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娘子娇又软,冷面权臣夜夜哄》 第1章 江上相遇 月黑风高,江水滔滔。 距离京城数十里江面的一艘客船上。 “水匪来了!” 哭喊声四起,人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匪贼们肆意大笑。 有男子稍作抵抗,匪贼立时挥刀砍去。男子顿时身首异处,脑袋被匪贼头子踢开,脖颈还喷着血。 躲在船舱里的苏心瑜呆住了。 甲板上浓稠的暗红色血液,人们惊惧的哭喊声,匪贼手里明晃晃的刀,全都告诉着她,眼前惊悚的一切不是假的。 她穿越了。 陡然间,有匪贼对上她的视线。 吓得苏心瑜心肝肺俱颤,脑中一片空白,紧张与恐惧告诉她赶紧跑。 竟不想一出船舱,被地上的残肢断臂绊了一跤。 下一瞬,冰凉的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苏心瑜心道惨了,嗓音颤抖着:“等,等等……” 此刻,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乱跳,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恐惧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手心全是冷汗,浑身发颤。 “等个屁。” 匪贼正落刀…… 咻—— 一支利箭射来。 紧接着,呯的一声闷响。 刀没落下,趴着的苏心瑜扭头看去,见匪贼仰天躺倒在地,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胸膛,箭羽还打着颤。 数支利箭相继射来,又有几个拿刀的匪贼倒下。 “是官兵!” 匪贼们乱了。 有跳船的,有劫持人质的,有躲去船舱的,亦有丢了兵刃扯落蒙面巾,趁乱隐匿在百姓中的…… 皆妄图躲过官兵的围剿。 数十丈开外,一艘官船疾驶而来。 船头站着几位弓箭手,其中一位手持弩箭的正是大理寺少卿陆承珝。 今夜此地官兵剿匪,恰逢大理寺查案,犯案之人正是匪贼,双方便起了合作。 陆承珝带着侍卫与手下飞身至客船。 刀剑碰撞声响起,只片刻,便活捉了匪贼十余人。 手下禀:“大人,躲船舱七人,劫持人质的四人,跳船六人皆已捉,加上已经处理的,余下应当还有几人……” 陆承珝环视,嗓音泠泠:“有匪贼藏匿在百姓中,速速束手就擒。胆敢继续藏匿者,一经发现,就地正法。” 稍稍平复惊恐的人们再度慌乱。 方才甲板昏暗,匪贼们蒙着面,而此刻甲板上无一人蒙面。 人们纷纷道:“我们是百姓。” 陆承珝冷眸微眯,缓缓踱步行至人群,修长的手指指了其中两人。 “绑了。” 立时有官兵上前捆绑,两人却挣扎辩解:“我们是好人。” 陆承珝凉凉道:“左肩有月牙刺青者,即为匪贼。” 官兵们立时扯了数个匪贼的衣领,包括方才绑的两人,左肩确实皆有月牙刺青。 “陆大人高见!”有官员对着陆承珝抱拳。 陆承珝抬眸,端的是清风霁月。 这群匪贼犯了案,此般特征他已掌握。 一双冷眸扫视几番,朝船尾抬步,来到苏心瑜跟前站定。 见少卿盯着眼前的少年,官兵便来扯其衣领。 苏心瑜慌忙后退一步:“我不是匪贼。” “我家小姐是来京城嫁人的!”有丫鬟背着两只大包袱,高喊着冲出来,“你们若是扯了她的衣领子,她还怎么嫁人?” 方才混乱中,她们主仆在船舱后厨抹了锅灰后,被慌乱的人群冲散。 丫鬟转身看自家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苏心瑜茫然摇头。 她是懵的。 什么叫她是来京城嫁人的? 眼前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头发皆用粗布包了个发束。脸上黑乎乎的,似沾了锅灰。 此刻听闻声音,竟是女子。 官兵讪讪收手,看向陆承珝:“陆大人,她们是女子。” “女匪贼更是狡猾。” 陆承珝声线冷冽。 侍卫附和:“对,匪贼有男有女,若仅以男女分辨,岂非容易将罪大恶极之徒放走?” 丫鬟急中生智,打开皮囊壶倒水至细帕,细细擦拭苏心瑜的脸。 “你们看,谁家匪贼长这般好看?” 侍卫反驳:“容貌好之人亦有好坏之分。” 甲板上昏暗,眼前女子帕子擦过的那一小块肌肤仿若明珠生晕,白皙得泛着光。 陆承珝眉梢微挑,下颌弧度寒凉。 女子面上抹了锅灰,但大致面容还是瞧得出,似乎有些熟悉,他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冷喝出声:“带走。” 苏心瑜主仆被带去了官船上。 官船明亮。 丫鬟看清了身穿官袍的男子:“您是陆五公子?” 语调欣喜。 见男子不理,丫鬟又道:“您不认识我家小姐了么?等我家小姐与令弟成了婚,您便是我家小姐的五伯子,我家小姐可是您的弟妹呀!” “弟妹?” 陆承珝坐至交椅,世家公子姿态尽显。 他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以为冒充本官亲眷,可逃一死?” 清冷如玉的嗓音,不带任何怜悯。 死? 丫鬟慌道:“包袱里有婚约文书,能证明我家小姐身份。” “文书可仿。”陆承珝半抬眼皮,吩咐侍卫,“押她出去。” 侍卫称是,立时扭送丫鬟出屋。 惊魂未定的苏心瑜尚在消化自己穿越之事,倏然听到房外丫鬟喊:“大人是伯子,万不可扯我家小姐的衣裳去看肩膀,于理不合!” 陆承珝眉目清冷疏离,一抹错愕自眼底划过。 官船微晃,烛光照在他冷白的肌肤上,明明灭灭。 苏心瑜道:“我真不是匪贼,我是好人。” 说话时,原身的记忆碎片涌来,虽说不是全部记忆,但也有用了。 她很快将记忆里搜寻到的信息,与方才丫鬟所讲的结合起来。 “我是苏心瑜。” 与现代的她同名。 “五年前我与令堂弟定下亲事,当时公子还喊我弟妹来着。” 她看向他,眼前的男子容色清绝,一双眸子更是冷若寒冰。 “这样的细节,匪贼不可能知晓,对吧?” 陆承珝回望她,眉峰轻蹙。 他想起了。 五年前,彼时的苏大人还在京城当值,与他的祖父在政见上颇为一致,二人决定两家联姻。 苏心瑜是苏大人独女。 祖父有好几个孙子,原先属意他与苏心瑜定亲。 然而在定亲当日,那个极其讨厌的女娃子,为了一只酱肘子,转头选了老六当未婚夫。 她那张啃完酱肘子油滋滋的嘴还与他说:【五公子,今后我只能是你的弟妹了。】 第2章 钻心的疼 大人们夸苏心瑜真性情。 堂兄弟们更是起哄让他喊弟妹。 【弟妹。】 他极不情愿地喊了。 忆至此,陆承珝瞳孔倏尔暗了几分,周身寒意尤甚。 “来人,带走。” 他下了令。 苏心瑜立时被带出了船舱。 有人往她手里塞了盏灯。 看到官船底下有一艘小船时,苏心瑜这才明白过来,陆承珝是要她们离开官船。 “可是我不会划船。” “你想回到有人命案的客船上?” 陆承珝狭长的瑞凤眼静谧深邃,嗓音不带任何温度。 不得已,苏心瑜提着灯与丫鬟从爬梯下了官船,落到了小船上。 风起浪急。 小船晃得厉害。 丫鬟从自家小姐手里接过灯盏挂在杆子上,愤愤不平:“小姐今后与陆大人好歹是亲戚,哪能如此待人?” 如今已是十月,正值深秋,渐入寒凉。 “亲不亲戚的不提。”苏心瑜缩了缩身子,艰难坐下,“琴棋,你会划船么?” 琴棋跟着落座:“小姐,婢子也不会。” 仰望高大的官船,苏心瑜抱着一线希望,冲船上的官兵喊:“几位小哥,你们谁能教教我们如何划船?” 陆承珝不语,旁的官兵无人敢应。 良久后,陆承珝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有手就成。” 苏心瑜一噎,咬了牙,抓起桨艰难地划水。 不会划船便不得要领,主仆俩吭哧吭哧地划了半宿,小船一直在原地打转。 江面上黑魆魆的,风又大,浪又高。 借着灯盏昏暗的光亮,苏心瑜抬手瞧了眼,手心已经磨出了水泡,怪不得生疼。 一个浪头打来,主仆俩皆被呛了口水。 “咳,咳,咳……” 船体晃动愈发厉害,她们只好加快划桨的速度,却是无济于事。 官船上,陆承珝负手立着。 见风越来越大,浪也越来越高,那一叶扁舟似随时有倾覆迹象…… 眉宇几不可察地蹙眉起,侧头吩咐:“捞人。” “是,大人。” 立时有人将绳索爬梯放下。 见状,琴棋吃惊:“小姐,他们这是同意我们回去大船了吗?” “应该是,咱们上。” 苏心瑜起身。 奈何划船时磨出了水泡,此刻抓着绳索爬上去时,钻心的疼。 到了大船上,她摊开手看了看,两只手心皆有水泡破了,底下的新皮肉红红的。不知是划船时就破了,还是抓着绳索时磨破的,疼得很。 琴棋惊呼出声:“呀,小姐,你的手怎么这般了?” “方才弄起的。” 苏心瑜的手微微曲起。 一旦掌心伸直了,水泡破了的皮扯动,又是一番钻心的疼。 琴棋伤心:“水泡那么大,还破了皮,小姐的手何曾这般遭罪过?” 实在是疼极了,苏心瑜抿唇询问:“陆大人,你这可有药膏?” 陆承珝神情矜冷:“水泡破几回便好。” “你……” 苏心瑜愕然。 侍卫帮忙解释:“船上没有药膏,再说了咱们手心都是茧,哪需要用药膏?我家公子的意思,水泡破几回便能长厚茧,手掌心结实。” 船上官兵来来往往,显然都在处理客船上的案子。 苏心瑜站去了角落。 对于留她在官船上,姓陆的似乎很是不悦。还是少惹他为妙,否则再被丢去小船,今夜可怎么过? 陆承珝不经意一瞥。 只见她躲在角落,正轻轻往手心吹气。 方才那浪头并未洗去她脸上的锅灰,愈发显得小脸脏兮兮的。倒是一双眼生得干净漂亮,里头噙着泪花。 鼻子一抽一抽的,显然是想哭。 呵,娇气。 -- 翌日天明,官船带着客船抵达京城码头。 官兵们押解匪贼去往衙门,民众们纷纷下客船。 苏心瑜带着琴棋也下了官船。 一转头,她就见陆承珝高高立在官船之上,正睥睨着码头,盯着官兵押解匪贼。 琴棋道:“小姐,周围人来人往的,万一又有歹人,咱们还是快些走。” 面上的锅灰不用擦了,安全到了舅老爷家再说,小姐的安全顶要紧。 “嗯。” 主仆俩加快了脚步。 官船上,陆承珝眉眼淡漠。 一道粗布衣衫都掩不住的倩丽背影倏然入了他的视线,蹙眉撇开眼。 待苏心瑜到舅父家,已巳时始。 见来了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门房嗤声赶人:“走,走,走,哪来的叫花子?” “我们是来寻舅老爷的,我家小姐姓苏。” 琴棋嗓门不小。 恰巧经过影壁处的沐荣听闻,侧头往门口瞥了眼。 “心瑜?”他吃惊,疾步往外,“心瑜是你么?” 眼前的中年男子面相温和,苏心瑜唤了声:“舅父。” “长大了,长大了。” 沐荣感叹着将人领进府,又吩咐下人去寻妻子牛氏。 片刻之后,沐家前厅。 沐荣与妻子牛氏坐在主位上,夫妻俩打量起苏心瑜来。 “心瑜,你们主仆缘何这副打扮?” 牛氏拿帕子点了点鼻尖,语调关切。 眼前的苏心瑜面上黑乎乎的,似乎抹了锅底灰,只一侧面颊露出小块白腻的肌肤。饶是如此,长得应当也不怎么样。 琴棋道:“回舅夫人,半个月前,小姐及笄。恶霸瞧上小姐美貌,想强纳为妾。无奈之下,嬷嬷让小姐逃往京城,希望舅老爷舅夫人做主,让小姐与陆家六公子完婚。” 经她一说,苏心瑜记起,那日恶霸带人上门来抢。 恶霸所带人数过多,苏家仆从寡不敌众。情急之下,嬷嬷与管家让她们来京,他们拖住恶霸。 这一路进京花了半个月的时日。 原身身娇体弱,可谓吃了不少苦。 沐荣闻言叹息:“我那苦命的妹妹妹夫。” 五年前,苏家与陆家定下亲事后不久,妹夫离京赴任。 原以为会尽快调回京城,哪承想赴任两年,妹夫与妹妹双双殒命,留下心瑜孤女一个。 当时他派人想接心瑜来京,这孩子懂事得很,说要在家给父母守孝三年。 彼时他想,苏家仆从忠心,再加妹夫在当地的威望犹在,也就随了她。 哪里想到竟然冒出个色胆包天的恶霸。 而今算来,三年孝期已过。 念及此,他与妻子道:“你上陆家一趟,让他们尽快把婚期定下。” 第3章 各有心思 牛氏眸光一怔,很快道好。 转眸含笑看向苏心瑜:“我瞧你们主仆面露疲态,先去客房洗洗,好生歇息,我去陆家。” 一整夜惊魂未定,几乎未睡,苏心瑜确实又累又困。 “多谢舅父舅母。” 主仆俩在沐家下人的领路下,去了客院。 进了客房,见下人走远,苏心瑜拉住琴棋:“我可否不嫁人?” “小姐,如今世道不稳,有恶霸,有匪贼。”琴棋难受道,“老爷夫人已不在,往后小姐若没个倚靠之人,在这个世道很难生活的。” 小姐容貌太盛。 如今的世道,好看的女子要独自生活很是艰难。 “更何况,婚事是老爷夫人帮小姐定下。” 闻言,苏心瑜默然。 穿越过来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 -- 庭院深深,金黄叶落。 陆家,清风居。 将匪贼案犯悉数关入大牢后,陆承珝归家歇息。 喜洁的他一回到清风居便沐浴,沐浴后竟没了困意,遂进书房端坐,骨节分明的手持起棋谱,与自个对弈。 忽而一阵香气袭来,随之响起一道温婉的嗓音:“表哥,就方才有人来给六表哥说亲。” 女子端着盘点心,婀娜着身躯,微提裙裾跨入门槛。 “六表哥都要娶妻了,五表哥还孑然一身,三夫人可要伤怀了。” 才堪堪将点心搁于书案,便听得没有任何温度的嗓音响起:“拿走。” 女子怔愣着不动。 陆承珝视线仍在棋谱上:“来人。” 侍卫现身抱拳:“公子?” “女子不得入清风居。” 声线清冷。 “表小姐,公子喜静,您又不是不知。”侍卫抬手往外,“请回罢。” 女子泫然欲泣,抬步而行。 陆承珝懒得再开口,冷眉一蹙。 侍卫会意,端起点心还给女子:“此等劳什子点心,我家公子不吃。” 女子连忙步出书房,眼泪水唰地夺眶而出。 点心是她亲手所做,今儿一早就在厨房忙碌,表哥瞧都不瞧,竟然还不许她来清风居。 待女子远去,侍卫道:“公子,清风居是您寝居,女子不得入内,您打算打光棍?” 陆承珝不接话。 侍卫喋喋不休:“属下打听到,方才真有人给六公子说亲了,女子正是昨夜那个手心起水泡的。” 陆承珝执起黑子落于棋盘,发出较之以往更为沉闷的声响。 “哪那么多废话?今夜我还得查案。” “那公子快快歇息。” -- 晌午还好端端的天,午后竟开始阴沉。 牛氏在陆家用了午膳,未时才回了沐家。 沐荣问她:“事情如何?” 牛氏往屋外望了眼:“你外甥女呢?” “在客房用了饭,大抵舟车劳顿,又歇下了。” 牛氏叹了气:“陆家嫌弃心瑜父母双亡,作废了婚事。” “竟有此事?”沐荣拍案,想了想,又道,“此事先别与心瑜说。” 他得想想法子。 牛氏自是同意,抬步去了女儿沐宝霞的院子。 沐宝霞正对镜梳妆,从镜中见到母亲过来,忙问:“娘,听说表妹来了,是来与六郎成婚的?” “你放心罢。”牛氏含笑看着镜中女儿姣好的脸蛋,“陆六郎心里只有你,今日陆家取消了苏心瑜与他的婚事。” “当真?”沐宝霞欣喜转身。 牛氏帮女儿理了理耳畔碎发:“自然是真。” 一介孤女,如何与她的女儿相提并论? 公婆过世后,她能把沐家产业牢牢握在手心。三年前,苏大人夫妻双双殒命后,她能从中作梗,不让孤女来京。 如今自然也能帮女儿夺得好亲事。 此刻的前院,沐荣来回踱步。 这些年他忙于政务,不曾照顾外甥女,心里愧疚。 陆家是国公府,门第高。 外甥女被退了亲,父母双亡的她今后难再觅得佳婿,更难寻到似陆家那样好的婆家。 倏然,两道年轻的声音响起。 “父亲。” “公爹。” 沐荣抬眸,原来是儿子儿媳归家来。 清早,沐海驭陪妻子马满满回了娘家。 此刻小夫妻有说有笑地回来,让沐荣心里有了个主意。 “海驭,今日你心瑜表妹来了。” 沐海驭闻言欣喜:“心瑜表妹来了,好!” 马满满也道:“心瑜表妹在哪?我还不曾见过她。” “晚膳时再见也不迟。” 很快到了晚膳时。 白天睡了颇久,苏心瑜面上倦容不见了踪影,粗布衣裳也换成了清丽衣裙。 饭厅内,见她脸蛋绝色,莲步蹁跹而来,沐家人眸光满是惊艳。 沐荣更是高兴:“心瑜,快来用膳。” 牛氏十分庆幸自己与陆家人说:【都说女大十八变,我还得说句公道话,我那外甥女是越长越不怎么样。】 没想到方才小乞丐般的少女,洗洗干净,裙裾一穿,竟有如此好的相貌。 分明父母双亡,竟然还能养得仿若娇花一般,瞬间将她的女儿与儿媳比了下去。 如此想着,牛氏面上丝毫不显,亲亲热热地拉着苏心瑜落座:“少说也有五年未见,都该重新认识认识。” “这是你表哥表嫂。” 眼前的一对年轻男女,男子还算清秀,女子小家碧玉,苏心瑜一一唤人:“表哥,表嫂。” 沐海驭颔首回应:“表妹好。” 少女雪肌红唇,模样生得是一等一的好。 毫不夸张地说,京城贵女中没一个能及得上表妹这般容色的。 马满满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嫉妒,笑着道:“表妹这样好看,真教人欢喜。” “都好看,都好看。”牛氏含笑指向女儿沐宝霞,继续介绍,“这位是你表姐。” 苏心瑜再度礼貌唤人:“表姐。” “表妹到了家,就当成自家。”沐宝霞微笑招呼,“爹娘,表妹该饿了,咱们快吃饭。” 眼前的女子脸蛋绝美,腰肢纤细,即便打扮清丽,模样竟是掩不住的惹眼。 陆六郎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容貌太过招人,此等女子不会安分。 虽如此想,脸上却是纤毫不显,将身为表姐的关切恰到好处地表露出来。 见家里人都十分欢迎苏心瑜,沐荣甚是欣慰,率先动筷:“好好好,都吃饭。” 第4章 不寒而栗 苏心瑜垂眸用饭。 祖父祖母早不在,父亲母亲故去后,苏家只剩下了她。 至于外祖家,外祖父外祖母早些年也不在了。 直系亲属都已不在,她确实是个孤女。 倘若她要履行父母定下的婚约,唯有舅父舅母出面。 倘若不嫁人…… 不管嫁人与否,今后的人生路,她得规划规划。 -- 是夜,大雨滂沱。 因白天睡过,苏心瑜难以入眠。 耳听屋外雨声,仿若依稀夹杂着刀剑相交的打斗声响,再细听竟没了,只余雨声。 这一夜,她睡得不踏实。 次日醒来,天光大亮,雨已停歇。 想着要买些称手的器具,以便今后自谋生计,苏心瑜决定上街。 出门前,与沐荣道了一声:“舅父,我想去街上逛逛,顺带吃早点。” 沐荣含笑道:“也好,过两条街就有家不错的早点铺。” 到了舅父所言的早点铺,苏心瑜与琴棋甫一落座,隔壁几桌的对话传入了她们的耳。 一位老者道:“你们听说了么?昨夜大雨,大理寺陆少卿查案,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有中年男子颔首:“听说了,据说就在沐家所在那条街上受了伤,被人救回陆家时,已不省人事。” 闻言,苏心瑜问:“老伯,大叔,你们说的陆少卿叫什么名?” 老者答道:“陆承珝,国公府三房的公子。” 中年男子也道:“他没当少卿前,年少征战,杀人如麻。任大理寺少卿后,办案手段狠辣,传闻能止小儿啼哭,教人不寒而栗。” 有年轻男子附和:“此等人物必有仇家,受此重伤,不足为奇。” 有人摇首喟叹:“太医院救了一整晚,到此刻也没一个太医从陆家出来,凶多吉少喽。” 琴棋小声嗤道:“陆大人是个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定是被人寻了仇。” 苏心瑜黛眉蹙起,陆承珝竟有这样的名声,怪不得瞧着又冷又凶。 还有昨夜听闻并非幻觉。 教人惊愕的是,事发地竟在沐家边上。要知道舅父家沿街,地段还算不错。可见京城繁华是表象,世道不稳是内在。 如此一来,外科手术的本事在此世道当有用武之地。 京城能工巧匠如云,大抵有她所需之物。 “琴棋,等会随我去买些物什。” “小姐要买什么?” “羊肠、棉花、亚麻、当归、红花、麝香、硫磺等等……” 在古代,缝合线只能自己做。植物材料、动物材料、以及合成材料的缝合线,她都要做一些。 除此之外,她还得打制缝合针、手术刀等。 今日有得忙了。 琴棋拧眉不解:“羊肠?小姐,那可是以往的你看都不敢看的玩意。” 苏心瑜微笑:“今昔不同往日。” -- 沐家院中。 落叶打着旋,飘零着落于地,被风一卷,在空中又翻了几个跟斗。 沐荣悄然把儿子喊到书房,压低声:“海驭,心瑜嫁与你如何?” 沐海驭吃惊:“父亲,您说什么,心瑜表妹不是与陆六郎有婚约么?” “婚事已废。” “心瑜表妹是姑姑姑父的独女,我已有妻室,娶她,岂不是委屈了她?” 想起苏心瑜绝美的脸,娇俏的身段,沐海驭脸庞微红。 沐荣道:“所以为父想着你能娶她为平妻。” 如此一来,他也算对得起妹妹妹夫了。 “儿子但凭父亲做主。” 沐海驭算是应下。 父子俩神秘兮兮的模样惹得马满满好奇,她在书房外听了一耳朵,怒极,当即去寻了婆母。 主院内,牛氏与沐宝霞正在闲聊。 马满满一跨进院子,便扯开嗓门:“婆母与小姑子好生惬意,都将不痛快搁我身上。” “你发什么疯?”牛氏呵斥。 “原来与陆六郎有婚约的是苏心瑜,小姑子与他顶多算私情。” “我不知道他们的婚约究竟是怎么作废的,但如今苏心瑜嫁不出去了,公爹让海驭娶她为平妻。” 马满满撒了泼:“谁让我不痛快,我便让谁不痛快。” 牛氏捂住儿媳的嘴:“宝霞与陆六郎的事,你公爹还不知情。” 沐宝霞欣赏着手指上新得的红宝石戒指:“嫂子放心,我娘素来不喜苏心瑜,不会留她在咱们沐家。” 马满满看向婆母。 牛氏点了头,放开儿媳的嘴,温声劝:“我与你娘可是要好的手帕交,我将你当亲女儿看待的,怎么可能让旁人来欺辱你?” 马满满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的苏心瑜在街上定制了针与刀,购买了羊肠、当归等物什。 回到沐家,她就一门心思在客院制作缝合线。 除了吃饭要与沐家人一起,旁的时辰,她皆在忙。 琴棋一边打下手,一边提出疑惑:“小姐从何学来的稀奇玩意?” “书上看的。”苏心瑜道。 琴棋佩服之极:“聪明的脑袋就是好使。”说着,语声开始落寞,“也不知嬷嬷与管家如何了?” 苏心瑜叹息:“希望他们无事。” “他们若出事,咱们回去也无用,咱们抵京时多凶险。”琴棋道,“小姐还是快些与陆六公子完婚,到时候让姑爷做主,除了那恶霸。” “琴棋,我忘了陆六公子人怎么样,长得如何?” 千万别与陆承珝一样的性子。 “自然是好的。”琴棋笑,“相貌人品皆好。” -- 三日后。 不同材质的缝合线,苏心瑜都做了不少,也到了该上街取针与刀的日子,遂又带琴棋出门。 街上,人来人往。 在打铁铺里,苏心瑜付了银钱,取了针与刀。 到底是在古代打制的,虽及不上现代的精细,但已颇有缝合针与手术刀的模样了。 琴棋疑惑:“小姐,这等小玩意能防身么?” “也算能罢。” 苏心瑜细细包好器具,放进荷包,耳边又传来民众议论陆承珝的声音。 “三天了,陆少卿还没醒。” “太医是举国医术最好之人,他们都没办法,陆少卿醒不了。” “太医束手无策,已建议陆家准备后事。” “据说陆家不放弃,花钱给他找了个新娘冲喜。” “这新娘也是真可怜,嫁过去就要守寡。” 声音渐行渐远。 第5章 冲喜新娘 琴棋小声道:“可怜的是新娘子。” 苏心瑜喃喃道:“也不知谁家那么狠心将女儿卖了。” 她自问自己的医术可以,但仅限于外科,绝对及不上整个太医院。 习武之人身受重伤,除了外伤,大抵还有内伤。 太医院是所有科室都具备的,诸位太医又是举国医术最好之人。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情况,可见陆承珝命不久矣。 主仆俩边走边聊,回到沐家已申时。 牛氏带人来客院:“心瑜。” 苏心瑜唤了声:“舅母,陆六公子那边怎么说?” 倘若陆家反悔,她也算对父母与原身有了交代。 在沐家住着,到底寄人篱下,双亲亡故的她得看人脸色,总感觉不自在。唯有舅父还算温和,对她的关怀不似作伪。 届时,她请舅父帮忙处理了恶霸,如此回家再谋生计。 牛氏笑道:“婚事得好好商议才是,哪能急的?” 说话时,一个抬手。 身后四个婆子立时上前,两两对付苏心瑜与琴棋。 动作迅速,力气之大,让她们来不及反应,只觉有块湿润的帕子捂在了她们的口鼻上…… 只片刻,主仆俩相继软倒在地。 沐宝霞与马满满缓步来了客院。 “这三日一直在瞎捣鼓,听说还煮羊肠来着,臭死了。”马满满拿帕子轻抵鼻尖,哼声。 “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沐宝霞笑得轻蔑。 “还算值钱。”马满满亦笑,“婆母真是有本事,能谈妥这桩买卖。” 沐宝霞道:“嫂子的本事也厉害,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将人赶走,又能得到钱财。” “莫说了,屋子里收拾收拾。”牛氏下令。 马满满颔首:“对,她那些玩意全让她带走。” -- 苏心瑜醒来已是夜里。 屋外有喜庆的鞭炮声,眼前是块大红色绸缎。 心里咯噔一声,她挣扎起身,红盖头滑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大红嫁衣,双手双脚被绑着扔在婚床上。 周遭红彤彤的一片,不远处的龙凤喜烛燃得欢。 近处,直挺挺躺在她身旁的人亦身穿大红喜袍,面色发白,紧闭着眼。 定睛一瞧—— 新郎竟是半死不活的陆承珝! 她,她才是那个倒霉催的可怜的冲喜新娘! 是舅母将她迷晕了,卖给陆家当了冲喜新娘。 要将她从沐家抬出,舅父自然也知晓。 枉费爹娘过世前曾说,今后让舅父舅母做主,将她嫁去陆家。 她果然嫁来了陆家。 嫁的不是陆六郎,而是将死之人陆五郎。 不行,她得逃! 一口吐掉嘴里塞着的布团,用牙咬捆在手腕上的布绳,三下两下地解开布绳,她再去解脚踝上的捆绳。 手腕脚踝被捆得发红,此刻已然顾不得了。 跨过边上半死不活的陆承珝,她下了床。 惊愕发现,床边堆着几只包袱,正是她从家里带到京城来的。 忙不迭地蹲下身,翻了翻,东西俱在。 包括今日刚得的手术刀。 背上包袱,捏起手术刀,轻手轻脚地隐在房门后,倏然想起一个问题—— 琴棋同样被迷昏,此刻在哪? 是在沐家,还是也被送来了陆家,亦或被卖到了旁的地方? 夜色浓稠,屋外传来脚步声。 她连忙去躲,却是来不及,门已被推开。 来人是个婆子,身后跟着数个壮实的丫鬟,她们见她醒来,也不吃惊。 “五少夫人……” “别这么唤我。”苏心瑜整了整肩上背着的包袱,“我与床上那人并未拜堂,算不得夫妻。” “堂已拜过,不过是公子与少夫人昏迷时所拜。”婆子拿出一张婚书,“婚书经由京兆府盖章,今日开始,少夫人与公子便是朝廷认证的夫妻。” 苏心瑜上前瞥了眼,婚书落款处,她的名字上按了个手印。 低首瞧自个的大拇指,果然有红色印泥。 “卑鄙!”她骂出声。 她昏迷着,他们架着她拜堂。 床上那人即将死了,他们也架着他,还美其名曰冲喜,陆家人就这般折腾陆承珝? 到底是想他活,还是想他的情况更糟? 陆承珝这个诬蔑她是匪贼,又整她划船的可恶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她更可怜。 穿越过来的局面,真是糟透了! 婆子将婚书递过来:“少夫人若想撕毁,也无妨,京兆府存了档。” 威胁到这个程度,苏心瑜气笑了:“所以,我算主子?” “是。” “我那丫鬟琴棋何在?” “还昏迷着。” 苏心瑜这才接下婚书,暗忖琴棋应该也在陆家。 她得寻到她,一起逃。 哪里想到婆子好似瞧出她的意图,冷着脸道:“方才琴棋醒来过,后被打晕了过去。” 说罢,关上了门。 并在门外落了锁。 “老奴劝少夫人老实点。”婆子在屋外喊,“这几个丫鬟都会功夫,少夫人细皮嫩肉的,经不起打。” 苏心瑜搁下包袱,揉了揉发疼的双肩。 包袱颇重,背得她肩膀酸疼。 抬眼看屋外几个粗壮的人影立着,一时半会,她是逃不了。 坐回床沿,探头看陆承珝的大拇指。 只见他的大拇指上也有红印泥。 这陆家真有心机与势力,能到让京兆府出具婚书。 时间一瞬一息地过去,大抵是无聊,亦或旁的什么缘故,门外守着的几个丫鬟开始轻声议论起这桩婚事来。 “五少夫人是真可怜,过了新婚夜,五公子若不能醒,她得陪葬。” “真的假的?” “要不然,府中那么多表小姐倾慕五公子,为何一个都不肯嫁?那是要命的事!” “你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听主子讲的,府中大部分人都知道。”说话之人压低声,“五公子伤得太重,整个太医院都无法,若是冲喜都醒不了,新娘子就随他一道走。” 苏心瑜听闻,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敢情更糟糕的局面在这里。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屋外的丫鬟又问:“为何?” “三爷早不在了,他只五公子一个儿子。五公子如今这般,依照三爷以往得的军功,陆家与朝廷哪能让五公子孤零零地走,自然得有人陪着。” “这么一听,五少夫人是更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 第6章 她要他活 闻言,苏心瑜苦笑。 苦笑声被门外的丫鬟听闻,她们齐唤:“少夫人。” “少夫人还是好生陪着公子罢,今夜毕竟是新婚夜。”其中一人道,“奴婢们所言,少夫人千万别放心上。” 苏心瑜直接问出口:“陆承珝永远醒不了,我得跟着去?” “少夫人……” 门外沉默。 苏心瑜命自己镇定下来。 快步走到床边,床上躺着的男子容色依然清绝俊美。不知为何,他分明一动不动,她这般瞧着,心里竟生出莫名惧意? 救人要紧,遂撇开眼不再瞧他的脸,伸手扒开了他的衣襟,解开了他身上的纱布。 入目的胸膛有个窟窿眼,显然中箭所致,伤口杂乱外翻。 肚腹一刀,长约半尺,斜着往上,皮肉豁开。 两处伤口皆因处理得不好,有发炎迹象。 堂堂太医院处理伤口竟如此潦草。 伤口的情况,她可以处理。 难的是,他冷白色的肌肤上有了一道道紫黑色的脉络,几乎布满他整个身躯。撸起他的袖管,手臂上亦有。 可见中了毒。 且,毒已深。 外科手术,她能做得。 而对解毒,她是一窍不通。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先帮他处理好身上的伤口,最起码,她想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念及此,她对外喊:“我要水,烧开的热水冷下,越多越好。” “少夫人要做什么?公子他今日拜堂后,情况更糟了些,少夫人还是切莫动他为好。” 苏心瑜又道:“还要白酒,纱布,我只是想帮他把伤口重新包扎下。” “好。”门外之人应下。 片刻之后,她们送来物什。 水、白酒与纱布送进房中,房门复又被落了锁。 苏心瑜净了手,用白酒消毒了缝合针线与手术刀。 床上男子的伤口已有三四日,如此长的时间没有进行缝合术,此刻不能贸然缝合,得先清理创面。 遂用白酒给伤口清创消毒。 酒一倒上去,昏迷着的男子眉峰冷戾。 苏心瑜没发觉,捏起手术刀去剜他伤口上已经坏死的皮肉。 哪里想到一刀下去,阖着目的男子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力道狠辣冷酷,似随时会将她的腕骨捏碎,疼得她眸中立时水光潋滟。 此刻她在他身上动刀之举,万不能被陆家人知晓。 若被发现,怕是当即一个死。 念及此,苏心瑜俯到他身侧,于他耳畔低语:“留点力气活下来,好不好?” 陆承珝好似听到了一个轻软的声音…… 要他活! 偏生他又听到:“都是将死之人了,费这么大力气作甚?倘若惊动了旁人,我死,无人帮你缝合伤口,你也得死。你,你快放开我。” 他缓缓松开。 苏心瑜咬牙忍住手腕的疼,继续动刀子。 若此刻他们不是夫妻,若不是她的性命与他的相关,就他这种杀人如麻之辈,她是万不敢在他身上动刀子的。 他得尽可能地活着,最起码他活着,她才不至于落到陪葬的下场。 念及此,苏心瑜眸光坚定,下刀仔细严谨。 两处伤口清创好,已是半夜。 再将伤口缝合好,已是凌晨。 到底身受重伤,又身中剧毒,全程陆承珝一动不动。若不是他还有些微的气息,她险些以为他真要去了。 “遇到我,你也算幸运了。” 这几日她制作了缝合线等物什,派上了用场。 喃喃低语一句,终究体力不支,拉了把小杌子坐下,手肘搁至床沿,竟睡了过去。 -- 翌日清早。 沐家,饭厅。 沐荣见苏心瑜还没过来,便让下人去客院请。 下人支支吾吾的,半晌不动腿脚。 “怎么回事?”沐荣沉声。 下人惴惴不安地看向牛氏:“夫人……” “心瑜昨儿嫁去了陆家。”牛氏直接道,“老爷放心罢,这一夜过去,你外甥女已是陆家儿媳。” 昨日将苏心瑜抬出府,府中下人都知道。 到今早都无一人敢与沐荣说,那只说明府中下人全都怕她这个当家主母。 这沐家,她说了算。 沐荣眉头拧起:“陆六郎与她婚事已废,她嫁谁?” 牛氏轻飘飘说出口:“陆五郎。” “那个身受重伤,将死之人陆五郎?”沐荣啪的一声拍了筷子在饭桌,“牛氏,你安的什么心?” 昨夜他自衙门散值回来晚了些,晚膳时没见苏心瑜,牛氏告诉他说心瑜在房中用膳。 原来那时牛氏就在诓骗他。 牛氏让儿子儿媳与女儿全都出了饭厅,这才拔高嗓门与丈夫道:“你外甥女被退了亲,再寻亲事难,我身为舅母做主她的婚事有错?同样是陆家儿郎,心瑜不吃亏。” “选谁,也不能选个将死之人。”沐荣怒了,“你也不问问我?” “老爷怒什么?你想让海驭娶她为平妻,可打算去问马家的意思?”牛氏压低声,“更何况心瑜嫁过去,咱们家能得一笔不菲的钱财,那是你十年薪俸都及不上的。” 说到钱财,沐荣的嗓音低了下来:“可心瑜是我外甥女,是妹妹妹夫唯一的女儿,我不能对不起妹妹妹夫。” 牛氏冷笑:“老爷能坐到如今的官位,全因苏大人提携。苏大人当年因何离京,老爷想来比我清楚。” 沐荣闻言沉默。 牛氏夹了小菜进他的碗里,含笑劝:“好了,老爷,咱们一家没有任何损失,又有不菲进项,岂不是好事?” 说罢,去喊了儿子儿媳与女儿回来用早膳。 早膳后,沐荣当值去,沐海驭也去了书院。 沐宝霞趁机问母亲:“娘,爹生气了?” “随他去,气几日就好了。”牛氏不以为然。 马满满也问:“婆母,倘若苏心瑜回来找我们算账呢。” “嫂子能想出这个法子,还怕她来算账?”沐宝霞嗤声。 “我还不是怕你哥瞧中了她,与我置气。”马满满一想到沐海驭见到苏心瑜时的眼神,便气不打一处来。 牛氏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满眼算计:“我早打听清楚了,那陆五郎活不了。他这几日若还不醒,陆家就帮他准备后事,苏心瑜给他陪葬。到时候人都死了,谁来寻我们算账?” 闻此言,沐宝霞与马满满皆笑出声。 第7章 堪称佳话 陆家,清风居。 陆承珝醒来,床边趴着个穿着嫁衣的女子。 小手白嫩,隔着大红锦被搁在他的胸膛上,尤为惹眼。 依稀记得昨日傍晚他被人用担架抬去了正堂,说给他找了个新娘子冲喜,要他赶紧醒来。 他虽能听见,却醒不了,更遑论起身。 是有人架着他拜了堂。 他已伤成这般,还架着他拜堂,是谁人嫌他命太长? 视线移动,冲喜新娘的脸与那晚船上抹了锅底灰的小脸重合在一起,让他忆起五年前那个惹人厌烦的女娃子的脸,只不过如今长开了…… 苏心瑜! 她不是应该嫁给老六么? 当即伸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推。 呯的一声。 少女竟倒在了床前的脚踏板上,惊醒过来,一双眼眸湿漉漉的。 “你这人……” 手肘磕得发疼发麻,苏心瑜揉了揉,正要斥责,有人叩响了房门。 “少夫人有无起来,可否方便太医入内给公子看诊?” “等等。”苏心瑜喊住他们,大着胆子瞪向床上的男子,压低声,“你身上的伤口是我缝的,恩将仇报。” 竟然把她推倒。 陆承珝恍若未闻,顾自对外喊:“进。” 侍卫欣喜:“公子醒了,太医快请。” 二人入内。 侍卫在自家公子背后塞了两只靠枕,以便让他半躺着。 太医落座,给陆承珝把了脉,抬手要看伤口,被陆承珝拒绝。 “老朽得需验看伤口,以便帮陆少卿换药。” 适才听闻伤口是被她缝合,陆承珝淡声:“换药之事……”视线移到苏心瑜身上,嗓音仿若从齿缝溢出,“她会做。” 太医笑吟吟地瞧了眼苏心瑜,见新娘容颜绝美,想来是冲喜起了作用。 颔了颔首,复又诊脉道:“情况比前几日好多了。” 欲言又止,提笔开药方。 不多时写好,他将药方给了侍卫,又从药箱取出一小罐药膏给了苏心瑜:“此为涂抹用,可消炎促进伤口愈合。” 苏心瑜一怔,伸手接下。 陆承珝乜斜着睨她:“出去。” 苏心瑜心底腹诽,她还不愿意听呢。 当即出了屋子,前脚刚在院中站定,后脚侍卫跟了出来。 “少夫人。”侍卫作揖见礼,“属下寒风。” 苏心瑜认出他来,那夜江面船上,跟在陆承珝身旁之人。 新房内,陆承珝看向太医:“但说无妨。” 太医道:“陆少卿身中剧毒,前几日我等给少卿服下了抑制毒性的药物,到底不是解药,少卿还是有性命之忧。幸亏少卿以内力护住心脉,倘若换作普通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再加剧毒,很大可能当场毙命。” 陆承珝直接问:“我还能活多久?” “这……”太医为难道,“老朽不该说,只能说陆少卿身上的毒,太医院无解。” 至少不该与病患本人说。 陆承珝淡声:“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说个明白,还剩多少时日?” 太医喟叹:“九个月,且毒会时常发作,九个月内不能解的话……” 陆承珝嗓音很淡:“我知道了。” 不多时,太医出来。 寒风忙抬手,送太医离开。 苏心瑜回了房,取出昨夜婆子给的婚书。 “你既已醒,我冲喜也算完成,烦请陆大人让京兆府取消你我的婚姻。” “和离?”陆承珝拢眉。 苏心瑜颔首:“对,就是和离。” “暂且无法。” 男子偏了偏头,神色瞧不出任何情绪。 “为何?”苏心瑜疑惑。 “京兆尹听命于我大伯,这官印应是我大伯授意所盖。” “你大伯,陆国公?” “正是。”男子眼底阴郁浓重,“要他同意,难于登天。” “你身上的毒无解。”苏心瑜将药膏搁在桌面,“方才你在问太医,自己能活多久。” “你如何知道?” “太医院若能解,早帮你解了,你还能活多久?” 苏心瑜行至床边,对上他的视线,男子眸光幽深,带着寒芒,还有与生俱来的矜冷疏离。 陆承珝不语。 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多作停留,只一瞬,便毫无聚焦地挪向了床尾。 屋外脚步声传来,有下人送来早膳。 苏心瑜正饿得慌。 昨日回到沐家就被迷昏,到此刻滴水粒米未进。看到丰盛的早膳,她顾不得了,直接落座执起筷子,夹了只水晶饺进嘴里,登时眼眸一亮。 不愧为国公府,吃食不同凡响。 下筷的动作便加了速。 陆承珝睨她一眼,顿觉身上不光伤口疼得厉害,就连脑仁也抽疼得紧。 只见她那张小小的嘴嘟囔着,吃得两颊鼓起。 哪家闺秀能吃成这般? 分明长得还凑合,身形也纤弱…… “你是猪托生的不成?” 出口的嗓音是罕见的温柔,说的话却毒得要死。 苏心瑜怔愣着看向他:“我饿。”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见他眼底满是鄙夷阴沉,她心头畏缩,话只敢在心里骂。 陆承珝索性阖了目,眼不见为净。 寒风回来,见桌面上的早膳明显少了不少,吃惊问:“公子吃过了?” “我不饿。” 陆承珝仍闭着眼。 “还请少夫人喂公子用膳罢。”寒风抱拳。 苏心瑜抬首,缓缓嚼吧嚼吧咽下口中食物:“你也可以喂。” 寒风道:“属下是男子,没有女子细心,再说清风居也没旁的女子。” 陆承珝蓦地出声:“我自己吃。” “他说他自己吃。” 苏心瑜搁了筷子。 吃饱了,该去寻琴棋了。 琴棋肯定也饿坏了,给她带两个包子。 两个不够,再拿两个。 陆承珝甫一睁眼便瞧她两只手各拿着一个包子,臂弯上还塞了两个。 寒风瞥见自家公子神情,连忙打圆场:“能吃是福。” 夫妻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睨向他,仿若在看个傻子。 陆承珝面庞清冷,她这样能吃还是福? 一只酱肘子就被旁人骗了去。 苏心瑜打了个饱嗝,她哪能吃那么多? 这些是带给琴棋吃的。 寒风见局面尴尬,又道:“要我说,少夫人与公子很有缘分,少夫人进京嫁人,尚未抵京就遇到了公子。匪贼作乱,英雄救美;佳人冲喜,郎君得活。如此堪称佳话,当得婚姻美满,子孙满堂才是。” 第8章 别靠近我 “寒风。” 陆承珝听不下去,不耐烦地动了动手指,示意寒风把早膳端过去。 躺了几日,他好似也有点饿了。 寒风称是,拿了个托盘,挑了几样小菜,端了碗粥。 苏心瑜正要出屋,迎面走来个圆脸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福礼:“少夫人安好,奴婢是孙妈妈,三夫人身旁的人。” 苏心瑜颔首:“孙妈妈。” “夫人说了,等公子恢复得好些,能行走自如了,您与公子再去夫人跟前敬茶。这段时日,还请少夫人照顾好公子。” 苏心瑜也不知该不该应,只见孙妈妈进了屋,看陆承珝去了。 她正欲再度抬步,迎面又过来个嬷嬷。 嬷嬷瞧模样有些倨傲,也福了礼:“五少夫人,老奴张嬷嬷,奉老夫人之命来传话。请五少夫人细心照料五公子,待五公子大好了,五少夫人再去老夫人跟前请安便可。” 苏心瑜趁机问:“我身旁的丫鬟琴棋如今人在何处?” “她被关在静心斋,出了清风居左拐。” “哦。” 苏心瑜边走边将四个包子用帕子包起,跨出院门,回首望了眼,见院门上的匾额上书“清风居”三字。 字迹遒劲,颇有风骨。 无暇欣赏书法,她往左拐去。 小道旁古木参天,大抵因清风居所在僻静,路上没什么人。 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静心斋究竟在哪,举目四望,见到个孩童拿着弹弓正瞄准树上的鸟窝。 “如今的季节候鸟都飞走了,鸟窝里也没鸟蛋。”苏心瑜道了一句。 孩童循声转头,看她穿着嫁衣,眉梢一挑,语带讥讽:“哦,你就是那个冲喜新娘。” 苏心瑜淡淡回望他:“小孩,能告诉我静心斋怎么走么?” “凭什么要告诉你?”孩童反问,说话时挺了挺小身板,“还有,我不小了,我十二了!” 眼前的他长得白净,身量不高,瘦瘦小小的,身形仍像个孩童。苏心瑜急着寻到琴棋,遂含笑又问:“请问少年郎,静心斋在何处?” 少年扫她一眼,收了弹弓,进了亭子落座,拧眉思忖本子上的题目。 周围没有旁人可以问路,苏心瑜跟了过去,一瞧他的本子,上头原来是道算术题。 树上十五只鸟,用弹弓击落一只,余下的鸟有几条腿? “这题明显是个陷阱,你写的十五减去一,再乘以二,得出十四只鸟有几条腿,错了。” 他看她:“哪错?分明是对的。” “你用弹弓击去,除非身手登峰造极,其他鸟儿丝毫未觉。否则一只鸟被击落,余下的鸟是不是全都飞走了?”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他将下一题给她看,“这题怎么解?” “简单的算式,乘一乘便是。” 少年立时对她刮目相看,说:“不愧为收了八千两的女子,精明会算账。” “八千两?”苏心瑜蹙眉,“从何说起?” “你家人收了八千两,美其名曰是彩礼,谁人不知若没这笔钱,你能成为老五的冲喜新娘?你别告诉我不知情。” “八千两银子?” “不然呢,你还以为是金子?”少年嗤声,“也就长辈要给老五挑个身份好些的新娘,否则随便买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几十两就很好了。” 苏心瑜这才知道沐家收了八千两银钱,黛眉拧得愈发紧:“那陆六与我的婚约如何了,身为未婚夫的他难道也同意我当陆五的冲喜新娘?” “对哦,你原是老六的未婚妻。”少年啧啧摇首,“你所问,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可以帮忙打听,前提是你得教我答题。” 能喊老五老六的,苏心瑜心道这少年大抵是陆家的公子,有些事情能问则问。 遂应下:“好。” 原身选中陆六公子,如今她占了原身的身子,该搞清楚的自然要搞清楚,也算给原身交代。 少年这才指了指远处的院落:“喏,那是静心斋,府中犯了事的人都关在那。” “多谢。” 苏心瑜寻到了静心斋。 里头看守的人听她道明来意,将双手还捆在一起的琴棋给带了出来,并松了绑。 “小姐。”琴棋眼泪汪汪,“您没事吧?” “没事。”苏心瑜递包子给她,“饿了吧?” “嗯!”琴棋抓起包子就啃。 苏心瑜带她原路返回,适才所见的少年已不见踪影,路旁仍旧没有旁人,她压低声:“沐家收了八千两,把我卖到陆家当了冲喜新娘。” “岂有此理!”琴棋恨恨地啃着包子,说得碎末乱飞,“怪不得要迷昏了咱们。” “还说什么八千两是彩礼。” “小姐,沐家这样缺德,不能称之为亲人。即便是彩礼,也轮不到他们拿着。”琴棋气愤道,“这钱该是小姐的。” 倏然前头有人过来,主仆俩立时噤声。 回到清风居,脚步还在院中,她们就看到侍卫拎着两只大包袱出了新房,放去了边上的屋子。 琴棋快速咽下口中的包子:“小姐,咱们的包袱。” “我也看到了。” “婢子去看看,万不能少了东西。” 苏心瑜“嗯”了一声,抬步进了新房。 “意思是往后我住东厢房?” 陆承珝半闭着眼,嗓音疏离:“在清风居安分些,未经我允许,不许进我的书房,不许碰我的物什,不许离我太近。” 苏心瑜答应:“好。” 正合她意。 陆承珝没想到她应得挺痛快,眼皮慵懒抬了抬,只见她转身出了新房。 苏心瑜到了东厢房。 环视一周,家具物什都不缺。琴棋正把她包袱里的衣裳放进衣柜,还从包袱底部翻出几本话本子搁在床头。 “怎么还带了话本?”她拿起一本翻了翻。 “这是小姐最喜欢的话本,离家时婢子自作主张带上了。” 苏心瑜颔了颔首:“你有心了。” 说着,坐一坐床铺,还算软乎。 “对了琴棋,你睡哪?” “我就住小姐隔壁的耳房,方便照顾小姐。” “好。” 膳食点心皆有下人送来,用了膳,苏心瑜就看话本打发时辰,偶尔透过窗户观察来清风居的人。 有几个年轻女子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往主屋望,瞧着很想进来,却又不敢进来的模样。 委实教人好奇。 第9章 你很大胆 是夜。 月寒竹冷,清露生凉。 苏心瑜早早洗漱完上了床,倚在床头看话本。 夜深时,她正准备吹熄灯火就寝,房门被人敲响。 “少夫人,公子情况很不好,因伤口是您缝的,属下以为还是来寻少夫人为好。” 苏心瑜闻言蹙眉。 才新婚第二日,陆承珝若出意外,等于她冲喜不成功。 念及此,应声:“好,我去看看。” 利索下了床,穿上外衫裙裾。 待她进了新房,就看到陆承珝一脸虚弱地半躺在床上,身上中衣昨夜还是大红色,此刻竟换成了藏青色。 见他头发末梢微湿,苏心瑜眉眼动了动:“你家公子沐浴了?” 寒风解释:“公子爱干净,受伤后一直躺着未能沐浴,于公子来说极为不舒服。方才公子洗了澡,结果就晕倒在净房内。” “大伤初愈者都未必能立马沐浴,你家公子情况很严重,今日才醒就急着沐浴,这不是拿性命开玩笑么?” “少夫人说得是,只是公子特别爱干净。” “伤口包了么?” “包了,属下方才包扎的。” “揭开,我看看。” “是。” 寒风解开自家公子的衣襟,又揭开纱布一角给苏心瑜看。 苏心瑜探身过去,只瞧一眼便皱了眉:“纱布已被血水浸湿,得重新更换。” 说罢,后退几步。 寒风拆完纱布,祈求的目光看向苏心瑜。 “少夫人,公子伤口渗出血水,属下笨手笨脚怕处理不好,能不能麻烦你?” 苏心瑜不远不近地站着:“你家公子不许我靠他太近。” 寒风闻言,唇角一抖。 公子不许表小姐来清风居,如今竟然连他自个的娘子也不许靠近,这是打定主意要打光棍么? 倏然,一道虚弱轻微的嗓音响起:“你来。” 男子说话时,微微掀开一条眼缝睨向苏心瑜。 “公子醒了?!” 寒风欣喜,立马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 苏心瑜缓步过去:“据说大人年少征战,既如此当明白一个道理,伤口不能碰水。” 陆承珝淡声辩解:“洗后立时擦干问题不应太大。” “不太大?”苏心瑜轻哼一声,“你可知你身上有剧毒,再则照你伤口的严重程度压根不适合碰水。” 她俯身,近距离地去检查伤口。 “你的伤口并非受伤后第一时间缝合,是剜了肉后再行缝合的,如此情况更需注意。如今被水一淋,有了发炎症状,发炎就会起高热。一旦严重,又有昏迷的危险。” 陆承珝一撩眼皮就望见她莹润白皙的小脸。 此刻的她头上一件饰物都无,顺滑的青丝如瀑般披散在身后,肌肤白腻,唇瓣娇艳。 很快他收回目光:“如何处理?” “你们请太医罢。”苏心瑜直起身,“让太医开个退热的方子。” 寒风诧异:“少夫人能处理伤口,就是会医术,您何不开个方子?” “我不会开方子。” 她会的是西医,中医的药理虽然知道丁点,也仅限于用来制作自己所需的器具。 中医把脉开方子,再加中医解毒,她皆不会。 陆承珝疑惑的目光打量她:“不会开方子,就敢在我身上缝伤口?” 她是如何想到的? 该不会当他是块破布,缝吧缝吧了事? 苏心瑜道:“反正你能醒来总归是事实。” “你很大胆。” 陆承珝嗓音没有丝毫起伏,听不出半点赞扬。 沐浴前,他细细查看过伤口。 敢在他身上动刀子剜皮肉,还将伤口缝合,此般太医院太医无人知晓的方式,她竟敢为之。 一个不会开方子之人,压根不会医术。 还敢如此为之,委实胆大。 “我胆子不大。”苏心瑜道。 “寒风请太医。”陆承珝下令。 “是,公子。” 寒风应声离去。 陆承珝复又道:“此般伤口不宜被太医瞧见。”他淡声吩咐苏心瑜,“你帮我包扎。” 府中迂腐之人不少。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新方式,更遑论一个压根不会医术之人为之。 他受伤中毒严重,竟还被架着拜堂,可见有人起了什么心思。 两厢结合,缝合后的伤口越少人见到越好,这也是他不想让太医查看伤口的缘故之一。 但要退热,还是有必要让太医把个脉开个药方。 苏心瑜缓缓伸手取了清早太医给的药膏。 她可不想陪葬,冲喜不能出现意外,念及此,指腹剜了一些药膏,轻轻涂抹他的伤处。 “你放心,缝合伤口一事旁人不知情。” 眼前冷白色肌肤上,紫黑色的脉络仍在,可见毒素仍是发作状态。 陆承珝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 少女绵软的指腹在他肌肤上游走,酥酥麻麻地,令人烦躁。 就这时,她搁下药膏,取了纱布覆在他胸膛处的伤口上。 “你稍微坐直些,我帮你缠纱布。” 嗓音温温软软。 陆承珝低头瞧了眼,坐直了身体。 为方便包扎,苏心瑜坐至床沿,拉开纱布往他胸膛缠去,一旦手伸到他后背,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多次靠近他。 他不想她靠他太近,她亦如此。 是以手上动作很快。 陆承珝拧着俊眉,好在只片刻,两处伤口都包扎完毕。 只是,至今没有女人敢坐他的床沿,她竟坐了。 也罢,谁叫他喊她帮忙。 苏心瑜起身:“好了,我回房了。” 陆承珝清冷应声。 苏心瑜回到东厢房,净了手。 昨夜坐在小杌子上,趴在某人床沿睡了一宿,此刻的她已然很困,占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 次日清早。 苏心瑜起了个大早,刚用罢早膳,就见到清风居门口一闪而过一个小身影。 “小身影”见她没有跟出去,折返回来,又闪了闪。 苏心瑜抬步出了院子:“小孩,何事?” 少年张了张嘴,对于她又喊自己小孩,不置一词,只哼声:“你惨了。” 苏心瑜一怔:“怎么说?” 少年看了眼周围:“此地说话不便。” 两人便去了昨日去的亭子。 四周无人,少年将手中的算术本摊开,指着上头一长串的题目:“教我,我才告诉你。” “此题简单。”苏心瑜指着题目,“这两句话是陷阱,这两个信息不考虑,你再看看题目。” 第10章 把持不住 “呵,原来如此简单。”少年笑了,翻开后一页,“这题如何解?” “简单,你记住方法……” 苏心瑜细心教着。 题目解好,少年合上算术本,压低声:“昨夜老五喊了太医,此事严重,长辈决定倘若老五毒发身亡,你得陪葬。” 苏心瑜黛眉拧紧:“不是说过了新婚夜不醒,才要陪葬吗?他都醒了。” “你所言是过去的消息,如今事态升级,老五身上有剧毒,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毒发身亡?”少年嗤声。 苏心瑜暗忖,太医院无解的毒,陆承珝命不久矣。 她得逃! 得尽快逃! 少年见她不语,补充道:“知道此事的人没几个,你别告诉旁人是我说的。” 苏心瑜颔首,疾步回了清风居。 悄然喊来琴棋,小声道:“国公府是个吃人的窟窿,冲喜之事凶险万分。琴棋,我想走,今日便走。” “小姐去哪,婢子就去哪。”琴棋整理包袱。 “小包袱就成,大包袱会惹人起疑。” “好。” 不多时,她们主仆带了只小包袱,在出国公府时,竟被人给拦住了。 “五少夫人上哪?” 苏心瑜认出眼前拦她之人来,正是新婚夜给婚书的那个婆子,身后仍旧跟着一群彪悍的丫鬟。 婆子盯着琴棋肩上的包袱,质问:“五少夫人莫不是想逃?” “我已是五少夫人,逃什么?”苏心瑜命自己平静,“今日是三朝回门之日,于情于理我该回一趟舅父家。” 婆子朝内抬手做请:“请五少夫人回清风居照顾好五公子。” 琴棋急了:“我家小姐还不能回门了?” 婆子态度强势:“等五公子大好,何时回门由老夫人亦或三夫人说了算。” 无奈,苏心瑜只好回了清风居。 初次逃跑,连府门都没出去,委实令人郁闷。陆家人如此防范她逃跑,可见方才少年所言为真。 不行,她得择机再逃! 陆家府邸占地是真广,清风居位置偏僻,到正门一来一回就费了不少时辰。 回到清风居,她的双腿已走得发软。 正低垂着脑袋敲了敲腿,倏然身前不远处传来寒风的声音:“少夫人,方才老夫人带着几位夫人来看公子,您不在。她们坐了好一会才回,您这会要不去公子跟前说说?” 苏心瑜抬首应好。 眼神示意琴棋去放包袱,自己则去了主屋。 不提适才作何去了,直接道:“伤口每日最好换药两次,我可以帮忙换药更换纱布。” 嗓音轻软甜糯。 陆承珝讶然,昨日命她换药不情不愿。 此刻竟然主动来。 见他冷脸不语,苏心瑜压住心头惧意,冲他笑了笑:“大人,可需要?” 少女嘴角上扬,眉眼弯起,脸上荡漾着阳光般明媚的笑意。 分明是澄澈的眼眸,他却看清了里头一闪而过的狡黠,此刻再瞧她,只觉她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陆承珝别开目光。 “不必,适才已经换过。” 音色清冷如玉,疏离得拒人千里。 苏心瑜一噎,转身就走。 今日正门出府失败,婆子定然提高警惕,明日去后门试一试。 似此般讨人嫌之事非她所愿。 但她必须稳住他,以便能顺利离开。 -- 入夜。 张嬷嬷来到清风居,进了东厢房:“请少夫人随老奴去新房,老夫人命老奴来传话。” 苏心瑜不明情况,随她去了主屋。 见到来人,陆承珝蹙眉:“何事?” 张嬷嬷福礼:“依照老夫人的意思,五公子能醒是五少夫人冲喜有功。公子昨夜伤情加重,全因当晚您二位分房就寝之故。老夫人有令,今夜您二位好生在新房睡着,老奴在外守夜。” 说罢,退出屋外,将门掩上了。 只留苏心瑜与床上的陆承珝大眼瞪小眼。 苏心瑜无言以对,漂亮的眼眸含了恼意。 什么逻辑?分明是他自己洗了澡的缘故。 还有…… “老夫人如何知道我们分房睡的?”她走近他,极小声问。 “昨夜传了太医。” 他的嗓音很淡,显然对于她要留在新房睡很是不悦。 苏心瑜反应过来,昨夜太医到时,大抵已是半夜,那会她早在东厢房睡熟了。太医禀了陆承珝的情况,老夫人不难知道他们是否分房睡。 “你是家中长辈帮我娶,并非我想娶。”微顿下,男子清冷补充,“别想睡我床。” “我也不想靠你太近,更不想睡你的床。” 苏心瑜走去房门口。 瞧房门窗格外没了嬷嬷的身影,心道嬷嬷莫不是暂时离开了,她可趁机溜回东厢房。 哪承想门一开,竟看到嬷嬷坐在小杌子上,瞧态势,耳朵方才是贴在门上的。 新房的门,上一半是窗格,下一半是实心雕花。 嬷嬷坐在小杌子上,难怪瞧不见身影。 “少夫人作何?”张嬷嬷出声。 “我来看嬷嬷有无小杌子坐,既然有,那就成。” 苏心瑜言笑晏晏,复又关上了门,门一关,便叹了气。 也不知张嬷嬷有无听见什么,应当没有罢。 毕竟他们说话声很小。 陆承珝神情微凝,拿下巴指了窗边靠墙的书卷榻,示意她睡榻上。侧头看向衣柜,示意她自个去拿被子。 他自是知晓祖母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祖母身旁的人皆如是。 若非祖母要求,他断不会留她在他的房中。 书卷榻窄,苏心瑜本能地不想睡。 此刻又没旁的地可睡,无奈,她从柜子里抱了床秋被出来,一半垫着,一半盖着,也不脱衣直接躺在了榻上。 书卷榻不如床,硬得很,又不能完全躺平,她睡得很不舒服。 到了半夜,睡得迷糊的她翻了个身。 “咚——” 夜阑人静,声音颇响。 苏心瑜的脑门撞到了墙壁,疼得她不自知地哭出声。 陆承珝整日躺在床上,此刻尚未入眠。 “哭什么?” “疼。” 嗓音娇滴滴的,含了哭腔。 听得陆承珝嫌弃地皱了眉,此般嗓音让他的耳朵百般不适。 冷不防地,门外传来嬷嬷的提醒:“公子如今的身体情况不宜圆房。” 房中两人当场石化。 偏生张嬷嬷又劝:“公子是男子,血气方刚的,或许把持不住。少夫人应体谅公子如今的身体状况,当拒绝。” 第11章 仙姿艳逸 床上的陆承珝一张俊脸冷到极致。 他把持不住? 这世上还没出现让他把持不住的人,更遑论她。 苏心瑜连忙澄清:“嬷嬷误会了,我只是磕到了额头。” 张嬷嬷道:“那就好。”似觉得自己这般说不对,补充,“少夫人仔细额头。” 经此一出,苏心瑜不敢睡太熟,生怕从书卷榻上滚下去。 翌日卯时,她便醒了。 眼瞧着窗外天光已亮起,她起身下了榻。 屋内婚床上的陆承珝还睡得沉,房门外早已没了张嬷嬷的身影。 心思一转间,苏心瑜去了耳房。 琴棋也刚刚起身,见她从新房过来,吃惊:“小姐昨夜歇那了?” “说来话长。”苏心瑜附耳轻语,“陆承珝若毒发身亡,我得陪葬。琴棋,此事严重,很少人知道,你莫声张。” “竟然是要命的事!”琴棋惊慌,“小姐怎么办?” “我得离开陆家,昨日正门出不去,此刻时辰尚早,咱们从后门走。” “对,后门基本都是下人进出,多的是菜贩商贩往陆家送物什,咱们可以趁机走。” 主仆俩收拾了金银细软,又只带了一只小包袱,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清风居。 虽说不清楚后门在哪,苏心瑜总觉着与正门相对的角度过去,应当是后门了。 路上,她也不敢问陆家下人。 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哪有不知道府邸后门在哪的,即便是新来的下人也有管事领过路。不知府中路怎么走的,唯有她们二人。 陆家占地委实太大,不知走了多久,只知道天光越来越亮,在行了颇长一段路后,苏心瑜闻到了早膳的味道。 后厨靠近后门。 主仆俩脚步加快。 果不其然,拐了个弯,便看到了后门。 后门处人来人往。 能出去了! 苏心瑜心情激动起来,两只手紧紧捏起,仿若出了这道门,便能自由。 呯的一声,有人急急进来,撞到她的肩膀。 “嘶——” 苏心瑜吃痛,捂住肩头。 与她相撞的男子刚要责骂,见少女眸光潋滟,冰肌玉骨,仙姿艳逸,质问的话愣是缓和许多:“你是哪个院子的,走路不看人么?” “分明是你撞上来的。”琴棋急忙帮自家小姐揉肩头,“小姐,要不要紧?” 苏心瑜抬眸正要看与她相撞之人,却闻身后传来叫喊声。 “五少夫人想去哪?” 苏心瑜连忙拉了琴棋:“快走。” 主仆俩相携提步,即便走得再快,婆子身后跟着的丫鬟们飞奔过来,迅速拦住了她们。 婆子又问:“您是主子,怎么走后门?” “我想吃螃蟹,来后厨看没有,准备自个出门采买。”苏心瑜道,“便就近走了后门。” 婆子显然不信,抬手:“还请少夫人回清风居。” 又被逮住,苏心瑜郁闷。 此刻别无他法,只好往回走。 男子见状,拉住一个跟随婆子的丫鬟:“她是少夫人,哪个少夫人?” “回六公子,她是五少夫人。” 丫鬟回了一句,追上婆子的脚步。 “苏心瑜?”陆砚书喃喃低语,眉头越拧越紧,“她是苏心瑜?” 小厮寻来:“公子,您怎么从后门回来?” 陆砚书道:“我爹肯定派人在正门逮我。” 他不过是昨夜与朋友喝多了,回来晚了些。倘若被父亲逮住,又得罚。 说话时,远远望着苏心瑜的背影。 袅娜动人。 很快那抹倩影拐过弯去…… 脑中浮现五年前,那个天真纯善的女娃子,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盯着他,嗓音甜糯:【砚书哥哥,你给的酱肘子真好吃。】 -- 被婆子带回了清风居,苏心瑜慢吞吞地行在院中,暗忖,此刻时辰尚早,陆承珝应当还睡着。 只要她不用面对陆承珝的质问,被婆子抓就抓了,只是郁闷而已。 哪承想主屋的门开着。 寒风出来:“何事出动了胡婆子?” 胡婆子道:“老夫人有令,这几日五少夫人不得出府。方才五少夫人想从后门出府,委实不该,此事交由五公子定夺。若有再犯,老夫人大抵会以家法处置。” 说罢,带着丫鬟们退下了。 苏心瑜朝东厢房挪了脚步,被寒风喊住:“少夫人,公子有请。” 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主屋。 新房内,陆承珝坐在床上。 “想逃?” 语声慵懒,不辨喜怒。 苏心瑜心道,想吃大闸蟹的由头,连胡婆子都不信,眼前这人又是探案的高手…… “我想去一趟沐家,也就是我舅父家。” “回门?” “不算回门。”苏心瑜道,“老实说冲喜新娘不是我愿意当的,是沐家收了八千两,把我迷晕了扔你床上。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但那八千两是他们卖我的钱,被他们拿了去,我心有不甘。” 陆承珝眉梢微挑,并不接话。 苏心瑜大了胆子上前:“你帮我跟婆子说一声,放我出去。” 陆承珝眼风睨去。 苏心瑜立时往门口退了几步,险些忘记他不喜她靠近。 男子这才淡淡开口:“你们主仆去沐家,就能拿回八千两?” 苏心瑜一噎:“确实难。” 她们被迷晕过一次,此次若真去,面对更危险的局面很有可能。 相对八千两,自然是命重要。 她主要是想逃啊! 此话又不能对他说。 郁闷间,抬眸望向锦帐。锦帐掀开挂在金钩上,遮住了他半张脸,分明是极好看的侧颜,下颌线的弧度是那样的冷。 她悄然又退一步。 男子偏头扫她一眼,眸子黑沉沉的,不疾不徐道:“若真想去,过几日随我出门。” 她出门的目的大抵是逃。 不过沐家附近,他得去一趟,那日暗箭射来的方向,得查。 “你这情况出门?” “过几日伤口好些。” “好。”苏心瑜嗓音雀跃不少,“那你快快好起来。” 届时能让沐家把钱吐出来也好。 陆承珝默不作声,只隔衣抚了抚胸口的箭伤与肚腹的剑伤。 苏心瑜探身瞧了眼:“其实伤口缝合的第二日就可下床缓慢行走,只是行走的路程不宜过长,每日循序渐进即可。” 今日已是他们成婚第四日,新婚夜缝合的伤口,倘若恢复好的话,他可下床行一段路了。 第12章 觊觎弟妹 见他冷得过分,苏心瑜压住恼意,温软建议:“不过前夜你伤口有发炎迹象,不知太医所开药方服用效果如何,要不我帮你检查下?” “你真会医?” 陆承珝这才侧眸打量此刻离他颇远的少女。 “会那么丁点,只会处理伤口。”苏心瑜远远对上他的视线,“毕竟我缝的,能让我看看么?” 陆承珝按了按伤口。 适才寒风帮他换药时,伤口已然愈合不少。 伤口缝住,疼痛也确实减少很多,并且恢复得也快。 “来。” “哦,好。” 苏心瑜挪了脚步,行至床边,弯腰解开他的衣襟。略略拉开些许胸膛伤口上缠着的纱布,探头往里瞧。 头这么一探,她的额头倏然凑近,离他的下颌仅寸许。 女子身上淡雅的香味幽幽地萦绕在他鼻尖,惹他不适。 陆承珝本能地往后仰了脑袋。 半躺着靠坐的,往后仰不了多少距离,两人的距离近得过分。 “公子。”冻雨急匆匆进来,甫一瞧见自家公子身上压着个女子,他忙不迭地遮眼退出房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陆承珝:“……” 苏心瑜:“……” 适才很识趣地守在外头的寒风解释:“那是咱们少夫人,正帮公子查看伤情。” “哦,对,少夫人。”冻雨反应过来,“我就说公子哪会让旁的女子压着?” 房中,陆承珝俊眉蹙起:“检查好了没?” “胸膛伤口恢复还不错。” 苏心瑜略略直起身,帮他将纱布整理好,而后伸手去揭他肚腹上的纱布。 “肚腹上的伤口太长,只揭开一个角不足以观全貌,不过瞧着比那晚你沐浴后好不少。” 她没刻意去碰他的肌肤,但揭开纱布时,指背不可避免地触及。 滚烫。 “你身上发烫,大抵是伤口发炎所致,还需按时服用太医所开的药。” “说这么多,我能行走了么?”男子似有不耐。 “多躺两三日罢,实在想走,可在清风居内走几步,热度退了才可走得远些。” 她也想他能早些出门,带她去沐家,可他的身体还需好生将养着。 “啰嗦。” 男子冷冷吐出两个字。 苏心瑜一噎,垂眸出了新房。 冻雨入内,拱手作揖:“公子,这几日,京城各家客栈各个城门都没可疑人员出入,想来刺客还在城内,亦或刺客本就是京城人氏。” 陆承珝:“知道了。” 清风居外。 厉北辰阔步而来,见陆砚书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门口徘徊着,快步上前打招呼。 “陆六,去看陆五么?” “没有,恰巧路过。”陆砚书笑了笑,“你忙。” “那好。” 厉北辰心里涌起嘀咕,也不多问,抬步进了清风居。 进到房中,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还活着?” “没死成。” “也是,有娇妻来冲喜,怎么都得活个百八十岁。你说你是不是早就觊觎自个弟妹了?人如今成了你的妻,愣是昏迷几日的你终于肯醒。” 厉北辰十分熟稔地坐到圆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胡说什么?” 陆承珝语气甚是冷淡。 “我胡说什么?”厉北辰抬了抬下巴,指向外头,“陆六方才就在你院门口徘徊,想进不敢进的模样,若非你抢了他的妻,他能这般?” 寒风插嘴解释:“我家公子昏迷着办的喜事,新娘人选也不是我家公子能决定的。” 厉北辰摇首:“话说当年苏小姐择未婚夫婿时,我也在场,大家都听你喊人家弟妹了。如今人家成了你的妻,这声娘子你喊得出口么?” 以往都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如今逮着机会,他得打个翻身仗。 陆承珝与寒风道:“有人羡慕我娶了妻,瞧他这副尊荣,脑门一条疤,丑得要死,谁肯嫁他?” 寒风接话:“那倒是。” 冻雨含笑盯着厉北辰额头上的疤痕:“疤痕好像越来越丑。” 厉北辰一噎:“都说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陆五,你有种。” 连带着手下也有种。 陆承珝嗓音淡淡:“我重伤未愈。” “得,我还不能说狠话了。” 他还真不能说狠话了,脑门上这条疤痕,若非当初陆五拉他一把,这疤痕就落在了他的脖颈上,疤痕都来不及形成,他就翘了。 “你来看伤患,两手空空,好意思来?” “我这不是走得急么?再说,你陆家啥都不缺。” 每回斗嘴都斗不过他,此刻又败下阵来,厉北辰捏起桌上糕点就往嘴里塞。 陆承珝问:“寻我何事?” 厉北辰这才正色道:“被你抓的案犯已经严刑拷打过,与刺客大抵不是一伙的。” 陆承珝神色平静:“知道了。” 确实是有人想要他的命。 会是谁? 厉北辰又塞了块糕点进嘴里:“你好生养伤,听说我要来看你,大理寺卿命我传个话,大伙等你归去当值。” “嗯。” 陆承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 三日后,陆承珝下床,寒风冻雨服侍他穿戴。 “寒风,与她说出门。” 寒风将主子的衣袍给了冻雨,自己则直奔东厢房。 “少夫人,公子要出门,您是否一起?” 苏心瑜正在房中无聊踱步,听说要出门,忙不迭地去了新房。 “这三日你都没下地走动,今日甫一下地,竟要直接出门?”她缓了语调,“我劝你还是仔细身体,出门不急的。” 陆承珝一双冷眸睨向她:“不想去?随你。” 无论如何,他得亲自去一趟事发地。 “去去去,我去。”苏心瑜不免替他忧心,“清风居走到大门口好些路,你这身体吃得消么?” 冻雨道:“少夫人放心,马车已在清风居外。等会在府门门槛处铺上板,车子便能经过斜坡顺利出府。” “那就好。” 苏心瑜喊了琴棋一起。 片刻之后,几人在清风居外上了马车。 寒风冻雨坐在驾车位上,琴棋坐在车外门口,苏心瑜则硬着头皮进了车厢。 马车外观瞧着低调,里头甚是奢华。 云锦软垫,雕花茶几,兽皮地毯,还有一尊香炉袅袅冒着烟。 早已端坐在里头的陆承珝一道眼风扫来,她乖觉与他保持距离,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第13章 霸气护妻 到府门口时,苏心瑜指尖悄悄撩开一角窗帘,只见胡婆子正与门房说着什么。 生怕与胡婆子对上眼,忙搁下窗帘。 身形晃动,车子驶过门槛上的斜坡,顺利出了府。 她长长吐了口气,再度掀开窗帘。 马车行了一段路,往国公府后绕去,倏然,留意到陆家围墙外有堆沙土。 细细观察沙土处围墙上方的树冠形状,她得记清楚了,到时候在府中寻到此处。 如此,若能在此处翻出围墙,跳到沙土上便不会摔伤。至于在围墙内,得寻个梯子爬墙。 既然正门后门都逃不了,唯有翻墙。 陆承珝拢了拢眉。 看车外景致也就罢了,有她这般扭着个身子,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外头么? 外头有什么稀罕景? 循着她的视线,他略略探头望去。 车外陆砚书行过。 呵,原来是旧情难忘。 很快车子驶远,苏心瑜放下窗帘,规矩坐好。 车厢内气压莫名的低,低得她大气都不敢出。偷摸瞥他一眼,只见他闭着眼,坐姿端正,她这才动了动手脚。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到了沐家所在那条街上。 下了车,陆承珝顾自站到街对面,拧眉看向几处屋顶,神色冷峻。 苏心瑜行过去,离他几步远站定:“我先去沐家了。” “嗯。”他总算应了一声。 琴棋扶住自家小姐的手臂,压低声:“小姐,倘若等会他们再使坏呢?” 苏心瑜悄悄从袖兜内掏出一把手术刀:“他们若敢,我就动刀子。” 说罢,又将手术刀塞了回去。 一把小刀,还没小手指头大…… 陆承珝抬手捏了捏眉心,说她什么好? 是单纯,亦或痴傻? 就她这种毫无身手之人,带着这么丁点刀子能有什么威慑力? 转眸见她们主仆已经去到了沐家门口,只片刻,便进了府。 沐荣听说苏心瑜回来,疾步到了前院。 “心瑜,你在陆家过得还好吧?” “如此说来,舅父知道我被卖去了陆家?”苏心瑜直接问。 “我不知,当晚我以为你在客房用膳。第二日见你没来用早膳,我问了才知。”沐荣急于撇清,“你今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与舅父来说。” 苏心瑜淡淡道:“既然舅父这么说,舅母带人将我与琴棋迷晕卖去陆家之事,希望舅父能主持公道。” 牛氏由女儿与儿媳相陪而来。 “你如今成了陆家儿媳,虽说嫁的不是陆六郎,但好歹也算嫁了人,还要什么公道?”牛氏道,“难道不该感谢我与你舅父?” “感谢?”苏心瑜气笑了,“要我感谢卖我之人?” “你被退了亲,没人要,我娘帮你选了门好亲事。”沐宝霞讥笑道,“难道不该谢么?” 见沐家几个婆子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苏心瑜右手握了握左手手腕,命自己镇定:“冲喜也算好亲事?” 马满满也道:“即便陆五郎死了,你好歹也算当了国公府的少夫人,就知足罢。” 说话时,轻声与沐宝霞道:“莫非陆五郎死了?” “大抵死了,否则她出来要说法是何故?”沐宝霞轻笑一声,“看着罢,陆家人会把她捉回去。” “谁说我死了?” 一道冷寒的嗓音自影壁后传来,须臾,一位身形颀长,容貌昳丽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 见到来人,沐家人俱是一惊。 沐荣急忙上前作揖:“下官见过陆少卿。” 沐家三个女人盯着眼前的陆承珝,怎么回事,眼前的年轻男子完全不像个将死之人? 沐宝霞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 她知道陆家儿郎一个赛一个的俊美,原以为陆六郎已经够好看的了,没想到人上有人,这个陆五郎竟是天人之姿。 苏心瑜讶然。 适才他不想进沐家,此刻竟来了。 “沐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行卖外甥女之事,传扬出去,有失官仪。”陆承珝并未让沐荣起身,只淡淡道。 “下官不敢。” 沐荣作揖的姿态愈发低了些,侧头示意妻子、女儿与儿媳都来见礼。 “见过陆少卿。” 三个女人不情不愿地福了礼。 陆承珝半垂了眼皮:“我说话直,沐大人别见怪。” 沐荣趁机直起身,含笑道:“陆少卿请讲!” “沐大人这三女眷委实太丑,令人眼疼。”陆承珝蹙眉遮眼,开门见山,“既然不敢做卖外甥女之事,那就把不该得的钱财吐出来。” 沐荣喉咙一哽,接不上话,只转头示意牛氏把钱拿出来。 牛氏不肯,厉声道:“那笔银钱是彩礼。” “彩礼?”苏心瑜呵声,“你们并非我父母,没资格拿。” 琴棋也道:“分明是卖我家小姐才得的钱财,即便是彩礼,舅老爷舅夫人凭什么拿着?你们若敢拿,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决不会放过你们!” “哪来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牛氏指着苏心瑜的鼻子尖锐道,“我们并非你父母,但好歹是你舅父舅母。既然是舅父舅母,便是长辈,就有资格拿这彩礼。” 苏心瑜淡声:“压根就不是彩礼,分明是卖我才得的钱财。如此恶劣行径,这亲戚关系就此断了。” 牛氏拍了大腿,大声喝道:“就是彩礼!” 陆承珝垂眸不看泼妇举止,嗓音冷冷:“彩礼给的是女方亦或女方父母,沐大人,要我与你探讨本朝律法么?” 沐荣这才惭愧道:“我们并非心瑜父母,也不曾养育过她,的确没有资格拿彩礼。” 说着,拉牛氏回房,将八千两银票全拿了出来。 而后行至陆承珝跟前,双手递上银票,再度撇清:“下官断不敢行卖外甥女之事!” 陆承珝侧头与苏心瑜淡声:“拿着。” 苏心瑜接了银票。 男子又道:“数一数,可有少?” 苏心瑜一怔,两根手指夹住银票,另只手手指捻动唰唰地数了,很快道:“数额对的。” 陆承珝抬步而行,苏心瑜立马跟上。 只留沐家人面面相觑。 “这个陆五郎分明已是将死之人,怎么还能这般跳出来?还有,分明是他得了个冲喜新娘,如今还把买新娘的钱财要回去。”牛氏气得脸上横肉直抖,极度不爽地冲围墙外高声骂,“天底下怎会有他如此无耻之人?” 第14章 权宜之计 沐荣捂了她的嘴:“别说买,也别说卖,我的官位还要不要了?” 要知道这个陆承珝怼天怼地,谁都敢参。 沐宝霞从父亲手里拉开母亲:“娘,陆五郎不是要死了吗?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马满满也道:“就是,他怎么醒过来了?要是新婚夜就死了,苏心瑜陪葬,今日的钱财他们就没法要回去。” 被一个男子直截了当地说丑,堪比杀人诛心,此刻她们耳畔还回响着那句说她们丑的话。 “你们三个算计心瑜去陪葬?”沐荣气得肺疼。 传扬出去,同僚如何看他? 牛氏也不反驳:“得了八千两,老爷心里不是也窃喜好几日?如今钱没了,还高兴个屁?” 沐荣面色铁青。 “表妹。” 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沐海驭匆匆而来。 适才听下人说起表妹回来,奈何走到前院没有表妹的身影,他满眼失落。 见其神情,马满满气得跺脚,一把扯住丈夫:“你是不是看上苏心瑜了?” “浑说什么?”沐海驭沉了声,“你们迷晕了她,将她塞进花轿扔去陆家,那陆五郎生死未卜。我身为表兄,关心一二何错之有?” 表妹自幼长得好。 若非姑父将她许配给了陆六郎,他原想娶表妹为妻。 哪有马满满什么事? 如今父亲做主想要他迎娶表妹为平妻,他那颗沉寂的心再度活泛起来。 只是这几日自己窝囊,不敢去陆家问表妹的情况。 马满满怒火中烧:“你想娶她为平妻,简直痴人做梦!她已是陆家媳,那陆五郎还活得好好的,你就死了这份心罢。” 沐海驭拧了眉:“还活得好好的?” 马满满气得笑出声:“失望了吧?” 问罢,劈头盖脸地朝他脸上抓去。 沐荣与牛氏连忙劝架。 马满满泼辣之极,只片刻沐海驭的脸便遭了殃,即便有父亲母亲相护,他的身上还是挨了拳脚。 终于猛地推了马满满一把,沐海驭这才夺门而出。 原以为妻子还成,今日一瞧,与表妹差远了。 沐宝霞则全程若有所思地立在一旁,家里虽说失了一笔钱财,但至少苏心瑜不会与她争抢陆六郎了。 心情倏然好了起来,只要她在陆砚书心里是美的就成。 -- 街市上,马车辘辘,人来人往。 陆家车内。 苏心瑜将银票悉数递到陆承珝跟前:“钱还你,能换一份和离书么?” “不能。” “我知道了,你不想与我和离。”她故意道。 “我想。”男子清冷坦诚,“但无能为力。” 理由早已说过。 “所以这些钱都是我的了?”她亮晶晶的眸子看向他,“你方才帮了忙,要不要收点小费?”说着,抽了几张出来。 “都是你的。”男子淡声。 “好嘞。” 苏心瑜收回银票,百两银子一张的银票,一共八十张,她细细卷起塞进了荷包。 男子再度出声:“离我远点。” “成。” 苏心瑜心情不错,应得脆生生的,坐去了车门口。 车厢内的对话,车门外蹲坐在小杌子上的琴棋听得一清二楚。 小姐长得多好看呐,天仙似的。 姑爷怎么还让小姐离他远些? 不知为何,苏心瑜只觉回程的路好似短了不少,用时亦短了。 马车进了陆府,于清风居外停下。 她跟着陆承珝出了车厢,甫一出来,赫然发现胡婆子与张嬷嬷带人候着他们。 众人见礼。 张嬷嬷道:“五公子五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胡婆子的目光更是直直地射向她。 苏心瑜毫无畏惧地对上胡婆子的视线,此次她可没逃。 一行人到了锦华堂。 锦华堂内甬路相衔,端方有序,雕梁画栋,典雅庄严。 屋内,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锦衣华服,约莫六十开外,一脸威仪。 见小夫妻过来,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沉声:“来人,家法伺候。” 陆承珝重伤中毒,家法伺候的定不是他,苏心瑜指了指自个:“是要家法‘伺候’我么?” 陆老夫人眼眸微眯。 小丫头还挺机灵,长得是真好,真正的娇艳欲滴。与她的五孙儿立在一处,确实是一对佳人。 即便如此,拐带她重伤未愈的孙儿出门便是不对。 胡婆子道:“不是五少夫人,还能有谁?” “请说个明白。”苏心瑜道。 “五公子身有重伤,你三番两次想要出门,今次竟带着五公子一道出府,老夫人知道此事盛怒。倘若不用家法伺候五少夫人,五少夫人想来不会长记性。” 胡婆子说着,抬手示意彪悍丫鬟上前。 陆承珝不动声色地往前跨了一步,散漫道:“祖母,腿长在孙儿自个身上。” 陆老夫人怒容不减:“是你带她出门的?” “躺得闷了,出门透口气。” 陆承珝说罢,转身提步。 觉苏心瑜没跟上来,一道眼风睨向她:“还不快扶着我?” “来了。” 苏心瑜温软应声而去,扶住了他的手臂。 如今深秋,衣裳穿得已算厚,纵使如此,陆承珝还是感觉到了手臂上绵软的小手。 如玉的下颌绷紧,显然十分不悦。 见小夫妻相携离去,陆老夫人的唇角控制不住地略扬,天生冷情的五孙儿竟也知道维护人了? 侧头吩咐丫鬟:“去瞧一眼。” 丫鬟称是离去。 刚出了锦华堂,陆承珝便抽走了手臂,苏心瑜双手一僵。 男子道:“权宜之计,不必谢我。” 苏心瑜笑了笑:“还是得谢,多谢大人相助!” 两人的距离立时隔了几丈远。 丫鬟尽收眼底,回到陆老夫人跟前细细禀了。 “小兔崽子。”陆老夫人气不顺,“还以为他转了性子,竟是这副德行。” 夫妻俩一前一后回了清风居。 虽说车接车送,在沐家走的路不多,但在自家府邸却行了不少路。 伤口在身的陆承珝回房便歇下。 苏心瑜在东厢房内放好荷包,再度带着琴棋出了清风居。 主仆俩沿着陆府的围墙内行走。 适才出门所见的树冠大致方向确定,苏心瑜脚步不停,很快寻到了那棵树。 如今的时节树冠上依稀还有几片枯叶。 此树正对过去,外墙有堆沙土。 只是陆家围墙实在是高,足有两人高。 第15章 方知好妙 琴棋轻声问:“小姐是想翻墙?” 苏心瑜略略颔首:“太高了,只能用梯子。” “梯子稳当些。”琴棋再度压低声,“不过小姐也可以踩着婢子的肩膀上去,再翻过去。” “那你怎么办?你得跟我走。” “对哦,那只能用梯子爬。” “这段时日,你留意留意哪里有梯子。” “好。” 在此处环视一周,苏心瑜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脚步甫一进入清风居,竟见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立在那,显然在等她。 此人不是旁人,而是沐海驭。 琴棋上前:“表少爷怎么来了?我家小姐与沐家已经断了亲眷关系。” 沐海驭径直走向苏心瑜:“表妹,我有几句话想说。” “说什么?”苏心瑜见他脸上有几道指甲印,“你这脸被女人抓了?” “是被抓了,我此次来是想说你被卖之事。” 沐海驭碰了碰脸上的抓痕,环视周围,见主屋外有侍卫立着,他便对苏心瑜抬手:“借一步说话。” 被马满满一闹,他终于鼓起勇气来看表妹。 顺带求证陆五郎的情况到底如何。 苏心瑜也想搞清楚自己被卖除了是牛氏的主意,还有谁也参与了,遂带他站去了廊下。 沐海驭压低声:“你被卖到陆家之事,我真不知情。表妹离开陆五郎,完全不必担心今后的生活,我愿娶表妹为平妻。” 眼眸紧紧盯着眼前靡颜腻理的芙蓉面。 马满满撒泼耍横,抓破了他的脸面,眼前的表妹长得娇生得柔,定能温柔伺候他。 今日有了对比,方知好妙。 想想深读的夜里,袅袅倩影伴在身侧,替他研墨添香,真乃人生一大美事哉。 苏心瑜听得惊愕不已。 他压根没说她被卖之事,只是撇清他不知情。 还什么平妻? 碍于这是陆承珝的地盘,她不便发作,只咬牙道:“劳什子平妻,我不稀罕,请回罢。” “虽说是平妻,但与正妻一般。表妹放心,我不愿委屈了你。”沐海驭急道,微顿下加了一句,“我会好好准备科举,一鸣惊人后,定会救表妹于水火。” 他学业不俗,定有好前程。 表妹听后,当会心动。 苏心瑜嗓音发冷:“不必,我与沐家已无瓜葛。” 清风居瞧着安静,长廊处瞧着没有旁人,却有暗卫隐着。 惊雷从暗处绕行,又从后窗跃入主屋,将所闻一字不差地告诉了陆承珝。 苏心瑜命琴棋送客时,陆承珝便站到了主屋檐下。 “有客?” 音色不辨喜怒。 沐海驭闻声转头,见是陆承珝,惊愕一瞬,忙不迭地恭敬站好,抬手深深作揖:“陆少卿安好。” 这位陆少卿年纪才十九,论起来比他还小一岁。 年纪轻轻凭借军功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委实教人嫉妒羡慕。 好在其人身上不光有重伤,更是中了剧毒。此刻瞧他面色苍白,想来命不久矣的消息为真,最好早些死。 省得占了心瑜夫君的名头。 苏心瑜一怔。 适才沐海驭让她离开陆承珝,此刻他自己恭敬得像条狗。 “嗯。” 陆承珝不咸不淡地应声,下一瞬,冷冷下令。 “打出去。” 寒风、冻雨与惊雷称是,闪身至沐海驭跟前,拳脚不要钱般落下。 沐海驭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清风居。 惊雷追去,抬脚在沐海驭背后狠踹一脚:“狗东西,让我家少夫人当你平妻,哪来的勇气?” 沐海驭一惊,迭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寒风冷声:“滚。” 居所内,陆承珝寒凉的眸子睨了苏心瑜一眼:“安分点。” 女子就是麻烦,不安分的女子更是麻烦。 “我……” 苏心瑜一噎,竟接不上话。 她不想与沐家人再有瓜葛,更不清楚沐海驭竟有此般心思。 还有她何处不安分了? 当然,想逃除外。 见他转身回屋,她也回了东厢房。 片刻之后,寒风、冻雨与惊雷到了自家公子跟前禀报。 听说沐海驭已经滚出去了,陆承珝问:“他如何进来的?” 寒风猜道:“沐家与四房关系不错,沐海驭想进国公府不是难事。” “我问的是他如何来的清风居?” 冻雨低首抱拳告罪:“是属下的不是,方才他说是来替家人跟少夫人道歉,属下就同意他进来。” 倏然拔高嗓门。 “哪里想到王八羔子竟然打的是娶少夫人为平妻的念头?” 要知道自家公子还活得好好的,沐海驭有此心思,不就在诅咒他家公子么? 惊雷不废话,捏了拳头:“公子,属下再去揍他一顿。” “你们也就雷声大雨点小,风吹得更小。” 陆承珝四大暗卫之一的闪电自暗处现身。 “公子,我去揍。” 话音还在,人仿若一条灵蛇霍闪而过,不见了踪影。 -- 当夜。 冷风瑟瑟,细雨绵绵。 苏心瑜坐在窗口,托腮望着院中雨景发呆。远处廊下挂着灯笼串,风一吹,微微晃动,照亮一隅绵密的雨幕。 穿来这个世界已有好些时日,深刻感受了人情冷暖。 舅母恶毒,舅父大抵虚伪,与沐海驭一般只想着撇清。 沐海驭竟然打着娶她为平妻的念头,此刻回想今日他看她的眼神,直接惹得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至于沐宝霞与马满满也不是好的。 好在身旁有个琴棋,原身记忆中,琴棋与她一道长大,情分自不必说。 而这偌大的国公府,与她来说,既陌生又疏离。 天下之大,应该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吧? 次日清早。 雨霁,天朗气清。 孙妈妈来了清风居。 脚步经过东厢房,见苏心瑜在里头用早膳,疑惑顿生:“少夫人,您怎么不在新房?” 苏心瑜抬眸:“我与他吃食喜好不同,就分开吃。” 孙妈妈颔了颔首:“请少夫人稍后随公子去夫人跟前敬茶。” “好。”苏心瑜应声。 孙妈妈带着疑惑进了主屋,见到自家公子也在用膳,也不问,只说:“昨日公子出了门,想来今日可以敬茶了。夫人已在等候,请公子用罢早膳带少夫人过去一趟。” “知道了。”陆承珝眼皮都不抬一抬。 孙妈妈福礼退下,疑惑更甚。 眼前所见,似乎公子与少夫人是分房睡的? 第16章 郎才女貌 一刻钟后,苏心瑜在东厢房门口等,见陆承珝自主屋出来,问他:“路远么?你这身体吃得消么?” 没想到他淡漠瞥她,不作声。 她又问:“你母亲的喜好我不知,等会我若有失礼之处,你可否提醒我?” 陆承珝顾自提步,嗓音清冷:“敬茶罢了。” “哦。” 苏心瑜抿唇,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不说也罢,反正等她逃走,往后陆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府中弯弯绕绕地行了不少路,苏心瑜莫名有些紧张,连院名都没看,随他进了一处雅致的院落。 院中有股香味,还有股药味。 经过小庭院,进了主屋。 屋内主位上坐着位妇人,容貌姣好,面色瞧着有些苍白。她身旁坐着位少女,脸上遮着面纱。 见到来人,少女站起身来。 “哥。” “嗯。” 陆承珝轻应一声。 有丫鬟在地上搁了两只红色软垫,孙妈妈示意陆承珝与苏心瑜跪下去,而后将两盏茶端去了他们跟前。 夫妻俩一人端起一盏茶,由陆承珝先敬:“母亲,请喝茶。” 三夫人柳氏含笑接过:“好。” 抿了一口,给了儿子一个红封。 苏心瑜学着他的模样,双手执起茶盏:“母亲,请喝茶。” 柳氏亦含笑接过,象征性地又抿一口,又掏出一个红封给了苏心瑜:“往后就是一家人了,承珝如今的身体情况,你大致也知道,当娘子的该细心照顾着体贴着。” 苏心瑜硬着头皮称是。 夫妻俩这才起身。 柳氏亦起身:“该去前院了,家里的长辈都见见。本该是新婚翌日的事,愣是拖到今日。” 孙妈妈接话:“好事多磨。” “对,好事多磨。”柳氏抬手让孙妈妈扶着,眸光看向苏心瑜,“心瑜是吧,我原想让你扶着我的,想了想还是扶你夫君为好。” 苏心瑜唇角抽了抽,正腹诽“夫君”一词好陌生时,一只手臂不情不愿地伸到了她跟前。 她僵硬抓住。 好在婆母由孙妈妈扶着走往前头去了。 路上大家都不言语,只偶尔听闻婆母咳嗽几声。扶着人走路,苏心瑜很不适应,索性单手端着。 陆承珝睨她一眼,直接从她手上挪走了胳膊。 苏心瑜乐得轻松。 终于到了前院正厅。 主位上坐着陆老太爷与陆老夫人,左右下首分别坐了两对夫妻。 柳氏对公婆福礼:“父亲母亲。” “嗯。”陆老太爷抬手示意她落座。 柳氏便坐去了属于她的位置上,相对其他四对同辈夫妻都在几案两旁坐着,她身旁的位置却是空的。 苏心瑜这才记起,在原身的记忆中,陆五郎的父亲陆三爷早些年以身殉国了。 这时,柳氏看向儿子儿媳:“来,先给祖父祖母敬茶。” 小夫妻照旧跪下,敬了茶。 陆老太爷与陆老夫人皆给了红封。 柳氏抬手指向上首坐着的中年夫妻,与苏心瑜道:“这是大伯父大伯母。” 苏心瑜悄悄望一眼眼前不苟言笑的中年夫妻,他们便是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正是这位国公爷命京兆府在她与某人的婚书上盖了官印。 陆承珝弯腰敬茶,苏心瑜照做。 国公爷淡淡颔首,由国公夫人给了红封。 之后给二伯父二伯母鞠躬敬茶,小夫妻仍旧得了红封。 轮到给四叔父与四婶母敬茶时,陆承珝只是淡淡递了茶盏过去。 苏心瑜一怔,与他一般也递了茶盏过去。 虽说照旧得了红封,但一捏便是薄的,苏心瑜这才恍然,陆四爷陆四夫人是陆六郎的父母。 还来不及多想什么,陆承珝已带她到五叔父与五婶母跟前,弯腰敬了茶。 “五叔父,五婶母。” “当真是一对妙人。”陆五夫人裴氏笑道,“方才远远瞧见三嫂身后跟着的小两口,我便被吸引住了,这会子凑近了看,果真是郎才女貌。” 陆五爷陆湛亦笑:“快接下茶盏喝茶罢。” 夫妻俩双双接过茶盏,皆饮了一大口,给的红封颇厚。 眼前的五叔父与五婶母很是年轻,瞧着年岁三十左右。他们是今日对自己笑得最灿烂的,苏心瑜不由跟着微微而笑。 裴氏啧啧称赞:“好看,容色真好。” 说话间,转眸瞧向四夫人:“四嫂,你说承珝这新娘子好不好看?” 意有所指。 四夫人陶氏敷衍笑笑,不说话。 一时间,厅内气氛尴尬。 陆承珝周身裹挟寒意,神情淡淡:“祖父祖母,母亲,我想回去歇息了。” “嗯。”陆老太爷应了一声。 陆承珝便抓着苏心瑜的手臂走了。 苏心瑜懵了懵。 抓在她手臂上的手白皙有力,骨节修长,手背根骨分明。 仿若含了恼意,钳制得很紧。 路上,见他们这般相携而来,孟茹玉眸光一缩,柔声唤:“表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陆承珝视线寒如冬日淬冰的池水,即便如此冷的眼神都不带扫她一眼,只拉着苏心瑜往清风居方向。 孟茹玉恨恨搅着帕子。 表哥不喜女子近身,曾说女子不得入清风居,如今有了冲喜新娘,事事不同了吗? 苏心瑜好奇转头瞥了一眼,只见那女子眼神含幽带怨。 暗忖,莫非与他有什么故事? 仍旧被他抓着,她也不敢问。 前厅,众人闲话几句,各自回院。 陆湛带着妻子裴氏行出长长一段路后,低声轻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承珝娘子原是砚书的未婚妻,你怎么单单问四嫂好不好看?若非父亲母亲在场,四嫂绝对要与你翻脸。” “翻脸就翻脸。”裴氏丝毫不惧。 “你这脾气。”陆湛宠溺摇首。 “夫君,你大抵不清楚,我可是知道。四嫂听沐家人说心瑜长得不怎么样,就不要她这个儿媳。方才我见她长得跟天仙似的,就想问问四嫂有无后悔。” “她怎会后悔?四哥四嫂作废与苏家的婚约,主因是看心瑜没了父母。” “没娘的孩子就是没人疼,没爹没娘更是如此。”裴氏叹气。 陆湛见妻子眼眶微微泛红,柔声问:“想到自个了?” “我也是十二岁的时候没了娘,好在我有亲爹呵护,还有兄弟帮衬。心瑜不同,她家只她一个了。” 第17章 童子之身 这边厢,陆湛夫妻边走边聊。 那边厢,新婚小夫妻已回到了清风居。 脚步一进院门,陆承珝便一把放开苏心瑜的手臂,有气无力地喊:“来人。” 说话时,整个人摇摇欲坠。 好在寒风冻雨及时将他架住,扶去了主屋。 苏心瑜黛眉微蹙,紧紧跟上:“喂,你怎么了?” 方才还好端端的。 寒风冻雨将自家公子扶到书卷榻上,甫一躺好,苏心瑜便见他面色发红,遂伸手去探他的脑门。 陆承珝侧头躲去,还是被她的小手贴到了额头。 触感绵软,一触即离。 他蹙眉睨她:“作何?” 少女一双眸子润黑清透,人瞧着软乎乎的,还有不少稚气未褪,竟敢对他动手动脚。 “你体温有些升高,大抵与今日走了太多路,加之站立太久引起。” 被她碰一碰额头怎么了? 竟还躲。 她的手可是人体温度计。 她其实挺怕他,也不想碰他,还不是怕他嗝屁了。 “废话。” 他方才险些站不住,更遑论要走那么多路。 否则他拉她那么久作甚? 苏心瑜抿抿唇,还是娇娇软软地劝慰:“你得乖乖休息。” “知道了。” 语调不自知地缓和不少。 哪里想到苏心瑜补了一句:“你若又有什么意外,祖母又得把我们关在一个房间睡。” 陆承珝一哽。 寒风冻雨双双挠了挠耳朵,佯装没听见。 苏心瑜拍拍陆承珝躺着的书卷榻:“你看这藤条编的榻,只这么点弹性,躺着硌得慌,再被关一间房睡,我绝对不睡这张榻了。” 原身在苏家也算是娇养着长大的,睡书卷榻实在是委屈。 怕她说想睡他的床,陆承珝蓦地出声:“苏心瑜。” “嗯,我在。” “闭嘴。” “哦,我回房了。”她转身出去。 待她走远,寒风道:“公子,打光棍可不是什么好事,您如今已是有妻室的人。” 冻雨也道:“少夫人明摆着在暗示公子,公子怎么瞧不出好赖呢?” 哪有让娘子睡榻的? 公子竟还让人闭嘴。 陆承珝一道眼风扫去,两人立时噤声。 “谁主张架着我拜堂的?” 方才站了片刻,走了些路,此刻人就乏得不行。 大婚当日架着他拜堂的主意,可想而知有多恶毒了。 寒风道:“那日我们四人都在外追查凶手,具体是谁的主意,属下去查。” “不必了,我大概猜到是谁。” 左右与大房、二房、四房脱不了干系。 -- 陆湛夫妻回到了自个院中。 见儿子又在玩弹弓,裴氏气不打一处来:“闲得慌是吧?为娘只能多出几道题了。” 陆炎策眼看着本子上的题目写了一道又一道,急得跳脚:“谁惹娘生气了,竟给我出这么多题?娘这是把火气撒在儿子身上啊,我不服!” 裴氏奋笔疾书,头也不抬:“这几日你算术突飞猛进,说,是寻哪个兄长帮忙了?” “我才不寻兄长,我都是靠真本事算出来的!” 冲喜新娘想知道什么,他就回答什么,她便教他答题。 如此可不得算真本事嘛? “你是文不成武不就,你娘想要你成为做生意的好料子,这是打磨你呢,懂不懂?” 陆湛直摇首,接过妻子递来的本子,继续出题。 陆炎策拧了眉头:“裴家多的是精明能干之人,都会算账,多我一个不多。” 他的外祖家裴家做生意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裴不了。 赔不了! 眼看本子上用小篆写的题目翻了倍,他抓耳挠腮。 答应帮冲喜新娘去问陆六,他还没问。 这么多题,他其他也没拿得出手可以交换的。 裴氏一把夺走了儿子手里的弹弓,警告:“如有做错的,弹弓就扔进灶间当柴烧。” “知道了。”陆炎策跑了出去。 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 “夫君多写几道,你的算术比我好。”裴氏拿弹弓敲敲本子。 陆湛应下。 陆炎策一路飞奔,直接冲进了陆砚书的书房。 “喂,老六。”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单手扶在门框上,气喘吁吁问里头正看书的堂兄:“我问你,那苏心瑜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就同意她成了老五的冲喜新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如何?”陆砚书抬眸看他,满眼疑惑,“你怎么问起此事?” “我随便问问,再随便问问,你是不是另外有相好的了?” “浑说什么?” “没有就好。” “是她要你来问的?” 陆炎策哼声:“我有那么好心么?我只是好奇,再说我也不认识她。” “倘若你能帮忙带话,你跟她说我想与她见一面。” 他去过清风居几回,都没能在门口遇见她。 陆炎策摇首:“我说句公道话,人家既然是你的未婚妻,即便父母之命重要,未婚妻无依无靠之时,未婚夫该出手帮衬一二。不过,人家如今有了夫君,也不需要你帮衬了。” 说罢,挥挥手走了。 答题去了。 弹弓保住了! -- 另一边,柳氏到了清风居。 将小夫妻喊到一处,开门见山:“早膳分开吃,你们便是分房睡的,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的?” 陆承珝沉默。 苏心瑜解释:“母亲,他身上有伤,而我睡姿不好,怕打到他的伤口,我们商议决定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道理有那么点。”柳氏温声,“心瑜,我与承珝说几句话,你自去忙罢。” 苏心瑜应下,带琴棋出了清风居。 望着少女离开的背影,柳氏与儿子叹息道:“原先苏家择婿时,没看中你,全因那会你失去了父亲。现如今她失去了双亲,四房瞧不上她,也是一样的道理。” 陆承珝仍旧不语。 彼时,苏心瑜没选中他,苏父苏母也没瞧上他。 柳氏又道:“她原是砚书的未婚妻,所以你心里有隔阂。但你得明白,那只是未婚妻,又没成过婚。你更得明白是她来冲喜,你才醒来的。” “老太太命嬷嬷守夜要你们同睡一屋的事,我已知晓,为娘不会做那样的事。”微顿下,她柔声劝,“等你伤口再好些了,早些圆房罢。” 陆承珝猛地咳嗽出声:“母亲,您说什么呐?” 柳氏垂泪:“你身上的毒无解,若‘走’之前还是童子之身,委实可怜。” 第18章 一暖一冷 陆承珝头疼。 他命不久矣是真,被母亲这般说,心情委实复杂。 清风居外。 苏心瑜与琴棋在林间小道行走。 “梯子可有寻到?” “婢子寻过了,清风居内没有,不过前院下人院子有梯子。这几日婢子去搞搞关系,到时候一定能将梯子借出来。” “好,拿点银钱,就说请他们喝茶。” “婢子知道。” “得尽快,我怕围墙外的沙土被人铲走了。” 过了片刻,主仆俩见三夫人在孙妈妈的搀扶下出了清风居,她们这才回去。 午后,苏心瑜拿了些银钱出来,塞琴棋手上。 琴棋颔首表示明白,悄然离开清风居。 院门口闪来一个小身影,与琴棋错身而过,冲苏心瑜呲声。 见又是那个少年,苏心瑜便抬步。 两人再度去了亭子里。 “此次题目太多,你要肯教,我就说有关陆六对待你们婚约的事。” 陆炎策将本子丢到石桌子上。 苏心瑜落座,翻了翻本子:“我可以教,就是题目多了不少,你可否先告诉我?” 陆炎策跟着坐下:“关于你们的婚约,他说了八个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态度很明显了。”苏心瑜笑了笑。 意思便是他的父母不想他娶她,婚约作废,他也无能为力。 陆炎策见她还能笑得出来很是讶然:“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伤心的是原身。 毕竟是原身选中的陆六。 “老六说想见你一面,话我传到了,见不见你自个决定。” “没必要见。”苏心瑜淡笑摇首,指尖敲了敲题目,“来,咱们答题。” “陆炎策——” 远处传来一道爽利的喊声。 陆炎策连忙站起,慌乱走了两步,折返抓走石桌上的本子,撒开腿就跑。 “臭小子,站住。” 裴氏拿着鸡毛掸子,走得颇快。 苏心瑜循声转头,见少年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还真站住不动了。又见五夫人自不远处行来,遂忙起身唤她:“五婶婶。” “心瑜乖。”裴氏笑意温柔,转眸冲儿子呵责,“所以这段时日,题目都不是你自个做的?是你缠着心瑜帮你做的?” “冲喜新娘教我的,是教。”陆炎策拔高嗓门,“裴沛珊,你别不讲理。好歹你儿子的字迹,你识得的吧?” “没大没小!” 裴沛珊举起鸡毛掸子就往儿子身上招呼。 苏心瑜急忙拦住:“婶婶,确实是教。” “直呼老娘名字也就罢了,什么冲喜新娘,不唤嫂嫂?” 裴沛珊手里的鸡毛掸子还是打到了陆炎策的肩膀,也打到了苏心瑜的肩膀。 “心瑜,你没事吧?” 裴沛珊按揉苏心瑜的肩头。 “婶婶,我没事。”苏心瑜看向少年,“所以你叫陆炎策?” 陆炎策抬眼望天,显然很不服气。 裴沛珊介绍:“这浑小子是我儿子,在陆家孙子辈中行八。心瑜,去我们院中喝喝茶,往后教算术不必在亭子,天冷。” 两孩子在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吹着冷风,一个教,一个答,想想也怪可怜的。 “臭小子,还不请嫂嫂去咱们院子?” 陆炎策瞄一眼苏心瑜,也不唤人:“去呗。” 苏心瑜笑得眉眼弯弯:“好。” 路上,裴沛珊拧了儿子耳朵:“还是不喊嫂嫂?” “她喊我小孩。” 陆炎策转头冲苏心瑜皱了皱鼻子,一副就是不喊,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苏心瑜比划了自个与他的身量,挑挑眉,意思是他的身量不及她高。 他们的小动作尽收裴沛珊眼底,她不禁莞尔:“心瑜才及笄罢?” 苏心瑜坦诚:“嗯,及笄一个月了。” 陆炎策笑出声:“哈,你也是小屁孩。” “我不是,我及笄了。” “我不管,你也是小孩。” 见两人斗嘴,裴沛珊笑出声:“就你们这般也能教题答题?” “这个娘就别管了。” 陆炎策对苏心瑜挤眉弄眼。 苏心瑜明白过来,用教题换消息不能说。陆承珝若毒发身亡,她需陪葬的消息,更不能说她这个冲喜新娘早已知道。 遂冲他点点头。 一路行去,苏心瑜随母子俩进了璟竹院。 院子一隅栽了一片小竹林,如今这个时节仍然郁郁葱葱。环视周围,到处有种淡淡的奢华之感。 见到来人,陆湛笑容温润:“心瑜来了。” “五叔。”苏心瑜微笑唤人。 裴沛珊将鸡毛掸子给了下人,与丈夫道:“你儿子的算术都是心瑜教的,我就奇怪他怎么突然开了窍?” 陆湛又笑:“那就说明心瑜教得比你我好。” 裴沛珊颔了颔首,亲自将人领去花厅,又命下人上茶水点心。 四人在花厅落座,夫妻俩一个看书,一个画花样子,时不时地看苏心瑜教陆炎策做算术。 见平日里没个正型的儿子变得如此乖顺,夫妻俩不禁唇角弯起。 倘若他们有这么一儿一女,当真是幸福了。 待了有近一个时辰,教完陆炎策,还陪五婶说了会话,苏心瑜瞧了眼天色,提出要回清风居。 裴沛珊满眼欢喜:“往后常来。” 苏心瑜点头应下。 裴沛珊便让儿子送苏心瑜:“送送你嫂嫂。” “知道了。”陆炎策道,“她丢不了。” 两人出了院门,迎面而来一人,正是陆砚书。 陆砚书发沉的目光直视陆炎策,下一瞬,视线移到了苏心瑜身上,再不挪开。 见来人直直盯着自己,苏心瑜怔愣。 眼前的男子谦和温润,唇角带笑,暖阳照在他身上,都黯然失色不少。 在脑中搜寻原身记忆,还没搜寻到,却见来人已经走到她跟前。 “心瑜,我是砚书哥哥。” 嗓音温雅低磁,甚是好听。 “砚书哥哥?”苏心瑜喃喃重复,“你是陆砚书?” 她骤然反应过来,眼前此人便是与原身曾有婚约的陆六郎。 陆砚书眉眼含笑:“是我。” 倏然间,左边传来一道冷喝:“苏心瑜,过来。” 声音阴戾冷沉,寒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吓得她打了个冷颤。 苏心瑜循声望去,只见陆承珝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阳光斜着照来,房屋遮挡了部分光亮,他整个人就立在阴暗面里。 一如他冷峻面孔上的冷。 第19章 夫君帮我 “失陪。” 苏心瑜心头莫名涌起惧意,冲陆砚书致意后,快步朝陆承珝方向行去。 “心瑜,我们……” 陆砚书伸了手,连苏心瑜的衣角都没触到半分。 见状,陆炎策啧了一声,弹弓在手心一旋,转身回了璟竹院。 越靠近陆承珝,苏心瑜越放缓了脚步:“你不是在歇息么,怎么出来了?” “作何去了?” 陆承珝伸出胳膊。 苏心瑜快走几步,乖觉扶住:“去五婶院中喝了茶吃了点心。” 陆承珝顿觉脑仁疼,又是吃喝。 “能耐啊,马上就混熟了。”他冷眼睨向身后不远的陆砚书,脚步朝清风居方向,“别怪我没提醒你,陆家可没什么好人。” “你怎么能这么说?今早敬茶的时候,五叔五婶对我笑,我就去喝喝茶怎么了?” “人对你笑,你就跟人走,你怎么那么好骗?” 苏心瑜脱口道:“与你成婚至今,我也没见你对我笑过。” 他眼风觑她。 她索性不说了,扯了扯唇角冲他笑。 回到清风居,苏心瑜见琴棋对着自己使眼色,遂将陆承珝交给了寒风冻雨。 两人将自家公子扶进了屋。 “公子是躺床上,还是躺榻上?”冻雨问。 “榻。” 他半躺在书卷榻上,可以越过窗户看院中景致。 院中,苏心瑜拉着琴棋进了东厢房。 一进房内,琴棋便小声禀:“小姐,婢子借到梯子了,说随时可以去取。” “极好。”苏心瑜浅笑,“咱们今夜就走。” 永远不回来了。 “婢子这就收拾行囊。” “不急,夜里收拾,夜色浓郁时再走,不易被人发现。”苏心瑜吩咐,“你先去借好梯子,那处围墙旁有个空屋,梯子先去里头搁着,以备使用。” “好。”琴棋应下照做。 斜阳西坠,霞光漫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用罢晚膳,琴棋悄然拿了自己的行囊到了东厢房内。 主仆俩关起门来,收拾包袱。 金银细软包一个小包袱,衣裳等物什包了两只大包袱。 一直等到夜深,琴棋透过窗户缝,见到主屋的灯熄灭,轻声与自家小姐道:“小姐,咱们是时候走了。” “再等片刻,才刚熄灯,他还没睡熟。” 苏心瑜走到床边,将两只枕头塞进了被子底下,装成有人睡着的模样,而后搁下床帐,也熄了灯。 两人便带着包袱,坐在窗口的椅子上。 时辰一瞬一息地过去。 待到夜阑人静之时,苏心瑜将装了银票的小包袱甩上肩膀,去拎大包袱:“琴棋,咱们走。” “婢子来背。” 琴棋弯下腰,将两只大包袱都背上了肩头。 两人悄然出了东厢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猫着步离开清风居。 一出清风居,她们便疾步快行。 借着月色,见那棵树越来越近,苏心瑜手心隐隐冒汗。深夜的陆家府邸很是安静,静到她能听见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倏然,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苏心瑜急忙拉着琴棋隐在角落。 原来是巡逻的守卫列队行过。 好在她们隐蔽得及时,没被发现。 待守卫离开,她们便悄声进了空屋子,搬出事先搁在这的梯子。 梯子架到墙头,琴棋双手扶住:“小姐,你先上去。” “包袱给我一个,你背着两只大包袱,等会爬起来费劲。”苏心瑜伸手。 “没事,婢子背得动,又爬得很快。”琴棋压低声,“小姐你快爬。” “好。” 苏心瑜蹭蹭往上爬。 梯子高,架在墙头呈一个三角,越往上爬,越会形成一定程度的弹跳,吓得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脑中浮现先前那次爬绳梯,彼时贴着船壁爬,她其实也是慌的。 但那会相对要在小船上过夜,亦或不小心从绳梯跌落江水,她唯有往上爬。 此刻她亦慌。 但为了保命,她不得不克服此般恐惧。 好在只片刻就爬到了顶。 只是越到顶部,她的手脚越不听使唤,梯子晃得愈发厉害了些。她咬唇,双手在墙头一撑,艰难坐了上去。 坐在高墙上,耳畔呼呼吹着风。 相对那晚爬绳梯站到甲板上是稳的,此刻她的腿是软的。 这时,琴棋也往上爬:“小姐,我来了。” “好。”苏心瑜按了按起伏不定的心口,低首往墙外一望。 今日是十月十六,月亦圆。 皎洁月光下,墙外是一片自由天地。 让苏心瑜一颗心拎起的是,从围墙顶部望去,沙土堆很小一堆。不光小,而且位置还很低。 她这般跳下去,不仅需要极大勇气,还得做好随时摔伤的准备。 “小姐,快跳。”琴棋即将爬到顶。 “琴棋,我怕。” 苏心瑜的嗓音颤抖着,整个身子也在颤抖。 “怕什么?快跳。” 倏然,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 主仆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承珝在寒风、冻雨、惊雷与闪电的陪同下,正静静睨着她们。 琴棋傻眼:“小姐,姑,姑爷来了。” 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 苏心瑜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颤颤巍巍地再次探头瞧了眼墙外的沙土堆,愈发觉得沙土堆越变越小,而她所坐的墙头越来越高。 整个世界似她只一个人孤零零地这般坐着。 双腿发软得彻底,朝沙土堆跳下去也不是,顺梯子往下爬亦不是。 “琴棋你这般站在梯子上,少夫人还如何下来?”寒风上前。 “小姐,那婢子先下去了。” 琴棋耷拉着脑袋顺着梯子往下爬。 她们此刻就算翻过围墙,也会被姑爷的人抓回去,更何况被逮了个正着。 冻雨也上前,问琴棋:“你们带着包袱是打算作何去?” 琴棋垂首不语。 陆承珝寒凉的眸子淡淡扫向墙头上的苏心瑜:“来作何?” 嗓音毫无起伏。 苏心瑜指了指苍穹圆月,笑得人畜无害:“今儿月圆,看看月色,此处风景独好。” “是么?” 陆承珝负手立着。 一身白色锦袍的他,恍若雪山之巅那一抹遗世独立,清冷透彻。 苏心瑜黛眉拧起:“当然是啊,要不然呢?” 这番鬼话她自个都不信。 “那好,你慢慢欣赏。” 陆承珝丢下一句话,转身提步。 “慢,慢着。”苏心瑜咬了唇,豁出去喊,“夫君,我腿麻了,下不去了。” 第20章 宽衣解带 陆承珝脚步明显一顿,却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公子。” 倒是寒风冻雨惊雷闪电齐刷刷停了脚步。 见状,苏心瑜继续喊:“夫君帮我,好么?” 嗓音软乎乎的,含了哀婉恳求。 被他逮了个正着,今夜是绝对逃不出去的,非但逃不出去,还会被他斥责。 斥责事小,惹他毒发事大。 她得稳住他,换种方式与他相处,他或许不会生气。 陆承珝终于转过身来,缓步至方才所站之处。 冻雨道:“公子,属下去把少夫人带下来。” 说话时便要使了轻功上去,被寒风一把拽住胳膊。 “你傻的么?” 寒风眨眨眼,又略略侧头以眼神示意公子在。 冻雨却不明所以:“你眼睛抽了搐?” 寒风无奈直接道:“少夫人是你能随便扶的么?” “我让少夫人手搭我胳膊上,怎么就不能扶了?”冻雨回瞪他。 寒风摇首,在冻雨耳边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夫君。” 矫揉造作得惹人起鸡皮疙瘩。 声音很轻,苏心瑜与琴棋没听见。 陆承珝听得清清楚楚。 “对哦。”冻雨这才反应过来,“我不能扶,咱们都不能扶。” 少夫人明显是想与公子亲近,他方才傻了竟然看不出来。少夫人要是需要人扶她,她怎么不喊琴棋,非喊“夫君”? 四名侍卫目光一致地看向自家公子。 陆承珝周身清冷。 见他们都不肯扶,琴棋急了,将肩上的包袱给了惊雷闪电,蹭蹭地往梯子上爬。 “小姐,婢子来扶你。” 爬到顶部时,她朝她伸出手。 苏心瑜欲哭无泪:“琴棋,我两条腿是真的麻了,扶着我,我也下不去。” 脚整个没了知觉,压根踩不到梯子上。 他们怎么就不信她? 琴棋转头:“姑爷,我家小姐是真的下不来了,要不您抱她下去?” 抱? 陆承珝俊眉蹙起:“……” 苏心瑜眼眸瞪大:“……” 清了清嗓子,陆承珝淡声:“椅子。” 寒风立时从边上的屋子里搬出一把椅子来。 陆承珝施施然落座:“月色甚好,那就一起赏月罢。” 众人:“……” 苏心瑜无言以对,在墙头坐久了,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点,遂缓缓调整了一个姿势。不多时,血脉流动,两条腿渐渐有了知觉。 算算时辰,陆承珝清冷开口:“琴棋,扶她下来。” “你如何知道我能动了?”苏心瑜心头一慌。 此人连她腿麻的时辰都能计算得那么精确,简直太可怕了。 琴棋称是,抬高胳膊,抓住自家小姐的手。 就这般,苏心瑜终于下了梯子。 脚步踩在地面上,心才踏实不少,转眸望一眼高墙,墙外可是一片自由天地…… 第三次逃跑,再度以失败告终。 委实令人气馁。 一行人往清风居行去。 孟茹玉在清风居外绕行一圈,正准备回去歇息,不想竟遇到自己想见之人。 她每晚难以就寝时,就会来清风居外走一走,仿若如此可与心里念的人近一些。 今晚亦如是。 此刻与陆承珝打了个照面,着实令她欣喜,遂雀跃唤他:“表哥,你也睡不着么?” 苏心瑜见又是这个女子,好奇心翻了倍。 陆承珝无视孟茹玉的存在,一把抓了苏心瑜的手臂,步履提了速。 “喂,你……” 苏心瑜被他一拽,直接一个踉跄。 想到他今夜是来逮她的,可不就是因此睡不着么? 究其缘由错在她,她便柔了语调:“夫君,走慢些。” 见他们全都远去,孟茹玉眼底的恨意再也掩不住。 不多时,众人回了清风居。 “那女子是谁人?”苏心瑜轻声问。 寒风道:“是寄居在国公府的表小姐,名唤孟茹玉。” “哦,表小姐。” 苏心瑜瞥了眼身旁的陆承珝,黛眉一挑。 表哥表妹,关系暧昧。 轻轻挣脱某人抓在她手臂上的手,脚步朝东厢房方向。 “站住。”陆承珝出声。 “有,有事?”苏心瑜缓缓转身。 莫不是要责罚她? “需要你帮忙。” “等我回房放一下包袱。” 总感觉慌兮兮的。 陆承珝一个侧头,闪电便取走了苏心瑜肩头的小包袱,与惊雷一道,将大小三只包袱放去了东厢房。 苏心瑜只好垂着脑袋跟陆承珝进了新房。 一抬眸,就见他对着自己宽衣解带。 白色锦袍脱去,衣衫解开,里衣敞开,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结实有型的胸膛,紧致明晰的腹肌,白皙的肌肤…… “喂喂喂,今日爬墙是我不对……”她险些结巴,“你,你也不至于这样待我吧?” 陆承珝甩了甩敞开的衣襟,缓缓坐到书卷榻上,看她的视线冷得像刀子。 “被你缝过的伤口,有线头掉出来,你来处理。” 闻言,苏心瑜心头一松:“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说嘛。 吓死她了。 她俯身去看他的伤口,确实有不少线头脱落,还有不少线头仍在肉里。 “这些线还是去除的好,你先盖上衣裳等等我,我回房取工具。” 她一走,寒风冻雨惊雷闪电齐刷刷进了屋。 “公子,若不是你发现伤口需要处理,今夜少夫人她……” 惊雷的话未说完,被陆承珝一道眼风给噤了声。 “去歇息罢。” “是,公子。” 四人抱拳退下。 陆承珝低头瞧了眼伤口,今日沐浴时便发现有线头散开,睡时竟有线头掉出来。 去寻她,东厢房的门一推就开。 里头无人,床上被子下塞了两只枕头。 倏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抬眸看去,不多时,脚步的主人入了新房。 苏心瑜将一个布包搁在几案上。 “我已净过手。”她取出一把小镊子,“线头取的时候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嗯。”他颔了颔首。 以为会有多疼,等她将胸膛上的线头处理掉,他也只感觉到蚂蚁爬过的痒感。 苏心瑜视线往他的肚腹上:“刀疤长,线头也多,你再忍忍。” “无妨,你来。”他道。 苏心瑜抿了抿唇,轻软建议:“就是你这般坐着,不好取肚腹上的线头,要不你躺着?” 陆承珝二话不说,躺在了书卷榻上。 苏心瑜用脚勾了只圆凳过来,坐在他身侧,细细帮他处理伤口的线头。 一只手轻按他的腹肌,一只手挑线头。 第21章 我照顾你 肚腹上绵软的触感,无端端惹得他浑身紧绷起来。 连带着腹肌开始发硬。 苏心瑜用指腹轻轻拍了拍,发觉他的肌肉越发紧绷,这不利于取嵌在里头的缝合线,遂柔声问:“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陆承珝喉结微滚,不吱声。 少女这般俯身在他的身上,整得他百般不适。 “我会再轻一些,你快放松。”她在他伤口处轻轻抚了抚,“放轻松。” 陆承珝一只手悄然捏拳,另一只手抓住了榻边,这才放松下来。 片刻之后,线头终于处理完毕。 “伤口愈合得不错。”苏心瑜浅笑。 “往后还需如何处理?” “按时抹药就成。”苏心瑜敛了笑,“就是你身上发烫,应是今日走了太多路所致。” 陆承珝按按太阳穴,缓缓坐起身穿衣。 清早敬茶,又走又站;下午去璟竹院,也走了不少路;晚上寻她,仍走了颇多路。 这一日下来,他身体确实开始不对劲。 “你回房罢。” 他起身。 猛然一个晕眩,高大的身躯一晃。 苏心瑜连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头晕。”陆承珝坦诚。 方才“赏月”时要椅子坐,回来时扣住她的手臂,主因也是他站不住。 苏心瑜抬高手臂去摸他的额头:“你起了高热,得降温,上回太医开的药还有吗?” “有,就在小厨房。” 陆承珝咳嗽出声,咳得胸膛鼓动。 “我先扶你去床上。” 苏心瑜抓住他的手臂,一侧眸,从微敞的衣襟往里瞧,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开始显现紫黑色的毒素脉络。 可见毒素开始发作。 莫不是今夜吹了冷风,再加他今日劳累过度所致? 她得照顾好他。 念及此,她将他扶到床边坐下,进了净房拧了块棉巾出来,搁在他的额头上。 而后急步出屋。 “琴棋煮药。” “煮什么药?” “陆承珝吃的。” “好的,小姐。” 看眼着药汁开始煮上,苏心瑜回了新房。 帮男子将额头上的棉巾换了一块,温声问他:“你那几个侍卫要不要喊起来,我怕我照顾不好你?” 他若毒发得彻底,她该怎么做? 她害怕啊! “处理毒发一事,他们也帮不上忙。” 有旁的事再喊他们罢。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苏心瑜点了头。 又过半个时辰,药汁煮好,琴棋端了进来。 “姑爷小姐,药熬好了,就是有些烫,要等片刻才好入口。” “好,搁在床头。” 苏心瑜伸手碰了碰碗边,果然很烫,烫得她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估摸着已经后半夜,她看向琴棋:“你也去歇息罢。” “是,小姐。”琴棋退下。 苏心瑜起身,又帮陆承珝换了块棉巾搁在脑门降温。 片刻之后,觉得药汁温度可以入口了,问他:“要不要我喂你?” 陆承珝坐起身,嗓音沙哑:“我自己喝。” 从未有人这般照顾过他。 他很不适应。 曾记起孩提时,父亲告诉他,他是男子汉,受了风寒吃药便可。 而堂兄弟们若起高热,身旁之人皆会细心照顾。 他不止一次看到他们的额头上就搁了棉巾,身旁之人无数次地探他们的体温。 而他不同。 他每回都是喝了药,余下的事就交给时间。 “好。” 苏心瑜跑出去。 见她跑着离开,他眉梢一挑,很快将碗里的药汁喝了个干净。 片刻后竟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摊开手心到他眼皮子底下。 粉嫩的手心上赫然躺着两块桃肉蜜饯。 “喏,给你吃的,是我嬷嬷做的,带来京城不多了,我分你两块。” 少女嗓音甜糯。 “我不吃零嘴。” 陆承珝别开头。 “药汁多苦啊。” 她二话不说,直接将其中一块蜜饯塞他嘴里。 余下一块丢进了自个嘴里,小小的嘴吃得一旁面颊凸起:“我只分你一块了。” 很快嚼吧嚼吧,冲他笑:“好吃么,甜不甜?是不是还带点酸?” 陆承珝这才缓缓吃了,却不说话。 见他仍旧冷得过分,苏心瑜也不在意,伸手触他额头,再度更换棉巾。 陆承珝垂眸淡声:“你回房罢。” “你体温还没降下,我不放心。” 她实在是怕,怕他毒发身亡,自己小命不保。 说罢,熟门熟路地从他的衣柜里抱出了一床秋被,铺去了书卷榻上。 鬼使神差地,他问:“你不是说不睡书卷榻了?” “是啊,可是今夜我必须要照顾你。” 苏心瑜仍旧将被子一半用来铺着,一半用来垫着。 夜深人静的,她侧躺在书卷榻上,只觉肩膀很不舒服。 趁陆承珝躺在床上瞧不见,她悄悄走到屏风后,扯开衣领子瞧了眼。 肩头有道红痕,很是明显。 五婶母在打陆炎策时,她上前一挡,应是那会伤到。 白天一直想着要逃跑的事,竟没发觉有多痛,此刻竟然疼得有些睡不着。 陆承珝探头瞧了眼。 只见屏风后有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似拉开衣领子在看肩头。 “发生何事?” “没事,没,没事。” 苏心瑜连忙将衣领子拉好,走回了书卷榻旁。 -- 翌日清早,陆承珝早早醒来,身上的热度也降了下来。 踱步至书卷榻,只见她睡得沉。由于是侧躺着,少女衣领子豁开,露出一截白腻的颈子,还有部分肩膀肌肤。 忙不迭地挪开视线。 蹙眉敛目,只觉方才好似瞥见她的肩头有红痕。 遂再度看去,果不其然,单薄的肩膀上红痕明显。 发觉自己身上好似笼了一道阴影,苏心瑜猛然醒来,见他已经下了地,高兴道:“体温是不是降了?” 说话间,她起身去探他的额头。 被他躲开。 “降了,你可回房。” “那好,我走了。” 苏心瑜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半个时辰后。 寒风进来:“公子,要不要与少夫人说昨夜是您帮她支走巡逻守卫的?” 倘若被巡逻守卫看到少夫人要跑,届时老夫人亦或国公夫人指不定要对少夫人使用家法。 “不必。” 陆承珝嗓音清冷。 她连手心起了水泡都会哭鼻子,更遑论家法? 闪电急急而来:“公子,事情不好!孟茹玉在老夫人跟前告状,说昨夜少夫人要逃,此刻少夫人要被家法伺候了!” 第22章 伶牙俐齿 “麻烦。” 陆承珝阔步往外。 “公子,您说谁麻烦?”闪电跟上。 “肯定是孟茹玉了。”寒风也跟上。 陆承珝不接话。 闪电与寒风对视一眼,只觉自家公子步子迈得大,有种风雪席卷的清寂,忙不迭地也加快了步履。 三人步调一致地往锦华堂行去。 等他们到锦华堂时,远远看到看到主屋内,苏心瑜被胡婆子按着肩膀,跪在蒲团上。她身侧跪着琴棋,琴棋的肩膀同样也被人按着。 主位上的老夫人面色发沉。 一旁站着孟茹玉仍在告状:“老夫人,五少夫人昨夜想逃,被五表哥捉了回去。五表哥心善不来说此事,可我越想越不是滋味。五表哥身体尚未恢复,五少夫人想要逃离,那是何意?是想撇下表哥么?” “谁说我想逃了?”苏心瑜反驳。 琴棋也道:“对,表小姐哪只眼睛瞧见的?” “我两只眼睛都瞧见了,昨夜你们被抓回去,还带着包袱呢。若不是想逃,带包袱作何?还有我去围墙处瞧过,梯子明晃晃地就架在那里,你们肯定是想翻墙逃走。”孟茹玉转眸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我也是为了五表哥的身体着想。五少夫人如此不安分,会使表哥烦心,一旦烦心,更不利于身体恢复。” 老夫人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姿势,含威的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苏心瑜:“丫头,你说。” “祖母。” 苏心瑜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听得陆老夫人眉梢几不可察地舒展了一瞬。 “孙媳昨夜睡不着,夫君陪我赏月去的。” 孟茹玉不信:“哪有这样冷的夜里赏月的?” “就有!夫君见我认床睡不着,很是怜惜我,提议陪我赏月。”苏心瑜面不改色地道,“你不是也睡不着么?莫非是羡慕我有夫君相陪,你没有?” 陆承珝倏然不想进去主屋了。 他没想到她如此伶牙俐齿,说谎时,整个人更是一本正经得很。 闪电寒风面面相觑。 他们明显看到自家公子发沉的侧脸。 三人就这般悄然站在外头,主屋内的人皆不知他们已然到来。 “你!”孟茹玉一哽,一时间接不上话,只瞪向苏心瑜。 老夫人唇角动了动,又与苏心瑜道:“丫头,那你为何带包袱?” “祖母,那不是包袱,是两块毯子。夜里冷,赏月时用毯子裹身子暖和。”苏心瑜揉了揉膝盖,语声戚戚然,“我不知自己何处惹了这位表小姐,我分明与她不曾说过话,她这般来祖母跟前告状,告一个莫须有的罪责,我如何承受?” 孟茹玉生怕自己的心思被揭穿,急着问:“睡不着多的是办法,散步也可,下棋也可,为何一定要赏月?” “夫君知道我的生辰在九月十五,那是个月圆之夜,昨夜月亮也圆。”苏心瑜说得一派纯真,“便是这个简单缘由,被你一说,我才恍然原来夫君对我的心已经那样的深。” 陆承珝的俊脸愈发冷沉。 他对她的心已经那样的深? 孟茹玉气急了,也恨急了:“分明是你不安分,勾了表哥。” 意识到他们到底是夫妻,自己这么说不对,立马指出另一个疑点:“赏月便赏月,带梯子爬墙作甚?” “今早我已经问过了,梯子是你的丫鬟去前院下人院中借的,定是为了爬墙逃走所用。”话说到这里,孟茹玉对着老夫人福了福礼,“您快些罚她罢。” “我的妻安不安分需要你来说?”陆承珝阔步入了主屋,“她是否该罚,与你何干?” 孟茹玉闻言,心一抖,人跟着抖。 “老夫人,五少夫人即便说得再圆,在梯子的问题上避重就轻不解释,主因便是她是真的想逃!” “我哪有不解释?是你咄咄逼人,我还来不及解释呢。” 苏心瑜眨了眨眼,水盈盈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看向刚来的陆承珝。 陆承珝蹙眉敛目。 “那就解释一二。” 老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嗓音不疾不徐。 苏心瑜道:“梯子是我用来爬墙的,因为在墙头能更好地赏月。夫君身上有伤,不宜陪我同坐墙头,他便坐在椅子上。我们这般分别裹着毯子赏月,如若不然,我们新婚夫妻为何不用同一条毯子?” 老夫人闻言讶然,抬眸看向五孙子:“承珝,当真?” “自然是真。”陆承珝嗓音清冷似珠玉落盘,朗朗动听,“祖母若不信,可去问巡逻守卫,是孙儿让他们莫来打搅我们夫妻。” “好了,事情也搞清楚了。”老夫人这才笑了笑,“孟家女,你多事了。” 孟茹玉看了胡婆子一眼,她曾塞银钱给胡婆子。 胡婆子将几次逮住苏心瑜的事说与她听,加上昨夜的事,明显就是苏心瑜想逃。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五表哥会帮苏心瑜扯谎? 还是说,他们夫妻皆没说谎? 本想揭穿苏心瑜想逃,让老夫人责罚她,脱层皮也好。 没想到让她看到他们夫妻情深。 不应该如此。 表哥素来不近女色,她多次明里暗里地表明心意,表哥皆视而不见。 为何一个苏心瑜的到来,事情就不同了? 倏然间,心仿若整个浸到了冰水里。 老夫人目光挪至仍旧跪着的苏心瑜身上:“丫头,快起来罢。” “祖母……”苏心瑜吸了吸鼻子,忍哭看向陆承珝,“夫君,肩膀疼。” 肩膀被胡婆子使劲按着。 本就肩膀疼,被她一按,疼得愈发厉害。 胡婆子心虚地收手,挥手示意一旁拿着藤条的婆子们退下。 陆承珝蹙眉:“是么?倘若如此,还是请祖母身旁的人瞧一瞧。” 他是真不想陪她演戏。 真是见了鬼了,他就这么陪她演上了。 琴棋起身,又扶自家小姐起来。 苏心瑜一边起来,一边用手在肩头缓缓按着。 见状,老夫人命张嬷嬷去瞧瞧。 张嬷嬷便带着苏心瑜去了里间,拉开她的衣领瞧了眼,果然见到一道明显的红痕。再瞧另一侧肩膀,肌肤白皙,没有红痕。 遂出来禀:“老夫人,五少夫人被胡婆子按过的肩头确实起了红痕。” “这,这也太娇气了罢。”胡婆子扑通跪地,“老夫人,老奴不敢使劲按啊。” 第23章 男子好色 孟茹玉开口:“老夫人,我瞧胡婆子是没使劲。” “还没使劲?按在我身上,我会不知?”苏心瑜不想看胡婆子与孟茹玉眼神往来,时刻算计她的模样,遂温温软软道,“祖母,夫君不宜久站,我陪夫君回去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 夫妻俩便出了锦华堂。 路上,苏心瑜垂眸不语。 她方才说了颇多,也不知他听见了多少。 只知道此刻的他周身气压极低,面上清冷,眼眸更冷。 冷若冰山,寒似风雪。 有心想说关于他们感情之事,都是她胡诌的,想让他别介意。踌躇了一路的话,愣是没敢开口说出来。 就在快到清风居时,她竟瞧见了两人。 此二人,男的是陆砚书,女的是沐宝霞。 他们站在一道,言笑晏晏的模样惹得她把方才踱了一路的话给抛在了脑后。 沐宝霞含娇带羞:“六郎,好些时日未见,我甚是念你。今日贸然过来,六郎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陆砚书见一片枯叶飘落在她发顶,遂温柔帮她除去,“这些时日,你可曾好好练字?” “有,用你送我的字帖,每日都有临摹。” “你写字很有天赋,假以时日定能出彩。” “谢谢六郎。”沐宝霞拿出一方帕子,“我在帕子上绣了你……” 的名字。 话未说完,竟见陆六郎的视线往旁的地方挪去了。 循他所望,沐宝霞也看去。 只见苏心瑜就站在他们不远处,静静瞧着他们。 “我就说我被卖到陆家还有旁的缘故。”苏心瑜笑了,“原来我的好表姐与我的前未婚夫两情相了悦,那倒是我这孤女的不是了,碍了你们的眼,险些阻了你们的好事。” “心瑜,不是你所言这般。” 陆砚书快走几步。 苏心瑜垂眸敛目,后退一步:“不必再说,全都过去了。” 沐宝霞想起八千两的事,尖锐道:“六郎就是喜欢我,苏心瑜,你也说了你是孤女,既然是孤女如何与我相争?” 苏心瑜不想接话,匆匆朝清风居而去。 陆承珝面容冷淡,缓步跟上。 只留下失了笑容的陆砚书与沐宝霞。 “六郎,我心悦你,你是知道的。”沐宝霞急道。 陆砚书朝清风居行了两步,最终还是下了逐客令:“你且回去。” “六郎……” “先回去。” 沐宝霞咬了唇,嘴里絮絮叨叨地骂了苏心瑜一通,这才哼声走了。 清风居内,陆承珝顾自回房歇息。 苏心瑜与琴棋则回了东厢房。 “小姐,真没想到,原来沐宝霞与陆六郎早好上了,怪不得牛氏要作梗小姐与陆六郎的婚约。” “他们直接与我说就好了,可恶的是还将我卖到陆家。” “小姐,他们不光要婚约换人,还想要一笔钱财。” “气人。”苏心瑜捏了拳头,“你陪我在清风居内走走。” 不想去院子外走,会碰到可恶之人。 琴棋称是。 主仆俩就绕着长廊与小庭院散步。 她们绕到屋后时,陆承珝嫌躺着不适,遂进了书房看书。 此刻的书房后头,苏心瑜见周围无人,便拉琴棋在长椅上坐下。 琴棋百思不得其解:“小姐,那沐宝霞脸蛋不如你好看,身量不如你高挑,腿远不及你长,腰肢也不如你纤细。婢子想不明白了,陆六公子怎么会瞧上她?” 真是眼瞎! “男子大抵都好色,那沐宝霞胸大。”苏心瑜哼声,嗓音娇蛮。 书房内的陆承珝听闻。 神情愈发冷肃。 分明是及笄才一个月的少女,此般言语说道出来,竟如此大喇喇地,堂而皇之地…… 忙不迭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却不想外头又有说话声传入—— “小姐的胸也不小呢。”琴棋道,“小姐还没来月事,嬷嬷说等小姐来了月事,身段会长开,到时候能迷倒一片。” 苏心瑜这才低头瞧了一眼:“嬷嬷说的?” 琴棋点点头:“嗯,嬷嬷做了好多月事包,以备小姐使用。” “我想嬷嬷了。”苏心瑜侧靠在椅背上,托腮道。 现代的她月事来得也晚。 没想到古代的她也是如此。 她与原身不光长得一样,名字一样,如今连月事也一样。 这也太神奇了罢。 清风居庭院内,陆炎策晃着弹弓进来。 见主屋与东厢房都没人,遂寻去了书房,却不想书房内也没有苏心瑜的身影。 “老五,你那冲喜新娘呢?” 陆炎策也不进书房,就站在门口,以便时刻准备开跑。 毕竟每喊一声老五,皆有被逮住揍一顿的可能。 “寻她何事?”陆承珝头也未抬,目光仍在手中的书卷上。 “我娘说她险些被施了家法,让我来喊她去我们院子吃大闸蟹压压惊。”微顿下,他不情不愿道,“我娘还说你一道去。” 陆承珝这才道:“她在屋后。” “早说嘛。” 陆炎策嗤声。 到了屋后,见主仆两个就坐在长椅上,便冲苏心瑜晃了晃手中的弹弓:“去我家吃大闸蟹呗。” “真的?”苏心瑜眼眸发亮,“是整一只整一只的那种吗?” “自然是真,就是整只整只的。” “我去。”苏心瑜起身。 国公府家大业大,吃蟹自然是极容易的事。 但是这段时日来,吃的都是蟹肉做的什么菜,蟹黄做的什么菜。 她就想吃自己剥的,整只整只大快朵颐的。 两人绕过屋子,行到庭院,就见陆承珝候着他们了。 “他也去么?”苏心瑜悄声问陆炎策。 “瞧样子是去的。”陆炎策亦小声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往来请他,没一次成功的。 陆承珝恍若未闻,顾自率先抬步。 三人到了璟竹院。 饭厅内,圆桌上已然摆了好几盘螃蟹。 大只大只的,公的母的皆有。 全都是厚厚的背,一瞧便知蟹黄很多。 “快快落座。”裴沛珊热情招呼。 “婶婶,我帮您摆筷。”苏心瑜过去帮忙。 陆湛含笑看向侄子:“承珝身上有伤,黄酒是暂时不能喝了罢。” “确实不宜饮酒。”陆承珝坦诚,“其实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五叔五婶。” 陆湛与裴沛珊双双一怔,对视后,由陆湛道:“何事?” 陆承珝开门见山:“我与她成婚那日,架着我拜堂是谁的主意?” 第24章 搂搂抱抱 “这件事说来话长。” 陆湛抬手示意小夫妻落座。 裴沛珊支走候在饭厅的下人,这才道:“三嫂身体不是很好,那段时日每天以泪洗面,你的婚事就交给了咱们其他几位夫人来负责。” 陆承珝颔了颔首。 裴沛珊轻声道:“那日,原本打算让你的堂兄弟替你拜堂的,你前面四位兄长皆已婚,代你拜堂不便。我们就打算在未婚的几位公子里选一个,砚书与你同岁,最为合适。” 闻言,陆承珝俊眉微蹙。 苏心瑜也是一怔:“那后来呢?” “不想四嫂竭力反对。反对的理由她也说了,说心瑜与砚书原有婚约,婚约已然作废。如今两人若一起拜堂,虽然是替代的,说起来又算个什么事。”裴沛珊叹息,“我们想想也对。” 陆炎策插嘴:“老六自个也不愿意,大伯母问他了,我看到他摇头拒绝。” “你这孩子。” 裴沛珊扫了儿子一眼。 陆炎策嘴快:“事情就落到老七头上,老七嫡母生母也都反对。说老六不愿意,他们也不愿意,他们主要嫌晦气。” 裴沛珊在儿子背上拍了一记:“你这嘴啊!” “我又没说错。”陆炎策嘟囔一句,“那个时候的老五你啊,是真可怜,我是想帮你拜堂来着,可伯母们嫌我年纪小。” 裴沛珊连连摇头,剜了自个儿子一眼,眸光看向陆承珝:“四嫂便提议让承珝你自己来拜堂。我当时反对了,毕竟你几日未醒,身上伤势严重。” “可我人微言轻,她们也不听我的。” “二嫂说了句,说城西也有人冲喜,新郎站都站不稳了,让他自个拜堂后,竟能行走自如了。” “大嫂便下了决定要你自个来。” 裴沛珊长长叹息一声:“事情便是这么个事情,承珝你知道便可,切莫说是我说与你听的。” “五婶放心。”陆承珝道。 “好在承珝终于醒来。”陆湛笑了笑,“来,咱们吃蟹,高兴些。” 裴沛珊起身,亲自从边桌抽屉内取了几套吃蟹的工具出来。 每人一套。 陆湛陆承珝叔侄俩动作一致地开始用工具拆蟹。 “斯文人,你们都是斯文人。”陆炎策咕哝一句,直接用手剥。 裴沛珊摇首,将加了生姜沫的酱醋挪到苏心瑜跟前,而后自己也用工具拆蟹吃蟹。 陆炎策一手半只蟹,一口啃了,望向苏心瑜:“你看我,吃得快吧?” 苏心瑜笑了笑:“婶婶,我想直接用手剥可以吧?” “自是可以。”裴沛珊又扫儿子一眼,“你把你嫂嫂带坏了。” “那不是,我也喜欢这样吃。” 苏心瑜利索地剥蟹,吃肉,只用一双筷子就能将蟹肉吃得干干净净。 “你比我厉害啊!” 陆炎策不禁朝她竖起沾了蟹黄的大拇指。 “彼此彼此。”苏心瑜吃得满足,眼眸笑得弯起。 陆承珝不经意一瞥,就看她那张芙蓉面上挂着纯真的笑意,纤细白嫩的手指在蟹壳上翻飞。 眨眼的功夫,他们在座五人跟前堆的蟹壳就数她最高最多。 说她是吃货吧。 拆蟹工具也没见她用,大抵是不会用。 说她不是吃货吧。 蟹壳吃得很干净,不似陆炎策就差囫囵吞了。 一餐午膳下来,苏心瑜吃得满足,临走时与陆湛裴沛珊道:“叔叔婶婶,我想打包带走两只蟹,可以么?” “带走带走,蟹多的是。”裴沛珊端了一盘过来,“还有没煮的,要不要一并带走?” “不用了,婶婶,我拿两只就够了。” 苏心瑜展颜而笑,左手右手各从盘子里拿了一只蟹。 出了璟竹院,陆承珝走得颇快。 他不想与手上抓了蟹的她并肩而行。 苏心瑜见他只片刻就把她甩下了,小跑着追上去:“你身体不好,就不能走得慢些?” 男子睨向她手上的两只蟹,终于问出声:“清风居少你吃的了?” 真是头疼。 “那倒没有。”苏心瑜黛眉一挑,“你身上有伤,就不怕螃蟹吃下去,把你的伤口扒拉开?” “歪理。”男子冷声,复又抬步。 “小时候磕到碰到有了小伤口,嬷嬷总说不能吃蟹,不能蘸酱油,会留疤,蟹腿还会把伤口扒拉开,后来才知不对。”她快走几步,去看他的眉眼,“你说好不好笑?” 笑一个呗。 男子一双冷眸仍旧冷得过分。 “不笑就不笑。” 苏心瑜抿唇嘀咕,见他仍旧走得快,她索性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踱步回去。 陆承珝早已在房中书卷榻上躺了片刻,才见苏心瑜回来。 脚步一进庭院,她就对琴棋举起手中的两只蟹:“喏,给你带的。” “啊——” 琴棋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苏心瑜,原地蹦了蹦:“小姐真好,时刻想着婢子!” “别蹦别蹦,等会蟹脚掉了。” 苏心瑜被她弄得很痒,咯咯地笑出声。 主屋内,陆承珝垂眸不看。 搂搂抱抱。 成何体统? -- 是夜。 碧空月华静,夜风起寒凉。 苏心瑜正准备就寝,不想房门口来了几人。 为首一人是婆母柳氏,她由孙妈妈扶着,身后跟着几个婆子丫鬟。 “心瑜。”柳氏面容淡淡,“你来新房一趟,我有话与你们说。” 苏心瑜应声,随她们去了主屋新房。 哪里想到脚步一跨进去,就见婆母环视一周,指着书卷榻吩咐跟自己来的婆子丫鬟:“这张书卷榻先抬去偏房。” 婆子丫鬟称是,抬了书卷榻便走。 “母亲作何?”陆承珝不明所以。 “孟家女告状一事,我已有耳闻。旁人不清楚你们是如何相处的,为娘清楚。” 分房而居的小夫妻,哪来的情趣半夜去赏月? 柳氏退出新房,嗓音沉了下来:“把门窗全给我锁上。” 婆子丫鬟便七手八脚地将新房的门窗全都关上,并在外上了锁。 苏心瑜傻眼。 听着落锁的声响,陆承珝按了按额角:“母亲曾说不会做祖母那等行径,今夜此举过了。” “过了?”柳氏对内道,“为娘只说不会像你祖母那般派人守着,并未说不会锁了门窗。” 陆承珝无言以对。 柳氏又道:“钥匙带走了,休让侍卫砸锁,否则后果自负。” 第25章 睡他身边 屋子外静了下来。 苏心瑜目光盯着原本放过书卷榻的空地,愣愣发怔。 不想睡榻。 此刻榻都被搬走了,睡哪? 遂抬眸看他:“怎么办?” 陆承珝如玉的手指把玩着箭头,没回答她,只问:“连孟茹玉都察觉你想逃,有什么要说的?” 苏心瑜一噎,很快坦诚:“对,我是想逃。” 没想到她承认了,陆承珝眸中划过一丝讶然。 “不管旁人怎么问我,我都不会承认,只要他们没在我的嘴里得到肯定答案,他们也没法肯定。”她又道。 “那为何在我跟前承认?” “原因有二。”她伸出两根白嫩的手指,“你是大理寺少卿,擅长探案,既然瞒不过你,那便承认。” “此为其一。” “其二,你身上的毒无解,等你毒发身亡,他们就会要我给你陪葬。我此刻承认,那是想跟你说我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为你为我,可以吗?” 闻此言,陆承珝把玩箭头的动作一顿。 他活不久了。 算算时日,还剩不到九个月。 在此期间他得寻到刺杀他的仇人,待报了仇,那就一了百了。 苏心瑜的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这箭头便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吧?” “嗯。” 他将箭头拢在手心。 “有人要杀你,你在明,他在暗。危机仍在,仇人未除。你得养好伤,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对么?”她的嗓音越来越轻,“也只有你活着,我才不需要陪葬。我想吃好多好吃的,游玩好多好地方,我不想死。” “仇会报。”男子语声淡淡,“身上的毒无解,死后之事,我也管不了。” 苏心瑜欲哭无泪。 不是吧? 她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要他一直活下去。 不过他所言也对,他死后的确管不了她的死活。 不行! 她还得逃。 下一次逃得有周密计划。 身旁最好有个身手上佳之人,如此直接带她翻出围墙,逃生路上也可一路护着她。 可眼下她必须稳住他,不断激起他活下去的欲望。 “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死了多可惜啊。”她掰着手指,一一细数,“媳妇没娶,孩子没生……” 陆承珝寒凉的眸子觑向她。 苏心瑜尴尬一笑,潜意识里就没把自个当成他的妻,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倏然脑中划过一个可能,在他嗝屁之前,她若能怀上他的孩子,是不是就不必陪葬了? 不行不行。 她只需逃走即可。 不必为此丢了贞洁,再生个孩子…… 如此牺牲也太大了! 倘若如此,她成了寡妇,孩子没了父亲,往后在这国公府中决计没有好日子过。 还是逃走这条路最为可行! 男子眸中凝着冷霜,清冷出声:“你睡哪?” 苏心瑜唇角抽了抽。 远的说那么多作甚,眼前的问题也很大—— 她睡哪? “我就在椅子上将就一晚罢,你借我块毯子盖盖。” 椅子上缩着,被子太大也盖不住。 陆承珝轻咳一声,指了指床前的脚踏板,想说让她睡脚踏板上…… 没想到她道:“不行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睡脚踏板。” “你睡。”陆承珝眉心微动。 “啊?”苏心瑜指了指自个,“我是女子,我不睡。” “苏心瑜,你莫不是想睡我的床?” “那我还是睡脚踏板罢。” 谁稀罕睡他的床? 当即取了抹布擦脚踏板。 见她也挺喜洁,陆承珝一怔:“脚踏板是干净的。” “我知道,擦一擦也好。” 片刻之后,两人一人在床上躺下,一人在床前的脚踏板上躺好。 直到半夜,苏心瑜都无法入眠。 脚踏板硬得慌,这般躺着与躺在地上没有区别。 她辗转反侧的声音全都入了陆承珝的耳,他张嘴两三次,最后终于出声:“上来。” “啊?” “睡我身边。” “我,我……” “新婚夜你就被扔我床上,早就睡过,也不差这一晚。” “也对。” 苏心瑜咕哝一句,长长打了个哈欠,摸黑抱着被子爬上了他的床。 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她连忙开口:“别踹我,我是不小心的。” 陆承珝起身掌灯,嗓音淡漠:“安分点,睡里头,莫碰我。” “知道知道。”苏心瑜忙不迭地颔首,轻轻嘀咕,“我还怕你碰我呢。” “嗯?” “我没说什么。” 她转头冲他笑。 好在他的床大,他们一人一床被子,睡得井水不犯河水。 翌日,天色蒙蒙亮。 孙妈妈就来了清风居,门窗外的锁全都打开取了,又轻手轻脚地进了新房。 见锦帐垂着,脚踏板前搁着一男一女两双鞋子。 捂嘴窃笑一声,回三夫人跟前复命去了。 柳氏听闻,欣慰笑道:“好。” 儿子中了毒,没有多少时日了,早些圆房或许能留个种。 如此她也好告慰老爷的在天之灵。 清风居。 小夫妻昨夜就寝时已晚,待日上三竿时,两人才醒。 陆炎策来寻苏心瑜教题,脚步还没到东厢房就被琴棋喊住:“八公子,我家小姐还没醒。” “还没醒?”陆炎策指了指东厢房大开的门,“这叫没醒?” 问话时,见寒风等人个个笑盈盈的,再看主屋的门紧紧关着,他终于反应过来。 “老五真是不要命了。” 身上有伤,还有剧毒,竟然…… 可怜的是冲喜新娘啊! 就这时,陆承珝与苏心瑜双双出屋。 琴棋迎上去:“姑爷小姐,该饿了罢?早膳在小厨房温着,婢子此刻就去取。” 陆承珝嗓音罕见温润少许:“嗯,速速取来,今日我得出门一趟。” “去哪?”苏心瑜顺嘴问。 “去问一问我身上所中之毒究竟是何毒。”陆承珝嗓音再度淡漠了下去。 在场众人纷纷对视。 两位主子睡了一夜,今早起来就不一样了。 陆炎策哼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命了,原来还是要命的。”旋即话锋一转,“既然要出门,能不能带上我?” “我去寺庙,你去作何?” 陆承珝的嗓音恢复了清冷,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一双眸子寒凉似水,让人瞧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苏心瑜闻言惊愕,急急去拉他的袖子:“你,你该不会要出家吧?” 第26章 男人问题 陆承珝垂眸看了眼自己袖子上拽着的小手,正要喊她松开,没想到她想拉他进屋。 “你别站着不动,我拉不动你。”苏心瑜用力扯了扯,“走呀,咱们进屋说话。” 院中人多,有些话不宜当着大家的面说。 男子动了动后槽牙,到底还是随她进了屋。 一进屋,再度想喊松开。 只见她松得倒及时,下一瞬见她反手关了门。 屋外。 闪电速度最快,闪身过来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寒风、冻雨与惊雷心照不宣地也过来,在闪电身后,也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四人齐刷刷的,动作一致,步调亦一致。 陆炎策见状直摇头,却也挪了步子。 门上贴着四个耳朵,他们人高马大的,已然没了他的位置。索性他人小,直接蹲下身,将耳朵贴在了下端。 屋内传出说话声:“你我昨夜同床共寝才过去,今日你就要出家,陆承珝,不带这样玩弄人的。” 玩弄? 玩弄! 四位侍卫齐齐瞪大了眼,这不是他们认识的公子啊。 中间两人最为忙碌,脑袋前转后转,还与底下蹲着的陆炎策眼神交流。 屋内。 陆承珝察觉屋外贴了几只耳朵。 “闭嘴。” 苏心瑜背对着门,不知有人偷听,继续道:“昨晚你要我睡你身边,今早你竟然说要去寺庙出家,传扬出去……” 她抿了唇,豁出去了:“别人会以为你有问题,男人有问题,这种传言最要不得。” 陆承珝被气到。 气得肺疼。 忙不迭地按住胸膛处的箭伤,无言以对。 苏心瑜缓了语调,温温软软地问:“出了家是四大皆空的,你不想报仇了?” 他这是将生死看开了,不想继续活了么? 别呀。 届时陆家人如何处理她? 后果很严重的! 念及此,她抬眸看他:“你若出家,你家人会以为我这个妻子不称职,亦或惹你厌烦。夫君,咱们一起努力向前看,好不好?” 陆承珝喟叹:“确实挺厌烦的。” “你?” 苏心瑜漂亮的眼眸瞪圆了。 陆承珝温声:“我去寻人,不是出家。” 嗓音罕见地少了几许清冷。 苏心瑜按了按还在狂跳的心口。 还好,还好。 他不是不想活了。 屋外,琴棋端着早膳过来,看到主屋门口滑稽的一幕,不禁问:“你们听什么呢?” 门口五人连忙若无其事地散开。 挠头的挠头,相互击拳的击拳,就是无人回答她。 屋门打开,苏心瑜转头与陆承珝道:“我也想去。” 她得看着他,以防他出家。 他若真要出家,她便告诉主持,自己是他的娘子。娘子都跟来了,说明六根不净,不能出家。 陆承珝没应答,抬手示意琴棋将早膳端进去。 夫妻俩甫一落座用膳,陆炎策便凑上来。 “老五,我也想去,最近被关在府中太久了。” 陆承珝一道寒凉的眼风扫去。 陆炎策立时改了口:“五哥,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出门。” “需经得你爹娘同意。”陆承珝淡声。 “我这会子就回去与他们说。” 话落,小小的身影一溜烟跑远。 裴沛珊听闻儿子想跟陆承珝出门,倒也没反对,只说:“莫给你五哥添麻烦。” “知道了。” 陆炎策将算数本丢到桌上,一把抓走弹弓便跑出了璟竹院。 此刻的陆承珝与苏心瑜已经用好了早膳,出了清风居。 “咱们此刻就出发么?”苏心瑜疑惑,“不等等你堂弟?” “不等。” 陆承珝嗓音很淡,冷风一吹便散。 他本意就没想带旁人。 既不想带身旁的她,更不想带陆炎策。 就在他们说话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子,面容憔悴,眼眶泛红。 她对着苏心瑜道了一句:“我还挺羡慕你的,夫君身体弱成这般,去哪都带着你。” “何意?”苏心瑜问。 女子目光拂过苏心瑜的面颊,顾自走了。 整得苏心瑜只觉得莫名其妙,更何况,她也不认识她。 遂侧眸问身旁的男子:“她是谁,说的话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随她。”陆承珝提步而行。 “老五——” 陆炎策蹦着跳着跑来,嗓音极其兴奋:“我来了——” 陆承珝脚步不停。 委实头疼,身旁多了个冲喜新娘,现如今连老八也莫名其妙地粘来。 陆炎策生怕陆承珝不带自己,跑得那叫个快。 眨眼就跟上了夫妻俩的脚步。 “你不能出门么?”苏心瑜好奇。 “能是能的,就是前段时日我轻轻打了夫子一顿,爹娘罚我禁足。”陆炎策坦诚,旋即拔高嗓门,“那夫子讲课不咋地,还打瞌睡,我拿弹弓击他没错吧?” 苏心瑜一噎,不知如何接话。 三人到了前院。 经过一处亭子外,苏心瑜看到几个少女在笑。再瞧一眼,原来亭子那边远远走过一位戴着面纱的少女,脚步匆匆,身影很快不见。 到了车上,她忍不住问陆承珝:“你妹妹为何戴着面纱?” 在自己家里也戴着面纱就有点奇怪了。 方才那几名少女大抵是在笑陆承珝的妹妹。 陆承珝没回答。 苏心瑜看向对面坐着的陆炎策,只见他对自己摇摇头,她便抿唇不再问。 马车疾驰,直奔京郊。 中午时分才抵寺庙。 在小沙弥的带领下,陆承珝一行前去用了斋饭。 膳堂内,周遭皆静。 一道用膳的有不少香客,全都安安静静地用着斋饭。 苏心瑜与陆炎策心里有颇多疑惑,皆压着不问。 待用罢斋饭,一行人出了膳堂。 陆炎策率先开口:“老五,你是来寻了然大师的?” “嗯。”陆承珝脚步不停,熟门熟路地往禅房行去。 他们到时,禅房内一高僧转着手中佛珠,正闭眼打坐。 听闻声响,高僧缓缓睁眼,见到来人也不吃惊,对陆承珝抬了抬手,示意他落座。 “施主来了。” 陆承珝颔首致意,掀袍盘腿坐下,侧头对苏心瑜与陆炎策道:“去外头等我。” 两人应声离开。 禅房内,了然大师道:“施主受伤之事,贫僧略有耳闻。” 陆承珝直接道:“请大师帮我确认一番,我还有多少时日,身上所中之毒究竟为何毒?” 了然大师把上了陆承珝的脉搏,只片刻便神情凝重。 第27章 你帮帮我 “还请大师直言。”陆承珝道。 “不到九个月,至于是何毒,贫僧不知。” “太医院无解。” “从脉象来看,此毒凶悍凶险,确实无解。”了然大师道,“施主不妨让令兄瞧瞧,他对药石有所研究,或许知晓一二。” 陆承珝再次致意,缓步离开了禅房。 禅房外的树下,苏心瑜正踢着地上的小石子,陆炎策则在看武僧打拳。 他们见他出来,双双朝他挪了脚步。 “这么快就聊好了?”陆炎策问。 路上花费不少时辰,只这么片刻就得回去,这一趟出来得太过无趣了。 “我还得去见一个人。”陆承珝脚步不停。 见他没说不让他们跟着,苏心瑜与陆炎策便紧紧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寮房外,陆承珝放缓了脚步,警告陆炎策:“切莫胡言乱语。” “你放心,我不会胡言乱语。”陆炎策拍胸膛打包票。 话音落,陆承珝进了寮房。 苏心瑜跟了进去。 陆炎策亦如是,却很快大叫出声:“喂喂喂,你竟然躲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二伯派人寻你多久?” “闭嘴。”陆承珝沉声。 陆炎策小声嘀咕几个词,很快不吱声了。 苏心瑜像是听到了不得的信息。 眼前的年轻男子穿着僧袍,脑袋上的发束却仍在。 莫非是带发修行? 此人当与陆家有关,且与陆二爷关系更不小。 陆承珝坐到他对面,伸出手腕:“帮我看看,我身上所中何毒?” 僧袍男子垂着眼眸,伸手搭上陆承珝的脉搏,只一瞬便惊愕道:“你活不久了。” “何毒?” 陆承珝缩回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子。 僧袍男子摇首:“我不知,你来寻我之前想必寻过了了然大师,大师怎么说?” “大师也不知。” “你还能活着已是奇迹。”僧袍男子嗓音淡了下去,“你若还想活,速去庆州寻我师父,他擅毒。” 陆承珝颔了颔首,起身。 “别跟家里人说我在此地。”僧袍男子叮嘱一句,眸光看向陆炎策。 陆炎策鼻孔气得老大,到底不说一个字,跟着陆承珝与苏心瑜离开。 回到马车内。 待车轱辘转悠起来,陆炎策终于憋不住:“老二怎么会在这里,瞧他模样是要出家吧?” “老二?”苏心瑜反应过来,“方才那人是陆二公子?” 陆炎策点了点头,又问陆承珝:“老五,你不想出家,想出家的是老二,对不对?” 陆承珝闭目假寐。 “不是说他与相好的私奔了么?”陆炎策嗓门越来越高,“他怎会在寺庙里?” “是何缘由,他不曾与我说起。”陆承珝仍旧闭着眼。 “二伯寻他寻不到,你倒是寻到了,怎么不跟家里人说?”陆炎策又问。 陆承珝慵懒抬了抬眼皮:“他方才有叮嘱,你没听见?倘若因你被家人知道他的行踪,后果你可担得起?” “不说就不说。”陆炎策咕哝一句。 就怕老二又消失不见,届时二伯父二伯母怪罪起来,这份罪责,他可担不起。 “他不是已婚么,为何还与人私奔?”苏心瑜好奇心起来。 陆炎策解释:“与家里安排的女子成婚,该女子并非老二自个喜欢的,老二喜欢的是他师父的女儿。至于私奔一事,我也只是听说。” “庆州,咱们要去么?”苏心瑜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反问:“你说去不去?” “去,只要有一线希望能解你身上的毒,咱们就去。” 苏心瑜眸光含了希翼,亮闪闪的,仿若暖阳一般。 一瞬刺到了陆承珝的眼。 他再度闭眼:“今日见到老二之事,不许声张。庆州距离京城有些路程,倘若真要去,得准备准备。” “好。”苏心瑜应下。 “我也想去。”陆炎策嘟囔,“我在家,倘若控制不住说了老二的行踪……” “威胁无用。”陆承珝嗓音寒凉,“届时被责怪的是你。” 陆炎策瘪了嘴。 回到陆家,谁都没提及今日去了哪,见到了谁。 陆承珝的脚步刚跨入清风居,里头传来一道大嗓门:“你终于回来了。” 厉北辰快走几步,到了陆承珝跟前。 “何事?” “自是有事。” 苏心瑜见他们有事要聊,便与来人颔首致意,脚步朝东厢房方向。 厉北辰望一眼苏心瑜远去的身影,压低声:“我终于明白你觊觎弟妹的缘由了。” 苏家小姐果然长得美。 瞧着年纪小小,却已然出落得如此绝色。 再过个一两年,届时怕是全京城的女子都及不上她。 陆承珝沉了声:“说正事。” 厉北辰这才道:“刺客似预料到你那晚要去查案,亦或刺客知道贼人会在那晚作案,早早设了陷阱。这几日我们在你出事的那几条街区寻到了布网的爪痕,对方就是要你的命。” “废话。” 陆承珝凉凉吐出两个字。 这个情况他早就知道了。 “你说刺客会不会进行第二次暗杀?” “既然下了毒,大抵不会在短期内再行刺杀。” “有些道理。”厉北辰颔了颔首,“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没旁的事,你先回罢。” “行,你再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厉北辰摆摆手,“我走了。” -- 深秋的夜,冷。 夜风一吹,愈发的冷。 东厢房内,苏心瑜睡得很不踏实。 她好似做了个梦,梦里是在一处山崖上。 山谷有野兽嘶吼,天空有老鹰盘旋,似随时准备出动。 忽然间有黑衣人劫停了他们的马车,车厢一晃,母亲连忙将她搂入怀里,父亲提剑出了车厢。 刀剑声响起的刹那,她猛然醒来。 却听得屋外有女子的哭声。 哭声渗人。 幽幽怨怨的,在这深夜,听得人毛骨悚然。 苏心瑜连忙点了灯,周围无人,哭声却越来越响,仿若趴在她耳边。吓得她心慌慌,急忙穿上外衫去耳房寻琴棋。 “琴棋,琴棋……” 她不敢大声喊,全因哭声在耳边越来越响。 奈何琴棋睡得沉。 无奈之下,瞥见主屋还亮着灯,她疾步过去叩门。 “谁?”陆承珝正脱衣。 “是我。耳边一直有哭声,我害怕。”苏心瑜不敢转头看,拍门的动作加了速,“陆承珝,你帮帮我。” 第28章 想我陪你 “大半夜敲我门,不该。” 陆承珝脱了袍子,压根没有开门的打算。 苏心瑜心慌得直抖。 耳畔的哭声凄厉厉的,裹挟着风声一个劲地往她耳里钻,恐怖极了。 “我真的害怕,那声音就在我耳边。陆承珝,你快开开门。” 嗓音含着哭腔,明显发颤,似乎害怕到了极致。 陆承珝终于打开了门。 苏心瑜急忙入内。 “快关门。” 见书卷榻已然搬回来搁在原地,她三步并作两步坐去了榻上,双腿曲起,紧紧抱住。 陆承珝神色清冷,缓缓关了门,见她蜷缩着身子,念及此刻已是半夜,问她:“惊醒的?” 苏心瑜小幅度点头:“你听,哭声还在。” 陆承珝也听到了哭声,伴着风声,不以为意道:“怕什么?” 她抬眼看他,一双眼眸湿漉漉的,仿若受了极大惊吓的小鹿。 男子俊眉微蹙,伸手够了外袍披上:“我去看看。” “别,别去,留下我一个人,我更害怕。” “想我陪着你?” “嗯!”她重重点头,认真道,“你身上有杀气,那哭声的主人肯定不敢靠近你。” 她都能穿越了。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都能发生在她的身上,那今晚听到的恐怖哭声来源是何物? 她不敢细想。 虽说自己也怕陆承珝这个杀人如麻之辈,但他是活的,相对怕个活人,她更怕那种不明不白说不清的…… 陆承珝再度被她气到:“我身上有杀气?” “你上过战场,不是吗?魑魅魍魉肯定不敢靠近你。”苏心瑜害怕地看了眼周围,“你坐我身旁来,好不好?” “可我不想靠近你。” 陆承珝将外袍甩去了架子上,顾自坐去了床沿,眸光淡淡打量她。 见她咬住了唇瓣,双手抬起紧紧捂住了耳朵,身子一个劲地颤抖,终于温声道:“有人装神弄鬼罢了。” “可是我就是怕。”苏心瑜坦诚。 陆承珝起身从柜子里取了床秋被给她,随后对外喊:“来人,查哭声。” 外头守夜的冻雨正打瞌睡,听到自家公子的命令,猛然惊醒,忙不迭地称是:“是,公子。” 陆承珝取了本书看。 房中很静。 耳听外头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苏心瑜的心也缓缓平静下来,拥着被子靠坐在书卷榻上,双眼一睁一闭地开始打起盹来。 不多时,冻雨回来,轻轻叩了叩门:“公子。” 陆承珝起身开了条门缝:“说。” “此刻已无人在哭,查不到。”冻雨猜道,“公子,国公府内丧命的女子多了去,莫不是……” 陆承珝一记眼刀扫去。 冻雨拍了下自个的嘴,这才看到屋内的书卷榻上蜷缩着一个女子:“少夫人被吓到了?” “嗯。” 冻雨连忙换了套说辞:“方才大抵是风声把哪个女子的哭声给吹来了,没事的,少夫人,没事的。” 榻上的少女没作声。 陆承珝摆了摆手:“你回去歇息罢。” “是,公子。”冻雨抱拳退下。 关上门,陆承珝缓缓踱步至榻边,见苏心瑜竟坐着睡熟了。 说她胆小吧。 才及笄不久的少女,竟如此心大地在他房中睡着。 说她胆大吧。 能被哭声吓到半夜来寻他。 “苏心瑜,滚回东厢房去。” 伸手隔着被子在她肩头推了推,想把她弄醒。 却不想,回答他的是轻缓绵长的呼吸声。 陆承珝缩回手。 甫一缩回手,竟见她整个人往榻上倒去,很快寻了个舒服的睡姿,睡得正香。 罢了。 留她一晚罢。 -- 翌日,天光大亮。 陆承珝起得早,待他穿戴整齐,书卷榻上的少女还睡得沉。 暗忖片刻,去了书房看书。 琴棋醒来去东厢房,准备伺候自家小姐洗漱,却见床上空无一人。 小姐终于逃走了吗? 太好了,小姐终于逃出国公府这个吃人的窟窿了! 就是不知道小姐在哪留了记号,到时候来接她,亦或她自个逃走去与小姐汇合…… 正如此想时,屋外庭院传来寒风的声音:“惊雷闪电,你俩打斗声响小些,少夫人还在房中睡着。” 琴棋急忙出了东厢房。 果不其然,主屋新房门开了,苏心瑜打着哈欠出来。 手臂高高举起,伸了个懒腰。 “睡得真舒服呀。”她嘤咛一声,“没想到书卷榻也挺舒服的。” 寒风含笑上前:“少夫人饿了吧?属下去喊公子来,你们一道用膳。” 有少夫人在,时时刻刻缠着公子,公子就不会惦记打光棍的事。 “我去换身衣裳。” 昨晚出东厢房时,她临时套上了当日的衣裙,今日得换一身,还得洗漱。 说罢,回了东厢房。 琴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姐,婢子还以为你顺利逃……” 她话未说完,苏心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逃走一事,从长计议。” “那小姐怎么睡到姑爷房中去了,是姑爷拐带的?” “不是,我自个去的。” “您自个去的?”琴棋拔高嗓门。 “昨夜有哭声,可渗人了。他这个人歹人惧怕,夜啼小儿闻声止哭的,我自然去寻他帮忙了。”苏心瑜压低声,“你去问问,府内是不是时常有女子莫名失踪?” “好,婢子去问。” 一刻钟后,陆承珝与苏心瑜坐到一处用早膳。 饭吃到一半,陆承珝淡淡出声:“我打算明日启程去庆州,你留在府中。” “不是说好一起去吗?”苏心瑜吃得双颊鼓起,懵着看他。 “庆州不太平,你又胆小。” 哭声就吓成那样,去了庆州指不定会如何。 他可不想时时陪着她。 “可是我想去,万一你不在的日子,又有哭声,没人陪我睡……” “嗯?” “夫君,你也说庆州不太平,而我能处理伤口,带上我以防万一嘛。” “留下。” 男子嗓音发冷,不容拒绝。 饭后,陆承珝出了清风居,去到母亲跟前提起要去庆州寻医的想法。 柳氏同意:“所有太医都瞧过了,京城名医馆的大夫也都瞧过,那就去旁的地寻寻有无神医。这一路过去,小心为上,安全第一。” “是,母亲。” “此事与你祖母也说一声罢。” “好。” 陆承珝应下,从母亲院中出来,去往锦华堂。 第29章 诡异之事 他到锦华堂时,苏心瑜正在给老夫人请安。 “祖母安好!”她福了福礼。 老夫人颔首:“你倒是乖,主动来请安了。” “夫君身上伤口日渐恢复,我想着尚未来祖母跟前请过安,这便来了。”苏心瑜乖巧地笑。 她此刻过来,主要想来会会府中女眷,特别是孙辈的女眷。 以免今后遇到,不认识对方。 没想到一个都没碰到。 倒是碰到陆承珝过来。 “祖母。”陆承珝作揖,“孙儿明日出发去往庆州寻医,特来告知。” “好。”老夫人颔了颔首,“此行带上你娘子,你能在新婚翌日醒来,多亏了她。路上有她相伴,祖母也好放心。” 不等陆承珝拒绝,苏心瑜嗓音甜糯地称是:“祖母,孙媳一定照顾好夫君。” “嗯。”老夫人闻言欣慰,“好孩子。” 陆承珝开口:“一路行去,舟车劳顿,我怕她吃不消。” 见小夫妻如此为对方着想,老夫人笑意尤甚:“丫头一片心,你就带她一道去罢。” 陆承珝只好称是。 出了锦华堂,他的面色愈发冷沉。 苏心瑜笑得俏皮:“祖母发话,夫君只能遵从。” 听说他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往庆州,陆炎策也来求了祖母。 “好祖母,孙儿想跟五哥去长长见识。五哥是大理寺少卿,年少有为,孙儿想跟着他学好。” 老夫人含笑摇首:“你这泼皮猴,想去问你爹娘。” “那祖母是同意了。”陆炎策一拍屁股跑远。 回到璟竹院,又是那套说辞。 听得陆湛吃惊:“真要好了?” “那是自然,你们没见我跟冲喜新娘学了不少算术的本事了嘛?”陆炎策说得一本正经,“老五可是人中龙凤,几位兄长就数他最出色。” 陆湛担忧:“据说庆州有些乱。” “他要学好,乱怕什么?就当历练历练。”裴沛珊转眸与儿子道,“你小舅这段时日在庆州忙生意,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去寻他帮忙。” “行。”陆炎策应得轻松。 裴沛珊提笔写了个地址:“喏,拿去给你五哥,这是你小舅在庆州的地址。” “好。” -- 次日,陆承珝出发时,头疼得很。 不为旁的,只因带着苏心瑜与陆炎策一道去。 此行去往庆州,随他一道去的有寒风、冻雨、惊雷与闪电,他们必须得跟着。苏心瑜带了琴棋,陆炎策带了个会功夫的小厮吉祥。 人数已然精简,却仍有不少。 怕路上住宿不便,而他身上又有伤,遂以两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同行。 从国公府出发,他全程闭眼不语。 虽然事先声明,他们莫吵,但他闭眼时,还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小动作不断。 罢了,他不气。 大半个时辰后,车子出城门,停车接受盘查。 寒风打开车门,方便官兵查看。 见到车内端坐之人,官兵急忙拱手放行:“原来是陆少卿,失敬失敬。” 车子复又行驶,刚出城门口,竟再度被人拦下。 陆承珝不悦:“谁人?” 寒风转头与车内道:“有一男子持长枪拦住了车马去路,公子,容属下处理。” 话音落,陆承珝听闻外头传来长枪倒地的声响,继而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少主!” 苏心瑜与陆炎策也听见了,掀开窗帘瞧外头。 只见车外跪了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 男子拱手道:“属下曾在陆将军麾下,今寻到少主,属下愿为少主效劳!” “我有急事,你莫挡路,从哪来回哪去。”陆承珝淡漠出声,“寒风,走。” “是,公子。” 寒风甩起马鞭,车子绕开男子,疾驰而去。 苏心瑜撩着车帘往后望:“那男子还跪着,转了个方向。”过了片刻,“他站起来了,对着咱们马车方向,作了一揖。” “老五,那人说是三伯的手下,估摸着走投无路了,寻你收留。”陆炎策猜测。 “来路不明,可疑。” 陆承珝嗓音清冷。 父亲身旁之人,他基本都认识,方才那人面生。 特别是如今他身受重伤又身中剧毒的时候,但凡来他身旁之人,皆为可疑。 出了京城,一路前往庆州。 走的是官道,住的是驿馆,两日行程倒也安全。 只是进了庆州后,苏心瑜发现路上车马与行人比前两日路上见到得要少。 “庆州真的不太平吗?”她不禁问端坐着的陆承珝。 陆承珝嗓音淡淡:“并非说烧杀抢掠之事多,而是庆州多盗贼。” “就是小偷多。”陆炎策也道,“我小舅的布庄被偷了不少,一时间交不出货,前段时日他便从京城赶去庆州处理。” 陆承珝补充:“盗贼猖狂,发生旁案的概率会有升高。” “怪不得我瞧着大白天的,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苏心瑜仍旧瞧着外头。 一般村庄里,不应该村民们相互走动攀谈的么? 她这边瞧去,只见他们都有些慌乱,连见到他们的马车过来,都着急将门给关上了。 仿若他们是歹人一般。 陆炎策问:“老五,老二的师父住哪?” “庆州刀县良材镇。”陆承珝对外吩咐,“去问问,到良材镇还需多久?” 冻雨应声称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下。 后头那辆马车上,下来琴棋与吉祥。 他们不知马车停下是何故,遂来前车问。 话还没问出口,有一个老太太拄着木棍当拐杖颤巍巍地走来:“你们是外乡人吧?” 吉祥点头:“是啊,老婆婆,我们是外乡来的。” 老太太压低声:“走,快走,你们小年轻千万不要出现在这里。” 前车内的陆炎策与苏心瑜听闻,掀开窗帘,两个脑袋一左一右地探在车窗口。 “老婆婆,为何呀?”苏心瑜也问。 看到一对金童玉女,老太太拧紧了眉头:“啊呦,怎么还有两个小年轻?长得真俊,危险,危险呐!” 被她这么一说,陆炎策好奇心起来,索性下了车厢。 “老婆婆,您仔细说说。” 老太太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小声道:“咱们这出了好几件诡异之事,出事的都是你们这般年纪的人。男的被割了命根子,女的被夺了贞洁。” 陆炎策当即觉得胯下一凉,跑回了车上。 第30章 忒不知羞 冻雨转了一圈,没人可问,索性回来。 “老婆婆,良材镇还有多远?” “往前再行一个时辰。”老太太拿木棍指了指,目光挪到冻雨身上,打量一番,“我瞧你有个二十了,还算安全。” 冻雨便顺嘴问了一句:“您口中的小年轻是几岁?” “十五或往下,危险。”老太太抬手指了指琴棋与吉祥,又指了指前头车厢,“那命根子是齐根整个切下,惨呐,惨呐。” 听得车内的陆炎策打了个哆嗦。 “老婆婆,您这是唬人的吧?”冻雨又问一句。 “唬人作甚?” 老太太摇摇头,颤颤巍巍地走了。 几人回到车上,两辆马车复又行驶。 陆炎策望一眼周围村落,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迅速甩下了窗帘。 “老五,那老婆婆所言是诓人的吧?照她那么说,我十二岁正是危险的年纪,冲喜新娘才及笄,也危险。” 莫名其妙地,却又不得不教人害怕。 陆承珝没理会。 陆炎策只好与苏心瑜说话:“你那丫鬟几岁?” “与我同岁。” 苏心瑜心里也发毛。 外头群山环绕,却瞧着暗沉,莫名让人心生惧意。 陆炎策轻声嘀咕:“吉祥也与你们同岁,那老婆婆一眼就瞧出我们四个危险。”老嗓音拔高了几个度,“老五,你倒是说句话。” “不让你们跟,非要跟。” 陆承珝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坐去后头榻上,闲闲往侧边一靠,单手撑着面颊,闭眼歇息。 留下车厢前头的陆炎策与苏心瑜大眼瞪小眼。 马车速度快。 只大半个时辰,便抵达良材镇。 “公子,良材镇到了。”冻雨喊了一声。 苏心瑜指尖挑开窗帘瞧了眼,不远处的大木架子上确实写了良材镇三个字。 “去镇上。”陆承珝淡淡吩咐。 “是。” 马车复又行驶。 一刻多钟后,顺利到了良材镇上。 到底是镇上,比之方才几个村落热闹不少,来往的行人商贩也算络绎不绝。 陆炎策适才被唬到的神情消散些许:“我就说那老婆婆是吓唬人的,看她脸上的皱纹就知道。” 话音甫落,前头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喊。 听声音是少年变声期的那种叫喊声,冲破天际,凄惨无比。 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从左右两个车窗各自探出头往外看。 只见街头有个少年蹒跚着走来。 裤子上全是血。 “救救我,你们谁能救救我?” 少年捂着裤前裆部,仍有血从他指缝渗出。 瞧得陆炎策面色煞白。 他转身坐好,双腿并拢,坐在角落动也不敢动。 苏心瑜急忙去抓了陆承珝的手臂:“夫君,真的发生老婆婆所说的案子了。” “下车。”陆承珝俊眉一蹙。 两辆马车停下。 他们往少年行去时,那少年已经晕厥在地,已有人将他围起。 “怎么又有这样的事端?”有人拧眉叹息。 寒风问:“此等事端已有几起?” “一两个月一次罢。”那人回答,“有时候多些。” 苏心瑜俯身看少年,黛眉紧蹙:“伤口若不处理,会失血过多而亡。” 转身要去马车上取医药箱,被陆承珝抓住了手臂。 “怎么?我得救人呐!”她挣扎。 陆承珝动了动后槽牙,大手越发钳紧,嗓音仿若从齿缝溢出:“那等地方,你如何处理?”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忒不知羞。 有民众道:“伤口的话倒也不用处理,不放心的话让医馆的人看一看。前几次事端,那几个少年全都成了太监。” “全成了太监?” 陆炎策问罢,身体不自觉地往寒风冻雨身旁躲去,生怕歹人在暗处瞧中了他。 毕竟他长得很好看。 那民众颔首:“对,那歹人好似会宫里那种净身的刀法,能顺利给男子去势,而不伤及性命。” 宫里? 陆承珝眉峰聚起。 另有民众说道:“以往事情都是发生在村里,如今镇上也有,弄得人心惶惶。” 倏然一道喊声传来:“都让开让开。” 人们只见医馆的人抬着担架过来,遂自发让出一条道,只片刻,少年被人抬进了医馆。 大家纷纷涌去医馆门口。 不多时,医馆大夫出来:“那少年的家人可在?” 门口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见少年家人。 “大夫,那少年情况如何?”苏心瑜问道。 大夫长长叹了口气,直摇头。 陆炎策也问:“莫不是死了?” “死倒没死,就是与前几次那些少年一般,也成了太监。”大夫再度叹息,“刀法干净,不用我们大夫处理。” “儿啊!” 一道哭声传来。 众人只见一个哭得不成样子的妇人脚步匆匆地跑来。 她跌跌撞撞地跟随大夫进了医馆,不多时,恸哭出声。 陆承珝侧头吩咐闪电:“你去说一声,此等事情发生,速速报官。” “是,公子。” 闪电进了医馆。 有老者道:“报官有何用?孩子都废了。” 有中年男子道:“这样的孩子只能送去宫里,说不定还能谋个前程。” 陆承珝吩咐惊雷:“去事发地瞧瞧,看看有无蛛丝马迹,届时传给县衙。” 惊雷拱手离去。 老者朝陆承珝竖起大拇指:“你是好人呐,只可惜查不到的。” 陆承珝容色淡淡。 片刻之后,惊雷回来:“公子,事发地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周围也已问过,无人见到那少年是如何出现的,何时出现的。” 就这时,闪电也从医馆出来:“属下好说歹说,那妇人才说会去报官。少年昏迷着,暂时无法查问案情。” “交由县衙处理。” 说罢,陆承珝带头往马车走。 陆二师父家就在良材镇上,他得尽快去问问自己身上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却不想车子到了目的地,竟见屋门紧闭。 寒风敲了门,无人应答,只好问了邻居:“这家人去了哪?” “你问的是贺郎中吧?” “对,贺郎中。” “自从女儿不见后,他整日酗酒,你们去酒馆找他,定能寻到。” 陆承珝便下令去到酒馆。 尚未至饭点,酒馆内客人只一个中年男子,已然喝得醉醺醺的。 陆承珝缓步至男子对面坐下:“贺太医。” 第31章 给她机会 贺进闻声抬首,打着酒嗝摆了手:“不,我,我不当太医很多年。” “我想请你帮忙把个脉。” 陆承珝直接道明来意。 贺进眯了眯眼,虽说醉了酒,却也认出眼前人来:“你是陆家公子?” “正是。” 贺进哼声拒绝:“叫你兄长还我女儿,我便给你把脉。” 陆承珝面色淡淡。 他如何还得出,拐带贺家女的是老二,与他又没关系。 苏心瑜上前一步:“夫君,我见这位郎中喝得很醉,即便肯把脉,也不一定准确,要不明日再说?” 陆承珝看了眼天色:“也好。” 天色渐暗。 他们一行在镇上寻了家客栈。 客栈掌柜热情招呼:“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闪电张开手,“要五间客房。” 他们四名侍卫两两一屋,八公子与吉祥一间。 不管少夫人是与公子一屋,还是与琴棋一屋,他们一行要五间客房没错。 “好嘞,五间上房。” 掌柜冲里头吆喝一声,立时有小二迎出来带路。 到了客栈后院客房,苏心瑜与琴棋同一间客房。 陆承珝喜静,遂独自一屋。 -- 入夜,夜色浓郁。 陆承珝苏心瑜一行在饭堂内用膳。 倏然,客栈前院传来争吵声。 吵声激烈,引得后院住店的客人纷纷前去看热闹。 在饭堂内就餐的苏心瑜等人也循声望去。 饭厅就在前院,越过窗户就能看到客栈大堂,只见柜台前簇拥了不少人。 有一男子用力拍打着台面,很是激动:“我女儿在你店里不见了人影,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掌柜面露苦色:“今早你女儿出门去,此刻尚未回来,许是她有什么事,怎能怪在我们客栈头上?” 男子一把抓住掌柜的衣领子:“怎么不能怪罪?我们住你的店,你就得保障我们的安全。” “腿脚长你们自个身上,再说你们出门后,我们客栈也管不着啊。” 掌柜为难,拍拍男子的手,想要他松开。 男子就是不撒手,高声与周围人道:“大家伙评评理。” “莫不是被采花贼捉去了?”有客人猜测。 “对,我听说庆州近来很不太平。” “方才还有个少年郎被切了命根子呢。” 一言一句听得男子愈发担忧,他一把松开掌柜,恳求道:“你店里伙计多,还请帮我找找女儿!” 见他态度转变,掌柜立时答应。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出现一个少女,气若游丝地唤:“爹爹。” 男子转头,疾步过去:“女儿,你去哪了?” 少女尚未回答,整个人就软倒在了地上。 男子连忙将女儿扶起,回了客房。 “散了,散了。”掌柜笑道,“虚惊一场,人没事就好。” 大堂内的人缓缓散去。 饭堂内,苏心瑜收回目光,悄声问陆承珝:“你擅长探案,可瞧出什么端倪?” “你又瞧出什么?”陆承珝漠然反问。 苏心瑜沉吟,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 陆承珝不再接话。 他不语,她只好抿唇不再说。 用罢晚膳,便各自回了客房。 深夜,夜阑人静。 苏心瑜与琴棋准备就寝时,房门被拍响。 琴棋开了门,见是陆炎策,身后跟着吉祥,轻声问:“八公子,何事?” 陆炎策警惕地往身后望了一眼:“咱们很危险。” “怎么说?”苏心瑜行至门口。 陆炎策压低声:“晚饭时回来那女子被采花贼夺了清白,因此事影响名声,那对父女连夜回老家去了,不敢闹大。” 苏心瑜黛眉蹙起:“你如何得知的?” 陆炎策道:“吉祥去茅房听人讲起,遂去柜台问了问,那对父女确实已经离开了。掌柜同情他们,没收房钱。” “是的,五少夫人。”吉祥点头,“小的听得真真的。” “咱们一行人,目下只我们四人最危险。”陆炎策抬手遮唇,“今夜怕是难过了,我想连夜去寻我小舅,你去不去?” 苏心瑜想了想,颔首:“倒也可以,不过得与夫君说一声。” 于是,四人敲开了陆承珝的房门。 “何事?” 陆承珝神情颇冷。 陆炎策将事情前后简略说了说,而后道:“此地危险,我们去寻我小舅呗。” “他在邻县,此刻过去天都亮了。”陆承珝拒绝。 更何况,明日还得请贺进把脉。 陆炎策一想也是,面上堆起笑:“老五,我与你一间屋子罢,镇上是真不安全。” 陆承珝未理会他。 倒是隔壁屋子的寒风出来说道:“八公子忒没眼力见,要与公子同一屋也该是我们少夫人。”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到了苏心瑜身上。 今日所遇见之事,教苏心瑜也害怕。 遂当着旁人的面,也开口:“夫君……” “安心待在客房,锁好门窗。”视线转到陆炎策身上,陆承珝嗓音发凉,“你不是来历练的么?” “我……” 陆炎策一哽,一时接不上话。 陆承珝顾自进屋关了门,将他们全都隔在外头。 寒风宽慰他们:“少夫人,八公子,没事的。咱们这几间屋子连在一起,有个风吹草动,能知道。” 陆炎策正要开口,听得吉祥与他道:“公子,寒风侍卫说得是。再则,咱们若是赶夜路出点什么事……” “闭嘴罢,你!要切也先切你的!” 陆炎策甩了袖子,火急火燎地回了房。 听得吉祥耷拉了脑袋,亦步亦趋地跟着回去。 苏心瑜有心想求陆承珝在他房中收留自己,想到如此一来,琴棋只一人一屋,还是拉着琴棋回了房。 屋内,陆承珝见外头倩影闪过,眉梢微挑。 呵。 被哭声吓到,求他收留相陪。 此刻,他刻意将陆八赶走,给她机会,她竟不来求他。 胆子倒是大了。 念及此地到底不安全,他冷声吩咐:“寒风,你们四人轮流守夜。” “是。”寒风应声。 苏心瑜与琴棋在房中,将门窗全都上了闩。 觉着不结实,将椅子斜着顶在门后,衣柜直接挡住窗户,又推了桌子过去。 做完这些,苏心瑜取出了一把手术刀。 “小姐,这小刀片能割人么?”琴棋不禁问。 苏心瑜举起手术刀,颇为自得道:“能,自然能了,已经割过一人。” 第32章 她入他怀 琴棋却是不信:“小姐切莫割到自个的手。” 苏心瑜笑笑,也不多说。 她手上的小刀片可是割过陆承珝的呢。 -- 一夜过去,倒也安全。 次日起来,一行人在饭堂用早膳,陆炎策活泛不少。 “庆州不太平,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老五让那郎中把了脉,咱们就回京罢。” 省得夜长梦多。 他可不想成了歹人的目标,也成了太监。 苏心瑜点头:“光昨日就有两起事件,确实不安全。” 他们一言一句地聊着,陆承珝全程不语,容色淡漠,只在用罢早膳后,说了个“走”字。 客栈离贺家有些路程,遂乘坐马车前往。 马车到时,贺家屋门开着。 众人落车进了院子。 “贺郎中可在?” 寒风甫一问出口,院子角落蹿出一条黑狗,张着嘴一个劲地狂吠。 凶悍吓人。 “啊!” 吓得苏心瑜一个急转身想躲。 却不想踩到一颗石子,脚踝一崴,整个人竟缩进了陆承珝怀里。 脑壳呯地撞到了他的下颌。 陆承珝浑身一僵。 倏然鼻尖萦绕起女儿家的馨香,少女两只胳膊曲着,撞入他的怀里,如此猝不及防。 苏心瑜的脑袋有一瞬发懵。 他的身量竟如此之高,莫名的压迫感惹她心生惧意。 转眸看到琴棋在身后,她急忙从他怀里出来,顾不得脚上的疼,躲去了琴棋身后。 怀前一空,陆承珝清冷的眉眼微动。 胸膛处伤口被撞到的疼提醒着他,适才她入他怀之事不是假的。 院中,寒风冻雨立时控制住了黑狗,狗吠声却仍在。 “怎会有这样凶的狗?” 琴棋恼了,细细护着自家小姐,悄然瞪一眼陆承珝。 姑爷也真是的,就这般笔直立着,怎么也不扶一下小姐的腰,亦或搂一下小姐的身子? “狗怎么了?全因你们是陌生人,它才如此。” 屋内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相对昨日见到他醉醺醺的模样,今日的样子瞧着有几分儒雅之态。 陆承珝淡声:“还请贺太医今日能帮陆某把个脉。” 贺进瞥他一眼,径直从寒风冻雨手中牵走了狗,牵到后院栓了,复又回到前院。 “我还是昨天那句话,还我女儿,我便给你把脉。” 陆炎策着急回京,遂开口:“你女儿的事得问老二,与我家老五又没关系。再说了,老二如今在寺庙正准备出家,他都要出家了,哪里还与你女儿有什么瓜葛?” 贺进闻言一惊:“陆修远要出家?” “是啊,我骗你作甚?” “那我更不可能给他把脉了。” “你怎么说不理?”陆炎策嗓门拔高。 “陆修远出家,我女儿的下落更不明朗。”贺进冲陆承珝抬了抬下巴,“我凭什么给他把脉?” 苏心瑜开口:“贺郎中曾经是太医,想来也是心系民众之人。我夫君查案时被歹人所伤,他查案是为保一方安稳,如此还不能请贺郎中帮忙把个脉么?” 陆承珝一怔。 “莫往大义上讲,我早已不是太医。”贺进摆手。 “诊金不会少,你这院子届时也好修缮下。” 苏心瑜纤细的手指在从荷包内一掏,掏出只金元宝。 “你们的臭钱我不要。” 说罢,贺进去后院牵了狗,来赶人。 狗吠声再度起来。 苏心瑜连忙躲去琴棋身后,一走才发现脚踝疼得厉害。 寒风道:“令嫒失踪与我家公子求医是两码事,我们从京城赶来,还请帮个忙。” 冻雨猜测:“你女儿莫非被采花贼捉了去,毕竟庆州的情况,贺郎中比我们清楚。”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庆州那些被掳走的少女一般刚及笄,甚至有些尚未及笄。我女儿已经十八,应当不是歹人的目标。” 惊雷也猜道:“或许令嫒长得小巧,歹人瞧不出她的真实年纪。” 贺进闻言,眉头拧紧,指向陆承珝:“他既然会查案,庆州少年少女之案,不妨查一查。如有结果,我定帮忙把脉。” 或许真的被歹人掳走了。 毕竟女儿模样不错。 闪电道:“庆州之事,自有当地县衙与府衙管辖,你怎么……” 他的话尚未说完,陆承珝蓦地出声:“可行。” 算是应下。 暂时谈成这般,一行人出了贺家院子。 见自家小姐走路一瘸一拐,琴棋连忙扶住:“小姐的脚怎么了?咱们来时还好端端的。” “就方才踩到颗石子,崴了崴。” 苏心瑜走得黛眉蹙起。 每走一步,脚后跟便钻心地疼,遂踮着脚走。 陆承珝出声:“先去车内看一看。” 琴棋便扶着苏心瑜进了车厢。 男子们在外等候。 “老五,冲喜新娘崴了脚得歇息,我呢想我小舅了,要不你把我们送去我小舅那?”陆炎策压低声。 闪电听见了,含笑揭穿:“八公子是生怕歹人作祟,寻到你,动了刀子。” 陆炎策反驳:“才不是,我小舅消息灵通,咱们去寻他,说不定能尽快破案。再则邻县是庆州州府所在,咱们去那没错。” 当然,主要是刀县更不太平,他确实怕挨了刀子。 陆承珝沉吟。 倏然,车厢内传出一道娇弱的声音:“疼……” 惹得他耳朵一动。 “轻点……” 女子娇媚的嗓音再度传来,仿若带了钩子钻入他的耳。 陆承珝不动声色地按了按靠近车厢的那只耳朵。 脑中莫名忆起那晚嬷嬷误以为他们在圆房一事,彼时的她嗓音也是这般染了哭腔…… 似泣似啼,哀婉流转。 手不自知地紧了紧,长辈怎么就选了她当他的冲喜新娘? 不多时,琴棋出了车厢:“姑爷,小姐脚踝肿了,倘若路再走多些,怕是会更肿。” 陆承珝下了令:“就遂了老八的意。” “好,我听五哥的。” 如了意,陆炎策嗓音雀跃,正要钻去车厢,被陆承珝拽住了后领子。 “去后车。” “行。”陆炎策一口应下。 只要能去寻小舅,坐哪辆车都成。 一行人登车。 陆承珝进了前车,甫一入内,只见少女一只脚露着,白皙莹润。脚踝处明显泛红,可见确实崴到。 “要不要紧?” 他垂眸不看,缓缓落座。 苏心瑜连忙用裙摆盖住:“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疼。” 第33章 一动一响 “娇气。” 嗓音仿若冷泉激石。 苏心瑜一噎,脚踝疼得愈发厉害了些,眼眸控制不住地泛起水雾。 “我是真的疼呀,你没崴过脚么?” “想哭?” “没,没有。” 苏心瑜咬唇忍住不哭,手悄悄伸去裙摆下,缓缓按揉脚踝。 陆承珝不经意一瞥,那只白皙秀气的脚再度入了他的视线,肌肤莹莹如玉。 没来由地,视线倏地一沉。 索性闭眼假寐。 半刻钟后,车子回到客栈。 陆承珝与苏心瑜待在车内,其他人取了行李,结了账,而后启程。 期间在沿途饭馆简单用了午膳,车行半日,终于到了庆州州府所在地。 依照裴沛珊给的地址,陆承珝一行寻到了裴家在庆州的别院。 陆炎策跳下马车,高声冲里喊:“小舅,我来了!” 苏心瑜由琴棋扶着也下了车,与陆承珝不远不近地站着。 管家出来一瞧,见是陆炎策,高兴道:“表少爷来了,快快府中请。” 说着,将人往府中领。 到了前厅,管家命下人上茶水点心,他则与陆炎策道:“表少爷,你们先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喊爷。” “去罢。” 陆炎策摆摆手,十分熟稔地拿了点心就塞嘴里。 陆承珝则淡淡执起茶盏,抿了口茶。 苏心瑜规矩坐着。 陆炎策的舅舅是长辈,虽说是小舅,但一般情况下,男女分开排序。不知陆炎策小舅比五婶婶年纪大,还是小。 不管如何,总是长辈。 她正暗忖自己是不是应该随陆炎策一般唤对方为小舅时…… 门外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入内。 长身玉立,眉眼如画。 “阿策。”他唤了一声。 嗓音朗朗动听。 陆炎策兴奋上前:“小舅。” 苏心瑜起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唤人。 裴行舟一眼便瞧见了苏心瑜,清润的眸子划过惊艳,很快掩住,视线挪到陆承珝身上:“大外甥来了?” 陆承珝没有起身的打算,慵懒抬了抬下巴指向陆炎策:“你大外甥站你跟前,你瞧不见?” 嗓音寒凉。 裴行舟这才抬手摸了陆炎策发顶。 “怎么还没长高?” 陆炎策立时炸了毛:“你这般摸,我真的长不高了。” 裴行舟摇摇首,视线再度挪向苏心瑜:“这位是?” “快,喊小舅。”陆炎策记着苏心瑜喊他小孩一事,“她与我同辈。” 苏心瑜看了眼陆承珝,见他不理会,而自己又是来做客的,起码的礼貌得要,遂轻轻喊了声:“小舅。” “不必拘束。”裴行舟颔首落座,示意她也坐下。 苏心瑜便坐回了原位。 “阿策,你们怎么来了庆州?”裴行舟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说来话长,老五身中剧毒,想请贺进把个脉……” 陆炎策叽里咕噜地把事情简要讲了讲。 “那就在府上住下。” 裴行舟吩咐下人将陆炎策一行带去客房,唯独留下陆承珝说话。 两人进了长廊缓步而行。 瞧着苏心瑜远去的背影,裴行舟含笑打趣:“你陆家收留了不少表姑娘表小姐,这又是哪里来的远房表姑娘?” “你说呢?”陆承珝反问。 “依你的性子,不该啊,莫非她是阿策带来的?” 陆五其人瞧见劳什子表姑娘,避之如蛇蝎,所以绝不可能是他带来的。 陆承珝呵声一笑,不接话。 裴行舟吃惊:“还真教我猜中了?阿策这浑小子,人小心思挺大。” 陆承珝沉声:“她是苏心瑜,如今是我的妻。” “苏心瑜?”裴行舟嗓门倏然高了一个度,“她不是陆六的未婚妻么?” 说话时,他站到他对面。 “我知道了,你表面上不近女色,实则早就贪图她的美貌,如今终于据为已有?” “裴行舟,你胡说什么?”陆承珝这才道,“我遇刺受伤,她来冲喜。” 裴行舟喃喃道:“竟是如此。” 陆承珝适时问:“你在庆州熟悉,可知庆州有什么人会宫里净身的刀法?” 裴行舟蹙眉:“阉割男子的刀法?” “嗯。” “谁会此等刀法,我倒是不知。不过我最近做生意结识了一个人,他的养父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陆承珝眼眸微眯:“宫里出来的?” “嗯,据说离宫有个二十年了罢,如今就定居在庆州。去寻他,他或许能给些线索。” “好。” “你难得过来,今晚陪我饮酒。”裴行舟邀请。 “身上有伤,不宜饮酒。”陆承珝婉拒。 “少喝些无妨。” “行。” 两人说罢,裴行舟亲自去后厨,准备多加几道菜,陆承珝则在下人的领路下去了客房。 -- 夜幕渐合,华灯初上。 饭厅内酒菜满桌。 裴行舟亲自给陆承珝与陆炎策倒了酒。 见陆家兄弟没有拒绝的意思,苏心瑜开口:“小舅,我夫君伤口尚未彻底愈合,不能喝酒。”指了陆炎策,“他就是个小孩,更不能喝酒。” “小舅,她也是小孩。”陆炎策抓了酒杯护住,“不能听她的。” 见状,裴行舟朗声笑了。 少女一声软糯的“小舅”听着,果然比陆炎策这厮的悦耳。 似瞧出裴行舟所想,陆承珝执起酒盏,浅抿一口。 “只喝两杯无妨。”微顿下,他才与苏心瑜介绍,“裴行舟,年二十,你不必唤他小舅。” 苏心瑜一惊:“他真的是五婶的弟弟么?” “亲弟弟。”裴行舟笑着与苏心瑜道,“辈分搁在那,你与陆五陆八一般,都得唤我小舅。” “他是老八的舅。”陆承珝嗤声。 与他可没关系。 “此话听着怎么像骂人?”难得能压他一头,裴行舟笑道,“辈分总归是我大。” 经此一出,饭桌上倒也和乐。 入夜,大家早早回房就寝。 连日舟车劳顿,身上有伤不适,又中毒在身,加之饮了两杯酒,陆承珝沾上枕头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苏心瑜水盈盈的眸子盯着他:“夫君,我崴了脚,你怎么不搂着我?” 他的视线顺着她的手落在了她的腰肢上。 腰肢纤细,仿若一掐就断。 下一瞬,他不知为何她趴在榻上,两条小腿翘起,晃啊晃。 清风微漾,烛光旖旎。 玉足白皙莹润,一只脚踝上系着根红绳,绳上挂着铃铛…… 一动一响…… 第34章 想吃我的 翌日,日上三竿。 旁人早都起来用了早膳,唯独陆承珝还睡着。 裴行舟等不了,与苏心瑜、陆炎策道:“我先去布庄,今日得交一批货。待陆五醒来,你们与他说来布庄寻我。” “好的,小舅。” 两人齐声,听得裴行舟眼眸含笑。 “印象中陆五少眠,这厮莫非昨夜认床睡不着?” “夫君身上有伤,而且这几日咱们一直赶路,就让他多睡会罢。”苏心瑜道。 裴行舟颔了颔首,视线往下:“你这脚没事吧?” “没事,歇息一晚好多了。”苏心瑜眉眼带笑,“多谢小舅关怀。” “等会若陆五不想来布庄,你俩过来,小舅带你们吃好吃的。” “好哇。”陆炎策高兴应下,“我与她一定去。” 待裴行舟离开半个时辰,陆承珝才醒。 起来用了已不算早的早膳,环视一周,不见裴行舟人影,遂将视线落在陆炎策身上。 陆炎策笑盈盈上前:“老五,小舅让我们去布庄寻他,你是不是不得空,那我与冲喜新娘去了?” 陆承珝不说话,径直起身出门。 苏心瑜与陆炎策连忙跟上去。 裴氏布庄就在州府大街上,一路行去,见到最招摇的招牌便可。 路上,苏心瑜压低声,与陆炎策商议:“你能否不喊我冲喜新娘?” “你不喊我小孩,我就不喊你冲喜新娘。” “成交。” 陆炎策期待问:“那你准备喊我什么?” “陆八,老八,小八?”苏心瑜笑得眉眼弯起,“你择一个。” 陆炎策眉头拧紧:“都不好。” “那咱们直接喊名字罢。” “这个可行。”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裴氏布庄。 他们到时,裴行舟已经做成了一笔不小的生意。 “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陆承珝刚用罢早膳,且不喜吃零嘴,遂开口:“可否先带我去见那位宫里出来的?” “再过片刻就到了午饭饭点,咱们这会子过去不适合。”裴行舟道,“去街上吃点小吃,就当开开胃。” 赚了钱,高兴。 陆承珝这才意识到此刻的时辰。 抬手按额角,不经意瞥见一截纤腰。 如昨夜梦见一般模样,好似比梦里所见更为纤细些。 分明已是深秋,穿的衣裳可谓不少,可少女的纤腰楚楚,不盈一握。 蓦然手心发痒。 忙攥起,紧了紧拳。 一行人出了布庄。 庆州州府完全不及京城,但也算热闹异常。 苏心瑜抬眸一望,纤细的手指指去:“说起开胃,我想吃糖葫芦。” “好,先吃糖葫芦。”裴行舟侧首,“陆五,你要么?” 陆承珝蹙眉摇首。 他素来不喜吃此等劳什子零嘴。 裴行舟便买了六串,他自个两串,陆炎策两串,苏心瑜两串。 苏心瑜左手右手各举了一串,觉得好吃,便将另一串给了琴棋。 “多谢小姐。”琴棋立时咬了一口吃掉。 看得吉祥直流口水:“五少夫人就是好。” “那是,小姐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琴棋颇为自得,“我有个好主子。” 他们的对话教陆炎策听见,他掏出一粒碎银子抛给吉祥:“自个买去,给寒风他们也买上。” “好嘞,多谢公子。”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手皆有糖葫芦。 唯独陆承珝单手负在背后,与他们格格不入般。 苏心瑜刻意放慢了脚步,离他两步远缓行:“真的挺好吃的,酸酸甜甜,我去给你买一串。” “我不吃。”男子淡声。 苏心瑜转头一瞧,见商贩的草垛子上最后一串糖葫芦也被买走了,嘟囔道:“没了,卖光了,可见是真的好吃,比一般的要甜。” 陆承珝眉眼清冷,不接话。 鬼使神差地,视线竟又落到了她的腰肢上。 苏心瑜以为他在担心案子一事,柔声宽慰:“案子会有眉目的,到时候贺郎中也会同意给夫君把脉看诊。” 陆承珝忙不迭地挪开视线,却意外落在了她手中的糖葫芦上。 “夫君莫不是想吃我的?”见他盯着自己的糖葫芦,她抿了抿唇,“这串我吃过了。” 虽然只吃了第一颗。 “要不最底下这颗给你吃罢,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说话时,将糖葫芦朝他挪送一分。 陆承珝后退一步,警告:“我说过不许离我太近。” 眸光寒凉,不带半点情愫。 谁知道她的糖葫芦上有没有沾上她的口水。 “不吃就不吃。” 说罢,她恨恨地将第二颗糖葫芦咬进嘴里,单侧面颊鼓起,使劲咀嚼。 倏然传来几道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铃…… 苏心瑜侧身一瞧,原来是不远处的铺子在卖铃铛。 遂快步行去。 铃铛有银色的,也有金色的,皆用红绳系着。 铺主吆喝:“银色是银制的,金色是铜制的,姑娘要么?” “可有金子做的?” “小本生意,可不敢用金子做。” “那可惜了,我喜欢用金子做的。” “姑娘,我这铃铛虽然不是金的,但质量不错,声音也清脆。” “那我挑几只罢。” 苏心瑜将糖葫芦交琴棋拿着,自个各挑了两只银铃铛,两只铜铃铛,付了银钱。 铺主一高兴,便送了颇长一截红绳,圈着绕起给她。 “想挂哪,这圈红绳够长,也够使。” “谢谢。” 苏心瑜甫一转身,就见陆承珝眸光阴沉地盯着她。 瞳仁漆黑,含着冷意,一眼望不到底。 “多大的人了,还玩此等玩意?” 嗓音更是发冷。 “本就不大,如何不能玩点小玩意了?”裴行舟踱步过来,“心瑜要喜欢,这整个铺子的铃铛,咱都买下。” 说着,掏银票。 苏心瑜婉拒:“小舅,不必了,这几只就够了。” 她将四只铃铛挂在腰间,从琴棋手中取回糖葫芦,闷闷地吃了。 莫名其妙的,她又没惹他。 更何况,买铃铛又没花他的钱。 陆承珝沉默不语。 真是见了鬼了,昨夜梦见她的脚踝上系着铃铛,今日她便买了铃铛。 见这对小夫妻相处不甚融洽,裴行舟提出早些用午膳,他做东,请陆承珝一行在酒楼包间尝尝庆州的特色菜。 众人自是同意。 用罢午膳,陆承珝提出要去拜访宫里出来的那人。 第35章 莫名烦躁 裴行舟应下:“想见那个老太监,得通过他的养子,我先备些礼。” 不能空手上门,教主人家不喜。 苏心瑜听得颔首:“小舅想得周到。” “那是。”陆炎策骄傲道。 陆承珝淡淡叮嘱:“等会上门后,查案一事谁都不许提,我自有分寸。” 几人称是。 裴行舟道:“那太监人称高公公,养子名唤高永长,跟公公姓。” 待他们备了礼,寻上门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抬眼望着高大的门楣,气派的府邸,苏心瑜不禁感叹,更疑惑,宫里出来的公公能有那么多钱? 不多时,有位男子迎出来,朗声笑道:“裴老弟来了,真是稀客。” 裴行舟拱手:“高兄,早前我就说要来拜访,今日临时得空便上门叨扰,还请高兄见谅。” “哪里的话?”高永长也拱手,继而抬手做请,“快些府中请。” 一行人进了高府。 在前厅落了座,高永长示意大家都喝茶。 裴行舟命手下将礼给了高府的下人,含笑道:“其实今日来,一则来看高兄,二则我这朋友也来自京城,他有事相求。” 高永长的视线这才落到陆承珝等人的身上。 “几位都很年轻啊。”他自嘲一笑,“不像我都快三十了。” “高兄依然年轻。”裴行舟道。 高永长摆摆手,再度瞧了几个陌生面孔,含笑问:“不知所为何事?” 陆承珝这才淡声开口:“在下顽疾在身,听闻令尊早年与贺太医相熟,特想请令尊帮忙说个情,请贺太医帮忙看诊。” “贺太医?”高永长显然不认识,“那此事得问我父亲。” “不知可否让我见见令尊?”陆承珝问。 “有裴老弟作引荐,自然是可以。”高永长起身做请,“这个时辰,我父亲大抵已经午歇好,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在他的领路下,他们去到一处院落。 院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 走近后,气味越发浓郁。 苏心瑜鼻端难受,却不好说此事。 就在她悄悄揉了揉鼻子时,高永长转过身来,与她视线相触。 不知是否是错觉,此人的目光,她很不喜,遂悄然放缓了脚步。 陆承珝察觉她走得缓了,遂问:“是脚还不舒服?” 苏心瑜摇摇头,见高永长又转回头来,她便点了点头:“是脚不舒服。” 高永长笑了:“这位小姑娘腰上的铃铛倒是别致。” 倏然,院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永长,是有客人么?” “是啊,爹,京城来的。” 高永长快走几步,进了院子。 众人跟着进去。 屋前摇椅上坐着个老者,白发苍苍,面上长了老年斑,下巴无须。 高永长指着陆承珝等人,与老者介绍:“他们想请您帮忙做个引荐。” “做什么引荐呐?” 高公公眯了眯眼,乍然见到陆承珝,一怔。 忙颤颤巍巍地起身,待看清了陆承珝的面容,却不说话,复又坐下了,这才喃喃道:“人老了,老眼昏花……” 裴行舟知道陆承珝素来话少,便帮忙开口:“高公公,我这朋友想请您帮忙引荐,请贺太医出诊。” “爱莫能助。”高公公再度打量陆承珝,“我与那贺进不熟,引荐不了。” 陆承珝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而后淡然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搅了。” 说罢,转身便走。 瞧得裴行舟一愣:“这就走了。” 陆炎策也愣住:“是啊,咱们再求求人呗。”说着,他朝高公公走近,“公公,我们是京城的,来一趟不容易,您能不能帮帮我哥?” “你这小少年长得真俊。” 高公公眯眼打量陆炎策。 上看下看,细细地盯着瞧。 说他真俊,此话从一个老太监的口中出来,唬得陆炎策一跳,忙不迭地也跟着陆承珝走。 苏心瑜急忙也跟上。 到了前院,高永长语含歉意:“真是抱歉,没帮上忙。” “无妨。”裴行舟拱手道辞。 -- 一行人回了裴家别院。 才跨进府门,裴行舟便压不住疑惑:“陆五,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州府所在可有什么少年被去势,少女被……”微顿下,陆承珝又道,“刀县所犯之事,此地可曾有?” “这个我也不知,我只比你们早到半个月,最起码这半个月内没有。”裴行舟道。 苏心瑜轻声开口:“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陆承珝:“说。” “方才在高府,越靠近高公公的院子,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苏心瑜垂了眼眸,“还有一事,我想单独与你说。” 陆承珝便带她到僻静处。 “说罢。” “我还在高公公的茶杯中发现了圆圆的片状的东西,你说会不会是少年郎被切掉的物什?他拿来切成片了,在泡水喝?毕竟他是个太监,想那等玩意再长出来。这种人心里扭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即便毫无作用,但他也会试一试。” 那玩意? 陆承珝咳嗽不止。 “你可是个姑娘家。” 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如何知道少年郎被切掉的物什切成片了后,会是什么模样? 莫名教他惊愕,还恼怒不已。 苏心瑜嗓音含了娇蛮:“我是个姑娘家没错,我只是在跟你说方才所见,以便你查案。你爱信不信,反正那个院子的味道很奇怪,难道你没闻到?” 裴行舟耳力好,小夫妻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遂朗声与陆承珝道:“我觉得心瑜所说很有道理。” “说什么了?”陆炎策压根没听见,“心瑜,你与老五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苏心瑜挪了脚步,“我只说那个高公公可疑,你哥不信。” “对,我也觉得他可疑,方才看我的模样,瞧得我毛骨悚然。” 陆炎策抱紧自己。 此刻一回想,他都能起一地鸡皮疙瘩。 陆承珝走到苏心瑜跟前,嗓音清冷:“你所言的味道,我亦有闻到,高公公其人确有嫌疑。” 这便是他提出要回的缘故。 对她所言,他没不信。 就是莫名烦躁…… “宫中太监每隔一段时间会重新验身,他在宫里待久了,对那等刀法必有研究。” 微顿下,他下令:“寒风,今夜你们去高府彻查一番。” 第36章 取悦男子 寒风等人称是。 陆承珝又淡声:“你们先去歇息。” “是,公子。” 四人退下。 深夜,寒风、冻雨、惊雷与闪电换上夜行衣,趁着夜色前往高家。 瞧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苏心瑜侧头与陆承珝道:“咱们要等他们回来,第一时间听消息的吧?” “你去就寝。” “要不还是你先去睡吧,我帮你等着。等他们回来,倘若消息震惊,我来喊你;倘若没查到什么,我就不让旁人来打搅你。”她温温软软道,“夫君身上有伤,得注意歇息。” “关心我?” 苏心瑜一噎,很快展颜而笑:“是啊,你是我夫君,我当然关心你了。” “无非怕我死了,你要陪葬。” “事实是如此,说出来就不好听了。” 苏心瑜瞥他一眼,取下腰上挂着的铃铛,手穿过红绳,挂在了手腕上。 摇一摇,便响一响。 “幼稚。” 说话间,男子的视线不自知地扫向她。 衣袖随着她手臂的抬起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腕,鲜艳的红绳系在上头…… 莫名教他忆起昨夜那莹润的玉足,彼时的红绳系在她的脚踝上。 脚踝同样白腻。 铃声同样清脆。 “呵,我不气,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话虽如此,她在心里早将他骂了十八遍。 两人就这般站在屋檐下,说了几句后,竟彼此不言。 裴行舟送陆炎策回客院时,就见他们不远不近地立着。 “你们在等消息?”裴行舟问了一句,又道,“高府占地颇广,他们查起来要花些时辰。” 陆炎策提议:“倘若真要等,咱们可以下个棋,比试比试弹弓什么的。” “弹弓就不必了。” 真的是小孩子心性。 裴行舟又摸了外甥的发顶,建议:“咱们还是去花厅喝点果茶等罢,果茶与茶叶不同,不会夜里睡不着。” “可以。”陆承珝应下。 四人便去了花厅。 花厅内饮茶吃点心,等到半夜,尚未有消息传回。 苏心瑜哈欠连天:“困得不行了,我想去睡了。” 她摆了摆手,铃声清脆。 陆承珝淡淡“嗯”了一声。 陆炎策跟着打了哈欠,打得眼眶溢出了泪:“我也困了,娘说夜里多睡会长得高,我得去睡了。” “去罢。” 裴行舟拿出了棋盘,与陆承珝对弈。 苏心瑜与陆炎策出了花厅,走了几步,她转回身来,嗓音清亮:“夫君,倘若查到重要消息,能不能把我叫醒?” “去睡。” 陆承珝只清冷吐了两字,顾自与裴行舟落子。 “去睡。” 苏心瑜学着他的声调嘟囔了一句,而后与陆炎策并肩离开。 见状,裴行舟低笑出声:“喂,陆五,你娘子挺可爱的。” 苏心瑜自幼长得好。 孩童时期的她,他是没见过。 不过曾听陆六说起,说他们定下婚事时,他就是看中了她的好相貌,想着长大了肯定更为绝色。 如今看来,陆六当年的想法当真是对极了。 只是令人困惑的是,陆六竟肯拱手让人。 心里有此般疑惑,而眼前的陆五又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他即便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不找没趣了。 陆承珝不接话,只道:“其实咱们也不必等,寒风回来自会禀报。” 裴行舟问:“那你缘何等?” 陆承珝修长的手指落下一子。 还不是苏心瑜提起要等消息,莫名其妙地,他便来了花厅等。 两人一直对弈,待到丑时末。 夜深露重。 寒风等人回来。 “公子,高府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寒风带头作禀,“那高公公水杯中泡的圆形片状物,是百年老参。” “院中奇怪味道又是何故?”陆承珝蹙眉。 闪电道:“高公公是个阉人,有些阉人会有失禁症状,故而身上会有异味。