《回到九十年代拯救自己》 第1章 周玉的抱怨 68岁的周玉躺在摇椅上闷闷晒太阳，年关的太阳不烈，但是不能多晒，容易头疼，女儿小丹出了堂屋，叫了声：“妈妈。回屋里睡，不要着凉了，马上就要过年了，生病不好。” 周玉“嗯”了声，慢悠悠的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回到堂屋里，这个屋子是1992年儿子出生那年盖的，当时穷的叮当响，架不住家里的公公天天辱骂，周玉咬咬牙逼着丈夫杨华捏着两个拳头到自留地上盖起来的，从砖头到瓦片都是东一家西一家，一点点借来的，框架盖起来了，就搬进来住起来，没有玻璃，就用塑料膜订到窗框上，没有房间，就用自己嫁妆的柜子围城一个空间当卧室。然后一边还账，一边一点一点的给家里添东西。 看着现在贴了壁纸的墙，吊着的水晶灯，鲜艳的十字绣挂画，周玉感叹，这个日子以前想都没想过。哦，对了，这些都是女儿弄的，提起女儿，周玉心里一阵发酸。 “婆婆，你怎么了”旁边玩耍的小外孙女奶声奶气的问，一边说，一边爬上沙发抱上周玉，周玉紧紧搂住小外孙女，说：“婆婆没事，就是忽然有点难过”小丹听到她的话，放下手机，道：“妈，你想外婆了？” 周玉摇摇头，说：“你外婆93走的，高龄是喜丧，妈难受的是你那些嬢嬢，舅舅，一个个都是在我背上长大，我是他们的大姐，他们咋就这样对我。”周玉的母亲上个月刚走，因着给母亲办理后事，才是真正的看清了弟弟妹妹的真面目。让周玉悔的牙痒痒。 周玉是家中的老大，1956年出生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叫葵花镇，母亲是离葵花镇30多里外新村的，外祖母家当时的成分有点高，就把母亲嫁到了葵花镇周家，父亲是跟着打过日本鬼子的，家中又是农民，阶级成分好，本着这个才结了这门亲，当时父亲是在省城有正式工作的，母亲怕他在外心里野了有其他人，硬是连哄带骗的把父亲叫回村，在村里任个大队队长，因着这事，父亲病重的时候还一直在骂母亲，如果没有回村，周玉也是有工作的了。 这些都是后话，周玉原名叫周招娣，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老大是女孩，那必须要取个招娣，换弟的，多生几个好大儿继承皇位呢。周玉这个名字是50多岁的周招娣在家里所有田地都承包出去给外地商人做大棚后，跟着村里人去做工时自己改的，工头要登记名字结工资，周招娣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名字，想起妹妹们的名字都是带玉的，当工头问起，她毫不犹豫的说叫“周玉”，后面就一直用周玉这个名字。 周玉3岁多的时候，母亲生下大弟，取名叫周富友，父亲有大儿子喜欢的不得了，每天到哪里都带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实在带不在身边，便让小小的周玉背在身上，2岁多的周富友吃的好，长的快有4岁的周玉大了，实在背不下，周玉只能让弟弟站到石台阶上，让弟弟爬到背上，再用背带裹上背起来，有时候力气头使大了，两个一起栽到地上，晚上父母亲回家逮着周玉骂，父亲甚至还会大脚踢过来，从来不会担心小小的周玉会不会受得住。 此后，母亲就像是开启了生育闸门，不是在怀孕的路上，就是在生孩子的路上，两年一个的频率保持的一直不错，大弟后面生了二妹，三妹，四妹，取名叫周玉明，周玉花，周玉露，后面又生了五弟周富华，六弟周富元，七妹周玉音，四妹，五弟养到两岁多都没养活，最后剩下周富有，周玉明，周玉花，周富元，周玉音。年纪小的时候，生产队不要周玉干活，家里的弟弟妹妹全归周玉带，除此之外，做饭喂猪也都归她，可以说每个弟弟妹妹都是在她身上长大的， 到了上学的年龄，弟弟妹妹们都可以上学，除了周玉不能去，生产队的组织扫盲班，周玉趁着晚上有空闲的时候点了个油灯去学习，第二天被父亲发现，二话不说，当着扫盲班的人就是一耳光，骂周玉浪费水油。周捂着生疼的脸提着油灯赶紧回去，识字就此打住。 周玉疲倦的打断自己的回忆，起身回到卧室，女儿小丹跟进来，道：“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回到过去，你还会无怨无悔的照顾他们吗？”妈妈的老故事，小丹平时也听她左一遍右一遍的说，以前只是觉得她抱怨一下，心情就舒适了，这次看妈妈的状态，是真的被伤到了。周玉躺下，道：“可以回到过去，我肯定不会这么傻的”小丹给她盖上被子，默默的关上门。周玉闭着眼睛想：“要是一睁眼就回到过去就好了。” 第2章 梦到母亲了? “老招，老招，起来吃点鸡蛋”周玉睡梦中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呼叫自己原来的名字，似乎是母亲，只有母亲会这样叫自己，相当于自己的小名。 周玉睁开眼睛，看到母亲穿着藏蓝色对襟衣服，头上搭着咖啡色头巾，正端着一碗糖水鸡蛋站在床边上。真的是母亲，只是眼前的母亲不似去世前那样干瘦，皮肤虽然松弛，但是依旧有弹性，身形不佝偻，手脚有力。周玉鼻子一酸，叫了声“妈妈”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进头发中。 母亲去世后，那几个白眼弟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委屈一直没办法找人倾诉。虽说有两个弟弟，农村养老一直都是靠儿子，姑娘是嫁出去的人，逢年过节回娘家看看父母，这还要看兄弟家要不要请你回去。娘家人不请，过节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去的。 大弟弟周富有第一个结婚的，结婚后就分了一半的家产田地出去，当然，家产在父母心里面是两个儿子的，女儿是没份的，所以，分家的时候，父亲根本没考虑过几个未嫁出去的，甚至还没成年的女儿，执意一分为二，让大儿子带走一半房子，一半田地，老两口带着上年纪的奶奶，四个女儿，以及小儿子，一家八口挤在从地主家分过来的一间房子里，农忙收庄稼的时候，粮食往堂屋一堆，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 地主家的房子原本是两进两出的大宅子，文革的时候划分了一间给周家，一个院子里面住了五家人，隔墙是木板做的，谁家放个屁都清清楚楚，好在是两层的，虽然是分到了一间，至少还有个二层，勉强能让一家子分一半到楼上睡觉，下面的堂屋又从中间隔出一半，里面的做成卧室。分给大儿子的房子还是全家人分田到户后一起攒了900元买下的两间正房，其中周玉赚的钱占了大头，那个年代的900元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分家的时候，大儿子说要那里的房子，父亲眼睛眼睛都不眨的就同意了。自此，大弟弟心安理得的关门过上自己的小日子，再也没管过母亲，弟妹。 周玉虽然有怨言，但是家里一直是父亲做主，自己和几个妹妹一直是被当做外嫁女来看待的，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就默认了。分家后两年父亲去世了，自己也是在父亲去世那年嫁出来的，母亲就带着弟弟妹妹们生活，妹妹们都出嫁后，母亲的赡养一直没有明确的约定，小弟自己也出去盖了房子，母亲就靠着几个女儿们给的钱，加上政府给老年人的补贴自己一个人在老房子过日子。 母亲80多岁的时候，几个妹妹忽然全部跑到外省打工，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家几天，年纪太大，母亲搬到小弟弟家居住，小弟媳跟母亲关系不好，母亲还是自己到老房子做饭，两个弟弟不是好相与的主，整个葵花村没有谁不怕的，大的赖，小的横，自打大儿子家分出去，30多年来从来没管过老母亲，周玉人微言轻也不敢多别人家的事，只能一周去看一次，帮母亲涮洗，直到母亲病重，几个妹妹都没回来过，一个劲的打电话给周玉，一边恶毒的骂着小弟不管母亲，一边叫周玉去照顾。周玉嫁的是隔壁县的三合镇，虽然两个镇相邻，可每个县的客车都是不跑到边界的。 68岁周玉只能每次大早上的起来吃过饭，骑着人力三轮车吃力的到葵花镇最后一个村落客运站，然后再换乘去县城的客车，它会经过葵花镇，到了叫司机停车下去。然后就开始给母亲买吃食，换洗衣服，洗头洗澡。每次必须赶在下午6点前做完，坐上最后一趟客车回去，再骑上半个小时的三轮车回家，冬天天黑的快，有时候客车耽搁一下，骑到一半就看不到路，寒风跟雾露打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到家了，要赶紧喂鸡猪，因为自己家里也只有一个人，两个孩子大了，在省城上班，老伴70岁了还在外面打工，自己的日子说不上富裕，也说不上宽松，只是觉得自己还可以动，多攒点钱，给孩子们减少点负担。所有事忙完了，才给自己随便倒点热水泡个饭吃了。 为什么不在弟弟家吃？人家不乐意呀，母亲的病，多半是饿的，去年母亲还精神抖擞，活到90多岁没进过一次医院，自从打水从台阶上摔下来后，自己不能做饭，就只能靠儿子家做了送一碗进房间，好吃不好吃就那么一碗，如同喂狗般，家里从早上开始就见不到人，儿子说是出去干活了，儿媳出去打麻将了，中午回来做潦草的做一顿饭，管他娘吃不吃的。不高兴的时候人家在外面吃了就不回家做。母亲是个挑嘴的，别说这一天的饭食不固定，就是固定做饭，做的太潦草，她也吃不下几口。半年的时间，老母亲一下瘦的皮包骨头，肚子胀的大大的。周玉去看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原本一个月去看一次的，最后变成每个星期去看一次。 就这，自己那白眼狼弟弟都不开心，生怕走的时候带走他家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在门口看不见的地方，听周玉跟母亲有没有说他的坏话，还好周玉是个管得住嘴的，怕骂了弟弟，母亲的日子更不好过，而母亲也是偏心弟弟的紧，不管弟弟怎么对她，永远骂的都是儿媳妇。冬天的衣服又大又厚，老人穿的又多，周玉每个星期都是手洗，弟弟不张口，谁敢动他家的洗衣机，别说洗衣机了，水都不给喝一口，那就更别说留下吃饭或者留宿了。更有甚者，碰到弟弟在家，见了面“姐”都不会叫一声，吃饭都把厨房门关上。周玉的活干完了，弟弟还会冷冷的说，“我要出去了，要走就一起走”就怕带走他家的一根线。赶人赶的不要太明显。 周玉想想都气的不行，想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里来，母亲又不愿意，说什么都要每天见儿子一面。几个妹妹也是每天电话里面当孝子。到了年关，几个妹妹找不到借口，终于回来，原本电话里面对弟弟周富元的谩骂指责，一下子变成了讨好，4人拧成一根绳，把过错全怪罪到了周玉身上。周玉觉得莫名的委屈，那个时候，母亲已经不太清醒了，偶尔听着小儿女们编排周玉，口里面还是含糊的说“你们大姐还是好的，每个星期都来看我，给我洗涮的”。三个小女儿就头一扭，做出不爱听的样子。 母亲还是没熬到过年就走了，走的时候清楚的说了一句“你们姐妹要和气，不要生分”，可是呢，母亲刚落气，躺在棺椁里，周玉一边叠金银钱纸，一边哽咽哭泣，旁边的二妹妹周玉明冷冷的讽刺：“我们倒是不哭，活着没尽孝，死了哭给谁看”。周玉愕然，三妹周玉花也黑着个脸，四妹周玉音扭着头站在一边。似乎母亲的离世都是她这个当大姐的错，跟两个弟弟没有任何关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错的只有自己。周玉擦了眼泪，默默的叠着纸钱，对母亲，这一世，自己是没有亏待的。 停棺三天，三妹说母亲生前一直都在吃素，现在也要替母亲吃素，好吧，洗菜做饭不要自己参与，自己一过去，就嫌弃说“你不会做”，周玉只能讷讷的走开，吃饭的时候厚着脸皮去，三姐妹你夹菜给我，我夹菜给你，当周玉是陌生人。 本身周玉因为伤心也吃不下去，下一顿就不吃了，结果三姐妹又跳出来指责她“你有不满意的你就说，不要在这里做脸嘴给谁看”。 周玉张张了嘴，半句话没说。大弟周富有在母亲去世的时候终于出现了，面对着两个哥哥，三个妹妹没有一句怨言。周玉心里冷笑一声，父亲不在的时候，弟弟妹妹还小，自己虽然已经嫁出去了，可还是三天两头的帮补着娘家，甚至娘家怕自己不管他们，说是帮自己照顾女儿，把自己不到一岁的女儿就抱走，实际呢？ 女儿小丹8个月就被带到娘家，一年见女儿一次，每年不是票子就是粮食，甚至猪仔都是自己给的，农忙的时候自己两口子还要带上工具来帮忙。而自己的女儿呢，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以不合适的年龄去放牛，扛稻谷，背玉米。大人不高兴的时候，一大家子围着打女儿，打的连外人都看不下。自己就是那么蠢，满心满眼看到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以至于小丹长大后，脾气不是很好，很是要强，在后来的聊天中才知道女儿受的委屈，真的是又心疼，又委屈。 总想着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各自成了家，就不必揪着以前不放，可是这群自己带大的弟妹是怎么对自己的，晚上守夜的时候，两个弟弟白天比较忙，晚上直接就睡了，三个妹妹见自己守着，也去睡了，从来没有人陪自己，他们买的纸钱自己上去帮忙一起叠，自己买的纸钱，他们装作没看到，不会帮忙出一个指头，到要花钱的时候，又来到自己面前要钱。周玉忍了又忍，想着母亲最后一程，不要闹的母亲不安心。 可是这口气堵在心口下不去呀，怎么错就成了她一个人的。有多少次想到梦里问问母亲，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弟弟妹妹名字可以好好取，可以去上学。为什么自己默默辛苦了这么多年，没换来他们一声尊重。反而换来的是嫌弃，抱怨。自己的这一生真的过的不值得。 第3章 回到1992 “老招，不要哭，妈知道你难过”，母亲把碗放到旁边的木凳子上，伸手替周玉擦掉脸上的泪水。周玉只觉得脸上温温热热的，心里的苦楚跟委屈见到母亲的这一刻又无从说起。 “妈妈，你终于来看大囡了”，周玉哭的更凶了，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么长时间一次都没梦见母亲，村里的老人说，是因为母亲临走的时候，自己的眼泪滴到了她的身上，母亲走的不轻松，所以不入她的梦。 “不要哭，还在月子里，哭多了以后眼睛不好，把鸡蛋吃了，身体养好，日子才好过”。母亲重新端起鸡蛋，拿筷子在碗里搅了搅，催促着：“快起来吃点”。 周玉闻言一怔，母亲已经伸手来扶她，刚刚那温热的感觉搭在后脖子上是那么真实。这梦也太真实了吧。周玉身子动了一下，忽然下身一阵刺痛，这痛~~~？也太真实了吧，周玉一骨碌爬起来，浑身一阵酸软，头晕目眩。母亲慌忙一手抱住，嗔怪道：“别起那么急促，刚生完孩子，小心养着”。 孩子？周玉更懵了，自己都68了，怎么可能生孩子，这梦可是真的胡扯。但是身体真实疼痛的感觉却是忽略不了的，母靠在母亲身上的真实感也是确确实实的。周玉呼了一口气，不管它了，虽然对这个母亲，自己是又爱又恨，但在梦里见到，还是开心的不得了。 “把鸡蛋吃了”，母亲另一只手把碗递到周玉眼前，周玉抬手接过，碗上的热度传到手指上，周玉更加诧异了，自己的手不再是干瘪的，虽然黄黑些，但是饱满纤细，不是沟壑满满。另一只手忍不住抬起来要抚摸，手碰到肚子的那一刻，再次愕然，肚子虽然松垮，却不是之前那大腹便便，长满脂肪粒的感觉，而是感觉从肚子里刚拿出了东西的松弛感。 余光扫到对着床的三门柜，上面有面穿衣镜，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更惊讶了，从来做梦只看得到他人，梦中对自己的样子基本上是模糊的，可是现在镜子里的自己还是30多岁的样子，脸上皮肤精致细腻泛着小麦色，一头青色乌黑油亮，跟自己临睡前的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完全不一样。 “呜哇~~”一声婴儿啼哭打断周玉的震惊，偏头往右边一看，身边正躺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小脸还在皱巴巴的，哭的红通通的。周玉还没反应过来，母亲松开她，让她坐稳了，脱了鞋子爬上床。一边抱孩子，一边说：“来婆婆看看，是不是尿了”。 周玉这才看到自己盖的不是绣花精美的四件套，被子表面是红色的缎子，背面是纯白的白布，这种被子，在2000年前每家每户都在用，当时的被面都是缎子的，条件好的人家就买几个，吃酒席的时候，送礼贵重点也是送个被面或者上海来的印着牡丹花的大床单，条件不好的人家基本上就是自己用碎布条拼接出来的被面，再不济的就是一个纯白布做的被套，被面下面是一大块白布折叠边角包上来，这种白布一般就是做白事吃席的时候，随礼主家还的，大家都拼接成里子面。 这个被子拆洗都很不方便，洗过后又要铺开用针订好，00年后出现公家缝好带拉链的，花色好看又方便，之后就再也没用过被面了，这个被面还是自己结婚的时候，母亲在亲朋送的礼品中挑了一红一绿两个，绿的想着给小丹长大结婚时用。 周玉抚摸了一下被面，丝滑冰凉，触感真实，这真的不是梦，还是梦太真实？抬眼打量四周，青砖砌的墙，砂灰还裸露在外面，食品柜跟角一边一个搭成的房门上挂着一条草席，房间的窗户上用塑料膜封着，风吹的发出“刷刷”的声音。窗户下面有台缝纫机，床头有个写字台，床是老实的手工木床，这些都是结婚时候请木工做的。周玉裸露在被子外的手有些冷，这，太真实了。这是穿越了？ 周玉有些不相信，摸了摸脸，触感依旧真实，稍微动了一下麻木的腿，下身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真的是穿越了吗？周玉想起，小丹喜欢看穿越小说，说是小说里受尽折磨的人回到过去，然后一一收拾折磨自己的坏人，很是得劲。有时候自己抱怨过去自己经历的种种，小丹恨的牙痒痒，问她：“妈，如果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回到过去，你还会对你的兄弟姐妹好吗，还会忍气吞声的忍着朱家这一大家子吗？”当时周玉回答说：“肯定不会呀” 那这真的是穿越了吗？但是感觉真的是太真实了。 “别发呆了，鸡蛋冷了很腥气的，快吃了”母亲哄着孩子催促着，周玉嗫嗫的问：“妈。现在是哪一年？” “1992年呀，”母亲有些奇怪，“怎么了” 周玉吸了口冷气，种种感觉是真的，自己真的回到过去了，是老天爷听到自己的心声了吗？内心既惶恐又有点小兴奋，真的回来了。但是为什么是1992年，为什么不再往前点，回到出生或者七八岁也好呀，为什么回到1992年，自己在娘家就已经过的很累了，嫁过来的夫家也是复杂的家庭，过的糟心不已。 “小乖乖，婆婆抱着睡，快吃快长大”母亲呢喃着，周玉看着母亲怀里的小人，顿时领会，1992年，是儿子小海出生的这一年，是了，怪天怪地，怪所有人，自己最放不下的还是一双儿女，自己最对不起的也是这是儿女，上辈子都是在为别人付出，唯独这双儿女亏欠的太多。 第4章 上门女婿 周玉震惊中带着兴奋，又有说不出的激动，自己真的回来了，真的可以重新再活一次，眼泪又忍不住大颗大颗滚落。母亲叹口气说，“月子里不要哭，会留下月子病的，把身体养好才是，等杨华回来，妈会说他的”。 提到杨华，周玉方才想起来，杨华在自己刚生完小海就赶着马车出去换酒了，也没交代家里任何人要照顾自己，生完小海的第二天就从医院里回来，杨华说要过年了，把家里酿的酒拉出去换玉米，过了年怕人家卖完了，下一月酿酒的料就没有了，次日不顾下不了床的周玉，就丢下她娘两走了。 是了，小海是腊月二十五生的，这个屋子也是新建的三间青砖大瓦房，说是两层的大瓦房，外面看着气派，里面四处透风。盖房子也是杨华那个老丈人三天两头骂的难听，两口子才咬牙左右借钱盖的，原本想着等生了小海，过了年就搬进来，还没来得及办乔迁，周玉就生了，杨华的老丈人死活不让周玉回老宅坐月子，一口一个“你们有新房，去你们的新房过去，不要来我屋子里添污秽”。 架不住人家撵人，杨华请人将周玉的嫁妆先拉过来，简单的置办了个炉子，几口锅，接回周玉就走了，要不是母亲知道周玉这几天会生，周玉只怕又要饿上几天。 周玉端起鸡蛋，说起来还真是饿了，三两口就吞下去。母亲哄乖小海，放到周玉身边，让周玉躺下喂奶，周玉尚觉不真实，侧身躺下，直到孩子温热的小嘴贴到自己身上才感觉这是真的。 母亲下了床，道：“我去做饭，你再睡会”。看着母亲挺直的背板，周玉眼睛模糊了，这一世，自己再也不惯着谁，自己要为自己好好活一场，只要对生自己的，自己生的负责就可以了。这个世上，不是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好的，遇到善良的，他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遇到不感恩的，他只会觉得你就是一个软柿子好拿捏。重活一世，自己一定要硬气起来。 想起杨华那老丈人，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复杂的家庭，杨华是朱家的上门女婿，朱家，梁家在这个村里算得上是大姓，杨华的姑妈嫁给了朱家章，先生了一儿一女，儿子10多岁的时候淹死了，后面又生了个女儿，大女儿叫朱玉芝，小女儿叫朱兰芝，想着再生一个儿子，小女儿的小名还叫换弟。 可惜后面一直没能如愿，大女儿嫁到了离家30里的太平村，眼看老两口岁数越来越大了，就动了招上门女婿的心思，本村的他们看不上，外地的不放心，杨华的姑妈就想起自己的两个哥哥家有不少儿子。杨华有个大伯父，家里只有一个堂弟。自然是不会上门的，杨华家有大哥杨生，二哥杨先，杨华排老三，四弟杨东，姐姐杨金枝。大哥早逝，二哥已经结婚，剩下杨华跟弟弟。 杨华姑妈看中杨华，做事稳重，不像老四奸猾，加上杨华当时还在部队上就更满意了，当下就跟哥哥通了气，说是亲上加亲，说是上门女婿，生的孩子还是可以跟杨华姓，只是要个人养老罢了。杨华的父亲也就同意了。杨华的姑父就成了他老丈人。 这些也是周玉听杨华说的，好景不长，朱兰芝生下儿子杨波后又生了一个儿子，没养大就死了，后面就患上糖尿病，四五年的时间都在求医，杨波就丢给大姐朱玉芝帮养，在杨波7岁的时候，朱玉芝去世。 朱玉芝去世的第二年，有人给周玉介绍杨华，当时周玉31岁，四村八寨的踏破了周家的门，周玉就是不嫁人，家里的父亲病重，弟妹还小，自己嫁出去了，家里怎么办。周玉不松口，气的老父亲总是破口大骂“你是要给富有家做一辈子大丫头吗”，大弟周富有虽然搬出去，但是干不完的活或者不想干的活都会下来找弟妹们去做，说是找弟妹，二妹周玉明在上学，周末才休息，三妹周玉花又懒又胖又奸猾，她才不会去，四妹周玉音才十多岁，跟着周玉花有样学样，弟弟周富元更是一天见不到人 周富有一来找人，弟妹们各自散开，母亲最是软弱的，明知大儿子是分出去的，又听儿媳妇的挑唆不想做活，每次弟妹不去，周富有就要在家里撒泼耍横，辱骂父母兄弟姊妹，她就要跳出来说：“你们不做，我去做，我去做”，周玉心疼母亲，只能说“我去，你照顾爸爸”。 一做就是一天，做完自己家里的做弟弟家的，永远是独来独往，田间穿梭。父亲虽然偏心，但是偶尔还是会比母亲看的透，会心疼自己一下。 杨华来家里相亲的时候，彬彬有礼，待人谦和，父亲很是喜欢，也可能是同为当过兵的，更有话题可聊。父亲觉得杨华人品很好，不要顾忌他的过往，可以嫁。周玉心里是抗拒的，她不想嫁，但是架不住父亲的说教，再加上父亲当时已经病的很重了，怕自己一走，父亲气急走了，自己一生的罪孽就洗不掉了。 面对父亲的央求，周玉心一横，嫁。果然，出嫁10天不到，父亲便病逝了。 说起杨华，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在村里，带着村里的人酿酒，修路，做事公平公正，虽然年纪轻。也是很受村里人敬重的，但是他的好只是对村里人，对他的老丈人跟儿子，对周玉，更多的是找了个帮手而已，帮他照顾老丈人，照顾儿子，管理好山间地头的庄稼。周玉受了委屈，之说是周玉的不是，对周玉从来没有过多的关心。 后来上了年纪，儿女大了，慢慢的才会对周玉嘘寒问暖。可是提起过往，周玉总是心有不甘，后来跟小丹聊天的时候，小丹忽然问了句：“妈，我总觉爸爸当初跑那么远去娶你，回来又对你不好，他为什么娶你？” 为什么？，周玉也不知道，或许是听说自己年龄大，或许是知道自己能吃苦，更或者是知道自己的身后是没有靠山退路的。 第5章 杨华回来了 马上就要到大年三十了，腊月二十九这天，周玉和母亲正围着火炉吃饭，说是吃饭，也就一个辣椒炒洋芋，一个水煮青菜，米饭都是一半玉米面，一半大米，不是不喜欢吃纯白米，而是每年粮食根本不够吃，算上现在两个小的，家里4个人的田地，一年除了上交公粮一部分，小丹在母亲家，每年大约给母亲家100公斤大米，剩下的家里三个大人，一个10岁的孩子都是够吃的。 奇怪的是，每年到年中，家里就开始没粮了。半年的时间都是给邻居借粮吃。等下一年的粮上来了又还人家，多半借到的还是些虫米。 周母给周玉煮了一碗红糖鸡蛋，这就算是好东西了，吃肉那就别提了，这个年代大家都穷，逢年过节还能买上二斤肉吃一顿打打牙祭，平时炒菜油能少放就少放，能不放最好。 正吃着，就听到门外马蹄声，周母起身凑到窗前，掀开挡在避风的麻布口袋往外看来一眼，说：“杨华回来了”。说着放下碗，开了一半的门出去，又迅速关上，防止寒风进来。 外面是窸窸窣窣的下货声，周玉百感交集，自己现在是30多岁，杨华也是这个年纪，时隔三十年再见到年轻的杨华，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正恍惚中，门开了，灌进了一阵冷风，率先进来的是周母，紧跟着杨华进来了，年轻时候的杨华长的子弟，微长的头发半卷，鼻梁高挺，眼睛明亮有神，脸庞饱满细腻，一身灰色的四袋服干净笔挺，哪里看得出来是走村串寨换酒的走夫贩卒。他手里提着约莫两斤重的猪肉。进门将猪肉放在一旁的搪瓷盆里，围到火炉旁烤火。 周母忙不迭的拿碗筷，还没正式搬家，家里的大部分生活用品还在老房子里，周母将塑料线扎着的一摞碗拆来，拿出一个往旁边的盆里涮了涮，从旁边的木蒸桶里舀了一碗饭递给杨华。 杨华搓了搓暖和回来的手，接过碗，走到旁边的小圆桌前，拿起筷子夹来一块土豆，问周玉：“小娃乖吗？”周玉看着年轻的杨华，恍恍惚惚，还没适应已经回来的现实，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吃完碗里的鸡蛋放下碗。 杨华吃了两口饭，说：“这次的酒除了换的200斤玉米，还收了四十多元的现金，我买了点肉，正好明天过年，你也可以吃点补补身体。” 周玉心头一酸，对这个丈夫，自己不知道怎么评价，他永远都是谦和有礼，跟自己说话不急不慢，即使意见分歧，自己性子急躁要吵起来，他也是回避退让。感觉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周玉心里的气无处发泄，能让杨华对她发脾气的只有那对爷孙，杨华始终觉得周玉对那对爷孙不好，尤其那对爷孙在杨华面前一顿拱火，杨华更是觉得周玉容不下他们。 但是杨华也不审问周玉，只当不知道，却对周玉总是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周玉不是没想过走，可在那个年代，自己又靠不住娘家，更舍不得两个孩子。硬是咬牙撑到老。好在老了，杨华才看出自己心疼护着的大儿子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眼狼，根本靠不住，对周玉才体贴关心。 “明天我去叫爹爹跟杨波来新家过年，等过完年再一起搬家”。杨华没发现周玉的不同，周玉心里暗自冷笑一声，回家没关心一句自己这个“月子婆”，倒是先想着那老丈人跟儿子，甚至自己没满月的儿子都看一眼，上辈子还会难过，这辈子，自己一个眼泪都不会掉，要是过不下去，自己就带着孩子走，上辈子小丹说的对，背上孩子去县城，找个保姆的活也能养活孩子，难道背着孩子干农活，喂鸡喂猪，煮一大家子的饭，会比背着孩子当保姆轻松。 若是按照上辈子的性子，周玉的暴脾气早就上来了，会大声的质问杨华为什么不管自己，现在，加上上辈子的68岁，自己也是活了90多岁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有些账要慢慢的算才有意思。 周母只是默默的吃着饭看着两人不做声，她是读过书的人，原本也算得上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吧，家庭的权谋论上她多少是懂的，示弱，做好人她一直拿捏的很好，所以才能在别人女人大着肚子要干活挣公分的年代，安安心心两年一个的频率在家安心生孩子，且丈夫从来都是顺从着她的，甚至在外人看来，她都是个老好人，更可以让四个女儿心甘情愿的伺候她，以至于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没怨言。四个女儿，最早出嫁的是周玉，31岁，老二36岁，老三38岁，老四42岁，周玉嫁的早还是父亲逼迫的急。 女婿也是个个尊重她，这让周玉甚是服气，吃过饭，开着昏黄的点灯，三人围着炉子烤火。 杨华说：“妈妈今年就在我家过年了，我跟周玉结婚这么多年，你还没在我们家一起过过年的。” 周母笑笑，说：“不了，现在家里你弟弟妹妹还小，哪里有家里的大人不在家里带着他们的过年的，我出来好几天了，也是看你不在，老招床都下不来，我才多留几天给她煮个吃的，不然我鸡蛋放下就走了。” 几句话不轻不重，甚至没带半分责备，也没带审问，可让杨华瞬间有些惭愧：“妈妈，我想着趁着年关，出去打酒的人也多，可以换点钱跟粮，不是不管招娣的。” 周母笑道：“我没怪你，杨华，你也是个苦命人，打小没有母亲心疼的，我也是把你当半个儿子心疼的，你出去赚钱，也是为这个家，只是你出去前要好好安顿好家里的事，家里安定，你在外才放心。”几句话让杨华心里暖暖的，自己的母亲在自己4岁的时候生四弟血崩而亡的，打小没有母亲呵护，上门到朱家，还没享受几天姑妈的母爱，姑妈也撒手走了，眼前的这个岳母，说话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对自己也是真的好。 “我走的时候过去跟我爹说过的，叫他过来给招娣煮几天饭的，也叫杨波喂鸡喂猪的，他们没来？”杨华疑惑着，“我回来的时候先到老屋那边看了下，爹说他从这边回去，鸡猪也都喂好了。” 周玉早就习惯了，老丈人说的话，杨华是深信不疑的，鸡猪没赶过来，自然在那边是会喂的，自己是他们眼中的外人，怎么可能会照顾自己。正想分辩几句，周母淡淡道：“你给有问问杨波，这几天吃鸡蛋没有。” 杨华一愣，道：“没有。” “那你老丈人可有说见到我了。”周母接着问。 杨华愕然，是的，要是老丈人来过，自己过去问的时候，老丈人肯定会从鼻子里哼气，阴阳怪调的说话。他那老丈人最不喜欢周玉的娘家人，总觉得他的东西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周母大概知道他的心思了，又道：“你这个家庭复杂的很，我也不怪你，照顾到这边，又照顾不到那边，不好做人，老招嫁过来前，我就跟她说过，要好好做人，朱家大姓，做不好一点，一人一爪子，掐都能把人掐死，同样的，杨华，你也是一样的，要小心做人。做的好，家庭和睦，做的不好，妻离子散。” 短短几句话，杨华忙不迭的点头，岳母既没有责怪自己，反而还宽慰自己，真的让自己无地自容，周玉暗自佩服母亲，想着上辈子，杨华回来，母亲似乎也是说的，当时自己还对母亲不满意，认为母亲一点不帮自己说话，看来，母亲能活到93岁，还让外人一直称赞老好人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还是要多向母亲学习才是。 第6章 回忆 吃过饭，杨华把换酒的钱46元交给周玉，前些年为了给前头的那位治病，杨华是花光了家底，信用社里还欠着8000元的巨款，亲戚朋友也欠着不少，生活用品，打针吃药都是赊欠着，每到年关，要账的抬着本子一波一波的来。村子里的还好说，有钱钱交代，没钱话交代，总要给人家说道一声。 周玉是个能吃苦且踏实的，钱交到周玉手里，杨华是放心的，她不会乱花一分，多半都是用来还账了。 交完钱，杨华去老宅喂鸡猪，周母找出自己提鸡蛋来的竹筐，准备要走。周玉知道母亲是不会留下过年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母亲带走的，便从杨华给的钱里面抽出10元给母亲：\"妈，路上做个车费，剩下的给弟妹们买点好吃的。 周母慌忙按住她的手，说：“妈不要，妈有。”周玉硬塞过去，周母捏在手里，讪讪地笑：“你也没有，你自己留着用就行，不要挂念着我。” “也没多少，只是个路费而已。”周玉淡淡回应，两辈子了，她是知道这个母亲的，明面上她不要自己的东西，来回拉扯几次她就会暗自高兴的接下，若是哪次真的掏不出来，她是当面不说的，只是走的时候就不那么客气了，过后就会含沙射影的说，哪家哪家的姑娘嫁到哪里了，她母亲每次去，姑娘就会给车费钱，还给什么什么的，人家那姑娘才养的值当。 说的云淡风轻的，周玉心里却不是滋味。虽说是要孝敬父母的，可前提也是要自己能拿得出来呀，有时候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对于母亲，周玉真的是又爱又恨，她能看得见自己的苦，安慰自己几句，心里就暖的不行。有时候，母亲又狠心偏心的厉害。 想起怀小丹7个月的时候，回娘家过端午节，周母要去后山栽辣椒，栽完要泼定根水才能活，中午日头大，栽了活不了。太阳西斜了才出工，姐妹几个叫谁都不去。周玉没嫁前，这些活都是周玉一个人干的。周玉嫁出去后，这些活就轮到了三姐妹身上，至于小弟周富元，没有了父亲，那就是个二流子，整天见不到人。 眼瞅着周玉在，谁还会动一下。原本周玉大着肚子，是不能去的，可见母亲一个人去还是不放心。一同跟了去，母亲声都吭一下，捡着在前面栽辣椒的活，眼见天就要黑了，周玉只能挑起两只大桶一趟一趟的担水泼辣椒。眼瞅着马上要结束了，最后一趟，意外发生了。 周玉跨过一个小沟的时候闪了一下，霎时就是浑身无力，肚子发痛，躺在地上动弹不了，周母听到响动，过来瞥了一眼倒在一旁的水桶，赶紧提起来，还好，还剩半桶水。将水桶放好后，才扶起周玉，埋怨道：“你说你来干什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咋个跟杨华交代。” 说着将周玉扶到一旁：“你先回去，我弄完就回来。”周玉当时已经浑身虚汗，肚子下坠的厉害，一步都动不了，只能靠着田埂说休息一下，周母似乎一点不担心，嘟囔着回到地里接着把活干完，才扶着周玉慢悠悠的回去。 当晚，孩子就保不住了，好在镇上有卫生院，孩子是生出来了，不足月，小小的一个。没有保温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生的仓促，没有准备任何衣服襁褓。周玉脱了自己的汗衫包住孩子，周母将衣服解开，把孩子贴着自己的胸膛保暖了一夜。这一刻周玉是感激母亲的。 第二天一早，周母让小弟周富元跑一趟通知杨华，杨华才带来孩子的衣服，包被。然后，周母就走了，是的，杨华来了，周母回家吃午饭去，杨华按照医生的交代，买好孩子要的东西后，想着岳母家应该会给送饭，等到下午一两点还不见来人。 想着怕是还没做好，杨华便自己去岳母家取一趟。卫生院离周家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周玉等不到十分钟，杨华就耷拉着脑袋回来了，一问，才知道，母亲家早已经吃过饭了，杨华下去的时候，人家炉子里的火都灭了，周母说新村的堂爷爷去世了，赶去奔丧了。二妹不在，三妹四妹坐在屋里嗑瓜子，没人问他们吃过没，甚至说话都是鼻子里哼出来的。 好在早上周母给煮了两个糖水鸡蛋，周玉并不是很饿，那个年代没有小饭馆，杨华办理了出院，便带着周玉出来拦了班车，到葵花镇的最后一个村者村，班车就回程了，者村离三合镇大树村还有5公里，杨华的姐姐嫁在者村，杨华向姐姐家借了个板车，两床被子，才将周玉母女拉回家。 好在孩子命大，不足月也养活了，只是营养不良，孩子瘦瘦小小的，养了许久才白嫩可爱起来，想到这些，周玉鼻子酸了又酸，娘家靠不住，婆家看的轻，丈夫靠不住，婆家敢欺负。欺的就是你无依无靠。 第7章 年关要账的来了 周玉一边回忆，一边接过母亲手里的篮子，把埋在米里的鸡蛋掏出来三四十个来。周玉知道母亲不容易，这三百个鸡蛋也是花了她五六十元的，家里没有父亲，弟弟又淘气，三天两头的不是赔这家的钱就是赔那家的钱。家里头田地不少，全靠母亲跟三个妹妹打理，粮食收的也不少，交了公粮后，剩下的基本都卖了凑钱还账了，母亲也是舍不得吃喝的，每逢看到别人家上街割肉，母亲总是会说，什么时候才能天天吃点新鲜肉。 “别拿，我才拿过来的，你又拿给我做什么”母亲赶紧拦着，“这家里有老有小，拿了让人说闲话。” 周玉淡淡道：“是有老有小，有哪一个记得我是个下不了床的，有哪一个过来看我们母子一眼。给我们送口热汤热水，要不是你来，我们母子只怕是要饿死的。” 周母知道做后妈难，做上门姑爷的媳妇就更难了，全村几百双眼睛盯着你，教育孩子，说你不是亲生的，不教育，还是说你不是亲生的。一点不到位，村子里嚼舌头的一大堆。 周玉是重来一次的人，什么没经历过，这次还会怕不成，这次该怕的是别人了。 周母还要再拦，周玉已经麻溜的用头巾盖在篮子上了，看着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周玉拉母亲坐到火炉旁，道：“前些年生小丹，从医院里回来的第二天，村里有白事，杨华早上就去帮忙了，我想着爷孙俩在家总会给我送口饭吧，可等到中午也不见房门开一下，我挣扎着起来到厨房一看，人家早吃了，出去遛弯了，还把火塘里的火都灭了，想喝口水，茶壶是空的，冷水桶一滴水也没有，我头晕脑胀的又回到床上躺着。” “下午杨波玩回来了，我听到开门声就叫他，叫了七八声才应我一声，我让他去找他爸爸回来给我做顿饭，他扭头就走。等我一觉醒来又是六七点了，我挪到厨房里，爷孙俩又吃干抹净灭了火，我当时就想着，这口饭我不吃了。”周玉想起过恨的牙痒痒，“晚上杨华回来知道我一天没吃，给我煮了几个鸡蛋，太饿了，等不及凉，一口气吃完，嘴上烫出几个泡，现在嘴巴一吃稍微热的东西就受不住。” 周母叹气道：“心肝，过了的事就过了吧。”周玉看了母亲一眼，她这母亲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还总让你说不出的不是，周玉哼了一声，说：“你拿来的300个鸡蛋，加上富有的200个，还有其他家送来的零零散散七八百个鸡蛋，我一个没舍得卖，就怕被人说我不是亲的，亏待他们，煎炸蒸煮全弄给他们吃了，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骂我的？” 这个年代，鸡蛋虽然比不上肉贵，但是也仅次于肉的好东西，谁家鸡蛋不是攒起来卖了换油盐酱醋的，偶尔吃一顿也舍不得吃几个。周母拍着周玉的手，安慰着：“算了，算了，你管他怎么骂的。不当着你的面骂就可以。” 周玉听着母亲的话，心底无名之火就要出来，虽然知道这是母亲安慰自己的话，但是听着总是不受用，“他爷孙俩出去骂，那个吃白食的烂屎，一天什么都不会做，就会躺尸，煮饭都不会，天天给我们吃鸡蛋，青菜白菜的。” 周玉顿了顿，道：“要不是我后面拖着身子去井边打水，隔壁院子的小四婶在井边洗衣服，看我一鞋子的血，面色不好，帮我打了一桶水，才跟我低声跟我说了这些话，我还不知道我舍不得的东西，到他们嘴里粪草都不如。” 周母低声叹了几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周玉也不再多说，说太多，母亲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反而说出来的话反而让自己心口更赌的慌，上辈子自己都在忍，不敢多说什么，邻里也看自己是个好欺负的，一点不到位就蹬鼻子上脸来，这辈子，这口窝囊气再也不忍了。 “杨华，杨华，在家不？”门外有人在叫，周玉听声音便知道是村医疗所的朱三，忙应了声“在的”，周母赶紧起身开门去，门口寒风灌进来，紧接着进来个三四十岁穿着洗的发白的灰色四袋服男人。 “三哥，来要账了？”周玉脸上带笑，将小方凳递了一个过去，朱三接过坐下，问道：“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周玉微笑，朱三烤了烤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红皮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毛主席的画像，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笔记本了，周玉一时竟忘了神。 第8章 坏消息 “你家那老头，前几天被我给骂了。”朱三一边打开本子一边说，周玉挑眉，来了兴致，问：“怎么了？” 朱三道：“前些天他拿了一沓单子过来，骂骂咧咧的骂你家两口子半天，什么难听骂什么，骂完了把单子丢给我，说是要报销，我一看，300多的治疗单子，再看，都是太平村开的，时间有长有短，加起来几个月的。” “谁的单子？”周玉不解，朱三冷笑一声，“你家老头说，你们不给他钱，他生病了去他女儿家吃药打针的钱，叫我把钱给他，然后再来找你们要，我要不是本村的，我都信了，他什么身体我不知道？你两口子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当时就骂他，打一针5毛钱，拿三天的药最多8毛钱，你这300多的只要打针怕是半年都下不了床了，看你这骂人的精神比小伙子还有精神，你当我是傻子。” 周玉心头暗暗赞了朱三一下，朱三也是这个村里头不多的正直的人，周玉也一直很尊重他，朱三接着说：“村里那些爱嚼舌根的在一旁还附和让我给钱，他可怜，我直接就回他们，你们要是觉得可怜,你们拿出来,然后你们去找杨华要。她们就不说话了，我就连着她们一起骂了，真的是不搅乱人家的家他们不好过。” 周玉叹道：“我们不好做人呀。碰到三哥你这种正直的还好说，不正直的就是在后面附和着搞我两口子，即使杨华知道是他老丈人的不是，他也不敢说的。”周玉摆出事实，杨华不是不敢说，应该是舍不得责骂吧，毕竟那是他先妻的父亲。 “老倌身上什么时候不是二十，三十的傍身，我怕老倌有个大小事不愿意向我们开口，我都叫杨华随时问着，三块五块的给着。什么时候让他打针吃药的钱都没有了。”周玉有些气愤，人家说苦谁不能苦孩子，自己家是苦谁都不能苦他爷孙俩。 朱三也知道周玉的情况，道：“我告诉你家老头，以后只有村子上打针吃药的钱我给赊，别的地方的单子不要拿来找我，我不认，也不敢找杨华报账。”朱三指指打开的本子上，杨华哪行的名字，说：“今年一共还欠着15块8毛。” 周玉“嗯”了声，这些年为还账，省吃俭用的，身上的钱基本不会在身上停留一个星期就要还出去，吃药打针能赊欠的就先欠着，有时候油水跟不上，成天的农活体力支撑不住，以至于后来周玉身体不好，即使身体不好，为了早日还清债务，周玉生病的时候总是要么背着猪草篮子到村卫生所打一针接着下地，要么下了地回来把装满猪草的篮子放在卫生所门口，打一针回家，长期以往，身体没养好落下一身病，针打的多了，两边屁股都是硬的，针水都挤不进去。再后来换成静脉注射，手上的血管最后都看不见了。 想到这些，周玉心沉了一下，起来到柜子围成的房间取了钱出来递给朱三，朱三数了数，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计划生育的过了年就要来我们村查超生了，你家这算下来是三个，要叫杨华早打算。” 周玉蓦的想起这事，对呀，上辈子，自己就是生了小海，还没满月，计划生育队的就来了，说是不交罚款就要掀房子，拉两口子游街示众，后排的朱美琼家，男人以前还当过乡长的，交不出钱来，瓦片被掀的满地都是，男人吓的躲了出去，后来交了5000元才消停，自己家也是东借西借交了3000元，最后还把自己拉去无麻结扎，那种痛，周玉现在想起来还会发抖。3000元不是个小数目，交多少全看计划生育队说的算。 周玉点点头，不多问，反正自己早知道这事的，朱三站起来，收好本子道，：“我还有下一家，就不坐了，记得跟杨华说，我都没敢跟别人说。”周玉感激的点点头，站起来送他，朱三摆摆手拒绝：“坐月子，不要出来见风了。”说罢，拉开木门出去，又赶紧关上。 周母听说计划生育的要来，也紧张起来，“老招，怎么办，这些人可不讲道理。 “不怕，”周玉安慰母亲，再来一遭，周玉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比别人先知道情况也是好的，至少可以提前也有个对策，这一次，那一刀万万是不能落到自己身上的。周玉上辈子想过，要是计划生育队来的那天，自己跟他们说，自己的家庭是重组的，三姓的，自己生了两个并没有违法，是不是就可以免罚了。 但是面对现实，这条是行不通的，按照计划生育队的作风，是毫无道理可讲的，尤其是带头姓资的那个，人称资老三，是个混不吝的，就因为他做事不留余地，才让他做的队长，后来计划生育取消后，曾经受他折腾的村户可没轻易饶过他，没了权利，跟村里人吵了几句，愣是被村里人伙同外村的追着打到房梁上。 第9章 吵架 周母忐忑的坐下，想起自己要回家了，又站起身来要走，周玉按着篮子让她坐下，道：“等杨华回来用单车送你到者村，这样走过去还要一个小时呢，天气又冷，可不要冻病了。” “走着走着就暖和了。”周母嘴上说着也听话的坐下，单车能代替双腿，何必让自己受罪，她是个懂得享受的人。 “杨华，杨华”门外又传来叫喊声，这次的声音稍带不善，周玉蹙眉，也听不出是哪个熟识的人，周母忙打开门招呼：“进来说话。”年关要账的人多也很正常，这年头有几家是年关不欠账的，周母并没在意这个人的不友善。 “不来了，你叫杨华出来，他爹给我赊了5斤沙琪玛，还有些白糖，布料，说是去做客，要过年了，把这个账给我结一下。”来人还是扯着嗓子喊。这么一说，周玉算是听出来是谁了。疤眼。小学门口开小卖部的，据说小时候调皮被水烫了，救助不及时，脸部的皮肤全坏了，还粘扯到一起，左边的一只眼睛下眼睑往外翻，常年漏出肉红色的里皮，因此，大家都叫他疤眼，五官不正，打了一辈子光棍。 老宅就在学校对面，家里的老头也确实到他那里买过几次东西。可有好几次，这疤眼上门来要钱，周玉只以为是老头赊的，可小卖部里面除了油盐酱醋跟糖食，少量的红蓝白布外，再没有其他的种类了，家里也不见多了这些东西。但人家上门来要账，总不能说没见东西不认，何况自己身份特殊，要是不给，只怕又要被人说的一文不值。 可有一次，周玉挑着竹篓去田里回来，想顺道买包盐，就歇在小卖部门口，正要进去，就听见疤眼说：“你拿点这个馓子回去吃，吃不完就喂猪，多称点拿去给你大囡。” 自己老头似乎在抽旱烟，吧嗒吧嗒的，半响才说：“狗日的不给钱。拿那样买？” 疤眼说：“你不会赊吗，你管他干什么，他受你的白家当，是你养着他们，你要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赊给你，你吃着，我上他家要钱，他敢不给？” 周玉才算是知道，老头后面有不少狗头军师的，周玉盐也不买了，鼓着气就回家，等老头回来，就问老头有没有给疤眼赊过账，老头就开始气急败坏的问候了周玉全家一遍。听到有争吵，大院子里住着的五家老头亲戚就开始站到院子里，但凡听着老头占了下风就要动手。周玉忍了又忍，等杨华回来，将情况说了，杨华又问老头，老头才说赊过几次，但是金额都跟疤眼的账目对不上。 疤眼知道周玉的家庭关系复杂，拿定了他们不会也不敢去对账，放心的在上面加帐，赊过的，没赊过的都给算上，白得的钱，不要白不要。 周玉时隔三十多年又听到这个声音，忍了三十多年的气一下子就爆出来了，起身拉紧身上的衣服，头上的毛线帽子压低护住额头，扯开门，不急不缓道：“差你多少钱？什么时候差的？” “八月份的时候，你爹说要去太平村做客，你们不给钱，他找我赊的糖跟布，一共18块8毛，你给我18块就可以。”疤眼有些带着怒气。 “哦，”周玉站在廊下，问：“赊了些什么？你说说，我看看对不对数。” 疤眼一愣，大概没想到怕人戳脊梁骨的杨华媳妇，向来是要钱必还的，今天会忽然如此一问，一时竟有些语塞。 “我刚刚说了，沙琪玛，白糖，布料。”疤眼怒目看着周玉，语气中却有些心虚。 周玉道：“各拿了多少，多少钱一斤？” 疤眼气急道：“咋的，你爹赊的东西你不认，这钱你不给了？你要是不给，我对你不客气。” 周玉冷笑一声：“你上门讨账，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放在哪里说都是对的，但是有一条，还钱不能问你欠多少钱，分别是什么吗？难道只许讨债的开口报数字，欠债的只能闭口默默掏钱吗？” “你还，还是不还？”疤眼气急败坏的叫着，声音很大。周玉家门前还是土院子，没有围墙，前面零散的盖了几家房子，空出来的地上各家各户都种上庄稼，站在屋前能朦胧的看到五公里外的者村，目光所至甚是空旷，回音极其明显，如同加了扩音的喇叭。 这一嗓子嚎叫，窝在家里烤火的左邻右舍都出来围观了，看热闹是这个村子为数不多的爱好。 “二姐，咋啦？”隔壁本家的朱建冲跟妻子唐水芹走到廊檐下问，他家的爷爷跟杨华老丈人的爹是亲兄弟，朱兰芝在家排老二，周玉过来后，朱家的人也本着朱兰芝的辈分称呼周玉。 还未等周玉开口，疤眼就跳脚道：“你们来评评理，他家老倌要做客，他们不给钱，我好心赊了东西给他家老倌，现在来要账，这婆娘就想不认，要赖账。” 然后一口唾沫吐在泥巴地上，骂：“你也不问问，你在谁的地盘上，你赖我的账，你赖得了吗？你独门独姓的跳什么？不用我梁氏大家族出面，我一个人就能掐死你。” 周玉闻言，走下廊檐到他跟前，道：“来，你掐死我，你掐死我，公安也饶不了你，你掐不死我，我一个没出月子的人，遇个三长两短，我两兄弟也会把我抬到你家，让你家好生照顾。你要不要试试。” 疤眼没料到从前见人都温声细语的周玉，今天像变了个人似的，打的他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退后：“叫杨华来，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喊你家当家说的了话的来。” 周母生怕周玉跟人打起来，连忙来拉周玉，朱建冲夫妻也连拖带拉的将周玉拉到廊檐下。 “有话好好讲，吵什么？”一道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紧接着从人群中挤出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梳着大背头，衣服披在肩上，手里拿着罐头瓶做的茶缸。这人正是大炮筒。 大炮筒也姓朱，曾参加过对越反击战，炮兵中的一员，跟杨华同为军人，两人关系目前还不错，也可能是杨华现在还担任大树村村支部，多少有点奉承着，周玉家的新房椽子还是他借出来的。 第10章 闹剧 疤眼看都是本村的人，更加叫嚣着：“他家欠债不还，来要账就耍赖。”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不还了，你是眼瞎了，耳朵也聋了吗？”周玉毫不客气的回他，“你来要账你就好好说，我就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赊的，赊了些什么，你就杂七杂八的说一堆，怎么，我还不能对账了？” 疤眼还要争辩，大炮筒往他面前一站，道：“杨华媳妇说的对呀，要账还不能对账？你今天拿出账本来，给她对，对完了她要是不还，我们也饶不过她。”他这话说的两边不得罪人。 疤眼啮齿半天，道：“账本没带。” “回去拿，我们在这里等你。”大炮筒喝了口茶，盖上罐头盖，不容反驳的口气让疤眼有些害怕，疤眼道：“没记账。” “没记账，你咋记得哪家欠你多少钱？全凭你开口？“”这回大炮筒也不满意了。 “我就是记得，他爹说要做客，他两口子没给钱，到我那里赊了糖，布料，一共18块”疤眼咬牙瞪目的说着，一边捏紧拳头，大家都看着呢，可不能认怂。 大炮筒转身问周玉：“你家没给老倌钱？真的做客了。 周玉上辈子的记忆加这辈子的记忆重合在一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老头嫁在太平村的大女儿朱玉芝家嫁女儿，家里正在抢收走不开，做客的事就交给老头，杨华属于舅舅辈，还打了一只木箱子给侄女做嫁妆，箱子提前好几天就送过去了。老头去的时候，周玉还嘱咐杨华给老头拿了20元傍身。 这个年代，红事都是送相框，床单，水壶，搪瓷盆之类的，太远的亲戚带礼钱也是5元，10元，20元的，最多的也就50元，那算是少见的了，村里的就给送大米，10斤，20斤的，大家都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白事就不一样了，得拿糖，布过去，另外礼金也得多多少少跟上，拿糖的意思就是抵挡霉运不落身上，布料则是等出殡的时候，一块一块搭成结，由客人们在两边拉成长绳，挡着跟看热闹的人，有序的排队跟送亡人。 小卖部里面一般都会备着红白蓝三色的布匹，是白事家里人会用来做孝布的，白色的是亡人子女辈带头上的。蓝色是孙子辈带的，红色是重孙辈带的，一般这些都是主家发给客人的。有些小卖部也会顺带带点的卡的布，这个布就是客人带过去吊唁的。 见大炮筒问，周玉道：“我记得七八月的时候，我玉芝姐姐家是嫁女儿来着，我家给了一口大箱子做嫁妆，另外还给我爹20元，叫他去做的客，怎么到你口里就变成白事的购置了。” 看热闹的人也看向疤眼，太平村离大树村并不远，村里人大多都是亲戚关系，嫁出去的姑娘家红白事做客基本是能请到的，这一茬，围观的人里面也是有去做客的。 疤眼见势不对，脖子一横道：“我怎么知道你家哪个死了，不然你爹找我赊什么？” 这一骂，周玉着实忍不住了，廊檐下盖房子还没用完的砖头，捡起一块就朝疤眼砸过去，疤眼手疾眼快的闪到一旁，周玉骂道：“大过年的你来我家门口撒野，你那张臭嘴不会说话就给我滚的远远的，今天这账，你好好跟我说，我好好跟你结，你要说不出个三四来，这账我不认也可以。” “你男人当官了，你家就敢黑吃了，你不给，我要到镇上，到县上告，我看你男人怕不怕，当官的欺负老百姓，还有没有天理？”疤眼是彻底不要脸了。 周玉忍不住要扑上去扇他几嘴巴，朱建冲两口子拉住，劝道：“二姐，他就是满嘴喷粪，不要理他。” 大炮筒站到周玉前，对疤眼道：“你要账就要账，扯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老杨当官你没享受到好处呀？他不带着大家修路修沟的，你家那三分田地会有好收成？” “你要账就好好说，拿了什么，没拿什么，说清楚了，人家会给的嘛。”大炮筒中间调和着，“你说说，具体拿了些什么？” 周围的人也在劝疤眼：“拿了什么你说就是了，马上要过年了，你闹什么？” 疤眼缩了缩脖子，外翻的眼睛鼓了鼓，说：“5斤沙琪玛，6包白糖，7尺涤卡。” 大炮筒问：“各多少钱一斤，还拿了其他的没有？” 疤眼忽然心虚了一下，说：“别的也拿了，忘记了。” “多少一斤？”大炮筒追问，疤眼吞吞吐吐，犹豫半天道：“沙琪玛1.5一斤，白糖1块1包，涤卡2块5一尺。” 刚说完就听见人群中有人抽了口冷气，沙琪玛碰到赶街的时候，人家才卖7毛5一斤，白糖8毛一包，涤卡最贵的1块8一尺，正常做客送礼，顶多就是买2包白糖，3尺6的布。 大炮筒也愣了一瞬间，喝了一口水算道：“沙琪玛7块5，白糖6块，涤卡17块5，一共31块，你这账对不上呀。” 疤眼傻眼了，他来的时候可没想过有算账这一回，自己只是被逼急了，顺口说的，他支吾了一下，说：“那我记不清了，我就记得18块。” 周玉冷笑着说，“这七八公斤的糖食，我们可是半点没见到，我下次见到玉芝姐姐倒是要问问她，足不足称呢，毕竟我家老人平时驼背，提个板凳都提不起来的人，这七八公斤的东西，他是怎么提过去的。” 这话一出，疤眼可傻眼了，大家开始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周玉道：“既然你拿不出账本，那你有人证吗，有谁看见他去你那里赊东西了？” 疤眼环顾四周，哪里能找出人证来，正犹豫着，一个年老的女声响起：“我那天要做客，看见我二哥去赊糖了。” 众人寻声过去，是朱建冲的老母亲，她跟杨华的老丈人是叔伯关系，朱建冲的父亲排行老四，杨华的老丈人排行老二。都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平时杨华家有个风吹草动，这小脚女人就喜欢上赶着递柴火。 周玉瞥了她一眼，满心厌恶，道：“四婶来的正好，我还正想着问问同去做客的，我爹好好的红事，怎么竟拿些白事的东西去做客，弄不好还让玉芝姐姐以为我们在使坏呢，你也去做客了，也带了这些东西吗？” 小脚女人“咦”了声，说：“他买点糖给他外孙们吃怎么了，这就翻天条了？” 周玉真想给她两下子，这满脸褶子，颤颤巍巍的小脚女人真的是哪都有她，还哪哪说话都噎人，上辈子周玉就不爱搭理她，没想到刚回来，又让她噎一回。 疤眼见有人出来作证，蔫下去的泼皮劲头又提了上来，道：“人证我有了，还钱！” 周玉压住心头的怒气，好声道：“四婶，你说说我家老头那天拿了些什么，各多少？” 四婶小眼睛一翻，说：“就是几包白糖，一块布。” “几包？”周玉追问，四婶说：“三包” 周围人又窃窃私语起来，朱建冲去拉老娘，说：“你不要添乱，回去等着吃饭。” 四婶又“咦”了一声，阴阳怪调道：“拿了几包还要扣的死死地，不就是几包糖钱吗，给他就是了，在门口大吵大闹的也不忌讳。” “四婶说的可真轻松，现在出去给人干活，2块钱一天，一个月60块，我家这老头一赊东西就半个月的工钱，哪家听了不得问一句拿什么了。”周玉怼道：“我家可不像四婶家，四婶阔绰，给孙子们买糖食都是论几斤买的。” 这一说，四婶脸都黑了，谁不知道他家穷，三个儿子分了家，老大单独过，老二老三合并着盖了4间房，一家两间，老二阔绰些，在外面开火车，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老三在家盘田地，穷的睡觉的褥子都没有。谁也管不了他们，老两口上了年纪，靠打草席维生，哪里有多余的钱给孙子们买糖，说那话不过是欺负周玉两口子而已。 说不过，四婶就开始踮着小脚要问候周玉全家了，手指刚抬起来，大炮筒就按下来，叫朱建冲：“快点喊你妈回去，不要在这里捣乱。” 朱建冲急忙连推带拉的将母亲往自家送，四婶架不住朱建冲的力气，骂骂咧咧的往他家去。 “听到没，给钱”疤眼有恃无恐，周玉道：“急什么，我家老头还活着，拿了什么没拿什么，等他来了一问便知，再不济，我辛苦一趟，到我玉芝姐姐家问问，他收到什么？” 今天这钱说不清楚，周玉还不结了，明知道疤眼前言不搭后语，清楚他是加了价的，但是没证据自己也不能说出来。 大炮筒也为难了，明知疤眼骗人，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说他。 正僵持着，杨华带着老丈人，儿子回来了，今天是年三十，晚上是要一起吃饭的。 看着围了一圈的人，杨华有些奇怪，还没开口，大炮筒就迎上去，直接问杨华老丈人朱家章：“你是不是给疤眼赊东西了，赊了多少钱？” 朱家章看了疤眼一眼，本身就驼的背又弓了很多，双手往后一靠，山羊胡子抖了抖，说：“赊了点糖，给丽芬他们几个吃。” 眼神中多少有点心虚，大炮筒问：“赊了多少钱的？” 朱家章说：“8块钱的” 疤眼见当事人说话了，有些慌张，讪笑道：“哦。想起来，是8块，我记岔了。” 众人默不出声，周玉从口袋里掏出8元递给杨华，杨华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了，大炮筒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疤眼。有些事点到为止，不必说破。 杨华将钱递给疤眼，疤眼夹着尾巴就要走，周玉大声道：“从今天起，我家老人赊的账我今天结清，以后我家老人要是再去给谁赊账，你们爱赊的就赊，赊了我是不认的，我家老人身上，我们经常是二十三十给了傍身的，从来不缺着他。你们以后要是再来找我要账，我一分不认，谁赊的找谁？” 这话既是说给疤眼听的，也是说给朱家章听的，更是向外人表明，自己两口子从来没有亏待过朱家章爷孙。 说完，周玉拉着母亲进屋，大炮筒有些惊讶，这周玉今天像变了个人一样，说话有理有据，胆子也比平时要大了许多。 疤眼一走，看热闹的也陆续散开，杨华跟大炮筒唠了几句，大炮筒也忙着回去杀鸡，时间差不多了，再晚，晚上的年夜饭就要等到半夜了，一场闹剧算是收尾了。 第11章 三妹四妹 周玉进屋半响，朱家章带着孙子杨波进来，周玉并未招呼他俩，周母是外人过意不去，招呼道：“亲家，过来这边坐。”朱家章鼻子里哼了一声，拿了个小板凳坐到门后面，掏出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杨波则到火炉旁烤火，两条鼻涕挂在人中处，不停的吸溜着，周玉拉母亲坐下，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各自只管烤火，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杨华隔了几分钟才开门进来，围到火炉旁烤手，腊月的天气最是冷了。 “妈妈，不要回去了，我等下就杀鸡了，今年就在这里过了。”杨华对于刚才的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虽然重活一世，周玉对杨华这样的态度还是很不满意的。 周母道：“不了，家里还有你妹妹他们，他们还不会整，大年三十总是要祭天封门的。”是的，这边的习俗，大年三十这天要杀鸡祭天，有条件的还要杀鱼，将鱼尾巴贴在门后面，寓意封门，来年年年有余，风调雨顺，没条件的就把鸡毛贴在门后面。封了门就不允许外人进来了，一直要到大年初二后开始亲戚拜年才可以串门，如果有人大年初一就上门来，要么抱着大公鸡来，要么就是挨主人家咒骂的。 年底要账的都知道这个习俗，所以都会在腊月二十七八就开始挨家挨户的要账，三十这天一般不上门，因为自己家也要忙着杀鸡做饭。 杨华见周母坚持，也就不挽留，说：“这几天辛苦妈妈照顾招娣了，招娣，给妈妈拿点过年的钱回去。”周玉毫不回避，道：“总的40多元，还账还了25块左右，给妈妈拿了20，剩下两三块钱了。”说着瞥眼看见门后面的老头不爱听的扭了下身子。周玉才不管呢，两口子的钱，你能花，凭啥自己的母亲偶尔花点就不可以，以前怕说闲话，都是重活的人了，还怕什么口水腥子淹死人。爱听不爱听都是自己说了算。 杨华笑道：“剩多少就剩多少嘛，没必要还一笔一笔算。” 周玉也笑道：“交账的不怕，我管账的怕，怕哪一分钱说不上来用途，会被人生吞活剥了，账还是要清楚点。” 也不等杨华再说，周玉吩咐道：“你用单车把妈妈送到者村做班车，这样快点，要是走路，不定要走多久。”杨华“哎”了声应下，周母温声细语道：“杨华，妈交代你几句，老招的月子要做好，月子做不好留下病根就不好了，家里的事你多做点，等出了月子两个人相互帮补着就好过点。” “妈妈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杨华安慰着岳母，周玉淡淡看着二人说话，杨华也不是没有照顾过，只是一照顾周玉，老头就开始指桑骂槐，周玉架不住他骂的难听，硬撑着身子起来做饭喂牲口，杨华多少也有些偷懒，见周玉能做事，也就半推半就的把照顾这个事给撇下了。这一次，周玉打定主意，这个月子期间，谁都别想着让自己干活，自己心软，别人心肠可硬着呢，自己心肠硬起来，看谁硬过谁？ “妈，妈~~~”门外寒风呼啸带着有人叫喊的声音过来，周玉听见了，问：“谁在外面叫，听着声音很耳熟。”说着又听见两声，周母梀地站起来，有些慌张：“怕是老三。”周玉也听出来了，是的，是三妹周玉花，脑袋里瞬的想起，母亲那个家，没了父亲，二妹跟三妹四妹不和，经常在外打工，弟弟街溜子一个不管事，当家的貌似都是老三老四，母亲去哪里，去几天，带什么东西都似乎要他们过问，有时候周玉感觉，三妹四妹才是妈，而母亲才是他们的女儿，母亲似乎也很享受这种有人管事的生活。但是三妹的手有时候伸的过长，连她这个大姐的家都要指手画脚，周玉很是不喜欢她。 周母提起篮子就开门出去，周玉跟了出去，朱家章前前后后没搭理周母半句，周玉也懒得理他，出门便看到老三老四两姊妹站在大路上遥遥呼叫。还是这死德行，周玉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还是叫道：“玉花，玉音，快进来烤火。” 两人扭捏了一下，才阴着脸走过来，正眼都没看周玉一眼，老四朝着母亲嚷道：“不知道今天要过年吗，你是来了就不会回去吗？”周玉看着眼前这一胖一瘦的两人，穿着不同花色的硬花棉布，脚上的布鞋洗的发白，边沿也磨起了毛边，时隔一个时空，再见自己的亲人是如此年轻，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真实不真实恍如梦境。 “你大姐没有人照顾，我照顾几天，今天也是要回去的。”周母弱弱的说着，周玉稳了下心神，道：“进来烤一下火，别冷着了。”两姊妹不动。站在院里，老三朝着母亲厉声道：“要你照顾吗，他家又不是人死绝了，没有人才要你照顾的。” 这话一出，周母急忙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造孽呀。”周玉，杨华也有些气愤，杨华毕竟读过书，又当过兵，涵养还是比较高的，好生道：“玉花，说话不要这么说，小姑娘家家的。” 周玉花白了他一眼，道：“说的不是事实吗，她嫁到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你家不照顾，叫我妈照顾是什么意思？”这话也没毛病，杨华不善于吵架拌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周玉看着现在22岁的周玉花，18岁的周玉音问：“我是你们大姐，小时候你们哪个没在我背上长大，玉花是冬月里生的，河水结冰了，我还一天三次给你洗尿布，手冻红了还没来得及暖一下就要给你煮稀饭，就凭这些，你大姐做月子，你是不是该来看一眼，外人我靠不住，你是我亲妹妹，你不来照顾我一下就算了，连妈都不让照顾我吗？” 周玉花向来是个嘴尖牙利的，周玉的话没感动到她，反道：“你不要天天小时候长，小时候短的，小时候也是你自己乐意做的，没有人逼你做？” 周玉早已经习惯这个妹妹的狠毒，但是重活一次，还是想着姊妹一场，万一这次能好好相处呢，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老四是个没脑子的，喜欢听老三的怂恿，老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老三指哪里她就打哪里。周玉对老三是彻底失望了，想看看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妹，还有没有可能做一辈子姊妹。 “玉音，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妈不应该照顾我？”周玉直截了当的问老四，老四一愣，看向周玉花，周玉花扭头看向别处，周玉音不做声。周玉笑笑，问：“我家小丹呢，你们没有带她回来？” 周玉花小声说：“二姐带着小丹呢，我们就是来叫妈妈回去过年。”听她口气还好，周玉心软了一下，对杨华道：“你去架马车，用马车送他们回去吧，再晚赶不上饭点了。”过往的点点滴滴，周玉也不想在这一刻全爆发出来。杨华应了声去做。这一点，周玉是很满意的，周玉的娘家人来，杨华总是很高兴的，不管什么时候来，杨华手里有没有活，都会骑上单车到街头买肉买菜来招呼。 周玉下了台阶，拉过周玉音的手，道：“你姐夫驾车要点时间，你进去烤会火。”说着牵着周玉音进屋，周玉音回头喊了声“三姐”示意她跟上，周玉花大喇喇的就跟进去。这个三妹，周玉是最清楚不过了，奸诈狡猾用在她身上真的不为过分，她是个能屈能伸的，想叫她吃苦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心比天高着呢，一心想做城里人。 当着周家章爷孙，周玉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让旁人笑话自己姊妹。只得忍住赶她出去的冲动，周母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进去，周玉花拿了个凳子坐在火炉旁，两腿岔开，一个人占了大半部分火炉，其余的人只得往后挪挪，缩着腿围在炉子前获取余温。 周宇看着周玉音，想到上辈子的她四十多岁才出嫁，两口子找嫁在南京的老三打工，结果就被这个老三搅和的两口子离了婚，后来跟着湖北的小二十岁的男人过日子，一生无儿无女，虽然没看到她后来的结果，周玉内心还是有些难过的。不知道这次自己能不能帮她改个命。 想着想着，杨华已经架好车，在门外催促，母亲私人一起出去，周母，周玉音上了车，杨华想着周玉花应该不好意思上车，正准备叫她，周玉花可不给杨华这个机会，一跨步就上了马车，肥胖的身躯登时就压的马车往下一沉。 杨华坐到车头，叫了两声“杨波”，杨波不情愿的出来，杨华吩咐道：“你把炉子里的火换个新煤炭，另外还有一个炉子在鸡圈里，你拿出来给它生上，我回来就杀鸡。” 话刚说完，就听到朱家章闷声闷气，说：“他一个小娃娃会做什么？”杨华并未听出他话中的语调，说：“都12岁了，怎么不会做。 老头站出来道：“叫我们过来吃饭还是干活？”话语中已经开始气愤了，杨华还要说，周玉已经打断他，抢先道：“他不会做，你会做呀，你七八公斤的糕点都能提到太平村，说明精神好的很，一个炉子才几斤？” 这一说，老头缩了缩脖子，还要分辩，周玉又抢先道：“12岁的小伙子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是养的大少爷吗，哪家小孩不是七八岁就开始下地煮饭洗衣服的，他不会做，我这个后妈没资格教，你这个亲爷爷不教是要把他养废吗？” 老头动了动嘴皮，愣是半响没说话，今天的周玉着实不同往日，周玉又道：“今天过年，你要是把自己当外人，还等着我一个没出月子的人给你们做饭，这个年我不过了，我今天就跟着我妈回去，以后杨华爱找谁来伺候你爷孙俩那就找谁去，反正不会是我，你如果不满意大可以去乡上告我，到时候我也跟乡上当官的讲讲，你是怎么把大肚子的我赶出来的，是怎么不给我去老房子坐月子的，是怎么虐待我这个刚生完娃的人。” 老头最喜欢有事没事就报官的，周玉叫杨波晚上睡觉洗脚，老头就说周玉嫌弃他爷孙，周玉叫杨波把鼻涕擦干净，老头就拉着孩子出去满大街的说周玉虐待孩子，周玉干农活没时间给他爷孙洗衣服，老头就抱着衣服大街上溜达一圈，说新媳妇懒，衣服裤子都要自己洗，卖完惨后，脏衣服照样丢门口等周玉洗。周玉真的是有苦说不出来，世人总是只相信老弱病残的话，再去分辩有什么用呢？ 今天周玉堵了老头的路，老头一哭二闹的本事忽然不能表演，竟愣神了一瞬间，杨华也有些诧异，但是周玉似乎说的也是有理的，而且是当着自己面说的，平时都是自己的老丈人跟自己说，周玉不当着自己的时候怎么怎么骂他们，虐待他们，今天不是说的挺正常的嘛。 “一家人，该做的活就要一起做，爹，你舍不得杨波做，你就去弄，招娣刚生完孩子，不要叫她做了，今年的饭，我们爷仨一起做，让她也吃口便宜的。”杨华温声说，他一般是不发脾气的。 老头张了张嘴，看看周玉坚定的眼神，一时没了注意，“嗯”了声，这一声倒让周玉有些不知所措，原来不讲道德了，是这么爽。 “大姐，你跟我们回去过年吧。”四妹周玉音还是忍不住叫周玉，她原本就不坏，只是有点不爱动脑子，因为年龄跟周玉花相差不大，喜欢跟在周玉花身后。 周玉还是心疼这个妹妹的，哪怕上辈子她被人当刀使，狠狠地伤害了自己，这辈子看到满脸稚气的小妹，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忧。 周玉笑笑：“初三我就回去，你跟妈先回去。”说话间看了一眼老三，周玉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玉，一副得意的神情，似乎在说，看吧，总有人收拾你的。 周玉想了想，拦住杨华，进屋将写字台柜子里的粉色床单拿出来，又拿了块卡其色的涤卡，走到马车前，递给四妹，道：“小丹跟你和妈睡，容易尿床，床单是你姐夫到乡上开会发的，你拿回去换着用，布料你拿回去让后面的四娘给你做条裤子。” 周玉音收到礼物有些开心，那床单可是上海来的，粉粉嫩嫩，摸上去舒服极了，周玉花看妹妹有床单，正想开口要一个，周玉转身就回屋，隔着门道：“妈，路上小心。” 杨华问了岳母坐好没，得到回应就赶着马车出发，朱家章看到周玉又是拿床单，又是拿布料的，心里很是不舒服，招呼着杨波去生火，东西砸的砰砰响。 周玉权当没听见，回到里屋脱了鞋躺床上哄孩子。 自己娘家三张床，楼下一张，楼上两张，一张周玉花独占，一张弟弟周富元睡，老二周玉明常年在外，回来都是和母亲小妹挤一起睡，拿那床床单给小妹，也确实是为了气周玉花，叫她眼馋也得不到，放在以前，周玉是要每个妹妹都顾及到的，总觉得不能给了这个，缺了那个的，几个妹妹也没周玉惯的没了大小，来到周玉家总喜欢翻周玉的衣柜，有好东西就一人拿一个，小到毛巾香皂，大到床单被褥，周玉总是由着他们挑，这一点杨华也是大气的，从来不干预他们姐妹的事，周玉还是挺感激杨华的。 第12章 梦境? 周玉躺在床上，模模糊糊中似乎看到自己结婚时场景。 结婚那天人很多，病了许久的父亲忽然来了精神，一波又一波的亲戚送来贺礼，木质边框带玻璃的相框送了很多，暖水壶，搪瓷盆都是一对一对的，鲜艳的缎子被面是城里的亲戚送来的，还有白色铝质的大盆，相熟的小姐妹5块，十块的给周玉凑分子。 家里的人似乎都很高兴，只有周玉这个当事人不当一回事，早上起来还穿着旧衣服一趟一趟的给家里的石缸挑水灌满，最后一趟的时候遇到从市里下来的班车，司机是认识的人，叫住她，给她一个红色的上海双人棉床单，说是小闺蜜周琴带来的。 周玉道了谢，想着挑水不方便，就把床单送回去丢在火塘旁的草墩上，想着等挑水回来再收起来带走。回来的时候床单不见了，见三妹四妹在火塘旁，便问：“看到草墩上的床单了没？”四妹十二岁多低着头不说话，三妹周玉花翘着嘴，瞅了周玉一眼：“谁看见你的红床单，黑床单的。”她一向是这个死德行，稍有不满意就口不择言。周玉不想吵架，想去问问母亲，刚到房门口，就听见母亲压低声音的说着：“给她两床棉被吧，这四床棉被还是大囡自己挣来的。分两床给她过去。” 接着是父亲略带暴怒的声音：“一床都不给。”周玉心头一酸，再也听不下去，默默走出屋子到院子里。自己的父母，真的不知道是爱自己还是不爱自己，说不爱自己吧，父亲会催促自己要办终身大事，母亲可是从来不提的，包括后面的妹妹们，父亲去世后，母亲是半点没关心过她们的婚事。是父母爱自己吧，父亲总是对自己轻则辱骂，重则拳脚相打，对弟妹则温言细语的，现在自己要嫁人了，还对自己挣来的东西不予分配，母亲还算是理性了一次的。 画面一转，迎亲的来了，杨华在大树村相熟的村民簇拥着进了四合院，葵花村的亲戚朋友也来看热闹了，三姑妈看到周玉还穿着旧衣服，赶紧将周玉拉回去，边嗔怪边给她换上杨华买的新衣服，顺带给她塞了一包水果糖。 杨华是给了七百元的彩礼的，这个彩礼放在当时也是很高的，看得出来杨华还是比较尊重周玉的，周玉用这七百元的彩礼钱请人打了三门柜，写字台，梳妆台，还有个角柜，剩下的钱给了父亲留着治病。结婚男方都会看女方给什么陪嫁，周玉这样做，也是让接亲的人看看，周家也是讲排场的，不叫人看轻了自己。 杨华叫了一辆拖拉机，几辆马车来接亲，给周玉父母磕过头后，大树村的人就开始搬周玉的嫁妆，除了周玉自己打的柜子，周母还赊了一台缝纫机，这在当时算是很奢侈的东西，另外还是挑了两床棉被，两个塑料盆，两套相框，两个水壶给周玉带上。 在众人的簇拥中，周玉出了门。 镜头再一转，周玉已经坐在新房的床沿上，杨华家虽然也是大院子，一个院子住着5家人，都是朱家章的亲弟兄家，但人家是自己建的房子，分支分下来，朱家章最小得了两间靠边的，一间做堂屋，一间中间隔断做了两个房间，廊檐下又建了一个小厨房，也算比周家好很多了。 屋子里人来人往的，时不时有人来找新娘子要喜糖，周玉脸上挤着笑，一把一把的抓糖递出去。 “去找你妈要糖去。”一个中年男人肥肥胖胖的牵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过来，小男孩呆呆愣愣的，这是周玉第一次见杨波，牵着他的男人是他的干爹马六，刚到这里的时候，送嫁的三姑妈还悄悄问旁边的人：“那对父子挺像的。”大院子朱家的来陪客的妇女还笑道：“那个男孩是杨华的儿子，旁边那个是他干爹。” 周玉在里屋是听见的，心头好奇，只听说孩子像舅舅的，怎么还有像干爹的，架不住新娘子要躲新房，也不好意思出去看，只听见说话那妇女又说：“他干爹之前跟杨波的妈妈是一起放电影，吃国家粮的，对杨波好的不得了，经常来杨波家看他的。”送嫁的人“哦”了声，算是了解了。 马六带着杨波进来才让周玉解惑，嗯，确实很像。要是别人不说，真的会当他们是父子。 画面又一转，朱家章带着周玉去山间地头认自家的田地，逢人就介绍周玉，说话和颜悦色的，周玉觉得，这个时候的老头还是很好的，杨波也是经常跟在她后面，妈长妈短的叫着，周玉觉得这个日子比在周家好过许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为什么变的呢？ 再一转，周玉把杨华跟朱家章混在一起的衣服拿出去洗了，用大茶壶烧了几茶壶开水倒在衣服上，将上面的虱子烫死，晒干了又分开折叠好放箱子里。杨波常年不洗澡，脖子都是黑黑的一圈，周玉也不避讳他是个男孩子，将他从头到脚的洗一遍。 后来，周玉做饭，桌子上少了三个菜，朱家章就开始边吃边骂，骂周玉来受白家当，什么都不会做。叫杨波睡觉前要洗脚，朱家章就开始拖着杨波到院子里大声嚷嚷，说周玉嫌弃他爷孙俩，大院子的人就开始出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杨波趴在地上玩耍，周玉说一句不要趴地上，衣服会脏的。杨波就来一句：“你洗的吗，我家洗衣机洗的。”周玉总是听见别人说，老头坐在街心跟别人骂自己，旁边的还会给老头出主意。 周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爷孙俩要这样对自己，还在背后跟杨华告状，说自己虐待他俩，杨华谁也不说，保持沉默，说的多了，杨华也开始觉得是周玉的不是。周玉常想，自己为什么就要来当这个后妈，当后妈就算了，为什么还是这样一个家庭，公公不是亲的，儿子也不是亲的，跟一大家子朱氏的人住在一个院子了，每天都怕自己哪句话又惹到他们，自己就像个待宰的羔羊，只能小心翼翼的活着。 画面转了又转，到了朱家章80多岁了，老头的态度不似前些年了，开始转向周玉刚结婚的时候，对周玉的两个孩子也开始和蔼起来，别人在说杨华两口子不好的时候，撺掇着他搞事情的时候，他还会为周玉说两句话，把搞事的人骂上两句。去世前满眼泪水，拉着杨华跟周玉，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感谢。 第13章 压岁钱 周玉迷糊中，听到孩子的哭声，一个激灵醒来，翻身拍了拍身边的小海，小婴儿还在红红嫩嫩的，眼睛没睁开，小嘴在到处努着找吃的。周玉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看着努力吮吸的小海，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 自己没日没夜的为这个不欢迎自己的家拼命劳作，伺候不是亲爹的爹，养育不是亲儿子的儿子，想着早一天把不属于自己欠下的债早日还清，土里刨食，一点一点的省，一还就是二十年，自己的一双儿女自己却没有尽到抚养教育的的责任。人人都说自己教好了别人的儿子，自己的却没本事叫教好。 辛苦的二十多年了，只有自己的一双儿女会体会自己的不容易。小丹打小就听话，十一岁前都在母亲家生活读书，受了不少委屈，小海在自己身边长大，别人家的小孩上学有早餐吃，小海五毛钱的包子都没舍得给买过。 小丹女儿放寒暑假回来，总是背着比自己大的篮子去田里拔猪草，说帮妈妈一起养猪才能交学费读书。小海不是读书的料，十四岁看周玉辛苦就辍学了，年少不懂事，走了不少弯路，坐了四年牢，服刑前还交代周玉，“妈妈，我卡里有两千块，一千给姐姐读书，一千你买点油，不要只吃青菜。”每每想到这些，周玉就心如刀割。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周玉泪如雨下，这一切如今还来得及阻止，这一次，一定要让儿女童年幸福。 “小周，吃饭了”杨华温声叫着，人到了床边，小孩吃饱了，哼哼两声又睡了，杨华爱怜的摸摸小海的脸蛋，说：“饭菜好了，快起来吃。” 周玉放下小海，陆陆续续的听到不远处的邻居开始放鞭炮了，下了床跟着杨华到堂屋，菜式很简单，一个炖鸡肉，一碗蒜苗炒肉，一碗炸洋芋，一碗水煮青菜，一碗凉拌藕片。相比平时，这个年夜饭算是丰盛的。 杨波用竹竿挑好鞭炮，拿了一只点燃的香棍，去点鞭炮，周玉急忙进里屋，抱起小海，怕鞭炮惊着他。 等鞭炮过后，杨华跟丈人把放菜的桌子端到供桌前，一家人跪在桌前磕头祷告来年顺遂。 拜完，把桌子端到堂屋正中心，杨波拿了凳子分别放在四方桌旁，朱家章顺其自然的坐在上位，两边坐了杨华，周玉，下位是杨波。 杨华很是恭敬的给朱家章倒了酒，递上筷子，给周玉杨波盛好饭，鞭炮声越来越多，此起彼伏，周玉就一边抱着小海，一边吃饭。桌子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杨华咳了一声，举起装酒的碗敬朱家章：“爹，来年顺遂。” 朱家章端起碗跟杨华碰了下，咂了一口酒，闷声闷气说：“顺不顺遂还不是看你们的。” 这话中有话，周玉也不搭理，自顾吃自己的，杨波是小孩子，看到肉菜筷子都挪不开碗，边吸着鼻涕边塞满嘴巴，看到他那鼻涕跟挂着米饭的筷子在鸡肉碗里翻找，周玉着实觉得有些恶心，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人家亲生的父亲都不说话，自己一个后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一说，老头只怕要掀桌子的，过年就暂且忍一忍，周玉只挑了些干的吃了几筷子，其他的全当看不见。 朱家章瞟了周玉几眼，往年这个时候周玉是要掏压岁钱给杨波的，然后由杨波放到供桌的香炉下面压一晚上，第二天再取走。 见周玉一动不动，朱家章砸吧一下嘴，放下筷子，解开外衣口袋，从里衣里摸呀摸，半晌摸出一沓零票，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元的，一张一元的，递给杨波，“呶，外公给你的，别人不给，外公给。” 瞧瞧这话说的，周玉心里冷笑，这老头是在点她呢，杨波接过，有些开心却并未向他道谢，又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往常周玉见他这样吃，总怕他噎着，会劝他吃慢点，有没有跟他抢，老头就会筷子一丢，骂道：“不给我们吃就单过，妈的狗东西，吃我的住我的，还想撵我走不成，拉屎的还没有吃屎的硬气了？” 如今，周玉可不想管，有句话说的对，多管闲事遭雷劈，何必找骂呢。杨华用眼神示意周玉拿压岁钱。 周玉想了想，抱着小海到枕头下拿出剩下的钱，回到桌子边上，数了一下，道：“今年咱们家的钱就剩两块六毛钱，你们白天也看到了，还账一部分，还有没来要的，估计过了年要外出也会来要的，这两块六毛钱就全给杨波了，往后有人来要账，我就不出面了，你们有钱就还钱，没钱就赔笑脸。” 说着将钱递给杨波，杨波还没意识到不妥，兴奋的接过去。朱家章有些不开心了，过年说这样话的什么意思？ 周玉不等他开口，对杨波道：“今年我生孩子了，生孩子前我给你扯了几尺布，想着给你做身过年衣服，可不巧，我儿子就在年前生了，我这坐着月子呢，也没人搭把手带娃照顾下，我跟我儿子差点饿死冻死，要不是我妈来照顾几天，我现在还躺床上呢，这身子骨虚着呢，你那衣服就做不了了，你明天拿着布出去问问，有没有能做的叫他帮忙给你做一下。” 杨波听罢，端着碗问杨华：“爸爸，我去哪里找人做？”杨华闻言也为难了，周玉是村里最会做衣服的，家里缝纫机也有，杨波的衣服基本都是周玉做的，可现在周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周玉的身体怎么可能熬夜去做。 周玉看着三人脸色各异，心头有一丝快感，上辈子，自己想着小孩子喜欢新鲜，不顾身体虚弱，大年三十连夜给杨波赶衣服的，等最后一只鞋子锥好时，鸡都打鸣了。周玉腰酸痛的直都直不起来，眼睛更是一片模糊。 “那我明天穿什么？”杨波不满意的喊着。吊梢的三角眼中蓄满泪水。 “妈了个逼的，这些事不会早点弄好吗？”看着孙子委屈，朱家章开始忿忿耍横。 周玉看了一眼朱家章，又看向杨华，想看杨华怎么说？杨华对杨波道：“你明天穿你的旧衣服，等过了年，你妈身体好了，让她给你做。” “她才不是我妈。”杨波开始抽噎，杨华放下筷子，说：“听话，过年不要哭。” 朱家章气道：“你看看你讨了什么玩意，好吃懒做，小娃娃的东西都准备不好。” 杨华平和道：“小周这不是在做月子吗，谁料到年前会生的。” “坐月子，坐个球，生那么多干什么，生了跟我孙子分家产？家产都是我孙子的，那些野种别想着分我孙子一粒米。”朱家章开始暴躁起来，自打进门，他没看过周玉怀里的孩子一眼。 第14章 摊牌 周玉静静的看着，放在上辈子，自己早已经被激怒了，然后又怂下来，委屈的只会哭，杨华木然，看看朱家章又看看周玉，他身在其中，真的不知道要说哪边，即使知道周玉受委屈，也选择性的默认是周玉的错来平定一场又一场的争吵。 周玉冷冷开口：“杨华，你怎么说？” 杨华叹口气，低着头不说话，周玉心里了然，这又是把错归结给自己了，周玉心头苦笑一声，好吧，继子不听话就不管了，假公公不领情也可以不管了，丈夫不争气可以换掉了。 “既然大家都在，有些话本来今天年三十，是不应该说的，但是气氛到了这里，不说大家心里都不舒服。”周玉平静道。 “杨华，我是你三媒六娉娶回来的，我是你媳妇，是和你一起来建设这个家的，夫妻是你心疼我的辛苦，我懂得你的劳累的，如果你觉得或者是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用钱买回来的保姆，那你们算盘怕是打错了。”周玉定定的看着杨华，杨华低头默不作声。 周玉继续道：“我不是没脾气的，看在家和万事兴的份上，我一直忍着。”说着看向朱家章：“我叫你一声爹，就想着把你当我父亲一样敬重，你口口声声说我好吃懒做，你说说，那些山涧地头的活，我有叫过你爷孙做吗？忙收忙种，你爷孙搭过一把手吗？” 朱家章嘴巴微动，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只是不停的摸着山羊胡子，周玉继续说：“我可是听说，你女儿在世的时候，山涧地头的庄稼都是杨华在做，你女儿一天换三套衣服，追着日头躲阴凉呢，到饭点就叫你生火做饭，她提着提篮往外买吃的去呢？” “你跟她比，你比的了吗？”朱家章气呼呼的瞪大眼睛。 周玉笑道：“自然是比不了的，要是比得了，我就是你女儿了，你也不会把刚生完孩子的女儿寒冬腊月的丢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不管不问。也是我母子命大，没如你的意。” 朱家章扭过身子，背对着周玉，以示自己的不满意。杨华见周玉说的多了，甚至有些过了，劝阻道：“你少说两句，大过年的。” 周玉冷眼看着他：“我嫁过来的时候，你十个指头指甲盖都翻过来，能装一滴水进去，这些年，我把担在你肩上的担子接到我身上，你是怎么对我的？” “停了啊。”杨华有些心虚，周玉道：“怎么着，说到你们的痛处，就要堵我的嘴？” “起来给她几下。”朱家章怒目瞪着杨华：“你看看她，无法无天了。” “嘭”的一声，杨华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没喝完的酒水散了一地，呜咽的杨波也吓得止住了哭。 “周招娣，你能不能停了？”杨华红着眼。 周玉的心冷了七八分，看着杨华，又看看愣在一旁的朱家章，依旧平静道：“看样子，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杨华，你三媒六娉，拖拉机接我来的，我要求不高，你怎么接我来的，怎么送我回去？咱俩也没有领结婚证，不存在办离婚。” 杨华愕然的抬头看着周玉，觉得眼前的周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周玉除了哭泣就是跟自己诉苦，喋喋不休个没完，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烦不胜烦，而眼前的周玉，面容冷峻，气质沉稳，不似开玩笑。 “你说什么？”杨华惊问。周玉道：“彩礼我会还给你，同时我在你家这四年里，当牛做马，伺候老小，就算是个保姆，也有保姆费吧，你得把这一份钱也给我算了，孩子嘛，小丹三岁了，可以从我妈家接回来，小海还小，我先带着，等到会走路吃饭，我也给你送回来，毕竟都是杨家的种不是。” “你敢？”朱家章怒道。周玉看着他笑笑：“现在是新时代，不是旧社会，我是个自由人，有什么不敢的，你要不是不怕公安罚你个私自扣押人口罪，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朱家章闻言，瞬时脸涨成猪肝色，大口大口呼气。 周玉心里暗自好笑，你个外强中干的老货，就这点能耐。又道：“我来的这些年虽说跟杨华没有领结婚证，但是也是办过婚礼的，村里人都认的夫妻，这些年我跟杨华一直在还账，还的是什么账你应该很清楚。” “那账不是我欠下的，既然现在要散伙了，我还的那一半是不是应该退给我。”周玉盯着朱家章，朱家章只觉得她的目光有些瘆人，平时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无影无踪。 “小周，我刚刚的态度有点不好，我道歉，结婚证过完年我们就去领。”杨华软下来，他可不想分道扬镳，周玉虽说不识字，但是勤劳吃苦，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再说这样的家庭有谁敢嫁进来，也就是周玉骨头硬才敢闯进来，如果周玉走了，再丢给自己两个孩子，这往后的日子不用过了。 “结婚证就不必了。”周玉拒绝，结婚证这事，还是周玉上辈子六十多岁了，小丹忽然问她，她这个年代的结婚证是什么样的，周玉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过结婚证，这个年代，似乎都是办了酒席就认为是结婚了，没有人会去关心结婚证这个事。 杨华好言道：“生气归生气，看在孩子的分上，不要跟我们计较。”说着看向朱家章，朱家章侧头看了一眼周玉，混沌的脑子似乎忽然清明了一下。 他咳了一声，说：“一家子哪有不拌嘴的，不要说不到一起就要打要离的。” 周玉扯了扯嘴角，道：“一家子，我可不敢跟你是一家子，我怕到时候你又跟外人说我是吃白食的，占你家家产。” 朱家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吹了一胡子气。杨华走到周玉跟前，将火炉挪近了些，接过孩子，道：“孩子小，不要吓到了，有话好好说。” 周玉内心五味杂陈，早知道自己硬气起来，别人会忌惮三分，以前为什么就那么软弱，由着屋里的欺负了，还要受外面的欺负。 周玉对杨华也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养个牲口三四年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再说了，自己两个孩子怎么舍得丢下，若是带走，以目前自己的情况来看，娘家回不去，连个安身的场所都没有，如何养两个孩子。但是这一局是必须要扳回来的，以后有没有话语权就在今天了。 周玉道：“好好说也成，你们不是觉得我是外人吗？以前你们考验我，如今换成我来考验你们，要是能成一家人，咱们接着过，成不了一家人，咱们各有各的。” 杨华道：“你考验什么，我们是不是一家人，村里的都知道呢。” 周玉道：“是，村里都知道我是你家丫鬟，伺候老小不说，还要受尽辱骂，人家都说，公婆不疼媳妇，是男人不成，男人但凡体贴媳妇一点，公婆也不敢给媳妇气受。外人欺负自家人，是自家人不团结，但凡你家老小少在外人面前排挤我，外人也不敢指着你杨华的后背笑。” 杨华静静的听着，感觉似乎是有道理的，自己老丈人的所作所为自己是清楚的，院子里都是是朱氏家族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老头那两间房，少不了要在背后使坏，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外面的看热闹的就更不嫌事大了，伙同老头有的没的说些茶余饭后的闲话。 第15章 嫁汉 穿衣吃饭 看周玉是来真的了，一家人都不敢说话，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周玉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总觉得周玉是个软脾气，好拿捏，做活又麻利，骂了顶多回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老头声音一大，周玉就赶紧闭嘴了。 杨华觉得周玉着实是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殊不知周玉是换了一套灵魂了。杨华打圆场说：“知道你不容易，以后我们都注意点。”说着看向朱家章道：“是不是，爹，以后说话做事都注意点，我们都是为这个家好。” 朱家章不做声，态度倒已经平和很多，周玉还是淡淡笑道：“做不做一家人还得往后看，既然还想着做一家人，那有些话我今天可要当着大家再讲清楚些，以免以后又觉得我是恶毒后妈。闹的大家不愉快。”周玉心里清楚的，生完小丹那年，也是因为管教了杨波几句，杨华在老头的撺掇下就跟周玉吵起来，一大院子事不关己的在看热闹，周玉羞愤不已，转身就跑出去，想着这日子不过了。 还没出村，就被院子里的女人连拖带拉的拦回来，一边劝她，一边指责：“你嫁到这里来，这种享福的日子都过不了，还有什么日子能过。”人人知道杨华有本事，又对家庭负责，都说自己是过来享福的，可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来享福还是来受罪。人回来了，杨华跟朱家章没有一个对她说一句好话的，小丹似乎知道母亲要离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玉不忍心将委屈又吞了回去。 周玉知道，自己要是立不起来，只怕这回他们还当自己是耍小脾气呢。杨华坐回桌边，抱着小海，说：“你说说，你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周玉道：“小海还小，我确实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但不代表以后我就由你们拿捏。”说着转头看着杨波，：“你今年十二岁，我来的时候你才七岁，不说我养育你什么的话，你吃穿都是我在打理，我教你学好你骂我，这些都过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从今天起，你要读书就认真的读，不想读了，我也不会再逼你，你写下字据去村公所公证，证明不是我不让你读。” “凭什么？”杨波捏着拳头瞪着周玉，满眼的不服气。周玉也不示弱“凭现在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妈，凭我不想不给你背黑锅，不想听到你跟老师撒谎，说我不给你学费。你当着你爸爸的面说，我给你学费没有？”周玉有些生气，十二岁的孩子按理来说都可以上六年级了，杨波学习不好，一直在留级，十二岁还在上四年级，就这，老师都不要他上了，说是拉跨他们班的平均分，要不是杨华在村上当支部书记，特意批评了学校里面的这种作风，他早就被赶回来了。 就这样死德行还不改，九月份开学，周玉明明吃完饭就给他拿了十五的学费，让他去交给老师，隔了半个月，老师来家访，阴阳怪调的说了好多，周玉当时听不明白，最后老师才说学费没交，还说周玉当后妈的要善良点。周玉才恍然大悟，叫来杨波对峙，杨波低着头不做声。老师才讪讪的给周玉道歉，说：“后妈不好当呀。”周玉补上了学费，也没敢问他钱去哪里了，当然问了他也不会说一句实话。 “娃娃小，你说他干什么？”朱家章忍不住插嘴，周玉侧头看向他：“十二岁的孩子了你还觉得小，大院子里比他小的孩子哪个不跟着父母下地的”说着顿了顿，道：“也是，我就是个后娘，没权利管他，孩子小不懂事，你是长辈，又是他亲爷爷，你不能说上两句？我管他，你说我善待不了你们，我不管，他成不了人，你是不是还得说，我毕竟是晚的，怎么可能真心教育。” 一番话，朱家章哑然，周玉继续说杨波：“你三番五次偷钱，我跟你说了好几次，连你爸爸都没说，你还是不改，上一次点着蜡烛到我的箱子里偷钱，蜡烛把压在箱子上的棉絮都烧出一个洞，幸亏是你发现的及时灭了火，要是你走了，烧了棉絮事小，那一个大院子都连在一起，只怕不够烧的，烧到了人，你有几条命来赔？” 杨华听的心惊胆战，老屋子都是土木结构的，一个大院子的房子都是串联在一起的，这真要是烧着了，那真是赔几辈子都赔不过来，杨华严厉问他：“你妈说的是不是真的？”杨波开始低声呜咽，朱家章掏出旱烟吧嗒吧嗒抽着。这事他是知道的，那几天杨华刚好出去换酒了。 周玉又道：“我打你没，骂你没？”杨波还是不说话，杨华厉喝一声，“说话。”杨波抽抽搭搭的说：“没有。”周玉道：“就这，还算你良心没坏透，我要去打水，带着小丹不方便，你在地龙旁烤火，地龙上一大锅猪食在煮着，我把小丹放在你怀里，让你帮我抱一下，你怎么说的？” 周玉冷眼看着他，杨波呜咽的更大声了，周玉说：“你说，给她丢锅里煮了。”杨华听着后背一凉，这是九岁孩子能说的话。 周玉继续说：“我是你后妈，当了你四年的后妈，我没有教好你，我有愧，今天开始，当着你爸爸，你爷爷的面，我表个态，你若是当我是你妈，我自然当你是我儿子一样好好教育，你若是不当我是你妈，以后你的事我不管，你去找你爸，你爷。” “衣服裤子你是大孩子了，自己学着洗，你也说了，你的衣服都是洗衣机洗的，以后也让洗衣机给你洗。” 受了杨华的呵斥，杨波不再敢表达自己的不满，朱家章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咱的，你要当官太太了，什么都不做了？” 周玉调转矛头，对朱家章说：“孩子的事我说完了，下面要说一件要紧的事。” 环视大家一眼，周玉说：“搞计划生育的据说过了年就来，就我们这情况，是算三孩还是两孩呢？杨波记在我名分上，那算三孩，超生罚款结扎一样少不了，可我只有两个孩子，算下来我是没超生，你说是不是？” 周玉特意看向朱家章，询问的语气让朱家章答不上来，说是，那就是说周玉是外人，周玉刚刚就要撂挑子了，如果周玉走了，这个家三个男人是不好过的。说不是，那就是承认周玉是自家人，岂不是打自己的脸，谁叫自己一直骂她吃白食，受白家当的。 周玉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朱家章，看的他毛骨悚然，木讷的从口里吐出一句：“要罚款就罚嘛。” “罚款就罚，拿什么交？”周玉逼问：“您老怕是不知道，你女儿在世时半年半年的在市医院住院，你家借了多少贷款，我来的这四年里，替你家还了多少债，就这，也是杯水车薪，还了个毛皮。” “小周，这事往后说，这不还没到嘛，遇山过山，遇河过河。”杨华见说的有些远，觉得计划生育的过了年未必就会来。 周玉识趣道：“好，那就不说，我也把话摆在这，罚款我没钱，你们谁有钱谁交，结扎我不去，谁爱去谁去，今后这个家，想吃饭的就一起做活，不做活还挑三拣四的，我就不伺候了。” “你不做谁做？”朱家章闻言又忍不住暴怒，周玉好笑道：“我没来的时候谁做的那就按原来的，你们不是都闲的慌吗，闲的到处造我的谣，骂我的长短，事做起来了你就没时间造谣生事了。” “如果你们不干，还等着我去干，我也干不了，我孩子没人带，我得带孩子，田地的庄稼能收就收，不能收就给它掉田里。哦，对了，收回来晒干了，我不装坛子里也是要被人偷的，不是吗。”周玉拉长尾音。有些阴阳怪气。 朱家章是心里有数的，周玉来的第二年，刚收了谷子放在屋后的粮食局场地上晒，晒了四天准备装坛子了，小丹忽然生病，周玉就打算次日再去装，带小丹看病去了，结果当夜，几百斤谷子就被偷了，气的周玉哭了好大一场，谷子被偷，就意味着全家来年要挨饿了。 被偷的第二天晚上，朱家章就卷了铺盖说是要去粮食局守夜，周玉气的脑袋生烟，问他：“咱家的粮食都没了，你去守什么，昨晚你咋不去，现在更深露重的，你去睡大场替别人守夜，冻病了算谁的？” 朱家章自认为大义，道：“我家的没有，别人家的还在里面呀，我去守着，贼就不敢来了。”周玉差点没气的背过去，好在大院里耳房的堂哥听见了，出来骂了朱家章一场，朱家章才灰溜溜的把铺盖拿回去。 这事，周玉过不去，朱家章自然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忽然，小海哼唧了一声，杨华只觉得一股热流烫的大腿有些微疼。小海尿了，周玉站起身，接过小海往房里走，道：“话我说在这里了，以后不听的我不也不管，不做活的我也跟上不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们既然觉得我是嫁到这里了，有你们一口吃的，还会少我一口。” 杨华跟着进去，帮周玉给小海换尿布，又给自己换了条裤子。 第16章 夜谈 饭桌上的爷孙俩面面相觑，如此反常的周玉着实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周玉换好尿布，直接爬上床睡了，杨华来到堂屋，重新换上碗筷，招呼朱家章吃饭。之前的闹剧仿佛在男人的意识中只是一个小插曲，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胃口。 “杨华，你不管管？”朱家章朝周玉卧室的方向努努嘴。声音压低了许多。 杨华也压低声音，说：“爹，别说兰芝不在了，就算兰芝在，你大抵也是知道我们爷俩的日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我盘田地，你做家务。你也没舍得骂兰芝一句不是。小周来了后，田地她包揽了，家里的活计也包揽了，你我轻松的不是一点半点。” 朱家章沉默了，杨华说的似乎是对的，自己的亲生女儿在世的时候，自己都没现在过的舒坦呢。 杨华接着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年你怎么对小周的，其实我是知道的，我不说，是我念在兰芝的份上，也是尊重你是长辈，更不想让外人笑话咱家。” “爹呀”杨华长叹一声：“如果我们不把你当回事，我杨华拍拍屁股爬起来带着小周走了，没有这一亩三分地，我们照样能活的，何必要忍受你一句又一句的【受白家当的】侮辱。” 都说心情不好容易醉，杨华似乎有些醉意了，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哽咽道：“你以为你骂我们，我们不走，不顶着你回嘴，是我们贪图你的田地，我们是不能走呀，我得对得起你，对得起兰芝，对得起村里等着看笑话的。爹呀，人家除了笑我两口子，还笑你呢。” 杨华闷了一口酒，略显醉意，朱家章若有所思。杨华还在自语，但已经听不清楚说什么了。朱家章默默的抿了一口酒，招呼杨波，示意他扶杨华进屋睡觉。杨波叫了杨华几声，正要去扶，杨华忽然抬头，眼神清明了许多，叫上杨波：“走，跟我出去搬大砖进来搭床，这几天就不过去了，在这边睡吧，” 杨波跟着杨华到屋外，来回搬了两三趟放到东边的墙角，又找了些拆了的床板，搭在砖头上，抱了备用的棉絮垫上，铺上蓝色的牡丹花床单，最后放上新弹的棉被，杨华怕他们冷，还加上自己当兵时候的军大衣盖在上面。摸了又摸按了又按，把枕头放上方才回到堂屋。 “爹，晚上带着杨波睡那里吧。”杨华指指刚铺好的床铺，朱家章点点头，神情有些感伤，又有些悲凉。朱家章指指杨华，哑声说：“你去睡，去睡。”杨华看看桌面，想收拾。朱家章拦住他，摆摆手，让他去睡。杨华只当他还要吃，就顺从道：“好，我去睡一会，等下起来接天地。”这边的习俗，年夜饭后要守岁，守到半夜十二点后，就要开始煮新的菜饭放到供桌前，点上香烛，燃放鞭炮，以示来年红红火火。 杨华进了里屋，带着一身寒气钻进被窝，周玉缩了缩身子，杨华盖好被子，轻声道：“小周，我自幼没有母亲，中年又丧妻，我这上半生不顺遂，下半生还未知，我知道你受委屈，但凡我没有点良心，这样的家说不要就不要，可是，我对不起良心呀，我只能先对不起你了，如果你也不体谅我，我只怕没活路了。” 周玉想，你没活路了就要逼的我没活路吗，正要回怼他几句，就听到他均匀的鼾声，周玉想了想，算了，说太多的口水话有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便沉沉入睡，不知道过了多久，鞭炮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最后在房后面响起来，周玉惊醒，小海也吓到了，哇哇的哭个不停，周玉贴着孩子哄了半响，往后一摸，杨华不在。堂屋里透着黄色的昏暗灯光，锅碗瓢盆在轻微的碰撞，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周玉翻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瞥眼看了看塑料薄膜封住的窗户，天还在昏暗，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有些冷的发痛，周玉将被子拉紧，又闭上眼睡过去。 小海再次哭闹叫醒周玉，周玉翻身时杨华已躺在身边，周玉心里有些惆怅，有些感慨，也有些矛盾，喂饱小海，给他换了尿布，周玉再也睡不着了，悄悄的起床。 热昨夜的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了，火炉里的火插了炉盖，炉子上温着一大茶壶水，周玉侧头看了一眼东南角，床上的两人盖的严严实实的，老头发出时大时小的鼾声，如同刚发动的拖拉机。 周玉拿下茶壶，倒了些热水到洗脸盆里，又加了一瓢冷水，把剩下的热水装到暖水壶里，又加满冷水放到炉上继续烧，冬天水用的比较多，炉子总是闲不下来。 周玉洗完脸刷完牙，将水端出去倒在门前，一阵热气扑腾上来，大年初一的天气还是阴冷，周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冷空气通过鼻孔进入肺部，寒冷中又带着迷人的清新感，远处的草木庄稼上覆着一层白霜，更远处弥漫着灰白色的雾，偶尔会有一辆大卡车轰隆轰隆的沿着不远处山脚的公路奔跑着。 周玉深吸几口空气转身回屋，昨晚没吃多少，有些饿了。 掏了几个鸡蛋出来，把火炉插销拔开，炉火逐渐旺了起来，周玉提下茶壶，换上铝锅，丢了一块红糖进去，加入烧开的热水，等着红糖融化。 东南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便是汲着鞋子小跑，不用看都知道是杨波尿急了。周玉双手托着头坐在火炉旁不理会。 一会儿，杨波开门进来，看了周玉一眼，见周玉并没看他，他有些无措，又回到东南角的床上躺着。 水开了，周玉打了八个鸡蛋进去，等蛋白凝固了包起蛋黄才轻轻的用勺子拨动，煮了几分钟，端下锅放地上，盖上盖子闷了一会儿。 时间到，周玉打开锅盖，一阵糖香飘散开来，拿碗盛了3个，找了勺子正准备吃。杨波拖着鞋过来了，眼馋巴巴的看着周玉，周玉吹了口气，喝了口热汤，瞥他一眼：“要吃就洗脸刷牙去。” 第17章 机会 杨波“嗯”了声，麻溜的拿了铁盆兑了温水，胡乱的往脸上摸了几把，抬起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水，周玉全当没看到，放在以前还会叫他先刷牙，用肥皂好好洗手，再用毛巾擦脸。如今，说他干什么？说了不听，还觉得你坏呢？ “水倒了。”看他就坐到火炉旁等着吃，周玉还是忍不住说一句，他是习惯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都要等着周玉来做。杨波愣了一下，嘴巴里嘟囔一句，起身去倒水，周玉拿碗撇开锅里的浮沫，舀了两个鸡蛋出来，想了想又把浮沫舀了些进去。 其实那浮沫就是鸡蛋进锅时浮起来的蛋白跟红糖水交融到一起，周玉想起生小丹的时候，自己舍不得吃鸡蛋，浮沫倒是喝了不少，有次早上煮鸡蛋，顺手舀出来的鸡蛋里面有浮沫，这家伙就吵嚷起来，说周玉只给吃鸡蛋，只给他喝汤，大院子里的人一听，这还得了了，这是明晃晃的虐待呀，全都围上来要指责周玉。 幸好周玉的母亲在，周母温声软语的接过碗说：“来，外婆看看，如果都是汤，那外婆骂你妈。”说着，拿筷子在众人的监视下拨开上面的浮沫，一一挑起来三个完整的鸡蛋。围观的人才散开。周玉说给杨华听，杨华不信，还说“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事很正常。”为此，周玉也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每次给杨波爷孙舀鸡蛋都是尽量撇去浮沫，这浮沫倒了又可惜，周玉是个节俭的人，硬是一个人喝了整整一个月子的糖水。 这一次，周玉不惯着，凭什么好吃的都是别人的，吃不下的才是自己。果然，杨波接过碗，还没动筷子，就不满的嚷道：“你不给吃就明说，你舀碗沫子给我干什么，你就是看我爷跟我爸还睡着，你就装好人。” 周玉没有像以往一样急着解释，白了他一眼，道：“要吃你就吃，不吃你就放着。” 杨波端着碗，放下又舍不得，吃又不愿意，常年挂嘴边的鼻涕吸溜一下，骂道：“你就是个恶毒的后妈，你虐待我，你等着，我要去村公所告你。” 周玉吃完最后一口，重重的把碗放到桌子上，弄出不小的动静，杨波从未见过周玉朝他发火，吓的一哆嗦，手里的汤晃出来几滴，还是梗着脖子道：“我叫我爸打死你。” 周玉气笑道：“好呀，你叫你爸来打死我，顺带有什么冤屈一并向你爸说了，好歹你爸也是村里的一个官，都省得你跑趟村公所了，正好，平日里你找不到你爸，今天你爸还睡着呢，你去叫。” 杨波猜测昨晚杨华酒醉，应该还没醒，一点也不害怕他听见，回道：“你就是来我家吃白食的，你早晚要滚出去。这个家都是我的。” 周玉正要回他几句，就听到里屋杨华的声音：“吵什么？” 接着杨华披着衣服出来，看了两人一眼，周玉默不作声，想要看看这父子二人怎么对付自己。 “爸爸，你看，她只给我喝汤，不给我吃鸡蛋，你在的时候，她都敢这样，你不在她都把我虐待成什么样？”杨波递上手里的碗。 杨华接过去，脸色沉了沉，自己是当过兵的人，物件过手大概几斤几两还是有点数的，这一碗可不止是一碗汤的份量。 杨华将碗放到桌子上，坐到火炉旁，对于这个儿子，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读书不上进，谎话一大堆，偷鸡摸狗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可怜他没有母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爸。”杨波挑衅的看着周玉，胜券在握。 杨华叹口气，拿起筷子，端上碗，一筷子夹起一个鸡蛋塞到口里，杨波愕然，真的有鸡蛋？ 杨华一口气连汤带水吃完，放下碗筷，道：“以后你不吃就不要吃了。” 杨波见父亲没有帮自己，反而还责备自己，委屈劲一下子上头，“过年没有新衣服就算了，你还责怪我。” 杨华道：“你以为你刚刚说的话我没听见吗？”杨波愣住，这是他着实没想到的。 杨华骂道：“大年初一，我本不想说你的，你看看你干的是人事吗？不看在她是你后妈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看在我是你爸，你心疼一下你爸，不在这个家里搞事情。” 一顿输出，屋子里安静下来，杨华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你读书不用功，我不勉强，你混个初中毕业出来，找工作也是好找的，再不济，你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可是你在学校里干什么？睡觉，撒谎，造谣，偷钱，你就怕我们这个家不散，多过一天好日子你都难过。” “但凡，你懂事点，好好读书，家里配合着你妈，外面你聪明点，别人说三道四你维护一下这个家，我们的日子都过得比现在好。” “你以为你跟你爷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是念在你死去的妈的份上，才没撕破你们的脸，给你留了面子。”杨华气急，声音有些大，周玉看到东南角的被褥动了动，老头没有起来，但是肯定是醒了，他虽然脑子糊涂，但在这个场面上还是知道厉害的，只怕起床要受到牵连，宁可装睡也不能起床。 杨波垂着头，一言不发，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父亲这样跟自己说话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杨华道：“你妈昨天说的对，我们是对你太宽松了，以后家里的活，要好好的分配一下，你若上学，田里的活你干不了，放学了，家里的鸡猪和马都归你喂，弟弟妹妹，你跟你爷负责带着。你要是不干，你趁早就不要上学，出去打工。” 虽然说的是气话，但是周玉可是知道的，这家伙读不了多久的书死活不读了，后面在家里游荡了几年，杨华想着要他学个本事，以后有个手艺也是好的，十五岁安排他跟着本村的包工头去工地，帮包工头提水烟筒，算是个轻巧了不能再轻巧的活，如果他有个眼力见，闲暇跟着砌砖或者扎钢筋的师傅学几下，一两年也是能出工的。 结果，手艺没学上，倒是被当地的泼辣户家女儿勾搭上，加上他自述身份凄惨，泼辣户家又穷又有心机，总觉得是周玉占了杨波的东西，两人同岁，十七岁就成了假夫妻。 两人回到村里就拿出城市人的作风，不吃家里的饭，必须下罐子，出门打太阳伞，周玉敢说一句，那刘氏女就跳出来如同泼妇一般，躺倒大路上寻死觅活的闹，指点着周玉要如何如何分家，分不好，她就要一级一级往上告。 那段时间周玉觉得天都要塌了，杨华在隔壁县打工，没有电话也联系不上，家里就剩自己跟一双儿女，杨波两口子买了一把三十公分长的西瓜刀放在枕头下，周玉见没有房门的屋子，担心两个愣头青哪天起了杀意，自己跟一双儿女怎么办？ 托人带信七八天了，杨华才回来，杨华一回来，两人就躲到者村大姑姐家，杨华追过去，叫他们结婚分家，他们也不干，跟杨波谈心，告诉他这个女人不适合，杨波也不听。最后，全村人都知道杨波找了这么一个媳妇，成了全村茶余饭后的笑柄，两人架不住别人的嘲笑，在刘氏女的撺掇下，杨波二十多年没回家。不是杨华不让回，是刘氏女不给回，十八岁生了孩子丢岳父家养，两口子出门打工，说是供养孩子，其实是供小舅子读书。 周玉虽说提前拿了剧本，但是也不好揣度后面的剧情是否按前世走，如果，周玉在想，如果杨波这一次能改掉坏毛病，对自己多一些尊重，自己还是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拉他走不同的路，这个机会，同样也会给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就看他们能不能抓住。 第18章 修房子 该骂的也骂了，小惩大诫，杨华做到了，周玉这次挺满意的。见好就收，周玉重新拿了干净的碗，当着杨华的面从锅里舀出三个鸡蛋，碗里面还是飘着浮沫，不作声的递给杨波。杨波低着头不接也不出声，杨华声音又严厉了几分：“眼泪擦了，做下来吃。” 杨波还是畏惧着杨华几分的，听到呵斥，赶紧坐下，接过周玉手上的碗，不情愿的拿起筷子在碗上拨来拨去，杨华道：“那沫子都是糖跟鸡蛋煮在一起的，有什么好挑的。也是放在现在能有糖吃，给你再往上出生几年，几年见不到一点糖。” 杨波不敢反驳，低头小口小口的吃着，周玉瞥见东南角的床上动了动，这是要起床了，周玉悄悄的起身回到自己房间躺下，既然是做月子，可不得好好的躺着，上辈子怕这怕那的，没有一个月子是好好休息的，那时候没有卫生巾，来月事都是垫草纸，有时候没有草纸就用破布垫着，不做活还好，一做活两腿都磨破皮，坐月子的时候也是垫破布，每天做饭喂猪打水，就怕被人骂，活做完了，腰酸的像要断了，鞋子里流满血水。 周玉心里窝火，那时候的自己怎么就那么窝囊，别人不把自己当人，自己也没把身体当回事。 老头起床了，周玉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杨华似乎给老头重新煮了鸡蛋，几分钟后就是碗碟交叠的声音，又过了会，听见倒水的声音，然后就是不断的开门，关门的声音。 周玉替小海换了尿片，喂了奶，模模糊糊中又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杨华小声的叫唤：“小周，吃饭了。”周玉缓缓神，起身出去吃饭，饭桌上是昨晚的剩菜热了热。 吃完饭，杨波的小伙伴便来叫他出去玩了，老头也背着手出去溜达，杨华收拾好碗筷，交代周玉几句，也去老宅那边喂牲口去了。 回到现在的这几天，周玉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候，思来想去，自己重生的事情谁也不敢讲，哪怕是杨华，若是讲了，别人除了不信，还会认为自己是有病胡说的。 虽然提前预知每个人的未来，但是，回来不是为了看别人怎么过，而是要为自己改一改命，可是怎么改呢？周玉看着四处透风的房子，想起那无底洞般的债务，脑子就开始发痛。这不是还让自己再受一遭罪吗？前世只想再来一次，一定不管任何人，忽略了再来一次，受累受苦也是一起的，要是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上辈子就安安心心的安度晚年。 可是抱怨有什么用？这可不是自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怎么办？周玉有些丧气，想过好日子就必须要有钱，那么现在只能用心搞钱了。提起钱，周玉就更愁了，最基本的起步资金都没有，怎么做？ 重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周玉翻了个身看着离3自己七八米高的房梁，原本，这中间还要用木板搭一层做二楼的，没钱的缘故，只能先起了个框架，上辈子也是慢慢一点一点的修起来的房子。修房子！周玉脑子一亮，对呀，衣食住行，住房总是排在四大必需品里面的呀。 不是说重生要好好生活的吗？那就从修房子入手吧，以前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一直住在毛坯房里十多年，如今还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呢，修房子。 心里有了决定，周玉忽然就兴奋起来，只盼着自己快些好起来，种田养猪自己是把好手，空闲的时候还可以给人家做做衣服，对呀，现在还没有外地的师傅来这里开裁缝店呢，自己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专业师傅，但是在这个村镇上缝缝补补，做个简单的款式还是可以的。想着想着，周玉的郁郁的心情忽然就明朗开来，看嘛，人呀，只要自己看中自己，日子就会过的快乐。 杨华喂牲口回来的时候，周玉已经抱着哭闹的小孩在堂屋中来回走动轻哄，杨华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在火炉旁烤了烤手，接过小海，哄道：“来爸爸看看，是不是尿了？”周玉扶着酸疼的腰，道：“刚换过，要走动着哄哄。” 杨华抱起来来回走动着轻拍婴儿的背，小海渐渐的不哭了，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睡着。 “看好什么时候搬家了吗？”周玉问，农村的乔迁是大事，要挑黄道吉日，从老宅把旧物件搬过来。 杨华走了几步，道：“正月里不易搬家，看了三月里有好日子，等三月吧。”这就意味着，要么回老宅住，要么就现在先住在这边，周玉石不愿意回老宅的，自己怎么会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坐月子，就是被撵的，周玉可不想再回去听别人辱骂。可是不回老宅的话，就要在新房子里过活，东西不齐全，始终是不方便的。 “杨华，搬家的事情不急，既然盖了新房子，就要把房子弄的像个样，你看，现在只有一个框架，连个房间也没有，等搬家过来，他爷孙俩总要有个房间吧，总不能坐在堂屋里，还一眼看得见谁睡哪里？换个衣服还得叫大伙出去吧?” 周玉指指四周：“现在趁着还没搬家，盖房子剩下的砖头也有，沙子水泥也还在，村里的人过完年还不会急着出门打工，请他们来，把这屋子隔出几个房间，耳房也弄出来做几个牲口圈，以后是要在这边过日子的，这样才方便。” 杨华有些犹豫，周玉知道，现在大家看在杨华还在村上任职，请人也是比较好请的，等杨华不在任了，大家都是看菜碟下菜的，既然盖了新房，就要有新房的样子，周玉戳了戳杨华，等他的意见。 杨华沉吟了一下，道：“也行，等初三过了，我就去找人帮忙，楼板要不要一起弄，这样冬天会暖和一些，楼上也能堆粮食。”周玉点点头，：“一起弄吧，帐大了不怕，反正迟早是要弄的，早弄好了，大家住着也舒服。” 杨华有些诧异，以前提起要花钱的地方，周玉总是舍不得，一直说先等等，等帐还清了再弄。周玉心里确实很高兴的，这房子可是提前了20年开始修了，虽然院子跟围墙没办法一起弄好，但至少房间楼板先弄好了，现在的楼板还不贵，三间房子也就五六百就可以弄好，上辈子可是花了三千多块呢。 杨华道：“那等信用社开门，我拿贷款证去看看还能不能再带点钱出来。”顿了顿又说：“这几年酿酒的人多了，酒水不好卖了，再酿几年，我也不酿了，赚不到什么钱。” 第19章 忘年之交 周玉是知道这个事的，大树村自古以来都会酿酒，只是这门手艺只是用来自给自足，杨华来了后，带着八九户村民承包了村里的三个酒坊之一，提高酒水出酒率，改善口感香气，赶着马车出村以粮换酒，才把大树村的粮食酒打出名气来，方圆百公里的村镇都知道大树村的酒好，慕名而来的买客多起来。 这个时候打工一天能赚2块钱，卖酒一天就能赚5块钱，大家都纷纷来酿酒了，村里原本的三所酒坊逐渐变成了58所酒坊，货多价就低，钱也就不那么好赚了。 周玉想说点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杨华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奇道：“你要说什么？” 周玉沉思了一下，道：“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你问了，那我就说说，你是个共产党员，又当过兵，思想觉悟跟我不一样，现在又当着村支书，可以说大部分时间你是在村公所。为村上的人办事比为自己家人办事是时间都长。” 杨华有些不悦：“村里穷，我可不是要多花点时间带着大家一起做，你看，现在路修通了，大家出去换酒也方便了，大货车，客车也往这边走了，水沟修好了，大家种田不是更方便了嘛，大家日子好过了，我们就好过了呀。” 杨华不说还好，一说周玉就郁闷：“你倒是带着全村富裕了，我们家呢，银行里的贷款难道会因为造福村里给你免除？三个孩子会因为你造福村里自己长大，粮食会自己装到罐子里？” “你看，你一说就急眼。”杨华轻描淡写道，周玉想说的话瞬间就不想说了，也平复下心情道：“也行 ，你按照你的方式去做，我昨天也说过了，家里的活以后我做不完的就放着，能不能吃饱就看你的了。”周玉明白，涉及到全村，现在说什么杨华都不会认同的，有些跟头，是要他自己翻过才知道不对的。 周玉刚刚听他同意修房子是有些开心的，想跟他说，不要当这个村支书了，修路修沟，是他上县里赔着笑脸要的钱，村里不想出力的，是他一家一家动员，甚至吵架才吵出来出工的，到后面村里实在要不到钱建设基础设施了，是他把自己用命蹚出来的酒曲线拿出来，一趟一趟往安顺调酒曲货过来低价卖给村民酿酒，卖来的钱全部归村上所有。可是后来呢，村里日子好了，村官群里就开始明争暗斗，把他这个唯一的老实人陷害出来了。 树倒猢狲散，原来跟在他身后的所谓朋友见他无权了，就开始冷言冷语讥讽，周玉知道将来，是为他感到不值。大树村其实并不穷，三合乡政府就在大树村，之所以叫三合乡，就是大树村，三岔河村，老鸦村三个村子围在一起的，这里地势平坦，水源丰沛，农作物生长适宜，三合乡范围内的山头植被茂盛，煤矿资源丰富，三个村里出了很多煤老板，建筑老板，但是没有一个人管村里的其他人生活怎么样，杨华也找这些老板赞助过，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也就不买账了。 杨华见周玉有些生气，好言道：“行了，我再干几年就不干了，家里的活我抽空跟你一起做。”周玉也不搭话，看来还是要靠自己了，不然这往后还有的辛苦。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相安无事的过完三天年，三天一过，老头就忙不迭的走了，为啥？年过完了，活就来了呀，不走在这边等安排吗？周玉也懒得管他，只对杨波道：“你爷不让我过去住，你马上就要开学了，这边房子还没弄好，我跟你爸在这边弄，老宅的鸡猪你跟你爷负责，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你是知道，如果你不愿意喂，那你就过来换你爸爸的活。” 杨波虽有不愿意，但是比起父亲的活来，他怎么会做，没有爷爷在旁边给注意，只能答应，周玉又说：“你干了，我也不会亏待你，一天一毛钱的工钱，怎么样？”一天一毛，多少小朋友一个星期都没有一毛，五分钱的都没有，一毛钱可以在学校门口老奶奶那里买十个果子糖，一杯麻辣洋芋丝了。杨波爽快的答应，甚至还有些高兴。 周玉心里暗自好笑，其实这孩子也不算太坏，就是身边总有那么一些见不得你好的人在暗戳戳的挑拨。 杨华请的帮工也很顺利，说干就干，隔墙隔出4个房间，周玉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没有挪动，空房子就是好做事，要是房子里堆了东西，还得挪动，两边耳房也做出来了，右边有一间做厨房，左边的四间做了猪圈鸡圈，旁边空出来的垒了半人高的池子，方便放酒糟，酒糟可以喂猪，放的近也方便取拿。厨房里面挖了地龙，除了炒菜要弯腰外，火力是很足的，冬天一个厨房就是暖和的，尤其是脚。周玉很是满意，四间猪圈打算留出一间垒个大大的灶台，方便煮猪食，煮出来的猪食，猪仔吃了才会长膘。剩下的空间放煤炭柴火也不怕受潮了。 这个年代的人情还很干净，帮工就供两顿饭就好，周玉做不了饭，杨华特意请了对面马路的丽芬姐姐来做饭，她是杨华的远房亲戚，也姓杨，辈分一样，杨华就叫她姐姐，丽芬嫁到梁家，说话总是嗲嗲的，性子也算好的。周玉拿出母亲给的鸡蛋让丽芬随便做，又叫杨华到老宅捉了几只鸡过来养着，一天杀一只，饭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呀。 帮工的邻居见伙食如此丰富倒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的叫周玉下顿不要这样安排，周玉笑道：“养鸡就是养来吃的，不然养着让它糟蹋粮食呀，你们来帮忙就要吃饱吃好才有力气干活，我可不得大方点。”邻居们也就不拘束，赶紧吃完干活，这个年代这样的伙食算是很少见的。 人多活就快，半个月的活，五六天就做完了，原本周玉想着隔了墙就差不多了，可帮工的邻居家有剩余的腻子粉，绿油漆，人家二话不说就给周玉又把里墙全部粉刷一边，沿着墙角涂上一米高的绿油漆，白配绿，一下子就房间就清亮起来，这也是现下最流行的，周玉感激的话都说不完，这可是上辈子二十年后才做到的事呀。 泥工这块是做完了，杨华信用社没借到钱，正在考虑要不要架二楼，老刘头来了，转着看了看杨华的新屋子，点点头算是赞赏，杨华招呼着坐下，递上水烟筒，老刘头吸了一圈，从礼仪口袋里掏出一沓零票递给杨华，杨华有些惊讶，边推脱道：“姑爹，你这是干什么？” 老刘头道：“你不是要上二层吗，听说你贷款没下来，我这里有点闲钱，够你上二层的料子钱。”杨华闻言，赶紧推回去，说：“不要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再说借钱也要我上门，跟你和二嬢亲自说。” 老刘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用得着你上门，你二嬢叫我送过来的，料子你去买，做工我来配合你，工具我们也有现成的，一两天就弄得好的。” 杨华不肯要，杨华跟老刘头虽然隔着辈分，年龄，两人会做木工，农闲的时候，两人会一起给村里的人做窗子，门框，床之类的赚些工钱，两人也有共同的兴趣爱好——下象棋，这也就成了忘年之交。 第20章 认干爹 老刘头坚持将钱放在凳子上，起身就走：“杨华，你去买料子，料子买好了，我来跟你一起做，别人家做三间房子的楼板要一千多块钱，贵的还有工费，你我就是木工，这点钱就省了，借你的钱你慢慢还。”话说完人已经出了门。 杨华是知道他的脾气的，拿出来的钱是不可能再拿回去的，除了感激还有感动，自己一贫如洗，欠着万元的债，还有人主动把钱借出来，属实是信任自己。 杨华也不多说，送老刘头出去，周玉穿的厚厚的，也要出来相送，老刘头朝她摆摆手，说：“快回去，别出来受凉了。”周玉点点头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 杨华第二天便赶着马车去十多公里外的龙潭冲买木料，龙潭冲整个村沿着国道生活，是远近闻名的木材村，在这里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任何一种木料，杨华走了好几家对比了木料价格，定下一家，跟老板还价的时候，老板听说是杨华，又给他少了几十元，并帮忙送货上门。 杨华付了定金，看到远处堆着的厚木板，那是做棺材用的，村里的老人上了六十都会提前给自己做好寿材，意义是什么早就不知道了，老一辈留下来的习俗肯定是有原因的，村里的人也一直遵循着这个习俗，杨华想到朱家章已经七十多了，前些年精力都花在朱兰芝身上了，没顾上老头的事，后面没钱就一直拖着没办。 今天正好，一并选好了送回去，老刘头对这方面事比较懂的，可以顺带把寿材也做好，想着便叫来老板挑好木板一并送回。 杨华先到家，不一会老板开着拖拉机就把板材送来，周玉听着在下木材，忍不住站在门口看，这一看，顿时愣住了，这送木材的不正是小海上辈子的干爹吗？ 上辈子小海老是哭闹不乖，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问题，晚上在路边墙上贴夜哭郎也没用，上年纪的人说是要拜干爹给名字，告诉周玉说，初八的时候来你家的第一个人呢就拉住他，让他给名字。 拜祭干爹这事，很多人是很忌讳的，说是给别人名字会带走自己的福气，所以大家一听说谁家要拜祭干爹，要么就不上门，上门听见了就赶紧跑，跑不掉被主人家拉住的只能苦笑着认下，从此以后两家就是割不断的亲戚了，逢年过节的都要来往。 小海的干爹姓张，叫张建军，周玉记得小海认干爹那年，张建军是拉砂石的，当时自己刚做完结扎手术一个星期，家里还在建猪圈，人家送来的石头，沙子需要主人家自己从车上卸下来，张建军送来的早，帮工的还没到，家里也没有一个帮手，周玉只能一边躬着忍着还没愈合的伤口，一边拿着锄头要去下货。 张建军看到，拦住说：“你是不是做了手术？” 周玉点头，说：“才五天。”张建军惊讶道：“你快去歇着，我家媳妇一个月了都没敢让她干重活，你这才几天就敢下地干活，快回去，我来弄。”说着接过周玉手里的家什，开始下沙，周玉很是感动，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下了半车的功夫，杨华才回来，见状一起搭手下完。 周玉想起老一辈的交代，抱着小海厚着脸到正在休息的张建军面前，啮齿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张建军是个爽快人，看出些端倪，道：“是不是要认干爹呀，来，我看看。”说着伸手接过小海，小海瞪着亮亮的眼睛看着张建军，忽然咧嘴一笑，张建军也跟着笑道：“我跟这孩子投缘，就叫张红春吧。”周玉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干爹自己上门来了。张建军临走时还掏出10元钱给小海，说是见面礼。 周玉回过神来，清楚的记得，这个时候的张建军还没做木材生意，自己也还没结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回来了，整个轨迹也跟着改变了？可是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貌似目前除了张建军对不上线，其他的依旧没有改变。 周玉懒得再想，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侧耳听到张建军一边下木材，一边跟杨华聊天：“大哥，你在我们村还是出名的，我们村的当官的要是有你一半负责的话，我们村日子就更好过了。” 杨华笑道：“你们村也不错呀，家家户户做木材生意，日子比周边的村好过多了。” 张建军道：“现在做木材不赚什么钱，虽说大家盖房子还是要用得到木材，但是大家日子不好过，又有几家拿的出钱盖新房，何况我们村做木材的太多，家家在比价格，你家卖八毛，他家就卖七毛五，没有个统一价格的管理，大家看似挣钱了，实际上又没有挣到钱。” 他说的，杨华是深有体会，当初自己带头酿酒，独家生意，那叫一个好卖，洗衣机，录音机全村自己家是头一份，要说自己为啥落到现在差一屁股债的地步，一是酒水生意不好做，而是一直带朱兰芝治病，存款弄完不够还贷款，三是自己不在，酿酒的事没人去做，收入来源就断了。 张建军道：“我们老农民都是要吃饭的，木材生意有一天没一天的，种地还是主要的，我们村的交粮的时候像催命的，修沟打路的时候又像死了一样，水利工程做不好，老农民怎么种地，年成不好的时候，有些人家上了两季的公粮后，家里下锅的粮食都没有。” 周玉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是的，春季的公粮等麦子上来就要交了，上辈子就是搬家前就开始挨饿的，人人都说自己家人口少，种的地多，收的粮也多，饿谁也不可能会饿到杨华家，可是自己家就是每年交完公粮不久就开始借粮。 正想着，又听张建军说：“大哥，你可是我们村的红人，现在大家一不满意就要提起大树村的杨华，来点点我们村当官的。”杨华笑笑，别村的事自己也管不到，只能说：“有事情就找村主任反映，村主任会给你们解决的。”说着货已经下完了。 “走，进去喝口水，休息下。”杨华招呼着进去，张建军也不客气，周玉拿出两只碗，从食品柜上取下一袋茶叶，那是杨华上乡上开会领的，一直舍不得喝，来客人才舍得拿出来泡一杯。 周玉一只碗里放了几克，打开水壶倒上热水，放到张建军面前，客套的招呼他喝茶。张建军跟杨华还在聊着当下的形势。 周玉插不上话，听到小海在哼哼，便去抱小海，哄了几声安静后就抱到外面一起坐着听他们聊。 张建军看到小海，问道：“多大了？” 周玉笑道：“二十多天了。” 张建军来了兴致，道：“那可赶巧了，我跟大哥投缘，要不打个亲家如何，让孩子认个干爹。” 这一言直接震惊到杨华，周玉，人家都是避着干爹走，这还有送上门来自己认的干爹，两人还没回过神，张建军问道：“大哥，是不愿意吗？” 杨华回神道：“那太好了，这干爹都亲自上门了，哪里还有不愿意的。” 说着看向周玉，周玉赶紧抱着孩子朝张建军拜去，认干爹需要孩子向干爹磕头，小海太小，不能自己磕头，周玉只能抱着代磕，张建军急忙拦住，道：“大嫂使不得，等孩子再大点，年年去拜年，有的磕。” 三人相视而笑，觉得礼到了就行，张建军还没等杨华周玉要名字，就脱口而出：“就叫张红春吧，排着我家娃的红字辈。” “好名字。”杨华应声，周玉有些吃惊，这名字跟上辈子的一模一样，只是情节稍有差异，都说认干爹的孩子会乖巧好带，小海上辈子哭闹不止，认个干爹后果然好带很多，这辈子小海虽然还没哭闹，但是提前认了，总归是好的。 第21章 新衣服 张建军临走时还是如同上辈子一样，给了小海十元钱做见面礼，十元在九十年代初，也是一个成年人两天的工资，周玉有些恍惚，这情节总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到底是怎么回事？ 材料到位，老刘头把家里的工具搬过来，和杨华两个就开工，杨波这段时间过来的也勤快了，会帮杨华递家伙事，没事的时候跟在周玉身边说些芝麻小事，也会顺手抱抱弟弟。 “开学了没？”周玉看他有所改变，态度也缓和了很多，杨波点头道：“开学了，都开了四五天了。” “今年的学费多少？”周玉问。杨波摸摸头，说：“今年二十三块。” “还没交吧？”周玉问：“等下你去问问你爸爸，还有剩余的钱没有，尽快拿去交了。” “我跟我爸说了，我爸说过几天他去交。”杨波用手摸了摸弟弟的脸，喜爱之色不言于表。 周玉看着他的衣服，从领口到袖口，油污混合着其他污垢凝结成一片一片的，膝盖处更是鼓起来一个大包，大概这一身从过年到现在都没换过吧，想着他也是没娘的孩子，也是可怜，便道：“你十二岁了，要学着爱干净，早晚要洗脸刷牙，晚上要洗脚，衣服三天换一次，你看你这衣服都脏成什么样了。” “我衣服都脏了，没有的穿了。”杨波吸溜一声鼻涕，周玉蹙眉，道：“你爷爷没帮你洗？” 杨波哼了声：“我爷爷说了，等着你洗呢，再说他才不会帮我洗，他天天往梁老婆子家跑，吃了饭就去，前天拿你裁布的大剪刀去梁老婆子家，说是叫梁老婆子帮他剪剪指甲。” 这个梁老婆子就是老寨前年一排院子的，那个院子的人都姓梁，梁老婆子早年丧夫，带着三个儿子过活，别看她是个寡妇，裹着一双小脚，骂起人来，气都不带喘的，周玉刚来那会，老头就拿着她的剪刀说要去找梁老婆子剪指甲，被周玉拦下了，且不说那剪刀是裁布的，剪过其他东西就不锋利了，裁布上不了劲，何况一个大老爷们去找一个寡妇剪剪指甲，总有点暧昧不清，叫人说闲话去。 为此，梁老婆子见到周玉总是阴阳怪调的说话，周玉为了避免口舌总是装作听不懂，家里的红豆，豌豆也总是隔三差五的少了，不用问都知道是老头送人了，周玉是在忍不住问了老头一次，老头就气急败坏的说：“我拿去给人家做种了，怎么了，不可以吗，我的东西要给谁就给谁，轮得到你管？” 周玉听杨波说完，浅叹一口气，道：“你自己要学着洗衣服了，不能什么事都等着别人干。” 想了想，又道：“你这几天放学回来，过来帮我带着弟弟，我给你把过年没做好的衣服做一下，开学了，穿个新衣服人也精神？” “真的？”杨波有些惊讶又带着兴奋，哪个孩子不喜欢新衣服。 周玉笑道：“怎么？前几年的衣服不是我做的？”杨波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是…”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周玉也不紧逼，这感觉又像是回到刚嫁过来那会，那时候杨波还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嘴里叫着她妈妈，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里。后来，有人挑拨了，他就开始跟着老头跟她作对。 杨华跟老刘头的活做的很快，三间房子的楼板都搭建好了，并给房间装好房门，老刘头还顺带给做了个木楼梯，方便上下楼，周玉很是满意，房间里都留了窗户，光线照进来明亮极了，墙面是雪白的带着一圈绿色，好看又养眼，砖木房子的特点就是冬暖夏凉，这楼板一搭就更有家的感觉了。杨波也很是喜欢，周玉让他挑一间喜欢的，留一间给老头。 上辈子房子一直没钱修，家里空旷的地方都堆上了粮食，做活的家伙事，里面又住人又煮饭的，杂乱不堪，杨波跟老头都不过来住，一是嫌弃环境不好，二是太平村的那位怕给他父亲送好的他父亲不方便独食，鼓动着不给住在一起。只有逢年过节才过来住上几晚，杨波稍微好点，这边住烦了又跑去老宅住几天，轮流交换着来住。 接下来便是给朱家章做寿材了，这天杨华跟老刘头正在比划着量尺寸，周玉在给杨波做衣服，杨波捡了地上削下来的刨花准备去生火，朱家章忽然背着手，弓着腰就来了。 老刘头抬眼就看到朱家章，以为他是听到风声给他做寿材过来瞧瞧的，忙打招呼道：“二哥，你过来瞧瞧，这个板材杨华选的可好了。”朱家章不带抬眼的劲直走到杨波面前，一把打掉他手上的刨花，骂道：“他妈了个逼的，你书不好好读，你就是天天来给别人领娃娃的？” 杨波像做错了事一般，看看自己的爸爸，又看看朱家章，不知道怎么办？老刘头看情况不对，打圆场道：“二哥，孩子没事过来帮个忙，再说这也是他自己家。”朱家章瞪着老刘头骂道：“谁跟你说，这是他家，这不是他家，他是这家的丫头奴才。” 老刘头找了个不痛快。手里的工具一丢，坐到旁边凳子上，杨华见状，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就不是他家了，他来自己家做点轻巧的活计怎么骂他了？” 朱家章不依道：“哪里是他家，但凡他有个妈，也不会不让读书，天天领娃娃，喂鸡喂猪的，自己的娃她舍得，亏你还是他爹，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他家。”农村人爱看热闹，哪里声音一大，就循着声赶过来凑热闹。 周玉正在给杨波的衣服上纽扣，本不想出去搭理的，听这话像是自己又苛待了谁似的，顺口咬断了纽扣上的线，将衣服叠好，起身出门看看，附近的邻居陆陆续续的来了七八个，站的远远的看着。 朱家章还在骂道：“受白家当的，咋不叫你抱着的那个喂鸡喂猪的，就是不是自己养的才这样虐待。”杨华道：“你少说两句。”朱家章倚老卖老道：“咋了，现在话都不给说了，你头都钻到女人肚子里了？” “他头倒是没钻到女人肚子里，你头倒是钻到女人肚子里了。”周玉扯开门，大声应着：“您老这是又去串哪家的门后头，得到指点了，又上这闹腾来呢，三天不闹，你精神不好呀？” “你，你你~~~”朱家章没想到周玉会回嘴，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回，回的还这么恶毒，周玉不等他开腔，继续道：“你什么你？你叫我抱着的娃去喂猪喂鸡，我叫不动呀，要不你来叫，你能叫起来干活，以后我儿子随便你使唤，我可不会跟人说你不是他亲爷爷，你在虐待他。” 朱家章气的胡子发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怼她，杨华连忙来拦着周玉，往屋里推，周玉挣脱道：“怎么，你也觉得我虐待你儿子了？” 杨华道：“你说什么话呢，快进去。”周玉挣脱他的手道：“今天就把话说清楚，谁不让杨波读书？谁不是亲生的就天天干活，这村里当亲妈的多，当后妈的少了又少，我倒要挨家挨户的问问，那些当亲妈的有没有把自己的儿子供起来，天天好吃还喝的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杨华见拦不住，忙看向老刘头，老刘头朝他摇摇头，是一不要管，他是看出来了，这老头是又被拱火了，周玉也是憋不住了，杨华只得作罢，站在周玉身后。 第22章 后妈是披着羊皮的狼 朱家章见杨华停住手，自己一时拿周玉没办法，朝着杨华气急败坏的骂道：“你倒是扇她几耳光呀，不得了了。”周玉冷笑一声：“你倒是亲的，我是外来的，女婿是你亲女婿了呀，你咋就当狗一样的对待，你叫他打谁，他就得打呀？” 朱家章愈发的生气，可嘴巴不如周玉利索，周玉接着怼：“孙子也是你亲孙子，你看看他那身衣服，你那么爱他，你咋不帮他洗洗换换，那么大的孩子了，你要是盼着他点好，你咋不教一教基本的生活知识，教教做人的道理，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亲生的，我至少教他爱卫生，教他尊老爱幼。” “我为什么要洗衣服，衣服不是你应该洗的吗？”朱家章抓住其中一点，蛮不讲理。周玉道：“我洗？我是他什么人？我是他后妈，我虐待他，我怎么会给他洗衣服？这不是你说的吗？” 朱家章愕然，这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呀。朱建冲的小脚老娘躲着拐角处听了好一会，见朱家章占了下风，一颤一颤的走出来假意拉朱家章，道：“咦，不要跟她吵，你看看那泼辣样。”周玉心头翻了个白眼，正好，这小老太太很早就想收拾了。 周玉嘴角扯出一丝笑来：“四婶，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咱们又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头的，我问问你，你家孙子都是亲爹亲妈自己带的，他们要不要喂鸡喂猪，煮饭扫地的，哦，对了，我还看着寒暑假没有一天闲着的，跟着爹妈下地干活的，那文红晒的皮都掉了大块，琴红到现在没布丁的衣服都没一件吧。想想杨波，一天吃了玩，玩了吃，衣服一大箱子，我就想不明白了，咋就成了我虐待了，要是这叫虐待，我倒是想着别人这样虐待我一下。” “你~”老太太本来是要给周玉添堵的，没成想，倒叫周玉给堵了下，朱建冲过来叫上老娘：“你一天闲的是没事做了，瞎掺和什么？”他老娘这一掺和，就是在打他的脸，看看别人的娃，再看看自己的娃，羞的不行。急忙拉着老娘往家去，老太太嘴里碎碎念，周玉知道她是在骂自己，但是听不见心不烦。 围观的邻居看周玉这气势也不敢插嘴，都是一个村的，谁家里没点见不得人的事，大家又是知根知底，不吵架还好，吵架恨不得把对方的祖宗三代都翻出抖一抖那些糟心事，朱家老太太吃了瘪，其他人也不敢出头让人揭短。只是站在一旁，交头接耳。 周玉也在乎，都这样了，还怕谁，转身进屋，拿出杨波的新衣服放到还没做好的棺材上，对杨波说：“你以后我是不敢管了，我是个恶毒的后妈，你亲爷爷在那呢，以后你听你爷爷的话就好，衣服做好了在这里，鞋子还有几针没弄好，你如果还要的话，我弄好了放家里，你自己来拿。” 杨波有些不知所措，在他懵懂的记忆中，除了周玉喋喋不休的叫他洗脸洗澡，换衣服，好像也没有对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别的小孩回家有干不完的农活，自己好像没有做过什么农活，饭都很少煮。可是爷爷一直都说，这不是亲妈，她做这些是应该的，她是来拿属于自己财产的，爷爷说后妈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如果自己不凶狠点是要被她吃掉的，外面的叔叔婶婶也是这样说的，爷爷也是听他们的讲的对。 可是可是？杨波不知道怎么办，愣愣的抱起新做的衣服，衣服上有股布料特有的新味，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难过。朱家章过来牵上杨波的手，生气道：“站着干什么，还不跟我回去，还等着当牛做马吗？”杨波悄悄的跟在朱家章身后往老宅去。 热闹没有了，妇女们都散去，跟杨华相熟的男人们围过来跟老刘头坐一起，轮流着吸起水烟筒，周玉进了屋，隐隐的听他们谈论着刚才的事。 “杨华也不容易，这老丈人不好处呀，说几句他受不了，不说，他整天搞事情。” “你媳妇咋啦，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说话都小声小气的，现在骂人不带重样的。” “这不是被逼的吗？谁家摊上这样的家庭不发疯，她算是可以的了，能忍这么久，你那老丈人以前也不这样的，都是那些搅屎棍，天天背后唆使。” ~~~~ 周玉今天算是出了口闷气了，心情畅快起来，看着还在熟睡的小海，想到计划生育的要来了，刚好也出月子了。好吧，该躲出去了，这一刀可不能再傻傻的受着了，正好，今天吵了个架，闹着回娘家也是正常的。 趁着天色还在，能赶上最后一趟班车，便收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将小海背在背上，出门去，杨华见状，拦住问道：“你是要去哪里？”周玉气鼓鼓道：“你也看到了，你老丈人怎么诬陷我，骂我的，你一声也不敢出，你这家我也待不住，我先回娘家，你把你家这些事处理好了，再来接我，处理不好也不必来了。” 说着就要走，院子里的人也赶忙拦着，七嘴八舌的说：“一点小事，不至于的，你看你家房子也盖好了，以后不好过就别在一起过。”有人来接周玉手里的塑料袋，周玉紧紧攥着，僵持不下。 老刘头忽然发声道：“给她回娘家几天消消气吧，遇到这样的事谁不生气呢。”周玉心头大喜，这老刘头真是个好助攻呀，杨华还要劝，老刘头拦住道：“你去吧，我说说杨华，对错要分清，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不能糊里糊涂的，这样处理不好家里的事，等活做完了，我叫杨华去接你。” 说着对杨华道：“你用单车送一下小周，赶最后一趟班车还来得及。”老刘头的话杨华还是听的，嗯了一声就去推单车，周玉感激的朝着老刘头说：“姑爹，就辛苦你了。” 老刘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你家这本是最难念的，回去消消气。”周玉点点头，有的人，你跟他说话如沐春风，心思一下就通透舒服，有的人，你跟他说一句话，会觉得少活半年，这大概就是能不能共情的原因吧。 第23章 回娘家 杨华跟老刘头交代了几句就送周玉去者村，一路上无言，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快到者村的时候，周玉开口道：“我回娘家也不是仅仅只为你老丈人的事，计划生育的这几天就到了，我可不想去挨一刀，钱我也不想出，你人缘是开的，你得想想办法，先前院子里人多，我也不好说，就着吵架的由头，我先出去避避。” 杨华恍然大悟，道：“你现在的心眼子挺多的。”说罢，到了车站，正好赶上发车的班车，杨华掏出身上的零票递给周玉道：“你先拿着，到妈那里该买菜就去买，你说的那个事，我记住了，你放心，事办好了我来接你们。” 周玉点点头，车子已经开始往站外走，杨华跟在班车旁，周玉探出头道：“顺带打口井吧，就打在厨房的窗户外，那里打出来的水，干净不上水垢。”车子走的快起来了，杨华没跟上，但是听清楚了，虽然不知道周玉为什么知道那里的水质好，还是暗暗的记下。 周玉坐好，从背上把孩子放下来抱在怀里，是的，她说的那个位置出的井水干净，没有水垢，上辈子一直是在隔壁朱建冲家打水，来回跑不说了，洗衣服还得端着盆去人家院子里，人少还好，人一多，污水满院子流，土院子不吸水，污水一泡，人再一走动，到处都是泥脚印，为此，没少看隔壁的脸色。现在自己房子都修到这里了，还差一口井吗？ 葵花镇沿着公路坐落，夹在周边的大山中，地势高低起伏，并不平坦。周玉娘家就在葵花镇的街边上，路边下车往巷子里走几步，到第二排的四合院就是了。 时隔三十年，周玉再踏进这个入口的巷道，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难于言表，这个时候的巷道还没整改，一排臭水沟的沟栏上堆着各种垃圾，还混合着大大小小的粪便，夏天臭气熏天，苍蝇成群，雨水天，山水混着厕所水满街流淌，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周玉踏进外院，外院的住着五家人，砍猪草的，生火的，做饭的，热热闹闹的拥挤在一起，见周玉进来，也没打个招呼，周玉也识趣的往里院去，父亲在时，虽跟邻居们偶尔有点口角，但是也是不记仇见面能打个招呼的，父亲去世后，家里的弟妹是个要强的，跟邻居有口角后就不来往了，尤其是三妹妹，自己不搭理的人，家里的其他人也不可以理，包括小丹，也不可以跟领居家的小孩玩耍，谁要是不听，搭理了领居她是要闹翻了天的，长期以往，周玉也就不敢搭理领居了，领居们见到周家人也就装作没看见。 周玉进到里院，里院也住着四户人，这大院住的都是杂姓，姓陈的，姓余的，姓伏的，姓李的，还有姓周的，大家也是各忙各的，下院住的是姓陈的，也是当年这大院的主人家，周家住中间的主屋，两边是各是余家跟伏家。 “大姐回来了”下院陈家的大儿子正和招呼了周玉一声，这是个读书人，极是有礼貌，周玉每次回来，他都会打声招呼。 周玉点点头，道：“吃过了吗”正和指指屋檐下的灶台，道：“还在做，大姐等会一起来吃点。”周玉道：“不了，你们吃。” 正和八十多的奶奶端了半盆水出来，眯着眼睛看了周玉许久，才道：“是招娣呀。” 周玉笑道：“是呢。”老太太放下水，道：“得空家里做。”周玉嗯了声，正要说话，一盆水从眼前泼出来，溅了周玉一裤子，周玉往后跳了几步，抬眼看去，是三妹周玉花，手里提着个铁盆站在四层台阶上，趾高气扬的看着院里的周玉。 “你没看院心里有人吗？”正和生气问着，那水也溅到了他奶奶身上。 周玉花眼睛一斜：“是人呀，我还以为是哪里的老洋雀，叽叽喳喳的吵。” 正和气急，要上前理论，老太太急忙拦住，摆摆手，道：“别说了别说了。”上了年纪总是怕吵架，正和看看老太太，忍了忍，扶老太太坐下，老太太一言不发开始解裹脚布，准备洗脚。 “奶奶，”周玉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个老太太其实并不难处，可以说这个陈家所有人都不难处，只是当年阶级成分高了些而已，落到了这个地步，房被分了，田地被分了，人家也是好言好语的对待邻居。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周玉不要说了，周玉轻叹一口气，转身朝自家走去，刚进堂屋，周玉花就冷嘲热讽道：“你咋不去他家呀，你往这里进来干什么？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不配你进来。” 周玉闻言，将手里塑料袋提着的衣服往地上一丢，道：“我怎么不配来了，这也是我娘家，咋的，你不嫁人？还是你嫁了人就不会回娘家了？” 周玉花着实没料到，唯唯诺诺的周玉会回怼，一时愣住了，周玉见她接不住的样子，心里翻了个白眼，就这？ 看家里没其他人，便问：“妈呢，其他人去哪里了？”周玉花头一扭，撅着嘴不理会，开始把锅放火炉上准备炒菜。 周玉见她不搭话，也懒得问，把小海放到母亲床上睡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母亲牵着小丹跟四妹周玉音回来了。 “老招，你回来了？”周母见周玉回来，有些惊讶，周玉点点头，问：“妈，你们去哪里了？” 周母站在屋外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去喂猪牛了，给牛添了点草料。”说着指指周玉对小丹说：“你妈妈来了，去找妈妈。” 周玉看着躲在周母身后，露出半个脑袋好奇打量周玉的小丹，鼻头一酸，自己只顾着照顾那个家，从来没有时间经常看小丹，导致小丹跟自己非常的陌生。 看到四岁的小丹，个子小小弱弱的，头发虚疏发黄，小脸圆圆的，却没有半分红润之色，身上穿着宽大的姜黄色毛衣，咖啡色毛线裤，这一看就是出自二妹周玉明之手，周玉顿觉惭愧，自己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责任。 “小丹，来妈妈这里。”周玉伸出手要抱小丹，小丹瑟缩的躲了一下，眼睛里有些惶恐，周玉不敢再上前，怕吓到孩子，只得作罢。孩子嘛，要慢慢哄，只是心里一阵一阵发酸。 周母进里屋看了看小海，周玉音搬了凳子坐到锅边上，问：“大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周玉也坐下来，周玉音还要说话，见周玉花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不知所措的闭了嘴。 周玉知道，四妹还是怕三妹的，便不再说话。 周玉花放了一勺猪油在锅里，化开了，放一勺辣椒面炒香，把切好的洋芋片倒进去翻炒，香味带着辣椒的呛味在狭小的屋子里飘荡，躲在周玉音身后的小丹忍不住咳了几声。 周玉花骂道：“咳什么咳？等下不要吃。” 周玉才想到，做这么辣，小丹吃什么？周玉花最是能吃辣，田地的活她不爱做，煮饭的活她是最喜欢的，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做饭，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口感。 周玉心头更是酸涩，可怜的小丹，有娘像没娘一样。 第24章 对峙 周玉花炒的土豆片不得不说，色香味俱全，周玉肚子忍不住饿了起来，周玉花铲起土豆，又滴了几滴油在锅里，把切好的的豆豉跟猪油渣倒进去翻炒，油香油香的，这是最下饭的这一道咸菜，配上米汤能吃两大碗饭。这也是每家每户必做的一种下饭咸菜。 周玉花三两下弄好，周玉音拿来小矮桌放到堂屋中间，把菜端上桌，周玉花拿开蒸桶上的锅盖，就着锅铲铲了一勺米饭倒进炒菜的锅里，用锅铲压着米饭沿着锅转了一圈，锅上残留的油均匀的粘在米饭上，油晶晶的，看着十分美味。 周玉音从供桌下面的柜子里拿出碗，周玉花拿了一个，将油炒饭铲在碗里，周玉起身到柱子旁，从筷篓里拿了筷子，周玉音已经盛好了饭，周玉叫了声周母，“妈，吃饭了。” 周母应了声，从里屋出来，小丹眼巴巴的看着周玉花手里的油炒饭，周玉花翻了白眼，骂道：“看什么看，我吃的是山珍海味，你吃的是草吗，嫌吃的不好，叫你当官的爹拿钱去买呀，你爹不在这里，你妈现在在了，叫她去买你想吃的。” 这一骂，小丹哇的一声哭了，周玉放下手里的筷子，将小丹心疼的搂在怀里，想起上辈子小丹没少被周玉花打，打耳光就不说了，最严重的一次是小丹被骂急了，回了一句嘴，周玉花就要撕烂小丹的嘴，幸亏周玉音怕事拦在中间，就这，小丹的嘴角也被撕裂开，脸上是清晰的乌黑手指印，小丹是哭着一路走回去的，那时候的小丹才10岁，走了三四个小时才到家，周玉看到小丹脸上的伤，心如刀绞一般。 “你给她吃嘛，你吼什么？”周母唉声叹气的说，家里一有矛盾争吵，周母总是这样唉声叹气。 “我吃点粘锅饭就怎么了，这是什么好东西吗，碗里囫囵的菜不吃，就盯着我手里的？”周玉花不依不饶，说：“我们是人缘不好，讨不到什么吃的，不像有的人，只差去别人家吃了。” 周玉知道她在说刚才的事，并不机会，她不想刚回来，就跟姐妹吵架，叫院子里的人看了笑话，而周玉花也是拿捏住了她这弱点，毫无畏惧。 “三姐，她是个小孩子，给她吃吧。”周玉音也打圆场来，“你不是最喜欢米汤泡饭吗？” “我凭什么给她，在这里白吃白喝的照顾了几年，我欠她家的呀？”周玉花拿起一双筷子扒了一口饭。 周玉知道她是故意的，并不是喜欢那一碗没有什么营养的饭，只是看自己不顺眼，故意气自己的。 周玉端起碗舀了点米汤，加了勺豆豉，用筷子搅拌均匀，递给小丹，道：“这个可好吃了，我们小丹吃这个。”小丹接过碗，哽咽了几声，含糊不清道：“要勺子。” 周玉音忙起身拿了把勺子递过来，周玉接过去放小丹碗里，小丹做到矮小的木凳子上，把碗放膝盖上，小勺小勺的吃，桌上就两菜，一个油渣豆豉，一个爆辣土豆片，在没有别的小丹能吃的，周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样的饭小孩子吃了怎么会有营养。 大家似乎都觉得这样的饭食是正常的，并没有一个人提出为小丹加个鸡蛋或者不辣的菜，周玉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给了粮，也给了菜钱，除了白米饭，应该没有多少菜钱进小丹的肚子。 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你情我愿的，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周玉默默端起碗，吃了几口白米饭，和着嗓子里的酸涩一同咽下去。“老招，你咋回来了？”周母含着饭随口问道：“初三的时候原本是要叫你兄弟去喊你的，想着你坐月子呢，就没去。” 周玉嗯了声，表示理解，才发现老二跟小弟没在，问道：“玉明跟富元呢，怎么没回来。” 周母沉吟了一下，道：“玉明在县城你赵姐姐那做工，帮忙洗车。”随后就不说了，算算时间，不用问，周玉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的周富元，父亲还在的时候就不听话，现在二十了更是无法无天，母亲又比较偏心儿子，要拖拉机就卖粮买牲口的给钱买，开着拖拉机帮别人家干活，也不会帮自己的姐妹干活。拖拉机开厌烦了，又开始跟村里的几个混混开始偷东家的粮，西家的牛，没记错的话，现在正在各个亲戚家来回躲派出所的人。 上辈子也到周玉家躲过，派出所的追过去，有相熟的本村人给了周玉消息，杨华连夜给他送到别的亲戚家，也是当时信息不发达，不然早给逮进去吃几年牢饭了，后面小海不听话，周家人几乎都嫌弃的不得了，甚至提起小海都感觉晦气，周富元更是拿小海当反面教材来教育他的子女，似乎忘记了他年轻时候的龌龊事。此事也是周玉的一块心病，别人有难的时候自己尽心尽力的去帮，自己有事的时候不闻不问。 周玉明就不用说了，家里有老三老四这两虎妞在，她更待不住了，她下地，两虎妞就不去，她做饭两虎妞就不吃，白眼没少挨，还不许小丹跟母亲和周玉明接触，周玉明过的憋屈，爬起来出去打工，一年到头农忙的时候回来几次。 周玉默默的吃着饭，回想着过往，小丹吃完饭，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地上，畏惧的看了一眼周玉花，周玉轻声问：“还要吃一碗吗？”小丹摇摇头，挺起小肚子，道：“你看，鼓起来了。”说完咧开嘴笑着，把小凳子搬到周玉旁边，挤着坐下。她并不是不要妈妈，只是忽然见到妈妈有些陌生，给点时间慢慢就记起来了。 周玉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筷，摸着小丹微黄的头发，小丹顺势趴在她腿上，这一刻温馨而美好。可偏偏有不和谐的声音响起，“真是养儿像娘，看看你那死样，搞得好像我们虐待你一样的，坐没有坐样，站没有站样。眼睛都戳瞎了。”小丹听见骂声，身体轻微抖了一下。 周玉轻轻的拍着她背安抚，心头的无名之火蹭的一下上来，眼神冰冷的盯着她：“养儿像娘，你怎么一点也不像妈？咱妈可没有像你一样整天骂骂咧咧，看谁都不顺眼。” “你个嫁出去的人你回来干什么，回来吃白食还耀武扬威，伙同外人来欺负自己人？”周玉花把碗一放，肥胖的脸上尽显凶横。 第25章 跟人跑了 周玉不起也不恼道：“话可别说的这么难听，也别说的这么早，说早了会闪到舌头，说过头了会下地狱的。” “我说的不是吗？你刚进来的时候干什么？你不知道我们不跟他家说话吗？你咋不去他家，你来我家干什么？”周玉花叭叭叭的讲着，口水四处喷溅。 “别吵了，别吵了。”周母也放下碗筷，急躁的说着，顺便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周玉花咄咄逼人道：“是我要吵吗？一家人不团结，外人是要来欺负的。”周母叹了口气，起身就往外走，是的，她就是这样的，遇到事永远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人说心宽寿元长，她也确实活到九十三了。 小丹听着大人你来我往的大声说话，吓的大哭起来，里屋的小海也吓的哇哇大哭，周玉本想再回几句，听见两个孩子的哭声，怕再吓着孩子也只得做罢，牵着小丹进里屋，抱起小海，一边哄着小海，一边哄小丹，两个孩子渐渐平静下来，周玉听着外面周玉花低声的跟周玉音说着自己刚进来院子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些，周玉习惯了，周玉花就是这个德行，挑拨离间她是信手拈来的，自己还在家的时候，她就是拉着姐妹孤立自己，现在老二还在家，又开始拉拢老四孤立老二。 周玉长长吐了口心中的浊气，心里忽然有一丝开心，她周玉花不要脸的日子要来了，原本想着自己重来一遭，有些不必要的事情，自己能阻止的就阻止一下，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少管他人闲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啥事？上辈子的这几天，周玉花约着要好的两个小姐妹跟着三个来修路的四川人跑了，当时周玉带着小海回娘家，家里收上来的春季土豆堆在楼上晾水分，眼见没有分拣，一个个坏掉，母亲整天去放牛，老三老四出去找小伙伴玩，弟弟不着家，周玉是个闲不住的，只能背着小海上楼去分拣，大的捡到床下面存放，小的捡出来水煮了剥皮吃，坏的或者半坏的拿去剁碎了喂猪，一点都舍不得浪费。 到了中午，周玉听了家里没有动静，应该是还没回来，母亲去放牛是要到傍晚才回来的，周玉拿了几个小土豆下楼，生上火，洗了土豆放锅里煮起来，刚把谁煮开，周玉花带着两姑娘回来了，霸道的把周玉的锅端下来，重新起了一口锅烧水下面条，分了三碗出来，两女孩见周玉在，有些扭捏，不敢抬碗，周玉花霸气的说：“吃，怕哪个搓球。” 两个都是村里的，周玉是知道的，一个叫左芬，一个小米，小米家就姐妹俩，家里又做面条工坊，经常拿钱拿面给周玉花，左芬家兄妹四个，条件也不宽裕，跟在周玉花后还能占点小米的便宜。 左芬有些紧张，还叫了周玉一声“大姐，你来吃。”周玉花一个白眼翻过来，端起盛满面条的碗塞给左芬，汤水溅了左芬一身，周玉气愤又无可奈何，上楼接着捡土豆。 第二天，周玉出去挑水，左芬妈火急火燎的过来，拉住周玉就问：“你家老三是不是要去省会做饼子？”周玉一脸懵，随口道：“不知道呀，没听说，怎么了？” 左芬妈有些着急，道：“左芬回去拿户口本到村上打证明，说是玉花要带着她跟小米去省里做饼子。” 周玉说：“不知道，没听说进糕点厂要打证明呀。”左芬妈更急了，转身就跑。 周玉也没当回事，傍晚周玉花气急败坏的回来了，看到周玉就上前来要打周玉，幸好周母在，才拦了下来。 周玉花破口大骂：“你个扫把星，坏酒药，你心肠歹毒老天才让你当别人的后妈。”别看周玉花平时懒在家里，可是一身肥膘，力气大着呢，她要是上手了，身上少不了要受些伤，隔壁伏家的儿媳妇那叫一个人高马大的，在周玉花手上也没讨到半分便宜，故此两个院子里的人都不敢跟周家吵的太过，老三是说上手就上手的，也没个轻重，吃亏了只能自认倒霉。周玉没有周玉花的体格，加上性格懦弱，就更不敢回嘴了。 周母只是一个劲的叹气问着：“你大姐怎么了，你要这样骂她？”周玉花还在污言秽语的骂着：“我的事要你个骚货烂人管，你那张逼嘴是吃屎了，到处喷粪~~~~”周玉当时就被骂哭了，大院子的人都凑到连廊里探头探脑的看。 周玉花骂累了，起身就出去了，当晚没有回来，第二天周玉挑水去。遇到出嫁前的小姐妹黄胖胖，从她口中才知道，周玉花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自己跟左芬妈说了那几句话，左芬妈不放心，回去就不让左芬去打证明，周玉花觉得是周瑜阻挡了她的好事，才对周玉极尽辱骂。周玉知道真相，觉得自己并没有多说什么，被自己的亲妹妹这样辱骂也是想不通的，当天就带着小海回去了。 自己刚走几天，周母就找上门来，说周玉花跟左芬两个在村上打了证明人就不见了，问了许多人才知道跟着几个修路队的四川人跑了，周母问周玉怎么办，周玉也没注意，自己一辈子最远的地方就是省会，四川那么大，怎么找？周母见，周母见大家都没办法，也只得作罢。 三个月后，周玉接到老二周玉明的口信叫回家一趟，也没说是什么事，周玉明一般没事是不会回家，也不会托人带信找周玉的，周玉知道肯定是家里发生了大事，周玉明现在是家里的最大的，只能她撑着。周玉火急火燎的回到娘家，周玉明在煮稀饭，见到周玉开口说：“大姐，老三吃药寻死了，还好发现的及时，送卫生院了，只是你叫我帮你卖小披风的钱，卖了50元，全给老三做医药费了。” 信息量太多，周玉一时没弄明白，缓了好半天才理过来，道：“玉花不是去四川了吗？怎么又在家吃药寻死呢？妈跟玉音呢？”周玉明将锅里煮的稀饭舀出一些在铝质的饭盒里，看了看门外的院子里没人，才低声埋怨道：“大姐，我们姐妹在村里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丢门楣的事，老三这回是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到底怎么了？”周玉焦虑并着好奇。周玉明道：“她和左芬两个不是跑到四川了嘛，前几天忽然就回来了，左芬没有回来，左芬妈在她们走了后就来闹过了，还是村公所的来调解的，说是他们找到两人在四川哪里了，叫两家人放心，他们在那边嫁人了。后来左芬妈也没来闹了。原本想着要嫁人就好好找一个，正正当当的嫁，她非要这样鬼鬼祟祟的，好吧你跑就跑了，这事就翻篇了，日子长了，大家就忘记了可她又回来，左芬没有回来。” 周玉抽了口气，左芬妈可不是好热的，周玉花带着左芬出去了，她回来左芬没有回来，这可不得给左芬妈一个交代，周玉明接着说：“回来就像死了一样，不理任何一个人，左芬妈听说她回来了，就上门来问她左芬怎么没有回来，这烂货就像哑了一样，什么都不说，左芬妈气急了，就扇了他几个嘴巴子，她也不说话，要不是院子里的人拦着，左芬妈杀了她都有可能。” 周玉也气的牙痒痒，周玉明接着说：“左芬妈来闹了三四天，她死活不说，妈把我叫回来劝她，叫她告诉左芬怎么了，我也劝不动，就是半句话不说，后来左芬妈又来闹，大哥听说了从农场赶回来，骂了左芬妈一顿，说她自己的女儿管不住，来找别人做什么，再来就大棍子打出去。左芬妈还是有点害怕大哥的，后面就没来了。” 第26章 带上小丹 周玉对这个大弟弟还是了解的，泼皮无赖的性格多少还是让人畏惧的，你要说他坏，本质上还是好的，只是耳朵软，喜欢听媳妇的话，她媳妇又是个精明的人，不吵不闹就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指哪他打哪。 周玉沉默不语，这事一出，整个村的人都会拿出来做茶余饭后的笑话，自己姐妹自己本本分分的一辈子就被这颗老鼠屎毁了，周玉明越说越气，道：“左芬妈这里没讨到好处，就去村公所闹，说是村公所开的证明，要村公所找他的女儿，村公所没办法，联系上了四川那边的村委会，打听到左芬确实是嫁到那边了，还要了地址。” “那玉花怎么回来了？”周玉有些不解，两人一同去的，咋就她回来了，周玉明愤愤的哼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懒吗，听村公所的来说，她到那边去也是像在家里一样的，早上睡到十一二点，人家嫌弃懒，又嫌弃她胖，就把她赶回来。” 周玉如同听天书一般，好不真实却又真真实实。周玉明说：“村里的前天来说了这个事，昨天她就脸上挂不住，喝了半瓶敌敌畏，还好玉音在家，闻到了味道，看她躺着床上，才叫了人，还是正和从楼上把她背下来的，下来的时候嘴里已经吐泡沫了，还在胡言乱语，说什么男人摸她哪里哪里，陈老狗媳妇还故意问后面呢，这个傻货就跟上说，后面脱衣服两个睡到床上，陈老狗媳妇还在问后面，还好二姑妈来了，怕她又说些，骂陈老狗媳妇说，她都昏成这样了，你问些无聊话干什么？才招呼着几个人送到卫生院。妈妈跟玉音就是只会哭。” “她们被吓到了。”周玉平复愤怒，道：“现在怎么样了？” “送去洗了胃，活过来了，妈妈跟玉音带着小丹在那里看着她。”周玉明道：“大姐，她惯会家里耍横的，你我都被她欺负的死死，这回她倒是要脸会寻死了，还要拖累我们。” 周玉接过饭盒，说：“我去送吧。”周玉明道：“你还是别去吧，我怕她拿你出气呢，昨天还骂我看她笑话呢。我叫你来，是让你帮忙看着家里，喂下鸡猪，看着小丹。”周玉想想也是，自己一去，只怕她还要上手呢。 周玉明出门前，道：“我刚刚跟你说的，你那五十给她看病了，你可不要再找我要了，我也没钱，我的钱都赔给左芬妈了?” \"赔给左芬妈？”周玉不解，周玉明道：“村上的说了，左芬是跟玉花出去的，现在左芬妈要去找左芬，路费得咱家出。妈把卖粮卖猪的钱都给富元了，拿什么赔，只有我的工钱了，赔了八十块。” 周玉道：“没事，人没事就好。” 哇的一声，小海的哭声打断周玉的回忆，外面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周玉抱起小海站到房门口往外面看，周玉花不在，周玉音已经收拾好碗筷，围着火炉烤火，二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小丹探头见周玉花不在，跳跃着出了房门，找周玉音坐下烤火，周玉也抱着小海出来坐下。 “大姐，你也是的，院子里的不跟我们讲话，你干什么要理他们。”周玉音满脸怒容，周玉看她一眼，果然还是那个大炮筒，周玉花说什么她都听，没有自己的一点主见，周玉淡淡道：“玉音，邻居之间还是要搞好关系的，再说也不是人家不理我们，是我们不理人家呀，有时候姿态不要摆那么高。” 周玉音没有听进去，只听到这话似乎是责备自己的，瞬间像只炸毛的毛一样，道：“是是是，我三姐说的对，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难怪别人会欺负我们家。” 周玉还想劝几句，忽然脑子一热，上辈子的种种又浮现出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周玉花的霸道不会改，周玉音的糊涂就能因为自己的两句话就会清醒吗，周玉把自己想说的话又咽下去，还是那句，尊重他人命运吧。 见周玉不说话，周玉音也是把头扭到一边，两人无言，小丹看看周玉又看看周玉音，不明白二人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周母估摸着家里的闹剧应该结束了，慢悠悠的回来了，进门见两姊妹静悄悄的烤火不说话，问了句：“老三呢？” “不知道。”周玉音不耐烦的说，周玉倒是想说，她现在只怕是在哪个工棚跟那伙修路工玩的高兴呢，可一想，这事现在在只有自己知道，说出来母亲未必信，周玉花知道了，只怕还要骂自己一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尊重周玉花的选择吧，这一次自己可不会替她付医药费的。 “妈，明天我就带着小丹走了。”周玉平静的说，本来是来娘家躲计划生育的，看这情形，周玉花对自己敌意这么大，这个家也容不下自己，还不如早早的做好打算，小丹也是不可能留在这里的，看看小丹每顿的吃的饭菜，周玉就心疼，虽说小丹放在自己身边，自己未必能天天大鱼大肉的做给她吃，至少口味清淡上还是会照顾到她的。 “小丹放在这里好好的，你带她回去干什么？是我们照顾的不好吗？”周母有些着急，周玉笑笑：“没有，小丹这么大了，也该上学了。”周玉敷衍着，周母道：“我们这里也可以上的呀，还不要学费，你放在这里还放心呀，我可是顿顿变着花样的煮给她吃的~”说着，她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 周玉也不戳破，道：“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孩子还是要在娘身边长大。” 周母缓缓口气道：“是不是杨华说什么了？” 周玉摇头道：“他说什么？他什么都没说，是我想小丹了，想把她带在身边。” “老招，你还是放在这里吧，你妹妹们都在家可以帮你看孩子，你看你现在又有个小的，家里还有做不完的活，小丹回去你照顾不过来的，妈也是为你好。”周母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重来一遭，周玉就信了，信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姊妹会帮自己，会像自己真心实意的对待小时候的弟弟妹妹们。 “不了，妈，我可以带的，家里的活做不完就不做，孩子就这么几年成长，要好好带着。”周玉坚决的回答 周母脸色忽然不好看了，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不说话，周玉之装作看不见，拉拉小海的包被，气氛一时间就尴尬起来。 “你不去做活，田里的庄稼不要了？没收成你吃什么？要饿着孩子呀？”周母忽然又蹦出一句，周玉心知肚明，母亲这才是重点，小丹在这里，每隔两三个月还有一袋五十公斤的大米送来，另外每月还有几十元的菜钱，母亲再念叨几句没吃的，还会多加几斤，以前周玉不明白，娘家那么多地，每年玉米能收一吨多，水稻能收三四百公斤，还有套种的红豆黄豆的，春季的麦子蚕豆，土豆等。家里五口人，怎么吃都是够吃的，但是母亲年年说没吃的，后来看到弟弟的拖拉机才知道，母亲是把粮食都卖了，等着自己接济呢，小丹放在这里，就是最好要粮食的借口。 上辈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说，想着母亲也是在帮自己，小丹不在身边，自己干活没牵挂更好，现在，这事可没的谈，谁爱补贴谁去，自己不做这冤大头。 “妈，粮食不只是我娘几个吃，既然大家都要吃，那大家都要做，大家都不做，那就一起饿着，我倒是不急，至少我还有娘家可以回，可以在娘家吃，他们不做，就饿着他们呗。”周玉故作轻松的说。周母的脸又沉了几分。 “老招，过日子就是要吃得了苦，你还是把孩子放这里吧，我给你带着你还不放心。”周母还是不死心“你看，哪家的孩子有小丹干净。这都是你妹妹们帮忙洗的，你能有时间给孩子洗洗刷刷？” 周玉毫不怀疑妹妹们爱干净，确实，这一点上周玉很佩服，小丹全身上下很干净，不似其他的农村娃，整天灰头土脑的，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后来小丹所受到的苦楚。 “妈，她要带回去就带回去，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周玉音听不下去了，出言阻止，她才十八岁，还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周母见说不动周玉，又是一声轻叹，不高兴的起身倒水洗脚，周玉也不多说，心里暗自在盘算着去哪里。 第27章 进城 农村的晚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电视也还有普及开来，识字的晚上看看小说漫画的，不识字的就是灯下缝鞋垫，这个时候的电费很贵，大家也舍不得多点灯，大多是天色暗下来看不见了才舍得开灯，九点十点就早早的上床休息了。 周母洗完脚就回房间睡觉，周玉音本是跟母亲小丹一起睡的，周玉来了，也没有其他的床，只得上楼上跟老三挤小床。周玉给小海换了尿布，放到母亲床上，小丹好奇的趴在一旁看着小小的弟弟，时而摸摸小脸，时而拉拉小手，很是喜欢。 周玉将换下的尿布拿到院子里洗干净，周玉音将火炉里还没烧完的煤块夹出来，喷上水熄灭，这样的煤块，明天生火的时候还可以放上面铺一层，节约又不浪费，周玉洗完的尿布就架在还有余温的火炉上烤着，这样干的快。 二人关门的时候，周玉花还没回来，周玉音像是习惯了，径直上楼去，周玉也不多问，关上门进房间，周母已经躺在外床上，紧紧的盖着被子，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小丹还在看弟弟，见周玉进来了，忽然站起来甜甜的朝着周玉抱过来，软糯糯的叫着妈妈，叫的周玉的心都要融化了。 周玉将小丹抱在怀里，小丹仰着小脑袋问：“妈妈，你真的要带我回去了吗？我好开心。我可以跟在妈妈身边了。”周玉的心顿时又痛了，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女儿也是要妈妈的，脑海中只记得女儿上小学后，自己来葵花镇办事，女儿那委屈又隐忍的眼神，没有叫自己一句妈妈，后来自己上了班车要走的时候，女儿忽然哭喊着追出来，抱着自己不让走，母亲跟老四追出来拦着，两人硬生生的将小丹的手指从自己身上拨开，拉到路边，周玉上了车，只听见小丹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周玉音大声的叱骂：“小烂屎，小草狗，你在这里是我们虐待你，打你了，你哭给谁看？” 周玉当时坐在车上，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想着母亲跟玉音是为了小丹好，可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有多残忍，小丹当时应该觉得自己是不爱她的，她的妈妈从来不问她过的好不好，想不想在外婆家，只是会狠心的把她丢下。以至于后来小丹四年级的时候，周玉来找她，看到屋里的大人都在家里闲着，自己的小丹一问才知道顶着大太阳在河埂上放牛。 周玉到河埂上找到小丹的时候，小丹手牵着牛绳，边放牛边读书，看到周玉的眼神是疏离又陌生的，周玉当时的心都要碎了，后面因为周玉花的挑唆，小丹更是对着周玉恶语相向，甚至吐口水。初中的时候，周玉终于把小丹接回去了上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小丹才跟周玉说出自己在外婆家的遭遇。 “妈妈。”小丹小声的叫着：“是不是要带我回家？”周玉看着小丹，道：“是的，妈妈以后到哪里都带着你。” “太好了。”小丹忍不住欢呼，周母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聊天的内容她不爱听，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周玉赶紧示意小丹小声些，小丹懂事的捂住嘴，周玉指指里床，小丹小心的爬到里面去，周玉抱了小海放在靠墙的位置，自己躺在中间，小丹睡到另一边紧紧的贴着自己。 周玉关了灯，眼前一片漆黑，小丹伸手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不一会小手一松，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周玉给她拉好被子，脑子里开始盘算，回大树村那是不可能的，计划生育的是断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娘家是不能在的，周玉花看自己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这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也不是一回事，况且现在的计划生育队执法那是相当的严格，无论躲在哪里，只要听到风声都会过去捉人。自己在娘家，难免他们不会追过来。 想来想去，周玉决定去城里找赵姐姐，赵姐姐是周母娘家堂哥的女儿，城里人，有房有地，城镇通车的时候就开始跑班车拉客，开洗车店，到了城里，总会有个落脚的地方，心思一定，睡意也上来，小海还小，夜里总是要醒几次吃奶，周玉要抓紧时间睡一会，这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母亲跟玉音，周玉花就更不能让她知道了。 此日一大早，周母起来生了火，烧了开水灌进暖水壶里，周玉音海没醒，周母上楼看了一眼，下楼来唉声叹气，周玉猜测事周玉花没回来，周富元也没回来，看着操心的母亲，周玉有些不忍心，开口提醒一句：“妈，最近山后面是不是来了一伙修路的，我听说好多村里的女孩子回去那里做零工。” 周母嗯了声，似乎不太在意，周玉道：“现在的女孩子都比较单纯，家里管得不严的很容易受外地人骗的。” 周母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周玉有些拿不准母亲有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进心里，不过转念一想，母亲最担心的应该是弟弟周富元吧，对这些个女儿应该没有能放在心上的，不然上辈子三个女儿年龄比一个一个大，母亲都没有上心给张罗婚事，后面都是妹妹们自己找的，好似女儿幸福不幸福都跟她没关系。 周玉也淡了说下去的心思，把小孩的尿布收拾到塑料袋里，装上自己带来的衣服，叫醒小丹，小丹睡眼惺忪，有些起床气，周玉赶紧哄道：“我们要回家了，赶紧起床，不然你睡着了妈妈就走了哦。” 小丹一听，赶紧下床，小脸上止不住的兴奋，周玉替她穿好衣服鞋子，娘两个倒了一盆水洗了脸，周母又上了一趟楼，似乎在叫周玉音起床，木质的楼板上响起来回走路的声音。 周玉用背带背起小海，上面盖上避风的大毛巾，在楼下喊了声“妈，我走了。”周母听到声音，赶紧下来，看见周玉牵着小丹，道：“你真的要带回去？”周玉点点头，周母叹口气，拉着小丹的小手道：“想外婆就来找外婆。” 小丹嗯了声，说：“外婆再见，想你我就来找你。”周玉跟母亲说了声：“妈，我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周母道，周玉提上东西，说：”不了，一会就到家，下午还有事要做。” “那我送你出去坐车吧。”周母搭上头巾要跟出去，周玉拦住道：“别去了，路边上就拦得到车。”进城跟回家时不同的方向，周母去送，且不是告诉她自己不是回家。 周玉再三劝阻，周母只得作罢，站在院子里看着目送周玉三人出去。周玉出了院子回头见周母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 第28章 二妹 二月的早上天气还冷，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周玉也担心路上遇到相熟的人问东问西的，只得低着头面朝墙面，叫小丹看着从者村上来的班车，最早的一趟是七点的，周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上的上海手表，还差五分钟，这表算是当时的奢侈品，一块上海表皮带的一百二十元，钢带的一百伍拾元。 周玉买过两块，一块是周富有高中毕业后验空军没过，就承包了一个农场，叫周玉过去帮忙，周玉在闲置的荒地上开了一块地，自己栽种了一片烤烟，那年的烤烟卖了一百伍拾元，周玉托人从市里给自己买了一块心心念念的皮带上海表。 周富有当时正谈对象，女方要求要有独立的房屋外，还要三大件，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周富有只拿得出房子，其他的什么都拿不出来，看到周玉的手表，硬是软磨硬泡的给要走，周玉当时也是心疼自己的弟弟，几句好话听过就交上刚到手的表。 现在手上带的这款是从农场出来后，天天给人缝纽扣，缝衣服攒出来的。 “妈妈，班车上来了。”小丹惊呼着带着兴奋，周玉侧头看了下远处，一辆班车从雾气中驶来，周玉转过身，抬手招了招，班车停在三人跟前，周玉把小丹抱上去，找了位置坐下。 透过窗户，周玉看到了三十年前的生长的地方，是自己魂牵梦萦的熟悉的画面，真实又有些恍惚，天已经大明，太阳慢慢升起，眼前的景色更加鲜亮动人，路边闪过冒着炊烟的土坯屋子，一排排往后退，空气中弥漫着柴草烧起的烟味，也有穿着蓑衣赶着羊群上山的老者。 草木茂盛的荒地里蓄满了水，早起的鸭子在水中嘎嘎的扇动着翅膀。班车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前行，周玉很是享受这样的久违的熟悉感觉。小丹没睡够，趴在周玉的腿上又呼呼睡去，周玉紧紧搂住她，以免颠簸掉下位子。 这个时候的生活虽然有些苦，但是总让人觉得幸福有盼头，后面大家的日子好过了，家家户户盖起小洋楼，路面都是平坦光滑的，可是大家怀念的还是以往的苦日子。 车子摇摇晃晃行驶在弯曲的公路上，途中经过村庄，山林，有上车的，也有下车的，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周玉叫停了车，在一家洗车店前下车。 宽敞的水泥院子里停着几张桑塔纳，二妹周玉明正穿着雨鞋，带着手套拉着黑色的水管冲洗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周玉叫了声“玉明”，周玉明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有些高兴，奈何手里的活计还没做完，大声的说道：“大姐，你到那边等我，我这里马上就好了。”说着指指屋檐下一排的木凳，那是给客人休息的地方。 周玉嗯了声，牵着小丹过去坐下。赵姐姐的这套房子是新盖的，三层的浇灌平层成l形，房间很多，一边住人，一边做旅社，墙上贴着白色的瓷砖，地板上扣着花纹的马牙石。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新房款式，看上去舒适又气派。看着干净又明亮的房子，周玉心里不禁感慨“城里人真的很好赚钱。” 周玉明手脚麻利的擦着车，乌黑的辫子随着她的低头滑落到耳前，此刻的太阳已经升上来了，阳光照射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还不到三月，气温还是很低，周玉明鼻尖耳朵冻的微红，周玉有些心疼，这个妹妹不像老三强势懒惰，姐妹四个中，她长的最标志，大眼睛，鹅蛋脸，又上过学，虽然才上到初中，但在这个年代，农村女孩子上学的本来就不多，上到初中的就更不多了，周玉明算是其中比较出挑的了。 但是也架不住她是个欺软怕硬的货，现在老三老四孤立她，她对自己这个大姐还算是客气的，老三老四一拉拢，她可就不会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说话了，周玉轻叹一声，姐妹姐妹，有的生来就是亲人，有的生来就是仇人，自己应该就是后一种吧，没有什么姐妹缘分，大概上辈子都是杀人场上遇到的，这辈子都在相互折磨生分。 “大姐。”一声轻呼在耳边响起，周玉抬眼看见周玉明一边换鞋，一边摘手套，动作很是麻利。说话间已经弄好，来到周玉身边坐下，“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周玉道：“我来找赵姐姐帮个忙。” “二姨”小丹乖乖的朝着周玉明打个招呼，周玉明掀起周玉背上的毛巾，看看还在熟睡的小海，道：“本来过年后要去看你的，你知道的，家里那两个不是好惹的，初三就开始甩脸色，吃饭不做我的，我在家里，她们就出去，我出去，她们就回来，整天比鸡骂狗的。我初四就待不住，上城里来了。” “妈没管管？”周玉知道周玉明说的是真的，自己在家的时候她们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现在只是换了一个对象而已，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妈妈怎么会管，他只会担心她儿子。”周玉明愤愤的说，提起周富元，周玉小心问道：“富元现在是怎么回事，过年在家吗？” 周玉明看看周边没有人，才小心道：“过年没回来，送去阿良县三姑妈家了，派出所的来了很多次，听说要去你家找，想着也不在你家就没去告诉你。” “他到底干什么了，之前不是买了拖拉机吗，不好好开拖拉机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周玉着实好奇，这个事上辈子自己也没弄明白。上辈子懦弱，别人不说，自己也不不敢问？ “哼，骗着我们说买个拖拉机给他，他去帮人家拉砂石料赚钱，妈妈把之前卖粮食，卖猪的钱全部都拿出来，凑了一千七百多元还不够，还把我的打工的三百多元拿走，才买了那个拖拉机，刚买的时候天天这里开到那里，到处显摆，帮这家拉庄稼，帮那家拉粪堆的，自己家的活是一点不做。没柴油了，就回家逼妈给钱，妈还给四嬢借钱，我们一说，他就咬牙切齿的要打人。” “后来觉得玩腻了拖拉机了，就不开了，停在牛圈旁边，跟小寨里的那个二流子开始去别人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这次听说把隔壁村的牛偷了几头，事情有些严重，去年冬月里被派出所的逮进去了，老三去送饭，他说要上厕所，叫老三给他解开绳子，他趁人不注意就跑了，派出所现在就天天往家里去找。” 周玉明无奈的叹气：“我们姐妹可被他折腾坏了，一听到派出所知道他在哪里，就连夜的点着烟杆火，去给他报信，让他赶紧走。” 周玉低头扣着手指甲，后面的事她再清楚不过了，上辈子的这段时间，周富元是藏在自己家的，警察上门去，刚好周富元出去玩了，没遇上，当时家里空旷的一目了然，没有一个藏身的地方，警察还把猪圈厕所都搜了一遍，周玉整颗心都吓的要蹦出来，就怕他回来就遇上，还好隔壁的多少知道点周富元的事，加上跟杨华家的关系还不错，悄悄的出去找到周富元让他别回家，又找到杨华，杨华才连夜的把他送到自己的亲戚家躲起来。这一次~~~唉，尊重他人命运吧。 第29章 找工作 “大姐，我们就是牛马牲口，为这个家里做了多少，有谁会心疼你一下？”周玉明抱怨着，周玉脸色淡淡，自己没嫁人前，什么担子都落到自己身上，也没得到你们一句好话，现在换到你们身上，你们就不满意了，就开始抱怨了。果然是担子不但在自己身上不嫌重，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不容易。 “哎呀，我们的命就是这样。”周玉附和一句，道：“赵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周玉明道：“听说今天跑早班车，应该中午会回来，你找姐姐干什么？” 周玉想了想，这个妹妹说坏也谈不上，嘴巴也紧的很，跟她说了也不怕她乱说，便指指背上的小海，道：“超生了，躲计划生育，我来找赵姐姐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一下，又能照顾我们母子的活计。” “你怎么不回娘家？”周玉明道，她觉得在娘家总胜过在外面，周玉道：“你还不知道家里那个活阎王呀。”周玉明知道大姐说的是谁，周玉顿了顿道：“我才从妈那里出来，妈现在也是唉声叹气的，我在那里也待的不安心，而且计划生育的也肯定会去妈那里找的，老三是个满肚子坏水的，老四又是个不带脑子的，我来这里的事都没有跟他们说，你也别跟她们说，这事就你跟赵姐姐知道就行。” 周玉明拍着心口保证道：“大姐你放心，我这嘴是最紧的，再说我是你妹子，你还不相信我？” 周玉笑笑，道：“我就是相信你，才来这里的，不怕你知道，”周玉明见小丹小脸被冻的通红，拉过小丹，有些宠溺的揉着她的小脸说：“你有没有想我？” 小丹拉着她的手，奶声奶气道：“想了，我晚上想你了，我还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了。”不管是真是假，几句话把周玉明逗的开心极了，一把抱起小丹坐到自己腿上。 周玉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问道：“城里有什么好活计吗？” 周玉明想了想，道：“我天天洗车，不知道呀，要问赵姐姐，她人缘宽的很。”低头看了小丹一眼，似乎想起什么，道：“赵姐姐好像在五龙河那边开了个台球厅，上次还跟我说叫我去看场，说收收钱就可以，比在这里洗车好。” “那你怎么不去？在这里冷手冷脚的，天天跟水打交道也不好。”周玉听着有更好的选择，自己妹妹不去真是可惜。 周玉明噘嘴道：“五龙河那边都是沙族，我一个女孩子不敢去，再说城里离家近，我想回去就回去，那边到了夏天热的要死，我才不去。”周玉心里暗自摇摇头，这几个妹妹呀，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年轻的时候不敢闯荡，上了年纪反而往外省跑去打工，不，也不是没有胆大的，周玉花胆子不就挺大的嘛。 “大姐，几点了。”周玉明看看快到正午的太阳，周玉抬起手腕看看表，道：“快十一点了。” “走，大姐，我带你去吃饭。”周玉明抱起小丹，主人家不在，周玉明也不敢随便留周玉在人家吃饭。周玉道：“你这里不是供饭吗，你自己去吃，等会我在旁边吃点面条就可以。” 周玉明道：“叫你走就走嘛，我们在分批吃饭，我现在先带你去吃，等会他们去吃。”说着指指在不远处洗车的几个小伙，“下午车多，再不吃就没时间吃了，再说你来了，我不得请你下回馆子。”周玉明的声音很大，还有些责备在里面，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不高兴，声音就很大。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周玉上辈子就是这样被她吼来吼去的。 周玉也不客气了，站起身来，把装衣服的口袋丢在凳子上，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城里人也不会要的。周玉明满意的抱着小丹走在前面，周玉紧紧跟上，道：“玉明，你看你人漂亮又识文断字的，以后说话声音不要那么大就更好了，你声音一大，听起来就像在吼人一样，熟悉你的人还好，不熟悉的还以为你要吵架呢。” 周玉说的心平气和，周玉明也听出大姐不是责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脾气就是这样。” 周玉道：“要改，改了最好了。”周玉明咧嘴笑笑，指指不远的小馆子，道：“去哪里吃。你想吃什么？” 周玉还没说话，小丹搂着周玉明先开口道：“大鸡腿，我要吃大鸡腿。”周玉明笑道：“好呀，给我们小丹来个大鸡腿。”说着进了店，店很小，放得下四张折叠桌，老板是两口子，既做老板又是店员，老板娘客气的过来招呼，拿着孩子用的算数本登记菜名，周玉明点了蒜苗炒肉，炒土豆丝，白菜豆腐汤，又问老板加了一个鸡腿。 两大一小三个菜也够了，周玉没有拦着，周玉明看上去很高兴，跟小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主打一个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店里没有什么客人，老板上菜很快，鸡腿单独给小丹盛到碗里面，小丹上手抓住就啃，周玉两姐妹各自盛了米饭吃起来，味道还不错，结账的时候，周玉明按住周玉去结账，一共十二元，周玉摸摸干煸的口袋，说实话，自己身上只剩几块钱了。 回到赵姐家，赵姐已经回来了，正在吃饭，见周玉姐妹两过来，也端着碗出来，道：“招娣来了，快来吃饭。” 周玉客气道：“吃过了，玉明刚带我去吃的。”赵丽珍有些埋怨道：“这就是你的不是，到了我这里还去外面吃馆子，是不上我家的饭菜了。”说着又对周玉明道：“你也是，叫你姐姐一起吃就是了，加双筷子的事，你钱多呀，带她下馆子？” 两人听出她的话是好意，也不在意，周玉笑道：“有你这句话，下次我可不客气了，进城就来你这吃。”赵丽珍笑道：“就是要这样嘛。”这个赵姐姐长的瘦瘦高高的，皮肤白皙，烫着一头卷发，穿着合身的碎花裙子，脚上是黑色的半高跟皮鞋，显得洋气又年轻，这大概就是城里人跟农村人最明显的区别吧。 “姐姐，你先吃，我今天来找你帮个忙。”周玉说着，让她回屋吃饭：“等你吃完了，再说。” “是谁来了？”一个男声从背后响起，周玉转头一看，是赵丽珍的丈夫吴开明，来人见是周玉，笑道：“是小招呀，吃过饭没有？” 周玉有些恍惚，这个姐夫人很好，又有闯劲，可惜命太短，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姐夫还有两年的活头，两年后就因病去世丢下四个儿女跟妻子，周玉忽然就有些感伤，鼻子发酸，道：“吃了，姐夫，你赶紧去吃。” 吴开明道：“我吃过了，等你姐呢，我们下午加个班，还要跑一趟。”说着招呼周玉他们道院子里晒太阳，这个天气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小海早醒了，在背上挣扎哭闹，周玉明带着周玉道自己的住处，周玉解下背带，放下小海，换下湿透的尿布，又喂了奶，趁着这个空档，周玉明把小海的尿布洗干净晾起来。 等周玉再次抱着孩子出来，赵丽珍已经吃好饭，在院子里晒太阳，小丹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手上拿着个大大的苹果，这种苹果也就是城里才买得到，农村的水果都是自己家里栽的，苹果。李子，桃子是最常见的，品相不好，有酸有甜，街上虽然有卖的，可大家都舍不得花钱买。 周玉过去，赵丽珍拿了个凳子给她坐下，周玉明见有车来了，其他的洗车工都在干活，自己也没有理由闲着，也赶紧换了鞋子去洗车。 周玉知道他们下午还有工作，也不扭捏，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赵丽珍蹙眉想了想，道：“你这带着孩子也不好干活呀。”周玉闻言，有些失望，吴开明却笑道：“丽珍，你是糊涂了吗？”赵丽珍抬眼瞪过去，道：“你有什么好工作介绍的。” 吴开明道：“我们五龙河下面不是新承包的台球厅吗，之前叫玉明过去，她不去，现在小招正要找工作，我觉得那里挺适合的呀，一来离城远，那里又是沙族的地方，人员陌生，大家都不熟悉，计划生育的找不过去，二来，那边只需要一个人收款就可以，晚上我们顺路去结款就可以，照顾娃也有时间不是。” 赵丽珍一拍大腿道：“对呀，对呀，我怎么就忘记了，现在那边请的是当地的一个小姑娘，我总是不放心，还是要请自己家的人才放心，招娣不就正合适吗？” 吴开明笑而不语，赵丽珍道：“招娣，那边有一间房，可以在里面做饭睡觉，你只要每天把来打台球的桌费收一下，晚上我跟你姐夫来拿就可以，每个月给你玖拾元工资怎么样？” 周玉知道现在村里打工的工资也就两元三元一天，赵姐姐一开口就三元一天，周玉着实没想到，道：“姐，开什么工资，你帮我大忙了，我怎么还要你的钱。” 吴开明道：“要给的，亲兄弟明算账，我们请外人不是还要发工资吗，自己人更放心就更要发了，你不要工资，我们就不请了。” 一番话，周玉竟无言反驳，想来自己也确实缺钱，还没开口，赵丽珍道：“你不要钱，你不吃饭了？你孩子不养了？” 周玉想想也是，笑道：“那就谢谢姐姐姐夫了。” 吴开明看看时间道：“那就说好了，我今天去跟那个小姑娘结账，明天就带你下去。”周玉点点头，吴开明跟赵丽珍是聪明人，不需要交代太多，他们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自己的事他们是不会往外说半点的。事情办的很顺利，周玉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第30章 挑鞋子 当晚周玉在赵丽珍家吃了饭，周玉明带周玉道自己住的房间休息。赵丽珍贴心的给她备了一套洗漱用品，还给小海买了一包尿不湿，周玉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婉拒，尿不湿这个东西现在还是稀罕货，别说农村人用不起，城里人也很少有人用的，赵丽珍见她不收，拉下脸道：“你不要，我又退不回去，我留着干什么？这是你姐夫买的，说是给小海的见面礼，你出门的时候给他用上，省的半路尿湿了裤子不好换，在家你就用你的尿片。” 周玉想想也是，有时候小海尿的多，一天要换十几个尿布，洗的还没干就又要换，尿不湿至少可以应应急，便感谢的收下：“多谢姐姐照顾了，帮我谢谢姐夫。”吴开明是个有教养的人，知道晚上三姐妹肯定要说会话，自己在不方便，只叫赵丽珍过来交代周玉。 “谢什么”赵丽珍嗔怪道：“你们姐妹是个老实的，我才找你们来的，要是个不老实的，我都不敢叫来，要担责任的。” 说着门口有孩子的嬉闹声，赵丽珍笑道：“小泼猴们回来了。”说着进来两男两女，赵丽珍道：“还不叫人。”孩子们礼貌的叫着“嬢嬢”。周玉是认识的，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穿着白衬衫的是赵丽珍的大儿子叫吴刚，穿蓝色校服十四五岁的是二儿子吴军，带着眼镜，穿着白色衬衣，蓝色半身裙，剪着齐耳短发的是大女儿吴敏，扎着高马尾，穿着鹅黄连衣裙的是小女儿吴倩。 吴倩见到小丹极是喜欢，拉着小丹到一边玩玩具，看到四个青春洋芋的孩子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周玉心中忽然喘不上气来，这四个孩子，除了吴军，另外几个没有一个好下场，老大吴刚跟老四吴倩两个年纪轻轻染上海洛因，最后吸食过度死亡，老三吴敏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进了银行工作，后来染上赌博，动用了公款，赵丽珍卖了祖宅替她还账，最终没戒掉赌瘾还是进了监狱，四个孩子毁了三，赚再多的钱又什么用？ “招娣。”耳边传来赵丽珍的叫声，周玉回过神，看向赵丽珍，道：“姐姐，我听着呢。” “你听啥了？”赵丽珍有些嬉笑道：“发什么呆呢？” “姐姐，孩子们现在上几年级了。”周玉自顾的问着，赵丽珍指指老大，道：“没上了，在学着修车，老二上初三了，小敏也上初二了，小四还在上五年级。” “姐姐，孩子们都大了，钱赚太多也有赚不完的时候，多陪陪孩子们。”再多的话，周玉也不便多讲。 三个大的孩子也凑过去跟小丹玩耍，赵丽珍道：“你以为我不愿意休息呀，还不是为这几个孩子辛苦，我们现在多辛苦点，孩子们往后就少辛苦点。” 周玉动了动嘴巴，想说的话又咽下去，自己总不能告诉赵丽珍她几个孩子的结局吧，不说人家不会信，反而会责怪自己诅咒孩子们呢，周玉重生回来第一次有无力感，是那种明明知道别人结局却无法改变，无法说明的无奈。 “怎么啦，你要说什么？”赵丽珍看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周玉道：“没什么，就是听说现在有些人很坏，会诱导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学坏，以前觉得都是别人胡说的，现在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提起孩子总是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恨不得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底下看着。” 赵丽珍听她说完，哈哈笑道：“孩子要散养，你看我们小时候父母生那么多，也没管着我们，让我们自己长，这不也好好的，孩子要是想学坏，你也管不住。” 周玉看她一脸幸福而又松弛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赵丽珍道：“你就放心吧，你管好你孩子吃喝，不让她饿着，不让她冷着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管，” 周玉心里暗自叹口气，周玉明见她一脸愁容，道：“大姐，你就是这样爱操心，管这管那的，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管好自己，对，管好自己，周玉明的一句话倒是敲醒了周玉，自己重生回来可不是要管好自己吗，能改变的事情它自会改变，比如张建军，上辈子没卖木材，这辈子不是已经在卖木材了吗，不能改变的就且等着看吧。 周玉脸上挤出一丝笑。道：“是的，人活一世要放宽心才长寿。”赵丽珍点点头道：“对了嘛，放宽心不显老。”说着似乎想起什么，对着玩耍的孩子道：“小敏，昨天你丽华阿姨说要送来的一批鞋子送来吗？” 吴敏站起身来，用手托了托眼镜，道：“送来了，在隔壁房间呢。” 赵丽珍拉着周玉道：“走，去看看，挑几双你喜欢的带着去穿。”说着叫上周玉明。“玉明，你也去挑一挑。”转头祝福四个孩子：“你们照看好弟弟妹妹。”孩子们嗯了一声，到门口，周玉回头看一眼屋里，吴刚跟吴敏趴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摸着小海的脸，拉拉小海的手。 三人到隔壁房间，赵丽珍打开灯，周玉见屋子地上堆着各式各样的皮鞋，高跟的，低跟的，白的，红的，黑的，尖头圆头的，混合在一起，赵丽珍道：“来挑一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周玉道：“姐，你哪里弄的这么多鞋子。”赵玉珍神秘笑道：“你别管了，你挑挑，有喜欢的就拿走，剩下的我改天叫人来看，五块钱，十块钱一双就卖了。” 周玉脑袋里忽然想起，上辈子玉花，玉音忽然穿了几双皮鞋，周玉以为是她俩买的，后来见到周玉明才知道，是从赵姐姐这里拿回去的，说是那些歌舞厅里的小姐不要的，赵姐姐收过来卖的。 这么一想，周玉也不多问，虽说自己不喜欢别人的旧东西，但是眼下大家都是穿布鞋，一到下雨天，出去走几步脚都是湿的，要想买双皮鞋最少也是几十元，况且目前又很多假货，里面是纸板的，外面做一层纫革皮，穿上几天就像剥鸡蛋一样的，皮掉了露出里面的纸板，下雨就更不用说了，一沾水，鞋跟邦就分离了。在这个小城里要买到真正的温州皮鞋，要么就是花大价钱，要么买假货。 这些鞋子虽然是二手的，但是看上去也不破旧寒酸，有的只有几道折痕，有的刮了点皮，整体穿着是没问题的，雨水天当个雨鞋穿也可以。周玉明已经蹲下去翻找了，都是吃过苦的人，别人能给自己没有的东西还是有些高兴的。 赵丽珍见周玉没动，用手肘拐了拐她，道：“怎么，嫌弃呀，我穿的也是这个里面挑出来的，你看得出来呀？”周玉笑笑道：“没有，就是不知道选哪个。” 赵丽珍弯下腰，捡起一双黑色带绊子的方口低跟鞋给她，“去试试这双。”周玉接过，坐到一旁脱下脚上的黑色布鞋，套上鞋子，大小刚好，赵丽珍道：“你看，我选的多好，你再挑挑其他的。” “你留着卖吧，姐，挑完了你还卖什么？”周玉有些 不好意思，抬眸间见周玉明瞪着眼睛向自己翻了个白眼，周玉明白，这是告诉自己坏了她的好事了。 赵丽珍爽朗的笑道：“挑，尽管挑，隔几天还有的。”周玉不再多说，挑了两双看上去还比较新的低跟鞋，自己带娃娃，高跟的好看但是穿不住，周玉明给自己挑了几双，又给玉花，玉音挑了两双，都是亮色的高跟，姐妹几个的脚都差不多大，即使大了一两分，也可以垫个鞋垫。 赵丽珍指指床上堆着的一大堆衣服，道：“衣服也挑挑，都是些时髦的，我们城里还买不到的。”周玉明过去翻了翻，拿起一件金丝绒钉珠的打底衫问周玉：“好看吗？”周玉点点头，赵丽珍催促周玉，快去呀，周玉看看自己身上洗的发白的棉布对领外套，有些犹豫，鞋子也就算了，衣服都是那些人身上穿过的，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病。自己虽然也没有什么好衣服，嫁过来的时候也穿过杨华前妻的衣服，但是那个是知根知底的，虽然有些忌讳但是不怕得病，这个实在是不想要。 周玉架不住赵丽珍的热情，道：“姐姐，那些衣服不适合我，我就不要了。”赵丽珍道：“你呀，不会享福。”说着过去跟周玉明一起翻找。 周玉拿起自己挑好的鞋子回到周玉明屋子，吴敏，吴军已经不在了，只有吴刚跟吴倩还在，吴刚见周玉回来了，起身道：“嬢嬢，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周玉点点头，看着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周玉忍不住道：“小刚，出去在外面不要好奇，别人给你什么没见过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问父母，不要让父母担心。”吴刚笑道：“好的，我会的，嬢嬢，早点休息。” 吴倩也起身，跟在吴刚后面，朝周玉摆摆手说，“嬢嬢，早点睡。”周玉回应“好的，你们也早点睡。” 两人一走，周玉鼻头一酸，慌忙揉了揉鼻子，憋住泪意。吴刚据说是在外面别人给了颗感冒药染上的毒瘾，吴倩不懂事，看见哥哥在吸毒也跟着吸了一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吴倩死的时候，大动脉的血从破口处流出，止都止不住，一直拉着赵丽珍的手叫“妈妈，救救我，我以后听话了。”吴刚去世的那晚，吴军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说是哥哥来找他了，后面看了不少的医生才恢复正常。 第31章 新生活的开始 周玉明挑完衣服鞋子回来，周玉已经把小丹小海哄睡了，周玉明有些不高兴，蹲在地上整理鞋子，有几双是给玉花玉音的。周玉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是自己多了句嘴，想上辈子，周玉音生病住院，姐妹几个凑到一起在饭馆里吃饭，周玉感叹了一句“这馆子里的米饭就是比自己家里的好吃，我们几个人就吃了三桶。”周玉明一个眼刀甩过来，周玉吓的闭了嘴。 出了饭馆的门，周玉明就开始大声的责怪周玉：“你咋那么管不住嘴，你还怕老板不会数呀。一天话咋就那么多。”全不顾街上人来人往的，周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喉咙哽的说不出话来，周玉明是觉得周玉不要说三桶饭，老板记不住就只会收一桶的钱，可是，她不知道人家开饭馆，哪张桌子上了些什么老板会不登记？ 周玉有好长时间都在心里暗恼，怪自己为什么要跟他们去吃饭，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穷，穷的连姐妹都看不起自己。周玉明跟玉音是最喜欢贪小便宜的，用得到的用不到的，只要看见了，别人同意给的，一概是不嫌弃的。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周玉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上辈子受够的气，这辈子不想再受了，反正不是要跟她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好处的话还有以后，不好处的话也就是今晚待一起了。 周玉明将东西收拾好，气鼓鼓的坐到床上，瞪着眼睛道：“大姐，你每次可不可以不要说话，别人一给东西你就开口说不上好话。”周玉没说话，拉了拉被子给小丹盖好，晚上的天气还是冷的，周玉明见周玉不说话，愈发的生气：“每次该你说的你不说，不该你说的你说一大堆。” 周玉也不忍了，没好气道：“玉明，你是个读过书的，我是个睁眼瞎，我不太懂你们读书人的道理，你告诉我，我哪句该说，哪句不该说？以后我也学着你。” 两句话一出，噎得周玉明说不出话来，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盯着周玉，周玉淡淡笑道：“我们睁眼瞎的道理就是不是自己的不要，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赵姐姐虽然是自己的亲戚，毕竟也只是亲戚，人家开口叫你随便拿，我们就能随便拿？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呢？人家不说，自己总是要自觉的，不要叫人小瞧了去，赵姐姐不笑话，保不准赵姐姐身边的朋友不笑话咱们。” 周玉将脚塞在被子里捂着，接着说：“赵姐姐拿这么多旧货来也是要做生意的，玉明，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好好想想。”言尽于此，周玉不再多说，听的进去听，听不进去也怪不到自己身上，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也要有自己的主见不是。说罢，周玉合衣躺下。 周玉明在床边坐了一会，脱鞋躺上去，随手关上灯，城里的路灯透过窗户穿进房间，房间里有着朦胧的亮光。 “大姐。”周玉明小心的叫着，周玉嗯了声，周玉明道：“你要带着小丹去五龙河吗？” 周玉又嗯了声，周玉明道：“也好，妈妈因为富元的事情心情也不好。我回去几天，天天唉声叹气的，你说，要是爹还在，能不能管住富元？” 周玉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要是爹还在，自己家酿酒，爹最喜欢喝酒了，这样就可以天天喝好酒，不用再买高浓度的酒精来兑水喝。要是爹还在，会不会不再偏心，管好两个儿子学会爱护姐妹，会不会对自己多笑笑，少一些责骂。 “大姐，大姐。”周玉明叫着，打断周玉的思绪，周玉又嗯了声，周玉明道：“你说爹现在不在，大哥又不管事，家里有事全部放在妈妈身上，我们又帮不了忙，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周玉长叹一口气，道：“就是爹还在，不纠正一下偏的心，两个儿子也是不听话的，说不定爹爹还会被气死，你看爹当年病的时候，两个儿子有谁去照顾一天，还是杨华去照顾的，爹爹好不容易报下来的六百工资补贴，你大哥假装要交医药费就去冒领了，差点把爹当场气死，拿了钱人就去他老丈人家了，还是杨华把医药费叫上的。” “大姐，我怎么不知道？”周玉明有些不信，周玉道：“你那时候还读书，爹爹在城里住了半个月的院都是杨华跟我照顾的，不信你问赵姐姐。”上辈子没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不是他们没人知道，是做了亏心事的不敢说，占了便宜的也不敢提。大家就这么装糊涂过去。 周玉接着道：“要不是这份恩情在里面，我也不会同意嫁给杨华。”顿了顿又说，“你还记得爹爹去世那晚吗？”周玉明嗯了声，周玉道：“爹爹刚咽气，身上的寿衣都没有，我边哭边给爹爹做了一身，等爹爹装进棺材里了，你大哥带着媳妇就去麦场看电影，你说他有什么良心？富元还是一样的在外面玩。” 周玉明也叹口气，道：“我们家祖坟可能不太好，六亲都不亲贴呀。”周玉道：“都说六亲缘浅就是人的最后一辈子，这一辈子过了就再不转世为人，谁也不欠谁的。”这一句是周玉上辈子听人说的，不知道真假却是真的让人信服。 两人相对无言，寂静的夜里偶尔还有汽车路过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大家都沉沉睡去。 周玉模糊中似乎看看了爹爹的身影，在一片雾气蒙蒙中慢悠悠的走着，周玉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能紧跟在后面，眼前一转，父亲正坐在公社的大桌子前给大家记公分，一筐又一筐的火灰肥在他面前的秤上称过，轮到周玉的，称下来跟个男子的一样多，有人不信，认为是周玉父亲滥用职权，故意将周玉的重新称一遍，一斤不走，方才讪讪的退下。 父亲再起身进到身后的屋子，周玉跟进去，见父亲被绑在牛圈的柱子上，头上戴着纸做的大帽子，一群人围着他指指点点的在批判，周玉有些着急，却怎么也挤不进去，只能气的哇哇大哭。 “大姐，大姐。”手臂被人摇着，周玉忽然醒过来，周玉明担心的问着：“你怎么了，一直哭着喊爹爹。”周玉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才知道自己刚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都是真真实实经过的。 周玉爬起来道：“梦到爹爹了，梦到他在文化大革命那年被批斗了。”梦里太真实，周玉还有些没缓过来，絮絮道：“还记得那年也是大冬天的，爹爹白天被拉着游街，晚上还要上舞台批斗，批斗完了就关在牛圈里，大半夜的妈妈哭了一次又一次，你们还小，妈就叫我一趟又一趟的跑去看爹爹，想来爹爹的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周玉明道：”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折磨人。”说着听见楼上有脚步声，周玉下床拉开窗帘，外面天气微明，玻璃上有一层雾气，周玉用手抹开往外看，院子里还有未散的雾气，雾中隐隐有人影走动，周玉借着微光看了一眼手表，早上六点差十分了。 刚想开灯，便听见有敲门声，赵丽珍的声音便传进来了，“招娣，洗脸准备走了，我们先送你下去。”周玉应了声，开了灯，周玉明也起床了，周玉道：“你上班还早，再睡会。” 周玉明道：“不睡了，我带你去洗脸，还有小丹小海要叫起来的，一会你忙不过来。” 周玉明带着周玉去洗漱，又帮周玉的东西收拾好放到赵丽珍的车上，小丹小海收拾好已经快七点了。赵丽珍来催促的时候顺便给她们带了包子。周玉背上小海，一边牵着小丹，一边吃着包子上了车，吴开明已经 热好车了。 跟周玉明道了别，车子驶出院子往五龙河开过去，周玉看着往后变化的路边风景，心里是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 第32章 五龙河 五龙河在离县城大约三十公里，现在的公路还是两边修理整齐的红土路，天气干燥的时候哦，尘土飞扬，下雨的时候，到处坑坑洼洼，泥水飞溅。三十公里的路，客车摇摇摆摆一个多小时才到。 吴开明把车开到村口的大樟树下，离樟树不远的地方有一间红砖平房，平房前搭着简易的塑料棚子，里面摆着五张台球桌子，这是当下最时兴的娱乐方式，一般城里会多些，农村是很少见的。 周玉拉着小丹，赵丽珍提着她的行李下了车，吴开明打开平房的红色铁门，三人一起进了屋，吴开明把白底碎花的窗帘拉开，屋子里一下就明亮起来了，周玉扫视一眼屋子，很是满意。 屋子大概有三四十个平房，水泥地板，白色墙壁，靠里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双人铁艺床，床上有一套紫色格子铺盖，进门的地方有一个陈旧对开门木柜子，里面放着几只碗和两口锅，门背后有四五摞蜂窝煤。 在农村，大家还是自己买煤灰回去用模子做成砖头样，每次生火的时候要用砍刀砍成大小合适的块状，麻烦不说，砍碎的煤灰还要收集起来再做一次煤块，蜂窝煤基本都是城里人用的。 赵丽珍拉她出来，道：“引火的柴在外面，你出来我告诉你怎么弄这些东西。”周玉跟着出来，赵丽珍把台球桌的球和杆子拿出来，告诉周玉每天怎么收，怎么拿出来分。 周玉上辈子是见过的，这个后面城镇都有，大家也就不稀奇了，周玉也站在旁边看过几次，一张桌子两个杆，怎么装球分球也清楚，听起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赵丽珍见她学的快，很是满意，又交代道：“这里都是沙族，你个外地妹子有时候要小心点那些脾气冲的。不要吃亏。”顿了顿，又道：“大部分沙族还是好处的，你放心。” 周玉早就有心理准备，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的，该硬气的时候还是要硬气的。赵丽珍正在交代着，就有客人来了，远远的就吵着：“老板，今天我开张，打五局。” 赵丽珍“哎”了声，朝周玉挤挤眼睛，示意看着她怎么做，周玉默默的跟在后面，赵丽珍笑着将过来的四人迎进去，开始分球拿杆子，客人们也爽快的交了钱，一局五毛钱钱，五局两块五。 吴开明走过去跟等候上场的人闲聊，聊过几句，掏出包红塔山抽了几只分发下去，客人们一边道谢一遍接过，吴开明指指周玉道：“那是我妹子，以后这里交给她打理，各位以后多照顾点。” 接了烟的人纷纷附和着“那是那是”周玉在旁边看着，心里默默感激吴开明赵丽珍的照顾，一局台球快的一两分钟，慢的十分钟左右，大家技术似乎都不怎么好，基本不超过五分钟，周玉暗自盘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一个小时一台桌子就是六元，五台桌子一小时可不得三十元，一天最少八小时，算下来一天就是两百四十元左右，这钱可真好赚呀。 赵丽珍见时间差不多了，招呼吴开明走了，临走前告诉周玉：“你要照顾娃娃，你把杆子放房间里，要玩的给了钱你就给他杆子，这样就不怕有人逃单了。” 周玉点点头，道：“放心吧，姐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好。”赵丽珍上了车，又探出头道：“今天你是来不及做饭了，前面有个小馆子，你忙的时候就到那里买饭吃，晚上我们来的时候给你带点米过来。” 周玉应了声，目送他们离开，方回到屋子里面整理东西。锅碗瓢盆还是干净的，应该是昨天走的那个女孩子收拾干净的，大樟树下有口井，用水也方便。厕所在台球棚子的另一层，基本的生活条件都具备，没有什么困难。 周玉抬手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半了，太阳也慢悠悠的爬上枝头，照射到小屋门口，小丹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门口晒太阳，来打球的人越来越多，周玉有些手忙脚乱，但是脑子却是很清晰的记得，谁付款了，谁没付款 。 场面有些混乱，说话声，笑声，以及球打的不好大声发泄的声音此起彼伏，周玉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守着来。转头看见几个等候打球的人蹲在墙根处跟小丹聊天，周玉脑子忽然一抽，刚刚忙的都忘记小丹了，这个时候的人贩子还比较多，最喜欢拐带三四岁的小孩，能卖出去的还好，只好又个家，身体健全，卖不出去的打断手脚沿街乞讨的比比皆是。 想到这，周玉浑身冒冷汗，招呼着小丹身边的人道：“几位兄弟，快去看看到你们了没？”几人慢吞吞的站起来往棚子里面去，周玉见他们走远了，才蹲到小丹旁边道：“小丹，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跟陌生人走，就算是认识的人叫你，没有妈妈跟着的情况下，也不能去的。” “为什么呀？妈妈。”小丹一脸懵懂，周玉道：“你要是跟别人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人家会把你卖掉的。”说再多，孩子还小，也听不懂。只能等后面慢慢等教了。 小丹若有所思道：“妈妈，那以后有人来了，我就躲到屋子里面，把门关上。”周玉有些无语，看来孩子的安全教育还要抽空好好的教，今天就这样吧，她说的也没错，现在看来最安全的方式就是让她待在屋子里面。 中午的客人都回家吃饭了，周玉抽空带着小丹去附近的小馆子花了两块钱吃了午饭，回来把火炉提出来赶紧把火生上，太阳落山了，气温就低下来，火生好了先把水烧好灌进暖水壶，晚上总要洗漱的，再说，身上的钱就剩三块钱了，总不能一直在小馆子吃，晚上赵姐姐的米送来了就可以自己做饭了。 周玉麻利的拾掇着，客人陆陆续续的又来了，眼下二月，还不到收小春的时候的，大家都闲着没事做，台球棚子可就热闹了，男女老少都往这边凑，聊天的，打牌的，还有挑着自家地里的菜来卖的，小孩子你追我跑的嬉闹着，真的是太热闹了。 周玉生完火，见小丹看着追跑的小孩，正要嘱咐她，不能跟出去，小丹抬头道：“妈妈，我困了。” 只了，早上起的早，吃过饭正是小孩子午睡的时间，周玉松了一口气，带小丹进屋，把她抱上床，柔声问她：“要妈妈哄一哄吗？”小丹天天一笑，道：“不要了，妈妈忙，我可以睡的。”周玉眼眶一湿，小丹还是这么懂事。周玉把被子给她拉好。正要出去，小丹又道：“妈妈，弟弟也可以放下来睡，你背着也很累的。” 背着孩子干活，确实不方便，周玉鼻子发酸，将小海从背上放下来放到床上，小丹道：“妈妈，弟弟醒了，我就到窗户那里叫你。” 周玉安顿好小海，亲吻了一下小丹，道：“妈妈的好孩子。你睡着，醒来叫妈妈。妈妈就在外面。”小丹嗯了声，乖巧的闭上眼睛。 周玉走到窗户前，把窗户开开一半，这个时候的窗户都是木质的边框装上玻璃，外面间隔着拇指粗的钢筋，算是防盗窗吧，虽然不美观，但却很安全。 周玉关上铁红色的门，这门从里面可以打开，外面必须要钥匙才能开，这样一来，周玉倒放心来不少，至少孩子在屋子里是安全的。 周玉看着有卖菜的，正好自己可以买点，周玉问了问价格也不贵，都是自己家里种的，一把韭菜，一颗白菜，一袋土豆一共花来两块三，周玉把菜拿回屋子，这下好了，有米有菜还怕饿着？ 第33章 收款 周玉接手台球棚一天，基本流程已经熟练了，虽说当地都是少数民族，但是大部分还是讲理自觉的人，有提前付款的，也有打完几场一起付的。但也有那些贪小便宜的，看着周玉忙碌，以为周玉记不清，打完球就偷偷走掉的。 其中有个胖子让周玉印象深刻，这家伙打了几场都没付钱，打输了就骂骂咧咧的，最后一场打完就摔了球杆骂咧的走了。 周玉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敢冒然追着去要钱。 晚上七点多，吴开明的班车来了，赵丽珍带了十多斤大米，二十多个鸡蛋，洋瓷碗装的猪油，远远的就招呼周玉。 周玉赶紧迎上去接，等拿进屋里，周玉看清了，道：“姐姐，这些你从我工钱里扣。” “扣什么扣？”赵丽珍瞪着眼睛故作凶恶，“你吃我点米怎么了，下次我去你们家，你不给我吃呢？” 周玉坚持道：“姐姐，你送我的是送我的，你请我来做事，就要分的清楚，你开我工资，我托你买粮，钱货两清，以后咱们还有来有往，你要是不分清，我以后也不敢托你带东西了。” 赵丽珍还要分辩几句，吴开明已经到门口多时，接话道：“招娣说的对，亲兄弟明算账，以后有矛盾也说的清楚，大家心里才不会膈应。” 赵丽珍想想也是，就不再执着，晚上的夜还是有些凉，小丹搬了小板凳给赵丽珍，吴开明坐下，外面的棚里还有不少打球的人，周玉让吴开明，赵丽珍先休息，自己出去照看。 “丹丹，吃饭了没有？”吴开明疼爱的问着，小丹也认真的回答，“吃过了，妈妈晚上煮了一锅土豆，还有的，我给姨妈姨爹拿。” 吴开明还未来得及阻止，小丹已经快速的跑到门口的橱柜前，打开铁锅，一手抓起一个土豆拿到吴开明，赵丽珍前，小手各自往两人前一伸，道：“姨妈吃，姨爹吃。” “丹丹真乖。”赵丽珍，吴开明两人接过，土豆有些凉了，两人放到火炉的边沿上烤着，不一会就散发出焦香。 棚子里的人还没散去，高低起伏的声音连续不断，吴开明吃过土豆，小丹还要去拿，吴开明拦下了，笑道：“姨爹吃饱了，谢谢丹丹的好意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小丹手里。 小丹握在手里一看，双眸里充满惊喜，道：“糖，谢谢姨爹。”一蹦一蹦的把糖放到枕头下，道：“等下跟妈妈一起吃。” 吴开明温柔的笑笑，这个小姑娘真的很讨喜，皮肤白嫩，眼睛像黑葡萄一般明亮，小嘴如樱桃一样，剪着齐耳的波波短发，搭配上紫色的毛衣，真的如同洋娃娃般可爱。忍不住多逗一逗。 赵丽珍看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到门口向棚子喊道：“各位，我们要收摊了，明天早来啊，多谢各位捧场了。” 说着跟周玉一起准备收杆子，刚打完的也识趣的把杆子交过去，周玉把球从网兜里捡出来，一套一套的装好。 没打完的一遍打，一遍调侃道：“老板娘这么早就收摊，是要忙着回家生儿子？” 赵丽珍嬉笑着骂道：“老娘最小的的女儿都十二了，还生什么？我们要结账了，钱放在我妹子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带走。” 说的很大声，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周玉心里豁然一亮，起初还不明白，为什么赵丽珍两口子每天不辞辛苦的要来收款，现在忽然清楚，一天的营业额就一两百，这么大笔款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保不准有人惦记上，要是被惦记上了，自己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能保得住？ 玩耍围观的人开始慢慢散去，还有一张台球桌的客人还没打完，赵丽珍见人少了，道：“你们慢慢玩，后面的不收你们钱了，我们先去扎帐，等我们扎完帐，大家打完的没打完的就都要走了哦。” 剩下的几人爽快的答应着，周玉见赵丽珍处事大方利落，心想，人家能赚到钱还真是凭实力，自己要多学着才是。 回屋里，周玉把装钱的铁罐从床底拿出来，里面是票额不大的零钱，周玉从身上掏出票额稍大的票子，十元的，五元的，理的整整齐齐递给赵丽珍，道：“每次收完，票额大的我就给收起来了，我怕一个没看住，被别人顺走了。” 赵丽珍笑着接过，一边数，一边道：“要不说还是我妹子细心呢，前边那个小姑娘被偷了好几次了，叫她好好看着钱，她也不认真，总觉得这事跟她没关系一样。” 周玉抿嘴笑笑，赵丽珍数完，惊讶道：“我妹子今天一来，这钱是翻倍的涨呀，老吴，你那里有多少？”吴开明铁罐里面的毛票整理好，左手指头夹着票子，右手一张一张搓开数着，不一会就数完，道：“我这里有三十六块五。” 赵丽珍笑道：“你猜我这里有多少？”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吴开明挑眉道：“一百五？”赵丽珍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道：“二百一十元。” 这一说，周玉，吴开明也震惊了，城里的正式工，一个月也才一百八十左右，这一天就赚两百四十多，一个月还不得上几千。 吴开明道：“这比咱们开班车还赚的多。”赵丽珍有些得意道：“看吧，我就说赚钱的，之前教你买台球桌，你还不乐意，现在桌子钱早就赚回来了。” 吴开明恭维道：“是是是，还是你眼光好。”说着眉头皱了起来，道：“看来之前的小姑娘没少拿钱呀。” 赵丽珍没好气道：“可不是，每天来结账，要么说钱丢了，要么就说没人来，可是晚上我们来的时候明明就是很多人呀。” “姐姐，你们之前收到多少钱？”周玉有些不解，心里忽然响起警铃。赵丽珍道：“最多的时候也就一百七八吧，当时心里想着能有个一百四五也算不错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今天你来了，我才知道远不止这个数。” 周玉心里顿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接了这个活，这可是跟钱打交道呀，这里也不像后世有监控什么的，钱多钱少放在监控下也好说话。 “姐姐，也许是今天人多呢，要是过几天农忙了，打的人少了，没收到这些钱，我怎么跟你交代？”周玉说出自己的顾虑，赵丽珍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放心，给你钱让你随便拿你也是不会要的，哪个时间段人多，哪个时间人少，我会不知道。” 周玉低头不说话，赵丽珍道：“你就安心在这里帮我看着，用人不疑，一人不用，要是每天都是二百多，我就开你一百五一个月，怎么样？” 周玉惊愕的抬起头，赵丽珍笑道：“我赚那么多，还不得多给你开点，月底再给你加奖金。”工资这事，周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正好开口感谢两句，吴开明从一沓钱里面抽出一张五元的递给小丹，道：“我们小丹也辛苦了，来，这是姨爹给你的奖励。” 周玉急忙拦住道：“姐夫，你这是干什么，小孩子要什么钱？” 吴开明道：“今天高兴，给小孩子一点买零食，你就别拦着。” 赵丽珍也道：“要不是小丹乖，你今天能安心的照看外面？给孩子的你替她拒绝做什么？” 见两人态度坚持，周玉也不扫兴，嘱咐小丹要说谢谢，小丹笑容满面的说：“我肯定会说谢谢的呀。”说着朝吴开明天天道：“谢谢姨爹。”接过钱小跑着塞到枕头下面，过来时，手里多了两颗大白兔，递给周玉道：“妈妈，姨爹给的，你吃。” 周玉心里瞬间暖洋洋的，道：“你吃，妈妈不吃。”赵丽珍道：“叫你吃就吃，一颗糖而已，明天我来的时候再给你们带点。” 第34章 春收 周玉带着小丹走后，周母每日心事重重的放牛养猪，老三周玉花就更逍遥自在了，每日饿了回来吃了，吃了又溜达到修路队处，跟几个四川小伙嬉笑打闹。 听着四川小伙描述着自己的家乡如何富裕，如何美丽，嫁到那边的姑娘如何让幸福。周玉花，左芬几个姑娘心动了，悄悄的回去拿了户口本上村委会打证明去了，谎称要上省城做糕点，厂子里需要的。 左芬妈还是如同上辈子一样不相信，忙到周家询问，这次可没有上辈子运气好，去了几次周家都是铁将军把门，左芬妈也就不来了。 春收的时间也到了，每年的农忙季节外出打工的不管多远，都要回家帮忙收粮食，周玉明也是如此，跟赵丽珍交接好工作就回家了。 春收的伙计还是很多的，小麦，土豆，蚕豆都等着收，收完还得重新翻地，种上下一季的农作物，旱地里玉米，黄豆，红豆，金马豆，四季豆，南瓜都是必种的，水田里那就是千年不变的稻谷。 周玉明坐的早班车到家，正好碰上母亲带着小妹拿着镰刀要去割麦子，周玉明放下东西，换上干活的旧布鞋，带上白蓝的遮阳帽一同去，早上又露水，麦子，豆子豆比较软，早上出工收割也不容易掉果实。 太阳出来，田地里的水去蒸发了，就适合去收土豆，泥土不会裹在土豆上，挖出来只要提着土豆杆抖几下，土豆就干干净净的，收回去干净好储存。 三人到麦田里，隔壁的已经收了一半了。三母子也不敢耽搁，挽起袖子赶紧割起来。周家的地多且大，周玉音看着成片成片的麦田，不禁有些恼火，道：“做活的时候没人，吃的时候倒是积极。” 周母低叹一声，弯着腰挥着镰刀，割下的麦穗整整齐齐的放在身后，周玉明一遍割，一遍问：“玉花呢，你们没叫？” 周玉音口头上虽然抱怨，手上的镰刀也没闲着，道：“还在停丧呢，谁叫的动她呀，晚上像个夜魔子，白天像个瘟鸡。” 周玉明有些诧异，周玉音向来跟周玉花好，这般背地里骂人骂的狠毒倒是头一次见，看吧，没有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裤子都可以穿一条，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也是可以把脸撕破的。 “你二哥还是没有消息吗？”周玉明小声的问着，周玉音不耐烦道：“不知道。”周玉明讨了个无趣，不再跟她说话，转头问周母：“妈，富元有消息吗？” 周母站起身，捶捶酸痛的腰，目光无神的看着远处，道：“这个乌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流浪呢，前些日子听说到你大姐家，派出所的听到风声就追过去了，后面就没消息了，不省心呀，是要我气死才安分。” 周玉明安慰道：“等风头过了，好好跟他说说，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才行。” “你大姐今年也没来帮忙，靠我们娘三个，这个早春怎么收得完？”周母有些不满意，周玉明知道自己的大姐不在家，况且往年也是要等大姐家收完了，才会回娘家帮忙，大姐家地少，姐夫人缘也好，收的就会快些，今年大姐不在，只怕姐夫家的都还没收的。周玉明也不敢说出实情，只是安慰道：“慢慢收，实在收不完，我们就跟人家换工。” 第35章 夜贼 现在的大白兔都是上海来的，价格不便宜，周玉是个自觉的，连忙阻止道：“别带了，小孩子吃太多糖也不好，那糖也挺贵的。” 赵丽珍有些不高兴道：“贵啥，我家几个孩子爱吃，我托人带了好多回来的，分几颗给小丹吃。”周玉也不好再拒绝，赵丽珍将钱收到随身的皮包里，对周玉道：“你晚上关门早点，我们走了你就赶紧收拾东西，晚上门窗关好，煤炉拿到屋子外面，把炭拿出来，炉子拿到屋子里面放着，放外面人家可就给你顺走了。” 周玉嗯了声，赵丽珍道：“你别看白天这些沙族还要说话，但是总有那么几个时不讲理，不要脸的，你晚上关门早点，门从里面反锁上，谁叫都不要开门，早上你先看看窗户外有没有人走动，有人走动啦再开门，安全第一。” 周玉点点头，认真听她交代，这些都是有关自身安全的慢一点都不能马虎。赵丽珍接着交代：“晚上拿个尿盆进来，尽量不要出去。” 周玉一一应下，赵丽珍见交代的差不多了，正准备要走，周玉急忙叫住道：“姐姐，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赵丽珍稳住起身的动作，又坐下来，道：“什么事？” 周玉道：“今天有个胖子，连续打了好几场也没给钱，打输了就发脾气骂人，我没敢跟上去要钱，还有些也是趁我不注意打完就跑的，你说我这个该怎么办？” 赵丽珍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要走呢。”说着笑到：“我的傻妹妹，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碰到这样的人，你就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本来我在这里设台球桌最初的预算也就是一天五六十这样的，现在一天能有一两百，逃个一两个的票怕什么。下次你就注意你的安全就好，其他的能管就管，不能管就随它。” 周玉听着这话多少还是有点不满意，虽然主家不在意，可总觉得既然这事交到了自己手里，那么该做好的事情就要做好。可转念一想，赵姐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一个外地女人，吵起来自己也占不得半分便宜，况且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更是要为孩子多考虑考虑。 想到这里，自己也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跟着赵姐姐说的做。赵丽珍见周玉没有什么问题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招呼吴开明回家，周玉送二人出去，赵丽珍见还有人在玩，大声道：“各位不早了，我家妹子孩子还小，大家都回吧，明天再来。” 玩耍的几人也识趣的把杆子放下，拿着自己的东西回家，赵丽珍对周玉道：“不要送我们了，赶紧去把东西收一下，记住晚上反锁门。” 周玉嗯了声，赵丽珍吴开明朝着班车过去，周玉赶紧把球杆，球收起来拿回屋，又从墙角拿个陈旧的塑料盆进屋当尿盆，煤炉的火也按照赵丽珍说的把煤炭清理出来，炉子拿回去，做好一切，关了外面棚子里的灯，进屋倒水给小丹洗漱，又给小海洗了屁股，换上干净的尿片，安顿好两个小孩，周玉才坐下给自己倒水清洗，顺手把小海换下的尿布洗了，搭在还有余温的火炉上提手上。 做好这一切，已经十点多了，周玉怕屋子不通风，把窗户稍微开了个缝，拉好窗帘，爬上床，这一天下来，忙忙碌碌竟然比干一天的农活还累人，周玉躺到床上，看着一双熟睡的儿女，心里即幸福又带有一丝苦涩，身体虽然疲倦，却因为环境陌生而睡不着。 躺在床上一会想起上辈子的过往，一会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再一想，又想到自己刚修的房子，还有即将到来的小春公余粮上缴，自己不在，今年的春收怎么收？想的脑子疼，困意一点一点慢慢袭来，正在迷糊中，忽然听到一丝咯吱声，周玉脑子瞬间清醒，仔细听着响动，约莫半分钟，除了屋外的蛐蛐声，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 周玉紧张的心稍微松了些，正好闭眼睡觉，忽然又听见一声吱呀，这次听的真真实实，是从窗户那边发来的，借着昏暗的夜色，周玉看到原本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此刻已经开了一掌宽，窗户外面一团黑影。 这是遭贼了，周玉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怎么办？适应黑夜的眼睛此刻也看的清楚些，有人把手伸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正在一点一点的往铁门背后开锁扣。 周玉摸到枕头边上的手电筒，一下子按亮，照到窗户上，大喊一声“谁”，窗户外的人大概是没料到周玉还醒着，吓的一哆嗦，手里的棍子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然后是落荒而逃的声音。 周玉听着脚步声远去才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松，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赶紧起身开了灯，只见地上的棍子有一米多长，离门的一端上系着细细的铁丝，正好能套上铁门的锁扣，铁门上的锁大家都叫碰碰锁，就是随手一关，门锁就碰上去，外面要进来就要拿钥匙开，里面的只要把门锁上的锁扣往旁边一扒就打开了。 这样的锁跟传统的铁锁比更方便安全，但是弊端就是要更安全必须从里面反锁，里面反锁了，里外都是需要钥匙的。周玉检查了一下门锁，严丝合缝，又把小锁给扒上，这样即使外面的有同把锁的钥匙也打不开。 检查完门锁，又试着胆子去看窗户，周玉把窗户打开，用手电照射了一下外面，见无异样，又伸手把外面的每一根防护钢筋检查一遍有没有松动。检查完，方松了口气，把窗户关严实，开着灯，上床躺下，一整晚都半梦半醒，心神不宁。 次日天蒙蒙亮，就听到铁门被拍的啪啪响，周玉从睡梦中惊醒，两个孩子也吓的哇哇大哭，周玉抱起受惊的小海，一手搂住小丹安抚，两个孩子慢慢安静下来，周玉才大声问：“谁呀？” 敲门声停了一下，门外一个粗犷的男声叫道：“开门，我要打球。”周玉打开手电看看手表，才六点半，这个季节天亮的晚，大部分村民还没起床的，周玉想起赵丽珍的交代，并未下床，大声道：“七点半才开门的，现在开不了，你八点再来。” 门外的男人踢了门一脚，骂骂咧咧的离开，周玉听声音，应该是只有一个人，心里不禁猜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昨晚的那个贼。 小丹紧紧的抓着周玉的衣服，害怕的小声问：“妈妈，我怕，我们可以回家吗？”回家，周玉心头一痛，自己也想回家安心的生活睡觉呀，可是那个家现在也不比这里强，至少这里有吃有喝的，还有工资拿，不看别人眼色，回到那个家有干不完的活，还有听不完的辱骂。 周玉一边给小海喂奶，一边安慰小丹道：“不怕，妈妈在呢，妈妈会保护你们的。在这里还有赵姨妈给的糖吃，回家可是没有的。快去被窝里躺着，别冷到了。” 小丹嗯了声，又躺回到被窝里，拉紧被子盖好，露出圆圆的小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周玉，周玉怜爱的摸摸小丹的额头，不一会，小丹就沉沉睡去，周玉把小海放到床上，下床披上外衣，到窗前看看，窗户的玻璃上因为没通风，内外温差大，已经附上一层水雾，周玉用手抹开一块，朝外面看了看，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一层薄霜，路上也没有行人走动。 周玉回到床上，又躺了半个多小时，听到外面放羊佬赶羊的声音，偶尔还有走路的声音，方起床，先倒水给自己洗漱好，悄悄的开了门，见外面已经打亮了，不远处的小饭馆烟囱开始冒着烟。 周玉将盆里的洗脸水倒在门外的草地上，一阵雾气升腾起来。路上零零散散的开始有人下地干活了。 第36章 转移矛盾 周玉回屋把炉子拿出来，塞上茅草引火，将手指粗的干柴搭在膝盖处，双手用力一撇，掰成几段放到炉子里面，火势逐渐的大起来，周玉用火钳夹了个蜂窝煤放到上面燃烧，进屋看看孩子们还睡着，拿着水桶到樟树下的古井里打了桶清水回来。 柴已经烧尽了，蜂窝煤也燃红了，周玉把它放平整，又加了一个上去，最后把昨天没燃尽的煤球放到最上面，看着没有烟了，提回到屋子，放上装满水的茶壶先烧水，顺带把窗户门都打开通风，防止煤气中毒。 弄完这些，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来了，周玉拿了球杆跟球出去，一遍给杆一边收钱，弄好又回屋准备做饭，刚把米舀出来，外面有人又在喊：“老板娘，出来摆球，周玉只得出去再帮忙用三角框摆好球，刚要回屋，又来几波人，周玉只得站在旁边看着，有人看着耍赖的也不敢太明显，自觉的给周玉交钱。 眼看着九点多了，周玉壶的水开了一壶又一壶，饭还没着落，小丹已经醒了，趴在窗户旁露出半截脑袋喊妈妈。周玉只得小跑着回屋，给小丹穿上衣服，麻利的洗漱好，嘱咐她坐在火炉旁烤火，不能出去。 小丹懂事的点头，从枕头下拿出奶糖给周玉看，周玉道：”你在屋子里了乖乖的，有事叫妈妈。”正说着小海也哼唧哼唧的醒了，外面的人在喊着“人呢，是不想开了吗？”周玉一遍应着“来了，来了。”一边给小海换下尿湿的尿布，给他换上尿不湿，再麻利的把小海背在背上。 背带绳子还没打好就出去招呼，一看，昨天那胖子又来了，正闭着一只眼睛比对着球，旁边的人打趣道：“你这样要是打得进去，这局我给你付钱。”刚说完，胖子的杆子一伸，球转个弯停到一旁，胖子直起身骂道：“滚你妈的。” 刚打趣的人也回骂道：“狗日的，你不会打就不要来打。” 胖子杆子一丢，就要上去动手，旁边凑热闹的赶紧拦住道：“算了，算了，小事，不要大早上的闹的不开心，都少说一句。” 见有人拦着，两人的火气也小了些，看热闹的也各自开始打自己的，胖子捡起杆气鼓鼓的敲着桌子等着对方打。 几番下来，换了几波人，胖子是纹丝不动的占着位子，有人急眼了，问他：“永刚，你打了几局了，换我们打一下吧，我们钱给了半天了。” 胖子白眼一翻道：“你钱给了关我球事？”开口的人一噎，脸气的涨红，朝周玉开口道：“老板娘，你管不管，我钱给了半天了。” 周玉也看不下去了，背着孩子上前道：“大哥，我看你都打五局了，钱给结一下吧。”胖子瞥了周玉一眼，把球杆丢在桌子上，道：“老子不打了，钱先欠着。”说罢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周玉要追上去，旁边的大哥蜡烛道：“妹子，那就是个泼皮，算了。” 周玉心头的火一阵一阵的冒着，却毫无办法，只得作罢。 眼见中午了，自己的饭还没做好，小丹饿的哼哼唧唧，打球的也开始各自回家吃饭，周玉记得后面来的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还没给钱，看他也要回家了，周玉叫住他，道：“大哥，你还没钱呢。” 那男人一脸猥琐的笑着：“给啥钱，你卖啥的？”周玉脸刷的就红了，周围一阵嬉笑声，周玉正经道：“打球不是要给钱吗？” “我从你手里拿的球杆吗？”男人接着问，周玉语塞，却是不是自己拿给的，男人见她不说话，得意道：“你有本事找拿杆给我的人要？” 说罢，得意洋洋的走了，后面看热闹的也跟上走了，上哪里找要球杆的人。周玉又气又恼，这才第二天，就遇到这样的人，那往后大家还不得有样学样，都不付钱了。 暂时也管不得这些了，小丹饿极了，开始大声哭泣，周玉只得带着她继续下馆子，周玉点了份红豆饭，咸菜是免费的，米汤也是免费的，周玉拿小碗分了一些给小丹，又点了一个荷包蛋给她，心里有些郁闷，吃饭也就慢了些。 饭店老板忙完，坐到旁边跟她闲聊，周玉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老板道：“这个村里有国家补贴，生活比其他村的都要好，这些沙族也舍得吃喝玩乐，钱好赚，但是也有些地痞流氓不好招呼，你呀，得写个牌子，上面就写着概不赊欠，有人还是要脸的，毕竟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名声不好了也不好意思的，后面也就不会再来搞事。” 周玉脑子里忽然想到个好主意，问老板：“你这里有没有纸盒，能给我几个不，我写几个字。”老板道：“有几个，你等着，我给你拿。”说着便回后厨跟老板娘讲了几句，老板娘拿着几个装啤酒的纸箱出来递给周玉。 周玉急忙道谢，老板娘也是个善良的人，道：“不要客气，有事过来找我们，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周玉内心忽的一热，你看这世界上好人还是多的。 周玉盘算着，自己这么看着也不是一回事，照顾不了孩子，还会惹来口角是非，不如先写一个牌子挂在墙上，1.内容就是概不赊欠，2.先付款拿号排队领杆子（凭借号码牌打球，谁也不能多打一场，要再打的就再排队拿号），3.主动把杆子拿回来的退1毛钱，谁把杆子交到没号的手上，谁就补钱，反正按号打球，排号的人总不会让人插队的。 周玉想着就觉得自己的主意好，等晚上赵姐姐来了就跟她详细说一下，只要她同意了，自己就可以坐在屋子里收钱，其他的一概不管。反正他们是一个村的，要闹也是他们自己闹，闹的再大也管不到自己身上。 晚上赵丽珍吴开明六点多就到了，周玉把钱交给赵丽珍，赵丽珍数了下，跟昨天打差不差，很是高兴，掏出一包大白兔给小丹，小丹高兴的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跳着。 赵丽珍问周玉：“昨晚睡的还好吧？” 周玉摇摇头，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赵丽珍道：“一定要关好门窗，谁叫都不要开门。” 周玉点点头，道：“有个事我要跟你们商量一下。”赵丽珍吴开明齐齐看向她，周玉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补充道：“那个胖子不是一次两次不给钱的，要是一直这样，别人也是要学起来的，我们是外地人，欺负就欺负了。” 吴开明道：“你说的对，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周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吴开明赞赏道：“这个主意好，既防止有人耍赖，又将矛盾转移，反正4毛也不亏，平时若是加上逃单的人算下来，也大概就是4毛一局。” 赵丽珍道：“可以，你大胆的做，告示你姐夫今晚回去写，号码牌你先做，我明天带着笔过来写。” 周玉道：“好，纸板我也找好了，等晚上我给裁成小块的。” 第37章 游戏规则 当晚收完摊子，周玉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门窗检查了一遍，拿出纸板，用剪刀剪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整整齐齐的码在空盒子里。 做完已经是十点多了，周玉疲倦的伸个懒腰，上床关灯。 正睡的迷迷糊糊间，一声“咔哒，咔哒”的声响进入耳朵，周玉浑身一怔，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仔细一听，是撬锁的声音，周玉一个翻身下了床，拉亮电灯，操起窗户下的扫把，厉声喊道：“外面什么人？赶紧给我滚，我告诉你，每天的钱都被我姐拿回去了，我这没钱，你要不走，还在外面乱搞，明天我就上公安局，让公安局的同志来查一查你到底是谁？” 门外没了声音，周玉也不敢动，死死地盯着门口，静默了一两分钟，门外传来“呸”的一声，稀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周玉暗自松了口气，抬手看看时间，夜间两点十分。 经过这一遭，周玉也不敢关灯了，躺在床上警觉的睡了一晚。 次日依旧等有人活动了再起床，火生好了，周玉趁还没有人，赶紧洗了一锅土豆煮上，顺便放了两个鸡蛋，她可没钱再下罐子了。 今天的人来的不算特别多，也不算少，也有可能是周玉已经做顺手了，感觉不再那么慌张。 晚上赵丽珍吴开明过来，给她们带了一兜苹果，个个又红又大，看的叫人垂涎欲滴，周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嘱咐赵丽珍：“姐，下次别带了。” 赵丽珍不客气的坐到炉子旁，道：“又不是带给你吃的，是带给小丹的。你要吃还得问小丹给不给。” “是不是呀，小丹。”说着用手轻轻的捏着小丹的小脸，小丹笑嘻嘻的说“是的，妈妈要吃，要问我哦。”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按照惯例，周玉交了账，还是大差不差，两百五十多。赵丽珍收好钱，吴开明把写好的牌子挂到外面的墙上，叫周玉过来看，一字一句的给她念了一遍。 还没走的球客也聚到一起围观，识字的大声读了起来，读完，有人道：“这样子好呀，要不然老有人来插队，我们给过钱的反而要等好久，有的不要脸的，一打就是三四局。” 也有人说：“怎么拿号。” 周玉道：“给了钱的，会按顺序给出一二三四这样的小卡片，大家拿好了，比如我们桌子有5张，一二三四五的就先一张桌子一号，后面的六七八九十就排在后面，哪张桌子先结束，六号就凭号码接杆子，打完的大哥把号码牌再送还给我。如果没有人接杆子，一起把杆子码牌给我，就退1毛钱。” 听完解释，大家都“哦”了声，证明听明白了。赵丽珍招呼着大家散了，三人进屋，吴开明从皮包里掏出一只毛笔，一瓶墨汁，道：“招娣，你会不会写数字？” 周玉眼神一暗，读书写字这事，她是一点不会，吴开明知道她不识字，不知道她连数字都不会写，看出她的尴尬，没等她说话，便道：“我们今天回去晚点，把你那小牌子给写一下。” 周玉眼神马上亮起来，赶紧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卡片，小丹让出木凳子给吴开明做桌子，吴开明拧开墨汁，用毛笔沾了沾，开始认真写着。 墨汁不容易干，写完一张，周玉就按顺序排到墙角晾着，小丹看一眼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接过吴开明的卡片送去晾，两只小腿跑的可欢了。 一共一百张，吴开明半个小时写完，甩了甩酸痛的肩膀，道：“先用着这个吧，后面不够再说。”周玉也同意，两人坐了会，聊了几句，还要赶路就先走了。 周玉收拾好外面的东西，赶紧锁好房门，用纸箱按顺序把卡片收起来。就等着明天派上用场。 来了两天，周玉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再检查一遍门窗，便早早的上床睡觉，约莫一两点的时候，周玉听到猫头鹰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在农村，老一辈都说，猫头鹰叫就是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有人要去世。周玉不禁有些害怕，拉紧了被子。 忽然，浇灌的屋顶上有细碎的脚步声，周玉心跳的更快了，仔细听，脚步声一会轻，一会重，一会像是站定不动，一会又像是愤怒跺脚，再一会又像是跑起来了。周玉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摸了摸两个孩子，正睡的香甜。 响动一会有，一会没有，周玉也不敢出声，更不敢开灯，只能静静的听着，约莫半个小时后，声音才消停，周玉又屏气听了一会，确实没声音了，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恐惧被困意慢慢代替。 一觉到大天亮，周玉惊坐起来，看看两个孩子还在熟睡，又赶紧去看看门窗，还好，都是睡前的样子。拉开窗帘往外一看，街上行人已经很多了。周玉赶紧起来洗漱，开了门，搬了把凳子放在屋里的窗户下，把装卡片的纸箱放在上面。 刚弄好，就有人来了，探头往屋里看，周玉忙道：“大哥，窗户这边买票。”来人走到窗户旁，看了看挂着的牌子，大方的掏出一元钱，周玉给他拿了1号，2号，并嘱咐道：“大哥，等会票要拿回来，杆子如果你自己送回来，给您退1毛钱。”说着递上杆子，来人嘿嘿一笑，道：“好的。” 客人陆陆续续的来，识字的看完告示直接付钱，不识字的周玉解释一遍也开心的拿号去排队。周玉有空闲的时间，把火生着，烧了开水，给两个孩子洗漱好，开始做饭，来这的第四天，终于可以自己做饭了。 周玉用炒菜的铁锅先烧着水，舀了一碗米到菜盆里，认真的挑拣里面的沙子，谷壳。捡好了用水淘洗干净，一捧一捧的放到烧开的锅里，盆地的再拿一只碗小心的过一遍，防止还有捡漏的沙子。 全部米进锅后，用锅铲轻轻的顺一遍，等着它沸腾起来，趁这空档，周玉拿了两个土豆出来把皮削了，捡了一把韭菜，又打了两个鸡蛋。备菜好了，周玉用锅铲铲起锅里的米，用手捏出两颗一撵，一边化了，一半还硬，这样就好了。 找来有空的筲箕，垫在菜盆上，把锅里的米连汤带水的倒进去，大米沥在筲箕上，米汤就沥在盆里，米汤等下拌饭配上咸菜，也是顶顶好吃的。沥的差不多了，把它倒在木蒸笼里上锅再蒸二十分钟，洁白松软的大米饭就好了，接下来就是炒菜了。 期间周玉卖了两次票，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人还是很和谐的，一边拿着号，一边问自己前面的号是谁，就排在谁后面。想混水摸鱼的，不可能了，大家都盯着自己的号，前面一人打完了，后面的立马接过杆子，根本不给他还杆子拿一毛的机会。 周玉洗了铁锅，烧干上面的水分，从猪油碗里舀出一大勺子猪油放进锅里融化，猪油的香气一下子就散出来了，小丹馋的流口水，道：“妈妈，真香，以后我长大了也这样给你做饭吃。” 周玉笑道：“好呀，妈妈等你做饭给我吃，你站远点，妈妈要倒菜了，小心油溅到你。”小丹一个激灵，跑的远远的，“哗啦”一声，土豆进锅，噼里啪啦的炸起来，一会便油滋滋的出锅，周玉撒了点盐巴，花椒粉进去，小丹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夹了一块，边鼓着小嘴吹起来，边小口的咬着。 周玉忍不住嘱咐道：“你小心点。又不是没吃过，小心烫到。”小丹忽然眼泪一滚，道：“妈妈，之前就看到玲玲姐姐他们吃，他们每次下来都能先吃，我要吃就会被嬢嬢们骂，还打我的手，等他们走开了，碗里面就没有了，他们不来的话，嬢嬢就做辣的，太辣了，我都不敢吃的。” 周玉炒菜的手一顿，小丹说的玲玲姐姐是自己大弟弟周富有家的，目前周富有家应该是三个女儿，大的比小丹大两岁，老二跟小丹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比小丹大几个小时，老三小着小丹一岁，还有个儿子不出意外，现在刚怀上。 周玉将锅端下炉子，拉过小丹，给她擦干眼泪道：“你想吃，为什么不叫嬢嬢给你再弄点。”小丹道：“嬢嬢说，你妈是拿了多少东西来给我们，白吃白喝的还挑剔上了，大舅舅也骂我，说你爸妈把你放在这里给外婆养着，以后叫你爸妈来养外婆。” 第38章 武奶奶 周玉听的心一阵一阵的痛，原来自己出钱出力，给粮给面的都是应该的，跟自己的孩子没有半分关系，自己的孩子居然成了白吃的。 周玉哄了哄小丹，道：“不哭了，以后跟着妈妈，有妈妈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姐弟两个。” “真的吗？妈妈。”小丹欣喜的问着，“以后再也不把我放外婆家？” 周玉郑重的点点头，小丹道：“太好了，你知道吗，妈妈，每天晚上我都在想你跟爸爸什么时候来看我，只要你们来了，我就要跟着你们回去，但是又怕你们不要我。” 说着，小丹有些伤感起来，“每次我一说要妈妈，嬢嬢叫骂我说，我给你煮饭洗衣裳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周玉听着她模仿的声音，心里没有半分开心，只有酸楚，上辈子的小丹那么小，就遭受了这么多身体心灵上的折磨，自己作为父母却是视而不见，没关心过她半分，还好她自己品行端良，没有走歪。 周玉不知道怎么安慰小丹，只说：“以后不会了，你坐着，妈妈给你炒韭菜鸡蛋。”小丹嗯了声，坐到小板凳上，小口小口的吃着凉下来的土豆。周玉收收心思，把锅放到炉子上，锅里的油烧的冒烟，周玉将打好的鸡蛋倒进锅里，快速的翻动着，鸡蛋蓬松起来，把鸡蛋波到一边，油脂沥到锅底，韭菜往锅里一倒，翻拌几下变色了，再把鸡蛋拨进去一起炒，加上少量的盐巴就出锅了。 小丹懂事的把小矮桌搬过来，将菜小心的放上去，又蹦蹦跳跳的去拿碗，周玉舍不得锅里的油脂，舀了一勺饭放到锅里，转了一圈，饭粒上油滋滋的，周玉铲到碗里，小丹眼巴巴的看着，周玉递过去，说：“跟着妈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怕。” 小丹小脸上露出笑，嗯了声，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认真的吃起来。周玉也舀了一碗饭，赶紧吃起来，自己做的饭就是香。正吃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进来“吃饭呢？” 周玉抬头，见一个裹着小脚，穿着民族服装的老人站在门口，一脸慈祥的笑着，周玉放下碗，招呼道：“进来吃饭。”老太太摆摆手，道：“吃过了，就是过来走走。” 周玉礼貌的递个凳子过去，老太太接过，坐在门口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周玉边吃边回应着，农村就是这样的，大家闲来总是会互相走动串个门的。 聊天中得知老太太就是饭馆旁边的那家，姓武，大家都叫她武奶奶，还知道每周五这里赶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讲，周玉零零散散的听，吃完饭，洗完碗，老太太还在讲，周玉心想，人老了这话就多。 周玉安顿好小丹睡午觉，外面开始吵起来了，周玉站在屋子里听了会，大概是有人不买票，去插队打球，后面的人不乐意了，就开始争执起来，周玉悄悄的往窗户外看了一眼，果不然又是那个胖子，他正以一敌五的在跟别人吵，毕竟一张口敌不过五张口，灰溜溜的败下阵来，球杆被旁边的人抢了去。 胖子一扭一扭的往窗户这边来，周玉假装没看到，抱起刚醒的小海来回在屋子里走动，胖子冲着窗户喊道：“外面吵架你不会管管呀？”周玉淡淡一笑道：“别人吵架关我什么事，反正要是打起来，弄坏了我东西就要赔，赔了刚好，我换新的，不赔就派出所里蹲几天，不过还不是要赔。” 胖子一愣，这女人是真硬气，便站在窗户旁，边看别人打球，边问：“今天卖了多少张票呀。”周玉警铃大作，无缘无故的他问了干什么，难道前两晚的贼就是他，周玉反问：“你问了干什么？” 胖子呵呵笑道：“问问。”周玉没理他，自顾哄着孩子，胖子又道：“拿几张票给我，我去玩几把。”周玉问：“你要几张？” “三张。”胖子回答 “一块五。”周玉并没有拿票，报了个数字，胖子见她不给票，道：“拿票来呀。” “钱呢？”周玉反问，胖子有些生气，道：“还怕我赖账不，先欠着，改天给。” 周玉还是淡淡道：“外面牌子写着呢，概不赊欠，不好意思了，大哥，我也是给老板看场的，票跟钱对不上，我也不好交差的。” 胖子恶狠狠的看着周玉，大概是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吧，周玉也毫不示弱的回瞪，半响，胖子先败下阵来，吐了口浓痰，骂骂咧咧的走了，眼见他走远了，武奶奶瘪瘪嘴，小声道：“这个二流子，最不是个东西了。” 周玉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武奶奶道：“他爹就是被他气死的，整天游手好闲的，仗着自己块头大，在村里耀武扬威的，小囡呀，你要小心着点他。” 周玉心里又底了，这家伙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确实还是害怕的，“武奶奶，这里有派出所吗？” 武奶奶摇摇头，道：“有是有，但是派出所的人不经常在，只有每周五赶集的时候才会来。” “离这里远不远？”周玉问。 武奶奶指指饭馆那边，道：“也不远，在我家背后。” 周玉点点头，心里有了谱，武奶奶道：“你吃不吃咸菜呀，我回去给你拿点。”周玉想着要拒绝，武奶奶已经起身往家里去，不一会，用土陶大碗端了一碗酸菜过来，手上的塑料袋里还有几颗白菜跟一碗红豆。 周玉接下酸菜，道：“奶奶，酸菜我收下，豆子白菜你拿回去。” 老太太咦了声，道：“拿都拿出来了，哪里有拿回去的道理，都是自己地里种的，不值什么钱的。” 周玉只得收下，这几样东西又可以做几天的菜了，农村人就是这么朴实。 今天过的轻松且舒坦，晚上赵丽珍来收钱的时候，看到周玉做的井井有条，甚至能说出今天一共卖了多少张票，一百张卡转了几轮，钱跟卡的数额也相差无几，不禁对周玉竖起大拇指。夸道：“你要是识几个字，再来做生意，那就更不得了。” 周玉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想起武奶奶说，明天周五有赶集的，想买点肉给小丹补补，但是自己身上已经没钱了，便羞涩开口道：“姐姐，能不能先预支我三十元，我想明天赶集买点东西。” 临走的赵丽珍爽快道：“怎么不可以。”说着数了三十给周玉，周玉折好塞进自己口袋里，送二人出去。 第39章 报警 当晚十二点左右，周玉和孩子们睡的正熟，忽然“哗”的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惊醒母子三人，小丹小海哇的哭出来。 周玉也惊的一身冷汗，急忙护住两个孩子，轻声安慰着，哄好孩子，鼓起勇气下床去查看。 拉亮电灯，见一地的碎玻璃，周玉拉开窗帘，六格的玻璃窗户，左边中间的已经碎光了，窗户不远的地方有块拳头大的石头。 周玉的怒气值瞬间爆棚，也顾不得害怕，张口就把这坏种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遍，骂的嗓子都干了，小海听不得大声说话，吓的又张嘴哇哇哭，小丹稍微懂事，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拍着弟弟哄着，小海哼哼几声习惯下来。 周玉正骂的起劲，窗外棚子里忽然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你个烂婆娘，骂人咋骂的那么毒。” 这狗崽子居然还没走，周玉赶紧跑到床边拿出手电筒到窗户旁一照，棚子里一声“狗日的”惊呼，吓得捂着脑袋往外跑。 夜黑风高的加上惊慌失措，那家伙脚下一绊，趔趄几步，一个大马哈栽倒在地，周玉隐隐的看到有只鞋飞了起来。 周玉用手电筒光追着射过去，大声喊道：“我看到你是谁了，你等着，明天我就去派出所找警察。”那人捞起衣服就盖住头就爬起来就跑。 其实周玉也没看清楚是谁，只是大声呵斥吓唬他而已。看体型肥壮的很，周玉心里也大概有了猜测，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眼见贼人走了，周玉松了一口气，看着碎了的玻璃，还是心有余悸，手电筒又往外四处照看了一下，见无异样，才放下心来，找来剩下的纸板碎片夹在窗户跟钢筋栏杆中间，挡住破碎的窗户口。 次日一早，周玉早早起了床，今天是赶集天，四面八方的小贩都早早的来到街上占摊位，周玉放心的打开门，来到昨晚那贼人摔倒的地方查看，一只四十多码的布鞋躺在球桌不远处。 周玉走近了些看，布鞋有些时长了，黑色的鞋面都已经洗的发灰，边沿的白色锁边起了毛边裹着混浊的泥巴，鞋里的白色内垫又黑又臭。 周玉捡了根枯枝挑起鞋子放到门口，趁孩子还没醒，客人也还没有，锁了门，小跑起来，到昨天五奶奶说的派出所报案。 幸好不是很难找，周玉到的时候，派出所的民警已经上班了，今天是赶集日，人多热闹，但也容易出事，每周都会有两个警察来值班。 周玉担心屋里的孩子，见到民警，就急忙说：“公安同志，昨天半夜有人到我屋子那闹事，打碎了我的玻璃。” 值班民警示意她仔细说，周玉道：“您二位先跟我去看看吧，我路上跟你讲，我两个孩子还在屋里睡着，我不放心。” 两位同志也体贴，急忙拿上本子跟着周玉去看现场，周玉路上详细的说了昨天的事情，又把这几天半夜有人撬门开窗的事情说了一遍。 两位同志仔细的听着，边走边记录，不一会儿到了台球棚，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来打球的人，见周玉跟公安来了，急忙让到一边。 公安同志四处查看了一番，又进屋看了看破碎的窗户，周玉指指窗外的鞋子，道：“这个就是昨晚那个人的鞋子。” 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警察看了看，用塑料口袋装起来，对周玉道：“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清楚了，这个事情我们会调查的，你晚上还是要注意关闭门窗。” 周玉心里也清楚，现在没有什么摄像头，这种小偷小摸的，公安也是没线索的，只能做口头答应。周玉也不抱什么希望，反正除了一块玻璃，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警察来了，至少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让那些有别样心思的人也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警察又问了些其他问题，什么有没有过节，有没有怀疑的对象，周玉一一做了回答。 警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转头对看热闹的人开始普及法律法规。 看热闹的人听着警察普及，一边点头一边“哦”，警察讲完了，嘱咐周玉几句就走了。 周玉打扫好碎玻璃，开始卖票，打球的人一边买票一边打听：“妹子，昨晚遭贼了？” 周玉递上票，道：“是呀，他找错人了，每天的钱，我姐当天就拿走了，我这里哪里有钱。” “是呀，是呀，我们常来的都知道呢。” 周玉道：“他来也是白来，我大概也知道是谁了。” 窗口前的人都在问：“是谁？” 周玉神秘笑笑道：“先不说，等警察找到证据就知道了。” 大家听罢，觉得没下文就都散开了，周玉特意留意着今天来玩的人，看看有没有昨晚那个体型的人。 今天的人比往常都多，其他村落的，也过来赶集，看到这么新奇的玩意也都凑过来看看，见时间还早的买个票试试。 中午吃饭时间人少了一点，武奶奶又来串门子了，周玉想去街上买点东西，眼看打球的人络绎不绝，有些着急，心不在焉的跟武奶奶聊着天。 武奶奶看出她的心思，道：“我给你看着，你去街上逛逛。” 周玉道：“你能行？” 武奶奶笑道：“只要你放心我，收个五毛一场的，我还是不糊涂的。” 周玉想想也是，大票都在自己身上，盒子里就几元找补的毛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自己出去一会，快去快回就好了。 想到这里，周玉爽快道：“那谢谢你了，我快去快回。” 武奶奶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去。周玉背好小海，牵着小丹赶紧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周玉紧紧的牵着小丹，边走边看着两边的摊子，卖的多是农家人自己的农产品，辣椒，土豆，红豆等，活禽区有鸡鸭鹅，还有卖狗跟猫的。 周玉找到卖猪肉的地方，三块一斤，周玉要一斤，老板刀一划，往称上一勾，三斤，周玉叹了口气，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农村买肉就这样，你说买多少，肉贩总是会连肥带瘦给你多称出来。想着反正也是自己要吃的，算了，多少就多少吧。 付了钱，路过卖服装区，看到有卖小背心短裤的，背心上印着猴子的图案，算是比较新款的，这几天天气都比较好，似乎也像前一段时间冷了。 五龙河本来天气就比其他地方热的早，周玉想着小丹也没带什么凉爽的衣服，又看上这么时新的款式，问问价五元一套，周玉还价三元，最后谈价还价四元买了一套。 小贩用塑料袋装好给周玉，小丹开心的手舞足蹈，母女俩往回走，小丹兴奋的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停住了脚步。 周玉寻着小丹的目光看去，一个中年妇女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个方方正正的铁皮盒子，是卖冰棒的。 小丹见妈妈也看着，小心翼翼的问着：“妈妈，可以给我买一个嘛吗？我看见玲玲姐姐，超超姐姐吃，她们给我添了一口，可好吃了，冰冰凉凉的。” 周玉道：“可以，妈妈给你买。”想着也花不了几分钱，便带着小丹走过去，正想开口，卖冰棒的妇女道：“没有冰棒，我卖的是冰箱。” 周玉好气道：“你卖冰箱干什么？” 妇女道：“卖冰棒不方便，每天要从城里带货下来，然后背到地里卖，走一天到晚也就能卖一箱，家里的活都没人做了，有时候还剩一半，过夜就都化了。不卖冰棒了，就打算把这个卖了。” 周玉哦了声，带着失望的小丹走了几步，脑子里忽然一热，自己那里人多，马上天就热了，正好可以卖个冰棒，现在用电的冰箱还不普及，冰棒正是个畅销品，受欢迎的很。 想着便回到妇女面前问：“你多少钱卖呀？” “二十。”妇女说着，打开盖子给周玉介绍，你看，这里面外面都是新的，还没用过几次呢，买的时候五十多呢。” 周玉四下看看，确实保护的很好，便道：“少点，十五怎么样？” “十五不卖，我这还新呢。”妇女有些不满，周玉道：“我就只有十五了，你看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买，我只是脑子一热，想试着买卖看。” 说着带着小丹就走，小丹原本听着妈妈要买冰箱，高兴的拍着小手，想着以后就可以随时吃冰棒了，一听妈妈没钱了，急忙小声的跟周玉说：“妈妈，我有钱，姨妈给的，你拿我的钱买。”说着从小口袋里掏出五元钱。 周玉急忙按住，牵着她小手往家走，后面的妇女见她真走了，自己来了半天也没人问津，估摸着也不好卖出去，急忙追上来道：“十五就十五，卖给你了。” 周玉按住心里的兴奋，淡定的掏了钱给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周玉把冰箱斜挎到胸前，母女二人高高兴兴的往家走。 第40章 换玻璃 母子三人回到台球棚子时，武奶奶忙的焦头烂额，见周玉回来，急忙喊：“快来快来，还好你回来了。” 周玉放下手中的东西，嘱咐小丹不要出去便道窗口买票，武奶奶站在周玉旁边，看她麻利的收钱给票，叹道：“还是年轻好，不像我，收钱要看半天，给票还要看半天，被人家一催，就手忙脚乱的。” 周玉手下不停，道：“人总有老的时候嘛，谁能一辈子年轻，等我老了，还怕不如你呢？” 武奶奶听周玉这么一说，褶皱的脸上荡起笑意，道：“哎呦，你就是会说话。” 周玉卖完票，坐下来休息会，武奶奶瞅见旁边的冰棒箱子，问道：“你要卖冰棒？”还未等周玉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也是，这天气马上就热起来了，卖冰棒好呀。” 说着凑到周玉跟前低声说：“我之前捡到个冰箱的套子，刚好，我拿给你来保温，反正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周玉正愁着保温的事，这瞌睡来了，枕头不就递过来了吗？这个小冰箱不能插电，里面虽然有保温层，外面还是要用棉被等厚实的包住，才能保证里面的冰棒不化。周玉也不客气道：“那谢谢您了，以后来这冰棒随便吃。” 武奶奶摆摆手道：“吃不了了，老了怕寒呀，冷的都不敢多吃一口，冰的就更不敢了。”周玉笑笑，人老了就是这样，想吃的吃不了，想玩的也玩不了。 周玉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趁着空档把炉子的火给重新生着，武奶奶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起身跟周玉打个招呼就走，周玉道：“留下来吃饭呀。”武奶奶还是习惯的摆摆手表示拒绝。指指不远处的家：“家里还有小的，要回去做饭。”周玉也就不挽留，武奶奶有一儿一女，都已经成家，女儿嫁在本村，儿子儿媳外出打工，家里还有两个小孙子要照顾，该做饭的时候武奶奶就要回家做饭给两个孙子吃。 火生着了，放在外面过烟，周玉回屋里把肉拿出来，清洗了一下，放到菜板上，把肥肉连皮切下来，瘦肉放回盆里，又把肥肉改刀成小块。炉子里烟没有了，周玉提回屋子里，放上铁锅，肥肉往里一丢，还是熬猪油。 瘦肉切了一块下来炒肉丝，剩下的抹上盐巴挂起来，防止吃不完变质。门口的路上有卖蒜苗的，周玉上前买了一把，足足一斤多。这个季节能吃的菜不多，蒜苗能炒肉，也能炒土豆，放置的时间也长，周玉倒不嫌多。 捡了一小把出来洗干净准备炒肉，又削了几个土豆准备炒土豆丝，武奶奶拿过来的红豆，周玉捡干净洗了泡上，准备晚上炉子闲着的时候煮熟了，放点酸菜进去，就是酸菜红豆汤，超级下饭。 菜备好了，锅里的肥肉开始出油了，周玉插上火宵，让火势小一点，火太大，容易糊锅，出油率也不高，小火慢慢熬，熬出来的油白净又香，油渣也干净，直接撒点盐巴上去，焦香酥脆，配豆豉炒，那就更好吃了。 锅里的香气在房间里荡漾着，一旁玩耍的小丹馋的坐到锅面前，周玉急忙赶走道：“离远点，不要来锅面前，危险。”就怕一不小心碰翻了，烫到孩子那就严重了，外面打球的也忍不住从窗户口来看看。 油练好了，周玉捞出油渣，撒上盐巴翻了翻，放到小桌子上，招呼小丹可以先来吃点，然后将油倒进装油的大碗中，锅里留了底油开始炒菜。 吃过饭，武奶奶送来冰箱套，虽然有些旧，但是洗的干干净净，周玉谢了又谢，拿凳子给武奶奶坐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周玉留意到今天那个胖子似乎没有来。不禁问了武奶奶一句：“今天那个胖子没来呀。” 武奶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道：“你说陈林呀，好像他母亲病了，今早进城去了。” 周玉哦了声，心里大概有了底。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晚上赵丽珍夫妻二人来拿钱，看到碎了的窗户，也担心的问了几句，周玉笑道：“没事，还好外面有钢筋护栏，也但不怕。” 吴开明用手比了比窗户的尺寸，道：“明天我带一块过来装上，马上天气要热了，蛇虫鼠蚁也多，没有个玻璃也不成。” 没玻璃那成？周玉只是不好意思麻烦人，见吴开明这样说也就顺意答应。 赵丽珍眼尖，看到一旁的冰棒箱，问道：“招娣，你要卖冰棒吗？” 周玉看了一眼冰棒箱，道：“今天上街看到有人在卖它，感觉还新的呢，脑袋一热就买了，想着以后也可以做点小生意赚点柴米油盐钱。” 赵丽珍笑道：“那肯定能，只是进货有些不方便，早上去城里拿货，再回来卖，来来回回麻烦。” “不麻烦呀。”吴开明插嘴道：“你要是想卖，你晚上箱子给我们，我们带回城里面，做冰棒那家我们也熟，晚上箱子给他装好货，第二天让跑五龙河的班车带回来不就可以了。” “对呀，都是一个客运站的，我咋就忘记了。”赵丽珍拍腿笑道：“你卖不卖，卖就拿箱子给我？” 周玉道：“那就占姐姐便宜了。” 赵丽珍笑骂道：“你看你说什么屁话？你要卖的好，我家还有一个，也给你带上。” 周玉是知道赵丽珍母亲之前也是背着箱子卖冰棒的，现在老了卖不动了，箱子就闲下来，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要，听赵丽珍如此说，也笑道：“那谢谢姐姐了，只是还不知道好不好卖，等卖着看，好卖的话就多带一箱。” 做生意这事，周玉也是心里没底的，总要先试试才行“账怎么结？” 吴开明道：“先拿货，卖完一箱结一箱，你先卖便宜的，一毛两毛的，慢慢再看看能不能卖冰淇淋之类的，一毛两毛的进价也就三分八分的，利润少，挣个油盐钱。” 周玉心里有谱，也嗯了声，要是一天能卖一箱也好，要是卖不完的，过夜就化成水了，这就算自己的亏的。 当晚赵丽珍夫妻就带走箱子，周玉堵好门窗，带着孩子们睡下，这一夜安静好眠。 第41章 盈利了 第二天一早，周玉开门打扫完卫生，就见一辆城里来的班车停在樟树下，驾驶室的司机探出头来朝周玉喊道：“周招娣，来拿你的东西。” 周玉顺手关上铁门，小跑过去，还没开口，司机道：“你的冰棒，你姐叫我带下来的，以后你每天七点半准时来这等。” 周玉笑道：“那麻烦你了。”说着绕到车门口，司机把装满冰棒的箱子拿下来，周玉惊奇的发现，除了原本的冰棒箱，外面还多了个大纸箱，纸箱里放着一层小棉被包裹着小冰箱，这样就不容易化了。 “走，我帮你抬着一边，你一个人弄不过去。”司机热心的帮忙，周玉看看箱子，自己一个人却是不好拿过去，点头道谢，抬起另一边向棚子走去。 “师傅，你这是几点出发的，这么早就回来了。”周玉有些好奇，司机道：“晚上住城里，早上六点半到站里报到，然后就出车了，下午六点从这里出发到城里就下班了。” “平时是在哪里等客上车的？”周玉有些疑惑，自己好像很少见到客车停在附近，司机道：“停在派出所门口，大姐习惯在那里上车了。”周玉哦了声，难怪自己没见到。 几步路到了门口，两人放下东西，周玉感谢了几句，也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不好意思的打开冰箱道：“师傅，也没个杯子给你倒口水，你吃根冰棒吧。” 司机急忙拦住道：“好意心领了，这大早上的吃冰棒，我这胃可受不了。”周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嗫声道：“这多不好意思呀。” 司机笑到：“别不好意思，我跟你姐他们是老朋友了，这台球场地还是我给他们办的，你这冰棒就先记着，等天气热了，别说一根，十根我都吃得下，到时候你别舍不得就行。你姐说了，没包纸的1毛，包纸的2毛。” “那怎么会舍不得。”周玉也笑道：“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刘哥就行，不跟你说了，我得开车过去等客人了。”刘哥向着客车急匆匆走过去，周玉看他发车走了，把冰棒箱子挪了挪，靠在门口的墙边。 “哎哟，这就开始卖冰棒了呀。”周玉头顶响起声音，抬头一看是来打球的客人，笑道：“是呢。‘ “等下打热了来两根。”来人说着掏钱买票“三场。” 周玉一手拿票，一手接钱，这算是今天的第一波客人吧。陆陆续续的上客人，周玉也间断断断的做饭，有打球热的也开始买冰棒。 小丹尤其高兴，中午吃了一根，周玉怕她着凉不让吃了。到了中午也才卖出去二十多根，周玉有些着急，这要是下午也才卖二十多根，剩下的就要化成水了。这一箱冰棒就白拿了。 下午时候，太阳挺辣的，打球的也多，陆陆续续卖了不少，小孩子知道这里卖冰棒，开始邀小伙伴三三两两的来买，有一人一根的，也有没钱的，两三个人一根的，呢一口我一口吃的无比开心。 周玉时不时的瞅瞅冰箱的冰棒，还好，一毛的卖的差不多了，2毛的还有一半。一毛的多半是白糖跟橘子口味的，大概两指左右宽厚，两毛的是白糖糯米的，大约三指左右宽，半指左右厚，口感更软糯。 晚上赵丽珍夫妻来收款，周玉将装台球的钱罐子拿出来，赵丽珍清点后，问周玉：“冰棒卖的咋样？” 周玉从裤包里掏出一把毛票，道：“还剩十来根两毛的，卖的钱还没数呢。” 赵丽珍接过毛票放在腿上，一张一张的整理出来，道：“我给你数一数。”吴开明拿了新买的玻璃到窗口安装。 一共九块1毛钱，赵丽珍笑道：“九块一，还可以。” 周玉道：“姐，本钱你除一下。”赵丽珍笑道：“好，你卖一毛的拿来五十根，两毛的三十根，一毛的进价是三分钱一根，五十根是一块五，两毛的进价是八分，三十根是两块四。总的进价就是三块九。” 说着将钱递给周玉，周玉数了四元递给赵丽珍道：“这一箱赚了五块呢，多谢姐姐照顾。” 赵丽珍也不推辞多给的一毛，道：“还剩几根？” 周玉起身去看冰箱，数了数量，正好说，来了两人，又买了两根，这样一数就剩八根了，周玉道：“姐姐，还有八根，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赵丽珍道：“你就别记着他们了，八根你拿出来，能吃就吃了，不能吃完你就送送人，我看你在这里人缘还是不错的。” 赵丽珍的话点到为止，周玉心里清亮了一下，对呀，帮过自己的人不少，这卖不完的冰棒化了也是浪费，为啥就不能做个人情呢，周玉笑道：“姐姐说的对。” 说着去柜子里面拿了一只大碗来，把冰棒拿出来，腾空箱子。赵丽珍拎起箱子道：“算你聪明。”说着招呼吴开明回家。 等赵丽珍走后，周玉收拾好球桌，背上小海，一手端着冰棒，一手牵着小丹，第一站到不远处的小餐馆，送来两只给餐馆老板，随后又到餐馆后面的武奶奶家，敲了半天木头大门，才听见武奶奶的声音：“谁呀？” 周玉应了声“我”武奶奶打开门，周玉说明来意，武奶奶如同打架般坚持不要，听到门口的声音，武奶奶的两个孙子也站在院子里，眼神谨慎的看着周玉母子。 周玉急道：“几根冰棒而已，我卖不完也是化成水了，你看两个娃娃多想吃。”说着朝两个孩子招招手，将碗里的冰棒晃了晃。两个孩子慢慢走近，眼神中透着惊喜又有些怯懦，周玉拿出一根递给大点的哥哥，小男孩伸了伸手又缩回去。 武奶奶看着他们渴望的眼神道：“吃吧，要谢谢你周姨。”两个孩子开心的接过，小声的道谢。周玉递了一根给武奶奶，武奶奶连忙推脱道：“我不吃，不吃。”周玉强行塞过去，道：“你看，还有3根呢，不吃就化了。” 冰棒这东西在农村现在还金贵着呢，武奶奶哪有不想吃的，只是舍不得也不好意思。接过周玉的冰棒，小心的撕掉外面的纸，轻轻的舔了一口，眼神中有些惊奇又有些欢喜。 两个孩子吃的快，没几口就没了，周玉又一人递了一根过去，孩子们一改拘束，急忙接过。 “妈妈，我也想吃？”小丹轻轻的拉拉周玉的衣角，周玉想想，将最后一根给小丹，对武奶奶道：“那我们就回去了。”武奶奶恍然一惊，道：‘’你看我，糊涂了，都没叫你们进来坐一坐，快来，进来坐一下。”说着拉周玉的手往屋里拽，并招呼两个孩子“小军，小云，快来叫妹妹进去。”两个孩子见状，也来牵小丹的手。 周玉推脱道：“今天太晚了，改天会来的，你知道的，我们关门早，晚了回去不好。”武奶奶手一顿，她不是个糊涂人，知道利害关系，放开手道：“行，改天要来坐坐的。”周玉嗯了声，向两个孩子道：“以后要吃冰棒就来找我，”两个孩子兴奋的应着“好”，武奶奶骂道：“好什么好，你周姨的冰棒不要钱吗，她会自己造呀，吃一次就够了，还想天天吃呀。” 两个孩子失落的低下头，周玉道：“别听你奶奶的，几根冰棒周姨还是给的起的，有空过来玩。”说着牵着小丹转身就走，武奶奶送到门外，看她们离开在转角处方进去。 第42章 春收(二) 五龙河的天气比其他地方热的早，春收也就比其他地提前了，打球的基本都集中在下午傍晚，周玉的冰棒随着天气热起来，卖的也不错了，有时候下午刚过就卖空了。 周玉明也回村了，早上娘三割了一亩麦子，太阳当空也不敢再割，生怕一个抖动，麦粒都掉了。娘三饥肠辘辘的回到家，想着周玉花应该做好饭了，回去就能填饱肚子。下午还得去挖土豆。 娘三到家一看，门上铁将军锁门，灶膛里冷冰冰的，周玉花不在家，周玉音又气又急，骂道：“我们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干，这个骚货连饭都不做，又骚出去了。” 周母最是爱面子，怕院子里的听了去做笑话，急忙跺脚小声道：“你们都闲着去，我来做，不要说了。”周玉音赌气道：“你就是惯着他们，你要做，你就一个人去做，我也不干了。”说着扭头进了里屋躺到床上去。周玉明叹了一口气，问周母：“妈，吃面条吗？” “你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问我。”周母一边拿柴火，一边不客气的说，周玉明委屈瞬间上了心头，这火气怎么就撒自己头上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赌气着下午自己也不干了，可看着母亲单薄佝偻的身影，又有些不忍心，这个家里，现在自己就是最大的，能顶事的也就自己了。 想着想着，心里的气也顺了些，上楼拿了一把面条下来，周母已经生好火，周玉明往锅里加了些水，周母识趣的走开，到院里的花坛上掐了几根小葱来放盆里冲洗了一下，切成葱末，又拍了几颗蒜，剁成蒜末。 水烧开了，周玉明放了三人份的面条，用筷子顺了顺，防止粘锅，然后拿出三只大碗，一个碗里放了一勺猪油，再从锅里舀了一瓢面汤倒进碗里。面条变色了，周玉明用筷子夹了一根尝了一下软硬，口感刚合适，分别挑到碗里。加了盐巴酱油，葱蒜，放上一勺自制的油辣椒。瞬间鲜香四溢。 周玉明一手端着一碗回屋，周母将灶里还没烧完的柴火抽出来，浇上水灭了，端起剩下的一碗进去，周玉明进了里屋，小声道：“玉音，起来吃饭了，下午还有活要干的。” 周玉音没动，周玉明知道她没睡着，道：“别赌气了，你看看妈妈，很可怜的，爹爹不在了，富元又不听话，现在老三也这样，如果我们也不听话，是不是要把她气死。”周玉音身子轻微的颤动着，周玉明坐到床沿上，拉起周玉音，周玉音已经满脸泪水，她不是不要听话，是实在气不过自己的哥哥姐姐。 “以前大姐在的时候，活都是大姐做，我们小姐妹想做的就去，不想做的就在家里躲着，大姐从来不说我们，现在大姐嫁出去了，活都是我们看不下去心软的来做，可是没办法呀，我们不做就是妈妈一个人做呀。” “大姐怎么不来做了？”周玉音抽噎着，周玉明道：“大姐也又自己的家。她的活也不少，等她的做完了就来帮我们了。”话虽然这样说，周玉明心里可是清楚的很，今年指望不着大姐了。 周玉音擦干眼泪，下床跟着周玉明出来吃面。正吃着，周玉花扭着肥胖的身躯回来了，一看锅里没面了，火也撤出去了，顿时有些不高兴，三人谁都没搭理她，自顾的吃着自己的，周玉花将脚边的凳子踢的远远的，怒气冲冲的到灶膛生火，旁边的东西摔的啪啪响。 周母三人吃完，把碗放到盆里来不及洗了，收拾好家什准备下地，周玉花骂道：“肿完脖子，碗都不洗吗？” 周玉明脚步一顿，心里顺下去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转头要回几句，周玉音急忙拦住，道：“二姐，我们走。”连拉带扯的拖着周玉明走。 周玉花不依不饶道：“骚狗，你不服吗？”自己的亲姐妹这样难听的话都骂出来，周玉明气的眼泪直打转，下院子的郑和听不下去了，不顾奶奶的阻拦，出来说道：“她是你姐姐，外人都没有你这样骂的难听的。” 周玉花冷笑一声：“我骂你妈吗？”这话既侮辱了周玉明，又侮辱了郑和，郑和气的手指发抖，架不住是读书人，也骂不出比她难听的话。 郑和奶奶急忙出来将孙子拉回去“关你什么事呀！” “妈”周玉明气急，希望母亲说句公道话，教训一下周玉花，周母只是低着头背上篮子，道：“你们爱吵就吵，不干活就不干，我自己一个人去，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说着人已经到外院了，周玉音拉着委屈不已的周玉明跟上，一路上，周母牵着老牛在前面走，周玉明抽抽噎噎的哭了一路。 自己原本可以不回来，在外也能讨口吃的，只是担心母亲跟妹妹，才回来一同春收的，姐妹间闹矛盾，母亲应该明辨是非，说句公道话才是，没想到母亲是如此是非不分，真是寒了自己的心。 路走一半，周玉音劝道：“二姐，别哭了，妈就是这样的人。” 周玉明擦了擦眼泪，道：“前些年有大姐来帮忙，谁也没注意到谁干活了，谁没干活，今年大姐没来，就闹成这样，别说我还没骂她老三，就是说几句，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又是春收，她懒成那个样子，说不得吗？” “她就是这个死德行。”周玉音恨恨道。 周玉明扶了扶肩上的锄头，道：“以前大姐来干活，我们姐妹好像也没怎么给过好脸色。” 话说到这，周玉音哼了声，不高兴的快步往前走。周玉明语塞，忽然觉得自己这一家人，真的很自私，全是为了自己活着，没有一点兄弟姐妹手足情。 到地里，周母在前面牵着牛，周玉明在后扶着犁，经常耕耘的土质还是比较肥沃蓬松的，犁头一过，大大小小的土豆都跟着翻出来，下午的土壤干燥，土豆粘裹上的泥土也比较少。 周玉音提着口袋在后面捡土豆，大小分别捡到不同的口袋，天气太热，喝了几次水，周玉音忍不住发起脾气来：“大姐自己不来就算了，为什么把小丹带走，她要不带走，至少现在还有个拉口袋的。” 周玉明也不搭话，心想着，都是欺软怕硬的，小丹才多大，以前是欺负大姐脾气软，姐妹们都是算计着大姐，如今连小丹也开始算计上了，但是想归想，这话也不敢说出来，这老四也不是个能听道理的人。 半亩地快挖完了，周玉花才慢悠悠的过来，自己另拿一个口袋，撅着嘴，将土豆重重的甩到口袋里发泄。 四人相对无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日落时分，周母架着牛车，土豆一袋又一袋搬上车，堆的尖尖的，拉了三趟才拉完。 周玉明也不愿多说，跟着周母第一趟就回去做饭，周玉花跟周玉音在地里又翻捡一遍地里的漏下的。 第43章 江所长 靠大地吃饭的老农民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收了麦子，蚕豆还要脱粒晒干，土豆要分拣，留出做种的来年播种，地要重新翻土，背上农家粪保持土壤的肥沃，以便播种玉米，水田也开始排水，撒上秧苗，准备下一季度插秧收稻谷。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但是看到粮仓满满，经历过饥饿年代的人们心里既满足又安定，虽然累点，但是饿不着呀。 周玉花这些天也安稳了不少，跟着母亲姐妹早出晚归，庄稼也收上来，只等着天气好，脱粒晒干装仓了，母亲在家里负责翻晒，姐妹三人就去翻地。 你看，没有周玉在，他们也是能干活的，杨华这边没有周玉在就麻烦了不少。 周玉刚走的第三天，杨华早起喂好马，老爷子的寿材还有点没完工，老刘头早早也过来，做完这庄活，春收也就慢慢开始了。 两人正做的热火朝天，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吓的二人一跳，两人一脸奇怪，刚过年也没听见附近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这鞭炮声是怎么回事，正疑惑着，又响起一阵，隐隐还听到有人喊着：“往下面跑了，追，抓到了关他个七八年。”接着便是混乱的脚步声从大路上跑过。 杨华跟老刘头放下手中的活，赶出去看看，刚到大路上，就碰到朱美琼哭哭啼啼的抱着三个多月的孩子跑过来，杨华叫住道：“你是怎么了，哭什么？” 周美琼停下，指着前方，道：“杀千刀的，说我家超生，要交两千块的罚款，孩子他爸多说了几句，就又是掀房子，又是要杀人的，老天呀，没活路了。” 朱美琼家隔着杨华家一排，前面的自留地还没盖上房子，杨华转头就看见朱美琼家的屋顶瓦片被拆了一间，露出光秃秃的椽子，敢情刚刚的响声就是这瓦片落地的声音。 朱美琼道：“下午就到你家了，你还是早早准备好，这群天杀呀。”说着抱着娃又哭着追下去。杨华脑子里一片混沌，怎么就真的来了。 老刘头拍拍杨华的肩，示意回去说。两人回到屋里，关上门，老刘头道：“你有什么打算？还好招娣前几天走了，但是这架势，怕是饶不了你，那个资老三就是个流氓地痞。” 杨华低头沉思了一会道：“国家政策我们是应该遵守的，只是这执行国家政策的人实在可恨。无法无天了。”老刘头点点头，道：“你赶紧想办法去，这新盖的房子还没正式住人，怎么能叫他们霍霍了。” 杨华轻叹一声，道：“那，姑爹，这里就先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哎，快去。”老刘头答应着，杨华拖出单车，心里也有了主意，先往乡政府去一趟，找到民政部门问问情况。乡政府离杨华家也不远，杨华骑车也就五分钟。停好单车，直奔管理民政的部门。 “哟，杨华呀。”管理民政的是个五十多的老头，姓谢，见杨华进来，扶了扶老花镜招呼，杨华经常到政府里开会，加上又是周边村子里出色的村干部，政府里的人都认识，算是老熟人了。 杨华客气的打个招呼：“谢主任，我来问点事情？”老谢拿个凳子招呼杨华坐到办公桌一旁，道：“什么事？” 杨华道：“民政这块你管着，我问问这个计划生育执行是怎么说的？” 老谢端正身体，一手搭在办公桌上，一手扶在腿上，认真的看着杨华道：“政策上是双职工家庭只允许生一个，单职工家庭两个，普通百姓现在也是两个。” “这不合理呀，双职工我理解，两人都有经济收入，单职工两个孩子我也认可，那老百姓双方都没工作，怎么也是两个算不超生的？”杨华按捺住火气。 老谢道：“不合理也没办法呀，这是政策，双职工跟单职工的但凡超过这个政策的，是要下岗的，农村的三个或者三个以上，多一个多罚一次款，结扎的可以免除罚款。农村的惩罚条件还算是宽裕的。” “你的意思就是三个孩子的家庭不一定会罚款，但是也不排除罚款？”杨华听出点意思，老谢道：“兄弟，我可没这么说，有些意思你要自己体会去。” 有些事确实不好明说，杨华沉思了一下，问：“你知道计划生育队的下户是怎么做的吗，超生的家庭，要么重罚，没钱的就拆房威胁，这是新社会，不是地痞流氓的社会。这跟土匪有什么两样，搞的老百姓人心惶惶，怨生再道。” 老谢抹了一把花白的头发，叹道：“我们只管上面发下来的政策，计划生育队的现在归县里计划生育的管，我们管不到，上头说了，要严打超生，只有严打，才有威慑力，才能让大家不敢超生。” 杨华一把拍在桌子上，道：“真是荒唐，政策是让他们这样乱用的吗？”老谢也无奈的摇摇头，杨华道：“那罚款有标准吗？” “正常两个孩子家庭，年岁距离不达标的，罚200到400块，三孩家庭属于超生罚1000到5000块，再多一个罚超生那个的2倍到3倍。具体的看计划生育队的，他们说了算。”老谢把大概的政策说了。 杨华道：“那就是没有固定的标准了，计划生育队的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了？”老谢点点头：“是这样的，每个村的都不一样。” 杨华点点头，起身要走，老谢拦住道：“你家是不是超生了。”杨华点点头，道：“上午我听见我家后面的房子被掀了，我来问问这是什么土匪行径。” 老谢道：“你家情况有点特殊，按理来说不在罚款行列里，只是这不是讲理的时候，你还是要想想办法的。你先去派出所那里问问。”说着拍了拍杨华的肩，意味深长的笑笑。 杨华出了老谢的办公室，站在楼梯口想了想老谢的话，脑中一灵光，下了楼梯，到政府大门口旁的派出所去，进去正碰上江所长要出去，见是杨华，也客气的问起来：“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他俩的认识要从乡里阻止退耕还林说起，当时各村成立护林队，严禁村民上山砍伐树木，放养牲口，大树村是又汉族回族，回族寨子的村民很是霸道，不顾规则，经常赶着牛羊上山，不禁毁林，还毁坏庄稼粮食，护林队的交涉几次都被回寨的给打回来了，再也没有人敢管。 回寨的打了人照常我行我素，大树村的村民怨声载道。这个人人都想推卸的责任，杨华却不怕，带人到山上把牛羊全部赶到村公所，人人都说杨华这次要惹上大事了，谁不知道回子野蛮的很。 杨华派人去派出所请警察，今天谁闹事就逮谁，当时就是江所长带人出的警，江所长也是知道回子的野蛮，当时也是捏了一把汉，要是打起来了，警察未必能压的住。 当回寨的村民气势汹汹的拿着家伙来要牛羊的时候，江所长心的提到嗓子眼上，杨华却泰然自若的出去迎上前来的回寨村民，原本以为是一场硬仗，没想到，带头的回寨村民一见杨华，赶紧上前拉住杨华叙家常，这让大家都傻了眼，后来在聊天中才知道，带头的老头是回寨的社长，比较德高望重，回民都听他的话。 他跟杨华认识是当年他儿子从山上摔下来，杨华当时正带着人在修路，车路不通，救人要紧，是杨华带着一些村民用手推车连夜给送到县医院的，这才救回了孩子的命，同时，杨华也向政府多要了一笔资金用来修回寨的路。这笔恩情，回寨的马大爷就算是记下了。 后面，回寨的牛羊再也没上过山，周边的几个村，只有大树村的退根还林做的是最好的。马大爷还交代后生们，只要杨华在村上当干部的一天，回寨就不能给杨华惹事。 江所长当时佩服的五体投地，乡上开会的时候又见过杨华几面，两人就熟络起来。 第43章 权宜之计 杨华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问江所长：“他们这样暴力拆房抓人，算不算违法？” 江所长抽一口自制的卷烟，道：“当然算了，只是最近几年计划生育搞得火，各部门都说要配合政策，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没有哪个村的派出所干预，说白了就是老百姓也不懂法，大家都默认了计划生育的这么干。” 杨华道：“国家政策是好的，怎么到了下面，就让这伙流氓地痞给坑了。” 江所长无奈的摇摇头，道：既然你来了，我今天跟你去看看吧，没人报案，我们也权当不知道，有人报案了，总要去看看。” 说着叫了声“小梁，跟我走一趟”，小梁应声抓起警帽就跟上。 杨华见派出所的同志跟着自己回去，心里稍稍放松些，骑着单车在前面带路，江所长跟小梁也骑车跟在后面。 刚到路口，就见一伙人浩浩荡荡的扭着一个瘦削的男人往这边走。 江所长下了自行车，喊道：“你们干什么呢？”说着，推着车迎上去，那伙人见穿着绿色警服的警察一点不惊讶，带头的留着两片瓦发型，头发上根根油亮，不知道喷了多少摩丝。穿着花格子衬衫，嘴里嚼着一根稻草，道：“放什么放，计划生育执法呢，你管的着。” “放开。”江所长厉声喝道：“谁给你的私自抓人权，拆房权，你知道你在犯法吗？” “我犯什么法？我资老三在计划生育这么久，哪家不是这样弄的，拆房是他们不听话，老老实实交钱，老老实实结扎不就可以了？” “有你这样执法的吗，政府给你的执法权有暴力拆除老百姓房子，私自限制老百姓自由的吗？”江所长气急，将手中尚未停好的自行车愤怒的丢到地上，摔的砰砰响。 小梁眼中有火，急忙停好自己的，扶起江所长的，江所长走到被押的男人身边，推开押在他身上的手，解开缠在双手的绳子。 杨华才看清，正是朱美琼的丈夫，朱小荣，曾是这三合乡的乡长，当了两年没什么政绩就退下来了。 毕竟这正式的官爷比起那散装的官架子，还是有微压的，资老三等人也收敛了不少，资老三凑到江所长面前，嬉皮笑脸道：“江所长，给个面子，都是一家人，兄弟们也是给政府办事不是？” “谁跟你一家人？政府会让你干这种损害老百姓的事？这是法治社会，不是土匪横行的社会，你看看你们干的事是好人能做的？拆房子，抓人？你自己都独立一派成政府了。” 江所长骂的资老三一伙脸上青白交加，资老三道：“给脸不要脸，你还管不着我呢。” 江所长道：“其他的我管不着，你敢在我的辖区拆房子抓人，我就以扰乱治安罪，损坏他人财产罪逮你，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资老三不服，梗着脖子上前道：“来呀，你抓我呀，你看梁主任会不会找你？” “小梁，还站着干什么，手铐呢？”江所长喊道，小梁掏出手铐上前，眼看事情紧张起来，资老三伙中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急忙站出来，挡在中间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为老百姓好嘛。” 江所长没理他，道：“你看看你们干的事，好好的一个村，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还拿梁主任说事，梁主任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搞，只怕是他要送你们进派出所，你们真当老百姓不懂法？他们拿你们没办法？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真有人上县里，省里告的时候，你们是要吃牢饭的。” 江所长说的一半真，一半假，真有人告上去，吃牢饭是必然的，梁主任不知道他们乱搞，那就是假的，没有梁主任放着，他们怎么敢这么无法无天，江所长也是顺带让他们带话敲打敲打梁主任。 几句话一出，资老三等人都默不作声，要说讲法，目前谁能有江所长更懂。 “是是是，江所长说的是，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一定按规章办事。”和事佬的男人连声应着。 “那我家的房子怎么办？”朱小荣见有人撑腰，也不再害怕。 资老三道：“拆都拆了，还能怎么办？” “复原。”江所长喝道：“限你们两天之内复原，不然我就写报告上去，请县里的领导来调查，该抓的抓，该关的关。” “是是是，我们今天买瓦，明天来弄好。”和事佬戳了戳资老三，示意他服软。 资老三张开的嘴又闭上，指了指朱小荣，狠狠道：“五千罚款，你准备好，明天来拿。” 说着嫌弃的瞅了一眼朱小荣，道：“难怪给你个乡长你都当不长，你个孬种。” 此刻已经围了不少村民看热闹，朱小荣脸刷的红到脖子根。 资老三抖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挑衅的看着江所长，道：“江所长，这样我不违法吧。” 江所长知道计划生育的罚款标准，他这是往高标准走的，但是这也确实不存在违法呀，只得道：“这个我管不着。” 资老三嘿嘿两声冷笑，招招手，大摇大摆的喊着手下人，道：“走，下一家，杨华家。” “不用去了，我在这呢。”杨华出声阻止，他不想这伙流氓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资老三脚步一滞，转身看着江所长后面的杨华，半响，才挠挠头，道：“你家，三千加结扎。” 杨华脑子里忽然有了主意道：“你怕是搞错了，我家就一个娃。” 此言一出，大家都愕然了，江所长也愣住了，资老三道：“你别耍赖，你家几个娃，全村都知道的。” 杨华笑笑，道：“是呀，全村都知道我家有几个娃，以前是三个，现在只有一个了。” 这一说，大家更糊涂了，江所长紧张道：“杨华，到底怎么回事？” 杨华道：“大家都说我是上门的，前妻子生了一个孩子后就去世了，所以只有一个娃呀。” “你不是又讨了一个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吗？”资老三像是拆谎言一样质问。 杨华道：“你说的对，我是后面又讨了一个，但是被你们吓跑了呀。”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资老三也糊涂了。杨华道：“怎么没关系？都说夫妻是明媒正娶，我后面这个虽然明媒正娶了，可是没有结婚证呀，没有证，就是国家不承认的夫妻，原本我们打算小儿子出生了就去领证，你们一来村里闹，人家就带着孩子跑了呀，那我不就是一个孩子了。” 这话说的有些牵强，资老三道：“没结婚证，你们准生证怎么办的？” “那你要问你们计生办的了。”杨华表示无辜，“你去问问是谁给我们办的，最好让梁主任查一下，这帮不负责的人是怎么进政府系统的。” 这要是问了，不得牵扯出一大波人来，这个年代的各部门都是人工做事，漏洞都是很多的。 资老三闭了嘴，这个事还是头一次遇到，一时没了主意，只硬着头皮道：“我管不着你媳妇跑没跑，反正三千块得交，那是你的种，有没有结婚证那都是你的种。” 说着带头大步离开，杨华知道，这只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资老三最后那句说的对。 看他们走远，杨华朱小荣感谢了江所长几句就匆匆回家，杨华邀请江所长到自己家里坐坐，来都来了，怎么有不请人进屋的道理，江所长也不客气，跟着杨华到新房子。 第44章 收庄稼 杨华带江所长到家，老刘头正好给寿材上好黑漆，江所长围着寿材看了一圈，道：“好手艺，改天请您老为我父亲做一个，我爹也一把年纪了，整天念叨着。” 杨华给老刘头介绍：“这是江所长。”又给江所长介绍道：“这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木匠师傅，你可以叫他刘叔。” 两人相互打了个招呼，杨华邀请几人到屋里坐下，老刘头道：“江所长，只要你不嫌弃，什么时候要做，你告诉杨华，我俩过去给你做。” 江所长道：“好，等我放假，一定来找刘叔，哎，杨华也会木工？” 杨华道：“在部队上学来点皮毛。”老刘头道：“可不是皮毛，你看，这房子的楼板，木门，窗户都是他做的，这个村里的木活大部分也是我两个做的。” 江所长惊讶道：“看不出来呀，杨华。” 杨华谦虚道：“做的一般，自己住，随便做的。” “你这随便可不简单呀。”江所长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四下打量一番，满脸羡慕，杨华找了几个空罐头瓶子，倒了茶水，招呼江所长喝茶。 几人坐下，喝了一巡茶，江所长道：“杨华，维护治安我还能说上几句话，真要是罚款，我是一点也管不着的。” 杨华点点头，道：“不拆我房子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让你帮忙管罚款呢。” 老刘头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也忍不住插嘴道：“杨华，你这也算是三姓人，三个孩子也不算超生呀。” “三姓人？”杨华跟江所长异口同声问，老一辈的很多说法，年轻一辈不太懂？ 老刘头道：“你看，你姓杨，你是上门到朱家，现在又续弦的姓周，农村原本是给生两个孩子，可那是两口子，算下来一人一个不是，你这三姓的，算下来不就是三个，一人一个吗？” 此言一出，杨华，江所长，小梁都愣住了，这话似乎有道理，又似乎哪里不对。江所长道：“刘叔，这跟几姓没关系，有关系的是户口本上几个人。” “哎”老刘头摆摆手不赞同道：“我们老一辈不是这个算的，要放在古代，算的比这个清楚多了，什么长房长孙，嫡子嫡孙的。就举个列子来说，如果杨华的先头妻子不是死了，是离婚了，孩子跟着他妈妈，杨华再婚，又生了两个，这是算超生还是不超生呢？” 江所长一愣，是呀，这个怎么算？老刘头道：“几千块可不是小数目哦。” 杨华也知道，三千块不是小数目，这年头，大家都穷，亲戚朋友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哪里有什么闲钱借出来，再说，前头那位看病，亲戚都借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没还上呢，银行里还欠着八千 的贷款，现在想去贷款，得先把之前的还清呢，上哪里筹钱？ 几人聊了几圈，江所长还有其他事便告辞先走了，老刘头跟杨华接着把院子里的尾巴收一下。 资老三等人来了几次，要么没见到人，要么杨华一句没钱，正在筹给打发了，资老三等人经过江所长的警告，也不再敢上房拆瓦，悄悄的跑到周玉娘家找人，想着不给钱就逮人结扎，结果扑了个空，私下打听了许久，也不知道周玉去哪里了，只能天天来盯着杨华。 寿材完工阴沉好了，杨华用马车拉到老宅，放楼上。朱家章很是满意开心，围着转了几圈，用手敲了几圈。新房还没正式搬家，杨华一把锁锁上门，隔三差五的去看看。 转眼就开始春收，杨华忙的焦头烂额，村公所鸡毛蒜皮的事自己要到场处理，地里的庄稼自己要收，周玉不在，朱家章跟杨波也不得不跟着杨华上地里收割庄稼，朱家章才出家门，就开始骂着：“这个烂货，到农忙就躲出去，等农忙完了，再回来享清福，这是娶了祖宗回来。” 村里的人不知缘由的见周玉没在，也附和着骂着，别有用心的更是添油加醋的跟着说。也有明事理的，忍不住劝道：\"二公公，你可别骂了，你女儿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女儿上过地里，还不是杨华带着你们去，也没见你骂你女儿呀，人家后来的这个，这么多年，我们见着都是人家一人上地里，也没见你们爷孙去过，这回人家生了孩子赶上了，你这就不依不饶的骂天骂地，骂的这么毒，怕不好吧。” 朱家章不服道：“她吃我的，用我的，懒成这样，我还不能骂？” 见不平的是村里的王小丫，王小丫见他油盐不进，冷哼一声道：“没想到你家以前没养佣人，现在倒是养起佣人来了，有钱人呀，你这样对人家，就看以后这佣人给不给你养老？” “她敢不养我？”朱家章瞪着眼睛，王小丫道：“自己亲生的都指望不上，还指望外人，指望你对人家不好的外人，二公公，说句不好听的话，你还是多积点德吧。”说着大步朝前走去。 朱家章一时语塞，心头忽然沉重起来，同行的人安慰道：“别听他胡说，那女人要是不给你养老，我们也饶不过她。”朱家章没有接话，只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跟着人群走着。 杨华跟杨波早早的架了马车，赶在太阳出来前，将昨天割好的麦子装车拉回去，路上正好遇到前来的朱家章，招呼道：“爹，麦子没有多少了，你就不要走太远的地，到大桥下的那块地割蚕豆吧。”大桥下的板田就在村子外，离家比较近，杨华也是心疼他，朱家章不领情道：“我还以为你让我回去休息呢，你倒是贴心的很，把我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这阴阳怪调的话，杨华假装没听到，没再搭理，赶着马车回去卸货，随他吧，他爱做就做，不做就算了，几天下来，别人家的庄稼都从田里收回来了，只有杨华家的大部分还站在地上，这也正常，杨华要顾村里的事，庄稼活老的老小的小也指望不上多少，都是抽着空去收点，杨华忽然开始想念周玉在的时候，她就像个不会累的老黄牛，一个人把家里家外管理的妥妥当当，这些年自己真的轻松了很多。 提起周玉，杨华不禁也担心，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两母子怎么样，心里想着，等有空了就抽时间去岳母家看看。 计划生育队的也忙着收庄稼，消停了一段时间，杨华稍稍放了心。村里跟杨华关系好的，见杨华家的庄稼还在地里站着，凑了几个人花两天时间给杨华家全收回来，脱粒好，剩下的就等杨华晾晒收仓了，杨华想着晾晒这个活轻松的很，粮食都在粮食局的大场上，早上只要打开盖在上面的防水布，将粮食抓开摊晾，阳光好的话，两三天就可以了。 收过的庄稼地，趁着有人犁地，人家闲下来就赶紧请上，这样才不会耽误下一季度的耕种。杨华跟朱家章交代好自己家的粮食堆子就放心的去干自己的活，完全没在意朱家章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没做搭理。 第45章 发了霉的粮食 杨华忙完自己的事，想起粮食差不多也该装了收仓了。 这天吃过晚饭，趁着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杨华拿了口袋，叫上杨波装备去装粮食，心里盘算着要上缴的公余粮就先装好放楼下，省得搬上搬下的麻烦。除了上缴的公余粮后，各种粮食还剩多少，能不能吃到下一季粮上来。 父子二人到了房后的粮食局，偌大的晒粮场地上，还有几家正在收粮装袋，自己家的粮堆的严严实实，不禁纳闷，问杨波：“你爷爷今天没来晒粮食吗？” 杨波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呀，我今天读书呢。”杨华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过去，手碰到上面的防水布，一阵温热感传来，杨华急忙将布扯开，一阵热气伴着草木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堆麦子有的发了芽，有的变成灰色，有的变成红色，杨华扯布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心里安慰自己“可能他忘记了这对也是自己家的。” 想着又赶紧去掀开旁边的蚕豆堆子，一看，心凉了半截，一样的发霉长芽，接着打开旁边几个小的堆子，杨华彻底傻眼了，愣在原地，心往下沉到谷底。杨波也不知所措的站在旁边。 怎么办？杨华脑子彻底乱了，发了霉的粮食怎么吃，怎么上缴公余粮，按照分田地的人头份额来算，自己家里四口人。一人五十公斤的公余粮，四个人的份额就是二百公斤，分春秋季上缴完，春季上一百五十斤，小麦蚕豆各占一定的比例。 现在全发霉了，拿什么交？杨华像泄了气的皮球摊倒在地，杨波急忙上前扶住，看着眼前的粮食，也不知所措。 “姑爹，计划生育队的又来了。他们~~~”院子里的学军跑着来喊人，看到眼前的粮食，半句话咽下肚。这个年代的农村人，粮食就是命呀，这些发霉的粮食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不远处收仓的人也发现端倪，聚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也不禁吸了口气，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前几天我来晒粮就看着没打开，想着可能是人家来的晚，下午收堆的时候以为是人家收的早，没想到是没晒呀。” “哎呀，今年怕是要饿肚子了，他媳妇在的时候，粮食弄得干干净净的。媳妇不在，这咋就不晒了。” “家里的老人晒个粮也 不会呀，老头天天说新媳妇懒，不管事，前几年也没见发现这种事呀，今年新媳妇不在家，就这样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杨华充耳不闻，杨波也是十多岁的大孩子了，听着别人议论也不禁红了脸。 正说着，资老三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过来了，后面跟着一群院子里的人，刚到跟前，资老三傻眼了，再流氓也知道粮食没了的后果，到嘴的恶毒话也说不出口，跟在后面的人也傻眼了，资老三丢不下面子，道：“今天就这样，我再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要么凑钱来，要么叫你媳妇去结扎，罚款五百。” 说着急忙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哎呀呀，这个是咋回事？”朱建冲那小脚母亲凑到前面，咋咋呼呼的叫着。杨华抬头看了她一眼，老头子不晒粮，大概也又她鼓的风。饶是杨华好脾气好修养，此刻也忍不住道：“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老太太瑟缩了一下，瞪着金鱼眼道：“我咋知道呀，我就说你讨的那个黑货不靠谱，谁家农忙的时候出去躲丁呀，他不在这粮食谁管？” “你够了。”杨华气红了眼，道：“我上你们朱家来，你们拿我当人看了吗？有求于我的时候，亲昵的叫我杨华，平时你们叫我什么？受白家当的？” 杨华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爆出来：“兰芝活着的时候家里的活我一人做，管了外面管家里，你们有人替我说过一句话吗？兰芝走了，我再娶一个，好不容易帮我分担了责任，你们开始各种挑刺，各种指责，生怕我这个家不散，我这头牛不卖力。” 大院子的人从来没见过杨华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不敢出声，杨华接着道：“你们天天口口声声说我是受白家当的，我受什么白家当了，你们要是觉得我受了，今天这个白家当我不受了，你们谁要谁来受。” 谁敢来接？他们心里都清楚呢，杨华到底有没有占便宜的，只是他们习惯了欺负外人，习惯了欺软怕硬，小脚老太太气的手发抖，骂道：“你懒的烧瘟蛇吃，自己不晒粮食来怪我做什么？” “是我懒还是你使坏，你自己不知道，难道我叫我家老人看着晒个粮都看不动？平时你们在后面怎么撺掇他的，以为我不知道？”杨华的愤怒让围观的人都有些害怕，大家不禁往后面退了退，这种情况，是谁都会愤怒的，过度愤怒杀人放火也是有可能的。 杨华瞥见缩在学军父亲后面的朱家章，厉声问道：“爹，都是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叫你一声爹，你有没有把我当儿子看待，或者你有没有把我亲人看待？” 朱家章不做声，杨华道：“我自问这么多年，没有亏待过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有哪里不满意你说。” 朱家章还是不做声，见杨华咄咄逼人，小脚老太太的大儿子朱建华道：“你吼什么？吼完我妈，又吼我叔，自己没本事你怪谁？”小脚老太太急忙拉拉朱建华，示意他别说了。 杨华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是，我没本事，从今天起，这个白家当给你来受，这个窝囊气我也不受了，你从今天就来接手你叔叔家的家当。”说完，就要离开。 这下，众人慌了神，杨华从不撂狠话，这一说是要当真了，学军的父亲，大家都叫她老帅，急忙拉住杨华，好言道：“杨华，不要说气话，事情发生了就先处理事。”说着转头看向朱家章道：“二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杨华忙不过来，你晒个粮食怎么就不能了，你看，这粮食发霉了，你们今年拿什么上公余粮，吃什么？” 老帅是朱家章的亲侄子，年纪跟朱家章差不多大，他说话，朱家章还是听的，看着发霉的粮食，朱家章也有些后悔自己听从别人的话。 杨华不搭话，拂开老帅的手，淡定的往大院走去，留下的人却不淡定了，杨华一走，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起来。 有人抱怨杨华不懂事，有人指责周玉懒惰，有人三观挺正，指出是大家欺人太甚，还有看热闹的担心杨华真的走了，谁带他们酿酒，谁带他们修路修沟谋福利。 “别吵了。”老帅打断吵闹的声音“没用的话就少说点，要帮忙的就留下，不帮忙的就走开。” “怎么帮？”学军问，老帅想了想，吩咐道：“二叔，你先回去看着杨华，别让他真走了。” 朱家章心里也慌了，听到吩咐，急忙往家里走！老帅又吩咐还在的同院人：“你们各自回家，拿上簸箕，筛子过来，把发芽的，发霉的，好的分别捡出来各自放一边，看看还有多少能吃的。能收多少算多少。” 他一分工，没了主意的人也赶紧回家，有看热闹的，看在杨华的份上也拿了家什来一起弄，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就分拣出来，发霉的实在不能要了，几种粮混合堆在一起，发了芽的蚕豆跟麦子分开晾在一边，剩下能吃的看上去也没多少了。 老帅忍不住叹口气，这点粮春季上交的公余粮都不够，只能把去年留下来的余粮凑上了，这样一来，下半年只怕他家是要饿肚子了。这老头子糊涂呀。 第46章 释放委屈 老帅见收拾的也差不多了，叫院子里的两个后辈看着，吩咐道：“你两晚上来守着，趁着天气好，摊开了晾着，晚上除水汽，白天太阳一晒，看明天一天能不能好转点。” 两后生一个是朱建华的大儿子叫自忠，另一个是老帅的儿子学军，这两个算是后辈中年纪稍微大点的。小脚老太太见要自己的孙子来守夜，一下就不满意了，尖着嗓子叫道：“又不是我家的，叫我家自忠来守着干什么，他家自己不会来守呀。” 老帅一个白眼翻过去，骂道：“四婶，咱们都是一个院子的，都是不算远的亲戚呢，最亲也就我们这个院子的人了，你们平时怎么刁难他家两口子我是知道的，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只当给他家两口子有点畏惧，不敢慢待了老人孩子。但是，你们过分了。” 说着叹了口气，道：“杨华两口子说句你们不爱听的，整个村子里面恐怕也找不出这样的人了，换做是你们有这样的身份，只怕早就跑了，还等着别人来磋磨呢？你们以为在后面唆使二叔对付杨华两口子，是为二叔好？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是这样的吗？你们是见不得人家过好日子，总要给人家使点绊子。” 一席话说到大家心坎上，谁也不敢反驳，小脚老太太干瘪的嘴巴张了张，要狡辩几句，老帅打住道;\"要是杨华两口子真被你们逼走了，二叔你们谁来养？” 老帅环视了大家一眼，谁都不接话，谁敢开口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老帅怒其不争道：“你们呀，眼皮子浅的呀？” 学军道：“爸，别说了，没人看，我看着，下半夜叫学武来陪我就可以。” 自忠也不好意思道：“大伯，我跟学军来，一两晚的事，都是一大家子，怎么这点事还能推脱。” 老帅满意的点点头，招呼大家赶紧回去吃饭。 老帅一伙人回到院子，见朱家章坐在廊檐下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一脸愁容。老帅朝屋里看了看，没见杨华，便悄声问朱家章：“人呢？” 朱家章朝里屋努努嘴，道：“睡着呢，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跟他讲话也不说。” 老帅蹲到朱家章旁边道：“二叔，不是我说你，你糊涂呀，平时使个性子就算了，粮食这种事你也敢使性子，这一大家子今年就要因为你挨饿了。” 朱家章将旱烟往地上敲了敲，道：“他敢饿我？”老帅见他油盐不进道：“你是真糊涂了，你天天说着人家是吃白食的，是你养着人家两口子，好了，这次粮食没了，过几天要交公余粮了，你拿什么出来交？没吃的你变出来吃呀？还你养着人家呢？你拿什么养的？” 几句话问得朱家章傻了眼，嗫嗫道：“建华他妈说，我的东西都给他们了，我还做什么活，那个懒货就是怕吃苦受累才躲出去的，只要我不去晒，杨华肯定会把那懒货叫回来去晒的。” 老帅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朱家章，恨铁不成钢道：“你脑子真是坏掉了，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咋不想想，招娣回来了，你有三千块的罚款吗？” 朱家章不说话，他怎么会有钱呢，有也不会拿出来的，老帅又问，“人要是回来，没钱就得去结扎，结扎完了你说她还能干活不？还是你真不把她当人看，能顶着一掌宽的伤口去卖命？” 朱家章还是不做声，老帅说的不是没道理。老帅低声道：“二叔，你听我一句，虽然这院子里的都是比较近的亲戚，但是，你少听建华她妈的话，这人打年轻就是个坏心眼的。你自己要想想，自己以后跟谁过。” 说着站起来，朝杨华屋里走去，杨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老帅知道他没睡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睡得着呢！ “杨华，粮食局里的粮我给你分出来了，发霉严重的实在不能要了，只能沤肥了，发芽的也挑出来放一边了，看晒晒能不能吃，还有一部分半霉的，少量外沿没霉的都晾出来了。” 杨华没出声，也没睁开眼，老帅轻叹一声，道：“杨华，事情发生了，也别怄气了，二叔我们也说他了，这次也确实过分了。” 杨华还是一动不动，老帅有些着急了，不怕他跟你吵，就怕他默不作声，人一旦默不作声，就是真的失望透顶了，离开也会是默不作声。 “杨华，杨华。”老帅连叫几声，杨华就是不应。老帅站在床前沉默了一会，转身出去，不一会，带着杨波，朱家章进来。 杨波小心的叫着“爸爸，爸爸。”杨华也不答应，朱家章一改往日的跋扈，也温声道：“杨华，你应我们一声，这次是我不好，都是一家人，我糊涂了，才会听别人的话，下次我一定不这样了。” 杨华还是不应，闭着的眼睛，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 朱家章也有些慌了，向来温顺的人怎么今日如此难哄，狠狠心，道：“你看在兰芝的面上，原谅我这一回，你想想还有杨波呢，你不能不管我们爷孙俩呀。” 老帅闻言，心头一惊，这老头到时候想到的还是自己，真是自私呀。正后悔把他们弄进来。 只见杨华眼角流出一行眼泪，哭了，哭了就好。老帅心头的顾虑放了下来，安慰道：“委屈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杨华呜呜咽咽的哭道：“我这一生人为什么要这么苦，三岁没了母亲，十六岁进了部队，当了八年兵，想着能留队了，又被别人打着我对象有工作的口号给挤回来，中年丧妻，四处奔波，好不容易再续一个，能帮我分担一些责任，可你们呢，你们都不盼着我好过，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你们这么容不下我？” 床前的人一下都沉默了，他说的没错，他犯了什么大罪，要让自己最亲的人这样折磨。 院子里听墙根的站在房门外，有同情的，也有不爱听瘪嘴的。 