加上高公公年事已高,大抵因此又有些关系。” “宫里阉人更多,还时常伺候在皇帝与宫妃身旁……”裴行舟猜测,“莫非老太监因身上有异味才被赶出宫?” “异味还是可疑。”陆承珝嗓音淡淡。 并非因失禁缘故。 “待查。” 更何况,高公公能直接说出贺进的名字,或许有一定的交情。 总觉着高公公见到他时,欲言又止的模样,还说什么老眼昏花,像是知道些什么,又不敢说。 “是。”四名侍卫称是。 “都歇息罢。” 陆承珝将手上抓着的棋子全都扔进了棋篓内,起身抬步。 裴行舟回了主院。 陆承珝一行主仆五人回了客院。 脚步一跨入客院,陆承珝便听闻轻微的铃铛声传来…… -- 翌日上午。 苏心瑜见寒风等人还在歇息,左等右等下,见陆承珝终于起来,便跟着他去了饭厅。 看他慢条斯理地用早膳,她便于他对面落座。 被人这般盯着,陆承珝百般不适:“何事?” “你昨夜等到他们回来的吧?” “嗯。” “那你与我说说情况如何?” 她向他询问夜里查探的情况。 陆承珝问:“你用过早膳没?” “我早就用过了。”苏心瑜压低声,“高公公杯子里的是不是少年郎的那啥?” 陆承珝倏觉脑仁疼,凉凉道:“人参。” “竟然是人参?” 她嗓门拔高。 见她手腕空空,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怎么不戴铃铛?” “昨晚我戴到脚上了,今早起来就拿掉了。” “舍得拿掉,真是稀罕。”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幼稚了么? “那不是,是走路的时候有点吵。”她托腮道,“然后我想起曾在一本话本子上瞧过,说有女子为了取悦男子,就在脚上系铃铛,跳舞的时候就会铃铃作响。我一想恼了,就拿掉了。” 闻言,陆承珝愈发觉得前晚所梦不对劲。 “不过我现在想明白了,那也只是人家话本写写的,铃铛多好玩呀,何必要赋予它特别的意思呢。等回京,我打算去寻一寻金铃铛。” 陆承珝:“……” 梦里所见正是金铃铛。 “我用我自个的钱买。”苏心瑜两只手臂搁在桌面上,与他商议道,“与你说这么多,全因回了陆家后,我不能随便出门,到时候你可以陪我去么?” 有他陪着,出门就方便了。 第37章 他担心她 陆承珝不应答。 “不行吗?”苏心瑜眨眨眼,“实在为难就算了,亦或者你何时出门带上我。” “再议。”男子终于道。 “好哇,谢谢你。” 苏心瑜高兴起身,转眸看到陆炎策过来,冲他挥了挥手。 “心瑜,小舅说庆州景致不错,带我们去逛逛。”陆炎策快走几步,见她腰上没了铃铛,随口问,“你铃铛呢?” “搁在房中。” “挂着挺好看的。” “那你等等我,我去取来,咱们一起去逛。” 比起在京城毫无自由,此地还能闲逛,也算意外收获了。 陆炎策颔了颔首,便在堂兄对面坐下,看堂兄用早膳:“老五,你这两日的早膳可真够早的。” 陆承珝眼风都不带扫他。 苏心瑜曾说陆炎策是小孩,此刻瞧来,确实是。 而苏心瑜亦是。 两人都认为腰上挂几只铃铛便是好看,这不是小屁孩的审美,又是什么? 委实令他无语。 不多时,苏心瑜回来。 腰封两侧各挂了两只铃铛,颜色隔开,作对称状。 走路一晃便作响。 就这时,裴行舟也过来:“我虽非庆州人士,但依照我在庆州住的时日,也该尽地主之谊。陆五,一起去外头走走。” 他发出邀请。 “不去。”陆承珝语声淡漠,“你带这两小的去,注意安全。” “放心,我身旁有人。再则,你也该相信我的身手。” 说罢,裴行舟便带着陆炎策与苏心瑜走了。 他们走后,陆承珝复盘在刀县所见的两桩事件,结合高家的情况,他决定去一趟州府。 正巧惊雷闪电起来,他吩咐:“简单吃点,随我出门。” 两人应声称是,抓了几个包子就走。 到了庆州州府府衙,门口衙役将他们拦了。 “府衙大门,可不是谁都能进,你们是有什么冤情?” 惊雷抬手介绍:“这位是大理寺陆少卿,今日过来是为案子。” 陆承珝亮出腰牌。 衙役一见,立时堆笑做请:“不知是陆少卿前来,快请快请。” 待他们入了府衙,刺史听闻是陆承珝到来,含笑相迎:“陆少卿。” “戚刺史。” 两人彼此见礼。 “不知什么风把陆少卿吹来了?” 陆承珝开门见山:“庆州发生少年少女被残害事件,戚刺史可曾有什么相关举措?” 戚刺史一哽,坦言:“近几年事件才起,确实有越来越频繁的迹象,但苦在没有证据,也苦在当事人压根不敢来报案。” 这便棘手了。 “不敢报案?”闪电拧了眉头,“上回那妇人已同意报官。” 戚刺史道:“名声对女子来说尤其重要,特别是刚及笄的姑娘家,正到了说亲的年纪。倘若被人知晓她们失了清白,谁还会娶她们?这是少女被毁了清白后,无人敢报官的缘故。” 惊雷颔首:“这是少女,那少年呢?” 戚刺史又道:“少年也是一样道理,影响说亲,他们的家人又不想送他们去宫里,都想着瞒下来,今后好娶媳妇。” “娶媳妇还有何用?”闪电摇首。 “只要旁人不知情,谁晓得他们夫妻如何,孩子的话过继便是。这些是我暗处查访得出,也是案子到如今毫无进展的缘故之一。” 说着,戚刺史看向陆承珝。 “陆少卿擅探案,手段高,此案确实威胁到庆州民众的安全,还请陆少卿帮忙!” 他深深作揖。 陆承珝抬手虚扶:“这些年来,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没有,亦不可能一个受害者都不来报官。” 戚刺史尴尬一笑,额头冒出虚汗,只好老实地点了点头:“确实还是有人来报官的,但县衙与府衙都没能查到凶手。” 他们州府的名声也很重要啊。 最关键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到处都在说庆州不太平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将真实情况说与京官听? 而此刻,听陆承珝一言道出,他又不得不承认了。 “现有案卷。”陆承珝抬手。 “来报官的人不多,不过案卷也确实是有的。” 戚刺史说罢,命人去寻。 就在他们翻找案卷时,裴行舟身旁的人阿兴急急而来。 “陆五公子,大事不好!” 陆承珝:“发生何事?” 阿兴道:“我家爷带着表少爷与少夫人游玩时,掉入了机关。他被人从背后击了一闷棍,而表少爷与少夫人不见了踪影。爷命我急急来寻,便是怕出意外。” 陆承珝沉声:“混账,你们没跟着他们?” 阿兴急道:“跟着了,没跟紧。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不见了人影。等我们寻到的时候,只我家爷昏在地上。掐了好一会人中,我家爷才慢慢醒来。他像是中了麻药,此刻走不动道。” 闻言,陆承珝急步往外。 戚刺史在他身后喊:“我这边将案卷寻出来,恭候少卿过来。” 陆承珝脚步一顿。 事情不会那么巧。 如此之巧,只一个可能! 念及此,他转头道:“戚刺史最好带上衙役一道。” “怎么回事?” 戚刺史一挥手,衙役便跟着上前来。 陆承珝道:“不见踪影的两人,一个刚及笄,另一个才十二,符合你州受害人的年纪。” 须臾,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府衙。 戚刺史茫然:“陆少卿,咱们上哪?” “你派几人去高府,将高府中人一并控制。”陆承珝问向阿兴,“他们的失踪地大概在何处?” “就在州府大街尽头的一处景点内。”阿兴快步走往前头,“我带路。” 陆承珝上了马车,命车子加速。 阿兴则坐在车头指路。 戚刺史翻身上了马背,吩咐衙役:“一队去高府,一队跟本官随陆少卿前去救人。” 马车内,陆承珝神情冷峻,与阿兴道:“他们若有意外,让你家爷提头来见。” 方才裴行舟还说自己身手好。 他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然,裴行舟的身手确实不亚于他,而今看来凶手的身手亦高。 怪不得能作案多起,还不被府衙擒获。 阿兴惴惴不安地转头看车内:“陆五公子,我家爷也不想出事的,提头来见您,我家爷不是没命了嘛?” “他自诩是长辈,便是如此护着小辈的?” 陆承珝嗓音越来越沉。 周身凝起冷寒,令人不寒而栗。 第38章 传宗接代 此刻的苏心瑜不知自己被带往了何处。 只知道嘴里被塞了布团,绕着嘴巴被布条绑了一圈,喊不出声。 头上更是被罩了个黑布袋,无法瞧见路。双手被绑,麻绳磨得她手腕生疼,如此被人牵拉着走,走了不少路。 身旁传来陆炎策“呜呜”的喊声,显然他的嘴也被堵上了。 好在他们还在一处。 倏然,他们好似被推进了一间屋子里。 因她的脚被门槛绊了绊,险些摔倒。 麻绳被人拉紧,只片刻,她就被按坐在了椅子上,绑着手腕的麻绳好似从她身上绕了一圈,绑在了椅子上。 头上的黑布袋被摘了去,瞬间瞧见了光亮,也瞧见了抓他们的歹人。 歹人是个男子,头上竟也罩着黑布袋,只不过袋上挖了两个洞,露出两只眼睛。 苏心瑜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受害者报官都没用,全因歹人此般打扮,他们没能瞧见他的面容。 歹人扫她一眼,转眸将陆炎策也绑在了椅子上,并摘了他的黑布袋。 嗓音故意压扁了:“今日开始你不许喝水,否则阉割会不顺。” 陆炎策瞪大了眼,嘴里发出呜呜的喊声。 天杀的,他真的也要被割了么? 心慌得不行,遂使劲挣扎。 歹人使劲拍拍陆炎策的脸:“别白费力气,等割去命根子,有你疼的,还不如留着力气忍痛。” 闻言,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侧边瞧去。 只见那有张木板床,下端挖了个半圆的孔洞,底下搁了只木桶,似用来接血,全因木桶边缘有干涸的血迹。 板床四角皆有皮革带子,似用来固定人的手脚。 两人的心跳倏然加快,再加快。 苏心瑜双脚使劲蹬地,却被歹人一脚踩在了椅子的横杠上,听得他压低的声音道:“你安心等几日,我先处理了他。” 视线转到陆炎策身上:“乖乖听话,少挨一刀。我给你煮鸡蛋去,得多吃蛋黄。” 话落,他出了去,门从外上了锁。 陆炎策心慌地看向苏心瑜,眼眶慢慢聚起泪水。 由于双手被用死结绑着,苏心瑜指尖往袖兜掏得艰难,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掏出一把手术刀。 刀刃锋利,不多时割断麻绳。 扯掉绑在嘴上的布条,拿出嘴里的布团,又顺利解开了绑在椅子上的麻绳。 陆炎策见状,动了动身子。 苏心瑜急忙去割他手上的麻绳:“咱们不能慌,你舅肯定去搬救兵了,你哥知道我们不见了人影,肯定会来相救。” 手一松开,陆炎策便解了脸上的布条与嘴里的布团,由衷道:“幸亏你带了把小刀。” 两人的手脚都得了自由,走到门口,却怎么都打不开门。 “用撞的。”陆炎策建议。 “会有动静,把歹人引来不妥。”苏心瑜环视一周,“咱们看看窗户。” “好。” 两人去了窗口。 却不想窗户是直接用钉子在窗框上钉死了的,压根推不开。 “心瑜,我不想被割,爹娘只我一个孩子,我还要传宗接代的。” 陆炎策开始哭。 “你别哭啊。” 苏心瑜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就此事安慰一个少年。 那边厢,陆承珝在景点没寻到人。 气得他一把抓住裴行舟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人呢?” “我也不知啊。”裴行舟也急。 一个是陆五的娘子,一个是姐姐姐夫的独生子。 他们若有个好歹,他真的是难辞其咎。 奈何中了迷药,人压根站不稳,笔笔直地往陆承珝身上倒去。 陆承珝嫌弃地松了手,躲开。 “爷!” 阿兴阿旺连忙扶住自家爷。 陆承珝环视周围,大步出了景点,举目望去,周围都是自然风光。 “歹人要行阉割之术,定不会选在空旷之地,更不会在抓住人的第一地点,想来是隐藏在了什么地方。戚刺史,此地周围可有什么居所?” 戚刺史道:“有,此地为中心,方圆两三里地,有四五处宅子。” “可有无人居住的宅子?” 戚刺史朝北指了个方向:“有,那。” “好,我去那,咱们分头查探。”陆承珝下令。 众人分头行动。 这边厢,陆炎策建议:“撞门,你我的力气远远不够。咱们撞窗户,窗格总比门板脆弱点。只要我们逃得够快,那蒙面人就追不到我们。” 相对要被割了命根子,他还不如搏一搏。 说话时,他就要撞去。 苏心瑜拉住他:“用椅子。” “对对对,你比我聪明。” 两人搬起椅子。 苏心瑜还是忍不住道:“声音会很大,咱们得确保一下击破。” 陆炎策手心冒汗,点了头:“说实话,心瑜,我很害怕。” “我也怕,就怕他听到声音逮住我们,变本加厉。”苏心瑜坦诚,又道,“亦或者在他送吃食进来时,你我隐在门后趁机给他两椅子,再跑?” “你的建议也行,但那时的他离我们太近,一下打不晕,我们更吃亏。”陆炎策捏紧了椅子腿,“还是砸窗逃罢。” 苏心瑜颔首:“好,届时你我分头跑,他即便要追也只能追一个。” 两人商议好,一道举起了椅子。 几乎同时,呯的两声响。 窗格应声碎裂。 两人齐齐撑在窗台上,还没跃出去,却见对面屋子的歹人就朝他们冲来。 “作何?你们是不想活了?” 苏心瑜与陆炎策压根连窗户都没跳出去,就被歹人按着脑袋推回了屋子里。 只见他轻松一跃从窗户进了屋子,一左一右拎起他们的后衣领,将他们拎离了地,仿若拎着两只小鸭崽子。 力气大得惊人,唬得苏心瑜与陆炎策双双心慌不已。 “放我们出去!” 苏心瑜拳打脚踢。 学着她的模样,陆炎策也拳打脚踢,大喝:“王八羔子,你可知我们有什么来头?” “管你们什么来头,谁叫你们长得好看。” 又符合他要的年纪。 没想到他们一再挣扎,越发惹恼了他,遂拎着他们转了起来。 “信不信我一把摔去,就能摔死了你们?” “有种你就摔,我夫君可是大理寺少卿陆承珝,他定能活捉了你!” 苏心瑜心抖得剧烈,嗓音却出奇的平静。 第39章 如花娇弱 歹人明显一怔。 苏心瑜知道陆承珝杀人如麻的名号起了作用,与陆炎策对视一眼,两人再度剧烈挣扎。 陆炎策见她一个少女都比他镇定,嗓门跟着大了起来:“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敢摔,就得考虑考虑后果,还得掂量掂量自己还有没有命活着。” “既然是陆少卿的人,那我先拿你们垫背。” 被陆承珝盯上,他是活不了了。 既如此,有两个仙童仙女般的人儿相陪,黄泉路上他也不孤单。 他高高举起陆炎策:“我先摔晕了你,再割了你。” 说罢,狰狞笑出声。 “不许动他!” 苏心瑜的脚使劲踹去。 奈何一直被拎着后领子,身体晃悠,压根没有着力点。加之她力气小,此般踹去,歹人丝毫不觉得痛。 歹人也举高了她:“小姑娘还是省省力气罢,留点力气去床上叫。” 倏然与歹人对上了视线,苏心瑜再度瞧见了令她不舒服的眼神。 她正要喊出声,只见陆炎策双手攀住歹人的胳膊,仿若一只灵活的猴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双脚往歹人身上踹。 “混账东西,王八羔子,不许动她!” 歹人身形一晃。 到底拎着他们已有一段时辰,手一松。 苏心瑜与陆炎策挣脱,立时往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跑去。 “呵呵呵,跑哪都在屋子里。” 歹人拍了拍手,张开手臂去抓。 院外,陆承珝听闻铃铛声。 叮铃铃—— 叮铃铃—— 急促,密集。 铃铛声越来越紧密,似乎是佩戴铃铛的主人动得十分厉害。 陆承珝俊脸愈发冷寒。 他顾不得身上伤口的不适,飞奔进了院子。 屋内,苏心瑜与陆炎策眼神交流,两人往不同方向跑。 歹人无奈,只能先抓一个,目光在少年少女身上来回打量,见少年到底跑得快些,他决定去抓少女。 苏心瑜没想到歹人径直追她,心尖直打颤,双腿也险些打摆子。 屋子空旷,她这般跑来躲去,很快没了力气。 眼瞧着歹人的手要抓住她的胳膊时,呯的一声巨响。 屋门被人踹翻在地。 卷起一地的尘土。 见到来人,苏心瑜心头一松,与陆炎策双双跑去。 “夫君!” “五哥!” 歹人见情况不对,欲翻窗逃走。 闪电身影一闪,于窗外将他给堵了。 两人立时对打起来。 陆承珝扫视苏心瑜与陆炎策:“有没有事?” “没事。”两人摇首。 “夫君,歹人是高永长,他的眼神我记得。”苏心瑜拔高嗓门。 三人出屋。 闪电与惊雷合力,几个回合捉住了歹人,将其扭送至自家公子跟前。 陆炎策冷声:“摘下头套。” 惊雷一把扯去,果不其然,歹人正是高永长。 “这两人是我抓的,庆州以往的案子可与我无关。”高永长轻蔑笑了,“传闻陆少卿探案厉害,我倒是想要领教领教。” 苏心瑜反驳:“还与你无关?屋子里那木架床,那底下的桶,全都是证据。” “那是我用来宰杀羔羊猪牛的,倘若如此也算证据,那陆少卿探案不过尔尔。”高永长狂笑出声,“届时让天下人知道,陆少卿不过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陆炎策立到兄长身侧,小身板挺得笔直。 “五哥,此人说要把我摔晕了,再阉割了我。他还说要让心瑜留着力气去床上叫,如此恶心的人,就该杀了刮了,更应该阉了他!” 陆承珝闻言,面色冷沉,不发一言。 倏然间,一脚踹向高永长。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响起,高永长整个人贴地滑行,飞出老远。 背脊狠狠撞在了树干上,只他自己听见肋骨断裂的声响。 噗—— 一口鲜血吐出,顿时瘫倒在地。 “带走。”陆承珝冷冷下令,“去高府,他不是要证据么?” “是,公子。” 高永长被捆绑了起来,扭送出去。 听闻陆承珝已经捉住了案犯,并顺利救出少年少女,戚刺史与衙役们赶来。 “戚刺史来得正好。”陆承珝道,“屋内有不少痕迹,大抵是此人残害人的器具。请州府妥善看管,在案子还没判决前,不容有失。” 戚刺史颔首,转眸看向手下:“可都听明白了?” “明白。” 立时有衙役跑去院中。 戚刺史这才看向被抓住的案犯,眉头一拧:“此人是高公公膝下养子,近几年来时常接济读不起书的少年。给他们吃的喝的,穿的衣裳也定制,被民众百般称颂。” 陆承珝冷声一笑:“接济为借口,害人为目的。” 裴行舟也赶了过来,身上迷药未散去,由阿兴阿旺架着他。 “怪不得他与我布庄做生意,敢情他做衣裳的阴谋在此,都是借口去接近读书郎的。” 越想越气,抬脚想踹,到底尚未恢复力气。 高永长鼻子发出哼笑声,不作回应。 一行人上马车的上马车,上马背的上马背,浩浩荡荡地往高府行去。 苏心瑜与陆炎策两人坐在车内角落,全因陆承珝面上冷得教他们害怕。 “蠢的么?” 大白天的,还那么多人,他们两个竟被人掳走。 “我们也不知为何触发机关,与小舅一起掉了进去。一掉进去,双眼一黑,头上就被套了个黑布袋。” 苏心瑜咬唇:“夫君,你别气。” 她朝他挪了屁股坐近,轻轻软软地又道:“你方才用力一踹,是不是伤口有碍,还激发了身上的毒?” “给我看看你的伤口罢。” 说话时,她伸手。 陆承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沉了声:“手腕怎么回事?” 少女细白的皓腕上红痕满布,好些地方还磨出了血丝。 “高永长用麻绳捆着我们,麻绳粗糙。”苏心瑜嗓音含了哭腔,娇娇软软地痛呼出声,“好疼。” 少女原就生得绝色,此般说起话来,莫名风流婉转,勾人得紧。 偏生她不自知。 陆承珝眉峰微聚,不接话。 “看我手腕这般,夫君可以不怪我么?” 她又凑近他一分,盈盈似秋水的眸子里满是他的身影,端的是如花娇弱,楚楚惹人怜。 陆承珝终于冷硬着语调“嗯”了一声。 见兄长不怪苏心瑜了,陆炎策有样学样,也挪了屁股坐近兄长。 两手一伸,亦露出自己的手腕。 “五哥,我也疼,你可不可以也不怪我?” 第40章 有何发现 陆承珝睨了一眼:“红了么?” “红了,疼得很呢。” 话说完,陆炎策的视线才落到自个的手腕上,竟只丁点发红。 忙拍打自个手腕,拍红了便举起手。 “真红了,哥。” 称呼从以往的老五改成了五哥,这会子直接喊了哥。 “自个蠢也就罢了,当旁人也蠢?”陆承珝嗓音泠泠,“但凡你会点功夫,蠢度也能扯平点。” “你说得对,方才心瑜都比我镇定,我手腕上的麻绳还是她帮我解的。” 陆炎策垂了眼眸,眼睛直直盯着自个脚尖。 闻言,陆承珝讶然,侧眸瞥了苏心瑜一眼。 苏心瑜拿出袖兜内的手术刀:“用它割的。其实炎策可机灵了,高永长被他踹得身形晃动。” 陆承珝不语。 方才动了内力,此刻毒素好似有发作迹象,遂暗自催动内力护住心脉。一时间浑身乏力,索性闭眼假寐。 他的面色始终冷峻,苏心瑜与陆炎策也瞧不出端倪,遂也不说话了。 到高府时,车马队被不少民众围堵了,一时难以进府。 人们情绪激动。 不少人高喊:“高公子可是个大好人,戚大人为何抓他?” 戚刺史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抬手指向刚刚出了车门的陆承珝:“这位是京城来的陆少卿,我们正在查案,请大家行个方便。等案情水落石出,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查案,查什么案?”有人问。 陆承珝淡声道:“各位若感兴趣,可随本官入高府。” 有机会看热闹,又有机会支持高永长,更有机会看京官查案,人们不再拦着高府大门,转而随陆少卿与戚刺史进了去。 此刻的高府上下已被州府衙役控制。 为首衙役拱手禀报:“戚大人,陆大人,高府主子仆从十余人全都在此了。” 高公公拄着拐杖,见高永长被缚了双手,质问:“敢问我儿犯了何罪?” 高永长扭动身体,挣扎道:“爹,您救救我,儿子没犯罪。” “听见了吧?”高公公跺了跺拐杖,“戚刺史,还不快放人?” 戚刺史看向陆承珝:“陆少卿,咱们如何开始审理?还是说先回州府将高永长羁押?” 怕就怕在百姓跟前闹了笑话。 一旦将嫌疑人羁押,身为刺史也好对案件有所准备,不至于丢了颜面。 陆承珝面容淡淡。 惊雷道:“放人是不可能的,适才高永长欲害两人,被我等捉了现场。” 人们开始低语:“竟然捉了现场?” “高公子所犯何事啊?” 高永长哼声笑道:“戚刺史,陆少卿,在下再说一句。今日我害人未遂,即便你们要判,也不能判我重罪。” 此言一出,人们惊愕,惊愕高永长真的害人了。 却仍有人高声道:“高公子是个大好人,他肯定有什么难处。” 陆炎策激动道:“他险些把我阉了,还是你们口中的大好人?”他激动走到高永长跟前,“你还不承认自己就是少年少女案的凶手?” 高永长反驳:“我只能说自己学了凶手的作案方式,往年所犯之案,全都与我无关。更何况,你们两个不还活得完完整整的么?” 一提到少年少女案,在场的百姓们面面相觑。 私语声不闻,专注的目光纷纷看向陆少卿与戚刺史。 有老者高声道:“如此重大的案件,请两位大人查个清清楚楚!” 见适才支持自己的人们转了风头,高永长冲陆承珝挑衅:“证据,证据呢?你若敢重判了我,那便是滥用权力。” 陆承珝抬步。 人们跟上。 到了高公公院子外,陆承珝放缓了脚步:“此处有股异味,不知大家有无闻到?” “有,有,味道还挺重。” 人们纷纷皱了鼻子。 高公公却疑惑:“我怎么没闻到?” “问题就在此处。”陆承珝淡声,“我猜高公公失了嗅觉。” 高公公一噎:“还真是。” 高永长却道:“我还以为陆少卿有何能耐,仅凭异味又如何定我的罪?我父亲是公公,大家难道不知公公年纪大了,失禁是常有的事?” 闻此言,高公公怒不可遏:“混账东西!” 竟然如此编排他。 当即举起拐杖朝高永长头上打去。 衙役们也不拦着。 高永长脑袋吃痛,坚持又道:“我又没说错。” 见他急了,陆承珝唇角微动,与戚刺史道:“吩咐衙役将此处院落的泥地翻一翻。” “掘地三尺么?”戚刺史问。 陆承珝道:“倒也不必,既然能嗅到异味,说明埋得浅。” “有道理。” 戚刺史颔了颔首,立时命手下掘地。 衙役忙碌,百姓们也没闲着。 衙役们掘到哪,百姓们便跟到哪。 苏心瑜开口:“我觉着院墙角落,沿着墙根处异味最明显。衙役小哥们,你们可否从墙根处开始挖掘?” 陆承珝俊眉微动。 先前喊陆砚书为砚书哥哥,此刻竟然连衙役,她都能唤他们为小哥。 衙役们却听得高兴。 “姑娘所言很有道理。” 遂拿着锄头,纷纷转了方向。 忽然间,异味越来越浓。 与此同时,高永长神情几经变换,变幻得异常精彩。 陆承珝见状,便知证据寻到了,遂缓缓抬步:“有何发现?” 有衙役抬袖遮鼻,禀道:“回陆大人,像是有堆腐肉。” 人们涌过去。 到底是异味太浓,都不敢靠太近,走到半道停了脚步。 陆承珝手握成拳轻抵鼻端,嗓音淡淡:“继续。” “是。”衙役们应下。 不多时,又掘出些“肉”来。 有衙役又禀:“陆大人戚大人,这些肉相对新鲜,瞧样子是男子的命根子!” 陆炎策捂着鼻子走近瞧:“还真是。” 苏心瑜好奇,遂也走近,还没走两步,便被人拎住了后领子。 转头一瞧,是陆承珝。 只听得他问:“作何去?” 她便指着一窝蜂涌过去的百姓:“大家都去瞧了嘛,我好奇,也想去瞧一瞧。” 男子面无表情,冷峻的下颌线绷起一抹凌厉,不由令人屏息。 眼眸含着冷光,似极地冰川,教她莫名怕他。 “往后退。”他再度出声。 “我好奇。” “好奇?”男子咬了咬后槽牙,“你是女子。” 第41章 毁人清白 “那不是也有女子过去瞧嘛。” 眼前的他沉沉盯着她,巨大的压迫感自头顶倾泄而下,苏心瑜心头涌起惧意。 想到众多受害人,她鼓起勇气朝他跨近一步,又道:“夫君,我能根据肉的腐烂程度,辨别遇害时间,这有利于案件更加明朗化。” “此事你不必做。”陆承珝冷声。 再则那些过去的女子全都年长,男子身上的物什,她们有什么没见过? 唯独身前的她不能去瞧。 就这时,人们看清了挖出来的物什,接连惊呼出声。 他们纷纷指着高永长的鼻子开骂:“高永长,你这个杀千刀的!” “证据确凿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人面兽心!” “伪君子,害人精!” 高永长梗了梗脖子:“如何证明是我做的?万一是歹人故意埋到高府的。” 戚刺史恼了:“现如今还狡辩?” 陆承珝侧头:“戚刺史,请府衙仵作来一趟罢。” “我也正有此意。” 戚刺史道了一句,抬手命一个衙役去寻仵作。 仵作来得很快。 他检查后确定道:“所挖物什确实系少年命根子。” 他口鼻罩着布罩,一件件翻看过去,又道:“根据不同腐烂程度,可以分为近几日,半个月前,一个月前,还有更早之前。” “好些几乎腐烂完毕,与泥土结为一体。因腐烂之故,散发恶臭。” “不同腐烂程度,发出的异味不尽相同,却都令人难受作呕。” 看着院中挖出来的物什,高公公双手颤抖:“作孽啊,作孽啊!” 有人问:“高公公,你儿子做出此等恶事来,你知不知情?” 高公公摇头:“我如何知情?我嗅觉没了,府中下人全都是高永长的人,他们即便闻到异味,也不会跟我来说。” “永长啊,你到底害了多少人?” 高公公拄着拐杖,走到养子高永长跟前。 高永长眼珠子直转,却是不答。 “今日现场被抓,此刻又挖出证据。”戚刺史朗声道,“来人,将高永长押入大牢。” 高永长倏然狗急跳墙,由于双手被绑,他拿下巴指向高公公:“是他,他是太监,是他指使我做的。” 高公公气笑了:“我的宝贝还挂在房梁上,盼着走时能有个全乎身。” “两位大人,各位乡亲,请听我唠一唠。” 说话时,他祈求的目光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颔了颔首,表示准许。 高公公便再度开口:“我一把年纪了,确实是个老太监。” “幼时家里兄弟多,穷得揭不开锅,我爹就让我们兄弟几个抓阄。他抓了一把稻草杆,用锅盖盖着。” “我的运气最差,先抽竟然还抽中了。” “然后我就被我爹送进宫里,当了太监。” “多年后,兄弟来看我,说当年那一把稻草杆全都是短的。爹让我先抽,其实早就选中了我。” “我真傻啊,当年拿到小手指长度的稻草杆,听爹说是最短的,就哭着跑了,也不看看锅盖底下其他几根的长度。” “知道真相后,我才明白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那么多兄弟,凭什么要我去当太监。我恨过,也想通了。因为我长得最好,长得好的去当太监,能在主子跟前多得赏。” “我走过的老路,可不想如今的小年轻也走一遍。这种龌龊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至于永长,我从宫里出来,定居庆州后,一日见他可怜又机灵,便收养了他。” “太监没有子嗣,养个儿子,将来也好养老送终。” “没想到,我养了个禽兽。” 话说到此处,他颤颤巍巍地想要跪下去,被戚刺史命衙役扶住了。 高公公恳求道:“两位大人,请严惩了高永长!” “既如此,那便遂了高公公的愿。”陆承珝淡淡抬手,吩咐惊雷闪电,“阉了高永长,割个干净。” “是,公子!” 两人抱拳称是,而后双双取了匕首。 陆承珝往苏心瑜跟前跨了一步:“不许瞧。” “我不瞧,不瞧。”苏心瑜嘟囔。 她话虽这么般说,陆承珝还是以身形作挡,负手在身后,手臂拦住了她的侧身。 手侧堪堪触及少女腰肢,只这么轻触,莫名令他胳膊一僵。 苏心瑜又道:“有什么好瞧的,不就割一刀么?我真不瞧。” 百姓们高呼:“割了高永长,也让他尝尝滋味。” “即便你们抓了现场,也找到了证据,动机呢?” 高永长高喊,神情却复杂。 面上表情似害怕,细细一辨,又不是。 他整个人往后躲,由于被缚着双手,还被人押着,躲无可躲。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一把扯了裤子。 “啊——” 高永长惊声尖叫,此般叫喊,似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人们定睛一看,只见他胯下空空如也。 “不是吧,高永长也是个太监!” “听他的喊声,就不对劲。” 人们这才回过味来,适才高永长的喊声与他以往男子声调完全不同,显然是娘们兮兮的。 惊雷闪电收了匕首。 “你们有种此刻就杀我,如此羞辱何意?” 高永长表情狰狞,挣脱衙役,双手虽被绑着,却还是穿上了裤子。 有胆大的百姓几步上前,一把扯了高永长的胡子。 “假的,假的,果然是粘上去。” 见状,戚刺史问高公公:“他也是个太监,你可知缘故?” 高公公叹了气:“他幼时贪玩,被狗咬了。彼时伤口大,愈合不了,开始发臭,我只好亲自给他净了身。” “后来,我就收养了他。” “这些年来,他很孝顺,做事条理分明,名声又好,我压根没往坏的方面想过。” 说话时,高公公连连摇头:“本以为同病相怜,可以相依为命,没想到他如今做了这么多恶事。” 陆承珝嗓音淡淡:“被狗咬了?” “嗯,幼时被咬。”高公公颔首,“现如今他养了不少流浪狗,我以为他不怕狗了,便随他去养。” 陆承珝眸光一缩:“在哪养的狗?” 高公公作答:“在外头,他专门购置了一处院子。” 陆承珝与戚刺史道:“去养狗院一探,案件基本清楚,他的动机也明了。” 戚刺史却提出疑惑:“被高永长毁了清白的少女多了去,他可是个太监,如何毁女子清白?” 第42章 畜生不如 高永长再度反驳:“是啊,我是个太监,那些少女与我无关。” “无关?”苏心瑜质问,“那你捉我目的何在?方才你还说了很恶心的话,我都没脸说。” 高永长哼笑,拿下巴指了陆炎策:“谁让你与他在一起,我只能一并捉了你。那些恶心的话,无非是吓唬你罢了,再说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裴行舟恼了,由阿兴阿旺扶着,缓缓走至高永长跟前:“我与他们也在一道,你怎地没有一并捉了我?” 高永长又笑:“你会功夫,我捉走你,岂不是自找麻烦?把你弄进陷阱已经够麻烦,还浪费我一包上好的药。” 裴行舟这才想起来问:“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药?” 高永长看他一眼,不说话。 裴行舟来气,抬脚一踹,踹得有气无力。 高永长这才道:“迷药,再过两个时辰就彻底消散。” “给我一闷棍还不够,竟还下迷药。”裴行舟怒道。 高永长不吱声了。 “带走,去养狗院。” 陆承珝一声令下,由高公公领路,众人浩浩荡荡出了高府,去往养狗院。 约莫走了两刻钟,养狗院才到。 脚步尚未踏入,里头的狗吠声此起彼伏地传来。 待进了去,陆承珝环视一周,发现院子实则不大,房屋里头全都是狗笼。院中庭院的空地上铺着沙石,大抵是平日里用来遛狗的。 毕竟此地养了这么多狗,方才行来却没在街面上见过一条狗,可见院中的狗并不能出去。 大部分房间查看后,他在其中一间空屋子前停了脚步。 苏心瑜靠近他,眼前所见令她一惊,急忙道:“夫君,这木架床与方才关我们的那间屋中所见一般模样。只不过这床小些,莫非是给狗用的?” 陆承珝下令:“惊雷闪电,查狗公母。” “是,公子。” 两人应声离去。 人们挤过来看屋中木架床。 胆大的人走进去,探头瞧木架床下的木桶,吓得连连后退,大声叫道:“血,一桶血!” 只片刻,惊雷先回来,禀道:“公子,院所内几乎所有狗皆为公狗,此刻大部分只能称之为公公狗了,还有少数几只尚未被阉。” 戚刺史恍然:“我明白了,他恨狗咬了他,害得他变得不男不女,所以捉了这么多狗来出气。” 陆承珝却道:“这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戚刺史蹙眉。 “其二,他大抵拿狗练手,练净身的本事。”陆承珝眯了眯眼,又道,“若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还有其三。” “还有其三?”戚刺史嗓门倏然拔高。 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其三是什么? 就这时,闪电回来也禀:“公子,戚大人,那边还有间屋子,里头关的狗很奇怪。它们的命根子显然被割去,但又被缝上了旁的狗的那玩意。如今的问题是,那些玩意都开始腐烂,整得狗奄奄一息。” “这便是其三。”陆承珝道,“高永长切了不少人的命根子,想要接到他自个身上。他之所以选择十五岁以下的少年,那是因为他们正处发育期。” 人们闻言震惊不已。 戚刺史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因为少年郎皆在发育,他以为接到自己身上,还能再长长?” 到底是大理寺少卿,心思缜密,令他望尘莫及。 陆承珝淡淡睨向高永长:“你屡次失败,又不信这个邪,在自己身上动手的同时,又在狗身上练手。本官所言,可对?” 高永长苦笑出声:“大家都是男子,我也曾经是,而今我不过是想当回正常男子罢了。” 幼年时被狗咬断了命根子,净了身,那时倒也无所谓。 可时间久了,等他长大了,事情就变得不同。 内心的欲望,对当正常男子的渴望,对娶妻生子的愿望,全都越来越强烈。 特别是他如今将近三十的年纪,这些念头愈发不可控制。 “畜生,你想当正常男子,也不能去残害无辜的少年郎啊!”有老者高声叱骂,“你就不是个东西!” “对,连畜生都不如。”人们跟着骂。 陆承珝淡声:“让仵作查看他身上有无缝过的痕迹就知。” “仵作是验尸的,凭什么看我?”高永长不服。 戚刺史示意衙役将高永长拉进屋内,让仵作查看。 只片刻,几人出来。 仵作拱手:“两位大人,确实有缝过的痕迹。” 苏心瑜摇首:“高永长,这可不是缝衣裳。” 肌肉血管筋脉神经等等,全都要处理。 当然此话,她不必跟此等歹人讲。 微顿下,她又道:“不是你的物什,强行缝了也无用,连排异现象都没产生,就开始腐烂了。” “在腐烂之前,我早就寻新目标去了,及时换个新的。”高永长狞笑。 “怪不得庆州到处有这样的案子。”戚刺史怒容满面,“高永长,你真的是死十次都不够抵罪的。” 苏心瑜道:“我猜他多次尝试后,虽知无用,但早有了报复旁人的心理,故而一直作案。” 陆承珝讶然她有此见解,望她一眼。 清冷出声:“不想放弃,报复社会,再加他已然变态。至于他为何埋到高府,那是他舍不得丢,一旦被人嗅到异味,他可说是养父身体之故。” 高公公澄清:“我是太监,年纪虽大,却无失禁之事。” 高永长挑了眉:“行了行了,我承认此案是我所为。敢问陆少卿戚刺史,少女之案呢?” 戚刺史看向陆承珝:“这……” 陆承珝面无表情道:“但凡有女子惊叫,高永长大抵会堵了她们的嘴。即便不堵,此地多狗,狗叫声也能淹没了女子的喊声。” 视线转向高永长:“你每捉一个少年,便会捉一个少女来尝试是否成功。” “这只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高永长抵死不认。 “查。” 陆承珝再度下令。 惊雷与闪电连同衙役们去每间屋子细细搜查。 “屋子里都是狗,旁的没什么端倪。”有衙役回来禀。 陆承珝淡然道:“查有无暗室。” “是,大人。” 众人应下。 高永长面色白了白。 苏心瑜见状,与陆承珝道:“估计真有暗室,他神情都变了。” 第43章 时机合适 不多时,闪电过来:“公子,戚大人,最后那间屋子里真有一间密室。” 众人闻言过去。 果不其然,在挪开几只狗笼后,一踩地上凸起的砖。一堵墙缓缓挪开,一间密室便展露在眼前。 室内有床。 床上还有假的那等玩意,头上沾染了血。 床单上亦有血,一旁还散落着不少女子的耳环发簪等物。 不堪入目。 可见高永长是用假的物什将那些少女们破了身。 “禽兽!” 人们的拳头不要钱般落在了高永长身上。 陆承珝拧紧了眉头,转眸搜寻苏心瑜的身影,只见她站在屋外,垂着眼眸不来看。 戚刺史与陆承珝道:“陆少卿,你我一并审理此案罢。” 陆承珝淡淡道:“刀县前几日曾出现少女被毁清白之事,在此之前有一个少年被割。如今想来此地仅仅是高永长作案的一个点,在旁的地他大抵还有作案的居所,具体就由戚刺史严审了。” 他得去寻贺进诊脉。 戚刺史颔首道:“来人,将高永长押入大牢。” “是,大人。” 衙役立时给高永长上了枷锁。 人们大声喝骂:“畜生!” “平日人模狗样,竟如此歹毒!” “还装什么大好人,整日捐这捐那,呸,禽兽玩意!” 裴行舟也骂:“装模作样来我布庄订购布匹,还美其名曰说要送给读书人做衣裳,简直是恶毒之极!” “你今日捉的那两小的是我小辈,你连我的人都妄图谋害,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他越骂越气。 高永长动了动嘴皮子,没接话。 很快,他被扭送出了屋子。 再瞧一眼门口立着的陆炎策与苏心瑜,这小少年与少女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他若不动手,实在是难受得紧。 毕竟这些年来,他作案多起,全都安然无恙。 这么多年都没被捉,他哪里知道会在这一次栽了跟斗。 倏然,高永长笑出声:“呵,说实话,这男娃女娃若被我得了手。事后,你们不一定发现得了。” 他已经给了裴行舟一闷棍,还给他吃了长效迷药,没想到此人竟那么快就醒了。 更没想到陆承珝是小少年的兄长,更是少女的夫君。 栽就栽在此处了。 “死到临头,还嘴硬逞能。”裴行舟摇首。 高永长望向陆承珝:“能得陆少卿亲自将我捉拿归案,我服。” 可见他也不是一般的罪犯了。 戚刺史带着衙役们押解高永长去往州府,百姓们纷纷跟去。 事情告一段落。 陆承珝缓步至高公公跟前:“公公是否有话说?” “我给他取名永长,也是希望他长着不掉,亦是对我自己来生的期许。” 高公公望着养子被押走,神情落寞,倒也没有多少伤怀。 陆承珝淡声:“本官的意思是,高公公还想说旁的。” “陆少卿是陆三爷的公子。” 高公公收回目光,落到了陆承珝身上,倏然正色。只见他将拐杖靠在墙上,抬手对陆承珝深深作了一揖。 陆承珝:“公公这是作何?” 高公公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双手呈给他:“这是令尊托我保管,而今终于能奉给陆少卿了。” 陆承珝疑惑接下,打开锦囊一瞧。 只见里头只一颗珠子。 毫不起眼。 “何意?” “我也不知,我只知道等时机合适的时候交给陆公子你。”高公公笑了笑。 惊雷问:“何为时机合适?” 高公公道:“所谓时机合适,便是陆公子能独当一面之时。今日得见陆少卿探案神速,心思缜密,可见时机到了。” 闪电疑惑:“倘若我们公子不来庆州,你又会在何时交出此物?” 高公公坦言:“依照约定,亲眼见证陆公子独当一面之时,亦或等陆公子三十而立之时。” “三十而立?”陆承珝冷笑。 他只剩下八个月余可活了。 高公公又道:“其实那日陆少卿初来高府,我就有些认出少卿了,只是当时不敢确定。” 说着自嘲而笑。 “没想到少卿探案竟然查到了我养子身上,更没想到我养出来的孩子,竟是个十恶不赦的凶手。” “永长如此,我身为养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我没把他教养好。” 微顿下,他又道:“少卿要请贺进诊脉一事,我愿作为引荐人。” “如今不必了。” 陆承珝提步而行。 走了几步,略略侧头:“此物有何蕴意?” 高公公恭敬摇首:“我不知,更不知锦囊内是何物。” 陆承珝又问:“父亲为何将锦囊交于你?” 高公公作答:“是这样的,我离宫后被人追杀,幸得陆三爷所救。某日,令尊派人送了这个锦囊给我,那一番话也是送信之人代为传达的。” 陆承珝一行上了马车,回了裴家别院。 裴行舟由阿兴阿旺扶着,嘴里嘀嘀咕咕:“那老太监委实奇怪。” “父亲确实救过不少人。”陆承珝道,“他救了高公公,命他保管信物,也是有可能之事。” 只是那珠子委实不起眼。 得寻个无人的时候,好生查验一番。 琴棋、吉祥、寒风与冻雨迎出来。 见到他们,惊雷嗤声:“你们是真悠闲呐,今日发生很多事,你们可都错过了。” 寒风:“错过了?” 冻雨:“错过什么?” 闪电哼声:“咱们少夫人与八公子被歹人掳走,公子已经破了案,歹人就是高永长。” 闻言,琴棋与吉祥连忙奔去各自的主子身旁。 寒风问自己公子:“既然案子查清,公子,咱们何时再去刀县?” “即刻启程。”陆承珝下令。 “哪那么急?”裴行舟喊住他们,“明日再走行不行?” 他身上的迷药还没过呢。 “此刻去往刀县,到了也该夜里了,客栈不一定有空房。” 见陆承珝说不理,他又道:“再则这会已下午,咱们尚未用过午膳。你不饿,两小的早饿了,他们正长身体的时候。” 陆炎策点头如捣蒜:“是啊,哥,我饿了。” 他如今正是猛长身体的年纪。 冷不防地,陆承珝瞥向苏心瑜。 想起她曾在他书房后,琴棋与她说起,说她尚未来月事,等来了月事,身段会长开。 “夫君这般看着我作甚?”苏心瑜眨眨眼,“你是想问我饿不饿么?” 第44章 溜之大吉 “饿了自己不会说?” 还要他问。 苏心瑜一噎:“你……” 目光落在了她仍然发红的手腕上,陆承珝清冷又道:“明日启程。” 裴行舟吩咐下人:“快些摆饭。” 饭菜用罢,陆承珝带着惊雷闪电再度出了门。 “去州府。” 陆承珝上了马车。 惊雷闪电坐到驾车位上,由闪电问:“公子,咱们怎么又去州府?” “问一问。” 原想不必再问,既然明日才去刀县,那趁此空闲去问问。 到了州府,戚刺史见陆承珝又来,连忙相迎。 “陆少卿来一道审案?” “我来问几个问题。”陆承珝嗓音淡淡,“高永长关在何处?” “正在牢中受审。” 戚刺史抬手,亲自将人领去大牢。 审讯室内,高永长紧闭着眼,手脚展开,被束缚在木架上。 狱卒见到戚刺史便将位置让了出来。 高永长得了短暂的休息,睁开眼看,见是陆承珝到来,笑道:“陆少卿又查到什么?我可没犯其他的案子了。” “可有女子被你一直囚禁着?”陆承珝直接问。 “没有。”高永长笑了,露出一口带血的牙,“但凡被我玩过的女子,玩一次我就把她们放了,囚禁作何?时日久了,被她们发现我的容貌,岂不危险?” 陆承珝又问:“在你玷污的女子中,有无贺姓女子?” “老实说,被我破了身的女子,我全不知她们姓甚名谁,我哪知道有无贺姓女子?” “看来打的不够。” “别,别打了。”高永长求饶着,坦诚道,“我真不记女子名字,千万别因此把旁人玷污女子的罪责也强加在我的头上。” “倒是机灵。” “多谢陆少卿夸赞。”高永长想到那日他们拜访高府的目的,遂问,“陆少卿所言的贺姓女子,莫非与那个贺太医有关?” “这个你不必管。” “敢问那女子几岁?” “大抵十八。” “那就对了,十八太老。我喜欢刚刚及笄的那种,花骨朵一般,她们的那种害怕够刺激,办起事来叫得那叫够劲。” 说话时,他神情色兮兮的,似在回忆玷污少女的细节…… 陆承珝冷冷道:“继续用刑。” 说罢,转身便走。 “喂喂喂,哪有这样的?我说的是实话,说实话也打吗?” 鞭子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啊——” “别打了,成不成?” 铁链搅动的声响紧跟着响起。 “那些少年少女,我只不过让他们见了一点点血,我又没要他们的命。” 棍棒击打在人身体的闷响持续响起。 “陆少卿,陆少卿,您帮忙说两句。该说的,我都说了,啊——” 陆承珝仿若未闻,走得头也不回。 老二与家人不告而别,住去寺庙是最近半年的事。 半年前,贺家女还时常与老二接触。 即便三年前贺家女还是十五岁时,那时的老二与她尚且还在谈婚论嫁。 可见贺家女的失踪确实与高永长无关。 实则,今日破案之时,他就猜到是无关的。只不过明日要请贺进诊脉,此刻既有空闲,那便做个询问,也好肯定心中猜测。 -- 裴家别院。 眼瞧着天色渐渐暗下,苏心瑜到处寻不到陆承珝,暗忖自己是否趁机溜之大吉? 庆州多年连环作案的凶犯已然落网,应该比之前相对安全些。 她若逃了,就是不知庆州其他的不太平因素,会不会被她倒霉地遇见? 最关键的是寒风与冻雨还在。 在裴家的几个院子寻了一遍,她还是打不定主意是否此刻就逃。 “小姐。” 琴棋唤住她,扬了扬手中的一小罐物什。 “何物?” “裴爷给的药膏,说给你抹在手腕上。” 苏心瑜视线越过琴棋,看向不远处立着朝她笑的裴行舟:“多谢小舅!” “说什么谢?一家人。” 能喊他小舅,那他们就是一家人。 再则,喊他小舅的人可不多,陆炎策是一个,另一个便是眼前的少女了。 旁人要想喊,他还不想应呢。 苏心瑜缓缓走近他:“小舅身上的迷药散了么?方才高永长说要两个时辰。” 此刻才过去一个多时辰。 “差不多了,反正不必扶着走是真的。”裴行舟温声,“快去抹药罢,千万别落了疤。” “嗯。” 待苏心瑜与琴棋回客房抹了药,包了层纱布再度来到前院时,陆承珝主仆三人正好回来。 还是失了逃跑的好机会。 苏心瑜暗自叹息一声,笑盈盈上前:“夫君去哪了?” 陆承珝眸光瞥到少女的手腕上,见已然包扎好,眉心微动。 “外出走了走。” -- 次日清早。 陆承珝一行准备启程。 裴行舟命下人将干粮水果拎到陆家车上,并叮嘱:“阿策,心瑜,如今已是初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你们大抵去了刀县就得回京城,路上注意保暖。” 说罢,从丫鬟手上捧来一件披风给了陆炎策,一件毛领斗篷给了苏心瑜。 “小舅,你不跟我们回京去?” 陆炎策抖开披风往身上比划。 苏心瑜抱着斗篷,将毛领往脸上蹭,舒服得眉眼弯起。 “我要过几日才回,你们先回。”裴行舟道。 陆承珝毫不给情面地揭穿:“怕五叔五婶责备,才说要晚几日。” 裴行舟“啧”了一声,坦诚道:“我姐那鸡毛掸子,我可受不住。” 此话听得陆炎策与苏心瑜咯咯地笑。 裴行舟转了话题:“心瑜,你试试斗篷长度如何?若不行,此刻去改来得及。” 苏心瑜这才抖开斗篷往身上披。 “好暖,天再冷些就有大用场了,长度也好。小舅,斗篷多少钱?我付你。” “你喊我啥?” “小舅。” “既喊我小舅,那便是一家人,付什么银钱?” “多谢小舅!” 苏心瑜倏然想起了沐荣,沐荣算起来是原身的亲舅舅。知道她是被买到陆家的,沐荣只撇清摘清。 哪怕事后,她说要断了亲眷,他也没来说些什么。 实则父母故去的三年内,沐荣几乎不曾过问她过得如何。 陆承珝不经意一瞥,瞥见苏心瑜泛红的眼眶。 水盈盈的眸子聚起了泪花,下一瞬似要落下泪来,却又竭力忍住哭泣,不想旁人瞧见的模样。 遂出声:“还不快上车?莫误了时辰。” 第45章 投怀送抱 “嗯。”苏心瑜垂了眼眸,趁机登车。 转身的刹那深深呼吸,这才平复自己被亲人卖了的糟糕心情。 裴行舟实则也瞧见了她泛红的眼眶,遂指了指自个的眼睛,疑惑看向陆承珝与陆炎策。 陆炎策压低声:“心瑜是被她舅父舅母卖到陆家,当了冲喜新娘的,她大概是想到自己的舅父舅母很坏吧。” “竟是如此。”裴行舟捏了拳头。 他就说呢,原是陆六的未婚妻,怎么成了陆五的娘子? 转身拍拍车厢,温柔道:“心瑜,自家布庄出品,你穿着好看,就当给我当个行走的招牌了。” “好的,小舅。” 车内传出苏心瑜已然清亮的声音。 作别裴行舟,陆承珝一行离开。 车上,陆炎策邀功:“哥,你说此次案子顺利破了,我与心瑜是否立了功?” 陆承珝:“立功?” 陆炎策言之凿凿:“是啊,我们以身犯险,你才有机会顺利捉了高永长。哥,你该赏我们。” 陆承珝抬手在堂弟头上打了个爆栗子。 “够不够?” “够,够了。” 陆炎策瘪嘴捂了脑袋,眼眶发红,竟掉下泪来。 陆承珝:“出息。” “夫君莫打炎策。” 苏心瑜道了一句,听得陆炎策立时收了泪,忙不迭地点头。 下一瞬,竟听得她说:“他还小,还是个孩子呢。” 陆炎策伸长了脖子,将头顶对向兄长。 “哥,你还是打罢,我不小了。” 陆承珝睨他一眼。 几日来都未曾好好歇息,这副中了毒的躯体果然不能跟先前相比,此刻车子一颠簸就有些受不住。 遂闭眼歇息。 苏心瑜轻轻将斗篷盖在他身上。 察觉动静,陆承珝眼皮掀开一条缝,便瞧见她精致的小脸凑近他,正贴心整斗篷。 也不阻止她,更未说什么,继续假寐。 苏心瑜坐回原位,轻声问陆炎策:“为何你能哭得这般收放自如?教教我呗。” “你这样说话,听着像表扬,却又像骂人。” 陆炎策拧了眉头。 她噗哧一笑。 他这才压低声坦诚:“主要我娘时常打我,我练出来的。” 倘若没这本事,挨揍的机会更多。 -- 车行半日,抵达刀县良材镇。 镇上虽有马车往来,但似陆家马车这般宽敞的甚少。 酒馆内,正要喝酒的贺进见状,连忙冲出去。 两辆马车驾车之人,他先前见过,是陆承珝的人,遂问他们:“怎么样,可有我女儿的下落?” 寒风示意让他坐到车前,一并去了贺家小院。 贺进先进了自家院子,将黑狗栓去了后院,而后回到前院。 “陆少卿,请直言。” “庆州少年少女案已经告破,系高公公养子高永长所为,不过令嫒的失踪与高永长无关。” “无关,你可确认过?” 陆承珝:“确认过。” 贺进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女儿下落不明……” 见他神情,寒风道:“贺郎中莫非不想帮我家公子看诊了?你要求破案,我家公子已经破了。” 贺进抬手做请:“屋内坐。” 众人跟他进了屋。 屋内并不宽敞,便由苏心瑜与寒风陪着陆承珝,其余等人候去了院子里。 贺进示意陆承珝与苏心瑜落座,伸手把上了陆承珝的脉搏。 足足把脉有半刻钟,贺进的眉头是越拧越紧。 苏心瑜问:“贺郎中,我夫君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贺进收手摇首:“我也不知,恕在下才疏学浅。陆少卿身上的毒,等闲之人中了立时毙命,压根没有把脉的机会。是以此般脉象,在下是头一回碰见。” 陆承珝神情淡淡,起身往外。 苏心瑜与寒风连忙跟上。 贺进急忙行至陆承珝跟前,作揖道:“陆少卿探案神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陆少卿帮忙查一查我女儿的下落。” “你这人,把脉把不出个所以然,竟然还好意思提要求?”寒风嗤道。 惊雷闻言,也道:“像贺郎中要求一个接一个的,还真是少见。” 贺进急道:“在下确实难以诊出陆少卿所中之毒为何物,不过,我师父大抵能。” “你是我家老二的师父,就老二的一句话,我们来了庆州。而今你说你师父,难不成就你一句话,我们又得跑不同的地?”陆炎策拔高嗓门。 “敢问令师在哪?”苏心瑜问。 但凡有一线希望,还是得把握住。 “骞州,师父他不喜我当太医,故此我与他的关系颇僵。你们若去寻他,提起我时,还请注意言辞。” 说罢,贺进转身进屋,写了个地址出来给陆承珝。 陆承珝不接,径直上了马车。 苏心瑜接下了。 与贺进颔首道别后,她也回了车上。 甫一进车厢,就看到陆承珝拿着把匕首,正专注看刀刃的锋利程度。 神情矜冷淡然,似视死犹归。 倏然她心头一跳,他莫非有了轻生念头? 忙坐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去拿他手上的匕首:“夫君,希望还在,咱们万不能放弃。” 陆承珝抬高了胳膊,将匕首往后挪了挪。 这么举高一挪,匕首就隐入了堆在角落的车帘内。 苏心瑜扑了个空,整个身子竟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承珝浑身一僵。 车外寒风等人正在问贺进他师父的姓名年纪等信息,陆炎策也不知问什么,便也登了车。 一打开车门,就见苏心瑜扑在兄长怀中。 两人的胳膊双双抬高。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见兄长一只胳膊举得很高,另一只手推按在苏心瑜肩头,似乎很不喜自个娘子这般投怀送抱。 兄长的手更是没去碰苏心瑜的背。 “喂喂喂,你们要抱也不是这么抱的吧?”陆炎策双臂环起,“哥,你看我,这样,抱紧。” 他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要操心老五身上的毒,还要操心他们的夫妻关系。 陆承珝:“闭嘴。” 苏心瑜:“闭嘴。” 夫妻俩异口同声。 与此同时,寒风等人皆往车内望来。 “姑爷小姐是夫妻嘛,想怎么抱就怎么抱,咱们这么多人看着不妥。” 琴棋上前来关了车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谁都没瞧见陆承珝手上的匕首。 苏心瑜被按得不能起身,只能焦急喊:“风雨雷电,你们公子要自杀,还不快来阻止?” 第46章 那么好骗 陆承珝一怔。 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四个侍卫全都闪进了车厢。 四人的身手虽不如他,但如今他身有重伤与剧毒,又被一个莫名奇妙的女子压着…… 可以这么说,他们毫不费力地将他手上的匕首给夺了去。 “公子,您如今可是有妻室的人。”寒风说教式的口吻再度起来。 “滚。” 陆承珝凉凉吐出一个字。 为防止自家公子用旁的利刃自杀,惊雷将车壁上挂着的宝剑给取了。 四人这才出了车厢。 陆承珝无语至极。 往后仰着脖颈,凉凉与怀里的少女又道:“滚,没听见?” 说了多少遍,未经准许不能靠近他。 她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我,我腿麻手麻,整个人麻了。” 苏心瑜仰着头,唇瓣嗫喏。 她一条腿往后撑着,另一条腿曲着,呈奇怪的箭步姿势,为的就是尽量不贴着他。 也不坐到他的腿上。 可问题是她没坐到他腿上,下巴却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整个人只有下巴与脚尖有着力点。 不光腿麻了,整个人都麻了。 压根起不来。 就差摔了。 “起开。” 男子嗓音冷寒。 苏心瑜咬了牙,抬高的胳膊缓缓搁下,想在他肩头借力,转念一想缩了手,双手撑在了车壁上。 乍然被一个少女壁咚。 两人的距离又近得过分。 陆承珝面色乍青乍红,喉结不自知地滚动两下。 苏心瑜正要在车壁借力起身,就这一刻,男子先一步抓了她的后领子,一把将她拎去了侧面的软垫上。 “启程。” 他下了令。 “咱们去寻贺郎中的师父么?” “回京。” 与其寻医浪费时间,还不如早些寻到仇人。 众人面面相觑。 对于一个刚刚自杀未遂之人所下命令,他们压根不敢反驳。即便此刻已是用午饭的时辰,谁都不敢吱声。 陆炎策更是不敢与堂兄同车,乖觉坐去了后头车上。 好在裴行舟给了不少干粮,路上大家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一路上,苏心瑜偷偷观察陆承珝。 本就是张冷脸,如今瞧着愈发的冷,似没了继续生活下去的欲望。 她是真怕他啊,也想与陆炎策一般躲去后车。 可自己在没逃离之前,命运与他相关,无奈只好一直守着他。 车行至下午,陆承珝终于下令原地歇息片刻。 见他下车,苏心瑜便也下车。 跟着他去到江边。 江面宽宽,水流湍急。 她心里一慌,此人莫不是要跳江轻生? 瞧江水汹涌湍急的程度,浪头比之被水匪劫道那晚的过犹之而无不及。 他若跳下去,须臾间就不见了踪影。即便风雨雷电四人的水性再好,将他救起时,他早该没了命。 而她又不会游水。 即便会,他那么大个人,她也抓不住他。 陆承珝一直沿着江边行走,奈何身后总跟着个尾巴。 “苏心瑜。” “夫君,我在。” “离我远点。” “我想跟着你。” 男子一噎,实在是无语了,咬牙切齿道:“我去方便,你也跟着?” 轮到苏心瑜一噎了。 “这是你身为国公府公子能说的话?” “不是你逼的么?” 一直跟着他。 有这么好跟? 苏心瑜环视周围,指着不远处一间茅草屋:“那许是茅厕,你快去吧,我等着你。” 说罢,转身。 陆承珝没动。 望着江面好一片刻,提步回了车上。 见他走了,她急忙跟上去:“你不去方便么?” 男子嗓音泠泠:“苏心瑜,男人说什么你都信,怎么那么好骗?” 她扯了扯唇角与他笑。 心里骂他百十遍。 重新回到车上,马车继续前行。 傍晚,两辆马车进了驿馆。 去到客房时,苏心瑜发现陆承珝就站在驿馆院中的井旁,探头瞧着里头黑魆魆的井水发呆。 他这般,她心头惧意越来越甚,连忙悄然与风雨雷电四人商议。 “你们公子中午想抹脖子,下午想跳江,此刻想投井,我一个人实在瞧不住他。夜里睡觉时,你们两个两个轮流值守,可以吗?” “少夫人,我们听你的。” 四人应下。 如此车行两日,众人回到京城陆家时,已心身皆疲。 一回到清风居,陆承珝便将自己关在房中。 老夫人与三夫人得知他回来,派人来传,他不去见他们,无奈她们传了苏心瑜过去。 锦华堂。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三夫人坐在下首。 苏心瑜见了礼:“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老夫人颔了颔首,直接问:“丫头,承珝不来,是因庆州寻医失败?” 苏心瑜坦诚:“回祖母,郎中是寻到了,就是与先前太医诊断一般,也是束手无策。” 柳氏也道:“承珝他该难受了,这段时日,心瑜你开解开解他。” “我知道了,母亲。”苏心瑜应下。 不敢说陆承珝这一路回来想寻死之事。 她怕一说,不仅陆承珝被限制了自由,她的自由程度大抵更小了,约莫连清风居都出不了。 老夫人拿出一份请帖:“心情不好,就出去散散心。这是太子府送来的冬日宴请帖,过几日,你随承珝出门罢。” “是,祖母。” 苏心瑜双手接下请帖,出了锦华堂。 回去清风居路上,竟迎面碰到了陆砚书。 “心瑜。”他行至她身侧,“你我婚约作废并非我能决定。” “都过去了,不必再说。” 苏心瑜快走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陆砚书却是加快了步履:“我与沐宝霞也并非你想的那般。” “我想的哪般?” 苏心瑜驻足,笑了。 她压根没多想。 就那次亲眼见到他们你侬我侬的模样,还有什么好想的? 陆砚书也停了脚步:“沐宝霞只是让我教她写字……” “此事与我没了关系,真的不用再说,我夫君还在清风居等着我,失陪了。” 她颔首致意,抬步又走。 哪里想到陆砚书还是跟着:“老五此行回来不见人影,可是寻医无果?” 见她没回答,他又道:“老五这身体情况确实难,你跟在他身旁想必更难。心瑜,你若有难处,可与我来说。” 苏心瑜再度止步,面上一笑。 见她终于肯对自己笑,陆砚书脸上也渐渐浮现笑意。 没想到她含笑道:“六弟,我如今是你五嫂,你如此唤我名字怕是不妥吧?” 第47章 自荐枕席 陆砚书愣住。 趁他怔愣,苏心瑜索性小跑回了清风居。 一进清风居,手就按在心口,大大喘息。 想着要把请帖给陆承珝看,遂去主屋。 却不想,气息尚未缓过劲来,她就看里头书卷榻上坐着的他修长的手正把玩箭头,下一瞬竟然往他自个胸膛扎。 “夫君,你是想抛下我么?” 陆承珝闻声抬眸:“什么?” “我是你娘子,你这般想不开,不就是想抛弃我么?” 苏心瑜急步入内,将请帖给了他,并缓缓从他手上抽走了箭头。 陆承珝无言以对。 适才他正在试箭头扎到身上的角度,以此判断那日遇刺的情景。 苏心瑜又道:“咱们还没正式做夫妻,你就这么舍得走了?” 陆承珝闻言咳嗽出声。 “我觉得自个长得还挺好看的,你难道没有瞧上我?” 为防止他自杀,她豁出去了。 必要的时候,勾引几回也无妨,只是得注意好度,把握好分寸。 主要目的便是重燃他活下去的希望。 男子清冷反问:“你长得好看么?” 苏心瑜黛眉蹙起:“还是挺好看的吧?” 被他问得,她莫名没了自信。 “如此没自信,凭什么觉得我会瞧上你?”男子又问。 苏心瑜一噎,转了话头:“祖母给的请帖,过几日太子府有冬日宴。” “不去。” 陆承珝将请帖往几案上一丢,一把夺回了箭头。 苏心瑜还想去拿,却听得他说:“你想去,莫不是趁机又想逃?” “我不逃。” “不逃与不想逃是两回事。” 陆承珝忽感身体不适,一把扯了衣领,整个人往榻上一靠。 瞧他面色变冷,苏心瑜知道他又生气了,转眸见他锁骨处的肌肤又显现黑紫色的脉络,心道不好,他的毒又发作了。 连忙俯下身看他,娇娇软软道:“我真不逃,也不想逃。” 看来目下的问题愈发严重,她不光得豁出去些,还得捂他的心稳住他,以免他气得毒发身亡。 而此刻的局面,她又不知如何处理。 “要请太医么?吃点压制毒性的药?” 陆承珝指了边桌的抽屉:“里头有。” 苏心瑜急忙打开抽屉,取了一只小瓷瓶出来,倒了两粒药丸在手心。 “两粒够不够?” 男子不答,指尖只取了一粒,丢进口中。 待她转身倒了水,只见他喉结一滚,药已经被他咽了下去。 “水还是喝点罢。” 她递水过去。 男子沉默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不知是他累了,还是服了药犯困,竟渐渐在书卷榻上睡了过去。 苏心瑜轻手轻脚地取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又悄然取走他手上攥着的箭头,这才出了主屋。 -- 是夜,北风呼啸。 苏心瑜洗漱完,便上了床。 被褥似乎不够厚,盖在身上,整个人是冷的。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 敲门声颇重,不似琴棋为之。 苏心瑜转头,见门外立着的身影是男子,便问:“谁啊?” “我。” 陆承珝的声音。 “你,你莫不是想与我来睡吧?东厢房这床被子是薄的,冬夜不够盖。”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陆承珝险些被气笑,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冷声:“箭头呢?” 这段时日,他习惯睡时握着箭头。 方才临睡前寻不到,想起傍晚一幕,许是被她拿走了,遂来寻她。 谁想与她睡了? 笑话! 她不想与他睡,他更不想! 苏心瑜披上外衫,打开了房门,箭头也还了他。 取回箭头,男子转身便走。 一边走,还一边拿箭头往自己胸膛比划。 看得苏心瑜心头发怵:“夫君,等等。” 陆承珝驻足侧身,竟见她疾步回了屋里,吹熄了东厢房内的烛火,跟了出来。 “何意?” “我们是夫妻,睡一起呀。” 苏心瑜仰头看他。 心道,她才不想与他睡。 可他拿回了箭头,方才还在往心口寻扎的角度,万一晚上他拿箭头扎死自个,嗝了屁。 她如何保住小命? 不行,她得看着他! 即便是夜里,少女的眼眸还是干净清澈得彻底。 陆承珝垂眸不看,冷声:“不必。” “可是我房中的被子还是秋被,太薄了,我冷。” “去我那拿一床厚的。” “哦,好,谢谢夫君。” 苏心瑜一边道谢,一边紧紧盯着他的手。 两人进了主屋新房。 陆承珝怔愣,抱了一床厚被子的她,竟直接将被子铺去了他的床上,不走了。 “喂,你作何?” 苏心瑜脱了外衫裙裾,利索上了床,并拍拍他原先睡过的地方:“夫君,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陆承珝真的被气到了:“苏心瑜,你此般行径与自荐枕席有何区别?” 音色发冷。 自荐枕席?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险些结巴,只好坦诚,“我怕你拿箭头扎自个,我想看着你。” “不必看着,我不会真扎。”陆承珝指了指门外,“还不快抱着被子走人?” 他若轻生,谁也拦不住。 “哦。” 她只好下床。 陆承珝缓步过去。 就在她俯身去够床内被子之时,外头竟又传来凄厉的哭声。 仿若含着天大冤情的什么在作祟,哭得凄惨又可怖,此般哭声伴随着北风,直接往人的耳膜里钻。 苏心瑜吓坏了,跳上了床。 “夫君,你行行好,留我一夜罢。” 嗓音哀婉恳求,整个人更是吓得发抖。 陆承珝蹙眉。 府中殒命的女子多了去,这点他还是不与她说为好,实则在她没嫁到陆家之前,也曾有此般哭声。 不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都命不久矣了,这种麻烦事,他才不管。 至于眼前的少女…… 也罢,留她一晚。 遂关了房门,脱了外袍,也上了床。 待他熄了灯,房中骤然暗了下来,苏心瑜只听得哭声越来越响。 “你可不可以借我一条胳膊?” 陆承珝动了动下颌:“胳膊能借么?” 怎么借? “我害怕,想抱着点什么睡觉。”她抿了抿唇,嗓音很轻,“你的胳膊借我抱抱,我以往睡不着的时候,都是抱着嬷嬷的胳膊睡着的。” 说罢,也不经过他的同意,她的手竟然伸到了他的被窝里。 紧紧拽住了他寝衣的袖子。 指背若有似无地贴着他手臂上的肌肤。 “夫君,你的被窝好暖。” 第48章 博学多才 “缩回去。” 男子冷声。 “真的不能给我抱吗?” 少女嗓音软乎乎的。 不仅如此,她的手好似攥得更紧了些。 黑暗下,陆承珝扯了自个的袖子,一双眸子寒凉似水,唇角更是噙了冷意:“滚回东厢房,亦或睡我身旁安分些,二择一。” 竟敢对他动手动脚。 “不给抱就不给抱,不要那么凶嘛。” 苏心瑜缩回手,朝里侧躺了。 陆承珝一哽。 他凶? 他心软收留她,没踹她,更没将她丢出屋。 居然说他凶。 凶个屁! 屋外哭声犹在,苏心瑜听得害怕,就想说话,遂又转回身去。 “陆承珝,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听吗?” 男子不作声。 她便开始讲:“某一日,有只海龟在海滩上晒太阳,有个孩童看它个头大,遂问你怎么那么大啊?” “海龟说我长寿啊。” “孩童问你为何长寿啊?” “海龟说我心态好啊。” “夫君博学多才,肯定知道海龟乌龟王八全都长寿,那是因为它们心态好。”她娇娇软软地道,“夫君应该向乌龟王八学习学习,心态好些,积极些。” 陆承珝觉得头大,捏了捏眉心,朝床外躺了。 “你怎么不说话?”她又问。 男子终于出声:“你去向王八学,我不学。” 苏心瑜哈哈笑了:“好不好笑?你笑一个呗。” “冷不冷?” “不冷啊,夫君的床很暖和,谢谢夫君关心。” “我问的是你的笑话冷不冷?” “呃……” 她又咯咯地笑。 “再吵,我把你丢出去。” “哦。” 她立时噤了声。 大抵过了一刻多钟,苏心瑜的呼吸声变得清浅绵长。 陆承珝耳朵一动,觉得她大抵睡着了。 转了个身,又按了按身上的伤口,他反倒有些难以入眠。 连自己身上中了什么毒都不知的情况下,只知道还剩下多少时日,如此过日子,一日比一日少。 毫无盼头。 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除了报仇。 报仇是他如今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而现实是这副躯体怕是连仇敌是谁都寻不到,更遑论报仇了。 从未这般没用。 再度试箭头射来的角度…… 堪堪触及原先的伤口时,一只绵软的小手先一步搭了过来,就搁在他的胸膛上,掌心盖住了他的伤口。 手蓦地一松,终究将箭头搁去了枕头下。 -- 陆承珝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身旁的少女还睡得沉。 他坐起身,侧眸瞧一眼她。 睡得跟猪一般,小小的嘴一动一动,也不知是做梦在吃什么。 眼瞧外头天光大亮,他不禁喊:“起来。” “别吵。” 苏心瑜嘟嘟囔囔,拿手摸了摸自个的脸,背过身去继续睡。 陆承珝无奈下床。 双脚甫一站稳,惊愕发现自己的裤子上红了一片。 是血。 忙不迭地拉开裤子瞧了,不是他的。 意识到什么,一把掀开被子。 床单上有片血迹,一直蔓延到她的被子底下。 不对,应该是她的被子底下蔓延到了他的被子这。 急忙又去掀了她的被子。 果不其然,她睡的床单上有块巴掌大的血迹,不仅如此,苏心瑜的屁股上亦有。 确切地说是她寝裤的后面。 “苏心瑜。”他拔高嗓门,“我就不该收留你。” 整得他这张床废了。 这可是他花费重金打造的眠床,用料上承,雕工精湛,工艺复杂。 身上一冷,再加被他一喊,苏心瑜这才彻底醒来。 “昨晚是我害怕……” 话未说完,她也看见了床上与裤子上的血,更要命的是连他的裤子上也有。 她,她这是来月事了? 天哪,啥时候不好来,非得在她睡在他床上的时候来。 陆承珝头疼欲裂:“赶紧滚下来。” “这床得扔,锦被被褥全都扔了。” 视线转到她的身上…… 真想把此女一并扔了。 他说得咬牙切齿,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苏心瑜抖抖索索地下了床,嗓音更是打颤:“你别生气,对身体不好。还有你这床不用扔的,只要把被褥什么的洗洗就成。” 床架子,她又没碰到弄脏。 陆承珝指了门口,神情冷得像是要杀人。 苏心瑜害怕。 忙披上外衫,胡乱套上裙裾,即便会把裙裾给弄脏了,也顾不得了,火急火燎地逃出了主屋。 琴棋看自家小姐从主屋慌乱回来,又见她面容不对,忙问:“小姐怎么了?” 苏心瑜垂了眼眸:“我大抵来了月事,把陆承珝的床弄脏了,他发了好大的火。” 琴棋急忙扶住她:“小姐身上先处理,等会婢子去洗床单,会跟姑爷好好说一说的。” “也好。” 主仆俩进了东厢房处理。 主屋。 陆承珝脱了身上的寝衣,洗漱后穿上簇新的袍子,整个人仍旧气得不行。 他喜洁。 从不让旁人坐他的床,摸一摸都不许。 他就犯贱心软,昨夜收留了她,这下好了,整张床都不能要了。 惹得他脑仁发疼,只好一个劲地按着额角,对外喊:“来人。” 寒风应声入内:“公子?” “把床抬去扔了,连同床上所有东西。” 寒风闻言惊愕:“为何?” 陆承珝指了指堆在地上的寝衣寝裤:“衣裳也一并扔了罢。” 寒风这才发现裤子上有血,正要开口…… 琴棋急急过来:“姑爷,床上的被褥与衣裳婢子去洗,床也不必扔。小姐只是来了月事,姑爷这般置气,吓到我家小姐了。” 陆承珝很不解:“来月事,她就不能憋着?” 虽然听说女子到一定年纪会来月事,大抵是每个月来一次的事情。 既然每个月来一次,选择在合适的时日来不成么? 也好方便些。 “她就非得挑睡在我床上的时候来?” 话说到此处,陆承珝仍然气得很。 寒风忍不住笑出声:“公子,您可能不了解,我幼时就知道女子月事是憋不住的。” 家里兄弟姐妹多,他年纪最小,姐姐们谈起此事,从不避讳他,所以他清楚。 琴棋也想笑来着,硬生生忍住,认真道:“寒风说得没错。” “你们博学多才。”陆承珝颔了颔首,越说越恼。 就他不懂。 可他原先也没想过要娶妻,懂月事作何? 第49章 来我这睡 “我家小姐这是长大了嘛。”琴棋小心翼翼地解释,“这是好事,姑爷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陆承珝蹙眉。 他虽对女子月事一窍不通。 但琴棋所言的好事,他一听大概也明白过来点什么。 琴棋又道:“有些女子来月事时会腹痛难忍,总归是桩辛苦之事,还希望姑爷能体谅女子的不易。” 陆承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见姑爷神情有所缓和,琴棋去整理床铺。 “你作何?”陆承珝喊住她。 “洗一洗就成了,姑爷,婢子会洗得干干净净的。” “床留下,旁的扔了罢。”陆承珝下令。 “可别。”寒风阻止,“锦被被褥都是上好的,这么置办一套所需银钱,可供穷苦人家可生活好几年呢。” 陆承珝咬紧了后槽牙,冷声:“你们看着处理。” 反正这些被褥他断不会再用,还有地上的衣裳亦不会再穿。 琴棋把被褥衣裳全都抱了出去。 寒风则取来新的被褥与锦被铺上,嘴里喋喋不休:“女子若长到一定年纪还不来月事,家里该着急了,琴棋方才说公子应该感到高兴,是实在话。” “你觉得你与我说这些合适么?”陆承珝出声。 “确实应该夫人来说合适些,要不属下去与夫人说一声,让夫人过来?” “不必麻烦。” 他一个命不久矣之人,了解女子月事作何? 这一日,苏心瑜都安静待在东厢房内。 入夜,她早早地上了床。 来了月事,天气又冷,她便和衣坐在床上,被子薄,便将斗篷披上了。 就这般安静看话本。 直到深夜,屋外再度传来哭声。 她翻看话本的手一抖,咬牙不去听。 主屋新房的陆承珝也听闻哭声,脚步不自觉地走到窗口,推窗往东厢房扫了一眼。见东厢房还亮着灯,遂拿了本棋谱,坐在窗口翻看。 外头的哭声愈发凄厉。 他侧头再瞧一眼东厢房。 约莫胆子大了,不需他相陪了。 便起身,准备就寝。 脚步走往床边,倏然想起清早一幕…… 他很凶么? 不凶。 又走两步,再度想起她说的东厢房的被子是秋被,遂抱了床厚被子。 “来人。” 寒风现身:“公子?” “给她送去。” “是给少夫人么?” “嗯。” “公子心里终于有少夫人了!”寒风高兴道。 “嗯?” “女子来月事得注意保暖,公子命属下将厚被子给少夫人送去,那不就说明心里有少夫人了么?” “神经,真能扯。”陆承珝否认,“还不快去?” 寒风立马去了东厢房,在门口敲了敲:“少夫人。” “稍等。” 苏心瑜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缓步过去开了门。 “公子命属下送来的,天冷了,盖厚被子暖和。” 苏心瑜接过被子:“谢谢你,也帮我谢谢你家公子。” “少夫人自个去谢罢。” 寒风一溜烟跑远。 苏心瑜想了想,搁下被子,取了装了银票的荷包再度去了主屋。 主屋的门开着,她径直进了去。 “弄脏你的床,是我的不是。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我头一回来那个,确实不知何时会来。” 陆承珝不接话。 只顾自己坐在窗口,翻看棋谱。 苏心瑜又道:“如今天冷,你这个窗户开着看书不好。” 陆承珝便起身将窗户关上了。 “还有你的床与被褥什么的多少钱,我赔你便是。” 她说着打开了荷包。 “不用赔。” “你不是要扔了么?” 陆承珝指了床:“没扔,至于被褥,你那丫鬟拿去处理了。” “哦,那我回去了。” 她转身便走。 陆承珝喊住她:“外头哭声,你不再怕?”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不,不怕了。” 比起哭声,她更怕发脾气的他。 太可怕了。 听她嗓音抖得厉害,大抵是怕哭声怕得厉害,陆承珝暗骂自己又心软,嘴上罕见温声:“来我这睡。” “啊?”苏心瑜懵了,“万一我又把你的床弄脏了……” 他该弄死她了吧? 也不知被他杀死的人有几个,总归令人胆寒是真的。 “已弄脏一回,不怕再弄脏一回。” 话一出口,陆承珝自己也惊了惊。 “好嘞。” 苏心瑜脆生生应下,快步走回东厢房去了。 片刻之后,只见她抱着方才那床厚被子再度回来。 寒风瞧见,忙不迭地跟来:“少夫人,这被子是公子怕您冷,给您盖的,您怎么又抱回主屋来了?” “这……”苏心瑜想解释,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 寒风又道:“少夫人,您快些回东厢房罢。” 被他这么一说,苏心瑜刚刚抬起的脚僵住,不知该不该跨进主屋的门。 陆承珝一把将少女拉进屋,一记眼刀扫向寒风,凉凉吐出两个字:“多事。” 说罢,啪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只留下寒风在寒冷的风里独自凌乱。 隐在暗处的闪电见状笑出声。 寒风:“笑屁?” 闪电:“你是个屁。” 下一瞬,两人对打。 眼瞧着屋外窗户上映着的人影打得不可开交,苏心瑜拿下巴指了指:“夫君,你去阻止他们罢。” “随他们去。” 就当练练身手。 苏心瑜应声将被子铺去床上,并拿出两个月事包悄然搁去了床内。 一时间不知该塞哪里,索性塞进了被子里。 陆承珝眼尖瞧见她的偷偷摸摸:“作何?” 他最烦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坏。 “我没干什么。” “那白色的,叠得四四方方的是何玩意?” “那不是玩意。” 苏心瑜小脸红了红,支支吾吾不肯再说。 陆承珝莫名又来气:“我的床上不能放乱七八糟的玩意,可懂?”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主动喊她来睡? “夫君,给我放一放罢,求你了。” 她去扯他的袖子撒娇。 “撒娇没用,我不吃这套。” 男子甩开她的手。 苏心瑜无奈,只好拿出其中一个月事包,紧紧捏着。 “这是嬷嬷做的,叫做月事包。用来垫着,当然不是垫在床上的……”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多拿了两个,可以及时更换,以免再次弄脏夫君的床。” 垫哪? 陆承珝听得眉头越拧越紧。 他即便再不懂女子月事,也明白过来此等玩意是用在女子的何处…… 倏然,俊脸不可控制地发红。 第50章 有感情吗 忙转过身去。 “那就放,放罢。”他提议,“亦或你放去净房。” “那我还是放去净房罢。” 如此更加方便更换。 片刻之后,苏心瑜回到卧房,竟看他将方形的长条形枕头搁去了两床被子的中间。 “夫君,你?” “我留你是一回事,距离还是得要。”他嗓音已然发冷。 苏心瑜反应过来,急忙澄清:“昨晚我想抱你,那是因为我害怕,我以往就是抱着嬷嬷的胳膊睡觉的。” “今夜还怕么?”他问。 她点点头:“怕的,净房那边传来的哭声听着更惨,今晚可以给我抱了吗?” 说话时,她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直直盯着他。 陆承珝垂眸不看,冷声:“不可以。” 搁着长条枕就是为了防止被她抱了。 一开始她能提出要抱胳膊,往后她能得寸进尺要求抱他这个人。 “哦。” “再说我又不是你的嬷嬷。” 苏心瑜扯开唇角笑了笑:“也是哦。”转念一想,娇软的嗓音高了一个度,“可是你是我夫君啊,我是你娘子,咱们是夫妻。夫妻抱一起睡,旁人不会说什么的。” “苏心瑜。” 他的头好疼。 她所言的目的是因害怕,还是旁的什么? “在。” “记着,你不是我娶的,更不是我想娶的。” “哦。”她大着胆子凑近他,“可是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说咱们会有感情吗?” 陆承珝短促冷笑。 原来她的目的在此。 可笑了,他活着是为报仇,又不是与她抱一抱。 抱一抱又不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没事没事,夫君留我睡我已经很感激了,有夫君在,我睡得安心。” 有杀气重的他作陪,外头仿若女鬼般的哭声都惊扰不了她。 她才能睡得安心,这是实话,安心到昨夜来了月事都浑然不知。 瞧她言笑晏晏,笑得灿烂的模样,陆承珝只觉得刺眼。 怎么能笑成这般? “睡罢。” “好。” 两人上了床,各自盖了被子。 哭声凄凄惨惨,苏心瑜便又想说话:“夫君,咱们开个卧谈会罢。” 男子嗓音泠泠:“寝不语。” 冷得仿若她再多说一句,就真的会把她丢出去。 苏心瑜只好“嗯”了一声,闭紧了嘴巴。 -- 一夜过后。 夫妻俩在新房用了早膳。 眼瞧两位主子昨夜又睡到一起,今早还和谐地用膳,寒风很是高兴,自告奋勇地帮琴棋翻动昨日洗晒过的被单被子等物。 寻常时候,陆家主子的衣裳由府中浣衣所负责,洗晒也全都在浣衣所内。 而昨日情况特殊,被褥什么的全由琴棋洗了,遂直接晒在了清风居。 “我家小姐曾命我去问陆家是否有女子失踪之类的事?可是我一去问,没人肯跟我说。” 此刻寒风能来帮忙,琴棋便趁机询问。 “少夫人是想知道夜里哭声的由来吧?”寒风猜测。 “嗯,大抵是的。” 寒风道:“女子失踪之事倒没有。” “哦。”琴棋颔了颔首。 等苏心瑜用罢早膳回了东厢房,她便将在寒风处打听来的话说了。 “这么说来,失踪的没有,死亡的有。”苏心瑜眯了眯眼,“那哭声莫不是?” “小姐,您可别吓唬我。”琴棋往身后瞥,“婢子胆小得很,会害怕的。” “你害怕?这几晚我都听见哭声了,你可曾听见?” 琴棋摇头:“婢子没听见。” 苏心瑜宽慰她:“那就行了,你没听见自然不必怕。” 琴棋想到一事,压低声:“小姐,姑爷这个人,你说他博学罢,他能当了大官。可是他竟连女子月事是憋不住的,这都不知。” “啊?”苏心瑜惊愕。 琴棋便将昨日在主屋听闻与自家小姐说了,听得苏心瑜惊得张大了嘴。 主仆俩刚说完话,就见门口闪过一个小身影,不是来东厢房的,似是直奔主屋。 苏心瑜好奇,遂跟了过去。 只见陆炎策进了主屋:“哥,我小舅来了,此刻就在璟竹院。” 陆承珝:“随他。” 裴行舟来就来,与他何干? “问题是他到陆家时,在府门口遇到一个人,那人说是来寻你的,求小舅将他带进来。”陆炎策又道,“小舅没同意。” “谁都想见我们公子,我们公子可不是谁都见的。”寒风道。 “我也这么想。”陆炎策见苏心瑜过来,冲她道,“去我家吃饭呗,有你爱吃的大闸蟹。” “我这几日不能吃蟹。” “为何不能吃?” “大闸蟹是凉的,就是这几日不能吃。” 陆炎策一拍脑门:“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来月事了吧?” “小声点。”苏心瑜讶然,“你怎么那么懂?” 陆承珝啥都不懂。 听琴棋说,他还以为月事能憋着的,甚至还能选择每个月何时来的。 “我娘教的,我娘说每个女子长大了都会来,说要我以后疼媳妇。”陆炎策凑近她,压低声问,“你肚子疼不疼?我让我娘给你煮红糖生姜水。” 苏心瑜摇了摇头:“不必劳烦婶婶。” “不疼就好。”陆炎策转头指向外头,“走,小舅也想见你。” “陆炎策。” 陆承珝喊了一声,嗓音发冷。 陆炎策一个激灵:“哥,我与心瑜那是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可别误会啊。” 就是心瑜就这样长大了,他还是个小屁孩,这点很不爽。 说罢,带上苏心瑜去了璟竹院。 主屋内只剩下了寒风与陆承珝。 “公子,八公子都懂的道理,您再不懂,可就说不过去了。” 陆承珝凉凉吐出一个字:“烦。” 大不了他多翻看翻看此类书籍。 说罢,起身抬步往外。 寒风跟上:“公子去哪?” 陆承珝嗓音淡淡:“她嘴馋。” 万一控制不住吃了蟹,他得去看着她。 不是他们说她这几日不能吃蟹么,虽然他还不知是何缘故,但总归有点道理。 寒风不禁笑出声。 陆承珝一道眼风扫去,寒风立时闭紧了嘴巴。 在苏心瑜与陆承珝一前一后到璟竹院时,就看见裴沛珊拿着鸡毛掸子满院子地追裴行舟。 “臭小子,就是说当时有三条命在你手上,你怎么就那么混?” “哪三条命?” 裴行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51章 亲上加亲 “心瑜一条命,炎策一条命。”裴沛珊拿鸡毛掸子掰着手指,“心瑜若有个好歹,承珝一并跟着去了,这不就是三条命吗?” 裴行舟傻眼。 转眸看向刚刚跨进院子的陆承珝,用口型说:【你小子可真脆弱。】 裴沛珊趁机在幼弟的背脊上打了一记。 陆承珝恍若未见裴行舟的口型,看热闹不嫌事大:“五婶打得风声都无,可见不够使劲。” 咻的一声。 鸡毛掸子划过空气的声音响起,又一记打在了裴行舟的背上。 “疼疼疼。”裴行舟喊疼,“姐,我可是你亲弟弟。” 特意晚了两日回来,想要姐姐姐夫知道陆炎策等人活得好好的,他才回来。 不承想,还是挨了揍。 陆炎策大声喊:“娘,打屁股,屁股上肉多,小舅不会喊疼。” “阿策,真有你的……” 裴行舟继续跑。 眼前欢乐一幕看得苏心瑜咯咯地笑:“婶婶,小舅大抵是真的疼了,莫打了。” 裴沛珊这才歇了手,剜一眼幼弟:“看在心瑜的份上,暂且饶了你。” 陆炎策快步走到母亲身旁,附耳低语几句。 “哦,我知道了。” 裴沛珊吩咐丫鬟给苏心瑜递上暖手炉,又命人给她坐的位置垫上厚的软垫。 自个则去厨房煮红糖生姜水。 待红糖水递上来时,苏心瑜感激地看向陆炎策,又与裴沛珊道谢。 裴行舟看到红糖水,也立时明白过来。啥也不问,啥也不说,他直接给苏心瑜递了块毛毯,让她盖在腿上。 见状,陆承珝只觉自己活得像个白痴。 不是吧,谁都懂。 就他不懂。 饭后,裴沛珊留他们去花厅喝茶。 众人移步花厅时,陆承珝特意放缓了脚步,与苏心瑜并肩而行。 见前头几人走得快,他压低声道:“倘若今夜还有哭声,我可以借你一条胳膊。” “真的吗?” “嗯。” “谢谢夫君!” 她又笑得眉眼弯弯。 陆承珝侧眸瞥了眼,这一刻莫名觉得她的笑容好似没有那么刺眼了。 不多时,众人在花厅内落座品茗。 这几日苏心瑜不能喝茶,裴沛珊特意给她备了暖身子的果茶。 “在庆州,行舟除了害你们被捉,旁的可有照顾好你们?”裴沛珊含笑问,目光看向裴行舟的时候,再度剜他一眼。 苏心瑜急忙开口:“有的,婶婶,小舅照顾我们很细心很周到。” “心瑜真乖。”裴行舟感叹。 裴沛珊亲热拉住苏心瑜的手,柔声道:“我听行舟说了,那日你想到自个的舅父舅母不好,想哭来着。咱们不要那样歹毒的亲人。你喊行舟小舅,我跟他说了,今后他就得有小舅的担当。” “婶婶。” 来月事的时候,情绪容易波动。 她这一声喊出,隐约含了哭腔。 陆湛叹息:“你把孩子惹哭作甚?” “你不懂。” 裴沛珊扫了丈夫一眼,温柔拉起苏心瑜的手,去了里间。 两人在里间坐下。 “婶婶我十二岁的时候没了亲娘,那时的行舟才两岁。没娘的孩子就是容易被人欺负,这点我们姐弟深有体会。” 苏心瑜垂眸:“我也是十二岁的时候没了娘,也没了爹。” “婶婶知道。”裴沛珊摸摸她的发顶,“是初次来月事吧?” 苏心瑜点点头。 “可怜的孩子,旁人这个时候有亲娘教着。”裴沛珊抹了泪,“没事啊,婶婶教你。” 苏心瑜扑入她的怀里:“婶婶……” “乖孩子!” 待裴沛珊教了苏心瑜在月事期间该注意的事项,两人回到前头花厅。 品茗喝茶间,裴行舟不经意说起来陆家时碰到的人。 “那真是个怪人,持长枪,长着络腮胡,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马背上。被门房赶了,他就去了陆家对面的街口,一直盯着府门口。” “可是瞧着有三十出头的年纪?”苏心瑜问。 裴行舟颔首:“差不多年纪。” 苏心瑜看向陆承珝:“夫君,此人与咱们那日离京去往庆州时所见的男子,应该是同一个。” “他求我带他一道进来时,说了一句话,说有东西要给你。” 裴行舟也看向陆承珝。 “他缘何知道你认识我?”陆承珝眉梢微动。 “大抵是我在门房处问了一嘴。” 当时他是这么问门房的—— 【陆承珝这厮在不在府上?】 陆承珝扫了裴行舟一眼,大抵猜到姓裴的会问什么,也不恼,转头吩咐寒风:“去瞧瞧。” “是,公子。” 寒风抱拳离去。 陆家府邸占地大,一来一回费时辰,为尽快回来复命,他闪身而行。 一盏茶时辰后,他回来。 “公子,那人还在。” 陆承珝淡淡吩咐:“把他带去清风居罢。” 寒风应声,再度离去。 裴行舟摇首:“你说你,真会折腾人,方才一下说完不就成了?” 就说那人如果还在,直接带进府去清风居。 非要先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等侍卫回来禀报了,又不疾不徐地说带人进来。 真是够够的。 陆承珝不接话,缓缓起身与陆湛裴沛珊道:“我先回清风居了。” “叔叔婶婶,那我也回去了。” 苏心瑜跟着起身。 “好。”陆湛裴沛珊双双应声。 等小夫妻回到清风居时,寒风已经将那男子带到,并候在院中。 廊下搁着长枪。 男子一见到陆承珝,便拱手单膝跪地:“少主。” 陆承珝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说有东西给我?” “是,少主。” 男子往怀中一掏,掏出一只锦囊,双手奉上。 陆承珝眉峰蹙起。 又是锦囊! 虽说与先前那只花纹不同,但用料却是一致的,皆是上好的云锦,富有光泽。 伸手拿起锦囊一捏,里头好似还是一颗珠子。 莫名教他疑惑顿生。 倘若唯一只锦囊,一颗珠子,他可以猜想是有人恶作剧。 而今同样的物什又来…… “你可曾去过庆州?”陆承珝问。 男子摇首:“回少主,不曾。” 就这时,老夫人身旁的张嬷嬷过来。 “五公子,五少夫人。”张嬷嬷见了礼,“今日沐家来与六公子商议婚事,您二位也过去听一听罢。” “我们过去作何?” 苏心瑜不想去。 “老夫人的意思,少夫人与沐家是亲眷,这是亲上加亲的事,该去。” 第52章 夫君疼我 络腮胡男子瞧陆承珝不太想去,脱口道:“不管是男方登门,还是女方登门,商议婚事不都应该择吉时,选在上午的么?此刻都午后了,可见来人不懂礼数。” 陆承珝与苏心瑜闻言讶然。 看来他年长些,到底比他们懂得多些。 张嬷嬷道:“沐家人确实是上午来的,午膳在四房用,用了膳后,四夫人想请老夫人做主。老夫人想到五少夫人与沐家是亲眷,这才派老奴过来。” “我去便是。”苏心瑜看向陆承珝,“夫君去么?” 虽说不知祖母究竟对沐宝霞与陆砚书的婚事持什么态度,但祖母若想同意,直接同意好了,何必寻她与陆承珝过去凑热闹? 想来祖母有旁的意思。 既如此,她便去一趟。 就是不知陆承珝肯不肯去。 陆承珝捏了捏锦囊,忽然听闻一道极响的咕噜声,显然有人肚子饿了许久。 络腮胡男子局促一笑:“对不住,少主少夫人,属下一早就来国公府门口等,没能遇见少主。” 陆承珝不接话。 络腮胡男子愈发局促尴尬,两只手握在一起,使劲搓着。 苏心瑜问琴棋:“小厨房可还有吃的?” 琴棋颔首:“有。” 苏心瑜瞥一眼陆承珝,见他没反对,遂吩咐:“那就弄些热乎的。” 琴棋应下。 络腮胡男子忙不迭地感激道谢。 陆承珝提步而行:“走了。” “哦,好。” 苏心瑜反应过来他同意去,遂跟上他的脚步。 陆承珝略略侧头,与那男子道:“吃饱等着,我有话问。” “是,少主。”男子拱手称是。 在张嬷嬷的领路下,小夫妻到了前院正厅。 此刻的正厅内,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下首分别坐了陆四爷四夫人与陆砚书,另一边则是沐荣牛氏与沐宝霞。 “见过祖母。” 苏心瑜跟随陆承珝见礼。 “来了,好。”老夫人慈爱地笑,“坐我身旁来。” 苏心瑜只好与陆承珝一左一右地坐到祖母身侧。 虽说祖母坐的是交椅,他们坐的是临时搬过来的圆凳,但此刻这么一坐,四房与沐家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两个。 苏心瑜咽了咽口水,不是因为怕被人盯着瞧,而是祖母拉过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轻抚着。 要知道她与老夫人也就见过几面,压根没靠近过,更没亲近过。 此刻被她拉着手,这般仿若怜爱嫡亲孙女一般。 整得她迷糊了。 陆承珝淡淡整了整袍子,一副任何事都与他无关的模样。 对于这对小夫妻的到来,四房的人很不理解,特别是四夫人陶氏。 陆砚书的眸光不自知地瞥向苏心瑜。 之前与她在府中遇见,两人总是说不上几句便不欢而散。 此刻见她如此恬静,瞧得他心头一荡。 细细一瞧,惊愕发现她的容色一日比一日夺目,瞬间反衬得同样身为妙龄少女的沐宝霞仿若泥地里打过滚一般。 沐家人也不理解。 可此刻谁都不说话,便显得尴尬,牛氏撞了一下丈夫的胳膊肘。 沐荣遂笑着打破沉闷:“心瑜与陆少卿果然是天作之合。” 牛氏忙不迭地含笑接话:“心瑜成了国公府的少夫人,才几日不见,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主要是夫君疼我。”苏心瑜侧头,与老夫人温温软软道,“祖母也知道的,夫君可疼我了。” 老夫人颔了颔首:“祖母知道。” 张嬷嬷插话:“听说有丈夫疼爱的女子就是比没有丈夫疼爱的女子长得好,最关键的是,五少夫人本就长得好看。” 方才四夫人与沐夫人把沐小姐夸得天花乱坠,她听得耳朵难受。 此刻五少夫人与沐小姐同在正厅,一个国色天香,一个小家碧玉,压根不能比。 “是这个理。”老夫人微顿下,问苏心瑜:“丫头啊,你沐家表姐想要嫁入咱们陆家来,你有何看法?” 苏心瑜心里打了个突,面上仍旧笑得甜糯:“祖母,孙媳是小辈,哪敢有什么看法?” “祖母让你敢,你便敢。” “那孙媳说了。” “嗯,说罢。” “听说六弟与沐小姐早就暗生情愫了,既如此肯定是不在乎旁人的看法的。”苏心瑜笑得人畜无害,“祖母,我说完了。” 实则想说的有很多。 譬如四房瞧不上她,作废婚事;沐家卖了她,让她冲喜;陆承珝若毒发,她得陪葬…… 诸如此类想说的话多了去。 但她此刻只能保持理智。 全因她不知这些事件中,身为国公府大家长的祖母扮演了什么角色。 陆承珝闻言,耳朵一动。 她竟称呼陆砚书为六弟。 六弟? 还挺顺耳。 陆砚书面色缓缓沉下。 苏心瑜前一次喊他六弟,他以为她在置气。 此刻当着这么多人唤他六弟,那等于要与他划清界限。 想到这,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捏起。 就这时,一直沉默的陆承珝开口:“祖母,孙儿身体不适,我们小坐片刻就回了。” “好,回罢。”老夫人拍拍苏心瑜的手,“路上扶着承珝。” “是,祖母。” 苏心瑜起身,亲亲热热地扶着陆承珝走了。 看他们远去,老夫人眉眼带笑:“那咱们接着商议罢。” “是,婚事最好在年底。” 牛氏脸色尴尬。 方才他们与苏心瑜套近乎,是想给陆老夫人一个好印象,以便宝霞能顺利嫁入陆家。 小蹄子竟说宝霞与陆六郎早就暗生情愫。彼时陆六郎有婚约在身,宝霞与他暗生情愫便是于礼不合。传扬出去,宝霞的名声就没了。 真教人气恼。 除此之外,小蹄子不仅不喊宝霞表姐,反倒唤其为沐小姐,如此生分…… 可见她明里暗里地想告诉陆老夫人,她想与沐家人撇清关系,就是不知陆老夫人怎么想。 老夫人看向四儿媳:“陶氏,你觉得呢?” 四夫人陶氏温声:“沐小姐能写一手好字,温婉贤淑,是个儿媳妇的好人选。” 沐荣这段时日升了官,这门亲事相对原先与苏家的来比,自然是好的。 老夫人转眸看向六孙子:“砚书,你自个说说。” 陆砚书起身作揖,满脑子都是苏心瑜亲亲热热扶着陆承珝的画面。 “祖母,孙儿不想那么早娶妻。” 第53章 睡一起了 一直挺着腰肢端坐,装文静贤淑的沐宝霞不敢置信:“六郎……” 陆砚书不予理会,对父母也作了一揖,疾步离去。 那边厢,早已走远的苏心瑜放开了陆承珝的手臂。 手臂上绵软的触感消散,陆承珝淡声:“扶着。” “祖母还在正厅呢,瞧不见了。” “扶着。” 男子嗓音发冷。 “扶就扶。” 苏心瑜嘟囔一句,看在他同意给她抱的份上。 倏然听得男子轻声道:“老六追你来了。” “啊?” 苏心瑜疑惑低呼一声,转头,果然瞧见陆砚书脚步匆匆朝他们行来。 他走得飞快,眨眼就拦住他们去路。 “心瑜,我不会娶沐宝霞,与你有婚约的是我。” 陆砚书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心瑜,转而挑衅看向陆承珝。 好似在看他何时毒发身亡。 果不其然,听得他压低声道:“老五你只有八个月余的寿命了,届时心瑜怎么办?她原是我的未婚妻,你且放心,今后我会照顾好她。” 陆承珝音色泠泠:“老六,有些话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砚书笑了:“所以你命不久矣是真。” 看来他打听来的消息是真的,陆承珝只能再活八个多月。 苏心瑜这才知道陆承珝只剩下了八个月余可活了。 心头一跳,连忙紧紧挽住了陆承珝的胳膊:“我已是他的妻,他若死,也是我的鬼夫君。” 嗓音娇蛮,隐约含了颤音。 陆承珝:“……” 她说罢,使劲扯着他走。 陆承珝只觉得少女越走越快,越走越急。 看她挽着他的胳膊走得吃力,他便勉强加快了步履。 只留陆砚书怔怔地看着他们远去。 心瑜肯定置气了。 应该的。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没有出手。在她被迫冲喜的时候,他选择袖手旁观。 如今她怎么气他恼他,说何种狠厉的话,他都能接受。 是他该受的。 进了清风居,苏心瑜知道陆砚书瞧不见他们,放开陆承珝的胳膊,改拉着他的袖子走。 庭院中,寒风、琴棋等人,包括络腮胡男子皆想说话,却只见苏心瑜将陆承珝拉进主屋去了。 呯的一声。 主屋的门被关上。 庭院众人面面相觑。 到底有外人在,寒风等人强忍着贴耳听的冲动,原地杵着没动。 屋内。 苏心瑜轻声质问:“你只剩下八个月可活,为何不告诉我?” “说与不说有区别?” 陆承珝嗓音淡淡。 苏心瑜一噎:“可是我若知道的话,肯定会着急拉着你去寻医问药。” “庆州去过,结果如何,你又不是不知。” “那是庆州,许是贺郎中学医不精,他若医术极好,太医院怎会放他走?” 男子冷声:“我不想当你的鬼夫君。” 苏心瑜软乎了语调:“对嘛,不想当我的鬼夫君,那咱们尽快去骞州。” 陆承珝觉得脑仁发疼,她怎么就听不出话外音? 遂直接道:“我的意思,如今活着的时候也不想当你夫君。” 如此即便死了,也称不上她的鬼夫君。 “你不想也没用,我也不想,可现实是咱们已被凑到了一起。”少女纤细的食指指向他的雕花大床,“都睡一起了呢,事实便是你就是我的夫君。” 都喊了那么多回了,他竟然是这么个态度。 苏心瑜倏然反应过来,任谁遇到他这般情况,心里都不好受,遂想着耐心劝解。 “你若毒发身亡,你家人就拿我给你陪葬,届时到了地下,你我还是一对。你若想摆脱我,何不去骞州寻医?” “我想你我都能好好活着。” 她抬眸看他:“大好的年华,活着多好。你探案那么厉害,百姓盼你查明真相,惩奸除恶呢。” 陆承珝一哽。 鬼使神差地想起方才老六的嘴脸,他终于淡声:“去骞州一事,再议。” “好。” 苏心瑜忙不迭地颔首。 只要肯去骞州,说明他还是想活的。 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能解了他身上的毒也是好的。 陆承珝开了门,缓步去了庭院。 手上捏着那只锦囊,淡声问络腮胡男子:“谁人让你将此物给我的?” “回少主,是爷,陆三爷。” “父亲可曾说过什么?” 男子摇首:“爷只说此物给长大了的少主,今后少主会明白其中的玄妙。” 说话时,他又从怀中一掏,掏出一块玉佩。 “这是爷给属下,说是当做盘缠。属下一直带在身旁,不敢典当换成银钱,因为属下知道这是爷随身佩戴的玉佩。” 陆承珝接过玉佩看了,紧接着俊眉蹙起。 眼前的玉佩,他在幼年时曾经把玩过,确实是父亲随身之物。 后来父亲战亡,遗物中不见此物。 原来是父亲早将它送给了他的部下。 遂将玉佩还了络腮胡男子。 男子不肯收,单膝跪地拱手道:“少主,属下想留在少主身旁效劳!” “这是父亲给你的,它便是你的。” 陆承珝将玉佩交到男子手上。 “那属下可以留在少主身旁么?” 男子接下玉佩,问得惴惴不安,生怕接下玉佩,就被赶跑了。 “你先在陆家当护院,若有任务,我会吩咐你做。” 陆承珝淡声。 人品好坏,试用才知。 再则锦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尚未可知,还是将人留下罢。 男子感激称是:“是,少主!” 陆承珝淡漠颔首,命寒风给人安排住处,自个则回房歇息去了。 寒风与男子道:“少主的称呼招摇,今后你就跟我们一般唤主子为公子。长枪也招摇,不必时常带在身旁。” “小兄弟,那我睡那?” “公子身旁不喜有太多人,你夜里睡到前院的侍卫院中。”寒风抬手,“我带你过去。” 陆承珝进了卧房,见苏心瑜还在,遂抬步去了净房。 “我话没说完。” 苏心瑜不便跟着他去净房,只好在门口喊。 哪里想到男子说:“苏心瑜,我是真的要方便了,你想观摩还是如何?” “那你方便,我不打搅你方便。” 她唇角一抽,火急火燎地跑了。 陆承珝摇首。 真是好骗,同样的话,她竟又信。 转眸瞧见几案旁搁着两块白色的物什…… 是她的月事包。 耳尖不可控制地泛起红意来。 第54章 他有姿色 真是的,怎么不拿走呢? 夜里要来睡,再拿这玩意过来便是,此刻害得他瞧得眼疼。 眉头微蹙,回了卧房。 拿出先前那只锦囊,连同今日收到的一并打开,里头俱是珠子。两颗珠子皆为褐色,大抵是木质本色,被盘得富有光泽。 捏起珠子细细观察,珠子表面有划痕。 似乎是用利刃雕刻所致。 寥寥数笔,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珠子有孔洞贯穿,与寻常所见的珠子没什么不同。 印象中,父亲并不喜此等玩意,更不会拿在手上盘着玩。 可两只锦囊相继出现,高公公与络腮胡男子的确皆为父亲的故人,父亲将此物给他,是想告诉他什么? 还非得等他能独挡一面,亦或长大之时。 倏闻脚步声传来,他连忙把两颗珠子放回各自锦囊,丢回抽屉。 苏心瑜在门口探了个脑袋:“夫君,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 “我觉着早些去骞州为好。” 依照他的身体情况,时日得抓紧。 “再议。” 他还是那句话。 “再议是何时呀?” “不知。” 苏心瑜大着胆子跨入门槛:“我其实想与你商议一个事。” 男子冷眼睨她:“何事?” 音色是一贯以来的清冷。 他周身凝着冷寒之时,她不敢靠他太近。 “我问过了,骞州再过去便是绵州。我家在绵州,我想着夫君若能在骞州寻到良方,心情好的话,能否陪我去一趟绵州?” 怕他拒绝,她问得很小声。 不知嬷嬷与管家如何了。 可是她又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相反还是他们护着她,她才免受恶霸欺凌,逃来京城。 而今她连陆家都出不去,若能去一趟骞州,那她可以顺带回绵州去看他们了。 虽说曾想过不让陆承珝知晓她家在何处,如此今后逃离的话,逃回家乡也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本事想知道她家在何处,简直是易如反掌。 既如此,她便与他商议商议。 陆承珝淡淡打量她。 少女眼眶微微泛起红意,唇瓣轻轻抿着,两只小手捏在一起,拇指食指不停地轮换着捏。 似乎是怕极了他。 既然怕他,还敢提要求,说明绵州有她重要的人与事。 “过段时日……” 再决定。 他的话尚未说完,只见少女一双眸子立时变得晶亮。 “真的吗?”她娇软的嗓音含了雀跃,“夫君太好了,那咱们过段时日出发!” 陆承珝的视线散漫又漠然地收回,修长的手抬起,缓缓按了按额角。 一只酱肘子就被老六骗去,成了老六的未婚妻。 目下他只说过段时日,她便说他太好了。 他有那么好么?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出发去哪?”不远处奔来一个小身影。 苏心瑜转过头去:“去骞州啊。” 陆炎策兴奋喊:“我也去。” “夫君说要过段时日。” “过段时日,我也要去。”陆炎策拉了苏心瑜的袖子走,“小舅此次回来,给我们带了披风,去试试看。尺寸若不合适的话,我娘可以帮你改。” “这怎么好意思?我上回已经收了一件斗篷了。” “怎么不好意思?小舅是长辈,他要给东西,咱们身为晚辈只能收着,这叫长辈赐不可辞。” 苏心瑜不禁莞尔:“还有这样的道理?” “嗯,道理可多了。”