老帅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拍拍杨华的肩膀，道：“年轻人，哭出来就好，日子还是要过的，你要把心放宽点，什么牛鬼蛇神也搞不到你的。” 杨华用手捂住脸，这些年来，碰到多大的事，自己都没流过一滴泪，也着实是自己把自己委屈苦了。 “你们出去吧，我要睡了。”杨华翻了个身，朱家章道：“你起来喝口水吧。” 杨华背对着他，道：“放心，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出去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朱家章还要说，老帅急忙拦住，使了个眼色，将两人拉出去，关上房门，边赶走堂屋里听墙角的人，边比划着别出声。 第47章 找人 浑浑噩噩的睡了一觉，天还没亮，杨华就醒了，躺在床上，四周黑暗环绕在身边，脑子里像电影片段一样闪现着自己的过往，有好的画面，也有不好的画面，总的来说，坏的盖过了好的，受磋磨时自己不是没想过一走了之，只是责任感让自己不能这么做。 天刚亮，杨华起身用冷水洗了脸，脑子里清醒了很多，敲开朱家章的房门，道：“爹，我出去几天，家里就交给你了。”朱家章腾的从床上坐起来，道：“你要去哪里？”说着摇醒睡在旁边的杨波：“你起来，你爸爸要走了。” 昏暗的房间里，杨波迷迷糊糊的坐起来，道：“爸爸，你要去哪里？”杨华道：“我去找你后妈，这个家没她不行。”朱家章稍稍放了心，道：“那你早去早回，家里我看着。”这一次他没有对周玉的敌意，而是希望杨华赶紧把她找回来，朱家章是真的害怕了，害怕没人给他养老送终。 昏暗中，朱家章看不到杨华的表情，只听见嗯的一声，杨华出去关上房门。 农村人活多，不敢贪睡，院子里的人家已经起床开始忙碌了，生火的做饭的，放牛放羊的都动起来了。 杨华到耳房的老帅家，老帅正在堂屋抽烟筒，早上一锅烟，精神一整天，这是他的惯例。 见杨华进来，拿着烟筒站起来招呼，杨华道：“大哥，我要出去两天，家里你帮我照看着些。” 老帅略有担心，道：“你要去哪里？” 杨华看出他的疑虑，道：“我去找小周，这么多天了，孩子又小，我不放心。” 老帅松了口气道：“也是，也是，孩子才一两个月，是该去看看了。可是我听说，你媳妇没在娘家，你上哪里找？” “没在？”杨华疑惑的问，自己怎么不知道呢，老帅看他不像是撒谎，道：“我听资老三那伙人说的，说是去你丈母娘家看了，蹲了两三天也没见到人？应该是不在。” 杨华眉头皱的紧紧的，不在娘家，她还能去哪里？这年头媳妇吃不了苦跑了又嫁的有，公婆磋磨待不住的跑了的也有，难不成～～～ 杨华不敢想下去，想想自己这个复杂的家，还真有可能媳妇跑了不回来，但是又想想，当初娶这个媳妇就是多方打听了，是个本分老实能吃苦的，万万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老帅也察觉到可能有些问题了，急忙道：“你快去看看，不要出了什么事？”杨华点点头，转身要走，又想起自己口袋里没有半分钱，车费都没有怎么去？ 想着又转头道：“大哥，借我五块钱吧，没车费了。” 老帅放下烟筒，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零票，从里面数了五张一元的给杨华，问：“够了吗？” 杨华接过，道：“够了，等回来卖了酒就还你。” 老帅道：“不急不急，快去快回。” 杨华推着廊檐下的自行车匆匆出了院子，躲在廊檐下听墙角的小脚老太太过来，眯着三角眼问老帅，“那白眼狼干什么去？” 老帅睥睨她一眼，转身进了屋，虽说一个院子的人都是一个祖爷爷，分支下来，老帅跟朱家章家才是最亲的，其余的都算隔了一辈的堂亲。隔辈如隔山，何况是亲戚，老帅知道，那个旁枝的怎么会盼着自己家这一枝好过呢。 看着小老太太狡诈恶毒的样子，老帅心里无比的恶心，懒得跟她多讲一句话，要不是她跟她的叔伯妯娌挑拨，杨华家也不至于天天鸡飞狗跳。 小脚老太太吃了个闭门羹，无趣的嘟囔着往家走。 杨华是赶最早的一班客车，到丈母娘家的时候，正赶上娘几个要去犁地。 周玉音见杨华来了，一点也不奇怪，边换鞋子，边阴阳怪调道：“活都干完了，还来干什么？” 杨华并不在意，这个小姑子别看她年纪最小，脾气却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欺软怕硬，嘴上不饶人的功夫是最厉害的。 “姐夫，你怎么这么早来？是赶来给我们犁地吗？”周玉明找好家什，看到杨华，礼貌招呼着。 周母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道：“好了，好了，你姐夫来了，我们就轻松点了。” 杨华上了台阶，叫了声“妈”眼睛往屋里看了看，周玉花一脸阴沉的坐在屋子里，不发一言。 没见周玉的身影，杨华心里咯噔一下，问周母：“妈，招娣呢？” 周母一愣，道：“招娣没来呀。”顿了顿，道：“你们吵架啦？” 杨华道：“妈，你别逗我了，” 周母道：“我逗你干什么，过了年一个人背着娃娃来，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带着小丹回去了。” 杨华仔细辨别着周母的话，似乎不像是说假话，周母问道：“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杨华摇摇头，道：“没有，就是两个月前，周玉说回来，我送她坐的车，后面就没回去，我这才来找的。” 这下轮到周母着急了，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找，她娘仨这么久没回去，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急躁的声音中透着哭声。 周玉音不善的表情也松懈下来，关切道：“那怎么办，去哪里找找？都两个月了，这怎么找？” 周玉明心知肚明，也不好明说，看着大家着急，只安慰道：“你们不要着急，我大姐最是聪明了，不会有事的。快点趁早，我们去把活做了，等下太阳一上来，就不好做了。” 说着朝杨华眨眨眼睛，杨华似懂非懂的应声道：“那先去做活吧。” 周母一听做活，思绪一下又回到了活计上，叹了口气，道：“没有一个省心的。”拿起家什先下了台阶。 赶上不如碰上，既然碰上了要干活，杨华也推脱不了，接过岳母身上的锄头，跟在后面。 周母到牛圈牵了牛，架上牛车，犁头一概家什丢到车上，慢悠悠的往田间走。起的太早，周玉音，周玉花坐到牛车上，低头打瞌睡。 周玉明见出了村，悄悄拉拉杨华的袖子，落后几步，杨华与她并排走着，周玉明道：“我姐没事，说是要躲计划生育，躲到我赵姐姐那里，没跟妈妈说，怕她着急，玉音玉花也不知道，怕他们嘴散，说漏了，前几天，我还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我们院子看，应该就是你们村搞计划生育的。” 杨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道：“我明天去城里看看他们。” “没在城里。”周玉明道：“你先帮我把今天的活干一下，明天你进城找赵姐姐，她会带你去的。” 杨华嗯了声，知道人在哪里就放心了，到了田里，干起活来也有劲许多，赶牛的赶牛，散肥料的散肥料，松土的松土，各司其职，晌午就干了好几块地。 多一个劳动力，干活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太阳落山了，该犁的地都犁好，该散的肥也散好，周玉音跟在杨华后面，笑道：“姐夫，你就该早点来，你要是早点来，我们就没那么累了。” 杨华无奈的苦笑一下，自己家的活都干的一塌糊涂，忙的脚不沾地，怎么能早点来呢？ 第48章 鬼撒沙 晚饭时候，周母问杨华：“富元有没有到你家去。” 杨华夹菜的手一顿，疑惑道：“没有呀，对了，这正是农忙，怎么没见到他。” 周母原本期望的眼神瞬间没了光，捧在手里的饭碗搭在腿上，忧思重重。 杨华看向姐妹几个，想从中了解到情况，姐妹几个都低头吃饭，不作声。 杨华是知道她们脾气的，他们不想说的，问多了就是一顿骂，可别找无趣。 住了一晚，杨华早早起来要走，周玉音一脸不高兴，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们做活的，走嘛，又不是做不完。” 今天要去收拾秧苗地，秧苗地是水田，需要翻一遍地，再把地擀平整，等日子到了，撒上谷种，铺上薄膜，等着谷种发芽，地弄的好，谷种的成活率就高。 但是弄秧苗地也是最难的，里面有水，人站在里面，污泥陷下半个小腿肚，每挪动一步都困难，往年都是杨华两口子来弄的，小姐妹们也习惯了。 杨华架不住良心，想想孤儿寡母的，这活有男人的家庭基本都是男人去做，女人打个下手。也就顺口道：“走，我去给你们弄，下午我再回去。” 周玉音阴沉的脸才扯出一丝笑，忙着去找工具，周玉花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做饭好了，去那么多人干什么。” 周玉明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她是个偷奸耍滑的，自己是农村人，骨子里却看不上农村人，嫌弃农村的烟火呛人，嫌弃农村的粪土味重，嫌弃农村的灰尘大，内心里总是觉得自己是城里的大小姐。 周母上了年纪，大早上的下水田，杨华怕她受凉生病，劝道：“妈妈，你也别去了，秧田不大，我带着妹妹们去弄，一早上就好了。” 周母犹豫了一下，道：“那我在旁边放放牛吧，总要有个人看着牛跟车的。”三人觉得有理，也不多说，一起出了门。 周母哪里坐的住，儿子的事让她内心苦闷，无人诉说，又担心不已，只要静下来，脑子里就乱的很，只有动起来，忘记了，才能舒心一会。 初春的早上，还是有点凉，三人下了水，杨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周玉音碰到水连叫一声，还好动起来，一会都热乎了。 三人分段翻了一遍，周玉音负责撒肥，杨华，周玉明一人站一边，拉着扁担将秧铺擀平整。 中午时分，地弄好了，四人回到家，周玉花饭弄好了，放在灶台温着，人却不见踪影。 娘三个似乎也习惯了，懒得问，也懒得说什么，拿了碗筷桌子，端上菜准备吃饭，杨华在院子里又洗了一遍手脚，方回屋吃饭。 饭后歇了一会，已经没有什么重活要做，周母几人要去晒粮食，杨华也打声招呼往城里去。 到赵丽珍家，洗车的小工是认识杨华的，告诉杨华，赵丽珍夫妻出车要到晚上才回来的，叫杨华到休息室等着。杨华只得到休息等，顺便打了个盹，真的很累。 周玉这边也不顺利，农忙季节一到，天气热起来，早上没什么人，下午到晚上人特别多。跟这村的人打了一月的交道，周玉也大概了解了五龙河村民本性大多不坏，说话做事比较直爽，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好吃懒做的，但是，哪个村没有几个坏人呢？ 周玉将晚上七点关门的时间改成晚上九点，延长了两个小时，赵丽珍也随她，只是嘱咐她晚上人少就赶紧关了。 天气热，冰棒也好卖，一箱不够，赵丽珍把自己老娘闲置的冰箱也送给了周玉，一天两箱冰棒不到七点就卖完了，净利润有十多元，这可比干活卖粮食强多了。 只是最近几天，周玉晚上睡觉老是听到屋子外面有沙沙声，像是刮风，又像是扬沙子。起初周玉只当是农忙，大家趁晚上有风的时候扬场。 白天跟在屋口纳凉闲聊的妇女说起，夸赞她们能吃苦，半夜还在干活，妇女们笑着回她，白天就累的不行了，谁还半夜不睡觉干活的。 周玉想想也是，恐怕只有自己才会为了口吃的，半夜拼命干吧。不久楼顶也有轻微的脚步声，这回周玉有些害怕了，这屋子背后是一片空地，右边是马路，左边靠山，毕竟看得见跟看不见的还是有区别的，看不见的更能恐吓人心。 这天，周玉发现消失了许久的胖子又出现了，这次老实的多了，静悄悄的站在一旁观看，站时间长了，过来找周玉买了根一毛的冰棒。靠着窗户吃起来。 吃了几口，神神秘秘的问周玉：“你在这，晚上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 周玉心头一紧，斜睨他一眼，故作镇定道：“能听见什么动静，无非是些小偷小摸的喜欢来吓人，我可是不怕的，敢进来我就给他两刀，上次报了公安，公安同志给了我一个防身的东西，说是一碰就到。” 周玉说的极是大声，一来给别人听，二来敲打胖子呢，胖子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含了口冰棒，道：“你前面那个姑娘，每天晚上都听到撒沙子的声音，我们这老一辈都说，这叫鬼撒沙，地阴的地方容易聚脏东西，活人在这，就是占了它们的地，撒沙要把人赶走。” 大白天，周玉后背一阵一阵发毛，她平时也听过这些鬼怪事，可自己也从没碰到过，如今这样一听，感觉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胖子见周玉不说话，道：“那姑娘还说，能听见屋顶上有脚步声呢，后面那姑娘害怕，就不干了。” 周玉定了定心，不耐烦道：“我没听见。”说着转身假装去做别的，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慌。 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吓人的，转头看胖子走开了，心下疑惑起来，这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风平浪静的，胖子一出现就出现什么鬼撒沙，不会太巧了吧，难不成是胖子故意吓唬自己的。 这么一想，周玉慌乱的心平静了一下，看了一眼门口，武奶奶的两个孙子跟周玉熟了，经常来这里玩，小丹也算是有伴了。 周玉走到孩子们面前，问年纪稍大的小军：“小军，你听说这儿有什么鬼撒沙吗？” 小男孩偏着头想了想，道：“好像听人说过，这儿有这个事，前面那个卖票的姐姐说的，她听见，后面害怕就走了。” 这么一说，周玉又捏了把汗，胖子难道说的是真的，没有骗自己，但是，为什么只有他说这个事，而且自己刚来的时候，他怎么不说呢？ 满腹疑问，等赵丽珍夫妻来了，周玉忍不住问了，赵丽珍道：“别听他们瞎说，那女孩子是不老实，我们不请的，她自个没面子就编了个故事找借口，说是自己回去的。” 可是，周玉确实听到了沙沙声，这真真假假的，周玉一时不知道相信谁了。 第49章 捕兽夹 夜里睡的迷迷糊糊间，周玉又听到沙沙的声音，一阵一阵，似乎随风往墙上砸，混沌的脑子触了弦般瞬间清醒。 心里虽然害怕无比，耳朵却竖直了听着外面。这细微的声音，一会儿在房后面，一会在东南角，不太固定，像是风吹可此时没有半点风声。 周玉只觉得后脊发凉的紧，冷汗遍体，但是又不敢动弹，好在两个孩子睡的熟，呼吸均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不一会，周玉听到墙体抓挠的声音，似乎是靠山脚这边，由下往上摩擦，接着屋顶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黑暗中，周玉的眼神跟随着脚步声移动，前几晚虽然也听到过，心里没往这些灵异上想，也不害怕，只当是猫猫狗狗经过。 今天听人说起，着实是害怕的，声响持续到第一声鸡叫，方停下来。 隔了半晌没见响动，周玉悄悄打开手电，缩进被窝里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没了声响，心里平静了许多，松懈下来，眼皮也开始打架起来，一觉到天亮，小海哼唧了几声，周玉给他喂了奶，吧唧一下小嘴，又沉沉睡去。 想起晚上的事，周玉睡意全无，刚嫁到朱家的时候，他们都说朱家闹鬼，兰芝会经常回来，在楼上闹腾，甚至杨波还经常恐吓自己，没事就大惊小怪的叫嚷着“回来了回来了” 刚开始周玉还是有点怕的，可想想，自己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替她服侍父亲，养育孩子，她要真有灵是不会害自己的。这样想着就不怕了，后来才知道，楼上那动静，不过是老鼠而已。 周玉不信这世上有鬼怪，但是又一想，这个世界真说不清，自己不也是重来一世吗，说给谁听，这比让他们相信有鬼怪更难。 想着，周玉起身下床，洗漱好，出门去查看，房后的空地上杂草长满了，中间堆着几朵玉米杆堆子。路上下地的人陆陆续续的，周玉也不害怕了，说着墙根走进去仔细查看。 早上的草上还有露水，周玉看了一圈，忽然发现墙根下的草上有一层灰白色的粉末，用手拔开一看，草里有细碎的沙子，再走几步拔开，沙子又没了，往前再看，又有沙子了。 周玉心里顿时明了了，如果是原来建房子留下的沙子，应该均匀的排在墙根下，而这个一段有一段没有，明显就是人为的。 周玉又往山脚边查看，这一看，可算是找到证据了，这边的房体离山体大约三十厘米左右，山脚一米高处凸出一块石头，正好可以落一只脚，墙面上还有半只黄泥脚印，敢情这半夜的脚步声就是从这爬上去走出来的。 知道是人为的，周玉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心里默默把嫌疑人琢磨了一遍，还是觉得胖子最有可能，但是，胖子为什么要吓自己，难道是报复自己上次报警？ 周玉回到屋里，现在再去报警，也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有可能还会引起他更多的报复，要怎么办呢？ 正想着，客车到了，司机叫周玉取冰棒，周玉赶紧拿了回来保温好。 生完火，又打扫完棚子，收拾好两个孩子，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庄稼收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在村里晾晒粮食，农闲下来，大家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躲在村头闲聊，打球的也抽着空来，打个两三场又赶着做活去。 武奶奶得了空，也来周玉这里串门，天南地北的讲，讲了这个村的故事，又讲了自己老头子的过往，讲到老头闹饥荒慌上山打猎，一个捕兽夹捕到一头野猪，一片留着自家吃，一片换了不少粮食才度过饥荒。 说到这里，武奶奶满眼都是思念与感慨。周玉听到捕兽夹，心里忽然有了主意，问道：“那个捕兽夹还在吗？” 武奶奶道：“在呢，我怕生锈了，每年都拿出来擦点油。” “能借我用用吗？”周玉开口问，武奶奶疑惑道：“你要干什么，女娃子可不能上山打猎的，再说现在也打不到什么东西。” 周玉笑道：“我不打猎，最近总是有野狗在山脚那头打架，晚上我也不敢出去赶，吓的两个孩子晚上都不敢睡觉，我借来放一放，夹到了吓吓其他狗，让他们不敢再来。” 武奶奶想了想，道：“好，我回去给你拿。” 周玉拉住武奶奶道：“你拿的时候不要让人知道，用布包着点，我怕万一让人看到了，被偷走。” 武奶奶也觉得有道理，嗯了几声，慢悠悠的往家去，一会儿边用旧衣服包着脸盆大的捕兽夹送来。 周玉趁着人少，让武奶奶看着点，自己悄悄绕到屋后，来到山脚下，仔细观察了一番，选定贼人大概可能落脚的地方，把捕兽夹打开放下去，上面用草胡乱的盖住，白天没人会来这里，晚上黑灯瞎火的更不容易被发现了。 弄好了，周玉又检查了一遍，满意的回屋里，且等今晚看结果了。 赵丽珍晚上来收款，周玉也没透露半句，事情没弄清楚前，说再多也无用。 可奇怪的很，这一夜异常的安静，周玉有些疑惑，难道是白天自己去放兽夹被看见了？ 杨华等到赵丽珍夫妻二人回来，吃过饭才知道周玉的去处，赵丽珍安排杨华住下，等第二天一起去客运站，跟着下五龙河的客车一起去找周玉。 当杨华提着两箱冰棒站在门口的时候，周玉愣了好一会，从来没有想过杨华会来，还来的这么早。 周玉安排杨华将冰棒放到纸箱里保温好，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华笑笑，道：“我去妈妈那里没找到你他们说你把小丹也带走了。” “嗯，自己的孩子还是要放在自己身边养才是”周玉淡淡的说着，总不能把自己孩子在娘家受的不公跟杨华说吧，夫妻之间还是多少要有点保留。 杨华道：“孩子们呢，在哪里，我看看。”周玉指指屋里，杨华进屋，看到床上还在熟睡的孩子，忍不住凑上去一个亲了一口。 小丹原本就要醒了，杨华一亲，一下就醒了，睁开眼就看到爸爸，兴奋的一骨碌爬起来，搂着杨华的脖子，亲昵的叫着“爸爸”。 杨华也怜爱的抱着小丹，问着：“想爸爸没？”小丹一脸认真的说着：“很想爸爸。” 周玉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心里也很是满意，转身出去开始生火，打扫卫生。一天的忙碌慢慢开始了。 第50章 商量 杨华看着周玉卖票，卖冰棒，空余时候还认真的做顿饭，有荤有素有汤，比在家里过的日子还舒坦。在家里，周玉总是忙的脚不沾地，早上起床就下地，中午回来做饭喂猪，饭含在嗓子里就开始找家伙事下地，日子过的紧巴不说，人也黑瘦黑瘦的，这两个月不见，少了太阳的毒晒，周玉皮肤白了许多，整个人也饱满了许多，看上去好看的紧“难怪之前听说媒的讲，周玉十里八乡的都去说过媒，周玉看不上，要是这个模样的话，那还真是有可能。”杨华心里默默的想着。 周玉点了点冰棒箱 的冰棒，喜滋滋的进屋对杨华说：“今天才过中午，冰棒就快见底了，你要不要吃一根？” 杨华抱着小海，道：“拿一根来。”说实话，天天白菜豆腐的吃，这种少见的玩意确实挺馋的。周玉嗯了声，出去拿了根两毛的进来，递给他。 杨华接过，拨开纸咬了一口，冰棒带着糯米的香气弥漫在嘴巴里，冰凉舒适，吧唧了几口嘴，道：“确实好吃。” 周玉笑的眯起眼道：“现在卖的人还少，大家都新奇，又解热，这个就比较好卖了。” 杨华道：“嗯，我听早上带我来的师傅说，你一天要卖两箱的。”周玉点点头道：“那个师傅是赵姐姐找的，每天早上帮我带冰棒下来。” 说着神秘的一下，凑近杨华，低声说：“你知道一天赚多少钱吗？”杨华摇摇头，表示猜不到，周玉道：“一天除了本，最少还有十块钱。” “十块钱？”杨华有些惊讶，道：“这么多呢，我卖酒最好卖的时候一天也才五块钱。你这一个月就干出三百多块了。” 周玉愈发开心，笑道：“可不，赵姐姐还每个月给我一百五的工资。” 杨华更是惊讶，道：“多少？一百五。”周玉点点头，杨华道：“可以呀，你这跟人家吃国家粮的似的，一百五的工资加上你卖冰棒的，一个月四百多块。” 看着杨华赞赏的表情，周玉心里乐开了花，杨华道：“姐姐给你开那么高的工资，会不会亏本。” 周玉指指外面打球的人说：“亏不着，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是这一天的收入。”杨华从她的话里暗自忖度了一下，不自信道：“一天收入一百多？” 周玉道：“一百多是这几天农忙，放之前，一天两百六十多，你算算，一个月多少？” 杨华惊的嘴巴都合不拢，这一个月不得上万了，要知道，按现在的人均工资来算，出个万元户都是少之又少的，这一个月就上万，一年可不得十几万呀。 周玉看杨华发呆，轻轻推了推他，道：“现在赚钱是真好赚呀，比种地强多了。”杨华轻轻嗯了声，是的，只要胆子大，敢出去闯，不比种地来钱的快。 “今年粮食收的怎么样？”周玉骨子里的农民本性还是保存着，忍不住问一句，杨华眼神暗淡下来，将最近的事说了一遍，要是放在上一辈子，周玉早就气的边哭边骂了，这辈子，虽然听着很生气，但是还是忍住了，心里想着，既然他们不想吃，自己又不在那个家，也饿不着自己，随他去吧，这样一想，心里舒坦了许多，反而安慰杨华，道：“都已经这样了，气有什么用？” 杨华听着周玉的安慰，郁闷多日的心情舒缓了许多，道：“马上要交公粮了，虽然院子里的帮忙捡了一部分出来，但是也只有几十斤，我们家春季是要交一百五十斤的，差着的部分只能把去年秋收的谷子拿出来补了，只是去年剩的也只够吃到今年秋收，要是拿出来补了，今年从五月咱们就要饿肚子了。” 杨华满眼迷茫，接着道：“要是下半年谷子的收成不好，只怕明年也是灾荒年了。”说着叹了一口气，“这个年代了，家家户户田地到位，只有懒汉才会饿着，没想到懒汉没饿着，饿着笑懒汉的人了。” 周玉沉默不语，何止是今年要挨饿，如果不让他杨华提前认清楚自己的老丈人是什么德行，只怕明年后年都是要挨饿的。又不是上辈子没饿过。这辈子，自己才不想挨饿的是自己，吃饱的是别人，反正不种地，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也有吃有喝的，还管他人死活干什么，狠了别人，幸福了自己。 杨华他要是不想挨饿，也可以来跟自己过，要是不愿意也不勉强。自己跟孩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来根冰棒。”周玉正要问问计划生育的事，来了客人，只得停下去忙，这一忙就停不下来了，卖完票卖冰棒，卖完冰棒卖票，账分的清清楚楚，毫不混乱，杨华再次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变了，变的强大，变得不用依赖自己。 吃过晚饭，赵丽珍夫妻过来收账，顺带带走冰棒箱子，杨华亲眼看着赵丽珍数钱，二百零三元，证实了周玉的说法，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越有钱的人越好赚钱。 晚上关了门，两人才有时间好好聊聊，周玉问起计划生育的事，杨华说了个大概，周玉听出来，这是咬着不放呢。杨华沉默了半响，道：“小周，家里没有你不行，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回去你是有钱交罚款还是要我去挨一刀，然后拖着病痛的身体继续伺候你一家老小？”周玉打断杨华的话，回去除了挨一刀绝对没有其他的活路，交钱？哪里来的钱？ 杨华更加沉默了，周玉说的是事实。气氛僵硬起来，小丹不懂事，看看爸爸，看看妈妈，小声的说着：“爸爸，妈妈，不要吵架。”周玉心头一软，道：“没吵架，你先去睡觉。” 小丹点点头，乖巧的上床，周玉吸了口气，打破沉默，道：“要不，我们就在外面做生意吧，多上几年，事情过去了再回去，现在赚钱也比较好赚。” 杨华道：“你知道的，家里有老有小，老的病了，小的不知道，小的病了，老的不知道。” 周玉心里一下子就不开心了，虽然这话跟上辈子说的一模一样，可再听到一次还是不开心，“老的不能动了吗？小的十多岁了，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你不是七八岁就开始照顾家里人了吗？你儿子就不能吗？” 一连串的反问，杨华一时无法回答，周玉缓了缓，道：“我们又不是不管他们，每个月该寄多少钱就寄回去，逢年过节抽空回去看看，有病有痛也有人带信，有信就回来，这有什么不好的。” 杨华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同意的话，周玉看他犹豫的模样，心里的希望瞬间磨灭了，杨华太重感情了，算了，随他吧。 “反正超生这件事没处理好，我不回去，反正我带着两个孩子也是可以过的好好的。”周玉有些赌气，又有些认真。 自己没钱交罚款，下下策才是劝周玉结扎，也是无奈中的无奈，自己也非常愧疚，周玉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 杨华想了想，道：“我再回去找找人吧，你在这也挺好的，不过家里也少不了你，等这件事处理了，我来接你。” 周玉道：“我回去干什么，在这我一个月能赚四五百，我回去受老头的气呀。” 杨华道：“新房不是还没搬家呀，总要搬一下的，搬家没有女主人在，村里也不好听呀，再说，小丹差不多也该读书了。” 这两件事都是周玉推脱不掉的，钱虽然好赚，可是家还是要的，孩子读书也是必须的，周玉两辈子来也是个传统女子，骨子里的相夫教子还是占了上风。 周玉也不好一口答应，只说：“先回去办吧，办好了再说吧。”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见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要做，便洗漱了关灯睡觉，有杨华在，周玉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睡觉，一躺下便呼呼大睡。 第51章 抓鬼 半夜，一家人睡的正香，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夫妻两人都惊的一激灵，两个孩子也吓得哇哇大哭。夫妻俩一人抱一个，在怀里哄着。 屋外的哭喊声更加凄烈，仔细听声音就在屋后面，声音中是哭声中带着疼痛感，慢慢的往马路上移动。 这哭声在黑夜里格外咋呼，村子里的狗高低起伏的叫起来。杨华要出门去看，周玉拦住，道：“半夜三更的，你个外地人出去做什么？” 周玉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逮着鬼了，一个还不怕，若是两个，杨华出去不是要吃亏吗？ 杨华也听劝，二人默契的没开灯，静静的听着声响，外面的哭喊声逐渐移到了马路上，隐隐的听到有人过来了，似乎是村里被吵醒的，大着胆子出来查看。 然后是匆忙的脚步声，喊人拉车送医院的。大约十多分钟后，马路上安静下来了。 没了动静，杨华才问：“咋回事，感觉就是在这屋后面。” 周玉也不隐瞒，说：“我在山涧里放了捕兽夹，抓鬼。” “抓鬼？”杨华奇怪的问，周玉把遇到的事跟杨华说了一遍，杨华在黑暗中沉思了一会，道：“你挺聪明的，就是这一招有点狠，这一夹，脚不废了，也得躺十天半月的。” 周玉放下怀里睡着的孩子，躺下道：“谁让他吓我的，以前打球不给钱就算了，我报了一次警，他还敢来报复我。” 杨华也放下孩子，躺下道：“我觉得不是报复吧？” “不是？”周玉有些疑惑，杨华道：“以我多年处理村里的纠纷来看，不像是报复，他如果要报复你报警，直接白天来捣乱就可以，不必花晚上的时间整夜整夜来吓你，你不是说之前那个女的就是被吓走的吗？如果说你是得罪了她，那么前面那个女的又干什么了，让他用同样的方式来吓人来报复。” 周玉觉得杨华说的也有道理，一个报复犯不着每天来扮鬼吓人，可是也没有其他理由呀。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算了，闹了半宿，两人也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两人起床，周玉洗漱了，跟杨华两人到屋后看了一眼，从山脚到马路上断断续续都是血渍，两人相视一眼，正要回去。 昨夜听到声响的好奇村民也三三两两的过来看，见周玉在，一边看，一边问：“小周呀，昨晚怎么回事。” 周玉道：“不知道呀，昨晚听到声音，吓得我家两孩子都哭了，还好，孩子他爸在，我们一人抱一个才哄好，没敢出来看呢。” 大家这才注意到周玉身边的杨华，朝杨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么多血，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周玉哎呀了一声，道：“我山脚下放了个捕兽夹，最近老是有野狗在这边转悠，还敢上房顶走动，我怕吓着孩子，准备夹了丢出去，这怎么就夹到人了。” 这说，看热闹的一下哗然了，前段时间才听说周玉这里遭贼了，公安都来了，这才多久，就夹野狗夹到人了。 大家心知肚明，互相嘀咕了几句就散了，今天是赶集日，人多，派出所的也在，周玉心里有了主意。 回到屋里，正好客车下来了，杨华将两箱冰棒拿回来，周玉嘱咐杨华看着孩子，有人来了给号卖票，交代完就要出去。 杨华急忙拦住，问：“你去哪里？” 周玉道：“报公安呀，上次我不是报过了吗，没有什么证据，今天既然受伤了，那就找得到人了。” 说着风风火火的就走了，杨华一脸愕然，这周玉越来越有主意了。 派出所的民警还是上次那两位，周玉见人招呼没打，就急忙道：“两位同志，上次的那个贼我好像找到了。” “找到了？”高个子的民警疑惑道，周玉点点头，说：“上次报警后，消停了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扮鬼来吓我，说什么鬼撒沙之类的，半夜在我楼顶走来走去的，我跟孩子都害怕，就在屋子周围放了个补兽夹防身，结果他昨晚又来了。不小心给夹了。” “你说他给夹了？”高个民警问？周玉点点头，道：“上次不知道是谁，这次只要问问村里，昨晚谁受伤了就知道了，昨晚好像有村里的送人去医院呢。” 高个认同道：“走，去看看现场。”招呼另一个民警一起去，二人查看了现场一番，又顺着山脚爬到屋顶上，屋顶上错落着不少脚印。 周玉静静的在下面等着，赶集的看到有警察，也围在外面叽叽喳喳的猜测，两个警察下来跟周玉交代几句，“现场我们看了，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了，后面有什么进度我们会通知你的。你那个捕兽夹以后也别放了，万一伤到小孩子也不好。” 周玉连连点头，心里暗暗感谢，这个年代的法律还是公正公平的，不像后来，小偷偷东西摔伤了，责任是主人家。被人打了，不能还手，还了就是你也有错，真的太荒唐了。 有好事的过来问周玉：“出什么事了？”周玉笑笑道：“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本村的多多少少也知道点，见周玉不说也就不问了，自己玩自己的。 不到下午，村里就传出了各种谣言，有说是周玉相好的半夜来，不知道周玉丈夫在，被周玉丈夫差点砍死了，还有人说，是来偷东西的，被周玉丈夫发现，追着出去打的，也有人说是周玉得罪了人来寻仇的。 当武奶奶来说这些谣言的时候，周玉又气又恼，道：“谁说的，我撕烂她的嘴。” 武奶奶道：“你别管他们，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要是真像他们说的，你会借我的捕兽夹？” 提起捕兽夹，武奶奶道：“那个夹子现在在哪里？” 周玉有些愧疚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丢不了，只要公安找到昨晚那个人，捕兽夹就找得到了。” 武奶奶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那是他老伴的遗物，若是丢了，就没有念想了，能找得到就好。 杨华本来要走的，闹出这个事，也放心不下周玉娘三，执意多留几天。 赵丽珍夫妻当天来收款，听说这件事也是震惊不已，嘱咐周玉两口子要注意安全，毕竟在这里，周玉两口子算是外地人。 第52章 分别 第二天中午，昨天的两个警察用塑料袋装着一个带血的捕兽夹来找周玉，让周玉辨认，周玉打开看了一眼，道：“是这个。” 警察道：“人找到了，是这个村的，这家伙是的流窜作案的惯犯，我们也一直在找。” 周玉对其他的不感兴趣，问道：“他翻我房顶干什么？是上次偷窃不成报复吗？”说话间，瞥眼间看到台球桌旁边肥胖的身影，一时愣住了，胖子，他不是应该在医院或者公安局吗？ 两警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不是他。” 周玉思续回笼，道：“你怎么知道我怀疑是他？” 高个警察得意一笑，道：“你以为我们警察是摆设呀，本地有些什么人，我不知道？上次你报案的时候就查过他了，他母亲刚好生病，送县城了。” 还真是巧了，那这夹到的是谁？难道胖子跟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正疑惑着，高个警察从腋下的包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给周玉看，“认识吗？” 周玉接过照片，仔细辨认，有点眼熟，脑子里过了一遍，忽然想起来，刚来的时候，有次胖子不给钱走了，有个瘦弱却精明的男人也学样不给钱有了，当时周玉气的不行。 后面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或者时间长了没留意这个人。 周玉点点头道：“有印象，不过，我们没有结过仇呀。” 高个子警察道：“昨晚连夜审了，说是看上你们这个生计了，但是他自己又没钱置办，就想着装神话，吓走你们这些看店的人，只要没人来看店，他就能跟你们谈，要么低价把器材转给他，要么让他来守着，从中捞油水。” 这脑回路，着实让周玉开了眼，难怪杨华说不是简单的报复，原来还真是有原因的，心里也对杨华着实佩服了一番，不愧是村里的一把手。 两警察交代周玉晚上关门早点，锁好门窗，毕竟一个外乡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难免不会遇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周玉连连感谢，送走警察，对卖票的杨华竖起大拇指，杨华得意一笑，人多眼杂，两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玉将捕兽夹拿出来，提到不远处的河边，抓了把稻草，仔细在河里清洗了一翻，又到饭店老板那，要了一勺香油，均匀的涂抹在捕兽夹上。 弄好装回袋子，现在人也找到了，风头正在，大家也畏惧着这周围还埋着什么伤人的物件，一时也用不上这捕兽夹，况且是武奶奶老伴的遗物，沾了人血也确实不好。有一次就不能有两次，武奶奶不说，自己也要自觉点。 周玉从冰箱里拿了几支冰棒，提上袋子要将捕兽夹还回去，到了武奶奶门口，想了想，又到附近小卖部称了两斤红糖拿上。 武奶奶还在做中午饭，见周玉来了，拿了板凳招呼周玉坐，周玉将红糖冰棒放在桌子上，捕兽夹亲自递给武奶奶。 武奶奶一手接过捕兽夹，一手将红糖推给周玉：拿走，拿走，你这是干什么呢？” 周玉按住道：“给孩子们吃的，不要嫌弃少。” “嫌弃什么，你平时给她们吃的还少？”武奶奶还在推着，周玉道：“你这是嫌弃呢，那下次我不来了。” 武奶奶这才停下手，讪讪道：“就你客气。” 周玉指指捕兽夹，道：“我给你送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坏了。” 武奶奶一边打开，一边道：“怕什么，坏就坏了。”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不停，打开看了看，道：“你看你，还给洗干净，涂了油。” 听她的语气，甚是满意，周玉也就放了心，道：“那我就回了，你有空过来玩。” “吃了再走。”武奶奶挽留，周玉道：“早吃过了，你赶紧去看看，别让锅糊了，冰棒也拿碗装着，叫孩子们赶紧吃。” 周玉说着就出了院子，武奶奶跟着出来客气的又挽留几句，周玉摆摆手让他回去。 事情告一个段落，杨华再三询问周玉的意见，周玉还是坚持不回家。杨华思量一番，也妥协道：“那我回去托关系吧，等事情办好了，你就跟我回家，家里离不开你，你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周玉也退一步，道：“行，你先回去办吧。” 杨华又呆了两天，见村里没什么异常，实在不放心周玉母子在这里，早一天处理好那事，早一天接他们回去。 这天吃过午饭，杨华准备要走，坐在屋外等车的空隙，周玉忽然想起杨华最近应该都没有出去换酒，身上是没有钱的，在家里，粗茶淡饭也饿不着，这要出去，不得身上有钱？ 想着，周玉从枕头下掏出一沓钱，这是买冰棒的跟赵丽珍给的工资，大概有九百多块。 周玉从里面抽了三张一百的，想了想怕不够，又抽了一张，四百块，不能再多了，这钱剩下的还有其他用呢。 想着将剩下的塞回枕头，叫杨华进来，把钱塞给他，道：“出门在外，你大方点，买点东西好好跟人说说。” 杨华一看手里的四百块，心里瞬间暖流涌过，自己刚刚还在想，来的时候借了五块钱，车费就去了4块，现在身上还有一块钱，怎么回去？ 这正想着，周玉就送钱来了，自己不是没想过问周玉要点，只是，一个男人向女人开口要钱，总是下不了面子。懂自己的还是周玉。 杨华也不扭捏，折叠好放进里面的衣服口袋里，开玩笑道：“现在你才是我们家的大银行。” 周玉笑道：“别贫了，车到了，赶紧去。” “那你注意安全。”杨华转身出去，再三嘱咐，周玉点点头，也嘱咐道：“你也是，注意安全。” 杨华快步到樟树下，向着过来的客车招手，示意停下，周玉站在门口，看他上了车，朝他摆了摆手。 小丹在门口玩，没注意到杨华走了，等反应过来，伤心的哭着要追上去，周玉急忙抱住，不停的安慰。 看来，这个家还是得回，为了孩子们有个完整的家。不缺失童年父母的陪伴，他们才能更有安全感的成长。 第53章 赵老师 杨华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朱家章见杨华回来喜不自胜，赶紧叫杨波拿碗筷，自己给自己倒酒。 说实话，杨华走的这几天，朱家章是真的急了，眼看过了一天又一天，不见人回来，心里也暗暗懊恼自己有些过分了。 杨华回来了，自己的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朱家章这般热情，让杨华有些受宠若惊的恍惚，这样的热情，似乎只有自己刚跟朱兰芝结婚的时候有过，后面似乎一天比一天淡下来，最后自己成了那头拉磨的驴。 “找到招娣没有？”饭过一半，朱家章忍不住问。 杨华没有接话，闷头吃饭，朱家章钾了口酒，吧唧了几下嘴，道：“她不跟你回来？” 杨华还是不搭理，朱家章骂道：“我就说不是什么好货，这样就跟人跑了。跑了也好，重新讨个比她稀奇的。” 杨华一听，心头不乐意了，这还什么都没说，这老头嘴又开始碎了。手头的碗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老头跟杨波吓一跳。 杨华道：“以后我们两口子的事，你少掺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吃好你的，过好你的，不给我们添麻烦就可以。” 朱家章一噎，杨华，真的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杨华，你回来了。”老帅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杨华挪了挪，招呼老帅来吃饭。 老帅道：“吃过了，我听见你声音，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交下差。” 杨华拿了个板凳递过去，老帅坐下道：“发霉的粮食实在不能要了，给你倒猪圈里面垫圈了，发芽的蚕豆我看了还能吃，大概有个二十多斤，麦子有三十多斤，没发芽的，麦子有五十斤，蚕豆有十五斤，我给你放堂屋了，你去看看。” 杨华道：“有劳大哥了。” 老帅叹口气，道：“过几天收公余粮的就来了，发芽的他们肯定是不要的，你那几斤麦子怕是不够的。” 杨华点头，道：“不够，蚕豆算作杂粮，也是不够的，算下来至少还差着五六十斤，只能拿谷子来抵了。”（ps这里的斤指的是公斤） “那你们下半年吃什么？”老帅问道：“我们家人口多，收的多，交的粮也多，吃的勉强够，也分不出来给你。” 杨华长舒一口气道：“只能到时候借粮了。” 提到这，屋子里的气氛一下沉闷了很多，老帅打破气氛，道：“找到小周没有？” 杨华点点头，道：“她不回来，说是不去挨那刀。” 老帅道：“不该挨，她说的对。” 杨华也赞同道：“我去找找人，看有什么门路。” 老帅道：“你怎么忘记了赵老师？” 赵老师？杨华脑子里忽然明朗起来，老帅道：“赵老师不是跟你关系最好吗，他跟县里那些当官的都熟，你去问问他。” 杨华似乎是找到了方向，嗯了一声，道：“他最喜欢喝我的酒，明天我带点酒过去看看他。” 老帅满意的拍拍杨华，道：“你找他，这是准成。” 赵老师？原本是省城里的大学教授，后面几经波折调任到本县的水库办工作，儿子也是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后考公一路连升，据说现在在中央部门工作，县里的人对赵老师都恭恭敬敬，官大官小，都得叫他一声“赵老师”。 赵老师跟杨华认识也是结缘杨华的酒，又跟杨华聊的投缘，成了忘年之交，并且每年都会给杨华预订一定数量的酒。 经老帅的提点，杨华也打算去找找赵老师，能帮到忙非常感谢，不能帮也当是看望了。 “赵老师喜欢桃花酒，今年的来不及酿了，去年我还有一桶，正好带过去给他。”杨华有了方向，人也精神了许多。 朱家章突然放下筷子，道：“你那酒，我给太平村你姐家了，她家烧窑做瓦缸，请的工人多。” 杨华，老帅愕然，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杨华不信的问：“一桶五十公斤，你都给了？“ 朱家章不可置否道：“都给了。” “什么时候给的？” “过年前。”朱家章看杨华脸色越来越沉，心不由得紧张起来。 老帅见形式不对，急忙骂道：“你糊涂呀，你给东西不得胖杨华知道，嫁出去的姑娘回来拿东西不合适呀，再说，杨华是小气的人吗？你这偷偷给的，说不好听就是偷了。再说，五十公斤呀，你怎么敢都给呀。” 朱家章欲分辩两句，老帅道：“你是分不清里外呀，糊涂呀，尽干糊涂事。” 说着将杨华拉到自己家：“走，走走走，去我家，我家还有二十多斤的桃花酒。” 有人在中间劝着，杨华虽气恼，但是事情已经发生，总不能跳上去打他几下呀。 老帅连拖带拉的将杨华带回家，吩咐儿子去称酒，又跟杨华闲聊疏导，杨华将欠老帅的钱还了，二十斤桃花酒又以市场价买下。 桃花酒指的是桃花开放这个时间段酿出来的粮食酒，由于这个时间段的温度出的酒品质高，口感好，量少，所以比较精贵且受大家欢迎，好多外乡的都会提前找熟人来预订。 聊了半宿，回到家爷孙俩已经睡下了，杨华看着空落落的屋子，轻叹一声，回屋睡觉。 第二天起个大早，将酒放到马车上，往赵老师家去。 赵老师退下来一直住在隔壁马镇，马镇离三合镇十多公里，来回赶马车也就一个多小时。 杨华想着早去早回，有什么需要办，下午也来得及。 赵老师家在街面上的小巷子里，交通出行，购物置办也比较方便，杨华到门口的时候，赵老师正悠闲自得的浇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杨华栓好马，丢了把草料给它吃起来，把酒从马车上提下来，推开赵老师半开的木门。 赵老师听到响动，抬头见是杨华，惊喜道：“你来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说着放下手里的壶，迎了上来。 见杨华手里拿着酒，拍掌笑道：“正想你的酒呢，你就送上门来了。” 说着朝厨房里叫到：“王姐，今天加餐，街上买只卤鸡。” 说着招呼杨华往里屋走。赵老师的屋子还是土坯瓦房，标准的南方三间式，中间客厅，左右两间卧室，耳房整间做厨房，十分敞亮，院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 杨华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的将酒提到客厅里，环视一圈，道：“嫂子不在吗？” 第54章 一张条子 赵老师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两根，递给杨华，杨华接过一根，掏出火柴，给赵老师点上，再给自己点上，甩灭了火柴丢到烟灰缸里。 赵老师吐了一口烟雾，道：“你嫂子去北京带娃了，我去不惯，没去。” 说着指指厨房，道：“那小子怕没人照顾我，给我请了个做饭洗衣服的，白天来，晚上走。这日子也还过的下去。” 杨华点点头，道：“是要有个人照顾才好。” “来，杀两盘。”赵老师来了兴致，搬出四方桌，上面画着象棋格子。杨华也喜欢下象棋，每次来都要陪着赵老师下几盘。 饭还没好，两人怎么会错过这个空隙，你来我往走了一圈，杨华心里有事，分了心，一连丢了几个字。 赵老师看在眼里，道：“你这不用心呀，让着我？” 杨华苦笑一下，道：“大意了。”便集中精力在象棋上。 一盘未完，王姐在厨房叫着：“赵老师，叫客人一起吃饭了。” 赵老师道：“快，快，菜凉了酒就不好喝了。” 杨华放下手中的棋子，跟着赵老师到厨房，菜已经上桌，一盘卤鸡，一盘花生米，一盘土豆丝，一盘小炒肉，还有一碗番茄蛋花汤，这生活质量，叫谁看了不羡慕。 赵老师拿了玻璃杯，分别倒了半杯，一杯递给杨华，王姐盛了两碗饭，放到两人面前，道：“先吃碗饭垫垫肚子，空腹喝酒不好。” 杨华道了声谢，正要招呼她坐下吃，王姐解下围裙，对赵老师道：“那您先吃着，我等会过来收碗。” 赵老师点点头，王姐出了厨房就往院子外走，杨华一脸奇怪，饭都熟了，怎么不吃了再走？ 赵老师夹了个鸡腿给杨华，道：“她不在我家吃饭的，孤男寡女不合适一桌吃，别叫人说了闲话，我晚节不保。” 这话有道理，杨华不禁暗暗佩服，果然有学识有涵养的人，能想常人所不能想。 酒过三巡，杨华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来意。赵老师早就看出他心里有事，见他一直不说，实在忍不住道：“现在又没外人，你有啥事就说出来，老赵我能帮的就帮一把，不能帮的，我也勉强不了。” 杨华犹豫再三，开口将计划生育的事说了一遍，说完愧疚道：“我原本是党员，应该起到带头的作用，只是我这家庭太复杂了。” 赵老师听完，道：“这才多大点事，瞧把你愁的，那老梁我也认识，安心吃完饭，等下你帮我带个条子到计生办。” 杨华放下心来，安心的吃完饭，赵老师回屋一会，拿出一张纸条给杨华，道：“你别打开，能不能帮到你，我不知道，你先拿去计生办，找到梁主任，就说马镇赵老师给他的，其他的话什么都不要说。” 杨华接过装到上衣口袋里，按了按，道：“行，多谢赵老师，这事能不能成都让您费心了。” “现在就去，还有车进城，你马车放我这，我给你看着。”赵老师催促，杨华也不敢耽误，急忙出去路上等候进城的客车。 进了城，马不停蹄的找到计生办，计生办的刚上班，杨华进去开口问：“请问哪位是梁主任？” 办公室里四张木质枣红桌子东南西北的摆放着，桌前都坐着一个人，没有一人应声回答，杨华又问了一遍，靠近门口的小年轻抬头看了他一眼，指指最里面靠窗的中年男人。 杨华向小年轻点头道谢，进了里面，中年男人穿着青色四袋服，带着同色的遮阳帽，拿着一张报纸专注的看着。 杨华到了跟前，小心的问：“您是梁主任？” 梁主任抬头看了他一眼，生冷的问：“什么时候？” 杨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赵老师的条子递过去，道：“马镇赵老师让我给您的。” 梁主任疑惑的看他几眼，不急不慢的接过去，打开看了几眼，又合起来，问道：“你看过没有？” 杨华摇摇头，道：“没有。” 梁主任手指敲了敲桌面，道：“你先回去吧。” 杨华也不多问，转身就走，刚到门口，梁主任叫住他：“你哪个村的？” 杨华回头道：“三合镇大树村的，杨华。” “知道了。”梁主任不耐烦的应着，又拿起报纸看起来。 杨华云里雾里，也不知道赵老师写了什么，既然不让他看，那肯定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自己就更不能多问了。 回赵老师家已经是傍晚了，赵老师见他回来，急忙问道：“他怎么说？” 杨华道：“什么都没说，叫我先回来。” 赵老师沉思了一会，道：“嗯，那你先回去等消息。” 杨华点点头，赵老师道：“天色不早了，你赶着马车，太晚了也不好走路，就不久留你吃饭了。” 杨华道：“跟您我还客气什么，那我走了。” 说着解下缰绳，吆喝马儿转个圈，套上马车，赵老师站在门口，道：“酒我就留下啦。” 杨华笑道：“那本来就是给您喝的，还客气什么，等桃花酒今年上了，我再给您送过来。” 赵老师笑道：“行，下回来就要给钱了。” 杨华也笑笑，给不给钱，到时候另说呢，只摆手道：“别送了。” 赵老师也不客气，摆手转身进屋。 杨华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朱家章给他留了饭，老帅过来打听：“怎么样了？” 杨华边吃饭边道：“不知道，只说叫我回来。” 老帅若有所思，道：“那就等等吧。” 一连几天，只听说谁家超生跑了，谁家又拉去结扎了，谁家罚了多少钱，杨华有些奇怪，这计划生育队的似乎忘记了自己。 一晃眼，该交公余粮了，杨华东拼西凑凑到了数，用马车拉到粮食局，交粮的队伍已经塞到马路上。 大家三三两两的在墙根处歇脚聊天，杨华环视四周，看到资老三也在队伍旁，资老三似乎也看到了他，跟旁边的讲了几句，便朝杨华走来。 十分亲昵的搂着杨华的肩膀，小声道：“可以呀，兄弟，有门路呀。” 杨华心中大概有数，道：“有什么门路？” 资老三道：“上头发话了，你家不算超生。还交代我们不要张扬。” 杨华心里一喜，道：“真的？” “不是真的还有假的？没想到你人缘挺宽的，以后有路子要照顾照顾兄弟。”资老三客气的让杨华有些不舒服。 杨华拿下他的手，道：“有，肯定照顾，没有，也照顾不了呀。” 资老三笑笑，道：“跟你说笑呢，你也别张扬，就说宽限了，在凑钱呢” 杨华点点头，队伍开始往前移动，资老三连忙上前挪车，果然爱管闲事的便凑上来问杨华：“他跟你说什么？” 杨华道：“没什么，催钱呢。”说着吆喝一声马，往前走。 第55章 跑了 这事处理完了，就等接周玉回来搬新家了，杨华想想也开心，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没等杨华缓过气，周玉明找来了，进门就道：“姐夫，快去看看妈妈，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的。” 杨华一听，急忙骑上单车带着周玉明往丈母娘家去，路上问了周玉明，才知道，周玉花不见了。 两人还没进里院，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围满了人，周玉明剥开人群挤进去，见左芬妈在自家门口又哭又骂，几个女人拖都拖不走。 周玉明也气急了，道：“你在我家哭什么？我妹妹也不在。” 左芬妈跳起来，手指戳到周玉明脑壳上，骂道：“你一家子的骚狐狸，要不是你妹子带头，我女儿怎么会跟着去，前些日子打证明我就觉得不对领，来你家几次，你们都躲着。现在不来找你家找谁？” 杨华上前将周玉明挡在身后，道：“孩子不在了，不找孩子来这里闹什么？两个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谁能带走谁？” “轮得到你说话吗？啊，轮得到你吗？”左芬妈越发泼辣的起劲。 “怎么轮不到？”人群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周玉背着孩子剥开人群挤进来，周玉音跟在后面牵着小丹。 周玉上了台阶，来到左芬妈跟前，道：“你是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吗，欺负我妈是个老好人吗？” “你家三妖精带着我家左芬跑了，跑四川去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家三妹带着你女儿跑的？难道不是你女儿带着我家三妹跑的？”周玉不等她说完，反问道。 左芬妈一愣，道：“你家那三妖精鬼的很，要不是她撺掇的，我家左芬不会这样的。” “你家左芬是傻子吗？没有脑子吗？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那你这个妈说的话，她怎么不听？”周玉毫不嘴软，骂的左芬妈一时答不上来。 歇了一口气，左芬妈才回道：“她撺掇我家左芬去打证明的～～～。” “那你知道你怎么不拦着？还是你明知道他们要跑，你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们走的？然后故意跑我家来撒泼打滚，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你，你。”左芬妈气极，你了半天也没想到好措辞，周玉放下背上的孩子，递给杨华，叫周玉明去看看母亲。 上辈子自己没来让她占尽了便宜，这辈子怎么可能再让她欺负，“你自己的女儿管不住，怪别人，你怎么好意思，我那三妹妹什么模样，你是外地人呀？你不知道？要说拐带，我倒觉得是你家左芬发骚了，没胆量一个人跑去找男人，叫我家三妹壮胆呢。” “你，我撕烂你的嘴。”左芬妈说不过，扑上来要打周玉，周玉侧过身，左芬妈扑了个空，趔趄几步，周玉顺势抓住她脑后的辫子扯回来。 左芬妈急忙双手捂住扯痛的后脑，骂道：“泼妇，烂人，你个嫁后婚男的。” 周玉顺手将门口的一盆冷水端起来，朝着左芬妈泼过去，左芬妈躲闪不及时，从头淋到脚。扑上去要撕打。 周玉扭住她右手，周玉音见状，也扑了上来，扯住左芬妈的头发，周玉啪啪两个嘴巴甩到左芬妈脸上，道：“我三十岁嫁人又怎么了，我本本分分的做人，我嫁二婚男怎么了？我也是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嫁过去的，不像你女儿，自己倒扑上去，还带坏我三妹。” 左芬妈动弹不得，围观的人也赶紧上来拉架，撕扯了半天才分开两伙人，将左芬妈拉到院子里。 左芬妈得了空，骂道：“你家不把我女儿找回来，我就天天来闹。” 周玉呸了一声，道：“果然会养婊子的妈是会撒泼不要脸的，但凡你要点脸，为了你女儿好，你就该悄悄的自己去找，你倒好，闹的满村都知道，要是你女儿又遭人看不上给退了回来，你这样闹，你女儿还有脸回来？” 话是骂给左芬妈听的，却也是扇自家人的脸，这个三妖精，真的是把自家人的脸都丢尽了。 看热闹的也劝左芬妈：“回去吧，人家说的对，就周玉花那肥猪，人家怎么看得上，保不准就是你家左芬出的主意，周玉花就是的陪衬。” “你放屁。我家左芬什么样，我不知道？”左芬妈忿忿的骂着多嘴的人。 周玉冷笑一声，道：“你敢来，你就来，来一次我打你一次，打完了，我还上派出所报案，说你家左芬拐带我妹妹，你看派出所是信你家拐带了我家的，还是我家的拐带你家的。” 这一说，左芬妈心里没底了，这要是报案，派出所的还真会相信是左芬拐带的，谁叫自己姑娘长的确实比周玉花标致呢。 左芬妈犹豫了半晌，扭头就走，这一下着实周玉没料到。 看热闹的也散开了，周玉才松了口气，周玉音挽着周玉的胳膊，道：“大姐，你今天真厉害。” 周玉看杨华也在，问道：“玉明叫你来的？”杨华嗯了声，问：“你回来了，那边怎么办？” 周玉道：“昨天玉音去找我，赵姐姐听说这个事，今天找了个人去替我了。” “那你还去吗？”杨华问。周玉摇摇头，道：“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处理好的，我跟赵姐姐说不去了，让她找了个长期工。两个冰箱都发带回来了，放在路口的小顺子家，刚刚听见吵闹声太大，没来得及拿，你去拿一下。” 杨华将孩子递给周玉就赶着出去，周玉跟周玉音进了里屋，周母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唇发白，周玉明握着她的手，不停的揉搓。 周玉站在床边，叫了声：“妈。”周母睁开眼，哑着嗓子说了声：“老招来了，老招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说着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花白的头发里。 周玉把小海递给周玉音，坐到床边，道：“我听玉音说，你两天没进一口水了，你要心放宽，老三是最有主意的，她吃不着亏的。” 周母不停的抽噎，道：“你爹要是活着，他们是不是就不敢这么淘气。” 周玉将周母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轻拍她背，安慰道：“他们要淘气，我爹活着也管不住，只会把我爹气死。” “你放心，隔不了就好，玉花就会回来的。”周玉嘴上说着，心里却担忧起来，周玉花人是回来了，可是回来寻死觅活的，更是要气死母亲。 第56章 金凤凰? 周母哭了半天，道：“老三有着落，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左躲右藏的，到底哪天才是个头呀。” 周玉叹了口气，母亲重男轻女很严重，此时此刻担心弟弟比担心妹妹要更多些，如果自己没记错，差不多也就是今年找找人，周富元这个事也就过去了。 想着便安慰道：“富元的事情不算严重，你先起来吃一口饭，等会到供销社买点糕点糖果去华生二叔家走一趟，他人缘开，能有办法。” 周母止住哭，不信道：“真的？” 周玉点点头，道：“真的，你去走走就知道了。”华生是镇小学的小领导，认识派出所的人，上辈子就是找他走关系，叫周富元回来到派出所写了个情况说明，罚了二百元才结束了逃亡。 周母听说有希望，赶紧下了床，周玉明急忙出去烧水下面，这些天，大家都因为周玉花没有吃一口饭。 杨华早回来了，只是人家母女在说话，自己也不方便打扰，只得坐在廊檐下等着，见周玉明出来烧水下面，也主动起来帮忙。 周玉扶着周母出了里屋，拿个凳子靠着板壁坐下，板壁上的报纸还是年前换的，没有粘上烟渍，干净还带着淡淡墨香。 一会儿，周玉明端着一碗面条进来，递给周母，周母接过，因为饥饿，手在轻微的颤抖。 周玉接过碗，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周玉明又端进来一碗，递给周玉音，周玉音道：“我吃过了，大姐在城里给我买了碗米线，你快吃吧。”周玉也道：“你吃就好，我们吃过了，不用管我们。” 周玉明嗯了声，给杨华弄了一碗，来的急，杨华也还没有吃饭。 吃过饭，周母迫不及待的去供销社买了些紧俏货，这个钱她舍得花，回来换了身衣服就要去找人。 周玉急忙拦住，道：“妈，青天白日的，你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提着东西上门，你敢去，人家不敢收。” 周母冷静下来想了想，道：“对，你说的对，我都急糊涂了。” 杨华看帮不上什么忙，便道：“这里没有什么事，那我先回去，打听打听富元在哪里。先找到人再说。” 周玉也同意，道：“行，那你先回去，把冰棒箱带回去，看牢了。” 杨华点头道：“我放新房那边去。”经过朱家章两次的偷赠，杨华也是怕了，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好自己要看好。自己都已经有些难以忍受朱家章的行为，要是周玉的东西没有管理好，那就不好说了。 杨华走后，周玉母女几个坐在家里低声聊天，木质的板壁不隔音，左右都还有人家，周玉小声问：“昨天玉音来找我的时候，我们慌慌张张的收东西，今天在车上，人多，也不好问，现在都是一家人，我问个前因后果，玉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事，跟上辈子的大差不大，可中间有些变数，周玉还是忍不住要问个清楚。周母三人低头不语，不知道怎么说，周玉看向周玉音，道：“你跟你三姐平时走的最近，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玉音看看母亲，又看看周玉明，为难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俩平时都好的穿一条裤子，周玉花叫她干啥就干啥的。周玉道：“你要不说实话，等左芬妈再来闹，我就告诉她，你知道他们的事情，叫她问你，” “你怎么这么坏？”周玉音急红了脸，朝着周玉吼道。周玉冷笑一声，“我坏，我坏就不回来了，你跟你三姐怎么欺负我的，你忘记了？你现在还敢说我坏，你看你三姐不坏，她都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周玉明也说：“玉音，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大姐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周玉音撅着嘴，扭着头不搭理，周母也来了气，道：“你大姐问，你就说，是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要给我气死。” 周玉音吓一跳，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向她发过脾气，一时委屈起来，呜咽道：“去年年底去山后面种麦子，我跟三姐去修路队要水喝，三姐就认识里面的一个四川小伙子，两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催了好几次才走的。” 周玉心里有底了，左芬妈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自己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还是清楚的，周玉音接着说：“后来~~~”周玉急忙捂住周玉音的嘴，大家一惊，周玉指指隔壁，示意有人在听墙根，左边是翠花家，这个女人又彪又长舌，周玉花在的时候，她还畏惧着一点，现在周玉花闹出丑事，她不得来听点墙根，四处传播。 周玉放开手，大家都沉默下来，死死盯着板壁下角鸡蛋大小的洞，这是剖木板的时候，木板上刚好有个瘤子，切下后就欠缺了这一块。虽然用报纸糊上，但是周玉花也是个爱听墙角的，总是把这个偷偷抠开，这样就可以看到光线，知道隔壁有没有人在家。 过了一会，只见那个洞从黑乎乎的样子慢慢变亮，应该是偷听的人没听到什么要紧的，悄悄的走开了。周玉音缓了一下，用极小的声音道：“后来我三姐就不要我跟着，经常一个人出去，有时候会叫上左芬跟小米。” “拿你为什么不跟妈说。”周玉问，周玉音道：“我跟妈说过一次了，妈嗯了声，我以为她知道了。”这回周母一脸茫然，说过了？什么时候？也对，自己每天只想着儿子，哪里注意到其他孩子的事。 周玉跟周玉明对视一眼，心里对这个母亲真的是不好评价，周玉又问，：“那她前天要走，你知不知道？” “大姐，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在睡着呢，起来的时候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以为她跟妈妈和二姐去上公余粮了。” “小米怎么没去？”周玉还是不死心的问，“她们三个天天黏在一起，怎么就她两个跟着跑了。” “小米家管的严。”周玉明也低声说，周玉音道：“不是，小米有个喜欢的人了，在白马村，者村下面那个村，所以才没走的。” “你们怎么知道她俩是跟四川人走的？”周玉有些纳闷，既然知道是跟着四川人走的，为什么不拦着。周玉明道：“前天我们上完粮回来，左芬妈就跑过来说，她家左芬不见了，衣服裤子都没有了，问老三在不在，我们才开始找人的，想到经常跟小米在一起，就道小米家问，小米一开始还不说，后面被她爸打了几巴掌才说的，跟着四川人跑了，四川人说了，他们哪里很富裕，出行都是做汽车，每顿都有肉，衣服裤子都是很时髦的，像电影明星穿的。然后她们两个就跟着走了。” 唉，周玉长叹一声，周玉花这是铁了心的要当飞出山窝窝的金凤凰，完全不顾自己的父母姐妹还在村子里，会不会难做人。会不会被嘲笑。 第57章 周富有 找她去，是不可能了，四川那么大，现在交通又不便利，怎么找？ 几人又陷入了沉默中，大人的沉默让小丹格外害怕，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蹑手蹑脚的钻到周玉怀里。周玉轻拍着小丹的背，小心的问：“妈，要是老三过段时间回来了，你是什么态度。” 周母不以为然道：“回来就回来了~~”话一说完，瞬间觉得不对，要是光明正大的嫁出去，那回来是理所应当的，可这是自己跟着男人跑了，这要是又一个人回来了，这就是别人嫌弃给退回来了，那这叫什么事，这以后别说她不好做人，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要是脸皮薄点，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周玉看她的脸色变化纷呈，也不敢再往下面说了，以后的事以后说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母坐立不安的熬到天黑，带着周玉明去了趟华生二叔家，一个小时后，喜滋滋的回来了，周玉一看就知道跟上世没变化，周富元的躲藏生涯结束了。 周玉音急忙追问：“怎么样了？” 周母舒心一笑，道：“叫你二哥回来去派出所写个情况说明，说自己不是主犯，就是不知情，跟着去玩的。” 说着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你姐夫找到你二哥没有。” 周玉默不作声，现在通讯也不发达，找人全靠腿，哪有那么快的，倒是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周富元被杨华送到朱玉芝家，朱玉芝虽然客客气气的，周富元要帮着干农活，朱兰芝也客气不用，喂牲口也不让，周富元也不是个糊涂蛋，知道是人家不喜欢自己，识趣的回到大树村，又怕周玉家有警察，一直在河埂上徘徊。 要不是周玉到田里干活，远远的看着像他，才叫回家，只怕当天要在野地里睡了。如今，线路有所改变，周玉也不知道杨华能不能找到周富元。 正想着，忽然听到院子里纷乱的脚步声，接着便上了台阶往家里来，黑色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带头进屋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牵着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女人抱着个2岁多的小女孩。正是周富有一家。 周玉有些恍惚，这是自己三十多年没见的弟弟，三十多年不管母亲的弟弟。心里一时说不上来的复杂。 “大哥。”他们身上带来的强势威压，让周玉音忍不住畏惧的叫了声大哥。 周富元放开孩子，拉了个凳子坐到堂屋中间，开口就问：“我地里的庄稼你们为什么不去收？” 这一问，母女几人面面相觑，他地里的庄稼没经过他的同意，谁敢去收？ 周富有的妻子许惠芬也放下孩子，坐到周富有面前，拉长了脸，不说话。 周玉有了上辈子的经验，知道这家伙生气的时候，谁敢开口骂的就是谁，自己才不想再做个冤大头，于是悄悄别过头。 周玉明是个直性子，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庄稼给我们吗，你没来说，我们也不知道，也不敢去收呀。” 周富有见周玉明这样一说，火气噌的起来，道：“给你们，给你们去养外人呀。” 周玉明一愣，道：“不给我们，我们去收什么？” “我是你哥，你们帮我收庄稼还要我说？往年不是一起给我收的吗？”周富有霸气十足的说。 母女几人一脸愕然，周玉明道：“分了家，你的东西我们不敢动分毫，去往年家里人都在，又有大姐，姐夫帮忙，我们收的快些，也是你开口叫我们，我们才搭把手一起给你收的。” “今年富有不在，大姐姐夫家也有事，没有来帮忙，就我们娘四个，一锄头一锄头挖回来的，忙到前些日子才做完，再说，你也没叫我们。”周玉明也来了脾气，硬刚回去。 周富有火气不减，道：“我不叫，你们就不回去看看，你们就不回去收，现在庄稼都枯在地里了，我们一家吃什么？” 周母也忍不住了，问：“你去哪里了，今年人手不够，你能收多少要先收着呀。” 周富有见母亲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旁边的许惠芬，道：“去哪里了，去帮我妈家收庄稼呀，我弟弟今年摔断了腿，没办法干活，我们可不得去帮帮。” 周母黑了脸，“你弟家缺人手干活，你就把自己家的事丢了，去给你弟家干，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分了家的，各吃各的，各干各的。” 许惠芬愣了一下，用手肘拐了一下周富有，周富有收到指示，怒目道：“我是你儿子，现在粮没有了，今年的公粮我凑上了，下半年我们没有的吃，就从你们这里拿了，先拿一百斤土豆，一百斤大米，五十斤麦子。”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周玉明道：“你要这么多，你们是下半年也不打算种了，就等着吃我们的？” 周富有冷哼一声，指着周玉朝周玉明道：“我不向你们要，难道要给你们养外人？” 这话都说到周玉身上了，周玉再想躲，也躲不过去了，轻言慢语问道：“富有，你说谁是外人？谁养外人了？” 周富有锐气不减，道：“你家小丹不是外人吗？她姓杨，我们姓周，难道还是一家人吗？” 周玉笑笑，道：“你说的对，确实不是一家人，我都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一个外人也没什么什么话语权，以后，你们一家人的事我也管不到，活就更轮不到我做了。” 周富有道：“你说的对，所以今天我也不是来找你要粮的，你女儿从小养在这里，妈妈养那么大，她都能吃，我家老大老二，老三怎么不能吃？别说我才今年要，以后也还来要，别人吃得，我家的怎么就吃不得。” 周玉明气急，要说两句，周玉拦住，道：“吃得，怎么吃不得，你家的那是妈妈的亲孙女，怎么吃不得。但是我要提醒你一下，我女儿在这里，可没有白吃白喝。” 上辈子，周富有一直拿小丹在这里长大说事，把自己该负的责任都丢的干干净净。周玉一直活在背锅的状态下。 周富有不仅来掠夺母亲跟妹妹们的东西，还不停的以此借口到自己家里每年拉猪仔，借钱，说是借，没有一次还过。 有机会再来一次，周玉怎么可能再放他祸水东引呢。肆意糟蹋姐妹们的劳动成果。 第58章 算账 周富有斜眼道：“没白吃，难道你女儿是吃空气长大的。” 周玉还是笑笑，道：“当着妈妈的面，你问一下妈妈，我每年给多少斤粮，钱财给多少？” 周母听周玉提到自己，一脸不情愿道：“别吵了，别吵了，这有什么好算的，都是一家人。” 又在撹浑水，周玉对这个母亲是真失望，只要是兄弟姐妹间有争执，她总是把自己择成外人。 周玉道：“妈，刚刚你也听他说了，我是外人，外人可不得把这账算清楚了。” “你算，你算，真的是要把我逼死。”周母将一股脑的火撒到周玉身上，要放在以前，周玉间母亲发火，早就服了软，由他们去。 此时，周玉一点也不想让，道：“妈，可不是我逼你，今天话都说到这儿了，不该我背的锅，我是一点不背。” 周母不爱听，手拄着下巴搭在膝盖上，头扭向一边。 周玉不理会，问周玉音，“玉音，你跟你三姐天天做饭，你来说，我拿了多少粮。” 周玉音看看周母，又看看周富有，低声道：“大姐三个月拿一次米，一次最少五十公斤。” 周玉看向周富元，道：“我女儿一年能吃二百公斤大米？” 周富有语塞，没想到周玉不似往常般懦弱，脑子里竟一时无话可说。”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片刻，周富有道：“你是她女儿，给你妈拿二百斤米不是应该的吗？” “是应该的，怎么会不应该？”周玉还是语气平和，道：“我做她女儿，给他吃的，理所应当，你做他儿子，你一年给多少斤？” “你～～～我～～～～”周富有拿什么出来说，自己确实没给过母亲一粒粮。许惠芬见男人吃瘪，眼珠一转，道：“你是给粮了，那这大米能自己熟了进你女儿肚子，难道不需要人洗衣做饭，这不是人力成本吗？我家三个孩子，也没见妈帮忙带一下。” 周玉看向许惠芬，皮肤白皙，鹅蛋脸，杏眼，稍稍丰腴，很是漂亮，这也是能把周富有迷的五魂三道的，叫他打哪里就打哪里。 “刚刚富有说了，我是个嫁出去的人，外人，你说粮，我给了，可是力我也出了，每年农忙收种，我跟杨华哪一年没来，一来就是七八天，直到收种清楚，这算不算我回报她们给小丹煮饭洗衣服的力气。” 许惠芬没说话，周玉又道：“说到出力，我是妈的女儿，帮妈干活那是应该的，既然你们要算的清清楚楚，我们也来算算。” “算什么？”周富有疑惑道。周玉道：“分田地的时候，我是未出嫁的女儿，田地按人头分，我们家是分了八人份的，我也有一份，你结婚了，就占了四人份去，我的那一份应该算在你手里吧。” “哪家不是有几个儿子分几份，我们家就我跟富元两个，八人份地难道不应该是分一半给我？整个村里哪家不是这样？你要不服气，那也是爹分的。”周富有中气十足的说。 周玉道：“你还好意思提爹，爹病的时候你在哪里？在你老丈母家哄人开心，爹救命的钱，你说拿走就拿走，爹走的那晚，你跟你媳妇还去看电影，爹落气的时候就停在你现在坐的地方。” 周富有原本还怒气冲冲，听到周玉最后一句话，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嚣张的气焰降了几分。 周玉接着道：“你说着爹对你的好，拿着姐妹的财产生活，享受着姐妹们的付出，没有一丝道德心，坐在爹爹断气的地方来逼你的母亲姐妹，你还是个人吗？” 周富有的气焰又降了几分，许惠芬眼见局势不对，嘴硬道：“一家人，哪里就是谁逼谁了？” 周玉看她一眼，道：“这么多年，我觉得都是一家人，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日子都好过，可是，有人就是不想好过。” “我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做大姐的，我带大的，我会不知道，自从遇见了你，富有敢把我辛苦买来的表要去送你。”许惠芬闻言，悄悄拉了拉左手的袖子盖上手表。 周玉道：“敢拿我父亲的救命钱，将我父亲丢在医院不管，去讨好你家，敢丢了自己家的活计不管，跑去你娘家忙收忙种，敢无理取闹的来找自己的寡母弱妹强行掠夺他们的劳动成果，这些难道不是你在后面挑拨的。” 许惠芬听周玉点出那么多自己的不是，一下委屈就上来了，哭着推搡周富有：“你说一句，是我叫你这么做的吗？” 这两句话一出，周富有看着哭泣的衣服，心疼的不得了，怒目周玉，道：“别提那些有的没有，说粮呢，别人能吃，我家怎么就不能吃了。” 周玉道：“能不能吃，那是妈说了算，妈给你们就给，反正我家小丹没白吃，今年我也带小丹回去了，你要是觉得我占便宜，我也可以把你家老三带回去养，不要你一粒粮，一分钱，算是扯平了，以后别说我家小丹是在外婆家养大的。” “我家孩子自己养，不需要别人养？”许惠芬极力否定。 周玉道：“你看，是你不要我们帮忙的，不要以后又说，那不帮你们，妈只帮我带娃。” 许惠芬说不过，又气又急，一脚踢到凳子上，哎呦一声，周玉道：“别那么大的气，小心动胎气。” 一屋子除了几个孩子都惊讶不已，周玉淡淡道：“四个月了吧，想来你们在家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出去躲了，躲在哪里你们也找好了，下半年的地也是不打算种的，所以才来找借口剥削妈妈？” 许惠芬惊讶过后，道：“你不要胡说。” 周玉道：“你不认也没关系，我是家里的老大，父亲不在了，你们也分出去了，这一半的家归富元，富元说了算，如今姐妹几个都还没成家，五张口就靠四个人的田地过活，富元也没在，我们姐妹可得替他守着这点家当，你要不服，明天村委会去谈谈。” 此时的周富有虽然愤怒，但是还没到后期敢打姐妹的份上，只是把怒气从鼻孔中喷出来，拳头握的紧紧的。猩红的眼眸里射出杀人的光。 周玉音有些害怕，靠近周玉，周玉轻拍她手安慰。周母听见许惠芬又怀孕了，前三个都是女娃，这胎保不准是孙子呢，心里一阵激动，小声道：“要不，给你大哥拿点。” “妈。”周玉明差点气哭了，道：“你忘了我们姐妹是怎么收粮的吗，大姐的话你没听进去吗？这是打算拿着我们的粮去孝敬丈人一家呢。” “你再说一句试试。”周富有站起来，怒视周玉明，周玉吩咐周玉音，道：“去找村委会的来，既然他不想让大家好过，那大家就都不要好过了。” 周玉音懵懵懂懂的站起来，她不想自己辛苦收回来的粮食白白给这个白眼狼哥哥。 “你们要闹成什么样？”周母拦住周玉音，拍着巴掌，急的眼泪要出来了。 周玉道：“我们断不了的事情，说不清楚的事情，让村委会来说，如果说不清楚，只怕以后还得这样来闹。” 周玉知道周富有天不怕地不怕，上辈子为了生个儿子，东躲西藏了一两年，算算日子，许惠芬这是怀上老四了，确实是个儿子，周玉就堵他周富有敢不敢让村委会的来，村委会一来，除了不要脸的要粮，只怕怀孕的事也藏不住。 第59章 周富元 果然，周富有也急了，道：“不给就不给，还想让我们丢脸出去吗，以后这个门我们也不会再进来了。” 说着叫上三个女儿摔门而去，周母见他们离开，气的直跺脚，话里有话，道：“给他们点吃吃怎么了？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乱管。”说着走进里屋。 姐妹三人面面相觑，周玉心里更是委屈，周玉音道：“妈妈就是不分好坏，大哥去给他老丈人干活，怎么不给我们干，他自己不收庄稼，拼什么来拿我们的。叫他老丈人家给呀。” “都是那个肥婆使得坏。”周玉明也恨恨的说，周玉不言语，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话也说明白了，小丹自己也要带回去了，还管他们怎么闹？ 上辈子有自己的帮衬，他们似乎都没吃过什么苦，这辈子就自求多福吧。 憋着一肚子气，睡了一觉，第二天见母亲神清气爽的起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周玉松了口气。 周玉明悄悄靠近她，朝院子里捡蚕豆的母亲努努嘴，道：“你看，就只关心儿子，前几天要死要活的，昨天才去说了富元的事，今天就像没事一样。” 周玉心道：“这样挺好的，过几个月，三妖精回来寻死觅活的，她也不会有多气。” 这话只敢在心里想想，便道：“妈妈想来了就好。” 说着招呼周玉音过来，小声道：“你去左芬家看看，他们家在干什么？” “我不去。”周玉音一口回绝，周玉明道：“去她家干什么？” 周玉道：“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像妈一样没事了，还是准备还来闹。” 周玉明嗯了声，道：“我去吧，小米家就在旁边，正好我去她家问问，玉花有没有什么消息。” 周玉明去，周玉也放心，道：“快去快回，要是左芬妈敢拦着你，你不要跟她碰，抽身回来。” 周玉明嗯了声，穿好鞋子就出去。周玉音也识趣的生了火，开始做饭。 不一会，周玉明回来了，三姐妹凑到一块儿，低声询问。 周玉明道：“左芬家没人，我问小米，小米说，昨晚左芬妈跟她爸吵了一晚上，左芬妈还要来我家闹，被左芬爸骂了，说是她没管好左芬，还好意思找别人家的错。” “骂的对。”周玉音兴奋道：“左芬是什么好人？要不是小米跟三姐好，经常花钱大手大脚的，她占得到便宜，才跟三姐她们走到一起的，没有油水捞，她怎么可能跟着三姐。” 周玉明道：“你知道就好，你跟小九两个可不要学你三姐。”小九是周玉音的闺蜜，两人时常凑到一起玩。 周玉音道：“我是那种人吗？” “不是就好。”周玉明白她一眼：“咱家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的，村里谁敢说一句不好，这回，全让你三姐一人玩败了。” “叽里咕噜的嚼什么骨头。”周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门口，有些生气道：“活不用干？饭不用做吗？” 三姐妹对视一眼，周玉音拨弄着锅里涨起来的米，周玉明出去把捡好的豆子搬进来装袋子，周玉带着孩子无事可做。 周母转了圈出去接着捡豆子。 下午杨华带着周富元趁大家下地，院子里都没人的时候回来了。 周母看到带着帽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周富元，一下子老泪纵横，捶着周富元，道：“乌龟呀，你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 周富元不耐烦道：“在外面流浪，饱一顿，饥一顿，本来要去我大姐家的，大姐没在，我就在她家新房躲着，晚上到田里撬几个土豆烧了吃。” 自 周玉再见二十多的周富元，留着一头半长的头发，脸上黑一片，白一片，应该是半很长时间没洗脸了。一件印花港风衬衫破了几个洞，喇叭牛仔裤早已看不出颜色。 上辈子他也是在自家新房，那个时候没封二层，他白天出去玩，总要到半夜回来，自己白天干活，睡的又沉，根本听不见他敲门，等第二天起床，总看见他死死地睡在东南角的床上，一问，说是翻墙进来的，让周玉惊讶又惊恐，那么高的墙怎么翻下来的？他能翻进来，是不是其他人也能翻进来？ “我偶尔也去新房子，都没发现他，今天去新房那边看看，恰好看到他在猪圈那边，还好都是新盖的，没有关过牲口。”杨华闷闷的讲着。 周母听的一把眼泪一把鼻子，拉着周富元不撒手，周富元一脸嫌弃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哭的，我姐夫说，你们找了什么关系，叫我回来。” 周母慢慢止住哭泣，道：“给你找了，说是不算大事，叫你去认个错，我晚上再去一趟，就说你回来了，看后面怎么办？” 周富元嗯了声，从进门到现在没有一丝好脸色，也没给姐妹们打过一声招呼，周玉的心早就死了，也并不在意，要是放在上辈子，周玉早就跟母亲一样，对他嘘寒问暖，问东问西的，如今？各管各的吧，还是别多管闲事，多操心了。 “妈，富元回来了，我就回去了，新房那边还没搬家，我不想挤在老房子里，天天吵不停。等下还要去狮城买点东西。”周玉开门见山道。葵花镇属于狮城县，三合镇属于虎城县，两个县边沿村都接在一起。 没等周母开口，周玉明也道：“我也回来收庄稼两个多月了，要去上班了，我跟我大姐一起走了。” 周玉音急忙道：“我也要去。”她毕竟还小，城里的新鲜感，好奇感时刻吸引着她，有机会忍不住要去逛逛。 周母嘴张了张，生气道：“去，都去，都走。”周玉明，周玉音见母亲生气了，一时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周玉见怪不怪了，轻言慢语道：“那我们就走了，有事找人带信给我们。小丹，走了。” 小丹听到要回家，乐呵呵的过来一手牵着周玉，一手牵着杨华。 杨华轻声对小丹，道：“你先放开手，爸爸背上弟弟。” 周玉道：“我背吧，你抱着小丹。”说着让杨华将孩子放到自己背上，用绣花的小包背裹严实，再把包被的两条袋子往胸前交叉，从身后绕一圈过来，在侧边打了个结。 除了孩子的两套换洗衣服和尿片，也没什么好拿的，周玉塞到塑料袋里，提在手上，对周母道：“妈，我们走了，搬家会来告诉你的，到时候你要来的。” 周母脸色缓和了一下，道：“等下从城里回来，要路过这的，来吃了饭再走。” “不了，回来可能太晚了，怕没车回去，就不进来了。”周玉婉拒，周母有些失望。 第60章 备货 杨华也客气的跟周母道了别，两人一同出了门，周玉明忽然叫道：“大姐，等我一下，我拿几件衣服，我们一起去。” 说着，蹬蹬上楼，一分钟后用塑料袋提着两件白衬衣下来，跟周母说了声：“妈，赵姐姐哪里人手不够，我请假太长了不好。” 说完迈腿出了门，周玉音也急了，追上道：“我也要去。”挽着周玉明的胳膊。 周母道：“你们都走了，家里的活不用干了吗？牛不用放吗？” “二哥不是回来了吗？让他干呀。”周玉音躲在周玉明身后小声说。 周玉明也不搭话，转身下了台阶，姐妹三人一同出了院子，到马路上等客车。 周玉明看着满脸兴奋的周玉音，道：“你去城里干什么？跟我洗车？” 周玉音道：“我才不洗，我是不想在家伺候二哥，你不知道，他睡醒了就出去溜达，溜达完了，回家吃饭，桌上要是没有肉菜，就发脾气，哪里天天有肉菜？我们姐妹拼死拼活种的庄稼，一上来，妈妈就给卖了，钱都给他赔账，买拖拉机了，他还有脸发脾气，可妈从来都不说他，看着他吃饭，一脸的爱不释手。只差抱在怀里哄睡了。” 听她后面的描述，周玉跟周玉明忍住笑，周玉明道：“你去城里玩几天就回来，你指望你二哥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回来，你就在城里找份工作，只要勤快，现在找份工作还是很好找的。” “不要，我一个人不敢。”周玉音撒娇的搂着周玉明，周玉心里翻了个白眼，上辈子年轻的时候不愿意打工，人到中年了又往外面跑，好好的婚姻就因为出去打了个工，受周玉花的挑唆就离了。 周玉心里鄙视，也不多言，说多错多，何必浪费口舌？ 站了一会，从者村上来的班车停到几人跟前。上了车，杨华主动将几人的车费付了，跟周玉坐到一起。 周玉小声问：“昨天忘记问你了，那个事怎么样了？”杨华明白她说的是哪个事，道：“办妥了，找的赵老师，你放心的回去，本来昨天要说的，太乱了就没来得及说，恰好今天去新房碰到富元，正好来了一起说。” 周玉嗯了声，道：“回去搬了家，我打算做点小生意，天天种地也没什么经济来源，况且今年可能要挨饿了。得有点其他收入。” 杨华也嗯了声，道：“你想好做什么了吗？”周玉蹙眉想了想，道：“我有缝纫机，咱们先去城里扯几尺棉布，缝点内裤赶集的时候卖，顺带把缝纫机搬出去，给别人缝缝补补，总能赚个几块钱的。” 杨华想想也赞成，道：“行，那就按你说的，等会我们就先去买布。” 周玉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有了更多的打算，自己身上现在有一千多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早已安排的妥妥当当，拿一百块出来给自己跟孩子买点好看的衣服。 一百拿来买缝内裤的棉布，针线。剩下的钱回去就买几头小母猪蓄养起来，自己是养猪的好手，尤其是养老母猪，多养几个，等下了小猪，一窝又一窝的出圈，钱不就来了吗？ 小猪仔的出圈周期是六个月，也就是一个老母猪一年能生两窝小猪仔，四头老母猪，一年就是八窝小猪仔，这可比养成年猪容易的多了。 这些养猪经验，也是上辈子周玉为了还债，逼着自己学会的，别人只看到自己一年到头在卖猪仔，觉得家里有不少存款，三天两头的有人来借钱，却不知道才到手的钱，口袋都还没捂热，要债的就上门了。 这一次，养猪仔是必然的，但是钱一定要让它流动起来。 想着想着，客车已进城，周玉明准备下车，周玉音拦住，道：“我们跟大姐一起逛逛吧。” 周玉明看向周玉，想了一下，道：“大姐，我们把东西放在我住的那，一起去城里逛逛吧，我们姐妹好久没在一起逛过了。” 周玉看看周玉明和一脸期待的周玉音，想着车站离这里也不远，同意道：“好呀，那等会一起逛逛。” 说着，招呼杨华抱着小丹一起下车，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周玉明住处。一起有说有笑的往商业街走。 周玉音毕竟还年轻，牵着小丹东张西望，好奇不已，一行人直奔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的东西琳琅满目，款式新颖，颜色艳丽的衣服错落有致，生活日用品应有尽有。 看着各式颜色的夏装，杨华忍不住，道：“小周，买一件吧，你穿好看。” 周玉抬头看着女装区挂在墙上的服装，道：“好，今天我们都挑一件。”说着叫售货员拿下自己看上的白底碎花短袖衬衫。到手一摸，轻薄却不失垂感，花色清晰。 “这是麻纱料，夏天穿最是凉爽，不过价格也不便宜。”售货员斜着眼打量着几人，不冷不淡的说着，周玉知道这些所谓的城里人，最是看不起乡下人了。 “能有多贵，能挂到这里的就不算贵，挂不出来的才贵呢。”说着白了眼售货员，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大小，刚刚合适。 “你说的有多贵，说个价让我听听。”周玉仔细看着针脚面料，售货员挨了怼，见周玉一点也不扭捏，知道是个不好拿捏的，忙换个嘴角，道：“三十五一件。” “三十五？”周玉音忍不住惊呼，又急忙止住声，售货员听见，轻蔑的看她一眼。 周玉没做声，指指旁边淡蓝色的男士衬衫，道：“那件拿下来我看看。”售货员一愣，反应过来，用竹制的撑衣架挑下来，递给周玉。 周玉拿过，一样的手感，只不过这件的纱更细一些，蓝色介于天蓝跟湖蓝之间，很是好看，这种料子跟颜色在乡街子上是看不到的。 周玉拿着衣服在杨华身上比了比，杨华急忙道：“我不要，买你的就好，我有的穿。” 周玉道：“要到夏天了，那些老古时衣服就别穿了。”说着对售货员道：“这件多少？” 售货员道：“这件三十八。” “拿个小一码的出来。”周玉淡淡道，售货员麻利的去翻货，周玉侧头看见周玉明，周玉音眼里羡慕的眼神。 这些年大家都穷，都苦。吃饱穿暖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敢奢求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买。 周玉想起上辈子，周玉明，周玉花，周玉音三姐妹，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姐妹，周玉花会给他俩寄粮油米面，周玉明会给她们买衣服鞋子，三姐妹但凡有的，每人一份，唯独没有周玉的，周玉偶尔碰见了，周玉明就会笑说，“大姐会自己买的，对不对。”周玉也只能尴尬的笑笑。 想到这些，周玉的心也硬起来。但看着妹妹年轻稚嫩的面孔，又有些于心不忍，再给一次机会吧。 “玉明，玉音，你们也挑一件。”周玉开口道。 周玉明犹豫道：“大姐，我的钱，回去就给妈妈农忙买菜了，身上就几块钱，不买了。” 周玉音身上别说几块钱，几毛钱都没有，周玉道：“你们挑，我买给你们。” “真的？”周玉音喜出望外，周玉点点头。周玉明也露出笑容。 第61章 冰淇淋 周玉问售货员：“我买四件，能少多少？”售货员一愣，拿来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一通，道：“给你抹了零，一百四十元。” “一百二。”周玉一口价回过去，售货员道：“少不了那么多。” 周玉道：“可以就拿，不可以就算了，我到下一家看看。”说着招呼周玉明，周玉音要走。售货员急忙叫到：“来来来，开个张。”几人停住步子，售货员开始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刚过年，生意不好开个张，什么这个衣服不赚钱。 周玉并不理会，对周玉明道：“玉明，你穿这个白色好看，玉音你有选好的吗？” 周玉音道：“我也要白色。” 周玉嗯了声，看了看颜色，黑色自己穿了一辈子，也该年轻时候换个靓丽的颜色了，想了想，道：“我要那个孔雀绿的吧，干活耐脏。” 售货员一旁听着，生怕她们反悔，急忙问了尺码，拿下衣服包好，付款时，杨华道：“我来。”说着从上衣胸前口袋掏出钱，周玉也不拦着，这个人情让杨华做，看看这辈子她两姐妹会不会记着杨华的好，对他有一丝尊重。 拿到衣服，两姐妹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周玉无暇去听，到了卖床上用品布匹的地方，各种来自上海的牡丹床单，被套晃花了眼，中间夹杂着一些孩子的毛绒披风。 周玉仔细的看着，上辈子托人从上海买回来的披风不是很喜欢，让周玉明带到城里帮忙卖掉，五十块钱结果全进了周玉花的医药费了。这回，自己亲自来挑选，就不信有看不中的。 周玉仔细的看着花色，挑了个紫色的毛绒披风，六十元，又挑了蓝色粉色碎花的棉布各五十尺。这一单共一百零五块。 又到旁边的针线铺，买了各色的缝纫机专用线和弹力带，方便做内裤。 逛了一路，又给两孩子买了合适的衣服才出了百货大楼，几人都有些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休息。 门口的店面有冰柜，周玉看了一眼，起身过去买了几个冰淇淋，一人分一个，小丹看着纸盒子里鸡蛋大小的黄色冰淇淋，道：“妈妈，这是什么？” “冰淇淋，周玉递过一根扁平的木棍给她，她小心的刮了一点放进嘴里，惊呼：“妈妈，牛奶糖的味道。” 周玉笑笑，周玉音也尝了一口，道：“大姐，我也是第一次吃。多少一个？” 周玉坐下，也尝了，道：“五毛一个。之前去靖市顺姐姐那里吃过一次，一口气吃了两个，想着放开了吃，能吃饱，只是不好意思，吃了两个，顺姐姐问还要不，我说吃不下了。” 想起从前，周玉眼睛有些湿润，自己一直记着那个时候的冰淇淋最好吃，是因为用料纯，以至于后面再好的冰淇淋也觉得不好吃。 如今再吃一口当年的冰淇淋，似乎也没那么好吃，糖精味也很重，只是当年的稀有跟情感一直混淆了自己的味觉。 吃完了，周玉问两妹妹：“还要吃吗？”周玉明比较懂事，五毛一个，很贵的，有些舍不得。周玉音笑笑，不好意思说。 小丹也吵着：“妈妈，我还要吃。”周玉笑笑，起身再去买了四个分去，周玉是一口也不想吃了，这么些年，这个魂牵梦萦缠绕自己多年的念想终于结束了。 买的差不多了，周玉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招呼几人回去了，到周玉明处取了东西，杨华跟周玉带着孩子上了车，周玉音不想回家，赖在周玉明处，周玉也管不了，由她去。 到了者村太阳已经西斜了，买的东西太多，杨华的单车也驮了东西就不能坐人了，两人带着孩子走了一段，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杨华只能先骑上单车，把东西送回新房子，再来迎周玉跟孩子们。 一家四口回到村子，天已经摸黑了，老宅的大门口坐着纳凉闲聊的邻居，看见两口子回来了，有人客气的打声招呼。 等两人进去了，大家又开始窃窃私语，周玉早就见怪不怪了，再次来到这个讨厌又熟悉的院子，厌恶感更加真切，一步都不想进去。 院子外还是一条土路，院门两边关着鸡鸭鹅，恶臭阵阵，院门口还有糊着干涸的猪食盆，上面叮满了苍蝇，黑乎乎一片，人一过，苍蝇嗡的一下，四处逃窜。 “走呀。”杨华见她不动，招呼一声，周玉犹豫了一下，抬脚往里走，院子里是石板铺的面，长年累月的踩踏，整个院落早已变了形，有的石板翻撬着，露出黑色的污泥。 走到自家门前，廊檐下给马饮水的石槽还在，里面蓄着污水，廊上堆着大堆小堆的口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回来了？”朱家章从昏暗的厨房里走出来，周玉恍惚了一下，感觉如同做了一个真实的梦一般，朱家章一如既往的勾着背，留着的山羊胡子花白一片。 周玉嗯了声，牵着小丹进了屋，杨波从外面玩耍回来了，见周玉回来，也跟进房间，叫了声妈。 周玉点点头，小丹怯生生的叫了声“哥哥”杨波“哎了声，道：“走，哥哥带你去玩。”她还是挺喜欢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像个洋娃娃一般，每次带出去，都会被人询问夸奖，很是给他长面子。 “别去了，明天去，今天太晚了，早点睡吧”周玉拦住，杨波有些失落，声音闷闷的嗯了声，随后坐到床沿，跟弟弟妹妹一起玩。 周玉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再也没有别的陈设，家具早在朱家章不同意到老宅来做月子就搬到新家去了。 周玉有些怅然，重新来过，可以把别人给你的伤害还回去或者恣意的活一遭，同时，吃过的苦还是要吃第二遍，这算好还是不好呢。 杨华去牲口圈转了圈，确认牲口都吃过了，才放心回来，经过了周玉不在的这两个月，他算是明白了，家里的老头指望不上，大事小事还是要自己确认了才放心。 第62章 卖猪 在家休息了两天，盘点了家里的粮食财产。粮食上了公余粮后不多，大米五十多公斤，蚕豆是发了芽的，也没法吃，有七八斤，红豆有两三斤，酒水五十斤，肥猪两头，母鸡四只，公鸡两只，马一匹。其余的就是些锅碗瓢盆不值钱的零碎家当。 杨华用笔登记了一下，念了一遍给周玉听，周玉长叹一声，道：“其他的不说了，五十斤大米只怕两个月都撑不住，饿肚子的日子要来了。” 杨华合上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放到上衣口袋里，也叹道：“是我没本事。” 周玉看他垂着头，安慰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以后过去那边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别人再也打扰不到我们了，只要肯吃苦，还怕好日子不来。” 有了周玉的鼓励，杨华的信心也回来了，道：“你说的对，想当年我也是村里第一个买录音机，洗衣机的人，要不是前面那个生病，钱都花在看病上了，我们现在日子也不至于这么难。” 周玉皱眉道：“以前的事就不要说了，先去找人再看看搬家的日子吧，我好做打算，圈里的那两头猪也肥了，再养下去也没多大意思，找食品厂的来估一估卖了吧，不然搬家也不好赶过去。” 杨华嗯了声，周玉有自己的打算，卖了猪就去买小猪仔，这年头，村里都是以种地为主，养牲口卖了赚家用，小鸡可以自己孵出来，猪仔就没那么容易养了，周玉有经验还怕赚不到钱？ 农村搬家是大事，亲戚朋友都要请到家里吃席，一起热热闹闹的暖房。杨华托了当地有名的神算子挑了个好日子就开始着手搬家的事宜，请了家族里的帮工，再骑着单车邀请周边村的亲戚，远些的亲戚杨华早早的就坐车去下请帖。 周玉感叹，这个时候交通信息都不发达，大事小事全靠两条腿，后世远点的亲戚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吗？不过，相比现在，总觉得现在虽然交通不便，但是人情味却是最浓的，请客的人不远千里来请，诚意满满，做客的人带着深深的祝福前来，主家里热热闹闹的。哪像后世，方便是方便了，一个电话邀请，定个酒店，客人跟主家见了面谁也不认识谁，机械陌生的打着招呼，收着礼金，甚至有客人吃完饭，主家是谁都不知道，然后各回各家，这样的邀请有什么意思呢。 生活越是方便，人情越是淡薄。 日子定在四月十七，离搬家也就三四天了，杨华忙着安排朋友搬家当天的事宜以及餐食制作分工，杨华的亲生父亲杨正英也提前到了，儿子建新房搬家是大事，作为父亲怎么能不提前来。 周玉领着约好的食品厂买猪的去看猪，两头养的毛光水滑的黑猪看见陌生人，在圈里不停的来回打圈走动，发出哼哼的声音，食品厂的看了几眼，喜欢的不得了，这种猪膘肥，肉质好，油水多，最能卖好价钱了。 当下给周玉两个选择，一个是一口价，两头猪一千五百元，一种是称一下，五块钱一公斤，但是要扣除喂进去的猪食十公斤，另外还得找人一起按着猪。 听说周玉家卖猪，隔壁的邻居都来看热闹，有的是想看看行情，自己家的猪能卖多少？有的想看看周玉家又赚多少钱？ 周玉寻思了一下，找人麻烦，自己的猪估摸着一头有一百五十多公斤，一斤五块钱差不多一头七百多元，称下来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若是称重，除了猪食，说不准还卖不到这么多钱，还得找人帮忙，真实麻烦。 食品厂的见她犹豫，催促道：“大妹子，怎么样，你说句话。”周玉正好开口，一个年老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来，“咦，一个女人来当家？她能做什么主，等她男人回来说了算。” 周玉不用回头，听声音都知道是谁，那小脚老太太又来了。周玉忍住心头的怒气，道：“四婶，我家男人也当不了这个家，要不，您来当我这个家？” 小脚老太太油纸伞般的面色染上若隐若现的黑红，急道：“我就说了这么一句，你就丁是丁卯是卯的。” 周玉看她急眼了，心里忽然就开心了，往常都是别人让自己急眼，吃了瘪总是要回去想几天才想出回怼的话，可那有有什么用，事情都过了好久了，只能在心里暗自懊恼，这心境换了，怼人利索了，当场有仇就报，心里舒畅极了。 周玉淡淡笑道：“你做不了你家的主，是你家男人有本事，担子只能一头翘，我家两口子没本事，只能平担这个担子，四婶你这么喜欢管我家的闲事，你自然是做得了主的，你来，卖多卖少你说了算。” 小脚老太太又是一“咦”气的话都说不上来，见围观的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急忙朝大家抱怨：“你看看，这小蹄子我说一句，她顶我十句。” 周玉呸了一口，回骂道：“小蹄子也是你骂的？你说一句，我顶你十句怎么了，你是我什么人？我家的事轮得到你做主？你吃一家的饭管千家的事，要不你上村委会任个职？” “你，你～～～～。”老太太气的站不稳，险些摔倒，人群里窜出个小老头一把扶住，道：“关你什么事？哪里热闹呢就往哪里凑，别人就是把家都卖了，碍着你什么事？”说着连拖带搡的拉着小脚老太太回去，那小老头正是老太太的老伴。 周玉本想怼他几句，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人，但是想想，今天自己卖猪呢，不要坏了运气，便转头对食品厂的道：“就估价卖吧，我这猪都是我一瓢一瓢粮喂出来的，我知道它们有多重。最少都有一百六吧。一千五两头太低了，给一千八吧。” 食品厂的看了看猪，道：“这猪一百五十斤差不多，要是不行的话，就称一下吧。” 周玉笑道：“称就不必了，找人麻烦，猪也受罪，这样吧，我退一步，你们也进一步，拉个平均，一千七百块吧。你看我这猪没几家有这么肥的，出了肉好卖着呢。” 食品厂的摇摇头，道：“顶多一千六，多一分都不敢要。” “一千七也不多，这猪值得呢。”邻居里开始有人帮周玉说好话，接着你一言我一言，有说猪养的好的，有说养猪不容易的，都是帮着周玉讨价的，要不说这农村的邻居阴晴不定呢，好的时候能帮你一直对外，不好的时候恨不得你家破人亡。 周玉见他们帮腔，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两个食品厂的人两张口讲不过大家，妥协道：“一千六百八，这个数字好，这样行了吧，再多真的是给不了了。” 大家看他们为难的表情，也知道这真的是给到价了，再也加不上去了。这个价周玉也挺满意的，爽快道：“可以。” 食品厂的松了一口气，掏出钱数了一遍递给周玉，周玉请旁边的人给看了真假，又数了一遍，才接过，这蓝青色的百元大钞放在手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围观的人群里见猪价还不错，急忙喊着：“去看看我家的，我家的也肥的。”其他人也纷纷邀请两人到自家看看。 两人一一回应，对周玉道：“妹子，猪先放你这，我们去看看，等会叫车一起来拉走。”周玉道：“可以，放我这你放心。” 第63章 账不对 人群散去，周玉给猪添了些清水，关好猪圈门，提着猪食桶往家去。杨华的父亲昨晚半夜就赶过来帮忙，这会儿是吃午饭的时候，周玉也得赶紧回去做饭。 刚到大院门口，就听见小脚老太太尖细的声音在骂人，院子里建华媳妇问：“你这一大早的又在骂谁？谁又惹你了？” “还有谁，那个受白家当的讨的恶婆娘，牙尖嘴利的。”小脚老太太声音抬的很高。周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本想着大早上的不要惹口角，但一想，自己上辈子受的恶气都是本着怕吵架，再说，自己都要搬离这里，独门独院的过日子了，还怕她干什么？真是老太太吃柿子，捡着软的捏呢。 一口恶气上来，周玉将手里的铁桶用力的往院子丢进去，铁桶发出哐哐的声音，滚了几圈停下来，周玉紧跟着进去，叉腰骂道：“谁来收白家当的？这个白家当今天谁要？我们不要来，你们谁来接？” 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院子里的人都愣住了，屋子里的听到动静也出来看看，杨正英跟朱家章也从廊下的厨房里走出来。 小脚老太太见周玉气势汹汹的样子，也着实有些畏惧，正要顾着面子争几句脸面话，杨正英开口道；“囡囡，回来，我们杨华没有受别人的白家当，大牛大马不知道拉拉几车来的。” 这话一出，院子的人才发现杨华的父亲来了，年纪大的跟杨华父亲打了声招呼，年纪轻的低着头回了屋，小脚老太太脸上挂不住了，嘴角僵硬的挤出一丝笑道：“他爷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正英不回答她，问到：“我家儿子有没有受白家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当年我妹子嫁过来的时候，你也跟着去迎亲的，我家给我妹子的嫁妆不说十里红妆，七八车都有的吧？如今我妹子跟侄女不在了，我儿子还在给我妹夫养老，这白家当怎么受的？” 一席话问的小脚老太太语无伦次，支支吾吾，旁边看热闹的没少骂杨华受白家当，此刻也不敢回应一句，一个院子里的，都是一棵树上分两支的亲，血缘都还热着呢，这些眼面前的事怎么就会不知道呢。 杨正英下了台阶，捡起地上摔扁的铁桶，拉着周玉道：“走，跟爹回去，我们没有受过别人的白家当，要实在说受，也就是那两间老房子，可那老房子也是我儿抬了一口棺材出去留下的，现在还有老人要伺候呢。” 朱家章站在走廊上一句话不敢说，本就弯曲的背弯的更低了。院子里的人都知趣的悄悄回到各自屋里，生怕多说一句就会引火上身。周玉心里说不上来的爽快，一个主意悄悄在心里诞生，这个账要开始一个个讨回来了。 吃过饭，食品厂的来拉猪了，周玉交接完毕，道：“我家这猪什么时候杀呀，我得买点回来。” 食品厂的道：“这猪肥，明后天就宰了，正好赶上集市。” 周玉道：“宰的时候给我家留半片吧，我家过两天要搬家，正好请客用的上。” 食品厂的道：“那你不留着一头。”周玉笑笑道：“哪有那个条件，还差着一屁股的账呢，搬家请客迫不得已才留点呢。” 食品厂的表示理解，道：“等宰了，我就通知杨华，猪板油要不，也给你家留着。” 周玉道：“要的，正好炼油呢，那谢谢了。”食品厂的摆摆手，上了拖拉机回厂，周玉看着他们走远，脑中的回忆慢慢涌上来，上辈子被计划生育的拉去开了一刀，又罚了三千元，新房子的砂石料子长时间没付清，四面八方要账的每天都有上门的，赔了无数个笑脸打发，实在打发不过去，猪圈里疏于照顾的猪瘦的跟竹竿一样，食品厂的看了都不要，委婉的拒绝“现在卖不划算，再养养。” 杨华软磨硬泡下才勉强拉走，到手的四百元还没捂热，就被讨债的拿走。身上没钱，搬家的时候，两口子也没请客，悄悄的生了个火，赶早提到新房子，用马车把锅碗瓢盆拉过来。 头天拉过来，第二天朱家章就把锅碗瓢盆又拿过去，说是要单独吃。实际上是朱玉芝知道杨华家里没粮了，怕自己的爹饿着，住在一起，自己给的他爹能吃到几口，就撺掇着朱家章分家独过。 周玉收回思绪，老账新账是该一起算了，还有自己那个跟杨华一母同胞的大姑爹，也该提前敲打敲打了。 离搬家的日子还有两天，请到帮忙的亲族邻居开始提着自己的锅碗瓢盆到周玉的新房子那边备菜做饭，一些路程遥远的亲戚也提前到了，老宅里开始热闹起来，院子的也大都认识这些亲戚，陪着聊天吃茶。 朱兰芝，杨银芝也提前来帮忙了，杨华该备的都备齐了，招呼安顿好客人，晚间一家人关上门，坐在堂屋里盘算着还有什么没有准备的。一一点了一遍，周玉咦了一声。 杨正英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对，趁现在赶紧记下来，明天去准备。” 周玉摇摇头，道：“不是没准备的，是原来有的不对。” “什么不对？”杨华问道。 “财产不对。”周玉轻声道。杨华又看了一眼整理出来的记录，道；“对的呀，我们家里就只有这些呀。” 周玉道：“不对，爹，你最知道了，你说对不对？” 杨正英见周玉对自己说话，疑惑的接过杨华的记录本看了几眼，心里顿时明白了，道：“怎么就只有这点粮食？” 杨华道：“今年收粮食的时候大意了，一半粮食都发了霉，吃不成了。”朱家章听到这茬，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腿。 杨正英道：“不是，粮食是粮食的事，我说的是，你怎么没把你姑妈陪嫁过来的东西记上，那些东西值钱，搬家的时候要注意人多眼杂，搬过去要对着确认有没有少的呀。” “我姑妈的陪嫁？”杨华一头雾水，朱家章忽然咳了，道：“洗脸的盆架在门口面，几个柜子也在我房间，还有三只箱子，一只给玉芝了，两只现在也是坏的，盖子盖不上，两个大盆，一个给玉芝了，被子都垫着，盖着呢，回头一卷就可以了。” 杨华也点头称是，杨正英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我记得我妹子的嫁妆可不止这一点呀，当年我爹妈心疼我妹子，可是把半个家当都给我妹子了。” 第64章 盘点嫁妆 朱家章点了旱烟，吧嗒吧嗒的抽起来，含糊道：“都多长时间了，记不得了。”杨正英也不恼，道；“我家里还有单子呢，当年有一部分是我备的，我记得我妈说，就我妹妹一个女娃，银叵箩我们几个男娃用不到，就给妹妹装针线用。”说着用手比了个大小。 朱家章假装没听见，杨正英略有些脾气上来，还是忍住道：“你记不得，那我就给你点点我记得的，我妈给我妹子备了一条银辫子挂脖围腰，一对珐琅耳环，一个珐琅戒指，一对珐琅手镯，素银耳环五对，纯银绞丝手镯一对，纯银项圈一个，银锁一对，银元宝一对，另外袁大头一百枚。” 杨正英说的越多，朱家章的头垂的越低。杨华，杨银芝惊的合不拢嘴，这是大户人家呀，杨正英看她姐弟二人，道：“土改前你爷爷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土改后我们才贫困下来的，你俩不用惊讶，要不是你奶奶疼你们姑妈，早早把这些给你姑妈一部分，只怕最后什么都不剩。” 周玉一点也不惊讶，这些东西早在上辈子就知道了，刚嫁过来的别人说自己是来享福的，自己一点都不懂，别人骂杨华是受白家当的，自己还想，就这一亩三分地，两间老破房就给她家养老送终，受什么白家当了。 自己建房子的时候，提梁需要在梁上包银子，周玉实在拿不出来，放了几枚硬币上去，有好心的人提醒周玉，叫周玉找朱家章要，他银器多着呢，周玉只当他们开玩笑，朱玉芝每次来，耳环都不一样，珐琅的手镯，绞丝的手镯周玉也见过，只当是人家夫家会疼人，项圈也在朱玉芝孙子的身上见过，直到后来朱家章去世，才有人跟周玉说起朱家章娶亲的时候带回了多少陪嫁。 周玉本觉得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用计较，可想到自己跟杨华当牛做马的伺候着那个没良心的老头，还要被折磨侮辱就怒从中来，上辈子算不了的账，这辈子来算。 杨正英见几人不说话，咳了两声，道：“妹夫，这些也是财产，我妹子不在了，孩子们不知道，你做长辈的得提醒孩子呀，其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我也记不得了，你就把我刚刚点的拿出来给孩子们记上。” 朱家章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半响才瓮声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知道，以前都是你妹子管着，你妹子没在了，也没人收拾，不知道在哪里了。” 杨正英三分的怒气增加到七分，“没人管？”说着看向朱玉芝，道：“大侄女，你大你妹子兰芝十七岁，我记得你妈生了你妹子就是你一直管着家，你应该知道东西在哪里。你去拿出来，给杨华他们登记上。” 朱玉芝拉了拉蓝色对襟衣服，宽大的手袖遮住手腕，周玉看在眼里，她的手腕上分明还戴着一对蓝色调的珐琅手镯，左手上的中指戴着凤穿牡丹的珐琅戒指。 听到杨正英问话，朱玉芝声音低低道：“舅舅，我见是见过，后面嫁出去了，就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了。” 杨正英怒气值拉满，将手里的本子摔倒地上，道：“你们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是要把这责任全部归到他们两个死人身上吗？” 屋子里的人被这忽然而来的怒声吓一跳，都不敢做声，屋子里静悄悄的，周玉在心里暗自等着，不一会，就听到院子里开门的声音，一家，两家～接着，有人走上台阶，周玉心里冷笑，等的就是你们，哪回这个家里声音稍微大点，他们不是打着怕他们的亲叔叔被欺负的口号，强势的来站队欺负自己两口子，这一回，你们算盘打错了。 还没等他们开门，周玉直接站起来，大步过去打开门。门外站了六七个人，突然打开的门吓他们一跳，接着提前来做客的亲戚留宿在院子里各家的，也一一出来，跟着大家到杨华家。 周玉道：“正好，进来一起听听吧，不要又说我们欺负人。” 老帅，朱建华带头进来，见屋里气氛僵硬，自觉他们的叔叔是被欺负了，脸上的怒气还是慢慢氤氲。 亲戚们也走进来，有凳子的坐凳子，没有的就站在一旁听着，周玉敞着门，随他们听。 老帅毕竟年纪大些，压着怒气问：“这都要搬家了，还吵什么？” 杨华周玉都不搭腔，杨正英道：“你们来的也正好，当年我妹子嫁人，在场的有一半以上的都来吃过席面的，她带了些什么来，你们大家都看见，都知道的。” 亲戚里有人附和道：“是的呀，当年十里八村的没有一家的排场有你妹子的大，过了多少年，我们都还会念叨呢。” 杨正英道：“你们知道就好办，如今我儿子入赘我妹子家，这临到搬家了，我妹子的嫁妆一点没见。” 这一说，亲戚们哗然了，当年土改，朱家成分好，祖上有人参加过游击，又是农民出身，根本没有受到波及，后来闹饥荒，杨家人也是大车小车的给朱家章家送吃食，根本动不到那些嫁妆，再说了，饥荒的时候，那些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如一碗粥来的实在，又有谁会拿粮去换。 老帅道：“舅舅，会不会是兰芝病的时候换成医药费了。” 杨华否认道：“医药费都是我赚的钱，还有借的，银行里面现在还差着八千块呢，再说，我跟兰芝从来没见过那些东西呢。要不是我爹这次说，我都不知道。” 老帅哑了口，杨正英道：“今天这个事要说清楚，不能让我杨家的姑娘吃了亏，还要让我杨华背污名，接着吃亏。” “没这个必要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朱建华不屑道，杨正英道：“什么叫没必要？以往我不说了，今天我可是真真实实的听到你们说我儿事受白家当的，我就要算算，是我儿真的受了吗？要是真的，你们尽管骂，要不是真的，我儿从今天起，谁敢说他半个字，我跟他拼命。” 见杨正英态度坚决，亲戚们也纷纷劝道；“二叔，你说说，去哪里了。” 正闹腾着，杨波从外面玩耍回来了，见一屋子的人，有些好奇又觉得热闹，三下两下挤进来，站到朱家章后面看着大家。 局面僵持着，手镯不就在朱玉芝手上吗？只要点破了，这不就好办了吗？你怎么给我吃进去的就给我怎么吐出来。想着，灵机一动，道：“杨波，你去烧点水来给大家喝。” 杨波“哦”了声，准备去厨房烧水，朱玉芝急忙起身拦着，道；“我去我去，小孩子不会弄。”周玉就是赌她舍不得杨波做事，又找借口想逃。 周玉急忙起身拉住朱玉芝，道；“姐姐，你就坐下来吧，烧点水他还是会的，都十三四岁的大娃娃了，不能总惯着，不学点本事，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说着将朱玉芝按在凳子上，这一来一往，朱玉芝放松了警惕，手镯戒指从袖子里漏出来。周玉定定的看着朱玉芝的手镯戒指，朱玉芝还要起身去帮杨波，见周玉定定的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低头一看，急忙拉袖子遮挡。 来不及了，周玉看到了，其他人也看到了。周玉一改刚才的客气，沉着脸回到位子上，杨正英深呼一口气，看得出他在忍着脾气，“大侄女，你手上的东西，我没记错是你妈的那对珐琅手镯跟戒指吧。” 朱玉芝支支吾吾不说话，杨正英站起来，凑到朱玉芝面前，仔细的盯着她双耳上轻轻摇摆的水滴玉石耳环，道：“这个是你外婆最喜欢的一对耳环，也给了你妈，现在也到你手上了。” 第65章 讨嫁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朱玉芝低着头不说话，朱家章忽然大声道：“玉芝兰芝都是你妹子的女儿，她的嫁妆给玉芝一半怎么了，不可以吗？” 杨正英，道：“可以，都是我侄女，一人一半我一点意见都没有，那兰芝的那份你给她了吗？” 朱家章愣了一下，道：“我怎么知道她的那份哪里去了。” 杨正英沉吟一下，道：“糊涂账不能留，越留越糊涂。既然你说兰芝的那份你给兰芝了，兰芝现在不在了，理应在杨华手里，但是，我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份嫁妆，那他就还在你手里的，对不对。” 朱家章烦躁的敲着旱烟管，一屋子的旁人在，不回答等同于耍赖，心虚。 朱玉芝见杨正英今天是非要讨个说法，一边心虚，一边假装委屈，道：“舅舅，别说了，我的给招娣吧。”说着一边摘戒指，一边站起来递给周玉，周玉不接，她便塞到周玉手上。 周玉看着她那虚伪的动作，明明是自己占了别人的东西，还要表现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真是一壶好绿茶，周玉将戒指扔到堂屋中间，道：“这管不到我身上，你要还也不是还给我。” 戒指咕噜的转了个圈停在朱家章脚下，朱玉芝一愣，当着这么多人，这周玉是一点台阶也不给呀，按照自己的心里打算，周玉应该好言相劝，然后左右开导，此时不了了之的。没想到，周玉不按往常出牌呀。 朱家章准备去捡，一双半大的手就抢先捡起来，是杨波。 他捡起来看了又看，对朱玉芝道：“姨妈，这是我妈的东西？” 朱玉芝闻言，”哎呀呀”的叫起来：“你个背时鬼，这是你外婆给我的。” 杨波道：“我外婆给你的，那我妈的呢，我在你家见到很多这样的，在我家我可是一个都没见到。” 此言一出，大家都默不作声，各自心里都清楚了不少。朱玉芝开始跺脚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出生你妈就生病，小小就是我养着你，你怎么就说这没良心的话。” 杨波被她一骂，也吓得不敢说话。 杨正英朝杨波招招手，道：“来爷爷这，不怕，爷爷在，你看到什么说什么，你说的对，那是你妈的东西，你妈的东西就该要回来。” 杨波站到杨正英旁边，有杨正英撑腰，也大胆道：“我在我姨妈家住的时候，看到我表弟戴着一个红孩儿一样的项圈，下面还有一把大锁，我要戴一下，我姨妈不让。” 这不就对上了吗，周玉忽然觉得，杨波这孩子这一刻还是挺好的嘛，心里暗暗给他鼓劲，多说点。 朱玉芝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越来越不自然，杨波接着道：“还有我姨妈给三个表姐戒指，耳环，我说我也要，我姨妈说，没有了，回去找你爸要。” “还有吗？”杨正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波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还有个歪了的盆，我和我表弟看着坑坑洼洼的，就拿去捉鱼，被我姨妈看见了，追着我们骂了好久，抢回去就再也没见到。” 这不就是那个银叵箩吗，周玉听的心花怒放，杨正英听的火冒三丈，杨波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道：“还有袁大头，那个我认识，我跟表弟拿出去滚圈圈。” 围观的人群中暗暗有抽气声，这个瓜吃的，果然是有钱人，银器随便给孩子玩呢。 朱玉芝面如死灰，杨银芝跟朱玉芝在表姐妹中关系最好，见朱玉芝僵在原地，便起身将她拉回座位，朱玉芝三寸金莲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杨银芝紧紧扶住。 “说说吧。”杨正英看着朱家章，势必要让他给个交代，朱家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妹子嫁到我们家，嫁妆就是我们家的，关起门来，我家爱怎么分就怎么分，你来算这个账什么意思？” 眼看要吵起来，杨银芝急忙拦住要说话的杨正英，道：“爹，姑爹说的对，既然给了姑妈，那就是姑妈家的，他们要怎么分就怎么分，你管着做什么呢？” 杨正英满腔的怒气正不知道往哪里发，杨银芝的开口正好让他找到发泄口，“你个糊涂东西，要只是你姑妈是我妹子，跟他们这家人沾上关系，你姑妈没在了，她的嫁妆怎么分，我这个做舅舅的管不着。” 杨正英气的胸口起伏，骂道：“可偏偏你弟弟又入了这个火坑，你弟弟既然来这个家，我这个做爹的就得为他挣口气，总不能我妹子赔了嫁妆，我儿子来入赘，不说继承他老朱家的家当，我妹子那份嫁妆给了两个女儿，如今即使我侄女又是我儿媳妇的兰芝没在了，我儿子该有的那部分哪里去了？” 杨华怕自己父亲气大伤身，急忙上前安抚，道：“别急，别急。”围观的亲戚中也有人上前道：“好好说，好说，别气到自己。” 杨正英缓了口气，道：“这是欺负我杨家没人，贪了我妹子的嫁妆不说，如今还要我儿子养老送终，给你家送了两口棺材出去了，这第三口还等着我儿子送呢，没占到你老朱家半分便宜，吃了天大的哑巴亏，还要给你们骂着受白家当的，我儿子亏呀。亏的不值当。早知道是这样的，我当年打死也不会松口可怜我妹妹，让我儿子来上门。” 朱家章听不下去了，回道：“当年也没人拿绳子绑他来，你在这里说什么抱怨话。” 眼见又要吵起来，老帅心里暗暗着急，他这拎不清的二叔呀，“舅舅，先别急，我二叔这事做的确实不地道，你要相信我的话，我给你做个公道。” 杨正英长舒一口气，缓和了口气，无奈的抬抬手，道：“好，你说，今天这事要不给个说法，我就是拼死也要把我儿子带回去，总不能福让别人想了，过让我儿子背。” 老帅点点头，道：“二叔，玉芝妹子是嫁出去，兰芝是当儿子娶上门的，你们的东西原本玉芝妹子是不应该拿的，但是两个女儿嘛，也体谅你们的一碗水端平，一个分一半是对的。”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既维护了玉芝，也维护了兰芝，满屋的人都觉得不错，老帅又道：“也不怪舅舅生气，但凡兰芝是个男孩，你们怎么分都是对的，舅舅管不着，但是，换句话来说，假设杨华不是你侄子，是个其他地的外人来上门，你这个做的也不对呀。” 说着看看杨正英，见杨正英脸色缓和了些，道：“你不能因为在家的女儿没了，就把值钱的往嫁出去的女儿家搬，然后养老吃苦的事又丢给外来的女婿干呀，你这个换谁也不乐意呀，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叫人寒心吗？” 这一说，杨正英堵着的气也散了一半，老帅接着道：“这事也好办，玉芝把兰芝的那份还回来就可以，以后我二叔就要实实在在把玉芝当出嫁女对待，把杨华招娣当亲生儿女对待，这样一家人才可以和和美美的过下去。” 第66章 保证 老帅的话说的没毛病，大家也觉得行，朱玉芝不乐意了，一听要还回去，眼泪叭叭的就往下掉，抽抽噎噎道：“我妈去的早，我妹子也走在我前面，杨波从小我带到大，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的，想着我这苦命的爹好日子要来了，哪曾想，我妹子这个顶头毕竟不是亲的，不顾及我照顾杨波这么多年，倒撺掇着公公来算我的账。我妹子要是活着，怎么会这么对我。” 老帅头一下就大了，这两父女真是卧龙凤雏，看来平时是骄纵过了，什么形式都不带看的，只管着自己利益有没有受损，这前面的话，看来都白说了，正要呵斥她几句，周玉已忍不住了，道：“哟，瞧姐姐说这话，我可背不起这个过，首先，你妹子死了我才来的，我来了，杨波一直是我带着，我可没转手给你带，你打小带她，要怪你得怪你妹子。” 朱玉芝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周玉阻止道：“要说算账，我也不撺掇别人算账，要算就自己算，你家以前有些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倒是我来了后，一颗粮，一分钱都要经过我的手赚来的，你从我这里拿了些什么，我倒是可以算算的，毕竟嘛，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我们还不是亲的，不能自己吃苦受罪，还总叫外人说我是来享福的。” “够了，这么多客人在，要说什么等搬了家再说。”杨银芝呵斥周玉，周玉看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大姑姐，气不打一处来，上辈子她可没少伙同朱玉芝杨东来搅乱这个家。 周玉正好怼她几句，杨正英道：“怎么，招娣说不得呀，要不是来了这么多客人，今天不说，我杨华两口子受苦受累换不来好，还要叫别人骂贪家当的？你还是他亲姐呢，你是一点不心疼你弟弟。” 几句话怼的杨银芝低着头，周玉感激的看了眼这个正牌公公，上辈子接触的少，见过几面，只觉得他对自己挺好的，如今看来，这个龙潭虎穴，果然还是他最好。 杨正英对周玉道：“囡囡，算，今天这个恶人我来当，你大胆的算。”周玉心里的胆量一下子就增多了，点头道：“不怕大家笑话，既然脸面都撕破了，那就索性不要脸面了。” 说着对朱兰芝道：“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收了一口袋豌豆，我拿去磨了粉，想着做凉粉，才磨好，我爹就去世了，我拿了一个萝卜，舀了一碗豌豆粉，不敢多拿一点，就去奔丧。等我回来，一大盆的豌豆粉一点不剩，我问你爹一句豌豆粉呢，你爹恶狠狠的说，吃不完拿给太平村的了，等夏种，我上楼拿红豆种子，明明收的时候有两坛子，足足四五十公斤，摸了一个坛子又一个坛子，都是空的，我再问，你爹说拿去给你家做种了，你家是种了多少地？” 众人都静静的听着，朱建华听不下去，道：“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周玉瞥他一眼，道：“过去事不说，行，那说说最近的，上个月，五十公斤的桃花酒，他老人家说太平村的请人烧窑，拿去给她家工人喝，你们听听，人家工人喝的酒都比我们喝的好，一喝酒时五十公斤。还有这样的事多的数不过来，这些年，我们两口子地里家里苦的不像人，可这个家就是攒不起钱财，吃的一年勉强能够接上下一年，这不就是家里有无底洞嘛。” 这样的事不用多说，大家心里都有底了，敢情是吃着这家碗里的，还捎带着喂养他人家里的，这事换谁都忍不了。” 杨正英缓和下去的脸色又僵硬起来，老帅是个机灵人，急忙骂朱玉芝：“呢还哭，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女人在别人家里哭，你是要坏人家风水的。”朱玉芝一听，急忙止住哭声，抹了抹脸上的泪，不高兴的扭着头。 老帅对周玉道：“大哥说句愧对你的话，吃的咱们就算啦，全当自己闷头吃亏啦，那银器东西，大哥给你追回来。”说着问朱玉芝：“玉芝，你说个话，你妹子那份什么时候拿回来。” “没有，拿不回来啦。”朱玉芝强硬的回答，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老帅的头又嗡的一下，还没开口，朱家章道：“她是我女儿，我给她点怎么啦，怎么啦，不能给吗？” 周玉正要开口，沉默了许久的杨华忽然开口道：“能给，当然能给。”众人一愣，齐齐的看向他，杨华抬起头，道：“这个房子也可以给，四个人的田地也可以给，我跟小周不要啦，都给玉芝姐姐，你觉得怎么样？爹。” 这一声爹如同晴天霹雳，意义非凡，朱家章还没出口的话霎时夹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老帅跟大院子里的人左右对视一眼，也急了，按照族规，若是近亲三倍以内无儿无女送终的长辈，都是由下一辈的小辈轮流赡养，直到去世。杨华这话是要撂挑子了，他要撂，别人也管不着，这就如同讨回来的儿媳妇，儿子死了，媳妇可以选择另嫁或者招婿，另嫁就跟原夫家没有半点关系了。 “杨华，可不能这么说，你看你也是二叔的儿子不是。”老帅安慰着，杨华不怒不躁，道：“这么多年，你看他把我当儿子了吗？倒是当长工了。” 老帅道：“不要这么说，二叔糊涂，我们会说的，你看，后天就搬家了，是要去过好日子的，不要说这个丧气话。”说着朝朱家章跟朱玉芝挤眼，道：“你们表个态呀。” 朱家章手脚有些哆嗦，人上了年纪，最怕的就是无人送终，一时也不敢说话，朱玉芝也清醒了些，知道杨华不是闹着玩的，低声道：“银器没有多少了，我给几个姑娘分了，有些丢了，找不到了。” 老帅心里翻了几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守财奴还死捏着钱财不放手，朱玉芝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急道：“逼我也没用，真的拿不出来，现在身上只有这对手镯，耳环。”说着摘下身上的东西，起身递给周玉。 周玉看着她，她有些慌张的避开眼神，周玉接过，叫杨波过来，拉起他的手，把东西放在他手里，道：“你这你妈那份，本来就是属于你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交给你了，你要管好了。” 杨波点点头，将东西握在手里，周玉又道：“你要记住了，你姨妈带你，不是白带的，你妈是给她付费的，不要以后又让人家说，从小把你带到大，养了个白眼狼。”杨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朱玉芝闻言面子上更是难堪，此刻也不敢多说一句，转身坐回去，杨银芝道：“你跟小孩子说这个做什么，教坏小孩子。” 周玉白了她一眼，道：“你们听听，我就是个黑心的后妈，连大姑子都看不下了，教孩子明辨是非是我错，那教他什么是对的，这孩子我教也不是，不教也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银芝急着辩解，杨正英道：“你可管好你的嘴吧，一句有用的不说，没用的尽捡着说。” 被自己的爹接二连三的怼，杨银芝委屈劲一下就上来，站起身就往外走。 围观的亲戚中有几个女性，连忙跟上去开解，老帅拍着杨华，道：“兄弟，别人不知道你们怎么样，我最清楚了，不是大哥黑心，非要劝你，你看着兰芝的份上，不要同他们计较。” 杨华不说话，老帅更急了，看向杨正英，道：“舅舅，你说句话，看在我二婶跟兰芝的面上，你们原谅我二叔一次，往后我替我二叔给你们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第67章 分家 话说到这个份上，死人的面子总是大过活人的，杨正英总要说句话，可这话横竖都是不对的，要说带儿子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的儿子就要担上不义的名，不带儿子走，他又出钱出力还不讨好。 一时杨正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帅拿不准他们的意思，看向杨华，问到：“杨华，这个事你说了算，你给个意思。” 杨华蹙眉沉思，不发一言。在场的人都不做声，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老帅见两人都不说话，急的舌头都快打结了，看向周玉：“妹子你说句话。” 周玉笑笑道：“大哥，你看我能说什么呢，我做不了主。”老帅只差眼前一黑，朱建华在后辈中算是年纪大的，此刻也有一丝危机感，轻轻的推了下朱玉芝，朱玉芝侧头看她一眼，朱建华向杨华努努嘴，眼神示意她服个软。 朱玉芝领会意思，站起来，踮着小脚走到杨华周玉面前，细声细语道：“弟弟呀，是姐姐糊涂了，以后爹再给姐姐拿东西，姐姐一定先告诉你们，再骂爹，你们就不要生气了，你看这马上搬家了，要高高兴兴的。” 朱玉芝低头认错，这就把杨华两口子架在舆论上烤了，不原谅，显得自己得理不饶人，原谅，亏的是自己。 “一家人，话说开了就好了。”亲戚中有人开始当和事佬。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开始你一言，我一言的劝杨华周玉，什么“哪家没有有个碰嘴皮子的”，“相互理解，他都那么大年纪了，中年丧妻丧女的，也可怜的很。”“年纪大了，多包容一下” 舆论是把双刃刀，周玉想用舆论让朱玉芝承认贪财，就想到了他人会可怜弱者，用舆论在压自己。 原本周玉的目的就是要大家知道自己两口子没有白受别人的东西，也要让人知道，她朱玉芝从这里偷拿了多少东西。 想一件事就甩手不管朱家章，那可不容易，你要是甩开了，别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了，自己可以不在乎，一家四口的户口都在村里，想要转出去可不容易，两个孩子以后上学怎么办？村里的孩子在大人的授意下，欺负他俩那是再容易不过。 杨正英也明白这个道理，自己就是气不过，要争一个理。这理也挣回来了，儿子也被架在火上烤了。 杨华周玉对视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奈。 朱玉芝见两人还是不搭话，双腿一弯，跪在杨华跟前，吓得杨华措手不及，急忙去拉，在这里，给人下跪算得上是天大的侮辱，跪祖宗，跪天地，跪父母，就是不能跪同辈晚辈，一旦跪了就表示自己脸面都不要了，再大的过错也该原谅了。 “你起来。”杨华托着朱玉芝的手，想将他拖起来，周玉，杨银芝也赶忙来拉，朱玉芝挣扎，道：“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给你们磕头。” 杨华怎么也托不起来，退步道：“你起来说。” 朱玉芝道：“你答应我不丢下我爹就起来。” 杨华周玉放开手，杨华也跪到她面前，算是回了她一半礼。周玉道：“姐姐，这不是我们要丢他，我就问问你跟你爹，当着大家的面，你们说句实话。” “什么话？”朱玉芝疑惑问，周玉道：“我们马上搬家了，你是让你爹跟着我们去新房子，还是留在老房子单独吃住？” 朱玉芝不假思索道：“当然是跟着你们过去了。” 周玉笑笑道：“我怎么听说，你跟人讲，你要你爹单独吃，跟着我们又要干农活，喂鸡猪，你想给你爹开个小灶，买个罐头，还怕你爹吃不到多少，全进我们肚子呢。” “哎呀，这是哪个天杀的说的。”朱玉芝一口否认，周玉心里冷笑，你现在是没说过，这可是你上辈子撺掇你爹独住的时候说的，独住才能从自己家像老鼠一样搬粮食给你。 周玉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你背了一筐鞋子到者村补，开口就说那是孩子的鞋，我这个后妈不心疼孩子，鞋子破了都不给补，可补鞋的说，那分明是大人的鞋子，心里不相信就问了你些家事，前面的那话就是你说的呀。” 重生回来，周玉撒谎都不带心虚的，这辈子，前一句是上辈子的，补鞋是这辈子的，两辈子重合的话真真假假，朱玉芝都糊涂了，自己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看着她一脸茫然，周玉道：“你就说吧，既然你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能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今天你们选好了，往后也不会有人说我们虐待老人或者不赡养老人。” 老帅听周玉的口气有所缓和，急忙将茫然的朱玉芝拉起来，道：“你父女俩快说句话呀。” 朱玉芝看向朱家章，朱家章往烟枪里塞上旱烟，火柴一划，点上，吧嗒吧嗒的抽上，半天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新房子我住不惯，我就在老房子单独，这边亲戚朋友都熟。” 老帅松了口气，周玉心头暗自高兴，很好，不住一起就好：“也行，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当着大家的面选的，以后我要是听到半点长短，那可是不依的。” 朱玉芝虽有不乐意，此刻也不敢多话，周玉道：“各位叔伯做个见证，既然老爷子要自己住，我们也勉强不了，那就每月十公斤大米，五公斤白酒，三十个砖头煤，零用二十，这些每月月头给送过来，也不劳烦他老人家来取。” 上辈子给了他方便，他便每每都是趁着家里没大人，两个孩子在时，三天两头的来背粮背酒，要么邀请老友常年累月的吃，要么把粮卖了换钱，要么就往朱玉芝家拿，于是，自己家常年闹饥荒，一直不明白是哪里出问题了，直到有一天到老宅取酒坛子，看到满屋的老头才知道。 这辈子，当着大家的面，定时定量的给送，看他该怎么偷。 这个分配量合情合理，大家也说不出什么不满，朱玉芝嘴巴张了张，没说出什么话。 这件事，看似是要过去了，老帅松了口气，道：“这样也好，有我们这些老邻居在，二叔也不无聊。” 周玉拉起杨华，朱玉芝也踉跄着爬起来，杨银芝急忙来扶着。 周玉道：“姐姐，你虽是嫁出去的女儿，这些年你也没少拿我们挣的东西，这往后，我们也不住一起，管不到老的生活起居，你每周六都要来卖瓦罐，也要来看你爹。这样吧，吃住我们管着，洗涮这一块你就管了吧。” 朱玉芝哎呀一声：“我哪里有时间来给他洗衣服呀。” 周玉道：“怎么没有，之前的衣服不就是你洗的吗？你每次来，出去都跟村里的说，你是来给你爹洗衣服的，新讨回来的那个又懒又笨，什么都不会。你现在又说没时间？” 朱玉芝支吾了一下，老帅怕局面又翻了，急忙道：“你爹的衣服你洗一下怎么了？没时间就背回去洗，洗了再送回来。” 周玉第一次感受到这个院子里的人如此热心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原来有人撑腰，曾经不敢说的话也能大声说出来，不敢生的气也能爽快的发泄出来。 第68章 搬家 朱玉芝终究是拿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默不作声的低着头。 老帅见事情快归于平静了，顺道安抚杨正英道：“舅舅，你看，这都是些小事情，你们都不是在乎钱财的人，就是气不过要个说法而已。” 杨正英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我儿在这里吃苦受累，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这是他的责任，可听到这院里你一句受白家当的，他一句受白家当的，我儿这白家当受在哪里了。” 老帅连连称是，对朱建华道：“快招呼大家去休息，时间不早了。” 朱建华看出老帅的意思，是不想让旁人看笑话了，站起来叫着院子里的人招呼来的亲戚回去休息。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老帅对杨正英道：“舅舅，今天给你表个态，但凡有我在的一天，我给你看好我二叔，以前做过的这些事再也不会做了。谁要再敢当着我的面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也饶不过他。” 这几句话说的杨正英身心舒畅，道：“大侄子，这个院子里要求你跟这个家关系最亲了，你这样说了，那我就相信你一次。” 老帅点点头，跟周玉杨华又说些安抚的话。闲聊到半夜方才散去。 次日，杨华去食品厂拉了半片猪送到新房子，让请的邻居帮厨先卸小片，炼油，炸酥肉，熬糖肉，这些备用菜可以提前做出来。 下午，周富有骑着单车带着周母来了，周玉有些诧异，上次跟周富有闹的不愉快，想着应该是不会来往了，这次请客还来了，莫不是要借钱。 心里想着，也客气的将人迎进去，两人跟杨正英打过招呼，客气了几句，便跟着周玉整理要搬过去的东西。 搬家这早，请帮工的邻居早早拉着板车来了，七手八脚的将打包好的东西搬上车，周玉将烧的旺旺的火炉挂在扁担一头，另一头挂上一桶清澈的水，担在肩上走在前头，寓意薪火相传，换宅红红火火，往后顺利平安，财源广进。 后面的车队跟在周玉后面，浩浩荡荡的往新家去，鞭炮声一响，路边看热闹的络绎不绝，周玉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队伍，心头感慨万千，上辈子的冷冷清清跟这辈子的热热闹闹真是对比鲜明。 一个人的出生不可以选，但是一个人的人生可以自己决定，周玉是真真切切的相信了这句话。 新家离老宅两公里不到，周玉将火炉放到正房中间，由它燃烧，清水放到门后静置。坛坛罐罐送到楼上，农具家什放到灶房，牲口一一关到圈里。 亲戚们楼上楼下的参观屋子，嘴里啧啧称赞，这个年头的砖瓦房还不算多，确实够亲戚们羡慕一番。 周母转了几圈，对周玉道：“老招，你这房子气派呀，我在者村远远的就看得见你家的房子。你的好日子来了。” 周玉笑笑，母亲说的确实是实话，现在这片基本都是农田，打开门一览无遗能看千里的感觉，对面的者村与自家遥遥相望，再过十几年，这里都前前后后盖满了楼房，就再也没有这么开阔的视野。 朱家章，朱玉芝相互扶持着各个房间看了个遍，明亮舒适。只默默的坐到堂屋一旁，看着人来人往，夸赞不断。 宴请的客人络绎不绝的过来，主事的在院子里安排了账房登记礼金，这个年代大家都不富裕，最大的礼金就是五十，其余的就是二十，十五，五块的，村里的就背上大米过来，这家十公斤，那家十五公斤的算在恭贺礼品上。 宴席厨房在隔壁朱建冲朱建平院子里，杨华从隔壁回来，招呼大家可以吃饭了，主家堂屋里安排一张主桌，杨华父亲带着周玉母亲，杨华老丈人跟几个上年纪的亲戚坐到主桌上，院子里安排了四张，由主事的安排客人入座。 附近邻居家根据空地面积大小，也安排三四张不等的桌子，主事的带着过去安排落座。 一声“上菜”口号响起，年轻的汉子用方盘端着热气腾腾的菜上到桌子上，荤菜有排骨萝卜汤，蜜枣糖肉，蒜苗炒肉，高丽肉，素菜有炸土豆，凉拌藕片，炸花生米，炒白菜。 四荤四素，这就是村里吃席标准的“八大碗”，虎城县的人喜甜，那道蜜枣糖肉跟高丽肉都是甜食，在这油水少的年代，很少有人宴客时做，一时料要的足，二是废功夫，但是这两道菜又最受大家喜欢，要是哪一家宴席上有一道两道，都要被夸席面做的讲究。 蜜枣糖肉用的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稍微炸干油脂，投草果八角，香叶，花椒等十几种料一起煮到软烂，再起锅烧油，放入红糖炒出糖色，将肉捞出放到糖色锅里加适量的热水，不停的搅拌，再放入金丝蜜枣搅拌，直到每块肉上都挂汁红润透亮，再撒上玫瑰蜜跟白芝麻，一口咬上去，软糯多汁，入口即化，满嘴都是玫瑰蜜香。 高丽肉就更复杂些，挑的都是猪皮下厚厚的肥肉，切成手指粗细的条状，小火炼出部分油脂，面粉，水，糖按一定的比例的调成糊糊，均匀的裹在肥肉上，再下锅中小火慢炸，炸到外面的面皮金黄，掰开里面的肥肉透亮油润。 另起一锅，一比一的油糖下锅，炒出白霜，将炸好的酥条倒进锅里不断翻拌，直到每根都挂上均匀的白霜，起锅放凉，冷热都可以吃，一口下去，外面酥酥脆脆，里面软糯流汁，老人小孩最喜欢这道菜，小孩可以抓在手里，边跑边做零食吃。 桌子碗筷都是村里帮忙的人家带来的，每桌旁都站着桌子的主人，帮忙给客人添饭，桌上的菜碗空了，赶紧端去帮厨处添满，农村吃席就两个字“管够”。 这里的风俗就是娶媳妇跟做白事吃席是四顿，其他的事都是两顿，晚上再管一顿就散客了。 等周玉杨华送走近处的客人，安排好远处的客人已经快半夜了，两口子正要休息，周富有忽然从旁边的房间出来，叫住周玉。 周玉脑门蓦的一热，想起上辈子他三番五次的来借钱没借到，就开始冷嘲热讽对自己，甚至纵容他四个孩子欺负小丹，骂小丹穷鬼养的。 可分明老头去世那会，早上人抬上山，下午客都没散，这个大弟弟就开始算计上所有礼金，礼金三千，开口就要全部，杨华拒绝了，告诉他所有菜钱都是别人垫的，墓碑钱都还没给。 周富有不死心，软磨硬泡拿走五百，后来抵死不认，说是为周富元借的，要钱去找周富元，这五百就轻而易举的打了水漂。 想到此，周玉不等他开口，就道：“正好，你还没睡，我有事找人帮忙呢。”说着叫杨华先去休息。 周富有一愣，道：“什么事？” 周玉拿了板凳给他坐下，小声道：“这不是要罚款嘛，左说右说等我搬了家来拿，你看，我刚盖好房子，还欠着债，拿什么给。” 周玉故作为难，道：“大姐知道你有本事，你得帮大姐。” “大姐，你今天搬家不是收了礼金嘛—～～”果然，冲着礼金来的。 周玉不等他说完，道：“别提了，我还想着请客收礼金，有礼金了就可以凑上，可是～～。” 周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周富有疑惑道：“怎么了？礼金被偷了？”周富有一下紧张起来。 周玉冷眼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就是礼金才收了三百多，手里都没捂热，就被食品厂的拿走了。” “食品厂的拿走了？”周富有不信，周玉点点头，道：“你看到今天的席面了没？” 周富有也点头道：“在周边的村，这个席面算是高档的了。” 第69章 借钱 周玉苦笑一下，道：“是呀，你姐夫非要这么办，去食品厂赊了半头猪回来，前天拿回来的，今天就来要钱了。” “当着客人的面，我们总不能大吵大闹叫人笑话，只能悄悄的给了。”周玉无奈的看着周富有。 “你不是来借钱的吧？”周玉故作惊讶，周富有急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是～～” 周玉这么直白的一问，周富有一时到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周玉未等他说完，道：“不是就好，要是你来一次，我没借点给你，我这做大姐的就过意不去了。” 周富有顺着周玉的话点点头，周玉道：“你是我们兄妹中最有本事的啦，前些年做农场也赚了不少，你看，大姐现在碰到难关了，你可得帮大姐呀。” “大姐，我～～。”周富有听出话里的意思，想反驳几句。 周玉可不给她机会，道：“大姐知道你的本事，当年我跟玉明在你那做帮工，可没替少算过，你现在存款最少也有几千块，你借大姐一千吧。” 周富有瞳孔一震，道：“一千？”周玉肯定的点点头，“是呀，你别说你没有，你说没有那就是不想借。” 周玉话说的很死，让周富有没有半分退路，周富有有些急了，道：“大姐，我真没有，我这次来就是找你借钱的。” 周玉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道：“不借就不借，你还说这戳人心窝子的话，你明知我这家庭复杂，别说借钱了，就让妈妈帮我带小丹的两年，我拿几袋大米过去，都被骂的耳朵起茧子，如今我要你帮忙，就是想让他们看看，我娘家兄弟顾着我呢，会给我撑腰呢，比他们厉害呢。” “可你倒好，你不借还找这样的借口来说。”周玉说着，委屈浮上脸颊，周富有自找没趣，道：“我回去给大姐凑凑。” 周玉急忙道：“还是我兄弟好，你要尽快凑过来，计划生育的不等人。” 说着站起来，心情愉悦道：“快去休息，明天赶紧回去帮大姐凑，大姐等你消息。”说着拍拍周富有肩膀，转身回屋睡觉。 周富有还没反应过来，周玉已经关上房门。独留他愣愣回想，刚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明明是自己要来借钱的，怎么变成自己借钱给别人。 次日一早，周玉杨华招呼留宿的客人们吃过早餐，客气的送走客人，周富有跟周母磨蹭到最后。 周玉故作不见，忙碌着给帮忙的邻居回感谢礼，厨子一人一块毛巾，一个香皂，六块沙糕，这是这边老一辈传下来的习俗，周玉还是挺认同的，有人情味。 帮忙待客的带了桌子碗筷的，每桌放沙糕两块，未动过的菜肴一碗。再邀请帮忙的邻居晚上一起吃帮忙饭。 忙完了，周母，周富有还在，周玉实在避不开，招呼道：“妈，富有，晚上留下来吃饭，吃了再走。” “大姐，我有话要跟你说。”周富有急忙叫住，周玉心里咯噔一下，他还不死心哦。 周富有示意她道院子外说话，周玉跟了出去，周富有道：“大姐，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惠芬怀着孩子，家里还有三个丫头要养，今年庄稼都掉地里了，没有什么收成。” 周玉静静的听着，周富有道：“我把往年的存粮拿出来才交的公余粮，现在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大姐，你得帮我？” 周玉看他求人的话都说的理直气壮的，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处境，心里愤恨交加，上辈子怎么就瞎了眼，让这个白眼狼有求必应呢。 周玉按压住怒气，面不改色道：“你这话说的，你没办法了，我就有办法吗？你不知道我借钱盖的房呀，今年我也颗粒无收，下半年我还打算找妈接济一下呢。” 周富有道：“我不管，我没办法了，你是老大，你得管着我们。” 周玉差点气笑了，有事的时候我是你姐，没事的时候，我是外人，这双标玩的够厉害的。周玉冷下脸道：“妈还没死呢，再怎么也轮不到我管你呢，再说了，你也成家了，要管也是你媳妇管着。” 提到许惠芬，周玉哦了声，道：“你的钱都在你媳妇手里吧，你媳妇会饿着你？” 周富有道：“大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不这样的，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借吗？” 周玉伸出两只瘦弱的手，道：“你看看你大姐值几块钱，要不你把你大姐拉去称斤卖了？” 周富有见她半点不松口，跺脚道：“你不借，我就找我姐夫去。” 周玉只差扇他一耳光，可是屋子里还有附近的邻居在，姐弟俩打架，实在不好看。周玉冷冷道：“你姐夫的钱现在都交给我管着，我都没有，他会有？” 周富有无招了，道：“那怎么办，总不能饿着孩子们呀。” 周玉想了想，道：“怎么会饿着，你这些年庄稼粮食没少往你丈人家搬去，你媳妇也没少给你丈人家钱，你媳妇现在也怀上了，不得躲出去，你把三个孩子放妈那，你带着你媳妇回你丈人家，他们还会不给你吃不成。” 周富有不同意，道：“我不能丢下孩子。” 周玉道：“这怎么叫丢下呢，妈帮你带着呢，你不是说妈不帮你带吗，现在是个好机会，你都丢给她，她不就带了吗，妈也不会要你给粮食的，毕竟是她的亲孙女，不像我，外嫁女，妈带小丹还得给粮给钱的。” 周母似有感应，别人在背地里说她，探着头往院子外看，周玉迎上她的目光，淡淡笑笑，周母也回应着笑了下。周富有站在一旁，似乎在思量利弊。 周玉也不等他磨叽，道：“你看着吧，我也没什么办法了。”说着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我去找里面的邻居借借看？” 周富有眼睛一亮，贪婪的问着：“能借吗？” 周玉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是不能借着了，我们还差着人家钱没还的，不过，我跟他们说，是我兄弟借，给他们写个借条，到时候按银行的给点利息就成。”说着周玉就往屋里走去，周富有急忙拦住。 他是个虽然脸皮厚，但借钱借到别的村，还得打借条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去做，丢脸不说，借条可是一定要还的呀，周玉假装不解道：“怎么了？你不要呀。” 周富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满腔的怒气朝着屋子里的周母发泄：“妈，走了，你是要在这常住吗？” 周母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杨华用袋子打包了些高丽肉出来，递给周母：“妈，妹妹们没来，带回去给妹妹们尝尝。”周母还不知道两姐弟闹的矛盾，开心的接过去。 周富有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到大路上，周玉客气的挽留母亲几句，周富有不耐烦的催促着，周母一边急步过去，一边埋怨道：“这个乌龟，催命一样的。” 杨华周玉目送两人远去，才一同回屋子。 第70章 报复 杨正英，朱家章陪着一屋子的邻居在聊天，朱玉芝，杨银芝坐在门口的廊上，碰着头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的抬头看着院门口，见杨华周玉回来了，两人急忙闭口不言。 周玉假装没看见，跟杨华进了屋，不用问也知道，她两个凑在一起没有什么好屁。 果不然，周玉刚坐下，朱玉芝跟杨银芝就进来，找了个地方坐下，环视一圈，两人对了个眼色，朱玉芝开口道：“她嬢嬢，我想了一下，爹一个人在那边还是不放心，跟你们在一起我才放心。” 这意思是又要搬过来一起住了。周玉脸色沉下来，道：“他一个人住你不放心，跟着我们这些无血缘的你就放心了，这么不放心，要不你接去你家，由你这个亲女儿照顾最好了，粮食我每月还定时给。” 朱玉芝没想到她会这么不顾情面的怼回来，一时，面子下不来，道：“你看，我就这么说说，你就发这么大的火。” 周玉道：“你就这么说说吗，你是权衡了多少利弊才说出这样的话的，要过来住也可以，我眼皮下不养闲人，重活累活我不要他做，看孩子，喂鸡猪，煮饭都能做的吧，不要说不能做，农村哪家的老人不帮补着自己做活的。” 眼看周玉是一丝面子都不顾，开口泼辣的很，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杨银芝接话道：“你看你，玉芝姐姐也就是说说，哪个做儿女的不心疼自己的父母，你就这么伶牙俐齿的说道。” 周玉正要怼她几句，杨正英已经开口骂道：“我看你也挺会心疼的，还孝顺的很，要不我跟你姑爹住到你家去，也让你心疼心疼?” 杨银芝听父亲这样一说，哑了口不敢再多说，朱玉芝看杨银芝替自己打抱不平被教训，急忙道：“舅舅，不怪银芝，她也是为我好。” 杨正英一点面子不给道：“她会为你，她怎么不会为她兄弟讲两句，她兄弟结婚前可没少帮补她呢，白眼狼。” 一句话说的杨银芝双眼含泪，杨正英并不理会女儿的眼泪，骂道：“要哭出去哭，你弟的才搬的家，你在这家里哭是想他门庭不顺吗？” 杨银芝一听，站起来就出去，朱玉芝也慌忙起身去追，杨正英叫住她，道：“玉芝，你等等。” 朱玉芝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看似无辜的看着杨正英。 杨正英道：“你爹的事前天不是说定了，怎么今天又拿出来说事，说定的事就不要翻过来翻过去的说，我儿的这个家也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如果你有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把你爹接过去。” “我没有不满意，我～～～～。”朱玉芝语无伦次。朱家章见女儿被教训也不说话，似乎在杨正英面前，他毫无话语权。 “没有就好，说定的是就不要反反复复的提，提了也没意思，徒增口舌。”杨正英毫不客气的回堵，朱玉芝连嗯几声，转身出去。 周玉看的内心澎湃不已，上辈子自己两口子闷声吃亏，不曾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苦楚，这个老公公见得也少，只当他是个文弱的性子，没想到，这一遇到事，护犊子厉害的紧呀。 这个老公公让周玉很是喜欢佩服，这才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懂得护崽子的老人才值得孩子们的孝敬尊重。 晚上宴请了帮忙的人，杨银芝，朱玉芝不好再留下，吃过饭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家，朱家章在杨正英的挽留下，跟杨正英住一屋，杨波自己找了个房间进去休息，小丹小海还小，跟着杨华周玉一起睡。 待客人散去，大家洗漱好都去休息了，周玉躺在床上，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白天周富有借钱的场景，想着想着，不由得想起母亲对待周富有的三个女儿像眼珠一样的珍贵，自己的小丹像跟草一样的低贱。 好吧，这回大家都得换个身份过一过。周玉决定再添一把火，让周富有的三个千金也过一过低贱如草的日子，让母亲好好的照顾一下她亲孙女们。 第二日起床，周玉整理好搬过来的东西，吃过午饭，装了一碗剩下的高丽肉到后排的朱美琼家。 朱美琼一家五口家正在吃饭，见周玉进来，招呼一声“吃饭”。周玉笑笑拒绝道：“吃过了，就想着你们应该吃着呢，给你们送碗高丽肉来。” 朱美琼笑着站起来道：“小丹妈，客气了。”说着接过周玉手里的东西，拿自己的碗倒进去，朱美琼的丈夫朱小荣一声不吭，埋头吃饭，她的大女儿跟儿子客气的拿凳子，递碗筷。 周玉接过凳子坐下，道：“我真的吃过了，你们吃。” 朱美琼也不勉强，毕竟自己桌子上是洋芋白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不好意思再邀请周玉，她连扒几口，放下碗筷，坐到周玉旁边，“你家那日子现在是比我们好多了，得亏是小丹爸爸有本事，不像我家的。” 说着白了一旁吃饭的朱小荣，周玉苦笑道：“那里就好过了，就是表面看着风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难过哟。” 朱美琼道：“你会有我难过？我家的罚款现在还没交呢，要不是小丹爸爸上次出了一次头，只怕房子都保不住。” 周玉安慰道：“你我是没出嫁就认识的好朋友了，这么多年了也没红过脸，你就不要拿我们来比较了，谁家日子也不好过。” 说着叹了口气，道：“你兄弟姐妹还会多体谅你，照顾你，我家你不是不知道，全都指望着我呢，昨天我家才散客，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就开口借钱，我哪里来的钱借他呀，借不到还跟我生气呢。” 朱美琼是最喜欢听别人家的八卦的，周玉这一说，朱美琼来了兴趣，道：“你大弟弟呀。”周玉点点头，道：“可不是，这不，家里三个姑娘，非要生三个儿子，这怀上了，又觉没钱了，找我借呢，说是借，哪次还了，我都不敢跟别人讲，怕人家笑话，只敢跟你这个老姐妹讲。” “那他家四个了，这事要罚款的，没生下来的是要拉去引产的。”朱美琼继续八卦着，周玉叹了口气道：“现在月份小，他们村还没人知道的，他家老三也在超生范围内的，这要是发现肚子里还有一个，那要罚成什么样子？” 朱美琼附和着“是呀，是呀。”周玉最是了解朱美琼，她除了喜欢八卦，还喜欢大嘴巴讲是非，她娘家属于葵花镇管辖范围，她回娘家定会跟自己的娘家姐妹说这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计划生育队的耳朵里，到时候就看他周富有是带着全家躲，还是带着媳妇躲出去。 周玉点到为止，找了个借口道：“你忙着，我的碗还没洗呢，我回去洗碗。”说着拿起空碗酒往外走，朱美琼假意挽留几句由她离开。 第71章 缺粮 做富人难，做穷人还不容易。上辈子娘家人靠自己的帮补，人人都拿鼻孔看自己，瞧不起自己穷，这一次，该穷的是你们了。 周玉大步回家，碗筷已经收拾干净了，杨正英正提着桶去喂猪，见周玉回来了道：“囡囡，杨华说他去放秧田里的水里，小丹跟着他爸爸去了，猪我给你喂着，小海刚刚尿里，我笨手笨脚的，可能尿布换的不太好，你去看看。杨波的外公回老宅去了，说是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周玉鼻头一酸，这两天的相处，眼前这个老人，是真把自己当亲女儿对待，自己长这么大，两辈子加起来，对自己好的长辈不多，有时候感觉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对自己都会那么好，为什么自己一个血脉的亲人却如此冷血。 杨正英交代完，提着桶就往猪圈走去，周玉进了卧室，小海已经睡着了，周玉轻轻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尿布包着小屁股，严严实实的，这不换的挺好的吗？ 小海睡着，地里没有什么活做，鸡猪有人帮忙照顾着，有的是闲暇时间。 周玉将狮城买回来的红蓝花棉布拿出来，找了一条内裤做样子，按在布料上裁出大概的样子，再按男女款适当的缩减，增加比列，再分出大中小三个尺码。 新房子的光线就是好，缝纫机上穿针引线一点不吃力，再加上周玉本身的缝纫功夫就好，一条模版内裤就出来了，周玉仔细看了一遍，在裆部又加了一层棉布，腰部加宽一指头防止勒肉，边沿处用碎布包了边。 再拿起来一看，这不比街上卖五块一条的公家货好？自己这么一对比，周玉更有信心了，手脚配合，机器转个不停，一条又一条内裤从机器下产出。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小海“嗯啊”一声，开始挣扎着，周玉停下手里的活，抱起小海，摸摸尿布已经湿了，拿来干净的尿片给他换上，随手将换下的尿布丢在房门口，准备先给小海喂奶，等下去洗。 杨正英轻咳了一声，道：“招娣，我可以进来不？” 周玉看着敞开的房门，自己还没给小海喂奶，便道：“爸，怎么了，你进来吧。” 杨正英征得同意，才出现在门口，捡起地上的尿布，道：“我去给他洗了吧，今天天气好，正好可以晒晒。” 周玉道：“你放着，我等会去洗。” 杨正英转身出去，道：“他是我孙子，我给他洗了尿布都不会啦？” 周玉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这老头帮忙都帮的这么硬气。关上门给孩子喂了奶，小海已经五个月了，不安于整天躺在床上睡觉了，开始需要人抱着走动玩耍了。 杨正英估摸着喂完了，敲了敲房门，道：“囡囡，你把小海交给我，我去忙你的。” 周玉打开房门，将小海递过去，道：“爸，那就辛苦你了。”杨正英一遍接过小海，一遍嗔怪：“说的什么话呀，爷爷带孙子天经地义，哪里就辛苦，我高兴着呢。” 有人带娃，周玉做起事来更安心更快，直到杨华进来叫自己吃饭，看看时间都到傍晚了。 周玉见杨华进来，将自己的成果拿给杨华看，杨华仔细翻看一番，道：“挺好的，比外面尼龙面料的好，尼龙的虽然不热，但是不如棉的吸汗。” “能卖多少一条？”周玉问，自己做的卖多少心里没底。 杨华道：“你用我们买布料钱，算一下做了几条内裤，算出成本，再翻一个倍卖。” 周玉点点头，道：“那等下你帮我算一下。” 杨华道：“先去吃饭吧，爸爸做好饭了。”周玉跟着杨华到厨房，杨正英已经盛好饭，小丹迫不及待的先吃着，小海在杨正英背上睡着了。 周玉惊讶道：“爸，你做的饭？”杨正英道：“是呀，我本来是煮点粥给小海吃的，看着你们都在忙，就顺道做了，看看合不合口味。” 周玉看着桌子上的菜肴，土豆酸汤，席面剩下的蜜枣糖肉，炒白菜，还有一个油渣豆诗，菜虽简单 ，这种有人照顾的感觉还是很美好的，很令人感动。 周玉道：“爸，把小海放下来，我给放床上睡去。”杨正英站起来，揭开背带，杨华接住包被，周玉从里面抱出小海，送到床上安顿好，又回到厨房。 杨华给周玉递了一双筷子，杨正英道：“杨波应该是不会过来吃了，我看别人放学都好长时间了。” 杨华道：“随他去。”杨正英吃了两口道：“孩子，我今天拿米做饭，看着没有多少了，是只有米缸里面的粮了吗？还是其他地方还有？” 杨华想了想道：“米缸里的是从老房子里搬过来的，就这么点，这次搬家，家族里的送了些大米做贺礼，除了席面上用掉的，还有个四五十公斤，另外去年的面粉还有二十多公斤。” “你老丈人那的粮食留了没？”杨正英问，杨华道：“搬家那天我留了这个月的。他不要面粉，留的都是大米。收的土豆也留了三十多公斤。” 杨正英听完，默默的叹口气，道：“你家的事我听旁边的人说了，今年你们怕是要挨饿呀，这五十斤米。下个月还要分你老丈人一部分，你一家五口怎么够吃？” “这下一季的粮还要等半年，你们这半年怎么过呀？”杨正英忧心忡忡。 杨华安慰道：“爸，不用担心我们～～。” 杨正英道：“小海也开始吃米布了，今天吃了小半碗。”周玉点头道：“我也打算让他吃了，最近太忙了就没顾上。” 杨正英嗯了声，道：“明天我就回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 “爸，多留几天吧。”周玉真心挽留，这样的老公公知礼节又护犊子，即使常住又怎么会不欢迎呢。 杨正英微微一笑道：“爸下次再来，你弟家也是两个孩子，他家地又多，这次忙的都没来做客，我跟着他们生活，也该回去帮忙的，再说了，我在这时间久了，总是要遭人闲话的，不合适。” “爸，这几天有什么活要做的？”杨华道：“我去请客的时候，杨东就说了，他老丈人家也搬家，要去那边做客，叫你代替着来的。” 谎言被戳穿，杨正英脸颊微红，杨华道：“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多吃一口饭，我们就会少吃一口？” 杨正英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道：“不是，就是不太方便在这里太长时间。” 周玉听他父子俩的交谈，也听明白了，老头这是心疼自己跟杨华呢，“爸，放心，饿不到我们，你安心在这里。” 人老了就会很固执，杨正英决定要走了，那就谁都劝不住，小丹懵懂的听着，知道爷爷要走，急忙丢下筷子拉住杨正英的袖子，道：“爷爷，不要走，我要你在我们家。” 杨正英慈爱的摸摸小丹的头，道：“爷爷还会来的，爷爷家还有一个哥哥姐姐，也需要爷爷回去照顾，爷爷也舍不得你呀。”说着脖子就哽咽起来“要是你们都在一起该多好，爷爷就都能照顾。” 杨正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早夭，老三杨华入赘，原本老二杨先跟老四杨东同在一个村，没想到水库建设，原本的秧田冲划在来淹没范围之内。 村子里的人不得不搬迁，杨先不要老爷子的任何财产，搬到了三合镇的乐业村，老四带着老爷子搬到了马镇的贾村，从此三兄弟各自分开，有红白喜事，逢年过节才见一面。 人老了最怕的就是见一面少一面，杨正英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币，从里面拿出最大的一张纸币递给小丹，“爷爷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你拿着叫妈妈给你买点什么。” 周玉急忙制止，道：“不能拿爷爷的。”小丹急忙缩回手，周玉对杨正英道：“爸，你赶紧收回去，原本是我们该给你的，怎么能让你给孩子。” 杨正英将钱塞给小丹，道：“拿着，孩子，这是爷爷给你的。” 第72章 挑衅 周玉海要劝阻，杨正英道：“我这个爷爷做的失败，孩子这么大了都没拿过爷爷的一针一线，你就别劝了，我就这么点本事，算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玉也觉得再说就是驳老人家的好意了，只得教小丹：“要谢谢爷爷。” 小丹跟着周玉学着说，“谢谢爷爷。”杨正英满意的点点头。杨华不死心，追问道：“爸，真的不留几天。” 杨正英摇摇头，他怕多在一天，多吃一口粮，孩子们就要多挨饿一顿，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帮不了呀。 见他坚持要走，杨华周玉也劝不住。吃过饭，周玉收拾好厨房，见两父子在堂屋说话，便进房屋将做好的内裤，鞋垫拿了几样放进塑料袋，叫了声杨华。 杨华进屋，周玉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杨华，道：“没什么好给爸的，你妈走的早，弟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会照顾爸的衣食，这是几条内裤，鞋垫，我不方便给爸，你拿去给爸。” 杨华感激的看看周玉，转身出去将东西递给杨正英，杨正英打开一看，急道：“给我做什么，赶紧拿去卖了，能卖一分算一分，我一个老头子，随便怎么穿都好。” 杨华按住他的手，道：“爸，小周的心意，她不方便给你，你就收着吧，都是儿子不孝，不能给你更好的。” 杨正英抬手在杨华肩上拍了拍，似是鼓励，又似安慰。 杨正英次日吃过早饭就走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这样好相处的公公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回屋收拾杨正英住过的房间，周玉惊讶的发现，枕头下居然放着三百元，不用说，这肯定是杨正英留下的，怕当面给，两人不收，就悄悄留下。 周玉拿着钱叫了声杨华，杨华进屋一看，也明白了，这是父亲心疼自己呢，两口子相视无言。 真正心疼你的人，会默默的用各种方式来爱护你。 周六是赶集日，头天晚上，周玉跟杨华算了内裤的成本，一尺布五毛，一尺五可以做一条内裤，加上松紧带，内裤大小码不一样，平均一条成本在九毛左右，定价两块五，客人讨价还价最低两块也可以就卖，一条有一块钱的利润。 杨华用马车将周玉的缝纫机，做好的货品，碎布等拉到集市上占摊位，早上赶集的人少，占好位子，铺好货，旁边是村里卖农具的熟人。 周玉请他照看下摊子，跟杨华一道去买猪仔。 卖猪的早市开的早，散的也早，去的早能挑到肥壮的，价格也好谈，去的晚了，早市一散就只能等下周的集市了。 两人带着孩子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多家农户将猪赶出来了，买主屈指可数。 左挑右选，询价比较，最终三十五一头的价格，买了六头母仔，一头公仔，母的就养起来下崽，公的请人阉割了，养肥做年猪。 卖家捉住猪，杨华用破口袋一只装一头丢到马车上，带着小丹，赶紧拉回家放进圈里。 周玉背着小海回到摊位，已经有人拿着破了洞的衣服裤子在等候了。 拳头大小内的破洞五毛一个，换后屁股两块一个，包工包料，这个年代的人们，衣服坏的最多部位就是肩膀，手肘，膝盖，屁股处，没钱买新的，只能一层又一层的打补丁。 周玉包里的碎布就派上了用途，一上午缝纫机就没停过，等候缝补的人看着旁边摆放工整的内裤，讨价还价也卖了几条。 中午，杨华带着小丹来送饭，周玉吃了几口，问了猪仔情况，杨华叫她放心，将一把黑伞撑开，用竹竿绑上，固定在缝纫机腿上，伞下瞬间清凉一片。 周玉心里暖了一阵，上辈子的杨华没有朱家章，杨波的撺掇后，对自己也是挺好的，外地打工，或多或少都会给自己带礼物。 挣的每一分钱都交到自己手里，到了老年更是对自己体贴入微，照顾有加。 这也是周玉为什么重来一次，还给杨华机会，没有一脚踢开他，他可能开头不算个好丈夫，但是他是个好父亲，好女婿，慢慢的也是个好丈夫。 好在周玉的机会没有白给他，经过短短的几个月，杨华也有了上辈子年轻时没有过的变化，越来越像个好丈夫，提前知道嘘寒问暖了。 “今年的桃花酒就要过节气了，还酿吗？”周玉舀了一勺饭送进嘴里。 杨华道：“明后天应该就轮到我们家酿了，但是没有玉米，我等下去粮站看看，能不能买两百斤。” 周玉嗯了声，道：“太平村那位今天来卖缸了吗？” 杨华知道她说的是朱玉芝，回道：“来了，我听杨波说，早上去他外公那吃饭，他姨妈也在。” 周玉扒完最后一口饭，将铝制餐盒盖起来，递给杨华道：“你儿子又去给人家带孙子呢？” 杨华抱起小丹，道：“应该是吧，玉芝姐姐的外孙女一直都是她带着，赶集也带来，杨波去找他姨妈，肯定是要帮忙看着的。” 周玉心头冷哼一声，白眼狼。 “我的裤子补好了吗？”早些送过来打补丁的女人催问，周玉急忙拿出几条补好的让她找。 下午赶集的人更多了，天色太热，小丹小海待不住，小脸通红的哭闹着要回家，周玉将小海交给杨华，让他带着两孩子回去。 接的活多的从缝纫机上堆到脚下，周玉一边卖货，一边踩缝纫机，忙的头脑发胀。 正低头从碎布中翻找一块与修补颜色相近的布料，头顶忽然传来不满的声音：“你娘娘，他们说这衣服不该我洗。” 周玉眉头一皱，抬头就迎上朱玉芝那张小麦色带皱纹的尖酸脸，缝纫机前面放着一背篓朱家章的脏衣服。 周玉道：“他们说，他们是谁？” 朱玉芝毫不避讳道：“你大姑子说的，说这衣服怎么轮得到我洗，杨华虽然是上门的，也算是半个儿子，衣服就得儿媳妇洗。” 又是这个撹屎棍，周玉心头怒骂一声，看来杨银芝也来赶集了，而且还看到自己在这里摆摊，朱玉芝才会这么准确的找过来。 朱玉芝的声音很大，赶集的人目光都聚到这边来，周玉顾不上跟她理论，道：“你放着吧。” 朱玉芝闻言，脸上挂满笑，道：“那就麻烦你嬢嬢了。”她老是喜欢按着孩子的辈分叫周玉，周玉已经见怪不怪，看她一脸得意，周玉怒从中来，很好，这是来挑衅了。 周玉没搭理她，心中暗暗有了打算，朱玉芝自认为占了上风，高兴的点着小脚离开。 第73章 去者村 中间的小插曲并没影响周玉的发挥，周玉手速快，技术好，补好衣服的拿回去跟邻居一宣传，需要缝补的都拿着衣服来找周玉。 傍晚要收摊了，还有十多件没补好，都是周边村里的人，几件破衣服，大家也不甚在意，叫周玉带回去补，下个集市带过来就可以。 杨华赶着马车带着两孩子来接周玉，见多出来的衣物，笑道：“你这手艺能开家店了。” 周玉抱着小海，指指背篓，道：“你老丈人的衣服，太平村的又翻脸了，说是你姐姐教的，叫她送过来给我洗。” 杨华皱了皱眉，道：“我这个姐姐，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给她送过去，让她洗。” “好主意。”周玉笑道：“你跟我想一块了。明天是者村的赶集日，明天我就给她送过去。” 杨华一边搬东西，一边道：“明天不行，得看着泡玉米，过两天就轮到咱们家酿了。” 周玉也知道酿酒的步骤，第一步就是泡发玉米，需要上锅煮一遍，再放桶里发酵，等发酵的差不多了，才能上锅蒸馏。整个过程除了装桶发酵不需要人看着，其余的每个步骤都需要有人操作。 这个事真不是杨华推脱，周玉也不怪罪，见他收的差不多了。 “买到玉米了吗？”周玉问 杨华将朱家章的衣服抬上去，道：“在粮站买了三百斤，三毛五一斤。” 周玉嗯了声，一手抱着小海，一手将小丹抱上马车，自己也坐进去。 杨华牵着马车慢慢往家里去，正是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撒在山涧地头，万物如同披上一层薄纱，颜色层叠，格外好看。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周玉心头微颤，是自己一直以来忘记欣赏美景？还是这美景从来没有出现过？ 晚上吃过饭，周玉盘点了内裤，卖了十条，收了二十二块钱，另外缝补有十六块，这一天纯收入二十。 周玉数着钱，没有一丝兴奋，这点钱放在后世，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放在现在，这一天的收入顶别人四天了。要说好赚钱还得是现在这个年代。 “以前天天只想着土里刨食，早出晚归还要饿肚子，没想到自己捏着生钱的工具不会用。”周玉将钱递给杨华。 杨华数了数，从卧室三门柜里的抽屉里拿出一沓钱，道：“这是卖猪的，还有你前段时间卖工的钱，搬家收的礼金，减掉最近添置东西用点的，还剩这些了。” 周玉接过数了数，还有一千二百多元，加上杨正英走的时候留下的三百元，给小丹的五十元，今天卖货的四十多元，一共一千六百六十元。 杨华犹豫了一下，道：“这笔钱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先拿去还一下信用社里面的贷款，还一部分，不然每年的利息都得一千多，实在吃不消。” 周玉道：“可以，留五百下来吧，米缸里没有多少存粮了，留些钱急用吧。” 杨华赞同道：“你说的对，身边还是要留点钱。” 周玉将钱收好，放回衣柜的抽屉里，锁上衣柜门，将钥匙藏到床下的旧鞋子里，这是他两口子的秘密基地。 “今天村委商量，要找个代课的老师，我想介绍老帅大哥家的朱丽去，你觉得怎么样？”杨华询问周玉。 放在平时，周玉是不喜欢跟杨华讨论村委会的事，提起朱丽，周玉一口回绝道：“算了吧，找别人也别找她。” 杨华奇道：“为什么？她初中毕业，完全能胜任小学的教学。” 周玉看着杨华，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自己告诉他，你把她介绍进去当代课老师，几年后，她转正成正式工，老帅死后，她为了几百块的田地租金，直呼你的名字，要将你告上法庭吗？ 每每想起朱丽那狰狞的面容，指着杨华骂“你没资格跟我说话”的嚣张样子，周玉就恨不得甩她几耳光，要不是杨华介绍她进入教育行业，她也不过是泥腿子一个。 杨华看周玉欲言又止的表情，道：“你跟朱丽平时关系挺好的呀。” 周玉哼了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少管别人的闲事，教书育人，师德人品才是最重要的，朱丽不适合。” 这辈子，就要断了她朱丽的铁饭碗，看她日后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杨华还要说自己的意见，周玉道：“你最好不要推荐，她人品不好，又跟你沾亲带故，可不要让姓陶的跟姓范的抓住你的把柄，把你轰出来。” 杨华似是听进去了，默不作声，村委会这芝麻大小的地，也有波澜不惊的暗斗。 次日，杨华把三百斤玉米拉到大队酒坊。酒坊是公用的，需要酿酒的人家都要提前排队，一个星期换一家。 酒坊的灶面一米多高，灶上架着直径两米的大铁锅，铁锅上空焊上4根拇指粗细的钢筋，一口一米多高，直径两米的木蒸笼严丝合缝的架在锅上。 上一家已经将锅面，蒸笼都清洗过了，用一米高的梯子搭在蒸笼上，将蒸笼垫放到锅面的钢架上，来回压实，防止玉米粒掉到下面的锅里糊锅。 从灶上下来，给灶堂生上火，然后打开灶面连接铁锅的注水通道，一桶一桶的往里面加水，直到注水通道齐平。 一切准备就绪，就往蒸笼里倒玉米，玉米装进去，盖上木盖子，就得一直有人在旁边看着火候，火弱了得添火，火太旺，得撤火，锅里的水低于注水通道，就得加水，不然锅就要糊。 蒸到玉米软烂就可以出锅，一般都要两天时间。 刚收上来的新玉米最好蒸，水分重，容易熟，但是酒水不纯正，老玉米干燥，不容易蒸熟，酒水的纯正度更高。 等玉米蒸软烂了，撤火将玉米从蒸笼里舀出来放到温凉，再以一比五的比例的放入酒曲拌均匀。 再装入密封的坛子里发酵两天，坛子里的发酵温度烫手了，就可以上锅出酒了。 周玉带着孩子给杨华送了饭，出了酒坊正遇上要去者村赶集的大头。 大头跟杨华也算是铁哥们，后来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也没有看不起杨华。 周玉看他赶着马车，急忙道：“大哥，我有点东西要带过去给者村的姐姐，正好你赶着车，带我一程。” 大头爽快道：“小事，走嘛。” 去者村要经过周玉家，周玉顺道把朱玉芝送来的一背篓脏衣服抬到马车上。背上小海，带着小丹一起去者村。 大头边赶马车，边问：“你这衣服要送人？” 周玉道：“我大姑姐托人带话来，叫我把杨波外公的衣服给他送过去，她要比着做几套新的。” 大头抖了抖缰绳，催促马儿快走，道：“你这大姑姐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要当心点。” 周玉嗯了声，不用他提醒，自己也知道这个撹屎棍的厉害。 一路摇摇晃晃到者村，大头将马车停在路边，周玉跳下车，将小丹抱下来，大头把背篓抬下来，道：“要不要我等你们。” 周玉拒绝道：“不了，大哥，你去忙你的，我进去可能一时半会出不来。” “那行，我要去买点种子，等会要等着你们回去吗？” 周玉摇摇头，道：“怕遇不着，你买好了就先回去，我们娘仨再找别的车，不用等着我们耽误时间。” 大头听她再三拒绝，也不勉强，嘱咐几句注意安全便赶着车去忙自己的事。 第74章 绿帽子 者村是依公路建的村，杨银芝家离公路并不远。 周玉一手将背篓夹到胳肢窝下。一手牵着小丹往杨银芝家去，路过者村村公所，周玉冷不防的听到一个声音，像是杨银芝的。 走过去的周玉又退到村公所门口，银色的铁大门没关，仔细听，里面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女的正是杨银芝的声音。 周玉了然，这是跟村支书搞上了呀。上辈子就因为杨华不待见她搞破鞋，跟她断了往来，没想到这一世，这么早就搞上了。 上一世，只听说杨银芝给村公所煮饭，然后就跟当时的村支书好上了，村支书姓梁，长的人高马大的，常穿一身灰白西服，尖头皮鞋,头发总是打上厚厚的摩斯，从中间分开。一脸的油腻相。 刚开始两人偷偷摸摸的处，后来就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全然不顾各自是有家庭的，杨银芝甚至如同带着正牌丈夫一般走访亲戚。 事情闹得全村都知道，杨银芝的丈夫朱福安装聋作哑当了一辈子乌龟，村里的人给姓梁的取了个绰号“烂皮鞋”。当着杨银芝的面大家笑脸相待，背着杨银芝“婊子，破鞋”骂的可欢了。 周玉悄悄的走了，正好，她不在家少了吵架的功夫。 娘三七拐八拐的穿过一个院子，到了里院，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有认识周玉的打了声招呼：“来找你姐呀。” 周玉笑着点点头，道：“她在家的吧。” 那妇人指指下院的门，道：“不知道呢，今天没看见，她女儿倒是在的。” 周玉回谢一声，径直走到杨银芝家，堂屋门大开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趴在小凳子上写作业。 “小花，你妈呢？”周玉进屋将背篓放到显眼的地方，小花爬起来，看了周玉一眼，欣喜道：“舅母来了。” 说着搬了把凳子过来，转身就去敲房门：“爸，舅母来了。” 房间里“嗯”了声，小花到周玉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小丹。周玉懒得给她介绍，问道：“你两个哥哥呢。” 杨银芝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七，叫小红，小的跟杨波差不多大，十四五岁，叫小国，具体叫什么，周玉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这么叫的 小花说：“去赶集了，我妈去村公所煮饭还没回来。我去叫我妈。”说着就要往外走。 周玉拦住道：“不要去了，我就要走了，家里还有事。” 正说着，房间门打开了，朱福安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穿着件灰蓝色线衣出来。面无表情的说：“才来就要走。” 周玉对这个姐夫没有什么好感，或者他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感吧。 周玉指指堂屋中心的背篓，道：“玉芝姐姐叫我送东西过来，说我姐要给杨波外公做几件衣服，不知道尺码，叫我送来做个样。” 周玉边说边观察朱福安的表情，果不然，听见“做衣服”几个字，朱福安面无表情的脸开始变得阴沉，周玉继续拱火道：“我本来要洗一下的，我玉芝姐姐说，我姐催的急，先送过来，我姐会洗的，那只能麻烦我姐洗了。” “她怎么不送过来？”朱福安忍着怒气，他本就是个小气抠门的人，不喜欢杨银芝跟娘家有利益上的走动，如今又是洗衣服，又是做衣服的，怒气早就冲头顶了。 周玉故作委屈道：“我玉芝姐姐带着她外孙女来赶集呢，你是知道的，她要卖货，又要管着孩子，走不开，就叫我送来的。” 说着站起身，道：“我还要去买种子就不做了，我姐回来，你跟她说一声。”朱福安不出声，拿了水烟筒坐在门口咕嘟咕嘟的抽着。 周玉内心鄙视极了，就这样要礼数没礼数，要样子没样子的男人，杨银芝不给他戴绿帽子才奇怪呢。 周玉牵着小丹走出院子，聊天的妇女客气道：“就走了呀。”周玉笑笑“嗯”了声，这朱福安真真还不如个陌生人会客气呢。他就是个窝里横，今天原本是要跟杨银芝吵一架的，没想到她不在，倒给了自己挑拨的机会。 今天这一挑拨，要么等杨银芝回家，朱福安跟她吵一架，以朱福安的品行，动手揍她一顿也是有的，要么朱福安提着东西到街上找朱玉芝撒气。 那裹脚女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想着朱福安撒火去，那小脚女人软声软气带哭求饶的样子，周玉就心头大爽，不管是哪一种，总是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村公所门口，鬼使神差的，周玉就想进去看看，想着，就带小丹进去，让小丹站在院子里，自己悄悄的上了走廊，一间一间的凑着玻璃窗往里看。 到走廊尽头的一间，玻璃上贴着彩色的窗纸，看不见里面，正要走，突然听见里面女人嬉笑了一声，周玉心头一动，又摸到窗户下，窗户有一扇微开着，周玉凑到缝隙前往里看。 这一看，不得了了，杨银芝穿着白底碎花衬衣，黑色棉布裤子，梳着两个大辫子，正坐在烂皮鞋大腿上，两人忘我的啃在一起，烂皮鞋的一直手搂住杨银芝的腰，一手从领口塞进杨银芝的衣服里。 要是上一世看见这种事，周玉早已脸红走人。如今可不同了，活了两世，什么没见过。周玉猛的推开窗户，喊了一声“姐姐”。 里面的两人惊的三魂不见七魄，慌张的分开。周玉直接去推门，门在里面反锁了，推不开，周玉又到窗前，朝里面大着嗓门叫道：“姐姐，我姐夫说你在村公所我就过来找你了，你还真在这里呀。” 声音洪亮如喇叭，只听见里面凳子“砰”的一声倒地，然后是慌张凌乱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烂皮鞋慌张急促的低声制止周玉：“别喊了，别喊了。”说着看看四周，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手指却因受惊，明显的在颤抖。 周玉故作惊讶的看着烂皮鞋，杨银芝随后也出来，假装镇定的将额前的乱发拢到耳朵后面，问：“你找我什么事？” 周玉看看烂皮鞋又看看杨银芝，两人脸上由白转红，由红转白，三人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尴尬起来。 烂皮鞋首先绷不住了，道：“妹子，今天这事你可不能乱说，我们就是闹着玩呢。”说着讪讪的笑笑，杨银芝也道：“是的，是的。” 周玉见他们害怕的模样，知道这才是刚刚好上呢，多少还是畏惧着别人呢。 这样就好办了，暂时拿捏住她的把柄，还怕她来搞事？ 周玉指指杨银芝胸前扣错的扣子，杨银芝低头一看，满脸通红，慌忙重新调整。小丹见大人都在走廊上，也跟上去，指着杨银芝道：“姑妈，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小孩子发话，两人脸上更是挂不住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周玉道：“我是来告诉你，玉芝姐姐说，你跟她说了，杨波外公的衣服不应该是她洗，而应该是我洗，我也不洗，你既然喜欢管闲事，那我就送过来给你洗了。” 周玉话音刚落，未等杨银芝开口，烂皮鞋就急忙答应：“她洗，她洗，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说着往院子外看了几眼，他这是害怕路人听见，更害怕周玉不管不顾的把两人的丑事给说出来，急着赶人走。 周玉瞥了他一眼，不急不忙道：“我姐夫说你在这里呢，本来说我俩一起来找你，我等不及就先来了，估计他也差不了几步了。” 杨银芝一听，将反驳的话咽了下去，急忙道：“好好好，我洗我洗。”说着要拉周玉走，若是让朱福安碰到了，那就不好收场了。 第75章 看戏 周玉退后一步避开，道：“玉芝姐姐还说了，要你给她爹做一套衣服，她说，你针线不好，叫你买了布料给我，我有缝纫机，做的快，今天正好赶集，你把布一块买给我吧。” 杨银芝急了，来不及判断周玉说的话，也来不及拒绝，摸了摸裤包，没有带钱，又不能回家拿，只得问烂皮鞋：“你带钱了没有。” 烂皮鞋犹豫了一下，脸面还是盖过一切，从衬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正准备数一下，杨银芝一把夺过，抽出一张五十的递给周玉，好言道：“你顺道去买吧，我就不去了。” 周玉毫不愧疚，接过钱塞进裤包里。烂皮鞋道：“妹子，今天你就当没来过。” 周玉看他一脸恳求，再看看杨银芝担心畏惧的眼神，心里一阵舒坦，拉起小丹下了台阶，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姐姐，我们家的事你还是少管一点吧，就像我一样，我也不爱管你家的事。要是你爱管我家的事，那我可就也管管你家了。” 杨银芝急忙道：“不会了，不会管了。”周玉笑笑，道：“我姐夫来了，你快进去躲躲。” 两人如同见了猫的老鼠，急忙往屋子里钻。此时两人还有畏惧之心，还要脸面，现在不拿捏，等以后没脸没皮了，就没机会了拿捏了。周玉浑身毛孔都舒坦，牵着小丹出了村公所，往街上去。 白得的五十块，不花白不花。周玉拿着钱带着小丹去吃了碗晌午，路过卖布的摊子，挑了几种好看花布，准备给小丹做几件衣服。 便宜厚实的布料也也有，可以做罩衣，农村人都喜欢给五岁内的孩子穿在外面，防尘耐脏，白天穿上，晚上脱下，里面的衣服干干净净，大人省时省力，孩子的衣服也耐穿。 周玉挑了几个好看耐脏的花色扯了几尺，回家做成罩衣，五块钱一件应该也好卖的，毕竟会做这个的不多，街上卖的也少。现在奶娃娃遍地都是，需求量大着呢。 付了钱，拿上东西准备走到街尾，搭个便车。街尾多是卖农具，瓦罐，牲口的。 周玉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摊位，里面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周玉紧紧牵着小丹，一手吃力的提着布料凑到旁边往里瞧。 呵，这热闹是赶上了，里面的吵架的朱玉芝的瓦罐摊子，朱福安这个怂货真的将朱家章的脏衣服送回来了，衣服洒落一地，看样子是丢过去的，背篓躺着的地方还碎了一只咸菜坛子。 朱福安嘶吼的骂着朱玉芝两口子，什么脏捡着什么来骂，朱玉芝的丈夫王友全气的跳着脚也回骂。朱玉芝又气又慌张，道：“你姑爹，你听我说～～。” 朱福安骂道：“说个屁，就是你这个搅事精，天天管这个管那个的，现在连我家你都算计上了，你还听你说，你说什么？” 王友全急走几步要扑上来，朱玉芝急忙抱住，道：“别吵了，别吵了，我拿回去洗还不行吗。” 朱福安骂道：“你爹的衣服你不洗谁洗，你爹是女儿都死光了吗？”朱玉芝气的浑身发抖，看热闹的有劝架的，有嫌热闹不够大的，偶尔添油加醋两句，反正不要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嘛。 “杨波，快来把你外公的衣服捡起来。”朱玉芝嘴唇发白的喊着，杨波从人群里挤出来，去捡地上的衣服。周玉这才看到这个白眼狼继子放着自家的弟妹不带，每个周末跑来给别人带孙子了。 顺着杨波过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吓的哇哇大哭，朱福安见杨波来捡衣服，骂的更起劲了。 爹娘骂完骂儿女，王友全实在气不过，挣开朱玉芝的拉扯，捡起地上摆着的猪油罐就往前扑，要砸朱福安脑袋上，这是认了真，围观的人中有熟人挤上去拦着。 要不说朱福安是窝里横，见王友全来横的来，吓的转身就要跑，奈何围观的人太多，挤不出去， 见王友全被人拉住，觉得没有多大威胁，又开始骂爹骂娘，周玉看得差点笑出声，人太多怕踩到小丹。 周玉带着小丹离远点，人群外，那个哭泣的小女孩被挤出来，正是朱玉芝的孙女。 周玉计上心头，拉着小丹走过去道：“瑶瑶，你怎么了。” 叫瑶瑶的小姑娘是见过周玉的，哭着道：“外公他们在吵架，我害怕。” 周玉给她擦擦眼泪道：“别怕，你要是怕的话，我带你去你外祖那里，等你外公外婆吵完了，来你外祖家接你，怎么样。” 瑶瑶点点头，周玉指指不远处卖冰棒的的地方，说：“不哭了，小外婆给你买个冰棒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外祖家。”瑶瑶点点头，破涕为笑，小丹听到吃冰棒，也嚷着道：“妈妈，我也要。” 周玉点点头，道：“都有都有。”说着带着两个孩子往远处去买冰棒，一人一根，付完钱，回头看那吵架的人群还没散开，隐隐被风带来几句骂人的话，还是那么不堪入耳。 周玉问了几个拉客的马车，有马上走的，两毛一人，小孩不算钱。周玉爽快的给了钱，将布料孩子抱上车，车主鞭子一甩，马蹄哒哒响起。 周玉回望越来越远的人群，忍不住笑出声，吵吧，吵吧，等你们吵完了，孩子没在了，看你们急不急。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孩子会在朱家章那里，杨波不是喜欢给别人带孩子吗？ 这回孩子看丢了，看你姨妈对你好还是对她孙女好？ 你看，做恶人是多么舒服，多么容易的一件事，上辈子敬小慎微，顾着这个不容易，怕那个有想法，自己过的卑微又难受。早知道撒谎挑拨不费力，还低声下气讨好别人干什么。 周玉在街心口下了车，把瑶瑶送到老宅，正巧碰上朱家章正在吃饭，陪同一起吃饭的还有尚老头，尚老头有两儿子，跟两儿媳不对付，也是单独过，这老头上辈子可是朱家章的常客。 两老头没想到周玉会突然来，有些紧张有些局促，周玉没说话，看了一眼桌上，“呦，你离开我们单独过，看来事有原因的，你看你这小日子过的，有酒有肉的。” 朱家章啪嗒一下嘴，道：“怎么，我吃不得呀。”周玉将跟在后面的瑶瑶往前一送道：“吃得吃得，反正每个月固定就那么一点粮给你，你今天吃完，还是明天吃完都跟我们没关系的。” “外祖。”瑶瑶叫了一声朱家章，打断他骂人的想法，朱家章“哎”了声，问到：“你怎么来了。”说着站起身到厨房外张望。 “别看了，我玉芝姐姐叫我带过来交给你的，她今天货多，不好带瑶瑶坐车，过几天她来接。”周玉自己都佩服自己，现在撒起谎脸不红，心不慌。 朱家章“嗯”了声，又回到厨房，慢悠悠的拿了一只碗要给瑶瑶盛饭，周玉懒得看他们爷孙温情，拉着小丹就走。人也送到了，后面的戏就看他们怎么唱了。 到家给小海喂了奶，换了干净的尿片，拿了个洗衣服用的大铁盆，垫上毯子，将小海放到里面，嘱咐小丹看着，自己去做饭。 第76章 挨打 大米没有多少，要省着点吃，但是一家人也要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小丹年纪小，胃口也不大，吃一碗饭左右就饱，小海吃饱，外加稀烂的米粥，一小把米就可以。 杨波多半是跟着朱家章吃，不会回来的，周玉也没打算做他的那份。 生了火，从米缸里舀了一碗米，挑拣出杂质，淘洗干净，火炉的煤烟正好散去，铁锅里装水端到炉子上烧开，下米顺了顺，让它煮着，再去削个土豆。 土豆弄好，米煮的也差不多了，用筲箕滤出米汤，盛一半放到铝蒸锅里，另一半拿了面粉混合搓成面疙瘩，不干不湿的铺在白米饭上层，一起上锅里蒸，等蒸锅上气后，间断的打开锅盖往里面多次少量的洒水，这样做出来的米饭疙瘩有嚼劲，软糯甘甜。 酸汤土豆汤跟面疙瘩最配了，还有油渣豆豉也很搭。一碗米疙瘩饭浇上土豆酸汤，再舀上点豆豉，混合一搅拌，酸辣爽口中带着面粉的韧劲甘甜，真的不要太好吃。 饭蒸好了，周玉烧好锅，放了一勺猪油炼化，从存鸡蛋的桶里拿出一个鸡蛋给小丹煎个荷包蛋，正弄着，杨华回来了。 “小周，你回来了？”杨华站在厨房外问了声，周玉应了声，小丹从堂屋里叫着爸爸跑出来，杨华丢下手里的围腰，乐呵呵的抱起小丹往屋里走，堂屋里传来杨华逗小海的身音，小丹也在学样逗弟弟。 周玉铲出鸡蛋，用锅里的余油将土豆翻炒了一遍，加上一瓢水进去，油锅滋啦一声，香气飘出来，不一会，锅开了，周玉洗干净手，从酸菜缸里掏了一把酸菜丢到锅里，放了一小勺盐吧，煮了一会起锅。 回锅一下早上的油渣豆豉，周玉叫了声：“吃饭了。” 杨华抱着小海，带着小丹来到厨房，周玉将铁缸放到火炉上，关上小火，给小海煮稀粥。盛了两碗米疙瘩饭出来，给小丹单独舀了下面的白米饭，小孩子吃多了米疙瘩消化不了，况且小孩子也不爱吃。 “玉米蒸的怎么样了。”周玉边吃边问，杨华抱着小海不好夹菜，拿了勺子连菜带汤的舀进碗里，用勺子大口吃着。 咽了几口，才道：“明天下午就差不多了，晚上再过去添一次火，加点水就等明早去看了。” “有人看着吗？”周玉问，杨华道：“我请看酒坊的老八帮我看着。” 周玉笑笑：“也就是你还请得动他，别人进去都是被他骂的。” 杨华得意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 老八是瞎了一只眼，无儿无女无住处，村里就安排他住在酒坊，顺带看守酒坊，打扫卫生，每个月给几十块钱，也不怪老八爱骂人，有几家酿酒的，酿完酒不收拾，到处弄的乱糟糟的，还有瞧不上老八的，出言不逊辱骂老八。 老八也不是个软柿子，回骂回去，一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不就来个横的，对骂扭打几次，大家都知道老八的性子，逐渐也收敛了些。 这回轮到老八开骂了，看谁不对眼就骂上几句，酿酒的人家也不敢回顶了，缩着脖子默不作声的干活。 看吧，人就是这样，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欺软怕硬就是人的通病。 “你今天去姐姐家了。”杨华把碗递过去，让周玉再添一碗饭。周玉接过，边舀饭边道：“是呀，去了，你姐夫气不过你姐多事，找不到你姐就跑到玉芝姐姐的摊子出撒气，好多人在看，差点打起来。” 杨华接过碗，周玉道：“我刚要回来，看见玉芝姐姐的小孙女被人挤在一旁哭，叫了他们好几声来抱孩子，他们吵的太起劲了，根本不听，我怕孩子丢了，就把孩子带回来送她外祖哪里了。” 杨华的眼皮抖了抖，道：“这回两姐妹是要当冤家了。”周玉道：“冤家不冤家我不知道，她两个好的穿一条裤子呢，说不得明天就好了，倒是我看见你姐出去鬼混了。” 杨华闻言，一口汤呛在嗓子眼，激烈的咳起来。小丹懂事的放下碗筷，跑到杨华身边给他拍背，关切的问：“爸爸，你没事吧。”杨华咳的脸红脖子粗的，半响才道：“没事，爸爸没事。”小丹转身用瓢从桶里舀了一瓢水给杨华。 杨华接过喝了几口方平息下来，道：“你别瞎说。”小丹把瓢放回桶里，看着周玉吃的津津有味，忍不住夹了周玉碗里的饭吃起来。 周玉看她喜欢吃，给她盛了一小勺进去，道：“我没胡说，在村公所，我亲自看见的，还敲诈了那个男人五十块，今天买的布就是用那男人的钱。” 杨华盯着周玉看了半响，见她不像是撒谎，才道：“你没跟别人说吧。”周玉道：“我就跟你说，他们请我不要跟别人说，你又不是别人，但是你姐夫还不知道。” 杨华道：“我那个姐夫天天往煤炭上跑，只知道烧煤窑。”说着叹了口气，道：“不行，我得去说说我姐，孩子都三个了，最大的小红都十七了，还干这样的事，叫孩子们怎么看她。” 周玉冷哼一声道：“算了吧，你还是不要管闲事的好，说不准人家父子都知道呢。”真想告诉他，人家上辈子不躲不藏，光明正大后，杨银芝的三个孩子可是把烂皮鞋当半个爹亲近呢。 正说着，杨波站在院子里叫“爸爸”。杨华应了声，明天周一，他说新房子离学校太远，老宅两步就到学校，早上上学方便，十天半个月都在老宅跟他外公吃住，今天怎么过来了。 杨波进了厨房，周玉没搭理他，小丹热情道：“哥哥，吃饭。”杨波拿了凳子坐下来，情绪沮丧，低着头不做声，杨华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杨波没做声，小丹连蹦带跳的去拿碗，要给杨波盛饭，当着小丹的面，周玉总不能在孩子面前对杨波的恶意太明显，接过小丹手里的碗，道：“哥哥吃过了。” 杨波嘴唇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我还没吃。”杨华看看天色，道：“你去哪里玩，你外公没叫你吃饭？” 杨波抬起头，眼睛里蓄满泪水，杨华这才看见他肿起的半边脸，上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你这是谁打的。” 杨波豆大的眼泪滚出来，道：“我姨爹打的，我姨妈也打我了。” “你去者村了？去干什么？”杨华追着问，杨波用袖子擦擦眼泪，道：“我姨妈叫我周末放假帮她去带瑶瑶，今天我姨妈跟姑爹吵架，我去拉架，等他们不吵了，才发现瑶瑶不见了。” “我姨爹就甩了我一耳光，我姨妈边打我边哭着骂我，说是我弄丢了瑶瑶，她怎么回去交差，还骂我是个丧门星，克死妈，叫我滚，以后不要再去他们家。”杨波哭的伤心极了。 小丹走到他旁边，用小手给他擦眼泪，小声道：“哥哥，不哭。”周玉将小丹拉到自己面前，她忘不了，上辈子杨波跟她媳妇是怎么不让小丹回家过年的，也忘不了，他们是怎么辱骂小丹的，是怎么耍赖报警装死来吓唬自己一双儿女的。 原本看在他无母的份上，自己重新来过，也想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惜，他是不会珍惜的，有些人的坏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宁愿帮外人也不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第77章 酿酒手艺 杨波的哭声，引得小海异常烦躁，也开始在杨华怀里扭来扭去，周玉从杨华手里抱过孩子安抚，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叫他人这样的辱骂殴打，杨华多少还是生气的。“后来呢？你自己回来的？” 杨波道：“他们满街的找人，我也跟着找，我姨妈说，叫我要死就赶紧去死，死远点，不要跟着她，我就走着回来了。”者村到大树村，五公里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道路没修通，大家为了省距离，都是沿着河道抄小路走，小路弯弯曲曲，危险因素不少，迷路，落水，遇到坏人等。 杨华气的牙痒，骂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道：“你不是天天说你姨妈对你好吗？你去给她带娃还怨上你了？早就跟你说，你周末在家带着弟弟妹妹，我们腾出手来做别的事，你自家的不管，天天跟在别人后面。” 杨华越骂越气，“你姨妈哄一句你就信以为真，说你是她带大的，你就当我们没恩情，你以为你在他家的那些年，是白吃白喝的呀，我拉了多少粮，拿了多少钱，你姨妈跟你说了吗？” 杨波哭的更厉害了，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没有安慰，还要挨骂一顿，更是委屈极了，周玉不想看他哭啼的样子，受委屈了会往这跑，别人给他三分脸了，他又忘了哪里是家，哪个是爹了。 周玉端下炉子上沸腾起来的稀粥，抱着小海，叫上吃好的小丹上堂屋去。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的，都说后妈不是好东西，那就当个不是好东西的后妈吧。 厨房里，杨波哭得肩膀抖动不停，杨华骂完气也消了，拿碗给他盛了饭，安慰他几句：“以后还找你姨妈吗？” 杨波嘴里含着饭，难过道：“不去了。”杨华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的妈虽然不是你亲妈，但是对你也是很好的，你又不是没爹没妈，没家的，你天天不着家，要么在你外公那，要么就去找你姨妈，听他们给你拱火，回来对着你妈干。” “你十二三岁了，该懂事了。”杨华意味深长的说，“给你讲的道理你要听，你要是听不进去，你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杨波含着泪，在嗓子眼里嗯了声。 杨华道：“吃完饭把碗洗了，我要去酒坊看灶头。”杨波乖巧的应了声，只有在外面吃过苦头，才知道家里的好。 杨华到堂屋跟周玉打声招呼，就要去酒坊，临走又回来道：“要不要到把孩子送到太平村。”周玉皱眉道：“孩子在她外祖那里怕什么，他们自己不看好孩子，活该他们着急，也要让他们不安心几天，过几天来赶集了会去她外祖那里接的。” 杨华犹豫着，要不要让人带个信去告诉一声孩子的着落，以免他家担心，周玉看出他的心思，道：“你要关心别人？别人有没有关心过你儿子，但凡他们要是也会关心你儿子，现在就该来这里问孩子回来了没，他来问了，还会不知道瑶瑶在哪里？” 提起杨波，杨华一下想到自己的儿子孤身一人走回来，气也上来了，道：“不管了，由他们找去。”随后拿了围腰去酒坊看灶火。 周玉喂了小海稀饭，杨波吃完饭，收拾好厨房进来，嗫声问：“妈，我睡哪里？”周玉指指堂屋左边的房间道：“你的床没人动。” 杨波应了声，手脚不洗直接进了房间，上床睡觉。周玉翻了个白眼，还好床上的用品都是他以前的，他也别指望着自己会在给他清洗。 连着两天，杨波都回新家来吃饭睡觉，周玉有些纳闷，这朱玉芝打了他，朱家章可没打他呀，怎么就不回老宅了？心里虽疑惑，但也不想开口问。 今天要装坛发酵了，灶里的火撤了，蒸笼里的玉米要一勺一勺的舀出来，多个人帮忙，速度也会快些，要不先舀出来的放凉了就发酵不熟的，周玉带着疑惑跟两个孩子来到酒坊。 杨华跟老八已经舀出来大半了，老八见周玉来了，粗声粗气道：“你就不用粘手了，带着孩子不方便。” 有人帮忙，周玉也乐得轻松，道了声谢，教小丹也说谢谢，小丹自带奶音的说：“谢谢伯伯。”老八脸上浮现少见的笑容，双手在身上蹭了蹭，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小丹，慈爱道：“这是别人给伯伯的，伯伯舍不得吃，今天就给你了。” 小丹喜笑颜开的接过，又甜甜的道谢，老八喜的合不拢嘴，对杨华道：“你这小闺女不错。” 杨华得意道：“那是，你不知道刚几个月大的时候，老房子那边的人抢着抱呢，都稀罕的紧，说一看就知道白皮肤，大眼睛，好看的像洋娃娃的是我老杨家的。” 老八道：“那是，看着就机灵，比你那大儿子机灵多了，我记得你那大儿子三四岁了，坐在哪里动都不会动，苍蝇叮在嘴上都不会打一下。” 提到杨波，杨华讪讪的笑笑的，是的，杨波打小就木讷，大家还怀疑过是不是近亲结婚，生了个傻子。杨华递下一桶热乎乎的玉米，老八接过倒在盆里摊开，又把桶递上去。 “杨波回来了没？”杨华问周玉，周玉将盆底热的玉米翻上来，道：“回来了，他怎么不去他外公那里了？” 杨华弯着腰，用长长的勺子舀着蒸笼最下面的玉米，吃力道：“怕他外公骂吧。” 周玉也不多问，不该自己管的事少管，再说管也管不了。半个小时，杨华清空了蒸笼，放干锅里的水，又加了些清水，搭把梯子站到锅里，仔细的清洗锅里跟蒸笼。 洗干净锅，正好玉米也温热下来，杨华拿出酒曲均匀的洒在玉米上，不停的翻拌均匀，装到土陶罐子里密封好，现在气温好，不出两天就可以上锅出酒了。 老八在旁边仔细的看着，杨华道：“你看着，哪里不懂就问我。”周玉听他的口气，这是在教老八酿酒呢。 老八点头道：“你说的很清楚，感觉我是会了，不过，还是要上手实际做做，只是做的少，这灶又太大，不合适，多的多又怕做做废了。” 杨华道：“村上现在不是有五十六家酒坊吗，你等我问问有没有小点的灶，你先到小灶上试试。” 老八喜上眉梢，道：“那好那好，就等你给问问了。” 周玉蹙眉，杨华这爱帮人的毛病还是改不了，不过也好，教人本事也是一件功德。 第三天是星期三，周玉喂了鸡猪出来，就见朱家章手背在后面，弓着腰气势汹汹的来了。后面跟着朱玉芝的二女儿小芬， 周玉把桶放在猪圈门口，转身上了台阶，准备进屋，朱家章开口就骂：“你个坏心肝的，你坏的要报应在你儿女身上。” 诅咒自己的儿女，这还能忍？周玉随手抄起走廊上洗菜的水，往两人泼了上去，这原本是要留着喂猪的。 朱家章躲避不及，从头湿到脚，一口水呛到鼻子里，激烈的咳了起来。 第78章 一箭三雕 院子外又开始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了，周玉翻了无数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爱凑别人家的热闹。 后排的朱炳清媳妇最是嘴贱，又爱讲是非，见朱家章衣服湿了，哎呀一声，道：“你看看你，你老公公再不是，你也不能这样泼他呀。” 周玉将手里的铁盆一丢，道：“要不，让他上你家骂一下，骂你家断子绝孙，报应不断？” 朱炳清媳妇面上一白，道：“我就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毒。”周玉呸了一声，道：“骂到你身上你就不圣人了，骂我就是应该的了。你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站到我家跟前戳眼睛。” 朱炳清媳妇还要骂，旁边的人赶紧连拉带扯的给她推出去，劝着“少说一句，少说一句。” 还好是晴天，气温不算低，朱家章将外面湿了的衣服脱下来，里面露出一件蓝色线衣，这应该是朱玉芝给他买的。 “又在吵什么？”大炮筒从外面挤进来，跟着来的还有村公所的范平，陶竹。 这是又报官了，周玉狠狠白了朱家章一眼，道：“咋啦，这是准备要把我抓起来呀，我犯什么法了？” 范平急忙解释道：“不是，大爹到村公所说，你拐带儿童，我们来看看，要是属实的话，要报到派出所呢。” 陶竹也说：“我们不相信，但是大爹去我们那里说了，我们就要来看看。” 周玉缓了缓口气，侧身让开道：“来，你们进去找找，我家有没有多余的孩子。” 范平陶竹对视一眼，就要上台阶，朱家章道：“她拐的是我外孙女家的孩子，我给送回去了。” 范平一脸雾水，道：“拐了谁？” 小芬道：“我姐家的孩子，星期天跟我妈到者村卖罐子，孩子就没见了，我妈都急病了，两天没下床吃饭，今天早上我外公把孩子送回去了，才知道是被舅母带走的。” 朱家章也道：“你们不知道，那孩子在我那里两天，一下子不吃这个，一下子要吃那个，晚上哭闹，吵的我头疼。今天送回去才知道是那个坏女人悄悄把孩子带走，来折腾我们的。” 范平看看朱家章两人，又看看周玉，问：“杨华没在吗？” 周玉道：“酒坊里呢，要不叫他回来。”范平点点头，对围观的人道：“你们谁去大队酒坊叫一下杨华。” 有人应了声去叫杨华，范平一脸严肃的问周玉：“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周玉摇摇头，道：“不是。” 范平掏出本子，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周玉看着小芬问：“你妈没说孩子是怎么不见的吗？” 小芬摇摇头道：“我妈没说，就跟我姐说，她在卖货，转头孩子就不见了。” 周玉心里暗自好笑，这朱玉芝给自己甩锅倒是甩的真好，自己吵架不看孩子是只字不提呀。 周玉道：“你妈那天跟杨波的姑爹在吵架，吵的可厉害了，两方都快动起手来了，我去者村赶集正好看见瑶瑶被看热闹的挤出来，站在一旁哭，我怕人多，把孩子给弄丢了。” “就带着小丹陪瑶瑶站在那里，我叫了他们好几声，不要吵了，看好孩子，他们没人听我的，人太多，我带着三个孩子，又拿着大堆东西，不好看管，只能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呀。” “我回到村里第一时间就把孩子送到他外祖那里，想着他们每周赶集都要来杨波外公这里，到时候顺带接走孩子就可以了呀。这怎么就变成我拐带孩子了。”周玉说的极是无辜，大人吵架，没人管孩子，自己带三个娃，街上人来人往的，谁看得住。 朱家章道：“你不是说他们会来接的吗？” “是呀。”周玉假装奇怪道：“他们每周不是都到你那里去的吗，他们去了不就接回孩子吗？” 朱家章语塞，小芬道：“舅母，那你也应该叫人带个信给我们呀，我姐都快急疯了。” 周玉笑笑道：“小芬呀，你看我也没个帮手什么的，一家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在做，我自己都忙的晕头转向的，今天你们一来就骂我，我都还没想到这个事呢，再说了，孩子在你外公这里，你外公都不知道报个信呢。” 范平听出个大概，道：“你看嘛，就是个误会，大家都没说清楚。” 朱家章不依，道：“她就是个坏良心的，就是她拐带的。”小芬也附和道：“我妈都没跟我们说吵架，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是我妈他们吵架不管孩子呢。” 周玉脸色沉了下来，道：“今天我要是有证人，证明是你妈吵架不管孩子，你是不是要跪下来给我赔罪？” 小芬犹豫了一下，道：“我妈不会骗我们的，她都急的下不了床了。” 周玉道：“你去问问你表弟杨波，当天他可是在场的，你爹妈还揍了他一顿，让他一个人从者村走回来的。” 朱家章闻言，眼睛放大了一瞬，道：“杨波被谁打了？” 周玉不理会他，正巧杨华跟放学的杨波一块回来了，小芬急忙上前，拉住杨波问到：“表弟，星期天你去者村了吗？” 杨波看看满院子的人，迷糊道：“去了。” 朱家章道：“你去干什么了？” 杨波道：“去帮我姨妈带瑶瑶。” “那瑶瑶为什么丢的。”小芬追问，杨波道：“我姨妈跟者村的姑爹吵架，吵的快打起来了，我去拉架，人太多了，等他们不吵的时候，瑶瑶就不见了。” 大家都听着，杨波说的跟周玉的相差无几，小芬脸色煞白，看向周玉，默不作声，周玉道：“真是好人难做，那天我就应该不要多管闲事，你们一家人眼里，我就是那个最坏的。” 朱家章也沉默了，杨华朝院子里的说道：“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顺道看了朱家章一眼，朱家章瑟缩的退了退。 院子里的人开始三三两两走开，杨华邀请范平，陶竹，大炮筒进去坐坐，三人也不推脱，进了屋。小芬，朱家章讪讪的站着，周玉冷眼看了小芬一眼，道：“小芬，你今天是特意来找我出气的，是吗。” 小芬被直言戳破，眼神慌乱了一下，道：“不是的，舅妈，外公送我侄女回去，我妈怕我外公一个人回来不放心，就叫我送回来。” 周玉冷笑一声：“是吗，怎么就送我家来了。你回去可得告诉你妈，赶集少带孩子来，这次还好是碰见我，下次可就保不准真丢了。”说着转身进了屋子，由他们站在那里。 杨波被打后，杨华教育了一番，也不敢跟两人走太近，默默的从两人旁边经过，上了台阶，朱家章身上湿了，小芬怕他着凉，叫着回老宅换衣服。 周玉瞥见他们走了，心里暗自得意一下，朱玉芝固然可恶，但是让小女孩落到人贩子手里，周玉是不忍心的，带走瑶瑶，就是为了让朱玉芝着急上火。警告她一番，手别伸太长。 将瑶瑶送到朱家章那，就是要小孩子折磨他几天，反正是他的亲外孙，他总不会把孩子丢出去的。杨波不是喜欢吃着家里的饭，做着别人家的活吗？也让他尝尝吃力不讨好的苦果。 正好一箭三雕，从她们的口述中听来，朱玉芝急的不轻，她大女儿应该没少责骂她，这两三天的时间，这三家人受的煎熬也不少，可比起自己受的，她们这算什么。 杨华陪着范平，陶竹说话，“给你们见笑了，我这个老丈人呀，真是不好意思说。” 范平道：“他去村公所，正好我们在，我们就想着应该不会呀。” 陶竹道：“不理他又不行，只能过来看看。哎，你这个家真是不好当，要不是你两口子硬气些，早就被他那一大家族吃了。” 大炮筒也插嘴道：“要是我，我早就爬起来跑了。”周玉抱着小海在哄睡，听大炮筒这样说，多少有些看不起杨华软弱没骨气的意思，心里冷笑道：“你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哥哥一死，嫂子就急着钻你的被窝，侄子当儿子养，被管的服服帖贴，也没见你多有骨气。” 几人聊了几句，又聊到村里的事，陶竹又在哼穷，嘱咐杨华：“老杨，你最有本事了，你看看能不能再去上面要点钱，我们还有好几条水渠没有修好呢。” 第79章 酿酒 杨华沉吟了一下，道：“上次去过了，说给我们村拨的款太多了，其他村的都有意见，现在天天有人去政府门口堵着要钱，领导说我是带的歪风，死皮赖脸大家都学会了。” 三人一听，忍不住笑出声，陶竹道：“马上就要放水插秧了，这水渠弄不通，地里没法放水呀。” 杨华道：“通知大家，分段去修，以前没水泥水渠，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今年水渠没修到的地方，还是老样子，按分地多少，四个人的地修四米，六个人的地就六米，谁家不去修，就按人头交钱，，一人三十，我们请人去替他家修。”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水库开始放水前，沟渠就要修整好通水，要是耽误了插秧，下半年一个村子都会挨饿的，民生大计，谁也不敢马虎。 事情就这么定了，一个村的去修一条沟渠，不是什么技术活，一两天就能弄好的。三人又说了几句，杨华要去酒坊，准备上发酵好的酒饭出酒，陶竹，范平家里有事也一同走。 大炮筒呆着也没意思，提着玻璃茶缸跟在后面，周玉客气的挽留几人吃饭。几人也客气的回拒。 周玉安顿好两个孩子，开始生火做饭，拿了一精细的玉米面，一碗大米，准备做玉米饭，大米不够，只能掺着粗粮一起吃，菜就配个酸辣子炒土豆，煮白菜吧，土豆白菜家里管够，想了想，还得给小丹蒸个鸡蛋。 正忙着备菜呢，杨波跟在周玉后面，进进出出，似乎有话要说，周玉看他一眼，没做声，拿了几个土豆削起来，杨波在旁边站了会，小声道：“妈，要我做什么？” 周玉淡淡道：“不做什么。” 杨波又问：“妈，我要写作业吗？” 周玉笑笑，道：“你们老师叫你写你就写，你问我没有用。”上辈子，杨波一放学，周玉就要求他写完作业再玩，要求他讲卫生，早晚要刷牙洗脸，勤换衣服。 自己又是急性子，把他当自己亲生的，喊不动，一急眼声音就大起来了，爷孙俩就开始走出门站在院子里骂，说自己不待见他爷孙，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辈子，自己不打不骂，就看你往后的造化了。 “妈，我们老师说，今年我还留个级。”杨波小声说，周玉“哦”了声，杨波道：“我不想留级了，再留级我就是班上最大的了。” 周玉将削好的土豆丢进盆里，道：“你跟你爸说，你看我就是个睁眼瞎，自己都大字不识，怎么会知道你们读书人的事。” 她说的云淡风轻，杨波一怔，道：“可是以前都是你管着我读书的呀，老师不让我考试，也是你去找的老师呀。” 周玉笑笑，这是又想起自己了，可是有什么用呢，这只不过是现在要用人才想起来的，等他辍学了，他还是说，我那个后妈不给我读书的。 周玉道：“你可不是我管的，有你爸，有你外公的，他们当家作主，你有事要先跟你爸，你外公说，他们说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周玉说的很是温柔，看不出半点情绪，杨波想了想，道：“我不想读书了，反正我也读不进去，还要留级就更没意思了。” 周玉还是一句：“你问问你爸爸的意思吧，我听你们的。”杨波眼里有些欣喜，道：“我爸同意，你就同意？” 周玉点点头，怎么会不同意呢，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呀，难道还能像上辈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劝你？ 杨波站了一会，道：“那我去喂猪。”周玉没做声，杨波提起桶去灶房，灶上煮好的猪食已经凉下来了，舀了满满一桶，提到猪圈里。 周玉很快做好饭，杨波带着小丹下来到厨房，周玉将盆端下来，小海放到盆里看在眼皮下才放心，小海会翻身起坐了，时刻要人看着。 周玉打开锅盖，将上层的玉米面跟下层的白米饭混合均匀，一人一碗，杨波用筷子拨了拨，嫌弃到：“我不要玉米饭，我要白米饭。” 周玉冷冷道：“我家的粮食都被外公搬去给你姨妈了，你要是吃不惯，就去你姨妈家吃，再过几天，我们连玉米饭都吃不上了。” 杨波扒了一口在嘴里，咀嚼了半天艰难的咽下去。周玉拿了勺子给小丹舀了鸡蛋羹，小丹懂事的吃着，见杨波迟迟不吃下一口，小丹学着周玉的样子给杨波舀了两勺鸡蛋羹，道：“哥哥，拌在一起好吃。” 杨波嗯了声，筷子在碗里搅拌一下，吃了一口确实不如前一口干燥粗糙，夹了几筷子酸辣子洋芋片下饭，勉强吃完。 周玉并不多观察他，要吃你就吃，不吃饿着也没关系。想着今天做饭的时候，米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搬家时，客人带来的米只有三四十公斤，这个月底还要送二十公斤给朱家章。 再怎么搭配着吃，也接不到秋季的谷子，面粉还有一袋，先拿去压成挂面，应急的时候可以吃上两天。糯米有三四公斤，太粘，不易消化，不适合做口粮，只能磨成粉，做汤圆糍粑。 玉米面也不多，就四五斤，只能看情况，碰到有卖粮食的买点，幸好手头还有几百块的闲钱。 吃过饭，杨波放下碗就走了，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回老宅了，这样的生活他怎么受得了。 喂过小海，周玉带着孩子们去给杨华送饭，发酵过的酒饭已经上蒸笼，蒸笼的盖子换成了铝制的密封盖，盖子上接了铁管子，蒸笼里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发酵过的酒饭就开始排出有度数的蒸馏水。 管子接口处有凹槽，蒸馏水多了就会聚到凹槽处，顺着罐子往外流，这时候的罐子特别的烫手，为了防止温度太高，酒水出来，酒精容易蒸发，在灶旁有砖头砌成的水窖。 依次从高到低排列，管子顺着三个水窖穿过，酒水在过水窖时就慢慢降温，等流到接酒的容器里时，已经冷却下来。 接满的第一桶叫头酒，度数最高，有七八十度，往后的几桶，度数越来越低，等全部结完，管子里流出来的没有度数了，这个时候就要拿着计度器，将几桶酒混合，调到是适合的度数，一般时42度到53度，50到53的度数，口感最好，也最受欢迎。 调酒就是技术活了，每个师傅的技术都不一样，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除了看计度器，还要适当的根据口感来调和。 周玉到的时候，杨华正在给老八讲详细的过程，蒸笼刚上气，还没有酒水出来，这一夜就必须不眨眼的看着了。 老八听的认真，道：“还得是你教我，其他人，我在旁边看看都不行。”杨华嘿嘿的笑笑，“这还得你自己摸索哦。” “爸爸，吃饭了。”小丹打断他们，两人才看到门口的周玉母子，杨华迎上来抱起小丹，在小丹脸上亲了一口，喜欢的不得了。 老八道：“我们吃过了，在我这里吃的。”周玉并不惊讶，道：“那是我送晚了。” 老八道：“以后到你家酿酒，你就别送了，几顿饭我还是供的起的。”周玉笑道：“那就先谢谢你了。”客气归客气，哪里就能当真的。 杨华道：“黑灯瞎火的，你叫杨波来送呀。”周玉哼了声，道：“哪里就能使唤动他，嫌弃我家生活条件不好，去找你老丈人过好日子去了。” 杨华不做声，叹了口气。周玉见他吃过了，自己也帮不上忙，就道：“你们忙着，我先带孩子回去。” 杨华嗯了声，周玉跟老八打了个招呼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周六还要赶集，带回来缝补的衣服还没弄好，得抓紧时间，罩衣也得做几件出来。 第80章 拖拉机 周玉回去给孩子们洗漱好，哄睡后，剪了罩衣的样子，下了几件料子，小孩子穿的，尺码不是很讲究，农村人大多贪图耐穿，尽可能往大了买，多穿几年，家里有小的也可以接着穿。 周玉统一做成2到6岁孩子穿的，后面打上系带，胖瘦都能穿，机器哗啦啦的滚动，三四件罩衣一会就好，修补的衣服，挑出同色的，不用换线，一气补上，换线的只能等白天了，晚上实在看不见穿针。 弄完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周玉活动了下筋骨，揉揉酸痛的肩膀，还是年轻好呀，放在五六十岁，天黑就看不到针脚了，哪里还能做这么多事。 明天出酒糟，杨华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得早点休息。上床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呼哧呼哧睡得正香，粉嫩可爱的模样叫人爱不释手，重生的意义，大概就是在修补上辈子自己的遗憾跟不满吧。 杨华夜里回来的，总共出了七十多斤酒水，都带回来放家里。刚躺下没多久，天就亮了，酒坊的下一家都是排好的，今天要蒸发玉米，一刻都耽误不了，得赶紧把蒸笼清理干净让出来。 昨天出的酒，蒸笼里的酒糟还太烫，没办法出，撤了火凉了几小时，温度下来了，就得赶紧去出。 杨华起身，周玉也醒了，看了看表，也起来洗漱，杨华道：“你在家看孩子吧，我去就可以。” 周玉吐了口泡沫，道：“你能等着慢慢弄，下一家能等？”杨华用毛巾擦了脸，道：“那孩子怎么办？” 周玉含了几口水吐掉，抹掉嘴上的泡沫，道：“你去拿灰毡，等下垫在酒坊一旁，给两个孩子睡上面，我跟你搭手就可以。” 杨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不要周玉帮忙，今天的酒糟下午才能出完，那下一家的时间就得往后推，后面排队的也得往后。 一家开了先例不遵守约定，那么往后的人家都会有样学样，这家多要一天，那家多要两天，规矩乱了，人就乱了，矛盾就要爆发。 可是周玉去了，就要委屈两个年幼的孩子跟着遭罪，家里没有个帮手，，什么都得靠自己，人家说，家族的兴旺是上一辈对下一辈的托举，一辈才会比一辈强。这大概就是穷人没有帮衬，到处是掣肘，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有帮衬的，只能勉强过日子。 周玉背着小海，杨华将睡梦中的女儿放到马车上，一家人往酒坊去，老八连续帮杨华两天，也没怎么休息，昨晚出了酒，人也累了，杨华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酒坊里的大蒸笼上还冒着热气，门窗都开着，也散不出屋里的热气，刚进去，迎面扑过来的热浪带着酒气，让人呼吸都不顺畅。 杨华将灰毡折成两折，垫在酒坊外的走廊上，把小丹从马车里抱下来，放在灰毡上，周玉也将小海放下来，喂了奶，放到小丹身边睡着，再给两个孩子盖上小被子，幸好现在的天气暖和了，两个孩子也不怕着凉。 杨华将马车车尾顺到酒坊门口，车上铺好油布，等下酒糟就可以直接倒在车上拉回去，把装了马料的口袋挂在马嚼子上，马儿就乖乖的站着吃料，不会走动。 准备好一切，杨华站在灶上，用大铁锹将上层的酒糟舀到桶里，周玉负责把酒糟提到门口倒进马车里，两只铁桶交换装，两人谁都闲不了半分钟。 上面的站着还能铲出来，中间的得上梯子弯着腰铲出来，中下层的热浪一阵一阵往面上扑，扑的呼吸都困难，加上不停的挥动铲子，杨华整个人都像泡在水里面的，浑身湿哒哒的。 周玉来回跑，也累的一身汗，最下层站在梯子上够不着，使不上力，只能下到蒸笼里，将铁桶带进去装满了再递出来，周玉就得上灶台，站在蒸笼外接，这就更吃力了。 等两人忙完，杨华洗干净蒸笼，两人换下身上湿透的衣服，出来一看，小丹跟小海都醒了，小丹正在逗弟弟玩，两个孩子不哭不闹，杨华周玉的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周玉道：“要是有钱，没人帮我们又怎么样，学着城里人请个保姆不可以吗？” 说着上了走廊，抱起小海，杨华楞在原地，是呀，有钱就可以请保姆，有钱也可以请帮工，可是，这钱是说挣就挣的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杨华拍实了车上的酒糟，收好东西，周玉背着小海，牵着小丹跟在马车后，已经是晌午了，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明天是周六了，要不我们进点冰棒来。”周玉追上赶车的杨华，杨华道：“可以，明天早上我先送你们过去，再坐车进城拿货，赶在中午回来。” 周玉嗯了声，中午赶集的人也多，天气热的话，中午正好好卖。 回到家，杨华将酒糟卸到切好的一人高石槽里存放，猪最喜欢吃酒糟，也特别容易肥猪，一把玉米面用沸水一烫，烫到粘稠，再加上几勺酒糟进去，省时又省力，小猪们吃的可欢了，就是有个缺点，吃酒糟的猪，猪圈打扫的不勤快就特别臭，得每天都清扫。 周玉负责做饭，吃过饭，周玉把没补好的衣服换线补了，整理好明天要带的东西，想着明天要买的东西，在心里过了一遍。 次日一早，两人早早吃过饭，喂了鸡猪，带着孩子上街上占位置，安顿好，杨华带了一个冰棒箱子上城里拿货，周玉特地交代一毛的多拿些，两毛的少一点，第一次在自己地盘上卖，就怕卖不完。 早上赶集的人比较少，周玉委托旁边的老熟人帮忙看摊子，带着孩子去卖粮的那段看看，准备买些大米，转了一圈，都是卖糠的，一般养猪养牛的会买些，可哪个农村人家没有糠这种不值钱的东西。 正好带孩子回摊位，一辆蓝色拖拉机前，一个黑瘦的男人抱下两个口袋，解开绳索，卷起口袋边缘，漏出里面白花花的大米。 一下吸引了好多人，纷纷围上去打听价格，男人开口八毛一公斤，围观的人一听价格散了一半，男人并不在意，又拿出一张纸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字。 周玉是文盲，认识的字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纸板上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懂，旁边识字的念道：“拖拉机出售。” 周玉闻言，道：“拖拉机也卖。” 男人抬头看看她，道：“家里的媳妇得病了，能卖的都卖了，要凑钱给她看病呢。” 周玉心里忽然有个想法，买了它，便问道：“多少钱卖？”男人又看他一眼，不屑道：“你要买？” 周玉白了他一眼道：“不买，我问你干啥？” 男人还是不在意道：“我买的时候是新的，两千多块呢，最新款带方向盘的，现在一千二吧。” 周玉围着拖拉机看了一圈，车身除了泥巴多点，没有什么磕碰损坏，随口道：“八百卖不。” 男人眼皮都不带抬的，道：“不卖。再说，你也怕做不了主。” 周玉道：“是，我做不了主，不过你也想想，我给的价格，差不多的话，我家孩子爸爸等会来看看，他说了算。” 男人正视了她一眼，道：“好，等会叫你家当家的来看，到时候再谈。” 周玉嗯了声，带着孩子回到摊位上，零零散散有顾客来取衣服了，周玉闲暇想着想，那拖拉机放上辈子也就是这个价，要是能买下来，以后赶集就不紧紧局限在大树村了，周边的几个村都可以去，赶集卖货的钱可比种地好赚的多。 第81章 有车了 今天赶集，客车跑的也勤快，杨华回来的时候才早上十点多，周玉看了眼小冰箱里的冰棒，赶紧装到纸箱里，用棉被盖好。 现在人还不多，等中午人多打开被子才不容易化，小丹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小嘴巴不停的咽口水，周玉道：“等会天热了给你吃一根，现在不能吃，等会你帮妈妈卖冰棒怎么样？” 小丹一听，兴奋的点点头，站到小冰箱旁，眼不眨的看着，生怕它长腿跑了。 周玉拽过杨华，两人头凑一起，周玉低声：“我早上去买米，看到有个人急着卖拖拉机，我看了下还挺新的，我们买下来吧。” 杨华闻言，瞳孔一怔，声音拔高了些：“买它干什么？”这一嗓子，惊的旁边摊位的人都看过来，周玉急道：“你喊什么？” 杨华歉意的看看旁边的摊贩，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想的，要买拖拉机？” 周玉道：“我怎么想的？当然是想着赶紧挣钱还钱了。”说着白了他一眼，有些生气，杨华缓和了口气道：“你说说我听听。” 周玉道：“你看，我现在给人补衣服，卖点手工活，一天能挣二十多块，但是一周只有一天，我们周边的村子至少有四个有集市，我们一周出四天，可不就是八十多。” 杨华点点头，周玉道：“可就靠马车不行呀，去的慢了，没摊位，东西也不好拿，有拖拉机就不一样了，我们再进点香皂洗衣粉，酱油味精的顺带着卖，不仅能去的远，还能多赚几块钱，不比种地强？” “一个月最少能有五百块，你要是出门换酒，开着拖拉机出去不也方便，更快。农忙的时候，拖拉机一开，庄稼跟人都坐上面，还不轻松？” 杨华沉思了一下，周玉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现在街面上卖的东西基本都是农副产品，偶尔有几家卖干货的，卖晌午的，卖生活用品的也不多，正是好卖的时候，机会难得。 “它要多少钱？”杨华来了兴致，周玉知道有戏，道：“他要一千二，说是等着钱给媳妇看病。我还价八百，他要等你去看再谈。” 杨华双手搭在膝盖上，道：“咱们钱不够呀，先去看看。” 意见统一就好办了，两人把摊位交给旁边的人看着，一家四口去看车，黑瘦男人的大米没卖掉，正准备走，周玉急忙叫住。 男人见周玉带着丈夫过来，口气也客气了很多，杨华围着拖拉机看了几眼，最新款带驾驶室的，比手扶拖的好多了，至少风吹日晒不着，问：“要卖多少？” 男人搓着手道：“去年才买的，平时都舍不得开，要不是家里着急要钱，我都舍不得卖，你给一千二吧。” 杨华没接话，问：“你的购买票据都还在吧，我可不要来历不明的东西。”男人急忙到驾驶室座位下，拿出个塑料袋，道：“你看，都在这里呢，说明书，收据都在呢。你要不相信，可以到我们村问问，这是不是我买的。” 杨华点点头，又问：“你是哪个村的？”男人道：“乐业村的。” 杨华站到阴凉处，道：“我二哥也在那个村。杨先家。”这一拉扯，两人都少了些防御感，开始热络的聊起来，周玉插不上话，小丹也觉得无聊，周玉带着孩子沿着集市往后逛了一段。 这一段都是卖农具，粮食面糠的，再远点就是家鸡鸭猫狗之类的，小丹眼尖，看到杨波，拉了拉周玉，道：“妈妈，你看哥哥在那里。”说着就要跑过去。 周玉一把拉住，顺着小丹指的方向看过去，麦糠的背后是卖瓦罐坛子的，一共两家人，朱玉芝家在左边，两家卖的东西都差不多，竞争对手关系，两家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朱玉芝又活过来了，正在招呼客人，杨波木讷的站在一旁，果然，这个白眼狼是记吃不记打的，回他外公那儿两天，就忘了朱玉的打，又开始觉得姨妈是亲人了。 周玉想上前恶心朱玉芝几句，但想想今天自己还有重要的事，就先忍了。拉着小丹往回走，小丹不懂事，问：“妈妈，叫哥哥一起走。” 周玉本不忍心在孩子面前说教不好的，看着小丹把杨波当亲哥哥，而杨波却不把她当亲人，忍不住说道：“你记住了，你只有弟弟，没有哥哥，以后不可以叫他哥哥。” “为什么呀？”小丹仰着小脸，认真的问。为什么？周玉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能告诉她，‘你小时候他就要把你丢沸腾的猪食锅里’，还是要告诉她，‘你长大了他骂为什么他自己十五岁就出去打工，为什么要给妹妹读书’。 周玉想了想，道：“反正你记住，他不是你哥哥，他对我们不好，我们也不要对他好。”小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跟着周玉去找杨华。 杨华跟男人已经谈妥了，见周玉过来，杨华道：“你去哪里了，讲好价了，加上车上的六十公斤大米，一千一百块。”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周玉笑笑，道：“大哥是个爽快人，今天好多人来问价，只有大哥最爽快了。” 既然价格已经讲好了，跟周玉预想的价格也差不了多少，那就这样吧，杨华见周玉没意见，道：“我跟兄弟说好了，先给六百，剩下的五百我这几天凑一下给他送到家里。” “你找得到他家吗？”周玉笑笑，这个年代的农村人讲究的就是信任，杨华道：“找到我二哥就知道这兄弟家在哪里了，这兄弟要找我，也找我二哥就行。” 周玉点头道：“那行呀。”杨华道：“我带兄弟去我家写个交易凭据，认认门，顺带我熟悉一下这拖拉机。” “你会开吗？”周玉忍不住问，杨华嘿嘿一笑道：“什么先进的我没见过，以前在部队上的大卡车我也开过几次，这拖拉机还不能开？” 黑瘦男人也道：“没事，我在旁边呢，我教大哥开。” 周玉放心道：“那你们回去弄吧，我去看摊子。” 男人用弯曲的摇手把拖拉机打着火，驾驶室可以做两人，杨华上了主驾，男人上了副驾，告诉杨华操作方式，一边探出头喊着杨华倒车，周玉也牵着小丹回摊位。 小丹边走边问：“妈妈，爸爸开车呢，那是我们家的车吗？”周玉认真的点头道：“是的。”小丹小脸兴奋的通红，道：“妈妈，我们有车了，比舅舅的好哦。” 周玉摸着她的小脑袋道：“是的，我们有车了，以后我们还会有比这个好的车。” “真的吗？”小丹不信，还有比这个好的车，周玉道：“是的，但是你要听话，好好读书，爸爸妈妈才能挣到更多的钱，换更好的车。” “嗯”，小丹鼓着腮帮子坚定的回答。 摊位前已经有等候的取衣服的客人，帮忙照看摊位的见周玉来了，舒了一口气，道：“你可来了，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卖货，都快急死我了。” 周玉连连向她感谢，走到摊位后，给客人找衣服，收钱，有人顺带买几条内裤，带孩子的看着花样新鲜的罩衣，仔细看看针脚，问道：“这罩衣做工挺好的，之前看见过隔壁小孩穿，一直想做一件，没找到会做的人，你这多少一件？” 周玉道：“十块一件。”三尺布做一件罩衣，成本四块左右，十块喊价不算高，对方还价六块，周玉笑笑道：“料子钱都不够呀，妹子，还有缝工呢，你自己扯几尺布去找师傅做，做工还要两三块呢，师傅还得留你的剩布呢，” 对方想想也是，又加一块，最后讨价还价八块一件开张，见有人买，其余的也跟风买了起来。 周玉只做了五件，没买到的甚至当场给钱预定，没想到这小罩衣这么好卖，五件就是二十的纯收入，自己还会做小孩的围裙，现在的小孩子两岁前都穿开裆裤，小屁股露在外面不干净也不好看，家里又老人的哦都会给孩子做一块围裙围在腰上，遮住屁股。 第82章 我姨妈说了 围裙简单的就是一块蓝色布方方正正做成双层，在一侧各封上两根长长的带子，类似于围腰。 农村人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做针线活打发时间，纳鞋垫，绣鞋面等，围裙单独这样做，大家觉得太素不好看，且薄。 要好看的，只能在外面一层用碎布一点一点拼接成风车状的方块，再把这些小方块拼成大方块，再合到里子上，碎布花花绿绿的在外面，好看又厚实。 但是这样的围裙很多人家做不出来，不是手艺不好，是太麻烦了，需要一针一线的拼接，花费的时间比较久。 二来，花花绿绿的碎布不是每家都有的，裁缝店里有，需要花钱买，可大家一想，卖碎布的钱都够买整块的了，不划算。 周玉没结婚前给别人做衣服，零散的攒了些碎布，赵丽珍在城里又给她弄了一些颜色艳丽的，原本是用来做补丁的。 农村人的大都是黑白灰红，很少有颜色艳丽的需要缝补，这些艳丽的布就有些多余剩下来，正好，现在可以派上用场了。 周玉暗暗想着，自己有缝纫机就方便的多了，将布条剪成大小一样的三角，机器一转，个把小时出一条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围裙半尺布就够了，这样做下来，成本一块多，这么稀缺的东西，卖个二十块也是可以的，现在最没有成本的就是工费吧。 小丹见母亲在忙着，实在忍不住吃冰棒的嘴，悄悄打开冰箱上的棉被，开了冰箱，拿了一根冰棒出来，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旁边的站着等大人的小男孩见状，开始拽着挑选内裤的妈妈，吵着要吃。 大人被吵的不耐烦，只得买一根，冰棒这东西不是天天见，看着孩子吃的挺欢的，大人也馋，一毛钱不贵，自己也给自己来一根。 赶集日的人就像个行走的活广告，哪里有什么一会大家都知道，周玉的摊子开始忙碌起来，买冰棒的，补衣服的，来找罩衣的，周玉忙碌中有条不紊的收钱给货。 天气热，冰棒卖的最好，还不到两点，一箱冰棒只剩下两毛的了。没有什么能拦住贪吃的嘴，没有一毛的，两毛可以吃呀，除非口袋里没钱。 小丹开始奶声奶气的叫着：“卖冰棒了，卖冰棒了。我是小老板。”路过的人要么被她吸引，夸她几句，要么过来买一根尝尝。周玉边补衣服边看小丹认真的样子，心尖都要融化了。 “妈。”周玉正在穿线，冷不丁听到杨波的声音，抬头一看，还真是他，便冷冷问道：“怎么啦？不帮你姨妈看着摊子，来我这里干什么？” 杨波摸了摸鼻子，道：“我姨妈说这边有人卖冰棒，叫我来买几根。没想到是你在卖。” 周玉哦了声，道：“只有两毛的了，你要几根？” 杨波愣了一下，道：“妈，我还要收钱呀。” 周玉放下手里的货，道：“你姨妈不是让你跑腿买冰棒吗，怎么，买别人的就要给钱，买我的就不给钱呀，我是会自己生产吗？你问问你姨妈家的瓦罐我能随便拿吗？” 被周玉一通说教，杨波咬着嘴唇不说话，周玉不跟他啰嗦，道：“赶紧的，要几根，拿着东西快回去帮你姨妈，你姨妈这么心疼你，你可不能只拿钱吃饭不干活的。” 杨波“哦”了声，道：“三根。” “六毛。”周玉低头将理好的破洞垫上颜色相似的布料，压到针脚下。杨波将手里捏着的一块钱递给周玉，周玉接过，从缝纫机抽屉里拿出四毛给他，对小丹道：“给他拿三根冰棒。” 小丹兴奋的打开盖子，拿出一根给他，杨波愣愣道：“还差两根。”周玉放下手里的活，从里面拿出两根递过去，杨波接过，撒腿就跑，小丹见状，以为是跟自己玩游戏呢，抬脚就要追出去。 周玉急忙拦住道：“你不卖冰棒了吗？不做小老板了？”小丹想了想，坐下来看着冰棒箱子。 一会，杨波又回来了，手里的冰棒早没了，周玉看他一眼没说话，杨波绕到摊子后面，道：“妈，你什么时候来这里摆摊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玉本不想搭话，但有些话憋在心里面难受的紧，心里冷笑一下，柔声道：“你外公老了，你要多照顾你外公，你恩怎么会知道我们起早贪黑讨生活呢？” 杨波道：“我没照顾我外公，我外公叫我过去的，他说，我跟他在一起，我姨妈送的好东西，我才有的吃。” 这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了，你要说他笨，他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有舒服日子过，你要说他聪明，他又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 周玉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道：“你姨妈送什么好东西了。”杨波看着冰棒箱道：“我姨妈给我外公买了两斤肉，买了菠萝罐头，桔子罐头，还有沙琪玛。’ “妈妈，我也要吃。”坐在小板凳上的小丹听到这么多好吃的，吵嚷起来，周玉安慰道：“等妈妈见到了就给你买。” 小丹有些委屈，拉着杨波道：“哥哥，我也要吃。”杨波无奈道：“我说要拿点给妹妹，我外公跟姨妈不给，说让我不要告诉你们，要吃就在家里吃。” 前半句周玉是一点不信，就他会想着带点给妹妹，后半句那是真话，前世今生他们躲着吃独食那是一点没变呀。 周玉不由得想到上辈子小海上小学，学校离老宅近，小海一下课就去老宅喝水，发现了朱家章房间的糕点罐头。 好吧，这一发现就不得了，小家伙一下课就去吃几口，吃就吃吧，朱家章也忍了，边骂边给轰出去。 后来，这小家伙就开始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去老宅，朱家章堵在门口不让进，小孩子灵活，从他手臂下钻进去的，从胯下爬过去的，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一人拿着一袋糕点就往学校跑，朱家章气的驼着背在后面追着骂，小皮孩子们跑一段蹲下吃两口，见他快追上了，又爬起来跑一段。甚至对着朱家章扭屁股做鬼脸。 朱家章骂的口干舌燥，追不上，打不着，气的鞋子脱下丢去打，据说那天在学校门口骂了一天，后面就天天锁了门坐在大门口，看见小海放学路过就骂。 周玉知道这件事，将小海暴打了一顿，觉得他不争气，为了那几口吃的，就让朱家章恶毒的骂。 现在想来，孩子有什么错，我养你老，你吃的还是我的，孩子吃你几口糖就怎么了。 思续回笼，周玉没做声，杨波看着周玉波澜不惊的样子，小心道：“我外公还说，叫我不要怪我姨妈，都是你把瑶瑶带走了，我姨妈气极了才会打我的。” 周玉道：“是呀，你可不能怪你姨妈，你姨妈对你最好了。” 听周玉说的话，杨波松了口气，道：“我外公叫我有空多来帮帮我姨妈，这个世上，只有我姨妈跟我最亲了。” 周玉拿起剪刀，剪下线头，道：“对，你跟你姨妈最亲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要先跟你姨妈说，让她给你拿主意，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接着去她家生活。” 杨波摇摇头道：“不去，她老是叫我干活，表弟他们从来都不使唤。” 这前后矛盾的话，让周玉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杨波又说：“我姨妈今天来的时候，抱着我哭，说姨妈对不起你，姨妈急糊涂了。” 他学的惟妙惟肖，倒让周玉真觉得就是那小脚女人在自己面前一般。 杨波又道：“我姨妈还说，娃娃呀，你要听你爸爸妈妈的话，你听他们的话，他们才会给你吃好吃的。” 你看，这个搅屎棍，明着里教孩子，要听父母的话，暗戳戳的在说爹妈对他不好。 “还说什么了？”周玉声音毫无波澜的问。 杨波想了想，道：“我姨妈说，千万不能跟弟弟妹妹抢吃的，弟弟妹妹有妈护着，我没有，想吃什么就跟她说，她给我买。” 第83章 打赌 周玉忍住脾气，道：“你姨妈的话你要好好听呢，她都是为了你好。” 杨波得意的点点头，道：“那是，我姨妈对我最好了。” 周玉摇摇头道：“我不信，要不我们打个赌。” 杨波来了兴致，道：“打什么赌？” 周玉道：“你不是说你姨妈对你好吗，那就是要什么给什么了，我们就赌，你去找你姨妈，说你要吃肉了，叫她给你买两斤肉，要是她买了给你，就说明她真的对你好。我服输，给你两根冰棒。要是不买～～。” 周玉惋惜的叹口气，道：“那她对你也就是嘴上好。” 杨波看了看冰箱，道：“你说的，买了肉就算你输了。”周玉点点头，道：“是的，空口无凭，你得拿到我这里给我才算。” 杨波眼睛发光，道：“你等着。”说着爬起来就跑，周玉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他要是老实去要，少不了被朱玉芝骂一次，即使朱玉芝同意，王友全也不会同意的，也是要被骂的，就让你看看，你姨妈到底对你好不好？ 要是撒泼耍赖要来了，周玉也不吃亏，两根冰棒换两斤肉也是赚发了。 杨波前脚刚走，杨华就来了，小丹见到爸爸，总是开心的叫着爸爸要抱抱。 杨华抱了抱小丹，周玉忙问，“都办好了？”杨华点头道：“办好了，车在我们院子里。”周玉道：“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买拖拉机了，笑人贫，气人有的，多的是。有人问就说是亲戚家的。” 杨华也同意，道：“放心，我开回去的时候就有人问了，我就是这么说的。” 周玉满意的点点头，道：“你看着摊子一会，我去买点菜。”说着，将背上的小海放下来，给杨华抱着，自己拿了蓝边白底的遮阳帽带上，往朱玉芝摊位去，她就要看看，杨波怎么赢这个赌约。 下午的三点，正是人多的时候，周玉拉低帽檐，躲在三三两两赶集的妇人堆里从朱玉芝摊位走过，杨波正拉着朱玉芝哀求着：“姨妈，现在回去买。” 朱玉芝不耐烦的甩开手道：“没看见我忙着吗？”王友全不待见的骂道：“要吃什么，你外公不会叫你爸买吗？天天追着我们要，我们是会生钱吗？” 杨波道：“我是问我姨妈要，又没问你要，我妈的财产还在我姨妈那着呢，买点肉怎么了。” 周玉悄悄的站在前面卖糠的摊子旁，假装看糠，竖起耳朵听着。朱玉芝听杨波这样口无遮拦的说，急的拍大腿道：“乌龟呀，谁叫你这样说的，我可没拿你妈的东西。” 杨波一口咬定，道：“拿了，那天当着那么多的人，你承认的，你现在又不承认吗？别说是我外公想吃肉了，就是我说我想吃，你也得买给我。” 朱玉芝气的捶胸，道：“我等下买了送去给你外公，行了吧？”王友全翻着白眼道：“无底洞呀，无底洞。” 杨波回绝，道：“不行，就现在买，我送回去，等会我要出去玩呢。” 朱玉芝气的直跺脚，嘴角都泛起白沫，道：“祖宗哎，我说晚上给你送就是晚上。” 杨波不依不饶，道：“我就现在要，你还说，你对我好，连个肉都不让我吃，你还不如我那后妈呢。” 你看，他一点都不笨哦，他是懂的如何气人的。朱玉芝还要说几句，不明事情的客人只听见最后一句，插嘴道：“他要什么就去买嘛，都半大的小子了，你们做父母还一点面子不给，当着这么多人骂，就不怕以后不给你们养老。” “靠他养老？”王友全脸黑了，朱玉芝脸上挂不住了，阴沉着脸道：“你鬼迷心窍了，今天就说不动你，走走，我给你买。” 说着骂骂咧咧的踮着小脚往肉摊去，周玉也跟了过去看看，顺带买点水果蔬菜，两人到肉摊前，朱玉芝生气的让杨波来选，杨波随手指着最大坨的猪后腿，道：“要那个，两公斤。” 屠夫一听，手起刀落，切下一块，往称上一勾道：“四斤二两。”农村的猪肉摊从来就没有你想买几斤就买几斤的，总的多多少少往上多切几斤。 朱玉芝急忙道：“两斤就可以了，吃不完的。”屠夫道：“你这不多不少，多出来的一斤多，我给你切下来还怎么卖。”总之一句话，肉切好了，称了多少就是多少。 朱玉芝无奈，只得掏钱包付款，屠夫麻利的装好袋子，递给杨波，杨波喜笑颜开的提着猪肉就走，也不等朱玉芝找零。 周玉瞅准时机，假装偶遇杨波，道：“杨波，你到这里干什么？” 杨波将手里的肉提起来给周玉看，道：“你输了。”周玉瞥见朱玉芝急匆匆的赶过来了，急忙接过杨波手里的肉，道：“你这孩子，我说的话还不算数吗，你爸在摊位上呢，我去买菜，晚上吃肉，你想吃什么就告诉你爸，” 杨波一听杨华在，更是高兴极了，撒腿就往摊位跑，周玉算准了，他以为杨华在，就可以想吃几根冰棒就吃几根，不过看在这几斤肉的份上，由他放开肚皮吃，顶多五根了不起了。 看杨波一溜烟的过去了，周玉假装看到朱玉芝，惊讶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客气呀。” 朱玉芝脸色阴沉的都快滴下水了，刚刚两人的谈话，朱玉芝听了个大概，本想叫住杨波问问的，哪料到这孩子腿脚也太快了，自己刚到眼前，这孩子就跑远了。 朱玉芝看着周玉手里的肉，道：“这是我买的。” 周玉笑道：：“我知道呀，你呀，太客气了。” 朱玉芝一脸疑惑，道：“我客气什么？” 周玉道：“你跟杨波说，要谢谢我帮你们把瑶瑶带回来，不然瑶瑶就丢了，说我们生活的苦，天天白菜土豆的，要给我们买点肉作为答谢，我还叫他告诉你，不要浪费钱，感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做这客气事干什么。” 朱玉芝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这死孩子难怪今天怎么说就是不听，原来是讨好人家父母呢。她的面色难看的像吃了屎一样。 周玉接着说：“你看你，买这么多干什么，不过呀，还是杨波说的对，你就是对他好，不仅对他好，还对我们好呢。” “姐，晚上收摊了来吃饭，我去买点菜。”周玉说着就要走，想了想，又道：“不行不行，你收了摊，都快天黑了，路上也没个灯，你们摸黑回去也不安全，算了，还是下次吧，下次我不赶集了，晚饭给你们做早一点。” 朱玉芝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眼前这个一脸欣喜的女人怎么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傲气的不接受任何人的白给，嘴巴就像剧了嘴的葫芦，脾气软的像面团一样，怎么最近收拾了人还能一脸无辜，装模作样呢？ 周玉提着肉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姐姐，娃娃可不能随便带的，还是要给她父母带才亲，你手伸太长，人家未必会感激你呢，就像这次，还好遇到我，要是有下一次，就保不准瑶瑶在哪里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朱玉芝浑身一个激灵，她这话中有话呀，想要说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不说，又觉得浑身难受的不得了。 第84章 借钱的人 周玉提着肉回到摊位，杨波跟小丹正吃着冰棒，杨华见她手里的东西，道：“今天有肉吃呀。” 周玉笑道：“是呀，多亏了杨波，叫玉芝姐姐买给她外公，路上遇到了我，就说给我，我不要，问她平白无辜的给我肉干什么？她说上次要不是我带瑶瑶回来，那就真的丢了，说早就想来谢谢我们了，一直没时间，今天刚好遇到了，就拿这几斤肉当谢礼了。” 此话说的滴水不漏，杨波也连连点头，肉，确实是他打着要给外公买的幌子，要求朱玉芝买的，只为了打赌打赢后的那两根冰棒，后面的事他当然不知道了。 周玉说完，自己也佩服自己，现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真假掺半的说，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又有谁想要去分辩？ 今天的生意还不错，冰棒不到傍晚就卖完了，杨波坐不住，爬起来道：“我去转转。”杨华抱着小海，道：“你看不见忙呀，你帮你妈看下摊子呀。” 杨波不敢顶撞杨华，只得老老实实坐下来，周玉也不想多看他，假意说杨华：“小孩子你让他逛逛怎么了，这么大的孩子哪里就坐得住。” 杨波见周玉替他说话，一脸得意的看着杨华，杨华也说不上其他话来，周玉都不怪罪杨波不帮忙，自己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思。 杨波见杨华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高兴的爬起来就往热闹的地方去。周玉看他远去，心里那个高兴劲真的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上辈子的自己不懂得以柔克刚，吃亏难受都往肚子里装，原来懂得这个道理后，戳向你的刀也可以变成自己手里的刀戳向敌人。 收了摊回家，杨华负责喂牲口，周玉负责做饭。 四公斤的肉，周玉把肥肉瘦肉分开，肥肉炼油，瘦肉切一块下来，做土豆丝炒肉，煮个青菜，再煎个鸡蛋给小丹，小海的稀饭也煮上。 周玉叫了声吃饭，杨华将拖拉机上玩耍的小丹抱下来，找来自己做的木餐桌，将小海放进去。 今天买了大米，周玉做了纯米饭，又有荤菜，大家的食欲都比较好，小丹也吃的津津有味。 正吃着，厨房门口站着一个人影，一看是隔壁的朱建冲，滋着两排发黄的牙，道：“还在吃饭呀。”说着看着桌上的菜，咽了下口水。 杨华客气道：“吃了没，没吃过来吃。”朱建冲摆摆手道：“不来，吃过了。”杨华还是客气的说：“再来吃点吧。”这回朱建冲不客气了，笑容满面的坐下。 周玉有些不满，坐着没动，杨华拿了副碗筷，给他舀好饭，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周玉不发一言。 上辈子这家人就喜欢吃完饭就来串门，不分早晚，也不管自己有事没事，坐下就要到半夜，家里有个什么零嘴，非得吃完才走。 上辈子家里缺粮，杨华经常外出换酒，要不就是在村委会，家里就自己一个吃饭，粮食被偷的也不够，周玉经常煮一锅土豆，蘸点酱当晚饭吃。 朱建冲一家吃过晚饭就来串门，土豆一下炉子，一家人围着锅面就吃起来，也不顾这是别人的晚饭，等周玉忙完了过来，哪里还有半个土豆，周玉真的是恨的牙痒痒。后面浇灌了水泥院子，装上围墙铁大门，这家不容易进来，才消停了。 这些天没见他们来，以为是自觉了，没想到摸着来了，周玉真是后悔没一口气把围墙给弄起来，不行，下一步还得把围墙搞起来。以免这些糟心的人进出。 “老表，听说要修沟了，能出钱修？”朱建冲含着半口饭问。杨华道：“是的，你要出钱修？” 朱建冲“嘿嘿”笑笑道：“多少一米？” 杨华道：“一家几个人头的地，就修几米。你家应该也是四个人的地吧。” 朱建冲夹了筷子肉，道：“我家三个人。” 杨华吃完，放下手里的碗，道：“三个人不算多，你家老大谷文也十四五岁了，两个女儿小，不算在里面，你夫妻两个加上谷文，干完不算问题。” 朱建冲叹了口气，道：“唐水芹跟我吵了几句就回娘家了，我去喊了几次都不回来，我这腰也不好，干不动，谷文也不行的。” 原来如此，周玉暗想，难怪最近不见来讲是非，原来是跑回娘家了，没了女人就干不了活，父子俩个还不如一个女人？归结起来就是懒，奸猾。 朱建冲吸溜的吃完最后一口，杨华道：“再来一碗。”朱建冲摇摇手，道：“够了够了。” 杨华也不勉强，道：“那你是打算出钱？” 朱建冲尴尬笑笑，道：“老表，你看我像是有钱的人吗？”杨华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那你家的怎么办？” 朱建冲厚着脸道：“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找我？”杨华心里有些明白了，这是要来开后门呢，故作不清楚。 朱建冲道：“是呀，你看我家里现在的情况这样困难，能不能免除我家的活计。” 周玉一听，真恨不得拿碗盖他脸上，这么大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杨华道：“水利这块不归我管，归范平管，你可以去问问他，困难户能不能免除，如果可以的话，帮我也说一下，你看，我家四个人的份，比你家还多一米，老的腰都直不来，孩子没一个大的，你二姐还要照顾这个小的。我还要去村委会办事，没有一个闲的。” 杨华说的云淡风轻，真诚的看着朱建冲，朱建冲也听明白他的意思，面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些生气，又有些强颜欢笑，可为五彩缤纷，半天才道：“那一个人得交多少钱？” 杨华道：“原本是定三十一个人，后面算了算，三十太多，有的人家老弱病残的拿不出这么多，后面改了，一个人头十五。” 朱建冲摸了摸嘴，道：“十五，那我家就是四十五，要不，老表，你借我五十。” 杨华周玉对视一眼，恨不得马上将他赶出去，拒绝一次无理要求不够，还好意思开第二次口，杨华道：“你这就是在笑话我了，别人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还差着一屁股的账呢。” 朱建冲偏头看看院子里的拖拉机，神秘一笑道：“你真是不显富，拖拉机都买了，还说没钱。” 杨华道：“那是我学成兄弟的，买了准备拉煤炭的，出了点事，就把车先放我这里，我要是能买，早就把信用社的账给还了。” 朱建冲还要说，周玉急忙指着袋子里的一块肉，对杨华道：“趁着天还亮着，你去把那块肉送到你老丈人那，虽然这是玉芝姐姐感谢我们的，我觉着还是得给他送一点过去。” 杨华心领神会，道：“行，建冲，你坐着，我去去就回来，顺带看看杨波那臭小子去哪里了，一天到晚的不见人。” 朱建冲见他要走，也不好多呆，跟着一起出了厨房，周玉站在厨房口，看两人各走一边，心里暗骂：“你懒就说懒的事，但凡你勤快一点点，你家日子也不会过的那么糟糕。” 第85章 失望 周玉收拾好碗筷，给孩子们洗漱好，放床上玩耍，自己抓紧时间缝补收回来的破衣服，另外罩衣内裤也得补货了。 让杨华送肉也不是白送的，想着朱玉芝每周都会到朱家章那吃饭，这个点正是吃饭的时间，说不定能听到些不该听的话。 用别人买的肉打探别人的事，村里饭后路边乘凉聊天的看见杨华提着肉去看老头，谁还不得换个好名声，下次老头再造谣，旁人也会不信，说他几句不是。 果然不出周玉所料，杨华提着肉到老宅，刚进外院，院门口纳凉的人就打招呼：“杨华，来看你爹呀。”杨华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道：“今天买了点肉，小周叫我送过来给老人。” 门口的笑道：“你姐也在呢，估计要走了，你快去看看。”杨华嗯的声，往里走，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吃饭，杨华进大院，刚上台阶，就听到厨房里朱玉芝的声音，正在教训杨波：“娃娃呀，你看看你这个后妈，心眼子有一百个，这样说几句就骗到你。” 接着就是朱家章的声音，道：“你就是憨，叫你不要好好跟她说话，她就是要骂，你比她厉害，她才不敢害你。” 朱玉芝又道：“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姨妈也是为你好呀，以后放聪明点，你看，四公斤肉呀，她说拿走就拿走，你拿回来跟你外公一起吃不好呀。” 只听杨波含糊不清的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朱玉芝叹口气，又在絮絮叨叨的说：“你妈走的早，你爸又找了这么个恶毒的后妈，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你自己要学聪明点，当着他们的面就温顺点，他们才不会收拾你。” 杨华提着塑料袋的手紧了又紧，原来你们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正想进去说两句，又听朱玉芝道：“爹，还有红豆种吗？黄豆也行。” 朱家章似乎喝了口酒，咂吧了一下，道：“不知道了，全部搬过去了，等我改天去看看。” 朱玉芝碎碎念，道：“今年的红豆种贵着呢，我今天问了下，要两块一斤呢，我家八个人的地，要个二十斤左右呢。” 朱家章嗯了声，道：“去年给你的那些，你收了就没留个种？” 朱玉芝没吱声，半天没出声的王友全道：“去年收成好，专门种了一片，收了一百多公斤，卖了些，剩下的自己吃了一部分，留是留了种，我家老大说这种好，她要种一块，就都给她了。” 朱家章不做声，朱玉芝又虚着心道：“爹，要是没有，你帮我问问，她这种是哪里买的，帮我也买点。” 朱家章道：“哪里买的？她从她娘家拿来的。” 朱玉芝哦了声，道：“那你去看看，有的话就给我留几斤，多少钱我给。” 朱家章哼了声，道：“给什么钱，拿几斤做种怎么了，她还敢不给，明天我就过去给你拿，你下个星期来拿。” 朱玉芝连声应着，杨华实在听不下去了，敢情她女儿要什么她就给什么，全不顾自己家揭不开锅的死活了，正要进去说几句，身后老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朝着厨房喊：“杨华，你来了呀。” 厨房里的话估计他也是听到了，怕里面再说出更加过格的话，故意大声提醒，厨房里静默了一下，朱玉芝率先出来，一脸堆笑，笑容中多少有些心虚，道：“哎呀，不知道你要来，没等你吃饭，快进来吃饭。 这架势，这态度，完全就是女主人的样子。老帅也捅捅杨华，示意进去。杨华忍住气，跟着进去，厨房里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大家都不做声。 老帅也跟了进去，打破气氛道：“杨华，你怎么来了？ 杨华将手里的肉放到桌子上，道：“小周叫我送肉过来。” 说着顿了顿，道：“不来不知道呀，你们平时在背后就是这样教孩子的？” 屋里的三人都不做声，杨华道：“姐姐，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觉得我对你爹不好，这个老房子留给你，你来照顾怎么样。”王友全脸刷的黑下来。 朱玉芝一下“呀呀呀的叫起来：“你看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能回来呢。” “是吗？我怎么觉着你不像客人，倒像是主人呢？”杨华从来没有像此刻般刻薄过，满屋的人一时都愣住。 王友全率先反应过来，道：“兄弟，你可能听错了，今天杨波撒谎了，我们教育他一下，没别的意思。” 杨华笑笑，道：“是吗，我们教育不好，要不你们带回去，反正你们也说了，从小到大都是你们养着，现在也大了，也是能干活的年纪了，能回报你们了。” 朱玉芝急忙道：“他舅舅，你可不能这么说的，你是孩子他爸，我妹子就留了这一个孩子在世上，你不管谁管。” “不是还有你们的吗？你们管的不是比我多吗？他是没妈，在你们嘴里，他连爸都没有了，孤儿一个。”杨华越说越生气。 朱玉芝喃喃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我们帮人还帮出冤家来了。”说着对朱家章抹了抹眼睛，道：“爹呀，以后我就少来几次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呀。”这是她最擅长的示弱卖惨。 果不然朱家章筷子一摔，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女儿回娘家怎么了，你还不让她回了？他不能回你能回？” 老帅急忙按住朱家章，道：“杨华不是让玉芝不要回来，你们在厨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有点过分了。”说着看向朱玉芝道：“你天天往这里来撺掇个什么劲？”说着挤挤眼睛，让她向杨华道歉。 朱玉芝急忙道：“他舅舅，是我们说错了，我们不会说话。”又向朱家章道：“爹呀，是我们的错，你可不能怪他舅舅呀。” 她越是这样说话，朱家章越生气，骂道：“别人家儿子是块宝，我家闺女也是宝，谁容不下我闺女，我就容不下谁？” 老帅听的差点给他跪下，道：“你就少说两句吧。”杨华淡定起身，道：“好，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村上把断绝文书写一下，你的田地房子都给你闺女，以后除了你是杨波的外公，逢年过节杨波来看看你，其他的我们也管不着了。” 说完就出了厨房，老帅急忙出去拦着，杨华要走，谁也拦不住，老帅好话说尽，杨华也不回头。 这一回，朱家章父女两个傻眼了，朱玉芝半晌才 指着门外问朱家章：“他什么意思。” 王友全冷冷道：“什么意思，不干了的意思，早就说，叫你不要贪小便宜，不要多管别人家的事，好了，这回都给你了，爹也交给你了。”说完甩手就往外走。 走到院子中间，见朱玉芝没跟出来，火气更加旺盛，喊道：“你是真的打算住在这里了？” 朱玉芝闻言，急忙小跑着出来，路上遇到回来的老帅，老帅气的指着朱玉芝，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朱玉芝自知闯了祸，也不敢多说一句。 老帅骂道：“你们呀，我说你们什么好呢，要不是他是我亲二叔，我才不想管你们的闲事，搬家的时候才闹过一出，这才多久，你们又开始闹？” “你就怕你爹过的不安生，你说你回来干什么？”老帅气的口水都喷到朱玉芝脸上，“这回看你们怎么收场，你就等着回来给你爹养老送终吧。” 说完气的甩手就走，王友全一听这话，自己的父母还等着自己送终呢，凭什么要跑到这里来给丈人送终，都是这个拎不清的婆娘惹的祸，想着也不给她好脸色，甩手大步去街心里赶马车。 朱玉芝急急忙忙的跟上，生怕一步跟不上就被王友全丢下了。 第86章 修沟 杨华亲耳听到这些唆使的话，这两父女是真的不打算让自己日子好过呀，以前听周玉唠叨，说朱玉芝背后使坏，教坏杨波，自己只当周玉心胸狭隘。 可经过了这几次事，杨华越来越觉得周玉说的是对的，这个朱氏家族就没有一个是真心希望自己过好日子的，别说朱氏家族了，整个村里又有几个真心祝福他人的。 都说好人难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好人不做了，谁爱做谁做去。主意已定，这回谁说话都不好使。 杨华到家的时候，周玉正好下了布料，见他一脸不高兴，心里已经有底了，淡淡招呼一句：“回来了。”杨华进了房间，两个孩子玩累已经睡着了。 “小周，如果我们没有地了怎么办？”杨华躺在两个孩子旁边，农民就是种地为生的，没了地就没有了粮食，没了粮食怎么活？ 周玉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道：“没了就没了，只要能赚到钱，拿钱买粮食也不是不可以，往后大家都赚到钱了，这地还没人种呢。” 杨华坐起身，道：“对，有双手还怕饿死了。”周玉见他打起精神来了，小心的问道：“怎么了，要说这样的话。” 杨华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下去，不想让她担心，道：”没什么，就是听见玉芝姐姐教唆杨波，有些生气，跟他们骂了几句。” 果然，周玉不用追问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没意思的事也懒得问，转移话题道：“拖拉机还差的钱去哪里借？” 杨华道：“先不急，我跟他说这个星期五前给他。明天可能就要修沟去了，等修完了再说。”他没说，修完沟他还有大事要做。 “明天修沟的话，我们找人修吗？”周玉问，杨华想了想，道：“我早上要先去配合陶竹，安排点名，下午才会有空去做我们家的，花钱请人就算了，我在村公所任职，不要让别人误会，我们花了钱，还让人说三到四，不划算。” 周玉想想也是，人言可畏，便道：“那我早上带着孩子先去，早上凉爽些，下午你空了再换我回来。” 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杨华道：“也行，早上我背着小海，小丹大了，会听你的话。你招呼着。”周玉嗯了声，农村的集体活，你要是不干，以后你家要有点啥事，占到公用资源，全村都会不同意的。这可不是拿钱就能解决的问题。 周玉道：“今天我算了下，一共有九十六的收入呢，我们一周赶三天的集，就在者村，三合村，大树村这三地方，一个星期就是两百多，一个月也有六七百，这只是我的手艺活，要是加上卖点柴米油盐的东西，应该挣的会更多。” 杨华看着周玉眼睛里的光，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内心忽然燃起了一团火，自己也该努力赚钱不是，周玉说的对，有钱还怕没地没粮食？地里刨食能赚几文钱。 “小周，你说我有什么赚钱的门道？”杨华迷茫的问周玉：“原来酿酒还能赚钱，可现在酿酒的人家越来越多，酒也不好卖了，每次要酿酒都得买玉米，算算成本，根本没有什么多余的赚头。” 周玉停下手里的活，道：“那就不酿了。”杨华愕然，不酿，不酿难道就靠那三分地，况且那三分地还不一定是自己的。 周玉看他震惊又茫然的样子，道：“我有个来钱快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你要不要做。” “什么？”杨华有些好奇，周玉道：“既然酿酒的人家太多了，那我们就退出来，让他们去酿，我们给他们供酒曲就可以了呀。” 杨华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有一道光照进来，是呀，酿酒的越多，需要酒曲的越多，别人一包酒曲四十五元，自己有渠道，一包五公斤的进货价五块，之前拿回来十元一包分给各个酒坊的人。 用完的去供销社卖，一包四十五元，翻了多少个倍，要是自己卖，一包不多，卖二十，也是能卖掉的。这不就赚到钱了吗？ 周玉看他出神，心里也打起小鼓，就怕他像上辈子一样，慷慨无私的就把这个赚钱的方式贡献给村里，卖的所有钱都归村里所有。 杨华想了半天，道：“这是个好主意，就是我不能做呀，我要是卖了，这钱都得算公帐，要是进了我的私人腰包，就有眼红的人要说贪污了。谁叫我当着这点芝麻官。” 周玉埋怨道：“那你不当就成了呀。”顺带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没有起伏，加把火继续道：“你不为这个家考虑，也得为孩子们考虑呀，难道要叫孩子们饿肚子，我在努力的赚钱，你也得努力不是。” 杨华抬头看着房梁上的灯光，道：“好，我想想。” 想吧，想吧，只要不给村里干这票，你想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周玉将裁好的布料收拾好，伸个懒腰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体力活要做。 次日天还没亮，村里的大喇叭就响起来，在这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咋呼，好多睡梦中的被惊醒，骂骂咧咧的起床，广播里的音乐响了一阵停下，就传出两声“喂喂喂”的试音声。然后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通知大家修沟事宜。 周玉杨华两口子赶紧起床喂牲口的，做早饭的，各忙各的。一切收拾好，杨华架好马车，将锄头，簸箕丢到车里，四人坐到马车里，摇摇晃晃往指定点去，路上零零散散的有扛着锄头走路前往的。 陶竹负责修沟的事宜，要修理的沟渠段，早几日就带人按花名册，用石灰分隔划出距离，写上名字，这样谁家也占不到谁的便宜，杨华带着周玉找到自己那段，卸下工具，将小海背起来，嘱咐小丹几句“要听妈妈话，爸爸等下就来。” 就去找陶竹、范平汇合。周玉看看自家的沟段，污泥杂草并不是很多。便拿起锄头跳下去，小丹也兴奋的拖起比自己高的锄头过去，周玉将她抱到沟里，让她自己玩。 她努力的抬着锄头，啃吃啃吃，东一下，西一下的挖着，没什么力道，草皮倒是挖断几根，周玉看的好笑。村民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凑的近的，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修沟，其实就是清理原本沟渠里的污泥杂草，有坍塌的地方用泥土给堵上围起来，这不像水泥沟渠，只需要清理污泥。 泥巴沟渠夏季雨季一到，从上游带来的树枝泥巴很容易沉淀，跟原来的泥地黏在一起，雨季过后，土地吃水，整体就板结在一块，每年春季都要来清理一次。 “招娣姐姐。”周玉正挖的起劲，耳边想起一个带笑的声音，周玉抬头看去，是朱六定的女儿朱小伟，她是独女，招了个姓袁的上门丈夫，这朱小伟剪了个男子短发，身形稍有臃肿，小眼睛，塌鼻子，正咧着嘴看着周玉。 看到她那塌下去的鼻梁，挂着个大蒜一样的鼻子，周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也塌下去的鼻梁，还好，鼻翼没那么大。这女人热情大方，就是喜欢讲是非，说不着调的话，开俗不可耐的玩笑。 “姐姐，这么久都看见你，是我老表把你藏起来了吗？”朱小伟一边挥着锄头，一边说，周玉道：“藏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朱小伟哈哈一笑，道：“是他怕你被其他人看见，惦记上了，你看你，几个月不见，白了很多哦，我老表对你还是很不错的嘛。” 周玉明知是开玩笑，但是还是不喜欢这样没有分寸的玩笑，淡淡道：“可不是嘛，他要对我不好，你会想着嫁他。”朱小伟一听，急忙跳过来捂住她的嘴，急道：“你不要胡说了，我家那个听见可不得了的。” 周玉撇开她的手，低声笑道：“我又没说错，我可是听说，前头那位刚死不久，你就来门上帮着做活呢，你敢说你不是想着嫁过来。” 朱小伟撇撇嘴，大方道：“是呀，那么优秀的男人，村里的黄花大闺女哪个不想嫁，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她倒是承认的大方，一点不忸怩，脸上还带着自信。 周玉道：“你都承认了，你还怕我说？”朱小伟收回自信的神情，指指身后不远的丈夫，道：“那是过去的事了，我家这个脾气可爆着呢，以后可别说，要是他听见了，少不得要去你家闹一闹。” 第87章 讲是非的人 这也是好意，周玉点点头，看了眼正在低头挖沟的男人，他是外乡来的，人长的很标致，一米七八的个子，五官很周正，穿上西服像个电影明星似的，听说是家里穷，兄弟姐妹多才上门招亲的。 可惜这人的内在跟外表实在匹配不到一起，这袁德友长了一副好皮囊，私底下总是做些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事，外加脾气又暴躁，三两句话不对付就开始与人厮打，在村里并不受待见，后来些年，因为打牌跟人起争执，被人杀死在修理店里。 朱小伟又跳回道自己那段挖起来，周玉将挖出的泥土装进簸箕里，吃力的举起来，倒在沟沿外。朱小伟急忙过来搭把手，有人帮忙，自然是轻松了许多，正要感谢几句，朱小伟忽然指着远处，道：“你看，你家帮手来了。” 周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朱家章扛着锄头，弓着腰带着杨波正往这边来，周玉哼了声，道：“装模作样来了。” 她不知道昨晚杨华的决定，只当是他们做样子来的，朱家章则是受了老帅的指点，先来服个软，换回杨华的心。 朱小伟悄摸摸的对周玉道：“他们都说杨波不是我老表的种呢。”周玉白了她一眼，道：“你小心烂舌头。”内心虽然很是认同她的说法，但是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总归是杨华的脸上无光。 朱小伟神秘笑笑，道：“我可没胡说，我老表还在北京当兵的时候，前头那位当时是放电影的，天天跟马镇的马六走村串镇的放电影，后来去了次北京看我老表，回来不久就怀孕了。” 这些周玉也听别人说过，只当是别人嫉妒编排的，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老了才觉得蹊跷，现在听朱小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心里怀疑的种子更盛了，以后亲子鉴定普遍流行的时候，一定要去做一个。 周玉假装责怪道：“你一天天闲的，可别乱说，要是真有这事，老朱家会没有一个人知道？” 朱小伟啧啧嘴道：“他们那一大家人，怎么会把丑事说出来呢。” 周玉瞥了一眼，朱家章杨波正慢慢靠过来，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朱小伟道：“怀孕后不是肚子大吗，两个一起去放电影，那位老是憋不住尿，一裤子一裤子的尿，马六就给她提火烘裤子，那是一点都不嫌弃呀。” “你看见呀？”周玉忍不住问，朱小伟道：“看见了呀，不光我看见，好多人都看见呢，人家马六说，有什么奇怪的，出门在外朋友间帮忙很正常。” 朱小伟长长的叹口气，羡慕语气只都止不住，道：“你说人家命怎么就那么好呀，小时候爹妈疼爱，我们这一辈水都没上过学，人家就上了，长大了，我们种地，人家吃公粮，找个男人，还是万里挑一的，还带个护花使者。” 周玉不搭理，由她说：“死了，两个男人还对她念念不忘，你没来之前，那马六可是隔三差五的买点糕点糖果，叫上我老表，两人到坟头祭拜呢，也是这些年你来了，才淡的。” 这些周玉也知道的，自己来的头一年，马六确实来的比较勤快，来了就叫上杨华，说是出去办事，周玉不喜欢马六这个人，来的时候从来不给好脸色，次数多了，马六也就不来了。 “招娣姐姐，你说前头那位样貌不算美若天仙，只叫五官端正吧，要说端正，谁五官还不端正呢？”朱小伟自顾自的说着：“要说身材吧，五短三粗的，还不如你我呢，她怎么就那么受男人喜欢呢？” 周玉不搭理，朱小伟用手肘拐了一下她，道：“招娣姐姐，你说为什么？” 周玉严肃道：“你去问那些男的，你问我做什么，还有，以后叫我周玉，我改名字了。” 朱小伟一脸惊讶，道：“改名字了。”周玉点点头，道：“是的，以后不要叫我招娣，我叫周玉，玉石的玉。” 朱小伟道：“好听，我也改一个去。”她忽然改口，笑道：“二叔，你们来了呀。”那表情，热情中带着客气和无辜，似乎刚刚讲是非的不是她，说着就笑着挪到自家的规划面上。 朱家章鼻子里哼了一下，算是应答，将肩上的锄头放到沟里撑住，慢悠悠的跳下去，周玉只做没看到，自己挖自己的。 袁德友略带怒意，道：“嚼骨头嚼完了？没嚼完再去嚼一会？”朱小伟笑笑，道：“就是帮招娣姐姐抬下土呀。” “妹妹，锄头给我。”杨波叫着坐在锄头把手上扯草玩耍的小丹，小丹嗯的一声，乖巧的站起来。 朱家章干咳了两声，客气的对周玉道：“你在这头挖，我们从那头挖吧，你要是挖不动就上去接土。”这忽如其来的客气让周玉有些不知所措，恍惚了半晌，道：“不用。” 低下头接着干起来，朱家章讨了个无趣，慢悠悠的走到另一头挖起来，水渠就六十公分的宽度，一头也站不下两个人，杨波看看两头，犹豫一下，问周玉：“妈，我在哪里挖。” 周玉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从中间挖吧。”多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上辈子自己傲气，别人假装来帮忙，自己鼓着一口气拒绝，累的一身病，别人倒张嘴到处说，家里的活都一起做的，好处没落着，闷头亏倒是吃了不少。 适当的示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至少自己不那么吃亏。杨波嗯了声从中间挖起来。 水渠经过冬天的干燥，又硬又难挖，挖了半天才少了一步，小丹吵着要喝水，周玉爬上沟沿，将小丹抱上来，从马车下面拿出避光的罐头瓶，打开让她喝了几口，自己也喝了几口。 半人高的沟面，可以看到朱家章时不时的直起腰，用手捶着背，这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这样的活他是干不下去的，果不然，朱家章放下锄头，横在沟里，坐下掏出烟斗，开始慢条斯理的抽起旱烟。 周玉有些纳闷，这老头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你说他装模作样吧，平日里背着个篮子，逢人便说，替自己去地里做活。到地里就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睡大觉。 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这是唱哪出？周玉正想着，杨华背着小海过来了，小海在杨华背上哇哇大哭。 杨华着急忙慌的解下小海，周玉结果，尿湿了，小海的小嘴在不停的嚅动，这是饿了，周玉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尿布给他换了，再到马车背后给他喂奶。 杨华安顿好小海，正要走，周玉叫住他，悄悄指了指沟里的朱家章，问：“你叫来的？” 杨华摇摇头，道：“我叫他来干什么？”嘴上说着，心里跟明镜一样的亮，这是来找补呢，朱家章也看到他了，站起身来想说话，杨华转过身，不想跟他有交流。 周玉两边看了一眼，心里觉得这两人有事，这事杨华占了主导地位，朱家章没有占到便宜且惹怒了杨华，才这般讨好的过来求和。” 第88章 服软 杨华看了看远处，道：“你先看着孩子，我去看看，有的已经挖好了，我去验收一下。”周玉抱着孩子道：“去吧，去吧。” 杨华朝着站在沟面上的人群过去，人家来的人多，一人一小段就挖好了，村领导得拿钢尺去丈量达到水流深度不，不达标的会影响放水，丈量达标的就可以回去了。 小海吃饱了，周玉将衣服脱下来，放到阴凉处，让小海坐在上面，嘱咐小丹看着弟弟，自己又下沟里接着做，朱家章见周玉下来了，也起身跟着一起干。 大炮筒家两个人的地，分了两米，来了五个人，早早的就验收过了，扛着锄头从这边经过，见周玉带着老的老，小的小，道：“二叔，你上去帮妹子看着孩子，杨波到沟上倒土，我们来帮着一起弄。” 说着就跳下来，周玉婉拒道：“不用了，你们回去吧。”大炮筒道：“多大点事，我们人多，一下子就干完了，你带着孩子怎么干？” 朱家章吭哧着爬上去，大炮筒的老婆刘晓芝不乐意了，撅着嘴，道：“要干你干，我干不动了。” 周玉看着那瘦小奸猾的女人，真不知道大炮筒怎么就看得上，大炮筒柔声道：“那你先带着党明回去，我带着党丽，党军一会就好了。” 刘晓芝鼻子里冷哼一声，“别人给你什么好处了，勤快的不得了。” 周玉本想忍着，但是一想，人不是自己叫来的，要吵你回去吵，当着自己的面你内涵谁呢，想着便抬头道：“好处我们是给不起，左右不过是看着杨华还有几分薄面而已，你要觉得不应该给这个面子，你尽管叫着回去。” 刘晓芝也不服气，放下锄头要说回来，大炮筒急忙道：“你这个女人，老男人拿主意，你一个女人唠叨什么？赶紧回去做饭。 刘晓芝见一向体贴的丈夫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面子上下不去，一跺脚，锄头都不要了，叫着最小的儿子就往家走，大炮筒觉得男人的面子不能丢，向路上的儿女喊道：“还不下来，站在上面干什么？” 大儿子是大炮筒大哥的，女儿跟小儿子才是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都畏惧着大炮筒几分，听到叫喊，也赶紧跳下来。 旁边的朱小伟不怕事大，笑道：“哎呀，还是要家里有当官的，你看，干活都有人帮着干。”周玉白了他一眼，道：“要不叫你家那位去当。” 大炮筒不留情面，道：“她家那位不行，她倒是可以试试，就那张嘴天上的神仙她都请得动。” 朱小伟撇撇嘴，道：“看你这话说的，人家不要呀，要是要，我也去。”袁德友站在旁边骂道：“你这死婆娘，一天到晚的那都闲着，就是嘴不闲着，还不赶紧弄完回去，饿死了。” “好啦，好啦，一天到晚的催个不停。”朱小伟埋怨着挥着锄头。人多力量大，有大炮筒跟他儿子的加入，朱家章又帮忙看着孩子，不到一个小时，四米的沟就修好了，杨华赶来的时候，大炮筒已经回去了。 朱家章见杨华过来，急忙站起身来，要拉杨华，杨华侧身躲过，杨波在旁边抖鞋子里的泥巴，喊道：“爸爸，我外公知道是他不好，今天一大早就带着我来干活了。” 杨华没说话，对周玉道：“你先带着孩子回去，我还有一会才能走。”周玉不想多管他们之间的事，背起孩子，杨华道：“锄头放车里，等下我拉回去，你带着小丹先走。” 周玉嗯了声，牵着小丹就走，朱家章忽然拦住周玉道：“你劝劝他，他现在就听你的话呢。” 周玉皱眉道：“劝什么，你们怎么了？”朱家章看着周玉，一脸疑惑，又不敢提昨晚的事，周玉见他不说话，也不跟他啰嗦，转身就走。 沟修好了，水一放，插秧就是这两天了，家家户户忙着平整水田，村里的干部都在抓春种，杨华整日忙的不见人影。 周玉缝缝补补，活做的差不多了，忽然想起自己那白眼狼弟弟，也不知道上次放出去的风声有没有效果，想着，就起身到朱美琼家假装借家什打探打探。 这一打叹，周玉可开心了。 上次周玉对朱美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朱美琼回娘家一说，娘家有个堂叔在镇上当个小官，邀功心切果然就通知计划生育的。 周富有说来也好运，当天恰好带着媳妇孩子去老丈人家，计划生育扑了个空，在老丈人家住了几天，又回村里，才知道计划生育的正在找他们。吓得当天连夜又跑回老丈人家。 这回去的急，空着手去的，住了两天，老丈人就不高兴了，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对着鸡骂猪的，对三个外孙女也不客气了，大呼小叫是常事。 丈母娘倒还客气，就是话里话外提醒，屋子太小，住不了那么多人，许惠芬也开始阴阳怪气的骂他没本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缩着脖子过了几天，丈母娘也不客气了，对着三个丫头不在事”小公主，小宝贝”张口就是赔钱货，吃白饭的。 周富有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女儿的，这看脸色的日子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可是回去就保不住许惠芬肚子里的孩子，为此专门花钱请人看了，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但不回去，一大家子又没有什么安身之处，吃喝拉撒都要钱，自己的钱都给了许惠芬，每次问她拿钱，她都说这样花钱，那样花钱，三瓜两枣能花多久的，现在是生无分文里。 白天丈母娘又骂骂咧咧的，晚上，原本三个女孩睡的房间，丈母娘忽然给锁上了，说许惠芬的弟弟要谈媳妇了，那间房要空出来翻修一下做婚房，周富有知道，这事赶自己走呢。 许惠芬在母亲离开房间后，坐在床低声哭泣，骂道：“早知道你是个没本事的，你看看你大姐，那么大的年纪，虽说嫁的是个二婚的，可人家那日子过的，又是新房子，又是不罚款的，还不是人家男人有本事，我跟着你就是东躲西藏的。” 周富有见她哭，心疼的不得了，道：“我也没办法呀，我赚的钱多少不也都交给你了吗，现在我也是身无分文的。” “你是怪我不会当家了？”许惠芬转过头怒视着他，周富有察觉话语不多，急忙道：“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惠芬咄咄逼人，周富有想辩驳，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得长长叹了口气，蹲在地上不做声。 许惠芬又开始哭哭唧唧：“你就不能叫你大姐帮帮你，她能盖新房，还能拿不出几千块，你去给他借呀。” 周富有抓着头发道：“上次她搬家，我就去了，想着收了的礼钱就全拿回来，可她说当天就叫讨债的拿走了，没有了。” “钱没有，米总有的吧，她不是每年都往你妈那里成袋的送吗，今年我们没粮食，让她给几袋不行吗？亏你还是她弟弟呢。” 周富有道：“我说了，可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你上次也见过的，你说什么，她都装不知道，没钱没粮，说的滴水不漏，我总不能去硬抢呀。” 许惠芬气急，顺手将枕头向他砸过去，骂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要带着一大家在我娘家白吃白喝吗？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拖家带口的在娘家混吃，我们不要脸，我爹妈还要脸的。” 周富有接住枕头，心道：“怎么就白吃白喝了，我拿来的东西还少吗，一回不拿，我就成了白吃白喝的。”可这话他也只敢腹诽一下，说出来，许惠芬不得闹翻天。 三孩子见母亲发火哭泣，最小的女儿也吓的哇哇哭泣，许惠芬一边哄女儿一边哭，叹自己命苦。 周富有头低的更低了，半天才道：“要不把女儿送回去给我妈带着，总不会饿着，我们两个大人躲出去也方便。” 许惠芬道：“就你家那老不死的，会给我们带？你姐家那个放她那里，每年不也得给不少粮食，就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 周富有急道：“我姐是我姐，我是我，你没看到，每次下去，我妈对三个女儿的态度比对我姐家的好多了。” 第89章 带话 “不行。”许惠芬一口回绝，“我不让我女儿离开我身边，你回去找你妈拿钱，总归我怀的也是她孙子，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周富有道：“钱我肯定是要的，我们现在是逃难，孩子们带在身边目标太大。” 许惠芬就是不同意，周富有也上了脾气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不是要逼死我吗，我们只是把孩子暂时给我妈带着，又不是不要他们，再说，那是我妈，她会对自己的孙女不好？” 许惠芬犹豫了，周富有见有戏，补上道：“我们只要躲上个一年半载，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跟孩子们一起过，到时候多个弟弟，我们家可不热闹。” 许惠芬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周富有道：“明天我就送孩子回去，然后来接你，省的你爹妈看我不顺眼。”最后一句说的极是小声。 许惠芬还是听见了，杏眼怒瞪，道：“我爹妈对你不好吗？” 周富有怕她再生气，急忙道：“好好好，我没说不好呀。你可别生气了，生气对孩子不好，还容易老呢。” 许惠芬听他好言哄着，才破涕为笑道：“你明天送孩子们回去，一是要拿点钱，我们躲出去才方便，二是家里的地，你要叫你妈他们帮我们种好，年底才有公余粮交，明年才有吃的。” 周富有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道：“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会跟我妈说的。” 许惠芬满意的点点头，周富有暗自松了口气。 次日天还没亮，周富有抱着睡梦中的小女儿，牵着两个稍大的就往葵花镇回去，赶着早班车，到家的时候，周母刚好起床生火。 周富有直接了当的把孩子往屋里一放，道：“妈，这三孩子你给带着，另外你给我拿几百块，我跟惠芬要出去躲躲。” 周母原本见到大儿子跟孙女的欣喜，在听到周富有的话后僵在脸上，缓了缓，才道：“我照顾不过来呀。” 周富有道：“云云，蓉蓉大了，不要你怎么照顾，给口饭吃就可以，天天最小，也会自己吃饭，照顾下天天就可以。再说，她们不是还有三个姑姑在家嘛，她们姑姑也会管着的。” 周母嘴巴微张，道：“你不是不知道，你二妹在外面打工，你三妹～～。”说着叹了口气，周富有不听他啰嗦，道：“打工的叫回来就可以了，我是她们哥哥，我有难了，难道她们还能不帮？” 周母不做声，周富有道：“你给我几百块吧。”周母有些怒气，压着声音道：“没有。” 周富有道：“你儿媳这次怀的是儿子。”周母眼睛一亮，道：“真的？” 周富有肯定的点点头，道：“请了老医生看的，必须是儿子，所以才要出去避避的。” 周母道：“你等着，前两天卖了刚收的粮，刚好有几百。”说着起身到房间，打开柜子摸索半天，从里面拿出个手绢，一层一层的打开，数了三百，想想又多抽一百出来，再把布包放回去。 周母捏着四百递给周富有道：“出去要小心点。” 周富有接过，数了数，道：“就这么点？”周母道：“就这点呀，我一个农民还能有多少？” 周富有虽有不满，还是折叠起来装到口袋里，道：“云云，今年上一年级了，蓉蓉也该上学前班了，到时候你送一下，还有我那地，你们给种着，年底回来，我们才有的吃。” 他说的轻松极了，周母听的像是一块巨石砸下来，正要推脱一下，院子忽然来了几个人，直奔家来。 几人堵在门口，为首的问：“你媳妇呢，赶紧叫回来去打了。” 周富有并不惊慌，道：“我媳妇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们要找就自己去找。” 几人也不急，道：“那我们就跟着你，你在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就不信跟着你找不到你媳妇。” 周富有冷笑一下，道：“那你们就跟着呗，我早上起的早，要去睡觉，你们随便。”说着上了楼。 几人见他往楼上去，派一个人跟了上去，见他真的倒头睡觉，又查看了楼上都是板壁隔断的，除了窗户，没有什么可以逃跑的路，便放心的到楼下守着。 周富有听着楼下院子里的聊天声，悄悄的爬起来，楼上还有一层篾片编织搭建的小阁楼，人上去只能蹲着走，平时就堆些不重的粮食在上面，阁楼上有一段板壁太短，没有接到屋顶，留出一人能过的洞，通着隔壁。 周富有悄悄的上了二层，从洞孔钻到隔壁楼上，隔壁楼有道门，门外有一道楼梯，跟隔壁院子的楼道通用，周富有进到外院楼道，从外院悄悄离开。 等到中午，计划生育的感觉不对劲，上去看，哪里还找得到人。 朱美琼看似无意的问道：“你说你这弟弟也是厉害，要是我们早就被逮到了，这藏的也太厉害了。” 周玉笑笑，道：“你看你说的，你们是没法躲，要是躲起来，谁找得到你们，你们那亲戚遍地都是，我家亲戚就那么几家，不在二姨家，就在三姨家，或者在舅舅家，哪里还有什么躲的地方，反正我这个大姐这他是不敢来的。人家想都想得到的。” 朱美琼也笑笑，周玉知道，这些话不过是朱美琼在套话呢，正好自己也帮一帮这个弟弟，让他早些被找到，顺心的日子怎么能让他过呢？ 上辈子周富有就是带着许惠芬躲在这些亲戚家，朱美琼这么喜欢长舌，这些话可不得让她带回去给她那个当官的亲戚。 第90章 插秧 水库开始放水，插秧的陆陆续续开始了，杨华考虑到周玉带孩子，下地不方便，插秧得两头拉线，顺着线插出来的一行行，整整齐齐，方便中途施肥打药，收割的时候也齐整。 想着者村的姐姐家人多地少，便去请姐姐家帮忙，杨银芝也大方的同意，大儿子二儿子都是十五六岁往上的人，不愿意读书，早就在家打零工了，闲着也是闲着。 杨银芝安排好自己插秧的日子，叫杨华回去先犁地，自己种好了就带着俩孩子来。 杨华回家算了算，水田就四块地，面积也不大，再多请两个人来，一天就插好，省得忙来忙去的。主意打定，又上老刘头家一趟，老刘头也是外乡来的，家里地少，人多，听杨华来意，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订好插秧的日子，杨华又跑了趟者村告诉杨银芝日子。周玉这边也买好菜，不能去地里，那就在家做饭吧。 隔壁的朱建冲家见杨华背着一篮子的菜，手上还提着两袋，龇着牙问道：“老表，买这么多菜呀。” 杨华毫无心眼，道：“要插秧了，请人来帮忙，伙食要跟上。” 杨华将篮子放到廊檐下，朱建冲走过来翻了翻，道：“老表，要不我们合着一起插吧，先插你家的，再插我家的，我家的也不多。” 杨华皱了眉，道：“这样不好吧。”朱建冲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我家出两个劳动力。”杨华犹豫着，这占便宜也太明显了吧，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周玉在厨房做饭，听到这个要求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放下手里的锅铲，出门道：“建冲，这个我们也不好做主，要不，等我家的弄完了，你亲自请一下他们。” 没等朱建冲回话，周玉又道：“也没别人，都是你认识的，就我那大姑姐，还有她两儿子，另外就是后排的刘姑爹家，我家插完了，你顺带问问就行。” 朱建冲愣了愣，有些不相信，以前这家人可是只要开口就会答应的呀，最近怎么这么抠门，不好说话，“我还说你家做就顺带一起嘛。” 周玉摆摆手，道：“顺带不了的，我们做完了，还要去帮我姐家做呢，这换工来的呢，人家来三人，我家去一个人已经很惭愧了。” 周玉内心白眼都翻上天了，这朱建冲算盘打的可真好，他出两个人的工，就想换七个人去帮忙，完了饭还得自己供，他是做了自家的活还不出一分钱呢。 朱建冲有些不高兴，转身就回自己院子，周玉暗暗呸了声，也回厨房做饭，杨华将菜整理好，道：“明天姐姐他们就来了，晚上我再过去跟姑爹说一下。” 周玉问：“姑爹家的做好了吗？”杨华点点头，道：“昨天就插好了。” 周玉一边炒菜一边说：“姑爹也是个感恩的人呢。”杨华点点头，道：“可不是。”杨华跟老刘头的关系要好，还要提到老刘头的女儿，老刘头有三女一儿，小女儿读书最厉害，可惜当时大树村没有初中，上初中只能到五公里外的者村去。 有一次村里有人家办白事，请了放电影的来，老刘头的小女儿就回来吃席，第二天早上又赶回学校，当时是七八月份，玉米长的很旺盛，去者村最近的路就是沿着河梗走，河梗两边都种满了玉米。 然后，这孩子就失踪了，三天后，学校的老师找上门来，问孩子为什么没有上学去，老刘头家才着了急，慌慌张张找了几个相熟的人沿着河梗去找人，杨华就是其中一个。 找到靠近者村的一段的河梗，在河梗上发现孩子的衣服，鞋子，甚至内裤，老刘头夫妻当时就站不住了，这是遭到坏人了，又往上找了段也没发现人，杨华从旁边的白马村找来一根大竹竿往河里翻找，一路往下，在铁闸口一棍子下去，翻上个赤条条的女尸。 正是那女孩子，尸体找到了，可跟去的人都忌讳，不是年老去世的都叫短命鬼，很是晦气，谁也不想去捞上来，老刘头妻子早已哭晕过去，老刘头瘫坐在地上捶地。 杨华是共产党员，虽说也有些忌讳，但也不多，想着孩子挺可怜的，便脱了外衣跳下去，将孩子捞上来，孩子已经泡的惨白惨白，脖子上还有乌青的淤痕，身上一丝不挂。 杨华将自己的衣服盖在孩子身上，叫旁边的人去叫三合镇的派出所来，警察来了后，四下看了看，说最近雨水多，很多痕迹已经找不到了，又说这个地接属于狮县葵花镇管，不属于三合范围管辖。 杨华又跑去葵花镇派出所报案，来的警察也是这样说，找不到痕迹，叫回家等着消息。这还能怎么办，人不在三天，也找不到目击者，人海茫茫，怎么找凶手。 没有结婚的，在外横死都不能抬回村里，那孩子只能临时搭了个棚子放在村外的山脚下。 老刘头妻子像个活死人一样躺了三天，老刘头撑着身子，跟杨华两个给孩子打了口薄棺材，草草的就下葬了，这个案子一拖就拖成无头案，直到老刘头夫妻两个去世都没有得到回复。 老刘头感念杨华忙前忙后，从没有半点推脱，恢复情绪后，给杨华买了件新衣服，请了三生给杨华去晦气，自此也就成了忘年之交，做木工，下象棋都记着杨华。 “想什么呢？”杨华提醒周玉。“锅都糊了。”周玉回过神，道：“你去姐姐家，有没有发现点什么不一样的？” 杨华道：“没有，我就去一会，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姐夫又去煤炭山烧煤了。” 周玉哦了声，道：“他那煤烧的，家都快没有了。” 杨华道：“算了，等有空我去劝劝姐姐，要为孩子多想想。”周玉暗自摇头，你劝也是白劝，人家孩子可是一点都不在乎呢。 第二天一大早，老刘头夫妻俩带着儿子就来了，提着板凳叫上杨华就去秧铺拔秧苗，九点多，杨银芝也带着两个儿子赶来，周玉已经开始在备菜，客套了几句，杨银芝也叫着儿子去拔苗。 拔秧苗也不是个简单活，秧铺常年水泡着，地都比较稀软，人一站上去就往下陷，往往都是站在一个地要把手臂够得着的范围都拔了，再艰难的往前移动一步，拔下来的秧苗还得把根部洗干净，扎成把。 人多力量大，不到十点，两铺秧苗就把好了，杨华回来架上马车去拉了一车，又把拖拉机开出去，将剩下的拉回来，周玉的饭还没做好，大家觉得时间还早，马车上的秧苗压着马也不好，先把近处的给插了，下午再插远处的，一天就可以做完。 周玉菜洗干净了，就等着下锅，猪肉肥瘦相间的炒蒜苗，凉拌一碗藕片，炸花生米，清炒土豆丝，番茄鸡蛋，一锅排骨萝卜汤，素炒白菜，菜式少了些，但是量管够。 周玉忙的脚不沾地，插秧的已经回来了，周玉暗叹，果然人手多就是好，小丹看着炒好的菜，肚子饿的开始咕咕叫，一直叫着妈妈要吃饭，周玉顾不上她，一边安慰着出气玩，一边手上不停顿的翻炒锅里。 第91章 打你怎么了 杨华带着大家洗了手，坐在院子里休息聊天，杨银芝的二儿子爬上拖拉机，兴奋的左摸摸，右看看，探出头来对杨华道：“舅舅，你能不能叫我开拖拉机。” 杨华笑道：“可以呀，这个又不难，等下插完秧，我教你开回来。”朱小国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摆弄着，杨银芝也笑道：“你下来，别给你舅舅弄坏了。” “坏不了，让孩子玩。”老刘头不客气的说，老刘头的儿子跟杨银芝的大儿子差不多大，也新奇的到拖拉机前看看，大家正说笑着，朱家章带着杨波进了院子，老刘头招呼道：“老哥哥，你过来了？” 朱家章道：“听说今天插秧，我过来帮帮忙。”说着找个凳子坐下，杨华看见杨波，今天不是周末，他不应该在读书吗，杨华不禁皱眉问：“你今天不是读书吗？” 还没等杨波回答，朱家章就道：“我叫他请假了，回来帮帮你们。”杨华差点眼前一黑，这叫帮的什么忙，孩子在读书，他叫请假就请假，孩子放假，他叫不要帮忙就不帮。 正要发火骂杨波几句，老刘头拦住他道：“别生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叫人说你不知好歹，孩子帮你还要被你骂。”杨华听劝的忍了下来，老刘头道：“杨波，你吃过饭还是去读书，这里这么多人，不需要你帮忙了，你好好读书就是帮你爸爸的忙了。” 杨波本就无心读书，好不容易大人请的假，怎么还能回去上学。杨华的话他压根不听，倔道：“我不去，今天就要跟你们干活去。” 杨华道：“你跟你外公，我谁都不要你们跟着去。”实话实说，这杨波还能下田提个秧，朱家章能干什么，腰都快弯到地上了，别跟去忙帮不上，还得搀扶着他。 朱家章道：“我去搭把手，又不是不能干。”杨华冷冷，道：“你以后有得是机会干的，不用现在急着干。” 朱家章急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不是一家人嘛，你怎么那么记仇呢。你以前可不这样的。” 杨华道：“以前就是太怂了，才叫人看不起，合着伙的欺负人。” 眼见争执要加剧，杨银芝不明所以，劝道：“姑爹也是好意，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杨华哼了一声，不想跟他多争执，站起身，提了桶去喂猪，忽然听到杨波叫了声“外婆”，接着是杨银芝的声音“亲妈，你来了呀。” 杨华把猪食倒了进去出来一看，正是周玉的母亲来了，还带着一个跟小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周玉听到声音也出来看，招呼母亲自己做，又进厨房炒菜，还差最后一个菜就可以了。 小丹跟在周玉后面哭泣，周玉根本腾不出手给她弄饭先吃，杨银芝的大儿子朱小红来厨房看了两次，估计也是饿了。 见小丹跟在周玉后面哭闹，便骂道：“舅母，你就这么惯着她吗？”还没等周玉开口，朱小红提着小丹细嫩的胳膊，如同提着一只小鸡一样，甩手就丢到院子里。 这一丢，院子里聊天的也吓一跳，老刘头的媳妇离的近，急忙上前抱起还没哭出声的小丹，周玉丢下锅铲，急忙出去看，这么小的孩子这样丢出去，也不知道伤到哪里。 小丹小嘴都乌紫了，周玉抱在怀里连声呼喊，老刘头媳妇搓着小丹的手，在场的也吓的半点声都不敢出，杨华急着发动拖拉机，准备送医院。杨银芝骂着儿子：“你干什么呢？” 朱小红毫不在意的说：“孩子不要惯着，惯着不好。”一副老成的样子说着恶心的话，周玉爬起来，跑到他面前，甩手就是一耳光，打得结结实实，打的自己的手掌发麻，骂道：“我孩子要你教？你配教？她要是又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正说着，小丹哇的一声哭出来，小嘴也慢慢红润起来，周玉绷紧的身子才松下来，紧紧的抱着小丹大口喘气。 杨华见小丹哭了，也放下手里的扳手，来检查小丹的身体，朱小红捂着半边脸，边哭边不服，咬牙切齿的要扑上来，杨银芝跟朱小国急忙拦住，朱小红吼道：“她算什么东西，敢打我？” 杨银芝气急了，骂道：“她是你舅母，你怎么说话呢？”朱小红道：“我舅母早死了，我舅母才不会惯着娃娃呢，惯的无法无天。” 周玉腾的站起来，老刘头媳妇怕她又打过去，急忙拦住，周玉道：“你舅母早死了，我也没叫你喊我一声舅母，我孩子我惯的，我愿意。倒是你，你被谁惯的无法无天，敢到我家打我孩子？” 老刘头媳妇拉着周玉道：“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老刘头也拦着朱小红，道：“娃娃，不是爷爷要说你，今天这事就是你的不对，再怎么着你也不能丢妹妹呀 ，你就不怕摔伤她。” 杨银芝也骂道：“你是脑子装粪了，还不认错。” 朱小红梗着脖子哭，拒不认错，朱家章咳咳的咳几声，道：“算了算了，一点小事，小事。” 周玉回头骂道：“一点小事，要不，你叫他打杨波几下，杨波不也被你们惯着吗？” 朱家章张了张嘴，朝朱小红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朱小红挣脱杨银芝的拉扯，往院子外就走，朱家章急忙叫杨波跟上。 小丹哭过后，颤抖着抱着杨华，杨华检查了一下，除了关节处有些摩擦，又问了她哪里疼，小丹说没有了，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下。 周母到厨房将炒好的菜盛出来，道：“快来吃饭吧。” 下午还有活要做，朱小国跟老刘头的儿子刘建波一起搬来凳子围在桌子边上，周玉缓了缓心情，进屋拿了碗筷招呼大家入座，朱家章见杨波朱小红还没进来，慢吞吞叫朱小国：“你去看看你哥，叫她回来吃饭。” 周玉打了朱小红，杨银芝多少也有些不高兴，带着怒气，道：“不要叫，他爱吃就吃，不爱吃就算了，不吃一顿也饿不死。” 朱小红在表姐弟中，年纪是最大的，对自己这个后来的舅母也是最不尊重的，多少还是受大人的影响，俗话说，有样学样，父母怎么说儿女就怎么做。 周玉重来一次就不打算受着夹生气，听她这么说，便阴阳道：“姐姐说的是，我家这一顿不吃他饿不死，你们村子民风好，要饿极了，村公所的都会赏他一口饭吃。” 杨银芝脸色刷的一下红了，她知道周玉说的是什么，怕她再说下去，急忙口气转软，道：“弟妹不要管他，都是我们平时太惯着了，这脾气暴躁的不得了。” 周玉笑笑，道：“可不能惯着，要不也叫人像丢我家的给丢出去呢。” “少说两句。”周母拐了一下周玉，老刘头也打圆场，道：“小事情，快吃了下午好干活。” 有外人在，周玉也不想事情做的太僵，拿碗给小丹，蓉蓉盛了饭菜到外面小凳子上上吃，屋里人多，实在坐不下了。 第92章 请帮手 刚吃没多久，杨波回来了，朱家章看看他身后，不见朱小红，问道：“你表哥呢？” 杨波拿了个碗，盛了饭，道：“他回去了。”说着把碗递给朱家章，朱家章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菜递过去，杨波接着拿出去跟妹妹们坐在一起吃。 周玉瞥了一眼杨银芝，她低着头吃饭，不做声，估摸着心里面又气又难受呢，上次自己那么挑拨她跟朱福安吵架，跟朱玉芝闹翻，杨华去请她来帮忙，她也没敢提半个字，只怕是自己捏着她的把柄才稍稍收敛些。 气吧，气吧，你不生气就该我生气了，自己生的气够多了，还需要再生气？ 大家匆匆吃完饭，杨华开着拖拉机，老刘头坐在副驾上，杨银芝，老刘头媳妇一边一个，坐在拖拉机兜沿上，紧紧抓着驾驶室的门杆，刘建波骑着杨华的三八大杠，带着杨波，朱小国跟在后面，周母也要去，杨华给拦下来了。 朱家章见人都走了，家里只剩周玉母子，自知说不上话，也背着手走了，周玉跟母亲一起收拾好出厨房，下午的菜也得提前备好，两人拿了凳子坐到院子阴凉处，开始摘菜。 无事不登三宝殿，周玉知道母亲这个时候来，没有什么好事的，只当她是来走亲戚，多一句都不带问的，小丹跟蓉蓉两个在院子玩弹珠。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周母道：“那拖拉机是你家买的？”周玉笑道：“妈，你是高看我了，怎么可能买得起？那是杨华的堂弟家的，人家暂时有点事，把车放这里一下，叫我们偶尔也给他动动，免得时间放长了，生锈老化了，杨华这才敢弄一下的。” 周玉一脸了解的哦了声，转入正题，道：“你知道惠芬怀孕了，你弟说是个男孩，这回可好了，你爹在九泉之下也高兴了。” 周玉面无表情，心里想着：“知道呀，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你多宠着他，煮一锅土豆，你宝贝儿子家的孩子把锅围的严严实实的，我的小海挤进去拿了一个土豆出来，你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周母边拣菜，边道：“他们现在躲出去了，三个孩子都丢在家里给我，他那地也不能荒着，这不是该插秧了嘛，你看看，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帮把手。” 周玉手里的菜啪的丢出去，几只翻着土坑的鸡被吓得四散走开，咯咯的叫着，周玉骂道：“有吃的你就回来找，下蛋你就往别处去，该死的瘟鸡。” 骂完回头看着周母道：“妈，你刚刚说什么？”周母一愣，道：“说你有时间回去帮我们种一下地。”周玉脸一沉，道：“妈，你看我像是有时间的吗，我不像别的人家，有公婆或者亲人搭把手，我忙外面，人家管里面的，你看看，哪里不是等着我这双手的。” 周母听他一口拒绝，有些不高兴，道：“前几年你不也是回去帮忙的吗，今年怎么就不行了，你看，你家的秧，今天不就插完了吗，你弟弟的加上我们的，就我跟你两个妹妹，老三还不在，怎么做得完。” 周玉也不高兴了，道：“做不完叫上富元呀，你让他闲着干什么？再做不完，你就管好你自己的，富有已经是分出去的，他的田地他不管你管什么，你倒好，上赶着帮人家种，帮人家收，收好了，人家给你一袋吗，还不是往老丈人家搬走。” “你不去就算了。”周母生气说，将手里的菜丢到盆里，周玉毫不在乎，道：“我还真去不了，你也看到了，我自己家的都是请人来做的，我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哪里也去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你要给人家种地，还是在村里和别人换工做吧，不然真做不了的。” 周母双手扣住膝盖，扭头看向一边，周玉看她一眼，并不在意，放在以前，看到母亲生气，周玉早就服软说好话了，现在，你爱咋办就咋办。 周玉拿起土豆削皮，周母见周玉半天来服软，回头看她一脸随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又不好强求，缓了缓口气，道：“那你帮我找点秧苗，我撒谷种的时候，你弟也没说，我只撒了我们的份，现在要种他的地，没有多余的苗了。” 她是一定要替儿子种地了，周玉不说话，只管弄自己的，周母又叫了声：“老招，你听见我说的话吗？”周玉哦了声，道：“刚刚在想着银行的账，前几天又来催了，妈，我听说上一季的粮食你都卖了，你先借我点吧，我去转个利息，不然这利滚利的，下一年又要多几百。” 周母语结，半响才道：“我哪里来的钱，每年卖的粮食钱，不是给你二弟赔账了，就是你大弟拿走的，今年的被富有拿走了，家里就百八十元，过几天请人帮种，不得拿出来做菜钱呀。” 周玉本就是拉扯话题，周母这样一说，周玉表现的一脸失望，周母又道：“刚刚跟你说的，你能找点秧苗吗，你们这地势平坦，水土也肥，秧苗肯定也有多的。” 周玉将土豆丢进盆里，到井边打了些水上来，倒进盆里，道：“现在大家刚刚开始插秧，哪里会知道有没有剩下的，要等着呢，等大家都插的差不多了，秧田里还站着的就是不要的，那个时候去问人家要，人家才会给的。” 这也是实话，现在大家都是靠种地过日子，谁家不得先管着自己的，人好的还会给你一点，不好的，人家拔了丢了，都不会给你一根苗。 周母也说不上什么反驳的话，今天的一趟是白跑了，不高兴的叫着：“蓉蓉，走了。”周玉放下桶，道：“妈，吃了晚饭再走吧，晚上他姐姐家也要回去，让杨华顺带送你们。” 周母阴阳道：“算了，还是送他姐姐吧，我还要赶着回去犁地呢，我们没个帮手，不得自己赶紧干，能干多少干多少。” 周玉也不恼，顺着她的话，道：“妈，你看你这样想就对了，你年纪也大了，本来就是能干多少干多少，你还管着别人干什么？” 周母语塞，看着周玉，周玉一脸为你好，周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跺脚叫着“蓉蓉，还不过来走？”蓉蓉跟小丹急忙过来，小丹拉住周母道：“外婆，你不要走，在我们家。” 周母看看小丹，胖了不少，道：“还是跟着你妈好，在我们家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倒叫你妈觉得是我们不给吃呢。” 不提这茬还好，提了这茬，周玉就不高兴了，但面上还是不显，笑道：“你看你说的，现在蓉蓉姐妹三个也跟着你不是，你看蓉蓉，这才一个月不见，之前的小公主模样不也不见了吗？难道还是你这个亲奶奶不给吃？” 周母不答话，牵起蓉蓉就走，周玉在后面道：“妈，我给你拿几颗白菜吧，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你等着。”说着就到灶房里翻找从地里砍回来的白菜。 周母哪里稀罕这几个菜叶子，自顾自的带着孩子往前走，周玉听他们走远，放下手里的白菜，对母亲不止一次的失望。 第93章 劝说 晚间吃了饭，送走老刘头，杨华开着拖拉机送杨银芝母子回去，顺带向杨银芝借点钱，杨银芝也大方，从屋里拿出四百块递给杨华，道：“只有这么点了，你姐夫上个月给的生活费。” 杨华接过问道：“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杨银芝道：“这个月的他应该又要拿回来了，我催着点，你知道，这个木头，我不催，他就几个月不给，人像死了一样，多长时间见不到人。” 杨华看看坐在堂屋里的朱小国，道：“小国，你去找找你哥哥，我们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他呢。”朱小国嗯了声，起身就要出去，正在做作业的小花，道：“他可能在下者村那家打牌呢。” 朱小国一脸懵，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家，道：“你带我去找？”朱小花放下笔，拿起手电筒跟着朱小国出门。杨华见两个孩子都出去了，才严肃道：“姐姐，当着孩子面不要这样说他们的爸爸。姐夫天天在煤窑上也是为这个家。” 杨银芝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他过的连孩子们都看不上了。” 杨华道：“你们夫妻的事我做弟弟的也不好干涉，但是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杨银芝疑惑的看着杨华，道：“什么事？” 杨华看看门外，压低声音道：“我最近听说你跟你们村上的干部来往有些密切。” “谁说的？”杨银芝紧张起来，看了看杨华，忽然明白，冷笑道：“是你家那个长舌妇说的吧，好哇，这个两面派，当着我的面一套，背着我的面一套。” “你先别管谁说的。”杨华制止道：“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杨银芝愣了愣，不说话，杨华道：“你不说就是认了。”杨银芝还是不应声，杨华无奈道：“你是我亲姐姐，我才说说你，我们老杨家没有这样的家风，你这要放在以前，叫搞破鞋，是要拉去游街示众的。” 杨银芝低着头不说话，杨华道：“趁着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快点断了，要是闹出来了，你叫你孩子在村里面怎么抬得起头来。” 杨银芝终于嗯了声，杨华见说下去也没多大意义，说出去的话就像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这样说下去没有必要呀。 看了看天已经全黑了，起身道：“我先回去，你好好想想。”杨银芝这才站起身，挽留道：“今天就别回去了，天黑也看不见路。” 杨华道：“拖拉机上有灯的，看得见的。”说着出了门，叫杨银芝别送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了，做不做就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思了。 借到四百，周玉身上有一百多，还差一百，杨华路上想着再找谁去借一百，想着想着就到村口，老宅离村口也不远，杨华想了一圈，能借到一百的，现在只能是老帅家了，老帅的两个儿子都出息了，分工在大学教书，老大工作好几年了，老二前几天才去学校报到的，现在家里只有个女儿，也没什么花销。 想着便将拖拉机停在路边，往老宅去，老帅还在门口边抽烟，边跟院子里的人聊天。见杨华来了，急忙招呼，杨波坐在廊檐下，叫了声“爸爸”。 杨华瞥了他一眼道：“你吃完饭就跑，就不会帮着你收拾收拾。” “咦，他一个男娃娃会收拾什么？”小脚女人又插话了，杨华这回可不惯着他，道：“四婶，你家儿子多，那你家的儿子都是手脚扎起来，只管吃的吗？”小脚女人一听，站起来就开始骂：“你个砍头的，我就说是个白眼狼吧，头都让后面这个的裤裆套晕了，自己的孩子都不认了。” 杨华冷笑一声，道：“我是白眼狼，你们不是白眼狼，这个连廊房子是一个爷爷盖出来的，你们也占了份的，今天我告诉你们，我的那份我不要了，给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学着我做白眼狼。” 院子里的人一听，感觉有些不对劲，老帅骂道：“四叔，把她拉回去，一天到晚的就是嘴闲不住。”四叔急忙拉着挣扎的女人往自己屋子去，一边走一边低低的骂着女人。 老帅笑脸将杨华拉进自己家，杨华开口就说：“大哥，有一百吗，我差一百块，找你应个急。”老帅爽快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数了十张十块的给杨华，杨华装进口袋，道：“过几天我就还给你。” 老帅摆摆手道：“不急不急，我也用不到，你慢慢还。”正说着，朱家章进来了，看着杨华，用苍老又祈求的声音问：“杨华，你吃过饭没？没吃，我给你热去。”他可从没这般卑微的跟杨华说过话，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 杨华没说话，朱家章晚上是没过去吃饭的，杨波难道不知道自己吃过没有，这分明是来找话说的，老帅见杨华不说话，道：“杨华，你这个人我们还是佩服的，我二叔老了，糊涂的不得了，这几天我们也说他了，他也知道错了，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杨华抬手打住老帅的说辞，道：“大哥，这么多年了，旁人不说，你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自己的孩子我不能教育，不能打骂，但凡我声音大一点，我就是虐待他们爷孙，我自己家的活，不能叫他们爷孙帮一丁点忙，你看见哪家自己养的不下地干活，不能打骂？” 老帅点点头，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搬出去了，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这不好起来了吗？” “好起来了？”杨华问朱家章，朱家章低着头，杨华道：“父母爱子，我理解，太平村的一次又一次的不是来拿种子，就是这个没种，那个没收成，当着我们的面拿，我们不说了，都是亲戚，可是背着我们，你给他家拿了多少东西？” 朱家章不言语，杨华接着道：“做种需要二十多公斤红豆，这是要种几亩地？甚至他家烧窑的喝的都是最好的桃花酒，他们对外人都比对我好。” 老帅拍拍他的肩，道：“不说了，我们都看在眼里呢。”杨华道：“这几天我也想了，这种窝囊日子我也不想过了，过够了，我觉得我还是对得起兰芝了，也对得起您了，这么些年，如果我欠你们的，我觉得我也还清了，更何况我也不欠你们什么。” 朱家章两片起皮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来，杨华道：“今年该栽种的我给你种下了，往后地也还给你了，过几天我们就到村公所打个证明，去把户口分出来吧，你也叫玉芝姐姐过来一趟，我好交代她都有哪些地。” “杨华，别这样。”老帅急忙阻止，“在农村，哪里能不要地的，没地你们怎么生活？” 杨华微微一笑道：“没地，我就不要交公粮，我带着孩子媳妇去打工也能养活我们一家。” 老帅这回是无招了，道：“杨华呀，听大哥一句劝，这人呐，就像老黄牛，拖着一车的东西，没有人关心他累不累，苦不苦，也没有夸他勤劳踏实，但是眼看要到目的地了，它头一甩，要休息了，就有人骂他懒，骂他不是东西的，你现在就是那头老黄牛呀，眼看着要到地了，你还要背骂名吗？” 杨华沉默了一下，道：“大哥，太累了，我想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老帅道：“村里就是是非之地呀，你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孩子们呀。” 第94章 没一个好人 杨华没有说话，老帅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自己不轻易做决定，做了决定就会轻易改变，杨华站起身，道：“大哥，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我们家的事也不劳你费心，谁要敢管我们家的事，谁就来接手。” 说着大步出了门，往院子外走，老帅没有追出去，杨华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杨华从来没有哪件事像今天一样的坚持不让。 “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消停，你们是真把他牲口使唤了吗？牲口还有主人爱惜呢。”老帅气急，对着跟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朱家章骂着，“搬家的时候就让你们收敛点，兔子惹急了还咬人呢，你是一天不让人省心。” 朱家章掏出旱烟，道：“那现在怎么办，你叫我去服个软，人家根本不理，我能怎么办？” 老帅气的直捶胸，道：“别人家都是关起门来吵自己的架，你倒是好，关起门来也吵，打开门来叫外人合着吵，就你这样的，分不清对错轻重的，你还指望着谁给你摔盆打翻的。” 朱家章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老帅骂的不够，道：“你就是个窝里横的，你脑子不好使，眼睛看不见吗？好好的两个人，你非得逼人家把你一脚踢开，外面的人说一句，你倒是听得明明白白，上纲上线的回来收拾他两个。” “你骂我也没用呀，现在怎么办？”朱家章紧张又无奈的说，老帅气归气，也觉得现在骂他没有多少用。 杨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老帅有气没处发泄，骂道：“还有你，多大的人了，一点事不懂，那是你爸，你不听你爸的，倒是外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那后妈对你不好吗？也是你爸妈惯着你，换做是我，我早打断你的腿，你爱去谁家我给你丢谁家去。” 杨波冷不丁的被骂一通，小孩子的委屈劲立马上来，嘴一瘪，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老帅还不解气，道：“你还有脸哭，你爸给你一个家，你不要，你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神棍跳大神的。” 院子里的人听着老帅敞开嗓子骂，也纷纷开了门，站到院子里看，朱建华母子早就看到杨华出去了，听了许久的墙根，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 小脚女人踮着脚过来，道：“哎呀呀，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骂孩子，你看给孩子吓的。” 哎呀，这句话让老帅的无名之火更大了，老帅将脚边的凳子一脚踢开，骂道：“他们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四婶你功不可没，咱们院子的，每家都是大功臣。” 小脚女人拉着杨波，给他擦眼泪，朱建冲不满道：“你这话说的，我们不都是为了二叔好，怕他受人欺负不是，咋地，自己人还不帮自己人吗？” 老帅哼了一声，道：“为他好，你们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子，欺负人，还是真心为他好，你们自己知道。” 朱建华一众噎了一下，老帅道：“你们要是真真心为他好，就不会在后面嚼舌根，唆使他捣乱，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哪家没从二叔手里占过便宜？” 说着指着小脚女人道：“四婶，你家建冲建庆盖新房子提梁的时候，你没找二叔要过包梁的袁大头吗？” 小脚女人又是“咦”的一声，尖着嗓子叫到：“你可别胡说呢，谁拿他家的红钱黑钱。” 老帅道：“要不现在去你两个儿子家，拆下梁上的红包看看？”小脚女人闻言，悄悄的缩了缩身子，老帅瞅了她一眼，怎么不狡辩了。 “还有你家。”老帅指了指三叔家的红英，“你家今天不是来客了，就是没菜了，趁着杨华两口子不在，一盆一盆的土豆往家拿，粉丝一把又一把的借，酒水跟三岔五的来打，什么时候你还过。” “大哥。”朱红英讪讪道：“这院子又不是只有我家借过东西，你说这些干什么？” 老帅呸了一声，道：“是，不止你两家，所以你们借着为别人好的名义搞乱别人的家庭，才好占到便宜不是。”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无话可反驳，朱建华小声嘀咕道：“你早咋不说，现在不依不饶的。” 老帅道：“我早不说，是给大家脸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好过，以前杨华吃亏忍着，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现在人家不想吃这个闷头亏，不想忍了。” “他敢，这是他想忍就忍的，想不忍就不忍的，进了朱家的这个门，他就休想走出去。”朱建华的父亲朱超章一声怒吼，这里除了朱家章也算他辈分最大了。 听他这么一说，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道：“是呀，是他说的算吗？” 老帅一怔，看着眼前的人，感到陌生又害怕，瑶瑶头道：“你们就闹吧，使劲闹，看闹到最后，你们能把人家怎么样，你们不是天天骂人家受白家当吗，看你们闹完了，谁来受这个白家当？” “你天天给人家说好话，你是受了多少好处，让你胳膊肘子往外拐的。”朱建华也阴阳怪调的说着，平时他父亲说话不多，今天父亲发话了，自己似乎有了靠山，还怕什么。 老帅气的胸口疼，扶着门框喘气，朱小丽跟母亲本来睡下了，听到动静，又起床站在一边观看，见父亲被气，急忙搀着父亲坐下，给他拍背顺气。 