陆炎策点点头,“关键的是此次是连帽披风,纯白的,毛领亦是纯白的,可好看了,你穿了肯定好看。” “真的吗?” “嗯。” 苏心瑜扭头与陆承珝道:“夫君,我去去就回。” 叔嫂俩出了清风居。 脚步甫一跨出院门,迎面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她压低声音开骂:“苏心瑜,你不要脸。” 苏心瑜被骂得莫名其妙:“你谁啊,怎么平白无故骂人?” “平白无故?你对我哥念念不忘,不让我哥娶宝霞姐姐,如今他们婚事没能谈好,你可开心?” 女子上下打量苏心瑜。 苏心瑜反应过来:“你是陆砚书的妹妹?” “她是老六的妹妹,陆初蝶。”陆炎策介绍。 转眸看向陆初蝶:“说话要讲证据,小心烂舌头!” “咱们好歹是堂姐弟,你帮一个外人?” “心瑜不是外人!” “哼,我不跟你扯。”陆初蝶看向苏心瑜,嗓音尖锐,“我告诉你,就你这狐媚样,我哥绝对不喜欢,他就喜欢宝霞姐姐端庄大方的。如今你已嫁为人妇,为何不安于室?偏要去勾引旁的男人。” 苏心瑜气笑了:“我勾引他?你去问问,我何时勾引了他?” 陆初蝶哼声道:“夜里女鬼的哭声你可有听闻?她专门来抓你这种狐媚子的,你给我小心点。” 此话听得苏心瑜心头一慌。 倒不是因对方说来抓她,而是哭声陆初蝶也有听闻。 既然有哭声,且一直在,这就很瘆人。 陆初蝶见苏心瑜不吱声了,骄横道:“劝你离我哥远点!” “我夫君生得昳丽艳绝,我每日瞧他,你再去问问你哥,他以何姿色入我的眼,让我想靠近他?” 苏心瑜朝陆初蝶逼近。 陆初蝶瞠目结舌:“你竟然将姿色一词用到男子身上,忒不要脸!” 苏心瑜又道:“还有鬼怪可是一伙的,万一是来抓你的呢?” 闻言,陆初蝶身形一抖,撒开腿便跑。 全然顾不得国公府小姐的名头。 见她跑远,苏心瑜边走边喃喃道:“男子好看,怎么就不算有姿色了?” 没用错呀。 陆炎策屁颠屁颠地问:“心瑜,我有姿色么?” “比起你五哥来,差远了。” 说实话,陆承珝是她见过的最为俊美的男子。 “五哥姿色好,我不好么?” “你还小,如今尚且还是小孩模样,长大了肯定好。” “心瑜,我就喜欢听你说实话。” 清风居庭院内,陆承珝怔住。 他很有姿色? 顿觉脑仁又疼,还是回房歇息罢。 一盏茶的功夫,苏心瑜随陆炎策到了璟竹院。 见她到来,裴沛珊抖开一件白色披风:“心瑜,来试试看。” 苏心瑜过去,大大方方地将披风披上身。 “果然是肌肤白的穿了才好看。”裴沛珊啧啧称赞。 “谢谢叔叔婶婶!”苏心瑜一一道谢,“谢谢小舅!” 第55章 抱得松些 当晚。 苏心瑜在东厢房洗漱好,便去了主屋卧房。 “哭声尚且不闻,如何来了?” 男子眸光没有半分温度,对于她的到来似乎有些不喜。 “下午陆初蝶吓唬我,她所言我是不信的。” “不信还来?” “不信是一回事,怕是另一回事。”她眨巴眨巴眼,“哭声若起来,我从东厢房跑来,路上更害怕。” 还不如早早过来。 哪里想到直到他们就寝了,仍旧不闻哭声。 陆承珝:“你回东厢房。” 苏心瑜:“好罢。” 她刚坐起身,便听得哭声传来,忙不迭地钻回被窝。 想起他答应给她抱的,整个人裹着被子往他身侧拱去,双手伸进了他的被窝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夫君,我怕。” 陆承珝可不会哄人,只好僵着胳膊由她抱:“抱得松些。” 却不想少女愈发抱紧。 外头的哭声每飘来一阵,她便紧一紧。 实则只用手抱他的胳膊也就罢了,偏生她是抱在身前的。 少女胸前的娇软就这般紧紧挨着他的胳膊,只隔着她的寝衣与他的衣袖,害得他浑身难受。 身上莫名开始发热。 “苏心瑜,你热不热?” “不热,就是挺缓和的,夫君的胳膊好暖和。” 陆承珝:“……” 先前瞧过她的腰肢,知道她的腰肢纤细。 也听闻她与琴棋说起她的身段还没长开,可胳膊上的感触不能忽略。 这叫还没长开? 此般接触委实难受,他便动了动胳膊。 哪里想到少女愈发抱紧:“夫君别动,你听哭得更恐怖了。陆初蝶也知道哭声,瞧样子她也挺害怕的,怎么就没人处理呢?” 陆承珝只好哑着嗓音:“别理会哭声,睡觉。” “嗯。”苏心瑜重重点头,“睡着就听不见了,睡着就听不见了……” 嘴里叽叽咕咕的,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陆承珝这才得以抽出胳膊,将长枕头搁在了中间。 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 京城初冬的天,很冷。 一早,苏心瑜从主屋卧房醒来,用了早膳,一出屋门就打了个寒颤,忙回东厢房换上了厚衣裳。 “五少夫人,老夫人院中搞了个时令消遣,各房小姐公子少夫人都得参加。”门口传来张嬷嬷的声音。 “夫君也去?” “五公子素来不参加。” 苏心瑜摇摇头:“那我也不去了罢。” 陆承珝不去,她也不认识旁的小姐公子少夫人啊。 “心瑜去呗,有彩头。”陆炎策走来,“我去的,咱们彼此作陪。” 看小孩目光灼灼十分期盼的模样,苏心瑜同意了。 等他们到锦华堂时,花厅内已经坐着不少年轻男女。 见她到来,女子们凑头私语。 苏心瑜不喜这样的场面,开始后悔自己是否不该来。 陆炎策压低声:“莫理会她们,都是寄居在国公府的表姑娘,拐着弯地来住着,一住就不肯走了。” 此言一出,私语声不闻。 苏心瑜这才瞧见那些女子中有个还算熟悉的,不是旁人,正是孟茹玉。 “五表嫂。” “五表嫂。” 女子们纷纷起身见礼。 苏心瑜瞧她们好些比她年长,但陆承珝的辈分在,她们即便比她年纪大,也得唤她表嫂。 遂淡淡颔了颔首。 “苏丫头来了么?”里间传出陆老夫人的喊声。 “是,祖母,我来了。” 苏心瑜快走几步,与陆炎策一并入内。 花厅里间温暖如春。 “这是你大嫂。”老夫人拉着苏心瑜,一一给她介绍,“二嫂,三嫂,四嫂。” “大嫂。” 世子夫人温婉颔首:“五弟妹。” 苏心瑜的目光移到二嫂面上时,一怔。 她先前曾与她说了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羡慕她,夫君即便体弱,上哪都带着她。 此女竟然是陆家的二少夫人。 陆二公子如今住在寺庙,而他的妻子大抵对丈夫的去向不知情。 怪不得会说那样的话。 抛开这点,她继续唤人。 片刻之后,陆陆续续又进来不少女子男子。 人委实太多,苏心瑜记得头疼,索性不记了。 这时,老夫人挪步花厅,众人跟去。 才走几步,陆初蝶凑到苏心瑜身旁,低声道:“昨夜哭声可有听闻,有没有吓破胆?” “你这么问,我会以为你被吓破胆了。”苏心瑜反唇相讥。 两人开没正式吵开,旁的一并在走的女子听闻,惊呼一片。 有人道:“我以为昨儿夜里听不到哭声了,哪里想到后来还是有,太吓人了。” 有人附和:“可不是嘛,整得我清早起不来。” 到了花厅落座,老夫人含笑道:“咱们的时令消遣活动,彩头是什么,让张嬷嬷来说。” 见老夫人不提哭声,大家便不敢再议,纷纷看向张嬷嬷。 “女子的头彩是一套红宝石头面,男子的头彩是一套文房四宝。” 张嬷嬷说着,命丫鬟将两只锦盒内的物事展示给众人看。 陆炎策悄然出声:“心瑜,我想要那套文房四宝,可是我的字太差。” “需要比写字吗?”苏心瑜好奇。 “差不多罢。” 这时,听得张嬷嬷又道:“此次消遣是九九消寒图。” “女子画梅花,画八十一朵。男子写九个字,每个字九画。” “花与字都得空心,如此可供长辈们描红。梅花每日描一朵,字每日描一划,如此冬日就算过完了。” “魁首能得彩头,但凡能得彩头的作品必须合理布局,用心细致。” 陆初蝶抚掌笑道:“是个好消遣,以往都是市面上买的成品,如今祖母喊我们来作,真真是好。” “是彩头好吧?”老夫人揭穿她。 “是啊,祖母。”陆初蝶得意地冲苏心瑜挑眉。 “此刻就比么?”苏心瑜问。 她对头面什么的没什么好感,但陆炎策想要文房四宝,而她又得了小舅送的斗篷与披风。 如何都得帮帮陆炎策。 “知道了题目,你们回去练两日,两日后来比试。”老夫人道。 众人出了锦华堂。 陆初蝶追上苏心瑜与陆炎策的脚步。 “我会跟宝霞姐姐学作画,届时我得了头面就赠与宝霞姐姐。我哥字好,那套文房四宝定是他的。” 她拔高嗓门。 “我劝你们两个别参加了,省得丢人。” 第56章 咱们智取 “你!” 陆炎策气得想理论,张了嘴才吐一字,意识到自己的书法完全不行,就说不下去了。 白皙的脸渐渐涨红。 苏心瑜看在眼里,急忙拉了他便走。 “怕了吧?”陆初蝶笑出声,冲他们的背影喊,“两日后,你们一个躲在璟竹院,一个躲在清风居,千万别出来。” 旁人听闻,纷纷跟着笑。 “陆炎策那个不学无术的,只知道拿弹弓打鸟,方才我还听他说想要那套文房四宝。” “祖母赏的文房四宝自然贵重,他即便再不会写字,肯定也想要。” “有个满身铜臭味的娘,他肯定也是见钱眼开的货色,肯定知道那套文房四宝好。” 这些话是男子所言,苏心瑜听见了。 只见身旁的小身板胸膛极度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行。 不仅如此,女子们的议论也入了他们的耳。 “那苏家女怎么有脸来参加这样的消遣活动?毕竟是被六哥退了亲的。” “是说呢,你没瞧见初蝶那么喊话,她连半个字都不敢反驳么?” “不过是个冲喜新娘,方才我们喊她表嫂,她只是点点头。” 陆炎策憋不住怒火,掏出腰封上别着的弹弓,裹了石子转身就想击人…… 苏心瑜拉了他一把。 “你气,我也气。” 她侧头瞧了一眼,想看哪些人在议论,哪里想到头一转回去,人家四散开了。 两人回了璟竹院。 陆炎策一股脑儿将那些人的话全都复述给了母亲听。 “我是不学无术,他们骂我可以,就是不能骂我的娘。” 裴沛珊笑了:“我儿知道维护母亲了,这是好事。不过他们也没说错,裴家商贾,随他们说去,为娘不气。” 转眸安慰苏心瑜:“心瑜,你也别气。” “婶婶,我也不气,我想的是用实力说话,狠狠堵住他们的嘴。倘若我与炎策都能赢了,便是最好的反击。” 届时反呛几句,效果更好。 裴沛珊点点头:“理是此理。可问题是作画与书法,我不怎么样。陆湛的字倒是尚可,教炎策拿魁首就难了。” “婶婶,有谁比陆砚书写字还好的?”苏心瑜问。 她自己的毛笔字其实不错,高中时拿过全国书法大赛一等奖,就是现代的一等奖搁到古代不知在什么水平。 古代读书人的毛笔字都是信手拈来的,她还不如请笔墨精湛之人教陆炎策。 一旁看书的陆湛道:“那便是陆承珝了。” 苏心瑜:“我夫君?” “嗯,他画得也好。”陆湛道,“你们请他教。” 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两人便出了璟竹院。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裴沛珊欣慰感叹:“浑小子如今愈发要好了。” “那是有心瑜在。”陆湛一语道破。 裴沛珊坐到丈夫对面:“说得极是。” 以往儿子在府中无法无天,这只是表面,她身为母亲,其实知道缘故。那是堂兄弟姐妹们瞧不上他,谁都不肯与他玩,全因他娘是商贾之女。 时日一长,就养出了陆炎策如今的个性。 -- 清风居,书房。 陆承珝拿出锦囊,问络腮胡男子:“你可知锦囊内所装之物有何玄妙? 男子摇首:“属下一直带在身旁,从未打开看过,只知道里头是颗圆溜溜的东西,不知什么玄妙。” “你叫什么?” “冯虎。” “你何时得到的锦囊?” “那次大战前,爷将锦囊交给属下,说是重要任务,一定要以命护着。我原想将锦囊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好,再回战场。可属下回去时,爷已经……已经……” 话说到此处,威武彪悍的男子落下泪来。 陆承珝沉默。 父亲临终前将锦囊交给冯虎,莫非意识到什么? 难道当年父亲的死有蹊跷? 倏然,庭院中传来两道喊声。 “夫君,夫君。” “哥,哥。” 陆承珝将锦囊锁进抽屉,出了书房。 冯虎跟了出来。 “你先去忙。” “是,公子。” 冯虎退下,行到苏心瑜与陆炎策跟前时,行了一礼。 “少夫人,八公子,属下是冯虎。” 苏心瑜颔了颔首:“冯虎。” 陆炎策学着大人模样,抬高胳膊拍拍男子的肩膀:“冯虎冯虎,长得挺有虎力的。” 冯虎挠头笑了笑,很快离开。 苏心瑜与陆炎策一左一右到了陆承珝身旁。 “夫君,你教炎策写字罢。” “哥,你教心瑜画梅花图罢。” 陆承珝面上毫无表情:“不教。” 他可没闲心陪小屁孩玩。 苏心瑜:“不教我没关系,祖母搞的活动以文房四宝做彩头,炎策很想要。他一个原先不喜欢写字的人,如今肯学了,夫君就给个机会教教他。” 陆炎策:“红宝石头面也是彩头,决不能被陆初蝶拿了去,哥你就教心瑜作画罢!” “都不教。” 男子嗓音清冷,毫无商议的余地。 陆炎策半垂了脑袋,落寞走了。 苏心瑜瞥了身旁长身玉立的男子一眼,冲远去的小身影喊:“喂,陆小八,我教你。” “真的?”陆炎策转回头来,“你能么?” “试试看,咱们智取。” 两人再次回了璟竹院。 对于他们的回来,陆湛也不吃惊:“承珝不肯教你们?” “老五不肯,心瑜说她教我。” 陆炎策将“哥”改回了“老五”。 陆湛便将书房让出来,供两孩子折腾,也不过问他们到底怎么教,怎么学。 裴沛珊含笑道:“尽力就成了。” 不就头面与文房四宝么? 到时候她买来送给两孩子就成了! 夫妻俩只在书房门口站了片刻便离开。 苏心瑜铺好宣纸,拿镇纸压住:“叔叔婶婶大抵也不看好咱们,你得努力写。” 陆炎策坦诚:“我也不看好自己,也不看好你能如何教我。” “你真敢说。”苏心瑜摇头,直接说出想法,“描红的字,我猜有人会用浅墨写,再供长辈们描红。咱们智取,写空心字。” 陆炎策眼眸一亮:“对哦,空心字再描红的话,就不显脏。” “你腕力如何?” “经常玩弹弓,腕力自然不错。” “那就好,我写九个空心字,你重复在我的字上面描写。这两日就练这个,把笔画顺序练到肌肉里。” 第57章 声名在外 “这个可行,熟能生巧。” “你写的时候不能来回涂抹,同一个字的空壳那圈需要顺滑连笔,如此才能在比试时一鸣惊人。” 苏心瑜说着,开始在纸上落笔。 “心瑜,你是真聪明!”陆炎策竖起大拇指。 他原以为要从一撇一捺开始练,要猴年马月才能追得上陆砚书? 目下他只需依照她给的模版描着写,定能有所突破,至少那些讥讽他的人该闭上嘴了。 眼瞧着她很快写好了九个空壳字,他不禁竖起大拇指:“空心字都如此出彩,你的字肯定更好。” “还成。” “书法这块咱们就定下了,作画这块如何办?” “头面我无所谓,你赢了文房四宝,我也高兴。” “你去求求老五,亲亲他抱抱他,他或许肯教你了。” “小屁孩,这是你该说的话么?”苏心瑜不禁摇首搁笔,“你练着罢,记住勾圈的前后顺序,明后天我来看,我想回去歇息了。” 今日走了好多路。 到底是月事期间,人有些不适。 “好。”陆炎策应下。 -- 是夜,哭声不闻。 苏心瑜乖觉留在东厢房,不去主屋碍眼。 想到厚被子还在主屋卧房,便派出琴棋去取。 琴棋进主屋时,陆承珝一怔。 “姑爷,小姐命婢子来取被子。” “取走。” 陆承珝动了动手指。 等她那么久,竟派出丫鬟来取被子。 万一深夜又有哭声,看她来求不求他。 届时,他决计不会给她抱了。 “是。” 得了准许,琴棋一把卷起锦被,脚步匆匆离开。 边走边腹诽,姑爷这个人真的挺可怕的,那股子身上的冷意,连她都被吓到,更何况娇滴滴的小姐了。 这一夜,东厢房内,苏心瑜裹着被子默念哭声千万别出现。 主屋内,陆承珝辗转几个来回,烦躁不已。 原因无法,哭声竟然不闻。 -- 翌日上午,张嬷嬷又来了清风居。 “五公子,五少夫人,今日太子府冬日宴,老夫人的意思两位不去不成的。” 夫妻俩只好带上请帖,去往太子府。 能出门总是高兴的,还能进太子府逛逛,这一路上,苏心瑜一直掀着车帘瞧外头。 看她侧着身子,一条腿跪坐在软垫上,一只脚还不停地转悠。 “此刻的你像只摇尾巴的狗儿。” 男子清冷的嗓音甫落,苏心瑜便转过去:“我好歹是你娘子,有你这般把自个娘子譬喻成狗的么?” 漂亮的眼眸瞪圆了,显然又气又恼。 陆承珝仿若未见。 整得苏心瑜没心情再看外头景致,一把甩下车帘,规矩坐好。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车终于停下。 苏心瑜跟随陆承珝进了太子府。 一进府邸,便有婢女前来领路。 一路上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处处精致奢华。 “陆五,心瑜。”倏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苏心瑜转头望去,惊喜唤人:“小舅。” “真乖。”裴行舟快走几步,与领路婢女道,“我带他们过去便可。” 婢女应声称是,退下了。 三人往花园行去。 见前头月洞门出来一个身穿蟒袍的年轻身影,此人猛然瞧见陆承珝,忙不迭地后退,竟绕着走了。 这一幕瞧得苏心瑜好奇:“那人是谁?” 方才那人所穿大抵是亲王亦或皇子服饰,是四爪的蟒袍。 “那人也行五,君墨泽,五皇子。”裴行舟介绍。 “为何他好似怕我夫君?”苏心瑜疑惑。 裴行舟笑了:“你夫君声名在外,可出息了,六岁时他把君墨泽丢进井里。” “然后呢?” “然后他用打水的桶将君墨泽捞了上来,君墨泽去皇上跟前告他,说他谋害皇子。谋害皇子可是死罪,你说他的胆子是不是大得过分?” “这胆子是真大。”苏心瑜惊愕不已,“如何脱罪?” 大得可怕。 看来她怕他不是没原因的,连五皇子都怕他。 裴行舟道:“如何脱罪,我也不知。我只知道当时皇上还奖励他一柄宝剑,说是他救了君墨泽。” 见周围无人,苏心瑜压低声问陆承珝:“夫君,你只是救人,没将人推下井吧?” 哪里想到男子矜冷反问:“不推下井,如何救人?” “听听,听听。”裴行舟直摇头。 苏心瑜惊得唇角直抽抽:“那夫君为何要推人下井?” 身为当事人的君墨泽肯定清楚是谁人将他推下井的,怪不得此刻相见,他能绕着走。 还是个皇子呢。 陆承珝不疾不徐道:“彼时他在泥地打过滚,忒脏,看得碍眼。” 裴行舟回忆道:“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君墨泽自小就爱玩泥巴。那日陆五穿的是白色锦袍,许是被沾上泥点子了。” 苏心瑜终于明白过来,她将他的床弄脏,为何他能发那么大的火。 原来幼年时的他,火气更大,直接将皇子丢进井里去清洗清洗。 三人穿过月洞门。 令苏心瑜惊愕的是,又有个身穿蟒袍的年轻男子见到陆承珝,往回走了。 惹得她不禁又问:“小舅,我夫君是不是也曾把他整去井里了?” “那倒没有。” “哦,那应该只是巧合,人家正好要转身走罢。” 苏心瑜笑着说,心里暗忖,莫不是人家也怕陆承珝杀人如麻的名声? 裴行舟看向陆承珝:“我帮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陆承珝不作声。 裴行舟便站到苏心瑜另一侧:“你夫君幼年养过一条狗,浑身白毛,很好看。” “叫得凶么?” “叫得不凶。” “叫得不凶的狗,我喜欢。”苏心瑜眉眼弯起。 “咬得凶。”裴行舟低笑一声,“你夫君七岁时放狗咬人,咬的便是方才那位四皇子,君奇胜。” “那后来呢?” “君奇胜被吓得屁滚尿流,他咽不下这口气,派人偷偷溜进国公府。偷走了狗,炖了,还将狗肉给你夫君送来。你夫君便也派人偷走了君奇胜的猫,也炖了,送回去。”裴行舟长长叹了口气,“他们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这……” 苏心瑜瞠目结舌。 “别吵。” 倏然,陆承珝冷喝出声。 裴行舟:“怎么了?” 陆承珝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凉亭内的女子:“贺家女。” “贺进的女儿?”苏心瑜满眼疑惑,“她怎么会在太子府?” 第58章 可有奖励 裴行舟也问:“是之前与陆二相好的那个贺家女?” “小舅也知道?” 到底是陆二的私事,裴行舟颔了颔首:“知道一丁点,并不多。” 陆承珝抬步往凉亭行去,苏心瑜与裴行舟跟上。 凉亭内,贺梦菲惊觉有人靠近,又瞧其中一个是陆承珝,急忙往另一侧离开。 陆承珝一道眼风扫向裴行舟。 依照他们距离贺梦菲的路程,迅速过去拦人需要动用内力,他如今的身体情况需以内力护住心脉,能不动则不动。 遂示意裴行舟去拦。 “大外甥,喊声小舅,我就过去拦人。” 裴行舟提了条件。 “去。” 音色冷厉。 “去去去,我去还不成么?” 话音未落,裴行舟闪身过去,拦住了贺梦菲的去路。 动作之快,令苏心瑜惊叹。 “小舅的身手真好哇。” 陆承珝睨她一眼,缓缓提了步履。 凉亭外,贺梦菲不管往哪走,都被裴行舟给拦住了。 “你是何人,缘何拦我?” 裴行舟摇首:“咱们先前虽未说过话,但陆二在场的情况下,打过几个照面,何必装作不认识?” 贺梦菲一噎,转头见陆承珝已经靠近,急了:“放肆,你再拦我,信不信太子殿下罚你?” “太子殿下?”裴行舟轻笑出声,“你不要陆二了?” 贺梦菲闭紧了嘴巴。 片刻之后,陆承珝与苏心瑜到了凉亭外。 “有何要解释的?”陆承珝直接问。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贺梦菲不敢看眼前的冷面男子,脚步不禁后退。 裴行舟立时拦住她的退路。 陆承珝又道:“老二以为你已死,想着遁入空门。” 闻此言,贺梦菲垂了眼眸,似并不意外。 倒是苏心瑜惊讶无比:“二公子以为贺家小姐死了,所以想不开,才去寺庙想要出家?” 这个陆二公子看来是个情种啊。 陆承珝与贺梦菲道:“家人盼老二归家,你既活着,那便与老二见一面。” 依照老二的倔脾气,只有亲眼见到贺家女,听贺家女亲口说不要他,他大抵才会死心,才愿回陆家。 “我不想见他。”贺梦菲摇首拒绝。 苏心瑜上前一步:“二公子心里念你,你们原要为爱私奔,可见情谊颇深。如今你好端端活着,为何不肯见他一面?” 贺梦菲看了眼周围,眸色一慌,压低声:“你是谁,年纪小小又不懂情爱,用得着你来置喙?” “我是谁不重要,我大抵是不懂情爱,更不懂分明是相爱的人,为何要分开。” “那就别说了。” “不行,我得说,你父亲托我夫君寻到你。”苏心瑜又上前一步,“你既然活着,为何不与家里说?他父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每日酗酒。我瞧你打扮精致,指甲上蔻丹染得鲜亮,可见日子过得不错。既然过得不错,为何不让关心你的人知道你如今的情况?” “爹爹他每日酗酒?” 苏心瑜颔了颔首:“你们在庆州的家破得不成样子,邻居说他每日酗酒,我们也曾看到他喝醉的模样。” “爹爹,女儿不孝。” 贺梦菲眸光朝庆州方向,眼眶微微红了。 苏心瑜趁机道:“对你父亲来说,你是不孝,分明活得好好的,都不告诉自个父亲。对陆二公子来说,你也不好,他为了你都要出家了。” 贺梦菲喃喃低语:“他有娘子。” “对,他有娘子,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与他私奔?既然私奔,为何搞人间蒸发?” “个中缘由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你年纪小,很多事怕是不懂,我不与你说。” 贺梦菲转身又想走,再度被裴行舟拦住。 苏心瑜便站到她对面:“对,你年纪大些,懂得多。我是不懂,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但你、陆二公子、二少夫人,怕是另外还有一个人吧?” 这样的感情是真挤。 贺梦菲一怔:“你瞧出来了?” “你一个女子,又是在太子府里。”苏心瑜眨眼看她,软乎乎地唤,“贺家姐姐,陆二公子肯定想见你,还请你能去寺庙把话说开,同时给你在庆州的父亲捎个话去。如此关心你的人,都可回到各自的人生轨迹上来,大家也可各自安好。” 贺梦菲怔了怔,眼前仙女一般的少女软糯地唤她,又说出了令她惊叹的道理。 终于点了头:“三日,三日后我去一趟。” “行。” 苏心瑜亦颔首,邀功似地望向陆承珝。 陆承珝罕见肯定地颔首。 苏心瑜眉眼弯弯地笑:“夫君,那寺庙在哪来着?” 陆承珝:“京郊往东。” 苏心瑜便又对贺梦菲商议:“京郊往东有个大寺庙,你应该知道的吧?那到时候巳时会面,如何?” 贺梦菲警惕地环视一周,点头应下,快步离开了。 见她走远,陆承珝一行三人往回走。 裴行舟道:“贺家女与陆二感情不是挺好的么?她如今在太子府中,唯有一个可能,便是成了太子的女人。” “小舅,我也想到了。”苏心瑜点点头。 “老二怕是怎么都想不到……” 陆承珝摇了摇首,话没往下说。 苏心瑜好奇猜测:“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还活着,且跟了旁人?二公子是值得同情,以我看来,二少夫人也挺可怜的。” 如今想来二少夫人与她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全是出于对丈夫的爱与无奈。 想到一事,她朝陆承珝走近两步:“夫君,你说二嫂那,咱们要不要告诉她?” “先不说。”陆承珝叮嘱,“行舟,老二如今在何处,在他尚未决定归家前,你先别声张。” “你放心,我不会与旁人说的。” 裴行舟保证。 苏心瑜又道:“夫君,那三日后,咱们要不要喊了二嫂一起去,让他们把话都说开?” “再议。” “又是再议。”苏心瑜抿了抿唇,“那我方才说服了人,你可有什么奖励?” “你想说教你作画一事?” “嗯嗯嗯。”苏心瑜连连点头,“我想努力努力。” 陆承珝挑了眉,语态罕见清润不少:“可教。” “好呀,谢谢夫君!” 她娇软的嗓音雀跃起来。 裴行舟道:“不就是作画么?我也会,心瑜,小舅教你。” 第59章 哪里勾引 苏心瑜微笑:“多谢小舅,就是夫君教比较方便,白天教了,夜里再教。” “夜里也教?” 裴行舟转头看向陆承珝。 好你个大外甥,肯教的原因在这啊。 陆承珝憋不住咳嗽出声:“浑说什么?” 苏心瑜懵道:“我没胡说,今日明日,祖母就给了两日练习,后日就得比试了。夜里若不教,我怕来不及。” 更何况今日来了太子府,已经浪费好些时辰了。 裴行舟颔首:“原来如此,是该抓紧。” 三人边走边聊,到了冬日宴席面上。 见到太子君晨涛,陆承珝与裴行舟作揖见礼:“见过殿下。” 眼前的男子金冠束发,瞧着儒雅,却又不怒自威。 苏心瑜跟着福礼:“见过殿下。” 君晨涛颔了颔首,抬手示意:“今日不必拘礼,自行落座。” 五六人的小圆桌摆开,席面上有十数张。 陆承珝、裴行舟与苏心瑜三人坐在一处。 后续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几乎旁的圆桌旁都坐满了,唯他们这桌还是三个人。 等午膳用完,他们还是三人。 特别是四皇子与五皇子,坐得离他们更远。 “我说,咱们还是回罢。”裴行舟轻声建议。 “也好。”苏心瑜小幅度点头,“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咱们还是走罢。” 陆承珝便起身,与君晨涛道了辞。 “还有下午茶,还有晚膳,夜里还有皮影戏,这就走了?”君晨涛温声。 “殿下,臣身体不适。”陆承珝也不多说。 君晨涛颔首道:“身体重要,改日再聚。” 出了太子府,裴行舟让自家车夫驾车跟着,自己则坐进了陆家车内。 “心瑜,你瞧见了吧,你夫君去哪,人都是避着他的。” 苏心瑜忧心瞥了陆承珝一眼,与裴行舟道:“小舅别这么说我夫君,他心里会不好受。” 没想到陆承珝矜冷出声:“清净才好。” 裴行舟哼声。 “可惜看不到皮影戏喽。”苏心瑜叹息。 好想见识下古代的皮影戏是何等规模与模样。 “往后小舅带你去。” “好哇。” 陆承珝一道清冷的眼风扫去,两人皆噤了声。 半道,陆家与裴家得往不同方向,裴行舟便落了车,回了自家车上。 等夫妻俩回到陆家清风居时,陆炎策正拿着一叠宣纸等在庭院里。 “心瑜,你快来看看我写得如何?” 苏心瑜接过宣纸,翻了翻。 “可以是可以,但我看到有好多顿笔,还有好些涂抹,可见练得不够。” 她将宣纸还了他。 “我回去接着练。” 陆承珝瞥了一眼宣纸上的空心字,难得好奇问:“她教的?” “嗯,心瑜可聪明了,老五你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说罢,小身影一溜烟跑走。 陆承珝视线落到苏心瑜身上:“想作画,来我书房。” “我可以去你书房了?” “准许的情况下。” “我知道。” 脚步穿过长廊,进了他的书房,苏心瑜望着满墙的书:“闲暇的时候,我可以问你借书看么?” “可以。” “夫君真好。” “少拍马屁。”陆承珝指了指书案,“理一理,宣纸铺上。” “是。” 她垂首整理书案上的书籍与棋盘棋子,待整理好,铺上宣纸,递给他笔。 陆承珝淡淡接笔:“画什么?” “梅花,八十一朵梅花,花瓣不必填色。到时候若被长辈选中,长辈会填色消遣。” “九九消寒图?” “是,夫君果然多才。” “马屁精。” 苏心瑜丝毫不恼,晶亮的眼冲他笑。 他视而不见,顾自落笔,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似玉:“有些人大抵会规整地画上八十一朵,你要夺得魁首,就得整体构思,合理留白。” “说得对!” 只见他寥寥几笔就画好了梅花树干,接着又迅速在枝头点缀,每一朵梅花瞧着一样,细瞧又各具特色。 如此手笔堪称大家。 书画是一家,她毛笔字不错,水墨画实则也有一定的基础。 而眼前所见,她不得不佩服,遂朝他竖起大拇指:“夫君是真的厉害,我服。” 陆承珝将笔递给她:“你画。” “梅花树干可有不同造型,也可做盆景,夫君,对么?” “对。” 苏心瑜咬着唇瓣,细细地照着他所画临摹。 如此一直画到金乌西坠,所画仍旧只得其形,不得精髓。 想着许是画的时辰还短,是以用了晚膳继续作画。 陆承珝只淡淡在一旁看书,时不时地睨她的画作一眼,也不指导,更不说她所画的好坏。 直到夜深了。 苏心瑜一张张翻看这一日来的画稿,不禁揉了揉酸涩不已的右手腕子。 却是全都不满意。 “夫君,我怎么样可以画得好?” 手腕发疼,她却没有进步。 男子淡淡吐出两个字:“多练。” “可是比试在即。” 她有些急了。 “很想赢?” “嗯。” “为了彩头?” “彩头若能得到,自然要。我主要是想出口气,陆初蝶说我勾引她哥,我哪里勾引他了?” “这我就不知了。” “你?”她急忙搁下笔,去攀他的胳膊,“我真没有。” “你喊他砚书哥哥。” “我没有。” “没有?” “好罢,幼年时喊过,如今可没喊。” “没有?”微顿下,他道,“璟竹院门口。” 要他帮她回忆回忆么? 苏心瑜记起来了,急忙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会他自我介绍说是砚书哥哥,我就重复了一遍他所言,彼时的砚书哥哥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主要五年未见,我不认得他了。” “此刻你又喊。” “啊?”苏心瑜傻眼,“这样也算?” 见她芙蓉面上满是焦灼,陆承珝眉梢微动,终于道:“我画一笔,你跟着画一笔。” “嗯。” 她转着揉泛酸的手腕,跟着他拿起笔,学他落笔的方式,细细描绘树干上的纹理。 “你的字不错,也该明白作画有相似之处,运笔要自然,切莫刻意。” 陆承珝淡淡说着,委实看不下去了,大手捏住她的手,顺势在纸上画了两笔。 “形出来了,苍劲有力。”苏心瑜惊呼一声,“我好像知道怎么画了,夫君你快让我自己画。” 陆承珝负手至背后,看她练画。 脑中却是她的手怎能软得跟棉花一般? 第60章 喂她揉她 唰唰画好了树干,苏心瑜抬眸看他:“你看我是不是已经可以了?” “尚可。” “尚可就是不错。”苏心瑜信心起来,“该练花朵了。” “不急。” “好罢。” 书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琴棋的声音响起:“姑爷小姐,吃夜宵。” 因陆承珝的书房轻易不让人进,琴棋端着点心站在门口。 “夫君,可让琴棋进来片刻么?” 苏心瑜搁了笔,又揉手腕子。 “进。” 男子淡淡吐一字,坐到窗口,拿了本书翻看。 琴棋应声入内,将其中一碗点心搁到书案上,另一碗则放去陆承珝跟前。 “姑爷尝尝,这是绵州小馄饨。” “我不吃点心。” 男子看都不看。 “不吃点心,不吃零嘴,人生多无趣。” 苏心瑜过去,一把端起碗放在了他的左手上。 “绵州小馄饨,皮薄馅多,里头有鲜肉还有虾仁,可好吃了。” 少女绵软的手就这般擦着他的手心拂过,软软的,柔柔的…… 手上的这碗点心温热。 却仿若烫手。 他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他犹豫时,只见少女抽走他右手的书,往他手中塞了只调羹。 “你若不吃,我一人就可以吃两碗。” 少女嗓音温软,含了娇蛮。 听得他莫名动了调羹舀了只小馄饨。 面皮很薄,已成半透明,能看清里头粉嫩的肉与虾仁,他不禁吃了一口,味道果然鲜美。 看他终于肯吃,苏心瑜展颜一笑,转眸看到琴棋,立时皱了眉噘了嘴。 “小姐怎么了?” 琴棋熟悉自家小姐的各种表情,此刻是哪里不舒服了。 “今日画了一日,我的手快废了。”她冲她伸出手,“特别是手腕子,琴棋,你快帮我揉一揉。” 娇滴滴的。 “画这么久,不累才怪。” 琴棋摞起自家小姐的衣袖,轻轻按揉她的手腕子。 “夫君吃得好香,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琴棋,快,喂我。” “画这么久,不饿才怪。” 琴棋搁下自家小姐的衣袖,转头舀了一只小馄饨进她的嘴里。 嘴里有了东西,苏心瑜又道:“手腕还是酸疼,琴棋,快,继续揉。” “哪有揉一阵就好的?要揉好一片刻呢,要是嬷嬷在就好了,我们一个喂小姐吃东西,一个给小姐按揉。” 琴棋搁下碗,又揉上了苏心瑜的手腕。 眼前一幕,陆承珝没去瞧,光是听就觉得有个女子特别作,不仅作,还娇气。 遂垂着眼眸,顾自吃。 待吃完,他得去廊下透口气。 琴棋瞥见陆承珝虽吃得慢条斯理,碗里的小馄饨全吃了,唯剩下汤水。 只见他轻轻将碗搁在几案上,她灵光一现:“姑爷喂我家小姐,亦或帮我家小姐揉一揉?” 陆承珝慵懒撩起眼皮睨向苏心瑜:“要我揉?” 清冷的嗓音此刻竟破天荒的温润不少,苏心瑜却听出彻骨的冷意来,微扯唇角笑了:“不用,不用。” 男子又问:“还是要我喂?” “也不用。”苏心瑜唇角抽搐,忙与琴棋道,“你帮我揉,我自个用左手吃。” 陆承珝面无表情地出了书房。 “你真敢说!”苏心瑜戳了琴棋脑门。 琴棋小声道:“婢子也没说错罢。” “新婚夜,我帮他处理伤口,他险些把我腕骨捏碎。你让他揉,直接揉碎了。” “啊,姑爷这么恐怖?” 她还以为姑爷只是名声不太好。 杀人如麻的名声,她数次耳闻。 苏心瑜压低声:“当然恐怖了,据说大理寺用刑的手段多了去,像是大理寺十二道菜,太可怕了。” “十二道菜?”琴棋疑惑,“哪有用菜当刑罚的?” “你真单纯,说是十二道菜,实则是十二道酷刑,至今无人能挨过这十二道酷刑的。” “名字那么好听,竟然是酷刑!” 琴棋惊呼一声,按揉苏心瑜手腕的力道便上了去。 “疼疼疼,琴棋,你轻点儿。” “小姐对不住,婢子力道重了。” 书房外不远的廊下,陆承珝按了按额角。 她怎么能娇气到这个程度? 还有,他有那么可怕么? 再则大理寺掌管刑狱的是大理寺丞,是厉北辰那货,又不是他。 这一日,苏心瑜练到深夜。 次日一早接着练。 陆炎策捧着一摞纸来了清风居书房。 他将昨日所写的空心字给兄长与苏心瑜看,苏心瑜则给他瞧昨日练习所画。 “梅花画得不是很好。”陆炎策直言不讳,“树干盆景很好看。” 苏心瑜道:“有梅花这几张是最初画的,树干盆景是昨儿深夜所画,今儿我还得跟你哥学画梅花。” “那你练习画梅花。”陆炎策道,“哥,我能在这练字么?” 陆承珝同意。 苏心瑜与陆炎策一个作画,一个写字,从清早一直到深夜。 -- 黑夜的暗渐渐退散。 晨曦微露,寒风瑟瑟,天气却晴好。 今日是比试九九消寒图的日子。 国公府前院正厅,数十张书案摆开,笔墨纸砚摆上。 比试时辰一到,众人入场。 陆老夫人开口:“虽是消遣活动,咱们也认真对待,今日画作老太爷会来评判。大家各自入席位,动笔罢,时辰为一炷香。” 陆初蝶拉着陆砚书挤到了前头去,仿若占到第一排的位置,就能夺得魁首一般。 苏心瑜瞧了几张书案,见上头的笔墨都一样,便选了个角落的位置。 陆炎策跟在她身侧。 两人的位置皆偏僻。 陆初蝶轻笑一声:“我就说怕丢人就别来,躲角落算什么?” “初蝶。”老夫人轻斥。 厅内安静下来,只余轻微的笔触声响。 只片刻,陆炎策便交了卷。 老夫人惊愕:“头一个,真是稀罕,随便写着玩?” “才不是玩,孙儿可用心了。”陆炎策悄咪咪地将宣纸给了祖母。 老夫人一瞧,笑着颔了颔首。 大半炷香时辰过去,陆续有人交卷。 直到后来,场面上只剩下了一人,便是苏心瑜。 陆初蝶又笑:“一个最早交卷,一个最晚交卷,估摸着都不行。” 苏心瑜一笔一画,在香燃烧至最后一截之前,画完了最后一朵梅花。 陆砚书缓步过去,正要说尽力就成,却见纸上的消寒图甚是惊艳。 第61章 耳鬓厮磨 陆初蝶也瞧见了,硬着语调:“画蛇添足,不说画八十一朵梅花就成了,你画什么盆景?” “祖母说合理布局,用心细致。” 苏心瑜睨她一眼,顾自将画作交去了祖母手上。 “都交卷了?” 陆老太爷龙行虎步而来,声如洪钟。 “交了。”老夫人将整理好的消寒图分成两叠,“老头子,你快来评阅。” 老太爷“嗯”了一声,掀袍落座,唰唰地一张张看下去。 陆炎策是最早交的九字消寒图,此刻被搁在最底下一张。 老太爷翻到陆砚书的字,捋了捋胡子,赞许颔首。 而后再翻就有些漫不经心。 见状,陆初蝶颇为得意,冲陆炎策挑眉:“我哥赢了。” 哪里想到老太爷继续翻着,翻到最底下一张时,眼眸一亮:“这个好。” 定睛一瞧,署名的是陆炎策。 遂抬眸看向字的主人:“你这混小子竟有此等水平了?” 陆炎策上前几步:“祖父,您就说男子魁首是谁?” “你,不仅构思巧妙,字型亦好,最关键是你进步极大。” “多谢祖父!” 陆炎策得意拱手。 底下听闻结果的男子们神色各异,却都不敢反驳。 毕竟眼前陆炎策的空心字确实是他们未曾想到的,且他用笔顺滑,似每个字都是一气呵成写下。 不得不服。 老太爷将目光移向了梅花图。 “老婆子,头一张就很好。” 他点了点第一份画作。 “底下还有,你再瞧瞧。”老夫人道。 老太爷快速翻阅,最后还是将手指点在了头一张上:“梅花消寒图魁首便是这画作的主人了。”低头瞧了眼署名,“苏心瑜。” 陆初蝶不服气:“祖父,苏心瑜画蛇添足。” 老太爷道:“整体布局,我觉得挺好。像你们每一朵花都分开,似被风吹落,毫无生机。” 人老了,他就喜欢看生机勃勃的景致。 眯了眯眼,将苏心瑜的画与陆炎策的字并排放在一起。 越看越喜欢。 老太爷笑盈盈与老夫人道:“心瑜的画给你填色,炎策的九字消寒图给老夫自个。余下的挑些好的出来,给分支的老伙计们送去。” 最好的作品,他们自个留着。 老夫人颔了颔首:“好。” “他们肯定作弊了。”陆初蝶跺脚,嗓音尖锐,“他们怎么可能把大哥与大嫂给比下去?” 身为大哥的世子出列道:“祖父祖母,孙儿觉得八弟与五弟妹所作确实优秀。” 老夫人便亲自将装了头面的锦盒给了苏心瑜,老太爷则将文宝四宝的锦盒给了陆炎策。 两人经过陆初蝶时,双双停了脚步。 苏心瑜冲她展颜一笑,温声道:“大家现场比试的,如何作弊?不过这两日我们确实努力了,你不是也在努力么?” 陆炎策道:“你跺脚啊,跺了脚,嗓门再尖锐,此刻丢人只有你。” “你们,你们……” 陆初蝶气得说不上话来。 她已经夸下海口说要赢了头面送给宝霞姐姐。 如今,她拿什么送人? 总不至于自掏荷包买一套头面吧? 祖母的头面价值连城,她若买一套,肯定不能买便宜的。 越想越气。 有人气恼,苏心瑜与陆炎策便高兴,两人脚步轻快地出了正厅。 陆砚书跟上他们的脚步,与苏心瑜道:“红宝石头面衬你,你戴了定好看。” “肯定好看。” 都不必旁人说。 话音未落,她瞧见了不远处立着的陆承珝,连忙又道:“我到时候戴给我夫君看。” 省得又被误会她勾人。 她得快走。 遂急步去了陆承珝身侧。 “夫君,我与炎策都赢了。”她凑近他,悄声,“我把头面折算成银钱,分你一半。” 毕竟他教她有功。 “不必。”男子淡声。 两人凑得很近。 近到从陆砚书的角度望去,仿若耳鬓厮磨般。 陆炎策瞧得高兴,侧头与陆砚书道:“后悔了吧?晚了。” 陆砚书喃喃道:“晚了?” “是啊,我还见过他们亲亲抱抱呢。”陆炎策压低声,“啊呦呦,羞‘死’人了。”旋即正色,“老六,你可别有歪心思!” 陆砚书闻言,神情复杂。 陆炎策几乎是蹦着跳着走的。 等他到陆承珝与苏心瑜身侧时,迎面走来一人是他的母亲,母亲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各自端着一只锦盒。 裴沛珊直言:“输了没关系,头面与文房四宝,喏,拿去。” 从丫鬟手上端了头面锦盒给了苏心瑜。 “婶婶,我与炎策都赢了。” 苏心瑜手上多了一只锦盒,立时变得沉甸甸的。 “赢了更好,就当婶婶给的奖励。”裴沛珊将文房四宝给了儿子,“出息了。” “不嫌多,咱们收着罢。” 陆炎策头一回得到母亲肯定,喜不自胜,眉毛扬起,就差飞了。 此刻从正厅出来的年轻男女们纷纷咂舌。 到底是商贾之女的做派。 可是好羡慕啊! 这是为什么? 苏心瑜抱紧了两只锦盒,脑袋靠去裴沛珊肩头,蹭着。 “多谢婶婶!” 嗓音软乎乎的,仿若猫儿一般的举动,裴沛珊的心都要萌化了。 “谢什么?” 快多蹭蹭。 啊呦,有女儿大抵是这个感觉吧…… 陆承珝垂眸不看,顾自抬步而行。 真是没眼看。 这一日,璟竹院夜里设宴,喊陆承珝与苏心瑜一道,又请了裴行舟过来,热闹异常,笑语不断。 -- 天愈发寒凉。 很快到了与贺梦菲约好的日子。 巳时前,陆承珝、苏心瑜、陆炎策与裴行舟先到了寺庙。 陆修远见他们过来,甚是不悦。 “老五,我在此的目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此次来的人愈发多,是何意?我告诉你,让我归家是不可能的。” 陆承珝直接道:“贺家女还活着。” “还活着?”陆修远连连摇首,“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亲眼看她咽了气。” “如何咽气?”裴行舟疑惑,“我们分明与她说了不少话。” 陆修远抬手,将人往寺庙外带。 等他们到了寺庙外,他才道:“那日我与她商议好私奔,为防被人一并捉住,我们决定在骞州汇合。” “哪里想到我到了骞州,有人送给我一坛东西。” “一坛东西?”陆炎策问,“是什么?” “是她被砍了手脚,浸在坛子里,只露着个头。” 第62章 相恋交往 一听这话,苏心瑜与陆炎策一个劲地往裴行舟身后躲。 “不怕不怕,小舅在。” 裴行舟转眸沉了声:“陆二,你与贺家女之间有问题,也不必口出此等妄言来吓唬这两小的吧?” 陆修远:“我所言是事实。” “胡说,人怎么可能塞到坛子里?” 裴行舟嗓音越来越沉。 陆修远喃喃低语:“那坛口颇大,再则她是胳膊与大腿都被整个砍去,躯体轻松就能塞进坛子。我就是因为看到如此惨状,再加若不是我提出要与她双宿双飞,她又怎会惨遭厄运?” 如此一来,他只盼能遁入空门赎罪。 哪里想到寺庙住了半年了,方丈住持说他红尘未了,还不能削发为僧。 陆承珝清冷出声:“那女子面容你可看清?” “虽说蓬头垢面,但我捋开她的发丝瞧过,确实是贺梦菲无疑。”陆修远肯定。 苏心瑜在裴行舟身后探出个头来:“她难道不会说话吗?” 陆炎策也在裴行舟另一侧探出个脑袋:“对啊,她告诉你她就是贺家女么?” “她的舌头被拔,无法说话,一个劲地落泪。” 陆修远说到这里,眼角已然挂上了泪珠。 “事有蹊跷。”陆承珝淡声。 苏心瑜胆子大了些。 陆二公子所言只是他嘴巴讲讲,听着可怕,但此刻他们身处寺庙外。 再则还有裴行舟与陆承珝在呢。 念及此,她往前走了几步:“三日前我们在太子府见过她,今日来此便是与她约好一道来的。你所见的女子许是旁人使坏,并不是她。” 陆修远摇首:“不,连同坛子送来的,还有她的亲笔信,字迹确实是她的。” “手脚都被砍,她的亲笔信又如何而来,即便是手被砍之前书写,何人故意将坛子送来?又是谁人砍了她的手脚?”陆承珝提出疑点,“老二,你当初就不想想?” “我想那么多作甚?最心爱的女人成了那等样子,没几个时辰后,她就在我眼前咽了气。我还能怎么想?” 更何况,家里人不允许他与贺梦菲在一起。 他怀疑是家里人所为,好让他彻底死心。 最大可能是父亲。 是父母不同意他与贺梦菲在一起,是父母让他娶了个他不喜欢的女子。 若是父亲所为,他难道去京兆府告发父亲么? 这与整个国公府不利。 陆修远语声落寞,连连摆手,似十分伤心痛苦。 见他如此,其他人不便再说什么。 此刻他们不管说什么,陆修远皆不信,他只信当初眼前所见到的。 又过了好一片刻。 苏心瑜看了眼天色,觉着巳时早已到了,遂将视线移到了陆承珝身上:“夫君,贺家姐姐该不会不来了吧?” “再等等。” 话说如此说,陆承珝神情已然冷沉。 裴行舟也看了眼天:“瞧这日头,早过了巳时正,说话不算话,最是可恶。” 让他们这么多人等她。 也不知陆二瞧上那个女人什么? 几人又等了有一刻多钟,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姗姗来迟。 不多时,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正是贺梦菲。 见到日思夜想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陆修远不敢置信,瞳仁一个劲地震颤。 贺梦菲掏出银钱给车夫:“你等等,等我办好事情,再载我回去,余下的钱届时一并给你。” “好好好,夫人自去忙罢。” 车夫笑盈盈将银钱塞进兜里。 苏心瑜朝她走了几步:“贺家姐姐,你来迟了。” “实在不好意思,出门不容易。”贺梦菲微微一笑。 此次出门她没用太子府的马车,而是在车行雇了一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陆修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进了寺庙。 在看了陆修远的住所后,贺梦菲行至他跟前,温柔说了句:“不要再住在寺庙了,回陆家罢。” “你还活着?”陆修远终于出声。 即便亲眼看到她还活着,他还是想问。 “是。” “你可有去骞州?” “去了。” “那坛子里的女子是谁?” “我不知。” “你不知?那你知道些什么?是谁人整了个容貌与你一般的女子塞坛子里,来诓骗我?” “二郎,你我缘分已尽,说旁的没有意义了。” “没有意义?”陆修远捏住贺梦菲双肩,激动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问话时,他指向苏心瑜,“她说在太子府见到你,他们都在太子府见过你,这你如何解释?” “你猜得没错,如今我已经是太子的女人。” 贺梦菲撇开陆修远的手。 “太子?你何时与他好上的?” 陆修远倏然发笑,一拳打在了桌面上,震得茶盏颤了颤。 贺梦菲摇首:“无可奉告。” “是太子弄了个女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好让我对你死了心,同时他好拥有你,对吧?” 枉费他还曾怀疑是父亲为了分开他们而为之。 “不许你如此说殿下,殿下仁厚怎么可能害人?事情变成这般,害你认为是自己害了我,这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贺梦菲有了丝惭愧。 “可是贺家姐姐,你既然好端端的,为何不告诉你父亲呢?”苏心瑜问。 贺梦菲无奈笑道:“爹爹他不同意我与太子殿下来往。” 苏心瑜沉吟,问:“陆二公子,你,还有太子殿下,你们三人自幼相识吧?” “是。”贺梦菲承认。 “我猜你在与陆二公子相恋的时候,也与太子殿下在交往吧?”苏心瑜又问。 贺梦菲眼神闪烁,厉声:“你怎能这么说?” 陆修远苦笑:“她猜对了?” 贺梦菲不作声。 陆承珝唇角微动,没想到她有些探案的天分,遂开口:“苏心瑜,你继续说。” “那我可就说了。” 苏心瑜缓缓踱步。 “贺进曾是太医,他的女儿想要认识太子,认识国公府的公子不是难事,更何况陆二公子曾拜师贺进。” 说话时,她在贺梦菲跟前站定:“你十八了,迟迟不嫁人,我可否认为是你想择个好的?” “选个好夫君,难道不是每个女子所想?”贺梦菲反问。 “话没错。” 苏心瑜笑笑。 “你没想到陆二公子娶了旁人,不能给你正妻的身份。今后若想继续与他在一起,只有当姨娘的份。” 第63章 黄花小伙 “那日冬日宴,你在凉亭隔墙而望的是冬日宴花园所在,心里是不是在想自己若能常伴太子身旁该多好?” “我想什么,不用你管。” 贺梦菲嗓音尖锐不少。 “我瞧见太子有太子妃相陪,可见你去太子身旁,也是当妾。那为何选了太子,不选陆二公子?”苏心瑜环视一周,“话说到此处,大家都能猜到了吧?” 陆炎策接话:“对,贺家女想既然都是当妾,不如选个身份高的,所以选了太子殿下。” 裴行舟也道:“而贺进自知身份门第,不管是国公府,还是太子府,他一个原六品的太医是怎么都高攀不上的。故而不管女儿喜欢哪个男子,贺进皆不会同意。” 所以,眼前的贺家女即便活着,即便成了太子的侍妾,她都不敢与父亲说起。 陆承珝总结:“老二,你最蠢。” “是啊。” 陆修远大笑。 在他们三个人的关系里,贺梦菲,君晨涛,他…… 他最蠢。 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竟然在寺庙住了半年之久。 “话,该说的都说了。人,也见了。”贺梦菲拿帕子试了试鼻尖,“我该回了。” 陆修远问:“那书信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她步出寮房,转头又道,“二郎,往后咱们没了关系。” 说罢,急步而去。 望着她毫无感情的背影,陆修远的笑容变得苦涩。 他捶胸顿足,与陆承珝道:“老五,你也娶了妻,应该懂我心里的痛吧?” “呵,我不懂。” 陆承珝连忙摇首。 感情这种恶心巴拉的玩意,他才不想懂。 陆修远只好看向裴行舟:“行舟,你比老五还长一岁,应当懂。” 他想有个人能听他倾诉。 裴行舟急忙摆手:“我不懂我不懂,老子还是黄花小伙子呢。” 陆修远便将眸光转向了陆炎策。 陆炎策立时跳脚:“我还是个孩子呢。” 苏心瑜闻言,噗哧一笑。 “以往总说自己不是小屁孩,此刻倒是承认了?” “那不是没办法的事么?” 陆炎策摊了摊手。 陆修远望了苏心瑜一眼,又将眸光移回陆承珝身上:“她便是你娘子?” “嗯。” 陆承珝生硬应声,似不情不愿。 “就是心瑜说服贺家女来见你的,否则你一直被蒙在鼓里。”陆炎策道。 “五弟妹。”陆修远唤了一声。 “那我是不是该唤二哥?” “嗯。”陆修远温润颔首,“多谢你。” “二哥,不必谢。”苏心瑜笑得眉眼弯弯,“其实家里还有个人与你一般痛苦,便是二嫂。” 陆修远长长叹了口气,又在寮房环视一周。 “该回家了。”他喃喃道,“我去与方丈住持道一声别,而后咱们在寺庙用了斋饭,再一并回去罢。” “也好。”陆承珝应下。 众人出了寮房。 陆修远往禅房方向,陆承珝等人则出了寺庙。 他们站在道上,还能瞧见贺家女乘坐的马车远去,马车呈个黑点,越变越小。 裴行舟吐槽:“从始至终,贺家女就想着在两个男子中选一个,真是好手段呐。” 苏心瑜蹙眉:“问题是坛子里的女子是怎么回事?” 陆炎策猜测:“太子为之?” 陆承珝说出自己的看法:“是太子,还是贺家女,还待查。” 闻言,苏心瑜惊呼一声:“夫君的意思,如果不是太子所为,那坛子里的女人是贺家女派人送给二哥的?” “贺家女竟有这样的本事,能把旁的女子整成那样?”陆炎策抱紧了自己,“太可怕了。” “人彘一般的女子应当不是贺家女所为,但与坛子一道有她的亲笔信,她是雇人做,还是旁人帮她做……”陆承珝眉眼眯起,“暂未可知。” 她如此金蝉脱壳,为的就是让老二死心。 “此事不管是太子为之,还是贺家女为之。贺家女不想与二哥在一起,她直说就成,搞这样的事,何必呢?” 苏心瑜连连摇头。 陆承珝淡声:“你不了解老二,老二死脑筋,如若不然会来寺庙住着?” 裴行舟问:“如果是贺家女所为,能逮了贺家女么?” 陆承珝反问:“证据何在?” “还有人家如今是太子的女人。”陆炎策补充。 “是啊,咱们也只是当故事听听,那坛子还在不在都不知道。”裴行舟叹息,“如果是太子所为,咱们更没办法了,随便处置一个卖身给太子府的女子,什么罪责都没有。” 陆承珝缓缓抬步:“不是要去骞州么?届时如有时间,查一查。” “夫君是好人!” 苏心瑜快走几步,凑到他跟前与他笑。 陆承珝伸手挡开她:“用饭去了。” 不远处,寺庙门口,陆修远与他们招手。 -- 午后,陆修远换上自己的便服。 一行人启程回城。 路上,裴行舟问:“陆二,当初那坛子,你是如何处理的?” “有人说帮我埋了,当时的我伤心欲绝,确实没法做旁的事,就交给那人去做。” “埋在哪?” “当时我也想知道,去寻那人,人竟然寻不到。”陆修远叹息一声,“实在无法,我就回京了。” “陆五,看来疑点越发多了。”裴行舟脚尖踢向陆承珝,“你们去骞州,我也去。” 陆承珝躲开裴行舟的袭击,反倒问堂兄:“你们为何选在骞州?贺进的师父就在骞州。” “师父的师父在骞州,这点我不知。选骞州是水路陆路都方便,便于有人追来可及时逃离。”陆修远摆摆手,“不说了,那个女人,我再不想提起。” 车行一个时辰,终于回到陆家。 待陆修远脚步跨进国公府门槛之时,立时有人高喊着去禀报:“二公子回来了!” 很快,不少陆家主子聚到了前院正厅。 陆二爷见到儿子,沉声质问:“还知道回来?” 陆二夫人行至儿子身侧,泪眼婆娑地看他:“近来可好?” 陆修远向长辈们作揖,而后与母亲颔首:“母亲,儿子很好。” 苏心瑜安静立在陆承珝身侧。 倏然间,一旁传来一道哭声。 苏心瑜一惊,循声望去,忙与身侧之人轻声道:“夫君,我想我知道夜里的哭声是谁人为之了。” 说话时,急忙去拉他的袖子,却不想拉住了他的手。 第64章 陪我睡觉 少女的手软绵绵的,轻缓抓住了他的两根手指。 陆承珝的手指一僵。 极速反应过来,反手在她手背拍了一记。 拉他手作甚? 动手动脚。 习武之人的反应能力本就超越常人,在苏心瑜察觉拉错了,想拉袖子,结果拉住了他的手指,急忙放开…… 下一瞬,男子的手已经轻拍在了她的手背上。 倒也不痛。 警告意味却十足。 她只好冲他笑,用口型说:【对不住,对不住!】 这时,陆二爷冲陆修远怒喝一声:“逆子,半年来毫无音讯,你把祖父祖母你爹你娘,还有你娘子置于何地?还不快跪下?” 对于父亲的怒容满面,陆修远自是怕的,上前两步,掀袍在祖父祖母跟前跪下。 “祖父祖母,孙儿知错。” 说罢,磕了头。 再抬首,朝父亲母亲方向也磕了一头:“父亲母亲,儿子知错。” 陆老太爷沉声:“去哪了?” “孙儿有难言的苦衷,还请祖父莫问,今后断不会行此般失联之事了。” 陆修远低眉垂眼。 就是不说作何去了。 陆老太爷便看向陆承珝:“你来说。” 陆修远略略侧头,求助的目光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自是知道堂兄的意思,淡淡回道:“祖父,今日我们几个外出游玩,恰好遇见二哥,就一道回来了。” 陆老太爷哪里会没瞧见兄弟俩的小眼神,也不多问,只道:“你们年轻人先退下罢。” “是。” 年轻人步出正厅。 国公爷侧头与老太爷陆二爷道:“父亲,二弟,修远如此,许是与贺家女有关。此刻他人能回来,也算浪子回头,咱们就不再深入追究罢。” 陆二夫人接话:“大哥说得是,就怕他一激动,又离家出走去了。” “妇人之仁。”陆二爷斥责妻子。 正厅外。 年轻人皆往各自院子行去。 苏心瑜喊住了二少夫人:“二嫂。” 二少夫人钟雯脚步一顿,抹泪转身:“五弟妹。” “二哥回来了,你有何要说的么?” 苏心瑜嗓音轻缓,眼看旁人都离开了,示意陆炎策把陆修远拉住。 钟雯疑惑:“莫不是想让我感谢你们,是你们将我夫君寻回来的?” 她不傻,丈夫因何离家,她知道缘故。 如今因被他们寻到,丈夫才肯回来。 陆承珝与裴行舟则静静立着,视线皆落在了苏心瑜身上。 待陆炎策拉陆修远过来,苏心瑜见周围也没旁人,开门见山道:“喊住二嫂,并非想让你谢我们。我想说今后夜里,二嫂能不能不再装神弄鬼了?” “你胡说什么?” 钟雯垂了眼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方才你哭了,哭得虽轻,但我听出来你的哭声与夜里装作女鬼的哭声是一样的韵调。”苏心瑜直接道。 “理由?” “我问过了,是最近半年偶有哭声。你知道女子胆小,便去府中小姐与表姑娘的院子外哭。这段时日,你时常来清风居外哭,便是想吓唬我,因我夫君去哪都带上我。至于理由,怕是只有你自个清楚了。发泄心中不满,想迁怒旁人,亦或纯粹吓唬人。” “你夫君身旁有侍卫,怎么没能将我逮住?” “男子胆大,哭声对他们来说啥都不是。且你都是深夜哭,一旦有人来查,你立时止哭,说你也在寻哭声源头,反正你总有理由。” 再则她了解过,陆承珝只派人查过一次。 那一晚在派人出去查时,哭声早就停了。 约莫陆承珝压根不关心谁人装神弄鬼,更懒得再派人去查。 钟雯笑了:“真不愧为大理寺少卿的娘子。” “你承认了?” 苏心瑜娇软的嗓音含了爽利。 “你都听出来了,我又有什么不好承认的?”钟雯反问。 就这时,正厅内传来一道喊声:“苏丫头。” 苏心瑜转头应声:“祖母。” 陆老夫人招招手:“都进来罢。” 他们便进了正厅。 老夫人含威的目光看向钟雯,显然不悦:“说过多少次,叫你莫要再哭。如今修远已经回来,夜里可不哭了么?” 钟雯低垂了脑袋,恭顺道:“祖母,孙媳知道错了。” 老夫人又冲苏心瑜招招手。 苏心瑜缓步过去:“祖母。” “你是个聪慧的。”老夫人从身后张嬷嬷的手中拿过一只小扁盒,“赏你的,打开看看。” 苏心瑜双手接下,打开。 小扁盒内是只玉镯。 “多谢祖母!” 老夫人颔了颔首:“好了,都退下罢。” 几人称是离开。 陆修远与钟雯往一个方向,陆承珝苏心瑜等人则往清风居方向。 路上,苏心瑜这才惊呼:“依照祖母所言,还有方才两位伯母的眼神,她们都知道夜里装神弄鬼的是二嫂?” “应该是。”陆承珝淡声。 “那她们怎么纵容她?”陆炎策也不解。 裴行舟猜测:“她们看她独守空房,丈夫未归的原因又是与旁的女子私奔,如此陆家不好与钟家交代,再加钟家颇有来头……” “我被吓到好几次。” 苏心瑜想起来还是恼,旋即将祖母给的小扁盒抱在怀里。 “好在有祖母给的玉镯压压惊。” “呵,德性。”陆承珝冷声。 “好东西谁不喜欢?”她倏然凑近他,小声道,“如今好了,夜里我不必求你陪我睡觉了。” 陆承珝:“……” 他不想与她一道走路。 此刻真想说他压根不认识她。 “心瑜,你是胆小才请老五陪你睡的么?”陆炎策走到她的另一侧。 “我说那么小声,你都能听见?” “听见了。” 苏心瑜点点头:“人吓人真的要吓死人的,那个时候我又不知是谁在装神弄鬼,真的吓坏了。” 既然被人听见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她与陆承珝本就是夫妻。 两人说着,脚步蹭蹭蹭走到前头去了。 “其实我有时候胆子也挺小的。”陆炎策也承认。 “我也小。”苏心瑜跟着承认,又道,“你哥身上有杀气,啥都能镇住。” 陆承珝刻意放缓了脚步,以便与苏心瑜拉开距离。 裴行舟与他并肩而行,笑得意味深长:“怎么,还不高兴了?” “你高兴,她当你的裴夫人,如何?”陆承珝嗓音淡淡。 第65章 同床共枕 “你得唤我小舅……”裴行舟揶揄,“届时你该唤她小舅母,你可愿?” “呵。”陆承珝短促轻笑,“我与你并非亲眷。” “犹记得五年前,我们起哄让你喊‘弟妹’,都是像是要了你的命。” “我不是喊了么?” “如今若要你唤她‘小舅母’,我怕你与我拼命。” “谬说妄言。” “啧啧啧。”裴行舟温声,“说实在话,京城贵女没一个能及得上心瑜的容貌。你可得活得久些,省得她被旁人惦记了去。” “我怎么不觉得她容貌好?” “你什么眼光?” “不过旁人丑得无法入眼倒是真的。” 裴行舟摇首:“承认人小姑娘漂亮,有那么难么?她如今可是你的娘子。” 前头苏心瑜与陆炎策叽里咕噜聊得起劲,转眸看陆承珝与裴行舟都没跟在身后,遂驻足等他们。 待他们走到跟前了,苏心瑜问:“夫君,咱们何时出发去骞州?” “对,说起骞州,我也想去。”裴行舟道。 陆承珝问:“你去作何?” “人彘的案子我好奇。” “此行目的寻医,不为查案。” “寻医,我身为朋友关心你,自然得同去。” “不需要你关心。” “那两小的,我是他们小舅,我得照顾他们。你们这一路过去,身旁没有长辈是不行的。” 陆承珝一道眼风扫去。 裴行舟立时改了说辞:“裴家在骞州有房产,你们过去肯定要住几日,怎么样我能同去了么?” 陆承珝默然。 “那好。”裴行舟冲两小的笑,“心瑜,阿策,到时咱们一道出发。” 陆承珝这才问:“水路陆路皆可,你们想走水路还是陆路?” “从骞州去绵州是水路方便,还是陆路方便?”苏心瑜问出心里想知道的。 “这个我不知。”陆承珝道。 “都可以。”裴行舟开口,“去绵州作何?” “我家在绵州,我想回去看看。” 苏心瑜抿了抿唇,说得缓,实则归心似箭。 陆承珝拍了板:“那就走水路。” 京城去往骞州,若走陆路,半道也得改走水路。 与其折腾着换交通工具,不如从一开始就走水路。 说罢,吩咐寒风:“去问问,家里的船这几日可空着?” “是,公子。” 寒风应声离去。 陆承珝又道:“今明两日收拾物什,后日出发。” 几人颔首:“好。” -- 一个时辰后。 寒风从码头回来,禀告:“公子,码头管事说船被六公子开走了。” 陆承珝沉了脸。 陆炎策恼了:“这个老六,他去作何?” “那去雇船?”苏心瑜建议。 “咱们陆家的船大,上头有客房,这一路行去住船上就成。”陆炎策越说越气,“以往也没觉得老六有这么讨厌。” “小事一桩。”裴行舟抿了口茶,“我裴家的船虽然及不上陆家的规模,但好歹也有客房。”说着起身,“我这就回去,先准备这几日的食材。” “有劳。”陆承珝淡声。 “真不容易啊,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裴行舟摇摇首,阔步离开。 陆承珝淡淡睨向陆炎策:“你要出门,还得经过你父母同意。” 陆炎策便疾步回了璟竹院,与父母说要去骞州一事。 听说有裴行舟同去,用的又是裴家的船,再加陆承珝比裴行舟靠谱,裴沛珊便同意了,叮嘱道:“跟着你五哥五嫂多看多学。” “知道知道,小舅也挺厉害。”陆炎策笑着打趣,“娘怎么不让我学学小舅?” “你小舅做生意精明,你也多学。” 反正只要是好的,都要学。 自儿子从庆州回来,整个人要好了,连消寒图都能赢了府中其他几位公子,可让她长脸。 如今他又想去历练,她这个当母亲的,自然应允。 陆湛却问:“修远回来,是你们寻回来的?” “真是瞒不过爹。”陆炎策道,“你儿子我厉害吧?” 陆湛冷哼:“怕不是你的功劳吧?” “啊呀,爹爹,你儿子也挺厉害的。” “男子汉,撒什么娇?”陆湛眼风扫去,这才叮嘱,“出门历练是应该的,多长长见识。” “好嘞,我去一趟清风居。” 陆炎策一溜烟跑出璟竹院。 陆湛看向妻子:“还是快给我生个女儿罢。” 女儿撒起娇来,才好。 儿子撒娇,那什么恶心玩意。 方才真想踹儿子一脚。 裴沛珊一噎:“这又不是我说生就生,那不是你没能给我生个女儿么?” 陆湛跟着一噎。 裴沛珊含笑坐到丈夫身旁:“心瑜靠我肩头蹭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软化了。” -- 第二日,几人皆在整理行囊。 第三日清早,陆承珝、苏心瑜、陆炎策一行人到码头时,裴行舟已经等着了。 “船不大,大家将就些。”裴行舟抬手做请。 “这还不大?” 苏心瑜仰头望船,船上显然有不少客房。 作为私家行船,如此规模可算大了。 一行人上船。 裴行舟领着他们介绍:“左边是大通铺,寒风阿兴阿旺等人可以住。大通铺对面是饭厅,饭厅边上是厨房。” 寒风等人自觉进了大通铺的卧房查看,觉得不错,便将各自的行囊搁在里头。 “小舅,这船得有船工吧,他们住哪?”陆炎策问。 “底下还有一层,也有一间大通铺,供船工们使用。” 陆炎策又问:“那我们住哪?” 裴行舟抬手往里指:“这条走廊往里是三间大客房,我们住。” “房间都在这了?”陆承珝蹙眉。 “怎么,三间客房还不够?”微顿下,裴行舟补充,“对了,我带了个厨娘,这一路给我们做吃食,心瑜的丫鬟可与她住一起。” 陆炎策指了指自己:“小舅,你的意思是我与你一间房,老五与心瑜一间房,厨娘与琴棋一间房?” “那不然呢?”裴行舟指了中间那间,“这间是我们的。” 说罢,推门进去,陆炎策便跟进去。 就连琴棋也去了自个要住的房间。 只留下陆承珝与苏心瑜面面相觑。 片刻后,两人先后进了空房间。 望着屋内并不宽敞的床,苏心瑜不禁问:“那个,咱们走水路到骞州要几日?” 陆承珝俊眉拧紧。 就是说这几日他得一直与她同床共枕了? 第66章 守身如玉 “具体要看行船速度,快的话七八日,慢的话大抵需十日。” 苏心瑜闻言一怔:“哦。” 想想也对,绵州抵京,她们就花费半个月。 虽说她们的速度不算快,但已是紧赶慢赶,路程远是真的。 环视一周,房间实则算宽敞,有桌有椅,有几案有书案,还有单独的净房与卧房相连。 就是床远没有他的大。 见她的目光定在了床上,陆承珝阔步出了去,在中间那屋门口站定。 “我有话说。” “何事?” 裴行舟转身出来。 经过大通铺房门口时,他吩咐:“阿兴,去底舱说起锚启航。” “是,爷。” 阿兴应声而去,打开通往底舱的楼板,咚咚咚下了楼梯。 裴行舟则随陆承珝出了船舱。 望着渐渐远去的京城码头,陆承珝淡声问:“房间一事能否再想想办法?” “厨娘与琴棋皆是女子,即便她们是下人,船上多男子,总不至于喊她们去睡大通铺吧?”裴行舟反问。 这船上主子的房间就左中右三个,中间屋子对出来是走廊,走廊一左一右便是饭厅与大通铺。 底下则是船工的起居与行船划桨之处。 压根没有多余的客房。 陆承珝直接道:“我将就将就,与你,还有老八住一屋。” “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住一屋?”裴行舟拔高嗓门,“那床就那么丁点大,你好意思将就?” 正来甲板看沿途景致的陆炎策听闻,讶然不已:“不是吧,老五,照你的意思,你与小舅睡边上,我睡中间?那我岂不是被你们挤成小鱼干?” 老五与小舅的身量极高。 他皆差他们两个头。 看他们彼此嫌弃的态度,肯定要把他拉中间挡着睡,届时他肯定成一条小鱼干了。 陆承珝轻哂一声:“你们想多了。” “你何意?”裴行舟与陆炎策异口同声。 “我身受重伤,身上还有剧毒,自然是我睡床,你们打地铺。” 陆承珝嗓音淡淡,说得一派理所应当。 裴行舟险些惊掉下巴:“爷可是此船主人,你让船主打地铺?” “对,我可是船主的外甥,也不能打地铺。”陆炎策倏然压低声,“老五,心瑜不让你睡客房?” 陆承珝没回他,顾自又道:“亦或你们去大通铺挤挤。” “不成。”裴行舟摆手否决,“大通铺只八个床位,住满了。” 他带了阿兴阿旺,阿策带了吉祥如意,唯独陆五带了四个侍卫。 如此八人已然住满。 船舱内。 苏心瑜去了琴棋的房间。 看厨娘的包袱已经搁在了床上,遂问:“要与陌生女子同住同睡,你有没有问题?” “只要她不打呼,婢子没问题。”琴棋道。 苏心瑜正想说自己想与她们同住,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实在抱歉,我是个粗人,夜里睡觉会打呼。” 主仆俩闻声转头,只见来人是个身形壮实的女子,身上系着围裙。 她双手在围裙上一擦,而后不好意思地笑:“不过我做菜有一手。” “我叫琴棋。”琴棋作介绍,“这位是我家小姐。” “小姐安好,琴棋安好。”厨娘也自我介绍,“我叫阿慧。” 阿慧从包袱里拿了块磨刀石,走出了屋子。 一到船舱,便冲裴行舟道:“爷,您何处寻来如此好看的小娘子?看来是要给我们吃喜糖了。” 嗓门颇大。 甲板与船舱里的人全都听见了。 裴行舟不安地瞥一眼陆承珝,赶忙澄清:“那是陆家五少夫人。” “真可惜哟。”阿慧嘟囔一句。 似又些失望,看了眼陆承珝,很快又道:“不过也没关系。” 据说陆五公子是个将死之人了。 听出自家厨娘的言外之意来,裴行舟只好冲陆承珝尬笑。 陆承珝不予理会。 船舱,客房内。 苏心瑜叹了气:“琴棋,我原想与你们挤一挤的,看她的身形,这床怕是挤不下。” 再说她特别害怕有人打呼噜。 现代上学,同寝室室友打呼噜,整得她时常睡不好。 琴棋笑:“小姐与姑爷是夫妻,出门在外睡一起是应该的。” “不是这问题,主要前日我与他说今后不会与他睡一起了。” 看来今夜得食言。 琴棋压低声猜测:“小姐是怕姑爷动手动脚?” “错,他怕我动手动脚。” 他会在床中间放个长枕头,不就提防着她么? 她不小心拉到他的手,立时被他警告。 “啊?”琴棋惊愕。 “你知道他不喜我们去他书房,也不喜我靠他太近。”苏心瑜叹了气,“船上这几日怕是难过了。” “小姐,姑爷如此,许是在为哪个女子守身如玉。” “有道理哦。”苏心瑜喃喃低语,“他说了有两三回了,说我不是他想娶的。” 既然他说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他心里有想娶的女子。 琴棋重重点头:“定是如此。” 她家小姐多好看的女子呀,仙女一般。 在绵州时,想来议亲的人数不胜数。若非嬷嬷早放话出去,说小姐是有婚约之人,怕是说媒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 一路有景致,又是离京出行,半日时辰过得算快。 很快到了该用午膳时。 饭厅内,饭菜摆上。 主子们坐一桌,随从们分开两桌。 苏心瑜夹了片酸菜鱼吃,漂亮的眼眸倏然发亮:“真不错,入口软滑鲜嫩。” “阿慧好手艺,我若出远门,时常会带上她。”裴行舟招呼,“大家都别客气,敞开了吃。” 苏心瑜朝阿慧竖起大拇指:“刀功也好,鱼肉片得厚薄均匀,甚美。” 说罢,又吃一口。 阿慧嘿嘿一笑:“谢谢小姐!” 饭吃到一半,苏心瑜问裴行舟:“小舅,船工们吃什么?” “他们有他们的厨子,自个烧,食材也是他们自个准备的。” “我看行船速度极快,船工们需要很大力气吧?” 从饭厅的窗户往外望去,沿岸群山后退的速度颇快。 “专门挑能干体力活,水性好的人,否则可不能进裴家当船工,毕竟忙时船只需要用来运货。” “我还没看过船舱底下是如何划船行船的,等会可以去看看么?” 她是真的很想见识下,古代用人力如何将这么大的一艘船进行得如此之快。 第67章 她想抱他 裴行舟吃惊,很快应下:“自是可以。” 阿慧插话:“以往我家爷这船上的船工是可以上船舱来的,比如航行途中遇到什么状况,他们需要来禀告。” “可今日半天我都没瞧见一个船工。”苏心瑜好奇。 方才她以为是裴家的规矩严格。 不允许船工出现在主子跟前,有话也是主子的随从代为传达。 阿慧又道:“如今不一样了,自从上回来过一个女子,正巧碰到船工来禀告,她说船工臭‘死’了。爷就下了命令,船工们只在主子上船前后,才被允许出入亦或上岸。” 同为下人,有机会她定要帮忙打抱不平。 苏心瑜看向裴行舟:“这样的话,我还能去看么?” “你要想去,自然可以。”裴行舟笑道,转眸看向陆承珝,“你去么?” “不去。” 他又不是不知船是如何航行的。 饭后,裴行舟命人打开通往底舱的楼板,苏心瑜与陆炎策随他下了楼梯。 三人走着,却听身后还有脚步声传来。 齐齐转头看,竟然是陆承珝。 “闲着也是闲着。”他道。 裴行舟摇首:“你不是最喜洁了么?底舱可有异味。” “瞧瞧无妨。”陆承珝淡声。 船工见主子带人过来,惊愕之余,连忙见礼:“爷。” “可有用过午饭?”裴行舟问。 “用过了。”为首一人作答。 裴行舟便抬手示意他们回到各自的桨位上。 苏心瑜眼眸环视,说是底舱实则宽敞明亮,靠船壁两排呈圆弧形的桨位少说有二十个。 中间有桌,大抵是供他们吃饭使用,上头还搁了不少大水杯。 再往里有两间大通铺,呈对称形。 干净整洁。 视线移到船工们身上。 一个个皆穿得薄,身上的肌肉形状很是明显,袖子高高卷着,露出胳膊上凸起的腱子肉。 如今已是大冬天,只穿薄衫,可见体力活容易出汗。 能不出汗么? 只他们二十余人,用人力驱动这么大一艘船,这得多辛苦啊! 见她盯着他们看,陆承珝咳嗽两声。 苏心瑜转眸问裴行舟:“小舅,体力活不容易,他们都吃什么?” 裴行舟喊了其中一人:“阿谷,你来回答。” 阿谷指着台面下的盆:“我们每个人每餐可以吃很大一盆米饭。” 苏心瑜顺着他所指,瞧了一眼。 好家伙。 那是一只脸盆吧?! “菜呢?”苏心瑜又问。 “出发前买了些菜,在厨房里。”阿谷指向角落厨房露出的一筐青菜萝卜。 苏心瑜缓步过去瞧了,只有青菜萝卜,没有旁的。 “其他还吃什么?” “其他我们吃江河里现捞的。”阿谷坦诚。 苏心瑜走回裴行舟跟前:“小舅,此行去骞州,后续还要去绵州。船工们的伙食费我出罢,我想保证他们每顿饭都能吃上肉,牛肉最生力气。” 裴行舟环视周围,沉了声:“我何时短缺你们吃食了?” 船工们低垂了脑袋。 阿稻解释道:“爷给我们的饭菜钱,我们都省下来了,今后盖房子娶媳妇。” “小舅给的饭菜钱你们省就省。”苏心瑜低头往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我给的伙食费,我想谢谢你们。因为此行不光要去骞州,还要去绵州,我家在绵州。” 众人看向裴行舟,谁都不敢来收银票。 “喊你们拿着就拿着。”裴行舟终于出声。 阿稻便双手接下,一瞧惊呼:“百两银子,这可太多了。” “不多的,你们这么多人呢。”苏心瑜笑笑,“一路过去沿岸有集市的,就去采买。” “好嘞。”船工们欢喜应下。 嗓门老大。 听得苏心瑜单薄的肩膀一抖,很快咯咯地笑声。 “你们怎么捞江河里头的鱼虾?用兜还是网?” 阿谷道:“临近饭点时,我们就拉网在船后,只一会,就有不少鱼虾蟹。就是这些东西吃得不抗饿倒是事实。” “还有蟹?个头大么?” “大,小的也有,如今的时节蟹的个头都挺大。” “我想吃。” 苏心瑜抿了抿唇。 陆承珝忽然后悔跟来了。 这个女子自幼嘴馋的毛病就一直没改。 “小姐想吃,我们现在就去捞。”阿谷喊了阿稻,“哥,拿网。” “现在不急,等你们寻常抓鱼的时间来喊我,我想看。”苏心瑜道。 “好。”稻谷兄弟齐声应下。 “往后有事,直接来禀。”裴行舟淡声。 说罢,便带陆承珝、苏心瑜与陆炎策回了船舱。 他们一走,底舱每个人面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方才那位小姐瞧着是娇小姐,却是极好说话,出手也大方。也多亏了她,今后咱们禀告事情方便了。”阿稻高声道,“她要回绵州,兄弟们,咱们加速!” “好嘞,听老大的!” 阿谷也道:“先前那位小姐长得一点都不娇,做出来的事情真是惹人厌。” 说着一甩手,学先前女子的模样擦了擦鼻尖,捏着嗓子:“臭‘死’了。” 众人哈哈大笑。 行船又一个时辰,看沿岸有集市,阿稻与裴行舟说了一声,去买了不少牛肉。 而后继续行船。 待到傍晚时分,落霞满天之时。 阿谷来了甲板上。 “小姐,咱们捕鱼。” “好。”苏心瑜去厨房拎了个桶。 “底舱捕鱼不便。”陆承珝冷眼睨她,出声,“拿网到此地来。” 阿谷看向裴行舟征求意见,见自家爷点了头,他便脚步欢快地跑下去,只片刻就与阿稻捧着网上来。 兄弟俩在船尾撒了网。 船极速前进,片刻之后,两人合力拉网。 沉甸甸的网一下放到甲板上时,蹦着跳着不少鱼虾,还有横行的蟹。 “哇,今晚有口福了!” 苏心瑜高兴不已,想去抱一下琴棋,两人蹦一蹦的,却不想一转身面对的竟是陆承珝。 原本伸出的双手,僵硬地缩了回去。 陆承珝:“……” 她想抱他? 当这么多人的面? “厉害厉害。”陆炎策抚掌赞道,“此般现捞现煮现吃,最鲜美。心瑜,你果然是个会吃的。” 苏心瑜趁机离开陆承珝身侧:“那是,我不光会吃,还会煮呢。” “真的假的?”陆炎策不信。 琴棋道:“自然是真的,嬷嬷说小姐厨艺好,将来可以抓住姑爷的胃。” 第68章 她为了谁 陆炎策含笑看向陆承珝:“老五,你的胃被抓了没?” 陆承珝清冷扫他一眼,不接话。 “呀——” 苏心瑜叫出声,眼看着稻谷兄弟齐力打开网,眨眼爬出来不少螃蟹,蟹脚上还兜着渔网。 “快,都帮我抓螃蟹。” 她拎起桶,走在网边,两只脚不停地跳动,生怕蟹爬到她的脚上。 “你脚边就有一只,你怎么不抓?”陆炎策拿下巴指了指。 阿稻眼疾手快,两指抓住蟹背扔进了苏心瑜拎着的桶里。 “我不会抓蟹。”苏心瑜坦诚,“钳子钳人很痛的。” 陆炎策摇摇首:“你这样可不像是厨艺好之人。” 一网兜兜住不少蟹,此刻网已打开,螃蟹开始往不同方向横行霸道。 阿慧卷了袖子,风风火火地过来,弯腰就开始捡,利索得很。蟹到她的手上,大钳子乱舞,也抓不住她的皮肉。 陆炎策指了阿慧:“瞧瞧,这种才是厨艺好会做菜的。” “八公子不信拉倒。”琴棋哼声。 “琴棋,你去后厨端只大木盆,用来装鱼虾。”苏心瑜吩咐。 “好。” 琴棋离去,很快返回。 大木盆搁在地上,大大小小的鱼也都装了进去。 苏心瑜指了桶与盆,与稻谷兄弟道:“鱼虾蟹有不少,今日不用再捞了。等会这些河鲜做完,也有你们的份,大家一起吃。” “那敢情好!”阿谷含笑点点头,“底舱窗口扁,我们打渔网时,只能弄一个角。到底在甲板上整张网撒开了,捞得多。” 琴棋瞪了陆炎策一眼:“八公子让让。” 说着撞开他,与阿慧一道,将木盆抬去了后厨。 “心瑜,要不今夜你就露几手?否则你那丫鬟老瞪我。”陆炎策砸吧嘴,“老五的嘴可刁了,你顺带抓抓他的胃。” 苏心瑜抬眸看向陆承珝,见他神情不似以往那般冷了,遂颔首:“可以,那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本小姐的厨艺。” “我觉得可以与阿慧比比,谁厉害,小舅与老五得给奖励。”陆炎策环视,“怎么样?” 裴行舟颔了颔首:“可行。” 陆承珝沉默。 “陆五如此,咱们就当他同意了。”裴行舟高声道。 苏心瑜行至正在整理渔网的稻谷兄弟跟前:“你们会杀鱼吗?” “会,我们可利索了。” “好,那你们帮我。” “哪有这样的?”陆炎策连连摇首,“心瑜,我真怀疑你压根不会做菜。” “我说我会煮,我又没说……我会杀鱼……” 她的嗓音低了下去。 不多时,厨房内,几人忙活开。 相对阿慧一个人忙前忙后,开始切鱼片鱼…… 苏心瑜只在一旁指挥,她的手指上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沾上。 “阿稻,麻烦你处理鱼,这些鱼我需要从背脊剖开。” “阿谷,你帮我处理蟹,蟹背挖开后,蟹的身体再对半切开。” “琴棋,葱姜蒜切起来,生姜大片也要,碎末也要。” 三人称是,分头忙活开。 一旁负手立着两人,锦衣华服。一人面如冠玉,就是过分清冷;另一人眉眼俊朗,此刻也拧了眉头。 拧着眉头的裴行舟与冷面郎君陆承珝道:“你娘子真会做菜么?” “我也不知。”陆承珝淡声。 苏心瑜道:“我想说我若煮得好,陆小八得喊我一声姐。” 陆炎策伸了伸脖子:“喊姐就喊,喊嫂嫂都成。” 苏心瑜终于卷了袖子,拿了锅。 掂了掂分量,立时惊呼出声:“怎么这么重?” “不重。” 阿慧轻轻松松地单手翻动锅内的鱼肉。 苏心瑜唇角抖了抖,偷摸瞥了眼陆承珝,见他神情冷冷,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厨艺。 大抵是嬷嬷与管家还有琴棋夸过了头。 现代时,闺蜜也夸过了头。 陆承珝终于忍不住,冲厨房内低喊:“苏心瑜,莫逞能。” 苏心瑜搁下锅,快步出了厨房,在陆承珝跟前站定,晶亮的眼盯着他:“不管我做得如何,夫君等会头一个吃,好么?” 裴行舟笑出声。 陆承珝觉得脑仁疼。 说罢,她回了灶台前。 琴棋处理好了葱姜蒜,连忙将身上的围裙系去了自家小姐身上。 系带唰地抽拢,纤腰毕现。 陆承珝瞥见,忙挪开目光。 下一瞬,见苏心瑜在翻看厨房内的各种食材,好一片刻,才见她动了手。 一动手,大大小小的碟子就排开摆了许多。 那边厢,裴家厨娘已经煮好两道菜了。 这边厢,苏心瑜终于翘着兰花指,捏住了半只蟹,粘了盘子内的面粉。 好像有那么回事的模样,就在他如此作想时,听得她又吩咐琴棋:“热锅,倒油。” 琴棋应声照做。 陆炎策忍不住又问:“琴棋,你家小姐平日做菜也是这般的么?” “这不是很正常么?嬷嬷说我们小姐是要当少夫人的,本来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会做菜那是小姐想要做给姑爷吃,小姐练了好几年厨艺呢。” 听闻此言,陆承珝面色开始冷沉。 她练厨艺是为陆砚书。 当即不想再看她怎么烹饪,顾自去看漫天的落霞去了。 呲呲呲,油煎的声响传来。 他也不想再听。 -- 天色彻底暗下。 饭厅内的各式菜肴也摆上了。 一桌是苏心瑜所做,另一桌是阿慧所做。 苏心瑜拿了个蟹壳,用勺舀了蟹黄与蟹肉递给陆承珝:“你尝尝。” 陆承珝缓缓吃下,清冷出声:“蟹黄本身滋味就好,你这样捣鼓,也不能说明什么。” “心瑜你会吃就成了。” 陆炎策说着,伸手去拿蟹壳,被琴棋一眼瞪回去了。 苏心瑜便夹了个鱼丸搁到陆承珝的勺子上:“再尝尝。” 陆承珝吃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品味,很快罕见颔了颔首。 “真不错?”裴行舟狐疑着伸手夹了一只鱼丸。 吃后,竖起大拇指:“极好,美味。” “是真没想到啊,会吃会煮。”裴行舟招呼自家厨娘,“阿慧,你也来吃吃看。” 阿慧吃了,立时赞不绝口:“小姐不是一般的娇小姐!” “那大家就开动吧!”苏心瑜指了一旁的大两盆鱼虾蟹,“阿稻阿谷,你们带去与大家一起吃。” “好嘞,多谢小姐!” 兄弟俩高兴端盆下去了。 第69章 早摸过了 晚膳后,裴行舟问:“心瑜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就不必了,大家吃得开心就好。”苏心瑜转眸看向陆炎策,“陆小八,喊姐姐罢。” 陆炎策嗤了一声。 他是连家中的兄长与姐姐都不喊的人。 “方才吃了我做的菜,此刻不喊么?”苏心瑜冲他挑眉。 “快喊。”裴行舟开口。 无法,陆炎策别别扭扭地喊了一声:“姐。” 声音很轻。 苏心瑜脆生生应了,咯咯地笑。 “心瑜,我想好了,等回京我命人给你打制金锅金勺。当然可不能太大,比巴掌小些,如何?”裴行舟比划一个手势。 “可不能让小舅破费。” “无妨。”裴行舟问陆承珝,“你奖励什么?” 陆承珝却问苏心瑜:“你想要何物?” “小舅奖金锅金勺,夫君奖励我两只金铃铛罢。” 她的话音甫落,陆承珝脑中就想起她白皙脚踝上挂着金色的铃铛,一动一响…… 当即道:“换个旁的。” “可是我就想要金铃铛。”苏心瑜眨眨眼,“可以吗?” “他不肯,小舅给。”裴行舟插话。 “你一边去。”陆承珝沉了声,“谁说我不肯?” “夫君真好,小舅也好。” -- 船上用罢晚膳,众人闲聊甚久,夜深时,各自回房。 回房前,陆承珝在大通铺房门口驻足。 “此路段多水匪,你们夜里两两一组,每组一个时辰巡逻。” 寒风等人称是:“是,公子。” 裴行舟补充:“阿兴阿旺,吉祥如意,你们也有份。” “是,爷。” 阿兴等人应声。 回到自己客房,苏心瑜在床前定住了脚步。 她一转头,只见陆承珝坐在靠窗的几案旁,翻看他带来的棋谱。 “夜里咱们得睡一起了。”她嗓音很轻,“我打听过了,没有多余的被子,咱们得盖一床被子。” 男子淡淡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那我先去洗。” 苏心瑜将包袱内的衣裳放进衣柜,从里悄然取了寝衣,又拿了小衣悄然塞进寝衣内。 这才去了里间的净房。 净房内各项物什皆有,就是浴桶小些,大抵与床一般,皆是因为船上要节约空间所致。 她很快洗漱完,回到卧房。 取了一盒香膏出来,细细地往脸蛋上抹,抹了后又取了另外一盒香膏,往手上抹。 只见男子睨她一眼,她连忙解释:“傍晚做菜有些伤手,得好好涂抹。”一边说一边抹,“夫君等会要抹么?” 少女小手白嫩,抹了香膏后,愈发娇嫩了些。陆承珝垂眸不看,顾自捏了衣裳去了净房。 话都不说一句。 瞧得苏心瑜一怔,心里嘀嘀咕咕开了。 心里有心上人的冷面郎君,今晚又要被她睡了。不知等会在床上,她若不小心碰到他,会不会被他揍? 也不知他的心上人多好看,连她这么娇俏的人儿,他都不带扫一眼的。 真令人好奇。 好奇之余,她爬进了被窝里,顾自躺好。 净房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不多会,他便出来了。 照旧垂着眼眸,神情淡淡地也上了床。 片刻之后,苏心瑜只见房中一暗,想来是他挥灭了烛火。紧接着身旁的被褥好似低下去一片,应是他也躺下了。 床虽然是双人床,但宽度不大。 两人睡得皆规矩。 就是被子中间隔了条不小的沟缝。 夜里船上冷。 过了大抵有一刻钟,苏心瑜半边身子发冷,冷得她吸了吸鼻子:“夫君,我觉得冷,你冷不冷?” “不冷。” “房间墙壁只是木板,外头冷风呼呼的,我怕冷,你能不能不要离我那么远?” 他身上热,她好想取暖。 怕他拒绝,她连忙补充:“我不碰你,就是不想让冷风灌进被窝里了。” 陆承珝这才动了动身体,挨近她一分。 见他动了,苏心瑜也挪了过去,挪的距离不小,直接贴住了他的胳膊。 “苏心瑜。” 男子冷喝出声。 苏心瑜只好挪回去一丁点:“我又不吃你,再说缝你伤口的时候,你的胸膛肚腹,我早摸过了。” 就碰一碰怎么了? 陆承珝一哽。 好半晌才道:“你过来。” “好嘞,我来了。” 她毫不客气地挪近他,将将贴着,又没贴着的距离。 距离控制得相当完美。 床窄小。 被子也不宽大。 两人如此躺着睡,拥挤感难以避免。 特别是胳膊,若有似无地相触,他能感觉到她发凉的手臂。 无意识地轻轻挨着擦过,凉意明显,陆承珝却只觉自己的胳膊莫名开始燥热。 若说距离不亲近,但又如此一起躺着,说是亲密…… 却又算不上。 格外磨人。 陆承珝喉咙痒了下,轻咳两声。 苏心瑜听见,侧头与他道:“你看,方才隔着距离,这会子你都要咳嗽了。” “无妨。”陆承珝哑着嗓音,“快睡。” “据说江面上的日出很好看,咱们早些睡,明日一起看日出。”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 没多会,清浅的呼吸声便传出。 陆承珝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好似进入了一个梦境。 梦里,女子脚踝上系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金铃铛。 她身上穿着红色薄衫,缓缓朝他爬来,娇娇软软地唤着:“夫君,夫君多看我一眼,可好?” 随着她的爬动,白皙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不动。 她便继续往他爬来。 待到近前了,她将半边身子紧紧贴住他的身体,绵柔的指尖缓缓在他胸膛的伤口处画着圈。 “夫君,我不美么?”她又问,“你为何不看我?” 他压根不想回答她。 她的手便挪向了他肚腹上的刀伤上,一寸寸下移。 随着她的小手的不断下滑,他扣住她的手腕,猛然醒来。 醒来竟发现,身旁的女子紧紧抱着他的一条胳膊。 整个人像只虾儿一般缩在他身侧。 睡成这样,大抵她是真的冷。 想抽出手臂下床,哪里想到手臂一动,她的衣襟跟着一动,敞开不少。 女子心口一抹的白腻肌肤就露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忙不迭地撇开眼不看。 “苏心瑜,起床。” “不要。” 她嘟囔一句,愈发抱紧了他的胳膊。 隔着衣袖,胳膊蹭到了她心口的肌肤上…… 第70章 她为他急 陆承珝浑身一僵,嗓音冷硬:“谁说要看日出?” 听到此话,苏心瑜猛然坐起。 “对哦,看日出。”嗓音端的是完全没睡醒的眠音,眼睛压根没有睁开,“可是我没睡够,明日再看行不行?” “随你。” 他声线罕见慵懒温缓,许是刚醒之故。 然,细细一品,亦能觉出其中的冷漠疏离。 男子下了床,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压迫感十足。 苏心瑜陡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今日看,就今日看。” 心底暗骂自己,昨夜提什么看日出啊? 冬日清早看日出,冷不说,关键是时辰太早,压根没睡够。 夫妻俩洗漱完,出船舱时遇到了巡逻回来的惊雷闪电。 “公子,少夫人,您二位怎么这般早?”惊雷惊讶。 “我们看日出。”苏心瑜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了泪,“要不要一起呀?” “不了,少夫人,我们得去补眠。”闪电婉拒。 “好,辛苦。” 苏心瑜颔首致意,揉着眼,脚步随陆承珝去甲板上。 尚在走廊还没进大通铺卧房的两人小声嘀咕开。 惊雷:“少夫人困得很,公子怎么这么狠心将人拉起来看日出?” 闪电:“是说呢,公子缘何能想一出是一出,日出有啥好看的?” 公子查案日夜不分,日出时分仍在查案的情况多了去。 海上、山上、平原…… 哪里的日出,公子没瞥过一眼? 这江上的日出也不过尔尔,需要这般拉着少夫人一起,专门瞧的? 纯粹是折腾人。 站在船舷边,苏心瑜吹着冷风,伸了个懒腰。 此刻遥远的江面上,云海翻腾间,露出些许绯红,又透出几道金光来。 才伸了半个懒腰的苏心瑜急急伸手指去:“夫君快看,真好看!” “嗯。” 男子淡淡应声。 晨曦初露,霞光渐染,倒映在江面上,美轮美奂。 “哇,真的很好看,不枉费起得如此之早。” 朝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温柔明亮而美好,将山川江水全都照亮,映在她的眼里,满是笑颜。 陆承珝一个侧眸瞧见了她瞳仁内的景色,一如此刻的朝阳。 生机,富有活力。 而他…… 陡然间,心口一阵刺痛。 整个人只觉天旋地转,呯的一声倒了下去,速度之快,竟连船舷都抓不住。 “陆承珝!” 苏心瑜听闻声响,急忙蹲下身,将他扶住。 “来人,快来人——” 嗓音含了明显的焦急哭腔。 适才进了大通铺正要补眠的惊雷闪电率先赶来。 两人将陆承珝架回房,苏心瑜紧跟其后。 裴行舟听闻喊声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紧闭着眼的陆承珝被放在了床上,苏心瑜正在帮他掖被子。 “怎么回事?” 苏心瑜循声转头,自责不已:“小舅,是我不好,是我喊夫君一起看日出,他晕倒了。” 裴行舟急步行至床沿,拍拍陆承珝肩头:“陆五,醒醒。” 陆承珝不动。 倏然看到他的脖颈上蔓延开紫黑色的脉络,苏心瑜急忙道:“夫君身上的毒发作了。” 说着,俯身扯开他的衣领。 锁骨处也有,可想而知身上早有了。 “小舅,夫君身上的毒很厉害。” “那怎么办?骞州还没到。”裴行舟焦灼建议,“回京看太医?” “我想想。” 苏心瑜真的急了。 两只手捏在一起,眼眶已然泛红,突然想到一点,她趴去床沿:“陆承珝,太医给的抑制毒素的药丸,你可带了?” 陆承珝没有反应。 她便去他的行囊内翻找。 裴行舟倏然看到陆承珝的手指动了动:“心瑜,陆五指了指你左边的包袱。” “哦,好。” 苏心瑜一翻,顺利翻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急忙塞去陆承珝嘴里。 裴行舟一拍陆承珝的胸膛处,药丸顺利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怕他噎着,苏心瑜让裴行舟扶起他,她则喂他喝了一勺水。 水从唇角流出不少,也不知他喝下去又有多少。 苏心瑜心慌不已。 眼前的陆承珝紧闭着眼,与新婚夜那般,没什么生气。 就连唇色都渐渐呈现紫黑色。 可见此次毒素发作得厉害。 “昨儿夜里,我就不该建议今早看日出的。他身上伤口才愈合不久,又有那么严重的毒,我瞎建议什么呀……” 苏心瑜手足无措,眼眸紧紧盯着床上笔直躺着的男子。 裴行舟拍拍她的肩膀:“你先坐下,咱们看看药丸能否起作用,实在不行,只能回京。” “嗯。”苏心瑜半垂了脑袋,颔了颔首。 坐到椅子上,整个人缩一起,眼眸仍旧盯着陆承珝。 昨儿夜里还好端端的,方才看日出的时候,也瞧不出端倪。 他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莫不是被冷风吹的? 裴行舟也落座。 寒风等人也已起来,焦急等在门口。 陆炎策进了房中:“小舅,老五他……” 裴行舟示意他别问,陆炎策便乖觉坐到苏心瑜身旁。 “老五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 “嗯,我也希望他没事。” 苏心瑜吸了吸鼻子,垂了眉眼,就是右手的拇指紧紧掐着左手的食指,显出她此刻的紧张与心慌。 大抵过了一刻多钟,陆承珝缓缓睁了眼。 “陆五,你终于醒了。”裴行舟将他扶起坐好,“可觉得好些?咱们是回京看太医,还是继续前往骞州?” “去骞州。” 陆承珝暗哑吐出三字。 视线转到床对面椅子坐着的少女身上,只见她半低着头轻声道了句:“我去煮些易消化的早膳给你吃。” 说罢,人便跑了出去。 裴行舟帮忙解释:“心瑜很自责,她说是喊你一起看日出,才害得你晕倒。” 陆承珝按了按不适的胸口,抬手动了内力,扶住心脉。 片刻之后,身上的紫黑色脉络缓缓消散。 裴行舟眼看着他脖颈与手背上的毒素脉络不见,不禁问:“到底怎么回事?” “偶尔毒发而已,正常。”陆承珝淡声。 实际缘故,大抵是昨夜做了不该做的梦。 血流逆行所致。 与今早看日出完全没有关系。 “你这还正常情况,把一个小姑娘都快吓哭了。”裴行舟叹了气。 满京城都在说陆五郎命不久矣。 如今他亲眼见过,才知传言为真。 第71章 难以启齿 陆承珝的脑袋还是晕眩状态。 他按了按额角,缓声道:“休息片刻就好。” “那便好,看来得早些到骞州。”裴行舟道了一句。 他可不想失去一个好友。 陆炎策也道:“哥,你往后可不能这般吓唬我们了,我们是男子,男子胆大。心瑜是女子,她胆小,连螃蟹都不敢抓的人。” 陆承珝颔了颔首。 休息片刻,他下了床,缓缓踱步去了后厨。 裴行舟与陆炎策不远不近地跟着,寒风冻雨惊雷闪电亦如是。 后厨内,苏心瑜坐在小杌子上,头埋在膝盖处。 正悄然落泪。 倘若是她要看日出害他提前没了命,她会自责一辈子。 “苏心瑜,你在哭?” 清冷的嗓音传来。 “没有。” 苏心瑜抬首起身,迅速背过身去,拿手背抹了泪。 “为我哭?”男子又问。 “没有。”她转回去,伸出一根手指,“方才拍姜的时候,拍到了手指,疼的。” 她才没为他哭。 陆承珝瞥了一眼。 少女纤细的指尖很红倒是真的。 “疼哭的?” “我没哭。”她咬了咬唇,“就是疼得掉了两滴泪。” 陆承珝短促轻笑:“左脸右脸各有一颗泪珠,眼睫上还挂了两颗,裙裾膝盖处湿了一片,只掉了两滴泪?” “你还能笑得出来,我怕你死了。” 苏心瑜瞪他,眼泪不争气地再度掉落。 轮到陆承珝手足无措了,想帮她拭泪,手缩了回去。 僵硬在半空。 “死不了,方才晕倒与看日出无关。” “是恰巧毒发么?” 苏心瑜再度抹了泪,泪眼婆娑地看他。 男子肌肤本就是冷白色,大抵因毒发过,此刻他的脸色愈发霜寒料峭般,唇色反倒愈发鲜红了些。 意外妖冶。 “嗯,恰巧毒发。” 毒发缘故,难以启齿。 他是万不会说的。 苏心瑜不放心,抬了抬下巴:“你拉开衣襟给我瞧瞧。” “瞧什么?” “胸膛啊。” 不远不近跟着的众人:“……” 此刻的他们大抵是多余的,还是快些散开罢。 陆承珝轻咳一声:“苏心瑜,胸膛伤口没问题。” “不看胸膛,那你撸起袖子给我看看手臂,我只是看看身上还有没有紫黑色脉络。” 陆承珝喉结滚了滚,拉起袖子给她瞧了。 眼前男子的手臂结实有力,紫黑色脉络已然不见,苏心瑜这才稍微放心。 倏然听到锅盖扑腾的声响,她急步去了灶台前。 “我煮了碗粥给你。” 此时琴棋与阿慧才醒。 见她们过来,苏心瑜命琴棋将粥盛出端去饭厅。 陆承珝掀袍落座时,被苏心瑜要求把粥吃光。 喝完粥倒不是难事,就是他一口吃下惊愕发现:“你用姜水煮的粥?” “对,给你驱寒。”苏心瑜承认,“方才吹了冷风,我怕你是冻着引起。” “真不是吹风所致。” “那是何故?”她问。 在说出真实缘故,与喝姜汤粥相比,他还是喝粥罢。 一个清早,陆承珝毒发晕倒的事传到了底舱。 “娇小姐的夫君传言是个命不久矣之人,我以为传言不可信,没想到竟是真的。”阿稻长长叹气一声,下了令,“兄弟们,咱们拿出力气来,争取早日抵达骞州。” “是!” 船工们大声应下。 阿谷道:“咱们万不能让娇小姐成了寡妇!” “对!” 船工们使了劲。 这一日的船速上去不少。 如此一来,原本最少需要七八日的行船速度,愣是在第五日抵达了骞州。 船在骞州码头停下。 裴行舟派阿兴阿旺回在骞州的府邸驾了两辆马车过来。 食宿在船上的船工们也得以下船去采买补给。 待马车过来,裴行舟陆承珝等一行人登车前往府邸。 骞州街市热闹,游人如织。 马车行得缓。 行了有三刻钟,两辆马车拐了个弯,前方的路愈发堵了。 察觉马车停下,裴行舟问:“怎么回事?” 阿兴冲车内道:“爷,前头街上有不少人在呕吐,人太多,车子过不去了。” 忽然,有人喊:“杀人了,杀人了。” 闭眼歇息的陆承珝睁开眼,起身下车。 苏心瑜感叹,他的职业病估计犯了。 遂跟着落车。 “车子过不去,先去瞧瞧。”裴行舟说着,带着陆炎策也下了车。 “谁杀人?”陆炎策冲人群喊。 有一男子吐得脸色发白,他虚弱地扶着墙,道:“这家客栈杀人,这些时日我们住在这家客栈内,喝的一直是客栈内的井水,问题就出在这井水上。” “井水有何问题?”裴行舟问。 话一问出口,那男子哇地又吐了。 另一边,有人喘着粗气道:“井水恶心透了。” 说罢,哇地也吐。 眼前的情景,再加空气弥漫的气味,令陆承珝很不自在。 他远远站着,蹙眉:“说清楚。” 音色冷戾。 “我们都吐得不成人样了,你们还问。你们一问,我们又想吐。”有一妇人压住恶心,“你们谁啊,问这么多?” 寒风抬手介绍:“我家公子是大理寺少卿,方才听闻有人喊杀人了,特来询问。” “原来是大理寺少卿。” “京官啊,来查案吗?” “正好正好,把这家客栈杀人的案子查一查。” 人们七嘴八舌。 有位年长的抹了下嘴,轻声道:“客栈内有口井,这段时日我们这些客人喝的都是那里的水,洗漱也用的那口井的井水。今日一早,有人发现井里浮起一只坛子,好奇心驱使下,坛子捞起打开,里头是个没有手脚的尸体。” “都腐烂发臭了。”妇人恶心道,“怪不得我说这客栈的水用着有股味道,掌柜还说是骞州的水养人,呸!” “坛子何在?”陆承珝问。 “就在客栈院中。”老者道。 陆承珝急步进了客栈。 苏心瑜、裴行舟、陆炎策等人急急跟上。 此刻客栈的庭院中,也有不少人在呕吐。 井旁搁着一只宽口坛,坛口已被打开,散发着阵阵令人作恶的恶臭。 陆承珝与裴行舟抬袖掩鼻,凑近一瞧,里头的惨状令他们不禁倒退一步。 见状,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两人双双捂鼻,大着胆子也去瞧了一眼。 眼前坛子内,头皮泡得肿胀脱落,露出了头骨。 第72章 想跟你睡 眼前所见,即便是心理素质极高的法医都会恶心很久。 苏心瑜被吓倒了。 法医与外科本就是两个体系。 更何况现代的她只是刚进入医科大学的学生。有超高的外科水平,那是因为她出生于外科世家,自幼就在蔬果上练习下针缝合等外科技巧。 她一个劲地后退,背部撞到了一个人,见是陆承珝,这才停了脚步。 陆炎策被吓得面色发白,直接躲去了裴行舟身后。 “陆五,坛子里该不会是……” 裴行舟的话没继续往下说,毕竟此地此刻有太多人。 陆承珝自然听出他的意思,侧头吩咐:“闪电速去报官,请骞州府衙速查。” 闪电拱手,闪身离开。 陆承珝朗声道:“客栈老板掌柜,在场所有客人,在府衙来之前,不得出客栈半步。” 掌柜听闻,沉了声质问:“你谁啊?凭什么指手画脚?” “大理寺陆少卿。”寒风介绍,旋即质问,“你是客人,还是客栈老板?” “我是客栈掌柜。”掌柜道,“你们既然是官,那就还我们客栈清白,我们客栈绝不可能杀人。” 有客人大声问:“不是你们客栈,那这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客栈的井里?” “我们客栈难道还自毁生意不成?”掌柜反驳。 “我们不管,自入住你们客栈,我们用的就是这口井的井水。你们得赔,赔钱!” 一时间,客人与客栈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陆承珝顾自下令:“寒风等人留此地,保护现场。” 寒风冻雨惊雷称是。 裴行舟建议:“我让阿兴代替你其中一个侍卫,等府衙来人查探,阿兴再带他们回府。” 省得陆承珝的人不认识骞州裴家府邸在何处。 “也好。”陆承珝颔了颔首,“阿兴替代冻雨。” 冻雨称是,率先出了客栈前去驾车。 这是,掌柜指了陆承珝:“这位是京城来的官,他肯定能查到凶手。” 说着,对陆承珝拱手一礼:“大人,还望您能还我们客栈清白!” 陆承珝淡声:“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你们最好都待在客栈内,州府会尽快来人。” 苏心瑜开口:“客人全有呕吐症状,掌柜得请大夫前来给他们瞧瞧,看身体有无出现什么不良症状。” 有妇人高声道:“对,这位小姑娘说得是,我们得让大夫瞧瞧,把个脉。” 掌柜无奈:“等府衙来人,在府衙的见证下,就请大夫给你们瞧。” “这还差不多。”人们纷纷道。 陆承珝等人则出了客栈,回了车上。 适才在街上呕吐之人悉数进了客栈,道路畅通,裴家两辆车很快行至府邸。 脚步跨进府,陆炎策面色仍旧发白。 “喂,陆小八,你没事吧?” 苏心瑜拉了拉他的袖子。 “没事。”陆炎策摇摇头,“我一想到那些人用泡尸水洗身子洗衣裳,甚至泡茶,我……” “呕——” 话未说完,他恶心干呕起来。 苏心瑜连忙拍拍他的背,转眸看琴棋、吉祥与如意等人也有恶心症状,遂道:“我去煮一些清爽的花茶,大家喝喝茶,沐浴洗漱一番,换身衣裳。” 陆承珝同意。 “对,都去洗个澡。”裴行舟转头吩咐下人去烧水。 而后亲自将人领去客院。 -- 一个多时辰后。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苏心瑜去了前院正厅,见寒风等人已经回来,身上的衣裳好似也都换过,遂问:“你们洗过没?” “都洗过了,少夫人。”寒风道,“方才一回来,公子便命我等先去沐浴,此刻就是来禀事情的。” 陆承珝缓步而来:“事情如何?” 寒风抱拳作禀:“州府已接手此案,坛子已由府衙衙役抬走。客栈客人悉数由大夫查看过,除了有呕吐症状,目前尚未发现其他异常。为防万一,大夫给他们开了方子,以防疫症。” 陆承珝颔了颔首:“知道了。” 闪电也禀:“骞州杜刺史让属下传个话,说明日想来拜访公子。” “明日我先去州府一趟。”陆承珝清冷出声。 闪电:“是。” “好了,咱们开饭罢。”裴行舟阔步而来,抬手示意他们去边上的饭厅。 正厅内众人挪步饭厅。 照旧是主子一桌,仆从两桌。 眼看陆炎策面色好转,苏心瑜放下心来:“喂,可后悔跟我们出来?” “不后悔。”陆炎策压低声,“就当练胆也好。” 苏心瑜转头问坐在她对面的陆承珝:“夫君明日要去州府,那贺进的师父,咱们何时去寻?” “若无旁的事,也明日。” 陆承珝嗓音淡淡,说罢慢条斯理地用膳,不再说旁的。 即便其他人再说些什么,他都不插话。 饭后,大家回客院。 裴行舟作为府邸主人,亲自将他们送去客院门口,关照道:“这五日在船上睡到底不踏实,今夜大家都早些就寝。” “好,小舅也是。”苏心瑜点点头,问出心里疑惑,“小舅在京城有不少房产,为何庆州骞州也有?” “裴家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房产也是。” 陆炎策哼声开口,颇为骄傲。 苏心瑜听得云里雾里:“怎么说?” “小舅的房产全国各个州基本都有,当然除了极寒的那几个州,因太冷了,就没买。” “厉害厉害。”苏心瑜朝裴行舟竖起大拇指。 