老帅的媳妇姓李，因为同年代的人都裹了小脚，只有她散着脚，院子里人悄悄的给她取了个诨名，叫“李大脚”。 李大脚一边扶着老帅，一边骂：“你要多管闲事干什么，别人家的事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出个什么头，出头的满院子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夹枪带棒的一顿骂，门口的人也禁了声，李大脚一边关门，一边对朱家章，道：“二叔，我们要休息了，你是打算在我们家睡吗？” 朱家章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将旱烟杆子收回袋子，出了门，李大脚啪的关上半边门，看着门口还不散去的人，冷声道：“咋的，还想进来接着教育呢，你们是四人帮还是左派右派呀，还要我家这个给你们站个队呀。” 说着重重的的关上另一扇门，听着门外陆陆续续的脚步声离开，李大嘴才低声骂老帅，“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你去管他家的闲事。” 老帅顺了气，道：“我不是看不过去嘛，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说实话，我也不是为二叔好嘛。” 李大脚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给老帅，嘴里喋喋不休的说：“你还管你二叔呢，你二叔是啥好人，就这个院子里谁是好人，你老朱家就没一个好人，都是些牛鬼蛇神。” 老帅喝了水，道：“你也不是好人？”李大脚道：“不是，我自己也不是好人。” 一句话呛的老帅无话可说。 第95章 早做准备 李大脚拿了个草墩坐到他对面，道：“儿子来信了，叫我们老两个过去呢，都说好几次了。” 老帅抽出旱烟，点上道：“等小丽代课的事安顿下来吧，家里的地也得找人管着，你要是荒着，左右的一铲一铲都得给你占没了。” 李大脚揉着肩膀道：“杨华之前不是说给弄的吗，怎么到今天还没弄好。” 老帅吐出一口烟，道：“还不是这些糟心的玩意闹的，杨华现在忙着处理这些事呢，哪里有空管小丽的事。” 李大脚恍然大悟的说：“你那么帮杨华说好话，是不是也因为小丽的事。” 老帅像是被李大脚说到说到心坎上，愣住一秒钟，然后得意的笑道：“那是，你不看看你男人是吃亏的主吗？” 李大脚站起身到：“我就说，你们老朱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说罢，回屋睡觉。 老帅一愣，一脸无语，这像是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下去，朱小丽也站起来，看着老帅忍俊不禁，道：“爸，快去睡吧。” 老帅“唔”了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自己就不是好东西了？ 杨华回到家，周玉在下做围裙的料，花花绿绿的三角碎布弄了一盒子，孩子们已经睡熟了，杨华打个招呼：“小周，你还没睡？” 周玉忙着手里的活，没抬头，道：“马上就好了。”杨华到堂屋，倒了些热水洗了脸脚，进到房间，道：“拖拉机的钱我借了五百，你那里还有一百多吧，凑上就够了。” 周玉嗯了声，杨华接着道：“我明天给他送过去。”说着叹了口气，道：“他也是个不容易的，家里的老人都没有了，也没个帮手，现在媳妇又病了，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周玉猜测到杨华是把自己带入进去了，道：“这个世上不容易的太多了，我们能力有限，也管不了别人了。” 杨华嗯了声，周玉道：“酒糟快没有了，这几头猪长的快，食量大，你看看酒坊里有没有不要酒糟的，可以卖给我们。” 杨华又“嗯”了声，周玉有些奇怪，道：“你怎么了？” 杨华心里苦恼，想找个人诉诉苦，可一想到这个烦心事，自己烦恼就好了，不必让周玉知道，到嘴的话又咽下去，只说：“我明天去还钱，家里也没什么好拿的，我想带几斤酒过去给他，劳累的时候也能解解乏。” 周玉笑笑道：“带就带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搞得一脸愁容，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说着将剩下的布放回盒子里，上了床，给孩子们拉好踢开的被子。 杨华关了灯躺下，心里却思绪万千，睡不着，听着周玉根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矛盾的更加厉害。 人不是机器，所有的情感说断就断，人有七情六欲，天天相见的人说不上有多深的爱意，但是也有不浅的亲情。 朱家章跟自己不是亲父子，日日相见，天天照顾，也胜似父子，说断了关系，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牵挂。 但一想到，自己付出那么多，在他心里，自己从来不是自己人，只是牛马牲口，就觉得心口有一团怒气汇聚，怎么呼气都散不开。一夜半梦半醒混到天亮。 杨华悄悄的起床，先到酒坊，今天有人出酒水，早早的去看看，有酒糟就要先预定下来，来晚了就给别的人家买走了，今天出的是梁十全家的，听杨华一问，梁十全一口同意，五分钱一斤卖给杨华，等酒水出完了给送到家。 杨华道谢，梁十全到：“也是你要了，要是换其他人，我非要他一毛一斤不可。”杨华连连道谢，不耽误他出酒，回到家，天已经亮了，周玉起来生火了。 杨华交代好周玉酒糟的事，打了一壶酒，周玉追问：“回来吃早饭吗？”杨华边推自行车，边道：“不回来吃了，顺道去二哥家坐坐。”正要上单车，周玉拉住道：“你提酒去其他家，到二哥家你要空手去？” 杨华“哦”了声，反应过来，又找了个空壶装满酒，才骑上单车往乐业村去，周玉对这个二哥并不反感，这个二哥跟杨正英一样的正直老实，倒是杨华的弟弟，真是又奸又滑，上辈子没少对这个家作恶。 晚饭间，周玉正在喂猪，看见朱建冲两口子跟朱建庆媳妇刘换弟三人急匆匆的经过门前，周玉狐疑了一下，这两妯娌向来不合，今天怎么走到一起了。想着也是别人家的家事，跟自己无关，也就没多想。 吃过晚饭，杨华还没回来，周玉正要关门进房间做围裙，唐水芹扭着肥胖的腰肢进了院子，开口就叫：“二姐，吃过饭没？” 既然来客人了，周玉也不好明赶，关门的手放开，道：“吃过了，正要关门睡觉呢。” 唐水芹像是没听到自己的话，大咧咧的进来，坐到杨华用麻线编制的沙发上，道：“二姐，刚刚我们去老房子那边了，他们商量着要弄你们呢，你们要早做准备呢。” 周玉一头雾水，道：“谁要弄我们？”唐水芹看看院子外，悄声道：“朱家院子里的那些人，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听我家那老不死的说，叫我们一起团结起来闹。” 周玉眼皮跳了跳，道：“闹什么？”真是急死人，要说你倒是一次性说完呀。唐水芹道：“不知道呀，我们去的晚，就听到这样说，要闹的时候会来叫我们的，我就看到玉芝姐姐也在，坐在里面哭哭啼啼的。” 这么一说，周玉大概猜到了，准是朱玉芝又在作妖了，笑道：“她要闹就让她闹吧，我奉陪到底。” 这回唐水芹急了，道：“不是，我听说是我老表要把杨波他外公丢掉，他们商量着要弄你俩。”这回周玉懵了，丢掉朱家章是什么意思，杨华从来没有说过。 唐水芹看周玉发懵，以为周玉害怕了，信誓旦旦的表明立场，道：“你放心，二姐，我们不跟着他们闹，我交代我家的这个，他要是敢跟着闹，我就不跟他过了，他爹妈好的都留给他大哥了，他二哥也养的吃国家粮，就他什么都没有，还想着吃亏的事他有份，想都别想。” 周玉一点都不怀疑她的决心，她要是揍起男人来，谁都拉不住。周玉无心搭理她的话，问道：“他们打算怎么闹？” 唐水芹道：“听说要到村公所闹，不给办证明，村公所不行，就到乡政府上。” 周玉听了，心里放松了一点，只要不到家里闹就成，到家里闹，自己两口子怎么抵得过那么多人，再说还有两个孩子，那么小，闹起来伤到孩子怎么办。 第96章 了断 周玉似是明白，又有些糊涂，问道：“打什么证明？” 唐水芹说：“不知道，我听了几句，不爱听，就拖着我家那个回来了，想着不能叫他们占了便宜，就来告诉你一声。” 周玉还要问，院外就听到朱建冲咆哮声：“唐水芹，你死哪里去了。” 唐水芹一听，急忙爬起来，嘱咐周玉：“二姐，你可别说，我跟你说了什么。” 周玉点点头，就这一片，她唐水芹这张嘴就没有什么不敢说的，红的能说成黑的，活的能说成死的，打起架来谁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有什么好怕的，这么说，不过是多此一举。 朱建冲一声比一声急，唐水芹急忙出去，道：“叫什么叫，我来找二姐要点碎布呢，你催命呢。” 两人说着，声音慢慢消失在院外，周玉有些心神不宁，上辈子可没有这一遭，难道重生了，后面所有的事都变了？ 农村的晚上没有什么娱乐，天一黑，串门的串门，不串门的早早就睡了，周玉哄睡两个孩子，看看时间，才八点多。 手上有一针没一针的拼着布条，心里急着，杨华赶紧回来，好问一问到底是什么事。 杨华快十点才回来，周玉听到开门声，丢下手里的活，急忙迎出去，火急火燎的问：“今天唐水芹过来跟我说，朱家那一大家子商量要弄我们，说你不要老头了，怎么回事。” 杨华关上门，似乎并不惊讶，道：“管他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周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华坐下，轻叹了一声，思索一番，道：“我不想带着杨波外公过了。” 周玉道：“不是分家了吗，他在那边过，我们在这边过呢。” 杨华道：“明面上是分了，实际上咱们还是没有分。”忍了忍，又说：“那天我不是送肉过去吗？” 周玉点头，杨华道：“到门口就听到玉芝在教唆杨波，明面上听着是为孩子好，实际上就是教唆着对抗我们。” 周玉心里暗道：“你现在才知道呀？”心里想着但也没说口，杨华接着道：“教坏孩子不说，还私底下叫老头搬粮食，你说他有多少个需要二十公斤的红豆种？” 周玉嘴角一抽，道：“你现在才知道呀，以前这个豆子不在，那个豆子没有的，我问你，你老说我记错了。” 杨华道：“不是我不知道，是我不想点破。” “那现在怎么又想着点破了？”周玉有些疑惑，既然以前不想说破的事，现在单过了又点破干什么？ 杨华沉默了一下，道：“这些日子看你努力赚钱，努力生活的样子，我忽然发现，不是我们过不了好日子，是我们一直在烂泥里挣扎，一但我们想往上爬，就有人按住我们的头。” “我们脚下是个无底洞，不管我们怎么努力，总有无数只手想把我们往下拉，挣的再多也填不满这个洞。” “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更不想小丹小海也过这样深不见底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如同拉磨的驴，永远在劳动，却一步没走远，看不到盼头。” 周玉一愣，所以，杨华是因为自己改变了，他才改变的？那么自己上辈子到底在干什么？ 周玉仔细想想，上辈子自己在拼命的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在风雨无阻的穿梭田间地头，在管了东家管西家的奔波。 什么都做了，唯独没有做到爱自己，自己的付出在他人看来，只是这家的媳妇勤快而已。一身的泥泞也不换来别人高看一眼，只当这是千万农村妇女应该做的。 从没想过，爱自己，可以做自己拿手的事，可以放开心胸不用管别人的想法与生活，可以只为自己的生活忙碌，甚至可以影响到别人的想法，改变别人的想法。 杨华见周玉沉默了，他小心的问道：“小周，你什么想法？” 周玉回过神，道：“我没有什么想法，你有什么想法？” 杨华道：“我想了这几天，明天准备去村公所找范平先打个证明，把户口单独划出来，户主是我，顺便把小海的户口落上去。” 周玉想起唐水芹说的话，不由担心，道：“要是范平不给打这个证明呢？” 杨华道：“有这个可能，户口不分开，他跟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他是户主，以后我们要用户口，还得经过他同意。” 周玉蹙眉，道：“朱玉芝也来了，你知道吗？” 杨华点点头，道：“我就是等他来，来了才好有个了断。” 周玉忽然心慌起来，道：“姓朱的这一大家子可不是好缠的。” 杨华不是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缠也得缠斗几圈不是。 杨华烦恼的摇摇头，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放着部队大好的前程，为了这么个不值当的事离开部队，来遭受这般的折磨。 八年的兵旅说离开就离开，要是还在部队，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可偏就踩踏空一步，落到今天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两人相顾无言，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现在想太多也是白搭。 次日，两人刚起床，开始为一天的忙碌做准备，周玉正扫着院子，杨华打了井水去喂马。 周玉隐隐听着远处有一阵哭声，停下仔细听，又好像没有，来来回回两三次，周玉有些心神不宁。 杨华喂了马，出来见周玉站在院子里发呆，问道：“你在干什么？” 周玉问他：“你听见哭声吗？一个女人的哭声？” 杨华竖着耳朵听了下，什么也没听到，正要开口说没有，一阵哭声由远及近而来，这次，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玉皱眉道：“会不会是朱玉芝？”杨华也拿不准，农村女人一旦跟谁有怨气，总喜欢大清早的上人家屋里哭泣叫骂。 一来给人家下马威，二来清早哭闹晦气的很，很多人家为了不晦气，但凡上门的请什么要求都会快速答应。 两人相视一眼，周玉丢下扫把，赶紧把堂屋门关上，厨房门也顺手关了，真是后悔没有打围墙，上铁门，这样她就院子都进不来了。 杨华拿了凳子坐到院子门口抽烟，如果真是朱玉芝，自己就在门口，她还进去干什么。 两人刚弄好，哭声就到了大路上，接着拐了弯往自己家这一巷道进来了。 真被两人说中了，真是朱玉芝，女人上门哭，还是大清早，这就是最大的忌讳了，周玉恨不得提着扫把给她打出去。 第97章 村公所见 想着，周玉转身就去拿扫把，朱玉芝已经到门口了，一见杨华，“扑通”一声就跪下。 这一招打的杨华手忙脚乱，未等杨华说话，朱玉芝已声泪俱下道：“弟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能丢下爹呀，你要怪就怪我吧。” 周玉正要骂她几句，走到院门口一看，呵，后面跟着半个村的人，难怪哭声一会有，一会没有的，敢情是边走边给自己诉苦立人设呢。 周玉咽下要出口的话，静静的看着她表演，人群中指指点点的，周玉眼尖的看到人群里带着帽子遮脸的朱建华，你看，拱火放哨的人在这呢。 不用猜都知道，朱玉芝这一招是他们在背后支的招，先让朱玉芝打前锋，前锋赢了，后面的自然不必上。 前锋不行了，放哨的就回去报信，实行二招，这伙杂碎，周玉心里暗暗咬牙骂着。 朱玉芝只管跪着哭哭啼啼，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看热闹的没有那几个长舌妇，也不敢多说什么。 杨华也不说话，在自家争论起来不是上上策，晦气的很，新盖的房子，新开始的生活，怎么能让别人给破坏了。 杨华抽完一根烟，将烟蒂丢到地上，穿着黑色布鞋的脚狠狠的碾上去，深吸一口气，道：“你跟我讲不清，咱们上村公所讲去。”说着抬脚就要走。 朱玉芝一把抱住杨华的腿，哭到：“弟呀，多大点事，不好闹成这样？就不能好好说吗？” 杨华挣不脱，周玉健壮，上前拉扯，道：“你这像什么样子，叫人看了笑话，放开。” 朱玉芝死死的抱着杨华的腿，不松手，周玉一边劝，一边摸到她的手指，捏住一根用力一掰，朱玉芝吃痛，“哎呦”一声松开手，杨华抽开腿就往外走，看热闹的也让出一条道。 朱玉芝哎呦着，艰难的爬起来，大喊：“拦着他，拦着他呀。”说着就踉跄着跟过去，看热闹的又跟着去的，有觉得无聊的，自己回家去的。 人群散去，周玉看到站在原地的杨波，像是没睡醒一般，周玉忍着怒气，叫道：“杨波，你不回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杨波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跟着周玉进了屋。 周玉进了屋就问杨波：“昨晚你们商量了些什么？”杨波眨着眼睛看着周玉，如同傻子一般不说话，周玉急道：“你不知道他们要收拾你爸吗？” 杨波吐出两个字：“知道。”如此淡定冷血，周玉血气上涌，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道：“他是你爸，你是要看着你爸被他们吃掉吗，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已经没妈了，你还想没爸吗？没了你爸，看他们怎么收拾你跟你外公。” 杨波是个软柿子，被周玉连打带骂的，一下子认了怂，呜呜咽咽的哭着，周玉缓了缓口气，道：“你快说，他们昨天晚上怎么商量的。” 杨波道：“你们不要我跟我外公了，不想养我们了，让我姨妈先来这里哭闹，沿路跟村里的人说，你们忘恩负义，要丢老人，叫他们跟着来做主，你们要是不服气，跟我姨妈吵，就引着他们进去，砸你们的家，直到你们同意养我外公为止。” 周玉听的眼前一黑，差点上不来气，杨波接着说：“如果你们要去村公所，就叫我建华舅舅回去老房子叫人，拦在路上先打一顿，村公所的谁敢给你们开证明，就找谁的麻烦去。” 这么恶毒，周玉来不及多想，吩咐杨波道：“你要是还想要个爹，你就赶紧去派出所叫人，然后往村公所去。” 杨波愣愣的看着周玉，周玉抬起手又要甩过去，杨波脖子一缩，急忙转身就跑，周玉在后头道：“你要是不去，你爸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杨波远远的回答：“知道了，我赶紧去。”周玉心急如蚂蚁，两个孩子还没醒，也不知大杨华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想到路那边的杨丽芬，即是杨华的远房亲戚，想着帮着照看两个孩子也放心。 杨丽芬起床不久，周玉说明来意，杨丽芬一口答应，跟着周玉来到家里，简单的交代几句，杨丽芬道：“放心，你还怕我没到过孩子呀。” 周玉也没时间跟她多聊，赶紧追出去看看，一路小跑着到了中街心，这里农闲的时候，早早就会聚集一伙闲人，聊着东家的长，西家的短。 周玉刚转弯，就听到有人在说：“这也怪杨华，杨华这人其实挺好的，要不是他，我们村现在也没这么好过的，都是他那老丈人作的。” 另一人道：“可怜他干什么，他还不是奔着人家的家当来的，现在家当到手了，就想不养人家，做梦呢。” 周玉刚想怼他两句，又有人说：“哪里有什么家当，听说家当都被玉芝拿走了，搬家的时候还吵过呢，再说兰芝病了那么多年，经常几个月的住在州府医院里，那不花钱呀，也是杨华硬气，要是你我，谁敢撑得住。”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你别看他家一大院子的，耀武扬威，狠起来自己人都不认的，兰芝不是他朱家人呀，死的时候都不让葬祖坟，现在葬上去了，还不是人家杨华扛着棺材打上去的？现在人五人六的为他们二叔好，好在哪里？要不说这老头糊涂呢。” “呦，妹子，快去看看，刚刚村公所门口闹的厉害呢，派出所的都来了。”有眼尖的看到周玉，急忙打招呼提醒大家，周玉瞥了眼聊天的人，说坏话的扭着头，说好话的面无愧色看着周玉。 周玉懒得跟他们计较，急匆匆的往村公所去，派出所的来了，希望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来到村公所，见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周玉挤进去，村公所的铁栅栏从里面锁起来，派出所的民警按着两个人，蹲在地上，其他的三三两两，坐在花坛上。 距离的太远，周玉看不清杨华在哪里，急的直拍铁栅栏，有人听到声音，小跑着过来开了门，放周玉进去。 第98章 我要划户口 周玉进了门，赶紧跑着去找杨华，院子里站着或坐着的都是朱家大院的老老少少，朱玉芝不哭了，靠着墙就地而坐，两只裹脚伸的长长的，面如死灰，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死了爹的，伤心过度呢。 被派出所民警按住的正是朱建华跟朱红英，朱朝章见周玉来了，目露凶光，道：“你报的派出所？还不快叫他们放开，这是我们的家事，要他们管干什么？” 周玉四号不给面子，呸的一口口水吐到朱朝章脚下，朱朝章一激灵，连跳几步，周玉骂道：“家事？谁跟你是一家人，谁敢跟你是一家人谁倒霉。” 朱朝章怒瞪着眼睛，欲跳过来打周玉，江所长从屋里出来，呵斥道：“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但是你们打人我就管得着。” 周玉瞪了朱朝章一眼，往里屋看去，朱三正在给杨华包脑袋上的伤，这是打完了？周玉急忙进去，一看，杨华身上大大小小的脚印，浑身灰扑扑的，脑袋上缠着纱布，左脸上肿的油亮油亮的，嘴角处还有破皮的。看得见的手背上都是摩擦的破皮口。 那看不见的呢？真是欺人太甚。周玉气的眼泪差点出来，朱三道：“身上倒是表皮伤，怕就怕脑袋上的，还是观察一下，去做个检查，不要是脑震荡。” 江所长也进来了，周玉这才看到范平陶竹还有其他几个村干部也在，周玉问江所长：“这是怎么回事？”江所长道：“你家儿子去叫我们，我们就来了，刚到村公所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打杨华，我们拉不开，只能先按住打的最凶的两个。” 周玉看向范平，陶竹，道：“就在村公所门口打人，你们就看着他们打？”陶竹不做声，他是奸猾的，这种事情他敢出去，范平道：“我们在里面，听是听见外面在吵闹，只当是别人拌嘴呢。” 周玉心头冷笑一声，哪会遇到事情，你们不是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 江所长问杨华：“老杨，你要不要先上医院？”杨华道：“先不去，先把事办了。”江所长点点头，出门说道：“你们派个代表进来，把这个事情解决一下。” 不出所料，朱朝章进来了，这里就数他辈分最大了，周玉这才想起最爱管闲事的老帅貌似不在，站到窗子旁，看了一眼，果然没在，杨波也不在。 朱玉芝也慢悠悠的进来，江所长呵斥道：“进来一个就可以，你出去。”朱玉芝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道：“我进来听听。”朱朝章道：“她是我二哥家的女儿，她不进来怎么谈。” 江所长看看杨华，杨华点头同意，江所长轻咳了一声，道：“本来这事得先经过村委会的调解，但是你们发生了打人事件，这件事就归我们管了，你们谁先说？” 朱朝章急忙道：“我们先说。”江所长同意，示意他先说，朱朝章道：“我二哥家两个女儿，大儿女嫁外村去了，小女儿找的上门女婿，我们农村人的说法就是上门女婿就是当儿子的，要给老人养老送终的，现在，他杨华占了便宜，就想撂挑子，不给我二哥养老送终了，这事不可能如他的愿。” 这话说的似乎合情合理，江所长看向杨华，道：“你怎么说？” 杨华看向朱朝章，“我问你两个问题，你先回答我？” 朱朝章不屑道：“你问。” 杨华道：“你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娶的媳妇是外人，女儿嫁的也是外人，还是独苗，打个比方，你女婿死了，你女儿能不能改嫁？” 朱朝章一听，不乐意了，道：“你心咋这么黑，诅咒我女儿。”杨华笑笑，看来父母爱子，别人不好的比方，他都受不了，江所长拍拍桌子道：“你吼什么？问你个问题，打个比方而已，你急什么，他要是能诅咒你，还能让你打？” 朱朝章愣了愣，道：“她当然能改嫁了，男人都死了，还得耗在那替别人养老呀？”此话一出，自己都恨不得打自己嘴几下，“但是上门的就不一样了，上门的那就是当儿子的，是娶回家的，那就是一家人，必须是要给人养老的。” 这双标的，让在场的都有些听不下去，江所长毒嘴，道：“照你这么说，你儿子要是死了，你几个儿媳妇不得改嫁，还得给你养老不成？” 朱朝章急的脸红脖子粗，道：“那是。”江所长道：“你这可够两面的，你女婿死了，你女儿就可以改嫁，不给人养老，你儿子死了，儿媳妇就不能改嫁，得给你们养老，敢情这里里面面都是你家说的算了。” 朱朝章愕然，鼓着眼睛，道：“别处我不知道，我们老朱家就是这样的规矩。谁说也不好使。” 江所长见他这样顽固，也来了脾气道：“你家的规矩还能大过国家的法律，法律法规规定，子女有赡养老人的义务，可没有硬性的要求女婿儿媳有赡养义务，养是情分，不养你也管不着。” 朱超章这回闭了嘴，杨华接着问：“你觉得我占了便宜不养老人，那么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朱家这一大家子有没有在背后给我使过坏。” 朱朝章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朱玉芝见他不说话，似是没了靠山一般，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他舅舅，你不要跟我计较呀。” 说的委屈巴巴，可怜至极，倒似是别人欺负了她一样，既然女人发话了，那就得女人接招不是。 周玉冷哼一声，道：“你就会这一句吗，天天扮猪吃老虎，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朱玉芝愣住，没话可接，场面僵持下来，江所长道：“老杨，你说一句，要怎么办。” 杨华道：“陶竹，你开个证明给我，我要把户口划开。” 杨华话音刚落，朱朝章跳起来指着陶竹吼道：“你敢给他开个试试。” “你坐下，你威胁谁呢？我还在这里你就敢威胁人了？真是无法无天了。”江所长站起来，指着跳脚的朱朝章呵斥。 朱朝章收敛了一下，江所长对着杨华道：“你证明打来，我让户籍的立马给你办了。” 正说着，外面的大门被敲的震天响，陶竹正犹豫着要不要打这个证明，他两方都不想得罪，正是为难，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急忙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说着急忙走出去，小跑到大门口，来人正是老帅，老帅拍着门，道：“快让我进去，我去劝劝。” 陶竹来了门，让老帅进来，老帅一路小跑到办公室，见杨华挂了彩，两个本家的还被押着。 第99章 朱家人的算计 老帅一拍大腿，对着朱超章，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朱朝章毫不示弱。老帅见他油盐不进，跟个山大王一样，不由的连叹几口气。 朱玉芝见老帅来了，又开始哭哭啼啼抹眼泪，老帅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哭哭哭，哭什么？昨天就叫你们不要胡来，你们不听，非要闹到这一步，你还有脸哭？” 朱玉芝止住了哭声，无辜的看着老帅，道：“大哥，你劝劝他舅舅呀，他要不管，这是要逼死我爹呢。” 老帅骂道：“我怎么劝，你看看打成什么样，你叫我怎么劝？逼死呢爹，我看是你要逼死你爹，我叫你不要教唆你爹，你不听，叫你少搬杨华的东西，你不听，现在把人逼急了，人家不干了，你又说，要逼死你爹。” 朱玉芝脸上下垂的肉抖了抖，手一抬，又要开始哭天抹地的，江所长急忙打住，道：“你先别哭，把事情解决了，你再出去哭。” 朱玉芝手一僵，收回要哭的架势，老帅看着杨华要说话，杨华抬手阻止，道：“大哥，你就别说了，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没办法收场的，这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我杨华就当着大家的面放句话，软硬我都不吃的。” 如此坚决，老帅知道这是铁了心了，再多说也没用的，只得悻悻的闭了嘴，杨华看着朱玉芝，道：“今天你也在，咱们做个交接，地里的庄稼我也给种下了，今天就交给你了，我跟兰芝结婚的时候，这个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值钱的东西也被你拿走了，拿不走的只有那两间老房子，还有这四个人的地，你当着村上的人点点，是不是。” 朱玉芝干瘪的嘴唇张了张，略带哭腔，道：“他舅舅呀，我不是要赶你们走，我只是还当是自己家，没注意分寸呢。” 周玉听不下去，道：“呦，姐姐，你儿孙都这么大了，还把娘家当自己家也是不容易，我听说有句话叫心在哪里，身在这里的，这么多年劳你两头挂呢，现在好了，都交给你，这个家还是你的家。” 朱玉芝急的哎呀呀，连连摆手，道：“你嬢嬢，你这是折煞我呢，我哪里接得住。” 周玉冷笑道：“你能耐着呢，管得住呢婆家，也管得住你娘家，这不，都交给你了，你还客气什么呢。” 杨华不想跟她纠缠斗嘴，直截了当道：“你接也好，不接也好，都随你的便，你们院子里的堂兄堂弟都是能人，他们会帮着你的。” 朱超章冷冷道：“不划户口，你能甩得掉，下半年的公粮，户口上呦你的名字，你能躲得掉，不管田地，年底你还得交粮，叫不上粮，还不是要罚款。” 这个无耻小人，周玉恨不得脱了鞋，拿着鞋垫狠狠抽他几下，杨华不急，看向陶竹，道：“兄弟，共事几年，帮个忙，就当救我出水火。” 陶竹看看朱超章一伙人，又看看杨华，一边是村里的大户，有家族势力，自己一得罪了，搞不好自己独门独姓的，同在一个村，难免他们不会报复自己，一边是朋友，这些年看他过的日子也着实不容易。 夹在中间，怎么办都不合适，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村官真难当，或者是自己道行还不够，处理不了这事。 朱玉芝碎碎念，道：“你倒是不能给他办呀，你要是给他办了，就是断我爹后路呀，你就给他养老送终吧。” 陶竹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这样一说，更觉得朱家会仗势欺人，江所长一听，火也上来了，骂道：“你妹死了，你还活着呀，按法规来说，你爹也是该你养呀，你咋好意思还威胁别人，要不是我穿着这身皮，高低给你几下，让你摸摸自己的脸还在不。” 杨华急忙示意江所长不要说了，这个直脾气，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非得丢了乌纱帽不可，江所长看到杨华的示意，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咳了两声装作无事发生。 老帅看出卡点，中和道：“杨华，你给大哥一个面子，听大哥说两句怎么样？” 杨华本着别人客气，自己也客气的原则，道：“你说。” 老帅道：“江所长刚刚也说了，兰芝不在，本来应该玉芝养老的，你看，两个都是女儿，都应该养我二叔，这样子，你也不要划户口，反正你们现在也搬出来了，我二叔单住，田地就分成两份，你家占两个人的份，玉芝占两个人的份。” 这么一说，看似还是公平的，陶竹急忙找补，道：“这样好呀，这就像一家有两个儿子，分家后，一起养老人，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他这一说，江所长也觉得有理，想听听他接下来的话，老帅见大家没反对，看似有活路，接着道：“每年呢，你们两家分别给老人多少斤粮食，钱财，这些都一样，谁家不多，谁家也不少。” 杨华没说话，周玉也沉默，老帅又说：“你看，你们要是划了户口出去，这农村人没地也不成呢。” 这一句，在以靠庄稼为生的老农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大家都不作声，他说的不是没理。 朱玉芝忽然道：“大哥呀，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来来回回这么种地，怎么种的过来。” 老帅白了她一眼，对杨华道：“你看呢姐姐也说了，这样麻烦，我们村地少的都在找地种，每年给个几十斤大米作为报酬的，你姐的地还是交给你种，每年你们就给她几十斤大米就好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满屋的人一听，这话挺对的，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周玉率先反应过来，道：“大哥，你这是算计人呢。” 老帅道：“我怎么算计你？” 周玉嘴角扯起一丝冷笑，道：“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响，明里是帮着我们，为我们好，实际呢，你这分配还不如不分，不分，地还是我们的地，没有别人一份，分了呢，地给别人了，种地的还是我们，庄稼收好了，原来都是我们的，分了，还得给别人庄稼，这一句话，我们地主变长工了？” 老帅面上一红，刚刚自己只顾着公平了，忘记了这事本就公平不了，这回好了，好人没做成，倒成了帮凶了。 老帅急忙道：“是我糊涂，是我糊涂了，弟妹当我没说。” 杨华也不想多讲，讲多了也是没用的，你跟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就如同对牛弹琴一样，没用。 杨华直接说道：“陶竹，你今天不打这个证明也没关系，我今天把这话放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是见证，我跟他们家没关系，年底的公余粮也跟我没关系，要闹起来，也是你们不给办的证明的，催粮也催不到我头上，那四个人的地怎么分的，你们账本上都有记录，你就看看有没有我杨华的名。” 陶竹，范平一愣，杨华说的不无道理，分田地的时候，村上是按照每户的原始人口分的，分完后，大家搜心照不宣的默认土地都是自己的家，一辈一辈往下传，却忘记了土地是集体共有的，有国家岗位的，去世的都需要把土地归还集体。 第100章 上医院 江所长看出今天这事是办不了，道：“杨华，你也别耗在这里了，今天这事也办不了，你先去进城去看看脑袋，打人的我先带走两个，还是全部带走。” 朱超章一听，急吼吼的跳起来，道：“你凭什么抓人？这事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们派出所有什么关系？就没听说过，这村上哪家吵个架还惊动派出所的。” 江所长白他一眼，道：“凭我是警察，凭你们打人了，你还没听说过，今天就让你听说一下。” 朱超章一愣，老百姓多多少少还是畏惧着派出所的，江所长道：“你与其吵吵闹闹，不如问问被你们打伤的当事人，问问他原不原谅你们，要不要跟你们和解，他说同意了，我们就放人，他说不同意，我们就按章程抓人拘留。‘ 朱超章一听，急了，命令杨华道：”你还叫他们放人，你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白眼狼。” 这态度，哪里是求人的样子，周玉杨华同时说到：“不原谅，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江所长早就看他们不顺眼，就怕杨华说原谅，这一听，多少有些私人感情，喜上眉眼，道：“好了，那就抓吧，是抓两个打的最凶的，还是都抓走。” 说着出了门，朱超章这回是真急了，追着出来，道：“不要抓我儿，要抓就抓我，不要抓我儿子，跟他们没关系。” 朱建华本就蹲在院子下，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见朱超章出来这样说，原本内心就慌乱的他，急吼吼的说出一句：“我不要进去，抓我爹吧，都是我爹指使的。” 这一句一出，全场安静了一瞬间，江所长脑回路转了一百八十圈，这是什么个父子情？见过相互替罪的，没见过父子相互指认的。 屋里的老会计紧咬牙关，咳了几声，转过身，肩膀不停的抖动。 朱三上前道：“叔，我给你看看，咋咳嗽抖成这样。”老会计急忙抬起一只手阻止，另一只捂住自己的嘴。 朱三这才看到他在笑，这么严肃的场合他在笑，可是，真的有点好笑呀。 刚听着朱超章父子的相互“爱护”，自己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硬是咬着嘴唇，把这里面伤心难过的事都想了个遍。 偷偷的瞄了一眼其他人，他们扭着头，各自无聊的搓手指头，扣衣服的，可嘴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朱建华还在嚷嚷：“抓我爹，我爹是主谋，我不要进去，我不要去吃牢饭。”朱建华虽然没进过看守所，但是也听说过看守所里面是些什么人，自己进去不得脱一层皮，朱红英也急了，道：“我也不进去。” 朱超章缓过神来，跺着脚骂道：“你个杂种，老子念着你，你倒是想送老子早点上路。”说着就要上来打朱建华。 江所长一把拦住，道：“咋的，你真想进去。”进去，那是不可能的，朱超章退了一步没说话，自己也就是叫唤一下博同情，哪敢真进去。 朱超章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江所长看着院子里其他的朱家人，问道：“还有谁想进去的，一起，有个伴？” 其他人缩了缩，都低着头，就怕让江所长认出来自己就是那个给了杨华一拳头，踢了一脚的人。 江所长也就是杀鸡儆猴，抓了主要的行凶人就行了，道：“没有就算了，我那拘留所这几天人也挺多的，关不下，下次吧。”说着，向两个小警察道：“走吧，带两个爷回去坐坐。” 小警察拿出手铐就往两人手上拷，两人挣扎着不给拷，小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一人一个过肩摔给按地上，三两下给拷上，再提起来，推着往外走。 朱建华一边挣扎，一边喊着：“爹，你快跟杨华说说情，杨华，我们错了，你快跟江所长说说，你们原谅我了。” 江所长转身问杨华：“一起走，去医院看看你的脑袋，要是重伤，那就是故意伤人，得判刑，今天的有一个算一个，该赔偿多少就赔偿多少。” 周玉搀扶着杨华出来，朱三也跟上来搀扶，朱超章朱玉芝追着朱建华出去，老帅见杨华跛着腿，多少有些内疚，想搀扶一下又觉得他会不领情，只得作罢，出门朝着院子的朱家人骂道：“还不走，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朱家人才如梦初醒般，三三两两的小跑着，逃一般的离开。 陶竹，范平跟出来，略带歉意，“老杨，对不住了，不是我们不帮你，你知道的，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还是回去再商量商量。” 杨华不做声，心里多少有些失望，平时自己对他们也不错，村里的难事，累事，他们解决不了的都是自己冲在前面，他们不敢做的，也是自己鼓着勇气去做，要不是分工明确，文书这块不归自己管，自己早给自己盖个章走人了。 朱三道：“我陪你到县医院去看看吧，看了多少钱让他们出。”朱三算是朱姓里面最正直的一个了。 周玉又生气又急，道：“是呀，快去看看。”江所长看他脸色蜡黄，也道：“去吧，去看看，回头到所里来，签个口供。” 杨华也觉得浑身疼痛，又不放心家里，道：“你先回去看孩子，我跟三哥去去就回。” 周玉也不啰嗦，孩子现在应该都醒了，心里也是牵挂的不得了，杨华又交代江所长，道：“江所长，你能不能有空到家里看下，我怕他们再去找麻烦。” 江所长道：“放心，我会去看看的，不过现在他们也不敢。” 说着还是到大门口向围观的群众普法：“大家看到了，有矛盾不要闹事，不要打架，打人严重的拘留判刑，吃亏的是谁呀？大家有事就找村委会，村委会调解不了的，再往上找，谁要是敢闹事，干一些有损他人财产，身体安全的事，我就送他一副银手铐。” 几句话，说的大家面面相觑，这在村里打架被抓还是头一遭遇见，警示的作用是拉满了。 朱建华两人已经被押到车里，朱超章贴着车窗满嘴胡话，听不清说些什么，朱玉芝又开始呜呜咽咽的哭着博同情。 杨华他们也慢悠悠的出来，朱超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乞求道：“杨华，大侄子哎，你快说说，让他们出来，我们都是亲戚呢，他们要是进去了，出来还怎么见人呢。” 这口吻再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杨华身体的疼痛，让他想起一窝人冲向自己，毫不顾忌轻重的往自己身上挥拳头，任意的踩踏自己的场景，他们可没顾及到自己是是他们的亲戚。 再柔软的心，也硬起来了，杨华淡淡道：“我可不是你们亲戚，我要是今天就原谅你们了，我还怎么见人，那别人是不是也可以任意的欺辱我，今天这个打我一顿，明天那个啐我一口，然后跟我说，我们是一村的，别见怪？” 朱超章愣住了，这个杨华怎么就不一样了，变的这么冷血，不好说话，往常不是骂过后，几句好话劝劝就好了吗？朱超章有些害怕了，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趟这趟浑水？ 朱三扶着杨华从呆愣住的朱超章旁边走过，周玉跟在后面，围观的人群里，有看到杨华伤的不轻的，急忙回去拖来三轮车，让杨华坐上去，送他们到公路上等进城的客车。 朱玉芝拦住周玉道：“你嬢嬢，看在兰芝的面上，你行行好，劝劝杨华，放了他们吧。” 周玉一跟头推开她，道：“兰芝是谁？我跟她熟吗？你要是知道看在她的面上，你会这么对杨华？你才是那个最恶毒，最讨人厌的东西，像个蛀虫一样掏空你妹妹的家，像个搅屎棍一样，扰乱我们的家，在人面前一套装软弱，背后一套掏刀子，你快收起你那啐了毒的嘴吧。听多从那出来的话，会要人的命。” 说罢，转身赶紧往家赶回去，小丹大点不用担心，小海开始认人了，也不知道醒来看不见自己，会不会哭成泪人。 第101章 算了个乌龙账 村里闲暇时间，大家最喜欢的就是蹲在街头巷尾，议论着村里的新鲜事，今天这个事，可是足够他们议论上好几天了。 周玉急匆匆的往家赶回去，路过中街心，那群无聊的老汉子还在那蹲着，甚至又多了几个参与进去，见周玉来了，都闭了嘴，周玉也懒得知道他们议论什么，左不过是有说好的，有说不好的，说都说了，你能管得住一张嘴，还能管得住十几张嘴？ 正要离开，冷不丁的听到一句：“果然是当官的厉害，要换你我，打架不是正常的吗？你看看人家，直接给抓派出所了。” 周玉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跟朱家章要好的梁小周，上辈子他没少跟着朱家章吃香的喝辣的，周玉转过身，气势汹汹的走到他面前，道：“你说的对，当官的这么厉害，还要被人打一顿，欺负成这样，我家要是没有当官的，是不是就要让你们掐着吃了？” 梁小周没想到周玉会怼回来，一时无措，下不来面子，道：“我就随便说说，你看你，怎么还急眼了。” 他开始说好话，周玉也假笑，道：“我倒不急眼，派出所不是我们家的，我们挨了打，我们就报官，有错吗？我们的骨头可没你们的硬，打断了就忍住不报官的，你们是条好汉，倘若有人抬着刀要杀你们，你们也得把脖子递过去，这才算硬气的。” 说完转身就走，梁小周回过味来，在后面张牙舞爪的说着什么，周玉听不清楚，只听得见有人劝“算了嘛，算了”。 你看，人就是这样，你弱谁都敢治你一下，你强，别人说话都得看你脸色考量三分，上辈子，周玉从人群中过，听到别人说三道四，也从不敢回怼一句，心里总想着，少惹事，自己独门独姓的惹不起。 可是，一味的避让，从来没有得到坏人的庇护，反而觉得你就是好欺负，好拿捏的。 回到家，孩子们果然都醒了，杨丽芬帮周玉生了火，给小丹弄了吃的，火炉上还煮着粥，小海正哇哇的哭着，杨丽芬抱着小海来回的走动，见周玉回来，急忙把小海递过去，松了一口气，道：“我找不到你家的米，回去拿了一把我家的给小海煮粥，你看看水合适不。” 周玉看了眼火炉上的铁口缸，道：“合适合适，多亏你了，姐姐，谢谢你了。”杨丽芬不好意思，道：“多大点事，客气什么，你们的事办好了吗？” 杨丽芬嫁的是梁家，朱家的事她自然不太知道，周玉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只叫她帮着看孩子，自己要急着去村公所，有点事要办。 现在杨丽芬问起来，周玉也不隐瞒，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杨丽芬唏嘘，道：“哎呀，这家人糊涂呀，这不是要寒了人的心嘛。”别的她也不好多说，道：“你回来就好，我先回去了。” 周玉给小海喂着奶，客气的挽留几句，又道了谢，杨丽芬慢悠悠的往自己家走去。 朱家老宅这边今天可不安宁了，老帅气鼓鼓的先回到大院，一进院子就钻到自己家，关上门，小一辈的后生也没敢看热闹，陆陆续续的回来，不敢在院子里停留，直接回家，偶尔的还听着几声哭声。 李大脚在厨房做饭，听到关门声，出来一看，见老帅拉着个脸坐在凳子上抽烟，不由得问道：“咋样，事情办好了。” 老帅正要说话，就听到朱超章急吼吼的进了院子，问：“看见他大哥回来了吗?”接着是小脚女人的声音：“回来了，在屋里呢，我刚刚还想问他，怎么就他回来了，其他人呢。” 老帅一听，赶紧起身把门从里面拴上，李大脚疑惑道：“这是咋啦？”老帅示意她别说话，接着门被推了一下，没推开，朱超章在外面道：“老帅，你开门，叔跟你说点事。” 老帅悄悄的蹲在门后面，朱朝章，道：“我知道你在里面，也听得见，你跟杨华最好，也说得上话，你去劝劝他，让他赶紧把建华跟红英放回来。”朱朝章越说越急，拍门声不间断。 “到底是咋回事？”小脚女人也急了，拍着朱超章，问：“建华呢，建华怎么没回来？”朱超章不耐烦的手一挥，小脚女人站不住，摔倒在地，马上爬起来，追着问：“你倒是说话呀，咋回事？” 正问着，朱红英的媳妇罗氏，“哇”的一声哭着跑出来，拉着朱超章，问：“你不是说吓吓人吗，他不服，打他一顿就服了吗？怎么红英会被派出所的带走？”朱红英半大的儿子被吓坏了，回到家就抖的不成样子，罗氏问了好几遍才知道朱红英被抓走了。 这下，院子里没去的女人都知道了，朱建华，朱红英被抓走了。院子里炸开了锅，罗氏哭哭啼啼的骂道：“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偏信了你的鬼话，现在好了，没吓到人，把自己人给搭进去了。” 小脚女人这回算是听明白了，朱建华被抓走了，一个踉跄倒在朱红英媳妇身上，罗氏边哭边嫌弃的将她推开，骂道：“我就说不要欺负人，你们不停，偏要这样做，难怪我那死去的公公要交代红英，离你们远点，原来人无祸事，祸水就是你们呀。” 朱朝章听她说的越来越难听，原本就不顺的心更堵了，大吼一声，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哦，出事了我们就是祸水，占便宜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走开呀。” 这一吼，罗氏收敛了一点，还是呜呜的哭着，小脚女人也缓过劲来了，拉着朱朝章的衣服，目眦欲裂的问道：“建华真的被抓走了？” 朱超章无心理会他，继续拍着老帅的门，小脚女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拍着腿边哭边骂：“这个挨千刀的呀，这个天杀的呀，他就怎么就那么下得了手呀，怎么敢的呀，我的建华进去要受多少苦呀？哎哎哎。” 李大脚听的真真切切，有些不相信问老帅，“真被抓啦？” 老帅点点头，小声道：“你不知道，他们把人杨华打成什么样，要不是派出所的去了，估计给打死了。” 李大脚唏嘘道：“都是些愣头青，下手没个轻重的，这回好了，拿八抬大轿去请杨华，人家也不会回来的。” 老帅的烟抽的更猛了，道：“我早就说，让他们不要掺和，非不听，这回好了，进去了吧。” “你不管了？”李大脚有些讥笑的问他，老帅道：“不管了，管不了，爱咋样咋样。” 李大脚凑到窗户旁，悄悄掀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道：“你二叔现在躲屋里呢，都不见人出来。” 老帅吐了口烟，道：“他现在哪里敢出来，他要是出来，我四婶不得撕了他？” “那就让他们在家门口哭呀，也不嫌晦气。”李大脚埋怨着，老帅道：“那咋办呀？反正我是不想出去管这个破事，你不知道，今天为了管这个破事，我脑子都急糊涂了，算了个乌龙账，让杨华两口子还以为我算计他们呢。” 第102章 真的白眼狼 李大脚想了想，从厨房端来一盆洗菜水，道：“起来，开门。” 老帅听话的把门打开，站到门后面，朱超章拍门的手拍了个空，李大脚没等他开口，一盆水就泼出去，躲的开都躲开，躲不开的被浇个半边湿，小脚女人爬不起来，从头湿倒脚。 这一盆水打的众人措手不及，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李大脚就开骂道：“大早上的，到我家门口哭丧呢，也不嫌晦气，都给我滚远点。” 李大脚在院子是出了名的不惹事也不怕事，谁敢惹她，她就收拾谁，再加上人家两个儿子出息了，院子里的人见到她总要赔三分笑脸。 小脚女人急忙爬起来，站到一旁，朱超章看看李大脚身后，好言道：“我们就是找老帅出来，帮我们跟杨华说句好话，让他和解，放建华他们回来。” 李大脚将手里的锑盆丢在地上，冷着脸道：“他又不是当官的，什么事都找他调解，早就跟你们说，不要这么闹，你们不听，觉得人家好欺负，会处处让着你们，你们哪来的脸？现在好了，如你们愿了，你们也别来找我家这个，谁家的事你找谁家去，跟我们没关系。” 说完，哐当一声，又把门关上，朱超章还欲再拍，院门口，朱玉芝呜咽着回来了，她是裹脚，又在最后走，自然跟不上大家，小脚女人脑子一热，冲着朱玉芝就扑过去，道：“为了你家这点烂事，把我儿子弄进去了，你赔我儿子。” 朱玉芝吓的连连后退，道：“四婶，你听我说，不是我弄进去的。” 小脚女人哪里顾得了，直接扑过去，撕扯着头发就打起来，朱家章听到朱玉芝的惨叫声，也坐不住了，打开门，好家伙，王友全也在呢。 见自己媳妇被打，王友全急忙上前拉架，朱超章一看王友全上前了，骂道：“女人打架，你来拉偏架了，看你能的。”说着挽着袖子就上前，朱建华的媳妇一直冷静的看着，看见公公婆婆跟人打起来了，冷笑一声，拉着两个孩子回屋。 要说朱建华受公婆宠爱那是真的，她这个儿媳妇可是半点都没落到，天天受公婆指责打骂。 跟朱建华抱怨几句，朱建华还指责是自己的不是，这个家，除了孩子，早就没有她值得帮的人了，打吧，打吧，打的越热闹越好呢。 一个院子吵吵闹闹的，隔壁院子的听到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假巴拉架的也有，朱家章急的直跺脚，杨波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不知道帮谁好。 老帅看着一个院子的闹的不成样子，长吁短叹，忍不住开了门，吼道：“还打，派出所的还没进够人，是吗？” 这一吼，朱超章才住了手，拉开自己媳妇，王友全也拉起蓬头垢面的朱玉芝，这明面上看来，小脚女人的战斗力还是很高的。 老帅骂道：“丢不死人的，长辈不像长辈，小辈不像小辈，扭打在一块像什么样子，还不快回去换衣服收拾下自己。” 两家人才各自一左一右的回去换衣服梳洗，老帅看着院门口还没散去的人，道：“都回去吧，有什么好看的，回去吧，都该吃饭了。” 有人识趣的离开，有不识趣的还在问：“听说你们把杨华打了，建华红英被抓走了？” 老帅白了他一眼，道：“不要听别人胡说，都回去吧。”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老帅知道，这事恐怕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来问的不过是要个确实的答案罢了，自己怎么会轻易告诉他们。 人群散去，老帅深知，这事还是少不了自己，自己要是不管，这事还得闹的更严重，想着便到了朱家章屋里，朱玉芝正红着眼梳理头发，梳子一刮，大把的头发挂在梳子上。 老帅安慰道：“你也别委屈了，今天这事他们也是着急了，现在建华红英在派出所，杨华又被打伤，这些都是因为你们闹出来。” “大哥呀，你看看，不说我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他们还这样打我。”朱玉芝又委屈上了。 老帅眉头一皱，道：“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事，一个问题没解决，又制造一个问题，加到一起怎么解决？” 朱玉芝不说话了，朱家章还是老样子不停的抽着旱烟，烟味呛的老帅头疼，忍不住骂道：“你能不能不抽你那要命的玩意，一天到晚只会抽抽。” 朱家章闻言，顺从的灭了烟斗，老帅见状，火气也少了一些，对杨波道：“你过去请你四爷爷过来。” “我不去。”杨波一口拒绝，老帅的无名之火一下子上来了，顺手抄起旁边的草墩就丢过去，杨波急忙闪躲开来，一脸惊恐的看着老帅。 老帅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你爹妈生你干什么？你自己的爹被人打成那样，你像个乌龟一样看都不看一眼就躲回来。现在叫你干点事，你倒是顶撞的挺快的。” 朱家章这次也没敢惯着，沙哑着嗓子道：“去，听你舅舅的话。”杨波含着眼泪不情不愿的出了门，一会，便听见朱超章叫骂的声音，杨波急匆匆的跑回来。 老帅正要问他情况，朱超章也跟着过来了，进屋就对老帅道：“你去说说杨华，这亲戚打架怎么还抓人呢，那都是对外人做的事呢。” 老帅瞥他一眼，道：“现在是亲戚了？你们打人前可没把人家当亲戚呢。”朱超章不说话了，现在只有老帅有办法。 老帅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别多指望什么了，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朱玉芝道：“大哥，要不我再过去求求他们，都是我的错呀，他们不能丢下我爹呀。”说着又要哼唧起来。 朱超章骂道：“你闭嘴吧，少在我们面前演戏了，你去求他们是为我们求的？你还不是为你们，真是倒了半辈子霉会趟你家这趟浑水。” 朱玉芝抹了抹眼睛，一脸不高兴，道：“我们也没求着四叔帮不是。” 朱超章眼珠都瞪圆了，道：“哎呦，合着是我们多管闲事了？你放心，只要我儿子回来了，你家就是被吃绝户，我们也不管了。” 朱玉芝鼻子里哼了声，没在搭话，朱超章担心儿子，急忙问老帅：“大侄子，你说句话，刚刚我问了那个所长，说杨华要是一日不同意和解，我儿子就要多关一日，你去劝劝吧。” 老帅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道：“现在我们是被动方，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我劝你们谁也不要再上门去，大家现在都在气头上呢，你们要是再上门一次，说不准今天打人的都得进去。” 朱超章也没了主意，连连称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朱家章忽然道：“你们管你们的事去，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朱超章哼了一声道：“谁还敢管你家的事。”老帅眼皮一跳，道：“你要干什么？”这老头不说话还好，一说肯定不是好事。 朱家章淡然的站起身，也不多说，背着手就往走，朱超章道：“大侄子，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几句话？”他还在期待老帅能给他点好主意。 老帅道：“是呀，我就是怕你们再去闹，闹的更离谱，给你们提个醒呢，你家我也不敢去呀，我怕四婶她连我也打。” 朱超章听着很不是滋味，满心期望的来，尽是失望的回，站起身就要走，老帅道：“你最好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生事端，合适的时候再去看看杨华，道个歉，说点好话，或许还有用。” 朱超章木然的点点头，出了门，这回，他真的是六神无主了。 老帅起身要走，看到一旁的杨波，忍不住骂道：“你才是这个家的白眼狼，你爸都伤成那样了，你都没想着回去看看？” 说着摇摇头，叹息一声出去。 第103章 当面敲诈 朱三带着杨华到了人民医院，忙前忙后，排队挂号，把杨华照顾的妥妥贴贴，轮到杨华面诊了。 四十来岁的医生看他一身伤，警惕问：“怎么弄的？” 朱三急忙道：“被人打的。” “报警了吗？”医生一边问，一边检查他的伤，朱三抢着说：“报了，这不就是来让您看看，给出个伤情证明。” 医生说：“伤情证明我们出不了，那得上司法鉴定去，我给你开几张单子，去检查下头部，腹腔内脏有没有损伤，这些单子都可以作为证据。” 朱三连连点头，医生拿笔在检查单上勾出要做的检查项目，递给周三：“一楼左手边缴费，二楼按单子提示做检查。” 朱三搀扶着杨华出去，杨华接过上面的单子一看，检查费二百多，急忙道：“不去了不去了。” 朱三嗔怪道：“又不要你出钱，你怕什么，他们打的你，这回都不给他们点教训，下次只怕打死你，他们都有恃无恐。” 杨华犹豫了，朱三道：“听我的，赶紧去检查。” 杨华道：“没带钱，口袋里就几块钱。”朱三拍了拍自己口袋，道：“我带着呢，进药的钱，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缴费。” 杨华点点头，朱三转身大步离开，杨华忽然有些感动，有时候有些所谓的亲戚，还不如陌生人对自己实诚。 所有检查做完，轻微脑震荡，医生给开了外调内服的药，前后花了三百多。 两人坐车回来，直接在派出所门口下车，江所长还在所里，见杨华回来了，忙问：“怎么样？” 杨华道：“轻微脑震荡，不算严重，吃药就好。” 江所长吩咐人给他俩倒了杯水，坐到对面，说：“检查开药的单子给我。” 朱三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递给江所长，江所长翻了翻，道：“三百多块，可以让他们给。” 说着拿了份口供递给杨华，道：“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 杨华仔细的看了一眼，拿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江所长将口供跟检查单据都收好，夹到文件夹里，道：“老杨，你这事现在我们只能管打人的，户口没有村委会证明，我们办不了。” 杨华点点头，表示理解，江所长又说：“你看你这是要怎么处理，和解还是关几天？” 杨华暂时也没想好，低头思索，朱三道：“能不能先关几天，然后要赔偿道歉。” 江所长点点头，提示道：“可以，你们可以把你们的诉求提出来，比如除了医疗费，还可以提误工费，营养费的。” 这一说，朱三激动了，道：“老杨，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算，我是医生，我最知道病人营养费要多少了。” 杨华看他一脸奸笑，这是要当着警察的面搞“敲诈”，江所长假装糊涂道：“可以呀，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内，你们的诉求都是可以提出来的。” 说着看向杨华，眼神鼓励，有些话，他作为执法人员也不能讲的太明显。 杨华又看看朱三，朱三正用激动又期待的眼神等待他的同意。” 杨华想了想，也对，此时不收拾他们一下，更待何时，朝着朱三，道：“那你算算。” 朱三喜笑颜开，道：“等着。”说是等着，随后就开口道：“医药费不是三百二十八嘛，营养费误工费要五百，不过分吧？” 江所长笑笑：“不过分，我给你们转达诉求，但是给不给看他们的。” “那他们不给怎么办？”朱三这回为难了，江所长道：“他们不给，就看你们了，你们可以坐下来谈，少点或者不给就不和解。” “老杨，千万不能少。”朱三比杨华还急，江所长疑惑道：“你是不是跟他们有仇？” 朱三一愣，嘿嘿嘿笑道：“仇倒谈不上，就是每次仗着她家兄弟多，欺负杨华不在话下，每次上我那打针吃药的，给不了钱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我早就看他们不舒服了，借着杨华的光，矬锉他们的傲气。” 了然，江所长笑笑，基层民警就是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只要不违法，也不是不可以报点恩怨。江所长问杨华：“你要不要见见那两人。” 杨华摇摇头，道：“不见了，缓几天吧。” 江所长道：“那行，你先回去养着，等下怕是要来送晚饭了，免得撞上不好。” 杨华朱三也觉得现在不宜见面，便起身道谢先走。 朱超章早上来送了早饭，朱建华哭的声泪俱下，没有一点男人样，求着朱超章弄自己出去，朱红英倒挺有骨气的，不吵不闹。朱超章送完饭回来，浑身的劲都感觉没了。 偏生小脚女人不消停，喋喋不休的骂这个骂那个，拍着腿哭天摸地，朱超章烦躁道：“你别烦人了，行不。”小脚女人抹着泪，骂道：“白养三个儿子，让人欺负成这样，建庆在外地开火车指望不上，建冲也缩着头不来帮忙，现在建华娶的那婊子，男人进去了，眼泪都不带掉的。” 建华媳妇一听，冷笑道：“他只是进去了，又不是死了，我掉什么眼泪？”朱建华在的时候，自己一回嘴，这老太婆就撺掇着朱建华打人，朱建华不在了，还不能怼他几句。 小脚女人一听，怒上心头，敢诅咒自己儿子，这还得了，拿起扫把就往建华媳妇身上打，建华媳妇挨了几下，抽手夺下扫把，老公公在旁边，也没敢打下去，这要打下去老公公非得动手，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这口气先忍忍，顺手将扫把丢到院子里，用手拢了拢被打乱的头发，叫着两个孩子出去。 小脚女人气的直跳脚，骂朱超章，“你是个死的吗？看不见吗？你看看她那样。” 朱超章道：“你得了吧，打了几下也够了，你还想怎么样？” 小脚女人又呜呜的哭着，朱超章道：“你别哭了，建冲两口子不是就在杨华家隔壁吗，他们跟杨华关系好，今天也没参与这个事，你悄悄地去跟建冲说说，让他跟杨华说说，绕了建华。” 小脚女人停止呜咽，浑浊的眼睛亮了亮，道：“算我没白生他，我这就去。”说着就出门，恰好遇到朱玉芝两口子也准备回去，朱玉芝客气的叫了声“四婶”。 小脚女人翻了个白眼，道：“别叫我，你个扫把星，晦气着呢。”边走边碎碎念的出去，朱玉芝没讨到好，当着王友全的面有些下不了台，王友全脸色也不好，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走？” 小脚女人去了趟小儿子家，喜气洋洋的回来，朱超章奇道：“怎么样，杨华回来同意了？” 小脚女人道：“杨华没回来呢，”不等朱超章再问，便得意道：“今天我过去，唐水芹那泼妇对我尊重的很，还是上次我儿打的够狠，回娘家几天待不住了，还不是得回来，这回回来听话的很。” 朱超章道：“说重点。”小脚女人这才想起来正事，道：“建冲说了，昨天晚上唐水芹去杨华家打过招呼，当时建冲还骂了唐水芹。” “谁也没料到今天会是这样的，还好唐水芹这个贱货这次做了回好事，看在她通风报信的份上，杨华家应该会听劝的。”小脚女人嘴上说着，面上都是对唐水芹无比的嫌弃。 第104章 八百多的赔偿 朱超章闻言，心头也放心了些，小脚女人道：“晚上建冲就去说情，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悄悄去看了一眼，杨华那个乌龟还没回来，会不会真打出什么事来？” 朱超章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他想起来江所长说，杨华要是重伤，朱建华可是要判刑的。 心里不由默默的祈祷，同时也有些后悔，怎么就糊涂的替别人出头呢，这才叫吃自己家的饭，管别人家的事，砸了自己的锅。 “晚饭谁送？”小脚女人问道，朱超章道：“我去，顺带问问明天能不能把人放出来。” 小脚女人嘟囔着：“那个烂货还没死回来呀？吃到倒是会往家跑的，叫她做个活，就像要她命一样。” 说着一边清空灶膛，一边拿稻草引火。 朱超章提着饭盒到派出所，杨华，朱三刚走，江所长见他来了，招呼一声值班的警察，将饭菜检查了一下送进去。 朱超章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江所长见他在门口徘徊，心里有数，问到：“你怎么还不走？” 朱超章鼓足勇气，道：“我就是想问问，要是杨华同意和解，明天能放我儿子不？” 江所长惊讶道：“明天？明天不可能的。” 朱超章急道：“怎么不可以，不是说他同意了就可以放人的嘛。” “你喊什么喊？”江所长提醒他注意音量，慢悠悠道：“我还正想跟你说呢，刚刚当事人来过了，前前后后检查完了，脑震荡，检查费三百多。”说着将检查单据拿给他看。 朱超章急忙接过去看了一眼，江所长怕他毁坏证据，赶紧拿回来，道：“这医药费你们得给人家赔呀。” “赔，我们赔。”朱超章咬牙说道，心里却在滴血，三百多呀，要卖多少的粮食才够呀。 江所长示意他进来坐下，道：“你先别急着回答，除了医药费，人家现在不是受伤干不了活嘛，至少一个月的休养，这误工费跟营养费你们不得出。” “营养费，误工费？”朱超章一听，不乐意了：“我老汉活这么久，就没听说有这些的，你们这是官官相护，要坑我们呢，我要去告你们。” 江所长也来了脾气，道：“告，你去告，我们违法了有政府管我们，但是现在说的是你们打人的事情，现在我们是在调解，我转达的是受害者的诉求，你要是不同意，也可以不接受。” 朱超章心虚了一下，说是告，怎么告，上哪里告？他是一点不知道呀，听江所长这样说，朱超章也缓和下口气，道：“那他要多少？” 江所长道：“误工费加营养费五百，再加上医药费，一共八百多。” 朱超章“腾”的站起来，怒目圆瞪，道：“我不给，他狮子大开口呢。”说着喘着粗气，像是气的不轻。 江所长也不急，道：“行，那我转告他，你们不同意这样和解，人我还是先关押着。你先回去吧，你们也想想，要是同意，就来所里找我们。” 朱超章气鼓鼓的出了门，江所长在后面道：“你可千万不要再上门闹事，要是再闹起来，到时候就不是七八百能解决的事了，有什么事到派出所找我们，我们会转告的。” 朱超章脚步一顿，心里窝的火更大了，但是江所长的提醒还是不得不听的，顿了顿，又大步的朝家去。 一到院子里，朱红英媳妇就凑上来，急切的问：“四叔，咋样了，明天放不？” 朱超章气不打一处来，道：“放个屁，你赶紧准备钱吧，那个杀千刀的这回事手一点不软呀，开口就是医药费，误工费，什么营养费的，八百多呢，吃国家粮的一个月才三百多，他就敢要八百多？” 这一吵吵，院子的人像幽灵一样又钻出来，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朱红英媳妇一听，“哇”的一声又哭出来了：“老天爷呀，把我卖了也凑不出这八百多块呀，这是要逼死我们呢。” 小脚女人也听到了，急着跑到院子里，问：“你说多少？”不等朱超章说话，又道：“不是说明天就放了吗？” 朱超章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谁说放的？谁跟你说的，你一天到晚的异想天开。” 小脚女人傻眼了，脑子嗡嗡的响，朱红英媳妇忽然哭声一转，道：“我家红英是你们叫去的，这八百块要出也是你家出，跟我家没关系，你们要是不叫，我家红英怎么会惹上这回祸事。” 朱超章想骂她几句，又找不到理由，人家说的确实没错，要不是自己叫的，人家怎么就惹上事了，这罪魁祸首还是自己那二哥家。 想着转身往朱家章家去，院子里这么热闹，他倒关着门缩头过好日子呢。朱超章越想越气，一脚踢开朱家章的堂屋门。 朱家章正坐着屋里抽旱烟，没料到朱超章会过来，这一脚惊得朱家章烟斗都拿不稳，黄铜的烟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朱家章急忙去捡，朱超章眼疾手快的，一脚将烟斗踢开，骂道：“我们在为你的事奔波，你倒是安逸的很，不管我们的死活，既然你在，你也听到了，八百块，你家那短命鬼的男人才肯放我家建华，这八百块就该你出。” 朱家章略带紧张的搓着手，道：“你看我哪里有八百块？” “你没有，就找你女儿拿？”朱超章道：“这事就是因为你家才闹的，你家不拿谁拿？” 朱家章不做声，朱超章没得到答案，火气更甚，道：“你拿不拿？”朱家章也来了脾气，站起身往朱超章身上碰，道：“我不拿，怎么了，你打我呀，你打我呀。” 年轻一辈的见状，怕两老头真打起来，急忙将两人分开，朱超章有人拉着，也故作不服的样子，伸着腿要去踢朱家章，朱家章倒是识趣的，站到一边，嘴上依旧不饶人，骂道：“我叫你帮我了吗，我叫你打杨华了吗？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要钱，我家的人叫你家的打伤了，你有脸来叫我拿钱？” 这回朱超章傻眼了，这帮人怎么帮到马蹄上了，好处没落到，反倒叫马踢了一脚，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挣脱束缚，大喝一声：“老子今天弄死你，你个忘恩负义的杂碎。” 朱家章一看这架势，急忙往旁边人身后躲，小脚女人这回也怕再打出祸事来，急的拍腿喊着：“快拦着快拦着。” 后辈们赶紧上前拉着朱超章，将他往自己屋里拉，老帅躲在自家屋里听着，叹气道：“两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这像什么样子呀。” 李大脚不以为然道：“要不，你出去管管？”老帅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道：“可别，你没听说要钱和解吗，现在就看他们给不给了，我要是出去，还不得把我榨干，说的好听是借，借出去猴年马月的会还？” 李大脚满意的点头道：“你现在是有点觉悟了，不错。”老帅心思沉沉的问了声：“晚上你看见杨波了没有。” 李大脚想想，道：“没看见，吃晚饭的时候就没看见，可能去看他爸了吧。” 老帅叹道：“这个杂种呀，成不了大器。”李大脚白眼一番道：“又不是你儿子，你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 第105章 讨好 朱三将杨华送回家，向周玉交代了药品的服用便回家了，杨华跟周玉说了派出所里的情况。 周玉一边给他换药，一边道：“三哥说的对，这个钱一分不能少，这些年从我们这里连拿带借的可不止这八百元。” 杨华闭着眼睛，消毒酒精抹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不会少的。”小丹看着杨华脑袋上的伤，小心的问着：“爸爸，疼不疼？” 杨华摸了摸她脑袋，安慰着：“不疼。” 小丹红了眼睛，小嘴一瘪，豆大的眼泪滚出眼眶，道：“爸爸骗人，我的手破了，我都疼哭了，你怎么不疼呢？” 杨华有丝感动，说：“有一点疼呢。” 小丹急忙擦了眼泪，贴着杨华道：“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说着撅着小嘴向杨华伤口吹去。 吹了几口，杨华脸上都是细密的口水，周玉拉开小丹，道：“好了，妈妈要涂药了。”小丹听话的站到一边。 周玉涂了消炎药，给他裹上纱布，道：“下午我看见四婶了。鬼鬼祟祟的朝屋里看，我在窗户边看着她，她应该没看到我。” 杨华哼了一声，道：“不用问也知道，她是来探消息，或者叫她小儿子来当说客的。” 周玉收好药，叫杨华：“去吃饭了，饭菜都要凉了。”杨华嗯了声，两人带着孩子到厨房吃饭。 刚吃没几口，杨波悄无声息的走进厨房，周玉一抬头就看见一团黑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不由得变了脸。 杨华看见杨波，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这个儿子，你说他傻，可他又知道偷懒好吃，你说他聪明，自己的父亲被欺负，他如同外人一般，没有一丝危机感。 两人都默契的低头吃饭，杨波低声的叫了声“爸爸”。 杨华假装没听到，早上自己挨打，看到江所长带人来，拉开朱家人，以为杨波会来搀扶自己一下，没想到，他转身就跑，一想起来这一幕，心里就如同有根刺扎着，动一下疼一下。 “爸爸，你好点没？”杨波不安的站在门口，又问了一声，杨华咽下一口饭，心口堵的慌，长叹一口气，道：“死不了。” 杨波手足无措的站着，小丹懵懂的问着：“哥哥，你吃饭吗？”杨波愣了一下，木讷的点点头。 小丹欢快的去拿碗过来，学着周玉的样子，要给杨波盛饭，小手的不协调，勺子里的饭差点弄到地上。 周玉拿下她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道：“他要吃，自己会弄的，你坐下吃你的。” 小丹懵懂的看看妈妈，又看看杨波，似是懂了，又好像不懂，想了一下，把手里的的饭勺递给杨波。 杨波看出气氛不对，看看杨华，有些为难，杨华又吐出一口气，道：“没吃就自己盛。” 杨波接过饭勺，去盛饭。周玉心里有气，将吃完的空碗重重的放到桌子上，出了厨房去喂牲口。 刚拌好猪食，就看到院外拐角处，朱建冲，唐水芹正在拉扯着，相互压低声音争执。 周玉静静的站在灶房里，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拉扯了一会，唐水芹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探头探脑的。 一会又转身出去，跟朱建冲说了什么，朱建冲转身往家里去，再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包白砂糖，两人又缩头缩脑的进来，四下打量。 周玉提着桶出去，在背后咳了一声，两人一哆嗦，转过身，不自在的笑着：“二姐，我们来看看老表。” 周玉冷冷道：“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要是来说情的，请回去吧，这事谁来说都没用。” 唐水芹拐了一下朱建冲，埋怨道：“我就说不要来，你非要听你妈的话。” 朱建冲不死心，陪笑道：“二姐，都是亲戚，你们就饶过我大哥吧。” 周玉将手里的桶重重的放到地上，问道：“什么亲戚？有亲戚这样欺负人的吗？我们平时是什么强盗恶霸吗，让你们这么下狠手打？” 两人脸上都挂不住了，周玉不客气的逐客：“水芹，看在你给我们报过信的份上，我不跟你翻脸，你们赶紧回去，顺便告诉你婆婆，不要想着谁来劝，谁来也没用。” 唐水芹连声应着，推着朱建冲往自己家去，朱建冲挣扎着想要再说，唐水芹拧着他的肉，疼的他龇牙咧嘴。 快出院子，周玉又叫住二人：“水芹，我家医药费是八百多，这笔钱按理是轮不到你们出的，但是这笔钱我们是一定要的，看在你我的关系上，我也给你提个醒，你婆婆不会不找你们要的。” 唐水芹一愣，脸色微变，骂道：“她敢，她想的倒美。”周玉笑笑，“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顺道提醒你。”说完提着猪食往猪圈去，只隐隐听着两人远去的争吵声。 很好，吵吧，以唐水芹跟小脚女人的婆媳关系，为这八百块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小脚女人也绝对不会放过找朱建冲要钱的机会，两虎相斗，那就好看了。 喂完猪回来，杨华已经上床躺下了，杨波陪着小丹在玩纸板，周玉到厨房里看了一眼，碗筷都收拾好了。 回到堂屋，给小海换了尿布，放到大盆里坐着，自己拿出碎布开始一点一点的拼围裙，不知过了多久，小海哼哼唧唧的开始闹腾，周玉仿效手里的活，抱起小海轻哄，这是闹觉了。 杨波走到旁边，道：“妈，我给你抱着弟弟吧。”周玉背过身，冷冷拒绝：“不用。”你看，并不是他不懂事，他只是不想懂事的帮自己，现在主动又有什么用，不稀罕了。 小丹也开始打哈欠，周玉将睡着的小海放到床上，给小丹倒了水，洗漱好，也送去床上。杨波见无人搭理自己，有些坐立不安，“妈，我还睡那屋吗？” 周玉没好气道：“你睡哪里你自己不知道吗？”说完关上房门，只听外面静默了片刻，有倒水的声音，几分钟后堂屋门被关上，接着是关房门的声音。 你看，你时时刻刻为他好的时候，多说一句都是虐待他，你不管他，他是知道你的心思的，会悄摸摸的按照你的心思拾掇自己，来讨好你。 第106章 准备辞官 杨华在家里休息了两日，期间看到小脚女人从门口过，隔壁朱建冲家两女人互相问候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人体器官在两人嘴里互喷出来。 杨华两口子静静地听着，心里多少有些舒畅，杨波这两日也忽然懂事起来，争着喂猪放马的，也不去老宅了。 不多时小脚女人骂骂咧咧的从杨华门口走过，在门前停留了一下，周玉正在廊檐下拼围裙，看她停顿，手里的活也停了一下，怒瞪着她，心想，她今天要是敢再开口骂一句，自己就去厕所里舀一瓢粪水泼给她。 小脚女人还是识趣的走了，周玉松了口气，陶竹范平出现在院门口，周玉本不想搭理的，但两人满脸堆笑的已经进来了，手里提着两兜罐头糕点。 陶竹道：”我们来看看杨华。”周玉用手指指堂屋，道：“在里面呢。” 两人见她不冷不淡的，有些尴尬，哦了声，提着东西进屋，杨华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见他俩进来，客气的招呼一声，两人也客气的问了杨华的伤。 寒暄几句，陶竹略带歉意，道：“老杨，你的事情实在对不住呀，兄弟我能力不足，你知道的，这个村我家也是外姓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我还不是强龙，朱家兄弟多，我惹不起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都承认自己不行了，杨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划户口是指望不上他了，杨华没做声，两人沉默了，对了一下颜色。 范平道：“老杨，有个事我们今天来要跟你说。”杨华眼皮抬了一下，道：“如果是村上的事，你们处理就好了，我现在在养伤呢。” 范平道：“不是，也算是吧，这个事还是和你有关的。” “和我？”杨华疑惑了，范平道：“就是你家那老丈人，昨天早上到村委会赖着不走，说你不养他，要我们找你要个交代。” “要什么交代，我现在这样，不就是交代吗？”杨华也有些恼了，陶竹急忙道：“别激动，别激动，小心伤口，我们昨天就说了他一顿，把他送回去了。” 杨华刚要松一口气，陶竹又冒出来一句：“可是下午他直接进了养老院了，非说自己是五保户，要在养老院养老，你知道的，五保户的条件不是他那样的，我们要是同意了，村里其他家跟儿女不好的，不都要进养老院吗？” 范平接着说：“我们好说歹说的，吃了晚饭给他送回去，他今天一早就跑到乡政府里闹，非说我们官官相护，要逼死他。” 两人说着无奈的叹口气，杨华刚舒坦的心口又堵起来了，周玉听不下去了，丢下手里的东西进去，道：“他要告就去告，有能耐上北京告去。” 陶竹道：“他这样闹也不是一回事，早上乡政府的才通知我们去接人，刚把人接回去，他那兄弟，就那个朱超章也开始闹了，闹完了村公所又闹乡政府，非说我们包庇你家，要派出所放人。” 周玉差点被气笑了，这打人的竟变成了受害者了，这是要颠倒黑白呀，范平怕杨华激动撕裂伤口，急忙道：“还好，江所长出面骂了他几句，讲了道理，他才消停了回来。” “但是。”范平顿了顿，杨华两口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话说的一顿一顿的，像过山车一样，让人听得心情起起伏伏，好不舒服。 范平接着说，“乡政府里的刘主任今天到村里来，说这个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乡里了，就要好好处理，现在乡里正在申请改乡设镇，县里正在考察，你大大小小是个村干部，不能因为这个事影响到乡里的评比。” “他本来是要来看看你的，但是碍于这个事发生在村干部身上，还是避避嫌，不要让老百姓说闲话，对你也不好，就叫我两个代替他来看看你，也传达一下政府里的意思。” 周玉不服来，道：“村干部就怎么了，村干部就应该捏着鼻子吃屁，就该让人打吗？” 陶竹道：“妹子，不是我们说的，是上面这么说的，我们就是传达个意思。” 他说 的也没错，可就是让人听着不舒服，周玉还要说几句，杨华拦住，道：“我改天就去辞了这个支部书记，不当这个村干部了，我一个平头老百姓这就干预不到谁了。” 两人闻言，有些震惊，劝阻道：“老杨，别冲动，你可不能走呀，咱们村还需要你，你走了，我们可不行的。” 杨华道：“我哪有那么重要，一点都不重要的。”周玉也道：“早就该不干了，当个村官天天为别人做事，自己有事了，谁也帮不了，还得委屈自己服软，哪有这么憋屈的村官。” 陶竹急了，道：“老杨，我们就是传达个意思，你别～～～～。” 杨华打断他道：“别说了，我本来也打算今年干完就不干了，正好碰上这事，就一道办了吧。” 范平还要劝，杨华道：“你们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这头还疼着呢，等改天好了，请你们喝酒。” 委婉的在赶人，两人只得无奈的离开，临走时，嘱咐杨华：“你再考虑一下，不要冲动。”杨华懒得再说，随意的点点头。 两人一走，周玉气道：“女儿闹完，爹又开始闹，你老丈人这招倒是比她女儿高明的很，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又在后面指点的。” 杨华头疼的厉害，一点也不想猜测，道：“管他天王老子指点的，这次我不会轻易服软的，要服软也是他们。” 有他这句话，周玉也放心了，想起他说要辞官，有些不相信，问道：“你真的不干这个村支书了？” 杨华轻微点头，道：“不干了，累的很，挣不到几文钱，日日夜夜的操心，到最后结一堆仇人，吃力不讨好的。” 周玉满意的点点头，早就想叫他不干了，上辈子他干到小海四岁多，才被陶竹范平联合起来挤出来，这辈子有这遭事，倒是提前让他醒悟，早早退出来。 第107章 以彼之道还治其身 隔天是周六，杨波今天不上学，出奇的没有往老宅去，乖巧的帮周玉喂猪喂鸡，周玉早早的做好饭，一家人吃完后开始搬东西到马车上，今天是赶集日，要早些出门。 杨华架好马车，有伤在身，使不上重力，杨波勤快的上前，道：“爸爸，你休息，我来。”十二三岁的孩子也有的是力气，一会就跟周玉上好东西，今天杨华去不了城里，冰棒就先不卖了。 周玉将两孩子放到马车，杨波也爬了上去，周玉一愣，他这忽然懂事的样子，让人实在不习惯，便悄悄拐了一下还在弄缰绳的杨华，示意他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杨华看了一眼杨波，轻轻摇摇头，示意随他。一家人坐上马车往集市上去。 摆好摊子，周玉将新做的四条围裙放到显眼的位置，上周收回去补的衣服拿出来放到缝纫机一边。 杨华抱着小海坐在阴凉处，杨波带着小丹在旁边玩弹珠，周玉收拾好做到缝纫机后，现在赶集的人少，需要缝补的也不多，趁这个时间，可以再拼点围裙。 刚拼了几块碎布，有人来取补好的衣服，周玉让她自己找，那女人背着竹篮，找到了仔细看了看缝补的地方，满意的放在竹篮里。 又看看了围裙，忽然问周玉：“那边卖瓦岗的是你家什么人？” 周玉一愣，想起她说的应该是朱玉芝吧，奇道：“怎么了？” 那女人道：“你，我们倒是认识，你男人我们也熟，可能你不认识我，我是雀梨的。” 周玉“哦”了声，原来是回寨的，难怪自己觉得她面生，回寨是大寨名就叫雀梨，里面住的都是回族。归大树村管，杨华当村支书，他们自然都认识杨华。 那女人又说，“刚刚我从那边过，听卖缸的那女的在跟你们村的几个正说你家两口子的不是呢。” “说什么？”周玉虽然知道朱玉芝没什么好屁，但还是好奇。 回族女人说：“我听着提到你家男人，就现在旁边听了一下，大概就是她说，你家不孝顺老人，仗着当官，官官相护，要逼死老人。我觉得你家男人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呀，刚好找你拿衣服，我就问问你，那是你什么人？” 周玉觉得，自己压下去的火又慢慢被点燃，真是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了，这是趁着集市人多，要到处散播自己两口子的坏名声呢。 一个报官，一个造谣，这是要让方圆几个村的都知道自己两口子的“恶毒”了。 回族女人见周玉脸色不好，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尴尬的别开话题，拿了一条围裙，问：“这个手艺不错，多少一条。” 周玉回过神，脸色缓和了些，道：“二十五，都是一点一点拼出来的。” 回族女人点点头，道：“确实麻烦，二十给我拿一块吧，早就想要一块了，没时间做。” 这个价正好给到周玉心坎上，便爽快的答应了：“行，开个张，有要的给多介绍。” 回族女人满意的点点头，爽快的给了钱，周玉道：“那是我前头那位的姐姐，三天两头的来挑拨她爹跟我们吵架，家里的东西都给我们掏空了，我们忍不了了，搬出来了，她前天都带人打了杨华。” 说着指指阴凉处的杨华，“你看，打成什么样了，这还不够，她爹又去村委会，政府里面闹，杨华这回也不当这个村干部了，现在又来街上黑白颠倒，这才真是不给我们活路呢。” 回族女人听完，看看杨华脑袋上还缠着的纱布，道：“怎么这么狠呢？” 周玉管她信不信，有些话总要别人带出去呀，总不能让朱玉芝一人什么话都说吧，又跟女人客气了几句，女人才离开。 送走女人，周玉越想越生气，看着杨波还在逗小丹，心生一计，叫了杨波过来，杨波听话的走到她身边。 周玉问道：“你爸爸被打，你心疼不？”杨波点点头，道：“心疼的。” “你不心疼。”周玉否定道：“你要是心疼，那天你怎么不上前拦着，你看你爸爸伤的，你就忍心你看着别人打他。” 杨波低下头，忽然委屈上来，道：“我当时还怕。”这话里也有几分真的，周玉道：“你要真心疼你爸，你就替你爸出口气。” 杨波泪眼婆娑的看着周玉，问：“怎么出这口气？” 周玉悄声道：“你现在回去老宅，去告诉你四爷爷，就说，你姨妈来赶集了，生意好的不得了，叫他们没钱救大伯，就去找你姨妈要呀。具体怎么说，你自己想。” 说完看着杨波，等他一句答复，杨波双眼有些害怕又委屈的看着周玉，半天才挤出三个字：“我不敢。” 周玉的期望落空，又气又有些愤怒，道：“你爸能指望你什么，哪天你爸被别人欺负死了，也是指望不上你的，没了你爸，你也等着别人欺负你吧。” 说完起身到杨华身边，说：“你看着摊子，我去转一趟，价格你都知道的吧。” 杨华点点头，道：“你去哪里？” 周玉咬牙切齿道：“去报仇。”这一说，吓了杨华一跳，急忙拉住她，问道：“你干什么去？” 周玉拉开他的手，道：“放心，不会惹事的，你看着摊子，我去去就回来，看好孩子哦。” 也不等杨华再说，就往摊子外走，领过杨波身产，低声道：“去不去你看着办？那么大的人了，怂货。” 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最是受不得刺激，周玉这一说，杨波气道：“我不是怂货。”说着跑出摊子，往老宅奔去。 周玉露出会心的笑，自己也朝着朱玉芝的摊子走去，你不是喜欢大早上给人触霉头吗？不是喜欢到处造谣装可怜吗？搞得谁不会一样。 周玉到了朱玉芝摊位前，见三三两两的人在摊位前看瓦岗，朱玉芝正跟相熟的人说着什么。 周玉想了想，转身往卖餐食的摊位去，要了一勺辣椒面，回到朱玉芝摊位前，悄悄将辣椒面凑近鼻子吸了一口，一股呛劲直冲天灵盖。 咳了一声，丢掉辣椒面，鼻涕眼泪滚出来，周玉“哎呀”一声，拍着腿就哭天抹地的往朱玉芝摊子就地而坐。 “姐呀，你就饶过我们吧，家里的金银钱财该拿的你都拿走了，一年到头的粮也也搬的差不多了，我们都没敢说你一句话呀。” 周玉哭的满脸泪水，鼻涕乱飞，朱玉芝两口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缸的客人噎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周玉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眼睛忽然火辣辣的，心里暗恋叫不好，忘记手里捏过辣椒了。 没办法了，只能假戏真做了，哭的更起劲了：“姐呀，我们没有哪里对不起你，你怎么就不给我们一条活路呀，我们教孩子，你就说我们坏，我们养老人，你就教唆老人隔三差五的跟我们闹。撵我们走” “我们搬出来，把房产地头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不放过我们呀，前天带人打了辛辛苦苦为你家操劳了半辈子的杨华，这还不够，你们还倒打一耙上政府告我们，我们犯了哪个天条，你要赶尽杀绝呀。” 第108章 找晦气 周玉这一哭闹，引来不少赶集的人，大家也听出了个大概了，朱玉芝王友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来拉周玉。 朱玉芝“哎呀呀”的叫着，拉周玉起来，“你快起来呀，这大早上的，我还没开张，你这是闹什么，有什么事回去说呀。” 周玉甩开她的手，继续哭喊：“姐呀，我急呀，我也不是大早上要来闹你呀，可是你去看看，杨华现在脑袋上包着伤，我们没地没钱的，你还要去告我们，这不是逼着我们走投无路嘛。”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尤其是大树村的，多多少少都有听说过杨华家的事，周玉这一闹，他们也听的明明白白了，大家交头接耳，有的说仗势欺人，有的说太过分了。 朱玉芝急的语无伦次，道：“哎呀，你不要瞎说的，我哪里这样了？”周玉红着眼，厉声问：“你敢不敢跟我到乡政府去对质，到那里你再说说你有没有？” 朱玉芝心虚了，手足无措的拉着周玉，几近乞求，道：“你有什么事等我收摊了说，起来。” 收摊了再说？谁跟你说？要的就是现在的效果，你不是喜欢大早上的上别人家哭吗，也给你试试大早上的上你摊子哭，晦气不晦气。 王友全也忍不了了，满面的怒气，拖着周玉往外丢，周玉的力气哪里挣脱得了他，索性睡到地上，手脚并用，边挣扎边乱踢，大喊着：“你打我吧，你连着我一起打吧，打了我家男的，现在连我也打。” 看热闹的同村人见王友全这样的拖拉，一个大男人无疑是欺负女人，有看不下去的，走过去强行拉开王友全，有的扶起周玉，指责道：“你们也不要太过分了，怎么我们村的人，你也敢这样欺负。” 有好事的开始问周玉前因后果，周玉趁机抹着泪，把杨华怎么上门做女婿的，怎么医治朱兰芝，差了多少钱，自己跟杨华还了多少帐，朱玉芝怎么搬空自己家，怎么唆使老头跟继子折磨自己两口子的，说的头头是道，声泪俱下。 旁听的人，嘘唏不已，有直性子的直接开骂，朱玉芝急的跺着小脚道：“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听她胡说。” 村里认识的人，开口帮腔道：“怎么不是这样的，这村里的事，难道我们还不知道，你们也是太欺负人了。” 王友全目眦欲裂，实在是忍不了了，跳上来欲打周玉，被围观的人给拉住了，周玉道：“你们看看，当着这么多人呢，他就想打我呢，平时背着你们可没少欺负人呀。” 大树村的还是比较团结的，不管自己村的人平时关系好不好，遇到外村的欺负人，还是不允许的，有同村的男人站出来，吼道：“你是要到我们村来打人吗？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谁给你的胆？” 王友全愣了一下，自己刚才太冲动了，最近这家人的事太诡异了，不按常理出牌，自己都被气糊涂了。 朱玉芝急的开始哭了，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哭，眼看着围观的人一边倒，这怎么受的了，一张口辩解似乎毫无用处。 周玉暗自有些得意，你看没脸没皮原来这么有用，上辈子人前说话都怕得罪人，过的小心翼翼，还不是被人造谣诬陷嘲笑，如今学人样，没脸没皮的撒泼打滚反倒会有人同情，帮你说话。 你不想我安心过日子，那你也别想着安心做生意。 杨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孩子挤进来，拉了拉周玉，问：“你在干什么？” 周玉一喜，拉着杨华向大家说道：“你们看，我家杨华头上的伤都还没好，他们还不承认做过的事。” 这“物证”来的真及时，朱玉芝更加急了，四下拉着别人解释，杨华拉着周玉往外走。 周玉要的效果也达到了，假意挣扎几下，对朱玉芝道：“姐呀，你不放过我们，我就下周还来找你。” 这还得了，再来一次，这生意还做不做了，杨华拉着周玉出去，周玉问道：“你来干什么，小丹呢。” 杨华道：“有人去告诉我，你在这里吵架，我就过来看看了，小丹在旁边摊位上呢。” 周玉放心了一下，杨华问：“你来找她干什么呢？” 周玉边走边笑，一步跨到旁边的沟渠上，现在正值丰水期，沟渠里的水又多又干净，周玉蹲在沟边洗了手，抹了抹眼睛，没有刚才辣乎了。 跨过来接过孩子，才说：“她不是喜欢大早上的上别人家找晦气吗，我也来给她找找，等着吧，等会更好看呢。” 杨华不解道：“等会干什么？” 周玉回头瞥了一眼，按时间来算，杨波去报信应该要回来了，朱朝章也该到了，不来，要么就是杨波怂了，要么就是朱超章不想来惹事了，可是，他那好强的性子也不像呀。 正怀疑着，远远看到朱超章小跑着过来，周玉急忙拉着杨华往自己摊位上去，可不能让他看到。 杨华边走边问：“什么事呀，你走这么急？” 周玉道：“没什么事，他们会挑唆人，我也会的，就让他们狗咬狗一会。” 见杨华没回应，周玉有些不满，“怎么？你还想回去帮忙不成？” 杨华嘴角扯出一丝笑，道：“你说的什么话呢？我是在想，你现在越来越有主意了，胆子也大，刚刚人家来给我报信，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被打了。” 周玉得意道：“我们不会做的事，还不会学着他们做吗，只要脸皮厚，胆子大，有什么事能让我怕的。我就怕穷，人穷就要挨欺负。” 杨华赞同道：“你说的对，往后我们就好好挣钱。” 只要两人齐心，哪有过不好的日子。 两人回到摊位，小丹急忙跑过来，问：“妈妈，你受伤了没。” 周玉摸了摸她的小脸，怜爱的说：“没有。”看看快到晌午了，跟杨华说：“你带孩子们去吃点东西，我看会摊子。” 小丹一听，喜上眉梢，蹦蹦跳跳的拉着杨华要去吃东西，杨华也笑道：“好，等下给你带一碗米线过来。” 周玉点点头，吃，人生在世，挣钱就是为了过好日子，为什么要省不得，自己虐待自己呢？ 第109章 狗咬狗 中午赶集的人多起来了，补衣服的，取衣服的，周玉的手都闲不下来，得亏自己现在是年轻，脑子记性好，要放在六十多岁，取的补的，加上卖的，早就晕头转向了，哪里还记得谁该给多少钱。 正忙着，有个高瘦的女人来买围裙，仔仔细细的看着围裙的里外，一个稍矮的女人也过来了，打招呼问道：“你今天来的早呀，怎么也不等我？” 高个子女人笑道：“我家隔壁的说有卖围裙的，我看了她买的，挺好看的先来找找，这个东西不好买，怕来晚了就没有了。”说着将手里的围裙递给后来的女人。 矮个子的接过去，翻着看了几眼，道：“不错，这个费功夫的紧，合适我也买一块。” 说着两人挑拣起来，周玉一边补着衣服，一边留心着二人，街天人多，小偷也就多起来，多留个心眼总是对的。 矮个子女人道：“你刚刚过来，有没有看到那边打架的？”高个子女人道：“看了，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瓦罐都打碎了不少。” “是因为什么打的呀，我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在收货了，说是不卖了，男的脸肿着一边，女的边哭边收瓦缸。” “不太清楚，只听旁边的说，那裹脚的是大树村的姑娘，嫁到太平，有个妹妹招亲上门了一个女婿，后来她妹妹死了，妹夫又娶了一个。” “她就经常唆使他爹闹事，还把人家的家当都搬光了，听说妹夫生气要离开了，她就叫人打了妹夫，打人的被抓起来，今天来吵架的人就是被抓的那人的爹。” 高个子女人说的大差不差，周玉很满意，今天自己的撒泼打滚还是很有用的，不说能有多大的用，但是闹到后面，至少大家也不会再听朱家的一面之词。 矮个子女人啧啧的摇摇头，道：“那这裹脚的也挺厉害的，他那妹夫也真是怂，就这样给人家欺负？” 高个子道：“听说是大树村的村官，姓杨。” 矮个子“啊”了一声，道：“难道是那个杨华，我家那个老说大树村的那个杨华多厉害的，要是我们村的也有这样一个当官的，早就富起来了，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给欺负成那样？” 高个子微微一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准在外面厉害，在家里就怕媳妇的那种呢。”说着两人痴痴的笑着。 该听的都听了，周玉轻咳一声提示她们，总不能一直站在自己摊位前聊天吧，摊位本来就小，她两人一站，卖内裤罩衣的地方就挡的严严实实的，别人想买也买不成呀。 两人聊的正起劲，忽然听到周玉的咳嗽，也自觉了，各自挑了一条围裙，罩衣，跟周玉讨价还价，各自付了三十拿走。 两个女人走后，周玉坐到木凳子上歇了一会，想起两个女人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一阵高兴。 正要接着补衣服，杨波小跑着过来，一脸高兴，道：“妈，他们打起来了。”周玉早知道这事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再听一遍，假装不知道：”谁打起来了。” 杨波坐到周玉旁边，道：“我回去，正碰上我四爷爷要去村公所，我就假装问他，是不是要去找我姨妈要钱，我姨妈今天生意可好了。” “然后呢？”周玉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油滑的，杨波道：“我四爷爷站着想了下，就说，对呀，他家的事她不出钱谁出钱？” “然后我四爷爷就往街上来了。”杨波看着周玉，极其讨好的样子，周玉问：“你外公呢？” 杨波想了想，道：“不知道，我看锁着门，我四爷爷出来，我就跟着来了，他倒我姨妈摊子的时候，好多人呀，我四爷爷就问他们要打人的钱，还说就该他们赔钱？” “那你姨妈给钱了吗？” “没有，我姨妈说又不是她打的，我四爷爷就砸了她一个罐子，然后我姨爹就跑过来跟我四爷爷打在一起。” 周玉听了心里直高兴，这王友全本就被自己气的不轻，朱超章这不就正好撞枪口上吗？不打你打谁呢？ “打的拉都拉不开，罐子碎了好多，后来是看热闹的好多人才给他们分开，我们村的熟人把我四爷爷拉回去了，我姨妈一边哭，一边收摊子，我姨爹就坐着不动。” “你怎么不去帮她收一下呢。”周玉故意问他，杨波道：“我不敢去，我怕她打我。” “你姨妈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也是对你最好的人，她怎么会打你呢？”周玉有些讥讽的说，杨波不再接话，朱玉芝对他来说，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的人了。 “哥哥。”耳边传来小丹兴奋的叫声，两人循声看去，杨华带着孩子回来了，一手抱着小海，一手端着一碗米线，小丹开心的跑向杨波。 杨波看着杨华，杨华问：“你吃了没？”杨波摇摇头，周玉道：“刚刚你没在，我给你钱，你去摊子上吃。” 说着掏了一块钱给杨波，一碗米线五毛，还剩五毛，杨波嗫语道：“妈，五毛就够了。”周玉爽快道：“剩下的五毛你自己装着花。” “真的？”杨波有些受宠若惊，周玉点点头，看在他今天立大功的份上，自己高兴，一块钱，算是给他的奖励，在杨华面前，自己这个后妈也总要表现的够格点不是，谁说两口子就不留点招防着对方呢？ 杨波拿了钱就要去吃米线，小丹兴奋的要跟着去，周玉叫住了，不放心他跟着杨波去，街上那么多人，走丢了怎么办？ 杨华将米线递给周玉，周玉将听到的消息分享给杨华，杨华淡淡笑笑，周玉道：“明天你能开拖拉机不，明天我们去者村，一是卖我的活，补我的衣服，二是你玉芝姐姐敢去卖货，我还得像今天一样的闹一闹，叫她再找一次晦气。” 杨华没说话，作为一个党员，他觉得周玉做的有点过了，作为一个被欺压太久的人，又觉得这样做，心里很解气。 周玉拐了他一下，杨华才回过神，道：“明天去吧，我脑袋上开始结疤了，纱布不用包了，带个帽子就可以，倒是你不要去闹了，万一明天不像今天这样有多管闲事的，他们打的是你怎么办？”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周玉想想也是，道：“明天看情况吧。” 第110章 不想读书 晚上回家盘了账，罩衣围裙断货，内裤十多条也不多，不过好在今天收入不错，围裙罩衣高利润，连缝带补，竟然有一百五十多的毛账。 算下来利润也有近百元，两口子都有些小兴奋，这样弄下来比种地好太多了。 杨华看周玉认真的将钱夹在废弃的笔记本里，放进三门柜抽屉里，锁上柜门，将钥匙放到床下面的破鞋子里，这样藏的钥匙，除了两口子，谁也猜不到会在这种地方。 杨华出房门看了一眼，杨波带着小丹在堂屋里玩纸牌，便回了房屋，关上房门，道：“我有个事要跟你认真说一下。” 周玉拿出碎布，准备再拼几块围裙，道：“你说，我听着。” 杨华道：“这个村支书，我是决定不做了，上次你跟我说的卖酒曲我也考虑了一下，准备做。” 周玉一听，按耐不住心里的高兴，道：“这是好事呀，那你的酒还酿不？” 杨华道：“不酿了，上次酿的还没卖不出去，压在手里，过几天又是我们家酿了，玉米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再去买也不划算，酿酒就先停了。” “买酒曲得一大笔本钱，拿货都是成吨的，你打算怎么做？”周玉有些担忧，上辈子杨华拿回来的酒曲，是村上出证明做担保，先拿货，卖出再付款的，卖完后钱都归村上，拿出来修路修沟建学校了。 这辈子杨华不在村上任职，个人来做，钱是一个问题，还怕小人使坏。 杨华道：“我想过这个问题了，我们村上有五十八个酒坊，一个酒坊最少有四到五家共用，那就是两百五十家左右需要酒曲。” “供销社一箱十公斤的酒曲四十五元一箱，我卖三十元一箱，先去酒坊跟他们谈，给钱预订，订十箱的，算二十八一箱。” “只要收到本钱，我就去贵州进货，仓库我也想好了，粮食局现在不是空着吗？我去找管理的老梁商量下，租一间给我。” 周玉想起粮食局那大仓库，一间足够用了，钱也能弄到，仓库也有了，可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杨华见她拧着个眉，道：“怎么了？” 周玉说：“我总觉得有点担心，我们这样大张旗鼓的做，会不会被人告投机倒把？” 这是罪名可就大了，涉及金额大的话，那是要判刑的。 杨华道：“国家现在不是提倡个体经济了吗，我去办个个体工商执照就可以。该上的税上了，怕什么？” 周玉想想也是，警惕道：“这事你先不要声张，等处理完我们那件事再去办，尤其是营业执照这个事，办下来了都不能让人知道，保不准，村里有些眼红的，想着法要弄我们呢。” “我知道。”杨华有些不太在意，道：“明天你还要去者村不？” “去的，第一次去那边赶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去探探，之前去赶集都是买东西，倒也看着有两三个补衣服的。” “那就去吧，反正以后没地了，总要靠这点生计过日子的。”杨华也同意，没地就没吃的，什么都得靠钱，没钱就得饿肚子。 周玉说话间就拼出了半块围裙面子，小丹忽然开门进来，揉着眼睛扑到周玉怀里：“妈妈，困了。” 周玉放下手里的活，抱着小丹到堂屋，倒了些水给她洗漱干净，斜眼看见一旁的杨波无聊的的玩着纸牌。 周玉倒了水，将小丹抱回里屋，放到床上，小丹滚了几圈，乖乖睡着，杨华抱着的小海也睡着了，周玉接了放到床上，朝门外努努嘴，道：“你儿子这两天倒是挺乖巧的，难不成改邪归正了？” 杨华也有些诧异，但是毕竟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周玉可以奚落他，自己作为父亲，却是万万不能的。 杨华没回答，出了房门，看杨波低头坐在凳子上，身上有些莫名的孤单跟可怜，杨华心里还是一软，毕竟是个没妈的孩子，自己这个爹还是要多宽容些。 “你还不去睡觉？”杨华倒了水洗脚，杨波有些受惊的看着杨华，半晌才小声的问道：“爸爸，你不怪我了吗？” 这一句，让杨华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原谅他，自己忘不了那天他转头就跑的背影，那是一根刺扎在心里面，拔不出来，也吸收不掉，不原谅他，可他又是个没妈的孩子，自己要是也不要他了，他就真是孤苦无依了。 杨华看着泡在盆里的脚，悠悠叹口气，道：“你现在也是个大孩子了，好赖要分得清楚。”别的话，杨华实在说不出来，也不知怎么说？ 杨波不知道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低声说：“爸爸，我不想读书了。”这回轮到杨华震惊了，道：“你不读书，你回来干什么？” 杨波头更低了，紧紧的搓着手指头，道：“我真的读不进去，每次考试，老师都说我，今年还让我留级，我不想留了，他们比我小的都比我高一级了。” 这个事杨华也管不了那么多，之前不让参加考试，杨华可以去批评老师几句，可以提意见，但是你成绩不好，跟着升级你就更拉垮，留级你又觉得面子过不去，那要怎么办？ “不读书你回来干什么？种地？我们现在是连地都没有的人。”杨波压着些怒气，杨波不做声，每次都是这样，只要杨华声音大那么一点，他就低着头，表现的很委屈。 若是朱家章在旁边，又要开始问候杨华祖宗了。杨华也不知道怎么劝他继续读书，只说自己的平生：“杨波，你爸我四岁没有了妈，没什么机会读书，读到三年级就停了，要是能多读几年书，你爸我现在可能比现在过的好。” 杨波还是低着头不做声，杨华道：“农村人读书才是出路，你要想以后过的好一点，你就认认真真读书，拿个中专毕业证也好过不读书卖苦力。” “爸爸，我实在读不进去，一上课我就想睡觉。”杨波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回来跟你们一起养猪，卖东西。” 杨华看着他渴望的眼神，恨铁不成钢道：“你要养猪也可以，从明天起，你就负责养猪，这段时间忙，猪吃的是酒糟，明天开始你就赶着马车去打猪草，顺便把马放了，你要是能干一个月，我随你便，你要是干不下去，滚回去好好读书。” 杨波一共有戏，兴奋的一口答应，道：“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还可以帮你们把饭做好，带好弟弟妹妹。” 扶不上墙的阿斗，杨华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读书这么轻松的活竟然让他觉得比干活累，看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杨华也无话可说，且让他做一个月吃点苦头，就知道是读书舒服还是养猪舒服。 第111章 买摊位 第二天大家准备上者村赶集，杨波异常的兴奋，勤快的拌猪食喂鸡猪，连着马圈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给马添了草料清水。 杨华看的即满意又伤心，周玉则是默默的看着，现在是挺好的，要不了近几天老头就得过来叫骂了，骂他宝贝孙子是不是要给别人当保姆，伺候别人家一家老小。 然后，就带着他的宝贝孙子去过好日子了，最后早早的让他上工地打工，开启他的“流浪生活”，嗯，对，不出意外，他的人生就是这样的。 将缝纫机搬上拖拉机，周玉抱着孩子上了后面车兜，杨华叫了声杨波，杨波从猪圈那边小跑着过来，道：“爸，我今天不去了，我看家，妹妹放家里吧。” 没等杨华说话，周玉一口拒绝道：“不了，我带着去吧。”周玉可忘不了，小海一岁多的时候，杨波带着小海出去玩，自己紧跟着出去，就看见杨波的几个玩伴，围着小海将小海围在中间，不停的推搡。 其中年纪最大的怂恿杨波，让他掏出生殖器给小海舔，幸亏他还有点良心，没这么多，周玉气急了随手抓起地上的玉米杆子，劈头盖脸的往那些小畜生打去，抱回吓哭的小海。 即使杨波不如他们坏，但他身边有这样的坏种朋友，周玉也是万万不敢将两个孩子交给他带的，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杨华见他不去，交代了几句，发动拖拉机带着周玉上者村集市。到的时候，好多地方已经摆上货了，拖拉机不太方便行驶，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宽敞的地方，将车停下，搬下东西摆好摊子。 坐着休息了一下，周玉还是忍不住想去找朱玉芝的麻烦，便将小海递给杨华，起身要走，杨华知道她的心思，拉住道：“算了，别去吃亏。” 周玉有些埋怨道：“吃什么亏，我就去看看，你看着摊子，看好孩子。”说着绕出摊子，往朱玉芝常摆摊的地方去。 到了摊子，见没人，隔壁卖瓦罐的早摆好了，想着是不是来的晚，便又沿着集市转了转，缝补衣服的有两家，卖布的有一家，布料的花色品种太一般，价格也比城里的贵。 卖干果的顺带买点油盐酱醋，也有两家，卖日用品的不多，几乎没有固定摊位，都是拖着自制的小推车，满街的吆喝，但是生意还不错。 又转到了卖牲口的地方，满双月的猪仔今天三十元一头，似乎没怎么涨价，鸡蛋四毛一个，都是纯纯的土鸡蛋，不由的感叹，还是现在好呀，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吃的都是纯天然的，健康着呢。 转完了，再去看朱玉芝的摊子，还是没来，看看大家都摆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不来，那应该是不来了，赶集摆摊就得来的早，不然别人摆好了，后面来的车子就进不去，货就要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搬。 周玉稍稍有些失望，不过想想，昨天闹的那场，两败俱伤，他们今天肯定是来不了的。 没意思，周玉叹了口气，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她今天没来卖东西，也算是坏了她的生意。 回摊位去，远远见杨华正跟人聊天，走近了一看，居然是杨银芝，周玉本不想搭理她，哪料杨银芝已经看到她了，反而客气的招呼：“你去哪里了，来赶集也不上家里坐坐。” 周玉心里白眼翻上天，谁来赶集还要上呢家打招呼的，想归想，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也客气的问了句：“你来赶集呀。” 杨银芝道：“是呢，我来买几条内裤，挑好了，才看到是杨华。”说着咯咯的笑起来，周玉有些不高兴了，感情大早上就来白嫖了，也不是舍不得这几条内裤，就是不愿意白给她。 杨银芝没看出周玉的不高兴，接着道：“你们这个位置不好，我听说，这条街要划摊位卖了，固定下来，以后这个摊位谁买的就是谁的，早来晚来都不会有人占了。” 杨华说：“这样挺好，省的天天要来占位子，我看有占位子的都吵架了。” 周玉插嘴道：“买了摊位也得早来呀，不然人家把路口堵着了，你怎么拉货进来？” 杨华点头称是，杨银芝，道：“你们好不好买一个，我有认识的人，给你们留个好位置。” 周玉知道她说的是谁？不就是她那个当村支书的姘头呗，不过，她提的这个意见也挺好的，买一个固定的总比临时的强，便道：“姐姐，价格合适就买一个嘛。” 杨银芝笑道：“我听说好的位置三块一米，一般的位置两块也有，一块的也有，你们要几米。” 周玉看了看拖拉机，想起上辈子那些卖百货的都是把货放拖拉机兜里，兜上焊接铁架子，撞上军绿色防水布，打开一面车兜，直接就在上面卖货，夏天防雨水，冬天防风的。 “五米吧。”周玉目测了一下，杨银芝惊道：“五米？” 周玉点点头，道：“放拖拉机，宽敞一点好。” 杨银芝道：“一米就算是两块，五米就是十块，一年就是一百二十块。这小本生意都是几毛钱的赚，你这能把摊位费赚回来？” 周玉没说话，杨华似乎也知道她的心思，道：“先不管能不能赚回来，先占下再说，不好做的话再卖出去，反正也不吃亏。” 杨银芝半信半疑，道：“好，我给你们说说，留个好的，留下了我就告诉你们。” 这回周玉听的高兴，爽快的道谢，杨银芝不好意思的说：“客气什么？” 说着看向杨华，不经意间看到杨华帽子下面，脑袋上的伤，不由得“咦”了声，问道：“你那头是怎么回事？” 既然杨银芝问了，那就不能不说说，杨华正好说，周玉拦住，抢先道：“被朱家人打的呗，玉芝姐姐叫人打的。” 杨银芝一愣，不信道：“为什么呀。” 周玉原原本本中又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杨银芝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才道：“玉芝姐姐这次过分了。”多的一句也没说，周玉早知道她跟朱玉芝要好，也不指望着她能说出的什么好话来。 杨银芝见周玉又板起来脸来，知道是自己没有帮腔生气了，再待下去也挺尴尬的，便道：“我先回去跟人家说一下这个事，不要让人家分完了就不好说了。” 杨华也起身道：“那姐姐，你就多费心了。” “那，这个多少钱？”杨银芝含蓄的指了指手里的内裤，周玉听她要给自己办事，也爽快的说：“要什么钱，快拿回去，本来就应该给的，谈什么钱？” 杨银芝假装掏钱，周玉假意的阻拦。来回推了几次，两人默契的收回手，杨银芝说着客气话，将内裤丢到背篓里，一边走，一边客气“等会来家里吃饭。” 第112章 谈判 第一次到者村做买卖，生意并不如大树村，一是大家习惯了找原本在的两家缝补摊子，二是周玉第一天来，拿手的罩衣，围裙没货，并没有招揽到多的生意，除了内裤卖了几条，补了几件破衣服外，就没生意了。 周玉倒是腾出手，拼了好几个围裙面，只等做了里布，装上带子就可以卖了，杨华带着孩子逛了几圈集市，吃了顿晌午，回到拖拉机睡了一觉。 今天算是白搭一天了，除了吃晌午的钱，剩到兜里的不过十几块，周玉总结了一下，还是自己太仓促了，没有做好准备，不过也不是没收益，今天至少知道个好消息，能靠着杨银芝的关系买个好摊位。 下个星期就做好准备，该进的货进一下，该补的罩衣围裙也得跟上。 收摊回到家，杨波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们了，这倒让周玉有些惊讶，难不成他真的变乖巧了？杨波勤快的帮他们把货从车上卸下来，道：“爸爸，鸡猪我都喂过了，吃饭吧。” 杨华很是满意，少有的夸一句：“你这样懂事不是很好吗？”杨波有些不好意，抱着小海，牵着小丹先进厨房，杨华周玉洗了手，随后进去，蒸米饭，还有米汤，菜式简单，酸辣子土豆片，炒白菜，豆豉一碗，农村人就这样，家里有啥就吃啥。 吃饭间，杨波说：“爸爸，今天我外公来了。”杨华眼皮一跳，道：“他来干什么？” 杨波想了想，说：“他来看你们不在，就骂了我一顿，我没理他，然后他就坐在走廊上抽烟，要走的时候才说，你们回来告诉你们一声，明天去乡政府解决问题。” 杨华周玉对视一眼，这事早晚是要解决的，看来他们是按捺不住了，谁着急谁就会妥协，吃完饭，杨波抢着收拾碗筷，周玉去看了一眼鸡猪，喂的都很好。 “老杨。”有人在叫杨华，周玉从猪圈里出来，江所长骑着单车刚到门口，将单车推进院子，踢下脚架架好，杨华闻声也出来了，招呼道：“江所长，吃饭了没？” 江所长上了台阶，道：“吃过了，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打人的那几家同意赔偿了，明天你们几家一起去派出所解决。” “好的。”杨华将他引进屋里，招呼着坐下，周玉也进来，拿了凳子坐到一旁，江所长道：“还有一个事，就是你老丈人状告你的事，你知道的咱们乡正在考察期，乡里的那几位，意思就是这事不能弄大，要尽快解决。明天他们会派个人过来一起说这个事，你们要有个心里准备。” 杨华“嗯”了一声，江所长站起来道：“也就这点事，我通知到就行，你们忙着，我还要去通知另几家。” 杨华也不挽留，送他出去，客气道：“这点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江所长将单车掉了个头，道：“事情无大小，回吧，我先走了。” 说着上了自行车，拐过墙角走了。 听到要解决事情，杨华心里忽然有些紧张焦虑，说不上来的慌张，这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周玉上辈子没经历过这遭，也不知道明天去是好还是坏，但一想到要摆脱这家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次日一早，杨波老老实实的喂完鸡猪，牵着马出去放，杨华周玉也带着孩子上派出所，朱超章，朱家章，朱玉芝，老帅都在办公室里坐着，朱家的其他人站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见杨华一家四口来了，有的低下了头，有的眼中含着怒火。 两人假装没看到，抬头挺胸的进去，江所长见人到齐了，说：“今天我们找你们到派出所干什么，你们都知道的，在说事之前，我说几句，不管你们双方提什么要求，对方只能说同意或者不同意，好好说话，不可以污言秽语，大吵大闹。” 说着警告的看了朱家人一眼，又说：“来派出所就是解决事情的，不是来吵架闹事的，你们双方同意我这个意见，那我们就开始。” 说着看了两方，杨华点头道：“同意。” 朱超章也急忙道：“同意。” 江所长清咳了一声，道：“那就开始吧。” 说着打开一份文件，拿出几页纸，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对方的诉求都念了一遍，问：“你们都了解事情的经过了吗？” 双方点头承认事实，江所长道：“现在来解决，受害人杨华要求赔偿八百三十二元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朱建华家属不答应，问题点在这里，那么你们今天当面把这个问题说了。” 双方都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朱超章道：“我们承认打了你，但是八百多的赔偿也太多了，我在这农村活了五六十岁，哪里见过有什么误工费，营养费的，我们顶多赔你点医药费。” 江所长听完，看向杨华，杨华长长出了口气，道：“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如果你们不给，这事就上法院去判。” 一听要上法院，老百姓一年到头，甚至有的人一辈子也没听说过一次的，朱超章急了，怒目道：“你是敲诈，你就是仗着当官，你们官官相护就想坑害我们老百姓。” “注意你的言辞。”江所长敲着桌子，“你们打人是事实，这跟当官不当官没什么关系，再说，当什么官能只手遮天的，还官官相护呢，这多大点事？”说着鄙夷的看他一眼。 朱超章自知话说过了，声音低了低，道：“那也不能要多少赔多少呀，我们老农民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 “不能挣几个钱就不要冲动，你看看，打伤了不得出钱呀。”江所长略带批评的说。“你觉得多，可以商量，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商量解决的，你一开口就是当官包庇什么的，这话就说的不中听。” “是是是。”朱超章急忙附和认错，然后看向杨华，换了口气，道：“大侄子，你看，建华红英这几天也知道错了，该关的也关了，该受的罪也受了，这赔偿我们真的是拿不出这么多。” 杨华问：“那你能拿多少？”朱超章想了想，道：“两百块，你看，我们都是一个院子的，你就饶了我们吧。” 杨华道：“看你说的，这也太多了，我没要这么多呀？”朱超章一愣，脸上大喜道：“你看嘛，我就说我这大侄子最是近人情了。”说着掏出两百元大方的递给杨华，道：“两百元，不多，你收着买点好吃的。” 周玉，江所长都一愣，两百元，这连医药费都不够呀，杨华这是怎么想的？ 杨华看了眼朱超章递过来的钱，微微一笑，道：“我记得那天打人的时候，不止是红英建华吧？”说着看了一眼外面院子里的人，“你这是帮建华给的，那其他人的呢?” 这一问，朱超章懵了，这两百是一个人的？杨华道：“你这一开口就是二百，那其他人怎么给？也是二百？这样不就多了吗，我可是只要了八百三十二，多的没敢要呢。” 第113章 了结 朱超章这才反应过来，杨华这是在套路自己呢，周玉也稍稍松了口气，刚刚还以为杨华要妥协了呢，江所长看着吃瘪的朱超章，心里暗自笑了下。 朱超章香说什么，又闭了嘴，朱家章道：“都是一家人，算了算了，你看你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既然你插嘴，周玉可不能闲着嘴，回怼道：“跟你都算不了一家人，跟他算什么一家人？你怕是忘了，你女儿死了，人家都不让上祖坟的，要不是杨华抬着棺材打上去，怕是现在还是孤魂野鬼呢，你现在倒是仇人当恩人呢。” 周玉的几句话，气的朱家章又要开口大骂，周玉见他胸口提气，急忙堵住道：“您也别急，该跟你算的账还是要算的，算完他们的就到你了。” 朱家章刚提上去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出来，极端无聊的掏出烟斗，准备抽上一口，江所长阻止道：“里面不能抽烟，出去外面抽。” 朱家章讪讪的将烟斗又收了回去，朱玉芝，老帅全程闭嘴听着看着，江所长见流程打乱了，赶紧引导回来，道：“还是接着处理刚刚的事。”说着看向朱超章道：“你到底付多少，两百块人家医药费都不够，如果没有诚意，这个事就解决不了，那么人肯定今天是不能出来的。” 朱超章低了头，道：“五百，最多五百，多一分也不给。”哎呀，这态度比受害者还强硬呢。江所长问杨华：“你接受吗？” 杨华笑笑，道：“给多给少是他的事，八百三十二一分我都不少，给了，今天就签和解书，不给我就上法院解决，我杨华不是一直都可以让你们欺负的，这不是卖菜，还能讨价还价。” 这话说的强硬又决绝，没有丝毫的回还，朱超章咬牙切齿道：“你这样子逼着我们，还想在这个村里待下去？”当着江所长的面就出言恐吓，真是不长脑子。 杨华毫无惧色，道：“我怕什么，当着江所长的面你放这样的狠话，以后我家一家老小，但凡有个磕着碰着都是你干的，我们上派出所报案就可以。” “你？”朱超章见他软硬不吃，气的脸成猪肝色，垂着头坐在一边喘粗气，事情又进入僵局，江所长只好道：“杨华的意思就放着这了，你也出去商量一下，问问他们的意见，看看要怎么处理。” 朱超章也无办法了，气愤的站起身出去，院子里的人见他出来，急忙围上去，朱玉芝也站起身，嗫嗫道：“我出去劝劝。” 没人搭理她，这哪是劝，这是出去商量后招呢，待两人都出去了，老帅才开口道：“杨华，大哥不该劝你的，但是还是要做回坏人，你还是再想想你跟二叔的这个事，不要叫外人看笑话，嚼舌根。” “这些年他们看的笑话，嚼的舌根还少吗？”杨华反问，“我在这个村里，提到杨华两个字，我还是个男子汉，提到朱家女婿，我就是个窝囊废，朱家的任何人都可以戳我几下，不是吗？” 这是事实，老帅也不能否认，是自己老朱家做的太过了，正要再说，朱超章进来了，朱玉芝跟在后面，江所长问：“怎么样，商量好了吗？” 朱超章道：“要不是为了我儿子，我高低要跟你杠上两杠，你记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们老朱家的人。” “巴之不得。”周玉回道：“你要不放心，可以写个证明，我给你签字画押。” 朱超章气的眉毛倒掉，恨不得上去扇她几嘴巴，可是，这里是派出所呀，只得压住火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丢在矮小的木茶几上，“快数数，可别少数了，呸，花子。”那样子像是可怜穷人。 周玉也不管他什么样子，将小海递给杨华，真的抓起桌子上的钱，认认真真的数起来，数到最后，一分不差，但是就是看不惯他那样子，故意抽出一张五十的，道：“这张钱不对，我不要，换一张。” 朱超章一愣：“咋不对了。”周玉道：“我觉得它是假钱，换一张。” 朱超章急眼了，道：“没有，你爱要不要。” 周玉将钱丢在桌子上，道：“不换就算了，钱不够，我们也不签字。” 江所长见到最后一步了，也劝道：“你换一张给她就行了。” 朱超章急了，抓起那五十递给江所长道：“你看看这是假钱吗。她就是故意为难人，我找这八百多有多不容易，哪里还有换的？” 江所长接过，看了两眼，也觉得没问题，将钱放到一起，整理了一下，递给周玉，道：“没问题。”周玉接过，嘲笑道：“我知道没问题，我就是要为难他一下，他不是觉得这钱是赏花子的吗？我就要看看他这个大富豪有多少钱？” 说着鄙视的看他一眼，道：“也不怎么样呀，连我这个花子都不如。” 朱超章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奚落，跳起来就要骂，江所长吼道：“坐下，这里是派出所，你要干什么？”朱超章收敛的坐下，斜着眼睛看着周玉，周玉毫不惧怕的盯着他。 江所长将准备好的和解书拿出来，告诉两人在哪里签字按手印，手续办妥了，叫了一旁的小警察，带着朱超章去拘留室接人。 临走时，江所长叫住朱超章，道：“回去好好说说，别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打人轻则赔偿，重则坐牢，不想影响下一代，就老老实实做人。” 朱超章急着接人，连声应着，江所长不放心，又嘱咐小警察，道：“你去跟里面那两个也普普法，不要出去乱来。”小警察点头称是，带着朱超章往拘留室去，院子里的也急忙跟上，乌压压的一片。 江所长收好所有资料，叫了声办公桌后的人：“小张，上去叫刘主任下来，这边完事了。”小张“哎”了声，小跑着出去，江所长道：“剩下的事就交给刘主任了。你们好好谈，我就做我的事去了。” 几人客气了一番，江所长夹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 第114章 平均分配 不一会，小张带着两个穿黑蓝色四袋服的人下来，指着带帽子的，约莫五十多岁的人介绍：“这是刘主任。”又指着旁边稍微年轻的男人说：“这是马乡长的秘书，叫他徐秘书。” 两人客气向众人点点头，以示打招呼，小张道：“你们的事情就交给二位处理，另外你们村上的干部，我们也通知了，一会就过来。” 杨华点点头，小张道：“那好，你们先聊，我去做的我的事了，有事叫我。”众人点头，客气让他忙自己的事。 小张走后，刘主任，徐秘书找位子坐下，刘主任看了几人一眼，对杨华道：“杨华，早听说你的名字了，是个有能耐的年轻人，今天见到了，真是不错。” 杨华笑笑，这些见面的客套话，已经习以为常了，以前还会跟着客套几句，方便为村里要建设资金，现在，算了吧，谁跟谁见面还不一定有下次呢。 刘主任进入正题，道：“你们的事呢，这几天我也去村委会，村里走访了一下，杨华的口碑在村里还是不错的，但是，涉及到赡养老人这一块，我们还是要认真处理的，毕竟每个人都会老的嘛。” 这话说的两面不得罪，大家都静静的听着。 刘主任清了清嗓子，道：“按理来说，杨华没有赡养朱老的义务，但是放在农村，有些习俗我们还是要稍微尊重下，介于你们之间的关系闹的也挺僵的，我们跟村委会的，还有你们相熟的人商量了一下，给出个折中的法子。你们听听看，行不行。” 大家都不说话，杨华周玉心里清楚，敢情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这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两人对视了一眼，就先听听他们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刘主任正要说话，范平陶竹来了，几人相互打了招呼，找来凳子坐下，刘主任道：“现在你们村的干部也来了，那我们就一起说这个事。” “折中的法子就是，朱老爹一共两个女儿，我们先不管她是嫁出去的还是去世的，我们先按两个女儿的份来说。”刘主任看着两方，眼神征求意见，两方都点点头。 刘主任道：“你们之间的矛盾在于，大姐嫁出去了总是往娘家搬东西出去，并影响到妹妹家的家庭和谐，对吧。” 朱玉芝不满意：“我没有这么做。”刘主任抬手打断她接下去的话，看向杨华夫妻二人，杨华点头称是。 刘主任道：“那今天我们就公正点，朱老爹没有儿子，只有女儿，需要人养老那是必须的，那么我们就这样来划分，养老两个女儿家共同来养，朱老爹所需的粮食，钱财，生病后的医治等都由两家共同平分承担。” 说完看着两方，周玉杨华不做声，朱玉芝急急表态：“这个我同意。” 刘主任接着说，“刚刚说的是你们的赡养义务，现在说关于朱老爹给你们的财产分配，当有，有责任就有奖励嘛。” 说着，徐秘书拿出一张纸递给刘主任，刘主任看了几眼纸，道：“我们走访后的结果，得出了这点结论，朱老爹名下有两间瓦房，四个人的田地，现在朱老爹住在瓦房内，就且先不分，先把地分了。” “两个女儿家，水田旱地各家一半，公余粮也划开，一家一半上缴，朱老爹的口粮，我们前面说过，也是一家出一半，等下让你们村干部给出养老院同年龄老人一个月的餐食标准，你们各自给一半就可以，这样折中的意见，你们双方同意不？” “不同意。”朱玉芝周玉几乎同时喊出来，刘主任一愣，急忙抬手示意两方保持安静，然后指着朱玉芝说：“你先说，你为什么不同意？” 朱玉芝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道：“我一个嫁出去的人，要是这样分，我婆家怎么看我？这是要养公婆还要养娘家，哪家姑娘这样的，还不叫人笑话死了。” 周玉白了她一眼，现在知道害羞了，搬东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羞，朱玉芝接着说，“再说，我家离这这么远，地分给我，到农忙的时候我怎么收种，总不能来回跑呀，还有，公余粮，我婆家的我们也交着，这边还分两个人的份，我们怎么交的够。” 周玉实在忍不住了，阴阳怪调，道：“哎呦，姐姐，你这不是也拿到地了，地多粮多的，怎么交不够，难道就靠搬我们的才够？” 刘主任抬手示意周玉不要说话，道：“你的问题我们听到了，那杨华这边不同意是为什么，你要知道，作为农村人，靠土地过日子，你们没地怎么生活？给你们分了两个人的地，不多，但是也足够你们生活的。” 周玉很想告诉他，那是现在大家都看中这点地里刨食的活，许多年后，大家都往城里，厂里跑，地都闲置了，全租给外地人种蔬菜，谁还管你有几个人的地。 杨华看了周玉一眼，道：“我不要地也能养活我们一家人，我跟他家的关系，在兰芝死后就算没多少关系了，说句不好听的，他仅仅是我老丈人，是我儿子的外公，放在嫁出去的女儿身上，也是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的情分。” “我照顾了他那么多年，该还的情分也还的差不多了，被他朱家压迫了这么多年，我也想过自己的日子了。”杨华回答的非常绝情。 朱玉芝一听，戏精上身，哭道：“弟弟呀，我把你当亲弟弟呢，你不能这样的，我知道我说的话，做的事错了，我给你道歉认错了还不行吗？” “你得了吧。”周玉忍不住讥讽道：“你要是真知道错了，你会伙同外人来打杨华，你是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换着手段来玩呢？” 朱玉芝声音一更，抬头看看周玉，又看看刘主任，周玉冷笑一声，道：“你要是真知道错了，那也行，你把不该属于的东西还回来，把搬走的粮食酒水还回来，只要你做，我们就相信你的话。” 朱玉芝愣愣的不知所措，朱家章有些忍不住要说几句，被老帅死死拉住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刘主任原本以为这样分配最少有一方是同意的，没想到这两方都不同意，那这个事就难办了，得给双方做思想工作呀。 刘主任一时没了办法，道：“你们先考虑一下，我们出去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说着叫上范平陶竹，徐秘书出去。 第115章 抉择 一会儿后，四人进来了，刘主任说有些尴尬的说：“这样吧，我们分别去谈谈吧，这个，小徐，你跟陶干部带杨华两口子到外面聊聊吧。我跟范干部和朱老爹家聊聊吧。” 说着看向大家，这是要分开各个击破呢。周玉心想，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的，看你怎么说，杨华看了周玉一眼，心里有底了。两人起身带着孩子出去，徐秘书和陶竹跟上。 到了院子里，找了个背阴的花坛，周玉抱着小海坐下，小丹什么也不懂，撒欢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徐秘书想好了措辞，赔笑开口道：“那个，大哥大姐，我比你们小，我就先这样称呼你们吧。” 客气话说出来，杨华二人能不给面子，徐秘书道：“现在没当着他们，我们给你们说个实话呢，我们这样分配好处还是你们多呢。” 周玉哼了声，不满道：“好什么？替别人家养老，还要替做贼的种地，好在哪里？” 徐秘书也不气恼，笑道：“大姐，你别急，你听我说完。”杨华也示意周玉不要着急，周玉挪了挪屁股，将小海放在花坛上坐着，自己双手扶着，缓解刚刚的尴尬。 徐秘书道：“大哥大姐，你们想想，在农村生活，哪里能没地呢，当然，你们可以去城里生活，但是城里没有正式工作，你户口没办法落户呀，孩子们读书怎么办？咱们不就是为了下一代努力吗？” 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见两人不反驳，徐秘书道：“我跟你们说说这样分的好处，首先，你们手里也有地，每年也就是多出几十斤粮食，一百来着的钱，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开支嘛，朱老爹也有个女儿，你们想想，都分了家，分了田地，她女儿不得多花心思管着她父亲。哪里会困着你们呢？” 陶竹也道：“老杨，我觉得这样好，农村人手里哪能没地呢，你手里有地才是王道，朱老爹也就是等着百年了，你们两家合伙出个钱送上山的事，平日里，她女儿在着呢，也要不着你们怎么照顾的。” 这话听起来确实好处都给自己这边了，但是怎么觉得怪怪的呢，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徐秘书看了一眼办公室那边，回头对两人道：“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呀，里面的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刘主任也正在劝呢，要是他们反应过来了，这事就不能这么办了。” 杨华周玉点点头，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民，土地真的是太有诱惑力了。 刘主任这边也劝的正上头，“朱大姐呀，你们这个事说真的，闹的挺厉害的，朱老爹把我们乡政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从平常朱老爹对你的态度来看，他是真疼你呀，你看，你妹妹现在没有了，朱老爹说实在的，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说实话呀，人老了，最想要的不是金钱名利，最想要的就是儿女膝下侍奉，儿孙满堂，你说你嫁外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你爹再过几年也是走不动的，你跟杨华家的关系现在闹的这么僵，你好意思还到人家屋里看你爹？” 朱玉芝愣愣的听着，这话说的对呀，刘主任又说：“你爹想你了怎么办？这些你都要考虑一下的嘛，我们来处理这个问题肯定也是要考虑的好处跟难处的呀。” “你要是不同意，真把那杨华逼的上法院告了，首先，不赡养老人的责任就是你的，你是你爹的子女，杨华不是呀，杨华没义务替你给你爹养老呀。” 刘主任又哄又吓的，朱玉芝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讲，刘主任趁机加把火，道：“我们这样给你分，首先，地有你的一半，你到这个村里来，别人也不敢说你半句不是，你爹也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你可以放心的尽孝，还有人帮你出一半的赡养费用。” 朱玉芝顺着刘主任的话，点点头，刘主任说：“其次呀，这大树村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的，比你们太平村的山地强太多了，你虽然交了两个人的公余粮，但是你家的粮食产量不也增加了吗？多少人想来大树村找地种呢，没人给呀？” 朱玉芝听着听着，觉得这道理好像对的呀，但是有点好像不对，不由的问出来：“刘主任，你说的对，可是我来回种地不方便呀。” 刘主任轻松一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家离这里不过二三十里的路，你每周来赶集不都来的嘛，你爹还住在老宅里，你还怕没地方住呀，到忙收忙种的时候，住上多少天也没人说你不是，村里又都是你认识的人，忙不过来请邻居帮个忙就收了呀。” 这么一说，朱玉芝也犹豫了，刘主任趁热打铁道：“你看看哪家的姑娘嫁出去了，还能在娘家分到地的，咋们大树村多好，交通购物哪样不方便，等你孩子都大了，都可以搬回大树村住了，咱们有地有房不是？还能放着好日子的地方不要？” 朱玉芝犹豫的心思慢慢放下，小心的问：“那他们能同意？” 刘主任一拍大腿，道：“所以我们在劝呀，他们要是不干，田地全给你了，你也干不完，再说还要照顾你爹，你婆家也不同意的，但是只要同意要了一半的地，他们就要担一半你的责任不是？所以等会不管提什么意见，只要不过分，你同意就可以。” 朱玉芝犹豫了一下，看着老帅，老帅无奈道：“人家刘主任都这样说了，你还犹豫什么，我当时在村公所也这么想的，可没有人家刘主任想的周全呀。” 朱玉芝想了想，嗫嗫道：“那就按你们说的做吧。” 刘主任大喜，抬手向窗外的徐秘书打了个手势，不时往办公室看的徐秘书得到消息，也开口问杨华周玉：“大哥大姐，你们考虑的怎么样？” 杨华还在犹豫，不要地，大人可以外出谋生，孩子上学怎么办，户口在这里，不还得在大树村过日子，没地不叫人笑话。要了地，就要再接着赡养朱家章，自己是再跟他多一丝关系都不愿意了，再者周玉也是不会同意的。 周玉则脑子一转，地肯定要的，上辈子村子周边好的自留地都因为没钱，全卖了还账，剩下的也被村里占用的占用，低价回收的回收，自己家没给孩子们留下一点好地段，等孩子们想建新房子了，买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宅基地，既然这次有选择，为什么不要呢？ 想到这，周玉坚定的说：“好，同意，但是地得我选。”这一回答，杨华略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都不想同意的事，周玉怎么就同意了，徐秘书满意的点点头，问杨华：“大哥，你呢？” 周玉看向杨华，道：“地咱们要，不要白不要，以前种四个人的地，一半上缴国家，一半给贼偷了，还不是得给别人养老，如今只要一半的地，还能少交公余粮，不就是给他几斤粮食吗，比起被偷的，我们还是给得起的。” 既然周玉这样说了，杨华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一口也同意，徐秘书笑道：“那我们就进去吧。” 第116章 看谁高兴到最后 几人进了办公室，刘主任还是一副客气样，招呼大家坐下，开口道：“看来大家都是同意的，我们就进入下一个流程吧。”说着准备下一步，徐秘书悄悄的对着他耳朵说了几句，刘主任点点头，表示知道。 “徐秘书，你来做个文书，今天我们把这个是定一下，村委会的做个见证，以后，大家就按照今天约定的来做，就不要再大动干戈的到处闹了，大家过日子，安安稳稳才是重要的。” 徐秘书找来纸跟笔，做好记录准备，刘主任道：“那我就一项一项的开始分了。” 大家都点头同意，刘主任接过范平整理出来的朱家田地房产，道：“第一项，先分房子，朱老爹有两间瓦房，现在正在居住，你们就一人一间，等老人不在了，再各自收回处理，怎么样？” 两方都点头同意，没有意见，那就继续往下：“自留地三块，一块在小学旁，五十个平方，一块在杨华新房子下面，七十个平方，还有一块在我们乡政府这里，两百三十个平方，你看，你们怎么选。” 两方都不说话了，刘主任道：“这地都是好地段，但是面积上不是很公平，这样吧，我有个主意，你们听听怎么样？” 说着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列出自己的想法，道：“老房子两间也就六十多个平方，五十跟七十的地就归在老房子这边，加起来是一百八十个平方，跟两百三十个平方的比，还差一点，但是老房子嘛，毕竟还是有价值的，这个就忽略不说了，选老房子的就当吃亏点，这地嘛，也没办法完完全全的分的一点不走。” “你看，你们怎么选，谁先选？”刘主任看着两方，一边是完完整整的好位置地段，一边是零零散散的地，是个正常人都会选大的那块，刘主任有些忐忑，不会又要闹意见吧。 正担心着，周玉忽然道：“我来选吧。”朱玉芝的脸色变了一下，先选的不就是选大的吗？心里想着，要是她选大的，自己就不同意，可不能便宜着她。 “我就要老宅的那部分吧。”周玉话一出，大家都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选，明显是吃亏的呀，且不说面积不大，还零散，选了能干什么？ 周玉看他们不解，道：“老宅毕竟是杨波出生的地方，有她妈妈的影子，以后老宅归杨波，我就选老宅吧。”这一说，不仅杨华对她刮目相看，在座的都敬佩不已，一个后妈，时刻想着继子，真的是不容易。朱玉芝脸上也露出笑容。 “但是。”周玉话音一弯，看着朱玉芝，道：“我是有条件的，首先，把我们的户口划出来，我们单本单户。” 这个问题简单呀，朱玉芝急忙同意。周玉又说：“姐姐，亏我先吃了，后面的地就得我来挑了。” 自留地是最宝贵的，既然最宝贵的都挑了，其他的还怕什么，朱玉芝一口就答应：“你挑你挑，多一块少一块无所谓的，都是一家人嘛。” 周玉白了她一眼，你看，占了便宜她可会说话了，好吧，且让你先高兴高兴，看你能高兴多久，周玉看着朱玉芝面上掩不住的喜色，也不由的高兴起来。 那块自留地看起来很大，又在政府后面，地理位置非常的好，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块地将在1996年的时候被征收抵扣公余粮，用来盖中学，而在2002年的时候，公余粮全面被取消，再也不用交了，换句话说就是白白给了政府。 而自己选的那几块小的，可以慢慢跟旁边的用其他地换，总能换出一块大的出来，到时候看谁笑到最后。 刘主任见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便叫徐秘书记录清楚。然后就是水田旱地的分配，既然已经答应周玉先挑，那周玉可不客气，按着上辈子的经历，把将来能发展起来的好位置就挑出来，这些位置能卖能建房，自留或者出售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看着周玉挑出来的地，朱玉芝也不气恼，甚至觉得有些地方并不好，比如接近者村的陆家坟就不是什么好地段，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有山地，有离村近的，有远的，但是面积很大，每一块都很不错，甚是满意。 分地很顺利，两方都没有什么意见，再就是朱家章的养老问题，范平根据养老院老人的生活水平，给出结论，一个老人一个月大米大概是十公斤，买菜零花二十，每家就各自出一半，杨华家的送到村委会，由村委会的收取并送过去。往后每年根据情况适当涨幅。 双方都没过多的意见，刘主任叫徐秘书誊抄了一份，分别给两家看，没问题就签上名字，按上手印，方长长的舒一口气，这个大麻烦可算是解决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刘主任嘱咐道：“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了，千万不要再吵闹了。”朱玉芝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感动的拉着刘主任说着道谢的话。 周玉杨华跟刘主任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孩子饿着呢，再说，他们是真的为自己做事吗？只不过是上面有命令，不能让这事影响到乡镇评选，能尽快处理就尽快处理，处理的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结果已经有了，还需要跟他们客套什么。 范平陶竹追上杨华，陶竹喜道：“你看，这回就好办了，回去我就给你打证明，你也不用不干了，有你搭班子，我们就容易的多。” 杨华淡淡道：“我已经决定不干了，下午你帮我把证明打出来，我去交接一下工作就可以了，你们好好干。”陶竹一愣，急了：“你是认真的？” 杨华点头道：“认真的，我干累了，不想干了。” “你是不是记仇，怪我们没有给你开证明。”陶竹不死心，杨华抱起走不动的小丹，道：“没有那回事，我想好好过日子，为我自己家里奋斗一下。” 陶竹还要劝，范平拦住，道：“既然老杨决定了，那就不要劝了，这个村干部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以后有用得到我们的时候，你尽管来找，能帮你的尽量帮。” 杨华嗯了声，道了谢，一路走到分叉口，几人客气道了别，各自回家。 走在回家的岔路上，杨华忍不住问周玉：“你怎么不选那块大的地。”周玉看了他一眼，神秘一笑，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有个上年纪的女人对我说，将来那块地会被征收盖中学，我梦里不相信，还骂了她，今天去选的时候就想起这个梦了。” “想着如果万一真的征收了，那我们岂不是亏了，现在亏着点，总比往后什么都没有的好。”这话说的杨华一愣一愣的，不过杨华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本就想着，不行的话让朱玉芝先选，自己吃点亏。 第117章 改名字 两人回到家时，杨波已经做好饭了，他不想读书，周玉石早知道的，并不惊讶，杨华则是满脸忧愁，跟他打赌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吃点苦头，接着去好好读书，可这家伙，貌似做的很开心。 吃过饭，杨华要去村公所打证明，签户头，顺带把小海的户口给落落，周玉想了想，趁他还没出门，叫住他道：“你去打证明，顺便帮我改个名字吧。” “改名字？”杨华疑惑：“改了叫什么？” “周玉。”周玉坚定的说，“我不想叫什么招娣换弟的，我的妹妹们都是玉明玉音的，我为什么不能叫周玉？” 杨华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说的一本正经，感觉有些好笑，又有些有道理，改名字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便笑道：“好，我知道了。” 村公所打证明也挺顺利的，杨华交接好工作，这个村委会从此就不再是自己操心的地方了，离开村委会，心里似乎少了一块大石头。 到派出所上户头也挺快的，现在的户口本都是手写的，有村委会的证明，户籍办理的民警很快填好，杨华核对了一遍，一家五口都在上面，第一页是自己的名字，户主。 办好户口本，想了一下，来都来政府了，顺带把个体户办了吧，反正都在一栋楼上，说干就干，上了楼找到工商办公室的，说明来意，填了资料，便回去等消息了。 拿着新新户口本，两口子都高兴极了，周玉打开户口本一页页的看着，看到自己的一页，“周玉”两个字她还是认识的，自己终于丢掉了那个自卑的名字，终于有一个自己可以大声说出来的名字。 要办的事都已经办完，往后的生活就没有多少烦心的事了。 拖拉机有了，赔偿的款也到位了，手里现在也有小一千的本钱，周玉跟杨华商量下，先去城里的批发市场，进一批日用品回来，另外拖拉机得加篷子，这些事都得赶紧去做，赶在下星期赶集的时候办好。 做钢筋电焊的只有马镇有，正好顺道进城，杨华开着拖拉机带着一家人先到马镇，将车交给电焊处，说了要求，晚上来取，放心的带着一家人乘客车进城。 杨波今天知道要进城，喂了鸡猪，眼巴巴的乞求杨华，带着自己一起进城，好久没有去过了。杨华对他还是很心软的，一口答应带上，周玉并没有多说话，反正他在这个家也在不了多长时间，何必让自己背上坏名声呢。 进了城，一家人直奔城里的批发市场，周玉算下来两辈子也是第一次来，现在事批发市场看着破破烂烂，但是东西还是很多的，平时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周玉顺着各个摊位看了一遍，问了价格，再盘算了平时自己在赶集的时候买的价格，定下了要拿的货。 白猫洗衣粉，光明肥皂，这两个是大家必买的，酱油拿一桶，大家都喜欢打散装的，味精不一定好卖，但是还是要拿点，盐一大袋，另外卫生纸一大袋，香皂跟各色的毛巾也得带上。 盘了这么多，老板娘算盘啪啪的打着，杨华用纸笔一样一样的登记进价，数量，也算了笔账，一共两百三十三，老板娘爽快的抹了三块零头。 杨华付了钱，正准备叫周玉走，却见周玉看着隔壁家，正在往小皮桶里装透明粘稠的液体，老板娘也看到了，急忙说道：“那是洗涤剂，我家也有的，你要吗？” 杨华正好说“不要”，周玉斩钉截铁道：“要。” “你要小瓶装的，还是散装的？”老板娘喜出望外，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小瓶是六百毫升的，贵点，批发六毛一瓶，但是瓶子可以重复使用呀，散装的一桶二十五公斤，五十公斤的，二十五公斤的十二块一桶，五十公斤的二十三一桶。你们要哪种？” 周玉想着要个大的，更划算，但又怕大家还没接触过，不好卖，杨华不知道这是什么，拉了拉她，问道：“你知道这是呀，你就敢要？” 周玉笑道：“洗涤剂呀，洗碗筷用的，去油非常好的。” “哎呦，这妹子是见过世面的呀，这个是最近才到我们这边的，好多城里的都不认识呢。”老板娘有些惊奇的夸赞，杨华也惊讶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好像露馅了，这个怎么跟他说呢？周玉恍惚了一下，道：“我在赵姐姐那里看见过呀。” 杨华“哦”了声，赵丽珍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多的是，周玉见过也就不稀奇了。 周玉要了个大桶的洗涤剂，十个小瓶的，又要了二十个空的塑料瓶，方便没有带瓶子的客人打酱油，洗涤剂。再要一大袋散装的洗衣粉，这个便宜，买的也会多，塑料袋也拿上十沓，用来装货。 买完这些，老板娘也爽快的送了周玉几袋新品洗衣粉，据说去污能力很强，农村人要的不就是去污能力很强嘛。 老板娘见他们没带任何拖拉工具，问道：“你们还有要买的吗，没有的话，我叫人帮你们送到客运站。” 周玉想想，道：“还要买点别的，雨伞，布这些。”老板娘哦了声，指指前面不远的摊位，说：“走，我带你们过去，我认识那家卖伞的，给你们讲个低的批发价。” 说着招呼旁边的人帮忙看店，引着周玉杨华一家往前面去，这家是批发雨具的，老板娘跟里面的人打个招呼：“老张，这是我家客人，你给个便宜价哦，下次我才给你介绍客人的。” 叫老张的男人从店里面出来，笑道：“那必须给的。”老板娘道：“那你们挑着，我回去看店了。” 周玉道了谢，老张引着往店里看，有摆摊的大圆伞，还有折叠伞，长柄伞，雨布，塑料布等等，品种还是齐全的，周玉要了一把两把大圆伞，一把自己摆摊用，一把备着，有人要就卖出去。 十把长柄伞，十把折叠伞，花色都不一样，马上就要到雨季了，伞可能会更好卖，塑料布就买十米，下雨的时候，如果是刮风，雨水都是斜的，伞是遮不住的，得加塑料布挡着边上才行。 拖拉机上的油布要一块，老板找了拖拉机合适的，大伞二十元一把，长柄伞五元一把，折叠伞六块五，油布三十元一张，塑料布五毛一米，算下来一百九十元。 几番还价，一百八十元拿走，还带送上车的，另外老板又送了一捆尼龙绳，给油布边沿打上空，装上圆孔贴片，防止拔丝，也好绑绳子。 这边弄完了，又到里面布匹处，买了几个花色好的棉布做内裤，几款好清洗的料子做罩衣。 农村人大都缝缝补补，针线少不了，又拿了各种型号的针，各色的轱辘线，几分钱的进价，卖个三毛也是有人要的。 一路进货，不知不觉已经到过了中午，大家都饿的不得了，小海早就哭了好几次，在批发市场门口找了个小餐馆，一块钱一碗米线，一人吃了一碗，小丹吃不完，分了一半杨波。 为了不丢东西，各个摊位的货都叫老板用大号的编织袋装到一起，总共四大包，两把长圆伞杨波扛在肩上，其余的都给百货老板娘叫人骑了三轮车送到客运站。 第118章 洗涤剂 这个年代的司机还是很友善的，将乘客大件的货物往车顶上放，进城的农村人，做不过是买种子，种地工具，卖鸡鸭鹅群的，卖不完的又拉回去。 周玉带着孩子提前上车，占了三个位子，杨华安置好货物，带着杨波上来，找到周玉坐下，周玉抱着小海，杨华抱着小丹，买了三个人的票，车上人挤人的，有大声说着话的，有哈哈大笑的，中间伴随着鸡鸭鹅的叫声。 周玉暗自庆幸上来的早，占到了位子，要不然就得带着孩子站在过道里跟人挤着，司机旁边的那块方正空位上都挤满了人，堆满了东西。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沿路下车的乘客，司机总要停车下去帮忙卸行李。经过太平村，司机下去卸东西，周玉正目养神，坐在前排的杨波忽然叫起来：“爸爸，你看，那不是我姨妈吗？” 这一叫，周玉脑子里清醒了不少，朝着窗外看去，路边有个大水塘，很多人在那洗衣服，朱玉芝跟王友全正在争吵着，离的太远也听不清楚吵什么？但看得见朱玉芝不停的抬手擦泪。 周玉看了杨华一眼，道：“以前只听说你这个姐夫对玉芝姐姐好的不得了，什么都听姐姐的，重话都不敢说半句，怎么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把她骂哭了？” 周玉说的事实，上辈子王友全确实对朱玉芝极好，村里的人都说，朱玉芝命好，嫁了个会疼人的，公婆对她也好，那日子过的不要太好哦。 杨华撇过头，道：“那怎么知道呢，人总是会变的嘛。”是的，人总是会变的，朱玉芝接下了那个烂摊子，王友全算什么？半个上门女婿？村里的人还不笑死他。 前朱玉芝会能搬娘家的东西，全家不得哄着她，如今搬东西无望了，还接了个烫手山芋，被人嘲笑，还怎么哄着她。 客车又开始慢慢启动，朱玉芝两口子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人呀，谁能保证对谁好一辈子，只不过是你能给我好处，我能占到便宜而已，一旦有一天，不想吃亏的那个人不干了。 个家就开始乱了，吵架，打架，摔东西，渐渐成了陌路，相互憎恨，老死不见，这样的夫妻，在农村比比皆是。朱玉芝，这种生活你就好好享受吧。 到了马镇，司机把货卸下来放在路边，杨华去开拖拉机，顺带用油布把拖拉机棚子给盖上，周玉抱着孩子坐在路边等着，杨华带着小丹，杨波去取车。 半个小时后，杨华开着拖拉机过来了。车兜上焊上两米高的半圆架子，盖上军绿的油布，四周紧紧固定住，后面多出来的油布从中间剪开，当成了车帘子，这么一看，这拖拉机太实用不过了，农忙扯掉油布就可以拉货，雨季钻到车里，管他外面风吹雨打的。 周玉是太满意，太喜欢了，父子二人将货搬上车，一家人坐在拖拉机上摇摇晃晃的回家，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朱建冲两口子在路口站街，朱建冲见了杨华周玉扭头就走，这是在为他爹妈生气呢？ 周玉杨华并不在乎，谁在乎你生气，你生气还得去哄你呀？哄好你有啥好处呢？唐水芹倒是一脸平常，拖拉机还没停稳，就跟了上来，看着杨华父子在往家里搬东西，好奇问道：“二姐，这是什么？” 周玉瞅着她不自觉的样子，眉头一皱，道：“没什么，一些小百货而已。” 唐水芹喜笑颜开道：“哎呦，你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呀。”周玉转身打开厨房门，准备进去生火做饭，唐水芹跟进去，道：“还是你们有头脑会赚钱，哪像我家，只会种地，地还不够。” 周玉将小海放到木质餐车里坐着，顺手丢了个玉米叶子给他玩着，道：“你们也可以去做的嘛，又不是什么难事。”唐水芹叹道：“哪里有这么容易，我们连个马车都没有，怎么做？” 这一句“怎么做”让周玉忽然恍惚了，上辈子自己也是觉得种地才是王道，做生意要么是觉得没钱，要么是觉得没车，从来没想过，没本钱，那就卖菜卖小吃赚本钱，没车那就用肩扛，用手提，总会赚到第一笔本金不是。 这穷人里面有多少是像唐水芹这样的想的，等有车有本钱，什么时候有呢？ 唐水芹见周玉不做声，觉得无趣的紧，好奇问道：“二姐，进了些什么货，给我看看呗。” 周玉提起火炉，边往外走，边说，：“没什么，就是些针线布料的，你也用不着。”唐水芹笑笑，针线布料确实用不着，见周玉在生火，杨华父子忙着喂鸡猪，也不好意思再多呆着，打着哈哈道：“我也回去做饭了。 周玉嗯了声，没有像往常一样招呼她“吃完饭来玩。”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由的想着，没有围墙还是不方便呀，有些人你不想她来，她偏不知道自觉，总是出其不意的就到，还是要趁早攒钱，把院子用水泥抹平，盖上围墙，加上大门，这日子才算是真正的关门过，谁也不能轻易打扰。 吃过饭，周玉让杨波拿来一瓶洗涤剂，在浮着油花的水上滴上一滴，水面的油花登时往两边散开，周玉用手搅了搅就泛起泡沫，小丹拍手惊叫道：“泡泡，有泡泡哦。” 说着就要去戳，周玉急忙制止，杨华道：“这个去油？'' 周玉点头笑道：“现在大家洗碗筷，要么是煮一锅烫水洗，要么就是抓一把洗衣粉丢进去洗，这样的碗洗不干净，碗上还会有洗衣粉的味道，这个洗涤剂就是专门洗碗筷用的，冷水热水都可以滴一滴，不过热水效果最好，泡沫最丰富。” 杨华看着周玉将碗筷放进去，用抹布沿着碗面转了一圈，拿出来的碗干干净净，再用清水漂洗一遍，整个碗面清清爽爽，用手一捏，没有丝毫油腻感。 杨华有些惊讶，杨波也接过去摸了摸，道：“这比热水洗的干净，热水要烧开了，才能把油烫干净，但是太烫手了，稍微热点，碗上又有油腻，洗不干净的。” 周玉接过他手里的碗又漂洗了一遍放到碗柜里，道：“这个会好卖的，等周六，拿一瓶去给卖米线晌午的摊子试试，他们都是用洗衣粉，碗上老是有味道，还浪费洗衣粉，这个给他们试了保证会要的，还有些餐馆里面也可以推销一下。” “卖多少钱？”杨波有些兴奋，周玉想了想，道：“瓶装的就卖一块五吧，散装的我们瓢来量。”说着指了指门后水桶里的水瓢，一瓢大概一千克，“一瓢就卖两块钱，要我们的塑料瓶装的，加两毛瓶子钱，不要瓶子的，就用塑料袋装，塑料袋就白送。” “妈，瓶装的就卖一块五了，那一瓢的量都可以装两瓶了，怎么才卖两块？”杨波疑惑的问，周玉看他一眼，本想说，就这脑子还不多数，但想想，算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能说他？ 杨华忍不住教道：“瓶装的瓶子成本高，价格就高，散装的没有包装，自然价格就要卖的便宜点，量大价格便宜，才会有人买的呀。”杨波哦了声，杨华叹了口气道：“杨波，你还是回学校去读书吧，多读几年对你也是好的。” “我读不进去。”杨波低声嘟囔，杨华还要说几句，周玉打岔道：“小瓶的，有人想试试，就推荐小瓶，告诉他瓶子不要丢，用完了再来打散装的回去灌。 第119章 摆摊 “那这个要一家一家去给人试试呢。”杨华有些不好意思，周玉看出他的为难，对杨波道：“你敢不敢去推销，只要你推销了卖出一公斤，我就给你两毛的奖励。” 杨波眼睛放光，道：“真的？” “真的”周玉也认真的说，杨波高兴的站起来，道：“爸爸，你跟我妈上去堂屋里，以后的碗交给我来洗了。”嗯，这懂事是不是来的太快，杨华欣慰的笑笑，叫上周玉上去，周玉有些狐疑，难不成离开他外公几天，这朽木要可雕了？ 一晃到周四，晚上陶竹忽然来了，杨华这几日都带着杨波出去割猪草，见陶竹来了，洗了手招呼他进去，陶竹喜形于色的掏出一张个体工商执照递给杨华，道：“今天早上政府里送来的，找不到你家，让我们送一下给你。” 杨华接过，看看，小心的收起来，道：“你可别跟别人说。”陶竹点头道：“我知道，这村里眼红的人多着呢，不过，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发财的门路，都需要办证了，带上我呗。” 杨华指指堂屋里堆着的货，道：“做点小百货，哪有什么大买卖。”陶竹不信，道：“你没说真话。”杨华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陶竹见他不说，也识趣的不再问，“你既然要摆摊，街上的摊位现在要收费了，者村的已经划出来，你知道吧？” 杨华点点头，陶竹道：“巧了，这个事我来管，你要几米？我给你找个好位置。”杨华想了想者村买了五米，那大树村也买五米吧，随口就说：“五米吧。” 陶竹一口应下，道：“明天我们去划线量地，你要有空就过来看看。”杨华“哎”了声，陶竹又讲了些村委会的琐事，提到朱玉芝。 陶竹道：“那天明明说的清清楚楚了，她还去闹，说不算数，还好当时签字按手印了。” “他去闹什么？”杨华也来了兴致，陶竹道：“不想养她爹呗，说丈夫为了这事都打她了，婆家现在也很不满意，后面我们跟她说，她是主要赡养人，如果她不养，我们就告她弃养，是要判刑的，她这才消停了。” 杨华默默的听着，这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部分就可以。其他的关不着自己什么事，陶竹又琐琐碎碎的说了好多，杨华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小丹上来叫自己吃饭，陶竹才讪讪的站起来要走。 周玉从厨房出来假意的挽留，陶竹推脱着往外走。杨华也就不挽留了，有了个体工商执照，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周五，杨华早早的去了街上，两边的道路上已经用红色油漆分出段，标上编号，一米一个编号，村委会的几个人正在登记测量分段。 陶竹见杨华来了，问道：“你家卖什么呀，现在分类好，每段卖什么，以后街上就不乱了，大家买东西也方便。” 杨华点头称赞，道：“我家卖百货，你看看哪个位置适合。” 陶竹翻着本子看了看，道：“一到两百号是街头，卖鸡鸭猫狗的，两百到四百号是卖菜的，四百到六百是百货，六百后是卖粮食农具，再后面是卖大型牲口的。” “你分这么多，能卖出去？”杨华疑惑，六百多的摊位，怎么可能会有六百家摊贩呢？” 陶竹笑道：“街头的两百号跟街尾的是不收费的，就看大家来的早不早了，都是些卖自己牲口禽类的，也就是早上那几个小时，再说了，也不是天天有人卖的。” 说着碎碎念：“老农民难呀，还好这日子越来越好了。”说着引着杨华到前面，指着两百零一到两百零五，说：“这个位置最好了，百货的开头，左手边是卖晌午的，赶集的现在多多少少是要来吃上一碗的，吃完了不得来看看你的百货。” 杨华看看，确实好，问道：“多少一米。”陶竹看看旁边无人，悄悄的凑到杨华跟前，说：“原本好的位置是要四块一米的，一般不好的位置两元，你我的关系，就给两块吧，你不能跟别人说。” 杨华道：“我是什么人，嘴巴有那么大吗？” 陶竹在本上拉了个大括号，将两百零一到两百零五圈起来，递给杨华，指指后面，道：“签上名字，给钱就成了。” 杨华接回去，一边签名，一边说：“买的最多的是几米？” 陶竹指指旁边，道：“买的最多的就是你旁边的，卖米线的摊子，要摆桌子凳子，买了十五米。” 杨华签好字，道：“这样算下来，这摊位还是能全部卖出去的，这样村里的公账上还能添一笔。” “你要不要回来？”陶竹看他似乎还放不下，杨华摇摇头，道：“我回来干什么，有你们就可以了。” 陶竹笑笑，合上本子，神秘的笑着：“你要是有什么赚钱的门道，可不要忘了我哦。” 杨华正经道：“你是在取笑我呢，我能有什么门道。”说着，掏出一百二十元给陶竹，陶竹数了数，登记上，杨华道：“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我在这里耽误你们的事呢。” 说着，便往回走，沿路跟相熟的人打了个招呼，再多留一会，自己就会把控不住，要把卖酒曲的事给说出来的。 周六是个好天气，一家人早早收拾好家里，将拖拉机开到自己的摊位上，缝纫机搬下去，杨华打开一面车兜，在围栏上放上一米宽，两米长的木板，把货物一一的摆放整齐。 周玉在车头摆好缝纫机，旁边的竹质帘子铺在两个人字凳上，将新缝好的内裤罩衣，围裙摆上，再把大伞撑开，要不说这大伞好呢，一打开，伞下就一片清凉，遮凉面积很大，比起小伞，不知道强多少倍。 一切收拾妥当，杨华看看刚上的太阳，嘱咐周玉：“你看着摊子，我去城里拿点冰棒。” 周玉嗯了声，这个摊位属实不错呀，天气好，旁边吃了辣的还不得再来根冰棒。 杨华下了拖拉机，正要走，周玉叫住他，道：“卖百货少不了有人赊账的，就赚几毛钱的东西，我才不想赊呢，你再去市场拿点牙膏牙刷，顺带要个大纸板，拿回来写上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杨华也觉得有理，这几几块，那家几毛的，记都记不清，要账的时候碰到无赖就更难了，还有要账要翻脸的都有，那几毛钱的，更是觉得，才几毛钱你都要要呀。 几毛不多，但是这家几毛，那家几毛，加起来也是不小的一笔钱，还不如早早就断了这些烦心事，你爱买就买，不买拉倒，谁家不缺钱呢。 第120章 打广告 杨华也觉得周玉说的对，借钱的是大爷，要钱的是孙子，这么多年受别人的气，如今自己单过是一点都不想受了。他跳下车，将车上玩耍的小丹抱下来，道：“知道了，你看着小丹点，我马上回来。” 周玉拉住他，道：“你买个天平称回来吧，那个洗涤剂还是称着卖比较好，瓢舀实在算不得准的，”杨华应了声。 又嘱咐一旁的杨波：“你帮你妈看着点货，现在货多，小心被偷。”杨波兴奋的嗯了声，过家家里的小老板在现实中当上了。 八九点的街上，都是断断续续摆摊的摊贩，周玉背着小海，踩着缝纫机做围裙，杨波带着小丹爬到拖拉机兜里玩游戏，旁边的米线摊子人也多起来了，杨波跳下车，到周玉旁边，小声问：“妈，我想去卖洗涤剂了。” 周玉抬头看看他，指指木板上的黄色小瓶装，道：“去吧，拿着那个去。” 杨波“哎”了声，欢天喜地的拿起一瓶就往旁边的米线摊子跑去，小丹站在车兜里，跃跃欲试的要往下跳，大声喊着：“哥哥，等等我呀。” 周玉急忙制止住：“哥哥去卖东西呢，你在车上帮妈妈卖吧，你大声的叫一下''卖洗衣粉，肥皂，洗涤剂了''”。小丹懵懂的看着周玉，学着妈妈的口吻，开始叫卖起来，要不说小孩子的胆量自信比大人强呢，人家不知道什么是害羞，张口就来了。 这认真的小样子，萌萌的惹人喜爱，零散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她几眼，夸奖几句，也有人听到洗衣粉，过来问个价的，说着等回过来买，周玉也不在意。 有的只是觉得不合适，不想买，给个借口而已，有的是真的想再逛一下，等下回来买，不管哪一种，都随他们去，只要不赊账，货在自己手里，还怕卖不出去。 听着小丹的声音，周玉也放心的接着做自己的事，一会，杨波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周玉瞥了他一眼，问：“卖了几个呀？” 杨波像泄了气的皮球，道：“一个都没卖掉，人家根本不要。”周玉放下手里的货，不禁皱了皱眉，不应该呀，这个放在后世都是每家每户必须的，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用的东西不用的呀。 “你去怎么说的？”周玉疑惑极了，杨波嘟着嘴道：“我就问，要不要洗涤剂。” “你找谁问的？” “就问洗碗的呀。”杨波有些不耐烦，周玉恍然大悟：“你问了几家？” 杨波将洗涤剂放在木板上，道：“卖米线的摊子都问过了。”一共就三家，他都问了，还一瓶没卖出，周玉无奈的摇摇头，说：“等你爸回来看摊子，你跟着我去，看我怎么卖的？” 杨波不服，道：“我都卖不动，你就能卖了？”周玉本不想教他练本事的，但她这么一激，心想，总不能让他一直瞧不起自己吧，得给他点颜色看看，不是老娘非要靠着你们家，是老娘以前本事被压制了，没发挥出来呢。 周玉嘴角扯出一丝笑，道：“那你就看看吧。”小瞧谁呢，周玉也有些不服气了。想着便停下手里的活，注意着隔壁摊子的情况，现在来摊子吃早饭的都是附近村子过来摆摊的，卖米线米饭的老板跟小工都忙的不得了。 半个小时后，摊子渐渐人少了，一个微胖的女人带着围裙坐了下来，其余的几人还在不停的忙着，收碗洗碗的女人很眼熟，好像是本村的。周玉心里有了底。 杨华回来的很快，带回来了称，还有个漏斗，牙膏带了三七跟中华的，这是大家最熟悉的牌子，两箱冰棒，现在已经到五月了，天气越来越热，冰棒是肯定好卖的。 杨华既然已经回来了，现在人也不多，隔壁的老板娘坐着摊位前织毛衣，周玉拿起一瓶洗涤剂，对杨华说：“你看着摊子，我去去就回。” 杨华看她拿洗涤剂也明白她的意思，接下她背上的小海，周玉叫上杨波：“走，我带你去一趟。”杨波不屑的跟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杨华看不过眼，道：“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站直了，跟着你妈去学点本事。” 杨波“哦”了声，打起精神跟在周玉后面，周玉两步走到隔壁老板娘跟前，看她手里的钩花毛衣，赞道：“你这手艺真不错，我也想给我女儿弄一件呢，手太笨，只会织平针。” 老板娘抬头看看周玉，笑道：“不难，改天你拿来，我教你，几分钟就学会了。” 周玉笑道：“那好，我就在你隔壁，改天你有空教教我。”老板娘看了眼周玉的摊子，道：“哎呦，刚刚我都没注意呢。” 周玉道：“刚刚你生意太好了，那里有时间看四周呢。”说着拿出洗涤剂道：“我刚刚看你家洗碗的大姐，用的是洗衣粉洗碗，一个大盆得倒半斤洗衣粉吧，还得两三个盆才漂的干净。” 老板娘看了看摆成排的簸箕般的大盆，道：“可不是，洗碗都要两个人，碗还漂不干净，一股洗衣粉味，可是不用洗衣粉，烧开水又来不及，冷水根本洗不干净。” 说到点上了，周玉道：“要不你试试我这个，洗涤剂，挤一点就可以洗一盆碗，关键还洗的干净，容易漂。”说着递上去，老板娘接过，看了眼，道：“听说过，还没试过。” 周玉趁热打铁道：“拿去试试，不好用，这瓶给你，好用，你帮我推荐点客人。”老板娘半信半疑道：“我听说城里的人在用，就是没见过，你这倒是紧跟时代步伐呢。” 说着站起来，叫洗碗的女人把脏了的洗衣粉水倒了，问周玉：“怎么弄，你来教教我们。” 周玉拿回洗涤剂，吩咐洗碗的女人倒了一户热水进去，再加了半盆冷水进去混成温水，周玉打开瓶盖，边挤洗涤剂，边说：“我们家里用，只要挤两三滴就可以了，盆小碗少，你这盆大碗多，油也大，得挤两勺进去，等洗上几盆，没去污力了，你再换水。” 吃饭的食客听着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看热闹，人越围越多，周玉挤好了，用手在盆里搅了搅，拿了三只粘在辣椒油香菜的脏碗丢到盆里，肉眼可见的，红红的辣椒油瞬间脱离碗面，浮在水上往两边走。 周玉用手在碗边转了圈，拿起来，灰白的青花碗干净光亮，周玉又拿到清水盆里，转了两圈，拿起来甩了甩水，递给老板娘，道：“来，你看看，还油腻不，有没有味道。” 老板娘用手搓了搓碗边，瓷碗发出滋滋的声音，老板娘眼睛一亮，道：“干净，洗衣粉洗的，总是感觉碗边滑滑的。”说着又凑到鼻子旁闻了下，惊呼道：“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跟清水洗的一样。” 周玉笑道：“洗吃的东西，肯定不能在吃的东西上留味道呀，有味道不得影响吃东西，再说对身体也不好呀，不然人家城里人那么讲究的，会用这个东西。” 老板娘连连称是，洗碗的大姐也亲自洗了一个试试，感叹道：“这样洗轻松了不少呀，碗放进去，油就没有，拿出来清水涮一下就可以，水都可以少要一盆了。” 看热闹的食客也接过洗好的碗一个接一个的看，啧啧声不断，老板娘问道：“贵不贵呀，不贵我就来几瓶。” 第121章 同行是冤家 周玉摇头道：“不贵。”说着举起手里的黄色小瓶，道：“这个一瓶一块五，碗筷少的，一次挤个一两滴，最少都能用三个月，像你这用量大的，你直接拿散装的，散装的两块钱一公斤，最少可以用半个月了。” 老板娘还没说话，看热闹的食客中，有人插嘴道：“那么一点点一块五还不贵。”周玉看了看手里的瓶子，这么一看，确实怪少的。 周玉道：“这个是液体的，比不了洗衣粉蓬松，你洗衣粉洗一次不得抓一大把，一包洗衣粉一公斤，最便宜的两块五一包，散装的也是两块三一公斤，一次一大把，用下来半个月就没了，这个你一次挤两滴，一公斤能用半年多，你说哪个划算？” 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挺有道理的，老板娘问向站在一旁的瘦高男人，道：“你怎么说？买不买？”瘦高男人道：“买就买呀，不是城里人都在用吗？我也当回城里人怎么了，我就要大家知道，我家的碗都是用城里人用的东西洗的，比别人家的高级呢。”说的大家哄堂大笑。 老板娘对周玉道：“我看着你比我小，怎么称呼？” “周玉。”周玉恍惚了一下，这是回来后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名字，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自己叫周玉，不再是周招娣，那个让人说出来就觉得自卑到无地自容的名字。 “周玉妹子，我是黄玲，你叫我黄大姐，这个我称散的，你给我先来十公斤，好用我给你多拿，外带推销。”老板娘一开口就是十公斤，周玉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开张了，量还不少。 周玉道：“好，你拿个带盖子的桶来，我给你装。” 黄玲驱赶看热闹的人，道：“别看了，别看了，你们要买的上她家摊子上去，这堵着我怎么做生意。”说着就到摊子下面拿了一只白色的橡胶桶递给周玉，道：“来，装满，你看看能装多少。” 周玉拿着桶到拖拉机前，杨华在旁边早就听的清清楚楚，早就把五十公斤的洗涤剂桶打开，天平称最多能称五公斤，杨华拿出传统的秤杆，铁钩勾住橡皮桶的耳朵，去了皮，再把洗涤剂一瓢一瓢的舀进去，满满一桶，盖上盖子再称，一桶十五公斤。 周玉正犹豫要不要给拿出来点，黄玲爽快道：“十五就十五，下次我就知道一桶装多少了，反正都是要用的，多点也没关系的。” 说着自己算起账，十五公斤三十元，掏了钱给周玉，周玉收好，把洗涤剂给提到她摊位下，这一开张，刚才看热闹的食客也蠢蠢欲动了，有人问着：“能不能打一块钱的给我？” 周玉笑道：“可以，最低一块钱的，要瓶子的加两毛，不要瓶子的塑料袋子装，回去你自己拿东西装好，别把袋子戳破了。想要黄色瓶子的，可以买瓶装的，下次可以直接拿着瓶子来打，瓶装的更好掌握计量。” 听周玉这么说，有的要一块的，有的要两块的，有的要袋子装，有的要瓶子装，顺便买点洗衣粉肥皂的，周玉杨华忽然觉得两只手不够用，人太多，周玉将小海小丹都放到车兜里，杨华在车兜里拿货，周玉负责收钱报价讲价。杨波负责看着有没有不付款的。 忙碌了许久，这一波才散开，几人得空休息了一下，杨波经过刚刚的忙碌，又兴奋了，道：“妈，你怎么这么厉害。” 杨华也赞道：“小周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以前真是耽误你了。”周玉得意道：“那是，想当年我一个人去五龙河下面收藠头，一小袋一小袋的，各是几斤，多少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拿回来卖了再去收，一家人的生活，做客吃酒人情往来都是我担着。” 提及往事，周玉不禁又有些伤感不满，杨华看出不对，道：“你提过去干什么，现在不是开始往好走了嘛。” 说着指指杨波，道：“你还不问问你妈，怎么她就可以卖出去货，你就不可以？” 杨波虽然得到杨华的提点，但还是有些不情愿，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瞧得起的后妈怎么能压自己一头。 架不住杨华的眼神示意，杨波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妈，你怎么一去就能卖货的？” 周玉看他不情不愿的，本不打算教他，但一想，说说也无妨，他要是学得会，也算是帮自己做个销售。 他要是不想学，在杨华面前，自己也是有教他的，这个后妈也算是称职的。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 “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学的，我刚刚做的你也看到了，关键就是要观察。” “去推销，一要看谁是老板，二要看时间，饭点人多，老板哪里有时间跟你聊天，三就是看自己机灵不机灵，能不能跟老板聊上，就看你自己了。” 简单几句话，杨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拿起一瓶洗涤剂往不远处的几家走过去。 周玉问杨华：“你说他能不能成？”杨华呵呵笑道：“不管他，能不能成，都得让他练练本事，总不能不想读书，还没有一点本事呀，以后怎么生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怜天下父母心，周玉默默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孩子。 自己能回来，除了自己的不甘，多半还是牵挂着两个孩子，不然怎么会不早不晚的回到一九九二年，刚好小海出生呢？ 为了自己，更为了孩子，自己也要更努力，只有腰包鼓了，腰杆才硬得起来，才能说话有分量，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给我来十公斤你那个洗涤剂。”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略带不满的说着，两人顺着声音看去，来人四十多岁，身材肥胖，带着的白色围裙上沾满了油点。 两人正错鄂间，女人又说：“怎么，怕我买不起呀，别人买的起我也买得起。”说着斜眼看了看旁边的黄玲。 黄玲也听到这边的话，白了一眼女人，将身体扭转过去，织自己的毛衣。 周玉看两人的行为，再加上女人的穿着打扮，猜测可能是黄玲隔壁的米线摊老板娘，都说同行是冤家，何况还是相邻呢。 这是赌上气了，周玉急忙招呼道：“你带家什了吗？” 面前的女人递上一只黄玲的同款白色橡皮桶，周玉接过问：“装满吗？” 女人点头，道：“装满。”周玉暗自高兴，同行的冤家就是自己的客人的，这样的冤家真恨不得黄玲多几个，虽然心思有些卑劣，但是收钱真的很爽。 同样的桶，同样的量，女人得意的提着桶往黄玲摊子前大摇大摆的走过，黄玲见她走了，狠狠地呸了一声。 周玉看着女人真的到了黄玲的隔壁摊位，确认了就是黄玲的死对头了，女人间的事少问，同行的矛盾就更要少讲，周玉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插足了，最后可能人家合起伙来揍你这第三者呢。 第122章 多管闲事 杨波去了半响，又苦着脸回来，不用问，肯定事没成的，杨华叹了口气，道：“叫你读书，你不读，你看看，这做生意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吗？” 一到批评，杨波就缩着个脑袋，低头不语，外人乍一看，还以为又在虐待他呢，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多的是嚼舌头的人，自己可不想背这个锅，让那些长舌妇说是自己这个后妈撺掇的，让杨华这个爹在大街上骂孩子，人言可畏呢。 周玉阻止杨华继续教育，道：“小孩子嘛，不会就不会，慢慢学就好了，你骂他干什么。”不是喜欢听好话吗？谁不会说个两面话呢。 杨波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周玉，原本想着这个后妈多少要嘲笑下自己的，没想到她回为自己说话话，周玉看出他的小心思，吩咐他：“你先回家去，拿两只干净的桶过来。” “拿桶干什么？”杨波不解的问，周玉没回答，杨华也不清楚，但想着她要桶肯定有她的用处，便说：“叫你回去拿就回去拿，问这么多干什么，顺便把猪喂一下，不在家试不在家的难处，在家了就要给它吃饱。” 杨华是越来越会使唤杨波了，周玉忽然有些不懂，不知道以前杨华不使唤杨波是因为怕他老丈人骂，还是真的舍不得使唤？ 杨波听着父亲对自己不满的声音，识趣的往家里去，跑了一段又返回来，问：“那好做饭吗？” 杨华周玉哭笑不得，这在外面赶集呢，家里做好饭怎么回去吃，一家四口在外面呢，现在摊子铺的大一点，杨华周玉又不能回去换着吃，做了有什么用呢？ 也算是他的一番好意，周玉道：“不用做了，你喂了鸡猪，拿两只桶过来，等下到隔壁黄姨家吃点。 杨波“哦”了声，转头又一阵风的跑走，临近午饭的街上忽然热闹起来，附近村临时来摆摊的发现摊位卖成固定的，有的跟买下摊位的的吵闹，有的急忙占位，慌张的找着卖摊位的人。 更多的是来自附近几个村寨赶集的，热闹看了一个又一个。也给周玉带来一个又一个客人。 杨波这次算是速度快的，没过多久，就满头大汗的提着两只桶来了，周玉接着吩咐他：“你到隔壁黄姨那里要两桶水来。” 杨波将桶一放，道：“我不去，我不敢。” 杨华有些无语，又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要两桶水，你怕什么？” 杨波坚持不去，周玉也不为难他，自己提着两只桶到隔壁黄玲那提了两桶水回来，又买了四碗米线回来，小丹小海吃一碗，小海已经出了下牙，可以少量的吃点。 吃完后，杨波要把碗送过去，周玉叫住他，道：“不要急着送，等会人多的时候，你在这里拿脏碗给大家演示一下洗涤剂怎么用，这个你能行不？” 杨波歪头想了想，道：“可以。”杨华将写好字的纸板穿了个孔，挂在显眼的位置，有人来的时候，杨波就招呼着看洗涤剂，动作生硬的讲解，讲不到的地方，周玉又补充几句。 整天的生意不说多火爆，至少陆陆续续都有人来，补衣服的，买内裤的，买盐巴味精日用品的，更多的还是听别人说洗涤剂，好奇来看看的。 一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杨华找货，拿冰棒，周玉补衣服，接罩衣围裙订单的，快到傍晚，外村的赶集的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本村的，几人才松了口气，稍作休息。 杨华提了提洗涤剂的桶，五十公斤的量，现在手上不过十公斤左右，“小周，这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受欢迎呢。” 周玉笑笑道：“你没发现今天来买的都是女人吗？你们大男人平时很少洗碗，根本不关心洗碗做饭有多油腻，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她们当然要试试了，总不能男人不关心，自己还不对自己好点。” 杨华一时无话可说，赶紧转了个话题，“明天去者村会不会像今天一样好卖，如果好卖，那这也不够呀。” “没关系吗，可以叫他们给定金，下个星期拿了给呀。”周玉笃定的说。 “哎呀，你们在这里呀。”正说着，就听到杨银芝的声音，两人同时寻声看去，杨银芝带着草帽，穿着白底花衬衣，背着背篓站在摊位前。 周玉一时说不上她哪里不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杨波高兴的叫了：“姑妈。”小丹也学着杨波叫“姑妈” 杨银芝咧着嘴，答应了两个孩子，杨华招呼她：“姐，进来坐。”说着站起来，让出凳子。 杨银芝绕到摊子后，左看看右看看，啧啧的称赞，“你这摊子卖的挺齐全的。” 杨华周玉笑笑，杨华问：“你怎么到这边赶集了？” 杨银芝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你那摊子的事，办妥了，明天你来早点，我带你们去。” 周玉道：“这点事还麻烦你跑一趟，你叫人带个信给我们就可以了呀，几号到几号，我们找得到的。” 杨银芝摘下草帽，拿在手里当扇子，周玉这才看到，她原本两辫乌黑的头发，现在剪成了齐耳短发，头顶撩起一撮用皮筋斜扎到右边。 “你剪头发了呀？”周玉好气问道：“你那两辫头发剪了多可惜。” 杨银芝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马上又换上笑容，道：“天热了，头发太多太热。剪短了凉爽。” 周玉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冰棒递给她：“吃一根，解解热。” “呦，这都卖上了呀。”杨银芝也不客气，接过去咬了一口，道：“我给你们要的那个位子好着呢。别人三块钱一米，我给你们要的，一块五一米。” 五米一年就是九十元，位置好，也不算多，周玉这次倒是诚心的感谢杨银芝：“多谢姐姐了，今天就不回去了，我们明天一起过去。” 杨银芝也不客气，道：“可以，省得明天我再跑一趟。” “钱是你垫上了吗？”杨华问，杨银芝道：“没有呢，明天他们会上街，当面办呢，本村知道的都买了，就你们外村的不知道，明天现场去买。” 杨华心里有了数，这是有集市的村寨统一在管理了，也是利民的好事，方便老百姓生活，也能带动当地经济。 杨波今天算是很敬职，守着自己的洗涤剂位置，来人就招呼，杨银芝聊了几句，看着杨波弄着手里的东西。 “他在干什么？”杨银芝疑惑的问？碰到关于杨波这种让别人怀疑的事，周玉闭口不言，自己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都会被当成是虐待杨波的狡辩之词。 杨华轻咳一声，道：“练本事呢，不想读书，总要练点本事的。” 杨银芝一听，“哎呀”一声，走到杨波身边道：“娃呀，你这么小，不读书干什么呢，快回去读书呀，细胳膊细腿的，啥都干不动呢。” 杨波不耐烦道：“我两个表哥不也没读吗？二表哥不也是我这个年纪没读的嘛，你也没管着他呀。” 杨银芝只感觉自己的嘴被打秃了，劝别人把自己劝到坑里了，自己的儿子都没管教好，还去管别人？ 杨银芝面上有些尴尬，杨华急忙打圆场：“你怎么跟你姑妈说话的，你姑妈也是为你好。” 杨波鼻子一吸，道：“我就不爱读书，非要叫我去，我表哥也没读书呀。” 哎呀，杨华本是给杨银芝找个台阶下，现在自己也下不去了。 这事周玉可插不进嘴，毕竟人家都是亲的，就自己一个是外的，自己多一句嘴就是自己的不是。 周玉假装没听到，挪到缝纫机前弄自己的事，由着她们吵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第123章 。还钱 晚上收摊，杨华去买了菜，周玉杨银芝将货搬上车。 回到家，杨华跟杨银芝姐弟两去做饭，周玉将货盘了下，洗涤剂卖的最多，目前剩下的不足八公斤。 其次是洗衣粉肥皂，散装的卖了半袋，其他的日用品，牙膏牙刷，油盐酱醋也走动，比起洗刷用品就算少了。 冰棒两箱全部卖完，有个四十多块，洗涤剂有八十多，洗衣粉日用品有四十多，罩衣五件，围裙六条有一百七十多元，算下来，今天有三百三十多块。 周玉关上房门，数了数一把零票，四百二十多元，除了早上带去的八十多块零钱找补，剩下的就是今天连本带利的账，默默的算了个大概，把本钱去掉，大概有两百块的利润。 周玉暗自高兴，这样算下来，只要再卖两百多块的货，剩下的货就是纯赚了，想着堂屋里堆着的货还有不少呢。 收好钱，周玉到猪圈看了一眼，杨波已经喂过猪了，最近都是喂酒糟，营养太足，几头猪都肥肥的，目测一下，大概有五六十公斤了。 尤其是那头扇了的公猪，长的更是肥头大耳，黑毛猪的架子不大，不似后来的新品种白毛猪，同样的养法，白毛的要比黑毛的骨架子更大，看上去更肥。 但是黑毛的比白毛的肉质更香，周玉仔细的看了看几头母猪，嗯，已经有发情迹象了，要赶紧分开关了。 从发情到配种，再到生崽出圈，还要六个月，这中间也是很辛苦的。 但是农村人嘛，基本工作不就是种地养牲口吗？那点小生意，目前做的少，还算是赚钱的，等大家慢慢回过神来，都会去分着三村八寨的蛋糕，到时候就不这么好做了。 生意不好做，还不得回归田地养殖。周玉正想着，便听到杨华叫吃饭了。周玉应了声，到厨房吃了饭。 晚饭收拾妥当后，周玉叫杨华进了房间，将今日所得说了一遍，杨华算算手头的钱，之前的一千，进货去了六百多，拖拉机加蓬去了一百左右，手头还有两百多块钱，加上今天的，刚好五百多。 杨华跟周玉商量一下，将杨银芝借的四百元先还了，老帅的一百元也要抽个时间去还了，周玉也同意，早日还清早日轻松，无债一身轻嘛。 杨华拿出四百回到堂屋里，递给杨银芝，杨银芝惊讶道：“这才多久就还钱了呀，你这生意可以嘛。”说着也不客气，将钱放到随身的布包里。 杨华笑笑，说：“小本生意谋个生而已，主要是小周的针线活赚的多。”周玉被夸奖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转了个话题，道：“姐姐，你今天从那头过来，有没有看见玉芝姐姐呢？” 杨银芝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道：“好像没见着，我是从街尾过来的，按理来说，她卖瓦罐瓦缸的，应该就是在街尾那段呀，你们在前面看到没有？” 杨银芝反问起来 ，周玉杨华都摇摇头，今天去的早，没见有拉瓦罐的马车经过，既然大家都没看见，那就是没来了。 这也是个没意思的话题，杨华也不想接着讲下去，岔开话题道：“我姐夫最近回来了吗？” 杨银芝带着笑意的脸一僵，随即沉下来，道：“提他做什么。”顿了顿，道：“前几日回来过，在家待了两天又走了。” “你们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吗？怎么孩子眼看着都大了，反而关系越来越僵呢？”杨华有些不解，姐姐嫁人后的好几年，两口子都相处的十分和谐融洽。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三出生后不久后就开始吵吵闹闹，再后来，朱福安基本上就在煤炭山驻扎，农忙的时候才回家几次，朱福安的妈去时候，朱福安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要说他外面有人，每月挣的钱都在，也会往家里送，要说没人，两人又那么僵，这事只有当事人知道。 杨银芝不想回答，敷衍道：“哪里有什么矛盾，之前不过是因为他妈，他妈都死了还有什么矛盾，不过是觉得在一起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罢了。” 杨华还要问，杨银芝截口道：“别说他了，说点别的吧。” 说啥别的，不过是家里的鸡毛蒜皮事，这一提，就得提朱家章了，周玉也不想跟她讲这些，从她嘴里出来，对自己就没有什么好的话，还不如不说。 “姐姐，你们聊着，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周玉抱起小海进了屋，叫上小丹，关上门，门外断断续续的听着杨银芝在说杨波，杨波时而大声，时而抽泣。 估计是在劝他上学呢，你看，总有人替你操心自己家的事呢，就因为有自己这个后妈在，大家都不放心呢。 第二日起床，收拾妥当，大家正要出发，杨波忽然捂着肚子，道：“爸爸，我今天肚子疼，就不去了。”说着，蹲在走廊上，一脸痛苦。 杨银芝担心道：“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说着就要下车，杨波急忙道：“不用不用了，我睡一会就好了。” 那慌忙劲，看不出一丝痛苦，说完又捂着肚子，皱着眉头，杨华看穿了他的把戏，道：“那呢就在家里好好休息，鸡猪记得喂一下。” 杨波连忙应着，杨华发动拖拉机开出院子，杨银芝问答：“真不要带他去看看？” 杨华漫不经心的说：“他装的，怕是昨天叫他去卖洗涤剂，一个没卖出去，今天不想去了。” 杨银芝道：“还是要叫他去读书的。” 杨华道：“叫了，他不去呀，就让他多吃点苦头，让他知道，没有一行是轻松的，吃够了苦头就会回去读书的。” 周玉带着孩子坐在后面的车兜里，静静的听着他姐弟两的谈话，心想，用不了多久，老头就会过来把人带走的，到时候不止是不读书，早早出去打工也是可能的。 来的早，车开进去就方便的多，摊子刚摆好，这村的街道管理就过来登记收费，弄好后嘱咐了几句遵循市场管理的话就走了。 杨银芝看看天色还早，自己也不能一直在这里，便找了个借口，道：“你们忙着，我就先回去了，家里的鸡不知道昨天回去了没，我得回去看看。” 周玉也不跟她客气，道了谢，拿了瓶洗涤剂塞到她背篓里。道：“拿回去试试，有谁喜欢的就来找我。” 杨银芝本想客气的婉拒一下，听周玉这么一说，也不客气了，道：“好，我保证给你带几个人来。”周玉赶紧道谢，相信她有这个本事的。 杨银芝走后，早上没什么人，周玉交代杨华带娃看摊，自己要趁着现在还有人卖这个产品，赶紧抓点市场，等做的人多了，这洗涤剂就像洗衣粉一样，大家就会比价格，比质量的，那时候就不好做了。 第124章 新消息 杨银芝给挑的这个位置属实不错，在一个十字路口，算是南来北往的都要经过这个路口，左边依旧是卖餐食的，右边是卖水果的，后面是卖服装布匹的。 周玉拿着洗涤剂走出不远，忽然听见黄玲叫自己：“周玉妹子？”周玉回头一看，道：“你家在这里呀？” 黄玲笑道：“是的，你也来赶这个集呀，我正想着下个周六找你呢。” “找我？”周玉有些不解：“怎么了？” “好事呀。”黄玲看她一眼紧张，道：“我家亲戚也在这里卖吃的，昨天听说我买的 洗涤剂拿了点回去试试，昨晚我们快睡了，就急吼吼的来，非压迫让我给买点，你今天来了，正好，一块去，让她当面说。” 果然是好事呀，周玉喜出望外，跟着黄玲走，者村是葵花镇最末尾的村子，地势平坦，周边有七八个村寨，沿着公路下来，到者村赶集的人就比较多。 但是卖羊肉米线，牛肉米线的，平常米线的就有七八家，还有旁边开铺子的卖炒菜的也有两三家。 黄玲带着周玉到了一家卖牛肉米线的摊子，跟卖牛肉米线的介绍了一下，老板娘直接爽快的要了二十斤，周玉为难到：“今天货不够，你要不先拿五斤，剩下的我下周给你送过来。” 老板娘也不磨叽，爽快的应了，周玉问她要了一个容具，老板娘找了半天，递过来一个盆。道：“先拿这个装，回去我再找个桶装上。” 周玉接过盆，道：“那我给你去拿，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称。”老板娘摆摆手：“你拿就好，我信你呢。” 周玉不再多话，转身回去装了五公斤到盆里，小心翼翼的端着送回去，路上的人看见了不免多问一句“这是什么？” 周玉都一一回答，送到摊位上，又告诉老板娘洗牛油的碗，要用热水效果更好，老板娘应着，给了二十斤的钱，道：“钱先给你，下周一定要给我先送，我知道的，一般没有的东西，都是紧俏货，定的多着呢。” 要不说人家是走南闯北有格局的，周玉也肯定的回答，隔壁摊的也在凑热闹，看到了也招呼周玉过去问问，周玉拿出瓶装的给他们试试，这下好了，周边的几个摊子都过来看热闹，这一看，这几五公斤，那家十公斤，纷纷开始订货。 这一波可以说全靠黄玲帮忙介绍的第一单了，周玉收了钱，问了名字，赶紧趁着还记得谁家要多少，叫杨华给登记上，再对一对账目。 摊子上的这一波算是不用再去了，开铺子的还没去过，周玉休息了一下，趁热打铁，往旁边开餐食的铺子走了一遭，卖的不是很理想，两家馆子只拿了两瓶。 周玉又沿着街道往上走了一段，这次却发现，者村居然有做冰棒的，上辈子者村跟葵花镇也有做冰棒的，一点也不新奇，但是没这么早开始的呀，这辈子怎么就开始有了呢。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就是以后杨华不用跑城里拿货了，坏事就是者村以后可能买不了两箱冰棒了。 今天本来打算等一会让杨华上狮城去拿的，这边去狮城拿货更方便，没想到者村也有，那就方便了。 周玉回到摊位，跟杨华说了这个情况，杨华一点也不急，道：“一根冰棒，在哪里买不是一样的，你想想，他们去买一根，人家会给批发价吗，路过我们摊子，或者懒得上去店里的买的，还是会选择就近原则的。” 周玉想想也是，让杨华先去拿一箱回来。 者村的集市大，日用百货卖的摊子不多，周玉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但是补衣服的摊子多，来修补衣服的就少了些，这样周玉也清闲了不少，得空就拼一下围裙。 下午街上的人更多，稍稍有些忙碌，周玉一边给客人拿东西，一边收钱找零。 “招娣姐姐。”周玉闻言，抬头一看，是黄小妹，自己在娘家时的好朋友，多年不见，周玉也有些惊讶，招呼黄小妹进里面来。 忙过一阵后，周玉让杨华先卖着货，自己跟黄小妹聊两句：“你怎么跑这里来赶集了。”葵花村离这里有十公里，一半葵花村的人都在本村赶集，很少往其他村去的。 黄小妹道：“听说这村的集市热闹嘛，我就来看看，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出来走走。” “招娣姐姐，你这可以呀，生意不错呢。”黄小妹眼神中透着羡慕，周玉笑笑：“不错什么，都还借的钱，哪像你，吃不管，穿不管的。” 黄小妹是家里的独女，找了个上门女婿，有父母帮衬，男人又勤快，黄小妹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闲聊几句，黄小妹忽然神秘的压低声音道：“招娣姐姐，你最近没回娘家吧？” 周玉摇摇头，问道：“怎么了？”黄小妹道：“你家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你弟弟周富有家出的事，你弟媳妇怀孕了，六个多月了，我们都不知道哦，不知道谁点的水，头天藏道哪里，第二天就被找到，好不容易找了个饭馆藏下，给人做小工，这计划生育的当场就找到两口子，你弟媳妇当天就被拉去引产了。” 黄小妹滔滔不绝的说着：“听说引产下来是个男孩，还会动呢。” 周玉静静的听着，心里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难怪自己母亲上次来过说要秧苗，后面就一直不见人来，敢情是出了这档子事了，这事吧，多少自己还是有点关系的。 “你不知道，你那兄弟现在天天带着媳妇上政府闹呢，田地也不管。”说着“哦”了声，道：“你知道你那兄弟多厉害吗？” 周玉哪有不知道，只是当着黄小妹的面，只是假装不知道，黄小妹道：“他把引产下来的胎儿装到了大罐头瓶里，抱着去县政府要赔偿，县政府里面的女的都吓得不敢出来，真是个疯子。” “那政府不敢管？”这不就是非法闹事吗，政府怎么可能不管呢，黄小妹道：“管了呀，抓了好几次进去，关了几天放出来，然后又去闹，现在还闹着呢。” 黄小妹说着忽然像梦醒一般，说到：“招娣姐姐，他到处借钱呢，你可不能让他知道你做生意呢，要不你这生意也别想着做了。” “那不是得靠你嘴紧些。”周玉也有些担心，自己哪个弟弟，耍起无赖来，真的是让人头疼的厉害。 黄小妹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说的，只要别人不说，那就没事，要是让别人看见你了，那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可别怪在我的头上。” 黄小妹的人品，周玉还是相信的，这也给周玉提了个醒，她能来者村，别人也能来，难保别人不会回去说，得想个办法避避才是。 第125章 自作自受 黄小妹坐了会，见周玉一边忙着，一边陪自己说话，也有些不好意思，找个借口就走了。杨华也听见两人的交谈，见周玉有些心神不宁，安慰道：“怕什么？我们做生意来找我们干什么？钱在自己口袋里装着，借也可以，不借也可以。” 周玉想想也是，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不来往而已，上辈子又不也几十年没来往吗？ 晚上回家一盘，还是洗涤剂卖的最多，其次是日用品，针线活的就少了许多，算下来也有个三百多。一周赶集两次，一个月往多了算，才一千多元，这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杨华觉得家里的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自己要做的事也该着手了，晚上收拾好，买了一包红塔山到粮食局去，这是公用房，原本没分田地的时候，全村的粮食都放这里。 分田地后，这里就成了交公粮的地方，公粮收上来，暂时放几天就运走了，这里面的仓库也就常年闲置了。 杨华敲了半天的铁大门，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见是杨华，脸上的不悦瞬间就散开了，问道：“杨华呀，你来干什么？”说着让出一条道。 杨华进去后，老头又把门关上，引着杨华上旁边的二楼，老头姓廖，是个外地人，老婆早年病逝后就没有再娶，跟着收粮大队的来到这里后，就安置在这里，看守仓库。 进了屋子，屋子里亮昏黄的灯，弥漫着浓浓的烟味，一张简易的床放在最里面，床头的收音机断断续续的放着音乐。 杨华找了个位子坐下，掏出买的烟，撕开抽了一支递给老廖，道：“廖哥，今天来有个事找你问问。” 老廖接过，道：“什么事，你说？”杨华道：“粮食局的仓库现在不是你管着吗？现在都空着，不知道对外租不？” 老廖道：“这里不是城里，人家租了干什么？”说着看了一眼杨华道：“莫不是你要租？” 杨华点点头，老廖道：“等过两天上面的来查看，我问问，按理来说空着也是空着，租了不是更好。” 杨华“嗯”了声，道：“那你帮我问问，如果可以，我租一间出来，到时候放点货，还要麻烦你顺带着给看一下，每个月我给你三十的仓库管理费可行？” 谁不爱钱，一提钱，大家的关系瞬间就拉近了，老廖挤出一丝笑道：“说什么客气话，你叫我帮看，是看得起我，你放心，这个事我帮你去说。” 杨华放心的点点头，这个事算是定下来了，自己不出面，老廖看在那三十的份上，也会比自己更上心的。事情已经办成百分之七十，就等那百分之三十了，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杨华才告辞回家。 都到老宅后面了，杨华顺道去老帅家，将借的一百元还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天气炎热，门都开着，昏黄的灯光照到院子里，偶尔有大人骂孩子几句。 杨华悄悄的进了老帅家，老帅正在惬意的泡脚，“大哥”，杨华轻轻叫了声，老帅吓的一跳，看清是杨华，才道：“你走路咋没声音呢，快坐。” 说着拿了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将脚擦干，穿上鞋，把水端出去泼在院子里，回来关上门，杨华打量了屋子一下，没见其他人：“大嫂呢？” “他们睡了。”老帅坐到杨华对面，道：“你怎么来了？” 杨华掏出一百元递给老帅，道：“我过来办点事，顺便把钱还给你。” “你先拿着用嘛。”老帅客气的接过，用手指向朱家章家的方向：“有没有去你家闹过。” 杨华摇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老帅叹口气道：“玉芝今天才回去的，这几天一直在这里闹，那王友全也跟着来闹，院子里的谁也不敢再出来多说，听说去乡政府又闹了几回，被乡政府的骂了几次，派人送回来了，我还想着是不是到你那里闹了。” 杨华听的心惊，道：“没有去，只是这两天的集市，玉芝姐姐没有去，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呢？” 老帅压低了声音道：“你老丈人这几天都不出门，被气的不轻呢。” 杨华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有的人有些事沦落到可怜的那一步，也是自作自受，怪不了任何人。 “谁来了？”李大脚从房间里出来，“是杨华呀。”杨华也招呼她一声“大嫂，吵到你了？” 李大脚有些意外，马上又挂上笑意，道：“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杨华有些奇怪，李大脚道：“是呢，有点事要找你说呢。” 说着向老帅挤挤眼睛，老帅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我们不是要去小军兄弟两那里了嘛，家里的田地也不能没人管，你看，跟你们地近的你们就代为管理，怎么样？” 这是天降好事呀，杨华道：“可以呀，那我们一边给你多少钱呢？”现在大家都种地，要种别人的地总得给点粮食或者钱财。 老帅道：“不用给了，你帮忙管着就行，地，你就看着挑，喜欢哪块就挑哪块？剩下的我再问问别人家。” 杨华道：“那倒是要谢谢大哥了，你地都分了，公余粮怎么办？”老帅道：“不怕，小军他们也拿工资了，用钱抵扣吧。再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 杨华想想也是，老帅始终是要落叶归根的，去几年总是要回来的，老帅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有一个事，就是小丽的事。” 杨华恭敬的听着，老帅道：“上次不是说学校里面要代课的老师吗，你帮我们问的怎么样了？” 杨华愣了一下，这茬早忘记了，”大哥，这事之前我是准备安排小丽进去的，后面我们家这事一直闹的，就忘记了。” 顿了顿，为难道：“现在我也不在这个位子上，说话也算不了数了。” 话到此处，老帅两口子也是清楚了，李大脚面上有些不高兴，老帅倒是不显山露水，道：“也是，那改天我去村里问问，我家的地你也知道，你看看要拿几块？” 杨华想了想，选了几块离自己家近的，又散聊几句，才离开，出门时，看了眼朱家章紧闭的屋子，顾着他年纪大了，想去看看，又怕他无理取闹又纠缠上，想想，还是算了吧。 见杨华走了，李大脚不满道：“你看看，叫他办个事，办成什么样，你还给他地种？” 老帅脱了外衣，道：“咋的，你要在家种呀？”一句话呛的李大脚说不出话来，老帅道：“你不能因为人家没有帮到你，你就心生怨恨呀。” 李大脚的怨气少了些，嘟囔道：“那怎么办，我们走了，就放姑娘在家？” 老帅想了想道：“等先去到儿子家看看，能不能给姑娘找个什么工作，再说，你也不用急呀，小丽那亲事不是定下来了吗？再过几个月就结婚了，结了婚还怕她没去处？” 这么一说，李大脚的气才慢慢平下去，只等着女儿嫁人那天了。 第126章 伙伴 杨华选了自己门前的一块，就在眼面前，随便种点蔬菜瓜果，既能满足一家人的蔬菜需求，又能提供每日的猪草来源，不是省事的多吗？ 其余的几块地就是跟自家的贴在一起的，播种收割也是方便的，杨华回哦跟周玉说了这个事，周玉并不欢喜也不惊讶，上辈子也是这几块地在自己手里种的。 尤其是门前的这块地，足足三百多个平方，属于自留地的范畴，上辈子老帅要卖，首先就是问自己家，两千零三年，要价八千元，当时自己没钱，就没回话。 后来朱建冲家气不过自己家打了围墙，没按照他的要求让出三十厘米的地，就撺掇着同族的朱培兴家买了这块地，这让周玉后悔了很多年，想着当时咬牙借点钱买下来给孩子们留着，也不至于后来没地盖房子。 这一次还有机会，周玉是怎么也不会错过的，“你问问大哥，这地卖不卖？” 杨华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惊讶道：“你买它干什么，我们要了做什么？”你懂什么，这屋前屋后的地不好吗？做父母的不能给子孙后代留点地，让子孙后代以后上村外买地吗？” 周玉一阵抢白，杨华听着，似乎是有点道理的。“那我改天问问，价格合适就留下。” 周玉满意的点点头，它总不会超过八千吧。 地到手了，自然要利用起来，杨华找了牛把地犁了一遍，周玉分段种上土豆白菜萝卜，还有猪最喜欢吃的芭蕉芋，有的作物过了栽种的季节，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不管了，反正是要喂猪的，长成什么算什么吧。 第三日，老廖带来好消息，粮食局的仓库同意外租，租金五十一个月，这个租金在农村也算不便宜，但是再没有比粮食局更好的地来做仓库了，何况加三十就有个看仓库的。 一切准备就绪，杨华开始奔走各个酿酒的人家，说明来意，一听价格比供销社便宜，一是信任杨华，二是酿酒本来就需要酒曲，之前都是找杨华买。 杨华当了村支书，不卖了，才到供销社咬牙买贵的，现在杨华又要卖酒曲了，为什么不买呢？先付款，后拿货，大家也乐意。付了钱，杨华给他们开了收据，到时候拿收据来取货。 奔波几天，货款收的差不多了，杨华算了一下，拿一次货五百件，一件十公斤，现在收到的钱刚好是五百件的货款，货回来后，除了预定的，剩下卖一件就是纯利润了。 钱到位了，就等着上贵州拿货了，原本帮杨华拉过几次货的卡车司机已经联系好了，自己坐火车去订货，定好货了，再让司机去拉，这样就不会跑空车，毕竟拉一次货的路费是五百块呢，叫着一块去，万一人家没货，这五百还是得给的。 拿着这么多现金，一个人出门多少不安全的，以前是叫着村里比较相熟的人一起去，那时是合着承包的酒坊，现在自己一个人单干，就不想再跟人扯上关系。 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杨华想着自己一个人去，周玉不放心，多少路上还是要个照应的，可一时也没有这么合适的人。 马上又是赶集日了，先过了赶集的日子再找人。赶集前一日，杨华上城里批发市场拿了四大桶洗涤剂回来，上周欠者村的几家，就有一桶多，这周应该会更好卖。 周六摆好摊子，杨华骑着单车到者村批了两箱冰棒回来，洗涤剂一如既往的好卖，今天多了很多家用的，大都是一公斤，两公斤的买，周玉杨华没有一刻坐下来休息。 折中零散的零售，就是要时时刻刻盯着摊子，就怕有人偷拿不给钱的，杨波最近散漫了，鸡猪喂的也不勤快，赶集也不来了，早上起不来，晚上不见人，半夜摸回家关上门就睡。 周玉不敢说，也不想说他，不是自己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还惯不得吗？杨华骂了几次，也无用，一骂就低着头不说话，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样几次，两口子谁也不说他了，他爱干啥就干啥去吧。 “大哥，你们在这里卖货呢。”两口子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叫，抬头一看，不正是卖拖拉机的那男人吗？男人看着拖拉机，眼神中还有不舍。 杨华也客气的站起来：“老田，你也来赶集呀。” 老田本名叫田有亮，年纪不过四十左右，田有亮苦笑道：“几周都没有来赶集了，家里的孩子吵着要吃好吃的，实在拗不过，今天来看看有什么能买的。” “你媳妇现在怎么样？”杨华问道，家里有一个病人真的会拖垮整个家的，田有亮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样子，医生说，怕是过不了年了。” “什么病？”周玉忍不住问道，田有亮道：“肺癌。晚期了，有时候看她活着也痛苦，但是放弃又不人忍心。”人生无常，生死面前，大家都无能为力。 “你家孩子多大了？”周玉问，田有亮叹气道：“大的是个姑娘，今年十四，也到能帮家里干点活，老二是个儿子，今年十一，老三是个姑娘，今年八岁。” “家里又没有个老人帮忙，不能出远门，又挣不到钱，这日子怎么过呀？”田有亮有些丧气，周玉安慰道：“慢慢来，孩子大了，日子就会好过的。” 杨华忽然脑子里一闪，问田有亮：“你能出门三四天吗？” 田有亮不解道：“出去干什么？”杨华招招手，道：“你进来，我跟你说点事。”田有亮疑惑的看着杨华，还是绕到摊子后面。 杨华找了个凳子给他坐下，压低声音道：“我看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有个活要找个人一起去做，大概要个三四天的来回，我给你三百块做酬金，怎么样？” “三百？”田有亮有些惊讶，三四天的时间给三百元，放在吃公粮的面前也不敢想的，杨华见他怀疑，肯定的点点头，田有亮道：“什么活计，能赚这么多？” 杨华道：“我要到贵州拉一批酒曲，需要个作伴的，活不重，就是回来帮忙下到仓库里，关键是在路上，要多留意些。说风险大也不怎么样，说没有，那也不可能，你看看敢不敢跟我去。” 田有亮想了想，斩钉截铁道：“大哥，我跟你去，反正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怕什么。” “那你家里怎么办？”周玉有些担心，田有亮道：“老大可以照顾家里了，我回去交代好他们，随时都可以走。” 杨华点点头。掏出一百给田有亮，道：“先给你定钱，你拿着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也不用太紧张，之前我也去过几次，不用害怕的，我就是找个信得过的伴。” 田有亮也不客气，接过钱算是定下这个事了，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我先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我绝不含糊。” 第127章 偷钱 送走田有亮，周玉问道：“你跟他不是很熟，你确定靠谱。” 杨华眯着眼睛，想了想道：“他都砸锅卖铁了，也没放弃他媳妇，可见人品不差，再说，越是在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他越是能帮你把事情办好。” 周玉没有说话，杨华的眉心凑在一起，周玉知道，他只是把自己也带进去了，看到现在的田有亮，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在自己苦难的时候，是多么希望有人来拉自己一把。 周日的集市照常去赶，摆好摊子，周玉将欠各位摊主的洗涤剂亲自送过去，顺带逛了一圈，见朱玉芝还是没有来，这接连三四个星期不出摊，看来是家里闹的不轻。 哼，这回换做你家宅不宁吧，看你还有精力搅乱别人的家不？ 回到摊子前，杨华去拿了冰棒回来，周玉看着日头越来越大，想着自己车里还有一把大伞没卖出去呢，便叫杨华拿出来放在旁边显眼的地方。 中午时分，杨银芝背着背篓笑意盈盈的来了，周玉招呼她进来坐，杨银芝跟杨华打了招呼，神神秘秘的对周玉道：“妹子，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周玉狐疑的看着她，自己跟她什么时候有秘密了，不过还是跟她走到拖拉机车头，杨银芝看了一眼坐在摊子前的杨华，见他没过来，才小声道：“上个星期，你们不是还我四百块吗？” “是呀，当时给你，你不是数过的吗？”周玉心里警铃大作，提到钱，那保准是钱出问题了，果不然，杨银芝道：“是呀，我也记着是四百，可回去后，我拿出来就少了五十。” 周玉眼皮一跳，她这是什么意思，杨银芝看她变了脸，急忙道：“我不是说你们没给，我回去想了想，那天早上我起来，明明裹好的口，却开了一半，当时没注意，只当是自己没弄好，现在想想应该是杨波翻的，那天我们要走的时候，他不是还说肚子疼吗？” 周玉听明白了，钱没在，怀疑是杨波偷的，不过想起当时杨波的反应，倒是很像做贼心虚的样子，但是，这关自己什么事呢？ 杨银芝故作伤心道：“杨波这孩子呀，还是要管教的，再不管教就废了，钱不钱的是小事，主要是这个习惯不好。” “姐姐，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周玉不耐烦道：“我一个后妈，管教他，别人说我虐待他，我怎么敢管，说到有资格管教，也是他爸爸，外公的，再不济，还有他姨妈，对了，还有你呢，你可是他亲姑妈呢。” 杨银芝假笑道：“你看你说的，你到这个家了，就是他妈，你不管着，谁管呀，靠杨华？男人嘛，是在外面挣钱的，管孩子还得是当妈的来。” 周玉这回是糊涂了，这是吹的哪门子风，一下子就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了，杨银芝接着说：“你回去说说杨波，不要这么手脚不干净，不好。” “你怎么不说？偷的可是你的钱。”周玉反驳着，杨银芝道：“我是她姑妈，我说他不合适。” 周玉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坏人的角色就是适合自己呗，说什么不合适，只不过是不想当坏人罢了，自己说教杨波，杨波会记恨他，也会在杨华心里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撺掇着自己去教育杨波，一来杨波还是觉得姑妈好，被偷了钱，姑妈都没说，自己这个后妈就巴巴的来教育，杨华也会觉得自己待不了杨波，鸡蛋里面挑骨头，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好人都是他们，坏人都是自己。 要是放在上辈子，自己还会觉得这是为孩子好，傻傻的给人当枪使，去说教那个朽木，这次怎么可能还能如你的意。 “姐姐，这你跟我说不着，你得跟他爸爸说，该怎么教育是他爸爸的事。”周玉说着就回头大声的叫杨华，杨银芝想拦着也拦不住了。 杨华听到叫唤，抱着小海就过来，周玉接过小海，道：“姐姐说，杨波偷了她的钱，你问问，我不太知道。”说着抱着孩子回摊位，杨银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讪讪的笑着。 周玉坐到凳子上，斜眼看了一眼两姐弟，正在低声说话，一会，杨华过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杨银芝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周玉明知故问：“问清楚了吗？”杨华点点头道：“就是那个贼干的，那天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但是没往这方面想。” “你还是回去再问问他，别冤枉了孩子，姐姐拿钱也说不准是在哪里丢的，她家不也有孩子吗，说不准是小红小国拿的。”周玉越是这样贴心的维护杨波，杨华的火气就越旺，道：“人家回去就拿出来数了，小国小红没在家呢，不是他会是谁？” 周玉见他上了脾气，也不再说话，最好回去打一顿才好呢，“如果是这样，那你得好好教育了。”周玉轻描淡写的说着，“那你赔钱了吗？” 杨华闷声道：“赔给姐姐五十块了。”越想心里越不得劲，真想现在就回去揍他一顿。 正说着，有人来买东西了，拿了一袋洗衣粉，付款后小心翼翼的问着：“刚刚那个女的是你家什么人？” 女的，杨银芝，周玉脑子里转一下，道：“我大姑姐，怎么了？” 那人看看杨华，再看看周玉，眼神很复杂，拿了东西就要走，周玉不干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有什么话就直说呀，一把拉住她，道：“怎么了，问了你又不说？” 那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说，旁边有人大声问着：“你家是不是有大伞卖？” 来生意了，周玉急忙松开手，招呼着来买伞的客人，买伞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到周玉拉着的人也打了声招呼，两人似是很熟，周玉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呀。” 买伞的笑道：“一个村的嘛。”另一人趁机道：“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说着就溜走了，周玉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是也不能去追，只得带着买伞的看东西。 买伞的打来看了又看，很是满意，道：“这个好，这样就晒不到淋不到了，我找了好久，才听他们说，你家有，多少钱？” “八十。”周玉脱口道，买伞的摇摇头，道：“贵了，五十卖不卖？” 周玉一边收伞，一边道：“五十进价都不够的，最少给你七十八。你不信去供销社问问，他少了你九十能卖，供销社还没货。” 这连哄带骗的说辞，买伞的一口回道：“七十，可以就拿走。” 周玉想了想，能赚二三十呢，便一口答应道：“行，赚你个车费。”两人愉快的成交。 第128章 该打 周玉一边把伞收起来包好，一边问：“刚刚那人问我认不认识你们村的杨银芝，她怎么了？” 买伞的女人谨慎的看了一眼周玉，道：“你是她什么人？” 周玉想着这其中怕是有蹊跷，说是自己大姑姐，只怕人家是不会说的，便扯个谎，道：“跟她家有点亲戚关系，不怎么走动，出了什么事吗？” 买伞的欲言又止，周玉笑道：“怎么了吗，还怕我去告状呀？”买伞的一听，呸了一口道：“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周玉将伞包好，放到一边，买伞的低声道：“也是你问我，我才说的，杨银芝跟我们村的村干部滚到一起了，被人家媳妇堵在村公所，抓着头发打的可厉害了。” “啧啧，我们站在旁边看，感觉她头皮都要被扯掉了，村干部那媳妇力大如牛的，撒手的时候，手里一把头发。” 难怪杨银芝要把头发剪短，原来是这样呀，杨华也听见了这番话，脸色变了变，总归是自己的姐姐，出了这档子事，做弟弟的能不担心吗？ 那人接着说：“你要说这杨银芝也真是硬气，别人要是碰到这档子事，早就不好意思见人了，她倒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男人知道不？”周玉小心的问着，那人道：“全村都知道了，她男人会不知道？前几天回来了一次，两口子吵了几天，后面又走了，现在杨银芝跟我们那村干部光天化日的粘在一起，就像两口子一样。” 这个不用说，周玉也知道的，那人又说：“那村干部的媳妇上门闹了两次，被杨银芝的两个儿子打了一顿，后面没敢再去闹了，现在天天在路边骂这对狗男女呢。” “杨银芝脸皮也是真的厚，谁敢说她，她就骂谁，村主任的媳妇骂她，她就回骂人家没本事管男人，被男人丢了的破鞋，啧啧，真是好本事呀。” 杨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事情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周玉赶紧将伞递给她：“哎呦，这事不好说呀，伞给你，有人还要，你介绍给我呀。” 那人也接过，道：“好呀，下次找你买东西，你可要便宜点给我，我在那边卖水果呢。” 周玉客气的回道：“好说好说。” 送走客人，得空间，杨华道：“我去看看我姐姐。”周玉阻止道：“你还是别去了，如果她想说，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说了，你现在去，在她看来，就是上门审问，她会给你好脸色？” 杨华想想，周玉说的也有道理，自己惹出来的祸事，总得自己咬着牙扛下去，谁也帮不了谁，更何况，她不想说就是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知道。 周玉看着他脸色缓和了一下，心想，你去了有什么用，你就等着她带着姘头上门给你拜年吧，那时候你才知道你这姐姐的厉害呢。 晚间收了摊，回到家杨波不在，卸了货，杨华去喂鸡猪，周玉到厨房做饭，小丹带着小海在堂屋里玩。 晚饭刚熟，杨波哼着小曲回来了，杨华冷冷的看他一眼，没说话，等吃完饭，杨华到堂屋里叫了声：“杨波，你进来。”声音有些凌冽，杨波一惊，小心翼翼的往堂屋里去。 周玉不想掺和进去，慢悠悠的在厨房洗碗，耳朵竖的尖尖的听着上面的动静。 “你是不是拿了你姑妈的钱？”杨华忍着怒气问。只要他承认，自己还可以口头教育一番，好好引导他学好。 “我没有。”杨波一口否认，杨华压下去的火一下子跳上来，“再问你一遍，你拿了没有？” 杨波矢口否认：“我没有，你是不是又听那个坏女人说我坏话了？” 不承认就算了，还敢张口就乱咬人，杨华的怒火直冲天灵盖，抽出腰间的皮带就甩上去，只听见一声哭嚎响彻云霄。 新房子前面都是空地，声音空旷的空地上传的很远，接着又是一腰带，伴随着杨华的怒吼：“你拿了没有？” 只听见杨波狼号鬼叫的哭着，硬着嘴说“没有。”杨华抽的更快了，骂道：“你胆大包天，都敢偷钱了，我再不管你，你要上房揭瓦了。” 周玉本不想上去，早就该打了，该狠狠的打了，但是小丹小海见杨华这样暴怒的打杨波，早就吓得哇哇大哭，小丹一直喊着：“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 周玉怕吓到俩孩子，放下手里的碗，上去抱着小海小丹，假意道：“别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大孩子了。” 这一说，杨波没有感激，反而边哭边怨恨道：“就是你这个坏女人唆使我爸打我的，你等着，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们母子三人砍了。” 呦，这还得了了，小小年纪就敢这么猖狂，杨华的怒气更旺了，手下的皮鞭甩的更快了，杨波左躲右闪，摸着身体疼痛的部位，周玉心里暗自高兴，这顿鞭子早在上辈子就应该甩在你身上的。 两个孩子吓的发抖，周玉将他们带出去，才到院子就看见外面隐隐绰绰的人，周玉故意走到外面哄孩子，躲在暗处的人不得不出来打招呼，问：“这是怎么了，打孩子打成这样？” 打成这样？周玉有些不高兴，他曾经干的事，打他一百次也不足为过，既然有人问，这个锅自己可不背，淡淡道：“他偷了他姑妈的钱，他姑妈今天跟他爸说了，他爸问他，他不承认，他爸爸才生气打的。” 杨丽芬听明白了，道：“小孩子有这个习惯就要纠正，是该教育一下的，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不能养成这个习惯的。” 朱建和媳妇阴阳怪调道：“多大点事呀，好好说就成了吗，要是他妈妈活着说，那能给他爸这样打？” 周玉也不惯着她，怼道：“照你这么说，她妈要是活着，就得给他双手双脚洗好了供起来呢，你家都是亲生的，我怎么前几天还看见你提着棍子追着你家老三打呢，那时犯了多大的错，让你追的满街跑？” 朱建和媳妇一噎，嘀咕道：“哪能一样吗？” 周玉道：“确实不一样，亲生的能打，不是亲生的不能打，得供着，你要是看不下去，接你家供着去。” 朱建和媳妇默默的闭了嘴，大炮筒从外面挤了进来，嚷道：“什么事呀，打的孩子哭的整个村都听见了。”说着进屋拦住杨华，后排房子的尚春生也跟了进去，道：“老表，不能这样打的。” 杨华被大炮筒按在凳子上，气的将手里的皮带扔在地上，杨波在一旁不停的抽泣，大炮筒道：“别哭了，眼泪擦干了好好说，怎么回事？” 杨波用袖子擦了眼泪，带着哭腔，道：“我爸冤枉我偷钱。” 大炮筒看向杨华，杨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大炮筒再看向杨波，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拿钱？”杨波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大炮筒一步走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将手伸进他的裤兜，掏出一把毛票，道：“这是哪里来的。”杨波一愣，马上回道：“这是我姨妈给我的。” 大炮筒将钱扔在他脸上，道：“难怪你爸要打你，该打，满嘴跑火车。” 尚春生不明就里，道：“这钱有可能是他姨妈给的呀。” 大炮筒道：“要说平时我不知道，这回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几个周末，他姨妈没来赶集，最近一个星期他姨妈也没来过，我这一个星期每天都到那边下象棋，我会不知道？” 第129章 出远门 “不过，我家老三倒是说，这几天杨波有钱，经常请他去小卖部买东西，你这钱既不是偷的，也不是你姨妈给的，你哪里来的钱。”面对大炮筒的指认，杨波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低着头哭泣。 大炮筒道：“你自己看看，地上还有多少钱，至少还有十多块，你姨妈舍得一次给你这么多？” 这样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尚春生道：“孩子呀，你要钱，你找你爸要，怎么能偷呢，还偷到自己姑妈身上，五十块不是小钱呀，多少人家一个月见不到五十块呢。” 说着将他拉到杨华身边，道：“快给你爸认个错，你爸也是为你好，他要是不教你学好，你走上歪路了，那才是可怕的事。” 杨波梗着脖子拒不认错，杨华压下去的气又上来了，大炮筒按住他，对杨波道：“你是还打不够吗？你爸也是让你逼急了，才揍你的，你拿钱就算了，还敢撒谎，你要不认错，我们就走了，让他接着打。” 杨波抽噎了半响，才小声的说着：“爸爸，我错了，是我拿的姑妈的钱。” 这一认错，杨华的气也散了不少，当着大家的面，气道：“我叫你读书，你不去，想着让你在家吃点苦头，你自然会去的，没想到啊，你苦头吃了，坏毛病学的更多了。” 接着就是语重心长的教导，周玉抱着小海在院子边哄着，看热闹的开始散开，朱建和媳妇滋着一口牙，包了银的门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道：“我还以为是你唆使他爸爸打的。” 周玉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聪明还是大脑不够用，一会阴阳怪气，一会又好像直肠子一般，想说什么说什么，“我哪敢唆使谁，我可比不了你，能唆使自己的男人打儿子媳妇，更能唆使儿子打跑一房再讨一房的，都是厉害本事。” 朱建和媳妇脸色沉下来，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大路走去，周玉心里暗爽，上辈子老是吃她的闷头亏，恨自己软弱，像没嘴的葫芦由她半开玩笑半奚落的，今天算是扳回一局。 这小老太太五十多岁，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别看她一脸慈祥，对谁都笑嘻嘻的，对自己儿媳妇那是出了名的毒，第一个媳妇讨回来，说不过三句，老两口就开始叫儿子打，甚至局的不过瘾，老两口一起上。 儿媳妇怀着孩子都不放过，打的儿媳妇流了产，最后忍受不了逃走了，现在的这个媳妇就更入不了她的眼，长的矮矮小小的，但是一张嘴也是厉害的，同样是挨打的份，但是她敢骂。 生了三个孩子，老太太一顿唆使，儿子居然跟儿媳分开吃住，几个孙子女也被撺掇的不跟妈亲，要不是看在这个儿媳有三个哥哥的份上，忌惮几分，不然早就给打死了。 外面的人散去了，里面的人也出来了，周玉抱着孩子进去，杨波坐在一旁低着头，杨华倒了水洗漱好，先到房里睡下，周玉将哄睡的小海放到床上，给小丹洗漱好送床上，杨波全程没动一下。 周玉也懒得理他，厨房的碗还没洗好，再到厨房里把碗洗干净，厨房收拾好，关上门锁好，再进屋，杨波已经回房间睡了，周玉给自己洗漱好也去休息。 半夜醒来给小海喂奶，杨华不在，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亮着灯，杨华正在看杨波身上的抽痕，看他慢慢的抚摸，甚是心疼的样子，周玉轻叹一声，你当他是宝，他当你是草呀。 今天闹这么大的动静，不出两天，朱家章就要来闹了，也好，闹吧，闹完了就会把杨波带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果然不出周玉所料，第二天下午，朱家章就背着手过来了，杨波正在喂猪，周玉在做饭，杨华在准备去贵州的行李。 周玉从厨房窗户看到他进院子，没做声，悄悄的看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杨波从猪圈出来，立马忍不住了，骂道：“你个杂碎，你书不读，来给人家当牛做马的，你妈死了，爹也死了，没人养你，还有我养你呢。” 杨波一听，眼泪也一下子上来了，憋着嘴低声呜咽，周玉一听，好呀，都分开过了，还这么嘴毒不饶人的。 “谁不给他读书，谁让他当牛做马了？你问问他，他妈死了，他还没死呢，有嘴会说呢。”周玉也怒气冲冲的站到厨房外，朱家章从没见过周玉敢这样怒目圆瞪的跟自己说话，一时气焰也小了些。 拉着杨波道：“走，跟我回去，你要是再在这里迟早要被打死，别人不供你读书，我供。” 杨华听到动静也出来了，问向杨波：“我不给你读书吗？”杨波呜咽着不说话，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朱家章连拖带拉的推着杨波往外走。 杨华有些失望，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杨波，你要想好了，今天你出了这个门，以后我就不会再管你了。” 管，怎么管，出了这个门，朱家章说了算，一旦去说教杨波，那就是引来不断的争吵，管教孩子，总是要一心的，一个管教，一个哄着，孩子怎么能管教的好。 杨波脚步顿了下，朱家章好言道：“跟我走，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一口，你妈不在了还有我呢。” 杨波一听，铁了心，头也不回的跟着朱家章走了。杨华失望中不免有些落寞，这孩子跟自己是真养不熟。 周玉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不高兴，高兴的是，这个家里没有了杨波，自己想骂孩子也可以大声的骂，不会再怕别人说自己虐待谁谁，不高兴事因为杨波这一走，免不了自己又要被说成恶毒后妈，把他撵出去了。 关他的，谁爱说谁说，不要让自己听见，自己要是听见了，也绝饶不过他。 杨华收拾好东西，准备周二就走，一万多元的现金，杨华找来当兵时候的军绿布包，上面沾满泥巴污垢，将钱用旧汗衫包好放进去，上面再放一件脏衣服。 这么破旧又脏的的包，谁能想到里面有这么多的钱，晚上杨华跑了一趟田有亮家，告诉他周二出发，安排好家里，早点到自己家集合。 一切安排妥当了，周二田有亮早早来了，一起吃过饭，杨华换上破旧的衣服，穿上带泥的解放鞋，田有亮不解的问：“大哥，你不换干净的衣服，换这个干什么？” 杨华看看田有亮特地换的干净衣服，道：“你也换一下，咱们身上带着大钱，火车上人多，小偷也多，我们穿的太干净会引起他们注意的，穿的破烂些，他们只当我们是穷人，出门打工的。” 田有亮哦了声，看着自己的一身衣服，要回家也来不及了，杨华找出一套打了补丁的衣服给田有亮换上，两人背上装钱的帆布包，跟周玉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路上杨华交代田有亮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走路的时候，没人就走自己背包的旁边，将包夹在两人中间，人多的时候，田有亮就走杨华后面，看着包，但是不能刻意的去盯着，眼神余光守着就行。 几番调教，田有亮也很快领悟了。 第130章 送货上门 二人坐车到城里，转了市里的班车，下午才到火车站，随便吃了口东西，杨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零票，卖了两张到贵州的票，二人上了车，杨华将包大咧咧的挂在车窗旁的挂钩上。 田有亮刚要问，杨华挤挤眼睛，车上人来人往的，有些话不方便说，田有亮识趣的闭了嘴，紧紧的挤着杨华坐下，杨华轻轻的拍拍他，小声道：“放轻松，眼睛瞟着包就行，不要故意去看。” 田有亮轻呼一口气，看着上车找座位的人，有民工，有老人，有穿的很讲究的人，再看看那个沾满污垢的包，似乎也没那么显眼了，再看看两个人的衣服，哪里像个有钱人。 田有亮彻底的放松下来，包在里面，只要注意外面的人就好了，有陌生人靠过来问两人去向，两人只是淡淡的说去打工，有介绍工作的，两人说，自己亲戚在贵州，已经说好了，下火车就来接。 一路上杨华休息，田有亮就醒着，田有亮休息，杨华就看着，饿了就吃自带的鸡蛋，渴了就接车上的热水，两天一夜的路程，那脏布包就那么明晃晃的挂在窗户上一路，到站下车后，田有亮机灵的跟在杨华身后，时刻注意周边环境。 两人出了站，杨华轻车熟路的找到汽车站，到民生酒曲厂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一路摇摇晃晃，到了黄昏才到地，见到民生酒曲的曹厂长，两人才放下心来。 曹厂长接到门卫的通知，欢喜的出来迎接，“老杨，好久没见你了。路上辛苦了。” 杨华跟曹厂长握了握手，寒暄几句，曹厂长引着他两进去，一边安排了厂里食堂准备晚饭，一边带他两先去休息，杨华道：“先说正事吧，曹厂长。” 曹厂长笑道：“怎么，到了我这里还不放心？”杨华笑笑，道：“不是不放心，先把正事说完了，才能好好喝你的好酒。”曹厂长哈哈大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不含糊的劲。” 说着领着两人到办公室，招呼两人坐下，用陶瓷茶杯倒了两杯茶水，坐到两人对面，道：“这次要多少呢？”杨华刚要说话，田有亮站起来，道：“大哥，我到外面去，你们先聊。” 他是有分寸的，知道人家带着来，只是为了作伴，不是带着做生意，自己在旁边不合适，底价怎么可能让自己知道呢？人家不说，自己就要有眼力见。 杨华愣了一下，自己都还注意到这个事，心里犹豫了一下，要是让他在场，自己跟他第一次办事，人性这个东西实在不好说，要是不要他在场，又显得自己好像不信任他。 曹厂长察言观色看出杨华的犹豫，急忙接话道：“哎呀，忘记这位兄弟了，你是第一次来的吧，我让人带你去转转我们的厂，参观参观。”说着站起身来，打开门往外叫：“小王，小王。” 隔壁传来应答声，接着跑过来个年轻人问：“厂长，有什么吩咐。”曹厂长将田有亮拉到跟前道：“你带着这位兄弟到咱们厂里转转，介绍介绍。” 小王笑道：“好呀。”说着问田有亮：“怎么称呼？” “我叫田有亮。”田有亮耿直大方的回答，小王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厂。”田有亮哎了声，转头对杨华道：“大哥，我就去了。”杨华点点头，曹厂长看着走出去的两人，又交代几句：“照顾好田兄弟哦。” 小王远远的笑道：“知道了，放心吧。” 曹厂长看着他们离开，回到屋子，刚要坐下，又转身开门喊着：“马会计，叫着王管事来我办公室。”外面应着声。曹厂长方回来坐下，喝了口水道：“哎呀，你这回带来的这人不错，机灵，不像之前的。” 杨华笑笑，心里暗暗佩服这曹厂长，不管是眼力还是处理事情的能力都是太全面了，一会，会计跟管事都来了，都是老熟人，大家都见面客气的打过招呼就进入正题。 “老杨，你这次要多少？”曹厂长又提了一遍，杨华道：“还是老样子，五百件，我找的那车就只能拉五百件。”曹厂长对另外两人笑道：你看，我们的财神爷不是，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的财神爷不是更好。” 杨华被他一夸，有些不自在，道：“曹厂长，你这样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才给你拿多少货呀，你真正的财神爷可比我拿的多了。” 曹厂长心情似乎很不得错，听了杨华的话，哈哈的笑了几声，然后叹了口气道：“这两年酒曲不好卖了，眼看厂子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的，能拿几百件的人不多了。” 杨华奇怪道：“不应该呀，贵州是酿酒大省，要酒曲的只会越来越多，怎么会不好卖呢。” 曹厂长苦笑道：“你说的没错，酿酒的是很多，但是做酒曲的也很多呀，现在就我们这个县，卖酒曲的厂都有十多家，价格一家比一家低，大的酒厂找着价格便宜的拿，散户好说，哪里近往哪里跑，一次一两包，这赚几块钱？” 他说的也对，做的人多，竞争就大，加上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老老实实的厂就会一个一个的破产。 马会计也忍不住道：“我们有固定的酒厂来进货，先前还按时交钱，后面就说不方便带钱，让给账户，银行汇款，我们办好了账户，再催着付款，一句话欠着，两年了，到现在还欠着三千多块，你要是不赊欠吧，厂里的货给压着也不是办法，会过期，你赊欠给他吧，他老是拖着不结款，咱么也要发工资的呀。” 马会计说的一脸为难，忍不住问道：“杨老板，你是给现钱的吧？”这多少有些唐突，但是也合情理，杨华也不计较，拍了拍旁边的包，道：“现款，都带着呢，放心。” 马会计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曹厂长，王管事也暗暗放松了些，曹厂长假意嗔怪马会计道：“看你问的，老杨哪次来不是给我们结现款。” 马会计打着哈哈道：“是，是，你下次可以不用带现款了，我给你个银行账号，你到银行汇钱过来就可以，然后叫司机直接过来拉就可以。” 杨华挑眉笑道：“哎呀。早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一路提心吊胆的。”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提到价格，杨华不免问一句：“曹厂长，那价格现在怎么算？” 马会计将一个本子递过去给曹厂长，曹厂长看了一眼，道：“之前给你是十五一件，一件是十公斤，现在不好做了，给你降价两块钱，一件十三怎么样？” 这自然是好的，杨华来的时候是按十五一件的成本价算的，当时还想着，顶多是涨价一元，没想到反而是降价两元，这不是天降好事吗，杨华一口应道：“那就多谢曹厂长。” 眼见事情定下来了，王管事欢喜道：“仓库里刚生产出来的六百多件，正愁着什么时候给走完呢，这回好了，新生产的都给你。” 杨华笑道：“好呀，新日期我也好存放。”马会计开始认真算账，杨华将数好的钱一千一沓放在桌子上，马会计一笔一笔的数着。王管事忙出去安排仓库的点货。 杨华道：“等下我打个电话回村里，让司机今晚就出发。” 曹厂长道：“你我之间现在就是运输麻烦了。”杨华想想也是，道：“你们没考虑过送货上门？” 第131章 小上海 “送货上门？”曹厂长有些不明白，杨华道：“我也就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想的，你看，你们账户也有了，电话也方便，如果我要货，我一个电话过来，钱给你打账户上，你直接搞辆车给我送过去就可以，路费，我们自己出五百，这样大家不是都方便。” 这一提，曹厂长像是打开灵源开关，道：“对呀，你说的对，我们为什么要等着客人上门来呢，长途我们跑不了，这周边的我们还不能拉着货满街跑，一件两件也是钱呀，这样跑起来，一天也能卖个十几件，不跑，等着人家上门，一天也就两三件。” 说着一拍大腿道：“老杨，你就是我的福星，等着，我先把省内的跑好了，你们省外的也等着我去跑。” 杨华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道：“可别，你得给我留口饭吃，我的货你给我送到就成。” 曹厂长哈哈笑道：“你放心，你的地盘我肯定是不去动的，我得往北方跑，要跑就跑更大的市场去。”杨华稍稍放了心，总感觉自己多了一句嘴， 马会计已经点好钱了，给杨华开了收据，提货单，杨华收好，用办公室的电话打到粮食局老廖那里，跟老廖说明情况，让他告诉拉货的司机，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发。一切办妥，曹厂长招呼道：“走，吃饭去，这两天累坏了吧。” 说不累是假的，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坐在位子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除了上厕所接水，全程没有一刻活动过，坐的脚都肿起来了。 马会计王管事作陪吃饭，到食堂，正好遇到小王带着田有亮过来，曹厂长道：“正好要叫你们呢，你们就过来了，”小王机灵的说着：“我就猜测着该吃饭了，赶紧带着大哥过来。” 曹厂长奖赏的说：“算你机灵，带田兄弟都参观了吗？”没等小王回话，田有亮道：“都看了，曹厂长，你这厂真大，真不错，在里面上班的工人真是幸福。” 他的眼神中难掩羡慕之色，曹厂长被夸的飘飘然，道：“那你要不要到我们厂来上班？”田有亮的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下去，道：“我倒想，但是太远了，我家里还有小孩要照顾，走不开的。” 说着低声嘟囔一句，“要是我们那里也有这样的厂就好了。”曹厂长没听到，招呼着大家进食堂吃饭，杨华却是听的清清楚楚，要是我们我们那有这样的厂就好了，是的，要是有这样的厂，村里的人的生活就能得到改善，年轻人也就不用外出打工。 饭桌上的菜肴很丰富，酒水是本地的，打开就是馥郁的酱香味，曹厂长举杯相敬，大家都举起杯，杨华饮了一口酒，酒香四溢，入口醇厚绵软，咽下去，嗓子里回上果香的甜。 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自己村里的酒在周边村子都算是佼佼者，这杯酒的香气口感竟然更好，曹厂长见他看着酒杯走神，心领神会道：“好喝不？” 杨华回神道：“不错，我们那的就是清香型的，这个酱香之前当兵的时候喝过一次，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喝上了，这怎么酿的。” 曹厂长道：“这个简单，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带你去村里转转，让他们教教你。” 这是来配方了，杨华赶紧站起来，向曹厂长举杯道谢，曹厂长客气的一饮而尽，招呼大家坐下尽情吃饭。，饭桌上聊的特别愉快。 晚上两人被安排在厂里的招待所，两人喝了酒又加上多日的舟车劳顿，躺下便睡着了，这一觉睡的特别舒服，一觉醒来快中午了。 两人起床洗漱后出了门，招待所门前的大花坛上，曹厂长正坐在上面抽烟呢，见两人出来，笑道：“你们要再不起床，我可就要敲门了，走，吃午饭去。” 曹厂长带着两人到食堂吃饭，正是饭点，食堂里都是职工排着队打饭，曹厂长早就安排好了一桌，今日作陪的还是马会计，王管事。 吃过饭，曹厂长带着杨华，田有亮到镇上走走，顺便到酿酒的农户家学了点酱香酒的配方。 从农户家出来，曹厂长领着两人到一条热闹的街，街道两边都是店铺，买衣服，围巾，玩具，各式各样的都有，俨然一个小县城的做派。 杨华惊讶道：“你们这里到底是镇呀，还是县城？” 曹厂长得意的一笑道：“当然是镇呀。”看着杨华一脸的惊讶，解释道：“这些年酒厂，酒曲厂兴办，好多外地的人来这边工作，也就吸引了一些江浙的商人过来这边做生意了。” 杨华“哦”了声，曹厂长道：“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吧，你也有好几年没来了吧，你看看这变化大不大？别看这条街不大，上海的洋货里面都有呢，人称小上海呢。” 三人边说边往里面走，商品齐应有尽有，想不到的，想得到的，在里面都看得见，曹厂长道：“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给家里人带点。” 杨华想想也是，衣服不知道周玉的尺码，怕不合适，便买了一条羊绒围巾，给小丹挑了一条米黄色的公主裙，小海还小，买了个青蛙小玩具。 儿童三轮车挺新奇的，适合小丹骑，也来一辆，杨波虽然跟自己不亲，但还是自己的儿子，新款的运动服也来一套。 商家都认识曹厂长，跟曹厂长打招呼后，价格给的也比较实惠，看着杨华提着的集合包，田有亮跟在后面空着手，曹厂长忍不住道：“田兄弟，你不买点回去给家里人，好多外地的都往这边来买货呢。” 田有亮道：“不买了，家里孩子多，一买都要买，买的不一样还要吵架，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就给他们带。” 杨华知道他是为了省钱给媳妇看病，哪里舍得乱花这份冤枉钱，礼物是带回去了，大家都高兴一阵，等要花钱的时候，怎么办？ 杨华怕曹厂长再劝他消费，再劝男人的面子上过不去就会咬牙买了，买了后怎么办呢，只能自己暗自后悔呗，“曹厂长，今天逛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明天下午左右，我叫的司机就会来了，我们回去把货再点一下吧。” 曹厂长看了眼两人的面色，知道其中有事，不显山不露水的笑道：“好，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后又是要累你们几天了。”说着扛起小自行车，带两个人往厂里回。 第132章 九道湾遇险 回到招待所，曹厂长去忙自己的事，两人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外面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着。 杨华正惬意着，田有亮开口道：“大哥，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说。”杨华睁开眼睛，田有亮道：“我刚刚在街上听到有人说，他们的货从江浙过来，是用火车运过来的，我们为什么不用火车运回去，还要自己找车来拉？” 杨华坐起身，道：“我们的跟他们的不同，他们运货的地方都有火车站比较方便，货物多以轻便型的，我们的货多而重，离火车站远不方便。” 田有亮也坐起身来，有些不理解的看着杨华，杨华解释道：“火车运输，我之前也问过，我们这种货，不包车厢不划算的，一吨八十元，五吨就是四百块，从厂里运到火车站这一段，曹厂长也可帮忙送。” “但是，去我们市的火车两天发一次车，我们要么提前订好票，货到直接上车，要是订不到票，我们就只能在车站租货柜存放货，等下一趟，这个成本就得往上算，加一百。” “到了咱们市，下货要快，要找卸货工人，还得出钱，我们从市里到村里这段，还是要找货车拉回去，这一段最少一百块，前前后后加起来得七八百块，人还折腾的不行，直接叫辆车来，运费才五百，少了不少折腾。” 田有亮听他说完，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我听说有些上广东进货的车，半路会被抢，我们这～～应该不会吧。” 杨华看他有些紧张，道：“前些年有的，尤其是到我们两省交界的地方，有个叫九道湾的地方，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山坡，公路沿山建成的，弯道比较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里经常有人拦路要钱。” “那怎么办？”田有亮没等杨华说完话，越发的紧张，自己家里还有老小等着自己回去呢。 杨华看他害怕的样子，不禁笑道：”放轻松，我说的是前些年来，现在应该没有了。” “那你们是怎么过去的？”田有亮有些好奇，杨华拿起搪瓷杯喝了口冷掉的茶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进九道湾的前面有个休息站，在那里等着一起过九道湾的货车，车多，人多，那帮人也就不敢造次了。” 田有亮稍稍放心了些，坐了一会，又小心的问：“大哥，你就一会都没遇到那些歹人？” 杨华眯着眼睛稍微想了一下，道：“遇到，第一次来的时候没经验。” 田有亮颇有兴趣的看着杨华，等着他往下说，杨华思绪慢慢走远，飘回第一次来拉货的时候。 那天到了九道湾的休息站，两个司机加上杨华，朱培元四个人，吃过饭，给车加了水，检查好油箱轮胎。 休息站的货车并不多，大家都听说过九道湾的事，也不敢轻易动车，眼看着中午已过，也没有货车过来，司机梁小龙年纪最轻，忍不住，问杨华：“叔，九道湾就两个小时的路，现在是中午，青天白日的，他们胆子再肥也不敢白天乱来吧。” 杨华没做声，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不清楚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也不能随便就做决定。 朱培元看太阳往西走了，也着急道：“这个休息站不让过夜，今天要是不走，我们就得再开会去上一个休息站过夜，过夜一样不安全的。” 杨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朱培元催促道：“怕什么，我们四个大男人呢，现在又是中午，说不定他们去吃饭了呢，我们注意点就好，势头不好，一脚油门冲过去就可以。” 另外两个小伙也觉得有道理，附和着朱培元催促杨华拿主意，杨华脑子里懵了一下，也觉得可以试试，便吩咐道：“走，上车。” 车子慢慢进入九道湾，九道湾九道湾，顾名思义就是有九个弯道，刚开始大家都打起精神，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眼见过了六个弯道，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慢慢的大家都放松了警惕，除了开车的，剩下的三人开始打起瞌睡。 忽然车子紧急刹车，几人措不及防的往前撞去，等回过神来，梁小龙紧张到结巴的说着：“叔，你看前面？” 几人一起抬头，隔着挡风玻璃，不出十米处横着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树枝后站着三四个拿着棒子的青年男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车子，他们还拿不准车里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朱培元也慌了，低声骂着：“怎么就这么倒霉，真就遇上了。”说着拉着杨华道：“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车的货一车的人都指望着杨华呢，杨华暗自安慰自己，不要慌张，不要慌张，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包红塔山，捏在手里镇静了一会，道：“小龙，你不要熄火，稳住，更不要慌张，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不行你就倒车走。” 梁小龙嗯了声，声音里面都带着颤，杨华又交代朱培元跟另一个司机，道：“你们身上都有带匕首吗？” 朱培元颤声道：“没有。”另一个道：“车里有把弹簧刀，还有几根钢管。”杨华嗯了声，道：“你们拿起刀跟钢管，要是有人贴近车身，你们就先下手。”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梁小龙拉住道：“叔，你别去。”杨华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机灵点，不行就倒车跑，倒不了就把车丢了，下车跑。” 说着开门跳了下去，给自己打气镇定了下，大步往前走，离树枝两米远的时候，对面留着长头发，穿着花衬衫的人指着杨华呵斥：“你站在那，别动，我来问你？” 杨华点点头，站在原地，长发男人拿着匕首在手上耍玩，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杨华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到，他就是这伙人的头头，淡定的说道：“不认识，您贵姓。” 花衬衫抢来那么多过往的人，见到都是哭哭啼啼，好言求饶的人，忽然见这么一个不惧不怕的人站在面前，心里也不由得泛起嘀咕来。 旁边皮肤黝黑的男孩凑近花衬衫，道：“哥，他是不是当兵的，最近不是听说公安的搞不定我们，说要找武装部的吗？你看他那车，绿帆布捂的严严实实的，不会是一车人吧，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花衬衫手里的匕首一停，道：“瞧你小心的，滚一边去。”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些担心害怕，万一车里真是人呢。 杨华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他们商量什么，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但是面上还是要表现的不害怕。 花衬衫嘴角扯出一丝笑，手里的匕首又开始舞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此山是我家，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听明白了吗？” 杨华眼睛能看到只有树枝后的三四人，也不知道旁边的山上还有没人，只能小心的回道：“知道了，那我们要交多少的过路费？” 心里一边后悔，怎么不多等一会，跟车上来，一边又祈祷着，赶快有车上来吧，有车来了，他们畏惧着，可以赶紧离开。 第133章 惊险 花衬衫眼睛一转，指指杨华身后的卡车，问道：“车上拉的是什么？” “没拉什么？”杨华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手往口袋里掏烟，先礼后兵不得先发根烟周旋一下吧，花衬衫紧张的退了一步，道：“别动，叫你动了吗？你手在掏什么？拿出来。” 杨华一愣，看他们紧张的样子，慢慢拿出兜里的烟，道：“就一包烟而已，拿给兄弟们分分，你们有几个人呀，一包够不够？” 花衬衫一听，呦呵，这是来打听自己多少人？是要一锅端吗？顿时不乐意了，但是还是不死心，道：“后退，说，你们拉的什么货，老子看货要钱。” 杨华看着他们，想了想，要是说货，估计今天一半的货要不保，要是说人，万一就吼住呢，想到这，边笑道：“没拉什么，就是拉了几个人出去打工。” 花衬衫一听车上是人，一时拿不准主意，杨华问道：“要给你多少过路费呢？” 花衬衫有些焦躁起来，想过去看，又怕真的是一车人，过去就给按了，不过去看，又觉得万一是骗人的呢。 杨华刚镇定下去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生怕他真的就过去看车，看到是一车货怎么办？ 局面暂时僵住了，花衬衫怕是政府诱抓，杨华怕他真的查车，半响，花衬衫准备堵一把，道：“算了，你给两千走人，不要耍花招，山上都是我的人。” 两千？进了货四人身上加起来不到两百，哪里有两千，但是又不能在他们面前露了陷，只得说道：“好，我去拿，你等着。” 说着转身慢慢往卡车走去，怎么办，怎么办，直接强冲，肯定是过不去的，卡车拉了货是重车，别说还放了碗口粗的树枝拦着，就是不放，这弯道上怎么可能快速过去。 花衬衫也警惕的看着杨华，交代旁边的人：“等会要是车上下来人，你们就分开往山上跑，要是被抓了，谁都给老子把嘴闭紧了，要是谁敢点水，我弄死他全家。”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回应，杨华走的极慢，心里焦急的不行，走到一半，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偷偷的看了眼后面。 花衬衫见他蹲下去了，也往后退一步，只当这是给车里人的信号，准备跑，旁边的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准备好跑。 杨华急的不行，朱培元看着杨华过来，想着上车也就安全些，“砰”的一声打开车门，只等杨华上车就关门。 这一声，吓得花衬衫等人急忙后退，杨华回头看了一眼，大概猜到他们是害怕什么，急忙朝朱培元压低声音叫道：“别下车，别动。” 只要没有人下车，花衬衫没看到车上的人，就还有畏惧，不敢上来强行搜车拿货。 朱培元紧张的听不清楚，以为杨华在跟他说重要的事，准备跳下去靠近了问，梁小龙在主驾上，紧张的手上都是汗，但是耳朵听的清清楚楚，一把拉住准备下车的朱培元，道：“叔，让你别下去。” 朱培元这才慌慌张张的坐下，想要关门，梁小龙拦住道：“别动，叫你别动呢。” 朱培元手足无措，满头大汗，杨华慢慢站起身，想着也无招了，只能让小龙倒车走了，这弯道上全凭小龙车技了。 想着牙一咬，正准备上车，忽然山头上一阵口哨声，花衬衫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跑，跟在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往山上跑，杨华这才看清，山上还有五六个人，加起来将近十人。 他们一下子跑了，倒让杨华等人疑惑起来，这是怎么了，转身就跑，钱也不要了，还没想通，一辆警车已经到卡车后面，着急忙慌的刹车，一阵灰尘扬起。 车上下来三四个警察，跑到卡车前，又看看四周，年纪稍大的警察问杨华：“你是干什么的？” 杨华指指旁边的车，道：“拉货的。” 老警察气急道：“为什么不等其他车，你不知道这段路的危险吗？” 杨华自知无理，急忙道歉：“第一次来，确实不知道这段还有这种事。” 老警察指挥道：“叫你们的人下车，赶紧把树枝挪开，赶紧走。”杨华急忙招呼车上的人下来，一起将拦路的树枝挪到路边，警察招呼着赶紧上车。 梁小龙发了车，警车跟在后面，过了最后的一道弯，进入休息站，几人下了车跟警车上的警察道谢。 车上的老警察下来，道：“我们才到休息站巡检，就听说你们独自上九道湾了，紧赶慢赶才赶上你们，还好来的不算晚，你们胆子是真大。” 杨华掏出烟发来一支给他，道：“是我们不听劝，下次一定注意。” 老警察道：“你们今天算是幸运的，奇怪，他们今天怎么不上来抢？” 杨华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老警察眯起眼睛，道：“你当过兵吧。”杨华点头道：“当了八年兵。” 老警察有所顿悟，道：“是了，平常的过客被拦住了，总是战战兢兢，一开口就求饶，他们以为你们是武警，故意来钓他们的，所以没敢一下子上来，这倒是给我们争取来时间，才赶上你们。” 杨华才明白，当时他们在嘀咕什么？一支烟抽了一半，杨华问：“这里就没人管管？” 老警察道：“怎么没人管？警察一去，他们就跑山里，警察一走，他们就出来，问受害者，他们又给不出什么有用的价值。” “民警走访了很多，大概才了解到，这伙人不是本地周边的，都是些外省的山里人，家里穷的过不下去，又没有什么别的本事，才干起这个营生，家里要么没人管，要么没亲人。” “我们警力有限，不能满山去找，现在只能叫大家结队过山，车多人多，他们也不敢造次。”老警察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道：“走了，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可不要莽撞。” 杨华连连道谢，目送警车离开，朱培元自从这一次后再也不跟杨华跑贵州了。梁小龙年轻，倒是觉得挺刺激的，还愿意跟着来。 听着杨华的讲述，田有亮唏嘘不已，难怪村里有人来过这里，却不见有人拿货回去，原来是风险很高的，有几个有胆量的农村人敢做。 第134章 歉疚 故事讲完了，田有亮有些佩服的看着杨华，又有些担心，道：“大哥，咱们这次会不会遇到这事？”杨华看出他的担心，道：“放心，后面几次我们都是结伴行的，没有碰到过，这几年也没往这边走，不知道他们还蹲山头不。” “你怕了？”杨华半开玩笑的问？田有亮尴尬的笑笑：“若是家里没有生病的媳妇，年幼的孩子，我怕什么，现在有牵挂，我就怕我不在了，他们往后怎么活？” 杨华没做声，喝了一口水道：“休息会，明天就准备回程了，放心。”田有亮点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到这里了还能反悔不成。 第二日下午饭，梁小龙带着副驾司机来了，杨华让他俩先去睡一觉，曹厂长吩咐工人给上货，杨华看了一会，跟田有亮说：“你数着量，我出去一趟。” 田有亮也不多问，点头道：“你去吧，放心交给我。”杨华也确实放心他，便出了厂。等回来的时候货已经装好了，曹厂长安排几人到食堂吃了饭再走。 夏季的天黑的晚，吃过饭天还亮着，这一段都是村庄，夜间行路也比较安全，杨华将买的东西拿上车，跟曹厂长等人道了别，开始返程。 梁小龙饭前睡了一觉，精神头十足，杨华问道：“九道湾过的还顺利吗？” 田有亮听到九道湾，急忙竖起耳朵来听，梁小龙道：“顺利，我们没跟车，自己单独过的，应该那伙人是不在了。” “你怎么那么虎。”杨华惊的下巴都合不拢：“你忘记教训了。”提起那次，杨华现在还心有余悸，梁小龙也知道这是为自己好，服软道：“下次不会了，叔。” 听他服软，杨华才松了口气，想想单车来没碰到，那多半是待不住，散了，但是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到休息站的时候还是要等车一起过。 半夜到了第一个休息站，再往前走就没有村子了，没村子，人烟就少，夜里路上的风险比较大，杨华按照惯例，吩咐梁小龙进把车开进休息站补水休息。 休息站也就是几间砖瓦房，旁边可以加水加油，砖瓦房不远处有一栋浇灌的平房，当地人用来做旅舍，平时供给这些大车司机休息。 梁小龙负责加水加油，杨华到旅社开了一间房，让老板煮了几碗面，梁小龙加完水后，将车开到旅社前，杨华招呼几人进去吃面，吃完后，安排分工：“小龙，你带着国华去睡觉，房间已经办好了，有亮，今晚我跟你守夜。” 朱国华第一次跑长途，听杨华的安排，有些不好意思道：“叔，你跟小龙去睡觉吧，我去守着。”杨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赶紧跟小龙去休息，你不休息好，明天谁替小龙换着开车，驾驶员要休息好，才能保证好一车人的安全。” 一席话说的朱国华恍然大悟，梁小龙幸灾乐祸的看着朱国华笑，朱国华一拳打过去，道：“你咋不早跟我说呢。” 梁小龙道：“你也没问我呢”杨华看着他们打闹，道：“赶紧吃，吃了赶紧去休息，你们来的路上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吧。” 两人点头，不再打闹，四人快速的吃过饭，按照各自的分工去办事。杨华绕着卡车四周转了一圈，紧了紧车蓬上的绳子，田有亮跟在他后面看着。 “有亮，你到驾驶室里睡一下，上半夜我守着。” 田有亮道：“现在还睡不着，我守着吧，你先去睡会。” 杨华也不推辞，道：“那好，我先去睡会，你要随时走动起来，有什么情况叫我。” 田有亮点头道：“放心，大哥。” 农村的晚上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来放油箱的油，偷车上的货，这种也就小偷小摸，一两个人，最害怕被抓到，只要车边有人看守，也倒不足为惧。 夏天的夜晚凉爽，蚊虫也多，黑夜里一片寂静，远处的村子里偶尔有一两声狗叫，耳边最多的的声音还是蛐蛐的此起彼伏的鸣叫， 今晚的月亮很亮，照的万物一片白茫茫，黑夜的星空格外的好看，犹如黑丝绒上布满璀璨的宝石，田有亮趁着夜色围着车转了几圈，靠在车头看着星空，听着虫鸣，车里是杨华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有一瞬间的放松。 自从媳妇生病后，田有亮每天从睁眼开始，就不停的忙碌，种地，养牲口，借钱，带媳妇看病，每一天身体上的劳累加上心里的压力，真的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 有时会想，得病的那个怎么不是自己呢？往事在一点点的上心头，难得的轻松逐渐被往事淹没，忽然，不远的荒地里发出梭梭的声音，田有亮心头一惊，将手里的手电打开，照射到声音的地方，大喊一声：“谁？” 草地里声音一下停了，手电昏黄的光照射的并不远，看不清前面的情况，杨华听到声音，也赶紧下车，问：“怎么了？” 田有亮指指手电的方向，并没有说话，半响不见前方有动静，大概是看有两个男人守车，没敢之声。今晚来探过路，应该后面是不会来了，杨华按下田有亮手里的手电，默默的关掉，道：”风吹的吧，没事，我们多走动点，有事叫一声，楼上的就下来了，咱们七八个人还怕什么？“ 这话是说给草里的人听的，这是自己给自己鼓劲的，田有亮也大声的说：“要上去叫他们吗？” 杨华道：“先不用，站在下面一叫就听得到了。”说完两人便不做声，站在车子影子里，盯着远处，半晌没有动静，应该是走了。 杨华跟田有亮一人一边又检查了一遍货车，两人靠在车子的影子里闲聊。 杨华道：“我给你孩子一人买了一套运动服，等回去你带上，孩子们都喜欢新鲜，我也不知道买什么，运动服咱们农村还是少见的。另外还有一包大白兔，给孩子门解解馋。” 田有亮有些意外：“大哥，别，你带回去给你家孩子吧，我看了，一套运动服四十多呢，三套就是一百多，我跟你出来，什么都没干，拿三百呢，怎么还能要你的衣服。” “我家有那么多孩子吗？”杨华假装生气走：“那是我买给孩子的，跟你的工钱没关系。” 这么一说，田有亮也没办法拒绝了，只得道谢，杨华掏出纸烟，递了一根给田有亮，黑暗里两根烟头忽明忽暗。 杨华吐了口烟，道：“有亮，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跟我跑这一趟吗？” 田有亮黑暗里看不清杨华的脸，道：“不知道，但是我感觉你是在帮我？” 杨华没说话，一支烟快尽了，才说：“我看到你现在就像看到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田有亮有些好奇，杨华道：“我头一个媳妇得得糖尿病，也是花光了家里的钱，我带着她在医院里都住了半年，信用社借了还，还了借，现在还差着八千的贷款，孩子没办法带着，被她姨妈带走帮忙抚养。” “后来还是没救活她，儿子现在也跟我不亲，你还好，孩子都带在自己身边，也没有什么搅局的人打乱你的生活，那个时候的我，家里离不开我，医院也离不开我，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那个时候就想，要是有人帮帮我该有多好。” 听着杨华的自述，田有亮心有同感，不由道：“大哥，你比我好点，遇到现在的嫂子，不嫌弃还帮你还账，能干，我媳妇要是走了，谁还敢嫁我，帮我撑住半边天。” 杨华一愣，是呀，要不是周玉，自己还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只是自己从来没有发现是周玉帮自己顶起了半边天，原来，外人都看的明白的，只有自己看不明白，一瞬间，对周玉的歉疚更添几分。 第135章 安全到家 第二日的行程很顺利，杨华跟田有亮在车上睡了一觉，临近下午三点，到了九道弯前的休息站，今天运气不错，休息站有两辆货车等着过弯。 梁小龙给车加水，杨华掏出烟，跟前来的两车司机套近乎，大家都加好补给，趁着天早，赶紧过弯。 可能是车多人多，也可能是政府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这次过弯很顺利。出了九道湾，在最近的休息站休息了一晚，再走一日就到家了。 想着马上要回家，田有亮有些紧张，这趟出来，前前后后有五六天，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出门的时候虽然给邻居打过招呼，帮忙照看家里，但始终是有些不放心，这马上就要到家了，心里就越发的紧张。 杨华检查完车身，都已经到自己家乡地界了，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打开车门准备到车上坐会，只要不睡觉，周边有个风吹草动也听得见。 见田有亮还没睡，问道：“怎么？睡不着？” 田有亮没直接回答，反问道：“大哥，你说我们那里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厂，要是有的话，我们就可以边上班边照顾好家里了。” 杨华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田有亮自顾自的说：”要是有这样的厂，年轻人不用外出挣钱，老人有人照顾，孩子可以跟在父母身边，外来的商人可以带来各式各样的稀奇物品。我们的生活是不是会比这里更好？” 杨华的内心有一刻忽然不平静了，是呀，要是自己村也能建这样的厂，大家的生活是不是就更美好了？ “大哥。”田有亮忽然凑过来，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希望的光，问道：“你这么有本事，你带头建个厂呗，我跟着你干呢，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杨华心头一动，道：“好呀，你等我攒够启动资金，要干我们就干大的，找到时机我们就干起来。” 田有亮也知道，建厂不是张嘴说说就行的，关键的就是钱，杨华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是听他这样说，心里好像看到了希望，有希望，人生就不会那么苦。 第二天下午，一行人才到村里，老廖早已经把仓库收拾干净，地面铺上之前放粮食的木板，大家七手八脚的将货下到仓库里。 下完货已经是傍晚，杨华将大家的钱结清，本想叫回家吃个饭，但大家太累了，都想早点回家，尤其是田有亮，恨不得马上一步到家。 杨华也不挽留，再说周玉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回来，可能没准备大家的饭菜，大家客气几句各回各家。 杨华到家的时候，周玉带着孩子正在吃饭，杨华忽然回来，倒是让她们惊喜了一下，小丹忙着抱抱杨华，欢快的拉着杨华去吃饭，周玉赶紧拿碗给他盛饭。 小丹边吃饭边问杨华：“爸爸，路上辛苦吗？”这一句，杨华感动的差点掉泪，还是小棉袄贴心呀，周玉也看着他，等他说话，杨华带着幸福感边吃饭边跟娘几个讲这次出去的见闻。 小丹听到爸爸给自己带了礼物，高兴的碗一放，就往堂屋去，杨华也吃好了，跟着上去，找剪刀剪开大袋子的绳子。 小丹在旁边迫不及待的给杨华鼓劲：“爸爸，加油，加油。”杨华又好笑又幸福，一刀剪开麻袋，小丹手忙脚乱的打开口袋，一辆蓝色的儿童三轮车露出来。 “哇，爸爸，我好喜欢呀。”小丹惊呼着，表情有些夸张，但是却是小孩子最真实的情感表达，这样的表达，让杨华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周玉也抱着小海上来。 “妈妈，你看，爸爸给我买的，我还没见过呢。” 小丹开心的拖出小单车，坐上去，却不知道怎么骑，杨华在旁边指导：“你一只脚往前蹬，另一只脚跟上。” 小丹听着爸爸的知道，笨拙的蹬着脚踏，杨华拿出围巾递给周玉，“小周，这是给你的。”周玉有些意外，还是笑着接过，打开是条颜色靓丽的羊毛围巾，心里挺高兴的，说不出小丹那样的高兴话，还是假装责怪道：“买这个做什么，天天干活，也用不上。” 杨华笑道：“吃酒做客怎么用不上了，以后我给你多买点鲜艳的衣服穿，别老穿那些灰黑白的。”这话说的周玉喜欢听，上辈子的后半世，杨华确实也是做到了，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每次出门都给自己带。 杨华接过小海，将翠绿的铁皮小青蛙递给他，小海不懂，拿在手里朝着杨华“嗯嗯”似是在问，这是什么？杨华将小青蛙扭了几圈，放到地上，小青蛙一蹦一蹦的跳起来，小海懵了一下，接着哈哈笑起来，挣扎着要下地，杨华将他放到地上，小海追着爬出去。 小丹骑了几圈小单车，实在是不会骑，见杨华袋子里还有东西，忍不住再来翻，翻出黄色小裙子，惊呼：“好漂亮呀。”说着就往自己身上套，周玉在旁边帮她隔着身上的衣服套上。 小丹转了个圈，开心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又来翻袋子里，袋子里还有一套蓝色的运动服，一包大白兔，小丹拿了一颗糖递给周玉；“妈妈，吃糖。”又递了一颗给杨华，自己剥了一颗塞在嘴里，指着运动服含糊不清的问：“那个是给谁的呀？” 杨华拿起衣服，道：“这个是给哥哥的，你穿不了。”说着问周玉：“杨波这几天回来过吗？”周玉有些不高兴，道：“你把他放心口上，他把你放泥巴里，这几天人影都没见过，倒是听说，他俩到处在说我们恶毒，不让杨波读书，回来伺候我们一家呢。” 杨华皱了皱眉，道：“管他的，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随他去。”说着将手里的衣服丢在麻线沙发上，眼睛看到屋子里还没收拾好的货，问道：“有人上门买货？” 周玉撇了一眼屋子里的货，道：“没有，我去赶集了。”杨华一愣，惊讶的看着周玉，不信的问道：“你带着孩子去赶集？” 周玉确认的点点头，“今天是周一呀，你不在，只能我自己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困难的嘛。”杨华小心的问：“你请谁给你开的车？”周玉看看院子里的车，满不在乎的说：‘我自己开的呀。’ 杨华更惊讶了，“你会开？”周玉不屑的看他一眼道：“看不起谁呢，这个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个油门，一个刹车的吗，自己沿着自己的路线靠右边走就可以了呀。” “可以呀，小周。”杨华赞赏的看着她，这个周玉，越来越让人摸不到底了，跟之前只会埋头种地的小女人完全不一样了，好似她脑子里有着无数的主意。 第136章 取货 周玉收起围巾，道：“等有钱，把院子浇灌一下吧，下雨满地都是泥巴，一走路屋子里都是泥浆，围墙也给它弄起来，以后拖拉机里面的货就不用卸下来了，大门一关，再养只狗，什么也不怕了。” 杨华嗯了声，眼皮开始打架，周玉碎碎念：“你不知道，你走没两天，隔壁的那个就来借拖拉机。” 杨华打起精神来：“你借了？”杨华知道她说的是隔壁的朱建冲。 “没借，”周玉带着怨气道：“前些日子的事，跟他没关系，他顾念着他爹妈，哥哥的，跟我们还不是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我还想着这回甩掉这个狗屁膏药了，没想到他又厚着脸来了。” “以前借单车锅碗瓢盆就算了，现在还想借拖拉机，想的美。”周玉想起以前朱建冲借了自己家的单车，一借就是好几天，下地干活都要骑着去显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的，最后自己家要用，还得找他要，要就算了，他还一脸的不高兴，觉得自己家小气，单车放在他家怎么了？想想就来气。 为此两家还不愉快好久，见面话都不说一句，后来他自己想通了，又开始来热络。 “你怎么拒绝的？”杨华来了兴致，以往周玉的性格是断断说不出拒绝的话的，周玉咧嘴笑笑，道：“他说要借了去他老丈人家，他老丈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远呢，三两步就到的路，他好意思开口借拖拉机，我就跟他说，没柴油了，你去打点油加进去吧。” “他还不信，到拖拉机前左看右看，跟我说，二姐，要不你给我加点，我拉点东西一下子就回来了，用不了多少。”周玉说着，自己都快气笑了。 杨华也觉得无语极了，他这是连油费都不想出呢，周玉接着说：“我没搭理他，他又厚着脸说了一遍，我就说，你腿脚灵活，又没拖儿带女的，你跑一趟加油站不行吗，我这两个孩子带着，你叫我去给你买油？我这是借车还得出钱出力了？我是有多下等？” 这一通怼，杨华赞道：“说的好。后面呢？” 周玉悄悄的指了指朱建冲家的方向，乐道：“还有什么后面，现在见到我，又开始不理人了，出去站街，缝人就阴养我们，说我们有钱了不起了，看不起人了。” “前天说了，我正好听见，我直接回他，要不你也有钱点，你也看不起我一回？他脸都红透了。” 听着周玉的讲述，杨华也觉得身心舒畅，以前怕这怕那的，什么都不敢说，你看，说了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呀？这样垃圾的人，身边少一个就多一份安静不是。 孩子们玩了一会，杨华实在是累的不行，哈欠一个接一个，赶紧洗漱了早早上床睡觉，这一觉睡的极是安逸，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睡的好，精神就足。 起床洗漱，见梁大鹏家的媳妇站在院子里跟周玉说话，梁大鹏家是养种猪的，配一次十块钱，两个妇女在，杨华也不好多问，只简单的跟梁大鹏媳妇招呼了一声，便进厨房看看，菜已经备好，周玉还来得及炒。 杨华利落的给下锅炒了，刚炒好，周玉就进来了“我还说，等你起来再炒呢。”杨华看了眼院子里，已经没人了，问道：“走了？” 周玉拿出碗筷，道：“走了，留她吃饭，她不在。”杨华道：“都发情了？” 周玉舀了饭，道：“没呢，有三只发情，另外两只应该快了，你要抽个时间把猪圈再分隔一下，每一头都单独关起来，现在的圈太大，不好管。” 杨华“嗯”了声“过几天就弄。”周玉放下舀好饭的碗，上堂屋抱起小海，叫着小丹下来吃饭。 下午，杨华到粮食局看货，好多下了单的本村人听到杨华回来，早在粮食局拿着条子等着领货了。 杨华打开登记的本子，一边收收据核对，一边报数，让老廖出库，周边的村户看着粮食局人来人往的，也过来凑热闹。 人群里，杨华看到朱家章，朱超章两兄弟也在里面，朝着杨华这边张望，杨华假装没看到，认真的核对每一张收据，一直忙到傍晚，预定的货才全部拿走。 杨华到仓库里盘点了剩下的半仓库酒曲，这剩下卖一箱就是纯利润呀，眼前的都是钱呀。 杨华先给了老廖三十的工资，老廖有些不好意思道：“这还没到月底呢，呢怎么就给上了？” 杨华道：“早给晚给都是要给的呀，再说，还有件事要请你办呢。” 老廖将钱装到上衣口袋里，道：“啥事，你说，只要不难，我都给你办好。” “不难。”杨华递了一支烟给他，道：“我弄个牌子放在粮食局门口，有人要货的话，你帮我卖着，一个星期我来盘一次点，收一回款，这也倒不难，就是要麻烦你给开门拿货。” “我当是什么难事？”老廖满不在乎道：“看仓库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你这仓库是出了钱给公家的，按理来说，不管是谁用，公家发来钱给我，我都该看着，你看，你还多给我一份钱，做看管费，这代收一下钱，开个门拿个货不是应该的吗？” 我好说话，你也好说话，爽快的人凑到一起，事情就是好办，杨华又交代了老廖注意防火防贼，老廖一一保证。 杨华是相信他的，当年粮食局那么多的粮放在仓库里，老廖看的没少一粒，何况是才一仓库的货。 没有订货的本村人也零零散散的开始往杨华这里拿货，隔壁村有酿酒的也往这边来。 剩下的酒曲还有一半不到，按照以往的经验，五百件酒曲的出货速度大概在四到五个月，这样的出货周期有点长。 毕竟本村酿酒的就那么多，酒曲的用量也是有定数的，这样也不是办法，出货周期长，看似是赚的多，实际除了仓库费，管理费，平均下来也就是赚个辛苦费而已。 得想办法才行，杨华看着仓库前门可罗雀，有些焦虑，忽然想起在酒曲厂的曹厂长说，不等人上门，自己拉货上门。 对呀，自己拉货上门去，整个虎城县，有三四个镇在酿酒，本村的是玉米酒为主，黑水镇的是荞麦酒为主，另外两个镇的是大米，高粱等杂粮为主。 凡事酿酒都要酒曲的呀，自己的价格比供销社的便宜，拉货上门，怎么会不好卖呢？ 想到这，杨华一下子高兴起来，周一到周五，拖拉机闲置，可以拉货去走街串巷，周六周天赶集，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了。 想着锁了仓库，将钥匙交给老廖，哼着小曲去找村里盖房子的师傅，给自家猪圈做隔断。 第137章 举报 这几天要货的少，酒曲就全权交给老廖管理，杨华找了泥水匠给猪圈做了隔栏，将受精的母猪分开关住，刚做好，老廖就慌慌张张的来了。 杨华一看，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莫不是酒曲出事了。老廖到杨华跟前，将杨华拿到没人的角落里，急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今天县上来人了，说接到举报，你投机倒把，现在把仓库都封了。”老廖急的差点跺脚，杨华心里也慌了一下，不知道是哪一步做错了，但是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 “你知道现在人去哪里了？”杨华追问，老廖说：“听说到乡政府去调查了。” 杨华稳定心神，道：“好的，我知道了。”老廖通知到了，又急吼吼的往回走，“我得赶紧回去，那边走不开人。” 杨华送走泥瓦工，赶紧进屋找营业执照，以及出发前村里给盖的货物用途证明。周玉在厨房，多少也听到了点消息。 跟着进去，问杨华什么事，杨华来不及解释，只说“小事，我去去就回来。”说着将找出的东西放在公文包里急忙出门。 周玉心神不宁的做饭喂猪带孩子，盼着杨华早点回来，投机倒把这事罪名要是成立了，那是的判刑的。 下午杨华回来了，刚坐下，周玉把门关上，问道：“怎么样？”杨华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我们提前办了营业执照，村里也打过证明，乡政府的梁秘书也跟县里的人说好话，说他们是知道这件事的，整个村唯一的经济支柱是酿酒，这也是为村里，乡里发展的小优势。” “都是为老百姓过好日子，手续合法的卖点酒曲，也是带动乡里的经济发展，人证物证都有，县里的人才放松，说他们也是接到举报，本着有举报就要查的原则，既然情况不属实，那就算了。” “谁举报的？”周玉恨的牙痒痒，这是有多眼红，才几天就按耐不住，要搞垮自己家了。 杨华摇摇头道：“不知道，人家不说，要保护举报人。”说着凝目深思，周玉脑子里转了一圈，将有可能举报的人想了一遍。 “我觉得有三种可能。”周玉说，杨华抬头看着她，说：“你说说，那三种？” 周玉道：“第一种，就是供销社的举报，咱们的价格比他们便宜，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怀恨在心给举报的。” “第二种，最近咱们得罪的人就朱家那一大家子，尤其是朱超章朱建华那一家，你说会不会他们？” 杨华没说话，刚回来那天，确实看到了朱家章，朱超章在人群里看着，周玉接着说：“第三种就是朱玉芝干的，具体为什么，我都不用说了。” 杨华想着周玉说的每一条，沉思了良久，道：“供销社是国营企业，里面的人拿的都是固定工资，应该是不会管这个事的，你说的后两种有很大可能。” 没证据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即使有证据又能怎么样呢？每个人有举报的权利不是吗？ 两口子前段时间刚平下去的气，一下子又堵上来了，这是欺人太甚，但是又无可奈何。 事情没有闹大，也就没必要追究了。原本以为这只是人生路上不顺利的一个小坎坷。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坎坷在后面。 正常的日子过了几天，周日收了摊子，开始起风了，一家人刚到家，乌云黑压压的盖过来，两口子抓紧时间把货卸下来搬进屋里，拖拉机里的油刚抽完，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就下来了。 干涸许久的土地疯狂的汲取着水分，雨雾带着土腥味四散而开，这场雨预示着雨季正式到来了。 下了整夜的雨，由大到小，由小到大，淅淅沥沥的，下雨就干不了地里的活，周玉到灶房煮了一锅煮食，怀孕的母猪不能再喂生食里，地里拔回来的猪草得洗净剁碎里才稠汤，以后闲暇的日子就该到地里拔猪草里。 杨华清扫了猪圈，周玉将换下的脏衣服拿到井边，打了几桶水倒进盆里，将脏衣服浸湿，天上又开始下起毛毛细雨了，周玉将盆端到廊檐下，实在太忙了，只能趁下雨天抽空洗好衣服，放在廊檐下晾着。 周玉将洗衣粉倒进盆里，开水往里面一倒，再加瓢冷水进去，用手搅匀洗衣粉，化成泡沫水，再倒进浸泡好的衣服上，一起搅拌揉了几下，让每件衣物都沾上洗衣粉水。 让它多浸泡一下，洗衣粉才能更好的去污渍，杨华洗干净手脚，换了衣服到厨房准备做饭。 院子里忽然闯进几个人，二话不说，就往屋里去，周玉见状，从廊檐下站起来，拦住道：“你们是谁？干什么？” 带头穿夹克衣服的男的，倒还算客气，说：“我们找杨华。” 杨华听到声音，也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眼前不认识的人，问：“找我做什么？” 那人寻着声音过去，看了杨华一眼，对杨华道：“你是杨华？” 杨华“嗯”了声，那人道：“我们找你有点事，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不认识，凭什么跟你走？”周玉拦住问，这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到家里带人走，实在是害怕的紧。 那人也不恼，道：“我们是县里纪检的，接到群众举报，杨华在担任村支部书记期间有贪污受贿的嫌疑，我们得调查一下。” 这一说，两人头上一个惊雷炸响，自己干干净净的，一心为村里的人办事，怎么自己就变成了贪污受贿的。 周玉不信，还要拦着问个仔细，杨华到她跟前，说：“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跟他们去，我就不信了，没做过的事，怎么就能变成真的。” 夹克男人也说：“放心，没有的事，我们也不会冤枉他的，我们就请他回去调查一下。” “请到哪里？”周玉问，夹克男人说：“乡政府，问完了就会让他回来的。” 话虽这样说，冤假错案难道就不会有吗？周玉还要说，杨华已经穿了卡其四袋服外套，拿了把伞对来人说：“走吧。” 一行人打了伞往院外走去，周玉忽然觉得心慌的厉害，上次的举报才刚完，这才几天就又开始了，这到底是谁举报的。 第138章 贪污受贿 周玉心神不宁的做好家务，给孩子洗漱好，简单的吃过饭，背着小海，打着雨伞，带着小丹参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泥巴路上，往乡政府去。 刚到乡政府门口就碰上江所长，江所长见她着急忙慌的来，拦住道：“你来干什么？” 周玉急道：“有人冤枉杨华贪污，我不放心，来看看。” “杨华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不会有事的。带孩子回去吧，你在这里也没有用。”江所长推着她往外走。 “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三番两次的，这是搞死我们家吗？”周玉差点哭出来，江所长安慰道：“先回去吧，回去等消息。”有些事他知道了也是不方便说的。 正僵持着，早上的夹克男打着伞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一看周玉，道：“正好，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找你去呢？” “找我？”周玉疑惑的问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不成自己也参与 贪污了。 夹克男点点头，道：“到里面去谈谈吧，有些事我们要问问你。”好吧，走不掉了，周玉也想知道，到底杨华“贪污”了什么？ 一行人往政府办公楼走去，夹克男带着周玉进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里面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男人坐在长桌子对面，见周玉带着孩子进来了，对江所长道：“你把孩子先带出去，我们问点话，马上就好。” 江所长应着，蹲下身对小丹道：“走，伯伯带你吃好吃的。”小丹也觉得气氛不对，警惕的看看周围的人，紧紧的拉着周玉的衣角不放手。 周玉知道，今天的话是不能不谈了，自己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便对小丹道：“你跟江伯伯出去玩会，妈妈一会儿就出来。” 小丹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江所长出去，会议室的门被关上了，对面的两个男人，一个约莫五十岁，体型微胖，穿着深蓝色衣服，自我介绍道：“我是乡纪委的副书记，姓梁。” “这位是县里的纪委监察干部，姓张，你叫他张干部。”梁书记指指旁边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摸了摸鼻子上的眼镜，向周玉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带周玉进来的夹克男招呼周玉坐下，自我介绍道：“我姓马，你叫我马干事就可以。”然后坐到桌子的一端，向两个领导问道：“领导，可以开始了吗？” 两人点点头，梁书记不急不慢的端起陶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你是杨华的老婆，叫周玉是吧。” 周玉点点头，梁书记道：“这个名字还是最近才改的？” 周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道：“怎么了，是我改了名字改出问题了吗？” 梁书记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话偏题了，尴尬的笑笑：“不是，你也别紧张，我刚刚就是随口说说，跟你改名没关系，那么我们就说正题了。” 周玉看了两人一眼，好家伙，这是该调查的都查了一遍吧，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梁书记道：“杨华犯了什么事，你作为他媳妇，应该都知道的吧。” 周玉眼皮一跳。道：“犯什么事了，这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敲诈勒索了，还是杀人放火了？” 梁书记本想诈一下她，没想到周玉根本不按套路来，反被将了一下，面子上一时下不去，“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周玉看着三人，忽的一笑，道：“你生什么气，你问我，我不是回答了吗？难不成，我不知道，你问了，我就得按照你问的说，我知道？” 这女人不按农村妇女的经不住吓标准来呀，梁书记一时接不上话，在旁的张干部忙做和事佬道 ：“小周，你也别激动，不知道，我们就慢慢说嘛。” 说着拍拍梁书记，让他消气，对着周玉说：“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杨华在担任大树村支部书记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收取百姓贿赂，你知道这事吗？” 周玉想了想，道：“不知道，你今天说了我才知道，他收了放哪里了？” 张书记一噎，周玉接着说：“好呀，这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替他管着家里，省吃俭用的还账，他拿了别人的钱竟然不给我，领导，你们得好好替我审一下，他的钱拿到哪里藏着了。” 这？两人的思路一下子被打乱了，梁书记敲敲桌子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那我们讨论什么？你们说他贪污，我又没看到钱，那钱肯定被他藏起来了，你们不想找到贪污的钱吗？”周玉紧紧反问，局面一下子变了。 张干部道：“小周，你先听我们说，你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我是在说我不知道的呀。“周玉一脸懵懂，两人无奈的看了一眼，梁书记道：”我们就不要兜圈子了，直接说吧。” 周玉认真的看着两人，等他们说话。梁书记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道：“这张纸上是举报人说的事，我们也去调查过，基本是属实的。” 说着，挑着重点的讲：“群众举报材料里面讲，杨华在没担任支部书记前，家里欠着过万的债务，去年到目前，你家又是盖房子，又是买拖拉机，做生意的，这些所有的花费就到五六千的开支，你能跟我们说说，你们哪里来的这些钱？” 梁书记放下手里的纸张，眼神犀利的看着周玉，周玉认真的想了下，道：“房子是被逼着出来盖的，地是自留地，原本不大，东一块西一块，用地置换到一起的。没花钱，你们可以找大炮筒问，他帮忙置换的，置换的手续他那里可以查。” “房梁是大炮筒家借的，三间房子的顶上木料一共九百多，都是大炮筒的，你们也可以去问，砖瓦是在者村大青瓦窑赊的，还没有还，一毛五，十匹。” “二楼的木板顶，是刘杨波家借的钱，木料村买的货，送货的姓张，木料村独一家姓张的。” 马干事在旁认真的记录着，梁张二人时而喝水，时而交头低语两句，听周玉说到这里，不禁问道：“盖房子没花钱，那你们的拖拉机哪里来的，一辆拖拉机也要一千块吧？” 周玉在心里白了他一眼，道：“这个钱就更好说了。”说着把自己去五龙河怎么拿的工资，又怎么做的生意，卖的什么产品，一五一十的都说了一遍，并且留了可以查证的人。 一口气说完，张梁两人默不作声，马干事把记录好的纸张递给二人，二人看后，又拿出本子下压着的另外一张纸，那是杨华的口供，两人对比了半天，内容大差不差。 第139章 谁举报的 梁主任放下两张口述，对周玉道：“小周，你说的我们也登记了，你先回去，这个事我们会好好查查的。” 周玉点点头，道：“我能问问，是谁举报的？” 梁主任道：“这个不能说。”举报人肯定要保护好的，防止打击报复，要是说了，以后还有谁敢举报违法犯罪。 周玉有些不满，道：“如果有这样的事实在，那他举报的对，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事，他算不算诬陷？那我们该不该知道他是谁？” 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好像对也好像不对，梁书记道：“我们有我们的纪律，这个不能说的，再说了，杨华要是没有问题，他举报归他举报，我们查了，不正好给杨华清白嘛。” 这话说的，周玉微微有些怒气，道：“那我能知道，前几天举报我们投机倒把的人跟这次贪污的是同一个人吗？” 梁书记看看张干部，眼神交流了一下，张干部道：“是同一个人。” 周玉呵呵冷笑一声，“这是要把我们家往死里整呢，这是多大的仇。” 这是事，梁书记张干部觉得 自己管不着，更不想问，便说：“小周，先回去吧，你说的我们都会查的，查清了就还杨华清白。” “杨华呢？”周玉不死心的问，马干事急忙道：“他在隔壁呢，我们还有点问题要问，你先回去吧，问完了就让他回去。” 都这么赶人了，周玉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站起来开门出去，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瓦沟水哗哗的往下流着。 周玉站在房檐下，愣愣的看着，怎么这一辈子跟上一辈子会有些不一样呢？难道这辈子自己这么拼命的去改变，反而变的越来越糟呢？ “小周。”耳边响起陶竹的声音，周玉循声看去，陶竹范平，还有老会计都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前面领头的是早上跟着马干事一起的年轻人。 周玉不禁好奇，他们怎么也来了，“你们也被举报了？”陶竹苦笑一下，道：“说没举报吧，但也算是举报了，杨华的事我们最清楚，有人举报他，不得把我们叫来。” 才说几句，带头的年轻人就催促道：“别说了，快进去吧，领导等着呢。” 几人连连称是，按要求进入办公室，门被一一关上，周玉心乱如麻，背上的小海睡醒了，扭动着身体，发出呜咽声，周玉把孩子放下来，抱在怀里，坐到楼梯下面，趁着没人，给孩子喂几口奶。 喂饱小海，雨渐渐小了下来，周玉抱着小海到派出所办公室，小丹正和一个女警在玩游戏，见周玉来了，叫着“妈妈”扑过来。 江所长听到小丹的叫声也走过来，女警见没自己的事了，打了声招呼回自己的工位上，周玉道了谢，牵着小丹准备回家，江所长跟出来，道：“放心，小事，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周玉感激的笑笑，跟江所长道了别，将小海背到背上，打开伞，牵着小丹往家走。 梁书记，张干部拿着村委会几人的口述，看了又看，道：“目前从这些口供上来说，杨华是没有问题的，杨华跟他媳妇说的也差不多，上面提到的那些人核实了没有？” 马干事急忙道：“村里的都核实过了，是真的，远的要明天才能知道。” 张干部点点头，拿着口述，道：“走，再去问问杨华。” 三人一起到杨华所在的房间，杨华正闭着眼睛睡觉，听到声响，睁开眼睛看了三人一眼。 张干部呵呵笑道：“你倒是心宽哦，这样还能睡着。” 杨华坐直了身体，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梁书记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也笑道：“杨华，你是我们这几个村的优秀村干部，又是党员，毕竟群众的利益大于一切嘛，你也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我们也是走个流程。” 杨华也笑笑道：“我能有什么思想负担，现在我也不是村干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前面聊的我们都核实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个问题要问问你？”梁书记问道：“举报信里面说到，一个梁永福家，郭子兴家，还有梅荣华家，他们家的地都是你批准盖的？为什么？他们给你钱或者东西了吗？” 杨华无奈的看着三人，道：“我没收过他们任何东西，批准他们建房是有原因的，梁永福家老宅只有一间，他家兄弟三人，都结婚生子了，挤在一起根本住不了。” “郭子兴家，是外来户，没有自留地，兄弟六个，两间房，前些年因为穷，还闹出了偷东西的事，老大现在还在关着，我是给他们批了建房手续，在村外的山坡上，那块地是本村梁小福家同意让出来的，这是他们两家的交易，跟我没有半分钱关系。” “梅荣华家，也是外来户，没田没地，早些年买了公路口的五保户老宅，两间，他家十四口人挤在一起，后来孩子长大了，要结婚，总的有个房间吧。这也是我批的。” “我就问问各位领导，我们做干部的，是不是为了老百姓做事，我这样做，哪里不符合规矩？我更没有收过他们的任何东西，你们可以去查。” 梁书记，张干部静静的听完，半响才道：“好，你说的我们都登记了，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去合计合计。” 杨华没做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三人都出去了，心里默然有种悲凉感，自己为这个村做了这么多的事，刚下台了，就换来这样的报复，实在是难以接受。 周玉带着孩子在雨里走着，转过弯就到自己巷子口了，蓦地，路口跳出个人影，吓周玉一跳，看清了是朱建和媳妇，不由的变了脸色，她是最喜欢听热闹，说别人的。 果不然，朱建和媳妇站到廊檐下，一脸嬉笑道：“听说你男人贪污，被抓起来了，是真的吗？” 这一刻，周玉浑身血气上涌，怒道：“谁跟你说的？” 朱建和媳妇得意的说：“早上我看见他被带走的，你这官太太这回也做不成了。” 周玉忍住怒气道：“咋的，我做不成，你是想赶着上去做呀，今天来了个县里的，要不，你收拾打扮一下，晚上去敲敲门看看，人家瞧得上你不？” “哎呀呀，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朱建和媳妇急的东张西望，生怕被别人听见，毁了她的名声。 “这就难听了？我难听的还没说呢，政府都没敢公布说我家男人贪污，这前脚才走，后脚你就敢出来乱说了，难不成，你昨晚是在那些人家里睡一块的，人家什么都给你先说了？” 朱建和媳妇变了脸色，道：“你再胡说一个试试。”周玉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伞一丢，挽起袖子道：“老娘今天正生气了，愁着找不到人撒气，试试就试试。” 朱建和媳妇一看，她是来真的，也不敢应战，连忙后退几步，往自己家走去，边走边骂：“开不起玩笑，泼妇。” “你开的起玩笑，你过来开呀，你走什么，我也跟你开一个试试。”周玉扯着嗓子喊起来，朱建和媳妇走的越发的快。 “妈妈。”小丹捡起地上沾了泥的伞，小声道：“爸爸，不回来了吗？” 周玉接过伞，天上还飞着毛毛雨，小丹的话，周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只说：“走，我们回家等爸爸，爸爸一会就回来。” 第140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周玉回到家给小丹擦干头发，换下湿了的衣服，两个孩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捂着，防止受凉感冒。说是叫回来等着，等到什么时候呢。 想着今天被问的话，周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哪句说的对不对，会不会影响到杨华，再往下想，都是一个人举报的，那会是谁，最大的可能就是朱建华家，朱玉芝家了。 到底是哪一家，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周玉越想越气，别人不告诉自己，自己还不会去问。想着，把孩子抱起来，送到杨丽芬家，请她帮忙看着孩子，自己打着伞往老宅去，是鬼是要妖，自己今天就去问个清楚。 一路勇气不减，到了老宅大门口，脑子忽然清醒了一下，这要进去问谁呢？你问了人家也不会承认的呀，真是气糊涂，这样贸然进去，那些不讲道理的人不得狠狠的骂你一场。 正后悔着，李大脚从茅厕过来，看到周玉站在门口，道：“你怎么不进去。”周玉吓一跳，支吾了一下，李大脚道：“走，进去避避雨，你是过来拿什么吗，要不好意思，我去给你拿。” 这倒给了周玉台阶下，周玉道：“不了，我自己去拿。”说着两人一同进去，李大脚回自己家，周玉上了老宅的台阶，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堂屋门。 今天朱玉芝也在，正给朱家章一针一线的补衣服，见周玉来了，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笑道：“哎呀，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呀，快坐，快坐。”说着起来把门关上：“雨天风大，把门关一下暖和。” 周玉眼光扫了一遍屋里，问：“他外公呢？”正说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朱家章披着衣服出来，看到周玉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周玉会来。 朱玉芝拉周玉坐下，那态度就似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呢，周玉不得不佩服她，这才是人家能娘家婆家都哄的高兴的本事吧。 “妹子，你今天怎么来了？”朱玉芝热情的让周玉有些不舒服，她能大肚，自己可不是那个大肚的人，不想跟她套近乎。 既然来了，那就顺便问问吧，“杨华被举报贪污，你们知道吗？”周玉认真的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两人面上都是一惊，看不出什么不同。 朱玉芝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呀？”那一脸的好奇，貌似不像是假的，周玉反问：“你不知道？” 朱玉芝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周玉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今天去政府里面了，人家说了，上次举报我们投机倒把的，跟这次的是同一人，还说了，是我们本家的，我想了想，本家就跟你们结仇了，不是你们还有谁？” 朱玉芝一听，哎呀一声，急道：“你不能这样说的，虽然我之前是不同意这事办的，也找政府的说过，但是我们没有这样做的，毕竟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再说了，我们一个老农民，哪里知道做这些的，你叫我举报我还找不到门呢。” 看她着急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难道真的不是她，周玉没做声，看着朱玉芝，朱玉芝被看的浑身发毛，急忙拉了拉朱家章，道：“爹，你说句话呀，这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朱家章慢悠悠的掏出烟斗，朱玉芝更急了，对周玉说：“真的不是我们，你想想，我把杨华举报进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虽说我在这得了这一亩三地，但是来来回回的跑，也是不容易的，要是把杨华弄进去了，我不是得一个人给我爹养老送终，我婆家哪能同意呢，我哄着你们还来不及呢。”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原来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对自己，后半句才是真目的，不过也对，人嘛，总要有点目的才是正常的，没目的都撕破脸了，还对你客气，那就是傻子。 朱家章抽了口烟，一改往日的不屑，对周玉道：“杨华这事真的不是做的，会不会是那家。”说着用烟斗指指朱超章家的方向。 周玉没做声，朱家章接着说：“他家老二在铁路上上班，我前几天听说，老二给他家带了信，想着应该是知道老大被关的事，气不过，给出了馊主意了。” 这么一说，周玉心里豁然明白了，朱家老二朱建庆吃国家饭，这些行行道道他是最清楚了，这是武的不行来文的了，势必是要把吃的亏给报复回来，像他们的家作风。 但是，知道是谁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能闯进人家屋里打他们一顿，骂一顿？真是臭狗屎，沾上了甩都甩不掉。周玉站起身，准备走，朱家章急忙问：“杨华怎么样了，回来了没。” 周玉冷冷的看着他，朱家章有些不好意思，用担心的口吻说：“家里要是需要帮忙，你跟我们说一下，我们过去帮你。”这忽来的“甜枣”让周玉一时接不下来，只冷冷说：“没什么要帮忙的。” 说着转身要去开门，想了下又道：“你要是想帮忙，你就不要出去说这件事，只当不知道，这不仅是为了杨华好，也是为你的大孙子着想，你也不想让人说，他有个贪污犯的爸爸吧。” 朱家章急忙点头，道：“嗯嗯嗯，你说的对，我不会说，有事你过来跟我们说一下。” 周玉没搭理，这么多年了，他不是骂就是冷着脸嫌弃自己，自己的心早已经冷掉了，休想三言两语就想把它捂热，捂不热的。 开门出去，雨已经停了，朱超章站在院子里，见周玉出来，扭头就往自己家走去，周玉本想上去问问，但一想，算了，问了有什么用，你且等着。 孩子还在杨丽芬家，自己得赶紧回去看孩子，想着拿了伞往家去，半路上太阳渐渐冲出乌云的包围，金色的光散在湿漉漉的瓦片上，放眼远处，一道彩虹挂在半空，绚丽的色彩很是漂亮。 周玉高一脚低一脚的踩在泥巴路上，雨停了，出来串门的闲人又多起来，碰到周玉的熟人叫住周玉道：“你家男人怎么了？”周玉本不想搭理这些长舌男，“没怎么呀。” 随意一句想打发走人，那人却不依不饶道：“我怎么听说，他贪污被抓起来了。”周玉回头怒瞪着他，道：“他要是贪污，早就富起来，还等着借东家的钱还西家的账，他贪污了你家什么东西，你说说？” 那人见她发火了，急忙说好话：“我也是听人说的嘛，你别冲着我发火，我也觉得杨华不是这样的人。” “谁跟你说的？”周玉反问，早上下着雨，大家都在家避雨，杨华出门的时候没几个人见到，怎么老宅这边就有人知道了。 “建华他爹刚刚来串门说的呀。”那人一脸无辜，是了，刚刚自己开门的时候看见那老东西在院子里，原来是串门才回去的，别人都不知道的事，他就知道了，这事还不是他做的，那是谁做的。 周玉没在说话，自顾自的回家，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要来挑事，我也要让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第141章 包二奶 傍晚时分，看押杨华的办公室门打开了，马干事进来说：“杨华，你可以回去了。”杨华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问道：“我的事了解清楚了？” 马干事笑笑道：“差不多了，还差几个远的没核实到，基本问题是清楚了，你先回去，这几天不要乱走，我们有问题还是会到你家找你的。” 杨华“唔”了声，跟着马干事出了门，迎面看见陶竹范平跟老会计，他们也正好要回去，招呼杨华一起。 一路上几人聊了这个事情，老会计感叹道：“做了这么多年的会计，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举报的，这还真不是农村人干的出来的事。” 陶竹也道：“你是不会得罪了什么人？”杨华苦笑一下，“要说得罪什么人，这么多年在村上，得罪的人就太多了，谁知道是哪一个想搞我的。” 陶竹也觉得有道理，道：“看来我也不能再干了，要是再干，保不准我下台的时候，也有人给我来一下。”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么？”杨华奚落道：“难道你还真贪了点什么？” 陶竹笑骂道：“你是脱了壳就拿我们开涮了，真该举报你。”说着叹了口气，道：“这村官不好做呀，今天这家占了他家几分地，明天那家的瓦沟水又滴到这家院子了，你一调解，这家说你不公平，那家说你偏袒着，然后就开始追着调解的人骂？” “还是你老杨有远见，早早的就退出来。”陶竹略带羡慕的说着：“你闷声发财也不叫上我们？” 杨华笑笑；“发什么财，你们只看见我赚钱，没看见我差一屁股的账。我要再不努力赚钱，我全家都要喝西北风了。”陶竹道：“等我不干了，我就找你来带我赚钱，你可别想着把我甩了。” 杨华无言以对，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呢？这压力是真真的给到了。沉默半响的范平，道：“老杨，你这事有怀疑的人吗？” 杨华摇摇头，道：“不知道，不好说。”范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我刚刚要走的时候，去了趟厕所，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提到了朱超章这个人，他们看见我进来了，就没再说，我想着，这个事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这一说，大家好像明白点什么，要说最近有仇，仇大的莫过于朱超章家了。儿子被关几天，受了罪不说，还赔了几百块，能不恨杨华吗？ 范平接着说：“咱们老百姓哪里知道举报什么的，倒是他家老二，在外地工作，见识广，说不定就是他家老二做的呢。就为给他爹他哥出气呢。” 杨华静静的听着，心里也有同感，但是这些话也不能说出来，谁知道谁跟谁就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呢，虽说范平也是好意，但是自己就不想跟他们讨论这个事，少说话，留一手给自己才是对的。 “不管了，他要举报就举报吧，知道是谁也没多少意思，难道我还能打他一顿不成。”杨华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不给他点颜色看看，那下一次他会出什么更损的招呢。 几人到路口告了别，各自回家，杨华到家时，周玉正在做饭，见杨华回来，又是高兴又是惊讶。小丹听到杨华的声音欢呼着跑出来让抱抱。 吃过饭，周玉将白天的见闻跟杨华说了，杨华也说了自己的听闻，两人总结了一下，事情的大概就是朱超章朱建华打着为朱家章好的名誉，想来欺压自己，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两父子吃了大亏，朱建庆知道他们的遭遇，同情自己父亲哥哥的同时，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就给两人出了这个馊主意，一次不成又来一次，想着总会成功弄到自己一次的。 周玉恨的牙痒痒的：“这家就没有一个好人，总要收拾他们一次吧。”杨华沉思了一会，道：“我不弄他就不弄，要弄他就要弄的他肉疼。” “你有什么好主意？”周玉问，杨华道：“他举报我，我还不能举报他？” 对呀，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呀，周玉明了了，道：“你准备举报他什么？” “超生，国家公职不是不能生三个吗，他媳妇是没有工作，但是他家不是三个孩子吗，老三比我们小海也大不了几个月不是？”杨华愤愤的说着。 朱建庆以为把老婆孩子放在家里，单位不知道就万事大吉了，作为一个村的，无冤无仇，大家也不会多管这个闲事，计划生育那边估计是他家打点过，并没有来追缴罚款。 他以为万无一失了，就可以放心的欺负老实人，周玉想想道：“就这一点怕是不成的，你得再加一条，他作风不正，工作单位地搞破鞋。” 杨华一愣，道：“这不妥吧，这样是诬陷呀。” 周玉肯定的说道：“这是真的。”说完有些心虚，朱建庆在外地跟包二奶是真的，但是这些都是上辈子自己知道，这会大家还都不知道的呢，就连朱建庆的媳妇都不知道。 杨华愕然道：“你听谁说的？”周玉噎了一下，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知道的吧，上辈子朱建庆常年不回家，他媳妇换弟去过一趟他单位，是哭着回来的，大家就都知道朱建庆包二奶。 后来朱建庆只要回来一次，两口子就大吵一次，朱建庆退休后回家养老，换弟直接将他赶到猪圈里住。 想到这，周玉一本正经道：“你们男人不知道的，我是早就听他们说了，我只是不爱讲是非而已，不信，你问问你战友。” 杨华有个战友正好在铁路上，这倒是个好主意，杨华沉吟了一下，问周玉：“这样会不会有点过了，毕竟从农村出去的人都不容易。” 周玉撇撇嘴道：“过分吗？他要是像你一样的没问题，怕什么？再说，他对得起他媳妇吗？他对我们咄咄逼人就不狠了吗？” 见杨华还是犹豫，周玉道：“你这次不弄他，下次还不知道他要怎么弄我们呢，那一家子可不是什么大肚的人，心眼比针还小。” 杨华长叹一口气，道：“明天我打个电话问问我战友，要真是这回事，那就举报他，让他滚回来种地。” 他这么一说，周玉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生怕他一心软，又放过了这家人，苦头总是要让他们吃一点的。 第142章 那个狗东西 第二日的天还是阴沉沉的，杨华去了趟粮食局，点了剩下的货，找老廖收了货款，借着粮食局的电话给市火车站打了电话。找到老战友聊了几句，面色越来越不好。 回到家，周玉正在做饭，见他回来了，脸色不太好，担心出了什么事，便放下手里的活，追到堂屋里问：“出什么事了？” 杨华没说话，半响才叹口气，道：“隔壁家那个贼，真的不是个人。” 隔壁那个贼？哪个？周玉听的这话云里雾里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不是去粮食局吗，顺便给我战友打了个电话。”周玉认真的听着，这也没问题呀，杨华接着说：“你知道吗，朱建庆那个狗贼在单位旁边还有个家。” 这一说，周玉提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敢情这是别人家的事，让他着急上火的，但提到朱建庆外面的家，周玉来了兴致：“怎么说？” 杨华压低声音说：“我打电话找到我战友，先是跟他闲聊几句，后面我就跟他提了朱建庆，问他最近朱建庆媳妇有没有去找他，我有个东西要托她媳妇给带回来。” “你知道我那战友怎么说的吗？”杨华故意卖个关子，周玉摇摇头，这个，她哪里会知道呢？ 杨华道：“我战友很疑惑，说，他媳妇就在火车站旁边开小卖部呀，没听说要回去。” “然后我就说，不对呀，他媳妇一直在农村，怎么可能在火车站开小卖部呢？我那战友一口咬定，那个就是他媳妇，他们经常去那里买东西呢，朱建庆下班不住宿舍，都是回家住的，不是他媳妇是谁？” “我一听，朱建庆这狗贼是两头骗了，村里这个骗着在家养儿育女，市里的那个定是跟人家说他没媳妇，装单身汉。” 说到这里，周玉已经肯定了，这个举报，一举一个准，但是还有疑惑：“他媳妇不是去过几次吗？他那些同事不知道？” “我也问了，我战友说，之前也见过有个妇女来，大着肚子，他给安排在招待所，别人问他，他都说是老家的亲戚来办事，很少带出去，大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不应该呀，他去单位上班的时候，单位不得调查他的家庭背景，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有家庭的？”周玉还是觉得疑惑的很。 杨华微微一笑，道：“朱建庆到火车站工作快八年了吧，之前的那批领导早就换了几波了，相熟的同事也调走了，后面来的这些怎么会知道老师傅的事，领导也不会时刻盯着一个老员工去调查。他就钻空子了。” “你没问，那女的叫什么？”周玉好奇的问着，杨华道：“问了，叫刘翠花，我战友说，人长的很标致。” “我战友听我这样问，很是震惊，他说，朱建庆在单位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老实人一个，没想到他还会玩这一套。” “你有没有跟他说，这个事情不要跟别人讲，就当不知道，如果不小心说了，也不要说是你说的。”周玉有些紧张，既然要举报，那肯定是要匿名呀。 杨华道：“说了，我那战友聪明的很，他跟我说，他们单位正在评比什么员工，评上了就升领导了，朱建庆是多年的老员工，平时口碑都不错，正好，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搞他。叫我放心，他不会提我的。” 职场的勾心斗角跟村里的相比，村里更直接些，无非就是你骂我，我骂你，骂不过就打起来，哪家势大哪家赢的，职场的那才是不见外伤，只见内伤的。 “小周。”杨华犹豫的问：“既然有人会收拾他，我们还要不要举报？要不，就算了？” 周玉知道他心软，但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放过他这一次，他就会觉得你好欺负，下次一不如意，就想着往死里整你。 “不行，他单位是他单位的事，我们举报是我们举报的事，他单位只知道他包二奶，还不知道他家超生呢，双管齐下，才能 搞得他翻不了身，我这口恶气才出得了。”周玉愤愤的说着。 “你要是不敢，我就自己找人去写。”周玉也有些生气了，别人弄你也没见手软的，你心软什么？你心软不弄他了，他会感激你？ 杨华见他这样说，摇摆不定的心也坚定下来，道：“行，说干就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说着找来信笺纸，笔，开始琢磨着措辞。周玉忍不住问道：“你知道寄到哪里吗？” 杨华笑笑：“你怎么就这么小看我，我当然知道了。”周玉闭嘴不言，是呀，他跟死去的那位，还没结婚前可一直都是通着信件的，他还能不知道怎么寄。寄到哪里？ 想着便下去接着做饭，饭好了，杨华也写好了，给周玉念了一遍，大概意思周玉是听明白了，满意的点点头。 吃过饭，杨华骑着单车到马镇邮局，把信给寄出去，就等着看，这封信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下了两天的雨，天放晴了，两口子带着孩子赶着马车到地里拔猪草，最近的猪长得快，吃的也多，母猪都怀孕了，需要好好的饲养着。 夏季雨水丰沛，温度适宜，草木也比较旺盛，地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类的杂草，妇女们也背着竹篓下地去拔，一篮子猪草能喂一顿，每天空闲的时候就得背着篮子外出打猪草。 周玉家马车打一车，能喂两天左右，打回去的猪草把泥巴洗干净，再一把一把的剁碎，放到锅里煮熟，撒上磨碎的玉米面，搅拌粘稠了，再放温凉才能倒进猪食槽里，单剁猪草就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连着打了两天的猪草，周玉将它剁碎了摊晾在楼板上，防止稀烂坏掉，放干的猪草可以慢慢的喂，再过一天又得赶集了。 这天下午，周玉在做针线活，杨华抱着小海，陪着小丹在走廊上骑自行车，下过雨的泥巴院子到处都是泥水，周玉忍不住叹口气，得赶紧把院子用水泥抹平才是，以后晒个粮食也干净。 大家各自正忙着，朱家章忽然来了，站在院子里怯怯的叫了声“杨华。”杨华一愣，看了看屋里的周玉，有看看朱家章，客气道：“进来坐。” 朱家章弓着腰上了台阶，杨华拿了一个板凳给他坐下，两人相视无言，朱家章看了眼小丹小海，道：“你的事情办好了？” 杨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点头道：“还在办。”便不再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场面有点僵，朱家章砸吧了一下嘴道：“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没事就好。”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杨华一下手足无措，周玉在堂屋里听着，心里冷笑起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这些风风雨雨难道不是你带来的。现在来假装关心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来打探情况的。 第143章 再次出发 “杨波现在在干什么？”杨华还是忍不住打破僵局问，朱家章叹口气道：“这几天倒是去读书了，前几天在家闲着，被他姨妈骂了一顿，才老实，这孩子~~”话说到一半，后半句“需要管”就咽下去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打自己的脸，他嫌杨华不管，人交到他手上了，他也没办法管好，还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既然有人管着，杨华也不想再叫他回来，为了争着管教孩子而吵架，要叫人笑话的。 朱家章看着杨华不接话，试探道：“要不，你还是叫他回来，你管着，我年纪大了，管不住了。”这一说，周玉可不同意了，当初你说他不读书给自己当牛做马的，现在才管几天就开始推脱了，正要开口怼他几句。 杨华已经开口了：“他打小是你们带着，我带着他妈出去治病，他更听你们的话，我的话他是丁点不听的，既然还在读书，就让他在你那边吧，离学校近，早晚放学也方便。” 朱家章原本想着杨华接着他的话同意下来，没想到杨华回答的如此干脆，杨华抱着小海起身到房间里，将买给杨波的运动服拿出来，递给朱家章，道：“这是给杨波的，你带过去，杨波的学费，只要他读，我还是会给的，伙食我再多加一个人的份，月初都送到村公所，他们会送过去给你的。” 朱家章语凝，大概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乖顺的杨华会被自己逼到跟他像陌生人一样的。他的心情难以平复，却又说不出什么惋惜的话，只是颤抖着手，拿出腰间的旱烟管，掏出火柴点上。 吧唧吧唧的几口，道：“你姐姐她两头跑，实在太忙了。要不，这地还是你来种吧。”周玉噌的站起来，杨华看他一眼，对朱家章道：“不用了，政府里面已经分的明明白白了，不是我的，我也不要，我不想再比别人低一头，说我是受白家当的。” “姐姐忙不忙，那是她的事，多劳多得，我也不眼红。”杨华拒绝的干干脆脆，这老头还在打着主意呢，心疼自己的女儿，压迫别人的孩子。 正说着，陶竹来了，还没进院子，就龇牙笑着大叫：“老杨，我来给你洗涮冤屈了。”杨华站起来招呼他进来说，陶竹上了走廊，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杨华，道：“乡政府刚刚送到村上的，让贴到门口公示，说明举报内容不存在，还你个清白呢。” 杨华看了一眼内容，大概就是举报事实虚假，举报内容经多方调查不属实等，听陶竹咋呼呼的说着，周玉提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朱家章见杨华跟陶竹在说事，也不好意思多呆，起身就要走，杨华道：“吃了饭再走吧。”朱家章淡淡说：“不了，你姐还在家里忙着，我回去帮帮她。”你看，他是懂得心疼人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烦心的事情终于是过去了，杨华准备拉着酒曲到处跑的事也该着手去办， 跟周玉商量了一下，周玉也很是支持，周六周天赶完集，准备周一就开始出发。 第一天拉了三十箱出去，到黑水镇去，价格便宜，还送到门上，杨华又客气，全部卖完，还算不错，杨华还给黑水镇的客户留了粮食局的电话，有需要可以直接打电话过来，送货上门。 如此的服务跟价格，自然吸引了一大批酿酒的人找着来买酒曲，短短半个月，剩下的酒曲就全部卖光，还订下了一百多件，这一批货，杨华盘算了一番，足足赚了七千多块。 这七千多块要是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接下来还得去进货，曹厂长不是给了银行账户了吗，只需要把钱给他打过去，自己跟着梁小龙开车下去，就可以省出两天的时间。 说做就做，杨华给厂长打了电话过去，曹厂长一听，乐的不得了，直接吩咐王管事把仓库里现有的货都优先给杨华。 货确定好了，杨华到县里邮政储蓄，添了单子，把钱汇过去，找了田有亮，说明来意，田有亮又惊又喜，道：“大哥，一个月不到，这又要去第二趟呀。” “你不想去？”杨华调笑道，田有亮急忙道：”想，怎么不想，这几天就拿人家吃国家粮的工资，还有谁比我舒服呢？说明时候走呀。” “就这两日，你准备准备，这次我们直接开车下去了，会省下两天的时间。”杨华看着屋里空落落的，问：“你媳妇好点没？” 这话问的有点多余，但总的找点有希望的话来说，田有亮眼眸暗了几分，道：“还是那样呗，从我跟你出去一趟，拿了三百回来，给孩子们带了吃的，穿的，大家都高兴，她似乎也觉得日子有盼头了，这两天精神还不错。” 正说着，屋外传来说话声，杨华偏头看了一眼，两个女孩搀着一个瘦弱的女人正往屋里走，女人因病，脸颊上早已经多余的肉，眼窝深陷无神，嘴角泛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进了屋，见家里来了陌生人，有些不好意思，杨华来了两三次，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田有亮的媳妇，往常来，她媳妇都在里屋躺着。 田有亮急忙向她媳妇介绍道：“这就是杨大哥，今天来找我再跑长途呢。”对杨华介绍：“这是我媳妇，刘丽。” 杨华向她打声招呼：“最近好点没？” 刘丽苦笑声：“好不了，大哥，我就是不放心孩子们呀，不然我早就想死了，这样活着拖累大家。” “说什么丧气话呢，你要放宽心，养好身体，苦日子总会过去的。”杨华安慰着：“你看，你今天不就比之前好了嘛，今天还能出去走走。” 刘丽坐下，喘了口气坐下，道：“孩子们非要我出去走走。”说着朝三个孩子招手道：“快叫伯伯呀，你们的衣服就是伯伯给你们买的，快谢谢他。” 三个孩子听到母亲的话，急忙向杨华道谢，杨华摆摆手，道：“不客气，你们照顾好你们的妈妈，你们的爸爸才能安心的赚钱。”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会心的笑了，感觉自己也能帮爸爸妈妈了，很是开心。 第144章 请帮忙 说走就走，杨华安排好家里叫上伙伴就出发。 雨水一到，农村的烤烟季节也到了，路边的各家各户的烤房冒着青烟，源源不断的鲜烟叶编制在竹竿上，一杆一杆的送进土基烤房了，没有烤房的就出钱借别人家的一起烤。 每逢这个时候，小孩子们都会提着一兜土豆，往烤房下面的火炉里丢，烧出来的土豆黑糊糊的，用铁皮刮掉上面的黑皮，露出焦香的内里，沾点辣酱或者辣子面，那叫一个好吃。 要是下了雨，大人们都不下地，你在我家串门，我在你家串门，烧上一兜土豆一起吃，你争我抢，分外觉得香甜。周玉家今年没栽烟叶，那是个功夫活，采摘的时候需要人手，抢着点的去采适龄的烟叶，一波又一波的，烤完了，又占地。 刚出烤房的烟叶焦脆的很，一不小心就揉碎了，得小心的放到房间了，让它回潮疲软，然后再一叶一叶的搭在木板上抹平，再按标准挑出一级烟，二级烟等，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忙家里屋外，哪里有时间做这些细碎的活。 再说了，自己那点田地栽烟叶也就两三百颗的量，卖的好，一季也就一二百块的收入，卖的不好，一百块都不到，村里人没有其他收入，大都会弄出几片地来栽种烟叶，那些家里人口多，地多的栽上万颗的也是有的，这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下冰雹了。 杨华出门，周玉也不用赶集，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唐水芹龇着牙进来：“二姐，你在忙什么？” 周玉抬了下眼皮子，道：“忙赚钱呢。”唐水芹进来自己拿凳子坐下，捡起周玉拼好的围裙，左看又看，嘴里“啧啧”称赞，“二姐，你这手艺真好，等我家琼红大了，你给我家琼红做一块呗。” 周玉淡淡道：“这哪轮得到我做，你家琼红的老婆婆会准备的，你也不用着急。”唐水芹没想到周玉会这样说，往常的结果是周玉爽快的答应：“好呀好呀，等我有空。”或者说：“这块你先拿走。” “呵呵”唐水芹尴尬的笑笑，眼睛瞟到堂屋里装货的麻布口袋，道：“二姐，我听说你最近卖着洗碗的，很好用，你拿一瓶给我用一下。” “好呀。”周玉没抬头，这爽快的让唐水芹有点反应迟钝。没等唐水芹开口，周玉又问：“你要散装的还是瓶装的，散装的二块一公斤，瓶装的一块五一瓶。” 唐水芹道：“那就散装的。” “散装的没货，要预定，你要几公斤？”周玉手上的活还是没停，唐水芹努努嘴，道：“洗个碗，一公斤就够了。” 周玉放下手里的活，道：“好，我给你登记一下，免得忘记了，你得先给我钱，我去拿货好给人家把上次的款结清。要是再不结款，就拿不到货了。” 唐水芹脸色变了变道：“二姐，先欠着。等有了我再给。”两块钱的便宜你都想占，周玉一点也不惯着，道：“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才两块钱你还欠着，也是我差那么大的账，东借西借的要还账，不然我都送你一瓶了，谁叫咱们还是亲戚朋友呢，你说是不？” “你别看我这货好像好卖，赚的都是分分钱，钱到手还没捂热，要账的就来拿走了，货款都还欠着呢，再不给，我都拿不到货了。”说来说去就是不赊给你，说是赊，什么时候能等你还，之前推托亲戚来，借走的那些粉丝可是一次也没提过还呢。 以前怕得罪你，都重新来过了，还怕得罪你干什么？ 唐水芹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架不住要面子，嘴角扯出一丝笑道：“今天没带钱出来，那我改天来。” 周玉“嗯”了声，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账还清，我现在看什么都是钱，谁要是敢从我口袋里往外掏钱，我都敢跟他拼命了。” 说着向唐水芹笑笑，唐水芹也咧嘴笑笑，周玉想了想，指着院子里的拖拉机道：“我准备写个牌子挂在外面，就说我家租拖拉机，谁家要用，三十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唐水芹不可思议的看着周玉，挤出两个字“好呀。”周玉也回以一笑，道：“我呀，现在看什么都像钱。” 唐水芹今天来就是要占便宜的，他家栽了不少烟叶，今天来不是冲着那两块钱的洗涤剂，是冲着免费用拖拉机的，拖拉机拉烟叶不比他肩挑手提的好。 周玉早就算准了，她来没好事，上次朱建冲没借到，今天换人先来打近乎呢，这么多年的邻居，谁还了解谁呢，自己的拖拉机自己都不舍得往地里开过几回，他家到想着开去泥地里打滚呢，想的美。 唐水芹挤出一丝笑，再也张不了口，周玉只当没看见，问道：“你二嫂最近没去找你二哥？” 唐水芹楞了一下，提起隔壁的“冤家对头”，唐水芹来了兴致，道：“没去，听说好久都没往家里寄过钱了，上次大着肚子去的，哭着回来的，发毒誓说，再也不会去找那个杀千刀的。” 周玉静静的听着，这些上辈子自己就知道了，这回就想听点不一样的，想知道那封举报信有没有用，唐水芹忽然凑过来，神秘的问：“二姐，你说，她男人会不会在外面有人了。” 周玉心疼一惊，难道她知道点什么？周玉故作镇定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跟他家隔着一堵墙，你都不知道，我知道什么？” 唐水芹坐正了，说：“她男人要是在外面真的养女人了才好，省得她看人总是抬着下巴，神气的不得了。” 周玉假装嗔怪道：“你说就说了，可别又抬着嘴巴出去外面说，到时候又赖在我身上，谁要是来找我的麻烦，我倒是不饶你的。” 唐水芹最是个喜欢说他人长短的，嚼是非的，但凡关系跟她不好的，她就会找上你的死对头，说着各种挑拨的话，最后让你们大吵一架。 上辈子周玉没少吃她的亏，这回话说在前头，至少起到个敲打的作用，唐水芹讪讪的笑道：“不会的，你想多了。” 没有问到什么有价值的话，周玉也不想跟她聊天了，没有价值的话要少说，没有价值的人要少接触。 两人沉默着，唐水芹也不走，就静静的看着周玉做针线，周玉早就习惯她这赖皮劲头了，只要不说话就由着她待着。 正沉默着，老帅进来了，周玉招呼着坐，老帅道：“不坐了，我就是来请你们帮忙的，小丽的婚期就定在下周三，明天晚上过来喝茶吃瓜子呀。”说着还递上一张请柬。 说是喝茶嗑瓜子，其实就是请到帮忙的人到主家屋里，听主家安排办事的活计，做饭的，打杂的，招呼宾客的，都需要一一细分，把礼节做好。 周玉接过，道：“好的，明天晚上我就不过来了，杨华不在，两个孩子又小，等他回来了，我叫他过去问问你，需要干什么？” 老帅也不计较，道：“好，应该要回来了吧。” 周玉想想，道：“快了，再有两天就回来了吧。” “嗯。”老帅应了声，见唐水芹也在，道：“你也在，那我就不过去了，我跟你妯娌说一下，顺便把请柬带过去。” 唐水芹站起来道：“大哥，你还是亲自去送吧，我可做不了人家的主。”老帅是知道她们妯娌的关系的，也不为难她，道：“行，行，我去送。” 唐水芹接过自家的请柬，跟着老帅出去，周玉挽留几句，老帅道：“你忙着，我还要去送其他家的，等杨华回来，我有时间再来。” 说着两人一同出去了，周玉看看手里的请柬，一个字不认识，轻叹一口放到供桌上，等杨华回来看。 第145章 电视机 杨华的这趟出行很是顺利，赶在第五天傍晚的时候回来了，这次回来还带了一台21寸的黑白电视，也算得上是村里为数不多拥有电视机的人家。 周围的邻居都来看热闹，这场景让杨华想起，自己当年第一个买录音机，洗衣机回来时的场面，大家吃了晚饭都闹哄哄的叫着，让杨华把录音机搬出来放院子里大家一起听。 看着这稀罕的东西，有人酸酸的说：“真是赚大钱了，了不起了。”也有人捧场到：“以后就可以来你家看电视了，听说有很多好看的电视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周玉却高兴不起来，这电视稀缺着，一旦打开开始使用了，那就别想着安生了，且不说一开就是一整天，一度电两块钱，电费得到多少钱，自己省吃俭用的还不够给他们嚯嚯的。 还有就是一大屋子人，进进出出也不方便，还有那不自觉的，到点了都不回家睡觉，不是睡还是不睡呢，你要睡，人家不走，你可不得陪着。 上辈子自己家没买电视，朱建和家买了，隔壁的朱建冲一家如同进入无人之地，想换台就换台，想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 最后朱建和媳妇受不了，出来骂街，言下之意是自己一家都睡了，朱建冲家还不走，还在看电视，最后半夜走了，门都没有帮人家关上。 这换谁不生气，周玉可不想自己又贴电费，还得浪费时间当陪客的。 朱建冲也过来凑热闹了，看见院子里的电视机，双眼放光，道：“哎呦，稀缺货哦，晚上可以来你家看上海滩了，听说很好看呢。” 杨华也喜上眉梢，道：“好呀，好呀。” 好什么，周玉有些无语，大声叫道：“吃饭了，没吃的来我家吃吧。”这一句提醒，大家热闹也看了，各自开始回家吃饭，朱建冲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 周玉轻咳了一声，对杨华道：”把它搬上去吧，等会下雨淋湿了就不好了。”杨华应了声，周玉帮着杨华一人抬着一边，将大纸箱抬到堂屋里。 朱建冲也跟进去，道：“老表，拿出来放了嘛。” 杨华正要开口，周玉不高兴道：“拿什么放，你有插板吗？” 杨华一拍脑袋道：“是呀，没有插座呢。” 朱建冲道：“没事，拉两根线接一下就可以了。”今天这电视是非看不行了，周玉忍住怒气道：“拿什么线接，谁会接，接了烧坏了算谁的？” 说着叫杨华：“吃饭了，你不饿，不累吗？吃完就赶紧睡觉吧，还看什么电视，以后不能看吗？” 说着转身下了厨房，小丹已经吧唧吧唧的吃着了，小海坐在餐车里，手里捏着一根土豆条吮吸着。 杨华也跟了下来，朱建冲自知无趣，悄悄的回去了，周玉看着他离开，骂道：“厚颜无耻的玩意，这是他家的吗，就打开放？” 杨华端起碗，道：“他就这样，你生什么气？”周玉扒拉一口饭道：“你也是，什么不好买，你买电视，你不想想，现在电费这么贵，看一天得花多少钱，辛辛苦苦出去赶一天得集，还不够开电费得。” “还有，乌泱泱的一大堆人来，你还干不干活了。”杨华被周玉说的回不上话来，吃完一碗饭，才道：‘我不是看着新奇吗，想着也有多余的钱，就买回来了，别的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买都买回来了能怎么办？周玉叹口气，道：“那就让那个它放着，别看，要是有人问，就说没有插座。” 杨华也同意，觉得是自己大意了，周玉将老帅来请客请帮忙的事说了，杨华道：“明天我过去一趟看看，安排我们做什么？” 嗯，长途真的很累人，杨华吃完饭就休息了，睡到自然醒，吃过饭去了趟老帅家，回来脸色沉的吓人。 周玉心想，这是闹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了，让他这么生气。 “怎么了，大哥家安排什么不称心的活？”周玉小心的问着，杨华道：“没安排什么不称心的，就是安排你去打杂待客，我去做厨子。” 这些都是正常工作，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你生什么气？”周玉不解的问？杨华抬头道：“是杨波这个杂种？” “怎么了？”周玉越发糊涂了，杨华道：“这几天嫩玉米不是开始上了吗，这杂种每天都出去搬人家的玉米，辣椒，茄子，能摘的都摘了回去，被人家追到家里去了，罚了五十块。” 这些年庄稼粮食还是重要物资，村里每年粮食快熟了，都会成立赶青队，随时在田间地头巡逻，防止东家偷西家的，要是被抓到偷农作物，轻则罚款，重则送派出所。 “他姨妈外公不说？”周玉有些奇怪，这个规矩，难道他们不知道？杨华道：“他姨妈回去收烤烟了，他拿回去跟他外公两个人吃了，人家追上门的时候，他外公说不知道是偷的。” “今天我过去，他怕我打他，早早的就跑没影了，外人都说是我们不给他爷孙吃的，才让孩子出去偷的。”杨华越说越生气，不怪他生这么大的气，这顶大帽子可是够大的。 周玉听着也来了气，道：“不给他吃，他两个是要饿死了吗？” 杨华关注点不在这里，有些痛心疾首道：“这孩子要是再不管教，真的要走歪路了。” 提到管教，周玉就没话可说了，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多管什么闲事，更何况，管了也会被别人当做驴肝肺的，没用。 想到这，周玉转身抱起小海出去外面，杨华也明白周玉的意思，别说周玉没办法管，就是自己这个亲爹，也管不了的，孩子不听话就算了，再加上个隔辈亲的，根本管不了。 第146章 车站来人了 老帅家嫁女儿的头一天，帮忙的同族带着桌椅碗筷都到了老宅大院，杀猪洗菜的，各自欢笑着忙碌起来，今天要把未来两天接待客人的菜给备好了。 大院里很是热闹，朱玉芝也回来帮忙了，现在的她也算是半个儿子了，村里的大小事她也得参与进来，否则朱家章去世的话，她是半个人也不想请来帮忙的。 朱超章父子几人见到杨华夫妻二人均是斜着眼看，杨华二人也不理会。等到吃饭时，大家分成十多桌，各自盛了饭坐到桌前。 杨华，周玉，小丹，朱家章父女，另外又加了四个本家的人进来，刚好凑成一桌，杨波怕杨华责骂，早就躲到其他桌了。 刚吃几口，同桌的本家女婿梁来柱忽然大声问周玉：“招娣啊，我听说杨波偷钱偷东西的，是吧。” 周玉本着他是好意，嗯了声，没想到梁来柱声音丝毫不低道：“你们不给，他当然要偷了，你们要是给足了，他还偷什么？” 这语气的带着鄙视，不满，责怪。声音大的整个院子吃饭的人都听见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端着碗，耳朵却实竖直了听着这边的动静。周玉杨华吃饭的胃口顿时没有了。 杨华放下碗，正要说他几句，周玉按住他，这种场合，两个男人怼起来，势必是要吵架的，自己是个女人，那就不一样了，“老表，你说的这话我就爱听了，我们给没给，你可以问问当事人呀，喏，就做你对面呢，当着这么多人，你问问哦。” 梁来柱一愣，没想过周玉会接茬，只想着，这么多人在，自己那几句话早就会骚的他俩低着头不敢出声呢。 朱家章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看看周玉又看看梁来柱，半响道：“吃饭，吃饭。”想着打个哈哈就过去。 梁来柱下不了面子，对朱家章道：“大爹，你说说，给没给，没给我们替你要。” 朱家章咂巴了一下嘴，周玉也放下碗筷看着他，朱家章轻轻的说道：“给了，给了，他们送到村公所，村公所给我们送过来的，杨波的那份也给了。” 梁来柱一噎，还是挣着面子，道：“给了就好，但是也不能不管孩子呢，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学坏呢。” 周玉笑笑，道：“老表，外人不知道我们的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可不配管，往好处教，说我们虐待，不说不教，说我们不管，现在杨波可是亲自由他外公教呢，难道他外公还能像我们一样害他？” 说着看看朱家章朱玉芝，“你怎么能说孩子学坏呢，你这样说，不就是说他外公不教孩子好吗？” “我没这样说。”梁来柱否认着，周玉道：“那你是怎么说，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们扣顶帽子吗？” 梁来柱更是下不了台了，讪讪的笑两声，道：“吃饭吃饭，是我多嘴了。” 周玉不干了，笑道：“老表，我听说你家老大去年偷了一千块跑外地了，现在回来了没？” 梁来柱一愣，斜眼看了周围一眼，这种家庭丑事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的人说呢，便含糊道：“多少年的事了，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周玉还是笑笑，不紧不慢道：“是呀，小孩子嘛，哪有懂事的，你看，你家爹妈都是亲的，你们怎么还亏着孩子，让他偷钱呢？” 梁来柱脸涨的通红，自己射出去的箭又原封不动的射回自己身上，看着满院子静悄悄假装吃饭的人，梁来柱一个大男人更不好意思跟周玉一个女人吵起来，只得气鼓鼓的走了。 周玉看了一眼院子里不做声的人道：“不是我嘴欠，以后要管我们家事的人先拿个身份出来，是以什么身份管我们家的事，不要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以登鼻子上脸。” 说着站起身，叫了声小丹，“我们走。”刚迈出一步，看见朱超章父子斜着看的眼神，周玉直勾勾的对视上去，道：“坏别人家庭，毁别人婚姻，咒别人前程的下贱手段最好少用，老天是长眼睛的，报应迟早会到的。” 朱建华看了周玉一眼，心虚的低下头，朱建冲背坐着，看不到表情，朱超章瞅了周玉一眼自顾自的吃着饭。 杨华也站起来，准备跟周玉回家，对默默吃饭的老帅到：“大哥，我们回家喂下鸡猪，等会再过来。” 一直默默吃饭的老帅点点头，问：“吃饱了没，吃饱了再回去。”他儿子说的对，少管别人的闲事，管对了遭人嫌，管错了遭人恨。里外都不讨好。 杨华周玉正要走，大门进来两个戴眼镜的人，看着满院子的人，吃了一惊，小心的问道：“谁是朱建庆的爱人？” 刘换弟听到问询，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来，道：“我是，你们是？” 那两人道：‘我们是铁路上的，找你了解点事情，刚刚到你家没找到，就来这里找来，你方便跟我们聊聊吗？” 刘换弟一脸茫然，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聊什么？” 那两人道：“一些朱建庆的私事，不太方便在这里说，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吗？” 刘换弟犹豫了一下，道：“好吧。”说着带着两人往朱超章家里去，朱超章一听是儿子的事，也紧跟着过去，被来人拦住道：“你留步。” 朱超章不服气道：“这是我家，朱建庆是我儿子，他的事我还不能听？”两人对视一眼，道：“您是朱建庆的父亲呀，那您等一下，我们下一个就找您谈。” 朱超章满意的点点头，向院子里的人得意的说：“你看，我家老二就是有出息。单位的人都到家里看望了。” 院子里不明真相的本家都纷纷称赞，杨华周玉对视一眼，心里有底了，这是查上了，下面有好戏看了。 这个当头，杨华周玉也不便在这里看着，信是自己寄的，也不知道这中间还有什么猫腻会出现，还是早早脱身，以免沾染不必要的麻烦，吓到孩子。 第147章 单位来调查了 杨华周玉回到家，一人搅拌鸡食，一人把猪食舀到桶里，周玉忍不住问道：“你说，今天来的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杨华提着桶，道：“不知道，来调查，大概率是查举报的内容吧。” 周玉想想也是，“等下过去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两人问完鸡猪，带着孩子又回老宅去帮忙，才到外院，就看见刘换弟坐在路边哭泣，旁边有两三个女人陪同安慰着，刘换弟骂着：“这个杀千刀的，老娘在家里吃糠咽菜的，他在外面逍遥快活。” 说着又“嗯嗯嗯”的哭着，旁边的女人安慰着：“是的，是的，太没良心了，这个家你最辛苦了，你不要气坏自己了。” 刘换弟擤了把鼻涕，用手拧下，甩到地上，将手上粘的往脚后跟一抹，接着哭：“一年到头不给我一分钱，说单位效益不好，没发工资，他是全拿着养小老婆呢。” 这样一说，又换来旁边女人的安慰，周玉看看杨华，两人心里一惊明白，举报信起作用了，你举报别人，别人经得住查，别人举报你，就看你经不经得住查了。 两人进到大院里，本家的已经各自忙开了，周玉看了眼朱超章家，老两口都不在院子里，朱建华低着个头在削土豆，院子里的桌子上放了茶水跟瓜子，小丹愉快的跑过去抓了一把，坐到阴凉下学着大人的样子嗑起来。 杨华戴好围裙手套，到大油锅旁准备炸酥肉，周玉嘱咐小丹不要乱跑，到捡菜的女人堆了里，一起捡蒜苗，小葱，香菜。 女人在一起话就多，聊着聊着就聊到朱建庆身上，朱双福媳妇压低声音说：“那老东西总觉得自己家有个出息的人，在我们面前说话都高人一等的样子，早就看不惯了，没想到，今天前脚才夸着他那得意儿子，后脚就要被查，真是笑死人了。” 朱有福媳妇听的起兴致，道：“什么事呀，我早上有事没来，你说说我听听。” 朱双福媳妇道：“你没看见他家老二媳妇在外面哭吗？” “看见了，我不爱搭理她，也没问，再说，还有张来弟那死货在那里，我懒得过去问。”朱有福媳妇不屑的说着。 其他女人也不吱声，只静静的听着，手上的活不停。周双福媳妇撇撇嘴道：“你倒是个聪明人呢。” 话虽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告诉她：“朱建庆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人家叫包二奶，哎呦呦，真是难听死了。”提到二奶这个词，女人们觉得难听又新奇的。 “今天他们单位的来调查了 ，说是单位评选什么东西，朱建庆原本是这个名单上面的，本来要升官了，结果他们单位的人提出来他有家室，还在单位地重组家庭，还超生，他们领导一听，这还得了，就派人下来查了。” “估计这回官是升不了，说不定，还要卷铺盖走人呢。”朱双福媳妇越说越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家有多大的仇呢？ 说到养小老婆，大家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身边的人，哪家在哪里养，甚至几十年前爷爷辈的事都拿出来开涮一番。 说的大家嘎嘎的笑着，捡完这些菜，还有要去皮的莴笋，南瓜等，周玉找了把趁手的刀，把一袋莴笋提到院子阴凉处，将上面的叶子摘下来，放到一边的盆里，莴笋叶放点辣椒清炒最好吃了。 莴笋去了皮，切成丝，焯水凉拌或者莴笋丝炒肉也非常不错，至于主家怎么做，就看做饭的厨子怎么炒了，打杂的只管该去皮的去皮，该洗干净的洗干净。 摘完叶子，周玉拿起一根莴笋，开始仔细的去皮，一根还没去完，朱黑柱提着刀过来了，坐到周玉对面，拿起一根莴笋，倒过来，将刀对着根部切进去，大手指按着切起的皮跟刀，往下撕起来。 边撕边看不起的说周玉：“你连个莴笋都不会削吗？” 周玉一听，来了气：“不会，我吃饭都不会呢，都是你上我家给我做好了吃呢。” 说着丢下手里的莴笋，站起来抓了一把大蒜到桌子那边去剥，朱黑柱愤愤道：“不会，还说不得。” 周玉白了他一眼，道：“能者多劳，你没看见这莴笋都是没人会的吗，这才留着给你这个会的人来做呢。” 莴笋皮弯曲，厚薄不一，不是很好削，浪费时间不说，刀口用力过度，就会削下很多嫩的，主家看到了难免不高兴，大家都不愿意来削，就一直放着。 朱黑柱说不过周玉，也静了声，默默的削着，没有大家帮忙，就这莴笋，也够他削个把小时了。 明天新娘子出嫁，今天晚上就会来客，嫁女儿一般两餐饭，今晚跟明早，明天吃完饭，亲朋就跟着送新娘子夫家了，晚上宴请一下帮忙的本家人，这件事就算过了。 当天傍晚，宾客满室，热闹非凡，招待完客人，周玉先带着孩子回家休息，杨华是厨子，在最后跟主家一起吃饭。 到尾声，该走的都走了，明天还要赶早起床来做事，可不能耽误了主家的大事，杨华也站起来要走，老帅拉住他，有些醉意道：“杨华呀，小丽嫁人了，我也就放心了，等明天过后，我跟你大嫂就要去儿子家住了，以后见面就少了。” 杨华道：“大哥，以后回来见面的日子多着呢，你多走动就好。” “杨华呀，你是这个村子里我最佩服的人，以前大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别跟大哥计较。” 杨华扶着老帅坐下，道：“大哥，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先休息，大喜的日子不说不开心的话。” 老帅拉着他，不放手道：“大哥就要走了，小丽嫁在隔壁村，也不远，以后有什么事，你多照顾点。她不像她两个哥哥有本事，这辈子也就是种地的命了。” “大哥，是我没帮上忙。”杨华有些愧疚，别人一说好话，自己忍不住心软，只要不是什么过不了的坎，一切恩恩怨怨都会抛到脑后面。 “不关你的事，小丽没代上课，也是她命里没有，怪不得谁。”老帅打着酒嗝说，李大脚收拾着东西进来，责怪着：“喝了几口猫尿，又在胡言乱语了，还不快点睡觉去。” 老帅的二儿子学军也过来，道：“爸，我姑爹明天还要早起做菜呢，你让他先回去休息，你也休息了。” 老帅这才松了手，杨华到了别，趁着夜色赶回家。 第148章 上省城 次日热热闹闹的送朱小丽出嫁后，大家帮着主家收拾好家什，吃过晚饭就各自回家，朱建冲舔着脸来看了几次有没有放电视，周玉都以没插座回绝了，这种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沾上了甩都甩不掉，还不如早早就让他死了心。 杨华整理了一下手头的钱，还剩一千多块现金，新到的酒曲还没来得及卖，那些都是实打实的钱压在手里，得尽快出了才是，周玉给孩子们洗干净，放到床上。 杨华商量道：“小周，我跟你说点事？” 周玉脱了鞋子，上了床，道：“说什么事？” “我打算再买辆拖拉机。” “不是有一辆了吗，怎么还要买？”周玉有些不解，杨华收起手里的钱，放回三门柜里面，道：“我这次去拉酒曲，曹厂长采用我上次的建议，已经开始往外送货了，虽然他说还涉及不到我们这边，但是，总有人会来到这边送的。” “到时候，人家厂家直销可比我们有价格优势了，现在我们这边暂时还没有人送货上门卖，我们要抓紧时机先赚上一波，等有人做了，人手一多，这个生意就不好干了。” 周玉听着杨华的解释，也觉得有道理，做生意除了产品有市场外，还得是竞争越小越好做，做的人多了，市场就那么大，那就没有什么好赚的了，到时候不找出路，那就是打价格战等死了。 “你打算怎么做？”周玉问着，杨华道：“我觉得老田还不错，我让他看着有没有合适的二手拖拉机，花几百块买了，改造一下，加个棚子，他往一个方向跑，我往一个方向跑，尽快的把咱们手里的货给出掉，资金回过来。” 听着杨华的安排，周玉还是很赞成的，问道：“老田是个实在人，那工资怎么算？” 杨华道：“工资外出打工的现在是五块钱一天，我给他十块一天，一个月还是三百吧，之前长途的时候给的就是这个价钱，现在也不好降下来，再说他家真的需要钱。” 周玉也没意见，这三百放在未来，根本不算什么，“行，你去找他商量吧。”周玉爽快的答应，杨华有些惊讶，原本还想着要浪费一番口水来给她做工作呢，没想到这样顺利。 周玉看他怪异的看着自己，道：“怎么啦，答应的太爽快，接受不了？” 杨华点点头，周玉道：“那也是，谁家花几大百的眼睛不眨一下，这样吧，这批酒曲卖出去了，就把家里的院子铺成水泥的，再把围墙打起来，装上铁大门，以后拖拉机拉回来的货都不用下了，这样多安全，院子里也干净。” 杨华赞同道：“你说的对，我们家这点院子，也就二三十包水泥的事，花不了几百块钱。” 周玉想了想还说：“你把马跟马车卖了吧，既然用不上马车就不要留在家里了，马也需要人养的，实在腾不出精力再养了。” 杨华沉思了一下，道：“你说的对，卖马跟马车的正好拿来买拖拉机。” 两人说的事相互同意赞成，谈话愉快的结束，周玉先睡下，明天要赶集了。 杨华想着要赚大钱了，兴奋的有些睡不着，拿出本子把本县酿酒的村子整理下来，隔壁狮县的也整理出一小部分，后面的慢慢打听，再做登记。 对了，得装个电话，再做个名片，留上联系电话，到时候可以电话预定，再送货上门，等赚到钱了，就买个小卡车，加汽油的跑起来更快，哦，那还得学个驾照，杨华越想越兴奋，感觉未来的路都是光明一片的。 周六是个阴雨天，街上人不多，黄玲有一句没一句的凑着周玉聊着，杨华见人不多，自己的正事要办，便打着伞往街上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卖二手拖拉机的，下雨天的雨伞是最好卖的。 黄玲见周玉一会卖出去五六把雨伞，故意酸她道：“哎呀，还是你这百货好卖呀，左手进，右手出，钱就到自己口袋里了，” 周玉跟她接触了几个星期，知道她是开玩笑的，也笑道：“我这一天才赚几块钱，你看你家，场面大，吃东西的多，一天不得几百块进你口袋。” 黄玲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摊子上还在吃东西的食客，满地的擦嘴纸证明接待了不少的客人，她也不谦虚，道：“那倒是。”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笑着，这是多无聊，需要互捧一下。 笑过，黄玲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街上卖的东西好像丰富了很多？我早上转了圈，买布料的那段，又多了几家卖衣服的，那款式，那颜色新鲜着呢，等下我们去逛逛？” 周玉并不好奇衣服什么样，上辈子自己见过的好看衣服比现在多多了，黄玲还在叭叭的说着：“现在卖百货的也多了好几家，他们的种类价格好像跟你差不多哦。” 说着看着周玉对面的几辆拖拉机，用手肘拐了拐她，道：“你要不要比他们价格低点，你看，他家还叫媳妇背着货沿街卖呢？这抢生意也太明显了吧。” 周玉心里也开始不安起来，市场就这么大，能赚钱的生意谁家不想做，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困难事，有钱有手就会做，见黄玲追问，周玉压住不安，道：“降价那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是几毛钱的生意，降价了还赚什么？” “那你怎么办，看着他们抢生意？”黄玲剥了颗瓜子放进嘴里，周玉道：“价格改变不了，那我就改变货品种类，提高货品品质呀。” “好主意，你怎么改？”黄玲也来了兴致，周玉道：“他们的货都是县里批发市场来的，价格种类都差不多，我打算去省城的批发市场走一趟，那里的货应该更齐全，种类更多。 省城的批发市场对于周玉来说并不陌生，上辈子不卖货也是去过几次的，只是这个时候去批发市场有诸多的不便，黄玲道：“去省会很麻烦的，我听说，得跟人拼车去，你有认识的吗？” 周玉摇摇头，确实不认识拼车的，拼车就是家里有小卡车的，上省城进货，自己又要不了多少，其他没有卡车的人就可以找他拼车，给点车费一起去，货也一起拉回来，这样比较方便，同一个地方的人去，也有个照应。 黄玲漫不经心道：“我最近倒是认识一个人，他家卖衣服的，过几天要去进货，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带你一程？” “那太好了，我要提前谢谢你呢，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周玉激动的说着，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难道重新回来，运气会比上辈子好？ 黄玲拍拍手上的瓜子渣，道：听说有什么新出的洗发水，大明星都在用，洗完头香的哦，又顺滑，还有雪花膏什么的，涂上去，皮肤就白了一层，你给我弄点回来。” 周玉笑笑，道：“没问题，等着。”黄玲满意的笑着：“我也不占你便宜，回来给你钱。” 周玉笑道：“说客气话干什么，这点小钱，我还是不计较的，用的好，你人缘广，还不得给我拉客户，就当给你的广告费了。” 黄玲哈哈的笑着：“行，你等我给你问问。”说着摊子来人了，黄玲赶紧过去招呼，上省城进货的种子也在周玉心里种下了，这省城必须得去。 第149章 朱建庆 杨华转了一圈回来，喜滋滋道：“小周，马，我已经找好买主了，连车带马，八百块。” “谁家呀，钱怎么给？”周玉问着，杨华道：“我们村的，长房子的段小谷，钱好说，他家酿着酒，先给一半，等酒卖了再给剩下的。” “那是什么时候？”周玉不太乐意赊账，杨华道：“下个月吧，他还是很讲信用的。”既然这样说了，周玉也没意见，那就等等，不急。 杨华道：“我刚刚遇见老田了，跟他说了我的想法，他一口就答应了，说他知道哪里有卖二手的，叫我等消息呢。” 事情似乎办的都很顺利，周玉听她说完，也道：“我也有事跟你说呢。” 杨华点头示意她说，周玉将自己要上省城拿货的事说了一遍，杨华有些担心，她不识字，家里又不能没人，孩子还小，她一个人上去会不会出事，“这样不好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周玉轻蔑的看他一眼，道：“你瞧不起谁呢？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去过省城的，还自己一个人回来呢，你担心什么，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去，都是一个县的还怕丢了不成？” 杨华见劝不住她，只得缓缓，道：“等你找到车再说吧。”说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道：“等我们有钱了，也买辆卡车怎么样？” “不怎么样？”周玉随口答着，“买卡车算什么，还要买汽车，你会开也不算什么，我会开，我们一家都会开，那才叫好。” 杨华听到前半句以为她是不同意，听到后半句，觉得周玉比他想的还多，心里又好笑，又感叹，原本以前是可以过好日子的，怎么现在开始顿悟。 马车也卖了，说干就干，杨华上城里邮政，给自己家开通的电话，再到打字店给自己做了个名片，印上名字电话，写明销售的产品。 电话很快就来安装，安装的这一天，周边邻居又是小小的轰动了一下，围在院子里看着，小声议论着，有人羡慕的赞扬：“杨华，你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好了，这电视电话都给装上了。” 杨华笑着给他们发一圈纸烟，拿到手的人，“呵”了一声，道：“都抽上纸烟了，不错不错，有发财的路带上大家呀。”周边的人也附和着，杨华笑道：“哪里，这都是买给客人抽的，我自己可舍不得呢。” 正说着，朱建庆提着行李从院子口路过，应该是刚回来，路对面的李建义道：“平时都见到人，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回来了？” 旁边的老锣锅道：“你不知道呀，听说在外面养小老婆，作风不正，应该是被退回来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凑在一起，低声议论，朱建冲家也过来看装电话，见大家都在议论自己的哥哥，脸上也无光，尴尬的低着头回去，唐水芹也不好多待，跟着朱建冲回去。 一会，隔壁院子里传来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接着是刘换弟哭着骂“你个烂人，你回来干什么，这是你的家吗？你去找你的小老婆呀。” 接着便是朱建庆大言不惭的回骂：“你个草狗，要不是你发骚，上去找我，我会被人家查？我不被查，现在也是办公室主任，我会回这个狗窝？” 再接下来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比声音大小，听的不太清楚，再接着便听到看热闹的人惊呼“别打了，别打了。”应该是打起来了。 李建义抽着烟，问杨华：“不过去劝劝？”杨华笑笑，轻松道：“我现在不在村上了，这个事轮不到我了，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自己的家事都头大，哪里还敢管别人的。” 李建义也笑笑，道：“你说的对，走了，回家了。”说着跟旁边的人打个招呼往家去，院子里仅剩的几人也不好意多待，跟着一同回去。 电话装好了，安装员试着拨了一个出去，正常，给杨华留了座机的号码，交代了话费的使用跟充值，便走了。 小丹兴奋的站在电话前，左摸摸又摸摸，杨华也像个小孩子一样，拿起电话，发出嘟嘟声，又放下，几个来回，逗的小丹格格的笑着。 “爸爸，你说，会有人给我们家打电话吗？”小丹呆萌的问着，杨华抱起小丹坐到自己腿上，道：“以后会有的。” “那电话响了，让我来接吧。” “你会接吗？”杨华怜爱的看着小丹，小丹点点头，道：“我会的，我会说你找谁呀？” 杨华点点头道：“那好，那以后电话就交给你接了。” 两父女正聊的开心，朱建庆骂骂咧咧的进来了，周玉在厨房看见了，正要叫杨华，朱建庆已经进到堂屋里了。 周玉丢下手里的土豆，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上到堂屋里，杨华见他进来，脸上还有血印子，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建庆开口就骂着黄腔：“老表，你看看那个烂货，千人骑万人日的，老子养他们那么多年，我养小老婆怎么了？” 周玉抱起小海，牵着小丹去厨房，亏他还是文化人，说出来的话不管有没有孩子妇女，张口就来，让人听了恶心。这跋扈的样子跟他爹一模一样，真是一家人出一样的种。 杨华没有接话，朱建庆骂够了，杨华才问：’你回来干什么？” 一来试探一下他知道举报信的事不，二来，想知道他回来还去不去？ 朱建庆道：“被小人算计了，单位有几个竞争对手，不知道哪里得的消息，知道我老家有媳妇娃娃，单位旁的那个是小老婆，这事捅到了评审办，我左解释右解释，说离婚了，现在是正常恋爱。” “请客送礼好不容易把事情快压下去了，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一封举报信，说我作风不正，家里超生，不服从国家政策管理，这封举报信还被对手拿到广播站播了，刚压下去的事又提起来，前几天还来调查了。” “我家那烂货，一点都不会遮掩，老老实实，把上面都说了，好了，这回单位给我放长假了，叫我先回来，等消息，闹成这样，那烂货高兴了。” 他是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错，这些年在外面倒是练就一身阿谀奉承，欺软怕硬的本事，幸好他不是政府官员，要是政府官员，这还不得一手遮天了。 周玉在厨房里听着他大声的责怪刘换弟，虽说那刘换弟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些年一个人在家里种地喂猪，抚养三个孩子也着实是不容易的，这男人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第150章 分工合作 杨华也听不下去了，带着责备道：“你就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什么责任都是你媳妇的？” 朱建庆不屑道：“就是她的错，但凡你要是有点文化，长得好看点，我会出去找？你都不知道，要不是身体需要，我碰都不会碰她的，哪次不是关着灯～～～。” 这些无聊话，杨华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你讨她回来做媳妇的时候，你不知道她不识字，长什么样？你当时怎么不拒绝？” 朱建庆被问的哑口无言，杨华接着说：“她在家给你生儿育女，管理田地，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在外面花天酒地，逍遥快活，出事了，八杆子打不到的事，你都能怪罪到她身上，你是怎么想的？” “我～～”朱建庆还要反驳几句，杨华不给机会道：“这个事本身就是你不对，你认真对待你的家庭，人家会查你？” 朱建庆瞪着眼睛看着杨华，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杨华接着说：“你忘了你们刚结婚的时候，你也是很喜欢换弟的，走哪里带哪里的，你出去工作几年，你就飘了，瞧不上你媳妇，甚至瞧不上村里的人，再大点，是不是农村人，你都瞧不上了。” 朱建庆有些不服气，扭着头，但是没回话，杨华没打算就此饶过他：“你不想想，这些年你管过孩子，管过家吗？你不问自己错不错，还责怪起不相干的人。” 朱建庆不接话，杨华也觉得说着没意思，便不言语了，两人默默的坐了一会，朱建庆叹口气道：“你说的对，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反省，我有个事要问问你呀？” 说着直勾勾的看着杨华，杨华道：“什么事？”朱建庆道：“我听说那封举报信是从我们县寄出去的，老表，你在村里人缘好，按你的了解，你说会是谁呀？” 这一问，杨华心惊了一下，毕竟举报这种事，做过的人多少还是会心虚的，杨华假装拿过水烟筒，装上烟丝，点上吸了一口，定了下心神，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在外面有小老婆的事，村里有几个人知道？” “没人知道。”朱建庆回答的干脆，“我几年不回家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事，我爹跟兄弟都不知道。” “那就是了，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村里的其他人知道，还写举报信举报你呢？”杨华借着烟雾松了口气。 朱建庆也嗯了声，疑惑道：“难道是我的竞争假装是从这里寄出去的，还是我的老领导偏袒对手，故意这样误导我的？” 杨华“咕咚咕咚”的吸着烟筒，没有作答，吸了几口，才道：“我有个事，你帮我分析一下。” 朱建庆道：“什么事？”杨华笑笑：“我前段时间跟你一样，也被举报了，先是投机倒把，后是贪污受贿的，这个不用问，都是村里人做的，但是是匿名，你说，是谁会干这样的事？” 朱建庆没想到杨华会问这个事，有一瞬间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道：“我常年不在村里，这个哪里会知道。” “你说，村里人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顶多就是吵一架，打一架，这举报，村里有文化的几个人也想不到，这得见了多大世面的人才知道这样干？”杨华像是在思考，又像是问朱建庆。 朱建庆笑笑，道：“老表，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现在还头疼我的事呢，你忙着，那烂货也该吵累了，我先回去收一下她丢出来的东西。” 整个人看不出一丝慌张，说的轻松自然，这是抵死了不想承认。算了，承认不承认都无所谓了，主要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大概知道是谁，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朱建庆刚走，周玉就上来堂屋，道：“他是不是知道是我家写的举报？”杨华放下烟筒，沉思了一下，道：“知道又怎么样？他不承认举报我，我为什么要承认举报他？他弄我，我没事，我要弄他，他就得脱层皮。” 周玉想想也是，都到这份上了，谁还怕谁呀？ 田有亮也很快来家里说消息了，有一辆二手的拖拉机，没有自己卖给杨华的新，但是功能都正常，整体保护的都很好，关键是价格便宜，四百多就卖，杨华一听，跟着田有亮就去看。 拖拉机买回来了，杨华叫着田有亮，到粮食局找到老廖，三人在仓库开了个短暂的小会。 杨华拿出整理好的本子，道：“咱们现在算是三个人小队，需要大家互相配合，有些工作我们先做个分工。” “老廖，仓库你帮忙管着，从今天起，给你多加二十，一个月五十块。” 老廖一听，激动中又假意推脱道：“老杨，不合适吧，我还拿着公家给的一百二呢，你给的三十也不少了，就看看仓库，放哪都是个闲活，不累，你这又加二十，我拿着不踏实呀。” 杨华笑笑，道：“你先别急，加钱了，活也得加呀。” 老廖一听，尴尬的笑笑：“那你说，加活我就乐意了。” “以后我跟老田外出跑货，早上开着拖拉机来拉货，你得登记好一车拉走多少，晚上我们回来卸货，卸下多少你也要登记，然后再总结出当天还剩多少货，这样我们晚上盘点算账，货跟钱才对得上。” 老廖点点头，道：“你说的对，给人看东西就怕最后说东西数量不对，你这安排的好。我这刚好还有粮食局之前用的出入库账本，正好可以用上。” 杨华满意的说：“你看，我找你就没错，多加二十是值得的。”老廖被杨华这么一说，摸着脑袋上见白的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 “老田，我们每次货物出库跟入库都得找老廖签字确认数量对不对，这样做，月底盘点的时候，哪里出了错才查得到。” 田有亮也给出肯定答复，杨华道：“咱们先干着，每个月，我们定个目标，如果达到目标，我就每个月还给两位二十的奖金，当然，达不到的话就没有了。” 两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呢，都附和道：“那一定要干好。” 杨华看了看本子上记录的，该说的都说了，想起拖拉机，对田有亮道：“新买的这个，你每天卸完货，就开回家去，你家离这远，走路也不方便。” 田有亮“哎”了声，感激的看看杨华，心里五味杂陈，觉得自己真的是遇到贵人了，在农村，自己能拿到跟城里人一样的工资，甚至还要多点，主家还给提供车等工具，上哪里找这样的活。 “还有一点，大家要注意保密。”听杨华说到重点了，两人都打起精神认真听，“你们的工资不要跟别人说，别人问你们，就往少了说。” “为啥呀，你给这么多，活又不重，我还想着嘚瑟一下呢。”老廖笑着问，不明白杨华赚得到钱，实实在在给人开了工资，不应该显摆自己能吗？ 杨华也笑道：“咱们在农村，大家都富裕，要是让他们知道，你看看仓库能赚五十块，你说有没有人想着来代替你，还有，眼红的人要么搞破坏，要么就想方设法的抢生意，到时候我们就不是这么好做了，还怎么给你发工资。” 老廖哦了声，好像是这个理，在农村，笑你穷笑你丑，一旦你富裕了，多少人红着眼想来分羹呢。 第151章 看热闹 该说的事都说了，时间也不早了，杨华跟田有亮也要回去了，老廖送二人出来，检查了仓库的门窗，诺大的晒粮场上，长期不用，已经长满杂草，一阵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音。 田有亮发动拖拉机，杨华上了副驾，开出粮食局，老廖急忙来把大门锁上。 “老田，忘了跟你说个事。”拖拉机“啪啪”的开着，田有亮大声的问：“什么事？” “你的工资我没跟老廖说，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一百五。”杨华提高了声音，田有亮听的清楚，道：“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这个工资可不能让老廖知道，人心只会觉得不公平，不会去想想，别人付出多少，能拿这样的工资。 送货二人组正式开始跑业务了，杨华带着田有亮跑了两天相熟的村子，两人就开始分开跑，周六周天杨华跟周玉赶集，田有亮也不休息，自己照常往外跑。 这天杨华跟周玉打了一车猪草回来，周玉到院子前面的地里，看看长得半大的作物，再过几个星期，这些萝卜白菜长大了，就可以不用去打猪草了，要的时候背着篮子到地里一拔，就是一锅新鲜的猪食。 杨华在院子里将猪草剁碎，周玉看着新鲜细嫩的萝卜叶子，弯着腰掐了一把，这个拿回家，用开水一烫，切的细碎，拌在煮熟捣碎的洋芋里，用猪油一炒，加上盐巴味精，那叫一个下饭，小孩子老人最喜欢吃了。 “大姐，朱建庆是不是在这里？”身后忽然有道女声，清清脆脆的，周玉转身看了一眼，女子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白色方口皮鞋，头发烫的半卷，用一根丝带扎在脑袋后，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少晒太阳的。 一张鹅蛋脸上，两眼明亮亮的，两道柳叶眉，鼻梁高挺，双唇抹了玫红色的口红，这应该就是朱建庆养在单位旁的那位了，果然城里人会保养打扮，就是漂亮。 女子见周玉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免有些生气，道：“你看什么？我问你朱建庆家在这里吗？”呦，这哪是问路呀，周玉也不惯着她：“不知道。”将手里的菜丢到盆里，出了菜地，往家去。左邻右舍的，自己才不想摊这趟浑水呢，你爱问谁问谁去。 女子见周玉不理，站在周玉家院子外往里面瞧了瞧，看见杨华在院子里剁猪草，知道这不是朱建庆家，又往里面走了几步，正好看见朱建庆出来打水，女子尖声的叫着：“好你个朱建庆，你这个骗子。” 隔壁马上开始此起彼伏的吵闹，女子孩子的哭闹声，以及朱建庆刘换弟的对骂声，看热闹的闲人们又凑到朱建庆家院门口，周玉走出厨房，认真的听着，杨华也歇下手里的活，静静听着。 “刘翠花？”周玉指指隔壁，问杨华，杨华小声道：“应该是吧。” 这大老婆小老婆上门的打架争男人的事，还是很少见的，别人家的热闹可以不看，他家的热闹还是要看看的，周玉下了台阶就往院子外走，杨华拉住道：“你凑上门热闹去，别去。” 周玉挣脱道：“为什么不去，他家的热闹我可要去看看的。”说着不顾杨华的阻拦，出了院子站到旁边的石头上伸长脖子往里看。 刚开始刘换弟还骂着朱建庆：“你个烂人养的，现在你小妈来找你了，你快点跟她回去，头往她裤裆里钻吧。”骂着呜呜咽咽的哭着，刘翠花也骂朱建庆：“你个骗子，你不是说你没老婆吗，你以为你玩了我，爬起来就想甩了我，你做梦。” 朱建庆的大女儿青凤，已经有十三四岁了，见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上门来，气不打一出来：“你个狐狸精，要不是你勾引我爸爸，我爸爸会跟你好，我妈都给我爸生了我们三个，你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刘翠花也不是好惹的，抬手就给青凤一嘴巴，打的那叫一个响亮，刘换弟见孩子被打了，扑上来就要打刘翠花，朱建庆急忙拦住，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小老婆被打的，刘换弟一看这阵势，这是明晃晃的偏袒呀，上手就挠到朱建庆脸上。 朱建庆吃痛，松开手，捂着脸骂道：“烂货，你这个狗娘养的，下手这么狠。泼妇”刘换弟哭着骂道：“我是泼妇，你找你的小妈去呀，你往泼妇家里跑什么？” 刘翠红双手环抱在胸前，嘴角噙着笑：“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人老珠黄的，哪里配得上建庆，我劝你，这样过日子遭人嫌弃，还不如离了算了。” 刘换弟一听，满肚子的怨气加火气爆发出来，冲进家里，拿出一把菜刀就向刘翠花砍过来，嘴里嚷嚷着：“我砍死你们这对破鞋。我去蹲大牢，吃白饭也值得了。” 刘翠花见这阵势，吓的往朱建庆身后躲，朱建庆见刘换弟来真的，也吓的找躲藏的地方，看热闹的人中，怕真的闹出人命来，急忙去拦着刘换弟，将刀夺下。 刘翠花见没了危险，舒了一口气，将额间散落的发丝用小手指勾到耳后，然后自然的挽着朱建庆的胳膊，挑衅道：“你看，我们就是这样出去逛街的，他没跟你这样逛过街吧，我身上的裙子还是他给我买的。他给你买过衣服吗？” 刘换弟看着他俩那亲昵的样子，再看看刘翠花那玲珑有致的身段，和那一身鲜亮的裙子，自己这一身沾满灰尘，又短又肥的衣服算什么？ 刘换弟实在绷不住了，挣扎着要过来撕刘翠花，旁边的人急忙拦住，到这个时候，一个院子的朱建冲家房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劝架，这大概是觉得丢脸吧，不好意思出来。 正看的起劲，周玉的手肘被拐了一下，眼前递过来一把瓜子，周玉一愣，侧目看过去，是后排房子的陆生媳妇，她也姓唐，跟唐水芹是堂姐妹，只是这些年因为点家庭琐事，早就不来往了。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往里看，周玉接过瓜子，装进口袋里，这样嗑着瓜子看热闹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呢？ 刘换弟还在咆哮，脸色因为激动，都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露，这真的是气急了，刘翠花还是轻言慢语的挑衅着：“你看看你呀，哪点像个女人，难怪建庆看不上你，他连提都不想提起你。” 第152章 上省城进货 旁边的又看不下的，说朱建庆：“你快带这个女人走吧，你是要闹出人命才算吗？”朱建庆从刘翠花手里抽出手臂，道：“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我回单位再说？” 刘翠花闻言，变了脸色，道：“等你回单位，怎么回？你要是能回单位，还要等这么多天？” “你什么意思？”朱建庆在家的这些天，也没接到单位的任何消息，信息闭塞，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刘翠花这话，让他更觉得不妙 刘翠花道：“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回不去了，我今天来就是要你给我个交代？” 朱建庆正要问“什么交代？”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你怎么了？”接着便是旁边人的惊呼，刘换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青凤吓的大喊着：“妈，妈，你别死。” 上了年纪的女人上前急忙掐她的人中，朱建庆刘翠花也吓愣了，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半响，刘换弟才悠悠醒过来，脸色慢慢恢复正常，指着面前的两人，咬牙切齿的骂着：“滚，有多远滚多远。” 朱建庆见她醒过来了，没有半点要扶的意思，青凤扶起刘换弟，眼神恶毒的看着两人：“妈，我们回去。”说完，扶着刘换弟进屋，关上门。 刘翠花见刘换弟没事了，也松了口气，道：“当着你老家人的面，你说，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朱建庆不耐烦的甩开刘翠花的手，本身作风不正这件事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现在传说中的小老婆还找上门来了，这不是证实自己就是作风不正吗？ 刘翠花见他翻脸不认人，也气道：“好你个朱建庆，我原本也是好好的谈着对象的，要不是你勾搭上来，骗我说，你没有成家，殷勤的给我买这买那，我会喜欢你这个糟老头。” “你骗我，害的我被人叫小三，你现在就想不认，没门。”刘翠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着，朱建庆头都大了，刚哭晕一个过去，又来一个，院子里还这么多人看着，这叫什么事呀？ “我骗你什么了，不是你自愿的吗？有没有逼迫你，你现在来哭诉什么？”朱建庆将耍赖进行到底，周玉无奈的笑笑，真是个人渣呀，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人群末的杨华，他不是不来看吗？ 杨华也看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尴尬的笑笑。 刘翠花这回是真的恼了，咬牙道：“好你个朱建庆，你等着，我要告你强奸，告你骗婚，你等着，你工作没了算什么，你骗我的，我要让你加倍偿还。” 说着转身抹泪，拨开人群往外走，热闹没有了，大家也就该散去了，周玉跳下石头，回家去，有好事的不走，到朱建庆身边说着什么，只听见朱建庆道：“我一辈子算是毁了，彻底的毁了” 这个热闹，不出几日，全村都会知道，还会茶余饭后最好听的热闹了，周玉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以前只知道被人来看自己家的热闹，不知道他们看了有什么意思，看过别人家的热闹，才发现，这热闹是真好看呀，堪比看电影。 周六，黄玲告诉周玉，他认识的那人周三晚上要上省城进货，叫周玉下午吃过饭到政府门口等着，他们上省城会经过这里，周玉感激的谢谢黄玲。 两天的集市赶完了，周玉就开始准备要上省城的东西，首先得准备个大口袋，小样的东西拿好货了，都丢在布包里，随身带着，两外还的准备点厚外套，虽然是夏季，晚上还是有点凉的，夜里到了省城，天亮批发市场才会开门的，这段时间就得在市场外休息等候。 最主要的还是钱，这个年代，小偷还是比较多的，钱得分开缝在贴身的衣服里，还有就是要进什么货，得拿本子记下来，进货的时候顺着拿，才不会忘记。 其他的都还好说，这记录就为难周玉了，自己不会写，只认识数字，杨华帮忙写了，自己看不懂也没用，想了想，拿了一张信笺纸，用笔将想进的货画下来，自己知道就可以。 杨华见她低着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不由的凑近看看，这一看，懵了，这一纸的圈圈框框是什么？等周玉画完，杨华拿起来，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周玉得意道：“这是我要进的货呀？”杨华一脸茫然，指着一个竖着的长方形，旁边画了弯弯曲曲的几道线，问：“这是什么货？”周玉看了一眼，道：“洗发水呀，这个竖着的是洗发水，我怕忘记，就在旁边画了几根头发，到市场了，我就知道要拿什么了。” 好吧，这么一说，好像也能看懂，杨华再指着一个圆圈，上面潦草的几笔，像树枝又像鸟，问：“那这个是什么？” 周玉凑过来看看，认真说：“这是化妆品呀，百雀羚的那个。”说着双手扭一下，做个开盖的样子。 杨华忽然觉得好笑，又指着下一个躺平的长方形，上面画了个圆圈圈，问：“那这个是什么？”周玉看了一眼，扭捏的说：“这个你不认识，女人用的。” 杨华“哦”了声，将纸递给周玉，佩服道：“小周，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你要是想识字，等你回来，我教你，一天一个，怎么样？” 周玉一愣，这不正好吗，自己还想着等小丹上学了，就跟着小丹一起认字，担心杨华嘲笑，还要躲着认呢，没想到杨华竟然自己提出来要教周玉。 周玉点点头，眼睛忽然酸起来，两辈子了想要学认字，上辈子父亲耽误了自己，自己也放弃了自己的人生，整日泡在田间地头，辛苦到老，没想到这辈子，自己在改变自己，努力向上走，身边的人也会与自己共勉。 很快到了周三，杨华休了两天在家带孩子，周玉周三晚上去，周四晚上就回来了，这一天两夜，带孩子的任务就只能他来了。 周玉交代好杨华家里的大小事，便带上东西到乡政府门口等着，一辆蓝色的小卡车如约而到，司机探出脑袋问：“你是周玉吗？” 周玉“嗯”了声，司机下了车，道：“我姓黄，跟黄玲一个村的，你叫我黄大哥。”说着打开车厢的后门，道：“上去吧，前面我媳妇坐着，后排也坐满了，只能车厢了，车厢里宽敞，还可以躺平了睡一觉，等回来就换你们去驾驶室。” 周玉也理解，上辈子虽然自己没做过生意，但是二妹周玉明家做过，听她说进货就是这样的。 第153章 进市场前的准备 车厢里面还有两个女的，见周玉上来，挪了挪位置，给周玉腾出个地，周玉将准备装货的口袋往车厢上一丢，坐到上面。 车门一关，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车厢的嵌接缝隙处透进丝丝亮光。车子开始移动起来，光线不好，车里面的人谁看不见谁，只听得见声音变位置。 大家互相认识，闲聊几句，到省城还要六个多小时，车厢里宽敞，大家都躺平了睡一觉，刚躺下，周玉觉得自己身上被盖上了东西，用手一摸，略带粗糙，有点毛绒感，应该是毯子。 正疑惑着，耳边传来声音道：“我带了个毯子，我们三个挤挤，盖一下，这样睡着才不会感冒的。 这样一说，周玉也不矫情，黑暗里道了声谢，往声音的地方挪了挪，将毯子盖住肚子。 一路摇摇晃晃，三人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门被打开了，三人起身，收拾好东西，下了车，昏黄的路灯下，周玉看看手表，夜里四点，离市场开门还有四个小时。 司机黄哥招呼大家到一起，说：“还是老规矩，记住我们的车牌号，这次我们停在c区3出口，你们叫送货的被送错了。”周玉这才看到车上除了司机两口子和车厢的两人，后排还有三个，两男一女。 周玉莫名的感到紧张，自己不识字，看不懂路牌标示，里面的市场很大，找不路怎么办？ 没等周玉多想下去，黄大哥说：“现在大家跟着我，我们去市场门口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要走散了。” 说着到周玉旁边，说：“妹子，你是第一次来，我要先给你提个醒，首先，钱你要自己保管好，市场小偷很多，一不小心就要被划口袋的。” 周玉点头“嗯”了声，黄大哥接着说：“等会你要跟紧我们，晚上这市场附近也不太平，会有盗窃团伙，运气不好的会被抢的，但是，你也不要紧张，我们人多，也不大会有事。” 周玉的心越发的紧张了，问道：“大哥，我不识字，等进货了，我找不到出来怎么办？” 黄大哥笑笑，指指跟自己同车厢的女人到：“他两个也不识字，没事的，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拿的货，攒到一起了，你让拿货的那家给你送到车这里来，你报出口跟车牌号就可以，然后你跟着他走就行。” 这么一说，周玉提着的心稍稍的安稳了下，一行人到批发市场外，离市场门口近的地方，墙角下都是人，看样子都是进货的，有的裹着毯子闭目睡觉，有的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黄大哥找了一个商场的台阶，招呼大家过去坐下，周玉不认识其他人，跟着车厢里面的两人坐到靠墙的一侧。 旁边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将大包里面的灰色毯子拿出来，热情到：“来，盖上，再睡会。” 周玉猜想，这个应该就是车里介绍自己叫王小红的那位吧，看她脸上的皱纹，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便开口叫道：“王姐。” 旁边的蓝色涤卡衣服女人“噗嗤”一声，笑道：“你叫她什么？” “王姐呀，你是段玉梅？”周玉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叫段玉梅的女人笑的越发开心，道：“她估计比你还小呢。” 王兰花捅了捅段玉梅，嗔怪道：“比你小，我要叫你姐姐呢。” 说罢，对周玉道：“我六二年的，你哪年的。” 周玉愣了一下，那确实比自己小，人家大大方方的说，自己也就不要扭扭捏捏，道：“我五六年的，那还真是我比你大，对不住了，刚刚那样叫你。” 王兰花借着灯光看了她几眼，道：“哎呦，你是一点看不出老，你看我，三十不到老成四十的样子，好多人都以为我四十多。” 说到这儿，王兰花有些动容，道：“我就是命不好，打小是家里的老大，什么活都是我做，二十不到，我爹三百块就把我嫁给隔壁村的病秧子。” “想着病就病吧，以后日子都是自己挣多少过多少，没人管着，哪想到，那病秧子也不是个好人，动不动就打我，我那位婆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天天撺掇着病秧子。” 段玉梅听的起劲，道：“哎呀，进了那么多次货，我还是头一遭听你说这个事，我只知道你男人死了。” “是死了。”王兰花淡淡道：“要不是他死了，我还没有现在的自由日子。” 周玉段玉梅对视一眼，没有追问，王兰花道：“我嫁过去四年，日日夜夜的伺候那病秧子，田间地头的活也少不了我，熬夜，劳累，让我比同龄人看上去老许多。” “那病秧子死后，前脚人上山，后脚那死老太婆就把我撵出来。” “你没回娘家找帮手？”段玉梅咬牙切齿的说：“太没良心了，叫上兄弟姐妹去砸了她家呀？” 王兰花苦笑一下，“要是我有这样能帮我出口气的娘家人，我也就不会嫁到这样的人家了。” 也是，娘家要是能撑腰，也不至于三百块让自己的女儿嫁病秧子，受尽折磨。 王兰花自嘲的一笑：“现在我王兰花孤身一人，挣多少吃多少，没田没地怕什么，一个人也饿不死。” 这话说的对，只要不懒，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饿死，段玉梅问道：“你这么年轻，不再找一个？” 王兰花急得连连摇头，摆手道：“不嫁人怕人笑，已经嫁过人了，好不容易熬死他了，自己能过好日子了，再找一个再来折磨我吗？打死我也不找了。” 周玉静静的听着，这个女人真的跟自己很像，不同的地方就是，自己还有孩子牵挂。 周玉不想再揭王兰花的伤疤，转移话题，道：“兰花，为什么大家进货都是晚上来？白天不是更好进，更安全吗？” 王兰花咯咯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赶集是一三五七，星期三的晚上来，星期四的拿一天货，晚上回去，还可以睡几个小时，星期五的就可以带着货去赶集了。” “哦”周玉应了声，原来是这样，王兰花热情的告诉她：“你进了货，打好一个大包，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封口处做好记号，叫批发的老板派人给你拖出来。” 说着指指王大哥身边的女人，道：“她会在车旁边帮我们看货的，送到，如果还有要进的，就赶快再去找，市场一般五点就关门了。” 周玉认真的听着，把每个重要的点都暗暗记在心里。 第154章 丰富货品种类 三人聊了一会，挤在一起裹着毯子闭目休息，天刚亮，路上开始有行人，各式卖早餐的小推车陆陆续续在开摊。 王兰花收了毯子，对两人道：“走，去吃点早点。” 周玉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道：“我不想吃，你们去吧。” 王兰花道：“你还是去吃点吧，中午可没有时间吃，要等到晚上了。”这么一说，周玉也点头道：“那走吧。” 三人到对面的油饼摊子前，一人要了一个油饼，一碗豆浆，各自付了款，快速的吃完，回到原点，王大哥几人也吃过了，看看时间，市场快开门了，嘱咐大家：“钱一定要管好，我们六点准时在车这里集合，一起回家，不要来晚了。” 大家应了声，各自拿上口袋，自制的拖车，准备进市场。七点半，市场大门打开，进货的众人一窝蜂的往里面涌，周玉跟在王兰花后面进去，王兰花告诉她，一楼是便宜的衣服批发，二楼是日用百货，三楼是鞋子，精品衣服，四楼是箱包，电器。 周玉大概了解了，王兰花进的是衣服，段玉梅进的是鞋子，大家方向不同，各自就分开去了。 周玉找到最近的楼梯上了二楼，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转着，省会的批发市场是真的大呀，每家的铺子里批发的东西都不一样，周玉转了几圈，目测一下，自己还没走过一半，大约估计一下，光是百货这一层，大概都有几百家批发商。 周玉看看表，就逛了这么几家，都已经一个小时了，难怪大家要早早进市场，货比三家，多挑多选，确实要很长的时间。 算了，只要比县里的批发市场便宜，自己也是有赚的，就顺路拿吧，第一家是化妆品店，里面各式各样的洗发水，雪花膏，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都有，袋装的，瓶装的，琳琅满目。 老板娘是浙江人，见周玉拿着口袋认真的看着货品，客气的操着普通话问，周玉不会说普通话，硬着头皮说着本地话，没想到老板娘也能听懂，客气的跟她介绍着好卖的产品。 周玉认真的听过后，回想起上辈子自己身边用过最多的产品是哪些，洗发水挑选蜂花，海鸥这个两个牌子的，同时带上护发素，现在农村人还多半在用洗衣粉化水后洗头，香皂当作护发素顺滑。 护肤品挑了铁盒的百雀羚，葡萄罐的珍珠霜，黄玲说有擦上去就变白的雪花膏，周玉知道那是粉质的，上辈子周玉音最喜欢用，叫少女之春，安琪，零售两块五一袋。 周玉问了价，老板娘夸赞道：“你们那的农村挺时髦的呀，这个是新品，我还没卖多长时间呢，一袋五毛批发，一盒五十袋。” 价格不算贵，周玉各要了一盒，香皂有纸盒装的，很是漂亮，也要了两盒。老板娘给她开了单据，核对好数量，周玉将货全部装进口袋里，从里衣上拆下了小布包，拿出里面的钱。 老板娘笑眯眯的接过，道：“你其实不用这样缝的，这边卖内裤的那家，有一种叫防盗内裤的，就是在内裤的前面有个口袋，上面有个拉链，钱放进去，拉上拉链，贴着身体，安全着呢。”说着给了周玉一张名片跟零钱。 对呀，这个应该好卖呢，周玉道过谢，收了找回的零钱跟名片，拖着口袋往下一家去，下一家是卖纸巾的，卷的，平的，黄的，白的，有包装的，没包装的都有，农村卖不动卷纸的，刀纸会更好卖些。 上次进的还没卖完，周玉不打算要，看了一遍货后，看到卫生巾，这个时候的卫生巾比草纸好用，不会透，但缺点就是厚重臃肿，还容易掉出来，农村的一些年轻女孩还是特别喜欢用的。 周玉问了价格，批发一箱一块钱一包，一箱三十六包，老板挺好的，告诉她一包可以卖两块五。周玉要了一箱山茶花牌的。叫老板在箱子上写上名字，给送到车那里。 路过发夹店，时髦的一字夹，孩子喜欢的弹簧蝴蝶夹，纱巾做的红红绿绿的儿童花发圈，周玉都给它来了几盒。隔壁是卖内裤的，男女老少，各式花色，还有带拉链的防盗内裤。 问了下价格，普通的一块一条，防盗的两块一条，想想自己熬夜做的手工内裤，成本价也差不多，倒是可以进一批，搭配着卖，喜欢手工的买手工的，喜欢花色式样好的，买批发的。 最后来到洗涤用品店，这里的产品就比县里的更多了，价格也更便宜，周玉要了白猫的洗衣粉，洗涤剂，这个牌子名气大，价格跟县里的杂牌子差不多，杂牌子散装的也要了几桶，老板客气的送了几个印着牌子名称的围裙。 周玉看看手头的货，自己拖的大包已经装不下了，恰好洗涤剂的老板还要送货，就跟着老板一同送去车上。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通行的人还没到，周玉清点了自己的货，想着时间还早，便再进市场逛逛，想起上辈子这个年代，孩子们的鞋子也好卖，小白鞋，男孩子的丁丁鞋，女孩子的紫色格子健美鞋，耐穿又好看。 上到买鞋子这层，逛了几家，对比了质量跟价格，一双七块的价格，男女各拿了两手先回去试试，又到一楼看了衣服，单买一件的价格也不便宜，多拿几件又穿不了，想着算了，倒时候看王兰花有没有进到好看的货，可以找她拿一件。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大家都进的差不多了，坐在一起休息闲聊，见周玉来了，王大哥招呼大家点点货，吃点东西，准备出发回家了。 后车厢装满了货，王大哥流出三个位子，这回，周玉，王兰花三人坐驾驶室后排，摇摇晃晃，到家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周玉的货多，又是第一个下车的，王大哥将车开到周玉家路口，给她卸下货，周玉趁机回家开拖拉机来。 杨华还没睡，听到院子里有声响，急忙出来，问明情况，让她在家看孩子，自己去拉货，周玉倒了水，洗了脸脚，换下脏衣服，将剩下的钱放回三门柜，到床上看看两个睡熟的孩子。忍不住亲了两口。 片刻，杨华回来了，周玉协助他将货搬进堂屋，点了数量，太晚了，也来不及整理，上床睡觉，明天再整理。 第155章 周玉花住院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杨华做好饭叫周玉起床，吃过饭，两人一起整理了货物，看着满目琳琅的东西，杨华不禁问道：“这些货进了多少钱？” 周玉边整理边说：“大概八百多吧。”杨华‘哦’了声：“这些货够卖好久了，昨天去拿的时候，我都吓一跳，拖拉机都快拉不下了。” 周玉整理出周六要卖的货，剩下的放到空着的房间，“以后这个房间就做仓库了，省得一个堂屋都乱糟糟的”，杨华帮她把剩下的货搬到房间，小丹拿着红色的纱织发圈，笨拙的往自己脑袋上扎，扎的松松散散的，挤着眼睛问周玉：“妈妈，好看吗？” 周玉哭笑不得，道：“好看好看，等你头发再长点，妈妈给你扎好看的小辫子。” “你那边的货出的怎么样了？”周玉歇下来，问杨华，杨华抱起水烟筒，抽了几口，道：“差不多了，这几天老田熟悉了不少，一天出去的货，基本上剩不下几件。” “收回多少款了？”周玉有点好奇，杨华道：“你昨晚开三门柜没看见里面的钱？”周玉一愣，回想昨晚打开三门柜的时候，没发现经常用的钱夹里面有钱，倒是旁边好像多了个小布包。 杨华见他一脸懵懂，道：“抽屉里面有个布包，你看见没？”周玉点点头，杨华道：“就是那个，我数了一下七千多，本钱回来了，我给单独扎好了放一边。” 这么一说，周玉眼睛都亮了，道：“那是不是就可以把院子弄一下了。”杨华吸了一口烟，淡定道：“行，过几天天气比较好，我们就弄一下，一两天就好。” 定下这些事，周玉的八卦之心又起来了，指指隔壁家的方向，小声问杨华“那边的现在怎么说？” 杨华将烟筒放到门后面，道：“昨天晚上朱建庆还来我家，聊了半晚上，工作被吊销了，现在只能回来种地，昨天早上还跟媳妇又干了一架，媳妇不给他进家门，村委会的还来调解了一下。” 听到这个结果，周玉就放心了，这回看谁好过，“他没怀疑你？” 杨华不屑道：“怀疑又怎么样，他要是真怀疑，他倒真是畏惧着我，让他知道，不弄他就算了，要是弄他，肯定是弄的他掉成皮。” “昨晚来跟我说，他多少年没干农活了，现在回来干活也不怎么会，叫我看看，带着他一起做生意。” “你可不能答应。”周玉没等杨华说完，就赶紧阻止“这一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可不要又沾染上些狗屎，甩都甩不掉。” 杨华示意他稍安勿躁，道：“我没答应。”周玉松了口气，杨华道：“还有一件事，昨天玉音跟富元来了。” “来干嘛？”周玉有些不高兴，这来了就没好事，杨华道：“说玉花回来了，在家里睡着不吃不喝，叫你过去看看，左芬没有回来，他妈又上门闹起来了。” “叫我干什么。我回去能又上什么用，不吃不喝，我回去，她就能吃喝呀”周玉愤愤的说着，有事的时候就是“大姐”，没事的时候就是“保姆”，这口气，这辈子都不吐出去，还等下辈子呀。 “左芬妈来闹，就骂回去，骂不回去，就打回去呀。”周玉越说越气，杨华道：“你要不回去看看？” “没空，明天还要赶集呢。” 杨华将消息传达了，也没再说下去，周玉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们没看见电话吧，还有电视什么的？” 杨华一愣，道：“看见了，富元每个房间都转着看了一圈，玉音还要了电话号码，昨天吃了饭才走的，我叫他们住一晚上再走，两人说要回去看着，怕她三姐出事。” 周玉心头暗叫“坏了。”知道自己现在过的好了，买这买那，只怕后面往这里占便宜的次数不会少呀。但是现在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怕什么就来什么，电话忽然就响了，杨华看了眼座机上的号码。显示的区号是隔壁县的，顺手就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周玉音的哭泣声：“姐夫，我姐回来了没有。” 杨华刚要说“回来了”，周玉急忙制止，用手示意“没回来”。杨华回到：“还没有呢，怕是要到晚上，怎么了？” 那头说道：“我三姐吃药了，现在在卫生院洗胃住院，我大姐回来了，你叫她赶紧来。电话费贵，我先挂了。”话刚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电话发出“嘟嘟”的声音。电话费确实贵，一分钟两块钱呢。谁没紧急事随便打电话呢。 杨华挂了电话，茫然的看着周玉：“怎么办，你快回去看看。”周玉对这事见怪不怪，上辈子不是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吗，上回是拿自己孩子披风的钱看的病，这次打电话无非是要自己回去付住院的钱而已。 “回去干嘛，我又不是医生，有病上医院去呗，我明天还要赶集呢，这么多货压在手里，不得赶紧变现。”周玉没好气的说着，自己可不想再回去做这个冤大头。 杨华还是觉得不妥，道：“要不，我先骑着单车去看看，妈妈他们可能吓坏了。”周玉知道他是好意，道：“算了，等赶完集再去吧。” 自己本来就不想出钱，杨华去了，他又耿直，且不是又要把这份冤枉钱给付了。倒还不如等着自己一起去，给不给自己说了算呢。 周六的新货品一摆出来，果然吸引眼球，摊子前围着一圈人，忙的周玉杨华晕头转向，黄玲有空的时候也来帮一下忙，看着摊子，就怕那些手脚不干净的。 一整天都没闲下来过，等人少些，黄玲羡慕的看着周玉道：“数钱数的手抽经，有没有？”周玉笑道：“有，数钱就快乐，你数钱不快乐吗？” 黄玲假意白她一眼道：‘那必须快乐呀。’ 周玉将她拉过来，拿了个塑料袋，把摊子上的洗发水，护发素各拿一份，擦脸的葡萄罐珍珠霜，唇膏，粉霜也拿一份，最后悄悄的拿了一包惠好的卫生巾放进去。递给黄玲，道：“来，活广告，这个给你帮我打广告的。” 黄玲知道她是开玩笑的，笑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拿起那个精致的玻璃葡萄罐珍珠霜，惊喜道：“呦，这么漂亮呢，这也太好看了吧。”又看看袋子里面的其他东西，拿起卫生巾道：“这是什么？” 这个年代的人还比较保守，周玉凑近她耳朵悄悄的告诉她是什么，怎么用，黄玲听的一愣一愣的，脸上笑意盈盈，道：“这个好，我每次来那个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站起来，特别是冬天，穿的又厚，纸透湿了，烂在内裤上，脏死了，换又不好换。” “多少钱，我给你。”说着开始掏钱包。周玉按住她说：“这个你就别跟我计较了，你拿去用，我还要感谢你，给我推销洗涤剂，又给我介绍车的，这点东西你还给什么钱？” 黄玲不依，非要给，周玉道：“你要是这样，我就生气了。”见周玉真的要生气了，黄玲也不客气了，道：“行，你等着，我给你宣传。” 周玉满意的笑道：“这才对嘛。” 第156章 和稀泥 增加了新品，周末两天的赶集，生意确实好，两人盘了点，进货的本差不多要回来了，货才出了三分之一。晚上周玉音又打电话过来了，还是哭哭啼啼的叫周玉过去。 这回是推脱不掉了，这娘家是非回不可了，第二天起床，杨华要跟着一起去看看，周玉拦住他，不让他去，他要是去了，碰到姐妹们提无理要求，顾忌着周玉的面子，杨华多半是会答应的，他不去，自己就好说话了。 杨华见她坚持不要自己去，只得作罢，用单车将她送到者村，一路上两人谈论着周玉花的事，杨华边哼哧哼哧的蹬着自行车，边跟周玉聊着，周玉背着小海坐在后面，小丹坐在前面的三脚架上，快到者村有段上坡的路，杨华蹬的很吃力，小丹不停的叫着：“爸爸，加油。” 等上了坡，舒服的捏着刹车下坡，杨华问周玉：“要是真的问你要钱，怎么办？”半晌周玉没回答，杨华叫了两声，没回应，到了平路，觉得单车轻松了不少，回头一看，周玉呢？ “你妈呢？”杨华问着小丹，小丹一脸茫然的看着后面，也问杨华：“我妈呢？”刚才只顾着跟小丹喊号子了，都不知道周玉什么时候下的车。 父女两个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才看到周玉背着小海到坡顶，远远的就责骂道：“我掉下去了，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吗？”父女两一听，顿时乐了，周玉走到跟前，埋怨道：“你这后座放什么塑料袋呀，滑的不得了。” 杨华笑道：“你掉下去，你要叫我的嘛。”周玉看他俩笑的合不拢嘴的样子，也“噗嗤”笑道：“我叫你干什么，上坡怎么坐。” 说着重新上了后座，往车站去，杨华问：你刚刚说，他们真的叫你给钱，怎么办？” 周玉道：“怎么办？能怎么办，没钱呀，所以才叫你不要去的。” 到了车站，周玉让杨华将小丹带回去，自己带着小海去，小丹抱了抱周玉，奶声奶气的说着：“妈妈，早点回来。”周玉点点头，摸摸小丹的脸，道：“乖乖听爸爸的话。” 上了车，看着杨华带着小丹愉快的往回走，周玉明显的感觉到小丹在自己身边开朗了不少，眼睛里永远都是亮晶晶的闪着光，孩子还是跟着父母才会快乐成长。 下了车，街边有卖水果的摊子，周玉想了想，空手进去似乎不合适，会叫院子里左邻右舍觉得自己没礼数，这个季节最多的水果就是当地的桃子，周玉买了两公斤，刚到外院，就听见左芬妈那要死要活的哭声。 连廊里面站满了人，周玉本不想进去吵架，但来都来了，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不进去好像也不合适，叹了口气，拨开人群往里走。 这次左芬妈没敢上台阶，躺在院子里要死要活的，周玉明站在台阶上像只要打架的公鸡，瞪着左芬妈，见周玉进来了，急忙道：“大姐，你来了。”左芬妈听见，一个翻身坐起来，看着周玉，眼神里有愤怒，又有畏惧。 周玉没搭理她，将手里的桃子递给周玉明，道：“富元跟玉音呢？”周玉明不满的指指堂屋里，两人在里面坐着呢，敢情这闹到门口了，就只有周玉明出来挡事了。 周玉白了一眼堂屋里的两人，对周玉明道：“你去趟派出所，就说咱们家老三被拐卖到四川，好不容易逃回来了，拐人的那家还要来逼死老三。” 话音刚落，左芬妈“噌”的跳起来，道：“谁拐卖谁了，谁要逼死你家那婊子了？我来找我家左芬呢。” “婊子？”周玉瞪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婊子跟婊子才会走到一起，我家老三是婊子，你家左芬是什么？” 左芬妈一噎，周玉道：“早几个月前，我就说了，是你家左芬拐带我家老三的，你看，我家老三回来了，你家左芬不回来，这不就说明，我家老三就是个陪衬，陪你家左芬去的吗？婊不婊，你看看你家左芬不就知道了。” “你~~”左芬妈气的指着周玉，周玉抬手就要撇过去，左芬妈吃了上次的亏，急忙缩回来，周玉冷冷道：“说话就说话，你指什么指？” “老二，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报案呀？这会可清楚了，拐带人的还没回来呢，我家老三也要被逼死了。”听到周玉的催促，周玉明也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桃子往地上一放，就要去派出所。 旁边的人急忙拦住，道：“小事，不要闹大了，左芬妈也是着急，看着你家老三回来了，就来问问。” 周玉瞪着说话的人，道：“这是来问问吗？我听说来闹了两三天了，我妹子就是被她闹的没办法，才喝的药，我妹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把棺材停她家里。” 想到这里，周玉问周玉明，“老三呢，将老三送到她家，让她慢慢问。”这次周玉明马上明白，上台阶进屋，招呼周富元道：“走，把你三姐送左芬家，让她慢慢问。” 周富元也领会了，到房间里，将半死不活的周玉花架出来，就要出院子往左芬家送，左芬妈吓得急忙拦住，道：“我就是来问问，你们不要这样。” 周玉道：“问什么？我们不找你家问，你倒来找上我们的麻烦，现在我家老三被你逼成这个样子了，你说怎么办？” 眼见事情往着糟糕的方向走，左芬妈也慌了，道：“不问了不问了，就当我家左芬死了。”说着就往外走，旁边的人也劝周玉：“快把你家老三弄进去吧，你看她这样子，不能折腾呀。” 有人劝，周玉也见好就收，大声说道：“下次谁敢再来闹，我就对她不客气，扫把棍子伺候着。”说着叫周富元，周玉明将周玉花扶进去。 院子里的散去，周玉进了屋，才看到母亲双手捂着脸坐在门后面，周玉音撅着嘴靠着板壁坐着，蓉蓉带着两岁的天天挤在一起，缩在角落里，惊恐的睁着两只乌黑的眼睛看着周围。 周富元将周玉花丢在床上，出来坐到一边，周玉明递了一个凳子给周玉。 多余的话，周玉也不想问，上辈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看周玉花的样子，是才从医院里出来的，周玉道：“玉花怎么就出院了，不多住几天？” 这一问，周玉音再也忍不住了，带着怨气道：“多住几天不要钱吗？你现在稀奇了，当富豪了，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你都回来？” “你打电话叫我回来干什么？”周玉冷冷的问：“我又不是医生，有病就去医院，找我回来干什么？” “你不回来，她住什么院，哪里来的钱？”周玉音问的理直气壮，周玉道：“你这话就好笑了，她能不能住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嫁出去的人，还能管着你们，妈还在呢，有什么事不应该是妈做主吗，找我干什么？” “你不拿钱来，怎么住？”周玉音不依不饶，周玉道：“这个家是我的吗？你今天只要说一句，这个家是我的，你们种地收粮都算是我的，那我就管着你们的吃喝拉撒，怎么样？” “凭什么？”周玉音好不讲道理，周玉也怒道：“就凭你叫我出钱。” “不要吵了。”半晌不说话的母亲，突然开口：“要吵出去吵。” 周玉看着母亲，她还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永远在和稀泥。 第157章 也该你们受罪了 周玉站起身来，本来自己就不想回来的，是他们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打过来，催着自己回来的，回来干什么，回来吵架，回来当受气包？ 想着就要往外走，但一想，凭什么别人的事，自己成了受气的那一个，折返进到里屋，看着要死不活躺在床上的周玉花，怒从心起，抓起周玉花的衣领，啪啪两巴掌甩在周玉花的脸上，骂道：“咱们家的脸都被你一个人丢尽了，你想男人想疯了，你啃一声呀。” “你跟着男人跑了就算了，你还死回来干什么，你要死你死外头呀，你回来装模作样的给谁看。”说着又响亮的甩了她一耳光。 周玉花吃痛，一改要死的样子，瞪着周玉，双手要开始反击，奈何好几天不吃饭，又进医院折腾一趟，手上使不出半分的力气。 周玉多多少少带着两辈子的怨气打周玉花，也就是现在趁她没力气才能占到便宜，她要是有力气的话，两个周玉也不是她的对手。 周玉明急忙进来，道：“大姐，不要打了。”周玉松开手，指着周玉花骂道：“在家里作威作福的，霸道的紧，你咋不在外面横呢。” 周玉花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怒瞪着周玉，眼睛里是满满的恨意，周玉知道她是不会死的，只是为自己这个荒唐事找个推脱的借口，让家里人觉得自己病了，差点死了，不好再责怪她。 果然周玉明拉着周玉出来，道：“大姐，别骂了，她都这样了。”既然这样说了，周玉也不再多管，准备回家，周玉明叫住她：“大姐，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周玉回绝，周玉明上前凑近了低声说：“你吃了饭住两天吧，你看妈妈都被气成什么样了，你跟她多开导一下，我一说，她就不爱听。” 周玉本想说“你说的不爱听，难道我说的就爱听了。”但周玉明从进门到现在，也没对自己说什么过分的话，自己不应该把气撒在她身上。 正僵着，云云回来了，她比小丹大三岁，已经上小学了，见到周玉，眼神怯怯的，才几个月不见，小声的叫了声“姑妈” 周玉应了声，云云放下书包，看了看屋里的人，默默的到院子里，提起火炉，拿了柴火，开始生火。周玉心蓦的一痛，回头看看角落里的两个小的，上辈子，自己的小丹就是过这样的日子。 周玉明到院子里，接过云云的手里的柴火，自己弄起来，云云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火生好了，过了烟，周玉明将火提回堂屋，舀了一大锅水烧起来，已经到中午，来不及煮饭了，只能下锅面条了。 面条煮好，云云忙着拿碗筷调料，周玉明将面条分好，叫了声“妈，来吃了。” “不想吃 ，你们吃。”母亲不带情绪的说着，周玉明劝导：“来吃点才有力气。”说着上前去拉母亲到桌边，母亲才勉强过来，端起面条，用筷子翻动着。 周玉音周富元也端了一碗，周玉明端了一碗送到里屋，叫周玉花：“起来吃点，几天不吃东西会难受的。”这次周玉花没有拒绝，颤抖着手拿了筷子，趴在床边吃起来，她没力气端碗，周玉明只得蹲着，给她端着碗。 周玉在房门口看了一眼，悄悄的退回来，到桌子前端起一碗面条，云云给两个妹妹各自拿小碗分了一碗，桌子太矮又小，两个妹妹端不住碗，将碗放在两腿上，天天没扶住，一碗面条瞬时全倒在两腿上，顿时烫的站起来哇哇大哭。 碗从她身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坏了。周玉急忙放下碗，快速的把天天身上的裤子脱下来，以免烫伤粘连。 还好，放过的面条不是很烫，天天的双腿只是烫红色些，周玉音将碗放下，咬牙切齿的骂着：“短命鬼，你忙着投胎呢。”说着站起来，从柱子上挂着的塑料袋里翻出一条裤子，要给天天换上。 周母也放下碗，将地上的面条抓到猪食盆里，拿了扫把铲子过来将地面打扫干净，嘴里嘟囔着：“讨债鬼，没一天安生的。” 周玉音粗暴的抓过天天，天天豆大的眼泪滚满脸颊，哭着：“我要妈妈，我要找妈妈。” 周玉音骂着：“你妈死了，不要你了，你要找你妈，你也去死。”这一说，蓉蓉也开始哭起来，喊着要找“妈妈。” 周玉音气不打一处来，将天天翻过来，趴在自己腿上，啪啪就往光着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瞬时，白嫩的小屁股上就凸起巴掌印，天天疼的半响喘上气，约莫十多秒，才哭出来。 周玉音烦躁的给她穿上裤子，将她丢在一边，两个小孩子都在哭，一直忙着吃的周富元暴怒的将空碗放到地上，吼道：“一天到晚的哭，哭什么哭，哭丧呀。” 话音刚落，接下蓉蓉手里的碗，一只手提起蓉蓉，几步跨到门外，将蓉蓉丢到院子里。周母还是心疼的孙女的，边骂着周富元：“乌龟呀，你要把她摔死吗？” 一边到院子里抱起蓉蓉，周玉看着这一切，仿佛看到自己的小丹，上辈子她就是这样受的罪，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但是她一点也心疼这三个孩子。 不是自己狠毒，是太恨了，上辈子又自己帮衬着娘家，周富有将孩子都带在身边，四个孩子养的如同公主王子般金贵，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更是看在周富元有的面子上，对这几个侄女爱护有加。 自己的小丹，像根野草一样，没人护着，这几个侄女就变着法的欺负小丹，诬陷小丹拿了她们的钢笔，周富有当场给小丹搜身。 天天的红领巾丢了，拿了小丹的，害小丹被老师罚站，中午回来吃饭，看到天天脖子上的红领巾认出自己戳的空，追着讨要的时候，周玉花一巴掌甩到小丹脸上，骂她撒谎。中午的碗罚她一个人洗干净了再去上学。 蓉蓉躲在房间里，倒饮料在自己的罐头瓶里带去学校，剩下的饮料放在房门口，周玉音没看见，一脚踢翻了，追着小丹打，一口咬定是小丹倒的，骂小丹鬼鬼祟祟，不会正大光明的吃。 周末小丹放牛，云云四姐弟拿着零花钱买糖买冰棒，在小丹面前显摆，骂小丹“穷鬼养的。”再到后面，因为自己没有给周富有猪崽，经不住娘家的邀请，来娘家割苕子，被周富有带着一家围殴，三姐妹抓着小丹一顿毒打。 这一桩桩，一件件，这三姐妹没有一个是无辜的，上辈子小丹受过的罪，这辈子也终于轮到他们受了，周玉看着她们畏缩，无助的哭泣，甚至还有丝高兴。 第158章 看电视 周玉明喂完周玉花，出来看着满屋子哭声，叹了口气，母亲还在骂着周富元，周富元一脚踢翻凳子，怒气冲冲的出去。 周玉明重新拿过一只碗，给天天盛了一碗，将天天拉到自己身边，递给她，天天哽咽着：“我不要面条。”周玉明忙了一早上，也来气了，道：“你不吃面条，不要吃山珍海味，你叫你妈给你买呀。” 说着也不管她，自己端起碗吃自己的，天天端着碗，架不住肚子饿，边抽噎边小口的吃着。 云云坐在一边，端着空碗，看着两个哭泣的妹妹，眼窝里也是泪水，但是倔强的憋住，她怕一哭，换来的不是安慰，而是一顿暴揍。 大家都吃完了，周玉音道：“你把碗洗了再去上学，不要只会吃，什么都不会干。” 云云小心的点点头，开始收拾碗筷，周母道：“你们不洗，我来洗。”说着接过云云手里的碗，道：“你去读书。” 周玉音提高声音道：“你惯着她干什么，这么大的人，叫她洗个碗怎么了。”说着抢过手里的碗，放到地上，周母站起来，骂骂咧咧道：“这个价，你们说了算，你们才是妈，我该喊你们一声妈。” 说着拿了草帽就出去，这是要去放牛了，周玉音看着周玉道：“大姐，你看看，她说的什么话。” 周玉没接话，道：“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一大堆事呢。” 周玉音冷冷道：“那你来干什么，来吃碗饭呀？” “那你打电话叫我来干什么？”周玉反问着，周玉音语塞，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说，扭着头看向一边。 周玉也不惯着，起身就走，周玉明追出来道：”大姐，我送送你。”周玉没有拒绝，身后传来周玉音暴怒的呵斥着云云。 出了大院，站在路边等车，周玉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玉明道：“老三回来那天，妈妈就托人带信叫我回来，说是不吃不喝的躺着。” “你就信了？”周玉明错愕的看着周玉，周玉道：“她回来到现在几天了，不吃不喝早饿死了，还等着吃药闹死呢？” 周玉明恍然大悟道：“那就是趁我们不在的时候自己找吃了，这做戏给谁看？” “做给你们看呀，她要是真觉得没脸，都跑出去，还不死在外面，回来干什么？” 周玉明点点头道：“是的，真的是把咱们姐妹的脸都丢完了，你不知道她吃了药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玉自然是知道的，上辈子周玉明早就跟她讲过了，这辈子听或者不听也无所谓，周玉没有追问，周玉明倒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说了一遍。 周玉静静的听着，说完，周玉明抱怨道：“一年到头打点工的钱，全给家里面还这些烂帐了。” 周玉也不接话，她自己挣的钱，要怎么分配是她自己的事，要是自己现在告诉她，赚的钱要留着给自己傍身，她立马就要反驳，说周玉挑拨，不爱护自己的兄弟姐妹。 何必呢，多管别人的闲事，她爱奉献，那是她的事。 “你说你们，平时在家一个比一个厉害，左芬妈来闹，你们咋就那么怂呢？”周玉不满道，周玉明叹口气道：“左芬妈听见老三回来的时候，拿着锤子过来，是要砸了咱们家的。” “那天还好富元在，把锤子抢了丢掉，左芬妈就抓着富元打，富元反手就把左芬妈摔倒在地，要上脚，接过，妈妈就跑上去抱住富元，不给打，反倒让左芬妈甩了富元几耳光。” “我们当时都气坏了，你说妈怎么这样嘛，她怕富元打出事来可以理解，那你抱着左芬妈就可以了，我们自然会拉着富元，顺带也弄左芬妈几下，一次收拾下来，她后面也就不敢来了呀。” 周玉明说的自己开始生气，周玉只淡淡的听着，这个妈，真的不好说，不好说她是个老好人，在外人面前是，在自己家里人面前总是令不清，和着稀泥，在儿子面前知道为儿子遮风挡雨，在女儿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委屈，需要女儿多照顾。 “你大哥没回来？”周玉故意问着，周玉明道：“大姐，你还不知道，那个坏婆娘被拉去引产了，男孩，下来的时候还活着，妈都伤心死了，听说，那女人还被结扎了，这辈子要儿子是无望了。现在大哥带着她到处去讨说法。妈妈听说大孙子没了，也没那个心思管他们在哪里？” 这个结果虽然周玉早就知道了，但是从自己亲人的嘴巴里说出来，还是别样的感觉，舒心，快乐，虽然有些缺德造孽，但宁可多念几句阿弥陀佛，也不想便宜了他们。 说着话，车就来了，周玉跟周玉明打个招呼：“我先回去了，别的我也管不了。”周玉明想跟大姐抱怨获得安慰，没想到大姐根本不接招，一时也无话可说，只得跟大家说：“路上小心。” 到了者村，刚好有回大树村的马车，周玉搭了段顺风路，刚到院子口，就听见屋子里面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玉赶紧往屋里去，只见堂屋里男女老少十几个人，站的站着，坐的坐着，正在看电视，黑白的电视里播放着西游记。 大家看的入迷，周玉进来了都不知道，周玉轻咳了一声，临近的人才发现，讪笑着跟周玉打招呼，杨华见周玉回来了，来到她身边，问道：“怎么就回来了，老三怎么样？” 周玉转身来到院子里，杨华紧跟后面，周玉将小海从背上放下来，道：“放心，死不了。” 说着看了眼屋子里，小声道：“你怎么就给打开放了，以后还要不要干活了。” 杨华摸摸鼻子，道：“买都买回来，放着干什么？小丹一直想着要看，今天在家闲着，就打开看了。” 提起小丹，周玉又想起周富有那三个孩子，刚起的火又散了许多，上辈子的小丹基本上没有什么童年，没看过动画片，没又和小伙伴玩过，性子上多少有些孤僻，急躁，现在一切刚刚开始，还来得及纠正。那就先由着她吧。 “人多手杂，我们家里还有不少货在，你得注意着点。”周玉还是忍不住抱怨杨华几句，杨华乐呵呵的笑着：“我把门锁上了。 第159章 小虎 新鲜的事物，大家都好奇，这电视的吸引力可比看热闹，聊天大多了，《西游记》看完，看《聊斋》，晚饭时间，端着饭碗来边吃边看的。 周玉无奈的叹口气，倒想想，大家也就图个新鲜，过了这段时间，新鲜感没有了，来的人就少了，不必计较这一时三刻。 晚上播放的是周润发的《上海滩》，上辈子周玉没看过，那首“浪奔”的主题曲倒是火遍大江南北，周玉甚至都能哼上两句。 说实话，它是真好看，周润发帅气，赵雅芝漂亮，那跌宕起伏的剧情让人恨不得一晚上看到大结局。 幸好每天晚上两集，看到下集预告，显示是明天晚上，大家才依依不舍的回家去，九点一过，大部分电视台就休息了，满屏的雪花“罢工”。 这会，家里才算是清静下来，周玉看着满屋的狼藉，哭笑不得，只得拿起扫把打扫地上的瓜子壳，果皮。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大家又陆陆续续的来了，有周玉在家里，杨华也抓紧时间去跑业务。 来看电视的也并非没有好处，周玉忙进忙出的，喂鸡猪，孩子也有人帮忙带着。 接着看了三四天，有人忙着干农活，有人看着周玉一天从早忙到晚，也不好意思大白天的来打扰，只有朱建冲家雷打不动的，夫妻两个带着三孩子来，抢在电视机前坐定。 甚至开始自己去换频道，找自己喜欢看的，小丹喜欢看动画片，被强行换了几次，小丹哭着找周玉。 周玉忙着喂猪扫猪圈，听小丹含糊不清的说着，也来了气，告诉小丹：“你回去，把电视关了，你会的吧。” 小丹泪眼婆娑的看着周玉，点点头，跑回家，周玉的活干完了，悄悄的跟回去，只见小丹关了，朱建冲打开，小丹再关，朱建冲再怒气冲冲的打开，甚至骂着：“死娃娃，你要死呀。” 这还得了了，这弄的好像是他们家的一样，小丹被一吼，“哇”的一声哭起来，向着门口看过来，叫着“妈妈” 朱建冲一家这才看到周玉站在门口，面色并不好看，一家人有些心虚的笑着，朱建冲扯出一丝笑，“她把电视关一下，开一下，我怕给烧坏了。” “我叫她关的。”周玉并不领情，走到电视前，将打开的电视关了，生气的对小丹说：“一天到晚的看电视，眼睛还要不要，等近视了，怎么办？” “赶紧去吃饭，等下要出去呢。”说着牵着小丹出去，唐水芹是会看脸色的，讪讪的叫着两个女儿：“走了，回家煮饭去。” 朱建冲跟着出来，叫周玉：“二姐，你要出去，把钥匙给我，我给你看家呢。” 这脸是真大呀，周玉笑笑，道：“要不，我家空着的房间给你腾一个出来，你住那间？” 朱建冲听出这话的意思，面子上下不来，道：“你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是你先跟我开的玩笑吗？”周玉毫不客气，朱建冲脸上一片涨红，恼怒的转身就走。 周玉呸了一声，看来，这围墙大门是得早点弄好了。 自己家在中间，外面靠路边的地方是三家人的自留地，一家大概二十几个平方。 最外面的是大炮筒家的，这几家的地趁着现在关系好，要么用地换过来，要么买过来，不然以后自己家的车都进不来。 上辈子就是错过了时机，那片地，一家不让一家，一直空着，自己家夹在中间，车进不来，出不去的，实在不方便。 这个事情要提上日程，周玉暗暗记在心里。晚上，朱建冲家没有来了，周玉暗自高兴，不来最好。 等看电视的人一走，周玉将这个事跟杨华说了一下，杨华思忖一番，点头答应，等过了街天，就去办。 “你不是要教我写字吗，那就一天两个吧，今天就开始认识我的名字。”周玉拿出纸笔，这个事情已经拖了好久，不能再拖下去了。 杨华也没有拒绝，在纸上认认真真的写下“周玉”两个字，并按笔画顺序，一步一步分解开来，教周玉练习。 周玉看着纸上的字，鼻头有些发酸，自己终于可以认识自己的名字，可以光明正大的学习认字了。 周六，黄玲果然对得起周玉给她的谢礼，给周玉带来不少客户，对面拖拉机的百货摊主，羡慕的看着周玉这边热闹的人。 赶完集，在周玉的催促下，杨华一家一家的找人商量，尚家兄弟两倒是客气，反正也不多，一口价十五一个平方卖了，三十个平方四百五。 朱家的那位老师可就不好说了，讨了个厉害媳妇，看中杨华粮食局后面的那块地，四十多个平方，要那块地来换这旁边的三十多个平方，杨华想着也就多十几个，自己求着人，换了。 大炮筒的比较大些，有七八十个平方，杨华开口要换，大炮筒二话不说，地随杨华给，但是有个要求，烤房还在，只要杨华不盖房子，大炮筒还在烤烟，那个烤房就不能拆，得给他用着。 谈好后，找来中间人，叫了三家在一起，立了文书证据，各家一式三份，吃了一顿庆祝饭，这外面的地就算是杨华家的了。 周玉看着这块地，满意极了，等这一季的庄稼给她们收了，自己就种上萝卜蔬菜，加上院子前面的老帅家的那一块，以后猪草就有着落了。 房前屋旁，要多方便就有多方便，即使以后拆了重新盖房子，这两片地连在一起，那也是要多宽敞就有多宽敞。 杨华买了水泥砂石，找了同村的泥水匠，开始给院子浇灌，朱建冲朱建庆路过，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阴阳怪调的说着：“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杨华也懒得理他们，院子浇灌好，开始打围墙，铁门也订制好了，杨华找了风水师看了方位，留出拖拉机能进出的宽度。 大门落成，周玉如意的将车停放在院子里，看着四周结实的墙壁，成日提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现在就差一只狗了。 杨华跟田有亮提了一口，田有亮第二天就送来一只土黄色的满月狗，小狗刚到新家，瑟瑟发抖的锁在盒子里。 小丹爱不释手的摸着小狗，周玉也凑过来看看，问小丹：“给它取个名字，叫什么？” 小丹歪着脑袋想想：“叫小虎，别人看见了都怕它。”小虎，虎虎生威，这个名字好，周玉也很满意，叫着“小虎，小虎” 第160章 朱玉芝的心机 院子弄好了，看见的狗也有了，赚钱的生意也顺利。周玉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太如意了。 转眼就是八月末，杨华把给朱家章的粮食送到村公所，跟里面的人闲聊两句，陶竹欲言又止的看着杨华，杨华知道他有话要说，直接了当的问：“怎么了？” 陶竹道：“你快管管你儿子吧。” “他怎么了？”提起杨波，杨华还是有些担心的，陶竹道：“隔三差五的去偷庄稼，被赶青的抓了好几次，送到村公所来，我们说要叫你来，他又是下跪又是哭的，不让你知道。” “他外公来了，唉声叹气也不说话，问多了就说，他们孤寡老人跟孩子，能怎么办？要不是你们家的粮跟钱都送到我们这里来，我都怀疑你们没给吃的。” 杨华皱了眉头，陶竹道：“这半大的小子最是难管了，但是还是要管的，我们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你是孩子的爸爸，再难，孩子还是要管教的。” 杨华也同意这样的说法，陶竹道：“等下我们去送粮食，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吧，说他几句也是好的。” 也只能这样了，杨华同意，跟上陶竹范平一块到老宅，正值下午，堂屋的门没有上锁，陶竹叫了几声，杨波睡眼惺忪的来开门，朱家章不在家，朱玉芝也不在。 看到杨华来了，杨波多少有些害怕紧张，陶竹范平放下手里的粮食，找了凳子坐下，杨华看了杨波几眼，问道：“你最近干什么了？” 杨波多少是知道，自己干的事情，父亲是知道了，并不说话，低着头站在一边，杨华再说：“你在家里吃不饱吗？” 杨波还是不说话，杨华压着的脾气快压不住了，“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陶竹也急忙打圆场：“你爸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让你爸生气。” 杨波这才小声说：“吃不饱？我姨妈之前每顿做饭就做两个人的份，我多夹几筷子，我姨妈就唠唠叨叨说被我一个人吃光了，然后就端起菜碗扒我外公碗里跟她碗里。” 杨华一听血压飙升，杨波的这份伙食是自己单独给的，怎么还吃不到了，“你为什么不回去跟我说？” “我不敢回去，我姨妈前半个月在这里，后半个月就回家了，没菜了，我一说，我姨妈就说，生活费早就给我用完了，走的时候给我外公做了一罐肉酱，说那是给外公养身体的，叫我不要嘴馋，我就~~~”这不偷怎么行呢？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家找我们？”杨华又气又心疼，他再怎么跟自己不亲，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哪能这样被折磨。 杨华偷瞧了杨华一眼，道：“我外公不让，说我要是回去了，知道我偷东西，你会打死我的，反正你现在有个小儿子了，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是，回去就是当下人，还要看别人脸色。” 这话说的，杨华差点气的吐口血出来，陶竹也听出来这事的前因后果了，点明杨波：“你这个孩子呀，脑子是转不过弯来吗，你外公不让你回去找你爸爸，就是怕你爸知道，你的伙食费都让你姨妈给克扣了。” 杨波抬起头，眼神中还是一片混沌，陶竹摇摇头，这孩子真的是脑子不够用，转头对杨华道：“看来，这朱玉芝是没有按约定给粮食，菜钱呀，敢情是上半个月指着你给的两人生活费用在这表演呢，下半个月见底了，自己又溜走，就是让村里的知道她是来养老父亲了。” “管她怎么养的，我的粮食是给到位了，其他我也管不着。”杨华生气的回答，这朱玉芝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这肚子里有一堆的坏水呢。 陶竹道：“这朱大爷也真是偏心的，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这样做，他愣是没敢往外说半个字。” 范平冷笑一声，道：“他哪有脸说，杨华两口对他多好，没饿着没冷着，别家老头八十岁了还扛着锄头干活去呢，他从六十多就开始满街的溜达养老了，现在折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来伺候了，他能出去说自己的女儿照顾的不好？” 是这个理，陶竹也忍不住气笑，正说着，朱家章从外面背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是半筐猪草，将猪草倒在廊檐下便进了屋，见屋子里坐着人，愣了一下，看见杨华也在，沙哑着嗓子道：‘杨华，你来了呀。’ 杨华“嗯”了声：“你去哪里了？” 朱家章坐下，脱了沾满泥巴的鞋子，磕了两下，道：“去地里看看，拔点杂草，草太大，庄稼都快捂死了。” “玉芝姐姐呢，她不管地里吗？” “她也管不了，你看她那脚能走多远，他那男人从上次分地后就再没来过，指着玉芝一个人种地那怎么成？”朱家章还是维护着朱玉芝的，杨华原本软下来的心又硬起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自己。 “玉芝姐姐每个月的粮拿过来了吗？”杨华直截了当的问，朱家章一愣，再看看杨波，知道什么都掩盖不了了：“她婆家不给拿，先紧着你们给的吃，等过两个月新粮上来了，就不那么紧张了。” “新粮上来？拿什么上来，地里不用去管着，粮食会自然丰收吗？你还指望着上新粮？”杨华气急败坏的说着，这朱玉芝真的是坏透了，这不是等新粮，这是等着饿死老头子呢。 陶竹也觉得不对了，对朱家章道：“你等你女儿回来，叫她来村公所一趟，以后她该出的那份粮也交到村公所来，上半个月，我们给你送杨华家的，下半个月我给你们送你女儿拿来的，她要是不给，我们就去告她。” 朱家章惊恐的盯着陶竹，嘴巴微张，陶竹道：“这是为你好，你要是不想饿死，你就听我们的。” 半响，朱家章似乎想通了，对杨华道：“她种地两头跑，也不容易，上次又把院子里的都得罪了，要不，这地还是给你们，她每个月也还按时给粮食，你看怎么样？” 杨华一口拒绝道：“我看不怎么样，我要是接了这地，前脚刚走，后脚就要被骂白眼狼，就要被说我不孝敬你，这地还是给玉芝姐姐吧，我受不起。该给你的，我会一分不少的给。” 朱家章见杨华拒绝的这样干脆，眼神中多了些失望，这些日子，真的过的太艰难了，十几年不下地的他，也被迫顶着烈日下地。原本想着，跟着自己的女儿生活，日子会比跟着杨华更舒服，哪里料到，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杨波跟着自己住，那一个人的伙食哪里够父女两个吃半个月。 第161章 懂事的孙女 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该调解该处理的事都已经处理好了，按规矩办事就是最好的办法。 “杨波，你跟我回去。”杨华命令着，杨波看看朱家章又看看杨华铁青的脸色，慢慢的挪动脚步，朱家章一把拉住杨波，道：“让他在这里跟我作伴。” 杨华一时无语，道：“他要是再不好好教育，只怕以后就管教不了了。” “他怎么了？不就是摘了点辣椒茄子吗，这个季节多的不得了，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摘了就摘了，大惊小怪什么，哪家孩子不出去摘个果子的。”朱家章蛮不讲理的说着，杨华见他说的理直气壮，差点以为错的是自己。 陶竹听不下去了，道：“你说的这话就不对，什么叫哪家小孩不摘，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孩子就不应该学，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您老没听说过？” 这话说的朱家章老脸一僵，村里的谁不是这样教孩子学好的，他只得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怕孩子回去被打。” “他爸爸打不了他？”陶竹追问，朱家章结巴了一下，低头沉默，道：“我老了，就想有个伴陪着说说话。”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老了最怕的就是孤单。 “现在也就杨波跟我最亲，在我身边还能跟我说说话，他要是走了，这房子里就留着我一个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样一说，杨华倒是不好再叫杨波回去，问杨波：“那你回不回去？” 杨波看看朱家章，又看看杨华，嗫声道：“我跟外公在这边，我陪陪他。”既然这样说了，杨华也不勉强，知道他是怕自己管的紧，没了自由。 “你不回去也行，你老老实实的读书，不要再干偷鸡摸狗的事，我要是再听说你做这样的事，我就给你送派出所去。”杨华警告着杨波，杨波连声应着。 朱家章也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他，教他好好做人。”杨华没回应，朱家章看了他脸色平静，小心的问：“听说你买电视了，在家就可以看电影？” 那艳羡的神情挡都挡不住，杨华“嗯”了声，没说话，朱家章道：“日子好过就好，好过就好，我哪天也能在家看上几眼就满足了。”他多希望杨华跟他说一句，“你搬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吧。” 只要叫他，他一定二话不说，马上跟着去，喂鸡猪带娃一点不含糊，这几个月青菜萝卜，顶着太阳下地的日子真的是不好过。 杨华不接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陶竹二人道：“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你们忙着。” 陶竹范平野站起来道：“我们也走了。”说着跟杨华一块出去，朱家章有些失望的站起来相送，临到大门口，朱家章忽然说：“杨华啊，以前，对不住了。” 说完转身进屋，忽然听到这一声道歉，杨华浑身一震，看着朱家章蹒跚的背影，内心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有些伤心，有些开心，又有些愤怒。 陶竹拍了拍他的肩膀，推着一起出了朱家大院，路上，陶竹说：“以后他女儿的粮食，我们来要，不给我们就在广播里给她广播，让全村的人都知道。” 杨华脑子里一直想着朱家章那蹒跚的背影，内心实在平静不下来，陶竹见他不说话，拍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我每个月再加十块的零花钱，这个钱你们得告诉他，自己装起来花。”杨华还是心太软，忍不住为他提高生活质量。 陶竹笑道：“哎呦，要不说你良心好呢，都这样了还担心着他过得好不好呢。” 杨华也自嘲的笑笑，“喊了那么多的爹，总归还是有点感情的，现在手头宽裕点，多给几块钱也不算什么。” 陶竹范平朝他竖起大拇指，三人一路聊着，就到了分叉口，分别后各自回家干各自的活。 刚打开大门就听见周母柔和的夸赞声：“我老招现在的日子真是好过，你看看你这房子，整个村的就属你家最好了。”这话说的有点过了，但是周玉爱听，日子过的好就喜欢显摆，就喜欢被人夸，但是最不喜欢自己娘家人有事要求。 杨华赶紧进门，到堂屋一看，周母，周玉音，周富元都在，两兄妹在跟小丹看电视，周母喜滋滋的坐在门边打量着四周，周玉抱着小海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妈，你们来了呀。”杨华打着招呼，“我去买点菜，你们先聊着。”说着就要去拖单车，上街心里买肉。 周玉拦住道：“不要去了，家里养的鸡那么多，拉一只来杀了不就得了，家里还欠着那么多账，不要还了？” 最近几个月对周玉的了解，杨华秒懂周玉的意思，这是叫他才不外露呢，杨华连忙配合说：“你说的对，鸡养着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今晚杀鸡。” 周母并不介意他们是出去买肉还是家里杀鸡，只要做了好菜招待自己就够了，但是嘴上还是婉拒：“别杀了，留着下蛋，随便弄点吃的就可以。” 杨华一边挽袖子，一遍道：“你们聊着，我去生火烧水。”周母甚是满意的看着杨华去忙。 周母在杨华回来前刚到不久，来到门口看着铁红色的大门，还以为走错了，再三确认是自己女儿家，才敢敲门。 进了门，左看看，右看看，满意的不得了，一个劲的夸着，小丹见小舅舅，小姨来了，更是兴奋的拉着两人赶紧进屋，显摆自己的电视机。 “妈，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老三怎么样？”周玉漫不经心的问着，周母道：“她呀，就是会装样子，现在在家又开始霸道起来了。” 周玉并不不意外，她要是不霸道，那才意外呢，周母借着说：“最是个没良心的，玉明又出钱又出力的照顾她，她好了，骂玉明骂的多难听，玉明气的发毒誓，说这辈子她死了都不会再管了。” “玉明又去打工了。”周玉一点都不奇怪周玉花会这样翻脸无情，她一直都是需要别人的时候就笑脸相迎，不需要别人的时候就翻脸无情。 “是的呢。”周母也放缓了口气，周玉忽然想起那三个孩子，“妈，你们都来了，那云云姐妹三人怎么办，玉花能看的住。” 周母似乎并不担心，道：“这几天云云放暑假，可以一起照顾妹妹们，说起云云，我那大孙女真是懂事，天天赶着牛出去放，家里的猪也是她在喂，放学回来，总是要先把这些做了，才赶紧写作业。” 周玉心头涌上一股窒息感，这样的孩子叫“懂事”？ 第162章 防虫 周母还在絮絮叨叨：“蓉蓉跟小丹一样大，都会帮着洗碗了，你非要把小丹带回来，要不，小丹现在也能帮你干活了，你就是太娇惯了。” “妈，你们今天来干什么？”周玉不爱听她说下去，打断问她，带着弟弟妹妹来，那就是有事的。 提起这事，周母才想起今天来的目的，道：“你弟弟的事，他被吓的不轻，总说做噩梦，我听说，你小叔子那寨有个神婆，看这些比较厉害，你带着我们去看看。” 周玉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借钱，要东西，提些为难人的事，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帮帮的。 “怎么吓的？”周玉来了兴致，周母叹了一声，从头到尾的说来。 原来七月初那几天，一直在下雨，周母栽了好些烤烟，夏季最怕打雷下冰雹，成熟的烟叶要是不赶紧采摘下来，冰雹一来，那就得打光了，虽然下着雨，周母还是叫着老二老四披着尿素口袋里面的塑料袋去抢收。 并叫周富元开着拖拉机去拉烟叶，周富元懒劲正犯，躺在床上不起，周母气急，骂了几句，周富元暴脾气上来，回骂道：“我去帮别人也不会帮你。” 这家伙真的说到做到，连着两天不见人影，周母一打听，才知道他在帮别人家拉黄胶泥，第三天的时候，又打雷又下雨的，周富元开着拖拉机拉拉一大车的黄胶泥，从大龙潭的山脚下过。 炸雷一个接一个的在耳边响起，周富元听的有些害怕，加足马力超过前面的一辆牛车，刚超过没几米，一个炸雷带着闪电劈下来，闪电的白光晃的周富元眼花。 炸雷在身后似乎是打到了什么，周富元回头一看，牛车上的那个小伙子，全身乌黑，跪坐在牛车上，大水牛前腿半跪，似乎也电到了，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这一眼，周富元吓坏了，赶紧开着拖拉机往家赶，回去就往被子一钻，瑟瑟发抖，发了两天高烧才下得了床，儿子一病可急坏周母了，也不计较他顶嘴偷懒不干活了，马上四处求神问医。 原本想着儿子退烧了，那就没事了，可那料到，这烧是没有了，晚晚做噩梦了，有一晚，睡梦中脚趾头还给老鼠咬了，人家说，老鼠一般只啃死人的脚趾头，这可吓着周母了，千方打听，打听到周玉小叔子那寨的神婆。 这不就带着儿子来了，周富元原本对这些事没有敬畏之心的，经过这次的雷击事件，多少心里还是信了半分，周母叫他来，一半不愿意，一半扭捏。周母担心神婆交代自己的，记不清楚，便叫上小女儿一同来记着。 周玉静静的听着，不敬父母，不爱姐妹，这是老天给他的警告吧，里面的电视没有播完了，正在放广告，周玉音跟周富元都出来外面活动一下，自从装上大门后，来串门的人也少了。 周玉音最喜欢做饭，看见杨华生好火，烧了水，去鸡圈里捉鸡，也跟着去帮忙，周富元也跟在后面，周玉将小海递给周母：“妈，你帮我抱着，我去拔点猪草回来，晚上要喂猪。” 周母接过，有些不高兴，道：“你就不能闲一会，让杨华去拔。” 周玉也有些不高兴，道：“妈，你要是心疼我，你就该叫富元帮我去拔，大小伙子，一身的力气呢。”说着背上大竹篮准备出去。 周母被呛一顿，舍不得叫周富元帮忙，又下不了面子，讪讪道：“那我跟你去吧。” “不用了。就在门口。”周玉边走边打开大门，周母抱着小海跟在她后面，见周玉直接进了前面的地里，惊讶道：“这块地是你的？” “不是，帮别人家管着的。”周玉边说边往里面走，萝卜白菜已经可以收了，洋芋，芭蕉芋还没差几天，况且也能慢慢收，白菜不行，得赶紧拔了，要不这雨水季就得烂在地里，萝卜可以排在后面点收。 收了白菜可以马上再撒上菜籽，下一季等地里的其他作物收了，刚好可以接上，周玉按着顺序将白菜扭起来丢到篮子里，扭着扭着，就觉得不对劲，这菜隔三差五的就少一颗，少一颗情有可原，别人拔一颗做菜，接着少了四五颗那就不正常了。 周玉停下手里的活，站起来往前面看了一圈，每行里面都少一两颗，数了一下，一共二十多颗，这要是用篮子背，得满满一大篮子了，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不用怀疑，就是隔壁那家懒东西拔的，懒去找猪草，就来占自己的便宜了。上辈子他们就是这样从偷偷摸摸到光明正大的拔自己的菜的。 周玉不动声色的看了萝卜地一眼，果然挑着大的萝卜至少拔了两篮子，只是萝卜叶子茂盛，又挑着拔，一眼根本看不出来被偷，有的萝卜洞还是新鲜翻上来的泥。 周玉并不想去问，问了他也不承认，还要增加口水，问了还让他以后光明正大的来拔，想着心有一计，将拔好的白菜背回家里，倒在灶房里，再出去拔几篮子回来，杨华刚杀了鸡，见她来回的拔白菜，不禁问道：“就在家门口，你拔这么多干什么？” 周玉道：“你别问，这些够四五天的了。” 杨华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拔这么多菜回来干什么？正要追着问，周玉音忽然叫着：“姐夫，水开了，可以烫鸡了。” 杨华“哦”了声，赶紧提着鸡过去，周玉到隔壁家院子看一下，朱建冲家堂屋门紧锁，不在家，朱建庆家倒是开着门，不见人影。 周玉回到家，找出床下面的敌敌畏，拿来喷农药的喷壶，按比例兑水，杨华更加奇怪，道：“你要去哪里打药？” “门口，虫子太多了，再不打，那片萝卜叶都等不到猪吃的。”周玉不敢跟他说实话，要是说了，他是肯定不会让周玉这样做的，他会劝“都是邻居，拔就拔点吧。” 听周玉这样说，杨华也没疑虑，跟周玉音一起给鸡退毛。 周玉背着喷壶，将地里的萝卜白菜，洋芋全部打了个遍，现在的敌敌畏药效并不强，要是人吃了打药的菜，加上烹煮前还要洗一遍，到肚子里，顶多是上吐下泻，但要是猪吃了，不洗直接喂猪，那就不好说了。 我的菜地我做主，你要来偷，尽管来。周玉满意的收了喷壶，再次感谢现在的法律，公平公正，你要做小偷，偷了别人家的东西中了毒，跟主人家有什么关系？ 第163章 猪队友 这个年代的菜园子，大家都是这样防偷的，要么在菜叶上打上农药，过段时间再拔，要么在菜地外挂上农药瓶子，告诉你，提醒你打药了，很多嘴馋的人还是不敢轻易尝试的。 周玉洗好手脚，杨华已经开始炒鸡了，自己家粮食喂出来的鸡，肉质紧实，得慢慢炖着才吃得动，现在弄好，等晚饭时间刚刚好。 没电视看了，周玉音，周富元也跟着周母坐在廊檐下乘凉，小丹也搬了小板凳过来逗着小海玩耍，小海急的“哇哇”叫着。周玉收拾好家什，也坐到一起闲聊。 周富元盯着院子里的拖拉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大姐，你跟我姐夫说说，我们两个的拖拉机对换一下吧，他开我的，这个我开。” “不行。”周玉干脆的拒绝，周富元面上一僵，周玉道：“我们开着它赶集拉货，你开着它干什么，你还是接着开你的手扶拖拉机吧，也不指望你那拖拉机能给家里干点什么？” 周富元不服道：“你给我，我不就跟着你们一样做点小生意嘛。” “拿你的就不能做了吗？”周玉反问着，“你不要做不好的事情都是找借口。” “你听你大姐的，你大姐说的对。”周母难得的公正一次，“再说，那拖拉机你开着也不顺利，你还是把它卖了吧。” “卖得一两百块钱，有什么好卖的。”周富元嘟囔着，忽然眼睛一亮，道：“卖了你给我添点钱，像我哥那样，买个面包车。” 周母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想着车呢，咱们家不吃不喝，粮食全卖了也买不起。” 提到周富有，还有车，周玉问道：“富有回来了？” 周母压低声音道：“回来了。” “他的事现在怎么说？”周玉有些好奇，周母道：“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弄了一辆微型车回来，听说还赔了几百块。” 周玉音嘟囔道：“有什么好的？那车都破成什么样子了。” 周母没理会她的话，接着说：“要不说这大乌龟有本事呢，哪家结扎引产的敢去闹，还真让他闹下来。” “我哥是运气好，刚好有个当官的不干净才让他钻了孔子。”周玉音插嘴着。 结果就是周富有有了一辆车，有几百的赔款，中间内容是什么，不用问，即使你当着他的面问，他也未必会说。 “妈，那你现在就放心了吧。”周玉故意问着，没了孙子，您还满意不，果然周母微笑的脸上慢慢变的忧愁，“放心什么呀？好好的大孙子说没了就没了，那女人现在又不能生了，这是要断香火呀。” 周玉音不爱听，道：“儿子好，女儿就不好吗，我们这些女儿哪个让你担心过，我哥家三个女儿说不定长大后，让我哥吃香的喝辣的呢。” 周母撇撇嘴道：“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在农村，哪里有不要儿子，不要儿子是要叫人笑话死的。” 周玉不再搭话，重男轻女在母亲心里就是这样重要，甚至到了孙子辈，都觉得儿子家的孩子要比女儿家的更重要。 说话间，一阵香味飘出来，周母闻了几口，喜笑颜开道：“杨华这手艺真好，太香了。”杨华走出厨房，道：“炖上一个小时就可以了，刚好接上饭点。” 说着将院子里的鸡毛垃圾收拾到垃圾桶里，提着出去倒了，回来又到灶房里面把白菜剁碎，灶膛里上火，给它煮成猪食，周母赞赏道：“这杨华是越来越管事了，我老招有福气呀。” 周玉音半笑半怨道：“我妈你也是，你之前还说我大姐苦的不像个人，怎么现在又说她有福气了。”说着看向周玉道：“大姐，你常说，你没嫁人之前怎么怎么辛苦，你现在嫁了人还这么辛苦干什么？” 周玉也笑笑道：“没嫁人前，我不是为你们辛苦的吗，结果辛苦了没人看得见。嫁了人，我辛苦也是为我这个家，为我的孩子，我值得呀。” 周玉音一下子脑子里没准备，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撅着嘴看向一边，周玉根本不在意，你要生气就生气吧，自己可不会像以前一样还要哄着你。 晚饭是杨华做的，除了一锅鸡肉，还炒了白菜，洋芋，番茄鸡蛋汤，开吃前，杨华拿出一个大碗，开始挑拣锅里的鸡肉，周玉知道他是要干什么的。 这是惯例了，只要娘家来人，杀了鸡，家里的小姐妹没有来的，杨华周玉都会拿碗把好的鸡肉拣出一碗让他们带回去，周玉过去，接下碗，道：“你这是干什么？” 杨华愕然，道：“给老三带点回去呀。”周玉道：“不用了，老三不爱吃，你捡了，我们这一桌子人吃什么。” 周玉的反常，让杨华有些无措，周母淡淡的看着，没有说话，这肉带回去可不止老三一个人吃，丢把菜，削个土豆进去，炖一炖，一家人也够吃了。 “快拿酒来呀。”周玉朝着发愣的杨华说着，杨华回过神来，赶紧提着壶去倒酒，一桌子心思各异的吃着饭，周富元是个没心的，吃的最欢。 吃过饭，周玉在收拾碗筷，周玉音来帮忙，看见周玉挤了洗涤剂，惊讶道：“大姐，你这哪里买的？我早就听说了这个洗碗好洗，镇上的那些饭店里就是用这个。” 说着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道：“大姐，你这半瓶给我吧。”周玉还没说话，杨华在外面听见了，进来插嘴道：“拿半瓶干什么，等会叫你大姐给你拿瓶新的。” 完了，这个猪队友，周玉白眼就要翻上天了，周玉音面向杨华，高兴的道谢，杨华看着周玉的白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话也说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只能让她拿呗。 收拾好厨房，周玉音就迫不及待的要拿东西，这次杨华学聪明了，打开拖拉机上的货，给周玉音找洗涤剂，周玉音看着满拖拉机的货，好奇的打开一包又一包，左挑右选。 原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周玉就是不想给呀，看她欢天喜地的挑东西，就会想起她阴阳怪气说自己，更后悔的是，刚回来还想着她是最小的，能改变她一下，白白送了一个新床单出去。 第164章 生病的父亲 周玉音挑了洗涤剂，面霜，卫生巾，发夹等等，抱在怀里跳下拖拉机，放地上一数，十来样东西，不得不说，女孩子对有些东西天生就是会的。 周玉看的心疼，杨华给她找了个塑料袋装起来，周玉音亲昵的挽着周玉的手，道：“大姐，你怎么不早说你卖着这些东西呀，我都看好久了舍不得买。以后用完了我就来找你拿。” “别。”周玉一口拒绝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借钱进的货，等着卖了钱拿去还账呢，别人不知道我差多少账，你是我妹妹，你还不知道呀，你要是真心疼我，我主动给你，你还不要呢。” 这话说的生硬，周玉就等着周玉音赌气说“我不稀罕呢。”没想到，周玉音一改往日骄纵的性子，笑道：“大姐说的对，下次我把进货价给你。” 这样一说，到让周玉一时没法接话，周母坐在一旁纳凉，悠悠的说一句：“你大姐不是原来的大姐了。” 别人没听见，周玉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知女莫过母，周玉很想跟她说一句，“对，我不是之前的老招了，我是周玉。”但想想，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用呢。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做了饭，喂了猪，这一去，恐怕就是一天了。杨华把车上的货卸下来，放到堂屋里，车厢里放了几把凳子，周母年纪大了，车厢颠簸，杨华便叫她坐副驾，周母满意的坐上去。 杨华的弟弟家在马镇管辖下的一个村庄，叫贾村，离马镇还有十多公里，一拖拉机人到了马镇，周玉敲敲拖拉机驾驶室。杨华停下问：“怎么了？” 周玉道：“我们找不着那神婆家，要到你弟弟家，让桃枝带着去的，你总不能空手去吧，再说，也该给你爹带点东西吧。” 杨华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对，那我到前面供销社那里买点，你们在这里等我下。”说着，小跑起来赶过去，周玉音酸溜溜的说着：“我大姐还真是会做人，妈那么大的年纪了，也没见你像记挂着你老公公一样的关心。” 周玉白她一眼，道：“谈什么记挂谁不记挂谁的，我给妈的，还有你们的也不少，只是你们是没有记性的，怎么会记得住。” 周玉音不服道：“你给我们什么了？”这架势是要算账起来了，周玉也不退让，道：“这是要我翻旧账？” 前面的周母听着后面的动静，道：“大早上的，少说些没用的话。”这糊里糊涂的话，任何一方都不得罪，周玉音闭了嘴，扭着头。周富元看看两人，不耐烦的闭上眼睛，他最讨厌的就是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姐妹，天天闹，天天吵，家里一间房，打个转都困难。 杨华很快回来，提着两兜水果罐头，往车兜放。周玉将它拿到身边，防止颠破了。 到杨东家的时候，杨东正扛着锄头要下地，见杨华来了，也热情的招呼了一声，便引着大家往回走，进了大门，桃枝正在生火，抬眼看了一下大家，不高兴的生火。 “爸呢。”杨华进门见不到杨正英，杨东正要开口，桃枝就不满道：“还睡着呢，要不是你们来，亲眼见到，还怕认为他给我们帮了多少忙呢。” 说着将生着的火提到风口上，“养那么多儿子干什么？就知道盯着一个折腾。”这话是说给杨华听的，杨东见媳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难听话，也下不了台，呵斥道：“大早上的，你讲什么糊涂话。” 桃枝也识趣的闭了嘴，还有正事要办，周玉接过杨华手里的东西，放到廊檐下显眼的地方，叫道：“桃枝，给你们买了点东西，今天来找你带着路。” 桃枝再怎么不高兴，听着周玉带了东西来，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回来道：“客气什么，要去哪家，你跟我说。” 周母急忙说出问来的神婆家，桃枝这才笑道：“走，我带你们去，这个事要趁早呢，去迟了就不灵了。”丢下火钳，对杨东道：“我带亲妈他们去，你就在家做饭吧。” 杨东“哎”了声，桃枝在前面带路，要出院子，周玉音见周玉没跟上来，不满道：“大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去。”都到这里，还要陪着？周玉也不满，道：“孩子小，我就不去了，再说一窝蜂的去，有什么用。” 周玉音轻哼了一声，跟上周母跟哥哥，杨东招呼着大家进了堂屋，杨华见这么大的动静，父亲都没有起来，有些奇怪，问杨东：“爸呢？” 杨东这才打开一道房门，往里面叫道：“爸，我三哥来了。” 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接着一阵悉索声，杨正英颤颤巍巍的起来，看见杨华，嘴角扯出一丝笑，但掩盖不住身上的虚弱跟疲劳。杨华急忙起来扶他坐下，几步的路，杨正英走的吃力且不断喘气。 坐下后，小丹学着爸爸的样子给杨正英平胸口，嘴里喊着“爷爷，慢点。”这才几个月不见，杨正英怎么就虚弱成这个样子，杨华问杨东：“爸这是怎么了？” “前段时间下地，忽然碰上下雨，爸淋了点雨就感冒了，吃药也不见好。”杨东解释着，杨华是不信这个弟弟的，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 “爸，你药在哪里，我拿来给你吃了。”杨华问着杨正英，杨正英看着儿子的关心，浑浊的眼睛里忽然蓄上泪水，但又强忍住，道：“吃完了，吃完了。”杨华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虚弱的父亲，鼻子也开始发酸。 杨正英说着假装拉着小丹的手，笑道：“我们小丹又长高了，在家听妈妈的话没？” “听的。”小丹清脆的答应着，杨正英又向小海招招手，周玉将小海递过去，杨正英抱着小海很是高兴，道：“这个小子越来越结实了。” 杨东坐在一旁，眼神诡异的看着大家，说不出来的不自在，说是陪伴，倒像是监视，生怕杨正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杨东，孩子们上学了？”周玉打开另一个话题，杨东这才放松了一下，道：“是的，两个读书都不行，进去混日子的。”他家一儿一女，长大性子都随他家两口子，嘴欠又自私自利，但是极度害怕杨东。 第165章 不养老父亲 “讲什么混日子，不要要求太多。”周玉敷衍着，看了外面一眼没烟的炉子，道：“哎呀，火是不是烧过了，我去看看。” 杨东哪能让她去，爬起来道：“我去，你找不到煤炭的。”说着出了屋子，杨华正要问父亲，是不是杨东没给他看病，杨正英老泪纵横，低声道：“上次去你那里回来后，也不知道桃枝是听谁说的，我身上有钱，三天两头的说家里缺这缺那的。” “说的多了，我也知道是点我，就把身上的百十来块给她了，想着平时给人出去做点活也能赚几块钱，夏天挖点半夏卖卖也可以缓解手头紧，哪想着，我做工的钱还没到时间，她就都给先拿了。” “前段时间跟着下地，淋了雨，杨东给我抓过几次药来吃，没见好，后面还要去抓，桃枝就跟杨东吵的不可开交，杨东还打了桃枝，我劝都劝不下来。”杨正英说着，喉咙哽的说不出话来。 杨华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杨正英叹道：“我想着扛扛就过去了，哪想着老了，这身体不比年轻的时候了。”一个感冒能病这么久，除了没吃药，只怕还拖着身子跟着一块下地干活呢，这才虚弱成这样。 正说着，桃枝风风火火的赶回来了，周玉看了她后面一眼，没见到母亲他们，奇怪道：“我妈他们没回来呢？”桃枝皮笑肉不笑的搬了把凳子坐到几人对面，那架势颇有青天大老爷要断案了。 “三哥，三嫂，你们今天来了正好，我有事跟你们说呢。” 杨华知道自己这个弟媳妇不是省油的灯，正憋着一肚子气呢，道：“你说，我听着。” 杨东见桃枝回来，也撂下火钳，赶了进来，道：“你要说什么无聊话，亲妈他们呢？” “我送他们到张家婆子那里了，我在那里也没用，他们找得到回来的。”桃枝毫不畏惧他，看着杨华道：“爸生病好久了，原本我们是要通知你们的，但是爸不让。” “既然你们来了，也知道这个事了，都是爸的儿子，这养老的事就不是我们一家的事。”桃枝理直气壮的说着：“总不能吃喝拉撒什么都给我们管吧，你们倒是甩手甩的干干净净的。” 杨东听到这，内心也是觉得媳妇说的对的，并没有阻拦，杨华看了两口子一眼，知道两口子都是一个心思的，正要说话，杨正英已经开口了：“杨东，你二哥今天没在，你三哥在一样，当着你三哥的面，我们把话说清楚。” “说，说什么说，三哥难道不是你儿子，你吃我们家，住我们家这么些年还不够呀。你另外两个儿子不管不顾这么多年还有什么好说的？”桃枝根本不给杨正英说话的机会。 小海在杨正英怀里被吓的哇哇大哭，周玉急忙接过，小丹也睁着恐惧的眼睛躲到周玉身后，杨华本想呵斥桃枝几句，但想着自己一个大伯，教育桃枝有些恰当，况且自己走了，只怕老父亲更不好过。 杨正英气的胸口起伏，指着杨东道：“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你媳妇说了算。” 杨东瞥了大家一眼，急忙回道：“我说的算，爸，你想说什么就说。” 桃枝不满意，还要说，杨东愤怒的在她背上给了她一拳，说也奇怪，这一拳，桃枝竟然没有生气，安静的坐了下来。 杨正英道：“说到养老这个事，杨东，分家的时候你们不清楚吗？” 杨东没有说话，杨正英道：“现在当着你们两兄弟跟媳妇的面，我再说一遍，你大哥早死，当初分家的时候，你二哥跟你三哥分到两间茅草房，四间瓦房是你要的，后来你三哥入赘了，两间茅草房并给你二哥了，当时我就问你，你要茅草房，我就跟着你二哥过，你大哥的那份给你二哥，你跟你三哥给你。” “你怎么说的，说你要瓦房，还要你三哥那份，你给我养老，我这才跟着你过的，你一个人占了三份财产，现在你又说，你的哥哥们不管我，你自己说说，这样对吗？” 杨东被父亲问的无话可说，桃枝瞥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丈夫，咬牙道：“那是在以前的秧草地，那里不是被水淹了吗，现在我们搬出来了，田地是政府重新发的，能一样吗，我二哥家不也是政府新分的田地吗？” 她是如此的不讲道理，杨正英缓了口气，道：“如果没有之前分的地，政府做了登记，你以为搬到这里，政府会给你原样分地？你去问问那些外来户，又哪家政府给分地了？” 桃枝一噎，好像是这个道理，政府有去登记过，这个地方的地也确实是按原份额分的，甚至比原来的补偿的还要多。 家里的气氛到这里凝固了，大家都不说话，桃枝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就这点破地，吃喝拉撒都要我们照顾，出钱出力还得不到好，早知道就不要了。” 提起出钱出力，再看看病的虚弱的老公公，周玉忍不住怼道：“说起出钱出力，爸爸那是当之无愧，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要是让你看看我那家，要帮忙带孩子的没有，要帮忙下地的没有，伙同外人欺负我们的，那叫一个多，我没你这么能耐，话都不敢说半句，还不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三嫂。”桃枝斜着眼睛，满脸的怒气：“你这样说，那你把爸接你家去呀，让他给你带娃干活呀，在我们家，我们可是没享受过你说的呢。” “可以呀。”周玉一口答应，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一下，周玉笑道：“那你去你们村里，找个干部过来，我们商议商议。” “商议？有什么好商议的？”桃枝不满中又略带小惊喜：“爸，你只管接走，难不成我们还会后悔的。” “接爸走，你当然不会后悔了。”周玉慢悠悠的说着：“既然我们养着爸爸，那我们的那份你得还回来呀，别说我们欺负你，你们的那份我们不要，把大哥的，杨华应得的给我们就成。” 两口子一听，急了，道：“哪有这样的。” “对呀，哪有你们这样的。”周玉顺着他们的话问，两人瞠目结舌，不知道怎么说，财产是要，老父亲是不想养的，哪有这样的如意算盘呢？ 第166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杨东颇为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三嫂”，这个平时像个软柿子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刚，再说下去自己也讨不到好，便缓下声调道：“三嫂，你看你说的这话，我们不是不养爸，你看，我们压力也挺大的，说这个事，就是想着，哪怕我三哥什么都分到，那爸也是他爸，病了也是要来看看，分担下医药费的呀。” 这脸皮是真的厚极了，周玉本想再怼他们几句，但看着杨正英伤心欲绝的表情，也不敢再开口，生怕再刺激这对不要的夫妻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让老人家心里更难过。 杨正英咽了口口水，道：“杨东，你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医药费？你给我开的药，拿的不是我钱？有多少的医药费需要平担，你说说，我也听听。” 杨东见老父亲这样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说什么，桃枝知道今天的撒泼耍赖是没有用了，爬起来，骂骂咧咧的出去，接着便是在院子里摔东西，杨东面子上过不去，跟出去骂桃枝。 杨正英的心里更难过了，嘟囔着：“人老了，就该早点死，活着拖累别人呀。” 杨华周玉心里都不是滋味，杨华拉着杨正英道：“爸，你跟我回去吧，跟我过，我养你，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 杨正英看看杨华，又看看周玉，周玉急忙道：“爸，刚才我是听不下去他们那样算计的，不是真要那些地，你跟我们回去吧，现在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养得起你的。” 杨正英既感动又伤心，道：“都是我不好，我把我最好的儿子给送出去了。”说着泪流满面，杨华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爸，就这么说定了，你跟我回去。” 杨正英道：“不，爸不跟你去，不该你养我，总不能叫占了便宜的人如意，有你这句话，爸就算死了，也觉得没有白活。” 杨华还要再劝，杨正英道：“我的儿呀，你还在夹缝中求生，我不能再拖累你的，你别劝了，我哪里都不去的。” “哭什么丧，在我这家里找晦气吗？桃枝忽然跳进来，这一句真的激恼了杨华，杨华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就想煽她，杨正英急忙拦住，道：“走吧，杨华，你们快回去吧，爸的事情不要你们管，走。” 杨华看着父亲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哪里肯走，正僵持着，周母带着周玉音，周富元回来了，杨正英低声对杨华说：“快回去吧，家丑不可外扬，别人你丈母看笑话。”说着，拖着病弱的身体推着杨华出去。 杨华不想让父亲为难，只得顺从的出去，杨东赌气的坐在廊檐下，不搭理任何人，周母看出了问题，也不多问，对周玉道：“老招，我们看好了，走吧，回去了。” 看到杨华后面的杨正英，客气的打招呼：“亲家，你这是生病了吗？” 杨正英收起不快，挤出一丝笑道：“感冒了，亲家母，小事，今天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下次了。” 周母笑道：“客气什么，我们还赶着回去呢，就不麻烦你们了。” 一行人出了杨东家的院子，往路边去，杨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口的父亲，鼻子酸的忍不住，急忙大步往前走，生怕下一秒眼泪就在大家面前滴下来。 周母看着杨华的背影，低声跟周玉说：“你这妯娌可不是个好人呐，幸好没在一个村，不然你也没有安生的日子。” 周玉点点头，周母又说：“你那老公公日子也不好过呀，刚刚在外面遇到他家邻居，听说我们是他家亲戚，跟我们闲聊几句，说你那老公公挣点钱都被那儿媳妇拿走了，天阴下雨那老公公都是两篮子的猪草背回去，还天天听着媳妇骂冽。” 周玉默默的听着，一行人到了拖拉机前，上了车，周玉看着车尾后越来越远的村子，心里百感交集，上辈子是在年底的时候才听说杨正英生病的，杨华带着周玉跟孩子骑着单车来看的，当时老人就下不了床了，亲戚邻居都来看过，堂屋里摆着不少的罐头糕点。 但是老人没有吃到一口，桃枝不开口，谁敢打开吃，桃枝给的理由是，老人生病了，不宜吃凉的甜的，当时自己家比较困难，没有什么好吃的，小海不会说话，但是知道那是吃的，用手指着“啊啊”的暗示要吃，桃枝进出几次，白了小海好几眼。 然后就是算账要医药费平摊，半年后，杨正英就去世了，杨东像个泼皮一样，让二哥三个必须平摊丧葬费用，二哥杨先固执认理，觉得这个不是自己该付出的，宁可不参加父亲的葬礼也不愿意出一分钱，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杨银芝撺掇着杨东收拾杨先的成分。 最后杨东一句话，大家不出钱的话，就直接把老父亲草席一裹，挖个坑埋了算了，杨华不忍心父亲这样，最终妥协了，棺材钱，石碑钱，自己出，酒席钱杨东出，收的礼金平分，杨东说，酒水反正都要买，自己三哥家有，就先用着，等事情结束后再算。 杨华信了，拿了五十公斤的酒过去，等事情结束后，杨东不认了，提到礼金，杨东说，杨正英是他一个人养老的，凭什么分，杨华本就不指望那点礼金，也算了，贾村的人喝了杨华的酒，觉得好，要买，但都是赊欠着。 等年底杨华去要账的时候，才知道，钱早被杨东代收了，一百多斤的酒钱，三百多块，杨华找杨东讨要，杨东泼皮道：“爸病的时候，看了四百多块钱，这个医药费你不出？” 杨华只当是捏着鼻子吃了个屁，权当自己弥补不在父亲身边敬孝的遗憾，但是那几年，每逢独处的时候，杨华总是会发呆，想起父亲，不经意间会说：“我连父母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 子欲养而亲不待，对于不孝的人来说，这是一句废话，对于想孝敬父母的人来说，这是人生的一道遗憾。 第167章 接回杨正英 到马镇正值中午，回家做饭也来不及了，杨华带着大家下了馆子，吃完饭，周母对杨华说，“杨华，等下我们不进去了，你顺路把我们送到者村吧。” “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待几天吧。”杨华挽留着，周母笑道：“家里走不开，玉米地里的杂草该拔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来。” 说着拉着周玉道：“妈看着你这日子好过了，妈也高兴。”这话说的一时让周玉不知道她是真心祝福还是另有所图。 杨华将三人送到者村客运站，给三人买过票后，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往回走，杨华心事重重，周玉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父亲。 左思右想，快到村口的时候，周玉叫杨华停下，认真到：“你现在去贾村把爸接回来。”杨华一愣，似是没听清楚，“什么？” 周玉一字一句到：“你现在去你弟家，把你爸接到我们家来，什么都不要。” 杨华愣愣的看着周玉，半晌，眼中带着感动又夹杂着丝许歉疚，周玉推了他一下，眼神征询他的意见，杨华急忙低头掩饰自己眼中的泪意，点点头。 “那我带孩子先回去，你现在去接，趁着时间还早，带爸到县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哎”杨华嗓子里逼出一声，心里五味杂陈，相比去世的那位，周玉更善解人意，自己不亏欠前面的那位，倒是亏欠周玉太多。 得到答复，周玉带着两个孩子走回去，杨华抓紧时间到杨东家接父亲，到的时候，杨东家的院门没关，还没进院子，就听见桃枝大声的骂着：“干活的没有，吃闲饭的倒是挺多的。”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骂自己的父亲呢，杨华疾步进去，看见父亲端着一碗米饭坐在厨房门口，米饭上盖着几片菜叶，父亲拿着筷子的手拨了拨饭菜，叹了口气。 杨华走近了看，杨东一家围在桌子前吃的正欢，这是嫌弃父亲，不让父亲上桌呢，杨正英看见去而复返的杨华，以为眼睛花了，挤着眼睛要细看，手里的饭碗便被杨华接下。 杨华将碗筷重重的的放在桌子上，杨东一家这才发现走了的哥哥又回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两口子着实吓到了，杨华撇了一眼桌上的菜，有酸菜炒肉，青椒土豆丝，油渣白菜。 杨东还没说话，桃枝便不自在道：“三哥，你怎么回来了，吃过了没？” 杨华没理他，看着杨东道：“你就是这样对爸的？” 杨东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桃枝见自己男人不成器，道：“怎么对待了，没给他吃吗，桌上的他都不爱吃，想坐门口吃，这就怎么了？” 这话说的真是叫人无从反驳，杨华强压着怒气，道：“不怎么，我回来就是接爸走的。” 这一说，两口子都慌了，桃枝抢先道：“不要接走是你的事，不是我们不养，是你们非要接的，那田地可别想着来分走。” 杨华冷哼一声，看了两口子一眼，懒得跟他们吵，道：“田地我一分不要，爸，我接走，从今天开始，爸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三哥～～。”杨东还稍微有点良心，想要拒绝一下，桃枝急忙拉了他一下，给他几个白眼警告，道：“三哥男子汉大丈夫的，说话就要算话。” 杨华道：“你放心，我杨华一个唾沫，一个坑。”说着就去扶门口的杨正英，三人的对话，杨正英是听在耳朵里的，一边伤心，一边开心。 杨华来搀扶，杨正英拒绝，道：“我不跟你去，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 桃枝来了劲，道：“你快跟着我三哥去吧，带你享福去呢，那像在我家，让您受苦了。”说着，撞开傻愣的杨东就上堂屋去。 杨华握着父亲的手，柔声道：“爸，跟我回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是小周叫我来接你的，你只要知道这点就行，其他的不用操心。” 杨正英闻言，嘴角抽动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半晌道：“儿呀，我不去，我不该你管的。” 一旁的杨华气恼道：“都是你的儿子，合着就该我一个人管了。” 杨华二话不说，弯腰去背父亲，杨正英挣扎着，杨华将他的手牢牢的握住，圈到自己脖子上，双手托住父亲的双腿，用力往上起。 在杨华的背上，杨正英默默流着泪，不再挣扎，由着杨华背着他往外走，刚出了院子，桃枝在后面喊着：“三哥，爸的衣服你带回去。”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跟前，递上一个塑料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杨正英的衣服，这是一点回来的余地都不给留了。 这也是杨东的意思吗？杨华回头看了一眼，杨东站在院子口不说话，是了，桃枝敢这样做，是杨东默许的。 “你给我放拖拉机去。”杨华冷冷的说着，自己背着父亲，哪里还有手接，桃枝皮笑肉不笑的“嗯”了声，小跑着将衣服丢进路边的拖拉机兜里。 杨正英趴在杨华背上，哽咽着：“儿呀，你不该来的。”他知道，这是杨东把自己丢给这个最吃亏的儿子了，可杨东占了大部分家产，自己是该他养的呀，这一走，杨东是绝对不会再把自己接回来的。 “你别多想，有什么事都有我呢。”杨华宽着他的心，脚步踏实而稳健，将父亲放在副驾上，刚要发动拖拉机，便听见杨东的邻居问着：“你爹这是要去哪里？” 桃枝笑道：“我三哥接我爸去享福了。”那喜上眉梢的神情，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杨华来不及去理论争吵，趁时间还早，要带父亲上县医院看看，到了马镇，将拖拉机停在老熟人的修理店门口，赶了班车进城。 周玉这边得赶紧回去，将房间收拾一下，换个干净的被子褥子，等杨正英回来，就能舒服的休息，另外还得煮点粥，他正生病，油腻的东西不宜多吃，先弄点清淡的，再慢慢滋补上去。 第168章 阿弥陀佛 周玉刚到自家转弯路口，就看见路边站着聊天的左邻右舍，很是奇怪，平时也见他们三三两两蹲墙根站马路的，但那都是傍晚，这大白天的不常见呀。 走出几步，朱美琼看到周玉，招呼到：“你去哪里呀，早上叫你家门也没开，原来你是出去了。” “你找我干什么，我送我妈他们去贾村了。”周玉如实的说着，朱美琼道：“不是我找你，是你家隔壁的。” 周玉心头“咯噔”一下，但面上还是镇静自若，问道：“找我干什么？”朱美琼道：“他家一家子中毒了，想着你家有拖拉机，可以拉到卫生院嘛，结果你家不在，找了下面梁富家的马车送的。” “哦，严重吗？”周玉故作好奇的打探，朱美琼道：“人倒是不怎么样，可能洗过，吃的又少，就上吐下泻的，拉去灌肠了，人回来了，那猪就没这么好运了，眼看着要出圈了，啧啧，可惜了，都快死了，找了收死猪烂马的人来，趁还活着，几文钱就卖了。” “哦”周玉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朱美琼接着说：“他家这毒中的奇怪，问他家吃了什么，说白菜，一口咬定是有人在他家白菜上打药了，故意弄他家。” “那报派出所呀。”周玉轻描淡写的说着，旁边的假回子婆娘说：“他家不报，说是不知道是谁，报了没用，哪里是报了没用，分明是偷别人家的菜，没想到人家打药了，要是报了派出所，人家一问，他家不就得承认自己是小偷。” “你说的对呢。”朱美琼接上道：“他家哪里种白菜了，我看了他家菜园子，都种了早熟的玉米。”说着捂嘴笑道：“这回是偷吃亏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要是传出哪家是小偷，还偷东西吃出个好歹来，大家不得笑话死了。 朱建冲家是死活不会报派出所，让这个事证实出来的，宁可自己吃亏受罪，也要咬牙坚持是自己的菜。 周玉听了个大概，清楚了事件的起末，也不想多跟她们站大街，找个借口回家去。 开了门，小丹忙不迭的开电视去，周玉一边将小海放下，一边嘱咐小丹：“你别光顾着看电视，看着弟弟一点，妈妈去收房间。” 小丹“哦”了声，站到弟弟后面，小海现在已经会满地爬了，时刻要个人跟在后面。 周玉挺放心小丹的，抓紧时间去收拾房间，换了被褥，出来一看，小丹边看电视，边跟在弟弟后面，弟弟爬一下，小丹跟一步。 看看时间，该生火了，早点把粥熬上，等他们回来，刚好可以喝。 傍晚时分，周玉刚备好菜，听到外面拖拉机声响，杨华带着杨正英回来了。 周玉开了大门，杨华将车开进来，杨正英颤颤巍巍的下来，抬着头四下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拉着杨华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示赞赏。 周玉招呼杨华带着公公进厨房，舀了碗放温的粥递给杨正英，一天水米未尽，杨正英也确实饿了。 接过粥，喝了一大口，甘甜爽滑，感觉心头堵着的那团燥火也被灭了一半，浑身舒服了不少。 都说人老了就爱乱想，喝着喝着，想起那不是东西的老四，心头又是一阵发酸。 周玉一边炒菜，一边问：“爸的病看的怎么样？” 杨华喝了几口水，道：“医生说，感冒拖久了形成肺炎，不过不是很严重的，让住院，爸非不住。医生开了方子，叫回来卫生所打针。” “那也行，等会你就带着爸去朱三哥那里先打一针吧。”周玉翻动着锅里。 杨华“嗯”了声，他也正有此意，本想着回来就先去打针的，在城里给父亲买吃的，父亲死活不同意，可空腹又不能打针，只得先回家一趟。 看天色已晚，杨正音喝了一碗粥，杨华随便吃几口，拖出单车，带着杨正英到卫生所打针。 晚上回来时，孩子们都睡下了，稀粥不顶事，周玉又热了碗粥，煮了个糖水蛋给杨正英端上来：“爸，再吃点。” 杨正英一愣，打过针，身体舒服了很多，肚子也饿起来，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周玉这就给送过来了。 “爸，爸。”杨华叫了几声，杨正英回过神来：“让你们操心了，半夜还这么麻烦。” “爸，你别说这个话，以后不会跟着我们吃住，哪有一家人还这么生分的。”杨华接过周玉的碗，递给杨正英，杨正英接过，又一阵感动起来，在杨东家这么多年，自己过的不如杨东家的狗。 周玉见他父子相坐，自己也累了，道：“那你吃着，不够锅里还有，等你打几天针，好起来，我们杀只鸡给你补补。” 杨正英脖子哽的难受，只能“嗯”了声，周玉道：“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 杨正英点头，摆手让她赶紧去睡，小口小口的喝着粥，吃完鸡蛋。 第二天一早，周玉起床，扫了院子，杨华在堂屋里接电话，最近的订单有点多，田有亮忙不过来了，杨正英舒服的睡了一觉，听见杨华讲话的声音，睡意也没有了，起床开了房门。 杨华正好挂断电话，见他出来：“爸，你怎么不再睡一会？” “睡不着了，你是不是有事要忙，你忙你的去。”杨正音找个地方坐下，杨华道：“没事，我出去送几家货，下午早点回来，带你去打针。” 院子外忽然传来朱建庆的声音：“弟妹呀，听说你昨天打药水了，是吗？” 周玉正扫着大门口的灰尘，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朱建庆：“怎么了，我前天打的呀。” “哦，我想起来了。”周玉梅等朱建庆说话，周玉故作惊讶道：“我听说建冲家在昨天被药了，不会是拔我家的菜了吧。” 朱建庆一愣，她怎么这么直接的说出来，本来自己还想吓唬她一下，要点医药费什么的。 周玉追问道：“是不是呀，要是的话，我就报村公所了，这算是偷了吧。” “不是不是。”朱建庆急忙压低声音道：“他家那是沟边上的菜，不知道是谁手欠，给喷了药，他们不知道，这才闹成这样的。” 第169章 是农药 “那你问我干什么？”周玉装傻充愣到底，你不承认，那关我什么事？朱建庆被打乱阵脚，结巴道：“我，我就是闻到味道，就问问你，少打点，这周边都住着人呢，太呛人了。” 周玉这回一点好脸色也不给了，道：“你这话说的稀奇，我们农村人可比不上你一个城里人，哪家附近没有菜园子，我在我自个地上收拾庄稼，还要被人说教，那谁家附近还没有几个茅厕呢，天干下雨的，那味道都能熏死人了，那你还不得到处管着，叫人别拉屎撒尿？” “你，你这。”朱建庆还要狡辩几句，周玉直接进门，摔上大门，说真的，有大门真好，把不喜欢的人都可以挡在外面，要不，以朱建庆这婆妈劲，非得跟进来絮絮叨叨。 杨正英父子见周玉进来，问道：“怎么了？” 周玉进了堂屋，将昨天听到的事讲了一遍，杨华道：“他就是来找茬的，也算你硬气，他没得逞，要是软点，他就得下套了。” 杨正英道：“这家人呀，良心不好。”周玉微微一笑，道：“管他良心好不好，以后不来往就行了。” 说着到厨房，煮了两个糖水鸡蛋端上来给杨正英：“爸，吃了鸡蛋再吃药。” “给孩子们吃。”杨正英推脱着，周玉道：“还有呢，你先吃，等会小丹醒了再煮，你吃完药再去睡一会。” 杨正英也不扭捏了，接过碗吃了，杨华将药分好，倒了水给杨正英吃下，看他进房间睡下，才开着拖拉机出去，耽误了两天，催着送货的人家越来越多。 现在有目的地的送，比之前外出瞎跑要快的多了，田有亮也越来越熟练了，又能吃苦，跑的单子也多起来。 杨华按照之前的约定，给两人都发了奖金，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干活也卖力的很。 杨正英美美的睡了一觉，睡梦中感觉到一只小手正摸着自己的胡子，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一看，是小丹，正好奇的玩着自己没修剪的胡子。 “爷爷，妈妈说，吃饭了。”小丹见他醒了，不好意思的收回手，杨正英轻抚小丹的头发，爽快的答应：“好，爷爷马上就起来。” 小丹得到答复，高兴的跑出去，杨正英起床，见廊檐下已经放着洗漱用品，盆里的水还冒着热气，知道这是周玉准备好的，除了感动，没有什么好说的。 吃过饭，小丹拉着杨正英热情的介绍着电视机，这个目前来说就是她最喜欢的宝贝，邀请杨正英一起看电视，一老一小，坐在电视机前认真观看的场景，真的太温馨了。 下午杨华回来的早，带着杨正英去打针，晚上跟周玉盘了下货款，进来的酒曲仓库又空了，得再去进一批。 杨华点完手里的钱，一万多块，这次想要进多点，但还是要跟周玉商量，“我这次想要拿一千箱，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又降两块。” “真的呀？”周玉惊喜的问：“这一箱，我们就多赚两块钱，一千箱就是两千呀。” 杨华点点头，道：“还有一个事，就是现在送货有点跟不上，我想再找一个送货的，再买个拖拉机。” 周玉一口答应道：“那是好事呀，你买就行，只是这送货的人得踏实才行。” 杨华也认可，想了想道：“富元不是在家吗？要不让她来。” “不行。”周玉一口拒绝，杨华有些惊讶，这种好事，一般不是优先考虑自己的亲戚吗？周玉看他一眼，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大，解释道：“这种事情，他不适合，我们还是找踏实能干的人吧，我们是亲戚，以后要是闹出什么事来，亲戚不好说话的。” 这个解释，杨华也觉得是，自古郎舅难成事，算了，那就再找找。 这次曹厂长直接把货送到了九道湾，节省了杨华一半的时间，路上也顺利，田有亮找了同村的本家兄弟，叫田有福，孤儿，性子耿直憨厚，倒也符合杨华的用人标准，杨华给他一百五一个月。 杨正英的身体按时打针吃药，心情舒畅，也逐渐好起来，能帮周玉带着小海，偶尔还能喂喂猪，这次杨华回来，带回来了一台猪草切割机，这样以后躲猪草就不用费时费力了，但是唯一一点就是不安全，一不小心，就会切道手。 为此，杨华专门找铁匠焊接了一个铁挡板，专门将猪草推进去，这样就不会误伤手，每次到了新东西，都会有人来看。 周玉早已经习惯了，杨正英看着儿子家越来越多的新东西，也是满眼的替他高兴。 周末赶集的时候，杨正英包揽了带孩子的任务，喂猪的任务，空闲的时候也带着孩子们上街上转转。 夏季就要过了，周玉买了藠头跟红辣椒，准备做些酸辣子，一年到头炒菜吃面少不了的，酸辣子洋芋片，酸辣子魔芋，酸辣子烧鱼等，反正农村的四大咸菜，酸辣子，卤豆腐，酸菜，豆豉，每家每年都是必备的。 吃过饭，周玉将清洗好的藠头跟红辣椒一比一的剁碎，搅拌到一起，放入盐，适当的白糖，然后装入土坛子里，中间不能沾到一滴油，要不，整坛子就废了。 弄好了，在坛子边沿加上水，静置半个月，就可以开坛子吃了，每次盛出来也不能沾到油。 收拾好厨房已经快十点了，周玉今天的字也来不及练了，洗漱好便上床睡觉，迷迷糊糊间，听到院子里的小虎汪汪的叫着。 周玉惊醒过来，想着是不是院子进贼了，刚想推杨华，却发现身边空空，周玉摸了手电筒光着脚出了房间，看到杨华趴在窗户旁往外看。 周玉过去碰了他一下，杨华惊的一跳，见是周玉，慌的拍着胸口压惊，大半夜的，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两人比划了一下手势，杨华指指小虎咬的方向，好像是在院子外面，杨华轻声道：“你不要动，我去楼上看看，外面是谁。” 周玉觉得不安全，玩意贼已经进到家里了怎么办？刚要拦着，杨华已经轻轻开了门，侧身出去，上到外面的楼梯。 今天是晴天，夜里的月光很是明亮，照在地上，宛如白昼一样，空气中隐隐有股刺鼻的味道飘进来，是农药。 第170章 半夜下毒 周玉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会，杨华蹑手蹑脚的下来，进了屋子，直接拿起电话拨打派出所的电话，周玉也不敢多问，站在旁边听着。 杨华对电话说：“我家菜园子被投毒～～嗯，大树村35号，嗯，现在还在喷药～～～嗯，你们快点来。”说完挂了电话。 周玉悄声问：“谁在外面？” “看的不太清楚，好像是朱建冲，背着喷壶在菜上打药呢。”杨华说着，找了根扁担要出去，杨正英听到动静，开门小声问：“怎么了，进贼了？” “没有，爸，你们别出来，我出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恶毒？”杨华说着就要出去，周玉抢过扁担，道：“一定是朱建冲的，你出去手下没轻重，我去。” 说着就轻手轻脚的来到大门口，轻轻的打开大门，杨华也急忙跟上来，门一开，小虎“嗖”的一下就跑出去，奔着菜地里的人要去，月光下，朱建冲无关清晰可见。 小虎的突然出现，吓的朱建冲甩着手里的铁喷杆乱打，小虎不慎挨了几下打，呜咽着退后，周玉几步上前，不问青红皂白就，挥着扁担劈头盖脸的打下去，朱建冲惊慌失措，用手挡着，要来抢扁担。 杨华也趁机扑上来，扭着他的手，将他按在地上，杨正英跟出来大声喊着：“快来人呀，有贼呀，抓贼了。”这一嗓子，在寂静的夜晚传出很远，带着回音，附近的狗开始沸腾起来。 三三两两的灯光亮起来，陆续开始有人拿着家伙跑过来，要不说，现在的人还是很热心的。 朱建冲起初还是挣扎着，见挣不脱，又来了人，急忙出声服软道：“老表，是我，是我，快放开。” “你是谁呀？”杨华明知故问，这哪能放开，捉奸见双，拿贼要赃，他这不正符合吗，放开了，他往家里跑了，还怎么说得清。 “我是建冲，老表，快放开，手要断了。”朱建冲又急又痛，扭动着身体，杨正英还在扯着嗓子喊，这喊声，如催命符一般，让朱建冲浑身难受。 杨华丝毫不放手，道：“你胡说八道的，等下拿来手电筒一照，就知道你是谁了，你别胡乱咬人。” 正说着，一道光照在朱建冲脸上，晃的他睁不开眼睛，是最近的尚元生家来了，接着是弟弟尚忠生家，后面陆续的来了不少人。 既然已经来人了，杨华松开手，道：“怎么是你，你在我家地里干什么？”说着扯下他身上的农药壶，壶里还有一半的药水。 朱建冲侧着头，不去看灯光，支支吾吾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周玉上前一步，用手电照射了一下菜叶，上面的水渍还在，道：“没干什么，你上我家地里来打药，你这是什么歹毒心思。” 朱建冲见抵赖是不行了，那就耍横起来，夺过杨华手里的农药壶，就要走，杨华拦住，道：“怎么说，你给个话，还好是我们今晚发现了，要是不知道，明天我们一家是不是要被药死？” 尚元生也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前几天被人下了药，你就这样来害别人吗？你这人怎么这样坏。” “他弄的我，我怎么就～～～。”朱建冲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说漏嘴了，尚元生听出不对，道：“难道你家中毒，是偷了杨华家的菜？” “你不要乱说。”朱建冲急忙否认，他这不说跟说了也没区别，大家又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了。 朱建冲还要往家里走，杨华扯住他，道：“你半夜到我家菜地喷洒农药，你不给个说法吗？” 朱建冲不以为然，道：“我帮你家喷药，杀虫，你不谢谢我，还怪我喽？”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的是猪八戒来了都会自他不如的。 尚元生道：“建冲，你不厚道了，你要是大白天的来，没人会说你，你这偷偷摸摸的半夜上别人家地里喷药，这就是下毒。抓到了你还不认，那就送派出所。” “是的，他敢今天给杨华家喷药，明天他就敢给全村下药，必须送派出所。”围观的人也气愤的说着。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派出所的车到了路口，车上下来两个民警，问：“谁在下毒？” 看见派出所的人，朱建冲慌了，对杨华道：“老表，是我糊涂了，我就是前几天被咬了一回，心里不平衡，才这样做的。” 杨华没说话，派出所的说：“行了，既然你承认了，那就回派出所吧，有事明天说，大晚上的这闹的，大家也都回去吧。” 朱建冲一听，急了，怎么这点事还要上派出所，分辩道：“这又没毒到谁，怎么说抓就抓呀，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派出所的小伙子可不听他胡咧咧，道：“你还讲王法，幸好事发现的早，没出什么事，要是真闹出人命了，你得赔命，知道吗？” 说着拉拉他一下，朱建冲这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严重，拉着杨华道：“老表，你帮我说句话，我知道错了。” 杨华甩开他的手，道：“我没有那么宽容，你都要我一家的命了，我还能帮你求情？” 眼见事情严重起来，躲在家里的朱建庆才开门出来，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幕后操纵的，唐水芹也开了门，奔出来，拉着周玉，说到：“二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脑子有病。” 周玉甩开她的手道：“平时我们对你家也还不错，真是滴水恩人，斗米仇人。” 派出所的也等的不耐烦，催促道：‘你是自己走，还是要我们上手铐？”朱建冲没了主意，自己的大哥才进去过，自己怎么能再进去。 既然求杨华不行，那就只能找自己的二哥，“二哥，是你跟我说的，叫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我才会这么做的，现在这样了，你得帮我呀？” 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都是朱建庆使坏呢，朱建庆急忙撇清关系道：“我可没这样跟你说过，你不要乱说哦。” 说着心虚的拉拉披在身上的外套，心虚的说：“你跟着两位同志先进去，有事明天说，你要好好想想，别乱说话，是自己的错一定要认。” 朱建冲愣了一下，丢下手里的喷壶，垂头丧气的跟着派出所的往警车去，派出所的小警察拣起地上的喷壶，道：“证物不要乱丢。” 第171章 写保证 人已经被带走了，又是大半夜，大家都各自散开回去，唐水芹朝着朱建庆呸了一口，也转身回去，朱建庆看着杨华讪讪的笑笑，拉着衣服往家走。 杨华周玉对视一眼，拿着扁担回家，杨正英在院子里听的真真切切，没敢出去看，就怕有人趁热闹偷摸进来拿东西。得把这个后院看好，见二人回来了，也放下心来。 三人进了屋，太晚了，也不好多聊，洗了手就赶紧休息，明天又要去解决这家烦人精了。 第二天吃过饭，杨华慢悠悠的到了派出所，朱超章，朱建庆，唐水芹一大家乌泱泱的已经在派出所门口等着了，朱超章，朱建华见杨华来了，怒目等着，小脚女人更是骂道：“祸害，怎么就碰着这个祸害了。” 杨华假装没听见，直接走过去，朱建庆跟在后面，陪着笑，道：“老表，你看，这事是建冲糊涂了，都是亲戚，你看就算了，反正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不是？” 杨华停住脚步，厉声道：“没伤害是因为发现的早，要是没有发现，不是要我们全家进医院，我跟小周那就算了，我两个小孩，那么小，撑得住吗？还有我爸，年老体弱，又病着，你们这是谋杀。” “说这么难听干什么？建冲家吃了不也没死吗，我们能告你谋杀吗？”小脚女人尖着嗓子喊着，杨华眉毛一挑，道：“他吃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偷了我家的菜，才吃了中毒的，那正好，偷盗，下毒一起算。” “没有，你不要乱说。”小脚女人慌乱的否认，朱超章急道：“你就少说几句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朱超章气的咬牙切齿，小脚女人闭了嘴，闪到一边。 杨华不想跟他们浪费口舌，径直往里面去，正好碰上出来的江所长，江所长瞥了一眼后面的人，笑道：“哎呦，又是你们两家呢，这派出所就快成你们的专用断案室了。” 朱超章家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江所长忽然脑里面一惊，道：“莫不是昨天半夜的下毒案件就是你们两家？”今天一早，到派出所就听说了这个事，江所长没问是哪家，如今看到人了，才惊觉。 杨华点点头，江所长来了兴致，招呼里面的警员：“小张，小张，你来一下。”叫小张的警察过来，问道：“怎么了？” “早上不是你给昨晚下毒案件录的口供吗？拿来我看看。”江所长说着，招手叫杨华进去，朱超章一伙也要涌进去，江所长拦住道：“派两个代表进来就可以，不要一窝蜂的往里面来，塞不下。” 朱超章跟朱建庆商量了一下，两人跟着进来，小张把录好的口供拿给江所长，江所长看了一眼，递给小张，道：“当事人都来了，你就来解决吧。” 小张“嗯”了声，找把椅子坐下，江所长站在一旁，忽然觉得好笑，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两方，不同的就是被告人不一样，这朱家的三个儿子是盯着杨华死要不放了，一个打人，一个下毒，还有个举报，这是文武都用上了，一个比一个毒，但是搞不赢人家，还天天招惹人家。 小张轻咳了一声，道：“口供我们问了，他也承认了，而且人是被抓现行的，人证物证都在。”说着指指门后面的那个农药喷壶。 “事实已经清楚了，投毒是事实，但幸好没有造成人员伤害，也算是投毒未遂，事情还不算严重。”小张说着，翻了翻手里的口供，朱超章一听，松了一口气，既然是投毒未遂，那就不怕了，得意的看着杨华，心想，这回看你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小张接着说：“现在两条路，一条拘留五天，并赔偿杨华家财产损失，这个得经过杨华的同意。取得杨华的谅解书。第二条，那就是根据法律来说，这叫犯罪，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乡村的警察其实最难的，负责乡村的警察处理乡村案件的时候，一般都会根据情况，不违背法律的情况选，适当做出调整，因为乡村的家族朋友太复杂，一旦过于严苛，可能引发更严重的暴动闹事，所以不严重的情况都会给出一点宽松的条件。 听到这，朱超章炸了，又是赔偿，上次才赔了那么多，这次又赔，“赔什么？我儿子倒贴钱去给他家打药水，怎么就下毒了，还赔偿？没问他家要药水钱就是好的了。” 小张看着这个不讲理的老头，厉声问：“是你家的地吗，你就是打药水？人家请你帮忙了吗？” 三连问，朱超章语噎了，还是鼓着两只死鱼眼不服气，小张继续怼道：“还帮人打药水的，你见过哪家半夜三更的帮人家干活的，你自己家的也不会半夜起来打吧？你还好心？” 朱超章一时无话可说，但就是不服气，朱建庆急忙拉拉父亲，让他少说话，讨好的问：“那要赔多少钱？” 小张见他态度挺好的，也缓和了一下口气，道：‘这个你得问杨华家。’ 朱建庆急忙看着杨华，问：“杨华，你要我们赔多少？” 杨华早上看了门口的菜地，昨天在里面扭打，踩到了一片，加上打了药的，一时也不能喂猪了，一公斤菜五分，算下来有一百多公斤，想了想，道：“那就赔五十吧。” “五十？”朱超章惊呼，五十可是能买几车菜了，朱建庆急忙拉住父亲，怕他再多说不好的，道：“那行，要不，我们给一百，就免了他的拘留？” 杨华看着江所长，江所长轻轻点点头，杨华道：“那也行，但是，你们得写个保证书，以后我们家但凡出现中毒现象，那就是你们做的，我们要追究你们法律责任。” “这？”朱建庆傻眼了，刚才还暗香喜，事情可以摆平了，这个打药的主意是他出的，早上去老宅，还被唐水芹骂了一顿，说不把朱建冲捞回来，就咂了他家，唐水芹是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五大三粗，打起架来一点不手软，尤其是对他家。 朱建庆看着小张，祈求小张能宽松点，小张道：“本来这个是不可以的，该拘留得拘留，但是人家当事人都发话了，那就按他说的办吧，你们只要不想着再报复，写个保证就可以了嘛。” 第172章 嘴脏就该洗洗 “要不，你们考虑一下，我也不为难你们。”杨华故作大度的说着，这个仇是结下了，没结也不指望着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外面的唐水芹听了全程，没说话，扭头就走，反正今天朱建冲是要回去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由着他们父子处理就好了，小脚女人见她走了，也跟上去。 她一肚子的火没地发，反正儿子今天是能回来，派出所不能闹，还不能到杨华家里闹，自己一个老太太，他媳妇要是敢动手，自己就往地上一趟，上次赔出去的钱也得拿回来。 到杨华家门口，傻眼了，一段时间不来，这围墙铁门的，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呢。但是这也为难不了农村的老太太，咳了几声润润嗓子，对着铁门就骂起来：“你个白眼狼，砍头断子绝孙的，你穷疯了，坑蒙拐骗的，哪里的来的野狗都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周玉正在练字，听着这声音，就在门外，但是人家没指名道姓的，也不能轻易出口，万一人家骂的不是自己呢，骂着骂着，外面就是些污言秽语，人体器官。 杨正英带着小海在院子里学走路，听着也不对劲了，正要开门问，就听见外面传来问话：“你是骂谁呢？” 小脚女人道：“骂这家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一下装死上医院，一下又是要毒死他了，要钱都换着名头来呢。” 昨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心里明白，是他家故意的，有人道：“你还别骂了，这要是出了人命，你儿子是要吃枪子的，还好发现的早呢。” “你说个球。”小脚女人怒目骂着劝她的人，本想说自己儿子一家吃了打药的菜也没见毒死，他家就怎么就会死，但一想，这话可不能说了，说了就证明自己儿子家会偷东西。 劝架的人碰了憋，也不想再劝，由着她骂，反正骂的不是自己，周玉在里面听的真切，拉住要出去理论的杨正英，道：“爸，你带着孩子进去，我来。” 说着，拿起长杆粪瓢到茅厕里舀了一瓢粪水，开了大门，找准小脚女人就泼了上去，小脚女人正龇牙咧嘴的骂着，没想着会周玉会这样，迎面被泼一头一身，扎扎实实的喝了一口，登时口里一阵恶心，后退几步，呕吐起来。 周玉磕了磕粪瓢，道：“嘴这么脏，正好拿粪水洗洗，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舀点？” 小脚女人说不出话来，一边呕，一边指着周玉，看热闹的人也退了几步，生怕粪水溅到自己身上，厕所的粪水常年背阴，哪怕是大夏天，浇在身上也是冰冷刺骨的。 呕了半天的小脚女人看了眼隔壁儿子家，两个儿媳妇没有一个出来帮忙的，身上一阵一阵发冷，颤抖道：“你给我等着。” 周玉笑道：‘我等着呢，只要你来，粪水给你管够。’ 小脚女人一阵恶臭，又冷的浑身发颤，实在不敢多留，边污言秽语的骂着，边往太阳下走着，赶回去换衣服。看热闹的女人中，李建义媳妇给周玉比了个大拇指，道：“厉害，要是我，早跟她打起来了，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周玉笑笑，道：“进来坐。” 几个女人摆摆手道：“不了，还有活要做呢。”说着就往回走。周玉关上门，看见杨正英抱着小海站在廊檐下，一脸关切，道：“走了就好，走了就好，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别处去，我去，我是个老头子，她是个老婆子，即使打起来了，谁也占不到便宜的，你不同，你要是动了她一下，她骗你怎么办？” 这样的关切，让周玉很是感动，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站到自己前面，从来没有享受过站在别人后面是什么感觉，“爸，没事的，我知道这个道理，她今天就是来骗人的，我没她得逞。” 杨正英点点头，道：“招娣呀，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们接触的时间也不多，只是觉得你勤快，性子软，杨华也是个软性子，你们两个是要吃亏的，现在看你，性子硬起来，有主见，我就放心了。” 周玉听他评价夸奖，有些不好意思，换个话题，道：“爸，我改名字了，我叫周玉。” 杨正英一愣，道：“周玉，周玉，玉不琢不成器，好，好名字。”杨正英很开明，觉得年轻人自己喜欢就好，不像同辈的老古板，觉得名字是父母给的，改了就是对父母不尊重。 派出所这边，朱超章等人也妥协了，拿出纸笔写了保证，小张将朱建冲带出来，在保证书上按了手印，一式两份，一份给杨华，一份给派出所留底。 杨华折好了装进口袋，道：“那菜地里打药的半截就是你们的了，今天回去就拔走吧。” 朱建冲气红了眼道：“菜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拔，就什么时候拔。” 杨华气急，笑道：“菜是你的没错，那地是我的，你的菜占着我的地呢，你得拔了，我好种下一季的菜呀。” 朱建冲想要耍无赖，朱建庆急忙拦住，道：“拔，回去就拔。” 朱建冲道：‘那么多的菜拔了放哪里，再说了，刚上了农药，不得等下雨冲洗一下呀，逼这么紧干什么？“ “不是我逼的紧，是我怕的紧，我怕拔个菜还要惹出什么事端。”杨华不紧不慢的说着，朱建冲这要强的性子，以为这事过了，回去定是为了拔菜还要刁难人。 你叫他拔，他就偏不拔，吃一颗拔一颗，占着地，你给他拔了，他就会来无理取闹的吵上一吵，与其这样，那不如现在就为难他，让他赶紧拔走。 小张一听，也担心再次闹出矛盾，还要出警，开口道：“事情已经处理到这里来，该拔的就赶紧拔了。回去就拔，别占着人家地。” 朱建冲不服气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双方各自在口供，和解书上签了字，各自回家。 朱建冲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篮子将打药的菜全部拔下来，背到下面的秧田里倒了，他宁可沤粪也不会便宜别人，这回的仇是彻底结下来了。 第173章 魔法打败魔法 接下来的几天也倒相安无事，地里翻过后，重新种了白菜萝卜，洋芋也能挖出来了，再不挖，只怕要被偷的。 忙完这些，杨华接着去送货，周玉发现，这段时间大门口总是有些粘糊的痰液，有的吐到墙上，有的吐到门口的水泥地上，黄的，白的，恶心的不得了，不用说，肯定是隔壁的，他们出去回来，都要经过自己门口。 可是心里知道又有什么用，又不能去问，问了不承认，还得吵架，可每天早上起来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那心底的火真是一团一团的往上窜。 这不，今天早上起来一看，黄黄绿绿的又是几口，真是忍不了一点了，周玉几步到隔壁院子里，就听见咯痰的声音，唐水芹骂道：“吐远点，别恶心。” 然后是小脚女人的声音：“是了是了。”呸的一声，接着就是脚搓地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了，肯定是吐在地上，用脚搓干净了。 周玉没有出声，悄悄的退了回来，这门口肯定有这小老太太的一口，但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等着，倒要看看还有谁。 之前没留意门口的声音，今天且留意一下，一整天下来，周玉算是知道了，隔壁的过一次，就吐一次，有几次听到吐痰声，上楼看了一下，除了小脚女人，还有朱建冲，那吐痰的样子恨不得把铁门吃了。 还有便是刘换弟，这个不值得可怜的女人，她就是这样，不识好歹，会跟风欺人，所以上辈子周玉跟她也很少来往。 好了，知道了是他们，自己总不能上她家吐回去呀，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痰可吐的，农村人不是喜欢早上起来骂人，给人添霉头吗？ 谁家的东西丢了，大清早的就起床骂，连骂几天，骂着骂着，要么东西回来了，要么不再被偷了，谁家跟谁家闹矛盾了，气不过，也大早上的不点名不报姓的骂，谁敢出气骂的就是谁。 好了，用魔法打败魔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周玉晚上好好的休息，在脑子里把骂人的话都想了个遍，重复演练多次，防止明早骂人中途停顿，不流畅，骂不出效果。 第二天一早，杨华开着拖拉机出去了，周玉关上大门，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腰，开始问候某人家的祖宗老小，然后开始恶毒的咒骂吐痰的不得好死，子孙后代不顺等等。 一骂就是一个小时，期间有人听着声音过来过来询问，周玉解释了下，假装不知道是谁，喝了口水，接着骂，农村人嘛，听不下去，你敢吱声就是呢干的。 一连骂了好多天，早上再开门，门口果然没有痰了，你看，魔法还是有效果的不是？ 马上就要入秋了，杨华的货出的越来越多，周玉的字也认了很多，有些书本上的内容可以跳着看了，小丹见母亲有空就在写字看书，也跟着拿笔在纸上比比划划。 杨正英的身体已经康复了，看着周玉低头学习的时候，他会带着小海远离，给她安静的识字，也会悄悄的做好饭，喂好猪，周玉不认识的字，杨正英也会指点一二。 不需要理解内容，只要识字，又是成年人，周玉的进步很快，日用品生意也不错，小日子正往好的方向走。 入秋了，就该收粮食了，周玉跟杨华商量一下，家里没多少地，收的也不多，家里老人小孩也干不了什么，交了公粮勉强够一家人吃的，还不如出点钱给别人帮收，这样还不耽误做生意，又落得清闲。 杨华很是赞成，想着该找个稳妥的人收，想了一圈，就老刘头家最实在。跟老刘头说了这件事，老刘头打包票道：“你放心好了，交给我去收，别提什么钱不钱的，你告诉我，是哪块地就可以。” 杨华婉拒好意道：“钱还是得给的，你不要钱，那我找别人去收。”几番推拉下来，老刘头还是败下来，说好二个人的地给五十块包收。 杨华周玉是放心的，稻谷就三块地，成熟了一天就能收了，玉米会慢点，成熟一片收一片，可能要两三天，老刘头一家是会做好的。 果不然，两天不到，老刘头就把收好的谷子给拿过来了，一共三十三袋，一袋三十公斤，只要刚才太阳下晒干就可以脱粒了。 正好院子是水泥地板，又有围墙，这个伙计，杨正英抢着做了，在杨华家可比在杨东家自在舒服的多，这些日子的修养，早让闲不住的他摩拳擦掌了，想要发挥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作用了。 一个星期不到，老刘头把剥好的玉米给送来了，杨华周玉连连道谢，晚上杨华提了两公斤酒送到老刘头家表示感谢，老刘头也不扭捏，收了，然后又悄悄的给杨华家把地给犁了，稻草玉米秆都是收拾到荒地上，堆成垛子。 周玉看着草垛子，不由的感叹，同样是邻居，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也感叹，还是有钱好呀，上辈子累死累活，除了穷就是累。 朱玉芝听说老刘头帮杨华家收粮食，腆着脸来找老刘头：“姑爹，你收一片也是收，顺带着把我的也收了吧。” 老刘头没客气，道：“那行呀，你也给五十块，我给你收。”朱玉芝一听，要钱，一开口就要五十，不乐意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谈什么钱，再说，收个庄稼怎么要五十呢？” 老刘头冷冷道：“我跟你没有交情，我为什么要给你收，我跟杨华交情不浅，杨华还要给我五十块呢，怎么到你这里，我就得白干了。” 说着就撵人：“走走走，快走，我还要下地干活呢。”朱玉芝吃了闭门羹，委屈巴巴的走了，婆家那边的庄稼得收，婆家人收多，收的快，娘家这边的，婆家根本不搭手，自己一个小脚跟年老的父亲怎么收的回来。 谈到出钱，那更是不可能了，以前王友全挣的钱都归自己管着，要怎么花，自己说了算，现在娘家分了地，王友全没有高兴，反而把钱管的紧紧的，自己要一分还得说清楚，算明白，一分一厘卡到点上，没有丝毫多余的。 第174章 后悔 朱玉芝思来想去，这人多干活总比自己父女两个干，要强的多，院子里的该得罪的早得罪完了，找谁也不会来帮忙的，去跟别家换工，别家看自己老弱一家的，也不会来换的。 还是得去找杨华，想着看在死去妹子的面上，杨华不会不管自己这个姐姐跟岳父的。 想着便到杨华家去，一路上，在肚子里打好草稿，要怎么卖惨说话，杨华才会帮，想着想着，已经到杨华家门口，抬头一看朱红的大铁门挡道，愣了一下，又退后两步，再三确认，是不是走错了。 看到隔壁的朱建冲往院子走过，方才醒悟，没走错，对着呢。朱玉芝莫名的有些紧张，呼了一口气后，敲了几下门。 杨正英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听到敲门声也没问是谁，只当是村里的熟人来串门的，便开了门。 两人相视一瞬，都愣住了，大概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候看见对方，朱玉芝迅速反应过来，笑道：“哎呀，舅舅，你也在呢。” 杨正英点点头，也不好挡着门，让开一条道，朱玉芝侧身挤进来，道：“杨华呢，我找他有点事说。” 杨正英关上门道：“杨华没在家，小周在家呢，你有什么事？”他还是不太习惯叫周玉的全名，跟着杨华叫“小周” 周玉在堂屋写字，听见声响，放下笔，出来一看是朱玉芝，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什么。” 朱玉芝疾步走到她跟前，上了走廊，瞥见屋里的电视，小茶几上的红色座机，再转头看看四周严实而又舒适的院子，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了。 原本想着，这杨华就是个外来户，即使分了田地，加上欠的账，这日子也不会好过，一年到头那点粮食上了公粮，也剩不到多少，还得分出一部分给自己的老父亲。 到时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杨华自然是要求自己把地还给他的，农村人没有地哪成？当时分地就想到这样拿捏的，这才同意。可是，这才多久没见，这新建的房子不仅装上大门，打上围墙，家里竟然还有电视，电话了，这十里八乡的，有这稀罕物的也没几家。 “有事说事，没事就走吧。”周玉不客气的说着，朱玉芝这才回过神，道：“我来就是想请你们帮帮忙，帮我们收一下粮食，指望我跟爹两个人收，那得收到什么时候？” 周玉冷笑一声，道：“种是我们种的，收还得我们收？那我们分家的意义在哪里？分家就是给你当长工？苦活累活我们干，你们负责享福，长工人家还能得几斤粮呢。你怎么好意思开口。” 朱玉芝道：“别说的这么难听吗，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兰芝的份上，总是要帮帮的呀，不说还有这层关系，就是没有，一个村的，请到了也要帮一下的嘛。” 听到这，周玉就不爱跟她讲话，推着她往外走：“走，赶紧走，我们跟你没关系，这个村这么大，你赶紧去问问下一家，愿意帮你的人多着呢，快走。” 说着，就推到大门口，朱玉芝一边挣扎，一边道：“好好说嘛，不要这样子的，都是一家人，被人家看到笑话的。” 周玉将她推出门外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赶紧去找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好人去，看看你兰芝妹子的面子有多大。”说着就要关门，朱玉芝一只手挡着，道：“你这女人就不是好东西，我等着杨华回来说。” 没等周玉开口，杨正英道：“你找谁说也没用，现在小周当家，小周说可以，那就是可以，小周说不可以的，杨华也不敢答应，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找不高兴。”儿子被欺负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要不是搬家闹出的这一场，自己还不知道呢。 说着将朱玉芝的手扫开，将门重重的的关上，朱玉芝在门外喊着：“舅舅，舅舅。”杨正英没理会，叫着两个孩子往屋里走。这些日子，跟杨华周玉聊天，多多少少也是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以前看在自己妹子的面上，对朱家人还算客气，现在，别说周玉不待见他们，自己看见了都嫌弃烦。 周玉听着杨正英这样维护自己，真的很感动，农村大多公婆都是觉得儿子最厉害，媳妇不能压着儿子一头，外人面前，贬低的永远是媳妇，哪怕那个媳妇有多厉害。在外人面前总要把媳妇说的一无是处，儿子要抬高几分。 朱玉芝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只听见狗子在叫，不见人来开门，再等下去也没用，只得往家里去，这一切，好像跟她算的不太一样了，那年迈的父亲，似乎真的要砸到自己手里养了，还有这两人份的公余粮，自己也是逃不过了。 婆家说丢不起这个人，来她娘家收粮食，坚决不来，也不会拿出半粒粮来替她交公粮，怎么办？朱玉芝感觉骑虎难下，这半年，地里的庄稼自己根本没照看几回，本想着晾杨华一段时间，杨华过不下去会来找自己商量的，到时候自己还可以多提点要求。 故此，那庄稼成与不成也跟自己没关系，可眼见庄稼都快掉地上了，杨华也不妥协，再打听，人家出钱找人收了自己家那一份了，这才慌了，怎么办？ 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自己干呗。顶着太阳，点着小脚，空手走在田埂上还站不稳的人，一边咬着牙干活，一边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老父亲干的慢，朱家章十多年没这样累过，原本弯曲的腰，背着稻子，压的更弯了，吃力的爬上田埂，听着一向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儿责骂自己，心头又悲又怒。 人在不如意的时候，往往就会想起如意时候的日子，杨华周玉虽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从没让自己下过地，重活累活更是没干过，甚至农忙时候的晚饭都是周玉回家后做的。 人说城里退休的老人享福，自己跟城里的人也差不多，甚至还更自由，可是，现在，再看看身上沾的污泥，还有咕噜乱叫的肚子，骂冽的女儿，这是自己想要的日子吗？ 朱家章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就鬼迷了心窍，把好好的日子作成这样子。 第175章 要钱 忙到日已西沉，两人才回家，杨波早已经放了学回来，站在巷子里跟同龄的伙伴玩耍，见到两人回来了，赶紧往家跑，父女两搀扶着回到家，看着冰冷的厨房，没有丝毫烟火气。 朱玉芝更绷不住了，扯着嗓子喊道：“杨波，你多大的人了，我们出去做活了，你放学回家，不会煮饭吗？” 杨波吸着鼻涕，愣愣道：“我不会做，以前我爸他们也是干完活回来自己做的呀，不信你问我外公。” 朱玉芝浑身疲倦，本不想做饭，但是抵不住肚子的饥饿，一边生气的拿着玉米骨头，一边找草引火，骂道：“你是大碗里的鱼吗，要拨一下动一下，十三四岁的人了，也不会管着这个家里吗？” 杨波不服，道：“不是你们教我的吗，大人忙大人的，孩子不要去管大人的事，管不了也管不好，还会帮倒忙的嘛，我就是不想帮倒忙的。” 这话朱玉芝说的可不是一次两次，她太熟悉不过了，这是，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跟杨华一家闹翻的，这话没错，可是落到自己身上，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 朱玉芝的无名之火从心里上来，将手里的玉米骨头朝着杨波丢过去，“你个白眼狼，你一天到晚的只会吃喝玩乐吗？” 杨波扭着身体躲开了，朱家章脱下满是泥巴的鞋子丢在廊檐下，沙哑着声音，道：“不要拿孩子出气，我来做，你休息去。” 说着去接朱玉芝手里的东西，朱玉芝愤怒的甩开，朱家章险些没站住，年老了，最怕的就是在儿女面前一无是处，明明是自己的儿女，却要活的小心翼翼，看他们的脸色。 朱家章默默的退出厨房，疲倦的坐在廊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旱烟，脑子里总是莫名的想着杨华，要是他们还在一起住，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是才从外面玩回来，杨华的媳妇还在做饭，自家肚子饿了，会指责杨华的媳妇是不是要饿死自己，会骂她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做饭都做不好。 越想，朱家章越觉得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卑劣，那些话怎么就说得出口。厨房里传来朱玉芝指桑骂槐的声音：“一天到晚什么都不会干，只会吃，我是个驴吗，忙完外面，忙家里，一老一小都是活祖宗，还得我照顾着。” 朱家章心里忽然酸了一下，这个女儿为什么说变就变了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从不会跟自己大吵大闹，也不会跟自己大声说话，见人总是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每周来，都给自己带糕点，给零花，人人都说自己有福气，现在跟着女儿过了，怎么就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女儿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差。 天已经黑下来了，初秋的晚上还是冷的，朱家章在廊檐下想了一晚，也没想明白，朱玉芝在厨房不耐烦的叫着：“吃饭了，还要我一个个的请吗，要不要我嚼碎了喂你们？” 朱家章默默的站起身，坐的久了，腿脚有些麻了，踉跄一下，往厨房去，杨波也从堂屋出来，昏暗的厨房里，朱玉芝拿碗舀着米饭，嘴里碎碎念：“干活一个人，吃饭一大家。” 桌上一个菜，酸汤洋芋，杨波不满道：“怎么就一个菜呀。”朱玉芝狠狠白他一眼，道：“一个菜不够你吃吗，你一个人就得吃两个人的份，上半个月吃完了，你下半个月回去吃。” “我爸给了我的口粮的。”杨波直愣愣的说，朱玉芝反手就是一筷子打在他脸上，道：“你爸给到我手上了吗？” 朱家章见朱玉芝动手，也有些不满，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说着拍拍正要哭泣的杨波道：“快吃，今天你姨妈也累了，随便吃点吧。”杨波虽有不满，但是也听朱家章的劝，点点头，舀了些汤倒进饭里，稀里哗啦的扒拉完一碗。 朱家章嘴上这样安慰着杨波，看着桌上的菜，暗暗的叹口气，这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的，放在以前，杨华的媳妇要是敢这样糊弄自己，早就掀桌子了，桌上必须是三个菜，好坏不论，还得来口小酒，那才叫舒坦。 杨波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碗一放，又往外面玩去了，朱玉芝听着他走远了，才低声开口道：“爹，杨华给你的钱还有多少？” 朱家章扒了口饭，道：“没多少了，你要干什么？” “你看你，我这一问，你就像防贼一样的，我们是一家人，我还能贪图你那点钱？”朱玉芝的态度缓了缓，甚至嘴角上还带上笑。 朱家章忽然觉得一阵寒意来袭，自从跟这个女儿生活后，很少见她对自己笑，每次笑的时候就是要钱的时候，杨华之前给的钱都给她管着，说是做生活费，可生活一日不如一日，后来杨华交代村公所的人，给自己的钱自己装着后，朱玉芝开始三天两头的找自己要钱，可分明她的那份还没给呀。 “爹，你知道的，我婆家现在不给粮，也不给钱，咱们地里的粮食还没收好，这个月我该给你的粮跟钱还没着落。你先给我一下，我借点粮，把这钱先垫上，送到村公所，这个月，我的这份不就有了吗，他们还会送回来的不是？” 朱家章一愣，她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呀，叫自己这个爹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呢，朱玉芝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爹，你先借给我，等这些庄稼收上来，交了公粮，剩下的还不都是你的，你要卖也好，要留着吃也好，总归我是不要一粒的。” 她这算盘打的好，朱家章心里有些不高兴，除草施肥是自己干的，收庄稼也是自己跟着她去收的，粮食上来了，从她口中变成了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她该给的那份不提，倒是故作大方的说不要一粒粮食。 看着朱家章不说话，朱玉芝恼了，饭碗一摔，道：“爹，你是不是想等着人家告我，说我不养你呢？” 朱家章闻言，嘴巴张了张，自己没有这个心思呢，还没等他说话，朱玉芝道：“你就我一个女儿了，别人不帮我，你也不帮我吗？你说你把我搞垮了有什么好处呢，到时候还有谁管你？” 第176章 撒泡尿照照自己 朱玉芝说着呜呜咽咽的又开始哭起来，以前朱玉芝在自己面前哭，总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己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现在看着她哭，朱家章说不上来的厌烦，但是她是自己的女儿，这个世上唯一带亲生血缘的亲人了，自己不帮她还有谁帮她，朱家章叹了口气，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月头领到的钱，放在桌子上。 朱玉芝瞟到桌子上的钱，转哭为笑道：“爹，就说嘛，我们一家人还藏着噎着干什么？等粮食上来了就好了。” 朱家章木然的吃着饭，心里对这个女儿开始不满，上半个月她在这一起吃着杨华给的钱粮，下半个月她回自己家吃去。 原本就够两个人吃半个月的钱粮，非得加上一个人，节衣缩食的吃着，下半月更是捉襟见肘，这就念着还没上来的粮食，她是打算下半年都不出一分钱了吗？ 朱家章闷闷不乐的吃完饭，早早洗了脚躺床上去，身体的疲惫加上心里的疲惫，让他半梦半醒，难以安稳入睡，这是近十几年来第一次，又那么一瞬间，无比的想念杨华两口子。 相比朱家章的困苦，杨正英就舒服的多了，这么多年来，农忙时节，第一次那么悠闲的度过，每日带着孙子孙女玩耍，无聊的时候到街上看着同龄的下象棋，打扑克，偶尔也站街跟人吹牛聊天。 这天杨东忽然来了，周玉给开的门，本想在门口给打发走的，没等周玉开口问，杨东就直愣愣的闯进来，杨正英带着小海出去玩了，杨华刚好在家算账，见杨东进来，收起账本问：“你来干什么？” 杨东不搭话，像是巡查的领导一般，打量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进进出出的参观一遍，周玉很是反感，道：“怎么了，我们家没有你能坐的地方？” 杨东瞅了周玉一眼，将头上的草帽拿下来，露出梳着中分的油腻头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三哥，看来你这日子过的真是不错。” 这油腻而又狡诈的样子，真的是要多像抗日时候的汉奸就有多像，杨华直接了当的又问了一遍：“你来干什么？” 杨东道：“爸呢，我来接爸回家。”接爸回家？杨华周玉似是天大的笑话，一脸震惊不相信，杨东不屑的看着他两个，“爸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 “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爸以后不要你管。”杨华有些生气，杨东道：“那个时候说的是气话嘛，那时候爸又生病，一直不见好，我也着急的嘛，我听说爸现在好，也不能长时间住你这呀。” 杨华算是明白了，父亲身体不好的时候嫌弃，听说父亲身体好了，这又巴巴的赶着来要接回去，接回去干什么？这正是农忙，接回去干活呢。 正说着，杨正英带着小海唱着歌回来了，一见堂屋里的杨东，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杨东一见父亲，急忙热情的问着：“爸，你好些了吧。”这虚情假意的样子，真是倒人胃口，杨正英没给好脸色，抱着小海坐到院子里。 杨东追到院子里：“爸，我来接你回家。”杨正英装作没听见，杨东道：“爸，我来接你回家，你看，你在我三哥家这些日子，也帮我三哥不少忙了，现在家里忙，你也得回去帮帮我不是。” 这混淆视听，胡说八道的话让杨正英瞠目结舌，“你还要点脸吗？”杨正英怒斥着，“当初我病的不成人样，你三哥过去接我，你是怎么说的？现在我好了，你又假装来接我，接我回去干活，当牛做马，是吗？”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杨东面不改色道：“你是分给我养老的，你不回我家还要在我三哥家常住呀，我三哥这身份你不是不知道，要让他老丈人知道了，养你不养他，还不得过来闹一闹。” 杨华也忍不住了，骂道：“那天我去接爸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爸我可以带走，田地我一分别想占有，我当时也说了，田地我不要，爸以后我养着，你现在还来干什么。” 杨东翻了个白眼，道：“你说什么呢，三哥，爸帮了你这么久，也该回去帮帮我了，你要是舍不得，等农忙完了，叫爸再过来帮你。” 这话一句不如一句中听，杨正英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杨华再好的脾气也按不住了，上前一步想揍他一顿，自己明明是给父亲治病，现在倒成了父亲帮补自己了。 周玉急忙上前拦住，在自己家里打架，那可不是好事，坏了风水不说，还要被人嘲笑，“他要接爸回去就给他接回去呀，爸的病，你要瞒着他干什么？” 说着朝杨华偷偷眨眨眼睛，杨华一时愣住，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杨正英也愣住了，觉得自己是不是讨嫌了，周玉不说，自己也该自觉的，心里忽然久觉得难受起来。 放下小海，站起来就进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杨东见状，有些高兴，道：“三哥，我听说你家拖拉机都有三辆了，正好，我开一辆回去，等过了农忙，再给你送过来。” 话音未落，又改口道：“还是算了，你现在这么能赚钱，我开回去了就不送回来了，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的。” 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来，周玉也不客气了，骂道：“你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杨东斜着眼睛道：“我跟我三哥说话呢，有你什么事？”杨华也不忍了，道：“她说的就是我意思，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占的还不够多吗？” 杨东也变下脸来，本就奸猾的面相多了几分狠戾，道：“不给就不给，给谁甩脸子呢。” 杨正英在里面收着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而已，只是觉得有些伤心，年纪大了没有一家喜欢自己多留，再想想，这些日子杨华周玉对自己也够好了的了，再待下去确实对他们不公平。 第177章 肺结核 听着兄弟俩开始拌嘴，杨正英急忙提着衣服出来，道：“走，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吵了丢人。”说着去拉杨东走。 杨华也急了，父亲这是真的要走了，周玉拦住，道：“爸，你回去还是要叫杨东给你单独找个碗的，毕竟肺结核这事也不能瞒着他们。” 肺结核？杨华跟杨正英也愣住了，尤其是杨正英，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得了这个病，还没想明白，周玉又说：“要，你的坚持吃，吃完了你就叫杨东给你买，在县医院旁边那家，一百二一盒。” 这下父子三人都懵了，杨东的脸色尤其难看，问道：“爸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怎么还是肺结核？”肺结核是会传染的，这个年代得这个病的人不少，杨东也是听说过的。 现在听说父亲得的是这个病，不由得离父亲远点，甚至有些害怕，周玉加把火对杨东道：“爸回去后，你要定时的给他烫洗衣服，碗筷要单独洗，不能劳累，药也要按时吃。” 杨华慢慢回过味来了，也道：“你要接爸回去，那就趁早，晚了没车，爸的药也刚好吃没了，你顺道进城一次，给爸买一下。” 杨正英也回过神来了，这是周玉不让自己回去，故意吓唬杨东的，就看杨东海想不想要自己回去，甚至还抱着一丝幻想，杨东是关心自己的，他不会嫌弃自己得的任何病。 杨东退后一步，支支吾吾道：“那个～～三哥，我突然想起来，要去马镇一趟，买点东西，爸就还住你这里，那个～～我先回去吧。” 说着急忙开门出去，逃一般的头也不回的走了，杨正英充满希望的眼神暗淡下来，暗自懊恼，自己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希望。 见杨东落荒而逃，周玉关上门，接过杨正英手里的袋子，道：“爸，我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甘心离开，他就是来找你回去干活的。” 杨正英失落的神情亮了一下，是自己会错意了，笑笑道：“是爸心眼小了。”说着回了屋，抱起小海掩饰自己对杨东的失望。 周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的有点过分，让老爷子接受不了，便对杨华使了眼色，让他进去解释解释。 杨华很上道的跟着杨正英进屋，“爸，小周说你得肺结核不是诅咒你，是吓杨东的，你别放在心里。” 杨正英道：“是好是坏，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分得清楚的，我不怪小周，我是怪我自己，太宠着杨东了，他是我宠坏的，现在的苦果也是该我吃的。” 提起杨东，杨华也说不上什么话来，只安慰着：“爸，不要多想，你在我这安心的住着。” “爸在你这住的舒心，只是，爸实在没帮到你什么，愧疚着呢。” “爸，你别这么说，你来的这段日子，不是帮着我们带孩子，喂鸡猪的嘛，要不是有你在，我跟小周还得带着孩子摆摊，孩子难受，大人也顾不过来。”杨华说的是真心话，杨正英在的这段日子，这个家的日子过的是真的很和谐舒坦。 果然是有老人出把力的家庭，更容易往前进步。父子俩说着说着，慢慢打开心扉，开始聊起往事，开心的伤心的，都说了个遍，直到周玉叫大家吃饭了才停下。 农忙过后，粮食晒干了就开始交公余粮，今年杨华家交的是两人份，不过百，杨华早早的就用拖拉机拉过去，粮食局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 村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杨华赚钱了，围着杨华聊长短，人啊，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这两样，随便一个拿出来，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别人都会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什么都没有，哪怕你是有道理的，人家也说你的不是，穷就原罪，该被指责挨打。 闲聊间，杨华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朱家章，吃力的拖着小板车，许久不见，他像是多老了十岁，古铜色的脸上，沟壑更多了，穿着的深蓝色衣服上都是干涸的泥巴，高低卷起的裤腿露出两条细瘦的小腿，本就弯曲的背，更加弯了。 远远这么一看，倒叫人可怜起来。 “你在看你老丈人呀？”耳边传来朱八喜的声音，他家就在老宅的马路对面，杨华回过神来，笑笑，没说话。 朱八喜道：“还想着离开你，他跟她女儿过好日子了，哪想到，这好日子没过上，苦日子倒是过了不少。” 杨华没追问，也不想问，朱八喜讨好的往下说，“你说你那大姨子，你们在的时候也是温婉娴良的呀，怎么这闹着分了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杨华没接话，旁边的倒是来了兴致，道：“怎么了，你说说，我们听听。”看着八卦的人群，朱八喜道：“就说说最近手庄稼这事吧，朱玉芝也没请别人，父女俩去收，收了整整两个星期，后面是相熟的邻居看不下去了，才搭把手给收了。” “可收的迟了，一大半都掉地里了，没办法捡，收回来了还得脱粒，朱玉芝嫌弃她爹慢，她爹嫌弃她话多，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父女两个吵架。” “那朱玉芝可不得了，啥话能戳她爹的心窝子就说啥话，骂的老头一句话说不出来，悄悄地躲在粮食局背后哭，啧啧，一个老男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这不像平时的朱玉芝呀？”旁边的人插一句嘴，朱八喜撇撇嘴道：“人前一个面孔，人后一个面孔，不逼到绝处，怎么会露出另个面孔来。” “今天朱玉芝没来呀？”有人问着，朱八喜道：“那天吵完架就回她婆家了，后面也没见到。”朱八喜说着，看了杨华一眼，有些讨好道：“人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前跟着杨华过的时候，谁不羡慕他，像个老太爷的，现在你看看，跟个叫花子似的。” “杨华，你家儿子怎么不叫回去？”有人问杨华，杨华收回视线，道：“他外公不让回去，说是年纪大了，要个人陪着，上学也近，我家那贼，从小不在我身边，跟我也走的不近，跟他外公更亲些，就随他了。” 说话间，前面的队伍开始动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家的粮食前，准备跟着往前动起来。 第178章 有付出有回报 杨华交完自己的粮出来，看到朱家章吃力的拉着半车粮食跟在队伍后慢慢移动，杨华本已经过去了，于心不忍，又折回来，接过他手里的推车 。 朱家章一愣，默默的站在一旁，半日的劳累，他浑身是汗，摘下褪色的雷锋帽，露出满头稀少而又花白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苍老虚弱。 “玉芝姐姐不在吗？”杨华还是忍不住问，忽然有人问，朱家章本想跟他诉诉苦，但是一想，这样的家丑，说给杨华听了，不就是让他高兴，让他笑话的吗？ “她回家去了，她那边也是要照管着的，这边我可以的。”朱家章眼神躲闪的说着，心里有再多的苦自己也得咽下去。 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袒护着朱玉芝的，杨华便不再多说，排着队，将他的粮食交好后就回家去，朱家章看他上了拖拉机，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客气的话，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收了庄稼，又把来年的种子种上，今年算是给土地一个交代了，杨华又进了两次货，送货的频率越来越快，又杨正英的帮衬带孩子，周玉也上省城进了几次货，跟着王兰花给自己家的人都置办了几套不错的衣服。 十月底，周玉养的母猪下崽了，第一头下了八只，隔了半个月，第二头下了十二只，往后半个月的频率，五头母猪都下完了，看着圈里五六十头大大小小的小猪仔，周玉高兴急了。 猪食里面加足了玉米面，母猪吃的好，奶水才够小猪吃，小猪才会长的肥壮，五十天出圈，卖个好价钱是不用说的，养肥的那头肉猪，腊月里可以杀了，过年也能吃个好的。 在周玉的印象里，上辈子自己家就没宰过年猪，前些年是因为穷，欠债，后些年，生活水平好了，街上天天有肉卖，对于吃肉这个事也就不上心了，况且自己娘家那一堆人，给的多的，不够分，给的少，不感谢就算了，还挑三拣四的说闲话。 精养了两个月，第一批的猪仔个个肥头大耳，圆滚滚的，招人喜欢，周六摆好摊，田有亮开了拖拉机来，将出圈的猪仔放进兜里，跟杨华一起拉到街上去卖。 品相好，猪的品种也不错，五十一头，不出半个小时都卖了，大多是买一对回去养肉猪，第二批的下个星期也可以出圈了。 晚上收了摊，杨正英已经做好饭了，一家人一起吃过饭，周玉收拾好厨房回到堂屋，天气开始变冷，屋子里生了火，大家围着火炉烤火看电视，缝补的生意，街上多了几家，也不好做了，又废时间，伤眼睛的，周玉已经不做了。 晚上除了认几个字，多的是休闲时间，杨华将卖猪的四百块交代周玉手里，道：“小周，这个钱你管好，以后你赚的钱就自己攒起来。” “几个意思？”周玉接过钱，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自己赚的钱自己攒起来，“你现在赚的多了？我赚的不多，就各管各的？” 杨华看她要生气了，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对，道：“不是，你想错了，我的意思是，之前咱们穷，只顾着种地，用那三瓜两枣的钱去还账。” “后面你做生意了，赚了钱，也是拿来还账的，那个账不该你来还的，我现在能赚钱，那个账我来还，还了剩下的，也交给你保管。” “你赚的就攒起来，我赚的，交给你，你随便支配。”杨华认真的解释着，“这些年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不该你管的都让你管了。”顿了顿，说：“刚刚我说的急了，言辞有些不当了。” 听他这么一说，不光周玉松了口气，杨正英捏着的拳头也松开了，听杨华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杨正英也是震惊的，想着，这个家伙是不是挣了几块钱就有别样的心思了。 他要是敢这样，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非饶不了他，周玉这样肯吃苦，还不嫌弃他的身份，对待自己这个无用的人也尽心尽力的好媳妇，他要是敢乱来，自己非跟他断绝关系不可。 周玉听杨华解释完，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能把钱交到自己手里还有什么可怀疑抱怨的，他大方，自己也不能小气，笑着将手里的四百拿出两百给杨正英，道：“爸，着两百给你装身上傍身。” 杨正英急忙拒绝道：“不要，不要，你们平时十块二十的也给了不少，身上吃的穿的都是你们给的，我又用不着，都装着呢，还给我二百干什么？” 周玉强行的塞到他手里。“平时给你的那是你带着小海，出去总要给孩子买个零嘴，那不是应该的嘛，现在给你的，养猪那事不也有你一份力吗？” “你要是不帮我喂猪，打扫猪圈，我的猪能有那么好？”周玉反问着，杨正英明知道周玉是想找个借口让他收钱，可是自己实在是不好要这个钱。 “小周，爸知道你的意思，这个钱我不能要，喂猪喂鸡哪家老人不做的，这都还要算钱，那还是一家人吗？”反正这个钱他是不要的。 周玉也恳切的说：“爸，家里日子过的好，都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付出的，每个人都应该得到回报的，你不应该觉得你做的事都是应该的，不要回报的。” “再说，我给你的也不多，也是你这段时间帮我们该得的，你身上也得装点钱，我想着，伸手问别人要钱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也不好意思问我们要。自己身上有钱，想买什么也自在些。” 周玉说的情真意切，有些话语也说到杨正英心坎上，在杨东家，从来没有给过一分钱，自己身上的钱要么去打零工，要么挖半夏等药材赚的，一年到头没有一天休息的。 从来都是杨东家伸手拿自己的，觉得做父亲的就得顾着儿子家，没有一次觉得父亲老了，父亲付出这么多了，该回报父亲了。 “爸，我是个文盲，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你就拿着吧，以后家里的小猪只要卖了，每个有你的五块钱。”周玉认真的说着，杨正英更惊讶了，这怎么还加钱了。 杨华见周玉这样对自己的父亲，很是满意也感动，对父亲道：“爸，这是小周的心意，你就收着吧。” 杨正英内心波澜起伏，拍了拍杨华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点点头，将钱装好，说什么都多余，自己收好了，以后碰到紧急用钱的时候再拿出来也是一样的。 第179章 还钱 年底都是为了生活忙了，一年到头的咸菜得腌，第一个腌的就是酸菜，挑选直杆的青菜，分叶掰开了，放在太阳下晒干水分，晒到色泽变成黄褐色，再拿到水里，一片片洗干净，扎成一把一把的，挂在铁线上晾的半干。 这个过程得要个三四天，半干后再切成合适的段，放上盐巴味精，白糖辣椒调味，滴上香油，再撞到坛子里压紧实，平时只要往缸沿边加清水就可以，腌出来的酸菜色泽金黄，酸甜香辣，酸菜炒肉，酸菜鸡汤，酸菜牛肉等都好吃的不得了。 这个是干酸菜，可以放很长时间，有喜欢吃水酸菜的，就不用晒太干，保持青菜一半的水分，就可以加调料进去，这种酸菜不能放太长时间，得赶快吃，不出两个月就会发霉，农村人家很多都不做。 接下来就是腊月里的卤豆腐了，进了腊月，大家开始相约一起磨豆腐，黄豆打成浆后，煮好了，点上卤水，成了豆花后，舀出一两勺当天吃，剩下的就用白纱布包着放到模具里压出多余的水分。 这些豆腐拿回家分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放到太阳下晒到表面半黄，再装到了纱布里，放到装好稻草的箱子，让它发酵，长出白毛，温度不够的时候，还要放个火炉在旁边烤一下。 发好的豆腐捡到干净的盆里，倒点白酒盐巴进去杀菌提味，另外拿一个盆，将辣椒面，八角，花椒，草果等粉末调均匀，将豆腐块裹满辣椒，同样装进坛子里，再浇上熟香油，等上一个多星期就可以开坛吃了。 有的人家不怕麻烦，再一块一块用菜叶子包好了一起腌，出坛的时候豆腐会比较完整，菜叶也腌的入味。 做豆腐剩下的豆渣也不能浪费，收回来蒸熟了，同样放到筐里让它发酵，等出豆豉味了，就可以拿出来做豆豉。 放上姜末，盐巴，辣椒，八角末等一起搅拌均匀，再分成圆球状，在盆里不停的摔打成规整的菱形，放到簸箕里，天晴的时候拿出去晾晒着。晒到干燥了，拿塑料袋收好，每顿拿出来切一点，放上猪油渣一炒，那叫一个下饭。 今年周玉早早的做好这些，腊月的集市最热闹了，人挤人的，腊月货也最好卖，做好这些家务事，赶完集回来也就不用那么急，可以慢慢的收拾家里，洗衣服，做年糕，等到年关将近的时候杀年猪。 杨华腊月初又去进了一批货，这次带回来一台双缸洗衣机，年底洗刷的比较多，天气又冷，衣服不容易干，之前的那台单缸的早就坏了，这些年也没修，早就被锈透了。 这个东西带的很及时，周玉很是喜欢。 两人抽时间算了一笔账，最近半年三四次的进货送货，排除开支，手里还有三万多块，平时只知道往柜子里放钱，拿钱，从来没注意到家里已经有这么多的钱，两口子一时惊讶难以言表。 周玉不相信的又数了一遍，是的，三万多，杨华看着花花绿绿的一堆票子，欢喜之余有些小感动，现在家里也是算有余粮的人了，腰杆子似乎一下子就挺直了。 这回没靠着谁发家，也不怕别人再骂自己是受白家当的，占别人便宜的了。 “小周，年关到了，这些钱放在家里也不安全，明天我们去把信用社的钱给还了，欠村里的那些，年底也该给还了，省得年关上门来要，剩下的，我们留出几百，买个年货，然后就开个户头，把它存进去吧，这样也放心。” 周玉想想也是，放家里找贼，还是放银行安全些，“那行，你明天抽时间去弄吧。” “行，那我开你的户头吧。”杨华将零钱拿出来，大票又数了一遍，一千一沓扎好，用塑料袋装好了，放到棉布袋里。 第二天一早，杨华就到信用社还钱，存钱。信用社到了年关也是人山人海，热闹的不得了，一部分是来还钱的，一部分是来借钱的，大家都挤在窗口前，乌泱泱的吵着，窗户里的办事人员嗓子都喊哑了。 杨华挤不进去，看到放小额贷款的马老师正好进来，当初的贷款就是他给办的，急忙拉住，说明来意。 马老师喜出望外，领着杨华进了旁边的办公室，门一关，这才安静下来，杨华拿出一包钱放到桌子上，马老师笑道：“你这是在哪里发大财了。” “发什么大财，做点小生意而已。”杨华腼腆的笑笑，马老师到：“你等着，要存钱的话，要柜台的来，我给你叫一个。” 说着绕到后门出去，一会带来了穿制服的小姑娘，拿着一个本子，马老师道：“你看，你是先还，还是先存？” 杨华道：‘先还，剩下的再存。”马老师“嗯”了声，道：“等着。”从旁边的一排柜子里找出大树村的账本，仔细的翻找着杨华的借款，找到了问：“贷款本带来了吗？” 杨华急忙从包里拿出深蓝色的贷款本，马老师接过去，对了账，道：“还差六千七百五十二。”杨华拿出一沓钱数了两遍递给马老师，马老师也数了几遍，确定真假后，拿出各种单据签字盖章，操作半天，才算是结束了。 剩下的钱，杨华交给小姑娘，小姑娘在一旁眼睛都笑眯了，道：“你这是给我们送及时雨呀。” 杨华知道她的意思，农村的信用社一部分款靠上面拨下来，一部分靠拉储户来做流动资金，年关很多没钱的人家会来借上几百一千的过年，信用社审核的单子上借款用途都是买猪买牛的。 其实他们都知道借了干什么的，都是穷苦人，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少借点度过难关就可以，但是借的人家多，积少成多，信用社的备用现金也就吃紧了，杨华这一笔，正好就缓解了一下。 小姑娘拿了杨华的户头本，杨华告诉她开周玉的户，小姑娘在旁边办理起来，得空间，马老师道：“这个村里借款最多的就是你了，这几年的利息你还的都快有三四千了吧？” 第180章 做年糕 杨华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年只还利息，少量本金，算下来确实有三四千了，暗自责骂了银行一句“真黑”，面上还是笑着说：“有了。” 马老师收好东西，道：“挣钱不容易呀，你看看外面的那些，有的我们都不敢借的，借出去几年都要不回来，我们又不能把人家怎么了。” 杨华笑笑，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能怎么办？马老师道：“我借你这笔我都有些担心呢，还好你每年都来还点利息，没想到今年你都还了，还给我们存了一笔。” “以后你要是有要借钱的地方，你还来找我，我给你办个大额的？”马老师放心的打包票。 “有多大？”杨华也开玩笑的问，马老师道：“上万，怎么样，大不大？” 杨华笑道：“不大，你要是能给我办个几十万的，那才叫大。” “哎呀，你还嫌弃呢，你看外面的那些，最高的也就能批一千块。”马老师假装生气的说着，“不过你放心，等你干大事，需要那么多的钱，你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杨华点点头，他相信马老师有这个本事的，马老师原本是中学的一个老师，不知道怎么跳的行业，跳到了这里，起初只是个小柜员，因为他是老师，大家都这么叫，叫着叫着，大家都忘记了他的名字。 他在这个信用社一干就是十多年，从中年男人干成精干老头，现在专管贷款放款这一项，结交的各行各业老板那是多了又多的，区区几十万，对他来说，不会是难事。 杨华只当开玩笑，目前自己根本用不着这么多钱，一年能挣两三万已经是很不错了。 小姑娘快速的点完钱，给杨华开好户，将存折本子递给杨华核对，杨华看完没有问题，跟马老师道别，还有别人家的账要还，省得别人抬着本子上门来。 回家放好存折，拿了些零票，就挨家挨户的去还了，主动去还钱，跟上门来讨帐，那就是两回事，主动上门去还，人家客客气气，笑呵呵的假装说句“你先用着嘛，我不等着用。 等人上门来要的，那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那叫一个甩脸子，你还得赔着笑跟人家讲情况，或赔一部分，或再欠一段时间。 无债一身轻，杨华还完钱，觉得这辈子的人生重新有了盼头，好日子是刚刚开始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二，头天杨丽芬回来约周玉做年糕，年糕的机器村里只有一台，腊月里才会开几天，因为年糕台黏，不好清洗又费电，平时都不划算开机器。所以年底的时候大家会约着一起去做。 凌晨四点多，周玉就起床把灶房里的锅洗干净，生上火，放上木蒸笼，头天晚上泡好的米上到蒸笼里蒸着，一共得蒸两次，蒸到软硬适中，太软不成形，太硬粘不住。 杨丽芬家没有大灶，只能把泡好的大米拿到周玉家借灶来蒸，天微明的时候，杨华开着拖拉机，将两大盆蒸好的米饭送到长房子做年糕处。 来的够早，刚好有一家做完刚走，机器还转着，杨华将米饭端进去，周玉找了个空地，铺好席子，席子上再铺一层洗干净的棉纱，等会出来的年糕烫手又软，容易粘在一起，得放凉了才能拿走。 杨华在机器前添饭进去，主人家手上 抹了香油，还是在出口接年糕，分割成大小均匀的块，周玉杨丽芬接过分好的块，送到席子上排成一排晾着。 后面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人了，大家把米饭盖的严严实实的，防止冷了，排着队，三三两两的在说话，周玉觉得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氛围感，虽然苦点累点，但是有年味，不像后来，生活好了，大家什么都靠买的，方便是方便了，没有一点年味。 周玉杨丽芬家的冷却后，已经快十点多了，收好放到盆里，端上车，跟大家客气几句就回家，这会的年糕新鲜，切着也不费劲，回去下点白菜，热水一烫，放点猪油，加点调料就可以吃了。 午饭刚好，大家吃了几口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这是谁呀？杨华放下碗，起身去开门，周玉偏着脑袋看向窗外，只见周富有跟许惠芬咧着嘴进来了。 周玉心里”咯噔“一下，这早不来，晚不来的，现在来，只怕是又要来借钱的。正想着，杨华已经带着二人到了厨房。 周玉面子上不显厌恶之色，客气的站起来招呼：“呦，你们怎么来了？吃过没有？” 周富有看见杨正英，客气的叫声：“亲爹。”算是打过招呼，杨正英也客气的问着：“吃过没，没吃快坐下吃一口，你大姐今天刚做的年糕，新鲜着呢。” 周富有客气的回应着，坐下，周玉将端下的锅再放到火炉上，重新烧了水，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家里都收拾好了吗？” 周富有拉了凳子，往火炉旁靠了靠，双手伸出来取着暖，道：“收拾什么？有什么好收拾的，两间破房子。” 周玉心里可不高兴，两间破房子？那两间破房子还是姐妹们一起凑钱买的，最后归了他，自己姐妹六七个人挤在一间老房子里，也没敢说破，“呢那房子怎么就破了，现在妈还带着四个姐妹住一间房子里，过年了不还是得收拾洗刷，板壁换新报纸吗？” 周玉还是忍不住，略带责怪的说：“家还是要收拾的，不收拾怎么行？”说着放了切好的年糕条进去，周富有附和的点点头。 杨华吃了几口，问：“上次妈来了，说你现在有辆微型车，还开了馆子，生意怎么样？” 周富有尴尬的一笑，道：“别提了，今年晦气的很，微型车开了没几天，就被政府的收回去了，说是赃物，餐馆开了也没什么人。” 说到这茬，周富有也不客气了，道：“我打算开个羊肉馆，这个比较有特色，生意应该会不错的。” “哦，那是挺不错的。”杨华附和着，殊不知，他要跳坑了。周玉将年糕盛好，递给两人，周富有放了调料，道：“我今天来就是找你们救救急的，这不要过年了嘛，家里也没有钱，过了年还得找铺子买羊呢，过完年也不好借钱，就趁着过年前来借点。” ”听妈说，你们今年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呢？”周富有吃了一大口，说话都有些含糊。 第181章 三毛五毛不算钱 这一说，杨华没什么意外，借钱嘛，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正要开口答应，周玉急忙说在前面：“你不早来几天，今年我们是挣了点钱，前几天刚去信用社里还了八千多的贷款。” 周玉碎碎念：“你不知道呀，这笔钱，我们还利息都还怕了，借了五六年，利息都有三四千了吧？”说着看向杨华，杨华还没反应过来，点点头道：“是的，我去还的时候算了下，差不多有这么多呢。” 周富有三下五除二的吃完，疑惑的看着两人：“你们怎么就都还了？一点不会做生意，人家都往银行里借钱，你们有钱倒好，给还进去了。” “有钱不还，留着干什么，等它涨利息呀？”周玉面上不高兴：“无债一身轻，早还早轻松。” 杨正英吃完，觉得这是人家姐弟的事，自己在旁边不合适，便带着小海到院子里晒太阳，小海已经能扶墙走几步了，杨正英得紧紧的跟着。 周富有有些不满，道：“那你们现在还有多少？”周玉板着脸，道：“哪里还有多少，盖房子借的，平时借的，有钱了不得先还人家，还完了，哪里还有什么钱的。” 周富有不说话了，内心忽然就有口闷气，这个姐姐有钱，不得先问问自己吗，怎么就都还了，不得先紧着自家人吗？ 周玉也不搭理他，自己吃着自己的，忽然发现许惠芬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侧头看过去，见她一边吃着，一边盯着小丹看。 或许是感受到周玉的目光，许惠芬看向周玉，扯出一丝笑道：“你看小丹，碰到个有本事的爸妈，穿的讲究，吃的好，像个公主一样的，哪像我家那三个，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你这话讲的，孩子不是有爸妈的吗，哪里就受罪了？”周玉提起小丹，就会想起上辈子的小丹，周富有有些烦躁的站起来，出了厨房，到院子里站着抽烟。 许惠芬像是打开话匣子，道：“我们哪里能带着她三个，自从引产后，我也没休息好，成天跟着他这里要钱，那里讨公道的，身体折磨的一日不如一日。” 周玉看着她，确实像变了个人，整个人不再像以前一样明媚，到似是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圈，再没有上辈子的张扬。 许惠芬手捧着碗，双目有些无神，道：“孩子跟着妈他们，虽说有口吃的，但是可怜的呀。”说着就要红了眼，周玉急忙阻止道：“你可不要在我家哭，你要是想哭，就出去。” 许惠芬见她说话强硬，装出来的委屈赶紧收回去，挤出一丝笑道：“大姐，看你紧张的，我怎么会哭。” 周玉没接话，道：“妈可心疼三个孩子了，上次来夸三个孩子可懂事了，会放牛喂猪，洗碗做饭的。” 许惠芬冷哼一声，道：“可不是会吗，我云云周末都是去放牛，读书回来，还得先给牛喂水，再写作业，有一次我回去看她们，我云云哭着说，牵牛去河里喂水的时候，差点被牛顶到河里。” “大姐，我听的心都要碎了，还有蓉蓉，跟小丹差不多大，家里几个大人在，每顿的碗都给蓉蓉洗，冷水不行，得把锅放火上，边烧水边洗，说这样才能洗掉油水，我那蓉蓉的手烫的都红了。” 许惠芬越说越生气，“前段时间农忙的时候，弄两个大背篓，给云云蓉蓉，当运货机，把掰下来的玉米从地里送回家里，一趟又一趟，去的慢了，还让那几个掌家的骚货骂。” “我云云蓉蓉的后背都被磨破了，我回去抱着我哭的呀。”许惠芬有些伤心更多的是愤怒，“还有那三胖子，那天我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响亮的耳光，然后就是我蓉蓉的哭声，我三步并作两步进去，我蓉蓉捂着半边脸哭的气都上不来。” “就因为她在编辣椒，我蓉蓉给她理辣椒，她催促了几声，我蓉蓉回了句嘴，就被她打，那天我蓉蓉说耳朵听不见，我要不是身体不好，我早就撕她了。” 周玉默默的听着，这不是上辈子小丹的遭遇吗？报应不爽，统统还给你们，许惠芬还在絮絮叨叨：“你说妈对孩子好，好在哪里？” 周玉心里冷哼一声道：“你可别抱怨了，妈对你们不好吗，你们结婚，两个人住要两间房，妈说给就给，就说近点的事，你三个孩子放在家里，她问你要过抚养费，粮食了吗，我倒是听说，她还贴补了你们不少呢？” 她都没说。自己的小丹在那里的时候，可是出钱又出粮的，不还是得像个佣人一样的干活吗？ 许惠芬原本是来讨安慰的，知道这个大姐耳朵软，没想到周玉一点不上道，尴尬的笑笑，道：“你说的对，我就不应该跟你说，毕竟媳妇是外人，当着女儿的面说妈的坏话，谁喜欢听？” 周玉开始收碗，“你吃好了吗？我得收碗了。”杨华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心里也明白周玉是不想借钱给这个大舅子的，以前看在周玉的份上，对这个大舅子还是有求必应的，现在周玉这样说了，那就没必要自己做主，坏了夫妻感情。 许惠芬讪讪的放下碗，出了厨房，找到周富有，站在院子里晒太阳，杨华也出去，招呼二人进屋，周富有推脱上厕所，绕着院子看了一圈，又到屋子里看了一圈，拿了个凳子出来，在阳光下，叉着腿坐着。 “姐夫，你这做的什么生意，这么赚钱，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围墙呢？”周富有眯着眼睛问杨华，杨华笑笑：“做什么大生意，就是卖点小百货。” “卖百货有什么出息，三毛五毛的赚。”周富有冷哼着，杨正英在一旁用余光看了眼这人，心里有些不屑，三毛五毛都看不上了，那要多少看得上？ 杨华并不在意，笑道：“你是干大事的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就是靠这三毛五毛过日子的。” 第182章 杀人诛心 “姐夫，要不我们一起做吧，开个羊肉馆，你出钱，我出力，赚的钱平分。”周富有吐了口烟圈，“现在开羊肉馆可赚钱了，我之前在城里做小工的时候，那个老板就是开这样的馆子，分店都有好几家的。” 周富有越说越兴奋，道：“我们村后面的那村里，不少养羊的，肉不是问题，怎么样？一起不？”周富有期待的看着杨华，杨华淡淡笑笑，这个大舅子，你要说他没本事，他还是很能钻营的，但这么多年来就是没有什么建树，你要说他有本事，又是逮着家里人死命薅，撒泼耍赖，自私自利一样不少。 周富有盯着杨华，等他开口，杨华找了个凳子坐下，慢条斯理道：“我还是卖我的小百货吧，你那生意太大，我做不了的。” “没让你一个人做，你出钱就好了。”周富有有些看不起这个畏首畏尾的姐夫，觉得他什么都怕，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不想出力，那就出钱呀。 杨华笑笑，道：“别说出钱了，我这三毛五毛的哪里出得起，你还是找别人一起赚钱吧，我是没那个命了。” 听到杨华的拒绝，周富有有些失望，道：“姐夫，我今天来就是来借钱的，怎么办？你不能让我空手回去吧？”这一副赖皮的样子，让杨正英觉得，他跟自己那不要脸的老四有的一拼。 杨华道：“刚刚就说过了，你来迟了，钱都还帐了，你要是早来几天，说不准倒是可以借你点。” 周富有更不高兴了，想了想道：“你银行不是还了吗，你拿你的贷款本帮我再借点，借五千吧。你先帮我还着，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杨华差点气笑了，这要求提的，够无理的，周玉在厨房洗碗，听到这样的话差点把锅丢出去，想将他们轰走，杨华道：“你就饶了我吧，我才还清这笔账，气都还没喘匀，还去借五千？” “我又不是不还你？”周富有斜着眼睛说，神情里都是对杨华的嫌弃，没有一丝求人办事的态度，周玉听不下去了，走到院子里，问：“你家的贷款本没有吗，你拿着去贷呀，想要多少贷多少就行了。” 周富有道：“那不是得还吗，我现在怎么还？”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贷出来的就不用还了？”周玉追着问，周富有道：“不是不还，等我慢慢还。” “你什么时候还？还多少？”周玉继续追问，周富有一贯的耍赖道：“大姐，你逼我干什么，你是我大姐，你先帮我还着怎么了，你看你现在过的比我们好多了，你帮一下你弟弟怎么了？”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周玉气笑道：“你说这话的时候过脑子吗？我可是记得年头的时候，在妈家，你怎么说我的，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是个外人，我一个外人帮你怕不合适吧，亏你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眼见这脸皮是要撕破了，杨华急忙打圆场道：“好好说话，不要为这点小事闹矛盾。” 周玉回头看着他道：“小事，开口就是五千，当银行是我们家的呀，我们吃苦受罪的时候也没见谁来帮我们一下，我们稍微好过点，就开始下套子了，换哪家兄弟能这样做？” 许惠芬一听，她在说自家男人，也开口道：“你不借就不借，说话不要这样难听，她还是你兄弟呢，没见你这样的大姐。” 周玉白她一眼，两辈子的恩怨聚在此刻，一起爆发：“你不是也有兄弟吗？你平时没少往你兄弟家搬东西吧，你回去找你兄弟借借呀，你可是他亲姐姐呢，他帮你一下怎么了？” “我一个嫁出来的姑娘，怎么还能回家要钱？”许惠芬不满的说着，忽然又闭了嘴，自己好像说漏了嘴，周富有白她一眼，周玉笑笑，道：“你看，惠芬都知道这个道理，你会不知道？” 周富有没有再说话，周玉道：“妈最疼你跟富元了，你回去问问妈，你要干什么，妈都会帮你的，大姐没那个本事，只能顾着自己的家了。” 周富有冷哼一声：“她拿什么帮我，今年的粮食没帮我们种，他们收的，加上我们家的那份，都交公余粮了，吃饭勉强够，拿什么帮？” “你说的也是，要是有，妈现在也是要给富元攒着娶媳妇的，毕竟，妈还是要个大孙子的。”说着周玉忽然捂住嘴，然后呸呸的吐了几口，对二人笑道：“别跟大姐一般见识，大姐这嘴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你们别放心里。” 许惠芬也听出周玉话里的意思，自己不能生了，周家的大孙子只能指望着小叔子周富元了，自己那个婆婆还不得为小叔子考虑，哪里还能顾着自己家。 周富有脸色更加难看了，自从被计划生育的强制引产后，周富有天天想着的儿子没有了，天都塌了，又得知许惠芬被结扎了，对许惠芬的态度也一天不如一天的。 之前许惠芬发个脾气，撒个娇，周富有还觉得有趣，现在看到许惠芬哭啼就烦的很，要不是当初她娘家不收留，自己带着她在外面抛头露面，怎么会被人看见举报呢？自己的大儿子没了，她娘家也少不了责任，想着就来气。 没有儿子这个事，是他们一辈子的心结，周玉是知道说话的，还知道杀人诛心，上辈子他们过的风生水起，带着小儿子四处招摇，占尽姐妹的便宜，母亲更是把孙子看成眼珠子，疼爱的不得了。讨厌自己的小海，那不是一般的讨厌。 甚至是在自己家，母亲都会给小海几个白眼，教育小海不懂尊重父母长辈，可是，她的孙子孙女，把桌子围的严严实实，姑姑们都站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她是看不见的，只觉得自己的孙子孙女们能吃是福，越看越喜欢。 周富有也自豪的很，自己老婆漂亮，儿女双全，又有姐妹帮衬，这日子过的不要赛神仙。如今，没有儿子，没有帮补，你还能过成什么样？ 周玉故意抱起小海，在周富有夫妻二人面前晃悠，然后递给杨华：“抱着你儿子回去喝点水，你看那小嘴干的哦。”她故意把儿子两个字说的很重，没办法，不转移点话题，周富有今天是非赖在这里不可的。 周富有果然被刺激到了，站起来道：“大姐，我就问你一句，这钱你能不能借？”这口吻强硬的不得了，要是以前，周玉听到这样的话，怕伤姐弟感情，会赶紧答应，如今，还谈什么姐弟感情，能断就赶紧断了吧，最好永远不要来往。 第182章 杀年猪 “没办法借，你自己想办法吧。”周玉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个钱要是借出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周富有冷笑道：“行，你现在是不需要人了，以后你有个什么事也别找我，我们不熟。”周玉要的就是这句话，忍不住笑道：“好的，我一定不会找你的。” 周富有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她，没想到周玉答应的这么干脆，根本不在乎他的要挟，愣了一下，生气的走到大门口，开了门出去，见许惠芬没跟上，在外面大喊一声：“你还不走，还要留在这看脸色吗？” 许惠芬急忙跟上，临走前白了周玉一眼，周玉并不在乎，心里只道：“慢走，不送。” 杨正英看他们走了，又见周玉并没有难过的样子，小心开口道：“小周，你刚刚这样对他们，是不是有点过了，要过年了，真的是没钱了才会出来借钱的。” 顿了顿又说：“你们要是紧着钱，我这还有，你拿了追上去给他们吧，毕竟还是娘家人，以后还是要走动的。” 杨正英从不问杨华周玉的收入，只是看着两人不断的往家里添置东西，心里就明白他们不差钱，但是今天听他们这么说，赚的钱已经还帐了，不仅又担心起来。 他不明白周玉的心思，也不知道周富有的为人，只是觉得都是亲戚，又是周玉的亲弟弟，多少还是要客气些，该借的还是要借的。 周玉明白杨正英的心思，笑道：“爸，我们不差钱，就是单纯的不想借给他，你不知道，借出去了就别想着要回来了。” 杨正英听她说的轻松，也放下心来，还是有些担忧道：“拿你这样对他，以后还怎么见面相处呀。” 周玉不屑的一笑：“不处就不处呗，我还不希望处呢。”早就该断了这个关系了，处来处去吃亏的永远是自己。这样闹一闹也好，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可以清静了。 腊月二十一，杨华请了本村的屠夫来杀年猪了，杀猪都要吃杀猪饭，杨华请了老刘头，杨丽芬家，附近处的比较好的邻居来帮忙吃饭，隔壁朱建庆两兄弟见杨华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杨华在院子前的地里挖了个坑，架了个土灶，方便烧水烫猪毛。 朱建冲进进出出的站在院子里看了几次，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过来帮忙烧水退猪毛，帮忙的人大都知道两家人的关系，觉得不可思议，关系都这样了还舔着脸来干什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朱建冲这样来了，杨华也没法说些赶人的话，只能随他，有了上次的事，杨华也多留了个心眼，交代旁边的人只让他烧水，多盯着点。 帮忙的人也是七窍玲珑的，随时撇着眼看着他的动静，猪杀好了，杨华一家也吃不完，刚好到年关了，杨华家留了一半，准备腌些腊肉，剩下的一半就让屠夫当场卖了。 附近的人零零散散的买了些去，朱建冲等案桌前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指着剩下的前腿，道：“我要那块。”屠夫拿起来一称，道：“四公斤八两，六块一公斤，二十八块八。” 朱建冲道：“欠着。”屠夫递出去的手又缩回来，道：“那我做不了主，你得跟人家主人家商量。” “我就在他家隔壁，怕什么，你等会跟他家说一下就好。”朱建冲说着，就要来夺称好的肉。 屠夫也不是好惹的，脸上的肥肉一抖，将刀丢在案板上，道：“好大的架子，想白吃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你吃得起就现在给钱，吃不起，你就赶紧滚回去，卖了这多家肉，人家有钱的也就多买一两公斤的，没钱的拿一公斤，你倒好，上来就是五公斤，还没钱。” “没钱就算了，叫你去跟主人家说说，你架子大的要上天了，”屠夫声音大，杨华院子里的人都听到，有人开始出来看情况，屠夫接着骂：“都快过年了，哪家不差钱，你杂好意思年尾了还赊东西。” 朱建冲本来要分辩几句，见出来的人多了，也不好意思再说，急忙转身回家去。杨华周玉在屋里听的真真的，这么热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中午饭好了，一共三桌，朱建冲默默的进了院子，找个位置坐下，大家都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就一顿饭而已，都是左邻右舍的，没必要闹的太僵。 杀年猪最高兴的就是小孩子了，一个村的，今天这家杀，明天那家杀的，又多多少少带着亲戚关系，年前就是吃不完的杀猪饭，小孩子们会成群结队的到杀猪的那家混饭吃，只要不浪费，大家也见怪不怪的。 杨华家酒管够，大家吃的都很满意，早上事杀猪，洗内脏，大家吃的都比较简单，但是也比平时的好太多了，晚上才是正席，朱建冲吃完饭，自顾自的拿了一个大碗，将煮好的肥肠舀了一大碗往家里端过去。 这操作看傻 院子里的人，大炮筒看不下去，要去阻拦，杨华拉住到：“算了，要过年了，不要吵架。” 大炮筒愤愤道：“这个孙子，真是脸都不要了，连吃带拿招呼都不打一声。”其他人也附和着：“晚上别开门让他进来，真是倒胃口。” 杨华笑笑，自己是主人，这种场合说什么都不好，招呼着大家喝茶休息，杨正英等杨华闲下来，叫了杨华周玉到房间里，杨华周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关上门问：“怎么了？” 杨正英为难了半天，开口道：“杨华，小周，爸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你说？”周玉表态道，还有什么话自己接受不了的。杨正英道：“前几天我出去散步，见到杨华的老丈人了，以前都是大家围着他，那天他一个小老头蹲在一边，脸色蜡黄，身体消瘦。” “我跟他聊了几句，才知道，玉芝从农忙后就回去了，没说要来，该给的钱粮也没给，村公所的说，玉芝说了，收的粮食她没要，都给她爹了，足够抵扣她该给的钱粮了。” “爸，这些我都知道了。”杨华打断他，杨正英愣了一下，道：“爸的意思是，你们今天杀猪，又要过年了，平时你们叫不叫他都没关系，今天你请了不少人，不叫他有些说不过去，叫人笑话的，毕竟除了翁婿还有娘舅的关系。” 杨正英说的也没错，杨华看了周玉一眼，周玉知道他是征求自己的意见，想着就是吃几天饭也没什么大的关系，公公说的也对，不管家里怎么闹，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爸说的对，是我们糊涂了。”周玉顺从的说着，“那让杨华晚上去叫吧。”得到答案，杨正英舒心的笑了，那天看到朱家章那个样子，是又恨又可怜的。 想了好多天，觉得自己还好有杨华这个好儿子，不然自己的下场还不如朱家章的，如果真是那样，会不会有人也像自己可怜他一样的来可怜自己一下。 第183章 随他吧 杨华安排好家里帮忙做饭的，骑上单车到老宅，要过年了，大家都在洗洗刷刷的，年味开始浓起来。 到老宅的时候，朱家章正在生火，打算做饭，杨华的到来，他挺意外的。 杨华道：“别弄了，今天杀年猪，过去吃饭吧。” 朱家章闻言，面上的表情有欣喜，嘴角压不住的抽动了一下，又带上几分委屈，道：“好，好，我去换个衣服。” 杨华看着他身上那油亮的污渍，点点头，朱家章丢掉手里的柴禾，颤颤巍巍的往房间里去。 打开房间昏黄的灯泡，朱家章看着房间里到处堆放的衣服，轻叹一口气，脑子里想起了杨华媳妇的好。 杨华媳妇虽然跟自己不亲，但是，自己的衣服都是她洗的，洗干净了再这地方好，放到大木箱里，每次要穿，拿出来都是干干净净，板板正正。 朱家章开始在衣服堆里翻找，拿出一条裤子，借灯光一看，裤腿上都是泥，脏的。 再翻一样出来，是件干净的衣服，但是肩头处被老鼠咬了个洞，再接着往其他地方找。 床头，床尾的翻了一遍，要么是脏的，要么是老鼠咬破的，没有一件合适的，朱家章压了许久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心头酸苦难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 但却不敢发出声音来，怕外面的杨华听见，笑话自己呢，他会笑自己落得今天的下场，都是自作自受。 杨华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进屋去看看，堂屋里堆着用口袋装好的粮食，分不清种类，长时间的不开门窗通风，屋子里有股散不去的霉味。 外面的廊檐上也堆着几口袋东西，用塑料布盖着，东西堆到门口，刚好能开门。 杨华悄悄的到了房门口，朱家章坐在床上抽噎，肩膀一抖一抖的，房间里杂乱无章，粮食口袋，衣服到处丢。 此刻杨华也说不出什么话，轻轻的咳了一声，朱家章听到动静，急忙收住眼泪，手足无措的下了床，站在地上假装找东西。 杨华进了屋，站了会，将地上的衣服裤子开始分类捡起来，脏的，干净的，破的都分好。 朱家章默默的站在一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玉芝姐姐没有帮你洗衣服吗？”杨华边收边问。朱家章不知道要说还是不说，低着头不作答，他不说，杨华也不再问，挑了个干净的外衣裤子递给他。 朱家章动作缓慢的脱了身上脏了的外衣，换上干净的，杨华找来背篓，将脏衣服，破的都收到背篓里，这些衣服都得洗一下了，指望着朱玉芝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朱家章换好衣服，看着那满满一背篓的衣服，才嗫声道：“她从收了庄稼回去就没来了，天气好的时候，衣服我自己洗。”说着叹了口气：“人老了，不中用了，下到河边，看着河水就有些害怕，冬天路滑，就更不敢去了，井边打水也吃力，索性就不洗了。” 杨华没有接话，那是他的家事，问：“杨波呢，这么大的人了，你让他给你洗洗。” “他还小，不会洗的。”朱家章还是这样维护着他，说实话，他对杨波那是真的好。杨华皱了眉头，这样宠着，孩子永远长不大，还会学坏的。 想着几个月不见杨波，他的衣服恐怕也是没有洗的，便到隔壁房间看看，一开门，满地狼藉，脏衣服，臭鞋子乱丢，书本纸张满地都是，进门的瞬间，那令人作呕的脚臭险些让人呼吸不上来。 杨华怒从中来，原本想着把他的衣服带过去一起洗了，可看到这一幕，实在令人生气，十三四岁的大孩子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农村，哪家的孩子不是七八岁就开始学着照顾自己的。 这十三四岁的孩子，自己的衣服裤子都不洗的，那不是不会，是懒，他喜欢脏着，懒着，就让他脏着吧，杨华重重的关上房门，把那作呕的味道隔绝在里面。 “他人去哪里了？”杨华问。朱家章道：“出去玩了。” “那么大的人了，你就不能叫他帮你多干点活？”杨华有些不满，这样教孩子，早晚得废了，朱家章不以为然，道：“哎呀，他读书就辛苦了，回来要玩就让他去玩玩吧，不要管那么紧的。” 杨华彻底无语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不着急，谁会替自己着急，可是自己要带回去管教，朱家章又不让，即使带回去，周玉又是后妈的身份，明明是自己管教的，到头来嚼舌根的还要说是周玉唆使的。 自己好不容易安静平稳的生活也不想就这样被打乱，想着就心烦，随他吧，随他吧。 杨华将脏衣服提出来，朱家章疑惑道：“你提出来看什么？”杨华关上堂屋门道：“拿过去洗，要过年了，你总不能攒着明年洗吧。” 朱家章忽然鼻子一酸，杨华还是惦记着自己的，眼泪快出来了，急忙转过身下了台阶，杨华按上门锁，将厨房门关上，提着装衣服的背篓，挂到单车龙头上。 将单车推到大门外的路上，朱家章慢悠悠的走出来，碰到隔壁院子的人打招呼：“去哪里呀？”他有些得意的说：“杨华家杀猪，接我去吃杀猪饭呢。杨波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叫他回新房子。” 隔壁院的偏头看了眼路上的杨华，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对朱家章道：“还是杨华对你好呀。”朱家章闻言，变了脸色，背着手往外走。这样的话，他内心里还是不爱听的。 朱家章斜着身子坐到单车后座上，杨华骑着车带着他往新房子去，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越是打的多，朱家章越是矛盾煎熬，以前自己出来，是众星捧月中的那个月，现在出来，自己连旁边的那颗星都不是。 今天跟着杨华走一路，大家似乎对自己又热情起来，怎么回事，自己是清楚的，只是放不下这个脸面，对杨华家两口子说句好话，也不想承认，自己宠着养大的女儿会不如一个外人对自己。 第184章 高抬自己 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大家都准备上桌了，杨华将背篓提到灶房里，朱家章这是分家后第一次来杨华家。 看着朱红的大门，干净的院子，还有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人，刚刚升起的得意心情，瞬间破灭下来，这样的日子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天自己也只是客人而已。 跟在场的并无分别，朱家章低着头进了院子，杨正英见他来了，急忙招呼着过来，引着他到里面的桌子坐下。 早上的饭食，周围的邻居只是男人来了，晚上的，家里的女人孩子也来了，手上都带着家里的特产过来。 杨正英也不能陪着朱家章坐着，赶紧起来帮杨华周玉招呼人，老刘头的媳妇提了一兜熟透的柿子来，个个橙红透亮，看起来就好吃。 周玉一边客气道：“来就来了，怎么还拿东西来。”老刘头媳妇道：“家里树上的，挂在树上都让鸟吃了，我不得赶紧摘下来了，分你点尝尝。” 两人说笑着，将东西放在廊檐下，小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剥了上面的皮，露出里面晶莹的果肉，轻轻的咬一口，轻呼：“好甜。” 周玉嗔道：“没大没小的，你不拿一个给爷爷吗？” 小丹“嗯”了声，拿了一个过去给忙碌的杨正英：“爷爷，吃柿子，好甜。”杨正英接过，怜爱的摸摸小丹的头，回头看到一旁坐着的朱家章，有些怯懦，有些不自在。 “小丹，拿一个给那个爷爷，那也是爷爷。”杨正英指了指朱家章，小丹“嗯”了声，小跑过去，拿一个递给朱家章，道：‘爷爷，吃柿子。”朱家章一愣，用手推了推，哑着嗓子道：“你吃，你吃。” “我有。”小丹晃晃手里啃了一半的柿子，汁水流的满手都是。说着将柿子塞进朱家章的手里，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哪里知道大人间的恩恩怨怨。 朱家章看着手里的柿子，闻着菜肴飘出的香气，有一瞬间恍惚，似是回到没分家前，自己什么也不要做，饭菜热乎的端上来，家里到处是干净的。冬天里，家里也是暖烘烘的。 正走神着，杨先来了，带着媳妇三个孩子来的，周玉迎上去，这个二伯哥是重生回来第一次见，个子不高，头发茂密而卷曲，样貌跟杨华有七分相像，穿着一身灰色发白的四代服，一双补了又补的解放鞋。 杨先的媳妇叫顾婉知，名字起的诗情画意，却是大字不识一个，上头有三个哥哥，对她格外的照顾，是个被宠着长大的人，在家不曾操劳，嫁给杨先，虽然穷点，杨先也宠的很，家里的田地自己一个人收种，她只管在家做饭带孩子。 三个孩子中，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随母亲，三个孩子都随母亲，有些憨厚老实，周玉招呼着几人进去坐，杨先见到父亲，叫了声：“爸。”让孩子们一起去给父亲打招呼。 杨正英今天特别高兴，家里搬迁后，几个儿子各在一方，很难聚在一起，尤其是老二跟老四不对付，更是不能上一张桌子吃饭的。 这次，杨华要去请老四，愣生生的让杨正英给拦住了，父子两人坐在一旁喝着茶水，聊着天，杨先看了眼杨华家的屋子，道：“老三这些年厉害了。” 话语中是不少的羡慕之色，杨正英道：“你弟弟也就是今年才好过些，之前的日子过的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你也要加油挣钱，爸以后还想去你家像这样住几天呢。” 杨先憨憨一笑，道：“爸，不是儿子不努力，是儿子只会种地，别的本事也没有呀，咱们家，最精明的是老四，算计一流，最聪明的是老三，有本事厉害，最笨的就是我了，我这辈子就是跟地打交道的命。”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杨先否定他的话，低声道：“你有空跟你弟弟说说，叫他带带你，你们村的那个小田不是跟着杨华做嘛，做的不也好好的呀。” 杨先道：“爸，人家小田会开拖拉机，人又聪明，老三要的是这样的人，我还是再等等吧，等老三哪天开了大公司，手下十几号人了，我来给他扫大门看院子。” 说着自己哈哈笑起来，杨正英见他提不上来，也无奈的笑笑，这个老二呀，脾气直，不过拐弯，但是也是真心为老三过的好，开心。 “银芝没有来吗？”杨先看看四周，没看见杨银芝，杨正英道：“她婆家的堂兄弟家今天也杀年猪，帮忙去了，走不开，明天过来。” 杨先哦了声，桌子上开始上菜，杨华安排大家入座，酒水上来了，朱建庆从门口过，朝着杨华叫了声：“杨华，今天你家热闹呀。”杨华抬头笑道：“进来一起吃点。” 朱建庆假装客气，道：“不了，不了。” 杨华道：“进来吧，吃一口。”朱建庆也不客气了，咧着嘴就进来，旁边的人挪了挪，挪出来个位置来，场面还算和谐，刚开席没多久，朱建冲来了，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讪讪的走进去，看看这桌也没人挪位子，那桌站下也没人动，杨华周玉假装没看见，哄孩子的，跟旁边说话的。 想着不理他就好了，没想到，这人不要脸了，真的会当所有人不存在的，朱建冲自己拿了只碗，走到盛菜的盆边，自己盛了一碗炒好的肉菜，又拿碗盛了一碗肥肠，这下周玉忍不了了。 他端起来要走，周玉直接抢过去，汤汁晃的满地都是，“你这是当自己家呢，想吃什么随便拿？” 朱建冲鼓着死鱼眼，道：“你家坑了我那么多钱，我吃点怎么了？” “谁坑你钱了？”周玉怒骂：“你不做丧良心的事，谁坑你？要不要我们再去村上说一次，叫大家来评评，谁害谁？” 谁对谁错，他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但是就是想耍横，早上试探着装了一碗回家，见杨华家没说，想着是不敢惹他，晚上见也没人叫他吃饭，再故技重施，就是觉得没人敢惹他，真的太高抬自己了。 第185章 错把鱼目当珍珠 “我就拿了，你来打我呀？”朱建冲涨红着脸上前去抢周玉手里的碗，这还得了，要饭的还敢上手打主人了，旁边桌子的人连忙上前拉住，劝道：“你这就不对了，你要吃，好好说，人家还会少你一口吃的？” 朱建冲如同疯了一般，胡乱的踢着，杨华将周玉挡到身后，道：“第一，我们没有坑你，是你给我们下毒，你要是不服气，我们还可以去派出所重新审一审，第二，这是我家，我们没有邀请你来，你来了要吃饭喝酒可以，找个地方坐下，但是你要闹事，就出去，我杨华不会怕你。” 朱建冲挣脱拉住自己的人，杨先也站到杨华旁边，防着朱建冲动手，朱建冲见一院子的人都看着自己，脸面？早就没有什么脸面了，上次被关进派出所，出来后，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说自己小偷，说自己杀人犯，很长时间都没敢出门。 他想不通，自己不就是拔了几颗菜吗，杨华家能打药水毒自己，自己打怎么就变成了下毒了，况且他家也没人中毒呀，他更想不通，杨华一个外来的上门女婿，跟自己同起同坐，凭什么就能打围墙，铺院子，买电视电话，洗衣机的，凭什么就过的比自己好。 “不吃，不稀罕。”朱建冲转身撞开后面的人，往门口去，神情动作还有丝委屈，刚到门口就看见回来的杨波，杨波跑的急，撞在朱建冲身上，朱建冲骂道：“野种。你忙着找死去呀。” 杨波一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华忍不住要去揍他，太欺负人了，周玉急忙拦着，害怕他就是来下套的，为的就是让杨华打他，好赔钱蹲大牢。 其余的人也拦住杨华，指责朱建冲道：“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说了。”朱建冲朝着大家骂道：“走狗，一群走狗，给点吃的就都当狗。” 这下大家都想揍他了，大炮筒一把将他推出去，道：“滚，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一巴掌扇死你？”大炮筒人高马大，威慑力确实不一般，说着关上大门，将他隔绝在外，朱建冲在外骂着，“一窝走狗，野狗带着一窝走狗。” 大炮筒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要开门出去，杨华拦住，道：“算了算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要过年了，不要惹的自己一身骚。”旁边的人也劝说着，大炮筒这才坐下来，从始至终，朱建庆一句话没说，甚至连屁股都没动过。 当着朱建庆的面，大家也都没说什么，毕竟人家是亲兄弟，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弟弟不是打他的脸吗，饭桌上开始敬酒和谐起来，一顿饭吃到天黑才散去，收拾好已经是九点多。 临走时，大炮筒悄悄的跟杨华讲了一句：“朱家这两兄弟不对劲，你要留点心，尤其是那个朱建冲。”杨华也觉得是，点点头，只能加强防范了。 送走附近的邻居，今天的杀猪饭算是结束了，杨先家今天没回去，虽然村里离的不远，但是也不是常见，好不容易来了，那不得留一晚，好好聊聊，小孩子们都聚在一起看电视，看的太投入了还会一起骂里面的反派。 朱家章今天也不回去了，杨正英留他一晚，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家里的床铺不够，周玉杨华去房间里铺地铺，聊到很晚，大家才散去睡觉，朱家章跟杨正英睡一张床上。 躺在温暖干净的床铺上，朱家章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过了，餐食丰富味美，屋里灯火通明，被褥干净温暖，这原本是属于自己的晚年生活呀，怎么就弄丢了。 “你还没睡着？”杨正英忽然发问，朱家章“嗯”了声“睡不着。” “今年玉芝来这儿过，还是叫你去她家过年？” 朱家章沉默了一会，道：“她应该是不会过来了，她有她的家，我也不会去她家的，不合适。” 杨正英“哦”了声，没有接话，朱家章在黑暗里叹了口气，道：“还是你命好，养了个好儿子。” 这话杨正英就不爱听了，反驳道：“你这是后悔了？”朱家章没说话，杨正英道：“当年看在我妹妹的面上，我把我最好的儿子给了你，可是你呢，不懂得珍惜，可劲的折腾我的儿子，难倒我儿子对你不好？” 朱家章还是不说话，杨正英接着说：“现在又来说这样的糊涂话，真是没良心，活该你受罪。” 黑夜里看不见朱家章的表情，但杨正英知道，他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接着再聊下去就不好了，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朱家章还是保持沉默，瞪着眼睛看着黑乎乎的上空，耳边传来杨正英的呼吸声，他的话狠狠的扎进了朱家章的心窝，是的，他把他最好的儿子给了自己，自己却嫌弃的不得了，把这块宝又给还回去了。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错把良玉做石块。 悔不悔？悔？后悔听院子里的人给自己出主意，要怎样的拿捏杨华，后悔出去跟别人没有说过杨华两口子的一句好话，倒是伙同别人骂的可难听了，还后悔什么？后悔把自己的家底都给了最相信的玉芝，可最后，自己成了什么，成了她的累赘，嫌弃的对象。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自己拉不下脸求别人原谅，也舍不下面子来说自己在亲生女儿面前过的如何不堪。 想着想着，眼皮不由的打起架来，一觉到天亮，身边的杨正英已经不在床上了，地上的地铺都收起来了。 朱家章有些害臊的赶紧起床，穿好衣服出了房门，堂屋里坐着一群孩子看电视，大人们在院子里边烤火边晒太阳，聊着天。 杨正英见他起来了，帮着打水给他洗漱。 杨华跟周玉在灶房弄猪食，周玉舀糠拌猪食的时候，看到灶前的那一筐衣服，心里嘀咕着：“这是谁的衣服，我没收出来不要呀？” 想着拿起一件看了看，心里忽然就明白了，这是朱家章的，顿时就来了气，看着杨华在灶前烧火，走到他跟前小声的问：“你老丈人的衣服拿过来干什么？” 第186章 洗衣服 杨华看了眼外面的人，压低声音道：“太平村的那个没给他洗衣服，我昨天去的时候满地的脏衣服，都找不出一件换洗的。要过年了，我就给收回来这边洗洗。” “收回来谁洗？我洗？”周玉不满的说着，杨华赶紧说：“哪能给你洗呢，我洗，等下吃完饭我就去洗。” 周玉道：“你倒是怪会心疼人呢，我们家的衣服也没见你洗几回，更没见你心疼我呢？” 杨华自知理亏，陪笑道：“等会我一起洗了，最近辛苦你了。”院子里还有人，周玉也不能得理不让人，只得偃旗息鼓。 杨华添了柴，灶里的火烧的更旺了，两人相对无声，顾婉知忽然在门口问道：“他三婶，你这小猪满双月了吗？” 周玉回头看了她一眼，应该是去上厕所路过猪圈看到了，“有一窝块了。” 陆陆续续已经出圈了两窝了，还有四窝在圈，就等着过了年赶开年集，每年年头的猪仔最好卖，大都是开年买了养着，到年底要么卖出去，要么做年猪的。 “能卖我两个不，你家这猪看着品种就不错，能长肉。”顾婉知夸着，杨先也闻声过来，道：“买什么？” 顾婉知说了自己的想法，杨先也同意，昨天就看到了，想着等有空问问，没想到自己媳妇抢了先。 猪是周玉养的，杨华做不了主，周玉笑道：“可以呀，等会你们挑挑。” 杨先道：“你卖多少一个？我们按市场价给你，只是要先欠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杨先是老实人，周玉自然是放心的，想着都是亲戚，也不在乎两个猪仔的钱，道：“要什么钱，你只管拿就可以了。” 杨先不干了，道：“哪能这样呢，你不收钱，那我们就不要了。” 他是说得到做得到的，周玉只得退步，道：“之前是卖三十一只，两只你给五十吧，亲戚还是要优惠些的。” 杨先也不扭捏了，道：“好，这样才对嘛，哪里有白拿的说法。” 猪食弄好了，杨华在院子里把昨日留下的半片猪拿出来分成块，周玉在屋子里做饭，顾婉知进去帮忙。 半片猪，杨华装了三份，每份里面一公斤五花肉，一公斤排骨，两公斤肥瘦相间的后腿肉。 杨华装好袋子，并没有明说，把剩下的，肥肉切出来，重新起了炉灶炼油，后腿上的瘦肉切下来，片成条，准备炸酥肉，排骨砍成小块，等会也油炸一遍，可以放到过年的时候。 前腿就先装好袋子，放上石磨，压上几个小时，把里面的水分给压出来些，再抹上盐巴，腌成腊肉，来年也是一道不错的下酒菜。 吃过饭，油锅里的油已经好了，杨华拿来搪瓷盆将油倒进去，油炸装到不用的锅里，再往锅里倒入菜籽油，烧到冒烟，将拌好调料，裹满面糊的肉条放进锅里。 肉条进锅，锅里发着滋滋的声音，香味开始散出来，今年杀猪了，酥肉就做的多些，周玉拿来簸箕装酥肉，第一锅出锅，金黄酥脆，孩子们争先恐后的来拿。 一连炸了五大锅，足足一簸箕，大人小孩都吃的很是满足了，收拾好锅灶，杨华搬来洗衣机，将朱家章的衣服拿出来，用盆装满水，打湿后，先洗掉上面的大块泥巴，污渍。 再放到洗衣机里面，倒了洗衣粉进去，扭动洗衣机，洗衣机发出轰隆声，水花开始翻动，杨先抱着烟筒凑近了看，有些惊讶道：“你这个东西比之前的好呐，两个桶呢。” 杨华打开另一边道：“这边是脱水的，等会洗好后放到这边脱水，衣服就半干了，挂到太阳下一晒，半天时间都不用，就干了。” 杨先朝杨华竖起大拇指，道：“等我有钱了，也给你二嫂买一个，省得她天天说洗衣服累。” 顾婉知不好意思的笑骂道：“谁说累了。”杨波翻了背篓里剩下的衣服，见没有自己的，不满的问道：“爸，我的衣服呢，你没拿过来吗？” 不提还好，一提杨华的火气就上来了，骂道：“老子没叫你帮我洗，你还指望我给你洗了？不说还好，要说起来，我都恨不得给你两下。” “你都十三四岁的人了，我管你管不了，你外公的衣服你洗不了，你自己的还不能洗吗？你跟着你外公住那边，饭不做，衣服不洗，活不做，你要懒死吗？” 杨波低着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脸上多少有些无光，朱家章急忙道：“别说他了，他忙着读书呢。” 杨华哼了一声，问道：“你忙着读书呢？这学期呢考了多少分？”这一问，杨波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多少分？这是要命呀。 见他不说话，杨华又问了一遍，朱家章劝杨波道：“你爸问你，你快说呀。” 杨波嗫声道：“语文二十三分，数学十四分。”杨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多少？杨波这次更小声了，重复一遍，杨华听完，觉得自己都快郁闷了，道：“你外公说你读书累，看来是真累，这十几分的分数都是累来的，要不累，说不定还没这十几分呢。” 说着，气的指着杨波，道：“你还不如不读呢，你这分数还没赶上我交的学费呢。” 杨先赶忙安慰道：“孩子嘛，不管了，你看我家的三个，一个都没读书，还不是过日子，杨波还能识几个字，不错了。” 杨华听着杨先的劝，心头苦笑，这劝的还不如不劝呢，他家那三孩子，无论谁来劝，让他送去学校，他都不答应，觉得孩子都十多岁了，进学校能学什么，还不如在家里搭把手，多种些地。 算了算了，这个儿子，自己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当着亲戚的面，也不好指责的太多。 正说着，杨银芝来了，带着小女儿小花，一进门，看着满院子的人，笑呵呵的打着招呼，杨华叫杨波搬来凳子给两人，杨波这才如释重负搬躲到后面去。 第187章 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聊的热火朝天，洗衣机到时间停了，杨华拿来两个大号的洗衣盆，打满水，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拧了出来丢到清水里漂洗，剩下的脏衣服再放到洗衣机里继续洗。 要不说农村人最喜欢双缸洗衣机，觉得不费水，不费洗衣粉，一缸水只要摸着还有滑腻，那绝对还能再洗两缸衣服，洗出来不干净的，上遍肥皂，一样干净。 杨银芝看到新洗衣机，不禁走到旁边，左看看右看看，赞道：“这比之前的先进呀。”杨华一边漂洗着衣服，一边道：“新款，还可以。” 杨银芝看了眼盆里的衣服，道：“这是姑爹的衣服？”杨华嗯了声，杨银芝道：“我就说嘛，你们有洗衣机会帮着洗的。” 这话有猫腻呀，周玉嗑瓜子的手一停，搬家后因为这事修理过她一次，这次还这样说，难倒是她又出馊主意了。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玉想要问个清楚。 杨银芝过来坐下，道：“上个月玉芝姐姐不是去者村赶集了嘛，见到我就诉苦，我留她吃晚饭，说什么都不吃，要回来给我姑爹洗衣服，我就跟她说，都这么累了，你家有洗衣机，洗起来方便，让她给你们送过来就行。” 说着带笑的瞥了一眼周玉，意味分明，周玉猜的没错，两个老鼠屎滚到一起了，朱玉芝想要利用杨银芝给自家施压照顾她爹，杨银芝给朱玉芝出主意，让她强硬的送过来。 朱玉芝现在是知道周玉的性格的，也不敢贸然前来，这个苦就让她父亲自己吃了，结果碰上杨华这个爱管闲事的，误打误撞把衣服拿过来了。 杨正英看出周玉的不高兴，也觉得这个女儿过分，没等周玉说话，杨正英道：‘你这么爱管闲事，以后姑爹的衣服，你来收回去洗。” “爸，我这大老远的，来来回回也不方便呀，你看，杨华这里近，又有洗衣机，洗起来不是更方便吗？”杨银芝狡辩着。 杨正英怒道：“洗衣机不要电，不要洗衣粉呀，不要人力吗，你没看见你弟还在洗吗？那么冷的水，你去洗。” 杨银芝还要狡辩几句，但看杨正英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不满的嗑着瓜子。 朱家章默默的在一旁抱着膝盖听着，心里更加的明白了，自己现在成了朱玉芝的累赘，朱玉芝恨不得一脚将自己丢开，所以，三四个月不来看自己一眼，不管自己的死活。 心里的苦还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下去。 周玉抓了把瓜子嗑上，斜眼看了杨银芝一眼，她敢当着杨正英的面来挑衅自己，那就是一点都不畏惧她那点破事了，既然如此，那就找个人骂骂她，也让她添添堵，总不能只让自己添堵不是。 只是得劳杨正英心烦了，周玉漫不经心的说着：“姐，听说你那个男朋友对你挺好的。” 杨银芝得意的一笑：“那是，还可以。”说完忽然一怔，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斜眼看了眼杨先，杨先是个大老粗，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再看杨正英，杨正英面色已经有些疑惑了，“什么男朋友？”杨正英开始发问。 杨银芝看了周玉一眼，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大方承认道：“我们村的一个，他要跟她媳妇离婚了，对我还有孩子们还不错。” 这话一说，在坐的大人都愣了，杨正英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大概自己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杨正英的女儿会当破鞋，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罐头瓶茶杯摔在地上。 “你怎么好意思的，怎么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杨正英喘着气，险些坐不住，大家都吓了一跳，杨先急忙扶住杨正英，道：“爸，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转头对杨银芝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呀，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不清不楚的在一起鬼混，有什么好的。” 杨银芝的倔脾气也来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怕什么，老一辈的三妻四妾的不都可以吗，现在新社会了，自由恋爱，谁管得着谁。” 这通胡说八道，杨正英更来气了，“你还好意思说老一辈，老一辈三妻四妾也是女子光明正大的做妾，你这叫什么，叫通奸，是要被沉塘的，新社会怎么了，放前几年，你也是要拉去游街示众的，你要再不断干净，你就等着判你重婚罪，进大牢吃白饭。” 顾婉知也劝道：”快散了吧，你得看看孩子们的面子，不要叫村里的笑话。“ 杨银芝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我们村里的都知道，也没见人笑话我呀，我自己喜欢关别人什么事？” 她现在是刀枪不进，油盐不入了，谁说的都不听了，杨正英气急道：“我们老杨家几辈子没出过你这样的人，真是脸都丢尽了，你要是断不了，你就别叫我爹。” 说着气鼓鼓的起身回屋躺床上，这真是气的够呛的，杨华跟杨先急忙跟进去劝导。 杨银芝也有些担心，但想想自己爱情，似乎这个梗重要一些，顾婉知道：“你快进去给爸道个歉吧，你那事也赶紧跟他断了，有家庭还勾搭人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周玉假装自责道：‘哎呀，你看我，想着都是一家人在一起聊天，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不过二嫂说的对，你还是断了吧，别气坏爸，爸也是为你好。“ 杨银芝看着周玉，似笑非笑，半响道：“气不着爸，爸只是暂时接受不了，等过些日子，我带来给爸看看，他看见人了就能接受了。” 顾婉知跟周玉对视一眼，这真是鬼迷心窍了，谁说也没用了，杨银芝站起来道：“今天这晚饭呀，我也是吃不成的了，爸也不想看见我，我就先走了，等他气消了，我再来吧。” 说着叫了声“小花，走了。”小花从堂屋里应了声出来，杨华也听见了杨银芝的叫声，急忙出来，道：“姐，你这是干什么，才来你就要走。” 杨银芝道：“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爸在气头上呢。”说着拉着小花开门要走，杨华见事情这样，也不拦着，提了一袋分好的肉给她：“这个你带回去吃，要过年了，多少帮补点菜。” 杨银芝也不客气，接过道：“你劝劝爸，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第188章 儿女大了不由人 杨华愣住了，这姐姐是魔怔了吗？这样的事自己不反省，劝的倒是别人，这还叫不是大事？ 但自己是个男的，有些话也不好多说，只说：“姐，爸不会害你，爸的话你再想想。” 杨银芝满不在乎的“嗯”了声，拉着小花走了，顾婉知跟周玉也进了屋子看看杨正英，怕他真的气坏了身体，杨正英被杨先扶起来坐到床沿上，见周玉进来了，缓了口气问：“小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姐的事了。” 周玉没有开口，杨华就说：“这个我们也是插秧前后才知道的。”杨正英闻言，惊讶的看了一眼杨华，道：“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劝她，你不劝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劝了，劝不住，我一个做弟弟的，也不好管我姐的私事，再说，我姐夫也不管。”杨华轻声说着，“我不告你，一是怕你急，二，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我怕你一去闹，全村都知道了，那就更不好看了。” 杨正英一听也有道理，怪罪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道：“也是，你看她今天那态度，无法无天了，我的话都不爱听了。看来是铁了心了要鬼混了。” 说着长叹一口气，“算了，都是当妈的人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她要是不听，我还能打她一顿不成，就让她吃了亏回头吧。” “别围在这里，都出去吧，该洗衣服的洗衣服，该做饭的做饭去，我自己一个人待一下。”杨正英赶着大家出去，周玉觉得自己今天做的确实有些不厚道，看着小老头低头坐在床边，自己的女儿这样，怎么会不难过呢？ 等人都出去了，周玉折返回来，到杨正英面前，道：“爸，今天是我的错，我是故意在你面前这样说的，就是为了让你骂我姐。” 杨正英抬起头，看了周玉一眼，道：“不怪你，你姐做的过分，之前的事我都知道，我也骂过她，她不放在心里。” “在我们家，男孩子多，女孩子少，我妹妹，哦就是杨波的外婆，也是我们几个哥哥宠着长大的，银芝也是家族里唯一的女娃娃，也没给她受过什么委屈，她跟玉芝从小玩的好，玉芝大着她十四岁，也可以说于是带大她的。” “没有什么知心姐妹，她跟玉芝就走的近些，有些事，她就偏了心，分不清里外，让你受委屈了。” 杨正英反过来道歉，让周玉到有些错愕了，杨正英接着说，“爸不怪你今天说出这个事，你要是不说，等我再老点才知道，那就是要直接送我见阎王去了。” “那你别生气了，等过段时间，我姐说不定就想开了。”周玉安慰着，杨正英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儿女大了，不由人了，我得自己想开了。” 周玉想想也是，道：“那你出去喝点水，我去做饭了。” 杨正英“嗯”了声，家里还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周玉赶紧回厨房，朱家章背着手踱步进屋子，默默的坐在杨正英旁边。 隔了半响，才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要想日子好过，全靠自己想开。”杨正英闻言，道：“你这是想开了。” 朱家章苦笑道：“我有什么想不来的，中年丧妻，老年丧女，该过的都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一说，杨正英到有些共情了，自己也是中年丧妻丧子的，就这点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女儿要乱搞，谁也说不住，那就由着她了，自己放宽心，安享晚年不好吗？ 晚上吃完饭，杨华将分好的肉给杨先一袋，晚上不好走路，杨华开着拖拉机送他一家回去，剩下的一袋原本是要给朱家章带过去的，杨波尝到了电视的甜头，说什么也不过去。 杨华自然不会逼他走，他爱在哪里就在哪里，朱家章略显失望，心情低落的独自过去。还有七八天就过年了，杨正英征询杨华周玉的意见，“要不，就让你爹在这边住上几天吧，过完年再过去，我也有个伴。” 虽然是分家了，但还带着点亲戚关系，又是杨波的亲外公，逢年过节走动都是正常的，杨华没有多少意见，只看向周玉，周玉看向朱家章，朱家章眼神中透着期望，又带着怯懦，本就消瘦的身体越发显得孱弱可怜。 想着也就是几顿饭而已，杨正英请求了，年关将近，也不忍拒绝他的好心，道：“就是几顿饭嘛，添双筷子的事，又不是常住，不要这么严肃。” 听周玉这样一说，僵硬的气氛才缓解开来，朱家章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他是想留在这里的。 这两天的日子，是他丧女后过的最舒服的两天，没有看不顺眼的事，没有争吵，没有相对的冷脸，大家说说笑笑，客客气气，家里温暖，菜肴香醇。 他不想回老宅，原来一直以为老宅，他这辈子都不会想离开的，没有哪个地方有他的老宅舒服，可在这里住了两日，才觉得那个老宅处处透着冰冷，阴森，让他不自在，孤独。 可是，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被他亲手毁了，这样的日子，他顶多能享受到过完年，年后又要开始他的孤独生活。 那又怎么样，想那么多干什么，热热闹闹的过个年，总比自己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好，先活在当下吧。 杨华给他安排在杨波房间，爷孙两个住一起，杨波不想回去也行，杨华趁机安排他把自己的衣服收回来洗了，随便把老宅的卫生打扫干净，果然有吸引力就有动力，谁说他不会干活，不会照顾自己的。 杨华给两个老人各自买了一套新衣服，一双皮鞋。朱家章接过的时候有些晃神，眼角微湿了一下，急忙转身送进房间，杨正英将皮鞋在脚上试了又试，高兴的合不拢嘴。 农村有多少人穿皮鞋的，这还是个稀罕物，试完了，杨正英急忙脱下来，用袖子擦着鞋底，道：“没想到，我还能穿上这个稀罕的鞋子，可得小心点，别穿坏了。” 杨华笑道：“你尽管穿，坏了我再给你买。”杨正英迎着杨华的话道：“好好好，我这儿子没白养。” 说着，高兴的拿着鞋子左看右看，问：“你们有吗？”杨华道：“都买了，今年大家都有。” 第189章 丰盛的年夜饭 朱家章坐在床上，摸着新衣服鞋子，听着杨华父子的谈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当初杨华才来自己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对自己的，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矛盾，日子过的很和谐。 可没过多久，自己听了小人的撺掇，就开始刁难杨华，哎，也不全怪小人，要是自己耳朵不软，道心稳定，怎么会这样？离开杨华的这些日子，自己才意识到错的离谱，想跟杨华谈谈，回到过去的日子，可是自己没脸开这个口。 小海是腊月二十五生的，马上就满一岁了，过年前，杨华简单的安排了抓周仪式。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今年的年夜饭比往年的都丰盛，清汤鸡，蒜香排骨，清蒸鱼，红烧肉，蒜苗小炒，凉拌藕片，花生米，八宝饭，素炒白菜。杨波担任起放鞭炮的任务。 杨华带着大家朝天地祷告完，鞭炮一响，开始吃饭，杨波许久没有吃好吃的，狼吐虎咽，嘴角都流油，杨华一边喝酒，一边责备：“慢点，没有谁跟你抢。” 小丹筷子使得不利索，加不上菜，急的直跺脚，杨正英哈哈笑着，给她夹上爱吃的菜，小海吧唧着小嘴，在小木车里焦急的拍着桌子，周玉给他认真的挑了鱼肉。一些好吞咽的东西。 饭吃到一半，开始发压岁钱了，往年没钱，小丹不在家，杨华只给杨波压岁钱，多的就两块钱，少的就几毛钱，今年赚到钱了，三个孩子在身边，杨华大方的每个给六十，杨波接过钱欢呼起来。 杨华道：“给你钱不是让你乱花的，你给它攒起来，以后有的用。”杨波嘴上应着，心里想着，明天可以约多少小朋友放小地雷了。 杨正英也准备了压岁钱，每人给十块，道：”爷爷没有你爸厉害，不要嫌少。”杨波接过，没有说话，相比杨华给的，心里是嫌弃的。 小丹对钱还没有什么概念，接过了高兴的说着“谢谢爷爷。”压岁钱要放到供桌的香炉下压一晚，寓意平安吉祥。 周玉将小丹跟小海的拿到香炉下压好，至于杨波的，自己也不敢多嘴，明明是好意，到时候他又出去造谣说，压岁钱被自己要回去了，那就不好了。 朱家章见大家都给孩子钱，也不好意思装不知道，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也不知道要怎么分。 杨正英看着他的窘迫，道：“吃饭吃饭，小孩子就是图个开心，快吃饭，菜要凉了。” 杨华从口袋里掏出一百，递给杨正英道：“爸，今年感谢你帮我们带孩子，帮了不少忙，孩子有压岁钱，老人也有。” 杨正英笑道：“老了还要什么压岁钱，快收起来。”杨华坚持道：“老小老小，小孩有，那老人也得有，收下吧。” 杨正英还在推搡不接，周玉道：“拿着吧，爸，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杨正英这才收下，心里高兴之余，想着来年更要多出力气帮帮他们。 朱家章低着头默默的吃饭，心里有些酸，原本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现在自己变成了客人，正想着，杨华递过一百给他，道：“爹，过年了，你也有。” 朱家章错愕了一下，“我也有？”杨华点点头，朱家章看向周玉，周玉道：“给你你就拿着。”朱家章眼眶微湿，颤抖着接过。 周玉最是看不惯他这样子，总觉得他跟朱玉芝在讨巧卖乖上是一样的德行，给钱这事，杨华是跟自己商量的。 说来也怪，家里没钱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恨的人，别说一百，一毛钱抖不想给，家里有钱了，忽然就觉得，只要不来打扰自己，给自己添麻烦，恨意也似乎不那么浓了，给的钱财也好像不那么计较了。 难怪有人说，钱是个好东西，它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它能缓解你百分之九十烦恼的，你的烦恼都来自你没钱。 初一，大家穿着新衣服到街上转转，街上早就摆好卖小吃的锅灶，街上飘着油香味，杨波早早的就揣着压岁钱出去了，朱家章跟着杨正英穿着新衣服，尤其是脚上的新皮鞋，往老人堆里扎去炫耀呢。 杨华抱着小海，周玉牵着小丹沿着马路，跟着行人一同往前走走。 三天的年过完了，各行各业也开始忙碌起来了，杨正英也不再留朱家章，在了这么多天，也过了这么多天的好日子，朱家章也识趣的收拾好洗干净的衣服，背上回老宅。 杨华将过年剩下的酥肉，炸好的排骨，腌制的蜜肉给他拿了些，杨波贪图看电视，死活不过去，杨华知道这个儿子的德行，以前想要留着他在这边管教，现在是不敢留在这边。 自己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留他在这边不得一天到晚的只会看电视，周玉又是个后妈说不得，老父亲又老了，说了他也不会听，在这边只会让他变的更废柴。 杨波不走，杨华只得强行将背篓给他背上，道：“你过去跟你外公好好干下活，马上要开学了，作业不要做了吗？在这边看电视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朱家章巴不得杨波跟他过去，也道：“你爸说的对，跟我回去赶紧写作业。”杨波见杨华态度坚决，这才委屈巴巴的跟着朱家章回老宅。 年过完，没有什么大的活要做，准备插秧的人开始往地里拉粪肥田了，周玉碰在赶集日，将小猪拉出去卖了，年头的价钱好，将近四十头小猪，每头六十的价格卖了，小小的到手两千多。 第一头母猪又发情配种了，后面的几头隔不了几天也得配种，今年至少每头还能卖两窝猪仔。 冬天猪圈垫的茅草比较多，呕的粪也多，猪仔卖了，马上要立春了，猪圈也得收拾干净出来。 杨华特意抽了一天时间，跟周玉搭配，将猪圈里的粪拉出来送到地里堆起来，等庄稼收了，就可以散开肥田，两人干活也要不来多长时间。 第190章 小丹失踪 院子的大门打开着，方便运输猪圈粪，一次是弄不完的，得多来两次。门开了，小虎得拴紧，防止跑出去咬到人，小丹坐在门口跟小虎玩闹，小虎已经不是刚来那个颤颤抖抖的小奶狗，几个月的成长，已经膘肥体壮，双耳一竖，英气逼人，往人前一站，还是能秫人三分的。 杨正英带着小海在厨房做饭，大家都在忙，做饭这点事自己还是能干的，带上袖套围裙，生上火开始拣菜，切菜。杨华周玉又回来了拉了一趟，杨正英抬头看了眼院子，小丹没在，想着应该是进屋子里了看电视了。 午饭好了，杨正英抱着小海上堂屋，见屋子里电视没开，又到房间里找了圈小丹，也看到，想着杨华回来了一趟，应该是跟着杨华去了，也没在意。 稍后杨华开着拖拉机带着周玉回来了，拖拉机湿漉漉的，应该是下完粪，又到河边上洗了，杨正英摆好碗筷，招呼着大家吃饭，周玉杨华洗干净了手，到厨房坐下，准备吃饭，周玉见小丹没在，笑骂道：“这孩子，看电视看的都快钻进去了，还不干净叫她来吃饭。” 杨华放下筷子上去堂屋里，一会下来，问杨正英：“爸，小丹呢？”杨正英舀饭的手一抖，心头咯噔一下，道：“小丹不是跟着你们出去了吗？” 周玉一愣，丢下手里的碗往院子里跑，趴在井边往里面看，小丹根本没跟着自己出去，就在院子里玩的呀，最后一趟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她在给小虎扎耳朵呢，自己还说她几句，叫她不要弄疼了狗，会咬人的。 杨华也急忙拿着手电往里面招。照到井底，干干净净，没有小丹，两人才松了口气，孩子不在家里，那就是出去玩了，两人急忙出去挨家挨户的问，杨正英忽然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没看到小丹的时候就应该赶紧去找的。 杨华周玉出去了，家里还有个小的，自己也不能丢下小的跟着出去，只能在家干着急，祈祷快点找到小丹。 杨华周玉问过附近的邻居，大家都说没看到，平时爱跟小丹一起玩的孩子也说没见到，周玉双腿一软瘫软下去，周边都不在，难道是碰到人贩子了，可是最近村里也没什么陌生人出没呀。 附近的人听说杨华家孩子不见了，也放下碗筷出来帮忙一起找，问清孩子穿着，各自组队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去追，如果是人贩子应该还走不远。 杨华将周玉送回家，自己去趟派出所报案，一会派出所的人来了，仔细的问过小丹的穿着，发现不在的时间，做好笔录，为难道：“所里人手不够，还是要靠大家一起找。不过我们也会尽力的，你们也想想，孩子可能去哪里，有没有见到什么可可疑的人，还有就是，有没有跟人结仇。” 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哪一种都需要慢慢排查，送走派出所的人，杨华骑着单车到了老宅，想着小丹会不会来老宅找杨波，但是两公里的路，路上七拐八拐的，才四岁的小丹怎么可能找得到，杨华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万一在呢。 老宅没人，堂屋门紧锁，杨华的心跌到谷底，出来的时候碰上放学的杨波，急忙问道：“你外公去哪里？小丹有没有来过？” 杨波一脸茫然道：“不知道，我外公说今天要去看豌豆，不知道回来了没。”杨华闻言，他什么也不知道，再问也没意思，骑上车到村公所，让范平喊喇叭，范平听说孩子丢了，也急忙在喇叭里喊着：“各位村民，杨华家的孩子丢了，四岁小女孩，短头发，穿着紫色小毛衣，黑裤子，红色小皮鞋，见到的村民帮忙送回去，或者送到村公所。” 村里的人大都主动帮忙找起来，碎嘴的女人聚在一起聊着各种猜测跟可能，男人们在各种水塘，河里开始打捞，杨华家附近的女人上门安慰周玉，周玉心乱如麻，眼泪止不住的流，上辈子小丹一生平安，这辈子难道是自己回来错了，害了小丹。 脑子里不断的想起各种不好的结果，她想起上辈子，长房子的一家老宅租给四川的做豆腐，是两个年轻的夫妻带着两个儿子，大的七岁，小的四岁，女房东上门要房租四百元，拿回去后晚上又来讨说法，说租客给的是假钱，租客不认，说当面看钱收钱，现在才说是假钱，难道不是房东换的。 为此，两家人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四川人的小儿子就不见了，等大家找到的时候，孩子已经死了，丢在茅厕里淹死的，警察很快破案，就是那个女房东干的，后来判了八年，赔偿那对夫妻十二万。 人不在了，赔偿再多有什么用，周玉越想越害怕，村里的喇叭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小虎似乎也知道出事了，不停的叫着，周玉脑子里忽然闪过朱建冲的声音，对，小丹不会自己跑出去的，村里最近也没有陌生人出入，那就是有仇了，是报复。 想到这，周玉脑子嗡嗡做响，踉跄着起身，往朱建冲家去，堂屋门关着，周玉一脚踹开，屋子里只有朱建冲的两个女儿在烤火，周玉不顾阻拦，查看了他家的房间，没有其他人。 “你爸妈呢？”周玉有些凶恶的问着，琼红有些害怕的退了退，道：“我妈带着我哥回外婆家了，我爸早上去地里了。” 跟着周玉过来的人也看了他家楼上，没人，拉着周玉道：“走，先回去，回去等消息。”可周玉总觉得这事就跟他家有关系，甚至总觉得小丹在自己耳边叫着“妈妈，妈妈。” 什么都没找到，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小丹好不好，紧绷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到自己门口看着急躁的乱跳的小虎，周玉忍不住放声哭起来，小虎挣扎着到她跟前，不停的摩擦她的双腿，时而呜咽，时而汪汪叫几声。 第192章 遇到朱家章 杨正英也急的嘴角冒泡，一个劲的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怎么看个孩子都看不住，活着干什么呀。”旁边上年纪的人怕他想不开，劝慰着：“不要急，不要急，说不定是去哪里玩了，一会就回来。” 大家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这是碰上坏人了，不然怎么会一个村的都找不到人。 周玉摸着小虎的头，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小虎还是焦躁呜咽，周玉看着小虎，想起小丹跟小虎一起玩的场景，更是难受，小虎，对，小丹不是经常跟小虎玩的吗，它肯定能找到小丹，周玉似乎看见了希望，急忙解开小虎的绳子。 小虎松开束缚，一个箭步跃出大门，往外面跑，周玉一愣，它真的知道？不管了，周玉急忙跟上，小虎跑出一段，回头看看周玉，又往前跑一段东嗅一下，西嗅一下，周玉紧紧跟在后面。 小虎走的路开始偏离大路，往村边的去往田间的小道上走，周玉的心再次提起来，跟着小虎穿过田间，到了河埂上，临近开春，河水并不深，有的地方还能看到河床上的泥土，还是没有小丹的身影。 小虎继续往前走，已经到了村口，平时大家都在这里等候班车，周玉的心再凉了半截，如果是上了车，那小虎也没办法跟上了，正在失落，小虎又往前面走去，再往前就是村里的三林跟田地了，除了种地的时候有人，平时是没有什么人来往的，更何况是才要开春，天气还冷，谁会上山。 周玉木讷的跟在小虎后面，几个家附近的妇女也紧紧跟上，转过一个弯，前面迎面来了一群人，前头的正是杨华，他怀里抱着个人，仔细一看，是小丹，周玉喜极而泣，急忙迎上去，将小丹抱到怀里，亲了又亲，看了一看。 欢喜之后才看到小丹身上滚满了泥巴，小嘴冻得乌紫，双眼有些惊恐，裹着杨华的大衣还是不停的发抖，是冻的也是吓的吧，这个时候，周玉也不能多问，杨华接过来，道：“回家再说。”有腿脚好的孩子，早已经跑回去告诉杨正英好消息了。 周玉将孩子递给杨华，才看到后面还有辆手推车，朱家章裹着衣服坐在车里面，露出的腿上沾着泥巴跟干涸的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把小丹带走的。 大家都在催着往回走，周玉也不多问，反正孩子找到了，总有时间问的，一行人到家了，杨正英已经烧好热水，周玉给小丹洗涮后，检查了身体，除了一下擦伤，没有什么大碍。 朱家章被大家送进卫生院，看来伤的不轻，周玉给小丹喂了些热水，吃了饭，小丹缓过来了，周玉才问：“谁带你去山上的？” 小丹想了想，指了指隔壁，道：“三舅舅带我去的。”三舅舅就是朱建冲，周玉脑子里的血都快蹦出来了，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杨华听小丹这样说，站起来就往派出所去，这次人证物证都在，非要让他蹲够大牢不可。 晚上杨华回来了，周玉问道：“现在什么情况？”杨华道：“抓到人了，在他老丈人家。” “没跑，看来是想抵赖？”周玉恨恨的说着，杨华道：“不是不跑，是没钱也没地跑。” “你老丈人是怎么回事？”周玉冷冷的问。杨华坐下来道：“这次真不怪他，还是他帮了大忙的。”周玉有些疑惑，他怎么还会帮忙？这说出来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杨华坐定，娓娓道来派出所审讯过来的结果。 原来朱建冲没占到便宜后，报复不成还贴了钱，更是想不通，又在杀猪饭上丢了脸面，被全村传着笑话，心里更加怨恨杨华家，可又没什么本事光明正大的斗，媳妇嫌弃他没本事，年前就带着儿子回娘家了。 今天路过杨华家，见大门开着，便动了歪心思，想把他家的孩子卖了，一是可以换钱，二是让杨华家丢了孩子，看他家还能得意不？本来是要抱走小海的，男孩子更能卖好价钱，但是杨正英时时刻刻把小海带在身边。 只能拐带小丹，小丹跟小虎在门口玩着，朱建冲瞅准杨华周玉刚走，一时回不来，便站在门外道：“小丹，你爸爸叫我来接你，他在田里捞了好多鱼，叫你去看呢。” 小丹不知道大人间的矛盾，又见是熟识的人，听说爸爸捞到鱼便想去看看，高兴的跟着朱建冲往外走，小虎也想去，但是苦于绳子拴着脖子，挣脱不来，急的直哼哼，眼看着两人走远。 这个点，大家要么在家烤火，要么做饭，路上也没什么人，朱建冲牵着小丹往杨华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中街心，怕被人看见，就带着小丹往田间小路走，正好就碰上到地里干活的朱家章。 朱家章看到小丹，也不似以前那般厌恶了，亲切的问：“小丹，你要去哪里？”朱建冲没想到在这条路上碰到熟人，还是杨华的老丈人，神色有些紧张。 看他身后也没有别人，知道他平时跟杨华家关系不好，应该不会多管这个闲事的，便道：“老表叫我带孩子过去找他。” “叫你带孩子找他？”朱家章有些疑惑：“他在哪里？” 朱建冲没想到他会问，一时答不上来，随便找了地方，道：“在松地门那边呢。”说着连拖带拉的扯着小丹往河埂上走。 朱家章一听，觉得都是邻居，带个孩子去也正常，便不再多问，扛着锄头往家里去。 小丹觉得越走越远，朱建冲又粗暴的扯着自己，自己脚下都快跟不上了，不禁有些害怕，哭到：“我要找妈妈，找妈妈。”朱家冲烦躁的骂着：“就是带你去找你妈，你嚎什么？” 开春的风大，风声带着小丹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传入朱家章的耳朵，朱家章回头一看，朱建冲已经是拖着小丹走了。 朱家章脑子忽然想到，杨华的父亲在帮忙带孩子，要送孩子找爸妈，那也是杨华的父亲送呀，再一想，松地门的地，杨华没有要呀，他怎么会在松地门。还有年前听说给杨华家下毒的事。 想到这些，心里一惊，“坏了，这是要是坏了。”朱家章急了，丢下锄头，挺着本就不直的背朝着朱建冲小跑过去，一边大声的叫着，奈何风太大，人家根本听不见。 第193章 多亏他 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朱家章毕竟上了年纪，手脚又不利索，跑上几步就气喘吁吁，眼看着朱建冲带着小丹上了公路。 朱家章高一脚低一脚的追到了公路上，朱建冲正站在路边等车，朱家章来不及到他身边，大喊一声：“你把小丹给我送回来。” 这一嗓子朱建冲也听见了，看见朱家章朝自己笨拙的跑过来，朱建冲横了心，抱起小丹就往松地门的方向跑，那边全部是山，进了山可不好找。 朱家章实在跑不动，也跑不快，远远的看见他进了山，跑几步歇几步，想叫人帮忙，路上一个人也遇不到，朱家章本想放弃，但想着那还是个孩子呀，自己要是回去了，再通知杨华过来，只怕迟了。 咬着牙追了上去，来到山脚下，已经看不见朱建冲的人影，朱家章焦急的四处张望，只看得见深深浅浅的林子。 朱家章喘着粗气，叫了声：“小丹，建冲。”山林里除了阵阵回声，没有任何人应答，朱家章只得胡乱的进了林子找，走出一段忽然小丹的哭声，若隐若现。 朱家章仔细的辨别了声音的方向，朝着声音的方向高一脚低一脚的奔去。一路上也摔了好几跤，山林里的声音飘忽不定，朱家章只得走走停停，一边喘息，一边听声音。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近，隐约的看到小丹紫色的衣服，朱家章急忙奔过去，小丹衣服上都是泥，没看见朱建冲，朱家章抱不动小丹，只能安慰小丹不哭，牵着小丹往山下走。 忽然后背被重重的的挨了一下，又在山坡上，朱家章顿时失去重心，倒下去，带着小丹一起滚了几米，被树枝挡住。 朱建中气汹汹的提着碗口粗的树干走下来，面上狰狞不堪，龇牙笑道：“本来不干你的事，你偏要来插一脚，事情到这一步，我也是不怕了，你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事跟我有关系。” 小丹爬起来跑到朱家章旁边，害怕的直哭泣，眼看朱建冲就要下来了，朱家章挣扎着爬起来，牵着小丹往山下逃，幸好树枝比较密，小丹个子小，朱家章驼背，两人可以钻缝隙，树枝阻挡了朱建冲的速度。 人在慌张，路又难走的情况下根本跑不远，更何况是两个老弱，朱建冲很快追上，血红了眼睛，甩起树干朝着朱家章砸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朱家章头上的树枝断了，接着肩膀上闷疼一下，忍不住大叫一声，小丹“哇哇”的哭着。 朱建冲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这荒山野岭，打死两个人，没个三五天根本没人发现，等发现了尸体，谁知道是谁干的，反正没人看见。 朱建冲还要砸下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朱建冲浑身一激灵，丢下手里的树干，慌不择路的就往下面跑。 原来是赶青的，山上不让砍柴，经常有人偷偷上山，赶青的不仅要看农田，山林也要时常走着。 今天刚转了半个山就听见孩子的哭声，想着是迷路了，寻着声音找，声音漂浮不定，时有时无。 后面又听见说话声，接着是喊叫声，赶青的两人才追着声音过来，刚好看到朱建冲行凶。 还好朱建冲是个没胆的，这一喊才救了两人，赶青的来不及去追，也不敢去追，下到两人身边，见一老一小，瑟瑟发抖，小丹哭的嘴都紫了。 两人的衣服都因绊到露水，早已打湿，又冷又怕。 赶青的认出朱家章，两人分工合作，一人去村上人，一人扶着朱家章，带小丹下山。 那人脚程快，到村口刚好看到在河里打捞的人，叫了一声，说明情况，有人跑到村公所准备用喇叭叫杨华。 刚好杨华在村公所，一听这个情况，赶紧跟着来人往山那边去，路边看热闹的得知情况，有人回家拉了手推车跟着一块去。 后面就遇到周玉，朱家章送到医院，肩膀双腿皮外伤，伤的最重的是右胸的肋骨，从山上摔下来，断了一根。 派出所的知道情况，就马上抓人，有人看见朱建冲慌慌张张的往他老丈人家去了，派出所的直接去了，果然抓个正着。 起初朱建冲死活不认，经不住派出所的审问，才老老实实说了，没外外逃，因为没出去过，不知道往哪里走。 周玉听完杨华的讲述，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这叫什么事？朱家章欺负了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最讨厌，最恨的就是他了，可现在，他怎么就成了救自己女儿的人，还因此受伤了。 这以后怎么面对，不恨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个坎，恨他？可小丹确实是他救下来的。 周玉长长叹了口气，感觉老天真的会捉弄人。 “你老丈人呢？还在卫生院？”周玉还是忍不住问，杨华道：“没有，回去了，医生说回去静养就可以？” “你没叫他过来？”周玉试探的问，现在来或者不来，都让周玉很矛盾。 杨华看了周玉表情一眼，很平淡，这才道：“我叫了，让他来家休养，他不来，说老宅住习惯了，这边住不惯。” 周玉沉默了，杨华也沉默了，朱玉芝不在，杨波上学，朱家章肋骨受伤，打水做饭肯定是不行的，总得有个人照顾不是？ 杨正英刚从小丹失而复得中回过神来，听着两口子说话，知道事情轻重，也不敢多嘴，抱着小海走开。 “你打算怎么办？”周玉问杨华，这是个难题，杨华也头疼，接过来不现实，要是接过来住，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小算也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一住，只怕朱玉芝就要玩滑头了，不接过来，来回往老宅跑，也不是个事，为了他那一日三餐，家里的活还要不要做。 杨华想了许久，用商量的口吻道：“你看，要不这样，我去找老房子隔壁院子的女人，给他点钱，让她给杨波外公做一日三餐？” 周玉想想也是，他为自家孩子受的伤，又不想搬过来照顾他，那出点钱请人也可以。 “你打算出多少钱？”周玉问？杨华道：“现在一个男的去工地，一天是八块，一个月是二百四，女士一般就是四块，那是干苦力活。” “我们只要做早晚两顿饭，也不是什么难事，给三十一个月也差不多了。” 周玉点头同意，“那你明天问问去，今天你先给他送饭吧，说实话，今天他也吓到了。” 第194章 朱玉芝出现了 杨华“嗯”了声，心里也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对朱家章有怨气，也有可怜。 拿饭盒装了两人份的饭菜，趁着天还早送到老宅，屋子里没开灯，杨华推开堂屋门，门没上栓。 杨华摸黑开了灯，房间里传出来朱家章的声音：“杨波，是你吗？”声音沙哑，有些虚弱。 杨华推开房门，开了灯，轻声道：“是我，我给你送饭来了。” 朱家章“唔”了声，艰难的翻了个身，双手撑着床沿坐起来，杨华赶紧去扶着他，穿了鞋子，到堂屋里坐下。 杨华将饭菜打开，递给他，一整天没吃东西，朱家章是饿的，接过饭菜，吃了几口，眉头皱了皱，艰难的咽下。 每咽一口，胸口处都一阵闷痛，吸气吐气都痛的皱眉，吃了十多口，实在吃不下去，摆摆手让杨华收了。 杨华也不勉强，想着明天找人得告诉他们，先做一个月流食。 收拾好了，杨华从水壶里倒了些热水，把消炎的药给分好，拿给朱家章吃下，道：“你这几天去朱三哥那里打消炎针，我跟他说好了，大队卫生所就在后面，也算近，你只管去，钱不用管。” 朱家章虚弱的“哎”了声，杨华见杨波不在，问道：“杨波呢。” “出去玩了。” “没回来做饭吃？”杨华多此一举的问，朱家章摇摇头，道：“今天在朱老柱家吃，晚饭的时候回来了一下。” 杨华叹了口气，道：“你要真为他好，你就不要惯着他了。你都这样了，他还有闲心出去玩，难道递杯水他都不会吗？” 朱家章也不说话，多少还是觉得杨波还小，不会干活。 但是又一想，自己这么对他好，到自己躺着不能动了，他真的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正说着，杨波吹着口哨进来了，见到杨华的一瞬间还是有些慌张的，大概是没想到杨华会来，顿时换了个姿态，唯唯诺诺的站到朱家章旁边。 杨华一见他这副样子，就来气，忍住脾气问道：“你不知道你外公受伤了吗？” 杨波小声的说着：“知道。” “知道你还往外跑？”杨华终究是忍不住，“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不能做一口吃的？给你外公递口水？” 杨波沉默不已，杨华知道跟他说再多，也是无用，只放下一句狠话，“明天起，伙食我会找人来做，你放学回来两件事。” “一是带你外公去大队卫生所打针，二是不准往外面跑，你外公要喝水吃药，你负责。” “这两个事，你要是不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听到了吗？”杨华怒喝一声。 杨波吓的一哆嗦，道：“知道了。”朱家章怕杨华再吓唬下去，转移话题道：“那边的，好像忙着出去找路子了。” 他说的“那边”指的是朱超章家，难怪自己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亮灯。 朱家章接着说：“你要找，也就是找老帅家的两个儿子了，咱们朱家最有出息的也就是那两个了。” 提起朱超章家，杨华余怒未消，道：“任他去找，这回找谁来都没用。” 朱家章附和的“嗯”了声，杨华见时间不早了，交代几句，就出门回家。 路过隔壁院子，见朱小伟家亮着灯，一想，平日里朱小伟最是得空，请她帮忙做饭再合适不过了。 想着就敲响门，开门的正是朱小伟，热情的邀请杨华进去，杨华拒绝了，在门口说明来意，朱小伟一口就同意了。 办完这件事，杨华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家都轻松了不少，刚到大门口，就听见小丹撕心裂肺的哭声。 杨华急忙开门进去，周玉正抱着小丹在堂屋里来回踱步哄着，杨正英拿了三只筷子，一只碗，念念有词的立筷子。 杨华接过小丹，道：“怎么就哭了？”周玉有些慌张道：“可能白天吓到了，一直睡的不踏实，这次睡梦中就大哭，哄不乖的，看来得请个神婆安安魂。” 杨华点头道：“也好，明天我去请。”杨华虽然是党员，无神论者，但是有时候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就交给神学。 请过神后，小丹情绪逐渐的平稳，这个事在村里的影响很大，派出所的来了好几次。 朱建冲朱建庆家都如同消失了一般，几天不见人走动。杨华就想讨个说法，让该受惩罚的人早日受罚。 隔三差五的跑派出所打听，要么是朱建冲已经送县里，要么是朱建冲家属说，朱建冲有精神病，等鉴定。 这段时间，生意跟官司两头忙，杨华憔悴的不行，转眼到了春收，杨华出钱请人收了庄稼。 朱玉芝终于出现了，要春收了，多少得来收一下，一来就看到父亲艰难的走路，一问之下，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不过有喜有忧。 喜的是，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要求杨华家帮忙收庄稼，忧的是，万一人家就不帮，自己爹成这样子，哪里还能下地，且不是所有活都得自己干？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朱玉芝上杨华的门了，开门的是周玉，见是朱玉芝，也忍不住阴阳起来：“呦，你可舍得回来了。” 朱玉芝并不在意，满脸堆笑，假意担心，道：“我来看看小丹，小丹怎么样了。” 周玉知道她来，准没有好事，直言道：“杨波都上不了你的心，我家小丹还能劳你惦记着？你要有事就说事。” 朱玉芝将大门推开了一点，笑道：“你看，在门口说也不方便，进去说。” 在门口说事，确实不行，叫人看热闹的，周玉让开一条道，朱玉芝进了院子，四下看看，问：“杨华呢？” “他不在，你要有事就说，我忙着呢。”周玉将刚孵出来的小鸡一筐端到院子里晒太阳。 朱玉芝一时没了由头，收起笑，道：“这不是爹因为小丹的事受伤了吗？这春收不得耽误了？我一个人做不完的。” 周玉没理她，做的完，做不完都不关自己什么事的。 第195章 朱家人求饶 朱玉芝见周玉不搭理，接着说：“既然爹是因为小丹受的伤，耽误了春收，那这个春收，要么你们去帮忙收，要么，今年的公余粮你们出。” 周玉拾掇小鸡的手一停，抬头看她一眼，冷笑道：“你是梦还没醒吗，想什么呢？” 朱玉芝道：“我说的是道理呀，起因是你家，难道不应该？” “道理，你跟我说道理？”周玉站起来，身上带了怒气，朱玉芝忍不住后退一步，杨正英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也出来看。 周玉说道：“你怕是忘了。你那个爹是我们共同赡养，什么叫共同赡养？就是你家跟我家出的钱粮是一样的。” “你爹因为我小丹受了伤，我们该付医药费的，我们付，该找人做饭的，我们找了，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了。” “至于分给你的地，那是你的事？跟你爹没有半点关系，跟我们更没有半点关系。他要帮你，那是他愿意，他帮不了你，你也别想着找我们，找不着，知道吧？” 周玉一口气说的清清楚楚，朱玉芝一时无法反驳，支吾道：“那～～～就不能帮帮我？” 帮你？周玉冷笑的厉害，“我帮你，谁帮我？前些年，我靠不着老，靠不到小的，四个人的地我也没找谁帮我，你两个人的地还要找人帮？” 朱玉芝嘴巴动了动，要反驳，周玉不给机会，“要找帮手也不是我们，你看你婆家帮手不挺多的嘛，随便叫几个，一天也能干完，再不济，者村的银芝姐姐也能帮你。” “你们可是好着呢，你说一句，她能不来？你们可是经常商量怎么斗我们呢，裤子都穿一条的关系呢，喊一嗓子，还不得赶紧来。” 朱玉芝本就是想来占便宜的，婆家不敢叫，杨银芝不想请，哪里有什么帮手。 周玉看她就烦，趁她晃神之际，赶紧将她推出大门，重重关上门，要不，等会，她又得呜呜咽咽的哭。 果不然，朱玉芝站在门外，开始柔柔弱弱，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呀，老人不去看，粮食不给收，叫我们怎么活呢？” 周玉站在院子里骂道：“你要是还在门口给我哭，我就给你来瓢粪水，不信你试试。” 朱玉芝是听说过周玉向小脚女人泼粪水的，知道她现在是说到做得到的，讨了个没趣，只得离开。 往后的几天，大家各自忙各自的，相安无事，杨华这天带回来两个消息。 一个是朱玉芝的那份春收收了，叫的王友全全家来收的，但是朱玉芝似乎被揍了一顿。 杨华去看朱家章的时候，她脸青鼻肿的，走路都捎带跛脚。朱玉芝故意在杨华面前走动，就想着杨华作为自己的娘家人，能帮自己出个头。 杨华假装没看到，这么就学会一个道理，不关自己的事，不要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多吃屁。 第二个消息就是，朱建冲的事过几天就开庭，从江所长那里了解到，朱建冲家找救兵还是有用了。 谁给出了主意，说朱建冲有精神病，正在开庭前找人打神经病证明。 这两个消息有喜有忧，如果说朱建冲之前贪点小便宜是让人讨厌，那么这次拐带杀人那就是可恨，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开庭的时间很快到了，周玉没有去，杨华去的，艰难的等待了一天，杨华带回好消息。 朱建冲犯拐带罪，故意伤人罪，被判有期徒刑八年，朱建冲不服，准备上诉。 周玉听的更忧心忡忡了，才判八年，且不说他八年后会不会回来报复自己家，就这，他还想着上诉改判。 杨华宽慰她道：“没事，他要上诉就上诉，就看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隔天朱超章就带着小脚女人到杨华家门口，哭着求情，吵吵闹闹的。 杨华早早就去送货了，周玉不甚烦恼，开了门出来，朱建庆也在一旁，朱超章见周玉出来，带着小脚女人就跪下去。 哭道：“你们就行行好，绕过他这一回吧，他这要进去了，他几个孩子怎么办，现在唐水芹那个骚货闹着跟建冲离婚，你们这是要他家破人亡呀。” 周玉“呸”了一口道：“敢情只有你家的人最值钱，做什么事都是对的，你要来我门前说这些，那我也给你说说。” 说着白了一眼一旁的朱建庆，道：“这些年，你们要么挑唆我们家庭不和，要么拐着弯的占便宜，打人，举报，杀人放火，你们家还有什么没对我们做的。” “你们还觉得无辜？还觉得判的重，亏得我们家命硬，要不然，还不知道被你们弄死多少回？你们还有脸说我们弄的他家破人亡，他就算死刑也是应该。” “你-你，”小脚女人气的爬起来要打周玉，周玉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推，小脚女人站不稳，后退几步。 朱建庆一把扶住，小脚女人哭道：“你个扫把星，你看看你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子了。” 接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我建华好好的，让你们还得进拘留所，我建庆正经的工作，让你们搞的回了家，现在，建冲还让你们送进大牢。” “你们一家黑心肝的，不得好死呀。”小脚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玉一听，看来两家都知道谁举报谁的，只是没有拆穿而已。 周玉回骂道：“黑不黑心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这丧门星不在我们家，你倒是问问，你们家有没有丧门星，丧门星给你们出的主意好不好。” 朱超章，小脚女人一愣，不约而同的看了眼朱建庆，周玉懒得跟他们多说，关了门回家去。 外面看热闹也劝着他们赶紧回去，不要闹了，朱超章看着朱建庆，心里似乎有点明白，又有点疑惑。 他是自己家里最有出息的人，见过世面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会跟他商量，让他出主意，他每次都能给出不一样的意见。 但是～～～朱超章不愿再想下去。 第196章 笑面虎 朱建庆见父亲看自己的眼神不再友善，反而多了几分猜忌，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周玉态度坚决，再闹下去也没有必要了，朱超章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言不发的回家。 小脚女人紧紧跟在后面，朱建庆犹豫了半晌，还是跟上去。 到了大院，朱超章将建华媳妇支出去，朱建庆朱建华都在，朱超章抽了口旱烟，道：“建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我得问问你？” 朱建庆心里更紧张了，父亲要问话了，那就代表是不相信自己了。 朱超章没等他开口狡辩，问道：“你在单位养小老婆这事，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们提过？我们几次要去你单位看看，你都不同意，说影响不好。” 朱建庆一愣，这个事不是过去了吗？怎么还提：“爹，我不是怕被别人知道了，丢工作吗？所以就没说，你跟我妈去找我，我妈嘴碎，说出点什么不好的，不是影响我吗？” 说的有道理，朱超章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道：“你敢发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 朱建庆一愣，不满意道：“爹，你什么意思？再说这事都过去了，我工作也没保住，你还提它做什么？” 朱超章的脾气再也按不住了，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朱建庆也来气了。 “自打你工作后，说起家里的事，你总是给我们出主意，以前还好，你出的主意都有用，后面呢？你出的什么主意？安的什么心？” 朱超章有些愤怒的吼着，小脚女人急忙安抚道：“好好说，好好说，父子说话吼什么，别叫人笑话了。” 朱建庆是要脸的，听母亲劝，压低了声音，道：“爹，你到底要说什么？” 朱超章缓了口气，道：“我就问你，你让我们拿捏杨华，是不是让我们转移注意力，好不干涉你在外头养小老婆？” “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朱建庆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嘴硬道：“那二叔不是咱们一家的，还能叫上门的欺负了？我就是觉得兄弟间应该互相帮助。” 自己养的儿子，什么表情代表什么心思，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朱超章冷笑一声：“你大哥之前吃的亏，我且不跟你讲，你弟弟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在后面撺掇的？” “没有，我没有？”朱建庆急忙否认，“建冲你又不是不知道，爱占便宜，心眼又小～～～。” 朱超章打断他道：“我的儿子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建冲是没本事，爱占便宜，但是他没脑子，没胆量，当初分家的时候，为什么我要你跟建冲分在一个院子里，就是想着你关键的时候点点他。” “可是，你点了什么？你出去工作的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朱超章气急下，一口气说话差点换不过气来。 “爹，你这么说就过分了。”朱建冲不满的分辩着，“建冲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想，他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不说还好，一说，朱超章更加生气了，指着朱建庆道：“你不知道？你装不知道？” 朱建庆摇头表示不知道，朱超章道：“你的工作是杨华举报没的，你唆使你弟弟这样干，难道不是报复为了报复杨华？” 朱建庆还要狡辩，朱超章不给机会，“你弟弟第一次进派出所因为下毒，你是不是跟他说，只要半夜去打点药水在菜上，也照样报复他家一下，没多大的事？” 朱建庆不说话了，他确实这样说的，朱超章接着说：“我问了琼红，她说她爸倒了原本倒了一瓶药，你说不够，菜多，最少三瓶。” “三瓶。”朱超章咬牙切齿的比着三个手指头，在朱建庆眼前晃悠，道：“你不知道三瓶是会死人的吗？” 朱建庆不再说话了，低下头，朱超章还没完，“杨华家杀猪，你是不是撺掇他上杨华家吃饭，让他故意激怒杨华挨打，好要赔偿？” “我没有。”