却不想陆承珝补了一句:“除了京城,旁的地,他买的都是凶宅,以极低的价格买下。” “啊?!” 陆炎策与苏心瑜齐齐惊呼,两人瞪圆了眼,双双看向裴行舟。 “小舅,是真的吗?” “凶宅便宜啊。”裴行舟直言不讳,“再说古往今来,哪个地方没死过人?更何况,房子基本都推翻重建了,无妨无妨。” “就是说此地也是?”苏心瑜掩唇小声问。 陆承珝“嗯”了一声。 闻言,陆炎策抱住了裴行舟的胳膊:“小舅,小舅舅,今晚我想跟你睡。” “滚一边去。” 裴行舟抽出胳膊,疾步往外。 陆炎策追上去:“船上已经睡过五日了,不差这府邸睡几晚,我可是你亲外甥!” 苏心瑜见状苦笑,转头去拉了陆承珝的袖子,恳求:“夫君,咱们一起睡可好?” 第73章 与她极配 陆承珝不动声色地抽出袖子,顾自抬步。 “商量商量。”苏心瑜跟上去,“咱们是夫妻啊,睡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 陆承珝不理会她,进了客房,抬手正要关门。就见她整个人往下一蹲,从他胳膊下闪进了屋子里。 “你可与琴棋一屋。” 他下了逐客令。 “你能镇得住魑魅魍魉。”苏心瑜直接道,“我想与你睡。” 陆承珝一怔,面色发冷:“苏心瑜你是女子,岂能轻易说出此话?” “我有说错什么吗?”她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看向他,“我想与自个夫君睡一起有错吗?” “是谁说今后不会要求与我睡一起?” “是我。”她垂了眼眸,“那是在陆家知道了谁在装神弄鬼之后,可咱们在船上也一起睡了五夜呢。” “船上是没有空余客房,如今此地多的是房间,你想睡哪皆可,切莫与我一道。” “那你休了我罢。” “不可能。”陆承珝冷声。 “因国公爷让京兆府盖了官印,你不好与我和离,如今连休都不可能。那你就把我在骞州放下,今后你我一别两宽,即便有夫妻的名义在,实则也算陌路人好了。” 如此一来,他的死生与她无关。 她也好逃得远远的。 “趁机逃?” “凶宅,我住得害怕。我也不想逃的,你不给我睡,我就逃。” 陆承珝咬了咬后槽牙,呯的一声关上门。 声音响得苏心瑜惊了惊,见他没将她拎出去,嬉笑着将小脸凑到他跟前:“夫君留我睡了?” “老实点。” “嗯嗯,我很老实的。”她重重点头,“可是我的包袱在隔壁,你能不能陪我去取?” “几步路的事,你也怕?” 陆承珝实在是无语。 “我就是胆小。”她坦诚。 怕他不肯,她小心翼翼地去拉了他的袖子:“陪我去,好不好嘛?” 陆承珝蹙眉,低头看着玄色衣袖上白嫩的小手:“放手。” 音色冷戾。 “你同意陪同去,我就放开。” “嗯。” 她便松了手,开了门。 两人进了隔壁房间,苏心瑜火速抱起自己的行李,出了去,紧紧与陆承珝并肩走回他的房间。 突然间,客院门口传来一道鬼哭狼嚎般的喊声。 苏心瑜小幅度转头过去,长串灯笼的照映下,只见陆炎策被阿兴阿旺给架了回来。 由于他个子小,阿兴阿旺长得高大,架着他,就像架着只小鸡崽一般。 小鸡崽双脚离地,一个劲地倒腾着,都不着地。 “哥,哥,小舅不肯与我睡,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 陆炎策冲陆承珝喊。 闻言,苏心瑜急忙单手抱紧包袱,另一只手搂紧了陆承珝的胳膊,宣示主权般:“不行,夫君今晚要跟我睡的。” “那我跟你们睡,我睡你们脚边就成。” “不成的,传扬出去,让人笑话!”苏心瑜断然拒绝。 “心瑜,亏我把你当成哥们。”陆炎策低吼。 “阿兴阿旺架他回房。”陆承珝冷声吩咐,“吉祥如意,守着你们公子。” 四人应下。 “可我还是个孩子啊,我胆小啊。”陆炎策愁眉苦脸,“哥,我老实说,我比心瑜还胆小。” 陆承珝不理会堂弟,带苏心瑜回了房。 不多时,最右边客房传来陆炎策的喊声。 “你们四个,在我床边上打地铺。” “打地铺冷?我不管,你们自个想办法,就得围着我睡。” 苏心瑜闻言,将自个包袱放去柜子里,转眸与陆承珝笑:“还是夫君好。” “规矩些。”陆承珝警告。 “知道知道。” 深夜,夫妻俩并排躺着。 以往总能很快入睡的苏心瑜,今夜有些失眠,脑中一个劲地闪过客栈所见,遂转身朝陆承珝睡。 “夫君,你说那坛子里的人,是不是二哥所见那个女子?” “待查。” 再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一切都不能轻易下结论。 苏心瑜又道:“咱们上次也没问二哥曾经住在哪个客栈,若是同一个客栈,那坛子内的人就很有可能是二哥所见那个。” “睡觉。” “可是夫君,我睡不着,这里睡着冷冰冰的。” 分明被子盖着已经够暖和的了,就是整个人发冷。 陆承珝伸了胳膊过去:“抱着。” 抱着总不冷了罢? 苏心瑜毫不客气地抱住,脑中不可控制地浮现坛中尸体,她便抱紧胳膊,用力往身前使劲。 陆承珝:“……” 后悔让她抱着了。 该死的,他怎么就那么心软呢? 胳膊上无法忽略的触感,委实磨人。 她好似长大了些。 呃…… 陆承珝,你委实不要脸! 暗骂自己,他的胳膊才没那么僵硬。 -- 翌日,清早。 陆承珝一行用罢早膳,直奔骞州府衙。 待他们到时,骞州刺史听闻陆承珝到访,大步相迎。 “陆少卿。”杜刺史驻足,拱手见礼,“不是说好我去拜访么?” “今日有事,故先来府衙。”陆承珝淡声回礼。 杜刺史抬手将人往府衙领:“仵作已经查看过坛中之人。” “可是女子?”苏心瑜问。 眼前的杜刺史大抵四十出头的年岁,模样儒雅,胡子修得整整齐齐。 杜刺史看了眼苏心瑜,颔了颔首:“正是女子。” 陆炎策正欲开口也问些什么,被陆承珝一道眼风给憋了回去。 杜刺史问苏心瑜:“姑娘如何猜到是女子?” 苏心瑜道:“昨日我们见过坛子,头皮脱落,可见浸泡时间甚久。但其额间有花钿,花钿用不易褪色的颜料所画,即便浸泡时间甚久,还是依稀可辨形状。花钿作面饰是骞州女子流行装扮,故我猜坛中之人是女子。” 闻言,陆炎策庆幸自己没问出口。 他若问了坛中之人手脚是否不在了,届时被刺史反问他如何知晓,他总不至于说老二曾经见过一个坛中人吧? 心瑜到底比他聪慧些。 昨日那么恶心的情况下,她还能看到细节,可见她观察得够仔细。。 杜刺史颔了颔首:“姑娘细心,又高见。” 说罢,不禁打量起苏心瑜来,看她容色极好,又聪慧…… “不知姑娘有无婚配?” “犬子今年弱冠,尚未娶妻,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与姑娘极配!” 第74章 可有眉目 苏心瑜神情一僵:“杜大人……” 杜刺史含笑抬手打断她的话:“姑娘别急着拒绝,今日中午我做东,让你与我儿先见上一面。合不合适,见面再说,如何?” 转眸看向众人:“倘若事成,届时还望陆少卿做个见证!” 话一说完,杜刺史才后知后觉地觉着气氛好似有些微不对劲。 众人看他的眼神,仿若在看丑角。 陆承珝本就清冷的面上,仿若染了层薄霜。 “杜大人口中的姑娘,正是陆少卿新过门的娘子。”裴行舟道了一句。 杜刺史闻言,尴尬笑出声:“瞧,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嘛。” 说着,又抬手。 “大家快些里边请。” 一转头,嘴角笑意整个僵住,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偷摸拿衣袖擦去。 他选谁人当儿媳妇不好,非要选中陆少卿的娘子? 要知道这个陆少卿名声赫赫,手段狠辣,万不能轻易得罪啊! 到了府衙厅内。 陆承珝这才开口问:“坛中之人可有让仵作查看过,有何发现?” 音色泠泠。 “诸位要去看么?”杜刺史环视,“就在查案室。” “我是不看了的。”陆炎策连连摆手。 陆承珝道:“今日我等还有旁的事,杜刺史先说下案情罢。” 杜刺史颔首,严肃道:“坛中人确系女子,由于时日太久,已经辨别不出容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坛中人确实是个年轻女子。” 陆承珝道:“请继续说。” 杜刺史拧了眉头:“该女子被砍去了手脚,整个人做成了人彘,口腔内舌头也被拔了去。” 裴行舟问:“谁人如此残忍,可有眉目?” 杜刺史摇首:“目前不知,该女子不光舌头没了,嘴里的牙齿也全没了。” “连牙齿也没了?”苏心瑜惊呼一声。 杜刺史点点头:“实在是残忍。” 苏心瑜又问:“仵作可有验出女子年岁?” “年岁大抵在十八上下。”杜刺史道,“府衙已经发布告示,谁家丢了女子,希望会有线索。” 陆承珝颔了颔首,想到一事,建议:“或许可以从女子的穿着入手。” 杜刺史倏然凑近陆承珝,压低声:“问题就在这,该女子身上不着寸缕,肌肤上也没什么明显胎记之类。井水泡了甚久,早已不能从面容上去分辨。只有额头花钿,可此等花钿街上一抓一把。” 如此情况下,要查女子身份,委实困难。 “那就先等有无民众来提供线索。”陆承珝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抬步而行。 杜刺史亲自相送,到了府衙门口,悄然与陆承珝道:“陆少卿,咱们骞州素来太平,客栈水井之案绝对是有人恶意毁坏骞州声誉。” 如若不然,为何要将尸身搁在客栈井中? 为的就是让来往客商将这样的案子传扬开去,毁骞州声誉。 微顿下,又道:“还望陆少卿切莫着急将案卷送去京城。” “骞州太平,但也不能保证个案的产生。杜刺史不必因此焦虑,案子早日破解为好,我此行来骞州为的是私事,不会送案卷去京城。” 杜刺史放下心来,温声道:“陆少卿慢走。” 陆承珝一行回了车上。 车子离开骞州州府,依照先前贺进所给的地址前往。 路上,陆炎策问:“哥,小舅,你们说坛子是老二所见的坛子么?” 裴行舟俊眉紧蹙:“尸体没舌头没牙齿,还不着寸缕,咱们那会也没仔细过问陆二,如今还不能确定陆二所见与咱们所见的坛中人是否是同一个。” 饶是他一个买凶宅都无所谓的人,听闻这样的惨状,浑身都冒起冷寒。 “太残忍了,倘若坛子是同一个,如此手法杀害一个女子,贺家女一个人不可能独立完成。”陆炎策分析着,看向兄长,“哥,你说我是不是也有几分探案的能力?” “目前线索太少,且看州府如何调查罢。”陆承珝嗓音淡淡。 苏心瑜道:“咱们还是尽快去寻贺进的师父,贺郎中说他脾气古怪,不知怎么个古怪法?” 贺进的师父住在骞州城郊。 车子行驶大半个时辰便抵达。 众人甫一下车,院中便有一老者端着一盆水往他们泼来。 “走,全都给我走,我家门口不许停车。” 陆承珝裴行舟等几个身手好的人迅速躲开,苏心瑜舞蹈功底不错,遂也能身形灵巧地躲开老者泼来的水。 唯有陆炎策面上被溅到不少水珠。 奈何此次是来寻医的,关系到老五的命,他摸了一把脸,硬生生忍住了。 苏心瑜绕开地上的水洼,上前几步问:“老人家,您可是纪神医?” 眼前的老者六旬上下,有些许白发,白发蒙盖在黑发上,呈现深灰色。衣衫简朴,上头打了补丁,但胜在干净。然,脚上穿的鞋已经露出了脚趾头。 目光往院中瞧去,只见竹匾上的药材摆放整齐有序,可见主人做事一丝不苟。 不知为何,她觉得此次来对了。 纪昆摆手:“不是不是,你们认错人了,快走!” 苏心瑜微笑道:“您家院中晒着草药,门口挂着纪神医的旗子,不会错的。再则,这院中也没有旁人,更何况,方才车上我就瞧见您在翻动草药。” “这里没有神医。” 纪昆将盆搁下,转身继续去翻药材。 苏心瑜沉吟一瞬,笑问:“那此处可有纪大夫?” “纪大夫,有。”纪昆抬了抬左边眉毛,“不过我不给有钱人看诊。” 裴行舟开口:“你这大夫好生古怪,不给有钱人看诊你只给穷苦人看诊不成?” 纪昆睨了裴行舟一眼,不说话。 “确实古怪,门口的旗子上写的是纪神医,又不让人喊神医,这是何故?”陆炎策不解。 “要你们管?”纪昆嗤道。 苏心瑜想了想,轻声道:“我们不是有钱人。” 纪昆哼笑:“你当我瞎?你们这车是普通人能坐的?” 裴行舟直接掏出一张银票来:“你鞋都破了,还不给有钱人看诊?你给我朋友把个脉,这银票就归你。” 见到银票,纪昆的脸直接臭得发黑:“你们越是如此,我越不给看。” 说罢,作势又要打水泼人。 第75章 指点迷津 “且慢!”苏心瑜喊住他,“我们来自京城,希望纪大夫能帮我夫君把个脉。” 纪昆:“不把。” 陆炎策:“我们是京城来的。” 纪昆:“京城来也不把。” 陆承珝直接道:“贺进说您大抵能知道我身上所中之毒,故专程而来。” “不提贺进也好,那个王八羔子,我让他别当太医,他非要当太医。如今倒好,官位官位丢了,女儿还不知所踪。”纪昆摆手,“你们走罢,我不会给看诊的。” “可以说说,为何不让贺郎中当太医么?”苏心瑜温温软软地问,“老人家,您可以说么?” 纪昆瞧她一眼,难得缓了语调:“他那会什么勾心斗角的事,去当太医就是去给人当炮灰的。我是他师父,他不听我的,如此情况下,谁提他,我就跟谁急。” “贺家姐姐如今在太子府中,日子过得不错,您老不必担忧。” 纪昆吃惊:“找着了?” “嗯,找着了,正是我夫君寻到的。”苏心瑜趁机问,“您能不能帮我夫君看诊呢?” “别因为找着个人,我就会帮忙看诊了,不可能。” 纪昆抬手一摆,继续翻动草药,竟还哼起小曲来。 陆承珝身为世家子弟,身上多的是傲气骄矜。 先前在贺进处,那时的他仍对解毒抱有希望,遂同意贺进提出的要求与条件。 而此刻,既然眼前老者不肯看,他对解毒实则不怎么抱希望,遂提步往车旁去。 苏心瑜拉住他,水盈盈的眼眸冲他眨了眨,示意再待会。 方才听纪大夫,可见他知道贺家女还活着,心里高兴,既如此,说不定会有转机。 但一想到此人脾气古怪,她便想着得寻个不同的切入口来提看诊一事。 脑中一转,开口道:“我夫君身上的毒,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想来天下没有能解之人了。纪大夫既然挂着神医的牌子,自己又不敢承认是神医,看来也是不能的。” “谁说我不能了?” 纪昆大吼一声,疾步出来,一把扣住了陆承珝的脉搏。 一瞬一息间,他的神情变幻得极快。 片刻后,放开陆承珝的手腕,道:“去屋里坐。” 陆承珝看了眼苏心瑜,这才抬了步子。 他们两人走在前头,后头跟着裴行舟等人。 陆炎策冲苏心瑜悄然竖了个大拇指,学着她的模样动了动腰:“你方才一扭身子就躲开了水,有本事啊。” 苏心瑜被他逗笑。 陆炎策又压低声:“你能让这个古怪老头给老五看诊,真有本事。” “谁说我古怪?”纪昆转回头来。 “没有,没有。”苏心瑜快走几步,“还请纪大夫继续帮我夫君看诊。” 纪昆“嗯”了一声。 众人进了屋,屋中只有四把竹椅子,纪昆坐了一把,陆承珝坐了一把。 旁的人全都站着,静静看他把脉。 不多时,他皱了皱眉,与陆承珝道:“给我看看伤口,是什么伤中的毒?” 陆承珝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坐姿,缓缓解开衣襟,将已经愈合的伤口给纪昆瞧。 纪昆只瞧了一眼,便示意他将衣裳穿好。 自己则开口道:“若非你内力浑厚,一直以内力护着心脉,否则你已是个死人。”说着,皱了皱眉,问,“伤口谁人处理?” 陆承珝略略侧头,指向苏心瑜。 纪昆吃惊地打量她:“小姑娘,有本事。” 苏心瑜道:“我夫君胸口处是箭伤,是箭上有毒。肚腹有一刀,伤口颇长。” 纪昆“嗯”了一声:“幸亏箭头偏颇些许,否则即便再深厚的内力都无用。” 苏心瑜轻声问:“敢问大夫,我夫君身上所中之毒为什么毒?您这可有解药?” “是什么毒,我也不知,更遑论解药。”纪昆摇摇首。 “那你一开始摆什么谱?”陆炎策拔高嗓门,“你所言跟你徒弟一般模样。” 敢情他们白来一趟? “陆小八,切莫如此说话。”苏心瑜出声。 陆炎策索性出了屋子。 苏心瑜转眸恳求:“还请纪大夫帮忙想想办法!” “小姑娘,看你有几分真本事,我可以指点迷津,指一条道让你走。但能否解了他身上的毒,我说不好。” “您请说!” 纪昆瞥了一眼陆承珝:“这位公子年纪轻轻,身手极好,可见是个人才。可惜了,身上之毒确实难解。” “再难解,还是有希望的,是不是?” 苏心瑜说着,悄悄冲纪昆摇摇头,示意他别说没希望的话。 她是真怕陆承珝又要想不开。 没想到纪昆直接道:“小姑娘你放心,你夫君不会寻死,他若寻死,就不会用内力一直护着心脉了。” 听到这话,苏心瑜深深望向陆承珝。 陆承珝抬眸,正好望进她的眼。 四目相对。 两人很快平静别开眼去,似十分有默契般。 “还请纪大夫指点迷津!” 苏心瑜学着他们男子的模样拱了拱手。 纪昆淡笑:“也不算指点迷津,就是世上有一人,你们去寻他,或许会有办法。他若对你夫君身上的毒没有法子,那就真的没有法子了。” “是哪位高人?”苏心瑜问。 纪昆道:“我师父。” 门口站着的陆炎策闻言,笑出声:“真有意思,老二让我们去寻他的师父,我们寻到了贺进。贺进没本事看诊,就让我们来寻他的师父。我们来了,此刻老二的师父的师父也说没办法,让我们去寻他的师父……” 绕口令般说着,脚踢地上的石子:“师父的师父的师父……” 苏心瑜悄然叹息,还是坚持问:“敢问纪大夫,尊师如今人在何处?” “寒州。” “极冷之地?” “是。” 苏心瑜看向此刻已经整理好衣襟的陆承珝:“夫君,咱们去么?” “再说罢。” 陆承珝语声淡淡,起身欲离开。 苏心瑜拉住他,问纪昆:“纪大夫,我可以问问,您为何不给有钱人看诊么?” 她怕他所言因这个怪癖有所保留。 亦或他实则是有法子解了陆承珝身上的毒的,因怪癖不肯说出法子。 “有一大户人家,男主人甚为好色,妻妾无数,婢女成群。就是因为他,我才下了个决定不给那样的有钱人家看诊。”纪昆神色恨恨,“美人盂,你们听说没?” 第76章 她的细腰 苏心瑜不解:“何为美人‘鱼’?” 绝对不是她理解的那个美人鱼。 陆承珝与裴行舟双双摇首,示意纪昆别讲。 苏心瑜站在他们前头,两人的动作她没瞧见,屋外的陆炎策瞧见了,立时嚷嚷开:“小舅,哥,你们为何不让他说?” 苏心瑜转头,一脸疑惑。 “果然都是有钱人,玩得花。”纪昆哼声,“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给把脉。我师父那,你们也不必去寻了。” 陆炎策道:“寒州,你已经说了,阻止不了我们去找他。” “我师父姓甚名谁,家住寒州何处,呵,我可没说。”纪昆赶人,“走,全都走。” 苏心瑜被他赶得一个趔趄,脚后跟撞到门槛,身子往后倒去。 就这刹那,陆承珝伸手轻轻一托。 手好巧不巧地就托在她腰后,拂过她披着的发丝。少女发丝如瀑般,直直的,细细的,柔柔软软。 隔着发丝,他发现她的腰肢只他一手宽。 如此之细。 动作之快,一触即离,确保她不至于摔了,他立时负手至背后。 手指却控制不住地摩挲,脑中浮现只他一掌宽的细腰。 如此细的腰肢,不知掐住会如何? 断了么? 意识到自己被轻轻扶住了,苏心瑜转头,见是陆承珝,便与他眉眼弯弯地笑。 “谢谢夫君。” 陆承珝负在背后的手一僵,嗓音清了清:“当心些。” 苏心瑜颔了颔首,转回头去与纪昆道:“纪大夫误会了,我虽然不知美人‘鱼’为何物,但也能猜到大抵与女子有关。” 她侧身指向陆承珝:“这位是我夫君,他身旁伺候的人全是男子。”继而指向裴行舟,“这位是我小舅,他……也是如此。” 不管了,小舅的情况,她实则不了解,先这么说罢。 裴行舟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道:“对,心瑜说得对。我们虽有点钱,但跟你说的那个有钱人不一样。” 纪昆顾自拎了医药箱:“我要出门给人看诊去了,你们回罢。” “纪大夫。”苏心瑜喊了一声,“都午饭饭点了,我们请您去酒楼吃一顿,您看如何?” 纪昆抓了桌面上两块饼,往嘴里塞着咬了一口:“不必。” 说罢,将他们赶出屋,自个则关上了屋门。 见他出了院子远去,苏心瑜无奈叹息。 转回头冲陆承珝道:“你怎么这么……” “自个的身体,自个的性命,你就不能着点心?”她越说越恼,“你那么高个子杵着,就这么杵着呀,话都不说,求求人家也好的嘛。” 寒风小声解释:“少夫人,公子他不会求人。” 苏心瑜一噎,站到陆承珝与裴行舟跟前。 两男子一个赛一个的俊美,皆比她高出一个头之多,此刻的她双手环抱,仰着小脸瞪他们。 陆承珝与裴行舟,一个清冷着一张俊脸,一个挂着淡淡笑意,皆静静看她。 他们这般看她,她越发来气。 “说罢,什么是美人‘鱼’?” 陆炎策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凑来:“对,你们方才为何不让那老头讲?” 他个子矮小,脑袋仰得高高的。 苏心瑜又道:“我就觉得他应该有解毒的方法,因为不是很信任我们,所以卖了个关子。即便没有法子,咱们好歹得知道他师父的住处不是?” “对,你们快说!” 陆炎策指了两个高大的男子,没事长这么高作甚?与他们说话害得他脖子疼。 陆承珝不语。 裴行舟浅笑:“心瑜,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所以你们是知道的?”苏心瑜拧了眉头,压低声,“还是说你们‘使用’过?” “没有。”寒风急忙帮自家公子澄清,“少夫人,我们公子与您成婚前,连女子的头发丝都没碰过。” 陆承珝的手指再度控制不住地摩挲。 他方才碰她的头发丝了。 那一触仿若触及了上好的丝绸般…… 倏然间,听闻裴行舟提了音量:“小舅我清清白白。” “我相信你们,可是纪大夫不信,咱们得让他知道你们与他口中的有钱人不一样。”苏心瑜说着,问,“美人鱼,是哪个‘鱼’字?” 裴行舟见陆承珝冷着脸,绝对不会说的模样,他只好开口道:“痰盂的盂。” 听闻是这个“盂”,苏心瑜捂住了嘴:“我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陆炎策惊呼,大声道:“美人做的痰盂?死的还是活的?” “废话,当然是活的,死的怎么张嘴?”裴行舟反问,“再说那些变态也不会弄个死人放屋里吧?” 微顿下,又道:“其实京城也有不少人有此癖好,有些人使用了美人盂后,还命美人不许……” 他都说不下去。 “不许吐掉?难不成还要咽下去?”陆炎策跳起来,手抓着头皮,“太恶心了,听得我头皮发麻。” “陆小八,你别问那么清楚。” 苏心瑜胃部涌起不适,小脸发白。 裴行舟蹙着眉:“此刻知道我们不让纪昆说的缘故了?” “知道了。”苏心瑜点点头,按住胃部不适,“怪不得纪大夫不给某些有钱人看诊。” 陆承珝清冷出声:“回罢。” “等等。”苏心瑜看到檐下摆着两双洗干净的鞋子,脚趾头的地方同样都是破的,“琴棋拿根稻草,量一下鞋子尺寸。” “是,小姐。” 琴棋在草垛抽出根稻草,量了鞋子长度后折断。 众人回了马车上。 回到骞州城内,众人随裴行舟去了裴家在骞州的成衣铺。 铺子内,见男女老少的衣裳鞋袜皆有,苏心瑜依照稻草杆子的长度买了两双棉鞋,两双春秋鞋,连同鞋子还买了几双袜子。 裴行舟瞧出来:“给那老头的?” “嗯。”苏心瑜点头。 陆承珝亦淡淡问出声:“还想着让纪昆帮忙?” “是,咱们还不知道他师父的住址。” 苏心瑜掏出银钱,被裴行舟拒绝了。 “自家东西,拿去好了。” “不行的,小舅,这是我想送给纪大夫的,我一定得付钱。” 说罢,她将银钱给了店里掌柜。 掌柜瞧了眼裴行舟,见他同意,遂无奈收下银钱,亲自将鞋袜打包好,双手奉给了苏心瑜。 苏心瑜接过,命琴棋拎着走。 第77章 你行不行 陆承珝平静无波:“他们师徒的水平大抵只有如此,不必再瞧。” 有时间他还不如早日寻到凶手。 如今看来,这一趟来骞州还是白费功夫。 “不能放弃!”苏心瑜抬眸看他,“我总觉着纪大夫有法子,夫君,咱们真的不能放弃。” “先吃饭,饭后再说。”裴行舟问,“咱们是寻家酒楼还是回府吃?” “还是回府罢。”陆炎策嘟囔,“谁知道酒楼井里有没有尸体泡着。” 就这时,一列官兵整齐划一地从他们跟前经过。 为首一人正是杜刺史。 他看见了陆承珝,遂过了来:“陆少卿。” “又有案子?”陆承珝问。 “可不是嘛?”杜刺史叹气,“酒楼井里也发现了一只宽口坛,此刻我等正要去处理。” 正值饭点时候,正是酒楼客人人来人往之际,骞州的名声真要毁了。 陆承珝淡声:“辛苦。” 杜刺史凑近他低语:“我这边先查着,倘若届时断案遇到疑惑,还望陆少卿能协助一二。” 陆承珝颔了颔首算是同意。 杜刺史便拱手一礼,脚步往对面的酒楼行去。 眼看着酒楼那边的人越聚越多,陆炎策叫道:“幸亏咱们没去吃。” 否则吐的就是他们了。 苏心瑜看向陆承珝:“夫君,骞州也不太平啊。” “又是客栈又是酒楼,看来是有人想将事情闹大。”陆承珝淡淡道了一句,率先抬步而行。 苏心瑜跟上他的脚步,几人登车回了裴家在骞州的府邸。 一回来,脚步沾了地,陆炎策又皱了眉:“我想回京。” 眼前的府邸为凶宅。 骞州最大的客栈不能住,最大的酒楼不能去吃。 他想回家了! 苏心瑜宽慰他:“现在是白天,白天不必怕。” “嗯嗯。”陆炎策点点头,疾步行至裴行舟身旁,“小舅,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阿兴阿旺他们打呼噜,吉祥如意睡得沉,昨晚就我一个还醒着。” 那四个打地铺的,早都睡熟了。 留他一个,在黑暗的夜里瑟瑟发抖。 裴行舟直接拒绝:“不好。” “老五心瑜的脚后边不给我睡,我只能赖在你身旁的,你若不肯,我回家跟我娘说。” “你把姐姐搬出来也无用。”裴行舟说着,命下人准备午膳。 -- 午后,一行人再度去了城郊寻纪昆。 他们到时,院中无人,屋门紧闭,显然纪昆未回。 等了又一盏茶时辰,见纪昆还是没回,陆承珝已有不耐:“回。” “再等等。”苏心瑜指了马车,“夫君,你去车上坐着歇息。” 陆承珝“嗯”了一声,便上了车。 裴行舟跟进去:“你还真上车了?” “你不是也来?”陆承珝清冷反问。 其余等人全都在马车檐下坐着等,唯有苏心瑜在纪家院中。 她在数十个竹匾前转悠,时不时地低头嗅一嗅草药的味道,又动手摸一摸。 后来觉得有些草药还没干透,她索性帮忙一片片一株株地翻动。 透过车窗,裴行舟拿下巴指了指院中倩影:“陆五,心瑜真的不错,她比你本人都急你的身体情况。” 陆承珝清冷而笑。 她怕他死了,她得陪葬。 如若不然,她不会如此。 昨晚竟然还说将她放在骞州,从此与他一别两宽。 她无非是逃不了,这才不得不关心他的身体罢了。 小院外,不到一里地的小道上,纪昆行得慢。 他揉了揉眼,见自家院中,有个姑娘在帮忙翻动药材。 药材晒着,乡亲们不会来偷,他就时常这般晒着,但帮忙翻药材的只她一个。 低头瞧了眼自个的鞋子,大脚趾愈发戳出鞋面,害得他走得慢。脚趾头动了动,往里一缩,这才快走几步。 没走几步,脚趾头再度戳出来。 叹了口气,索性不管了。 回到院中,咳嗽两声。 苏心瑜听闻声响,转头喊:“纪大夫,您回来了?” 车上的陆承珝与裴行舟也下了车。 纪昆没好气道:“又来作何?” 苏心瑜拍了拍手,回到车旁,取了鞋袜给他:“送您。” “什么?” “鞋袜。”苏心瑜微笑,“您试试看。” 眼前的少女笑得比阿进的女儿还好看,纪昆有些不好发脾气,一把接过打包在一起的鞋袜:“给我买的?” “嗯,你快试试看。” “别以为给我买几双鞋袜,我就会告诉你我师父的住址。” 纪昆行至屋檐下,拉过小杌子坐了,两只手缓缓拆开纸包。 “你先试穿,住址您想说就说,不想说便不说。”苏心瑜言笑晏晏,“天冷了,该穿棉鞋。等来年春天,再换薄的。” 纪昆将鞋套上脚,站起身,踩了踩,笑出声:“还挺合脚。”抬眸看向苏心瑜,“小姑娘,这些鞋袜多少钱,我给你。” “您不用给我钱,您给穷苦人看诊,我佩服,这是我的心意。”苏心瑜婉拒。 纪昆悄然抹了泪,将自个的旧鞋子摆放整齐。 见状,苏心瑜低声问:“您怎么了?” “我也不是买不起鞋子,这些鞋子是我老太婆在世时给我做的,我也没空进城,就一直穿这几双。”纪昆颔了颔首,“小姑娘,你有心了。” “我主要想请您帮帮我夫君!”苏心瑜坦诚,道,“我们与您说的那些人真不一样。” “你是个老实孩子。”纪昆这才正眼看向陆承珝,“来罢,我再给你把个脉。” 说话时,去开了屋门。 众人进屋。 此次,纪昆让苏心瑜、陆承珝与裴行舟都坐下了。 待纪昆给陆承珝再度号了脉,他与苏心瑜道:“我真解不了你夫君身上的毒,不过他另一个问题,我大概能帮忙解决。” “什么问题?” “他身上的毒大抵会导致他子嗣困难。”纪昆提笔写了方子,“这方子你夫君连服半个月,应该会有效果。” 苏心瑜唇角一抖:“他身上的毒还会导致这个问题?” 纪昆颔首:“在他余下八月的时日里,你们小夫妻努力努力,或许能留个种。” 苏心瑜蹙眉:“啊,这……” 纪昆劝慰:“别叹气,努力一把,孩子还是能怀上的。我这有药,现抓,你随我来。” 趁他们去药柜前…… 裴行舟低呼:“陆五,你不行?” 陆承珝咬牙切齿,嗓音从齿缝溢出:“你才不行。” 第78章 早些见效 “纪大夫,药还是不抓了罢。” 苏心瑜站在纪昆身侧,帮他拿着抓出来几味药。 “怎么不抓?我这些都是自个挖自个处理的药材,干净。” 纪昆抓药的手不停,拿小秤称重后,分量对的就倒苏心瑜端着的竹匾内。 苏心瑜偷摸瞥一眼身后坐着的陆承珝,压低声与纪昆道:“我们还没生孩子的打算。” “怎么能没有?”纪昆嗓门拔高,转头拿秤杆指了指陆承珝,“他都快没命了。” “可是……” “我知道你有顾虑,即便如今你怀上他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他已经不在了。” “这个确实是顾虑。”苏心瑜只能这么说,“所以药就先别抓了,他若真想吃,到时候我们回京用您给的药方子去抓就成。” 纪昆却道:“生孩子的事还是抓紧,他这情况得吃上半个月。万一没效果,还得继续吃,所以药今日抓。再说这药是根据毒性来开的,有一定抑制毒素的作用。” 苏心瑜无奈。 陆承珝冷沉着脸出了屋子。 裴行舟跟出去:“老头都能挂神医的牌子了,说明有几分真本事,你这情况莫不是真被他说中了?” “别逼我爆粗口。” 陆承珝的俊脸直接黑了。 两人在屋外站了好一片刻,屋内,纪昆已经包好了十五包药。 “每日一服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喝下。” “哦。” 苏心瑜只能应下。 纪昆递药给苏心瑜,觉得十五包药拎着沉,缩回手冲陆承珝喊:“喂,还不快来拿你的药?” 陆承珝眼风扫向寒风,缓步进了屋。 寒风上前接过药,道了谢。 纪昆点点头,再度提笔写了个寒州的地址。 “这是我师父的住址,你们去寻他。”说着提醒他们,“我师父脾气甚是古怪,可没我好说话,你们心里有点数。” 苏心瑜接下写了地址的纸条:“多谢纪大夫!” 抬手往荷包掏出银票给他,被他拒绝。 “自个采摘的药材,不值钱。” “要的,就当辛苦钱。”苏心瑜将银票摊开,指着上头的金额,“也不多的。” “这还不多?二十两了。” “您收下罢。” 她再度塞过去。 “不要不要。”纪昆别开头,一只手作推辞状,一只手捏住了银票,“那我还是收下罢。” 苏心瑜忍俊不禁。 纪昆收了银票,便给他们煮茶喝。 “都坐罢。” 难得他屋里来这么多人,热闹。 苏心瑜坐回原来的椅子上,看院门口经过的民众时不时地探头往里看,就是不进来,好奇问纪昆:“他们是有事来找您,看我们在,不好意思么?” “他们不敢进来,怕把我草药弄乱,需要我看诊的话,他们会在门口喊一嗓子。” “那神医的招牌就是民众送的吧?” “贺进那小子送的,进官场不久那会所送,医术没长进,倒学会虚的一套了。” 纪昆拿出茶具,茶叶。 陆炎策接话:“那你还把棋子挂出来?” “上头写了我名字,挂就挂了,想看诊的百姓远远就能瞧见。” 说着,他拎起茶壶倒热水。 “得了地址得了药。”陆炎策又道,“幸亏中午你没跟我们进城,若是进城,咱们肯定请你去酒楼。依照你的脾气,决计不会给地址了。” “怎么说?”纪昆拉了下椅子坐下。 陆炎策道:“昨日我们才到骞州,发现客栈井里有个浸泡着尸体的坛子,今日咱们在街上,听闻酒楼也出了同样案件。” “泡着尸体的坛子?”纪昆眉头拧紧。 “都做成了人彘了,在井水里泡了很久。” 陆炎策说罢,浑身还是起了鸡皮疙瘩。 苏心瑜看纪昆的神情,遂问:“您对骞州熟悉,又时常给人看诊,可有听说什么?” “人彘倒没听说过,不过那户有钱人家或许有嫌疑。” “怎么说?”陆承珝终于问出声,“还请具体说说。” “我也只是猜猜。”纪昆不想多说。 寒风道:“我家公子是大理寺少卿,杜刺史查此案遇到问题,还得来请教我家公子。” 纪昆吃惊,这才道:“那我就讲讲罢。” “那户人家男主人要我去看诊,并非他得了什么病症,而是他身旁有太多女人,宠幸不过来,要我给他做些那方面的药。” “起初他们来请我,我以为是简单给人看病。” “到了那人跟前,一瞧他的面容就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他要求药物延长他那什么的时间。” “提完要求,他便用了美人盂。” “恶心得我当即就想走,他还笑话我没见识,他还说他的丫鬟他爱怎么使唤便怎么使唤,我管不着。” “还说我若给的药有效,会给高诊金,老子是稀罕他那几个臭钱的人么?不是!” “我想回家,他一定要我给他药,才肯放人。我说这方面我不擅长,再加他看我避女人如蛇蝎,就信了,放我回来。” “今日说这些,我其实也有顾虑,怕对方报复。” “至于为何说呢,听说他有二十一房姨太太,还有不少没名分的侍妾通房,有些女人是自愿的,有些怕是被强迫的。” 说话时,纪昆看向陆承珝:“你们官府查一查,就算他与案子无关,也好杀杀他的锐气。” 陆承珝问:“这户人家在何处?” 纪昆道:“距离我这有十多里地,此人挺有名的,你们问一下刺史就知道。” 陆承珝颔了颔首,道了告辞,他们一行人便回了车上。 马车辘辘而行。 车内搁着十五包药,车厢不比户外,药物浓烈的味道散开,每个人都能闻到。 陆承珝沉着脸,冷冷出声:“丢了。” “为什么丢?”苏心瑜按住药包,“不能丢,拿钱买的。” 裴行舟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啊,不能丢,今儿回去就煮,早喝早见效。” “……”苏心瑜蹙了眉,“小舅,你……” 话说不下去。 此刻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味。 陆承珝寒凉的眼风扫向裴行舟:“送他喝。” “我喝什么?”裴行舟本想说我很行,鉴于苏心瑜在,愣是改成,“我又没中毒。” 苏心瑜不知他们两个男子话里的较量,接话道:“纪大夫说有抑制毒性的作用,不知能否减缓毒性?” 第79章 把她弄哭 裴行舟颔首:“对,即便不能解毒,也是那老头对症开的方子。他毕竟是陆二师父的师父,总有两把刷子。他说能抑制毒性,许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能解毒,是怕砸了神医的招牌,我倒觉得这些药是有用的。” 陆承珝不说话了。 回到城内已是夜幕四合。 时辰已晚,陆承珝打算明日再去州府。 裴行舟悄然拿了包药,吩咐阿慧去厨房煮。 夜里,大家用完晚膳,阿慧将药端了来。 裴行舟直接将药碗挪到陆承珝跟前:“喝罢。” 见到一汤碗黑乎乎的药汁,陆承珝与苏心瑜双双皱了眉。 陆承珝是本能地不想喝药。 苏心瑜是觉得药很苦。 裴行舟又朝陆承珝挪了挪药碗:“药都买了就试试看,省得你下回再晕倒,吓坏心瑜。” “你喝。”陆承珝不想喝。 “今晚只喝一碗试试看,你觉得有效,那就继续喝。要是没有效果,剩下的药丢掉也无妨。”裴行舟就差苦口婆心了,“心瑜,你喂他。” “不必喂。” 陆承珝无奈,一把端起药碗,一下喝了个干净。 苏心瑜从荷包被拿出块蜜饯,又倒了杯温水给他。 陆承珝没接蜜饯,水杯倒是接过,喝了两大口水。 “他不吃我吃。” 陆炎策捏起蜜饯丢入口中。 “你要想吃,我这里还有些。” 苏心瑜又拿出几块蜜饯。 等回到绵州,嬷嬷肯定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 过了片刻,大家各自回房。 陆炎策抓着蜜饯,仍旧缠着裴行舟:“小舅,心瑜给的蜜饯很好吃,我给你吃两块,今晚我可以去你屋睡么?” “滚。” 他是两块蜜饯就能收买的人么? 话音落,陆炎策往他嘴里塞了一块。 裴行舟正要吐…… “嗯,味道还真不错。”他眉毛一挑,冲苏心瑜摊开手,“心瑜,给小舅吃几块。” “好。” 苏心瑜低头往荷包内掏蜜饯。 陆炎策在一旁无声骂骂咧咧。 不多时,大家回到房间。 脚步跨进客房门槛,陆承珝倏然感觉浑身燥热不已。 一侧头看到苏心瑜行过。 发丝晃动下的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蓦地手心发痒。 耳畔嗡嗡作响,好似有个声音在说—— 掐一把,快,去掐一把! 掐着腰,让她哭,你就舒服了。 陆承珝略略扯了扯衣领子,转身疾步往外。 “夫君,你作何去?” 苏心瑜见他走得急,连忙追去。 只见他到了隔壁院子,沉脸吩咐闪电:“把纪昆给我捉来!” 闪电也不问缘故,应声离开。 只见陆承珝转回身来,身形不稳的模样,苏心瑜不放心他,遂上前扶住。 “夫君,你怎么了?” 陆承珝拂开手臂上的小手,顾自往前院正厅行去。 见他面色有些发红,苏心瑜心头一慌,怕他又要毒发,只好命琴棋去请裴行舟过来。 三人在正厅坐下。 裴行舟拧了眉头:“是药不对?” “很不对。”陆承珝看向苏心瑜,“你快去休息。” “我不去,我想看着你。”苏心瑜坦诚,“再说我一个人睡,会害怕。” 三人只好等着。 好在闪电速度极快,很快提溜着纪昆从天而降。 “哦哟哟,我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这么飞来飞去地折腾。” 纪昆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抬头看到陆承珝沉脸瞧自己,又见他面色潮红,笑问:“喝了药,起效了?” 说着进了正厅。 “你们小夫妻还不快回房歇息去,趁着药效,赶紧的!” 他的医术见长了。 只一包药,眼前的年轻男子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师父若知道,该夸他了。 “你说毒素会导致我子嗣有问题,屁个问题。”陆承珝冷声,“说,究竟给我开的是什么药方?” “自然是强壮男子身体,同时抑制毒性的药方。”纪昆垂了眼眸。 陆承珝一拍桌子:“说清楚,还有什么?” “还加了点类似春药的成分,我也是好心嘛。” 纪昆低垂了脑袋,脖子一缩,看向屋外黑魆魆的天。 苏心瑜惊愕不已。 她原以为纪大夫所言解决陆承珝子嗣困难的问题,并非说男子不行,而是增强那啥的活性,以此便于女子怀上身孕。 没想到…… 陆承珝捏拳克制,嗓音冷沉:“如何解除药性?” 纪昆指了指陆承珝,又指了指苏心瑜:“你们是夫妻啊,该明白的。” “说,旁的法子。” “冷水一冲就好。”纪昆看向适才将他拎来的年轻人,“你能用马车送我回去么?” 闪电嗓音也冷:“等我家公子药性解了,他说可以放你回去,我便送你。” 陆承珝起身,疾步回房。 苏心瑜有些不放心他。 虽说他此刻的情况,她不便去陪着。但他身上有伤,又中有剧毒,再加大冷的天,用冷水一冲,怕是会晕倒。 遂跟了去。 路上,陆承珝冷眼冷声:“跟着作何?” “你身旁还是有人跟着为好。” 时刻她不敢大声说话,嗓音本来就是温温软软的,这会子压低了声音,在他听来十分不适。 无端惹得他浑身紧绷,戾喝:“离我远点。” “你别那么凶。” 苏心瑜抿了抿唇,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在他进了客院时,她去隔壁院子寻了寒风冻雨,有他们在一道,陆承珝倘若真的摔倒,也好有人扶着。 不多时,里头净房传出水声。 半盏茶时辰后,陆承珝一身清爽地出来,手上拿了个小瓷瓶,阔步往前院正厅。 纪昆见他过来面色已如常,含笑开口:“到底是年轻人,身体本身就好。” 陆承珝不接话,顾自从小瓷瓶倒了一粒药出来,给他瞧:“这是太医院给的抑制毒性的药物,与你加的那几味药相比,孰好孰坏?” 纪昆接过小药丸放在手心碾碎了,细细一辨,颔首道:“不愧是太医院出品,与我的不相上下。” “闪电,送人。” 陆承珝再度抬步回房。 既如此,纪昆的药可以丢了。 却不想就寝后,身上渐渐又起燥热。 好在热意与方才不能比,他克制几番也就睡了过去。 夜阑人静,他竟又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双玉足缠着红绳,系着铃铛,缓缓搁向他的肩头。 低头一瞧,他身上没穿衣裳。 第80章 难度增加 视线尚未移到身前女子的身上…… 陆承珝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人猛地坐起身,借着窗棂处洒落的月光,他瞧见身旁的少女睡得香甜,自己身上的寝衣也穿得好端端的。 真是见了鬼了。 究其缘故,大抵因纪昆的药还有些许作用残留在身上。 掌灯下床,抽屉内拿出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这才回床上继续就寝。 哪里想到他再度躺下时,少女的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又抱紧了。 娇软的触感,惹得他胳膊僵硬。 今夜不能再被她抱。 纪昆解毒本事不怎么样,做春药的本事到底高,怪不得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会找纪昆。身上残留的药性在,他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念及此,搁被推住她的后背,将人往床内推了不少距离进去。 这才“安全”睡了。 -- 翌日一早,天气晴好,只是愈发寒凉了些。 陆承珝正要出门去骞州州府,迎面过来一人,正是杜刺史。 杜刺史快走几步,拱了手:“陆少卿,这是要出门?” 陆承珝亦拱手:“正要去州府。” “我为案子而来,希望陆少卿给些意见。”杜刺史压低声,“这样的案子出来,倘若传到京城,都快年底了,我这政绩没有不说,骞州给朝廷的印象会大打折扣。” 主要还是关系到乌纱帽。 “去州府说话?”陆承珝问。 杜刺史颔首:“我正是来请陆少卿的。” 说着抬手做请。 陆承珝要去州府,苏心瑜担心他的身体情况,遂跟去。 裴行舟知道昨夜纪昆所开之药的问题,毕竟是他命阿慧煮了让陆五喝下,也不知今早还有什么问题,为防万一,遂也跟去。 见他们都去,陆炎策不想留在“凶宅”,遂只好也跟去。 令陆炎策没想到的是,等他们一行到了骞州州府,杜刺史当即提出要请他们去查案室。 “是去看那两具尸体?”陆炎策直接问出声,“很臭的,我不想去看了。” 说话时,他往苏心瑜身后躲:“心瑜,咱们胆小就不去看了罢。” 就让老五与小舅去。 他们胆子大。 苏心瑜看向杜刺史。 杜刺史笑了笑:“少夫人,还有这位小兄弟,你们留在厅内喝茶。”说着与陆承珝道,“仵作已经处理过,此刻异味几乎闻不太到了。” “异味闻不到了,那我去。”陆炎策大了大胆子。 一行人到了查案室。 室内摆着两张板床,床上盖着白布。 异味虽有,的确不是很强烈了。 仵作见他们过来,戴着手套的手揭开了两张板床上的白布。 入目所见,只剩下了骨架。 两具人彘尸体的骨架。 “皮肉呢?”陆炎策惊呼出声,“仵作是把异味重的皮肉去掉了,这才说处理过了,就这样处理的?” 陆承珝淡淡扫了堂弟一眼。 陆炎策立时噤了声。 苏心瑜看向杜刺史与仵作,猜道:“这两副骨架主因是因尸体在井水中浸泡太久,导致皮肉与骨架分离之故?” 杜刺史让仵作讲。 仵作颔了颔首:“确实与这位姑娘所言一般,客栈坛子里的尸体取出来时,就整个脱落了。有了此次教训,酒楼寻到的坛子是直接砸开,却也脱落了。皮肉上压根寻不到证据,就直接处理了,如今只剩下这两副残缺的骨架。” 陆承珝蹙眉:“要浸泡多久才会如此?” “这个说不好,问题就在这,人彘塞进坛子里,丢进井里之前,还遭了不小的罪。” 闻言,裴行舟深深拧眉:“砍掉手臂大腿,还不够遭罪?” 仵作颔了颔首:“人彘被人用酒用醋浸泡过,所谓的醉骨软了骨头,这才是令人彘最后身亡的恶毒手段。” 说着,他戴着手套的手直接在骨架的肋骨上按。 果然,一按就按下去不少。 “这也会导致皮肉与骨架早分离的缘故。”仵作补充道,“也因此无从判断人死了多久了。” 杜刺史叹息:“咱们目前连人何时死的都查不到,再加告示贴出去,到目前为止也没人来说谁家有女子失踪,什么线索都没有。” 查探的难度就增加了。 陆承珝淡声:“可有问过客栈与酒楼之人,有无发现坛子丢井时的线索?” “问过了,酒楼客栈人来人往,掌柜与小二都说没见过。就算有客人见过,那些个客人早离开骞州了。”杜刺史摊了摊手,无奈摇首。 这也是他去求陆承珝的缘故。 陆承珝直接道:“据说骞州有一人很是有名,家中有二十一房姨太太,无名无分的侍妾与通房更是不计其数,杜刺史可知?” 杜刺史皱了皱眉:“知道是知道,此人与案子有关系么?” 就这时,查案室门口过来一人,插嘴道:“或许有关系呢,他身旁那么多女人。” “可是他爱女人胜过一切,不应该会是残害女子的凶手吧?” 杜刺史抬手。 众人出了查案室。 仵作脱了手套,也出来,就走在陆炎策身后。 陆炎策一个劲地避着他,生怕他按过尸骨的手碰到他。 仵作笑了:“瞧这小兄弟胆小得,我这就去洗手。” 说罢,往另一个方向行去了。 陆承珝看向方才插嘴之人:“你且说说,有何关系?” 那人道:“我也是猜的,他身旁那么多女人。” 杜刺史介绍:“这位是咱们骞州府的捕快,名唤贾光。” 贾光朝陆承珝他们拱了手:“见过陆少卿,陆少夫人,裴爷。” 眼前的捕快贾光生得孔武有力,下巴上长了一撮山羊胡。 三人颔首致意。 “这户人家,我等可否前去拜访?”陆承珝问。 “自是可以,叶海很好客。”杜刺史笑道,转眸看向苏心瑜,“就是少夫人这般若一道去,怕是不妥。” 陆承珝便与苏心瑜道:“你回去。” “可是我想跟着你。”苏心瑜拉他袖子,“我换身男装去,可以吧?” 杜刺史道:“换男装可以。” 裴行舟拍拍苏心瑜胳膊:“走,男装小舅布庄有。” 陆承珝、苏心瑜、裴行舟与陆炎策先去了布庄。 布庄内,裴行舟上下打量了苏心瑜的身段,亲自拿了套男装袍子给她:“去里屋试试看。” 第81章 无奇不有 接过藏蓝色的锦袍,苏心瑜疑惑:“我能穿么?” “能,这已是小的尺码了,不适合的话,临时改。” 说着,裴行舟命店内两名绣娘与裁缝去帮苏心瑜穿着打扮,顺带改动衣裳尺寸。 陆承珝他们约莫等了一刻钟,苏心瑜从里屋出来。 “心瑜,可以啊。”陆炎策含笑上前,“有点意思哦。” 陆承珝原是面朝店外立着,听闻堂弟所言,转回头去。 只见少女着一身男装,头上的发饰全都除了去,高高梳了个马尾,周身娇软的姿态减了不少,多了些许英姿飒爽。 就连原本的黛眉也被画成了少年般模样的剑眉。 就是身前胸口这块,有些忽略不了。 有心人一瞧便知她是女扮男装的。 裴行舟连连颔首:“不错不错,就这般前去,无妨。” 裁缝含笑道:“爷,小姐腰肢太细,方才我收了好几寸,袍子这才合身些。” 绣娘却道:“腰身改了,上头的绣花纹理就没法对上。” “好好好,袍子合身就好。绣花纹理,咱们暂时忽略。” 主要赶时间。 得先去叶家拜访拜访。 裴行舟说着,看向陆承珝:“那咱们走?” “走。”陆承珝特意放缓了脚步,待苏心瑜到他身侧了,叮嘱,“等会切莫乱跑。” 裴行舟也叮嘱陆炎策:“听着,万不可出现上次庆州之事。” 四人出了布庄,与杜刺史汇合,两辆马车前往叶家。 叶家在城郊,占地颇广。 在看到叶家府邸时,饶是时常购置房产的裴行舟都惊了惊:“这规模俨然是土皇帝一个吧?” 杜刺史笑道:“还真是这么回事,女人多,房子大,钱也多。” 贾光又插话:“叶海此人交税也多,所以平素与杜大人关系不错。” “他交税多,我政绩就好。”杜刺史笑着看向陆承珝,“陆少卿能理解吧?” 陆承珝不接话。 杜刺史斜了贾光一眼:“你守在外头。” “不进就不进,我还不稀罕进去呢。” 贾光往嘴里叼了根草,坐到车檐下去了。 见状,陆承珝也不说什么,只淡淡扫向苏心瑜,示意她跟紧了他。 又杜刺史打头,陆承珝行在他身侧,一行人进了叶家。 一进叶家府邸,里头便传出莺莺燕燕的声响。 陆承珝的面色便沉了沉。 这时,有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迎出来,远远便拱了手:“杜大人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杜刺史含笑介绍:“京城来了几个朋友,骞州玩了两日,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我便想着带他们来叶贤弟这里瞧瞧。贤弟府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之京城不遑多让,应该是个好去处。” “京城来的?”叶海颔了颔首,对着他们抬手做请,“快些里边请。” 眼前被杜刺史带来的四人,个个长得好。 很快他眼眸一亮,在一“少年郎”身上停留片刻,唇角扬起,却不点明。 “那咱们花厅喝茶?” 他将人往花厅带。 见冷脸的陆承珝不作声,裴行舟笑道:“好,瞧这一山一石,造型别致,贵府果然不同凡响。” 得了夸赞,叶海笑道:“不是我吹,我这里的假山都是京城运来的,自然都是好物。” 到了花厅,趁着命下人上茶水点心的间隙,叶海示意杜刺史与他去一旁说话。 两人出了花厅。 叶海看了眼里头端坐在冷面郎君身侧的“少年郎”,与杜刺史道:“那是个女子吧,瞧年岁不大。” “她,你可不能动。”杜刺史警告。 “为何?” “本官想让她当我儿媳妇呢。” 杜源长了个心眼。 想让陆承珝帮忙查案,此刻就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一旦透露身份,那么其娘子的身份很有可能也被叶海知晓了。 叶海这人好色,不管谁家女子,只要好看,叶海都有办法弄到手。 此刻他说想要苏心瑜当他儿媳妇,看在他的面子上,叶海肯定会忌惮几分。 “那他们是何关系?”叶海眯了眯眼,再度看向花厅内的四人。 杜源拿下巴指向裴行舟:“穿紫色袍子的辈份最长,是余下三人的小舅。” 叶海又问:“冷着脸孔那人与小娘子是兄妹?” “是兄妹,最小那个是他们弟弟。”杜源嗓音响了些,旋即压低声,“你帮我好好招待,他们有些来路,明年能否升官,我就靠老弟你了!” 说着,在他肩头拍了拍。 “小事一桩。”叶海应下。 花厅外,杜源的说话声,陆承珝、苏心瑜、裴行舟与陆炎策都听见了。 原来这个叶海早就看出苏心瑜是个女子。 陆承珝的脸愈发冷沉了些。 有些眼力的人一瞧她便是她是女子,所谓的女扮男装,无非是骗骗傻子的。 裴行舟故意开口:“我就说骞州没什么好玩的,你们听我的话,咱们就回去罢。” “小舅,哥哥与弟弟都没玩够呢。”苏心瑜压着嗓音道了一句。 叶海朗声一笑,阔步回了花厅:“我这有好玩的,几位小兄弟可有兴趣瞧瞧?” 几个男子去玩。 那么他可以看看眼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是何反应了。 他怎么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女人也穿男装与他玩呢? 陆承珝不说话。 裴行舟只好起身道:“那就瞧瞧。” 叶海做请:“请随我来。” 说着带人往一处院子行去。 脚步尚未进院子,陆承珝等人便嗅到了浓重的脂粉味。 院中的女子们见叶海过来,纷纷涌来。 大冷的天,一个个穿着薄透。 苏心瑜为她们感到冷。 却不想,脚步一进院子,还挺暖和。 叶海解释:“底下挖了不少孔洞,孔洞相连,用火烧着,屋里屋外就暖和。” 苏心瑜腹诽,这也算地暖了吧? 真能想得出来。 从另一方面来讲,眼前的叶海钱多得没处烧吧。 旋即,叶海拍了拍手,示意女子们站好给人瞧:“今日有贵客来,你们帮忙伺候好了,我有赏。” 苏心瑜闻言惊愕,这是拿他的女人当伺候客人的工具人?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杜源连连摆手:“我就不必了。” 陆承珝转头就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的苏心瑜与陆炎策一左一右追上去。 苏心瑜:“哥哥。” 喊得陆承珝脚步一顿。 第82章 速战速决 陆炎策嬉皮笑脸地跟着喊:“哥哥。” 陆承珝原本冷沉的脸,更沉下几分。 哥哥,两个字叠着一起喊,苏心瑜喊,令他身体紧绷不适;而陆炎策喊,害他想出手揍他。 偏生他还不能动怒。 杜源介绍他们是手足,他只能硬生生忍下。 裴行舟见状,扯开唇角笑了笑,与叶海道:“他们三人年纪小,没见识,咱们就不消此等美人恩了。” “你年纪大,你留着罢。”陆承珝略略侧头,嗓音淡淡。 听得裴行舟想骂人,此刻又不便发作,只好尴尬着笑:“主要我们家中家教甚严。” 叶海亦笑:“理解理解。” 才说了四个字,他便想吐痰。 咳嗽两声,立时有女子在他跟前跪着蹲下身…… 几人真真切切瞥见了所谓的“美人盂”的用法,忙不迭地道了告辞。 也不管姓叶的是何反应,他们步调一致朝外行去。 叶海见女扮男装的小娘子要离开,急忙命“美人盂”退下。 一个转头,竟见小娘子几乎是小跑着走的。 “怎么走了?”叶海看向杜源,“这几个京城人也忒没见识了吧?” “我也先行一步了。” 杜源拱了拱手,只能与陆承珝他们一并离开。 到了叶府外,陆承珝瞥见贾光脚尖踢着地上碎片,细细一瞧,再结合适才府中所见,便有了大致猜想。 不多时,两辆马车驶离叶家门口。 杜源乘坐的是州府府衙的马车,由贾光驾驶,车上人少,故马车行到前头去了。 裴行舟陆承珝等四人坐的是裴家马车,由阿兴与寒风驾驶,则在州府的车后跟着。 裴家车内,苏心瑜紧紧按住胃部,忍着不适:“他不把丫鬟当人,指不定坛中人是他的手段。” 陆承珝淡淡开口:“此案不复杂,问题的是谁人将坛子丢去客栈与酒楼,相对复杂的是老二所见的坛子又是谁的手段。” 太过简单的案子,他不必为此浪费太多时间。 他时日无多,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照夫君的意思,人彘之案就是叶海为之?” “有此怀疑,拿到证据便能证实。”陆承珝说着,与车外道,“寒风,与杜刺史说一声,尽快回州府。” 寒风称是,甩了马鞭提了车速,将自家公子所言告诉给了贾光。 贾光一听来了劲,高声应:“好!” 转头与车内道:“大人,陆少卿说咱们尽快回州府。” 说罢,也不等杜源吱声,他“驾”的一声,极速提了车速。 杜源身形一晃悠,后背重重撞到了车壁。 车子速度皆快。 两辆马车回到州府时,时辰尚早。 进了州府大门,杜源行至陆承珝身侧:“陆少卿是发现什么?” “杜刺史可不可信?”陆承珝直接问。 杜源环视周围:“少卿所言,教杜某人惶恐,杜某是朝廷的官,如何不能信?” “贾捕快曾说你与叶海关系颇好,方才叶家那院子,想必杜刺史没少去吧?” 杜源涨红了脸,伸出两根手指,低声道:“只去过三次。” 陆承珝自然不信他所言的次数,冷声问:“那你还不知坛中人?” “这个我确实不知。”杜源坦诚。 “此案太过简单,你带衙役去叶家搜查便能查到蛛丝马迹。” “是叶海?”杜源皱了眉头,“陆少卿可有证据?” 陆承珝淡淡道:“一进叶家府邸,我就在府中路旁发现宽口坛之碎片。” “其实杜刺史也曾怀疑叶海,只不过因他是骞州纳税大户,又与你关系不错,你怀疑他时,同时头一个将他剔除了去。” “你还曾想过既然无人来认尸骨,案子就当遗留无解之案。” “至于骞州的声誉,你想我回京帮忙澄清。如此你没得罪叶海这个纳税大户,你的政绩也在一定程度上保得住。” “杜刺史,我所言可对?” 问话时,端的是世家儿郎清风霁月般的清贵华然,嗓音丝毫半点起伏,眸光更是凉如水。 杜源抹了额头沁出的汗水。 “杜某汗颜呐!” 没想到眼前尚未弱冠的少年郎,只言片语间,便将他的心理剖析得清清楚楚。 此人委实聪慧,可谓智多近妖。 也难怪分明才十九的年纪,就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 此刻这一番话下来,再加少年气势骇人,实在太有威慑力,教他不得不立时表态:“倘若凶手是叶海,杜某肯定依照律法办事。” 陆承珝道:“那就派衙役罢。” 杜源立时集合了众捕快与衙役。 趁州府的人前往叶家时,陆承珝命寒风回裴家在骞州的府邸,将冻雨等人一并喊上。 他们也去了叶家。 待他们到叶家外头时,宅院内已经传出嘈杂的喊声。 喊声多为女子。 可见杜源已经带人在搜查了。 苏心瑜与裴行舟一左一右地立在陆承珝身侧,望着叶家,陆炎策则坐在车檐下晃着腿。 “哥。”陆炎策冲陆承珝的背影喊,“咱们进去么?” “去。” 陆承珝淡淡吐了一字,率先抬步。 待到叶家门口时,他略略朝苏心瑜侧首:“跟着我。” 苏心瑜朝他跨近两步,乖觉颔首:“好!” 陆炎策学着兄长的模样,也略略侧首:“跟着我。” 面朝的却是裴行舟方向。 啪的一声。 裴行舟拍了他的后脑勺:“臭小子,皮痒了不是?” “小舅真不幽默。” “快闭嘴,你还是跟着我。”裴行舟压低声。 他的身手是不错,但因时常在生意场上混,反应力远不及陆五。 今日难得跟着陆五查案,他身为男儿郎的雄心壮志与血性都燃起来了,也正好锻炼锻炼反应力。 四人进了叶家,寒风冻雨惊雷闪电,还有阿兴阿旺也都跟了进去。 外头只留吉祥如意看管马车。 绕过花厅,到了今日去过有“地暖”的院子,只见女子们全都被控制了起来。 然而女子的叫喊声不断,可见还有旁的女子。 陆承珝环视一周,见院中没有叶海身影,便问杜源:“叶海人何在?” “我已派人搜寻。”杜源道,“跑不掉的。” 这时,被控制住的女子中,有一人带头大声质问:“凭什么抓我们,我们老爷犯了什么错?” 第83章 心狠手辣 “对,我家老爷只是好客。”另有女子道,“你们不想玩只管走便是,回来抓人是何意?” 苏心瑜朗声道:“你们跟着叶海,倘若有什么被胁迫之处,尽管与府衙说,相信府衙能主持公道。” 此刻她没有刻意压着嗓音。 实则即便压着嗓音,娇软温婉的音色也掩不住。 有女子哼笑:“我就说她是个女子,方才她一出现,我就发现了。” “我也发现了。”另有女子也道,“比我们更会玩,哥哥妹妹的,怕是情哥哥情妹妹罢。” “你,你们……” 苏心瑜恼了。 “何必气恼?”陆承珝淡漠道,“不是所有可怜人都值得同情。” 裴行舟也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话道理深。” 就这时,陆续有衙役来报,说是各个院子都没有什么可疑发现。 杜源皱了眉:“陆少卿,你看这……” 陆承珝则出了院子,在外头瞧了几眼,复又回来。 “贾光何在?” “贾光?”杜源环视,疑惑道,“方才还在搜查的,怎么这会不见了人影?” 话音刚落,贾光便带队进了院中。 他们带进来几个叫喊声不断的女子,就是没有叶海的身影。 “杜大人,属下惭愧,没能寻到可疑之处。”贾光说着,急急补充,“但属下觉得陆少卿所言就是对的!” 杜源摸了把脑门,急道:“陆少卿,你想想法子。” 陆承珝沉默着抬步往屋里行去。 杜源命衙役们控制好女子,自己则紧跟陆承珝而去。 几人进了屋。 “周围房屋皆是布置奢华的卧房,怕是没什么可疑之处。”杜源道。 陆承珝不接话,一间一间看过去。 苏心瑜跟着他身侧,轻声问:“夫君是在寻什么暗室之类?” 庆州高永长那个狗院就有暗室。 “依照房屋布局看来,没有暗室。”陆承珝视线往下,“没有暗室不代表没有地下暗室。” 苏心瑜:“地下室?” 陆承珝颔了颔首:“叶海自己介绍地下孔洞相连,既如此肯定挖出不少空间。” 说罢,眸光扫向自个四个侍卫。 寒风等人会意,立时去寻。 只一刻钟,就在一间房间寻到了下地下室的暗门,暗门打开便是楼梯。 见状,裴行舟道:“这与我的船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为防万一,陆承珝留了惊雷闪电在地面,而后带头下了楼梯。 一进去。 地下空间温暖如春,别有洞天。 甬道上挂着灯笼,路两旁有数间卧房,香味夹杂些许异味,气氛瞧着甚是暧昧。 不仅如此,地面嘈杂的声响,此刻在地下室竟不能听闻。 倏然间,里头卧房传出一道闷哼。 紧接着,叶海提溜着裤子跑出来,衣衫不整。 见自己的底下空间被人闯入,他怒不可遏:“杜源,你搞什么?” “你在作何?”杜源拧了眉头,命贾光,“将他控制住。” 贾光称是,一个抬手,身后的捕快就将叶海的胳膊给拧住了。 陆承珝等人往后头屋子走。 打开屋门的屋内,床上一幕令在场之人惊愕不已,恐惧遍布全身。 眼前所见是个光着身子的女子,面容姣好,身上只搭着毯子一角,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四肢皆无。 甚至她都发不出丁点的声音,约莫也是被拔去了舌头。 双眼落泪,只怔怔地看向来人。 苏心瑜吓得不行,整个人躲去了陆承珝背后,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 陆承珝连忙将她带离门口。 陆炎策吓得两眼翻白,险些晕倒过去,好在裴行舟及时拎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拎到了自个身后,也离开门口。 见有人被吓倒,叶海嗤笑连连:“这叫美人枕,可千人枕万人骑,不会挣扎,不会反抗,不会叫喊。你们京城来的,连这都不懂?” “客栈酒楼的坛中人亦是如此……”杜源咬牙厉喝,“叶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海狰狞大笑:“做成美人枕的女子都是我的家奴,她们早签了卖身契,签的还是生死契。也就是说她们的生死掌握在我的手上,我想让她们死,她们就得死,你们官府管不着。” 说着,挣扎:“杜大人若不信,我大可以给你们看她们的卖身契。” 杜源闻言无奈,只好命贾光松绑。 贾光捏紧了拳头,犹豫一瞬,终究还是放开了叶海。 众人上了地面。 叶海在衙役与捕快的监视下,取了厚厚一叠卖身契出来。 他将卖身契一一铺开放在桌面上,桌面铺不下,他就铺到了地面上。 “当朝律法我懂,有这些在手,你们拿我没办法。” “更何况,我只是将她们做成了美人枕,又没要她们的命。” “还有你们是京城来的。”他看向陆承珝与裴行舟等人,“那我就说一句,我京城也有人,就看你们的后台大,还是我的后台大。” 说罢,哈哈大笑。 陆炎策气得不行,小小的胸膛起伏剧烈:“这么多卖身契,就是说你在地下的房间里,还关了很多这样的人?” “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叶海反问,冷眼扫向杜源,“你揭穿我,今后的日子你可打算好如何过了?” 杜源又急又恼,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又无可奈何的局面便是此刻。 “你的官位还不至于让我用美人枕招待你,没想到揭穿我的人竟然是你。”叶海又道,“真有几分本事。” 杜源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挪向陆承珝。 陆承珝神色冷寒。 苏心瑜悄然道:“外头那些女子或许是自愿的,但地下室的女子,谁会同意被砍去手脚?” 问题就在该死的卖身契。 恐怕连心狠手辣的陆承珝都无能为力了。 杜源冷喝:“叶海,你既然有卖身契,弄死了自个家奴,为何还将她们扔去客栈与酒楼的井里?即便你虐待家奴无罪,但使骞州声誉受损,便是有罪!” “你且听着,我没弄死她们,死的那几个是她们自己不想活了。”叶海摇首,“再说坛子可不是我丢,也不是我命人所丢。” 话听到这里,陆承珝神色已然不耐。 慵懒指了自己四个手下,而后指了贾光:“你们五个,把他的牙齿全给本官拔了。” 叶海拔了那些女人的牙齿,那就也让他尝尝被拔牙的滋味。 第84章 最是仁善 相对寒风冻雨惊雷闪电平静称是,贾光很是兴奋。 为方便拔牙,五人出屋,就在叶家寻称手的家伙什。 叶海眼看陆承珝,眉梢一挑,轻蔑而笑:“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也是个官。” 丝毫不觉得眼前的年轻男子会真让手下将他的牙齿拔了。 “既然是京城来的,那就该知道规矩,你若回了京城还想继续当官,我劝你收回成命。” “我的牙可不是那么好拔的,你若胆敢拔上一颗,信不信你的官位就没了?” 接连说了好些话,见年轻人冷着张俊脸丝毫不接话,他开始急了。 眼眸扫到女扮男装的小娘子身上,见她一直躲在年轻男子身后。 倏然想到什么,笑出声:“你们不是兄弟,更不是兄妹……” “杜源警告我不能动这个小娘子,是因为他想让她当儿媳妇,想她当儿媳妇只不过是托词。” “嘿,小娘子……”他突然冲苏心瑜大叫。 吓得苏心瑜捏紧了陆承珝的衣裳。 叶海继续道:“小娘子可知那些‘美人枕’为何叫做美人枕?” “顾名思义,四肢切去,像个枕头。”他自说自话。 “我专门挑选身子娇软的女子,如此做成‘枕头’才柔软。闲时可枕,乐时可玩。” “还有,你可知我何为要将她们的牙齿全都拔去,那是方便男子……” 陆承珝厉喝出声,打断他的话:“叶海。” “急了?”叶海嗤笑出声,“啧啧啧,我就说你们并非手足,是情人么?” 说着,视线再度移到苏心瑜身上,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急了,说明他懂,当然男人都懂。” “小娘子,我瞧你比我玩过的所有女子更为娇软,你若肯留我身边……” 对方话未完,陆承珝周身凝起冷寒,一个侧首示意裴行舟帮他揍人。 “连我的小辈,你也敢觊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裴行舟厉喝一声,手腕一旋,附着内力于掌心,一掌击去了叶海胸膛之上。 “噗——” 叶海立时口吐鲜血。 陆炎策不会功夫,自觉自个拳头不顶事,遂行过去,抬脚在叶海脚背上狠狠一踩。 “你这恶心胚!” 踩了一脚不够,两只脚轮换着踩。 叶海不怎么觉得痛,笑道:“小兄弟千万别落我手里,你若落我手里,信不信我也把你做成人彘?送给有钱老女人。” 说罢,哈哈大笑。 吓得陆炎策躲去了裴行舟身后。 好在此刻寒风他们回来。 人手一只钳子。 叶海惊愕:“来真的?” “那还有假?” 寒风一把卸下叶海的下颌骨,动作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可见时常干此事。 叶海被卸了下颌,口不能言,眼眸恨恨盯着陆承珝。 闪电道:“我家公子说一不二,拔牙便是拔牙,从来只有真,没有假。” 说罢,率先在叶海嘴里拔掉了一颗门牙。 疼得叶海眼冒泪花,喉咙底发出不成调的声响。 由于下颌被卸下,他只能张着嘴,仍由五个男子在他嘴里依次拔牙。 这五人像是较上了劲一般,比谁拔得更快更好。 只片刻功夫,地上落满了带血的牙齿,牙根整整齐齐全都在连在牙齿上,牙面也没什么缺损。 全都平静躺在了地上。 叶海疼得晕,满嘴的血,下颌耷拉着,血水混合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陆承珝一个抬手,示意寒风将他下颌复位。 寒风会意照做。 “去洗手。”陆承珝下令。 “是。”寒风丢下钳子。 贾光也丢下钳子:“要去洗手?” “是,我家公子最是仁善,见不得血腥。”寒风平静道,“咱们得把手洗干净了。” “哦。”贾光点点头,跟随寒风四人再度出了屋子。 叶海丢了满嘴的牙,此刻疼得脑袋似要炸裂,因被两个捕快拧着胳膊,他这才不至于摔了。 他看向陆承珝,冷声:“我无罪,你如此拔了我的牙,你的官位定不保。” 一说话,惊觉自己像个老头。 陆承珝嗓音淡淡:“我的官位不必你操心。” 叶海眼眸转向杜源:“你也别指望我能交税,助你升官。” 杜源一惊,有些慌乱,主要怕的是叶海背后的人。 “交税是民众应尽职责,你若不交,相信杜刺史会给你安排个合理的罪责。”陆承珝道。 闻言,杜源反应过来,“对,叶海,本官会盯着你。你若少交,本官也会治你的罪。” 既然因其有卖身契,府衙没法定罪,给叶海钻了个空子。 那就从税务入手。 如此也保证了骞州历年来的交税水平。 就是叶海背后的人,他还是惧怕,全因不知对方的来头到底是什么。 叶海一哽,拔高嗓门,却因丢了满嘴的牙,嗓音很是奇怪:“你们,你们就不怕我京城的后台?” “你后台是谁?”陆承珝趁机问。 “我不会说。” “不说无妨。”陆承珝冷声,“你害骞州名誉受损,再加你荒淫虐杀事端传开,你猜京城的那个后台还会不会保你?” 转眸与杜源道:“管他后台是谁,杜刺史上书皇上,他的后台动不了杜刺史你。” 话听到这里,杜源不得不由衷佩服起陆承珝来。 事情闹大,叶海背后的人怕是要弃之了。 叶海这才彻底发慌,急急看向陆承珝:“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人?” 陆承珝抬步而行。 其余众人跟上他的脚步。 “我要去京城告你,告你拔了我的牙。”叶海冲陆承珝身影喊。 陆承珝头也不回,凉凉丢下两个字:“奉陪。” 出了叶家。 陆承珝停下脚步:“杜刺史,余下事务交于你。叶海能行虐杀之事,定也犯了旁的事。” “多谢陆少卿提醒!” 杜源抬手深深作揖,由衷道谢。 微顿下,他小声说:“还请陆少卿切莫与旁人提起我去叶家那事。” 陆承珝默然。 杜源想着那等小事,他应该不会说,又道:“还请少卿给个机会,我做东。” “不必,我们先回去用膳。”陆承珝顾自上了马车,进车厢时睨向贾光,“饭后会去州府,相信贾捕快有不少话要说。” 杜源疑惑看向贾光:“你犯了何事?” “卑职没犯事。”贾光说着,对进了车厢的陆承珝作揖,“属下会在州府等候少卿。” 第85章 候您多时 裴家两辆马车先行离开。 杜源集合捕快与衙役也离开。 车上,苏心瑜缩在角落,抿唇不语。 陆承珝淡淡扫她一眼:“吓坏了?” “倒也没有吓坏。”苏心瑜转过身去,看他,“原先也知道人分好坏,就是不知道有人能作恶到那等境地。” 陆承珝“呵”了一声:“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 苏心瑜知道他所言“世面”的意思,立时反驳:“此等世面,还是不见为好。” “也对。”男子缓缓整了整身上的袍子,闲闲往后一靠,闭眼道,“你可想过你若逃离,此等世面见得会更多?” 苏心瑜噎住。 如今的世道确实不怎么太平。 男子又道:“你试想倘若落到诸如叶海这般的人手里,你会如何?” 被他一提醒,苏心瑜猛然想起地下室所见的女子,又想起叶海看她的眼神,连忙挪了屁股坐到他身侧。 “夫君,我这不是没逃么?” 听到娇软的嗓音自身旁传来,陆承珝也不赶她:“明日去绵州,届时你想留在绵州,还是随我回京,随你。” 苏心瑜暗忖,前头还在聊她逃不逃的事,后头就说留她在绵州。 这厮决计是故意这么说的,他闭着眼瞧不见神情,但嗓音听着隐隐觉得他话里有话,遂忙不迭地挽住他的胳膊。 “你我是夫妻,夫妻还是不分开为好。” 陆承珝霍然睁眼,抽出手臂:“规矩。” 真是见了鬼了。 叶海说她身子娇软,此刻被她挽住胳膊,他果然察觉她的异常娇软。 感觉夜里睡觉时,他的感官还没此般灵敏。 此刻竟敏锐得过分。 “什么规矩?”苏心瑜有些懵。 “安分守己。”男子音色泠泠,“坐一旁去。” “哦。” 她垂眸嘟囔应了一声,乖觉坐回角落去了。 陆承珝瞥一眼少女背对他坐的背影,再度闭眼假寐。 脑中不停浮现阖上眼眸时的一幕,虽着男装的她腰肢异常纤细,听裁缝说起,袍子收腰好几寸。 挺会吃的人,腰还那么细。 真是奇了怪了。 也罢,不想此等疑惑之事。 马车很快回了裴家。 待用完午膳,一行人再度去了州府。 杜源与贾光早早候着了。 众人在厅内落座。 杜源抬手请他们喝茶,开门见山:“不知陆少卿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杜刺史难道对坛子出现在客栈与酒楼没了疑惑?”陆承珝反问。 经过陆承珝一提醒,杜源一拍脑门:“我怎么将这茬给忘了?听叶海所言,不是他所谓,莫非他没招认?” “应不是他所为。”陆承珝道。 裴行舟颔了颔首,也分析道:“他隐瞒美人枕还来不及,怎会将人彘装了坛子丢去人多的井里?” 杜源皱了眉头:“还请陆少卿指教!” 陆承珝淡淡扫向贾光:“交代罢。” 贾光装作迷糊了:“陆少卿何意,我不知。” 陆承珝直言:“今日初到叶家,我就发现叶府花坛内有宽口坛碎片,出叶家时,见你脚尖踢着一样的碎片。” 贾光这才心神一凛,从椅子上起身,恭敬在厅中央立好:“那两子坛子确实是我丢的。” 杜源闻言惊愕:“是你?”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这个当刺史的竟然不知情。 贾光梗了梗脖子,豁出去开口:“因为我知道叶海有生死卖身契,府衙对叶海所为毫无办法,再加杜大人与叶海关系好,肯定有所勾结,故而我想用自己的方式伸张正义!” “勾结?” 杜源怒不可遏,站起身,劈头盖脸朝贾光头面打去。 “让他说。”陆承珝蓦地出声。 杜源这才收手,坐回原位。 贾光又道:“我也只是偶然中发现叶家下人时常将坛子丢去深山老林,好奇之下去瞧了,这发现坛子里是死了的人彘。” “我曾与杜大人说叶家时常处理尸身,杜大人不理,说问过叶海,叶海说是奴仆不听话处理了。处置奴仆,官府管不了。” “我一个小小捕快一怒之下只能出此下策,希望将坛子丢到人多的地方,待被人发现后,朝廷会派人来查。” “我没想到客栈坛子被人发现的当天,陆少卿便抵达了骞州。” “不管陆少卿是因何而来,叶海此人就是欠处理,今日少卿的手段,属下见识了,相信他能收敛不少。” “我替骞州百姓谢过陆少卿!” 说着,他深深作揖下去。 听罢,陆承珝与杜源道:“贾光出发点算好,行事确实鲁莽,此事上,希望杜刺史不予追究。” “不追究不追究。”杜源趁机道,“案子清楚了,还请陆少卿能为骞州在朝廷说几句好话。” 陆承珝颔了颔首,起身道辞。 杜源与贾光相送。 -- 是夜。 骞州裴家府邸,陆承珝裴行舟等人用完晚膳。 坐了有一个时辰,见陆承珝还没回房的打算,裴行舟疑惑:“今晚打算半夜就寝?你不去睡,心瑜都困了。” 苏心瑜正好打了个哈欠:“我确实困了。” “再等等。”陆承珝出声。 “等谁?”陆炎策双手环抱,“哥,深更半夜的,不带你这样说话的。” 陆承珝扫堂弟一眼,下一瞬便听到声响传来,淡声道:“来了。” 闻言,陆炎策拉了椅子躲去裴行舟身后。 不多时,饭厅外出现一人,是贾光。 他快行几步进了饭厅,朝陆承珝拱手:“见过少卿!” 陆承珝清冷出声:“今日下午你还有话没说。” 贾光颔首:“真是瞒不过少卿。” 陆承珝问:“你将坛子丢井里,不是为了所谓的伸张正义,而是你的个人恩怨,我猜得可对?” “少卿智慧之深,属下望尘莫及!” “十年前,我有个心上人,也怪我当年没能力娶她。有机会进军营,我便去了,以盼得了军功能回来娶她。” “哪里想到那年探亲,发现她被家人卖给了叶海。叶海荒淫,她不甘受辱自缢而亡,此后我一直在寻机会能惩治了叶海。” “这些年来,我苦于没有机会。” 贾光如实相告:“直到今年看到叶家下人处理坛子。” “我便想到了能让陆少卿来骞州的法子。” 话说到此处,他扑通跪下去,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双手奉上。 “少主,属下候您多时了!” 第86章 撞入怀里 陆承珝一怔。 此人与冯虎一般,亦称呼他为少主,且手上也有一只锦囊。锦囊用料与先前一般,花色亦有些微不同。 同样怔愣的还有裴行舟、苏心瑜与陆炎策三人。 他们三个皆见到高公公也曾给陆承珝一只锦囊。 自庆州回京后,冯虎寻上门,在清风居内也给了陆承珝一只类似的锦囊。 可以这么说,这是苏心瑜第三回见到有人给他锦囊。 瞧眼前的贾光,年岁与冯虎相仿…… 苏心瑜不禁确认:“方才听你说曾进军营效力?” 贾光朝她拱手:“启禀少夫人,属下曾是陆三爷手下,离开军营后,回到骞州当了捕快。” 闻言,苏心瑜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接过锦囊,嗓音淡淡:“起来罢。” 手指一捏,锦囊内一如前两次一般,也是珠子。 “多谢少主!”贾光拱手起身。 “你丢坛子引我来骞州,为了给锦囊?” 贾光坦诚:“不是,属下丢坛子确实是希望朝廷派人来查,并不能保证朝廷派出的官就是少主。至于锦囊,爷曾经交代过,说时机合适时给少主。” 陆承珝蹙了蹙眉。 高公公也曾是这套说辞。 苏心瑜忍不住问:“何为时机合适,倘若你家少主不来骞州,你准备何时将锦囊给他?” “我曾问过爷,爷说等少主长大娶了妻,大抵就是时机到了。”微顿下,贾光瞥一眼冷峻的陆承珝,轻声道,“爷还说……”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陆三爷的声调口吻。 【那混小子就他那‘死’德行,这辈子大抵都不会娶妻,你就等他三十岁时,再把锦囊给他。】 说罢,朝陆承珝作揖:“得罪,少主,方才所言是爷的原话。” 他每个字都记着,记得清清楚楚。 “知子莫若父。”裴行舟浅笑出声,“陆五,你爹是真了解你。” 若不是遇刺需要冲喜,陆五这辈子怕是真的不会娶妻。 “而今看来,爷当时所猜出了错,少主如今已经娶了妻。”贾光高兴道。 裴行舟哼笑揭穿:“他不是自愿娶的。” “这……”贾光惊愕,很快笑道,“反正娶了妻,交锦囊的时机就到了。” 陆承珝抬了抬手:“坐。” 眼前此人能学出他父亲说话的口吻,可见确实曾是父亲身旁之人。 “多谢少主!” 贾光规矩坐下。 陆承珝淡声问:“仵作查出那两副残缺的骨架,骨头酥软是因泡酒泡醋所致,莫非这就是叶海杀人的手段?” 案子虽然简单,但疑惑之处还是需要搞清楚。 “丢到深山老林的坛中人彘有不少,我发现时,那地方很多坛中人都只剩下了骨架。依照腐烂程度来看,最初的人彘是有牙齿的,因骷髅上牙齿都挺完整。”贾光分析,“我猜后来有女子被制成人彘后,咬了叶海,叶海一怒之下,就开始拔牙。” “至于泡酒泡醋……”他又道,“方才我与仵作讨论过,叶海大抵是为了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人彘,亦或者他是为了追求女子身体的娇软程度。” 话听到这里,裴行舟拍了桌子:“肯定如此,泡酒泡醋,骨头都泡酥了,更何况皮肉。” 贾光又道:“至于人彘身亡,做成人彘后本就活不久,再加叶海肯定杀了不少家奴,手段绝不止这个。” “这个叶海实在是太可恶了!”陆炎策恨恨捏起了拳头。 贾光亦恨恨道:“不光他可恶,有些人家为了钱财把女儿卖给他,同样可恶!” 若不是有叶海这样的人渣,他自军营回来,娶了妻,如今孩子该有好几个了。 念及此,他站起身:“杜源此人不好不坏,眼里只有官位,少主,让属下跟着您吧!” 陆承珝道:“叶海还会犯事,你在骞州紧盯着他。” “属下明白了!” “你回罢。” “是。”贾光往外走了几步,“少主今日离开骞州,属下想来送。” “不必送。”陆承珝嗓音不急不缓,“待捉拿了叶海,你若还想跟我,随时欢迎。” 贾光闻言雀跃:“多谢少主!” 说着,拱手一礼离开。 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苏心瑜问出压在心里的疑惑:“夫君,那么二哥所见的坛子?” 陆承珝则扫向裴行舟与陆炎策:“你们分析罢。” 陆炎策举手道:“老二所见的坛中人,可以肯定不是贺家女所为,显而易见地,那坛中人应是叶海的。坛中人那么多,随便寻一个易容成贺家女不是难事。” 裴行舟颔了颔首,表示赞同外甥的说话,而后也道:“如此说来叶海在京城的后台难道就是太子?半年前,太子离京来骞州处理此事,为了陆二与贺家女彻底分开。因为陆家是国公府,太子要忌惮国公府的势力,不能明着对付陆二,转而弄了此等手段。” 陆承珝说出自己的看法:“太子其人不会亲自来骞州处理此事,应是吩咐旁人所为。至于叶海的直接后台是否是太子,待查,但至少可以肯定叶海的后台与太子有关。” 夜已深。 四人聊到这里,各自回房。 路上,裴行舟道:“都早些睡,明日咱们启程去绵州了。” 苏心瑜颔了颔首:“明日出发前,我想再去寻一趟纪大夫。” “为何?”陆炎策问。 “他说他师父脾气古怪,我想问问怎么个古怪法,也好有所准备。” 裴行舟应下:“也好。” 不多时,四人分开而行,裴行舟往主院方向,余下三人往客院。 见今夜陆炎策没叫喊要与小舅一起睡,苏心瑜颇为吃惊:“你不怕一个人睡了?” “我怎么求他都无用,索性不求了,再说了,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陆炎策拍拍自己胸膛,“我是男子汉。” 说罢,进了自个屋子。 苏心瑜也跟陆承珝进了房中。 两人脚步将将跨入门槛,陆承珝一个转身:“老八比你还小,他都能一个人睡,你就不能。” 他一边转身一边说话,苏心瑜脚步来不及刹车,直直撞入他的怀里。 鼻尖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立时酸酸的。 她忙不迭地后退两步,脚后跟又撞到了门槛,水盈盈的眸子霎时间蒙上了一片薄雾。 第87章 扣她脚踝 陆承珝想去搂她腰肢的手僵在半空。 见她似乎要哭,手僵了片刻,终究还是负到了背后。 苏心瑜吸了吸鼻子,转了转脚后跟。 什么人嘛,胸膛跟铜墙铁壁一般。 还有她确实胆小,特别是今日所见,她是绝不敢一个人睡的,遂脱口问:“你不想与我睡么?” “不想。” “可是我想与你睡。” “苏心瑜。” “再让我睡你几日罢……” “嗯?” 音色拖长,满是不置信。 苏心瑜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再允我睡你身旁几日罢,等到了绵州,我就可以与你分开睡。” 陆承珝:“……” 倏然,最边上的屋子传来陆炎策的说话声。 嗓音很轻,但他还是听得一字不差。 “你们四个,今晚还得在我床边上打地铺。明日谁都不能提起,特别是心瑜,若被她知道我让你们陪,绝对会笑话我。” 听到这,他终于出声:“你先去洗。” “多谢夫君!” 娇软的嗓音雀跃不少,人也欢快地往净房行去。 就是一瘸一拐的,显然方才脚后跟撞到门槛疼到了。 陆承珝蹙了蹙眉,缓缓关上了门。 苏心瑜洗漱得很快,生怕惹陆承珝不快,等她回到他的卧房,只见他在看书。 而后见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搁下书,取了寝衣就去了净房。 苏心瑜抿了抿唇,上床曲腿坐了,缓缓按揉脚后跟。许是适才后退太猛,后跟不适。 按了好一片刻,还是没怎么缓解…… 连他洗好回房,她都没有听闻。 陆承珝一眼就看到只着寝衣的少女,曲腿歪坐着,白嫩的小手缓缓按揉同样嫩粉的脚后跟。 她的双足皆赤着,一如他梦中所见。 此刻清楚瞧见,瞧见了白皙娇嫩的脚趾头。 可爱,莹润。 鬼使神差地,他问:“怎么了?”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苏心瑜连忙拿起一旁的袜子穿上。 如今天冷,夜里睡觉时,她都穿了袜子,如此整个人可睡得更暖和些。 “没怎么,就是方才撞到,有一点点疼。” 她迅速穿好了袜子,用被子将自己盖住,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陆承珝缓步过去,在床沿坐下,手伸到被窝下,轻松扣住了她的脚踝。 “后跟疼?” 话问出口,他暗骂自己明知故问。 男子冷寒的音色在夜里竟意外邪肆了几分。 苏心瑜听得怔了怔,很快答:“嗯,只一点点疼。” 陆承珝将被子捞上半尺,露出她受伤的那只脚。 虽说已然穿上了白袜,但少女的整只脚搁在他的手心,这感觉委实奇怪,奇怪得难以形容。 怔忪间,他捏住她的后脚跟缓缓按揉。 被他捏得疼了,苏心瑜欲缩回脚:“疼,疼的……” 嗓音娇滴滴地,听得陆承珝不适。 “娇气。” 他放开她。 苏心瑜旋了旋脚踝,又剥下袜子瞧了眼脚后跟,欣喜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一边说着,一边坐去了自己睡的床内侧。 “夫君真厉害!” “呵。”陆承珝挥灭了烛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几番,亦进了被窝,“睡罢。” “好。”苏心瑜规矩躺好。 -- 翌日一早。 应苏心瑜要求,陆承珝等人与她一道去寻了纪昆。 见他们过来,纪昆也不吃惊:“那人被拔了牙齿,十里八乡都传开了,好,好事!” 苏心瑜直接道明来意:“纪大夫,您可以说说您师父的脾气究竟怎样么?我怕大老远地过去,他不肯帮我夫君看。” 纪昆笑了:“他的脾气是很古怪,但只要有你在,我师父肯定会给你夫君看诊。” “为何?”苏心瑜不解。 “你夫君的伤口是你处理,你只要向我师父证实你处理的手法,他应该不会太过刁难。” “还会刁难?”陆炎策惊呼出声,“千万别说本事没有,刁难人的本事一把。” 纪昆摇首笑了笑,继续与苏心瑜又道:“但凡有本事之人,谁还没有一两个怪脾气?” “我知道了。” 苏心瑜点点头,道了告辞。 纪昆含笑看他们上了马车,挥手道:“小姑娘,咱们有缘的话,会再见的。” “好,有缘再见。”苏心瑜亦挥手。 马车很快离开纪昆的小院,直奔码头。 他们到码头时,苏心瑜发现远处有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目送他们。 “夫君,那人是贾捕快吧?” “嗯。” “夫君说不必送,他就远远看着,不敢过来码头这。” “随他。” 话虽这般说,陆承珝上了船后,还是面朝贾光方向而望。 贾光捏拳拍打自己胸膛,仿若在说随时为少主效力。 陆承珝摆了摆手。 贾光会意颔首,双腿一夹马腹,离开了。 裴行舟吩咐在骞州的仆人将马车驾回去,自个也上了船。 阿稻阿谷迎上来,由阿稻开口:“爷,咱们即可启程前往绵州么?” 裴行舟:“嗯,启程。” 阿谷也问:“爷,陆五公子看诊一事如何了?” 他是真怕娇小姐成了寡妇。 裴行舟瞥一眼陆承珝,压低声:“骞州那个大夫医术不怎么样。” 闻言,稻谷兄弟不知怎么安慰苏心瑜。 阿谷与她说:“小姐想吃江里的什么鲜货,我们兄弟帮小姐打捞。” 阿稻看向陆承珝:“陆五公子也有份。” 得有陆五公子的份,谁知道他还能吃多少吃多久呢? 陆承珝不予理会。 苏心瑜则道:“我还是想吃蟹。” “好,吃蟹好。”稻谷兄弟欢喜应下,双双下了底舱。 片刻之后,大船起锚,驶离骞州码头。 -- 骞州离绵州近,行船两日便抵达。 苏心瑜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绵州码头,倏然生出近乡情怯之感来。 原身记忆中的嬷嬷与管家都是极好的人。 她与琴棋离开后,不知恶霸会如何对待嬷嬷与管家,也不知苏家的那几个忠心的护院如何了。 越这么想,她心里越不安。 琴棋亦是如此。 她扶住苏心瑜的胳膊:“小姐,嬷嬷他们……” 苏心瑜控制着情绪:“咱们回去再说。” 船很快停至码头,裴行舟在码头雇了两辆马车,一行人去往苏家。 大半个时辰后,苏家抵达。 入目所见的苏家,匾额歪斜,府邸门口杂草丛生。 苏心瑜的泪倏然落了下来…… 第88章 按进怀里 琴棋跟着落了泪:“小姐,嬷嬷与管家不在了吗?” 陆炎策也问:“心瑜,你家怎么这样了?” 苏心瑜什么话都说不上来。 裴行舟拍拍苏心瑜肩头,温声道:“心瑜,你若想哭,小舅的背给你靠一靠,狠狠哭一场罢。” 躲在他背后,见不到此刻苏家的情况,即便一叶障目又如何? 陆承珝扫了裴行舟一眼。 裴行舟嗤声:“你是人夫君,你上啊。” 说几句安慰的话,会“死”吗? 苏心瑜深吸一口气,往府中走。 府内石板路上,石板与石板空隙间也长满了杂草,已然枯黄。树叶落在地上,有些早已腐烂成泥,新的旧的铺叠在一起。 房屋檐下,蜘蛛网密布。 窗棂破的破,掉的掉。 长廊下的灯笼早已变了色,挂在那摇摇欲坠。 整个府邸到处充斥着萧瑟冷清。 她行去了父母的屋子前,父亲的书房内,画了一半的山水画上,满是灰尘。母亲绣了一半的刺绣上,亦落满了灰。 “爹娘,女儿回来了。” 她跨进书房,喊了一句,终于憋不住情绪,痛哭出声。 琴棋跟着哭。 “这书房是谁人的?”陆炎策问。 “这是老爷的书房。”琴棋解释,“三年前,老爷夫人出事前一日,他们就在书房内,一个作画一个刺绣。嬷嬷心疼小姐年纪小小没了父母,就维持着书房原来的模样,老爷夫人走前留下的痕迹一直保持着。” “以往嬷嬷每日都会打扫的,因为小姐如果想老爷夫人了,她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整整一日。” 话说到这里,琴棋已泣不成声。 陆承珝缓步走至苏心瑜身侧。 他不善哄人,也不善安慰,只静静站在她身侧。 苏心瑜瞥他一眼,哭着说:“陆承珝,这里就是我的家。爹爹喜欢在那书写作画,娘亲喜欢在窗口刺绣,给我缝衣裳,而我就在边上捣乱。” “可是三年前,我没了爹娘。” “而今我连嬷嬷与管家他们……” 陆承珝薄唇轻抿,踌躇半晌,终于伸出了手。 手心扣住她的后脑勺,将人按进了自己怀里,让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哭。 “陆承珝,我没有家了。” 苏心瑜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袍,泪水似决了堤,洒在男子名贵的袍子上。 闻言,男子抬起另只手。 想轻轻拍她后背,僵住好一片刻,仍不知如何…… 陆炎策瞧不过眼,行过去,按住兄长的手,让兄长的手拍在了苏心瑜单薄的背脊上。 裴行舟见状,冲外甥颔了颔首,表示他做得极好。 就这时,有个老者一瘸一拐地拿着铁锹走来,看到书房里外立着好些人,他揉了揉眼。 待看清了其中一人是琴棋。 他瘸着腿快走几步:“小姐,是小姐回来了?小姐与琴棋回来了?你们怎么能回来呢?” 苏心瑜快速从陆承珝怀里出来,看清了老者,开口唤他:“骆老伯。” 她抹泪迎过去:“嬷嬷与管家他们呢?” “他们全被恶霸抓走了。”骆老伯摇头:“小姐离开绵州那晚,恶霸带人来抢,我们打不过他们,打不过……” “琴棋,你怎么带小姐回来了?”骆老伯指向京城方向,“你们快逃。” “恶霸抓人,就是为了等小姐回来。” “小姐回来,那不就正中恶霸圈套么?” 骆老伯急得拍了瘸腿。 “您的腿怎么了?” 苏心瑜眼眶发红,双眸泛着泪光,再度竭力控制情绪。 “那晚被恶霸的人打了一棍,后来我躲在床底下,他们才没能抓走我。这段时日,我一直躲在府内。腿脚不便了,杂草也没法割。我想着,我若也被抓了,苏家真的没人了。” 骆老伯说此话时,已然老泪纵横。 “公子,门口有人投来飞镖,钉着张纸条。” 冻雨快步走来,将飞镖与纸条给自家公子瞧。 陆承珝接过纸条扫了一眼,与苏心瑜道:“恶霸名为章冬江?” “对,就叫章冬江。” 苏心瑜也瞧了纸条上的字。 说是让她去酒楼包间,她若肯去,对方会放了嬷嬷与管家他们。 冻雨道:“公子,这摆明了是陷阱。” 恶霸写这纸条,摆明了是要染指他家少夫人。 骆老伯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问小姐,跟她回来的这些人是何许人? 见小姐与人在讨论纸条,他便问琴棋:“琴棋,他们是谁?” 琴棋依照身侧顺序一一介绍。 “这位是裴爷,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侍卫阿兴阿旺,他的厨娘阿慧。” “那位是陆八公子,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小厮吉祥如意。” “这位玄色锦袍的是我们姑爷,他身旁四人分别是寒风冻雨惊雷闪电。” 一下子太多人名,骆老伯记不住,只记住了“我们姑爷”。 他搁下铁锹,行至陆承珝跟前见了礼:“姑爷安好,老奴是苏家门房。” 陆承珝颔了颔首。 “真是人老了,记性不好。”骆老伯喃喃低语,“陆六公子以往不是这张冷脸啊。” 五年前,苏家还在京城时。 陆六公子来过苏家数趟,他见过的。 即便五年过去,当年的少年长大,但至少眉眼间该有相似的地,而今看来,与他记忆中的是丁点都不像。 陆承珝闻言,矜冷的俊脸一如既往的清冷。 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着世家儿郎的矜贵仪态,不解释,也不说话。 苏心瑜心里咯噔一声,悄然瞧了陆承珝一眼,与骆老伯低声道:“他是陆五公子。” “姑爷怎么换了人?”骆老伯满脑门的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苏心瑜心急,“我得先去救嬷嬷他们。”她看向陆承珝,“夫君,你能借我几人么?” 寒风他们的本事虽好,但具体实力她不知,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对付人多势众的恶霸? 心里不免忧心。 转念想到嬷嬷他们受苦大抵有两个月,她整个心便拎起了。 此刻只能请陆承珝的人帮忙。 裴行舟道:“阿兴阿旺能帮忙,心瑜,小舅也能。” “多谢小舅。” 苏心瑜话落,只见陆承珝顾自先抬了步,寒风四人已然跟着他行去门口。 意思很明显,他们也去。 “我也去,吉祥如意,走。”陆炎策一挥手。 第89章 手起锤落 陆承珝侧头与追上来的陆炎策道:“你留着。” “我也想为心瑜出气。” 陆炎策挺了挺胸膛,摸向腰间别着的弹弓。。 “留着。”裴行舟道,“吉祥如意,你们看好他。还有琴棋与阿慧也留着,你们几人把苏家打扫打扫。” 骆老伯悄然拿起了铁锹,也想跟去,被苏心瑜制止。 “您留在府中,等我们回来。”她温声道,“夫君与小舅他们的身手全都好,不会功夫的人跟去,只会分他们的心。” 至于她,她是不得不去,因为恶霸要见的就是她。 陆炎策这才意识到没身手,去了不添麻烦已是好的,只好应下:“那我们就把苏家打扫得干干净净。” 陆承珝、苏心瑜与裴行舟一行到了纸条上所写的酒楼。 “陆五,咱们是直接打进去,还是如何?”裴行舟掀着车帘瞧外头。 “动手得需由头。”陆承珝淡声。 “对,还是你有经验。” 不亏自小就与皇家子弟斗智斗勇之人。 陆承珝睨向苏心瑜:“你先去,寒风闪电陪你。” 苏心瑜点了点头,深呼吸几次,这才起身准备出车厢。 见她胆小至此,陆承珝淡声道:“别怕,有我。” “嗯。”苏心瑜抿唇点头,下了车。 脚步朝酒楼方向,寒风与闪电则跟在她身后侧。 三人进了酒楼,有人见到苏心瑜到来,立时将她领去楼上包间。 “苏小姐可算回来了,我家公子对小姐那是日也思,夜也想。您如今回来,我家公子的相思病可算能好了。” “我苏家的人可都在?” 苏心瑜此刻急着想知道嬷嬷与管家还有护院的情况。 “都活着,具体情况,苏小姐可以问我家公子。”那人抬手,“苏小姐仔细楼梯。” 外头,陆承珝这才落车。 裴行舟跟着下车。 一行人后脚跟着苏心瑜也上了酒楼楼上包间。 特意挑了个恶霸隔壁的包间。 隔壁包间内。 苏心瑜便安排坐在了章冬江对面。 眼前的章冬江年纪约莫二十好几,满脸色气,自她一进包间,他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她。 这教她恶心。 章冬江起身,给自己与苏心瑜倒了酒。 “苏小姐总算记着苏家人,我就说苏小姐人善,肯定会为下人考虑,这不,你就回来了。” “回来了好,只要苏小姐答应嫁我,过门那晚,我就将苏家下人全都放了。” “苏家的人,今日你必须得放。”苏心瑜娇软的嗓音含了冷意。 在章冬江听来,一颗心被撩拨得起了涟漪。 “自九月中旬,苏小姐不见了踪影。算起来,咱们也没多久没见,大抵两个月罢。” 他缓缓朝心瑜靠近。 “这么短时日没见,苏小姐的身段愈发撩人了。” “我早就说,苏小姐媚骨天成,再过两年,便是倾城貌祸国姿。” “瞧瞧,两年未到,短短时日如今就显露出来了。” 他伸出手,毫不避讳双方身旁跟着的下人。 即便他看到苏心瑜此次带了两个年轻男子,但他身后的人更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直接道:“你给我摸一把,我就放一个你苏家的下人。” “摸一摸,我也好知道你长大多少。” 说罢,淫笑声起,手也往苏心瑜身上伸去。 苏心瑜起身躲。 章冬江的指尖尚未触及她的衣裳,闪电仿若灵蛇一般闪身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指。 抬高甩下,咔嚓一声。 章冬江的几根手指立时骨折。 “小娘们,别给脸不要脸!”章冬江忍痛,一个侧头,“来两人,把这贱人给我押去里间,爷此刻就上了她。” 寒风急忙将苏心瑜护在身后。 章冬江抬手指他们,哪里想到一抬手,指头不可控制地耷拉下去。 “余下的人,给我往死里揍他们。” “是!” 应声气势如虹。 下一瞬,陆承珝裴行舟等人便冲了进来。 包间偌大,有休闲的里间,原就有不少人,此刻又来了多人,立刻显得逼仄。 陆承珝身旁的人,不管是近距离搏击,还是远距离击杀都是擅长之人。再加裴行舟主仆三人伸手不俗。 只片刻时辰,局面反了过来,章家的打手尽数挨了拳脚。 陆承珝冷冷开口:“太挤了。” “明白。” 寒风带头应下,伸手抓住一个章家打手的衣襟,就将人从窗口扔了下去。 才二楼,摔不死,但伤是肯定的。 楼下立时有痛苦的叫喊声响起。 见有此效果,冻雨等人立时学着寒风的模样,也开始拎人扔下楼。 噼里啪啦的,只片刻,酒楼窗口就丢下了十余人。 见来人力气个个大得惊人,章冬江惊愕不已,瞧着眼前一切:“你们是何人?” 而他的手下,平日在绵州能横着走,今日竟如草包一般被人甩下了楼。 楼下横七竖八哀嚎的都是章家清一色打手。 立时引得路人观看。 陆承珝没回答。 他不说话,五人敢说。 苏心瑜行至他身侧,低声道:“此人方才,方才……” “我都听见了。”陆承珝嗓音沉沉,冷眸扫向章冬江,“哪只手想摸?” 章冬江立时将断了指骨的手负在背后。 陆承珝淡淡下令:“清理桌面。” “是,公子。”惊雷应下。 应声甫落,他便抓起圆桌台面,往上一抬。 满桌的酒菜全都往一旁倒去,清脆的声响,沉闷的声音,嘈杂响起。 陆承珝再度下令:“架上去。” “是。”冻雨与寒风一道,一左一右架起章冬江,将他搁在了圆桌桌面上。 “锤子。”陆承珝抬手。 裴行舟环视:“这没锤子。” “属下去寻。” 闪电话音甫落,身影早已不见。 只须臾便回来,递给自家公子一把锤子。 陆承珝慵懒抬了抬眼皮,四个属下便会意,将章冬江的四肢给固定在了桌面上。 “你们作何?你们可知我是何许人?” “苏家的护院,我已斩杀四个,你们若敢对我不敬,信不信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你们?” 章冬江扭着头,挣扎大喊。 脑袋立时被阿兴阿旺给摁住。 陆承珝手起锤落,啪,啪,啪,啪…… 章冬江四肢皆断。 “啊……”他鬼哭狼嚎般吼出声,“至于这臭娘们,等我上了她,定将她买去妓院!” 陆承珝再度落锤。 章冬江胯下立时涌出血水。 第90章 罪有应得 寒风四人适时地放开章冬江的手脚。 阿兴阿旺见状,也放开他的脑袋。 章冬江只觉剧痛到了极致,小手臂断了,手用不了力,只能竭力撑着手肘,略略起身一瞧。 桌面上一滩血水,自他裆部涌出。 明白最后一锤切实砸了个扁,霎时间,连叫喊的力气都散尽。 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见状,裴行舟道:“咱们麻溜撤。” 桌上此人既然是当地一霸,肯定有来头,既如此他们赶紧回京。 眼前情景,教苏心瑜怔在当场。 陆承珝的手段,她算是真实见识了。 想到嬷嬷管家他们还在恶霸手上,护院不知到底死伤了几个,此刻恶霸如此,章家肯定要来讨要说法。 “夫君,接下去,我们怎么办?” 章冬江变成这般,章家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对待嬷嬷他们。 一想到这点,她一时没了主意。 “当然是走了,难道还等着旁人来抓?”裴行舟在苏心瑜身后轻轻推了推,又拍了拍陆承珝的肩膀,“走,咱们快走。” 说罢,往楼下探头一瞧,那十多个章家打手已有大半跑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去搬救兵。 陆承珝平静无波地下令:“闪电,报官。” 闪电拱手称是,身形直接跃出了窗户。 “报官?”裴行舟嗓门拔高。 旋即想到车上陆五所言,动手得需由头。 遂立时对他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等着看你如何在当地官员前陈述此事。” 真是期待。 陆承珝矜冷转身,吩咐余下的人:“把此人抬去府衙。” “是。” 一行人下楼,酒楼小二想拦又不敢拦。 掌柜大着胆子上前:“几位客官,酒菜钱、碗碟损坏的赔偿,我该问谁要?” “我们没吃喝,你要的钱财自然是问章家去要。”裴行舟嗤声。 掌柜频频点头。 章冬江是当地一霸,能把恶霸揍成这样的人,更不好惹。 立时挥手让小二们退下,将酒楼门口的位置让出来,以便他们通行。 门口还躺着几个章家打手,见自家主子被人抬出来,他们连忙起来。又见主子被抬往府衙方向,他们疑惑的同时,腰杆也直了起来。 有绵州刺史做主,这些打人之人决计不能活着出了绵州! 酒楼就在闹市,距离绵州州府颇近。 一行人很快抵达。 他们到时,闪电早已报了官,与此同时,章家人也到了不少。 带头是个中年男子,下巴长了颗痣,痣上长了几根毛,横着翘开。 他看到章冬江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样,又看他裤裆上全是血,立时大喝出声:“大胆狂徒,谁借你们胆子,敢动了我家公子?” 才喊罢,衙门里传出了威喝声。 “谁人告官?” 众人闻声进了州府正堂。 寒风等人随意将章冬江地上一放。 见状,堂上坐着绵州刺史眉头皱起,立时拍了惊堂木:“来人,将这些贼人悉数给本官拿下!” “慢着。”陆承珝清冷出声,“案情不经询问,直接拿人?” “对,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裴行舟附和。 绵州刺史目光移向章家人。 其中一个打手跪下:“启禀大人,我家公子今日约苏家小姐在酒楼相会。哪里想到突然闯入这些人,将我们这些护卫打伤不说,还将我们丢下了楼。公子他变成了这般模样。手脚方向诡异,可见已被打断。公子胯下一滩血,怕是怕是……” “还不快请大夫?”刺史厉喝一声。 “对对对,快去请大夫。” 章家那个下巴上长痣的中年男子立时吩咐身旁跟着的人去寻医,自己则寻了个担架,命人将自家公子从地面抬上了担架。 他如此举止,绵州刺史并未制止。 陆承珝眼眸微眯,顿时明白过来,现任绵州代理刺史与章家关系匪浅。 不多时,章家下人请来了大夫。 绵州刺史冲大夫道:“快些给章公子看诊。” 大夫颔首,蹲下身检查担架上躺着的章冬江的手脚,立时作禀:“大人,章公子手脚骨折。” “还有一处。” 大夫闻言,拉开章冬江的裤头看了。 饶是他见多识广,见过不少病患,可眼前的一滩烂泥,还是让他心生凉意。 “怎么说?”刺史问。 大夫只好如实禀告:“回大人,章公子已经废了。” “尽快将他抬去医馆,你们全力求治。”刺史下令。 章东江立时被人抬走。 刺史怒气上来,看向苏心瑜:“苏小姐回来,与章冬江私会,私会就私会,缘何请人打人?章冬江成此模样,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可懂?” 裴行舟大声喝道:“昏官,哪有你这样下定论?哪有你如此恐吓一个小姑娘?” “你又是谁人?”刺史再度拍了惊堂木,“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一则,我未犯事,为何跪?二则,我科举身份在身,不必跪。”裴行舟摇摇头,转眸看向陆承珝,“这是个昏官,不会公平。” 绵州刺史沉了脸,继续问苏心瑜:“苏小姐还不快招?” 苏心瑜背脊挺得笔直,不卑不亢道:“我并未与章冬江私会,是他以我苏家人做要挟,我不得不去酒楼。在酒楼,他对我欲行不轨,他有此遭遇,全是他咎由自取!” “是他咎由自取?”刺史冷笑,“他若对你不轨,你亲手将他打了,尚且情有可原。但你是请人去打,便是有预谋。” “这是一桩有预谋的伤害,罪责可大。” 说罢,惊堂木一拍。 喝道:“来人,将苏家女关入大牢!” 苏心瑜急道:“凭什么?章冬江分明已有妻室,有几房姨太太,他想强纳我之事,大人想必早有耳闻。彼时不管,而今大人评判更是有失偏颇。” “更何况章冬江将我苏家人捉了去,伤害的伤害,害命的害命,这些大人就不论一论?” “今日章冬江欲轻薄我,他有此下场,就是他罪有应得!” 刺史笑了:“好一张利嘴,嘴再厉害,到了牢里,看还能厉害到何处去?” 说着,抬手命衙役上前。 陆承珝往苏心瑜跟前跨了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 “人是我打的。” 嗓音清冷如玉,神情散漫,却莫名给人无形的压迫。 第91章 一切有我 刺史一怔,很快道:“那就好,你既然承认,一并关入大牢!” 侧头示意衙役赶紧动手。 陆承珝缓缓捏了捏手指,容色清隽昳丽,一双眼眸冷得仿若寒冬腊月的苍穹夜空,凉薄的唇边更是挂着苍凉的冷意。 “绵州代刺史真是好大的官威。” 又低又沉的尾音拖长,蕴含无尽的威仪。 听到此话,又见来人气度不凡,刺史心头莫名一慌:“你是何人?” 他从未听说绵州有此人物。 大抵是外乡来的。 一个外乡人知道他代理刺史的身份,可见有些来头。 陆承珝凉凉出声,盛气逼人:“歹人企图染指我妻,我出手是为正当防卫。” “你是苏家女丈夫?”刺史冷哼一声,“别仗着丈夫身份,就可以随意下狠手。” “来人,将这对夫妇,给本官狠狠揍了!” 陆承珝扫过此刻涌来的衙役,眸光仿若冰霜般含了冷意。 寒风冻雨惊雷闪电在一旁随时待命。 衙役们顿了脚步,眼前这些人比他们更像官府的人,不禁令他们心惊。 “下狠手?”陆承珝眸色冷沉,周身清绝,嗓音不疾不徐。 “章冬江强抢民女,此罪不小。他非官之人,关押民众有两月,杀了几人,如此罪责,偿命都不为过。” “其人适才欲行不轨,我护妻理所应当,后果自然由他自行承担。” “具体哪条律法,需要我与代刺史论一论?” 刺史心头一阵慌乱:“律法自然不必论。” 莫名地,他的后背脊沁出冷汗。 在这大冷的天,竟有瑟瑟发抖的趋势。 陆承珝淡声又道:“再有,章冬江堪称绵州恶霸,代刺史不管,想来是有亲厚的关系在。” “胡言乱语。”刺史拍了惊堂木,“今日算你们走运,走罢。” 大不了等他们离开府衙,等到夜里,他派人杀之。 裴行舟没瞧出刺史的意图,还以为他真的轻松放人了,遂暗暗朝陆承珝竖了个大拇指。 陆承珝继续道:“不对,代刺史不是不管,而是助纣为虐。” “你想如何?本官让你们走,不走是想进大牢?”刺史急了。 寒风开口:“我家公子与少夫人无罪,代刺史想抓人,那是无凭无据。” 刺史没想到此刻让人走,人竟不走。 苏心瑜上前一步:“我苏家人,还请刺史做主,全都放回。” “那是章家人所为,与本官无关。”刺史压着火气。 他可是一州刺史,虽然是代理的,但将满三年,即将升为正式。 此刻被一个苏家女与几个无名氏骑在头上,他恨不得立时结果了他们。 陆承珝眉梢微动:“苏家人,一个不少地全都放回,倘若有少,还请代刺史主持公道。” 刺史脱口道:“本官若不管呢?” “无妨,我亲自去一趟章家。” 陆承珝一把扣住苏心瑜的手腕,抬步往外。 眼前此人的气势,刺史忍不住问:“你究竟是何许人?” 陆承珝不予理会。 寒风扫正堂端坐的代刺史一眼,哼声道:“我家公子乃大理寺少卿,章姓恶霸企图染指的是我家少夫人。” 方才垂成肉泥那都是轻的。 刺史闻言,急忙从几案后起身,下台阶时,由于行得急,险些栽了跟斗。 他急急行至陆承珝跟前,深深作揖:“下官胡浩拜见少卿!” 倘若他是正式刺史,品阶与大理寺少卿一般,皆为正四品。 但地方官员与京官的正四品,还是有区别,相对而论是京官的正四品更为高些。 而今,他只是代理刺史,仅是从四品。 差眼前的冷面年轻男子一级。 “一个时辰后,苏家人得回到苏家。”陆承珝丢下一句话,径直带着苏心瑜离开。 裴行舟等人缓步跟上。 只留胡浩在原地保持着作揖的姿势。 章家人自医馆出来,看苏家女已经被人拉着离开,他急行至胡浩跟前:“大人,我家公子那情况该如何报仇?” “还能如何?快把苏家下人全放了。” “大人,您可是我家公子姨父啊,今日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那人,惹不起。” 大理寺有少卿二人,其中一人年纪轻轻,手段狠辣,杀人如麻。 远去的那人千万别是那个杀人如麻之辈吧。 管他是不是,通过今日之事,他结束代理任期升官之事,怕是难了。不行,不能放此人回京。 他得在绵州处理了他。 届时做成意外事件,如此一来,官位保住,冬江的仇也能报了。 念及此,他与章家人耳语一番。 -- 陆承珝苏心瑜等人回到了苏家。 此刻的苏家府邸门口的杂草已除,府中道上也清扫了干净。 他们到时,陆炎策等人还在洒扫。 “哥,小舅,心瑜,事情可处理好了?” 陆炎策将抹布丢进水盆,快步迎上去。 “你哥是真厉害。” 裴行舟绘声绘色地讲府衙内之事,特别是代理刺史的前后的嘴脸变化。 阿兴道:“啪啪啪,陆五公子手中的锤子可真听话,响得清脆悦耳。” “是啊,我们有幸一起,方才是真给劲。”阿旺也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陆炎策后悔没跟去:“我真该去的。” 苏心瑜拉了陆承珝的袖子,由衷道谢:“夫君,谢谢你!” 陆承珝却道:“你苏家下人即便回来,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个代理刺史,约莫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绵州。” “不是吧,连官也敢杀?”裴行舟捏拳。 陆承珝平静道:“为官位,为章家。” “啊?”苏心瑜一慌,“那嬷嬷他们还能回来么?” 陆承珝道:“应该会,这点你且放心。” 放苏家下人回来,胡浩的目的是想让他放松警惕。 “夫君方才说代理刺史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是很大可能会来暗杀我们么?” “嗯。” “那咱们得做好应对准备。” 苏心瑜暗忖,自己该将手术刀换成匕首。 “一切有我。”陆承珝罕见温声,“苏心瑜,我饿了。” “大家都该饿了,我与琴棋阿慧去厨房做些饭菜。”苏心瑜去问骆老伯,“家中可有吃食?” 骆老伯叹息:“只有我亲手种的青菜,还有米面。” 苏心瑜扭头问:“夫君,咱们吃青菜面可好?” 第92章 多瞧一眼 “可以。”陆承珝颔了颔首。 待苏心瑜带着琴棋与阿慧随骆老伯去了后厨,片刻后,陆承珝高大的身形猛地一晃。 裴行舟连忙将人扶住:“喂,你怎么了?” “无事。” 陆承珝按了按发晕的太阳穴。 陆炎策见状猜:“许是累到了。” 一下船便赶来苏家,又去酒楼处理杂碎,老五有伤又中毒,不累到才怪。 思及此,他拿了块干净抹布,复又擦一遍方才已然擦过灰尘的躺椅。 “哥,你快来坐,歇息歇息。” 裴行舟扶着陆承珝坐下,嗓音不免忧心:“你这身体确实差了。” 看来毒素委实厉害。 “能活着就不错了。”陆承珝自嘲一笑,淡声,“我这是小事,你们不必与苏心瑜说。” “不说不说。”裴行舟环视一周,“可都听见了?” 寒风等人担忧自家主子,却也不得不应声称是。 阿兴阿旺与吉祥如意也表示不会说。 躺椅在檐下,此刻已是午后,阳光正好。 陆承珝静静躺着,闭眼歇息。 裴行舟拉了把小杌子坐下,吩咐陆炎策等人:“你们继续打扫,等会心瑜嬷嬷他们回来,咱们也好邀个功,将干净的府邸呈给他们瞧。” 苏家不大,只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院中可没水榭池塘假山之类,更遑论亭台楼阁了。 可见苏父在绵州为官甚是清廉。 陆炎策脱口问:“你怎么不打扫?” “我不是看着你五哥么?”裴行舟反问。 闻言,陆炎策不吱声了。 裴行舟凑近陆承珝,压低声:“你这情况确实难,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好好活着。心瑜已是你的妻,你看她的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你若去了,今后的她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陆承珝闭着眼:“这不是还有你么?小舅难道是白叫的?” “得,反被你说了去。” 两刻钟后,苏心瑜、琴棋、阿慧与骆老伯各端了大托盘过来。 每只托盘上都放了好几碗青菜面。 “猪油青菜面,大家垫垫饥,晚上去菜场买多些食材。” 苏心瑜边走边说,一眼便瞧见了檐下躺着晒太阳的陆承珝。 冷白色的肌肤上照着冬日的暖阳,踱了层暖意。他闭着眼,令人惊奇的是,寻常冷峻的面庞此刻竟意外的和煦。 她不禁多瞧了一眼。 连喊他吃面的嗓音都软乎不少:“夫君,吃面了。” 陆承珝缓缓睁眼,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扶手上,有些艰难地坐直身体。 “你怎么了?”苏心瑜蹙眉。 “没事,方才打了个盹,手脚不听使唤。”陆承珝随意扯了个慌。 苏心瑜将托盘端到他眼皮子底下,他端起一碗面吃了。 不多时,人手一碗面。 大家不是站着,就是坐在廊下吃。 苏心瑜惭愧道:“实在是招待不周,饭厅内的椅子砸坏不少,吃的也只有这个。” “小姐莫这般说,我家爷平素山珍海味吃多了,就喜欢吃青菜面。”阿慧打趣。 “对,我喜欢。”裴行舟附和着,吸溜吃了一大口面,问陆承珝,“你觉得如何?” “尚可入口。” 陆承珝语声淡淡。 “啧,你说你……” 裴行舟摇首。 “反正我觉得挺好吃,饿了吃啥都好。”陆炎策很快吃完,“心瑜,我还要一碗。” “锅里还有,不过这会子可能有些坨了。” “无妨,我还要的。” 他如今在长身体,该多吃,更何况他今日干了不少活。 琴棋便带陆炎策去盛面。 大家用完面食,大抵又过两刻钟。 府门口行来几人。 个个面上有伤,腿脚瞧着也不怎么利索。跨进府门时,惴惴不安又警觉不已的模样,令人心疼。 “嬷嬷,魏伯。”苏心瑜喊了一声。 耿嬷嬷揉了眼,瞧见了自家小姐,不禁哽咽出声:“小姐怎么回来了?”旋即斥责琴棋,“琴棋,你怎么不与小姐在京城?” “我想你们了。”苏心瑜疾步过去。 魏管家转身抹了泪,很快再度转回含笑问:“小姐在京城过得可好?舅老爷可有为小姐做主?” “我在京城挺好的,至于沐家人等会再说。”苏心瑜清点护院,“怎么只剩下四个了?” 耿嬷嬷落泪道:“先是被打死了四个,后我们全都被抓走,恶霸又折磨死了两个。” 苏心瑜闻言落泪,似孩童般站到耿嬷嬷跟前:“嬷嬷。” 耿嬷嬷想要摸她头发的手顿住,也克制住将小主子搂入怀里的冲动:“老奴先去洗洗,身上脏臭得很。” 魏管家警觉道:“章家把我们放回,肯定不安好心,小姐此次回来那是羊入虎口了。老婆子,你怎么还有心情去洗洗?咱们得让小姐尽快逃,往后不可再回来了。” “恶霸被我夫君打了,章家才放你们的。” 苏心瑜吸了吸鼻子,带着苏家人去陆承珝跟前。 “这位便是我夫君,那位是裴家小舅……”苏心瑜一一介绍。 耿嬷嬷与魏管家激动不已,带着护院要下跪谢恩,被陆承珝制止了。 “几位洗漱后歇息片刻。” 耿嬷嬷应声:“是,姑爷。”同时提出疑惑,“姑爷不是陆六公子吧?” 眼前的年轻男子长得是真好看,面容也是真的冷。 与她印象中的陆六郎完全不同。 “他不是,他是陆五公子。”苏心瑜温声,“嬷嬷你们快去洗,至于夫君变成陆五公子之事,咱们有的是时间说。” 苏家下人应下,各自回房去洗。 -- 日跌时分。 由寒风冻雨护卫,琴棋带着阿慧去菜市场采买食材,惊雷闪电阿兴阿旺在府中修桌椅。 苏心瑜与耿嬷嬷、魏管家将府中所有被子拿出来晒。 一面晒被褥,一面聊。 聊着聊着,苏心瑜便将进京后遇到的事,特别是冲喜,悉数告诉给了耿嬷嬷与魏管家。 两人听得气愤不已。 魏管家义愤填膺道:“沐家人太不是东西了!” “他们还真做得出来,哪有这样当长辈的?”耿嬷嬷骂出声,“无耻,呸,不要脸之极!” 两人骂了半晌,对视一眼,由魏管家开口问:“这么说来,姑爷他命不久矣了?” 耿嬷嬷更是压低声问:“姑爷身上中了毒,可会影响生育?” 第93章 上她的床 话一出口,耿嬷嬷连忙轻拍自己的嘴巴子:“瞧老婆子我这嘴,姑爷都那样了,怎么还问这个。” 不远处屋檐下,仍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陆承珝:“……” 苏心瑜拍了拍被子,轻声道:“毒难解,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无法,庆州与骞州的名医也看了,亦没法子。不过我们不会放弃的,会继续寻医。” “可怜的小姐。”耿嬷嬷叹息一声,很快又道,“姑爷能来救我们,可见是个好的,是该好好寻医。” 定会有法子的。 “嗯!”苏心瑜颔首。 -- 买了新鲜食材,由阿慧掌勺。 饭厅的桌椅也都修好。 夜幕四合时,晚膳开始,这一日苏家的晚膳颇为丰盛。 耿嬷嬷与魏管家代表苏家向陆承珝与裴行舟敬了酒。 “姑爷,裴爷,得亏有两位照顾我家小姐。”耿嬷嬷有些激动,“小姐是我们老两口的命根子,我们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她了,没想到很快再相见。” “你们是两口子?” 裴行舟总能抓住话语里旁人不怎么注意的点。 “是,我们没孩子,小姐又是老爷夫人唯一的骨肉……”耿嬷嬷嗓音低了下去。 魏管家也道:“五年前,老爷来绵州赴任,当的就是绵州刺史。三年前老爷夫人故去后,胡刺史成了代理刺史。咱们老爷的威望在,一开始胡刺史对咱们苏家还是颇为尊敬的。直到小姐即将及笄,被胡刺史的外甥给看上了。” 耿嬷嬷补充道:“胡刺史的外甥就是个恶霸,胡刺史的妻与恶霸的娘是姐妹,官与恶霸相护,我家小姐走投无路才进的京。” 裴行舟颔了颔首:“原来如此。” 陆炎策道:“心瑜进京,被沐家卖给陆家冲喜,你们可知?” 他虽然也是陆家人,但一码归一码,该说的还是得说。 “知道了,小姐已经说了。”耿嬷嬷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陆承珝:“……” 他是个啥? 裴行舟低低笑出声。 耿嬷嬷尴尬一笑:“抱歉,老婆子说话糙。”转眸看向陆承珝,“姑爷,老奴的意思是希望你与小姐恩恩爱爱,姑爷身上的毒还是要解,如此也好绵延子嗣。” 苏心瑜:“嬷嬷!” 耿嬷嬷:“小姐,老爷夫人只你一个女儿,他们在天之灵肯定也想早些有外孙外孙女。” 苏心瑜唇角一抖。 陆承珝淡声:“今日胡家章家大抵会夜袭,快些用膳,也好提前防范。” “那咱们快吃。”耿嬷嬷招呼大家动筷子。 魏管家恨恨道:“护院的仇得报!” -- 半夜。 周遭皆静。 胡家章家尚未来袭,陆承珝便下令众人回房歇息,同时命寒风等人轮流值守。 众人称是,各自回房。 苏心瑜则也回了自个房间。 耿嬷嬷打着灯笼领陆承珝去后院。 待看到房中那道倩影是苏心瑜,陆承珝驻足,疑惑出声:“没有其他客房了?” 耿嬷嬷微笑道:“确实没有其他客房了,再说姑爷难道不该与我家小姐睡一起么?” 陆承珝动了动下颌骨。 似乎瞧出他的顾虑,耿嬷嬷又笑:“我家小姐睡觉时有个小毛病,喜欢抱着人的胳膊睡,她不仅喜欢抱着人的胳膊,还喜欢捏胳膊上的肉。” 反正她陪自家小姐睡觉时,小姐总捏她胳膊上的软肉玩。 陆承珝神情冷下。 回忆他们睡觉的那几晚,她倒是不曾捏他,但抱紧了是事实。 倏然,耿嬷嬷敛了笑:“这其实是有缘故的……” “老爷夫人出事后,小姐整夜整夜睡不着。老奴就把她带在身旁,她害怕失眠的时候,就会抱紧老奴的胳膊。” “您是苏家姑爷,今后要与小姐过一生的人,老奴也不怕姑爷笑话,我家小姐的胆子是小。” “也不能说她胆小,实则是老爷夫人被杀害时,她就在现场,那是一处山崖。” “任谁眼睁睁看着父母被害,会没有阴影?” “那时候的她躲在车内的柜子里,具体情况,老婆子实则也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自那以后小姐虽然知道自己父母不在了,也知道是被人杀的。但如何杀的经过,她都忘记了。” “老奴曾经问过大夫,大夫说人在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后,会选择性地失忆。” “这样的失忆对年幼的小姐来说,是好事。” “否则时时记着,小姐她该多痛苦啊。” 陆承珝闻言沉默。 片刻之后,终究是抬步进了苏心瑜的闺房。 听闻脚步声,苏心瑜转身,见嬷嬷送陆承珝过来,开口:“嬷嬷快些给夫君备个房间。” 答应过他好几次,到了绵州,她会与他分开睡。 耿嬷嬷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几间房?” 说罢,含笑走了。 苏心瑜只好一边铺床,一边絮叨:“是我考虑不周,一下来了不少人,房间不够不说,被子也是不够的。” 她的被子是单人被,厚度是够的,就是两人睡比较窄。 不光被子如此,床榻亦是如此。 没想到身后立着的男子矜冷出声:“无妨,挤挤无妨。” 苏心瑜惊愕,转头瞧他:“你愿意与我挤挤?” “嗯。”男子颔首,旋即打量起她的闺房来。 书案、桌子、绣凳与美人榻,博古架都瞧着挺正常,就是锦帐是粉色的。 不仅如此,锦帐周围挂着不少香囊荷包,各色流苏小挂件,丁零当啷的。 猛地瞧见,还以为是那个小女娃的床榻。 今夜要他睡在这样的床榻内,不知是不是一种折磨。 抛开这点,等她洗漱完后,他也洗漱一番,硬着头皮上了她的床。 床窄,两人并肩躺着,周围几乎没有富余的地。 见她没来抱他的胳膊,陆承珝暗自舒气。 没想到后半夜,她的手臂就伸了过来,熟门熟路地搂紧他的胳膊。 陆承珝正睡得迷迷糊糊,倏然间惊醒过来,倒不是因为她抱他的胳膊,而是她的小手在捏他胳膊上的肉。 大抵是他胳膊肌肉捏不住,她的手便转了方向,往他身上摸索过来,到处寻软肉捏。 在胸膛上抓了一把,抓不住,小手便往下。 他哪里来的软肉给她捏? 不是他吹,他八块腹肌也是捏不住的。 果然,小手抓了个空。 令他惊愕的是,她的手还在往下…… 第94章 严阵以待 再往下,抓的是他的…… 陆承珝急忙扣住她的手腕,不想她还挣扎了下,他只好扣得愈发紧了些。 翌日清早。 苏心瑜醒来竟发现自己被他攥着手腕子,她另只手忙推他。 “喂,陆承珝,醒醒!” 陆承珝缓缓睁眼,随之也松开了手。 “你怎么抓我手腕?”她将手腕挪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看都攥红了。” “我不知。”男子垂眸,反问,“允许你抱我胳膊,就不许我抓你手腕?” “你?” 苏心瑜眨眨眼。 “再说你这床太窄,我大抵是怕被你踹下去。” 男子拍拍床沿,示意再过去,人就掉下了床。 苏心瑜探头瞧了眼:“确实是窄了点,那今夜再睡的话,你可以继续拽着。” “嗯?”陆承珝一怔,“倒也不必。” 只要她老实些,他何至于此? 待夫妻俩穿戴洗漱好去了前院,耿嬷嬷已经做好了早膳。 用膳时,魏管家问陆承珝:“姑爷,昨夜章家没派人来,您觉得他们何时会来?” 这么等着,很是被动。 他们就连出门买菜都得由姑爷的侍卫护着。 往后姑爷小姐总要回京城的,那他们该怎么办? “就这段时日。”陆承珝想了想,道,“你们放风声出去,就说苏家姑爷明日要启程回京。” “真的要回京?”耿嬷嬷问,“会不会快了些?” 魏管家道:“老婆子,姑爷的意思是假装说说,让章家早些动手。” “我明白了。”耿嬷嬷点点头,“等会我叫护院把刀都磨一磨。” 虽剩下了四个护院,但该防范该准备的事都得做起来。 -- 入夜。 月朗星稀。 今日上午就将陆承珝要回京的消息传了开去,此刻夜色浓郁,府邸外仍旧没有动静。 陆承珝便随苏心瑜回房。 到了房中,苏心瑜拿了把手术刀,手指一直在刀柄上摩挲着:“夫君可有匕首,能否借我一把?我这刀太小了。” “你作何?”男子嗓音淡淡。 “我怕夜里来袭,有匕首自保会好些。”苏心瑜压低声,“当然夫君若是只有一把匕首,你留着自己用就成。” 陆承珝掏出一把匕首给她:“你拿着。” “那你呢?” 男子道:“我不需要。” 苏心瑜推了他的手婉拒:“你只一把匕首,还是你自个用罢,我去厨房拿把刀。” “你准备拿菜刀防身?” “不能么?我拿剔骨刀……”娇软的嗓音含了爽利,“一样能扎人。” 陆承珝本不打算打击她,却忍不住道:“就你那点力气,被人反手杀了,何处哭去?” “我若被杀了,那就是死了,还怎么哭?”说话时,苏心瑜逗弄他的心思起来,缓步凑到他跟前,“夫君,我若被人杀死,你会哭么?” “笑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难道不知? “不会么?” 她仰头看他,水盈盈的眸子里是他清冷的脸庞。 “不会。”陆承珝将匕首塞她手上,“拿着。” 苏心瑜将匕首塞回他手心:“还是你拿着罢,你身手好,匕首在你手上,能发挥最大作用。” 闻此言,陆承珝便将匕首塞去了枕头下。 而后夫妻俩干坐着有一刻钟,外头仍旧没有动静。 “夫君,今夜章家胡家一定会派人来袭么?”苏心瑜忍不住问。 “大抵会,他们消息灵通,得到消息当即会做准备。此刻已是深夜,应该会来。”陆承珝温声,“你若困了,和衣躺着睡会,我看着。” “这是夫君随我回房的缘故,是觉得我困了?” “那不然?” “我是来拿刀的。” 苏心瑜将手术刀塞进了袖兜内,从他的枕头下取回匕首,还了他。 “既然今夜歹人回来,咱们说什么都不能睡。”她环视一周,“房中亮着灯,让歹人误以为我们在房中。” 说着,将枕头塞进了被子下,做成有人睡着的模样。 “也好。”陆承珝淡声。 于是乎,夫妻俩回了前院。 此刻的前院,裴行舟正带人严阵以待。 陆承珝在一众人跟前缓缓踱步。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不足以抵抗胡家与章家的人,再加要将胡浩绳之以法,必须用计。 念及此,遂吩咐闪电:“你拿上我的令牌,去寻绵州司法参军。” “公子,万一司法参军与代刺史沆瀣一气,又该如何?”闪电说出自己的顾虑。 届时他们所有人都被胡浩给灭了。 “绵州司法参军是父亲当年手下,希望他看到我的令牌能行事公正些。” “那好,属下此刻就去。” 话音刚落,闪电便跃上了高墙离开。 陆承珝继续吩咐:“府中所有房屋全都点灯,咱们此刻在的正厅熄灯。” “为何要如此?”阿兴问。 裴行舟踹他一脚:“哪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去?” 就这时,门口传来不少脚步声。 吉祥如意紧张起来,双双将陆炎策护在了身后。 “小姐——” “小姐——” “爷——” 数道喊声传来,苏心瑜循声望去,只见稻谷兄弟带着所有船工来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她快步迎上去。 阿稻道:“爷今日派人来,将恶霸之事说与我们听了。此等恶人恶事,实在是太过分。小姐放心,我们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都有的是力气。” 阿谷也道:“最起码我们人多,人一多,大家气势上来,也就不用怕他们。” “那你们可有兵刃?”苏心瑜嗓音低了下去,“今夜之事危险,我不希望你们为我而……” “小姐放心!”阿稻笑道,“我说的身手不怎么样是跟我家爷相比,实则我们与阿兴阿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说着,将后腰别着的大刀给苏心瑜瞧。 其余众船工亦如此。 霎时间,冒着寒光的刀刃在夜里尤其显眼。 阿旺嗤道:“差还是差那么一点的。”很快也笑,“不过他们不是普通的船工到是真的,因为运货遇挟的事多了去,没有身手的话,人财货物就全失去了。” 闻言,苏心瑜对他们拱手致谢:“多谢各位小哥了!” 转眸也与裴行舟道谢:“小舅,多谢!” 裴行舟摆摆手:“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 她只要喊他一声小舅,他就得护着她! 第95章 刀光剑影 苏心瑜感激颔首。 此情此景,说再多声谢,都表达不了她的感谢。 “咱们此刻人多了,人多就好。” 陆炎策从吉祥如意身后出来,胆子也大了不少。 阿兴带着几人,已经将府中的房间全都点上了灯,同时熄灭了前院的灯。 众人立在黑暗中。 裴行舟忍不住问陆承珝:“咱们要不要分头行事,譬如在府门口,围墙根处隐着?” 陆承珝直言:“苏家府邸没什么值钱玩意,如今唯一值钱的便是人命。所有人待在一处,相对分散后被歹人刺杀来得安全些。今夜的情况与战场不同,咱们谨慎对待。” 当若今夜在此地的人,只寒风等人,那事情就简单了,提前准备好暗中伏击歹人即可。 可问题是,一则不知对方会来多少人,二则不知船工们的实力。 三则此刻在前厅的实在是太多人不会功夫了。 如此一来,唯今之计只能如此。 实则有个极好的法子,先将不会功夫的人撤走,再将歹人悉数引入府中,点燃火油将歹人困住。 只是如此一来,苏家就付之一炬。 此法成功率极高,但对她来说,她对她父母的念想就全没了。 毕竟京城苏家原先的府邸已被皇帝赐给了旁人。 这世上还留有苏父苏母痕迹的地方就眼前简陋的府邸了。 实则撤走法子也行不通,胡浩定然早就派人在暗处盯梢。 一旦对方使了声东击西的策略,那这一仗,他们即便赢了也是得不偿失。 短短时间内,陆承珝将局面盘了几个来回。 裴行舟颔了颔首:“这倒也是,如今的时辰正是安寝之时,歹人首先去的肯定是后院。咱们在前院,后院有动静,前院能知道得清楚。如此一来,能化被动为主动。” “当然还有个顾虑,歹人人多势众,将整个府邸围困,如此好比瓮中捉鳖。”微顿下,陆承珝道,“届时咱们只能硬闯突破口了。” 大不了他动用内力,今晚这一局面,必须破了。 觉察他的意图,裴行舟拍拍自己的胸膛:“你放心,有我在,你可千万别动内力。” 苏心瑜抿唇,在纪昆处,听陆承珝说过,他一直用内力护着心脉。 倘若今夜他动了内力,不知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想。 遂摸黑走到他跟前,在黑暗中拉住了他的手。 陆承珝的手一僵,虽说众人瞧不见,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没问她为何拉他的手。 少女的手柔柔软软,只轻轻捏住了他两根手指。 还想再感受片刻,只觉她也意识到抓他的手不对,迅速将手移往了他的手臂上,下一瞬,温软的嗓音响起。 “夫君,你且记着莫使内力。” “知道。”他轻啧,“你们太啰嗦。” 裴行舟嗤声:“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么?” 陆承珝压低声:“莫说了,安静。” 却不想已过半夜,府邸周围仍然毫无动静。 魏管家忍不住轻声问:“莫非今晚又不来?还是说代刺史惧怕咱们姑爷?” “不会,对方肯定会来。”陆承珝下令,“再等等。” 说着吩咐寒风、冻雨与惊雷分明去府门口与后门,围墙处查探。 查探回来,仍旧没有动静。 夜,万籁俱寂。 又过半个时辰,果然与陆承珝料想的一般,后院传来声响。 “陆五,咱们上不上?”裴行舟咬牙低声。 “上。” 陆承珝拔出了匕首,另只手一把扣住了苏心瑜的手腕。 “夫君别拉我,我拿着剔骨刀呢。” 陆承珝很是无语,沉默半晌,只好道:“别扎着自己。” 苏心瑜:“……” 他当她是傻的不成? 当然此刻的节骨眼上,她不跟他争辩。 会功夫的人将不会功夫的护在身后,众人瞧悄无声息地往后院行去。 不想,他们还没靠太近,有歹人大喊:“糟糕,咱们进了陷阱,房中无人。” “既然无人,一把火烧了。” “别烧,肯定有人,咱们先杀再说。今日白天大人还派我们盯着了,苏家除了买菜,无人外出。” “咱们夜里整队过来,莫非苏家人趁夜逃走了?” “不可能,码头与城门口,都有人卡着。” “别啰嗦了,苏家人肯定都在府中。”领头之人道,“大人还说要活捉苏家女,要把她押去章公子跟前。” 倏然间,有歹人瞧见了缓缓朝他们靠近的苏家人,大喊一声:“兄弟们上!” 双方立时陷入交战。 刀光剑影。 厮杀声起。 裴行舟率阿兴、阿旺、寒风、冻雨与惊雷冲在最前面。 他们的身手皆好,很快歹人不敌。 见胜利就在眼前,陆炎策拿着匕首跃跃欲试,却被陆承珝拉住。 “哥,让我去练练手。” 杀不死人,他好歹要去戳人一个窟窿眼。 陆承珝淡声:“围墙外还有人。” “不好,我闻到了火油味。” 苏心瑜鼻子一皱,只见府邸围墙有不少人跃上,往墙内倒火油。 陆承珝眯了眯眼,下一瞬,就见胡浩被人扶着上了高墙。 不仅胡浩来了,再粗略一瞧围墙上的人影,大抵有百余人之多,可见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 胡浩高高在墙头站稳了,笑着道:“陆少卿,你来了我的地盘算你倒霉。今夜苏家出现了意外,此桩意外为火灾,陆少卿不幸丧命火海,真是朝廷一大损失呐。” “哦,还有,你娘子被我外甥瞧上了,等你死了,你娘子会被人好生照顾。” 说着,他一挥手:“全给本官倒上火油。” 府中还在与苏家人交战的歹人惊愕。 有人问:“大人,那我们呢?” 也有人笑着说:“大人肯定会先将我们救出去,再放火的。” 胡浩道:“自然会将你们救出去,不过此刻你们得全力斩杀这些人。” “是,大人!” 厮杀声再度起来。 陆承珝算了算闪电来往绵州军营所需的时辰,估摸着还得再拖个一盏茶时辰。 遂慵懒开口:“代刺史与章冬江是何关系?已然要死,能否让人弄个明白?” “那便如你所愿。”胡浩笑了笑,“本官的妻与冬江的娘是亲姊妹,章家只冬江一根独苗苗,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那都是那女人的福气。” 第96章 戳中掌心 “他瞧上了苏家女……”胡浩居高临下地看向苏心瑜,“那就是你的福气,你说你跑了作何?以为嫁了人,就可以摆脱冬江了?” “呵呵,只要你回了绵州,那就再无出去的可能!” 胡浩环视围墙一周,呵斥:“倒快些,全都倒上,今夜这里必须烧得快。” 此刻已是后半夜,正是夜色最浓郁之时,等天亮还有些时辰。 必须要在天亮之前解决了眼前所有的问题。 弄死这些京城来的人。 将苏家女送去冬江跟前,与此同时,弄死所有苏家人。 “且慢。”陆承珝淡声,“你用火油,届时一旦查清,如何说是桩意外?” 此刻的局面,围墙处有多人在倒火油,更有会轻功的人往屋顶倒酒。 院中,亦有多人在厮杀。 局面于他们很不利。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是刺史,我说了算。”胡浩道。 “你仅是代理刺史,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不是。”陆承珝嗓音含着笑意。 在胡浩听来,讽刺意味十足。 怒气迅速爬上了面颊,沉声喝道:“死到临头还嚼文嚼字作何?没意思的。” 陆承珝淡声又问:“绵州长史与司马任由你胡作非为?你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说话时,给了欲冲出去的裴行舟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裴行舟会意,压下怒火暂时不动。 “我何须给他们好处?都说了我是刺史。”胡浩怒声,“不跟你扯了。”说着,拔高嗓门,“倒好没?” “好了,大人。” “我这边也好了。” 应声此起彼伏。 胡浩冷笑下令:“快些给本官点燃火把,本官要亲自带头放火,府中之人一个也跑不掉。” 院中早一步到来的歹人闻言惊愕不已。 “大人,您不是说在放火之前先放我们出去么?” 胡浩反问:“你们是来救火的,本官为何要放你们出去?” 此刻将所有火把丢下苏家,苏家便会被火舌吞噬。 “大人,你言而无信!” 在场的歹人纷纷停了打斗,错愕惊慌齐刷刷袭来,纷纷义愤填膺地冲高墙举起了刀子。 胡浩笑了:“陆大人为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身居要职,如此人物在苏家遭遇火灾,本官自然要派人来相救。你们便是来相救之人,如此朝廷才会相信这是一桩意外,更相信本官想要救人的难处。” 他们身上有绵州府衙的令牌。 倘若苏家火灾现场都是苏家人,那就说不过去,有带着府衙令牌的衙役在,朝廷才好信了。 “火把给……” 就在胡浩抬手的瞬间,陆承珝手中的匕首飞旋出去,直接戳中了他的掌心。 速度之快,胡浩压根没来得及将口中的话说完。 尖锐的刺痛自掌心传来。 胡浩大叫:“快,给……” 话仍然没有说完,不远处有一队整齐划一的人马极速而来。 “大胆贼人!”为首一人坐在马背上,沉声厉喝。 与此同时,府内原先打斗的两拨人也达成了一致,会轻功的人跃上围墙。 高墙处,数十把火把被人扔去了围墙外,偶有几个火把掉入内墙,火苗蹿起的刹那,也被人用沙土熄灭了。 只片刻功夫,司马参军谭铎将包括胡浩在内的百余号歹人尽数控制。 一炷香时辰后,苏家前院。 谭铎将令牌双手还了陆承珝:“少主!” 陆承珝拿回令牌:“此次多谢你。” “这是下官的本份!”谭铎惭愧道,“我一直只管军务,不问绵州政务,竟不知绵州代刺史是此等货色。今夜他欲害朝廷命官罪名落实,当受极刑!” 陆承珝淡淡颔了颔首:“此人交于你,还有章家在绵州为非作歹甚久,你当介入调查一番。” “那绵州今后的政务如何办?”谭铎问出心里疑惑。 “先由长史与司马代劳。”陆承珝嗓音清冷,“我方才已问过胡浩,从他所言判断,长史与司马一直被他打压,他们不是一路人。” 谭铎应下,旋即关切问:“少主没挨拳脚吧?” “没有。” 谭铎这才放心,出了苏家跨上马背,拱手一礼道了告辞,并将人胡浩在内的歹人全都带走。 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裴行舟笑着打趣:“陆五,我听那人喊你少主,以为他会掏出锦囊给你,不曾想竟然没有。” 话音落,闪电从怀中掏了掏,露出锦囊的一角给自家公子与裴行舟瞧。 裴行舟惊得瞪大了眼,用口型说:【还真有?】 闪电解释:“司法参军说怕来不及给,也怕他事务繁忙忘记了给,还说不宜当着太多人给,就托属下代为传给公子。他在给属下这物什之前,细细验过了公子的令牌,还问了三爷与公子的过往事情,这才决定由我代给。” 陆承珝蹙眉。 沉吟片刻,吩咐:“被倒油之处,冲水稀释。” 众人应声照做。 闪电趁机将锦囊给了自家公子。 陆承珝捏了捏锦囊,里头又是一颗珠子。 真是奇了怪了,到底多少人有锦囊? 他们的举止被苏心瑜瞧见,当然也是陆承珝不避着她的缘故。 她走过去,悄声问:“夫君,或许是你父亲有话告诉你,不好直接让人传达,亦或是多年过去怕人传达会出错,只能用这种哑谜的方式。” 裴行舟颔首:“心瑜所言有理。” 倏然间,天空落起雨来,雨势还不小。 “下雨了,下雨了。”陆炎策欣喜大叫,“下雨了好,火油全都冲走了。” 只一会的功夫,就将大家的衣裳都打湿。 陆承珝下令:“都回房歇息罢。” 众人高兴应下。 陆承珝随苏心瑜回了房。 房间窗户被人用刀捅破,旁的也没有旁的损坏。 就是窗户破了,冷风一下子灌进来。 “夫君淋了雨不妥,快去洗洗。”苏心瑜喃喃低语,“我得寻魏伯来修。” 陆承珝却伸了手:“可有锤子钉子。” “你会修?”她问。 “我像是个傻的?”他反问。 “话别说那么难听,你是国公府公子,自幼养尊处优,这样的琐碎之事自不必亲自做。” “啰嗦,快去拿工具。” “知道了。”苏心瑜很快从隔壁屋子拿了锤子钉子。 陆承珝接过后,直接上手钉。 哪里想到一锤下去,竟锤到了他自个的手指头。 “啊——” 他没叫,苏心瑜叫了。 第97章 玩弄过他 苏心瑜看着他的食指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脱口问:“疼不疼?” “废话。” 他用了不少力锤的,就为了把钉子锤进去。 钉子没锤到,反倒锤到了自个的手指头。 锤到也就罢了,疼也罢了,他能忍。 关键是此事丢人! 果不其然,苏心瑜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我就说你一个公子哥,哪会做此等琐事?你看这下好了罢,锤到手指头,你怎么不把手指头钉进去?” 她笑得闭着眼,生怕再瞧一眼他的手指,她笑得停不下。 委实忍不住,眼睛掀开一条缝,只见他那跟手指肿得跟蘑菇一般,特别是指尖。 只好捂着肚子笑:“陆承珝,你真的……我真的不知怎么说你才好?” 陆承珝沉了声:“笑够没?” “够了够了。”她按着肚角摆手,清了清嗓子,“你先洗洗手,我给你抹点消肿止痛的药膏罢。” 指尖疼得热辣辣的,鼓胀得难受。倒不是他不能忍,但这样疼法,影响休息,只好“嗯”了一声,脚步跟随她去了净房。 苏心瑜舀水至脸盆内,看他慢条斯理地净手。 不得不说他的手指是真漂亮,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肌肤又白,整一个赏心悦目。 特别是洗手时,水挂在手上的模样,要多诱惑人便又多有诱惑人。 猛然他洗时露出那根被锤到的手指…… 整个美好画面瞬间打破。 苏心瑜黛眉蹙起,拿了条棉巾给他:“擦一下罢。” “多谢。”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似玉。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棉巾拭干水分,随意将棉巾搭在了架子上。 苏心瑜快速洗了手,而后与他道:“跟我来罢,膏药在房间内。” 陆承珝乖乖跟她走。 两人回到房中,苏心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到梳妆台前。 陆承珝指了指自己:“我坐这里?” “怎么,你屁股也被锤到?坐不得凳子了?” 苏心瑜从梳妆台的抽屉内取出了一盒药膏。 陆承珝唇角一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的药膏搁在梳妆台的抽屉内。 只是他一个老大爷们坐在梳妆台前,委实别扭。 转头看,房中圆桌旁的几个圆凳被人踢翻,凳面上还有脚印子,大抵是方才歹人所为。 既如此他还是坐在此处罢。 大丈夫能屈能伸,屁股坐哪不是坐? 如是说服自己,他这才施施然落座。 苏心瑜看他磨磨蹭蹭,黛眉愈发拧紧,指尖挖了稍许药膏在指尖上,另只手一把抓住他的伤指,径直往他指尖上涂抹。 陆承珝嘶的一声。 “我弄疼你了吗?”苏心瑜轻呼一声,“对不住,对不住。” 实在是看他磨磨唧唧的,她忍不住重了些力道。 他是个伤患,身上本就有刀伤,还中了十分厉害的毒,此刻手指又被锤到,她该“怜惜”他一些。 念及此,涂抹的动作轻缓了不少。 “倒也不疼,就是手指发胀,药膏一抹,皮似乎要胀破一般。”陆承珝坦诚相告。 “正常,你是打算将钉子锤进去的,那肯定使了很大的力,若换作是我,早哭鼻子了。”苏心瑜在他整个指尖都抹了一边药膏,“你动动指头,千万别是骨头被你砸碎了吧?” 陆承珝应她要求动了动。 “骨头没问题,就是皮肉伤到。” “那好。” 看药膏干得慢,苏心瑜便吹了吹。 陆承珝一怔。 眼前的少女红唇轻轻吹着气,他甚至能瞧见殷红的舌尖压在她的贝齿后,若隐若现。 惹得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两下,眸光不自然地转向了一旁。 就是好转不转地,转到了镜子这。 镜子里的少女容色说实话是真的不错,靡颜腻理,面似桃花,唇不点而红。 唇瓣上盈盈水泽在烛光的照映下,惹人遐思。 他还想多瞧一眼…… 就这时,苏心瑜直起身:“等会洗漱后,再抹一遍。” 说罢,她放好药膏,拿了把伞抬步出了屋子。 “你作何去?”陆承珝起身问她。 “我去喊魏伯来修窗。” 苏心瑜抬手示意他留着,撑开伞就进了雨幕中。 陆承珝无奈,只好转回屋中,用脚将地上一个个躺着的圆凳勾起。 不多时,苏心瑜到了前院。 船工们还在,裴行舟正与他们说话。 见她过来,阿稻开口:“小姐,我们回船上去了,这会子应该不会再有歹人来了。” “好。”苏心瑜颔首,“雨这么大,等等,我让人寻一下蓑衣与雨伞。” 阿谷捏拳拍打自个胸膛:“不必不必,我们习惯睡前洗个冷水澡,就这般回去,无妨。” 说罢,一挥手,准备带众船工走。 苏心瑜却瞧见了不少船工身上挂了彩。 “都先别走,你们身上的伤口需要处理,伤口淋雨回去更不妥。” 万幸的是所有船工皆在,方才厮杀那么激烈,一个不少。 众人看向裴行舟,见自家爷颔了颔首,船工们便在正厅内席地而坐。 “你们等着,我去取针线包。” “针线包?”阿稻唇角抽了抽。 “可不是缝衣裳。”苏心瑜笑出声,“你们先等着。” 旋即转头吩咐:“琴棋,你带阿慧一起去煮点心,再煮姜汤水。”看到魏管家,又道,“魏伯,我房中窗户破了,您去钉一钉。” 几人称是。 琴棋与阿慧去了后厨,魏管家则随苏心瑜去后院。 房中,陆承珝等了片刻,只见她带着管家过来。 管家上手修窗户时,她则进屋翻出了一个木箱子,而后又见她抬步走。 陆承珝跟了上去。 见他跟来,苏心瑜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伞给他:“你来撑。” 他个子太高,她这般举高了给他撑伞,累得慌。 陆承珝伤到的是左手,此刻右手接过雨伞,为遮到她,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她的左侧。 “又作何去?” “有些船工被伤到,我去给他们处理下伤口。伤口不处理的话,他们用力划船时,伤口很容易崩开,长期不愈合对身体很不好。” “苏心瑜,你在我身上玩缝合也就罢了,怎么还去旁人身上玩?” 她玩弄过他,还想去玩弄别人? 苏心瑜哼声:“这不是玩,这可是正经的医术。” 陆承珝问出疑惑:“我怎么没听说过?” 第98章 吻在掌心 苏心瑜一噎:“反正你的伤口,我处理得很好就是了。你一道跟去,也可以瞧瞧我给旁人是如何处理伤口的,举措是否有道理就是了。” 陆承珝默然。 夫妻俩到了前院正厅。 “谁先来?”苏心瑜环视坐着的船工们。 所有船工全都指向了阿稻:“老大先来。” 就连阿谷也指着他:“对,我哥先来。” 阿稻笑了笑,露出胳膊上一寸多长的伤口:“小姐,您看就这么点伤,不碍事。” “我缝个两三针就好。” 苏心瑜再次净了手,给阿稻的伤口做了清洗消毒后,取出针线。 “小姐,您确定要缝?”阿稻嗓音开始颤。 裴行舟看热闹不嫌事大:“挺大块头一老爷们,缝一缝怎么了,我家心瑜心好。” 听说过缝衣裳,没听说缝合伤口的。 小姑娘家心眼是挺好,大抵是心眼好过了头,有些缺。 谁叫她喊他小舅呢? 怎么办? 宠着! 缝! 思及此,喊:“心瑜,缝!” 苏心瑜闻言看向陆承珝:“你看,小舅就知道缝合术是医术的一种。” 说罢,线穿到针眼内。 裴行舟悄然行至陆承珝身侧:“靠谱么?” “不是说你知道缝合术是医术的一种么?”陆承珝反问。 敢情这厮也不知道。 “我哪知道?我觉得你娘子在瞎捣鼓。”裴行舟压低声。 两人身手极好,是以眼力也好,苏心瑜举起的针是圆的弯起的,他们瞧得清清楚楚。对视一眼,莫非还真的是医术? 又见她倒了些药水在一块纱布上,而后按在阿稻的伤口处,片刻后,针线在阿稻的皮肉上穿梭。 只几针便收了手。 “疼不疼?”阿谷看兄长眉头不皱一皱,忍不住问。 “不疼。”阿稻站起身,给船工们看已然缝上的伤口,“娇小姐的手真的是巧。” 裴行舟细细端详了阿稻胳膊上的伤,不禁对苏心瑜竖起大拇指:“我算是明白为何纪昆看到陆五的伤口,会问是谁处理的。” “只要有用便是好的。”苏心瑜淡淡笑了。 众人只见阿稻的伤口不再流血,且真的不疼的模样,便都同意苏心瑜在他们身上“做针线活”。 虽说伤口都不大,但全都处理好,已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 船工们全都吃了点心,也喝了姜汤。 见雨差不多停了,眼看天色开始发亮,稻谷兄弟道了告辞。 苏心瑜叮嘱他们伤口注意事项后,同意他们回船上去。 不多时,裴行舟等人也回客房歇息,陆承珝照旧随苏心瑜回房。 方才几个船工的缝合看下来,只见他们都说不疼,回房路上没有旁人,陆承珝终于憋不住了。 “苏心瑜,新婚夜你给我缝的伤口,彼时我怎么发疼?” 他甚至还察觉肉被生生割了。 苏心瑜笑:“彼时我才做好缝合针与缝合线,麻醉的药物还没做,再说了,我哪知道自己会被迷昏了给你冲喜。” “所以方才那些船工,你在他们身上用了麻药?” “嗯。” 效果不及现代,但能一定程度降低痛感。 陆承珝不高兴了,哼了一声。 “夫君的伤口重又深,他们只是表皮伤,完全不能比。”苏心瑜温温软软地道,“至少夫君也看到了,这样处理伤口是可行的,对不对?” “马马虎虎罢。” 见他不肯认同,她也不急,只道:“天都快亮了,咱们还是快些回房睡罢。” -- 天明,苏家众人还在睡眠中。 一直将近中午时,大家才陆续起来。 耿嬷嬷与魏管家起得最早,两人一个生火一个做菜。 等饭菜香飘散开时,其他人这才起来。 大家直接用了午膳。 用膳时,苏心瑜提了要求:“嬷嬷,今晚多煮些鸡爪鸭爪。” “好。”耿嬷嬷欢喜应下。 饭后,谭铎来了苏家,见了陆承珝。 “少主,锦囊可曾看过?” “尚未。”陆承珝淡声。 “是爷要我交给少主的。”微顿下,谭铎又道,“胡浩此人,明日起会押解去往京城,绵州事务暂时交由长史与司马。同时,我也会派人送奏折去京城,将昨日之事细细禀述。” 陆承珝颔了颔首:“很好。” “还有章家歹人悉数收监,如今绵州已然太平,属下特来告知少主一声。” “你有心了。” 谭铎拿出一把匕首,双手奉上:“这是从胡浩掌心拔下来的,应是少主的。” “确实是我的。” 陆承珝淡淡取回匕首,匕首入鞘,丢回靴子内。 两人说了几句,便去偏僻角落继续聊。 其余众人开始忙碌。 因昨夜苏家经历过厮杀,是以府邸中一切损坏的家具门窗皆需修葺。 与谭铎聊了片刻,陆承珝亲自将人送出苏家。 “少主,属下能否晚上来讨杯酒水喝?” 他此刻有公务要处理,但与少主聊得压根不够,他得再来一趟。 “可以。”陆承珝允下。 这一日,苏家的修缮洒扫忙了整整一个下午。 很快天色又暗了下来。 苏家晚膳开始时,谭铎左右手各拎着两壶酒又来了。 陆承珝与苏心瑜道:“我同意他来的。” 谭铎将酒搁下,拱手:“在下谭铎,见过少夫人。” 昨日闪电来搬救兵时,就说起苏家小姐是他家少主的娘子。 “快些落座。”苏心瑜抬手,又命琴棋添碗筷。 大家相继落座时,耿嬷嬷端来两道菜,一道是虎皮鸡爪,一道是五香鸭爪。 两道菜搁到桌面上,苏心瑜便将它们全挪去了陆承珝跟前。 “夫君多吃点。” 陆承珝俊眉皱起,嗓音发沉:“我不吃此等玩意。” 有辱斯文。 不成体统。 “怎么不吃呢?很好吃的,下酒更好。”苏心瑜抿着笑意,“再说了,鸡爪鸭爪是补的,我专门喊嬷嬷做给你吃的。” “做给我吃的?” 陆承珝十分嫌弃眼前的两种禽类爪子。 苏心瑜颔首:“对,就是给你吃的。” “为何?” 陆承珝浑身不适。 他自幼不吃此等玩意。 苏心瑜一本正经道:“吃啥补啥,你不懂么?” “吃啥补啥?”陆炎策好奇心起来,“我哥啥地方要补了?” 生怕她把他的糗事说出来,就在苏心瑜张嘴要说话的刹那,陆承珝捂住了她的嘴。 少女的唇就吻在了他的掌心。 第99章 对我负责 柔柔的,软软的。 掌心蓦地一僵,没来由地生了热意,无端端灼烫起来。 “唔……” 苏心瑜去抓他的手,没想到他的力气太大,压根掰不掉。 陆承珝眼神示意她不许说,她若同意,他便放手,苏心瑜眨眨眼表示同意。 哪里想到他一放手,少女立时起身往后躲开身子,语速很快地笑着道:“昨夜修窗,他砸到自个手指头了,喏,就是负在背后的左手食指。” “吃啥补啥,吃爪子补的当然是爪子了。” 说罢,她咯咯地笑。 闻言,陆炎策悄然走到兄长背后一瞧,眼前的食指指尖粗了一圈,像个蘑菇头。 “哈哈哈……”他跟着捧腹大笑,“像极了雨后竹林里长出来的野菇子,头上一截红的肿的。”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陆承珝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将手伸到了身前来。 “鸡爪鸭爪,我就不吃了。” 他不需要补。 就是苏心瑜怎么能笑成这般? 昨夜还没笑够? 众人看到陆承珝的手指,皆抿唇憋笑。 “该吃。”裴行舟用公筷夹了只鸡爪,还有只鸭爪放去了陆承珝的碗里,“心瑜的一片心呢。” “对啊,我的一片心呢!”苏心瑜俏皮附和。 就连谭铎也开口:“少主,鸡爪鸭爪下酒滋味甚美。” 陆炎策直接抓了只鸡爪就往嘴里塞,很快吃了半只,嘟囔道:“哥,真的很好吃。” 看得陆承珝俊眉紧皱。 不仅爪子让他难受,还有苏心瑜所言她的一片心。 先前陆家苏家决定定亲时,她选的可不是他。 此刻竟然来说她的一片心。 她胸腔内估计只有酱肘子,哪来的一片心? 这时,耿嬷嬷含笑道:“姑爷尝尝看,炖煮不少时辰,您尝了后觉得不好吃就不吃。” 大家皆劝,陆承珝只好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 看他终于吃了,苏心瑜这才坐回他身侧:“怎么样?” 陆承珝嗓音矜冷:“味同嚼蜡,滋味大抵都是调料来的。” “嬷嬷别恼,他说话就这般。”苏心瑜看向耿嬷嬷。 “老奴不恼,姑爷能吃就是给老奴面子了。”耿嬷嬷笑盈盈地退下,再度去端菜。 苏心瑜又劝陆承珝:“你可以喝一口酒,再吃点爪子。” “对对对,我将酒带来,怎么能不打开呢?” 谭铎揭开酒壶的封盖,起身在给在座之人倒酒。他先给自家少主倒了满杯,而后给裴行舟倒了一杯。 裴行舟食指中指并拢在桌面上轻叩三下表示感谢。 谭铎颔首致意,酒壶挪向了苏心瑜时,陆承珝淡声开口:“两小的,不喝。” 陆炎策嬉皮笑脸地冲苏心瑜笑:“我不能喝,你也不能喝。” 苏心瑜不服气:“陆小八年纪小不能喝,我稍微喝点没事吧?” “想喝?”陆承珝问。 “嗯,昨夜大家都来帮忙,我理应敬酒。” 她要敬酒,自然也该喝点,如此才显诚意。 再说,她都及笄了呢。 也挺好奇酒的滋味。 “就当咱们一起庆贺铲除恶霸,也庆贺绵州恢复太平。”谭铎含笑道,“少主娶了少夫人,属下还没敬过酒呢,少夫人该喝。” 裴行舟开口了:“喝一点无妨。” 谭铎再度看向自家少主,见他终于点头,他便给苏心瑜倒了半杯,最后才给自个也倒了酒。 陆炎策见他们都能喝,悄然伸手过去,想要拿酒壶,被陆承珝一道眼风给制止了。 他只好往裴行舟身侧凑去,嗅了嗅酒味。 不多时,菜肴全都上来,侍卫与仆从们也都入了席。 这一晚,大家吃喝尽兴。 一直到深夜,宴席才散。 谭铎回了军营,其他人各自回房。 苏心瑜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脚步虚浮地跟着陆承珝走。 “喂,你走那么快作何?”她冲他背影喊,“等等我嘛。” 陆承珝:“……” 他哪里走得快了? 分明走得很慢很缓,就为了迁就她。 到底还是转了身等她:“初次喝酒?” “嗯。”苏心瑜老实地点头,“先前想喝,你又没同意我喝。” “出息,那是酒,不是水,你如何能一口一杯?” 酒杯只两个手指的宽度,很小。 但今夜谭铎带来的是烈酒。 军营里混的人,喝的酒自然烈,他们男子喝了尚未都会醉,更何况从未沾过酒水的女子。 “我没醉,就是头有些晕。”苏心瑜嗓音娇软,“你来扶我,可好?你若不扶,去帮我喊琴棋来。” 扶一把,他还是会的。 遂往回走了几步,一把抓了她的胳膊。 胳膊猛地这么钳住,他的手再度一僵,抓的是胳膊么? 缘何是软的? 之前扣过她的手腕子,知道他的手腕细得出奇。 小手臂也不经意抓过,但上手臂却是不曾抓,此刻甫一抓住,竟然是软乎的。 又细又软。 他放开她的胳膊,抓了把自己的,再去抓她的。 如此一对比,原来男女不同到此般程度。 苏心瑜不知他的举止是何缘故,茫然看他:“夫君,你作何呢?” 陆承珝怔了怔。 借着院中的灯笼光亮,眼前少女面色酡红,眼尾泛着红意,潋滟旖旎。 就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他,惹他不适,遂用力动了手劲:“走,快些回房。” “你别抓这么紧。”苏心瑜嘟囔一句。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扶?” “扶,扶的。” “那就成了,你管我抓得紧还是松。”话虽这般说,他还是放松了些许,倏然想到一事,再度开口,“叫你别说锤到手之事,你怎能说?” “我为何不能说?”苏心瑜反问,“你没经过我同意,捂了我的嘴,我有说你么?” “捂嘴是不想你说。” “本姑娘的嘴还没被男子碰过呢,陆承珝,你碰了,该对我负责。” 此话听得陆承珝一哽:“我是捂你嘴,不是亲你嘴。” “我不管。”她嗓音含了娇蛮之意。 说罢,打了个酒嗝。 陆承珝扫她一眼,瞧出她不仅有了醉意,连话都开始胡乱言说了,他也就随口接话道:“你可知你的口水沾到了我的手心,忒恶心。” 他的嗓音沉了下来:“你好意思让我对你负责?” “陆承珝!”苏心瑜嗓音拔高,跺了脚,“我没弄口水到你手心,没有!” 第100章 两个夫君 “那是我的手心。”男子嗤声,“我说有便有。” “你不可理喻。”苏心瑜冲他凶狠地皱了眉,点点自己的唇瓣,“我是嘴皮子碰到你,碰到你的啥了?” 她眯了眯眼,她怎么好像忘了? “你醉了。” 陆承珝摇首,发现她是真的醉了,竟然开始断片,叹息一声,抓着她的胳膊回房。 一路上,苏心瑜叽叽咕咕地絮叨着回忆自己碰到他哪处了。 待回到自己闺房,她终于记起来:“我的嘴皮子碰到你的手心,是你捂嘴所致。” 说话时,她朝他吐了吐舌尖。 舌尖灵巧地往上一卷一翘。 “喏,这样才会沾染口水。” 陆承珝连忙垂眸不看。 实实在在看见少女舌尖,灵活诱人,惹人烦躁…… 对,惹人烦躁。 此刻再瞧她,方才所见的画面似蛇吐信子。 蛇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心瑜挣脱他的手:“不要你扶了,我先去洗洗。” 说罢,往净房门口行去,走的却是歪线。 走了好半晌,她伸出手:“门怎么离我越来越远?”转回头,险些哭出声,“陆承珝,净房门变成两个了,哪个才是真的门?” 见状,陆承珝扶额,按了按额角才过去,再度钳住她的胳膊。 “就一个门。” “不对,就有两个。”她看向他,眯了眯眼,“陆承珝,你也变成了两个。” 很快嗓音含了哭腔,娇滴滴的:“我有两个夫君了,怎么办?” 陆承珝:“……” 鬼使神差地,他问:“两个我,岂不是正好?” “好什么?万一两个夫君都要与我睡觉,我忙不过来的。” 陆承珝再度:“……” 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想得真美,还忙不过来。” 她喝醉了怎么是这般模样? 真令人头疼。 苏心瑜醉眼朦胧:“还有一点更不好,我更逃不了了!” “你还是快去洗罢。” 他将她拉进了净房。 心里腹诽,连醉了酒还想着逃。 可见逃才是她最深的执念。 不情不愿地帮她备好水,他罕见温声:“洗罢。”微顿下,叮嘱,“别把自己淹死了。” “那你看着我洗罢。” 苏心瑜眯了眯眼,纤细的手指开始解胸襟处的盘扣。 陆承珝随着她莹白的手指方向落下视线,不可忽视的弧度映入眼帘,他忙不迭地挪开。 俊脸不知是因喝酒,还是旁的什么缘故,竟也着了一层红意。 脚步急忙朝外。 见他走了,苏心瑜头晕得站不住,索性坐下冲他背影喊:“你跑什么?” “我若淹死了,你就成鳏夫了!” “去帮你喊琴棋。” 陆承珝心道,自己还是快些去寻人来。 她都能胡言乱语了,依照她醉成这样的程度来看,真的会淹死。 等他将琴棋与耿嬷嬷寻来,苏心瑜早已坐在椅子上,胳膊肘靠在椅背,脑袋搁在上头,睡着了。 “姑爷先去卧房等着,老奴与琴棋给小姐擦个身,醉了酒不宜沐浴,还是擦身为好。”耿嬷嬷道。 “好。”陆承珝回了房。 等了大抵两刻钟,换了寝衣的苏心瑜被琴棋与耿嬷嬷扶到了房中床上。 “我家小姐很乖的,从不喝酒。昨夜处理了歹人,小姐高兴,方才多喝了两杯,还请姑爷多担待。” 耿嬷嬷说着,笑得意味深长。 陆承珝颔首。 耿嬷嬷便带着琴棋离开了。 两人一出屋子,就开始说话。 陆承珝耳力极好,她们的对话,他不想听见都难。 耿嬷嬷:“方才给小姐擦洗身子,我发现小姐身段长开不少,照这般速度长,今后当真是便宜了姑爷。” 琴棋:“可不是嘛,小姐身上的小衣都小了。嬷嬷,您给赶紧做几件。哦对了,小姐如今身子长得快,那是因为来了月事。” 耿嬷嬷欣喜问:“小姐已经来过月事了?” 琴棋高兴应声:“嗯,来过了,第一次是在姑爷床上来的。” “不会是圆房的落红吧?” “不是,那床单被套都是我洗的,就是月事,来了好几日呢。再说我自己有来,清楚得很。” “你的意思,姑爷与小姐还没圆房?” “没有。”琴棋老实道,“他们两个一有机会就分开睡。” “这怎么能分开睡呢?”耿嬷嬷急了,旋即想了想,很快笑着又道,“小姐才刚来月事不久,姑爷可见是个好的,不着急圆房。” 姑爷为了防住把持不住,这才刻意与小姐分开睡。 琴棋:“姑爷是想等小姐再长长?” “应该是,男子都喜欢成熟些的女子。” “哦,我懂了。” 房中的陆承珝:“……” 此刻的他是无语到了极致。 瞧一眼床上躺着的女子,此刻的她朝内侧躺着,锦被盖在她的身上,熨帖出玲珑的曲线来。 真是要了命了。 陆承珝按了按额角,关了门窗,急步去净房洗漱。 等他洗完床上,甫一躺下,少女便转身搂住了他的胳膊。 不仅如此,头也往他身上靠来。 他很想推开,却听得她哭出声:“爹娘,你们怎么能丢下女儿呢?” “这山崖好害怕,女儿害怕……” 苏心瑜陷入了梦境。 山崖上,空中苍鹰盘旋,山谷野兽嘶吼。 她扑在母亲怀里,悲痛出声:“娘,您的身体越来越凉,是真的离开了吗?娘,女儿在喊您。” 她转头只见父亲一手撑着一把剑,剑尖深深扎入岩石,他整个人呈半跪姿势,以防身前的车子坠落悬崖。 他轻轻扑到父亲怀里,父亲的身形晃了晃。 “爹爹,歹人都走了,女儿已经从柜子里爬出来了,车子不会坠落。” “爹爹,您醒醒。” “您不在了,今后无人保护我。” “娘亲也不在了,爹爹也不在了,世上只剩下了一个我。” “我不想一个人,不想一个人。” “一个人好孤单。” “这山崖,女儿好害怕,害怕……” 倏然间,几只老鹰俯冲下来,似乎要来啄人的眼睛。 苏心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抓起地上的马鞭乱挥。 “走开,全都走开。” 苏心瑜梦魇时说了很多,很多话说得很是模糊。 陆承珝压根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双手乱挥,双脚乱踢。 不明白她缘何如此,他只好抓住她的双手,用腿压住她的双腿。 第101章 我愿随你 纵使如此,她还是挣扎个不停。 陆承珝无奈,又加了几分力道,她才消停。听闻她呼吸平稳下来,他才将她放开。 -- 翌日醒来。 陆承珝问她:“你昨夜梦魇?” “啊?”苏心瑜很懵,“没有啊。” 就是这会子醒来,脑袋胀得难受,大抵因昨夜喝了酒的关系。 见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陆承珝也不再问。 洗漱穿戴好,夫妻俩去了前院饭厅用早膳。 用膳时,耿嬷嬷问陆承珝:“姑爷今儿午膳可还要吃鸡爪鸭爪?姑爷要想吃,老奴再做。” “不必。”陆承珝连忙婉拒。 昨夜吃了点,那是被众人劝解后的结果。 那玩意再端到他跟前,他是连看都不会再看。 想到绵州恶霸已经处理,他也该回京查刺杀他的凶手去了,遂开口:“明后日,我打算启程回京。” 说话时,眸光看向苏心瑜:“你是留在绵州,还是随我回去?” 苏心瑜想说能不能再多住几日,一想到他还得寻医问药,时间紧迫…… 就在她还在思考时,陆承珝再度出声:“你再想想。” 一门心思想要逃的女子,怎么可能随他回京? 苏心瑜以为他有意放她在绵州,正要同意,转念一想,他若毒发身亡,陆家肯定派人来绵州抓她…… 让她去地下陪他。 一想到这点,她就毛骨悚然。 亦或者他这般问,是在试探她? 试探她有逃离他的心思,还是会乖乖跟他回京? 一时间,她有些摸不着他的路数。 此刻他们两个不说话,旁人也不说,气氛倏然变得有些奇怪。 她只好说道:“嬷嬷上回给我做的蜜饯,我已经吃完了。” 耿嬷嬷笑道:“有,先前做的还有一大罐呢。” “好。” 苏心瑜刚应了一声,只见陆承珝搁了筷子,冷着脸出了饭厅。 “小舅,陆小八,他怎么了?” 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好问他们。 裴行舟压低声问:“你不想回京了?” “是啊,心瑜,你是回到绵州,就不想再回京城的意思么?你如今可是老五的娘子啊!”陆炎策也道。 苏心瑜觉出些不对味来,眼前的舅甥俩不知她曾经逃跑之事,连他们都发觉她不太想跟他回去,那么在他看来,更如此。 思及此,她连忙追去。 陆承珝走在庭院中,她冲他背影喊:“陆承珝,我跟你回去的。” 男子没理会她。 她只好微提了裙裾,小跑跟上他的脚步,又快走几步挡在他跟前。 “夫君,我愿意随你回京。” “不必勉强。”陆承珝清冷道,“不是一直想逃么?逃了,回到绵州家里来。如今就在绵州家中,正好,往后你不必再逃了。” “不能这般说,我说跟你回去是真的。你得去寒州寻医,纪大夫的师父脾气更古怪,纪大夫说有我在,他的师父肯定会帮你看诊。夫君,我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 “怕给我陪葬?” 苏心瑜抿了抿唇:“确实是。” 她若再逃,绝对不会逃到绵州来,她得寻一个陆家人寻不到她的地方。 人得聪明些! 所以此次随他回京,她只能带琴棋一人。 将嬷嬷他们都带上,今后她若想逃,那就难了。 陆承珝短促冷笑:“真够老实的。” 苏心瑜环视一周,压低声:“你若毒发身亡,我得陪葬一事,嬷嬷与管家他们全都不知情。你也别说给他们听,我把他们当亲人,我不想亲人伤怀。” “知道了。”男子嗓音淡淡。 与他说完这些话,苏心瑜去叮嘱了琴棋一通。 “陆承珝若那啥了,我得同去,此事你千万莫与嬷嬷管家说。” 琴棋轻声道:“小姐说的是姑爷嗝屁的事?” “嗯。” “小姐放心,婢子有分寸,不会说的。” “那就好。”苏心瑜放下心来,“你去备些物什,我想去看看爹娘。” 琴棋应声而去。 -- 大半个时辰后。 苏心瑜在琴棋的陪伴下,到了父母的坟前。 坟墓前杂草已然颇高,因季节缘故已然枯黄。 苏心瑜站着愣了颇久,真是奇了怪了,坟墓内分明是原身的父母,但她就是想哭。 很想哭,大抵是这身体对他们的感情颇深。 琴棋见自家小姐如此,柔声说:“小姐若是想哭,就哭出来罢。” 她也很想哭,是老爷夫人救了她,让她与小姐一道长大。 苏心瑜吸了吸鼻子:“咱们拔草罢。” “好。”琴棋应下。 两人搁下放了供品的篮子,动手拔草。 拔草时,苏心瑜的眼泪一颗颗的滚落在枯黄的杂草上,滑入泥土。 琴棋一抬首就看到这么一幕,哇地哭出声。 “旁人家的闺秀,似小姐这般年纪的,还在父母身旁撒着娇。虽说及笄可以成婚了,倘若老爷夫人还在,肯定要给小姐准备嫁妆。量尺寸做嫁衣啊,新婚后穿的衣裳啊,也都要准备。在婆家要注意什么呀,夫人肯定会叮嘱。老爷肯定也会与女婿说,今后要如何如何待他的闺女,若女婿有何不对,他会给闺女撑腰。” 她家小姐分明也是京城贵女,自五年前来了绵州,一切都不同了。 “不说这个。”苏心瑜拿袖子拭了眼角,“我只是想爹娘了。” 说罢,用力去拔草。 拔得手发红,被草茎勒疼了手指,她也不喊疼,仿若如此这般眼泪不会再滚下去一般。 不多时,坟墓周围的杂草清理了干净。 她们摆上供品。 两人规矩跪好,磕了头。 “爹娘,女儿如今过得很好,你们不必担心。” “老爷夫人,琴棋会照顾好小姐的,你们放心。” 说着,两人又磕了头。 苏心瑜直起身,又道:“女儿又要离开绵州了,下次回来不知何时,今日特地来与你们说一声。” 琴棋扶她起身,两人转身时,看到陆承珝、裴行舟与陆炎策就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看着她们。 “小姐,原来姑爷跟来了。” “我也看到了。” 不远处的三人缓步而来。 不多时,他们驻足。 “在下裴行舟。” “晚辈陆炎策。” 两人说着,齐齐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这才道:“小婿陆承珝。” 三人步调一致地朝墓碑行了礼。 第102章 夫君美色 裴行舟拉了把外甥,而后眼神扫向琴棋,三人退后几步,将坟墓前的位置让出来。 苏心瑜与陆承珝并肩立好。 “爹娘,女儿已经嫁人了,身旁的他便是女儿的夫君。” “他长得很好看。” “你们肯定会有疑问,女儿的未婚夫是陆六郎,怎么成了婚,夫君竟成了陆五郎。事情说来话长,总之一句话,这大抵是缘分。” “女儿如今过得很好,夫君很疼我,你们不必替我担心。” 陆承珝一怔。 他很疼她? 也罢,眼下的情况,随她怎么说罢。 两人鞠了躬。 裴行舟他们这才又过来。 苏心瑜又介绍:“这位是裴家小舅,他待我也很好。这位是陆小八,是夫君的堂弟,他长得很可爱。” “爹娘,我在京城真的过得挺好,一点都不孤单。” “还有陆小八的父母五叔五婶,他们也很好。” “有这么多的人对我好,你们就放心罢!” 裴行舟道:“苏大人苏夫人,心瑜很好很懂事,她会幸福的。” 听苏心瑜说他可爱,虽然他知道她觉得他还是小屁孩的缘故,但可爱就是好看,陆炎策心情很好地开口:“苏大人苏夫人,心瑜是我哥们,我会逗她开心的。” 几人相继说了好多话,唯有陆承珝没说什么。 不多时,他们回苏家。 一回到家中,苏心瑜去了父亲的书房。 自家小姐在书房,又听说今日她去了何地后,耿嬷嬷叮嘱旁人不许去打搅她。 苏心瑜安静坐在书房内,一一翻阅父亲留下的字,直到日落时分,她才出来。 见好些人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她不禁笑了:“都在担心我?我没事。” 父母虽然不在了,但爱不会消失。 她在书房看到父亲曾经写给她的话—— 吾女当坚韧,自强不息。 父亲的话给了她鼓励,她铭记于心,即便回到京城遇到难事,她也有了勇于面对的勇气。 陆承珝扫她一眼,淡声:“明日启程回京。” “好。”苏心瑜应下。 耿嬷嬷连忙道:“小姐,让老奴随你进京罢。” “老奴也去。”魏管家也道。 “您二位就留在家里。”苏心瑜微微笑道,“你们在家里,我会觉得自己还有娘家,心里也有个念想。” 闻言,耿嬷嬷与魏管家双双眼眶含了泪。 “好,我们留下。” -- 次日一早。 陆承珝一行离开苏家,去了绵州码头。 码头上,登船时,耿嬷嬷拎来一只包袱,一罐蜜饯。 “小姐,今年做的蜜饯都在了,你带去京城。往后还想吃,老奴明年再做。包袱里是……”她附耳低语,“是新做的小衣,还有月事包。” 苏心瑜点点头,将包袱与蜜饯罐子给了琴棋,自个一把抱住了耿嬷嬷。 “这孩子,怎么这么抱老奴?”耿嬷嬷笑出声,伸手拍上自家小姐的背,“小姐要好好的。” “嬷嬷也要好好的。”苏心瑜也道。 说罢,两人才分开。 苏心瑜跟陆承珝上了船,站到甲板上,挥手与码头上立着的耿嬷嬷与魏管家告别。 船很快起锚驶离。 绵州码头越来越小,码头上的人影早已瞧不见了,苏心瑜这才回了船舱客房。 一进客房,便听得某个清冷的声音问她:“舍不得走?” “当然舍不得。”苏心瑜嘟囔,“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胆子大了,敢反驳了。” 苏心瑜一噎:“我说的是实话。”很快又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随我回绵州,还帮了我那么大的忙。”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 -- 从京城到骞州,急行船花了五日,再从骞州到绵州花了两日。 此次回京,由于路上一路吹得都是北风,行船的速度降了不少,再加船工身上有些伤口不能太使劲。 故等他们回到京城已是九日后的事。 这日,大船在京城码头停下。 其实船还没到码头时,陆承珝便发现了自家的船。 他们下船时,好巧不巧地,陆家船上也下来几人,其中两人是陆砚书与沐宝霞。 陆炎策嗤声笑了:“老六,你霸着家里的船去哪了?你该不会与这个女人外出了半个月?” 半个月前他们离京时,自家的船被老六用走。 此刻他们回来,老六也回来。 走在后头的苏心瑜也瞧见了陆砚书与沐宝霞。 她不想与他们有过多接触,遂侧头与琴棋道:“咱们走快些。” 走快些就可以早些回到陆家马车上。 却不想陆砚书喊住她:“心瑜,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心瑜含笑转头:“我什么都没想。” “不,你想了。”沐宝霞哼声道,“你妒忌六郎陪我外出欣赏景致。” 苏心瑜掩唇笑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我夫君比你的六郎好看千倍,小舅与小八也比他好看百倍,我身边有这么多好景致,还去羡慕你?”她娇俏着自问自答,“笑话!” 一想到自己因为沐家人设计给陆承珝冲喜,她就有怒。 遂朝沐宝霞走近,压低声:“实话告诉你,每个晚上每个清晨,我一侧头就看到夫君那张俊脸,哪里的景致都无暇去欣赏了。” 闻言,沐宝霞惊愕不已:“苏心瑜,你真不要脸。” “我哪里不要脸,欣赏自己夫君美色有问题么?还是说你觊觎旁人未婚夫是名正言顺的事?” 说罢,苏心瑜往陆家马车行去。 这番话听下来,陆砚书面色乍青乍白。 所以心瑜与老五是睡一起了? 不是说老五受伤严重,不能圆房么? 探究的目光挪向了陆承珝,陆承珝眉梢一挑,缓步跟上苏心瑜的脚步。 对她所言,他先前领教过一回,说他有姿色。 今日说他有美色,他无语的同时,心里隐约还挺高兴是怎么回事? 陆炎策走到陆砚书跟前,得意地笑:“老六,我比你好看。” “心瑜这孩子,我就是喜欢,净说大实话。”裴行舟也道,“陆六你别生气,我家心瑜不会说谎。” 陆砚书:“……” 堂堂男子也需要争美斗艳的么? 那边厢,沐宝霞见苏心瑜要抢在她与六郎之前坐上陆家马车,急忙跑过去,一脚跨上去,欲先一步登车。 “琴棋,拉她下来。”苏心瑜下令。 第103章 当众调情 “是。” 琴棋大声应下,一把拽住沐宝霞的胳膊,轻轻松松就将人拉下了车。 沐宝霞不服气,拔高嗓门:“六郎,你快来说说,若车被他们霸占了去,咱们如何回城?” 陆砚书快走几步。 见他过来了,沐宝霞面上浮现笑意。 她就知道六郎是在乎她的感受的。 却不想,待陆砚书到了他们跟前,他面对的却是苏心瑜,更听得他说:“心瑜,你们离京那日,船是被我用走了,但当日我就归来。此次归来,也是昨日出门,算起来时间也短。” 完全没有老八说的他们也出门半个月之久。 “啧啧啧,昨日出门,今日回来,那就是在船上过了一夜。”陆炎策含笑摇首,“老八,你这般举止会教坏我这个小孩子的。” 有必要的时候承认自己是小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策,你说床上还是船上?”裴行舟佯装斥责,“小孩子家家的,休得胡言乱语。” 一番说辞端出长辈的态度来。 “我没胡言乱语,说的都是复述老六的话。”陆炎策一本正经。 舅甥俩这么说,立时教沐宝霞无脸。 毕竟她如今与陆六郎这般在一起是名不正言不顺,外出过了一夜,倘若传扬出去,怕是有损名声。 遂急忙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陆砚书。 陆砚书见苏心瑜没理会自己,再加老八与其舅父一直针对他,他只好与沐宝霞道:“咱们上车罢。” 这时,陆承珝蓦地出声,嗓音泠泠,仿若清泉激石:“陆家人坐不得自家车,外人倒可以?” 闻言,陆炎策上前一步拦住陆砚书与沐宝霞:“我哥、我、心瑜,都是陆家人,小舅是在场的陆家人的长辈。我们不能坐自家马车,这个谁家女能坐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老六,他是你未婚妻,还是你相好?” 陆砚书抬手虚指陆炎策的脑门,嗓音含了恼怒:“敢如此与我说话了,啊?” “说话要讲道理。”陆炎策丝毫不惧。 “这车子是昨日我出门时定好时辰来接,你们要想回陆家,自己想办法。”陆砚书侧眸看向苏心瑜,“你若着急回府,我可以捎你一程。” 陆承珝一怔。 真没想到老六能不要脸至此。 当即当着陆砚书的面,扣住了苏心瑜的手腕:“你想与我分开么?” “啊?”苏心瑜很懵。 男子的手就这般大喇喇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仅如此,他还问她想与他分开么? 这是调情么? 陆承珝又道:“此车不够规格,我就不坐了。” 苏心瑜反应过来,唇角一弯,轻轻挣脱手腕,亲热挽住了他的胳膊。 “即便只回去的车程,我也不愿与夫君分开。再则知晓车子是六弟定好的,咱们也不该坐。” 嗓音温缓娇软,端的是小鸟依人的姿态。 说话时,瞧向陆砚书:“六弟与沐小姐请自便。” 陆砚书闻言,来了怒气,一步跨上马车。 沐宝霞跟上去,看向苏心瑜,冷笑出声:“我就说过你争抢不过我的。” 最好的男人是她的,此刻连陆家马车也得由她先坐了去。 就这时,一声嘹亮的“驾”声传来,只见冯虎与车夫各驾着一辆奢华的马车极速而来,很快在陆承珝身旁等下。 沐宝霞尚未进车厢,只见新到的两辆马车仿若两间移动屋子,立时将她所在的车子给比了下去。 冯虎下车,打开车门,抬手做请:“公子,少夫人,裴爷,八公子,请上车罢。” 陆炎策高兴登上车子:“阿虎,你如何知道我们回来?” 还是老五的马车舒适奢华。 冯虎道:“属下这几日每日都驾车来码头,没想到今日等着了。” 随着车门的打开,沐宝霞瞧见了车内的装潢,兽皮铺地,雕花几案…… 同样都是国公府的马车,为何拉车的马匹数量与体型都不同,为何规格不一,眼瞧着装潢也不一? 她此刻站的车子竟显得寒酸无比。 这时,车内陆砚书喊她一声:“宝霞。” “来了。”沐宝霞这才回神进了车厢。 车子先一步离开。 码头这边,陆承珝等主子们乘坐一辆车,随从们也乘坐一辆车。 两辆车子很快追到陆砚书与沐宝霞所在车子的前头去了。 掀车帘瞧见,沐宝霞状似随意地问:“六郎,下回你让人来接,可否要求他们那样的车子?” “那两辆马车是陆承珝自个的。” “这样啊。” “怎么?你瞧上了?” “我又不是苏心瑜,她这么快就能忘了你这个未婚夫,我才不会。” -- 回到陆家。 苏心瑜随陆承珝回了清风居。 裴行舟则送陆炎策回了璟竹院,与姐姐姐夫简单说了半个月的历程,他便回了裴家。 离开陆家前,让陆炎策来传了句话。 “小舅说明后天来寻你们玩。” 苏心瑜高兴应下:“好。” “老五。”院门口传来一道喊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修远过来。 他快走几步:“听说你们回来,我便来了。” “二哥。”苏心瑜礼貌唤人。 陆修远微笑颔首:“五弟妹。” “何事?”陆承珝语声淡漠。 “你们去过骞州了,有何发现?”陆修远直接问。 陆炎策嗤声:“老二,你这就没有手足情了,老五回来,你怎么不问他寻医结果如何?你师父的师父怎么说?” 闻言,陆修远惭愧:“瞧我这脑子,是啊,老五,如何?” “没结果。”陆承珝淡声,转而又道,“骞州当地有一男子名唤叶海,他在京城有后台背景。其人荒淫好色,制作了不少人彘。你先前所见的那个,许是他手中人彘贴了人皮面具以易容成贺家女。” 陆修远蹙眉:“所以太子是此人的后台,他使计分开我与贺家女?” 陆承珝:“是否是直接后台,暂未可知。” 陆炎策压低声质问:“老二,你这么来问,是对贺家女还有幻想?她早已是太子的女人了,你还想着她作何?” “你年纪还小,不懂。”陆修远嗤声。 转眸与陆承珝苏心瑜:“老五,五弟妹,我这就回自个院子了。” 说罢,阔步离去。 瞧得苏心瑜疑惑不解。 第104章 先留个种 陆二公子分明说过不会再提起贺家女,今日亲自来问,可见心里还惦记着。 男子的心思有时候比女人还难猜。 想到陆承珝了解自己堂兄,或许他知道,遂问: “夫君,你说二哥为何对贺家女念念不忘?” “是啊,哥,老二这样,那不就等于把他自个先前所言当作屁放了?”陆炎策也问。 “我如何知道?”陆承珝反问。 “属下倒是听说了一些。”冯虎凑过来,轻声道,“这半个月来,二公子与二少夫人没少吵嘴,闹得人尽皆知,好像是二公子不满意二少夫人的伺候。” 闻言,陆承珝咳嗽出声,下了令:“苏心瑜回房,陆炎策回璟竹院。” “我是该回去了,小舅的话传到就成。”陆炎策蹦着跳着离开。 “属下去搬行李。”冯虎退下。 陆承珝便回了自个房中,却不想苏心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跟我作何?” “二哥为何要二嫂伺候,他们身旁没有下人么?哪有故意让妻子伺候,刁难人的?” 陆承珝扶额:“此伺候非伺候。” “那是什么伺候?”她抬眸看他。 古代高门大户的公子哥,真的是很难让人懂。 眼前的少女眼眸清澈,瞧着懵懂,陆承珝叹息。 见他不说,她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便含蓄解释:“男子与女子的事。” 这么一听,苏心瑜才反应过来,小脸微红:“这,这,我还是回房整理行李去了。” 忙不迭地出了他的屋子,直奔东厢房。 陆承珝这才拿出谭铎给的锦囊,倒出里头藏着的一颗珠子,将珠子搁在锦囊上。 同时从抽屉取出先前收到的三只锦囊,同样也将里头装的珠子分别搁在锦囊上头。 四个珠子成色一眼,上头皆有划痕。 每一颗的孔洞大小一致,可见是统一打磨的。 父亲给他珠子,是想传达个什么意思? 苏心瑜端了一小碟子蜜饯进来,一进房门就看到他在端详珠子。 这是她头一次清楚看到锦囊里头的物什,原来每个锦囊里头的东西一样。 陆承珝见她过来,冷声:“早说过,没有我允许不许进来。” 更何况她都没敲门。 苏心瑜垂眸搁下小碟子:“嬷嬷做的蜜饯,我给你送点过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在嘴里含一块。” “我不吃。”陆承珝将珠子装回锦囊,“还不快走?” 苏心瑜一噎,脑中一片空白,脱口问:“那今日你为何问我,是否想与你分开?” “当时你不是明白所言何意么?逢场作戏罢了。” 苏心瑜咬住了唇瓣,轻轻问出声:“是啊,是逢场作戏。那随我回绵州,帮我处理恶霸,也是逢场作戏?” “是。” 他连在她父母坟墓自称小婿,都说得甚是艰难。 定亲时,不选他。 往后再如何,他都没什么感觉。 苏心瑜哼声:“蜜饯我搁在这里了,你要是想扔就扔。” 她不气,等时机合适,她就逃了。 就不该随他回来。 说罢,恨恨离开。 望一眼她离去的背影,陆承珝将四只锦囊全都丢进了抽屉内锁好。 珠子很大可能是什么重要信物,除了他身旁之人,其余他不想更多人看到,包括苏心瑜。 万一她哪一天离他而去,旁人从她口中得知锦囊与珠子的事,会有什么后果,尚未可知。 所以在第一次拿到锦囊,他打开看过。 后续几次,他都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打开。 而方才苏心瑜看到了四只锦囊内皆装的是珠子。 片刻之后,孙妈妈来了清风居,请了陆承珝与苏心瑜去了三夫人跟前。 出清风居时,陆承珝走在前头,苏心瑜慢吞吞地行在后头。 孙妈妈觉出些不对味来,路上也不道明,回到院中,见三夫人不在外屋,她便进了房间。 “夫人,公子与少夫人许是闹了别扭。” 柳氏闻言蹙眉:“我去看看。” 待她到了外屋,小夫妻便见了礼。 柳氏坐下颔首:“都坐罢。” 陆承珝掀袍坐下,苏心瑜则规矩落座。 “寻医情况如何?”柳氏先问了儿子的身体情况,“近来身体可有不适?” “无果,没什么不适。”陆承珝不愿多说。 柳氏暗自摇首,温柔看向儿媳:“心瑜,你来说。” 苏心瑜如实作答:“在骞州,我们寻到了纪大夫,他介绍我们去寒州寻他的师父。夫君的身体这几日瞧着还好,就是去骞州路上,夫君晕倒过一次。” 闻言,柳氏忧心:“承珝,你缘何这般不冷不热的?你不说的事,她都帮你记着。” 孙妈妈适时开口:“夫人,老奴方才是在清风居东厢房喊的少夫人,公子则在主屋新房。” “听听,听听,自个娘子陪你出远门寻医两回了,今日才回来,你就将她赶去东厢房。”柳氏动了怒,“你就觉不出自个娘子的好来?” 在一起也算有段时日了,就没有丁点感情么? 陆承珝不接话。 见他对她这个当母亲的尚且都能冷到这般田地,柳氏可以想象他对妻子该有多冷。 忽然想到一事,遂问:“圆房没?” “母亲。”陆承珝这才出声。 苏心瑜垂首垂眸,微红了脸。 不是羞的,而是尴尬的。 她是真没想到古人有时候压根不含蓄,恰恰相反,很直白。 见小夫妻的反应如此,柳氏便才知道他们尚未圆房,遂下令:“今夜必须住一屋,别逼为娘半夜来查房。” 孙妈妈含笑补充:“夫人的意思是公子与少夫人得在今晚圆房。” “啊?”苏心瑜又急又窘,“母亲,夫君他身体情况如此,我怕他……” “是承珝不行?”柳氏柳眉紧皱,“没听太医说起会有此方面的顾虑啊!” 陆承珝只觉得天灵盖险些冒了火:“母亲切莫乱猜。” “既然那方面没有毛病,那就早些圆房罢。”柳氏下了令。 寻不到解药,还是先留个种为好。 陆承珝:“……” 起身道了告辞,径直离开。 “母亲,我随夫婿回清风居了。”苏心瑜说了一句,只好跟了出去。 柳氏颔了颔首,冲儿子背影喊:“为娘今晚会来查房的。” 陆承珝脚步明显一顿。 第105章 夜里过来 回清风居的路上,相对方才隔了不少距离行走,此刻的小夫妻可谓并肩而行。 苏心瑜犯了难:“夫君,母亲不像是开玩笑。” “母亲不开玩笑。”陆承珝嗓音淡淡。 “那怎么办?” 他们不会真的要哪个啥吧? 关键是这不是该两情相悦后,情到浓时才为之的么? “夜里再说。” 男子不急不缓,似乎不急,更没见母亲所言放在心上。 “夜里再说就来不及了,母亲要来查房,怎么查?莫不是亲眼看着?” 苏心瑜却急,对男子来说,那是占便宜的事;对女子来睡,怎么说都是吃亏的事。 陆承珝猛地咳嗽出声:“你竟盼母亲来看?” 苏心瑜急着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担心母亲说的查房是来看。查房,顾名思义,不就是来房中查看么?” 陆承珝只觉无语,半晌才道:“大抵只在门外听。” “哦,那还好,还好。”苏心瑜按了按有些慌乱的心口,想到一事,又道,“方才我没经过你同意,直接进了你的房间,是我的不是。陆承珝,我跟你道歉。” 能屈能伸可是个良好品德。 她得对他好些。 倘若他身上的毒真的解不了了,希望他走前能看在她对他好的份上,帮她跟陆家长辈求个情,让她不必陪葬。 见他不理会,她继续温温软软地解释:“我看你整日整日不高兴,据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我才把蜜饯给你送去的。” “你得知道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并非有意想要窥探锦囊内的秘密。” “还有,我嘴可严了,锦囊内是何物,我不会乱说的。” 她不光要待他好些,还要捂他的心。 如此他才会将她看成重要之人,舍不得她给他陪葬。 念及此,大着胆子去拉他的手指。 陆承珝的手仿若触电般挪到前头去了:“苏心瑜,你怎么是这样的女子?” 不远处忽然停下一个女子,女子面朝他们站定。 此女不是旁人,而是孟茹玉。 “表哥素来不喜女子接近,五少夫人难道不知?” 她原以为五表哥待苏心瑜是不同的,方才她不经意瞥见,瞥见苏心瑜去拉五表哥的手,被五表哥躲开并斥责。 联想自己前几次收到的窝囊气,此刻气息一下子就顺了。 苏心瑜怔在原地。 她大抵是不会勾人,更不知如何讨冷面郎君的欢心,这些无所谓。 有所谓的是自己勾人不成,竟被人瞧见了。 那人还是一心思慕陆承珝的表姑娘。 天呐,这就丢人了。 孟茹玉笑着道:“哪有女子这样主动的,竟主动去拉男子的手?” “我拉的是自个夫君的手,关你何事?”苏心瑜反唇相讥,“你一天到晚关心我们夫妻的私密事,丢不丢人?” “你?”孟茹玉笑出声,“丢人的是你自己,你不知道?” 看五表哥此刻沉着脸,她就知道表哥心里没有苏心瑜。 “我知道了。”苏心瑜作吃惊状:“还是说你少女思春,想着嫁人了,既如此,你不妨回孟家让自家长辈做主去。” 闻言,孟茹玉气得险些翻白眼。 说她思春,还说让她滚回孟家,听得她忍不住反驳:“你还真当自己是陆家的少夫人?不过是冲喜来的。” 随时准备陪葬的货色,否则那轮到得当五表哥的少夫人? 后面那句话,她只敢在心里想,到底不敢当着陆承珝的面说道出来。 更怕五表哥知道她自己不愿陪葬,曾拒了嫁给他的机会。 孟茹玉的言外之意,苏心瑜听出来了。 这是事实,一时间还真不好反驳。 就这时,陆承珝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蜜饯不必放在房中,往后你想送点心给为夫,送去书房便是。” 说罢,拉着她缓步走了。 男子的手心干燥温热,苏心瑜只觉自个手心隐隐冒汗。 被他牵着经过孟茹玉跟前时,她终于能得意地冲她挑眉了。 她一边冲孟茹玉挑衅地笑,一边软乎乎地与陆承珝道:“夫君的意思是会吃我送的蜜饯么?” “嗯。”陆承珝应了一声。 孟茹玉双腿似灌了铅一般,怔怔地看他们远去。 让她气恼的是,表哥还说要苏心瑜送点心去他的书房。 他的书房是不许旁人进去的,表哥平素压根不吃零嘴。 他们是做戏给她看的吧? 念及此,她想看他们走到半道甩手分开,却不想竟没有,表哥一直拉着苏心瑜的手缓步走着。 陆承珝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仿若见了鬼一般,他竟然去拉了苏心瑜的手。 少女的手,先前作画时,他轻轻握过一回,时间极短。 此刻拉着走了一路,手心的触感实实在在,仿若拉着裹着棉花的绸缎,滑腻似无骨,很是好捏。 再好捏,他也不想捏。 进了清风居,立时放开,阔步往主屋行去。 苏心瑜跟了去,在屋门口站定,并不入内:“蜜饯不会丢吧,你会放去书房吃的吧?那毕竟是嬷嬷辛苦做的,咱们不能浪费食物,对么?” 陆承珝淡淡应了声,开口:“夜里早些过来,莫让母亲起疑。” “好,我知道了。” 苏心瑜这才回了东厢房。 -- 是夜。 天色彻底暗下的时候,苏心瑜去了主屋。 到时,特意先敲了敲门:“夫君,我可以进去么?” “进。”陆承珝淡声。 到他卧房时,苏心瑜发现他已经洗漱过,身上穿着寝衣,头发全都披散在身后,用一根发带系着。 这与以往所见不同,还挺有慵懒随性的感觉。 不禁多瞧一眼。 就在她瞧他时,他也朝她看来。 苏心瑜连忙道:“我也洗过了,还用牙粉刷了牙。” 话一出口,她真想抽自己自个嘴巴,干嘛要特意说自己已经用牙粉刷了牙呢? “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想说自己已经洗漱过了。”她补充一句。 陆承珝本来也不多想,此刻她这么解释,他脑仁疼。 “苏心瑜,咱们不会亲嘴,不会行房。” “那睡觉前总归要刷牙的呀。”苏心瑜很快寻到了合理的解释,“你难道不刷牙么?我看你的净房有好几款牙粉呢。” “谁说我不刷牙,我早刷过。” 话落,陆承珝才觉自己的话被她带偏。 第106章 你弄疼我 就这时,屋外传来孙妈妈的笑声。 小夫妻齐齐转头过去,只见她径直进了屋,掏出一块白色帕子铺在了床中央。 “两位主子可以开始了,老奴帮两位把门关上。” 说罢出了卧房,嘎吱一声,房门关上了。 房中两人面面相觑。 苏心瑜指了指床,用口型说:“怎么办?” 陆承珝瞥她一眼,似在说,他怎么知道。 “咱们摇床罢。”苏心瑜再度指了指床,做了个类似划船的姿势。 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陆承珝却道:“我这床重工打造,不会有声响,你且放心。” 声音竟没刻意压着。 屋外,孙妈妈听得窃笑。 屋内,苏心瑜瞪大了眼,轻声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陆承珝仍旧是正常音量,“脱衣。” “脱,脱衣?”苏心瑜险些结巴。 这个命不久矣之人该不会想趁机来真的吧? 男子问:“我帮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要她脱个外衣有那么难么? 见苏心瑜捏紧了自己的衣襟,陆承珝伸了手。 “别,还是我自个来罢。”苏心瑜抬手阻止,缓缓将身上外衫的系带给扯了。 外衫才脱下,被他一把捞走,扔去了一旁的书卷榻上。 而后拉着她走往眠床。 苏心瑜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脱衣只是脱外衫。 屋外,孙妈妈从门上的窗口瞧房中,虽然有纱隔着,但人性轮廓还是瞧见的,只见公子拉着少夫人去了床边。 到底还是公子会。 下一瞬,两位主子上了床,床幔也落了下去,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苏心瑜盘腿坐好,抱了个靠枕,又一次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配合点,今晚这关先过去再说。” 陆承珝颔了颔首,算是同意。 苏心瑜想了想,道:“夫君,熄灯好么?” 熄了灯,屋外的孙妈妈就瞧不见他们什么了。 “怎么,你羞?”男子说罢,捏了眉心。 苏心瑜一怔,很快学做羞赧的样子回应:“是呀。” 陆承珝伸手出了锦帐,挥灭了烛火。 房中立时漆黑一片。 夫妻俩一个闲闲靠在床头坐着,一个盘腿坐着,竖耳听屋外动静。 好一片刻,孙妈妈都没有声响发出,苏心瑜怕她与上回的张嬷嬷一般是隐着的,也不敢下床去瞧。 只好干坐着。 就是时,外屋传来几道脚步声。 果不其然,听得婆母的声音传来:“他们如何了?” “回夫人,一直没动静。”孙妈妈如实作禀。 柳氏叩了叩门:“承珝心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不会希望为娘亲自来查房罢?千万别干坐着,就想糊弄为娘。” 小兔崽子,心里盘算什么,她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 陆承珝无奈拉了苏心瑜的脚踝,将人拉倒在了床上。 猛然间的举措,惹得苏心瑜惊呼出声:“喂,你干嘛呀。” 嗓音含着惊慌,全然不似作伪。 她立时翻身坐起。 陆承珝却齐声道:“坐着与躺着发出的声音不同,你还不快躺着?” 苏心瑜只好躺回去。 哪里想到她一躺会,他的手在她腰肢上捏了一把。 “啊。” 他怎么又搞突然袭击。 害得她控制不住喊出声。 陆承珝扑在她身侧,做了几个俯卧撑,才问:“叫什么?” “你,你……”苏心瑜反应过来,“你弄疼我了。” 屋外,欢喜的笑意传进了屋子里。 “夫人,成了。” “嗯,咱们回。” “夫人等着抱大胖孙子罢。” “嗯,就等着了。” 主仆俩的声音渐行渐远。 房中,床上两人重新坐起身。 陆承珝的手指摩挲几番,方才他捏了她的腰肢。虽说不得已为之,但感触不是假的。 腰肢纤细,竟还能如此柔软。 抹黑间,他悄然伸手在自己腰侧捏了一把,硬的。 不同,不同,真不同。 就这时,苏心瑜开口:“夫君点下灯,我想回东厢房了。” “母亲与孙妈妈或许会杀回马枪,今晚你就睡这里。” “应该不会吧?” “我的母亲,我了解。” “好吧,反正睡过多次,也不怕今晚再睡一次。” 苏心瑜嘀嘀咕咕,熟门熟路去了床内侧,钻进被窝睡了。 陆承珝:“……” -- 翌日清早。 孙妈妈来敲了门:“公子少夫人,老奴来取元帕了。” 元帕,元帕…… 床上两人猛地坐起,掀开被子找元帕。 元帕早皱成了一团。 当然仍旧洁白无瑕。 陆承珝与苏心瑜对视一眼,彼此往对方的手指看去。 苏心瑜压低声:“我怕疼,割你的。” 陆承珝轻声道:“落红落的是女子的血,该割的是你。” “不成,不能割手指,被人瞧见手指受伤,会怀疑我们元帕作假。” “有道理,那我割你的脚趾。” “不成不成,我怕疼的,你割你的脚趾罢。” 男子浅浅道:“放心,我下刀子很快。”左手伸来,“来,伸脚给我。” 苏心瑜一哽,竟见他从枕头下掏出了匕首,匕首冒着寒光。她哪里敢给他脚,吓得她连忙往床内侧躲去:“陆承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孙妈妈贴耳听动静,话听不真切,却听到割不割的,后又听到少夫人质问公子还是不是男人…… “怎么了,怎么了?”她喊着问。 陆承珝才不会割自己,将匕首入鞘,对外道:“元帕许是被折腾到床下了,等我们睡够了,会派人给孙妈妈送去。” 孙妈妈心底已然起了疑惑,也不揭穿,称是离开。 她一走,苏心瑜哪里还敢再睡,一个激灵下了床,披上外衫就想跑。 陆承珝真的是个手段狠辣之人。 竟然想割她的脚趾。 “慢着。”陆承珝喊住她,将元帕丢在桌面上,“你说怎么办?” “你那么聪明,你想办法。”苏心瑜将问题抛给他。 “来人。”陆承珝对外喊。 寒风与琴棋立时进来。 陆承珝下令:“你们谁,割点血出来抹上。” 寒风与琴棋对视一眼,瞧神色十分为难。 寒风眼眸瞧着外头:“割手指之事,属下是不怕的。但夫人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话音落,柳氏由孙妈妈扶着就进了屋。 “我就知道从昨夜就开始在糊弄我,承珝,心瑜,你们谁来解释解释?” 第107章 使美人计 苏心瑜傻在当场。 他们都“做”到那等程度了,还不信? 因清早没及时没割脚趾,被发现了? 相对她的不镇定,陆承珝平静无波:“母亲,儿子有话说。” “说。”柳氏咳嗽几声。 她的身体不好,还要为小兔崽子操心,真是伤她的心。 陆承珝抬手,示意母亲随他去庭院廊下。 廊下可以看到周围,庭院空旷,可观察有无人偷听他们的对话。 柳氏同意,让孙妈妈扶着自己过去,而后挥退孙妈妈,只留他们母子在廊下。 苏心瑜远远瞧了眼廊下,压低声问琴棋与寒风:“孙妈妈来的时候,母亲也来了?” “是啊,少夫人。”寒风回道,“夫人不许我们吱声,事情就成这般模样了。” 苏心瑜忽然觉得头大。 陆承珝是个聪慧的,婆母能生了他,自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就是不知道陆五会说什么将目前的局面给糊弄过去。 廊下,柳氏怒斥:“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为娘的心?” 整个国公府,只他们这一房情况最糟。 她早些年没了丈夫,大女儿远嫁去了外地,如今不知过得如何;小女儿整日以面纱遮面,轻易不见人。 原本最让她欣慰的儿子—— 毕竟年少便得了军功,如今又任大理寺少卿,官居四品。放眼整个朝堂,五品往上的官员中,他最为年轻。 可如今,他身中剧毒,寻医无门,命不久矣。 她这个当母亲的,无非想他们这房的香火能延续下去,让儿子留个种。 哪承想这浑小子竟如此不听话? 陆承珝音色淡淡:“母亲也知道儿子是个将死之人,缘何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柳氏一怔,探究的目光打量儿子,很快低低冷笑:“呵,你表面这么说,实则是没瞧上心瑜吧?” “她也就那样,我为何要瞧上她?” “你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也多,你就说有无见过比她还好看的?” “儿子从不以貌取人。” 柳氏大声冷笑,笑着笑着咳嗽两声:“就你那德性,能入你眼的,怕是只你自己罢。” 还别说,她的儿子的确长得美,若是搁在乱世,怕是也能成为祸国殃民的货色。 陆承珝容色淡漠:“母亲往后别再指使我们做那等事,儿子不想。” “不想?”柳氏更急了,“你莫不是要跟老二一般,想出家?” “老二又想出家?” “他是个不省心的,就你们离家这半个月,他已吵了三回。” 说罢,柳氏算是看明白了,自个儿子是个油盐不进的。 她将视线转向了主屋门口立着的苏心瑜,遂冲她招招手,转眸与儿子又道:“你回房,我与心瑜说一说。” 陆承珝略略颔首,抬步回了房。 苏心瑜从屋檐下过去廊下,半道与陆承珝错身而过,眼睛冲他眨了眨,想让他提示他们母子聊得如何。 却不想这厮连眼风都不带扫她一眼。 待她到了廊下,立时被柳氏拉住了手。 “心瑜,咱们娘俩说两句。” “好的,母亲。” “咱们出去说。” 柳氏望向主屋,眼风扫向儿子,仿若在说她知道他的暗卫隐在游廊周围。 婆媳俩出了清风居,往居所后头的僻静地行去。 孙妈妈不远不近地跟着,以防有人靠近。 “心瑜,承珝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了,要你来冲喜一事,确实是委屈你。” 彼时的情况,竟然连府中借住的几位表姑娘都不愿冲喜。 要知道这几位表姑娘住在国公府,第一目的就是想要寻个国公府的公子嫁了。 再不济的,也想利用国公府的威望去外头择一门好亲事。 可她们都不愿,原因无他,都清楚陆承珝命在旦夕。 国公府门第在,要成少夫人也不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选来选去,再加时间又急,便选了苏心瑜。 闻言,苏心瑜抿了抿唇:“夫君的身体情况,我确实清楚。冲喜一事,也确实非我所愿。” “实诚孩子。”柳氏笑了笑,很快笑容变得无奈,“承珝父亲早些年不在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这国公府,很多事情并非我能决定。” 她在国公府中话语权不大。 “母亲,您想说什么请直说罢。” “那我就直说了。”柳氏停下脚步,温柔看向儿媳,“承珝身上的毒怕是无解了,如今他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少。为娘希望你能与他努力努力,怀上孩子,往后你便是咱们家的功臣。” “母亲,这事……” 让她太为难了。 柳氏又道:“你若能怀上孩子,为娘肯定帮你说话,即便承珝走了,咱们娘俩也好有个念想。” 嗓音恳求。 苏心瑜黛眉微微蹙起,抿唇不语。 柳氏叹息:“胡婆子几次拦着你,不让你出府,也是有缘故的。我猜你肯定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这风声不是假的,为娘也无能为力。如今既盼着能寻到名医解了承珝身上的毒,也盼着你能早日怀上承珝的孩子。你若怀上孩子,为娘拼尽全力也会保下你们母子。” 苏心瑜心头一惊。 最初是听丫鬟说新婚夜过去,陆承珝不醒,她得陪葬。 陆承珝醒了,事态实则升级,变成他若毒发身亡,她还是得随他而去。这个消息是陆小八告诉她的,她确实信了。 毕竟陆承珝也知道她想逃就是为了避免陪葬。 倘若没有陪葬一事,陆承珝早在她翻墙时就告诉她了,他只说自己管不了死后的事。 此刻听婆母这般说,那便是完全肯定了。 这陆家是真的不能待。 见儿媳若有所思,柳氏轻唤:“心瑜?” 苏心瑜这才动了动唇角:“母亲,夫君他不喜我,我与他做不了那种事。” 这是事实。 “你那么漂亮,必要时拿出女子的柔情来,使点美人计,任男子再冷硬的心肠也能软了去。” “母亲的意思是要儿媳去主动与夫君……” 要她去勾他。 高门大户的夫人,竟会如此要求儿媳? 好吧,虽说她也有勾人的打算…… 但,并不打算要与某个人生孩子。 “有些为难对么?”柳氏自问自答,“定是为为难的,为娘去请教习嬷嬷来,你学一学。” “母亲,我们打算去寒州寻医,要不等去过寒州后再说?” 第108章 两只脚踝 “你先自己努力一番,与请教习嬷嬷的事,不冲突。倘若你们要尽快出发去寒州,等你们回来,再让教习嬷嬷来府中也是可行。” 柳氏说着,温柔帮她将碎发别到了耳后。 苏心瑜垂眸称是。 心里腹诽,最好在寒州能寻到法子,所有问题都能解决了。 柳氏满意笑了,拍拍苏心瑜的手背:“为娘这就回了,你也回清风居罢。” “是,母亲。” 苏心瑜颔了颔首,目送婆母由孙妈妈扶着离开,叹息一声,这才回清风居。 脚步一跨进清风居的院门,只见院中多了几人,为首两人是裴行舟与陆炎策。 “小舅说带我们上街。”陆炎策很是兴奋,“心瑜,你准备准备,咱们出发。” “咱们上街作何?夫君去么?” 苏心瑜还沉静在婆母给的难题中,心里一头乱麻。 “自然是去买好东西。”陆炎策高兴道。 陆承珝则没回答她。 “昨日我去定制了金锅金勺,今日能取了。”裴行舟笑意温润,转眸看向陆承珝,“你不是答应给心瑜买金铃铛么?” 陆承珝无奈只好一道出门。 一行人到了街上,由裴行舟领路,直接去了百宝楼。 百宝楼是京城最大的售卖金银珠宝的首饰楼,平素多的是达官贵人来逛。 楼层分为三层。 一楼,接待广大民众。 二楼,接待贵宾与熟客。 三楼,接待高端定制的大主顾。 裴行舟一行到时,一楼厅堂内多的是看珠宝的顾客,一时间没有伙计迎上来。 苏心瑜垂眸想着婆母交代的任务,冷不防地抬眸,教她看到了马满满与沐海驭在不远处的柜台前挑首饰。 她看到了他们,他们也看见了她。 沐海驭眼眸一亮,一段时日不见,表妹出落得愈发动人。 猛然瞧见苏心瑜身旁的陆承珝,神色明显一慌,急忙垂眸与马满满说话:“可选中什么?” 马满满不知丈夫曾经上陆家与苏心瑜表白,此刻见到陆承珝过来,想到被讨还回去的八千两,她便来气。 当即指着柜台处一支不小的金簪:“我要这个。” 她得买一支价值不菲的金簪,如此也好让小蹄子与早死鬼知道他们不缺钱。 就这时,掌柜含笑过来,语含歉意:“裴爷来了,我这里的伙计就是没有眼力见,竟然未迎尊驾。” 陆承珝平素不逛此等店肆,掌柜不认得他。 裴行舟不同,时常购买首饰送女子,再加他本就是生意人,裴家的名号在全国都响当当,掌柜早将他奉做上宾。 裴行舟道:“无妨,我来取物什,可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掌柜热情抬手,亲自将人往楼上领,“咱们去三楼看。” 见苏心瑜跟他们上了三楼,马满满不满地拿手肘撞丈夫:“你何时也能带我去三楼?” 要是那八千两还在,她此刻定要拿出一沓银票甩在势利眼的掌柜脸上,让掌柜点头哈腰地伺候她去三楼消费。 “你省省罢。”沐海驭压低声,“明年我要参加科举,该花钱的地方多了去,再说今年你买过多少首饰了?” 那边厢,苏心瑜随裴行舟陆承珝去往三楼。 经过二楼时,她看到二楼也有售货柜。相对一楼环境嘈杂,二楼颇为安静,且柜台前还有座椅供宾客坐着挑选。 不多时,脚步到了三楼。 三楼最清净。 楼梯对过去的窗口摆了供宾客等候的交椅,茶几上隔着瓜子点心,转身往里则是雅间。 掌柜将他们带进雅间,命人上了茶水点心后,他亲自去取了裴行舟定制的金锅金勺过来。 “裴爷,您的金锅金勺。” 掌柜含笑将物什轻轻搁在裴行舟跟前。 裴行舟指了指苏心瑜:“给我家小辈的。” “哦,裴小姐。”掌柜便将金锅金勺轻轻放在了苏心瑜跟前。 “姓苏。”裴行舟淡声。 “苏小姐。”掌柜改口。 苏心瑜轻声道:“小舅,不是说比巴掌小些么?” 眼前的金锅比男子的手掌还大。 外头雕花,工艺精湛。 金勺柄上亦有雕花,令人惊叹。 “巴掌有大有小嘛,这不就比大巴掌小些么?”裴行舟笑盈盈道,“你收下便是。” “可是这也太破费了!” “金锅金勺,寓意财源滚滚,咱们这些人全都有财气。” “多谢小舅!”苏心瑜真诚道谢。 心里想着自己该回个礼,什么礼合适呢? 小舅不缺钱,肯定啥都不缺,这礼怕是难以想着了。 这时,裴行舟高兴看向掌柜:“金铃铛呢?我这大外甥要买。” 说着指向陆承珝。 陆承珝神色冷冷。 “有有有。”掌柜笑道,“我这就去取,这位公子要几只金铃铛?” 陆承珝脑中闪过画面,想着两只脚上各挂两只的话…… “四只。”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不对,没疯! 裴行舟这厮金锅金勺都送了,他若只送两只铃铛,岂不小气? 等掌柜拖着托盘把金铃铛送来的时候,苏心瑜仍旧有些讶然,眼前的金铃铛表面刻画了精美的纹理,甚是漂亮。 