朱建庆听着父亲有鼻子有眼的说法，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朱超章失望的摇着头，道：“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你最不该的就是叫你弟弟去拐卖杨华家孩子，到最后变成了杀人未遂，这个收不了的场。你呀你，他是你亲弟弟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利用？“ ”你还有良心吗？”朱超章说着双眼含泪，“刚工作的时候，你还一年回几次家，工作没两年，你一年回一次家，到最后，你连家都不回了，见你一面难呀，这些年你到底在外面学了什么。” 朱超章越说越急，双脚在地上不断的跺着，朱建华急忙上前安慰父亲，“爹，你不要急，这个事不一定是你想的这样，建庆不是这样的人。” 朱超章扫开朱建华的手，道：“要不是你跟我住这边，只怕你也是要上断头台的。”说着指着朱建庆，对朱建华道：“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弟弟了，他就是个笑面虎，白眼狼，吃鸡蛋黄白都不分的种。” 听着父亲这样的评价，朱建庆惊恐的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父亲，自己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一直认为父亲是偏爱自己的，可今日从父亲嘴里听到的形容自己的词，是带着失望，憎恨，鄙视的，真的难以接受。 “我是笑面虎？我是白眼狼？”朱建庆不确信的指着自己问朱超章，朱超章撇过头，朱建庆想得到父亲的否定，否定刚下的话说错了，但看父亲的表现，失望一下油然而生。 他冷笑一声，带着些许的哭腔，道：“不出事，什么都问我，出了事，什么都是我的不是，闹的这些事，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有没有贪心过？” 这一问，大家都不做声，朱建庆开始自我的漂白：“你说我害老三，你问问老三，他心里面是不是也像我说的那样想的？他要是不贪心，怎么会认同我的话。” “是，我是叫他带走杨华家的孩子，他要是不贪心，他敢吗？后面的杀人也是我教的吗？”朱建庆撕心裂肺的吼着，小脚女人急忙把门关上，急的直跺脚，道：“别说了，别说了，你们还嫌不够乱吗？” 说着捶了朱超章几下，气道：“你是嫌一个儿子进去了不行，还要再送一个进去吗？” 第197章 下一个生意 朱超章推开小脚女人，指着朱建庆道：“滚，你赶紧滚，以后你也别叫我爹，我不配。” 小脚女人一听，急忙拉住朱建庆，道：“你爹在气头上，你可不能跟你爹计较呀。” 朱建庆站起来，并没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对朱超章道：“好好好，我滚，有能耐的时候，我是你儿子，如今我没落了，是我不配做你儿子。” 说完扯开门大步出去，朱建华全程看着，一言不发，朱建庆到了院门口碰上回来的建华媳妇，建华媳妇打招呼道：“走了呀，二叔？” 朱建庆没搭理，径直走开，建华媳妇嘴角扬起笑意，刚刚的话她可是全程都在院门听着，屋子里传来小脚女人要死要活的哭声，接着是朱超章暴躁的吼声辱骂。 建华媳妇听了一会，转身到隔壁院子串门，这个家现在还不能回呢，回去了，自己就是那个出气筒，且等他们狗咬狗的闹一闹。 二审很快到了，朱建庆这次没有去，估计是被伤了了心，结果是朱建冲的精神病不作数，维持原判，这个结果周玉不算是很满意。但至少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同月，唐水芹起诉离婚了，带着小女儿走了，留下大儿子跟大女儿在家，小脚女人站在街上骂唐水芹骂了三天，好在朱建冲的大儿子大女儿已经十多岁了，只要能干，也算饿不着。 这件事一出，大家都会指指点点说闲话，两个孩子受不了闲话，搬到老宅去跟朱超章住，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忙忙碌碌，转眼到了九月，小丹进了学前班，开始上课，杨华更忙了，周玉的猪仔又卖了两拨。 听说朱玉芝被打的次数越来越多，王友全都提出了让她就在娘家呆着，不要回去了，这是变相的想分道扬镳了，朱玉芝来求过杨华，让杨华给他撑腰，杨华拒绝了。 杨波彻底的不读书了，杨华去老宅说过几次，小伙子的叛逆期来了，说不到三句话就跟杨华吵起来，气的杨华抡起凳子想揍他。 朱家章在中间挡着，这才免了一场打斗，最终，朱家章给杨波安排了跟着本村的包工头上工地，帮老板提烟筒。 日子就这么过着，周玉识的字越来越多，开始每天晚上七点准时看新闻联播，天气预报，杨华以前的书籍，周玉也翻出来看，不料箱子底下的翻出一沓信件，仔细看了一封，是朱兰芝写给杨华的，内容是邮寄毛衣，毯子收到之类的，然后就是一些文雅的想念话语。 又看了一封，是杨华写给朱兰芝的，周玉不想再看，将信理好，放回去，晚间跟杨华说：“楼上还有一沓你的信。”杨华吃饭的脸上一红，他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周玉不是嫉妒，只是觉得看到这些东西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是三个人中多余的那个，杨华半响“哦”了声，周玉没再接着说下去。 次日一早，杨华将信件拿下来，到朱圈旁躲着烧了，一边烧，一边念念有词：“死鬼呀，你就早早的躲着去，你看看那个儿子呀，你要是还有灵，你就管管他呀。” 周玉本是要去厕所的，听到他的声音赶紧停下，听到这些话，有些想笑，又有些郁闷，活人永远比不上死人，在他心里，朱兰芝或许就是他心头抹不掉的白月光吧。 马上到了年底，外出打工的也回来了，村里开始热闹起来，买各种干活的小贩在走街串巷的吆喝，一年结尾的忙麓时光又开始了，今年周玉没养年猪，就不杀猪了，备了些干活回来。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周玉想起上次进货看到食品区卖的饮料，想起上辈子这种饮料可受欢迎了，过年大家都想吃点好的，男人可以喝酒，女人娃娃就只能吃饭，实在有些扫兴，如果过年进一批这个货，一定会是大卖的。 说干就干，吃过晚饭，大家都在烤火闲聊，周玉提出头：“我今年想在过年前卖一批货。” 杨华磕着瓜子问她，“卖什么货？”周玉道：“饮料呀。” 杨华放下手里的瓜子道：“什么饮料，小卖部里面的那种橙汁？”现在的小卖部卖的是白冰洋，小小的一瓶，五毛一瓶，当场喝，瓶子不能带走。 周玉摇摇头，道：“不是，是像啤酒那样的，但不是啤酒，瓶子相似，我打听过了，一瓶进货价四毛，可以卖一块钱到一块五，一瓶可以两三个喝，瓶子可以带回家。喝完了，瓶子可以回收，五分钱一个，我们送到厂家一毛一个。” 杨华来了兴致，道：“这倒是两头不亏呀，你打算怎么做？” “你拉货的那个大车，我们在过年前上省城厂家拉一车去，大概也是五百箱，一箱十二瓶，回来就卖一块钱一瓶，一箱买的，十一块一箱，过年嘛，大家都会喜欢的。” 杨华口头上算了一笔账，一箱成本四块八，五百箱成本两千四加上运费两百块，两千六百块。一箱保守卖十一，可以卖五千五百块，利润有三千一百块，就卖年前半个月，这个生意不要太好做了。 杨华一口应下，道：“可以，刚好粮食局的仓库可以放货。”周玉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信心更大了，杨正英在旁边听着，担忧道：“一下子拿这么多，卖不完怎么办？” 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急忙打自己的嘴道：“开不了好口，你们别介意。”周玉不甚在意，笑道：“没事的，你不用这么在意的。” 说着讲起货来：“这货应该能卖完的，过年了，大家都会买点好吃的，少的买个一两瓶尝尝味道，也要不了多少钱，多的一箱也才十二瓶，再说，我们不止赶集日卖，不到赶集的时候，我们就在街心支个摊子卖。” 杨正英觉得有道理，暗暗的佩服周玉的想法，周玉又对杨华道：“年底你们不是不怎么忙吗？可以开着拖拉机拉着货到各个村子里卖。” “哎呦，这是把我都安排进去了。”杨华半开玩笑半说，周玉笑道：“一家人还要说两家话吗？” 杨正英道：“就是就是，把我也算上，路边摊子交给我。” 就着这个话题，大家又聊了许久，周玉忽然觉得，人的底气在于你有没有钱，有钱的话，几千块的生意根本不担心它的盈亏，亏了就当学经验，盈了权当锦上添花。 然而当你没钱的时候，你再多的想法跟勇气，也会因为囊中羞涩而束手束脚，难以施展，总担心着本就漏风的屋子会不会再多上一丝风雪而压倒？ 第198章 卖汽水 说干就干，家里有杨正英坐镇，杨华周玉放心的上省城，凌晨四点，两口子就跟司机汇合，颠簸到批发市场，找到买汽水的老板，听说一次性要的货多，老板直接将三人带到汽水厂，价格从四毛变成了三毛，并且留了电话，下次可以直接打电话，他们给送到村里。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老廖还没睡，等着下货，忙完已经是凌晨了，两人回家一觉睡到傍晚。 晚饭的时候，周玉将带回来的汽水开了一瓶，拿碗给每个人倒了一碗。 杨正英看着碗里浅绿的汁水，端起来闻了一下，一阵果香，抿了一口甜丝丝的，舌尖上还带着微辣，不由得感叹道：“好喝，醉人不？” 周玉噗嗤一笑，道：“爸，这不是酒，是饮料，不会醉人的，这个是桃子味的。” 说着拿起瓶子给杨正英看，上面贴着水蜜桃的图案，又拿出一瓶，上面贴着双喜图案，道：“这是原味的，还有柠檬的，橙子味的。”一一给杨正英看了，杨正英顿时信心大作，道：“这个我觉得好卖。” 杨华周玉相视一笑，周玉道：“到时候我们就拿一瓶做试喝。” 腊月里的集市，人山人海，去的晚了，摊位就进不去了。 天还没亮，杨华就开着拖拉机拉了两车汽水堆到摊位上，再回来拉了百货摆在汽水前，今天的拖拉机摊位放不下了，只能放家里。 杨正英今天也得上摊位看货，周玉开了一瓶，等着客人上摊位。 黄玲是见过世面的，看周玉摊位上的货，脑子里也来了主意，趁着还早，没人来，凑到周玉跟前，道：“跟你商量个事呗？” 周玉刚好收拾完，道：“啥事？这么神秘？” 黄玲道：“你这汽水让我十箱，我放摊子上卖，顺带帮你做个宣传。” 这好呀，周玉正苦恼拿什么装汽水给客人试，倒多了，蹭喝的人多，一天不得拿出个十多箱，还有，试喝的人那么多，总不能一人一只碗呀。 “你真是帮我大忙了。”周玉高兴的抱着黄玲，凑近她耳朵道：“按批发价给你，六毛一瓶。” 黄玲道：“六毛你不吃亏了，我不是爱占便宜的，给你七毛。” 周玉爽快的应了，给黄玲搬了十箱过去，黄玲打开一箱，拿出来放摊面上，一瓶汽水转个手就转三毛，上这吃东西的一半以上的不买个解渴的。这钱不赚白不赚呢。 到十点多，街上人开始多起来，今天恰好是个好天气。黄玲摊位人声鼎沸，吃客越来越多。 黄玲收钱总要问一句“要来瓶汽水吗？”有的喝过，知道好喝解渴，要了，有的没见过，听说好喝，也来点试试。 周玉放眼过去，黄玲十几张桌子上，平均有三四个汽水瓶，喝过的都开始往周玉这边买货了，三瓶四瓶，一箱的开始搬 一个摊位围的人多了，好奇的人就更多，生意来了，挡都挡不住，两拖拉机货一早上就卖完。 不得已，杨华能回去拉了一车在街尾摆上，集市里的摊位写个牌子“汽水在街尾，一块钱一瓶”。 有人来问的，周玉一律告诉在街尾，黄玲急死了，火急火燎的找周玉：“拿少了，少了，快再给我三十箱。” 周玉心里乐开了花，道：“车进不来呀，得叫人去外面拉了。” 黄玲看着肩并肩的行人，一咬牙，叫了自己男人，喊上帮工，拿着拖货的铁板车就往人群里挤。 半个小时后，黄玲男人跟帮工才拖着货挤回来，看着两人满头大汗，黄玲笑道：“五分钟的路硬是走出五公里的样子。” 说着赶紧去招呼客人，这一天算是大圆满，黄玲散集市的时候，要了一百箱带走，她赶的集市比较多，一百箱也只够两天的量。 周玉家卖了一百五十箱，都说腊月里的货好卖，腊月里的钱好赚，腊月里的狗屎都有人要，果然是这样的。 周日，杨华叫了田有亮跟田有福，一起开着拖拉机拉了两百箱汽水到者村。 者村周边村子多，大家都聚在者村赶集购年货，销量应该不会比大树村差。 黄玲真是周玉的福星，刚摆下摊子，黄玲认识的小吃摊主就上摊位要货了，一下子六十多箱就没有。 小吃摊吴成本的宣传，周玉的汽水生意爆火，两百箱过了中午就没了，田有亮回去将剩下的几十箱拉过来，傍晚一扫空。 回家盘算了一下，除了黄玲他们盘走的一共两百多箱，剩下的两百左右都是自己卖掉的，虽然利润跟自己预想的少了一千左右，但是胜在出货快。 这两天的时间赚两千左右，放这个年代真的想都不敢想。杨正英更是惊的合不拢嘴，觉得自己的思想真的跟不上年轻人了。 之前还担心的不得了，现在一看，这个结果真的太令人震惊。 杨华周玉合计一下，准备再要五百箱，杨正英一听，犹豫一下，道：“这大家才买过，你再要五百箱，会不会---？” 他没说出口的话，周玉已经知道了，道：“我们村，加上旁边的两个村，还有乐业，潘家村，回寨基本都到这边赶集，少数也有两千多户呢。” “今天才开了个头，听说汽水的，下个周肯定还会来的，还有，今天买回去的，离过年还有八天，家里有小孩子的肯定放不住的，下周还得买。” “还有者村，另外老田还会跑其他村去散货，这五百箱只怕不够呢？即使卖不完，过了年，我们也可以在街边上摆摊，春收呀，请客呀，总会有人买的。” 杨正英听完，豁然开朗，拍了拍自己的头，道：“老了，思想保守了。” 杨华说干就干，给饮料厂打了电话，明天就给送货下来，货款货到现结。 要不说这个年代的独家生意就是好做，只要有本钱，胆子大，肯吃苦，什么钱赚不到？ 周玉想了想，汽水餐馆里也是最受欢迎的，如果真卖不完，就往餐馆里跑一跑。 第199章 暴露本性 饮料送到，如周玉所料，黄玲听说到货，就叫人来拉走了两百件，说是亲戚要。周玉也不追问，赚钱嘛，大家一起才有的赚。 剩下的，不到赶集日，就让田有亮带着田有福往送酒曲的村子跑，都是熟门熟路老熟人了，大家也不排斥。 杨华在街心摆了个摊子，大家都凑着热闹来看，顺便三瓶五瓶的拿。 卖着卖着，就看到朱家章背着手也在人群外往里看。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才挤进来，现在杨华旁边，小声问：“这是什么？” 杨华将打开的，倒了一碗给他，道：“汽水，尝尝。” 朱家章小口抿了下，眼睛里亮了一下，又仔细的端着碗看了一会，又喝了一口。 “等会拿一箱回去喝。”杨华大方的说着，朱家章摆摆手，道：“不了，我还是喜欢喝白酒。” “少喝点白酒，这个拿回去平时口渴的时候喝。”杨华拖过一箱汽水，放在朱家章面前。 朱家章一口将碗里的汽水喝了，道：“不了，过几天就要去太平村过年，拿回去也喝不完。” “玉芝姐姐说的？”杨华有些好奇，朱玉芝怎么就会邀请朱家章上她家过年？ 朱家章有些高兴，得意道：“玉芝说，去年在你家过的，今年轮到去她家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笑道：“我怎么听说，是她被村里人说，不管老父亲，只会像老鼠一样搬空自己娘家，这才不好意思，放话出来，说要叫你去过年的。” 朱家章老脸一红，刚才的高兴一扫而尽，沉默着不说话，杨华扯出另一个话题问：“杨波还没回来吗？” 朱家章这才从尴尬中回过神，道：“没有，我去问了老郭家，他家说，这孩子去了几个月，什么都不干，被老板骂了，就跟着另一伙人走了。” 杨华心里“咯噔”一下，跟着谁走了，过年还不回家？ 晚上收了摊，回去跟周玉说起这个事，周玉没搭话，自己一个后妈，说什么都不合适。 但是自己知道，过不了一年，杨波就会带着个媳妇回来的，那个时候还有的闹呢。 杨正英倒是担心，问杨华：“你不去找那个郭家的问问，人毕竟是他们带出去的。” 杨华“嗯”了声，想着也抽个时间去问问，这不问还好，一问，牙都快咬碎了。 离过年还有三天，杨华遇到郭家的老二，就是他带着杨波出去的，听到杨华的询问，郭家老二也不隐瞒了，一口气说出来。 原来，杨波跟着郭家老二出去，说好的只是帮老板提烟筒，跑跑腿的，每个月给二十。 起初做的好好的，一个月不到，认识了隔壁村的建筑队，里面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杨波就跟他们玩上了，跟着他们抽烟喝酒，没钱了，就一起去偷当地农民的庄稼，红薯土豆什么都拿。 当地是坡地，房子高低起伏的建设，有一次偷东西被当地人追，杨波逃跑时，踩着人家的石棉瓦房顶。 房顶太旧，承受不了杨波的重量，杨波从上面掉下来，门牙摔断了半颗，当地人见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当即带到建筑队，找领头人要赔偿。 强龙不压地头蛇，建筑队的只得赔了石棉瓦钱，为此，人家老板也不敢要他了，郭家老二劝几句，杨波甩脸就走。 杨华听完，沉默了半响，道：“那现在知道在哪里吗？” 郭家老二道：“我们回来前见过，在一家餐馆做小工，好像跟里面一个女娃娃谈朋友。” 说着顿了一下，看了杨华一眼，欲言又止，杨华看出他的犹豫，道：“怎么了？” 郭家老二索性也不瞒了，道：“那女娃娃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十四五岁，我们看见她经常坐在客人腿上。” “我们村的几个小伙子劝过杨波，叫他远离，他不听，听说那女孩子是泽回的，那些地方穷的叮当响，这个年纪就出来的女娃娃，嘴巴厉害的不得了，只怕家里教的也不怎么样。” 听着郭老二的讲述，杨华是又气又急，问道：“是在哪里，我去给他弄回来。” 郭老二道：“你别去了，去了也找不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说他们要回泽回过年，估计已经走了。” 情况大概也知道了，杨华道了谢，对于这样一个儿子，真的是让人头疼，可现在得知的消息也就这么点，上哪里找人，但是知道他平安，也算是放心。 年前的汽水卖的差不多了，周玉留了二十箱，田有福田有亮各自拿三箱过去，老廖给三箱，让田有亮带三箱回去给杨先，剩下的八箱，自己家留着。 大家领到东西都高兴的道谢，过年嘛都图个开心。田有亮非常感激杨华这两年的照顾，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好老板。 去岁换新，火红的新春联贴上，爆竹声声响起，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上年夜饭。今年算是平安过去，期待来年平安顺遂。 初一惯例，吃过午饭出去走走，杨正英来这两年了，也有了熟识的人，出去找同龄人玩。 杨华带着一家人去沿着公路游走，路上遇到不少熟人，打过招呼，又各自走开。 小海已经两岁了，可以自己笨拙的走着，小丹一跳一跳的捡着地上放漏的散鞭炮。 周玉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正是自己最喜欢，最想要的日子。 忽然肩上一沉，接着耳边是朱小伟嘻哈的声音：“哎呦，你这是越活越年轻了，看看这腰身，哪像两个孩子的妈。” 周玉拍开她的手，道：“别笑话我了，说点正经的。” 朱小伟道：“好好好，说点正经的。”说着看向杨华，道：“你老丈人回来了。” 杨华一愣，抱起小海，道：“他不是去太平村过年了吗，今天才初一，怎么就回来了。” 朱小伟撇嘴道：“肯定是被赶回来了呗，刚刚我出来的时候遇到的，我叫他，他没答应，两只眼睛红红的。” 周玉杨华对视一眼，以最近听到的消息，那王友全可不像以前是善类哦，这是本性暴露出来了。 第200章 朱家章的苦楚 朱小伟说完，前面的同伴就招呼着她快走，朱小伟拍拍周玉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来。” 周玉点点头，等她走远了，斜睨杨华一眼，道：“你不去看看？” 杨华没说话，周玉知道他心里矛盾，要去了，看他七十多岁的人，大过年的，冷锅冷灶，有些凄惨。 叫他一起到家过年，又觉得年年如此，这家分了如同没分一样。 周玉看着路边地里盛开的油菜花，黄灿灿的一片，随风摇曳，让人心旷神怡，这人呀，腰包鼓了，就觉得没有什么烦心事。 “你等下去看看吧，过年就叫他过来，也吃不了多少，就这么几天而已。”周玉淡淡的说着。 杨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有些惊讶，道：“你对他没有意见了？” 周玉哼了一声，不提还好，一提气又上来了，道：“怎么没有意见，我意见大着呢。” “那你还叫他来过年？”杨华不解的问，既然讨厌，为什么要让自己添堵。 周玉眯着眼睛看看湛蓝的天空，为什么？可能是自己有钱了，有钱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恨意也就少了些，慈悲心多了些。 也可能是老天让自己再回来一遭，就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善良的人，给了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辈子带着点锋芒的善良，是不是能为两个孩子积福呢。 “为我两个孩子行善积德吧。”周玉淡淡的说着。 杨华接不上话，心里默默的敬佩了一下周玉。 走了一圈，回到家，杨华休息一下，到了老宅，凹凸不平的院子里散着火红的鞭炮纸屑，还住院子里的人家，门上都贴着鲜艳的春联。 院子静悄悄的，没人，朱家章门上还是前些年的褪色春联，堂屋门紧闭。 杨华上前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没人，杨华又到房屋里去，朱家章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杨华，躺在床上。 “爹，爹。”杨华喊了两声，朱家章动了动，抬起头，昏暗的光线里，看到是杨华，沙哑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杨华道：“我听他们说，你回来了，这才初一，不应该呀，我就来看看，你还真是回来了。” 朱家章坐起身来，一言不发，他心里是难受的，朱玉芝告诉他去过年的时候，他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伤心。 “跟我过去过年吧。”杨华说着，来扶朱家章，朱家章扶开杨华的手，略带赌气道：“不去，我哪里都不去，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 杨华没有再拉扯，道：“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跟我说说。”要说想不开，自己在这里受的委屈那么多，也没有想不开。 朱家章忍了忍，奈何委屈过甚，实在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滚，由起初的小声抽泣到最后的大声呜咽。 杨华没有劝阻，想哭就哭吧，好一会，朱家章才停下，两指捏住鼻子，趴在床边擤鼻子。 杨华掏出草纸，撕了一段递给他擦手，朱家章接过，擦了手，又擦了鼻子，才跟杨华说实情。 原来，春收的时候，朱家章受伤干不了活，朱玉芝是小脚也干不了什么活，但是没办法，庄稼得收。 朱玉芝就回婆家，好言求王友全来帮忙收庄稼，王友全不依，朱玉芝就提过往，说自己拿了多少好东西到他王家。 现在捞不到东西了，就翻脸不认人，王友全听她这样说短，面子上哪里过得去，当着孩子们的面就开始打朱玉芝，要不是孩子们拦着，只怕要打惨了。 后来孩子们陪着朱玉芝来收庄稼了，王友全不得不来，来了后，全程没给朱家章一个好脸色，进出没理朱家章一句。 朱家章巴巴的跟他说话，算是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这跟之前爹长爹短的女婿，完全是两个样。 收好的粮食，朱玉芝做主拿走三分之一，剩下的一半交了公余粮，一半留住朱家章上半年的口粮。 收粮后又种下玉米稻子，朱玉芝全程没拿一分钱，有朱小伟煮饭，她倒落得清闲，菜钱全由朱家章出。 秋收的时候，就更不得了了，王友全直接当着朱家章的面揍朱玉芝。 朱家章哪里能容忍他这么过分，自己当父亲的都没有动过朱玉芝一手指头。 于是拿起扫把也劈头盖脸的打王友全，不料朱玉芝却反过来怪罪他：“爹，我们两口子的事要你管吗？你是不是要闹得我们过不下去才满意？” 朱家章一时竟怔住，还没反应过来，王友全也朝他骂道：“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惹出的事，你活着干什么，拖累大家？” 朱玉芝觉得他说话过分了，忙推着他出去，朱家章第一次觉得活得长也是一种负罪。 路上遇到同村的，开玩笑问朱玉芝：“去年你爹是去杨华家过的年，今年是不是轮到你家了。” 朱玉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人家又说：“莫非你这个亲生女儿还不如人家一个外人。” 朱玉芝怕被比下去，一口就应下，回头就对跟在后面的朱家章道：“爹，今年你就不要准备了，跟我去我家过个热闹年。” 王友全当时那表情恨不得吃了朱玉芝，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便发作。 朱家章当时听到女儿邀请自己，心里乐开了花，想着这个女儿还是没白养，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忘的干干净净。 收种完了，朱玉芝跟着王友全就回去了，同样带走三分之一的粮食，这些都是他们算好的份额，多一份没留。 快到过年，朱玉芝都没再来，朱家章想着她应该是年底忙，都说了让自己去过年，就不要矫情，等着别人来接。 于是，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修剪了指甲，特意买了双新袜子穿上，大年三十这天，早早的就坐车去太平村。 当朱家章到朱玉芝门前的时候，朱玉芝正在烧水，准备杀鸡，见到父亲，不是高兴，而是震惊，为难，甚至是愤怒。 第201章 后悔晚了 朱家章尚在来女儿家过年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朱玉芝的异样。高兴的上前，道：“杀鸡了呀，我来给你烧水。” 朱玉芝还没搭话，朱玉芝的公公提着刀出来，看到朱家章时，愣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呦，亲家，你怎么来了。” 朱玉芝的婆婆听到声音也出来了，见到朱家章那一刻，阴沉着脸，踢了一脚跟在后面的狗子。 指桑骂槐的说：“死狗，有事找不到你，没事你到会找上门来吃，给你一口吃的，你跟前跟后，死皮赖脸的。” 朱家章再笨，也知道这是冲着自己闹的。朱玉芝的公公有三兄弟，一家三间房，都盖在一起，共用一个院子。 大家都在忙着洗刷备年夜饭，虽没说话，但是都看着她家，朱家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么尴尬的站在原地。 朱玉芝公公叫了一声：“亲家，屋里坐，我们都忙着呢，就不招呼你了，你自便。” 这时，几个外孙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朱家章，热情的将朱家章拉进屋子，朱家章浑身才松弛下来。 进屋时碰上王友全，全程黑着脸没说话，见他进来了，气鼓鼓的出去，不知道跟朱玉芝说什么，只听朱玉芝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来了？” 朱家章明白，这是不欢迎自己呢。心里忽然就失落起来，可是，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 坐立不安的等到了吃年夜饭，大家都给了三个外孙压岁钱，朱家章摸摸干瘪的口感，默默的低着头吃饭。 一年到头的现钱都指着杨华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可是收了两次庄稼，买种子，买菜，哪里还有剩余的钱，今天的车费已经是最后抠出来的。 朱玉芝公公见朱家章无动于衷，冷冷一笑，朱玉芝婆婆就没那么多忍耐，阴养三个外孙，道：“外孙，外孙，果然是外的，你们也别指着别人给钱了，赶紧吃了赶紧睡。” 朱家章悄悄看了女儿一眼，从开到现在，女儿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他的心忽然就凉下来了，浑身觉得冰冷。 自己不是没来过女儿家过年，以往来的时候，总会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孩子的压岁钱也是多多的，朱玉芝的公婆也不是今天的德行，跟自己亲热的叫着，亲家长，亲家短的。 晚饭后，朱玉芝安排父亲跟自己的儿子挤在单人床上睡，一共四个房间，朱玉芝两口子一个，公婆一个，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住最小的一个，里面堆着杂物，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 朱玉芝的儿子王石头已经十六了，大伙子一个，一人睡一头，被子还是不够盖，王石头有些不满，嘟嘟囔囔的拉紧被子。 朱家章只得缩着身子挤着王石头，迷迷糊糊中，听到吵架声，朱家章猛然惊醒，仔细一听，是朱玉芝两口子在吵。 先是隐隐约约，后面便是放开大吵，接着便听见动手的声音，朱家章叫了声：“石头，石头。” 王石头动了一下，不耐烦问：“怎么了？” “你爸妈吵架了，你不去看看。”朱家章一边起床，一边说。 王石头仿佛习以为常，道：“吵就吵，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因为你。”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 朱家章穿鞋的手一抖，知道自己的到来，大家都不喜欢，正郁闷着，房门被重重推开。 朱玉芝披头散发，满脸泪水的冲进来，冲着朱家章喊道：“你来干什么，你没有家吗？你是不是要我家破人亡，你才满意？” 朱家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儿，大脑里一片空白，朱玉芝后面说的话一句都听不清楚，最后，朱玉芝被王友全拖了出去。门被关上，房间里恢复安静。 许久，朱家章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我就是个累赘，不该来呀。”心里对女儿的失望越来越多，多到想着当初死的怎么不是朱玉芝。 一夜无眠，第二天天蒙蒙亮，朱家章就悄悄的走了，大年初一，客车都停运，即使不停运，朱家章也没钱坐车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又累又饿，想着朱玉芝的作为，又忍不住在没人的路段哭一场，三十公里的路，足足走了六个多小时。 杨华听完，轻轻的叹口气，这也算人家的家事，自己也插不了嘴，说不准，你这边替他出气，隔天人家父女好了，自己倒成了那个罪人。 “走，跟我过去过年。”杨华又叫了一遍，朱家章想起朱玉芝，摇摇头，道：“我不去了，省得你媳妇见了发难呢。” 杨华道：“小周让我来叫你的，他说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这边冷锅冷灶也不好，过去添双碗筷的事。” 朱家章有些不信：“真的？”他想着自己的亲女儿，自己对她不薄，她尚且这样对自己。 杨华媳妇，自己可是从没对她客气过，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杨华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道：“不是所有人都像玉芝姐姐的。” 说着托他起来，穿上鞋子，他是真的饿，累，一点力气都没有。 杨华用单车驮着他到新房子，杨正英正好回家，看到朱家章，又惊讶道：“你不是去玉芝家吗，怎么就回来了。” 朱家章羞愧的低着头，杨华将情况讲了一遍，杨正英作为朱玉芝的舅舅，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 三人到家，周玉已经热好饭菜，杨华盛了一碗给朱家章先吃，朱家章几大口扒下去，身上才来了劲。 杨华放过饭前鞭炮，父子三人又倒上酒水，慢慢的吃起来。朱家章这才静下心来，悄悄的看了一眼周玉，见她并没有显示不悦。 虽然一句话没跟自己说，但是比起自己那个女儿，真的好太多了，朱家章有一瞬间的后悔袭上心头。 要是当初对周玉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她是不是也会像对杨正英一样对自己更好呢？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朱家章忽然觉得，自己在周玉面前，根本没脸，惭愧啊。 第202章 泽回刘家 话说杨波跟着泽回的姑娘回去过年，虽是同一个省，大树村在省中部，泽回县在省东北部，四季分明，山地较多。 两人坐了一天的客车到了泽回县城，又从泽回县城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到镇上，你以为到了？ 还远着呢，镇上到村里不通车，还得走上三个小时的山路。碰上年底，泽回又下雪，两人高一脚低一脚的在雪水融化的山路上走着。 三小时的路硬是走到天黑，上坡下坡不知道摔了多少回。 到家的时候村子里都上灯了，七拐八拐才到女孩家里。 女孩叫刘金凤，家里有个瘸腿又强势的爹，一个多病又唠叨的妈，还有个刚上初中的弟弟。 刘金凤带着杨波进家门的时候，正赶上家人吃饭，说是吃饭，也就是煮了一锅土豆，蘸着酱吃。 杨波又累又饿，也顾不上什么好吃不好吃，一连吃了四个饭碗大的土豆喝了一大碗水，才算饱了。 这才有时间看看周围，屋子里亮着昏暗的灯，能见度不多，隐隐约约看轮廓是两间房。 大家都围在一个火塘边坐着烤火，火塘上吊下来一根铁丝，铁丝上挂着一口锅，锅里烧着水。 头顶上一阵老鼠跑动的声音，接着落下一层灰，接着火光，如同一层薄雾落下来。 杨波抬头往上看，头顶本应该是木板的二楼，却是用竹子搭的帘子铺着，透过帘缝，上面铺着塑料布，不出意外，粮食应该就堆在上面。 泽回是真冷，歇了这半天，身上的汗早已干透，从门缝透进来的冷空气，让杨波忍不住发抖。 刘金凤的父亲叫刘长云，因为瘸着一直腿，脾气又大，得理不让人，非常强势，村里的人送他个绰号“翘蹄子”。 吃过饭，刘长云开始问杨波的来历，杨波还没说话，刘金凤就抢着说了，告诉父亲，杨波的遭遇。 刘金凤知道的都是杨波跟她说的，他告诉刘金凤，自己母亲死了 父亲是上门的，又娶了一个后妈，这个后妈恶毒，不给他读书，打他，骂她，不给饭吃，还有干不完的活，父亲也不管，跟着后妈一起虐待他。 对他最好的是他外公和姨妈，他实在受不了了，才逃出来打工的。 刘金凤信以为真，对他很是可怜，刘长云一问，便愤怒的将这些说出来。 自古世上后妈无好人，刘长云听罢，也气愤的将周玉杨华骂了个遍，义气的对杨波道：“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爸妈，金林就是你弟弟，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杨波听的热泪盈眶，觉得这个家太温暖了，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谎话都是真的了，自己父母不好，自己是被逼出来的，在这里终于找到胜似父母的人。 大伙感叹完，刘长云指着刘金凤道：“我家小凤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我这个女儿呀，最懂事了。”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这个村穷，都是山地，种不出大米，只有玉米土豆，要吃大米，得背着这些去县里换。” “她妈妈又容易生病，吃药要花钱，金林读书要花钱，小凤勇敢呀，放弃读书，就出去打工，说要供弟弟读书，给她妈买药。” “我是一想起来就难过呀，这孩子还宽慰我的心，说把金林供出来，我们家日子就好过了。” 这些带诉苦带表扬的话，说的刘金凤又高兴又害羞。 刘长云拍拍杨波道：“你跟着小凤来了，我就当认下你这个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以后你跟金林就是亲兄弟。” “我们一家齐心协力把金林供出来，好日子我们一起过，不管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外出打拼，我家有的财产，都给你们平分，我才不会分着儿子女儿的，在我家，男女都一样。” 这几句话说的杨波热血沸腾，这是家的归属感呀，为家里付出的干劲满满呀。 当晚，刘长云也不避嫌，直接安排两人睡一个房间。其实，两人早在外面该尝的禁果早尝了。 两人睡到第二天中午，杨波起来的时候傻眼了，看着屋子外面连绵的群山，一片白皑皑，附近的山腰上分布着零星的人家。 正所谓一个山头一户人家，说的就是这吧，杨波沿着屋子走了一圈，在刘金凤家后面还有一排房子。 正好奇着，刘金凤追上来了，指着那排房子，道：“那是我爷爷奶奶，还有小爸家。” “要不要过去坐坐？”刘金凤问着，自己先走了过去，杨波只得跟上，刘金凤道：“我爷爷可厉害了，是这附近最有名的神算子呢，走，过去让我爷爷给你看看。” 杨波跟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刘金凤爷爷家，堂屋里同样是火塘，锅碗厨具摆了一地。 一男一女两个老人围在火塘边烤火，见刘金凤进来，招呼着：“小凤回来了。快进来坐。” 刘金凤招呼杨波一起，杨波出家门时带的是夏装，如今入冬了，穿上所有的夏装还是冷的缩着脖子发抖，脚上的布鞋早就湿透了。 进了屋子，刘金凤脱下鞋子，将脚放到火塘上烤着，杨波也学样，脱下鞋子去烤脚。 脚上的湿袜子遇热，升起一阵白雾，伴随的是霉湿味，臭味一起飘起。 杨波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缩回脚，但看大家似乎并不在意，也就打消了念头，毕竟脚暖和才是重要的。 刘金凤跟爷爷奶奶聊的开心，杨波愣愣的坐在一旁，不知所措，脚上不冷了，却开始痒起来了。 杨波忍不住去挠了下，刘金凤爷爷叫道：“别抓了，抓破还想穿鞋子？” 杨波尴尬的直起腰，刘金凤“咯咯”的笑着，道：“爷爷，你快帮杨波算算，他是富贵命吗？” 刘金凤爷爷细细的看了杨波的五官，道：“好面相，大富大贵。” 刘金凤更开心了，道：“我就说嘛，我看人的眼光怎么会差呢？” 正说着进来一个人，刘金凤叫着：“小爸。” 那人正是刘金凤的小叔叔刘长青，刘长青看了眼刘金凤，道：“回来了？这回这个比上回的好。” 刘金凤得意道：“那是。”刘金凤小叔看了眼杨波，意味深长的笑笑，对两个老人道：“吃饭了。” “你们一起吃吗？”顺带问了两人一句，刘金凤道：“不了，我们回家吃，我爸在弄了。” 说着叫杨波走了，杨波烘干的袜子穿进湿冷的鞋子里，一阵冰冷刺骨，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跟在刘金凤后面。 第203章 刘家的年夜饭 回到家，刘长云正好将一锅土豆从火上端下来，杨波这才看清，吊在火塘上的这口锅，外面早就被烟熏火燎包上厚厚的烟渍，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不过锅里的土豆又黄又沙，看上去很好吃。 刘长云拿来个铁架，架在火塘上，放上铁锅，将切好的腊肉片放到锅里爆香，倒上一瓢水进去。 满屋子都是飘着腊肉的香味，水开了，倒进洗好的白菜，青菜，豌豆尖等，调了一碗糊辣子沾水放在一边。 刘金凤姐弟俩眼馋巴巴的盯着锅里看，杨波也饿，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眼睛四下打量着屋子。 晚上看的不清楚，白天光线好，看的清楚，屋子里没有什么摆设，吃饭用具都堆在堂屋的一角。 两边的房间都是用竹子编织成的隔断，顶上果然堆满了玉米土豆，是老鼠的欢乐园，大白天的，老鼠在上面撒欢，跑来跑去，灰尘一阵一阵的落下。 杨波皱了眉头，虽然自己不是什么讲究人，但这样的环境还是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更震惊的是，后墙上一道拳头宽的裂缝，从地板处一直往上裂，弯弯曲曲，如同爬行的蜈蚣。 缝隙低矮处，用破旧的麻布口袋塞住了，往上的地方或许是没有塞的东西，就那么敞着，风从那个口子呼呼往里灌。 刘长云顺着杨波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我们这盖房子不像你们那用砖头，我们都是用两块板做挡，往里面灌泥土再锤实了。” “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就是容易开裂，这个裂缝，等过完年，开春了，我就给它补一补，不用担心的。” 刘长云说的轻松，刘金凤母亲拿来筷子分发，刘长云将锅里的土豆拿出来，一人给一个。 “饭呢？”杨波想吃米饭，就着这个菜，感觉能吃三大碗。 刘金凤咬了口土豆，道：“不是说了嘛，我们这种不了大米，要吃大米要去县里换，我们平时都是吃土豆，玉米面。” 杨波忘了，但也挺愕然的，肚子的饥饿不容他多想，手里的土豆大口的往嘴里送。 离过年还有三四天，杨波整日整日的窝在火塘旁，冷，实在太冷了。好在这地方柴火多，可以使劲烧。 年二十九这天，刘长云带着刘金凤兄妹拉了一车玉米到城里，晚上回来带回来一袋大米。几副春联，鞭炮。 大年三十，刘长云杀了一只鸡，煮了一锅汤，炒了一碗土豆，一个腊肉，算是年夜饭了，这么多天，杨波算是吃上了口大米饭了，香，真香，以前怎么没发现白米饭这么好吃。 杨波开始想家了，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穿着干燥舒适的鞋子，他更后悔，去年过年的皮鞋没带出来，不然这冰天雪地穿着，防水防冻，该有多舒服。 这里的年味似乎也不怎么浓，可能是地广，每家每户都离的远，冬夜里的鞭炮声零零散散的响了几下，不远不近的。 要是在大树村，天黑开始，鞭炮声得响到半夜，吵得睡不着觉，现在这里静的让人不安。 吃过饭，大家围着火塘取暖，说说笑笑，杨波闷闷不乐，刘长云看出他不高兴，问道：“想家了？” 杨波憋着眼泪点点头，刘长云道：“有什么好想的，在我这里安心的住着。你想他们，他们可不想你，要不，怎么不来找你？” 杨波一想，对呀，他们怎么不来找我？这么一想，刚才的委屈顿时没有了，心里更加怨恨自己的父亲跟后妈。 “不需要他们找，离开他们我也能活。”杨波赌气的说着，刘长云会心一笑，道：“对了嘛，想他们干什么？” “过了年有什么打算？”刘长云将自己炒的玉米抓了一把递给杨波，杨波没说话，什么打算，没打算。 “是要留在家里跟我一起种地，还是要出去打工？”刘长云引导着，杨波是一天也不想呆在这里，脱口道：“出去打工。” 刘长云笑道：“年轻人就应该往外面跑，有志气，你跟小凤出去好好赚钱，不要乱花，拿回来我给你们攒着，等有孩子了，我给你们带，你们就放心在外面赚钱。” “你看，我爸对我们多好，比你爸跟你那个后妈好吧？”刘金凤得意的说着。 杨波觉得也是，眼前的老人把他的未来都考虑进去了，自己的爸爸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好不容易熬到初八，杨波实在待不下去了，约着刘金凤收拾简单的行李就要回原来打工的地方。 刘金凤起初不愿意，还想多待几天，架不住杨波的催促，只得同意，回来的时候，两人打工的钱都交给了刘长云。 现在要走，身上没有分文，只得找刘长云要路费。 刘长云一边掏钱，一边给他们算路费，从哪里到哪里多少钱，转几回车，一个人多少？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最后严丝合缝的给了两人的路费，杨波拿着钱，不满道：“这就是路费，到了那就没钱了，难道我们不吃吗？” 刘长云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换上笑脸，道：“你们在餐馆里还需要花什么钱？” 说着掏出身上的钱，道：“你看，就这点了，你妈还要吃药，你弟弟马上开学了，要交学费，你们在外面大手大脚惯了，挣钱不容易，要学会省，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刘金凤拉拉杨波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了，刘长云见杨波不走，叹了口气，从里面掏出十块钱递给杨波。 杨波接过，刘长云道：“我把小凤就交给你了，你要对她好哦，不要欺负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对你不客气的。” 杨波点点头，刘长云又说：“两个人过日子，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挣钱交给女人保管，女人一定要学会过日子，保管好钱哦。” 刘金凤点点头，道：“爸，我知道了。”又拉了一下杨波，问：“你说我爸说的对不对？你爸肯定没跟你讲这些道理吧。” 杨波木讷的抬头看看刘长云，点点头，别说自己的父亲没说过，自己的外公姨妈也没跟自己说这些。 第204章 寻找杨波 年后，大家都回归平静生活，杨华还是不放心杨波，跟着郭家老二到工地去了一趟，找了几个工棚都没找到人，问了好多人，才问到年前打工的餐馆。 杨华进门才开口问有没有杨波这个人，老板娘一脸警惕的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爸爸，”杨华老老实实的说，老板娘更加愤怒了，骂道：“你怎么管你儿子的，小小年纪就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杨华一脸懵圈，道：“什么事？” 老板娘喋喋不休的骂了半天，杨华要知道儿子的下落，还是忍着被骂，站在原地等，心里慌张的不得了，不知道儿子在外面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老板娘骂了半天，见杨华也不还嘴，身上衣服干净体面，该发的脾气也发完了，才静下心来，道：“你那儿子要是再不管教，跟着那个小骚货，早晚要废了。” 杨华一头雾水，问：“到底怎么了？”老板娘见他是不知情的，招呼他坐下，道：“你真是他爸爸？看你也是不差钱的人，怎么让他小小年纪就出来了。” 杨华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家庭说了一遍，老板娘恍然大悟道：“这孩子小小就被教歪了，对你们只有敌意，没有善意，你说他小吧，跟他差不多的孩子也在外面打工，不然我们也不敢要他呀。” 杨华点点头，老板娘又说：“你说他大吧，他那脑子就像没开窍一样，什么都不会自己想想后果。”杨华同意老板娘的说法，老板娘接着说：“他是我们这的一个小姑娘叫过来的，那姑娘跟他同一年的，听说比他大几个月。” “那姑娘作风不太好，但是在我这干活还算勤快，她跟我说家里困难，母亲生病，还有个弟弟要读书，我也就睁只眼闭着眼的不管他，反正只要不在我店里搞事情就好。” 说着，给杨华倒了一杯水，“我们这都是附近工地上的人来吃，不乏年轻的小伙子，这姑娘只要上门来的跟她多说几句话，就开始搔首弄姿的，后面你儿子来了，她俩就勾搭上了。” “跟我软磨硬泡的说，你儿子没家回，工地也不要了，叫我好心收留收留，我想着店里还差人手，就是添一双筷子，多发一百块的事，就同意了。” 老板娘说到这里，狠狠叹了口气，道：“平时两个空闲的时候在店门口搂搂抱抱就算了，反正不是我的孩子，我也管不着，让人生气的是今年。” 老板娘喝了一大口水，似乎才压下去心里的怒火，道：“初十他们就来了，我是打算过了十五再开门的，看他们也没什么去处，就叫他们住到小工宿舍。” 说着指了指后院的平房，道：“两个房间，一个男的住，一个女的住，其他人还没来，就他两个，我们住二楼，起初我还盯着，你知道的大哥，孤男寡女的，我这是自家的房子，不能~~~” 她没说下去，但是杨华明白的，农村人对这些是很忌讳的，“我明白，你做的对。” 听到杨华的理解，老板娘松了一口气，接着说，“过年吗，走亲戚多，我怕他们没吃的，就把店里的钥匙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到厨房做吃的。” “那天早上，我们去走亲戚，半路上忽然要带个亲戚的东西还没拿，就折返回来取，刚到店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声音，我想了下，两人应该还没起床吧，莫不是店里进贼了，就跟我男人悄悄的从后门绕进去。” “结果，大哥呀~~”老板娘情绪一下又激动起来，“那对狗男女呀，在我这厨房里面，脱的赤条条的，哼哼唧唧，我当时顺手就拿了扫把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杨华脑袋也“轰”的一声炸开了，老板娘越说越激动，拍着自己大腿咬牙切齿道：“大正月的呀，他们就敢在我厨房干这样的事呀，要不是我男人拉着，我都要把他们打死。” 杨华也不知道说什么，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老板娘又说：“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滚吧，当我瞎眼了收留他们。” “你知道吗？那女娃一点不知道羞愧，嘴巴像刀子一样的跟我吵，还让我给结工资，说在这里几天是帮我看门的，要撵他们走，就得给他们结一个月的工资，不然就不走，天天在这里吵。” 老板娘又狠狠地捶了一下腿，感觉恨不得活剐了那女娃，“我答应，把他们东西都丢出去。” “你儿子还好，捡了东西就走，那女娃反过来朝我跪下，说错了，他们现在身上没钱，没地方去，叫我容他们住一晚，明天就走。” “我男人心软，劝我说，算了，别逼他们，就多留一晚，明天一早叫他们走，旁边领居也说都是孩子，留一晚。” “就这一晚，那死丫头就跑到经常来店里吃饭的老板那里，说我们附近菜地收菜，钱不够，叫她去找那个老板借一百块。” “那老板是老熟人了，平时也经常跟那死丫头打招呼，都认识，二话不说就借了。”老板娘又咬牙切齿一会，道：“第二天我起来看他们走了没？” “人倒是没在了，可打开餐馆，我都恨不得把他们剥皮了，我一大桶菜籽油，全倒地上，各种调料都给划破倒在一起，一袋大米，放水全泡了。” 这样一说，别说当事人了，杨华听着都觉得怒火中烧。 “我追到客运站没找到人，要是找到了，我就当场给他打死。”老板娘一口气将水喝了。 事情的大概已经清楚了，难怪老板娘这么生气，杨华只得一个劲的替杨波道歉，最后赔了两百块。 老板娘这才换了个脸色，道：“大哥，那姑娘不是什么好东西呀，年龄不到就敢干这样的事，要是弄了孩子出来，你家不得罚死了。” 这个年代结婚必须到法定年龄，男子必须二十二，女子必须满二十，才能领结婚证，上计划生育打生育证。 不到年龄，有了娃，想上户口，那就等着重重的罚款。 第205章 要做打算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或者那姑娘的家在哪里？”杨华气愤归气愤，还是想把自己儿子带回去。 “不知道，我找了跟她一起玩的小姑娘问了，只知道是泽回的，具体是泽回哪里的就不知道了。” 好了，线索断了，估计这两货再也不敢来这个地方了，天大地大，杨波不回家，自己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杨华向老板娘道了歉，又回到郭老二那，让他帮忙打听一下，杨波去哪里了，他们工地经常换人，应该会有熟人知道或者看见。 郭老二爽快的应着，别人开口或者自己还要想想帮不帮，但是杨华开口那就不一样了。 要不是杨华，自己家十多口还要挤在一间房子里，要不是杨华，自己几兄弟都进去踩缝纫机了，哪能只有老大进去。 别的帮不了，这点小事还是能帮的。 没找到杨波，但是了解了杨波干的糊涂事，杨华也是生气的，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气。 小时候不听自己的话，长大了不受管教，这孩子还要找了干什么？以他现在的脾气性子，找回来跟自己干仗吗？ 回到家，周玉问了情况，杨华说了一遍，杨正英叹口气道：“这娃呀，耳根子软呀，又不懂分辨是非。” 周玉没有说话，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打算，有上辈子的经验，知道那小狐狸精不是个省油的灯，过不了一年就要回来闹了。 上辈子家里穷，人家嫌弃的厉害，餐餐下馆子，杨华也不在家，这辈子，家里这些家当都经过自己的手赚来的，可不能便宜了她。 这些话不能跟杨华说，也不能跟杨正英说，只能自己烂在肚子里。 春收后，朱玉芝将自己名下的地租给了村里人，条件就是一天到头给两百公斤粮食，一百五十公斤上公余粮，五十公斤给朱家章做口粮，反正她是彻底不管了。 村公所的要去告朱玉芝，朱家章拦着不让，周玉想着自己家的那份给了就行，不必管别人的闲事。 朱家章倒也没来找茬，自己得空的时候就上田里挖蒲公英，半夏去卖。 农忙过后，周玉翻看了存折，这两年攒下了十来万，这笔钱，自己得好好规划一下，不能便宜了外人。 晚上吃完饭，周玉招呼杨华父子坐到一起，说：“我有个事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杨华见她郑重其事，道：“什么事？” 周玉说：“这几天我出去转了下，靠小学那边的路边，有人要卖老房子，我想着那里就是街心，把那个房子买了，将门口开大，用来做铺子。” “把我们的百货放进去，爸最近不是总说没事做吗，可以去守着店面，那边好多老头喜欢蹲街心，正好有伴。” “你说的是百货商店吗？”杨华听明白了，周玉点点头：“最近两年，大家生活都好了不少，日用百货需求还是很大的。” 小海大了，不粘着杨正英，杨正英闲下来，总觉得没事做，浑身不自在。听周玉有这样的安排，也兴奋的问：“会不会好卖。” 周玉点点头，肯定道：“好卖。”杨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了周玉的想法，道：“那行，我明天去问问。” 周玉笑道：“我问过了，三间房子，加上院子，一共两百一十个平方，他要一千二。” 这个价格算不上贵，也算不上便宜，但是周玉知道，过不了一年，为扩建马路，这排房子是要拆掉的。 到时候赔的钱就不是一千二，是一千二的十倍了。可不，拆了房的人家，不得重新盖房子，盖房子要买砖买钢筋水泥的，不得好几千。 杨华估算了一下，同意了，说干就干，还没等他们消化完，周玉又丢出一个炸弹。 “还有，我想买片地。” “买地？”父子两个同时惊呼，周玉点头。 杨华缓了缓，道：“买哪里的地？买了干什么？” 周玉道：“咱家猪圈太小了，养的猪又是喂酒糟的，气味太大，又在村子里，容易带病菌。” “我想在这村跟我们村的交界处，二级公路边建个养猪场，要养就好好的养，现在的猪价一天一个样。” 杨华吸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是越来越有想法，越来越大胆了，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周玉继续说：“地，我都看好了，陆家坟那里，我们有二百个平方，我打算要一千平，这样宽敞，盖猪圈也可以大点，远离村子，通风也好。” “不够的地，我们用村子附近的跟他们换一换，再不够的，就买一点，我估算了一下，大概花钱的还有个三四百平吧。” 杨华惊的下巴都不合拢，这是先斩后奏吗？“等一等，小周，你算过做这些，我们要花多少钱吗？如果做不好，亏了怎么办？” 周玉莞尔一笑道：“算过，买老房子开店，加上铺货，最多八九千，养猪场买地，十块钱一平，大概要三四千。” “盖猪场用空心砂石大砖，便宜，加上排水，浇灌院子，顶多一万块。” 杨华听罢，要插一句嘴，周玉抬手打住，道：“这是我的预想，那么后面，我就说说万一做坏了呢。” 杨华闭了嘴，听她接着说：“现在国家鼓励乡村发展，买老宅，不会吃亏，它在路边上呀，卖不动百货，还能卖其他的呀，什么都卖不动，还有房子在的，吃不了亏。” “猪场也是一样的，做不好，至少我还有一大片地在那里呀，现在买多便宜，你要放到以后，十块钱一平你想买地？” 杨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又觉得有些冲动荒唐，这都是靠想象的，想象跟现实还是有差别的。 “你再冷静冷静。”杨华拒绝，周玉来了脾气，道：“你就是什么都怕，有什么好怕的，要不然，咱们把钱分了，你一半，我一半，我做我的，你做你的，到最后来看结果。” 杨正英见两人快要吵起来，急忙道：“好好说，好好说，小周呀，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想法，太突然了，我们一时接受不了。” 周玉指指电视，道：“电视里学的，报纸上看的，这个事怎么就不能做了。” 杨华不想和她争吵，道：“我把钱都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想想已经攒了这么多钱，况且还在赚钱，两三万，花就花吧，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你先去办，办不了的我再帮你办。”杨华无奈的说着，但心底还是有点自私，想要周玉去碰碰壁。 第206章 养猪场落成 杨华低估了周玉的能力，老房子的交易很顺利，周玉请了老刘头，小学的梁校长，村公所的范平。 三方见证下，由梁校长写了文书，两方签字，文书一式三份，村公所保留一份，周玉一份，原房主一份。 周玉付了一半的钱，约好时间到土地管理局更换了户主，才付了剩下一半，房子落的是周玉的名。 这是独属于自己的房产，周玉一下子心里就比之前安稳太多了。 房子的事落定了，周玉找了老刘头，让他代工，找人修理一下，打了一组柜台，几组货架。 老刘头办事，周玉是放心的，老刘头见东家这么信任，干活也是出了十成的力气，按照周玉描述的，大概还原出来。 这边做着活，养猪场那边也得动起来，要赶在杨波回来前给弄好。 原本打算地换地的，可想到这地的归属大概率后面还是会有争执，便咬了牙，一口气买了一千平。 大家都缺钱的时候，又觉得离村子那么远的地，有人要就算不错了，周玉预算是十块钱一个平，到最后八块钱一平就买了。 这个用地审批有些难度，杨华出面跑了几趟乡政府，该有的礼节做足了，才批下来。 手续全部记在周玉名下，接下来就是找施工队来施工了。 周玉按照自己的想象，将养猪场规划出母猪区，肉猪区，居住区，会客区，停车区。 图纸简单，施工队的还给她设计了排污管道，挖了排污坑。 老房子的改造已经完工了，周玉去看了下，很满意，门面扩宽，加了卷帘门，窗户多开了两个，里面光线挺好。 周玉本来是想办成现代超市的，可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小偷小摸的也多，杨正英一人也没办法看，只能弄了柜台当隔断，要什么，叫杨正英拿。 现在只等铺货了，周玉上了趟省城，家用百货，新奇百货，小零食，饮料都弄了一些，分类摆上货柜，标上价格。 考虑到晚上要看货，杨正英直接搬过来住，周玉把黑白电视给他搬过来，以免他无聊，同时，还能吸引一堆人聚在门口看电视，有人气。 七月底，养猪场建好了，竣工那天，周玉带着全家去看了，一切都是按照自己想象中来的，杨正英边看，边赞叹。 猪舍干净明亮，居住区也隔离出卧室厨房客厅，比一般的老房子更敞亮。 还有仓库区，用来放酒糟跟猪草，米糠之类的，隔壁是伙房，打了口大灶，煮猪食用的。 杨正英称赞的嘴就没有闲过，杨华也佩服周玉的能耐。 小丹带着小海在院子里撒欢的跑着，杨正英指着院子里间隔开来的坑，问：“那些坑留了干什么？” 周玉笑笑道：“这么大的院子也不能干晒着，得有点阴凉的地方，这些坑，我准备栽点果树。” 杨正英点点头，道：“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们年轻人不要栽这些带果子的树。” 周玉也不推辞，这里有这样的习俗，老人才能栽果树，年轻人不能栽，尤其是孩子，据说是栽了会短命。 杨正英在院子里转了圈，看着高高的围墙上插着玻璃碎片，银白色的铁大门厚实高大。 “小周。”杨正英叫着周玉，周玉走到跟前问：“怎么了？” 杨正英道：“那你们这是要搬过来住吗？” 周玉笑笑道：“不搬，二哥不是在家吗，我打算请二哥过来这边帮忙养猪，农忙的时候，他也可以回去忙几天。” 杨正英“哦”了一声，这是个好主意呀，农忙就那么几天，过了后，杨先也是要到处打零工的。 “再买两条狼狗放在院子里看家，小偷小摸的也不敢来。”周玉眯着眼睛站在光里。憧憬着未来的养猪场前景。 杨华对这个地方又惊叹，又佩服周玉，问：“小周，后面怎么操作。” 外面太阳太晒，周玉叫了大家一起进会客室，周玉道：“目前，先把家里的那些猪拉过来，我算了下，老母猪六头，满月的小猪二十三头，没满月的还有四十一头。” “满月的这次把母的挑出来，蓄养成老母猪，我看了下，大概有十一头，剩下的十二头先不卖，煽了养成肉猪。” “等满月的小猪可以出栏了再卖出去。”周玉将这些都盘算好。” 杨华倒吸了口气，道：“且不说卖不卖的出去，光是猪的吃食就是一大问题呀。” 周玉不在乎的说，“这个我早想好了，所以建了仓库呀，春收秋收的时候，我们收几吨草糠，米糠回来，平时掺在猪食里，营养又饱腹。” “另外，酒糟池常年收购酒糟，门口再挂上牌子，写上常年收购玉米，白菜，村里种玉米的不还要拉到街上卖吗？谁是送我这里不好？白菜一年最少三季，村里有菜园子的，还不想着种菜卖钱？” “还有一种类似麦苗的饲料草，种一片抗旱抗冻，割完又发，现吃现割的，哪有猪不够吃的。” 周玉这么一说，杨华，杨正英算是放心了，这个问题解决了，那怎么卖？“这个多猪怎么卖出去？” 周玉想想道：“刚开始可能会难点，我得把广告打出去？” “打广告？怎么打？”杨正英惊讶的问，周玉道：“我盘算好了，我这养猪场附近就是公路，周边县的车大都会经过这里。” “我打算做个醒目的广告牌立在我们门口，通上电，白天远远就看得见，晚上灯光一闪，就更明显了。” “好主意，那得取个名字，这样就更好了。”杨华赞成极了。 周玉道：“我想好了，叫丹海生猪养殖基地，我女儿跟儿子的名字，做的好，以后他俩都有份。” 杨正英道：“不错不错，挺好，你这想法我赞成。” 听到老爷子的赞成，这是对周玉的肯定，周玉心里也是高兴极了，接着说：“这个只是固定广告。” 还有其他广告？父子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周玉还有多少招？ “我打听了县里电视台的广告费，一百五一个月，这两年农村的电视机也多起来了，临近几个县的电视，大家都收得到，我们就投电视广告，买五个月送一个月，就是半年。” “半年的轮番播放，我不信还宣传不出去，再印刷一沓名片，一沓宣传单，找几个妇女，一天二十，到周边的集市上散发。” “按照我的预想，附近村的村民，猪贩子都会往这边来的，我们宣传单上，就是打造卫生，健康，品种好的生猪，如果养的好，往市里省里的猪肉厂跑一跑也是可以的。” 第207章 签协议 听周玉的描述，父子俩也觉得这个行业前景真的太可观了。 “小周，你这些想法怎么来的？”杨华佩服中，有些奇怪，一个农村妇女，怎么这么多主意。 周玉笑道：“电视里看的，书上学的呀。你不是有本关于农业的书吗，我就看了那本。” 两人一愣，别人看电视在哈哈笑，她看电视在学习，多少读书人看的是连环画，小说等杂书，她读的尽然是这些。 杨正英算是恍然大悟了，道：“难怪你每天坚持看新闻联播，我还想着，这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是大老爷们看，你是悄悄的在学习呢。” “那我得赶紧把电视给您弄回去，我一个老头子看了也没用，到你们手里才有用呢。” 周玉婉拒道：“你就放着那边吧，我还想买一台放这边，二哥晚上也能解个闷呢，我们要看，就再买个彩电。” 听她这么说，杨正英也不推辞了，看习惯了电视，不看还真是不自在。 杨华肯定的赞道：“小周，你是越来越厉害了，这些我都没想过，我就想着不欠账，有存款，安心过日子就好了，你这样，我都不敢落后了。” 这话说的三人一同笑起来，杨正英对杨华，说，“你得加把油了，不能让你媳妇给比下去了。” 这话没有什么恶意，就是鼓励着开玩笑，杨华，周玉都没放心上。 周玉笑着笑着，笑意淡下去，杨正英看出不同，紧张的问着：“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玉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摇摇头道：“没出什么事，就是想起一些事，要说一说。” 杨正英松了口气，道：“快说快说，刚刚吓我一跳，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们忽然又有点啥事。我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什么事？”杨华也忍不住问道。 周玉缓了缓神，掏出个小本子，道：“这是最近买地买铺子花出去的钱，铺子加铺货，花了六千二百四十一块，养猪场前前后后花了一万六，预计后面还要花三四千才看得到进账。” 杨华默默的听着，周玉道：“这两笔钱加起来，可能在三万三左右。” 杨正英咂巴了下嘴，三万多，多少人家一年挣不到一万，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钱都交给你，你安排就好，这没必要拿出来说。”杨华有些不解周玉为什么这样说。 周玉脸色严肃起来，道：“今天当着爸的面，有些事，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点，前些年吃了些闷头亏，就是当初话没说清楚，后面的亏我也不会吃。” 这话一说，父子两个都糊涂了，杨华莫名其妙的问：“怎么了？” 周玉直接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去找杨波吗？” 杨华点点头，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了，周玉接着说：“他是大娃娃了，今年也快十六了，都谈对象了，那就离结婚分家不远了。” 杨正英也算是听出点苗头了，周玉接着说：“既然到了这一步，我得早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杨华认真的听着，周玉道：“杨波是你儿子，我的小海小丹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可能不管杨波，也不可能不管我的两个孩子。” 杨华点点头，周玉继续说：“但是，我可以不管杨波，只为我两个孩子考虑，反正我这后妈是个恶人，做的好或者不好，到最后也落不下好名声，我不管杨波，也不会阻止你管他。” “但是，我们得把账分一下。”周玉定定的说，杨华有些不满，道：“钱都给你管着，杨波要分家，也不可能都给他呀，这还有什么好算的。” 周玉还没开口，杨正英边说道杨华：“你听他说完了，你急什么？” 回头示意周玉接着说，周玉感激的看他一眼，道：“前些年，我拼死拼活的种地还账，那账本来不该我还的，现在账还清了，也就不说什么以前了。” “就说现在，现在我赚的钱，只为我两个孩子，你赚的钱，除了杨波有份，我两个孩子只要你承认他们是你的娃，也各自有一份的。” 杨正英父子听罢，沉默了一下，杨正英想了想，对杨华说：“我觉得小周说的有道理，前头的那位没给孩子留下点什么，总不能让后面的贴他儿子挣家当呀。” 父亲的话也让杨华原本想不通的心思，清明了一些，同意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分？” 周玉没想到难说的地方这么容易说通大家，便在脑子里理清思路。 “咱们这两年存折上一共有十三万不到，其中七万多是你赚的，五万多是我赚的。” “买房子，养猪场都算我个人的，我还剩下两万左右的钱，我们把户头划开，你的存在你的户头，我的放我户头。” 杨华没有吱声，气氛有些僵持，周玉没有急着催。换作是谁家夫妻，忽然提出这样的话题，一时都会接受不了。 半晌，杨华像是想清楚了，道：“你提的我同意，但是，存折还是放你那里，统一保管，家里的一切花销，你动哪里都没问题。” 周玉点头道：“我们写个凭据吧，按上手印，人生世事无常，万一哪天你我出点什么事，空口无凭，给后辈徒增烦恼。” 杨华想想也是，同意，回到家，找了信笺纸，杨华执笔，一式两份，按上手印。 周玉一同收回三门柜放好，这张协议一签，意味着这是两个人的豪赌，也是鞭策两人。 周玉要是弄输了，意味着两个孩子只能得到杨华那的三分之二财产。 杨华要是搞不赢周玉，就意味着三个孩子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一分钱，尤其是杨波，将来除了有几块地外，什么都没有。 周玉有些庆幸，这件压在心头是事，总算是解决完了，有这个协议，加上自己没有结婚证，算不上什么夫妻共同财产，也不怕他杨波以后来翻天。 养猪场的基础设备，广告牌都弄好了，周玉进出大门，总觉得哪里不对。 来来回回几次，脑子里忽然想起，养猪最怕的就是猪瘟，尤其是一个养猪场，一头猪要是感染了，那所有的猪都跑不掉。 关起来的猪自然不会染上，且这里离村子远，四面都是田地，唯一能传染的就是进入场里的人跟车。 第208章 哪有卖不出去的货 想到这，周玉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进出养猪场的人或者车都得消毒才行。 那么大门口两侧得弄两个消毒通道给人走，正中间得挖一条浅沟渠，中间放入消毒水，有车进入的话，可以消毒车轮，车身再人工喷洒消毒。 大门进去五米，再建一个围墙，设置成外院，将里面隔离开，如果有买猪的，车子一律不能进入内园，挑好的猪赶到外院上车。 看着重新调整的院子，周玉很是满意，就等着给猪搬家了。杨华带着周玉拿了些糕点零食，亲自到杨先家去谈这个事情。 杨华两口子的忽然到来，杨先很是惊讶，周玉上辈子也很少来杨先家，唯一不多的两次，一次是杨先嫁女儿，一次是给儿子讨媳妇。 杨先家三间砖瓦房，右手边用空心砖做了个猪圈，院子还是土院子，左手边的院子里堆着一堆牛圈里的粪，养的一群鸡正在挥动爪子掏粪。 门口的廊檐下，都是鸡屎，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杨先家正在吃晚饭，满脸惊喜中又带着贫穷脏乱的不好意思，招呼杨华两人进去。 顾婉知则赶紧拿起扫把将门口的鸡屎扫到院子里粪堆上，周玉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这二嫂被宠坏了，什么都好，都是懒，要打扫，没人的时候就要弄干净呀。 杨先家的三个孩子，赶紧起来给周玉两人拿凳子，拿碗筷，周玉制止道：“你们赶紧吃，我们吃过了。” 杨先还客气着：“再吃点。” 杨华摆摆手婉拒，坐到一旁等他们吃饭，堂屋里没什么摆设，正对堂屋一张供桌，供桌左边放着锅碗瓢盆，进门后左手边挖里个地龙，做饭就在这。 两边原来各有两个房间，现在右手边的下半间弄成牛圈，一头大水牛关在里面，整个屋子的味道并不是很好闻，但他家似乎习惯了。 也可以理解，牛对于他家来说，已经是最贵重的东西了，这些年小偷多，关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杨先几口把饭吃完，坐到杨华旁边，给杨华递来水烟筒，问：“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来？‘ 杨华接过，道：“有个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事？”杨先有些疑惑，自己能帮他干什么？杨华看看周玉，周玉笑道：“是这样的，二哥，我办了个养猪场，需要一个人去帮我养一下猪，管理一下。” “我想你家里也是养猪养牛的，比较熟练，想请你去，工资一个月一百五，包住，口粮你自己带，可以做饭。” 杨先愣了一下，顾婉知听到了，也凑过来问：“工资多少？一百五？” 周玉点点头，道：“后面看情况还会加。”顾婉知笑道：“就养个猪给这么多？” 周玉道：“养猪还是很累的，不止一头，是三四十头哦。” “三四十头？”杨先惊呼，周玉点点头，道：“目前都是小猪，等有合适的人，再找一个帮你。” “还找啥呀，你看我儿子，小红，我们父子两个就可以干了。”杨先脱口而出，杨小红咽下半口饭，也过来问：“三婶，只喂猪吗？” 周玉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讲细节，只说：“养猪，养猪包含的很多，可能会有点累。” 杨先不在乎道：“累，有多累？有上工地抬石头累？还干一天有一天的钱，一个月不休息才能干一百二三。” 听他这么肯定的语气，这养猪的活是干定了，周玉也放心道：“好，那小红也是一百五。” “不是。”杨先急了，道：“你三婶，我的意思是我们父子两个一起去，一共一百五，我就是带他去练练手，学学本领，不是要你再开工资的。” 看他急着解释，周玉觉得这二哥可比杨东那白眼狼靠谱的多的了，一个是觉得给多了，一个是嫌弃给少了，“二哥，小红今年也是十七了吧，这大小伙子，放在哪里，只要舍得出力气， 一百块一个月能挣不到？” 杨先嘿嘿的笑笑，周玉说的是实话，杨小红见周玉贴自己说话，也得意的看着父亲，似乎在说，你看，就你瞧不起我。 两个女儿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听说自己的哥哥能赚钱了，也放下碗过来，急着问：“三婶，还有什么事我们两个能做的？” 那种迫切需要赚钱的眼神看的周玉有些不忍，想了想道：“养猪这边都是体力活，你们两个太小，尤其是小琴，你得去上学。” 两个女孩失望的低下头，杨先骂道：“你们跟你妈在家，管好家里的大小事就可以了，跟着起什么哄。” 杨华看了小琴一眼，道：“二哥，小琴还小，给她再念几年书吧，读书认字还是有用的。” “都这么大了，还读什么书呀？”杨先不屑的说着，杨华道：“读书什么时候不晚，你看，我们家小周前年开始认字，现在比我都厉害了，那养猪场就是她自己一个人办的。” “真的？”两女孩惊讶中带着羡慕，周玉点点头，有些自豪，杨华接着说，“你们要是不认字，哪里都去不了，因为你们买票都不会呀，除了干体力活，还能干什么？” 两女孩愣了一下，看着杨先，杨先看看周玉，有些不相信，但又觉得杨华不像是说假话的。 别人家的事，点到为止就可以，周玉问大女儿小树：“你想赚钱？” 小树失望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兴奋的点点头，她知道，三婶这么问，就是给她机会了。 周玉道：“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小树迫不及待的问。周玉说：“我有百货，可以给你批发价，你先拿个小推车，不用太大，到赶集的时候，推着我的百货来回在街上叫卖，卖的钱都是你自己的，怎么样？” 小树愣了一下，犹豫着问：“卖不掉怎么办？” “卖不掉还给我，但是前提是，不要损坏，前期的货我先赊给你，你卖完了把货款结给我，怎么样？” 这一说，小树直点头，只要她胆子大，能开口，哪里有卖不出去的货。 第209章 怕是不成了 小琴听到姐姐也可以赚钱了，也拉着周玉问：“三婶，我也要跟姐姐一样去卖货。” 周玉笑笑，看看杨先，见他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料读书无望了，轻叹一口，道：“可以呀，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两姐妹异口同声的问，周玉认真且严肃道：“你们得学会认字，学会了才会记账，知道自己卖了多少，赚了多少？” 两姐妹有些为难，道：“三婶，我们家都不识字，怎么学？” “村里有读书的孩子，你们只要不怕害羞，一天让他们教你两个字，多练习，还有不会的？” 两姐妹经过点拨，哦了一声，欢喜的点点头，双眼闪着亮光。 周玉又对看热闹的杨小红，道：“还有小红，也得学，以后养猪也是要学问的，不是现在我们自己家养的这种，只要给吃就可以。” “三婶，我不行，我看书就头疼。”杨小红皱眉推脱。 杨华看这大侄儿，有人带上道还不争气，也急了：“你没看呢，你就知道不行？看，得空的时候就看，我一天教你两个。” 杨小红的脸瞬间绿了，哭丧下来，两姐妹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杨先心里高兴，道：“你三叔三婶说的对，之前家里穷，没有办法让你们读书，后来也是我这个爹迂腐，觉得读书没什么用，害了你们，现在还有机会识字，认识字总没有什么坏处的。” 顾婉知也开始絮叨教育：“娃娃呀，你们碰到贵人了，要听你三叔三婶的话，以后多学本事，日子好过呀。” 两女儿乖巧的点点头，儿子皱着眉，一脸苦相。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杨先小心的问着，周玉扒着手指算了算，道：“再过三四天吧，这两天我得先去用石灰粉消毒，冲洗一下圈里面，再通通风。” “这点事，交给我们，明天我们就过去。”杨先拍着中铺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哪里还要等你弄好。” “你不收拾一下？”这倒让周玉有些惊喜，有人早一天帮忙，这不是好事吗？ “不用收，之前打工的被子还卷着，拿起来就走了，差什么东西后面再拿，又不是去多远。” 周玉就喜欢这种不矫情的人，也应道：“那就今天跟我们一起去吧，东西放拖拉机里，省得明天你们还得背着东西走。” 杨先一口应道：“行。”说着叫顾婉知去收衣服，这事太突然，顾婉知一时没接受，带着哭腔，道：“要不明天再走？” 杨先责怪道：“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回来，你看你，这样子是做什么？” 两女儿哭笑不得，劝慰母亲：“我们有空可以去看爹的呀。” 周玉杨华相视一笑，这家人真是太好玩了。 “那你们收着，我们还要去下老田家。”杨华站起来跟杨先打招呼。 杨先也站起来，道：“田有亮家吗？”杨华点点头，道：“她媳妇怕是不成了，顺道去看看。” 杨先送着两人出来，也叹气道：“她媳妇也是受够了罪呀，老田这些年也不容易，说个不好听的话，走了，大家都解脱。” 说了几句，杨华两口子趁着天还亮着，到了田有亮家，田有亮这几天都没去上工，杨华也理解。 田有亮在院子里劈柴，大概是没想到杨华会来，听见洗柴的大女儿叫“伯伯”。 田有亮回头惊讶急了，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杨华带了两份东西，一份给了杨先家，剩下的这份递给田有亮，田有亮有些不好意思：“大哥，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见他不收，杨华叫了“东东”，院子里的小儿子玩耍的小儿子赶紧过来，杨华将手里的东西给了他。 他是这个家里最小的，也是最不懂事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没有母亲了，只顾着就地打开袋子，翻着里面好吃的。 田有亮无奈的叹口气，引着杨华两人回屋里，杨华落座，才说：“我来我二哥家，顺道来看看你们。” 田有亮点点头，杨华小声的问着：“怎么样了，要不要送医院？” 田有亮摇摇头，道：“怕是这几天了，神志都不清了，清醒的时候也不去医院。” 正说着，里屋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接着便是小女孩的喊叫声，田有亮急忙往里面跑，周玉，杨华也跟上。 进屋一看，昏黄的灯光下，枣红的木质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眼窝深陷，颧骨凸起。 面上毫无血色，嘴角上挂着血丝，应该是刚才咳出来的，顺着往地上一看，果然是一口血水。 床边的小女孩是老二，吓的手脚发抖，一边哭泣，一边喊着妈妈，田有亮去看了媳妇一眼，安顿好她。 回过头安慰哭泣的女儿：“不怕，出去吧，这里有我呢。” 一回头，另外三个孩子站在门口，惊恐的看着里面。 田有亮摆摆手，让他们出去，四个孩子才悄悄退回去，他们是害怕自己的妈妈就这么走了。 田有亮媳妇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似乎脑袋一下清楚了，口齿有些含糊的喊着：“大哥，你来了？那是大嫂吧。” 听到她说话，杨华两口子上前了一步，周玉应声道：“是我，第一次来看你，你要放宽心，好好养病。” 田有亮媳妇苦笑一下，道：“我的病好不了了，我知道的。” 说着看向两人，道：“有亮常跟我说，多亏了你们帮他，我替他谢谢你们了。” 说着要起身，周玉按住，道：“谢什么，你男人出力，我们出钱，相互的，不用谢的。” 田有亮媳妇又挤出一丝笑，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说，我心里也知道的，你们都是好人，但是，我还是要黑心一回。” 说着又咳了几声：“他是被我拖累了，我走了后，求你们再多帮帮他，让他也过个好日子。” 杨华周玉点点头，杨华道：“放心吧，能帮，我们肯定帮的。” 她点点头，似是完成了重要的心事，劳累的闭着眼睛，要不是看她胸口起伏，还以为她走了。 然后就是糊里糊涂的话，田有亮给她拉好被子，无奈的苦笑一下，带杨华周玉出去。 杨华问：“家里钱还够吗？”田有亮摇摇头，道：“哪里还有什么钱，每个月的工资都买药了。” “我明天拿一千块给有福带回来，你准备着，看着情况，怕是熬不过去了。”杨华惋惜的说着。 田有亮捶着头，丧气的说着：“走了也好，她难受，我们也难受了呀。” 这话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杨华只能安慰他几句，杨先还等着，家里还有娃，得趁早回去。 第210章 好大的阵势 两人接了杨先父子两个，一同往大树村去，先到铺子里接两个孩子，杨先父子许久不见杨正英，又忍不住多呆一会，聊了不少家常。 临走时，杨正英嘱咐杨先，道：“虽然你也是我儿子，但是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在前头。” 杨先恭敬的站在一边，道：“你说。”杨正英道：“杨华是你弟弟，周玉是你弟媳，这是再亲不过的人了，但你是给他们做事，拿他们的工资，干活的时候，你们就是老板跟小工，要服从管理，不干活的时候，你们才是亲人，要相亲相爱。” “知道了，爸。”杨先还是比较认同父亲的话的，跟谁做事都要讲规矩不是，更何况是亲戚，杨正英交代完了，看着他们走远，才检查门窗，关了门。 杨华将两人带回家，今天太晚了也不好去猪场，第二天一早，送了小丹上学后，大家一起到猪场，周玉带着杨先父子两个介绍一遍猪场，杨先父子看着这个有自家三个家大的地，惊的合不拢嘴，见过养猪的，哪里见过农村养猪的有这样的场面。 周玉又带他们看了居住区，父子两人看着宽敞明亮的卧室，厨房，越发的喜欢，这不比自己好吗？周玉一一介绍过，对父子两问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害怕不？” 杨先不在乎道：“别说这还高墙大院的，就是荒郊野岭也是睡过的，怕什么，穷才害怕呢。” 是的，穷都不害怕，还有比穷更害怕的事吗？周玉指指会客区，道：“等过几天给买套沙发过来，电视电话也安排上。” 杨小红一听，道：“三婶，不要花那钱，我们不看电视的，拿个凳子就可以坐的。” 杨华看着这个傻侄子，笑道：“小红，你要多跟着你三婶学，买沙发电视可不是仅仅给你们用的，这是放在会客室里接待用的，撑场面的。” 父子俩对视一眼，咂吧了下嘴，道：“你们懂的真多。” 杨华笑道：“我也不懂的，你三婶一直在看电视，从里面学的，电视来了后，尤其是小红，你不要只会看着傻乐，要多学。” 杨小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神坚定的说：“我一定好好的学。” 介绍完了，周玉又给两父子说了，开业后需要注意的地方，尤其是消毒，不要陌生人随便进出等等，杨先父子都认真的记着。 消杀的工作由两父子开始做着，院子里挖了口井，周玉买了个水泵，二十几米的皮管，方便两父子以后冲洗猪圈。 养猪场该有的设备都配齐了，周玉托赵丽珍在城里做绿化的朋友，买了一对石榴树，一对枇杷树，一对苹果树，一对葡萄树，都是六七年的老树，容易活，托赵丽珍的福，人家给送上门，包栽包活，并告诉两父子的注意事项。 又在墙角栽上一排爬墙的四季月季，等爬上墙了，一年有三个季节都开花，那别提有多美了，所有的工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开业了。 开业的这天，杨华邀请了乡政府里的熟人，村公所的以前同僚，还有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在外小有名气的小老板来，看热闹的人沿着公路络绎不绝，养猪场门口更是热闹非凡，县电视台的按时来到，在旁边拍设。 村里要好的妇女，帮着周玉拿着宣传单子给看热闹的发出去，并给解说，杨华找了几辆卡车，将猪赶到车上，排成一排的停在路边，等着剪彩进去。 杨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往外赶人，今天进的人多，得赶紧消毒了，等会小猪就要进场了，放过鞭炮，领导老板上钱剪彩，拍过照，周玉宣布丹海生猪养殖基地开业了。 人群往两边散开，卡车拉着猪进入大门，杨先跟杨小红带着口罩，背着喷壶，站在两边开始给车子消杀，车子慢慢的过了两米宽的消毒池，对车轮进行消杀。 围观的人啧啧的称奇，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周玉高兴的看着自己的领地，心里百感交集，又有些紧张不已，外面围观的人中，有多少是羡慕的就有多少是看笑话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这么大的阵势都搞出来了，哪能让人看笑话，周玉定了定心神，给自己加油鼓气，抱在怀里的小海搂着妈妈，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加油。” 小猪送进去了，大门慢慢关上，杨华招呼着大家上一旁的客车，今天包了客车，就是来接送恭祝的客人，宴席安排在马镇，得坐车前往。 都说小时候别人对你客气，是看在你父母的面子上，老了别人对你客气，那就是看在儿女的面子上了，一伙人围着杨正英一顿夸，夸的杨正英眉开眼笑。 乡政府的刘主任站在杨华旁边，道：“我只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媳妇更厉害，这么大的阵仗你们都想得出来。” 杨华笑道：“我媳妇比我厉害，她说要不做，要做就要阵势大点，闹的大家都知道了，口口相传才好。小打小闹，那投进去的钱都白投了。” 刘主任竖起大拇指，道：“祝你们办的顺利，到时候带动整个村子发展那就更好了。你这不是家庭养殖，该办的证都办了吧。” 听到刘主任的提醒，杨华道：“办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以后有什么新政策，还要你多指点呢。” 听到恭维，刘主任哈哈的笑笑，客车又来了，杨华招呼他上车。 不出所料，县里晚上的新闻就是周玉的养殖场，周边村的村民饭后的谈资也有了，开业的第二天，就有村民上周玉这买猪仔。 杨先是干惯了苦力活的，对于买卖一窍不通，周玉从进门到挑猪，卖猪都手把手的教了一遍，大概的流程是会了，一连几天，杨先父子都跟在周玉后，看她怎么喂猪，怎么清扫猪舍，怎么接待客人。 杨小红从刚开始的不想认字，看着周玉登记账本，登记货物出入库，慢慢的佩服周玉，开始着手认真写字，周玉告诉他，晚上准时看新闻联播，中午看科学频道，这两个是一定要做，杨小红乖巧的听着。 第211章 花钱请人 周玉白天到猪场，晚上要回家，实在不方便，想到最近刚上的三轮车，加上柴油，手把一拧，那可方便太多了。 想着就给自己买了一辆，三千块，不便宜呢，但是方便了自己，还可以拉货。 有了周玉的养猪场，村里靠养猪的农家，小猪仔不再好卖，有人开始抱怨周玉搞乱市场。 周玉也正头疼，自己家的老母猪就那么几个，四个月下一次崽，这个是急不来的，广告出去了，卖猪的越来越多，没有猪卖，还叫什么养殖场？ 听到别人的抱怨，周玉灵机一动，村里的卖不出去，自己又缺猪，为什么不在村里收购呢？ 这是个好主意，周玉重新做了一份传单，只在村子里发，大意就是收购小猪，肉猪，有想卖的，达到标准的都可以叫周玉上门看货给价。 这个消息一出，养猪的都高兴了，能上门买货，谁想着赶着出去街上卖，猪是活物，又不听使唤，一出去就撒欢到处跑，卖一次猪得三四个人一起围着赶，赶到市场还得小心别混进别人家。 卖得掉还好，卖不掉还得再赶回来，碰上夏天，天气一热，赶出去的猪一回来就得生病，救的不及时，一个传一个，今年算是白养了。 周玉在外院子建了个临时猪舍，新买进来的猪仔都得关在临时猪舍三天，观察有没有病况，没有再移到内院单独关一间。 两个月的时间，猪场这边算是理顺了，杨先父子两个也上手了，猪贩子开始上养殖场来看货，村里的肉猪卖不出去的也往这边送了，猪场开始有盈利了。 周玉每周都打听着猪价，用本子记录，画了个波浪线，一眼可以看到猪价的起伏。 又找人买了三条狼狗崽子养在养猪场，等稍微大一点，有个风吹草动，它们也会提醒。 百货铺子这边，周玉从猪场回来，顺带接孩子，顺带收当天的货款，杨正英也学着周玉的样子，每天卖了什么都登记上，晚上结账一目了然。 周玉也给杨正英一个月一百，杨正英起初不同意，觉得都是一家人，不必算那么清楚，再说，有吃有住的，还需要花什么钱？ 周玉不同意，说：“就因为是一家人才要分的清楚，糊里糊涂的，到时候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会闹得不愉快，再说大家身上都要留点钱，碰到什么事才方便。” 杨正英架不住周玉的说道，只得同意。想着等过年，给孩子的压岁钱多点就行。 杨小树自己用木板做了个挂在脖子上的简易柜台，每周到周玉这里拿些香皂毛巾洗衣粉端着上下街道走动叫卖。 杨小琴就跟在姐姐后面一起叫卖，第一个星期并不理想，没卖出去几个，但是赚到六七块钱，两姐妹高兴的不得了。 第二个星期有了经验，比上星期多赚了十元，杨小树开始找到技巧，在卖百货的摊子前逗留，看到有人在百货摊子前停留，问价了没买。 杨小树就会悄悄的跟上去，然后推销自己的商品，没有的货，她还会引来周玉的摊子前，给她找货。 周玉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孩子没读书真可惜，要不，凭她的脑子，一线的大学随便上。 杨小树后面拿的货开始多起来，但是货款结的也快。周玉有些奇怪，问她：“小树，才一个月不到，你的货卖的这么快吗？” 杨小树抿嘴笑道：“三婶，只是周六，我肯定卖不了那么多的，我们村只有一个小卖部，卖点油盐酱醋的，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周玉点点头，这些她知道，杨小树道：“我拿的货，平日里就在街心里卖，我扎了一个竹帘子，打在人字凳上，按照你摆的方式，摆上货，每天还是能卖七八块钱的。” “等我攒点钱，就在街心开个铺子。”杨小树面带向往，周玉笑笑，铺子不是说开就开的，但是孩子的希望不能给她泼冷水。 杨小树说到兴奋处，道：“三婶，我发现，在我们村，小孩子的东西最好卖了，比如小勺子糖，气球，弹珠，泡泡糖的。” 周玉眼睛一亮，对呀，农村都是老人带孩子，这些自然是最好卖的，不禁赞道：“不错呀，小树，你挺会观察的呀。下次进货，我多拿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杨小树听到周玉的夸赞，更高兴了，连连点头。有了杨小树的提醒，周玉脑袋也开了窍。 百货零售利润是大，但是走货太慢了，压货时间长，如果做批发，利润不多，但是按量走，那走货速度就快了。 现在村村寨寨都有小卖部，但是品类少，进货不方便，如果拉着货走村串寨，给他们送货，是不是会比赶集卖的更快。 最近的集市也不好赶了，卖百货的越来越多，上省城进货的也多，集市上再新鲜的东西也不稀奇了，只有另辟蹊径才有更好的出路。 可这送货，要人手，要车子，周玉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人。这事先停一停吧。 两个月的时间，周玉盘算了下，周内铺子进账每天三十多块，抛开成本，大概有二十块，一个月六百，再加一个月八天的赶集，一天可以卖一百五十到两百，一个月总的也有小两千。 猪场这边采买，出库，第一个月持平，第二个也有四千块的进账，这让周玉很是高兴。 但农忙马上要到了，杨先父子是要回家秋收的，他们一走，这猪场周玉一个人可是忙不过来的，又不能临时找人进来，不放心。 周玉家的粮食也得收，只能出钱请人帮收，对呀，出钱请人帮手呀。 杨先也愁眉不展的，做了这个工作，又不能说走就走，家里的庄稼也得收着，正为难呢。 周玉找到杨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杨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每一分钱都只有进腰包的份，哪有从腰包里面拿出去的。 再说，只听过以前地主家收庄稼请长工的，现在谁家还花钱请人的，那不叫人笑死了。 第212章 顾家兄弟 周玉并不生气，放在上辈子，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耐心的跟他解释：“二哥，我给你算笔账吧。” 杨先也不是不会听道理的人，点头示意她说，周玉道：“你跟小红在我这里，父子俩一共有两百五十块钱的收入。” “你回家收庄稼，前前后后得一个月吧，你庄稼能收多少斤？”周玉详细的问着。 杨先想了想，道：“玉米大概能收一吨，红豆套种的，大概有个一百公斤，黄豆有个四五十公斤，谷子能收五六百公斤，其他的就没有了。” 周玉问道：“你这些卖不，多少钱一公斤？” “按照往年，玉米五毛钱一公斤，红豆八毛，黄豆不卖，留着做豆腐，谷子碾成大米，卖一百公斤，九毛一公斤。” 周玉拿笔出来，算了一下：“玉米一吨能卖五百，红豆能卖八十，大米九十，一共六百七十块。” 杨先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还没减掉上公余粮的，我们家五口人，下半年我们得上两百多公斤的混合粮。这样算下来，卖不得六百多，大概只有四百五十多块吧。” 周玉在纸上记下，道：“好，如果你请人去收，请六个，大概五天就给你收完了吧。” “不用请六个，我跟小红两个，两天就能把玉米收了，再两天收稻谷，一天收红豆就可以，难在要晒庄稼，得有人看着。”杨先抢先说着。 周玉皱了下眉，这是真不用顾婉知操心呀，周玉接着说：“请人快些，让他们给你晾晒好，一人十块钱，三天收完，一百八十块，后面晾晒二嫂也可以的。” “她抱不动口袋的。”杨先担心的说着，周玉快没了耐心，道：“二哥，你先听我说完，你考虑考虑。” 杨先点点头，周玉说：“你回去收庄稼，等卖了粮最少一个月，能卖四百多块。自己还累。” “你请人花一百八十块，收回来的粮食直接拉我这儿，反正我们也要买玉米，我按市场价都收了，你同样拿四百五十多，抛出去请人收种的钱，还多七十出来。你看哪种更划算。” 杨小红在一旁听着，农忙他是最不喜欢的，急忙说：“当然是请人了，爹。” 杨先还在犹豫，周玉也不勉强，道：“二哥，你考虑考虑，我也不勉强你，或者回去跟二嫂商量一下。” 杨先点点头，道：“那我明天回去一趟，顺便看看能不能收了。” 周玉点点头道：“明天我把杨华的单车拉过来，你骑单车比走路快。” 第二日，周玉中午过来，将单车拉过来，杨先回了趟家，将情况跟顾婉知母女说了，顾婉知一脸愁容道：“你出钱请人是好，后面晾晒我也搬不动呀。” 杨先一听，犹豫了，倒是一旁的杨小树急了，说：“妈，你享福这么多年，爸没叫你吃苦，我们两姐妹也没吃过苦，但是我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我们不和大富大贵的人家比，但也不能跟穷的人家比穷呀，谁不想过好日子，要过好日子就得吃点苦呀。”杨小树急的脸都红了，“以前没人带我们赚钱，只会种地，那是没办法的，现在三婶家带着我们挣钱，不比种地强？” “爸跟哥哥在养猪场的活比在家种地强，又没有种地累，我们不拖累他们，能做的自己做了，多一分钱，我们家就能买电视，买洗衣机，修房子不好吗？” 杨先两口子愣愣的听着，这小丫头的嘴巴是越来越厉害了，也越来越有想法了，但是她说的对呀，杨小琴也附和着姐姐说：“妈就是怕累，拖累爸爸，我们姐妹可不怕，你不做，我们做。” “对。”杨小树也坚定的说：“爸，收庄稼你请四个人就可以，我们姐妹可以一起去，还可以监督他们不偷我们的庄稼，晒粮就不用请人了，我们可以晒。” 杨先忽然觉得两个女儿懂事的让人惊讶，顾婉知听两个女儿这么有勇气的话，自己的软弱都觉得害臊，也打起精神道：“行，你就不要管家里了，我带着小树小琴做，实在不行，我就叫我几个哥哥来帮忙。” 这样一说，杨先才下定决心，农忙不回家了，今天就去把人找好，一个村的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再说还给钱呢，大家都乐意呢。 顾婉知还是请了娘家的哥哥来，三个哥哥带着嫂子，赶着牛车就来了，原本要四五天的活，十多个人一起干，三天就给干完了，还给她把地犁好，撒上农家肥，就等季节到了，种上下一季的粮食。 几个哥哥听到妹夫找了好营生，也赞赏顾婉知：“你的好日子要来了，他在外面挣钱，家里的事你多做点，做不了的你就找我们来，不要去打扰他。” 顾婉知连连点头，有哥哥们帮衬，那还怕什么，天气好，粮食晒的快，顾婉知留出自己家要交的公余粮，喂鸡猪的玉米，把剩下的玉米，红豆都让大哥，二哥赶着牛车，送到养猪场去。 周玉爽快的按照市场价格收了，养猪，这些农作物是少不了的，收哪家的不是收，顾家两兄弟看周玉爽快，也想着把自己家的玉米送这里来，价格公道，不会吃称，又是结的现款。作为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是最好的卖货方式了。 周玉自然乐意，给了两兄弟名片，上面有电话，告诉他们，村里有要卖的可以打电话来问，价格觉得合适就拉过来，不合适省得麻烦。 顾家两兄弟新奇的参观了养猪场一圈，连连称赞，挑了几头壮士的小猪，等着送玉米过来一块拉回去，不好意思当面跟周玉讲价，悄悄的问杨先。 杨先道：“我给你们问问去。”两兄弟惊喜的拍拍他，叫他去问，周玉听了，也爽快的说，“都是自家人，当然要少点了，一点少十块吧。”两兄弟一听，挺满意的，这可比外面的更壮实，更划算，当下就拍板定下。 周玉让杨先将选好的猪单独关在一格，等着顾家兄弟来拉，并拿了一沓宣传单给顾家兄弟，帮忙回去发给村里的。 第213章 再买一块地 本来是顺带收粮，消息一经传播，尤其是山区的农村，种的玉米多，收的也多，打电话来卖玉米。 养猪场的仓库根本装不下这么多玉米，但是新上的玉米最是便宜，等过了年，玉米价格就会上涨上去。 周玉本想拒收了，杨华道：“收，趁着便宜咱们有多少收多少。装不下还有粮食局呢，那么多的空仓库，装成百吨也没问题呀。” 话虽然这样说，周玉还是有些犹豫，杨华给她下了个定心丸，道：“你相信我，现在收，比较划算，现在年底，大家都急着要用钱，又是上粮的时节，玉米价格往下掉呢，等过了年，一天一个价格的往上涨，到时候自己家里养猪的，家里没有了，不得买点？酿酒的不得来点。” 周玉混沌的脑子顿时开了翘，道：“对呀，以前你酿酒最怕的就是没玉米，屯点没钱又没地方放的，我们要是屯着，等开春卖玉米也能赚点。” 杨华满意的点点头，现在有好多倒卖粮食的，不就是赚中间的几毛差价吗？一斤几毛，几百斤几十块的。 随着玉米大量上市，价格一天一个低，从开始的五毛变成四毛，三毛五，甚至是三毛二，最后两毛八交了底，看着满满的两大仓库，周玉感慨，农民真的是不容易呀。 一年忙到头，粮食一千块都卖不到，除去粮种，化肥，农药的开支，实际到手的也就五六百块，家里人口多的，还不能卖粮食，有时候买包盐的钱都没有，只能几家一起凑钱买一包分。 这不是胡说，周玉上辈子就经历过这样的事，刚搬家过来那会，实在没钱的时候，顿顿煮的是青菜，就着胡辣子蘸水吃。 没油水，肚子里总是空落落的，头晕眼花，盐缸洗澡，油缸洗澡在农村真的太常见了。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周玉的日子过得忙碌又悠哉。 这天早上刚送完小丹上学，就接到杨先的电话，那头说，有人要卖地，问周玉要不要。 电话里说不清楚，开着三轮车就过去，远远的就看见杨先和一个妇女站在大门口。 没等周玉停稳车，那妇女就急忙上前，道：“周嫂子，我有块地在你猪场旁边，你看看能不能买下。” 周玉下了车，拔下钥匙问：“什么地？在哪里。” 妇女指指养猪场后面道：“那边，我带你看看去。” 周玉是不想买地的，现在的地已经够用了，但来都来了，也不好枉费别人等自己半天，高低去看看。 三人来到养猪场后面，妇女指了指刚犁过的地，大约有两三百平，道：“你看，就是这块。” 地形方正，还不错，就挤着养猪场，周玉不禁有些奇怪，问道：“你这地不种了？” 妇女摇摇头，“不种了，家里干活的人少，地又多，种不过来，这块地离家又远，还不如卖了，换点钱呢。” “你要多少钱？”周玉问，妇女应该是早就想好了，道：“我这有两百八十八平，就按十块算吧。” 周玉没做声，自己这一千平的，也才八块左右，她这位置还在后面，也敢要十块。 妇女看周玉不说话，道：“要不，你给两千八吧，那八十就算了。” 好家伙，这是她一口价了，这话说的，周玉还占了她便宜，周玉微微一笑，道：“我暂时不买，要不，你问问别家。” 说着就往回走，妇女急忙跟上道：“别家买了干啥呀，没人要，这里就只能问你了。” 周玉心头冷笑，她是知道没人要的，还敢开口要这个价，不过，买卖嘛，有出价就有还价嘛。 要是价格合适，也不是不可以买，随口说：“你问过我之前买的地是多少钱吗？” 妇女一愣，道：“问-～～没问过。”脸上却露出心虚的表情。 周玉也不跟她兜圈子，道：“我之前买的是八块，现在也不需要地，如果你六块可以卖，那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买过来。 “六块？”妇女惊呼，有些不高兴，道：“你给别人八块，给我六块？” 周玉点点头，道：“我买这里的时候，还没建猪场，平均给八块一平，现在猪场建起来了，你那地，说实话，我买了还不知道怎么用？” “位置在后面，交通不便利，又不能单独给它做个院子，真的没什么用，给六块，就是想着近点，可以种点白菜青菜什么的，喂喂猪。” 周玉说的云淡风轻，那妇女有些不高兴，道：“位置再不好，还不是你建了猪场才不好的呀，你也不能给六块呀，最少也得跟他们的一样价钱吧。” 周玉不跟她辩驳，道：“你也别急，回去再想想，可以我们就叫上你隔壁地主人，三方在场，重新量地交易。” 妇女也不再说话，“嗯”了声就走了，恰逢中午，杨先叫着周玉进去吃饭。 平时周玉都是吃过午饭才来的，今天碰上了，也不好推辞，跟着杨先进去，三条小狼狗已经长成半大的，叫起来也稍有声势了。 杨小红已经做好饭，周玉进厨房一看，一碗酸菜土豆，一碟豆豉，不禁问道：“你们平时就吃这些吗？” 其实这也不算特别寒酸，好多外出工地打工的，天天白菜土豆，油腥都见不到半点。 这两个菜上至少还是猪油过过的，只是，想着两父子每天喂七八十头猪，也是要力气的，总不沾肉也不行。 想提醒他们买点，但一想，算了，他们一是舍不得买，二是走不开，三，看破不说破，给彼此都留面子。 吃着饭，周玉忽然想到后面那片地的用途，可以围起来，在猪场后墙上开一道门，里面养鸡。 家里夏天孵出来的那二三十只鸡，天天关着养也不是办法，鸡还是需要走动起来才好吃。 搬到这边来，下的鸡蛋也可以给杨先父子做菜，需要补荤腥，半个月杀一次鸡也不错。 想到这，周玉对杨先道：“二哥，要是那女的再来，只要不超过七块，那块地我们就买了。” “买了？”杨先端碗的手险些拿不住碗，“买它做什么？又用不到，像你说的，买下来除了种菜种庄稼还能干什么？” 第214章 周富元来了 周玉没回答，只笑笑，事没办成之前，需要低调点，等办成了，再说也不迟。 第二天，周玉带了一块五花肉过去给杨先父子打牙祭，才到门口，就看见昨日的妇女，见周玉来了，迎上来，笑道：“昨日我回家说了，我家当家的说，十块不行，你就给八块吧，我们急着用钱呢。” 周玉停好车，拿下肉，道：“昨天我就跟你说了，六块我考虑要，八块肯定是不会要的。” 妇女犹豫了一下，道：“那七块吧。” 七块这个价格周玉是能接受的，但是不能一下子同意，同意了，她就觉得你是一定会要的，然后再反悔，再纠缠，多磨一会，让她觉得你对这个地不感兴趣，再给七块她就非常满意的接受了，后面也不会再生出什么事端。 “六块真的买不了，那块地我也用不上的，你再问问其他家吧。”周玉一边开门一边拒绝，妇女拉住她，道：“你听我说，妹子，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儿子要娶媳妇，女方要求两千的彩礼，还要买三大件儿，我们家今年的粮食都卖了一半多，这钱都还没凑上。” “那就再和人家商量下，给不了就少给一点吧，这样砸锅卖铁的怎么成？”周玉淡淡的说，不关自己的事自己也提不起操心的命。 “商量了。”妇女愁容满面，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去了好几趟，人家就是不松口，想着卖女儿呢，我也打算不结这个亲了，奈何我家那不争气的喜欢呀，现在躺着床上要死要活的。” 提到自家的儿子，妇女又是满脸的着急：“你说呀，这当妈的不都是为了儿女活吗？你就当帮帮我吧，七块给收了，你算是我家的大恩人了。” 周玉轻叹一口气，自古婆媳是天敌，这样逼迫着，梁子结下了，只怕这对婆媳往后也不会好好相处的，言归正传，周玉为难挂在脸上，妇女乞求的看着周玉，周玉等了几分钟，故作思考，这才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行，那你找好隔壁的田主来，我们尽快办好手续。” 妇女一听，脸上紧张的表情才一松，换上笑容，道：“等着，我这就去找。”说完就小跑着往村子里去。 周玉心里也暗自高兴呢，自己名下的房子田地都是自己一分一毫慢慢攒下来的，以后两个孩子会少吃很多苦。 周玉将肉拿进去，杨先父子正在吃饭，看周玉还给自己带荤菜，又不好意思，又高兴，招呼周玉吃饭，周玉婉拒了，嘱咐小红：“把肉放高点，进出厨房要关上门，可别让狗给你叼走了。” 小红嘴里含着饭：“知道了，三婶。” 一会妇女就来了，带着隔壁地的两家田主人过来，几人一起量了地，周玉拿出之前买地多出来的协议手续，四家人一起签字按手印，结清钱款，那块地就算是自己的。 几人第一次进养猪场，忍不住参观一圈，嘴里啧啧的赞着：“乖乖，这比人住的都豪华。” 送走几人，杨先不解的问：“他三婶，这块地你要了干什么？” 周玉笑笑，道：“养鸡。” “养鸡？”杨先惊呼，猪都还没养明白，怎么又开始要养鸡了。 周玉带着他到新买的地里，道：“我们把这里围起来，在墙上开个门，就可以连接前面了，这地也不弄他了，就撒点草籽，白菜什么的，把鸡往里面一丢，散养着就可以。” “这不浪费吗？”杨先还是不能理解，养个鸡用得着买一块地吗？周玉道：“这块地现在还没想好怎么用，但是现在买便宜呀，等过几年地皮涨价了，想要再买，那就贵了。先买了放着吧。” 杨先不懂，一家就几口人，用得着买这么多地吗，但人家的钱，想怎么花那是人家的事，自己再多嘴，那就越界了。 周玉办事很快，接下来几天就开始建围墙，围墙加高到五米，防止鸡飞出去，也防止小偷进来，后墙上开了一道门，方便进出，关在家里的几十只鸡也挪过来了。 周玉大方的对杨先父子道：“二哥，以后半个月就杀只鸡吃，不要老是吃白菜土豆的。” 杨先不好意思道：“不能杀，我们都是大人，哪有那么嘴馋，留着卖钱。” 对于老实巴交的种地人来说，养鸡养猪不是给自己吃的，是用不值钱的汗水换来的粮食，养出来换钱的，怎么舍得杀了自己吃呢。 周玉也不勉强，跟他们太客气，反而会让他们不自在的，到时候要杀要剐，自己去捉过来就行。 检查完院子里的所有，周玉放心的回去，到家门，刚开大门，就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屏气一听，竟然是周富元的声音，这两年都没怎么跟娘家人见面，他怎么来了？ 周玉将车开进院子，关上大门，周富元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呲着大牙出来，叫道：“大姐，你回来了？” 周玉看他一眼，道：“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听着这阴阳的话，周富元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大姐，你现在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我有什么能耐？”周玉不耐烦的说着进了屋子，周富元跟在后面，道：“刚刚我姐夫都跟我说了，公路旁的那个养猪场居然是你的。” 周玉一听，头皮都麻了，这杨华嘴怎么这么快，周富元接着说：“早听说这个养猪场了，路过几次，人家说老板是个女的，叫周玉，我还想着，这跟我们一个姓呢，这么厉害，没想到居然是我大姐。” 这一声一个大姐，叫的周玉心烦，往常可没见他对自己这般亲热，周富元还在兴奋中，道：“大姐，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你现在是长本事了，爹给你娶的名字你都不要了。” 周玉更加不高兴了，道：“怎么了，我就是老大，我就活该取个招财进宝，换粮换地的给你们做路引呀，你们就金贵的叫玉叫元的？” 第215章 一台彩电 见周玉恼了，周富元讪讪的笑道：“你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这两年你也不回家看看，妈可想你呢。” 听他转移话题，周玉冷哼一声道：“你们不请，我敢回去吗，回去有我落脚的地方，妈想我？我是嫁在国外吗？她老人家不能来？” 眼见这说话的气氛越来越僵，杨华急忙道：“小周，走，叫着富元去吃饭，我做好了。” 周富元听姐姐的口气并不是很好，脸上的笑也淡下来，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让平时温顺的姐姐这般翻脸不认人？听着姐夫打圆场，也跟着姐夫一块下去厨房。 周玉坐在沙发上，心里对杨华有了抱怨，他怎么就这么嘴碎，什么都说，但是转念一想，周富元是自己的娘家人，站在杨华的角度去想，他要是对自己的娘家人不热情，是不是有些瞧不起人，自己会不会有想法。 再说，他不是重生的，怎么知道往后的人是好是坏，这么一想，周玉算是释怀了一下，小丹带着小海一块来叫她吃饭，周玉这才跟着两孩子一块下去。 饭间，周富元收敛了一些，周玉打破僵局，问：“你今天来是有事吗？” 周富元道：“我要结婚了，给你送请帖来。”周玉“哦”了声，并不惊讶，不出意外，那女孩应该就是她想的那个；“哪里人呀？怎么认识的？” “青龙镇的，在大哥家馆子里打工认识的。我是不喜欢，但妈说可以。”周富元嘟囔着，周玉淡淡的“哦”了声，果然是这个女孩。 这女孩长的漂亮，但是家里太穷，上辈子周富元答应给两千的彩礼，说结婚后就给，办了婚礼后，收的礼金全交给周母保管。 每天晚上睡觉，这女孩就问周富元要，周富元就推脱在母亲管着，不好开口，或者就敷衍着等他有时间跟母亲要。 其实他俩说些什么，周富元都会背着她跟自己的姐妹母亲说，唯一不知情的就是那个女孩，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先骗着结婚了，结婚了还怕什么？ 但是没料到的是，这女孩见两三个月不给钱，就推脱说家里有事，要回娘家一趟，回去后就再没回来。 周母周富元都保持着一贯贵夫人贵公子的姿态，知道那女孩等着他们去接就拿捏他们，不求人，随她去，她闹够了，自己就会回来的。 结果，那女孩转身就嫁到别的地方，两人根本没领结婚证，谁也管不着谁，就这样，周富元当光棍到了三十五岁。 “什么时候办事？”周玉问着，周富元扒了一口饭，道：“下个星期六，在大哥家的餐馆里。” 对于他说的这些，周玉并不惊讶，周富元小心的看了周玉一眼，问：“大姐，我结婚，你送我什么？” 送你什么？周玉看他一眼，满脸都在谄笑，这副嘴脸，只有占到便宜的时候才会对自己露出来。 “你大哥送你什么？”周玉反问，周富元道：“我哪知道呀。” “你没问你大哥要？”周玉接着问，周富元有些气恼，道：“我怎么要呀，哪有找人要礼的？” 这敢情只问自己要呢？是觉得自己好欺负吗？问自己要礼物，还要的理直气壮。 周富元恼了一句，见周玉不说话，以为被自己的气势压住了，换上贪心的笑，道：“大姐，你现在这么有钱，最少得给我买个彩电吧？” 彩电？周玉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台彩电三千多，他开口就要，这是谁给他的勇气。 杨华也愣住了，原本小舅子结婚，是该送重礼的，能送五六百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开口就是几千的礼，谁家给的了？ 周玉不做声，自顾自的吃着饭，周富元以为她没听到，又说道：“要不，你把钱给我，我自己买，这样喜欢哪个就买哪个。” 周玉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道：“这样吧，你大哥给你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如果我给的太多，比着你大哥，显得你大哥礼薄，不太好，毕竟是姊妹。” 周富元面上一僵，笑意慢慢散去，不高兴的低着头吃饭，他是知道的，想从他大哥那里捞到一分钱的东西，都算他赢。 吃过饭，太晚了，周富元只得留下住一晚，晚上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第二天一早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杨华还有些惭愧，没有招待好小舅子，周玉则毫不在乎，上辈子，自己穷的叮当响，为了撑他的脸面，送了三百六十元。 要知道，这个时候，送礼最大的也才一百元，多的是五十，三十的。 彩电，他是想都别想了，最多送他一百块，反正他还得结第二次婚，留着礼钱慢慢送就是了。何必一次送太多，满足他们的胃口。 下午田有亮来了，好久没见，田有亮清瘦了不少，不过人却很精神。 周玉正要去养猪场，见他来了，问道：“你媳妇怎么样了？” 说着招呼他进去，田有亮道：“走了快两个月了，上次你们走后，第三天就走了。” “那你怎么不叫人来说一声，我们也送送她。”周玉惋惜的说。 田有亮道：“我听说你们在忙着做养猪场就没来打扰。” “见外了不是。”周玉有些责备的说，杨华从屋子里出来，道：“老田，来了？” 田有亮叫了声“大哥”，杨华道：“家里都安排好了吗？” 田有亮点点头，杨华道：“节哀。” 田有亮扯出一丝笑道：“没什么哀的，她也算是解脱了，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杨华深有体会，也点头表示理解，田有亮道：“大哥，我听有福说，最近货送不出去，是吗？” 杨华点点头，道：“是的，酿酒的酒水卖不出去，酿的慢，酒曲用的也不多，还有外来卖酒曲的，在城里驻扎，价格比我们更优惠。” 周玉最近心思都放在养猪场，百货上，没关注过这事，今天才算是知道，难怪杨华最近都在家。 “大哥，那我就先出去打工，等有活了我再回来。”田有亮识趣的说，他的工资最高，少了他，杨华就可以少支出三百块。 第216章 同是可怜人 杨华摇头拒绝道：“老田，你别多想，不是一单也送不了的，只是比之前难送些，你不必出去打工的，你的工钱我还是发得起的。” “大哥，我知道的，这些年你照顾我的太多了，哪个农村人能顾着家，还拿着三百的工资，方圆几十里，也只有我了。” “现在你有难处，我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拿你的钱？”田有亮动情的说着，杨华还要劝，周玉插嘴道：“有什么走呀，我这还有活呢。” 两人同时看向周玉，周玉正为百货送到村寨的事犯愁，这不，现成的人就来了。 周玉笑道：“老田，你经常跑村寨送酒曲，送百货，你应该也不陌生了。” “送百货？”田有亮有些奇怪，周玉点点头。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杨华听完，道：“你这是把批发市场放到拖拉机上了，移动的批发市场。” 田有亮也明白了，道：“这太容易了，村里哪里有小卖部，哪里是街心，没有我不认识的。” 气氛开始活跃了，大家又开始士气满满，周玉道：“那行，明天我整理个批发价跟零售价出来，到时候你拿着单子去派货就可以。” 田有亮“嗯”了声，眼睛里又是满满的光，杨华也舒了口气，道：“这样就好。” 找工人，价钱得先讨好有了杨华开的三百在前面，周玉只得开三百，田有亮是有分寸的，说什么也不要三百，只要两百。 “大哥，嫂子，之前拿三百，我都愧疚不已，但是没办法，家里有花钱的地方。” “并不是我田有亮有多大的本事，是你二位照顾我，如今，家里不那么困难了，我还是有分寸的，你们就不要让我难堪了。” 他这样说了，周玉再坚持，就是不给人面子了，只得同意，想着等年底多给点奖金就成。 转眼到周六了，周富元今天结婚，周玉早早起床，给小丹小海穿上厚实的衣服，自己也打扮一番。 入冬了，早晚比较冷，中午站在太阳下，又觉得热，不是很好穿衣服，周玉里面穿了线衣，又套上黑色毛衣。 外面再穿上绛紫色的毛呢外套，换上黑色的灯芯绒裤子，脚上一双低跟方口皮鞋，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起。 脸上抹了点粉质的雪花膏，肤色白亮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又洋气。 杨华也换好衣服，从柜子里拿了一千块出来，周玉拦住，道：“你拿那么多干什么？” 杨华愣愣道：“富元结婚，不得多送点。”周玉接过他手里的钱，道：“送一百顶天了。” 说着抽出一张，把其余的都放回去，又拿了些零票装在口袋里，杨华不解，道：“他是你弟弟，你不多送点不好呀。” 周玉道：“把我送出去得了。”杨华嘴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接话，周玉看着他懵懂的样子，道：“他是我亲人不错，但是我跟他们现在是分开过了。” “我只管好我自己的家，以后谁对我好，我对谁好，他们对我好不好，你是知道的，我们挣钱不容易，何必拿着钱去讨好别人。” 杨华听她说的有理，但还是不明白：“小周，我总觉得你从生了小海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身上有一种狠劲，对生活狠，对身边的人也狠。” “狠就对了。”周玉并不否定，“不狠的时候被多少人欺负着，现在，怎么没有人敢明面来欺负呢？自己都不爱护自己，还希望讨好别人，让别人爱护你？” “越是去讨好别人，别人就越欺负你。”周玉说到激动处，捏紧拳头，“以后我那些兄弟姐妹来，借钱也好，要钱也好，你一概不要理，什么也别跟他们说，叫他们来找我。” 杨华连连点头，觉得她说的对，自己只想着做个好姐夫，倒忘记了她之前在娘家受的苦了。 看来她有她的想法，自己一直觉得尊重她的家人也是对她好的一种方式，从没想过这种方式她并不喜欢。 算了，以后多听她的就是了，杨华收拾好了，叫着周玉带上孩子，开着三轮车去葵花镇，三轮车可比拖拉机快多了。 还顺路带了两个去者村的人，收了四块钱，哎，对呀，周玉一拍脑子，自己每次去养猪场都开三轮车，柴油费也不便宜呀，。 那为什么不顺路拉几个人呢，从大树村到者村这段路上，没有直达的客车，赶集的要么自己赶马车牛车的，要么走路去。 三轮车拉客还比较少，五六公里，两块钱一个人，一车可以拉六个，那就是十二呀，回来再拉六个，一趟就是二十四。 周玉越想越高兴，忍不住跟杨华路上就说，杨华也觉得可行，到时候自己可以闲着也可以去拉人，三轮车的价值要发挥到最大嘛。 半个小时到葵花镇，家里铁将军把门，应该是都在餐馆呢。 周玉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半了，十一点开席，现在去刚好。 周富有的餐馆就在乡政府门口，属于乡政府的门面，周玉带着杨华跟孩子，轻车熟路的到了。 门口已经来了不少亲戚，站在门口晒太阳吃喜糖，嗑瓜子。 “招娣姐姐。”周玉舅舅家的换娣热情的迎上来，挽着周玉的手，周玉很少见这个表妹，但走的最近的也是这个表妹。 两人闲聊几句，招娣也是个苦命人，十八岁嫁了这个男人，婆婆不喜欢她，头天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第二天就逼着下地干活。 结果一对双胞胎没人照顾，等回来的时候，两孩子都死了，换娣是个软弱的人，娘家两个哥哥都死了，也没有撑腰的，就那么忍着。 男人只听婆婆的话，动不动就打骂她，一直到她婆婆去世了，她生了一儿一女，日子才好过起来。 周玉对她很是同情，但是别人的生活，哪里轮得到自己去指手画脚，好不好过，全靠她自己，就如同自己一样，日子要怎么过，只有自己能改变，别指望着别人。 第217章 周富元的婚礼 “招娣姐姐，你是越过越年轻了。”换娣羡慕的看着周玉，周玉笑笑，道：“你挂礼了吗？” 招娣指指门口摆放的桌子，两个人坐在桌子后，一人负责收钱，一人负责记名字，桌子前还有不少人拿着钱围着。 “我挂了三十。”招娣小声说，“姐姐，你挂多少？” 周玉正要说话，周母看到她，急忙走过来，道：“老招，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到里面去。” 说着，拉起周玉跟换娣往馆子里去，餐馆里摆了十几张桌子，桌子边三三两两的坐着客人，交头接耳的聊天。 周母拉着她们跟亲戚们打了一圈招呼，坐到一张空桌前，道：“老招呀，你昨天就应该来的，昨天你姨妈他们都来了。” 昨天来干什么，干活？周玉面不改色，道：“妈，我离的又不远，今天来也是一样的，昨天来，大家都挤在那一间房子干什么，增加麻烦。” 周母脸上表情微微变了变，讪讪的笑笑，周玉心知肚明，提前两天来，不是来凑热闹的，而是来出钱出力干活的。 “妈，要上菜了，哪里请的厨子，靠谱吗？”周玉试探着问，以几个妹妹的德行，肯定舍不得花那点钱，什么都要自己做的。 周母单手托着腮，道：“你妹子他们不让找，说他们自己会弄，昨天前天就把酥肉扎好，你弟从水库里捞了些鱼回来。昨天也炸好了，其他的今天现弄。” 果不然，周玉心头冷笑，这些掌家婆，怎么可能从她们手里溜出一分钱。 正说着，新郎新娘来了，站在门口跟大家打招呼，周富元穿了灰白色的夹克，黑色裤子，特意打了摩丝，做了发型。 新娘穿着毛呢格子外套，盘了头发，发上插着红色的绢花，两人胸前各自挂着新郎新娘的红花，笑意盈盈的跟宾客打招呼。 周玉花站在厨房里，隔着玻璃看周玉坐着不动，心里恼火起来，踢了一脚蹲在地上拌凉菜的周玉音。 周玉音不解的抬头问：“怎么了？” 周玉花挤眉弄眼的朝外面努嘴，周玉音站起来，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见大姐来了不进来帮忙，气不打一出来，叫了声：“大姐，大姐。” 周玉听到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周玉音向自己招手，示意过去。 周玉不情愿的起身到了厨房，厨房里各种大盆里装着炒好的菜，顺便数一数，也有十二个，有鸡有鱼也算丰盛。 “怎么了？” 周玉音不高兴的撅着嘴，道：“我们都忙死了，你来了不帮忙，倒像个客人一样，老神在的坐着。” 这活是她们自己接的，累了气就撒在自己身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她们喜欢受苦受累是她们心甘情愿的。 “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客人吗？我是送礼的，送礼就是客人，哪有客人到后厨来的。” 周玉白了她一眼，接着说：“你们喜欢替你二哥省钱，那是你们的事，你们二哥会感谢你们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别动不动就找我撒气。” 说着转身就走，几句话怼的周玉音还不了嘴，周玉花“啧啧”嘴，说：“不得了了，大款了，开始看不起人了。” 时间差不多了，周母开始招呼大家入座，周富有炒完菜就带着三个女儿去政府篮球场上打球。 听见周玉花叫着：“上菜了。”带着三个女儿赶紧回来。 周家三姐妹在厨房负责盛菜，周富元找来的小伙伴负责端菜，整个厅里人声鼎沸，杨华也带着孩子过来了。 周玉悄悄的问：“礼钱给了吗？”下车的时候，她就把钱给了杨华，让他去挂礼的，杨华点点头，也小声道：“我站在旁边看了一下，我们挂的最多了，其他基本就是二十，三十的，还有几个五十的。” 客人都已经安排入座了，菜也上齐了，周母，周富有夫妻，周家三姐妹也入了周玉这桌。 顿时，桌子就拥挤起来，周富有指着小丹，道：“小孩子上什么桌，拿碗捡了饭菜出去吃。” 小丹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个凶饿的大舅舅，不知所措，周玉按住她不安的手，道：“你这话说的，我们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要饭的。” 周母怕两人吵起来，急忙说：“快吃饭，吃饭，不要多说话。” 大家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周富有吃了几口，看着周富元夫妻开始逐桌敬酒，得意的问周玉：“大姐，你看我这饭馆怎么样？” 还没等周玉回答，他抢着说：“当初你瞧不起人，向你借点钱，你都不借，你看，我不靠你，照样过的也不差。” “那是，”周玉符合些说：“也不看看我弟弟是谁？有几个能有你的本事。” 这奉承的话说到周富有心坎上，很是受用，面上更加得意了，周玉接着说：“你也不小了，农村哪家不要个儿子，你得抓紧时间再要一个了。” 这话一说，大家都僵了，周玉假意说漏了嘴，连连轻拍嘴，解释道：“见怪莫怪，你看，大姐糊涂了，这嘴真贱。” 周富有原本得意的神色正一点一点往下退，许惠芬更是端着碗默默吃饭不做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玉花替周富有不平。 周玉斜她一眼，道：“玉花，你回来这么久了，有没有合适的对象？” 周玉花脸上一红，没等她开口，周玉又故作小声的说，“你也不要挑挑拣拣，有看上你的就赶紧嫁了，毕竟咱名声现在也不好，再拖下去，岁数上去了，就更不好找了。” 周玉是懂得怎么捅他们软肋的，周玉花腾的站起来，周母按住，道：“今天谁要是敢把富元的婚礼闹砸了，我就对谁不客气。” 周玉花看母亲是认真的，只得将气压下去，道：“大姐现在是有钱了，说话都不得了了。” 周玉笑笑，接着装糊涂道：“你说的见外话，大姐就是想着你们都要过的好，大姐不会说话，你们别见怪。” 周玉花白了她一眼，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饭。 第218章 不打工怎么办 小孩子吃的少又快，小丹放下碗筷就去隔壁桌找周富有的三个孩子玩。 周富元带着媳妇敬了一圈酒，挤到这桌来吃饭，许惠芬看着小丹眼睛都不带眨的，让周玉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叫了声：“惠芬，你看什么呢？” 许惠芬回过神道：“我看小丹呢，身上穿的衣服真好看。” 小丹今天穿的是紫色灯芯绒拼接的套装，这是上省城进货的时候自己挑的，价格也不便宜。 农村不常见这种款式和面料，许惠芬又说：“还是姐夫有本事，你们看看大姐，大人跟孩子都穿的不像城里人呢。” 这话一说，周富有不高兴了，道：“咋的，我没本事，不能给你们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你还要再嫁呀？” 许惠芬脸上一红，道：“你说什么呢，我就是这样说一句，怎么着你了？” “你只会跟别人比吃比穿，别人还生儿子呢，你怎么不生一个？”周富有鄙视的看她一眼。 许惠芬脸刷的就白了，眼泪夺眶而出：“是我不会生吗？你要是有点本事，那成形的儿子还能叫活剥了出来？” “够了。”周母低声呵斥：“今天是你弟弟结婚的日子，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你哭给谁看呢，也不怕亲戚笑话。” 许惠芬更加伤心了，自从没了孩子，周富有对她是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自己说往东，他不敢往西的。 现在他连好话都不会对自己说，更别说在他兄弟姐妹前维护自己，想着想着，许惠芬更加难受，放下碗筷就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满桌子的人没有一个追出去的，喜欢生气就自己去生气吧。 周玉默默的看着一桌子冷血的人，轻轻叹口气，他们的宗旨就是，谁也不惯着谁，你爱咋咋的，但是你必须惯着我。 许惠芬的出走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心情，似乎就没有这回事一般，大家还是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吃着。 周富元举着杯子向大家敬酒，满桌的人都举起杯子，说着吉祥话。 周富元对着周玉跟杨华道：“大姐，姐夫，你们现在算是大款了，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们兄妹。” 杨华看了周玉一眼，嘴上客套着：“亲人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喝完一圈。 大家又坐下，开始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周富有对周玉的养猪场感兴趣了，道：“大姐，你怎么悄悄的就干这个事，你要叫上我的呀。” “叫上你？叫你干什么？”周玉淡淡的问，周富有道：“我也入一股，我们姐弟合着干不是更好。” “哦”周玉挑挑眉问：“你打算出多少钱入股呢？” 周富有道：“你先垫出来，赚了钱我再还你呀。” 周玉放下筷子道：“是的，先垫着，垫着垫着，整个养猪场都是你的，我变成你的小工？” “看你说的。”周富有面子上有些下不来，道：“我是你兄弟，还能诓你不成。” 周玉笑笑道：“现在你诓不诓我，我不知道，我倒是记着在农场那会儿，我和老二被你诓过去给你种地，没落到一分钱，倒是自己开荒出来的几百块，买了块手表，还让你诓过去给你媳妇呢。” 周富有侧目看看周围的宾客，没人往这边看，才讪讪笑道：“大姐，过去的事就别说了，我们说现在呢。” 周玉也不怒，道：“你我姐弟，不适合凑在一起，还是分开的好，各干各的，是亏是赢各自兜着。” 周富有讨了个没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甩脸子，只得像周富元转移话题。 周玉旁边的周玉明轻轻碰了碰周玉，道：“大姐，你现在是真敢说。” 周玉向她笑笑，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还能指望他们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 周玉花吃的鼻尖冒汗，一言不发，顺带给旁边的周玉音夹两筷子。 周玉最近两年生活好。肚子里并不缺油水，吃了一碗饭，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就下了席出去找孩子 孩子们在乡政府的篮球场上玩耍，许惠芬呆呆的坐在远处的篮球架下，周玉并不想过去安慰她，找了个墙角的位置坐下，看着孩子玩耍。 “大姐。”周玉明也跟了出来，坐到周玉旁边，道：“最近两年你都不回来。” “回来干什么？”周玉淡淡的说：“回来，有我落脚的地？” “也是，别说你了，我都不想回来，但是有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逢年过节还不是得回来。” 周玉没接话，两姐妹静静的看着篮球场上你追我赶的孩子们。 沉默了半天，周玉才开口：“老三这两年老实了吧。” “哼”周玉明冷哼一声，“她除了要死要活的那几天，有什么老实的。” 这话是满腹的厌恶跟不满，周玉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 周玉明看了眼餐馆的方向，见没人出来，才忿愤的说：“整天在家里跟老四两个琢磨吃的，我一回来就合着伙不理我。” “去年，后面的四娘，路边有个铁棚小卖部，说给妈去守着，多少有点生活费，钥匙才交过来，她就抢着自己要了，说妈年纪大了，不适合。” 周玉了然，这才是她的本性，自私自利，周玉明接着说：“当初说好，卖了的钱就给家里做家用，后面呢，一分钱没拿回来，全进了她的口袋。” “现在，那个铁棚子要拆了，她把没卖完的货都搬回来，全塞在房间里。” “富元要结婚，妈才把房间腾出来，搬到楼上去睡，那些东西也搬到楼上去，每天叫妈拿出去街上摆摊卖。” 周玉明越说越生气，周玉侧目看看她，道：“妈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要是妈不乐意，她自己不会说？你这么生气，以妈的性格，只会觉得你挑事呢。” 周玉明一愣。看着周玉，似乎她说的话有道理，自己这么替妈不值，妈可从来没有夸过自己一句。 “你还在外面打工？”周玉问她，周玉明点点头：“不打工怎么办，在家里待不住，两个母老虎在，现在富元又娶了媳妇，那一间房子怎么住？” 第219章 快走快走 “大姐，我发现你现在是真敢说，今天怼老三，她都气的没还口，老四也是不敢回你的嘴。” “你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欺负我的，本来富元的事，妈是请了厨子的，她两偏不让，叫妈去拒绝了，然后两个站锅边，把我使唤的脚不离地。” 周玉不接话，心里冷哼一声，也就是现在她们欺负你，你才会跟自己这个大姐走的近，等她们赏你点脸，你不是也伙着她们一同欺负自己吗？ “大姐，你不是有个养猪场吗？养猪我也会的，要不我去你那里吧，跟着自己大姐不是更好吗？” 周玉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道：“你是读书人，又是个女子，养猪这种事，不适合你，你该去找更好，更轻松的工作。” “大姐，我能吃苦的。”周玉明迫切的说着，自己的亲姐姐，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着也得给自家人不是？ 周玉一口拒绝道：“养猪场人够了，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 周玉明闻言，脸色沉下去，瞅着周玉，带着怨气说：“你这个大姐怎么当的，别人家有好事都是想着自己家的姐妹，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周玉冷笑一声：“我不是跟你们学的吗？我日子难过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胳膊往我这儿拐拐，日子一好过了，你们就开始找胳膊了。” 周玉明说不过她，气呼呼的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往馆子里去。 再经历一遭，这些姐妹还是让周玉痛心，能跟他们拉近关系的方式，只有顺从跟无条件付出，稍微的反抗，换来的就是她们无端的指责。 周玉闭上眼睛，冬天的风一阵阵吹来，身上冷了，脑子里却无比的清楚，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周玉大声的叫着小丹，小丹赶紧牵着弟弟到跟前，周玉指指餐馆，吩咐小丹：“你去看看你爸爸吃好了没有，该走了。” 里面她是不想再进去了，不想同他们呆在一起，更不想多说一句话。 小丹去了一会还没回来，就听见餐馆门口闹哄哄的。 周玉心里一慌，莫不是周富有跟杨华起了争执，上辈子因为几筐草，周富有就追着杨华打，这吵闹不得不让人怀疑。 周玉带着两个孩子赶过去，正碰上后门出来的杨华，放松了口气，问道：“谁在吵架？” 杨华抱起小海，道：“一个卖羊的老汉。” “卖羊的老汉？”周玉不解的问，杨华道：“刚才在吃饭，那个老头就进来了，找到富有，声音很大的叫他还钱。” “听他们争执，大概是富有给老汉赊了几头羊，两年了，还没给钱，每次来要，都说下一次，下一次，今天就是踩着有人办喜宴故意来的，今天再说没钱，那就说不过去了。” 周玉点点头，她这两个弟弟是什么德行，真的太清楚不过了，本想看个热闹，忽然想到一点，自己不能在这，再待下去，今天有丢钱的大灾。 “走，快走。”周玉扯了杨华的衣角。杨华也猜出她的心思，怕周富有找出来借钱，跟着周玉赶紧走到三轮车前。 周玉点火扭油门一气呵成，趁着乱糟糟一片，赶紧溜了。 这边，老汉不依不饶的问着周富有：“你每次都说改天给，要么你没带钱，要么刚花完，我老头子养个羊容易吗？你今天必须给。”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周富有脸上挂不住了，本来在自家馆子里办，就是想叫亲戚看看，自己多有本事，多厉害。 这下，老汉一闹，要么给钱，要么丢脸，丢脸的是事他怎么能做呢，只得平稳老汉，道：“你晚点过来，我这还没结账呢。” “你现在就给，晚点来，来了你会给？你就骗我吧。”老汉是被骗怕了，非得趁着人多，把这个钱给要回来。 亲戚中有劝周富有给钱的，也有劝老汉晚点来的，老汉不依不饶，那么多亲戚在， 周富有急的脑门冒汗，忽然想到大姐，对呀，有个款姐在的呀，想到这，声音也有了底气，道：“你闹什么闹，不就是几百块钱吗，等着。” 说着转身进馆子，在里面搜寻周玉的身影，看了一圈没找到，看见周母周玉明坐在一旁，周母有些生气，觉得好好的婚礼咋就闹成这样。 “见到大姐没？”周富有问一旁发呆的周玉明，周玉明道：“刚刚还在外面呢。” 周富有趴在窗台边往外看，哪有什么人，忙叫云云出去找，云云怯怯的说：“我大姑妈走了。” “走了？”周富有不敢相信的说，云云点点头：“刚走的。” 周富有恍如晴天霹雳，劈碎了他的妄想，大姐走了，这该怎么办？自己夸下的海口怎么填。 “妈，今天收了多少礼金，拿出来给我先用下。”周富有只有向自己的老母亲求救。” 周母双手抱着单膝，不高兴道：“这钱是你弟弟的，我做不了主。” 周富有一听，叫云云去找周富元过来，周富元也不高兴，自己一辈子最重要的一天，就这样被搅乱了。 周富有提出自己的想法，周富元不吭声，拿起礼单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更生气了。 礼单上杨华周玉那一栏，赫然的写着一百块，周富元做梦都没想到，在他心里，大姐不给买彩电，最少也能送七八百，或者上千的。这一百？是打发要饭的？ 周富有见他阴沉了脸，也凑上去看一眼，不满道：“有钱的花子，这一百块钱也拿得出手？” 骂归骂，钱还是要提的，周富有提出自己的意见，周富元冷哼一声：“你买羊那是你的事，跟我这次办客不是一个事，该结算给你的饭钱，我会结算，多了一分都没有。” 周富有听他这么坚定的拒绝，气道：“你就看着他们来逼我？” 周富元瞅了他一眼，“我这钱也是要还礼的，你自己想法。” 说着将本子丢到桌子上，嘟囔道：“吃肉的时候想不起我们，要债的时候倒怪想的起来的。” 外面老汉见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在外面开始喊叫，周富有也失了耐心，提起个板凳就往外冲，嘴里骂骂咧咧。 围观的亲戚一看，这一板凳下去，那还得了，急忙拦住周富有，劝老汉快离开，老汉见势也有些害怕。 但有人拦着，嘴上也不饶人，一步三回头的问候周富有爹妈。 第220章 冤家要回来了 最好过的日子，莫过于平平淡淡，不差钱，一转眼就是过年。 杨波跟刘金凤也在在外四处流转打工，每个月工资一发，全往家里邮了。 一提到回家过年，杨波犯了难，想着回自己家去，刘金凤不乐意了，道：“你当人家是爹妈，人家可没当你是儿子呢，你出来这么久了，有人找过你吗？” 这一句就戳中杨波的心，狠狠心道：“不找就不找，谁稀罕。” 刘金凤满意的点点头，收拾着本就不多的衣服，塞进化肥口袋。另外还有几套给父母兄弟的新衣服。 杨波这回学聪明了，早早给自己买了双皮鞋，好看又不湿脚，入冬就买了棉衣。 收拾好，刘金凤挤着人群买了回家的票，坐在人山人海的候车室里，杨波拉紧衣服，心里多少还是抵触着去刘金凤家。 他不喜欢那泥泞弯曲的山路，不喜欢那钻风的房子，不喜欢吃不完的土豆，更不喜欢冷冷清清的年三十。 但是他觉得他没地方去，没有家，回不了家，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刘金凤去。 今年的刘长云早早的就买了年货，这个年过的也倒算不难受了。 这边周玉也估摸着时间，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杨波两人会在插秧前后回来，上辈子自己在他俩手里吃了不少闷头亏，这次，得早做准备，吃亏这个词，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周玉是不喜欢邀请别人来家里玩的，自己没空不说，人多是非多，自己不喜欢掉进别人的是非圈子里，但是为了后面的布局，不得不开始邀请大家来家里玩。 过完年，杨华的酒曲越发的不好卖了，进来的货三个月才能卖完。 杨华不得不寻找另外的出路，周玉的行走批发方式越来越好，加上养猪场的加持，收入越来越多。 二月开始，杨华早出晚归，这天回来，跟周玉商量道：“我跟小四谈了谈，打算成包砖厂干。” 这在周玉的预料之中，上辈子也有这么一段历程，只是杨华的砖厂时间干的并不长，但是她也不打算阻止他做。 按照现在的历程，只要自己不干预，所有人的人生都是按照原来的路程在走。 小四是大炮筒的弟弟，做事也稳重，杨华后来跟大炮筒闹翻后，跟小四的关系的也从来没有疏离过。 周玉点点头，道：“那你就去做吧。” 杨华见周玉反应平常，不禁奇怪道：“你就不问问我怎么做？”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周玉有些敷衍的问，杨华面对她的态度倒也不气恼，道：“这两年，大家都开始把土坯房拆了，建砖瓦房，除了钢筋水泥有需求，量最大的就是砖头了。” 周玉点头表示同意，砖瓦厂的工作流程并不是很复杂，一点都不担心杨华不会：“那你想好了就去做吧，反正家里三辆拖拉机，拉砖出货随时可以用。” 话都说明白了，就等着干活往家里拿钱呢，现在家里不差钱，赚多赚少无所谓，只当练练本事了。 杨波刘金凤过完七天的年就出来了，在省城的小饭馆里打杂，工地上搬砖头，什么活都干了。 过一年长一岁，这一年杨波学会了管钱，刘金凤再向他要工资，他一口拒绝了。 刘金凤哭哭啼啼的跟他吵了一架，赌气一个人回了家，杨波也不打算去找，过了几天，刘金凤又回来了。 对杨波的态度客气了许多，半句不提钱的事。回家的这一趟，刘长云跟她说：“男人不能逼太紧，逼的太紧就如同钓鱼，容易断线。” 刘金凤牢牢的记着父亲的话，只要能掌控，该哄的要哄一下，该送的要送一下，现在家里的首要任务，就是把弟弟刘金林送进师范。 每天早出晚归的打工日子，领着那一两百的工资，杨波也烦了，感觉日子没有什么盼头。 在跟老板吵了一架后，彻底不上班了，刘金凤见他不上班，几个月也没从他身上拿到一分钱，心里也不高兴了。 但也不敢跟他吵的太过，想着从他身上拿不到钱，可以往他老家走一趟，那么多亲人，总能弄到点钱的。 这个主意一定，刘金凤开始撺掇杨波：“杨波，你在外面这些年，也该回去看看你爸爸了。” “不去。”杨波赌气的说：“他不管我，还指望我回去看他呀。” “毕竟是你爸呀，再说，我们东走西走的，他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不是。” 刘金凤贴心的说着：“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你现在也不上班，要不我们回去看看，能不能在你们那里找个事做做。” 杨波心里本来就想着回家，只是堵着一口气，刘金凤这样一说，杨波也松动了。 刘金凤见他犹豫，道：“走吧，好歹回去都是熟人，要做什么也方便，你看我们在这城里，睡觉吃饭都要花钱。” 经不住刘金凤的劝说，杨波终究是松动了，计划着什么时候回，刘金凤一听有戏，扒着手指头算道：“就这两天吧。” “这么急？”杨波有些犹豫，刘金凤道：“你不是说，这段时间是你们那里插秧的时候吗，我们那不插秧，我还没见过呢，这个时候回去正好。” 见杨波还是犹豫，刘金凤拿出撒娇的姿态，对着杨波扭捏一翻，道：“好不好嘛，在城里也没个工作，吃喝都得花钱呢。” 杨波想想也是，不再犹豫，说走就走，二人退了房子，捡了几样好点的衣服装包里就走了，其他的带不走也不要了。 周玉最近的眼皮子一直跳，就觉得有麻烦事要到了，算算日子，大概猜的到那对事精要回来了。 杨华才到砖厂两个月，各项流程都在熟悉中，家里管的事不多，只是晚上会回来住，但有时候忙起来，三天不回家也是常有的。 周玉并不害怕，他不回来，正好留出给自己发挥的空间，来吧，两世的恩怨，总要了结一下，就看看这一辈子，谁能玩过谁？想着，周玉竟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等着他们回来。 第221章 杨波回来了 插秧的季节总要忙几天，虽然活都包出去给别人做了，地里放水，看田的细致活，自家还是得去看看。 这天中午，杨华等着地里放水，只要水到了，就可以拔秧苗栽秧了，等了一上午，水还没到。 只得先回家吃午饭，刚吃完，准备扛着锄头下地，大门被敲响了，周玉正在收拾厨房，听到敲门声，心里还是紧张的“咯噔”一下。 如果没有猜错，是他们回来了，杨华只当是邻居，赶紧去开门，见到两人的瞬间，也愣住了。 两年多不见得儿子，长的比自己高半个头了，也壮实了，虽不说日思夜想，但也是真记挂着，对他是又恨又爱的，一时心情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泄愤。 周玉听见杨波叫了声“爸”，猜测印证了，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下，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放下手里的抹布，到了大门口，看到杨波，假装惊讶的说：“哎呀，这两年你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说着拉他进来，“你爸出去找了你多少，你也不给家里来个信息，吃饭了没？” 一边准备关门，全程只当没看见刘金凤，杨华也拉着杨波，千言万语只在不言中，不停的拍着杨波的肩。 刘金凤见无人理会自己，一把推住要关上的门，周玉回头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有事吗？” 她顺着门缝挤进来，对周玉的提问，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身份回答，直愣愣的看着杨波。 杨波也回过神了，怎么介绍刘金凤一时也为难了，自己去刘金凤家，刘金凤父母可没有这样问。 杨华见到刘金凤的那一刻，心里早就知道她是谁了，只当周玉是不知道的，拉拉周玉，道：“先进屋再说。” 周玉扭头往屋里去，小海在堂屋玩玩具，杨华也跟进来，激动过后就该说正事了。 刘金凤现在院子里很是不高兴，责怪杨波没有替她说话，杨波只得低声哄了两句，才提着包进屋。 杨华抱了烟筒，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杨波有些畏缩的坐到新买的沙发上，刘金凤自打进屋，一双眼睛就四处滴流，脸上的不高兴慢慢褪去，嘴角不由得上扬。 周玉悄悄的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很是僵硬。 杨波有些无措的站起来，走到小海旁边，拉拉小海，“叫哥哥。” 小海扯开杨波的手，有些害怕的看着杨波，他对这个哥哥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忽然的身体接触，让他很害怕，起身扑到周玉怀里。 周玉拍着小海，道：“是哥哥，叫哥哥。” 小海扭头看了杨波一眼，躲到周玉后面，周玉朝着杨波笑笑，道：“小孩子人生，相处久了就习惯了。” “吃饭了没？”周玉问着，杨波摇摇头，道：“没有呢。” 周玉起身道：“我们刚吃过，不嫌弃我就热一下，随便吃点。” 杨波也确实饿了，道：“随便吃点。” 周玉站起身去厨房，刘金凤也站起来，自来熟的跟上周玉，挽着周玉的手道：“我来帮你。” 周玉身体一僵，瞅了她一眼，这才进门就开始玩心眼了，这是要在杨华面前表现呢，证明她是个贤惠的儿媳妇？ “你歇着吧，我去就可以。”周玉扫开她的手，出了门，刘金凤跟上。 进了厨房，周玉将炉子的火门扯开，让火烧起来，将锅放到炉子上，热饭菜。 刘金凤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进来道：“妈，你们这大篮子我可背不动。” “你说什么？”周玉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刘金凤道：“我倒是背不动那个大篮子。” “前一句？”周玉直愣愣的看着她，她想了想，道：“没有了。” “你叫我什么？”周玉有些严肃的问。刘金凤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叫你妈。” “哦”周玉淡淡的应了一句，道：“你是杨波媳妇？” 刘金凤一时噎住了，不知道怎么说，要说不是，又跟着来，还叫妈，要说是，没有婚礼，算什么媳妇。 “你几岁了？”周玉手里翻动着锅里，刘金凤看着锅里搅动的红豆汤，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两声，道：“十七。” 周玉不说话了，将锅里的东西倒出来，又热上土豆丝，道：“不满二十，结婚是要罚款的，你知道不知道？” 刘金凤刚刚对这个家看了一遍，非常满意，脸上还是带笑的，听到周玉这样说，脸上的笑意淡下来了。 “我们还年轻，不想结婚呢，还想着在外面多闯闯呢。” 周玉白了她一眼，道：“那你们看着办？你们要是想结婚，就趁早，不要有了孩子再想着办结婚证，准生证什么，那罚款就更厉害了。” 刘金凤不耐烦的说：“都说了不结婚的。” 周玉道：“不结婚，你叫我妈？以后叫阿姨。” 面对周玉的不客气，刘金凤一愣，也说不上话来，周玉接着说：“你既然跟着来了，我们都是农村人，哪能不会背篮子呢，大的背不动，我给你买个小的。” 刘金凤原本是想着给周玉先下个套，话说在这里，以后的农活什么都不用做。同时也体现一下自己娇贵的很。 没料到周玉根本不接招，反而将了自己一下，脸上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周玉可是高兴了，上辈子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说的，说，你背不动就妈背，你在家里管好家，煮煮饭就可以。 结果呢，这一句话换来的是她的试探，觉得自己好拿捏，登鼻子上脸的对付自己。 隔了半响，刘金凤略带撒娇道：“你们这院子真小，地太少了吧，我们那地可大了，我家前花园带着后花园呢，我爸妈对我们姐弟两也好，从来不让我们做重活。” 周玉心头冷笑，这千年的狐狸又开始装上了，要不是上辈子杨华去过一次，知道情况，她这一说，还真叫人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 周玉笑笑，道：“那你家挺有钱的的，你爸爸怎么不给你好好读书呢？你才十七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呢？” 刘金凤以为周玉信了，骄傲道：“我自己不想读的。” 周玉“哦”了声，道：“看你也不像是不听话的人，小小年纪，不想读书，就跟着男人跑了？那你父母也是白养你了，要是我女儿，她敢这样小小年纪就跑了，我打断她的腿养家里。” 第222章 第一回合 刘金凤一愣，她年纪不大，心眼子多的是，好话癞话，她也是听得明白的。周玉这样说，是连着自己父亲都内涵了一遍。 “你家这么有钱？那你爸妈准备给你多少陪嫁？”周玉犀利的问着。 刘金凤嘴巴动了动，道：“都自由恋爱了，哪里还讲什么陪嫁了，我爸说，只要杨波愿意，我家里东西都是跟我弟平分的。” 周玉故作满意道：“哎呀，那这可太好了，杨波也是好福气，我们还正愁着呢，你那么好的家庭，我们衬不住呀，家里穷，三瓜两枣的彩礼你们也瞧不上呢。” “现在好了，什么都省了。”周玉倒出锅里的菜，刘金凤面色并不好看，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如果跟杨波结婚，那就是一分彩礼也拿不到了。 本来想着诈周玉，不料却被周玉反诈了 饭菜好了，周玉站在院子里叫了一声：“杨波，吃饭了。” 杨波听到叫声，赶紧下来，杨华也跟着下来，父子两单独相处的时间也是聊了一会。 周玉把饭盛好，两人端起来吃着，没吃几口，刘金凤就哽咽着对杨华说：“爸，别人管不了杨波，你是他爸爸，你得管管他呢，他从小美妈就够可怜的了。” 杨华本就对刘金凤的印象不好，今天见了面更加不喜欢，听她这样胡言乱语的说着，也微微带了怒气，自己的儿子是被你拐走的，自己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找起我的茬了。 杨华压了压怒气，本着自己是个大人，要有风度，问她：“你说说我怎么不管他，你要我怎么管？” 刘金凤闻言，像是得到了通告，微带得意的看了周玉一眼，周玉并不畏惧，玩味的看着她。 刘金凤放下碗，道：“杨波没妈，只能靠你了，刚刚我跟后妈聊了会，说到杨波结婚，后妈说，叫杨波去我家上门，当上门女婿，还说一分礼钱都不会给的。” 周玉早料到了她两面三刀的，面对她这样的倒打一耙，一点也不震惊，杨华看看周玉，见她根本没有慌张解释的意思，这两年对周玉的了解，觉得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刘金凤看看两人，在她看来，杨华是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这个身份，现在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在她的意料中，杨华多少是要怪罪周玉的，甚至还要跟周玉吵一架。 最后，两个人闹矛盾，周玉带着孩子回娘家，自己再挑拨几句，他们离婚是最好的了，到时候这个家就是杨波的。 周玉看着杨华不说话，杨华想起当初去找杨波时候，那个老板娘说的话，这个女娃坏的很，挑拨离间，坑蒙拐骗都是行家。 杨华问周玉：“你说的？” 周玉冷冷一笑，道：“这话我可不敢说，你听见谁说的，那就是谁说的。” 杨华看向刘金凤道：“你口里的后妈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你是第一天来我家，我们家不像你家，没什么规矩，来我家，就要遵守我家的规矩。” “第一，不要给我挑拨离间，尊卑不分。第二，你叫我爸，你们没结婚，没领证，你这个身份我们还没认可，以后你换个称呼叫我。第三，我们家能拍板的是你嘴里的后妈，她说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就不要做。” 杨华字字铿锵，给足了周玉面子，刘金凤没想到杨华居然不上套，但看着杨华严肃的脸，也多了几分畏惧，斜眼看了杨波一眼，杨波低着头，他在父亲面前从来不敢多说什么。 刘金凤看他这副窝囊样，心头也是有些恼火，但这才第一天来，第一次交手，怕什么，还有后面的呢，不管心里有多不满，样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嘴角扯出一丝笑，道：“知道了。” 周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多不甘心，这怎么就能结束呢，你挑起来的事端想打别人的脸，这个耳刮子不得还给你吗？ 周玉对杨华笑道：“小孩子还小，得多教教，你那么严厉干什么？”回头又对杨波道：“杨波，你这朋友家庭条件好，我们家条件不如人家，你要好好招待人家，别叫人笑话我们。” 杨波一愣，家庭条件好？自己家不如她家？两句话让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道：“妈，你说的是她家吗？”说着指指刘金凤，周玉点点头。 杨波不可相信的看着刘金凤，道：“你跟我妈说的，你家家庭条件好。” 刘金凤脸上一红，否认道：“我哪里说了？”周玉假装受冤枉，道：“你这孩子，家庭条件好又不是什么坏事，你都跟我说了，还怕当着杨波的爸爸说呀，我们又不贪图你什么？” 不等刘金凤接开口狡辩，周玉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你爸喜欢杨波，想平分财产给杨波，这个可得问问杨波的爸爸，你看他同意不。” “什么平分财产？”杨华一头雾水，周玉看看刘金凤涨的通红的脸，道：“杨波的朋友家非常有钱，前花园带后花园的，嫌弃我们这地小，说他爸喜欢杨波，可以当儿子养，把财产都分一半给杨波呢，我觉得这事吧，得问问你。” 杨华看着杨波，问：“她说的是真的？” 杨波放下碗，道：“她爸是这样说的。”有这句话就够了，证明周玉没有撒谎，杨华看向刘金凤道：“所以，刚刚说上门的是你，而不是你面前的后妈说的？” 刘金凤连连否认，杨华道：“你不说，她怎么知道的，你来的第一天就敢闹事吗？我去找杨波的时候，那个老板娘就跟我说过你，我可不是那个老板娘，今天在这一晚，明天你赶紧回家，我们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儿媳妇。” 话说的挺重的，刘金凤当场没绷住，就要落泪，周玉面色一沉，道：“你要哭就出去哭，不要在我家落泪。” 刘金凤小性子上来，站起来就往外跑，杨波也打算追出去，杨华叫住他，道：“在上面我就跟你说，这个姑娘不是你的良配，你还小，真要说媳妇，我给你留意着，你要是讨来她，三天两头的要闹的乌烟瘴气的。” 杨波想追去，急道：“爸，她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了。” 第223章 茶余饭后的谈资 杨波紧跟着追出去了，杨华无奈的叹口气，儿子大了，只能口头说说，听不听，那是他的事了。 周玉也不多嘴，不是自己的儿子，多一句嘴都是自己的罪过。 晚上两人没回来，不用猜都知道，是在朱家章那里，第二日一早，两人就回来了，杨华正好要去放水，进屋来，杨波还没开口，刘金凤就笑脸相迎，道：“爸，你说的对，昨天是我们太不懂事了。” 然后又对周玉道：“妈，原谅我昨天说的不中听的话。”这一反常，让杨华摸不着头脑，周玉石心知肚明，只怕昨天晚上，朱家章已经告诉他俩，这些年这个家挣了多少家当了，这狐狸精是开始另打算盘了。 杨华没理她，对杨波道：“既然回来了，你跟我去放水。”他就是想单独把杨波带走，好好的跟他说说这个事，劝他早些分开，当着两人的面，有些话总不能说的太过，大家下不了台，收不了场。 杨波点点头，刘金凤欢呼雀跃道：“我也要去。” 杨华沉了脸，又不能把她推给周玉，只得扛着锄头先走，两人到房间里磨磨蹭蹭半天才出门，周玉松了一口气，大早上的，自己可不想跟她吵架。 吵架是次要的，主要是她才来一天，大家都不了解这个人，自己要是跟她有了冲突，人家只会说，是自己这个当后妈的过分。 原本想着自己本来就是后妈，也不怕别人说，但是自己还有两个孩子，以后也是要谈婚论嫁的，总不能因为她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自己两个孩子以后谁家敢来做亲家。 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戏得一声一声的唱。 刘金凤换了身短裙穿着，高跟小凉鞋，黑色小挎包，打着一把小花伞，在这农村里，少见女人露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在路上晃悠，这做派像极了电视里的城里小姐。 一路走，一路有人看过来，走后大家都交头接耳的问：“谁家的？”碰到卖包子的，刘金凤上前买了四个，卖包子的问：“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呀？” 刘金凤得意的说：“我是杨华家的儿媳妇。”杨波忽然觉得有些害羞，拉着她道：“走了走了。” 刘金凤不情愿的甩开他的手，跟在一旁道：“你拉什么呀？你爸不是不喜欢我们在一起吗，我就是要争个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他儿媳妇，看他还能撵我走？” 路上看过来的眼光越来越多，杨波感觉看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是祝福，反而多了几分嘲笑，再回头看刘金凤，撅着涂得血红的嘴，大口的吃着包子。 杨波急忙往前走了两步，下到田埂上，田里已经放满水，杨华挽着裤腿正在四面检查田埂，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杨波坐在田埂上准备把鞋子脱了下田，刘金凤一把拉住道：“把包子吃了。”杨波接过一个两三口吃了，刘金凤又第一个过来，杨波看了眼袋子里已经没有，道：“这个我拿去给爸爸吃。” 刘金凤拉住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吃没吃，走在我们前面，说不定早就吃了。你吃。” 杨波看看手里的包子，刘金凤强势的态度让他也为难，索性就不拿了，递回给刘金凤，道：“你吃吧，我也不吃了。” 刘金凤哪里肯依，跟杨波推搡起来，包子一个没拿稳，掉到水沟里了，旁边地块是朱老丁家的，朱老丁媳妇边插秧边斜眼看着两人，见包子掉水里了，作为一个老农民，哪里忍受得了浪费粮食。 直起腰就大声说道：“你两个天收的，你们吃不完了，那边田里干活的还是你老子，都不配吃吗？” “关你什么事？”刘金凤还在气头上，一口怼回去，朱老丁媳妇手里的秧一丢，叉腰道：“就是不管我的事了，要是我儿子敢找一个像你这样的，我就敢把你嘴撕烂。” 毕竟刚来，刘金凤还是畏惧的，没敢再还嘴，气恼的锤了杨波一下，道：“你就看着别人欺负我？”杨波抬眼看了朱老丁媳妇一眼，没说话，脱了鞋，挽着裤腿。 刘金凤见他这副态度，更加生气了，站起来就往回走，且料高跟鞋在田埂上并不好走，脚下一不小心，整个人都摔到沟里面，花阳伞甩到朱老丁家田里。 杨波见状，赶紧跑过去将她拉起来，她整个人已经湿透了，四月的天，沟里的水是冰冷的，她本身穿的又单薄，碰上这冰冷的水，冷的直打哆嗦。 好了，杨波也不用下田了，赶紧带着她回家换衣服，朱老丁媳妇叫到：“杨波，你家的伞还要不？不要我收回去了。” 杨波应着：“要的要的。”小跑着过来拿，一连串的意外，让刘金凤忍不住暴跳如雷，道：“你跑什么，她敢拿回去吗？” 说话间，杨波已经从朱老丁媳妇手里拿过伞，朱老丁媳妇后悔的骂着：“你个小贱蹄子，画的跟个鬼一样，晚上出门吓死人的，穿了像个鸡似的，以为自己是个凤凰呀，要不是看在你老公公的面子上，今天我上来就收拾你。” 刘金凤仗着杨波在，嘴上也不让人，乱七八糟的骂着，杨华家的地在中间，听见吵架抬头一看，是自己家那两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吼一声：“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杨波赶紧推着刘金凤往大陆走，刘金凤气不过，一步三回头的骂着，杨波推的急，刘金凤脚下一崴，失去平衡，又掉下去了，这下子，站着看热闹的都看见了，哈哈的笑起来。 刘金凤爬起来，衣服全贴在身上，身子抖的像筛糠，杨波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小声说着：“快走。” 刘金凤这回不再恋战了，抖着两条腿往太阳下走，上了公路急忙回家。一路上又是迎来一波看热闹的目光。 俗话说“求仁得仁”，刘金凤想在村里让大家都认识自己，这回大家是真的认识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来了。 第224章 倒打一耙 刘金凤一路上又冷又害羞的，哭哭啼啼的往家里去，杨波低头跟在后面，到路口的时候，周玉正好出来倒垃圾，农忙时节的路上总是人来人往的。 离着远远的，刘金凤就哭喊着：“妈，杨波欺负我，你管不管？” 周玉白眼一翻，这就演上了？路上的行人也停步侧目看着，周玉抖了抖扫把，赶紧迎上去，温言细语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湿了。” 刘金凤只管嘤嘤的哭着，周玉对后面的杨波，假装责怪道：“你带着小凤出去，怎么不好好照顾她呢，你看你，把这孩子给冻的？”说着招呼刘金凤：“快，跟我回去，换衣服，然后喝点姜汤，别冷着了。” 说着扶着刘金凤往家里去，路上看热闹的，要么摇摇头好笑，要么低语说着：“这婆婆做人还挺好的嘛，要是换做我家的，丢人都丢够了，还当心肝宝贝的哄着。” 也有人说：“你不知道后妈难做，可不得小心的哄着吗？” 周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有句话叫“杀人无形”，我虽不杀你，也不能直接赶你走，你自己待不住走了，那就不是我的错。 到了大门口，周玉拿着扫把弯腰扫着墙角的灰尘，刘金凤冷的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不见周玉开门，抽噎着说：“开门呀？” 周玉直起身子白她一眼，道：“我家里可是见不得陌生人哭的，你要是还这样哭着，你就站在外面哭够了再进去。”刘金凤傻眼了，刚刚还在外面温言细语的人，自己还以为是拿捏住她了，心里还暗暗得意一下，怎么回来就变脸了。 她也不傻，知道周玉是不好对付的，可现在浑身冷的难受，只想着赶紧换衣服，只得抹干眼泪，道：“妈，我不哭了，你快开门给我进去换衣服。” 周玉摘下扫把上的稻草，问杨波：“你怎么欺负她的？我们家不兴仗势欺人，也不兴睁着眼说瞎话，你今天说说，我给你们两个评评理。” 杨波有些烦躁道：“我没有欺负她。”刘金凤反驳道：“就是你欺负的，你还不承认？” 周玉抱手站在门口，看着他俩，反正不是自己冷，你们想吵到什么时候就吵到什么时候吧，杨波也急了，道：“是你自己掉进沟里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自己掉进沟里的，那个死女人骂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帮我？”刘金凤声音越来越大，杨波语塞，这怎么帮？一边是一个村的人，一边是自己的小女友，帮哪边？ 周玉不用听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上辈子自己脚扎破了，没有去插秧，也是杨华一个人去的，同样的情况，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上辈子穷，杨华没有吃到那个丢水里的包子，周玉知道后替杨华难受了很长时间，他们宁可丢水里，也不愿意给他弯着腰干活的父亲吃。 这个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注定是要在村里传开的。这一点，正好撞在周玉的心思上，唯一不同的是，这辈子，周玉不会替杨华难过，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管教，他都不在乎，自己在乎个什么劲。 刘金凤又打了几个喷嚏，实在忍不住了，道：“妈，开门让我先换衣服吧。”周玉慢悠悠的拿出钥匙，道：“我看你是记性不好，昨天才说了，我们家没有你家开放，家教不严，没结婚，不许叫我妈。” 刘金凤脸色刷白，含着泪点点头，道：“知道了。”周玉看着她再没有昨日的嚣张，满意的点点头，打开门。刘金凤急忙钻进去，往家里跑。 周玉心情大好，这才哪到哪呢？等着，趁她进屋换衣服，周玉将全家换下来的衣服抱到院子的洗衣盆中，打了水泡上。进了厨房开始做饭。 刘金凤躲到被子里捂了半天才缓过来，指使杨波，道：“你去看看姜汤好了没？”周玉可是在外面说要煮姜汤的，杨波嗯了声，到厨房去，问道：“妈，小凤说，姜汤好了吗？” 周玉洗菜的手一顿，道：“哎呀，你看我都忙忘记了。”说着就去菜袋子里翻找，一边嘟囔着：“我记得还有姜的呀，怎么找不到了。” 找了半天，对杨波道：“哎呀，最近也没买肉什么的，家里没姜了，你去街心看看，有没有姜卖，买点回来。”杨波有些不满的“嗯”了声，出了院子，周玉看着他的背影笑笑，不到赶集日，哪里来的姜卖。 杨波去了一趟街心，只有卖猪肉白菜的，只能空手回来，没有姜，那还煮什么姜汤，杨波也不敢去跟刘金凤说，只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杨华回来的时候，周玉的饭菜也正好熟了，喊了一嗓子吃饭了，杨华洗了手进来，杨波上房间里叫刘金凤。 半天不见人下来，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又在求爷爷告奶奶的哄着呢。 杨华也不给面子，哪有长辈等小辈的，叫周玉：“吃，一点教养都没有。” 周玉听出来，他是生气的，也不问缘由，反正自己是知道的，问了也就是多听一遍而已。 两人吃了快结束，杨波刘金凤才扭扭捏捏的进来，不理任何人，各自端起一碗饭。 刘金凤撅着嘴，看着桌子上的土豆丝，炒白菜，酸菜红豆汤，不满意的说：“连个肉都没有，怎么吃？” 周玉放下碗筷，笑道：“我们家条件不如你们家，白菜豆腐是常吃的，你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自己买菜回来做。我想着，你们家给你傍身的钱总不至于买个肉都不行吧。” 刘金凤一时没话回怼，自己家什么情况，自己是最清楚的了，放平时，自己家里哪有什么米饭，炒菜呢。 杨华吃了一口菜，问杨波：“你出去这几年了，打工攒了多少钱了？” 杨波一愣，看了刘金凤一眼，刘金凤眼珠一转，道：“我们年纪小，哪里赚到什么钱，今天这里干几天，明天哪里做几天的，老板欺负我们，工钱都不给。” 杨华喝了一口汤，压着心头的火，“杨波，我问你呢？你两三年不着家，没钱你会不回家？” 第225章 欺负人 杨波想了想，正要说，刘金凤急忙抢先道：“我们赚的只够我们自己用。” 她害怕杨波说出实情，那么她撒的谎露馅了，杨华也不会乐意他的儿子这么贴补别人家的，到时候就是一棍子打撒了。 “我在问我儿子。”杨华也恼了，“我儿子有嘴，他会说。” 刘金凤讪讪的闭了嘴，看了眼杨波，杨波回看父亲一眼，道：“爸爸，我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都花了，现在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了。”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钱都交给刘金凤了，刘金凤一直都说没钱，直到最近几个月，自己的钱自己拿着，身上才有了几百块。 杨华放下碗筷，问他：“你这些年不回来，对我们有什么怨气吗？” 这一语道破，杨波低着头，不说话，刘金凤眼睛咕噜的转着，见杨波不说话，她边要插嘴。 杨华瞪着她，说：“我在跟我儿子说话，你，我不是你什么人，没资格教育你，但我有资格教育我儿子，我在教育他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刘金凤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杨华忍住脾气，心想，这要是自己女儿，早就抽她几耳光了，不自爱，没教养。 杨波面对父亲的问话，保持着一贯的鸵鸟作风，不抬头，不说话，一副你奈我何？ 杨华无奈的叹口气，起身出了厨房，周玉也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起身道：“吃好了，把碗洗了。” 下午插秧的人来了，杨华带着他们到自己地里，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便到砖厂去了。 周玉不放心两个伥鬼在家，碍着后妈的身份，又不能赶两人出去，只得在家看着。 这段时间，周玉培养出了一批爱到自己家串门子的人。 午饭后准时准点的敲门来了，李建义媳妇，朱美琼，尚春生媳妇三人进门就哈哈的笑着，本想着跟周玉说说今日的好笑事。 没想到这正主在，三人也就默契的的闭了嘴，跟周玉在廊檐下聊些别的。 刘金凤早上湿了的衣裤得拿出来洗了，进进出出，撅着嘴，当看不见别人，抱着脏衣服到院子里。 左看右看，只看见一只泡着周玉衣服的盆，二话不说，将周玉的衣服倒在地上，将自己的放进去。 朱美琼啧啧两声，低声道：“哎呀，你不帮忙洗，也得拿个别的家什给装一下呀，你到地上干什么？” 李建义媳妇不满道：“小海妈，你就不敢说两句？” 周玉假装胆小道：“说什么呀，我不说，都有人说我虐待人家，我要说了，不是更罪过了吗？” 尚春生媳妇是个火辣的性子，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你看看她那德性，真是戳瞎人的眼。” “算了算了。”周玉安慰着尚春生媳妇，朱美琼道：“你把洗衣机搬出来，让她一块给你洗了就行了。” 周玉心里翻了了白眼，这三人中就她最让人讨厌，但是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微微一笑道：“洗衣机坏了，还没修呢，要不我的衣服回放到现在，我也是这几天感冒了，不想动，不然早就洗了。” 尚春生媳妇嫌弃的看她一眼，道：“你就是好性子，才会叫人欺负的。” 说着，杨波从厨房出来，尚春生媳妇叫住杨波：“杨波，你看看你媳妇，她要洗衣服，要用盆，能你妈的衣服倒在地上吗？再说了，她一个小辈，帮老一辈洗洗衣服怎么了。” 刘金凤也听到了，站起身来，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瞪着尚谷生媳妇道：“关你什么事呀？要你多嘴。” 尚春生媳妇也不是好脾气，站起来道：“不关我什么事，就是看不惯你这个小野种，哪里来的山鸡，就敢欺负我们村的人了，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刘金凤不服气道：“我拿我家的盆洗衣服要你管，别人都不说什么，要你多嘴，不服气你来洗呀。” 别人？周玉成了别人，要是再不啃气，只怕要辜负了尚春生媳妇的好意了，“别人？你说我是别人？” 周玉也站起来问，刘金凤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说：“这杨波的家，怎么了？杨波的爸爸是上门的，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杨波的，你不是别人是谁？” 周玉冷笑一声，问杨波：“你也是这样觉得的？”杨波看看两边，刘金凤催促道：“你说呀，你怕啥？” 杨波怯懦的点点头，周玉走下去，抬手“啪”的一下，打在刘金凤脸上，骂道：“我说我好端端的儿子，怎么三年不见人回来，原来是有你这个扫把星在后面使坏呢。” 这一巴掌是积攒了两辈子的恩怨，刘金凤也抬起手来准备还击，周玉眼疾手快的捉住，自己常年干活，手上的力气自然比十七八的女娃大，刘金凤疼的大叫一声。 杨波急忙上前来分开，挡在刘金凤旁边，朱美琼三人也来到周玉旁边劝说：“算了，算了，” 周玉还带着气，道：“我儿子我不能打，你这占不到边的，敢上我家来闹事，我还不能打你？” 刘金凤气的揣着杨波，道：“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在你家怕什么？难道这个家真的就要被她霸占了。” 周玉“呸”了声，道：“霸占？你现在占的地是我一分一厘挣来的，杨波妈妈给杨波留下的老房子，田地，我都给他留着呢？谁霸占谁？” 尚谷生媳妇也讽刺着说：“我看要霸占这个家的是你吧，年纪小小，心还挺野的。” “杨波，我是没分你是不是我养的，倒是你挺会分我的，要是这样，你趁早把这个家分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谁也不要谁管？”周玉愤愤的说着。 李建义媳妇也说：“你妈说的对，还是早早的分了好。”刘金凤看着眼前没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说话，杨波又低头认怂，气道：“走，这里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说着，拉着杨波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又折回来，将行李拿走，尚春生媳妇眼疾手快，端起院子里盆，追了出去，将一盆脏衣服泼在路上，道：“都带走，别拖泥带水的收不走。” 周玉很是喜欢她这样的做派，但还是假装担心道：“哎呀，她大嫂，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他们呢。” 第226章 品行不端 尚春生媳妇道：“怕什么？我们大家都看着呢，谁家儿媳妇才上门就敢这样嚣张，现在不收拾，以后还得了？” 李建义媳妇也说：“你都不知道，一早上出去一趟，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家这个媳妇，叫人笑死了，你还是劝劝杨波，这个女娃要不成呀。” “我怎么劝呀？”周玉为难的说：“我要是劝了分开，人家要说我坏，不给继子说媳妇，要是不劝，他领回来的这个，不是他的良配呀。” 朱美琼笑着说：“管他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几人又坐着聊了半晌，周玉大倒苦水。 尚春生媳妇道：“他妈在的时候都没管过他，放在太阳下晒太阳，苍蝇叮在嘴边上都不会动，他妈就提着个篮子收拾打扮出去只管买吃的喝的，给他留下了什么？留下了一屁股债，他要吗？” “还想着分家，我看你就是糊涂了，分什么？那两间老房子也是你们送了一口棺材出去，养了半辈子老人，还了几万块账该得的，分给他干什么？这三年来，他名义上去打工，别人农忙不回家帮忙，三十五十的寄回来，他寄了吗？” 听着尚春生媳妇义愤填膺的话，周玉很是受用，还是有明白人的不是，但是嘴上还是要虚伪的说两句：“哎呀，毕竟是一家人呀。这孩子又没有个妈，我们还是要多担待着点。” 李建义媳妇拍拍周玉道：“你就是太心软，是我，早打了撵出去了。” 周玉知道这几人都喜欢长舌，今天的事，不出两天就要在这附近传开的，不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总要让人知道，不是自己不待人，是他俩太过分了，自己待不下去才走的。 接连两天，这两人也没回来过，周玉知道，要么在太平村，要么在者村，这两家坏透了的，会给他们出主意呢。 第三天傍晚，周玉去接小丹，顺带到小卖部拿这个星期的钱，小卖部门口排排坐着一群老年人，见周玉来了，有人打趣道：“哎呦，你这年轻婆婆来了呀，你家那小媳妇听说是城里人，倒是跟你家很般配呀。” “般配啥呀？”周玉苦笑着，哪里是什么城里人，泽回山里的，家里还有上学的弟弟，爸爸瘸腿，妈妈生病的，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白米饭，就这，人家还嫌弃我们穷呢。” “泽回呀，我以前去过，别说山里了，镇上都穷着呢，山大，种不了稻子，一年到头的吃土豆。” “那些地方的女孩子也敢要？又穷又泼辣，这是要来你家搬钱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周玉叹口气，道：“那有什么办法，杨波喜欢呀，我这后妈难呀，要说不同意，杨波怪我不给他说媳妇，要是同意了，这女的又不是好相处的，以后他们过不下去日子，还得怪我这个后妈，早点不拦着他，还要说我是故意的。” 朱八定的老母亲哼了声，道“你怕她干什么呀？整日里穿着屁股都遮不过来的裙子，打着花伞在街上走来走去，脸涂的像个死人一样，嘴上像吃了人，哪家正经的女孩子会这样穿。” “人一走过，村里的光棍汉吹口哨，哈哈的笑着，她不生气，还跟着嘻嘻哈哈，哎呦，你家杨波真是瞎了眼了，凭你家的条件，找个什么样不行？” 朱八定的母亲嫌弃完，朱黑柱媳妇也嫌弃的说：“我跟我儿子说，你看杨波跟你同岁，人家都有个媳妇了，你还没有，你猜我儿子怎么说。” 她这一问，旁边的好奇的看过去，朱黑柱媳妇说：“要是那种女人当媳妇，他宁愿不讨媳妇。” 周玉默默的听他们说，心里却是受用的很，朱黑柱媳妇看了周玉一眼，道：“哎呀，妹子，你可别往心里去，我这可不是贬低你家杨波。” 贬低？周玉根本不在意，假意惋惜，道：“我说的话，人家也不爱听，他爸说，他也不听，你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见到了，你们帮忙劝劝。” “劝不动呀，那女的嘴厉害着呢，我们开口说杨波，杨波还没开口，那女的就一句接一句的，真不是我女儿，要是，我两巴掌让她知道什么叫分寸。”朱定柱说着，大概是被气坏了，咬牙切齿。 “小周。”正说着，杨正英在里面叫着周玉，周玉跟门口的说道：“你们玩着，我先进去。” 到了店里，绕过柜台，朱家章也在里面坐着，见周玉进来，沙哑着嗓子道：‘你来了。’ 周玉嗯了声，小海小丹开始翻找零食去，杨正英将一沓零钱递给周玉，周玉顺手塞进口袋里，杨正英道：“你不要每次都不数，账还是要对的。” 周玉笑笑道：“交给你，我还不放心，那我还要找谁来守着？”杨正英闻言，这是对自己的信任，也高兴的笑笑，紧接着眉头就皱起来。 “小周，刚刚我跟杨波的外公还在说杨波的事，那女娃娃要不成的。”杨正英摇摇头。 周玉道：“你觉得哪里不好？” “你听见的，作风不好，品行不端。”杨正英叹了口气，道：“还霸道，前几天杨波带着来到这里，她就摆起来女主人的谱，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帮忙的。” “抢着卖东西，结果收了钱就往口袋里塞，我看见了，叫她拿出来，她说，这些都是杨波的，是杨波的就是她的。” “是谁的不是谁的，我还不知道？被我强行的要回来，她就不高兴了，扯着杨波又是打又是哭的。后面我叫他们不要来了，那女的说，这又不是我家，她怎么来不得。” “我直接跟杨波说，你要是认我这个爷爷，你就把她送走，你要是不认我这个爷爷，以后你不要来这里，我不欢迎你。” 杨正英喘了一口气，周玉知道事情并不是像他说的这么简单的，他只不过是挑着重要的说了，你看，上辈子自己是一个人受他两折磨的，折磨完了，自己还不敢跟外人说，怕人笑话。 现在，他俩可是折磨所有人呢，被折磨过的那才知道什么叫收拾无门的愤怒感。 第227章 想要分家 “我最近没见到杨华，要叫杨华说呀，这个女的要不成的。”杨正英有些焦急，周玉道：“杨华最近在砖厂忙，他说的话，杨波也不听的，你知道的，一说就低着头，现在人大了，打不得，骂不得的。” 三人都是知道杨波的德性的，周玉不过是提醒一下，大家都沉默不语，周玉看向朱家章道：“最近他们是不是住你那里？” 朱家章蓦然的抬起头，又点点头，叹口气道：“他们说，你们撵他们出来，没地方去。” “哼”周玉冷哼一声，不爱听他讲，朱家章急忙道：“我是不相信的。”这句话，倒让周玉又对他接下来的话来了兴致。 朱家章道：“我叫杨波跟我睡，那女的一个人说，她就说害怕什么的，非要跟杨波睡一个房间，我说不动呀。”说着小心的看看周玉。 周玉道：“那白天去哪里了？没在你那里吃饭？” 朱家章摇摇头，道：“没有，嫌弃我没有什么好菜，我听说天天往马镇去下馆子，昨天用塑料袋装了点菜回来给我，说是吃剩下的。”说话间，朱家章有些伤心，这就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孙子，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周玉心头冷笑，好了，现在回过头收拾你了，朱家章接着说，：“有两晚回来的晚，我听说去了太平村那家，人家没给脸，晚上没车，走到半夜才回来的。” “前天去了者村他姑妈家。”说着抬头看了眼杨正英，道：“听说，他姑妈叫他们回来分家。” “分家？分什么家？杨波的那份我可是没动过的，这个你最清楚的。”周玉冷冷的说，朱家章现在也不敢跟周玉胡扯，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那女娃就说，杨华是上门的，所有东西都是杨波的，杨波心肠好，才想着分点给别人的。” 周玉从这话里仿佛都能看到刘金凤那狰狞的嘴脸，真是想不通，这是什么样的家教能教出这样不知天地后的孩子。 朱家章顿了顿，道：“他们还说，要去报官抓你们，说你们霸占别人的财产。” 周玉差点气笑了，你说他们厉害，这话说的又幼稚，你说他们幼稚，这话又能气死人。 不过好在朱家章现在貌似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不管消息有没有用，周玉至少对他的印象还是有点改观的。 杨正英这边就不好了，听到自己的女儿在怂恿着孙子回家折腾，火气就大起来，“小周，明天我关门一天，去趟者村。” 周玉知道他是要去教育杨银芝了，想想劝导：“算了，爸，自己的人不争气，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怪不得别人，你也别生气了。” 杨正英道：“那有自己的亲姑妈这样教唆侄子的，难怪前天杨波来店里，要带糕点罐头的，说是走亲戚，我没给，他折返身就到了对面疤眼家，那小妖精就跟在后面，敢情是她唆使着杨波来白拿的，然后去她姑妈家。” 算了算了，周玉也懒得去追究，嘱咐杨正英不要去理论，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不要让老人跟着一起烦恼，更何况，这就是小儿科的游戏而已。 明后天是周末，晚上杨华回来了，准备周末去赶集，周玉将听到事情跟杨华说了一遍，杨华沉默了许久，周玉想着赶集不在家，只怕两个冤家翻墙进来，依刘金凤的德性，只怕真要把家搬空。 想着农忙时节，街上也没多少人，那这周也就不去了，杨华也正有此意，想在家等着杨波回来，好好谈谈。 正说着，电话响了，杨华接起来，是杨先，杨先在那头有些急躁，道：“杨华，杨波来了，带着个女的，现在在这里吵架，叫我们滚。你快过来看看。” 电话那头隐隐听着杨小红怒吼声跟狼狗的吼叫声，杨华海要问问，杨先已经挂了电话，他觉得电话费贵，每次打电话都掐着点，不超过一分钟。 周玉也听见了杨先的话，杨华皱着的眉头越来越紧，一拳打在桌子上，道：“我去看看。” 周玉也抱起小海道：“我们一起看看。”她要去看看，这两货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一家人开着三轮车到了养猪场，开门进去，里面静悄悄的，杨先听到声音，出来看，见是杨华，急忙道：“刚走，听见我给你打电话了，才害怕的走了。” 几人进去会客室，杨小红裸露的手臂上有几道血痕，不出所料，应该是那女的抓的。 “怎么回事？”杨华开口问。 杨先叹了口气，从头说起。 杨先父子刚把猪喂好，正准备看会电视睡觉，就听到敲门声，杨先到门口问了声：“谁？” “是我，大爹。” 听见叫大爹，杨先开了道门，见是杨波，三年不见，虽然长高了，样貌却是没有变的，杨先开了门，让他们进来，欣喜的问：“你爸妈没一起来呀？” 说着给两人消毒，杨小红也出来拉住狼狗，杨波道：“我爸妈没来，我从我姑妈家来的，我听姑妈说，你们在这里给我家养猪，我就来看看。” 杨先招呼着两人进去会客室，看着杨波后面跟着的姑娘，问：“这是？”杨波没有说话，刘金凤笑着叫了声杨先“大爹” 杨先秒懂，对一旁憨憨笑着的杨小红嗔怪道：“你看看人家杨波，都找到媳妇了，你再看看你，一天就是憨憨的。” 杨小红不好意思的笑笑的，叫着两人入座，刘金凤眼珠四下流转，左看右看，道：“大爹，我还来过这里，带我们看看嘛。” 杨先不知道内情，只当是人家少当家的来看场，急忙道：“好的，你等着。” 说着就把院子里的灯都给拉亮了，整个院子一片明亮，猪舍间间分明，忽然的亮光，让猪舍里的猪一下惊醒起来，此起彼伏的猪叫声充斥着空荡的场子。 杨先带着两人一边参观，一边介绍，刘金凤眼睛都直了，问着每头猪的价格，一个月能卖多少，杨先老老实实的说了。 第228章 大闹养猪场 “谢谢你，大爹，我们想独自看看。”刘金凤客气的对杨先说，杨先一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回去看电视。 杨先一走，刘金凤就兴奋起来：“只听你外公说，有养猪场，没想到这么大，要不是姑妈叫我们来看看，我们还不知道有这么大的便宜。” “是呀，以后我们就养养猪，也能赚不少钱。”杨波也兴奋了，绕着猪舍看了又看，非常满意。 刘金凤上前挽着杨波的手道：“要是分家，我们就要养猪场跟现在的新房子，到时候把我爸妈接过来，也能帮帮我们不是。” 杨波点头道：“到时候再生几个小孩子，这么大的地方够他们玩的。” 刘金凤捶了杨波一拳，道：“只怕他们不同意把这个分给我们。” 这是个问题，杨波也担心，不知道怎么办，刘金凤道：“你大爹不是在这里养猪，我们跟他们说，叫他们回去，我们自己养，先占了这里，到时候他们也没办法，自然就会同意给我们了。” 想法很简单，杨波觉得可行，于是回到会客室，杨先见他们回来了，高兴的招呼：“快来坐，快来。”热情的给他们抓瓜子，杨波面对杨先，忽然就犹豫了。 刘金凤见杨波不说话了，有些着急，催促着：“你说呀。” 杨波扭头看看刘金凤，又看看杨先，不知道怎么开口，杨先奇怪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怎么了？” 刘金凤算定杨波是不敢说的，咳了咳，道：“是这样的，我爸妈打算把养猪场给我们，我们今天就是顺道来看看的，既然给我们了，那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 她说的也有理，杨先点点头，刘金凤见杨先点头，只道是杨先蠢笨好诈，便接着说：“大爹，交给我们，我们两个就能做了，不需要请人来做，所以，你跟大哥就回去吧。” “什么？”杨先惊的合不拢嘴，这好不容易有个安定的工作，活计也不是太累，怎么说不给做就不给做了。 当时周玉上门去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自己为了这个活，农忙都不回去，全是请人帮忙做的，这说不要做就不要做了？ “你叫你爸妈过来当面跟我说。”杨先也来了脾气，请是你们请来的，即使不要自己做了，是不是也应该提前说，当面说，临时叫两个小娃娃来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刘金凤一听要叫父母，便不乐意了，道：“我爸妈都给我们了，叫他们来干什么，我们说的算，叫你们走就走，赶紧走，今天晚上我们就要住这边了。” 杨先也来了脾气道：“你跟谁说话呢，你爸妈还要叫我一声二哥，你跟我没大没小的，即使要赶我们走，你爸妈也得当面来说，说的我高兴了，我就走，说的我不高兴，怎么请我来的，就怎么送我回去。” 杨波犯难了，请父母来不就露馅了？刘金凤可不管，觉得这就是自己的，自己的家还不能自己说了算。 见好话说不通，便开始上手推人，想着自己是女的，他两个大男人也不敢对自己动手。 “赶紧走，今天就走。”刘金凤推着杨小红，杨小红是个大老粗，一根筋，反手就将刘金凤推倒在地，杨波见状，这还得了了，敢打刘金凤。上手就给杨小红一拳。 杨小红也不是个吃素的，你打我，我就打你。两人扭打在一起，刘金凤又哭又闹的，对着杨小红又是抓又是咬的。 场面乱做一团，杨先一看，急了，也顾不上是谁让他们走的，直接一个电话打到杨华家。 刘金凤一听打电话了，这不露馅了，杨华周玉来了，可不得收拾他俩，急忙拉开杨波，道：“走了，好狗不挡到。” 杨小红不依了，追着出去要打，杨先怕事情闹大了，急忙拉着，外面的狗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跳着扑上来，要不是杨先为了方便他们走动，把狗拴起来了，只怕早就撕咬上来了。 听了杨先的描述，杨华紧紧的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逆子掐死，以前跟着外人胡闹，是他年纪小，现在伙同外人来闹，就是不把自己这个爹放在眼里。 “二哥，我们没有叫他们来这样做的。”周玉解释着，“你不信，等有空你到爸那里坐一坐，你就知道什么情况了，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杨先低头想了下，道：“你这样说，我再回想一下就清楚了，你要是真不要我们，一个电话就可以了，或者白天来一趟，哪里有天黑了，叫人来的。” “小红，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伤的重不重？”周玉关切的问着杨小红，杨小红憨厚的一笑：“都是皮外伤，没事的，三婶，你不用担心。” 杨华越想越气，道：“二哥，你们安心的在这里干着，以后谁来，你都当不认识，不要让他们进来，有事情，你就打电话来。 这句话就是个定心丸，杨先“哎”了声，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杨华对周玉道：“你跟孩子在这里等着，我去趟者村他姑妈家。” 周玉不放心，也想去看看他们窝在一起出的什么馊主意？“小丹小海交给二哥，我跟你一起去，等会回来接他们。” 杨先急忙道：“放我这里，你放心。”杨华也不磨叽，点头同意，两人一起出去，幸好有三轮车，离者村也不远了，两人十多分钟就到了杨银芝家。 两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各家各户关着门，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杨华周玉悄悄来到杨银芝家，堂屋门紧闭。 屋里时而传来争吵指责的笑声，杨华推开门，人不在堂屋，隔壁的厨房里亮着灯。 两人径直到厨房，杨银芝家四口人，杨波两个人都在，杨银芝的两个儿子正陪杨波两人打扑克。 刚才的笑声就是玩扑克相互指责出来的，杨华两口子的忽然到来，让屋子里的一时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么晚了，杨华两口子会赶过来。 第229章 有后妈就有后爸 “你们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杨银芝挤出一起笑，尴尬的开口招呼两人。 朱小国率先站起来，将牌桌收拾干净，桌子挪开，让杨华周玉坐下。 杨波刘金凤知道杨华两口子为什么来的，有些心虚的低着头。 杨华没有理杨银芝，看着杨波问：“这几天我不在家，听说你在村里很有名呀。你说说给我听听，你最近做了什么？” 杨波不说话，刘金凤也感受到杨华身上的怒气，想要说话的念头又压下去了。 杨华忍不了了，说道：“听说你们要分家？”说着看了眼杨银芝，杨银芝避开杨华的眼神。 杨华看回杨波：“你想要怎么分，说说我听听，省得打扰别人给你出主意。” 这话说的够直白了，杨银芝面上一红，幸好晚上灯光不亮，看的不会太清楚。” 杨波还是不说话，看他这么怂，刘金凤爷爷忍不住了，牙尖嘴利道：“就是要分家？养猪场跟新房子我们要，杨波家的地，我们也要。” 杨华没接她的话，对于这种女人，无视她就是最大的反击，杨华看着杨波问：“你怎么说，也是这个意思？” 杨波愣愣的看着杨华，不知道怎么回答，刘金凤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道：“怕什么，本来就都是你的，那都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凭什么给别人，你是要回自己的东西。” 听刘金凤这样一说，杨波的勇气也上来了，点头道：“是的，就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杨华一巴掌甩在杨波脸上，怒瞪着杨波，一字一句道：“我打你的次数不多，总想着你没妈，可怜，只有我这个父亲了，能包容你的，就多包容你。” “可是，我包容你的越多，你就越放肆。”杨华咬牙切齿的说：“我恨我打你打的少了，没教育好你，让你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杨波眼泪簌簌的掉，一半是疼痛，这一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一半是害羞委屈，当着几个表弟的面，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被父亲这样责骂殴打。 杨银芝愣了下，道：“你这是干什么？来我家打人，是发我的火吗？” 这不问还好，一问，杨华也不忍了，怒道：“我就是来发你的火，我是你弟弟，他是你侄儿，你有一点盼着我们好吗？” “我怎么不盼着你们好了？”杨银芝不服气的问。 杨华指着杨波说：“你有没有唆使他们，叫他们回去跟我分家？” 杨银芝一愣，她说过的，心里自然有数，再开口，口气也不那么冲了，“不是，他们来说，你们赶他们出来，没地方去了，我就顺口那么一说。” 自己的姐姐一贯是什么作风，杨华还是知道的，对她的解释并不买账。 刘金凤见杨银芝也不敢再帮腔，鼓着劲道：“有后妈就有后爸，杨波妈妈的东西，凭什么你们霸占着不还？” “霸占？霸占了哪一个？”周玉也忍不住了，“她留下的老房子，杨波外公还住着，地，我给他留着，我们霸占了什么？” “你们现在有的，都是杨波的，你们不给就是霸占，要是没霸占，就全部还给我们呀。”刘金凤尖声叫着。 周玉也甩手一耳光过去，刘金凤跳起来要还手，杨华一把将她推过去，骂道：“没教养的东西，我们家的事轮得到你插嘴？你再跳个试试？” 刘金凤一愣，气焰小了许多，杨波也不敢当着父亲的面维护她，又打了一巴掌，周玉暗自叫爽，上辈子受的窝囊气，算是收回了两巴掌。 杨华指着杨波道：“既然你不听我的劝，要分家，那就好好分一分，把账算清楚了，该是你的，我一分不占。” 说着，叫朱小花拿来纸笔，“你两岁的时候，你妈检查出糖尿病，从那个时候起，就隔三差五的上医院，那是八二年，市医院，省医院去了多少，每次去少则三四百，多则一两千。” “一年平均要花两千多的，那时候工资一天三块，一个月九十，一年不吃不喝才一千。” “等到了你六岁后，你妈不忌口，病越发的重，市医院半年半年的住，亲戚该借的都借了，信用社里借了还，还了借，最后你妈走了，还差着一万块。” 杨华叹了口气，接着说，“后来还了两千，你所谓的后妈嫁过来了，还差着八千，以及亲戚们借出来的钱，总共还是一万块多。” “我就算一万，我问问你？你说你妈留给你的东西，那两间老房子，几块地能卖一万块吗？”杨华追问。 杨波心里清楚的很，农村的房子不值钱，地就更卖不掉了，别说农村，城里的房子放现在六十个平方也卖不到一万块呀。 “说话。”杨华见他沉默，火气就更重了，杨波只得摇摇头。 杨华按了按火气，道：“多的账我也不跟你算，你妈病了，治病的责任是我的，我该承担大头，你妈没治好，欠下的债，原本也应该是我还的。” “但是，你现在来跟我说，我们霸占了你妈给你的东西，那这话就得好好说道，你说那是你妈留给你的东西，那我是什么？你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说句不好听的，你妈没在了，你说的东西那就是你老子我的，我说给你，就给你，我说不给你，那就是不给你，你找天王老子来了，它也不敢说是你的。” 刘金凤不爱听的扭扭头，但也不敢插嘴叫嚣。 杨华接着说，“你现在看到的养猪场，小卖部都是你后妈挣的，跟你，我都没有关系，我都不敢说那是我的，你们就有脸说是你们的？还敢上门打你大爹堂哥？” “除了那些你们分不到，看在你妈的份上，你付两千块的债，老房子归你，地，我跟你一人一半。” “凭什么我们要老房子还要出两千块。”刘金凤根本不听前因后果，只听见要他们出钱，要他们住老房子。 周玉冷笑一声：“凭他手里送了一口棺材出去，凭他把杨波养大，白白送到你家当佣人。” 刘金凤一听，急吼吼道：“谁让他在我们家当佣人了，我爸妈对他好的不得了。” 第230章 欠教训 周玉冷冷的看她一眼，道：“你爹跛脚，你妈有病，还有个读书接连留级的弟弟，家里一日三餐吃土豆玉米，一口吊锅用到包浆，这还想着分杨波一半财产，你家财产就是那些土豆玉米，还是半个山头？” 刘金凤一愣，周玉对自己家的描述比自己还清楚，要不是知道她没去过自己老家，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 这是猫玩老鼠的游戏，周玉这是不玩了？ 刘金凤心里慌了，自己撒的那些谎，现在来看周玉，她是知道的，只是没点破自己的谎言，难怪自己怎么装的像有钱人，她就是不上套。 周玉瞥了她一眼，道：“你那点小把戏最好收一收，给你三分薄面，你就登鼻子上脸了，天高地厚都不知道。” 被戳破谎言的刘金凤一时失了底气，低着头不再说话，她的谎言同时也跟杨银芝说了一遍。 杨银芝当时还觉得，杨波这是好运气，遇到了能帮补他的好丈人了，此刻杨银芝看刘金凤的眼神也带着鄙视跟嫌弃。 杨华见无话可说，站起来道：“你想好了，明天回来，我们就签字，分了家以后谁也不管谁。” 杨银芝见他们要走了，也站起来急着解释：“弟呀，你不要跟姐姐见怪，姐姐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就是听了一耳朵，顺口说的。” 杨华没搭理她，叫着周玉就出了屋子，杨银芝愣愣的站在门口，看他们消失在黑暗里。 路上，杨华问周玉：“你怎么知道那女的家里情况？” 周玉打了个马虎，道：“听他们出去打工的回来说的，说工地上有几个泽回的，正好跟那个是一个村的。” 杨华哦了声，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的，她家的事就更不想问清楚了，只是自己这个儿子是真的要不成了。 他居然会觉得，这个家里的所有都是他妈妈留给他的，自己这个父亲，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可有可无。 说不伤心，那是假的的，杨华有些晃神，春夜里的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这点凉，哪能凉过人心。 二人到养猪场，小海已经睡着了，杨先抱在怀里，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 见二人回来了，杨小红有些愧疚的问杨华：“三叔，杨波还好吧，我不是故意要打他的。” 杨华道：“你打的对，下次遇到了，你再打他一顿。” 杨小红脑子直，听杨华这样说，那就是没怪罪他，高兴的“哎”了声。 杨先小心的问：“你去了怎么说？” “怎么说？”杨华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那人，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那么看不上我。” 提起杨银芝，杨先哼了声，“她哪里是什么好人，以前我说她坏，你还说，都是兄弟姐妹，不要生嫌隙。” 杨华不好意思的笑笑，棍棒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 杨先言归正传道：“你那儿媳妇可不是好人啊，嘴巴像把刀一样，挑拨离间在行的很。” 杨华两口子哪有不知道的，杨先对杨华语重心长说：“杨波还是要管教呀，再不管教，你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哪里是我不管了，是管不了呀。”杨华无奈的说：“这么大的人了，打又打不得，骂了又不听，自己不长脑子，谁说都没用。” 这就不好办了，家务事，外人只能给意见，不能做决定的。 周玉从杨先怀里抱过小海，将小海的衣服拉严实，孩子的教育是要从小抓起来的，大了，想抓也抓不了了。 又坐了一会，杨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道：“二哥，你们安心的在这，小周没说叫你们走，谁说都没用。” 杨先连连点头，两人抱着孩子要走，杨小红忽然叫住周玉：“三婶，你等等。” 周玉有些奇怪，只见他转身到厨房，拿出一筐鸡蛋，道：“这是这两天在后院捡的。” 一筐白花花的鸡蛋，个个饱满透着新鲜，这个年代，农村好多人家养鸡，就是为了下蛋，攒起来卖了换油盐。 “你这是干什么？”周玉不解的问，杨小红也愣住了，道：“你叫我们养鸡，鸡蛋收好了给你呀，你放心，我们一个没吃。” 这老实孩子，周玉又心疼，又好笑，道：“这鸡就是养了给你们改善生活的，我不是说了吗，鸡蛋你收回了，每顿做饭炒几个呀。” “这哪使得？”杨先急忙推辞，“谁家敢这样造的？你快拿回去卖了。” 周玉将鸡蛋推回去，道：“我就敢呀，养鸡就是吃的，能卖就卖几只，不能卖就吃了，你还指望着我卖这三毛两毛的鸡蛋赚钱？” 杨先两父子一愣，没想到周玉说话这么果断，周玉道：“鸡蛋你们赶紧吃了，马上就要热起来了，放不住的，以后下的新鲜蛋不要攒起来，该吃就吃。” “鸡也是，每周六就当聚餐，必须杀鸡，除非你们吃腻了，不要担心吃完了，等天热，再孵几窝小鸡。” 杨先父子听周玉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在家里种地，一年到头不敢开几回荤，鸡蛋就更舍不得了。 没想到养个猪，好房子好菜的享受着，还有工资拿，这不是美差是什么？ 杨小红比杨波大两岁，看着杨小红懂事的样子，杨华心里无比不是滋味。 同样是姓杨，同样脑子不是很好使，可人家就听父母的话，老老实实跟着父母干，自己的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杨华周玉一走，杨银芝家的气氛就松快了许多，杨银芝对杨波冷哼一声：“你爸妈现在是有钱了，看不起人了，尤其是你那个后妈。” “说话阴阳怪调，拿鼻子看人呢，你爸现在都跟着她学怪样呢。” 杨波心不在焉的听着，杨华叫他们明天回去签字，他有些犹豫，有些害怕，签了字就意味着自己以后跟父亲，不会有再多的牵扯，还要承担着两千的债务。 更害怕自己单独过后，种不了地，赚不了钱，更不能养住一家人。 第231章 愣头青 刘金凤也有些郁闷了，本想着来到杨波家，好歹向他父母捞一笔，或者将杨波的后妈赶走。 凭他家现在的条件，那也是村里数一数二过好日子的，哪想到，什么没捞到，挨了几巴掌，还得承担两千块的账，这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杨银芝见他们六神无主，知道是因为杨华说的事，不屑道：“他们说分就分呀，分的不满意还有政府呢，你们怕什么？” 对呀，这话点醒了两人，刚才的忧心一扫而光，杨银芝接着说：“农村分家哪有这么容易，有多少家兄弟两个分不均匀的，你砍我，我杀你的，哪有一句话说分什么就分什么的。” 杨波刘金凤对视一眼，姑妈这是在点话呢，两人忽然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两人回大树村，先去了趟村公所，村公所的干部正在开会，两人进去就嚷嚷，“我们要报官。” 范平急忙出来，道：“我们在开会，你们有事等会再来。” 刘金凤上前不依，道：“就是要你们都在，才好呢，我们被后妈赶出来了，要你们伸张正义呢。” 范平道：“我们在开要紧的会，有什么事，你们下午来。”刘金凤见他不理自己的诉求，径直闯进会议室，道：“你们开会，不就是为了老百姓吗，现在老百姓受难了，你们不得先帮我们解决问题吗？” 会议室的人停下手里的事，齐齐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今天开会的有几位是乡政府的。 范平陶竹脸都白了，急忙将她拖出来，她像条鲶鱼一样，四处游走，不肯离开，吵吵闹闹的。 范平陶竹不得不叫上会计出纳，四人一同将她抬出来，丢到院子里。 范平指着杨波骂道：“你爹也是当过村官的，他就允许你们这样来胡闹？” 杨波碰到硬气的，自己先怂一截，道：“叔，就是为了我家的事，我才来的，我爸不知道。” 刘金凤也站起来，指着丢她出来的人骂爹骂娘，要不是大家都认识杨华，看在杨华的面子上，不跟她一般见识，不然早就掌她的嘴了。 范平让其他三人先回去招呼领导，自己留下来问问：“你家又有什么事了？” 范平也是头疼，这家人好不容易老的消停了，现在小的又不安分了。 刘金凤还在满口喷粪，范平指着骂道：“你要是再给我管不住嘴，就给我滚出去，这是你撒泼的地方吗？” 杨波也拉了拉刘金凤，示意她别说了，刘金凤朝着范平翻了个白眼，范平道：“要说就赶紧说，说了赶紧走。” 杨波急忙说：“我爸说，要跟我分家，老房子归我，叫我还两千块的账。” 范平一愣，脑子里转了一圈，明白了，这两货是想占便宜，便宜没占着，不高兴了。 “杨波，我问问你？”范平双手环抱，“以前你爸叫你还过账了吗？” 杨波摇摇头，说“没有” “这就对了，你现在也是要成家了，该承担的责任也得承担起来了。”范平说的轻松。 刘金凤不乐意了，道：“凭什么我们去老房子，还要承担债务，这不公平，要分也是我们要新房子，猪场。” 范平冷冷的看她一眼，道：“公平，什么叫公平？” “他杨华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别人不知道，我们村公所的可是都知道的，他吃苦受难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尤其是你杨波，你爸挨打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日子好了，你就敢来要公平了？” 几句话问的杨波哑口无言，范平接着说：“你爸接手那几间老房子，是你爸给你妈治了五六年病换来的，也是你爸扛着棺材硬生生打出一条道，将你妈送上祖坟的，他不该受那两间房吗？” 杨波低着头，不敢回答，刘金凤也哑了口，范平说：“村里哪家老大不住老房子？你去问问？别说你爸还给你两间老房子，才承担两千块的债，就是什么都不给你，你妈看病的债都由你还，那也是应该的。” 刘金凤想反驳，可一时又找不出什么有力量的话，但还是忍不了这口气，道：“你们官官相护，你们分不了，我们就去找上一级分。” 说着，拉着杨波就走，范平气的口舌打结，这家老小怎么就进了一家门。 杨波刘金凤出了村公所，没有回家，今天的赶集日，两人在街上晃悠了半天，刘金凤提议到城里玩玩。 这个年代，城里的二流子比较多，看不顺眼的狗都要给几脚，年轻人就更看不过年轻人了，两个眼神一撞，那就是放马过来了。 两人闲逛，恰好就看到了巷子里火拼的两伙人，有人捂着断了的手指慌慌张张跑出来，血流了一地。 两人急忙躲到旁边的店里，等着两伙人散开了才出来，杨波又怕又羡慕道：“这就叫江湖，看不上谁就干谁。” 刘金凤眼珠一转，道：“我们去买把西瓜刀吧。” “买了干什么？”杨波无聊的踢着石头，刘金凤锤了他一下，道：“吓人呀，软的不行，还不能来硬的，吓破他们的胆。” 杨波一听，愣头青的胆子上来了，拍掌道：“对呀。”两人一拍即合，在老街上找到卖刀具的店，挑了一把三十厘米长的片刀。 杨波拿在手里刷刷的挥舞了几下，很是满意，付了钱，老板用布包好给他们。 两人又逛了逛，买了些水果才回朱家章那里，朱家章吃完饭在门口抽着旱烟。 如今朱玉芝也不怎么来，院子里搬的搬，除了朱超章父子家，在没有别的人家了，显得空荡寂寥。 朱家章见两人滋着牙回来，也不似之前那么开心的跟他们嘘寒问暖，年纪大了，看的多了，有些事情也就淡了。 杨波哼着歌，叫了声“外公”，朱家章没理，两人将一袋苹果放在堂屋的地方，便进了房间，打打闹闹。 朱家章偏着头听了听，无奈的叹口气，拿着旱烟往杨正英那里去，自从杨正英来守小卖部，朱家章空闲的时候，多少有个解闷的人。 第232章 往更高一级告 开春农忙后，玉米的需求量果然上涨了，秋收后五毛一公斤的价格，现在涨到八毛，甚至是九毛。 村里酿酒的，养猪的，家里没有了存粮，都开始往粮食局找周玉买玉米。 周六杨波两人没回去，让杨华两口子白等一天，周日，买玉米的人多，老廖招呼不过来，杨华抽空去帮忙。 想着杨波回来了，叫周玉打电话过来，他马上回去。 好巧不巧，杨波刘金凤回去的时候，周玉刚好出门送垃圾，开门的是小丹。 刘金凤进门讨好的叫“小妹”，从口袋里掏出一双肉丝丝袜塞给小丹，小丹急忙将双手往后藏，口里叫着“不要不要。” 转身就往堂屋跑去，杨波刘金凤跟进去，见屋里没见爸妈，便问小丹：“爸爸去哪里？” 小丹看他一眼，道：“出去了。”杨波又转了一圈，没看见周玉。 只见弟弟妹妹坐在堂屋里玩纸板，自己的玩心也上来了，对小海叫道：“小海，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小海才四岁，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站起来就凑近了去看，小丹八岁了，知道妈妈不喜欢杨波，更不喜欢那个女的，自己也就不喜欢他们。 小丹一手拉住小海，道：“不要看。”小海哪管的了姐姐的劝阻，执意到杨波旁边。 刘金凤呲着牙笑，看了杨波一眼，杨波拉过小海，从胳肢窝里掏出西瓜刀，在小海面前耍了两下，问：“帅不帅？” 男孩子天生就爱舞刀弄枪，小海也不例外，看着这把少见的长刀，眼睛都不眨。 杨波忽然将刀架到小海的脖子上，说：“别动，再动就割了你的头。” 这一句吓到小海了，小丹也吓傻了，哇的一声哭起来，刘金凤看两个孩子吓的六神无主，开心的哈哈笑着。 杨波大喝一声：“别哭了，再苦就砍了你们。”两个小孩急忙闭嘴，眼泪簌簌的落，嘴巴里低声呜咽，满眼都是恐惧。 杨波满意的将刀从小海脖子上拿下来，小丹急忙将小海拉过去，紧紧的护在怀里，边哭边警惕的看着杨波。 杨波得意的说：“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就砍了你们母子三人。”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开门声，周玉回来了，杨波心一慌，自己刚刚就是开玩笑的，这要是看到了还得了。 急忙站起来，将刀放到房间的枕头下，小丹看的清清楚楚，刘金凤也跟进去，小丹趁机带着弟弟赶紧跑到院子里。 周玉刚放下手里的东西，见两个孩子惊恐的跑出来，道：“怎么了？” 小丹边哭边喊：“妈妈，跑，快跑，他要杀我们。” 周玉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小丹口里的他就是杨波，买刀了，买刀了，这跟上辈子一样的，原本以为这辈子没让他们在家里住，就不会有这一遭。 没想到，还是没躲过，上辈子的提心吊胆卷土而来，周玉抱起小海，牵着小丹赶紧出门，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更别说这还是两个愣头青。 自己可不能拿两个孩子的命去赌他是不是有良心。 杨波藏好刀，出门看，院子里已经没人了，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也有些害怕，问刘金凤：“怎么办，他俩会不会告状？” 刘金凤道：“怕什么，我们就是玩玩，又没真的杀他们，再说，你爸问了，你不承认就行了，小孩子说的话哪有真的，要是你那个后妈在，就尽管的吓唬，怕她干什么。” 这么一说，杨波紧张的心也松了一下，对，绝不承认就行了。 周玉带着孩子出来，路上遇到熟人，看孩子哭哭啼啼的，忍不住问原因，周玉假装吓坏了，道：“杨波带着领回来的那个，要杀我们母子呢。还好，我们跑的快。” 上路口的马小菲等几个男人在聊天，听到周玉这样一说，有人去叫杨华，有人跑派出所。 马小菲口头安抚周玉母子，有些奇怪的问：“杨波为什么要杀你们？” 周玉抱着孩子坐到路边，道：“他带回来的那个女的，唆使他回来跟我们闹，说我们霸占了他的家，这些都是他妈留给他的。” 马小菲呸了一口道：“他妈给他留了什么，留了屁股的债。” 周玉接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杨华给他分了老房子，两千块的债，马小菲道：“就不该分给他？给他脸了，还有那女的，真不知道什么家庭会教育出这样的人。” “前头走了，后头大家都开始笑话，她还以为自己多有能耐。” 说话间，已经半个小时多了，杨华着急忙慌的回来，派出所那边也来了两个年轻警察。 杨华问周玉：“没事吧。” 周玉摇摇头，小丹看见爸爸，直接扑上去，哭着将事情说了一遍，杨华一听，咬牙切齿道：“胆大包天，今天我非剥了他的皮。” 说着往家里去，马小菲等人也跟着去看热闹。 门开的时候，杨波还是紧张了一下，见跟了这么多人进来，又放松了一些，觉得父亲至少顾着面子不会说过分的话。 杨华还是忍了脾气，问：“我叫你昨天回来，你没有回，今天你回来干什么？” 杨波看得出来父亲脸上的怒气，一时也不敢说话，刘金凤仗着看热闹的人多，抢先道：“我问过了，我们可以回来的，这是杨波的家，怎么不可以回？” 杨华无视她，接着问杨波：“听说你去村公所了，告我们？” 杨波的心一颤，刘金凤得意道：“是的，就是去告你们，告你们分家不公平？” 杨华按捺住脾气，看热闹的指指点点，觉得刘金凤这女的，年纪不大，嘴巴厉害着呢？ “分家，这个家还不够我分的。”杨华暴怒起来，刘金凤也不示弱，道：“你分的不公平，我们不认，你以为我们这几天不在家，是四处去玩吗？” “我们就是出去调查你家两口子，这个村里的人一半都跟你们好，你们分了不算，我们找了村公所，村公所不管，我们就往乡政府去，乡政府不管，我们就往更高一级的地方去，总有人会管的。” 第233章 日子回归正常 刘金凤越说越兴奋，觉得自己胜利在望了，杨华提起脚边的凳子朝她砸过去。 好男不跟女斗，但这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阻碍不了嗯任何事，但就是恶心人。 刘金凤还算躲的快，木凳子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派出所的两人拉住杨华，道：“我们是来了解杀人这个事的。” 对，这才是正事，杨华再次按住怒火道：“你们买刀回来干什么，要杀谁？” 杨华的那一板凳，着实吓坏了刘金凤，这次再不敢多嘴，杨波结巴的说：“没—没有买什么刀。” 杨华叫出小丹，道：“你说说，他们干什么了？” 小丹当着大家的面，又说了一遍他俩干的事。 “你不要胡说。”刘金凤心虚的指着小丹，杨波也说：“没有的事，我们没有做过。她撒谎。” 小丹一听，也急了，自己没有说谎，但是怎么证明？想着，便跑到杨波的房间，从枕头下抽出西瓜刀。 杨波见状，急忙进去抢夺，两个警察也跟进去，按住杨波，小丹将刀丢在堂屋里，说：“我没有撒谎，不信问问弟弟，他刚才就是拿这个刀放在弟弟脖子上的。” 小海也指着刀，瑟瑟发抖道：“哥哥就是拿刀要砍我。” 两个警察拿起刀，问：“只是吓人，没有伤人？”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警察又问了一遍，杨波点点头，警察又问了杨华周玉一次，两人也点头承认。 既然没有伤人，警察也没有下一步的追究，又是家务事，只是警告杨波几句，便走了。 警察一走，刘金凤还在得意，你看，警察来了也拿我们没有办法不是。 杨华已经默默的抽出腰间的裤带，这是当兵时候发的，质量很好，柔韧度高，打起人来应该也不会差。 他要狠狠地教训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在外面闯祸就算了，胆子大到可以回家想独占财产，杀人放火了。 啪的一声，杨波嗷的叫起来，表情扭曲，双手往后摸着背，没等他多扭，又是一鞭子。 接连好几鞭子，抽的杨波满屋走，刘金凤大吃一惊，仗着杨华不敢打自己，道：“你好狠的心，他是你儿子，你这样打他。” 不开口还好，开了口，杨华的怒火更甚，反手就朝着刘金凤抽过来，那是真疼，刘金凤开始跟着杨波满屋子躲。 杨华早就想抽她了，忍耐在男人不打女人的面子上，何况还是别人的孩子，一直忍着，这次是再也忍不了了。 大不了这个儿子从此以后不要了，想想那一刀，如果他的手抖一下，或者小海挣扎一下，那将有多可怕，一个或许没命，一个得吃枪子。 打他，都算轻的了，打了好几圈。两人哭天喊地，看热闹的这才反应过来，拉住杨华。 马小菲道：“够了够了，差不多了，都这么大的人，给他点面子。” 又劝杨波：“你还不跟你爸承认错误。”杨波摸着疼痛的身体，恨恨的看着杨华，半晌不开口。 刘金凤躲在杨波后面，抽抽噎噎的哭着，没想到，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挨揍。 杨华打过了，气也消了一半，道：“你还要认我这个爹，你就把这个扫把星送走，老老实实跟我在家练本事。你要是不送，你也跟着她滚，以后不要进我这个家门。” 刘金凤闻言，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拉拉杨波的衣服，她开始害怕了，万一杨波真的同意了怎么办？这几年不就白白跟他了吗？ 大家都在等杨波的回答，周玉搂着两个孩子，她知道，杨波是不会同意的，这就是他的烂姻缘，是甩不掉的。 果然，杨波站直了，抹抹眼睛道：“不认就不认，走就走。” “糊涂呀，”马小菲拉住杨波，道：“你爸也是为你好，快跟你爸说你错了。” 杨波推开马小菲，径直出了门，刘金凤急忙跟上，杨波边走边哭，他不明白，自己就跟弟弟那样玩了下，父亲为什么就这样不顾脸面的，当着那么多人打他。 这个家不是他的家，父亲也不是他的父亲了。 刘金凤跟在他后面，路边上看笑话的指指点点，她也要回骂几句，村里的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敢骂我，我就敢骂回去，甚至打回去。 刘金凤讨不到便宜，杨波也无心帮她，只的小跑着跟上，到了老宅，拿了东西就往城里去。 这一趟回家，算是白回来了，这一走，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朱家章看他要走，也没有挽留。 村里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他也是听说的，自己老了，说话不中用了，没人会听的，那还不如不说。 杨波刘金凤算是走了，日子也该恢复正常了，后面的几年也可以安稳些了。 杨波走了，杨华是伤心的，伤心了几日，自己想明白了，也就释怀了，自己这个爹还不如那个女的。 他宁愿选择没有血缘关系的走，也不愿意听自己的话留下来，那还想着他干什么？ 日子回归正常，该上砖厂的上砖厂，该赶集的赶集。 周玉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小丹上二年级了，学会查字典，回来也教周玉不会的字学着查字典。 周玉开始买各种有关养猪的书籍在看，包括简单的兽医知识，但是还不够，现在养殖的都是黑毛猪，俗称“老品种”。 后来都是白皮猪，叫“新品种”，当然这只是个简称，新品种里面又分着不同种，这种猪容易长膘，架子大，出栏快，很是受大家的欢迎。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周玉不知道这第一批白猪的来源，上辈子根本没留意过这个事，大家换品种了，自己就跟着换。 要是找到了这个新品种源头，搞上几只母猪回来，这也是个不错的新项目。 杨华这边的基础设备也到位了，已经出了好几期砖，大树村周边都是红泥地，烧出来的砖是红色的。 品质上过硬，价格公道，名声传开了，陆陆续续也有人上门订货了。 第234章 先斩后奏 杨华跟朱小四承包的砖厂需要扩建堆泥场地，晾晒场地，请了一个挖掘机队的来推平坡地。 好巧不巧，派过来的正是周富元，杨华去看场地情况，看见休息的周富元，两人都是一愣。 “你现在开装机了？”杨华有些惊讶，这个混混小舅子，没想到也有走正途的时候。 周富元点点头，道：“是的，曙光二叔说带我干干，一个月给三百五。” “姐夫，你在这里干什么？”周富元奇怪的问，没等杨华回答。朱小四跟上来，抢先说：“你在给你姐夫干活呢。” 周富元看了看四周，道：“都是我姐夫的？” 朱小四还要渲染吹嘘一番，杨华制止道：“不是，这就是承包的，我跟他一起的。别听他瞎说。” 周富元朝杨华比了个大手指，道：“姐夫，你这些年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华被夸的不好意思，道：“晚上就到家里去住，你这活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 看着不高的山坡，真正挖掘起来，没有半个月是不可能完工的。 人情事故总是要做的，何况还是亲戚，周富元爽快道：“好的，但是今晚得回去跟妈说一声，明天再去你家。” 杨华没想到他会答应，一时倒不知道怎么说，可这怎么回去跟周玉交代。 最近几年对周玉的了解，她不是很喜欢跟娘家人往来，自己一句客气话，倒弄巧成拙了。 晚上周富元九点多才到家，媳妇早就睡了，几个姐妹跟母亲坐着看电视，电视是今年卖了烤烟买的。 媳妇何翠莲跟姐妹们都不太合得来，一般不会呆在一起看电视聊天。 见他回来了，周玉音讨好的问：“二哥，吃过饭了没？”说着就要去热饭。 周富元摆摆手道：“吃过了，不要弄了。” 说话间掏出一根小熊猫抽起来，“你们知道我是给谁干活的？” 这一说，大家都来了兴致，问：“谁？” “姐夫。”周富元吐了个烟圈，道：“手底下十几个人跟着干活。这些年大姐家是发了，赚了不少钱了。” 姐妹几个都沉默了，周玉花冷哼一声，道：“有钱又怎么样，她也没管过我们这些姐妹，有钱了就看不起人了。” 周富元没有接话，反而问道：“你们不想跟着姐夫干活吗，跟着外人去，你们说害怕，跟着自己人去，总不会欺负你们了吧。” “干什么活？”周玉明率先问道，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上班了，赵丽珍那个洗车的活，她辞了。 原因无他，家里的事太多，老是请假，预支工资，赵丽珍面子上不说，心里还是很介意的，周玉明自然知道，识趣的就不去了。 这一年，自己身上攒的钱，都拿出来补贴家用了，再不工作，向谁要钱？ “切砖，煮饭，搬砖都可以呀。”周富元掐灭烟头，周玉明道：“我不煮饭。” 她是最怕进厨房的，周富元道：“你去切砖呀，今天我观察了下，切砖最舒服了，往那一坐，履带带着泥胚子下来，你只管把切条往下拉就可以。” 这么一说，周玉明自然心动了，周富元又问周玉花周玉音：“你们两个不是喜欢煮饭吗？自家的活还有工资拿，去不去？” 他是有私心的，自己已经有媳妇了，母亲加上姐妹三人，六个成年人挤在一起生活，哪有什么方便？ 整天你斗我，我斗你的，家里乌烟瘴气的。 但是他又不敢明面赶人走，一是怕人戳脊梁骨，二是家里那么多地，总要有人收种的，三姐妹留在家，自然会帮他收种。 不忙的时候，赶去姐夫那里，家里清静，忙的时候，有人干活，两全其美不是。 “三姐？你去不去？”周富元小心的问着，他是最怕这个三姐的，人肥手辣，说动手绝不动口。 周玉花没说话，周富元道：“你那小卖部不是没有了嘛，你又爱做饭，跟着姐夫干，还能拿工资。” 周玉花的小卖部是破产了，但是也攒了一笔钱，她不像周玉明蠢，自己的钱一分也没拿出来做家用。 听周富元这样说，周玉花的心松动了一下，“你说的对，我在家做了，伺候一家活奶奶，没得一分钱，出去照样做饭，还能拿钱，挺好的。” 她是通透的，也是自私的，有利的事情怎么会不要机会。 周母听她这话不得劲，扭着头不爱听，道：“走，你们有本事就都走，这个家小，供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了。” “妈，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周富元五官都快扭在一起了，“姐妹们出去打工，身上有钱了，你不也好过点。” 这话看似是维护姐妹，实则是害怕母亲打乱他的计划。 周玉音见两个姐姐都要去，自己也呆不住了，道：“我三姐去，我也要去。” 周富元就知道，老三跟老四就是一条裤子的，老三有主见，只要老三去，老四必定会跟着去的。 “他那要是人满了怎么办？”周玉花提出个关键问题，都干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空出煮饭的人。 周富元拍着胸脯道：“怕什么，叫姐夫给你们安排就行了呀，明天起早点，跟着我一块去，人到哪里了，姐夫还不能给你们安排好？” 这是要先斩后奏了，周玉明早就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周富元说的对，怕什么？去了总归是自己的姐夫，还能让自己做重活？ 周玉花也打定了主意，明天先去看看，要是能做饭就干，不能就回家来，又没有什么损失。 周玉音则是完全跟着周玉花，她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 最不高兴的就是周母，三个女儿在家，自己只要操心放牛就可以，家里有人做饭，喂猪。 地里有老二随时看着，该除草除草，该施肥施肥的，她们要是出去了，这些活不就得自己来做了？ 她不高兴，也不敢说出来，说出来会让儿女们觉得自私，不说，这些活谁来做？ 想着，便慢悠悠的说：“玉音别去了，跟妈在家，哪里煮饭会要两个人的做的，即使是你姐夫让你们干，你们也得为他考虑考虑不是。” 第235章 三姐妹 周玉花悄悄的瞅了一眼母亲，清楚的知道她的意思，淡淡的说了句：“玉音去给我打下手，我也有个伴，再说了，姐夫的便宜都占不到，还想占谁的？” 几句话粉碎了周母的小心思，周母咽了口口水，双肘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不做声，她不高兴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姐妹三人也不惯着她，对视一眼，开始上楼收东西，周富元也钻进房间里去，周母呆呆的坐了半晌，才起身上楼睡觉。 何翠莲躺在床上养神，听见周富元进来了，睁开眼睛，小声问：“你答应我的钱，什么时候给？” 周富元脱了衣服裤子，道：“钱都在妈那里，不是买电视了吗？现在哪里有钱给你？” 何翠莲腾的坐起来，道：“周富元，你这样有意思吗？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怎么说的？” 周富元根本不接茬，躺下伸个懒腰，道：“累死了，快点睡吧，明天我还有活等着，要起的早。” 何翠莲恼怒道：“你今天说钱在你妈那里，明天说工资不发，你跟我结婚像防贼一样防着，这日子有什么好过的？” 这些话，周富元听了不下几十遍，你爱说就说吧，反正自己不接你的话，婚也结了，你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何翠莲越说越委屈，呜呜的哭起来：“没结婚前，你家人对我嘘寒问暖，结了婚，你看看她们怎么对我的？” “怎么对你了？没给你吃，没给你穿？”周富元冷冷的说一句。 何翠莲的哭声隐忍又压抑，不敢哭太大，叫左邻右舍笑话，“是给我吃了，可是也给我甩脸子了。” 周富元无奈的翻了个身，由着她哭呗，哭累了，闹够了就消停了。 杨华晚上回家，不知道怎么跟周玉开口，周玉给孩子们洗漱好，送上床睡着，拿起新买的养殖书看起来。 杨华想了想，总不能瞒着她，鼓了勇气，道：“小周，我跟你说个事。” 周玉放下书，疑惑道：“说什么？”杨华顿了一下，说：“我们不是请了人来推山嘛。” 周玉点点头，这事她知道的，杨华接着说：“派来推土的是富元。” 周玉哦了声，想想时间也差不多。周富元的贵人曙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一路带着他从泥潭爬上来。 杨华接着说：“今天我顺口说一句，叫富元来家住。” 说着看了周玉一眼，等待周玉的责怪，等了半天，周玉并没有抱怨，只说：“留就留嘛，这个事还要跟我说。”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周玉想了下，道：“其实我挺理解的，富元是你小舅子，别说这层关系了，就是个认识的人，客气话也是会说两句的。” “他答应你也是情有可原的，弟弟住姐姐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听着周玉善解人意的说辞，杨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周玉说：“不过我确实不喜欢他来，他要是来了，会给我增加麻烦。”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那也没办法，你砖厂不是有一间宿舍吗？明天你把钥匙给他，让他住宿舍，也省得他来回跑，浪费时间，还麻烦。” 这个主意不错，杨华很是赞成，其实一个家的兴旺与否，取决于一个家的和睦程度。 家里人和和睦睦，有商有量，财运气运才会凝聚，家里成天吵闹，鸡飞狗跳，别说好运了，老鼠都得躲着走。 第二天，杨华刚到砖厂，朱小四就招呼他到办公室，进去一看，周家三姐妹坐在里面，旁边放着行李。 不用问，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杨华瞬间觉得脑袋都大了，昨天才解决了周富元的事，今天再来三姐妹？ “姐夫，”周玉明率先开口，笑着说：“我们来找你打工了，你不会不要吧。” 杨华道：“来迟了，我这现在人手都够了。” 周玉花道：“够不够，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我跟玉音来给你做饭，保证做的干净好吃。” 干净好吃，杨华是一点也不怀疑，但是，做饭已经有人了，哪里需要两个人？ 杨华沉默了，这个要求不仅为难人，还离谱。 三姐妹看着杨华不做声，周玉花有些不满，道：“走走走，人家现在有钱的了，看不起人了，我们又不是叫花子，要求着人家赏饭吃。” 话说的难听，杨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同意她们，那就要得罪之前请来做饭的人，不同意，这就是公然的得罪他们，以后这丈母娘家还怎么走动？ 朱小四在旁边看着这个僵硬的场面，也替杨华捏了把汗，他不知道杨华家的内情，怕杨华拒绝了小姨子们，回去周玉要跟他闹。 哪家媳妇不向着自己家兄弟姐妹呢？想到这，朱小四有心帮杨华一把，便说：“老杨，哪有自家人不用，用其他人的。” 杨华本想叫朱小四闭嘴的，无奈朱小四直接说：“你那班煮饭的我叫过去，我那边还没找好，都是我媳妇在煮，这几天都跟我闹着呢，说煮不下去了。” “那也用不了两个人煮饭呀。”杨华有些无语，这朱小四添什么乱呢。 朱小四并不理解杨华的难处，笑道：“都是你小姨子，别说还来煮饭，就是不来，她问你要几百块，你还不是得给。” 这话说的也没错，杨华被架在架子上，外人都觉得可以，自己再找理由就显得自己小气了，只得点头同意。 “姐夫，那我呢？”周玉明见两个妹妹都安顿了，自己还没有着落，有些着急了。 杨华道：“你先跟着一起出砖块吧。”那是要进窑的，冬天还好，进去暖和的很。 夏天，那是流不尽汗的活，更何况要一直拿夹子提砖放车上，那是个体力活，男人第一天干，都有些吃力，第二天手臂都抬不起来。 “姐夫，不是有切砖的活吗？”周玉明有些不满，妹妹们做十几个人的饭，不算轻松，但也不算累，自己的活都跟男人一样了。 杨华迟疑道：“那个活总共需要两个人，现在都有人在做了。” 第236章 不速之客 周玉明不高兴，还带上委屈，姐妹三人，唯独给自己安排累的活，这是欺负人吗？ 朱小四解围说：“我那差一个切砖的，要不你去我那里。” 周玉明原本委屈的眼睛顿时亮了亮，道：“姐夫，那就换一个去这个老表那吧。” 杨华看看朱小四，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人家都安排好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杨华带着三人去女生宿舍，又跟之前的岗位交接了一下，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又去找了周富元，将自己宿舍的钥匙给他，周富元也倒欣然接受，反正这里有吃有喝，没必要花时间下去姐姐家。 杨华回家将事情跟周玉说了遍，周玉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那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提醒杨华，自己注意了。 四兄妹也倒安分，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事，没有闹出什么过分的事。 这边安稳了，养猪场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天周玉在家拓鞋垫，接到杨先打来的电话，吞吞吐吐的叫周玉去一趟，问他出什么事？杨先又不说。 周玉猜测可能是他不方便说，只得带着小海过去。 才进门，就听见杨东叽哩哇啦的说话，周玉皱了眉头，这货一来准没好事。 几人坐在院子里的苹果树下，见周玉来了，杨东站起来，有些不高兴道：“你现在架子大的很呀，我来拉几只猪，还得你点头。” 他这样不客气的说话，周玉自然也不高兴，道：“我是你三嫂，你见面叫人都不会了，我要是架子再不大，还不得让你按泥巴里践踏。” “你还知道是我三嫂呀。”杨东不屑的坐下去，“我拉几头猪回去，又不是不给钱，先欠着，你让我二哥不给拉的？”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周玉什么时候告诉过杨先了。 杨先也急了，向周玉解释：“我不是那样说的，他来了就说要买猪，猪挑好了，跟我说欠着，我哪里能做主赊欠，只能叫你来了。” 意思已经说明白了，周玉太了解杨东这个人了，翻脸无情是他惯用的手段，今天说赊欠，其实就是不想给。 “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再说我这里的猪比外面贵，你到赶集的时候，外面买吧。”周玉一口拒绝。 杨东站起来，道：“你瞧不起谁呢，我跟你说不着，叫着三哥来。” 周玉也来气了，他这是多看不上自己，谁给他的脸，让他这么嚣张。 “叫谁来都没用，这里我说了算，你要就给钱，不要就出去。” 杨东一愣，看向一旁的杨先，“你不帮我，你就看着她这样欺人？” 杨先本就跟他关系不好，双手抱胸道：“谁欺负你了，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 说着扭过身，嫌弃的对着他：“你就是被爸惯坏了，觉得什么都是你的，兄弟几个都该听你的。” “说事就说事，你东拉西扯的干什么，人家给了你两口吃的，你就当狗了？”杨东见杨先不帮自己，反而奚落上了，气的脸红脖子粗。 杨先面对杨东的辱骂，也不是好脾气的，上前就给他一拳，道：“叫你不会好好说话，你个窝里横的东西，就敢拿家里人找气。” 杨东挨了一拳，年轻气盛，哪里容忍得下去，跳上去就跟杨先厮打在一起。 杨先毕竟上了年纪，手脚上比不过杨东，杨小红正从鸡圈收鸡蛋回来，看到父亲被打，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鸡蛋。 疾跑几步，一个飞脚踹过来，正中杨东胸口，杨东受不过重力，摔倒在地，杨小红扑上去，将杨东按在地上，抡起拳头就捶下去。 那叫一锤一个不吱声，杨先怕打死人了，急忙将小红拉起来，杨东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周玉吓了一跳，莫不是真打死了。 杨小红还要跳上去踹几脚，周玉拦住，道：“够了够了，小红。” 说着偏头看了杨东一眼，他慢慢的爬起来，揉着肩膀脑袋，指着杨小红道：“你个没教养的，我好歹是你长辈，你连长辈都敢打？” 杨小红磕了一下嗓子，一口浓痰飞出去，落到杨东脸上，道：“长辈，你还知道好意思说长辈，你是我长辈，我没教养就是跟你学的。” “你在我爸面前，你算小的，你尊重过我爸吗，尊重过我三婶吗，我爷爷财产都给你了，你还不是不养他，丢到我三叔家养，你就有教养了？” 周玉万万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憨厚，话不多的杨小红，骂起人来还一板一眼的，杨东竟然无话可回。 杨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恶狠狠地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大铁门被砸的嗡嗡作响，三只狼狗扯着铁链汪汪的叫个不停。 周玉看看杨先的伤，手肘磨破了，皮外伤，也不算严重，又问了杨小红有没有受伤。 杨小红摇摇头，周玉才放心道：“下次这些熟人不要放进来，有什么事先给我电话。” 杨先点点头，两次都是熟人，上次是杨波，这次是杨东，都是上门来闹事，都怪自己没把好门。 “他怎么会来的？”周玉跟着两人回会客室，杨先道：“你没来，他跟我吹牛，听他的话里说，是去者村了，那位跟他说的。” “还说我在这里跟着你们干，他有些不服气，觉得有好事不想着他，就想来捞便宜。” 又是杨银芝，周玉暗暗记下了这笔账，看着杨先有些懊恼又紧张的脸，安慰道：“二哥，这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 “小红，下次不要这么鲁莽，打死或者打伤人了，要坐牢的。” 杨小红摸着脑袋，憨厚的笑笑：“我就是着急了，再说，我老早就想揍他了，我们小时候可没少受他欺负。” 这算是找到机会了吗？周玉也想揍他的，今天也算是杨小红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这杨东一闹，又放了狠话，让周玉心里很是膈应，总觉得放心不下，他这人心眼狭隘，算得上鼠辈，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237章 涨工资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周玉转回心思，对杨先道：“二哥，有个事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杨先紧张的问，他最怕的就是周玉忽然跟他说，不要他们父子做了。 周玉看他紧张的都不敢呼吸，笑道：“别紧张，好事，本来想着过几天我有空来就来说的，今天刚好来了，就一起说吧。” 听说是好事，杨先松了口气，认真的听周玉说，“现在大家工资不都涨了嘛，我也想给你们涨工资。” 父子俩一听，还有涨工资，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上还是客套着：“涨什么涨？自家人还那么客气。” 周玉笑笑，道：“现在出去做泥水师傅的，是十块钱一天，就给你们按十块一天算，一个月三百，往后跟着行情涨。” 杨先乐的嘴都合不拢，杨小红没听明白，问道：“三婶？我也加？” “是的，你跟你爸一样的工资。” “一样的工资？”杨小红惊讶的问：“我跟我爸一样？” 周玉点点头，道：“这不是什么技术活，主要就是废力气，你当然跟你爸一样的工资，但是---” 周玉顿了顿，道：“如果你能转技术型，那么你的工资会更多一些。” 杨小红一听，来了兴致，道：“什么是技术型？” 周玉耐心的解释着：“技术型，就比如说，你会给猪简单的看病，知道配什么药，或者知道怎么给猪配种。” 说的简单了点，杨小红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三婶，我看字就犯困，现在还认识不到一百个字。” 有些人天生是读书的料，有些人天生看到字就会催眠，勉强不得。 周玉笑笑，道：“没事，你慢慢学，做不了技术型的，力气型的也可以，字还是要认的。” 杨小红连连点头，提起识字，好久没见杨小树姐妹俩，问道：“小树姐妹俩最近怎么样？上次从我那拿了好多货，后面也没见着。” 提起杨小树，杨先得意极了，道：“小树现在不得了了，认的字比小红还多，我上次回去，她买了个人力三轮车，带着她妹子在附近村子走街串巷的卖货。” 周玉认可的点点头，这两姐妹勇气可嘉，杨先又说：“她还在村子里搭了了摊子，给她妈守着。” “她说，等攒够了钱，就买个加油的三轮车，又可以拉人，又可以拉货赶集” “挺好，挺好。”周玉赞赏着，这孩子可调教，自己心里有计划，人生就会有美满。 又聊了几句，周玉才开着三轮车回去，路过小卖部，杨正英叫着周玉，招手让进去。 周玉停了车，牵着小海进去，杨正英一脸为难道：“小周，刚刚杨东来了。” “哦”周玉倒是有些好奇，他怎么还有脸来，杨正英道：“他来就告状，说他要买几个猪，你不卖，还叫小红打他。” 周玉静静的听着，想知道后面他说什么了。 杨正英道：“我没赏他脸，我觉得他说的不是真话，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挨打了，后来他坐在这里不走，说要等着杨华回来，赔他医药费。” 这话他也说的出口，周玉差点被气笑了，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练的挺熟的。 周玉将前因后果给杨正英说了一遍，杨正英恍然大悟，骂道：“这个狗东西呀，连他二哥都敢打，小红打的对。” 骂的不解气，道：“我怎么就养出这个东西来，还有者村那个，臭鱼跟烂虾就喜欢在一起，我非得去骂她两次。” 周玉知道他要骂的就是杨银芝，想着自己这一辈的事，总不能老让上一辈的出头，便劝道：“爸，我们的事，你不要多管，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你管的多了，他们会怪罪你偏心的。” 杨正英叹口气，周玉说的对，老了老了，仰仗儿女过日子呢，可不说，总有些看不过去的事。 “对了，他走的时候，顺了两个罐头，我不给的，他强行拿走了。”杨正英有些抱歉的看着周玉。 周玉道：“拿就拿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随他吧，下次来骂出去就可以。” 一些小事上，周玉懒得跟他计较，现在要收拾的是杨银芝。 三番五次的来挑战自己的底线，她是觉得自己拿她没办法吗？ 周玉心里想着，嘴角冷笑一下，你等着。 三合镇有煤矿，大树村里好多人家在煤炭山谋生，杨银芝的丈夫，朱福安也在煤炭山当烧煤工。 这就好办了，杨银芝不是喜欢脚踏两条船吗，仗着朱福安不敢跟她离婚，又是个软性子的，她才敢明目张胆的跟人勾搭。 刚到家，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见周玉回来了，急忙问：“你是周招娣？” 听口音是自己娘家那边的，周玉点点头，来人说：“我们是来报丧的，吴开明昨早因心脏病突发去世了。” 吴开明去世了？周玉虽然早就知道他的结局，但是突然听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那么好的人说走就走了，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开了门，招呼二人进去。 礼俗上，来报丧的人，都要给他们煮一眼糖水鸡蛋，一是感谢他们舟车劳顿，二是，糖的谐音“膛事”，挡住邪恶霉运的意思。 两人跑的地方多了，每家都煮了糖水蛋，实在吃不下，周玉给两人分别拿了两个鸡蛋，两块红糖，算是做足了礼。 送走两人，周玉发了会呆，人这一生，如意也好，难过也罢，当生命走到尽头，能让人记住的也就最后在家停灵柩的这几天了。 一旦入了土，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印记也就没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对他的怀念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无人提及。 吴开明三天的掩棺饭，周玉是要去祭拜的，不为别的，就为他跟赵丽珍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也是要去见他最后一面的。 晚上杨华回家，周玉将吴开明的事跟他说了，两人默契的的安排好家里的事，买好祭拜的东西，去送送这个老好人。 第238章 宝利会所 吴开明的三天掩棺礼上来了不少人，周母带着周富元也来了，赵丽珍伤心过度，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几个孩子跪在棺材旁低头哭泣，上过祭拜礼，大家都退到一边。 下钉的时间到了，风水师傅一边念着口诀，一边叫吴开明的大儿子将七寸上的钉子敲下去。 人群里除了孩子的哭声，还多了个女人的哭声，周玉循声看去，想看看这是吴家的哪位亲戚，这么重情重义，哭的这么伤心。 目光所至，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女人捂着脸哭的差点背过去，正要问旁边的人，这是谁？就听见后面有人提前问了，“那是谁呀，她家什么亲戚？” 另一人小声的说：“哪里是什么亲戚，宝利会所的小姐，啧啧，还好我们是知道开明的为人的，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开明跟她有一腿的。” “哎呀，那她哭的这么伤心干什么？” “那还不是开明媳妇惹的事，她跟宝利会所的小姐头头关系好，老是弄些小姐们淘汰下来的衣服鞋子包包来卖，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两腿一开的人，来钱是真快，买的东西也是真好，不便宜，多少人图便宜，都来买呢。” “哎呀，你说远了。” “哦，扯远了，他们包车出去，就经常包开明的车，一来二去，就跟这位熟了，听说这位是东北的，年纪大了，想找个老实的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开明就打保票帮她找，现在开明不在了，她怕是哭她到手的老实人飞走了。” 后面的说着就低声笑起来，周玉侧头看了眼那个时髦女人，虽然看不见五官，但身材高挑纤细，露出的皮肤白净细腻，她能这样哭，跟吴开明关系肯定不一般的。 做了这一行的人，要么家乡人不知道，回家再结婚，要么家乡的都知道，没脸回去了，只能在这里找个所谓的老实人结婚生子，安度余生了。 找个老实人？周玉脑子里忽然跳出这句话，心里瞬间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周玉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想着，周玉就往那时髦女人悄悄靠过去，她身上的脂粉味浓的呛人，周玉站到她身后，她正忘我的哭着，鼻涕吹了一次又一次。 身上的纸巾已经用完了，溜出来的鼻涕再没纸可用，周玉悄悄的递上一张，女人接过，道了声谢，擦着脸上的泪水鼻涕。 隔了一会，周玉又恰到时机的递上一张，整个礼结束，大家都坐到一边，等着主人家安排的饭食。 那女人跟着周玉坐到洗车间旁，道：“谢谢你呀，你是她家什么亲戚？” 周玉见她主动搭话，正合自己的心意，道：“赵丽珍是我表姐。”那女人哦了声，道：“你姓周？” “你怎么知道？”周玉有些讶异，那女人道：“你表姐经常跟我们吹牛的时候说起你，我怎么会一眼认出你，就是你年纪跟她说的差不多，还带着娃，她那些表妹里，我大部分认识的，今天能来的没几个。” “她说我什么呢？”周玉来了兴致，那女人哭的眼睛有些疼，揉了揉，道：“她跟我们说，你命不好，但是你厉害不服输，现在过的比谁都好。” “那你是？”周玉故意装糊涂问她，那女人也不避讳，道：“我就是个小姐，叫王明珠。” 周玉礼貌的哦了声，道：“我看你哭的挺伤心的，还想着你是我姐夫这边的哪家亲戚呢。” 王明珠淡淡笑了下，道：“不是亲戚，胜似亲戚，开明哥是个好人，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反而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们，有人欺负我们，只要他在，总会护着我们。” “我们一起的小姐妹都很尊重他，他还想着给我们介绍对象，老老实实的生活。”王明珠说着，又要哭起来：“你知道吗，我们这群人走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家了。” “我爸妈知道我干这个，闹着跟我断绝关系，亲戚们也嘲笑我，那个家乡我是回不去了，在这行里，年纪大了，这种下贱的事又有多少人看得起。” “我们一自暴自弃的时候，丽珍姐跟开明哥就会拿呢作例子，说你有多不容易，但是你也没有放弃自己，现在有着一千多平的养猪场，我就想着，只要我找到个老实人嫁了，我也能踏踏实实的劳动，创造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是，老天不长眼呀，带走了开明哥，还带走了我的梦想呀。”说着又呜呜的哭起来。 周玉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该看不起她，，轻轻的拍拍她道：“你也别伤心了，这命运作弄人呀。” 王明珠点点头，同意她的说法：“命运是真捉弄我们。” “那就是捉弄你一个人呢，你要说老实人，他偏就碰不到另一个老实人呢。”周玉侧目看她一眼道：“我有个表姐，嫁了个老实的男人，只会窝在山里烧煤，每个月的工资老老实实的上交，想着这样的日子算好过的吧。” 王明珠嗯了声，道：“这样的日子，换做是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周玉笑笑，接着说，“可我那表姐不知足呀，在家闲的慌，跟村里的有妇之夫勾搭上了，以前是躲躲闪闪的，现在人家是明目张胆的厮混在一起。” “你那表姐夫不知道？”王明珠忘了刚刚的伤心，八卦之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周玉道：“我那表姐夫不是老实嘛，说了几次，表姐不听，我那姐夫就索性不回家了，由他们闹去。” 王明珠啧啧嘴，道：“都笑话我们小姐不要脸，说实话，你那表姐才是比我们不要脸的，你那表姐夫也是怂，要么离婚，要么打死，他就这样当缩头乌龟呀。” 周玉也惋惜的说：“是呀，我们也替他不平呀，就这样了，还守着干什么，他还不如换个女的呢，但是他又不听，自己把自己逼上山了，蠢，真蠢，他就不会自己也找一个，两口子各玩各的呀，反正谁也说不着谁，你说是吧。” 第239章 王明珠 王明珠若有所思的问：“你这表姐夫可以呀，挺专情的，我喜欢。” 周玉心里暗暗高兴，这些上了年纪的小姐，要么捞够了钱，自己单独过一生，要么想着尽快物色到合适的嫁出去，安安稳稳的过下辈子，大多数还是想着第二种。 自己递出的这把梯子，就等着有人往上爬呢。 有人招呼着大家去吃饭了，杨华转了圈，看见周玉在洗车间门口，招手叫她一起走，周玉站起来要走。 王明珠拉住她道：“你那表姐夫在哪里，我去看看，说不定是我的姻缘到了呢。” 周玉急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样子太缺德了。”王明珠才不在乎，道：“缺什么德，他女人都能那么干，他还不能找一个，你刚刚 不是也说了吗，他找一个，两口子各玩各的。” “不行不行的。”周玉挣扎着拉开她的手，王明珠不依，道：“我知道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什么心思，我还是知道的。” 她这么坦白的说，周玉倒是一惊，镇定下来一想，她说的对，她阅人无数，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那点心思。 王明珠见她不挣扎了，道：“你跟你那位表姐有仇吧？”言语太过直白，周玉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王明珠笑笑，道：“你们之间的仇我不想知道，我只对你说的这个男人感兴趣，你告诉我他的地址，后面就不关你什么事。” “怎么样？”王明珠挑眉笑笑，“至于这个男人合不合适我，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也不会跟人提起和你的事，如果这个男人合我的意，你是我们的大恩人，不合我的意，也没有什么损失，好聚好散而已。” 她看穿了自己，哪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周玉笑笑道：“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不隐瞒。” “那不是什么表姐，是我的大姑姐，她喜欢挑拨离间，搞乱我的家，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但是她出轨是事实，那个老实男人也是事实，我就想给那老师男人也找个女人，然后让他跟我大姑姐离婚。” 王明珠饶有趣味的看着周玉道：“难怪丽珍姐老是夸你，你确实厉害，这事你当没跟我说，也不知道我这个人。” 这算是两厢情愿了吗？周玉愣了愣，道：“正好，你我如意。”说着，凑近王明珠，告诉他朱福安的煤炭山地址，王明珠听的真切，道：“知道，快去吧，你男人叫你呢。” 周玉也不磨叽，该说的都说了，转身就离开，王明珠是个江湖老手了，该怎么说怎么做，她自然是知道的。 王明珠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参加完吴开明的葬礼，便到宝利会所辞了工作，跟小姐妹说回老家了。 才上去省城的车，看着小姐妹们走远，马上又下来，上了去虎城的客车，她要去煤炭山，这是她觉得最满意的地方，在那里，应该没有人会认出她来，她的新生活快要开始了。 王明珠几经波折来到朱福安在的黑山煤矿，四周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小煤窑，王明珠一家一家的问过去，才找到朱福安的地方。 阅人无数的王明珠，这一刻竟然有些紧张，看看自己一身洗的发白的迪卡衣服，和一袋尿素口袋装的行李，心里还是打鼓。 拿出随身的小镜子照了照，今天没化妆，皮肤微微泛黄，不过这正像人家的正常的妇女。 正想着怎么开口跟朱福安搭讪，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谁在那里？”王明珠一惊，转回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满身是灰，拿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毛巾站在不远处。 王明珠也分不清这是不是朱福安，只得小声的说：“大哥，我是来找人的，你知道张小狗吗？” “你不是本地人？”男人问着，王明珠点点头，眼泪就上来了，道：“我是东北的，男人是四川的，前些年听说来这边挖煤，一走就是好几年，也不给家里带个信，我来这找了一年了，也没有信息，你认识吗？” 张小狗就是她胡编的，这煤炭山下井的都是外地人，井下要是出了事故，煤老板为了减少罪责，发现是外地人的，一并不上报，这片煤矿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 谁又知道是谁？知道了谁又敢说。 “不知道，快走吧。”男人挥挥手赶她走，王明珠急忙上前道：“大哥，我没地方去了，为了找他，我把房子都卖了，现在钱也花完了，我来这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是钱花完了，最后一家也没问出他的消息，我就不找了。” “你就是我最后找的一家，钱没有了，也求你行行好，给我口饭吃吧。”王明珠说的声泪俱下，男人手足无措道：“我也是打工的，你跟我说也没用呀。” “那你能不能带我见老板，我会洗衣服做饭，你们总要个做饭的人吧。”王明珠任何一个机会都要抓住。 男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路过的工友叫了声：“福安，这不是你老婆呀？” 王明珠一听，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朱福安，心里有底了，细细的看了朱福安一眼，人长的一般，算不上好看，整体还有些木讷。 木讷，木讷就对了，王明珠暗自窃喜，朱福安没说话，问话的工友已经过来了，看了眼王明珠，调笑道：“妹子不是本地人呀。” 王明珠拢龙耳边的碎发，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现在也不着了，没钱了，找了一年多也没什么线索，他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他了。” 那工友看看朱福安，心里也清楚，她要找的人多半是埋在下面了，脸上的神色也严肃了下，这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 “我也没钱了，就求着这位大哥带我见见老板，给个伙计做做，讨口吃的。”王明珠说的可怜。 未等朱福安说话，那工友就说，“这有什么难办的，刚好做饭的那个女人走了，我带你去找老板说说。” 王明珠感激的道谢，这是第一步，只要留下来，还怕抓不住朱福安的心。 第240章 温柔计 王明珠被安排在厨房做饭，她虽不施粉黛，但自带妖娆，男人们吃完饭总要跟她多调笑几句。 朱福安是个例外，打了饭，总是一个人端到外面，坐在石头上吃。 王明珠故意接近他，跟他讲话，三句话不到，便起身走开，生怕沾上什么祸事。 王明珠有些气恼，但一想，这样的男人不就是老实吗？老实才不会跟别的女人眉目传情，勾三搭四。 想着也就释怀了，反正他家里那位是不想跟他过的，只要自己不放弃，总归会如意的。 转眼就要到端午，周六的集市很热闹，周玉坐在拖拉机上乘凉，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慢慢有一丝困意上来，正要站起来喝口水清醒一下，眼角余光看到一丝明黄色的身影，这么鲜亮的颜色，让她忍不住仔细看看。 这一看，吓一跳，居然是王明珠，她穿着明黄的燕尾衬衣，黑色的西装裤，头发高高的挽起，即使没有化妆，那白皙的皮肤配上这一身亮眼的打扮也是很吸引人的。 王明珠正在黄玲的摊位上吃晌午，见周玉看向她，她也似笑非笑的看过来，都是熟人了，周玉向她点头表示打招呼。 王明珠放下筷子，慢悠悠的走过来，周玉紧张的看看四周，王明珠噗嗤的笑道：“就你这点怂样，还想着使坏呢？”周玉其实也不知道看什么？杨华今天开着三轮车来回的拉客，一天也有一两百，现在正是中午，赶集的人正多，他肯定是不会过来的。 可能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干坏事吧，一干坏事就紧张害怕，怕别人知道是自己。 周玉定了定心神，道：“你怎么来了？”王明珠斜靠在周玉的摊位上，道：“就是来赶个集，你不知道上面有多无聊，老娘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累死了。” “你那个姐夫跟个木头一样，跟他说话三句打不出个屁。”王明珠有些泄气，这才多久就放弃了，想起杨银芝，周玉就生气，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人选，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怎么，不打算要老实人了？那上面那么多男人，一个都没有合你眼缘的？” 王明珠轻哼一声，“别以为他们在老娘面前好言好语的说话，逗我开心，我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怀好意，觉得我就是寡妇，想着随便玩玩，我才不上他们的当呢。”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周玉也拿不准她的意思，王明珠忽然凑过来，小声的问：“你那姐夫是不是有哪方面的毛病？” “哪方面？”周玉有些糊涂，王明珠皱眉跺脚，道：“那方面呀，就是生孩子的那方面，不然我跟他说话，他为什么老是躲着我呀？” 周玉脑袋一灵光，总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道：“那不可能，他家都三孩子了。” 王明珠若有所思，道：“那为什么他就不理我，还是对你大姑姐用情太深？” “我倒想看看你那大姑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了，让他这么守身如玉的。”王明珠开始有些嫉妒。 周玉问道：“你都跟他说什么？” 王明珠道：“没说什么呀，就是有事没事就到他跟前晃悠，男人不都喜欢女人在他们面前搔首弄姿的晃悠吗？” 周玉白了她一眼，这是用会所的那一套对朱福安呢，进会所的都是什么男人？花花工资，土老板，去找野味的，当然喜欢里面小姐的那一套了。 “你那一套，不怕人家认出你是干什么的？”周玉提点她：“哪家过日子的男人不是要找个踏实的女人，你那样叫轻浮，朱福安敢看你才怪。” “那怎么办？”王明珠觉得好像有点道理，“我都穿成这样了，好不够踏实呀。” “你以为你不穿裙子，不化妆就叫踏实？” 王明珠彻底泄气了，道：“算了，老娘不跟他玩了，太累人了。” “这就放弃了？”周玉后悔那样说了，王明珠气鼓鼓道：“不然呢，他刀枪不入呢。” 周玉想想道：“你不如这样试试。” 说着凑着她耳朵说了几句，王明珠半信半疑的问：“这样可以？” 周玉道：“可不可以，我不知道，反正我们过日子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可不会你那一套呢。” 王明珠笑道：“好，我回去就试试。”说着在摊位上挑起东西，擦脸的，洗头的，发夹发箍，一样不少，挑好了，对周玉道：“还收钱不，我现在是没钱了。” 周玉摆摆手道：“送你了，你好好的把那老实男人拿下，以后要什么随便来我这里拿。” 王明珠不客气道：“那是必须的，有没有电话？” “电话？”周玉不知道她是要打电话，还是要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的电话？”王明珠抬起下巴，露出好看的下颌线，周玉撕了一张纸，写了家里的电话给她，道：“这是我家的，有事打电话给我，碰到是男人接，你就挂掉，一般我都会在的。” 王明珠折好纸装进裤包里，周玉问她：“你上去方便吗？”王明珠点点头道：“今天有赶集的车来回跑，也倒方便。”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明珠才提着东西回去。 得到周玉的指点，王明珠开始收敛自己，不再跟矿上的男人调笑，老老实实的做饭，有人凑上来跟她开玩笑，她也会莞尔笑笑，不搭话，悄悄的躲到一边。 但总是在不经意间会请朱福安帮忙，比如打水的时候，提不动，朱福安正好路过，王明珠便叫着“大哥，帮把手呗。” 帮忙嘛，朱福安顺手就提回去放厨房，面对王明珠的道谢也闷声不出气，悄悄的出去。 再比如，灶里的煤不够了，王明珠会拿着锅铲，跑到朱福安的宿舍，温言细语又带着焦急的口吻问：“大哥，我要炒菜了，灶里的火不行了，这才发现没煤了，你能帮我去窑上拿点不？” 朱福安也会悄悄的穿好外套，赶紧去拿，王明珠在打饭的时候，总会悄悄的给朱福安留一些好的，嘴上说着是感谢朱福安的。 第241章 困在愧疚里 朱福安的衣服裂开了，自己拿着针线笨手笨脚的缝补，王明珠看见了，一言不发，抢过去坐在他旁边认真的缝补。 朱福安有一瞬间的恍惚，刚结婚那会儿，杨银芝也是这样温柔贴心的。 王明珠牢记周玉的话，杨银芝这些年对朱福安不是冷眼就是骂，朱福安既舍得揍她，又不舍得离开，很是矛盾。 他想要的就是温柔小意，又踏实勤奋的贴心媳妇，那才有家的感觉。 王明珠开始有意无意的给朱福安洗衣服，留好吃的，矿上的工友多少也看出些苗头了，跟王明珠也保持着距离。 偶尔的跟朱福安开起玩笑，朱福安也笑笑，往常冰冷的眼神逐渐透着暖意，在王明珠一声又一声的大哥中，迷失自己。 端午节，矿上放假，其他工友各自回家去，朱福安不想回去，回去杨银芝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甚至耳朵不能清静，还要听村里人八卦着杨银芝的桃色新闻，戳着自己的脊梁骨，打着自己的脸，让自己恨不得钻到地里面。 王明珠知道机会来了，矿上除了一个值班的，就剩她两人了。 来了这么多年，这边的习俗端午节包包子饺子，吃牛羊肉庆祝。 她早早的包了饺子，有人上矿区卖牛肉，她去买了两斤准备煮火锅。 一切都准备好，王明珠怕跟朱福安两人吃太突兀，叫了值班的一起来吃。 王明珠还准备了酒水，值班的不敢喝酒，也不能长时间离开岗位，三下五除二的吃了几碗就走了 朱福安几口酒下肚，话开始多起来了，讲了小时候的事，讲了孩子的事，就是不说杨银芝的事。 王明珠特别想知道他跟杨银芝的事，旁敲侧击的问着。 酒过三巡，朱福安的脑神经被刺激的兴奋起来，也不遮遮掩掩，说着跟杨银芝的点点滴滴。 朱福安跟杨银芝是通过媒人说亲的，朱福安当年二十二，杨银芝二十。 朱福安提着东西跟着媒人到杨银芝家的时候，杨银芝扎着个麻花辫，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提着桶正在喂猪。 那天到杨银芝家的时候正值黄昏，桔黄色的余晖落在忙碌的杨银芝身上，杨银芝整个人都在发光。 朱福安永远都忘不了，媒人叫了声“银芝”她转过身来，甜甜的一笑，眉眼里都是温柔，甜到朱福安的心里。 两人一见倾心，很快定了日子结婚，朱福安有兄弟三个，他排老二，上有大，下有小，老二夹中间。 最不受待见的就是老二，起初两口子还算和睦，朱福安有煤炭山的工作，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朱福安在外挣钱，杨银芝在家种地，操持家务，矛盾出现在第二个孩子出生，大的才两岁，小的还在吃奶。 杨银芝急需要一个帮手，朱福安的妈忙着带大儿子家的孩子，说什么也不给杨银芝帮忙。 大的哭着要抱抱，小的又放不下来，朱福安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杨银芝跟朱福安吵闹着要他去叫婆婆来，都是孙子，凭什么只帮一家带。 朱福安去了，吃了闭门羹，垂头丧气的回来，杨银芝见他没有请来婆婆，气的跟他大吵一架，扬言以后婆婆老了，自己也不会管。 老三小花出生后，老大可以帮忙带着老三，杨银芝算是松了一口气，朱福安的妈开始叫三个儿子轮流养。 杨银芝不乐意了，凭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帮，现在老了就要自己也参与赡养，这可不干。 朱福安没同意杨银芝的意思，坚持要三兄弟一起分担着养母亲，杨银芝跟他提起往事，诉说自己的苦楚。 朱福安说：“过了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哪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养儿防老，儿子不就是养了给自己养老的，你不给我养老母，以后两个儿子也不会养我们。” 朱福安不站在自己这一边，自己受的苦跟委屈他也看不见，杨银芝算是伤透了心，对朱福安的态度也日渐冷淡。 再加上他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首先就是去看他母亲，杨银芝就更气了。 朱福安的工资有三分之一给了母亲，老母亲又拿去补贴大哥跟弟弟家，为此，杨银芝跟朱福安吵了很多次。 朱福安觉得给自己母亲一点钱怎么了，给了她，她喜欢给谁就给谁，有什么好吵的，吵得激烈的时候，朱福安动手打了杨银芝。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说不上几句话，朱福安就开始动手，打完后又后悔懊恼。 后来朱福安回家，杨银芝就只管问他要钱，不管多少，不问也不说，接过装口袋里就行，懒得跟他多讲一句。 若是朱福安要跟她多讲几句，杨银芝毫不客气的就开骂。 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两三年，朱福安回家的次数从半个月延长到一个月，甚至三个月。 他不想回家就跟杨银芝吵，孩子们都开始长大了，打打闹闹也不好，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减少见面。 后来听到村里的流言蜚语，朱福安气炸了，但又不敢问杨银芝，他心里面还是喜欢杨银芝，怕一开口，杨银芝就跟她说离婚。 离婚，离了孩子们怎么办？离了就没有家了，朱福安有些害怕了，只能缩着脑袋装不知道。 他在暗暗反省，自己到底哪里做不对了？越想就越后悔，越觉得是自己没顾她的感受，一意孤行了。 后悔又有什么用，杨银芝对他的态度越发的嫌弃，直到她那个姘头的媳妇捉奸在床，这个事算是包不住了。 朱福安愤怒的又打了杨银芝一顿，杨银芝跟那个姘头索性都不躲了，这几年出双入对，甚至走亲戚，带着的都是她那个姘头。 朱福安敢怒不敢言，想离婚，又舍不得孩子，脑子里总会想起那个黄昏的美好，不离婚，自己无脸回村。 最近两年回村都是半夜躲着回去，就害怕村里的看见了，成群结队在背后嚼舌头。 朱福安喝的舌头都大了，王明珠听得明明白白，心里一阵激动，他之所以不离婚，不看别的女人。是因为他把他自己困在了愧疚里。 第242章 围魏救赵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王明珠听完朱福安的讲述，更加觉得这个男人不错了，虽然面对母亲有些糊涂，拎不清。 但是他知道反省，愧疚，面对杨银芝的出轨，还是抱着不舍得心态。 以他现在的心态，跟杨银芝离婚后，自己跟他结婚，温柔小意一用，还不是晚年幸福吗？ 端午过后，兴许是跟王明珠交过心，也兴许是在王明珠这里享受到了这几年杨银芝未给过的温柔，朱福安对王明珠的态度变的更体贴入微了。 一有空就到厨房帮王明珠的忙，工友们多少也是知道朱福安家里的事，平时大家当着他的面，不笑话他。 背后什么难听的话不说，朱福安不是不知道，只假装不知道，尽量独来独往，不跟他们碰在一起。 如今王明珠来了，朱福安沉沦在王明珠的温柔小意里，竟也忘了工友的背后嚼舌根。 看似一切都在正轨上，麻烦却悄悄找上了周玉。 最近的养猪场的账本上进账明显减少，周玉问了杨先，“二哥，最近买猪的少了吗？” 杨先道：“我也奇怪，最近很少有人来，最近一次来的是上个星期了。” 周玉合上本子，到猪舍里看了一圈，小猪个个圆头圆脑，肥嘟嘟的，很可爱，肉猪区的肥猪膘肥体壮，随便一头也是一百多公斤。 问题出在哪里了，广告宣传不够？猪的品种不够好？价格太高？周玉百思不得其解。 回家睡觉吃饭都在想这个问题，周六赶集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看来这做生意不是这么简单的，没有经验，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都不知道。 “哎，想什么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周玉抬头一看，又是王明珠，她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周玉。 看她这样子，周玉心里也有底了，道：“看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是得手了。” 王明珠娇气的哼一声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搞的好像我是个流氓一样。”顿了顿，道：“得手倒是没有，不过态度倒是对我好多了，他现在挺喜欢跟我说话的。” 周玉点头，以朱福安的性子，要是一下子就变了，那才叫不正常呢，王明珠凑到周玉跟前，道：“你说你那姐夫是不是缺根筋呀，他跟我说了，他们两口子的事，他妈都不喜欢他，他还宁可得罪媳妇，也要顾着他妈。” 周玉摇摇头道：“不知道，你是怕了吗？” “我怕什么？”王明珠嘴硬道：“老娘什么没见过，还怕他妈？”说着话一转道：“听说他妈病了，应该活不长了。” 这个周玉倒是没听说，王明珠接着说：“以我最近跟你那姐夫的接触，我感觉他不跟你姐离婚，是因为觉得亏欠你姐了，心里过不去。” “那怎么办？”周玉警觉的问，什么债都好还，就是这亏欠债不太好还，王明珠看她紧张，饶有兴趣的问：“不会这么想弄散她俩？” 周玉见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也不隐瞒道：“她的家不乱，我的家就要被她搞乱了，我可不得先下手？” 王明珠一听，有道理，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你这算不算围魏救赵？”周玉还不太懂成语，但又不想让王明珠轻看，胡乱的点点头。 王明珠言归正传，道：“放心，交给老娘，老娘最喜欢收伏不好搞的男人了，他觉得亏欠着你那大姑姐，这么多年了，赔钱带绿帽子也算还清了，你说的对，他现在就是缺温柔小意的人。” “只要我够温柔，够体贴，那点亏欠算什么？”王明珠说的如同朱福安就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周玉刚才光顾着讲话了，此刻松下一口气，鼻子间充斥着一股花香又带着浓烈脂粉香的味道，细细一闻，是王明珠身上发出来的。 “你身上什么味？”周玉皱了皱眉头，王明珠抬起手闻了闻，道：“花露水呀，你不知道上面的蚊子有多毒。”说着又抬手自己吸了几口：“这个好，又可以当香水，又可以驱蚊。” 周玉差点忘了，王明珠之前是干什么的，身上要是没点香，会吸引到那些上会所的，“你赶紧停了，别用了。” “咋啦，”王明珠不解：“不用，我还不被蚊子咬死？” 周玉丢了盒蚊香到她面前：“用这个，你那个味道太重，我那姐夫不喜欢的，再说，你不知道农村人都觉得擦脂抹粉是不正当的吗？你是要他们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王明珠“哦”了声，周玉接着说：“你拿个舒肤佳的香皂回去，洗脸洗澡都用它，这个味道清淡又独特，你要时不时的洗了在他面前晃悠，让他熟悉，这是你身上的味道，这个味道比香的过分的味道，会让他更喜欢。” 王明珠听着周玉的解说，瞪大了眼睛，道：“乖乖，你怎么比我还厉害，知道怎么收拾男人？” 周玉白他一眼道：“有时间多看点书，我也是看了一些杂志里面的故事知道的，说男人都会喜欢一种熟悉而又好闻的味道，这样他们会安心，有的还会依赖，这大概就是我们说的，晒被子会有太阳的味道那种感觉吧。” “你先试试。”周玉说着，忽然眉头一皱道：“按理说，你的手段要比我们高明的多，你咋还不知道这些呢？” 这回轮到王明珠翻白眼了，道：“我只知道怎么讨好进会所的男人，怎么从他们口袋掏钱，最简单的就是床上一躺，两腿一分，哪有想着怎么掏他们的心。” 这话直白的，差点让周玉红脸，看她是认真的，周玉也把自己知道的倾囊相授：“你多夸夸他，他在他媳妇面前肯定没有被夸过，最需要的就是得到女人的夸赞。” 王明珠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差点忘了，夸人我还不在行吗？” “你再送他点小礼物，不要浮夸，比如贴身的内衣裤，衣服，袜子，刮胡刀之类的，你要看着他没有，正好缺的，让他知道你非常关心他。”周玉补充着。 王明珠竖起大拇指，道：“高，你是不是这样收拾你家男人的？”周玉打开她的手道：“我跟你说真的，男人也喜欢收礼物的。” 这也是她从书上看来的，别说上了年纪就不需要，上了年纪缺乏关心，收到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足以打动一个人的心。 第243章 解题思路 送走王明珠，周玉心思定了定，养猪场的事总是要弄个明白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的，周玉更加烦躁，正巧杨小树来拿货，周玉请她看下摊子去上个厕所。 上完厕所，周玉长舒一口气，顺着街道走了走，看看最近街上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在卖，不知不觉就到了卖牲口的地方。 今天的牲口市场还没散，几家卖猪的地方围着买客，周玉想去探探最近的行情，便凑上去，买家跟卖家还在讲价，一头双月猪卖家要价一百一头，买家还价八十。 周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八十五到九十应该可以，那这个价格跟自己的养猪场也差不多呀，再看看围在里面的猪仔，瘦长瘦长的，哪有自己家的圆润肥嫩呢。 这么一比，自己家的还卖便宜了，周玉也不方便问人家为什么不上自己养猪场买，正为难着，有人悄悄问旁边的：“这个猪也要八九十，没有养猪场的好呀。” 这话正中周玉的心，急忙竖起耳朵听，另一人小声的说：“人家说了，养猪场的猪都是打针的，二十多天就开始打催长针，四十多天，看上去就像是双月的，看着好看，等你买回去，过不了几天就死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的周玉脑子晕乎乎的，自己的猪怎么就变成了药水猪了，这是谁造的谣？ 周玉默默的退到另一家旁边，看了人家的猪，还是觉得没有自己的好，但是人家还是以九十的价格卖出去。 买家拿了口袋，麻利的将猪装进口袋，付了钱就用扁担挑着走了。周玉追上去，问：“大哥，问你个事？” 买猪的两口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周玉，周玉急忙介绍道：“我是丹海养猪场的老板，我想问问你，你们买猪怎么不上养猪场看看？” “上哪买，你管得着吗？”男人没有好口气，一时倒噎住周玉，女人推了男人一把，解释道：“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个臭毛病。” 周玉笑笑，表示不介意，女人才说：“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周玉点点头，女人说：“大家都说，你家的猪都是病猪，买回去养不活，来找你讲理，还被打了。” 这是哪里的话，周玉也愣住了。 “买冰棒了，冰棒。”有人背着冰箱走动卖冰棒，周玉叫住了，买了三根冰棒，自己留了一根，给对面夫妻一人一根，两口子推脱了一下，接过。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男人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周玉邀请他们站到树荫下乘凉吃根冰棒。 周玉向两人解释了自己家的猪场不存在这样的问题，自己就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男人见周玉不像是撒谎的，才说：“哪你就是得罪人了，人家说你家的猪早上买回去，下午就不吃，晚上就死了，你说我们老百姓挣点钱也不容易，哪舍得这样糟蹋。” “这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周玉倒想知道是谁这么说，第一个流言从哪里来的？男人想了想，道：“我是听我们村的说的，至于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不知道。” 冰棒吃完了，话也说了，两人站起来挑着猪就走了，周玉愣愣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谁这么缺德？这事必须得查清楚。 周日的集不去了，周玉将情况跟杨华说了一遍，决定往周边的集市跑，去牲口市场打听，到底是谁这么卑劣。源头在哪里。 孩子交给杨正英，杨华砖厂走不开，周玉只能自己开着三轮车每天在各个集市跑，越打听心越凉，说什么的都有。 眼看着养猪场的名声越来越不好，周玉的心也跌到谷底了，照这样下去，离倒闭也不远了。 是谁传出来的谣言却像是大海里的针，怎么也捞不到，周玉无精打采的回家躺了一天，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如果养猪场做不下去了，那片地还能用来干什么？ 杨华晚上接了孩子回来，看着周玉无精打采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没消息，想安慰她两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知道，这个时候解决问题才是最大的安慰，其他的话都是白说。 做了饭，叫周玉起来吃了几口，周玉吃了几口就放下 碗，小丹也知道妈妈最近遇到的麻烦，看她闷闷不乐的，也知道事情办的不顺利。 “妈妈。”小丹想了想，道：“我们最近在教方程式，说的就是不知道的地方，就假设成x，然后列算式求出来。” 周玉嗯了声，这些对于她来说，太复杂了，她根本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小丹拉拉她的手道：“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周玉打起精神来，看着小丹，小丹道：“我觉得老师教的数学可以用到生活上。” “嗯？”周玉有些好奇，小丹认真的说着，“你看，你现在遇到的问题就像我们应用题里的未知，你可以假设一下呀，把一个村当成一个应用题，假设这个里面有说坏话的那个人，然后去求证，最后得出结论。” 杨华周玉对视一眼，对呀，虽然小丹说的很肤浅，但是思路是对的呀，集市上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他们只是传播者，你说我听再给别人说。 在集市上打听来打听去也不会知道到底是谁说的，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嚼舌根的，进村里打听，那才是正确的途径。 可一个陌生人贸然的进村，打听消息，人家怎么会说呢。 一时情况又陷入僵局，杨华出去打了一桶水，准备洗碗，抬头看见院子里的拖拉机，脑子里顿时有了主意，急忙进厨房，对周玉道：“有人可以帮忙打探呀。” “谁呀？”周玉急忙问，杨华道：“有亮跟有福不是经常在各个村子里送货吗，他们也算是人熟了，打听起来不是更方便吗？” “对呀。”周玉一拍掌，这不是正好吗，早点怎么没想到呢，“多亏了小丹提醒。”说着抱起小丹亲了亲，小海见妈妈亲姐姐，也吵着要亲亲。 第244章 自家人捅刀 打听了几天，田有亮很快有了消息，送货到白水的时候，跟相识的小卖部老板聊起来，提起养猪场的事。 田有亮故意叹息道：“现在的人呀，总是看不得别人好过，比不过别人，就下黑手。” 老板说：“那养猪场的猪真的没问题？” 田有亮一脸肯定的说：“那是必须的，你不想想，谁知道哪天有人去买猪的，那样打针，不得一天死多少，这不是自己吭自己吗？” 老板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这造谣的人呀，真是太可恨了。”田有亮给老板发了一支烟，老板接过，神秘的笑笑，道：“还不是自己人吭自己？” “自己人？”田有亮抓住关键信息，老板看看周围，现在没有什么人在，便小声说：“听说这话是从贾村出来的，是那养猪场的弟弟说的。” “你可别乱说？”田有亮皱眉，老板一看他不信，急了，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他们在我这聊天说的。” 村口的小卖部，一直都是情报聚集地，什么样的情报收集不到。 田有亮吸了一口烟，问：“他们怎么知道的？” 老板八卦心上来了，说：“听说我们村的有家人跟贾村的有亲戚，走亲戚的时候听他们村的人说的，说要去养猪场买猪，她家亲戚就劝着别去。” “说养猪场家的弟弟就是本村，前些日子从养猪场买了些猪回来，过不了两天就死了，然后去找他哥家理论，还被打了一顿，这话应该就是从他弟弟嘴里说出来的。” 田有亮认真且惊讶的听着，一时忘记了手里的烟，直到烟火烫到手指才慌乱的丢下，用脚踩灭，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听见外人眼热造谣的，自己家的弟弟怎么能干这样的事？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哦。”老板说完又心虚了，农村人喜欢嚼舌根，但是又害怕摊上事。 田有亮笑笑道：“不会，这也不关我什么事？”说着推脱要去送货，急忙走了。 田有亮办事还是比较稳妥的，又问了几个村的情报聚集地，大概的意思跟先前的老板说的都差不多。 总结了一下大家的话，田有亮才给杨华周玉带话回去，两口子一听，沉默了，没想到是自己人来捅刀的。 造谣是最麻烦的事，不好解决，没有人愿意出来作证惹麻烦，但是谣言又会跟着大家的嘴漫天飞。 送走田有亮，周玉再次陷入困境中，谣言的源头查到了，这个麻烦要怎么解决，养猪场要怎么才能恢复名声。 杨华越想越气，起身要去找杨东理论，周玉拦住道：“你理由有什么用，以他的德性，他会承认吗，即使承认了，你能拿他怎么办？” 是这样的，他就是仗着我要么不承认，承认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两人都默不作声了，这个事情得想个万全之策。 一夜无眠，周玉早早起床，送小丹到学校，顺便到旁边的小卖部去看看货还有要补的吗？ 杨正英年纪大了，也早早的起了，正在路边生火，准备烧水洗脸做饭，见周玉来了，有些奇怪，周玉叫了声“爸”。杨正英回应了一声。 两人进了铺子，周玉看了看柜台上的货，心不在焉的数着，杨正英看出她不高兴，小心的问：“跟杨华拌嘴了？” “没有。”周玉转身坐到柜台旁的椅子上，既然不是拌嘴，那是怎么了，杨正英奇怪到：“没拌嘴，你这么早过来？你跟爸说，爸过去教训他。” 看他这样维护自己，周玉郁闷的心稍稍舒缓，笑道：“不是，是养猪场那边出了点问题。” 杨正英脸色一僵，闷闷的低着头，半响才说：“小周呀，最近我听到一些事，一直没敢跟你说。” 周玉看看他，田有亮不是说了吗，小卖部的地方就是情报聚集地，什么样的话听不到，想来他是听说了养猪场的事。 ”爸，你要说养猪场的病猪吧？“周玉率先一步问，杨正英道：“养猪场的猪真的病了吗？” “没有，有人造谣了。”周玉淡淡的说着，心里却是无比的郁闷，杨正英一听是有人造谣了，心里也不乐意，生气道：“是哪个烂嘴的这样嚼舌根的。” 周玉也不隐瞒，道：“杨东说的，上次去养猪场不是被小红打了吗，这是怀恨在心报复呢。” 接着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杨正英的火气瞬间上来了，隔空骂了杨东几句，越想越气，站起来就要往走，周玉急忙叫住：“爸，你干什么去？” 杨正英道：“我去教训一下那个烂肚子的。”周玉急忙出去拉住，道：“爸，你回来，回来。” 将杨正英拖回家，周玉安抚道：’这个事情你别管，这是我们两家的事，你一个父亲，都是自己的儿子，说哪一边都不合适。” 杨正英愤愤的说：“他干这样的事，还算人吗？我这个当爹的说他几句怎么了？” 周玉叹道：“爸，我刚刚就不该跟你说，说了倒让你着急上火的，这个事你就别管了，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杨正英叹口气，出去给炉子松口，再加点煤进去，周玉总觉得这老头不会听劝，要去找杨东理论。 一时也放不下心来，先在这里看着他一天，等他消了气再说。后悔自己嘴快，给说出来了。 炉子烧好了，周玉自觉的拿了米面，开始做饭，杨正英奇怪道：“你不回去，要在这吃？” 周玉笑笑道：“不回去了，今天在这里吃。” 杨正英心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也不做声，只是又暗暗的又骂了杨东一遍。 吃过午饭，周玉坐在柜台前卖货，杨正英站在门外跟老头老太太们聊天。 多事的老头看到周玉也在，忍不住提起养猪场的事，杨正英也不含糊，直言是自己小儿子造的谣。 这话题开了口，就收不住了，一个老太太慢悠悠的开口道：“这事你家不说，我们也不敢提这个头，你那小儿子的猪哪里是在杨华家买的。” 第245章 神秘客人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想知道真相了，认真的听着她讲。 老太太说：“我妹子嫁贾村，前些日子来我这，说起这个事，我妹子说，杨华弟弟家的猪是马镇集市上买的，买回去当天就死了，买猪的时候我妹子还一起去的。” “后来想着去找卖猪的，哪里找的到吗，谁知道是哪个村的，叫什么？” “他家气不过，加上那媳妇嘴厉害的，杨华弟弟就想着来养猪场捉几个回去。” 老太太说着看了杨正英一眼，道：“老哥哥，我就是说个实话，你可别不高兴。”杨正英尴尬的笑笑道：“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老太太这才接着说：“那杨华弟弟就是觉得亏了几百块，想着来哥哥这里占便宜，没成想，哥哥家不给占了，就恼了，把气都撒在杨华家了。” 蹲墙角的都“唔”了声，觉得应该是这个道理，自己一个村的都没听说养猪场有病猪，这外村的倒是知道的明明白白，还有鼻子有眼的。 杨正英听他们这么一说，再想想那天杨东来这里说的话，这就是妥妥的要坑杨华家呀，杨正英气的紧紧咬着牙，周玉在里面也听明白了。 敢情这是在别处吃的亏要算在自家头上，算盘落空了，就把账都往自己家头上赖了，典型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着好过。 大家正聊着，店里的电话响起来，周玉顺手接了，是杨华，那头语气里有些开心，道：“你在哪里？家里来客人了，你先回来一下。” 周玉道：“我在爸这里呢，怎么了？” “你先回来，我这有个高人，能指点你一二。”电话那头的杨华说的很含糊，听到有人能指点自己，周玉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回去看看。 见杨正英也在门口跟大家聊天，应该是不会去找杨东的，心里稍稍放心，“爸，家里来客人了，我先回去一趟。” “去吧去吧。”杨正英催促着，让她赶紧回去。周玉前脚刚走，门口的老头们啧啧道：“你这儿媳妇是越来越有本事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呀？” “之前被磋磨的，现在不被磋磨，自然本事就压不住了。” 杨正英静静的听着，思索半晌，决定关门半日。 周玉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的说话声，进去一看，家里多了两个人，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人，梳着大后背头，浑身精气神十足，另一个是年轻的小伙子，两人听到动静，都转头看过来。 杨华急忙介绍：“这是曹厂长，这是小张，曹厂长的助理。” 曹厂长，周玉是听说过的，杨华每次进货都会提起他一句，还没等周玉先开口客气，曹厂长就亲切的问道：“你就是小周吧，老杨经常跟我提起你呢，刚刚还在说你的事呢，了不起。” 说着给周玉竖大拇指，周玉也客气道：“杨华每次回来都跟我说，曹厂长有多照顾他呢，还想着有机会要见见曹厂长，感谢一下呢，今日算是真的见到了，晚上得好好招待一下两位了。” 客气过后，周玉找地坐下，有些奇怪的问：“曹厂长怎么会到我们这里了？” 曹厂长笑笑，道：“刚才跟杨华说的，最近这酒曲生意不是很好，卖不动，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往外面跑，正好到隔壁市里看情况，想着你家就在这边，顺道冒昧的来拜访了。” “不冒昧不冒昧，欢迎您常来呢。”周玉有些别扭的说，从来没有接待过外来的客人，让周玉有些不适应。 曹厂长笑道：“刚刚跟杨华聊到你的养猪场，说遇到了点问题，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有合适的意见，你们参考参考，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 周玉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人家是做了几十年的厂领导，手底下几十号的员工，自己那小猪场有什么问题，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太好了。”周玉站起来招呼着两人，道：“那就让二位受累了，一起去看看，帮我掌掌眼，哪里需要改的。” “说客气话了。”曹厂长夹起公文包，周玉在前面开道，杨华锁好门跟上，三轮车能做四人，周玉在前面开车，杨华跟曹厂长二人坐在后面。 一行人到了养猪场，从进门开始，周玉就紧张的不行，生怕这大厂的领导看出许多问题，但是一想，请人来就是看问题的，没有问题还叫人来干什么？ 消毒进了场里，杨华陪着曹厂长仔细的看了猪场的每一个地方，杨先跟杨小红看来人气势不一样，杨小红有些紧张的拉着周玉问：“三婶，是哪里的领导来检查？” 周玉笑笑，悄声道：“是你三叔的朋友，来帮我们看看场里有没有需要改进的，不要紧张。”杨小红舒了一口气，周玉叫住他道：“小红，今天在这里吃饭，等会抓只鸡过来，还有，再买点菜，这个事情交给你来办。” 杨小红一听，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一定办好。”说着就要出去买菜。 “回来。”周玉叫住他，杨小红急忙回来，道：“三婶，还有什么事？” 周玉掏了一张五十的给他，道：“拿钱去呀，你空手去呀。”杨小红推回来道：“我有钱。” “你有是你的，这是办事，怎么能用你的钱，拿着。”周玉塞到他手里，杨小红傻傻的一笑，不好意思的收着，周玉又将三轮车的钥匙给他，交代道：“去者村买，转弯的时候慢点，不然会翻车的。” 杨小红“哦”了声，问：“买点什么呢？”这可难住周玉了，买什么？ “买你爱吃的，你爱吃什么就买什么？”周玉随口说着，杨小红笑弯了眼，这就好办了，转身就往门外去。 周玉跟上曹厂长他们，转了一圈，几人回到院子里，夏天的中午还是挺热的，杨先搬了凳子放在苹果树下，几人坐在树下乘凉，周玉从待客室泡了几杯茶出来。 第246章 点破 曹厂长喝了一口茶，眼神扫视了一周环境，道：“小周，首先，还是要夸一下你，有很多地方，我这个老厂长都没想到的，比如说进门的消毒工作，人跟车都要消毒。” “我见过好多养殖的都没有你这种思想觉悟，养殖最怕的就是牲口生病，一传十十传百的，控制不了。” 周玉认真的听着，听到夸奖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曹厂长接着说：“总的看了一遍，我觉得你这硬件设施，可以说比其他地方的要超前很多年，这不是我夸大。” 曹厂长还是有些忌讳，怕被人认为他是阿谀奉承，周玉道：“曹厂长，您说的我一点不怀疑，您是见过大世面的，我们这的情况，您肯定心里是有对比的，我们相信您说的话。” 曹厂长赞赏的点点头，道：“硬件上我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就进入主题，我听老杨说，你们现在面临造谣这个事。” “是的。”周玉有些忧心，“造谣本来就是个不好解决的问题，这造谣的还是自己亲戚，谣言的信服度就更高了。” 曹厂长嗯了声，搞垮一个人跟企业，没有什么比流言更具有杀伤力，这是杀人于无形。 “你也不要着急，面对谣言，我们首先不要害怕，其次不要自证？” “不要自证？”周玉有些糊涂，自己都不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有人会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曹厂长道：“不要自证，就是不要自己去跟别人说，你的猪场是好的，你越是去说，别人就越觉得你是欲盖弥彰，你的猪场就是有问题。” “那我怎么办？”周玉有些急了，曹厂长道：“流言从哪里来，你就让证明从那里出，你要让别人来证明你是清白的，就好比别人说你偷了他钱，你着急忙慌的解释说自己没偷，掏口袋翻包的证明没有，别人是不会相信的，你要让诬陷你的人拿出证明来。” “证明他亲眼看见，或者有人告诉他，那人看见你拿了，再或者让他说出，他丢失的钱是一张还是几张，有什么记号，他要是说不上来，那就证明他是诬陷，这样你就清白了，要是你像祥林嫂一样四处解释，别人只会更认定就是你干的。” 周玉听的似乎有些懂了，又似乎有些不懂，曹厂长笑笑道：“这样说吧，小周，你知道是谁造的谣，你得让他亲自承认自己造谣，并且让大家都知道是他造的谣。” 这么说，周玉就明白了，不好意思的笑道：“曹厂长，我读书不多，有时候反应不过来，您这样说，我就知道了，接下来就好好的想想要怎么讨公道了。” 曹厂长赞赏的点点头，道：“谣言的公道不太好讨，证据不好拿，不过，正路走不通，小路也是可以走走的。” 这跟周玉想的也差不多，告他，没有人作证，告了也没用，那只能另想办法了。 曹厂长接下来严肃道：“刚刚说的是个小插曲，你这个风波要真正解决，后面要走的更长远，软件上还得下功夫。” “怎么说？”周玉听到这，紧张起来了，曹厂长道：“我观察了一下，你这养猪场当初选址就是看中旁边是公路，大家来卖猪买猪会比较方便，但是你考虑少了一点。” “哪一点？”杨华也忍不住问道，曹厂长道：“你们考虑过来这买卖的人路途有多远，有没有交通工具？” 对呀，周玉恍然大悟，起初，大家图个新鲜，都来看看，新鲜过后，周边村子的有拖拉机，三轮车的少之又少，走路来，挑猪回，人受得了，猪装在口袋里，也受不了的呀。 曹厂长看两人似乎都明白了，不再接着说这个路程的问题，聊起下一个问题：“养猪不是只给猪吃什么，怎么长膘，那是农户赚钱的思维，赚的是小钱，你是开养猪场的，要赚的是大钱。” “怎么赚大钱？”曹厂长抛出问题，几人都默不作声，曹厂长接着说：“猪谁都会养，只要不生病，能吃好，怎么着一年也能长一两百斤，是吧，这个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要想着赚大钱，你就要做特别之处，首先就是在周边的名声，这个名声不仅是让人知道你这干什么，更要让人知道，从你这出去的猪，是让人安心放心的。” 这正是周玉郁闷的地方，怎么才能让人知道，自己这里出去的猪是好的，让人放心的。 “你这还差个售后保障，医疗保障，运输保障。”曹厂长也不打哈哈了，直接了当的说。 周玉听到这三组词，脑子里顿时清明了不少，道：“对呀，曹厂长，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售后保障就是，但凡在我这买的猪，一个星期里出现生病，不吃，我们负责上门医治，或者换货，运输保障就是，从这卖猪买猪的，我们都提供车辆，帮忙送货。至于这个医疗保障，是不是需要找个专门的兽医驻守在这里，买主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咨询，或者上门服务。” 曹厂长喝了口茶，眉眼带笑，道：“你说的比我全面，就是这个意思，再细化些就更完美了，关键看你后期怎么宣传了。” 有了这一套理论，周玉内心似乎也不怎么堵了，大家听了曹厂长的话，也觉得非常受用，杨先忽然觉得自己不读书真是后悔，原来养猪也是有这么多的学问。 杨小红很快回来了，杨先起身跟着去做饭，杨华赞赏的对曹厂长道：“果然还是要见过大世面的领导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 曹厂长苦笑一下，道：“见笑了，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你们，知道是哪里有问题，要怎么改，我自己的问题我是看不清的，不然怎么会出来跑市场，就是希望有人能指点我们一二。” “现在酒曲市场竞争太大了，酒水市场又比较分散杂乱，不太好弄了。”杨华也无奈，自己的酒曲一批货已经半年没卖完，很多酿酒的散户，卖不出去酒水，都开始不酿酒了。 曹厂长也叹口气道：“我们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第247章 接骨 说到这里，周玉忽然想到酒曲往后发展不是有小袋装的吗？十克，二十克一袋的，买几毛一袋，大家逢年过节都喜欢用来做甜白酒。 平时酿酒的酒曲太多，买一箱用不了，不划算，买的少也不好卖，过年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找相熟的酿酒人家讨要一点回去。 “曹厂长，你可以把酒曲分装成小袋呀，一袋十克，或者三十克的。”周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个时候谁先抢占百姓市场，谁就先赚钱。 曹厂长一愣，脑子里快速的转了转，道：“分装这么少？” “你想，现在你们的主要供货是给酒厂或者小作坊，这个市场马上饱和，大家都开始打价格战，稍有不慎，就被挤下来。” 曹厂长点点头道：“是的，我们的价格一年不如一年，量多价优，这几年也不好做了。” “对呀，那为什么要打价格战呢？重新创新定位，把市场从酒厂酒坊上转移下来，转到老百姓身上呀。”周玉提醒着。 曹厂长还是有些糊涂着，周玉再接着说：“你看，我们南方最喜欢吃甜白酒，有的地方喜欢酒酿鸡蛋，酒酿圆子什么的，做酒酿不得用酒曲吗？一箱酒曲平常人家用不了这么多，如果是小袋的，一次按比例一袋，卫生又方便。” 曹厂长静默了片刻，脑中轮番重复周玉的话，顷刻拍手大笑道：“好主意好主意呀，这趟没有白来呀。” 说着拍着杨华的肩膀，道：“你看，我就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本意上是我来帮你们，实际上是你们在帮我呀，这趟真没白来。” “原本我是没打算来找你的，但心里总是觉得来都来到这里了，还是要见一面的，这一见面可是把我们从瓶颈中拔出来了，天意呀。”曹厂长开心的连拍杨华几下。 杨华嘴角都合不拢，周玉真是给他长脸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些主意的。 周玉见时间也不早了，站起来道：“曹厂长，你们聊着，我去厨房帮忙做饭去，今天在这里随便吃点家常便饭。” 曹厂长也不客气扭捏，道：“行，家常便饭我喜欢。” 等周玉走后，曹厂长拍着杨华道：“你这媳妇不一般呀。” 杨华也不吝啬对周玉的表扬，道：“是不一般，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就一人撑着一个家的吃喝，后来嫁到我手里，也没给她过过一天好日子。” 杨华说的愧疚：“最近这两年，她自己开始做生意，识字，进步真的让人咂舌，有的人读书识字只是为了认个字，不当睁眼瞎，她识字，那是真的为了学东西，有时候我都自叹不如。” 曹厂长听完更加佩服了，道：“厉害，这个年纪了，还能自己识字的人不多，我见过的女人中，像她这样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抱怨父母，没给读书，然后就是干活煮饭，闲下来嚼舌根纳鞋底的。” 这个，杨华深表认同，村里大部分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老杨，你跟酒水打交道这么多年，就不打算再做这一行了？”曹厂长有些惋惜。 杨华笑笑道：‘等时机看吧，这几年大家都在酿酒，层次参差不齐的，市场很乱。” “再说了，我现在是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先把钱攒够了，再谈其他理想。” 曹厂长也认同，没钱没资本，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着急谈什么理想，有钱有能力，再谈理想，那实现的速度就快多了。 晚饭很丰盛，有清炖土鸡，干巴牛肉，蒜苗炒肉，花生米，清炒土豆丝，凉拌藕片，一碗解腻的青菜汤。 曹厂长一看，不好意思道：“不是家常菜吗？这么丰盛。” 周玉招呼着入座，道：“就是家常菜，只是来lee客气，可得多加两道不是。”这话即表现出自己生活水平好了，又表现出对客人的尊重，菜式不寒酸也不浮夸，让客人有归属感。 快结束的时候，会客室的电话响了，杨小红是小辈，急忙放下碗就去接，少顷，杨小红慌张的跑过来说：“三叔，我爷爷被我四叔打断了手。” 杨华杨先腾的站起来，问：“怎么回事？” 杨小红道：“不知道，就听电话那头叫我们去卫生院，说我爷在那里，说被他小儿子打断了手，去你家好几趟都没找到人，这才打电话到这里。” 杨先是个急性子，骂骂咧咧的随手擦了一下嘴就要出去，周玉急忙叫住，屋里还有客人呢，总要安排一下才是。 曹厂长见人家家里出事了，饭爷吃的差不多了，站起来道：“老杨，感谢款待，你家里有事，我们就不叨扰了，下次有时间再聚。” 杨华心里急，担心父亲的情况，又觉得对曹厂长招待不周，一时两难，“对不住了，曹厂长，招待不周。” 曹厂长毫不介意道：“你我不必说客气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聚聚。” 周玉道：“我们先回去，你把曹厂长送到马镇，开个旅社住下吧。” 曹厂长道：“不用不用，你们忙，我们能自己解决的，你电话借我打一个，我们的车就在县城里，让他们来接我们就行。” 话到这个份上，杨华周玉也不再客气，毕竟家里还有重要的事，曹厂长打过电话，周玉对杨华道：“你在这里陪着曹厂长，我跟二哥小红先去看爸。” 杨华还是不放心，杨先道：“放心吧，有我呢，你先陪着客人。” 周玉带着杨先父子开着三轮车往卫生院赶过去，小海太碍事，留给杨华照看着。 到了卫生院，杨正英捂着左手，满是沟壑的脸皱的像个风干的橘子皮，一头细密的汗珠遍布在脸上，左手肿的像个馒头，乌黑发胀。 杨先上前道：“怎么了，爸？”周玉找到医生问：“我爸这手怎么了？” 医生道：“断了，我们不会接骨，你们得去马镇，找接骨的医生，趁着现在天还早，得赶紧去，去晚了人家就下班了。” 第248章 狼心狗肺 时间不等人，周玉赶紧叫着杨先，小红搀扶着杨正英上三轮车往马镇赶去，车上多了个热心的男人一同照顾着杨正英。 到马镇，在路人的指引下找到接骨的地方，老医生看了看杨正英的手，当下拍了个片子看了看，左手手肘处断裂，没有粉碎，倒也不算特别严重，当下叫助理搀扶着进去里面。家属在外面等着。 三人焦急的坐在外面，这时，那个一同来的男人到三人前，结巴开口道：“那个，你们可以送我回去一下吗？” 周玉抬头看过去，这个男人很面生，不像是大树村的人，看在他帮忙的份上，也客气道谢，男人又说了一遍：”可以用你们的车送我回去一下吗？现在太晚了，没车了。” “你家哪里的？”周玉有些奇怪，男人道：“贾村的，跟你弟弟家一个村的，我家就在他家隔壁，你爸就是我送回来的？” 周玉一头雾水，这才想起杨正英的手是怎么弄的，他说他是贾村的，老爷子怎么会在贾村？ “你给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爸不是在家里吗？怎么会去贾村，还受伤了。”周玉太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杨先父子也奇怪极了。 原来这个男的是杨东家隔壁的，叫贾安。中午杨正英越想越气，周玉走后就关了门，想去问问杨东这白眼儿狼，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杨东家的时候，杨东正好要出门，路上也有不少闲聊的人，杨正英上前就问：“你为什么要造谣你三哥家？” 杨东自然知道是什么事，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肯就承认了，道：“造谣什么？你别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说着就要往家里去，这时心虚了，杨正英拉住他，骂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拿了大头的财产，不养我就算了，现在连亲兄弟你都要害吗？” 杨东一听，恼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父亲接自己的短，这以后村里还怎么看他，“谁害他了，你莫不是吃了他家几天迷魂饭，你就满嘴胡说，也不见你想得起来在我这里吃了多少年的白饭，我说你什么了？” 这倒打一耙，杨正英哪里受得了，拉着他道：“走，你要是没造谣，现在就跟我去你三哥家对质，反正他们有人证。” 杨东一听，哪里敢去，挣扎着叫杨正英松手，杨正英哪里肯，杨东气急了，就开始推搡，杨正英一个站不住，往后一倒，从大门口的斜坡上滚下去。 贾安离的近，看的清清楚楚，急忙上前去搀扶，杨正英年纪大了，骨头脆的厉害，只觉得左手钻心的疼，脸都长成猪肝色。 路边聊天的本来是看热闹的，这下大家都凑过来搀扶，指责杨东道：“你怎么连你爹都推，你还不赶快送他上医院。” 杨东本就是失手，见父亲滚下去早就吓糊涂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邻居看着，又是害怕又是害羞的，急忙进到大门里，道：“他给谁家讨公道，让谁家送，死了也不关我的事。” 说着“砰”的关上门，有几个暴脾气的邻居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呀。” 杨正英疼的喘不上气来，众人急忙将他扶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有人出主意送他回杨华家，贾安年轻，只得担起这个任务，村里有拖拉机的将二人送到公路上，两人又乘班车到大树村。 后来就是四处找人折腾到现在，杨先一听，气势汹汹的要去找杨东理论，不看别的，就看他是自己父亲的面，也不该这样对他。 杨小红也跟着杨先要去，口里说着要狠狠的教训杨东。 周玉上前拦住道：’你们先别去，去了他更不会承认，吃亏的还是自己。“ ”那怎么办，就看着他这样欺负人？”杨小红都快气哭了，周玉安慰道：“你先别急，等爸先出来，现在爸最重要。” 说着看了看里面紧闭的门，道：“小红，你要是信三婶，你就听三婶的安排，这个债我们肯定讨回来的。” 杨小红半信半疑的看着周玉，杨先一时也没有主意，道：“先听你三婶的，等着你爷爷出来。” 杨小红这才梗着脖子，忍了下来，贾安有些无措的看着三人，又看看天色，想说又不好意思，周玉安抚两人冷静下来。 “小红，我们在这里等你爷爷出来，你开车送这位兄弟回去。”周玉将钥匙给杨小红，杨小红不甘的接过，周玉又向贾安道了谢：“下次来大树村，一定到家里来，今天谢谢你了。” 贾安道：“小事小事，不用客气，人交给你们了，那我就回去了。” 周玉又嘱咐杨小红：“记住了，送到就回来，我们等着你，你不要去你四叔家，我有安排。” 杨小红嗯了声，开着三轮车一溜烟的走了，周玉心里暗暗有了计划，明的不行，暗的总是可以来的。 杨小红回来的时候，杨正英正好出来了，手上绑着厚厚的甲板，一条绷带挂在脖子上，杨先父子急忙上前搀扶，周玉迎上医生问情况。 老医生道：“里面上了药，半个月过来拆一次换药，平时注意不要磕碰到，养的好，最少一个月才会愈合，平时多炖点排骨汤喝喝。不要吃豆类。” 周玉一一记着，付了钱出来，天已经黑了，杨正英脸色缓和下来了，想必是里面包的药起作用了。 今天受的伤，夜里也是需要照顾的，只能接回家，但是小卖部夜里不能没有人守着，晚上偷盗的可多了。 周玉开着车思索着，该怎么办，到了大树村，周玉将车停在小卖部门口，对杨先父子道：“二哥，爸今天不能一个人在这里，我先接回去，但是小卖部晚上得有人守着，要不，今晚你睡小卖部。” 杨先不假思索道：“行，我睡这，你放心。” “小红，养猪场你一个人敢在吗？”养猪场那边也少不了人的，杨小红道：“我可以的，三婶，不怕的，有什么动静，还有三只狗在呢。” 安排好了，周玉将小卖部的钥匙给杨先，嘱咐好他，晚上关好门窗，开着车带着杨正英，小红先回家。 第249章 讨公道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门口，是小丹，周玉脑子嗡的一下，居然忘记了小丹，平时小丹放学，周玉没去接，都会在杨正英处呆着，今天忙糊涂了，忘记接小丹了。 小丹见大人们回来了，委屈的哇的一声哭出来，周玉一边开门一边搂着她安慰道：“今天出了点事，爷爷受伤了，就没去接你。” 听到爷爷受伤了，小丹停止哭泣，关切的问爷爷：“还疼吗，爷爷？” 杨正英怜爱的用右手拍拍她的肩，道：“不疼了，爷爷不疼。”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本想着都是儿子，自己只是去问个明白。调节一下，让杨东服个软，道个歉。 事情没调节好，倒是心脏被狠狠的捅了几刀，还给杨华杨先添加麻烦，老了老了，没用呀。 杨小红开着三轮车回养猪场替杨华，杨华带着小海又开着三轮车回来。 周玉给杨正英小丹做了晚饭，杨正英手臂疼痛，吃一会停一下，杨华回来听周玉说了事情的经过，也是火冒三丈，吵着要去修理杨东。 周玉按住他，悄悄的指指杨正英，示意他不要当着杨正英的面说，现在最难受的应该就是杨正英了。 杨华忍住脾气，坐到杨正英面前嘘寒问暖，半个字不提杨东，半夜杨正英疼的哼起来，周玉将医生开的止疼药给杨华，让杨华送进去给杨正英吃下，闹了半宿，杨正英才沉沉睡下。 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第二天送完小丹，杨华在家照顾杨正英跟小海，周玉接上杨先到养猪场，杨小红早已经起床，将养猪场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 该煮的猪食也煮上了，周玉满意的夸奖道：“小红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小红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傻傻的笑，但是心里还是记挂着昨天的事，道：“三婶，就不去找那狗日的麻烦了？” 周玉嗔怪道：“狗日的？，你是把你爷爷先骂了，再骂你吗？” 杨小红一愣，不好意思的笑笑，周玉叫着他俩进屋，道：“我有主意收拾他，就是需要找几个人。” “找什么人？”杨小红急忙问，他太想收拾杨东了，周玉道：“你认识跟你一般大小的二流子吗？” 杨小红想了想道：’认识几个。” “你去找他们，就是一天一人五块，什么事都不干 ，就只耍无赖就可以，听从安排，懂江湖道义就行。”江湖道义就是谁问带头的是谁，打死他们都不说，这个年纪的小青年仗义的不得了。 杨小红不解道：“找他们干什么？” 周玉笑道：“撑场子的，你爷爷不是被你四叔打了吗？这么不孝的事，不得广播一下，平时不知道怎么收拾他，你爷爷这次手断了，我们可是有理由去为你爷爷讨公道的，人多势大，吓死他们。” 杨小红一听，浑身热血沸腾，道：“我这就去找。”杨先拦住道：“他三婶，这样不妥吧。” 周玉道：“没事的，小红，你去找的时候，叫他们多找几个，告诉他们要服从管理，不服从的，出了事我们不担着，钱也没有。” 杨小红兴奋的脸都红了，道：“我今天去找吗？”周玉点点头道：“今天去，叫他们明天带人来。” 小红“哎”了一声，拖出单车就往门外去，杨先犹豫了一下，道：“他三婶，你打算怎么办？” 周玉想想，道：“你别管，二哥，明天你跟着我们去就行，这口气必须得出了，不然憋在心里不舒服。” 既然这样说了，杨先也就不多纠缠，等着明天一起去讨这口气。 周玉上城里，做了几条红色的横幅，大意是亲兄弟造谣害哥哥，老父亲上门讨公道被打，不孝不义，要求道歉赔礼。 杨小红找的鬼火青年来了十几个，周玉说了自己的要求，十几人都满口同意，这么好赚钱的工作上哪里找呀。 当晚，朱家章来了，听说杨正英受伤了，过来看看，杨正英今天好多了，只是一个劲的自责给杨华周玉天麻烦，说到小卖部晚上没人守。 朱家章嗫齿了半天，弱弱的说：“要不，你过去小卖部那边住，我来照顾你，白天要拿什么，你告诉我，我去拿，这样也不耽误他们。” 杨正英一想，对呀，自己闲着养伤总不是一回事，杨华周玉在旁也听着，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论关系，他俩还是郎舅呢，平时朱家章没事的时候也常往小卖部那去凑热闹。 他不提还不好说，他既然提了，那就更好不过了，这个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次日，安排好家里的事，小海交给杨正英朱家章，杨先父子，杨华周玉，开着两辆拖拉机，带着十几个小青年，浩浩荡荡的就往贾村去。 杨东家正在吃早饭，到了他家，大家二话不说，听到杨华一声“砸。”十几个小青年捞起地上的东西就开始往窗户门上乱抡，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幸免不了，堂屋里供桌上的瓶瓶罐罐也落了地。 杨东两口子张牙舞爪的去拦着，小青年可不惯着，几个推搡就推倒在地，杨东木子欲裂的瞪着杨华杨先，道：“你们干什么？” 说着挥着拳头就上来，杨小红早就忍不住了，抬腿就是一脚，踢在杨东小腹上，杨东疼的弯下腰，杨小红道：“干什么？来替我爷爷讨公道了。” 桃枝见男人被打了，急忙上前来搀扶，道：“你们欺人太甚，我要去报官。”这么大的阵势早就惊动了附近的邻居，院子门口挤满了人。 杨华道：“你去报，正好，你虐待老人，殴打父亲，正好报了一块进去。” 说话间，该砸的都砸了，小青年们聚到杨华等人后面，杨东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虐待了，什么时候殴打了，你血口喷人。” 杨华甩手就是一巴掌，道：“我早就想揍你了，看在爸爸的面子的，一直忍着，只想着你爱占便宜而已，没想到你连爸都敢打。” 第250章 上新闻 “我什么时候打爸了，即使打了，也是爸来教训我，你们凭什么砸了我家。”杨东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两个哥哥。 杨先忍无可忍，跳上去左右开弓，几巴掌打的杨东险些没站住，道：“爸就是从小舍不得教训你，才让你这样无法无天了，凭什么砸？就凭这些东西都是爸给你的，就凭你不养爸，你殴打爸，这些东西带不走，但是可以砸掉，你有本事就自己弄。” “房子拆不掉，不然房子都给你拆掉，以后爸就没你这个儿子。”杨先骂的可痛快了，桃枝见这架势，吓的躲在杨东后面抹眼泪。 杨华道：“今天就两个事，一个，你抹黑养猪场的事，你得公开道歉，说明是你造谣污蔑，第二，既然你不把爸当回事，那么爸也不是你什么亲人，给你的东西我们带不走，但是你弄伤爸的医药费，你得给，这样就算两清了。” 杨东看着他们的架势，再看看门口看热闹的人，和破烂的家，索性往地上一坐，破罐子破摔道：“反正都这样了，你们爱怎么养就怎么样，你们家就是卖病猪，死猪，我就是不承认造谣，我还要多说点。”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杨华气的咬牙，想再揍他几下，周玉拦住道：“行，我们也随你便，给你七天的时间，你要是还不想好好说，那以后你也别来求我们。” 说着招呼大家回去，再待下去也没用，小红有些没发泄够，但又必须听周玉的，不甘的一口浓痰吐在杨东头上。 杨东一摸，手上黏糊糊的，心头一阵恶心，暴怒的站起要揍小红。 小红见状，鼓着眼睛，挺着胸脯就凑上去，桃枝赶紧拉住杨东，这样明显是要吃亏的。 村委会的听说有人来闹事，也赶了过来，杨华发了一圈烟，表明身份，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既然是家务事，村委会的也管不着，抽了烟就走了。 周玉拿出横幅，交给小青年们，拿到路口打开，轮流吆喝着：“来看看，杨东这个白眼狼不孝子，外面买的死猪栽赃到亲哥哥家，占便宜不成，造谣生事，夺取老父亲财产，不赡养父亲，殴打父亲，天理难容，我们要公道，要孝道。” 桃枝一听，气炸了，这不是毁名声吗？准备出去理论，杨东叫住道：“说就说嘛，能掉层皮还是咋的，我就不道歉，看他们能怎么样？” 该打的打了，该砸的也砸了，剩下的事就交给那群小青年了，钱给到位，有什么不能给做好的。 家里还有事，杨华等人先回去，留着那群小伙子在村口吆喝。 杨小红有些不爽快，道：“三婶，就这样饶了他？” 杨先也不满意，道：“就是，打不死这个坏种。” 周玉道：“不急，打死他了，我们还要吃牢饭，他家被砸了，损失也不小，给他留条命，后面还有用。” “有啥用，就一个祸害。”杨先呸了一声，杨华也不知道周玉还有什么后招，只想着养猪场周玉说了算，一切听她的就好。 “别急，等两天就知道了。”周玉神神秘秘的说，三人一听，既然她都这样说了，那后面肯定是有好消息的。 第一天，杨东还死撑着不服软，第二天，周玉叫小青年分了一波到学校不远处拉横幅喊叫。 杨东的一儿一女都上五年级六年级了，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孩子受不了，老师就更受不了，这多少有点影响教学。 小学领导出去跟小青年们商量不要在学校口喊叫，小青年们连连称是，退后了十几米，接着轮流叫赶，还添油加醋。 两个孩子放学，小青年们就跟在后面说，“你爸怎么这样不要脸，你亲大伯都去害，拿了你爷爷的东西，还不养你爷爷，打你爷爷，以后你俩也这样对他们，揍他们。” 两孩子又羞又害怕，哭着跑回家，小青年们哈哈大笑，两孩子不去上学了，老师不得不家访去。 小青年们跟着老师喋喋不休“老师，你看我们读书不行，但还是懂得孝道的，那种爹妈生的孩子能有多好，你得先教他爹妈做人，再教他娃学习。” 家访的男老师也不敢多话，只能满口的应着，到杨东家，看着满地狼藉，一家四口有三口在哭，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 派出所的来了，警告小青年们不要闹事，见惯了警察的混混，油嘴滑舌的说：“我们又没打人，没偷没抢的，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替天下受欺负的老父亲讨个公道而已。” 派出所的也没办法，人家说的对呀，没干什么坏事，就在路边拉拉横幅，怎么了，管的着？ 周玉让杨小红每天给他们送一筐西瓜过去解暑。 又托人给县电视台的新闻组爆料这个事，采新闻的记者顺着消息就去了。 这种家庭矛盾，在当地也算是反面教材了，中华美德自古就很重要，兄弟不和就算了，殴打父亲，这还得了？ 可不得通报了，全县教育，新闻的本质就是要了解事实，报道事实，那这前因后果不得都问了。 年轻的女记者带着个摄像师看到横幅处，上前采访，小青年一看要上电视，都抢着要说，那说的可比周玉教的精彩了。 好不容易从小青年处“逃出来”的女记者又到了杨东家，杨东不见客，大门紧闭。 倒是旁边的热心邻居围着记者，你一嘴我一句的说着，当天晚上的新闻那叫一个吸引人。 杨东的丈母娘隔着几个村赶过去，还没敲门就破口大骂，她这女婿原来是个身边都夸的，现在是个烂芋头，谁沾边谁臭，敢打父亲，躲着虐待也就算了，这都上了新闻，全县谁不知道，这名声是臭定了。 桃枝听见母亲的声音赶紧开门让人进去，这几天，一家四口愣是没出门一步，一开门，就看着路边蹲着的人指指点点，桃枝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面，小孩子就更不敢上学去了，同学们都当热闹，围着他俩取笑呢。 第251章 认错 丈母娘气势汹汹的进去，本想再骂杨东两口子几句，眼前的破败惊的她嘴都合不拢。 杨东坐在廊檐下低着头不出声，两个孩子见外婆来了，一起跑过来抱着外婆哭，丈母娘心疼的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道：“这是他们干的？” 杨东美说话，桃枝点点头，丈母娘委下去的气势又上来了，道：“你们是死的吗，就放着他们这么砸。” “那能有什么办法，人家一二十号人来的，我们能拦得住？”桃枝嘟着嘴回话。 丈母娘找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道：“你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事，你弟弟正在说亲，你们就闹这一出，本来要定下的，现在女方又说要缓缓。” “这怎么怪我们呢？”桃枝不满意的说：“你们说亲怎么还赖在我们头上呢，你来不是安慰我们，就是来找我们出气的吗？” 丈母娘眼睛一瞪，要骂女儿几句，抬头看到女儿憔悴的脸，想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现在落难了，难听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打算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闹着？”最终还是忍不住先解决问题，桃枝不说话，向杨东努努嘴。 丈母娘白了一眼杨东道：“你啃个声，装什么死？” 杨东向来怕这个丈母娘，听到问话，低着的头抬起来，道：“我能怎么办，打老人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王小六打他爹，全村哪个不知道，怎么到了我这里，就不依不饶的。” 丈母娘嫌弃的扭着脸道：“你就别说了，人家打关着门，你为什么要开着门，这下好了，整个县都知道你厉害了，连累孩子上不了学，还连累你弟弟说亲。” 