大小有拇指与食指圈起那般大,且壁颇厚,颇有分量。 拎起红绳,铃铛声异常清脆。 比她在庆州买的银铃铛与铜铃铛都好听。 “我只要两只就够了。” 苏心瑜两只手各拎了一只。 陆承珝一把抓了余下两只,放去她的手心:“拿着。” “这……”苏心瑜俏皮一笑,“那我真拿着了?” “拿着拿着。”一直未说话的陆炎策开口了,“小舅,哥,你们是不是也送我点什么?” 他一路跟来很辛苦的。 “你就省省罢。”陆承珝冷声,“男子玩什么铃铛?” “我不要铃铛,你们送我点用金子做的玩意就成。” 他的要求很低的。 裴行舟看向掌柜,掌柜会意,出了雅间很快回来,取了只金算盘来。 “喏,给你的。”他摸摸外甥的发顶,“快些长大,也好早些帮我算账。” 陆炎策唇角一抖,原来小舅打的是这个算盘。 不过是金子做的就成,虽然金算盘只半个巴掌大,胜在是金子做的。 陆承珝与裴行舟相继结了账,金器全都用锦盒装起。 掌柜照旧亲自将人送下楼。 一楼,马满满正为金簪与沐海驭吵嘴。 第109章 辞官缘故 马满满怔愣住。 只见苏心瑜手上捧着两只锦盒,可见买了不少东西。 而她只要一支发簪,沐海驭与她争执许久,都不肯给她买。 如此一对比,她愈发来气。 到底怕被他们瞧见,觉得他们连簪子都买不起,马满满拉着沐海驭去了靠里的柜台前。 不承想,适才招待他们的伙计冲她喊:“沐公子,沐少夫人,这金簪你们还要不要?” 闻言,苏心瑜循着伙计的眸光看去,只见马满满面上满是窘迫,下一瞬,见她瞪她一眼,大声冲伙计道:“要,自然要。” 沐海驭还想说什么,被马满满拧了一把。 苏心瑜压根不予理会,权当看笑话一般,看过就算,脚步随着陆承珝与裴行舟出了百宝楼。 “咱们这会子回去,还是再逛逛?”陆炎策心情颇好。 倘若再逛逛,说不定小舅又会给他买点什么。 “此刻离中午饭点还早,咱们先去寻家茶馆喝个茶,然后寻个酒楼吃饭,再回去如何?”裴行舟建议。 陆承珝淡声:“我想回一趟大理寺。” 自己被刺杀的案子,他得去过问一番。 “当值去?”裴行舟蹙眉,“你这身体还没好透,再说了,即便要去当值,不该是清早就去的么?” 陆承珝沉默不语。 也是,那就明日再去大理寺罢。 他沉默,算是同意。 裴行舟抬手一指,指了街对面的茶馆,一行人便行了过去。 茶馆内,台上正有女子唱小曲。 台下有男子往台上丢铜钱与碎银子。 裴行舟一进茶馆,立时有小二迎上来。 “裴爷,今日喝什么?” “老样子。”裴行舟道。 “好,裴爷就坐原来的雅间罢,原来的雅间空着。” “成。” 于是乎,也不用小二带路,裴行舟熟门熟路地寻去雅间,带陆承珝、苏心瑜与陆炎策落座。 他们一落座,小二就端来了茶水点心。 等小二离开,倏然,隔壁有说话声传来。 “怎么还想着回庆州?” “是的,殿下,奴家想回庆州看望父亲。” “贺太医当年因何辞官,你可知缘故?” “奴家不知,父亲的师父一直不愿父亲当太医,再加父亲一直被太医院排挤,许是因此辞官罢。” “你父若还想回来当太医,孤可以帮忙说一说。” “多谢殿下!” “不过,你想见他,也不必特意跑一趟庆州。庆州不太平,你去往,孤会担心。” “多谢殿下关怀!” 雅间与雅间之间只用木板当墙隔开,隔壁的说话声十分清晰地传入了陆承珝等人的耳中。 为防止隔壁的人也听见他们的说话声,裴行舟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四个字—— 太子,贺女。 意思是隔壁说话的两人是太子君晨涛与贺家女贺梦菲。 陆承珝颔了颔首。 就这时,台上唱曲的女子下了台。 台面摆上了书案,说书人阔步上了去,拱手对宾客们作揖。 “诸位安好,话接上回,上回讲到公主来和亲,年轻的皇帝对她可谓一见钟情。” 底下有客人问:“怎么一见钟情了?” 说书人笑道:“由此疑问者,定是上回没来听的。我就简单说一句,和亲公主容貌极其出色。皇帝的后宫佳丽们,无一人能及得上她,她可谓真正的国色天香。” 另有客人喊:“我们听过了,你快继续讲。” “年轻的皇帝连接几个月都宠幸这位邻国来的和亲公主,如此一来,嫔妃们妒忌不说,连和亲公主都以为皇帝喜欢她。” “却不想,有一回和亲公主听说她每回事后服下的汤药可不是什么补药,而是避子汤。” “邻国来的公主,哪里知道咱们中原人的手段。” “避子汤喝了三个月,不仅如此,她还听说皇帝不愿她生下他的孩子的缘故……” 忽然,台下有人大喊:“你讲的是淑妃的事吧?” 说书人笑笑:“在下以说书吃饭的,哪敢说淑妃?” 雅间内,裴行舟摇了摇首。 陆承珝俊眉微动,却也不语。 他们的神情,瞧得苏心瑜好奇,倏然听到隔壁又传来说话声。 “殿下,说书人说的是淑妃娘娘的事吧?” “淑妃娘娘?孤听说当年淑妃的专属太医正是令尊。” “是不是我父亲,奴家也不清楚,毕竟淑妃娘娘离世的时候,奴家还未出生。” “也对。”微顿下,君晨涛道,“你修书一封,孤派人送去庆州,若是可以,顺带将你父亲接回京城,如此你们父女也好团聚。” “如此多谢殿下!” 很快饭点将至,为防君晨涛发现他们,陆承珝指了指门外示意他们先走。 裴行舟颔首同意。 一行人趁着说书人讲得兴起之时,悄然出了茶馆。 寻了家酒楼,四人进了个包间,点了酒菜用午膳。 在等酒菜的间隙,苏心瑜好奇问:“所以方才说书人讲的是淑妃的事?” “和亲公主成为皇帝妃子的,这二十年来,只淑妃一人,是个人都会将说书人中的主角代入为淑妃。”裴行舟低声道。 “原来如此,不过皇家人的爱恨情仇,总归是百姓关注的焦点。”苏心瑜轻声道。 “不过,淑妃去了有个十八十九年了罢,我那会才一两岁,陆五大抵才出生。说来这皇家的秘辛,那是我们这些人能知晓的?” 裴行舟提了酒壶。 “今日中午喝个一两杯就成。”陆承珝嗓音淡淡,眼眸更是淡如水地看向苏心瑜,“你不许喝。” “不喝就不喝。”苏心瑜嘟囔一句。 “嘿嘿,我也不喝。”陆炎策冲苏心瑜挑眉,“你上回喝醉了罢?” “没有,别瞎说。” “哥,你就说心瑜在绵州那次是不是喝醉了?” “她自个清楚。”陆承珝扫他们一眼。 “上回苏心瑜喝完酒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醉?”裴行舟道,“中午,我与陆五少喝几杯,等到夜里咱们去璟竹院,让我姐做几道拿手菜,届时再行喝过,如何?” “好。”苏心瑜高兴应下。 陆承珝一道眼风又扫去。 她冲他笑:“那是在陆家,陆家你还担心什么?” 搞得好像她会发酒疯似的,她才不会。 再说在陆家,璟竹院到清风居才多少路啊。 第110章 接近缘故 在酒楼用罢午膳,陆承珝一行回了陆家。 他与苏心瑜先回了清风居,裴行舟则与陆炎策回了璟竹院,四人商议好日跌时分在璟竹院再会面。 在东厢房内,苏心瑜搁下两只锦盒。 想了想,还是将门窗关上了,而后拿出八千两的银票,敬茶时收到的红包,祖母赏的头面,五婶送的头面…… 林林总总加起来,她可算有些小富裕了。 如此逃离陆家,有了生活的本钱。 就是上哪寻一个忠心又贴心的女护卫? 这是个问题。 咚咚咚——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苏心瑜连忙将所有钱财收好:“等会。” “小姐,是婢子。”琴棋的声音响起,“小姐是在午歇么?” “嗯,我是想睡一会。” 苏心瑜打了个哈欠。 “婢子也没旁的事,就是来看看小姐,那小姐睡一会罢。” “好。” 苏心瑜应声,索性脱了衣裳,坐上床看话本去了,才看片刻,便睡下。 等她醒来时,正好是日跌时分。 刚出了东厢房的门,就见吉祥过来。 “五少夫人,是时候去璟竹院了。” “哦,对。”苏心瑜目光望向主屋,“我去寻他。” “五公子已经在璟竹院。” “他已经去了?” “是。” “那行罢,我这就过去。” 苏心瑜与琴棋说了一声,自己则随吉祥出了清风居。 路上,她远远瞧见一个女子,面纱遮脸,在前头的林间小道上身影一闪而过。 “吉祥,她为何戴面纱?” 吉祥摇首低语:“小的也不知,不过听说是脸上长了东西,不便见人。” “这样啊。”苏心瑜轻声问,“陆承珝只她一个妹妹吧?” 陆家公子小姐一大堆,有些人,她到如今都还不怎么认识。 “五公子确实只她一个胞妹,不过五公子还有一个胞姐。” “亲姐姐?” “是的,是亲姐姐。” “在哪?” “嫁人了,不在京城,好似嫁得有些远。” 两人聊着,很快到了璟竹院。 裴沛珊见苏心瑜过来,高兴相迎:“他们在花厅下棋呢,心瑜过去看看。” “好呀,婶婶。”苏心瑜脆生生喊了一声,走到裴沛珊身旁,轻声问,“婶婶,小舅送我金碗金勺,我想着要回礼。小舅平素有什么喜好,您可以告诉我么?” “你这孩子,他送你的,你安心收下便是,不必回礼。” “那怎么成?小舅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其他东西不多,就是钱多。”裴沛珊笑道,“不过你要打听他有什么喜好,我倒是得好好想想,他有什么喜好来着……” 一时间还真想不着。 说话时,裴沛珊将苏心瑜领去花厅。 花厅内,陆承珝与裴行舟正在下棋。 没多会,裴行舟输了。 陆湛拍拍他的肩膀:“我与承珝下。” “好,姐夫,你一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裴行舟将位置让出来。 两人交换位置坐下,陆湛与陆承珝分别收棋,落棋。 看了许久的陆炎策见苏心瑜到来,冲她抬了抬下巴:“喂,你会下棋么?我跟你下。” “我不会。”苏心瑜坦诚。 “竟然不会。”陆炎策嘟囔一句。 “就你那水平难道就算会了?”裴沛珊毫不给情面地揭穿儿子,而后柔声与苏心瑜道,“多看看就会了,我去准备饭菜。” 苏心瑜扶住裴沛珊的手臂:“婶婶,我帮你。” “你会做菜?”裴沛珊吃惊。 陆炎策大声道:“她会指挥人做事,然后她自个再怎么捣鼓一下。” 苏心瑜坦诚。“也算会一点罢,做出来的东西可以吃,小舅因此奖赏金锅金勺的。” “好。”裴沛珊笑着道,“那就露一手。” 两人便去了后厨。 -- 夜幕四合之时,璟竹院,饭厅内,饭菜上桌。 众人入席动筷。 陆湛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酒:“都尝尝,我觉得这酒滋味甚好。” 陆炎策举手:“爹,我来给你们斟酒。” “懂事了啊。”陆湛便将酒壶给了儿子,提醒,“你还不能喝。” “我知道,你们都能喝,只我还小,不能喝。” 他只一个目的,就是想看苏心瑜会不会喝醉了。 在给爹娘、小舅倒酒后,他给陆承珝也到了酒,最后将苏心瑜跟前的酒杯给满上了。 陆湛举杯:“这两次出门,我家炎策长进不少,我们当爹娘的很是欣慰。来,大家共饮。” 苏心瑜悄悄看陆承珝,见他不反对,她便跟着举杯。 不过此次学乖了,不像上回一口闷,此次是抿一小口喝。 酒都吃了,话题也聊开了去。 裴行舟聊到贺家女:“今日在茶馆,坐我们隔壁包间的正是贺家女与太子。” “这个贺家女不是个省油的。”裴沛珊道,“修远为他闹了三回要出家了,就在你们出门的半个月里。” “老二还想出家?”陆炎策摇首,“枉费我们把他接回家里来,也告诉他贺家女的真面目,他竟然还执迷不悟。” “不说他了。”裴沛珊招呼众人,“来,大家都吃菜,这两道是心瑜做的,你们都吃吃看。” 陆湛先吃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好,滋味很好。” “谢谢叔叔。”苏心瑜高兴,目光看向陆承珝,希望他下筷夹了吃。 却见他执起筷子,夹的却是旁的菜。 这时,陆炎策又道:“爹娘,淑妃娘娘的事,你们听说没?” “淑妃娘娘,你说的是邻国来和亲的公主?”陆湛问。 “嗯,正是她。”陆炎策颔首,“今日在茶馆,我们听人提起她。” 陆湛搁下筷子,叹了口气:“这个淑妃据说是个命苦的,她离世时,我大抵也有十岁出头了,当时的情况,记得一些。不过她因何去世,去世前遭遇了什么,我不知,我只知道当时整个京城都沉静在悲痛中。” 陆承珝淡声问:“我听太子与贺家女提起,说贺进先前是淑妃的专属太医?” 陆湛道:“每个嫔妃都有指定的太医,在专属太医忙碌的情况下,嫔妃有个头疼脑热,才会喊旁的太医过去看诊。贺进是不是淑妃的专属太医,这点我是不知情的,不过她既然身为嫔妃,自然有专属太医。” 陆承珝眉头蹙起。 他怎么觉得太子接近贺家女士有缘故的? 第111章 夫妻醉酒 “实则淑妃是禁忌,皇家人不许百姓谈起,但百姓茶余饭后的事,他们如何管得到?” 陆湛摆了摆左手:“不说她了。” 转眸看向陆承珝:“承珝,我听炎策说在骞州寻医仍旧无果?” 陆炎策插嘴:“可不是嘛,就是无果。老二让我们去寻他的师父,老二的师父让我们去老二的师父的师父,老二的师父的师父让我们去寻老二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这么一串……” 串到何时才是个头? “确实无果。”陆承珝淡声。 苏心瑜开口:“其实还是有些希望的,纪大夫介绍我们去寒州寻他的师父。” “寒州可冷了。”裴沛珊道,“咱们京城已经够冷的,寒州,光听名字就知道很冷。” “话虽如此,但希望在寒州,总要试一试的。” 苏心瑜说话时看向陆承珝,希望他应下去寒州的事,最好早日提上日程。 陆炎策抬了抬下巴,问陆承珝:“哥,你该不会不想去吧?” 裴行舟摇了摇首:“今日他还提起要去大理寺当值,倘若回了大理寺,他哪来的时间去寒州?” 陆承珝沉默。 见状,苏心瑜知道他不怎么相信纪昆所言。 现实情况也是难,让人瞧不见希望,他们是身旁人都觉得解毒是件难事。 他身为当事人感触肯定更深。 如此一想,不知不觉地便喝了不少酒。 陆承珝亦如是。 以往觉得老二医术了得,而今看来不过如此。 贺进倘若医术好,太医院怎么舍得他辞官? 纪昆一个敢称神医,却穿着破洞的鞋,还拎着医药箱上门去看诊,哪里的神医是如此的? 如此一想,寒州不去也罢。 有这工夫,他不如早些寻到凶手,以免毒发时,无法处理。也好避免毒发身亡后,留有遗憾。 念及此,心情到底烦闷,遂给自己斟了酒。 陆湛劝慰:“承珝,依我看该去看,这医术吧,往往是年长的医者能力最高。” 裴沛珊也劝:“是啊,承珝,你娘肯定也希望你去的。” 陆炎策抬了抬拿着筷子的手:“哥,你若去寒州,我陪你。” “你是陪么?”裴行舟揭穿外甥,“你是想到处耍一耍。” “我到处耍一耍的时候,顺便陪着,同时增长见识。”陆炎策说得一本正经。 他们在说什么,陆承珝全都没怎么听进去,只觉得耳畔嗡嗡的,不知不觉地便喝多了酒。 待到午膳用罢,小夫妻一个喝多了酒,一个本就酒量不行。 裴行舟要回裴家先道了告辞,陆承珝与苏心瑜便也提出要回清风居。 陆湛看向小夫妻:“你们没醉吧?” “没醉,叔叔。”苏心瑜笑了笑,看陆炎策盯着她瞧,她便扯了扯唇角,“你失望了吧,我没醉。” 陆炎策见她小脸微红,说的话到底清楚,便肯定她没醉。 至于老五,神色未变,可见更加没有醉意了。 “没醉就好,今夜到底吃了酒,回去早些歇息。” 裴沛珊吩咐吉祥如意给他们打灯笼,一个送裴行舟出府,一个送小夫妻回清风居。 一行人在璟竹院门口分开。 不多时,苏心瑜跟着裴行舟回到清风居。 如意道:“五公子,五少夫人,那小的这就回璟竹院了。” “好。”苏心瑜颔了颔首,一转头竟看陆承珝已经快步走往主屋。 她连忙追上去。 “去寒州罢。” “不去。” “为何不去?” “没有为何。” 男子说罢,脚步跨进了主屋的门槛。 苏心瑜大着胆子跟了进去,也不怕他斥责她未经允许进他的屋子:“你是觉得寻医无望,失望不想去,对么?” 男子没作声。 苏心瑜一时间不知如何开解,想了想,心生一计,道:“咱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或多或少也有了感情,对不对?” 陆承珝闻言,一怔:“感情?” “是啊,你帮我逃回卖我的八千两,又帮我将嬷嬷他们救出来,处理了恶霸。你做的这些事情,我都记着。你对我那么好,再加上你长得可比陆砚书好看多了,我……”她心下一横,抬眸看向他,“我好像有些喜欢你了。” 陆承珝闻言,忙不迭地后退三步,连连摆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没扯。”苏心瑜开始扯,“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喜欢长得又俊又帅的男子,你便是如此样貌。虽说名声狠辣了些,但不妨碍我对你开始产生情愫。” 陆承珝只觉自己有些反胃。 不知是喝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此刻听她这么说的关系? “打住,别说了。” “不行,我要说的。” 她去拉他的手,被男子不动声色地躲开。 苏心瑜唇角一抖,暗忖自己勾人不成,连表白也会失败,莫非他瞧出自己是假意的? 刚刚才思忖,很快脑袋倏然晕眩,熟悉的感觉上来。 眼前的男子再度变成了两个。 “夫君,你,你怎么有两个脑袋?”她拍拍自己的脸,“不对,又有两个你。” 陆承珝捏了捏眉心。 五叔珍藏的酒后劲是真的足。 竟然连他也有了醉酒之意。 趁着后劲全都上来之前,他得先把人赶走。 “苏心瑜,你醉了,回你的东厢房去。” “哦。”苏心瑜嘟囔着应声,脚步歪斜地往门口行去,却不想走的仍旧是歪线。 走着走着,咚的一声,脑门撞到了门旁的墙壁。 立时哭出声。 “门挡着我,不让我回,夫君,你送我回去罢。” 陆承珝无奈,快走几步,一把拽了她的胳膊,却不想整个人一阵眩晕,背后笔直地靠在了墙上。 糟糕,酒意完全上来了。 “夫君……”苏心瑜咯咯地笑,“你说我醉了,你才醉了呢。” “胡扯。” 他怎么可能会醉? 当即抓紧了他的胳膊,抬步而行。 屋外,立着五人。 琴棋立在中间,她左边是寒风冻雨,右边是惊雷闪电。 五人齐刷刷盯着主屋瞧,只见主屋的外屋大门敞开,陆承珝拉着苏心瑜转了个圈,而后走往了里间卧房。 “我家小姐醉了,我确定。”琴棋蹙眉。 “公子也醉了,破天荒头一遭,他以为转了一圈是将少夫人送回东厢房了。”寒风叹息。 第112章 尊重庇护 就连他们五个人活生生站在外头,公子都没吩咐他们,顾自送少夫人。 可见他醉意很不小。 如他们所猜的这般,主屋卧房内,陆承珝一把将苏心瑜拉到床上坐下,醉眼朦胧地说:“送到了。” 说着,打了个酒嗝,“不对,你这屋子的床怎么与我屋的床一般模样?” 此刻的苏心瑜看什么都是双重的,看床也是两个,模糊得很,忙摇了摇头:“错,这就是东厢房的床,你喝醉了。” “不对,这是我的床,我的,你不许睡。” 陆承珝扑向床上。 世上没有女子能睡他的床。 “这是我在东厢房的床,你才不许睡!” 苏心瑜躺去了床上。 两个人一个趴着,一个躺着。 双双扯了被子盖。 屋外的琴棋过来,贴心地帮两位主子将房门给关上了。 闪电问她:“房中情况如何?” 琴棋道:“都喝醉了,睡了呢。” “睡了就好。”寒风道,“咱们也去歇息吧。” 公子与少夫人是夫妻,睡一起,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 回裴家的车上。 裴行舟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腹诽自己没喝多少酒,以往喝这点酒,都没事,今日怎么有了醉意? 莫非姐夫的酒是什么补酒? 此刻的璟竹院。 裴沛珊也有了醉意,急忙问丈夫:“夫君,今夜你拿出来的酒有何门道?我怎么感觉头晕目眩的,很醉人呢。” “也没什么门道,就是珍藏十二年了。”陆湛打了个酒嗝。 “珍藏十二年?” “可不是么?你生炎策那年,我以为咱们能生个女儿的,就买了很多劲酒珍藏着,想着等女儿及笄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宾客。哪里想到咱们生的是个儿子……”陆湛坦诚,“那这酒,咱们就提前喝了罢。” 夫妻俩的醉意双双上来,嬉笑着商议是不是再努力一把,生个女儿。 -- 清风居。 主屋,卧房。 陆承珝侧着躺了,倏然眼前出现一个女子,正是梦里的苏心瑜。 他在看她时,苏心瑜正好也侧过脑袋去。 水盈盈的眸子里,映出了他的身影。 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夫君。” “切莫乱喊。” 梦里的他们是何关系? 他不认为他们是夫妻。 苏心瑜一噎,委屈道:“你就是我夫君呀。”说话时,绵软的小手搭上他的肩膀,“你别动,你一动,我头晕得很。” “我没动。”男子确认道,“你我真的是夫妻?” “是夫妻呀。” “那就好。” 梦里的他们也是夫妻,那么梦里做的事,怎么都不为过罢。 他一把抓住搁在肩头的小手,捏了捏。 触感好真实,比前几回梦见的都真实。 “穿着衣裳睡好热。”苏心瑜坐起身,开始脱衣裳。 “确实热。”陆承珝也开始脱衣。 酒劲上来,两人皆觉得热。 衣裳一件件脱下,忽然间,两人四目相对。 望着眼前润泽的红唇,陆承珝喉结滚了滚,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薄唇缓缓凑了过去…… 苏心瑜眯了眯眼,只见两个脑袋朝她靠近,很快两个脑袋重合在一起。 眼前放大的俊脸是陆承珝。 “我真是醉了。”她咕哝一句。 就在陆承珝的薄唇堪堪要触及她的唇瓣时,她竟忘侧边倒去。 陆承珝也躺在了床上。 正感叹今日梦里的她竟然不主动时,一双绵软的小手抱住了她的胳膊。 “夫君,我好热,你帮我脱衣裳可好?” 她实在是没力气了。 “我也热。” 陆承珝道了一句,一把扯了里衣的系带,顺带将她里衣的细带也扯了去。 下一瞬,苏心瑜靠到了他的胸膛上。 两人酒意不断上来,很快迷糊地睡了过去。 -- 翌日,日上三竿之时,陆承珝猛然坐起身。 随着他的坐起,昨夜拉开的衣襟敞开,露出胸膛。 冷不防地一瞥,身旁竟然睡着个女子,定睛一瞧女子面容,好在女子是苏心瑜,不是旁人。 陆承珝环视一周,确定自己是在自己屋内,想到今日还准备去一趟大理寺,他便去掀了苏心瑜身上的被子:“苏心瑜,起床。” 不掀没事,一掀惹他脸红。 少女里衣衣襟敞开着,露出白色小衣。 小衣鼓鼓囊囊的,实在难以忽视。 忙不迭地将被子给她盖回。 适才被子被掀身子一冷,又听得他喊她起床,苏心瑜睡眼惺忪地坐起身。 一坐起,垂顺的衣襟敞开些许,再度露出白色小衣。 猛然又瞧见,陆承珝耳尖泛了红,急忙战术性咳嗽两声:“衣衫穿好,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苏心瑜这才低头瞧自己,连忙拢住衣襟,抱歉道:“我也不知为何带子散了。” 说话时,发现这是在他的房间,她疑惑出声:“昨夜不是让你送我回东厢房的么?” 她怎么在主屋卧房? “这要问你了,你醉了酒,不肯走。” 反正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也醉了酒的。 苏心瑜下床穿衣:“那我现在走。” 很快,衣服穿好,她正要打开房门…… 陆承珝喊住她:“昨夜睡前,你说有些喜欢我?” 苏心瑜开门的动作一顿,她是诓骗他的,此刻该怎么说呢? 想了想,轻声道:“你也知道我喝醉了,喝醉的人说的话,不可信的。” “是么?”男子道,“不都说酒后吐真言?” 苏心瑜一哽,转过头对他笑:“那我如果真的有点喜欢你了,你能同意去寒州寻纪大夫的师父么?” 陆承珝挑眉,沉默片刻,矜冷出声:“我大抵知道你为何如此言说的缘故,且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 微顿下,他俊脸冷下,嗓音亦冷:“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会给你应有的尊重与庇护。所谓庇护是,即便我毒发身亡,也会尽可能地不让陆家人胁迫你给我陪葬。” “真的?”苏心瑜不敢置信。 “至于情爱,免谈。” 男子清冷补充一句。 他希望自己说得这么清楚,她也能清楚明白自己与她是不可能的,希望她千万别喜欢上他。 苏心瑜重重点头表态,唇角漾出和善甜美的笑意:“好,我同意。” 她举双手双脚同意。 只要不用给他陪葬,其他一切都好说,最起码可以有商有量。 第113章 他欺负她 就是听他所言之意,大有随他去了的意思。 想想也是,什么毒都不知道,更遑论要解毒了。 纪大夫一句话,他们就得跑一趟寒州,所花费时日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可是他不同,离最终毒发的时日是越来越近。 念及此,她温温软软地问道:“你不必管我是否喜欢你,你先管自己,倘若可以,咱们真的该尽快去寒州。” 陆承珝淡漠道:“纪昆是个徒有虚名的神医,想来他的师父亦如此。纪昆本就上了年纪,他的师父更是老得走不动道。眼花耳聋手抖,此等医者有什么水平?我身上的毒,我自己清楚,你管好自己就成,别有事没事来管我。” 苏心瑜闻言一噎,娇软的唇瓣嗫喏半晌,这才道:“我管你?” 他当她愿意管他? 她是闲得慌么? “天天劝我去寒州,难道不是在管我?” “若不是我被设计给你冲喜,我们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我才不想管你。” “给我冲喜确实委屈你了。”陆承珝嗓音淡淡,“毕竟你原先选的是陆砚书,我劝你一句,如今的局面,你可以去与你的砚书哥哥搞好关系。等我死了,说不定他能收了你。” 听到此话,苏心瑜又气又恼,娇软的嗓音拔高:“陆承珝,你竟然这么说我。” “一只酱肘子就被骗了去,我有说错?” 陆承珝垂眸不看她,顾自又道:“你已经嫁给了我,在旁人眼里你已是我的女人。即便我死了,陆家还会让你嫁给他么?” “当然,你若不要名分的话,他大抵会有办法,或许他又会用旁的什么来骗。” 微顿下,他又道:“苏心瑜,你可长点心罢。” “你的意思是我活该被骗,被陆砚书骗,到该履行婚约时,陆砚书不要我了。” 苏心瑜咬住了唇瓣,漂亮的眼直直瞪着他,很快眼眶内慢慢弥漫起薄雾。 “旁人不要的我给你冲喜,是委屈了你,是不是?” 嗓音含了明显哭腔,眼泪水很快滚落下来。 闻声,陆承珝抬眼看她,只片刻工夫,两行清泪就从她的面颊滑落。 怔愣间,她伸手推了他,抹着泪跑了出去。 哪里想到,呯的一声—— 抬脚跑出门槛时,脚被绊了一跤,她扑着摔倒在了地上。 屋外的琴棋见状,惊慌大喊:“小姐!” 急急跑来。 游廊处的寒风等人见状,也冲过来。 此刻的陆承珝莫名也慌了神,疾步过去率先将人扶起。 “我不要你扶。” 苏心瑜哭出声,她推开他的手。 脚一崴,膝盖一痛,整个人险些又摔了去。 陆承珝俊脸瞬间冷沉,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抱回了房间。 “你放我下去。”苏心瑜挣扎,两条腿乱动,“我应该留在绵州的。” 她就不该跟他回京城来。 陆承珝穿过她腿弯的手,手指按住了她的膝盖…… 立时疼得她痛呼出声:“疼疼疼。” “哪疼?” “膝盖。”她的泪扑簌簌地落。 “我看看。” 陆承珝将她放在书卷榻上,撩了她的裙摆。 苏心瑜按住他的手:“我给你冲喜是委屈了你,你此刻看我的膝盖,岂不是污了你的眼?” 陆承珝不吱声。 冷峻的下颌骨动了动,好半晌才道:“不给我看膝盖,是想膝盖废了?” 屋外,寒风垂眸不看里屋:“少夫人,公子在军营待过几年,基本的跌打损伤,他会处理。膝盖一事可大可小,及时看看也好放心。万一严重的话,又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即便等太医过来,怕是会落下残疾。” 琴棋进了里屋,也劝:“小姐,寒风说得对,咱们及时看看膝盖情况罢。若严重不能行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届时小姐还怎么逃? “哪有那么严重?” 话虽如此说,苏心瑜却哭得停不下来。 “不严重,你哭这么厉害?” 陆承珝冷眼睨她。 “我疼的。”她抬眸瞪他,“再说我也会点医术……” 嗓音终究是低了下去。 “会点缝皮的功夫?”陆承珝清冷吩咐,“琴棋去打盆温水来,温水需要开水冷下。” “是,姑爷,小厨房就有开水温着的。”琴棋应声离去。 不多时,琴棋端着一盆温水进了主屋卧房。 将水盆搁下,她去取了块干爽棉巾来。 陆承珝不管苏心瑜反对,单手扣住她罩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的手腕,另只手撩起了她的裙裾。 入目所见的膝盖红肿破了皮,已流了不少血,红肿的皮肤边缘还有不少血丝渗出。 与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成鲜明的对比。 “摔这么厉害。”琴棋心疼不已,“姑爷,该上药包扎么?” 陆承珝“嗯”了一声:“去取你家小姐的药箱内的纱布来。” “是。”琴棋快步出去。 苏心瑜也没想到自己能摔这么厉害,此刻一瞧两个膝盖,泪流得愈发多了。 陆承珝见她哭成这般,弯腰捏了捏她的膝盖骨。 膝盖骨小小的,倒也完整。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音色淡淡道:“骨头无碍。” 说罢,在她跟前半蹲下身,一手抓住她的小腿,一手用温水帮她清洗伤口。 少女的小腿肚搁在手心,软软柔柔的,滑腻似酥,惹得他恨不得用力捏上一把,再抓伤一把。 看她膝盖破了点皮,都能哭成这般,他克制住不该有的想法,取了盆边的棉巾,细细帮她拭干水分。 苏心瑜咬唇忍痛:“我自己来罢。” 陆承珝不理她,顾自取了自己房中的止血消肿的药膏给她抹上。 听她哭得一噎一顿的,他忍不住道:“别哭了,教旁人听去,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苏心瑜想说他就是欺负她了。 说什么让她去与陆砚书搞好关系,等他死了,让陆砚书收了她。 哪有这样说自己娘子的人? 越想越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一颗啪地掉进水盆内,一颗滴落在他的手背处溅开。 少女的泪水滚烫,惊得陆承珝抹药的动作一顿。 就这时,琴棋拿了两卷纱布进来:“姑爷。” 陆承珝伸手接过一卷,缓缓往苏心瑜膝盖上缠绕,一只膝盖处理完毕,借着处理另一只膝盖。 第114章 愈发撩人 待两只膝盖处理好了,他问她:“脚踝有无问题,两个手肘如何?” 苏心瑜动了动两只脚踝,吸了吸鼻子摇首:“脚踝没有问题。” 抬手时,嘶的一声。 琴棋正要开口,听得自家姑爷罕见温声:“手肘也伤了?” “可能是的。” 苏心瑜眨了眨眼,竭力控制眼泪再掉落下去。 陆承珝便扣住了她手腕,袖子拉高去瞧她的胳膊肘。 少女小手臂纤细白嫩,更教他难以忽略的是,她的手臂肌肤上鲜红的守宫砂点在那里。 娇艳夺目。 忙撇开眸光,挪向手肘,她的手肘破了点皮,没有流血。 拉起她的另一只袖子,手肘处也只破了点皮,问题不大。 “抹点药膏就成。” 嗓音淡淡。 苏心瑜曲肘瞧了眼,点了头:“哦。” 陆承珝照旧帮她抹了药,淡声:“手肘就不必包扎了。” 苏心瑜:“哦。” 琴棋忧心:“小姐,还疼么?” “嗯。” 苏心瑜打了个哭嗝。 见状,陆承珝心道,今日起得晚,此刻又遇到此等麻烦,又是一天去不了大理寺。 在书卷榻上坐了片刻,苏心瑜也不与陆承珝说什么,悄然起身,慢吞吞挪了脚步回东厢房。 见她背影落寞,陆承珝暗忖—— 莫非她真的喜欢他? -- 这一日,因伤了膝盖,苏心瑜一直待在东厢房休息。 傍晚时分,孙妈妈过来。 “少夫人,夫人有请去用晚膳。” 苏心瑜问:“去跟母亲一起用晚膳么?” “是,夫人说少夫人嫁过来好些时日了,都还未曾一起吃过饭。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一起吃。” “那好,我等会过去。” “那老奴这就退下了,公子那边,老奴已经说过。” “好。” 孙妈妈离开不久,陆承珝踱步来了东厢房门外。 今日他竟然抱了她。 虽说事出有因,但他抱她总归是事实。 他从来不知她那么轻,轻到他单手就可以把人给高高举起。 他更不知她有那般柔,一手托在她的后背,一手搁在她的腿弯,感觉到尽数是绵软。 此般感觉令他不喜。 可她伤到了膝盖,母亲又来传他们过去用膳,他还是过来与她一道过去为好。 念及此,叩响了半敞着的门。 苏心瑜闻声,缓缓起身。 由于双膝伤到,走得很慢很缓。 光是出清风居就比以往用时长了不少。 “莫让母亲久等,夫君可行得快些,我慢慢走便是。” 陆承珝沉默一瞬,她这样走要走到何时,脱口问:“要我抱?” “开玩笑。”经过好几个时辰的平复,苏心瑜的情绪恢复不少,“我才不要你抱。” 男子道:“那就慢慢走,不急。” “哦。” 两人行得异常缓慢,在旁人看来仿若在散步谈心一般。 不远处的陆砚书陆初蝶见状,往另一边行去。 陆初蝶:“哥,你看这个苏心瑜娇滴滴的,走个路慢成这般,还扭着腰肢,给谁看呐?” 陆砚书眼尾再度扫向苏心瑜的背影。 不得不说,及笄后的苏心瑜长得愈发撩人。 这身段比之她刚嫁到陆家时,已有了变化,莫非老五真的睡了她? 据说女子被男子睡后,身形会变得更加女人。 如此一想,心里懊悔不已。 “你不想看,就别看。” 陆初蝶不解:“哥,难道你想看?” “我看她作何?” “你后悔爹娘不让你娶她时,你没坚持坚持。” “浑说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 那边厢,等陆承珝与苏心瑜到母亲院中时,已然夜幕四合。 苏心瑜有些歉意,想说是自己的缘故,他们才来晚了,话到嘴边,竟然看到婆母身前坐着个少女。 此少女正揭开面纱,抹着泪。 婆母正柔声安慰她。 苏心瑜一眼便瞧见了少女颧骨下方有快淡粉色的斑块。 颜色虽淡,遮着面纱瞧不见,但面纱不遮的情况下,斑块很是明显。 见到来人,陆瑶瑶连忙将面纱重新戴回,起身与母亲道:“娘,我先回房了。” 视线转到陆承珝面上,她唤了声:“哥。” 瞧向苏心瑜时,她并未唤人,甚至连颔首致意都没有,惹得苏心瑜颇为尴尬。 柳氏拉住小女儿的手,温声解释:“心瑜别见怪,瑶瑶她自从脸上出现了斑块后,就害怕被人瞧见。” “平日里能不出门,她便不出门,能戴着面纱便不摘下。” “方才大抵是因为被你瞧见,她心里的自卑又起来,所以有了不礼貌之处。” 说话时,柳氏拉了拉小女儿,希望她说两句。 陆瑶瑶半垂了脑袋,抿唇不语。 眼前的嫂嫂长得太好看了,面上肌肤光滑白皙,是她羡慕的那种。 如此一对比,她愈发自卑,恨不得有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可以让我瞧瞧斑块么?”苏心瑜问,怕对方不同意,柔声又道,“我绝对没有恶意的。” 柳氏又道:“瑶瑶她自面上有了斑块后,以往的手帕交都不愿与她来往,所以性子有些怪。更遑论要被人瞧斑块了,心瑜,你别见怪。” 苏心瑜淡淡笑了笑:“我来了京城后,也没有手帕交。” 她缓缓朝她们靠近:“我虽然不知道如何祛除斑块,但我想可以用化妆的方式将面上的斑块遮盖住。” 见她这么说了,陆瑶瑶还是不说什么,她只好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面无表情。 苏心瑜只好看了看自个的膝盖。 陆承珝讶然,她这是将自个摔倒的事怪在他的头上了? 想到陆瑶瑶总归是他的妹妹,遂开口:“瑶瑶,你让她瞧一瞧。” 陆瑶瑶这才抬首,眼眸仍旧低垂着:“真的能盖住吗?” 苏心瑜行至她跟前,柔声道:“有些斑块比你颜色深的,都能用化妆的方式盖住呢。” 陆瑶瑶这才揭下面纱。 苏心瑜细细瞧了:“你面上的斑块颜色不浓,完全能盖住的。” “其实我也试过用脂粉遮盖,但时辰一长,妆脱了,反而更丑。” 那些人见到后,笑得更夸张。 害得她至今不敢再出门。 “那就需要用不易脱妆的粉先遮瑕。”苏心瑜想了想,问,“方才听母亲所言,你这斑块是突然长出来的?” 陆瑶瑶轻声道:“那一次与初蝶一道出门,我的脸被马蜂蜇了。” 第115章 是关心你 “马蜂蛰了,怎么会形成斑块?”苏心瑜疑惑,“不该是面部红肿么?” “当时确实也红肿了,整个脑袋都发肿。”陆瑶瑶低声道。 彼时她被蛰了后,脑袋肿得跟猪头一般。 “后来,渐渐消肿,被蜇的部位竟慢慢出现斑块,斑块颜色越来越红。”她回忆道,“为此还请了太医过来瞧。” “太医怎么说?”苏心瑜问。 “太医说蛰我脸的是毒马蜂,给我开了药方子。我吃了药后,斑块颜色是淡了不少,但没能彻底消除。” 说罢,陆瑶瑶将面纱重新戴好。 苏心瑜黛眉微蹙。 “咱们先用膳。”柳氏命下人摆饭。 “娘,我就不吃了。”陆瑶瑶低声道。 “饭总要吃的。”柳氏道。 “那我回房吃。” 以往她总是与母亲一道吃。 今晚哥嫂过来,人一多,她就怕被人盯着她的脸看。 陆承珝淡声:“她总归见过你的脸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再则她也不敢笑话你。” 闻言,苏心瑜抬眸看他。 果然是个好兄长,很会护着妹妹呢。 不过她确实不会笑话眼前的陆瑶瑶,想了想,柔声道:“马蜂毒刺虽有毒,但不至于造成人面部斑块,特别是这样粉红色的斑块,更是奇怪。” 说着,她自说自话道:“莫非与陆承珝身上的箭头一般,被提前抹了毒药?” “而这毒药与马蜂本身的毒混合在一起后,太医开的方子只能祛除部分毒素,旁的余毒怕是已经与马蜂本身的毒发生了化合反应。” 她不会中医,不会解毒。 但毒与毒会起反应,这个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苏心瑜自言自语的话说得很轻,陆承珝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我妹妹脸上是被人下了毒?” 他这么一问,柳氏与陆瑶瑶双双看向苏心瑜。 苏心瑜轻声道:“我也只是猜猜,马蜂屁股上的尖刺有毒,此毒会造成人体被蜇部位红肿。” “但你妹妹的脸确实留了斑块,只有一个缘故,那便是马蜂毒的性状发生了改变。” “发生改变的情况,似你身上中箭的箭头一般,提前被人抹了毒,亦或者那只马蜂被喂食了毒药。” “两种毒素发生混合反应后,太医来看诊时,都没能想到是被人下毒。他只按照祛除马蜂毒来治,斑块确实只能淡化。”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想,具体情况要看当时发生的环境与事件了。” 就这时,主屋隔壁的饭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柳氏温柔道:“咱们移步,等会细细说一说。” “好。”陆瑶瑶应下,低低开口唤了苏心瑜,“嫂嫂,我觉得你所言很有道理。” 猛然被人喊嫂嫂,苏心瑜小脸微微泛起红意。 正与她说话的陆瑶瑶见状,轻声与母亲道:“娘,嫂嫂脸红了。” 她这么一说,柳氏与陆承珝双双看向苏心瑜。 苏心瑜面颊顿时生热。 在这陆家,那些表姑娘喊过她表嫂,陆家的公子小姐们还没有唤过她嫂嫂的。 此刻乍然被人这么一唤,还挺羞人的。 柳氏笑道:“你嫂嫂面皮薄。” 陆承珝蓦地出声:“她就这点出息。” 被人喊声嫂嫂都能脸红,这出息…… 柳氏扫了儿子一眼:“闭嘴。”说着,温柔招呼苏心瑜落座,“切莫拘束,其实早想一起用膳了。” 就是小女儿不轻易见人,儿子儿媳又时常出门寻医。 一家子在饭厅内坐下。 天气冷了,冷风呼啸,柳氏命下人关了饭厅的门。 饭吃到一半,苏心瑜适时地提起要去寒州的事:“寒州有神医,希望能解了夫君身上的毒,到时候我们顺带问问瑶瑶面上斑块怎么除去。” “嗯,多谢嫂嫂。”陆瑶瑶面上有了些微笑意。 却不想,陆承珝道:“寒州,我不想去。” 让她别管她,此刻怎么又管? “心瑜那是关心你,你怎地不知好赖?”柳氏轻斥。 陆承珝不接话,顾自用膳。 陆瑶瑶瞧了兄长一眼,轻声与苏心瑜道:“嫂嫂,你说我的脸如果是被人下毒的,谁会是凶手?” “谁与你有过节,谁约你出去,事发时,谁在现场?你面上落了斑块后,谁是最大受益者?全都有嫌疑。”苏心瑜淡声道。 “那日是陆初蝶约我出去的,我原本不想去,她说那里的花好看。花开时有蜜蜂是正常的,可我没想到蜇我的是马蜂。” “不管是马蜂还是蜜蜂,有心人为之,皆可在马蜂亦或蜜蜂身上下毒。不过马蜂本身的毒性比蜜蜂大,我猜凶手是为了不让人起疑猜用了马蜂。”微顿下,苏心瑜眼眸瞥向陆承珝,“夫君,你说我所言有道理么?” 陆承珝俊眉蹙起:“今日听你这么一分析,确实有些道理。” 主要他对毒不了解,如若不然,在妹妹出事时,就可以调查了。 彼时他还以为妹妹的脸,正如太医所言一般,单纯是被马蜂所蜇之故。 “娘,哥哥嫂嫂,你们说是不是陆初蝶害的我?”陆瑶瑶嗓音倏然高了一个度。 “有这嫌疑。”陆承珝语声淡淡。 “我等会就找她对质去。”陆瑶瑶怒火中烧。 柳氏却忧心:“你如何对质?” “就说她害我!”陆瑶瑶搁下碗筷。 陆承珝道:“稍安勿躁,她有此嫌疑没错,但‘定罪’前,得掌握证据以及嫌疑人的动机。特别是动机,你得搞清楚了。” 陆瑶瑶颔了颔首,垂眸端起饭碗,嗓音落寞:“其实我就算知道了她害人的动机,我的脸早已毁了。” 还有什么用? 再说了,事情不一定是陆初蝶造成的。 因为自己完全没有证据。 -- 与婆母、小姑子用罢晚膳,苏心瑜道了告辞:“娘,瑶瑶,我们回清风居了。” “好,路上小心些。” 柳氏命下人给小夫妻打灯笼照明。 一路上,陆承珝不说话,苏心瑜便也不说。 到了清风居,等婆母身旁的下人离开,苏心瑜这才劝陆承珝:“夫君,你身上的毒需要解,你妹妹脸上的斑块也需要除去。咱们尽快去寒州罢,好不好?” 今日已是十二月初一。 算算时日,他只剩下七个月可活了。 第116章 夜里寻她 陆承珝不应声。 他们身后倒是传来一道嗓音:“去寒州作何?” 循声,苏心瑜转回头去,借着院门口高挂的灯笼光亮,她看清了陆修远的脸:“二哥。” 陆承珝缓缓转身,嗓音淡淡:“你来作何?” 陆修远快走几步,到了夫妻俩跟前,先与苏心瑜颔首致意,后与陆承珝道:“咱们家这么多兄弟中,我与旁人关系都不咋地,与你还算不错。今日得知一个消息,我想有必要来说一声。” 陆承珝便抬手将人领去书房。 苏心瑜大着胆子跟了过去。 见她跟着,在书房门口,陆承珝冷眸一扫。 陆修远道:“关系你们三房的事,弟妹一道听一听总没错。” 陆承珝这才抬步进了书房,算是允许苏心瑜一起进来。 三人在书房落座。 陆修远开口:“到处在传我要出家,我真要出家,我就离开陆家了。这一点,我还是有必要澄清的。” “知道。”陆承珝淡声。 “知我者非老五你莫属。”陆修远笑了笑。 陆承珝:“说正事。” 陆修远压低声:“近日朝中不少人弹劾咱们大伯,为防止事情发生后不可应对,家中长辈商议分家。” “分家?”陆承珝俊眉微蹙。 他不知身为国公爷的大伯遇到了什么难题,但若是事情发生后,皇家要问责的话,大伯肯定会有麻烦。 大伯是国公,他有麻烦,那么整个陆家就有麻烦。 要将麻烦降到最低,分家确实是一条路子。 陆修远将手肘靠在几案上,凑近陆承珝,轻声道:“你猜是怎么个分法?” “怎么分?”陆承珝问。 “咱们陆家五房,在祖父祖母留一部分家产的情况下,原本该将余下家产五份分开的。即便不是五等分,依照大房的地位,多拿些也算应该,对吧?问题就在你们三房被剔除了去。” “凭什么将三房剔除?”苏心瑜不解。 “弟妹别动怒。”陆修远缓缓道,“大伯母提议给瑶瑶备一份嫁妆,如此也算陆家对女儿的爱护。” “那我夫君呢?”苏心瑜有些急了。 此刻此话听来,似乎陆家人已经将陆承珝看作了一个死人。 即便是死人,该有的权利也该有。 更何况,他还活得好好的。 陆修远叹息一声:“十月初,太医就断定五弟只有九个月可活。今日已是十二月初,那便是只剩下七个月。” “大伯遇到的难题,他如今还能应对,但时日一长,就不知结果如何。结果无非两个,一个是朝廷治罪下来,一个是无罪。为防万一,年后陆家必须做出应对之策。” “到那时,五弟还有多少时日?” 陆承珝闻言,嗓音颇淡:“我知道了。” 平静无波得仿若与他无关。 陆修远不免忧心:“以往你将我的事搁在心上,我自然也将你的事摆在心里。老五,你想想办法。” 说着,起身:“夜深,我回房去了,你们也早些歇息。” 苏心瑜起身:“二哥,我送你。” “不必,你照顾好他。” 陆修远摆了摆手,很快出了书房,走远了。 苏心瑜紧紧抓住陆承珝的手臂:“夫君,问题摆在眼前,你还活得好好的,陆家分家产就没了你的份。” “这还没正式分家产呢,已经有这个苗头在,等正式分的时候,三房会被挤兑成什么模样?” “我知道你没将我当成娘子看待,这点没关系。但我想你明白一点,你若自暴自弃,不去寒州,那么母亲与妹妹今后就没了倚靠。” “你妹妹面上有斑块,面纱遮面,性子变得自卑,今后会寻什么样的夫婿,你难道不关心?” “咱们去寒州,一来有解你身上之毒的可能,二来也有可能解了你妹妹脸上的斑块之毒。” “最主要的是,你得让陆家上下都知道你陆承珝能一直活下去,能长命百岁,他们不能随意侵占了属于三房的家产!” 一席话停下来,陆承珝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去寒州。” 苏心瑜闻言欣喜,却很快提出顾虑:“咱们若去了寒州,陆家分了家,没有三房的份,又该如何?” “以大伯的能力,年前与新年正月期间不会让陆家出事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虽然在讨论分家的事,但事情都没有确切定论之前,年前与新年正月还不会分家?” “大抵是如此。”陆承珝清冷道,“但也不一定。” 他也只是猜测。 “啊?”苏心瑜还是担忧不已。 “你且放心,去了寒州回来发现分了家,只要我还活着,要拿回属于咱们三房的产业,还不简单?” “那就好。”苏心瑜略略放心,轻声问,“那咱们何时启程?” “寒州太冷,路程颇远,倘若真要去,自然尽快。” 他说罢起身出了书房。 “好。” 苏心瑜也出了书房,径直回了东厢房。 -- 深夜,北风呼啸。 苏心瑜在房中洗漱完,正准备上床,房门被人叩响。 “谁呀?”她问。 “是我。” 门外传来陆承珝的声音。 “夫君有事么?” 苏心瑜怕冷,想尽快钻进被窝,不想去开门。 哪里想到门外之人冷声道:“有事。” 大有她不开门,他不走了的意味。 苏心瑜只好取下架子上的外衫披上,缓步过去打开了房门。 寒风裹挟冷意钻入屋子。 男子身上沾染冷寒,也进了屋子。 只见他身上披着件大氅,白皙漂亮的手上拿了一盒药膏,与她清冷出声:“我来给你抹药。” “啊?”苏心瑜道谢,“谢谢你,要不你把膏药给我,我自个抹罢?” 她伸手。 陆承珝却不给,淡声道:“我的药膏我给你抹,你快些坐好。” 苏心瑜唇角一抖。 他的逻辑,她怎么不敢恭维? 说他小气不肯给药膏罢,可他还亲自上门来给她抹药呢。 不恭维他的逻辑,她乖觉坐去了床沿。 陆承珝只觉她的屋内有些热,遂将大氅搭去架子上,而后坐去了床旁的凳子上。 大氅一脱,露出寝衣。 苏心瑜眨眨眼,看他发丝已然披着用发带系着,可见是要就寝的状态。 既然准备就寝了,怎么来她屋子? 就在她思忖间,她的寝裤裤管被他撩起,卷在了膝盖上方。 第117章 娇柔滑腻 他怎么撩得这般熟稔? 上午摔倒后被他处理伤口,彼时的专注力全在发疼的膝盖上,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露着两条腿,就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且是他撩的她的裤管。 不仅如此,古人不都挺矜持的么? 他就这样看着她的腿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么? 大冷的天露个腿,好冷呀,她不禁缩了缩双腿。 哪里想到被他抓住了小腿肚,苏心瑜眼眸倏然瞪大。 搁在现代,露个腿完全没有问题。但现代大冬天露两条大白腿也是会惹人遐思的,更何况在古代。 男子掌心热,贴着她腿部的肌肤,竟有发烫的趋势。 她抿了抿唇,轻声唤:“夫君。” “嗯?” 陆承珝正细细看她膝盖上的伤。 苏心瑜脱口问:“我的腿好看么?” 他怎么没有感觉的? 婆母还让她勾他,他都没反应,她怎么勾? 陆承珝轻咳出声:“谁还没个腿了?” 苏心瑜一噎,挣扎着想要缩回被他抓着小腿肚的那条腿,却不想,这会子竟轻松挣脱了去。 陆承珝放开她的腿,打开药膏罐子,指尖挖了些许药膏,眼皮慵懒一抬睨她。 下一瞬,手再度抓住了她的小腿。 此刻不自知地加了两分力道,少女白嫩的肌肤从他指缝溢出些许。 娇柔滑腻。 果然好捏。 苏心瑜咬了咬内侧唇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方才挣脱,此刻他抓得重了,似在惩罚她一般。 就在她想让他捏轻些时,听得他说:“不是说你懂得处理伤口么?这膝盖显然碰过水了。” 嗓音清冷,一如此刻屋外的冷风。 “我要沐浴的,总难免碰到水。” 嗓音娇滴滴的。 听得陆承珝指尖又加了一分力。 “以我经验,你这膝盖会落疤。” 破皮流血,不落疤才怪。 想来也是,他屋门口的地是石板地,摔着磕下去,膝盖确实很容易受伤。 “啊?”苏心瑜一惊,加上被他捏疼了,音色哀婉,“我不想落疤,有了疤痕,往后我就嫁不出去了。” 膝盖有了疤痕,那不就是生生破坏她两条大美腿的美感吗? “你还想嫁谁?”陆承珝不急不缓,“七个月后就得随我而去,还嫁人?” 苏心瑜猛地一哽:“说是来给我抹药,实则是存心来吓唬我的。” “裙子遮着,旁人也瞧不见你的腿。”他劝。 “你不是瞧见了么?” 说话时,她瞧他神色。 神色淡淡,不辨喜怒,压根瞧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反应。 “我没瞧。”陆承珝道,“只瞧见你两膝盖上的伤痕了,委实丑陋。” 苏心瑜吸了吸鼻子,唇角瘪下:“真的很丑吗?” “嗯。” “咱们尽快去寒州罢,我想请神医给我几盒祛疤膏。” 陆承珝想到今日不少事,总算应下:“这两日准备准备,便出发。” “好。”她想了想,自己难道真的没有魅力,遂豁出去试探,“夫君,你要留下睡么?” 陆承珝轻咳一声,松开她的腿,慢条斯理地盖上盖子,拿了药膏盒便起身。 “我回房了。” 随手捞了架子上的大氅披在身上,施施然出了东厢房。 留苏心瑜怔在原地。 得,证实了,她压根就没有勾人的天赋。 婆母交代的任务算是完不成了。 当然她也没想过要给陆承珝生孩子,可她连勾人都不会,怎么去捂他的心? 方才竟然说七个月后她就得随他而去。 不想了不想了,先去了寒州再说,倘若寒州的神医说陆承珝没救了,她就逃命去。 此刻不想了,遂去关了门,回到床上熄了灯,倒头就睡。 屋外,陆承珝缓步走着。 手中捏着的药膏被他攥紧,回头一瞧,只见东厢房已经熄了灯。 竟然留他就寝…… 定是觉得他身上热,想在他身上取暖。 估摸着还想捏他身上软乎的地,他又不是耿嬷嬷,他身上没有软乎的地。 当然除了…… 念及此,脚步忙不迭地加快。 -- 翌日上午,苏心瑜想寻陆承珝商议以何种交通工具去寒州,去了主屋不见人,去了书房,书房的门紧闭。 正要问人,只见陆炎策过来。 “心瑜,老五可有同意去寒州?” “同意了。”苏心瑜问他,“怎么,你该不会想同去吧?” “那自然要一起去的,那师父串都串起来了,我就想去看看能串到哪个老妖怪。” 苏心瑜不禁莞尔:“寒州很冷的,你这小身板吃不消。” “我小身板?”陆炎策冷笑,很快接受自己身板还小的现实,嗓音也低了下去,“我若吃不消,你就吃得消了?” “得准备御寒的衣物,小舅送的斗篷与披风我都准备带上。”苏心瑜道。 “那还得准备厚鞋袜,据说寒州有半年都是冬天,如今时节的寒州雪都下得老厚了。”陆炎策道。 “我这边没有太厚的鞋袜,得去外头买。” 她进京时带的衣裳鞋袜都不太厚,回绵州那次,再回京也忘了拿厚衣裳。 “那咱们出门,就去我小舅的布庄。”陆炎策环视一周,转眸瞧见闪电,遂问,“闪电,我哥呢?” 闪电回道:“公子一早去了大理寺。” “那要不咱们此刻出门一趟?”陆炎策看向苏心瑜建议。 “可以。”苏心瑜应下。 想着有陆炎策作陪,她能否顺利出陆家? 倘若可以,那么今后要逃的话…… 念及此,她又道:“你等等我,我拿些银钱。” “行。”陆炎策便踱步在庭院中。 不多时,苏心瑜从东厢房拿了银钱出来,带上琴棋,喊了陆炎策,出了清风居。 行去前院,还没要求车夫驾车将他们送去街上时,胡婆子赶了过来。 “五少夫人,您不得出府。” 苏心瑜嗓音高了一个度:“为何不能?” 一旁经过两人,不是旁人,正是陆初蝶与孟茹玉。 她们双双停了脚步,似专程看她的笑话。 胡婆子道:“老奴只听老夫人与国公夫人的命令行事。” 陆初蝶窃笑:“有人连府门都出不去呢,啧啧啧。” 孟茹玉低低冷笑:“你怕是不知道,十月有一晚,我就说她想逃来着。” 苏心瑜不理会她们,顾自又问胡婆子:“我与炎策有事要出门,也不成么?” 第118章 心有灵犀 胡婆子态度强硬:“不能。” “你这老太婆,本公子如何也不能出门了?”陆炎策也拔高了嗓门。 “八公子殴打夫子,难道禁足已撤销?”胡婆子反问一句。 “本公子去过庆州去了骞州,你怎么不来逮我?” “八公子若是禁足撤销了,自然可以出门,但老奴这边没收到撤销禁足的消息。”胡婆子道,“当然,八公子随五公子偷偷出门,老奴未能逮住是老奴失职。” 闻言,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 好了,他们两个都不被允许出门。 苏心瑜算是明白了,他们都能随陆承珝出门。 特别是她。 旁的缘故她若要出门去,除非祖母或者国公夫人同意。 就譬如他们去太子府参加宴会那次,便是祖母同意,当然那次她便是与陆承珝一起。 看来陆家防她逃跑,防得很紧。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回了清风居。 好在片刻后,陆承珝回来。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苏心瑜快步迎向他,“我与炎策想去街上买厚鞋袜,被胡婆子拦住,不让出门。” 嗓音尽是委屈。 陆承珝眯了眯眼,探究她所言的真实性:“买厚鞋袜?” 苏心瑜重重颔首:“寒州冷,肯定要准备厚鞋袜的。” “对啊,心瑜没有厚鞋袜,这样去了寒州,肯定冻坏。”陆炎策帮腔。 陆承珝吩咐身后的寒风:“去驾车来。” “是,公子。” 寒风应声离去。 一盏茶时辰后,驾车来了清风居门口。 马车从清风居一路往陆家大门口行去,到了府门口,板铺至门槛。 苏心瑜撩了车帘,望向车外仍旧立着的胡婆子。 倏然,陆炎策凑过头来,冲胡婆子扮了个鬼脸:“来抓我们啊,我们要出门了。” 胡婆子见是陆承珝的马车,怕是苏心瑜与陆炎策借用陆承珝的车子出门。急忙到车门口,自作主张地打开了车门。 “我的车门,你也敢打开?”陆承珝嗓音发冷。 胡婆子听到陆承珝的声音,再看到见车内端坐着的陆承珝,立时躬身致歉:“五公子,很抱歉,老奴以为,以为……” “还不快滚下?”陆承珝冷声。 “是,公子。”胡婆子赶忙退下。 马车压过斜坡板,顺利出了府门。 上了街,等他们到了裴家布庄,裴行舟正在布庄内巡视。 “哟,你们是来寻我的?”裴行舟将人往布庄后院领,“京城生意,好些时日不管了,今日特意来看看。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当真是心有灵犀了。” “小舅,没人与你心有灵犀,今日咱们是来买厚鞋袜的,主要给心瑜买。” “厚鞋袜,给心瑜?”裴行舟喃喃重复,很快抓住话里的要点,笑问,“陆五,你准备去寒州了?” “嗯。”陆承珝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我也去。”裴行舟趁机提出要求同去。 “你去作何?”陆承珝蹙眉,“全国的生意不管了?” “我还没在寒州买什么房产,此次过去就瞧一瞧。” “寒州那般冷,买了也无用。” “那不能这么说,往后盛夏时节去寒州避暑也算不错。”裴行舟开始规划,“到那时,咱们一道同去,多少惬意舒服。” 陆承珝坦诚相告:“一路去往寒州,路难行不说,路上客栈也少,驿馆亦如此。此行过去吃行住皆有问题,我劝你就省省罢……” 转眸看向陆炎策,冷声警告:“你也别动什么想出门的心思。” “我跟心瑜说好了,我是决计要去的。”陆炎策拔高嗓门,“跟你们出门老有意思了,能长见识能练胆。” 裴行舟吃惊问:“阿策,你爹娘同意你去?” “他们同意。” “为何同意?”裴行舟不解,“寒州是真的冷,你这小身板会冻坏的。” “心瑜说我小身板也就罢了,小舅,你怎么也说我小身板?咱们好歹是亲舅甥!” “本来就是小身板。” 陆炎策这才说出真实缘由:“爹娘说我文不成武不就,算术好一些了,大抵也不能管理偌大的裴家产业。他们想着老二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倘若真的是神医,他们就让我拜他为师。如此将来我的医术就能比老二高,说不定老二还得喊我一声师叔祖……” 他开始幻想,笑着问:“这辈分该怎么排来着?我没排错吧?” “这倒是可行啊!”裴行舟颔首,“我也去寒州考察一番,届时说不定能将生意做到寒州去。” 陆承珝不接话。 裴行舟坦诚道:“其实吧,你一路寻医,咱们几个都一起的。这寒州,自然也是要同去的。说句难听点的,身为朋友,我就是想送送你。” 万一真的解不了毒了,陆承珝的人生路的最后几站,他就想送送他。 陆承珝咬住了后槽牙:“算你够义气。” 这厮的话,听着怎么像在诅咒他? 裴行舟笑了笑:“那好,咱们说定一起去。衣物鞋袜自然得准备,都去挑一挑,我送。” 陆承珝看向苏心瑜:“主要是她,她手冷脚冷,得多挑些厚的。” 夜里睡觉,手冷脚冷,似铁块一般。 他素来不知世上有人睡觉时,手脚的温度能冷成那般。 陆家的公子小姐每季都制作新衣裳新鞋袜,是以陆承珝与陆炎策不缺厚衣裳。 苏心瑜身在京城,确实是缺的,遂开口:“多谢小舅,我是真的要备些厚衣裳厚鞋袜,不过银钱我都带来了。” “快去挑选,银钱再说。” 裴行舟轻轻推她一把,喊了女掌柜过来服侍苏心瑜。 苏心瑜便随女掌柜去了前院布庄。 陆承珝、裴行舟与陆炎策缓步跟着。 “路上缺少客栈是个问题……”裴行舟想了想,提出建议,“咱们走水路,睡船上,如此可解决住宿问题。” 陆承珝摇首:“似乎不太妥当,越靠近寒州,河水结冰,船只难行。届时需要破冰,怕是延误时日。再说,寒州多山地少江河,基本都是小河溪流,你裴家的大船也进不去。” “确实是个问题。”裴行舟叹了气,“啧,那老神医是不是沽名钓誉啊?普天之下好山好水之地多了去,他怎么一定要住到寒州去?” 第119章 食宿问题 陆承珝淡声:“古怪之人的想法,正常人如何度之?” “船只不方便去寒州的话,那只能马车去了,到时候若是真的寻不到医馆客栈,暂时住车上。”裴行舟道。 “你们的马车确实大,也不能当房子住罢。”陆炎策插嘴,“老五的两辆马车皆奢华宽大,里头软榻确实可以用来睡觉。” “但此行过去,又不是只有主子。天气冷,随从肯定也要睡在车上,如此一来,睡的地不够。” 陆承珝闻言:“同去的人少些便是。” 他本就不愿意带太多人。 譬如眼前的舅甥俩。 他们不去,就可以少不少人。 似觉出他的意图,裴行舟道:“咱们可说好了,都是要一起去的。” 陆承珝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寒风。 寒风立时开口:“公子,我们四个是一定要跟去的,万一歹人又行刺杀之事……” 护卫公子是他们的职责。 万一凶手知道他们公子还活着,再次进行暗杀,他们若只一人或二人在公子身旁,问题就大了。 陆炎策又道:“还有万一沿途没有吃的,那怎么办?” 正在挑厚袜子的苏心瑜听闻,走过来:“那咱们出发时,多准备些吃的。沿途能买的时候,尽量多买些。若是车子能再大些就好,譬如像房子一般可移动,吃住就不成问题了。就是一路行去,大抵需要马力多些。” 此言听闻,陆承珝与裴行舟对视一眼。 “寒州虽说多山地,道路还算宽敞,再大一些的车子倒是可行。”陆承珝颔了颔首,面上罕见露出些许笑意。 裴行舟拍了板:“那就说定了,等会咱们去车行。” 等苏心瑜挑好了厚鞋袜,厚衣裳,一行人去了车行。 到底是京城的车行,各式马车应有尽有。 掌柜热情招待:“裴爷是要什么规模的马车?” 陆承珝的马车是自家定制,各种配件都做到了低调不是奢华。车行内的马车,各式各样的皆有,却远及不上他自个的。 一看车行,就没什么中意的,是以面上神情淡淡。 裴行舟与掌柜道:“要大,有房间的那种,要能遮风挡雨挡雪的。” “是出发游玩,不想住客栈,住车上?”掌柜问。 “对,差不多。”裴行舟点头。 掌柜带他们往后院领:“不是我吹,我们家马车只要你们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说罢,抬手一指:“这两辆马车里头皆有房间。” 陆炎策登车开门进去,立时喊出声:“大是挺大,里头才一间房。” “一间房够了,你们要几间房的?”掌柜嗤道,“总不至于整个院子当马车吧?” 真是说笑。 苏心瑜探头瞧了眼车内,车子往里好像是有房间,前头做成了起居的模样,围了一圈软榻。 这时,陆炎策走出来:“心瑜,你来看看。” 说话时伸出胳膊。 苏心瑜便在他手臂上借了力,也进了车厢。 车厢门后左侧竟然有灶台。 忙走回车门口:“夫君,小舅,车上有灶台。” 语调欣喜。 掌柜得意道:“灶台特意用铁板隔开,安全性你们放心。” 苏心瑜复又进了车厢,脚步一直往里,房间算宽敞,床榻几案柜子皆有。房间角落还有一道暗门,推开一瞧是净房。 车内有净房备着,这样的马车可以称作房车了吧。 脚步回到宽敞处,环视一周时,陆承珝与裴行舟也上了车。 她展开手臂做了个手势:“咱们在这搁一张桌子,最好是可折叠的,凳子也是。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围炉煮茶呢。” 陆炎策也道:“周围一圈软榻也可以用来睡觉用。” 掌柜颔首:“好眼光,我这车很不错吧?” 几人到了另一辆车内瞧了瞧,与前一辆格局一般模样。 裴行舟发话:“两辆马车都要了,多少价钱?” “两千两一辆,两辆马车便是四千两。”掌柜伸出四根手指。 陆承珝却很不满意,清冷出声:“车子是宽敞,但车子用料是最普通的杉木,就这样的车厢,还敢开价两千两。” 两辆马车合起来,都抵不上他一辆车子的一个车轱辘。 掌柜笑道:“虽然是杉木,但做了防水防潮的处理,车顶更如此。你们若真的要,我可以便宜一百两。” “一百两?”苏心瑜轻声道,“掌柜认识我小舅,知道他钱有些多,但开价也不是这般漫天开价的吧?” 沐家把她卖了,才卖了八千两。 此刻两辆马车,正如陆承珝所言,用料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还敢要价四千两,那是真的贵。 四千两可以在京城买个宅院了。 这掌柜莫不是看裴行舟钱多得没处花么? 用料到出价高的缘故都被戳穿了,掌柜笑了笑:“小娘子方才不是挺喜欢的么?喜欢的话,价钱就别那么在意。” 苏心瑜道:“其实我们想要的是房间分隔起码有两间以上的。” 如此一来,他们一行出发,一辆“房车”就可以了。 虽说他们一行人都去的话,人数确实多,两辆车同去,可宽敞舒适些。 但自己方才的欣喜被掌柜瞧出来,掌柜因此喊了高价也有可能,此刻再不能被拿捏了。 掌柜道:“车内一个房间,两辆马车不就两个房间了嘛?” 言外之意是希望他们把两辆马车都买走。 “话是如此说,不过我们可以后续自个再隔一个房间出来。价格太高,只买一辆也是可行。”苏心瑜看向陆承珝与裴行舟,“夫君,小舅,你们说呢?” 裴行舟终于反应过来,发挥生意人的专长:“你这成本也不高,纯粹就是马车做得大。咱们都是生意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五百两一辆,两辆一千。” 掌柜一听,笑道:“这杀价也忒厉害了吧?我马车大,还有灶台呢,谁家车上有灶台?” “其实我们也不急,既然不急,纯粹可以命人自个打制。”裴行舟微微笑了,“到时候完全可以做得再宽敞些。” 眼看生意要黄了,掌柜急道:“裴爷,您可不缺钱,何必自个打制呢?” 裴行舟重复:“五百两一辆,两辆一千。” 他是钱多,但不是傻的。 掌柜惦着脸笑:“您也得稍微给我赚点。” 第120章 伺候男人 裴行舟道:“那就六百一辆,两辆一千二,车内的折叠桌子凳子全都给我备上。这车子大,起码得四匹马拉,两辆马车就得八匹马。” 掌柜心里盘算自己能赚多少后,笑道:“其实这两辆马车太大,院子里停放着占地,我就亏本卖给你们罢。” “还亏本?”裴行舟哼声,“同样是做生意的,谁还没这个精明的劲了?马,你得给我选上好的马。” 掌柜连连点头,这才坦诚道:“你们买了高兴,我赚了也高兴,就这么定了。” 付钱时,裴行舟掏银票,陆承珝也掏银票。 “我来吧,你就省省吧。”裴行舟道。 陆承珝不语,沉默着将十二张百两银票给掌柜。 掌柜正要接下,被裴行舟一把夺过还了陆承珝,他则将自个的银票塞了过去。 陆承珝这才开口:“收我的。” 极富威慑力。 掌柜乖乖去接他的银票。 “你不收我的,咱们就不买了。”裴行舟道。 “两位这不是玩我么?”掌柜傻了,急于做成生意,遂建议,“您二位一人六百不就成了?” 于是乎,裴行舟与陆承珝各买下一辆大马车。 两人决定今日准备准备,明日就出发。 两辆大马车,一辆由阿兴驾着回了裴家,一辆由冻雨驾着回了陆家。 当日,裴行舟回了布庄,交代生意。 陆承珝在苏心瑜的要求下,带着陆炎策去市场采买。 水果蔬菜肉类皆买了不少,还买了不少花生瓜子,还有干粮零嘴。甚至连车上用的锅碗瓢盆,也都买了一套。 待物什全都搬到车内时,满满当当有六筐。 瞧得陆承珝面色冷沉,新买的大马车他不怎么在乎,但此刻乘坐的是他专门定制的马车。 车内整得乡村集市一般,瞧得他不爽。 回陆家时,苏心瑜瞧着几筐物什,还想着一路去寒州还缺什么,完全没瞧见陆承珝的脸。 陆炎策却是瞧见了:“哥,心瑜挺会过日子的。” 反正依照她的买法,这一路过去,他们是饿不着的。 苏心瑜这才抬眸看向陆承珝:“夫君,被子就拿家里的罢,咱们这么多人倘若再买被子,又得花钱。最好再备只炭盆,如此应该什么都不缺了。” 陆承珝清冷“嗯”了一声。 待他们回到陆家清风居时,柳氏与陆湛夫妻亦在院中等候多时了。 “爹娘,三伯母,你们怎么在?”陆炎策吃惊,“是等我们么?” 陆湛道:“听说承珝买了辆小屋子一般的马车,我们能不来问问么?” 陆承珝淡声:“正好与母亲,也与五叔五婶说一声,明日我们就启程去寒州。” 马车丁点都不奢华,规模挺大,倒是立时引得陆家上下知晓。 不过此刻过来问的,大抵是陆家最关心他的人了。 陆湛明白过来:“准备一路睡车上?” 毕竟去寒州食宿不便。 “嗯。”陆承珝颔首,“母亲身体不好,届时还望五叔五婶帮忙照顾一二。” “你放心,好好寻医。”陆湛颔首。 裴沛珊也道:“你母亲这边,尽管放心便是。” “你管好自己的身体罢。”柳氏伤怀,微顿下,又道,“去寒州据说单程就要半个月,如此一来,过年你们是赶不回来了吧?” 倘若此次寻医又无果,后续也没有法子解了他身上的毒。 他这一生最后一次过年就在外头。 都不能与她这个母亲一道过,往后想来大抵是莫大的遗憾了。 “食宿在车上,日夜兼程的话,大抵可缩短行程。”陆承珝嗓音淡淡。 一时间,院中安静下来。 为打破沉默,陆湛警告儿子:“炎策,到时候听你五哥的话,别惹事。” 陆炎策忙不迭地颔首:“爹,我知道。” 裴沛珊也叮嘱:“神医本事好的话,你求他收你当徒弟,多学点总不会有错。” “知道了,娘。”陆炎策再度应下。 “心瑜。”柳氏看向苏心瑜,“为娘与你说几句话。” 苏心瑜颔首,扶着婆母去了东厢房。 “这一路过去,舟车劳顿,还请你多多照顾承珝。还有一点,为娘要提醒你,你得拿出自己的本事来,让承珝早些动心。教习嬷嬷那,为娘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你若与承珝若不能成事,等你们从寒州归来,为娘就让教习嬷嬷教你本事。” “本,本事……” 苏心瑜唇角抖了抖。 柳氏以为儿媳不明白自己口中的本事是什么,直接道:“伺候男人的本事。” “母亲。” “你是个聪慧的,肯定一学就会。教习嬷嬷严厉,你若不想学,那就在这段时日自个开窍。” “这……” 苏心瑜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承珝那,为娘也会与他说一说。” 说罢,柳氏便去寻了儿子。 母子俩去了主屋。 到了屋内,柳氏开门见山:“我不来催,你们又是分房睡。” 方才儿媳直接扶着她去了东厢房,就可看出端倪。 陆承珝不吱声。 柳氏又道:“早些留个种罢,算为娘求你了。” “要去寒州,母亲的意思,让我与她在路上就……” “如何不能了?你们是主子,马车有的是人驾驶。那车子我瞧过了,有床,正正好。” 陆承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车内?旁人可听着。” 母亲竟然喊他与苏心瑜在车内圆房。 “听着又如何?新婚夜,本就是要听房的。再说皇帝后妃的房事,还天天有人听有人记。”柳氏柔声劝,“再说沿途难道就没有客栈了?更何况,到了寒州成事也是可以。” 反正只要儿子儿媳归来时,已经留了种就算完成了任务。 陆承珝微微沉了脸:“母亲,您可不可以先别管此事?” “我是你娘,我如何不管?” “成罢,你管。” “你就听为娘的,你的身体情况自己知道,若非如此,为娘也不会这般催你。”柳氏压低声,“车内的床尺寸为娘已经命人量过,今夜就给你们备好被褥,如此路上睡得也舒服些。” 陆承珝总算颔了颔首:“好,辛苦母亲。” 柳氏这才出了主屋,与五房的弟妹说了一声,先回自个的院子去了。 路上,她吩咐孙妈妈:“去买一本春宫图来,明日给我塞小两口的被子里。” 第121章 缠着夫君 孙妈妈含笑应下:“是,夫人。” 清风居内,陆湛夫妻与陆承珝说了片刻话,便带着陆炎策回璟竹院整理行囊去了。 苏心瑜抱着厚衣裳鞋袜去了耳房。 见自家小姐过来,琴棋搁下手上缝的物什:“小姐,这些衣裳是?” “给你的,明日咱们去寒州,这些给你御寒用。”苏心瑜将衣裳搁下,看了看琴棋手中正在缝的,“袜子?” “是,婢子想着缝厚些,小姐与婢子都得穿的。” “方才我去小舅的布庄买了不少,就暂时不需自个缝了。”苏心瑜道,“此行过去大抵要住在车上,车内只一间房,软榻倒有不少。你随我去的话,夜里睡觉得拉个帘子,如此委屈你了。” “不委屈,有软榻就很好了,打地铺,婢子也愿意的。” 琴棋高兴拎起衣裳看。 惊讶发现衣裳反面是毛的。 “小姐,这肯定很暖和。” 苏心瑜颔了颔首:“自是暖和的。” 当日,清风居众人皆在准备行囊。 冯虎得知大家都要去寒州,急急寻到陆承珝:“公子,属下也想随您一道去。” “你留在府中,清风居内有不少重要物什,你且看管着,莫让等闲之人闯入。” “是,公子,属下一定看好清风居。” “这段时日,你就搬到清风居住。”陆承珝说着,与寒风道,“给他安排个房间。” 寒风称是,与冯虎道:“你随我来。” 他们侍卫住在清风居围墙内的倒座房内,如此可随时护着居所。 倒座房空房间还余下几间。 寒风推开其中一间空房间的门:“这间给你,你那长枪也好摆出来。” 冯虎环视一周,高兴道:“比前院的房间好。” 寒风去了隔壁的屋子,捧出一叠劲装:“这些也给你,咱们公子特别爱干净,今后你住在清风居,个人卫生得搞好了。” “好好好,我明白。” 冯虎高兴接下衣裳搁在床上,旋即大步出了屋子,回前院去拿自个的行李。 此刻的庭院中,陆承珝正与苏心瑜道:“母亲会帮我们准备好被褥。” “那好的呢。”苏心瑜转眸与琴棋冻雨等人道,“你们的被子还得带上。” 几人称是。 -- 翌日一早,裴行舟来了陆家。 两辆大马车并排停在国公府门口,因车型大,如此停着颇有气势。 陆炎策主仆三人的行李放上裴家车子。 陆家车内,苏心瑜临时又加了昨日想好的炭盆与银丝炭。看着车内放了不少物什,便指挥琴棋与寒风等人将物什放置妥当。 “被子都放在软榻下的矮柜里,夜里睡时拿出来。” “小水缸盖严实了,虽说里头的水不多,但车子颠簸还是容易洒水出来。” 苏心瑜带人在车内布置。 陆承珝、陆炎策与裴行舟站在车外,正聊差不多可以出发时,一前一后过来两人。 先到两辆车前的是陆修远。 “希望此次寻医有好消息。”陆修远拍拍陆承珝的肩头,又拍拍裴行舟的胳膊,“我家老五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他有时候是真羡慕陆承珝,分明是极冷的一个人,至交好友有好几个。 而他呢,狐朋狗友有不少,至交全都算不上。 就连兄弟中,也就陆承珝与他算是真兄弟了。 裴行舟笑道:“我欠他一条命,是我有他这个朋友真好。” 记得有次遇袭,他与厉北辰,还有一个喜欢远游的那货,他们三人被陆承珝相救。 若非陆承珝的出现,他们三个就殒命而亡了。 两人正说着,陆砚书也缓步过来。 “据说连年都顾不上在家里过了,急着去寻医。依我看来,这么折腾何必呢?好生在家呆着,说不定还能多活些时日。” 陆炎策嗤声:“老六,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说得是实话,实话难听罢了。”陆砚书淡淡一笑,与陆承珝又道,“寒州太冷,此次你不带心瑜出去是对的。” 车外只站着陆承珝、陆炎策与裴行舟三人,当然还有陆炎策与裴行舟的随从。 不见苏心瑜。 可见苏心瑜是不去的。 如此…… 他正想着,车内的苏心瑜听到风凉话出了车厢。 “六弟这么说就不对了吧,我夫君好歹是你兄长,你就不能盼兄长一点好么?” 陆砚书不敢置信地看向陆承珝:“天寒地冻的寒州,你竟然带她一起去?” 还是不是个男人了,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后面此话到底不便说出来。 陆承珝嗓音淡淡:“她离不开我。”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听到了什么了不得事? 苏心瑜:“……” 很快出声:“对,是我缠着夫君,要求一起去的。” 陆砚书唇角划起一道冷笑。 他这是作何呢? 当场甩袖离去。 见状,陆修远摇了摇首,与陆承珝等人道:“你们早些出发,早些归来。” 几人颔首。 就这时,柳氏带着孙妈妈,身后跟着个厨娘端着一锅吃食过来。 她们身后不远处,陆湛裴沛珊也端着一只锅过来。 “小厨房夜里就开始煮了。”柳氏道,“路上可以吃。” “三嫂,真是赶巧了,我们也是夜里就开始煮了。牛腱子煮得久才入味,此刻出锅吃刚刚好。”裴沛珊道。 “那真是巧。”柳氏道,“我这一锅也都是牛腱子肉。” “我都嗅到香味了。”寒风吸了吸口水,“三夫人五夫人,咱们这些当属下的,能不能吃?” “自然是能的。”柳氏笑道,“这一路你们得好生护卫,辛苦辛苦。” “有的吃,咱们就不辛苦。” 众人笑着,两锅肉也都端上了车。 不多时,众人挥手相互道别。 苏心瑜掀着车帘挥手,待车子拐了个弯,才将帘子放下。 大半个时辰后,两辆车子出了城门,一路向北。 路上,往京城的行人与马车有不少,往北的方向却是只他们两辆马车。 好在道路宽敞,如此一来,车速可上去。 午间时分,已经行了不少路,车子停下歇息。 “这段路上还有客栈驿馆,今晚咱们是在车上歇息还是住店?”裴行舟问。 “我想日夜兼程,如此可缩短行程。”陆承珝说出自己的计划。 第122章 温馨美好 裴行舟颔首:“那吃的呢?” “既然食宿在车上,那便是在车上吃。”苏心瑜道。 “可是我只带了酒。”裴行舟笑着坦诚,“我原想着行到路上了,沿途集市再买些物什。” 陆承珝嗓音发冷:“出门带酒?” “那不是寒州冷么?酒能御寒。”裴行舟给自己寻了个合理的借口。 苏心瑜不禁莞尔:“小舅,昨日我们买了不少吃的,最起码这段时日,咱们是够吃的。” “当真?” “嗯,你来我们车上看看。” “得看看。” 裴行舟大步跨上陆家车内。 只见陆家车内颇为温馨,门口一边是灶台,锅碗瓢盆俱全,甚至连水缸水桶皆有。地板上摆着几筐吃食,蔬菜水果肉类。 门口另一边的木架上搁着几只脸盆,架子上挂着数条棉巾。 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视线转到别处,房门口的软榻处,有帘子垂着,显然是可以用来拉开围上。 靠窗的几案上搁着几盘花生瓜子蜜饯等零嘴,一旁的桌子上摆着茶水与数只杯子。 “还真挺像屋子的。”裴行舟感叹。 “我去小舅的车内瞧瞧。” 苏心瑜说了一句,下了自家车子,上了裴家车子。 两辆马车并排停着,由于车顶有屋檐延伸出来,即便并排停着,中间还是隔了不少距离。 倏然,她听到脚步声,只见陆承珝是直接从自家车子跨到了裴家车子。 呃…… 人高腿长是吧。 她腿也长呢,但她穿的是裙子,不便跨这么大罢了。 心里嘀咕一句,随陆承珝进了裴家车内。 眼前所见,地板上随意堆着行李包袱,灶台上只有方才五叔五婶送来的那锅肉,旁的啥都没有。 裴行舟跟了进来,笑着说:“车子有女主子就是不一样。” 陆承珝毫不给情面道:“我怎么觉得带着个麻烦去寒州?” 就这厮啥都没准备,估计得他们照顾他。 闻言,陆炎策跳去陆家车内瞧了,很快回来:“这可太不一样了,我想去我哥车内。” 裴行舟一把抓住外甥的后领子:“你跟我一个车子,还能睡房间,至于吃的,咱们就去你哥车内。” 说着,冲陆承珝与苏心瑜笑。 苏心瑜这才反应过来:“小舅,此次你没带阿慧?” “瞧我这脑子。”裴行舟拍了自个脑门,“我原想着咱们没地方住,才会住车上。路上如有客栈,还是会住店的,哪里想到陆五说要日夜兼程。” 就没想着要带上阿慧。 “我夫君的情况,小舅也清楚,咱们能节约时日便是好的。”苏心瑜抿了抿唇,“那咱们只能自个做饭做菜了。” “好,自个做饭做菜。”裴行舟来了劲,“还挺像过家家的。” 陆炎策叫嚷:“小舅,您可是长辈,跟我们小辈过家家,说得过去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苏心瑜回了自家车内,想着要做什么菜时,问题来了,惊呼出声:“车上没柴。” 陆承珝与裴行舟对视一眼。 只好命车子继续前行,中午吃牛腱子肉,再加干粮对付。 好在傍晚车子行过一片树林子。 如今的时节树叶早都掉光,地上有不少树枝,光是捡一捡,就能捡到不少柴。 寒风冻雨惊雷闪电负责捡柴劈柴,为防止后续路上一时半会寻不到柴禾,他们捡了颇多,整整齐齐码放在车子檐下。 阿兴阿旺负责打水。 吉祥如意洗菜生火。 灶台虽小,灶眼只一个,胜在两辆车子皆有灶台。裴家灶台用来煮饭,陆家灶台用来煮菜。 夜幕降临时,饭菜香味飘散开。 陆承珝与裴行舟则在车内对弈。 两人时不时地看苏心瑜做事,同时看她指挥旁人做事。 此刻的苏心瑜取了不少牛腱子肉出来,搁在干净的砧板上,切片。 陆炎策砸吧嘴:“心瑜,给我吃一片。” “陆小八,你帮我把菜叶子摘下来。” 苏心瑜便切了一片厚的递给他,他一口吞下吃了,而后乖乖伸手撸了袖子去摘菜。 见其他所有人全都在忙,裴行舟不禁感叹:“陆五,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你看咱们四个,我是长辈,你与心瑜是夫妻,阿策是小孩,像不像一家子?” 陆承珝嗤声:“谁跟你一家子?” “咱们本来就是一家子。”陆炎策埋头摘菜叶子,“就是一家子得一道干活,你俩怎么不干?” 裴行舟没理会外甥,顾自与陆承珝道:“轮到你落子了。” 陆承珝正静静看着苏心瑜。 车内已经点了烛火,烛光映在她莹白的小脸上,耳垂上的耳珰微微晃动,在她脸蛋上落下一抹影子。 倏然觉得这一幕尤其静谧美好。 听到裴行舟所言,他才回过神来,修长的手指落下一子。 待天色彻底暗下的时候,饭菜全都备好。 “小舅,咱们是一个车厢吃,还是分开两个车厢?”苏心瑜询问意见。 “自然是一个车厢,咱们是一家子嘛。”裴行舟下令,“阿兴阿旺,吉祥如意,去把我们车内的桌凳搬来。” 四人称是,忙活开。 不多时,陆家车厢,两张小桌子并排摆开。 人多,光四位就有八个,再加四个主子,一个丫鬟,此行一共十三人。 十三人挤着坐在桌旁用膳,倒也温馨。 陆炎策吃的小嘴油滋滋的:“今晚这餐饭,除了我哥与小舅,咱们其他人全都参与了,吃起来是特别香。” “对,又吃到少夫人做的菜,真好。”吉祥捧着饭碗笑道。 “幸亏少夫人心细,连碗筷都算上了咱们的份。”阿兴感叹,“倘若是我家爷,今晚我们绝对又要啃干粮的。” 裴行舟一道眼风扫去:“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众人皆笑。 琴棋道:“我家小姐还备了马儿的草料,车后头搁着。” “真周到啊。”阿旺竖起大拇指,“等会我去喂马。”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这样的生活挺有意思,唯独陆承珝全程不说一句话。 晚膳用罢,阿旺去喂马,琴棋则在洗碗。 吉祥如意生火烧水,准备大家洗漱用的热水。 到底是头一晚在车上过夜,人又多,待大家全都洗漱完准备就寝时,已近半夜。 陆家车内房间,苏心瑜将叠起的锦被铺开。 呯的一声,掉出一本书。 第123章 睡时偷看 苏心瑜看向坐在书案旁看书的陆承珝:“夫君,这是你的书么?” 书的封面空白,啥都没写。 这分明是婆母给他们准备的被褥,怎么会有本书夹在里面? 难道是陆承珝以前用过的被褥,若是这样这本书应是他的。想到这里,她就把书拿去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陆承珝抬眸:“什么?” 苏心瑜将书往他跟前又递了一分:“喏,你的书。” 陆承珝没接书,扫了一眼,自己从来没有连书名都没有的书。 “不是我的。” 嗓音淡淡。 苏心瑜道:“那更不可能是我的了,我来京时,琴棋是帮我带来几本书,全都是话本。” “出息。”男子轻嗤一声,“全都是话本,你好意思说?” 苏心瑜一噎,很快反唇相讥:“是,你有出息,你比我出息。”说话时直接翻开书,“我倒要看看有出息的大理寺少卿看的是什么书?” 随便翻了一页,定睛一瞧,竟是本春宫图。 慌乱间,书掉翻在他身旁,正好落在书案上。 页面敞开,上头的图画就这般大喇喇地呈现开来。 陆承珝被她举止怔了怔,视线落到书页上,很快瞧清了书页所画。 画上芭蕉叶宽大,假山精致,全都遮不住男女在行之事。 倏然,耳尖泛了红,急忙将书本合上。 生怕被房间外的人听闻,苏心瑜压低声:“好你个陆承珝,你原来看这等玩意,竟然还将书塞在锦被里,莫不是想睡觉时偷偷看?” “神经。”陆承珝淡声,“都说了不是我的。” 他才不看此等玩意。 有辱斯文。 “这是母亲准备的被褥,如果不是你的……”苏心瑜反应过来,却还是轻声问,“这被子不是你之前盖过的?” “我盖过的被子都在清风居。” 自打他记事起就住在清风居,从小到大的被子全都在清风居。 这一点上,他必须澄清。 这关系到个人名誉。 “所以这是母亲故意放进去的?”苏心瑜低呼一声。 “嗯。”陆承珝反问,“还能有谁?” “母亲也算煞费苦心了。”苏心瑜感叹,“希望咱们不虚此行,待你身上的毒解了,母亲应该不会再这般催促我们。” 说着,将书塞去了枕头下。 而后,爬上了床。 床就搁在车子角落,为节省空间,床头与一侧皆靠着墙。 她乖觉坐去了内侧,拿了本话本翻看。 陆承珝蹙眉,依照她此刻所坐位置,等于她睡内侧,可分明方才她将春宫书塞在外侧的枕头下。 “苏心瑜,放你枕头去?” “这书太厚,搁枕头下不舒服。” “你好意思搁我枕头下?”他质问出声。 苏心瑜拧了眉头坦诚:“我随手塞的。” 说罢,下了床,打开柜子将春宫书塞去了最底下。 片刻后,两人先后上了床。 外间传来寒风他们的说话声。 寒风道:“琴棋,你帘子拉好,我帮你用凳子挡着些,以免滚下来。” 软榻到底窄,女子睡倒是可以,为防万一还是用凳子挡着些。 他们四个男子全都在地上打地铺。 如此一来,琴棋睡软榻,他们睡地板,再加有帘子相隔,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琴棋已经坐在被窝里,拉了拉帘子,脑袋从帘子一侧探出去:“谢谢你!” 瞧见他们在地上铺了草席,垫被与棉被也搁了上去,她忍不住道:“车板是悬空的,你们这样会冷的吧?” “不冷,我们火气旺着呢。”惊雷一边铺“床”,一边笑道,“难得咱们一辆车内睡,人多冷不着。” “是啊,这经历还真稀奇。”闪电将四个枕头一一摆好,也感叹,“其实若非公子如今身体情况如此,再加少夫人与琴棋你们一道来……” “要搁在以往,我们随公子出行,直接都是骑的马。夜里露宿,那真的是睡在露天的,顶多火堆旁取个暖。” 如今有车子遮风挡雨的,还有被褥,这条件不要太好哦。 “真的?”琴棋惊讶。 冻雨率先坐进了被窝里:“那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们四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闻言,五人皆笑。 房中,陆承珝清冷出声:“早些睡,明日早起出发,还有明晚开始夜里也得赶路。” 今晚到底是头一回在车上过夜,适应是必须的。 适应过后,明晚开始夜里也赶一两个时辰的路,如此一来,可缩短不少行程。 寒风等人称是。 余下三人动作很快的钻进被窝,熄了灯。 房中的陆承珝察觉,也挥灭了烛火。 相对陆家车内众人早早歇息了,裴家车内几人还在忙活。 阿兴去自家爷铺床时,吉祥正好也去给自家公子铺床,两人争着要帮自家主子占据外侧的位置。 一时间争得不可开交。 裴行舟缓步过去:“自然是我睡外侧。” 陆炎策也不争,委屈巴巴地道:“吉祥,谁叫这车子是小舅的呢。” “装可怜也没用。” 裴行舟摇首,他才不吃这套。 说着,推窗瞧了眼隔壁的车子,只见陆家车子已经暗了下来,他忙对手下道:“咱们也利索些,明早可早些出发。” 于是乎,两主子睡房间内。 四名随从侍卫睡在外间的软榻上。 哪里想到半夜时分,呯的一声闷响。 有人从软榻摔倒了地板上。 后续,几乎隔一段时辰,又发出一声闷响。 如此这般持续到了清早。 闷响颇重,连陆家车内也有人听闻。 是以清早用饭时,寒风笑问:“裴爷,您车上半夜在砸车不成?” 冻雨等人跟着笑。 裴行舟扫向阿兴阿旺:“说,怎么回事?” 整得他夜里被惊醒好几次。 阿兴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软榻坐着宽度是够的,睡觉时一翻身就不够了,就,就睡了下去。” “真丢我的脸。”裴行舟拿下巴指向寒风等人,“陆五的人全都比你们靠谱。” 闻言,寒风等人笑得更欢了。 琴棋老实道:“我也差点要摔下去,幸亏寒风提前帮我用凳子挡住了。” 众人用罢早饭,继续赶路。 白天赶路,夜里也赶,直到深夜才歇息。 如此车行两日,已经离京颇远了。 这一日,清早起来,众人惊愕发现周围已是白茫茫一片。 第124章 小腰真细 苏心瑜惊呼出声:“怪不得夜里我觉得冷,原来昨夜下雪了。” 裴行舟道:“这就冷了?寒州更冷呢。” “再冷也要去。”苏心瑜进了车厢,喊了几人帮她一起做早饭。 不多时,众人吃罢,继续行车。 天空还飘着雪。 气温很低。 苏心瑜披上了披风,兴致勃勃地去到车檐下用手去接雪玩。 玩心更重的陆炎策见状,从裴家车子跳到陆家车上:“心瑜,咱们要不要停下玩会再走?” “那不成的,赶路更要紧。”苏心瑜道,“等积雪厚了,道路难行,届时影响行程。” 他们得在此刻雪还不是很厚的情况下,多行些路。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陆炎策咕哝,学她的模样也伸出手去接天空飘落的雪花。 就这时,苏心瑜拍拍他的肩膀:“你看,雪花是有形状的,很多都是六角形,可漂亮了。” 陆炎策就着她的手看了半晌,惊叫喊出声:“还真的是!” 苏心瑜便笑着伸出手,用身上的披风去接雪。 车内的陆承珝见状,冷喝:“苏心瑜,你不冷?” “冷的呀。”苏心瑜笑了,“但更好玩。” 说话时看他穿着玄色大氅,忙急步入内,拉了他的胳膊:“走,我给你看雪花的模样。” 她的披风是白色的,雪花落在上头不太容易看得清。 还是陆承珝的玄色大氅来得更直观些。 另一辆车内的裴行舟听闻,也出了车厢。 陆承珝无奈,与裴行舟道:“这两货果然都是小屁孩。” 他原以为苏心瑜长大不少,而今看来心性还是孩童心性。 苏心瑜不管他怎么说,让他伸出胳膊去接雪花。 只片刻,便让他缩回。 亲眼看到雪花的模样,陆承珝与裴行舟双双惊愕一瞬。 “还真的是六角形,不同形状的六角形。”裴行舟感叹。 “还有柱状片状的呢,反正都很好看。” 苏心瑜面上洋溢着鲜活的光彩,说话时双眼亮晶晶的,陆承珝只觉她连平日里娇软的嗓音在此刻听来都顺耳不少。 要知道平日里她的嗓音听得他不适。 有时候浑身紧绷得难受。 而此刻,看她如此活泛,他真的想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驾车的寒风冻雨,另一辆车上驾车的阿兴与吉祥也在伸手看雪。 其余等人不是在车檐下,就是在车内也伸出手去接雪玩。 苏心瑜环视一周:“糟糕,咱们还是没做好应有的准备。” “怎么了?”琴棋问。 苏心瑜道:“应该买手套的,这样大家驾车时手就不会冻着了。” “什么是手套?”琴棋好奇。 其余众人也以疑惑的目光看向苏心瑜。 苏心瑜这才反应过来,在古代手套称作“手衣”或者“尉”,遂笑着解释:“就是手衣,也叫尉。” 陆承珝眯了眯眼。 这个女子怎么会说出手套如此奇怪的称呼? “尉可没得买,一般得自个做,用皮毛做。”裴行舟道,“我那么多布庄里,就没有卖的,也没人来买。大冬天还需要劳作的都是穷苦百姓,他们买不起皮毛去做一副尉。有钱人家暖阁待着,手炉暖着,哪需要尉?” 苏心瑜想了想,也是。 很快又道:“可是咱们此行过去,越走越冷。寒风他们驾车很辛苦的,一日大部分时辰都在驾车,手冻着生冻疮的话,可难受了。” 寒风道:“少夫人,我们几个是轮着驾车的,不怕冷。” 阿兴附和:“是啊,少夫人,我们不怕冷。” 话音落,竟打了个喷嚏。 “此行过去,有集市的话,咱们买几块皮毛。”苏心瑜询问的目光看向陆承珝,“夫君,可以吗?” 陆承珝见她如此关心下人,心不禁跟着暖了暖,颔首同意。 “我车上就有几块,心瑜你随我来拿,挑一挑哪些可以做尉。”裴行舟道,“就是没有针线。” “针线,我带了。”琴棋道。 “那好。”裴行舟颔首,一步跨去了自家车上。 两辆车并行着的,就这般跨了过去。 瞧得苏心瑜在原地踏步,始终迈不开腿。 裴行舟转身看她没跟上来,伸手过来扶时,陆承珝单手揽住她的腰肢,眨眼将她带去了裴家车上。 苏心瑜压根来不及惊呼出声,下一瞬自个的双脚就站在了裴家车板上。 就连裴行舟也没瞧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谢谢夫君。”苏心瑜真诚道谢。 她是胆小,怕摔了,一直不敢跨那么远。 何况她穿着裙子,两辆车又是快速进行中,更要命的事车檐下的车板被风雪扫到,已有了薄薄一层积雪。 积雪有部分融化,如此情况最是湿滑。 陆承珝单手负在背后。 手指摩挲。 即便隔着厚厚的冬衣厚厚的披风…… 她的腰好细好软。 软得仿若没有骨头。 裴行舟瞧出些许端倪来,冲陆承珝意味深长地笑。 陆承珝神色清冷,嗓音冷得仿若此刻的风雪:“还不快让她挑?” “对,先挑,都不合适的话,再寻集市买。”裴行舟看了眼天色,“这雪怕是不容易停。” 离京才几日就下雪了,寒州的话,可想而知,真的是冷到冻骨头了。 三人进了车内。 车内的软榻上杂乱堆着棉被,皆都没叠。 陆承珝与苏心瑜随裴行舟进了房间,看他从柜子里取出几张皮毛出来。 苏心瑜挑了其中两张。 “都能用?”裴行舟问。 “能用,用这些做手套,肯定暖和。”苏心瑜再次脱口说了手套。 “手套?”陆承珝疑惑再起。 “我觉得这个喊着比较顺口,是我个人喜欢这么喊。”苏心瑜只好这么解释。 “手套手套,套在手上的衣裳。”裴行舟笑道,“的确是挺顺口的。”转眸又问苏心瑜,“要不要多挑几张?” “这两张就够了,不够的话再问小舅要。”苏心瑜将两张皮毛抱在怀里。 三人出了车厢。 车檐下,裴行舟特意放缓了脚步,他想看陆承珝究竟是如何带人的。 被人打量,陆承珝便歇了伸手揽苏心瑜的打算。 此刻的苏心瑜要去自家车内时,又犯了难,遂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陆承珝:“夫君,你带我过去呗,像方才那般,咻的一下。” 裴行舟笑:“快,带心瑜过去,咻的一下。” 第125章 别想摸他 陆承珝面容清冷,丝毫瞧不出情绪。 更没有打算要将苏心瑜搂过去,主要不想裴行舟看好戏般瞧着。 苏心瑜又胆小,就怕自己摔了,急着跺了脚后,与正驾车的寒风阿兴他们说:“你们停下车,我跳不过去。” 寒风坦诚:“少夫人,这会子路滑,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 裴行舟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道:“陆五,你可快些,咻的一下。” 就连陆炎策也跟着笑:“哥,你快些,前头有凸起石块,两辆车避开,距离就要远了。” 距离一远,就得动用内力,内力一使,老五的心脉就护不全。 苏心瑜求助的眼眸再度看向陆承珝:“夫君。” 陆承珝:“……” 她怎么不会羞的? 他好歹是个男子,被他搂了,方才不羞,此刻竟再要求。 苏心瑜哪知道他们男子心里所想,更不知陆承珝想法,只想着一下就过去了。 主要陆承珝动作极快,她压根没什么感觉。 等反应过来时,人大抵早就在另一辆车上了。 陆承珝瞥了眼前面不远处道路中央凸起的大石块,终于伸手揽住了苏心瑜的腰身,眨眼的工夫便将她带回了自家车上。 双脚踏实了地板,苏心瑜清澈的笑容绽放在小脸上:“夫君真厉害。” 裴行舟道:“小舅也会。” 不就是搂住女子腰身,将人带过来么? 小事一桩。 陆承珝冷眼睨他。 裴行舟腆着脸笑,与苏心瑜又道:“陆五还能单手将你举起来,抛得远远的。” 谁让他冷眼扫他? 那就不能怪他说实话了。 “真的?”苏心瑜双眼放光,转眸与陆承珝道,“夫君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这就是古代习武之人的厉害之处么? “你不怕?” 裴行舟压根没想到苏心瑜竟然不怕,反而对陆五的崇拜又上一个度。 “不怕的。” 苏心瑜心里腹诽,不怕才怪。 她就想哄着陆承珝,多多赞扬他,即便解不了身上的毒,他兴许也能活得久一些。 只要他活得久,她便有更多时间给自己的未来考量。 为防他们瞧出端倪,她垂了眼眸,进了车内。 “琴棋,拿针线划粉出来。” “是,小姐。”琴棋应声,蹲下身,在柜子里翻包袱。 片刻之后,八个要驾车的侍卫全都画了手印子。 苏心瑜见皮毛还有富余的,朗声冲站在车檐下在看雪景的陆承珝与裴行舟道:“夫君,小舅,要不咱们每个人一副手套罢?” 裴行舟闻言高兴,阔步进了车内:“心瑜,是你给我做么?” 他身后跟着一脸冷沉的陆承珝。 苏心瑜抬眸一瞧,只觉某人的冷脸好似更冷了些。 她自觉没什么地方做错了罢? 遂抛开不管,温声道:“我负责裁剪,琴棋来缝,我与她分工合作。” 陆承珝这才挑了挑眉,不发一声。 陆炎策拿了个雪球进来:“心瑜,我也要手套的,给我做得大些,我还在长身体。” “你还是先过来测量尺寸罢。”苏心瑜冲他招招手。 此刻所有主子都在陆家车上,陆家车子的分量上去,车行速度跟着缓了下去。 见状,陆承珝下令:“惊雷闪电,你们去裴家车上。” “是,公子。” 两人应声,大步出了车厢,跨了过去。 如此一来,除了驾车之人,余下的侍卫全都在裴家车内。 闪电见他们的软榻上杂乱堆着棉被,不禁开口:“夜里还摔下来吧,昨夜我们又听见闷响。” 阿旺这才问:“你们怎么不摔下来?” 难道这就是身手好坏的区别? 身手再好,睡觉时也得翻身罢? 惊雷笑出声,坐到凳子上,坦诚:“我们打地铺的。” “原来如此。” 几人跟着笑了。 陆家车内。 苏心瑜与裴行舟道:“小舅,你把手按在皮毛上,我先大致画个轮廓。” 裴行舟瞧了陆承珝一眼,手掌张开按在了皮毛的反面,苏心瑜便拿划粉画。 画的时候她的手指倒没碰到他的手,只是划粉碰到而已。 这一幕落在陆承珝眼里,从他的角度看去,就看到苏心瑜碰着裴行舟的手。既如此,那方才八个侍卫的手,她也都是碰着的…… 冷峻的脸竟再度沉下。 很是不爽。 不过谁都没有察觉。 他缓缓坐去了靠窗的位置上,冷眼不看。 陆炎策见小舅的手印画好了,吵着要苏心瑜给他先画:“心瑜,你快给我画。” 苏心瑜抬眸,见陆承珝神情淡淡,而陆炎策又着急,她便应下:“好。” 让他将手按在皮毛空白处。 “可得给我做大些。” “都会做大的,我此刻不过是留尺寸罢了。” 苏心瑜一面说,一面描陆炎策的手型轮廓。 待轮廓描好,她笑出声:“陆小八,你的手真小。” “我还在长身体啊。”陆炎策撅了嘴,“往后我的手会很大。” “好吧,很大很大。”苏心瑜冲窗口的陆承珝道,“夫君,你来。” “我就不必了。”陆承珝婉拒。 那么多人的手,她全都摸过了。 可别想再摸他的手。 “你来呀。”苏心瑜再度喊他,“咱们这些人虽多,但小舅给的皮毛大,刚刚好全都用来做手套。” 陆承珝不动,也不吱声。 苏心瑜便捧着皮毛坐到他身侧。 “把手按上去,我用划粉画一圈轮廓就好。” 陆承珝也不知为何,还是将手伸了出去,按在了皮毛空白处。 只见少女执着划粉,沿着他的手型画了个大概轮廓,连他的手背都没碰到,只笔碰着…… 这么说来,方才她也没碰旁人的手? 心情忽然就好了。 鬼使神差地要求:“这么多手套,琴棋一个人缝怕是太慢,我的手套你帮我缝呗。” “可以呀。”苏心瑜爽快应下。 “姑爷真是善解人意啊。”琴棋感叹。 裴行舟瞧出端倪,也不揭穿。 陆炎策也要求:“心瑜,我的手套,也你来缝呗。” 陆承珝眼风一扫,到底也不说什么。 “看时间,琴棋缝得很快的。”苏心瑜拎起皮毛看上头的手印子,再度笑出声,“陆小八的手是真的小。” “不小了。”陆炎策梗了梗脖子,“你与琴棋的手印子还没画上去呢。” “对哦。” 第126章 她的手冷 于是,苏心瑜帮琴棋画,琴棋帮自家小姐画。 只片刻后,所有人的手型都在上头了。 苏心瑜再度展开瞧了,很快将皮毛收拢,面上笑容竟也很快不见。 见状,陆炎策笑出声:“哈哈哈,心瑜,你的手也很小,比琴棋的手还小。” 他方才就站在她身后,所有人的手型他都瞧得真真的。 “哪有?”她伸出手,“我手指分明很长的。” 琴棋帮自家小姐解释:“我家小姐的手指是很长的,主要我的手掌宽手指也粗,所以画上去瞧着手比小姐的大。” 陆承珝瞥了眼苏心瑜的手。 她的手确实小。 手指也确实是长的,就是很纤细,瞧着手就不大了。 不过本来她的手也不大。 偏生陆炎策好胜心起来,一定要与她比谁的手大:“心瑜,你把手张开,与我比一比。” 苏心瑜将手负到背后:“我不跟你比,我还在长个子呢,手也会长的。” “呵……”陆炎策得意,“我长的空间比你大,你是女子,再长也长不了多少了。” 苏心瑜看向裴行舟:“小舅,你管管他。” 裴行舟却问:“所有手谁的最大,手指谁的最长?” “小舅也看我笑话吗?” 她就是骨架小。 所以看着手小。 陆炎策愈发得意:“小舅可是我的亲小舅。” 苏心瑜只好坐到了陆承珝身侧:“夫君,你是我的亲夫君,你帮我说说。” 不承想,陆承珝也问:“谁的手最大,谁的手指最长?” 苏心瑜要自闭了。 抱着皮毛,谁也不给看,缩到角落去了。 角落里,她面对墙壁盘腿坐着。 不想再理他们,她索性将披风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这一幕,瞧得陆承珝笑出声。 笑声朗朗动听。 不是小舅的,更不是陆小八的,苏心瑜一怔转过头去瞧,只见笑的人竟然是冷面郎君陆承珝。 天呐!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 凤眸内仿若亮起银河星辰,那细碎的光亮,点点密布。 平日里凉薄的唇角弧度此刻竟然是那样的愉悦。 看了呆愣片刻,她这才回过味来:“夫君在笑话我?” 陆承珝坦诚:“看你这模样配上白色披风,加上帽子上的毛圈,让我想起了我那条狗。” 小姑娘双眼清澈,羽睫扑闪,纯得很。 如此缩在角落,与他孩童时所养的狗儿一般模样。 曾记得它做错了事,就这般缩在角落面壁思过。 此刻小姑娘真的像极了他的狗儿。 苏心瑜黛眉拧紧,娇软的嗓音拔高:“浑身白毛,被四皇子君奇胜给炖了的那条狗?” 陆承珝难得温润颔首。 裴行舟也颔首:“还真的挺像。” 苏心瑜来气:“不给你们瞧手印子,就都笑话我是吧?” 她气恼地下了软榻,将皮毛铺展开放在桌面上:“喏,都看好了,我的手虽然瞧着不大,但手指却是长的。” 他们一行所有人的手型都一目了然了。 侍卫们的手指大都粗壮,手掌也宽大。 男子中好看的手要数裴行舟与陆承珝的,陆炎策是小屁孩,撇开不算。 陆承珝淡声:“手指确实挺长。” 小姑娘的手型很秀气,手指确实纤长。 苏心瑜这才高兴不少。 裴行舟看到了自个手型,好胜心起来,问:“心瑜,我与陆五的手谁大?” 苏心瑜道:“小舅的手远不及我夫君的好看。” “小舅我可把你当亲外甥女看待。”裴行舟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与陆五的手谁大,你就给谁缝手套。” 陆承珝嫌弃蹙眉:“我不跟你比。” 他们此行出来没带尺子,是以做尉都只能画手型。 两人要比谁的手大,唯有手与手搁在一起比,两个大男人…… 这种恶心的事,他才不干。 苏心瑜想着小舅确实待她很好,乍一看画上的手型,他们的手比不出大小来。 一时间尚未能定下给谁缝手套…… 就这时,裴行舟朝陆炎策伸手:“阿策,抓住小舅一根手指给他们瞧瞧,小舅的手有多大。” 陆炎策十分嫌弃地抓住了裴行舟的手指:“小舅,你哪里学来的?” “什么叫哪里学来的?”他举起手。 两只手一大一小,对比强烈,瞧着裴行舟的手确实很大。 裴行舟得意:“心瑜,快夸我,你得给我缝。” 只片刻,陆炎策就放开:“我还想心瑜帮我缝呢。” 陆承珝闻言,只觉得他若不争抢,好似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抢走了,遂学着裴行舟的模样与苏心瑜道:“来,你抓。” 苏心瑜也不多想,乖顺抓住他的一根手指。 女子与男子的手如此在一起,愈发显得女子的手小,男子的手大。 再加他们的手都好看都白皙,此般对比与舅甥俩来得更强烈。 裴行舟甘拜下风:“行罢行罢,陆五你赢了。” 陆承珝却沉静在自己的手指被苏心瑜握住的感觉里…… 绵软,娇柔。 就是—— 她的小手是冷的。 想着是不是给她暖暖手时…… 下一瞬,苏心瑜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指。 “小舅,夫君,你们真幼稚。”她忍不住吐槽,“有这工夫,我早裁剪好一副手套,琴棋差不多就缝了一只了。” “我也觉得他们幼稚。”陆炎策附和,“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比手大手小。” 苏心瑜斜他一眼:“还不是你提出来的?” 陆炎策一噎:“我是真小孩,他们都长大了。” “行罢行罢。” 苏心瑜也不跟他争辩了,拿出剪刀开始裁剪。 陆承珝环视车内:“苏心瑜,你备的炭盆与银丝炭何在?” 苏心瑜抬了抬下巴,指向灶台旁的矮柜:“都在靠近灶台的柜子里。” 陆承珝便亲自去取了,将银丝炭放了几块进炭盆,用细柴生了火。头一回做这事,稍显笨拙,却也顺利。 不多时,银丝炭燃起来,车内温暖不少。 有心想问问苏心瑜的手有无热些,出口的话竟是:“大家的手可都热乎了?” 陆炎策举起手:“热了,热了,生了火就是热乎。” 就这时,寒风冲车内道:“公子,风雪越来越大了,眼瞧着有暴风雪。” 吹得他们驾车的人都不太睁得开眼。 闻言,众人往车外瞧去。 漫天的雪花大朵大朵地飞旋着落下,好似更冷了些。 第127章 掐住腰肢 只须臾,暴风雪已然肆虐。 狂风卷地,裹挟满天雪花,万里暗沉苍茫,天地间一片静默,仿若只剩下暴雪的无声怒吼。 “这么大雪。”苏心瑜惊呼一声。 冷风吹得窗棂上贴的窗纱颤闪不息,车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裴行舟与陆承珝对视一眼,双双出了车厢。 裴行舟:“如此赶路不妥,咱们得寻个地歇歇脚。” 陆承珝:“马也吃不消。”