杨东不敢顶嘴，小声的问：“那你说怎么办？那几个小流氓在外面守着呢，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谁来也没办法，桃枝毫不留情道：“你那狠心的三嫂不是说了吗，要你公开道歉，赔偿你爹的医疗费吗？你去道个歉就好了。” “想都别想。”杨东愤愤的说，话音未落，一个玉米棒子就砸过来，丈母娘气呼呼道：“你就这点本事，还想胳膊扭过大腿？你除了嘴活着，还能叨叨几句，还有什么其他的本事？” 骂着又忍不住丢了几个玉米棒子去砸，“你自己想当一辈子乌龟，我们管不着，但是你要是敢让两个孩子跟着你窝囊躲家里，让桃枝跟着你受罪，我就不答应。” “不就是低个头认个错吗，会少你身上二两肉吗？”丈母娘越骂越气，道：“我告诉你，你最好赶快把这个事给解决了，要是真因为这个事把你弟弟的婚事闹黄了，看我饶得了你不。” 桃枝也是这个意思，现在除了本村的在指点，外村的也有人特意来看热闹的，再这样下去，名声越传越开，以后儿子说亲，这十里八乡的谁敢结亲。 “你倒是说句话呀，这都五六天了，你那三嫂现在事说到做到，你现在服软，还来得及，你要是不服软，过了明天，还不知道她又要使什么坏呢。”桃枝有些着急了。 杨东闷声不说话，丈母娘气的直跺脚，桃枝安抚道：“妈，你让她想想。” 丈母娘重重的的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背过身去，桃枝平时的泼辣此刻也消失不见，蹲在母亲身边不做声，半响，母亲忽然开口道：“你说的三嫂时不是后面讨回来的那个，小个子，说话唯唯诺诺的那个。” 桃枝点点头道；“以前只当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这些年厉害了，那个家被她收拾的妥妥贴贴，太平村的那位都不敢去招惹了。” “这性子怎么就转变的这么快呢？”丈母娘也有些好奇，桃枝道：“这谁知道呢。” 正说着，杨东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道歉可以，但是医药费我不出，我家都被砸了，谁赔我钱？” 丈母娘才不管这些，只想着赶紧把这个事过了，不影响儿子婚姻大事才是真的，“他是你爹，没让你接回来养着就不错了，叫你赔钱还不愿意，要不接回来？” “妈。”桃枝惊呼中带着埋怨，好不容易送走的人，怎么可能接回来呢，丈母娘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催促着杨东拿主意，两个孩子也劝着杨东快点服软，杨东架不住耳朵旁的轰炸，只得低头道：“那你去给我带个话，我现在～～～。” 丈母娘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不好意思出去，怕人家指指点点，风口上总要避避，等时间长了，大家对这件事慢慢淡了，就不会再提了。 得到这句话，丈母娘高兴的站起来就走。 周玉也没闲着，去了防疫站，邀请防疫站的定个时间来养猪场现场看看，并请电视台的一起来拍摄，同时曹厂长提出的问题，周玉也一一落实，唯一难的就是兽医没找到，得慢慢找。 杨东的丈母娘来到大树村，问了路人找到杨正英的小卖部，在路边站定，做足了思想准备，才腆着脸过去，门口一圈的老年人，蹲在墙根下聊天。 杨东丈母娘在大家不熟的眼光下照射下进到小卖部，杨正英在柜台后打盹，朱家章坐在矮凳上抽旱烟，见来人了，问：“要点什么？” 杨正英听到声音也醒了过来，见是杨东的丈母娘，脸色也不好了，总觉得这丈母娘在杨东背后使了不少坏。 杨东丈母娘知道杨正英不待见她，为了办正事，还是挤出一丝笑道：“亲家，我今天才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好些了吗？” 杨正英右手指着自己的左手道：“你看看呢，我不知道好了没？” 杨东丈母娘一脸为难，道：“你这说笑了，我哪里会看呢，我今天去桃枝家，才知道你来老三这里住了，我还骂了他们呢，知道他们做的不对，我就赶紧来看看你。” “我来我老三家快三年了，这三年，你女儿就没跟你提过半句？”杨正英呛回去，他就不信，这两三年，她这个做丈母娘的会不知道。 杨东丈母娘讪讪的笑笑，见讨好没有用，直接进入主题道：“亲家，别的我们就不说了，我是来带个话的，杨东说，他认错道歉，你跟你家老三说一下，叫他把那些愣头青叫回来吧。” 第252章 道歉 杨正英冷笑一声道：“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跟他们说。” “这我也找不到他家呀？”杨东丈母娘有些为难，杨正英想想，拿过座机，打到杨华家，响了半天，没人接。 此刻的周玉正在接受县电视台的采访，事情有因有果，总要问个清清楚楚，记者自然也找上周玉，周玉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的将前因后果认认真真的说了一遍。 杨先父子也错过镜头，在旁边助攻，正说着电话响了，杨小红接了电话，出来叫道：“三婶，我爷爷找你。” 周玉不好意思的跟记者说：‘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里，杨正英说了杨东丈母娘的来意，周玉让她接电话，道：“你帮我带话给他，后天来养猪场，当着电视台的人公开声明造谣，并道歉，这事就算过了，如果他还要反悔，那么他造谣的这些时日，对我养猪场造成的损失，他就等着上法院赔。” 杨东丈母娘连连保证，末了，周玉又说：“我爸的医药费记着带过来，医药费加护理费，伙食费就给一千吧。” “一千？”杨东丈母娘惊呼，周玉不满道：“怎么？嫌少了？” “不是，是不是有点多了，他们哪里拿的出这么多钱？” 周玉在电话里冷笑道：“多吗？我爸那些年给他们的少吗？别说我爸的手是他打断的，就算不是，他作为儿子，这三年没照看过我爸，给这一千多吗？” 几句话问的杨东丈母娘哑口无言，这样说来一点都不对呀，杨东丈母娘只得先答应。 挂了电话，周玉心里一阵窃喜，这是意外之喜，本想着后天约了防疫站的人来现场检疫，正好邀请电视台一起录像做澄清，杨东愿意道歉，正好添一把火，澄清的更加有力度。 杨东最终服软了，带着一千块钱来了，先到了小卖部，看着杨正英眼泪簌簌的掉，不知道是见到父亲伤成这样后悔，还是觉得自己家被砸了，还要倒贴钱而委屈。 杨正英看着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作为自己付出最多的孩子，自己的伤是他弄的，到现在才来，见面的没有一句贴心的话，而是不抬头的哭哭啼啼，这是在怪自己呢？ 周玉安排小红在路口接防疫站的人，电视台的早到了，跟着周玉到小卖部拍摄，杨东将钱掏出来递给杨华，杨华没接，周玉接过来，一半给了杨正英道：“爸，这个你拿着想吃什么买什么？” 另一半递给朱家章道：“爹，这个是你照顾我爸的工费。” 朱家章急忙推辞道：“我不要不要，这是见外了，我就煮点吃的，还是一起吃的。”朱家章心砰砰的跳，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就给钱了，再说，吃的用的都是人家的，比自己一个人吃的还好。 周玉背对着镜头，道：“该给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钱也不是我们给你的，是我爸受伤该得的，其中就包含护理费的，护理费就是给你的。” 朱家章愣愣的，看看周玉，又看看大家，浑浊的眼睛里涌上泪水，周玉不爱看，错身挡着镜头，对杨东道：“你也看见了，你赔偿的钱都给爸了，我们没拿一分，大家可以作证，下一个事就是你要给我养猪场做澄清说明。” 杨东吸了下鼻子，不甘的出去，杨华找了辆面包车，一行人一起到养猪场，防疫站的还没来，那就先让杨东道歉。 电视台的安排杨东站在大门口，镜头刚好能装下“丹海生猪养殖场”几个字，随着女记者在前面的铺垫“各位观众朋友，近日闹的沸沸扬扬的丹海养殖场病猪事件，上升到殴打父亲的伦理道德事件，经过记者的连日走访调查，今天事情有了进一步的结果。” “我旁边的这位就是这两个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也是丹海养殖场老板的亲弟弟杨东先生。”说着对着杨东道：“杨东先生，听说你今天是来澄清事情的，并且应周玉女士的要求，公开道歉的，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 杨东木然的接过话筒，眼神空洞的看着镜头，半响不发声，女记者提醒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一口气，道：“我是杨东，造谣养殖场卖病猪是我说的。” “我五月十三在马镇的集市上买了四头小猪，回家的当天就有两头不吃猪食，第二天早上死了一头，晚上又死了一头，第三天，剩下的两头也死了，买猪一共花了四百一十二，本来想去马镇找卖猪的，但是找不到，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 “这四百块没了，猪也没有了，我就想着我三哥这里有，先赊欠几个回去，养大了，卖了再给钱，结果他们不赊欠，我们就吵起来，还动了手。” “回去越想越气，刚好有人问我养猪场的猪，我就将病猪的事推到了养猪场这边，我不知道事情会传的那么快，给养猪场造成很大的影响，在这里，我向我三哥家道歉。” 说着深深的向着镜头鞠躬，抬起头来，眼中多了委屈跟愤恨，对着镜头道：“在这里，我也申明，从今天以后，我杨东跟杨华杨先再不是兄弟，往后就是陌生人，老死不相往来。” 说完将话筒递给女记者，挤开前面的人逃难一般的走开，杨小红急红了脸，叫他来道歉，他说什么断绝关系，这不是叫人以为欺负他吗？ 想着就要去追回来，让他重说，周玉抓住他道：“你干嘛去？” 杨小红指着杨东的方向道：“三婶，你听听，这是道歉吗？”周玉小声道：“没关系，该说的都说了，他要断绝关系，正好，说明不是我们联合他演戏，更有说服力。” 杨小红呆萌的“哦”了声，女记者反应也挺快的，按照流程，接下一个话题：“关于养猪场的病猪事件，今天我们也请来了县防疫站的站长，让刘站长带着我们，在我们的镜头下一起到养猪场里看看。” 第253章 参观养殖场 进场的统一流程，先消毒再进去，刘站长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手套，已经等候多时，女记者带着摄像跟在刘站长后，看着刘站长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猪舍的猪。 所有的都检查了一遍，大家回到苹果树下，杨小红早准备好了桌椅，放上水果，大家找位置坐下，女记者说：“刘站长，您刚刚检查了一遍，有发现生病的猪吗？” “没有。”刘站长摘下纱布口罩跟手套，道：“整个场里没有生病的猪，大家也都看到，每一头猪都很壮实，跟这个场的环境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有人说四十天的猪通过不断的打针能短时间像六十天的猪，您觉得有这个可能吗？”这个问题很犀利。 刘站长喝了一口水道：“我举个例子，这就好比五个月的小婴儿，他没生病，非要给她打营养针，打的还比较多，小婴儿能吸收得了吗？当然吸收不了，这没病都得打出病来。” “是的。”女记者应声着，刘站长道：“那我们回归正题，要催长乳猪，乳猪就如同婴儿，抵抗力弱，打那么多针可不得生病，但是。” 他顿了顿，道：“这种传言，明是非的都会想一想，打针的药水贵吧，如果有这种药水，一天一头猪最少一只，得花四五块吧，二十多天，得花一百多吧，然后卖一百块钱，这图啥？” “再说，明知道这样打过针的猪会生病，除了预定能及时卖出去的，剩下的除非老板能掐会算，不然全都得砸在手里。” 这话一说，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傻子才会这么干呢，女记者又问：“那现在我们有没有这种药水？” “目前来说，我们还没发现，将来或许会有，不过现在养猪要肥壮，市面上有配方猪饲料，每一袋都是精心配比的营养成分，可以推荐大家购买试试。” 周玉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话到这里，这个事也算是圆满结束了，周玉趁机对着镜头跟大家说了养猪场的运输保障跟售后服务。 又聊了点别的，杨华安排了午饭，席间，刘站长对杨华周玉道：“你们的养猪场很不错，干净卫生，但是要发展的更好，还是需要多出去学习。” 说着，给杨华一个地址，道：“这是我老同学上班的地方，省里的，有时间去参观参观，他们也是做养殖的，只是养殖的类别不一样，去的时候说我的名字就可以。” 杨华周玉连连道谢，饭后送记者防疫站的人回去。 晚上的新闻很精彩，大家看的很入迷，对杨东的指责不断，也有怀疑是演戏的，不过养猪场的名声事回来了，至少看在能送货上门的份上，老百姓还是比较喜欢的。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杨华带着周玉上了一趟省城，按照刘站长给的地址去参观了这家养殖场，这是养鸡的，里面的设备都改成半自动的。 所有的鸡都关在笼子里，一层一层的，每一层下面是一个摇动的滚轮履带，鸡粪可以通过履带清理干净。 喂食的槽口是两条半开的铁管，每个鸡笼前都有，总闸一开，一根里面是清水，一根是鸡食，喂好了，下面的污槽打开，残渣跟污水全部排出去。 两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刘站长的朋友姓李，带着两人转了一圈，热情的安排了饭食，得知两人是养猪的，给两人介绍了另一个养猪的。 顺带陪同着一起看了，这个养猪场的不得了，面积大，员工多，各种设备更是齐全，有完整的防疫队伍，有保温室，肉猪猪舍的通风设备，甚至猪食的熬制配备都有专门的一套流程。 养猪场的负责人姓王，大家都叫他王主管，也很客气，详细的跟周玉杨华讲着每一处的优点，两人参观的很满意。 周玉最关心的还是销路，王主管给了周玉一个屠宰场的电话，道：“你要是有肉猪，可以联系他们，他们是省里最大的屠宰场，肉都是送各大菜市场的。” 参观到乳猪区，周玉眼睛一亮，这个圈里的居然是白毛乳猪，忍不住问道：”王主管，这个猪很特别呀。” 王主管得意道：“是吧，这个是英国引进的品种，其他地方都大量养殖了，我们省才开始引进，这种猪架子大，食量比黑毛的浅一点，膘长的快，加上饲料喂养，出栏也快。” 踏破铁鞋无觅处，自己正找这个呢，“这个能卖我几头吗？”周玉乞求的看着，王主管爽朗一笑道：“可以，怎么不可以。” 这下好了，周玉买了四头公的，四头母的，准备公的做种猪，母的繁衍下一代。 参观完了，周玉又要了饲料厂的电话和地址，到饲料厂走了一圈，既然上次刘站长在电视里说了饲料养殖，那么自己的猪场带着卖饲料，那不是正好吗？ 饲料分着乳猪的，母猪的，大猪的，价格不一样，周玉各要了一百包，杨华打电话叫了梁小龙连夜上来拉货。 这一趟算是没白来，回去周玉就找五金店的来，给每个猪舍都装上自动水管，只要猪一拱盖口。就能出水，王主管说了，喂饲料的猪最主要的就是要多喂水，水少了，容易上火生病，还要通风。 通风没问题，围墙背面是实的，前面是半人高的半墙，每间隔墙都是两米高，中间没打实，通风完全够了。 又收拾出一间严实的做保温房，里面装了几个取暖灯，等着冬天下小猪的时候，可以将小猪放到里面保暖，提高成活率。 其他的暂时动不了，唯一还不足的就是兽医不好找，到现在还没到位，不过也不急，慢慢来。 看着新改的养猪场，周玉心里盘算着，年底也可以大量收购农户的年猪，直接联系屠宰场的一车收走，这也是个不赔的买卖，饲料也得抓紧时间卖，来买猪的就可以顺带给他们推销一下。 饲料这个东西，周玉最是知道它的市场行情，往后养猪，大家都是靠饲料出力呢，这笔生意也是个长久的。 第254章 朱福安 九月底，朱福安的老娘不行了，朱福安回家一趟，见老娘最后一面，老娘躺在床上，拉着朱福安的手眼泪簌簌的落，口里却说不出半句话，哭着哭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开始捶打他。 朱福安不敢阻挡，由着她捶，老太太捶了几下，实在没力气了，大口的喘着气，许久才闭上眼睛，沉沉的睡着，兄弟几人悄悄的出了屋子，老大对朱福安说：“你知道妈为什么要捶你吗？” 朱福安没说话，多少他是猜得到的，老大说：“她是气你呀，没骨气的东西，你那婆娘把我们老朱家的脸都丢完了，你屁都不敢放一个。” “该打的我也打了，还能怎么样？”朱福安闷闷的说，弟弟老三听不下去了，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你休了她还能有人说你不是？” “咱妈的病就是这个女人气出来的，你看看，自从咱妈病了，她有来伺候过一回吗？”老大也上了头，把不满一股脑的说出来 “大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朱福安鼓着勇气说：“要说咱妈帮的最多就是你跟老三了，你家媳妇坐月子，几个娃，哪个不是妈伺候带大的，我家的那个，妈照顾过一天吗？现在妈不能动了，你们两家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老大眼睛一瞪，道：“她不是你妈吗？你说这话不怕五雷轰顶？” “就因为她是我妈，我才没有跟她计较，这些年该给的钱我一分没少过，这些钱真的都是她自己花了吗？” 提到这茬，两兄弟心虚了一下，老大打着哈哈，道：“你这话说远了，我们现在不是提旧账的时候，现在是妈不行了，要么你叫你家那个来照顾，要么你回来照顾，我们老三已经照顾了这大半年了，也该换你家了。” 叫杨银芝来，那是不可能的，别说她不会来，自己也不会同意，这些年来，大哥老三家占的便宜已经够多了，谁占便宜多，谁就该多付出。 “我是不会去叫的，要叫你们去叫。”朱福安鼓着气坐在门口，老大见说不通，只当他是怕杨银芝，气的骂道：“你果然是个怂货，要是我家的敢这样背着我乱搞，不孝敬老人，我早打断她的腿轰出去了。” 朱福安懒得跟他们废口舌，站起来就往自己家方向去。 自打过了年，他就没回来过，村里蹲路边的人跟他客气的打招呼，他闷闷的应一声，赶紧低着头走，他知道的，只要自己一走，这群人马上就开始调侃自己了，有时候真的很气，自己怎么就真的这么怂。 到家的时候，杨银芝在院子里拣红豆，坏的挑出来，好的留簸箕里，见朱福安回来了，冷哼一声：“哟，我还以为你死在煤窑里了，这是诈尸了，还知道往这里跑。” 朱福安没说话，进了屋，小花应该是上学去了，老大不在，老二小国在看一本翻旧的小说，看见有人进来，翻了个眼皮没搭理，继续看着。 “小国，去给我弄点饭。”朱福安坐下，重重的叹口气，朱小国懒懒的放下书，准备去热饭，杨银芝一个箭步跨进来，拦住道：“你当这是旅馆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住旅馆还得给钱呢，吃饭不给钱吗？” “这八九个月的工钱拿来，我不花你的，你养的种也是要花的。”杨银芝伸着手问他要钱，朱福安愣了一下，看着杨银芝狰狞的样子，脑子忽然就想起王明珠那温柔甜美的笑脸。 “没钱。”朱福安没好气的说，杨银芝冷笑一声道：“没钱，拿去养狐狸精了？”这话说到朱福安心坎上，王明珠没有管着他的钱，但是这几个月多多少少也给王明珠买了点东西，花了钱。 “怎么？被我说中了？”杨银芝看他脸色微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朱福安冷笑一声道：“就是养狐狸精了，怎么了，就你能养汉子，我就不能养狐狸精？你有本事卖，还需要我给你钱？” 这话深深的刺痛了杨银芝，杨银芝顾不得儿子还在旁边，一爪子就挠上去，朱福安吃痛，反手就是一耳光，杨银芝是个倔脾气，哭喊着就扑上去撕扯，两人扭打在一起，力量上的悬殊，杨银芝很快落了下风，结结实实的挨了朱福安几拳头。 朱小国见妈妈吃亏，急忙上去对着朱福安脸就是一拳，打的朱福安眼冒金星，要不说农村都要生儿子，关键的时候还是儿子给力。 “你滚吧，你一回来就吵架，有什么好吵的，以后你不要回来了。”朱小国朝着朱福安吼叫，他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回来就吵，也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 但是面对母亲跟父亲，他自然的偏向母亲，觉得这么多年，都是母亲在忙家里家外，照顾自己三兄妹，父亲，除了几个月回来一次，拉着脸给母亲几块钱外，就跑到奶奶家，听奶奶骂母亲。 朱福安捂着脸，愣愣的看着这对母子，这个家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明明是自己的家，但是总觉得如同进了仇人家，浑身的不舒服。 朱福安不知道是因为儿子的气势镇压了自己，还是因为愤怒心寒，双手不停的颤抖，抬起手指着两母子，半天没有发出一声，转身就出了门。 临走时站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转头道：“我会如你们的愿的。”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银芝朝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朱小国看了母亲一眼，捡起地上的书接着看。 朱福安空着肚子回到煤炭山，王明珠正在做下午饭，远远的看见朱福安回来，不禁有些好奇，不是说老娘要死了吗，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怎么就回来了。 想着迎了出去，见朱福安青紫的眼睛，不禁哎呀一声，也不问缘由，将朱福安拉进厨房，在锅里下了个鸡蛋，煮熟了剥了皮给朱福安捂着眼睛。 朱福安默不作声的接过，闷闷道：“我饿了。”王明珠一愣，道：“等着，我给你先煮碗面条。”说着麻利的下了面，调好佐料，又煎了个鸡蛋。 朱福安狼吞虎咽的吃着，汤面的热气熏的眼睛发热，朱福安喉头一阵一阵的发酸，借着热气，摸了一把眼睛，连汤带水的将面条吃了个干净。 第255章 离婚 王明珠是懂看脸色的，这个时候多问一句都是找事，只能默默的接过朱福安的碗，朱福安忽然拦腰抱住王明珠，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王明珠一时手足无措，见过女人哭的，没见过男人哭，这要安慰也无从下手，脑子里转了一百个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静静的站着，由他抱着哭。 哭了半响，朱福安自己止住了，抬头认真的对王明珠说：“明珠，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过下半辈子。” 王明珠的脑中哗的炸开了，这，这也太突然了吧，那肯定想呀，但是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我当然想呀，但是你不是~~。” 没等王明珠说完，朱福安斩钉截铁道：“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回去就跟她离婚，以后我们就在这煤炭山安家，好好过日子。” 幸福来的太突然，王明珠高兴的有些发愣，朱福安叫了好几声，王明珠才醒悟过来，压着开心，道：“你可不要骗我哦。” 朱福安道：“我不骗你的，你要不信，等我妈走了，我就带着你回去给她披麻戴孝。” 这是正牌儿媳才有的资格，朱福安这不是在说气话，王明珠高兴的差点跳起来，但是还是要保持正经，催促朱福安：“你去休息一下，马上要下工了，我这饭还没好呢。” “哦，哦”朱福安也意识到，连忙离开厨房，王明珠见他离开，抑制不住的开心，激动了一阵，哼着小曲赶紧炒菜。有了这个表白，两人正式以夫妻的样子生活在一起。 矿上的人见怪不怪了，在外面打工的，临时夫妻多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十月底，朱福安的老娘走了，是朱家老大打来的报丧电话，朱福安说到做到，带着王明珠回去奔丧。这可打了杨银芝的脸，杨银芝也顾不上形象，在婆婆的棺材前撒泼打滚。 这可热闹了，谁家村里，男人养小老婆，女人养汉子的趣事，还在婆婆丧事上相互见面的，村里一半的人来奔丧帮忙，一半的来看笑话的。 朱福安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拉着王明珠跪在婆婆棺材前烧纸，杨银芝被儿子拉起来，哭的撕心裂肺，不知道还以为她跟婆婆关系多好，有多舍不得。 王明珠一言不发，低眉顺眼的跟在朱福安身后，衬的杨银芝越发的不堪，朱福安的大哥叹着气，也气的够呛，这是母亲的丧礼，来的不光有村子里的熟人，还有外村的亲戚呢，这是嫌弃笑话不够。 面对这么多的亲戚，老大老三也只能忍着，背后恨不得吃了三人，朱福安也不回家，带着王明珠白天跪着烧纸，晚上就在母亲棺木旁守灵打瞌睡。 出殡的这日，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出殡的队伍按照老大老二老三的顺序排着，男的一列，女的一列，原本应该杨银芝跟朱福安站一排的，可朱福安却把王明珠拉到自己身边，这下好了，这就是告诉大家，杨银芝不是自己朱家的媳妇。 平时打闹就算了，这么大的事，当着这么多外来的亲戚，杨银芝脸上哪里还有光，虽说跟婆婆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在外人面前，这个身份面子还是要的。 当下杨银芝就朝着王明珠撕过去，朱福安将王明珠藏到自己身后，推开杨银芝，杨银芝骂道：“当着你妈的面你就敢把狐狸精带到我跟前。” 朱福安轻蔑的一笑，“谁是狐狸精，这是我妈的儿媳妇，你是谁？你就是个破鞋，我们家不认你这个儿媳妇了，不就是差着离婚这一步了吗？你跟我妈不对付，她现在死了，你在这做给谁看呀，” 杨银芝做梦也没想到，平时三锤打不出个屁的人，今天说话这么犀利，虽然自己不忠的事满村都知道，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福安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看着大家似笑非笑的样子，杨银芝只觉得血气上涌，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就摔下去，朱小国，朱小红两兄弟急忙扶住母亲。 朱小国上手就要打朱福安，旁边的急忙拦住，劝道：“这是你奶奶在世的最后一次礼节了，别冒了。” 朱老大气的直跺哭丧棒，朱小红，朱小国恨恨的看着朱福安，将母亲背回家去，这个葬礼，他们也不参加了。 葬礼继续，笑料却是埋下了。 送走老太太，朱福安带着王明珠回了家，两个儿子眼睛都要喷火了，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朱福安毫不愧疚，也毫不畏惧，杨银芝坐在门后面抹眼泪。 朱福安哼了一声道：“行了，别演了，这些年你在外勾搭，我也没怪你，咱俩各找各的不是很公平吗？” “你胡说什么？”杨银芝不满的撕喊：“你个没良心的。” “我怎么没良心了？”朱福安无所谓的说。 “我一个人养三个孩子，你现在倒说我的不是了？”杨银芝哭的哽咽着。 她就不信，朱福安是来真的。这个被羞辱了多年的男人，一直都怂的厉害，怎么可能一下子就雄起来。 朱福安道：“你养孩子？我没给钱吗？我承认对不住你，这些年，每一分钱都给你了，你在家里乱搞，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当王八了。” “现在，这王八，我也不当了，我成全你们，你们光明正大算什么，有名有分才算圆满。”朱福安不急不慢的说着。 杨银芝愣住了，看他的样子是认了真，朱福安接着说：“你放心，房子田地都给你，孩子也给你，反正以后这些都是要给孩子们的。” 杨银芝一时竟无话可说，真到了离婚这一步，什么都给她了，她也慌，老三还在读书，老大老二娶媳妇也得要钱，就靠地里刨食能赚几块钱。 朱小红朱小国两兄弟对视一眼，觉得自己耳朵是听错了，不信的问：“你说什么？” 朱福安神情自若道：“我要跟你妈离婚。” “为了她？”朱小红指着王明珠，王明珠玩头发的手一僵，警惕的看向朱小红兄弟俩。 第256章 搬救兵 朱福安挡在王明珠前，道：“不关她的事。” “你为了她连孩子老婆都不要了？”朱小国红了眼，父亲跟母亲吵架，自己真的很讨厌父亲，但是要父亲跟母亲分开，朱小国还是舍不得的。 “不是我不要你们，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们认我，我还是你们得爹，只是，这个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家了，容不下我了。” 朱福安说的略带沉重，朱小红忍无可忍，跳上来要打王明珠，“都是你这个贱货，闹的我们家四分五裂。” 朱福安见状，急忙将王明珠护在身体下，朱小国见父亲如此维护着这个女人，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护着她。” 说着一起加入朱小红的殴打中，院子里的邻居听到动静，来看热闹，见儿子殴打老子，也赶紧上前拉开。 杨银芝四仰八叉的坐在堂屋里抹眼泪，懒得管他们怎么闹。 朱福安着实挨了几下，一边脸涨了起来，王明珠吓得够呛，缓过神来看到朱福安的脸，急忙问着：“怎么样，没伤到要害吧？” “狐狸精呀狐狸精。”杨银芝拍着大腿哭喊，朱福安缓了口气，站起来，道：“谁也别说谁，谁也别笑谁，你我扯平了，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朱小国两兄弟气的挣扎着还要打，朱福安冷眼的看着两人。 儿子打老子，别说关系一般，就是再好的父子关系，这一顿打，也把父子情打散了：“从今以后，我不是你们得爹，以后我死我活也跟你们没关系。” 院子的上了年纪的老人，赶紧劝着两兄弟：“你们怎么能打你爹呢，快认个错，哪有父子断关系的。” 两兄弟梗着脖子道：“不认就不认，谁要认他。” 老人们边叹息边劝着，朱福安拉着王明珠不愿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这个婚是离定了，即使她杨银芝不去民政局，这个家也是不会再回来，钱也不会再给一分的。 朱福安是认了真，杨银芝也是真害怕了，这些年就是掐着朱福安对自己不怎么样，但是给钱还不敢管自己，掐了这么些年，早就以为朱福安没胆了，没想到，临了一脚，还上刚上线了。 杨银芝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再没有往日的张扬，慌了神，哭够了，仔细的想想，还是要去找自己的父亲兄弟给自己伸张正义。 杨银芝跟老四杨东关系最好，最先找的还是杨东，杨东最近心里正憋屈，破烂的家要收拾，还要面对外面指指点点嚼舌根的人，两个孩子死活不去学校，只能托人找关系转学到其他地方，家里不多的存款也给了杨正英，媳妇桃枝气自己没本事，早回娘家了。 听着杨银芝的哭诉，杨东二话不说，就上煤炭山找朱福安，不出意外那就是意外，煤炭山的工友还是团结的，见有人来找茬闹事，加上朱福安的一句“不认识”，杨东得到了一顿拳脚招呼。 拖着一身的伤回到杨银芝家，杨银芝边呼天抢地的骂朱福安，边哭着给杨东破了皮的地方上药。 杨东不行，那就只能找杨先杨华了，但是想着自己平时没少给他俩使绊子，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想想，还是先找父亲吧，父亲总归是不是管自己的。 杨正英的手经过一个月的夹板养着，去换了一次药，老医生看了看，毕竟上年纪了，建议他再包半个月，然后慢慢做康复训练。 这一个月跟朱家章日日相处，杨正英倒觉得不孤单有趣，吃过饭，朱家章慢慢的收拾着桌子，杨正英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看着他收拾。 忍不住说道：“你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慢吞吞的，我当时就瞧不上你，我那妹子不长眼，偏她就喜欢你。” 朱家章收拾桌子的手不停，回道：“不喜欢就不喜欢，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能怎么样，不喜欢？你妹子还不是嫁给我了，现在还不是我在照顾你。” “也是，”杨正英惬意的笑笑，“你是个无福的人，什么都是好的给你，你也搂不住。” 朱家章手里的活一停，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的叹口气道：“你说的对，人呀，还是要吃过亏才会长大。” “哼”杨正英哼一声，“你还不够老呀，还要长，那不成老妖精了。” 朱家章咧嘴笑笑，这些日子跟杨正英时常逗逗嘴，也挺好的，总比自己一个人窝在那两间没人烟的房子里好。 “玉芝有多久没来了？”杨正英问着，朱家章道：“哪年不是交了公余粮就不来。”对这个女儿，朱家章是不抱太多的希望了，一年来两次，没有一次给个好脸色。 正聊着，门口怯生生的响起一声“爸。”两人抬头一看，是杨银芝，杨银芝见朱家章也在，道：“姑爹也在这里呀。” “你怎么来了？”杨正英诧异的问，这几年也没见她主动来看过自己，倒是听说每年过年都带着那个男的上杨东家走亲戚。 “你的手怎么了？”杨银芝指着杨正英的手，杨正英盯着她，不信她不知道自己被杨东推倒的事，这事闹的这么大，周边的村子大概都是会当茶余饭后的谈资拿出来说的。 “被杨东弄的，你不知道？”杨正英反问，杨银芝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想着自己是来办正事的，脸上换上委屈，道：“爸，你要帮帮我。” “帮你什么？”杨正英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杨银芝嘴一瘪，就要绕到柜台后哭诉，杨银芝急忙站起来，将她拦住，道：“你是越来越没规矩，这是你哭的地方？有话出来说？” 杨银芝跟着杨正英到了拐角处，四下无人，杨银芝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道：“爸，福安在外面养女人了，还带回家当儿媳妇送他妈出殡，这是不管我的脸面了。” 杨正英并不领会杨银芝的委屈，冷冷道：“你是活该，他不顾你的脸面，你顾过他的吗，你连你自己的脸你都不要，你还好意思怪他，你养男人就可以，他养就不行？” “我是懒得说你，眼不见为净，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杨正英没好气的说，杨银芝不服道：“我干什么了？” 第257章 杨银芝的后悔 “你干什么了，你不知道？”杨正英抬起手要打，对面来了个路人，杨正英才将手放下，等路人走远了，才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每逢初三，杨东那小子去叫你回娘家，你就带着你那野男人一同去。” “你把福安的脸往哪里放，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你的正主。”杨正英说的气呼呼的，杨银芝不停的抹眼泪，道：“你只知道我丢脸，我做的不好，那你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吗？” “你过的什么日子也是你自己选的，当初我就叫你不要着急，再挑挑，你听着你玉芝姐姐的话，说离她近，赶集还能看看你。” 杨银芝见父亲只管责怪自己，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不禁埋怨的叫道：“爸，你说够了没有。”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现在来找自己，定是过不了坎了，嘟囔着：“你就是不听劝，世上的女子本来就不容易，名声更是重要，男的在外面花天酒地，别人说有本事，你一个女人在外勾三搭四，这名声就没了。” “你两口子这样搞，你以为别人会笑话福安？人家只会笑话你。”杨正英气的咬牙切齿，杨银芝有求于杨正英，口气也软下来，道：“爸，你说的我知道了，我后悔了，可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福安要跟我离婚。” “离婚？”杨正英重复一遍，杨银芝含着泪点点头，杨正英冷笑一声，道：“那不是如了你的意，以后就更光明正大了。” 杨银芝抹了泪，道：“爸，我不能离呀，他说三个孩子给我，家里的房子田地也给我，他什么都不要，以后也不管我跟孩子了。” “这你还不满足？”杨正英也奇怪，先乱搞的是她，现在财产都给她了，她又不满意了，这是几个意思？ 杨银芝急道：“爸，小花读书也要钱的，小红跟小国也是要讨媳妇的，就靠着那点地里的庄稼，能过活吗？” 杨正因这回算是明白了，这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气的指着杨银芝道：“你真是一点脸不要呀，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勾着外面的人，让你男人给你养娃？” “那不也是他的娃吗？”杨银芝嘟囔着，杨正英气的发抖，道：“你也可以把娃，田地房子都给他，你自己滚出去跟那个野男人过。” 杨银芝道：“爸，他不会离婚的，我们就是各取所需玩玩的。”杨正英自然知道她口里的他是谁，气的话都说不上来,许久道：“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我要是你，早就赶紧答应了，好歹留点骨气。” 杨银芝也不回嘴了，反正来找父亲就是要帮忙的，他爱骂就骂吧，杨正英见她不说话，也没有接着骂下去的劲，道：“难怪你跟老四走的近，你俩就是一个德行。” 说着气呼呼的回小卖部，杨银芝紧紧的跟在后面，道：“爸，你帮帮我，帮我劝劝他，以后我们都各自断了，好好过日子。” “我帮不了你，你回去吧，要离婚就赶紧离。”杨正英气呼呼的说着：“你是成年人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一个老头子，现在都是靠着你弟弟过日子，我有什么话语权。” 杨银芝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求父亲的，都说小时候别人对你好，是看在你父母的地位上，长大了对你父母好，那是看在你的地位上。 朱福安铁了心的要跟自己离婚，父亲出面也未必能说的动，以他的脾气，那还得说教父亲几句，唯一的方式就是仗势欺人，武力压制，都说女子嫁人要靠娘家兄弟背后撑着，谁家还没几个娘家兄弟呢。 “爸，你让二哥跟老三去找他谈谈。”杨银芝小声的说着，杨正英刚忍下去的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自己的事，你让你二哥老三去干什么，这趟浑水还不够混？” 杨银芝默默的低着头，不出声，今天总要有个结果不是，不然白来了，杨正英也不管她，自己坐着生闷气，朱家章大气不敢喘的坐在一边，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 “爸，你要是不帮我，我今天就不走了。”杨银芝也硬气的说着，这是赖上了，杨正英没好气道：“你爱站就站着。” 杨银芝一听，更加委屈了，眼泪说来就来，杨正英急忙将她推出去，农村最忌讳的就是女人到别人家哭，更何况这还是做生意的地方。 杨银芝抓到杨正英的弱点，道：“爸，反正我也脸了，不在乎这里再不要脸一次。”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杨正英头都大了，朱家章大概也猜出点什么，怯懦的说：“要不，打个电话让杨华过来一下。” 杨正英看着捂着嘴哭的杨银芝，道：“你别嚎了，我打电话让你兄弟过来，他要是愿意帮你去说，那就试试，他要是不愿意去，你就死了这条心，人家要离要耙，你也得受着。” 正要打电话，就看见周玉骑着三轮车过来了，杨正英急忙招手，周玉靠着路边停下，看到杨银芝，不禁暗讽道：“呦，这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杨银芝讪讪的笑笑，杨正英叫周玉进店，杨银芝也跟进去。 杨正英将杨银芝的事说了一遍，周玉表面觉得为难，实际心里乐开了花，看你往后还有时间管自己家的闲事。 “这个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我们也管不了呀，牛不喝水，难道我们还能强按不成。”周玉为难的说。杨银芝又红了眼，道：“你跟杨华说说，就上去找找他，只要他回来，我们就各自断干净，好好的过日子。” 周玉心里冷笑，这是把自己当个香饽饽呢，以为只要自己回头了，招招手就能叫人回心转意，“姐，如我直言。” 杨银芝点点头，周玉道：“你呀，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别人珍惜你的时候，你放个屁人家都说是香的，别人不珍惜你的时候，你就不要把自己当天仙，以为你要风就能得风，谁还没个脾气，没个尊严呢。” 第258章 哪里好? 杨银芝低着头，自己现在是落难求人的时候，话再不好听也得忍着，周玉本是不打算管她的事的，但是转念一想，好久没有王明珠的消息，趁这个机会，见上一面，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顺带做个人情，宽了杨正英的心，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平安顺遂，人生圆满，杨正英嘴上骂着，心里还是心疼的不得了。 当然自己的父母除外，周玉脑中清晰一下，投胎也是门修行，修行好的就会投到爱自己的父母，修行不好的，投过去的就是刀山火海，全凭本事活着。 杨正英恨铁不成钢道：“小周，你别管她，她自找的，刚开始就劝过她，她不听，现在是活该。” 周玉道：“我回去跟杨华说一下，毕竟是自家人，劝和不劝分，明天我们一同上去找姐夫说说，至于能不能劝好了，就看你们了，劝不好也不要怪我们。” 这一说，杨银芝破涕为笑，道：“好好好，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去，放心，就算他打我骂我，我也不还口的。” “那你先回去吧。”周玉并不想留她住下，杨正英听周玉同意帮忙，那么杨华也是会去的，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地，成也好，不成也罢，总是要感激周玉的。 再想想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时常给她弟弟两口子添堵，就恨不得掐她几下。 晚间，周玉跟杨华说了这个事，杨华是拒绝的：“脸都丢没了，还好意思上去找人家谈，谈什么？哪个男人不要块脸，也是他朱福安怂，不然早该离了。” “毕竟是你姐呀。”周玉化身贴心人，再怎么讨厌杨银芝，在他亲人面前，样子好歹也是要装一下的，贤妻良母，宽容大度的名声谁不喜欢。 杨华抱怨归抱怨，听着周玉的话，还是叹了一声道：“那行，明天就跟她去一趟，行不行也不怪我们。” 次日，杨华带着周玉接上杨银芝一同到煤矿区，好巧不巧，朱福安正好值班，王明珠在厨房做饭，杨银芝想到自己有三人，就想冲到厨房打王明珠一场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周玉拉住道：“你干什么？” “那贱人就在厨房，有朱福安在，我打不到她，现在朱福安不在，这口气我还出不了？”杨银芝把错都归到王明珠身上，王明珠也看见三人了，与周玉对视一眼，急忙转身回去。 “你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闹事的？”周玉紧紧的将她拉住，杨华也说：“打人能解决问题？” 杨银芝这才安静下来，挣开周玉的束缚，拉拉身上的衣服，心里还是不满。 接到消息的朱福安一身煤灰的回来，见是三人，发挥一贯的冰冷脸，不吭一声的往厨房去，三人对视一眼跟上，进了厨房。 王明珠回头一看，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面前的人，至少有两人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杨华找了凳子，让大家坐下，对王明珠道：“我们有点事要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王明珠一愣，摘下围裙手袖，哦了声要出去，朱福安抓住她的手腕道：“没有回避的必要，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面说。” 杨银芝看着朱福安这么维护王明珠，心头的醋意大发，阴阳怪调到：“呦，这就不拿她当外人了。” 朱福安也不怯场，道：“她是外人，你是什么，你早就外的干干净净了。”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周玉本就不想坐在这，急忙道：“你们别吵了，我跟这个妹子出去说两句。”说着拉着王明珠出去。 朱福安也倒不阻拦，毕竟算下来，周玉也是外人，跟她两姐弟没有什么直接的血缘关系，要劝也不会用心劝的。 周玉两人出来，相视一笑，走的远远的。四周只有青山，没有人烟，王明珠松弛下来，道：“你不知道，刚刚吓死我了，有种让人抓奸的感觉。” 周玉坐到石头上，道：“说说呗，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电话也不来一个汇报情况。” 王明珠撇撇嘴道：“还打电话呢，想都别想，这老板死抠呢，说电话费两块钱一分钟，我再舍得，钱也不能这样花呀，再说，要是给你打电话被发现了，你我不是都不好。” 周玉点点头，追问她后面的事，王明珠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周玉听的那叫一个爽。 王明珠讲完，忧心道：“你那大姑姐真是奇葩，自己做过的事就像失忆了一样，临到离婚了，反而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了，还有那几个孩子，一点是非都不分。” 周玉没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谁对谁错，外人能说得清楚？ 王明珠忽然一乐，道：“其实我也挺不要脸的，明知道他没离婚，我还勾引他。” 周玉愣愣的看着王明珠，她倒是挺了解自我的，“你们往后打算怎么过？” 王明珠双手环抱，看着湛蓝的天空，道：“就这样过呀，在这矿区虽然苦点，但是自在呀，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要是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呢？”周玉追着问：“没田没地，怎么过？” 王明珠道：“要什么田地，有个孩子就到城里买个房呀，我又不会种地，要地干什么，还不如现在多攒点钱呢。” 也是，有个男人依靠，不嫖不赌，老老实实工作，没有什么拖累，能吃饱穿暖，还要种地干什么？ 这边谈的愉快，杨华那边就不好谈了。 三人静默的坐着，谁也不开口，杨华看看杨银芝，杨银芝头扭向一边，指望她开口是不可能的了，再看看朱福安，双手搭在分开的腿上，低着头不说话。 杨华暗暗叹了口气道：“姐夫，听说你要跟我姐离婚？” 朱福安抬头，看着杨华道：“是的。” 接下来怎么说？杨华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杨银芝见朱福安开口了，忍不住道：“你就为了那个狐狸精，她哪里好了？” 朱福安的暴脾气也上来了，道：“哪里好？她比你年轻，比你温柔，比你对我好。” 第259章 合同 “我没年轻过，我没对你好过吗？”杨银芝忽然觉得委屈。 朱福安冷笑一声道：“你年轻是对我好，现在呢，现在咱俩都快土埋半截了，你怎么对我好的？背着我找男人，我忍了多少年，现在成全你了，你不愿意了，你叫老四来揍我？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 杨银芝哑口了，眼见两个人要吵起来，杨华急忙打住：“你们是来谈和的，不是来吵架的，好好说。” 朱福安忍了一下，对杨华道：“也是你好好跟我说话，要是其他人，我早就骂出去了。” “姐夫，离婚是大事，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杨华劝解着：“你再好好想想，我姐也知道错了，她说以后你们各自断干净，好好过日子。” “她说好好过就好好过呀，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呀。”朱福安怒吼着，杨华抬手示意他冷静，朱福安吸了一口气，道：“日子没法好好过了，我忍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别跟我说孩子，那三个白眼狼这些年有我这个爹跟没有一样。” “他们不是你的孩子，难道还是别人的？”杨银芝不满意的说，朱福安道：“那说不准。” 这一句说不准，气的杨银芝将手里的布包朝着朱福安砸过去，朱福安用手荡开，道：“是的种，怎么自己妈跟野男人鬼混，他们一个个都觉得正常，跟着自己的妈带着野男人招摇过市的走亲戚，他们有想过我这个爹吗？” “是我的孩子，他们会动手打他们的爹，往死里打？”朱福安字字泣血，杨银芝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杨华真的不知道怎么劝了，先不论姐夫平时对她怎么样，但是这几年姐姐的行为确实过分了，是个男人都忍不了，更何况姐夫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即使不离婚，这日子就像破了的镜子，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过，只会越过越闹心。 三人再次保持沉默，屋子里的气氛很是尴尬，过了许久，朱福安软下口气，对杨华道：“你是讲道理的人，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都到这个份上了，儿子不像儿子，媳妇不像媳妇的，就没必要挤在一起了。” 杨华点点头，表示理解，杨银芝慌了，站起来道：“你真的不管孩子了？” 朱福安道：“不管了，也管不了了，他们都这么恨我了，我还管了干什么，反正财产都给你们了，就当我死了。” 杨银芝气的手脚发抖，转头看向杨华：“你听听。” 杨华拉她坐下道：“姐，我觉得这日子也没法将就的，好聚好散吧。” 杨银芝一愣，道：“你是我弟弟，你帮着外人说话。” 杨华轻叹一声：“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都到现在了，你不反省自己，却来责怪别人，如果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他外面养别人，我肯定是要给你争口气的，但是~~~”杨华没说下去。 杨银芝已经懂了，这到底怪谁？杨银芝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这是她想要的吗？ 朱福安站起来道：“挑个时间，我们去办离婚。”这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说罢，走出厨房。 王明珠跟周玉聊的正开心，瞟眼看见朱福安出来，急忙收起脸上的笑，周玉也站起来，随后，杨华杨银芝也出来了，两人朝着他们走过去。 朱福安当着杨银芝的面牵起王明珠的手，道：“你们回去吧，事情就这么定了。” 周玉看着几人，各自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杨华向周玉使个眼色，示意走了，周玉拉上杨银芝跟着杨华一道走，目送三人离开，朱福安看向王明珠道：“我看你跟她聊的挺开心的。” 王明珠心里一咯噔，马上笑道：“是呀，我还以为她是要劝我的，没想到就是跟我聊些家长里短，当地风俗的，我还挺喜欢她的。” 朱福安紧张的脸上松弛了一下，他还以为周玉会坏他的好事，既然没有，王明珠也不厌烦她，那倒是感谢她陪王明珠解闷呢。 回程的路上，杨华在前面骑车，周玉跟杨银芝坐在后面，杨银芝一言不发的看着路边倒退的风景，周玉也懒得问她聊什么，要的效果就是这样的，效果达到了，还需要装什么？自己又不是跟这个大姑姐有多贴心。 杨华将杨银芝送到家门口，杨银芝甩着脸下了车，客气的挽留都没有，杨华知道，她是怪自己这个弟弟没用呢，没有帮到她呢。 尽人事听天命，反正是已经来了一趟，后面的事也管不着了，她爱恨就恨，不来往就不来往呗。 周玉倒是心里乐开了花，没了朱福安的钱，看你靠着一亩三分地怎么养家，没猜错的话，是要问那位姘头要钱了，那位姘头可不是为了女色就脑子发昏的冤大头，后面的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秋收完，入了冬，再眨眼就是要过年了，年底该结的帐要结清，该要的帐也要要回来， 杨华的砖厂也迎来了问题，跟朱小四承包的时候，朱小四不认识字，合同没看全，就听砖厂的大老板说，出于一个村的信任，朱小四并没有请人看合同，拉杨华入伙的时候，合同也没给杨华看，只看个工价单子。 年底结款了，杨华才发现，怎么算，这尾款都不对，整体上少了百分之十左右，所有的漏洞都找了，也对不上眼，想着是大老板结错了，叫着朱小四一同到大老板那里当面核算。 大老板叫朱兴平，平时不在厂了，有正经的政府工作，具体是干什么，大家也不清楚。 两人到了办公室，说明来意，朱兴平错愕的看着两人道：“没错呀，我是按照合同结的款呀。” “合同？”杨华有些懵，什么合同？ 朱兴平慢悠悠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合同，道：“你看，这上面写着呢，你们只是承包了流水线上的生产权，产一匹砖，一毛二，卖出去后，我提一分二，这对的呀。” 第260章 过分了 杨华拿起合同，上面写的每一条清清楚楚，可是当初朱小四跟自己说的是，承包下来，一年两千块的承包费，水费电费自己出就可以，从来没有说过还在生产上有提点。 朱小四也懵了，道：“当时不是这样说的呀，你说承包费就两千，现在大家都在盖砖瓦房，市场大，砖块需求量也大，当时我还犹豫呢，你说一年两千块随随便便就赚回来，搞的好，一年几万也不成问题。” “是呀，我是这样说的。”朱兴平一脸无辜，朱小四说：“你没说还有生产提点呀。这样算下来，一毛二，我们除了水电人工伙食原材料，一匹砖就赚三分钱？” 朱兴平道：“我不能什么都拿嘴说呀，那还要合同干什么？这白纸黑字都写着呢，还有，我花了几万块来建这个砖厂，你不会只想着每年给我两千块吧。” 朱小四傻眼了，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大家都说，一个村的怎么还不相信呢？可现在，怎么办？ 杨华将合同放下，问朱小四：“你找人看过合同没？” 朱小四摇摇头。 “那你的那份合同呢？”杨华无奈的问，朱小四道：“忘记放哪里了。”杨华急忙看了一下合同日期，还好是年底结束，这也亏朱兴平想着试试水，如果生意不错，能赚到钱，就收回来让自家人来做，所以签的时间都是一年。 杨华叹了口气，知道这亏是要吃下了，当时自己也是觉得跟朱小四关系好，他办好的事情应该没问题，两人五五分成也是口头约定的，但还是按不住心里的火，对朱兴平道：“都是一个村的，你这样耍心眼好吗？” 朱兴平一点不在乎道：“你这话说的，要是口头约定有用，还需要读书识字干什么？” 这话说的一点不错，朱小四还是梗着脖子道：“你这样，就不怕我们不干了。” 这话正碰到朱兴平的话点上：“你们不干就走人呀，这世上有的是要干的人。” 这是撵人呢，再笨的人也知道要点脸皮的，杨华闷闷的转身，道：“不干就不干，老子今天就撤走。” 朱兴平一点也不意外，这一年的收入报表来看，这个活可以干，他们走了，正好自己暗地里找的人好来接手，这又不是什么技术活，还能刁难人不成。 杨华带着一肚子气，上流水线上叫工人停了，说明情况：“你们还要在这里干的，找我结完工资，自己找老板说，不干的，结完工资就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不知所措，其他人还好，只要不拖欠工资，跟着谁不是干？当下跟着杨华去结工资，周玉明也跟在后面，但是心里却不是滋味，自己姐夫不干了，这个轻松的活哪能轮到她。 结完工资便到宿舍收拾行李，杨华结完款，才想起还有厨房里做饭的两姐妹没通知，当下便到厨房，道：“你俩别做饭了，来结工资，结了收拾行李回家去。” 两姐妹正在削土豆，满满的两桶土豆泡在水里，杨华正在生闷气，并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周玉花周玉音对视一眼，心里的火也上来了。 周玉花将手里的刀一丢，道：“你了不起了，说不要我们做就不要我们做了？” 杨华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没说清楚，急忙说：“我也不干了，要是你们想接着在这里干，你去找老板说。” 周玉花不依了，道：“你说不干就不干，你安顿好我们了吗？” 见说不通，杨华转身就走，周玉花见状，这还得了，平时自己说人，都得听个回响，他这默不作声的就走，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气，追着杨华，什么歹毒的词都骂出来。饶是杨华脾气再好，这般辱骂也是急了眼，回头要怼几句。 看热闹的围在一边，朱小四拦住杨华，将他推进宿舍里，外面的周玉花跟周玉音还在砍了杀了的骂。 朱小四出去道：“你俩别说了，你姐夫不干了，不得跟你们说一声吗，你这怪也怪不到他头上呀。” 周玉花毫不客气的说：“没本事的男人，我大姐就是瞎了眼才会找你这种男人，别人都干得下去，就你干不下去，一句你说不干就不干了，把我们放在什么位置。” 胡搅蛮缠，朱小四头都大了，道：“你两姐妹过分了。” “过分？”周玉音仗着周玉花的势，回到厨房，将削好的两桶土豆提出来，哗的一下倒在泥地里，又进去将半袋大米提出来，同样的方式全倒了。 看热闹的人都吸了口冷气，粮食也可以这样浪费，还真是不把自己姐夫当人看呀，碰到这样的泼妇也真是倒霉透了。 杨华看着这样闹腾，突然觉得周玉不跟他们来往是对的，归根到底是自己心太软了，让他们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周玉明在宿舍收行李，外面的吵闹，她是听得见的，站在窗户旁看了一会，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身接着收自己的，在她眼里，没有一方是好人。 两姐妹越骂越歹毒，见杨华躲在宿舍不出声，越发的生气嚣张，竟跑到门口踢着宿舍门，骂：“缩头乌龟，你出来呀。” 围观的工人有的觉得她俩过分，有的觉得杨华泰软弱，都这样骂了，还不出来掌她们的嘴。 周玉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吃饭养猪场，听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叫上小红，骑上三轮车就上砖厂去。 路上，周玉跟小红说：“你三叔受欺负了，等会上去，你跟着我，那个胖女人敢动手，你就只管扭着她，我来打。” 小红“嗯”了声，他现在觉得她三婶说的什么都对，自己只要听她的话照做就行。 周玉边骑车边有些小兴奋，上辈子也是有这么一遭的，只是上辈子自己两口子太过软弱，让她两姐妹跳的太欢快。 本来这辈子听说三姐妹到了砖厂，周玉想叫杨华拒绝的，但是一想，这辈子都不留着这个机会教训他们一下，那以后就没机会了，才顺从的让她们留下来。 第261章 早就想打你了 周玉到砖厂的时候，杨华站在外面，满脸怒气，朱小四抱着杨华，几个妇女拦着周玉花，周玉音。 周玉花看到周玉来了，转过头，恶声恶气的说：“你看看你嫁的这个二婚男人，欺人太甚，你不跟他离了，我都看不起你。” “啪”的一声，周玉花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她这话不仅侮辱了杨华，也侮辱了周玉。 这忽然的一巴掌，打懵了周玉花，也吓到了一旁跟着闹的周玉音。 周玉花摸着疼痛的脸，龇牙咧嘴的咆哮：“你敢打我？”说着就要撕上来，杨小红眼疾手快，扭着周玉花抬起的手，周玉花虽然肥壮有力气，但是在杨小红面前还是弱了些。 周玉抬手照着她另一边脸又是一巴掌，道：“上一巴掌是打你口无遮拦，这一巴掌是打你不会尊重人。” 说着又是一巴掌下去，道：“这一巴掌是让你长记性，不是随便一个地方就能让你闹的。” 这三巴掌下去，旁边的人都静下来，杨华也惊到了，没想到周玉会揍她们，周玉抬起手对着周玉音，周玉音吓的往后退一步，缩了一下头。 终究是没打下去，周玉花回过神来，边哭边挣扎要打周玉，可那能逃脱杨小红的禁锢，对着杨小红就上脚，杨小红那能惯着她，往脚窝了就是一脚。 周玉花打是打不过，甩是甩不开，哭着骂周玉：“你个白眼狼，你就合着那个男人来欺负你的妹妹，你离开那个男人会死呀。” 周玉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道：“看来三巴掌你还是不长记性，这是你闹的地方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白眼狼，你们姐妹几个哪个不是在我背上长大的，你们哪个的尿布不是我洗的？你们大了就是这样对我这个大姐的，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等着，妈都没打过我，你敢打我？”周玉花恨恨的瞪着周玉，扭曲着身体，杨小红一点不给她挣开的机会。 “妈就是太惯着你们了，才把你们放的目中无人，今天这几巴掌就是替妈打的。” 周玉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哀求道：‘大姐，你叫他放开三姐，你看三姐手要断了。” 周玉看着周玉音道：“你要想往后有好日子过，你早些离开这个祸害，你跟着她能学什么好。” 说着示意小红放开，周玉花捂着自己酸痛的手臂，哽咽的骂着：“你这个烂良心的，你良心不好，才会让你嫁二婚男。” 这是周玉心里的痛，要是当初能选择，谁会走这条路，自己的牺牲没换来亲人的感激，换来的是亲人的鄙视跟嘲笑。 既然她这么不给面子，自己还要给她留什么面子：“我嫁二婚男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进来的，哪像你，倒贴着上去还要被人嫌弃，现在也不过是个破抹布，你还不如我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玉花脸刷的红了，这也是她的不堪回首，就这样被周玉在异地赤裸裸的抖出来。 本村是没法找到合适的男人嫁了，大家都知道她的那点破事，还想着嫁外村呢，周玉这样说，只怕外村的媒人也不会给她找什么好人家。 “你～～”周玉花气的手指发抖，周玉打开道：“你再指我就给掰断。” 两姐妹消停下来了，朱小四舒了口气，杨华过来解释：“是这样的，我不在上面干了，叫她们结工资走了，她们就开始发脾气。”毕竟是周玉的妹妹，杨华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 周玉道：“钱给了吗？” 杨华摇摇头“还没给，才说了，就开始闹。” “那些米，菜是谁倒的。”周玉指着泥地里的粮食土豆问，周玉音一副我干的，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看着周玉，周玉道：“你弄的？” 周玉音不承认也不拒绝，周玉道：“行，拿了钱赶紧滚，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妹妹，别人家的妹妹，知道有困难了会一心团结对外，你们？恨不得吃我们的血肉。” “走就走。”周玉音鼓着嘴巴，一点没有后悔，周玉道：“有骨气，那你倒了的粮食也折算成钱赔我，就从你工资里了扣。” “凭什么？”周玉音不服气，周玉道：“凭那是我们花钱买的，你倒的就应该你赔。” 说着叫杨华算账，两人还有一个月的工资，一人一百五，扣了倒掉的粮食，还有两百四，周玉接过杨华手里的票子，递给周玉音，周玉音不接，周玉花被周玉今天的架势合是吓到了。 她最懂看颜色，知道要是周玉音不接，周玉就不会再给的，道：“接着，那是我们工钱，不是白拿别人的。” 周玉音这才接过，周玉道：“还不是白拿吗，这也是看在是我妹妹的份上，你看见哪家工地上煮饭的要两个人？就你们占了便宜还卖乖。” 周玉花被怼的说不上话来，拉着周玉音进宿舍收东西，周玉这才发现周玉明不在，跟着两人进了宿舍，见周玉明坐在床边，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周玉道：”玉明，你的工资结清楚了吗？”周玉明点点头，周玉看着三人道：“你们的工资现在是都结的清清楚楚，以后我不想听见谁又说，工资没结清的。” 三人不做声，反正闹到这里，这姐妹关系算是彻底闹翻了。 周玉也不搭理她们，转身出去，门外的人已经散了，小红帮着杨华收拾好行李，拿到三轮车上，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收了，放拖拉机上，一同拉回去。 等周玉杨华走了，周玉花越想越气，长这么大，哪里在自己姐妹身上吃过亏的，边收东西边哭，周玉音收好了，小心的去帮忙，周玉花将她一把推开，道：“谁要你帮，刚刚那个白眼狼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帮忙？” 周玉音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刚刚哪里敢帮，周玉明坐在一边，心里暗暗高兴，平日里她两个老是欺负自己，今天看着大姐打她们，真是爽翻了。 “还有你，我们在外面吵架争面子，你就躲在这里看着？你和我们还是一家人吗？”周玉花将气发到周玉明身上。 周玉明没做声，背起自己的行李就出去，她知道的，要是现在开口，无论说什么，周玉花都会找借口把刚刚受的打，回应到自己身上。 第262章 愁呀 三姐妹背着行李走了两小时才到者村客运站，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周母正在院子里生火准备做饭，见三姐妹回来了，奇怪道：“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年底吗？” 三姐妹没说话，背着行李进了家，周母生了火，过了烟，将火炉提进去，周玉花已经拿来面条，准备下面条，这一天只吃了个早餐，就饿到现在。 烧水的功夫，母女两四人围着火炉取暖，周母又问了一遍，周玉明才怯怯的说一遍，周玉音听二姐开口也添油加醋的说大姐跟姐夫怎么欺负自己，自己三姐妹是怎么回来的。 周母听的也是满腹火气，道：“他们就没拿车送送你们？” “没有，我们走回来的。”周玉音说着就哭起来，“三姐还被大姐打了几巴掌。” “这是要翻天了。”周母闷闷的骂着，道：“回来也好，又不是没有吃的，饿死了要去找她家讨饭，当初我就叫你们不要去，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你么偏不听。” 周玉花瞅了母亲一眼，她那点心思，自己还不知道？“妈，你要是觉得我们被欺负了，你就该上她家去，替我们讨回公道，不是在这里说我们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周母被将了一下，硬着嘴道：“我明天就去。” 四人不再说话，沉默了半响，周玉音指指房间，小声道：“没在？” 周母翻了个白眼，道：“死回去了，没回来。” 周玉明道：“什么时候走的。” “你们走了没两个月就回去，富元要去叫，我拦住了，谁惯的德行，动不动就回家，她要回来就自己回，不回就让她呆着。”周母不满的说。 “是的，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要人去请。”周玉音撅着嘴说。 “为什么回去？”周玉明追问着，周母哼了一声，道：“我听你弟说，天天要两千块，要不到钱就跑了，还好没给她了，给了不是就带着钱跑了，早就看她不是好东西，结婚就是奔着钱来的，哪有人天天想着要钱的。” “就是，她要回来就自己回，不回来就算了，看给她惯的，又不是什么天仙？”周玉音也附和着说。 第二天，周母还是去了周玉家，十月的天说冷就冷，到了者村，一路沿着河埂走过来的。 周玉开门的时候愣住了，昨天才送走三个祸害，不说也知道，母亲这是来讨公道了。 周玉客气的将母亲请进去，拿了凳子给母亲坐在火炉旁取暖，周母坐下，眼观八方，慢悠悠道：“有几年没来你这里，杨华当老板了，你也厉害了，听说把名字都改了，这日子过的阔绰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多少是给你丢脸了才不来往的？” 周玉边把煮好的米倒到筲箕上，空出米汤，边道：“妈。你说的这是话，我日子好过点你不开心？” 没等周母回答，周玉接着说：“我想着你是不会的，天下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儿女日子过的好的，你说是吧。” 周母语结，不知道怎么回答，见周玉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结巴一下，道：“我当然希望你们日子过的好呀。” 周玉嘴角上扬，接着将筲箕里的夹生饭舀到蒸锅里，上火去蒸，周母才开头就吃了个闭嘴羹，换了口气，道：“你日子好过了，也要顾着弟弟妹妹们些。” 周玉不高兴道：“妈，我现在也是有家有娃的，我得先顾着自己的家呢，其次有能力了，才能顾着弟弟妹妹。” “再说了，弟妹们都大了，能独立过日子，那还要我照顾。” 周母叹口气，道：“你是老大，你爹早早的躲着去了，你不管谁管？” “妈，她们不是还有你吗？”周玉打断她的话：“我没嫁人前，你说弟弟妹妹们小，屋里地里的活交给我，哪个弟弟妹妹没在我背上长大，那个时候我认了，我是老大，我不照顾她们，谁照顾，现在，最小的玉音也有二十四五了吧，这还要我照顾？” 一番话呛的周母几次嘴巴开合，都没说出一丝道理，周玉索性也不装了，道：“我知道你今天来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就是昨天那三位回去，跟你告状了，那你知道她们干了什么，要不要听听我的说法。” 周母一愣，点点头，周玉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周母道：“她们没说倒了粮食，也没说跟她姐夫拌嘴呀，就说她姐夫将他们赶回去，不好打了她们，送都没送一下。” “她们做的事，只会讲自己好的，哪里还说自己坏的。”周玉削着土豆皮，周母沉默了一会，道：“毕竟是姐妹，要相互爱护，不要记恨才是。” 周玉放下手里的活，道：“妈，就因为是姐妹，我是大姐才应该教训她们，一家人要想过好日子，那得大家齐心协力往好了走，外人想使坏也进不来，但是一家里面有那么一两个吃里扒外的，不用外人推，自己的墙就倒了。” “我跟她们是姐妹，亲姐妹，她们都敢这样对我们，叫外人怎么看我们？”周玉索性丢了手里的东西，一脸委屈。 周母一时到手足无措，这一听，各说各有理，谁都没错呀。 周玉缓了缓神，道：“妈，我打玉花也是为她好，就她那名声，葵花村里也没人敢要了，现在还到我们村这么跋扈，我那天要是不打她，她还收不住，要打杨华的，你想想，小姨子大姐夫，这得是多泼辣，传出去，十里八乡的还有谁敢要？” 周母点点头，这话没错，哪家敢要个母老虎。 周玉斜眼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听进去了，接着说：“玉明也有三十多了，玉音也不小了，玉花这样撒泼，别人只道是父母管教的不好，一个窝里出不了好人，她周玉花无所谓了，那另外两个怎么办？” 周母觉得周玉说的有道理，也忧心起来，道：“哎，也没个人来说亲，都这么大了，天天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加上你弟那个婆娘，回去就不回来，我也愁呀。” 第263章 气死你 周玉不接话，儿媳妇跑了也是意料之中，“妈，愁什么，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呗。”这话正中周母的心思。 “招啊，你帮你弟弟留意着，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下。”周母的口气缓和了不少，周玉心头冷笑一声，有也不敢介绍呀，干嘛把好姑娘往火坑里推。 “妈，我身边认识的姑娘没有，倒是有个光棍，无父无母，长相也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家里穷了点，媳妇跟人跑了，年纪有点大了，有四十左右，你看老三合适不？” 周母一听，眼睛一亮，老二老四嫁不嫁不着急，这个老三在家懒惰就算了，还不把自己这个母亲放在眼里，整日里家中不得安生：“这好，我回去跟她说说，她同意就见个面。” 周玉点点头，她是知道周玉花的本性的，一心想往城里钻，怎么看得上这样的条件的人，但是自己就是要恶心她，她不是一直看不起自己嫁二婚男吗，自己就是恶心她，她能找到什么样的好男人。 大铁门响了，杨华从仓库回来，这几日酒曲实在是卖不动，点了库存还有二十几箱子，打算亏本卖了，这一年几乎没挣到多少钱，加上昨日砖厂的事，心情也着实不好。 进厨房，见到周母，有些意外，心里也猜测着是为昨天的事来，叫了声：“妈”，忐忑的坐在一旁。 周母并没有提 昨天的事，反而客气的问杨华冷不冷，杨华紧张的心稍微松了点，周玉知道，母亲在杨华面前，总是表现的大方慈祥，所以杨华对母亲一直都很好。 周玉并不想点破，这样也挺好的，杨华想孝敬那就孝敬吧，这是他的心意，自己管不着。 杨华看了周玉准备的菜，不是很丰盛，站起来道：“我去买点菜，妈，你先坐回。” 说着就出门了，不一会，提着两斤肉，一条鱼回来，周玉最怕收拾鱼了，一脸嫌弃，杨华道：“你再生个火，跟妈上去看电视，我来做饭。” 周玉乐得清闲，重新生了火，提回堂屋，跟母亲一块看电视闲聊。 杨华将周母哄的开开心心，在这里呆了几天，才高高兴兴的回去，杨华骑着三轮车送周母到者村，临走，杨华给了她两百块，老太太就更开心了。 回到家的老太太只字不提三姐妹的遭遇，一个劲的夸杨华会做人，三姐妹失望又生气的不说话，周母想起周玉的话，对老三道：“你姐给你找了个婆家，听说人还不错，你要不要见个面。” 周玉花一听，有些羞涩道：“什么样的，你说说，我听听。” 周母按照周玉描述的说了一遍，周玉花一个起身，带翻凳子，气的涨红了脸：“我就说这个烂芋头能有这么好心，你看看她给我说的是什么人？” 周母道：“你急什么，你姐不嫁的也是二婚，你看看她日子不好过吗，你比你姐强，那个没有什么娃，你也不用当后妈的。” 周玉花更加生气了，道：“有她这样当姐姐的吗，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周母不紧不慢的回答：“我这当妈的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能有人要你就算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了？” 这几句话如同尖刀刺进周玉花的心里，别人说自己什么，自己一点不在乎，这话从自己的母亲嘴里说出来，那就太伤人了。 一向跋扈的周玉花，泪水蓄满眼眶，一脚踢开眼前的凳子，噔噔的上楼去，周玉音觉得母亲的话说的有点重，埋怨道：“妈，你怎么这样说我三姐。” “我年纪大了，说的话不中用了，这个家你们来当，你们都是我的妈。”周母也不满了，自己好心怎么就被责备了，周玉音哼了一声，站起来上楼去找周玉花。 周玉明全程静静的看着，这个家里现在最没话语权的就是自己，不想惹事，保持沉默跟中立就是最好的。 这个家是待不了多久的，过了年得赶紧出去找工作打工。 年底该回家的都回了，杨波不想回刘金凤家，也不想回自己家。 刘金凤的家实在不习惯，自己家实在没脸回。 刘金凤见叫不动他，也生了气，自己一个人回了泽回老家，刘长云见杨波没回来，问刘金凤：“那小子呢。” 刘金凤道：“他不来，爸，我也不想跟着他了，没意思。” 刘长云拿着烧火的棍子轻敲在刘金凤头上，道：“你蠢呀，你都跟了他这么多年，说不跟就不跟呀。” 刘金凤低头吃着土豆，道：“原本想着他家有钱，多少可以顾着我们些，你看看现在，被他爸撵出来，自己也没个本事，还指望他什么？” “你呀，就是笨，你说你跟着他都回去了，你干嘛去惹他那个后妈，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现在好了，被人看了笑话还回不了家。” 刘长云有些恨铁不成钢，听到女儿回来说杨波家的情况跟遭遇，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顿，怎么就这么蠢，到手的东西都能让她飞了。 刘金凤不说话，自己一直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自己不比男孩子差，除了拿钱回来，父亲会说好听的，平时都说自己蠢，为了不让她说蠢，自己努力了多少。 刘长云道：“你过了年就赶紧回去，你跟着他，他爸现在在气头上，等消了气，迟早会让他回去的，那些东西不说都给他，至少是一半的，以后你的好日子也来了，我们也能跟着享享福。” 刘金凤默默的点点头，父亲说什么都是对的，这些年两个人挣钱总比一个人挣钱轻松。 周玉家也杀了一头年猪，给杨先，田有亮，田有福家都送了，汽水糕点也不少，年底的奖金多给了一个月，大家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杨先杨小红不能回家，经过周玉同意，顾婉知带着两个女儿一同到养猪场过年。 朱玉芝今年还是没来，朱家章坐在门口从天亮等到大家都开始做年夜饭也不见人，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以前还会失落伤心，现在已经麻木了，小孩子喜欢过年，老年人却是讨厌的紧。 第264章 议亲 朱家章慢慢的起身，到光线昏黄的厨房里，开始掏炉子生火，年可以不过，饭不可以不吃。 正点着火，小丹带着小海站在门口叫：“爷爷，我妈叫你过去过年。” 朱家章手一顿，眼睛忽然就热了，小丹又叫了一声，朱家章粗糙的手慌乱的抹着眼泪，吃力的站起来。 走到外面，将门锁上，跟着两孩子走，这几年都是到杨华家过年，朱家章知道，周玉虽然不怎么跟自己说话，但是心肠是软的。 周玉为什么要孩子们来叫他，不是没有恨了，只是觉得大人之间的矛盾那是大人的事。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的老师，同在一个村里，孩子们长大了，什么关系都知道，尊老爱幼的品德是不能丢的。 这个年过的很完美，年后杨华就着急了，上一年没赚到多少钱，白忙活了一年，这一年总的想个出路。 周玉劝他慢慢想，不要急，但也不想让他参与到自己的营生当中，就怕后面这三角关系理不清楚。 田有福没活做了，周玉觉得他是个人品不错的，叫过来每天走村串寨的收肉猪，上游的屠宰场渠道已经对接好了，收回来的猪也不怕卖不出去。 周玉每天的新闻频道跟财经频道不间断，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听到哪里算哪里。 这一年九月，小海开始上学了，周玉有了大把的空余时间，约着杨华，考了个驾照，准备再买一辆面包车，这样外出方便。 这一年，中学选址在周玉家后面的不远处，分给朱玉芝的地两百多平被征收了，回报就是免除后面的公余粮上缴。 同时被征收的还有本村好多户人家，有人不满意这样征收，开始找杨华出头说理，觉得杨华在村里，说话多少还是有点分量的，又认识政府里的人，杨华拒绝了。 现在不当官，征收的地也没有自己的，给谁出头，见杨华不帮忙，又去找朱玉芝，想要朱玉芝来劝杨华。 且料，朱玉芝眼都不眨，直接同意征收，这下好了，不用交公余粮，租出去的地收回来的粮食也够给朱家章吃了。 这下彻底不用管他了，杨华有些懊恼的说：“早知道就要那块地了。” 周玉道：“急什么，再过几年说不定都不要上公余粮，何必浪费一块地呢。” 不过，这朱玉芝似乎过的太舒坦了，不行，总得给她添点堵不是。 算一算，朱玉芝的儿子王石头也该说媳妇了，周玉赶集的时候遇到熟人就顺口的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王石头相中了山口村的李家姑娘，这个月十三就要换庚帖了，看日子准备结婚了。 周玉想想，这个热闹可不得凑一凑吗？ 十三的这天，周玉早早到了太平村，将三轮车停在路边，坐在车上观察着去往朱玉芝家的路口，约莫十点左右，一辆客车上下来五六个人。 一会，朱玉芝跟王友全笑着迎出来，将一伙人迎了进去，这次是女方上门来看男方家的条件，合适就换庚帖，不合适吃过饭就不提这茬，赶紧走人，回去把男方提过去的礼品托媒人退回来。 周玉掐着时间，想着这伙人应该刚坐下，开始聊事情了，便下了车，轻车熟路的到了朱玉芝家院子，院子里很热闹，王家的叔叔伯伯都到院子里陪客。 没有人看见周玉进来，周玉轻咳了一声，王友全的大伯抬头看了一眼，认出周玉，招呼道：“哎呦，这不是玉芝的妹子吗？快来坐。” 说着让出一个位子，周玉笑着坐下，朱玉芝跟王友全一听，朝着周玉看过来，脸色登时不太好。 这么多年没见朱玉芝，这一见面，周玉还是吃了一惊，印象中的朱玉芝虽然裹着小脚，但是日子过的舒心，到了七十多岁也是红光满面的。 如今的朱玉芝脸色蜡黄，两颊凹陷，身材更加纤瘦，眼神颓废，看来周玉想错了，她过的并不好。 “你怎么来了？”朱玉芝有些不高兴，既然来都来了，周玉也不打算空手而回，笑道：“姐姐，好歹我们也是你娘家人，石头谈亲了，你也不通知我们一下，一起来热闹热闹。” 李家人看看朱玉芝，又看看周玉，这才发现除了周玉再没有朱玉芝的任何娘家人。 朱玉芝嗫嚅道：“我想着等成了再请你们的。” “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呢，算了，我们确实是外人，这石头的外公不算是外人，你都没有请，我还计较什么？”周玉笑的挺真诚的。 “石头外公还在呢？”李家姑娘的妈问着，这有长辈还在，子孙议亲都是要出席的。 朱玉芝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看王友全，王友全阴沉着脸不做声，朱玉芝道：“石头外公年纪大了，来回不方便，等这事定下来了再去接他。” 李家人“哦”了声，表示理解，朱玉芝的公婆怕周玉再说什么不好的话，耽误了事情，悄悄的来到周玉身边道：“他小姨，今天是石头的大日子，你有什么事改天再来。” 这对公婆周玉也最是讨厌，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朱玉芝搬空自己的家，他们都有份呢。 周玉才不惯着呢，大声道：“呦，这是不欢迎呢，对对对，我来错了，我这就走。” 说着站起身来，正在谈笑的李家人僵住了，周玉走了几步，站住脚，回过头，脸上带着气愤道：“我也不打扰你们的好日子，我说几句话就走。” “姐姐，当初爹把金银首饰都给了你，后面田产地亩也分了你一半，可以说你占了大头，这些年，你可是没管过爹的，如今公余粮不要你交了，你索性就当起甩手掌柜了，那老人你是一点不带管的了？” 这话一出，朱玉芝，王友全两人急了，这不仅当着自己的公婆叔伯，还有今天重要的客人，未来的儿媳妇呢。 “谁没管？”王友全忍不住了，周玉冷笑一声，“怎么管？前些年，说好的一家人一半粮食一半生活费，可不是全仗着我们家给的那一半，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日子，老头子当时不说，维护着你们，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事的。” “这些年，你们把田地租出去了，收着租户给的那几十斤粮食给老头，勉强能度日，那生活费，吃药打针不用钱？” 第265章 白跑一趟 王友全喊出那一句的时候就后悔了，就不该硬刚，该好好的劝出去：“妹子，有什么话往后说，我家今天有事呢。” 周玉见他软下口气来，自己话语也软下来，道：“我也没有什么话说，今天来的不巧，就是来传个信的，爹说了，叫你们有空的话就回去看看他，他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是是是。”朱玉芝急忙答应，想着赶紧送走周玉，周玉又说：“父母是孩子的老师，做父母的总要在孩子面前起带头作用，子孙后代家风才会好，可别以后让人笑话没教养，没家风。”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家亲戚一眼，甩头就走，朱玉芝暗自银牙都快咬碎了，王友全阴沉的脸更加的铁青，公婆也是捏紧拳头，要不是有亲戚在，早就动手了。 周玉一走，朱玉芝急忙推了下王友全，两人换上笑脸招呼着李家的人。 周玉刚出了院子，到转弯路口，一个中年妇女追了上来，道：“姐姐，等一下。” 周玉回头看她一眼，似乎没见过，见周玉疑惑，那妇女自报家门：“我是那姑娘的小姨，刚刚出去上厕所了，回来正好在院子口听见你说话，就没进去。” 周玉哦了声，那妇女道：“你知道的，嫁人就怕嫁不好，我们做长辈的总是要多操点心。” 这是来打探消息呢，周玉笑道：“他家石头挺好的，不错。” “不是问石头，姐姐。”那妇女有些急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最重要的还是公婆好不好。” “公婆好不好，那我就不知道了。”周玉半遮半掩的，越发让这位李家小姨纠结。 ”你是玉芝的妹子？”正说着，一个裹脚的小老太太拄着拐棍走过来，浑浊的眼睛上挂着白色的粘液，不停的用块手绢擦着。 周玉认出来，这是朱玉芝家隔壁院子的邻居，“大妈，好多年不见了，你这眼睛怎么了？” “要瞎了。”老太太擦着眼睛说。 “去医院看看。”周玉安慰着，老太太摆摆手道：“看过了，说什么白内障，要做手术，我不做，都这么大岁数了，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别人家事，自己也管不着，周玉正准备走，老太太道：“你是来看你姐姐的吗？” 周玉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太太自言自语道：“你那个姐姐呀，年轻的时候搬得来东西，男人对她还不错，现在搬不来东西了，那男人三天两头的打，我都见过她偷偷的躲在厕所里哭。” 老太太喋喋不休的说着，丝毫没有看到旁边还有个人站着，周玉笑笑，道：“我姐夫对我姐姐好着呢，你怕是听错了。” 老太太一口担保道：“就是她哭，打的时候我们还去拉架呢，哎，她这日子也不好过呀。” 周玉看了李家小姨一眼，那脸色可不太好，都说爹打娘，儿传承，这样的家庭，自己的那大侄女嫁过来，岂不是没好处拿回来，就要挨打呢。 “大妈，你们聊着，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呢。”周玉打个招呼赶紧走，这个助攻真的是太给力了。 老太太“哎”了声，周玉走了，见旁边的这个还没走，道：“你不跟她一起走？” 李家小姨道：“我不认识她。”老太太哦了声，拄着拐杖站到太阳下，道：“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李家小姨边走边道：“我是来做客的。”回到院子里，大家正说到彩礼的事，李家小姨拉拉自己的姐姐，道：“姐，我忽然忘记了，你拿给我的庚帖放家里了。” 李家姐姐皱了眉，早上不是还检查了一遍东西的吗，怎么会忘记，回头正要叫她再找找，见李家小姨朝自己眨眼睛，使劲的掐着自己。 心里顿感不好，道：“是不是掉了，你刚刚去上厕所了，会不会掉路上了。”说着站起来：“走，我跟你去找找。” 李家姑娘的爸爸也说：“去找找，别掉路上了。”两姐妹附和着出去找，出了院子，李家姐姐急忙问：“怎么了？” 李家小姨将刚刚听到的说了一遍，李家姐姐道：“我就说刚刚她家那什么妹子的，怎么会看我们的眼神不对，说的那话也不客气，果真是家风不好。” “石头的爹妈还在那说，这个女人脑子不好，叫我们不要理会，看来这门亲不能结，要结也得多打听打听，要是我姑娘嫁过来了，可不得被揍。” 两人一合计，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回去院子里，道：“找不到呀，要不改天再来，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呢。” 李家姑娘的爸爸一看媳妇的脸色不对，心里觉得不对劲，也站起来道：“找不到就改天。” 原本谈的好好的，怎么就说改天，朱玉芝一家急了，道：“留下来吃饭，叫人回去拿一下吧。” 李家姐姐道：“饭就不必了，出来的急，家里的事忘记安排了。” 这样拙劣的借口都使出来了，朱玉芝知道事留不住了，李家人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媒婆也急了，跟着劝说：“吃了饭再走呀，饭都熟了。” 李家人客气的拒绝着往外走，朱玉芝觉得是周玉来捣了乱，跟李家小姨说了什么，气的七窍生烟，王家公婆也急，叫媒人去问问，哪里看不上。 一会媒人回来了，道：“人家听说，公公会打婆婆，不敢嫁，怕你家石头也学会了。” 王家人目瞪口呆，朱玉芝率先反应过来，道：“是不是她嬢嬢说的，我去撕烂她的嘴。” 媒婆喝了口茶水道：“我问了，人家说，是你们村的说的，说你们家贪财的厉害，这事我看是没办法成了，你们再换一家。” 说完起身就走，嘴里嘟囔着抱怨：“这一趟白跑了。” 刚出院子，就听见朱玉芝哎呦的叫喊声，媒人回头一看，可不得了，这王友全又开始揍人了，“幸好幸好，没谈成，要谈成了，这样挨揍，姑娘家不得把我吃了。” 院子里的叔叔伯伯也开始拉架，伴随着劝架声：“别打了，再打你儿子还要不要娶媳妇，就这么点地，还嫌名声不够臭？” 第266章 看笑话 王石头的亲事是说不成了，公婆都在怪罪朱玉芝，明知道是周玉来引的祸端，可听说这几年，周玉两口子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财大气粗，也不敢上门去找麻烦，只能怂恿着儿子往死里打朱玉芝。 王石头看好的媳妇就这样跑了，也对母亲多番责怪，母亲挨打，他自己反而觉得烦躁，爬到床上盖着被子生闷气，王家公婆对他又是哄又是劝，又是骂李家姑娘要不成的话。 王友全打累了，朱玉芝挣扎着起来，蓬头垢面的跑到村里大女儿家，大女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父亲要打人，她也说不住，母亲受了气就往自己这里来，嘴里不饶人的骂着，哭着，自己也有家，也很烦恼，给她主意，让她单独过，她又不乐意。 哭完了，还不是得回去洗衣做饭，不受人待见，大女儿也奇怪，前些年父母不是还很恩爱吗，爷爷奶奶不是也很慈祥吗，逢人就夸母亲伶俐会做人，怎么一下子母亲就什么都不是了？ 朱玉芝在家养了几天伤，这口气咽不下去，但又不敢直接找周玉的麻烦，想着找找老父亲，跟他说说，周玉是怎么欺负人的，让他替自己去出口气。 想着就赶了最早的车到父亲家，朱家章还没起床，朱玉芝敲了半天的门，朱家章才慢悠悠的开了门，既没有感到惊喜，又没有感到惊讶，门开了就往凳子上一坐，拿出旱烟，不问不说。 朱玉芝见父亲这样冷淡的态度，越发的委屈了，拿个凳子坐到朱家章面前道：“爹，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早来？” “我问你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朱家章吐了口烟：“也对，最近两年你来都懒得来了。老了，没本事了，遭人嫌弃了。” 朱玉芝拉着朱家章手，道：“爹，你不知道女儿的处境，女儿日子也不好过呀。” 朱家章哼了一声，他忘不掉自己去她家过年的尴尬跟伤心，也忘不掉这些年来，每逢过年过节，眼睁睁的从天亮等到天黑，等着她来看自己，接自己去过节过年，可每次都是失望，失望攒够了，心就冷了。 “爹，石头不是说亲了吗？”朱玉芝丝毫不能体会父亲的心情，直接进入主题，朱家章默默的听着，心里更加的不舒服，外孙子说亲这种大事，自己这个做外公到现在才知道，可见这个女儿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 “换庚帖的那天，杨华那个晚来婆就跑到我们家，当着姑娘家的亲戚说我孝敬你，说我们家家风不好，这亲就没议下去。”朱玉芝说着抹抹眼睛，悄悄的看了眼朱家章。 放在往常，朱家章早就破口大骂了，提着烟袋就要去找周玉理论的，可现在，朱家章不管了，这么多年吃的用的，大部分是杨华家给的，虽然没生活在一起，但是也没缺着自己，可这个女儿呢，这突如其来的哭诉，不就是要把自己当枪使吗？ 朱家章也不揭穿她，淡定的抽着烟，朱玉芝等了半天，不见父亲有动作，急道：“爹，你倒是说句话呀。” 朱家章又吸了几口道：“说什么？” 朱玉芝一愣，道：“石头是你孙子，他的婚事黄了，你不给他讨个说法？” “我有什么好讨的，你这做妈的都不去，我去讨什么？”朱家章淡淡的说着：“石头大了，他也没把我当外公，他爷爷奶奶怎么不讨？” 朱玉芝讶异，父亲怎么变了，“爹，我是你女儿呀，我过的不如意，你都不帮我吗？” “不如意，你有我不如意？”朱家章反问：“我中年丧妻，老年丧女，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也没觉得我不如意，也没把我当爹呢，你是需要我的时候才觉得我是你爹吧。” 朱玉芝嘴巴张了张没出声，这点痛点还是戳中了，半天才道：“爹，你别跟我计较，我也是过的身不由己。” 朱家章轻哼一声：“你过的不好可以找我？那我过的不好找谁？你是见不得我过几天舒心日子，这是逼着我去断我的余下日子呢。” “爹，你别这样说，你往后不是还得靠我给你送终的吗？难道还能指望外人？”朱玉芝也来气了，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朱家章也不急，道：“死后的事谁知道，我都看淡了，活着怎么过才是最重要的，说真的，我也指望不上你了，要是早早知道你日子这么难过，过的都顾不上我这个老头了，我就应该把外人当自己人养，日子会比现在好过的很。” 几句话呛得朱玉芝哑口无言，老父亲怎么不好哄了？ 朱家章的脑子无比的清醒，觉得这几十年的浑浑噩噩，没有一刻有现在清醒。清楚的知道谁说的话是哄人的，谁做的事是骗人的。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我要是真的哪天死了，有人发现就送上山，没人发现，就让我臭在这里，烂在这里，人嘛，看开点。”朱家章说的轻松，心里却实沉重的很，老了老了，谁不想儿孙满堂，吃饱穿暖，安享晚年的。 朱玉芝见说不动他，又不敢去找周玉理论，堵在心里的那口气越发的重了，赌气道：“行，不是你无用，是我用了，你指望不上我了。” 说罢，站起来摔门而去，朱家章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长长的吐了个烟气，将旱烟杆子对着鞋底敲了敲，倒出里面的烟灰，收好旱烟杆子。倒了水洗漱，准备给自己做早饭，人嘛，有什么想不开的，有什么坎过不了的，活在当下才是重要的。 朱玉芝站在路口等车，正好遇到周玉从小卖部出来，周玉叫道：“姐姐，这是来发请柬吗？” 朱玉芝正在恼火，道：“要是发请柬，岂不是要气死你？你就是看我过的如意了，心里不满意，才这样使坏的。” 这是装都不装了，放在以前，街上有人，她得柔声细语的说着话，生怕吓到人，周玉笑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就是看你一直不来看爹，替爹跑一趟，叫你来看看他，哪知道你家有好事呀。” “再说，是你问干什么去的，我不得赶紧说了走，省得耽误你家的事。”周玉说的一脸无辜，路边的人开始蹲在墙边看热闹了，朱玉芝咬牙转过头不理会周玉，现在说的多就错的多，可不能让人看了她的笑话。 第267章 建酒厂 周玉上前拉住她枯柴般的手，惊讶道：“哎呀，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好呀。” 朱玉芝抽回自己的手，周玉有哎呀一声，“姐姐，你这脸上怎么青了，不会是被我姐夫打的吧。” 朱玉芝急忙拉了拉头巾盖住，将脸扭在一边，周玉凑到她跟前，茶里茶气的说：“姐姐，要是姐夫打你，你可要跟我们说，打人的男人是留不的的，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她说的很大声，看热闹的人听的也很认真，起哄着：“都是姐妹，有什么过的不好的，要跟他们说。” 朱玉芝哪敢说，哪好意思说，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甩开周玉的手大步的朝着村口去。 周玉看她蹒跚离去的背影，知道她过的不好，心里憋了许久的气算是散开了。 杨华想来想去，最终决定重新酿酒，现在酿酒的人家越来越少，五十六家酒坊荒废了五十家，还剩六家，真正按时酿酒的也就那么三四家。 要干就干大的，杨华算了算手里的钱，还有六万多，心里有些虚，重新酿酒，就要改善设备，厂房，不能再小打小闹的，这些都是花钱的地方。 六万块看似很多，实际花下来，那就不好说了，但是项目一旦启动，资金就不能断，断了前期的投入就是白费了。 算了，先去工商局了解一下酒水办厂的要求，工商局的工作人员听了他的问题，很热情的给他做了详细的解答，从厂房到资金，工人等等，都做了交代。 杨华大概了解了，又去了趟贵州，找了曹厂长，曹厂长带着杨华参观了几个熟识的酒厂，杨华心里大概有了底，曹厂长还给杨华引荐了兴茂酒厂的厂长，刘占文，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他。 回来后，杨华按照工商的指示，首先是要建厂房，面积至少一千平方，可这一时哪里找地？ 郁闷中忽然想起粮食局最近几年一直空着，那个面积不止有一千平方，而且仓库建的比较高，做厂房的话再合适不过。 想着，找到老廖，老廖正苦恼着，粮食局一直空闲着，上面正准备关闭粮食局，辞退老廖，杨华这一来，说明情况，老廖高兴的眼睛都亮了几圈，“老杨，你要这样做，就算粮食局倒闭了，我也不怕了，至少还能在你这里讨口吃的。” 说着就打电话给粮食局的，下午的时候，粮食局的负责人来了，跟杨华谈了一下午，最终整个粮食局以六百一年的租金全部租给杨华使用。 厂房有了，这下就可以开工了，粮食局多年未修葺，有些库房漏雨，房梁腐朽，杨华找来工人将库房全部翻修一次，并按照消防要求，布置好消防设施，留出消防通道。 这么大的阵势，自然村里是知道的，陶竹见到好时机，果断的辞了村上的村官，提着两兜水果上门来。 最近杨华家门庭若市，可热闹了，有的是来谈合伙的，有的是来讨工作的，看门的小虎叫的都疲惫了，索性趴在地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人来人往。 杨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算了算手头的钱，修房子，加上买设备，这点钱只怕开业就没有了，后面的原料款，广告款哪里来钱。 一个人是干不了了，那就只能合作。杨华同意了陶竹的加入，他可以负责跑工商，对接政府部门。 另外是朱培元，他也是酿酒的老师傅了，质量上可以把关，还有一个梁家的梁有福，小伙年轻，懂酒，跑市场也放得开。 还有一个就是朱老八，原来大队酒房的守门人，他没有什么本事，但是把自己这些年攒的两万块全拿出来，就求着杨华到他一起干。 杨华是个心软的，多他一个也不多，简单的签了合伙协议，按照入资本比列，年底分红，杨华六万，朱培元四万，陶竹三万，梁有福四万五，朱老八两万，一共十九万五。 大家开始分工忙碌起来，陶竹跑工商，杨华带着梁有福买设备，新设备太贵了，动辄几万到几十万，两人只能羡慕的看看，找着倒闭厂下来的二手设备。 朱培元跟朱老八开始准备酿酒需要的毯子罐子，老廖还是老工作，负责看仓库守门，接待每天来问工作的村里人。 一九九七年六月，光明酒厂正式开业，员工三十五名，杨华沿用周玉的老套路，电视广告，小传单都用上，第一批酒不再用大桶装，分装成五公斤十公斤的小桶装。 杨华带着梁有福，几个小青年开始在周边县里餐馆酒店推销，业绩还不错，村里的小酒房彻底开不下去了，挤破头的想进酒厂。 周玉家的门口总是蹲满村里人，提着自己的鸡蛋，蔬菜，见面客气的跟周玉说着好话，希望周玉能通融，跟杨华说句好话，送个人进去，这可比外面打工强太多了。 周玉那敢替杨华答应呀，婉拒着：“你们去厂里问，这不是我家一家的厂，杨华说了不算，我说的就更不算了。” 杨正英也不甚其烦，起初的恭维，杨正英还挺受用的，觉得杨华真是给自己长脸了，到后来的络绎不绝的求工作，杨正英吐沫都说干了，还是每天有人来。 小卖部都快做不下生意了，周玉想了下，周边市场都是自己的了，这个小卖部在村里其实就是零售了，马上就要扩路了，这个小卖部也是要拆的，那批发的地方得转移一下。 马镇人口多，大型的百货批发还没有，可以到哪里选一个店铺，另外集市的重心开始往政府门口跟中学门口移，中学快竣工了，那边的地也要开始卖了，可以留意买上一块。 到时候盖成门面房，做个大型的超市批发类型也不错的，说干就干，这些年，周玉攒下的钱也有小二十了，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周玉还是有点恍惚，觉得这些年自己的生意做的也太顺了。 第268章 发生了什么 周玉看中了政府不远处的几间大砖房，大约三百多个平方，处于十字路口，后面还有片菜园，就在街道旁，农村人盖房子讲究朝向，屋前得有院子。 这块地挤着街道，坐北朝南的建屋子，前面就没有院子，往后退，房子框架就要缩小，再加上十字路口不是什么吉祥路段，所以一直养鸡鸭。 对面是信用社，每逢周六存钱借款的都很多，周玉看中就是十字路口，现在人口不多，地不紧俏，大家都在挑三拣四，等往后地皮紧俏了，经济活跃起来，这十字路口可是人来人往的宝地呢。 托了相熟的人去谈，主人家一听有人要，周玉开价多少，一口就应下，最终按照五十一个平方买过来，共三百五十个平方，地有了，那就开始建房子，杨华帮忙找了郭家兄弟，他有建筑队，设备齐全，建设起来也很块。 按照周玉的想法，依着街道建门面，留下七八十个平方停车，从下往上建三层，一二层放货，三层可以做仓库，宿舍，全主体浇灌，地面全瓷砖。 这边建设着，马镇那边也找到合适的铺子，杨小树有二十多了，这些年也认识了不少的字，跑摊子的生意做的人多了，不是很好做了，正打算出去打工。 周玉将货布置到马镇一部分，找了杨小树杨小琴两姐妹一同去守店，两姐妹高兴坏了。 街道扩宽的通知在年底发的，周玉的新铺子也建好了，来看稀奇的本村人啧啧的夸着。 周玉又进了一批货，这次的货包涵了学习用品，床上用品，粮油副食，生活日用品，能想到的都进了，不过副食品跟生活日用还是占大头，店铺里分类细致，门口还装了防盗报警器。 这么大的铺子，杨正英一个是看不过来的，周玉想着招几个村里的识字女人，一来收拾整理货品，二来可以照看货品不丢失。 招聘一出来，就有人上门面试，多半都是没读过书，不识字的，识字的又年轻，面皮薄，不会销售，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要求工资高的。 招了三四天，才招到四个人，工资一百五，月休两天，几人品德还不错，周玉觉得暂时先用着，往后发现问题再调整。 开业这天，鞭炮响彻足足响了一早上，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周玉特意拿出几箱子面包，上满六十的老人都能来领一份，领过的老人开心的合不拢嘴。 第一单生意就是小学里的，学校组织四年级以上的学生去帮没收完玉米的人家收玉米，一人提供两个面包，一瓶水，这是个好事，周玉将水包在自己身上，公益活动总要出点力的。 开业的几天促销搞到位，买一送一，满减满赠的商品吸引了不少人呢，杨正英收钱根本收不过来，周玉叫上杨华，三人才算打了个平手，其中还收到两张五十的假票子。 周玉哭笑不得，白忙活两天了，忙了一个星期才算是安定下来，正常的客人进店。 这天，周玉正在算账，里面上班的王桂梅扭扭捏捏的站在收银台旁，周玉抬头看她一眼，慢慢的按着手里的计算器，这个新东西，一下子上手还不习惯。 “怎么了，有事吗？”周玉看她半天不说话，王贵梅比周玉大，不好称呼姐姐妹妹的，道：“老板娘，你这还要人不。” 周玉还没回话，她急忙说：“识字的。” “人品还不好？”王贵梅自然知道她问的人品是什么，急忙道：“人品好着呢，就是人品好，遭遇不好呀。” 听她这话，这人还有故事呢，趁着现在没人，周玉问道：“怎么说？” 王贵梅叹口气道：“这是我妹子，哎，命不好呀，可怜人。” “我妹子叫王玉梅，那个时候读书可厉害了，人长的又好看，人家都说我妹子是要当大学生的，可是上天不垂爱，我爸在我妹子考上高中那年就病倒了，没几个月就走了，家里姐妹多，哪里还有钱读书。” “后来，我跟我妹子就回家种地打零工，各自嫁人，原本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也好，哪知，嫁的男人不是人，在外面打工勾搭上了个狐狸精，回来说离婚就离婚，丢下我妹子跟我侄女。” 周玉心想：离婚了更好，只要不懒，养个女儿也不成问题。 王贵梅接着说：“我那侄女也跟她妈妈一样读书厉害，又懂事，他们离婚的时候，我那侄女才七岁，我妹子就边种地养猪，边做豆腐，挑在肩上走街串巷的卖，你知道的，做豆腐早上四点多就要起床，我那侄女就跟着妈妈早起，帮忙烧火磨豆子的，天亮了才去读书。” 周玉听着点点头，这样的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 王贵梅又长长的叹口气道：“好不容易孩子上高中了，我觉着我妹子的好日子也要来了，哪知道呀？” 说着，王贵梅忽然眼中有泪，她急忙往店外走，周玉跟出去，觉得这后面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让她提起来就忍不住想哭。 王贵梅坐在马路牙子边，捂着眼睛放声的大哭起来，周玉一时倒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到底是多大的事，让她一个做姨妈的这样难受。 哭了一阵，王贵梅缓过来，抹了抹眼睛，强笑一个道：“让你见笑了。” 周玉摇摇头，道：“见笑什么？你这样，倒让我觉得你是个重情的，孩子的爸爸，这些年就没有看孩子吗？” “看的，每年都接孩子去住几天，孩子还是比较顾着妈妈的，去一两天就回来。”王贵梅的声音还是哽咽着，周玉这就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追着问。 王贵梅道：“去年要开学的时候，她爸爸接孩子去省会了玩了一天，孩子不放心她妈妈一个人在家，第二天就吵着要回家，他爸爸给她买了身新衣服，给了两百块钱。” 说话间，王贵梅又哽咽起来，周玉都快急死了，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69章 苦命人 王贵梅抽噎道：“那孩子回家，把钱给她妈，他妈不要，说那是她爸给她的，让她自己装着，她就悄悄的去给她妈买了一个电动的磨黄豆的机器。” “她说她妈妈手磨黄豆太辛苦了，她马上要开学了，电动的磨的快，她妈妈可以多睡一会，临去上学的那天，还跟他妈去街上卖豆腐，他妈催了她几次，叫她赶紧走，别耽误了赶不上车。” “她嘴上答应着，用剩下的钱，给她妈买了袋黄豆才去上学，可这一走呀。”说到这，王贵梅又忍不住哭起来：“就再也没有回来。” “去哪里了？”周玉只当是失踪了，王贵梅道：“要是去那里了倒是好的，可惜不是，死了。” 这个结果真是令人惊讶，周玉一下缓不过来，这样的孩子房谁家不喜欢，不心疼，这样的孩子一下子没了，叫当妈的怎么接受得了。 王贵梅抹了一把眼泪，道：“那天她没去赶客车，坐了一辆面包车去的学校，路上面包车撞倒卡车身上，面包车上的五个人包含司机都死了，其中我那大侄女伤的最重，听在场的人讲，肠子都流出来了，嘴里一直在叫着妈妈，救护车还没到就咽了气。” 周玉鼻子忽然就发酸，当妈的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些。 “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陪着我妹子到医院太平间认的尸，拉来冰柜的那一刻，我们心都碎了，孩子的半个头都瘪了，身上光秃秃的，肚子上缝了密密麻麻的针，我妹子当场就昏死了。” “孩子走了后，我妹子头发都白了一半，一直在责怪自己，她说，要是那天她不催孩子走，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 “这天灾人祸的，谁也说不准的。”周玉含着泪说着。王贵梅道：“我也是这样劝她的，去年那段时间一直想寻短见，我们寸步不离的守着，后来看到孩子给买的机器，哭了一场，说是想通了，孩子是希望她过的好，在地下也安心了。” 周玉点点头，只有自己想开了，才有活路，自己想不开，谁能救得了她，王贵梅接着说：“只是我那妹子伤心过度，身体没有之前好，很多重体力的活也做不了。” “我就想着，这里活不累，工资养活她一个也可以，跟我在一起也有个照顾。” 周玉点点头，道：“你叫她来吧，楼上就是宿舍，工资照你们的开。” 王贵梅急忙站起来道：“那谢谢你了，我明天就去找她说。”周玉点点头，这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能帮一把是一把。 王贵梅的妹子叫王贵芬，五官挺好看的，只是黑瘦了些，眼神中透着疲倦，无光。 周玉观察了几天，王贵芬干活的时候挺认真的，眼神中也有光，只要闲下来，就会发呆不说话，周玉知道，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太想自己相见的人。 干了七八天，周玉觉得她果然像王贵梅说的，脑子特别聪明，尤其是算账这一块，周玉想了想，现在两个店铺加养猪场，还有外跑送货的田有亮两人，人员多了，工资算起来总是麻烦的。 可以试着先将人员工资这一块交给她来算，另外店铺的进出账也交给她管着，杨正英年纪大了，有些收款的事还是太过慢了，他在这就起到监督的作用。 王贵芬的工资也从一百五涨到两百三，除了王贵梅真心的感到高兴，其他的几人就不满意了，觉得王贵芬是最后来的，凭什么她的工资要比别人高。 几人开始针对王贵芬，盘点老是出错，价格标签也经常贴错，王贵芬细心，总是默默的去改回来，盘错的点，自己再去数一遍。 周玉知道后将几人叫到一起，问：“你们谁有本事算账算得过王贵芬，那我也叫你们记账，给你们涨工资。” 几人面面相觑不说话，周玉道：“王贵芬不仅记账，还管着你们的考勤工资，你们迟到请假的，该扣多少，她说了算，月底拿工资，我也是看她的记录。” 这是给王贵芬撑腰了，要想拿工资就得好好听王贵芬的安排，老板说话了，几人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听着。 街道规划拆了两边四十多家的房子，周玉的原始小卖部就包含在里面，赔偿是按照一百一个平方给的。 这个消息一出，原始的房主不乐意了，找到村上要求赔偿给自己，村委会的只按房本地契来说话。 原始房主只能找回周玉，说房子之前卖的不算数，叫周玉将赔偿款还给自己，周玉差点气笑了，道：“我房管局登记领的本子，还有当时的购买凭据，这个房子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当时我们都是双方自愿的，你现在来扯，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原房主道：“当时我是急着用钱，才低价卖给你的，现在涨了这么多，你不得补钱给我？你不补，这房子我不卖了。” 周玉差点气笑了，道：“你没钱的时候你就卖给我，这都多少年了，你就是去银行借，也得有利息吧。” “我按照银行的利息给你，你把房子还给我？”原房主脸不红的说着，周玉直接赶人道：“你赶紧走吧，我所有手续合理合法，你要是不满意，你尽管告去，不要在我这里扯皮。” 原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哪想到，原房主问了多方没结果，村里拆房队的来拆房子的时候，原房主就躺在挖掘机下面，大喊着不给赔偿不让拆。 村委会的没办法，只能再次找上周玉，现在主事的是范平，周玉到了现场，原房主一骨碌爬起来，道：“你都这么有钱了，你怎么还惦记着我这点老房子呀，真是越有钱越抠。” 周玉一手扶额，道：“有钱是我的事，跟这房子没有半点关系，你答应卖给我，我们钱货两清的时候，这房子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就是仗着你家男人在村上当官，知道这房子会拆，你才买的。”原房主气急败坏的说着，这下范平忍不住了，道：“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们买卖这房子的时候，村里根本没打算要扩路面的，你可不要乱讲。” 原房主见说不过，又躺下去，道：“我不管，我是房主，你们不赔偿给我，我就不起。” 第270章 做善事 范平警告道：“我们已经叫派出所的来了，你这样就是闹事，是要拘留的，再加上你敲诈勒索，够判刑了。” 原房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道：“关吧，关着我还能吃白饭。” 眼见软硬不行，旁边看热闹的也在劝说，范平小声跟周玉道：“他就是要钱，我们也知道这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总有点缘由，要不你再多给几百块，把这事给了一下。” 周玉看着范平，心里的火噌的一下上来，这不是自己的错，凭什么自己要出钱？ 临近发火，转念一想，他好歹还在村上当官，自己两口子做生意也有用得到他们的时候，还不能得罪完了，出几百块，就当给他的买路钱，方便日后好相见。 想着，便道：“你跟他说，我最多再给他五百块，不能再多了，给钱还要写上保证书，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再无瓜葛。” 范平满意的哎了声，修路的钱是上面政府拨的，这也是他政绩的表现时刻，明知道原房主是无理取闹，但是为了政绩，不能拖延，知道他要钱。 这钱也不能是村上出，只能让周玉出了，几百块对周玉来说就是小钱，对自己来说，就是前途。 范平跟原房主沟通半天，原房主一口咬着要一万，正僵持着，派出所的来了，周玉都觉得不好意思，每次派出所的来，都有自己家。 还好派出所来的是新警员，听完范平的讲述，年轻的警员一脸严肃，到路中间找原房主交涉。 周玉站的远，听不清讲什么，只看见原房主由躺着变成坐着，嘴巴一张一合的，派出所的手指着他，似乎在警告。 范平也跟过去在说着什么？周玉用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冬日的太阳还是有点毒的，晒多了头会疼。 周玉挪了个位置，找到房檐下的阴凉处，用手煽了煽墙角石头上的灰，一屁股坐下去。 约摸二十分钟左右，范平小跑着过来，对周玉道：“嫂子，谈好了，就给五百，他就是贪钱。” 周玉懒得听他解释，道：“你叫他写好保证书，我回家拿钱去。” 五百块，也是两个月的工资了，范平“哎”了声。拿了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找出信笺纸，水笔赶紧去找原房主。 周玉叹口气，顶着太阳到超市，找王贵芬拿了五百块给范平，这事算是过了。 这几年大家的生活开始好了，年货准备也特别舍得花钱，酒水饮料更是畅销。 周玉特意进了各种口味的饮料，新进的易拉罐健力宝，看上去小巧又高档，手头有闲钱的人家特别喜欢。 可乐，酸角汁，果汁年轻人更喜欢，也舍得花钱，最好卖的还是玻璃瓶的汽水，一块钱一瓶，一箱十二瓶，由原来的买几瓶变成现在的一箱两箱在买。 田有亮哥俩的车里也主打拉饮料跑各个村子销售。 赚了钱，公益善事就少不了，腊月二十二，周玉到村公所找到范平，给村里满七十的老人在养老院安排一顿饭，并且给每个老人一床毛毯过冬。 范平一时没听明白，道：“你再说一遍？” 周玉重复一遍，道：“饭食按照做客标准，四荤四素一汤一凉，十个菜，酒水饮料我搬来，只是这做饭就有劳你们。” “毛毯等你统计一下，有多少人，我叫人送过来。” 范平急忙找出花名册，这么好的事不仅企业是利民，更是自己前途上的增光石，可不得赶紧办了。 这事要是办好了，传出去外村不得羡慕死了，还要夸夸是自己治村有方，专心为大家谋福利。 “本村有七百六十五户，七十的老人大概有一百六十多个，具体我们再一家一家核实。”范平一页一页的翻着本子。 心里不由得紧张了下，且不说吃食，八人一桌，就得二十多桌，还有些带着孙子娃娃来的，最少也得二十五六桌。 毛毯现在是个稀缺货，一个双人毛毯，最便宜都得一百八，这一百六十个老人还是保守估计，都得两三万吧。 “嫂子，你这一趟下来得花三万多，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这可不是几百块钱。”范平想要政绩，可也不忍心坑同村。 周玉来的时候没想这些，经他提醒，也不由得暗自算了一下，菜钱不多，农村请客三四十桌的，花费不过一两千。 毛毯自己进货，五十一床，要的多价格还能再谈，算下来一万左右能搞定。 当下说：“没事，你统计就可以，既然开了这个口的，哪里有收回的，猪到我养猪场赶一头过来，鸡也有，羊，我托人买回来送过来，蔬菜也会买过来。” 既然周玉这样说了，范平自然高兴，当下把这件事作为主要工作，排在第一。 腊月二十六，范平统计出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共一百五十一个，并逐一通知到位，二十七来养老院吃饭领礼品，并请了村上经常帮忙坐席的大厨来掌厨。 周玉的猪羊，蔬菜也送到，养老院周边的妇女听说有人做好事，也自愿加入进来，帮忙洗菜布置桌子打下手。 老人们吃了两餐，菜肴丰富管饱，走时还提着一床毛茸茸的毯子回去，高兴的合不拢嘴，见人就说杨华媳妇的好。 这下子酒厂的坐不住了，同是村里带头的行业，周玉那婆娘都舍得下本钱赚吆喝，这么大的酒厂还能比下去？ 朱培元不满的向杨华发牢骚：“你那媳妇能耐的很，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她这么大张旗鼓的搞，我们怎么办？” 朱老八是个直脾气道：“人家做好事还有错了，还得看我们的面子？大不了，我们也请大家吃一顿呗。” “你懂个什么？”朱培元最是看不上朱老八，觉得他要本事没本事，要钱没钱，就是来占便宜的。 陶竹怕两人吵起来，道：“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好商量，我们一个团队，不能起内讧的。” 朱培元道：“说什么，这是把我们放在火上烤呢，大家难道不会比较？” 第271章 年终奖 梁有福见杨华不说话，道：“杨哥，你说句话。” 杨华沉吟了一下，道：“我不是我偏袒我媳妇，她赚钱了做好事那是她有善心，脱离家庭来说，我，我们没资格阻止。” “如果你培元觉得自己被比下去，老八说的对，我们也组织送爱心去。再说，我是她男人，最觉得面子无光的应该是我，我都觉得无所谓，你生什么气？” 朱培元道：“你说的轻巧，我们这么大的厂，说实话还没有呢媳妇一个养猪场赚的多，我们拿什么去跟她比？我不是说你，你回去就应该跟她说一下，做什么事都要先跟我们知会一声。” 这下杨华不高兴了：“知会，什么叫知会，她花她自己的钱，做自己的事，知会我们干什么？” 陶竹见两人快要吵起来，急忙阻止道：“你们别吵，这个别人的行为我们确实管不了，既然出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 朱培元见杨华也不高兴了，才收了脾气，不满意道：“那你说现在怎么解决？” 陶竹道：“咱们厂才正常运营没多久，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闲钱来攀比，但是我觉得，礼轻情意重不是，既然老杨媳妇已经请大家吃过饭了，我们就给老人送点年货，反正要过年了嘛，这些都是必须的。” “等来年，我们早早做准备，要么跟老杨媳妇一块合伙请人吃饭，一块合伙送礼物，这样就不会显得谁好，谁不好了。” 陶竹说的挺有道理的，梁有福率先同意，朱老八跟上，也举手表示同意，杨华自然是没有话说的，陶竹看向朱培元，朱培元默不作声半天，大家都不说话，等着他答案。 余光盯的朱培元浑身不自在，才道：“你们看着办，我同意。” 大家都同意，这事就好办了，陶竹对杨华道：“这事就要劳你去跟你家夫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从她那里挑到合适的东西，给我们按成本价算一算，就当欠他个人情。” 杨华道：“我会跟她说的，不过这个事，最好你去办，毕竟这事我去办不合适。” 陶竹知道他是为了避嫌，点头道：“好，这事我抓紧时间去办，二十九之前要送到，另外，我们厂里的员工也要给点过年福利，也一并给挑了吧。” 这事大家都没意见，虽然建厂时间短，但是该给的福利待遇还是要给的。陶竹到超市左挑右选，不知道买什么，粮油米面农村人现在都不缺，哪家屋里没有存粮，再高档的，钱款不够。 正为难着，一旁看了半天的周玉过来解难，道：“不好挑吧？” 陶竹苦着脸道：“难，太难了。” “米面粮油你就不用挑了，人嘛，吃饱穿暖外，就是想要点不一样的，这样，你挑点糖果，零食，这些他们舍不得买，要过年了也刚好可以用上，另外生活用品上的，洗衣粉，肥皂香皂什么的也配上，用个箱子装上，一个箱子装一份，好看又实用。” 陶竹眼睛一亮道：“哎呀，对呀，还得是你，另外再配箱水果就齐全了。” 这样配下来，五十一份足够了，一百五十多份也就七八千块，更何况周玉给的是成本价，还要再少一半。 范平最近是高兴的不得了，周玉摆席面剩下的半片猪，羊肉，原本要送回去给周玉的，周玉直接大手一挥，让他留一部分在养老院，剩下的分了送给村里比较贫困的人家。 大家都在说范平是好官，周玉是好人，这下酒厂的又要送生活品，可不得再受人夸一场，好多人家没有老人，急的直跳脚，平时不管老人的，现在都争着去找老人跟自己生活，只等着明年的给的好货落到自己家。 腊月二十八，周玉请了厨子到养猪场宰了年猪，办了十桌席面，请了村里要好的邻居，还有跟着自己一起干的员工，要他们带着家属，下了班一道来吃席。 年底了总得聚聚，感谢一下大家，周玉上辈子跟着小丹参加过公司的年会，吃吃喝喝，拿礼品，奖金，热热闹闹的，这也就模仿一下，算是年会吧。 大家如约而至，杨先跟小红站在门口，一左一右的给大家消毒，进到院子里，树上挂着红灯笼，院子里已经摆好席面，正中间还堆着不少汽水，零食礼包，水果。 拆开的五颜六色的糖果放在进门口的托盘里，孩子们高兴坏了，大把的往口袋里装。 小红早早的将杨正英朱家章接过来，两人正招呼着大家入席。 席面开始，男人喝酒，女人喝饮料，大家吃的很是开心，周玉跟杨华拿着杯子一桌一桌的敬酒，说着感谢的话。 敬完一圈，周玉大声的说着：“感谢各位邻居年底正忙，还赏脸来喝我们一杯酒，等会带点礼物回去过年。” 邻居们客气的说：“是我们感谢你请我们吃饭，哪里有连吃带拿的。”说着大家哈哈的笑着。 周玉也笑着，说：“接下来就是感谢帮我工作的朋友们，有跟着我们时间长的，也有才来跟着我们干的，我也不会说什么，就一句，我们齐心协力一起干，有我挣钱的地方，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接下来就是给大家发年终奖了。”说着叫上王贵芬，王贵芬背着小皮包，站到周玉旁边，掏出两个红包，周玉道：“这两个是给跟我们时间最久的田有亮，田有福兄弟俩的。” 谭有亮一愣，田有福也傻了，他媳妇急忙推着他，让他过去，这才站起来迷迷糊糊的到周玉旁边，田有亮也跟上，周玉将红包分别递给田有亮田有福。 田有亮腼腆的接过，田有福兴奋的像个孩子，高声的欢呼：“老板娘威武，多谢老板娘。” 这一嗓子叫的，周玉都不好意思了，田有亮拿着红包，酝酿了一下，面对大家，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受大哥大嫂的恩待，我田有亮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别的话我也不会说，只要大哥大嫂需要我，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们干。” 田有福拍着田有亮的肩膀，道：“你遇到好老板，我也跟着沾光了。”这半真半开玩笑的话，逗得大家哈哈笑着。 两人要走回位子去，田有亮忽然又转过身，到周玉杨华跟前，深深的鞠一躬，周玉杨华急忙拖住，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起来。” 田有亮直起身，眼中微微带着泪光，不等周玉杨华说话，急忙转身回到座位，大女儿已经十七八岁了，轻轻的拍着父亲的手安慰，田有亮咧嘴一笑，表示没事。 第272章 心病 虽然又个小插曲，但是也不影响下一个领奖金，王贵芬又拿出两个红包，周玉叫道：“二哥，小红，这是你们的。” 杨先呵呵的笑着，道：“我们就算了，都是一家人，还给什么？” “快上来。”周玉笑着招呼：“哪能算了，亲兄弟明算账呢，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杨先这才笑着叫着小红一块上去，接过红包，道：“怎么办，我也不会说什么。” 这懵懂拘束的样子逗的大家哈哈笑，周玉道：“没让你们说什么，就拿个奖金而已。” 杨先道：“那就祝你生意兴隆。”杨小红也道：“三婶，祝你生意兴隆。”在座的爆发出一声“好”大家都鼓起掌来。 接下来是杨小树杨小琴姐妹，两人拿到红包连连给周玉道谢，最后是超市里新到的几个员工，一人一百块，大家都喜滋滋的。 周玉道：“今年给大家的红包都不一样，田家兄弟还有二哥两父子跟着我们好些年里，给的是六百，小树姐妹是两百，剩下的是超市里的，我们开业三个月，给的是一百。” “大家在的时间越长，年终奖给的就会多，我们明年这个时候，希望还是老面孔坐在这里，拿比今年多的年终奖。” 大家都在喊着“感谢老板娘” “我的呢？”小丹忽然站起来问，众人哈哈的笑着：“你还要什么年终奖，都是你的。” 周玉笑道：“好，考试也有奖，你考了几分？” 小丹昂首挺胸道：“我考了双百。” “哦，那挺厉害的，奖你五十吧。”说着给了小丹五十，小丹喜笑颜开的接过，道：“谢谢妈妈。” “还有我？”小海见姐姐也有钱了，站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周玉，周玉问：“你考了多少？” 小海才上学前班，数字都认不齐，哪里知道什么叫分数，扭着小手有些尴尬的笑着，周玉掏了五块钱递给小海，道：“下次要知道自己考多少，这次就先给你了。要多跟姐姐学习。” 小海拿着钱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看，道：“妈妈，跟姐姐的不一样。”小丹道：“一样的，弟弟，颜色不一样而已。” 说着掏出自己的钱，指着上面的五给他看，道：“你看字都是一样的，你的黄色的更好看呢。” 小海“哦”了声，满意的装进口袋，用手压了压防止掉出来，周玉摇摇头，看吧，还是要读书识字，不识字被骗了都不知道。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别家的孩子，给了自己家的，不给别人家的，好像有点太显摆了，反正就是图大家开心，算了，就开心这一天。 周玉道：“在座的孩子们，考双百的给五十，考八十分以上的给三十，考六十分以上的给二十，六十分以下，三十分以上的给十块，有的就上来领奖。” 这一喊，孩子们都涌上去，围着周玉叽叽喳喳的报分数，王贵芬将包递给周玉回到位子上，看着田有亮身边的大女儿，旁边的二女儿，忽然就想起自己去世的女儿，要是还活着，现在也跟这两个差不多大。 王贵芬心里疼的厉害，可眼睛里再没有泪水，去年孩子走的时候，眼泪都哭干了，眼睛出了问题，整日了干涩难受，看东西都快模糊了，医生说泪腺堵塞了，再哭就要瞎了。 她不想瞎，她要替女儿好好的看着这个世界，替她看她没看过的，白天看了，晚上就写下来，等着清明，七月半一同烧给女儿，就当自己给她讲故事。 田有亮正在吃饭，总感觉有道目光直直的照在自己身上，看的浑身难受，抬眼一看，是王贵芬，但是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自己两个女儿身上。 田有亮对这个女人很好奇，前两个月领工资都是找她，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自己想跟她搭个话混个面熟，她连眼都没抬，三句话里回一句。 如今盯着自己的女儿看，这是什么个意思，两个女儿也看到王贵芬的目光，向着王贵芬微微一笑，王贵芬恍惚间，像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向着这个招手微笑，“腾”的站起来。 吓的旁边的人一挑，周玉刚分完钱，见王贵芬的举动，顺着视线看过去，是田家的两个姑娘，知道她是思念女儿了。 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让她回神，田家姑娘也吓到了，自己就笑了下，这个姨妈怎么就这么大反应。 王贵芬回过神，悄悄的坐下，周玉坐到她旁边，小声问：“想女儿了？”田贵芬低着头，嗯了声，旁边的王贵梅轻轻的握着她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 周玉也不知道怎么劝，只说：“吃饭吧。”王贵芬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饭来掩盖自己的伤心。 周玉悄悄的到了田有亮那桌，田有亮家五口人，田有福家三口人刚好一桌。田有亮是看见周玉跟王贵芬说话的，小声的问：“嫂子，那个王贵芬是什么情况？” 周玉叹了口气，王贵芬的事情除了自己就是她姐姐王贵梅知道了，自己一个外人去跟别人说人家的事，多有些不妥。 周玉想想，叫了王贵梅过来，道：“贵梅，你妹子的心病太重了，心病还需心药医，我刚刚看着她在看老田家的闺女，说不定，老田家的闺女能治你妹子的心病。” 王贵梅眼睛一亮，道：“那行呀，怎么治？” 周玉道：“要治病得找病因，你妹子的事我也不敢乱传，你看能不能跟老田说？” 王贵梅想都没想，道：“有啥不能说的。”当着周玉的面就跟田有亮父女讲了一遍，四个孩子中，大的两个女娃红了眼，田有福媳妇也有些哽咽，道：“真是个可怜的人。” 田有亮的女儿田梦蝶道：“姨妈，我过去跟她坐一会。”周玉点点头，道：“不要乱说话。”田梦蝶懂事的点点头，二女儿田梦云也站起来道：“等等我。” 两个孩子过去，坐到王贵芬身边，王贵芬一愣，脸上僵硬的表情忽然柔和下来，田梦蝶道：“姨妈，刚刚看你在看我们呢，我们一眼也看见你，好面熟的感觉。” 王贵芬也道：“是呢，我看见你们就像看见我女儿一样。” 田梦云道：“我看见你就像看见我妈妈一样。”说完这句，有些伤心的说：“我妈妈去世了。” 第273章 搭桥 这句话直中王贵芬的心窝，一个没妈，一个没女儿，有种同病相怜，又有些相互可怜，王贵芬忍不住搂住两个孩子，这感觉真好，就像真的抱着自己的女儿一样，空荡荡的心瞬间就填满了阳光。 周玉拉了拉田有亮，道：“贵芬是个可怜人，跟你孩子好像挺有缘的，你要不要考虑试着组合个家庭？” 田有亮黝黑的脸皮忽然就透着红，道：“嫂子，别开玩笑呢。” 王贵梅眼睛一亮，道：“对呀，我那妹子可有本事了，咋了，你还看不上？” “没有，没有”田有亮有些着急，道：“我是怕人家看不上，你看我四个孩子呢，有谁会看上我来接这烫手货？”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王贵梅也急了，这个妹子从小跟她就好，她就想着自己妹子过的好点，田有亮一看就是踏实人。 田有亮叹口气道：“大姐，这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成的，一是要看人家看得上我不，二是我这孩子多，也是要问过孩子们的意见的，两方都没问题了，才是我的事，不问好，后面过日子那得鸡飞狗跳的。” 这话说的周玉爱听，结婚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更何况是重组家庭的，是得全方面的考虑一下。 王贵梅听他这么说，像个慈爱的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道：“好说，只要你家孩子说好了，我妹子就交给我。” 说着就起身过去找王贵芬，吓的田有亮嗓子都发不出声音，周玉也吓一跳，她要是这么直白的过去跟王贵芬说，会不会引起王贵芬的厌恶。 想着赶紧过去看着，她要是说什么不好的话得赶紧拦着，王贵梅还是个识趣的，过去坐着，看着王贵芬，笑眯眯的问：“妹子，这两个孩子跟你挺投缘的。” 王贵芬点点头，道：“是挺投缘的，像柔柔。”柔柔是王贵芬的女儿。 王贵梅又问田梦蝶：“姑娘，你几岁了？” 田梦蝶大方的说着：“我十八了。” “还在读书吗？” “没有，我妈病的时候我十一，上五年级，后来就回家照顾妈妈弟弟妹妹。”田梦蝶有些失落。 王贵梅又问田梦云：“你呢？”田梦云道：“我在上初三，明年七月就中考了，我爸说，我考上高中就能考上大学，成为我们家的第一个大学生，只是爸爸跟姐姐很辛苦，有时候我就想着不读书帮姐姐。” “你再胡说，我就揍你了？”田梦蝶假装凶横的说着，王贵芬忽然觉得，田梦云跟自己的女儿太像了，懂事，会心疼人，有一刹那，觉得这就是柔柔。 田梦云知道姐姐最不喜欢听她这样说，赶紧吐吐舌头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好好读书。”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周玉看着田梦蝶似乎看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为了弟弟妹妹，为了家，自己苦苦的为他们撑着天地，唯一不同的是，她有爱他的家人，懂得她的付出，会心疼她，而自己除了换来不满，什么都没有。 一家两姐妹，映照了两人的不同心思，周玉想着王贵芬既然喜欢这两个孩子，不如通过孩子给田有亮搭个桥，让孩子有母亲疼，失独的母亲有人爱，也不至于孤独伤心。 “梦蝶，你要不要来超市上班？”周玉想着便问出来，田梦蝶眼睛亮起来，道：“可以吗？这样我就可以拿工资，分担爸爸的责任了。” 周玉点点头，田梦蝶兴奋的眼睛忽然暗了一下，道：“不行，我要是来了，家里的弟弟妹妹怎么办，梦云倒是住校去了，梦涵跟梦强怎么办，他们中午要回家吃饭的。” 是的，家里没人照顾怎么能行，周玉也不勉强，道：“你看吧，能来随时欢迎。” 田梦蝶感激的点点头，周玉问王贵芬：“过年回去吗？不回去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过年三天上班三倍工资，怎么样？” 王贵芬点点头，她回去干什么，回家也是一个人，逢年过节最想的就是女儿，哪里都是女儿的身影。 王贵梅道：“老板娘，还有我呢，我也要加班，过年是小孩子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同桌的女员工也吵着道：“老板娘，我也能来上班的。” 周玉正愁着过年三天人手不够，这一说，哪里还差人呀，完全的全年不休呀，都是本村的人，上班下班方便的不得了，玩什么，有什么好玩的，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周玉爽快的应下来，大家高兴的欢呼着，引得喝酒的男人都侧目看过来，老刘头跟杨华坐一桌喝酒，道：“老杨，没想到呀，你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媳妇，干起事来是真厉害，我们男人大多都比不了呀。” 杨华得意的笑笑，周玉有本事，自己也长脸，老刘头喝了几杯酒，道：“老杨，本来我不该开口的，但真是希望你能帮帮忙。” “怎么了？”杨华放下筷子，老刘头道：“你看建波也这么大了，读书也没读成，其他本事也没有，前些年还能跟着我做点木工，这些年大家都在盖砖瓦房了，也用不到我们这些木工了，让他出去打工，我又不放心，想着离家近，能不能带他进厂学点本事。”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儿子，杨华受老刘头的恩惠也挺多的，刘建波又是个实诚孩子，杨华自然乐意带着他，便一口答应道：“等过了年就过来找我，我带着你进去。” 刘建波欢喜的点点头，老刘头连连道谢，喝完一口酒，有些忧心的问：“这样子会不会不好？毕竟你们是几个人合伙的。” 杨华微微蹙眉，他说的也有道理，要是每个合伙的都私自带人进去，且不说管理，人员过多，工作上的推脱就多，总是要出问题的，但是已经答应老刘头了，再不好反悔，“没事，我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岗位。” 老刘头道：“你可不要勉强呀，前些天我是带着建波去过的，问了管事的陶竹，他说人满了，后来我们走了一段，遇到个熟人，聊了几句，他说哪里满员，人家都是带着自己熟识的人进去的。” “我这才厚着脸来找你的？”老刘头有些惭愧的说着，杨华眉头皱成川子，自己一直在外跑业务管生产，这厂里的人事，质量检测都是陶竹跟朱培元在管，自己一直不清楚这个事。 “姑爹，你放心，这个事不为难，我看着办，有岗位我就安排进去，没岗位就再等等。”杨华没有说圆满，老刘头也放了心，道：“好。” 第274章 烟花 说到朱培元，酒厂的礼品是送出去了，大家念叨的都是周玉杨华，朱培元气的七窍生烟，明明这送出去的是打着酒厂的旗子，有自己的一份贡献在里面，可大家就只知道那两口子。 朱培元媳妇一回家嘀嘀咕咕的说着：“这些忘恩负义的，明明拿了我们家的东西，却总是念叨着别人，呸，喂狗了。” 朱培元正心烦着，道：“够了，别说了。” “怎么，说话都不让说了？”朱培元媳妇瞪着眼睛，继续骂道：“你要是个有本事的，人家也会记着你的名。” 朱培元不想跟她说话，闭着眼睛躺在竹编的长椅上，朱培元媳妇喋喋不休的骂了半天，才道：“我弟媳妇的妹夫那事怎么样了？明年能不能进？” “能，我出这么多钱，安排个人进去还不能？”朱培元能耐的坐起来，她媳妇这才满意的住了嘴。 养猪场的席散的晚，大家主动帮忙收拾打扫干净才拿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坐着田有亮田有福的拖拉机各自回去，大家都开心满意的不得了。 腊月二十九，该收尾的工作也收了，杨华回厂里给工人发了奖金，看着本子上三十多个工人的花名册出神，明明记得刚开厂的时候招的是十六个，每个岗位上两个人，分早班晚班的，现在怎么就多出了一半。 想起老刘头说的话，心头有些不安，赶紧找了几个合伙人开会。 人到齐了，杨华将本子挨个的传着看，看完了，杨华问：“我们起初招的是十六个，现在怎么多出来一半了。” 梁有福跟着杨华跑市场，自然不知道，朱老八看着杨华叹口气，朱培元用手摸着鼻子不说话，陶竹转动着手里的笔，大家各怀心思。 杨华健大家不说话，拿起本子，排除之前招进来的十六人，一个一个开始点名：“王小丫，这是谁带进来。” 朱培元不高兴道：“我。”杨华接着点：“朱建国，谁带的？” “我。”朱培元不耐烦的承认，又点了几个，还是朱培元的，“梁玉安？”点到这里，梁有福小声的说：“这是我家隔壁的，我问了培元哥，他说还差人，我才叫他来的。” 杨华没有说话，接着往下念名字，一一有人认领，点完了，朱培元带进来的八个，陶竹带进来的四个，梁有福一个，朱老八一个。 点完名字，大家都不说话了，气氛很是生冷，陶竹轻咳一声，道：“老杨，这个人员确实之前没控制好，但是也没白进来，你在外面跑，不知道厂里的情况。” “什么情况，你说说。”杨华有些生气，又有些郁闷，陶竹道：“你看，出酒糟之前是两个人，一个一班，根本干不完，现在四个人，两个人一班，速度就快了。” “那剩下的呢？”杨华接着问，陶竹说，“我们就是在每个原来的配置上都多加了两个人而已。” “那两个女的呢，那是干什么的？”这一问，陶竹沉默了，酒厂的活基本都是重体力的，女的实在不好安排什么活。 “那是我媳妇家的，这么大的厂不得打扫卫生，我安排他们打扫卫生，给买酒糟的称秤，这些难道不需要人来做吗？”朱培元说的理直气壮。 似乎他们说的都对，都合情合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半响，杨华才道：“我们起步干这个事本来就不容易，大家要齐心协力去做才能做的好，如果大家都存着私心，这事就做不下去的。” “老杨，你看你说的，大家这不都是为厂里好吗。”陶竹皮笑肉不笑的说。 朱培元道：“我们大家都分工明确的，你只管去跑业务就行，厂里交给我们出不了错的，别管我们怎么做，年底能拿到钱就行了。” 这话杨华还真反驳不了，忽然觉得这个合伙，是不是又错了，风险是平分了，麻烦也是增加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再往下看看吧。 这个会不欢而散，酒厂今天开始放假，五个领导人轮流值班。 除夕夜，王贵梅把王贵芬叫到自己家过年，朱家章还是到杨华家，周玉今年进货的时候特地要了几箱烟花，上辈子一直为了省钱，看的都是别人家在放，现在自己有钱了，可不得显摆显摆。 小丹小海高兴极了，吃过饭就吵着要去放烟花，杨华将烟花搬到外面的空地上，小心翼翼的点着，一声哨响，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寒冷的夜空中炸开，格外的鲜艳漂亮。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哨响，躲在家里的人都出来观看，小孩子欢呼雀跃，大人惊叹不已，周玉看着绚丽的烟花，想着明年这块地也该收拾收拾了。 大年初一轮到杨华值班，杨华特意带了礼品给老廖，也算是初一走亲戚了，老廖开了大门，见杨华海给自己带了东西高兴之中不忘客气几句：“你看你带什么东西，年底发的都没吃完呢。” “走，上去喝点，老八也在呢。”老廖招呼着杨华到自己宿舍，杨华不放心厂里情况，道：“你先上去，我去看一圈。” 职责所在，老廖也不敢阻拦，道：“那你快点上来。” 杨华点点头，到设备间，原料间，存储间，肥料间都看了一遍，没有异样，才到老廖宿舍。 两人急忙招呼他坐下，拿碗倒酒，杨华拦住道：“不喝了，值班呢。” 老廖道：“少喝点，暖暖身体。”说着倒了一口，杨华对老八道：“你现在算是找到知己了。” 老八道：“我两个都是孤寡老人，刚好有个伴，这宿舍两层，老廖一个人住着也孤单不是。” 老廖急忙附和道：“是是是，你来了，人气都好多了。” “老杨，也就你最实在，昨天改朱培元来值班，他说有我两个呢，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到了晚上才来看一下。” 老八喝了两口，道：“老杨，我觉得咱们这个事呀，怕是干不下去了。” “别胡说。”老廖急忙拦住道：“新年的第一天，你开什么口，还不打嘴。” 朱老八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吉利，连忙拍了自己嘴几下，道：“大吉大利，神仙莫怪。” 虽说杨华不迷信，但是好彩头还是要的，知道他说的不好，也就不追着问下去。 老八喝了一口道：“老杨，你知道吗，我虽然名义上是合伙老板，实际上连他们找来扫地的都不如，私底下都说我是吃白饭的。 第275章 冤大头 “你想多了。”杨华只道是老八自卑，朱老八摆摆手道：“你不知道，你跟小梁不太在厂子里，平时就我跟他两，有什么事他两个从来不跟我说，我厚着脸皮去问，人家看我那眼神，那种嫌弃～～。” 朱老八说不下去了，闷了一口酒，道：“我想着，自己也确实没什么本事，那就做点自己擅长的，打扫卫生我都在行吧，我就去扫地 干杂活，结果呢，人家转身就找了两个女的来抢活，这是要黏我走呢。” 这事杨华真不知道怎么说，当初要他进来，除了他出的两万块，杨华看中的还是他比较实诚，单身正直，其他本事没有，至少他会拿厂当家，把厂里的各种看似是小事的事做的圆满。 “老杨，你能不能不要经常往外面跑，这个厂里也需要呢把着关呢，你看看他们都拿着老板的身份找来人都是些什么人。” “老八，你先不要急，他们不要你干什么，你就安心的闲着，帮我看着厂子就行，外面的业务必须要跑的，不跑是没有客户的，咱们刚开始做这个厂没多久，我们之间不管有多大的矛盾都不能内乱。” “一旦内乱了，我们投进去的钱就血本无归了。”杨华无奈的说着，老八能看出的问题，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目前厂子刚刚开始盈利，几个合伙人要是内斗，对厂子是没有好处的。 老廖也劝道：“听老杨的没错，你要是没事，就跟我一起看大门，闲着还不好？” 老八也不懂什么大局观，听老廖的劝，也觉得有道理呀，闲着还有钱拿，谁有自己舒服。 三天年过的真快，周玉的超市三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孩子们拿着压岁钱疯狂的挑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钱不够，吵着要大人买，就图个过年开心，大人也就狠狠心买了。 年后又是讨生计的开始，答应老刘头的事，杨华还没有着落，要是把刘建波真的带进去，自己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以后说话还怎么让人服气。 可是已经答应出去的事，总要给个交代不是。心情不好，就到超市转转。 周玉看出他愁，主动解难道：“你问问建波，愿不愿意到养猪场干，现在大猪小猪多，二哥两父子也忙不过来，挺辛苦的。” 杨华松了口气，这是个好办法，养猪场周玉说了算，没有那些个勾心斗角的烦心事。道：“我问问去。”杨华刚走，田梦蝶就来了，首先甜甜的叫着王贵芬“姨妈”。 王贵芬面无表情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笑，朝着她点点头道：“你是来找老板娘的吧。” 田梦蝶嗯了一声，周玉在货架后早听到了，转身出来，有些惊讶道：“你是不是要来上班？” “是的，周姨，那天回去，我跟我爸说了，我爸同意。” “那你弟弟妹妹怎么办？”周玉也挺担心两个孩子的。 田梦蝶道：“我婶婶说，让弟弟妹妹中午去她那里吃。” “有福家？”周玉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家，田梦蝶点点头道：“是的。” 这样也好，周玉跟田梦蝶说了超市的大概工作内容，谈好工资，特意将田梦蝶交给王贵芬带，王贵芬也倒乐意，带着田梦蝶看商品，边走边讲，话也多起来。 刘建波到养猪场工作也挺高兴的，三个男人在一起，没有什么矛盾，闲暇的时候跟杨小红也有个伴。 开春了，大家准备春收春种，春风带着微寒，一阵一阵的刮着枯黄的植物，慢慢带着绿意出来。 这天周玉正准备秧苗种子，原本是可以不种地了，但当了一辈子的农民，对土地总是有种割舍不了的感情，觉得多多少少还是要种点，自己吃着也放心。 家里的电话忽然响了，是杨小红，那头有些急躁的说：“三婶，你快过来，他们不让拉酒糟。” 电话那头有些吵，周玉看了来电号码，是酒厂那边的，一两句也说不清楚，放下电话就往酒厂去。 杨华到贵州出差考察了，不在酒厂，酒糟刚开厂的时候就是说好给养猪场回收的，怎么就不让拉了？ 周玉到了酒厂，杨小红蹲在门口，见周玉来了，急忙上前道：“三婶，他们不让拉酒糟。” “为什么？”周玉一边走，一边问，杨小红道：“我今天刚来，那个姓朱的就说，酒糟不能安之前的价格给我们，要涨到四毛一公斤，比之前多了两毛五，我就没同意，他说不同意就不给拉。” 正说着，朱培元从车间出来，见周玉来了，一脸假笑道：“呦，老板娘，你来了。” 这话多少有些尖酸，周玉道：“培元大哥，你也不用取笑我。” “哪有取笑呀，现在你家两口子在村里都是横着走的。”朱培元的假笑一点不减，周玉都替他脸酸。 “我们又不是螃蟹，哪里会横着走？”周玉也不想跟他废话，直接道：“小红说你不给拉酒糟是怎么回事？” 周培元轻咳一声道：“哪是不给拉，不给拉，我们留着干什么？这孩子没听重点。” “什么重点？”周玉到想听听他怎么说的，朱培元道：“这不是酒厂的各项成本就涨了吗，厂里还有这么多工人要发工资，所以这酒糟呀从之前的一毛五涨到四毛嘛。” “涨四毛？”周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朱培元点点头，周玉差点自己气笑了，道：“玉米上市的时候收的是五毛到七毛一公斤的价格，你酒糟卖我四毛，再加点都快赶上新鲜玉米的价格了。” “这不是没赶上的嘛，再说，我们也只是通过蒸汽挤了点水分出来，玉米还是完整的呀，换个角度来说，它都熟了，还省了你们烧火的柴火费呢。” 周玉没想到这种无赖话会从他的口里出来，“你怎么不说一公斤干玉米泡发后能有两公斤重，其中一公斤是水分，一公斤的水你也卖？” 朱培元假装无辜道：“你跟我这样算账，那就越算越糊涂了，反正这事涨价了，你看着办吧，能要的话就要点，不能要的话，别人家还在等着呢，我们也是看在杨华的面子上先问你呢。再说了，你们家也不缺这点钱，就当帮我们厂子呢。” 周玉看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这是拿自己当冤大头呢，掐死了自己非要他这酒糟不可。 第276章 求人 周玉在心里暗骂一句“狗东西”转身叫上小红：“小红，我们走，这酒糟我们喂不起，回家拔猪草去。” 杨小红跟上周玉，小声道：“三婶，真不要呀？” “不要，这酒糟可喂可不喂，它虽然肥猪，但是气味大呀，不要酒糟，我们还有饲料呢。” 周玉虽这样说着，可心里也是生气的很，饲料虽好，但是饲料喂出来的猪，肉质没有粮食喂出来的好，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辛苦养猪场的三人每天点火烧灶熬猪食了。 幸好旁边的地都租过来种了白菜，饲料草等，也倒不缺喂的。 陶竹躲在车间听着，周玉走远后才出来，有些担心的问朱培元：“你这样加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朱培元不满的说着：“他男人在这里拿钱，她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的，还不能我们赚她一点，感情这村子里的好处都让他两口子占尽了？” “你这一涨价，她不要这些酒糟了，怎么办，就靠村里养猪的你几十公斤，我几公斤的拿吗？”陶竹的担心越来越重。 朱培元道：“你怕什么？这个酒厂她男人也有份，到时候卖不完，她男人会不找她谈？” 陶竹想想也是，那就这样先看着办，不行，到时候再说。 刚出的这一批酒糟四毛有人要，陆陆续续的有人买了，但是买回去一想就后悔了，哪有酒糟卖干玉米的价呀，甚至比干玉米还要贵。 第二批酒糟出来，没人买了，放了三天，发酵的那味道，风一吹四处飘散，熏人眼鼻。 这天气眼看就要热起来了，这味道不得引来黑压压的苍蝇？陶竹急了，朱培元表面上镇定，心里也有些慌了。 以前虽说卖一毛五，但是也不算亏本，本身酒糟出了酒水后就是废物了，有人要，那也算是减少成本的一环。 现在没人要，处理不了，成本算是加上去了，杨华出差还没回来，这事怎么处理？ 眼看那酒糟发酵的味道越来越浓，没办法，朱培元只得叫人拉去地里，马上要插秧了，给人家撒到地里做肥了。 杨华回来，周玉将这事跟他说了，杨华急的直咬牙，道：“真是合伙干不了事呀。” 周玉道：“你就当不知道，别问也别管，看他们怎么办？” 杨华也觉得该治治他们了，回厂里的时候，只跟大家说了出差的见闻，有些厂里的新设备怎么好，怎么能提升产量等，只字不提酒糟的事。 朱培元急了，朝着陶竹挤眼睛，陶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自己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假装自己不明白。 朱培元实在忍不住了，道：“老杨，有个事你得拿个主意。” “拿什么主意？”杨华假装不知道，朱培元道：“你不知道吗？你媳妇没跟你说？” “没有呀，怎么了？”杨华反问着，朱培元觉得周玉就是一介女流，沉不住气的，给她涨价，多少是会跟杨华说的，杨华知道了，这事就好办的。 这杨华说不知道，那这事怎么好开口，杨华看着朱培元，一副等你说，朱培元挣扎了一番，道：“之前的酒糟不是说好给你媳妇的养猪场拉嘛，最近厂里的开支有些大，酒糟就涨了点价，你媳妇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不，前一批的都倒了，损失了小一千，这一个月五天出一次酒糟，可不得损失三四千块。” 杨华要不是早知道他涨的不是一毛两毛，凭他刚刚的说辞，还让人以为是周玉毁约无道德呢，他自己是一点错没有。 “她不要，你就卖给其他人嘛。”杨华毫不在意的说，朱培元道：“谁家有你媳妇要的量大呀？” 杨华哦了声，道：“这村里四五百户人家，养猪的至少三百户，三百户里一半的会买酒糟，酒糟比玉米便宜，怎么会卖不掉呢？” “这？”朱培元开始吞吐，他自己知道干玉米最贵才九毛，上了锅，一公斤干玉米能出两公斤的酒糟，算下来跟干玉米一样的价，酒糟放不住，半斤酒糟才能兑一桶猪食，这算下来比买干玉米还贵，谁会要？ 杨华不想搭理他，道：“厂里的事你们多费心，外面的事我多尽力。没什么事，就散了吧，我得去给人家饭店送酒呢。” 朱培元急了，“老杨，你别忙，这事可不是小事，你得回去跟你媳妇说说，这要是亏损了，不也有你的份吗？” 杨华拿杯子的手一紧，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道：“我去说，不合适，我们毕竟是夫妻，这是两个不同的单位，还是要避避嫌的，她没跟我说，有她的想法，毕竟回家了，谁还想谈工作，你们换个人去跟她谈。” 朱培元道：“你这话说的，你是什么都不管了？” “我没说不管呀，我管不合适，我去跟她说，说便宜还是说贵，便宜了，你们会觉得我们夫妻合伙套你们，说贵了，你们是合着套我们夫妻呢？你们自己去谈，价格是高是低，双方愿意就行，我就不掺和了。” 朱培元有些生气，陶竹怕两人吵起来，中和道：“没事，我去说。” 杨华拿起杯子就往外走，朱培元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道：“你看看，他什么态度，这个厂难道没有他的份？” 朱老八冷冷的看他一眼，慢悠悠的出去，朱培元骂道：“都是些吃白饭的，全都等着享福呢，我们累死累活为这个厂，看看他们都干什么？” 陶竹道：“别说了，早就叫你不要涨价，你不听，现在好了，还不得回去求人家。” “真是什么好处都被他家占尽了，男人从这里分钱，女人从这里拿东西。”朱培元越想越气。 陶竹也拿起本子，道：“与其在这里生气，还不如早点跟我去找人，这马上就要出酒糟了，堆得地方都没有，苍蝇也是越来越多了，这还怎么酿酒。” 这话也不知道是责怪还是抱怨，朱培元听得更加郁闷，梁有福全程没说一句话，见两人走了，自己也站起来跟着一块出去。 第277章 恶心人呢 陶竹朱培元上超市没找到周玉，又到家里也没找到，两人走了半小时的路到养猪场。 敲了半天门，杨小红穿着水鞋才来开门，见是两人，没好气道：“你们来干什么？” 陶竹厚着脸皮问：“你三婶在不在？”杨小红回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三婶，有人找。”说着毫不留情的将门摔上。 铁门的关闭带来的气浪扑在两人脸上，两人忍不住扭头眨眼。 一会，门开了，周玉带着围裙，穿着雨鞋，看着二人，奇怪的问：“你们找我有事？” 朱培元涨红了脸，转头要走，陶竹一把抓住，道：“有事，能进去谈吗？” 看在陶竹在村委会也算多少帮过自家，周玉挪开身子，让两人进去，消了毒，带进去会客室。 朱培元是第一次来，眼睛滴溜溜的看了一圈外面，环境整洁干净，每个隔间布置明确，心里也忍不住有些赞叹。 周玉给两人倒了水，坐到对面，道：“什么事找我？” 陶竹看看朱培元，意思让他说，朱培元假装没看见，低下头，这个口他可开不了。 无奈，陶竹道：“嫂子，我们来先给你赔个不是。那个酒糟涨价，是我们缺乏市场调查，涨的有点高了。” “赔什么不是呀，生意嘛，有涨有跌，很正常的。合适就买，不合适就算了嘛。”周玉大度的说着。 陶竹尴尬的笑笑，“我们今天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酒厂的酒糟还是给你。” 周玉笑笑，道：“你看你们这事闹的，我刚收了大批的白菜，米糠，又种了三亩饲料草，进了一吨多的饲料，这一时半会，酒糟是用不着了。” 她说的半真半假，陶竹倒是有些慌了，半个月周玉都没要酒糟，刚刚进来，看到料房里确实堆着不少新鲜白菜，还有酒厂周玉的两个仓库，确实还有不少饲料。 这是当真不要他们的酒糟了，朱培元也有些着急了，道：“我们今天来就是跟你说，价格可以按照以前的稍微涨一点，毕竟现在什么都在涨。” “哦，那你说说，什么价？”周玉饶有兴趣的问。 朱培元道：“之前我们是一毛五，就不说涨四毛什么的，两毛五给你。” 说的还自己委屈了，两毛五倒好像自己占便宜了，周玉心头冷笑一下，道：“你们去找别人问问吧，我这真的要不了了。” 说着站起来道：“你看，刚到了一车白菜，我还要去帮忙粉碎呢，你们要不自己坐会？” 这是明着赶人了，陶竹眼见事情要谈崩，瞪了一眼朱培元，对周玉道：“别这么忙呀，你先听我们说完呀。” 周玉又坐下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陶竹道：“我觉得你是需要酒糟的，就是价钱上的问题，价钱好谈嘛。” 这话说到周玉心坎上，周玉笑笑，道：“也不是非要不可，但也不是不可以要，你说的对，就是价钱的问题。” “两毛五你觉得贵，那就还是按以前的一毛五。”陶竹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周玉摇摇头，道：“一毛。” 朱培元惊跳起来，道：“一毛，我们不涨，你到降了，之前的一毛五，其中三分还是你家杨华又拿回去了，实际也就一毛二不到，你家两口子是两头吃呢。” 这话说的难听，周玉也沉下脸来，道：“培元大哥，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什么叫我家两口子两头吃。” “他干他的酒厂，我干我的养猪场，拉酒糟我哪次不是现结的款，杨华拿钱回来，难道他没出资，即使没出资，工资总该是他应得吧。” 朱培元被怼的说不上话来，陶竹道：“不是这个意思，培元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陶竹急的话都说不出来，周玉缓了口气，淡然道：“我就出得了一毛钱，可以就去拉，不可以就算了。” 陶竹道：“嫂子，刚刚是我们说话没说清楚，你看老杨也在厂里，你总得支持支持他的工作不是。” “要是他一人干，那是我家的事，我当然支持，可这也不是他一人干，是几个人的事，我凑什么热闹，出力不讨好的。” 陶竹还要说，周玉截口道：“当初一毛五要酒糟，就是看着我家男人的面子上，当支持他工作，说白了，那酒糟就是一堆废料，谁要谁稀罕。” “就那废料，你们瞅着我需要，还坐地起价起来。”周玉毫不客气的说，两人在周玉的气势下，竟不敢回顶。 周玉也不想跟他们闲扯，道：“就这样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做生意嘛，主打的就是个双方愿意。” 朱培元看不得他的傲慢，气呼呼的说：“走，又不是只有她一家能买，除了她，就没有别人有钱了，本村卖不走，外村还卖不掉？” 说着就大步的走出去，陶竹两头为难，事谈成这样，除非价格真按周玉的说，否则那真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陶竹重重的哎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怪朱培元还是怪周玉。 听着大门关闭的声音，心里暗爽中带着丝担心，杨华这酒厂怕是做不长呀。 朱培元挺硬气的，本村的找不到买家，就往外村找，价格从两毛五降到一毛五，再降到八分，最后五分才勉强卖出去。 周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朱培元是故意恶心自己呢，那意思就是宁愿卖不掉，便宜卖，也不会给自己。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周玉也暗下决心，就算是朱培元跪着来求自己，也不会要他一粒酒糟。 只是杨华，得尽快叫他抽身，这伙人的生意长久不了。 杨华也睁只眼闭只眼，对这件事不管不问，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六月中旬，曹厂长给杨华来了个电话，说有个朋友之前是做外贸的，身体累出问题了，想换个生意做做。 听说杨华在做酒厂，想要过来考察考察，可以的话就投钱进来。 杨华喜出望外，有了一笔钱进来，那就可以换新设备，不仅产量可以提升，品质上也可以大有改进。 不过这事要保密，曹厂长特意交代杨华，要假装不知道人家是来考察的，只当是参观，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两方也不尴尬。 第278章 撵人 杨华接了电话喜滋滋的跟周玉分享，周玉忧心忡忡道：“你看看呢那厂，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心思深沉，狼子野心的。” 杨华哪里会不知道，安慰道：“先不急，让他们先跳着，等稳定下来再收拾他们。” “你说你干嘛就要跟他们合伙呢，自己一个人干好？”周玉埋怨着，真是无事找事。 杨华道：“这不是想着大家一起做，资金负担会小一点，各方面人手都有，各自施展本领，整个厂发展更快嘛。” “我觉得，你还是趁早退出来，就他们这么干，这厂迟早完蛋。”周玉认真的说，杨华道：“我知道，现在还不是退的时候。” “现在不退，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周玉着急起来，杨华道：“现在刚起步，稍微的稳定点，要是现在我说退，账上没钱，他们必然也要跟着一起退，那么投进去的钱就全打水漂了。” 周玉点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好几万呢，这个村里有多少户人家能拿出一万块，不能白白浪费了。 “等再稳定点，账上有钱了，他们想独占，就由着他们，到时候按着比例把钱退给我，不赔还稳赚，最好是他们把我赶走，以后他们干的是好事坏也怪不到我头上。” 周玉一直以为杨华是糊涂，心眼太直，没想到他是在下这么一盘棋，他这么一说，周玉倒释然了，好吧，那就等着看了。 既然曹厂长给消息了，杨华还是觉得该准备准备，到厂里嘱咐大家打起精神来，让投资人看看，厂里的精神面貌。 杨华办公室里看一圈，没见人，出来见广场上的朱老八在铲草坪，杨华叫了声：“老八。” 朱老八循声看来，放下锄头，走过来，杨华问：“其他几个呢。”朱老八知道他说的是谁，轻哼一声道：“陶老板说，家里有事，早上来了一下就走了，朱老板说，中午没什么事，回去休息一下。” “酒房里面没人盯着？”杨华骇然，朱老八道：“有呀，朱老板的远房大舅子盯着呢，我去看看，人家都嫌弃的撵我出来。” 杨华闻言，急忙往酒房里去，今天在出酒水，朱培元不盯着，这些生手怎么能做好分标。 大蒸子上噗噗的冒着热气，一旁的守着接酒水的两人，一人躺在椅子上，脸上盖着草帽，呼噜声震天，一人正低着头看小说，接酒水的桶子已经溢出来了。 杨华急忙拿了旁边的空桶拉过管子，将酒水接到新的桶里，这一动静倒是惊醒了沉醉在书里的那位，见识杨华，吓的一哆嗦，将手里的书藏到身后，赶紧碰了碰还在睡梦中的那位。 那位拿下帽子，睡眼惺忪，不高兴的问着：“干什么呢，睡个觉都不得安宁。”待看清是杨华，浑身一激灵，脑子也清醒了不少，腾的站起来。 “我请你们来是看小说睡觉的？”杨华冷静的问，两人低着头不说话，朱老八悄悄的朝着睡觉那位努努嘴，小声道：“那个就是朱老板的舅子，陈二娃。” “你们就是这样上班的？酒水都出来了，不知道？”杨华又问了一次，两人还是不说话，杨华的耐心渐渐消失，看着接过酒水的桶，上面并没有按照顺序贴上数字。 “顺序为什么不贴？”杨华忍无可忍，两人还是不说话，杨华一脚将旁边的空桶踢开，空桶倒地，顺着门口的斜坡咕噜咕噜的滚下去。 这个动静引来了隔壁车间的工人，都聚在门口往里看，杨华怒吼一声：“说话呀。” 陈二娃道：“不用贴，我们知道哪桶是第一接的，哪个是第二的，再说了，反正最后都是要用度数表测的，贴了干什么？” 这是倒抹杨华的翎毛，杨华指着二人道：“收拾东西，赶紧走，我们厂要不起你们这样的大佛。” 陈二娃说的没错，最后都是要用度数表去测量的，但是如果知道顺序，在后面的调配度数中，调酒员就会将度数最接近的两桶快速调好，防止酒气蒸发，影响度数。 头酒跟尾酒也能做合理调整，或是做酒精，或是做低度数调味酒，调和的越快，酒水度数越稳定。 陈二娃见杨华撵人了，竟梗着脖子道：“你凭什么撵我走，要走也是我姐夫叫我走的，你有什么资格？” “我有什么资格，就凭这酒厂也有我的份，我就有资格叫你走，你自己看看，你这是上班的样吗？” “我上班怎么了？老子干活的时候你看不见，老子躺一下，你就看得见，我是来打工，不是来卖命的。” 眼见他倒打一耙，朱老八也看不下去了，道：“上班是你睡觉的时间吗？说你还说不得了？” “说得，说得，你们是老板，你们怎么说都对。”陈二娃阴阳怪气的说着，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杨华不想跟他吵，让大家看扁自己，对朱老八道：“去叫朱培元来，我是使唤不动的，叫他来评评，该不该走。” “叫我干什么？”朱培元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看来是来了好一会了，他慢悠悠的从人群里面出来。 朱老八抢着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朱培元看看地上的酒水，又看看陈二娃，对外面围观的人道：“你们没事做了吗？围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看着自己的活。” 外面的这才三三两两的走开，朱培元见没人了，才道：“二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上班就要好好上，你看，这酒水都出来了，还不能说你两句？” “他叫我走呢。”陈二娃指着杨华，不服气的说，朱培元按下他的手道：“老杨在气头上呢，说你两句就说你两句嘛，那么大火气干什么？” “行了，快去做事。”朱培元轻描淡写的说着，杨华还欲说标签的事，朱培元截口道：“好了，老杨，我们回办公室说，标签的事，是我教的不好，我回头再教。” 说着凑近杨华道：“我们可不能当着员工的面闹意见呀，有什么事回办公室说。”说着拉着杨华往办公室去，杨华觉得这句话说对了。 第279章 都是亲戚 三人回到办公室，梁有福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也不知道刚刚的事他知道多少？见三人进来，他客气的跟三人打了招呼。 杨华想起刚开的事，还是忍不住生气，对朱培元道：“厂里的员工培训，你还是要再抓一下，今天是我看到了，要是没看到呢，浪费酒水不说，万一在里面抽个烟，引起火灾怎么办？” 说到抽烟，朱培元故意掏出一支烟道：“老杨，你这是怪我办事不行呢？” 杨华一愣，这就事论事，怎么就扯到办事能力上了，朱培元点着火道：“我们是合伙人，你也不必拿出大老板的架势来训斥我，我想着，在这个厂里，我也有话语权的。”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杨华反问，这话明显是在说杨华想独吞这个厂，朱培元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意思，我们大家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说说我听听。”杨华也不依了，这个自己一手带上道的人，如今有些忘恩负义了。 朱培元看在利益的面子上，还是忍住了，笑道：“算了，题外话，我们还是要一心，好好的为这个厂里出力。” 杨华心里冷笑，好呀，这是心里有打算了，司马昭之心要藏不住了。 梁有福酒看着两人斗嘴，见朱培元服软了，才道：“杨哥，你说有事要商量，什么事？” 杨华跟梁有福是跑市场的，没事很少在厂里，今天本来是要出去走市场的，接到曹厂长的电话，就打算到厂里安排一下接待，并告诉梁有福到厂里，免得他跑空。 杨华看着在座的三人，心里凉了又凉，投资的事本就想先瞒着，让老板来看了，做了决定再告诉大家，只要大家在这段时间好好配合，给人留下好印象就行，不过现在看来，大家各怀鬼胎，那就没必要再考虑这个事了。 不过，这大老板难得曹厂长牵线，自己的逮着这个机会见上一见，便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之前拉酒曲认识的一个老朋友，听说我做酒厂了，想来参观一下。” 朱培元轻哼了一声，道：“来参观，我们一定配合你，这个面子一定给长好。”这话里是忍不住讥讽杨华想给自己挣面子让别人高看。 杨华冷眼看他，心里也冷笑一声，道：“就这点事，没有别的事了，有福，走了。” 梁有福跟上，出了厂，总觉得杨华话没说完，道：“杨哥，我觉得你说的那位朋友，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杨华心头“咯噔”一下，倒忘了，这是个机灵的人，别看他平时不说话，心里可有一套呢。 杨华笑道：“哪有什么身份，就是酒曲厂的厂长，多年的好朋友了，总想着我，听说我干这个事，他比较有经验，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我指点指点的。” 梁有福带信不信的“哦”了声，道：“什么时候来，叫厂里好好准备一下。” 杨华道：“没说呢，等他有空吧，我今天也是高兴坏了，一时没想到这厂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想着要大家都收拾利索些，好好在他面前表现下，让他看看，我办的厂还不错。” “杨哥，这是好事，是该这样的。”梁有福道：“回头让培元哥安排上。也让别的地方的人看看，我们这的人也是厉害的。” 杨华摆摆手道：“不了，不了，这是我个人的事，不用麻烦大家，到时候来了，我带着参观就可以，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梁有福还要说，杨华已经走远了，他就觉得这事好像不是杨华说的这样，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中秋节前，周玉明经人介绍，找了个四川的男人，在本地做皮鞋生意，周玉明特地带着他到为数不多的亲戚家认个脸熟，周玉客气的招待了一餐。 这年周玉明三十三了，男人长的不高也不帅，周玉总觉得他配不上周玉明，上辈子是这样想的，这辈子还是这样想的，看来，每个人的姻缘都是注定的，改不了。 这个月，曹厂长带着那位大老板来了，一共四个人，杨华没有惊动任何人，安排周玉到超市的后院准备晚餐，自己带着他们进了厂房，一间一间的看着。 朱培元起初摇头晃脑的躲在后面嘲笑杨华，一朝变凤凰，就想天下知，梁有福却陷入沉思，想了几秒，急忙跟上，道：“杨哥，需要帮忙不。” 杨华道：“不用，有福，你去忙你的，我们随便看看。” 梁有福见他赶人，又看了几人一眼，道：“那行，你们有需要叫我，我就在那边。” 杨华点点头，刚回头就看见酒水储藏室，有人提着个五公斤的塑料壶从里面出来，看他勒的下印的手，就知道那壶里是满的。” 那人出来就碰上杨华，也是紧张了一下，将壶藏在身后，朝着杨华不自在的笑了下，就准备走，杨华叫住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人不情愿的拿出来，道：“一点酒，不是中秋要到了嘛，我想着带点回去给我爹。” “你怎么不找管事的拿？库房怎么可以随便进？管事的呢？”一串三连问，那人结结巴巴，半天没说，梁有福本来要离开了，见状也奇怪道：“你说话呀。” 那人道：“大家都是这么拿的，我找谁干什么？” 这一语，不说杨华惊呆了，梁有福也惊呆了，客人们更是一脸懵，梁有福反应够快，叫上那人道：“来来来，你过来，我们到那边说。” 说着对杨华道：“杨哥，你们接着看，这事我来处理。”杨华点点头，带着几人往前走。 梁有福将人带到办公室，陶竹，朱培元都在，那人一见陶竹就说：“二姑爹，他们要酒就是这样拿的，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呀，我就是运气不太好，被拿来个正着，你可不能只罚我一个。” 陶竹涨红了脸，他怎么会不知道厂里偷酒的事，可那些都是朱培元的亲戚，自己不好张口，也不想着吃亏，索性酒睁只眼闭只眼，要偷大家一起偷。 梁有福看出了门道，道：“这厂是要不干了吗？之前有人上班仗着亲戚身份，工作懒懒散散，现在又开始偷鸡摸狗了，这都不管的吗？” 陶竹朱培元对视一眼，将那人支出去，让梁有福坐下道：“你说的对，这个事我们后面回好好的抓一下，毕竟都是亲戚，在这里上班，总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不顾亲戚面子，这以后还怎么见面。” 第280章 管理失败 梁有福不同意道：“亲戚更要严加管教，如果都是这样，以后这厂还怎么管，一片乱糟糟的，质量数量还要不要了。” 朱培元道：“行了，这事我们会去说的，倒是你说说，外面那伙人什么情况？” 梁有福道：“杨哥说那是他朋友，我准备去帮忙的，他不要。” 朱培元哼了一声道：“瞎得瑟，他就是想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家两口子最厉害，我是不想出去泼他的冷水，让他没脸，要不然我说一句，这厂不是他一个人的，看他还得瑟不。” 陶竹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看老杨越来越不顺眼呢？”朱培元没好气道：“谁看他不顺眼了，别瞎说。” 他嘴上不承认，但是三人心里都清楚着呢，朱培元透过窗看了眼外面，小声道：“要是这个厂只有我们三个怎么样？” 这句话虽小声，另外两人却如同听到惊天大雷，惊讶的看着他，朱培元道：“你看，小梁跑市场，老陶懂政府，我管生产，这多好，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赚的钱还少分两份出去。” 梁有福，陶竹海未反应过来，朱培元接着说：“我们这个合伙队伍本身就不对，你看那老杨，自以为出了六万就觉得整个厂都是他的，说话鼻孔朝天。” “加上他那娘们，总在村里的事上压我们一头，还不是男人往我们这里拿钱回去给那娘们在村里长脸，你们真当那女人厉害呢？” “我们老老实实的在这拼命工作，就一个赚钱的地，人家这边一脚，背后一脚，赢了拿钱，亏了撤回去有退路，哪能实心实意的干，我们就不同了，没退路的。”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偶尔还瞅两眼窗外，怕有人偷听，梁有福陶竹对视一眼，没说话，心里在回味着朱培元的话。 朱培元接着说：“还有老八那废物，上了多少供给杨华，才让他加进来的，你们看他一天有多闲，这是来干事还是来养老了？” 这话说到两人心坎上，杨华做的事他们没办法置喙，朱老八确实是没有做出什么贡献，这倒真真像是来养老的，甚至比养老更高级，年底还有分成拿。 两人还是不说话，朱培元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急忙道：“这事就是我们三人开玩笑说的，别放心上，可别外出呀，传出去影响我们大家和睦的。” 三人沉默了，屋子里气氛忽然诡异起来，窗外忽然传来说话声，由远及近，是杨华他们过来了，梁有福率先站起来出去，招呼道：“杨哥，请客人们进来坐坐。” “不了，小周准备好饭菜了。”杨华拒绝着，准备大家出去，朱培元也走出去，道：“老杨，你也不介绍介绍一下吗？” 杨华一愣，曹厂长看了他们一眼，心里也有底了，道：“你是老杨的合伙人吧。”说着往里面看了看，道：“听老杨说，你们是五个人合伙的，还有一个呢。” 这回朱培元愣住了，他以为杨华会为了面子不说合伙的事，正准备拆穿他，让他丢脸，没想到，杨华竟然什么都说了。 梁有福道：“是还有一个的，今天不在，各位到里面喝口水。” 曹厂长道：“不了，参观这么久，也算是打扰了，正好饭点，我们回去了。” 杨华也点头道：“走吧，小周准备了晚饭，今天晚上酒水管够。” 说着几人就出了大门，梁有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朱培元呸了声，折回屋里，陶竹见梁有福还在发呆，叫道：“小梁，怎么了，站着看什么？” 梁有福回屋道：“你们看到中间那个带金丝眼镜，穿羊毛外套的男的吗？” “看到了，怎么了？”陶竹问，梁有福道：“感觉他挺有钱的。” 朱培元道：“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个是酒曲厂的厂长，很多年前，我跟杨华去拉酒曲的时候见过的，这么多年没见，都变样了，我们都没认出来。” “我说的是戴眼镜，斯斯文文的那个。”梁有福重复着，朱培元道：“那边的人都有钱，这不很正常吗，那边厂子多，好赚钱，你们说，要是我们这厂子也办的红火起来，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有钱。” 陶竹道：“那还要你说，小梁，到时候你也可以买一身那样的衣服跑市场，够气派。” 梁有福龇牙笑笑，那身衣服一看就有质感，真的很气派。 出了酒厂，曹厂长有些不开心，刚刚的参观并不是很满意，尤其是管理上，满眼看过去都是问题，自己不是早就跟他说过，有贵客吗？他怎么就不把这几天抓严格一点。 侧眼看看带来的贵客张远行，张远行脸上并没有不悦，跟杨华聊着这里的风土人情，到了马路上，杨华对几人道：“家里备了粗茶淡饭，去吃点。” 曹厂长终究是忍不住，道：“老杨，我不是跟你说过，张老板要过来吗？你怎么就不管管你的厂里那些事，人，这生意是做不成了，但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我还是要说说你的。” 杨华并不生气，招呼着几位一起走，道：“曹厂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也看到了，我这合伙合的很失败，说实话，我刚做的时候，大家都是信心满满的，可现在是私心满满。”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做多久，但是答应过你，带朋友来看看，那就看看，真实的看看，合适，我们就投钱做，不合适，我搞那些虚假的，这不是坑人吗？” “对，要看就看真实的。”张远行也赞同道：“虽然今天看到的是一团糟，但是，在乡村有这样的水平还是不错了，都是缺乏管理经验呀。” 杨华点点头，道：“都是农民出身，眼光还是比较短浅的，这次就当来我们这里散散心，下次有机会，你看得上我，我们再合作。” 张远行爽快的说：“行，那就打扰你们了。” “哪里哪里。” 曹厂长见张远行不生气，看似心情还不错，也稍稍松了口气，道：“走，去尝尝这个地方的家常菜，事办不成，美食总不能吃不成。” 张远行也不客气，道：“那一定要尝尝。”几人上了车，直奔超市。 第281章 假设 下了车，曹厂长看着漂亮干净的超市跟周边低矮的瓦房格格不入，道：“老杨，来这里干什么？” 杨华道：“这也是我家的，我媳妇弄的，养猪场那边味道重，不适合吃饭聊天，这边干净卫生，可以聊聊天。” 说着引着几人来到后门，打开大门进去，院子里已经摆好碗筷吃食，周玉不知道这次的客人喜欢什么口味，酸甜苦辣的菜式都准备了，有些菜专门到城里酒店里买回来的。 另外搞了半片羊架在一旁烤着，香气扑鼻，小丹坐在小凳子上，慢慢的转圈翻面烤着，见杨华带人进来了，叫道：“爸爸，叔叔们好。” 周玉正好拿着饮料从里面出来，笑着招呼道：“曹厂长，好久不见了。” 曹厂长也道：“有两年了吧。” 周玉想想，记不清几年了，曹厂长指着旁边的张远行，道：“这是张老板。” 周玉不会握手那套，客气道：“早就听曹厂长提起张老板，说张老板可有本事了，做生意那叫一个厉害，今天算是见到了，等会还要向张老板多请教几招呢。” “请教不敢，闲聊探讨而已。”张远行客气的回着：“你这阵势也太大了了吧。” 说着指指院子里的吃食，周玉道：“不大，就是比家常便饭多了几个菜，这不是有贵客来，可不得把我们好吃的拿出来，好好招待各位。” “快做，快坐，这菜的温度刚刚好。” 张远行没有入座，抬头四下打量着院子，小院两面是四层房屋，一面是围墙，剩下的一面装上铁栅栏，铁栅栏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这个时候正好能看到夕阳西下的美景。 “我能去里面看看吗？”张远行指指超市的门，周玉爽快道：“当然可以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前面引路，曹厂长也跟上，几人进了超市，里面灯光明亮，地面铺着白色的瓷砖，东西分类，明确，货品齐全，价格标注清楚。 张远行不断地点头赞扬，曹厂长也惊叹道：“几年不见，这小周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样的超市，我们那边都少见呢。” 杨华道：“她确实厉害，有些我见都见过，她都能想出来，我都觉得聪明的有点过分。” 周玉带着几人上了二楼的床上用品区，各种时兴的花色四件套，棉纺织品，应有尽有，价格高低不一，张远行道：“这在农村并不好卖，大家都喜欢手工做，你这能卖出去？” 周玉道：“卖不出去也不怕呀，这又没有保质期，再说了，现在农村人手里开始有钱了，偶尔的买一点还是能接受的，你比如说，娶媳妇的人家，自己做的麻烦不好看，加上工钱料子钱，都够来这买了，还能挑到自己喜欢的。” “一步到位，枕头被子都有了，还有现在的小年轻，都在追求时尚，自己给自己也舍得花钱，城里不方便去，我这还不方便？” 张远行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自然有人上门。” 几人又看了三楼，四楼，这才回到院子里吃饭，杨华只字不提投资的事，也不提张远行的职业，大家只当是朋友吃吃喝喝，讲着各自的经历故事。 饭饱酒足，周玉给大家泡了一杯茶，暮色渐沉，院子里的灯也开了，张远行酒劲上来，觉得有些微热，拉了拉衣领，一阵微风从田间吹过来，恰到其处的舒服。 “老杨，我们第一次见面，说不上来，我就得跟你挺投缘的。”张远行喝了口茶，杨华道：“千里相会，这不可得有缘嘛，这缘分还是曹厂长给牵的。” 曹厂长哈哈笑道：“我发现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油嘴了。” 杨华呵呵笑着，拿起烟筒递给曹厂长，曹厂长接过，道：“你还记着我好这口呢。” “可不。”杨华笑着，拿了红塔山递给张远行，张远行接过道：“老杨，我们来说点正事。” 周玉一听，站起来道：“你们聊，我去前面看看。” 张远行道：“不用，小周，你也坐，我们就是聊聊，你刚刚不是还说要跟我探讨一下生意吗？你这超市做的不错，听说还有养猪场，我也想听听你的高招呢。” 周玉讪讪的笑笑，道：“我那就是胡搞的，上不了台面的生计。” “坐坐坐。”张远行抬手示意她坐下，道：“你这都上不了台面，那什么上得了台面。” 既然人家这样说了，周玉也不再扭捏，笑着坐下：“那我就凑个人数了。” 张远行道：“老杨，现在我打个假设，假设啊。”说着咳了一声道：“如果你不在那个酒厂干，出来自己干，你打算怎么干？” 杨华与曹厂长对视一眼，这是在暗示给机会吗？杨华想了下，道：“如果资金到位的话，那就好办。” “对，资金给到位。”张远行赤裸裸的开着条件，杨华道：“那我就异想天开一次吧。” 张远行点点头，等着他的构思，杨华道：“从我现在这个厂吸取的经验来说，厂房设备这些硬件条件满足的情况下，有两大块需要抓起来。” 张远行认真的听着，杨华道：“一是内部管理，管理在建厂的初期，就要建立好管理班子，不是谁出钱谁说了算，出钱的可以拿分成，没本事就不能进管理层，工厂的对于员工的规章制度要明确，每个员工必须知道，按章程办事才能稳定工厂内部。” “第二个就是产品，这个是关键的地方，我最近跑市场，发现一个问题，大家酿的酒都是一个度数，唯一不同的是价钱不一样，量多的情况下必然会出现价格战，但是打价格战，不会是谁价低谁赢的，只会搞乱这个市场。” “我们如果要在这个市场上站稳脚跟，稳步向前走，还得想其他的办法。” 张远行点点头，这两点确实是问题，尤其是最后一点，“那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第282章 蓝图 杨华看着远处的暮色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能有这么大的厂，在产品这块，我一定要成立个研发部，刚刚说了，打价格战不是出路，出路是改变自己，目前市面上的酒水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口味上只有清香酱香型的，我们这的属于粮食酒，原浆，要想口味丰富，那得进行勾兑调配，这种技术不是识字或者有经验就能胜任的，得两者结合，这种人才就需要组建部分，专门培养，研发配方。” 张远行认同的点点头，周玉听到这，也忍不住插嘴道：“这个主意好呀，但是勾兑调配的始终不如原浆的好，有没有一种方式，就比如，玉米酒是用玉米酿出来的，葡萄酒是用葡萄酿出来的，那么桃子味的酒就是桃子酿的。” 杨华认可道：“对，这样原汁原味酿造，那就更好，这就是研发团队要做的，保持产品的更新速度，迅速的找到市场需求，快速拿到新品红利，让跟风的跟到的都是我们淘汰的产品。” 张远行的酒似乎都醒了，身体往前坐了直了，等着杨华接着说，曹厂长原本迷离的眼睛也亮起来。 杨华接着说：“刚刚说的是产品的丰富度上，其次就是产品的包装上，我们现在出厂的都是散装酒，供货给饭店，批发市场，其实我们的市场应该是广大的千千万万户人家。 散装的一是不方便携带，平常人家一次也要不了多少，其中在不停的分装中，我们的耗损也比较大，送礼上包装简陋，也没有什么面子，贵州那边好多先进的厂都在用玻璃陶瓷瓶分装，大气又好看，价格也能卖上去，如果在我们这地，资金到位，我们也要搞瓶装才有市场。” 这点不是什么新奇的，曹厂长点点头，道：“这个很多厂很早就在弄了。” 杨华道：“是，所以，还要个设计部门，在包装上动心思设计，逢年过节，什么样的包装适合什么样的节日，什么口味配什么瓶子，我见过好多人家，好看的酒瓶喝完酒后，都舍不得丢，留着做花瓶呢。用包装上的特色，吸引客户。” “还有一个就是宣传团队，除了自己跑市场，拿下本地市场外，还应该对外做品牌宣传，说到品牌宣传，我觉得我们在做的时候，就要先注册商标，在我们的包装上，宣传上都印上商标，让全国各地提到白酒就会想到我们。” 张远行沉默了一会，道：“老杨，你的想法不错，虽然其中有些想法在外面的市场已经有人做了，但是我觉得，在农村还能有你这样敢想的人也不多。” “当然，很多事还是要进一步去做，去实践才知道行不行。”张远行说的很迷糊，杨华笑笑道：“是的，让你们见笑了，就是我的一个天马行空的想象。” 曹厂长道：“老杨，你的想法不错，虽然有的想法已经有人做了，但是我觉得在别人做的基础上，再改善改进也不是不可以，同行哪个不是需要借鉴的。” 周玉在旁边听着，觉得杨华的想法也不错，但是还少了点什么，凭着自己上辈子见过的，忍不住说道：“杨华，我觉得还有关键的点，你没说到。” 杨华哦了声，看着周玉，周玉道：“我最近学了个词，叫市场定位，就是你看你的东西要卖给谁，谁是你的最终客户。” 这话引得大家都看过来，等着她接着往下说，周玉道：“其实我也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听看，对不对。” 几人点点头，曹厂长道：“你说说看，你的市场是什么样的？” 周玉道：“说喝酒，大家可能第一印象就是男人，你们忽略了一个大群体，那就是女人，如果我们把酒精度数做低点，像杨华刚刚说的，做成果味的，玫瑰味的，微带甜味，再把包装做成小巧精致的，量嘛，就五十毫升，一百毫升这样的，价格卖一两块一瓶。” 张远行眼睛亮了，他做外贸这么多年，也是见过装酒的小容器，怎么就没想到做小容器酒找女性客户市场，曹厂长有些不认同，道：“女性喝酒的不多吧。” 张远行摇摇头道：“老曹，这你就落后了，女性不喝酒，是我们自己觉得，在上海北京那些大城市，有钱人家的女士都喝葡萄酒，各种洋酒，很多大写字楼的白领下班也喝的，现在那边流行会所ktv，酒吧之类的，这是个大市场，喝不了酒的男士，这种低度数的也能接受的。” 曹厂长点点头，道：“看来，还是要多出去走走。”说着回头问小周：“你是怎么想到的？”周玉眼睛一转，道：“看电视看的，你看电视里面那些阔太太，不都是举着杯子，优雅的喝嘛。” 张远行道：“你们两口子能在村里过的风生水起，那不是没有原因的，思想太活跃了。” 说着对杨华道：“老杨，我今天坐了个心里的过山车。” 杨华认真的听着，张远行道：“来之前，老曹说你的厂在这块怎么厉害，我满怀期待，到了的时候参观一半，就心凉了，后来看你对我的到来很坦然，没有因为听说我要投资就刻意隐瞒事实。” “你对你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想法也很附和我的预想，虽有欠缺，但是瑕不掩瑜，我现在就跟你说句实话，我想跟你做生意。” 张远行的话说罢，曹厂长杨华都愣了一下，杨华道：“你不会就因为我空口说了这几句想象的话就冲动了吧。” 张远行微微一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在我来之前，我早就叫人来看过这边的市场，也来了解过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一直坐在一边的张远行助理小锁，道：“杨老板，其实我来这里半个月了，这边的酒水市场确实像您刚刚说的，还在属于原始的状态，市场前景比较大，其次，我托当地的人带着来村里买酒，也了解过你们的团队，还有您的为人跟能力，评价都还不错，这些都是报告过我们张总的。” 杨华微微惊讶，但想想，人家见世面的大老板，做事怎么会不周全，曹厂长心头也一惊，难怪张远行参观了厂房没有生气，原来是早知道情况的，要是杨华提前准备了，那倒是坏事了。 第283章 条件 张远行道：“老杨，我们合作也不是没有条件的，毕竟我是生意人嘛，要做有效益的投资，我先说说我的条件吧。” “资金我前期投五十万，后期不够再追加，厂子建成，你全权管理，我只参与年底分红，其他的都不管，怎么样？” 张远行的条件开的很有诱惑力，杨华无形中觉得压力像座山，可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呀。 张远行道：“我要求你的条件就是，首期拿一块五千平的地，把策划书详细的写一份出来，我们按照策划再做修改，你需要的商标，或者公司注册，都可以找小锁协助，他跟了我很多年，经验还是比较足的。” 这两个条件，第一个就难倒杨华，五千平的地可不是说拿就拿的，张远行道：“你考虑考虑，我不急的，反正你现在还在合伙，可以慢慢琢磨一下。想好了，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杨华心里松了口气，多点时间考虑，再给答复也不错的，那就先考虑，把策划书先写出来，“行，那我就考虑下看看，我能不能接这个担子。” 一旁的曹厂长道：“考虑好了，别忘记我，我就要退休了，但是我觉得你们这个事能办，刺激，我也想来看看，我这拳脚还有没有发挥的地方。” 张远行道：“行呀，老曹的管理水平还是不错的，那就等着老杨给我消息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张远行站起来道：“我们等你消息，就先回酒店了。” “不嫌弃的话就到家里休息吧。”杨华客气的挽留，张远行道：“不了，已经在这里吃饭打扰了，还怎么能到家里打扰呢，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来往的。” “不打扰的，就到家里休息吧。”周玉也挽留，张远行略带玩笑道：“这次就不打扰了，期待我下次来的时候，周老板能在这镇上弄出个五星酒店，饭馆，到时候不用你们留，我也会多呆几天。” 说着，几人道别，上了车往城里去，周玉看着远去的车灯，道：“老杨，你的大运来了。” 杨华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是大运也是大山，压力不是小酒厂，小砖厂能比的，这么大的事要慎重考虑清楚，张总这个人能调查自己，自己对他还是零认知的，要合作，就要相互了解才行。 吃的亏一次又一次给了教训，总要在这些教训中成长起来。 两人正要回去，黑暗中一声：“杨哥。”杨华周玉借着门口微弱的灯光看过去，是梁有福，心里炸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大家在院里的谈话。 “有福，你还没回去？”杨华试探的问着，梁有福道：“刚下班，厂里那些偷酒的今天都点出来，该罚的都罚了，我们几个又开了个会，弄到现在才回家。” “我想着白天，你的那几位朋友来了，让他们看了笑话，想着过来解释一下，你我经常不在厂里，不知道这个情况。” 杨华笑笑道：“没事，他们就是来看看我的，厂里怎么样，没关系的。” 梁有福眼神往里看了看，道：“走了吗？” 杨华点点头，道：“走了。” 梁有福有些着急，道：“怎么就走了呢？”杨华蹙眉，觉得他一直追着问自己今天的客人，不太正常。 “有福，你找他们有事吗？”杨华忍不住问，梁有福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那位戴眼镜的不简单。” 杨华看他很是感兴趣，遮遮掩掩的反而让他更感兴趣，便说：“是的，那位也是做生意的，做的很大。” 梁有福道：“杨哥，那你不跟他谈一下，我们酒厂跟他合作，效益上不就更好了。” 果然是有心思的，杨华道：“他跟我们做不到一块的，他是做钢铁外贸的，最近空闲，跟着曹厂长来走走的，顺便给我点建议。” 梁有福有些失望的哦了声，杨华觉得，梁有福平时话不多，跟自己跑的也勤快，但是他总是给人城府很深的的错觉，交不了心，摸不到底。 “有福，进来坐。”杨华招呼着，梁有福道：“不了，不了，太晚了，要回去了。” 说着客气几句，打着手电筒就往另一个方向去，杨华关上后门，周玉正在收拾院子里的餐桌，烤羊没吃多少，还剩一大半，“你克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个事呢。” 周玉嘱咐杨华，顺便把烤架里的火再加上，超市马上就要关门了，等下再弄点蔬菜，大家一起吃烧烤。 杨华帮忙收拾着，道：“知道的，我没那么傻的，吃亏吃多了，以后谁跟我说话，都得先听听，考虑考虑再回答。” 周玉满意的点点头，心头想着，这算是有长进了，果然还是事教人，才能教的明白。 杨华考虑几天，觉得还是得跑一趟贵州，找曹厂长谈谈，顺带了解一下张远行的情况。 说干就干，杨华请了几天假，说是出去见见老朋友，几人并没有怀疑，梁有福道：“杨哥，带上我呗，我也去开开眼界。” 杨华道：“开什么眼界，我去跟战友聚会呢，回来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大家还认识不认识。” 既然是老友聚会，梁有福当然插不进去，也就消了跟过去的心，朱培元道：“顺便跟你战友推销一下我们的酒。” 那口气完全是厂里一把手的命令，杨华没出声，默默的拿了自己的本子就往外走。 曹厂长听说他要来，早早的就派了车在车站等候，杨华带了茶叶，药材等特产，曹厂长一边收着，一边嗔怪道：“都是熟人了，还带这些干什么” 杨华也客气：“哪能空手来的。” 曹厂长带着杨华吃过饭，入驻了酒店，两人聊了些家常，曹厂长道：“老杨，你这次来，是有事要跟我说吧。” 话已经挑明，杨华也不藏着掖着了，道：“是的，曹厂长，还是为了张老板投资的那个事。” “叫我曹哥，我比你大个十几岁，算我占点便宜。”曹厂长乐呵呵的说着。 第284章 了解 杨华恭敬不如从命，马上改口道：“曹哥，我这次来，还是两个事，需要你给意见，这么多年了，我觉得你我的交往都还是比较坦诚的，值得相信。” 曹厂长道：“你这话说的我爱听，不过，我们是相互成就，相互看得到对方欠缺的地方，我去你们那，不也是有收获的嘛。” 杨华点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上次张老板走的时候提的条件，其实我是有压力的，虽然他提出先给五十万，我要拿下一块地，我觉得这不是给钱让我直接办的事，这是在考验我，能不能用我自己的能力去拿地。” 如果我有，那么他接下来的投资会非常的信任我们，如果我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拿地，而是靠着那五十万买了一片地，那么他也会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个事，合作免谈。” 曹厂长点点头，道：“老杨，没看错你，他就是这个意思，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聊过，说，看你能不能参悟，能，我们就干，不能，就到此为止。” 杨华心一惊，没想到，这些老板的心思这么缜密，那五十万只是个试金石，过关斩将，真是一点一点的来，窗户纸点破了，那很多话就可以明讲了。 “曹哥，我想自己去拿地，但是五千平不是小数量，你知道的，农民对地有多珍惜，这其中光是赔偿也是不好谈的，资金上就为难了我，我又不想动张老板的钱。”杨华说的是实话。 即使自己退股，能拿到手的钱也就是十多万，地有了，还有建厂的钱呢，哪里找这么多，没有抵押跟担保，银行贷款也贷不了多少。 有钱步步生莲，没钱寸步难行的。 曹厂长道：“这个事，你得学学你媳妇。” “学我媳妇？”杨华有些奇怪，曹厂长道：“你得学着她多看看电视，看看新闻时政。” 杨华有些惭愧，这些年一直觉得忙，没时间看电视，总觉得电视这种东西是闲人看的，消磨时间的。 曹厂长道：“有一种方式叫借势，你不行的，不能办的，可以通过别人的帮助，帮你干。” 杨华听的似懂非懂，曹厂长直接说：“香港今年不是回归了吗，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沿海的发展起来了，我们内陆的也该发展了呀，现在各个地方的政府都在招商引资，求着各地老板到自己家乡去开发。” “你想，有一个投资的去了，建成一个项目能解决当地多少老百姓的工作，发展的再好点，能给当地政府带来多少利益，一行串一行，又能带出多少小产业。” 杨华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政府出面，征地那就容易了，由政府做担保，还能获得银行的高额贷款。” 曹厂长抽出一支烟，道：“不止，你是本地人，你带头引资建设的，政府还会有扶持资金进来，每年上面都在拨款给各个地方的政府，让他们扶持当地产业。” “张老板找你合作的意义还是比较多的，你是本地人，不管是跟本地政府或者当地百姓打交道，或者后期的管理上，你都是比较适合，本地人跟本地人比较好说话。” “二嘛，张老板生意也比较大，他虽然口头上说着太累要退回来，实际上是要另开辟商道，投小钱试水花。” 杨华都明白，提到张远行，杨华小心的问道：“曹哥，你跟张老板是怎么认识的，很熟吗？” 曹厂长看出他的心思，道：“我爷爷跟他爷爷老一辈都是跑商道的，后来不是打战嘛，大家都各自避难去了，我们来了贵州，他们去了山西，四九年后，又联系上，他们家家底厚，给了国家一部分，种了几年地，就往海外去了。” “七九年改革开放，人家风风光光的又回来了，开始在沿海做外贸，跑海外的那几年，也叫我们跟着去，我爸胆子小，不让去。”曹厂长说着无奈的摇摇头苦笑。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在这里打包票，这个人呀，你放心，这事要是做的成，我也是要加进来的，不为别的，就为后代舒坦，多赚点钱也是要做的。” 有了曹厂长这话，杨华不安的心也逐渐安定下来，“张老板最近不在这里吗？我想见见。” “你来的不凑巧，要是早来两天还见得到，听说他海外有笔生意要谈，昨天刚走。”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杨华也挺奇怪的，曹厂长道：“什么好做做什么，比如小饰品，小零件，布料这些的，就是些轻工艺品。” 杨华这下心里算是有底了，犹豫不决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想要做多大的生意，那就要顶住多大的压力，这点压力就害怕了，那还做什么生意？ “哦，老张走的时候留了一张支票给我，五十万，他说，要是你联系我了，那么就是你考虑好了，这个事情可以做，支票让我交给你，后面的事等他回来，我们再洽谈。” 杨华道：“支票的事不急，先放你这里，你知道的，我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不能同时顾着两边，等我处理完了，顺便把前期的起步工作做好，再细细的谈往后的事。” 曹厂长想想也是，总要自己一身轻松的才能把下一个事做好，自己这个厂长的位置也该卸下去了。 呆了两日，跟曹厂长谈了一些策划书的内容，杨华才打道回府，年底的活是最多的，忙得脚不沾地。 今年周玉给满八十的老人一人一百红包，一箱水果，七十的老人一人五十，一箱水果，全部外加一天的餐食，村里人逢人见面就说周玉的好。 酒厂比不了周玉，朱培元满嘴的抱怨，叫杨华想办法，放在以前，杨华多半觉得这事算来算去，都是一起的，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出的力还是要出的。 可现在，看他们这副嘴脸，有困难的时候就把责任推给自己，没困难的时候就把功劳挂他们身上，这样的团队也真是失望够。 杨华淡淡道：“我跟有福算是外勤，这内勤的事，我们也不会做，你们管内勤的看着办吧，能送就送，不能送的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朱培元道：“这是怕我们把你媳妇比下去吗？也是，你媳妇的不就是你的嘛，哪里送不是一样的。” “我怕什么，你要是想送，你给每人送块金砖也可以，那是你朱老板大气。”杨华略微有些生气。 第285章 分道扬镳 “你这是在撑我呢，我要是像你家两口子到处抓钱，我比你家还大方。”朱培元气急败坏的说。 杨华也不示弱，道：“培元，你说话要讲良心，我们两口子各自做自己，她赚她的钱，我做我的事，从来没有混为一谈，怎么就碍了你的眼了？” “没混为一谈吗？”朱培元道：“那两个仓库怎么回事，那不是我们厂的吗，你媳妇的货为什么还在里面？” “那仓库，我们还没建厂的时候，就租用了，现在还在用也是付着租金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的缘故，要是没有你，那仓库能给她用”朱培元越说越生气。 杨华见他无理取闹，也来了不小的气，道：“培元，我不说怎么帮你，你入这行是我带你的吧。” 朱培元一愣，不说话，确实是杨华带自己入行的。 “现在一起合伙在做这个厂，平时你为难我，我能忍的就忍了，但是你一而再的刁难我，你不念在我带你的份上，总得看在这个厂也有我出钱出力的份上，对我稍微尊重些吧。” 朱培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谁没出钱，谁没出力，这个厂不是只属于谁？” “是不属于谁，但是分工在这里，该我做的我做了，该你做的你做了吗？” 朱培元一噎，杨华接着说：“你对我有意见，你可以提，但不要阴阳怪调，你想要我走，也可以直说。” 提到这，其余三人有些慌了，陶竹道：“老杨，小事，不至于的，咱们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说分开的话。” 杨华冷笑一声，道：“别这么说，大家心里面怎么想的，我还是知道的，你们看着我家那位能赚钱，想着我没多少本事，在这厂里混日子，占了你们便宜呢。” 这一句说完，四人都不说话，各自沉默着。 杨华真的是心凉了，要说从曹厂长那里回来，对这个厂还有些舍不得，此刻看他们的态度，最后那点不舍也没有了。 “既然有矛盾，你们对我的意见大，那我选择退出。”杨华冷峻的说。 四人同时抬头，眼神中有惊讶的，有暗喜的，也有不懂的。 陶竹道：“老杨，别说气话。” 杨华道：“没说气话，与其天天这样见面就不舒服，不如早些散了，大家各自欢好。” 梁有福道：“杨哥，冷静冷静。” 杨华摆摆手，道：“不用，我很冷静，我退出，正好年底，退了你们好规划明年的事。” “退伙规则陶竹你懂的，我入伙的六万的得退，厂里的设备酒水跟市场价值，你们评估价值，按照我入股的比例的折算给我。” 四人不说话，按照现在的酒厂价值，还有厂里的存货设备，四个人谁单独接手都是赚的，朱老八站起来道：“老杨不干了，我也不干，他退我也退。” “你们算一下，我等你们消息。”杨华起身出去，既然自己想干另外一件事，那这里就不要拖泥带水的等着。 朱老八追着杨华出去，二人出了厂，杨华道：“你退什么呀，好好的在里面待着不好？” 朱老八道：“他们本来就不待见我，你走了，我还有什么留的必要，留下来让他们嫌弃？” 各有各的想法，杨华也不干预别人的人生，道：“你想好出来干什么了吗？”大队酒坊已经解散了，朱老八也算是五保户了。 “先回去把房子修一下吧，退出来的钱应该也有两三万，加上这一年的工资，分成，有个五六万吧，拿两万把那要倒的老房子推翻了重新盖，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想法也不错，杨华挺赞同的：“房子盖好了，也找个伴吧。” 朱老八点点头，心情忽然就低落下来，道：“老杨，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杨华有些莫名其妙，朱老八道：“我不是朱培元那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也算是你带入行的，要不是你教我酿酒，我也攒不下两万块，也不会进这厂，更不会手里还多了钱，能修房子。” 杨华笑笑道：“这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用谢我，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认同朱老八的话。 杨华教给朱老八的不多，朱老八尚且念着杨华的好，可朱培元呢，从教他酿酒，带着他跑酒曲，租酒房，一起卖酒赚了多少钱，倒如今他针锋相对，怎么不叫人寒心。 杨华二人走后，剩下朱培元，梁有福，陶竹三人默默无语，三人心头各自有想法，陶竹想着，这杨华跟朱老八退出，一下子就得退十多万出去，厂子账面上就要少好多钱。 朱培元想着，这个厂以后就少了两个分钱的人。 梁有福觉得，杨华走了，自己跑市场能不能单独吃下？ 过了许久，陶竹开口道：“要不，我们还是劝劝老杨，不要离开。” “不用劝，他要走就让他走，劝他，倒好像是我们求着他，他一家独大了。”朱培元一口否定。 陶竹道：“你知道账面上现在有多少钱吗，我刚刚盘算了一下，账面现在能动的钱就十二万，老杨要是退股，加上今年的分红跟他入进来的钱，至少退十一万，老八至少退四万，我们哪里来的钱？” 朱培元想了想道：“你怕什么？酒水不是还没卖完吗？” “再说了，杨华跟老八退出去，股权是不是得重新分，他们的股权，我们三人来买，八万块嘛，我们看看，各自能买多少？” 说着看着两人，心头有些得意，“我再出四万，剩下的四万你们两个分分看。” 这样以来，朱培元的股份算是最多的了，陶竹有些不满，道：“我三万吧。”剩下一万，自然是梁有福的，梁有福道：“我能出四万。” 三人在暗暗较劲，谁都不想落后，朱培元眼睛转了转道：“你看，这不就拿出钱来了嘛，后面的折算，就用账上的。” 陶竹，梁有福还是有些忧心，没有答应，朱培元怕二人决心动摇，觉得还应该下副药，道：“老杨走了，我也挺难受的，但是如果跟我们不一条心的话，那就像养蛀虫，我们迟早都得完蛋的。” 第286章 退伙成功 “再说那个老八，一天什么事也干不上，还拿着工资分成，这就是最大的蛀虫，现在走了不是好事吗？” “他俩走了，剩下我们三个，你看，小陶管理着会计，跑政府工商的，我负责厂区的生产，保质量，有福跑市场搞销售，你们看，我们三个人能干完的活，为什么要多两人出来，白白的去分钱。” “不分他俩的钱，拿出那两人中的一部分，年底还不能买人心？” 两人听着朱培元的絮叨，似乎也是有点道理的，但也不能急着表态，得回家慢慢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二人不说话，各自起身出了办公室，朱培元心里暗喜，但凡是个有家庭的，这样的好事回家一说，家里的绝对是要举双手赞成让他两退的。 杨华回家跟周玉说了这个事，周玉赞成道：“早就该退了，你在外面奔波，他们在厂里清闲，倒嫌弃起你了。” 只是说到仓库的事，周玉有些生气，道：“不用就不用，这样就想讹住我，旁边这块地，我马上收拾出来，弄个仓库还不简单。” 自家屋子旁边的这块地买来好多年了，一直闲着没弄，如今倒是可以收拾出来，仓库在家旁边，正好方便。 可这马上要过年了，几天的功夫也弄不出来呀，只能过了年，可心里这口气就是堵的难受。 朱培元回家说这事，媳妇拍巴掌赞成，说到陶竹梁有福有些犹豫，他媳妇道：“犹豫就是也这么想的，你约他们到外面吃个饭，好好说道说道，这事赶在过年前给他办了。” “免得夜长梦多，那姓杨的又反悔。”朱培元媳妇高兴的合不拢嘴，只要杨华走了，这个厂就是他家朱培元说的算，她自己出去也是老板娘了，也高人一等的。 朱培元觉得媳妇说的对，腊月二十八的找了个借口邀请两人到马镇上下羊肉馆子，两人不说也知道他的意思，这是铁了心的要赶人走呢。 两人回家也跟家里商量，家里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少两个人分钱，自家就能多点分成。 饭桌上，酒过三巡，三人默契的同意了杨华朱老八退股要求，并且重新将杨华朱老八的股份分摊了，朱培元的最多，陶竹梁有福目前占同样多的份额。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了，腊月二十九这天，朱培元打电话给杨华，叫了朱老八，一起到厂里谈退股的事。 三方的意见都一致，厂里的所有估价也合理，三方愉快的签了合约，拿了钱，杨华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装了钱打算上信用社存起来。 “老杨，我们的事算是结清了，你家那仓库也得尽快弄出去。明年我们有新规划的。”朱培元冷不丁的说一句。 杨华将包的拉链拉上，道：“明天就大年三十了，你让我们怎么搬？” 朱培元无所谓的笑笑，道：“你家那么多产业，还差一两间仓库吗？” 杨华正欲说他两句忘恩负义，陶竹识趣的赶紧笑道：“不急这一时三刻的，老朱是不是？”说着挤挤眼睛。 朱培元看了陶竹一眼，又看看杨华阴沉的脸，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朱老八也不想要过年了，还惹出事端，拉着杨华道：“走，老杨，不要跟小人一般计较，要过年了，高兴点。” 有人劝着，杨华也忍了气，跟着老八回家去，两人一同到信用社将钱存进去，到周玉的超市坐会，超市里采购年货的进进出出，店员们忙的脚不沾地。 周玉见二人进来了，聊了几句，听说钱已经拿回来了，也放下心来，朱老八嘴上抱怨到：“那个朱培元呀，真不是个东西。” 说着将朱培元为难杨华仓库的事说一遍，周玉一听，这还得了了，自己一家已经忍让了这么多，他还蹬鼻子上脸了，拿捏谁呢。 想着解下身上的围裙，往柜台上一丢，对杨华道：“你在店里看着，我出去一趟。”也不等杨华回答，便骑上三轮车往粮食局去。 这都散伙了，还忍着他朱培元干什么，不给他点厉害看看，他还以为别人都好拿捏呢。 周玉停好车，将紧闭的铁大门敲的震天响，老廖一边小跑着来开门，一边准备骂人，开门见是周玉，到嘴的脏话又咽下去：“怎么啦，火急火燎的。” 周玉推门进去，道：“朱培元呢。” 老廖道：“放假啦，回家了吧，刚刚还在呢，我去办公室看看。” 周玉跟着老料到办公室，陶竹还在，见周玉面色不善，心里也大概知道是什么事，陪笑道：“怎么了，这大门都要拍倒了。” “朱培元呢？”周玉没理他的话，直接问，陶竹道：“回去了？” “打电话叫他来。”周玉命令的口吻，倒让陶竹愣了下，陶竹道：“有什么事好好说呀。” “好好说？说什么？这个酒厂一开始事我家杨华带头做的，现在走上正轨了，你们就卸磨杀驴，撵人了，这人撵走不说，还刁难起我来了？”周玉气势汹汹的说。 老廖在旁听的一脸惊讶道：“老杨走了？不在这个厂了？” “你不知道？”周玉反问，老廖道：“我不知道呀，我一个看门的怎么会知道，我今天还看见他的。” “他就是来算账的。”周玉冷冷的说：“朱培元说我的仓库占了你们便宜，催着要搬，既然是他说的，他就要敢负这个责，你叫他来说？” 陶竹叶不想担事，道：“好好好，呢等着，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说着拨通电话：“老朱，你来厂里一趟～～～，快点，有事。” 周玉冷笑，这些狐狸，有事谁都不敢往自己身上揽。周玉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老廖还沉浸在杨华走了的事实中回不过神来。 不一会，朱培元来了，还没进门，就喜滋滋的说：“有什么大事要说，催的这么急。” 进门见到周玉，脸上的笑僵住了，知道来者不善，收了笑意，坐到周玉对面，道：“有什么事吗？” 第287章 窝里横的东西 “什么事？当然是仓库的事了。”周玉没好气的说着：“我听说，你要在年前把仓库搬走？” 朱培元皮笑肉不笑的说：“哎呀，这个杨华，我就是孙口说一句，他么还认真了，不过你要搬，我们也拦不住，明年我们确实要用到这两间仓库。” 周玉冷笑一声，道：“要搬，也行，我租这两间仓库的时候事跟粮食局的打的交道，一次性给的都是三年的租金，这次的租金租的是到明年五月份，这才腊月，租期还没到呢。” “你这么急着让我搬，也可以，除了剩下的五个月租金，你退还给我，另外违约金五倍，你是不是也得给我退。” “什么违约金，什么租金，你现在用的仓库是我们酒厂全部租下来的，当初给你用着，就是看在杨华的面上，现在杨华不在厂子里了，你们家进进出出也不方便。” 周玉哼了一声，道：“全凭你一张嘴说的，你拿出合同来看看，有没有写着这两间仓库属于你。” 这么一说，陶竹急忙找出租房合同，一页一页的看，看到最后一条写着，前面租出的库房合同到期前使用权归前承租人，合同到期后归酒厂全权使用。 朱培元见陶竹愣住，急忙接过去看了一遍，这白纸黑字的写着，谁都赖不掉呀。 “怎么样，你们赔？”周玉挑衅的说着，朱培元将合同丢在桌子上，道：“我们为什么要赔？”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是这个钱凭什么自己赔。 “既然不赔，那你们就没权利跟我说，叫我搬走，我什么时候到期，什么时候搬，你要是不服气呀，你就找粮食局的说去，让他们赔给我。” 周玉站起来，丢下几句话：“以前是看在杨华的面子上，我没为难你们，这以后就不好说了，我的仓库我说了算，以后我爱堆什么，就堆什么，喜欢放什么就放什么，你们管不着。” 说着转身就出去，没走几步又转身进来，道：“对了，我那仓库，一间是百货，一间是猪饲料，玉米，之前你们酿酒没有玉米，从我仓库里拿了几吨，我还跟你们算账的，这年底了，把账给我结一下吧。” 朱培元眼神躲闪，道：“那账不是结给杨华了吗？” “我叫你结给他了吗？”周玉知道他是想耍赖，把这笔账算在杨华头上，“你叫他回来重新算，我们两口子的钱从来都是各管各的，他要是收了，你就要回来，亲自交给我，这样账才清楚。” 朱培元哪里敢叫杨华回来算，这玉米的账根本就没结，杨华拿走的只是他该得的退货费，他不是没想起来还有这笔账，只是觉得他两口子，谁还分谁的，含糊一下就算了。 要是叫杨华回来，这些一笔一笔的细账可不得再算一遍，到时候赔给杨华朱老八的钱，只怕会再多点。 陶竹心里也有数，急忙道：“算漏了，忘记给你结款了，来来，我们现在结给你。” 周玉重新坐下，朱培元脸色不要好看，陶竹拿出账本，找到玉米的欠款，合计了一下，总共三点五吨。 陶竹道：“三吨五，五毛一公斤，一共一千七百五。” 周玉看了眼账本道：“算错了吧。” 陶竹又核对一遍，道：“没有呀。” 周玉道：“去年的时候，你们跟我说酒糟四毛五一公斤，实际就是干玉米九毛一公斤，去年就涨价了，难道我的玉米还没有你们酒糟贵？” 陶竹朱培元对视一眼，这怎么回答？周玉看着两人，等他们开口，半晌，朱培元道：“玉米平时收的时候就是四五毛这样的～～～。” 没等他说完，周玉抢话道：“上市的季节是四五毛，不上市的时候是九毛，我看在杨华的面子上，一律按五毛给过你们几次，亏点我也认了，就当是帮助杨华搞事业，怎么，你们就打算一直让我亏下去？” “没有让你亏下呀。”陶竹急得都不知道怎么说，朱培元道：“那你也不能这样算呀？” “不这样算，怎么算，按照你们的算法，酒糟都到四毛五，翻了三倍的价，我这玉米都该是一块五的，我按九毛算给你们，我还吃亏了。” 陶竹朱培元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当初怎么就给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套，朱培元口气软下来道：“杨华不这里做了，但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这价格不是还能好好谈嘛。” “怎么谈，让我亏着？”周玉不满意的问着，“杨华不在这个厂里了，被你们撵走的，我是多没骨气，还得低声下气的吃亏。” “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朱培元装不下去了。周玉道：“怎么，想强买强卖呀，单子可都是在我手里的，你们要是不按市场价给我，我就上法院去告，找电视台去曝光。” “别别，”陶竹知道周玉的手段，这本身也是自己没有理，“你看这样吧，也别说一块多，五毛的，八毛，行不行，我们都退一步。” 周玉本想再刁难一下他们的，但想着八毛也不算亏，自己还有事，便同意道：“也是你说话，之前你也帮了我们家不少，我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那就八毛。” 这话故意点着朱培元，朱培元嘴巴张了几次，愣是没有一句话说出来。 算了账，陶竹点了现金给周玉，周玉满意的拿了钱出去，老廖跟在周玉后面，小声道：“还是你厉害。” 周玉笑笑，道：“有空来家里喝茶。” 老廖叹口气道：“老杨不在，我也快走喽。”说着指指办公室方向，道：“早就想把我换下来，叫他们亲戚来呢。” 别人的事，周玉也管不着，道：“走了，有空过来。” 老廖点点，关上铁门，办公室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这是一家什么人，怎么就叫她一个婆娘来回拿捏呢。” 这是朱培元的声音，老廖赔了口“窝里横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刚刚怎么不敢出声，人走了，才敢横起来。” 第288章 泼妇 怼了朱培元，又拿回钱，周玉算是出了口恶气，整个年过的神清气爽。 年后就找来施工队，将屋子旁的空地弄出一排仓库，周边用围墙挡起来，挤着屋子那边开了一个通道，两个院子连在一起，大黄狗可以自由的巡查，也倒是放心。 杨华开始着手跑政府，写策划。 正月一完，周玉就找了人将仓库搬了，搬仓库这天，朱培元站在办公室门口嗑着瓜子，眯着眼睛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不赔你钱，你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搬走了。 第二天，朱培元就笑不出来了，周玉拉来几车稻草，剪断了倒进两间库房里，又拉了几大车猪粪猪尿倒进去，叫人搅拌均匀，门口砌上半米高的围栏，库房门也不用关上了。 猪粪的味道那叫一个熏人，朱培元陶竹赶不过来的时候，周玉已经弄妥当了，正准备叫大家回家，朱培元看了两个仓库一眼，气的翻白眼，拦着周玉道：“你这是干什么，谁允许你这样干的，赶紧弄走。” 周玉抖抖围裙上的灰，道：“我的仓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的着？” “你堆这些东西进来，我们还怎么生产？”朱培元捏着拳头，看来气的不轻。 周玉淡然道：“你这话说的好笑，你生产我又没拦着，你做你的，我堆我的，谁也不妨碍谁呀。” 这话看似说的没毛病，朱培元都不知道怎么回，陶竹急忙道：“嫂子，不是这样说的，你这猪粪往这一放，我们又是酿酒的，这进口的东西跟污秽放在一起怎么行？” 周玉理好围裙道：“你别跟我扯那些，你知道的，我就是个文盲，大老粗，我只知道，这种庄稼要肥，我放外面，老是被人偷，只能放这里了，再说了，你讲什么吃的跟什么脏的不能放一块，那是胡扯。” “你去村里看看，哪家不是把猪圈茅厕建在自己家旁边的，有的还把牛跟人关在一个屋子的，要是按照你这么说，大家还不得专门建个牲口房去了？” 被周玉一顿抢白，陶竹也噎住了，周玉不给他还口的机会，道：“你放心，我不会堆很久的，我这库房不是还有几个月吗，时间到了就退了，要插秧了，你们可别耽误我春种。”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陶竹朱培元被这忽如其来的一招，打的措手不及。 隔一天，周玉送一次肥进来，再隔一天，再送一次，重复着源源不断的往里拉。 只要靠近厂房，那气味就熏的人头晕，朱培元忍无可忍，拦住拉肥的车，不让进。 杨小红上前，两跟头将他推开，大摇大摆的开着拖拉机进去。 朱培元气的吹胡子登鼻子道：“你不要再往里面拉了。” 杨小红呵呵笑着：“这我做不了主，你问问我三婶？” “你叫你三婶过来，我跟说。”朱培元气的胸口起伏。 杨小红道：“你要找他就自己找去，我又不是你小工，还要听你的使唤。” 丢下话便开着拖拉机走了，朱培元对着杨小红离开的方向大骂：“流氓，泼妇的一家。” 可嘴上骂着没用呀，这厂里一天比一天臭，苍蝇越来越多，酿酒的车间根本不能干活。 没办法，陶竹朱培元只得上门找周玉，可根本找不到，早不说在养猪场，到了养猪场又说在超市，到了超市又说去马镇店铺了。 两人跑了几趟空，疲惫又气恼，但也只能忍着，索性跑到她家门口等着，晚上总得回家的吧。 晚上杨正英带着两个孩子 回家，见两人躲在大门口，心里便知道是什么事。 有人来了，陶竹率先站起来，赔笑迎上去，叫着：“大爹，你回来了。” 杨正英掏出钥匙，鼻子里哼出一声：“嗯，你们来找她两口子的？” 陶竹点点头，道：“还没回来呢。” “没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朱培元站起来，抖着发麻的腿，道：“大爹，你能不能跟你儿媳妇说说，让她把那些粪拉走。” 杨正英虽不管两人的事，但多多少少还是听了一耳朵，知道杨华没少受他们的刁难。 “我一个老头子，说什么能让人听的，快别叫我转达，你们自己找他们说。” 门开了，杨正英进去，陶竹朱培元要跟进去，杨正英拦住，道：“别，你们还是在外面等，你们的事，我老头子不参与，我得先去睡觉了，招待不了你们。” 陶竹还要说几句，杨正英将门关上，两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杨正英这般不给面子。 “你看看，都是一家什么人？”朱培元小声的抱怨着：“一点素质都没有。” 陶竹没理会，春天的夜里，还是比较冷的，一阵春风猛然刮过，陶竹忍不住拉紧衣服。 朱培元一边踱步，一边嘀咕，陶竹忍不住说道：“你快别说了，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我们自己作的。” “咋就是我们自己作的了。”朱培元不服气的说。 陶竹看了黑乎乎的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就你我两个，也不必掩着藏着，你那点心思我还是知道的。” “我什么心思？” “你为了逼杨华走，使的那些手段，你以为很高明？”陶竹直截了当的说。 “酒糟原本就是废物，一毛五的处理价格，说实在的也不便宜了，你非要四毛五的涨，你以为人家傻？” “弄到最后，全丢了，损失的还不是我们，那仓库原本就是人家先租下的，你非得挑刺找茬，现在好了，转回来我们还要求人。” “你不就是想告诉人家，这场是你说的算。”陶竹一股脑的说出来，黑暗中也看不到朱培元的神色，但是心里积压的郁闷倒是一扫而空。 朱培元半响才开口：“我还不是为了厂里好～～～～。” 陶竹不想听他开脱，截口道：“行了行了，这些事过了，就不要提了，现在就剩我们三人，我们还是把这事先解决了，好好经营厂子吧。” 第289章 求和 朱培元被点破了，暂时也没有想出狡辩的词，只能默不作声的隐在黑暗里。 不多时，有脚步声响起，两人紧张的观望，是杨华回来了。 他们的到来，让杨华颇为意外，陶竹客气的叫了声老杨，杨华开了门，招呼二人进去。 “你们有什么事？”落座后，杨华开口问着，打开房门，见两个孩子都睡了。 杨正英听到动静也开房门看了眼，“你回来了。” 杨华点点头道：“爸，你先去睡吧。” 杨正英关上门，陶竹嗫嚅半天，才道：“老杨，你知道的，酿酒毕竟是用来吃的，你家那仓库堆粪，确实有点不合适。” 杨华假装惊讶道：“放什么？我最近都在忙别的事，不知道你说的这事？” 他哪里不知道呢，只是周玉告诉他，朱培元这几人太过分了，需要人的时候就是好脸色，不需要的人的时候就甩脸给人看，这口气实在压不下去，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叫他不要多管，有人问，就说不知道。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成年人的世界里，谁不会演戏，既然杨华不把这事放明面上说，假装不知道，陶竹朱培元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老杨，你现在知道了，能不能跟嫂子说说，让她弄一下，这样对酒厂实在影响不好。”陶竹略带为难的说着。 杨华一口答应道：“行，我跟她说一下。”两人一听，顿时高兴了，朱培元道：“你看，还是老杨嘴明事理。” “但是，”杨华转了个弯道：“我说了听不听那就是她的事了，毕竟，我们家互不干预对方的工作的。” 这话说的跟没说是一样的呀，陶竹朱培元目瞪口呆，接下来说什么？ “老杨，你们两口子好说话，你就帮我劝劝。”朱培元软下口气说。 “劝什么？你们又没得罪她，要劝她什么，她就是喝大老粗，没文化，又一根筋，她想干的事，有时候我都劝不住。” 杨华说的好像自己也没办法，很根本管不住周玉。 陶竹想了想，道：“老杨，我们确实得罪过她，想来这也是报复，要不我们给你们道个歉，你替我们转达她。” 杨华心头暗笑，这陶竹不愧是跟自己混过正式部门的，会看颜色会听话，一点就透。 朱培元可不乐意了，“谁得罪谁了，道什么歉？” 陶竹急忙用脚碰了他一下，杨华看在眼里，轻蔑一笑，道：“培元，我们好些年没打交道了，我记得你以前跟我学的时候，那态度叫一个恭顺。” “怎么我们合作一年，到了年纪，你这天不服地不服的性格倒是展露无疑了。” 杨华说着拧了一下眉，道：“我一直有个事没明白，哪怕现在不跟你们合作了，我还是疑惑？” “你说，我是哪里对不起你？”杨华直勾勾的看着朱培元，哪里得罪？朱培元说不上话来。 陶竹用肘拐了一下朱培元，示意他说句好话，朱培元瞪着陶竹，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陶竹只得赔笑打圆场，道：“老杨，合作上闹得有些不愉快，你多多包涵，大家都是为了厂子好嘛。” “不过，我们还是要给你道个歉，毕竟你对这个厂付出的比较多，散伙的时候也不是很愉快，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在我们身上。” 他说的很诚恳，杨华心里也很受用，这个歉是他们该给自己道的。 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三轮车的嘟嘟声，周玉回来了。 陶竹忽然就有些紧张，斜看朱培元，6眼皮低垂，膝上的拳头紧紧的握着。 周玉停好车进了堂屋，陶竹急忙打招呼，“嫂子，回来了。” 周玉见了两人，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呀，事太多了，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陶竹面上笑着：“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是有事来找你嘛。” 周玉坐下，表示洗耳恭听，陶竹道：“就是为了仓库那事，我们知道先前是为难你了，特意来给你道个歉。” 周玉笑笑，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陶竹拿不准她什么意思，继续道：“你看，那仓库里的东西，能不能挪个地。” “怎么挪？”周玉饶有兴趣的说，朱培元道：“就是把那些粪草都拉出去呀。” 周玉没说话，陶竹急忙拉了他一下，让他住口，再看周玉一眼，见她并没有生气。 这才松了口气道：“今天来找你就是带着诚意来的，这样，仓库还没到期的房租，我们付三倍赔给你，仓库我们收回，你看怎么样？” “我们没收钱，凭什么我们赔？”朱培元急的脸都红了。 陶竹脸一白，这是什么猪队友？平时看他聪明，原来都是些小聪明，都到这个时候来求人了，还这么没有眼力见。 “要不，你们回去商量好了，再来？”周玉讥笑的看着两人。 朱培元这才后知后觉，低下头不再说话。 陶竹道：“嫂子，之前多有对不住，是我们肚量小了，你多多包涵，还有老杨，也是我们多对不住了。” 周玉要的就是他们的一句道歉，好好说话，大家都皆大欢喜，好商量，趾高气扬的说话，谁给你这个脸？ 陶竹等着周玉的回话，周玉看着朱培元，陶竹道歉那是陶竹的事，朱培元的还没道歉呢？ 陶竹明白周玉的意思，悄悄的戳戳朱培元，朱培元听了这半天的话，也算是明白了周玉的目的。 架不住自己有软肋捏在人家手里，再不情愿，也得低头认错，道：“陶竹说的对，是我们小人了，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些。” 好了，他嘴上道歉，心里却是一千万个不服气，周玉想想，道：“行了，我也不是那计较的人，三倍就不用了，我交多少就退多少吧。” 陶竹一听，开心了，正要表态，周玉又说：“那库房的粪草，你们看着办吧，我现在是腾不出人手来弄。” “要是可以，你们就帮我拉到地里，要是不行，就叫附近的人拉走吧。” 陶竹朱培元一愣一愣的，还以为她不要三倍，这事就算了，没想到还有后招呢。 这不接也得接，厂里不弄，她周玉定然是不会弄的，放到什么时候还是得厂里弄，什么做肥料都是借口。 朱培元压不住脾气，正要发作，陶竹压住他，事情都谈到这里了，再闹，那不就前功尽弃吗？ “行，我们处理，明天到厂里来，我们做个交接。”陶竹说的很官方，周玉很受用，道：“哎呀，那真是麻烦你们了，明天我过来。” 那笑的见钱不见眼的，朱培元气的咬紧牙关，真是应了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290章 等消息 周玉去拿了钱，甩手就走，几天后，老廖罕见的来超市找杨华。 周玉带他到后院，杨华正在写策划，见老廖来了，用本子盖住信笺，道：“怎么今天有空来。” 老廖叹口气道：“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了，姓朱的拿东西找了个老头来，说跟我分早晚班，全天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杨华道：“这是好事呀。” “干什么，明面上是轻松了，实际上是要赶我走呢。工资现在给我降了五十” 杨华静静的听着，老廖这几年一直都跟着自己干的好好，自己这一走，倒是忘记了他，没给他一个安顿，多少有点愧疚。 “那家伙也只有你媳妇能治得了他。”老廖提起朱培元，忽然来了兴致，道：“你不知道，你媳妇拿了钱就走。” “剩下那两仓库的粪，朱培元先是叫了自己亲戚来拉了做废料，可人家能要多少，拉了几车，剩下一仓库半。” “实在没人要了，叫厂里的人去挖出来，厂里的不干，说那不是他们的活，要干得加钱。” “朱培元没办法，只得一人二十，足足拉了十多趟，全倒山脚下了。”老廖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你是没看到，朱培元气的逮谁骂谁，自己拉着水管冲洗仓库，被水管绊到，把尾椎骨给摔裂了，在家躺了好几天，现在还没来厂里。” 闲话过后，老廖问杨华：“老杨，你后面打算干什么？” 杨华自有打算，可事情还没有办妥之前，也不好声响，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还在找门路。”杨华轻言慢语回答，老廖道：“你要是有什么门路，我还跟着你干。” 杨华点点头，老廖道：“有那老小子在，那酒厂也干不长。” 杨华安慰他：“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用管，工资还是照拿。” 老廖点头道：“是的，他想撵我走，没门，我在这粮食局住了半辈子，他说撵就撵？” 杨华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聊了几句，就说些别的，留了老廖吃了晚饭。 杨华跑了乡政府，拿着乡政府要求写的策划书，把要地面积，土地用途规划写上，最重要的是写了本地的用工预算，以及未来的商企前景。 到政府里，正赶上领导在开会，让杨华在办公室等。 杨华趁着有时间，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稿子的内容，以免领导问的时候说不明白。 一个小时后，土地管理的回来了，杨华递上自己的申请策划书。 他认真的看了一遍，眉头微皱，起身出去，杨华忽然就紧张起来，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一会，那人回来了，对杨华说：“你的用地面积太大了，我批不了，我带你去找新来的乡长吧，看看他怎么说。” 杨华一愣，这事这么难吗，去县里办，县里叫回乡里一级一级往上办，回乡里又说批不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杨华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跟着去找乡长。 路上，土地管理那人告诉杨华，新来的乡长姓马建，省城里调过来的。 杨华点点头道谢，到乡长办公室，里面还有刘主任，管财政的王主任。 这几个领导都在，杨华着实有些紧张，自己当村干部的时候，往乡政府要经费，也没同时见到这么多领导。 土地管理的叫徐亮，带进来对办公桌后的人毕恭毕敬道：“马乡长，杨华来了。” 办公桌后四十多岁穿灰色夹克的人点点头，杨华叫了声马乡长。 其余人杨华都是认识的，分别向他们打了招呼，刘主任招呼杨华坐他旁边。 马乡长放下手里的笔，面色和蔼道：“杨华，你的土地申请我看过了，听他们几个说了好几次，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杨华点头道：“马乡长，您说。” 马乡长喝了一口茶，道：“你要这么大的地，得往县里报。” 杨华表示知道，马县长又说：“这么大的地，得有投资，你有吗？” 杨华想了想，道：“有，投资我已经拉好了，就等批地。” 马县长一愣，又问：“那你打算拉多少投资？” 杨华沉吟了一下，道：“五百万吧。” 五百万，在座的都为之一振，五百万，那对于这落后的地方来说。那是个天文数字。” 马乡长迅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道：“如果是这样的投资，一旦报到县里，县里一定是会扣下来的，按照他们的规划来敲定这笔投资最终在哪里开发。” 杨华说：“这个就得靠各位领导帮我多说好话了。” 马乡长微微一笑，道：“那你说说，你选择本土的优势是什么？” 杨华在脑中仔细的想了想。道：“选择本地，地理位置上，我们是在三个县的交界处，交通比较发达。” “能吸引更多的人力物力往这里来，各种小经济能快速带动起来。” “其次，我们乡有五个大村寨，村民小组大大小小有十多个，人口就附近的来说，也有几千人，如果投资在我们乡，就业这一块能解决百分之三十左右。” 马乡长点点头，其实不用杨华说，他也是知道的，除了刚刚说的这些，隐形中还能带动当地的农业发展，乡镇税收也能提高不少。 马乡长留下杨华，又指出了申请策划书中的一些细节，仔细做了研讨，越说越高兴，这一讨论就到了傍晚。 出了办公室，马乡长还意犹未尽，道：“我尽快上报上去，等着消息。” 杨华恭敬的答道：“劳烦领导费心了。” 马乡长拍拍杨华，开心的下班走了，刘主任站在杨华身后，目送马乡长离开。 杨华跟他是老熟人了，有些忧心的问：“刘主任，你说我这事能成不。” 刘主任神秘一笑，道：“能成。” 杨华有些意外，他回答的这么爽快，难道有什么内幕是自己不知道的？ “刘主任，是有什么好消息吗？”杨华小声的问着。 刘主任看看四周，摸着鼻子，有些扭捏的说：“你等着好消息就成了。” 第291章 内幕 看他这样子，那就是有内幕了，杨华掏出烟，递给刘主任一支，道：“到饭点了，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了不了。”刘主任拒绝：“被人看到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当了领导就不能跟老百姓吃饭，就不能跟老百姓接触了？” 刘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倒不至于。” “走吧，马镇有个羊肉馆，还不错。”杨华小声的说着。 刘主任拗不过，摸了摸鼻子，跟着杨华一块出了政府大门，杨华到超市，骑了三轮车出来。 带着刘主任往马镇去，避开本地人，刘主任吃的也放心。 上了锅，叫了酒，喝了几口，刘主任边夹菜，边道：“你知道为什么要换乡长吗？” 杨华摇摇头，“你们当官的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不还得问你嘛。” 刘主任喝了一口酒，满足的咂咂嘴，道：“要改乡设镇了，以后咱们三合乡就要叫三合镇了。” “那马乡长就是下来镀金的，你想啊，乡变镇，这说明什么？” 杨华当然知道说明什么了，说明这个地方的人口经济发展的都比较不错。 “马乡长在换镇之前上任，说明他领导有方，上面自然在提拔上是优先考虑的，政绩上比一般的人都要好看。” 杨华边吃边点头，刘主任道：“你这项目，正好给马乡长锦上添花，要是他在位，有这么大的投资项目进来，那他不比别人更上两层楼。” 原来是这样，杨华了然，刘主任又说：“也是你运气好，正好碰到这档子事，那马乡长可的努力给你办成。” 杨华听了，心里顿感高兴，再一想，万一这事正如马乡长说的，那是个香饽饽，县里怎么肯轻易批给自己。 “刘主任，这事要是县里拦住了，不给咱们乡批，要求去其他地方怎么办？毕竟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马乡长外厉害，也得听县长的不是。” 刘主任不在乎的摆摆手，道：“你不懂，马乡长为什么来镀金，那是人家上头有人，懂不？” 杨华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这事是跑不了了。 饭间，刘主任喝的面红耳赤，脑子却异常清醒，话匣子打开了讲了不少内部消息？ 临回家，对杨华道：“保密，一定要保密，你下一步就得准备项目企划书了，以后城里你得多跑了。” 杨华应着，扶刘主任上了三轮车后座，一阵风吹来，刘主任打了个冷战，道：“以后你是大老板了，行头上得讲究。” 说着拍了拍三轮车的框架，道：“勤俭是好事，可不能在大人物前掉价，换个有面子的四轮吧。” 杨华哎了声，刘主任说的对，以后少不了要跟领导打招呼，请客吃饭，接送领导，那应该是常态了，总不能骑着个三轮车就在人少晃悠。 买车这事得提上议程了。 送完刘主任，杨华回家便跟周玉说了这事，周玉赞成道：“驾照都学出来了，那就买吧。” 杨华犹豫了下，道：“那买个面包车还是小轿车？” 面包车容量大，能拉货，价格适中，小轿车显贵气，价格高。 周玉可一点不纠结，“买就买轿车吧，买了桑塔纳。” “桑塔纳，得多少钱？”杨华听过这种车，价格却没打听过。 “十多万吧。”周玉随口说着，她也想买个车。 杨华惊呼“十多万？”周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跟人打交道，就是身份地位的较量。” “你要是开着拖拉机出去，跟你打交道的就是农民商贩，你要是开着桑塔纳出去，你结交的什么？” 杨华想想也是，既然要做这个事，行头确实得装扮起来。 主意一定，第二天两人就上省城车市去挑车，左挑右选，定了一辆黑色桑塔纳，十三万多。 杨华心疼的付了款，自己退伙出来的十多万，就这么剩两三万了。 周玉又带着他到高档理发店换了发型，摩丝一摸，整个人年轻有精神。 周玉也给自己烫了个卷发，这些年没有风吹日晒，周玉的皮肤也紧致细嫩不少，这么一收拾，镜子里也挺气质的。 两人又给自己配了几身料子好的，能穿出去接人待事的。 这一趟收获满满，车子开回村里，大家都凑过来看热闹，要么夸夸车子高级，要么夸夸周玉发型好看。 馋的年轻小媳妇也吵着要去烫一个，男人夸杨华越来越年轻，总之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过了几天乡政府的电话打过来，要杨华跟着马乡长一同去县里。 跑了几趟，见了不少领导，有认识，不认识的，吃了几次饭，这事算是大概谈成了。 有这么大的投资，县长是最高兴的，放在哪里发展都是自己的功劳，几个乡镇的领导吵翻了天，都抢着要拉到自己地盘上。 杨华无奈的看着他们在会议室里，像农村泼妇一般，吵得面红耳赤。 杨华默默的退出去，坐在走廊里等着消息，最终还是换来回去等消息。 企业策划书也写出来了，乡政府的好消息也到了。 马乡长果然是有本事的，不仅将投资固定在自己地盘上，同时还给杨华要了一百万的政府扶持资金。 这也算是本县最大的扶持项目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征地了。 有政府出面，厂区划在村外的陆家坟，离周玉的养猪场不远，这里地势平坦，离村子三公里的路程。 被征收的农户也倒乐意，反正这边的离村子远，来回种地麻烦，政府收了，不仅可以抵扣公余粮，还能优先进厂工作，这是双喜临门。 银行有政府的担保，也同意给杨华放大额贷款，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杨华联系了曹厂长，得知张远行在他那里，连夜拿着企划书找过去，并跟张远行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张远行赞赏的看着企划书，道：“老杨，我没看错你。” 曹厂长在旁也高兴急了，道：“我可以提前安排退休了。” 张远行笑道：“好呀，接下来，我们就得好好谈谈合伙这事了。” 第292章 老头倒在山上了 合作是大事，张远行是熟手，也不敢大意，叫了自己的文秘团队过来。 杨华，曹厂长，张远行三人面对面，一条一条的将合伙的协议理出来，由文秘团队整理打印出来，再一条一条的斟酌商议，改了一遍又一遍，连着三天在修订。 顺便把公司章程，规章制度全部条理出来。 最终，公司注册五百万资金，张远行投资壹佰伍拾万，曹厂长投资五十万，剩下的三百万算杨华的，其中就包含了政府批地跟政府扶持资金，银行贷款，一共两百五十万，剩下的五十万，杨华准备以认购的形式，让本乡镇的村民认购，年底按照比例分红。 张远行觉得这个主意好，这样可以调动当地村民的拥护性，也能避免用工荒。 杨华拿到合同的那一刻，心情激动中又带着紧张，紧张里还有莫名的压力，这种心情真的难以言表，打开合同看了眼名字，杨华，曹长青，张远行，三个人的名字，白纸黑字，真真实实。 三人共同取了公司的名字，商标名字想了一个又一个，最终确定为凤悟，寓意“凤凰悟道腾飞，一飞惊人。” 张远行给杨华配了有经验的办公室人员，配合杨华跑工商，办理商标，另外找来设计团队，对工厂的建设做了新的规划设计，宿舍食堂办公楼一一都规划在内。 接下来的就是这些细小而又琐碎的事要办理了。杨华忙的整天脚不沾地，土地征收的很快，施工队也到位了，村里的人打探到消息，都按捺不住了，杨华的家门口总是蹲着一群人，哪怕杨华不在家，也守在门口交谈。 活脱脱的守门神兽，周玉倒不怕有人进去偷盗了，院子里的大黄已经习惯这群人在门外咋呼了，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懒得叫唤一声。 今年的六月，雨水来的格外早，绵绵不绝的下了半个月，工地上早已经停工，杨华趁机上北京注册商标，孩子们也放了假，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到天亮，周玉还没起床，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心想着谁这么急呀，门都要敲倒了，大黄急的汪汪叫着。 周玉慌忙的穿好衣服，鞋子，打开门，杨正英也起来了，问道：“谁呀，这么早。” “不知道呢，爸，你再睡会，我去看看。” 来到院子里，打开大铁门，门口站着的是赶青的王二丫，带着斗笠，披着蓑衣，急道：“快点，你家老头倒在山上了。” 周玉脑子“嗡”的一声，老头，朱家章。对了，上辈子就是这样的雨夜倒在山上的，这辈子想着自己不沾惹他了，总不能还倒在山上吧，可这样子，倒像是没逃出他自己的命，还是倒在了山上。 “他嫂子，哎。”王二丫见她愣住，忍不住喊了几声。周玉回过神来，道：“哪个山上？” “别问了，快跟我走，还活着呢，带点保暖的衣服。” 周玉哎了声，这事原本该朱玉芝管的，可这一时半刻也叫不来人，人命关天的事，周玉也不含糊了，进屋拿了毛毯，杨正英见她慌慌张张的，问道：“出啥事了？” 周玉道：“爸，把你的衣服找几件出来，热乎的，然后再烧点水，多烧点，杨华老丈人出事了。” 说着就将毯子丢在三轮车上，开了大门就往外走，杨正英还没缓过神来，还要问问，周玉已经走远了，杨正英回过神，赶紧生火烧水。 路上，周玉问了王二丫情况，王二丫道：“早上，我们去巡山，刚到断金山就看到了一个人靠在田埂上，头发白花花的，过去一看，就是你家老头，全身都湿透了，看样子是昨天就倒在山上了。” “我们吓死了，以为死了，叫着也没应声，凑近了看，还有一口气，但是半边身子不能动了，也不会说话，我们把他背下来，老狗守着，叫我来找你们。” 说话间，已经到了老街心，路上有人拉着推车往这边跑，等近了才看到，车上正是朱家章，几人见周玉来了，停下来，周玉凑近一看，老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头上的帽子早就没有了，一头白发刺眼的很，身上都是湿漉发黄的松针。 周玉鼻子一酸，这个可怜又可恨的人呀，“你去山上干什么呀。”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这一刻，周玉忽然想到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父亲活着也该是他这个年纪了。周家章颤抖着右手撞了下周玉，嘴里含糊的说着：“别哭别哭。” 周玉越发的伤心，眼泪掉的更多，招呼着大家，将朱家章湿透的外衣脱了，用毛毯包裹好，放到三轮车里。 相熟的人一同上了三轮车，一边一个扶着朱家章，周玉脑子里急速的转着，先回家还是上医院？ 油门一扭，就往卫生院赶过去，卫生院的医生出来看一眼，老头左边身子已经偏瘫了，麻利的给右手上打上吊瓶，叫回家观察。 跟着来的是朱黑柱，有些小心的问：“二姐，送哪里？” 送哪里？这个问题为难周玉了，按理说，应该送回老房子，让朱玉芝来照顾，可目前这情况，老房子又黑又冷，老头本身就失温了，再送过去只怕更糟糕，照顾也不方便。 还有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这些年给村里上年纪的老人福利，人人都说自己是好人，要是把老头送老房子，别人会怎么说，说自己假惺惺，别人家的都关心，自己的老人这样了都不管。 那么这些年在村里树的口碑还有什么用？周玉心一横，牙一咬，不管了，先拉回家里去，杨华的酒厂马上就要开工，不能因为这点事影响到他往后的工作，什么恩怨情仇都先放放，更何况，老头还救过小丹，这次就当还他的恩情了。 想着，上了三轮车，带着几人往家里去，门口早已站了看热闹的人，见车回来了，大家一起搭把手，将老头抬进去，杨正英已经收拾好床铺，准备好热水，大家一起给老头全身洗了一遍，快速的换上衣服，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周玉找了几个装点滴的空瓶子，装上热水，塞到被子里，杨正英傻傻的站在一边，等大家都出去了，才坐到床边，边流泪，边嗔怪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说你上山干什么？” 人老了，最害怕的就是死亡吧，这一刻，杨正英大概也是代入到自己身上吧，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像他一样躺在床上。 第293章 还没死呢 村里上年纪的人看出来，这老头是活不成了，别说这么大的年纪，昨夜在山上淋一夜的雨，就是年轻人也受不住的。 没等周玉安排，上年纪的邻居就带着人到老宅里，将朱家章的寿材拉过来，开始在院子炼沥青涂棺材内部。 这些事情都要趁早准备好，以防万一，这边的习俗，断气了就得马上入棺，死的人才能进入地府，才有轮回。两界的人才得安生。 周玉安排人去通知朱玉芝，给杨华入驻的酒店打了电话过去，又请人给朱家章买好寿衣，到店里面拿了奶粉白糖回来，冲了水小口小口的给朱家章补液。 到了下午，朱家章才慢慢缓过来，缓过来的第一件事，看了周围一眼，嘴里含糊的说着“衣服衣服。”大家听了好几次，才知道找他换下来的衣服，杨正英出去拿了湿衣服回来。 朱家章用右手指着衣服口袋，这是口袋里有东西呢，杨正英急忙翻了几件衣服的口袋，从里面掏出钥匙，几张纸币，还有个塑料袋裹着个东西，外面用皮筋扎紧。 朱家章指着那个塑料袋，吱吱呀呀的叫着，杨正英递过去给他，他捏着，喘了口气，又指着门外“周” 杨正英的听的不太清楚，旁边的人附和的问着：“猪？”朱家章摆摆手，又说一遍。有人接上道：“你是找杨波？” 朱家章还是摇头，“那是找玉芝？” 朱家章还是摇摇头，大家这就糊涂了，不是找姓朱的，那是找谁？ 杨正英脑子里忽然想起周玉，忙问：“你是找小周？” 朱家章这回嗓子里嗯嗯的应着，旁边的赶快去找周玉，周玉正忙着给炼棺材的人找家伙事，听到有人叫，赶紧进去。 朱家章见周玉来了，含糊的叫着：“过~~.” 周玉凑过去，朱家章将杨正英手里的塑料包拿过来，放到周玉的手里，周玉莫名其妙的接过，朱家章用手指指，示意她打开。 周玉依照他的意思，将塑料打开，里面是一张纸，上面的抬头印的是村公所的，里面的内容，周玉仔细的看了一遍。 大概的意思是原本的分家不作数，女儿朱玉芝不管自己，等自己百年后，所有的田地归杨华两口子所有，立此证明，一式两份，村公所有存根。 周玉将纸递给杨正英，对朱家章道：“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地，你都这样了，安心养着吧，其他的事不要操心。” 朱家章急的摆摆手，又摇摇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杨正英看罢，沉默了一下，旁边的也好奇，接过去看了看，道：“这老头是想通了。” 周玉将纸折好，要还给他，杨正英拦住道：“你看看下面的日期。” 周玉疑惑的打开又看了一眼，上面的落款日期正是一九九六年七月，现在是一九九八年六月，这是两年前就写的。 杨正英叹口气，道：“你还记得那年玉芝来过后就再没有来了吗？” 周玉当然记得，那年她儿子说亲，自己还去捣乱的，后来朱玉芝来了一趟，还被自己羞辱了一下。 杨正英道：“那次玉芝走了，他有天跟我聊天，说起这个事，他说，他这一辈子都活在软弱无能，糊涂中，他对不起你们，但是醒悟的太迟了，他也没什么给你们的，那几块地等他百年后就给你们。” “当时我还笑话他，他说他请人写了字据了，不好意的给你们，怕你们不接受，说等死了，再给你们，要不要他不知道，也不害臊。” “我只当他是说着玩的，现在他大限将至，说的不是假的，刚刚为了找这张纸，急的呀。”杨正英拧着眉，“他是怕自己一下子没气了，交代不了这个事呀。” 朱家章听着杨正英的解说，在旁边嗯嗯的哼着，旁边的人劝周玉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收着吧，这也是他的心愿，你家两口子这些年怎么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的，今天这事我们也是见证，你放心好了。” 周玉捏着手里的纸张，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恨是可怜还是觉得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他一个不是正式的道歉，可是，这个时候了，他都要死了，自己还要耿耿于怀什么？ 这些年来，或许如他所说，他活的清醒了，对自己这个家也友好很多了，可是，心里扎过的刺该怎么拔出来？他为什么不让自己一直恨他呢。 这样恨一下不恨一下的感觉真的不好，就像吃着半苦半甜的糖，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朱家章看着周玉，抬手示意他收下，周玉折好纸，捏在手心里，道：“你放心养着，会好的。” 朱家章半歪的嘴扯了扯，算是笑了吧，周玉这是原谅自己了？ 杨华没有回来，晚上老刘头跟大炮筒两人轮流守着朱家章，杨正英不放心，也要一同守着。 说来说去，不看在是郎舅的份上，也看在是同龄的份上，他多少还是有些可怜的。 周玉不忍心他熬夜，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了的，劝他早点休息去。 杨正英只得休息，朱家章已经大小便失禁了，每隔两小时，老刘头跟大炮筒就给它换一次卫生纸。 熬到天亮，周玉喂了他一碗奶粉，又叫了医疗大队的朱三过来给他打上吊瓶。 到了下午，朱家章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周玉摸了摸他的身体，除了偏瘫的那边是冰凉的，活动的那边已经温热了。 杨华是买了半夜的飞机票赶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 杨华前脚刚到，朱玉芝后脚就到，还没进屋，就哭喊着“我的爹呀。” 院子里还有帮忙的人，她这一嗓子嗷的，大家都侧目看过去，昨天出的事，远在千里的杨华都赶回来了，这咫尺的女儿现在才到。 “你爹还没死呢，你嚎给谁看？”大炮筒忍不住翻白眼怼着。 朱玉芝愣了一下，收住哭，柔声细语道：“我爹现在在哪里？” 大家没理会，老刘头没忍住，指了指屋里，朱玉芝着急忙慌的进去。 第294章 能活九十三 周玉见朱玉芝来了，将手里的奶粉塞到她手里，出了屋子，不想跟她处在一起，见不得她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 果不然，里面就传来朱玉芝伤心欲绝的哭声，这个时候，她的亲爹成这个样子，做女儿的哭一下怎么了，谁敢进去说什么，当着院子里的这么多人，周玉也确实不好说什么？ 村里跟朱家章沾亲带故的都来看看，杨银芝得到消息也来了，院子里坐满了人，在聊着朱家章的事，话语也不敢太过分。 “哎呦，这怕是上山绊倒迷魂草了，找不到路回来的。” “哎，下了一夜的雨，别说他这么个老头子了，是个年轻人也受不住呀。” “哎，你说他到山上干什么呀，那玉芝不管他，可人家杨华家还少他一口吃的吗？” “没个儿子真是的~~” “咦，有儿子的未必过的有他好呢。” 周玉路过，听着他们小声蛐蛐，朱玉芝一会出来了，抹着眼泪坐到那群婆娘堆了，那群婆娘开始安慰她，周玉心头冷笑，这要真是孝顺，那还有时间出来演戏，还不时时刻刻陪着那老头子。 “看着样子是要好多了。”杨银芝说着，一边安慰朱玉芝。 “是呀，要不去找人看看，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明。”旁边的人也附和着，这么一说，杨银芝，朱玉芝也觉得有道理，说干就干，找周玉要了香纸，对着东西南北念念有词的祷告半天，才叫上几个爱管闲事的人一同去。 周玉也不拦着，反正朱家章这情况也不乐观，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免得以后有遗憾赖在自己身上。 “杨波通知了吗？”旁边有人问着，杨华皱眉道：“这个贼呀，找不到，我托人打听了，一下子在这里，一下子在那里的，不好找，正在问。” 院子里的也点点头，不给家里带信，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周玉道：“放心，他不跟我们联系，不代表他不跟别人联系，只是现在消息还没告诉他，他会回来的。” “你的车呢？”周玉才想起来，杨华上北京的时候是开车去的，杨华道：“车让小张开回来，应该还有两天吧。” “事情办好了吗？”周玉问，杨华点头道：“等着北京的寄文件回来，还需要公示。” “杨华，坐飞机贵不贵呀？”旁边上年纪的人问着，杨华道：“三千多块钱的票。” 人群中开始啧啧了，“这钱花的可太贵了。” 也有人说：“这不赶回来了吗，要是坐火车，那可不得好几天，真要是人走了，坐火车回来还赶得上。” “得亏人家杨华有本事，花得起这钱。”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杨华又进去看看朱家章，脸色不似早上蜡黄了，手脚也暖和起来，玻璃瓶里的水冷了，又拿出去换上热乎的。 大家看着杨华两口子忙前忙后的，小声道：“看这样子，是去不了了。” “死不了，可也活受罪，你看那半边都瘫了，生活不能自理，也是讨人厌。” “就该送到老房子，让玉芝去照顾。” “她照顾？你看看这些年她管过吗，还不是人家杨华两口子照顾的。” “总不能她一个亲生女儿不照顾，叫人家床前尽孝吧，再说了，她还拿着他爹一半的田地的呢，占了便宜什么都不管，哪有这样的好事。” “你们不知道，那地呀，都给杨华了。” “瞎讲，分家那事可是闹的大家都知道呢？怎么就给杨华了。” “昨天拉回来的时候，老头写在纸上的，就怕自己一下子挺不过去，没办法说，当着我们面给的。” “那这老头藏的挺深的，表面上给他女儿，实际到最后还是要给杨华，他女儿还不知道吧。” “叫我说，给杨华也是对的，老头这些年也吃了苦头，知道谁好谁坏了，才会这样做的，他虽然一个人过，但是吃穿用的，人家杨华家哪里少了他，不止没少他的，全村上年纪的每年还不是拿好处，养个儿子未必年底会给你一点呢。” 这话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杨华在屋子里听的清清楚楚，悄悄的问周玉：“什么纸？” 周玉拿出朱家章给的那张纸，杨华看了看，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也算是骑虎难下了。这个当头该说什么好呢。 傍晚，杨银芝朱玉芝一伙回来了，脸上喜滋滋的，还在院子里的人围上去打听，杨银芝拉着凳子坐下，道：“放心吧，我姑爹的寿延还长着呢，人家大神说了，这是我姑爹的一个坎，过了这个坎能活到九十三，就看他能不能熬过这两天了。” 迷信的女人“哦哦”的回应着，问还说了什么？朱玉芝又开始柔柔弱弱的说：“哎呦，我这个爹命大呀，一晚上的雨都没把他冻死，多亏了我妈跟我妹子拖着他呀，也是我妹子引路带着人找道他的，不然呀，死在山上都没人知道。” 这话说的大家一愣愣的，感觉着好像是真的。 “我这个可怜的爹呀，一个人在那边，也没个人看着，早上出门，晚上回没回来，也没人找找，可怜呀。”说着又嘤嘤的哭起来。 周玉将生火的火钳往地上一摔，发出砰 的一声，道：“姐姐，你说的对，他可怜着呢，倒是你那死去的妈跟妹子还有良心，还知道跟着自己的爹，多保护他呢。” “现在人已经这样了，反正还能再活到九十三，这剩下的日子，姐姐你要照顾好了，知冷知热，吃饭拉屎可要尽心尽力了，别像这几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 在座的都知道周玉为什么生气，也不敢插话，朱玉芝挂在脸上的泪水来不及擦，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嬢嬢，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一个人照顾吗？” 周玉笑笑道：“哪能是你一个人照顾呢，白天有你照顾，晚上不还有你妈跟妹子照顾的嘛。” 这话怼的朱玉芝一个不吱声，自己的爹能动的时候，自己都不敢多来看他几眼，银钱也没多给，现在不能动了，全天需要人照顾，还有不间断的药钱，自己怎么敢来。 第295章 朱家章死了 朱玉芝道：“就我一个人照顾吗，你们不帮忙吗？” 周玉冷脸道：“这些年明里说我们不照顾，暗地里我们照顾了多少，你去哪里了？这也就不说了，如今他成这样了，你做为她女儿，你不照顾还指望着我们这些外人照顾呢。” “昨天早上出的事，我紧跟着就叫人去找你，杨华从北京都赶回来了，你还在他后面，你家比北京还远？你安的什么心你自己知道。” 朱玉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再说话，凑热闹的几个女人也悄悄的起身假装家里有事回去了，现在的周玉他们不敢惹，还等着求人家进酒厂呢，为了别人的事得罪了人家，亏了自己那可不划算。 杨银芝经过家里的变故，现在为人处世也变得敬小慎微，见周玉说话不似以前的软弱，心里也有了衡量，静静的保持沉默。 这次见杨银芝，苍老了不少，以前双手细皮嫩肉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大方得体的，现在皮肤黝黑，双手上粗糙布满皱纹，十根手指像棒槌一样粗，一个银戒指勒在左手无名指上。 周玉听说，杨银芝跟朱福安离婚后，上门去逼着那姘头离婚，人家宁可不当官，也不离婚，养自己的两个孩子跟养别人的三个孩子还是分得清的。 闹了几次，被那姘头的老婆叫了娘家人上门打了一场，才消停下来，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大儿子老红上砖厂搬砖，自己赚的钱自己花，二儿子在家跟自己种地，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杨银芝也懒得说了，所有的活都自己做。 这场闹剧谢幕了，杨银芝也没有了以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见人都是低着头绕着走，人呀，跳的越高摔的越惨，越是落魄的时候越是有人欺负，村里笑话他的就更大声。 尤其是那姘头的老婆，认为自己打赢了这场仗，逢人就开始骂杨银芝婊子不要脸，免费伺候人的破鞋。 杨银芝除了下地干活，平时都不怎么出门，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跟二哥不好，老三又正直，不会管自己的，老四欺软怕硬更不会管自己的。这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 如今在周玉面前，更是不敢抬头开口，替别人出头不值当，自己家的事还在一团乱的。当晚杨银芝便回去了。 朱玉芝照顾了朱家章半晚，便说头疼腰疼，吵着要去睡觉，头天是老刘头跟大炮筒照顾的，今晚换了杨华跟大头两人看着，老头一直很清醒，含糊的叫两人去睡觉。 第二天，气色比头一天的更好了，周玉还是叫了村医来挂针，亲戚们上门来看望的逐渐少了，下午杨华跟周玉送本村来看望的出去，杨正英几日都没睡好，见朱家章慢慢在恢复，也回自己床上躺回。 朱玉芝坐立不安的在堂屋里走动，周玉嘱咐小丹看着吊瓶的针水，朱玉芝拿起碗，舀了几勺奶粉兑了水，端进去，道：“爹呀，来喝点奶粉吧。” 说着给朱家章垫了了枕头，小丹道：“刚刚不是才吃过吗？” 朱玉芝端着碗，坐到床边，道：“你知道什么，这就是一点水，能抵多大会。” 说着用勺子一勺接一勺的往朱家章嘴里喂，边喂边说：“爹呀，你多吃点，多吃点呀。” 朱家章连咽几口，忽然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响起来，四肢打挺，眼睛往外翻，呼吸上不来了，朱玉芝吓得，端着碗，一直在叫：“爹呀，你怎么了，怎么了？” 几秒的时间，朱家章就不动了，嘴巴大张，眼睛看着房顶，朱玉芝吓的哇哇叫，小丹转身就往门外跑，杨华周玉还在路口跟客人说话。小丹大喊：“爸爸，妈妈，我爷爷死了。” 杨华一听，丢下手里的烟筒，转身就往屋子里跑，杨正英听到动静也起身到隔壁看，叫了朱家章几声没反应，杨华周玉已经到家了，进屋一看，已经没有呼吸了，朱玉芝还站在旁边颤抖。 杨正英招呼杨华将朱家章放平，方正僵硬弯曲，又把朱家章的眼睛嘴巴合上，眼睛倒是合上了，嘴巴却怎么也合不上。 杨华不解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 小丹站在门口道：“是我姨妈呛死的，她一口又一口的往爷爷嘴里倒奶粉。爷爷咽不下去。” 这一说，大家都愣住了，朱玉芝边哭边说：“没有，我没有这样，你们不要听小孩子乱说。” “你个死妮子，你乱说什么？”朱玉芝瞪着小丹，此刻大家心里都明了，杨华叫周玉：“把孩子带出去，不要让他进来。” 周玉带着小丹出去，开始烧水，杨华出去叫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来给朱家章洗澡换衣服入棺，小丹跟在周玉后面，委屈道：“妈妈，我们有撒谎，爷爷嘴里还没咽下去，她就又喂几勺子，然后爷爷就翻白眼，嘴巴里咕噜咕噜的，我平时喂都是等爷爷咽下去的。” 周玉当然相信小丹说的话，若是朱家章活着，再活十年，朱玉芝可不得脱层皮，既然她不在乎自己父亲的命，旁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再说，真要追究，就小丹在旁边看见了，谁会信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呢。 “小丹，你听妈妈说。”周玉拉住小丹道：“这个事，爸爸妈妈知道就好，你不要跟别人说。” “为什么？”小丹不理解，周玉没办法跟她说利害关系，只能嘱咐她：“别问为什么，听妈妈的就行。” 小丹懵懂的点点头，她要是跟别人说，别人不会信她，她会觉得自己被冤枉撒谎，心里上想着证明自己没说谎，但是又没有什么能证明的，一直纠结于此，对她不好。 还有便是，谁会相信自己的女儿故意杀害自己的亲爹，只会想着是周玉两口子做的，还叫孩子出来冤枉别人，反正这就是个无头案，与其惹麻烦还不如不说。 朱家章这样走了，对他也算是解脱，想想躺在床上十几年，别说照顾他的人受罪，他自己身体上受罪，精神上还得听照顾他的人辱骂责怪，双重的活受罪还不如死了。 第296章 奔丧 村里上年纪的很快来了，给朱家章擦洗，换衣服，将嘴里的假牙拿出，身上带铁的东西都剪出来，老一辈的说，过世的人身上带着铁的东西入棺，会不得安宁，变成鬼怪。 旁边年轻的听说老人过世了，也赶紧赶过来帮忙，将棺材抬进堂屋中间，垫上棉絮，铺上寿垫，将朱家章放进棺材，盖上寿被，周玉找来银币，放到朱家章的嘴里，老人说，这叫含口钱，来世才有吃穿。 棺材头跟脚都点上灯，一个引路灯，指着前面走的方向，一个照明灯，照着脚下的路，好走的顺利些。 周玉默默的点着灯，人死如灯灭，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随着下葬就再没有了，周玉心里忽然就释然了，对着棺材小声道：“你我的恩怨到此结束了，我再送一程，以后就谁也不欠谁的了，一路走好。” 家里来了家门副族，开始分配人手四处去给亲戚报丧，第三天是要来做最后的祭拜，俗称“献掩棺饭。”比较亲的亲戚都会从家里做好饭菜，担过来放在棺材前头祭拜，当是请他吃最后一次亲戚饭了。 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一会功夫，灵堂搭好了，棺材前摆上了米饭捏的各式人偶，香烛供上，周玉买回了几大沓金银钱纸，嘱咐小丹守着棺材前后的灯，随时添香油。 朱家章入了棺，朱玉芝哭了两声，便不见人影了，杨华两口子忙的脚不沾地，小丹懂事的坐在堂屋外将金银纸叠成金银元宝，小海小不懂事，觉得家里忽然来了这么多的人，高兴的跑前跑后。 杨正英帮不上什么忙，跟小丹坐在一起叠元宝，偶尔的摸一下眼睛，小丹道：“爷爷，你怎么哭了。” 杨正英勉强笑一下，道：“爷爷没哭。”小丹认真的看着他道：“我看见你哭了。” 杨正英又摸了一下眼睛道：“爷爷是高兴。”小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高兴。 “爷爷是高兴，有你爸爸这么好的儿子，要不然，爷爷还不如你躺在棺材里的爷爷呢。” 小丹不懂，哦了声叠着自己的元宝，杨正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若不是杨华接自己过来住了这么多年，自己只怕比朱家章走的还早还凄惨。 又想着，朱家章跟自己差不多大，他走了，自己的日子也快到头了，可他还舍不得走呀，他还想多看杨华几年，看着他事业有成，风光无限，还想看着小丹小海长大成人。 那种莫名的恐慌始终笼罩他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第三日，亲戚们大早上就带着饭食来了，一家接一家的祭拜，朱玉芝王友全到了下午才来，眼看着钉棺的时间要到了，迟迟不见杨波回来，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七天了，再怎么也能接到消息了。 风水先生看了看时间问杨华：“还要不要等，再等下去过了时间对大家都不好。” 杨华犹豫不决，这是杨波见他外公最后一面的机会了，朱玉芝道：“等，要等着杨波回来的。”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你给个时间？”周玉犀利的问着，果然她是知道杨波在哪里的。 朱玉芝眼神躲闪道：“我哪知道？” 风水先生道：“不知道那就不能等了，三天掩棺，不能因为他一个人错了时辰，错过了，老人地下也不得安宁。” 其余人也附和着：“他外公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回来，就算是在国外，这几天也能回来了。不用等了。” 风水先生又催了一遍，杨华同意钉棺，随着风水先生念念有词的说着，一根又一根长长的钉子钉在棺盖上。 杨波不是没有收到消息，他跟朱玉芝一直都有联系，觉得除了朱家章，朱玉芝就是他最亲的人了，起初是信件来往，后来便是公用电话联系。联系最多还有老帅家的两个教授儿子。 杨波接到朱玉芝的电话，说他病重了，杨波还是很担心的，急忙简单的收拾了随身物品要回家，刘金凤拦住道：“你可别上当了，莫不是你爸觉得不好意思，叫你姨妈骗你回去呢。” “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回去，你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他就更不把你当儿子了。” 杨波犹豫了，刘金凤说的对，自己外公平时身体都不错，前段时间还问过姨妈，姨妈说好着呢，怎么可能说不好就不好了。 刘金凤看出杨波的犹豫，再加一把火道：“你忘记了，他打你打的有多狠了，他肯定后悔了，你得等着他多求你几次，你回去才能要什么拿什么，不然还不全便宜了那两个后娘养的。” 提起后妈跟弟妹，杨波心中升起无名之火，刘金凤说的对，自己的爸爸肯定是要骗自己回去的，不然他怎么不亲自联系自己呢，家里又不是没有电话。 这样一想，心里也豁然开朗，就不回去，要回去，就让他亲自打电话来。 这一等，等到的是老帅家儿子小军的电话，“杨波，你还没回来吗，你外公今天掩棺了，你在干什么？” 杨波脑子里嗡的炸开了，小军跟父亲交集不多，他是不会骗人的，电话那头还在说：“你快回来吧，你外公三天后就下葬了。你得送送他。打了你多少个电话找你都没找到，还是~~~。” 杨波木讷的放下电话，站在原地发呆，旁边玩闹的孩子撞上他，他才回神，转身往出租屋里跑，拿了随身的东西，刘金凤见状，也提着早已收好的衣服跟在后面追。 她早打算好的，只要这次杨波回去，那就是杨波的爹服软了，那么就要好好的提提自己的要求。 “你跑什么？等等我。”刘金凤追到马路上，杨波拦了辆出租车，钻进去，刘金凤也跟着上车，杨波对司机说：“客运站。” 刘金凤开心道：“你回去要早点跟我说呀，我都没收拾自己，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嘛，你看你也是，衣服也不换一下。” 她还沉浸在回去后趾高气扬的提要求的幻想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跟你说，这次回去，不管你爸说什么，我们就只管坚持要自己的，他同意就留下，他要是不同意，我们转身就走。” “我外公死了。”杨波喃喃的说，刘金凤没听见道：“这次可不能叫他们便宜了，他要是再敢打人，我们就报警。” “我外公死了。”杨波大声的说着，刘金凤这才看到他眼睛里含着泪水。急忙闭上嘴。 第297章 要挪棺 “我都没来得及见他一面，都怪你，是你说那是骗人的话。”杨波朝着刘金凤嘶吼，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刘金凤不能与他感同身受，见他吼自己，也回嘴道：“你怪我干什么？你这么大的人了，难道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你这么听我的话？” 杨波还在呢喃：“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都怪你。” 刘金凤冷笑一声：“你没见到怪我，那之前你外公活着的时候，几年也不见你回去看他一眼呀，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想念他，现在不在了，你来怪我？” 看他两个在车里争执，司机忍不住制止道：“不要在我车里吵架，要吵就下去。” 两人闭了嘴，各自扭头看着窗外。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刘金凤看着多出来的一排仓库跟院子，有一瞬间的愣神，院子里人来人往，架起了炉子灶火，开始洗菜做饭，这几天来帮忙的邻居总是要供几餐饭的。 明天就该来客人了，后天一早出殡，大家都得送送。 刘金凤拿出女主人的架势，抬头挺胸的提着行李进去，里面院子里有哭声，杨波进去，见是朱玉芝坐在棺材旁哭着，杨银芝陪在旁边哭。 杨波叫了声姨妈，杨正英跟小丹在旁边叠元宝，见杨波回来了，沙哑着嗓子道：“娃呀，你怎么才回来呀，你爸找了你多久，你怎么就不回个信呀。” 朱玉芝闻声，挣扎着起来，几步踉跄道杨波身边，拉着杨波，略带责备跟心疼，道：“杨波呀，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你外公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呀，呜呜呜。” 杨波放下手里的东西，跪在棺材前，肩膀一抖一抖的，拿过旁边的纸钱往火盆里放，刘金凤将东西送进房间，也跪在棺材前烧纸。 周玉忙着给帮忙的人找东西，杨华带着人往城里去采买办席面的东西。 刘金凤烧着烧着，忽然站起来，将手里的纸钱丢在地上，朝着门外大声道：“为什么不等着杨波回来见他外公最后一面，就把棺材封了，打开。” 这一声响亮极了，院子里的人都有些惊愕，这三天封棺一直都是这边的习俗，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他就是要这么做，哪能等人。 朱玉芝在旁边假意劝着：“算了，算了，不要说了。” 杨正英也恼了，道：“从你外公病倒，就到处找你们，你们是在国外回不来，还是脚手绑住了，要说你们不知道，怎么现在又知道回来了。” “舅舅，算了算了。”朱玉芝还是惺惺作态的说着，杨正英瞪着他道：“算了，算什么，他们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三天掩盖你不知道，你不说教他们几句，还在这里假情假意的说什么？” 自从朱家章死后，杨正英心里对这个侄女膈应的厉害，总觉得他就是个面善心毒的蝎子，今天还这样阴阴阳阳的说话，这不是在暗戳戳的挑唆，叫杨波怪罪杨华嘛。 朱玉芝缩了头，转身站到一边，刘金凤丝毫不惧杨正英，道：“什么习俗不习俗，杨波最挂念的就是他外公，最后一面都不给见，是什么意思？” “你个没教养的东西，滚出去，你是什么身份来这里说话？”杨正英少见的动肝火，气的身体发抖，小丹早去叫周玉了，周玉听说杨波回来，又在灵堂吵闹起来，烧火的火钳都没来得及放，提着就往灵堂去。 刘金凤挺着腰杆道：“就凭我是杨波的媳妇，是我外公的孙媳妇，他们这么做就是不对。” “哪里来的野鸡，也敢在我家乱叫。”周玉赶过来，将火钳砸在刘金凤面前，刘金凤灵活的跳开，躲在杨波身后。 周玉白了她一眼，问杨波：“听说盖棺你有意见？” 杨波看着周玉，刚刚不满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道：“没有，就是为什么不等我回来见我外公一面。” “那就是有意见了。”周玉拍拍手上的灰道：“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外公不在了？”杨波扭着头，周玉问：“那你现在怎么知道你外公不在了。” “我~”杨波哑然，周玉冷笑道：“编不下去了，那我来说说，你外公出事的第一天，我通知你姨妈，你姨妈就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没有，”朱玉芝急忙否定，周玉道：“没有，那你当天怎么不来，等到第二天来，你是在等着杨波回电话，还是等着我们给你送人去世的消息，免得你出钱出力照顾治疗？” 这两个理由，朱玉芝一个都不想认，只得闭嘴站在一边，杨波没眼力见，道：“我姨妈是告诉我了，我只当是你们骗我回来的。” 朱玉芝脸色更加难看了，周玉不屑道：“骗你回来干什么，骗你回来带着个野鸡来闹事，来吵架，来搅得我家犬不宁？” 院子里的帮工都聚过来，听着周玉骂她野鸡的刘金凤觉得没了脸，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周玉道：“嫌我嘴巴不干净，你别进我这个门呀，也对，是我们多管闲事了，这事本不该我们管的。” 说着转身看着朱玉芝道：“姐姐，我们多管闲事了，找人来把棺材挪到老房子吧，你们要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们不管了，毕竟我们这些外人管你们的家事干什么？” 朱玉芝一听，急的直跺脚，不要说不能挪棺材，就是挪了，自己哪里有那个本事能办这个事。 “他嬢嬢，不要跟孩子一般计较，”朱玉芝急忙劝解，对着杨波就是一顿捶，道：“我叫你回来，你迟迟不回来，现在你怪谁呢，还不快跟你妈认个错。” 院子里的听着要挪棺材，也劝杨波：“你别闹了，你爸妈都快忙死了，你还不赶快认错。” 听着大家给的压力，杨波才开口道：“妈，我急糊涂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错了。” “别，我受不起。”周玉毫不领情，院子里的人劝周玉道：“小周，孩子知错了就行，你们两口子做的没毛病，我们大家都看着呢，他外公在这个世上也就最后一次大事了，让他安安心心，风风光光的走吧。” 这话也在理，在灵堂里吵闹，确实不妥，周玉叹了口气，道：“你知错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你既然回来了，又这么孝顺，你就给你外公看着长眠灯吧，纸钱元宝也交给你了，这些之前可一直是我小丹做的。” 第298章 喜丧 两人老老实实的守在棺材前折纸守灯，晚上帮忙的人散去了，朱玉芝杨银芝苦累了，早早的就爬到床上睡着，刘金凤戳戳杨波，两人也往另一个卧室去。 周玉提了装好热水的暖水瓶回来，不见两人，心里就有了底，这是谁都不想守灵，都等着自己两口子白天黑夜的忙。 杨华在隔壁院子点着明天待客的食材跟器具，这几天雨水多，说下就下，白天有厨师在，不用操心，晚上帮厨的人都回去了，晚上总要防止下雨，拉拉盖盖的。虽说现在是高墙大院，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要防贼防老鼠，需要人看守着。 周玉找到杨华，道：“你去叫你儿子来跟你一起看守，我去叫不合适，总不能白天我们忙的脚不沾地，晚上还叫我们睁着眼睛守着吧。” 这几天的忙碌，杨华也觉得辛苦至极，道：“好，等会我就去。” “等什么，现在就去，两个窝在一起睡呢，这成什么体统，你是当爹的，你说合适，我说不合适。” 这么一说，杨华明白了，转身就往家里去，一把打开房门，道：“杨波，起来跟我过去守夜。” 杨波哎了声，就起身往外走，杨华听他起来了，没在多说，抱了被子就往仓库那院去，杨波刚到门口，刘金凤就叫道：“杨波，你回来，难道就别人是人，你就不是人吗，谁还不要休息。” 周玉正在点香火，这一听，怒气上涌，站到房门口道：“别人是人还是不知道，你俩不是人，我倒是知道的，家里有事你是白天把自己家当主人，晚上把自己当客人呢。” “妈，别说了，我去。”杨波劝着，刘金凤被怼，开始呜呜的哭着，周玉道：“滚出去，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来这里撒泼。” 这一嗓子极是大声，隔壁睡着的朱玉芝杨银芝也听见了，两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不敢说话，刘金凤是会看脸色的，知道周玉是真的生气了，也默默的静了声。 她既然静了声，周玉看看堂屋中间的棺材，也忍了忍，见隔壁的房间门始终没打开，心里也鼓着气，将房门打开道：“姐姐，堂屋里躺着的是你爹，你也睡得着？这长眠灯是不要看的吗，守灵守灵，也不用守了吗？” 朱玉芝这才哼哼唧唧的爬起来，道：“哎呀，我就是一下子头晕来躺一会。” “你们娇贵着呢，倒是把这事全推我们身上了，你们要是不守，那都就不要守，大家都早点该睡的睡的，明天一早叫人直接送上山算了。” 朱玉芝战战兢兢的起来，道：“我受我受，你莫生气。” 周玉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香火塞到她手里，回自己房间去，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因为害怕，紧紧的挤在一起，捂着厚厚的被子，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周玉将被子拉开一点，小丹一下子惊醒，见是周玉才松弛下来，周玉侧身躺下，小丹紧紧的挤着她，小声道：“妈妈，我听到棺材里有呼吸声，是不是爷爷没死？” 周玉浑身一僵，不可能呀，第三天掩盖的时候，把他口里的含口钱拿出来的时候，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脸色青灰，没有一点生机的。 “妈妈，我给爷爷点脚后面的灯的时候，就听见呼吸声，我叫另一个爷爷来听，他说没听见，但是我真的听到了。”小丹说的很认真，这倒给周玉讲害怕了。 周玉起身到棺材旁站了会，没听到什么声音，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朱家章咽气的时候，小丹就在旁边，莫不是~~~ 想到这，周玉对着棺材道：“你有什么不满的，你尽管托梦来说，小丹还小，你不要影响她，这段时间烧给你的元宝纸钱都是孩子弄的，长眠灯也是孩子给你点的，你要是有良心，就不要来沾惹她。” “我们会风风光光将你送出去的，逢年过节也会给你烧纸送水饭的。” 说完，就回卧室，关上门，从柜子里翻出两个银戒指，用红绳拴好了给两个孩子戴上。 第二日中午，陆陆续续有远处的亲戚来了，感性的女性围着棺材哭的伤心欲绝，不知情的拉着朱玉芝劝说着节哀，朱玉芝一副欲昏厥的样子，看的周玉忍不住夸她一句演技好。 “姐姐呀，这姑爹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上山去呀，就没人找找吗？” 不知情的问着，多少有些怪罪杨华周玉两口子的意思，朱玉芝顶着白色孝布，低声道：“哪知道呢，我这可怜的爹呀，但凡是要有个儿子，也不会这样。” 哪知道周玉就在后面，“姐姐你怎么不知道呢，当初地平分给你，老人上山不是帮你照看你的地吗，哦哦，忘记了，你的地给别人种了，几年也不管老人一回，你这个亲女儿不管，还想着别人管呢？” 朱玉芝拉低孝布，遮住脸，周玉凑近了说：“叔叔婶婶们不知道你爹怎么死的，你还不知道吗？要不我跟叔叔婶婶们说说。” 这话一语双关，怎么死的，朱玉芝心里清楚的很，急忙道：“不讲了不讲了，是我不好，没管着我爹。”说着抖着肩膀哭起来，挑事的亲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再说话，要知道点什么，村里这么多人，随便打听也知道，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 朱家章没儿子，王友全不来捧瓦罐，这事只能杨华顶上，下午四点吉时一到，风水先生带着杨华开始给朱家章读白，大意就是祷告往生的人一路走好，来生顺利，地下不受欺负。 五点开席，杨华请了放广场电影的，在门外面的空地上挂上幕布，另外还请了一支唱跳的队伍来表演，这边的习俗，老人家去世就要热热闹闹，吹拉弹唱的送他最后一程，叫喜丧。 天一黑，电影开始了，年轻人跟孩子们拿着小板凳做到空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杨华家院子里聚着上年纪的老人，妇女，看着唱跳队伍一个又一个的节目，这也算是给朱家章表演的。 第299章 骂人是狗 电影放完了，表演三小时也结束了，风水先生开始招呼孝子贤孙们开始绕棺念经，超度朱家章的亡灵，大家一手拿着纸钱，一手拿着一柱点燃的清香，按着亲疏远近，辈分大小，依次排队，风水先生打头，带着徒弟，敲着铜钹。 开始绕着棺材一圈又一圈的唱念，到了棺材头，大家各自烧一张纸钱，持续了一个小时，方才算结束了。 在风水先生的指示下，周玉抱了稻草，铺在棺材旁的两边空地上，抱来被子褥子铺上去，今天饶棺的亲戚，男的睡左边，女的睡右边，给朱家章守最后一晚灵。 第二日，早早的吃了饭，放了鞭炮，做足了礼俗，随着风水先生的一声吆喝“起灵”，杨华摔了瓦盆，抱着衣禄罐打头，八个村里的中年壮汉，一同抬起棺材出门，到了院子里，风水先生嘱咐着大家将扎好的棺罩放到棺材上。棺材上放了一只鲜艳的大公鸡压着。 又加了八个人一起抬，远远的看上去，这阵势又大又气派。 出了大门，上了大路，同宗族的两个大孩子抬着朱家章的照片，小丹小海跟在后面拿着纸做的花灯，后面跟着唱跳的，在后面是杨华跟各个亲戚里做孝子的男士，再往后是朱家章的气派的棺椁，棺椁后面是做孝子的妇女们。 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走走停停，看看表演，短短的七八公里路，足足走了六个小时，到了山脚下，风水先生做了最后的路祭，撒了糖果，孩子老人纷纷去抢捡，这个仪式算是结束了，孩子妇女沿路返回，男子跟着上山下葬。 朱家章这一生算是到此结束了。 晚上的这一餐还是有很多客人，明天一早还得到朱家章坟上扶山，也就是把他的生前的衣服用具在坟上烧了，教会的金童玉女烧过去。 送走了朱家章，邻居们帮着把家里的灵堂拆了，卫生打扫好，风水先生给家里重新顺了财门，拿了石磨放到堂屋中间压着，说是镇邪。 大家都坐着聊天，后面的朱和平媳妇悄悄的进来，叫周玉出去，周玉跟着过去，朱和平媳妇拿出六个二十公分高的杯子，叫周玉看，周玉拿起一个，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二十公分高的杯子里，十多公分是泡过的白砂糖沉淀下来的，六个杯子里每个都是，这分明是倒的多，糖水饱和度太高，没溶解完的。简直是浪费。 “这谁干的，要喝就喝干净，怎么这么浪费？”周玉皱着眉问。 朱和平媳妇道：“谁干这么干呀，还不是你家儿媳妇，你拿出来给厨子做菜用的白糖，她昨天就拿了一包，招呼老帅一家去，昨天晚上的杯子里面就是这样的，今天又是这样。” “原本是你家的家事，我们不该多嘴的，可是这也太浪费了，水喝完了，杯子也不收，我们几个说了几句不要浪费，她转头就对着我们说，我们是你家的狗吗，管的这么多，真是叫人受不了。” 周玉这才想起来，今天到现在还没见到这个扫把星，问道：“你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刚刚还在，怕是送老帅一家出去了，姐姐，这个女人要不成呀。”朱和平媳妇劝告着：“就这样的，要素质没素质，要本事没本事的，你再大的家业也经不住她败的。” 周玉心里哪有不知道，站在旁边的女人也凑过来道：“姐姐，我们问杨波，他外公不在了，他在外面打了这么多年工，有没有给他爸爸拿点小菜钱回来，一起办事。” 周玉还没说话，那女人说：“杨波都还没开口，那媳妇就说，拿了嘛，拿了五百块呢，这一说，我们就知道了，这哪里拿了，要是放在别人家，这五百还是顶多的钱，放你们家，这五百算什么，在她口里，这五百是多了又多的，说这话的时候，神气的不得了。” 周玉笑笑，谦虚的说：“哪有不缺钱的，我们也缺呢，他不要说拿五百，就是拿三百我也不嫌弃少，关键他一分没拿呀。” 正说着，两个祸害打打闹闹的回来了，朱和平媳妇急忙小声说：“姐，可别说是我说的。” 这又爱告状又害怕的，周玉倒也理解，轻轻点点头，杨波刘金凤两人见周玉冷冷的看着自己，收起了打闹，欲从周玉面前走过，周玉冷声叫住：“回来，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杨波一愣，脚步往周玉这边来，刘金凤不服的拉住杨波，撅着嘴道：“她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呀，她是谁呀？” 帮厨的都还没走，正收拾着锅碗瓢盆，听见他们这样说话，都停了下来。 周玉指着刘金凤道：“我不是你的谁，你可以滚了，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刘金凤仗着有外人在，认为周玉不敢拿他怎么样，周玉道：“就凭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站的这块地是我的，我就能叫你滚。” “什么是你的，这都是杨波的，你就是霸占着人家的家，不要脸。” 周玉顺手抄起锅里的瓢，一瓢热水泼向刘金凤，速度太快，刘金凤还没反应过来，扎扎实实的泼了一脸一身，幸好锅里的水刚冒热气，还没烧开，这才免了她的皮肉之苦。 刘金凤啊啊的叫着，周玉道：“嘴脏就好好洗洗。” 旁边的人谁都没拦着，只是动着嘴皮子道：“你这女娃怎么说话的，太没大没小了。” 住宅那边的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过来，杨华挤进来问：“怎么啦？” 周玉指着六个杯子里的糖霜道：“你是不是拿了他们五百块，快拿出来给他们，我们小门小户的，经不起这样浪费。” 杨华一头雾水道：“我拿谁五百块了？” 周玉指指杨波两人道：“你儿子他们说了，给你五百块的买菜钱，我想着，这五百也挺多的，是不是就可以随便浪费我们的东西了。” 杨华看着杨波道：“我在哪里接了你五百？” 杨波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刘金凤也静了声，杨华算是明白了，拿起玻璃杯看了看，问：“这是谁干的？” 朱和平媳妇见杨华不惯着，想着刘金凤骂自己的话，趁机道：“你儿媳妇呀，我们劝她不要这样浪费，她还骂我们是狗，多管闲事呢。” 第300章 各是各的 忙碌了几日未曾好好休息，杨华的忍耐也是到了极限了，本来看着杨波又带着这个女人回来就不高兴。 但想着办大事要紧，先不跟他计较，可自己不管他们，他们倒是一点不消停，这日子才好过几年，就敢这样浪费了。 要知道，办了这么一场大事，七十多桌客人，收到的礼金也不过三千，可见好多人家生活还在困难，一年到头也舍不得多买一包白糖，他们就敢这样弄。 杨华将手里的杯子砸到刘金凤面前，道：“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我儿子就是你这种人教唆坏的，赶紧给我走。” 刘金凤见杨华也生气了，一时不知所措，拉了拉杨波，杨波看他一眼，不做声。 旁边的人也附和道：“孩子，听你爸的，这样的女娃不适合你，早早分开，你要什么样的女娃，你爸给你找不来。” 刘金凤一听，没有人给她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来了脾气，锤了杨波一拳，道：“你个窝囊废。” 转身便往门外跑，杨波要跟过去，杨华叫住：“你回来，你要是敢跟着去了，这辈子你也别想着回这个家。” 旁边的朱玉芝一听，赶紧将杨波拉住，语重心长的说：“娃呀，你外公不在了，你要听你爸的话呀，你要聪明一点。” 周玉不爱听道：“既然大家都在，那就回屋，我们还有点事要说，以免以后找不齐人说。” 一行人回到堂屋，周玉拿出朱家章生前给的那份遗嘱，给大家看了一遍，朱玉芝不识字，叫旁人给念了一遍。 有些难以相信，道：“我爹不会这样的。” 周玉道：“人证物证我们都有，人证，那天拉你爹回来，他当着很多人拿出来的东西，大家都看着，物证，村公所还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可以叫范平拿来对质。” 朱玉芝无话可说，同在院子里的见证者也证明周玉说的不假。 周玉见她不说话，算是承认了，将纸递给杨波，道：“如今我跟你也算是送走两口棺材，得到这点田地。” “该你的，现在当着大家的面，我亲自交到你手里，这其中包含了我们那份地跟老宅，现在都交到你手里。” 杨波傻了，这交到自己手里什么意思？周玉接着说：“今天算是还给你了，免得以后你媳妇说我们霸占你的财产。” “我跟你爸养大你，送走你外公，守住你妈留给你的东西，也算是问心无愧了，同时，还得跟你说一句。” “你现在看到我们拥有的所有东西，当着叔伯邻居的面，我也不怕直说，我跟你爸的财产都是分开的。” “我名下的没有你的份，你爸名下的有你的，也有我两个孩子的。” 院子里忽然静了一下，有人说：“杨华媳妇说的有道理，人家地没要，房没要，还照顾了老人这么多年，风风光光的送走。这要求一点不过分。” 有人提头，就有人附和，认为周玉说的对，周玉心头明白，有这么多人附和自己，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道理。 不过是看在自己有能力有本事的份上，往后可能有求于自己，不能轻易得罪而已。 朱玉芝坐在凳子上左扭右扭，似是有话要说，想了又想没开口，杨银芝看着杨华，又看看杨正英，他俩都没说话，自己也不敢再开口。 朱玉芝还是忍不住，嗫嚅道：“那个，他舅舅，你说一句。”她不相信杨华也会同意周玉的说法，这不公平呀。 杨华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是这样的，原本老房子田地属于我，现在都给杨波了，也算我们不欠你家什么，现在有的都是小周自己挣得，我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一辆车跟两百万的债。” “杨波是我儿子，小丹小海也是我儿子，以后我有的，他们三个都有，我欠的债，他们三个平分，这很公平。” “不公平，哪里公平，享福就是那两个，欠债就是杨波还，公平在哪里？”朱玉芝完全破防了，不顾形象的喊着。 周玉冷声道：“叫什么叫？公平在你们嘴里？你要是跟我算公平，那我可得好好跟你算算账了，算过了你可得一分不少的还回来，这才叫公平。” 朱玉芝傻眼了，想着这一算，那还得了，且不说自己拿走的，就是这几年人家照顾老人，现在又送上山的份上，这钱也不少呀。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杨华好说话，小心的说：“他舅舅呀，杨波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样狠心的。” “我狠心在哪里，我要是狠心，就不会让小周把属于你家的东西都给他，小丹小海什么都没要了。”杨华呛回去，朱玉芝道：“你分的就不对，小丹妈嫁过来了就是一家人了，哪里还有两口子挣的钱分你我，你们这是分心。” “这又不是旧社会，旧社会夫家还不敢用媳妇的嫁妆呢，你说的是什么话？”杨正英也听不下去了，瞅了一眼朱玉芝道：“我倒是忘了，你家可是脸皮厚的紧，什么都敢要的。” 朱玉芝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看着杨正英，杨正英接着说：“你是真心黑呀，我儿子给你爹养老送终，送走你妹子，那是他命该如此，我们认了，你咋好意思开口占小周的便宜，你妹子治病的钱还是人家小周来了一起还的，现在还盯上人家挣来的东西，你哪来的脸。” “小周的东西给她两个孩子一点毛病都没有，你要想着杨波过好日子，你就应该劝他好好跟着他爸努力干。自己挣自己的天下。” 院子里的也附和着，“对对对，老人家说的对，还是多管管杨波才是，人家两口子做的已经算够可以的了，你换别人家试试，什么都不给你，还叫你撵出去。” 正说着，朱美琼家的小儿子跑进来，叫杨波：“你媳妇找你呢，她说这个地方容不下她，你再不去找她，她就死给你看。” 杨波腾的站起来，杨华呵斥道：“你干什么？她要死就让她死去，要挟谁呢。” 杨波第一次反驳道：“爸，她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没有地方去，我要是不找他，她今天去哪里住。” 说着就往房间里去，拿了行李往外走，杨华急了，站起来道：“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第301章 猪瘟 杨波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大门外一直听消息的刘金凤趁机叫道：“杨波，你个没良心的怂蛋，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什么都给不了我，现在让你走，你都不敢吗？” 杨波闻言，鼓起勇气对杨华道：“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 说着就往外走，朱玉芝这回也急了，杨波要是这样走了，杨华那酒厂就真跟他没关系了，到时候别说周玉的东西，杨波得不到，杨华的他也得不到呀，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怎么能看着不管呢。 朱玉芝一个箭步上去，拉住杨波，道：“娃呀，你不能糊涂呀，你跟着你爸总比跟着别人强的，你要个媳妇还不简单，你爸什么天仙的不给你找。” 杨波挣扎几下，挣不脱，朱玉芝年纪大了，他也不敢用强力，只得站住，刘金凤见状，又开口道：“杨波，他们就是拿捏你性子软呢，你要是今天不走，留下来，他们要怎么拿捏你就怎么拿捏呢，你要是走了，以后回来，大不了上法院要回你的东西。” 院子里的人唏嘘 不已，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听的大家咬牙切齿说：“的亏这是别人家，要是我家养出这样的女儿，我早给她掐死了，丢人现眼的玩意。” 朱玉芝听着刘金凤的挑拨，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只觉得杨波找了这么个女人，收拾周玉挺满意的，跟着杨波到自己家，自己挺欢迎的，心肝宝贝的叫着，现在看来，这就是个祸害呀。 想着把一股气跑到门口，撕着刘金凤的头发，啪啪就是两耳光，骂道：“你个烂肚子的狐狸精，叫你挑拨，叫你唆使他不学好。” 刘金凤也不是省油的，反手就往朱玉芝脸上招呼，朱玉芝是裹脚，受力本来就不均匀，刘金凤一上手，就往后面倒，幸亏抓着刘金凤的头发，两人华丽丽的倒在地上，滚在一起打。 这像什么话呀，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杨波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去拉，院子里的看热闹，口头上说着别打了，却没人上手，周玉杨华也上前拉架，周玉趁机在刘金凤身上狠狠的扭几下。 刘金凤疼的嗷嗷叫，对着朱玉芝连撕带踹的，杨波险些都被绊倒，周玉急忙伸手去抓，拉住他后领子，几缕头发顺势被扯下来。 旁边看热闹的也看够了，上来几个人，将混乱的几人分开，朱玉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多了几道血痕，刘金凤披头散发，哇哇的哭着，嘴上还在污言秽语的骂着，手脚挣扎着要去打朱玉芝。 如同一条发疯的藏獒，杨波险些都拉不住，杨华头都大了，骂道：“你赶紧带着她滚，滚的远远的，丢人现眼的东西。” 杨波一手拉着刘金凤，一手拿着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要说之前是嘴硬，杨华这回真的是心硬了。 这么大的笑话，院子里的人也识趣的走了，比较相熟的人劝着杨华：“孩子大了，不由人，放宽心，不要管他们。” 周玉悄悄的看了眼手里的头发，心里有了打算，有些事要提早准备着。 第二天上了山，烧了朱家章的衣服用具，青松扫了墓，朱家章这辈子到此结束了，刚走的这一两年或许还有人记挂着他，偶尔来看看，时间长了，谁还会想得起这么一个人，人的一生就是这么短暂。 回归正规生活，杨华接着办自己的事，工地政府两头跑，幸好有张远行给的四人小团队协助着杨华办事，陶竹坐不住了，三天两头的往家里来找杨华，杨华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躲着不见。 梁有福也悄悄的找过杨华几次，杨华见了一面，梁有福的意思是他要退股，再跟着杨华一起干，杨华在退股的时候，就已经看清这帮人的面目，都是些见利忘义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跟他们合作，直言婉拒。 不用种地，周玉有了大把闲暇的时间在超市里，仔细的盘算着哪些好卖，哪些不好卖，顺便叫田有亮田有福抽空考了个驾照，拖拉机拉货少，速度慢，一天送不了几个地方。 周玉自己上了趟省城，找了未出嫁前认识的小姐妹何丽，她自小被父母抛弃，后来被村里的尼姑收留，除四旧的时候，被安排进了卷烟厂，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些年结婚生子过的也滋润。 周玉跟她联系不多，但是见面的时候格外热情，吃过饭，聊过天，周玉将手里的两份毛发给了她，请她帮忙找人做个检测。何丽爽快的答应，第二天就给安排好，检测的价格不便宜，周玉暗叹，幸好自己有钱。 检测结果不能当天出，得等一个月邮寄回去，周玉也不急，在省城玩了两天，又到批发市场看了些货才回去。 几天没在，村里开始传出猪瘟，赤脚兽医忙的不得了，周玉也有些担心，幸好自己的养猪场离村子远，消毒做的好，应该传染不到。 为此，她特地到防疫站问了情况，要了防疫的药回来，心里一时没了主意，早两年就想着要配个兽医，这两年太顺了，这个事就一直没落实，现在出现问题了，周玉后悔不已。 想着，便给省会养殖的王经理打了个电话，托他给自己找个兽医，并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了，王经理一口答应，说过几天给消息，周玉才放下心来，收猪的工作先停了，小猪仔也暂停售卖，防止进出带入疫情。 周玉又细细的了解了这次猪瘟的症状，这次的猪瘟被称为五号病，是种口蹄传染病，传染速度快，简单就是烂嘴烂蹄子，前期发现不吃食物，到后期起不了身，蹄子开始破溃坏死脱落。 周玉放不小心，到猪场，叫大家用透明塑料膜把小猪跟母猪区隔离起来，肉猪区有新收回来的外来猪，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染过的，不好分辨，只能叫大家按时消毒，猪食里办防疫的药预防着，可看着肉猪区二三十头要出栏的猪，周玉心里也打起鼓来。 第302章 兽医 连续观察了几天，没发现有问题的地方，周玉松了口气，想着自己防疫的这么严格，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可老天就喜欢跟人开玩笑，你越是想着不可能的事，马上就要出事了。 周玉送完两个孩子上学，便接到杨先急促的电话：“妹子，你快来，有两头猪不吃了。” 周玉心头咯噔一下，骑着三轮车往养猪场去，杨先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不吃食的猪，已经赶到外院单独关起来了，两头猪卧在地上，喘着气，动一下哼一声，周玉仔细的看看，猪嘴牙子上已经有了溃疡，这是感染上了。 坏了，那里面的那些怎么样，周玉叫杨小红骑车去村里找兽医，自己消了毒又到里面肉猪区看看，一些正常的在吃食，有些吃了几口，开始用嘴拱食，周玉指着那几头道：“二哥，那几头怕是也着了。” 杨先急忙打开门，要去赶出来，周玉拦住道：“先用膜把这间跟其他的隔离起来吧，治疗着看，不要弄一起，不然分不清楚严重跟不严重的，不好下药。” “小猪那边怎么样？” “那边正常，还没发现有问题的。” 周玉再次消毒，到小猪母猪区看看，目前还算正常，周玉嘱咐杨先道：“这边分一个人过来喂食打算，就不要去大猪那边，免得带了病过来，消毒一天五次吧，塑料膜每次都要拉严实。” 杨先跟在后面应着，杨小红也回来了，村里的兽医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开始敲针水上药打针，杨小红刘建波跟在后面帮忙赶猪。 “我们弄的这么严格，怎么还会这样？”杨先不解的问，周玉道：“可能是之前收进来的猪本身就传染了，一时没爆发而已，村里那些散户都爆发了，我们这么多猪没发现那就不正常了。” 没发现还吊着一口气，现在发现了，心头倒是落下了块大石头，周玉回待客室，又给王经理打了个电话，那头道：“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人找到了，工资四百一个月，职校专门学这个的，工作两年，你要不要？” 四百的工资不算低，但是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周玉想都没想道：“要，另外加一条，包吃包住。” 王经理爽快的答应：“好，我叫他今天就下来。” “等等。”周玉叫住，道：“我这里已经发现了两头有问题的，症状跟五号病很像，你告诉他，有什么可以治疗的药，先带下来，钱我报销。” 省城的药总比县城的要丰富的多，他直接带下来可以省去调药品的时间，对防疫治疗的速度会更快。 那头连连答应，周玉给了地址，告诉他，到县城自己去车站接人。 省城到县城没有高速，都是国道加二级路，路况不是很好，虽然只有一百多公里的路，时间确实要花上五六个小时，村里的兽医给所有大猪都注射了一遍针水，给了些药放在猪食里，收了一百多块。 送走了兽医，杨小红咂吧着嘴道：“就给猪打个针要这么多钱，这也太赚钱了吧。” “你字认的怎么样了？”周玉忽然有了想法，杨小红摸着脑袋道：“还可以吧。” 周玉道：“小红，我从省城找了个专业的兽医来，你跟建波平时没事的时候就跟着人家多学一点。” 杨小红听到学习就皱着眉头，脸成苦瓜，道：“三婶，你饶了我吧，我还是干活比较厉害。” 周玉板起脸来，叫了刘建波杨先一块进了会客室，道：“小红，刚刚那兽医收钱收的多不多，赚钱快不快？” 杨小红点点头，提到钱，眼睛里泛着光，周玉道：“我请的那个兽医工资四百，包吃住。” “什么？”三人惊呼出来，周玉道：“所以有手艺有本事的人在哪里都有口饭吃，他来了，是你们的好机会，人机灵点，多跟着学学，有个本事在，出了我这，你们也能有赚钱的门道不是。” 刘建波听了兴奋道：“表嫂说的对，可是人家会教我们吗？他教会我们，他不就没工作了吗？” 周玉点头道：“建波说的对，所以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机灵点，有空的时候跟着人家多看看，人家的书多借一下，嘴甜点，多问问题。” “他是省城的，在我们这里可能呆不长，在大城市里习惯了，保不准几天就跑了，你们是本地人，学了跑不了。” 杨小红还在犹豫，杨先一巴掌拍过去道：“你三婶都给你这么想周到了，你还懒着干什么，我年纪大了，我也想学着呢，以后干不动了，给村里的鸡鸭牛猪看看病，还是个轻松赚钱的。” 刘建波，道：“表嫂，我听你的。” 杨小红苦着脸道：“我也听你的。” 周玉道：“等会收拾一间房间出来，晚上他就到了，另外，以后的餐食都算我身上了，大家一同包吃住。做饭你们轮流着。” 杨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年头还能少口吃的？”周玉大方的说着，杨先笑笑，这回家里的地真的是可种可不种了。 周玉算算时间，踩着点叫杨华开车到客运站，接到人已经是半夜十点多，小伙子挺精神的，拖着一大蛇皮口袋的药材，另外拿着一个行李包，见到周玉杨华，客气的打招呼介绍自己：“周总，我是谢云华。” 周玉接过他的行李道：“叫什么周总，叫我周姐，以后场里的事多要你费心了。这是我丈夫杨华。” 说着介绍了杨华，谢云华像杨华点了点头，叫了声杨哥，杨华接过蛇皮口袋，拖到客运站外面，放进后备箱，开了车门请他上车，谢云华一愣，大概没想到来接自己的竟然是一辆桑塔纳。 这在农村真的很少见，一路上还在后悔，为什么要答应来农村呢，这条件得多差，甚至幻想了接自己的车会不会是拖拉机或者马车。 周玉催促道：“快上车，我们先去吃饭，吃了饭就回养猪场。” 谢云华这才回过神，尴尬的笑笑，上了车。 杨华找了个宵夜摊子，点了些当地特色小吃，晚上的县城多的是愤青，几人不敢多停留，吃完赶紧回家。 第303章 普及知识 路上，周玉为了气氛放松些，坐在副驾跟谢云华聊天。 “小谢，看你样子应该二十出头吧，哪里人呀？” 谢云华道：“省会附近的緑安，离省会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那挺近的，怎么会答应来我们这农村，我还想着像你们这样的专业人才不好找呢。” 谢云华叹口气道：“也就是你们觉得这个行业稀缺，城里的养猪场或者防疫站都是占关系进去的，我们这些没背景的在城里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单位。” “我都想着回老家做兽医了，我爸妈骂的厉害，说供我读书，不是让我再回去山窝窝里混日子的。”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多少农村的父母，觉得没钱没势，孩子要出人头地就只有读书这条路，既然出去了，就别再回来。 上辈子周玉也是这么想的，孩子去大城市读书，怎么能让他再回来种地呢？ 可这辈子手头有钱了，忽然觉得，孩子读书成或者不成都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孩子品行端正，环绕膝下有吃有喝的，又有什么不好的。 说话间就到了养猪场，进门的一系列流程，谢云华又震惊了，拿了行李到卧室。 出来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养猪场，周玉道：“你先休息，明天我们看看那些猪。” 谢云华拒绝道：“周姐，还是先看看，别小看了牲口的病情。” 周玉自然乐意，拿了手套给谢云华，杨小红跟杨先在前面带路，周玉简单的介绍了情况。 谢云华听着，进了猪圈，拿手电仔细的看了发病的猪，又看了尚未发病的。 每头都检查的仔细，道：“周姐，是五号病，只打针喂药效果并不理想，蹄子如果不泡，还是会烂的。” “不过你们处理的很好，病情轻重的已经分开了，这就好办了，没出现烂足的，我们先打针喂药，出现烂足跟中度嘴裂的，就得泡药消毒杀菌治疗了。” “刚刚进门，我看你门口有消毒车轮的凹槽，我们可以把药按比例兑水，将烂足的猪赶进去，每天泡两次。” 周玉听得很满意，这才是专业人才嘛，“行，那明天一早我们来弄。” 谢云华点点头道：“行，药水我也带了，今天你们也先打过针了，除了那两头严重的，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么说，周玉也放心了，道：“早点休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谢云华不好意思的笑笑：“周姐，我没想到你这养猪场这么好，我之前实习的时候，说是养猪场，实际就是一大个圈，里面关着几十头猪，乱糟糟的。” “当然也有像你这样的场子，但那都不是我们能进的去的。” 小孩子说话就是直白，周玉暗暗想着，这孩子就这么交底，没有一点心眼，难怪进不了那些心仪的地方。 周玉嘱咐杨小红，多照顾谢云华一点，杨小红胸膛拍的哗哗响，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伙子在一起，应该不会难相处的。 在谢云华的治疗下，三十多头猪完好无损的恢复。 村里的散户就没那么幸运了，针打了，药吃了，几天的折磨，有的猪直接翘了脚，有的半死不活的。 养猪场安然无恙，村里开始传出流言，是养猪场为了卖自己的猪，下的毒，不然养猪场里这么多头猪没事，自己家里一两头就有事？ 周玉早料到会有人这么说的，若是自己养猪场有大量病猪，他们也会说，病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源头就在这。 可现在自己能挨家挨户去解释，不是自己干的？越解释就越黑。 想了想，周玉到城里找了防疫站的站长，说明了情况，并告诉他，自己养猪场一头猪都没损失，有治疗的办法。 防疫站刘站长正为这次疫情发愁，有些村子的猪已经开始大车大车的集中消杀掩埋了。 听说周玉请了专家，喜出望外，要周玉叫专家过来一起防疫。 周玉一口答应，提出要求道：“刘站长，你得跟我去村里一趟，跟村民宣传一下五号病的来源，起因，不然我的猪没事，别人都以为是我弄的。” 刘站长有需求，也一口答应，跟着周玉就往大树村去，两人直接到了村公所。 范平在大喇叭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养殖的农户到村公所开会，防疫站的教大家如何防疫了。” 村里的听到广播都往村公所去，周玉叫来谢云华，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刘站长向大家介绍了自己。 “最近的五号病，有些传言说是下毒什么的，这些都是流言，大家不要听信传言，更不要传播流言。” “五号病五号病，又称口蹄疫，是由口蹄疫病毒引起的偶蹄兽的一种急性、热性和高度接触性传染病” “多种蹄壳动物都会被感染，如牛，尤其是犊牛最易感，骆驼、绵羊、山羊次之，猪也可感染发病。” “我们这个地方养牛羊的比较少，猪养的多，所以猪感染的就多。” “怎么样看你家的牲口是不是得这个病了？你去看它的嘴巴，蹄子，病畜的口腔黏膜、蹄部和乳房皮肤会出现水疱和溃疡。” “有的人可能会说，我家猪都是关起来的，怎么会得这个病？这个病的特点就是流行快、传播广、发病急。” “病畜和潜伏期动物是最危险的传染源，病毒可通过直接接触或间接接触传播，如病畜的分泌物、排泄物、污染的饲料、水源、器具等。” “你别说你家的猪关着，没接触，那你家的牛有没有出去过，狗有没有出去过，这些都有可能带回来病毒，传染给猪，一家有传染，不注意防护，其他家也就传染了。” 院子里的人经过这么一说，哦了一片。 刘站长接着说：“五号病的危害比较大的，会导致动物生产性能下降，如产奶量减少、体重增长缓慢等。” “患病动物因口腔、蹄部疼痛，影响采食和行走，严重时可导致蹄壳脱落、跛行甚至卧地不起。” “但也不是不能治，不能预防，我们要保持圈舍清洁卫生，定期消毒；对动物进行疫苗接种，增强免疫力。” 第304章 专家 村民们听了半天，了解了情况，可还没说到怎么救治，有些急了，“那怎么治？” 刘站长抬抬手，示意大家不要着急，“你们村的养猪场疫情这块做的就很不错，让周老板来给你们讲解。” 说着抬手示意周玉过来讲，周玉大方的站到人前，道：“我从省城请了个专家回来，我们养猪场的疫情才控制的很好，具体的让我们专家来跟大家说。” 说着叫谢云华来讲解，谢云华听着周玉一口一个专家，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到人前，很快整理出思路，跟大家详细的讲解着治疗方式。 大家听的认认真真，末了全都围着谢云华问长问短的，谢云华耐心的讲着，直到刘站长等不及，强行将谢云华拉走，大家才散去。 谢云华内心激动的不得了，自己第一次这么受人欢迎，以前大家都说，读书不成气候的才去学兽医，给畜生看病。 刘站长借走了谢云华，杨华的酒厂也落成了，等着张远航将设备运过来，进行调试后就可以开始试运行了。 这段时间的招工工作也开始了，有政府出面，工人百分之五十的名额在本乡，最后具体到每个村几个，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分给本县其他村的，这也算公平。 五十万的认购股，经过财务的划分，细到多少钱一股，由村民认购，有钱的一家买两三股，没钱的，几家凑钱买一股。 杨华家门口总是有人提着东西等着，打算求着进厂，杨华为了避嫌，索性住到厂里。 招工的流程进入尾声了，杨华估摸着自己躲着不见，大家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态度的，现在门口应该是不会有人了。 许久不回家，杨华也想回家看看孩子，这天才进院子，便听见屋子里有声音，心想坏了，怎么周玉还把人放进来了。 进屋一看，竟是杨东带着儿子杨勇，杨勇比杨波小两岁，现在也是十五六岁了，杨正英耷着脸坐在一边不说话。 见杨华回来了，杨东兴奋的叫着：“三哥，你回来了。” 杨华没搭理他，问杨正英：“爸，小周呢？” 杨正英道：“带孩子打针去了，小丹小海都感冒了。” 杨华点点头，只怕是父亲不知道是杨东，给开的门。 “三哥，你这回的事干的可大了，这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你看，你发达了，可得带带我们这些兄弟。” 杨华没有说话，冷着脸坐下来，杨东没看杨华的脸色，继续兴奋的说着：“你把我跟杨勇安排进去吧，你就安排个办公室的活给我，杨勇你就让他带个工。” 杨华心头冷笑，这脸够大的，“你怕是忘记了，上次你就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你们的事我帮不了，要想进厂，拿着你们村委会开的证明，去厂里找人事面试，他要你，那就进，什么岗位听人家分配，他要不要你，哪来的回哪里去。” “三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你亲弟弟，你当这么大的老板，还不能照顾一下你弟弟。” 杨东阴沉着脸，有些不高兴，杨华道：“你不是我弟弟，我们早就断关系了，请回吧，要进厂按流程来。” “爸，你看看。”杨东看向杨正英，杨正英哼来一声道：“他说的对，我也不是你爸。”他还记着，自己怎么断的手，怎么受他的折磨，心早就死啦。 眼看两人同鼻孔出气，杨东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冲着正在一眼不眨看电视的杨勇就是一巴掌，“走啦，你是没见过电视吗？” 杨勇险些从凳子上掉下来，唯唯诺诺的站起来，杨东斜着眼睛看着杨正英跟杨华，以为两人会拉一下杨勇，嘘寒问暖的问问。 杨正英父子默契的当不在乎，你自己的儿子，你要打要骂那是你的事，旁人可管不着。 杨东愤愤的拉着杨勇道：“走，现在人家是有钱人，我们这些穷人，人家是看不上的。” 这赌气话说给杨华听的，想着自己这样说，杨华多少还是会惭愧不好意思的，杨华只做没听到。 杨东无招啦，杨华这事铁了心的不帮忙的，原本还想着自己进去啦，就把小舅子也弄进去的，海口都夸出去啦，怎么办？ 杨华开了门，道：“慢走不送，以后有事就到厂里问，这里就不要来了。” 这话说的一点余地不给，杨东又气又恼，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村里不给杨东开介绍信，杨东又到厂里闹了一次，刚开始人事听他是杨华的亲弟弟，多少还给点面子，好好的招呼他，去问了杨华。 得了杨华的公事公办的命令，杨东的态度又嚣张过分，直接叫保安给丢出来。 谢云华辅助着防疫站的工作，将这次的疫情控制的很好，刘站长表扬了他无数次，回来的时候喜滋滋的，跟杨小红刘建波分享着，两人对兽医这个工作也来了浓浓的兴致。 周玉看在眼里，这回这两小子应该是会踏踏实实的跟着学了，家里的牲口有个小毛小病，村里的人开始往养猪场跑，请谢云华到家里帮忙看，赚的外快都归谢云华。 谢云华提出要上交，周玉拒绝了，谢云华感激的不得了，对周玉说：“周姐，你是我见过最大方的人，也是你，让我觉得这个职业一点也不卑微。” 周玉客气过后道：“小谢，给牲口看病也如同给人看病，发现的未发现的病症都是需要不断学习，研究的，你学历高，再问问老师，能不能再往上面深造，学历再提升，专业技能也能进步。” 谢云华点点头，周玉说的对，自己没上大学是个遗憾，现在还有成人大学，老年大学，还可以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是，周姐，我要是接着读书，就得经常请假，那这边怎么办？” “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多教教小红跟建波，你不在的时候，一些小问题，他们也能处理。”周玉趁机提了要求，谢云华想想也是，杨小红跟刘建波都是老实人，自己来这这么就，他们也很照顾自己，教他们点自己擅长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杨小红刘建波得空的时候就认认真真的跟着谢云华开始学习。 第305章 管好自己的家 一九九年三月，桃花盛开的时节，杨华的酒厂开始正式投入生产，县里的领导亲自来剪彩，这次不用杨华自己请电视台的，县里的，市里的，省里的媒体都来了。 整个大树村热闹的不得了，村里的地块开始值钱起来，外地人开始往村里开餐馆，盖旅社。 周玉的批发生意不仅仅局限于零售批发，这相当于倒爷，赚中间差价。 饮料是目前最畅销的产品，周玉到省城批发市场，联系到各大品牌饮料商，拿到了本市管辖范围内的总代理。 这就意味着，自己拿到的价格是最低，别人要想跟自己打价格战，那是不可能的，同时赚的利润也是最大的。 三辆拖拉机周玉转手卖了，买了两辆轻卡货车，田有亮田有福的驾照也下来了，正好一人一辆，业务多了，周玉又招了两个小伙子配合两人装卸。 六月，周玉明带着男朋友付伟来给周玉送请柬，两人要结婚了。 付伟是外省人，家里还有个妹妹，整个人肥肥圆圆的，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西服，裤子总感觉提不上去，不过嘴巴倒是甜，操着一口川音，左一个大姐右一个大姐的叫着，叫得那叫一个亲昵。 周玉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觉得这个人配不上周玉明，还是个墙头草，姐妹间闹矛盾，他会悄咩咩的在背后给周玉明拱火，不理有争执的姐妹。没有一丝男子汉的样子。 他们来的早，周玉做了早饭招呼两人，吃过饭，付伟兴奋的跟着小丹小海出去转转，周玉明这才有时间跟周玉闲聊倒苦水。 “大姐，你觉得小伟怎么样？”周玉明率先开了口。 周玉笑笑：“还行，都要结婚了，还问这个干什么？” “大姐，你不知道，我大他六岁呢，我今年三十五了，再不结婚只怕就嫁不掉了，咱们是没父母心疼的，什么都要靠自己。” 周玉没说话，但凡现在自己多说一句父母的不是，她回家跟那几个一说，过错马上就是自己的。 “人长的不怎么样，好在他会做生意，以后日子也不会难过。”周玉明并不是很高兴，周玉道：“过日子是自己的事，你问别人没用，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大姐，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了，你知道吗，玉花玉音可不是这样的，她们看不上小伟，我们回家，她们就没给过个好脸色，还教坏云云蓉蓉。” 周玉挑眉，好久没听到娘家的消息了，“她们不喜欢什么？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就敢拿着自家人欺负呗，谁带回去的人她们看得上，包括我姐夫，她们有看得上吗？”抱怨几句，接着说。 “我星期二的带着小伟回家，叫妈帮我们请客，办婚礼的钱我们自己出，总要让亲戚朋友知道，我也是光明正大的结婚了，不是无名无分的跟着人跑了的。” 周玉点点头，这话说的对，女孩子的名声还是比较重要的。 “到家了，正好是赶集天，我们买了些苹果回去，云云蓉蓉倒是高兴，听我的话，叫了小伟姑爹，拿了苹果吃，玉音翻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开口就骂两个孩子,你是没见过吃的吗？你饿死鬼投胎呀。” “弄的我们俩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小伟拿着苹果递给他的手，就这么僵在哪，还好他是个好脾气的，自己笑笑又放回去。” 周玉当然知道周玉音是个什么德行，脑子里的画面再清晰不过。 “妈他们不在吗？”周玉还是好奇的很，周玉明道：“妈去街上买菜了，老三在摆摊卖百货。” 周玉哦了声，周玉明接着说：“后来，蓉蓉回来说，路口有炒泡泡糖的，玉音上楼拿了米要去，小伟想着搞好关系。” “便拿了十块钱给蓉蓉，让她拿去做手工钱。蓉蓉拿着钱给玉音，玉音铁青着从蓉蓉手里抢过钱，顺手就丢在小伟脚边。” “丢也就算了，还骂，这是赏花子吗？”说着，周玉明咬了咬牙，道：“大姐，你说，我是哪里得罪了她们。” 周玉抿了抿嘴，没说话，人家要是针对你，你呼口气都是错的。 周玉明道：“玉花回来，进进出出没理我们一句，小伟坐不住，出去转了一圈，买了一个旺旺大礼包回来，蓉蓉姐妹抢着打开。” “玉花冷笑一声一声，说，买这不值钱的还当什么稀奇货。” 周玉明越说越委屈，周玉急忙打岔道：“蓉蓉姐妹三个还在跟着妈？” 周玉明点点头，忽然神秘道：“你不知道，大哥在外面勾搭了一个，听说也是个有家室的，那女人怀了。” 这倒是周玉没想到的，“那许惠芬知道不？” “知道，怎么不知道？还跟大哥闹呢，被大哥收拾了几次，现在安静着呢。” “妈还悄悄的去看过那女的，妈说等孩子生了就把孩子抱回来，听说是个男孩。” 周玉啧啧两声，问：“怎么勾搭上的？” “听说是去买羊勾搭的，那家男人在村里懦弱的不得了，知道自己女人不要脸，也不敢说，见到大哥还主动打招呼。” 周玉都无语了，忽然觉得以前出轨的浸猪笼挺好的，现在放的宽了，男女破鞋搞的明目张胆了。 正说着，付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很是高兴，道：“大姐，我去了你家超市，好大呀，你可真厉害。” 周玉明一愣，“你怎么这么夸张，一个小卖部而已，做人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虚伪。” 付伟道：“一个小卖部？”她说的跟自己说的可不是一回事吧。 周玉明好几年没来了，自然不知道周玉已经换地方了。 付伟道：“不是小卖部呀，一大栋楼，四层呢，里面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我还没见过农村有这样的店。” 周玉明听得一愣一愣，难以置信的问周玉：“大姐，他说的是真的。” 周玉也不隐瞒，点点头，道：“是的，换了个大的地方。” “大姐，这些年你是闷声发大财，姐妹们也不让知道了。”周玉明半开玩笑。 周玉嘴角扯出一丝笑，道：“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结了婚，你就知道什么叫管好自己的家了。” 第306章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周玉明的婚礼办的很简单，还是在周富有的餐馆里办，没有彩礼，没有陪嫁，周玉明自己买了一身咖色呢子衣服，一双方头咖色高跟皮鞋，就算是结婚的礼服了。 付伟则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两人若不是胸前带了两朵新娘新郎的红花，任谁也不知道他俩就是今天的主角。 一顿中午饭就算是告诉亲戚朋友，他们结婚了，以后是一家人了，周玉花跟周玉音忙前忙后的给周富有打下手，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姐妹有多团结。 只有当事人知道，办酒席是要给钱的，周玉明占不到哥哥半分便宜，而周玉花周玉音，并不是帮着周玉明来省钱，而是帮着周富有在挣钱。 周玉明买来的喜糖瓜子，周玉音嘱咐云云蓉蓉守着满满一背篓的瓜子糖果，看着搪瓷托盘里没有了，再抓点出来放着。 许惠芬不似上辈子的春风得意，现在看来，面相不仅老气还带着苦相，那个人前一枝花，高高在上的模样早就不见了。 她冷眼的站在门口，靠着玻璃门，穿着小裙子，梳着高马尾的小丹，像只小蝴蝶一样去托盘里抓糖果，小海也蹦蹦跳跳的跟过去，许惠芬两眼忽然放光，看着两个孩子。 直到两个孩子将糖递给坐在一旁的周玉，对上周玉审视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站了一会，走向周玉，坐到周玉旁边：“大姐，你知道富有外面有小老婆吗？” 周玉摇摇头道：“这我哪知道，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你们不说，谁知道？” 许惠芬忽然委屈上，道：“她就是嫌弃我现在不能生了，嫌弃我生的是三个女娃，要不是被引产了，我现在也是有个儿子的人，他也不敢这样对我的。” 周玉默默的听着，撕了一块奶糖放嘴里喊着，上辈子她许惠芬仗着有儿子，三言两语哄得周富有殴打姐妹，不顾老母，她可是功劳不少呢。 “说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姑娘不是挺好的嘛。”周玉淡淡的说着。 许惠芬道：“我觉得好有什么用，要他觉得好呀，我刚怀儿子那会，他对三个姑娘还是挺好的，自从没了儿子，他对三个姑娘就没上心过，你看看，天天将姑娘丢妈哪里，放牛喂猪的，小小的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周玉不爱听，自己小丹上辈子也是这样过的，也没见你们心疼过，明明小丹跟蓉蓉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可是他周富有给蓉蓉过生日，请了蓉蓉的同学，也没想着叫小丹上去吃块蛋糕。 甚至提着蛋糕，路上遇到小丹，小丹怯怯的叫着“大舅”，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临到睡觉，叫蓉蓉送了一块蛋糕下来给母亲，还特意交代，不能给旁人。旁人是谁？那不就是指小丹吗？ 一块蛋糕不值几块钱，但是太侮辱人了。 他们的放纵，几个孩子总是在背后欺负小丹，如今也叫你孩子尝尝小丹受过的苦，不是很公平吗？ “大姐，你帮我劝劝他，他这是玩火，那女人还有男人呢？”这话看似是维护周富有，实际是在为自己考虑，周玉好笑，自己就那么像个傻子吗，给你们当枪使呢。 “劝不了。”周玉干脆的回答，“他平时不是最听你的话吗，你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的，我们哪个姐妹的话，他会听，你说的都没用，那我说的就更没用了。” 说完，站起身往别处去，谁愿意管这个破事谁管，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吃完饭，亲戚朋友们都散了，既然结婚了，周玉明也必要像鸵鸟一样忍着别人，周玉花两姐妹叫着周玉，周玉明一起收拾碗筷，周玉明起身就走，周玉也拍拍手叫着两个孩子出去。 你们爱帮自己帮就是了，何必拉上别人去讨好周富有。 周玉明叫着周玉到了老宅，半间屋子里坐满了人，周玉叫了母亲出来，问：“妈，我的礼金是不是给你了？” 周玉笑着的脸上有些不高兴，道：“是在我这，一千多块钱。” “拿给我，我还没付餐费呢？” “你这话说的，这钱别人送的礼，以后我不是还得还给人家。” 周玉明张了张嘴，有些生气，但看着母亲快佝偻的背，耳旁几缕花白的头发钻出头巾，在微风下抖动着。 要说出口的话，再说不出来，付伟跟着过来了，拉了周玉明道：“算了算了，餐费我付了。” 周玉忽然觉得，自己还算好的，至少自己有几床陪嫁的棉被跟锅碗瓢盆，也没让自己出餐费，这老二也算是青春都贡献给家里，可是什么都没落着。 周玉明没在要，转身就叫着付伟走了，他们在这里没有婚房，只能把租的店铺做婚房了。 新郎新娘走了，周玉也不想在这里干瞪眼，找了个借口，叫了杨华，带着孩子回家，这个娘家真的太压抑，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那么向着娘家，向着这群白眼姐弟。 吃完这边的酒席，马上又要吃田有亮的，田有亮跟王贵芬经过一年的相处，加上孩子们的助攻。两人很快走到一起，王贵芬不愿意办酒席，想着领个结婚证就成，田有亮觉得这样太委屈她。 两人争执几次，最后决定小范围的请最亲的亲戚朋友吃个饭，算是庆贺了，周玉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田有亮这个人不错，不会亏待王桂芬，几个孩子也有礼貌，对王贵芬也很尊重。 王贵芬这个苦命人，也算是有个好归宿，以后头疼脑热也有个人知道，对自己女儿的思念也会减少一些伤心。 马上就是年底，今年的大事便是澳门回归了，大家看着电视新闻，手舞足蹈，替祖国高兴。 由于杨华厂子的影响力，来三合乡务工做生意的越来越多，好多闲置的老房子都翻修了租出去，村里通往各家各户的路，重新规划，修成水泥路，再也不用担心下雨踩泥巴了。 这一年，三合乡改乡设镇成功，正式成为三合镇。中学正式竣工，开始招收第一批学生，孩子们再也不用跑几公里到旁边的马镇去了。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中学旁的地开始在往外售卖，三百一个平方，三百不算便宜，大家都在犹豫观望，周玉毫不犹豫的买了五百平方，挑了个好位置，准备盖酒店。 这个位置，就算不做酒店，以后开餐馆超市也是不错的。 第307章 难听的话 家里好事连连，杨波刘金凤就没这么好过了。 刘金凤两次回杨波家吃了瘪，杨波也没表现出要拿回自己东西，刘金凤失望了，觉得这些年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前些年还能把工资捏在自己手里，现在杨波都是自己拿着，刘金凤想分开，杨波不同意，跑了几次，杨波都能找到自己，找不到就上老家等。 刘金凤快气疯了，刘长云骂了杨波几次，杨波回嘴道：“是小凤说的，我现在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不找她找谁？为了她，我都跟家里人闹翻了。” 刘长云本想向杨波用强的，但看着杨波那混不吝的样子，也有点发怵，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杨波现在什么都没有，逼急了真的上了墙，那就不好了，自己还有老有小的。 逼不得已，又叫回刘金凤，杨波带着满意的离开，不久，刘金凤再次怀孕，本想着是要流掉的，但是医生告诉她，她的子宫壁已经很薄了，要是再流的话，以后能不能生就不知道了。 刘金凤犹豫了，她才二十岁，要是以后不能生了，怎么办，杨波挺赞同她生下来的。 刘金凤犹豫不决，生下来拿什么养，杨波打包票着说：“只要生下来，我肯定好好工作，养好你们母子的。” 刘金凤没有退路了，只得硬着头皮怀着，以前只觉得年轻，天不怕地不怕，等真的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了，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害怕。 她趁着杨波出去上班，给杨华写了一封信，希望杨华看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大孙子的份上，让杨波回家。 这封信好巧不巧的让周玉收到了，周玉打开看了两眼，内容是刘金凤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的叫着，说自己年轻，以前做的事太幼稚糊涂 ，叫杨华原谅他们。 还说她现在怀孕了，杨波一个人养家不容易，叫杨华可怜可怜他们，让他们回家，他们会好好听话的。 周玉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这样的话就是哄小孩子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刘金凤那泼妇，满肚子的小聪明，她能好好听话？ 周玉将信留着，等杨华回来看，他要是敢同意，那就证明这个家还是杨波重要，也没必要跟他过下去了，他要是不同意，那说明他还是不糊涂。 杨华晚上回家，周玉将信给了他，他认真的看了几遍，将信丢在一边，沉默不语。 周玉问道：“你怎么说？” “怎么说，就那女的，整个村里谁不知道，脸都丢完了，好意思叫回来？” “回来那就是跟你吵不完的架。” 周玉听着心里还是满意的，“那肚子都这样了，你不管？” “不管，她爱生就让她生，杨波这个儿子我都失望了不要，我还能受她威胁？”杨华气呼呼的说着。 “不到年龄，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准生证，就这两样，是要罚款的，孩子也是黑户，以后读书怎么办？”周玉看着杨华，说出最后的疑问，看他怎么处理。 杨华揉了揉眉心，道：“他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他现在也算是成年人了，该给他的都给了，我还能怎么管着他。” 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决定产生的后果负责，周玉很是满意，现在的恶杨华总算是不让自己失望了。 刘金凤迟迟没有收到杨华的回信，她在信尾是给杨华留了电话号码的，信不回，那可能是不方便，到小卖部问了几次有没有自家的电话，都说没有。 刘金凤彻底失望了，真是真不管杨波了，也不会管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了，心里暗暗的骂着杨华狠心，骂周玉好手段，将杨华迷惑的都不要儿子了。 刘金凤叫杨波回家要钱，杨波根本不理会，他不想回去，父亲觉得他没出息，他就要闯出一番天地再回去。 刘金凤天天念叨，杨波就装作没听见，刘金凤仗着自己大着肚子，对杨波上手就挠，杨波现在可不惯着她，反手就往脸上甩回去。 有一就有二，刘金凤再逼逼，杨波就动手，多几次，刘金凤对杨波说话都开始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 千禧年三月，刘金凤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生下个男孩，杨波要上班，没人照顾刘金凤，只能将刘金凤母子送回泽回老家。 有了孩子花销就大了，杨波在酒店后厨当帮工，一个月三百块的工资根本不够三人花，更何况还加上刘金凤那一家的开销。 刘金凤带着孩子在家半年，刘长云没给过一个好脸色，总说着谁家姑娘嫁了什么有钱人，给娘家多少钱，每年要带回来多少好东西给娘家。 说着睥睨刘金凤一眼，“我们养不到好女儿，就是吃苦的命，养老养小，还得养外姓人的孙子。” 一到吃饭，刘长云就开始念叨着没有吃的了，刘金凤无奈极了，孩子半岁就断了奶，将孩子交给病弱的母亲，到省会找杨波一起打工。 两个人一起挣工资，一个月也有五六百，刘金凤将自己的工资全部寄回去，刘长云再没说过难听的话，只叫刘金凤杨波放心工作，孩子他们给照看的好好的。 两人每个月付了房租一八十块，留下一百的生活费，再没有多余的生活费，杨波过的很疲惫，给杨华打了电话求和，杨华道：“你要回来就回来，你妈的东西都给你了，你也算有吃有住的地方，不要不回来，我们也勉强，随你的便。” 杨波低下去的士气又被激活，气恼的挂了电话，他本想着自己服软了，父亲也该心软了，叫自己带着孩子回去。 这一干，孩子就两岁了，这些年钱都寄回去了，两人身上拿不出多余的钱来，回家过年，刘长云阴阳怪气的说：“以前多一张嘴，现在是多两张嘴，见过哪家的女儿嫁出去了，还领着姑爷在家吃的。” 杨波这些年也不是榆木脑袋了，听得出话里的嫌弃，三天年过完了，杨波要带着孩子走，刘长云急了，这两年有这个孩子在，他两寄过来的钱不仅能供自己儿子读书，还能养着病弱的媳妇，手头宽裕不少呢。 第308章 抓人 这要是走了，还有什么理由要钱？ “我给你们照顾着孩子，你们好好工作，你带孩子去哪里？”刘长云抢过孩子，抱在怀里。 杨波道：“我送回去给我爸带着。” “你爸要是能给你带，他还不叫你回家？”刘长云将孩子抱的远远的，生怕孩子杨波来抢孩子，杨波道：“管他带不带的，我送回去丢在那里就行，难道他还能给我丢出来。” “不行。”刘长云一口拒绝，瞬间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急躁了，道：“你看这孩子的胎发到现在都没剃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杨波这才看到孩子的头发长的很长，在脑后面梳成小辫子，穿着碎布拼成的面襟衣服，如同晚清时候的汉人。 这一问，杨波愣住了，刘长云道：“小凤的爷爷会请神，他说了这孩子跟你家的人相冲，有人克他，要等六岁了，才能回去，这辫子就是绑住他命脉的，不能剪，要等六岁剪了才能回去。” 杨波半信半疑，刘长云看向刘金凤，道：“小凤，你爷爷什么本事，不是知道的。” 刘金凤提到爷爷，赶紧点点头，道：“我爸说的对，不然不可能到现在不给孩子剃胎毛，再说了，我爸妈尽心尽力的给我们带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波想想也是，有人主动帮忙带着不是更好吗？ 二零零零年的冬夜里，寂静的村庄传出了两声枪响，接着便是警笛空鸣的声音，睡梦中的人都惊醒了，这么大的阵势，大家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悄悄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丹已经上初中了，小海上三年级了，两个孩子各在一个房间，听到动静吓的都往周玉房间去，杨华今天开会，没有回来，周玉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 差不多半个小时，外面的动静才停了，又恢复寂静的夜。 第二天一早，周玉送小海到学校，回来的路上看到路边好多人站在一起聊天，不用问，说的应该是昨天晚上的事。 三个女人一台戏，周玉不想跟他们聚在一起讲是非，假装没看见，悄悄的过去，朱小伟眼尖，叫住周玉：“招娣姐姐，这么早啊。” “叫我周玉。”周玉梅好气的说着，朱小伟哈哈的笑着：“叫什么不是一样的？” 说着将周玉拉过去，神秘的说：“昨晚你们那片可热闹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 “昨晚抓毒贩呢。”朱小伟说，从村口这里就开始追，我们家那个爱看热闹，还跟着警察一起跑呢，警察叫他回去，他说协助警察。” 周玉一点不怀疑，这德行是他家那位能干的事。 旁边的妇女听得入了迷，道：“这呢都说八百遍了，还说不说后面。” “周玉姐姐，你们昨晚没出去看看？” “我们胆子小，哪敢像你们？”周玉撇撇嘴，朱小伟轻轻的给她一拳，道：“昨晚我们村抓了三个，村口的那家，盖砖瓦房的那个。” “你说的是梁十全家？”有人问着，朱小伟点点头，道：“是的，两口子一起去背毒，我就说嘛，以前她家那么穷，人又懒，怎么一下子就有钱了，老房子推到了盖上小洋楼呢。” “是的，你这么一说，就讲得通了。” 周玉想起来，上辈子这家两口子确实贩毒，被抓后留下两个孩子，房子框架是盖好了，可一直都没有修，后来他婶婶说来照顾两个孩子，就一直霸占着房子不还。 那两口子据说原本是要判死刑的，不知道怎么弄的，后面改判无期。 “还有朱建冲。”朱小伟说着，周玉瞬间脑子一热，好些年没听到这个人的消息了，自从朱建冲被抓，朱建庆一家也往市里去了，很多年都没回来，倒是忘记了这家人的存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周玉担心的问，朱小伟道：“回来好几年了，不过不经常在村里，每次回来就到他爹妈那里。” 说着朱小伟压低声音道：“这就不是个好东西，刚回来那会，我们觉得可怜，还经常叫他来吃饭，可这坏到骨子里的东西，有天竟然叫我两个儿子吸毒，还好我看见。” “才把两个孩子叫回去，从此再没叫过他，难怪那条腿要被打瘸。”朱小伟说起来就咬牙。 “腿瘸了？”周玉听的心惊胆战，朱小伟道：“是呀，听说在监狱里被打断的，送出去治的时候，太迟了，就没弄好，回来一瘸一瘸的，我们问了才知道。” “真是活该遭报应。”朱小伟呸了一口，旁边的女人问：“他媳妇现在嫁人了没？” “早就嫁了，带着三个孩子嫁到隔壁县了，大的那个早些年就出去打工了，也不回来。” “你说他哪里来的本事，搞的毒品？”女人们唏嘘着，朱小伟将声音又压低了些：“跟着梁十全弄的呗，梁十全的亲戚在边境，搞的到，带着梁十全就干了。” “咱们村现在是远近闻名的有钱，他们还不是想着来村里捞钱。”朱小伟咳了口痰吐在地上，用脚搓了，看得周玉一阵恶心。 “这些天杀的呀。”旁边的女人们开始咬牙切齿的批判：“你看看村里现在好多不读书的愣头青，胆子大的上天，要是真的染上了这些，那还得了，抓的好，让他关到死。” “听我家的那个说，这三人怕是要判死刑的，超过多少克就是死刑了，何况他三个昨天抓到的时候，搜出来三公斤多呢。”朱小伟晃着三根手指。 听的也差不多，周玉不想再站下去，道：“你们聊着，我店里还有事。” 几人也不阻拦，客气了几句接着聊；“这个毒品是害人呀，我听说我们家隔壁的就是出去抽了别人一支烟就染上了了，现在天天窝在家里，毒瘾犯的时候就找爹妈拿钱，没钱就打人，家里能卖的都 被他卖了。” 周玉走着，耳朵里还是听得见他们的对话，一旦沾上毒瘾，杀人放火都能干的，要是真偷起来，自己家怕是最大的目标，得做好准备才是。 第309章 高老师 周玉边走边想，现在村里外来人员也比较多，闲在家里的愣头青也多，虽然政府给这里配备了充足的警力，但毕竟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这个年代监控不是那么普及，要想防着这伙要钱不要命的，只能找最原始的办法，在围墙上装电网，谁要翻墙就点谁。 养猪场跟家里的围墙需要装上，超市里面需要人二十四值班，灯火通亮，又在政府门口也倒不怎么担心。 这些都好办，另外一个让她不放心的便是小海，细想下来，上辈子的小海也是在三年级四年级的时候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老师，高水兵，那个恶魔一样的人。 不仅在身体上殴打学生，还在精神上侮辱学生，小海第一次跟自己哭诉的时候，说自己没做完作业，高水兵从讲台上跳起来踢自己，将自己踢到在地，再命令爬起来，一个耳光一个耳光的抽自己的。 当时的周玉怎么说的？“老师是爱你好，教你好，以后要好好学习。” 然后就去忙自己的鸡鸭猪了，田间地头的活计了，那时候就是觉得孩子嘛，交给老师就要让老师好好管教。 做家长的怎么能惯着呢，后来小海又讲过几次，说他吃了冰棍，将冰棍棒子拿着玩，高水兵看见了，揪着他的头发，就把他拖到讲台上，让全班的孩子捡了小木棍，按顺序一个一个插在他头发上。 高水兵还告诉全班同学，这就叫鸡窝头，全班的同学都哈哈的笑，后来大家都叫他鸡窝头。 可当时周玉怎么说的？“一个玩笑而已，你要听老师的话，老师是爱你好。” 后来，小海不再跟周玉说什么，只是周玉发现，每次小海回来，身上的衣服都是脚印。 有大人的，有小孩的，当时自己觉得，小孩子调皮嘛，一起打闹很正常的。 再后来，小海大热天的穿着两三条裤子去上学，周玉看见了，还笑话他，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穿衣服。 小海的腿上总是有细细麻麻的淤青，像是鞭子抽的，周玉还是觉得，老师这样做也是觉得孩子还是个可塑之才，棍棒底下才有出息。 后来小海的性子变了，跟着村里几个读书不成器的逛大街，打架。 到了初中，成了班上最调皮的那个，放桌子堵门口不让老师进来上课，老师要是点名批评，小海就直接刚回去。 老师请了无数次家长，到最后放弃小海，只要他不影响课堂气氛就成。 小海的初中还是没有上完，就辍学了，跟着村里的混社会，周玉这才发现管不了小海了，以至于小海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些，周玉还是忍不住泪水打湿了眼，现在才明白，小海在跟自己在讲述自己遭遇的时候，是在向自己求救，希望得到自己的帮助，他上学上的并不快乐。 可是呢，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自以为是，拒绝了他小小的请求，让他觉得，自己的爸妈是不会帮自己的，说了也白说，什么都得靠自己。 信任就是这样被丢失的，时间没有后悔药，既然重来一次，这一次，周玉要抓住机会，好好的管教自己的孩子，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周玉仔细的想了，小丹读书厉害，也不用自己操心，小海不是读书的料，但是能吃苦耐劳。 考多少分就目前来看，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要保护好他，等到十六岁就送他参军入伍，在部队上好好锻炼。 晚上小海回来，放下书包就往外面跑，周玉知道他是去找小伙伴玩了，虽说不要求他读书能有多大的成绩，但是最起码读书的态度要有。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海回来了，周玉将小海叫到一边，小海有些局促，站在周玉面前，小心的看着周玉的脸色。 周玉道：“小海，大道理妈妈不会跟你讲，但是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的去做。” 小海点点头，周玉道：“你不知道怎么做，妈妈告诉你，每天回家要先把作业做了，认认真真的做，做完给姐姐检查，然后再出去玩。” 小海有些为难的看着周玉，周玉道：“我知道一下子这样要求你不行，那我们做个约定，今天的作业，你写一半，明天加油全写完，对错先不管。” “第三天我们给姐姐检查，怎么样？每天进步一点点？” 周玉循序渐进的引导着，小海咬着嘴唇不说话，周玉按住脾气道：“妈妈现在跟你说的是我们该做的事，你如果自己的作业不做，老师批评的是你，没面子的也是你。” 说到这，小海的脸色微变，周玉捕捉到了小海的神色，心下一跳，还是晚了吗？ “你跟妈妈说说，你们现在是哪个老师教？” 小海想了想，道：“新来的高老师。” 果然是他，周玉又问：“他教的好吗？” 小海咬着手指道：“他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打人，会扇我们耳光，还会丢黑板擦，书本下去砸我们。” “你有没有被打？”周玉心提到嗓子眼，小海点点头又摇摇头，想了想道：“我们全班都被打了，我们讲话，然后排着队上去给他打的，一人后背一拳。” “疼不疼？”周玉揪心的问，小海道：“有点疼，当时我们班的女孩子有几个都哭了，我没哭，但是打的时候觉得心都要震下来了。” “还有吗？”周玉问，小海点头道：“还有，不做作业的就要被罚站，打手心，还会把我们的作业撕了丢在我们脸上。” 话题打开，小海滔滔不绝的讲着：“有一次上课，老师叫了前排的女生起来做算术，那个女生第一次没说对，高老师就用小竹棍打在那女生的头上。” “那女生越害怕算的就越不对，算错一次就打一下，打了五六次才算对，小竹棍都打碎了，女生头发上都是碎竹片。” 周玉听得心惊胆战，打手心都可以忍，怎么可以打头呢，竹棍都打裂开了，这得下多重的手。 第310章 问话 “还有一次，我们老师叫同学上去默写公式，梁小丫家儿子将公式抄在手掌心里，被高老师发现了。” “高老师上去一飞脚就将他从讲台上踢下来，他当时嘴都紫了，半天都没哭出来，后来他自己爬起来了，站在那里哭。” “我们高老师上去一脚一脚的踢他的腿，叫他滚出去，一直踢到门外面，他就在门口站了一下午。” “我们老师还说，谁都不准叫他进去，也不准跟他说话，谁敢跟他说话，就跟他站在门口。” 周玉越听越心惊，农村的家长大部分是没多少文化的。 除了个别护犊子厉害的会去找麻烦，大部分还是觉得自己孩子皮实，老师打他也是为他好，根本不会多管。 周玉越听越后悔，上辈子不把自己当人看，也没把孩子当人看，只顾着别人，顾着那一亩三分地，真是不配当他们的妈妈。 周玉抱着小海，柔声道：“老师管教你们是对的，但是如果有过分的情况，你就要回来跟妈妈说。” “什么是过分的情况？”小海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的问周玉。 周玉道：“过分的就比如你刚刚跟妈妈说的那些，那些就是过分的，如果你们犯错了，他可以指出你们的错误，可以适当的打你们得手心，但是不可以像你说的那样打你们。” 小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周玉点着他的鼻子道：“但是，你要是不想挨批评，你就得把你当学生的责任做好。” “比如老师布置的作业要完成，上课要遵守课堂纪律，认真听课。” 小海认真的嗯了一声，周玉道：“学习习惯我们要养好，每个事情都要认真尽力的去做，结果好不好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尽力。” “你现在的学习习惯不好，我们可以慢慢的改，只要你去改，妈妈每天都会给你一个小奖励，怎么样？” 听到小礼物，小海的眼睛忽然亮晶晶的，兴奋的问着：“什么小奖励？” 周玉笑道：“保密，你要不要去做？” 小海连连点头，道：“要，妈妈，从今天开始吗？” 周玉点点头，小海一纵跃起，道：“妈妈，我们赶紧去吃饭，等会我要赶紧写作业。” 周玉满意的点头，带着小海去吃饭，小海果然很有动力，认真的写着作业，周玉拿了书坐在一旁陪着一起看。 小丹晚上有晚自习，吃过饭就去学校了，周玉拿着书却看不进去半个字，脑子里总想着小海说的事。 目前高水兵没有对自己孩子做出过分的举动，可是对其他孩子呢，想着那飞起的一脚，别说是孩子了，大人也没几个能受得住。 还有当着全班打孩子，那一脚一嘴巴都是对孩子的侮辱，现在正是孩子要面子的时候，这样的行为会给多少孩子造成心理影响。 可是一个小学，每个年级就两个到三个班，这也是大树村人口多的情况下，才能从学前班办到六年级的，其他村到四年级就得另找学校了。 这要是调班，调来调去，同一个年级， 上课的还是高水兵，唯一不一样的只是班主任不同，这也没多大意义。 换学校那就更不现实了，周边没有比大树村更好的学校了，去城里，那自己这堆事怎么办？放弃？那怎么可能。 如果孩子不能换学校，那就只能换老师了，总不能一直碰运气吧。 可是要怎么换呢？村里缺老师，学校缺资金，换老师可不是说换就换的，学校也有学校的安排。 周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先去找校长谈一下，校长是本村的，对这些娃娃应该也是比较关心的，看看校长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周玉给养猪场，家里仓库都装上电网，没人在的时候或者晚上就打开，这样心里也有放心，毕竟没有毒资的瘾君子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办好这些，抽了时间到小学一趟，找了梁校长，将小海说的情况反映给梁校长。 正好教导主任朱老师也在，听着周玉说的皱了眉头，道：“孩子交到学校，就要信任老师，如果犯了错，老师说不得，也打不得，那你送来干什么？留家里自己教得了。” 周玉也来了气，道：“朱老师，你说的对，老师骂孩子，打孩子只要不过分，我们当家长的都能接受。” “但是踢孩子，打孩子耳光这是正常的吗？”周玉提到这个事，气愤的问：“如果是你孙子这样被老师打，你同意吗？” 朱老师愣了一下，这当然不行了，可是他又不能说出口，只得摸着鼻子看向其他地方。 正说着，下课铃响了，梁校长见气氛有些僵，缓和道：“这样，我们叫孩子来问问，也有可能是孩子把事情放大了。” 这不是怀疑孩子撒谎吗，周玉正要反驳，梁校长打断道：“当然，作为家长，听到孩子的描述确实是紧张的。” “谁家孩子都是个宝，听到了这样的事，不着急是不正常的。我们学校也需要你们这样的家长共同教育孩子。” “我们教孩子知识，你们教孩子品德，家庭跟学校配个，才能教出好学生。”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倒让周玉没话说了，梁校长出去叫了玩耍的学生，吩咐道：“你去三年级一班，叫几个学生过来，就说校长找。” 不一会，来了五六个三年级一班的男生，畏畏缩缩的进了办公室。 梁校长和颜悦色的问：“你们不要紧张，老师问你们点事，你们要老老实实回答。 几人怯懦的点点头，梁校长问：“你们高老师教的课你们听得懂吗？”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有点头的，有摇头的。 “那你们高老师平时对你们好吗？”梁校长又问了一句。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不敢开口，梁校长心里咯噔一下，又问：“你们老师会打你们吗？” 几人低下头，嘴里含糊的说着不会，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周玉有一瞬间觉得，难道是小海撒谎，这个想法瞬间就散了，上辈子小海身上的伤那是实打实的存在。 周玉看到梁小丫的儿子也在里面，叫道：“梁玉林，你有没有被高老师打过，你跟阿姨说。” 梁玉林瑟缩了一下，往后躲了躲，朱老师按不住脾气，大喝一声：“你躲什么躲，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说。” 第311章 找证据 梁玉林瞅了旁边的小伙伴一眼，才低声道：“没有，高老师没有打过我。” 话问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清楚，梁校长叫几个孩子回教室上课。 “杨华媳妇，你看，这事就是这样，小孩子的话听一半就行了。”朱老师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这不就是说，小海撒谎吗，可是小海根本没有撒谎，如果要证明小海没撒谎，高水兵暴力教学，那得拿出证据，或者孩子们指认。 可是孩子们为什么在校长面前不说实话呢？ 周玉拿不出证据，梁校长很给面子，道：“杨华媳妇，你要不跟我们去教室里看看老师们都是怎么上课的，我们平时也会在上课间巡视的。” 既然这样说了，也是给周玉台阶下，周玉道：“那倒不必了，我来也不是找老师麻烦，不过是孩子给我们说了，我们做家长的总要了解一下情况。” 梁校长附和的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也很正常的。” 周玉站起来，道：“那就不打扰两位老师了，我先回去了。” 梁校长朱老师客气的站起来道别，周玉走出办公室，忍不住往教学楼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二楼的一班教室走廊上站着一个人，正是高水兵。 离的远，周玉看不清他的样子，看了一眼，转身就走出学校。 高水兵这人如果是按照上辈子那样打孩子，暴躁的性子，那么今天自己来学校，无疑他会把不满再次施加到孩子身上，周玉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了。 现在怎么办？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假设跟解决问题的方式，请他吃饭求和？送礼请照顾？这都不是周玉想要的，凭什么委屈的是自家的，还得对他卑躬屈膝的。 要是几个反映的家长多呢，学校会不会处理他，调换老师？ 想着想着，周玉下定决心，先去找各家的家长谈谈。 第一家是梁小丫家，梁小丫媳妇见周玉来了，甚是惊讶又有些欢喜，想着这是有什么好事来了，热情的请周玉进去。 茶水瓜子端上，周玉客气了几句，问：“你家孩子回来跟你们说，他在学校被老师打的吗？” 梁小丫媳妇无所谓道：“说呀，每次回来都是一身灰，他爸爸说，男孩子就是该给老师管严一点，不然以后长大了谁管得住。” 这说词跟上辈子周玉的一模一样，他家的孩子小而懦弱，一辈子也老老实实的，倒没怎么淘气。高水兵对他的影响大概只是让他更怯懦。 周玉将小海说的情况跟梁小丫媳妇说了一遍。梁小丫媳妇略微震惊了一下，道：“我家那个回来也说的，但是嘛，送去学校哪能不让老师管的，那还不翻天了。” 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态度，周玉明白了，找他家是没用的。 坐了一会，周玉告辞去下一家，那个被踢胸口的是朱常青的孙子，去的时候正遇上朱常青在路口翻粪堆，周玉打了个招呼，就问了情况。 朱常青拄着锄头把子，痛心道：“这个挨千刀的呀，那天我孙子回来就说喘不上气，胸口疼，我们拉开一看，胸口都是乌黑的，我要去找老师，我家的那个拉着我不让去，说这次找了，以后保不准会在后面暗暗收拾孩子。” 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的，朱常青接着说：“两三天都没去上学，打了三天的针才慢慢的好了。” “没去医院做检查？”周玉问着，这么严重的伤只怕肋骨都断了，去了医院就有证据了，朱常青摇摇头道：“去什么医院，一进去就得花钱，打了几天针，他说好多了，就没去，现在就是随便走路就说累。” 周玉暗暗感叹，真是命硬呀，“他爸妈也不管？” 朱常青叹口气道：“他爸妈在外面打工呢，孩子都是我们带着，也没敢让他们知道，孩子还说，经常挨打的，老师还说，要是敢跟大人说，下次就打的更狠，反正校长也不会管。” 周玉捏紧拳头，这是什么魔鬼老师，这种人怎么配教书育人“如果让你家孩子去学校里当面跟校长说，你家去吗？” “去不了。”朱常青无奈的摇摇头：“人家都是官官相护，哪有我们老百姓说话的份，孩子在这里读书还方便，要是闹的读不了书了，去其他村，我们更放心了。” 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古以来，孩子最害怕的就是老师，家长最尊重的也是老师，孩子挨打，怪的是自己家的孩子不听话，孩子读书不好，怪自己家的孩子笨，从来不会想这是老师的原因。 周玉的心沉下去了，如果每家都是这样，那真就只有给孩子换学校了。 周玉失望的打算离开，朱常青忽然叫住周玉道：“周啊，要是你家带头去讲这个事，我就跟上你。” 他说的真诚，周玉回头看着他，也是，枪打出头鸟，谁愿意当出头鸟，自己要管，这个出头鸟就非自己莫属了。 周玉点点头，道：“好，等我消息。” 接着又去了下一家，这家是村里唯一不在回族寨居住的回族，听了周玉的目的，道：“我也只当是我家孩子不听话，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晚上睡觉那腿上总是痕落痕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别人不管我不知道，我家明天就去找老师。” 总算是有一家明白的，周玉也拦着，让她先去找找，总不能一个班三十多个孩子，只有自己家去找呀，那不就说明自己家是故意找麻烦的。 周玉又去了几家，要么是觉得孩子该老师管的，要么觉得不敢去，怕给孩子惹麻烦，总之就是推诿，不愿意一同去问。 周玉有些后悔又有些失望，后悔事情没准备好就去了，现在怎么办，高老师没调走，小海怎么办，会不会在学校里更加的受欺负。 晚上小海回来，耷拉着脑袋，周玉看出不对劲，问小海：“怎么啦？” 心里莫名的开始着急，这样子难道被针对了？ 连问好几遍，小海哇的一声哭了，周玉抱着哄了又哄，小海才说：“妈妈，你今天去学校了？” 第312章 殴打 周玉点点头，小海说：“高老师被校长叫去办公室，回来后就开始骂我们，说他管教是为了我们好，如果不要他管教，就滚出去。” “骂了一节课，最后说，我就是班里的那颗老鼠屎，今天的课上不成就是因为我的原因，大家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 这叫什么事，什么人，这样的话比打孩子一次还更具伤害力。果然这种人的心眼比针还小。 “还说什么了？”周玉问着，小海哽咽道：“他还说，如果谁还敢把学校里的事情回去跟大人说，以后就全班留级，谁也不能毕业。” 这虽然是空头的话，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读书留级，不能毕业那是顶顶要紧的，这样的恐吓谁不害怕？ 接下来怎么办？周玉忽然心乱如麻，安慰了小海几句，带着小海先吃饭，写作业。 杨华刚好回来，周玉将情况跟杨华说了一遍，杨华听着也生气，起身就去找梁校长，快到半夜的时候才回来。 周玉急忙问情况，杨华道：“我跟他讲了，他说他会注意的，高水兵是从县城里面调下来的，他家亲戚在教育局，之前也是因为在城里的学校打骂孩子，被家长换下的。” 周玉明了了：“原来是有后台的呀，梁校长明明知道，怎么也不管管。” “我也问他了，他说教育这种事不好说，明面上管教孩子都没错，你若是说不让打不让骂，孩子们皮起来怎么教书，打了骂了，没有家长来闹事，这事也就算了，说好听都是为孩子好。” “他说他也找高老师谈过了，高老师每次都说的好好的，家长也没几个找过来的，以为高老师改了。以后他多关注着高老师。” 这有什么用？周玉心里很不爽快，这样的话说了跟没说是一样的。 杨华道：“你也不要着急，等我有空去找赵老师一趟，问问他的意见，毕竟教育这一块他熟，也有办法。” 那也只能这样了，先等等看。 连续几天，周玉都观察着小海，正常回家，正常做作业，周玉的奖励也按承诺给了，难道梁校长说的话真的管用了？ 周玉有些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小海睡了，又看看小海的身上，也发现有什么伤？ 周玉还是不放心，送了小海几天，一切看似正常，但是提着的心慌的不得了。 这天送完小海，周玉到店里盘了账，脑中一热，平时接送孩子就是早晚，也不能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那不如今天去看看。 想着便开着三轮车到学校，借口说家里有事，要接孩子回家，守门的老头都是一村的，认识周玉，开了门让周玉进去。 这个时间孩子们正在上课，周玉避开办公室，悄悄的上到教学楼二楼，这一层是三年级四年级的教室区，别的教室读书声郎朗，老师讲课声清晰。 到了三年级一班教室，教室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周玉站在门口悄悄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只听见高水兵阴恻恻的说：“哭什么哭，你有什么好哭的，全班就你的嘴最欠。” 接着是孩子小声的呜呜声，高水兵冷冷的说：“下一个到谁了？” 桌椅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一个脚步声往讲台靠近，静默了一下，高水兵的声音又传出来：“你不打吗，你不打，我就让他们打你？” “你没吃饭吗？”高水兵喊着，应该是孩子打的轻，接着便是响亮的一巴掌，孩子的呜咽声更大了，周玉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这是哪家孩子又被罚了。 “把你衣服上的灰排干净，站好，你要是再动一下，就每人再打一次。” 里面传来拍衣服的声音，高水兵的声音接着说：“太慢了，耽误我上课，你们剩下的一起来，打完我们就上课。” 桌子椅子咔嚓声响起，周玉凑到窗前，想看看这个禽兽老师叫其他孩子打谁呢？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几个男孩子围着一个孩子脚踢手打的，得到老师的许可，打的很欢，周玉一眼就认出来，中间那男孩子穿着黄色的卫衣，那是自己小海的衣服，早上送他来才换上的。 周玉脑子里血气直往上涌，一脚踢开教室门，推开几个孩子，抱住小海，小海早已泣不成声，浑身发抖。 高水兵愣住了，几个打人的孩子也愣住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周玉放开小海，疯了般扑向高水兵，往他脸上大嘴巴扇去，高水兵急忙往旁边闪过去，周玉扑了个空，将讲桌上的黑板擦，粉笔，朝着高水兵丢过去，高水兵抬手挡住。 粉笔灰沾了他一头一脸，孩子们在教室里尖叫，周玉不解气，操起门后面的扫把就往高水兵身上招呼：“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的狼，你怎么能做这种下作的事，老娘今天打死你。” 高水兵一边用手回挡，一边往教室门口跑，隔壁教室上课的老师听到动静，急忙过来看，孩子们也从窗户口探出头来，整个教学楼闹炸了。 同一层的老师赶过来，拦住周玉，看着狼狈的高水兵，道：“这位家长，有事好好说，好好说。” 周玉正在气头上，喘着粗气，道：“好好说什么，这种畜生有什么好说的。” 正闹着，梁校长跟教导主任朱老师来了，朱老师呵斥着看热闹的学生回教室上自习。 孩子们不情愿的缩回头，梁校长道：“这事怎么了？” 周玉冷哼一声道：“怎么了，今天要不是我来了，亲眼看见他教唆其他学生打我家小海，我还以为你说的对的，他改邪归正了。” 梁校长脸上一红，周玉这才想起小海，进了教室，孩子们已经回到座位上，周玉到座位上拉起小海，衣服上的灰还没拍掉，脸上的红印还在。 周玉将小海拉到梁校长面前，道：“平时说我家小海撒谎，现在你看看，这是什么？” 梁校长看看小海，小海怯懦的躲在周玉手下，哭到：“妈妈，你别说了，再说，高老师就要把我撵回家的。” 第313章 虐待儿童 “高老师，这是怎么回事？”梁校长严肃的问着，高水兵理了两片瓦的头发，道：“我正在上课，她就闯进来，对着我又是打又是骂的。” “你叫孩子们打杨海了吗？”朱老师不相信的问着，高水兵摇摇头，拒不承认道：“没有，不信你们问其他学生。” 朱老师站在讲台上问：“你们今天打杨海了吗？”全班静悄悄的没有说话，高水兵道：“老师问你们什么就说什么？” 班上的学生开始异口同声的说：“没有。” 高水兵得意的看着周玉，似乎说，你看见了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说我叫人打了你儿子。 周玉气的咬着牙，自己亲眼看见的都做不了数了？“你还是个人吗，你那么大的人，这样对孩子，你良心过的去？” “也对，你就不是人，你枉为人师。”周玉恨恨的骂着，朱老师有些不耐烦道：“杨海妈妈，还在上课呢，你先出去，不要影响老师正常的教学，影响老师就是影响孩子们。” 周玉呸了一声，道：“就他还能称为老师？我亲眼看到的，你们都想包庇？就因为他又个教育局的亲戚？” “你不要乱说？”朱老师慌乱了一下，周玉白了他一眼，蹲下身，问小海：“小海，你当着妈妈的面，仔细的说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 小海双手互相搓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来，道：“妈妈，没有发生什么？” 周玉知道，这是被威胁了，包括在下面坐着的孩子都被威胁了。 “你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撑腰，不要害怕，大不了这个书我们不读了，但是谁要敢欺负你，我就跟他没完。” “真的？”小海抬眼看着周玉，周玉点点头，高水兵略微有些慌张，道：“杨海，你在班上是最调皮的，难道老师管教你一下都不行吗？” “你闭嘴。”周玉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算什么老师，你有什么资格管教，现在我是在跟我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你心虚什么？” “我～～”高水兵还要狡辩，梁校长阻止道：“你别说话。” “杨海，你来说。”梁校长看着小海，小海看看周玉，道：“高老师叫同学们打我，全班轮流着上来打，打完了不准我回家跟妈妈说。” 梁校长脸都黑了，问：“为什么打你？” “我下课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迟到了。” 迟到就要挨打？这是什么道理，小海接着说：“以前高老师打我打的少，自从妈妈来过学校，高老师要么骂我，要么罚站，要么就叫同学们打我。” “打了你几次，为什么要打？”梁校长紧张的问着，杨华跟他交流过，透露出了一些信息，无不在暗示他，杨华现在也是有背景的人，就这个酒厂，不要说县里的领导要给他几分面子，就是市里的，他也能说上两句话。 要是处理不好，只怕自己这个校长就要卸任了，这可是在教师编制里的呀，公职呀。 小海又看了眼周玉，鼓起勇气道：“上次，我跟同学们课间在黑板上写字，上课的时候，高老师回来看到了，就问是谁，叫我们站起来。” “我跟另外一个同学站起来，他叫我们上黑板前，在黑板上用粉笔涂了一大片，让我们两个用舌头舔干净，我们不舔，他就用脚踢我们。” “后来我们就舔干净了，他说不准我们漱口，要我们咽下去。” 听到这里，那些劝架的老师看高水兵的眼神都有些愤怒了，怎么有这样败坏师德的人。 周玉更是两眼猩红，盯得高水兵发毛。 小海接着说：“高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我回答不上，他就让我到讲台上蹲马步，做不标准，他就踩在我腿上压，我摔倒了，站不起来，就叫同学们一人朝我吐一口唾沫。”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学生的人格尊严，周玉一个健步上去，一嘴巴扇下去，高水兵没有防备，扎扎实实的挨了一下。 他没吃过亏，且能容一个女人打了，当下便要跳过来打，梁校长朱老师赶紧拦着。 周玉骂道：“打你一巴掌算是轻的，你个畜牲都不如的东西。” “你要是不让老师管教，你送学校干什么，更何况你儿子一嘴的谎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高水兵爆跳着。 这是死不承认了，周玉面向学生，问：“刚才我看见那几个打我儿子的，你们站起来说，是不是他让你们打的？” 高水兵也面向学生，道：“你们起来说，我看看谁能作证说我叫你们打人了。” 这话里有话，哪个孩子敢开口，简直无法无天了。 周玉斜眼看到高水兵嘴角的笑，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下去，“好，既然说不清楚，那我们就报警，警察总能查清楚的。” 听到要报警，梁校长道：“小周，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我们到办公室说，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闹得不好看。” 不提孩子还好，提到孩子了，总要吓唬吓唬。 周玉看着下面的孩子，道：“等警察来了，抓了真凶，你们这些帮凶也逃不了，现在站出来还有机会。” 孩子毕竟是孩子，经不住吓，更何况是提到警察，警察是干什么的？在他们心里，那就是抓坏人的。 周玉牵着小海要走，班上最后排的男生站起来，道：“校长，高老师让我们打的，我们要是不打，他就打我们。”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梁校长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得罪别人好讲话，如今的杨华周玉，得罪了还怎么收场。 教室里，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都在说高老师，高水兵站在门口，脸色刷白。 他从城里被调到这里，本来就不满意，城里的孩子收拾不了，农村的土老冒还收拾不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踢石头还能踢到钢板上。 朱老师抬手压了压，示意孩子们安静，道：“大家先自习，不要乱跑，我们去处理点事。” “李老师，你先守着一下。”朱老师叫了来拉架的女老师，这位李老师点点头。 梁校长对周玉道：“小周，去办公室聊。学生们在上课呢。” 周玉没搭理，牵着小海径直出了门，轻车熟路的到了办公室。 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电话，就给杨华办公室打去：“你来学校一趟，顺便去派出所报个警，有人虐待儿童。” 那头的杨华自然知道是什么事。 第314章 请家长 打完电话，梁校长跟朱老师才进来，周玉见罪魁祸首高水兵没来，皱了眉头道：“高老师呢，他怎么不来？” “高老师现在回宿舍了，他情绪不太好，我们派老师看着呢。”朱老师别扭的解释着。 “他情绪不太好？他做了这么多下作的事情绪不高好，那我是不是要疯了？”周玉不满意的问？ 梁校长尴尬的的说：“小周，你不要激动，有问题我们处理问题。” “怎么处理，上次我来的时候，你们说经常巡查的，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这才几天？”周玉越说情绪越激动，“今天我都亲眼看见了，你们还不承认？” “不是不承认，是我们失职了，你不要激动。”梁校长也急了，这叫什么事。 “他打孩子不算，还叫孩子不准跟父母说，这是什么魔鬼？”周玉想起小海的遭遇，眼泪就忍不住要出来。 梁校长一边叹气，一边道：“是我们对不住，对不住了。” 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周玉也不忍心再责难他，道：“这种害群之马，留在我们村里的学校，就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我也知道呀，但是这也是要多数家长反应呀。”梁校长无奈的说：“只是你家不满意，人家教育局的只当是你们太过护犊子了。” “那就叫孩子们来说说，他们有没有被打过，怎么打的，如果只是我家孩子有这个问题，那我们转学，如果每个孩子都有这样被老师霸凌的情况，那这个老师是不是应该开除？” 朱老师梁校长沉默了一下，梁校长对朱老师说：“你去班上叫孩子来，我一个一个的问。” 朱老师犹豫了一下，看看周玉，这真要是如周玉说的，每个孩子都被这样欺负了，那他们这些做领导的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梁校长见他坐着不动，喝道：“还不去？” 朱老师只得起身到教室去叫孩子，梁校长有些坐立不安，派出所的接到杨华的电话派了两个警察过来。 门卫朱老头带着警察来到校长办公室，梁校长有些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警察自我介绍，一个姓张，一个姓王，说是接到报警，有人虐待儿童，梁校长自然知道，这是周玉家报的警，这事现在是不闹大也得闹大了。 一会，学生们都来了，校长办公室这边还是原来的民宅，学生们站在小小的院子里乌泱泱的。 梁校长走出来一看，道：“朱老师，不是让你叫被打过的孩子吗，你怎么都叫来了？” “我才说被打的站起来，他们就都站起来了～～～。”朱老师有些无奈的说。 来都来了，梁校长也不能再叫他们回去，心想着，有一部分孩子肯定是来看热闹的。 算了，先问吧。 “你们都是被高老师打过？”梁校长问着，孩子们都点点头称是，梁校长说：“你们要诚实，不能撒谎，今天有警察在的。” 周玉带着小海出去，两个警察也跟着出来。 孩子们看到真的有警察在，吓的都噤声，胆子小的都往后面挤。 “你们说高老师打你们了，你们谁先来说？怎么打的？说的具体些。”梁校长严肃的说。 孩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开口，梁校长又问了一遍：“你们谁先来说。” 孩子们你推我，我推你，一个男孩子才站出来，手上还缠着绷带，道：“老师，我的手就是高老师弄断的。” 弄断了手？校长脸色更不好看了，道：“怎么弄的？” 男孩子道：“我们数学作业没做完，他罚我们到操场上跑步，我们跑了几圈还不够，他就让我们倒着后退跑，我们说跑不动了，他就踢着我们跑。” “后来我就仰面摔倒了，两只手都摔断了，当时就肿起来，他叫我去水管上冲水，一直到放学才让我们回去，还说不能跟家里人说是他叫这样跑，摔倒的。” “还有我的也断了。”另一个瘦小的男生也站到前面来：“我们摔了好几个，我们两个是摔断了手，我的没有他的严重，其他的还有摔到后脑壳的。” 说到摔倒后脑壳，那个同学站出来道：“我摔的是脑震荡，打了好几天的针才好的。” 有了开头，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站出来，说自己的遭遇，有互扇耳光的，有他高水兵用三角尺打的，有罚站不许吃饭的，有让同学孤立其中孩子的，等等。 这是老师吗，这不仅是对孩子身体的摧残，还是对孩子心灵的摧残。 两个警察微微有些震惊，王警官对校长道：“这个事得通知他们的监护人来。” 梁校长木讷了半天，对孩子们说：“你们现在回去叫家长来。” 孩子哦的欢呼起来，四下散开，赶着回家叫家长。 几人回到办公室，王警官问：“高老师在学校里主要负责什么？” “他是三年级一班的班主任，主要负责教数学跟班级的管理。”梁校长回答。 “他做的这些事，你们不知道？”王警官问到点子上，周玉也想知道，他们这些当领导的知道不知道？ 梁校长道：“还真不知道，平时我们也会在教学楼上巡视，就是看看有没有孩子扰乱课堂纪律，老师上课认不认真，有没有能力维护课堂纪律。” “真没发现老师这样，偶尔有罚站的，我们看见过，觉得没有出格的行为，也是要尊重老师的教学方式，就没多管，平时见高老师对孩子们还是很和蔼的。” 王警官一边记录着，一边问：“那高老师现在在哪里？” “在他宿舍，我们叫来老师看着的。”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张警官站起来道：“宿舍在哪里，带我过去问问他。” 朱老师急忙站起来带着张警官出去。 王警官还要问点其他的，就听见院子里的开始有吵闹声，家长们带着孩子来了，都是一个村的，来的快也正常。 有的家长听了孩子的描述，早就火冒三丈，有的则是来看热闹的，朱长青逮着了机会，问：“那个畜生在哪里？我也要往他胸口踢上两脚，让他尝尝疼不疼？” 第315章 惩戒 其他家长也附和着叫高水兵出来，王警官示意大家不要激动，道：“请大家来，就是做个笔录，犯法的人我们会严惩的。” “严惩？你看看。”朱长青将孙子拉到王警官前，捞起孩子胸前的衣服，露出心口处还没散去的碗口大黄青色的淤青，“这孩子才多大，他就下这样的死手，幸亏孩子没事，要是踢出个好歹，怎么办？” 王警官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上也吸了一口冷气，这么敏感的位置，踢这么重，也真是这孩子命大。 其他家长也纷纷指出自己孩子的不同地方的伤，有人说：“那畜生踢在我孩子尾骨上，我孩子几天都走不了路，问孩子也不说，只说是自己摔倒了，我还想着孩子真是调皮。” “没想到是这个恶魔弄的，还叫孩子不准说，你叫他出来，也让我踢一脚。” 家长们纷纷要求高水兵站出来，情绪都非常激动，这个时候，王警官哪敢叫人出来，只能安抚大家。 梁校长站出来，道：“各位家长，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 大家安静了一下，梁校长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的失职，我这个校长做的不到位，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个歉。” 说着弯下腰，向大家鞠躬九十度，家长们愣了一下，随即有家长道：“你道歉有什么用，叫高水兵那杂碎出来。” “是的，叫高水兵那杂碎出来。” 大家纷纷叫着，忽然有老师跑进来，惊慌失措道：“高老师跳楼了。” 大家一愣，梁校长率先跟出去，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校长往宿舍楼那边去。 高水兵躺在地上，捂着一只腿嚎叫，那只腿的裤子上带着点点血迹。 张警官蹲在旁边，教学楼上是下课的孩子，都趴在栏杆上看热闹，梁校长怕孩子们再出事，急忙叫各班班主任将孩子赶回教室。 王警官问张警官：“怎么回事？” 张警官道：“他从二楼跳下来的，我正在问他情况，他先是不说，后面忽然就暴躁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接着趁我们不注意就出了门，翻过栏杆跳下来。” 王警官道：“先送医院吧。” “不能送，他就是想这样逃避责任。”有家长反对，“我家孩子的手还断着呢，他那点伤算什么？” 其他家长也义愤填膺道：“不能送，也叫他尝尝疼不疼。” 王警官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你们别激动，我们先送他去医院，他的责任逃不掉的。” 大家还是不同意，王警官没办法，到校长办公室里打了电话叫了同事过来。 几番劝说保证，家长们才同意警察将高水兵送往医院治疗。 接下来便是校长要给大家交代的时候，梁校长很为难，他想开除高水兵，但是得上报教育局，教育局里有高水兵的后台。 高水兵在城里闹出来的事，城里校长不怕，有关系有人脉也才把高水兵弄到富裕的大树村，自己这个校长说好听点是校长，不好听也就是个泥腿子老师，能得罪了教育局的人？ 正为难中，杨华来了，一同的还有赵老师，教育局的局长，不用介绍，梁校长朱老师也是认识教育局局长的。 大家让开一条路，三人进到院子里，梁校长跟教育局局长孙大富打了招呼，几人进了办公室，王警官也跟进去，叫张警官在外面看着。 二十分钟后，几人出来了，孙局长站在中间道：“各位家长，高老师的事，我们今天才知道，这种害群之马，我们必须踢出教育队伍。” “你们可能不知道，原本他就在城里搞过这么一次，被城里的家长举报出来的，他早就该出教育队伍的，但是占了关系，送到了这里。” “这是我们教育局的失误，我给大家道歉。”说着同样的方式鞠躬，“大家放心，我们不仅要踢出他，还要把他身后的保护伞一同也踢出去。” “同时，我们其他的教师从今天起，也要进行严格的考核，考核过的，接着教书育人，考核不过的，立马走人，不要误人子弟。” “就这么算了吗？”有家长不满意，“开除算什么惩罚？” 孙局长道：“大家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教育局的惩罚是开除处理，但是他的所为所为已经触犯法律，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法律的制裁。” 王警官也接上道：“大家放心，我们会接着调查的，还有大家要保存好手上的证据，比如身上有伤的，先跟我回去拍照存档录口供。” “我们绝不会让坏人有逃脱的可能。” 既然局长跟警察都这样说了，家长们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这样，先跟着警察回派出所，按照警察要求的录口供，拍照。 送走了家长，几人又进去办公室，孙局长道：“梁校长，遇到这样的事情，你应该先跟教育局打招呼的。” 梁校长嘴巴微张，不知道怎么说，他要是说，自己今天才知道，那就是自己失职，他要是说，他早知道，只是怕高水兵后面的人报复，那就是渎职。 “要不是赵老师找到我，我都不知道高水兵又到这里来祸害人了。”孙局长看着赵老师说冠冕堂皇的话。 梁校长只得点头称是，道：“以后我一定好好注意，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杨华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赵老师开了到这的第一句口：“教育这个事不能马虎，老师的审核上一定要严格。” “我们老师是培养孩子成才的关键，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孩子的成长，有师德的老师，即使教育出来的孩子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品德上不会差，但是没有师德的人，是会误了孩子的一生。” “老师说的是。”孙局长毕恭毕敬的说，赵老师十指交叉放在腿上，道：“我们宁缺毋滥，前些年教师资源紧张，还找了代课的。” “那小学都没上完的来给孩子上课？”赵老师奚笑一声：“他自己都还没学明白，怎么教孩子，然后教上几年，摇身一变，成了正式的。” “倒不是我看不起他们，这批人中也有努力向上的，但是总体来说，就是为了拿这份工资混日子，有什么真本事教孩子，这批人，你们教育局得赶紧筛出来。” “该辞退的辞退，要是真热爱这行，就赶紧好好学习，考个正儿八经的教育类学科，再正式上岗。” 孙局长连连称是，“这个事情，我们马上就去办，赵老师说的是，教育上无小事，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我们得好好培养。” 第316章 代沟? 赵老师微眯的眼睛看了孙局长一眼，道：“行了，这就是我老头子多句嘴，这边事情也处理了，我们就回吧。” 周玉带着小海没回去，一直站在院子外听着，老房子不隔音，赵老师的声音也很洪亮。 听着几人出来了，周玉带着小海站在门口，“赵老师。”听到叫声，赵老师看了眼周玉，道：“是小周吧，好几年不见了。” 周玉笑道：“是好几年不见了。” “你这些年我可是经常听说呢，是个厉害人物。” “哪里，哪里，赵老师见笑了，一起去家里吃个便饭。”周玉邀请着，赵老师道：“不了，下次再来，现在孙局长还要回去处理公务呢，要你家杨华送一送，顺带把我老头子也送回去。” 见他拒绝，周玉识趣的应着：“那行，下次我们亲自登门拜访。” 赵老师笑着指指周玉，杨华带着赵老师，孙局长往学校门口去，梁校长松了口气，见周玉还没走，问到：“小周，你这是还有事？” 周玉点点头，梁校长指指办公室，道：“去里面说。” 周玉带着小海进了办公室，朱老师客气的倒了杯水，他算是看出来了，杨华能请孙局长来这，孙局长又对那个赵老师毕恭毕敬，可见杨华跟赵老师的关系不一般，那个赵老师不是一般的人。 现在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杨华家的，周玉将水放在破皮的旧木桌上，道：“刚刚赵老师的话我也听见了，他说的对，找老师要找品德好的老师。” “我想着好老师好找，要老师认真教学，还是得多鼓励老师。” 梁校长点点头，周玉接着说：“我这样想的，我们家每年拿出五千块给学校，让学校每年根据老师教学的德智美评分，按名次前三来评分这五千块。” “这个环节，学校领导评分占一部分，老师互相评分占一部分，学生给老师打分占一部分，相互监督，这样就不会出现高水兵这样的人。” 梁校长沉思了一下，道：“你这个主意好，我代表学校感谢你，有你的奖金在这里，老师们也会更努力的教孩子们。” “具体的细则等我们再理理清楚。” 周玉点点头，小海的这个事算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晚上杨华回来，周玉急忙问情况，杨华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道：“高水兵估计是要判刑的，派出所的已经立案了。” 这就好，周玉舒了口气，有些奇怪的问：“你说这高水兵怎么就这德行呀。” 杨华打了个嗝，道：“听孙局长说，高水兵七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爸爸新组建了个家庭。” “高水兵跟着妈妈过，他妈一不顺心就打他，一提起他爸也打他，反正就是三言两语说不通就打，可能就是这样，他也学会了这一套吧。” “变态？”周玉骂了一句，想起他那个教育局的后台，“教育局的那个后台怎么处理。” 杨华皱眉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那就是他舅舅，高水兵初中都没毕业，他舅舅给他弄的职位，刚开始都好好的，教了几年书，慢慢就暴露本性了。” “今天晚上，他舅舅还带着他妈去找孙局长，我们正在吃饭，他妈一边求情一边哭，让放过他孩子。” “放过他孩子，那他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就不是了？”周玉气呼呼的说，杨华示意她稍安勿躁，道：“派出所的已经联系他之前在的学校，让被虐待的孩子一起提供口供跟证据。” “这哪里是他妈哭哭就能解决的问题，他舅舅现在正式被调岗，说是调岗，也差不多算是要开除了，只是等着他自己离职。” 这个结果也算是可以的，杨华又喝了一口水道：“我打算以厂里的名义给学校捐一笔款，用来作为奖励优秀老师的奖金。” 这是想到一块了，周玉笑道：“我已经捐了五千，每年年底米面粮油的福利我也给了。” 杨华微微惊讶，道：“可以呀，小周，你这思想觉悟挺高的嘛。” 有了周玉杨华的捐赠，小学的替补老师到位的很快。 梁校长将拟好的奖惩制度拿给杨华周玉看了，读书人想的就是细，每一条都恰到好处。 三年级一班的教学恢复正常，听说调来了一个女老师，态度非常好，小海每次回来都是开开心心的。 作业也按时完成，虽然错题还是比较多，但是他能自律已经不错了。 给小海检查作业时，小海搂着周玉，道：“妈妈，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周玉被他夸的心花怒放，挑眉问道：“那你说说，怎么好了？” 小海说：“别的同学放学回家还要帮他爸妈喂猪做饭，我回家就不要，只要做好作业就可以。” “还有呢？”周玉问着，小海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在学校里被老师打，其他同学回家跟爸爸妈妈说，他们都说老师打是爱他们好，还让他们听老师的话。” “我跟你说了，你就相信我，到学校找老师说理，虽然刚开始，高老师叫全班欺负我，我有点怪你。” “可是后面，你跑进教室保护我，我就觉得妈妈好爱我，你知道吗，妈妈，有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去上学。” “我害怕，怕老师打我，晚上睡觉做梦都是高老师打同学，我又怕跟你说了，你像其他同学的爸爸妈妈一样。” “认为是我调皮，应该给老师打，打了才算教育好。” 听着他叽叽喳喳的说着，周玉心头甜一阵，酸一阵，为什么有人说，跟孩子有代沟。 说好听点叫代沟，说不好听就是缺少跟孩子的沟通，没有尊重孩子的想法，不去了解事情的原委，只是一味的责怪孩子。 “那现在你要好好读书吗？”周玉问着，小海道：“我喜欢去学校，新来的老师对我们可好了。” “还有，妈妈，你现在在我们同学里面可出名了，他们都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妈妈，还有爸爸。” 第317章 小少爷 “妈妈，他们现在都叫我小少爷。”小海得意的说，周玉心头咯噔一下，这才解决了一个影响他的麻烦，怎么又来一个更糟糕的。 这不是腐败吗，还好发现的早，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小海现在还小，就有人灌输这样的思想，照这样下去，自己两口子辛苦半辈子的东西，还不够他挥霍了？ 周玉拉住摇晃得意的小海，认真而又严肃的说：“你听妈妈说，以后别人叫你小少爷，你就说，不要乱叫我不是什么小少爷。” “为什么？”小海不解的问，周玉道：“你还小不懂，首先少爷这个称呼，是旧社会叫有钱人家的孩子。” “我们现在不是旧社会，不兴这样叫，最重要的是，别人给了你这个称呼，你是不是很得意？” “是的。”小海老实的说，那种被人捧着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周玉道：“你知道吗，他们现在这样叫你，把你捧的高高的，是看在你爸妈的面子上才这样的。” “你好好想想，要是我跟你爸爸没钱没本事，每天就是种地，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你穿的比别的孩子差，他们还会这样叫你吗？” 小海想了想，摇摇头道：“不会，我们班有一个家里最穷的，班上的都不喜欢跟他玩。” “嗯，爸妈现在还有能力，别人会高看你一眼，你现在能吃香的喝辣的，享受好的生活，身边也有陪你一起吃喝的朋友。” “那爸妈要是没有本事了，有一天家里的钱也花没了，那你要怎么办？你觉得以前围在你身边的人还会叫你小少爷吗？” 小海摇摇头，周玉继续说：“你要别人瞧得起你，你得自己有本事，离开爸妈，别人也能好看你一眼，那才叫好。” 小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周玉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现在还在我们的抚养年龄段，我们可以供着你吃喝，上学，等你过了十八岁，我们就不会管你的。” “到时候全凭你的本事生活，你要是有本事，我们家这点家底，只要你瞧得上，就给你，你要是没本事，混吃混喝的，我们把钱全捐了也不会给你，当然这包括你姐在内。” “不过，你姐我是不担心的，她认真读书，总有一天会比我和你爸厉害，至于你，如果你现在不好好读书，练本事，想着跟着班上那些不好好读书的混日子，那么等你十八岁，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小海才八岁，这连哄带吓的，也紧张起来，道：“妈妈，我也会好好读书的，以后谁叫我小少爷我就骂回去，以后我也会像你们一样的厉害。” 周玉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也不必骂他们，首先自己要管住自己，你知道哪些孩子贪玩不读书，你就远离他们，好奇的事，也不好参与，你要知道好奇害死猫的。” 小海点点头，道：“妈妈，我知道了。 周玉松了一口气，目前他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但不一定能明白，更不一定能管住自己，尤其是现在毒品泛滥，国家虽然在严打，但是防不住这些被钱蒙了双眼的人。 自己家在村里出大招风，保不准就有坏了良心的人，打孩子的主意，小丹不用担心，她除了学习，基本上是两点一线，节假日也不喜欢成群结队的出去玩。 小海贪玩，不爱读书，男孩子好奇心也重，得看紧了。可又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屁股后面，得找个他喜欢的事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嗯，周玉觉得这个想法是对的，最近多观察一下他的喜好才行。 酒店框架起来了，足足八层，周玉的积蓄也全部都放上面了，装修的钱都没有了，其实简单的刮大白也不是不可以。 村里好多靠马路边上的房子都拆了建成平房，简单的刮了大白，放了张床进去就算是旅社了。 但是周玉觉得，既然想做酒店，就做最好的，这样才卖的出好价钱，几十块一晚的酒店有什么好做的。 按照上辈子见过的，后面的酒店都是带餐厅，洗衣房的，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淋浴，现在大树村除了有原本的煤矿产区，还有杨华的酒厂依靠，来大树村做生意的老板也挺多的。 这样的酒店从早餐到私密性，舒适性都会比较受欢迎的，装修上必须要好。 没钱，那就只能贷款了，周玉拿养猪场做抵押，贷了三十万出来。 钱到位了，装修上，周玉又犯难了，自己不懂设计，村里的更是没有多少见过世面的，这要是装修起来，那不是更加麻烦。 正为难什么，老天就给她送什么，张远行来厂里巡视，听说周玉的难处，当晚就叫着杨华到酒店里面看了一圈。 周玉跟在张远行后面，一边提醒张远行小心脚下，一边问：“张总，你给个意见，我这酒店怎么做？” 张远行道：“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几人站在路边，周玉指着一楼道：“一楼，做酒店大堂跟洗衣房，保安室，值班室，办公室，部分员工宿舍。” “二楼，我想做成餐厅，只要入住的客人，就提供早餐，除了正常的客人用餐外，还可以承接婚宴，升学宴等。” “三楼以上，就全部做成客房，分标间，三人间，单人间，套房等。” 张远行听她描述，不断的点头，疑惑道：“小周，你是不是去过上海北京？” 周玉一愣，摇摇头，道：“没有，省都没有出过呢。” 张远行道：“那你怎么能构思出这样的布局？” “我～”周玉语塞了一下，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上辈子住过吧。“电视上看的呀，你看那些台湾的电视剧，酒店里面不都是这样的嘛。” “别人看电视，只看情情爱爱的，这小周看电视跟别人与众不同呀。”曹厂长笑着打趣，一行人哈哈笑起来。 张远行道：“不要相信我，我给你找个设计师，让他来设计，不过，你这房得再改造一下，留个电梯井，总不能客人给二百的房费，还得爬楼梯吧。” 第318章 装修 周玉倒是忘了这点，但是这个年代，安装一部电梯也不便宜呀，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张远行见她犹豫，道：“怎么，资金困难？” 周玉点点头道：“我贷款了三十万，只怕刚够装修跟布置，电梯的费用，恐怕是在拿不出来。” 张远行抬头看了一眼毛坯酒店，意味深长的叹口气道：“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 “什么主意？”周玉急忙问，张远行道：“电梯我可以捐赠一部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捐赠的电梯，前五年还属于我的，我要你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三十作为回报，五年后电梯属于你的。” 这是捐赠？周玉不禁暗然失笑，这是变相帮忙垫付电梯款呢，在分期付款呢。 张远行看出她的笑意，也不好意思道：“我是个商人嘛，总要做有利的生意。” “不不不，张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是在帮我呢，我感谢还来不及，不说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四十也是应该的。” 张远行摆摆手道：“好了，不说那些客套话了，还有，你既然要做高端酒店，那酒店里面的洗涤用品这些你知道在哪里拿货吗？” 周玉摇摇头，这个还真不知道，张远行又问：“酒店服务员你最少得有两个前台轮班，两个施布草的，忙不过来的时候还的加，保安至少两个，餐厅厨师两个，服务员最少三个，这些都需要培训，你知道怎么培训吗？” 周玉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张远行无奈的笑笑，道：“好人做到底，我给你找人培训吧，你就负责招人吧，招人你应该会的吧。” 周玉点点头，招人这都不会，还干什么酒店。 张远行的人来的很快，给出设计图，预算出材料费，并给出了采购最实惠的供货商，着实帮周玉省下不少钱。 村公所当官的见大树村现在越来越受欢迎，加上镇镇府的扶持，大力的改善村里的环境，通往每家每户的路都是水泥路，路边装好路灯，做了花台，栽上各种花花草草。 原本路边敞着的茅厕也鼓励村民重新修建成封闭式卫生厕所。 县里隔三差五的派人来看，拨给三合镇的建设资金越来越多，老房子改造翻新达标的，也能得几千块奖励。 有能力的村民都在翻新房子，或者买位置好，地段好的地学着周玉建酒店。 可毕竟能力有限，面积不过百，小三层已经到了极限，勉勉强强能弄几个房间出来。 整个三合镇的电力系统优先改造，居民用电提前从两块一度的时代变成八毛一度。 周玉的酒店装修也正式开始，镇政府来了新把手，觉得三合镇人口多，地势平坦，现在又有新型产业带动。 觉得不应该浪费三合镇的肥沃土地，跟杨华多番沟通后，三合镇的主要农作物开始由原来的玉米土豆稻谷，开始转变成玉米稻谷高粱。 这些都是酿酒用的到的原材料，本村自产自销，既能留住村里的年轻人，减少留守儿童妇女，又能给杨华的酒厂保障原材料，稳住质量。 带动更多的产业起来，同时，生产出来的酒糟跟周玉签下合同，全部由周玉处理，周玉养猪场的肥料再免费给种植户，这样圈圈环绕，整个三合镇算是底层闭环式的生长。 这个压力给到周玉，酒糟对于猪来说，是挺肥猪的，但是猪吃多了也并不好，酒糟吃多了，不及时给猪喂水，容易上火生病，且排泄物气味重，如果不是及时处理，及其容易引来苍蝇害虫。 酒厂的生产量现在特别大，一个星期的酒糟足够周玉给猪吃两个星期，根本吃不完呀。 周玉看着源源不断的酒糟送到养猪场，愁的眉头都打不来，谢云华也看出周玉的烦恼，找了机会跟周玉道：“周姐，我知道你这两天愁什么？” 周玉抬眉看他一眼，道：“是吗？拿你说说，看你说的对不对？” 谢云华指指那堆散着热气的酒糟，道：“就是那个呀。” 周玉点点头，懊恼道：“怪我没估量一下，答应的太快了，现在怎么办？” 谢云华道：“周姐，你知道饲料里面的成分有什么吗？” 这周玉哪知道？不禁摇摇头，等着他说下去，谢云华道：“饲料里面除了有什么鸡骨粉，鸭骨之类的，还有酒糟。” “酒糟？”周玉惊讶极了，谢云华点点头，道：“是呀，不然为什么酒糟味猪会长的肥，长的快，但是饲料里面的酒糟是按比例添加的，里面的酒精对动物还是有点影响的。” 这个周玉知道，谢云华道：“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们把酒糟烘干，打磨成粉后卖给饲料公司的，让他们做原材料。” 周玉脑子灵光一闪，对呀，吃不完的就晒干呀，养猪场里有磨玉米粉的机器，放进去磨就可以了。 可是这天气好，还好，晒得快，这天气不好，怎么办？ 谢云华看出他的疑虑，道：“周姐，村里不是有烤烟的烤棚嘛，你跟村里的说，有闲着的妇女可以来养猪场领酒糟回去烤，烤干后一毛钱一公斤回收。” “一毛？”周玉皱眉，“酒厂给的酒糟价格是一毛一公斤，发出去后回收，算下来就得两毛了，这成本就上来了，再加上磨出来卖不掉怎么办？” 谢云华道：“周姐，你信我一次，上次我去学习，认识了省城饲料厂的一个师哥，他还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呢，赶巧了，我们现在就有呀。” “他当时给我说的价格是三毛五一公斤，只要不高于玉米价格都可以。”谢云华说的很认真，周玉道：“那行，到时候我们五五分。” 听说周玉要五五跟他分账，谢云华连连摆手道：“周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给我带薪学习，外出看诊的钱也都给我了，我怎么还能跟你分账呢。” “你不喜欢钱呀，这是白得的。”周玉笑着开玩笑，“你得趁着年轻多攒钱，以后娶媳妇用得到。” 说到娶媳妇，谢云华红了脸，周玉一言定音，“就这样了，我又不是周扒皮，什么好处都想自己占，你跟着我干，我肯定不让你吃亏的，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也不干了。” 见周玉这样说，谢云华再也拒绝不了，道：“那谢谢周姐抬爱了。”心里对周玉有说不完的感激。来养猪场的这一年多，谢云华拿到手的钱跟同班的比起来，那可是多了两倍不止。 上班的轻松与舒适度更是同班同学不能比的，之前一直羡慕能进机关大厂的同学，现在想想，他们除了名声好听，还能有自己能赚钱，自己的福利待遇不比他们好？ 第319章 沼气池 周玉知道，钱不能自己一个人赚，好处不能自己一个人占，要想一件事做成，参与的人就的有点好处，他才会全心全意的去做这件事。 本身酒糟磨粉这个事就是个额外之财，左手进右手出就能到手的钱，谢云华的资源，凭什么不给人家分钱，分一分，大家不是都开心嘛。 杨华的酒厂劲头很猛，有张远行协助，曹厂长管理人事，智囊团研究推广，研发部调试新酒水，设计部设计各种有意义的包装。生产部保质保量的完成生产。 杨华在曹厂长的建议下，报了个成人大学在读，不管怎样，出去介绍自己的时候，总要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有文化的，不是个什么见识都没有的大老粗。 酒厂的酒根据各省的调研定位，销往各省的产品也不一样，销售团队大多时间都在跑展会，接到的订单，经销商越来越多。 酒糟的量实在太大了，一部分做了饲料，一部分喂了猪，可还有三分之一的量压在酒糟池，这批还没弄完，下一批就到了。 不行，还得想办法，周玉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有坚持酿酒的人家都在搞沼气池子，利用酒糟或者牲口粪便形成沼气，可以用来照明，做饭，大大节省电力成本。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茅厕，挖池子的功夫都可以省了，如果大家都用这个，一毛的成本就可以省下八毛的电，不是更划算吗，这是双赢呀。 周玉到城里找了沼气开发的，问清楚情况，惠存便到村公所里说了情况，由村公所出面，这个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大树村七百多户人家，再加上旁边的两个村，不是所有人家都装上，能装上两百户也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同时，周玉将问题也反映到酒厂里面，毕竟这个涉及到老百姓的基本建设，村委会的也不敢独自承担，将事情上报到镇政府，镇镇府跟酒厂协商后，召集各村开了会，号召大家使用沼气，节约能源。 这个难题算是解决了，周玉也松了口气，酒店的装修已经进入尾声，一楼太过空旷，周玉想了想，这里离中学不过五十米，离政府不过五百米的距离，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索性临时在酒店大厅西南角设置了一个图书馆，供孩子们免费进去翻阅，周末也可以约着三五同学到里面学习。 东南角则做成茶室，方便客人等人的时候喝喝茶，放松一下。 图书室的架子打好了，周玉到旧货市场淘了一批旧书回来，请了中学的老师分类整理放上去，另外又请他们帮忙参考着定了一批新书，同时在门口挂上回收旧书的牌子。 只要是有意义的书，都可以回收。 酒店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开业这天，人山人海，都是来看人闹的，不负周玉的苦心，开业的第二天就接到了五十桌的婚宴，十间客房。 平时酒店餐厅三四个人就能应付，接了大的婚宴，周玉只得邀请本村的妇女一起帮忙，一人一天二十包吃。 这第一笔生意做成了，主家逢人就得意的显摆自己家是在哪里摆的席，农村人最讲究的就是面子，且是争强好胜的面子，有了这一遭，大家办事都往周玉这跑。 吃过席面的客人也暗暗记住了这里，想着等自己家有事，也是要在这里办的。 张远行来过一次，对整个酒店的运营赞不绝口，来往的客商也开始以周玉的酒店作为衡量身份的地方。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小海的事还是周玉心里的刺，观察了这么久，周玉发现小海特别喜欢看武侠电视，一个人的时候还会拿着竹棍当宝剑，自己比划几下。 杨华回家的时候，周玉突发奇想道：“你之前的战友有没有会拳脚的，厉害的那种。” 杨华奇怪道：“你找我干什么？” 周玉道：“酒店这不是开了吗，得有个有本事的保安，保卫科吧。” “你觉得人家会来给你当保安？”杨华有些戏谑道：“且不说人家会不会来，就说吧，我那些战友都是北方的，人家会背井离乡的来这里？” “你找找嘛，万一就有呢。”周玉不死心道：“我请他来，就在酒店守着，清闲着呢，主要是教小海拳脚功夫，给他多讲人生的大道理，树立好人生的正确方向。” 杨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周玉回答，杨华不信，道：“你说说，我觉得有事，也是，我对孩子们关心太少了，主要都是你在关心，辛苦你了，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 既然她这么说了，周玉也开门见山道：“你知道的，现在我们两口子都是村里的显眼包，保不准暗地里有多少人嫉恨我们呢。” “我们大人知道是非黑白，孩子不知道呀，尤其是这几年，黄赌毒防不慎防，小海是个直肠子，又贪玩，不是读书的料，我怕他走了歪路。” 杨华点点头，周玉说的对，这人心最难防了。 “小海喜欢武术，但是我又不想送他去武校，我觉得放在我眼皮子下是最安全的，他既然有喜欢的东西，那我们就按照他喜欢的培养，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就不会被其他的事吸引。” 杨华听了，沉思一下，觉得周玉说的对，道：“这个事情你交给我，我记得在部队的那几年，有好多是河南的战友，有几个听说在少林寺学过呢，我打听一下。” 杨华这样说，周玉算是放心了，“他要什么条件，你都先答应下来。” “不急，我好好的打听，总不能开天价你也同意吧？” 周玉本想说，当过兵的哪有这么离谱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有的人在部队的时候那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退了伍回了家，经过生活的锉磨，那就不好说了，还是好好的挑选好人品的吧。 小海这边的事算是定下来了，小丹这边又出了岔子，原本每年都是全校第一的小丹，最近一次考试，名次竟然掉到了五十名外。 第320章 看小说 周玉接到小丹班主任的电话，要求到学校面谈，周玉着实慌张了一下，最近一直关注着小海，对小丹的关心着实少了不少，也不知道小丹出什么事了。 一路惴惴不安，想着上辈子的小丹胆子怯懦，读书期间都比较乖巧，这辈子的小丹性格开朗活泼，穿着打扮都比较自信，难道是早恋了？ 可是小丹才十三岁呀 ，不应该吧，那打架闹事就更不可能呀，不管了，先见老师再说。 到了办公室等了一会，班主任田老师才下课，跟周玉打了个招呼，直接进入主题：“杨丹妈妈，杨丹最近在看小说，你们知道吗？” 周玉摇摇头，最近忙着小海跟酒店的事，没注意到小丹的变化，田老师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放在桌子上，“这是她上课的时候看的书，各个科的老师都收过。” 周玉拿起桌子上的书，有金庸的《书剑恩仇录》《笑傲江湖》，梁羽生的《风云雷电》等，小海最近在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正是《笑傲江湖》。 周玉简单的翻了翻，都是武侠小说，心里哭笑不得，这两姐弟是真的着了武侠的魔了。 田老师道：“她最近的成绩后退的很厉害，多半是因为看小说影响的。” “我们老师已经跟她做了工作，但是你们家长也要多多上心，毕竟明年就要中考了，考上高中，上大学才有可能。” 周玉“嗯”了声，“老师，你们多费心了，我们回去也会好好教育的。” “也不必太过严格，现在孩子正在青春叛逆期，你说的过了，她反而更加不听。” 周玉点点头，田老师又跟周玉讲了小丹的各门课程的优点缺点，该注意补缺的地方。 周玉都记在心里，小丹放学回家，周玉特意做了小丹喜欢的饭菜。 小丹小海边吃边称赞妈妈的手艺好，周玉问了小海在学校的情况，才开口问小丹在学校的情况。 小丹不知道老师请了家长，但是内心还是有些惶恐，吞吞吐吐道：“最近都很好。” 周玉默默的夹了菜给她，道：“你们长大想干什么？” “我想当警察。”小海抢先说着，小丹低着头不说话，周玉问小丹：“你读书最厉害，你想干什么都能实现。” 小丹脸上忽然一红，扒了一口饭，周玉追着问：“小丹长大了想干什么？” 小丹道：“我想当作家。” 周玉想了想，道：“挺好的，我最近也在看小说，我看的时候总觉得，这写小说的人，文笔真好，懂的真多。” “一看就是那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厉害人物，有文化真是好。” “妈妈，你看的是什么？”小丹来了兴致，周玉道：“我在看射雕英雄传呢，讲的好像是个宋朝的故事，你知道宋朝是什么时候吗？” 小丹一愣，宋朝历史课本有提到，自己记住最多的就是岳飞，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周玉又说，“还有一本讲唐朝的，里面说到了唐三彩，说到了唐朝的饮食，我现在才知道，唐朝的时候是没有玉米土豆的。” “还有唐朝的穿着，我一直以为古代服装只有一种，现在才知道道，这衣服还分着襦裙，裙裾，胡服什么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丹听得一愣一愣的，周玉感叹一句，道：“能当作家的人，应该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有广阔的远见，还有丰富的学识。” 小丹若有所思的扒了一口饭，杨正英看出周玉在教育孩子，也道：“可不是嘛，古时候都是最尊重读书的人。” 吃过饭，小丹收拾书本要去上自习，周玉进了房间，关上房门，问：“小丹，你来那个了吗？” “哪个？”小丹不明白，周玉指指裤子道：“就是裤子上有没有红色的东西。” 小丹听明白了，脸红的像个苹果，道：“没有。”转身拿包就要走，迈出一步，又转身道：“我们班有几个来了。” 周玉笑笑道：“如果来了，你跟妈妈说，妈妈教你。” 小丹点点头，拿起书包就走，周玉忧心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养个孩子真是不容易，小的时候怕他生病，怕他营养不好，稍微大点，又怕他不好好学习，不学好，再大点，又担心他工作不好，养不了了家。 哎，担心的事没完没了。 你越是担心什么，什么就会来，小丹并没有因为周玉的提点专心读书，而是从看小说转变成写小说。 周玉感觉脑子都要裂了，自己这是没给她劝说到位，反而给她点了天窗。 田老师说，小丹上课都在翻看历史课本，自习课上用练习本写小说，刚开始，老师还以为是在写作文。 仔细一看，密密麻麻的，竟然是小说。 周玉看了收上来的小说，有的段落文字稚嫩生硬，有的段落，情感真情实意。 只能说一半好，一半坏吧。 田老师无奈道：“小丹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还是需要家长们多配合老师，好好引导。” 周玉点点头，怎么引导。 小丹这次也知道老师请了家长，回家低着头不敢说话。 周玉只是将她写的小说放到她面前，道：“这个你自己留着，做个纪念吧。” “妈，你不骂我吗？”小丹小心的问着，周玉叹了口气，道：“我骂你有什么用，骂完你，你就会听我的吗？” 小丹咽了口口水，紧咬着嘴唇，两母女静静的对视了一会，周玉道：“你最近是不是上学有些累了？” 小丹点头又摇头，周玉道：“这样吧，我们给老师请个假，出去旅游一次，怎么样？” “旅游？”这个词好新鲜，小丹看课外书的时候经常看到这个，那时候就好羡慕，想着什么时候爸爸妈妈也能带着自己出去旅游。 周玉点点头，道：“怎么样？” “可以吗”小丹兴奋中又带着小心的问。 周玉点点头，“带上爷爷，我们一家去旅游。” 小丹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对旅游的向往。 周玉跟田老师请了假，田老师问清楚情况，周玉道：“她既然不想读书，那就先停一下，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甜的还引导不了了，那就让她尝尝苦的。” 田老师也觉得这个方法可以试试，当下批了假。 第321章 旅游 小海的假也请好了，杨华本来工作上走不开，但听说小丹的情况，也请了假，将手头的工作交接了，一同带着家人出门旅游。 第一站是北京，带着孩子们先去爬了长城，听着导游的介绍，知道长城的来历，经历，孩子们听的认认真真。 接下来看升旗仪式，凌晨排队的寒冷也抵挡不了大家的热情，更挡不住孩子们的兴奋。 当仪仗队迈着矫健的步伐，昂首挺胸出来的那一刻，民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周玉忍不住湿了眼睛，杨华抱起小丹，周玉抱起小海，随着国歌声起，大家都跟着唱起来。 红旗稳稳挂在旗杆顶端的那一刻，正好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上面，本就鲜红的旗帜更加明艳红亮。 人群里有人放声大哭，有人含蓄低泣，周玉回过头，见杨正英早已老泪纵横，杨华也眼中噙泪。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好好的看个升国旗，有什么好哭的。这是没有经过苦难的人，没有爱国情怀的人会这样觉得。 有爱国情怀的人，在仪仗队出来的那一刻，除了震撼，激动，早就泪流满面了，这种感情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出来的，也不是那些没有感情的人能体会的。 跟着人群散场，小海不解的问：“爸爸，为什么有人哭呀？” 杨华牵着小海，不知道怎么给他来讲这种心情，反问一句：“你知道五星红旗为什么是红色的吗？” 小海一口答道：“因为那是革命先辈的鲜血染红的。”这是课本上的内容，入少先队员的时候，老师又讲过的。 杨华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为什么我们的先辈会用血染红了它？” 小海摇摇头，杨华看着小丹：“你知道吗？” 小丹道：“我们的国家饱受外国侵略者的摧残，我们的无数先辈为了救我们的国家，救我们的同胞，勇往直前，不怕牺牲，才换来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比如黄继光，董存瑞。” 这话回答的很课本化，但是意思也差不多，杨华点点头道：“ 除了上战场上抵御外敌的先辈，我们还有很多靠科技文化救国的，你们知道吗？” 这次小海小丹都摇摇头，杨华道：“明天我们去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看看吧，那里就有你们知道的答案。” 两个孩子点点头，小海牵着杨华的手，道：“爸爸，那个红旗好大呀，比我们学校的大很多，我好想要一个呀。” 杨华握着他小小的手掌，道：“爸爸再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 五星红旗每天都是新的 ，” “每天都是新的吗？”小丹惊讶的问着：“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到现在有五十多年了，每天一面新的，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面，五十年都快两万面了，这些国旗就这样放着吗？那不就浪费了吗？” 杨华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道：“那不是浪费，每一面国旗升起的当天就是它的编号，当傍晚降下来的时候，就会把它收起来，等有人为国家牺牲，或者为国家做出重要贡献去世的，都会用这退下来的国旗盖在他的遗体上。” “这是一种荣耀。”杨华说起来满眼都是 对部队的回忆，两个孩子似懂非懂的看着爸爸，对国旗又多了几分尊敬。 两人带着孩子老人去吃了北京烤鸭，参观了故宫，红墙绿瓦，雕龙画凤，每一个脊兽，每一件文物，在解说员的讲解下，都活灵活现。 故宫满足了孩子们对古装电视剧的一切幻想，旁边有租服装拍照的，两个孩子都拍了几张，杨华周玉，杨正英也在摊贩的怂恿下拍了几张。 周玉看着照片上穿着娘娘服饰的自己，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但一想，既然出来玩，就要玩的开心，扭扭捏捏，反倒大家都不高兴。 接下来是两所闻名的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周玉特意请了导游，导游将两所大学的历史，名人讲解的头头是道。 进到校园里，周玉只恨自己读书少，描述不出学校的氛围，更描述不出校园的美景，那一张张青春有活力，又学识丰富的学生让周玉羡慕不已。 整整一整天的游荡在校园里，小丹由之前的兴奋变成惊讶，再由惊讶变成羡慕。 回到酒店，小丹坐在床上发呆，周玉叫了好几声，小丹才回过神，道：“妈妈，大学都是这么大，这么好吗？” 周玉坐到她对面，道：“我没有上过大学，但是我了解过大学。” 小丹来了兴致，盘腿坐好，等着周玉说。 周玉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好，道：“大学分一流二流三流大学。” “你今天看到的就是一流的大学，一流的大学有丰富的文化底蕴，有优秀的教师团队，还有更多的实践资源。” “我听说，有些一流大学，不仅会给学生免学费，还会给学生奖学金，助学金，孩子们都不用问家里人要钱。” “当然，这样的学生只要大学不偷懒，那么毕业后。好工作也是纷至而来。” “妈，那二流的是什么？”小丹好奇的问，周玉想了想道：“那应该就是需要交学费，但是他也是国家办的，相对于一流的，毕业后的工作就不太理想。” “三流的就是民办的，学费高，出来后工作不一定会理想。” 小丹听了，沉默了一下，周玉趁机道：“小丹，很多大山里的孩子一辈子没出来过。” “大城市的霓虹灯是他们一辈子的梦想，可是要走出大山，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读书。” “读书走出来的路，平坦又宽阔，另一条路就是外出打工。” “这条路可不好走，他可能在上面做泥水工，下面路过的学生正是他羡慕的对象。” 小丹没有说话，周玉移到小丹旁边，语重心长道：“小丹，妈妈带你来旅游，一边是散心放松，一边还是要你长长见识。” “如果你好好学习，以一流大学为目标，那么你将来到的就是这高楼大厦的城市，眼光格局都会比别人多。” “倘若你现在就止步了，那么你的将来就是困在大树村那样的地方，也就那样了，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第322章 出事了 小丹低着头，想了想，道：“妈，我知道了，其实这几天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树立目标，好好读书。” 明白就好，周玉满意的点点头，小丹道：“不管是那些名人也好，还是给我们讲解的人，都有很丰富的见识跟知识。” “我忽然觉得，我写的那个小说，很稚嫩，很肤浅。” 周玉更加欣慰，这一趟算是没白来，“小丹，写小说也算是你的一个目标，妈妈其实挺支持你的。” “真的吗？”小丹惊喜的看着周玉，周玉点点头，道：“可是，你现在的知识储备不足，文笔缺乏锻炼，经历见识短浅，写出来的内容空洞无味。” “还有小说来源于生活，你要是能把生活这部小说写明白了，你就能成为一个厉害的作家。” 小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妈妈，那我该怎么做？” 周玉沉吟了一下道：“你现在应该好好读书，掌握更多的知识，等你的知识储备更多了，就可以尝试开笔写作。” 小丹同意的点点头，眼睛里的光亮更多了。 本来还想去其他地方再转转，但是两个孩子的假期时间结束了，只能回程。 小海意犹未尽，道：“妈妈，我们下次还能出来旅游吗。” 周玉边收拾东西，边说：“以后每年都会出来旅游的，但是，你们得好好学习，我不要求你们考第一，但是每个学期的家长会，得有老师的表扬。” 小丹道：“我能考第一。”说着得意的看了小海一眼，小海嘟着嘴，道：“我考不了第一的。” 周玉见他泄气，鼓励道：“成绩优秀固然最好，品德好也是不错的，小海，你可以乐意助人，勤劳勇敢等等，这些都能得到大家的表扬。” 小海得到周玉的指点，也开心的点点头，将自己买的纪念品一股脑的放进行李包。 回到家，小丹小海高高兴兴的去上学，周玉也安心的去酒店超市走一圈。 杨华到酒厂里，压了很多工作需要处理，忽然接到老战友的电话。 上次托他打听的保安那个事，有了眉目。 那边电话里说，有一个符合杨华说的条件，河南籍的，会功夫，愿意来南方，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带着孩子老婆一起来。 杨华心里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样条件的，什么好工作找不到，怎么会愿意当保安。 追问之下，老战友告诉他，那个战友是比他们小三年的兵，不在一个连，一直都很优秀。 但是在一次训练中，伤了一条腿，本是要转司务的，但他傲气，觉得是连队可怜他，执意要退伍。 退伍后在家里的安排下结了婚，但是因为腿脚跛了，找工作也没有好的单位要，现在在一个小区当门卫，拿着跟老头一样的工资。 人穷志短，以前的辉煌在漫长的人生路上都不值得一提，村里的人，身边的亲戚都觉得他窝囊的很。 前些年还来往，现在躲都躲不及，父母也觉得他挺丢人的，所以听说杨华要找这样的人，他二话没说就同意。 只要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些糟心的事，自己的小家庭才会过的开心。 杨华的老战友说了这些，小心的问他：“他瘸了腿，你还要吗？” 人是周玉要找的，情况现在是这样，这得跟周玉说一说，让她做决定。 “我晚上回你电话，等我回去跟孩子妈妈商量下。” 那头表示理解，毕竟这么远的路程，考虑好了，双方乐意，那就互不耽误。 晚上，杨华跟周玉说了这件事，周玉认真的想了想，问：“他腿伤的严重吗？如果不严重，那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教小海一些皮毛，本就不指望小海能学成什么样子，重要的是品德，他在部队上的精神头能影响到小海。” 这样一说，那杨华就懂了，这个人再问下品德，基本上就可以定下了。 当晚给战友回了电话，问了那个战友的人品德行，老战友拍着胸脯保证，“人品德行都是好的，你放心。” 杨华放下拍板道：“行，那就过来吧，路费报销，工资目前五百一个月，他媳妇做服务员三百八，孩子可以安排进学校。” 那头听了待遇，啧啧嘴道：“还是你爽快，他在这也就二百多，我见他尽快来。” 杨华嗯了声，将地址给他报过去，就等着这位高人上门了。 周玉准备好酒店一楼的两间房间给杨华的战友，安排人收拾出来，就见前台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仔细一看，竟然是王明珠，周玉惊讶的叫了声，“王明珠？” 王明珠回过头，见是周玉，一手拄在前台，撑着头，道：“周老板，你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 周玉笑道：“厉害什么？你怎么来了？”说着打量她一番，见她穿着宽松的衣服，原本纤瘦的腰肢丰腴了不少。 “你这是？”周玉没问出来，王明珠点头道：“怀孕了，五个月了。”说着幸福的摸了摸肚子。 周玉还在惊讶中，王明珠凑近她，小声说：“我还担心我怀不上呢。” 周玉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王明珠道：“看什么，他上楼送东西。” 周玉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到那边坐一下吧。”说着指指大厅旁的候客区。 王明珠跟她过去坐下，周玉问：“你们怎么来了？” “去产检，听说你这豪华酒店，就来享受一下了，你可得打折，太贵了，都快十天的工资呢。”王明珠一边心疼，一边打趣。 周玉爽快道：“没问题，我给你免费。” “那倒不至于，开门做生意哪有这样的，前前后后都是熟人，你还能都免了？” “行，那给你打八折。”她说的有道理，不能谁来了都免吧。 “小周，你知道赵姐姐家出事了吗？”王明珠忧心的问。 周玉心头一惊，仔细的在脑中回想，这个时候，吴刚跟小四怕是染上毒品了。 “我还不知道，怎么了？”周玉想证实一下，是不是跟上辈子一样的。 第323章 不顺利 王明珠道：“小刚跟小四吸毒了。” 果然是这样，周玉心头一凉，这俩孩子还是走了这一步，这些年忙着自己的事，老是抽不出时间去看看他们，周玉多少有些愧疚。 “怎么染上的？”周玉不甘心的问，上辈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染上的，这辈子还是要问个清楚。 王明珠道：“我也是前不久遇到之前的小姐妹听说的。” “小刚不是接了吴大哥的班嘛，跑城乡客车”这个周玉是知道的。 “有一天，他牙疼，吃了止疼药也没用，半边脸都肿起来了，有个乘客聊天的时候，就说他有特效药，吃一次就见效。” “问小刚要不要？小刚当时疼的受不了了，就说，你要是有，拿来我试试，效果好就给你推销。” “当时那人没说话，等车上客人都下车了，他才给小刚拿了一颗，当下就见效果了，牙不疼了。” “小刚问他多少钱，那人当时说不要钱，下次还要就要钱了。” “小刚当时没在意，只觉得那天牙不疼，浑身神清气爽，第二天牙又开始疼了，小刚想起昨天那人的药，想着再来一颗就好了。” “想什么来什么，那人又上车了，小刚叫他再给一颗药，他笑笑没说话，等客人都下车了才给小刚一颗。” “小刚吃了，问他多少钱，叫多给几颗，他开口就是五十一颗，小刚问什么药这么贵？那人说，是他家的祖传秘方，也是有缘，旁人想买都买不到。” “小刚年轻嘛，小时候没吃过什么苦，觉得五十块也不是什么大钱，想着效果好就买了四颗。” “可这四颗药呀，就让他走上不归路了。” “为什么不报警呀，知道是那个人还抓不到吗？”周玉气的都快糊涂了。 “抓什么？”王明珠叹息道：“他都上瘾了，抓了找谁买，问了他多少都不说。” “脾气大的不得了，谁说他，就骂谁，赵姐将他锁在二楼，他瘾来了，直接跳窗跑了，家里的客车也卖了。” 这样的事，除非他自己愿意戒了，不然谁都帮不了他。 “那小四呢，小四是怎么回事？”周玉追问。 “小四是他哥哥害的，”王明珠叹了口气，道：“她来月事，小女孩嘛，肚子疼，他哥哥清醒的时候，看她疼的脸都白了，想着给她妹妹吃一次应该没问题。” “就那么一次，她妹妹就染上了，听说他还奇怪，自己第一次吃的时候，都没上瘾，为什么妹妹吃一次就上了。” “为什么？”周玉也奇怪，王明珠道：“人家给他的时候是吊他上钩，纯度低点，有效果就行。” “后面他瘾大了，买的都是高纯度的，小四能不上瘾嘛。” “哎呀，这损孩子呀。”周玉痛心疾首。 正说着，朱福安从电梯里出来，王明珠眼尖，站起身来，道：“我家那个来了，我先走了。” 周玉本想避一避，但一想，有什么好躲避的，都住到自己酒店了，躲躲藏藏，倒叫人小看了，以为自己是为了躲那一百两百的房费。 周玉跟着王明珠过去，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姐夫，朱福安一愣，随后朝周玉点点头，道：“我带明珠出去走走。” 周玉点点头，道：“好的，超市里面有什么要的，告诉他们打八折。” 朱福安嗯了声，叫着王明珠逃一般的走了，可能，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杨银芝那层关系在，见面比较尴尬。 周玉交代前台，王明珠的房费八折，想了想改成六折，也算是报答她曾帮过自己。 再想想赵姐姐一家，自己得抽个时间去看看。 隐约的记得，上辈子周玉明没结婚前，曾来这里说过，小四躲到他们家，煮了一锅土豆饭。 小四还没等人到齐，就先盛了吃，吃了一半就开始吐，周玉花周玉音嫌弃的不得了。 周玉明帮她拍了背，小四喝了口水就走了，去哪里也不知道。周玉花将小四用过的碗筷都丢了。 这辈子没听到信息，应该是在砖厂那次闹翻了，没人来走动，也就没有带来信息，再后来，这个事情没有人关心了，也就没人提起。 打定主意，周玉去超市挑了些礼物，趁着孩子们还没放学，打了电话给杨华，开车来接她一道去看看赵丽珍。 这几年狮城的变化也挺大的，修了好几条入城的路，城市里的老破小也拆了不少重建。 两人问了好几次路，才找到原来的路，找到赵丽珍家，原本敞开的洗车的院子，现在已经打上围墙。 里面静悄悄的，周玉凑近门缝里看，里面没有人，也没有车，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 周玉不禁奇怪，又敲了几下，隔壁汽车修理的过来道：“别敲了，她家没人在。” “去哪了？”周玉想着大白天的，莫不是来的不巧，走亲戚了，想着他就在隔壁，知道家里没人，那应该知道去哪里了。 修理店的大哥叹口气道：“去医院了，听说她家老大吸毒过量，早上发现死在房间里了。” “医院的人来抢救，听说送医院去了。”周玉有些不敢相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说：“我骗你干什么，要不是她家两个孩子吸毒，这好好的洗车场也不做了，我这生意也没有了。” 周玉不想听他讲那些无关的，叫着杨华去医院，那人道：“我劝你们还是别白跑了，人拉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都僵了，但是她妈妈觉得还可以救，强行要求医生拉医院的。” “估计现在早送火化场了。你们去了也找不到，还不如在这等等。”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人生地不熟的，两人还确实不好找。 隔壁大哥但好心，请两人过去坐着等，等人的空隙，聊起天来，大哥问：“你们是她家什么人？” 周玉道：“她是我舅舅家女儿，算是表姐妹。” “哦，”大哥应了声道：“自从他老公死了，她家就没顺利过。” “小四现在什么情况？”周玉忍不住问。 第324章 吴刚 大哥掏了一根烟递给杨华，杨华接过夹在耳朵上，道：“刚抽过，等会抽。” 大哥尴尬的笑笑，道：“小四好久没见了，听说跟着些小混混四处溜达，好像得了什么艾滋病。” 杨华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并不惊讶，周玉重活一世，自然知道这也是个不治之症。 不禁为他们惋惜不已，对毒贩更是恨之入骨。 一时大家没什么话说，杨华打破僵局，道：“你这修理铺开的挺合适的，现在买车的挺多的。” 大哥皱了眉头，道：“哎，位置不合适，我打算搬走了。” “之前她家洗车，我这还有生意，她家不洗车了，这个路段又不好，没什么生意了。” 正说着，来了生意，大哥忙着去招呼，这一等，就等到天黑，赵丽珍被吴敏吴军左右搀扶着下来。 周玉杨华急忙迎上去，吴军吴敏叫了声“表姨。” 周玉应了声，赵丽珍像没了知觉一般，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远处。 几人将她扶进屋里，周玉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姐姐，节哀保重呀。” 赵丽珍忽然站起来，道：“我小刚还没吃饭呢，我去做饭，小刚还在医院里等着我送饭呢。” 说着就往厨房去，周玉跟上，想要劝劝，吴敏拦住，哽咽道：“不要劝她，她还没接受，让她缓一缓。” 周玉止住了劝的话，人到中年先丧夫，再丧子，有几个人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赵丽珍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絮絮叨叨：“我小刚喜欢吃香辣的，这个得放点辣椒，对了，萝卜排骨汤，他最喜欢了。” 说着在篮子里翻找着萝卜，“萝卜呢，萝卜呢。”翻了半天，蔬菜丢了一地，吴军吴敏早已经泪流满面。 赵丽珍起身道：“我去买，去买，，对，买萝卜去，说着就往外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吴敏拦住她，哭道：“妈，菜市场已经关门了。” 赵丽珍挣扎着要出去，吴敏吴军急忙拦住，赵丽珍挣扎一翻，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周玉杨华赶紧上前，将她抬到床上，刚放好，有人敲门了，吴敏去开门，吴家的叔叔伯伯们来了。 那些个婶娘们进了赵丽珍房间，安慰的，哭泣的，乱糟糟一团，男人们在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个事。 赵丽珍沉睡了一会，清醒后又爬起来，道：“我小刚回来了，回来了，我去开门。” 说着一骨碌下了床，鞋袜不穿，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走，走了一半，又折回厨房，道：“怎么还没做好饭，我这脑子糊涂了，小刚胃不好，饿了会疼的。” 说着就拿米准备下锅，她妯娌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米盆，丢在地上，哭道：“你醒醒，小刚走了，没了，你得想想后面怎么送送他。” 赵丽珍愣了一下，像是魂魄归体一般，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小刚没了，小刚没了？” 吴敏哭着抱着赵丽珍：“大哥走了，妈，你要哭就哭出来。” 赵丽珍忽然站起来，推开吴敏道：“你胡说，你怎么可以咒你哥哥，你哥哥受伤了，在医院而已。” “我要去看看他。”赵丽珍出了厨房，看着一屋子的人，奇怪道：“你们今天怎么都来了，有事吗？” 满屋子的人都没说话，赵丽珍对吴敏说：“小敏，你招呼一下叔叔伯伯，我先去看看小刚。” 说着自己恍然大悟：“你们是来看小刚的吗？哎呀，这孩子，摔了一下，今天送医院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大家还是不做声，她这是自我催眠了，把小刚想象成是摔伤了。 “嫂子，你醒醒吧。”妯娌拍着赵丽珍：“小刚死了，在等着你送葬呢。” 赵丽珍啪的一声打在妯娌脸上，“你为什么咒小刚，为什么？” 说着就上手撕扯妯娌，众人急忙来拦住分开。 吴军吴敏抱着赵丽珍哭道：“妈，哥哥走了，你醒醒，我们害怕，我们害怕呀。” 赵丽珍眼睛里的泪水哗哗的流下来，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哭的悲天动地，妇女们都围过去劝说。 叔伯们叹口气，开始商量着怎么样处理小刚的后事，指望赵丽珍是指望不上了，吴军吴敏还小，不会做事。 周玉杨华也帮不上忙，安抚了赵丽珍一下，又陪着两个孩子坐了一下。 吴军吴敏哭了半天，有些累了，周玉嘱咐吴敏吴军先去睡，吴军不肯动，道：“表姨，我害怕，我跟哥一个房间，我哥现在没在了。我害怕。” 吴军还年轻，害怕也正常，周玉让杨华陪吴军去休息，自己陪着吴敏，想着家里还有两孩子。 周玉用赵丽珍家的电话，打了一个回去，告诉杨正英照顾两个孩子，晚上是回不去了。 杨正英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唏屑不已，嘱咐周玉杨华多帮忙一下，自己也多照顾自己。 周玉电话里不方便多说，嗯了几声挂了电话，回到吴敏房间，吴敏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小敏，小四呢？”周玉更担心小四，小四要是现在也没了，赵丽珍怕是活不下去的。 “小四好久没回家了，我妈找了好久，没找到。”吴敏红着眼睛说。 “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吴敏木讷的说着，“前段时间偷了我妈的一套金首饰就跑了，估计钱不花完，是不会回家的。” 周玉叹口气，怎么办，总得找到小四呀，吴刚已经没了，小四总要救一下呀。 吴刚的叔伯们经过一晚上的商量，由吴家大伯主持吴刚的后事。 吴刚当天就送到火化场了，次日，大家扶着赵丽珍一起到了火化场见吴刚最后一面。 躺在白色床单的吴刚，面容消瘦，手脚骨骼分明，微长的头发散向两边。 赵丽珍一见到吴刚，疯了一般的跑过去，扑在吴刚身上，悲恸不已。 工作人员急忙去拉开，不让碰遗体，家属们也去拉着。 简单的告别仪式后，吴刚被推进火化间，赵丽珍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后面的事全都由吴家大伯去做。 第325章 都要小心 吴刚的后事办完了，周玉跟杨华商量了一下，得找一下小四。 赵丽珍现在整日躺在床上不说话，只是流眼泪，问她什么也不说，这是指望不上了。 周玉想想，只能找王明珠的朋友了，王明珠原来在城里的会所上班，到哪里去，什么乌龟王八都有。 他们门道广，找小四比自己更容易。 想着便叫着杨华开车到会所，会所还没上班，里面没什么人，见一辆桑塔纳停在门口。 服务员赶紧上来招呼，周玉杨华进了会所，说来找王明珠，服务员上去问了一圈，下来个女的。 烫着大波浪，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一番，道：“你们找明珠？” 周玉点点头，道：“你是？” 那女的撩了一下头发，道：“我是她老乡，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转告她。” 周玉道：“我知道王明珠在哪里，我不找她，找你。” “找我？”那女的有些惊讶，“找我干什么？” 周玉道：“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认识王明珠，想着王明珠认识的人都不是平常人，这才打着她的名头来找你。” “什么事？” “怎么称呼你？”周玉客气的问。 “叫我黄小妹。”她一点也不扭捏，有着东北人的豪爽。 周玉点点头，道：“赵丽珍，赵姐姐，你们都认识的吧。” 黄小妹点点头，道：“认识，只是吴大哥没了后，就很少来往了。” 周玉微笑一下，道：“她家最近出了点事，老大去世了。” “吴刚？”黄小妹惊讶的问，周玉点点头，黄小妹意外极了，有些惋惜道：“这孩子，不听劝，早就叫他戒了，他不听～～～～。” 这谁能劝得住？周玉点点头道：“现在要说的就是他妹妹，小四，好几天没回家了，你知道的，小四现在～～。” 周玉没说下去，黄小妹也知道什么意思，思忖了半天，道：“你们要找她？” “是的，赵姐姐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女儿。” “小四的情况可不比吴刚好。”黄小妹神情有些紧张，“小四有艾滋，你们知道吗？” 周玉道：“听说过。” “听说你找她干什么，现在我们都得躲着她，她现在跟那伙人哪个没病？” 顿了顿，道：“我劝你，别找了，找了不会给赵姐姐安慰，反而是让赵姐姐更担心更烦恼。” “还不如～～，还不如让她死在外面呢。”黄小妹说完，有些心虚的扭了扭头。 这话糙理不糙，可是，那是一条人命，况且，哪个当妈的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你想想，她家还有吴敏，吴军两个孩子，小四怎么染上的毒瘾，你们应该知道的，难道，难道还要另外两个孩子也陷进去。” “你们不知道，一旦毒瘾犯了，她是六亲不认的，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周玉相信，但是还是觉得要找到小四，不管怎样，劝说她一下总是好的。 “这些我们都知道，就是麻烦你帮忙找一下，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办。” 黄小妹无奈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看在吴大哥的面上，我给你打听打听，明天这个点你再过来，有没有消息我都会见你们。” 得到黄小妹的答应，周玉总算舒了口气，回去看了赵丽珍一眼，赵丽珍躺在床上不应声。 两天不吃不喝，人都快脱水了，吴家婶子在旁边照顾着，吴敏叫了医生到家里给赵丽珍打上吊瓶。 周玉到床前，拉着赵丽珍冰凉的手，道：“姐姐，你要挺住，小军小敏还需要你呢。” 赵丽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周玉知道她难受，也说不出再多安慰的话。 这里人多，周玉也帮不上什么忙，家里得回去看看，跟吴军吴敏道别，嘱咐两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打电话给我。” 周玉给两人留了电话，临走时，吴敏拉住周玉，道：“表姨，你是不是在找小四。” 周玉一愣，点点头，道：“是的，你妈已经没有你哥了，可不能外没有小四了。” 吴敏咬着嘴唇，嗫嚅半天，才鼓起勇气道：“表姨，可不可以不要找她了。” 周玉有些震惊，不解：“为什么？她是你妹妹。” 吴敏憋不住眼泪，道：“表姨，你就当我自私吧，小四已经没救了。” “她不仅吸毒，还有艾滋病，你知道艾滋病吗？”吴敏有些抓狂，“那是不治之症，传染了就没救了。” “她毒瘾一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我和小军怕呀。我们宁她她死在外面。” “那是我们的妈，我们也心疼，但是，这才送走大哥，她就伤心成这样，要是小四回来，再死在她面前，那该怎么办？” 周玉愣住了，这是好心办坏事吗？ 吴敏拉住她，恳求道：“表姨，不要找她了，求你了。” 周玉看她要哭了，急忙答应：“好好好，你先不急，我答应你。” 吴敏这才松开周玉的手，嘱咐两人路上注意安全。 回家的路上，周玉有些自我怀疑，道：“你说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杨华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怎么说呢，放在你的角度，是身为父母，替赵姐姐考虑，也不算多管闲事。” “但是作为家庭成员，他们考虑的也不是不对，所以你帮人还是要多慎重点，别人请你帮忙，那就尽力帮，没有请，还是要有分寸。” 周玉觉得有道理，瞥眼看到杨华放在车上的烟，想起昨天隔壁修理店老板给的那支，心头一惊。 “昨天那支烟你抽了？” “没有，”杨华看着周玉紧张，道：“我不抽陌生人给的烟，熟人的也不抽。” 周玉松了口气，道：“对。这个世界太不安全了，以后出去别人给的东西都不能要，尤其是你现在这种身份。” 杨华听她说“这种身份”忍不住好笑，周玉严肃道：“你别笑，这些毒贩不就是找着有钱人下手吗，咱们钱不多，但是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杨华点点头，道：“你说的对，以后我们都要小心。” 第326章 卖酒 这个年代的毒贩猖獗的很，总是听说有人因为抽了一支烟，吃了一颗药，或者喝了一杯水就染上毒瘾的。 他们为了赚钱，无奇不用。周玉叹了口气，想起跟黄小妹的约定，不禁犹豫了。 “那明天还见黄小妹吗？”周玉征求杨华的意见，杨华道：“去见见吧，既然已经约了，不管怎样，都要赴约。” 周玉点点头，心里还是忐忑的，一边吴敏说的对，小四回去会不会也对吴敏吴军下手。 一边又觉得赵丽珍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孩子了，怎么办？怎么劝？ 心绪不宁的看着窗外，远远的一个身影很熟悉，仔细一看，是杨银芝。 佝偻着背，背着一大篮子杂草，艰难的往公路这边走来。 “那是你姐？”周玉指了指，杨华刹住车，也看了一眼，确定了，开车门下去。 杨银芝走近了，看到两人，有些惊喜，带着惊讶道：“你们来找我？” “路过，看着像你就停下打个招呼。”杨华如实的说，“怎么就你一个人？” 杨银芝眼神黯淡下来，道：“不然还有谁？现在谁还会帮我？” 这话里话外都是埋怨，周玉着实不爱听，正要催促杨华上车走了。 杨银芝道：“老三，你现在是大老板了，能不能把小红和小军安排进你厂里。” 杨华道：“我们厂里现在普工都得是初中毕业的，小军小红初中都没毕业吧，这不符合条件。” “你是他们舅舅，还需要什么条件？就占这点情分都不行。”杨银芝将背上的篮子丢在地上。 杨华吸了口气道：“厂里有厂里的规矩，乱了规矩，以后该怎么管人。” 杨银芝不满意道：“这是你姐落魄了，人一落魄就下贱，谁看的起，就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看不起。” 说着将篮子重新背上，横穿马路往家走，杨华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看她走远了，才上了车。 忽然就后悔，为什么要停这个车，惹一身不痛快。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去厂里也做不了什么事，杨华索性再请假两天，跟周玉到酒店看看。 刚进大堂，就看见老廖，老廖急忙迎上来，道：“老杨，我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杨华一边问，一边引着他到候客区坐下，周玉见他们有事说，也不打扰，叫服务员送了两杯水过去。 老廖等服务员走了，道：“老杨，我没地去了，只能来找你，你看看能不能还安排我去你厂里做个保安？” 杨华道：“你先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老廖脸都绿了，道：“你走了一段时间，厂里的效益还不错，他们三个都把自己的亲戚往厂里安排，把原来的老员工都挤走了。” “我是厚着脸皮才等到今天的。”老廖有些气愤“早就故意刁难我，我都忍着，当做没听见看见。” “最近一年生意不好了，粮食局租金涨了，朱培元愣说是我在背后搞鬼，让人家涨的租金。” “你说我算个什么东西，能左右人家单位的人？” 杨华一边听着，一边叫他喝水，老廖着实是气急了，“他就是欺负我一个外地人，无儿无女的，昨天指着鼻子骂我，我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跟他吵了一架。” “他昨天就叫他那些狗腿子把我的东西给丢出来，我想跟他打一架，但势单力薄，反被他那些狗腿子按住，给了几下。” 丢东西出来，就过分了，但这事杨华也只能听听，给不了什么主意。 “老廖，厂子那边保卫科的人员目前是满的，你需要再等等。” 老廖的表情有些受伤，“我在这里快三十年了，不是这个村的人胜似这个村的人，我是没地方去了。” 杨华也理解，但是厂里现在是不招工的，想了想，叫了声现在前台聊天的周玉。 周玉过来问道：“怎么了？” 杨华简单的将老廖的事说了遍，问她：“你这里不是还缺两个保安吗？河南来了一个，另一个先让老廖顶上，等我那边空开了，再过去。” 周玉笑道：“没问题，要看廖大哥怎么想的。” 老廖没想到是这样安排的，不过在那里干不是干，人多勾心斗角，人少的地方还清静。 当下一口答应：“那多谢两位老板赏口饭吃了。” “哎，你这话说的可就太过客气了。”杨华有些嗔怪着，老廖不好意思的笑笑。 周玉道：“工资我们还是先说好，四百一个月，月休四天，后面看情况涨。” 老廖连连称好，道：“在酒厂，给我三百，每个月还扣了一百，我这是高升了，倒要感谢他们。” “那我给你安排房间去，一楼。”周玉站起来去安排。 老廖高兴的目送她离开，问道：“老杨，老八好久没见了，他在干什么？” 杨华道：“他用存款买了两股我们厂的剩余股，现在在厂里当保安。” 老廖哦了声，道：“老八比我还是有能耐。” “你年纪不小了，看看村里有合适的也找一个，后半辈子，头疼脑热也有个知道的人。”杨华劝说。 老廖尴尬的笑笑，道：“你说的也对，总不能七老八十了还当保安。” 他听进去就好，一会周玉过来，带他去房间，杨华这才老廖的铺盖都堆在酒店门口。 这边老廖刚走，杨华抽了支烟，就看见朱培元陶竹进来。 原本想躲开的，奈何酒店前台已经指了过来，避不开了。 既然来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招呼，两人过来，脸上带着讪笑，跟杨华打了招呼。 杨华客气的让两人坐下，前台送来两杯水，杨华也不开口问来由，只是客套几句。 两人实在憋不住了，朱培元道：“老杨，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来，请你帮个忙。” “哦”杨华轻声应着，并不追问，朱培元陶竹对视一眼，道：“老杨，能不能帮我们卖点酒。” “卖酒？”杨华挑眉问，“你们的酒不是一直卖的挺好的嘛，怎么还需要我们卖？” 第327章 下辈子不要再见 朱培元叹口气，道：“这不是你的大厂一起来，我们这些小厂就没活路了嘛。” 杨华微笑一下，没说话，朱培元见他又不接话，有些急了，道：“你帮我们卖卖看。” “怎么卖？”杨华想知道他能开什么口，朱培元道：“你把我们的酒当成你们的，以后你们也能少生产点。” 这主意打的不错，倒是找了个免费的大市场。 “什么价呢？”杨华问着，朱培元道：“市场价现在是三块五一公斤，你按这个价就可以。” 说着还怕杨华不同意，道：“我听说你们两百克就卖六块钱，我们这个价算公道的了。” 杨华闻言冷笑一声，道：“六块钱，我们有耗损，有包装成本，有员工工资，广告费，税费，你算算，按照你的价格，我们还有多少钱？” 朱培元一愣，马上笑道：“我们这点小钱，不过是你们九牛一毛，其中原材料费，生产成本费，不就给你们节省了嘛。” 杨华饶有兴趣的看着朱培元，觉得自己前些年是不是对他太好了，让他觉得他说什么，自己都会接受？ 朱培元被看的不好意思，道：“怎么样，可以的话，明天就送两百公斤过去，先试试。” 杨华将手里的烟掐灭，道：“你这酒我卖不了，还是找找其他人吧。” 朱培元还要说话，陶竹急忙拦住道：“老杨，你说个价格吧，都是一个村的，帮帮忙，现在我们工资都快发不下去了。” 杨华喝了口水，道：“不是不帮，是真的帮不了。” “我们自己生产的都是按照严格流程，品鉴师多次品鉴调配，才罐装上市的，我们要对我们的品质把好关。” 多余的话，杨华给留了面子，没说出来，陶竹是听进去了，朱培元明白，但就是不甘心。 “你说你就多一二百公斤，算这么清干什么？你是不是记仇。” 杨华已经忍了他够多了，听他这样横蛮不讲理，也来了脾气道：“记仇？我要是记仇早弄你了。” “还能给你机会，跑到我这，对我吆五喝六？我没赶你出去就是好的，你倒指使起我了。” 几句话说的朱培元面红耳赤，杨华毫不客气，继续说：“你卖酒给我，我是有多冤大头？你的酒卖不出去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不说话，杨华道：“质量不过关。” 一针见血的说出来，“你这个品控怎么把控的你不知道，你甩手给你的亲戚，酿出来的酒温度不控，度数不够你不调配。” “你卖出去多少又退回来多少，你不知道？” 朱培元不做声了，杨华道：“你那二百公斤酒是想我做冤大头吗，往后的销路就要往我这倒？” 陶竹见杨华发了脾气，又知道他们厂里的事，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拉了朱培元要走，跟杨华客气两声：“你忙着，我们先走了。” 朱培元不想走，陶竹推着他，一边劝说着，老廖早收拾好了，一直现在拐角处听着。 见他俩走了，才出来，幸灾乐祸的说：“老杨，你怼的太对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厂里的事？”老廖奇怪的问，杨华笑笑：“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呀，听说的。” 也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能堵着一张嘴，还能堵着所有人的嘴。 梁有福年头就退了伙，一半是因为厂里都是陶竹朱培元的亲戚，一半是因为市场已经被杨华的团队抢了。 再做下去只有亏的份，很多老客户收到的酒水都反映品质不好，有退货的，有的忍了，下次再也不要，口碑没有了，市场就没有了。 杨华估摸着，他们这事干不长了，散伙是迟早的事。 第二天，两人到了狮城，跟黄小妹约定的时间到了，黄小妹道：“人是托我一个大哥找到的，现在在包房里，你要去见吗？” 周玉犹豫了，见还是不见，杨华道：“来都来了，见一下吧。” 周玉点点头，两人跟着黄小妹一同上了楼，包房里的灯亮着，里面坐着几个男男女女。 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着各式的奇装异服，嘴里嚼着口香糖，互相调笑着，一副不羁的模样。 开了门，里面的人安静了下，周玉辨认了好半天，才从里面认出小四。 周玉叫了声：“小四。”小四懒羊羊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嘴里嚼着口香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她穿着黑色紧身衣，两条腿像竹竿一样瘦，脖颈跟手臂裸露在外的地方，分布着手指头大小的黑色斑块，或者是疤痕。 小四就这么挑衅的看着周玉杨华，眼前这个一身反骨的女孩，跟自己印象中那个扎着高马尾，穿着白裙子，一身青春阳光的小四怎么就不是一个人了。 “小四，你哥哥没了，你知道吗？”周玉先发问，小四嚼了几下口香糖，呸的一声吐了。 歪着的头终于摆正了，不屑道：“我知道呀，我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一点不畏惧死亡，一点不珍惜亲情。 “你妈妈病倒了，你不回去看看？”说到赵丽珍，小四犹豫了一下，眼神清澈了些。 周玉道：“小四，我们去戒毒所吧，你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小四犹豫着，似乎动了心，后面上来个黄毛，搂着小四道：“你想去呀，那个地方一进去，你是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了的。” “那种虫子咬遍全身的感觉你忘记了吗？” 小四眼中的清澈退了，道：“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吴军吴敏早就叫我去死，我回去干什么？” “表姨，你以为我只吸毒吗，我还有艾滋，你知道什么是艾滋吗？”小四举着手，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 还有割腕留下的疤痕，小四有些狰狞的说：“我的血只要一滴就能传染你。” 说着往周玉凑了下，周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小四阴森的笑着，后面的黄毛们也起哄着。 小四眼中流出一行泪，道：“就当我妈没生我，就当她这辈子欠我和我哥的，你回去告诉我妈，我死了，下辈子我们再也不要见了。” 第328章 缘分到了 黄毛搂着小四就往门口去，后面的几个摇摇晃晃走到周玉跟前，一脸痞气，不怀好意的笑笑，跟着一同出去。 周玉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追出去，“小四，小四。” 刚到门口就看见几人挤进一辆脱皮的面包车里，小四听见叫声，摇下车窗，道：“不要找我了，我妈都管不了我，你更管不了我。” 说话间，面包车已经开出去了。周玉眼睁睁的看着车子远去。 黄小妹跟出来，道“看到没，没有用的，人都这样了，你叫回去更糟糕。” 周玉点点头，心头有些失落，这真的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来都来了，再去看看赵丽珍，今天屋子里的亲戚都走了，只有吴敏吴军两人照顾赵丽珍。 赵丽珍今天清醒了不少，坐在吴刚的房间里，仔仔细细的叠着吴刚生前的衣服。 周玉过去叫了声姐姐，赵丽珍没抬头，周玉坐在她对面，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过了半晌，赵丽珍忽然开口道：“招娣，听说你在找小四？” 周玉愣住，看向吴敏，应该是吴敏跟赵丽珍说了，吴敏躲开周玉的眼神。 赵丽珍还是没有看周玉，道：“别找了，她比小刚更让我伤心，找回来，只怕是我要先被她气死。” 周玉不知道赵丽珍是这样想的，一下子觉得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赵丽珍这才看着周玉，道：“招娣，别说我狠心，从小刚走了，我浑浑噩噩的这两三天，想明白了。” “父母跟子女的缘分就是报恩跟报仇两种，他俩是来讨债的，讨完了就走了。” 既然她这样说了，周玉也没有什么好坚持的，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要放宽心，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就找我。” 赵丽珍点点头，两人又坐了会，才离开。 一路上，两人无语，快到家时，杨华才说：“赵姐姐说的对，不止是父母跟孩子的关系是报恩跟讨债，夫妻间的关系也是这样的。” “我跟前面那个，也许是我上辈子欠她的，这一世也是在为她还债。” “所以，你不用耿耿于怀，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可不能帮倒忙。” 周玉点点头，他说的有道理，帮忙是往好处帮，不是帮成倒忙。 杨华找的河南战友到了，杨华亲自开车到客运站去接，同为军人，两人见面格外亲切。 各自介绍了自己，他叫李忠良，比杨华小八岁，左腿微微有些瘸腿，只要不是走的很快，但也不影响行动。 妻子刘梅，小李忠良三岁，一个儿子跟小海差不多大，叫李宇飞。 到了酒店，周玉已经安排好饭菜，吩咐服务员将他们行李送到房间。带着三人上楼上餐厅吃饭。 两口子左看看右看看，这酒店的环境可比自己先前在过的单位好多了，而且工资比之前的多二百。 再看看雇主两口子和气大方，背井离乡的紧张稍稍松了一下。 在杨华的催促下，三人才动筷子，周玉怕他们吃不惯白米饭，还特意安排厨师，做了馒头包子。 吃饭间，小海放学回来了，周玉早几日就跟他说了，会来一个小朋友，跟他一块上学放学，让他好好照顾一下。 他天天追问什么时候到？ 没什么事，周玉就不在家做饭，大家都在酒店吃，有紧要的事才会在家里开火。 小海小丹放学了就直接到酒店来，小海一见桌上的李宇飞，高兴的跑过去，道：“你就是我妈说的那个小朋友，要跟我一起读书的？” 李宇飞有些内向，捏着筷子看着小海，憋红了脸，说出一个“嗯”。 小海甩开书包，丢在椅子上，道：“我们以后一块上学，放心，我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的。” 李宇飞又是嗯了一声，李忠良摸着孩子脑袋，道：“你不要只会说嗯，你要自我介绍一下。” 得了爸爸的鼓励，李宇飞放下筷子，看着小海认真的说：“我叫李宇飞。” 一口河南话跟这的方言格格不入，小海有些新奇，学着他的调调道：“我叫杨海。” 李宇飞脸刷的红了，周玉急忙阻止小海：“小海，你不能这样的，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语言，你去到他的家乡，你的音调也是要被他们笑化的。” “你这样学调，一点都不礼貌。” 小海看看周玉，又看看低着头的李宇飞，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但是你这音调，上学的时候，学校里的人肯定会学的。” 他说的是实话，这个年纪的孩子调皮的厉害，小海转过话题，道：“别怕，我保护你，我教你我们这的话。” 李宇飞点点头，周玉招呼他们赶紧吃饭，小丹也回来了，看着桌子上的陌生人，周玉给她介绍了一圈，小丹礼貌的叫了“李叔，刘姨” 李宇飞小心的叫了“姐姐”，小丹点点头，吃过饭，小海带着李宇飞出去玩。 周玉杨华跟李忠良夫妇说了工作内容，两口子觉得这工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李忠良还是忍不住问：“杨哥，介绍人说，你们要找会拳脚的，可是我刚刚来的路上，观察了一下，这边治安不算很差呀。” 杨华给他倒了一杯水，道：“一个是为了治安，另一个主要是我儿子。” “小海？”李忠良有些不理解，杨华点点头，道：“我家小海喜欢舞刀弄枪的，读书不怎么上心，我们怕他学坏了，所以找个像你这样的人才来，有空的时候带着他耍两下，给他讲讲部队上男子汉的故事。” “这样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同时灌输点正能量的东西，让他不至于走歪了。” 李忠良哦了声，道：“明白了。” “也不用刻意去教，就是让他有新鲜感，到后面喜欢就行。”周玉补充着。 李忠良点点头，周玉道：“你们也舟车劳顿了，先休息两天吧，明天我们送宇飞去学校报到。” 两口子连忙道谢，杨华周玉也不多说，让他俩好好休息。 第329章 自己的骄傲 刘梅跟着周玉一块送的李宇飞，交到老师手里，两人便回去了，老师带着李宇飞到三年级一班，给全班介绍了一下。 让李宇飞做自我介绍时，李宇飞那一口河南腔一出，全班就开始哈哈大笑，有的甚至在学腔拿调。 李宇飞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老师呵斥大家安静，调皮的同学站起来道：“老师，你看他像个外星人一样的说话。” 其他同学听了，笑的更欢了，小海忽然站起来，拍着桌子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外地人说话呢？” 他这一嗓子喊，全班安静下来了，小海接着说：“你们一笑，就显示你们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上次我们去北京，人家北京人说的话都带儿字音，我们去到那里，人家都听不懂我们说什么，但人家也没笑话我们。” “我妈妈说了，我们应该尊重每个人，包括别人的说话，行为，穿着，不能因为别人跟我们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去取笑人家。” 老师等他说完，带头鼓掌道：“杨海同学说的对，你们应该向杨海同学学习，并且向李宇飞同学道歉。” 班上大部分懂事的同学都站起来向李宇飞道歉，老师将李宇飞安排跟小海一桌，小海悄悄的跟李宇飞说：“别怕，谁敢欺负你，我就教训他。” 李宇飞感激的点点头。 刘梅回去，李忠良有些不放心，自己瘸着一条腿，不敢去送，就是怕孩子的同学看见嘲笑他。 刘梅安慰道：“别担心，等下孩子回来了问问就可以了。” “这孩子从小就被笑话，心里脆弱着呢，何况他老子也是被人笑话的料，别说他自卑，我都感到自卑。”李忠良说着说着就垂下头。 刘梅道：“换个环境是你说的，现在已经换了，你换个方向想想，会不会就是新生活呢。” 李忠良叹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担心了一天，小海带着李宇飞回来了，两人有说有笑的，李宇飞一见到爸妈，就开心的跟两人说着今天学校的事。 两口子很高兴，看来孩子很喜欢这个学校，一边带着孩子回去放书包，一边听他说，周玉也看见小海回来了，正要问小海今天的情况。 小海看着李忠良一波一波的脚，道：“妈妈，李叔叔的脚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大，大堂空旷，声音回荡的厉害，李忠良三人的脚一顿，李宇飞眉飞色舞的样子瞬间僵硬下来。 周玉道：“李叔叔的那腿可不得了了，你还记得我们去北京看的解放军叔叔吗？” 小海点点头，周玉道：“李叔叔就是解放军叔叔中的一个，他的腿在保卫国家，保卫人民中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因此受了伤，这个伤是光荣的证明，别人想有还得不到呢。” 小海听的认真，道：“所以跟别人跛脚不一样，只有当过解放军叔叔的，受了伤是光荣的，伤就是证据，是不是？” 他这逻辑也对，周玉点点头，小海羡慕的跑过去看着李忠良的腿，抬头道：“李叔叔，我能看看你的腿吗？” 李忠良看着李宇飞，犹豫着，但还是拉起裤腿，小腿上弯弯曲曲的一道疤像蜈蚣一样攀爬在上面。 小海蹲下去看了半天，道：“疼不疼呀，李叔叔。” “不疼。”李忠良放下裤管，小心的看了眼李宇飞，李宇飞低着头，小海突然拉着李宇飞兴奋道：“我太羡慕你了，你有个英雄的爸爸。” 李宇飞猛的抬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的爸爸是英雄，羡慕自己的爸爸。 周玉趁机道：“你李叔叔还有很多厉害的本事呢，他会功夫呢。” “真的？”小海惊讶的问？周玉点点头，“让李叔叔休息几天，等他有空，可以教教你们。” 小海对李忠良的崇拜又多了些。李宇飞重新抬起头审视爸爸，李忠良感激的看着周玉，这是来到这里得到的第一份善意，而不是恶意。 周末，小丹带着小海，李宇飞在图书馆写作业，小海一会要喝水，一会要上厕所，就是不专心写作业。 小丹也懒得叫他了，自从北京旅游回来，小丹树立了自己的目标，认认真真的学习，什么也影响不了她。 图书馆里还有别的同学在小声的讨论题目，小海出了一趟，兴高采烈的跑进来，道：“姐姐，姐姐，快，跟我出去看看，哇，好厉害的。” 看热闹是孩子们的天性，听她这么一说，都跟了出去，到了酒店后院，只见李忠良穿着黑色背心，双臂肌肉结实大块。 拿着一根木棍，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干净利落，看得孩子们目不转睛，拍手叫好。 李忠良听到拍手声，回头一看，一群孩子趴在栏杆上，不禁害羞起来，自己原本是想着提前练练，等东家安排安排教孩子了，也能有拿得出手的活。 没想到让他提前看到了，孩子们见他停下来，吵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李忠良摆摆手，让大家回去，孩子们不依不饶道：“叔叔好厉害，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这一吵闹，把大人们也吸引来了，周玉也挤进来，看着孩子们热情高涨，也道：“李师傅，给孩子们再来一个。” 转回头对给孩子们说：“看完最后一个就赶紧回去写作业，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孩子们满口答应，李忠良想了想，反正早晚都是要教的，现在展示一下也不错，便答应下来，在孩子们的一声声叫好声中将部队上的练的一套擒拿分开演示一遍。 完了，孩子们还意犹未尽，周玉赶着回去写作业，回到图书室，小海凑着李宇飞，道：“你爸爸好厉害呀，我要拜他为师。” 旁边的大孩子小孩子也听到了，凑过来道：“是你爸爸呀，他收不收徒弟，我也要拜师。” 李宇飞看着大家围着自己兴奋羡慕的样子，忽然觉得爸爸也并不是自己的耻辱，反而是自己的骄傲。 第330章 跳槽 自从见过李忠良的功夫，小海喜欢的不得了，一放学就缠着李忠良教他几招。 李忠良吊了他几天胃口，提出了好几个要求，好好学习，小海都一口答应，并写下保证书，保证做到。 李忠良先教他部队上学的摸爬滚打，讲些部队上的趣事，小海听得津津有味。 每逢这时，李宇飞都会悄悄的在旁边看着，李忠良不是没有教过李宇飞，只是李宇飞很抗拒，不愿意学，觉得爸爸这样很丢脸。 。现在看着小海那崇拜的眼神，忽然觉，得爸爸也不是那么没用。 小海看着李忠良看李宇飞的眼神，心领神会，将李宇飞拖过来，一起跟着李忠良学起来，练起来。 这头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养猪场的第二波猪瘟又来了，俗称“蓝耳病”。 得病的猪耳朵会变蓝紫色，传染力相当强，一般体温都到四十度左右。 大猪小猪一起都被传染，幸亏有谢云华在，发现的早，虽然损失了几头大猪，金额也在五六千了。 其他的经过大家几天的配合，消毒治疗，控制下来，慢慢的在恢复。 防疫站的又来借走谢云华，周玉大方的放行，现在刘建波，杨小红基本的病情都能治疗了，谢云华离开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第十天的时候，养猪场的大部分猪都恢复了，比较严重的几个还在隔离治疗。 谢云华回来了，检查了一遍所有猪，又配了些药给杨先散到猪食里。 情况算是稳定了，这几天大家都累的不行，周玉邀请大家到酒店里吃一餐好的。 杨小红刘建波高兴的去洗漱打扮，周玉绕到小猪区，看着肥头大耳，活蹦乱跳的小猪，心里高兴不已。 谢云华站到周玉身边，周玉看他一眼，道：“得亏有你在这里，不然得损失多少钱？” 谢云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周玉没在意，继续看自己的猪。 “那个，周姐～～。”谢云华开口了，说话间吞吞吐吐。 “怎么了？”周玉奇怪的问，谢云华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说，周玉打趣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不会说话了。” 谢云华小声的问：“周姐，如果我说，我要离开这里，你会不会生气？” “离开？”周玉有些惊讶，谢云华点点头，周玉愣了下，道：“不生气，你来的时候，我就有准备了，年轻小伙子，哪里能在这里待很久的。” “你能在这里待了快三年了吧。” “是的。”谢云华点点头：“日子过的可真快呀。” 周玉也感叹道：“是呀，转眼就是三年，为什么想着要走了，是我开的工资不够吗？” 谢云华急忙道：“不是，你开的工资比我同学拿的多，我还有额外的收入，说实话，这些年我挣的钱比同行的多多了。” “谈对象了？”周玉接着追问，谢云华没说话，周玉这是猜对了。 谢云华想了半天，才说：“周姐，你猜对了一半。” “那另外一半是什么？” 谢云华道：“周姐，我们都是农村人，你知道的，我父母这一辈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周玉点点头，谢云华接着说：“在老家，只要是读书出去的人，大家都会问，谁谁家儿子在哪个单位上班，谁谁家姑娘在哪个部门做事。” “我爸妈就好这口，不管我挣钱多少，他们都是鼻孔里出气，念叨着，他们没脸说我在哪里上班，吵着要我找个公家的饭碗端。” 周玉嗯了声，表示理解，做父母的大都是这样的心思，端着公家的碗，工资再低，那也叫有面子。 “家里给我谈了个对象，是土地管理办的，对方要求我也是公职的，防疫站的刘站长上次就问我，要不要去防疫站，我拒绝了，这次他又跟我说了，说只要我去，就是副站长。” 这摆明了下一任的站长非他莫属了，周玉点头道：“这是好事，什么时候去？” 谢云华道：“可能还要两个月吧，那边的人员安排还没稳定。” 周玉嗯了声，谢云华小心的问：“周姐，你觉得，我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当初可是你不嫌弃我，找我来的，现在别人一招手就走了。” “不会，这是新社会，又不是旧社会，还有长工呢？”周玉笑着说：“你这叫高升，以后有什么新消息，好消息早点通知我们。” 谢云华点点头，感谢的说：”周姐，谢谢你，你就是我人生路上的贵人，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进防疫站。” 周玉道：“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 “有，要不是你鼓励着我再接着读书，提升学历，以我之前的学历和本事，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周玉拍拍他的肩膀道：“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有的人愿意听劝往前走，有的人不愿意听，止步于此，这都是你自己的修行得来的。” 谢云华点头，道：“在我走之前，我会把新学的人工授精教给小刘跟小红，以后配种就不需要再去村里拉种猪过来。” 周玉高兴道：“那得好好感谢你，这倒是省了我们很大的事。” “哪里哪里。”谢云华有些不好意思，周玉道：“不要有什么想法，，你是个勤奋踏实的孩子，到了新单位好好跟同事相处，有时间也回来看看。” 谢云华连连点头，内心对周玉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说出来，晚上吃饭期间，周玉上了饮料，酒水，就养猪场几人一起聚餐，大家都熟悉，也放得开。 饭过三巡，周玉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大家要吃好喝好，另外也该给大家涨涨工资了。” 刘建波欢喜道：“表嫂，你这是赚大钱了？” 周玉摇摇头道：“不赚大钱也得给你们涨呀，这都二零零二年了，什么都涨价了，你们的工资不能不涨的。” “从下个月起，每人工资六百，工龄工资每月涨二十。奖金每月五十。” “他三婶，会不会给的有点多？”杨先有些紧张，周玉道：“不多，现在的行情就是这样。” 第331章 打架 这个消息，大家听了都很开心，周玉接着说：”还有另外一个事，就是小谢高升了，要去防疫站了，我们恭喜他一下。” 说完，桌子上的人都安静了，刘建波道：“你要走？”这些年的相处，几人的兄弟感情早就很深了，杨小红也沉下脸道：“你不要我们了？” 谢云华没想到，周玉的关容易过，这两个朋友的关却不是这么好过的。 周玉笑着解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好事呀，小谢往城里走了，以后你们进城了，不还多个落脚的地方？” “再说了，你们真要是他的好朋友，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建波解释道：“就是太突然了，觉得有些适应不了。” 杨小红不做声，闷声的吃着菜，他是个直性子，周玉知道他一时半会也适应不了，要慢慢跟他沟通。 “小谢走之前，会再教你们一门手艺，人工授精，你们要好好的学。”这几年，谢云华教给两人扇牲口的手艺，又教了给牲口看病用药的三板斧，这些足够两人讨口饭吃了。 刘建波感激的敬谢云华，杨小红不乐意的说：“我不学，要做让他自己做。” 谢云华没有生气，道：“我也想在这里呀，但是我得娶媳妇了，你要是想留下我，是要给我说媳妇吗？” “行，你留下我就给你说，别的不敢保证，我两个妹妹呢，随便你挑。”杨小红不过脑子的说，杨先一脚踢过去，道：“你喝几杯酒开始胡说，人家小谢能看上你妹妹？” “怎么看不上？我妹妹少鼻子眼睛吗？”杨小红梗着脖子说，这倔脾气又上来了，刘建波跟谢云华忍俊不禁。 杨先一巴掌拍过去，道：“我说的是这个吗？”杨小红缩了缩脖子，还没说话，谢云华道：“小红，这不是挑白菜，再说了，你妹妹们也得问过他们的意见不是，” 杨小红还要说，自己的妹妹自己做主，被杨先瞪回去。 谢云华举起酒杯道：“我很感谢建波跟小红，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也感谢杨大爹的对我的照顾。” 一口酒下去，杨小红也不闹腾了，嘟囔道：“说走就走，也不跟我说一下。” 谢云华笑道：“我是今天才想好的，刚跟周姐说，想着等几天跟你们说的。” 杨小红嗯了声，谢云华道：“还有两个月我才走的，你们要好好跟着我学，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才能轻松上手。” 杨小红还在生气，没理会，刘建波点头道：“好，那今天就先祝你前途似锦。” 气氛缓和下来，大家边吃边聊，天黑下来就散了，周玉开车送四人回养猪场，那边晚上不能没有人在。 养猪场的事告一段落，周玉难得睡了个好觉，下午到超市转了一圈，又到酒店看看，酒店二楼餐饮的张师傅一见周玉，就急匆匆到：“周老板，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周玉奇怪道，张师傅说：“早上的早餐每天做的少，不够客人吃，做的多了，客人吃不下又浪费，你看，要不你给我定个标准，我们到底做多少合适。” 周玉想了想，酒店的早餐是自助的，除了包子馒头粥之外，还有不少配菜，这定量也不好定呀。 定少了，客人吃不到，这么贵的房费，想想都生气，定多了，这么多白花花的粮食倒了多浪费呀。 “要不，对外开放？”周玉轻声问一句，张师傅瞪着眼睛道：“对外开放，啥意思？” 周玉道：“我们的房间是六十间，每间按一个人的标准来算，是六十份的量，加上我们自己的员工，做七十份的量出来。” “比如包子七十个，鸡蛋七十个这样做，当然我们的房间不可能每天都满的，按照现在的季节来说，每天三十间就算不错了。” 张师傅点点头，正要问，为什么要做七十份，周玉就说：“我们是按一个房间一人的份算的，但是有的房间可能住两个人，或者有的人胃口比较大，能吃两人份的。” “我们多备的就不怕客人没有的吃，多出来的，我们就弄个牌子放酒店门口，写上十元自助早餐，让外面的上班上学的进去吃，一个人五元，既不浪费粮食，又不会亏本。” 张师傅恍然大悟，道：成，你这样说，我就不怕了，听说好多外面的人都想进来尝尝我们的早餐呢。” “那就辛苦你们了。”周玉安心的交代张师傅。张师傅放心的上楼了，周玉正要转身出去，就碰见同村的朱培清媳妇拉着他的大孙子进来。 这是个出了名的泼妇，周玉跟她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爱搭理她，正要走，朱培清媳妇叫住她：“杨海妈，你等下。” 这是冲着自己来了，周玉心里做了准备，笑脸相迎，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朱培清媳妇脸色变了又变，才道：“你儿子打我孙子呢，也就是你家，我给个面子，过来跟你打声招呼，要是别人家，我早在路上拦着煽了。”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掐头去尾的，周玉问躲在她身后的男孩，“小海打你了？” 那男孩长的肥肥胖胖，相比小海的瘦瘦弱弱，很难想象是小海欺负了他，男孩点点头，道：“他跟李宇飞按着我打的，打我脸，打我肚子。” 李忠良今天上班，正好在大堂，听到了也过来，周玉不相信小海会打比他大的人，正好再问原因。 小海跟李宇飞回来了，见到大堂里的人冷了下，不敢再往前走，朱培清媳妇见状，上前就要拉两个孩子，那样子凶神恶煞的。 吓的俩孩子连连后退，周玉挡在前面，道：“好好说话，不要拉拉扯扯，吓到孩子。” 朱培清媳妇收回手，道：“你们说说，为什么打我孙子。” 两小孩躲在周玉后面，周玉将他两个拉出来，道：“你们打人了？” 两人默契的点点头，朱培清媳妇一听，气焰嚣张更高了：“你听听，他们都承认了。” 周玉也不想跟她胡扯，直接了当道：“嫂子，小孩子打架很正常，现在问也问了，我家的也承认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朱培清媳妇还要说，周玉截口道：“嫂子，孩子打架，今天打，明天好的，你我大人，不要为了孩子间的矛盾撕破脸，这就不划算了，我回头教育他们，你看你孙子要是哪里伤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 第332章 开课 朱培清媳妇嘴巴动了动，人家都这样说了，还能怎么办，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自己家孙子当然没有什么事了，要是有事早就不是这样来问了。 周玉见她没说话，道：“嫂子，放心，我会说他们的，你要没事，就先带孩子回去，我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好看。” 朱培清媳妇还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算了，若是放在以前，周玉杨华还是那个受气包，今天怎么着也要闹上一闹。 如今，人家发达了，什么门面的人找不到，自己要是闹起来，吃亏的是自己。 反正已经告知他们孩子欺负人了，上门来也算是给了警告，想着便拉着孩子走了。 等人一走，李忠良就拉过李宇飞，道：“我不是告诉你，不能惹事吗，你怎么还打人呢？”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惹事，不闹事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李宇飞被李忠良一吼，委屈涌上来，眼泪汪汪。 小海见李宇飞被训斥，忍不住插嘴道：“是他先骂你，笑话你是跛脚的，宇飞才揍他的，宇飞打不过他，我才上去帮忙的。” 李忠良一愣，又是因为自己的脚，孩子不止一次的因为自己的脚跟同学打架，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李忠良愧疚的看着孩子，道：“对不起，是爸爸冲动了。” 李宇飞抱着李忠良道：“爸爸，不怪你的。” 这是李忠良第一次听到孩子这样说，以前被批评了只会躲起来哭，李宇飞放开李忠良，道：“爸爸，我再也不怪你的脚让我抬不起头来。” 这话说的李忠良一脸奇怪，李宇飞道：“你知道吗，我们跟着你练武术，班上好多同学都知道，小海跟大家讲了你许多的事，大家都羡慕的不得了，还说要找你带着大家一起练呢。” 李忠良惊讶李宇飞的变化，“那你为什么还要打今天那个男孩？” 李宇飞道：“我们今天围在一起正在说这个事，没有人听他说话，他就开始骂我，说我是外地人，叫我滚回去，小海帮我骂了他，他就开始骂你，我才忍不住打了他。” “老师已经批评过我们了，没想到他又找上门来。” 李宇飞说完，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了解了前因后果，周玉也不想批评小海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本来就是对的。 李忠良拉过两个小孩，道：“你们今天做的对，学武术除了强身健体，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但是下次，我们遇到问题先去找老师，老师解决不了，再按照你们的方式解决。” 李忠良忽然觉得儿子给自己上了一课，自打自己退伍回来，活的就是小心翼翼，不敢惹事，不敢顶嘴，活的憋屈，带的孩子也跟着自己一样畏首畏尾。 只顾着委屈自己，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道理两个字，有理走遍天下不是吗？ 李忠良开始教两个孩子正宗的武术，并给孩子们讲武术的意义，学习了武术并不是恃强凌弱，也不是冲动行事。 而是要学会锻炼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的脾气，武术不是暴力的代表，而是修身养性的方式。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小海跟李宇飞一块上台表演了一段武术，获得了全校师生的好评，李宇飞特意邀请了爸爸去学校观看。 老师曾跟他说，身体上的残缺不可耻，可耻的是心灵上的残缺，那些坑蒙拐骗，偷盗抢劫的才叫可耻。 所以爸爸的不完美是他的错，错的是笑话他的那些人，他勇敢的请爸爸来，把爸爸介绍给同学们。 活动的尾声，小海跟李宇飞的节目获得了第一名，老师给两人颁了奖状，发了一沓崭新的作业跟一支钢笔作为奖励。 李宇飞很激动，跟老师说，要邀请爸爸上台给大家表演一段。 这额外的表演，老师当然赞同，大声的呼喊李宇飞的爸爸，李忠良坐在台下，听着孩子们的欢呼，忽然有种回部队的感觉。 在大家的高呼声中，李忠良虽未穿军装，还是按部队的习惯，整理好着装，昂首挺胸的抬起头，大步的走向台上，给大家敬了个礼。 “我是李宇飞的爸爸，曾是一名退伍军人，因为腿脚受伤而退伍，今天给小朋友们临时表演一段军体拳，祝小朋友们节日快乐。” 他不卑不亢的介绍，台下的孩子们都热烈的鼓掌，在掌声中，李忠良一招一式，干净利落的使出来。 台下的孩子纷纷站起来看，不断的尖叫叫好，李宇飞从未见过，台上的爸爸此刻也是浑身发光的。 有了这一出表演，男孩子们都吵着要学武术，李忠良告诉过两个孩子不能私自教其他孩子。 俩孩子也是半吊子，没有大人在旁指点，跟着学的孩子很容易受伤的。 开始有男孩子的家长到酒店找李忠良带学，提出给点学费，李忠良婉言拒绝了。 自己毕竟是在这里上班，教小海也是人家东家特意请的，怎么可能接私活。 来的家长越来愈多，周玉在酒店的时候都遇到过好几次。 周玉想想，李忠良也是有家庭的，有老婆孩子要养的，在这里也没什么地，全靠这点死工资过日子也不是一回事。 总不能把年轻时间浪费在当保安身上，上年纪了怎么办？ 想着找到李忠良跟他谈谈，李忠良以为周玉知道这事，是要责难自己，有些忐忑，进了办公室，不知道怎么说。 周玉见他进来，笑道：“你怎么了，紧张什么？” 李忠良扯出一丝笑，道：“周姐，你找我？” 周玉抬手示意他坐下，道：“最近我看好多人来找你教孩子。” “我没答应。”李忠良急忙说，周玉示意他不要紧张道：“先不要着急，听我说完。” 李忠良提着一颗心，等着周玉说下去。 周玉道：“我这几天想了下，你可以开个班，每人收一百五一个月，每个月周末上两天的课，一天上三个小时。” 第333章 招生 李忠良愣住，这开班授课想都没想过，但是老板发话了，自己也没有理由拒绝。 正准备服从老板的安排，周玉却说道：“小李，开班收的费用你自己拿着，后院周末就给你用，只是你要照管好来的孩子。” “钱给我？”李忠良有些惊慌，这怎么开不了钱给自己？ 周玉点头道：“你上课，钱不给你给谁呀，只是你自己要规划一下，分几个班，怎么上，上完后能不能得到家长的满意。” 李忠良还惊讶在周玉的意见中，周玉叫了好几声，李忠良才回过神来，道：“周姐，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周玉反问？ 李忠良道：“我在你这上班呢，要是我开了这个头，以后有本事的，大家都这样效仿，怎么办？” 周玉想想也是，不能随便开头，想了想道：“明天我让他们打份租赁合同过来，你签一下就可以了。” “租赁合同？”李忠良更慌了，哪里来的钱租赁，再说租赁哪里？ “你别慌，不是你我请我来的，有什么事我兜着呢，租赁合同就是租后院的场地，给你教孩子功夫，合同只是堵别人嘴的。” “周姐，这真的不合适的。” 周玉皱眉，道：“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 “不是，不是这个。”李忠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在这里上班，拿着工资，收学费不太合适吧。” 周玉“哦”了声，道：“你不想赚钱呀？” “想呀。”李忠良低垂眼，道：“但是这钱不该我赚的。” 周玉再次审视李忠良，觉得自己找的这个人果然人品可贵，拿自己该拿的，不该拿的绝不去想。 周玉道：“你在我这上班，并不影响你赚你该赚的钱，我们刚刚说了，你用周末的时间去开班，并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你出力，我只是提供场地而已，况且小海还在跟着你学呢。” “可是，我～～。”李忠良还在犹豫，周玉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我都同意了，你还怕什么。” “我也是从穷人过来的，穷的时候我们家买包盐的钱都没有。”周玉提起往事，还是有些难受：“我的家庭还比你的复杂多了，稍有不小心，就要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欺负你的人那叫一个多。” “现在好了，逃出来了，总算活的舒坦了，这些年，我总结出一个道理了，人呀，一定要多赚钱，有钱了，遍地都是朋友，人人对你都好。” “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在我这也干不了一辈子，小海会长大，也会有自己的前程要奔，人呀，年轻就这么几年，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耽误了你。” “所以，这上课的钱，你自己收着，等哪天，你能自己出去单干了，你跟我说，我能帮你的，尽量帮你。” 李忠良愣愣出神，这是退伍回家以来，听过最暖心的话，“周姐，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困难的时候也希望碰到一个贵人，后面确实碰到了，只要开了好运，后面自然好运不断，我希望我能是你好运开始的开端。” 李忠良心情激动中又有些想哭，想要表达谢意，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点点头，暗自下决心，要好好的教小海，好好的做事情。 晚上跟妻子刘梅说了这事，刘梅喜极而泣：“我们果然是碰上贵人了，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我爸请人给我们算的命吗？” 李忠良不信这些，此刻刘梅问起，还是点点头，刘梅道：”当时那人就说，我们的贵人在南方，你看，这不就是吗？” 李忠良忽然就觉得可信了，南方的贵人不就是这里吗，来到这里，变化最大的就是李宇飞，自信开朗了许多，其次便是自己，自己再也不用觉得低人一等。 说干就干，周玉将租赁合同打出来，两人装模作样的签了字，在酒店门口贴了张招收学徒的公告。 三合镇的大多数人家这几年还是比较富裕了，一个孩子一百五的价格讲价最终一百一个，李忠良也做足了功课，应对前来报名的家长，讲清楚教学中可能存在的隐患跟结果。 同意的就交钱，不同意的就再回去考虑考虑。 第一批孩子十五个，第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的收入，李忠良两口子高兴的不得了，非要给周玉分五百。 周玉推搡着拒绝，道：“先别高兴，有的孩子就是一时兴起，这个月学了，下个月可能就不来了。” 这是实话，但像一盆冷水泼下来，两口子一下子泄了气，周玉道：“你们也不用泄气，有可能下个月还会多点呢。” 李忠良笑道：“不灰心，这才是个开始，周姐说的对，来来往往的都是正常的，再说，我们在周姐这算是占大便宜了，即使没有孩子来，我们也不吃亏不是？” 这样一说，刘梅耶高兴起来了，连声附和“对对对”。 周玉道：“你们也别急，这一批孩子从这学过，出去就是活招牌，会给你们宣传的，等下个月看，如果还有孩子续费，那你可以试试跟孩子家长说，买三个月送半个月，这样可能会更吸引人。” 两口子听了连连点头，刘梅道：“周姐，那可不可以给孩子提供晚餐，简单点那种，一荤一素，成本在两块钱左右。” 周玉认真想了下，道：“中学里面的餐费，荤菜五毛，素菜一毛，你这两块钱的标准，可以两荤两素了。” “一个星期两餐，一个月，一个孩子八餐饭，十六块钱一个月，你们可想好了，到时候到手的就是八十多块。” 两口子对视一眼，道：“想好了，周姐，刚开始要做口碑，总要有吸引人的地方，以后看情况再提点价。” 周玉点点头，道：“那行，我去跟厨房的说，周末的晚餐多做点。” 两口子连连道谢，周玉想起上辈子小孙女上了不少培训班，还要参加什么考级，比赛什么的。 不由得多了句嘴：“小李，既然要做这行，你打听打听，那些武术学校，或者培训机构，怎么考级，参加比赛的，总要有个目标，才能激励孩子进步。” 李忠良哦了声，点点头，道：“周姐说的是，我托老家的朋友问问。” 第334章 周玉明的家 话说周玉明结婚后，也是没有个家，店铺跟娘家两头跑，自打嫁了这个做皮鞋的男人，手头也宽裕了很多。 对娘家也大方，鸡鸭鱼肉都往家里买，弟弟妹妹们一年到头的衣服裤子自己承包了，自己穿什么，妹妹们就穿什么，自己男人穿什么，弟弟就穿什么。 就这，人家高兴就给你个好脸色，不高兴摔盆摔筷子的。 二零零零年，周玉明生了个儿子，周家姐妹说：“你们在外面做生意，孩子放家里，我们给你带。” 周玉明原本不愿意，奈何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发现又怀孕了，这只能给他们带着，每个星期回来一趟看孩子。 鸡鸭鱼肉换着吃，周母早些年困难的时候，站在街心里，说：“什么时候，才能顿顿吃点新鲜肉？” 如今鸡鸭鱼肉都吃腻了，一到吃饭就觉得没什么想吃的，二姑爷操着四川话跟劝她多吃点，她斜着眼睛不发话，看着狼吐虎咽，鼻涕横流的二姑爷，十分的不满意。 太不入眼了，吃没有吃相，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心里暗自责怪周玉明，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入眼的人。 周玉明哪有不知道母亲的意思，但是，母亲从来没有操过自己这些姐妹的心，自己能找个会挣钱，没有坏习惯的人，安心过日子怎么就不好了。 周玉花对周玉明的儿子那叫一个好，走哪里带哪里，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给任何人说一句，戳一指，甚至称呼他为自己的儿子。 零一年，周玉明又生了个女儿，这个女儿可就不那么受待见了。 有儿女了，得有一个家，家是什么？家就是房子，一家人在自己的房子里过日子，那才叫家。 在周玉明的强烈要求下，恰好周家后面路边有一套独门独院，六十多平的两层小院要卖，周玉明跟原房主的关系挺好的，最终三万块买下，加上前面的院子，算下来也有一百平左右。 这总算是有个家了，可是三万块，一下拿这么多出来，实在吃力，周玉明想到了大姐，带着男人找周玉借钱。 周玉本不想借的，可又找不出什么借口，想想还是借了一万块，周玉明承诺年底还。 这些年煤矿开采的热烈，不少外地人来挖煤矿，皮鞋生意也确实好做，年底的时候，周玉明准时还了钱。 新买的房子简单的刮了白，贴了地砖，换了房门，总算是有个家了。 付伟觉得有自己的家，也可以将父母接过来住了，没跟周玉明商量，便消失几天，等回来便是带着老两口住进了新房里。 周玉明气呀，这是先斩后奏，空房子里没有家具没有床，买房已经花光所有积蓄，老两口宁可拆了纸箱打地铺，也不愿意掏钱买张床。 周玉明两口子为了还账，开始几个集市摆摊，老两口孙子孙女也不管，只顾着自己吃完了就出去溜达。 要说这人缘好，他又跟自家亲戚不亲，要说他人缘不好，他专找你的死对头去帮人家干活，周玉明还不能说。 来这的第三天，老两口吃完饭就往周家隔壁院子的陈老狗家帮忙剥玉米粒，陈老狗家自打周父去世后，跟周家姐妹就不对付，三天两头的因鸡狗都要吵一架。 周玉音，周玉花不能说付伟的爹妈，只敢将气撒在周玉明身上，周玉明亲眼看见了，也是气的不得了，找付伟说了一通。 付伟自打父母来了后，吃饭都不在丈母娘家了，跟着自己父母一同吃住，对周玉明的话也爱听不听。 真正的矛盾在一点点的爆发，周玉明的女儿有三岁了，一直是周玉明带在身边，这天刚摆好摊子，女儿文文就吵着肚子饿，周玉明想着就在家门口摆摊，用不着在外面吃。 便带着孩子回家去，老两口正在吃饭，见母女两个回来，一声招呼没打，周玉明也没理会，拿了碗给孩子盛饭，打开锅盖，里面就剩一碗饭了。 明知道大家都没吃饭，他俩就只做自己的饭？周玉明咬咬牙，忍了，给孩子盛好饭，想着自己再拿米来做。 刚出厨房，便听到付伟的妈说：“丫头少吃点，婆婆还饿着呢，你等着呢妈给你做。” 周玉明回过头，便看见，付伟的妈将文文手里的碗接过去，将碗里的饭分给老头一半，剩下的倒自己碗里。 周玉明算是开眼了，抢别人的饭见过，亲奶奶抢自己孙女饭的还是第一次见。 周玉明忍无可忍将手里的铁盆往地上一摔，吼道：“你俩一天吃七回饭，就差着这么一口吗？你不给我吃也就算了，那是你孙女，你也紧着你的嘴？” 付伟妈“哎呦”一声，不紧不慢道：“你们年轻，不像我们上了年纪的，饿不得的。” 一句话就噎得周玉明说不上话来，她是个读书人，吵架根本就不是付伟妈的对手，只气的掉眼泪。 付伟妈一副嫌弃的样子，撅着嘴道：“哎呀，你这是什么样子，弄的像是我们欺负你了一样，喏，我们就吃完了，吃完了你再做就可以呀。” 周玉明更气了，一脚将脚边的盆踢出老远，发出砰砰的声音，周母正好上厕所路过，听到响动，便探头进来看。 周玉明见母亲来了，将事情说了一遍，本想着周母会帮自己说上两句，哪想，周母拉着她，道：“算了算了，小事，你跟我下去吃，我们刚做好。” 周玉明气急，甩开他的手，抱着文文去摊子上找付伟，付伟听完，嘿嘿一笑，道：“我爸妈低血糖，得经常吃东西，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我是计较他们吃几顿吗？我是计较米面粮油是我的，她做饭的时候能不能多做点，她不给我吃就算了，孩子也不能吃吗？”周玉明更加的委屈了。 付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好，好，我回去说一说就可以，你生什么气嘛？” 周玉明快气疯了，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想想，这错怎么还变成了自己的。 第335章 说亲 周母回家吃饭，跟周玉花，周玉音说了这事，小心道：“要不，你们上去替你二姐说她们几句。” 周玉花边给龙龙添饭，边道：“她怂，那是她的事，我们管不着，你做妈的都不说，我们做姐妹的出哪门子头。” 周母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闭了嘴，端起碗吃饭。 周玉明给文文买了快餐，自己生气一口没吃，饿了一整天，晚上收了摊子回家，老两口没在，周玉生了火，也懒得做饭，洗了几个土豆煮上。 锅里的水刚热，老两口回来了，见炉子上烧着的锅，揭开看了看，是不爱吃的土豆，便变了脸色，将锅端下放一边，放上自己的锅，“我们饿不得的，我们先弄我们的吃，你慢慢煮。” 饿了一天的周玉明也着实恼了，将老两口的锅顺手丢出去，道：“这是我家，我弄个吃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付伟妈也不示弱，道：“这是我儿子家，我在我儿子家怎么吃，是我的事。” 周玉明气昏了头，将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丢出去，“吃？不给吃，大家都不要吃，不想过日子就都不要过。” 付伟收拾好货刚好到家，就见这一场闹剧，二话不说，就推搡周玉明，文文吓的哇哇的哭着，周玉明怕吓到孩子，只得抱着孩子往周母家去。 一进院子就委屈的落泪，正巧周富元下班回来，听她说了这件事，二话不说就要去讨公道。 他是个暴脾气，村里人都害怕着几分，周母怕他生了事端，急忙拦住，周富元道：“你放开，都欺负到我家门口了，还能饶的了他。” “你不要去呀，不要去。”周母紧紧的拦住，周玉花冷冷道：“你拦着干什么，都这么欺负人了，还不叫她兄弟出出这口气，那往后还不得欺负成什么样？” 这么一说，周母松开手，道：“孩子呀，你去好好说，好好说。”那不放心，紧张的样子，着实让周玉明难受，自己受了委屈都没见母亲这么担心过。 周富元不耐烦的说，“知道了。” 便出了门，往后屋去，到的时候，三人正像没事一样在吃饭，见周富元来了，付伟妈一改往常刻薄的样子，热情的招呼：“小舅来了，快来吃饭。” 她事比着孩子的份叫的，周富元没理会，看着付伟道：“你这日子还过不过？” 付伟没有说话，他是很惧怕这个小舅子的，这些天，他妈妈一步一步的试探，没有人为周玉明出头，他以为没有人会管他家的事了。 周富元声音有些冷冽：“不想过，明天就去离婚。” “小舅，不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付伟妈开始急着狡辩。 周富元根本不听他的狡辩，道：“说什么说，难道她在家里做个饭还得经过你的同意？” “这些天你们干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忙着赚钱养家，你们一天到晚的闲着弄吃的，多弄点出来怎么了？” “她在外面饿一天，回来自己煮个土豆吃都不行？你们就急着这一口两口的上路？” 话说的难听，付伟爸妈都黑了脸，不再说话，周富元放出狠话：“谁敢欺负我二姐，我弄死他。” “还有。”周富元对着付伟道：“你要想过日子，你就把他们送走，你要是不想过日子，明天就去离婚，这房子孩子都是我二姐的，你带着你爹妈滚蛋。” 老虎不发威，你当人家是病猫，付伟是个外地人，周富元在本地的名声也不是盖的，他说出来的话，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要不以周玉明的性子，付伟早就揍她几十次了，能忍到现在，多半还是看在周富元的面子上。 周富元说完，摔上门就走了，当晚周玉明没有回去睡，挤在母亲这里。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后面大路上的走路声，下午时候，周玉明回家一看，老两口的铺盖已经没在了，剩下几张破纸板在地上。 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四散在地，吃过的碗筷还没有清洗。跟老两口一同不见的还有付伟。 不留一句话就走，这是真的不要这个家了？不要两个孩子了，周玉明想着，委屈便上了心头，忍不住哭起来，周玉音过来拿煤炭，见她哭哭啼啼，忍不住奚落道：“有什么好哭的？你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了吗？” 周玉明想说“离了男人能活，可是两个孩子怎么养，儿子有人带，女儿呢，出去打工又能挣几块钱，当了妈，哪能舍得下孩子？” 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自己家的姐妹不如别人家的，能知冷知热，自己家的只会落进下石，说了不会有安慰，还会换来嘲笑，那还不如不说。 付伟一连消失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周玉明对他是又恨又担心，担心他真的不回来了。 周玉花姐妹俩来看过几次，见她恹恹的，安慰没有，嘲讽倒是不少。 半个月后，付伟回来了，这一回来，跟他爹妈来之前又是一个样，懂得疼媳妇，爱护子女，家里家外的事都会上心的去做。 周玉明心情恢复良好，总结出来一个道理，付伟只要不跟他爹妈在一起，就是个好男人，所以，没有公婆搞不乱的家，也没有公婆拆不开的婚。 当然，要想好好过日子，还得看那个男人会不会醒悟，会不会改正。 周玉回娘家看看母亲，听着周玉明这喋喋不休的叙述，头都大了，这些上辈子她都知道的，接下来就是要给老三说媒了。 果不然，周玉明神秘的说：“大姐，老三快三十七了，我们本地的只怕事不好找了，我有个朋友，他家亲戚在外地，说有一个相仿年纪的人，在大学里做采买，很是吃香，可以介绍给老三。” 周玉自然知道是什么人，只淡淡道：“你看着办就可以，我说话不算数，说多了，要叫老三记恨的。” “大姐，你现在是越来越奸猾了。”周玉明不满的说，周玉笑笑，不否认，道：“我说的是实话呀，你们三个好的穿一条裤子，如果你说话都不好使，那我说话会好使？” 周玉明还要说，周玉截口道：“你们买双鞋，一人一双，有想过我这个大姐吗？衣服一人一件不同色的，你们记得有大姐吗，所以，这事，你别问我，你们自己拿主意。” 几句话堵的周玉明说不上话来。 第336章 妖怪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接着谈下去的氛围了，周玉明不高兴的起身走开。 周玉一点也不放心上，你爱做好事那就去做吧，她说的那男人，跟上辈子的一模一样。 那男人比周玉花大五岁，四十左右牙就掉光了，换一口假牙在嘴里。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功夫可厉害了，周玉花想当城里人，一听有这么好的事，自然就去了。 这出了门，又有了上次跑四川的经历，周玉花是回不了头了，看着那瘦如竹竿，颧骨高耸的男人。 周玉花忍了，自己也这么大的年纪了，又是自己上门来的，看在有工作的份上，就这样吧，好歹也算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 谢云华的任职书下来了，周玉开了一桌席面为他饯行，那晚大家都很高兴，举着杯子给谢云华敬酒，杨小红没有再闹脾气，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缓和情绪了。 谢云华走了，养猪场全交给刘建波跟杨小红打理了，有了谢云华手把手的教，现在的养猪场对于两人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今年的雨季比较多，入秋了还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一大早，周玉刚起床就听见房后哭天抢地的声音。 正纳闷着，谁家大清早的就吵成这样，院子里的大铁门就被拍的哗哗响，周玉去开了门，是老刘头家隔壁的朱桥柱家小儿子朱强。 见面就说：“婶婶，我哥没了，请我叔去帮忙将我哥入棺，”周玉脑子轰的一下，他哥是个老师，平时见着斯斯文文的，只听说身体一直都不好。 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去了，周玉正要叫杨华，忽然想起件恶心的事，朱强这个妈可不是什么好人，整天神叨叨的，见人总是阴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害怕，人家都叫她“妖怪”。 上辈子，他大儿子也是这个时候去世的，杨华老刘头等七八个人都被邀请了去帮忙，人入棺了，原本喝完红糖水就结束了，红糖红糖，意义也就是不好的事不要沾身，以红事喜事膛灾。 结果，大家等了许久没见红糖水，问了好几次，都说等等，大家在院子里又等了很久，想着一碗红糖水怎么要烧这么久。 正想着不喝了，回去自己煮一碗喝了，便见主人家端着一锅红糖水来了，分给几人空碗，叫大家自己喝。 大家盛了一碗，刚喝一口就觉得味道不对，红糖水里，怎么会有木头的味道，还有柏树枝的味道？ 老刘头实在忍不住，问：“这红糖水怎么怪怪的，你们喝着有怪味吗？” 其他几人也皱眉道：“是呀，莫不是红糖放坏了？” 杨华抿了一口，道：“怎么像放了柏树进去。” 朱桥柱手一抖，道：“没有的事，就是红糖水，哪里放什么？” 既然他这么说了，大家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这个礼俗谁也不敢坏，有几人屏气一口喝了，碗底留下几片木屑。 “怎么还有木屑？”那人惊呼，没喝完的凑过去看，老刘头两个手指捏起木屑，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不太好，他是木匠，什么木头做什么家具，他再清楚不过了。 当下放下碗，就要往屋里去，朱桥柱急忙拦住，道：“多谢各位了，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几人中，老刘头的年纪最大，他有疑惑，其他人也奇怪，自然跟上老刘头的步伐要去看个究竟。 老刘头推开他道：“我去看看，你们家厨房是不是漏烟渍了。” 说着就到厨房，地龙上的火烧的正旺，旁边地上还有块湿漉漉的木头，木头旁是一支柏树，一滩褐色的水渍在下面。 老刘头捡起那块木头，有棱有角，似是刚刚切下来的，脑袋里蓦地就想到了那口棺材，转身就往堂屋里去，朱桥柱急忙挡在前面：“大哥，大哥，别去了，里面乱着呢。” 老刘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推开朱桥柱，大步到堂屋，果然，停在堂屋中间的棺材头，左侧被砍下一块，那缺的位置跟老刘头手里的一模一样。 跟着一起的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感情前脚给他家儿子入棺材，后脚就用他儿子的棺材板给大家煮水，这是有多缺德呀？ 稍微年轻一点的，想到刚刚喝的那碗水，忍不住恶心的呕吐起来，老刘头暴怒的丢了木头：“老子把你再轰出来。” 这换谁谁不膈应，且不说迷信，就说这棺材煮水就够恶心人的了。 屋子里的亲戚见事情败露，急忙来拦住说好话，朱桥柱跟他媳妇急的跪在大家面前一个劲的磕头，他们怎么可能允许大家把他儿子再翻出来呢。 朱桥柱家的亲戚人多，拦着大伙进不去，又在旁边说好话道歉，老刘头气的胸口起伏，问到：“你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都说木匠会法术，老刘头不会法术，但是也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你们要是不说清楚，今天我就不罢休。” 其余人也附和着不给说法，不罢休。朱桥柱跪着哭道：“是我糊涂了，我儿子走了，我气糊涂了。” 这话并不能服众，老刘头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他棺材剖开。” 朱桥柱只管哭，倒是他旁边的媳妇“妖怪”忍不住了，道：“是我的主意，我儿子死的年轻，我请人看过的，说要他在下面过的好，入棺的时候就给帮入棺的人煮一碗他棺材头的水，让大家分担一下他的罪过，沾点大家的福气，才能安生。” 这话惊的大家目瞪口呆，居然还有这么恶毒的人，帮忙不谢，反倒坑起大家来了，迷信这东西，真不好说，帮忙的几人都气炸了，嚷着要去推棺材。 妖怪道：“喝都喝了，你们推了有什么用，我儿子都死了，你们的同情心哪里去了？”说着呜呜咽咽的哭着，倒像是大伙欺负了他。 朱家的亲戚也在旁边说着好话：“算了算了，他们也是伤心糊涂了，糊涂了。” 人死为大，再大的怨气也不能翻人家尸骨，老刘头嘴上说着，还是没忍心下手，回头看了看几个帮忙的人，年纪从大到小都有，心里豁然明白。 “你们竟然是存着这样的坏心思，我说入棺怎么还有年轻人，看来也是你们算好了要什么样属相的人？”老刘头气的手发抖。 第337章 一个故事 迈向前的脚步被人生生抱住，不能往前一步，老刘头道：“好好好，你们干的好，就看你儿子有没有人给抬上山。” 说着挣扎一下，甩开腿上的手，往家里去，几个帮忙的也跟着出去，实话说来，谁也不敢去掀人家的棺材板，只怪自己倒霉。 “大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年轻人中恶心又有些害怕，老刘头快到家门口，道：“回去找道士做做法事吧。”说着叹口气。 有了这回事，等出殡那日，村里没有一家敢去帮忙的，就怕被下降头，最后只能不符合规矩的，由他家的亲戚，自己抬上山。 想到这，周玉到嘴的话又咽下去，道：“孩子他爸最近都没有回来哦。” “那你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朱强不死心的说，周玉心里一惊，这是算计好了？ 那就更不能去了，这是要夺人气运吗：“打不了的，他最近在外地呢，你快去找别人吧，别耽误了时辰。” 朱强偏着头往里看了看，见没人出来，这才恹恹的转身，周玉急忙将门关上，回了屋子，杨华已经起床了，正准备去上班，见周玉进来，问到：“谁呀？” 周玉将事情说了一遍，杨华道：“一个村的，你怎么就拒绝了，红白喜事是不能拒绝的。” 周玉看着他傻不拉几的，忍不住道：“他要煮棺材水给你喝呢，你喝不喝？” 杨华一愣，道：“你哪里听说的？”周玉不好跟他说是自己上辈子知道的，一时到语结，道：“我肯定是听说的，人家找人算了，要什么属相的，入棺了，再煮棺材水给喝。” 杨华有些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她，觉得这事匪夷所思，周玉急道：“你还不信我，你是想去喝喝？再说了，这种碰死人的事，又是短命鬼，大家躲都来不及，你还上赶着去？” “好，我信你。”杨华点头，周玉忽然想起来，杨华不去，还有老刘头呢，其他人，自己管不着，老刘头以前对自家也不错的。 “快打个电话给姑爹，让他也不要去。”周玉催促杨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华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电话给老刘头家打过去，接电话的是老刘头的媳妇，杨华说不清楚，周玉抢过电话，跟老刘头媳妇说了起来。 老刘头媳妇是个迷信的人，一听，急了：“怎么办，他刚刚过去了。” “姑妈，你过去叫他不要喝红糖水，悄悄的跟他说，毕竟这事我也是听说的，要是没有，那也好，要是真有这事，喝了就恶心了。” “你悄悄的说，不要让别人知道，要是没有这事。你说的别人都知道了，人家是要怪罪我的，我们关系好，才跟你说的。” 周玉千叮咛万嘱咐，这事不好说，万一人家这辈子不做呢，自己这样说出去就是造谣，妖怪那婆娘可不是什么好人，少惹她为妙。 老刘头媳妇连嗯几声，挂了电话。 杨正英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听了杨华的讲述，沉默了一会，道：“小周说的对，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我小时候也听说这样的事，有些短命的确实会通过这种方式来借运。” 杨华道：“没听你说过呢。” 杨正英干笑一声道：“以前这种事情可多了，后来是新社会了，都说扫除封建迷信，谁敢提这个，不过呀，那时候这些事邪乎的很。” “说说，爸。”杨华像个小孩一样来了兴致，小丹小海也醒了，今天是周末，不用去上学，听见爷爷要说故事了，急忙穿好衣服出来。 杨正英道：“都是老一辈的事了，我记事的时候也就小海那么大吧，听说有个老头，五十九了，请人算了一卦，说五十九是个坎，要是能过了五十九这一年，就能活到九十九。” “家里人都照顾他好好的，差一天就是六十岁了，他想着就差这么一天了，没什么好怕的，就出去逛逛，这好巧不巧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路边踢石子，一颗石子就砸到他太阳穴上。” “唉，这老头当时就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死了，他家人上门来讨说法，孩子家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老头家人非要孩子陪葬，说是孩子坏了他家的风水，老头过了五十九不仅是长寿，还是他家几十年顺风顺水的风水。” “孩子家人头都磕破了，村里当官的说了情，赔了不少钱才算了了事，哪知，老头出殡的那天，孩子不见了，他家人到处找都找不到。” “遇到老头的出殡队伍，大家站在一旁看唱跳的，那孩子家人就凑着挨个的去找，没看到，倒是听见抬棺的几人说，这棺材怎么这么重，从来没有抬过这么重的棺材。” “于是，那孩子家就觉得不对，拦着要看棺材，老头家的哪能让，两伙人就在路中间闹起来，说来也奇怪，本来是晴的好好的天，一会就乌云密布，雷声滚滚。” “忽然天上一道惊雷响起，好大的一个闪电就劈下来，正正的劈在棺材上，七寸的棺钉钉住的棺材滚落在地上，棺材盖就翻开了，老头滚出来躺一边，你们猜那棺材底有什么？” 杨正英停顿了一下，两个孩子听的津津有味，小丹脑子活络，道：“难道是那个孩子？” 杨正英点点头道：“是呀，就是那孩子，背朝上，四肢被钉在棺材底上，这就叫点棺材板。” 周玉心惊不已，平时只听说不满意的话就是“死了也要叫你垫棺材”，原来这话不是空头说的。 “后来呢？”小海追问，杨正英道：“我那时年纪还小，我爷爷带我出来看热闹的，看到这里，我爷爷怕我害怕，就抱我回去了，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应该是闹的很大的吧。” 才说完，就听见隐隐有吵架的声音，周玉开了后窗，声音大了些，朱桥柱家就在自家右后方的第四排，离的并不远。 想来是大家发现端倪了，在讨要说法，杨华也凑到后窗听了下，曹乱的声音听的并不清楚。 第338章 彩头 窗外事不关自己的要少掺合，杨华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收拾一下去厂里，周玉也准备到酒店看看。 两个孩子洗漱好，跟着周玉爷爷一块到酒店吃早餐。 晚上回来，到路口遇到朱美琼站在路上，简单的打过招呼，周玉就要走，朱美琼叫住她，一脸八卦道：“你听说妖怪家的事了吗？” “什么事？”周玉假装糊涂，朱美琼道：“她儿子死了，请去入棺的人，给人家煮了她儿子的棺材水喝，早上闹一早上呢。” 果然是这样，朱美琼接着说：“听说早上来请你家那个了？” “嗯，她爸爸没在家。”周玉淡淡的说着，朱美琼惊讶道：“我早上出来倒垃圾，刚好遇到小海的爸爸，我们还打招呼呢。” 这一说，谎言直接被拆穿，周玉不好意思的笑笑，朱美琼意味深长的看看周玉，阴阳怪调道：“也是呢，还好小海的爸爸没去，不然就要喝那水了，不过话说回来，喝点又怎么样。” 周玉正要怼她几句，她又说：“毛主席说了，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迷信的，我们倒是不信。” 周玉哼了声，道：“那倒是可惜了，今天居然没来找你家孩子爸爸，等抬的时候，你得叫你家那位去帮忙的。” 朱美琼笑道：“他请我就去，我倒是不怕的，算命的还说，我命里只有一个儿子，你看，我不是有两个儿子的嘛，所以呀，不要信那些有的没的。” 周玉冷冷的看她一眼，两个儿子？她现在说的多自豪，后面就要哭的多伤心。 周玉不再搭理她，带着孩子们回了家，老刘头夫妻两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杨正英现在没什么事，酒店里吃完饭就回来，出去转一圈就先回家了，他不放心家里没人看着。 打过招呼，老刘头媳妇道：“周啊，还好你先告诉我们，不然你姑爹就得喝上两口了，我去跟你姑爹说，他还不信呢。” 老刘头不好意思道：“这种事谁会信呀，帮忙帮不出感谢，反倒坑起人了，说给谁，谁会相信，我这么大的岁数了，也是头一次见到。” “我倒不怎么害怕，那几个年轻的孩子，现在怕的不得了。真的是太缺德了。”老刘头抱怨着。 “你是怎么知道她家要干这事的？”老刘头媳妇好奇的问着，有了早上跟杨华说的经验，周玉眼不眨道：“听说的，有个朋友去找她家找的那个道士看相，正好遇到她家去。” “等候的时候聊了天，问了对方是哪里人，就聊起来了，我朋友回来跟我们说，我还不相信，等他家今天来找人来，我才反应过来，没让杨华去的。” 老刘头夫妻哦了声，心有余悸道：“还是你们朋友多，知道的消息也多。” 正说着，杨华回来了，几人客气了一番，老刘头道：“我今天过来还有件事要找你们帮忙。” 这才是正事，周玉就想着，老刘头不能因为早上那点事还特意来感谢一趟吧。 “怎么了？”杨华问着，老刘头道：“建波年纪也不小了，我们给他说了一门亲。” “这是好事呀，要我怎么帮忙？” “双方都看中了，现在就等着上门提亲了，这提亲也得找几个合适的人去，我想着请你跟我们去一趟。” 杨华一口答应道：“好，什么时候去，我先请个假。” “你还要请假呀？”老刘头媳妇有些惊讶，说完又觉得不妥，道：“我还想着厂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杨华笑笑道：“厂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每个月拿工资就是在上班，规章制度不能从我这里坏了。” “你懂什么？”老刘头责怪媳妇，杨华道：“没事，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姑妈这样问问，也不是什么大事。” “下个星期二的去。”老刘头说着，周玉忍不住问道：“下个星期二？隔壁那家不是要～～～。” 周玉没说完，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老刘头道：“管他的，原本我还想着他家的事大，等着过了他家的事，再慢慢办自己的事，哪想到，他家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想着也没有人会去帮他家的，谁不害怕他家使坏？”这说的是实话，水都能使坏，那其他方面呢？ 杨华也不多话，道：“好，我安排好，星期二跟你们去，几个人，我看车能不能坐下。” 老刘头掐着手估算了一下，“我家三个人，加上你，还有小蒲家，我亲家，总共六七个人吧。” 杨华想了想，道：“那我申请一下，再从厂里调一辆车，加上我的车就够了。” 老刘头媳妇是个藏不住话的，高兴道：“那太好了，两辆汽车，这排场够够的。” 老刘头责备的看她一眼，觉得她话太多了，本就是想让杨华撑面子的，不说，大家心里清楚，面上也不会不好意思，她这一说，老刘头倒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杨华笑道：”我姑妈这直性子就是好，姑爹，跟我就不要说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话，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就成。” 老刘头连声哎了几句，又说些闲散话才告辞走了。 朱桥柱家星期二的出殡，果真没有人去帮忙，请了三十桌的客人，客人到了，帮忙做饭的人没有了，不得已，只能花大钱请了城里的厨子团队来掌勺。 宴席是办上了，第二日抬棺的人却还没找拢，头天晚上，朱桥柱敲响杨华家的大门，杨正英开的门，朱桥柱略带祈求道：“大爹，请杨华明天给我家抬抬棺材。” 杨正英知道他家的事后，很是反感，想着自己儿子今天有这些成就，可不能因为小人黑心使坏，坏了他的运势。 当下一口回绝道：“我儿子没空，这么大的村子，你另外去找找。” 朱桥柱还要说话，杨正英直接将门摔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第二天早早的，杨华就跟着老刘头出发，就怕路上撞上他家出殡，彩头不好。 第339章 抓奸 杨华前脚刚走，朱桥柱带着儿子朱强就来了，大门拍的震天响，周玉正要出门，开门就见父子两跪在地上，道：“妹子，你叫下杨华，让他帮帮忙送送我儿子。” 周玉皱眉道：“杨华不在呀，一大早有事就出去了。” 朱桥柱一愣，有些不相信，道：“昨天还看见他回来的。” “昨天是回来了，今天有事早早的就走了呀。”周玉无奈的说，朱桥柱站起来道：“他是故意躲着我家的吧，这点忙都不帮？” 周玉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大家躲着你呢，就你家干的那恶心事，没骂你就是好的了，周玉跨出大门，随手关上门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又不是见不得人，哪里就需要躲着了，你还是去找找其他家吧。” “上哪里找？都这个时候了，该找的都找了。”朱桥柱快哭了，儿子的离世足以让他伤心了，现在要送上山，居然没人帮，满腹的委屈更盛了。 周玉不想他在自家门前哭哭啼啼的，率先走出去，朱桥柱父子也跟上，周玉忽然想起朱美琼说之前说的话，便道：“你去找找朱小荣去，他家媳妇可是说了，只要你家去请，他家就去的。” 朱桥柱有些为难道：“他家男人属相跟我家今日不配。” 哦呦，这还记挂着使坏呢，周玉嘴上没说，心里却反感的紧，请不请那是你家的事，便不再搭理，快步往前去了。 请不到人，朱桥柱自然不再嫌弃朱小荣，朱小荣早就听说了他家的龌龊事，自然是不会去的，朱美琼却催促道：“人家都上门来请了，都是一个村的，别人怕，你怕什么？” 朱小荣反手就是一个耳甩过去，道：“你这么会做主，要不你去。” 看着朱小荣夫妻开始吵架，朱桥柱也不敢多呆，赶紧走了，快到时辰了，谁也不来帮忙，朱桥柱家只能自己找了后辈中的凑足八个人，将棺材送上山。 刘建波的亲事说的很顺利，女方家的亲戚看着两张桑塔纳停在门口很是长脸面，大家愉快的定下了日子，过了礼，吃了中午饭，老刘头家都的回家开始准备婚礼所需了。 这里离城也不远，杨华索性开车带着大家到城里转一圈，看看有什么能先买的买一个，城里多了很多手机店，之前有人劝杨华买一个手机，杨华觉得反正厂里家里两头跑，又有电话，没必要买。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都在用手机，无论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对方，也动了心，一直没时间来挑一个，今天正要有时间，可以挑一个。 挑来挑去，电视广告最火的手机叫波导，步步高，在售货员的耐心讲解下，给自己买了一个波导，给周玉买了个红色翻盖步步高。 周玉拿到手机，高兴的合不拢嘴，这辈子识字，手机打开，功能不多，一下子就翻明白了，“你怎么知道我要买手机。” 周玉翻着手机仔细的看着，去年就想买了，一直没时间去，杨华也翻着自己的售价，蓝色的光印在眼睛里，道：“我肯定知道呀。” 有了手机，这就好办了，以后找人方便多了：“你想不想进一批手机来卖，现在镇上还没有这样的店？” 周玉摇摇头道：“不了，电子产品更新的快，我们不懂电子产品，还是不卖了，再说了，干的多不如干的精。” 杨华想想也有道理，这个念头就此打消。 同年，省钱的小灵通上市了，大部分手头宽裕的人都玩上了小灵通，杨波也不例外，手头虽然不宽裕，但是在外上班，总要留个方便联系的方式。 孩子已经三岁了，两人没有结婚证，孩子落不了户，现在还是个黑户，三年了，刘金凤也不装了，吵着让杨波给个家，给孩子个身份。 杨波还有着一股倔强，不想回家叫父亲看扁了，在大城市里安一个家，谈什么容易？ 刘金凤几番闹腾，得不到回应，算是失望极了。 现在的旅游业比较热门，刘金凤找了份购物店销售的工作，接待导游带过来的游客，老板是个台湾人，做刀具生意，每天的旅游大巴车都有几十辆停在门口，游客一波一波的进店看销售演示，然后付钱购买。 生意好的时候，刘金凤也有两三千的工资，公司里有个规定，达到几百的金额，会给客户赠送一把水果刀，或者锅具清洗膏。 一般情况下，客人不问，刘金凤就不给，然后下班的时候，将这些赠送的东西装进自己的包里带回去，久而久之攒了一大箱子刀具。 杨波在饭店后厨上班当学徒，一个月工资五百多，都说两口子，谁赚钱多谁说话就硬气，刘金凤对杨波的态度开始由唯唯诺诺变成趾高气扬。 由下班准时回家，变成半夜三更回家，借口是加班，跟客户吃饭。杨波感觉不对劲。 这天晚上，刘金凤接了个电话就往外走，杨波拦着问：“你去干什么？” 刘金凤鄙夷的看他一眼，道：“来团了，打电话让我们去接团呢。” 杨波没有说话，刘金凤换上高跟鞋，嘟囔道：“窝囊废，我不去赚钱养家，还等着你呢？” 刘金凤前脚刚走，杨波后脚骑上单车跟上，刘金凤确实到了刀具卖场，店里灯火通明，应该是有旅行团要来，看来是误会刘金凤了，杨波正后悔着，刚准备走，就看见一个西装男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从里面出来，坐到门口的椅子上。 随后，刘金凤也跟出来，杨波急忙站到树下阴暗处，两人先是哈哈的笑着聊了半天，紧接着，那男的一把搂住刘金凤的腰，将刘金凤揽到自己腿上坐着。 杨波脑中一热，上班不假，这不要脸也不假，男人一手搂着刘金凤，一手在刘金凤穿着黑丝丝袜的腿上摩挲，杨波疾步走过去，两人并未发现，刘金凤靠在男人身上，问道：“我的腿粗不粗？” 男人操着一口台湾腔，道：“不粗，刚刚好。”刘金凤咯咯的笑着，将另外一条腿顺势攀上那男人的腿，这都能忍，那就不是男人，杨波上前揪着刘金凤的头发，将他从男人身上扯下来。 第340章 辞退 刘金凤吃痛“啊”的一声，杨波将她甩在地上，骂道：“这就是你说的上班？” 这一嗓子，吸引了店里面其他闲聊的销售，大家围过来，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人也在蒙圈中，杨波冲着男人跑过去，迎面就是一拳。 男人吃痛，捂着脸哎呦叫唤，保安愣了一瞬间，赶紧上前去拉开，杨波挣扎着伸脚去踢，踢不到，一群女员工倒是热心，巴巴的上前去查看那人的伤势。 有的甚至惊慌的叫着拿药箱，那精贵的样子，没个几千万的身价都不行，杨波挣脱保安的束缚，抓起地上的刘金凤就是几巴掌呼脸上。 刘金凤大喊大叫，那边围着男人的人有急忙到这边分开，杨波打不到，骂道：“你个婊子，背着我敢偷男人，你上班就是这样上的？” 刘金凤呜呜咽咽的哭着，那男人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一口台湾腔，道：“你什么人呀，在这里乱动手，小心我报警抓你哦。” “你报呀，你报了正好，我也告你调戏别人老婆。”杨波挣扎着，恶狠狠的看着两人。 “你是他老婆？”男人惊讶的问刘金凤，刘金凤止住哭声，愣神一下，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你个不要脸的，我们儿子都三岁了，你还说朋友，你打了多少次胎你不知道？” 这一语，全场哗然，女员工里有几个跟刘金凤不对付的，嬉笑道：“哎呦，这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呀。” “可不是，难怪一身骚味，见男人就往上贴，工资拿这么高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拿高工资，你学着点呀？”旁边的奚落着，那人道：“我们正经人家的，哪里学的会。” 几人说着捂着嘴笑起来，刘金凤涨红了脸，冲过来就给了杨波几耳光，慌忙解释道：“他胡说的，没有这回事，林总，你相信我，我们只是朋友。” 那个男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姓林，那林总摆摆手道：“跟我没关系呀，没关系的，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处理好了再来上班。” 这么多人在，林总也不好意思多呆，道：“今天是个误会，小伙子，我也不跟你计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报警了啊。” 说着自己躲进店里面去，员工们见老板都走了，也不敢站在外面看热闹，三三两两的进了店，保安放开杨波，道：“还不赶紧走。” 杨波揉着酸痛的手，看着站在一旁的刘金凤道：“你给我等着。” 这么多年，刘金凤也知道杨波的脾气，倔，认死理，今天被撞见这样，要是不好好说清楚，只怕杨波是不会消停的。 急忙跟上杨波回出租屋，进了门，杨波先一步回来了，坐在床上，脸色阴沉，刘金凤急忙解释道：“你听我说，你先别生气。” “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先杀了你，再杀了你全家。”杨波阴森的说。 刘金凤颤栗一下，道：“在里面上班的人都是小姑娘，我要是说我有男人孩子，人家怎么可能会要我的。” “所以我让你丢脸了，结婚生娃的就你一个不能上班？那别的女人怎么能上班？”杨波根本不信她那一套。 掐着她脖子道：“你是想甩了老子，找个有钱的吧，老子为了你，跟我家豆闹翻了，你还想着把我甩开，你做梦。” 刘金凤奋力的挣脱杨波的钳制，躲到一边，眼泪汪汪的嘶吼着：“我不去挣钱靠你养着吗？你挣的那三瓜两枣还不够你花呢，你吃的用的不都是我的？” 杨波冷笑一声，道：“我吃你的？你挣的钱早就给你爹花了，给你弟花了，你还养着我？你除了给我买了几件地摊货，你怎么养我？房租老子交的，吃在公司，你养我什么？” 刘金凤语噎，好像是这样的，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寄回家了，可是父亲还是说不够花，孩子长身体要吃好的，她自己知道，一个孩子能吃多少？一个月要吃一千多块的东西？ 可是每次多问几句，父亲就会骂她，“你个白眼狼，敢跟你爹算账了，你怎么不算算，我养你花了多少钱？” 刘金凤不再说话了，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怎么就过成了这样，男人没本事，父母不心疼，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杨波还不解气，道：“你们一家废物都是我养着呢，你还敢跟我说，你养着我，老子省吃俭用的，每个月工资除了房租，三分之二都往你家打了，这些年没存下一分钱，你弟弟复读了四年，现在上师范了，你就准备把我踢走了？你做梦。” 刘金凤还是不说话，杨波也骂不下去了，出租房不隔音，房东来敲房门，杨波开了，房东一脸不高兴道：“吵架出去吵，不要在我这房子里吵，整天乌烟瘴气的。” 说完便嘟嘟囔囔的走了，杨波站在门口越想越气，酒店里有员工宿舍，要不是因为刘金凤上班的地方不供住，也不会租这个房子。 杨波甩上门，今天就上酒店宿舍去住，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 刘金凤见他走了，脱了鞋爬上床，委屈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该吃吃该睡睡，管他怎么着呢。 第二日照常去上班，同事们看着她都露出鄙夷的眼神，刘金凤不管，爱笑就笑吧，笑笑又不会脱一层皮。 刚放好包，主管就来了，毫不客气的说：“小刘，你去财务那结一下工资，以后就不用来了？” 刘金凤睁大眼睛不相信道：“凭什么？” 主管咧嘴笑笑道：“那你去问老板，我怎么知道？”说着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 刘金凤呆愣在原地，平时老板对自己是很照顾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得去找老板问问，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那解释解释就好。 她自信的往老板办公室去，敲门没人应，路过的同事讥讽道：“老板没在哦，听说昨天被你男人打伤了去医院了，你要不要去照顾？” 说着嘻嘻哈哈的走了，刘金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觉得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身上，浑身不舒服。 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刘金凤暗暗算了自己的工资，这个月加提成最少也有两千六。 第341章 老板娘 先结算工资吧，想着便到了财务处，财务的小姑娘眼皮都不抬，瞟了她一眼道：“来，签字。” 将手里的本子递过去，刘金凤就没怕过谁，也不服气的扯过本子，找到自己那一行，四百五？这跟自己预算的差太多，怎么可能是四百五？ 刘金凤又认真的看了一遍，确实是四百五，“你是不是算错了？”刘金凤疑惑的问。 小姑娘斜着眼睛道：“没错呀，就是这么多。” “你放屁，我这个月的提成都不止这些？”刘金凤有些愤怒，小姑娘道：“哦，那确实是，但是，最近公司盘点，少了很多货，一查单子跟监控，看到是你拿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金凤有些心虚，小姑娘一点不畏惧道：“人证物证都有，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原本是要报警的，老板说饶你一次，缺的货从工资里扣除就可以，你还不满意？” “什么人证物证，你不要空口说白话。”刘金凤自认自己拿的时候是没人知道的，不能有人看见。 小姑娘指着门外道：“要不叫你们组的同事过来问问，他们可是有好几个看见的，之前看你跟老板关系不错，没敢说，现在查账了，不说，就得她们赔。” 刘金凤没想到，真会有人看见，但是，拿货的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大笔账是全算到自己头上了，正想叫她重新算，小姑娘不耐烦道：“你要是不服气，那我们就报警吧。” 报警，那不就是人赃俱获吗，自己床底下还有一整箱的刀具，那就是赃物呀。 刘金凤站在原地不说话，但是又不服气，小姑娘瞥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掏出准备好的钱丢到桌子上，“签字。” 刘金凤恨恨的看着她，这种拜高踩低的人真的不要太多了，小姑娘瞅他一眼，嘟囔道：“撒谎精，脸都不要了。” “你说什么？”刘金凤怎么能容忍她这样的人来说自己，小姑娘白眼一翻，道：“说什么？你不是听见了吗，你不为公司挣钱，争利益，还占公司便宜，说你不对吗？” “公司是你家的吗？还是你是老板的小老婆，这样维护着公司。”刘金凤可是不饶人的主，小姑娘脸皮薄，这一说，气的眼泪汪汪，道：“要做人家小老婆也是你，谁不知道你勾引老板呢，你以为老板么不追究你偷东西的事，还不是~~~。” “小汪。”一个男声止住了小姑娘的话，是她的财务主管，小汪住了口，财务主管进来，冷冷的看了眼刘金凤，道：“拿了钱还不赶紧走，还在这里闹什么？是要等着报警吗？” 刘金凤看看两人，这是一伙的，讲什么是非对错，对自己也是没用的，只得咽下这口气，拿着手里的几百块出了财务处。 回到岗位，拿出自己的包，正准备走人，却看见平时和自己要好的几个人站的远远的，眼神像防贼一样的看着自己。 想起那小姑娘说的，自己是被本组的同事举报作证的，忍不住火从心起，骂道：“哪个婊子嘴松，当着面不敢说，背地里倒是会使坏的。” 几人面面相觑，她是对着这个方向骂的，不是说自己，那是说谁？其中一个忍不住，道：“我去把她的嘴撕烂。”另外两个拦住，道：“别理她，脏了自己的手。” 刘金凤也是真怕她们过来打人，以前公司规定，员工间不可以打架斗殴，一经发现，立马开除，大家有什么矛盾都是忍着，现在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了，人家真要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盘算了利害，刘金凤也不追着去闹，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赶紧回去。 杨波已经在家了，见她回来，一言不发，刘金凤没好气的说：“我被开除了，就是你闹的，现在你满意了。”杨波略微有些惊讶，马上又恢复正常，冷冷道：“开除更好。” 刘金凤气急，顺手将旁边的塑料盆丢过去，砸在杨波头上，杨波吃痛，捡起地上的塑料凳子就往刘金凤头上打，打的一个一个凳子粉碎，刘金凤谁在地上抱头不出声。 杨波这才松了手，整理衣服出了门，刘金凤在地上躺了半天，听着没动静了才爬起来，坐在地上放声痛哭，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人。 哭够了，才起来换了衣服，这样的日子要钱没钱，要爱没爱，真的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什么家，什么父母儿子都不要了。 想着换了衣服，拿着劣质的化妆品往脸上涂抹，照了照镜子，满意的出了门，她要去找林老板，上次林老板请她吃宵夜，问她，要不要做他的老板娘，跟他回台湾。 当时自己挺高兴的，可以做老板娘，当有钱人，可想到还有三岁的儿子，心里还是舍不得的，犹豫了一下，说考虑考虑。 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安心的去当自己的老板娘，嫁到台湾，那是多少人都不敢想的，自己家得多有面子呀。 到了公司，里面的人不待见的说老板不在，刘金凤鼻孔出气，冷哼一声，心想，只要自己当了老板娘，首先开除的就是那个财务，还有自己不顺眼的人。 在公司蹲了一天，也没看见林老板，刘金凤想了想，他晚上最喜欢去旁边不远的海鲜酒楼吃饭，去哪里应该能找得到他。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到吃饭的时间了，自己也饿了，于是，赶紧到海鲜酒楼看看，果然，林老板正在里面，同桌的还有几个男的，说着刘金凤听不懂的闽南语。 “林总。”刘金凤笑着过去，林老板脸上表情一僵，同桌的打着哈哈问：“这是谁呀？介绍介绍？” 林老板恢复神情，道：“小刘呀，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去公司里找你们主管说。” 刘金凤将额前的碎发用小手指勾到耳后，妩媚一笑，道：“林总，不是公司的事，是我跟你的私事。” 私事？同桌的人对视一眼，哈哈笑着，几人又开始用闽南话交谈，林老板一边回答一边笑，几人也跟着笑起来，刘金凤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他们在笑，是对自己很满意。 第342章 医药费 刘金凤拉开个凳子坐下，叫服务员加一副碗筷上来，这操作看的几人一愣一愣的，碗筷上来了，刘金凤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酒，站起来，一副女主人的作派：“你们是林总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我敬大家一杯，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我干了，你们随意。”刘金凤仰头喝下杯里的酒，桌上的几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林老板，林老板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刘金凤。 刘金凤被看的不好意思，忸怩的拐了一下林老板，娇滴滴的说：“你也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你什么意思？”林老板开口问，刘金凤道：“没有什么意思呀，就是介绍一下，认识了，以后见面也好打招呼。” “我为什么要给你介绍？”林老板不明所以的问着，刘金凤一愣，觉得林老板是不好意思提起，想让自己先开口提的。 也好，刘金凤心砰砰的跳着，谁先说不是说，反正早晚就要让他朋友知道的，于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你那天跟我说的事，我想了想，同意了。” “什么事？”林老板一脸疑惑，刘金凤一副害羞的样子，道：“就是你说，让我跟你回台湾，当你的老板娘呀，我同意了。” 话一出，满桌的寂静，片刻，有人笑出了声，接着大家都开始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有人笑的拿纸擦眼睛里的泪。 刘金凤不知道自己说的有这么好笑吗，也配合着干笑两声，其中穿白衣服的年轻男人停了笑，带着台湾腔的普通话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刘金凤哪里知道他是谁，摇摇头，那男人道：“我是你们林总的小舅子，我姐是台湾中山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身高一米六八，体重九十二斤，相貌端正，追她的人从台北排到你们大陆，你觉得我姐夫会为了你，抛弃我姐，请你做老板娘？” “敢问小姐，你什么大学毕业，家里经营什么产业？” 刘金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卑从心里上来，自己一米五左右的身高，相貌好说，可是文凭呢？小学没毕业，家境呢，能跟人说自己家在山里，有几十亩贫瘠的地吗？ 刘金凤说不上话来，年轻男子旁边的人道：“看你也不是刚出社会的人，大家逗着玩玩就行了，你怎么还当真呢？” “你不是说叫我跟你回去当老板娘的吗？我说你不要骗人，你说你没骗人，为什么你有老婆了还骗我？”刘金凤冲着林老板喊。 林老板无奈的笑笑，道：“我没说我没有老婆呀，你不也没说你有男人呀，还有儿子的，昨天我还吃了你男人的亏，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跟我当真了？” 刘金凤“霍”的站起来，道：“你这个骗子，你要对我负责。” 林老板冷笑一声道：“我骗你什么了，财？你拿的工资还是我给的？色，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都跟你说开玩笑的啦，你还这样认真？” 刘金凤愤怒的将茶水泼向林老板，林老板急忙起身退后几步，桌上的男人们起身拿纸的，要揍人的，林老板拦住道：“算了，别惹事。” 这毕竟是在大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是知道的，何况，刘金凤还算不上地头蛇，没必要跟她一般计较，“你要是再纠缠我，我就报警了，告你偷盗公司财务。” 林老板丢下这句话，吃饭的兴致也没有了，刚上的海鲜叫服务员打包带走，刘金凤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林老板的朋友掏出一百块甩在刘金凤脚下，道：“这一百算是给你刚刚赔我们喝一杯的钱，你不想想，林老板什么身份，会看上你这样的。” 林老板小舅子嬉笑道：“要不说大陆的女孩子好骗呢，蠢的可以啦。” 服务员打完包，几人勾肩搭背的走了，留下刘金凤站在原地，旁边桌的都看过来，窃窃私语，刘金凤侧头吼道：“看什么看？” 能来这海鲜酒楼吃饭的，多少都是经济宽裕的，有不想搭理的，直接回过头吃饭，有暴脾气的，回骂道：“看你犯贱呀，有男人有儿子还敢出来勾三搭四的，你要真缺钱，来，我稍微委屈下，一百一晚怎么样。” 这话一说，周边的食客都发出爆笑声，刘金凤捡起地上的钱，赶紧逃一般的走了，出了酒楼，一边哭，一边骂：“没一个好东西的，都是该死的。” 哭着哭着，更加委屈起来，现在工作没了，杨波对自己肯定有意见了，想找个有钱的靠一靠，居然还是骗子。 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对自己好的吗？正伤心着，手机响了，这个时候是谁打电话，刘金凤抹干眼泪，看到来电备注的是爸爸，肯定又是要钱的，心里正烦着，直接挂掉。 刚挂了，又打来，刘金凤知道父亲的性格，她要是不接电话，那父亲肯定是不会死心的。 刘金凤调整了情绪，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暴怒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儿子要死了，你也不管吗？” 刘金凤早已经习惯父亲这样的口吻了，什么都是打着儿子的口吻来要钱，说儿子不会吃玉米饭，要吃白米饭，白米饭吊锅不好煮，电饭煲才好煮，两人不得不买个电饭煲跟一袋大米回去。 然后呢，说儿子老是去别人家看电视，被别人家揍，为了儿子，怎么也得买台彩电，彩电不伤眼睛，刘金凤知道，全村也没有几家有电视的，但是父亲开口了，买，父亲又说，电视太小，孩子看不清会伤眼睛的，于是，三千多块钱买了台三十二寸的大彩电。 再然后呢，孩子小感冒小磕碰，父亲的电话打过来总是说的各种严重，要送医院什么的，开口就是几百几百的要钱。最后钱花在哪里呢，谁也不知道。 思绪回笼，刘金凤对着电话道：“要多少钱？” 那头沉默了一下，道：“先给一千块吧。” “我只有五百。”刘金凤无奈的说，那头道：“你一个月几千块，现在也是发工资的时候，你就五百，你是不是不想给，你儿子吃我的用我的，我照顾的好好的，怎么？医药费还要我给？” 第343章 凭什么 “我给的还少吗？”刘金凤情绪终于失控了，“每个月的工资我刚领，我还没捂热，你就来要了，今天这个借口，明天那个借口，我身上没有多余的一分钱。” “你天天说我儿子在家里要花这个钱，要花那个钱，我寄回去的钱还少吗，我儿子一个人能吃多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骂道：“你是翅膀硬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白养你了，我就问一句，你儿子还治不治？” “不治了，让他死了吧，我养不起。”刘金凤挂了电话，蹲在路边上放声大哭。 为了父母，自己做的还少吗？ 凭什么父亲一句话“家里供不起两个人上学，你是老大，你得让着弟弟”，自己就要退学。 凭什么别的女孩十四五岁还在父母前撒娇，自己十四五岁就要出去打工？ 凭什么别的父母都教自己的女儿要警惕，不要上当受骗，自己的父母只告诉自己，要找有钱人，有钱的才好帮补父母。 凭什么同样上班，别人的工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漂亮衣服，高档化妆品说买就买，自己口袋里总是空空的。 凭什么别人结婚有婚礼，穿婚纱，自己无媒无聘，甚至连张结婚证都没有，要躲在十几平的出租屋里苟活。 以前小，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无条件的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现在想想，多么可笑的话。 可是，到了这一步了，要怎么办，怎么活？没有人帮自己，没有任何退路的，自己年轻不懂事，犯下的错，总是要自己去弥补的。 擦干眼泪，刘金凤回到出租屋，一整天没吃东西，肚子饥肠辘辘。 煮了一碗白水面，刚要吃，手机响了，刘金凤拿出来一看，是父亲，赌气不接，挂了放在桌子上。 刚吃了一口，手机又振动起来，刘金凤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凤啊，是我，我是妈。” 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刘金凤的鼻子一酸，还是没出声。 母亲有些着急，道：“凤啊，你说句话，妈担心你，你爸今天话说的有点重了。” 刘金凤终于开口了：“妈，我听着呢。” 那头哦了声，道：“我就是告诉你，别担心，孩子只是感冒发烧了，吃了药好多了。” “你爸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着你们老不回来，想借孩子病了，叫你们回来一趟，是想你们了，孩子也想你们。” 刘金凤硬起来的心在母亲几句话的安慰下，又松软了下来，脖子梗的难受，只嗯嗯的答着。 那头还在说：“凤啊，你爸不会说话，你不要跟他计较，爸妈没有害的心，你要相信，爸妈都是为了你好。” “都怪爸妈没本事，没给你们好的条件，让你吃了不少苦，都怪我们。” 刘金凤升起来责怪父母的心，瞬间塌下来，家里条件不好，自己不帮父母，还有谁能帮呢？ 这样一想，对父母的埋怨瞬间没有了，父母有种不完的地，母亲身体还不好，还要帮自己带娃，怎么还能责怪他们呢。 “妈，今天发工资了，没多少，公司倒闭了，只发了五百，我等会给你们打过去。” 那头唉唉的应着，道：“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想吃什么就叫杨波给你买，男人不使唤，留着干什么？” 刘金凤苦涩的一笑，顺着她的话应了声，那头道：“凤啊，电话费贵，妈就不跟你说了，有时间你回来看看孩子。” 刘金凤还没应，电话里传来忙音，母亲已经挂断电话了，愣神了一下，端起坨了的面条，吃了几口。 “怎么样？”刘长云挂断电话，急切的问刘金凤母亲，刘母道：“她说公司倒闭了，只发了五百块钱，她会打回来的。” 刘长云哼了声，道：“她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放眼里了，敢顶嘴了。” “行了吧，这些年从她那里也拿了不少钱了，等儿子出息了，日子好过了，就不要拿她的了。”刘母也有些不忍。 刘长云道：“我是白拿她的吗，她不是我养的吗，不是你养的吗，她儿子现在还是我们养着呢。” 想了想又说：“不拿她的钱，靠你我种地，就能给你看病拿药了吗，就能给儿子多读这么几年的书？” 刘母叹了口气，道：“那你要钱就要钱，不要骂她呀，骂急了，她能给你一分钱？” 这是实话，要不怎么会叫刘母打电话过去劝呢？ 刘金凤吃了面，到自动提款机上，给家里账户汇了钱过去，打了电话告诉父亲一声。 刘长云一改白天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孩子呀，你要放聪明一点，男人的钱要抓在手里，不能只靠你自己呀。” “知道了。”刘金凤不耐烦的回答，刘长云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杨波家条件殷实，你该拿出点手腕，逼他回去拿回他该得的。” “你们老是在外面混日子也不是一回事，回家拿回属于自己的才能过好日子。” “知道了。”刘金凤受不了他絮絮叨叨的话。 刘长云怕他挂电话，又急忙说：“你别嫌爸啰嗦，你要为孩子考虑考虑，孩子三岁了，都说认祖归宗，也该了。” 刘金凤一听，这才是正事，对，以前拿不下那两公婆，现在有孩子了，还没有筹码。 想到这里，顿时浑身像打了鸡血，失落的心里又涌起希望，匆匆的挂了电话，往出租屋去。 这个时候，杨波应该下班回来了，这次得好好跟他讲，不为别的，就为了儿子，他也会听自己的劝，回去争一争。 回到家，杨波果然在家里了，刘金凤小心的问着：“你吃饭了吗？” 冷静了一天，杨波的气也散了，懒懒的答了句：“吃过了。” 见他回话，刘金凤道：“今天爸打电话来了，说孩子病了。”说着小心的看了杨波一眼，杨波哼了一声，道：“这次又要多少钱？” 刘金凤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父亲是什么德行，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杨波说的也不是不对，但是，杨波相比是外人，自己父亲再不是，也不能在杨波面前说一句不好，叫他小瞧了自己家人。 第344章 老板的儿子 放在平时，刘金凤也要跟杨波叫个高下，今天想想有事要说，也就忍了，柔声道：“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我爸妈要干活还帮我们带孩子，孩子生病了不给钱，难道还要她们给？” 杨波哼了一声，没接话，年轻时候吃的亏自己不说了，现在还在坑自己，当自己真傻呢？ 刘金凤看杨波并没有反对，接着说：“孩子三岁了，还是黑户，你得回家找你爸想办法，好歹孩子也是他杨华的血脉不是。” 杨波还是不说话，刘金凤杵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说，总不能让孩子一辈子当黑户，一辈子不上学吧。” 杨波长叹一口气，他现在二十一了，很多事情从懵懂认识变得清楚明白，要想给孩子落户，就得有结婚证，准生证，要有结婚证就得到年龄。 自己二十一，离法定年龄还差一岁呢，孩子已经三岁多了，这哪一条都是要被罚款的，人家说罚呢多少，那就得罚多少？ 要说钱这个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家里多少能拿出来，问题是，自己这个媳妇不是家里人喜欢，又回家闹了两次，别说家里人被得罪了，就是村里的也被这个女人得罪透了。 当初父母的话不听，现在又要回去求父母给自己收拾烂摊子，怎么开的了这个口。 刘金凤又催促了一下：“怎么说，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一下呀，你就忍心孩子跟我们分开，或者跟着我们吃苦受罪，让你后妈那两个野种占尽便宜，过好日子。” 杨波又叹口气，道：“这个事我会处理的，你不要管了。” 说着出了门，站在门口抽了支烟，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开不了这个口，能帮忙的人也想了一圈，最后想到当教授的老帅儿子。 杨波掏出手机，给老帅的儿子小军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那头有些懒懒的问着：“杨波，有什么事吗？” 杨波想了想道：“哥，我儿子三岁了，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给我儿子落个户？” 那头沉默了半天，才道：“杨波，你先回去找你爸帮忙，你爸要是不帮，你再找我。” 说完不等杨波回答，那头就挂了电话。杨波愣愣的看着电话，之前不是说，有什么事就找他吗，都是堂兄弟，一家人，怎么说不上几句话就挂了？ 小军那头挂了电话，一家人才敢喘气，老帅问：“怎么回事？” 小军道：“杨波叫我帮他儿子落户，我刚刚算了一下，他自己还没到法定年龄呢，落户，结婚证，哪一项都得罚上几千块，态度不好，几万也是有可能的。” 老帅嗯了声，道：“这孩子糊涂呀，那女人不是好东西，上次回去送他外公的时候我见到了，走路摇头摆尾，说话夸大其词的，也是我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了，不然我都要说他两句。” 小军点头道：“我也是不想管他家的闲事的，他不找他爸，来找我算什么事？我叫他嫌弃找他爸，他爸怎么也会给他办的。” “可不是，哪有什么父子仇，他要是聪明点，回去认个错，跟那女人分开，杨华也是会原谅他的。”老帅抽了口旱烟，“杨华家两口子不得了呀，听说现在村里最有钱的就是他家了吧。” 小军笑笑道：“大树村藏龙卧虎的，也不见得，煤老板，建筑老板多的是呢。” 老帅也笑笑道：“这你说的是，你梅姨家那个表弟，在村里当村医，一个吊瓶三十五十的收，碰到人多的时候，一天一两千也不是问题。” “你要说他身上没有个几十万，谁信，不过那孩子不喜欢显摆。” 小军同意的点点头，别人家的事还是不要多管，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 杨波出去打电话，刘金凤悄悄的贴在门缝上听着，见挂了电话，急忙坐回到原位。 “怎么说？”刘金凤假装不知道，杨波皱眉道：“我问了小军哥，他让我找我爸，可是我不想～～。” 话还没说完，刘金凤暴跳起来，道：“你不找你爸，你找谁？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你过这种日子，现在孩子也要这样吗？” “那我能怎么办？我回去求他？”杨波也怒了，刘金凤双手叉腰，道：“你为什么要求她们，你回去拿回自己的东西不是应该的吗？” “说什么哪份东西是你爸的，哪份是你那后妈的，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她们有这些东西，还不是占在你妈的份上，没有你妈，村里哪有这两人？” 杨波一听，有道理呀，犹豫了一下，道：“她们不给怎么办？上两次回去可是什么好处都没占到的？” 刘金凤一听有苗头，道：“你怕什么，上两次我们是单枪匹马的去，她们当然欺负我们了，这次，你回去先跟她们好好说，不同意，我们就叫上你们朱家的家门副族，一同去要。” “你们朱家的看在你妈你外公的份上，怎么也要帮帮你的，我看她们能拿你怎么办，到时候还不是得给，这叫先礼后兵，好话不听，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个主意看来不错，杨波觉得挺有道理的，两口子一拍即合，之前的不愉快似乎都没发生过一样，两人又开始你侬我侬。 刘金凤催促着这事要早点办，孩子马上要上学了，不能拖，杨波也觉得是，给公司里请了假，就往家里去。 三合镇的变化太大了，原本路两边的土坯房都拆了，换成红色的砖瓦房，门面开着，卖衣服，卖农药，开餐馆的，热热闹闹的。 杨波都有些不认识路，回家的路也改了又改，路上遇到熟人，指了酒店的方向，两人才沿着公路找到酒店。 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富丽堂皇的酒店，两人嘴都合不拢，这在省城，怎么着也得四五百块一晚。 前台的小姑娘见两人站在门口，以为是客人，热情的出来招呼，两人进了酒店，又四下看了一下，小姑娘问：“你们要一间吗？” 杨波回过神，道：“我们不订房，我们找你家老板。” “老板今天不在。”小姑娘诚实的说，刘金凤颐指气使道：“打电话给他，就说他儿子回来了，叫他们回来。” 小姑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两人，老板的儿子不是小海吗，怎么就冒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第345章 来者不善 “快点打呀。”刘金凤催促着小姑娘，口吻一点不客气，小姑娘也是有脾气的，道：“你既然是老板的儿子，怎么不知道老板的电话，要找老板，你自己打电话找呀。” 刘金凤还要说话，杨波拦住了，道：“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我来打。” 小姑娘再不情愿，也只得把号码给他两看，杨波打了按着号码打了过去，酒店里是周玉的电话，此刻的周玉正带着一家人在刘建波家吃喜酒，今天是刘建波结婚的日子。 新娘姓何，脸若银盆，眉目如星，一看就是有福相的人，杨小红跟在旁边做伴郎，一边帮刘建波挡酒，一边撒糖出去，大家都在起哄闹新娘，新娘一身红衣，闹的再过了些也是笑笑，没有发脾气。 周玉忍不住赞道：“这姑娘涵养真好，建波有福气的哦。” 杨先一边吃菜，一边羡慕道：“我家小红要是有这样的福气就好了。” “怎么没有？小红的福气还在后面呢。”周玉笑着，正说着，谢云华来了，身边带着个时髦的姑娘，波浪卷发，一身淡蓝色连衣裙衬的皮肤雪白，棕色的半高跟皮鞋显得身材高挑。 谢云华先迎着新朗新娘去，给刘建波大大的一个拥抱，激动道：“原本想着我先结婚呢，没想到你小子抢先我一步呢。” 刘建波哈哈笑道：“谁先都一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来的，谁的酒席不去，你的必须来的，今天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下。” “那就是我的酒席你不来了？”杨小红打趣着，假装不高兴，谢云华哈哈笑道：“你看你，你是小女人吗？还吃起醋来了，你的喜酒我肯定也要来的，必须来。” 三人又抱坐一团，哈哈笑着，撒开手，谢云华递上自己的红包，刘建波“哎呦”一声道：“城里的新鲜玩意哦。谢谢老板。” 随后双方介绍了自己的对象，谢云华也不好耽误刘建波敬酒，说了几句，就找周玉，这个酒席上，他也就跟周玉最熟悉，虽说跟村里的治过几次猪病，但人太多了，也实在记不清谁家是谁。 与其叫错了，还不如不叫，省得尴尬，刘建波带着谢云华到周玉这桌，才去忙自己的，谢云华落座了，跟身边的女子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贵人，周姐。” 又对周玉道：“这是我对象，小徐。” 小徐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听了介绍，急忙起身，端起饮料向周玉敬过来：“周姐，第一次见面，感谢你对云华的栽培。” 周玉受惊若宠，也端杯站起来道：“哪里哪里，你这太客气了，快坐。” 小徐坐下，谢云华又介绍了一边桌子上认识的人，看没有杨华，不禁问道：“周姐，杨哥没有来吗？” 周玉道：“来了，早上跟着建波去讨媳妇呢，应该跟那些一块去的在一起吃饭呢。” 正说着，手机在兜里震动不停，周玉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电话，心下正疑惑着，这是谁，顺手按了接听键，说了声喂。 那头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妈，我是杨波，我在酒店里，你们在哪里？” 周玉心里头咯噔一下，这是又要回来闹了吗？“你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我跟小凤。”那头回答着，周玉忽然有些紧张，几年前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早就拿回来了，结果不言而喻，周玉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将那份报告藏在柜子底部。 杨华到现在都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的，如果是杨波一个人回来，那这事还可以瞒一下，毕竟他是个没妈的孩子，说可怜还是可怜的。 但是带着那个女人回来，那就是非要搅个天翻地覆的，想手软都不行的。 谢云华见周玉接了电话，面色就不好，以为养猪场出事了，急忙问：“周姐，出什么事了，要帮忙吗？”别的帮不上，养猪场这点事还是能帮上的。 周玉摇摇头道：“没事，你帮不了的。” “咋了？”杨先也发现不对，小声的问，周玉低声道：“杨波回来了，带着那个扫把星回来。” 杨先一听，忍不住道：“给他撵走，他还敢回来。” 想起以前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恨极了那个女人。 生气肯定解决不了问题的，想到她们还在酒店里，怕酒店的小姑娘不知道内情，让他们住进去，那就不好赶人了，急忙打了个前台的电话。 电话好半天才接通，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哽咽，旁边还有男女嘈杂的声音，只听见李忠良一句“请你们保持安静。” 刘金凤尖锐的声音叫着：“这是我家的酒店，我们要住进去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几条看门狗，有什么资格拦着我们。” 杨波也叫嚣着：“以后这里是我的，你们都给我滚蛋。” 小姑娘给周玉听了这些，道：“周姐，你快过来吧，好多人在这里围着呢。” 周玉道：“我马上来，记住不要给他们房间的钥匙。” 挂了电话，跟同桌的人打了个招呼：“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小谢，今天就去住酒店，我叫他们留房给你，晚上建波家还有闹洞房呢。”周玉安排着谢云华，谢云华也不客气，道：“好，周姐，都听你安排。” 周玉点点头，起身去找杨华，杨先不放心，跟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周玉本不想叫他一起，但想想，来者不善，多有个人在身边也能撑撑腰。 找到杨华，一桌男人正在喝酒，杨正英跟老刘头贴着头在讲话，看样子高兴的不得了。 周玉悄悄的到杨华身后，同桌的看到，招呼着：“吃了没？没吃快坐下吃点。” 周玉连忙说：“吃过了吃过了，你们吃。” 说着凑近杨华的耳朵：“你儿子回来了，还带着那泼妇，现在在酒店里面闹着呢。” 杨华拿酒的手一怔，脸色沉了下来，起身道：“你们先喝着，有点事，我们回去处理一下。” 说着跟着周玉杨先酒往酒店去。 第346章 拿回自己的东西 三人到了酒店，酒店门口围着好多看热闹的人，三人好不容易挤进去。 只见刘金凤正扯着李忠良的衣领子，龇牙咧嘴的骂着：“你有本事动我一下试试？” 杨波也扭着李忠良的一只手，道：“敢打人？你打个试试。” 看到这里，杨华急忙上前，将三人分开，杨波见是杨华，叫了声爸，周玉上前安慰李忠良，让他先去休息。 李忠良退后了一步，道：“没事。”眼睛片刻不离开两人。 杨波叫了声“妈”。刘金凤也急忙上前讨好的叫声“妈”，周玉二话没说，啪的就是一巴掌打在刘金凤脸上。 开口骂道：“谁是你妈？谁允许你来这里闹的？你闹什么？” 刘金凤捂着半边脸，一时愣了，这一巴掌不能打杨波，还不能打刘金凤，这也是指桑骂槐的骂了杨波，同时给了李忠良一个交代。 杨华将围观的人驱散：“走了走了，别看了，别堵着门，做生意呢。” 大家慢慢散开，刘金凤恶狠狠的瞪着周玉，杨波拉了她一下没拉动，周玉双手抱胸道：“怎么，想在我这里耍威风呢？” 杨波在周玉面前多少还是有些畏惧的，又拉了下刘金凤，示意他服软，杨华见门口的人散开了，才过来，有些不高兴道：“你们还回来闹什么，上次我就说过了，走了酒不要再回来。” 杨波有些为难道：“爸，是我们错了，我给你道歉，现在我们遇到难处了，要你帮忙。” 他说话的态度好，杨华憋着的气也稍稍散了点，指指候客区，道：“那边坐着说，我听听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有骨气的人会回来认错。” 这话多少还是羞辱杨波的，杨波有求于他，也忍住了，杨华周玉杨先先行过去，杨波跟上，刘金凤还站在原地生气不动。 杨波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又转身过来拉扯，刘金凤甩开她的手，道：“窝囊废，别人打你老婆，你都不敢出口气。” “你拉她干什么？我们父子说话，需要她过来吗？她爱站着就站着。”杨华见他俩拉拉扯扯，着实扎眼的很。 杨波听见父亲发话，也不再管他，自己先过去，刘金凤一跺脚，也跟过去，她怕杨波不会说话，说的不是自己想要的。 杨波过去坐到杨华对面，刚坐下，刘金凤也气冲冲的跟着坐下去，看到刘金凤，对面三人的无名之火就上来了。 谁都没开口，杨华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等着他们说，杨波还在脑子里想着，要怎么说，刘金凤已经迫不及待道：“爸，我们回来是为了你孙子的事。” 杨华手一抖，烟头险些烫到手，“你先不要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你说，什么情况？”杨华指着杨波问，孙子？怎么就有孙子了？儿子的事还没搞好，又冒出个孙子来？难道上次写信来说的都是真的？ 杨波见问到自己头上，也不再沉默，道：“爸，孩子三岁了，还在是黑户，你帮帮我，给他上个户口吧。” 杨华掐灭了烟，带气道：“你求我干什么？你有能耐着呢，我叫你不要出去瞎混，在家到年龄了，我给你找合适的媳妇，你不听，现在你回来找我干什么？” “没有结婚证，没有准生证，怎么落户？你年龄到了吗？”杨华的四连问，让杨波无话可说。 刘金凤不服气了：“就是没办法，没能耐才会来找你们的嘛，要是有办法～～～。”还回来找你们几个字，生生的又吞了回去。 “我问你了吗？有你说话的份吗？”杨华现在极是不待见刘金凤，刘金凤嘴巴蠕动了一下，又闭了嘴。 杨波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低着头不说话，杨华没有多少耐心，道：“你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要说了，四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跟这个女人搞不成，要搞出事来的，你不听，宁可跟我断绝关系也要跟着她走。” “既然你连我这个父亲的话都不听，你要听在这个女人的话，那你让她家给你想办法办。” 听到这，刘金凤急了，这是准备甩手了，“你说的这话就过分了，你不喜欢我，我认了，可那是你大孙子，你们杨家的血脉呢，你怎么可以不要呢？” “我连儿子都可以不要，还要那没见过面的野种？”杨华可是来气了，出口丝毫不留情面。 刘金凤站起来，气的胸口直喘，道：“好，你们不帮忙也可以，把杨波的东西还给我们，我们自己去办？不就是往外掏钱就能办的吗？” 这一说，戳到杨华身上，“杨波的东西早就给他了，那两间老房子，四个人的地，早给他了，你们莫不是忘记了。” “只有那些吗？”刘金凤咄咄逼人，“你们现在有的这些都是他的，要不是因为他妈妈，你们会来这个村，这个村会有你们的名字，这些东西全都是占在杨波妈妈身上起来的，不是他的是谁的？” 这胡搅蛮缠的话语，让旁边的李忠良都听笑了，杨先直接站起来道：“快走快走，你去抢抢银行看看，那个也是建在杨波妈妈的家乡，也是杨波的。” 刘金凤没理杨先，看着杨华周玉道：“别以为你们弄了什么协议就可以骗我们，以前小，不懂，让你们唬的团团转，现在可别想再唬我们，这次我们非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说话间止不住的得意，杨华都懒得理她，指着杨波道：“你今天还是跟她一个意思？” 只要他说不是，那么杨华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离开这个丧门星，重新认回这个儿子，杨波没抬头，“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这句话，仿佛得到了鼓励，抬起头，眼中有恨有泪，道：“我十五岁就出去流浪，你没管我，我日子不好过，你也没管我，我现在回来求你，你还是这么硬的心肠。” “我拿回属于我妈留下来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吗，以前我觉得你是我爸，是我的亲人，我什么都忍了，现在看来，你根本不把我当儿子，那我也没必要对你仁慈。” 这番话说的杨华都愣住了，这是长本事了？杨华一脚踢在前面的玻璃茶几上，桌上的玻璃烟灰缸滑到地上，摔成几块。 第347章 头上有青天 “你在跟老子耍横，是吧？你尽管去告，看看哪些东西是你妈留下的，只要谁敢来分，拿得出证据证明，是你妈的，我杨华拍拍屁股，绝不说一个字，我们空手离开。” 杨先听到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父子对抗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急忙劝杨波道：“不是被下了降头吗？你说这话合适吗？” 杨波没答杨先的话，却将手指向周玉，道：“不是我被下降头了，是她，她给我爸下降头了，让我爸不要我这个儿子。” 杨先打开他的手，道：“你糊涂呀，你在外面，你爸找了你多少，你爸怎么没管你，你指着的这个妈，有一次拦着不让你爸找你吗？” 杨波红了眼睛，道：“你们就是一伙的，我懒得跟你们说，我今天就问你们一句，我的东西给不给，今天要是给，我还会分你们一点，要是不给，别怪我撵你们走？” 杨华气急返笑：“你撵我们走？你拿什么撵我们？” 这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那就是不给了？”杨波恶狠狠的说着，“那你们等着，我朱家家族的人会看着你们吃我朱家的绝户？” 说着扯上刘金凤就要走，一直没说话的周玉忽然开口道：“杨波，你要想好了，如果你非要逼我们，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杨波瞪着周玉，“我就是后悔回来的迟了，太心软了，没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现在给，好说，我可以把养猪场给你们，其他的都归我，要是现在不听好话，后面什么都得不到？” 周玉冷笑一声，矛盾的心顿时清明了，你可怜别人，别人却觉得你在害他，反过来要 害你，所以，当什么好人呢？ 既然要撕破脸，要闹大，那就闹的再大些吧，就看他承受得住不。 杨波等了半天，没见人说话，拉着刘金凤就走了，刘金凤对杨波这次的态度很是满意，到了门口，便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周玉忍着怒气，笑吧，笑吧，现在笑的有多开心，后面哭的就有多伤心。 “现在怎么办？”杨先无措的看着两人，周玉道：“二哥，你先回养猪场，无论谁叫开门都别开。” 想着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不怕，就怕一双儿女出事，对李忠良道：“小李，小海这几天的上下学就交给你了，接回来让小海跟宇飞住一块，这几天就不回家了。” 李忠良全程在旁边听着，虽然关系还没理清楚，但是看着那两人也不是好人，知道周玉害怕的是什么，满口的答应。 原本今天是老廖当值的，但是自己周末要上课，跟老廖换了班，晚点老廖回来了，自己再问问什么情况。 小丹那边，周玉打算自己去接，中学离这里近，几步路的事，接过来，也住酒店里，等这件事过了，再回家去。 杨华一直不说话，眼神空洞的看着窗外，周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从眼神中透出的悲伤是难以掩饰的。 家门不幸，有这样的儿子真的是家门不幸。 杨波跟刘金凤出来，走了一段路，刚刚提起的勇气瞬间泄下去，就目前来说，住在哪里呀，老宅自打外公去世，就没人管理了，回去连床干净的被子都没有。 刘金凤还沉浸在将要得到那富丽堂皇的大酒店中，“杨波，那酒店可比养猪场好多了，只要往哪里一坐，卫生有人搞，饭有人做，钱就到手了。” 杨波没说话，刘金凤用手杵杵他，杨波回过神来，道：“你别高兴的太久，他们要是不给，我们也硬抢不来。”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的家族吗，我们现在就一家一家的去找他们谈，求她们帮忙，我就不信了，他们会看着你被一个外姓人欺负。” 有了刘金凤的鼓励，杨波蔫下去的精神头又上来了，顺着公路走到老宅，家族亲戚们都在这一片居住，盖了新房子搬出的也是后辈，老一辈的都在呢。 找话事的，还是老一辈的更靠谱。 杨波带着刘金凤上了第一家朱黑柱家，进门见了朱黑柱，杨波开口就说：“舅舅，你帮帮我，我妈没了，外公也不在了，现在我爸有了后老婆，带着后面来的要吃我家绝户了。” 朱黑柱已经六十多了，跟朱玉芝家是同宗的，算起亲戚来，还不是很疏远的。 “娃娃，你在说什么？”朱黑柱有些莫名其妙，这吃绝户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杨波说话，刘金凤抢先说：“舅舅，杨波他爸爸听了那女人的话，什么都不给杨波，可现在他们拿的这些都是沾了杨波妈妈的光，本来就是杨波的，他们不给不就是吃绝户吗？” 朱黑柱皱着眉，想了半天，才道：“娃呀，你可不能这么说，啥叫吃绝户？吃绝户指的是上门来的，霸占了人家的家产财产，你家有什么，能让人家霸占的？” “他怎么没霸占？”刘金凤急了，现在村里就他们最富，他没霸占，那他手里的这些财产哪里来的？” 朱黑柱白了她一眼，对杨波道：“孩子呀，别人不知道，我跟你妈他们一辈的，我看着你妈长大的，你们家有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说句公道话，你外婆活着的时候确实有点小钱，那是你外婆娘家富裕，人家贴补女儿的，你外婆没在了，你妈有工作，日子也过的不错，但是你妈都把钱花在吃穿上了。” “那时候大家刚能吃饱饭，都羡慕你妈呢，一天换三套衣服，套套不重样，提着篮子上街，想吃什么买什么，你以为你妈的那病是怎么来的，吃出来的。” 朱黑柱叹口气，接着说：“后来你妈病了，工作没了，你爸带着她四处看病，两口子都没有工作，之前的攒的钱都花光了，后来都是借的钱，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的。” “这一片的也知道的，你妈不在了，也是你爸扛着棺材打上祖坟埋进去的，他要真像你说的吃绝户，是吃背上的那些债吗？你不想想你家有啥？” “现在你爸妈有的，都是自己挣来的呀，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 刘金凤不爱听，打断道：“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上门了，那就是沾了杨波妈妈的光，才能在这个村里立足，立不了足，还怎么赚后来的东西？所以，不管是前面没有，还是后面赚的，不都是杨波妈妈的吗？” “胡搅蛮缠。”朱黑柱有些生气，道：“你找我没用，我不是那些黑了心的人，我帮不了你，头上有青天的，小心遭雷劈。” 第348章 杨波 说了半天亲情，这杨波是一句没有听进去，刘金凤见这边是没戏，扯着杨波要去下一家。 “娃娃呀，”朱黑柱还是不忍心，叫住：“你听舅舅一句劝，你爸是个可怜人，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你可不能为难你爸呀。” “走，跟他说什么？他就是见着人家现在有钱了，想去捧臭脚。”刘金凤不满的说着。 朱黑柱气道：“杨波，你跟着这个女人胡闹，是没有好结果的。” 刘金凤一听他这样说自己，转身就要去吵架，朱黑柱的儿媳妇一直在厨房里听着，见她转身回来，怕自家公公吃亏，急忙出来，拿了扫把站在前面。 “怎么？想来我家撒野，你也不掂量掂量。” 刘金凤没想到家里还有人，愣了下，嘟囔着叫杨波走。 一连去了好几家，有的劝，有的气不过杨华家这么有钱，也附和着杨波的意思，搞不夸杨华，也要恶心他一下，有的觉得有热闹看，想着看热闹，嘴上也附和着要跟杨波去。 算了算，也有五六家要去的，杨波很是满意，到了自己老宅，院子里的人都搬的差不多了，还有朱超章家，朱红英家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杨波知道杨华跟朱超章的矛盾，果断的往朱超章家去，说明来意。 朱超章斜着眼睛道：“你们家的事我可不敢管，别来找我。” “四外公，现在就是你跟我最亲了，你都不帮我，哪还有谁帮我？”杨波乞求着。 朱超章对杨华的恨不是一星半点，自己的小儿子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杨华逼的，朱建冲现在还在监狱关着，具体的审判牵扯的很多，还没有最终的结果，据说是死刑。 想到这里，朱超章咬牙切齿，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找他的麻烦，这次借着这个借口，不让他死，也能让他脱层皮。 思忖了半天，听着两人喋喋不休的说着，咬牙道：“好了，知道了，你哪天去，来叫我们。” 得到答案，两人欢天喜地，只要人够多，还怕没有理说不过来。 两人道来谢，老宅是住不了了，还有最后一家，那就是太平村的朱玉芝家，有朱玉芝这个亲姨妈出面一起闹，那不是更好说话吗？ 两人赶到朱玉芝家已经快天黑了，朱玉芝正在院子里收拾兔子窝里的干草，杨波叫了声“姨妈。” 朱玉芝抬起头眯着眼睛看过来，天色太晚，加上她的白内障，看人并不是那么清楚了。 刘金凤急忙上前，帮她将干草拾到粪箕里，杨波也走到跟前，朱玉芝这才看清楚，擦了擦手上的灰尘，道：“哎呀，娃呀，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这天都快黑了，你们吃过没有？”那热心劲，看不出一点往日的隔阂。 杨波道：“还没有呢，姨妈，今天就是要来你家住一晚。” 住一晚？朱玉芝犹豫了，“你回家了没？你回来要先回家去，看看你爸爸的，不能先往我这里来的，毕竟那是你爸爸。” 这话说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既没有表现出拒绝，倒表现出来自己心底善良，全为你家着想呢。 刘金凤听不出里面的意思，道：“早就去过了，人家不让住，我们才来找你的。” 朱玉芝是什么人，哪有不知道的，刘金凤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倒让她为难了，这时，王友全跟王石头回来了，见了杨波，王友全不闹不怒，道：“杨波来了。” 杨波叫了声“姨爹”，王友全淡淡的应一声，“吃了没，没吃进去叫你姨妈给你热菜，我们刚吃过。” 杨波摇摇头道：“还没，今天就是来你家借宿一晚的。” 王友全径直进屋，杨波两人跟上，朱玉芝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王石头拉拉她，道：“妈，去热饭呀。” 朱玉芝这才往厨房去，现在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丝的话语权。 朱玉芝热饭菜的空档，王友全问 杨波：“你没回家吗？你要是回去了，问问你爸爸，可不可以将你表哥弄进酒厂里去。” “那酒厂有什么好去的，破破烂烂的，要去也是去酒店，当个领班。”刘金凤不屑的说着。 王友全白他一眼，道：“你知道个什么，那酒厂也算是半个政府的，铁饭碗不要，要什么酒店领班？” 两人一愣，不是之前的那个酒厂吗？怎么就跟政府扯上了？ 王石头见他们一脸疑惑，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呀，你爸拉了个投资，建了五千多平的大酒厂，光是投进去的钱都快一千万了。” 他说的夸张，但是大家都这么说的，听着一千万，两人惊的合不拢嘴，只知道有养猪场，酒店，超市，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果呢。 两人对视一眼，掩不住的激动，王友全道：“我们现在是跟呢爸说不上话了，你是他儿子，还在外面混什么？回来跟着你爸，享不完的福。” “顺带将你表哥表姐也带进去沾沾光，你从小就在我们家长大，跟你这些姐妹可好了，你还记不记得？”王友全打着亲情牌，杨波顺从的点点头。 刘金凤一口答复道：“姨爹说的这都是小事，等我们把东西拿到手了，给表哥表姐安排个高工资活少的事，不是应该的吗？” 王友全满意的点点头，想起她说的拿东西，忍不住问道：“你们拿什么东西？” 正说着，朱玉芝已经热好饭，叫两人到厨房去吃，聊天聊的正好，王友全也跟着两人一块下去，让他们边吃边聊。 提到刚刚的话题，刘金凤道：“我们这次回来就是拿回属于杨波妈妈的东西呀。” 朱玉芝一愣，道：“上次不是给你们了吗，还拿什么？” 刘金凤笑笑道：“姨妈，你就是太老实了，你想想，杨波爸爸是怎么来到这个村的？” “上门招亲呀。”朱玉芝不解的说。 ”对呀，他既然是上门来了，那就是没有带任何东西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杨波外公和妈妈的，既然上门，杨波也不应该姓杨，是吧。” “现在杨波姓杨，不姓朱，他们又在杨波妈妈原来有的东西上生出了现在的这些，难道不都应该是杨波的吗，以前杨波小，东西他们管着，现在杨波大了，是不是应该还回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对，又好像不对？朱玉芝还没明白其中的意思，解释道：“杨波之前是姓朱的，叫朱杨波，平时大家都叫他杨波，叫着叫着，户口统计的来了，听着别人叫，就登记成了杨波。” 第349章 闹的再大点 “哎呀，姨妈。”刘金凤打断她，说：“我们现在不是说名字的事，以后这个名字还是得改的，这往后说。” 朱玉芝讪讪的笑道：“我还以为你说这个呢，当时杨波的干爹马六还说，都叫杨波了，他是杨波的干爹，那还不如直接叫马波呢。” 提起往事，朱玉芝忍不住落泪，抬手擦擦眼角，刘金凤道：“姨妈，你是杨波的亲人，明天你跟我们一起去，问那两口子要回杨波的东西，养猪场，超市酒店，酒厂都应该是杨波的。” “什么？”朱玉芝两口子异口同声的问。 刘金凤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们这些东西都是站在杨波妈妈原有的东西上得来的，本来就该是杨波的，这就像一片地，有地了才能种庄稼粮食，没地，你种哪里？” “他们就是站在杨波妈妈这块地上，才有现在的成就，没有这块地，他们有什么？” 这么一说，朱玉芝似乎理解了，甚至觉得对，王友全沉默了一下，道：“你们想好了要闹？” 两人点点头，王友全道：“你们两个说的也有道理，养猪场，酒店，超市，我听说是你那个后妈的，你们倒是有机会要过来，至于酒厂，你们想都不要想，半个是政府靠着的。” “那就不要酒厂。”刘金凤大方的说，那三个产业，也足够她过好日子了。 朱玉芝有些害怕，现在的杨华周玉可不是他们能随便拿捏的，小心的问道：“你们打算怎么闹？” 刘金凤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杨波一直没说话，悄悄的杵了杨波一下，杨波按着路上商量好的，道：“村里的家族我们已经说好了，明天跟我去讨说法。” “另外，明天我还要去村上，叫着村上当官的，还有我们五大队的队长一块去，我们有理说理，就不信他们不给。” “这就是需要姨妈你一块去，你说话更有分量，毕竟你现在是这个家里最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人，他们有没有霸占，你最知道了。”刘金凤劝着朱玉芝。 朱玉芝犹豫着，他们这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朱玉芝看向王友全求助，王友全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不说话。 王石头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忍不住插嘴道：“这不好吧，就算是杨华舅舅种了二姨的地，可地已经还给杨波了呀，再说了，这地上的庄稼怎么长，还不是要看种地的人。” “有的人有块地，也不见得就种的好呀。”王石头嘟囔着，四人一同看向他，有赞同的，有怨恨的，有不满的。 王石头见自己说错了话，急忙低下头，找了个借口离开，王友全抖抖披在肩上的衣服，道：“我去睡了，你们早点睡。” 说着自己回了房间，一会，朱玉芝进来了，嗫嚅道：“你看这事怎么办？” 王友全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要按他们这么说，这世上的理都得歪着来，我是不喜欢你那妹夫，尤其是这些年有点钱，就更目中无人了。” “但是，换个角度来说，你那妹夫对你妹子，你爹，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们一家还没把人家拖垮呀，要是我，别说地给杨波，就是一点不给，他也没资格说。” “现在还想着摘果子，做梦呢？”王友全一口气吐了很多，朱玉芝道：“那就是不要去了？” 王友全一脚踢过去，踢在朱玉芝大腿上，道：“去呀，怎么不去，这些年我们家被他两口子搞的还不乱吗？” “平时没机会收拾他，现在有机会了，怎么不去添乱，你以为你们村里的那些家族答应跟杨波去讨说法，真的就是为他去讨说法的吗？” 朱玉芝摸着被踢腾的腿，看着王友全，王友全骂道：“幼稚，他们以为大家都跟他两一样没脑子，想什么就是什么？没那个天命还想升仙？人家多半是去看热闹，趁机为难那两口子呢。” “这人呀，我是看透了，你穷时看不起你，你富了又嫉妒上你，反正总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明天跟着去，万一那杨华心软，同意分他个酒店，养猪场，超市什么的，只要一个都行，他俩看在你是他姨妈的份上，又跟着去说了话，我们家这几个还不能给安排点事做？” 朱玉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对，我等会出去就答应他们。” 说着就往外去，王友全看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嫌弃的骂道：“真是笨的像猪一样。” 周玉料想着他们第二天会来，早早的拦着杨华不让他去上班，这个事总要解决的，杨华想想也是，那就在家等着。 不想他们去酒店闹，影响不好，周玉交代了李忠良跟老廖，不是客人，今天谁都不让进，两人守在店门口，要是杨波去了，就告诉他，自己两口子在家里等着他。 两人果然找了村干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酒店，李忠良将玻璃门关上，拿着防暴棍站在门口，见是杨波，直接说道：“你爸妈说，让你回家，他们在家等着你。” 刘金凤哪能乐意，她要的就是在酒店门口，事情闹的越大越好，围观的人越多，他们施加的压力就越大，想要的东西就能更快拿到。 “你让开，我们要进去，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叫他们过来。”那气势宛然就是女主人。 李忠良冷冷的看她一眼，道：“老板说了，你们要是不走，还聚在这里，我们就报警，告你们聚众闹事。” 这话周玉没说过，但是李忠良也是懂看形式的，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报警，杨华不是没做过，有人劝道：“走吧，哪里说都是一样的。” 刘金凤这才缩了头，哼了几声，跟着杨波带着大家往家里去。 周玉早早的将大门打开，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椅子，上辈子她就知道，刘金凤喜欢将事情往大了闹，那就闹吧，准备好桌子椅子，想要闹的大那就再大点。 第350章 不平分 刘建波的婚宴是四顿，早上还有一顿，周玉早早的就支开杨正英，让他到刘建波家去吃席。 等了一早上，没见人来，正要关门，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来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坐到院子里，一会，杨波为首，朱玉芝，朱超章为辅的一伙人就到了。 一进院子，见两人毫不畏惧的等候着，众人倒是怵了，站在门口不敢往前走。 刘金凤戳戳杨波，杨波装作不知道，杨华看了大家一眼，道：“来都来了，进来坐呗，正好，我也想听听，我儿子是想怎么收拾我的。” 儿子几个字说的很重，面对父亲这严肃中自带的威压，杨波心头直打鼓。 几个上了年纪的跟村干部，凑热闹的，听见杨华招呼，自然的走进去，找个位置坐下。 刘金凤又戳了杨波几下，杨波才硬着头皮走进去，朱玉芝，朱超章也跟进去。 大家都不说话，杨华等着他们开口，半晌过后，村干部的范平说：“老杨，本来我是不想来的，但是他们跪在村公所门口，实在影响不好。” 杨华点头表示理解，范平看向杨波道：“说吧，我们该来的都来了，你要说什么？” 杨波抬头看向杨华，目光相撞的瞬间，顿时又泄了气，倒口的话又咽下去。 “我们就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刘金凤看杨波又软下去，急忙抢着说。 杨华瞪了他一眼，道：“你哪里冒出来的，有什么替他说，他要想说，让他自己亲自跟我说。” 刘金凤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撞了下杨波。 有刘金凤开口打前阵，杨波也来了劲头，道：“他说的对，我就是要我妈的东西，你既然不要我了，我家的东西就该还给我。” “哪里有我家的东西给别人的道理。”杨波越说越激动。 杨华看着这个儿子，觉得又是可怜又是可笑，到底是自己没教好。 “你说你妈的东西，哪些是你妈的东西，你说给我听听？” 杨波道：“你们现在有的都是我妈的，你要不是来这上门，这里会有你们落脚的地？” “没有你落脚的地，怎么有你现在的成就，你跟我结婚，说的是夫妻共有财产，你的就是我妈的，我妈的就是我的。” 他说的理直气壮，朱超章趁机附和道：“杨波说的没错，你入的是我们朱家的门，赚的东西就是我们朱家的。” “以前是被蒙了眼，没想到这里，现在杨波说了，就是这个理。” 旁边有上年纪的摇头叹息道：“你们还不是人呀，入了你朱家的门，就生是你朱家的人，死是你朱家的鬼了？人家对得起活着的人，也对得起死去的人，一家三代，都照顾过来了，还想怎么养？” “孩子呀，别人不体谅你爸，你怎么还能跟着外人对付你爸呢，有什么不能好好跟你爸说的，你非要这样？” 还有人说：“这就是个白眼狼，他外公活着的时候，就像他一样，到处伙着别人搞自己人，现在他外公死了，又换成他了。” 这话说的杨波脸红耳热，刘金凤回骂道：“关你们什么事，要你们在这里多嘴。” 被怼的人哼一声道：“你个不要脸的骚货，杨波会走这一步路，还不是你挑唆的？” 刘金凤还要骂，范平呵斥一声道：“够了，你们叫我来，不是看你们吵架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杨波，别说你现在讲的这些都是毫无道理的，即使有道理，你妈死了，财产归你爸，你爸赡养你外公，他说给你一间房，你不满意也得受着，他说什么都不给你，那你也不配有意见。” “怎么不配？”刘金凤跳起来道：“他上门就是娶进来的媳妇一样，挣的每一分都是这个家的。” 范平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我犯不着 跟你讲，你爱上哪里上哪里去。” 刘金凤气势汹汹道：“反正今天朱家的大家族会为我们撑腰的，别人休想吃绝户。” 这话说的够难听的，杨华将手里的杯子奋力一摔，道：“吃绝户？以前你外公活着，你们朱家一家叫我受白家当的，今天又换了个词，叫吃绝户。” “我是送走了前面的污名，现在又得了个新词，你来说说，我怎么吃的绝户？杨华指着杨波，眼神中快蹦出火来。 杨波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不说，杨华又指着他后面那群朱家人，”你们说？” 他们要么抱着手，要么扭着头不说话，杨华又指向朱超章：“四叔，那就你来说说，我怎么吃绝户，我是拿来他家钱财走了，还是不管老不管小？” 朱超章吊梢眼一翻，扯开话题道：“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只管后面养的，不管前面的，他也是你儿子呀，以我看，你家的财产就该两儿子平分，这才公道。” 后面有几人附和着：“对呀对呀，这样才公道，手心手背都是肉。” 朱玉芝半天没开口，见大家这样说，她也说：“是的呀，不能只给这孩子老房子跟田地呀，这年头，种地能赚几个钱？” “这是来逼我了？我还没死呢，就想着来分财产了？分可以呀，我之前就说过，我的财产只有那个酒厂，你们现在谁去帮我退钱，退出来，我就分。” 杨华气急了，手指捏的关节都泛白了，刘金凤见势头好起来了，道：“之前好好说不听，现在我们不同意平分，我们全要。” “滚出去。”杨华怒斥着，周玉拉住他，让他缓解怒气，慢悠悠的开口道：“既然说到吃绝户了，那这个名头可不能白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本来这帐都不用重三八遍的说。” “但是，这坏名声的事，我可不接受，那就再算一遍，算完了，大家再看看是我们占便宜了还是吃亏了。” 这话说的有理，一部分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周玉清清嗓子道：“且不说杨波外婆带来的嫁妆，那扯远了，就说杨波妈治病后差的钱，八五年银行八千块，折算到现在也是八万块吧。” 大家点点头，现在的物价折算下来，周玉说的八万并不多。 第351章 要一个说法 周玉接着说：“刚刚两个说的对，夫妻共有财产，杨华跟前面那位，财产没挣到，债倒是留了一屁股，既然两位要财产，那债是不是一块拿了？” 杨波，刘金凤被噎住了，不知道怎么答，周玉又说，“杨华是你爸，我不是你妈，我来的时候，你五六岁，我就算是个保姆，也照顾你到十五岁，一个保姆平均一个月二十块算便宜了吧。” “一年两百四，十年两千四，按现在折算，也是两万四吧。” “别算了，天天算过来算过去，不嫌烦吗？”杨波恼怒的说着，周玉淡淡一笑道：“不是你逼着我们算的吗？” “你不能想做婊子还要立牌坊呀，怎么着，账你们不要，财产你们就要了？”周玉抱着手问着。 “刚刚我还听你们说，我们是沾了你妈的光，占了脚下这块地，才有了现在的家产，所以算下来财产是你妈的，也就是你的？” “不是这样吗？”杨波斜眼问。周玉冷笑一声，道：“就院子里现在站着的这一伙人，哪个不是战乱的时候老祖宗逃难带过来的后代，若要是按照你的说辞，这块地还是人家土生土长殷家人的。” “那是不是我们这些人挣的都应该属于殷家人的？”这一说，杨波刘金凤又无话了。 “你爸没有对不起你妈，也没有对不起外公，整个大树村的人只要眼瞎都看得见，更没有白拿你们家一分一毫。” “按理来说，给你外公养老送终，手里出去两口棺材，那两间老房子，所有田地都是我们的，也不奇怪，但是，我们还是给了你，就是念着你是个没妈的孩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同样是我爸的孩子，我就只配那两间老房子？”杨波嘶吼着，朱超章也道：“前娘养的跟后娘养的就是不一样，你说一千道一万，最少也是该平分。” “平分？”周玉冷笑一声：“平分什么？现在你们所看到的，都是我们自己一点一点攒出来的。” “哦，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就是念在还有个杨波的份上，我跟杨华的财产都是分开的，并且立过字据的。” 说着，进屋拿出两份纸张，递给大家传阅。 刘金凤道：“谁不知道，你们串通好的，就是不给杨波分家产，你们立的那个协议根本就没用。” 见说道理也行不通，杨华直接暴跳起来道：“老子想分给你就分给你，不想分给你，你尽管去告。” 杨波也上了火，对着满院子的人，道：“你们看看，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的，我是我们老朱家最后的根，什么都不给我，不是吃绝户，是干什么？” 五大队的队长朱和平也看不下去了，怒斥道：“你还好意思喊，你去看看谁家的儿子像你一样的，敢叫着村里的人来逼自己的父母。” “你爸就应该什么都不要给你，你口口声说，你爸不管你，可我们明明知道，你爸叫你不要走了，留在家里跟着他好好干，你怎么说的？” “为了你旁边那个扫把星，你宁愿跟爸对着干，还敢叫人上门要挟，要是我儿子这样，我拿把刀把他砍了，就当没有。” “你说什么呢？”刘金凤顶着回嘴：“你没本事没钱，自然没有这样的事，你要是有钱了，看你儿子会不会满意你一碗水没端平。” “不管怎么样，杨波是你儿子，别说那些财产分明不分明的话，哪家的媳妇进了门还分你我的，今天杨波找我们来，就是为了主持公道的。”朱超章愤愤的说着。 “这财产必须平分，平分完了，各过各的，谁也不要打扰谁。”朱超章一锤定音，似乎他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 朱玉芝也附和着：“杨华呀，这个家你得做主呀，杨波是你儿子，你怎么能有了小的，就不要他呀，他从小没有妈，可怜着呢，你这爸爸怎么这么狠心。” 说着就开始抹眼睛，杨华的火已经烧到头了，道：“我们家的事我管不了了，居然还要个外人来管了，这真是欺人太甚了。” “你这话就过分了，”朱超章眯着眼睛说：“杨波是我们老朱家的孩子，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为他说句公道话，还有谁说？” “那他要不是杨华的孩子呢？”周玉冷不丁的说出一句话，吵吵闹闹的院子瞬时静了一下。 周玉观察到朱超章跟朱玉芝的脸色微变了一下，马上朱超章就反驳道：“你怎么这么歹毒，说这样的话，不是杨华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周玉看了杨华一眼，道：“是谁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就不是杨华的孩子。” 说着拿出手里的另一份纸张，道：“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上面明确的写着杨波跟杨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说着递给旁边的人传阅，亲子鉴定这个词在农村还少见的，但是现在家家户户都有电视，电视节目里面都有提过这个事。 这像个炸弹一样的信息丢到了人群里，大家静了几秒，开始交头接耳的说着亲子鉴定，有不知道的，有知道的在普及知识。 杨华愣了几秒，大步过去抢过大家传阅的资料，仔细的看了一遍，愤怒的丢在杨波脸上。 杨波急忙捡起来看，刘金凤也凑上去看，看过了抢在手里，几下就撕了，道：“骗人的，你这个恶毒的人，这样的事你都敢造假，你不怕天打雷劈。” 周玉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道：“天打雷劈我，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干这事，知道这事的人会被天打雷劈，是不是，姐姐，四叔？” 朱玉芝，朱超章瑟缩的避开周玉的眼睛，周玉指着刘金凤道：“你以为你撕了，就没证据了吗，你撕的那份是复印件，你要想撕，我给你多复印几份。” “杨波他爹是谁？”杨华红了双眼，盯着朱超章，朱玉芝，他们都是知情人，都住一个院子的，要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朱超章被盯的发毛，道：“你听那个疯婆子乱咬的，拿着一份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就敢乱说，你怎么不怀疑是她做假的。” 杨华回头看着周玉，要一个说法。 第352章 刨坟 周玉冷脸道：“本来我想给大家留个面子的，但是你们非要逼我，那也别怪我不客气，撕了大家的脸，谁要想着动我自己赚来的东西，动我两个孩子的东西，我就敢跟他拼命。” 是的，哪怕是杨华，敢动自己给孩子的东西，那么也可以弃车保帅了，更何况，这是逼不得已的下策，只能丢了杨华的脸面了。 “你们怀疑我做假，我不否认也不肯定，那就重新做一份，如果做的结果是跟我这份一样的，鉴定费你们谁提的，你们出，如果不是一样的，鉴定费我出，我赔礼道歉，财产都给杨波，我带着孩子走。” 这样重的赌约，谁也不敢站出来应承，反而让这份鉴定显得更真实了。 “杨波的爸爸是谁？”杨华看着周玉，别人不说，周玉肯定是知道的。 周玉可怜的看着他，道：“你问你姐姐呀，他们知道的，我可不知道，我是听村里的人老这样说，才起的疑心。” 杨华愣愣的站着，村里的风言风语他不是没听说过，只当是别人欺负自己缺的口德。 “杨华，你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罢了。”周玉添把火，既然窗户纸都要捅破，那不如直接撕破来的更好。 杨华转身看着朱玉芝道：“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瞒着我，是不是？” 朱玉芝看着杨华有些阴沉的过分的脸，吓的双手开始发抖，连说：“不知道不知道。” 杨华直起身子，脑子里如同放电影一样会想着当年杨波出生的事，一贞一贞的不放过任何细节。 “我们一直都是书信联系，后来她忽然跑到部队找我，并叫我请假带她去北京，回来就说怀孕了，要我回来结婚，当时我正在考核留队升连长，你们左一封信，又一封信的催我，就是怕肚子藏不住了，是吗？” 杨华回忆起点点滴滴，似乎都有迹可循，旁人的说辞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自己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才觉得别人都是胡说。 朱玉芝避开头，后悔来这一遭，朱超章站起来想走，杨华拦住道：“你们都知道，都是一家人，所以合起伙来骗我，我为了她，连长不当，被挤下来，回来匆忙的结婚。” “帮别人养十多年的儿子，帮别人照顾医治情人，甚至帮瞒着我的人养老送终，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傻的可笑。” 杨华情绪激动的不得了，范平跟朱和平上前安慰杨华，连推带搡的带着杨华到隔壁仓库开导。 杨波刘金凤傻眼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热闹的也知道事大了，能溜的都溜了，跟着杨波来撑腰的几家，见势不对，早走了，朱超章也站起来要走。 周玉叫住到：“四叔，这个腰不撑了吗？” 朱超章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别人家的事，我管不着。”他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搞得杨华家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就是最开心的了，其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就是别人家了？杨波不是你朱家的孩子了？”周玉讥讽着，朱超章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朱玉芝也站起来，鬼鬼祟祟的要走。 周玉叫住她问：“姐姐，你不要个说法吗？” 朱玉芝唯唯诺诺半天道：“要什么说法？” 周玉又问杨波：“结果可还满意？” 杨波抬起头，早已经泪眼婆娑，怎么会这样，他想过父亲不要他，断绝关系是最坏的结果，那也是自己的父亲，只要自己服软，他还是会心软的，可现在，自己竟然真的不是父亲的孩子。 那自己是谁，爸爸又是谁？这就是个笑话，自己竟然才是那个野种，是被人笑话的对象。 “不好了。”有人跑进来，道：“快去拦着杨华，他要把兰芝的坟刨了，还有杨波外公的。” 这一听，杨华是气的不轻了，刨坟这样的事都能干，是真的恨极了。 周玉门都来不及关，跟着来人往山上跑，杨华是开车去的，早已经不见踪影。杨波刘金凤也吓坏了，跟着在后面，朱玉芝听说要刨她爹跟妹妹的坟，也急的垫着小脚跟着边跑边哭。 等周玉赶到的时候，杨华已经被跟去的人按倒在一边，朱兰芝的坟头被挖了几锄头，新翻出来的红土赫然的暴露在阳光下。 按着杨华的人边说边劝：“算了，算了，人都不在了，你把她刨出来又有什么用？” 杨华边哭边喊，这些年的委屈似乎都要喊出来，谁都理解不了，他有多委屈，有多难受，当牛做马半辈子，到最后是个笑话。 杨波的爸爸是谁？杨华喊累了，仰面看着湛蓝的天空，总不能让自己当了半辈子冤大头，到最后还不知道是帮谁养儿子吧。 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遍，马六，对，他是以前的电影队的，跟朱兰芝是一起的，刚结婚那会，他隔三差五的就来，带着杨波到处去玩，后来，杨波妈死了，还隔三差五过来邀请自己跟他上山祭拜。 这些种种都是线索呀，这么清楚的事，自己当时怎么就看不清呢，还觉得这友谊真好。 想着想着，杨华脑子清楚了许多，暴躁消下去了，起身挣开束缚，朱玉芝正好来到跟前，看见坟墓被挖，哇的一声就是爹妈妹子的，开始唱着哭起来。 杨华冷冷的问：“是不是马六？”朱玉芝耳朵里如灌了雷，嗓子里还没出的声就这么卡住了。 不用多问，杨华也知道了，但是自己要亲自去问问马六，要他亲口承认，转身看见傻站在一边的杨波。 杨波对上杨华的视线，怯怯的叫了声“爸”，杨华道：“我不是你爸，以后你自己来给你妈上坟吧。” 说完，下了山，他要去找马六，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他当年是个有家室的人，比朱兰之大着十岁，可他做这样的事，是仅仅让自己当背锅侠，还是真的对朱兰之有情意。 周玉不放心他，急忙跟上，杨华止住她道：“你别跟着我，回去，我去处理点我的事情。” 走了几步，又怕周玉担心，“放心，我等下就回来。” 刚到山脚，就看见杨正英正气喘吁吁的上来，见了杨华，老泪纵横，他刚吃完饭回家，一路上就听说了这件事。 不知道怎么安慰杨华，只是一个劲的哭，他这个最优秀的儿子，这辈子吃的苦，受的罪真是多呀。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尽到保护他的责任，要是知道来了这个家会有这些磨难，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妹子的要求。 第353章 答案 杨华拉开父亲的手，道：“爸，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杨正英不放心，跟上道：“你要去哪里，爸，不用担心，我就是去问问，问问就回来。” 说着就上了车，发动车子，一溜烟的就走了，周玉还是放心不下，追到山下，已经不见人了，杨正英问周玉有关的细节，周玉只得边走边说。 走了几步，杨波也跟下来了，追上两人，要搀扶杨正英，杨正英一把推开他，道：“我要你扶？你闹呀，现在闹的满意了吧。” 杨波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瞬间，身边所有的亲人都不是自己的，都开始在嫌弃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吗？ 杨华一路找到马六家，将车停在路边，算下来有十年没来马六家了，这附近的房子推了盖，盖了推的，原本熟悉的路，已经找不到了，问了几人才找到他家。 老房子新翻建的，很是气派，大门开着，杨华直接大踏步进去，马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经成家。 这个院子里住着马六的大儿子马俊，他是见过杨华的，见杨华来了，放下手里活计，迎了上来，“杨叔，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杨华没有好脸色，道：“你爸呢，我找他有事。” “我爸病了，刚吃了药，在睡觉呢，我给你去叫？”马俊应着，便要去房间叫马六，杨华紧跟在后面，他等不及马六起床。 马俊开了房门，杨华便挤进去，马六听到动静，翻了个身，看见是杨华，有些意外。 杨华刀枪直入，问：“我问你，杨波是不是你儿子。” 正要说话的马六霎时变了脸色，看着杨华愤怒的脸，又看看马俊惊讶的神色，知道事情是藏不住了，马俊回过神来，有些恼怒道：“杨叔，你在说什么？我爸还生着病呢？” “就问你是不是？”杨华不理马俊，“怎么，敢做不敢说？” 马六挣扎着爬起来，马俊赶紧去扶，有些愤怒的说：“杨叔，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我爸要是有个好歹，你也逃不脱。” 马六拍拍马俊的手，道：“没事，有些事也该说清楚了，反正我也没几天活头了，这些日子也想着这件事呢。” 马俊糊涂了，难道自己的爹真的还有个儿子，马六靠在枕头上，道：“老杨，杨波确实是我儿子。” 果然，马六承认了，但是他承认了，杨华却不知道说什么了？马俊急了，道：“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马六认真的说，“是我那些年太荒唐，跟兰芝放电影惹出的事，那时候的兰芝跟一般的女的不一样，她识字，有文化，说出来的话我爱听。” 那些年，女孩子识字的有几个，能识文断字的女子真的很吸引人。 杨华不爱听他的爱慕之词，冷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离婚跟她结婚，为什么要我去接手？” 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马六道：“我不能呀，我们家除了我一个吃公粮的，家里有老有小要养活，要是我真的那样做了，工作就没了，家都没了。” “兰芝也不同意呀，她不能去打胎，医院都是熟人，打了那不就叫人知道了吗，再说你们还有婚约在。” 一番话无不透露出自私，男的不要脸，女的也不知道脸是什么? 杨华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才是最蠢的那个人，蠢的不会验验货，蠢的帮别人养儿子，蠢的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若不是为了这桩糊涂婚，自己现在在部队也混出个样了。 “欺人太甚。”杨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只觉得他们太欺负人了，还瞒的严严实实的，若不是周玉今天的亲子报告，自己还要被瞒多久，一辈子吗？ 今天跟他拼了，杨华冲上前要揍他，马俊急忙拦住，两人撕扯在一起，马六喝止马俊道：“你放开，这事是我的不对，你让他打，打完了也消消气。” 这样一说，马俊放开杨华，杨华看着半死不活的马六，这个样子倒让他失去了殴打的兴致，呸了一口，直接转身走了，他得到了答案，杨波就是马六的儿子，然后呢？没有然后。 马六见杨华走了，眼神空了空，马俊回头瞪着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觉得他为人陈恳，有内涵有本事，教育孩子拿他为榜样，处理家庭矛盾也是请他出面，俨然是位德高望重的人。 自己兄弟姐妹也很尊重他，母亲离世还千交代万嘱咐的，要对父亲孝敬，可没想到，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心里的那座高高的石像瞬间坍塌。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父亲这个样子，也不忍心说出伤人的话，马六朝他招招手。 马俊走过去，马六道：“这是我的心病，今天说出来也算是舒服了，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也不要去找他的麻烦，是我自己的寿延到了。” 马俊木讷的点点头，“那杨波怎么办？” 马六叹口气道：“如果他还是个孩子，我自然要叫你多照顾他，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打小也没叫我一声爸爸，就当没这个儿子吧，断了来往，省得以后你们兄弟增加麻烦。” 这话马俊爱听，既然从无来往，那就以后都不要来往，看来，父亲对这个家还是很爱护的。 杨华开车回去，到酒店里点了些吃食，要了一瓶酒，从早到现在没进一颗米，饿了，心里也恨了，怒了，怨了，都说一杯解千愁，那就来一杯。 一杯下肚，热辣的酒水呛的杨华眼泪横流，泪水中依稀看到自己年轻时候，一身军装，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样子。 也看到朱兰芝来找自己时，自己意外又惊喜的样子，带着她上了北京，看了故宫，在天安门前留影。 后来呢，自己在考核升连长，一同竞争的还有另外两个，军事素质都过了，就卡在了家庭背景这一关。 杨华永远记得，那天在团会议上，本来信心满满的等着宣布自己的任命，但是等来的却是另一个战友的任命，自己则是回原单位待命。 第354章 干儿子 心里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原本都快定下的事，怎么就变了卦，成了别人，跑去问老连长。 老连长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道：“你不是要回家结婚了吗？” 可这当兵也不是不能结婚呀，再三追问下，老连长恨铁不成钢道：“有人举报你，你媳妇是有工作的，现在都怀孕了，你们三个人中，你这条件最好了，另外两人要么没媳妇，要么媳妇是农民。” “人家两人说了，要么一起退伍，要么从他两人中选一个，不能什么好处都给了你。” 杨华回想起这些，当年只道是自己的同乡嫉妒自己，才背后使坏的，但是细细想想，大家都在部队上当兵，回家省亲的机会没有几次，人家怎么就知道自己媳妇的情况？ 当时朱兰芝一直催着自己给答复，想来，这举报信的内容可不单单是说工作的事，还有其他的吧，才让组织放弃了自己。 想着又喝了一杯，过往如同放电影，在脑子里不断的闪过。 上面的厨师下来叫李忠良将杨华送回去，杨华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周玉不知道杨华回了酒店，打电话也不接，等李忠良送人回来才赶紧迎5出来，扶进去。 一到床边，杨华便哇的一声吐了，杨正英赶紧打水来给他清洗，周玉将他的衣服脱下，让他躺着，清扫了地面。 杨华脑子不清楚的指着床下面，含糊不清的说着：“这是我的老财，把我的老财收好，收好啊。” 杨正英一遍安慰他，一遍给他擦拭着身体，眼泪汪汪，杨华是个克制的人，从来没有这样喝醉过。 周玉挑了些蜂蜜水给杨华解酒，杨华喝了水，嘴里絮絮叨叨的睡过去，这一睡，就开始发烧生病。 杨波跟着朱玉芝浑浑噩噩的回了太平村，他现在真的成了没家的人。 王友全见他们回来，急忙去打探消息，朱玉芝吞吞吐吐的说了个大概，王友全哼一声，转身就走。 见王友全不似昨晚一般赏脸，朱玉芝也不敢叫杨波进屋，现在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要看别人的脸色。 “你还不死进来，是要单独出去过吗？”王友全见她没进去，大声的呵斥着，这一呵斥，倒把杨波给叫醒了。 “姨妈，”他拉住朱玉芝：“我爸是谁？”他到现在才清醒，是真的没有爸了，那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谁。 朱玉芝嘴巴张了张，没说话，杨波乞求的问着：“你告诉我，我爸是谁？” “你爸是马六，你认识的。”朱玉芝还是咬咬牙说出来，杨波自然是认识的，小时候他叫着干爹的人。 朱玉芝说完就要进去，杨波又拉住他，几近哭泣道：“姨妈，我现在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朱玉芝急忙甩开手道：“你爸不是把田地房子都给了你吗？你现在也是大人了，有手有脚的，怎么不能过了。” 杨波还要说，朱玉芝不耐烦道：“再不行，你去找你亲爸呀，这么多年没管过你，也该他负责了。” 说着急忙进了屋，将门关上，杨波傻站在原地，天大地大，往后天塌下来也得自己顶了。 刘金凤此刻半句话都不敢说，眼见天色已经晚了，今天去哪里落脚还是个问题。 她拉拉杨波的衣角，小声道：“这是不给我们进去了，我们得找个地方吃饭睡觉呀。” 杨波甩开她，转身大步的往前走，到公路上等了去大树村的最后一趟客车。 他叫了这么多年的爸爸，怎么说不是就不是了，即使不是亲父子，叫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他不信，杨华真的就舍得不要他了。 他要回去认错，别人家抱养的孩子都能当自己的亲生娃娃，自己被他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可以，以后一定听他的话就行。 到了大树村，一路的思想工作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犹豫了，不敢去，更不敢面对杨华，他怕杨华杀了他。 两人找了个小旅馆住下，刘金凤越想越气，杨波这条路算是走到头了，享清福的命是没有了，往后余生打工的路还长呢。 可孩子怎么办？户口怎么办？要落户要罚款，哪里来这么多的钱？ 想到这些，刘金凤忍不住抱怨道：“看看你妈干的好事，现在怎么办？连累她孙子都上不了户了。” 不说还好，一说，杨波的火蹭蹭的往上窜，一把抓过刘金凤的头发就开打，嘴上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从沾上你，我就没有一天顺过。” “要不是你撺掇我，我会闹到这个地步，闹到无家可归。”嘴上说着，手下毫不留情，打得刘金凤哇哇叫着。 要不是旅馆老板听到动静，赶紧上来分开，刘金凤只怕要命丧当场，老板拉开打红了眼的杨波，又上前查看了蜷缩在地上的刘金凤，见还有气，才松了口气。 警告杨波道：“都是一个村的，我才说你一句，你要住就住，不要在我这里闹事，你要是在我这里闹出事来，我可保不了你。” 杨波点点头，等老板走了，杨波关上门，长喘一口气，和衣爬上床睡下，刘金凤蜷缩半天，浑身疼痛，见没动静了，才悄悄的爬起来。 双手抱膝，缩在墙角无声哭泣，这条路，终究是选错了，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杨波一夜无眠，想了无数种挽回的方式，想的脑袋发胀，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天一亮，便出了门。 她还有亲爹，他要去找他亲爹去，这么多年该对自己负责了，别的不说，孩子的户口他得负责。 他到马镇打听好几次，才找到马六的家，刚到门口，便发现不对，里面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的，似乎在办什么大事。 再往里面走，堂屋里面赫然停着一具棺材，旁边还有人在用松树柏树扎着灵堂。 杨波上前问：“这是谁不在了。” 扎灵堂的随口答道：“马六老爷子呀。” “马六死了？”杨波尖声叫起来，扎灵堂的看他一眼，道：“咋啦，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杨波随口就说，这回惊到的是扎灵堂的。 他这一句，旁边忙碌的人听的真真切切，马俊也听到了，急忙过来道：“你说话就好好说，你是干儿子。” 这么一说，大家才哦了声，各自干着各自的活。 第355章 落户 马俊江杨波拉到一边，道：“你怎么来了，是来送送你干爹的吗？他昨晚刚走，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呢。” 杨波丝毫没有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道：“他是我爸，亲爸，他怎么就死了，他还没有对我负过一天的责。” “你胡说什么？”马俊呵斥着，看了眼四周，道：“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坏了我爸的一世清名。” “我没胡说，我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杨波力争着。 马俊一巴掌甩过去，道：“我爸都死了，你还想怎么做？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你们的那些烂事不要扯到我们家来。” 说着将杨波推到大门外，道：“不要再来了，你要是再来，我下次对你就不客气了。” 说着将门关上，杨波摸着半边滚烫的脸，满心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谁都靠不住，怎么办？怎么办？还是只能找原来的爸。 杨波糊里糊涂的到了杨华家，鼓足了勇气敲响门，周玉来开的门，见是杨波，周玉梅给好脸色，道：“怎么，还有什么债要算吗？” 杨波嗫嚅道：“妈，我想见见我爸。” “别叫我妈，以前我不是，现在就更不是了，你爸，哦，不对，杨华生病了，现在发着烧呢，你还是不要见了，以免更上火。” “妈，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求你看在养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我一次。”杨波说着就跪下去。 周玉梅叫他起来，他这一跪，周玉自觉的受得起，“杨波，我们给过你机会的。” 杨波惊讶的抬起头，周玉道：“村里的风言风语不是最近才有的，你小的时候就有了，可是你爸爱你，当作是别人的造谣。” “你不听话，不跟他亲，他从来没怪罪过你，甚至怪的自己疏于对你的照料。” “你离家出走，他问着跟你接触的所有人去找你，可你？为了个那样的女人跟你爸对着干，你爸都没有怨你，想着你回头了，还是他的好孩子。” 周玉说着叹了口气，“你爸那是你爸，我不敢多讲什么，但是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你没有一次珍惜的。” “第一次，你带着那个女人回来，我跟你爸劝你，她不是你的良配，你不听，带着她招摇过市，开口就想空手套白狼，前面走了，后面就遭人笑话着。” “第二次，你外公不在了，你由着她耀武扬威，大放厥词，对着我们干，我就对你已经失望了。” “这一次，我原本也是给了你机会的，我一直认为，不是个没妈的孩子，是个可怜人，只要你不闹，我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你爸的那部分财产，你们三兄妹平分是可以的。” “但是，我小瞧了你们的胃口，你们是想独占啊，这是把2我们往绝路上逼。” 杨波低着头，不断的啜泣，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内疚。 周玉哼了声道：“一个家庭，若是齐心协力，任谁都欺压不到，若是胳膊肘子往外拐，自己人捅自己人的刀子，那我们宁可断臂，也要保全自己。” “妈，我错了，我代替我妈跟爸道歉，代替外公给你们道歉，我是你们养大的，你们不能抛弃我呀。”杨波哭的声泪俱下。 “晚了，你道歉有什么用，你爸的脸面早就丢干净了。”周玉指着里屋，道：“你爸为什么生病，你不知道吗？都是你们家这些烂事闹的，急火攻心。” “但凡你真觉得错了，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来这里表演什么？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 “妈，是我的不是，我就走。”杨波擦干眼泪道：“走之前，我还是要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都说孩子是无辜的，我妈那辈子的事不应该牵扯到我身上，我也是受害者呀，我自己不识好歹造的孽，我自己认了，你们就当我是窝囊废，再帮我一次，帮我孩子落个户吧。” 说着重重的的磕了个头，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亲爹死了，身边的亲人都走了，没走的也不会帮自己的。 周玉冷冷的说道：“你起来吧，我做不了主的，但是我会跟杨华说，最后看他的意思，你回去等消息吧。” 说着关上门，都到这一步了，大家谁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成了村里的笑话了，关门撵人还怕谁说三道四？ 周玉进去，杨华已经醒了，烧退下去，杨正英正给他喂水，刚刚也隐隐约约的听到说话声，见周玉进来，问道：“谁？” 周玉想了想，道：“杨波。” “他还来干什么？”杨正英气急了，提起这家人，他就恨不得把他们剥皮抽筋吃肉。 “他来求杨华帮他给孩子落户。” “他还有脸来求，没找他算账就是好的了，他怎么不找他亲爹去弄。”说完这一句，杨正英也愣住了，在杨华面前提他亲爹着实不该。 大家都静了一下，杨华坐起来道：“小周，他毕竟叫了我十多年的爸，就算是抱来的也有感情，这个事我可以办，顺道把他的户口花出去，就算是真正断绝关系的最后一次联系了。” 杨正英觉得杨华被欺负的这么惨，还要帮他，正要替周玉拒绝，周玉一口应道：“好，你看着办吧。” 周玉答应的这么爽快，也算是还了杨华一个面子，那份亲自报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出来，丢面子的不止是朱家人，他们死了无所谓面子。 杨华的面子却是丢的最大的，这下全村都知道杨华养的半辈子的儿子不是他的，笑都要笑死了。 他提出来要给杨波办户口，倒是让人觉得杨华仁义大义的，自己答应的爽快，也算是了了他的一桩心愿。 杨华现在的人脉，办起这些事游刃有余，一个电话打到相关的熟人跟前，不出半天，就通知杨华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填资料。 周玉要去代劳，杨华拒绝了，穿了衣服，拿着户口本去派出所，周玉不放心，跟着一块去。 流程办理的很快，两个户口本独立出来，杨波的那本上只有杨波跟孩子，孩子的出生日期两人都不知道，周玉凭着上辈子的记忆，知道是两千年开头的那个月份。 户籍部的也不细细追问，按照上面的说法给填了一个，拿着两个本子，杨华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两人到了酒店，坐在候客区，问了李忠良，见过杨波没有，李忠良没见过，倒是二楼的帮厨说见过，急忙跑去旅社叫杨波。 第356章 众志成城 杨波进来了，身后跟着鼻青脸肿的刘金凤，杨波上前怯怯的叫了声“爸，妈。” 杨华将手里的本子丢到茶几上，道：“以后别这么叫了，这是你的户口，已经给你划出来了。” 杨波拿起本子看了一眼，刘金凤夺过去打开看，道：“我儿子怎么叫朱涛？他不叫朱涛，日期也不对，还有，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杨华周玉梅作声，杨波夺过去，一脚踹在她腰上，道：“你的户口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又看向杨华，道：“爸，对不起，对不起。”不知道他的道歉是替自己还是替别人。 杨华没看他，道：“你我父子缘分尽了，帮你办这个户口，也是看在你叫了我十几年爸的份上。” “以后见面就不要叫了，就当陌生人吧，前前后后的事，我也不想提，懒得提，你家的东西，我早就还给你了，以后，你就自由了。” “爸。”杨波带着哭腔，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半天才道：“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我妈欠你的，我欠你的，都还你。” “不必了。”杨华压着一股怒气：“以后不见，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杨波一愣，明白杨华是真的不要他了，那种失落感再次涌上心头，眼泪硬生生的逼回去，跪下给杨华磕了个头，拉起刘金凤就出了酒店。 杨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这一生再没有别人比自己更戏剧，更坎坷了。 这一病就是三四天，浑浑噩噩的时好时坏，期间曹厂长也来看过，安慰他放宽心，好好休养，要好的朋友也三三两两的看过。 杨正英急的连日唉声叹气，送医院看了，只说身体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那就是心病了，杨正英只的用土法子，请神看相了，找了清香，四方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 说也奇怪，早上请的愿，下午间，杨华便从床上起来，精神好了不少，小丹小海放周末，见父亲病着，也十分担心，哪里也不去，就守在父亲身边。 杨华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很是安慰，小丹端着热水递给杨华，道：“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一向跳脱的小海也乖乖的坐在杨华身边，道：“爸爸，我们需要你，你要快点好。” 杨华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心里头五味杂陈。 自打杨正英去请了神婆，算了命，按照神婆的要求，烧了香烛纸钱，送了水饭，杨华便真的好了。 有时候有些事，真的不好用科学来解释的。 起初，村里的风言风语还是蛮多的，两口子谁也不在乎，慢慢的便不再有人说了，或许是觉得没意思，或许是觉得人家有钱，少造谣惹事。 杨波拿来户口本也没脸在村里待着，连夜带着刘金凤回省城，那个土生土长的地方终究他回不去了。 忙了这一阵子的杂乱事，一切又恢复平静，闲暇时周玉想起赵丽珍，有好一段日子没联系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小四怎么样。 想着便给赵丽珍打个电话过去，那头很快接了，喂了一声。 “姐姐，是我。”周玉开口叫了声，那头也听出周玉的声音，道：“招娣呀，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呀。” 周玉听她的声音，慵懒中带着平和，想来心情已经恢复了，“今天刚忙完，就给你打个电话了，最近还好吗？” “好，都好呢，小敏正式分配到银行了，也算是让我少操心了。”赵丽珍语气轻快，看来吴敏的分工，让她高兴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周玉也替她高兴，正说着，就听到一个男声叫着：“妈，妈，不好了。” 周玉心头咯噔一下，电话那头砰的一声，但并未挂断，应该是电话掉地上了。 只听见电话那头有跑步声进来，应该是吴军，“妈，派出所来人了，说小妹聚众吸毒，吸的过量，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叫我们去一趟。” 随后，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约莫半分钟后，那头吴军叫了声：“妈。”接着便是慌乱的脚步声。 周玉挂了电话，自己到厂里开车去，杨华休息的这些天，厂里的事都堆起来了，也不方便再叫他一起去，只是说明了情况，叫他照顾好家里，自己可能去两天。 杨华只能嘱咐她路上慢点，一路小心，有事情打电话回来。 再说赵丽珍这边，听到儿子的话，早已经六神无主，缓了半天才收回心神，想到那个气人的女儿，不想管他，死了就死了。 但是又想到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多少还是舍不得的，才挣扎起来跟着吴军往医院去。 一进医院，都不用问，就看到三四个警察站在急诊抢救室旁，赵丽珍急步上前，问：“我女儿怎么样了。” 年轻的小警察看了他一眼，道：“你女儿叫什么？” “吴倩。”吴军强险答着，赵丽珍早已满脸泪水，警察看了两人一眼，道：“在抢救室，一共五个人，三男两女，有两个男的没抢救过来。” 赵丽珍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吴军奋力的将她抱起来，接着问：“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小警察道：“有人举报说西城花园有人聚众吸毒，我们就去了，到的时候，有七八个人，开门的时候，有三个跳窗逃走了，就剩他们五个没意识的。” “送医院查了身份证才联系你们的。”小警察无奈的看着两人道：“你们这些做家长的呀，真是不上心，你看看多可惜，二十不到呀。” 赵丽珍本就伤心，听他这么一说，满腔的委屈不知道怎么倾诉，暴怒道：“我们做家长的还要怎么上心，打野打了，关也关了，她宁可跳窗摔断腿也要去吸毒，我们还能怎么办？” “倒是你们，你们要是严格的管控毒品，怎么会让它们流到市面上，害了这么多的人。” 小警察也怒了，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管，我们禁毒队的同志牺牲了多少，你知道吗？” “他们也有家，也有亲人，可是为了禁毒，抓毒贩，他们隐姓埋名，不敢跟家人联系，有的同志被毒贩抓到，抽筋剥皮，折磨的没有人样，有的警号重启了多少次，最后连根苗都没剩，你还要我们怎么管？” 其他警察听到这边的争吵，赶了两个过来，安抚正欲哭泣的小警察，对赵丽珍道：“你的心情我们也理解，禁毒这个事情，不是靠你，或者靠我，是靠我们大家，众志成城，才能打赢这场仗的。” 第357章 抢救 赵丽珍也只是急昏了头，才说出这样的话，吴军急忙解释：“同志，别跟我妈计较，我妈是急坏了。” 两警察点点头，表示理解，退回到急诊门口，这时，急诊的门打开了，医生出来问道：“吴倩的家属，吴倩的家属来了吗？” 赵丽珍急忙过去，医生道：“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这娃可能救不回来了，首先她是艾滋患者，我们医生在救治，需要做大量的防护。” “其次，她不是一般的吸食毒品，而是注射毒品，注射的部位还是腹股沟的大动脉，俗称的开血仓，你们知道吗？” “什么是开血仓？”吴军不解的问，医生道：“就是在腹股沟的位置注射，下次再在同一个位置拨开血痂，接着注射，久了，这个位置就会有一个肉瘤。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发炎，坏死，引起并发症。” 医生接着说：”吴倩的情况比较糟糕，她注射的毒品量大，伤到神经系统，即使救过来，都会有一些神经上的疾病，还有，她注射的毒品中稀释液不干净，应该是用了污水，以至于现在她的血液出现感染，影响凝血功能。” “血仓部位开始往外飙血，再加上她撕抓自己的身体，腿上有针孔跟伤疤的地方都破裂，同样开始出血，现在血库没有太多的血，供不上，按照这个流血程度，撑不了多久。” “还有，她长期吸毒，营养不良，有些基础病，肝脏肾脏都有衰竭的情况，我就是问问你们，如果要继续抢救，就需要你们找血浆，但是我们也不一定能保证救回来。” 赵丽珍双手蒙着脸，无声的哭泣，救回来又怎么样，都吸成这样了，她会回头？再说，医院都没有血浆，自己上哪里找血浆？ “我是她哥，抽我的。”吴军伸出自己的手，赵丽珍将他的手按下，擦干眼泪，问：“她醒了吗？” “醒了。”医生冷静的回答，赵丽珍道：“我们放弃抢救可以吗？” 这一语，惊的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赵丽珍无比平静的说，“前两个月，我刚送走我的大儿子，也是吸毒，他还好，没有艾滋，我这小女儿的毒就是从他那里来的。” “如今，她比她哥还严重，抢救回来又能怎么样，吸毒的人六亲不认，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毒瘾上来了，他们什么不能做？我还有一儿一女，我不能为了这个不争气的，放弃我另外两个孩子。” “妈？”吴军有些急了，那是妹妹呀，赵丽珍拍着他的手道：“儿呀，你妹妹不成了，吸毒的嘴，骗人的鬼，不是妈狠心，不想花钱，是她回不了头了。” “医生也说了，她多种疾病，不能保证救回来，那就不要再让她受罪了。”赵丽珍心如刀割，一字一句说出来都像割自己的肉。 抢救室的门开了，护士叫着：“胡医生，吴倩的血氧都往下掉了。” “给她打一针肾上腺素。”医生吩咐着，摇摇头道：“不行了，你们进去跟她告个别吧。” 赵丽珍泪如雨下，吴军也红了眼，搀扶着赵丽珍进去，医护已经走了一半，白色的床单上已经鲜红一片，吴倩仰面躺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护士小声的提醒，“她是艾滋患者，你们身上如果有伤口，要避免沾上她的血。” “知道了。”吴军小声的应着，赵丽珍一步三踉跄的到了床边，叫了声：“小四。” 吴倩无神的眼睛看过来，见是妈妈，一把抓住赵丽珍的手，哭道：“妈，我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以后听话，我好好的听你的话。” 赵丽珍握着她的手，一手摸着她皮包骨头的脸，那个珠圆玉润，青春活力的小女儿怎么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头的血哗哗的往下滴。 ”妈妈，你救救我。”吴倩还在喊着，刚刚还有力的手慢慢的往下松，赵丽珍抱起吴倩的上半身，紧紧的搂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女儿呀，妈救不了你，你不要怪妈，你到了那边，见到爸爸跟哥哥，你跟他们说，妈没用。” “妈，你救救我。”吴倩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逐渐变小，赵丽珍哭的越发大声，“妈没用，妈不是个好妈妈，没有照顾好你们。” “如果有下辈子，你们不要找我做妈妈。”赵丽珍抱着吴倩的身子，明显的感觉，吴倩的手放开了，贴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了心跳，放开紧搂的手，吴倩睁着的眼睛，瞳孔已经放大。 “小四。”赵丽珍大喊一声，说不心痛那是骗人的，医生急忙进来，查看了一下，道：“病人已经走了。” “家属去办手续吧，直接送殡仪馆吧。” 赵丽珍拉着女儿枯瘦如柴的手，喃喃道：“到那边要听爸爸哥哥的话，不要再这样淘气了，你要是有灵，就跟爸爸哥哥一起保护你小敏姐姐跟小军哥哥。” 吴军泪眼婆娑的拉着赵丽珍出去，他伤心，但是也害怕，毕竟他还年轻，没有生活经历，生死对于他来说，太陌生，太恐惧。 周玉凭着感觉，直接开车到医院，吴敏已经下班到了，陪着赵丽珍坐在医院大厅里。 “姐姐。”周玉快不过去，吴敏道：“表姨，你来了。” 周玉点点头，看赵丽珍的表情就知道吴倩没了，赵丽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四仰八叉的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现在怎样？”周玉不好问的太过直白，吴敏道：“小军去办材料了，人已经送到殡仪馆了。” 周玉点点头，坐到赵丽珍身边，拉起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姐姐，劝人是黑心话，但我还是要劝你，人已经没有了，你要保重身体。” 赵丽珍无力的看她一眼，道：“我知道，她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她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难处。” “招娣呀，她毒瘾不犯的时候，喜欢趴在我的腿上，让我给她掏耳朵，喜欢搂着我的脖子撒娇，喜欢叫我去给她买漂亮的裙子。” “可毒瘾一犯，她像头暴怒的狮子，谁的话也听不进去，我知道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呀。” 她的情绪很激动，周玉拉着她的手，轻拍着，“不要急不要急。” 赵丽珍缓下来，道：“小四最喜欢臭美了，她离家的这些日子，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你陪我去给她买身衣服吧，我要她漂漂亮亮的走。” 第358章 接班 周玉点头答应赵丽珍的要求，开车带着她到步行街，原来的供销社，百货大楼已经没有 了，改成步行一条街，卖衣服小吃。 赵丽珍一边走，一边看，看见厨房里合适的衣服，就会说一句：“小四适合这个长裙，但是她不喜欢白色，喜欢鹅黄色。” “这个黄色亮眼，但是款式不是小四喜欢的。” “这个针织衫配裙子最好看，很适合小四，再配上白色球鞋，小四穿上肯定最好看了。” 吴敏，周玉紧紧的跟着她，左挑右选，买了一身黄色半身搭配白色衬衣，外加浅粉色针织衫，一双小白鞋。 赵丽珍满意的拿着衣服，喃喃道：“我小四身段好，穿这身才像个高中生。”吴敏早已泪流满面。 出了商店，街上有卖蜜桔的，赵丽珍挑了几个，道：“小四最喜欢这个蜜桔了，上次吃还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还有菠萝，可惜现在没有菠萝卖。” “妈，”吴敏忍不住拉着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看小四了。” 赵丽珍强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身子一软，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周玉根吴敏将她搀扶起来，带到车里。 吴敏安慰了她半响，赵丽珍才平复下来，哭一场，心里也不难么堵了，“招娣，去殡仪馆吧，把衣服给小四穿上。” 周玉嗯了声，发动车子往殡仪馆去，小四早已经被清洗干净，吴敏将衣服递给殡仪馆的人，赵丽珍一把夺过，道：“我亲自给她穿。” “妈。”吴敏不解，赵丽珍道：“她生下来时我给她穿的衣服，她走了，还得事我给她穿，你们在外面等着。” 说着就进去，原本殡仪馆是不允许家属触碰尸体的，但看在赵丽珍半年内失去一双儿女的份上，同意她一人进去，老师傅在旁配合。 周玉吴敏等吴家亲戚，只能在外等着。 赵丽珍进去看着躺在停尸床上毫无血色的孩子，眼泪还是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拿出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你怎么就不听妈的话呀，你去戒了多好。” 尸体已经发僵，手肘弯不过来，老师傅将早准备好的热毛巾拿过来，吴在手肘上，赵丽珍将袖子套上，“你打小就是兄妹中最漂亮，最聪明的，也是最不喜欢我们管你的。” “现在好了，我不管你了，你往后要自己管着自己了，不许再淘气了。” 一言一语，惹的旁边的老师傅都红了眼，嘱咐她：“妹子，眼泪不要掉在她身上，不然黄泉路上背着你的眼泪，她走不动的。” 赵丽珍撇开头，用手大臂上的衣袖，将眼泪擦干净，可是怎么擦的干净呢，这眼睛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源源不断的往外排着伤心的液体。 穿了很久才穿上，赵丽珍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小四身上露出来的针孔，“你从小就怕疼，你怎么下的了手扎自己这么多针呀？” 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如同扎在自己心里，自己的心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孔，赵丽珍抱着小四不停的抽噎，老师傅见时间差不多了，将她拉开，道：“差不多了。” 赵丽珍不愿意撒手，道：“你让我多抱一会，以后没有机会再抱了。”是的，这一撒手，就是一辈子，再无可能相见了。 老师傅叹口气道：“妹子，你这样她走的也不安心呀，不要让她回头，你要告诉她往前走，才不会迷路的。” 赵丽珍听罢，松开手，道：“孩子呀，你往前走，不要回头，看见有光的地方，就能找到爸爸哥哥了，谁叫你也不要回头。” 老师傅拉着她出了房间，吴军办理好手续，就等着第二日火化了，赵丽珍太过悲愤，出来眼前一黑就摔倒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家里，见天还亮着，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吴敏上前道：“妈，已经是九点了，该出发了。” “九点，天怎么还亮着？”赵丽珍的记忆还在昨天，吴敏道：“你昨天昏倒了～～～。” 她没说完，赵丽珍也明白了，挣扎起来，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周玉将煮好的粥端过来，赵丽珍看了眼，没作声，吴敏道：“妈，吃一点吧，吃点才有力气。” 赵丽珍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心里的酸涩，端起粥喝了，她不能倒下，还有两个孩子呢，她倒下了，这两个孩子谁护着。 吴家的叔伯已经准备好了大巴车，大家一同上了车，往殡仪馆去。 简单的告别仪式后，小四被推进焚化炉，赵丽珍一路上给自己做了不少的思想工作，告诉自己，小四解脱了，不用再受罪了，自己不应该伤心。 但是眼见她推进去的那一刻，心还是绞着绞着的疼，这个地方，送走了大儿子，现在又来送走小女儿。 她转身出去，站在门外无声的哭泣，是自己命太硬，克死丈夫，克死了一双儿女吗？ 吴军选的墓地，小四葬在父亲跟哥哥旁边，也算是地底下相互照顾了。 送走了小四，赵丽珍回去休息了一天，强打精神叫吴敏去上班：“你刚参加工作，不要请太多的假，不好。” 吴敏不放心，吴军道：“姐，你回去上班吧，白天有我在呢，放心。” 见母子俩都坚持，吴敏也只得听从安排，回去上班，赵丽珍见周玉还在忙也催促道：“招娣，这两天也麻烦你了，你也回去吧，家里孩子还小，回去照顾吧。” 周玉道：“没事，家里有她爸爸的，我还是不放心你，多陪你两天吧。” “不用陪我，我没事。”赵丽珍强撑着，一辈子不服输的劲又上来了。 “姐姐，你有难处要记着找我呀。”周玉小心的提出来。 赵丽珍四下打量着房子，道：“没什么难处，虽说这些年被老大跟小四造了些钱，这都不打紧的，如今小敏已经参加工作，小军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不读了，客车还在，就让他接他爸爸的班吧。” “家里也没有什么地方要花钱的，苦难日子过了，好日子还在后头，我想的开的。”赵丽珍说的轻松，却叫人听的心酸。 第359章 饯行 “姐姐，小军还小，要不再复读一年。”周玉觉得孩子读书才是出路，开车能开一辈子吗，往后道路交通改造，倒闭了不少的客运站，这不是长久之计。 “复读？”赵丽珍重复一遍，“小敏也叫他复读，他成绩也不算差，高考就差一两分了。” 周玉点点头道：“对呀，再读一年，怎么会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呢。” “你想上什么大学？”周玉转头问吴军，吴军不好意思道：“我想上警校，以后当一名人民警察。” 赵丽珍脸上一僵，她知道吴军是什么意思，她恨毒贩，恨他们带走自己一双儿女，吴军也恨，恨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家。 “妈，你要不喜欢，那我就换医生。”吴军看出赵丽珍的担心，赵丽珍却说：“儿子，只要你复读，妈支持你当警察。” “真的？”吴军有些不相信，赵丽珍点点头道：“真的，没有警察伸张正义，惩罚坏人，这个世上还有无数个你哥你妹这样的人。” “你去复读，家交给妈，妈请个司机开车，我去买票，这个家妈还能撑着的。”赵丽珍的精气神似乎从吴刚开始要复读起，重新回来了。 看到她这样，周玉稍稍安心了，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了盼头，只要有盼头在，人才有支撑，才能活下去。 周玉又陪了赵丽珍一天，晚上吴敏回来，见母亲精神好了很多，才放下心来。 赵丽珍吃过饭早早的睡了，几天的伤心疲倦已经熬垮了她。 还有一件事便是有关吴敏的，上辈子吴敏升到出纳的位置，赌博上瘾，买房卖车，挪用公款，最后锒铛入狱，这样的打击，赵丽珍虽然扛住了，但是一夜间衰老的更快了。 这辈子没能早早救回吴刚吴倩，吴敏还有机会，就看她能不能听进去了。 周玉叫出吴敏到院子里，吴敏收拾好屋里，出来疑惑道：“表姨，怎么了？” 周玉看看私下无人，道：“小敏，表姨不会说话，但有几句话要跟你说，说的不对的地方，你不要跟我计较。” “那里的话？”吴敏客气的说，“不会的。” 周玉想了想，这该怎么说，直接说自己重生也不恰当，她也不会信的，那就以梦为引吧。 “小敏，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在银行干的特别好，没两年就升出纳了，后来当了出纳总管。” 吴敏一听，微笑道：“那借表姨吉言了。” “但是，你迷上了打麻将，慢慢的开始了赌博，从几十到几百，最后赌的越来越大，卖了房子，也不够还，最后动了公款，进了监狱。” 周玉越说越小声，吴敏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缓了缓，道：“表姨，你这梦也太不现实了，我不会打麻将。” 周玉点点头道：“小敏，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这些，但是防不住有人拉你下水，毕竟金融这一块，水很深，你现在刚进去，看似很简单，后面职位高了，就得小心。” 吴敏点点头道：“好的，我会小心的。” “小敏，虽然我这只是一个梦，你千万要记着，工作上，人际交往上发现不对劲，你就想想我跟你说的这个梦。” 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周玉开始着急，吴敏一愣，笑到：“好了，表姨，我记住了，我时时刻刻都记着。” 能帮的就这样了，别人的工作，家庭都不会喜欢一个外人插手的，自己能做的就是这些，她能不能听进去，只能看她自己了。 赵丽珍情绪还算稳定，吃饭睡觉正常，只是偶尔的会坐在院子里发呆，忍不住的流下泪。 周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出来这几天了，家里也要回去看看了，眼见她情绪还好，吴军也在家陪她，叔伯婶娘们也一天来看三次。 周玉觉得自己在这里反而有些多余了，正要告辞，手里忽然响了，陌生号码，周玉接通，喂了一声，那头沉默了半响不说话，周玉正要挂断。 那头响起周玉明的声音：“大姐，是我，你在哪里？”那声音里带着些不高兴。 周玉心下明了，自己没给过他们手机号，能打过来，自然是打到家里问过杨华的，这还装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想着赵丽珍且不说帮我几个姐妹，就是亲戚的份上，她们也应该来看看的，不知道不算，这知道了还假装不知道，舍不得那几十块的礼品钱，也真是做的出来。 但又一想，自己是她们是亲大姐，有个大事小事，也没见他们主动关心过，这不来看赵丽珍那也是正常。 “在赵姐姐家，怎么？你们要来？”周玉当面不客气的拆穿，那头沉默了一下，直接避开话题，道：“老三要走了，今天家里吃顿饭，算是送送她，你等下赶回来吧。” 周玉心头冷笑一声，看吧，你要是叫他们往外拿东西，那是要他们的命，他们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你不去看他们，那就是你不对。 “知道了。”周玉淡淡的说，本来不想去，但架在“姐妹”这两个字上，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赵丽珍听见她接电话，只 道是家里有事，催促她道：“你有事快回去吧，放心，我没事，我想的开的。” 周玉点点头，又嘱咐了吴军几句，才放心的离开。 到葵花村正是中午，周玉找地方停好车，在街上买了几斤橘子提着进去，院子里很热闹，除了几个姐妹，还有媒人，两个父亲的姐妹，家里小，坐不下，大家都坐院子里。 见周玉来了，招呼道：“招娣回来呀。” 周玉点点头，将橘子放在大家中间，招呼大家吃，三姐妹在屋子忙着备菜做饭。 二姑妈对周母说：“你看招娣现在洋气的很，以前还看不上人家杨华，你看看现在，表姐妹里，就她日子好过。” 周玉不说话，就是淡淡的笑笑：“她日子好过就好，就不怕不好过，我这当妈的操心呀。” 操心？她操过谁的心，要说操心，她最关心的就是那两个好大儿了吧，无论怎么对她，那都是她的心头宝。 第360章 祸水东引 “大姐。”周玉音不满的站在台阶上叫，周玉知道她是怪自己来了不赶紧去帮忙，可是凭什么去帮，自己不也是客人吗。 “怎么了？”周玉故作不解的问，周玉音一愣，以为她没会意，道：“你过来一下，帮我个忙。” 周玉本不想去，三姑妈说道：“快去吧，还是你们小姐妹好，姐妹多有照料呀。” 其他人也附和着：“是呀，二嫂福气这不就来了吗？儿子哪有姑娘贴心。生儿子的时候就生下来高兴，剩下的都是烦恼，生姑娘的时候，就生下来烦恼，剩下的都是开心。” 周母被捧的高高的，笑的嘴都合不拢，周玉不想在亲戚面前落下懒惰的口舌，不情愿的站起来，往屋子里去。 进屋就感觉整个气氛都不好，三人都撅着嘴各自弄着手里的菜，谁也不理周玉。 上辈子周玉像个小媳妇一样，几个妹妹一生气，自己就没办法，舔着脸去问这问那的，讨好别人，这辈子可不惯着，直接开口问：“要帮什么？” 三人不做声，周玉转身就出去：“没事，那我就出去了。” 周玉音憋不住了，讽刺道：“来了都不说赶紧进来帮忙，倒像个客人一样坐在外面等吃的。” “我不是客人，是什么？”周玉反唇相讥，“难道我像你一样，是这个家的主人？你们主人做什么，我们客人吃什么？” 周玉音还要说，周玉花一把拉着她，道：“别吵了，外面还有人呢，是要吵的大家都知道我们姐妹不合吗？” 她这回算是要脸了，知道姐妹不合不好，随后笑道：“大姐，你来拌凉菜吧，你拌的凉菜好吃。” 她既然服下软来了，周玉也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勉强坐下来接过凉菜盘子，想到她就要去北方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好了要去？” “想好了。”周玉花少有的跟周玉和颜悦色的说话，“那边条件好，总比在家里强。” 看着这一间屋子挤着四个成年人，确实住的憋屈。 “你见过那男的了？”周玉试探的问，周玉花道：“见过照片，人嘛，一般，不过在南京有工作，人家有保险，退休了有退休金。” 这才是她的目的，能当城里人了，至于人怎么样，一点也无所谓的。 “那是北方，吃面食的，你去了能吃得惯？”周玉还是多管闲事的问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吃面食，刚好符合我口味，再说了，只是去他家那边结个婚，结了婚就去南京了，想吃什么不都方便。” 这话也对，周玉明却不高兴了，阴阳怪气道：“呦，大姐这会倒是会关心自家人了，我还以为你只会关心有钱人呢。” 这话明摆着是冲着自己去了赵丽珍家说的，周玉将手里的酱油往地上重重一放，冷声道：“玉明，赵姐姐对你可别对我好多了，你虽然在她家做小工，她好像没有亏待过你吧。” “给你单独的房间住，工资按照男人的给，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给你挑，做人要懂得感恩，不能过河拆桥。” “是是是，我不会做人，全家就你一个会做人。”周玉明背过身，坐在火炉旁炸着丸子。 周玉将手里的盆一丢，凉菜的汤汁溅了一地，道：“哎呦，这不是叫我回来吃饭，这是叫我回来，审判我呢。” “你说的对，你们真是不会做人。也怪我，怪我这个大姐从小没教好你们，惯得你们自私自利，六亲不认。” “你是回来吵架的吗？”周玉瞪着眼睛，气鼓鼓的问，周玉白了她一眼，道：“是你们请我回来吵架的。” 眼见要吵起来，周玉花急了，今天也算是她的好日子吧，自己亲戚就算了，外面还有要嫁过去的亲戚兼媒人呢，这要是吵起来，丢的可是自己的脸，媒人传到婆家那边，自己还怎么有好形象。 “不要吵了，大姐说的对呢，等有空了抽时间去看看赵姐姐，亲戚亲戚，要多照应才叫亲戚嘛。”说着掐了掐周玉音。 周玉音最是听周玉花的话，跺了一脚过去跟周玉明搭配捞丸子，周玉心里冷笑一声：就这点本事了，还想着我惯着你们呢。 晚饭间，大家边吃边聊还算和谐，聊了周富有，又聊到周富元，二姑妈说：“富元那媳妇就这么走了，没回来？” 周母叹口气道：“是呀，还不是嫌弃家里穷。”说着看了眼周玉，三姑妈领会到意思，夹枪带棒的说着：“没事，跑了个不坐家的也好，后面来的就是好的了。” “你看富元这些姐妹，哪个不是顾着弟弟的，这玉音跟着二嫂这些年养猪种地的，没有一句怨言，这老二嫁了人，不放心家里，房子都买在附近，吃穿用度都给二嫂一家备好。哪里花的到富元一分钱。” “这攒下来的钱不就可以盖房子娶媳妇了吗？老大再赞助点，房子一起，媳妇不就来了。” 这话说到周母的心坎上，满意的看着周玉等答复，周玉装作听不懂，只管吃自己的，周富元忍不住叫到：“大姐，姑妈跟你说话呢。” 周玉哎呦了一声，道：“姑妈，刚刚没听见，我正想着家里欠的一百万贷款怎么还呢，你再说一次。” 没等三姑妈开口，周玉又叹道：“哎呀，人看人好过，不知道热家背地里的心酸，就说我吧，别人看我，那就像镶了金边一样，可有钱了，谁知道，我就是个马屎团子外面光，里面一包糠呀。” “那一百万的贷款，光是利息，一年就得赔好几万，我想着等年底看，还是还不了，就给亲戚借借找找，能凑多少凑多少，给它还进去。” 这话一说，满桌的人没有应声的，周玉假装失礼，道：“你看我，就是管不住嘴，啥话都说，大家快吃快吃。” “我们家，靠不住我，全靠我这二妹子，她对我妈，我这些妹子 那是没得说的，她吃什么大家吃什么，她穿什么，两个妹子穿什么，你们看，老三这事不就是我这二妹给操心成的嘛。” 大家都点头称是，周玉明面对大姐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周玉接着说：“她比我妈，我这个大姐还更像当家的，我这弟弟的婚事，只怕还是得我二妹操心的，她人缘广着呢。” 周玉明脸上一僵，这怎么不对劲，二姑妈听上了头，道：“老二，你弟弟的事你得像对玉花一样上心哦，年纪拖大了，就不好找的。” 周玉明脸上一白，这说周玉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第361章 早饭 吃完饭，周玉一刻也不想多待，礼貌性的给了周玉花两百块钱，算是送行礼，便赶紧走了。 周玉花第二天便跟着亲戚一起动身去安徽，只拿了自己的钱，其余的什么都没要，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拿的，就连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几套。 一同去的还有本镇的另外两个女孩，都是家里不受关心的，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又转了三趟车，傍晚才到目的地，周玉花看着四周荒凉的村子，不禁有些犹豫，好在这地方平坦开阔，也不会比葵花镇差。 跟着媒人一家一家的送姑娘过去，最后才带着周玉花到她的准婆家，婆家早已经准备好饭菜，热情的邀请媒人等进去。 屋子里满满都是人，等落了座位，媒人给双方相互介绍了，大家忽然就不说话了，周玉花看着自己的未来丈夫像个麻杆一样，双颊凹陷，龇牙一笑，门牙旁缺着两颗牙，显得越发老气了。 周玉花心头一凉，再看看刚刚介绍过的其他三个兄弟，不说有多帅气，至少五官端正，气质不错，尤其是老四，那叫一个好看，这也难怪，他排名老三，老四的孩子都三个了，他还没结婚，就是怪在这样子上吧。 这边周玉花略微有些不满，那边婆家的也稍稍不满意，不是说胖了点吗？说有六十公斤，想着这也不算胖呀，可这个头一米五不到，配上这样的体重，那确实胖呀。 媒人是个人精，看出不对劲，急忙打着哈哈，道：“吃饭吧，吃饭吧，都饿一整天了。” 周玉花的婆婆僵硬的脸上扯出笑来，招呼着：“上桌，上桌，吃饭。” 大家不动声色的上了桌，又开始说说笑笑的，饭吃到一半，周玉花的婆婆出去了，媒人紧跟着出去，周玉花婆婆有些埋怨道：“你不是说胖点吗，怎么这么胖？还这么矮？” 媒人不屑的扭头道：“你这话说的，你看你也不高，也胖，照样不是生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嘛，娶媳妇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生娃嘛。胖点说明身体好，好生养。” 这么一说，周玉花婆婆也赞同，媒婆又说：“再说了，你看人家胖，但是五官好呀，你再看看你儿子，你还嫌弃人家呢，有个媳妇就算不错了，这样的媳妇也放心。” “我儿子咋了？”周玉花婆婆听他这样说自己儿子，其他的没听见，就听见这句了，媒人讪讪的笑笑，道：“你呀，都是一个村的，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真关心你这个儿子，四个儿子，大的小的都有媳妇了，唯独这个不好找？” 婆婆脸上表情扭了扭，她确实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架不住他挣得到钱呀，别的儿子要养孩子，这个不急着找媳妇，孝顺听话呀，好使唤。 “行了。”媒人拐拐婆婆，好言道：“人带来了，跟你儿子挺配的，就不要挑三拣四的了。” 周玉花婆婆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递给媒人，媒人喜笑颜开的接过去，一张一张的数着，又拿起来对着光看了又看。 周玉花躲在门后面看的真切，两千块，这是给媒人的谢礼。 吃罢饭，大家都坐着喝茶聊天，婆婆叫着周玉花，“走，我们去看看你的新房。” 周玉花嗯了声，起身跟着她往外面走，出了院子，路过第一家，两层的四间砖瓦房，周围围着半米高的围墙，“这是你大哥家。” 周玉花点点头，婆婆絮絮叨叨道：“你二哥家在村子边上，也是新建的，那房子是村里一等一的好。”那语气里是无比的自豪。 “你四弟家的在我们后面，去年的盖的，六间房子，他家儿子多，以后住着不挤。”说着，转了个弯，就到了一栋四间的两层的楼房前。 周玉花驻足看了下，眼前的房子刚封了顶，门窗安装上了，除此之外都是毛坯，婆婆拿钥匙开了门，打开昏黄的灯，整个屋里也是毛坯，红色的砖头裸露在外。 周玉花的心哗的掉下去了，这样的房子怎么住？婆婆又开了旁边的房间门，打开灯，这个房间算是简单的装修了一下，墙面刮了大白，地上铺着瓷砖，房间里买了衣柜，床，还有个新式样的电视柜。 “你们不常在家里，就先弄了这间房子，其他的等你们以后有钱了自己装修。”这话听着似乎没有毛病，婆婆接着说：“你们的地也在我管着，等你们不在外面打工了，回来我还给你。” 周玉花还不了解情况，只能先听着，只是感觉上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这天晚上，周玉花先到媒人家里休息，第二天婆家人带着她到县城买了衣服，少量家具，然后挑了个日子，领了证，婆家到媒人家里接亲，算是从媒人家出嫁了，礼俗上做的无人挑剔，周玉花还有些感动，自己在娘家还没受到这样的待遇呢。 婚礼简单的请了十几桌，就算结束了，第二天天不亮，房门就被拍的啪啪响，周玉花是个爱睡懒觉的人，要早娘家，早开口大闹了，想着自己刚结婚，又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忍着脾气起来。 开了门，见是婆婆，婆婆一改往日的和蔼，将一盆白面塞到她手里，道：“新媳妇上门可不能懒的，以后早饭你来做。我看看你这个南方人会不会做面食，要是不会做，那在村里是要叫人笑话的。” 周玉花强忍着脾气，这是看不起谁呢，当下关上门，换了衣服，梳洗干净，新房子没有厨房，只能到婆婆家去做饭。 找到灶台，往盆里加了些水，将面调成絮状，挽起袖子就开始揉面，婆婆就抓了把瓜子靠着门框斜着眼看着，时刻想着抓到错处，就给她个下马威，不都说了吗，新媳妇得训，何况还是这外来媳妇呢，欺负就欺负了。 哪想到，周玉花的和面技术好的很，都说和面要三光才是合格的，手光，盆光，面光，周玉花活出来的面光滑有劲道，她爱吃刀削面，也不问大家喜欢吃什么，直接找了白菜，三下五初二的，摘下叶子，洗了切好，丢在锅里，将面削进去。 煮到变色，捞起来，将蒜末葱末丢进去，盐巴味精一放，烧了一锅热油，一碗浇上一点，趁着油热，炸了一个锅油辣椒，将油辣椒往碗里一放，拌上一拌，那香气扑鼻而来。 第362章 吃火锅 周玉花婆家姓顾，大家洗漱好了，来吃饭，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面，吃了一口面皮筋道，味道杠杠，顾家的小女儿忍不住夸赞道：“三嫂好手艺，倒不像个南方人呢。” 婆婆见没为难到周玉花，这新媳妇的下马威没立到，吃了一口面，道：“你三嫂手艺好，那以后的饭就都给她做了。” 周玉花是谁，那可是不饶人的主，淡淡道：“还是不要了，我们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该分开吃住的，几个叔伯不也是单独吃嘛，不能叫他们心里不平衡。等下我就去买套锅碗瓢盆，晚上就不过来吃了，免得打扰婆婆公公。” 婆婆脸上挂不住，道：“你才结婚几天，怕什么？再说了，你们也在家里住不了几天，花那个钱干什么？以后你们回来就到我这吃，不用怕他们。” 这是暗暗叫上劲了，周玉花不动声色，问自己的丈夫顾元生：“你昨天不是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吗，两个人过日子不得给自己家添砖加瓦买东西的。” 顾元生一愣，一边是妈，一边是新婚媳妇，怎么办？婆婆见她吼自己的儿子，也对着儿子骂道：“我们家都是男人做主的，你怎么就一句话也不说，我也是为你们好。” “你们住不了几天就走了，买那些个东西回来落灰呀，再说了，你们那边没粮食，吃什么？” 这么一说，顾元生回过神来，道：“我妈说的对，一边住不上两回，别买了。” 这是合起伙来对付自己呢，周玉花又谢不高兴，家人就是为了又个自己的家，要是几兄弟没分家，都合在一起吃住，那自己也没意见，可别人都分出去了，关上自己的门过自己的日子，凭什么自己就要被扎在公婆家。 周玉花是聪明的，新婚第一天，脸不能撕的太破，冷笑一下，道：“那行吧，只是我们家乡的口味就不一定会对大家的，我刚来，也不知道大家什么口味，那你们就凑合着吃吧。” 这么一说，公婆露出得意的笑容：“不会不会，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 下午，周玉花看了厨房的东西，有昨日办事剩下的鸡鸭鱼肉，有白面，但是没有米，这个地方都是面食为主，周玉花逮着顾元生到城里买了一袋米回来。 晚上的饭，周玉花已经打好主意了，自己本来就喜欢吃辣的，那晚上就来个红油火锅吧，别人做的饭自己未必喜欢吃，但自己做饭，那就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来就可以。 周玉花在厨房里了将大米煮上，外面一家顾家人都坐着嗑瓜子，等着吃饭呢。 “顾元生，你进来。”周玉花站在厨房门口叫道，顾元生急忙将嘴里的瓜子皮吐了，站起来要进去。 婆婆一把拉住道：“厨房哪里是男人进的？” “不是男人进的，那我昨前天过来帮忙，还看见我大伯哥，小叔子在厨房里做饭呢，要是这样，顾元生那学校食堂的工作怕是也不能干了。” 婆婆被怼的哑口无言，顾元生急忙进去，周玉花酱烧火的工作交给他，饭熟了，起锅烧油，一勺辣椒面，半勺花椒面，五个小米椒切成末，放到锅里炒起来。 呛出香味，将准备好的牛骨汤哗的倒进去，顿时厨房里冒出呛人的辣椒味，坐在外面的人迎着风也呛的直咳嗽。 周玉花用筷子沾了点汤汁尝了尝，再放了些盐，酱油进去，再尝，还差点花椒，索性将干花椒丢一把进去，再丢一把干辣椒，这样煮出来又麻又辣，那才叫好吃。 婆婆呛的不得了，捂着嘴巴进了厨房，道：“你这是要烧房子呀，呛死了。” 周玉花没搭理，指挥顾元生道：“你去生了炉子火，快点。” 顾元生赶紧找来炉子，将灶膛里的柴火捡出来放进去，再放上几块煤炭，烟过了，火就着了。 周玉花将灶上的铁锅移到炉子上，将鸡鸭牛肉倒进去，喊了声：“吃饭了。” 婆婆目瞪口呆问：“你这吃什么？” “火锅呀，四川火锅。”周玉花一脸无辜的说，外屋的人听见吃饭了，也挤进来，看着炉子上红彤彤的汤煮的咕嘟咕嘟的，也是一愣。 “别站着，快拿凳子过来围着锅吃了，除了顾家人，还有隔壁喜欢凑热闹的几个邻居，就想来看看，这南方来的小媳妇能不能被婆婆驯服。 经不住授予话的催促，大家开始拿了凳子围着坐下，周玉花将调好的蘸料碗发给大家，料碗是 大蒜小米辣香菜葱花，又拿起汤勺，客气的给各位加上原汤进去调和。 都给到位了，周玉花招呼大家开始吃，大家面面相觑，也不是不会吃辣，只是这满锅红，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下口。 周玉花自己先夹了一块鸡肉，在蘸料里蘸了一下，一口吃进嘴里，嗯，鲜香麻辣，好吃。 大家见她吃的津津有味，也纷纷开始动筷子，只是第一口，就听见有人斯哈斯哈的声音，本来锅里就辣了，再加上蘸料，那就是双倍辣呀。 有人起来找水，顾元生赶紧去拿，公公强忍着嘴巴里的辣，道：“给我来个馒头，这要配着馒头吃才好吃。” “没有馒头，我今天做的白米饭，我给你盛碗饭吧。”说着站起来舀了碗白米饭递过去。 公公扒了一口白米饭，将嘴里的辣味压下去，再扒一口，总觉得这白米饭不如馒头又嚼劲细腻，总是一颗一颗的在嘴里蹦哒，很是不习惯。 婆婆早已涨红了脸，周玉花贴心的说：“婆婆，辣吗，那我给你下点蔬菜吧，蔬菜不辣。” 说着抓了一把洗干净的白菜丢进去，用筷子压到汤里煮，一会，夹起一筷子裹满红油的白菜放到婆婆碗里。 “白菜甜，你尝尝。”周玉花贴心的说着，婆婆夹起一筷子白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顿时觉得嘴巴里像是要着火了，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咬自己的嘴。 蔬菜是最吸油的，那筷子白菜的含辣量那可不是盖的。 第363章 拿眼睛看 周玉花听着他们斯哈，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几个邻居吃了几口，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找借口走了。 公婆也要放碗筷，周玉花假装无辜道：“公公婆婆，是不合你们的胃口吗？要不我明天还是不做了。” 这哪行，公婆马上答道：“合胃口合胃口，就是我跟你爸吃饱了。” 周玉花用筷子捞了下锅底，道：“哎呀，还剩这么多呢，倒了怪可惜的。” 婆婆看着那满锅底的肉，哪里舍得，道：“不能倒，不能倒。” “那就明天还接着吃，今天吃不完就明天吃，我也觉得不能浪费的，我妈说了，浪费粮食天雷会劈的。” “婆婆，快坐下来，我们一起分了吃。”周玉花眨着眼睛看着公婆，公婆为难的坐下，顾元生跟两个妹子早已辣的直喘气，感觉整个脑袋都是大的。 正准备放下碗筷，周玉花抢先道：“别歇着，快吃，不然剩下了，明天还得接着吃，明天我还想给你做点我们的家乡菜呢。” 想到明天还要吃这，几人又端起碗，一口水一口菜的吃着，顾元生最小的妹子，一边擦眼泪，一边问周玉花：“三嫂，你怎么不辣。” 周玉花嘿嘿一笑道：“我不辣呀，我从小就喜欢吃辣椒，我们家就我吃辣最厉害了。” 当晚半夜，周玉花睡的正香，顾元生已经跑厕所快虚脱了，第二天起床到婆家，没见公公婆婆，两个小姑子还在床上躺着。 周玉花清清嗓子咳了两声，两个小姑子才开了房门，脸色惨白，道：“嫂子，你来了。” 周玉花嗯了声，道：“我来做饭了，公公婆婆呢？” “他们半夜肠胃炎犯了，哼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就去卫生所输液了，我们也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哎呀，我菜洗的很干净的，不可能呀，我怎么没拉。”周玉花装的一本正经，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小姑子没说话，道：“嫂子，我一晚没睡，再去睡会。” 周玉花大度的点点头：“去吧，去吧，饭做好了，我叫你们。” 进了厨房，周玉花将昨天基本没动的米饭上到蒸笼里蒸上，看到篮子里还有青辣椒茄子，想了想，将茄子洗了，放到蒸笼上一起蒸，又把辣椒丢进火里烧邹了皮。 拿出来洗干净，切成段，将蒸熟的茄子撕成条，跟辣椒放到一起，放上油盐酱醋，油辣椒，搅拌搅拌，一盘鲜辣开胃的凉菜就好了。 再洗两个土豆，削了皮，切成片，锅里烧热油，一勺辣椒面倒进去，爆香了，倒进土豆片翻炒几下，油给的够多，土豆片滋啦滋啦的冒着香气，起锅撒上葱花，金黄中带着微红，微红带着点翠，很是诱人。 第三个菜，还有砍好的鸡块，那就做个干锅鸡好了，鸡块油炸后，锅里放了葱姜蒜，最不缺的一大勺辣椒面，一碗辣椒段，哗啦啦的炒香，放进鸡块进去翻炒。 再来个素菜吧，那就白水煮白菜吧，烧了糊辣子沾水，那也很美味的。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有热有凉，这也算搭配合理，没有浪费，周玉花很是满意，叫了声吃饭了。 两个小姑子起床简单的洗漱了，来到桌前一看，傻眼了，又是辣椒。 公婆正好打针回来，周玉花关切的上前慰问，扶着两人来到桌子前，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周玉花可不管，叫小姑子去喊自己的丈夫来吃饭，自己勤快的盛了白米饭上桌，一人一碗。 “今天没有蒸包子馒头？”公公有些不满的问，周玉花笑道：“我看这米饭还有一大锅呢，不吃就坏了，今天没蒸，吃完白米饭再蒸。” 婆婆拿起筷子，看看桌上的菜，都是辣椒，手抖了抖，道：“我去下碗面。” “我也要。”大姑子叫着，周玉花脸色一沉，道：“我做的饭你们不爱吃就早说，我花一早上的时间做了这么多，你们不吃药吃面，这是什么意思？嫌我做的不好，那我就不做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见她这么一闹，公公急忙呵斥道：“这一桌子的饭菜还不够你们吃？还要吃的别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就开始浪费了。” 大姑子吓的闭了嘴，婆婆也畏畏缩缩的退回来，端起碗，如同嚼蜡一样的吃着，吃几口，皱了一下。 顾元生也过来了，看着一桌子的菜，见父母不做声的吃着，也不敢挑刺，捡着不辣的水煮白菜吃。 周玉花吃的那叫一个欢，这些都是自己爱吃的呀，一边吃一边不忘给几人夹菜，道：“怎么在自己家还这么客气，快夹菜，吃不完晚上还得吃剩菜，不能浪费哦。” 一家人脸都绿了，正吃着，大嫂过来了，她瘸着一条腿，走路总是先将瘸的那条腿甩出去，好的这条腿再跟上，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笑话别人。 她进来，面上带笑的看了眼桌上的菜，周玉花招呼道：“大嫂来了，坐下一块吃点。” “不了不了。”大嫂拒绝着，“我吃过了，就是听说爸妈身体不舒服，我来看看。” “哎呦，大嫂还真是用眼睛来看呢。”周玉花不客气的说，哪有看病人什么都不带的。 大嫂脸上的笑僵下来，道：“既然爸妈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大家都不做声，公婆也黑着脸，平时自己头疼脑热，他们也是说来看看，看完就走，今日周玉花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他们，这几个儿子还真是用眼睛来看，用嘴巴心疼呢。 昨晚闹的病，今早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可那几个好大儿到现在还没来，倒是来了个瘸子真的就是看看活着没有。 几人咬牙吃完饭，周玉花放下碗便回新房子了，嘱咐顾元生：“呢可不能让婆婆洗碗哦，你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能干活的男人，洗碗这事，就交给你了，我昨晚也没睡好，我先回去睡一会。 也不管大家同意不同意，便自顾自的走了。 第364章 见长辈 周玉花刚走，小姑子就忍不住抱怨道：“妈，你让她做什么饭呀，我是看出来了，她就做她自己喜欢吃的。” 大姑子也说：“你瞧瞧，昨天一顿饭，就把我们一家人给弄趴下了，要是多吃几天，我们怕是会死的。” “熬媳妇不都是这样的吗？”婆婆不满的说着，小姑子嘟囔着：“也没见你熬其他几个嫂子呀，你就是看着我三哥好欺负，娶个媳妇又是外地的，好拿捏。” “你个死丫头，你说的什么话？”婆婆暴怒一声，扯到肚子，又哎呦一声捂着肚子，指着顾元生，道：“你说说，我对你好不好？” 顾元生看着母亲痛苦的脸，将碗里的饭扒了，道：“不吃我就洗碗了。” 公公也忍不住道：“还是不要她做了，我这肚子受不了呀。” “那要我做给她吃？”婆婆不满的说着，公公叹口气道：“那就让他们单独吃，你非要挤在一起干什么？” 见公公生气了，婆婆也沉下气来，道：“那我晚上跟她说，让她买她的锅碗瓢盆去。” 那边周玉花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起来的两个同村姑娘，老乡见老乡，哪怕是以前没有什么交集，异地他乡也觉得格外亲切。 周玉花邀请两人进了屋，开始各自倒自己的苦水，叫小雨的说：“这边吃面食，昨天早上我婆婆就叫我和面，我哪里会呀，一会水多了，一会面多了，一和就是一大盆，被我婆婆骂的狗血淋头。” “我也是。”另一个叫陈琳的也附和着，“听说是他们这边的风俗，叫熬媳妇，说难听点，就是训狗了。” “玉花姐，你被熬了吗？”小玉追着问，周玉花得意的笑着：“和面就是小意思嘛。” 陈琳笑道：“那可不是，我们玉花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吃亏，我听说你昨天做个饭，差点把人家全家送医院了。” “没有没有。”周玉花谦虚的说：“就是做了我喜欢吃的嘛，他们口味跟我不一样，不习惯而已，习惯了就好了。” “我婆婆也叫我们做饭，我就不明白了，我没来之前他们都不吃饭的吗？我这一来，他们就说不会做饭了。”陈琳抱怨着。 “三嫂，你在吗？”正说着，外面有人叫，周玉花开了门，是第四个小叔子的媳妇，李兰花。 周玉花招呼她进去，李兰花也不客气，进去才看见还有两个人，客气的笑笑，算是打招呼了。 “有事吗？”周玉花不客气的问，李兰花笑笑道：“没事，就是过来着你串个门，都是妯娌了，要多走动。” “听说你把那两老货收拾的不轻，你真是厉害。”李兰花奉承的说着，周玉花听出口气，这李兰花也是对公婆不满意的。 不过祸从口出，自己刚来，脚跟还没站稳，也不便轻易开口，便静静的听着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李兰花不负众望，道：“那两老货最偏心老大跟老二了，我三哥跟我家那个可怜呀。” “怎么可怜了？”小玉八卦的问，李兰花瘪撇嘴道：“我三哥十七岁就出去打工了，今年都四十了，再怎么说，二十多年也攒了几十万了吧。” 几人点点头，李兰花道：“三嫂，你要不信，你问问我三哥，他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那他钱去哪里了？”周玉花也忍不住问，李兰花道：“给那两老货了呀，那两老货有把钱给老大老二盖房子了呀，跟我三哥还有我家那个说，大家一起挣钱盖房子，一个一个来。” “结果呢，老大老二家盖起来了，轮到我们小的，人家就不愿意出钱了，说什么家里有孩子要养，叫我们自己想办法，后来我们家那个学聪明了，钱自己存起来，才盖了现在住的那个。” 这是个大新闻，周玉花正愁着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呢，故意说到：“你别骗人呢，你男人再厉害，打工能挣几个钱？能一个人盖一栋房子？还不是老人帮着呢。” 李兰花道：“哎呀，说了你又不信，打工一年有个两万块，家里的地多呀，单我们家就有十几亩的地，收的庄稼粮食，一年也能卖个几千块的，还有政府会给农户补贴，算下来一个季度也有一两千的。” “这些攒一下，盖个毛坯房也就几万块钱，不过是三四年的时间。”李兰花的话里有话，周玉花上道的问：“那我家的这份地谁种着？” “那两老货呀，每年种地的请机器收割的钱，粮种化肥的钱，都是我三哥出的。” 周玉花看看空荡荡的房子，没见半粒粮食，不禁有些恼怒，压着气道：“那收回来的粮食呢？” “你还不知道吧，被他们卖了，你还别问，一问，人家就说，我给你存着呢，难道我还会贪你几块钱，你回来不也是在我这吃的嘛。”李兰花学着婆婆的腔调说着。 周玉花在心里暗暗的算了一笔帐，就按十年来算，光是粮食，政府补贴，这两项，一年按五千来算，十年就是六万块，再加上顾元生的工资呢，拿得是多少钱。 就这，这房子都没带装修的，结婚前，自己看过两个大伯哥的家，装修的简单，但也不至于像自己的寒酸，小叔子家新建的，那也叫一个好。 唯独这个老三的是毛坯，周玉花听了一半李兰花的话，知道她是来撺掇自己去闹的，但是一想，你家的房子难道没有用到顾元生的钱？ 以前没人管他顾元生，那是以前的事，如今自己来了，那这个家都得交给自己来管，给出去的每一笔，自己都会拿回来。 正聊着，顾元生回来了，李兰花心里有鬼，打个哈哈就走了，另外两人也不好意思多待，说了几句鼓励话也赶紧走了。 “碗洗了吗？”周玉花没有急着问李兰花说的事，顾元生点点头，道：“洗了，妈说，晚上的饭她来做，叫我们先去买锅碗瓢盆，明天就自己开火了。” 周玉花点点头，道：“你们村里主事的是谁呀？” “我四叔，我们家族里说话最有分量的。”顾元生老老实实的说着，周玉花道：“等会带我去见见他。” “你见他干什么？”顾元生不明白，周玉花笑笑道：“小辈见长辈，哪里有什么原因。” 说的也对，顾元生道：“行，你先休息会，等会我带你去。” 第365章 四叔 顾元生疲倦的躺在床上，饭饱神虚，眼皮开始打架，周玉花眼珠一转，上了床，道：“我们现在结婚了，以后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了，家里要是有几个小孩那都得花钱。” “我问问你，你现在有多少钱？”周玉花盯着顾元生问，顾元生脑子忽然就清醒了，都说外地媳妇靠不住，这才结婚几天就开始问钱了。 周玉花看出他的意思，让他宽心道：“你放心，我不拿你的钱，我就问问，心里有个地，过日子才有盼头。” 顾元生听这话也没错，想了想道：“没钱了。” “没钱？”周玉花惊呼：“你出去打这么多年工？没钱了？” “盖房子了，这房子盖了八万块。”顾元生指指在住的房子，周玉花冷笑一声：“你这房子才盖了八万块，我听你弟媳妇说，你打工的钱都给了你妈，你妈又把钱给了你两个哥哥盖房子。” 顾元生不说话了，周玉花说：“然后到你盖房子了，你两个哥哥跟弟弟没出一分钱，你妈用你的八万块给你盖了这个毛坯房，是这个意思吗？” 顾元生点点头，周玉花差点气笑了：“天底下，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傻的人？” “我看你这爸妈心眼子都长歪了，他们要不是怕村里笑话你光棍，恐怕还要叫你多干几年长工，帮着兄弟养养娃呢。” 顾元生哪有不知道的，可是父母一说话，他就觉得有道理，不由自主的就把钱给交上去。 周玉花拍着自己的腿，道：“我看你这日子也过不去。” “你什么意思？”顾元生紧张的说着，他也羡慕兄弟几个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不容易有个媳妇了，还没结婚几天，过上好日子，这怎么就说这样的话。 周玉花多聪明，看出他的着急，故意说：“过不下去呗，谁愿意跟个听妈话的窝囊废过日子，别说以后又小孩需要花钱，就说现在，你的钱都交给你妈了，这往后的钱是不是也交给你妈，那你是跟我过日子还是跟你妈过日子？” “当然是跟你过日子呀。”顾元生脱口而出，周玉花白了他一眼道：“跟我过日子，怎么过，钱没有，吃的没有，等着你妈良心发现给我们一口呀。” 顾元生犹豫了一下，道：“你放心，以后的工资都交给你保管。” “那以前的呢，你就不要了，我是嫁人来享福的，不是嫁过来跟你吃苦的，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还算什么男人？你问问你兄弟，他们现在有没有存款，有没有把钱交给你妈。” “没有。”顾元生毫不犹豫的说，周玉花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原来他是知道的，那这钱就更该要回来。 “你说现在怎么办？”见周玉花不说话，顾元生有些着急追问，周玉花道：“你要想好好过日子，那以后听我的，该是我们的东西就得拿回来。” “拿不回来了。”顾元生失落的说，“我要过的，我妈说没了，都给我们兄弟盖房子了。” “那你想不想要回来？”周玉花有些生气，真的是男人窝囊起来，前怕虎，后怕狼的。 “想。”顾元生坚定的说，周玉花心里已经有了底，道：“那你听我的，能要多少要多少回来，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顾元生一时没了主意，他不是没要过这钱，一开口，老娘就开始数落这个孩子不听话，那个孩子小时候怎么难带，自己多不容易，然后就是说自己是兄弟里最听话，最孝顺的，是不是也要学着其他的不孝顺父母了。 要说的话总是这样就被噎回去，再然后，每次发工资，老娘就打电话来要钱，又是家里的地要请人翻了，种子没有买，化肥也不够，要不就是爹妈哪里又不舒服了，等等，要钱总是有各种理由。 午觉起来，顾元生叫着周玉花去镇上买锅碗瓢盆，周玉花懒懒道：“急什么？改天再去。” “那明天吃什么？妈说了，明天我们自己做饭吃。”顾元生为难着。 周玉花白他一眼道：“明天我们吃什么？家里有粮食？” 顾元生无话可说，是呀，家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那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去要回来呀。”周玉花不满的说：“你等下去村里的小卖部买点糕点，我们去见见你四叔。” 顾元生哦了声，他觉得这个媳妇比自己有主意，先听着她安排。 顾元生出去一趟，回来手里提着两包包装精美的糕点，周玉花收拾一下自己，叫着顾元生一块往他四叔家去。 到了他四叔家，正巧碰上他四叔从村委会回来，顾元生叫着四叔，指着周玉花介绍：“这是我媳妇，那天喝喜酒，你有事没来，今天特意来拜访你。” 四叔看了眼周玉花，周玉花也嘴甜的叫了声：“四叔。”说着递上手里的东西，四叔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要的要的。”周玉花热情的说着：“我是个外来媳妇，都说您老最是正直了，以后有个大事小事，还要多麻烦您老呢，这点糕点也就是走亲戚的礼数，该拿的。” 四叔脸上带笑道：“屋里坐，屋里坐。” 说着往屋里去，周玉花跟在后面，这个老头可一般，他虽然脸上挂满沟壑，但眼睛闪着精光，眼神看过来让人觉得直达内心，不敢说半句假话。 要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老头少不了要哄高兴。 进了屋，周玉花将东西放下，四叔招呼着他们坐下，叫着：“老婆子，来客人来，倒点水。” “不用麻烦。”周玉花婉拒道：“四叔，上次我们结婚您没去，今天我婆婆特意叫我们来请您，晚上到家里吃饭呢。” 顾元生一愣，看着周玉花，自己母亲并没有这样说呀，四叔呵呵笑道：“客气什么？不用客气，晚饭就不去吃了。” “要去的，四叔，我这不是刚来吗，还有落户的事要请您多帮忙呢，吃个晚饭那是应该的，就当您照顾我这侄媳妇。” 目的说了，四叔心里也落了底，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带着礼物上门不说事，让人琢磨不透的才是不好办的事，现在说了目的，落户这事简单，吃个饭就吃个饭吧。 也算是给小辈面子，“行，那我晚上就过来了。” 第365章 吃饭 又坐了会儿，周玉花道：“四叔，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你跟四婶过来吃饭，我现在要回去帮我婆婆做饭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再坐会，屋里不是还有两个小姑子在吗？”四叔客气的说着，周玉花道：“以前我没来，那是得她们帮忙，现在我来了，小姑子们也能歇歇了。” 四叔满意的点点头，拍着顾元生的肩膀道：“你呀，拖到这个年纪，没想到还捡到宝了。” 顾元生不好意思的笑笑，两人客气的告别着。 回到婆婆家，正屋里没人，周玉花掀开婆婆的房间帘子，公婆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听到动静，抬头一看，见是周玉花，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做饭呀。”周玉花一脸无辜，提到做饭两个字，公婆一机灵，坐起身来，道：“不用不用，你回你自己家做，我不是跟元生说了吗，让你们自己买锅碗瓢盆，自己开火。” “婆婆，你光说叫我们自己开火，可是没说把我们的粮食还给我们呀，我们吃空气吗？” 两人一愣，婆婆道：”你们就在家几天，能吃多少，买几斤回来就行了呀。” “你也说买了，买不要钱呀，我听说顾元生这些年的工资都在你这呢，要不，你把工资还给我们，我们自己去买。” 婆婆涨红了脸，没说出一句话来，周玉花也不急，道：“四叔说，他晚上来家里吃饭。” “那个四叔？”婆婆不理解，周玉花道：“你们村的这个呀，顾元生叫他四叔，你说哪一个？” “他来吃饭？”婆婆一脸疑问，周玉花食指抓着脑袋，故作为难道：“哎呀，我也不太知道你们这边的口味，这饭怎么做才好？” 这怎么行，请亲戚来吃饭，就看到儿媳妇做饭，不是叫人觉得自己欺负儿媳妇吗？自己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婆婆，再说了，她做的饭能吃得下去？婆婆急忙下床道：“不用你做，我做，我来做。” 出了房门看到顾元生站在房门边，想起刚才的对话，不由的骂道：“原来你在呢，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媳妇说的话呢听见了没？” 顾元生低着头道：“我听见了。”听见了不为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话，那就是商量好了的。 婆婆看着眼前这个好大儿，才结婚几天，就跟自己这个娘不亲了，气的瞪着顾元生道：“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周玉花道：“那要不，我跟他离了，还让他跟你过？我是挺多余的。” 婆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屋里的公公咳了两声，婆婆跺着脚离开，到院子前的菜地里摘新鲜的瓜果蔬菜。 顾元生要出去帮忙，周玉花一把拉住他道：“你妈昨天不还说嘛，厨房里的事，男人帮什么？你回去睡着吧，我来帮，等会吃饭了，你去叫四叔一家。” 顾元生嗯了声，几个男人不喜欢偷懒的，更何况是明摆着让偷懒的，跑的比谁都快。 “你看着点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叫。”周玉花嘱咐着。 顺便抓了把结婚剩下的瓜子，拿把凳子坐到门口磕起来。 婆婆抱着蔬菜回来，看她一眼道：“你去把面给和上，晚上蒸馒头吃。周玉花丢下瓜子，挽了袖子，拿过盆，往里面装了面粉，便是一瓢水进去。 用筷子搅拌搅拌，伸出右手进去和面，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 一只手怎么和面，面粘在盆上，手一起，带着盆就动，盆子跟地面相碰，发出砰砰的声音。 婆婆回头一看，道：”你和面不是很厉害的嘛，怎么今天就不会了，你另一只手闲着干嘛。” 周玉花抬起左手道：“这只手昨天做饭的时候扭伤了，现在已使劲酒疼，我本来要跟你说的，又怕你说我这媳妇想偷懒，要是吵起来了，还叫外人说你苛待我呢。要不，我还是蒸米饭。” 这话是好赖对她说的，婆婆气的直瞪眼，道：“你上一边去，我来。” 周玉花麻溜的起身，到水缸里舀了水，洗干净手，抓了瓜子坐一旁磕起来，只听见婆婆用方言碎碎念的说着什么。 周玉花也懒得去分析是不是说自己，不用干活，就是开心，听着厨房里砰砰摔东西的声音，周玉花冷笑一声，跟我斗，你还不是对手。 午睡的小姑子们也醒了，进了厨房问自己妈吃什么事？三人在里面嘀嘀咕咕的，一会，小姑子出来，周玉花看过去，还没说话，小姑子便陪笑道：“嫂子，你手可好点了，早上我都没发现，不然也不能让你做饭。” 这一语双关说的巧，要是周玉花说早上没事，那就是承认自己撒谎偷懒，“早上不是看你们都生病了嘛，我要是说我手受伤了，那不是矫情嘛，还让你们觉得是我偷懒。” “晚上婆婆叫和面，那得有手劲才行，实在瞒不住了。”周玉花说起谎来，那是眼睛都不眨，说的还像真的一样。 小姑子笑笑，没说话，钻进厨房去，周玉花吐了口瓜子皮，得意的一笑。 农村人吃饭早，约莫五点多，顾元生便带着四叔来了，周玉花急忙站起来，笑脸相迎：“四叔，你来了，四婶咋不来。” “女人家来干什么？”四叔一脸笑意，周玉花招呼着他进屋道：“我还是去叫四婶吧，多一双筷子的事。” “别去了，她去我家老二家了。” 听着四叔来了，一直躺在床上的公公也赶紧起来，他俩是本家堂兄弟，公公更大些，四叔叫着：“二哥，你这脸色不太好呀。” 公公讪讪的笑笑：“肠胃炎而已。” 说话间，婆婆就掀开厨房帘子，叫道：“吃饭了。”看见四叔，客气的说着：“他四叔来了，快来吃饭。” 大家一起进了厨房，农村的厨房都是半间屋子改的，宽敞，大家拿了凳子坐下，周玉花帮着拿了筷子分发。 落座了，周玉花拿了个馒头递给四叔道：“您快尝尝我婆婆蒸的馒头，我从来没见过蒸的这么好的馒头呢。” 她这么夸赞婆婆，加上给四叔的第一印象就是心疼婆婆，帮婆婆的忙，任谁也觉得，这就是个好儿媳。 第366章 断家务事 “你怎么不叫妈，还叫婆婆？”四叔听着她一口一个婆婆，一口一个公公的叫着，挺奇怪的， 周玉花看看大家，瞪着无辜的眼睛说：“我来的时候听说，叫爸妈要改口费的，结婚的时候也没人提这个，公婆也不说，我就没敢问？” “我又怕坏了你们这的规矩，就一直叫婆婆了。” 四叔看看公公婆婆，道：“这就是你们的不是了，虽然我们这不是统一的有改口费什么的，但我也记得，你家老四媳妇嫁过来的时候，你们是给过的呀。” 公婆脸上讪讪的笑着，公公立马说：“我们糊涂了，给，马上给。” 说着就拐了下婆婆，婆婆会意，赶紧起身去拿，周玉花道：“婆婆，听说改口费都是要给寓意好的数字，带六，带八，带九的，这样儿孙才顺利如意，是吗？” 这是在点话呢，婆婆僵着脸笑笑，出了厨房，一会拿着个红纸包进来，递给周玉花，周玉花接过，天天的叫了声“妈”，也不顾有没有外人在，直接拆了红纸包，里面是一百六十八。 四叔一愣，道：“一百六十八，你家老四媳妇给的不是六百六十六吗？” “没事，四叔，一个礼数而已，多少都行，是不是妈？”周玉花表现的很大度。 婆婆脸上倒是不好看了，周玉花道：“你跟我公公也不容易，这一百六八我收下了。”说到公公二字极重，公公脸上一僵，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站起来出去。 一会进来递给周玉花一个红纸包，周玉花手上一捏，比刚刚的厚点，眉开眼笑道：“谢谢爸。” 说着将纸包放桌子上，四叔道：“你不拆开看看？” 周玉花一脸诚恳道：“不拆了，刚刚是我不懂事，爸妈给多少都是她们的心意，不拆了。” 这话都点到六百六十六了，难道这老头还会自己给自己难看，所以只会多，不会少，何必再拆了看呢。 “你们这老三媳妇呀，比其他几个都好，孝顺，识大体。”四叔夸赞着。 公婆脸上的一愣，这叫孝顺识大体？可是家丑不可外扬，也只能附和着：“是呀是呀，我老三的福气。” 嘴上说着，心里早已骂开了，周玉花看着她们吃瘪的嘴脸，心里忍不住的好笑。 这才哪到哪呀。 “四叔，尝尝那道黄焖鸡，我婆婆做的时候，我就闻着味，香的很。”周玉花招呼着四叔。 四叔连连应着，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点头称赞。 周玉花假装失落，道：“四叔，我本来想给你做个我们家长的拿手菜呢，我婆婆心疼我，都不让我做。” “下次有机会再尝尝你的手艺。”四叔领了好意。 周玉花叹口气道：“怕是没机会了。” “怎么没机会？”四叔疑惑的问？ 周玉花放下筷子道：“四叔你不知道？我也是今天听我那小叔子媳妇说的。” “她说，顾元生十七岁就出去打工了，打了二十多年的工，挣了好几十万，想来有这么多钱，那日子是要过的流油呀。” 四叔听着点头道：“是，元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这些年是在外面挣钱呢。” “他四叔，别顾着说话，快吃菜，凉了不好吃。”婆婆心虚的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四叔点点头，周玉花正要接着说，婆婆又打断道：“元生，给你四叔倒点酒。” 顾元生急忙起来拿酒壶，四叔摆摆手，示意不要了，周玉花再次张嘴准备说。 婆婆又说：“他四叔，他四婶怎么不来了。” “去儿子家了。” 周玉花再次张口，婆婆又抢先道：“就吃口饭，咋还不来了？” 周玉花明白了，这是不让她说话呢，周玉花直愣愣的看着婆婆。 婆婆被盯的发毛，道：“你这孩子，不吃饭，看着我干啥。” “我看着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一口气说完，我好跟我四叔说点事。”周玉花不客气的说。 婆婆脸红一阵白一阵，道：“你说，你说。” 四叔看着周玉花道：“你要说什么？” 周玉花接回刚刚说的：“四叔，你也看到了，顾元生是老三，最后结婚，其余兄弟的房子都是装修好的。” “就我们那是个毛坯，我问顾元生这些年的钱呢，几十万，别说装修一套了，三套都够装修，还有剩余的。” 四叔点点头，周玉花接着说：“后来，老四媳妇说，顾元生这些年的钱都交给她妈了，我婆婆。” “还说，他们兄弟几个的房子都是拿顾元生的钱建的，所以到他这就没钱了，弄了个毛坯。” 这些话一说，桌上的人都愣住了，婆婆率先破口大骂：“我撕了老四媳妇的嘴，哪有这样的事。” “你别急嘛，顾元生也在，三对面说嘛。”周玉花一点不着急，转头问顾元生：“你的钱呢？” 顾元生这下为难了，看看母亲，又看看周玉花，一句话不说。公婆脸色沉的越来越难看。 周玉花道：“四叔呀，我这人最怕别人骗我，也最讨厌别人骗我。” “我们现在结婚了，就是个家庭，哪个小家庭不为自己考虑。” “若是他顾元生没挣到钱，我也认了，或者他挣的钱给父母养老，我也认了，但这养兄弟算什么事？” “不要说以前养，后面不养了，谁能说得准，被压迫多了，往后也不顾我们这个家，养着兄弟姐妹，那我们结婚算什么事？” 四叔也放下筷子，他算是明白了，请自己来吃这顿饭，是想让自己断家务事呢。 “元生，你说句话，你这些年的钱呢？”四叔声音很严厉。 顾元生抬头看了眼四叔，道：“都给我妈保管呢。” “你个死孩子，你是交给我保管了，我生养你一场，花了你点钱就不行吗，这一大家子要养，哪里不花钱。”婆婆急的直喘气。 周玉花冷冷道：“这么大家子，就靠顾元生养活呀，他是你亲生的，他是抱养的？那几个都是你亲生的？养了兄弟还要养侄子呀。” 第368章 算工资 婆婆一噎，不知道怎么回答，四叔最怕的就是给人断家务事，无论断哪头，都会遭人抱怨。 他忽然发现，顾元生这个外来媳妇不是一般的厉害，倒是自己看走了眼，这顾家一家人的心眼子加起来，都没有她多。 “今天我既然来了，防止后面再有矛盾，那今天就一起算算。” “毕竟孩子们都各自结婚了，各有各的家要养，不能糊里糊涂的，日子长了，兄弟们闹起来就不好了。” 公公也放下筷子，心里窝着一股火，道：“都是家里事，有什么好算的。” “不算也行，那就离婚去，我可不喜欢糊里糊涂的过日子。”周玉花也冷下脸来。 离婚，他儿子好不容易才娶了个媳妇，没几天就离婚，往后不是更难找了？ 婆婆急忙说：“算算算，吃了饭，叫老大老二老四家的都过来，一起算。” 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吃饭，四叔忽然想给自己几巴掌，干嘛就来了呢，别人几顶高帽子一戴，自己就昏了头。 饭后，两个小姑子识趣的收拾碗筷，婆婆想着岔开这件事，开始说别的，周玉花哪能给她机会，叫了小姑子出来：“玲玲，你去叫你几个哥哥去。” 小姑子顾玲出来，看着公婆不知道怎么办？公婆也做没看见，都到了这一步，四叔只得说：“站着干什么，去叫。” 顾玲嗯了声，出去叫几个哥哥。 一会，几个儿子来了，小叔子媳妇也跟着来，周玉花冷眼看她一眼，心道：“你还敢来，真是笨的要死，你想拿我当枪使，别怪我让你婆媳不合。” 人来齐了，四叔咳了两声，道：“你们兄弟来了，那就说正事。” “现在你们兄弟都各自成家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我听说你们有些账不清楚，今天就在一起算开了，省得以后又为这个事吵闹，闹得兄弟不和。” 老大率先不满，道：“哪有什么账要算呀？没有的事。” “有没有，你不要急，听了再说。”四叔压着脾气说。 “元生，你说，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四叔问着顾元生，顾元生看看父母，父母不高兴的扭着头。 顾元生想了想，道：“我是一九八零年出去的，当时跟着同村的去山西挖煤，挖的多给的就多，一个月能拿五百到八百，好的时候能有一千多。” “我寄回家的，每个月固定五百到六百，算五百吧，我去了四年，大概给我妈两万五左右。” 四叔点点头，问顾元生妈：“是这样吗？”顾元生妈道：“那钱寄回来不都开家用了吗？” “你别说其他的，是不是你拿了两万五千。”四叔阻止他的抱怨，顾母嗯了声：“家里那么多兄弟姐妹，他不往家里挣钱，我们怎么活？” “就顾元生一个不是你儿子吗，大的也不去，小的去不来哦，就他应该去？然后来养活你们一大家子？”周玉花都有些同情顾元生了。 顾母气急了，顾不上什么好婆婆的面子道：“你个外来妇，扫把星，你是想把我这个家搅散吗？” 周玉花冷笑道：“看来你是根本不想让你三儿子结婚生子的。” “你胡说什么？”顾母心虚的看看顾元生。 周玉花道：“那你拿着你三儿子的血汗钱养其他儿子，你良心过得去。” “我哪里拿他钱养其他人来，我做爹妈的帮他保管不是应该的吗？”顾母急红了脸。 “保管，那行，现在呢三儿子结婚了，这个家以后就是我跟他两个的，你把钱给我们，我们自己保管。” 顾母一愣，这是中计了吗？四叔开口阻止他俩的争执，“你们先不要吵，一个一个的算。” 周玉花停下来，这个四叔果然是正直的。 四叔看了顾元生一眼，道：“你接着说。” 顾元生想了想道：“后来跟着又去了浙江的船厂，做油漆工，二十一天，一个月有六百块，大概也是寄回家五百，这里呆了六年。” 四叔在心里算一下，一年六千，六年三万六，期间还有涨工资的时候，，前前后后应该有四万。 “之前的两万五，加上现在的四万，一共六万五。”四叔说着，顾家人坐不住了，道：“哪里有这么多？” “咋啦，我算数不如你们？”，顾家兄弟闭了嘴，顾元生道：“我之前的打款存根还在呢。”这一句，惊得顾家人合不拢嘴，顾家父母更是急的指着他骂道：“看着你老实，没想到你等着秋后算账呢。” “不是的。”顾元生着急的解释：“我是不识字，怕银行少给了，就一直留着，想着哪天有问题，也有个凭证。” 这是误打误撞，倒给自己留了个证据，周玉花赞赏的朝他一笑。 “九零年跟着跑外贸的当卸货工，卸一车货给二十，一车货一吨多，能卸多少给 多少，我一天能卸三车，但不是天天有货，一个月能有八百块，我几个给家里每个月打六百，剩下一百多吃饭。” “后来扭了腰，干不了重活，就没去了，在这里做了三年，差不多也是两万多。” “那就是八万五。”四叔听着他说的这些活，心头酸的不得了，别看人拿钱多，这些活哪个不是重体力，哪个不是拼了命的干，能干这些活的，就是家里需要用钱多的人家，没有更好的选择，才去卖自己的体力。 “后来呢？”四叔追问，顾元生想了想，道：“后来，九四年跟着认识的朋友到南京大学食堂里卖饭，就到现在了。” “刚去的时候，一个月二百的工资，后来每年都涨，到现在是一千二一个月，干了十年，拉扯下来算，平均每个月七百吧。” “一年，十年我算你八万块。一共就是十六万五。”四叔说。 顾元生的工资算清楚了，四叔问顾家父母：“你们收到了吧。” “这我们哪里知道？”顾母扭着头不满意的说，四叔说：“这么多钱，说是你保管，你总不能保管的都不见踪影呀。” 第369章 心酸 “家里这么多口人不要吃饭呀，老大结婚，老二老四，还有这两个丫头在读书，哪一个不花钱，一个月寄回几百块钱有什么用？”顾母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为难，仿佛不讲理的就是顾元生。 四叔听不下去了，道：“你怎么还好意思说，以前见你家子女多，你们日子过的比村里的都富裕，我们只当你家两口子有本事，你家的粮食吃不完拿去卖了的时候，别人家还饿着肚子呢。” “你家丫头也能上学的时候，别人家两个孩子还要自己商量，谁不上学的，原来你是拿呢三儿子的命去养全家人呀。” “你知不知道，煤矿一旦出事，你儿子可能就埋在里面永远出不来，船厂油漆，稍不注意就会过敏，顶着高温，穿着防过敏的衣服，一天十几个小时的刷油漆，第二天手臂都抬不起来是什么感觉？” “卸货，一天几吨的货，让他一个人卸，你们知道他要卸多久吗？你们有没有关心过他腰间盘有没有突出，有没有看过他的手上的老茧？你们只关心他一个月给你寄多少钱？” “他挣钱最多，却是家里唯一一个不识字的人，最后一个结婚的人，婚房是个毛坯？”四叔都快把自己说哭了。 “养孩子是父母的责任，不是你儿子的责任，他是你们的孩子，他跟她们是兄弟，是兄妹，不是你们的苦力佣人。”四叔指着在座的人说。 一番话说的顾家人都低着头，顾母假惺惺的拉了衣角擦眼泪，顾父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元生的工资是说清楚了，你们说说，他交给你们保管的钱怎么办，现在拿出来吗？”四叔不客气的说。 屋子里静悄悄的 ，大家都不说话，等了半响，没人开口，四叔道：“二哥你说句话。” 顾父放下烟斗道：“我们家的钱都在她妈保管。”顾母睁大眼睛，这是将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了。 本想回顶几句，但看着四叔一脸严肃的等着，只得忍下，道：“他四叔，真的没钱了。” “花哪里了？”四叔追着问，顾母吞吞吐吐道：“盖房子的盖房子，平时零花的都有。” “说清楚点。” 周玉花暗暗在心里给四叔点了个赞，这真是在世包青天呀。 “九二年老大盖房子，花了两万，娶媳妇花了八千，九五年老二盖房子花了三万，娶媳妇八千，九八年老四盖房子花了五万，娶媳妇八千。去年老三盖房子花了六万。” 周玉花在心里暗暗的算着，这还超出来，每个媳妇都给八千，就自己不给，是吧。 “你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挣钱，我们也在挣的呀，哪个儿子我们都没亏待呀，不是每个孩子都一套房子吗？”还没等周玉花说话，婆婆就开始混淆视听。 “你这是公平吗？你这是拿着你三儿子的钱给其他儿子盖房子娶媳妇的，是用你的钱吗？” 周玉花怼着：“哦，对了，你说大家都挣钱，那大家挣的钱在哪里，拿出来说说。” “这～～～”顾母语结了，周玉花又说道：“对了，四弟妹说了，田地是分开的，我们家的那份还在你手里，但是每年收种，买粮种化肥的钱还是问顾元生要的，既然这样，粮食应该属于我家的呀。” “但是我听说粮食都被你们卖了，那卖了的钱也应该算是我家的吧，还有，政府给的补贴，你也没给我们。” 顾母看看周玉花，又看看老四媳妇，这不是老四媳妇说的，还是谁说的？指着老四媳妇就骂道：“原来是你在作妖呢，你个白眼狼。” 老四媳妇没想到周玉花会将自己供出来，一时慌了神，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恨恨的看着周玉花，周玉花毫不畏惧的看她一眼，想要跟自己斗，她还嫩着呢。 话已经到这里，四叔也不想再深究下去，只想赶紧断完了赶紧回去：“行了，元生的十六万既然是花在你们兄弟身上，那你们就谁花多少谁赔多少？” 这一说，屋里炸开了锅，老四花的最多，叫道：“凭什么呀，这是妈给我们的，他说是他的就是他的？” 说着将手指到周玉花跟前道：“二哥，你就是听了这个女的话就来跟我们闹呀，她才来几天，就想着钱，是要卷钱跑路吧，你可～～。” “别被骗”三个字还没出来，老四只觉得手指被捏住往下撇，疼的钻心蚀骨，大声叫唤起来，周玉花淡淡道：“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还把手指指到我脸上了。” 老四媳妇一看，自己男人被掰了手指头，冲上来就要挠周玉花，周玉花胖归胖，一点不影响她灵活，抬起脚朝着老四媳妇肚子就踢过去。 这一脚的分量那可不是盖的，老四媳妇又瘦弱，早就捂着肚子瘫下去叫唤，这可吓坏了一众顾家人，顾母心疼的扶着老四，来掰开周玉花的手指：“放开放开，有话好好说。” 周玉花的手劲大着呢，且能是顾母就掰开的，眼见老四疼的龇牙咧嘴，四叔也赶紧劝着：“放开放开，元生媳妇，有什么事好好说。”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四叔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松开手，道：“我们讲道理的时候就好好讲道理，不要横蛮不讲理，我要是不讲理了，你们可不要怪我。” 一屋子没有一个敢说话的，老四捂着手指，缩到一旁，大家重新坐下，四叔道：“老大家家 拿了两万，老二家三万，老四家五万，你们看这钱什么时候给元生？” 都点到名了，谁的脸色也不好看，老大看向母亲，道：“妈，你知道的，我家的那个腿脚不好，出去打不了工，现在小俊刚结婚，又有孙子，我们更是走不开了，当时呢给这钱也没说要我还呀。” 有了老大开口，老二也卖惨道：“妈，当时你说我们兄弟一起帮着盖房子，大哥盖好，也是这样的借口，他也没帮我，你也只给盖了个毛坯，装修都是我媳妇借的钱，现在还没还清呢。” 第370章 分账 周玉花冷笑一声：“感情你们这些年都残废了，一分钱都没挣回来，是吧，如果是这样，那你们住的房子可都是我家的了，你们挑个日子搬出去。” “凭什么？”几兄弟异口同声的说。 “凭盖房子是我家这个的钱，你们既然没钱还，那就拿房子抵。”周玉花说的不卑不亢，几人看向顾元生，道：“你就是这样逼兄弟的？我们原以为你是个好的呢。” 顾元生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怎么说，周玉花怕他又松了口，抢先道：“就是他好欺负，你们才这样欺负的，现在我们家我做主，这钱必须拿回来。” “四叔，我也没多要，该我们的还给我们就行，哪怕是父母多花了点，或者给妹妹们花了些，我都不计较，但是你们不能一分不给。”周玉花看着四叔，这里他说话最有分量。 四叔呻吟了一下，道：“就这样，你们回去拿钱吧，我不信你们这几十年，一分钱没有。” 几兄弟谁都不动，顾父早就气的七窍生烟，奈何人家说的都是对的，再加上自己这个堂兄弟又是族长，说话的分量在这里摆着呢，当下发话道：“还不去，这些年惯的你们好吃懒做的。” 老大的少，慢悠悠的起身，道：“行，两万块钱，又不是给不起，就当给要饭的。” 这话周玉花不爱听，道：“大哥，九二年的两万块，跟现在的两万块可不一样的，你这么大方，要么按银行利息算给我们，要么按照现在的物价算给我们，这才能体现你大款的身份嘛。” 老大一愣，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两嘴巴，周玉花又说：“刚刚妈说了，你娶大嫂的时候还给了八千，这都不算我们的了，当是妈给你办的吧。” 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个懂事的都赶紧接受了，老大急忙找补道：“大哥不会说话，我这就回去拿。” 老二老四还在犹豫，周玉花道：“你们不想还，那往后就按银行利息算了，不给，我就去法院告，到时候房子拆了封了，也 你能便宜你们。” 老二咬咬牙道：“等着。” 见两个哥哥都回去拿了，老四的手指似乎也不疼了，看着父母，哭丧着脸道：“妈，我没有那么多，怎么办？” “你也别看着我，我也没有。”顾母转过身，这些年过的太滋润了，哪里还有什么存款。 “三嫂，我只有两万，可不可以先还两万？”他的口气放的很好，周玉花道：“可以，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那你写个借条吧。” “一家人，写什么借条，再说了，你四叔还在这里的，难道他还会不赔给你。”顾父忍不住说，周玉花想想，也不能把人逼太急，四叔在这里，也当是个见证人，能拿回九万块已经是不错的了。 当下点头道：“行吧，那你尽快还，我们也是要养家的。” 老四得了同意，急忙往家里去，兄弟间的钱要回来，但是田地，政府补贴还在父母手里。 周玉花道：“爸，妈，几个妯娌都是花八千彩礼娶回来的，我可是一分彩礼没要的，这我也不计较了。” 顾父顾母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周玉花道：“我们那毛坯你说花了六万，实际上不要吧，这我也不计较，刚刚说了，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给你二老的。” “那地跟政府补贴总该给我们了吧。”周玉花赤裸裸的问，自己退步了这么多，算仁至义尽了。 “你们在外面，地要回去了也种不了，我们帮你们管着不是更好嘛？”顾母言辞闪烁，“政府补贴，她们兄弟几个的都在一个本子上，不好划分。” 这是不给了？周玉花冷笑一声道：“地我要回来，包给别人种，还能收个几百块的地租，政府补贴拿着本子去划开就好了，我可不想再为这点事，又闹的大家不开心。” “你租出去不如给我们种着，农村人哪有嫌地多的。”顾母急了，周玉花道：“可以呀，交给外人我还不放心呢，要不还交给你们，种子化肥我们出，收回来的粮食，你们拿三分之一，剩下的我们自己处理？” 顾母嘴巴微张，忽然觉得这女的太能算计了，还没等她说话，周玉花又说，“我四叔就在这，你把那本子拿出来，让我四叔带回去，明天就把我们的划出来。” “四叔，可以吗？”周玉花笑眯眯的问着四叔，四叔点点头，道：“可以，明天我给你们弄出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被这个外地媳妇牵着鼻子走，她说话有条理，说出来的每句话强硬中又透露着大度。 “顺便把地也给我们理一下，好让我这个新媳妇知道地在哪里，肥不肥，能不能种，种什么好？”周玉花还是不急不缓的说着。 顾父起身去拿本子，也顾不上面子了，道：“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几个儿媳妇里你最毒。” 周玉花并不恼，道：“爸，你就说错了，你以为我跟你儿子一样好拿捏，没想到我跟你儿子不一样，我跟他结婚是要过日子的，不是来受气的，他怂，我可不能再怂了，我俩要是都不成器，被人整天的欺负着，您这做父母的走了也不放心呀。” “你~~。”顾父气的手指发抖，这胖女人的嘴真的是太厉害了，两个小姑子是读书人，天生的不会吵架，见父母都拿不下三嫂，也不敢轻易的多嘴，再说，家里哪有女孩子说话的份。 顾父将田地单子，补贴本子一并拿给四叔，四叔看了眼，将田地单子给了周玉花，周玉花连声谢着，四叔板着脸说：“补贴本子，我明天给你拿去办了，你叫元生下午来拿。” 这边的事办完了，那三兄弟才回来，脸色都不好看，老大无所谓，将用报纸包好的两万块放桌子上，对顾元生道：“你来点点。” 顾元生有些不好意思，兄弟闹成这样，多少有些心虚道：“不用了。” “还是点点，不要以后又说我少给你。”老大翻着白眼说，既然这样说了，周玉花站起来，拿起钱道：“大哥说的对，都亲兄弟明算账了，钱财还是清楚点好。” 老大脸上变了变，没想到周玉花真的会点，周玉花打开报纸，里面两沓钱，应该是一万一沓，手上抹了唾沫就开始点。 第371章 听墙根 大家都不说话，静静的等着周玉花点钱，周玉花点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又点了一遍，疑惑的看着老大，老大扭头道：“咋啦。” 周玉花将钱递给四叔：“四叔，你帮我点点，是不是我点错了？” 四叔接过去，仔细的点了下，点完问周玉花：“你点了多少？” “一沓九千五，一沓九千六，少着九百呢。” 四叔点点头，老大一脸不好意思道：“我不知道哦，我家那个拿的，我补上补上。”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九百递给周玉，周玉面上不显，他哪是不知道，是想着都是兄弟，不会真的去数钱，少几百也看不出来。 老二的钱不声不响的放在桌上，周玉花直接拆开数起来，老二倒是老实，一分不少，见钱数完了，对父母道：“我的算是结清了，我可以走了吧。” 父母看着他那止不住的怒气，想要解释一下，安慰一下，但是又无从安慰。 老二摔门离开，老大也拍拍屁股，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两老就觉得挺对不起儿子们的，现在是逼着他们拿钱，就是在扇自己的脸。 老四将两万块递给周玉花，小声道：“我就这点了，还是找人借了一万的，剩下的我慢慢还。” 周玉花接过数了数，很是满意，四叔如坐针毡，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道：“行了，这个事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既然已经处理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玉花一边说着：“劳烦四叔来帮我们，你看我这外来媳妇，要不是有你这么正直的人在，我这日子也不好过呀。” 四叔嘴上说着：“有理讲道理，这是好事嘛，撒泼打滚解决不了事的。” “是是是。”周玉花道：“你说的对，可是我婆婆要我们单独吃，可这粮食没有一颗，我们吃什么？” 四叔一愣，果然还有事在这里等着呢，“你们叫他们单独出去吃，粮食该给的要给。” 顾父顾母不高兴的嗯了声，四叔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一家人出于礼貌，还是站起来去送。 送走了四叔，顾父顾母的脸彻底拉下来脸，周玉花毫不介意，吩咐顾元生：“你去厨房里把那袋米拿过去，对了，再拿袋面粉，还有，拿个盆把油也到点，对了，锅拿上一口，没锅怎么做饭，吃饭的碗也拿几个。” 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将钱放进外套里扎上，这么多钱，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心里激动的不得了。 顾元生站在原地不敢动，自己的母亲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周玉花发觉他没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道：“哎呦，我们就在几天，也吃不了多少，妈之前不是说了嘛，浪费钱买什么锅碗瓢盆。” “等我们走了，把锅碗瓢盆还回来就行了。”说着看着顾母，道：“你说是吧，妈，这么多年的粮食，你都卖了，我们都没跟你算账，就拿点几天的口粮过去，你没意见吧。” 提到这茬，顾母挪了挪身子，道：“拿，拿，这个儿子，我算是白养了。” “哪白养呀，他没算的那些钱，都比你三个儿子给的多吧，这你还嫌弃？”周玉花反唇相讥。 顾父气的转身就回了房间，两个小姑子悄悄的坐到一旁，顾母双手抱着单膝，扭着头不说话，这外来媳妇真是不好收拾，心头后悔不已，早知道是这样的，就不应该要。 周玉花踢了一脚发愣的顾元生，顾元生这才反应过来，去厨房里拿东西，周玉花算是摸清楚了顾元生的脾气，这就是个软柿子，谁厉害他怕谁。 第二日，两人早早的到银行开了周玉花的户，将九万块钱存进去，周玉花小心的将存折放进包里，有钱就是让人安心，腰杆子硬。 两人买了些油盐酱醋，回家做饭去，周玉花特意和面，要做手擀面，顾元生吃不惯米饭，但是家里没有臊子，周玉花让顾元生去婆婆家拿块肉。 顾元生前脚刚走，周玉花心里一跳，坏了，这顾元生打小就听他爹妈的话，是个耳根子软的货，他这单独去，只怕几句挑唆就恢复本性了，到时候，自己要回来的这九万都怕保不住了。 周玉花放下手里的活，紧跟着就过去，院子里静悄悄的，想必是在屋子里说话呢。 周玉花放轻了脚步声，悄悄的摸到堂屋窗户下，天气热，窗户开着，只听见里面婆婆的声音：“元生呀，你是妈养的，妈还能害你呀，你看看你那个婆娘，不是个好东西呀。” 说着说着就开始哭起来：“你们兄弟毕竟是兄弟，要互帮互助的，你看看他闹的，以后你们有个大事小事，还怎么见面帮忙呀。” 接着就是顾父的声音：“元生，你妈说的对，你赶紧把钱拿回来给你兄弟他们送过去，你那个媳妇呀，我看你是管不住的，你得拿出男人的气概来，不能叫一个女人在头上拉屎。” 顾元生的声音没有，顾母又说：“当初听说是个好的，在家本分老实，我才答应要的，哪想回来竟是这样一个货色。” “你赶紧回去把钱拿过来。”顾母越说越生气，见顾元生不吭气，一脚踢过去，道：“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顾元生这才开口道：”钱存起来了。” “那取出来呀？”顾父愠怒着，顾元生结吧道：“账户是玉花的，不是我的，钱在她管着呢，她说以后工资就交给她，她给我们攒着，以后生娃养娃 。” 顾父急的手指着顾元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这么多钱呢就都给她了？你就不怕她跑了，村里有多少拿了钱就跑的人，你不知道吗？你赶紧要回来。” “我就说呢笨，我才叫你把钱给我保管的，你看看，才结婚几天，人家三言两语，就哄的你跟兄弟反目，钱全部卷走。”顾母急的捶胸口。 “我是看出来了，她就不是个好东西。还好她不识字，她要是再识文断字，我们一家都要被她吃的只剩骨头。” 听到这，周玉花本身就胖，蹲的腿麻了，也不打算再听下去了，直起身，走到门口，一脚将门踢开，屋里的人吓一跳。 周玉花二话不说，上前拉起婆婆的手道：“走，我们村里走一遭，跟村里的人都说说，你是怎么劝你儿子不要跟我过日子的。” 婆婆挣扎着不去，周玉花的手像钳子一样，由不得婆婆挣脱，“别人家都希望儿子过的好，你倒是希望你儿子孤寡到老，没结婚几天呢，你就开始来撺掇着不要好好过日子了。” “我倒是要拉你出去打听打听，是你们这个村的风俗是这样的，还是顾元生就是不是你儿子？” 第372章 压抑生活 顾母一边挣扎，一边说好话：“玉花，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顾父也急忙上前道：“你听岔了，你妈不是这个意思。”在厨房的小姑子听到动静，也急忙出来劝着。 周玉花松开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在这听了半天，一个字不差，你们说我哪句听岔了？” 这一说，全家人都不作声了，人家听墙根了，全听到了，周玉花也不想跟他们纠缠，丢下一句话道：“反正我们是领了结婚证的，你们要劝着他好好跟我过日子，那我就好好过。” “你们要是怂恿着他跟我对着干，我就带着钱回娘家，反正我们是合法夫妻，也不算骗谁钱，夫妻两个谁管钱都是对的，警察来了也没用。” 九万块，那是九万块呀，老两口听的眼睛都直了，这怎么可能让她带着跑回娘家呢。 顾母急忙说道：“怪我，怪我，是我糊涂了，你不要跟我计较呢，我就是太关心这个儿子了，才说了这个糊涂话。” 周玉花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嘱咐顾元生：“拿了肉就赶紧回来，我等着做臊子呢。” 顾母给小姑子使了个颜色，小姑子赶紧将厨房里的肉切一块下来给顾元生，顾元生拿着肉就跟上周玉花，剩下顾母顾父直跺脚。 回到家，周玉花也不提刚刚的事，像没事人一样炒臊子，反倒让顾元生有些不安心：“要蒸米饭吗？” 顾元生小心的问，周玉花道：“不用。” “你不是不习惯吃面食吗？我还是蒸上吧。” “不用。”周玉花拒绝道：“嫁过来了，就要习惯你的饮食，但是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要是对我不好，那我也会对你不好的。” 顾元生点点头，周玉花本就喜欢吃面食，故意说自己为了顺从顾元生的习惯，放弃自己的喜好，就是为了让顾元生觉得自己对他好，让他没有二心。 周玉花下了面，道：“我们就好好过日子，等去了学校，你就把工资卡给我吧，放心，我也不会乱花你的钱，这些钱攒起来，在城里买个房，以后有孩子了，在城里也有个落脚的地。” 顾元生点点头，觉得媳妇说的对，对未来考虑的比较多，自己单身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现在才有家的感觉。 顾元生的婚假结束了，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就要回去，顾母头天晚上来，絮絮叨叨的说一大堆话，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周玉花听的头疼，道：“明天我们还要赶路，你要说什么快点。” 顾母这才说：“你们也不在，这家里也要有个人看着，天气好的时候被子也得晒晒，屋子也要通通风。” 周玉花看了一眼空旷的屋子，除了卧室里的衣柜，电视柜跟床，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过想想被子确实要晒，也爽快道：“行，那明天你过来拿钥匙。” 这一走，就是半年，学校里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地下室住，周玉花安排在后勤捡菜洗菜。 年底大姑子结婚，两人回去了一趟，打开门，周玉花差点气炸了，堂屋里堆着不少粮食。 房间里的白墙上都是脚印泥巴，好好的衣柜，电视柜门都掉下来了。 她正要发脾气，婆婆面上带笑道：“那几天收庄稼，老四家忙不过来，，就让我带孩子。” “我怕你家粮食坏了，就带着过来收拾，这几个皮猴子，消停不了，就给你弄坏了。” 周玉花要张口抱怨几句，婆婆赶紧指着堂屋里的粮食道：“粮食我都给你弄干净了，你看看，是要卖还是要留着。” “你要是想卖了，我就联系收粮的，明天就能收走。我们没拿你的，都给你。” 周玉花看着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口袋，心里盘算着，这么多粮食，最少也能卖一千块。 想想都不用自己操心受累就能得到粮食，得到钱，那点柜子坏了算什么。 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高兴道：“卖了吧，我们在家也吃不了多少。” 婆婆连声答应着，小姑子的喜宴，周玉花还是要做做样子的，跟着大家忙前忙后的。 村里第一次见她的，都夸她是个贤惠的人。 喜宴结束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嗑瓜子，婆婆看着她肥胖的肚子，一时拿不准是怀了还是没怀。 老四媳妇是个傻的，看着婆婆的眼神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婆婆没说话，她便抢先说：“嫂子，你这肚子几个月了。” 周玉花一愣，没怀孕她就是笑话自己肥，半年没怀上，两人也去医院里看过，自己双侧输卵管堵塞，正在治疗。 顾元生四十多，自己三十六，能不能怀上还要另说。 婆婆看她不说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撇撇嘴道：“生娃还是要趁早，年纪大了，生出来的娃不聪明。” 周玉花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是。但是我怎么觉得你二十多岁生的娃也不怎么聪明，这跟年龄没有多大关系，跟遗传有关系吧。” 婆婆白了她一眼，道：“我是说不过你，反正他们兄弟几个，哪家没有两个儿子。” “又不是养猪，生那么多除了只会吃，还能干什么，浪费粮食。”这话是把妯娌们都骂了一遍。 婆婆占不到便宜道：“反正呀，你要是生男娃，我就给你带，你要是生丫头，你就自己带。” 周玉花冷哼一声，道：“生丫头也好，生男娃也好，我都不要你带，以后你要是入了土，我孩子也不会给你带孝。” 说完站起来甩手就走，气的婆婆手发抖，几个妯娌表面安慰她，暗地里高兴的不得了。 顾元生回家时，一身酒气，周玉花本就生气着，骂道：“叫你不要喝酒不要喝酒，你嘴怎么就那么馋。” 顾元生没理会她，这半年，虽然有家的感觉，但是总觉得自己被管的死死的。 周玉花要求他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外出身上的衣服不能回来坐床上。 换下来的衣服要马上洗掉，身上不能有一分钱，必须全部上交。 这样的生活很压抑。 第373章 回家过年 顾元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周玉花在婆婆家受的气没处撒，一脚踢在顾元生身上，问：“老四差的那四万块你问了没？什么时候还？” 顾元生翻了个身，道：“我问了，他说会还的。” “什么时候还？”周玉花要个答案，顾元生没理，周玉花又是一脚踢过去，顾元生也来气了，道：“你天天就是钱钱钱的，他有就会还的呀。” 周玉花看着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怒从心里来：“你是不是要说，他不还也可以，我就说，你不能回来，你一回来，那些个搅屎棍三言两语就能打昏你的头。” 顾元生喝了酒，胆子大起来，道：“那是我兄弟，是我爸妈，你怎么说话的？” “好好好，那是你亲人，那你就跟你亲人过。”周玉花翻身躺下不再说话，顾元生也倒头就睡。 第二日，婆婆叫来收粮的，周玉花二话不说，将粮食全部卖了，收了一千二百块，前脚收到钱，后脚就提着包就走。 婆婆远远的看到了，急忙去叫顾元生，顾元生的酒还没醒，听到婆婆的话，惊出一身冷汗，赶紧穿了鞋追出去。 紧追着酒已经到了客运站，周玉花已经坐上了上南京的车，马上就要发车了，顾元生急忙上了车，坐到周玉花身边，售票员上车卖票，周玉花没多说，买了两张票。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地，周玉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顾元生急了，问：“你要去哪里？” “回家过年。”周玉花说着，顾元生急忙说：“那我跟你回去。”他也想去看看媳妇的娘家在哪里？ 周玉花道：“你可别去，你要是要不回那四万块，我回去了就不回来，你什么要回来，我就什么回来跟你过。” 嘴上说着，手里没消停，一会就收拾好东西，顾元生道：“好好好，我过了年就要，你现在要回去，票不好买的，你等着我去买票。” 春运的票确实不好买，周玉花也知道，顾元生说着就出去买票，晚上才回来，掏出两张火车票递给周玉花。 周玉花这才高兴起来，跟他有说有笑的收拾东西。 顾元生在食堂里干的是后厨仓库的活，大米，白糖今天搬一袋，明天拿一袋，也没人知道，其他金贵的配料也拿了不少回来。 周玉花想着自己也吃不了，回娘家也不能空手回去，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嫁出来了，那一间老房子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即使能容，住惯了干净敞亮的地方，那黑漆漆的房子，自己也是看不上的，回去只能住周玉明家了，那得好好哄着不是，带点小恩小惠回去，大家都开心。 顾元生见她不生气了，也跟着往帆布包里拿，一装就是一大袋，顾元生背起来试试，最少也得有五十公斤，压得腰都直不起来。 周玉知道周玉花回来的事，还是在吴军的升学宴上，吴军不负众望，考上了省城的警官学院。 赵丽珍亲自将请柬送到周玉家里，她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到周玉家。 一年不见，赵丽珍的气色好了很多，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的眼睛里有了生活的光。 周玉毫不吝啬的带着她看了自己的产业，赵丽珍一边看，一边称赞道：“招娣呀，你就是吃了老大的亏，你要是能读几年书，那就比现在更厉害了。” “姐姐，叫我周玉，我早就改名字了。”周玉笑着说。 “周玉。”赵丽珍重复着，回味了半天，道：“对，她们几个加起来也没有你受过的苦一半，却能叫玉花玉音的，你凭什么不能叫带玉的，非的要叫什么招娣，难听死了。” 周玉笑笑：“晚上不走了，住我酒店里，我跟你一起睡，聊聊天。” 赵丽珍是个爽快性子，道：“好，享受一下你这高档酒店，明天我再去下一家送请柬。” 晚饭过后，周玉交代了家里的事，就陪着赵丽珍住在酒店里休息，两人躺在床上聊着身边的事。 聊着吴军，赵丽珍说：“周玉呀，要不是你说让他复读，他也不会有考警校的想法，我当时就想着，他不读书就回家开车也能养活一家。” “可是后来我一想，他大哥不就是开车染上毒瘾的吗，要是小军再去开车难保不会走同样的路，想到这，我就害怕的不得了。” 说到这，赵丽珍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周玉挪了挪，挤着她说：“姐姐，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了，这几年禁毒越来越严了，放心，那些毒贩没好下场的。” 赵丽珍恩了声，道：“是的，我不怕，经历了这些事，我什么都不怕了。” 提起故人，周玉也不敢多说话，就怕哪一句不恰当，又惹上赵丽珍的伤心。 反倒是赵丽珍忽然戳戳周玉，道：“你三妹子回来了，你知道吗？” “玉花？”周玉挑眉问，赵丽珍道：“是的，我早上去送的请柬，她们都在你妈家吃饭，见我进去还不高兴。” “我知道她们现在看不起我，但是请不请她们，是我的教养，来不来就是她们的事了。”赵丽珍说的有些伤心自卑。 周玉道：“你管她们干什么，我是她们大姐，我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也没见他们瞧得起我，现在我日子好过了，他们也一样拿鼻孔看我呀，就觉得他们都是高人一等的，我就得像条狗一样巴结他们。” “我可不是以前的那个爱吃亏的大姐，现在，没事都别联系我，有事就更不要找我了。”周玉说的生气。 赵丽珍扑哧一声笑道：“没想到，你这有钱了，像换了个芯子一样，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叫你不要那么死心塌地的为家里拼命，你说你是大姐，不顾着兄弟姐妹不行。” “多少条件好的上门说亲，你都不要，非要把自己拖成老姑娘，随便就找人嫁了。”赵丽珍说完，忽然觉得口误，道：“哎呀，我不是说杨华不好，就是～～～。” 她越解释越乱，周玉笑道：“我知道，你不要急，好赖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第374章 升学宴 “你说说，老三回来干什么？”周玉岔开话题，赵丽珍道：“我问她了，她说过年就回来了，男人过了年就回去上班了，我还问她为什么不一块回去，她就没理我。” 周玉自然知道为什么，上辈子为了那四万块，硬是在娘家折腾一年，男人过来过年，被她骂的大年初二就走了。 “哪知道呢，管她的，她回来也没来过我这。”周玉淡淡的说，谈什么姐妹情，哪有那么多的姐妹情在。 赵丽珍也嗯了声，两人又说了些别的，聊到深夜，才睡去，第二天，赵丽珍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请柬，吃过早餐就回去了。 吴军的升学宴在周六，杨华走不开，小海要跟着李忠良学武术，现在他算得上是大师兄了，新来的同学，李忠良都会让他去教一些简单的动作，小海很是积极。 周玉打算带着小丹一块去，让她看看感受一下升学宴的氛围，鼓励她一下。 头天晚上，周玉正在准备红包，电话响了，是周玉明的，周玉接通，那头周玉明道：“大姐，赵丽珍家的宴席你去不去？” 周玉没说话，只觉得，这群忘恩负义的姐妹是怎么投胎到一起的，连最基本的姐姐都不会称呼一句，还没说话，那头又说：“你要是去的话，帮我们一家挂五十的礼金，回来给你。” 回来给？周玉心头冷笑，那头姐妹几个抱怨起来了，周玉花道：“烦的要死，就她家破事多，今天请客，明天请客的。” 周玉明道：“可不是，谁没点事，大姐跟她好，肯定要去的，让大姐去就行。” 周玉这才开口道：“去，我肯定是要去的，至于请到你们，你们不去，那是你们的事，礼金，你们自己去挂，我代替不了。” 那头沉默了一下，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讲话声，应该是几人在商量，一会，电话里说：“那你送多少礼，你可不要将我们比下去。” 周玉道：“别问我，你们喜欢送多少就送多少，各送各的。” “你就是阴阳怪气的，问着你送多少，你说送多少就行，又不是谁送不起。”应该是周玉花抢过电话了，他既然这样开口了，周玉当然得呛她两句。 “你当然送得起了，我送一万，你是要送两万吗，按照你现在这样的身价，两万都算少的，要不你五万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怒吼道：“你在涨谁呢，你以为你现在有两个钱就了不起了？说话都不把别人放在眼睛里了？” 哎呦，这就受不了了，周玉听着她暴怒，心里乐开了花，道：“这才多大点事，你就急成这样。” 让别人生气，还是让自己生气？最舒服的就是让别人生气，自己开心最好。 接着是抢电话的声音，周玉花还在骂骂咧咧，母亲又开始烦躁的说着：“不要吵了，吵什么？” 那边安静了一下，周玉明的声音传过来：“大姐，你明天过来接我们一下。” “我车坐不下，只能坐三个人，你们商量一下，谁去？”周玉说罢，挂了电话。本不想去接的，但想着母亲年纪大了，让她去挤客车，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 按照常理来说，周玉花是不会去的，周玉花不去，周玉音就不会去，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周玉明跟母亲去。 果然第二天是周玉明跟母亲在路边等着，母亲上了车，笑的合不拢嘴，道：“还是我老招厉害，你妈这辈子还能坐上你的车。” 说着到处看看，摸摸窗户椅子，一时间，倒叫周玉有些愧疚，多年的怨气存在，一直不想跟母亲有多余的来往，上辈子逢年过节都要来接母亲去住几天，这辈子想着能远离就远离。 周玉明阴沉着脸不说话，周玉也懒得搭理她，至于那两位没来的，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就更不想追着问什么了？ 到了赵丽珍家，赵丽珍已经在门口迎客了，见几人过去，赵丽珍高高兴兴的迎上来，挽着周母的手，道：“二姨，快进去坐。” 周母客气的拉着赵丽珍的手道：“小军不错，你的好日子要来了。”赵丽珍连声应着，又来了客人，赵丽珍嘱咐大家进去，又去招呼其他人。 门口有挂礼金的桌子，大家都聚在那里挂礼，周玉看着有给一百的，有两百的，偶尔有个五十的，轮到周玉明，她掏出三张五十的。 一张一张的递过去，嘴里说着：“这是周富元的，这是周玉明的，这是周玉花的。” 周玉音没结婚，自然不用送礼，周母跟周富元住，也算是一家，周玉站在旁边抱手看着，这五十块，大概就是她们最大限度想给的了。 果然，坐到桌子前等着开席，周玉明就问周玉：“你挂了多少？我怎么没看见？” 周玉摇摇头道：“我一分钱没挂呀。” “那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们也不送了。”周玉明抱怨着：“昨天就问你，你不说，我们姐妹难道不应该约起来吗？你这摆我们一道有意思吗？” “我昨天说了送一万，你们送吗？你今天还不是给五十？”周玉白他一眼，周玉明被怼的哑口无言。 周母在旁边淡淡的说：“不要为了一点小事闹意见，你们姐妹要和睦，有能力的就多送点，没能力的能送多少就送多少。”她这话周玉爱听。 周玉明怒瞪着眼睛，不满道：“你说的这话，既然都是姐妹，她送多了，不是比着我们吗，我们还有什么面子。” “我没送了，你们不是比着我吗？我是不是也要抱怨你几句？”周玉起身坐到周母旁边，离她远远的，小丹也换了个位置，跟着妈妈坐到一起。 周玉明哼了声扭头看外面，周母叹道：“都当妈的人了，性子都改一改。” 周玉看了眼席面上，没见周富有，不禁问母亲：“富有没来？” 周母叹口气道：“死哪里都不知道了？” 这话说的周玉有些糊涂，“他不是在家开馆子吗？” “开什么开？”周母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去年就不开了。”说着压低声音道：“他不是跟山后面的那个女人鬼混嘛，那女人生了个儿子，就来饭馆里闹，要他离婚。” 第375章 乱说话 周母接着说：“许惠芬那个烂货死活不同意，将三个姑娘带到店里面，说要离婚就一把火烧死在里面。” “富有哪舍得那三个孩子，当时就说不离婚了，山后面那个女儿一听，抱着孩子就走了。” “过了几天，那女儿的兄弟，男人都上门来，说，说～～。”周母吞吐着，半天才说：“他们说，你弟弟强奸她，要么赔钱三千块就算了，要么就抓他枪毙去。” “许惠芬这个烂货这下子怕了，嚷着要赔钱，饭馆转出去了，还差着两千，玉明给拿了五百，富有拿了一千，剩下的许惠芬回娘家借了。” 周玉看了眼不做声的周玉明，她对这些兄弟姐妹倒是很贴心的，只要她往后不后悔才好。 周母继续说：“钱是借回来了，她那弟弟跟爹也来了，对着你大弟就是一顿打，说他对不起许惠芬，我们赶紧拉开，你弟弟的一只眼睛还是给打瞎了。” 周母说着，忍不住的叹气惋惜，周玉倒是来了兴趣：“后来呢？” “我想着钱也赔了，那就把孩子抱回来，哪知道，这家丧尽天良的，竟然把孩子丢在山上了，说是野种，他们不养，我到山上找了一圈，哪里还有孩子的影子，只怕早就叫野狗吃没了。” 周玉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开始上菜了，周母拉着周玉的手道：“姐妹几个里，现在就呢过得最好，要多帮帮兄弟姐妹们。” 周玉抽出自己的手，道：“妈，我在家三十年，有二十年都是在帮家里，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成家的成家，有谁记得我这大姐的好 。” 周母一愣，周玉接着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管好各自的家不是应该的吗，何必要插手别人的事，再说了，我这大姐也就是背了大姐的名头，都这个岁数了，我是吃的苦不够多呀，还接着帮？” 周母闭了嘴，半天才说：“老了，说话也不会说，说了你们不爱听的。” “您呀，就安安心心的过你的老年生活，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周玉没好气的说着，帮是帮兄弟姐妹，实际上还不是叫帮她那两个大儿子。 周玉明听着两人的对话，见周玉毫不客气的说母亲，脸上也挂上满意之色，她的家离母亲家近，家里的大小活，只要她两口子在家，这些活就是他们的。 大到收庄稼，小到碾米喂猪，人家一不高兴，还得看人家脸色，自己独门独户，从来不敢关上门吃独食，可她那宝贝儿子就不一样了，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能说半句不好。 周玉明早就不满了，但是又不敢说出来，有抱怨也只能压在心里面，大姐今天说的，倒是说出了她的心声。 开席后，赵丽珍就带着吴军给各桌敬酒，来到周玉这桌，吴军用饮料给大家敬了一杯，大家都给他祝福语，吴军特意站在周玉身边道：“大表姨，谢谢你在我家低谷迷茫的时候没有嫌弃我们，还给我们鼓励。” “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我现在就是去跑客运的。” 周玉站起来，道：“我就是顺嘴的事，关键还是你的功劳，遇到事都要往好的地方想，才会往好的地方做，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吴军点点头，周玉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吴军，道：“这是表姨给你的升学礼，六千八百八十八，寓意你未来生途平顺。” 吴军急忙托却，道：“表姨，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了。” 周玉塞过去，道：“使得，怎么使不得，以前表姨难的时候，你爸妈没少帮我，现在你们不需要我帮，但是心意不好领。” 吴军还在挣扎，赵丽珍道：“拿着吧，这是你表姨的心意，你自己放身上，想要什么就自己买。” 有了母亲的发话，吴军才收下，道：“谢谢表姨。” “还有我的。”旁边的小丹也递上自己的红包，道：“小军哥哥，这是我的压岁钱，分你一部分，祝你学业顺利。” 吴军接过道：“谢谢妹妹，也祝你考个好大学。” 小丹乐呵呵的笑着：“我一定好好读书。” 还有别的桌需要敬酒，赵丽珍吴军也不方便多停留，客气几句就去下一桌，周玉刚坐下，周玉明就阴阳怪气道：“对外人倒是不错，你要是拿出对外人的三分之一好，妈过的日子就好了。” 周玉笑笑道：“妈要交给你照顾，享你的福呢，咱家谁都没有你孝顺呢，再说了，我帮外人还能落个人情，记得我的好，倒是你们，你们哪个不在我背上长大的，有谁记得我的好。” “哪个不是对着我大呼小叫的。”周玉说的来气，周母叹了声道：“你们是杀人场上遇来的吗？一见面就吵？”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吃着饭，宴席结束，周玉将两人带回去，周母下车邀请周玉进去坐坐，周玉拒绝了，一个周玉明就让他头疼了，家里还有两阎罗，三人凑一起，不是要把自己吃了？ 不用想也知道，周玉明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的说自己送了重礼的事，免不了几人要在背后骂自己一通。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刚到酒店，小海就急冲冲的跑过来，道：“妈，你知道吗，红林从破果树上摔下来了，村公所门口的那棵。” 红林是朱美琼的小儿子，跟小海同岁，村公所的那棵树周玉是知道的，光滑笔直，离地面最近的枝桠也有八九米高，夏天经常有孩子爬上去抓知了。 小海还在津津有味的说：“妈，摔下来的时候嘴里都是血沫子，太吓人了，还好有大人在，给送医院去了。” “妈，你说他会死吗？”小海还在问，周玉没说话，倒是想起了朱美琼之前说过的话“算命的说，我命中只有一子一女，可我有两儿一女，迷信又有什么好信的。” “妈，上次我们河里游泳，红林差点就被水冲走了，还好小田抓住了他，这次又这样，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别瞎说。”周玉喝止他，自己心里却嘀咕起来了，都说要相信科学，可自己就是个特例，你跟谁解释谁会相信你说的话，有时候，要管住自己的嘴，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第376章 郭晓梅 红林在医院里救了一个月才救回来，听说医生都下了好几次病危，后来又转到了市里的的医院住了半个月。 杨正英最近总觉得头晕的厉害，杨华周玉带着他到医院检查，好巧不巧的碰到杨东，杨东起初装作没看见，但不知怎么的又迎上来打招呼。 “爸，三嫂，你们来医院干什么？” 杨华去挂号，周玉陪着杨正英在一旁等着，见他打招呼了，周玉点点头，并没有搭理他，杨正英早已被他伤透了心，也将头撇向一边。 杨东不死心的说着：“爸，三嫂，红梅要结婚了，今天来做婚检，下个月十八的日子，你们要来的。” 这是请客的态度？但这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红梅比小丹大五岁，小丹今年十五，红梅十九岁。 十九岁结婚？红梅是杨正英带到七八岁的，一听还没到结婚的年龄，也急了：“你是不是他爹，孩子这样结婚是要被罚款的。” “哎呀，现在好多十四五岁的就结婚了，也没见人家罚款呀。”杨东说着，不耐烦道：“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你来就是了。” 有人在叫“爸”杨东回头一看是红梅，红梅眼泪汪汪的走过来，杨东有些生气的说：“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红梅没说话，看见杨正英，怯怯的叫了声爷爷，又叫声“大妈。”周玉嗯了声，这些年不见，这孩子长的又高又壮，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脸上还有青春期的痘痘，显得整张脸很油腻肿胀，杨正英心疼道：“孩子，不想结婚就不结。” 红梅哭的更伤心了，杨东一巴掌甩过去，道：“丢人现眼的东西，哪个女的不嫁人，你是要等到嫁不出了随便嫁一个吗，缺鼻子缺眼睛做后妈你也愿意？” 这话说的多少含射着周玉，周玉拉起杨正英道：“爸，姑娘是人家的，我们瞎操什么心，走，上去找医生。” 正说着，杨华挂了号回来，见杨东也在，正有些奇怪，周玉一把拉住他道：“走，等会医生下班了。” 杨东在后面叫着：“三哥，到时候要来的。” 周玉拉着杨华没搭理，等杨正英进去检查的间隙，杨华才问：“刚刚你们聊什么事？” 周玉将事情说了一遍，杨华叹口气没说话，周玉道：“他叫我们去做客，他这是请客的态度吗？说白了，不过是想收礼金罢了。” “早就断绝关系了，还去干什么？他说他的，不去就行。”杨华一口拒绝。 刚说完，杨正英出来了，等了一会，片子也送出来了，三人到医生处，医生看了眼，说：“没什么问题，头晕可能跟年纪大了有关系，多注意休息就好。” 没什么问题，大家都放心了，回去该干嘛干嘛，杨东的事早就丢一边去了。 十八这天，杨华接到杨东暴怒的电话：“你们是不是我兄弟，我家办事，你们怎么不来，叫我丈母娘一顿嘲笑，以后红梅婆家怎么看她？” 杨华淡淡的说：“你请柬送到我门上吗？”那头沉默了，杨华接着说：“你怕是早忘了，你跟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 “三哥，别这样说话，我那时说的是气话。”杨东口气软下来了，果然像周玉说的，这是为了要礼金，什么委屈都能受。 杨华懒得跟他啰嗦，直接挂掉电话，这样的兄弟多一个太多，少一个无所谓。 周玉花回来也没有闲着，周富元推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的，叫郭晓梅，在者村开店卖鞋子，单身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又找了对象，周玉花可不得帮她把把关，把关把的好，自己在娘家过的才自在。 说干就干，周玉花带着周玉音，在赶集日这天假装是客人，到女的店里看货，一边看，一边观察女的，不是年底，店里人也不多。 郭晓梅喜欢吃烧豆腐，叫了走摊位卖豆腐的在自己店门口烤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店里，烤豆腐本来就小，豆腐烤蓬松后，老板划开一条缝，放进调制好的五香辣椒面，郭晓梅一口一个，吃的可香了。 周玉花一边试鞋子，一边小声跟周玉音笑话道：“啧啧啧，那吃相真丑。” 周玉音本来就心虚，不敢看郭晓梅一眼，听周玉花这么一说，鼓起勇气看过去，正巧目光相撞，周玉音像做贼一般低下头。 郭晓梅觉得奇怪，走进店里看看，也没见少东西的，看她们挑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有喜欢的吗？这些都是新款，喜欢的可以给你打个折。” 周玉花摇摇头，一副纠结的样子说：“我再走走看，没有合适的再来找你拿。” 郭晓梅毫不怀疑，点头笑道：“行，那你再去其他家看看。” 出了郭晓梅的店，周玉音挽着周玉花的手，周玉花不屑的笑笑：“样子嘛也还过得去，就是嘴大了点，性格脾气也还好，就是太贪吃了，太懒了，那豆腐买两块钱的回去自己烤，不比外面划算。” “要是结婚了，富元的钱可不能给她管着，这样大手大脚，那还有什么钱？”周玉花一副婆婆的作派说着。 晚上周富有回去，娘几个正在看电视，他心情不错，话也比往日多，周玉音问：“二哥，你干什么这么高兴？” 周富有挑眉看着他，一脸得意道：“你们今天是不是去看郭晓梅了。” 周玉音是个沉不住气的，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人家郭晓梅聪明着呢，你们一进去人家就知道你们是谁了，说跟我有点像。”周富有好笑的说着：“人家好歹也是个高中生，你们玩这样的把戏太简单了吧。” 周玉花不高兴道：“看出来就看出来了，怎么了？不能看。” 周富有收起笑道：“我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们要了解，光明正大的去就可以了，何必这样呢。” 周母一听儿子这是有戏，笑的合不拢嘴道：“富有，跟妈说说，她家什么情况。” 周玉花本来要生气的，听到周母问也认真听了起来，这是周边村的，可不比远处的媳妇好拿捏，万一家里有几个强势的兄弟，那就更压不住了。 第377章 生孩子 周富有将烟蒂按在地上，慢条斯理的说：“她家就姐妹两个，妹子已经结婚，招亲在家里。”这样一说，大家心里都有谱了。 周母道：“你也不小了，合适就早点结婚吧。”周富元呵呵一笑，道：“快了。” 三姐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周玉明起身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赶集。” 周玉花也站起来，白天他们都在周母家吃饭，晚上回周玉明家睡觉。 两姐妹一走，周富有也回房间睡觉，周母有些高兴，又有些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次结婚要多少钱？ 说缘分到了，那是真的到了，郭晓梅周二赶集的时候自己找到周母家，进了院子的时候，周玉音正坐在廊檐下看小说，听到声音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顾晓梅倒是大方的笑笑，道：“我是周富有的朋友郭晓梅，你认识我的，你是玉音吧。” 周玉音这才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快进来，进来。” 郭晓梅笑着进去，四下打量了周围，屋子虽然小，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看着周玉音有些局促，郭晓梅反而找话来缓解她的拘束。 两人聊的还算开心，聊了半天，郭晓梅见 时间不早了，跟周玉音道别。 郭晓梅一走，周玉音就赶紧到街上找周玉明，周玉花，今天她俩在街上摆摊，周母放牛去了。 “二姐，三姐，那个来了。”周玉音走过去悄悄说，周玉花率先反应过来，道：“一个人来的？” 周玉音嗯了声，皱眉道：“是不是要坏事了？” “坏什么事？”周玉花问，周玉音道：“咱们家那房子～～～。”她没说完，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一间屋子现在还住着一家三口，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愿不愿嫁这样的家。 周玉花道：“她要是真喜欢富有，那她就不会嫌弃，她要是嫌弃，那就说明她是个贪财的。” 她概括的很到位，周玉明点点头道：“你说的对，要嫁就嫁，不嫁就算了，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挑什么？” 郭晓梅还是同意这门婚事了，不要一分的彩礼。 周母高兴的安排着，比娶上一个更用心，宴席在周玉明的院子里办，楼上楼下三十几桌，安排了各个辈份的人跟着周富有去接亲。 杨华的车子自然而然的成了主婚车，一路上热热闹闹的，很是风光。 结婚后的一个星期，郭晓梅都在周家，煮饭喂猪，很是勤快，但是慢慢的大家都发现了问题。 比如郭晓梅洗菜很敷衍，放了水，将菜在水里涮一下就拿起来，削洋芋，总是留着细碎的皮，洗碗的时候，一盆热水洗一遍就可以。 换下来的衣服，不及时的洗掉，一堆的堆在床尾，过几天没衣服穿了，再翻出来穿一遍，不问还好，一问就说“才穿过一天的，还干净呢”。 周家母女受不了了，怎么这么脏，一点不爱干净，但是又不想把做饭的事揽回来，煮给自己人吃就算了，她一个外人凭什么煮给她吃。 一到吃饭，母女几个就悄悄的摸到周玉明家，在周玉明家吃，刚开始，郭晓梅煮好饭，还会去周玉明家叫，叫了几次，要么在吃饭，要么就是吃过了。 郭晓梅再笨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再也不去叫了 ，再多住几天，就发现周母跟姐妹们对自己的摆脸色了。 郭晓梅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好我就好，你不好那我也对你不好，住了几天，郭晓梅就借口自己店里要人守着，拿了东西就回者村店里。 周家变脸这么快，是因为周母听到了关于郭晓梅的传言，说郭晓梅嫁过一次人，嫁的外地人，后面在不住了又跑回来的。 二婚女，周母最是看不上的，难怪不要彩礼，早知道就不要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看周富元的态度，是很喜欢她的，这才刚结婚就离婚，只怕儿子不会再结第三次婚就难了。 郭晓梅回了这村店里，就再没有回过周家，直到怀孕生子，周母象征性的去了医院看了一下就回家，周玉花自告奋勇的去照顾。 郭晓梅是剖腹产，又是寒冬腊月下不了床，周玉花一日三餐照顾她吃了，可餐食都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来。 郭晓梅有怨气，对周玉花也没有什么好口气，周玉花也生气了，自己一个大姑子，照顾她生孩子，自己还有错了？ 郭晓梅生产的第三天，她亲妹妹到医院看她，郭晓梅眼泪汪汪，说不上来的委屈，妹子要走的时候，有礼俗要给来看望的人煮糖水鸡蛋。 郭晓梅不客气的对周玉花说：“你去煮两个鸡蛋给我妹子吃。”医院里可以生火煮些简单的吃的，这样的命令，换做是其他人，可能早就看在产妇的份上，忍气吞声的去做了。 周玉花是谁，别说不好好说话了，就是好好说，不到三餐时间，不是自己该照顾的人，那可别想着自己做给别人吃。 郭晓梅的话，周玉花只装作没听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嗑瓜子，郭晓梅又说了一遍：“你去煮几个鸡蛋给我妹子吃。” 周玉花呸了一口瓜子壳，道：“你叫谁呢？她是你妹子，我是你大姑子，怎么论，也轮不到我给她煮呀，要吃自己去煮，鸡蛋有，红糖也有。” 郭晓梅气的眼泪汪汪，妹子郭晓婷也是个软弱的人，怕姐姐为难，急忙道：“姐，我吃不下，你不要操心我了，自己多注意休息。” 郭晓梅擦了眼泪，道：“好，你路上慢点。” 周玉花拍拍手上的瓜子屑，她郭晓梅会分三六九等，那自己就不伺候她了，她另找人伺候好了。 周玉花等周富元回来，就说：“富元，孩子也生了，这么多天，我也该回家换换衣服了。” 周富元有些为难，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一个产妇跟弱小的婴儿，“三姐，你再照顾两天，我们就一起出院回去。” 周玉花哼了声道：“知道的，我是你三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家出钱请来的保姆。” “三姐，这是哪里的话？”周富元不在，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回头就问郭晓梅：“你跟我三姐说什么了？” 郭晓梅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问自己，委屈上来了道：“我说什么了？我就叫她煮个鸡蛋给我妹子怎么了，周富元，我是不是嫁你家，是不是应该你家的人照顾我？” 第378章 我能怎么办 周玉花走了，周富元也不能单独照顾郭晓梅，在医院里又住了两天就慌忙出院，想着家里姐妹多，多少能帮忙照顾些。 周母回家后就准备了红鸡蛋，想要给亲戚们送去，但是一想，别人家有喜事白事来请，自己家能推脱的就推脱了。 现在自己家添丁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冒然的去送鸡蛋，别人也不一定来。 想了想，还是只给周玉送了一份，周玉买了两百个土鸡蛋，十公斤米放到一起，送到娘家。 那天天气很冷，刚下过雪，周富元给郭晓梅办理了出院，找了辆车就带郭晓梅回家。 回来的很突兀，大家都没料到，屋子生着火炉，周家母女都围着火炉烤火，半间屋子里显得狭小又拥挤。 周富元将东西放进房间去，郭晓梅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母女几人看了眼郭晓梅只当没这个人，继续烤火。 郭晓梅默默的坐在门外，心里翻起无穷的怨恨，周玉看不下去，起身道：“晓梅，来我这里坐着烤火，不要在外面冻着。” 周母拉着周玉的手道：“你坐下。” 周玉本想将郭晓梅拉进来的，可想到上辈子，自己也帮了她，她还不是觉得自己是周家人，不是真心帮她的，对自己也没有半分好脸色。 “妈，我要回去了。”周玉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拿了自己的包要走：“晓梅，你到里面坐着，别冷着。” 出于女人的同情，周玉还是忍不住提醒她，月子里落下病，那就不好了。 郭晓梅淡淡笑笑，道：“不用了，我也会者村店里，关门好几天了。” 说着躬着腰，进去将孩子从周玉明手里抱过来。 周富元这才说：“你去店里干什么，在家里有人照顾你，我工地上也走不开。” “不用谁照顾。”郭晓梅说着赌气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孩子的东西都走，看她弓腰驼背的样子，周玉都害怕她的伤口裂开了。 门后面放着几百个鸡蛋，有周玉的，也有周玉明的，还有村里本家送来的，郭晓梅要走，周母跟几个妹妹，没有一个挽留的，也没有一个说：“晓梅，你那几个鸡蛋回去吃。” 不要说郭晓梅心凉，周玉也觉得这家人真的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别人的因果，自己也不想干预。 郭晓梅即使不走，在这个家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照顾她的，周玉接过郭晓梅手里的孩子跟东西，道：“顺路，我带你一程。” 郭晓梅略带感激，两人下了台阶，后面窸窸窣窣的再说话，自然是说自己的不是，刚到院子里，就听见周母大声的说：“你大姐会做人，我们不会。” 这是奚落自己呢，周玉嘴角扯出一丝冷笑，郭晓梅侧眼看了看周玉，虚弱的说：“大姐，还是我自己走吧。” “没事。”周玉不在乎的说。 两人吃了院子，周富元责怪母亲跟姐妹：“她刚生了孩子，你们就不能多包含些。” 周玉花道：“富元，你好好说话，我们是掐她了，还是打她骂她了，我一个大姑子去伺候她生孩子，你去问问有哪家能这样做的？” 周母也说：“她自己不在家里坐月子，我们能管住，照顾不了照顾不了的，我这个婆婆不会做人。” 周玉明也说：“自己的媳妇什么德行，自己好好管管，不要听到耳旁风就来怪别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周富元没脾气，周富元咬着牙站起来出去，追上周玉，上了车。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周玉将车里的暖气打开，郭晓梅给襁褓里的孩子拉了拉被子，扭头看向窗外。 周富元也很无奈，一边是自己的母亲跟姐妹，一边是自己的媳妇跟孩子，袒护哪一边都不是。 到了郭晓梅的店，周玉将车停在路边，周富元先下了车，将卷帘门打开，先把孩子抱进去，周玉扶着后座的郭晓梅慢慢的下车，伤口的扯动，让她痛的弯下腰。 周富元将孩子放到床上，来搀扶郭晓梅，周玉将他们的东西拿下来，送进去，这一间铺面三十平方左右，前面三分之二摆设货架，后面三分之一放了一张床，旁边有简单的厨具。 郭晓梅要在这里坐月子，进进出出，都得开卷帘门，这寒冬腊月的，卷帘门一开，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周玉放下东西，送的鸡蛋全部都在周母那，郭晓梅月子期间得吃有营养的呀，周玉拿了三百块给郭晓梅：“晓梅，你拿着，想吃什么让富元去买。” 郭晓梅眼泪刷的流出来，道：“我不要。” 周玉将钱放在床上，周富元道：“大姐，我还要上班。” 后面的话就没再说了，周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要自己来伺候郭晓梅的月子，可是凭什么？ “你请几天假吧，实在不行，就叫妈下来，婆婆伺候媳妇月子，那不是应该的吗？”周玉拒绝，周富元应该没想到周玉会拒绝，脸上不高兴道：“妈的态度你不是没看到，你是大姐，现在又没什么负担，你不帮我谁帮我？” 周玉差点气笑了：“富元，没负担的还在家里坐着烤火呢，你大姐一屁股的债，还有两孩子要养，你说我没负担？” 说完转身就出去，这是平时掐惯自己软弱了，家里那几个泼辣的不敢惹，就找着自己这个软柿子捏呢。 你爱找谁找谁去，你家的媳妇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周玉上了车直接开走。 听到车子离去的声音，郭晓梅再也忍不住了，抓起床上的钱丢向周富元，哭道：“周富元，你看看你家的都是什么人？” 周富元理亏，蹲下身捡起钱，郭晓梅没骂够，开始翻旧账：“我没嫌弃你家无房无车，一间房挤着三四个人，你们家倒嫌弃我来了。” “嫌弃我就算了，我忍了，可生孩子坐月子他们都不愿意照顾，有这样的婆家吗？”郭晓梅说着还不解气，将枕头丢向周富元。 周富元接过，道：“那我能怎么办？我总不能绑他们来呀。” 第379章 拿捏 郭晓梅失望的看着他，道：“结婚前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家姐妹多，结婚后他们会帮我们，就是这样帮的？” 周富元道：“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两人沉默了，别人不愿意的事，你求也没用。 ”现在怎么办？”郭晓梅问 周富元想了想道：“你娘家近，要不回你娘家去。” “周富元，你怎么好意思张口，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做月子的，你是要当上门女婿吗？”郭晓梅气红了眼。 周富元也急了道：“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年底，工地上的活不能停，我要是再不去，人家换个人去开我的那个挖机，我还有工作？” “那我怎么办？你总得照顾我出月子吧。”郭晓梅恨恨的说。 周富元双手插在头发里，道：“那叫你妹子来照顾你吧，我给她开工钱。” 郭晓梅没说话，周富元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道：“就这样吧，她是你妹子，照顾你没有什么隔阂，你也有个说话的人。” 郭晓梅还是没说话，但是心里默默的同意：“你给多少一个月？” “三百吧。”周富元说，想了想又改口说：“五百吧。” 郭晓梅这才缓和了脸色，道：“那你去请，我不好意思。” 见郭晓梅松了口，周富元也舒了一口气。 郭晓梅的妹妹郭晓婷很好说话，周富元才开口便答应了，除了工钱，周富元把每个星期的菜钱都给了她，郭晓梅也算不缺营养。 周富元大多数时间是在者村，每每不见他回家，周母就恨恨的说，“这个儿子被媳妇的裤子套晕了头，自己的妈都不要了。 这一年，小丹上了高中，小海跟李宇飞也上了初中，同一年，郭晓梅又怀孕了，上一个才七个月不到，又怀上了怎么照顾。 郭晓梅愁眉不展：“要不还是流了吧。” 周富元不同意道：“流什么？既然来了就养着，我们这个年纪，流了万一生不了怎么办？” “可我是剖腹产，子宫伤口都没养好，怎么生？”郭晓梅还是犹豫着，周富元道：“别听那些医生瞎说，你肚子上的疤都没有了，怎么可能没好。” 他是在想要个儿子，一来可以缓解母亲跟媳妇的关系，二来，周家两兄弟总算是有个后了。 郭晓梅想想也觉得是，自己的岁数也不小了，万一流了这个，真的不能生了，那怎么办，农村没有个儿子是要被欺负的，自己家两姐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说婆家那几个姑子都不是好惹的，有个儿子至少以后她们也不敢欺负，想到这里，郭晓梅欣然同意，“那小雪怎么办？总不能送回去给我妈带吧？” 提到这茬，郭晓梅就生气，女儿是在下雪那天生的，生气中出院，随口就说叫小雪，就办了出生证出院，也算是太随便了。 月子不照顾就算了，难道现在二胎还得一边挺肚子，一边照顾孩子。 周富元打着包票道：“放心，孩子送回去给我妈带，她可喜欢孙子孙女了。” 郭晓梅哼一声，道：“喜欢孙子孙女，那意思就是，我回不回去不重要，孙子孙女才重要了。” 周富有急忙改口道：“你说的哪里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告诉你，我嫁给你什么都没得到，住的地方都没有，我认了。” “但是现在有孩子了，你得马上盖房子，搬出去，我不想挤着你家那些鬼神住，更不想孩子以后也是跟着我们无家可归，住在这里。” 听着她抱怨，周富元道：“我这些年挣的钱一分钱没花，都攒着呢，我看好了一块地，正在托人去谈价，谈下来我们就可以盖房子了。” “你哄谁呢？”郭晓梅不相信，“就你那个一大家子姐妹在家张口等着吃，你能攒下钱才有鬼。” 周富元奸滑的一笑，道：“怎么不可能，我那些姐妹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之所以我不跟她们闹翻，是因为她们多少还有利用价值。” “利用，就你？她们不利用你就算好的了。”郭晓梅越听越不爱听。 周富元道：“我举个例子跟你说。” 郭晓梅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等他举例子。 周富元道：“我那二姐，嘴巴像刀，怼人不留情面，可她有个优点就是顾家，顾我们的家。” “她虽然结了婚，但是房子买我家后面，就是不放心我妈，不放心我妈，那就是不放心我。” “你看，家里的吃喝拉撒都是她负责，我出不了一分钱。每年过年，我的全身行头都是她置办的。” 郭晓梅点点头，这点，他说的对。 周富元接着说：“我妈跟我小妹，最是没有主见，在家给我种地养猪，种子化肥不用我出钱，力气不用我出，买了粮食牲口的钱，还不都是给我攒着。” 郭晓梅也同意，周富元道：“就是我那三姐，最奸滑，你不惹她，那就没事，要是惹了她，她是睚眦必报的。” “我现在不跟她们撕破脸，等我盖房子的时候，不用我出面，就能把房子盖好。” 郭晓梅没有说话，他这话半真半假，要是真的，那是占了便宜。 周富元道：“把小雪送回去，别人不说，就我那小妹子，她敬着我都来不及了，我叫她给我带孩子，那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那你就把孩子送回去吧。”郭晓梅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总要试试才知道真假。 周富元得意的笑笑，这几个姐妹，他拿捏的透透的。 果不然，周富元回去才开口说了郭晓梅怀孕，带不了小雪了，周母就急着说：“那把孩子送回来呀。” 这正合周富元的意，道：“你们同意帮忙，那就好，我明天就送回来。” “说什么帮忙，本来就应该送回来。”周玉音巴结的说着。 周富元心花怒放，这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心思跟口舌去浪费精力。 周玉花看着周玉音不屑的笑笑，这个草包，白长岁数，不长脑子。 第380章 蠢人不自知 周富元将七个月的女儿送了回来，周母很是高兴，白天跟周玉音一同带着，晚上就让周玉音带着睡。 小孩子晚上会尿床，周富元舍不得买尿不湿，让用尿布。 尿布哪里隔尿，周玉音好好的大姑娘，那床上一股子尿臭。 这一带，就是三年，周玉音把小雪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每年过年，周富元给周玉音五百块，周玉音高兴的倒出说，她二哥对她好。 周玉花嘴角的冷笑压都压不住，心道：“你养猪种地卖粮食的钱也不止五百块，辛苦赚的钱都交给别人了，别人再给一块两块钱，就感恩戴德的。” 蠢人就是蠢而不自知，周玉花也懒得提醒，毕竟自己还在娘家，跟兄弟翻脸也不好。 想到自己还在娘家，心里就恨的不得了，四万块要了三年没要回来。 反而自己不在，倒叫他父母钻了空子，给顾元生洗脑，现在工资交一半，留一半。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自己又不能主动回去，要是回去了，就认为服软了。 四万块要不回来，以后工资也别想着自己管了，这个较量不能输。 要想回去，只能等顾元生再来了，他叫自己回去再奚落他一顿才能走。 回去后就是把工资大权拿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过年的时候，顾元生又来了，这次周玉花没骂他，甚至那四万块的事都没提。 三天年过后，顾元生还是老流程：“玉花，我们回去吧，钱我会慢慢要的。” “好。”周玉花答应的很干脆，顾元生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要不回来，我去要。”周玉花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顾元生木讷的看着周玉花。 往常都是要听她骂个没完没了，然后再恶狠狠的说句，“钱要不回来，我不跟你回去。” 然后自己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回去过一个人的逍遥自在生活。 可这突然就要说回去，顾元生觉得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怎么不说话？”周玉花犀利的眼神盯着他问。 顾元生扯出一丝笑道：“没什么，就是你答应要回去了，我有点高兴。” 周玉花知道他的心思，并没有拆穿，默契的的扯出一丝笑。 顾元生假装喝水，站起来往水缸处舀了一瓢水，脸上的笑冷下去。 周玉花要回去，周母并没有挽留，这两三年在这里，虽然有帮忙收粮种地，但也着实烦够了。 周玉明打心底了高兴，终于要走了，这三年在这里，自己家本就不多的两个房间，自己两口子占了一间，另一间就被周玉花占了。 一儿一女没个独立的房间，女儿五六岁了还挤在两口子中间睡，儿子就睡沙发。 又不敢叫她走，只能忍气吞声的自己生气着。 现在要走了，周玉明假意的挽留一下，就给她收东西。 都是千年的狐狸，周玉花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在这里的三年，周玉花自觉在别人屋檐下，受尽了别人脸色，但是没地方去，只能忍着。 两人各怪心思，该收的，不该收的，都塞到一起。 周玉花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顾元生的工资卡拿在手里。 之前的工资卡，顾元生有高人指点，挂失了卡，重新补办了一张，周玉花才没有完全拿到这三年的工资。 现在周玉花回来了，顾元生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理由来拒绝她的要求。 说来也怪，周玉花回去的第二个月就怀孕了，这可高兴坏了两口子。 周玉花趁机让他打电话要钱，顾元生犹豫了，周玉花脸一沉道：“你不要回来，要我们母子睡大街讨饭吗？” “不是还有十多万吗？先用着呢。”顾元生为难的说，他弟弟家四个孩子，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 周玉花可不依道：“你就知道十多万，九万是我要回来的，这三年，你工资给了我多少，你心里没数？” “我在娘家不要吃喝？再说，我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我不用吃药调理？”周玉花说的自己还委屈上了。 顾元生不知所措道：“我就是这样说说，你不要急。” “那还不打电话要钱。”周玉花命令式的说着，那十多万怎么可能花了。 娘家吃喝没花钱，自己也没吃药，就是周母在她回来前，给她求了一道符纸，回来化水喝了。 说来也奇怪，这就怀了。 顾元生也不敢让他动气，急忙打电话回去给母亲，说了周玉花怀孕的事，顾母很是高兴，听着母亲高兴，顾元生便提出要钱的事。 周玉花在旁边听着他哇里哇啦的讲电话，半天没有结果，直接夺过电话挂了，道：“你弟弟差我们钱，你打电话给你妈干什么？难道你弟弟的钱是交给你妈？” 顾元生吞吞吐吐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周玉花知道这其中的有猫腻，但是懒得去追究，她要的就是钱，钱拿回来，其他的事都可以不管。 周玉花将手机递给顾元生道：“打你弟弟的。”她不识字，要是识字了，她自己就打过去要了，顾元生也不识字，但是自己的手机里电话的存储都是有顺序的，打习惯了就知道是哪一个了。 顾元生拿着手机翻了翻，拨出去一个电话，那头响了几声挂了，顾元生没再拨，周玉花夺过手机，声音冷冷的问：“怎么回事？” 顾元生这才说：“我每年都问他要的，他之前还说每年还我五千，后来我妈说，我们没有孩子，压力不大，老四家四个孩子压力大，叫他先不要还我们钱。” “你妈说，你妈说，你这么听你妈的话，那你跟你妈过呀，跟你妈一起养那些兄弟姐妹呀，你那个爹都可以不要了，让你兄弟们都叫你一声爹好了。”周玉花气的胸口起伏。 顾元生觉得她说话真的难听，但又反驳不上来，更害怕气着她，现在周玉花可不能被气。 周玉花骂完，还不解气，觉得事情还是得处理，想了想，拿起电话递给顾元生道：“打给你妈，既然你妈能做主，你就告诉她，让她叫老四今年必须把钱还了。” 第381章 骗子 顾元生小声道：“我刚刚打给她了，她说我在逼她，要把她逼死的。” 难怪顾元生要打电话给她妈，原来是她妈在后面给老四撑腰呢，周玉花觉得脑子疼，一手撑着脑袋，道：“你觉得你是你妈生的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抱养的，为的就是来养你那些兄弟的。” 顾元生低下头，十指紧扣不说话，周玉花道：“你现在重新打电话，就说，我怀孕了，年纪大，医生说年纪大的孕妇要好好照顾，得准备一笔钱，随时要进医院。” “她不给怎么办？”顾元生气馁的说。 周玉花说：“你再说，我现在跟你闹呢，刚怀孕气不得，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以后别想着有孩子了，她一个做奶奶的，要是觉得无所谓那也行，我要是有个好歹来，除非我死了，我不死，我定要老四家的几个给孩子陪葬。” 顾元生听的心惊胆战，知道周玉花不是说了玩的，她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周玉花催促道：“还不赶紧打。” 顾元生急忙拿起电话又给母亲拨回去，刚接通，就听见那边用家乡话哇哇的骂着顾元生，等她骂完，顾元生才将周玉花说的，跟母亲说一遍。 那边的顾母一听，愣住了，周玉花保不保得住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周玉花没保住孩子，还会将责任怪罪在这件事上，真的发疯弄老四的孩子怎么办？ 顾元生见母亲不说话，叫了几声，顾母材回过神来，道：“我晚上跟老四说。”说完就挂了电话。顾元生看着忙音的电话，小心的对周玉花说：“挂了。” 周玉花道：“今天晚上不给电话，你明天早上打，就说我住院了，让她们看着办。” 顾元生喔了声，木讷的坐在一边，周玉花躺在地下室的床上，叫顾元生：“过来帮我捏捏腿，疼死了。” 顾元生像个木偶一样，挪过去坐到床上，发出咯吱的声音，这个床是学生淘汰下来的铁艺高低床，两张拼在一起成一张双人床，两张床的高低不一样，被褥放上面，中间分隔出一道线，如同学生书桌上的三八线一样。 当晚快睡觉的时候，顾元生的电话响了，是老四打过来的，”发个卡号过来，我明天打过来还你。” 听声音很是不高兴，顾元生不敢多说，道：“那你等着。” 那头没说话就挂了，顾元生道：“他说还钱了。” “不是说没钱吗？”周玉花斜着眼问，都是些狐狸，不要的紧，那就是没钱，要的急了，有厉害了，就能变出钱来。 顾元生找了银行卡，他不会发短信，只能出去找隔壁家的帮忙。 第二日中午，周玉花催着顾元生去银行查账，半个小时后，顾元生回来了，喜滋滋的说，“到账了。” 周玉花冷笑一声，将卡拿在手里道：“拿回来就好。” 这回可以安心养胎了，学生开学，顾元生开始上班，周玉花每天吃完了，校园里转转，回来躺床上休息，日子不要太舒服。 转眼就是四个月了，周玉花想把要回来的四万块转到自己帐上，合并着之前的九万块，存个定期的，一年利息也有两千多。 到了银行，周玉花将卡递进去，柜台的姑娘查了一遍，道：“你这张卡上没钱呀。” 周玉花不信，道：“怎么可能，有四万块的。” 柜台的工作人员又查了一遍道：“没有，最近一次交易是二月份的，四千块，三月份又转出去了。” 周玉花不说话了，这是顾元生跟他家的联合起来套路自己呢，现在孩子四个月了，她们是觉得过了危险期就不怕了。 周玉花拿着空卡一路疾走，回到学校，顾元生正在休息，跟同厨房的坐在后门乘凉讲话。 周玉花走过去，二话不说，愤怒的将空卡摔到顾元生脸上，骂道 ：“顾元生，你说这个卡里有多少钱？” 顾元生一脸茫然又带着些许心虚，道：“四万块呀。” 周玉花毫不顾忌情面的呸一口在顾元生脸上，道：“你个骗子，你一家的骗子，你从这张卡里取一分钱给我看看。” 顾元生也是要面子的，当着这么多的人，自己的媳妇不顾脸面的这样对自己，当下就跳起来要揍周玉花。 周玉花毫不惧怕，将肚子往前一送，道：“你打呀，你来一下试试。” 顾元生的同事都知道周玉花怀孕了，也算是顾元生老来得子，这要是动手了，顾元生的孩子保不住不说，媳妇只怕也也哦没有了，急忙拉住劝说。 男的拉着顾元生往食堂里去，女的拉着周玉花往宿舍里送。 周玉花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本着你不如意，我也不会让你如意的。 想着就到顾元生领导处去诉苦，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说着顾元生的妈怎么偏心，兄弟怎么歹毒，怎么骗自己家的钱。 顾元生的领导李晓东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刚开始还不断的安慰周玉花，这一说就是一个小时，李晓东也烦了，找了借口有事，将她送出去：“你放心，我跟他说。” 晚上顾元生没回宿舍，直接住食堂员工宿舍，他这是第一次忤逆周玉花，周玉花气的肝疼，但也不想低头去找，低一次头，那往后就有无数次要低头的时候。 周玉花将门锁上，自己上床睡觉，半夜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周玉花开了门，见顾元生喝的醉惺惺的靠着门边，两个同事陪在旁边，道：“嫂子，人我们给你送回来了。” 周玉花看了眼三人，道：“他怎么喝成这样。”在她的印象中，顾元生自打结婚后，很少在自己面前喝酒的。 送回来的一人说：“不知道，平时我们喝点的，顾哥酒量很不错的，今天我们不让他喝，他非要喝，然后就这样了，还吵着要住宿舍，我们只能给你送回来。” 都说喝酒会喝死人的，这些都是人精，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一起喝酒的都得担责任，那还不如送回来的好，出了什么事跟自己也没关系。 周玉花忍着气，叫他俩将人扶进去，放椅子上，人一走，周玉花就将门关上，自己上床睡觉。 半夜听见砰的一声，周玉花顺着声音看过去，顾元生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了，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睡着。 第382章 回家养胎 顾元生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头晕眼花，回头看看周玉花还在睡觉，顾元生在地上坐了会，起身便去上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中午，顾元生还是服软了，从食堂打了饭回来，周玉花已经起床了，听见房间开门声，一个箭步回到床上，假装没起。 “起来吃饭了。”顾元生说着，拉了拉周玉花的被子，周玉花翻身起床道：“吃什么吃，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顾元生坐到周玉花对面，道：”我也不想骗你的，可是老四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妈就说，先稳着你的胎，让老四慢慢还。“ “慢慢还？还是不还？”周玉花气恼的问，顾元生道：“还的，我催着呢。” “你就是不值得信，我还是回娘家去，你什么时候要回钱来，我什么时候跟你过。”周玉花恼怒的说着。 顾元生无奈又担心道：“你不要这样，这钱我现在就要。”说着又开始打电话，周玉花心头冷笑，这把戏耍给谁看呢。 顾元生打着电话就出去，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走廊里来回回荡，很是吵闹，周玉花听着大概是吵起来了。 过了许久，顾元生才回来道：“她们说，先给一万块，等下就打过来，你不信等会去查。” 周玉花没有说话，一万块也是钱，即使这样，周玉花还是动了走的心思。 顾元生这样听她妈话的性格，只怕自己在这异地他乡生孩子也是不安全的，万一有个保大保小的选择，那不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她们手里了。 回娘家虽然也受气，但是至少自己还是安全的，只要生了孩子，自己就开个店，做点小本生意，养活自己跟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能多拿一万也是好的，过了一会，顾元生的电话响了，那头还是老配方道：“打过来了。” 顾元生挂了电话，讨好的问周玉花：“我把钱取出来，还是把卡交给你？” 周玉花斜眼看他道：“你说呢？” 顾元生想了想，道：“那我等下取回来给你。” 周玉花还是不说话，顾元生指着饭菜道：“吃饭吧，我先去上班了，下班我去取。” 顾元生走了，周玉花起身将饭吃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周玉花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生气不吃饭那是伤自己的身体，自己不心疼自己，还等着别人心疼？ 吃过饭，周玉花开始收东西，这次不能搬重的，那就把值钱的贵重的东西带上。 顾元生回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的大包，也是愣住了，“你怎么还要走？” 周玉花道：“我要是不走，要等着你听呢妈的话，气死我跟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钱我会要的呀，今天不是给了一万了嘛。”顾元生从怀里掏出一万块递给周玉花，周玉花不客气的接过。 口气上稍微软了点，道：“我要回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妈不来照顾我，等我生了，是不是也要我自己照顾自己？” 顾元生不敢回答，自己的母亲确实对周玉花有很大的意见，别说照顾月子了，就是平时打电话提到了，也是有骂不完的话。 “不敢说了？”周玉花咄咄逼人的问着，“你还是送我回家，至少我妈不会不管我。”这话说的周玉花自己都心虚。 顾元生犹豫着，周玉花道：“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你就赶紧把剩下的三万块要回来，我马上要生孩子了，用钱的地方多了。” 顾元生还是不说话，周玉花可不是跟他商量，直接命令道：‘明天你请个假，把我送回去。“ 顾元生嘴巴张了几次，还是忍住了，点头道：“好，我等下就去找晓东说。” 周玉花一直舍不得买卧铺，这次怀孕了，她不得不小心，买了张卧铺的票，给顾元生买了张坐票，这样也算是省下半个人的票。 到了娘家，周玉明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人，脸都绿了，这才送走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二姐，我怀孕了，那边气候不好，我在不住，还是我们这好。”周玉花说着，肥胖的身子挤了进去，顾元生将行李提了进去。 周玉明跟进去，周玉花开始打开包，往外拿东西，周玉明只觉得天要塌了，上次回来，拿了白糖米粮，一住就是三年，这次加上怀孕了，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 “你回来去妈那里了吗？”周玉明打着茬问，她应该回的是娘家，而不是自己这个姐姐家。 周玉花哪有不知道她的意思，只装作不知道，道：”一会就给她送点带回来的味精。” 顾元生是个不会说话的，就那么木讷的坐在门后面不说话。付伟倒垃圾回来一看两人，也是一惊。 随后笑道：“你这是来度假了？” 周玉明一把扯过他道：“老三怀孕了。” 付伟一愣，这是要在自己家常住了吗？短住可以，长住怎么行，过去的三年，付伟回自己家都觉得自己才是陌生人，哪哪都不方便。 周玉花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道：“二姐，放心，我不会住太久的，等要生孩子，我就回去。” 既然这样说了，赶人不行，那就只能按照她说的做了。 顾元生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没给周玉花的亲家打任何的招呼，甚至话都没留一句，周母是个对外讲规矩的人，得知顾元生就这么走了，不高兴道：“一点礼貌规矩都没有。” 周玉花回怼道：“妈，我知道呢是怪他没给你钱跟礼物，他没给，我不是还在这里的嘛，我会给你买的。” 几句话说的周母面红耳赤，不敢再说，周玉明不想再当冤大头，自打周玉音带着小雪，自己的女儿就经常被呼来唤去的，三句话说不到，周玉音嘴巴子就甩在女儿脸上。 女儿哭喊着不要再去外婆家，周玉明索性提出分开吃了，周玉花只得在周玉明家里吃住，周玉明的女儿付玲以为逃出了周玉音的魔爪，实际又招了狼进屋了。 第383章 孩子丢了 小雪三岁多了，开始上幼儿园了，郭晓梅的儿子两岁多了，两个孩子都不需要别人带了。 郭晓梅想着孩子开始懂事了，自己这个当妈的该跟孩子多接触，否则以后孩子都跟自己不亲。 想着就联系了者村的幼儿园，周末悄悄的回了周家，小雪在院子里玩耍，不见大人的身影。 郭晓梅来的时候还想着怎么跟她们纠缠，现在没看到人，那正好。 她抱起小雪就走，小雪虽然知道她是妈妈，但接触的时间少，加上周玉音对她确实如同亲生女儿一样好。 她对周玉音的感情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母亲，郭晓梅抱起她，她便大声的叫着：“小姑姑。” 一边叫一边挣扎，周玉音在楼上找东西，听到了一声，只当孩子在院子里又看到稀奇的事，随口应了声：“你先玩着，姑姑一会就下来。” 等周玉音下来，看到院子里没人，以为小雪去了二姐家找付玲了，也没当回事，两家就房前屋后的距离，小雪平时也经常去。 到了晚饭的时候，周玉音到二姐家找孩子，周玉明赶集去了，家里只有周玉花跟付玲在。 听到周玉音找孩子，两人一脸茫然道：“今天没有来呀。” 周玉音白了他俩一眼，道：“别开玩笑了。”说着每个房间打开看，口里叫着：“小雪，回家吃饭了。” 周玉花不耐烦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告诉你没来没来。” 周玉音脸刷的白了，没在这里，那去哪里？ “三姐，小雪不见了，我在楼上找东西，听见她叫了声，我以为是玲玲来叫她去玩了。” 周玉音的声音都在颤抖，躺在沙发上的周玉花也一下弹起来，孩子丢了，那可不是小事。 “你快点去叫你妈回来。”周玉花吩咐付玲：“你就说妹妹丢了，让她快点回来。” 周玉音急的眼泪汪汪：“要不要打电话给我二哥？”她历来是个没主意的，周玉花道：“你先去找，要是找到了，那就好，要是找不到再打电话给他也不迟，不然他会怪罪你，看个孩子都看不住。” 周玉音点点头，赶紧出去找，周玉明跟着付玲从店里赶回来，听到孩子丢了，她也紧张的不得了。 周玉花叫她回来有她的理由，母亲年纪大了，碰到事情只会唉声叹气，自己大着肚子也不好办事，周玉音又是个没主意的。 现在这个家里她最大，拿主意的事必须是她，拿对拿错跟自己都没关系。 周玉明回来问了情况，付伟业关了店铺回来了，周玉音已经往山那边去找了，现在还剩一南一北没人去。 周玉明两口子各自一头去找，天黑了，大家垂头丧气的回来，周玉音躺在床上不说话，周母急的直掉泪，一直责怪自己不该去放牛。 周富元还没回来，周玉明拿出手机给周富元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周富元都没接电话，最后打过去就是关机。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 周富元下班就到者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他很是享受，看到小雪也在，惊讶了一下，问郭晓梅：“你怎么带过来的，没吵架吧。” 郭晓梅得意一笑道：“吵什么架，我悄悄的抱回来的。” “那得跟她们说一声，别让她们着急。”周富元说着拿出手机要给家里打电话。 郭晓梅一把夺过手机道：“告诉什么，就让她们着急一下。”周富元知道她是想趁机报复，想到这么多年，确实委屈了郭晓梅，就按她的意思来吧，就当让她开心一下。 刚说完，周富元的电话就响了，郭晓梅一看，是周玉明的，大概也猜到是要说什么，直接就按了静音，周玉明契而不舍的打过来，着实让人烦恼。 郭晓梅索性将电话关机了，这样清静不少，郭晓梅想到那一家子现在急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就高兴的不得了。 周玉明第二天接着打周富元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周玉音急的只剩一口气，孩子丢了，怎么跟她二哥交代，周母眼睛哭的像核桃。 付伟去报了警，警察来问了情况，又走访了邻居，叫等消息，这个年代的人贩子比较猖獗，一般丢了孩子的，那就是石沉大海了。 周玉明也无招了，只能等消息，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劝着周玉音，周玉音嘴唇发白，道：“二姐，要是孩子找不回来，我也不活了，我跟我二哥没办法交代呀。” “别说胡话。”周玉明也不敢乱讲，只能轻声安慰，希望孩子尽快找回来。 安慰完周玉音，周玉明再次给周富元打电话，电话还是关机的状态。 下午，派出所的来了，问周家姐妹：“郭晓梅你们认识吗？” 三姐妹点点头道：“认识，怎么了？” 警察说：“昨天中午有人看到郭晓梅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跟你们描述的孩子特征很像，我们走访了好几家，说那是你们兄弟的媳妇。” 三姐妹相视一眼，知道了，这是郭晓梅故意的，周玉花承认道：“那是我弟媳，抱的孩子也是她家的，既然找到了，那就算了，谢谢你们了。” 送走了警察，周玉音算是活过来了，周母喜极而泣：“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那个烂货呀，坏了良心了，帮她带孩子，还带出仇恨来了。”周母愤愤的说着。 周玉明一针见血道：“只怪那个女人吗，你儿子就是好东西了？他昨晚没回来，难道他不知道孩子在哪里，不会给我一个电话。” 周母闭了嘴，周玉花道：“你们先不要声张，等着周富元回来，问问他知道不知道，看他怎么说？” 三姐妹觉得有道理，就等着看他怎么狡辩。 第三天晚上，周富元回来了，周家母女四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往常周富元回来，大家都热情的不得了，今天大家格外冷眼看他，他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你们都在呀？”他陪着笑问，周玉明是个急性子，道：“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第384章 抢孩子 周富元假装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我了？” 说着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道：“哎呀，还真是，放在口袋里没听见，后来没电了，今天下午才充的电。” 这拙劣的演技跟借口，三姐妹都懒得说，周玉音看着这个二哥，自己敬他，帮他，他就这样跟他媳妇合着欺骗自己，让自己着急。 周玉音愤怒的站起来上楼去，周玉明周玉花也默契的站起来要回去，周玉明还是忍不住说周富元几句：“你现在是有了媳妇了，你可别忘了，这些年是谁在帮着你，做人可要讲良心，千万别寒了姐妹的心。” “你讲什么呢？”周富元不满意的说：“讲什么良心？我还没有良心吗？你见哪家的娶了媳妇，出去外面住，自己家留着给姐妹住的？” 这话没带半个脏字，却处处透着脏跟恶臭，周母半个字没说。两人对视一眼，转身出去，是的，父母本来就是重男轻女，这个破旧的房子本来就没有女儿们什么事，他说的对。 看她们走了，周富元没有丝毫愧疚，冷笑一声，周母才慢慢说：“孩子，跟你姐姐们说话要客气点。” “客气？我还不够客气吗？换做是其他人，早就不让她们来了，我们一家都出去住了，还想怎么样？” 说着掐灭手里的烟，回房间睡觉去，周母叹口气，站起来，到院子里提了尿桶上楼去。 周玉音一夜没睡好，越想越气，凭什么孩子她们说带走就带走，说送回来就送回来，即使要带走，也应该跟自己说一声才是。 你敢暗来，我就敢明抢，这样这口气才咽得下去。 吃过午饭，周玉明周玉花过来看她，见她恢复元气了，才算放心，周玉音气鼓鼓道：“我咽不下去这口气，我要把孩子接回来。” 周玉花白她一眼，道：“你傻呀，之前他们叫你带孩子，你是推脱不了的，那只能带，现在人家自己接回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应该高兴才是。” “我高兴什么？我把她从小带到大，当成我的孩子一样，说带走就带走，我可舍不得。”周玉音说着眼泪就要上来。 周玉明哼了一声，你是把人家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带，哪怕人家对你不好，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对我孩子的。 想着，心里更不高兴了，站起来就走了，周玉花道：“你个大姑娘，那床天天是尿骚味，你自己闻不见？那孩子都快四岁了，还天天尿床，你怎么忍得住的？” 周玉音双耳暂时性失聪，道：“我等下就去把孩子接回来。”周玉花无奈的看看她，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要去，就让她去吧，是个明白人都知道，哪有小姑子跟嫂子抢孩子的。 周玉音起了这个念头，就不会放下去，当下就拿了零钱出去等车，周玉花大着肚子也不敢去拦着，她要去就让她去好了。 也该给郭晓梅点颜色看看了，这是给她脸了，她敢这样蹬鼻子上脸来气人。也叫她看看，自己姐妹不是好惹的，一个她都惹不起，她还敢惹其他的？ 周玉音到者村，远远的就看见小雪在店门口跟弟弟小寒玩耍，周玉音走过去抱起小雪就要走。 店里的郭晓梅见状，急忙上前来抢，周玉音手肘一甩，撞在郭晓梅的腰上，郭晓梅一手拉着小雪，一手揉着腰，道：“你要把我孩子抱去哪里。” “你孩子，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死了，现在孩子大了，你才知道她是你孩子？”周玉音向来说话不客气。 郭晓梅扯着孩子的手不放开，道：“这是我孩子，你有什么权利带走。” 周玉音道：“这是我带大的，我怎么没有权利带走。”两人拉扯着，孩子吓的哇哇的哭着，店里买鞋的客人看不下去了，道：“她是孩子的妈，你跟人家抢什么？” “要你多管闲事。”周玉音带谁骂谁，客人讪讪的闭了嘴，小声的跟旁边人嘀咕。 小雪嘴里哭喊着：“我要姑姑，我要姑姑。” 郭晓梅一听，这孩子算是养不熟了，手一松，周玉音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郭晓梅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掌倒家的，不得了了，占着我的家不说，现在孩子都占着，周富元你是不是也要占着。” 周玉音一听，放下孩子，就要跑过去撕烂她的嘴，郭晓梅见状，赶紧往店里跑，店里的客人急忙拦住劝架，周玉音道：“你们放开，我要撕烂她的嘴。” 几番拉扯进不去，周玉音道：“你敢把这句话说给我二哥听吗，你敢说，我就敬你是条汉子。” 郭晓梅柔柔弱弱的躲在客人后面抹眼泪，道：“你们看看，这泼辣的样子，我受的气真的是多了又多，我都躲的远远的了，这还不够，还追着我到这里来欺负人。” 周玉音被客人拉着到店外，劝道：“别吵了，你快点走了，你看孩子都吓哭了。” 提到孩子，周玉音才罢休，转身去抱孩子，边哄边去客运站。 坐上车，周玉音问孩子：“你妈抱你走，你怎么不叫我。” 小雪懵懂的看着周玉音，道：“我叫了，我妈捂着我的嘴，我妈还说，你跟奶奶坏，叫我不要跟着你们。” 周玉音气直咬牙，回了家，周母看见小雪也高兴的不得了，有个孩子在家里，自己的儿子总要往家里跑几次的。 周玉音将事情的经过跟大家说了一遍，周母骂着：“这个烂货，早就看她不是好东西。” 说罢，对着孩子道：“你以后不要叫她妈，她不是你妈，你从小她就不要你了。” 小雪听着，懵懂的点点头。 “你二哥回来，你怎么交代。”周玉花问出了个关键的问题，周玉音沉默了一下，道：“要什么交代，我帮她带孩子还带错了吗？” 周玉花笑笑，这个糊涂蛋，不会动脑子也不会听别人的意见，谁说的她不爱听，还给人甩脸色。 周玉明看着别处不说话，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学着承担责任，往常都是自己帮她挡着，现在这个事跟自己也没关系，谁也扯不到自己身上。 第385章 两头安抚 孩子被抢回去了，周富元刚到门口下车，郭晓梅就急吼吼的骂着：“你回去管管你家那些泼妇吧，我的孩子我都不能带了吗？” 周富元扶着额头，头疼不已，累了一天，下班还不得安静：“又怎么了？” 郭晓梅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周富元道：“她接回去也好，你一个人也没办法带两个孩子。” “你就是偏袒着她们，看他们欺负我，你就满意了？”郭晓梅气愤的说。 周富元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回去打她一顿？” 郭晓梅道：“你回去把孩子给我带回来，那是我孩子，她凭什么来跟我抢，我一个当妈的还不能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周富元无奈的坐下，郭晓梅不依不饶道：”周富元，你就是要跟你妈一伙的来欺负我。” “你个没良心的，我什么都没要你的，现在还被撵出来，你就这样对我的？” 周富元听的头疼，道：“我回去接孩子。” 说着上了车，一肚子火没处发，想着回去总要教训周玉音几句，太没大没小了。 想着到了家，周玉明周玉花今天没下来，只有周母周玉音在，两人见他回来了，也没打招呼。 周富元憋着一肚子火，进去就说：“玉音，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再怎么说，晓梅也是孩子的妈，你这样过去跟人家抢，不合适吧。” 周玉音也来了脾气，道：“孩子是她的没错，但孩子是我带大的，她要来带回去，跟我们说过一句吗，我们找了两天的孩子，你们关心过我们吗？” 这话问的周富元开不了口，周玉音接着说：“还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听了那个女人的话，故意不接电话，故意不告诉我们孩子在哪里。” “你现在是跟她一条心了，伙同外人来欺负姐妹，你也做得出来。” 周富元道：“你这话说的，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你心里最明白。”周玉音扭着头，一脸的不高兴，周富元道：“算了，孩子还是送回去给她妈带吧。” “不行。”周玉音强硬的说着，“几个大就是我带着，她管过什么？现在大了，就想着接回去，问过我了吗，有好好跟我说吗？” “一句感谢的话没有，就想带着孩子走？”周玉音提起过往，气的咬牙切齿。 周富元口吻恶劣起来道：“你今天不是跑到她店里骂她了吗？你还要怎么客气，我一边都不偏袒，你们扯平了。” 周玉音气的眼泪直掉，“我骂她？你有没有问过她，她怎么骂我的？” 没等周富元说，周玉音哭着说：“她说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霸占着这个家，霸占着你，你听听，这是一个嫂子说的话吗？” 这话郭晓梅没跟他讲，“她真的这么说的吗？”周富元有些不相信，这话说的确实过分。 “我敢发誓，你问问她敢吗？”周玉音坚定的说。 周富元没说话，沉默着抽烟，气氛有些僵硬，周母听了半天才说：“富元，姐妹始终是姐妹，亲人，你不要只会听你媳妇的，你妹子帮你带了这些年的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周富元嗯了声，道：“我知道了，孩子要上幼儿园了，得跟着她妈，我把她接回去。” “孩子在哪里读书不行，非得去者村，这孩子的户口还在这呢，你说说，在哪里上更合适？”周玉音就是不想让孩子找她妈去。 周富元心里有自己的打算，马上要建房子了，家里总要有个人做饭，照看工地的，跟姐妹们闹翻了，自己要上班，指望着郭晓梅回来监工，那是不可能的。 “我想想。”他没有一口答应，起身回卧室去，两头都不能得罪，得两头哄着。 第二天下班回者村，郭晓梅见他一人来的，便沉下脸来，道：“小雪呢，你这是又被挑拨了，人都不敢接回来了。” 周富元道：“什么挑拨不挑拨的，孩子读书这个事，我想了一下，还是在这村吧，毕竟户口在那里，以后上学方便。” “还有。”周富元截住郭晓梅未出口的话，“你只说别人怎么骂你，你怎么骂别人的？” 郭晓梅心虚了，她骂的有多毒她自己最清楚，被问起来，自然不敢再说话。 周富元安慰道：“你也不要多想了，孩子放家里读书，你也省事，反正都是你孩子，哪天都是你孩子，你怕什么？长大了，她就懂事了。” “还有，马上要建房子了，我不跟他们闹翻，他们多少都会帮我看着工地，该做的不用我们说都会去做，你我也放心。” “谁要他们帮忙？”郭晓梅不乐意的说，周富元道：“不要他们帮忙，你回去看着？你住哪里？” 几句抢白，郭晓梅无话可说，心里这口气只得憋着。 “你不想赶紧住新房子，关起门来自己生活？”周富元问着，郭晓梅当然想呀，哪里有不想的，做梦都想着住在干净明亮的大房子了，不跟那些讨厌的人有来往。 周富元觉着两边都应该不会再闹了，舒了一口气，建房子的日程得加快了。 一晃眼，周玉花已经快生了，没有一丝要走的样子，周玉明心里急呀，哪有生孩子坐月子在自己家里的，谁不忌讳呀？ 但是又不能开口撵人，只能试探着问：“玉花，元生什么时候来接你。” 周玉花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高兴的说：“元生还没放假呢。” 这话就是不走了，周玉明道：“那你生孩子怎么办？去哪里坐月子？” 周玉花不在乎道：“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行就在你家了，过后我给你挂红去晦气就行了。” 这口吻是一点不容拒绝，周玉明拿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说，讲她赶出去，她一个大肚子的，村里谁家敢收容，去老房子跟母亲住，她不乐意，周富元也不会同意她在家里做月子的。 要是出去了，有个三长两短，还得怪罪自己这个当姐姐的 第386章 过河拆桥 想是这样想，但总归是不愿意的，得找个理由让她回去才成。 付伟是个墙头草，见周玉明对周玉花的态度冷淡，甚至有些厌恶，他也开始对周玉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周玉花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反正要生了，自己没地方去，就在这里厚着脸皮住着，有什么恩，有什么仇，等过了日子再说。 周玉明尝试着给顾元生打电话，要么打不通，要么接了电话，嘴里像喊着石头说话，说的不清不楚。 还没等周玉明联系好顾元生，明确好时间，周玉花半夜就发动了，吓的付伟周玉明连夜送她到县医院。 孩子生的很顺利，是个女孩，周玉明再次给付伟打电话，这次接了，周玉明道：“你媳妇今天早上生了，是个女孩，你什么时候过来。” 那头沉默了一下，道：“我还没放假。”别的话就没有了。周玉明恼怒道：“没放假，你就不管吗？” 现在才十月，离他放假最少都得两个月，这两口子，女的不说话走不走，男的不说实话来不来，这是要赖在自己家了。 医院里面多在一天就要多花一分钱，周玉花舍不得花钱，第二天就嚷着要出院。 周玉明架不住她闹，只得带着她出院，出院好办，难在出院了去哪里。 站在马路上，周玉花也不说话，等着周玉明开口，周玉明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心一横，接回家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回家了，周玉明像个称职的婆婆一般，忙前忙后的照顾她月子，鸡鸭鹅肉不重样的给她做。 周玉花当时感动的直说：”二姐，要是没有你，我怎么办呀？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报答你。” 几句话说的周玉明心里的怨气就散了，开开心心的照顾她，出了月子，周玉花可以自己照顾孩子跟自己，周玉明就专心的到街边店铺去守店。 做饭的事就落到了周玉花的肩上，一顿两顿还凑合，时间长了，周玉花的怨气也来了，想着自己要照顾孩子，还要做她一家四口的饭，根本忙不过来。 没有帮你自己带孩子，自己做好饭了，周玉明两口子回来吃完就走，碗都不带洗的，自己是她家的保姆吗？ 周玉明的儿子付冬是周玉花一手带大的，如同亲儿子一般，平时有好吃的都留给付冬，自然舍不得使唤。 付玲就不一样了，周玉花根本不喜欢这孩子，可这孩子又蠢，喜欢在家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周玉花可有帮手了，早上周玉明一走，周玉花就将睡梦中的付玲提起来，指挥着打扫院子，拿柴生火。 付玲要是慢半拍，竹子做的扫把就往腿上打，付玲一边哭一边干，干完了赶紧去看孩子，看电视。 周玉花开始洗漱做饭，周玉明不是不知道女儿经历什么？ 一边觉得孩子太懒，治治也该，没什么大问题都不管，一边又觉得，周玉花不走，自己没办法，有人在家做饭搞卫生也不错，就当养个保姆了。 这天周二，周玉花做饭发现没盐了，一包盐不过一块二，但凡不计较的人，出去买一包回来就行了。 可周玉花偏不，觉得自己虽然住在她家，但是跟个保姆也差不多，城里保姆供吃供住还要拿两千块的工资呢。 自己凭什么出力还要出钱，放下叫付玲：“没盐了，去找你妈，让她买盐回来，我等着做饭呢。” 付玲被打怕了，不敢拖拉一刻，穿着拖鞋就往街上跑。 到了店里，付玲喘着气，“妈，我三姨说，没盐了，叫你买，她等着做饭呢。” ！玉明正在擦鞋柜上的灰尘，一听这话，火冒三丈。 自己供她吃，供她住，坐月子都没嫌弃的照顾她，现在一包盐的钱都舍不得，还叫孩子跑来找自己要，不是太过分了吗？ “你回去告诉她，没盐就不要做了，我们不吃。”周玉明气愤的说着。 “妈，我不敢，她会骂我的。”付玲哭丧着脸，拿不回去，轻点骂两句，重则上手扭。 “那你就不要回去。”周玉明生气的说。 付玲站在旁边抹眼泪，道：“妈，今天不回去，那明天后天呢，你们出去卖货了，我还要上学，早晚回家吃饭，那还不是要被骂。” 周玉明没说话，是的，他们是不在家，女儿还要回家吃饭，那不还得受欺负。 “妈，你为什么要她住我们家，我的房间给她住了，她还打我骂我，我讨厌死她了，你叫她走。” 付玲越说越伤心，哭的哇哇的。付伟正好回来，看见女儿哭了，道：“怎么了？” 付玲将事情说了一遍，付伟咬牙切齿道：“白眼狼，一包盐都舍不得。” 说罢，掏出两块钱给付玲，道：“你去买。” 付玲拿了钱就跑，付伟道：“这个老三，越来越过分了。” 周玉明不敢吱声，一边是自己亲姐妹，多说错一句话，都要被付伟拿捏的。 一边自己的姐妹又不自觉，做些让自己为难的事，付伟没为难自己就已经很仁慈了。 中午两人没回去吃饭，周玉花心里有底，也没有叫付玲去叫。 晚上两人关了门回家，周玉花已经做好饭了，几人吃饭都没说话，吃过饭，周玉明就往周母那去。 周玉花觉得这是周玉明在给自己甩脸色，也生气的将吃过的碗筷放桌上不收拾。 第二天也不去厨房，周玉明早起就跟着付伟出摊去了，这几年生意不好做，付伟买了辆二手面包车拉着货四处赶集。 晚上回家，见一厨房昨天的狼藉，周玉明也是怒从心来，进堂屋一看，周玉花已经睡下了。 念在她孩子还小的份上，怕吵了架吓到孩子，周玉明愣是忍住火气，又回到厨房将碗筷洗了，下了点面条吃了。 吃过回卧室，付玲赶早课已经睡了，听见动静，迷迷糊糊醒来，叫了声“妈”。 “你晚上哪里吃的饭？”周玉明小声的问，付玲道：“今天都在外婆家吃，我三姨说了，以后我要吃，自己做，她去我外婆家吃。” 周玉明哼了声，这是要过河拆桥了，可这河都还没过完呢，就想拆桥？ 第387章 做生意 周玉明睡不着了，这会才是应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自己还没请她来。 想要叫她走，她带着两三个月的孩子没个着落，也狠不下这个心。 不叫她走，她的行为又叫人恶心难受，有句话说的好，眼不见心不烦，她住自己家里。 她随意的像主人，自己被动的像客人。 一夜无眠，第二日还得跟着付伟去赶集，回来还是冷锅冷造，周玉花早就带着孩子睡了。 周玉明一肚子火无处发，饭没吃就睡了。 第二天，周玉明故意没去赶集，周玉花起床见家里没人，给孩子洗漱完了，骂骂咧咧一翻。 周玉明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房门蓦的被打开，光线照进来。 “哎呦，你怎么没去赶集。”周玉花现在门口，大概是没想到屋里有人吧。 周玉明道：“我不去才听得到你怎么骂我的。” 周玉花被抓了现行，忍不死心，皮笑肉不笑道：“这个人真是的，怎么还学着偷听了，再说，我是骂孩子，又不是骂你们。” 周玉明早知道她会狡辩，下了床道：“你说的你听你知道，你觉得住我这里让你不舒服了，那么你可以搬走，我帮你搬。” 周玉花抱着孩子跨出去的脚一顿，回头道：“二姐，你先别这么欺人，你妹子我没本事，才在这里受尽白眼嫌弃。” “我要是像你一样有本事，买个房子，有撑腰的，我说话也硬气的。” “你受谁的白眼，你在我这吃的住的，我收你一分钱了吗？”周玉明气急了，怎么她还委屈上了。 周玉花牙尖嘴利道：“你是要钱呀，那你要说，我在这花了你多少钱，你说，我给你。” 这是钱的问题吗，周玉明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周玉花道：“你也别撵我，就当可怜我，我的东西先放你这，等我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就搬走。” 说完抱着孩子就下周母家去，周玉明只怪自己嘴笨，怎么就不知道怼她呢。 这是拉屎的比挖坑的还硬气呢。没得她一句道歉，反倒被奚落一翻。 周玉花跟周母挤在一张床上，多少有些不方便，加上她肥胖，睡觉不规矩又占地，一米五宽的床，周母愣是只有一个角。 周玉音之前做三个人的饭。现在加上个周玉花，就是四个人的，周玉花愣是一分菜钱不拿，周玉音也没有好脸色给。 周玉花不敢得罪周母跟周玉音，要是闹翻了，那可真是没地去了，只能装聋作哑的赔笑着，等着自己男人来接。 年底是做生意的旺季，周玉明家的皮鞋生意年底很是火爆，人挤人的进店，周玉明忙不过来，只得叫上周玉音帮忙。 本村的店里还好说，外村的店里，总要凌晨四五点就得拉货去，去迟了，路口都被卖货的车挡着，根本进不去。 各个山村相连的地方都是山路，入冬后，山路两侧夜间总会下霜结冰。 这天一大早，付伟热了车，生了火，叫醒周玉明，周玉明又去叫了周玉音，三人就往后看村去。 路上一切都正常，坐在副驾的两姐妹开始昏昏欲睡，后看村的路坑坑洼洼，弯又大，左边是悬崖，右边是高山。 付伟小心翼翼的看着前方，忽然一个转弯，付伟手上的方向盘一松，整个圆盘被拔起来。 车子往深沟跑去，付伟惊的一身冷汗，赶紧踩刹车，好在刹车还算灵敏，在离沟边三十厘米的地方听下。 付伟一边喘着气，一边拍着冬冬乱跳的心脏，两姐妹发现车停了，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不走了。” “方向盘断了。”付伟颤抖着声音说，两姐妹顿时惊醒了，看着付伟手里的方向盘，不敢相信。 缓了半响，付伟开始打电话给附近认识的修理店。 晚上回去说起这个事，周富元道：“你那车早就该换了，今天还好没出事，要是真出事了，你哭的机会都没有。” 付伟跟周玉明想想也是，咬咬牙，那就买吧。 等付伟周玉明一走，周玉音上楼睡觉，周玉花哄着孩子，对周玉音道：“玉音呀，你今天可真危险，我听了都害怕。” “害怕怎么办？都是自家姐妹，难道还能说不去？”周玉音委屈的说 周玉花白她一眼，道：“你就是笨，你都这样起早贪黑的跟着他们去卖货，你就不能自己赚点钱？” “怎么赚？”周玉音不懂得问，周玉花将睡着的孩子放到床上，道：“她不是进了一批保暖衣跟棉袜吗？” 周玉音点点头，周玉花道：“你不会跟她说，反正你也跟着去了，让她把保暖衣跟袜子给你卖。” “等你卖完了，再把本钱给她。”周玉花说着，朝她笑笑道：“一套保暖衣的进价三十五，你喊价九十，讲讲价，七十五八十都能卖。” “一套你还能赚一半的钱，这段时间不就是这些好卖吗？” 周玉音一听，有道理，“那是人家的货，怎么可能会给我卖？” “你嘴放甜点，你是她妹子，又帮她赶集，又不是白要她的，怎么就不行？” 周玉音犹豫了一下，道：“那我明天问问。” 周玉花鼓励道：“这就对了嘛，自己身上还是要留点钱的，不要指望着别人给你。” 周玉音觉得有道理，想着明天问问，这是个好主意，一天能卖三套，也能赚一百块了。 有了周玉花给的主意，次日周玉音跟着周玉明出摊，才摆好摊子，周玉音就笑着对周玉明，道：“二姐，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周玉明奇怪的问。 周玉音笑的越发和蔼，道：“二姐，你带带我做生意呗。” 周玉明随口道：“你这不是跟着我来了嘛。” “二姐，我没有本钱，你知道的。”周玉音吞吞吐吐说：“要不，你把这个保暖衣跟袜子给我卖，卖出去了，我给你本钱。” 周玉明没说话，她不想给，周玉音拉着周玉明的手道：“二姐，你帮帮我背，你不帮我就没人帮了。” “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身无分文？外出打工我又不敢。”周玉音说的可怜巴巴。 第388章 无本的生意 周玉明的性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来了，谁说话都要呛几句，脾气过了，随便谁哄两句，心肠又软下来了。 看着眼前的妹子，都已经三十四五了，不出去打工，也不急着找婆家，整日的在家带娃喂猪种地的，身边没有一分钱，总是在年底等着别人给几块钱。 想来也是可怜，她既然有这个心想为自己谋个出路，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那不得帮帮她。 当下就说：“行，那这个摊子就交给你了。” 说着将进货的单子拿给周玉音，告诉她卖多少钱合适，第一天生意还不错，卖了八套出去。 周玉音高兴的不得了，回去跟周玉花分享喜悦，周玉花淡淡的笑笑。 临近年关，顾元生放假来了，周玉花责怪他为什么现在才来，顾元生支支吾吾，周玉花追着问的厉害，他才说：“放假我回家一趟了。” 周玉花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还是忍不住问：“你回去干什么？” 顾元生拿出两万块，道：“回去要钱。” 周玉花冷笑一声，道：“是你的钱还是人家还的？你这一年的工资，我收到一半不到吧。” “我也要生活的。”顾元生小声的说，周玉花不想再跟他理论，道：“你妈怎么说，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了，她来带？” 顾元生小声道：“我妈说，生小子就送回去带，生丫头不帮忙带，让你自己带。” 这话说的周玉花火冒三丈，她也只敢背着自己说说，要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非得吐她两口。 她不来，自己也能带，不稀罕。 临近年关，周玉明家也不补货了，该买的都买的差不多了，周玉音的保暖衣跟棉袜还有十多套卖不出去，这要是过了年，开了春，那就更卖不出去了。 周玉音有些着急，第一次做生意，没有经验难免沉不住气，卖货的时候频频出错。 周玉明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她那易碎的玻璃心就碎了，认为周玉明瞧不起自己，故意羞辱自己。 晚上回家一脸不高兴，谁也不理会，周玉花一边哄孩子，一边察言观色的问：“怎么了。” 周玉音还是憋不住，道：“我二姐骂我，我买错鞋子了。” 周玉花轻描淡写道：“骂就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那张嘴像刀一样的。” 周玉音双手伸在火上烤着，道：“三姐，马上要过年了，我那些保暖衣码数不全，人家又不进货了，现在缺着码，不好卖，过了年就更不好卖了，怎么办？” 周玉花道：“卖不掉，你还给她就可以了呀，她天天赶集，拿出去总有卖得掉的时候，你又不天天去，你拿在手里干什么？” “这样合适吗？”周玉音不肯定的问，周玉花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外人就能退，何况她还是你姐姐，你大胆的跟她说就行。” 周玉音还是犹豫着，这样好像不太好。 周玉花道：“那你就别回来哭诉，你不还说，今天被她骂的？你明天好意思跟着去赶集？这是要过年了，用不到人了。” 周玉花后面几个字说的阴阳怪调，周玉音听进心里，认为这就是过河拆桥，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好言相求，不要自己帮忙的时候，就给自己甩脸色。 次日，周玉明早早的来叫周玉音，平时这个时候，周玉音早就洗漱好了，周玉明看着黑灯瞎火的屋子，心里有些不高兴。 还是耐着性子上了楼，掀开帘子，叫道：“玉音，起床了，要出发了。” “我不去。”周玉音没好气的说着，周玉明一愣道：“怎么又不去了，赶快起来，这就最后几个集市，一年到头忙的就是这几天。” “不去。”周玉音拉紧被子盖在身上，周玉明也来气了，问：“你不去，那你那些保暖衣液不卖了吗？” “不卖了，还给你。”周玉音毫不客气的说，大早上的就来触霉头，周玉明也来了气，道：“你不卖，码数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现在码数不全了，你告诉我不卖，要还给我？怎么还？” “合着你卖掉的，连本带利的都还给我，那才叫还。”周玉明厉声的说着，周玉音掀被子坐起来，道：“我把卖掉的本钱还给你就是了。” “只还本钱吗？你不是不卖吗？那卖了的总额不应该给我吗？”周玉明的暴脾气彻底上来了。 周玉音道：“我凭什么给你，那是我自己卖了得来的。” 两人的声音很大，一米之隔的另一个床蓬里，亮了灯，周母披着衣服出来，道：“别吵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大早上的吵什么？” “妈，你听见的，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周玉明委屈的说。 周母拍拍她道：“早上要做生意，不要吵，晚上回来再说，快去快去。” 也是，做生意的哪有早上吵吵的，周玉明忍了气，周母拉着她下了楼，柔声道：“姐妹间不要吵架，有事好好说，快去赶集。” 周玉明道：“妈，她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给她讲什么了？” 周母叹口气，不说话，只说：“快去吧，等会进不去的。” 周玉明心里明了了，这是听了周玉花唆使了，那行，等着晚上回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腊月的集市，大家都想赚钱，来的早，回的晚，开车的总要等着街口的走了，才能走。 周玉明两口子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女儿煮了一锅土豆放着，周玉明饿的受不了了，赶紧吃一个，付伟开始生火炒菜。 周玉音听到车子回来的动静，拿着早准备好的本钱上来，敲着周玉明的大门，付玲开的门，见是周玉音，没给好脸色，转身就回堂屋。 周玉音骂了句：“白眼狼。”就径直进了厨房，周玉明没理她，她将钱放桌子上道：“我卖了二十八套，三十五一套，一共九百八。袜子三十五双，一双三块，一共一百零伍，总的一千一百三十块。” “剩下的货，我没卖，都在你家。”说完就要走，周玉明的火气噌的上来，道：“你这倒是干无本的生意呢，没有人比你更会赚钱呢？” “就算是你自己进的货，出去赶集，撘别人的车，车费总要给的吧。” “那我帮你家去看货，工钱你给我了吗？”周玉音反唇相讥，说完就走，周玉明追着出去道：“你从头到脚的不是我给你买的吗？哪一年的鞋子不是在我这里由着你们挑的？” 第389章 找出路 周玉明骂的不解气，追着下去周母家，大家都在屋子里烤火，周玉明直接了当的问周玉花：“你教她这样做的，是不是？” “我教她什么了？”周玉花一口否定，“她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我教你了吗？”周玉花回头问周玉音，周玉音哪里敢背叛她，道：“没有。” 周玉明气的叉腰道：“我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心里不清楚吗？你们就这样对我，是吗？” “哎呦，这是要吃人了。”周玉花不屑的说着，周玉明怒极了，道：“我就是要吃人了。” 周母拦住周玉明，对周玉花道：“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安分守己点，这个家里不闹一下你过不去，是吗？” 周玉花被周母这样一说，也委屈了，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容我几天，我找房子搬出去，不碍着你的眼。” 说着抱着孩子上楼去，顾元生愣愣的坐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他来丈母娘家，小舅子回来就跟小舅子挤一张床上，小舅子不回来，那就睡小舅子的床。 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母安抚周玉明道：“回去回去，以后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不要多管别人的事。” 付伟怕她吵架，不放心，也跟了下来，拖着周玉明道：“走，跟我回去，回去吃饭。” 拖到院子里，周玉明满腹委屈，忍不住哭起来，付伟安慰道：“算了，本钱都给你了，这算是好的了，妈说的对，以后就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了。” 这算是闹翻了吧。 周玉花想着回去安徽，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挨欺负的日子回不少，加上自己生的女儿，老婆子是指定不会帮忙的。 那还不如在这里找个铺面，做点生意，人熟地熟的，养活自己跟孩子没问题，等孩子要上小学了，再回南京去。 主意打定了，周玉花开始在街边找铺子，年底的铺子都比较紧俏，问了好几家都得等过了年后再说。 这要过年了，昨晚周母说的话，周玉花还是放心里了，总不能还赖在这里过年吧。 周玉明果然说到做到，今年没有再叫她姐妹俩去选鞋子。 姐妹俩赌气到周玉明对面的铺子里一人选了一双，对面的笑了好久。 自己家姐妹不买自己家的货，买对手的货，那不是告诉别人，自己家的货不好吗？为此，周玉明生了好久的气。 眼看就要大年三十了，周母虽然没在说什么，但是周玉花看得出来她不高兴，跟她说话都是鼻腔里哼一声。 这个年是过不了了，周玉花忽然觉得伤心，这里曾经也是自己的家，现在怎么就变成自己是外人了。 回南京或者安徽，已经来不及了，周玉明家不能去，娘家容不下，去哪里呢？ 脑子里过了一遍能投靠的亲戚，想到了大姐周玉。 好久没联系了，周玉花莫名的有些紧张，以前的大姐家她可以想去就去，现在的大姐，对自己这些姐妹，脾气刚着呢。 但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去处了，先过了这个年再说，想着便叫顾元生晚上去找周玉明，要大姐的电话号码。 她从来没有把大姐当回事，觉得自己不会有需要她的一天，所以不屑要她的电话号码。 周玉明本来不想给的，但想到不给，她是不是又三言两语哄自己一下，自己心一软，再让她住回来。 顾元生拿了号码，周玉花晚上在床上想了又想，打好腹稿，明天跟周玉卖惨。 年底最后两天的百货是最抢手的，超市里人山人海，你挤我我挤你的，周玉忙的脚不沾地。 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周玉来不及接，晚上收拾一下，已经十点多。 这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二十多个陌生未接电话。 周玉懊恼着，也不知道是谁有急事，自己竟然没接电话，想着赶紧回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周玉“喂”了一声，那头叫了声“大姐，是我，玉花。” 周玉哦了声，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会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有事。 周玉花口气不像往常生硬，道：“大姐，你是不是忙呀，打你一天电话都没接。” 周玉不知道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道：“确实忙，有事吗？” 大约是感觉到周玉的语气不是很好，周玉花自己笑了下，道：“我大姐，你也真是的，忙就叫我们嘛。” “我们又不要你的钱，真是的。”她自带轻松的语气，嗔怪中又带着爱护之意。 若不是周玉早换了个芯，知道她是什么人，不然还会感动不已，觉得这是自己姐妹好呢。 “哪用得着你们，我店里十几个员工呢，能忙的过来。”周玉一口拒绝，就她，带着孩子来帮忙？ 周玉花见讨好不成，开始卖惨：“大姐，你有时间吧。” “怎么了？”周玉想听听她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这是不方便说话，出去外面说呢。 “大姐。”那头传来周玉花的声音，周玉嗯了声，周玉花开始小声呜咽，说着自己的遭遇。 从她口里出来的，都是别人的错，别人都在针对她，想撵她走。 说到最后，周玉花哽咽道：“大姐，我没地方去了，要过年了，我能来你家吗？” 周玉道：“哎呀，老三，不是大姐不帮你，你也知道，结了婚的人都身不由己。” “大姐不像你，敢做敢当的，也不像老二，没个公婆管着，想让谁住，就让谁住的。” “你是知道的，你大姐我就是个做不了主的，我这家里还有公公在呢，你来了也不自在。” 话说到这，周玉花知道她是不要自己去，最后的路似乎都断了，这个大姐不再好说话。 周玉见她半天不说话，支招道：“老二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就是嘴巴厉害，那口气出了。什么事都没有。” “你好好的跟她沟通沟通，姐妹间哪有那么多的仇恨？” 见周玉这条路行不通了，周玉花觉得周玉说的对，还是老二比较好说话。 心里有了主意，觉得没必要跟周玉拉扯了，三言两语便匆匆挂了电话。 周玉看着忙音的手机，嘴角扯出一丝笑，你们三姐妹就好好闹吧。 第390章 挂红 周玉花买了只鸡，在周母家煮了，等周玉明赶集回来，让顾元生去叫他们一家下来吃饭。 周玉明堵着气，不想搭理他，顾元生叫了两遍，没叫动，讪讪的回来。 周玉花放下手里的锅铲，亲自到周玉明家请。 进门，周玉明没给她好脸色，付伟这个墙头草也对周玉花不冷不淡的，周玉花忍住心里的不满，赔笑道：“二姐，快下去吃饭呢。” 周玉明哼了一声道：“我可吃不起。“ 周玉花僵了一下，上前挽着周玉明的手，略带撒娇道：“二姐，你怎么还小心眼呢，姐妹间斗斗嘴不是很正常吗，这都多少天了，你还生气呢。” 周玉明抽出她的手，道：“我敢生谁的气，捧着你们还来不及了。” 这气话说的，周玉花并不恼怒，道：“二姐，我都这样求你了，你还生气？这些天我也想了，自己也有错，你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好跟你计较的。” 听了这话，周玉明有些动容，自己不计较付出，但是计较别人不感恩。 “你为什么挑拨老四？”周玉明直愣愣的问出来。 周玉花哎了一声，委屈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没跟她说什么，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就她最爱贪占便宜了。” “真的？”周玉明半信半疑，老四爱占便宜那是真的，自己有个什么好看的，老四见了都会开口要。 周玉花肯定的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真的没有跟她说什么，她那人心眼又小，又要脸面，倒是听说她买错货，你骂她了。” “是不是因为这个，她才跟你置气的。”周玉花说的有鼻子有眼，周玉明在心里复盘一翻，吵架的前一天，自己好像是说了她几句。 这么一想，觉得好像冤枉周玉花了，又见她这么好脾气的跟自己说话，心里那点怨恨早没了。 姐妹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周玉花见她表情松弛下来，拉了拉她道：“走了，吃饭还要三请四请的，快点，我买的鸡，我做的饭，你扭捏什么呢？” 说着拖着周玉明往周母家去，周玉明半推半就的跟着，周玉花朝堂屋叫了声：“二姐夫，叫着冬冬，玲玲一起来了。” 付伟见周玉明都下去了，也爽快的应了声，叫着看电视的两个孩子一块去。 周玉音见周玉明来了，拿了只大碗，舀了饭，夹了菜，扭到一边去吃。 这架势就是不想跟周玉明一桌吃饭，周玉明假装没看见，若是她做的饭，那就不吃，可这是周玉花做的，凭什么不吃。 周玉花将周玉明拉到桌子旁，挤挤眼睛，小声的说了句“不要管她。” 周玉音吃过饭将碗筷放一边，就上楼去了。 周玉花客气的招呼着周玉明一家吃饭，饭到一半，周玉明对周玉花的态度明显和蔼起来，开始问顾元生家里长短。 话里行间还是比较维护周玉花的，说她一个人在娘家怀孕生娃这么辛苦，要顾元生多照顾她。 顾元生只会“嗯嗯”的点头，周玉花哎了声，道“二姐，过完年我打算租个铺面，进点衣服来卖一卖，你有合适的铺子吗？” “我给你留意着。”周玉明毫无遮拦的说。 周玉花高兴的应着，“到时候让我姐夫帮我砍些竹子，编个货架挂墙上就可以了。” 付伟也连连点头答应：“小事情，过了年我就去山后面给你弄回来。” 周玉花道谢着：“那多谢姐夫了。” 说着就问周母：“妈，富元后天回来过年吗，郭晓梅也要回来的吧。” 周母点点头道：“过年都不回来，哪像话？” 周玉花一脸愁容道：“他们一回来，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锅里的鸡肉吃完了，加了水进去准备涮蔬菜，锅里的汤煮的咕嘟咕嘟的。 沉默了半晌的周玉明还是忍不住了，道：“你还是去我那里住吧。” 周玉花要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就说：“还得是我二姐好，你放心，过了年找了铺面，我就搬出去，不会多打扰你们的。” 周玉明道：“说那么客气干什么？”她嘴上答应了，实际还是后悔了下，自己嘴怎么就那么快。 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怎么就不长记性，但听她保证过了年就搬出去，想着就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姑且将就着。 年后，街上空出来几间铺面，周玉花找了个三十平的，从中间打了个隔墙，里面住人做饭，外面卖衣服裤子，也算是有个容身之处了。 周富元开始正式动工建房了，正如他说的，找了熟识的建筑队来，家里的姐妹帮忙监工，做饭，自己改上班上班，一点心不用操。 历经七个月，房子算是完全竣工了，两层两百多平的大房子，宽敞又明亮，房间都有六七个，住再多的人也住的下。 周母高兴的不得了，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有今天风光的时候。 搬家的那天，周母给亲戚们都下了请帖。 周玉带着三百块来做客，姐妹几个在老宅里等候着，见周玉来了，周玉明开口问道：“大姐，你送多少礼金？” “你们送多少，我就送多少。”周玉反问着，她们几个准是商量好了，又要来坑自己的。 周玉明道：“我们送不起多的，大姐现在可是想送多少就送多少的，几千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周玉也不恼怒，道：“礼到就行了，三块五块不也是心意。” “既然你们怕被我比着，那你们说说，送多少，我跟着你们。” 周玉明正要开口报数，周玉花拦住，道：“我们送三百。” 这正合周玉的意，周玉笑道：“那刚好，我正带着三百过来呢。” 三姐妹对视一眼，没说话，周母从外面进来，看了大家一眼，对周玉道：“老招，你弟弟盖房子，礼俗上要大姐挂红呢，你去买八尺八的红给你弟弟挂门上吧。” 呦，这礼俗改的，上辈子周母也是这样跟自己说的，自己架不住她的央求，身上本就没有多余的钱，还是咬牙借了钱去买了公布。 第391章 伤感情 这辈子，周玉不想当这个冤大头，这边的习俗，建房子由舅子来挂红的。 母亲这是不好意思叫郭晓梅家的人来挂红，又放不下面子，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跟亲家不好，就想让自己来顶上。 “妈，你糊涂了，哪有自家姐姐给弟弟挂红的礼，再说了，要姐姐挂红，那不是只有我一个，还有老二老三呢，你只叫我，她们会怎么想？” 周玉说的轻描淡写，周玉花道：“我们没意见。” “我有意见呢。”周玉强势的说，“挂红得郭晓梅的兄弟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年我建房子，都没见两个兄弟谁去给我挂个红，如今，他们建房房子，倒是想起我这个大姐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习俗都得大姐来，没大姐就过不成了？” 周玉没有一个字口下留情，周母道：“行了行了，这是翻旧账来了，你妈我不会做人，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去，我去买。”说着开始翻口袋，几姐妹都习惯她这番假惺惺的做派了，谁都没开口。 周玉不爱看她们表演争斗，要不是名誉上还是兄弟姐妹，自己都不想来的。 “妈，我家里还有事，这是三百块，你帮我挂个礼金。”周玉将三百块递给周母，周母一愣，还是接住了，道：“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 “不了，我就是送礼金来的。”说着就要走，周玉明道：“大姐，吴军升学宴上你送的可不是这么点，怎么，自己兄弟还比不上外人亲？” 不提还好，提起来周玉也无需客气的跟她们算一下账了。 “可不是比不上吗？我五六岁起开始带你们这帮弟弟妹妹，十三四岁跟着大人挣工分，兄弟姐妹中，你们都有机会读书识字，就我没有。” “我挣的每一分钱都给了这个家，要论恩情，你们这些小的，恭恭敬敬叫我声大姐，时时刻刻想着我这个大姐，不足为过吧。” “可是你们，怎么对我的，搞小团体，排挤我，苦的累的是大姐的，好的香的是你们的。” “玉花，所有孩子你最能吃能拉，一天要换二十几条尿布，大冬天的，我到河里给你洗尿布，手都冻的没知觉。” “可你呢，长大了对着我干，我嫁人那天，你都没给我一个好脸色，我怀孕煮个土豆，你将我半生不熟的土豆倒了，煮你的面。” “我做月子需要人照顾，妈前脚刚到，后脚你跟老四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来把妈叫走。这就是姐妹？” “你玉音，小时候全身上下哪样不是我给你弄的，我给人缝纽洞，换碎布回来，照着你的身量，白天出工，晚上回来在油灯下一块一块拼出花样，给你做衣服。” “捡到三十块钱，还想着给你买最流行的风雪帽，可你呢，你从心里没有把我当大姐，对我呼来喝去的。” “还有玉明，爸本来不让你上学的，机会给了玉花，玉花要放猪，让你去读书，可该你的工分，她一分没挣，是我替你补上的。” “我一个四十公斤多点的姑娘，挣的工分跟个男人一样多，甚至比他们多，可你怎么说我的，你说我坏，宁愿跟外人撘班干活，也不带着你，你到现在还怀恨在心，时不时对我恶言相向。” “可是你知道吗，你一个学生，能干多少活？我要是带上你跟别人搭班，你拖后腿了，大家都拿不到多的工分，谁会要我们，我宁愿你少做点，能挣几分算几分，我一个人多挣点，年底大家才有吃的。” “富有富元不在，他俩更是兄弟姐妹中的白眼狼，你们现在维护着他们，其实你们心里更清楚他们是什么人，对你们好不好。” 周玉一口气将这些年的不满统统宣泄出来，姐妹三人不说话，也不爱听，觉得这些不都是她自愿的吗，现在说出来干什么？ 周母半天唉了一声，道：“你这是来算账的？是我们错，是我们亏待你了，你受罪了。” 周玉本不想说父母的不是，但是这么多年了，母亲还是遇到事就这副以退为进的态度，着实让人厌烦。 周玉道：“妈，你说的还真对，你跟爸当面要是不喜欢我，生下来就该掐死我的，同为你的孩子，为什么独独我就是那个出力不得好的。” “前事我也不提太多，我记得刚结婚那会，怀着小丹，家里条件不好，几个月没有点荤腥，我爸走的第二年，家里有礼俗宰猪请客上新坟。” “没吃完的猪肉你腌成了腊肉，我怀身带肚的在这里半个月，天天从楼梯上上下，那肉就挂在楼梯口，你没有切一点下来给我尝尝。” “倒是我姨妈来赶集，说要来吃饭，你高兴的赶紧切一块下来煮着，可是那天我要回去了，你劝我说，晚上吃肉，叫我多呆一天。” “妈，你知道吗，那天我有难受，我怎么好意思听到可以吃肉就再多留一天，我也是要脸的呀，我不留，你给我煮了碗面，我想着，你怎么也会切几片肉放上面吧。” “等面好了，你打开煮肉的锅，舀了几勺肉汤进碗里，就盖上锅盖，当时我接过那碗面，脖子都硬了，但是我还是含着泪吃了。” 周母坐在凳子，拍着自己的腿道：“怪我，怪我，是我不会做人呀，你们现在都开始来找我算账了。” 周玉音过去拉着周母，怒气冲冲的说：“妈，怎么就怪你了，你生她养她难道没有功劳，她作为老大，做那些事不是应该的吗？” 周玉忍不住自我嘲笑，以前就怎么就那么眼盲心瞎的，觉得都是自己的弟妹，自己吃点苦算什么，一心想着把她们养大养好呢。 “所以说，你们这些姐妹除了跟我有血缘关系外，还有什么值得我拿你们当亲人的？我送赵姐姐家多少礼金，那是她值得。” “至少她在我人生浮浮沉沉的时候，伸出一根棍子，将我拉上来，给了我一口吃的，才让我有今天的生活，你们给了我什么，污言秽语？呼来唤去？” 周玉说完，脑中不断的闪现着过往，“妈，我现在才知道，儿女重也是分等级的，在你跟爸的心中，儿子是第一，年龄最小的排第二，像我，是个可有可无的。” 这些话说完，周玉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这样的话说出来伤感情，可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了。 第392章 旧相识 周玉开着车，一路上眼泪不断，虽说早就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这个德行，可真当提起往事，就像揭开伤疤，再次刮骨一样的疼。 不甘跟委屈是时刻像按下去的妖魔鬼怪，随时都会钻出来。 下半年订喜宴的人多，酒店里排满了单，周边村的大多喜欢攀比，都以周玉家酒店办喜宴为有面子的事，不管价格多贵，都往这里来。 这天周玉正在跟客人介绍菜品跟价格，村里人要面子但又觉得价格不合适，总要找周玉亲自要个亲情价。 都是村里老熟人，周玉多少还是看面子，给个优惠，或者送点东西的。 “招娣姐姐。”正谈着，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原来的名字，周玉循声看去，是葵花村的黄小妹，以前干工分的时候，黄小妹最喜欢跟她一起干，两人都不是偷懒的，干起活来很合拍。 周玉点点头，快速的给个客人优惠，交代服务员对接后面的事，就过去找黄小妹。 “你怎么来了？”见到年轻时候的朋友，周玉还是很高兴的，领着她到候客区坐下，黄小妹指指门口立着的喜宴牌子，道：“我姑妈家的女儿嫁到你们这来了，我们跟着来送亲的。” 周玉点点头，黄小妹环视一眼四周，又看看周玉道：“招娣姐姐，你是一点没老呀，你看看我，我俩要是站一起，人家还要说我比你大呢。” 黄小妹有些羞愧的笑着，周玉笑笑道：“老了怕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偷不抢，过自己的日子怕谁笑话。” “我改名字了，叫周玉。”周玉介绍着自己，黄小妹惊讶了一下，道：“也对，你家姐妹都带玉字，就你没有，改了好。还是你有本事，我这名字，别人问起来都不好意思说。” 好的名字，别人问起，说起来也大方，不好听的名字，别人问起来，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大，生怕别人听到笑话。 “姐姐，你兄弟搬家你没去吗？”黄小妹开始八卦起来，周玉道：“去了，没吃饭就走了，怎么了？” 黄小妹压低声音道：“我听到点不好听的。” “什么不好听的?”周玉来了兴致，黄小妹道：“我那天在挂礼那里，你妈拿着三百块去登记，说你的名字，登记的那个就问，你家老大不是生意很大吗，怎么弟弟搬家才三百，还没有其他姐妹的多，其他姐妹还给六百六呢。” 周玉这才知道，人家几个是约好了不跟自己送一样的，自己要是送的少，他们六百压自己一头，自己要是送的多，她们就会说，自己是大姐，应该的，不用跟她们比。 “这有什么不好听的？”周玉觉得这点事没什么大的关系。 黄小妹哎呀一声，道：“姐姐，你不知道，嬢嬢没说什么，你那三妹子可说的难听了，她说你现在有钱了，都不把兄弟姐妹当人看。” “说你就是运气好，嫁了个二婚男，日子过舒坦了，就眼高手低的，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就懒，被你爹嫌弃，经常挨打，十里八乡的人来说亲都不敢要的。” “这才嫁到这里给人当后妈，那些年要不是他们姐妹帮着你，你早被你爹打死了，现在还瞧不起兄弟姐妹。” 周玉能够想象到周玉花那张巧舌如簧的嘴，是怎么造谣自己，美化他们的。 “要不是我们一个村的，我跟你又熟悉，我都要被她说的信了。”黄小妹摇头说着。 “其他人怎么说？”周玉问着，多少还是在意别人的看法。 黄小妹道：“我们本村的还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还有人说她几句，让她不要乱讲，她骂人家说，是不是收了你的好处，当你的狗。” 这像她的风格，不然父亲去世的这些年，左邻右舍没有一家跟自己娘家走动的，都是她们姐妹在里面作的。 “外村的听着，不了解情况的，多半是信了。”黄小妹气的摇摇头：“姐姐，我真觉得你不值呀，以前在家的时候，早上三四点，就跟着我们摸黑走十几里的地打柴，挑火灰，回来刚好出工。” “别人是出工就出工，你是干完自己的，大家都休息了，你还得空搞一篮子猪草背回去，肩膀上的衣服磨破了，补衣服的布都没有，搭块头巾在肩上接着干。” “你那些姐妹，谁见过有你苦的，别人家三个四个姐妹养不活，你家八个姐妹一个没送人，不是你爹妈厉害，是你一个人挡着前面，现在她们还这么说你，真是见不得你好。” 黄小妹为周玉愤愤不平，周玉淡淡一笑，若不是早已放下，听到别人替自己不平，只怕早就心碎一地了。 外人都能看到自己的苦，自己最亲的人却看不到自己的苦，只看得到自己过的比她们如意，没有把如意的好处的分她们一份，而在背后中伤自己。 “姐妹缘浅。”周玉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缘分到这里，既然无缘，以后不来往就是了，她说她的，我过我的，多积口德，下辈子才不会入畜生道。” 黄小妹拍拍她的手道：“也就是你大度，要是我，我就回去撕了她的嘴。” 周玉扑哧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回去是她斯我，还是我撕她？” 黄小妹看周玉一眼，笑道：“那肯定是她撕你，就她那身材跟力气，村里有几个女人能干的过她的。” 气氛缓和下来，黄小妹看着整洁的酒店大堂，思绪漂浮，道：“姐姐，我们几个人里面，现在就你过的最好了。” 说起当年的挣工分小队，黄小妹，周玉，周美丽，伏小兰四个人，周玉忽然恍惚起来，那时候的日子苦，最难忘，也最开心。 四人撘班干活，谁也不偷懒，挣的工分都跟男人的一样多，四人之间基本没有什么秘密。 “美丽跟小兰现在怎么样了？”周玉只知道周美丽嫁到隔壁县了，伏小兰听说嫁到外地去了，后来跟娘家走动的少，也就不知道两人的消息。 黄小妹叹口气，道：“小兰自从嫁出去，她爹妈死了后，就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第393章 美丽姐 “美丽嘛，你知道的，自从那件事后，她爸把他嫁到隔壁县也很少回来的，前段时间听说死了，才四十多点。”黄小妹有些惋惜的说。 “怎么死的？”周玉有些惊讶，黄小妹道：“不太清楚，只是听她妈说，站在台阶上，被孩子撞了下，摔下来撞到头就死了，台阶也不高，半米多。” “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孩子来找她索命的？”黄小妹心有余悸的说，周玉摇摇头道：“要索命也是找她爸妈，怎么就找她呢？” “怪她没保护好它吧。”黄小妹自言自语的说，周玉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正为难着，有人叫黄小妹走了。 黄小妹应了声，对周玉道：“姐姐，我走了，等着我们去给新人装枕头呢。” 这是大事，可耽误不得，周玉站起来道：“去吧，晚上来我这住。” “不了，等下就回去了，家里活多，走不开一点。”黄小妹拒绝着：“知道你在这，下次我直接来找你。” 周玉点点头，农村人没有一天是不忙的，黄小妹边往外面走，边说：“姐姐，回来要来我家。” 周玉恩来声，目送她离开，坐回候客区，想起刚刚提起的周美丽，那个时候都是她们四人一起干活，有什么轻巧的能赚工分的活，谁接到了都会叫上大家。 周美丽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其次是周玉，接着是伏小兰，最小的是黄小妹，周玉跟伏小兰同岁，比伏小兰大几个月。 那年周美丽十九岁，周玉伏小兰十八岁，黄小妹十七，大队上栽了一片梨园，六月梨子成熟，等着队上摘了卖。 有个指定的大棚点放摘回来的梨，需要人去棚子里看着，周美丽找的这个活，一天给五个工分，大家想着六月也没什么活，闲着也是闲着，四人就分成两班去守着棚子。 周玉跟周美丽一班，刚到棚子里，大队的副队长就客气的跟她俩说：“想吃梨就随便吃，但是不能带回去。” 当时周玉觉得这个工作真好，清闲又有的吃，还有工分拿，周美丽真有本事，这样的活多少人抢着干呢，居然让她接了。 副队长是城里人，据说是下来锻炼的，一表人才，媳妇在城里医院里当护士，平时跟大家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多小少妇都拿他跟自家男人比。 不比还好，一比都觉得自己男人不能要，私底下都开玩笑说，要是副队长没结婚，都要抢着嫁给他，给他当牛做马都愿意。 周玉清楚的记得，那天副队长刚走一会，周美丽就说：“招娣，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上个厕所，再看看有没有好点的梨，我们摘个新鲜的吃。” 周玉拿出针线，道：“你去吧，快点回来。” 周美丽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周玉想去找找她，又怕走了，人家回来看棚子里没人，不给工分，不去找，又担心她出事了，正在犹豫着。 周美丽回来了，头发有些凌乱，略微有些慌张，周玉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周美丽拆了头发，手指当梳子，将头发拢回去，编成麻花辫子，道：“没事，梨都被摘的差不多了，我走了好远都没找到个好的，我还想着，摘几个没过秤的，拿回去我们分分，带回家呢。” “梨没找到，倒是让树枝刮的，把我头发都带乱了。”她说的轻松，周玉却看到她那的确良的白衬衣上，纽扣错着扣了几个。 当时也没多想，周玉笑道：“美丽姐，你亲家都打错了。”说着指指她的衣服，周美丽一愣，低头看了下，脸瞬间就红了，不自然的笑着，重新扣了下。 晚上回到家，父亲一脸盛怒，见自己回来了，拿起木板凳就往自己背上砸下来，一边砸，一边骂：“你个丢脸现眼的东西，我打死你。” 周玉重重的的挨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丢脸了，眼看着父亲还要打下来，周母急忙拦住，拉着周玉到身后道：“你快给你爹认个错，你爹才不会打你的。” “认什么错？”周玉被打的眼泪汪汪，不知道自己出去挣个工分，怎么还有错了，父亲举着凳子还要打，年迈的奶奶站到中间道：“你要打死她吗？你就是要打死她，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呀。” 父亲放下凳子，气呼呼道：“你今天是不是去看梨园的棚子？” 周玉点点头，父亲道：“有人看见有对男女在梨园里面鬼混，是不是你？” 周玉懵了，自己就没离开过棚子，一整天连厕所都没上过，跟谁鬼混了？ “我没有，不信你问美丽姐。”周玉辩解着，提到美丽，周玉恍然大悟，那对鬼混的男女是美丽吧。 “没有？”父亲根本不信，道：“山上摘梨的都是男人，就你们两个女的，不是你就是美丽，你不学好。” “我怎么不学好？”周玉委屈极了，哭着说：“谁看见，你叫他来当面指认，看看是不是我？” 父亲急吼吼的说着：“就是因为没看清是谁，让她跑了，要是真有人看到是你，我今天门都不让你进。” 没有证据就开始打人，周玉的委屈真的无处可说，父亲还在问：“你要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我饶了你，你要是不老实交代，叫别人说出来，丢了我周家的脸，我就打死你。” “我没有。”周玉无从辩驳，又不能说是美丽出去了，杂居的院子里，早已被父亲的吼声吸引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 奶奶骂道：“她是你女儿，你就这么不为她的名声着想，你喊什么？” 正和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舅舅，我招娣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这样的人，这个院子里就没正经人里了。” 姐妹们还小，见父亲发火打姐姐，没一个敢上前的，都躲的远远的，生怕下一个打的就是自己。 有外人为自己说话，父亲才作罢，连外人都了解自己是个什么秉性，自己的父母居然不相信自己，周玉当时觉得死了才干净。 半夜睡不着，难过的直掉泪，一间房的楼上四张床，睡着六个人，周玉花一人一张，奶奶一张，周富元周富有一张，周玉明跟周玉一张，父母带着周玉音睡楼下房间。 静悄悄的夜里，大家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周玉越想越过不去，自己为这个家里辛苦，没换来半句好话，倒是换来不少埋怨，活着有什么意思。 第394章 公厕里的孩子 周玉下了床，悄悄摸到楼梯口，奶奶忽然问：“你要去哪里？” “我去上个厕所。”周玉哽咽着说，下了楼，开了门，朝着父母的房间磕了个头，就往外走。 一路上想着是要跳河还是要上吊，眼泪扑簌簌的掉，不知不觉就到了坡头，忽然觉得手臂一紧，吓的周玉浑身冒汗。 “背时鬼呀，你这是要去干什么？”周玉这才借着月光看清是奶奶，她喘着气，手上还湿漉漉的，大概是跑出来的汗水。 “我在后面叫你，你听不见呀，我这小脚能跟上你？”奶奶一边埋怨，一边拉着她往回走，周玉挣扎着不回。 奶奶知道她的心思，道：“你别怪你爹，孩子呀，他也是为你好，要是你真的做了那些不该做的事，你这辈子就毁了。” “我没有。”周玉哭着说，奶奶道：“我知道你没有，你爹就是脾气太冲了。” 说着喘了几口气，道：“我就觉得你今晚不对劲，一直没睡，捎着你呢，快跟我回去，别做傻事。” 拉了几下周玉卖拉动，奶奶道：“我追你追的都没力气了，怎么，还得我背你回去，你看看我这小脚能背的动你？” “你快心疼心疼我吧。”周玉看着年迈的奶奶，心里一阵感动，虽说奶奶跟母亲父亲关系不太好，但是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半夜三惊，她这么大年纪了还追出来，确实不该让她操心。 周玉这才跟着奶奶慢慢走回去，奶奶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你这背时鬼，半夜也不怕鬼，就敢一个人往外跑。” “我腿脚又不好，喊又不敢大声喊，生怕喊大声了，叫人听见，给你传出不好的话来，哎呦，追的我脚都要断了。” 周玉静静地听着奶奶絮叨，心里没有怨言，反倒有些高兴暖心。 奶奶接着说：“孩子呀，你是个女的，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男孩子要是犯点什么错，只要不进大狱，大家笑话两天就过了。” “可这女孩子不一样呀，但凡走错一步，就要被人指指点点笑一辈子呀，你说，你的脸皮有没有那么厚，能让别人看你的笑话？” “你爹呀，没有坏心，就是不会教孩子，还有点重男轻女，你那个妈呀。”说着啧啧嘴：“大小姐的做派太大了，你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你要是不为自己想想，苦的日子在后头呢。” 周玉记得那个晚上，婆孙俩慢慢的走回去，家里的人都睡的死死的，没有一个人发现自己不在，只有奶奶真的在关心自己。 可是那天晚上，奶奶跟自己说的话，自己只记住了女孩子要自爱，其他的什么都没放心里，觉得奶奶说的不对，一家人哪里还能分你的，我的。 现在想想，奶奶才是人间清醒，自己糊涂了这么多年，才想起她早早的就指点过自己了。 后来，这个事大家都没提，只是周美丽日渐发福，有人背后说她怀孕了，但是她天天跟着大家下地干活，拿的工分跟之前一样。 别人问起，她总说最近吃多了，发福，小姐妹间的私密话，周美丽也不再一起说，下了工就赶着回家。 第二年的桃花开的时候，周美丽请假了一天，她爸妈说生病，第二天周美丽跟着大家一起上工，只是虚弱的厉害，脸色蜡黄，嘴巴没有血色，周玉几人让她请假回去，她不去。 挽着裤腿跟大家一起下到冰冷的水田里挖秧田，准备撒秧苗，那血水顺着她的裤管往下流，黄小妹看见了，急忙挡到她身后。 她辩解道：“没事，我来例假了。”其实四人心里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伏小兰脱了外套给她系在腰上，几人将她强行的拉出田里，让她到田边休息，别人问起，都说女孩子来例假，肚子疼。 隔了三天，秧田里要下粪水施肥，有人在公厕里舀起一个足月的婴儿尸体，是个男孩。 那舀粪水的故意将孩子放到街心里，大声的喊着，让大家看看，这孩子像谁？ 周美丽家就在街边，那天连门都没开，村里都是些闲事闹不大的，开始编排各种话出来说，要么说半夜看到丢孩子的，要么说听到哪家生孩子的。 过了两年，周美丽忽然要嫁人，对方是隔壁县的，做棺材生意的，提起这个，大家都觉得瘆人的很，四个小姐妹趁着上工，聚在一起。 周美丽才跟三人说了当年的事，当年周美丽少女怀春，喜欢上那个副队长，经常趁没人的时候跟副队长搭话，聊的多了，两人熟络起来。 就有了后面的事，那天跟周玉去看梨，他俩在树林里乱来，被放牛的看见了，看清了男的，没看清女的。 回村里一说，大家都猜测要么是周美丽，要么是周玉，副队长毕竟是城里的，大队上也不敢乱做处理，便找了个借口将他调回去了。 那男的说会回去跟媳妇离婚的，周美丽才脑子发热跟了他，后来发现怀孕，去城里找人，哪里还找得到，城里单位早把他又调走了，问地址，人家也不给。 打胎需要队里出证明，村上盖章，医院才接收，周美丽哪里敢让人知道，吃药勒肚子都做过了，甚至干体力活比别人多，可这肚子里的货就像扎了根一样，死活不出来。 肚子显怀的时候，父母才知道，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大热天的穿着宽大的衣服挡着，跟大家一起下地，消除大家的怀疑。 生孩子那天，足足折腾了一天，孩子生下来，她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便被父母捂着嘴巴捂死了，就怕孩子哭出声来，后来就扔公厕了。 原本以为这样大家就不知道自己未婚怀孕生子了，可是，太低估了大家的判断力，虽然大家没有证据，但是从平日里的蛛丝马迹总是能看出苗头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让她跟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更不要说邻村的媒人敢不敢来说亲了，只能找个外县的赶紧嫁出去，让村里的人闭嘴。 伏小兰听她说完，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呀，那男的有媳妇你不是不知道呀？” 周美丽惨然一笑，道：“年轻不懂事，只想着自己喜欢就好，你们可不能糊涂呀，一步踏错了，丢了自己的脸，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第395章 来生意了 周美丽嫁人那天，没有大操大办，她父母只请了村里的几家亲戚，美其名曰“嫁的远，在夫家一起办。” 周美丽嫁人的第二年，周玉跟着对上的人到她们村卖玉米，在她家留宿了一晚，两间门面房，一间睡觉吃饭，一间摆放着做好的棺材，一排排看的瘆人。 周美丽的丈夫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对周美丽也很好，见来了客人，吃过饭识趣的到朋友家借宿。 留下周美丽跟周玉两人在家，周玉很是害怕，周美丽关好门道：“别怕，我刚来的时候也害怕，我家的那个说，相互不冒犯，谁也不会害谁的。” 两人躺在床上说着贴己话，隔壁间啪的响了一声，周美丽小声的说：“别讲话，来生意了。” 周玉不明白，道：“这大晚上的，谁来买呀，要起来开门吗？” 周美丽小声说：“不用，它们自己来挑棺材的。”周玉听罢，一下子明白她说的“它们”是什么，吓的紧紧挤着周美丽，拉紧被子。 周美丽道：“别怕，你要想着它们就是活人买东西一样就不害怕了。” 这么一说，周玉更害怕了，黑乎乎的屋子里，总觉得有无数的人影走来走去，隔了一会，又听见啪的一声，周美丽又小声的说：“又来生意了，看来明天生意不错。” 周玉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浑身都是汗，约莫半个小时后，周美丽正常的说话：“快拉开被子吧，你都一身汗了。” 周玉还是不敢动，周美丽笑道：“没事了，走了。” “你是不是吓我？”周玉拉着被子问，周美丽道：“没有，我刚来的时候也听见这样的声音，像你一样的害怕，我家那个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也是觉得他就是吓我，但是第二天真的有人来买棺材，头天响几声，第二天就有几单生意。”周美丽认真的说。 “当时我也害怕，但是我家那个说，你害怕的，正是别人相见而不得见的人，我们做这一行，就像一道桥梁，帮助他们从阳间走向阴间，助人助己的，有什么好怕的。” 周玉只知道木匠不能得罪，据说木匠都会法术，听周美丽一讲，更觉得木匠不可思议。 后来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了，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就是她离世的消息，想到这，周玉忍不住叹口气，人生千奇百怪，人生也无常，怎么过，有时候有的选，有时候也没得选。 一晃就是年底了，杨华拿着小海的分数单，皱着眉头，小海站在一边不敢出声，周玉接过分数单一看，七门功课加起来不到四百分。 这孩子一看书就犯困，一练武就来精神，周玉也直摇头，小海小声嘟囔：“宇飞比我还低呢。” 杨华忍不住道：“你怎么就敢跟你差的比，怎么不敢拿好的跟你比？” 小海不做声了，周玉早知道他不是读书的料，现在已经快初中毕业了，体格多年的锻炼，也健壮，总算没有养费了，到年龄了，该按照之前的打算，送他入伍了。 “你既然读不进去书，那送你去当兵怎么样？”周玉放下试卷，问着。 小海眼睛一亮，道：“好呀好呀，我吃体力的苦，但是吃不了读书的苦。” 他答应就好办了，周玉跟杨华对视一眼，那就给他报名吧。 “把宇飞也带上，我俩一起去。”小海兴奋的说着，周玉知道他俩好的穿一条裤子，也正要问问李忠良的意见，要不要送李宇飞一起参军。 “就你意思多。”周玉假装责备着，“你想去，你问过别人的意见没，一点也不会尊重人。” 小海搂着周玉撒娇道：“他肯定想去的，我们都不喜欢读书，他拿他爸当兵的事做榜样呢，早就念叨着毕业了就去当兵的。” 周玉没有直接答应，道：“等我问问，你就做好去部队的准备吧。” 杨正英听着孙子要去当兵，高兴中又带着不舍，一直在说：“小海长大了，要跟你爸一样去当兵了。” 说着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给小海：“这是你爸妈这些年给我的，我用不到，爷爷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就将它转给你了，你带着身上也有个方便。” “爸，部队上有津贴，他用不到，再说，给你的钱你就留着。”杨华拦住他，小海也拒绝道：“爷爷，我爸说的对，你想吃什么，买什么就拿着自己去买。” 杨正英见他们不肯要，也收了回去，这些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弱，走到超市都得休息两次，怕是大限要到了。 “孩子，看你有出息，爷爷就放心了，这些年在你们家享了这么多年的福，爷爷也满意了。” 小海拉着他道：“爷爷，你要长命百岁的。” 杨正英开心的笑笑，道：“好好，爷爷等着抱重孙呢。“” 小海当兵的事要尽快落实下来，周玉找到李忠良问了有关李宇飞参军的事，李忠良两口子满口答应，他们正愁着儿子读不好书怎么办，就这么不上学了，迟早是要学坏的。 都说部队是把大剪刀，能把长歪的小树都给修正了，进部队好，放心，省心。 达成意见，周玉就让杨华随时看着征兵公告，春季兵过了年应该就会开始征了。 小海跟李宇飞的初步验兵很是顺利，复检过了，就准备正式入伍，欢送那天，杨正英悄悄的将钱塞到小海的背包里，老泪纵横的拍着小海的肩膀，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离别总是让人热泪盈眶，情不自已，小海一边笑着安慰家人，一边转身抹泪，爬上迷彩的大卡车，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家人。 入伍前，杨华周玉觉得他能去当兵是件好事，等真正送走的时候，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 孩子在家的时候嫌弃他烦人，孩子离开了，又觉得空落落的。 一家人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习惯小海不在的日子。 杨东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小海参军了，火急火燎的来杨华家。 第396章 帮不帮我 杨东来的时候，恰巧杨华给小丹开家长会回来，小丹今年要高考了，学校要求家长多关注孩子心理。 杨东喊开门，杨华随手就开了。 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三哥，听说小海去当兵了。” 杨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东跟着杨华进了屋，杨正英斜靠在沙发上，杨东视而不见，追着杨华问：“是不是，三哥。” “你没看到爸吗？进来招呼都不打一声，”杨华有些不满，真是觉得他跟父亲没关系了。 杨东这才看向杨正英，道：“爸，你还好吧。” “死不了。”杨正英站起来，披着衣服往外走，这些年不见这个儿子来看自己一眼，早就当他没他这个儿子了。 他一来，准没有好事，自己管不了事了，也懒得听他在这里瞎胡闹。 杨东自顾自的坐下，道：“三哥，小海都去当兵了，你把我儿子也弄去吧。” “这有什么好求人找关系的，你正常验兵就可以了。”杨华不高兴的说。 杨东眼睛一翻，道：“他腿上被狗咬了，留了个疤，去年去验过了，被退回来。这不听说小海去了，我们村的说，和你一起当兵的杨进，现在任团长了，他跟你比较熟，你找他通融通融，把我儿子收进去，给他当个警卫。” 好大的口气，验兵这种事还要作假，作假就算了，还想一步登天。杨华道：“我不熟，你找错人了，谁告诉你的，你去找谁，让他帮你说情去。” 杨东阴沉着脸，道：“这是你侄儿，你都不帮忙的吗？” “错了，那不是我侄儿，你不是早就跟我们断绝关系了吗？” “你看看你，还小肚鸡肠起来，兄弟间说个气话，谁不会呢？”杨东埋怨着：“你不能帮我儿子，那我女儿的事，你总要帮一下吧。” 说话间，门开了，周玉走进来，杨正英怕杨华心软，答应他一些无理要求，悄悄的给周玉打了电话，叫她回来坐镇。 “你女儿什么事呀？”周玉只听到后面几句，杨东不满的看她一眼，现在这个家里最难说话的就是这个女人，心里怪罪着她怎么就回来了。 周玉坐到他对面，笑眯眯的问着：“什么风能把你吹来了。” 杨东面上恼怒着，也不敢说过分的话，忍了忍道：“红梅要离婚，他男人家不让，得打官司，你们认识的人多，帮我们找个律师。” 离婚，这不是才结婚不到两年吗，怎么就嚷着就离婚了，别人不知道，周玉经历了上辈子早就知道了，心里冷笑一声，趋炎附势的家伙。 杨华不理解，追问道：“才结婚就离婚，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 杨东哼了一声道：“他男人残废了，这日子还怎么过？现在不离，以后有的是苦日子。” “你仔细说说，我听听。”杨华听的不明不白。 杨东说：“前两天，红梅男人骑着我的摩托出去，在路上被大货车撞了，右腿粉碎性骨折，医生说以后这条腿也干不了什么重活的，这不就是残废吗？” “所以红梅要离婚？”杨华问，杨东道：“她不想离，我叫她离的，以前结婚是看在她公婆岁数大了，没几天活头，红梅嫁过去也受不了几年的气，现在她男人腿脚不好了，公婆又老，以后的苦日子都要她一个人撑着吗？” 这话说的好像对自己的孩子特别爱护，考虑的比较周全，周玉听着却恶心的紧，问了一句：“你姑爷为什么骑着你的摩托出去？” “他骑着帮我驼牛草，摩托都摔报废了。”杨东恨恨的说：“那个大货车司机家里穷，帮别人开车的，交警判他主要责任，他也没钱给医疗费，现在他在医院里的花销已经出去一万多了。” “他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出了事除了只会苦，什么都做不了，我哪能让红梅在他家受罪呢。” 杨华听了算是明白了，人好好的，有利于他家，他就支持结婚，现在人才受伤，听了医生的大概，就觉得这没好处了，就迫不及待的叫自己的女儿走，世上怎么有这样当爹的？ 这是把女儿当什么了？ 杨华道：“他们夫妻俩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哪有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你就唆使你女儿跟人离婚的道理，再说，红梅现在也是生了孩子的人，孩子才几个月，你这样做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要红梅出钱又出力的，在医院伺候他，回家伺候老的，家里的农活也要她一个人干吗？”杨东觉得自己的女儿太委屈了。 周玉也听不下去了，道：“你女婿是帮你家干活受的伤，再说了，就是断了腿，恢复几个月就好了，他们两夫妻都没有什么怨言，你有什么不满的。” “我跟你说不着。”杨东恼怒的说，周玉站起来道：“跟我说不着，你跟杨华也说不着，既然说不着，你来我家干什么？做人还是得讲点良心的，你这么逼躺在病床上的人，你良心过得去？” “我怎么逼他了，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心疼怎么了？”杨东不满的回怼。 “你是爱你女儿吗？”周玉犀利的问：“小时候说话不过三句，巴掌就甩在孩子脸上，非骂即打的，你女儿见到你都害怕，结婚是她愿意的吗？现在二十刚出头，你就让她离婚，成为二婚女，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杨东无所谓道：“二婚怕什么？现在离婚是什么可耻的事吗？她过的不如意，离了重新找一个过的如意的，不好吗？” 周玉都无语了，简直是对牛弹琴，杨华也无话可说，但想着那个唯唯诺诺的孩子，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道：“要离要休，你也得等那孩子好了，坐下来商量不是？现在人还在医院里，你这样不妥吧。” “等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红梅这段时间是要累死吗？家里的活不要人做吗？”杨东彻底的恼怒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不是来听你拿主意的，你帮不帮，不帮一句话。” 这态度嚣张的让人恨不得上前甩他两耳光，杨华忍住怒气，淡淡道：“不帮，帮不了。” 杨东恨恨的看着杨华，冷笑一声：“倒是我忘了，你现在是有钱人，怎么会记得我这个兄弟你，怎么会帮我呢？算我瞎了眼，还想着你是我兄弟，来找你帮我。” 第397章 事故原因 周玉也怒道：“那你进错门了，好走不送，以后也别往这里来。” 杨东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杨正英躲在院子里一直听着，觉得自己的孙女遇到这样的爹，真的太倒霉了，从小挨打挨骂，没有一点主见，现在结婚了，还要被操控。 可是自己老了，也没有什么本事替她声张正义，除了叹气就是叹气。 杨东一走，杨华周玉都陷入沉默，红梅的遭遇，周玉感同身受，自己就是那个不被爱的，一直觉得自己的亲人不会害自己，什么都依他们为主，糊里糊涂的过一生。 若不是醒悟过来，重活几辈子也是被吸血的命。 “杨华，要不，我们去红梅家看看，只听她那个爹的话，总是不踏实，还是实际去看看吧。”周玉忍不住开口，想着那孩子还是糊涂，能劝醒悟也是好的。 要是真的离了，按照上辈子的过往，这孩子害得被她爹安排嫁三次，每嫁一次，孩子生两个，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孩子不负责。 “嗯，过两天吧，我把手里的工作做完。”周玉开口，杨华也觉得有道理。 红梅结婚的时候，两人没有来，也不知道红梅嫁的那家人的地址，只知道是青苗村的，叫徐志。 两人到了青苗村，问了好几家才找到徐志家，徐志家两间砖瓦房，没有围墙，院子里还是土坯地，一半堆着稻草，正房下的耳房是猪圈。 两人到的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的妇人正踮着脚往猪圈里倒猪食，院子里的看家犬见来了陌生人，汪汪的叫着。 妇女放下桶，呵斥狗子，向两人看过来，疑惑的问：“你们找谁？” “是徐志家吗？”周玉客气的问着，妇女嗯了声，问：“你们是谁？找徐志干什么？” “我们是红梅的三大爹，三大妈，听说徐志受伤了，来看看。”周玉将手里的礼品往前送了送。 徐志妈妈没接，上上下下的看了两人，没好气道：“不需要。” 两人也不恼，知道她是觉得自己是红梅的亲人，自然是会向着红梅说话的，没什么好脸色是正常的。 徐志妈妈转身往屋里走，周玉跟杨华对视一眼跟上，徐志妈妈也没拒绝，进了堂屋，竟看到一个男子左腿裹着纱布，双腿伸直了，躺在地龙旁的躺椅上。 应该是徐志，外面的对话他大概是听见了，对周玉杨华的到来也没什么好脸色，一声不吭。 周玉仔细的看了下，徐志除了腿上包裹着，脑袋上还有不少的疤，衣服盖住的左手也裹着纱布。 整个人面无血色，周玉将礼品放下，道：“你怎么出院了，看你伤的不轻呀。” “不出院能行吗？我们没本事，你弟弟强行给带出来的，说是废人一个，在医院里面花什么冤枉钱。”徐志妈妈愤愤的说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杨华叹口气，他这个弟弟是做得出来这事的，“我们今天来，就是听说他们小两口要离婚，过来劝劝的。哪有出一点事就闹着离婚的。” 徐志妈一听，愣了一下，道：“你们不是来叫他们离婚的。” 周玉摇摇头道：“劝和不劝分，哪有人劝着离婚的，我们家那小叔子去我们家说这事，被我们骂了一通，知道孩子伤了，我们就来看看。” 徐志妈妈一听，刚才敌视的态度一转，急忙给两人拿凳子，徐志冷漠的神情也缓和了一下，叫了声“三大爹，三大妈。” 待坐下，徐志妈妈也拉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在两人身边，道：“也算你们是讲道理的人，我们家冤呀，冤的还地方说。” 这话里有话，周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徐志妈妈开始讲前因后果：“那天，红梅他爸托人带信，叫我家徐志去帮他干几天活，活干完了，他要出去打工。” “我家徐志就去了，去了才知道，他家养着的三四头牛，因为他要出去打工，怕他媳妇一个人给不了草料，让徐志去给他家搬草料。” “草料地离村子远，他让徐志用摩托车拉回去，他在地里扎草料，刚开始一趟三四十斤的拉，后来他嫌慢，就加了量，一辆摩托车放满了料，压的头都翘起来了。” “第三趟的，就出事了，到路口，一辆大货车从左边出来，我家徐志车头根本扭不动，就撞上了。” 徐志妈妈说着，开始哭起来：“当时徐志都不行了，还好那货车司机没跑，将徐志送到县医院，救了一夜又送省城，才算是救回来了。” “我徐志刚好转点，他那个没良心的丈人就去办出院，医生说，还要再观察观察，怕内脏还有伤到的地方，他在医院里闹，说人家为了赚钱，没病说有病。” “还说，肇事司机不给钱，徐志看病的钱都是他给的，他没钱了，可是我记得，徐志刚送县医院的时候，那个司机当着交警的面拿了两万块给他的。” “徐志在医院里五天，哪里就花了两万块？”徐志妈妈说的委屈极了。 周玉听的也生气，道：“你们没有看出院单子？” “他哪里给我们看，我偷偷的问了医生，花了多少钱，医生说，他们大概估计了一下，一万二左右吧。” “后来呢？”杨华想知道下面的事，徐志妈妈抹了抹眼泪，道：“出院那天，医生说，我们出的急，要注意徐志不要再弄到伤口，尤其是腿跟手，要是错位了，那恢复不好，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轻则干不了体力活，重则瘸了。” “这个挨千刀的一听，问医生，多久能恢复，医生说最少要三个月，完全恢复可能要两年。” “他回来就跟别人说，我儿子残废了，然后要他姑娘跟我儿子离婚。” 说到这里，两人才发现红梅没在，徐志的爸爸也不见。 “红梅呢？”周玉问着，徐志妈妈说：“被他爹喊回去了，孩子也带回去了。” “你们是她的大爹，你们评评这个理，对吗？”徐志妈妈无奈的说着。 第398章 怨亲 这真是一门怨亲。 “红梅怎么说？”杨华问，徐志妈妈说：“她呀，就听她那个爹的，从回来到走，她没说过一句不的。” “我自问，她嫁过来我们没有亏待她，我们经常都跟徐志说，丈人丈母也是要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对待，儿媳，我们也是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 “当年我家徐志托媒人说亲，怎么就说到他们家了？”徐志妈妈抱怨着：“当时，我家老二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没了，工地的赔了八万块，我怕徐志哪天也这样年轻轻的走了，后都没有一个怎么办？” “媒人说到这门亲的时候，说女孩子憨厚老实，见了面也果真是这样的，我是满意的，他家提出要给三万的彩礼，还要一年内把土坯房拆了盖砖瓦房，我们也同意了，想着就徐志这一个孩子了，早晚都是他的。” “人家孩子比徐志小，提这点要求我们要满足，徐志弟弟的八万块都拿出来了，可这两年都不到，就因为徐志出了意外，他们就提出要离婚，这不是坑人吗？” 前因后果，两人算是明白了，这杨东真不是个人，除了觉得徐志会残疾，恐怕要女儿另嫁，收彩礼才是真的吧。 徐志妈妈还在抱怨着说：“当初听村里认识他家的人，说他六亲不认，我还想着，他女儿嫁过来，我们关着门过日子，哪里就能跟他天天碰在一起的。” “现在想来，还是我们太大意了，他到处说，徐志是残废，我们老两口又老又没本事，以后全指望着他姑娘养，他姑娘年纪轻轻的，这是要拖死他姑娘。” “我们不同意离婚，他就说要上法院去起诉离婚，说他有个三哥，有钱有势的，认识的律师都能把我们家告倒，到时候就不简单的是离婚，还要我们赔她女儿的青春损失费。” 周玉杨华对视一眼，真是无赖至极，正说着，徐志的爸爸回来了，背着一篮子猪草，腰弯的快成九十度了。 杨华站起来，帮他把篮子接下来，老头坐在地上歇着，徐志妈妈给他介绍了两人，徐志爸爸客气的笑笑，喘匀了气才站起来，那弯曲的背却直不起来。 “大兄弟，你讲道理，你说说，我们这是造什么孽，并不是说我家徐志好吃懒做，或者殴打他姑娘，他们忍不了要离婚，而是觉得我家徐志受伤了，最近两年没办法好好挣钱就要离婚，这口气我们咽不下来呀。” 徐志爸爸一脸痛心的说：“何况孩子还是因为他家的事受伤的，赔偿的费用一部分是医药费，还有好几千块进了他的口袋，我们都不说了，如果他非要离婚，那就把我们给的三万块彩礼还回来。” 这个事，杨华周玉也做不了主，真要闹到公堂上，法官会判的，目前还是要问问离婚双方的意思。 “徐志，你怎么想的？”杨华问着，徐志空洞的眼神收回来，看着杨华道：“我是不想离婚的，孩子现在才七个月，离了婚孩子怎么办？但是听她家的意思，这个婚非离不可。” 说话间，红梅进来了，看到屋子里的人也愣住了，小声的开口道：“我来拿点孩子的东西。” 周玉看了眼院子，没人跟进来，估计杨东在外面等着呢。 “你过来。”杨华抬手招呼她过来，红梅低着头过去，杨华和蔼的问着：“你爸让你们离婚，你怎么看的？” “我～～。”红梅扭着衣襟，不知道怎么说，周玉道：“你自己结婚了，有自己的主意，你离了婚，孩子怎么办？” “我爸说了，孩子不要？”红梅这句话答的脆生生的，倒是惊的一屋子人都合不拢嘴，不要孩子？当妈的不要孩子？ “你别你爸说，你怎么说？”杨华急了，这是多听她爸的话，红梅低着头，不说话。 周玉叹口气道：“红梅，你自己的生活不要自己做主，你想想，来到这个家，你过的开心不开心。” 红梅还是不说话，周玉接着说：“当初结婚，你可能还小，不知道拿主意，现在你当妈了，有些主意得自己拿，徐志没有不良爱好，也没有对你不好，你听你爸的干什么？” “日子是你们两个过，现在可能有困难了，会难过些，可是只要不怕吃苦，这点困难会很快过去的，以后都是好日子。” “可是，你要是自己没主意，什么都听你爸的，那你以后的苦日子可比现在多的多，这个世上谁都不是傻子的。” 红梅眼泪噗哒噗哒的往下掉，就是不说一句话，周玉都快忍不住要骂她两句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她才七个月，你要抛弃她，让她从小没妈吗？” 说着说着，怒气就上来了：“你自己跟着亲生的爸妈，都过成这个样子，你不要孩子，以后孩子没妈，那得过成什么样子？” 徐家父母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要你不愿意，你爸妈也不能把你绑回去呀，你倒是说句话呀？” “红梅红梅。”外面传来杨东恶狠狠的声音，红梅一哆嗦，站起来道：“我爸在外面等着我呢，我要走了。” 说着慌慌张张的到房间里，拿了药拿的东西，往外面去，不用问，也知道，她的意思是听她爸的，这个婚要离的。 徐家父母见她送了，唉声叹气，徐志恨恨道：“离就离，孩子她不要，我也不要，这样的孩子多半还是像她家一样的自私。” 周玉杨华对视一眼，无话可说，来探视的病人的义务做了，其他的家务事，实在不是自己能干预的。 坐了一会，两人安慰徐家几句，起身告辞，杨华掏出五百块给徐志妈妈：“拿着给孩子买点营养品。” 徐志妈妈说什么也不要，周玉按住她推桑的手，道：“拿着，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了，我们那个弟弟，是个连父亲都可以丢的人，冷血自私的不得了，我们也没法劝，这点钱，是我们的心意，给徐志添点营养，早点好起来。” 徐志妈妈这才捏在手里，眼泪婆娑的点点头。 第399章 法律援助 杨华周玉出了徐家，刚到路口要上车，便看到杨东跟红梅站在车后面。 杨东斜着三角眼道：“三哥，你是自家人不帮，专帮外人，是吧？” “我帮理不帮亲。”杨华冷冷的说着，这个弟弟，现在怎么看都不顺眼。 杨东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帮理不帮亲，你不帮我也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弄，律师我能找，我不仅能让红梅离婚，还能让他们家赔一笔钱。” 杨华道：“杨东，做人要有良心，我还是那句话，日子过不下去可以商量着离婚，但是，你也得看看时候，徐志那孩子刚受伤，你就这样逼着他离婚，实在太过分了。” “还有，你叫红梅不要孩子，你可别忘了，孩子才七个月，还在哺乳期，上了法院，那也是非判给母亲不行的。” “徐志的脚怎么伤的，你自己知道，他的赔偿款花了多少？你自己也知道，你要上法院，这些也是要在法院上提出来的，还有，三万的彩礼款，到时候就看法院怎么判？” “你以为你说的都是理，法院上说理，你那都站不住脚，到时候你别后悔才是。”杨华说的明明白白。 杨东愣住了，忽而又咧嘴一笑道：“谁后悔还不一定呢。” “红梅，走。”说着叫了声红梅，红梅抬头看了眼杨华，又低下头，跟上杨东的步伐。 杨华摇摇头，这孩子算是废了。 回到家，周玉总是想着徐志那空洞的眼神，老弱病残的一家，还要碰上这个无赖的亲家，以后怎么活？ 要是真让杨东占了便宜，那这小伙子以后只怕对婚姻没有期盼了，光棍一辈子是要打定了，最可怜的还是那对老夫妻。 老年丧子已经很惨了，小儿子留下的抚恤金应该是留着养老的，为了娶这么个儿媳妇糟蹋完了，最后还要被倒打一耙，真是任谁都压不下这口气。 想着得帮帮他，但又不能帮的太明显，毕竟杨东也是杨华的弟弟，他嘴上说着帮理不帮亲，如果发现自己帮外人，多少怕是有些不高兴的。 周玉想了想，给谢云华打了个电话，她记得上辈子有人打官司，提到了免费的律师，可以问问，让谢云华帮忙打听一下。 谢云华听了周玉的描述，笑道：“那叫法律援助，是专门为贫困人群提供的，你找了干什么？” 周玉也不瞒着，将事情说了一遍，谢云华听的牙痒痒，道：“周姐，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享福就过，受难就各自飞，你放心，这个事交给我，你给我个地址，我带着人过去。” 有谢云华的答复，周玉就放心了，将徐志家的地址告诉他。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全力支持小丹高考，以高考为重。 周玉想要在城里租个房子，陪着小丹高考冲刺，小丹拒绝了，说这样会给她压力，这个想法也就算了。 收麦子的五月刚过，周母来了，抱着一堆裁剪好的布料让周玉用缝纫机给上个立领。 她喜欢穿自己做的斜襟衣服，尤其喜欢蓝色的，青兰，灰蓝，宝蓝，纽扣都是自己打的络子。 周玉一边给她弄衣服，一边观察她，总觉得这次的母亲心事重重。 她不仅仅是为了来弄衣服，多半还是来散心吧。 “妈，怎么感觉你不高兴。”周玉还是忍不住问。 周玉扯出一丝笑道：“没有，看你日子过得好，我也高兴。” “你就别跟我打哈哈了，出什么事了？”周玉直截了当的问。 周母放下手里的盘扣，叹了口气。 原来，周富元搬家后，郭晓梅就关了者村的店，搬回新家住，也算是她自己有家了。 周富元嘴上说着叫母亲跟周玉音一块搬下去，可母亲习惯了老房子的生活，不想搬。 周玉音跟郭晓梅闹成那样，也没脸下去。 郭晓梅可高兴了，有儿有女，有大房子独住，不用看别人脸色，生活那叫一个舒坦。 女儿小雪天天往老房子跑，郭晓梅哪里能同意，以前没落脚的地，没办法管女儿，现在有家了，还不能管自己的孩子？ 于是，每天孩子放学，郭晓梅就到路口等，看到孩子就往家里拖，起初孩子还会挣扎一下，往奶奶家跑。 不听话，郭晓梅就揍，揍了几次，孩子也怕了，再也不敢往奶奶家跑，周玉音也不敢造次，再去抢孩子。 这孩子回自己家，天经地义，她一个小姑子去抢孩子，只会叫村里的笑话。 周富元一个星期也不会去老宅一次，见不到儿子，周母就不高兴，周富元偶尔来一次，周母高兴好几天。 真正的矛盾爆发在收麦子上，郭晓梅回来了，周富元将土地都收回来，自己种，姐妹们就此闲下来。 郭晓梅不是个种地的好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别人家的麦子都收了，他家的麦子熟的都快掉了，还站在地里。 周母时常在田边地头走动，看了直叹气，回去跟姐妹们说了。 起初大家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事，何必多管。 可眼见旁边的地都犁了，那麦子还站在地里，想着怕是不要了。 周玉花提议，掉地里可惜了，不如姐妹几个一起把它收回来，还可以压点面条。 这个主意不错，吃过午饭，周玉花，周玉音就提着镰刀往地里去。 周玉花将孩子交给周玉明，帮她一起看店，嘱咐付伟两个小时后开车去拉麦子。 姐妹俩快割完的时候，郭晓梅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提着镰刀跑着来了。 一见两姐妹已经割完了，破口就骂：“你个贼婆娘，谁叫你们来割的？” 周玉花抬头一看，哼了一声，道：“你们不收，我们还不能收了，种的时候是我们种的，怎么就收不了了。” 郭晓梅骂道：“种在我地里，就是我的，我想收就收，想不收就不收，掉地里也不关你的事。” 原本骂到这里停了也就算了，周玉花周玉音觉得理亏，拿着家什也出来了。 偏就郭晓梅没眼力，以为人家是怕她了，不敢顶着回嘴。 第400章 殴打郭晓梅 两姐妹到了田边，郭晓梅叉腰骂道：“掌倒家的，自己家的事管不好，还管到我家里来了。” 这个“掌倒家”可不是什么好词，在村里就是侮辱姑子的词，周玉花斜着眼睛反问：“你骂谁呢？” “谁管我的家，我骂谁，谁多我的事，我骂谁？”郭晓梅没有点眼力见，梗着脖子说，她是觉得自己有家，男人又不经常到老宅，什么都不怕了。 周玉花反手就是一耳光打过去，打的郭晓梅眼冒金光，耳朵轰鸣，脸上热辣辣的疼，懵了半响，嘶吼一声，就向着周玉花扑过来。 周玉花是什么人，反手就薅着她头发，往马路边拖出去，地里凹凸不平，影响她发挥。 拖到马路上，郭晓梅一边挣扎，一边脚踢周玉花，周玉花往她背上就是几锤，周玉音早就想打她了趁机也跑出去，将她按到在地，往脸上就是几下：“嘴脏就打嘴。” 郭晓梅本就弱小，加上身体不怎么好，哪里是两姐妹的对手，毫无还手的机会，周玉花腾出一只手，拉拉周玉音，示意她别留下伤痕，周玉音会意的点点头。 眼见郭晓梅躺在地上不动了，周玉花也怕打出了麻烦来，拉着周玉音站到阴凉处，郭晓梅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路上。 路过的车子都小心的避让着，村里的陈小四是个小人，最喜欢的就是嚼是非，拍马屁，开车路过，见郭晓梅睡在地上，急忙下车去看。 叫了几声，郭晓梅应了声，道：“你帮我打电话给周富元，我要被打死了。” 陈小四哎了声，周富元这些年混的还不错，陈小四早就想巴结了，拿出手机就要打，周玉花一把夺过手机，道：“你打之前，先把事情了解清楚。” 陈小四这才看见周家两姐妹，讪笑道：“三姐，怎么了。” 周玉花指指远处地里的麦子道：“富元忙，我们两个来帮着收麦子，倒收成了仇人，她一来就骂我们，骂完就躺在这里装死，我俩拉她起来都拉不动。” 陈小四看看周玉花，又看看郭晓梅，郭晓梅没有狡辩，只是一个劲的说自己头疼，恶心。 “你看看，这是有病，还要害人，你快打电话给富元，让他赶紧回来送医院，得亏是青天白日，大路上的，不然真是要被冤枉死了。”周玉花催促着陈小四。 陈小四接过电话，拨了周富元的号码，电话通了，陈小四道：“富元哥，你在附近吗？快过来送嫂子去医院。” 周富元最近都在村子附近推土，接到电话，问了地址就急匆匆的赶过来，郭晓梅还在马路上躺着，周富元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郭晓梅拿开遮挡太阳的手，道：“你那两个管家婆打我。” 周富元看了眼周家姐妹，又看看郭晓梅道：“你还不起来，睡在地上干什么？” 郭晓梅挣扎着爬起来，挪到阴凉的地方，周富元看向周玉花，声音有些冷道：“你打她了？” 周玉花白他一眼道：“谁打她了，你们那麦子都快掉地里了，我跟玉音看不下去，来帮你收一下，哪想到她来了，青红皂白不说，开口就骂，骂完往地上一躺装死，冤枉人呢。” 周富元又问郭晓梅：“是不是这样的？” 郭晓梅这个蠢货，该狡辩的时候不狡辩，周富元问着，她只会哎呦哎呦的叫唤，说自己头疼，肚子疼。 周富元又问了一遍，郭晓梅才反应过来，道：“她们打我，两个一起按着打的。” 周玉花有恃无恐的哼了声，道：“你别血口喷人了，谁打你了，你身上的伤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呀，真是帮忙还要被冤枉，你怎么这么坏？” 自己的姐妹是什么德行，自己是知道的，周富元看向陈小四：“你看见没有？” “没有，我来的时候就看见嫂子躺在地上。”陈小四如实的说着。 没有人证，郭晓梅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周富元一时也不敢下决断，但是，他心里清楚的很，周玉花肯定打郭晓梅了。 “到底有没有打你？”周富元有些恼怒的问着郭晓梅，郭晓梅坚定的说：“打了，就是她们打的，我现在头晕，恶心。” “那你报警，把我们抓进去，警察说我们打了，我们就认。”周玉花毫不在意的说，“但是你不要自己病弱还怪罪在我们身上，那我们是不认的。” 周富元哪里会报警，都是自己的亲人，抓谁进去好呢？正说着，周母牵着牛车来了，付伟也开着面包车过来，郭晓梅像是见到了救星，指着付伟道：“二姐夫，你刚刚在这里的，你说，她们有没有打我？” 她真的是想的太天真了，付伟是什么人，墙头草呀，现在周玉花，周玉音，周玉明三姐妹又好的穿一条裤子，他要敢多说一句不好的话，那回去不被她三人唾沫给淹死？ 况且他刚刚也只是冒了个头，看到她们在闹，就悄悄的走了，不敢掺和进来，周玉花两姐妹没看见，郭晓梅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周富元见有人证，压不住内心的火，瞪着付伟道：“有没有？” 付伟看看大家，自己就像夹心饼干，得罪哪一边都不好，嗫嚅半天道：“我没在，我不知道，我现在才来的。” 郭晓梅苦笑一声，早就应该知道这家没有一个会偏向自己的，还抱着希望，想着有个正直的人。真的是笑话，她恨恨的看了付伟一眼，付伟撇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周母看了一眼，也知道是什么事了，不满道：“这是坏了良心了，帮忙还帮出错了，一天天的闲在家里也不知道收庄稼，这是要懒死还不行，还的赖人呢。” 郭晓梅一听，委屈无处说，还挨了一遭骂，哪里还有天理，呜呜咽咽的开始哭起来。 “哭什么？”周富元暴躁的喊着：“多大点粮食，值得这样闹，谁收不是收，不想收，让他烂在地里怎么了？一天天的闹，就不消停点。” 弟401章 捆孩子 周玉花哼了一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我们多管闲事，以后谁来请我去干，我都不去。” 说着，捡起地上的镰刀就往回走，周玉音急忙跟上，走出好一段，两人见没人跟上，才哈哈大笑，复盘着刚刚的事。 周玉音道：“三姐，我早就想打她了，就是没找到机会，她教孩子，说我们坏，从小就给她们母子见面。” 周玉花道：“你也是，你计较什么？又不是你孩子，你把她带这么大，人家妈一回来，你算个什么，还不是自己妈好，说什么都相信。” 周玉音想想也是，不再说话，别人的孩子始终养不熟的。 周富元对这件事还是很生气的，觉得自己的姐妹平时嘴上闹闹就算了，这动手实在是过分了，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说对方，更何况周玉花的脾气。 要是开了这个口，只怕要闹的大家都下不来台，村子又小，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孩子们还有什么脸面。这就是个哑巴亏，吃了就吃了。 郭晓梅也种不了什么地，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周富元将所有的地都租给别人。 每年给一百多斤大米，就郭晓梅跟孩子也够吃了，母亲有几个姐妹在，尤其是二姐，吃穿用度都是她管着，自己根本花不了什么钱。 没有什么牵连，就没有什么矛盾，自己只要偶尔去看看母亲就行了，对姐妹们，口头上的应付着就可以，没必要翻脸。 事情这样解决，算是圆满了，周母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心里暗自怪两个女儿，这样闹了，周富元对自己都有意见。 以前一个星期来两次，现在半个月来一次，坐不到三分钟就板着脸走了。 儿子是她的命，老大不着家，几年没见人了，小儿子现在又这样，她哪里受得住了，整日忧心，鸡鸭鱼肉也不香了，她这样子，几个女儿也来了意见。 觉着那个名义上的儿子只是动动嘴，她就高兴一整天，姐妹们精心的伺候着，今天说想吃鸡，就去杀鸡，明天说想吃鱼，就去买鱼。 生病了，药分好，水凉好了，端到她嘴边，也没有换个笑脸来，整日对着姐妹们唉声叹气，谁受得了？ 一个屋檐小，忍忍就算了，周玉明忙着赶集，倒也不在乎，两个孩子就只能交给周玉音跟母亲，管着一天三餐的饭。 小雪被郭晓梅拦截走后，周玉音也落得清闲，付冬跟付玲成了她目前最关注的一部分，付冬是男孩子，又是周玉花一手带大的，有周玉花宠着，周玉音也使唤不动他。 付玲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中午放学回来，吃完饭，得把碗洗了再去上学。 周末不能回家去看电视，得在周玉音的眼皮地下写作业，上厕所都得叫着时间，不能超过几分钟。 日复一日，付玲也有反叛的情绪，周末要求跟着妈妈去赶集，周玉音道：“你读书本来就怂，不在家里好好读书，跟着去赶集，回来作业还有时间做？” 周玉明也觉得有道理，这都是为孩子好，也安慰付玲：“你在家里好好做作业，出去外面，太阳大，晒的你受不住的。” 付玲有苦说不出，道：“我不要，我要跟着你们去，我在家里，我小姨不给我看电视，不给我玩，还骂我？” 周玉明一听，这算什么事，当下道：“你小姨不让你看电视难道不对吗？你整天的看电视，书不读了？” 说着就上了车，付玲哭着跟在后面要上车，周玉音一把拉住，道：“跟我回去，老子是会吃了你吗？” 付玲挣扎着要去追车，周玉音一巴掌就甩在她脸上，像拖个死猪一样的往老宅院子里拖。 拖到院子里，往院子里一丢，付玲是铁了心的不跟她在一起，哭着爬起来往外面去。 周玉音也来了脾气，再次将她拖进来，付玲再跑，重复两三次，周玉音也没了耐心。 随手拿起院子里的绳子，按住付玲，将她捆的结结实实，丢在院子里。 付玲越发的生气撒泼，在院子里打着滚，嘶喊着：“我要出去，我要我妈妈。” 身体不断的鼓着劲，挣的满面通红，声音嘶哑。周玉音像是看戏一般，拿了把凳子坐在一边，慢慢欣赏。 付玲的声音喊的两个院子外的大路上都听得见，周母从外面进来，一看院子里的付玲，赶紧上前抱起，生气道：“这是干什么？” 边说边解开绳子：”杀人皇天的，你怎么这样对孩子。”心疼的口气让周玉音不高兴。 “你就护着她吧，护的以后都管教不下来。”周玉音翻着白眼，极度不高兴。 周母抱着哭的眼泪鼻子一脸的付玲，安慰着：“不要哭，不要哭，外婆抱着。” 周玉音生气的扭着身子，道：“大人教孩子，你们这些老的，能不能不要管。” 周母也不高兴了，道：“你怎么教的，有你这样捆着孩子教的吗？你骂骂她，也就算了，这样捆着，你二姐知道了，也得骂你的。” 谁家孩子，当父母的不心疼，周母说的也是实话，哪有这样子教孩子的？ “我二姐不可不像你一样，护疖子成脓。”周玉音回怼着。 周母见说她不听，也来气了，道：“你要是喜欢教育孩子，你自己生的自己教，就是打死了，别人也说不着你的不是，但是，你别拿别人的孩子练手。” 这话说的有点重，周玉音脸刷的白了，是自己不想嫁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自己都已经三十四了，没有一个人在操心自己的婚事，自己天天躲在家里，不认识一个人，想要自己去找一个，也没什么门路。 这话真是戳在自己的心窝上，周玉音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哭到：“我是靠不住爹妈娘老子的，别人的爹妈都在为儿女操心，就我像没爹没妈一样的，死活都是自己扛着。” 说着就跑到楼上躺着，整天不吃不喝的，周母也知道自己说的过分了，先服了软，做好饭上去叫她吃，她也不理。 第402章 诉苦 晚上，周玉明回来，付玲哭着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周玉明那个气呀，压都压不住，一边抱着女儿哭，一边安慰。 早就知道她除了小雪爱护有加，其他的孩子，哪个她没打过，哪个下手会是轻的？ 心里的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周玉明蹭蹭的跑到老宅，要向周玉音问个清楚，自己对她不好吗，她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到了老宅，只有母亲一个人坐在堂屋里发呆。 “玉音呢？”周玉明气冲冲的问着，周母指指楼上，道：“算了，我白天骂过了，一整天都躺着，不下来吃饭。” 周玉明哪里能就这么算了，大声的说着：“我要问问她，我对她是比不上她二哥对她好吗？小雪，别人碰一指头，她都不给，我家玲玲，她怎么就能大嘴巴的打，能这样捆着像头猪一样的都在地上滚？” 周母急的直跺脚，小声的说：“你小声点，小声点，我已经骂过了。” 房子本来就不隔音，周玉明的声音传到楼上，周玉音听的清清楚楚，一脚踢开被子，登噔的下楼来。 红着眼睛道：“我帮你带娃还带错了，那你想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你打我嘛，再不济，我死给你看，陪你一条命就可以了。” 说着就去门后面拿菜刀，吓得周玉明周母急忙去拦着，周玉音边哭边抢刀：“你们的孩子金贵着呢，有爹有妈的保护，我这烂命一条，活着有什么意思？” 这些年隔壁邻居生活好转，都建了新房子搬出去了，这个院子里就剩周母这一家，闹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人知道。 好不容易将她的刀夺下来，周母腿一软，坐在地上忽然伤心起来：“老头子呀，你就死了躲着去呀，你看看这个家呀。” “你为什么不在我后面死，让我先死了躲着？”周母是真伤心了，寡母的日子不好过，除了别人的欺负，还有自己儿女的不争气，都足够让人崩溃。 周玉明也不再生气了，劝着周玉音：“别闹了，把妈气出个好歹来，那怎么办？” 周玉音抹了眼泪，爬起来又上楼去，周玉明叹了口气，自己的孩子以后还是自己带着，不要再交给别人了。 安慰了周母半天，周母才止住哭泣，进了房间睡下，周玉明呆呆的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出去将门关上，回自己家去。 次日，两母子都没起床，周玉明来看了一眼，到房间叫了母亲两声，母亲应该是一夜没睡，哑着嗓子应了声。 周玉明安慰道：“妈，玉音就是个小孩子脾气，你不要跟她计较。” 周母坐在床上，道：“玉明，你是姐姐，比妈有本事，你给你妹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帮她找一个。” 周玉明沉默了一下，道：“好，我留意着，你也别生气了，起来弄点吃的。” 周母指指楼上，道：“昨天一天没吃了，你上去看看。” 周玉明点点头，上了楼，叫了几声，周玉音不应声，周玉明吓一跳，轻轻的推了下，周玉音侧开身子，将她的手甩开。 还活着，周玉明这才放下心来，她不理自己，那就找老三去，她最听周玉花的话了，周玉花来劝，她肯定会听。 周母越想越难过，这个家里，哪里看都不舒服，拿了自己做了一半的衣服就往周玉家去。 这些年也没来大女儿家，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大女儿家比别人口里说的更有钱，最近几年又知道女儿的脾气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招娣了。 多余的话，周母也不敢多说，只是觉得自己心里苦，养了这么多儿女，除了不见的大儿子跟嫁出来的大女儿，家里那一堆，哪天不闹的让人烦心。 周玉听她讲完，轻轻笑道：“你烦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得了这么多，她们喜欢闹就让她们闹呗。” 周母叹口气道：“我知道你们怨我，我没本事，没有给你们留点什么值钱的。” 这话着实让人不爱听，周玉撇过头道：“妈，没用的话就不要说了，说点有用的。” 周母话到口边又咽下去，半天才说：“招啊，你现在接触的人多，有合适的给你妹子介绍一个，省得她天天在家里闹。” “我哪有什么认识的人，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说认识的人多，那还得玉明呀，不是我吹牛，玉音的婚事还得玉明出马。”周玉拒绝着，这要是找个条件好的，人家嫌弃周玉音的岁数，没本事，又长的不是天仙，条件好的谁要？ 找个条件不好的，保不准三个烂芋头在背后又要骂自己心肠坏，故意这样侮辱她，这出力不讨好的事还是少做。 “哎，你现在过的，妈是不担心了，妈就是担心，你们兄弟姐妹不合，要多互相帮衬着。”周母有一针没一针的封着衣服。 周玉淡淡一笑道：“妈，这怎么互相帮衬？我呀，您就当白养了，不说了，老二老三老四够帮衬她们的两个哥哥了吧，就拿富元来说，房子是她们帮衬盖起来的吧，孩子是玉音帮衬带大的吧，现在人家有家了，想过是谁帮衬的吗？” “玉音还不是跟你住在又黑又破的老宅里，玉花还不是自己出去租房子，还有您，您最顾的就是富元，他一个月给您多少粮食，多少钱？或者给您送了多少肉蛋菜呢？” 几句话问的周母黑了脸，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打开了周玉的话匣子，上辈子不敢说的话，也就着这个机会全部说出来。 “妈，有些话，做女儿的本来不该讲的，但是你是我妈，我觉得还是该跟你说说，以免你往后的日子更难过。”周玉放下手里的活。 “我们现在都大了，你也老了，你得想想，你往后跟谁过？” “我跟谁过？没人管，我就自己一个人过。”周母没好气的说着。 周玉叹口气，你要说她糊涂，她比谁都精明，你要说她精明，她比谁都糊涂。 第403章 话不要太满 “妈，你的心思我是再知道不过了，你是想着家产给儿子，养老给女儿，对吧？”周玉一语戳破。周母看向周玉，有些心思被猜透的尴尬。 周玉道：“我们姐妹六个加上你跟爹的份，分了八个人的地，富有结婚，我们剩下的姐妹还在，本来不应该把地分四个人的出去给他，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呀。” “可你跟爹觉得，田产房子都是儿子的，早早的就把他分出去了，没问我们的意见，甚至觉得就没我们女儿什么事。我们四个姑娘，现在嫁了三个，就我在我爹活着的时候，还捞到点嫁妆。” “老二老三，那是什么都没捞到，我想着老四，你现在的岁数，更是拿不出什么来了吧？老二就在你后面，你也没想着给老二分她那份地？”周玉看她一眼。 周母双手撑在膝盖上，一手肘着下巴，道：“你这是来给我算账呢？” “算账，那倒犯不着。”周玉淡淡的一笑：“我就是想跟你说，女儿对你好，那是有良心，舍不得你受苦，现在她们也没什么负担，可以照顾你。” “等她们孩子大了，花钱的地方多了，照顾你的事就得儿子管了，自古农村都说养儿防老，你们把财产什么都给了儿子，老了不得他们负责。” “富有算是靠不住了，几年不见人，即使人回来了，以他那小肚鸡肠的德行，知道你帮衬着富元盖了大房子，他会养你？” “我老了，不会做人呀。”周母又开始自己菲薄。 周玉道：“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老了，那你现在就该对儿媳妇好一点，十年看婆，十年看媳，你别想着有你儿子，你什么都不怕，到时候你动不了，儿子要赚钱养家，他会守在你床前，女儿也有自己的家要管着，最多一个星期能看你两回。” “最后还不是得指着媳妇伺候？”周玉说的是实话，见了太多老人，最后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没人管，什么时候不在了都不知道。 “我不要她管，我动不了就去养老院，不要谁伺候。”周母生气的说着，周玉见劝她不动，正要再说两句，后墙就听见呜哩哇啦的吵闹声，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两人一惊，急忙起身去看，朱美琼拿着斧头正在砸朱谷生家的门窗，朱谷生媳妇吓的拉着孩子躲在一边，旁边听到动静的人围了过去，赶紧去拉。 闹了好半天才散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玉开门出去看看。 路上三三两两的站着嚼舌根的女人，周玉过去，问：“刚刚怎么了？” 老瓦媳妇道：“你不知道呀？乡长家洪波死了。” 这个消息有点让人惊讶，周玉道：“什么时候的事？” “端午节那天。”老瓦媳妇说：“洪波在省城读书，谷生家儿子小田跟他是好朋友，就邀请洪波去吃饭，那天包完饺子，时间还早，小田就叫着洪波到工地上的大水塘里游泳。” “原本水也不深，洪波不会游泳，在边上坐着，小田就叫他下去，说水不深，这一下去就没上来了。”老瓦媳妇惋惜的说着。 周玉知道后面这家是在省城工地上打工的，小田读不进去书，早早的就在跟着父母上工地了，没了儿子，难怪周美琼会疯癫到拿斧头砸房子了。 听到消息，周玉还是微微有些难过，那个孩子从小听话懂事，比女孩子还乖巧，家里的事总是做的井井有条的，着实可惜了，这几天没见到朱美琼，估计就是去省城办这事了。 作为认识几十年的人，周玉还是去探望她一下，院子里还有朱家的亲戚在，周玉打过招呼就进屋，周美琼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看着发黄的蚊帐顶。 “美琼，节哀，保重身体。”周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朱美琼忽然看向她道：“小海妈，你说，是不是我话说的太满了，老天在惩罚我。” 周玉蓦的想起，妖怪家请帮忙干出的那档子恶心事后，朱美琼专门对自己说，她不迷信，算命的说了，她命里一子一女，可她有两个儿子，什么迷信都是假的，那现在，是应验了吗？ 周玉没有接话，道：“别多想了，节哀。” 别的话，也找不出什么安慰的，回到家，周母好奇的问：“咋啦？” 周玉看看母亲，将事情讲了一遍，意味深长的说：“妈，这就是话不能说太满，这日子还长着呢，谁也不知道，最后谁会需要谁？” 周母点点头，她信佛，也相信神话，周玉说的这点，她一点也不反驳。 “妈，我是你女儿，过往的事，我也不想多说，但是我也不会害你，你参考一下我的意见。” 周母点点头，道：“我老招现在越来越会说话做事了。” 周玉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她的表情，比自己出门前好太多了，也就细细追究，道：“你在我这住着，散散心，省得回去看着那几个糟心的货，烦心。” 周母点点头，那个家，她现在也确实不想回去。 周玉明赶集回来，到母亲家看看情况，周玉音是起来了，周玉花做了饭，正带着孩子一块吃着，但是母亲却不见。 “妈呢？”周玉明问着，周玉花拿了只碗来，道：“谁知道呢，我一天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去店里开门，还要做饭，一整天没见到人。” 这一说，三姐妹恍然醒悟，一整天没见到人？ 周玉音也急了，她只是闹闹脾气，要是真的把母亲闹的走了绝路，那怎么办？ “二姐，快问问二哥，知不知道去哪里了？” 周玉明赶紧打电话给周富元，那头三个字“不知道”就挂了，那只能问问周玉了，周玉明打过去，知道母亲在大姐家，放下心来，反口就埋怨：“妈在你那里，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回来告诉我们，知不知道，我们都急死了。” 这倒打一耙，着实让周玉不爽，“妈不在一天，你们都不知道找找，还好意思怪我，妈为什么走的，你们心里没有点数？要是把妈气坏了，你们也逃不了责任。” 放在以前，周玉是万万不敢怼回去的，现在，滚一边去吧，怼完浑身舒畅。 第404章 高考结束 六月八号，高考结束了，杨华跟周玉站在大门口等小丹，她梳着高高的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自信从容又带着天真浪漫的出来了。 “怎么样？”杨华紧张的问着，小丹骄傲的抬起下巴，道：“上个一本没问题。” 杨华周玉松了口气，周玉道：“走，回家，我们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往宿舍搬了行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回去，杨正英早在酒店门口等着了，见小丹回来，上前拉着小丹问长问短，爷孙俩谈的不亦乐乎。 李忠良今天上班，也忍不住问小丹：“小丹，感觉怎么样？” “很好，李叔叔。”小丹高兴的说，李忠良也面带喜色道：“那就好，有没有想要去的学校？” 小丹嬉笑道：“我想去北大，清华，但是录取不到呀，我想好了，要去西安的大学，六朝古都，文化底蕴足。” “西安这个城市不错，那你想学什么？”李忠良追问着。 “考古学，我非常喜欢历史。”小丹说的很认真，杨华周玉对视一眼，忽然觉得不开心，他们最希望的是孩子能学医，或者当老师，考公，正正经经的有个铁饭碗。 杨华忍不住开口道：“小丹，考古有什么好的，天天挖墓掘坟的，你身体又不好，沾不得那些东西，还是学医吧。” 小丹噘嘴道：“爸，你还是共产党员呢，怎么也这么迷信，考古是对过往的历史有更深的了解，要是没有考古的学着，我们现在怎么知道过去的五千年发生了什么？” 杨华还要劝，周玉拦住了她，上辈子小丹也是要报这个专业的，两口子苦口婆心的拦着，最终报了个不喜欢的专业，毕业后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工作，遇到个马马虎虎的人，过了马马虎虎的日子。 这辈子就由着她，反正家里不缺钱，毕业了，能找到好单位，那就好好上班，找不到好单位，那就回家考公，一年考不上就考两年，总要让孩子实现自己的心愿，去闯一闯的。 杨华见周玉拦着，也识趣的闭了嘴，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当着孩子的面，还是不要争辩的好。 “走，上去吃饭吧。”杨华招呼着大家上楼，周玉等他们上去了，问李忠良：“老李，你前几天找我，说要跟我说点事，前段时间忙着小丹高考，现在考完了，我也放心了，你跟我说吧，什么事？” 李忠良欲言又止，周玉道：“都是多年的老熟人了，宇飞跟小海还是好兄弟，你还有事不好跟我们说的。” 说着指指待客区，两人一同过去，李忠良坐下，为难道：“周姐，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有点不厚道，但是，家里的父亲老了，身体又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了，宇飞到了结婚的年纪也要彩礼的~~~” 说了半天，周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老李，到底什么事，你先说说。” 李忠良这才咬咬牙道：“周姐，我想辞职。” “辞职？”周玉重复一遍，李忠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周玉道：“你辞职了要回老家？” “不是。”李忠良摇摇头，犹豫一下道：“我想自己到外面租个地方，教孩子武术，现在来学武术的孩子太多，周末两天根本安排不过来。” 这意思很明显了，想要自己单独赚钱，李忠良说完，低着头，在他看来，这是过河拆桥，可是家里哪里都需要花钱，不趁着年轻搏一搏，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半响，周玉“嗤”的笑了，道：“你紧张什么？这多大点的事，原本小海宇飞去年去参军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个事，但是我又怕你多心，觉得是我用不上你了， 就卸磨杀驴。” 李忠良惊讶的看向周玉，周玉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是当父母的，又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没有人再比我知道钱的重要性了。” “现在这个地方，本地的外来的，人口多，孩子也多，大家条件好了，都想给孩子好的生活，舍得给孩子花钱，你在我这一个月才两千多，加上开班的，三四千，确实不够家里的开支，趁还年轻，能干就多赚点。” “周姐，其实加上刘梅的，我们一个月也有六千左右的，只是家里的老父亲病了，得经常吃药。”李忠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周玉笑道：“光明正大的赚钱是很光荣的事，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李忠良尴尬的笑笑，周玉道：“找场地这事，交给我，我帮你去找，农村的老房子多，院子宽敞的也有，你想好了自己出去干，那就得办个证，这个我托人给你办，剩下的运营就看你的了，不知道的，随时来找我，我不清楚的我找人帮你解答。” 看着周玉这么爽快，李忠良激动的差点给周玉跪下，周玉又说：“你出去了，刘梅还让她在这上班吧，毕竟你那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孩子的餐食还是按以前的，从酒店出，月底结账。” 李忠良连连的点头，对周玉感激的话，实在说不出来多少。 “这几天你先想想，理出一个规章制度，还有收费标准，上课的课程安排，到时候贴在显眼的地方，家长看得见也放心。” “哎。”李忠良激动的双手紧握，小丹站在楼梯问：“妈，你还不上来吃饭。” 周玉应声道：“马上来。”小丹转身上去，周玉对李忠良道：“这事就这样，你再多斟酌一下，我这几天尽快给你找房子。” 李忠良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周玉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道：“万事开头难，你要坚持。” 说完转身上楼去，今天是家宴，小海不在家，家里就剩四口人了，吃饭的氛围也少了许多，周玉看着桌上的菜，不由得想起小海，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训练累不累？ 小丹看出她的担心，道：“妈，等弟弟来电话了，你要是想他，可以去部队看他呀。” “可以吗？”周玉惊讶的问？ “应该可以吧。”小丹也不知道，抓着脑袋害羞的笑了。 第405章 告别 李忠良要的场地，周玉出面很快租下来，三间两层的土坯房，院子有两百平，房子已经漏雨，院子里都是杂草，好在价格便宜，一年才两百的租金。 只需要修一下屋顶，换一下门窗，院子里再铺一下水泥地，也够用了。 李忠良看过场地很是满意，请周玉帮忙找人修理房子，周玉随便给他提了个意见，房子里面收拾出一间，做更衣室，一间做休息室，一间做器材室。 南方太阳足，可以再装一个太阳能热水器，孩子们练完后，可以洗洗澡再回家，院子里做一半的彩钢瓦遮阳棚，这样下雨的时候，也可以上课。 听着周玉的建议，李忠良很是赞同，周玉拿出租房合同给李忠良，“我给你谈了租十年，合同期间，房租不涨价。” 周玉知道往后的租金肯定是要涨的，为了不让李忠良的这些改造打水漂，周玉只能谈个长期合同，这个房子的主人除了在酒厂上班，种地，也没有什么其他收入，更没能力重新翻建。 房子需要人气，才能保存很久，他也乐意拿钱出租，想着十年后，攒了钱也能重新建。 两方的合同签的很顺利，就等着改造完成，带孩子们进来了。 七月中，小丹收到了心仪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小丹提出一家人去旅行，杨正英年纪大了，总觉得力不从心，笑着拒绝：“爷爷不去了，走不动了。” 放他一个老头子在家，杨华也不放心，道：“你跟妈妈去，我工作上走不开，正好在家照顾爷爷。” 周玉本不想去的，但又怕坏了小丹的心情，小丹是大孩子了，也懂得父母的心思，笑道：“那就不去了，等爷爷有力气了，我们再一家人一起去。” 又怕母亲觉得自己说的假，挽着周玉的手撒娇道：“妈，你要多给我点钱，我要跟我同学出去玩。” 大家都高兴，周玉也乐得高兴，道：“行，那就出去玩，你满十八岁了，可以去学个驾照，以后毕业了，给你买辆车，出行也方便。” 这一说，小丹眼睛也亮了，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正好可以去考一个。 说干就干，周玉带着她报了名，小丹是读书人，脑子活，理论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八月底，小丹要开学了，驾照刚好拿到手，周玉替她收拾好行李，千叮咛万嘱咐的，总是不放心：“你去学校里，要好好学习，如果又合适的男生，一定要跟妈说，妈给你把把关，在外一定要自己保护自己。” 小丹搂着周玉道：“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好了。” 周玉对这个女儿，那是一百个放心，在外面，她从来不会做糊涂事，只是这半年才回来一次，心里舍不得。 杨正英颤颤巍巍的来到小丹房间，“孩子，这是爷爷给你的。” 说着将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递到小丹手里，小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沓钱，估计一下，也有一万多吧，小丹赶紧将钱还给他，道：“我不要，爷爷，你自己留着花吧。” “爷爷老了，花不到了。”杨正英将钱放在小丹床上，道：“这都是你爸妈给的，上次小海参军，我给了他一半，这一半是留给你的，你要拿着。”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放爷爷这里，爷爷也花不到，在你家，爷爷不愁吃不愁喝的，拿着这些钱也没有用。” 小丹还要拒绝，周玉止住她道：“爷爷的心意，你就拿着吧，但是不要乱花哦。”她总觉得老爷子最近弱的不行，可身体却没有什么不舒服。 小丹见母亲发话了，也收下：“谢谢爷爷。” 小丹的升学宴请了很多人，有看在杨华周玉面子上来祝贺的，也有真心实意的亲戚来祝贺的，周母带着小雪，郭晓梅来了，周家三姐妹没来，看样子，周母跟郭晓梅算是破冰了。 赵丽珍跟吴敏也来了，吃过饭，临走时，赵丽珍拉着周玉到一边：“周玉，我是来祝贺小丹的，也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周玉有些不解，赵丽珍四下看看，没有旁人，才低声说：“小刚大学毕业了，选择做缉毒警，你知道的，这个很危险，我不打算拖累他，准备跟小敏到其他城市去，以后我们就少联系，或者不联系了。” 周玉心里一沉，不知道说什么，缉毒警，那是九死一生的职业，赵丽珍看出她的担心，道：“别紧张，也别担心，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我同意的，我两个孩子都死在那毒品上，如果大家都怕危险，那还有谁能救那些家庭？” 周玉点点头，现在毒品泛滥，自己这个村里，好多十七八岁的都在吸毒，每天都能听说谁家被偷，谁家父母又在伤心。 吴敏拉着周玉的手道：“周姨，你放心，我妈跟着我，我会照顾好她的，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就被糖衣炮弹攻击了。” 周玉疑惑的看着她，她笑笑说：“我半年就升职了，当时我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能力出众，可想起你的提醒，我留了个心眼，领导叫我做事，我都弄个备份，后来就约我打麻将，我说不会，推脱了几次。” “后来就不叫我了，升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职，去年中秋的时候，检察院的来了几次人，将我们领导跟几个升职快的人都带走了，再打听，才知道是搞不可见人的事，现在都还没判决下来。” “我提交了之前的证据，申请调到其他城市去，一是保护小军，二来也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吴敏说的轻松。 这样也好，换个地方，换种生活方式。 “姐姐，那你们保重，有事要我帮忙的，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不换号码的。”周玉依依不舍的说，换哪个城市，周玉也不敢再问。 赵丽珍点点头道：“放心，我们要走的事情谁都没说，只有你知道。” “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周玉保证着，赵丽珍笑道：“我要是不放心你，我就不会来跟你说了。” “走了。”赵丽珍潇洒的朝她摆摆手：“祝你生意兴隆。” 周玉点点头，嗓子里哽的说不上话来，此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见。 第406章 爷爷走了 周玉亲自送小丹到大学，给她办理好入学，安排好床铺，又呆了两天，才回来，她总觉得杨正英这段时间不对经，哪里不对经又说不上来，兴许是老了。 杨正英总是吃过饭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晒着晒着就睡着了，周玉每次都小心的叫着，听着他应声了，心里才放下心来。 中秋节，小海来电话了，接到小海的电话，一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杨正英晚上的心情格外的好，叫杨华陪着，喝了两杯酒，酒水下肚，话就多起来了。 “杨华呀，我在你家住着，舒坦，高兴，你跟小周从来不为难我，孩子们也跟我亲，我这辈子呀，也算是值得了。” 杨华笑笑道：“爸，吃点菜，别只喝酒。” 杨正英推开杨华夹菜的手，道：“我一生四儿一女，最得意的就是养了你，最伤心的就是你大哥早逝，最痛恨的就是老四，你妈要不是为了生他，怎么会血崩而死，要是你妈活着，也不会心软，让你入了虎狼窝。” 提到伤心处，杨华要阻拦，杨正英却说：“你让我说，这些话堵在我心里难受，我把他当宝一样的养大，他把我当草一样的丢掉。” “我这几天做了个梦，梦到你家小海刚出生，我跟着你弟弟生活，我病了，让他送我去医院，他不送，他说，我不是只养了他一个儿子，凭什么叫他一个养我。” “我整夜整夜的咳嗽，咳得胸口像刀割一样，我哭着求他，让他送我去村医那里打一针，他转身就走，我下不了床了，饿的前胸贴后背，一整天，他端着半碗饭，放了几片菜叶子给我吃，可是我明明听到他跟孩子们说，晚上煮火腿。” “当时我还想，火腿香呀，晚上能吃火腿了，下午我闻见了火腿的味，可是吃饭的时候碗里没有一片肉。”杨正英说着便伤心起来。 杨华拉着他的手安慰道：“爸，都是做梦，没事的，不要往心里去，梦都是反的。” 杨正英抹抹眼睛道：“我总觉得那就是真实的，后来，我活活被病痛折磨，活活被饿死。” “爸，没事了，就是一个梦。”杨华给他夹了一筷子火腿，杨正英慢慢的夹起，放进嘴里嚼起来，“杨华呀，你跟你二哥，我是没有操心过的，你二哥憨厚，没什么本事，也没气过我，这些年跟着你们干，对我这个爹还是多有关心的。” 杨华点点头，这些年，杨先有空就过来看杨正英，陪着吃个饭，聊个天的。 “爸呀，这辈子除了杨东那个杂碎不亏欠，爸最亏欠的还是你呀，这几天我就在想，我要是去见你妈了，你妈会不会怪我，怪我把你推进火坑了。” “爸，别想那么多。”杨华安慰着：“我妈不会怪你的，我都不怪你，我妈怎么会怪你呀。” 周玉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这老爷子说出来的话，怎么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场景，难道他也~~~？她不敢想下去。 杨华见他有些微醺了，搀扶着他到床上躺下，杨正英拉着杨华的手，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杨华只能陪着他。 快半夜的时候，杨正英忽然起床，杨华问道：“爸，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杨正英摇摇头，道：“前几天我买了套新衣服，一直忘记穿了，现在想起来，我找出来试试。” 杨华笑道：“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的，明天再试。” 杨正英说什么也不同意，杨华架不住，只得帮他一起找，杨正英自己仔仔细细的换上，躺倒床上，想了想，又拿出一双袜子，道：“这个也是新的，我要穿着。” 杨华笑笑，道：“爸，睡觉了，衣服脱下来吧。” “不。”杨正英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说，“我要穿着试试，舒服不？” “好吧。”杨华也拿他没办法，“太晚了，睡觉吧，爸。” 杨正英嗯了声：“好，睡觉。” 杨华临出门前，杨正英叫住他：“杨华，这辈子，爸跟着你过，值得了。” 杨华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说，笑道：“爸，早点睡。” 次日，杨华起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心里慌的不行，周玉起床，道：“你怎么了？” 杨华摸着心脏，道：“有点心慌，不知道怎么了？” 周玉看他一眼，想起昨晚老爷子的不正常，心头一惊，急忙敲敲老爷子的房门：“爸，你醒了没？” 里面没有声音，杨华也奇怪了，平时，这个点，父亲早就起来了，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推开门，杨正英平平静静的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一般。 杨华颤抖着上前，叫了两声爸，没有反应，伸手去摸老爷子的脸，脸上冰冰的，再一探鼻子，早已没有了呼吸。 这是走了，走的很安详，没有拖累别人，这算不算寿终正寝？ “爸。”杨华又叫了声，眼泪噗哒噗哒的掉下来，周玉上前一看，急忙出去叫人，一会，村里上了年纪的都来了，杨正英身上还带着微微的余温，走的时候应该是天快亮的时候。 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忙炼棺材，布置灵堂，杨华就守在杨正英身边，低声哭泣。 入了棺，周玉给小丹打了个电话，又给小海打了个电话，作为孙子孙女，总要回来送送爷爷的。小丹买的飞机票，第二天就到家了，小海要等着部队上批准，没有个确定的时间。 连续守了三个晚上的灵，杨华实在熬不住了，靠着棺材睡过去，周玉怕他着凉，轻轻的叫了他，让他回屋睡会，自己守着就行。 杨华惊醒过来，看看棺材，半天不说话，周玉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眼睛里含着泪水，道：“小周，我也做了个梦，梦见我爸还在杨东家，病的瘦骨嶙峋，我去看他，他坐在地龙旁，拉着我的手，一直在说，儿呀，你救救我，送我去打打针，我疼呀。” 说到这里，他早已泣不成声。 第407章 帮帮忙 “我手里头也没钱，给了杨东五十块，让他带着爸去医院，他当着我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钱花了，爸就这样病死了，后来，杨东要我们出钱送爸一程，拿不出钱，他就要直接埋，墓碑都不给一个。” 杨华越说越伤心，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可以感受到父亲瘦弱的手拉着自己，那种冰凉带着膈手感，杨华始终觉得是真的，梦里父亲祈求的眼神，让他久久不能忘却。 “小周，你说，这个梦是不是真的，梦里面，我们很穷，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天天有人来催债，我没办法把爸接过来一起过呀，我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带着他去看病。” 杨华哭的鼻子眼泪流了一脸，“我是不是很不孝呀？” 周玉心惊的不得了，这两父子怎么都会做这样的梦，梦里都是上辈子的事。 “就是一个梦，是你把爸说的话放心上了，这才做这样的梦，爸不是一直在我们家吗？他们都说爸是寿终正寝的，有福气的人才能寿终正寝的。” 周玉小心的安慰着，杨先休息够了，来换杨华守夜，见他哭泣，安慰道：“爸这辈子过的很好，在你这享福了，你也别难受了，寿终正寝是好事，你去休息一下。” 杨华这才止住伤心，杨先道：“杨东还是不来吗？” 周玉摇摇头道：“托人去通知了，他说没得爸什么帮助，早就断了父子关系了，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个畜生。”杨先骂着：“没得帮助吗，那些地，房子是谁给他的？” “算了，他不来就不来吧，来了也是闹心。”周玉劝解着两人，杨银芝养足了精神，又挣扎着起来，趴在棺材前哭着爹呀妈呀的。 周玉将杨华叫起来，催着他去休息一下，餐食都在酒店里供应，现在倒也不用费心去看管。 第三天掩了棺，看定了下葬的日子，就等着出殡了。 小海在第四天终于回来了，两年不见，他长高了，黑了，也魁梧了，眼神里多了当兵人的坚毅，跪在爷爷棺材前磕了几个头，跟叔伯们打了招呼，就跟着小丹去忙活。 孩子大了，能帮父母分担一些责任了，周玉很是欣慰。 杨正英的葬礼办的很顺利，散席这天，周玉看到谢云华站在酒店门口，特意在等她，周玉过去，谢云华招呼着：“周姐。” “怎么了，有事？”周玉奇怪的问着，谢云华道：“没事，就是前段时间，你让我办的事，我办完了，这次来做客，正好给你讲一下。” 周玉这才想起打官司的事，忙问道：“怎么样了？” 谢云华道：“你那小叔子太不是东西了，离婚还要人家再赔三万，说是青春损失费。” “赔了？”周玉着急了，怎么能让坏人得逞呢？ 谢云华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最后的结果是，男方胜诉，孩子归母亲，彩礼退还一万五，事故的赔偿，先被他拿走的，经过核算，除去医疗费，剩下的都要还给男方，另外男方的事故赔偿还在打官司，不出意外，还能赔个四五万。” 这样的结果，周玉很是满意，原来是去打官司输了，这才没心情来参加葬礼，“谢谢你啊，云华。” 谢云华轻笑一声：“谢什么，是你那小叔子太不要脸了，你知道吗？法官判他输了，他还不服气，吵着要上诉，孩子不要，钱不退，最后二审维持原判，当庭赔偿，他还要闹，差点就进去关几天了。” “确实不要脸。”不用别人说，周玉也知道杨东的德行。 谢云华又说：“周姐，更让人气愤的是，这婚还没离完，你那侄女居然又要结婚了，是马镇的，刚离婚不久。” 周玉一点不惊讶，这孩子按照上辈子的样子，还得嫁两嫁呢，谢云华啧啧道：“当天判完后，听说事故还能赔五万，你小叔子又说不离了，徐志是铁了心的要离。他就要徐志把赔偿款给他女儿一半，说是夫妻共同的。” “离婚就得分，你知道吗，我们当时去旁听的，都恨不得上去揍他两下，真是太奇葩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生气。” 周玉笑笑，道：“事情办好了就好，那种人多理他半句都是浪费口水。” 谢云华也笑笑，道：“那行，你先忙着，我要回去了。” “来了多玩一会，小红建波老念叨着你呢。”周玉客气的挽留，谢元华道：“不了，工作上走不来，我跟他俩经常打电话的，明年我结婚，请大家去聚聚。” 周玉点点头，道：“这么多年了，该考验的都考验过了吧，是该结婚了。” 送完客人，周玉回到家，杨银芝还没走，跟杨华杨先坐在家里聊天。 “聊什么呢？”周玉进去，杨银芝闭了嘴，看来是个不能让她知道的话题，杨先倒是不避讳，道：“太平村的那个不是没来嘛，我们就聊着这，舅舅过世了都不来送送？” “银芝说，没来是因为杨波出事了。”这个消息倒是周玉不知道的。 “出什么事了？”周玉问？ 杨银芝见周玉不反感，也不藏着掖着了，道：“杨波那孩子把刘金凤给杀了，现在被看押起来了，玉芝姐姐是他亲人，现在还在省城为他的事情奔波的。” 周玉哦了声，没在说话，杨银芝开始得寸进尺道：“我想着玉芝姐姐年纪也大了，又不识字，杨波这孩子也是命苦，从小没个妈，你们也养了他这么多年，要不，你们再去帮帮他吧。” 这话炸裂又让人气愤，周玉冷笑一声道：“姐姐，我有时候都觉得你跟杨华不是亲姐弟，你跟你的玉芝姐姐才是亲姐妹，时时刻刻的为他们着想。” “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跟杨华不是亲姐弟了，是不是亲的，爸还不知道？”杨银芝急着狡辩：“我就是看着他们可怜，才多了句嘴的。” “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杨华，之前杨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周玉怒斥着。 第408章 添置设备 周玉越想越生气，道：“爸在世的时候，就没把你骂醒，现在尸骨未寒，你就敢再提这种事，你有本事，你去帮呀，我们家还没有被他家害惨吗？” 杨先也骂道：“你真是糊涂，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以前看在杨波血缘的份上，老三已经够忍让了，现在都没关系了，还扯在一起干什么？难道是我们姓杨的不如他姓朱的，还是你觉得你姓朱更好？” 杨银芝像是没听明白一样，道：“那怎么办，就看着那孩子进监狱呀。” 周玉差点气笑，真是鸡同鸭讲，你说你的，我听我的。 “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跟你的好姐姐一同去，别来问我们，我们不是菩萨，谁都能普度。”周玉没好气的说着：“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家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做呢，没空陪你在这聊别人的事。” 杨银芝黑了脸，看向杨华，杨华掐灭烟头，道：“小周说的对，你要是想去，你就自己去。” “他好歹也叫了你十几年的爸爸，你就这么狠心？”杨银芝语出惊人，杨华冷笑道：“我好歹没问他家要养他这十几年的钱，还有他妈妈，外公的债都没要呢，已经算我仁慈了。” “怎么，你是要叫我们在算一次账，各还各的，还的清清楚楚的？”杨华说的不留情面，杨银芝噎住了，站起来拿了布包就往外走。 杨华又拿起一根烟，在手里把玩着，杨先道：“不要管那个没良心的，你们早就没有关系了。” 杨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说实在的，虽然已经知道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可听到这样的事，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杨银芝有一句话说的对，毕竟叫了自己十几年的爸爸，没有一丝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再有感情，也轮不到自己去管，缘分早就尽了。 老爷子的事办完了，各自都回归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小丹回学校，小海回部队了，似乎一切又风平浪静了，但心里总想着杨波那件事。 上辈子没有这一出呀，这怎么还杀人了？心里一直想着，就越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就想着搞清楚。 周玉现在的性子是等不了一分钟，得去打听打听。 酒店的账这几天没看，周玉对着帐，发现最近酒店几乎满房，最近也没有接太多的喜宴，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么多的客人。 “小梅花，最近住店的客人怎么这么多？”周玉嘀咕着，问一旁的前台。 小梅花道：“最近镇上不是开了好多家ktv嘛，那些人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就往这里来住了。” 周玉“哦”了声，这个镇，现在热闹的不像话，什么样的人都有。 “周姐，你说我们这这么大，拿一层出来，改造成ktv，不是更赚钱吗？”小梅花托着下巴，眨着眼问。 这几年ktv确实流行，上班的人进去放松，喝酒唱歌，很是享受。 周玉若有所思，不是她嫌钱多，而是那种场合是非也多。 “有些钱能赚，有些钱不能赚的。”周玉边看边说。 “怎么不能赚呀。”小梅花不解的问：“服务员招的多，可赚的也多呀。” 周玉合上账本，道：“你知道ktv里面吸毒的有多少？喝醉酒打架斗殴的有多少？还有悄悄赌博的有多少？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危险事呢。” “不是有警察的嘛？”小梅花天真的说，周玉笑笑道：“你太年轻了，警察能管一时，还能天天去看着，年轻孩子，还是少往那里面跑。” “这个行业，是我做不来的，风险太大，我还是老老实实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周玉跟她也讲不明白，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着实不是自己能扛下来的。 正说着，电梯门开了，刘梅拖着一车换下来的床单出来，见周玉也在，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提到周玉旁边，道：“周姐，你看看。” 周玉奇怪的打开，一个袋子里都是用过的注射器，有的里面还带着残血，“怎么回事？” 刘梅道：“这个有好长时间了，我每次去收拾房间，房间里面都有，起初一个两个，现在房间里基本都有，有的房间还能捡到五六个的。” 不用说，周玉也知道了，这是那些瘾君子往这里来找庇护，放心吸了，这几年的禁毒很严，村里的宾馆，价格低，好多本地的，或者外地的瘾君子，不敢回家，都往那些小旅馆里钻。 警察一直都在严查，自己家的酒店价格都不便宜，警察偶尔会来一次，觉得那些瘾君子没多少钱能住这儿，这是风声紧了，转移窝点，把自己这里当避风港了？ “周姐，报警吗？”刘梅问，周玉摇摇头，道：“现在报警没用了，人都走了，再说，吸毒不犯法，警察来了也没什么办法。” “那怎么办？”刘梅看着那些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整天精神萎靡，浑浑噩噩，就觉得可惜，还好自己儿子早早就送出去当兵，要是留在身边，只怕早就被带坏了。 周玉想了想，道：“我去做个牌子放在门口，不接待吸毒，醉酒人员。” “周姐，怎么知道哪些是吸毒的？”小梅花犯难了，周玉看她太年轻，道：“首先，你看他眼神躲闪，瘦弱，走路风都吹的动的，那就是了。” 想想，这好像也不太妥，这个时候还没有全国大联网，扫不了身份证登记入住，只能想想，先唬住一部分人吧。 “我去买个电脑回来，带个刷卡机，你办理入住的时候，就跟他们说，入住需要身份证，我们这跟公安局连着网的，身份信息都会上传上去的，这样一来，心里有鬼的肯定不会住的。” 这是个好主意，小梅花笑道：“还是周姐的主意多。” 周玉还是不放心，道：“我还得去派出所反映一下，让他们多来店里走动走动，两外保安还的招两个，这样晚上上班的人才安全。” “还有，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能跟别人说，等我问问公安局的，这样的系统什么时候出，我们就换回来，两外监控也得安装上。”想想现在这个镇上乱七八糟的人，周玉就头疼，这些该弄好的设备还是不能省钱，得全部弄好。 第409章 杨波妈妈 添置这些，得上一趟省城，恰好，可以去打听打听杨波那事。 周玉安排好家里的便到了省城，监控设备器材还是得到专业的数码市场去买。 何丽提前退休了，有大把的时间，周玉来之前就约了她，她找了对电子产品熟悉的朋友，一块跟着去采买，周玉算了算数量，超市，酒店，养猪场都得装。 这算下来得四五十个，想着来都来了，问问杨华厂里要不要一块装，有量有价可谈。 杨华也觉得厂里有必要装，跟曹厂长统计了一下，报了个数量给周玉，这样算下来，快一百个。有懂行的人在，谈价也比较顺利，包工包材上门安装， 周玉给了定金，地址，约着两人一块吃了饭，何丽的朋友饭后便告辞走了，剩下周玉何丽两人好好谈心。 何丽夸赞着周玉越来越干练了，周玉夸赞着何丽越来越享福了，两人出去逛了一天的街，回到酒店躺床上休息。 “小周，你这日子算是熬出来，过的比村里我们这一辈的都好。”何丽感叹着，回忆过往， 周玉笑笑道：“你看我好过，我看你好过，日子好不好过，还是自己知道。” 别人只看得到你的风光，看不到你的苦难的。 “这倒是。”何丽赞同着。 周玉想起自己放在心上的事，小心的问道：“何丽姐，你最近有没有听说省城里有什么杀人的事件？” “杀人的事件？”何丽腾的坐起来：“你别吓我哦，没有听人说呀。” 周玉看她的表情，是想叉了，道：“不是那种随便杀人的，是出租屋里的那种，男的杀了女的。” 何丽疑惑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玉看她一眼道：“听说那是我原来的养子，他杀了他媳妇。” 何丽自从帮周玉托人做个亲子鉴定，就知道周玉家跟杨波的关系，后来也没再过问，想着是早就撇清关系了：“你们还有联系？” “没有，早就断了，最近听说他的事情，好奇问问。”周玉淡淡的说：“想当年，他为了那个女人，宁愿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着那女的走，怎么会舍得杀了她呢？” 何丽又躺下，道：“你这么问，我倒是想起来，前段时间晚间新闻有报道过这个事，但是里面没有提名字，我帮你打听打听吧。” 说着拿出手机，翻找号码，“你不会又心软了，要帮他吧。”何丽不放心的说。 “不可能。”周玉否定的说：“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什么原因让他杀人。” 何丽点点头，找了半天，打了个电话出去，那头接通了，何丽下了床，边讲边往卫生间去：“喂，李姐，是我，小何，我问你个事~~~前段时间，你们区不是有个出租屋杀人的案子吗？~~对对，是我朋友的养子，想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周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发呆，一会，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何丽出来了，周玉急忙问：“怎么了？” 何丽神秘的一笑道：“打听到了，但是这个案子不归我朋友管，她给了我这个案子的辖区派出所，叫我们明天去那边问问，她帮我们打好招呼了。” 周玉忽然就紧张起来，但一想，紧张什么，又不是自己犯事的。 次日，两人吃过早饭，按照地址找到派出所，进去问了李警官这个人，一会儿，出来个高高瘦瘦的，穿着警服的小伙子，看着两人问：“你们李姐的朋友。” 两人点点头，李警官道：“跟我来吧。” 两人悄悄的跟着李警官进去，李警官将两人带到闲置的调解室，关上门道：“李姐跟我说了，你们哪位是杨波的养母？” 周玉怯怯的抬起手道：“是我，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李警官看看她，道：“是这样的，按照流程是不可以给你们透露案件的，但是现在案件已经移交到检察院那边，李姐又给我透了个气，我把口供给你看看，不可以拍照，不可以录音，更不可以出去传播。” “你放心，不会的，我就是了解了解。”周玉保证着，李警官点点头，“你们等一下。” 一会，门开了，李警官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掏出一沓纸，找出里面的口供页递给周玉，周玉急忙接过，何丽凑过来细细的看。 李警官站到门口，透过玻璃门缝，看着外面，他自己知道，这是违规的，但是人情这关不好过，只要不过分的要求，都是可以通融一下的。 周玉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完，心里一阵恍惚，将卷宗还给李警官，道了谢，李警官急匆匆的拿了卷宗回去。 两人出了派出所，看见树荫下有一对爷孙，孩子大约八九岁，身上穿着男孩子的衣服，面襟，袖子都是黑乎乎的，一张小脸黑中泛着红，皴的起皮开裂，鼻涕挂在嘴边，吸溜一下，吸溜一下，看得直叫人恶心。 尤其抢眼的还是辨在后面的一根长辫子，老人干干瘦瘦的，穿着厚厚的棉服，脚上的布鞋沾着干涸的泥土，一双眼睛无神中又泛着精光。 见周玉盯着看，不耐烦的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有病吧。”何丽小声的骂着，拉着周玉往前走，周玉白了他一眼，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谁？周玉心里却清楚的很，这是刘金凤的父亲，刘长云，那孩子是就是杨波的儿子。 上辈子没有见过刘长云，但是孩子十二岁的时候还是见过的，周玉不会认错的，这是来这里等消息？ 别人的事，自己也不用操心，了解到自己想了解的，就赶紧走了，两人正要走，后面忽然传来李警官的声音：“杨波妈妈，你等下。” 这一叫，周玉觉得天都塌了，果不然，刘长云看一眼李警官，又看一眼周玉何丽两人，冲着李警官问：“谁是杨波妈妈？” 李警官一愣，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不对，懵懂的抬手指指周玉 第410章 赔钱 第410章 赔钱 “好啊，你终于来了。”刘长云抓住周玉的手，眼神中是惊喜又是愤怒，道：“之前一直说那畜生无父无母，联系不上亲人，我就纳闷了，怎么就无父无母，联系不上，原来你们是勾结在一块了。” “没有，不是你说的这样。”李警官急忙解释。 刘长云大手一挥，道：“不要跟我讲那些有的没的，今天不是被我逮到了吗？” “你今天要么还我女儿的命来，要么赔钱，顺便把这个拖油瓶带回去，老子养了他快十年，把抚养费给我结了。”说着将身边的孩子推向周玉。 “我不是杨波的妈，你放手。”周玉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奈何他常年干体力活，手上的劲道大的惊人，像铁钳一样，紧紧的箍在自己手上。 “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分开？”何丽着急的向发呆的李警官求救。 李警官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刘长云的手，道：“把手松开，有什么事好好说，这里是派出所。” “不放，我放了，还上哪里找？”刘长云怒瞪着眼睛：“你们就不值得相信，我来了多少次，问你们要杨波爸妈的地址，联系方式，你们怎么告诉我的？” “说他无父无母，只有个年迈的姨妈，你说这话能相信吗？这不是他妈吗？我今天要是不来，只怕又要被你们骗了。” 周玉只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更暗自责怪自己，好奇心怎么就这么重呢，要了解了干什么呀？ 李警官口气严肃起来道：“我叫你放开，你要是再不放开，就是在派出所恶意闹事，是要拘留的。” 正僵持着，后面跑来个男的，带着眼镜，穿着灰白夹克，整体文质彬彬的，拉着刘长云道：“爸，放开，放开，有话好好说。” 刘长云听了他的话，将手松开，周玉揉着捏疼的手腕，看着这个男的，应该就是刘金凤的弟弟，刘金林了。 周玉懒得跟他们胡扯，转身就要走，刘长林拦着她，道：“杨波妈妈，既然来了，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我姐可是你儿子杀的，你不能什么都不说不做吧。” 这看似客气的话，是一点都不客气，周玉瞟了他一眼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他妈，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跟我们家也没关系。” “难怪小凤说你恶毒，你这个后妈真是恶毒的不行，他不是你儿子，也是你男人的儿子，你就怂恿着你男人不管吗？”刘长云气的脖子上青筋暴露。 周玉想起口供里有一条，杨波提到，刘金凤说了，不能让她爸妈知道杨波不是杨华的儿子，不然他爸妈会对杨 波不好的，难道，他们真的不知道，杨波跟家里的事？ 周玉开口道：“杨波不是我的孩子，更不是杨华的儿子，我们有亲子鉴定证明，早在几年前，我们就断清关系了。” 刘长云一愣，道：“你胡说，你真是恶毒，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不信你们去调查，你现在就在派出所，你可以让警察调查一下他的家庭背景，亲子鉴定这事就清清楚楚的。”周玉无所谓的说。 刘长云父子一愣，不相信的看向李警官，李警官道：“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了，联系不到他的直系亲属？” “那他爹是谁？”刘长云不甘心的问，周玉摇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呀。” “那你来干什么？”刘金林撕下斯文的样子，怒目看着，周玉道：“我上来办事，听说了，就顺道过来问问情况，毕竟嘛，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 这话没有一点毛病，两父子暂时没有了话说。 周玉见事情说清了，转身要走，刘长云翻脸抓住周玉，忽然老泪纵横道：“你别想走，他虽然不是你们的儿子，但是也是你们教养的，教出这样的儿子，难道你们没有一点责任，现在杀了我女儿，你们也得负责。” 周玉甩开他的手，何丽挡在前面道：“哎呀，活见鬼了，头一次听说，给别人养孩子还养出仇了，别说是断绝了关系，就是没断绝，这锅也甩不到她头上吧。”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就别想走？”刘长云如同泼妇一般挡在周玉跟前。 周玉道：“你要我给你什么说法？” 刘长云一听，这是有戏，想了想道：“我女儿从小到大，我当宝贝一样的养着，吃好的穿好的，少说也花了三四十万，好不容易长大了，成家了，能给我们两老享福了，现在却被你儿子毁了。” 说着嚎啕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呀。”刘金林也搀扶着刘长云，抹着眼泪。 周玉看着这家人，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父女兄弟竟然都是一个德行，要不是自己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他女儿是什么德行，倒叫人真的信了，会可怜他们。 何丽听不下去了，道：“呦，看不出来呀，你还是大户人家呢，我跟孩子他爸双职工，我孩子大小上少年宫，如今我孩子大学毕业了，我初步估计一下，我都没敢说我儿子花了我三四十万，顶多也就二十万。” “敢问，你女儿什么大学毕业的？你家一个月多少的收入？”这话问的刘长云哑口无言，何丽又看看刘金林，道：“你家还两个孩子，我看你儿子花的也不少呀，你这么给女儿花，总不能儿子不给吧，这样算下来，你就养两个孩子得花八九十万呢。” “看你岁数也就四十多，十八岁开始赚钱，二十多年的时间，你一年能赚四五万呢，那你是挺有本事的，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每个月工资都拿不到四千块呢。” 刘长云脸上黑里透着红，红透着黑，嘴唇微张了几下，道：“你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女儿现在死了，谁给我养老，你得赔，我不要你赔命，但是你得赔钱。” “最少也是五十万。”刘长云颤抖着伸出巴掌。 第411章 借口 第411章 借口 周玉差点气笑了，这是找朱玉芝捞不到好处，逮到谁都要讹一笔呢，她这女儿可不能白死。 真是活着吸尽血，死了也要死得其所。 “李警官，这算不算敲诈勒索？”周玉看向一旁的李警官，李警官没有回答，看向刘长云，道：“不要在这里胡闹了，你再这样，真的要拘留了。” “我怎么胡闹了？她不是杨波的养母吗？不要说以前是，现在不是，这样的屁话我不爱听。”刘长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周玉也气恼的紧，道：“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不够，还带出一窝黄鼠狼了。” “别人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就是觉得你女儿死了，总要借着死的借口，索要一笔赔偿金吗？”周玉一震道破。 刘长云被点破，鼓着眼睛分辩，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周玉指着自己，冷笑一声，道：“你对你女儿那么好，怎么十五岁就让她出去打工，每年打工的钱难道没全部进你的口袋？” “杨波认识她后，家都不回，这些年挣的钱没有全部给你？我们养他一场，没花过他一分钱，倒是养你们家养的挺好的。” “供你儿子连续复读三年初中，中专师范三年，这些钱不是他们给的？要说赔偿，早在这十年左右，杨波自己就赔给你们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刘长云大概是没想到，周玉会这么清楚自己家的事，一时间竟愣住了。 周玉接着说：“我们跟杨波断绝关系，还多亏你们的怂恿的，要不是你家女儿一次又一次的回去闹，我们还发现不了杨波的身份。” “要是不闹，杨波走不到这步，你女儿也走不到这步的，为什么会这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害死你女儿的，主要的还是你。” “你胡说。”刘长云红着眼睛，道：“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周玉反问：“没关系你问她要钱？要钱干什么？供你儿子呀，复读学费要钱，读书的生活费要钱，还有你家里的病人要钱，哪里不花钱？” 刘长云捏紧拳头，瞪着周玉，反正在派出所，周玉也不怕，说都说了，不如再多说点：“你给你女儿灌输什么思想，你自己不知道？嘴上说着心疼女儿，实际上呢，你这个儿子才是你的心头宝。” 提到刘金林，刘金林侧目看了眼周玉，用手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周玉哼了声，道：“你看我干什么？你也不是好东西，看着斯斯文文的，心里比你爹更坏。” “你～～”刘金林涨红了脸，周玉骂道：“你什么你，亏你还是读书人，你姐在外面干什么你不知道？可你自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你是好弟弟，实际呢，伸手问呢爹要钱的时候，你不知道那钱哪里来的？” “你要真是为你姐好，你当初不是读书这块料，就该早早放弃，劝着你爹多心疼你姐。” “你现在站在这，假意为你姐讨公道？真的是讨公道吗？还不是想着不能让她白死，死了也要为你们挣一笔。” “你乱讲，我现在得到的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刘金林分辩着。 周玉揉揉被刘长云捏痛的手，道：“你自己得来的？难道不是靠着教育局长这位岳父得来的？” 刘金林脸色刷的白了，不敢看周玉，心里有些发怵，不知道周玉怎么知道自己的岳父，怎么知道自己靠岳父当上现在学校的校长。 “你就是说破天，你也得给钱，不然谅解书我是不会给的。”刘长云是铁了心的要钱。 周玉看向刘金林，道：“你也是这么觉得？” 刘金林明白周玉是话里有话，她能知道自己的岳父，还知道自己现在的职位，那还有什么事她不会知道的。 “爸，别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该找的人就行。”刘金林拉着刘长云往后退，刘长云不明白儿子怎么一下子改变态度。 由着生气的推开他道：“你怕什么，不给钱，我们不给谅解书。” 刘金林急了，道：“爸，你为我的前程考虑考虑。”话语点到为止，刘长云不解，道：“现在这个家里就你跟我，我不为你的前程为谁？我这样做不是为你？” “爸，不是这个。”刘金林急的朝他眨眼睛，要是逼急了周玉，她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却不知道她的底细，她一急，向教育局告发自己怎么办？ 做贼的都会心虚，做亏心事的更不例外。 刘长云理解不了儿子的意思，一边骂着儿子没良心，一遍冲着周玉吼着：“你今天不赔也得赔，你不赔，我找到天涯海角也要上你家要。” 一旁的小男孩，看着舅舅推搡着外公，吓的哇哇的哭着，周玉抓抓脑袋，道：“你给不给谅解书跟我说没用，给也好，不给也好，我管不着。” 说着要走，想了想，又对男孩道：“你没有妈妈了，现在你外公想让你没有爸爸呢，没有爸爸妈妈，你以后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你快求求你外公，饶了你爸爸吧。” 男孩一听，急忙跑向刘长云，抱着刘长云的腿道：“外公，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刘长云挣不脱刘金林的束缚，急的大骂：“刘金林，你知道不是来干什么的吗？” 刘金林只管抱着刘长云道：“爸，你先冷静点，冷静点。”说着小声在刘长云耳边道：“你是要我的工作作没了吗？” 刘长云闻言，惊恐的看着刘金林，他刘家好不容易有个端铁饭碗，怎么可能让他丢了工作。 刘金林道：“爸，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刘长云知道又内情了，停止了挣扎，低头见抱着自己的外孙，还在喊着要爸爸，忍不住一巴掌甩过去，打在脑袋上，道：“冤家呀。” 李警官见他打孩子，急忙呵斥道：“不能打孩子，这是虐待。”说着过去抱着孩子看看，那孩子捂着半边脑袋，哭的出不了声。 第412章 刘金林的婚礼 第412章 刘金林的婚礼 周玉本不想跟一个孩子讲这些的，可是想起上辈子，这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好苗子，送回来几天，打架偷钱撒谎什么都干，自己跟杨波说了几句。 希望他能好好的教育孩子，不要让他长歪了，杨波一句没教育孩子，反倒是说自己的不是，这孩子也恼怒上周玉告状，对周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如今不跟他说这话，只怕他外公教唆几句，往后还有大麻烦等着呢，七八岁了，也是开始懂事的年纪了。 周玉拉拉看呆了的何丽，悄悄的说：“走了。”何丽回过神，跟着周玉赶紧出了派出所。 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何丽朝着周玉比了个大拇指，道：“你现在是真厉害，说话一段一段的，挺唬人的。” 周玉笑笑，不想再跟她提这件事，扯了别的话题：“晚上去吃点什么？这里你最熟，我请客，明天我就回去了。” 何丽想了想道：“那行，我就带你去尝尝新开的粤菜餐厅，你没吃过粤菜的吧。” 周玉点点头，何丽开始打电话定位子。 晚上吃过饭，两人在餐厅分别，何丽两天没回家了，也得回家报个平安，周玉也想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车。 洗漱完，躺在床上，周玉想起白天看的口供，里面说的很详细，脑海中大概的拼凑出这样一个事件。 那年杨波得知自己不是杨华的孩子，分了户口本，断了关系，人年轻，要面子，受不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带着刘金凤又回了省城，继续过着租房打工的日子。 因为亲子鉴定断绝关系这个事，两人开始相互嫌弃，刘金凤觉得杨波没有什么前途了，这辈子算是一眼看到头了，他要学历还学历，要本事没本事，要家世没家世。 自己还年轻，不想一辈子跟着他就这样过，时常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刘金凤的嘴不饶人，以前为了杨波家的家产，嘴上还克制着，现在都没有什么价值了，嘴里出来的话就没那么好听。 吵着吵着，提及杨波的母亲，这是杨波心里的一根刺，从尊敬，想念，到怨恨，谁提跟谁急。 刘金凤提起，杨波就是一顿乱揍，发泄着心里的不满，打完了，又觉得有愧刘金凤，这些年也没给她什么好日子，抱着又是哄又是道歉的。 日复一日的过着这样的日子，闹的多了，杨波静下来反思，自己的人生以前也是有岔路，但是自己的父亲没有放弃自己。 自己人生真正开始改变的，是从认识刘金凤开始，这个女人一直在拿捏自己，一直才怂恿自己跟家里对着干，若是自己没有听她的，听父亲的话，是不是现在日子过的会很好。 人一旦有了恶意的想法，这个想法将对看到的那个人套用在身上一辈子，是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掩盖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刘金凤也算是对杨波死心了，开始在为自己谋另外一条出路，家里父亲要钱的频率越来越高，自己根本拿不出这些钱，杨波早就不给自己管工资了。 父亲帮自己带娃，就是看在每个月给钱的面子上，有时候拿不出来，是看在杨波家里有钱的面子上忍着的，若是他知道杨波根本不是人家亲生的，已经断了关系。 那么别说带孩子了，只怕自己也不能再回那个家，没有人帮忙带孩子，杨波一个月两千不到，孩子交到自己手里带，自己不上班，指望着那不到两千的工资能养活谁？ 一眼看到老的日子，真的没有奔头，只能另想办法，借着上班的由头，另找一个有前途的过日子才是。 杨波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看的比较严格，偶尔发现一次，她跟别的男的走得近，吃个饭，杨波便不顾情面的打，边打还边骂：“都是因为你，你害的我这样，现在觉得老子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想甩了我，你做梦。” “你这辈子，就该给老子洗衣服做饭当老妈子，别想着跑的掉。”杨波的话让刘金凤愤怒又害怕。 这样打打闹闹的日子过了三年，刘金林工作两年了，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泽回县教育局局长的女儿，那是个没工作的米虫。 两人一来二往的就好上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那局长本是看不上刘金林的。 他家庭条件不好，又只是村里小学的老师，自己的女儿虽然无工作，但是自己养得起呀，找个条件好的那是闭着眼睛都可以的。 可是架不住自己女儿的哭闹，一会是以死相逼，一会是肚子里有货，局长也是头疼，不想在亲戚里丢了面子，只能同意。 但是刘金林那条件着实上不了台面，为了自己女儿能过的好，他只能暗箱操作，一年内，刘金林连调三次，从原来的山村老师调到县里小学，再升到小学校长。 这着实提高了他的地位，勉强能跟自家匹配，又在县里给他们买了房，刘金林也算是一步登天，对老岳父感恩戴德。 女儿的肚子真的有货，是藏不住了，局长为了面子，也不敢再为难刘金林给什么彩礼意思意思，只求着赶紧办个婚礼，将她送出去，也不至于自己丢脸。 刘金林犯了难，城里办酒席那可得花不少钱，自己家别说拿出几千块，几百块也难，母亲常年吃药，自己工资又低，根本没有存下什么钱。 跟局长说了这个事，局长一咬牙，都到这一步了，那就连着他家的酒席一起包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家的亲戚他家自己照顾，自己家不熟，只能照顾自己这边的。 刘长云高兴的合不拢嘴，既然有人包宴席，那就多请些，让他们看看，自己家儿子现在出息了，婚宴都是高档酒店办的。 刘金林婚宴那天，刘长云带着老家的几十号人进城吃酒，刘金凤杨波也请了假回去。 刘金凤特意的买了身新衣服，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她觉得自己要艳压新娘一头，让新娘觉得自己虽然是山沟里的，但是也是有钱有面的，以后别想着欺负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