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裴行舟下了令:“寻个幽僻地,尽可能躲风雪。” 一眼望去,周遭空旷。 没有行人,没有村庄,唯有前头远处似乎有片林子。 寒风与阿兴大声称是,声音一下就被狂风卷走。 他们甩了马鞭,车子速度这才上去些。 寒风眯着眼,扭头喊:“公子,裴爷,你们快进屋,车门关上。” 陆承珝拍拍寒风肩膀,转身与裴行舟回了车内。 车门关上,冷风从门缝呼啸而入。 苏心瑜不由担心。 还没到寒州,天气就如此恶劣,到了寒州又该如何? 话没说出口,主要怕陆承珝失去了寻医的心情。 转头命琴棋:“先给正在驾车的寒风他们缝手套罢。” 说罢,手上下剪子的动作也快了不少。 琴棋称是。 由于外头漫天大雪,再加车窗车门全都关上了,一时间车内暗了下来。 即便有炭盆烧着火,炭盆到底搁在地上,亮度不够。 主仆俩一个剪裁一个缝纫,都得凑近了瞧。 见状,陆承珝拿了火折子点了烛火。 烛火燃起,被门缝钻来的冷风一吹,烛火不停晃悠。 眼瞧着有熄灭的迹象,裴行舟眼疾手快地将一旁的罩子给罩上了。 “谢谢夫君,谢谢小舅。”苏心瑜道谢。 倏然车子震了震。 震得苏心瑜身子歪了歪,剪子也跟着歪了歪,好在没伤到手。 陆承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扶稳了她,对外问:“怎么回事?” “公子。”车外的冻雨起身,探头去瞧了,扯开嗓门,“是车轱辘碾到了石块,方才有积雪盖着没看清。” 陆承珝道:“确实应该寻个地歇一歇。” 风大雪大,积雪一厚,路况就不甚清楚。 一刻多钟后,车子停下。 苏心瑜搁下剪子,开了车门。 林子挺大,只觉一眼望去觉得幽深。 虽说树梢光秃秃的,但树干也能挡住不少风,此刻车子停在林子里,吹到的冷风比方才小了不少。 “寒风冻雨,快进屋。”她抬眼看向另一辆车,“阿兴吉祥,你们也是。”微顿下,“把车内四人也喊来,烤烤火。” 驾车四人抹了把脸拍拍身上的雪,喊了此刻在裴家车内的四人,进了陆家车内。 车内一下灌入大量寒气。 炭盆到底不大,八个男子围着。除了吉祥如意还是少年郎模样,身形小些,其余六人皆高大,围得炭盆密不透风。 耳畔凛冽,狂风有增强趋势,陆承珝下令:“方才没驾车的四个,去给马搭帐篷,喂食草料。” 倘若马匹受凉,行程会受影响。 惊雷称是,从柜子里抱出行军布,带着人很快出了车厢。 裴行舟冲他们喊:“我那车上也有行军布,你们就选个地,将树干围起,应该方便。” 阿旺道:“爷,属下知道。” 炭盆旁空了些许位置出来,苏心瑜搁了烧水壶至上头,温声道:“烧个水,泡个茶,大家也好喝点热乎的。” 车外四人正冒雪将行军布展开。 寒风瞥了眼,搓搓手起身:“公子,属下几人也去帮忙罢。” 人多力量大。 早些将马安置好,他们也可早些回来喝口热茶。 陆承珝颔首,算是同意他们去。 “我也去。”陆炎策玩心起来,想着帮忙的时候,还可以玩一把雪。 说罢,就跳下了车。 马到底多,风雪也大,他们要寻地打地钉,又要寻树干绑行军布搭帐篷,眼瞧着进行得不是很迅速。 陆承珝与裴行舟也下了车去帮忙。 苏心瑜见状,便也跟了下去。 “小姐,那我呢?”琴棋问她。 “你缝手套。”苏心瑜冲她喊了一声。 声音一下被风吹散。 不仅如此,风大得一下就能将她给吹跑。特别是风一个劲的吹她身上的披风,披风展开吃住了风,吹得她一个劲地往一旁歪去。 分明是朝前的步子,愣是不听使唤。 陆承珝听到苏心瑜的声音很快消散,转头一瞧,只见她竟往一旁歪了。 快步过去,积雪已然颇厚,步履还是受了影响。 “你来作何?” 质问的语调冷如此刻的风雪。 “我也想来帮忙的。”苏心瑜拧了眉头。 “都被风吹得走不动道了,有什么用?是想越帮越忙?” 说罢,陆承珝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大手抓住她的胳膊。 苏心瑜的身形这才稳了些许。 虽说林子挡着小了不少风,但狂风仍在肆虐,但好在被他抓着,她终于得以回到车前。 车子离地颇高,正抬脚要跨上去时…… 陆承珝一把掐住她的腰肢,将她举抱上了车子:“安分些。” “我……”苏心瑜一噎,连忙扶住门框,“知道了,你也当心些。” 她真的这般没用么? 就连上车,他都要这般将她抱上来。 陆承珝颔了颔首,大步朝裴行舟他们所在而去。 先前将她从一车搂至另一车,是单手揽住她的腰肢,而方才他两手掐住了…… 呃,真细。 算是有了个切实的感受。 打住! 陆承珝,你只是看她难以登车,才帮她的。 对…… 只是感觉做不得假,腰是真细,软也是真软。 柔柔的,仿若他再多用一分力,就能轻轻松松将她的细腰折断。 捏了捏手,蓦然发觉手心发痒燥热。 如此想着,很快到了裴行舟身旁,一把扯住绳索,将绳索绑去沾了雪的树干上,竟一丝一毫都不觉得冷。 裴行舟环视,他们这些男子中,除了陆炎策在捏雪球玩,其余众人皆在忙。 但干劲十足的人,唯有眼前的陆承珝。 动作利索,完全不被风雪影响。 令他惊愕:“陆五,看不出来啊,这些琐事,你干得挺起劲。” 莫非是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陆五寻医,他加倍有干活的冲劲些? 第128章 热气腾腾 “还不快干活?” 陆承珝扫他一眼,手上动作又加快不少。 容纳八匹马的帐篷搭好,帐篷内的积雪扫除,再将两辆马车并排停放好,这才将马全都赶去帐篷内。 待喂了马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众人回车上。 陆承珝瞧了眼两辆车,车檐下已经积了不少雪,想了想,与身后跟着的闪电道:“裴家车后有木板拿来,搁在两辆车板上。” 他做了个手势。 闪电明白过来,立时照做。 苏心瑜在准备午饭时,出车厢,看到两辆车檐下靠着墙壁架了两块宽木板,脚踩上去觉得还挺稳当。 唇角漾出笑意来。 如此甚好,她就来往两车的灶台间就方便多了。 待用了午饭,一个下午的时辰过去,风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天气又冷,苏心瑜建议:“咱们晚上吃火锅如何?” “啥是火锅?”陆炎策好奇。 众人探究的眼神纷纷朝她而来,苏心瑜笑了笑:“就是古董羹,暖锅。” 她险些忘了,在古代火锅被称为古董羹,也有叫作暖锅的。 “好,就吃古董羹。”陆炎策两眼放光。 陆承珝眼眸微眯。 这已是第二回了,第二回说出口的词汇甚是陌生。 她分明是在京城长到十岁,十岁那年才去了绵州。绵州那地的民众,也没什么特殊的词汇。 琴棋抬首:“小姐,做古董羹要婢子来切肉片么?” “不必,你缝手套。”苏心瑜笑了笑,“咱们这里这么多用刀剑的高手,切肉都是不在话下的。” 见琴棋丝毫不惊讶,陆承珝暗忖,莫非苏心瑜喜欢给不同物什取新奇的名? 大抵如此,也不探究了,转眸看桌面上已经摆了不少尉。 淡声问琴棋:“这些都是谁的?” 千万别把他的先给缝了。 “寒风他们的。”琴棋一一指着道,“这是寒风的,这是冻雨的,那两双是阿兴与吉祥的。” 四人闻言高兴,纷纷依照她所指的顺序,试戴。 翻毛皮的手衣,毛全在里头,手一戴上就分外暖和。 几人戴着手套的手拍了拍。 吉祥高兴道:“还真暖和,谢谢琴棋!” 他是真心道谢的。 自家公子要求把尉做大些,那是因为公子是主子,主子自然可以随意提出要求。 他是随从,其实也在长身体,但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此刻尉戴在手上,还有不少富余的空间,可见等他长大些还是可以戴的。 真是好! 阿兴也欣喜道:“这样驾车就不冷了。” 闻言,阿旺凑来:“琴棋,那我们的呢?赶明儿轮到我们驾车了。” “就在缝呢。”琴棋笑道,“我争取今儿就缝好。” “好,琴棋就负责缝,准备古董羹的事就交给我们了。”阿旺与苏心瑜道,“少夫人,您赶紧吩咐我们做事吧。” 苏心瑜便不客气了,一一将任务分派下去。 夜幕很快降临。 因在落雪,比寻常的夜亮堂不少。 车内炭盆上搁了一只大锅用来烧火锅,众人围坐一起,吃得热气腾腾。 吃到后来,裴行舟兴致颇高:“咱们得喝点酒。” 说着,亲自去自家车内取了不少酒,还有杯子来。 “大冷的天,就该喝点暖暖身子。”裴行舟命阿兴将酒杯分过去,自己则亲自给众人倒酒。 阿旺见状,从自家爷的手中接过酒壶,由他来给众人斟酒。 倒到苏心瑜跟前时,苏心瑜摆了摆手:“我还是不喝了罢。” 阿旺征求的目光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淡声:“她不喝。” 小姑娘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阿旺倒至琴棋跟前时,刚想说让她帮忙把他的尉缝得好些,却听得琴棋道:“我已经吃饱了,小姐不喝酒,我也不喝。” “琴棋,你想喝就喝一点,无妨的。”苏心瑜道。 “小姐,婢子想继续缝小姐说的手套去。” 手套手套,称呼还挺贴切。 苏心瑜颔了颔首:“好,辛苦了。” “不辛苦。”琴棋起身,坐到软榻上去了。 听闻主仆的对话,陆承珝愈发落实了苏心瑜有给物什起名的癖好。 鬼神神差地想到自己的尉,轻声问苏心瑜:“我那副,你晚几日缝无妨的。” 说此话的目的,就是不想琴棋帮他缝了。 苏心瑜只道是他体谅她准备火锅辛苦,遂与他甜甜地笑:“没关系,我今晚就缝,剪裁好的皮料我已经搁在房间里了。” 闻言,陆承珝面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旁人没发现,裴行舟发现了。 正巧琴棋喊出声:“裴爷,您的手套我已经缝好了,您要不要这会试试?还是说等会再试?” 裴行舟拍了拍手:“手干净的。” 说着,还是拿了温棉巾擦了手,起身去试戴手套。 手套上手,很是合适。 赞许地点头与琴棋道:“好手艺。” 转身炫耀般地将双手伸到陆承珝的眼皮子底下:“我亲外甥女剪裁的,你看很合适吧?” 陆五不让他喊他大外甥,心瑜喊他小舅…… 如此一来,他还是能拐着弯地占到陆五的便宜。 陆承珝冷笑出声:“何来亲外甥女?她喊你小舅,无非看你老。” 裴行舟一噎:“我老?” 陆承珝嗓音淡淡:“你比我年长。” 裴行舟反唇相讥:“才大一岁。” 陆承珝:“大一岁,也是老。” 裴行舟猛地又一噎,垂眸瞧见手套,还是得意笑了:“我拿到手套比你早。” 陆承珝:“那是你老,琴棋敬重你。” 裴行舟:“也是,此车内,爷我的辈分最高。” 话一出口,他自诩总能呛得陆五没话说了吧? 没想到陆承珝道:“真不容易,总算承认自己老了。” 裴行舟将手套搁去软榻上,与苏心瑜委屈巴巴地告状:“你夫君嘴很毒。” “小舅别理他,咱们多吃肉吃菜。” 苏心瑜用公筷给裴行舟夹了不少吃食。 裴行舟这才笑了。 吃了菜喝了酒,话就多了:“其实陆五不管嘴多毒,都是我朋友,身为朋友,我真不想看他早死。” 陆承珝:“……” 偏生寒风也道:“是啊,我们四个跟随公子,这么多年了,我们真的不想公子英年早……” 话猛地顿住,没说下去。 但都听明白了。 陆承珝:“……” 第129章 给我抱抱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 裴行舟还将一旁方才收拢那碟花生拿到了桌面上,男子们花生就酒,气氛热闹。 一直吃喝到深夜。 火锅吃完,车内温度渐渐降了下去。 苏心瑜掀开车帘,推开车窗瞧了眼外头,虽说是夜里,雪夜还是能瞧见一二。 积雪比傍晚时又厚了许多。 风雪仍在继续。 遂建议:“夜里睡觉,灶膛内可烧银丝炭,车子烟囱朝外,如此也安全。重要的是车内温度可上去,大家也好睡得热乎些。” 睡觉烧炭是件很危险的事。 好在他们车上的灶台烟囱用铁皮裹着,直接将烟气排向车外,确保车内安全。 主要此刻车外积雪厚,他们打地铺的,虽然垫了垫被,但车子的地板也就那么一层。 地板悬空着,下头就是厚厚的积雪了。 冰天雪地的,如此睡着会很冷。 “还是少夫人想得周到。”寒风道,“架口锅在灶台上,早上洗脸也有热水用。” “对极了。”阿兴附和,“咱们今夜也该学寒风他们打地铺了,省得夜里在软榻上展不开手脚。” 大家分头忙碌。 吃喝好已是深夜,众人洗漱铺床,到大家全都钻进被窝已将近半夜。 许是吃得饱,大家都没什么睡意。 裴家车内。 吉祥将手套放在枕头旁,整个人缩进被窝:“五少夫人的建议是真好,晚上可以睡得安稳些了,不用担心摔下去。” 如意睡在吉祥身旁,伸手摸了摸吉祥的手套,被吉祥一把拍开。 “这是我的。” “琴棋给我缝了呢,我明日就能拿到了。”如意小声嘟囔。 陆家车内。 此刻的琴棋和衣坐在被窝内,桌子放在了她身侧,借着桌上的灯盏光亮,还在缝手套。 打地铺的四人已经躺着了。 闪电看她半夜还在缝,开口:“琴棋,我们不急的,瞧风雪的态势,咱们明日还得在这歇一日。” “你们是要睡了么?” 琴棋穿针引线的动作不停。 “还没呢。”惊雷道,“吃得有点饱,还得过会再睡。” 琴棋道:“那好,我再缝一会。” 房间内,夫妻俩双双坐在被窝内。 苏心瑜也在缝手套。 陆承珝则在看书。 虽说在看书,心情却很不好。 方才喝酒时,大家说的最多的便是他寻医之事。 才离京没几日就遇到了暴风雪,前路不知如何,这教他很是郁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外间的声响越来越小,可想而知寒风他们已经就寝,陆承珝这才搁下书,目光挪向了身侧坐着的少女身上。 少女神情专注,缝得细致。 就这时,她甩了个针线花,打了个结,而后用牙咬断了线头。收好针线,将四只手套整齐摆在锦被上。 听得她自言自语道:“大小差别还挺大。” 声音很轻。 陆承珝没仔细听,遂问:“你说什么?” 苏心瑜这才抬眸看他:“我说你的手套果然比我的大。”她指着搁在身前的四只手套,将自个两只小的放在大的上,“你看真的差很多。” 大小的确很明显,陆承珝颔了颔首,“嗯”了一声。 下一瞬竟听见她说:“你这样手大,很费皮料。” 陆承珝:“……” 苏心瑜玩心起来,将自个的手套塞进了大手套里头,给他瞧。 陆承珝清冷问出声:“好玩么?” “好玩啊。” 她将自个的手套拿出来,自己试戴大的,一套手上就十分不适合,太大了。 如此一来,衬得她的手腕愈发纤细。 陆承珝垂眸不看,心底轻嗤,果然能与老八玩在一起,心性就是孩童心性。 苏心瑜抬起胳膊,两只手作爪子状,凑到他跟前。 “陆承珝,本神兽看你丰神俊朗,如此好皮囊就得好好活着,祸害人间,吼吼吼……” 此人夜里开始就情绪不对劲。 大抵是小舅他们酒后所聊影响到了。 那就哄哄他。 陆承珝神色淡淡,压根不理会她。 这样的男子实在是无趣,苏心瑜索性不哄了,脱下两只大手套甩给他:“喏,缝好了,是你的。” 陆承珝也不试戴,拿过两只手套搁去了床头。 “喂,你不试试么?”她问。 “要试么?” “当然要啊,你若戴着太小亦或不舒服,我尽快修改。” 陆承珝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手套试戴在了手上。 苏心瑜瞧得颔首:“不错,挺可以的,我手艺还行吧?” “确实可以。”陆承珝难得温声,“手虽小,还挺有用。” 苏心瑜一噎,俏皮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手套缝好,两人打算就寝。 周遭皆静。 只余窗缝门缝传来的呼啸风声。 到底是睡在车上,车板再厚,也没房屋的墙壁厚。灶台的热也不容易传到他们房间内,苏心瑜睡得冷。 “夫君。”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胳膊上轻轻挠了挠,“我冷,你可以给我抱抱么?” 陆承珝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以。” “我只抱胳膊,又不抱你的人。” “胳膊也不成。” 他就是不同意。 苏心瑜转了个身,不理他了。 翌日清早醒来,陆承珝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小姑娘紧紧抱着。 她的胸襟就紧紧挨着他的衣袖。 胳膊倏然发僵硬,遂动了动。 一动,苏心瑜就醒来。 他直接将胳膊从她身前抽出,嗓音清冷:“没同意给你抱,你怎么就抱上了?厚脸皮。” 被他一骂,苏心瑜彻底清醒:“谁知道是不是你把胳膊伸过来的?” 陆承珝一怔,短促冷笑:“呵,你真能扯。” 苏心瑜轻声嘟囔:“昨儿你把我抱上车,可没经过我的同意。即便是我夜里抱了你的胳膊,如此也算两清罢。” 被她一提醒,陆承珝忆起昨日停车后那一幕,耳尖隐隐发热,他清了清嗓子:“行了行了,此事就这么揭过。” “这还差不多。” 话落,外间传来琴棋的惊呼:“雪停了,小姐姑爷,雪停了。” 夫妻俩急忙起床。 暴风雪后的天气甚好。 琴棋将昨夜赶工缝好的手套发下去,众人用了早饭,便赶路。 积雪虽厚,是以车行得缓。 即便行得缓,但阳光好,众人的心情跟着好。 沿途遇到集市,苏心瑜两眼放光。 第130章 温柔相劝 “夫君,小舅,咱们几日消耗,食材所剩不多,得采买补给。” 她提出建议。 两男子皆同意。 于是他们买了不少蔬菜瓜果肉类,就连马的草料也买了不少。 如此行去寒州,路上也还遇到下雪,皆没再遇见暴风雪,是以行程还算平稳。 但一路不是霜冻便是积雪,车行速度到底受了影响。 到达寒州时,已十二月十七。 车子行在寒州城内,苏心瑜掀车帘瞧外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偶有几人经过,皆是全副武装,从头到脚全都裹得严实。 也是,寒州是真的冷。 他们在车内,有炭火的情况下,说话还能哈出长长一串白气。 这时,陆炎策轻声问:“今儿个已经是十二月十七,咱们在路上花了半个月,就算今日寻到了神医,如此回京过年也是够呛。” “阿策到底是小孩,就想着回家过年。”裴行舟安慰他,“咱们在外头也可以一道过年,小舅给你压岁钱。” “我只是这么说说,咱们在一起过年也挺好,最主要的是我哥能解了身上的毒最好。”陆炎策嘻嘻笑了,“小舅记得给我的红包厚一些。” 过年在哪都是过的。 只要有大红包,他自然能想开。 陆承珝不发一言。 苏心瑜将纪昆给的地址给驾车的寒风瞧:“咱们得出了寒州城区,再往北走,去往乡下。” 寒风记下地址,颔首道:“少夫人,您回去坐好,车子速度得上去了。” “好。”苏心瑜回了车内。 出了城区,道路变得难行。 一路颠簸着到了一处山脚,时辰已经傍晚。 山脚处有个农家小院,院中屋子廊下有草药挂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 车上几人有些激动,眼前的小院,大抵就是纪昆师父的家。 众人落车。 苏心瑜捏着纪昆写的纸条,站去了柴门前:“请问有人吗?” “没人。” 屋内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裴行舟道:“脾气还真古怪。” 苏心瑜又喊:“我们是纪昆纪大夫介绍来的,老神医,您在的对不对?” “没人就没人。” 声音虽苍老,却十分洪亮。 不多时,有个药童出来:“实在不好意思,神医此刻已经不看诊了。” “是太晚了吗?”苏心瑜询问,“那我们明日再来?” “明日来也没用,不看。” 屋子内又传出一道喊声。 药童抱歉道:“你们改日再来罢。” 陆炎策急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你去通禀一声。” “京城来的也没用,我家神医所言便是规矩。”药童说罢,转身回了屋子里。 苏心瑜一下子也没了办法,她方才将纪昆搬出来都无用。 屋内的神医分明是听见的,可就是不给看诊。 她只好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神色淡淡,负手回了车上。 苏心瑜只好征求裴行舟的意见:“小舅,那咱们怎么办?” “明日再来,今日确实晚了些,咱们也该好好歇息一晚。”裴行舟暗自叹息,温润笑道,“咱们就当好事多磨。” 苏心瑜颔了颔首:“小舅说得对。” 一行人只好回了车上。 已是夜幕四合之时,再加方才从寒州城区到此地行了有半日,此刻不便再回城区寻客栈。 苏心瑜决定道:“咱们今夜仍旧住在车上,如此明儿一早也好寻神医看诊。” 众人应声称是,唯有陆承珝一言不发。 -- 翌日一大早,主子们在车内的净房洗漱。 随从就在车前洗漱。 琴棋将洗脸水泼去车下,不经意瞧见小院内已空无一人,门窗紧闭,房屋檐下的草药也不见了踪影。 急忙大喊:“小姐姑爷,裴爷,没人了,没人了。” “什么没人了?” 另一辆车内的阿兴探出脑袋。 琴棋指着小院:“院子里没人。” 众人闻言,纷纷下车来看。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此刻的院子竟然像没人住一般,亦或是院子主人远游去了。 才刚刚洗漱完的苏心瑜呆愣在当场。 不是吧,老神医的脾气竟然真的比纪大夫都古怪。 就为了躲他们吗? 要看诊什么问题,他们还没说呢。 裴行舟蹙眉:“脾气真是奇怪,咱们也是没想到会这般,若是想到,夜里该派人盯着的。” 他们人多,分时辰盯着不是问题。 苏心瑜眉头拧起:“这的确想不到。” 更何况他们一路劳顿,就想着昨夜能好好歇息下。今日想着再怎么难说话的神医,只要她求了,总有希望肯帮忙看诊的。 可眼前的问题该如何? 就这时,陆承珝清冷出声:“回京罢,今日回去,加快行程,还是有望在京过年。” “咱们来都来了。” 苏心瑜环视一周。 周围农家院落很少,零星只有几个院落。大抵是因为寒州气候所致,地广人稀的关系。 但只要有人就能问,就有希望。 遂补充:“咱们分头行动,去问问人,就问神医还有什么住所。” 天气实在太冷,他们几人站在车下才片刻时辰,每个人眼睫上就挂上了霜冻。 陆承珝嗓音淡淡:“这有何必?” 这一路行来,他们这么多人就为了他…… 旁人没脾气,他自个的脾气已经压不住。 本就是不愿意求人的人,眼前的局面,还不如直接回京。 这一来一回要浪费他一个月的寿命,也不知值不值得。 苏心瑜不知陆承珝的复杂心情,焦急攀住他的胳膊:“咱们既然来了,就问问。”转头与大家道,“咱们快些用早饭,然后分头去问问,记着嘴甜些。” 众人称是,回了车上。 他们在用早饭时,陆承珝独自回了房间。 裴行舟见状,轻声与苏心瑜道:“问人一事交给我们,你去劝劝他。” 苏心瑜颔首,端了早膳进了房间。 陆承珝坐在几案旁,正安静看书。 “夫君,神医显然昨日就在院中,今日不见了,即便连夜走,那也走不了多远,咱们总能寻到他的。” “苏心瑜,我素来不喜求人,就如此罢。” “求医问药事关性命,求人不丢人。”苏心瑜将早膳搁到他跟前,温温软软道,“母亲的意思是寻不到解药,先留个种,可你又不喜我碰你……” 第131章 整麻烦事 陆承珝闻言怔住,半晌才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所言是何意? 很想碰他? 苏心瑜眨眨眼:“知道啊。” “咱们大老远地来了寒州,到都到了,总要叫人看诊一番的。” 思忖须臾,娇软又道:“倘若真的没有解药了,你也别自暴自弃。母亲所言不无道理,你我既是夫妻,或许是可以考虑留个种。” 他不喜被她碰是事实,当然她不愿给他生孩子也是事实。 抛开事实,此刻怎么说能让他产生继续寻医的劲头,那便是好的劝说辞。 陆承珝清冷笑了:“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资格生我的孩子?” 苏心瑜一噎,很快道:“就凭你我是夫妻。” “呵,都说了,娶你非我本意。” “反正已是夫妻。”苏心瑜抽走他手里的书,将饭碗放到他的手上,“快吃罢。” 她真的是毫无勾人的本事。 都说到生孩子的事情上了,他竟然毫无被勾的反应。 陆承珝垂眸,到底还是动了筷子。 搞笑了,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一心想要逃离的女子,怎么会帮他生孩子? -- 两刻钟后,方才出去询问的人陆续回来。 陆承珝早已用完了早饭,坐在了外间。 裴行舟踏上车板:“陆五,问到了,那老者在此地还有另外一个居所,是在深山里。” 寒风也上了车:“据说深山里比这边暖一些,他就走了。” “走就走了,哪有连夜走的?”陆炎策不满,“昨儿咱们到了,明说要他看诊,他连夜走,态度不是很明显么?” 明显不想给老五看诊。 “既然问到,那咱们进山去寻。”苏心瑜看向陆承珝,也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决定道,“此刻就去。” “考虑到两辆车在,车上物什又多,咱们一行人分成两拨。一拨进山去,一拨守着两车。” 望着高山,山上积雪显然更厚,陆炎策道:“我守着车子。” 苏心瑜同意:“可以。” 琴棋道:“小姐也留下罢,雪山不好爬。” 苏心瑜:“我是一定要去的,琴棋你留下,等会做午饭。” “是。”琴棋应下。 裴行舟瞥了眼陆炎策,暗自摇首,指了吉祥如意:“你们留着。”转眸看向自己两随从,“阿兴阿旺,你们也留着,记得与琴棋一起做饭。” 几人称是。 人员已经分配好,陆承珝坐着没有要动腿脚的意思。 “陆五,你?” 裴行舟是真没想到陆承珝到此刻还是说不动。 苏心瑜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抓住了他的手:“走啊。” 男子不动。 苏心瑜又拉不动他,索性两只手一起拉,却还是拉不动。 “走啊,你不去,即便神医肯看诊,又如何给你看?” 裴行舟道:“陆五,命是你自己的。你身上的毒若不能解,待六个多月后,我就少了个朋友,阿策少了个兄长,心瑜没了夫君。” “朋友可以再寻,阿策的堂兄弟那么多,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心瑜是直接没了夫君,这个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些的,要再寻夫婿是件难事。” “更何况陆家的情况,你比我清楚。” 闻此言,陆承珝终于起身。 见他终于肯进山去了,苏心瑜嘱咐琴棋:“深山也不知多深,午间我们若还没回来,你们直接吃饭,不必等我们。” “好的,小姐。”琴棋不免忧心,“山路难行,小姐走路仔细些。” 苏心瑜颔了颔首。 陆炎策举高胳膊:“我还是去罢。” “你怎么又要去了?”裴行舟问。 “我可给心瑜当拐棍。” 说着,少年顾自行到前头去了。 一行人上山。 山路积雪结了冰,山风凛冽,一路行去,苏心瑜的脚步可谓是一路滑着走。 陆炎策紧紧走在她身旁。 见她滑了脚步,他便朝她伸出胳膊。 苏心瑜也不客气,戴着手套的手抓紧少年的胳膊。 两人滑着走。 裴行舟走在他们身后,见外甥懂得照顾人了,露出欣慰笑意,侧头低声与陆承珝道:“阿策这孩子还是挺好的。” 这样好的孩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揍打夫子? 陆承珝亦轻声道:“行舟,毒若真不能解了,今后你帮我照顾她。” “怎么说此等丧气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答应过她,会给她庇护。” 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会给她应有的尊重与庇护。 一个将死之人,他不敢奢望旁的,余下的时日里,原先只想寻到凶手,而今多了桩麻烦。 那便是给她寻好出路。 “你目前最要做的便是解毒,旁的不要乱想。” “我没乱想。”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确实是时日无多。 裴行舟叹了气:“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会照顾她。” 谁让她喊他小舅呢。 “此般庇护有些难办,你也知道陆家长辈会有荒唐行径,届时辛苦你了。” 裴行舟再度叹了气:“知道了。” 世家大族中,有年轻子弟早亡,长辈会给安排陪葬,亦或冥婚之类。 陆家是国公府,这方面风俗尤甚。 这便是陆五口中的荒唐行径。 此等行径,即便陆五竭力反对也无用,毕竟陆家不是陆五说了算。 倘若真有这么一日,他要将心瑜从陆家救出来,也是件极难之事。 陆承珝颔了颔首,矜冷的俊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见状,裴行舟轻声问:“心瑜是个好姑娘,你能如此托付,是喜欢上她了吧?” “神经。”陆承珝低骂,“我只是不满陆家荒唐举措而已,再说我死就死了,何必连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裴行舟低笑。 行。 嘴硬罢。 有意想要试探,遂问:“那届时我做主将心瑜许给陆六如何?毕竟他们曾经是未婚夫妻。” “许给谁,都不能许给老六。”陆承珝沉了声。 那浑球就不是个好的。 “你若如此,咱们连朋友都不必做了。” 他补了一句。 裴行舟连忙讨饶:“我就这么说说的,决不会许给陆六,你放心好了。”想到什么,立时又道,“啊呸,你给老子把毒解了。” 净给他整麻烦事。 裴行舟后一句话嗓门颇响,前头走着的苏心瑜听闻,转头来问:“小舅怎么生气了?” 第132章 全凭心情 “没有,我们瞎扯呢。”裴行舟含笑道了一句。 雪地本就难行,山上雪地更是难行。 平坦雪地尚且要花费比寻常时候更多的时辰,更遑论山上雪地。 行了有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压根寻不到山里有什么人家。 陆炎策不禁疑惑:“会不会是村民说谎,深山压根没人?” “深山面积广,咱们一时半会寻不到也是可能。” 苏心瑜环视,入目所见皆是皑皑白雪,层峦叠嶂,如此寻人踪迹确实是件难事。 这时,陆承珝吩咐寒风冻雨惊雷闪电:“周围山头,搜寻一遍。” 四人得令,正准备使了轻功离开…… “慢着,我知道在哪了。”苏心瑜抬手指去,“炊烟,大家快看。” 顺着少女纤细的手指望去,不远处山谷有炊烟袅袅升起。 “有炊烟就有人家,肯定是那老者的人家。” 陆炎策率先朝炊烟方向行去。 山上分明瞧着路程不远,等他们到山谷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 山谷内,别有洞天。 庭院颇大,不见积雪踪迹,院中种了不少罕见的花草。 竟连气温亦比山脚与山上高不少。 苏心瑜环视一周,竟还听闻鸟叫声。 几人脚步尚未跨入庭院,昨日傍晚那药童提来水桶浇花,瞧见了他们,吃惊:“你们还寻来了?” “老神医在么?”苏心瑜上前一步。 药童喝止:“别动,你脚下踩的便是草药,毁坏了,你可赔不起。” 苏心瑜急忙抬脚。 脚下踩的分明是草。 转念一想,如今寒冬,寒州之地哪来的草? 或许真的是草药,特意培养种植的药材。 遂急忙后退一步。 哪里想到药童又道:“你们此刻站的地就在草药上,要退,就退出山谷去。” “你这不是刁难人么?”陆炎策拔高嗓门,“你自个不是也踩着么?” “我不一样,我家神医指导过,自然知晓哪些能踩,哪些不能踩。” 药童说罢,顾自舀水浇花。 “我们是来寻神医看诊的,你能说说神医如何才肯出手么?”苏心瑜耐着性子问。 “神医如今不轻易给人看诊了,看诊的话,他全凭心情。” 药童浇花头也不抬。 倏然间,苏心瑜看到竹屋门口闪过一老者身影。 白袍白发白胡子,整一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她急忙扯开嗓门:“老神医,我等是骞州纪昆大夫介绍而来,请您老人家出手帮我夫君看诊!” 老者闻声而望,摆手道:“没心情。” 苏心瑜一把拉了陆承珝的手臂,往庭院内走。 陆承珝见她加快脚步,便也加快。 众人跟了进去。 药童见状,丢下水桶去拦他们。 屋子里又跑出三个同样打扮的药童,也来拦。 寒风等人迅速将四个药童隔开,以便自家公子与少夫人能顺利到老神医跟前。 老神医觑他们一眼:“有你们这般求人看诊的?” “您老要我们如何才能帮忙看诊?”苏心瑜直接问。 “既然说是纪昆介绍来的,那你们把他带来。”老神医淡淡道。 “你这老人家好不讲理,我们大老远而来,已是年底,难不成还要我们去骞州将纪昆请来?”裴行舟怒气上来,实在压不住,便说出了口。 眼前的老东西纯粹就在刁难人。 苏心瑜将纪昆给的纸条给老神医看:“您过目,这是纪大夫亲笔,如此可证明是他介绍我们来的。” 没想到老神医瞧都不瞧,哼声道:“模仿字迹罢了,这世道骗子多了去。” 陆承珝面色清冷,嗓音泠泠:“不看就罢,苏心瑜,咱们回。” 最不喜欢求人。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苏心瑜脑中一个劲地转,想起纪昆曾经所言,赞叹过她缝合伤口的本领…… 她一把解开陆承珝身上的大氅,给了一旁的寒风。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去扒他的衣领子。 陆承珝捏住她两只不安分的小手:“你在作何?” “给神医瞧你的伤口。”苏心瑜急了,“你快放开我。” 陆承珝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不放,拉了她就往庭院行去。 苏心瑜挣扎着,她的力道与他来说啥都不算。 实在挣不脱,她心一横,直接撞入他的怀里。 娇软的身子如此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怀抱,令他浑身一僵。 陆承珝懵了。 抓着她两个手腕的手立时放开。 苏心瑜趁机扒开他的衣领子,露出白皙紧致结实的胸膛,扭头与老神医道:“我夫君胸膛处中了毒箭,身上中了剧毒,有性命之忧,还请老神医出手。” “中箭受伤的人多了去,不止你夫君一个……” 话未说完,老神医抬眸一瞧。 眼眸很快眯了眯,疾步来到小夫妻跟前。 他凑近了看陆承珝的胸膛,眉头拧起:“伤口谁处理的?” “我。”苏心瑜坦诚。 “喊我师父。”老神医要求。 苏心瑜:“啊?” “你会医术?”老神医问。 苏心瑜想了想,道:“会处理伤口,旁的不会。”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哈哈笑了:“喊我师父。” 第二遍说此话,四名药童齐刷刷跑来跪下,拱手道:“老神医,您还没答应教我们呢?” 怎么就让女子喊他师父? 要知道他们当药童,就是为了能学到神医的医术。 可药童当了多年,医术是丁点没学道。 苏心瑜很懵:“我喊您师父,您就能帮我夫君看诊了么?” “如果你想守寡的话,我就不看;如果你不想守寡,我可以帮忙看看。”老神医道,“但不能保证能解他的毒。” 苏心瑜闻言,转头瞧了陆承珝一眼。 实在是摸不着老神医的路数,目前看来,他的脾气确实比纪大夫还古怪。 此刻的陆承珝正低头整理衣袍。 寒风将大氅给自家公子披上,催促道:“少夫人,您赶紧答应老神医啊。” 苏心瑜反应过来,转回头去,正张嘴要喊…… 被老神医抬手止住了:“明日黄道吉日,明日再喊。” “啊?”苏心瑜更懵了。 老神医转头吩咐药童:“给小姐准备房间去,记着要布置得温馨些。” 小姑娘长得好看,得睡温馨的房间。 众人疑惑。 苏心瑜不解得很,索性直接要求:“还请老神医此刻就帮我夫君看诊!” 第133章 为何留我 老神医含笑道:“明日。” “明日给看么?”苏心瑜总感觉不那么真实。 眼前的老者虽说满头银丝,但面上鲜少有皱纹,一时瞧不出年纪。他方才不肯看诊,此刻说明日,教人心里毛乎乎的。 莫不是又要连夜遁走? 老神医不回答,冲其他人道:“尔等全都退出山谷,否则不给看诊。” 苏心瑜一听,愈发肯定心底猜想,遂温声相求:“明日是看,今日也是看,还请老神医尽快帮帮忙。” 老神医笑得慈祥:“你留着,等会看看房间可否满意。” 苏心瑜懵:“啊?” 老神医顾自赶人:“走,全都走。” 裴行舟:“我不能走,小姑娘家家的独自留在深山老林里,我这个当小舅的不放心。” 陆炎策:“我也不能走,心瑜没我给她当拐棍,上山下山她会摔跤。” “还挺有理?你们这理在我这里行不通,出山谷去。”老神医哼声而笑,转眸看向陆承珝,“你什么理?” 陆承珝语声淡淡:“她夜里喜欢抱着我睡,不给抱,她会梦魇。” 这是实话。 闻言,苏心瑜火急火燎地去捂了他的嘴,咬牙切齿地压低声:“你怎么啥都说?” 裴行舟:“……” 陆五啊陆五,这是随便能说的吗? 在场的还有阿策这个小屁孩呢,小屁孩学坏了,怎么办? 陆炎策:“……” 老五啊老五,咱们是堂兄弟,即便是亲兄弟也没这般说的吧? 舅甥俩打量的眸光扫向陆承珝。 陆承珝神情矜冷,压根瞧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的目光便挪向了捂陆承珝嘴的苏心瑜脸上。 整得苏心瑜很尴尬,只好解释:“小舅,陆小八,你们别听他胡说,我只是抱他一条胳膊而已。” 陆承珝抓走捂在嘴上的小手,淡漠道:“抱胳膊不是抱?再则胳膊是我的胳膊。” “那也不能随便说。”苏心瑜微红了脸。 “我不这么说,难道留你一个人在这山谷里?” 白胡子老东西也不知安了什么坏心思。 苏心瑜一噎。 老神医闻言哈哈笑了,坐到躺椅上饶有兴致地看他们斗嘴。 没想到他一坐下,他们不吵了,遂开口:“继续吵啊。” “我们没吵。”苏心瑜走去他跟前,“老神医,您为何留我,同时让他们都出山谷啊?” “你拜我为师啊。” 苏心瑜一行人总算明白过来,为何老神医一定要她喊他师父。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朗声又笑:“纪昆算是做了件人事。” 苏心瑜轻声问:“所以你瞧出纪大夫的字了,也承认我们是纪昆介绍来的?” “那小子从没介绍旁人来过,能处理的,他自个就处理了。” 能让纪昆介绍来的人,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苏心瑜想着自己留着,陆承珝也得留着,以便能及时看诊,遂请求:“您可否同意我夫君与我一起留着?” “既然是夫妻,留就留罢。” “多谢神医!” 陆炎策上前:“老神医,我也想拜师学艺。” 老神医扫他一眼:“你只能当药童。” 陆炎策:“是当药童还是拜师学医,您可否先留我,再看看?” 裴行舟趁机道:“我们四个是一家子,就一起留在谷中,您看成么?” “我这山谷都是草药,人能少就少,省得把我珍贵的药材给毁了。”老神医抬眼,“你们要留就留,那四个随从就出谷去罢。” 闻言,苏心瑜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侧头吩咐:“寒风,你们先出谷。” 四人抱拳称是。 离开时,走得一步三回头。 行到山头时,四人往山谷望去。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闪电道。 “大抵没有危险,那四个药童没什么身手。”寒风道。 “咱们明日再来。”冻雨道,“到时候送些吃食来,总没错的。” “好主意。”惊雷颔首,“如此咱们也可以知道公子身上的毒到底解没解。” 四人商议好,决定出深山。 此刻的山谷内。 裴行舟与陆炎策的肚子相继响起。 老神医听见了,笑问:“饿了?” 苏心瑜坦诚:“我们一早就来寻您,进山走了颇久,中午饭没吃。” 这会子都将近傍晚了。 老神医:“饿了就做饭去。” 陆承珝:“……” 这辈子还没人能喊得动他,让他做饭的。 裴行舟直接道:“爷从没做过饭。” 还是陆炎策温声道:“心瑜,我帮你。” 终于有人代替他们做饭了,为首一个药童过来指路:“厨房在后头。” 苏心瑜一左一右拉了陆承珝与裴行舟的衣袖。 两人人高马大的,她怎么可能拉得动? 陆炎策则在他们身后推。 “咱们这是在旁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五还得请人看诊呢。 不得已,两男子动了腿脚,四人在药童的领路下,终于进了厨房。 厨房内环视一圈,苏心瑜傻了眼:“怎么只有边角料了?” 鸡爪鸭爪,鸡胗鸭胗,还有鸭头鸭脖子…… 就是不见完整的。 眼前所见,陆承珝后悔留着了。 这时,药童笑道:“老神医喜欢吃鸡腿鸭腿鸡翅鸭翅,我们就把好的全煮了。” 说罢出了去。 苏心瑜无奈,看向眼前三人:“夫君,小舅,陆小八,你们谁能帮我处理?” “我烧火。” “我烧火。” “我烧火。” 三人抢着烧火。 “烧火不急,咱们先把食材处理好,成吧?”苏心瑜笑了笑,“特别是鸡胗鸭胗。” 三人无奈,只好同意。 但处理此等玩意,教陆承珝浑身不适。 想了想,问老神医要来了纱布,将自己的口鼻罩住,再用纱布绑了。 见状,余下三人有样学样,如法炮制。 四人皆在口鼻处打了个蝴蝶结,蹲在大盆旁处理鸡鸭的边角料。 这一幕被药童说给了老神医听。 老神医听得眉毛翘起,踱步亲自来瞧了一眼,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到了夜色浓郁时。 饭菜上桌。 一盘鸭头,一盘鸡爪,一盘鸭爪,一盘鸭脖子,鸡胗鸭胗切片也摆了一盘,余下还有一大碗菜汤。 苏心瑜道:“老神医,您这没有旁的吃食,将就些罢。” “瞧着色香味俱全。” 老神医落座,示意苏心瑜一行四人也坐下。 第134章 绝对真爱 此刻的后厨,四个药童吃得满嘴生香,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 前厅内,陆承珝只夹青菜吃。 苏心瑜给他夹了几片胗,惹得他浑身汗毛起来。 “我不吃。”他道。 “真的挺好吃的。”裴行舟当着他的面夹了几片鸭胗塞进嘴里,“陆五你试试看。” “是啊,哥,你身体不好,不能光吃青菜。”陆炎策也给兄长夹了胗。 一想到胗里头曾经装的物什,陆承珝只想吐。 老神医瞧出来了。 眼前四人穿着不凡,显然都有来头。 中毒这人怕是公子哥的毛病犯了。 念及此,他道:“得吃,不吃的话,老夫不给看诊。” 此言一出,苏心瑜、裴行舟与陆炎策纷纷劝陆承珝。 陆承珝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吃了一小片,压根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 后面旁人再劝,他愣是不吃了。 山谷的夜来得格外早。 吃完晚饭,天色就黑魆魆的。 周围的山沉沉压来,瞧得苏心瑜有些惧意,悄悄拉了拉陆承珝的衣袖:“咱们可以早些去房间么?” 陆承珝:“???” 才吃完,就去房间…… 睡觉么? 实在不能怪他多想。 今早进山前,她曾说帮他留种一事。 这时,老神医蓦地出声:“是该早些睡,明日一早辰时拜师。” 说着吩咐药童:“带小姐姑爷去房间。”微顿下,又指着裴行舟与陆炎策道,“带这两货去隔壁客房。” 裴行舟唇角一抖。 陆五是姑爷,全因挨着心瑜夫君的名头。 怎么到他们这里,就成了这两货? 好在房间宽敞,竹床宽大。 裴行舟心道,他就不计较了。 另外一间房中。 到底实在旁人家中,苏心瑜与陆承珝皆只简单洗漱。 躺上床后,碍于今日某人说她夜里一定要抱着他,苏心瑜便控制住自己的手,没挪向他。 山谷的夜没那么冷,他们一行夜里睡得还算舒适。 次日一早。 众人早早起来。 老神医坐在正堂主位上,就等着苏心瑜拜师敬茶。 苏心瑜缓步过去,轻声问:“您老为何要收我这个徒弟呢?” “丫头,你有天赋,不学医太过可惜。”老神医直言。 苏心瑜颔了颔首,乖顺跪到蒲团上,磕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能有一技之长是好事。 有机会她定会抓住。 “嗯!” 老神医捋了捋胡子,满意颔首。 苏心瑜直起身,双手端起茶盏敬上:“师父请喝茶!” 老神医接过茶盏,高兴喝了。 见他心情不错,苏心瑜趁机小声道:“师父可以给我夫君看诊了么?” “为师尚未教你医术,看诊一事不急。”老神医甩出一本书,“把上头的穴位全背熟了,为师就给他看诊。” 瞧着颇厚的医书,陆炎策躲到裴行舟身后去了。 苏心瑜双手接下医书,翻了翻,里头全是人体穴位的描述与临床运用及注意事项。 对于背书,她自然不在话下。 当即答应:“我今日就能背完,还请师父说话算话,届时给我夫君看诊。” “好!” 老神医起身。 他就是想看丫头有没有旁的天赋了。 处理伤口的技术确实高超,但这不一定表示她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医者。 要成为优秀的医者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最好不过的事。 苏心瑜看着扉页上的署名:“师父,嵇鸿勋是谁人?” “你师父我。”老神医抬手佯装要打,到底是定住了手,“臭丫头,竟然敢直呼为师名讳?” 苏心瑜嘻嘻笑了笑:“您老突然要收我为徒,徒儿尚且不知师父名讳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师父也不知徒儿叫什么呢。” “心瑜,他们不都这么喊你?”嵇鸿勋哼声,“你姓啥?” “苏。” “苏心瑜?” “嗯。” 嵇鸿勋摆了摆手:“快去背罢,你大师兄纪昆花了三日。” 就给小丫头五日。 五日能背出,他也算收了个极有天赋的弟子。 苏心瑜便拿着医书站去了庭院中。 这一日,寒风闪电带着琴棋阿兴来了山谷。 四人拎来不少食材。 由于苏心瑜在背书,裴行舟不让他们打搅她,让他们放下食材就回去。 琴棋压低声:“裴爷,我家小姐还好吧?” “好,好得很。老神医收她为徒,等她把手上那本书背出了,老神医就给你家姑爷看诊。” “还有这样的要求?” “对,脾气是古怪,但好在能给看。”裴行舟压低声,“你们明日来的时候,带些换洗的衣裳来。” 也不知心瑜要背多久。 反正给他一个月,他都不一定能背出来。 背科举考试的内容,他倒是尚且可以背一背。 但医术范畴的枯燥专业词汇毫无规律可言,他真的是背不了的。 “是,裴爷。” 琴棋应下。 四人轻手轻脚地出了山谷。 苏心瑜背书时,整个人陷入自己的世界里。 周遭一切与她来说,全都自动消散了一般。 看她能全神贯注至此,嵇鸿勋不停地颔首。 “神医,她的脚尖一个劲地碾着地上的草药,这药材可珍贵了,小的去与她说一声?”药童道。 眼前的少女背书时,脚尖一个劲钻地。 都将泥土给翻出来了。 嵇鸿勋一记眼风扫向药童:“多事。” 区区草药算什么? 人才才是最珍贵的。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丫头确实天赋极高,他没看错人,纪昆那小子也没介绍错人。 傍晚时分,苏心瑜将书合上了。 “师父,我能背了。” 嵇鸿勋接过医书搁在一旁的几案上:“背来听听。” 苏心瑜缓缓开始背诵:“穴位,腧穴……” 嗓音温软,吐字清晰。 师徒俩就在屋檐下,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只见嵇鸿勋频频颔首,苏心瑜背得流畅。 见状,裴行舟与陆承珝道:“心瑜对你绝对是真爱,这么厚的书,我一个月都背不下来。她为了你,一天就能背了,我是真佩服。” 陆炎策也道:“爹娘要我学医,早知道学医要背医书,我就不应该答应爹娘的。心瑜能背得这么顺溜,我也佩服她。” 陆承珝疑惑,又愕然。 一心想着要离开他的女子,竟然能为他做到此般境地,莫非多日相处……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第135章 望尘莫及 从傍晚落霞开始背,到夜幕四合,灯盏尽数点上,后厨内饭菜香已经飘散了开来,苏心瑜还在背。 山谷不太瞧得见天边落霞,故而她开始背诵的时辰还算早。 整本书颇厚,要背完得花不少时辰。 然而她全程背得流利,丝毫没有磕碰。 嵇鸿勋越听越满意,脸上笑意越来越甚。 要知道有天赋之人本就少,如果把所有有天赋的人汇聚在一起,眼前的小丫头便是个中翘楚。 长得好看,又如此有能力之人,瞧着便教人欢喜。 从她一开始背诵,他便瞧出来她能完成任务。 半途,他本可喊停。 但他没有,身为医者最忌讳半途而废。 既然说让她把整本书背完,那就一定得做到。 背到后来,有药童过来,轻声与嵇鸿勋道:“谷主,饭菜都做好了,您看是这会吃还是再等等?” “再等等。”嵇鸿勋的注意力全在苏心瑜所背的内容里。 直到天色彻底暗下,苏心瑜终于背完。 陆炎策佩服地给她递上一杯温水。 苏心瑜接过,一口气喝了。 “师父,我过关了吗?” “嗯。”嵇鸿勋颔了颔首,“该饿了,吃饭。” “师父,我夫君他身上的毒……” “吃完饭再说。”嵇鸿勋说着,看向陆承珝,“丫头为了你,背了整整一本医书,天底下还有谁能如此为你?” 陆承珝沉默。 苏心瑜笑嘻嘻走到他跟前:“听见了吧,我师父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很好?” 她这么好,他竟然都不肯给她抱着睡。 当然抛开这点,背医书可让师父给某人看诊,她也能收获知识。 进到脑子里的知识,那是谁都偷不走的。 虽说还不知怎么用。 嵇鸿勋命药童们摆膳。 今日的饭都是药童所做。 早饭与中饭做得那叫个不情不愿,全因老神医收了寻医问药的少女为徒。从傍晚开始,她背诵医书委实流利,他们时不时地来听一听,惊觉自己与她的差距。 是以摆饭时,勤快不少。 摆了饭,其中一个药童还不忘说上一句:“谷主,这些都是小姐身旁的人送来的食材,咱们今日可算改善了伙食。医术方面,小姐果然有天赋,令我等望尘莫及。” 嵇鸿勋颔了颔首:“你们也下去用膳罢。” 说罢,命苏心瑜等人落座。 苏心瑜乖觉坐到他身旁,帮他拿了筷子:“师父。” 嵇鸿勋“嗯”了一声,淡声问:“家里都有谁人,父母可准许你学医?” 不管同不同意,他已经收了徒了。 苏心瑜分筷子的手一顿,轻声道:“父母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嵇鸿勋蹙眉。 “三年前,我爹娘被山匪杀害,只留下我一个。” “可曾报仇?” “山匪被官兵剿灭,也算报了仇罢。” “你娘家的亲人就剩下这小舅了?” 嵇鸿勋拿下巴指了指裴行舟。 “裴家小舅是陆小八的小舅。”苏心瑜淡淡笑了笑,以便控制好情绪,“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早些年都不在了。倒是还有舅父一家,他们见利忘义见钱眼开,把我卖了,我就与他们断了亲戚关系。” “把你卖了?” 嵇鸿勋的眉头缓缓拧紧。 “嗯,他们把我买到陆家给他冲喜。” 苏心瑜瞧了一眼陆承珝。 嵇鸿勋重重拍了筷子:“那我还给他看诊?” 苏心瑜急忙道:“师父,冲喜一事不能怪他,他也不想娶我的,可如今我与他的命运绑在一起,所以想请您帮忙。” 陆承珝一怔。 他没想到她会说冲喜一事不能怪他。 不想娶她是实情,更没想到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听着不是滋味。 苏心瑜抬手正式与嵇鸿勋介绍:“这位是我夫君陆承珝,在陆家行五。他身旁这位小少年是我夫君的堂弟,名唤陆炎策,我习惯唤他陆小八,因为他在陆家行八。这一位是陆小八的小舅裴行舟,我便跟着唤他小舅。” “小舅待我很好,比我亲舅还好。夫君帮我将老家的嬷嬷管家他们救出来,也是个好人。陆小八是我在京城交的第一个朋友。” 话说到这里,苏心瑜垂了眼眸。 陆炎策帮忙解释:“心瑜舅父家沐家,沐家小姐看中了心瑜的未婚夫陆六郎。彼时陆五郎身受重伤又身中剧毒,需要人冲喜,沐家就把心瑜卖到陆家给老五冲喜。” “我知道了。”嵇鸿勋重新拿起筷子,“都吃饭。” 一时间厅堂内安静下来。 过了有个一刻钟,嵇鸿勋侧头:“丫头,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今后你就不是没有娘家的人了。” 苏心瑜颔了颔首。 好好控制着的情绪,此刻闻言,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水啪地落进了刚刚舀好的汤水里,溅开水花。 “傻丫头,哭什么?” 嵇鸿勋嗓门中气十足。 “我没想到寻医还能拜个师父。” 师父还会说她不是不是没有娘家的人了。 陆炎策轻声开口,想着缓解大家情绪:“老神医有所不知,我家老二是贺进的徒弟。” “贺进?” “嗯,算起来,贺进是您徒孙,他的师父正是纪昆。” 嵇鸿勋闻言哼笑:“纪昆能收徒,是有这个资格,他的徒弟竟然也敢收徒弟了?” “有没有资格,我是不知道。”陆炎策嘻嘻一笑,“心瑜成了您的徒弟,那我家老二今后该如何唤心瑜,心瑜的辈分一下就很高了。” 苏心瑜被逗笑:“我也没想到纪大夫能成我的大师兄。” 要知道纪大夫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嵇鸿勋淡声道:“这好办,学医时,依照我这边的辈分来。回陆家,就按照陆家的亲戚辈分来。” 陆炎策趁机道:“老神医,您看我能不能也当您的徒弟?” “你小子机灵倒是机灵的,再看看罢。” “好嘞。”陆炎策道谢,“谢谢老神医!” 依照心瑜的个性大抵不会去老二跟前嘚瑟。 等他成了老神医的徒弟,他决计要去老二跟前使劲嘚瑟。 -- 饭后,应苏心瑜的再次请求,嵇鸿勋终于把上了陆承珝的脉搏。 “确有剧毒。”他半闭着眼辨别脉象,“还有半年可活。” “请师父帮我夫君解毒!”苏心瑜恳求。 第136章 不着寸缕 嵇鸿勋坦诚相告:“此毒并非中原所有,大抵是旁国几种剧毒混合在一起而成,如此剧毒没有解药。即便那几种剧毒的解药全都服下,也不能解毒。” 倒是眼前的小伙子确实有几分本事。 身手不俗,心脉护得周全。 苏心瑜猜:“那时因为几种剧毒混合在一起后起了反应,心产生的毒甚是厉害,早已不能用原先几种基础解药去解了?” “对,正是这个理。”嵇鸿勋颔首。 “怪不得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办法,您老的徒子徒孙也说不出陆五中的是何毒。”裴行舟蹙眉,“那如今怎么办?我们不能眼睁睁看陆五半年后毒发身亡。” 陆炎策也道:“您老是神医,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嵇鸿勋再度号脉,片刻之后,按往陆承珝的颈部脉搏,转眸看向苏心瑜:“丫头,想要他活着么?” 苏心瑜重重点头:“嗯,想让他好好活着!” 于公,他若能好好活着,那便能探更多复杂奇案,能将歹人绳之以法,还好人清白。 于私,他们现如今是夫妻,她自然希望他好好活着。即便今后分开,各自安好是再好不过的事。 嵇鸿勋这才看向陆承珝:“那便活着。” “老神医能研制出解药么?”陆炎策瞪大眼。 嵇鸿勋道:“解药一时半会可研制不了。” “可是我哥他只剩下半年了。” “有老夫在,保证不让他半年后死。”嵇鸿勋朗声喊,“来人,大锅煮汤药。” 药童们称是。 一个时辰后,房间内备好了整整一浴桶的汤药。 嵇鸿勋命陆承珝坐进浴桶:“趁热泡,至少得泡两刻钟。你心脉虽然护着,但周身的毒却无解,此法可一定程度缓解剧毒引起的症状。” “多谢神医。”陆承珝真诚道谢。 “坐进去罢。”嵇鸿勋转眸看向苏心瑜等人,“倘若他坐着昏迷了过去,及时来喊我。” 说罢,顾自抬步出屋。 “是,师父。” 苏心瑜送他。 等他们师徒出屋时,陆承珝与裴行舟道:“咱们上山时可曾带了换洗衣裳?” 他如果穿着里衣去泡,那等泡好就没里衣穿了。 “没有,你没拿,我也没拿。”裴行舟道,“今日琴棋来过,我与她说起明日给我们送衣裳来。” 就是说换洗衣裳最快要明日才能拿到手了。 陆承珝俊眉蹙起。 如今天冷,汤药的水很快就会冷,不管是他还是让裴行舟帮忙去取衣裳,皆来不及。 就这时,嵇鸿勋定了脚步,折返进屋:“我忘记说了,泡药浴时,得不着寸缕。” 如此效果最好。 裴行舟抿着嘴笑:“陆五,换洗衣裳暂时没有也无妨。” 他怎么觉得那么好笑呢? 嵇鸿勋再度出屋。 身为徒弟的苏心瑜自然再次相送。 路上,嵇鸿勋道:“丫头,你等会且细细看着他,得出汗才好。” “好的,师父。” 苏心瑜嘴上应得爽快。 心里一个劲地腹诽,不着寸缕地泡药浴,她还得看着他。 这个任务委实艰巨了。 嵇鸿勋往前走了几步:“不必送了,汤药就是要趁热泡着才好,回去看着他罢。” “是,师父。” 苏心瑜只好折返。 她回房时,裴行舟与陆炎策正好出来。 裴行舟道:“陆五如若晕了过去,心瑜,你喊一嗓门,我就能听见。” 陆炎策也道:“老神医说了,我哥得不着寸缕才有效果,心瑜,你方才听见的吧?” “我知道了,小舅。”苏心瑜深吸一口气,“陆小八,不用你提醒我。” 舅甥俩抿着笑意,相继回了客房。 苏心瑜与他们错身而过,进了房间。 房中。 陆承珝正在屏风后宽衣解带。 苏心瑜也不过去,开口缓解尴尬:“师父已经在帮里医治了,你说是不是离不开我的相求?” 这一点上,陆承珝是认同的,遂颔了颔首。 “既如此,一说起昨夜睡觉,我就来气,我只是抱你胳膊,胳膊……” 不抱她就睡不好。 也不知什么缘故,她睡觉时就想着抱点什么才有安全感。 他偏生拿此事说项,弄得她都不好意思抱他了。 陆承珝脱衣裳的动作一顿,他自是知道她睡时抱人的缘故。 耿嬷嬷曾经说过…… 既如此,那他就牺牲一下自己。 “今日多谢你,神医肯出手相助确实多亏了你,夜里睡时,我给你抱。” 苏心瑜笑了笑:“那还差不多。” 很快,陆承珝将外袍外衫全都脱了。 脱到里衣时,想着还要再穿一日的,就将里衣搁在了一旁。 对于喜洁的他来说,连着两日没换衣裳,已经难受。 更难受的是,他沐浴时,最不喜有人瞧着,而此刻,屏风那边竟立着个女子。 这让他浑身难受。 遂开口赶人:“苏心瑜,你可以出去么?” “不成的,师父要我过来看着你,还得看你有无出汗。” 苏心瑜叹息一声。 如若不然,她才不看他洗澡呢。 看男子洗澡,有什么好看的? “还得看着?” 陆承珝的嗓音控制不住地沉了下去。 “是啊,得细细看着。”苏心瑜看屏风后面的人影动作磨磨唧唧的,不禁催促,“你快些,汤药冷了效果就打折,为了性命,麻溜把衣服都脱精光了,坐进去。” 等他坐进浴桶,她也好走过去盯着瞧他。 陆承珝无奈,却仍问出声:“你师父要求的?” “是,我师父要求的,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他。” 听她这般说了,嗓音已有不耐,陆承珝背对着屏风,迅速将短亵裤脱了去,而后扑通坐进了浴桶。 溅出不小的水花。 速度之快,令苏心瑜咂舌。 她缓步过去,刻意不去看浴桶内的他,只见地上溢出不少汤药,可惜道:“啧啧啧,到底是公子哥不差钱,这汤药很金贵的,你知不知道?” 陆承珝清了清嗓子,拿下巴指了指一旁搭着的棉巾:“帮我拿一下棉巾,我方才忘记拿了。” 方才被她一催促,他竟忘记将大棉巾搁到浴桶旁边来。 此刻的大棉巾就搁在木架子上,木架子宽大,一旁还搭着他脱下来的所有衣裳。 最外的衣袍搭在最里头,此刻搭在最外头的便是—— 他的短亵裤。 第137章 看她洗澡 苏心瑜一眼就瞧见了他的短亵裤。 呃…… 虽说师父有要求,得一丝不挂地泡药浴。她适才站在屏风后,也是知道他在脱衣,且脱得干净。 但此刻猛然瞧见男子的短亵裤,她还是怔了怔。 只瞬息,她便撇开眼伸手抓了大棉巾,伸长胳膊递给他。 陆承珝接过,一把搁在了浴桶旁的凳子上:“当真要看 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我将目光望向远方,不远处几株半盛的黑玫瑰散散的种着,似乎是无人打理的,却又看的出是有人精心照料的,因为它们都长得很好。 他大步走了上去,遥遥的喊道:“怎的啦是谁欺侮你来”他这一声喝声音极大,虽然稍显稚嫩了些却也稍有一些霸气。 昊天师祖俨然吓傻懵了,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完全是眼花了,居然看到姜易有两道星宿战体。 木惜梅闻言一笑,但是随即眼里闪过细微的哀愁,在这皓齿明眸的脸上划下一丝折痕。 “我倒是想,可是理拉德会杀了我。”伊芙笑了笑,开始摆弄她那些仪器。 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没事了,海瑟琳又一次出现,消耗了我太多体力,我却不想让他们看出来。 “怎么回事,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这就要生了”李浩很关切的问道。 这话问的,太失准,你盯着人家帅哥眼睛都不带眨的,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企图,我又不是没穿衣服,咋的了,你是想看看我一丝不挂的身体吗如果是,但说无妨,我这人很喜欢乐于助人的,保证一一满足你的要求。 楚彬轩没辙了,边说边走,华氏来接他的司机在远处招了招手,楚彬轩逃也似的跑上了车。 皇后的脸色铁青铁青的,刚刚缓下来的脸色自然都收了回去,盯着桌上的杯子抿了一下唇:她,其实并没有退路了。 猎风鹰在天空中疾驰,风千依旧坐在唐俞身后修炼,对于安乐几人设计对付他却是完全不知。 一掌击退那凌天院弟子的事情,这白袍年轻人自问,他自己也是有能力做到的。 “有什么不合适”陆艳清一副不耐烦的口吻回答。对黄世从推三阻四很恼火。 而这个时候,阿隆索还是取得了对叶枫的领先。由于晚切弯,阿隆索的赛车在通过了这个右弯之后自然而然地跑到了赛道的右侧。而叶枫则正相反,过早的切弯让他跑到了赛道的左侧。 阿牛看着木秋韵的行针手法,一开始紧张,后来半是喜悦半是紧张,之后,露出了夸张的笑容。 眼看着火柱已经贴近了季莫的背,所有赵家的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这对于这世界的炼丹师们来说,可是一件珍贵至极的宝物。 唐研带阿牛去的地方不是什么公园,咖啡厅等一些适合谈心的地方,而是带阿牛到了老唐给他们俩口子买好的别墅。 冷夜点点头,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片刻之后恢复了最初的整洁。 之前所有的积蓄全都用来练习妖皇三转了,就剩下些天材地宝也留下救狄虎了。 这下刘云威可是吓了一跳,急忙下令全军休息三天,将实地训练改成了经验总结。 白舒还画了一千张山字符,山字符是地字卷里面的第一道符,也是神符中最基础的一道符。 童乐郗猛的坐起来,使劲揉揉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这件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第138章 香香软软 原来,马背上的二人是在陇西一带转悠的皮货商,近来听说西域比较太平,皮货价钱又好,用一块砖茶就能换回两张羊皮,所以,两人就动了心思。 听到宁怡轩最终大声说的几个字,慕凡沉默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讲着自己的剧情的宁怡轩瞥了一眼低头沉默的慕凡,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慢慢的讲起了接下的剧情。 黄天听了慕凡的话后,嚣张的哈哈大笑。而欧阳梦雨听到慕凡的话后,脸瞬间变得苍白。 莫晨曦脸色一沉,心里责怪杨轩冲动,不应该说这种大话,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能指责杨轩。 “一定,一定”司莫答应到,本来他就很看好两人,现在有个总里这话,没说的。 “没事,您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有什么需要您随时找我,我尽量帮您。”秦芳对张曦的态度还在很尊敬。 本来宁怡轩有点后悔自己脱口而出说的话,但是一听到慕凡一脸平淡的说出’你随意‘后,宁怡轩心中的后悔一点都没有了。对着慕凡就想破口大骂,但是,宁怡轩想到这里是教室,于是了冷静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虽听着欧汐汐抚琴,心里去仍止不住去想。 大唐将士见势不妙,慌忙过河抵抗,但呼啸叫嚷的突厥人却并未攻击桥头,而是顶着“嗖嗖”劲风,滚滚向西而去。 虽然本能感觉到一丝不妥,但信天还是找不到自己有丝毫拒绝对方的理由。 南风说的很不客气,周围众人无不愤慨,但他们虽然愤怒却不曾有人出头叫骂,不骂有多种可能,可能是自忖不敌不想送死,也可能是此时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废话少说,动手吧让我看看你们三个到底将你们斯诺玛尔家族的天元斗气修炼到了什么境界。”木森看着齐吉尔三人嘲弄地说道。 孟婆说话的同时,林庸的身体慢慢浮起,只看见那虚空中幻化出无穷地狱恶相,林庸在虚空中满目惊恐,短短十秒钟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万年一样久。 这不就相当于去当铺当宝贝吗只不过,这是“活当”,随时都可以赎回自己的宝贝。 原本木森也是不准备管他们的,可是他现在毕竟是木家的顶梁柱他必须得管。 韩轲擦了几下也突然感到不太对劲,刚才太过紧张,只顾在乎郑晴衣服上的饭滴了,竟没注意被溅上饭滴的位置,正是郑晴饱满凸起的胸部。 尤其是在陈旭现在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那样做真的是得不偿失呀。 林枫可以唤张天失为张师兄,这是礼貌,但是林枫现在还未入门派,张天失却还是称呼林枫为林兄。 难怪这石峰竟然能够接下来自己的一拳,那些厉害的硬气功表演者,连压路机从身上压过都毫发无损,何况是自己的一拳 回归永恒之塔更不可能,哪怕是正常回归也是要在没有战斗的情况下,不止是他,位于血脉世界的怜风等人也是无法回归永恒之塔,也无法脱离世界保护进入虚空。 顾盼心里不觉得酸涩起来,从前那些忘怀的记忆一瞬间涌了上来,那时候,她也在这庵堂待了五年,还死在了乐城县主的手中。也未见他这般怜惜过。 秃顶老杨看着自家老板那副样子吓得菊花一紧,觉得自己很可能要从秃顶变成谢顶了。 一股寒香扑面而来。顾盼披着一件红色的滚狐裘披风,撑着油纸伞,正在折梅。 片刻后,匆匆忙忙,医生,护士前往,到了房间,不言一声,直接上手,一同推着顾雨柔进入急诊室。 司徒攸宁开始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起床,要是司徒坛画这一走又是几个月,自己被抛弃的仇该怎么算 当晚他就在这家客栈休息,第二天一大早他刚起床正洗漱,忽然听到敲门声,打开是那独臂老者。 黎清音的神色淡淡的,一口气列举了很多,句句带着无尽的质问。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那个孩子竟然还活着,这些年,你离开我,只是为了替我顾家保着这一点骨血,韵娘,我亏欠你的太多了。”顾王沙哑着嗓子说道。 廉政和符麓迈步跟上,紧接着,眼前画面一变,从密室变成全是白冰的冰洞。 可怜日向一族大多数忍者虽然能够观察到那些攻击,但他们大多人只会近战,只能将爆炸阻拦到两三米外。 他没有半分犹豫地就举起那锈迹斑斑的棺材钉,然后猛地朝干尸的脑袋刺去,力量不大,但足够将这几乎瘪掉的脑袋给刺穿。 陆绮云一阵激动,紧接着四周一静,树洞里冒出一双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他就是传说中的死神,去到哪里,哪里的日本人就要死一大片的。现在轮到德州了。 净幽花不适合药用,其功效主要是宁神静气,还有安魂养念的作用,其散发出的恬淡香气,足以让任何急躁烦闷之人立刻平息怒火,心神安详。而若服用了净幽果,哪怕你走火入魔,都能够让你恢复如初。 之前在上海的战斗,感觉非常的垃圾。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完美。这次必须训练一下。 太阳神眯了眯眼,说的好听是对血脉神力好奇,实际是想要看看符麓的实力。 黎明到来,腥月禁地内的修士终于松了一口气,沉甸甸的内心也渐渐平和,只不过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挥之不去,似在刻意提醒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怯怯地掀目看他,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把蛋糕接了过去,默不作声地打开包装盒。 “如果当时不逃走,或许我还在里面挖矿。”洪蒙也是感到唏嘘不已,谁又会想到多年以后,一个矿工将要率领人去攻打青莲宗两人互相对望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139章 他登徒子 陆炎策忙不迭地颔首:“对对对,老神医有了那么好的徒弟,自然不冷清了。” 裴行舟笑了笑,连他都没想到自己外甥能改口那么快。 苏心瑜也吃惊,不经意抬眸看向陆承珝,倏然想起方才醒来时被他盯着…… 只见他神情清冷得发沉。 是她那里惹到他了? 他莫不是在想什么辙? 这时,听得陆炎策下一句道:“那老神医有没有想过去京城过年?” 嵇鸿勋环视,最后将眸光定在苏心瑜脸上:“丫头,你们准备回京了?” 不等苏心瑜回答,他指向陆承珝,嗓音淡淡:“他目前的情况得连着泡药浴十日,你们要回去也是可以,年后再来的话,他没得救了。” 陆炎策急道:“您就不能随我们一道回去么?” “老夫不去。”嵇鸿勋哼声,显然不悦。 苏心瑜温声解释:“师父别生气,陆小八年纪还小,想着跟家人一道过年也是情有可原。” “我们月初从京城出发,一路紧赶慢赶,十七那日才到。如今就算回去,想来到京城也得正月了,除非夜里赶路的时辰增加。”她看向陆炎策,“你也得想想实际情况。” 但如此赶回去,会很累。 人累,马也累。 “而且夫君得泡药浴。” 实则过年是重要,但目下陆承珝解毒来得更重要。 泡药浴时有什么突发情况,在谷里,师父也好帮忙处理。 “陆小八想尽快回去跟五叔五婶过年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我有了师父,我也想与师父一道过年。” 嵇鸿勋闻言欣慰,继续用早膳。 这时,陆承珝蓦地出声:“这样罢,行舟与老八回去。今日启程,路上抓紧些,除夕夜之前大抵能赶到。” “不,我不回去。”陆炎策急忙表态,“我就是说一说,我其实也不想那么早回去,我还想请老神医收我为徒呢。” 裴行舟亦开口:“那就说定了,咱们就在寒州过年。” 陆炎策点点头。 早膳后,苏心瑜与陆炎策随嵇鸿勋去了书房学医。 裴行舟与陆承珝就坐在廊下对弈,品茗,看谷中的花花草草。 “姑爷,裴爷。”琴棋喊了一声,脚步加快。 廊下两人闻声抬眸,只见琴棋、阿旺、吉祥与惊雷到来,四人每人背着一只包袱。 “换洗衣裳可带了?”裴行舟问。 “带了。”琴棋颔首,环视没见到自家小姐,遂问,“我家小姐呢?” “在书房学医呢,阿策随她一道。” 裴行舟起身,亲自将四人领去后院的房间放包袱。 路上,惊雷问:“裴爷,我家公子如何,毒可曾解了?” 兄弟几个派他来问问。 全都记挂着。 裴行舟道:“未曾,没那么方便,不过至少神医帮忙在治,昨日泡了药浴。” 惊雷:“那好。” 裴行舟指了两间屋子:“左边这间是陆五与心瑜的,右边那间是我与阿策所住。” 琴棋便与惊雷去了左边的房间放置包袱,阿旺与吉祥则去了右边的屋子。 待他们回到前院时,苏心瑜正好得以休息片刻,从书房出来。 琴棋快走几步:“小姐,换洗衣裳已经放在房中。” 苏心瑜颔了颔首,从袖兜内掏出一张银票:“咱们最快也要年后再回京了,这些钱你拿去,供你们这些时日的开销,还有时不时地买些食材来山谷。” 琴棋接过银票放好:“好的,小姐。” 几人只说了片刻话,苏心瑜回了书房继续学习,琴棋等人便出了山谷。 -- 是夜。 嵇鸿勋给陆承珝把了脉,把脉时,淡淡道:“这段时日,每日所泡之药皆不同,得需针对当日的脉象针对性地抓药煮药。” “所以这十日尤为关键?”苏心瑜问。 “嗯,这十日严格做到了,能保证半年后他还活着。” 这是最基本的一步。 也是解毒的第一步。 说罢,嵇鸿勋提笔写了药方,命药童去抓药煮汤药。 药童应声离去。 嵇鸿勋看向陆炎策:“你这小鬼机灵有余,天赋不足,连药童都当不了。若还想学医,还不去药房跟着看看?” 陆炎策称是,拔腿就追上药童的脚步。 等陆炎策走远,苏心瑜压低声问:“师父,陆小八真的没有天赋吗?” 她觉得陆小八学得还成。 主要是师父教得极快。 “那小子太过傲气,得磋磨磋磨。”嵇鸿勋淡声,“老夫都那样说了,他若还能有劲头学,说明好学。” 要知道,世上真正好学上进的人可不多。 “其实师父也挺看好他的。” “老夫才没。” 他要求极高。 想他一生绝学,没有好天赋之人岂能轻易学他的本事? “神医,在下想问问您为何住到寒州来?”裴行舟很好奇,将心中疑问问了出来。 “寒州人少。”嵇鸿勋坦诚道,“我老了,就想过过清闲日子,寒州地广人稀,如此来寻我之人就少。” 寒州又冷,一般人不会寻医寻到此地来。 当然他也不喜欢太冷,所以寻了这么一处得天得厚的山谷。 原想着自己一身绝学,前面几个徒弟没能真正继承,而今他很高兴也很欣慰,新收的徒弟天赋真的是极高。 “所以师父是想过清静日子?”苏心瑜问。 嵇鸿勋颔首:“正是如此,那日你们抵达,我连夜进山,也是这个缘故。” -- 深夜,大家各自回房。 陆承珝与苏心瑜也回了卧房。 屏风后,泡药浴的汤药已倒在了浴桶内,热气氤氲。 苏心瑜瞧了一眼屏风后,催促:“夫君,你快些泡,师父说要严格做到。” 说罢,细细看水中漂浮着的药渣。 今日的药渣与昨日的果然不一样。 “知道了。” 陆承珝淡淡应声,行去床前。 床上搁了两只差不多大小的包袱,从外观看,瞧不出谁是谁的。 他随便选了一只包袱打开,拎出一块粉色的“布”。 布不大,边上有细细的带子。 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 就这时,苏心瑜从屏风后过来,猛然看到他手中拎着她的小衣,立时喝骂出声:“陆承珝,你作何?你个登徒子。” 陆承珝茫然转身:“你的帕子?” 苏心瑜一噎:“什么帕子?那是我的……” 第140章 男女不同 猛地说不下去了。 见她迟迟不说,陆承珝有些懵:“那是什么?” “啊呀!” 苏心瑜跺了脚,疾步过去,一把从他手中抢回小衣塞进了包袱里。 陆承珝缓缓解开另一只包袱,从中取出自己要换的衣裳,缓步行去了屏风后。 心里腹诽,不说就不说,竟然骂他。 就是那等帕子委实奇怪,居然有好几条带子。虽说他没有展开看,但一拎起,有几根带子垂下,此刻想来还是奇怪。 上头好像绣了花…… 女子很多事情都挺奇怪。 他是不懂,以往又没见过此等样式的帕子,也不知用在何处,反正没见她用那等帕子抹过嘴儿。 不想了,一想就头大,只能说女子的物什复杂,女子的心思也复杂,他还是管好自己泡浴罢。 若非是她帮忙求情,老神医才答应帮他看诊,否则就似昨夜那等情况,他决计要剜了她的眼。 长这么大,他身上还没被女子瞧过。 也不知昨夜有无被她瞧见了。 大抵没有吧…… 没有的话,剜她眼之事就不必了。 念及此,决定今日得万无一失。 搁好衣裳,将大棉巾搁在凳子上,小面巾搭在浴桶边缘,冲屏风外头的苏心瑜道:“你先出去片刻,等我泡的时候,你再进来。” “知道了。” 苏心瑜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快步出了屋子,掩上门。 小脸倏然就发热发红。 傻子,竟然说小衣是帕子。 哪有帕子上有带子的? 不多时,屋内传出陆承珝的声音:“进来。” 苏心瑜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一转身关上房门,缓步去了屏风后。 今夜,她垂着眼眸,照旧拉了把椅子,不远不近地坐下了。 “你若感觉不舒服,要跟我说的。”微顿下,她建议,“要不我喊小舅或者陆小八来看着你?” 陆承珝想也不想道:“哪有男子看着男子洗澡的?” “你以往洗澡谁人伺候你?”苏心瑜不禁好奇。 既然他不喜欢男子在一旁伺候,莫非他喜欢女子伺候? 可听寒风说起,说清风居一般情况下,不允许女子进入。 陆承珝清冷道:“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子,沐浴时不需要人伺候。” 苏心瑜“哦”了一声。 陆承珝又道:“再则你好歹已经在学医,神医又说你天赋高,此桩事情,你如何能喊姓裴的那厮还有老八来?” 苏心瑜闻言一噎:“听你话的意思,是既想我看着你,又不想我看着你?” 轮到陆承珝一噎了。 他坐直了身体。 身体一动,盖在关键处的小棉巾便跟着动了动,连忙将棉巾盖回原位上。 好半晌才道:“你师父有令,你不遵?” 苏心瑜哼声笑了:“陆承珝,你是真矛盾,一方面要我看着,一方面又怕我瞧见什么。” 鬼使神差地,她拉了拉椅子坐近他:“你身上有什么金贵东西,这么不想被我瞧见的?” 话一出口,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么问不妥,遂立时抿紧了嘴巴。 陆承珝张了张嘴。 两人四目相对。 这人是傻的么? 脱口问:“男女不同,你不知道?” 苏心瑜抬眼看他:“庆州,高永长所犯之案,你肯定记得清楚,男子不都那么回事么?” 莫非他天赋异禀,特别金贵? 她还不稀罕看呢! “所以在庆州,你瞧见过?”陆承珝蹙眉。 “没有,没有。”苏心瑜否认。 “苏心瑜,女孩子家家的,矜持些好么?” “我,我哪里不矜持了?这不是你的情况得我看着么?” 两人沉默下来。 如今的情况确实如此。 陆承珝倏然有些郁闷。 她怎么能说出男子不都那么回事的话来? 她曾经瞧见过谁的? 想着想着,就有些心烦意乱,加上汤药关系,整个人很不对劲。 呯的一声,脑袋竟然往一旁砸去。 苏心瑜见状,慌乱过去,一把扶住他的脑袋:“喂,你没事吧?” “有些晕。”陆承珝坦诚。 “我去喊师父来。” 苏心瑜正要抬步,被男子的手给扣住了手腕。 “我有个问题想问。”他道。 苏心瑜只好对外喊:“小舅,陆小八,陆承珝险些晕过去,你们帮我去喊师父过来。” “好,我们此刻就去。”屋外传来裴行舟的声音。 屋内,苏心瑜转头寻棉巾,想帮他擦汗,找了半天,竟没瞧见。 唯有一旁的凳子上搁着块大棉巾。 “你那块棉巾呢?” 陆承珝淡声:“在水里。” “水里?”苏心瑜想也不想,探头一瞧。 淡褐色的药汁下,白晃晃地铺着一块棉巾,正盖在…… 她的小脸倏然红了,忙不迭抓了大棉巾的一角,胡乱往他额头抹去。 陆承珝再次开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肯回答么?” “问罢。”她道。 他都这样了,万一有什么好歹,她的小命大抵也跟着不保。 虽说在寒州。 但依照陆家的势力,来寒州抓个她,简直是件极其简单之事。 念及此,她补充:“你想问什么,只要我能回答的肯定回答。” “你如何知道男子都是那么回事?高公公泡的人参茶,曾被你误会成那玩意,所以你从何处得知?” 那会他就有疑惑,只不过没问罢了。 如今也不知怎么回事,大抵是药浴锦袍,导致自己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苏心瑜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坦诚:“我原先也不知道,行吧。” “那如今知道了?” 莫不是昨夜他被她瞧见了? 那人参茶被误会,又从何谈起? 疑惑越来越多,俊眉越拧越紧。 苏心瑜叹了气:“我与琴棋进京那次,乘船来京那回见过。有小孩往江河里尿尿,当着所有乘客的面,这太不文明了。我与琴棋在背后喝止他,那小孩竟然转过身来,尿在了甲板上。你知道,当时可多人看着了。” 陆承珝唇角弯了弯:“那小孩几岁?” “大抵四五岁吧。” “当时我指出这样的行为很不文明,竟然被好些乘客斥责,说我也是男子,难道就没随地小解过。”苏心瑜越说越气,“我是真气啊,可彼时的我扮成小厮模样,在旁人眼里我也是男子,就不便再争辩下去了。” 陆承珝的心情倏然就好了,人也不晕了。 第141章 所谓小衣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很快被推开。 嵇鸿勋在裴行舟与陆炎策的陪同下,急急而入。 苏心瑜循声望去,急唤:“师父,夫君他方才脑袋砸往一旁,说是发晕,您快看看。” 嵇鸿勋拢袖,伸手把上陆承珝的脉搏,沉吟片刻,道:“适才血液逆行,此刻好多了,继续泡着,密切观察。” 闻言,众人放下心来。 嵇鸿勋踱步出去。 见裴行舟与陆炎策没有挪步的意思,陆承珝下了逐客令:“你俩不滚?” 裴行舟摇首淡声:“你说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好歹是我们帮你喊来神医。” 转眸问苏心瑜:“陆五怎么会血液逆行的?他运功了?” “我也不知,师父也没说。他也没运功,就好端端地坐在浴桶内。”苏心瑜想了想,猜,“许是今日泡的时候汤药很烫,泡得活血了吧。” 陆炎策眨了眨眼,关注点与旁人不同:“哥,我要长成你这样宽阔的肩膀,还要几年?” “问你小舅去。”陆承珝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 “走了走了。”裴行舟拉了一把外甥的后衣领,“早些睡,长得高,身材也能长得好些。” 外甥身形长得似猴一般,他委实也不知要几年。 陆炎策挣扎着伸长脖子去瞧:“小舅你放我下去,我想看看我哥身材到底如何。” 兄长坐在浴桶内,露着肩膀,旁的啥也瞧不见。 陆承珝:“……” 裴行舟抓着陆炎策后衣领的手使了劲。 “哥,你有腹肌吗?”陆炎策问,“腹肌怎么练?我也想有腹肌。” 话音甫落,人高马大的舅舅拎着外甥出了房间。 苏心瑜不禁莞尔:“陆小八还挺上进,小小年纪就懂得身材管理。” 陆承珝不接话。 倏然,屋外传来陆炎策的喊声:“心瑜,你帮我数数我哥几块腹肌,小舅只有四块。” “你小子……”裴行舟轻斥,“我另外两块腹肌藏起来了,可懂?” “藏起来?小舅,你别看我小,可以随便骗。” “大冬天的,不得藏起来?”裴行舟隐怒上来,抓着外甥的后领子举高,“你小子,皮痒了不是?” “心瑜,你帮我数数我哥的腹肌,我觉着我哥的身形比小舅好。”陆炎策拔高嗓门,转眸与小舅道,“你要因此揍我,我无话可说。” 声音渐行渐远。 屋内的苏心瑜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索性他们回了房,她此刻不答也无妨。 将椅子拉开浴桶些许,她重新落座。 好奇心起来,再加被陆炎策要求,不禁问浴桶内垂眸泡药浴的男子:“夫君几块腹肌?” 陆承珝:“……” 他只觉今夜很无语。 苏心瑜扫了眼浴桶:“陆小八所问,夫君也听见了,这家伙就盼着自己长得快长得高长得好,他明儿再问我,我也好回答他。” “我几块腹肌,你不知?”陆承珝清冷反问。 “我怎么会知道?” “新婚夜,你在我身上缝伤口,那会没瞧?” “我那会注意力都在伤口上,哪有心思瞧你几块腹肌?”她嘟囔,“不就说一下几块腹肌嘛?说一说,又不会没了。” 陆承珝不想理她。 见他不愿意说,苏心瑜也不再问了。 -- 次日清早。 陆承珝照旧比苏心瑜醒得早。 俊眉冷凝,轻轻抽动自己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 心底不断腹诽,这女子夜里抱他胳膊是越来越熟门熟路了。 胳膊抽出那一瞬,不经意一瞥,竟然看到了熟悉的布料。 粉色。 有细带子。 有绣花。 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昨夜拎着的那块布是她贴身穿的…… 所谓的小衣。 想来昨夜她沐浴后换了琴棋带来的干净衣裳,又想到小衣下贴着的…… 俊脸蓦地一红,昨夜拎过小衣的手莫名僵硬发烫。 急忙帮她掖了掖被子。 被子直接扯到她纤细的脖颈处。 脖颈纤细,肌肤凝白,他垂眸,将被子掖严实了,生怕自己再瞧见什么。 哪里想到苏心瑜一个抬手,胳膊伸出了被子外。 不仅如此,少女纤细的手指挠了挠心口的肌肤。 只挠两下,白腻的肌肤竟起了红痕。 陆承珝有心想阻止她再挠,却不想她直接抓了一把,胸襟连带着小衣往下拉开些许。 一大片白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陆承珝的耳尖顿时红似滴血。 只好再度将被子给她盖好,紧接着掀开床幔远离“是非之地”。 蹙眉瞥了眼床幔,床幔后的女子委实惹人厌烦。 连睡个觉都如此不安分。 半个时辰后。 厅堂,用早膳,苏心瑜只觉陆承珝莫名其妙。 昨儿清早用饭,他也是这般沉着脸,抬眼与她不经意对视上时,满眼的冷沉,似乎含着嫌弃之意。 今日亦如此。 真不知她何处惹到他了。 搞得自己像欠他百万两银子不还似的。 这时,裴行舟出声:“神医,陆五,心瑜,阿策,我与你们说一声,我今日准备出谷。” 嵇鸿勋颔了颔首,“嗯”了一声。 陆承珝神情淡淡。 陆炎策还在气恼昨夜被小舅在脑门上打了两记爆栗子,不理会他。 唯有苏心瑜问:“小舅出谷是有事?” “嗯,我去寒州城看看,能否把裴家的生意做到寒州来,顺便瞧一瞧哪处房产可以。” 寒州来都来了,他总要去城内实地考察一番的。 赚钱之事不能忘。 “那好的,山路冰冻得厉害,小舅出谷时注意安全。”苏心瑜温声叮嘱。 “嗯,心瑜真乖,小舅我会注意的。”裴行舟也叮嘱,“你帮我看着阿策,他本就文不成武不就了。” “小舅方向,陆小八可上进了。” “你快吃罢。”陆炎策终于出声,“下山要时间,进城也要时间,今夜还能不能回了?” 裴行舟道:“再晚也得回来,免得你们记挂。” 说罢,加快用饭的速度。 他们这一家子,他可是长辈。既然是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担当,不能让晚辈担心。 不多时,裴行舟独自出谷。 苏心瑜与陆炎策照旧跟着嵇鸿勋学医理。 他们学医理时,药童们也在旁听。 陆承珝独自一人,实在是无聊了,便踱步至书房后门,也听嵇鸿勋讲学。 第142章 给摸腹肌 此刻的苏心瑜坐在嵇鸿勋身侧,陆炎策坐在嵇鸿勋另一边。 底下围着几位药童。 从陆承珝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苏心瑜的侧脸。 眸光定了定。 小姑娘侧脸生得完美,肌肤仿若上好的白玉,靡颜腻理,耳珰在脸颊上落下一抹阴影,娇俏。 倏然间,嵇鸿勋抬眸问他:“你,学到什么?” 陆承珝一怔,指了指自己:“神医在问我?” “嗯,方才老夫讲到重点,你复述一遍。” 陆承珝神情淡淡,不疾不徐道:“在下刚过来,还未曾听到神医讲学。” 说罢,颔首致意,离开了书房门口。 嵇鸿勋便指了苏心瑜回答。 听得苏心瑜回答得条理清楚,嵇鸿勋便宣布歇息一刻钟。 众人出了书房。 待药童们四散开。 陆炎策问苏心瑜:“我哥几块腹肌?” “我不知道啊。”苏心瑜道。 “你真没出息。” 猛然被一个小屁孩骂没出息,苏心瑜怔住了,很快笑道:“你有出息,自个问他去,再问问他是怎么练的。” 竟还问她。 陆炎策也笑:“你是他娘子,你怎么不知?” 苏心瑜一噎:“我为何要知道?” 陆炎策:“你夜里不摸吗?” 不远处,耳力惊人的陆承珝:“……” “陆小八!”苏心瑜拔高嗓门,“这是你一个小屁孩该问的话吗?” 当即抓了他的衣袖,将他拉去了陆承珝跟前:“管管你弟弟。” 陆炎策扯开唇角笑:“哥。” 压根不敢当着面问兄长到底有几块腹肌。 生怕如昨夜那般,又被揍。 想来也是,人到了秋天就该贴秋膘,如今是冬天,说不定兄长的腹肌早就成一块了。 不过兄长的身形比小舅更好是真的。 他眨巴眨巴眼,就等着兄长喊他滚。 没想到听得兄长说:“你若自幼好生习武,如今大抵就有腹肌。” “啊,这样在啊?” 陆炎策一下气馁。 苏心瑜道:“其实做运动,也能有腹肌。不过你如今还小,长高比有腹肌更重要。” “真的吗?”陆炎策拧了眉。 陆承珝神色淡淡:“她所言没错。” “看你们夫妻一唱一和的,我姑且信了吧。”陆炎策嘟囔一句。 这时,书房内传出嵇鸿勋的喊声:“丫头,来帮为师整理医书。” “哦,来了。”苏心瑜转身快步而去。 庭院中只剩下了陆家兄弟。 陆炎策压低声:“哥,你不喜欢心瑜?” 陆承珝一记眼风扫向堂弟。 陆炎策小声道:“就因为她是给你冲喜来的,原先又是老六的未婚妻,所以你不喜欢她,就连腹肌都不给她摸。” 等他长大了,娶了娘子,夜夜都给娘子摸腹肌。 陆承珝屈指抬手扣在了堂弟的脑门上。 比之昨夜裴行舟下手还重。 “你与小舅一样打我的头,我会长不高的。”陆炎策委屈极了。 “心思花在学医,成不成?” 年纪不大,管得挺宽。 “成。”陆炎策小声应下。 -- 是夜,雪花漫山遍野地飘落。 山谷的气温骤降。 眼瞧着夜已深,就连陆承珝已经泡好了药浴,小舅还没回来,苏心瑜不禁问出声:“夫君,你说小舅今夜还回山谷么?” 陆承珝淡声:“许是回的。” 裴行舟这厮言出必行,大抵回会来。 房门被叩响,陆炎策的声音传了进来:“哥,心瑜,小舅怎么还没回?” 苏心瑜过去开了门:“咱们再等等罢。” “外头在下雪,还有狼叫声……”陆炎策不好意思说自己听着狼叫声睡不着,只好又道,“小舅夜里进山,也不知会不会遇到饿狼。” 大冬天的,狼没得吃,要吃人怎么办? 苏心瑜也怕狼叫声,自然知道陆炎策实际所想,便喊他进屋:“你别站在门口,门口冷,进屋来。” 三人等了大半个时辰,屋外廊下终于传来脚步声,还有拍打身上积雪的声音。 陆炎策疾步过去开了门。 “你怎么在陆五与心瑜屋里?”裴行舟见到外甥,吃惊问。 “我们一起等你回来,小舅,你回来时可曾遇到狼?” “还真遇到了。”裴行舟伸了伸胳膊,露出被咬破的衣袖,“我若没身手,今夜估计要丢一条胳膊。” “小舅可有受伤?”苏心瑜蹙眉。 “皮外伤,不妨事。”裴行舟摆手。 “还是看看罢。”苏心瑜想了想,道,“被狼咬了,此事可大可小,陆小八,你去寻师父,咱们都去厅堂罢。” 裴行舟露出胳膊:“你看,就这点伤口。” 手臂上,狼牙印豁开,成两个大半村长的伤口。 “伤口得处理。”苏心瑜说着,转眸看向陆承珝,“夫君,你劝劝小舅。” “伤口方面,你就听她的。”陆承珝淡声,“白天上山下山的,还成,夜里确实危险。更何况如今天冷又下雪,狼寻不到食物,会结伴行动。” “还真如此,今夜袭击我的狼少说有十头。这点确实是我们之前没想到的,看来咱们今后在此得提高警惕了。” 回到山脚,他让阿兴阿旺留在马车那,自己独自进山来。 没想到还是大意了,更没考虑到深山有野兽出没。 说罢,三人去了前院厅堂。 嵇鸿勋与陆炎策已经等着了。 裴行舟将受伤的胳膊给嵇鸿勋瞧:“神医,您说我这伤口无碍吧?” “被野兽所咬,还是小心为上。”嵇鸿勋给裴行舟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而后写药方,“我写个方子,今夜就煮了喝,连喝三日,伤口便不会发炎,今后也没什么后遗症。” “多谢神医!”裴行舟道谢。 苏心瑜拿出自己的“针线包”,轻声道:“师父,小舅伤口如此,我想给他缝一缝。” “好,你来。” 嵇鸿勋在陆承珝的胸膛上见过徒弟缝合伤口本事,此刻已然有伤口要处理,那他乐得一瞧。 苏心瑜便给裴行舟清理了伤口,而后上了些许麻药,这才开始缝合。 伤口不大,每个豁口,她各缝了两针。 嵇鸿勋频频颔首:“丫头,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 “老神医,我家心瑜处理伤口的本事可厉害了。”陆炎策骄傲道。 “确实厉害,皮肤被缝合,一点都不疼。”裴行舟捏了捏拳。 唯有陆承珝沉了脸。 苏心瑜碰了姓裴的胳膊了! 第143章 以为吃味 还缝得那般温柔! 今晚,她若还想抱他胳膊,他得考虑考虑了。 越是这般作想,面色越是冷沉。 不过,此刻旁人的注意力全在裴行舟的胳膊上,无人注意到陆承珝的神色变化。 嵇鸿勋将药方给了陆炎策:“找个药童去抓药煮药,今晚你舅就得喝下,越快越好。” 陆炎策接过药方,撒腿就跑出去。 少年速度很快,只片刻就回来,喘着粗气。 这会子,裴行舟的胳膊上已经绑上了纱布。 “穿着如此厚的衣裳,肉还被咬到,可见夜里狼群袭击的情况很危险。”苏心瑜在纱布外细细打了个结。 嵇鸿勋淡声与裴行舟道:“深山多野兽,今早我也忘记说了,早膳时应该提醒你。” “没事,如今知道了,也不迟。再说有神医在,还有心瑜给我缝伤口呢。” 裴行舟又动了动胳膊,被苏心瑜劝阻。 “小舅这胳膊能不动则不动,如此伤口愈合得快。” “好,不动。”裴行舟乖觉放下胳膊,拉了拉衣袖,含笑道,“今日回来得晚,不过好在有所收获,买了个店面,店面后头还有不小的宅院。” 陆炎策高兴问:“小舅要在寒州城开布庄?” “嗯。”裴行舟颔了颔首,“往后寒州的布庄可多些御寒的衣裳。” 相信销量肯定不错。 “那咱们能尽快住进去么?”陆炎策又问。 山谷位于深山老林,出入不变不说,夜里万一有野兽来袭。 说实在话,他的胆子可不大。 裴行舟摇首:“那不能,店铺与宅院里头啥都没有,得先装修。等回京后,我会派人来。” 届时他得派人来。 如此才能好好做生意。 而今年底,伙计也不好寻。 宅院里头空空如也,还不便住人。 陆炎策想到什么,压低声问:“那宅院该不会又是凶宅吧?” “瞎说。”裴行舟扫了外甥一眼,“宅院与店面相连,就是在一本房契地契上,店铺得做生意,万不能买凶宅。” 陆炎策闻言笑了:“那好,往后我若有机会再来寒州,住到宅院里,就不必怕了。” “你竟如此胆小?”嵇鸿勋笑问。 “我,老神医,我还小呢。”陆炎策垂了眼眸。 嵇鸿勋朗声笑了:“如此,你大抵怕住在这山谷里,毕竟周围时不时的会有野兽出没。” “被老神医看出来了。”陆炎策老实道。 “我有在山谷周围撒药粉,野兽不会来,你且放心。”嵇鸿勋环视,“往后你们要出入,随身携带药包便是,如此夜里回来,野兽也不会靠近。” “极好,那极好。”裴行舟连连颔首。 众人又聊片刻,各自回房。 路上,裴行舟与苏心瑜道:“你师父实则是挺好一个人。” “嗯,我也发现了。” 大师兄说师父脾气古怪,大抵是医者行医时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有些脾气也是正常。 而今看来,师父真是的很好一个人。 到了后院,陆承珝率先回房,苏心瑜叮嘱裴行舟伤口不宜碰水后,也回了房。 一到房中,苏心瑜这才发现某人面色较以往更为冷沉。 “你怎么了?可是冷到了?” 夜里的雪下得愈发大,他方才刚刚泡完药浴,大抵是冷到了,瞧着面色不佳。 陆承珝清冷出声:“无事。” 待到半夜,夫妻俩上床就寝。 两人刚刚坐进被窝里,屋外传来脚步声,往隔壁屋去了。 后又传来药童定制裴行舟尽快将药喝下的说话声。 闻声,陆承珝率先躺下了。 苏心瑜一怔,他躺在外侧,以往他都是等熄灯后再躺下的,今日有些奇怪。 不过,也不多想,她也缓缓躺了下去。 伸手去搂他胳膊,想要抱住时,却不想他立时缩回。 “今晚,你不给我抱了吗?” 回答她的是男子的身体往外挪了一尺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空隙立时变大。 “你不给我抱没关系,可是能不能不要离那么远,中间空隙有冷风灌入,很冷的?” 陆承珝仍旧不作声。 屋外大雪纷纷扬扬,屋内实则挺冷。 苏心瑜整个人冻得有些发抖。 本就是一到冬天就手冷脚冷之人,此刻棉被中间有条鸿沟,惹得她愈发冷了。 想到他身上暖和,她便厚脸皮地挪过去。 身子尚未挨近他,听得他冷斥出声:“离我远点。” “夫君,你怎么了?” 这两日早起用膳时,他就给她脸色瞧。 此刻他这般,弄得她愈发疑惑。 陆承珝这才道:“你给裴行舟缝伤口那般温柔,你的手指还摸她胳膊了,苏心瑜,你既然摸了他的胳膊,那作何来抱我的胳膊?” 苏心瑜噗哧笑出声:“我还当是什么事?缝伤口肯定会碰到肌肤,可是我没摸,我只是触及了必要的伤口罢了。” “你便是承认碰到了?” “对,确实碰到了。裴家那么多船工,我也帮他们缝过伤口,每个人也都触及了,你那会怎么不说?”她反问。 陆承珝一噎。 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不在胳膊上。 而在她给他们用了麻药,而新婚夜给他缝合时,压根没有劳什子麻药。 苏心瑜娇娇软软解释:“师父从医,肯定男女都给看诊。如今我又在学医,处理伤口时,哪有什么男女之分?再说小舅待我极好,金碗金勺都能随手就送我了,他受了伤,难道我能视而不见。” 陆承珝闻言,想了想,好似是这么回事。 自己好像有些小题大做了。 遂往床中央挪了过去,胳膊也僵硬地递给她。 “给我抱了?”苏心瑜甫一问出口,双手也抱住了他的胳膊,含笑打趣,“夫君如此,我还以为你吃味了呢。” “放屁。” “夫君谦谦君子,可不许说脏话。” “我没说。” “你方才说了。” “你听岔了。” “呵……”她笑一声,愈发抱紧了他的胳膊。 “你的手怎么这般冷?” 他的胳膊似被冰块抱住了一般。 苏心瑜朝他的小腿伸出脚:“我的脚也挺冷的,夫君要不要感受下?” “大可不必。” 他的话音甫落,她的脚背就贴在了他的小腿上。 陆承珝“嘶”了一声:“苏心瑜,你是什么做的,铁块还是冰块?” 第144章 采买年货 “我真的挺冷的,今日下雪,夫君给我暖暖可好?” 陆承珝只觉自己从没这般心软过,冷硬着腔调:“暖罢,暖罢。” “夫君真好!” 苏心瑜毫不客气地将两只脚都贴到了他的小腿上。 -- 接连两日下雪,山上积雪颇厚。 两日后雪霁初晴。 想着除夕夜一日离一日地挨近,这日清早,苏心瑜与嵇鸿勋商议:“师父,徒儿想去一趟寒州城,去买些年货,您看今日可否暂时不上课?” 嵇鸿勋想了想,转身出了书房。 苏心瑜懵在原地。 片刻之后,嵇鸿勋回来,拎来好些药包。 “随身带着,进出山谷安全。” “好的,谢谢师父!” 苏心瑜欢喜应下,接过药包,小跑着去了后院。 此刻的后院,陆承珝与裴行舟双双躺在躺椅上,惬意晒着太阳。 陆炎策在一旁给他们煮茶。 裴行舟:“阿策还是有点用处的,陆五,你看他煮茶煮得有模有样。” 陆承珝:“确实有些用处。” “你们可劲使唤我吧。”陆炎策不满。 这两货在山谷里不能使唤旁人,就使唤他。 俨然将他当成了小厮。 苏心瑜远远瞧见檐下和谐的一幕,拎起手中的药包:“夫君,小舅,陆小八,咱们京城去买年货如何?这是师父给的药包,可防野兽来咬。” “好,极好。”陆炎策扔下给茶炉扇风的长柄扇子,阔步朝苏心瑜迎去,“老神医给了药包,就说明同意我们出谷去。” “对的。”苏心瑜含笑给了陆炎策一个药包,“你们快些准备准备,要换衣裳的换衣裳,咱们早些出发,争取早些回来。” “好。”陆炎策头一个应下,捏着药包,回了房间。 陆承珝与裴行舟两人施施然起身。 “当真要去?”陆承珝嗓音淡淡。 “得过年啊,自然要去。”苏心瑜递给他一个药包,转而也给了裴行舟一个。 一刻钟后,四人与嵇鸿勋说了一声,出山谷去。 他们到山脚时,琴棋等人正商议今日谁进山去。 “今日雪停了,积雪干燥,想来山路不难走,咱们今日谁去?” 琴棋的话刚问出口,吉祥便瞧见苏心瑜等人过来。 “主子们回来了!”吉祥高兴道了一句,快步迎上去。 “心瑜说,咱们得进城采买年货。”裴行舟道,“今年就在此地过年了,你们这几个大抵也只能在车上过。” “车上过无妨。”寒风道。 自己公子的身体要紧。 颜芙凝将手中的药包分下去:“小舅那晚进山被狼群攻击,胳膊也被狼咬了。这是师父做的药包,每人一个,你们往后进山是随身带着,如此安全。” “挺好闻的药香味。”琴棋拿着药包闻了闻。 “确实挺好闻的,神医出品果然不同凡响。”闪电赞道,想到一事,问出口,“公子少夫人,我们几个在车上过年的话,能不能喝裴爷带来的酒?” 裴行舟嗤了一声:“想喝爷的酒,不问我,却问你们公子与少夫人?” 闪电含笑解释:“阿兴阿旺说您肯定同意的,我就想着我们几个若想喝,只能问自家主子了。” 闻言,裴行舟虚指阿兴阿旺的脑门。 陆承珝颔首淡声:“既然是过年,准了。” 苏心瑜道:“等今日回山谷,我与师父商议一番,看看除夕夜你们能不能也来山谷吃团圆饭。就是到时候夜里,你们大抵只能回车上来睡。” 山谷中已然没有空房间了,如若不然,小舅与陆小八也不会同住一屋。 “那敢情好。”琴棋高兴道,“婢子要与小姐一道吃年夜饭的。” 寒风却道:“就是马车无人看管是不成的。” “这个问题届时再议。”陆承珝淡声,“要进城,都赶紧上车。” 众人称是,皆登上了马车。 马车行到寒州城内时,已是午膳时分。 众人寻了家饭馆吃了餐便饭,便出去采买。 鸡鸭鱼肉蔬菜水果炒货各买了不少。 看食材买妥了,陆承珝清冷道:“该回了吧?” “且等等。”苏心瑜看到了有卖红纸的店铺,遂过了去。 “买红纸?” “嗯,写对联写福字啊。”苏心瑜说着选中了撒有金粉的红纸,“掌柜,我要这个。” “客官好眼光,撒金粉的红纸预示来年财运亨通。”掌柜含笑将一叠红纸递过去,“可还要旁的,我家还有新款灯笼。” 想到山谷里陈旧的灯笼,苏心瑜颔了颔首:“要。” 买了红纸,买了灯笼,夫妻俩出了店铺。 只见裴行舟与陆炎策从隔壁铺子出来。 陆炎策手上抱着一大卷鞭炮。 “心瑜,鞭炮,你爱玩么?” “我没放过。”苏心瑜摇首,并且说出自己的顾虑,“山谷里能放鞭炮么?” “空旷地放就成,譬如屋檐廊下,咱们看着就成。再则这是小鞭炮,不会蹿去山上。”裴行舟解释。 若是那种蹿去半空的大爆竹,确实不宜在山谷放。 “那好的,到时候可热闹了。”苏心瑜高兴道,“对了,还得买新衣裳。” 闻言,裴行舟叹气打趣:“早知如此,我该把成衣铺与布庄早些开到寒州来的。” 苏心瑜莞尔一笑:“没关系,小舅来年来开,生意会更好。” 一行人去了成衣铺。 “大家自个选衣裳,喜欢什么款就买什么款,我付钱。”苏心瑜朗声道。 “这怎么成?”裴行舟道,“我来付。” 苏心瑜婉拒:“不成的,我还得给师父买,师父身旁的药童我也打算给他们给买一套。” 如此一来,钱的数额就上去了。 两人争着谁付款时,陆承珝蓦地清冷出声:“都是为我而来的,我付罢。” “对,就让他付。”裴行舟笑道。 待他们一众人全都挑好了衣裳,苏心瑜也帮师父与药童选好后,陆承珝付了钱,乘车回到山脚已是夜色渐浓时。 年货有不少,衣裳也多。 八个侍卫分成两拨,一拨看守车子,一拨与琴棋一起随主子们进山去。 进到山里,夜幕已然深沉。 山谷庭院中,负手立着个人。 白发白胡子白袍子,在雪地映衬下,愈发仙风道骨。 嵇鸿勋看到苏心瑜他们回来,踱步回了屋子。 第145章 欢喜热闹 苏心瑜抱着一摞红纸小跑过去:“师父,我们买了好多东西。” 嵇鸿勋瞥了眼徒弟:“还知道回来?” “师父站在雪地里,天寒地冻地等我,徒儿自然是要回来的。” “哼,老夫只是看夜色。” “今夜连星星都没有,有何好看的?”苏心瑜俏皮一笑,“师父,我饿了。” “不会早点回来?” 先挖出来一些玉米面。倒到海里面,这样子可以吸引来好多的鱼,就能提高钓鱼的成功率。 “就算没有,我也倒想瞧瞧,这阵形破得破不得。哼!”李天启昂起了头。 林语梦炼丹,毒蛇功不可没,对林语梦炼丹情况很关心,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半个徒弟,至于为什么不是整个徒弟,那是因为毒蛇觉得炼丹师太没面子,如果林语梦向毒丹师发展,毒蛇一定会开心收徒的。 半晌,许茜茹娇喘吁吁,瞪着眼捶打了他两下,含羞带臊的责备:“流氓,就知道占我便宜,杜涵还在呢。”虽然是责备,可怎么听起来,都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 隐无情也接到了任务通知,眼睁睁看着一些杀手离开,急忙在青丘山转悠起来,心急火燎的寻找林语梦,可是林语梦岂是那么容易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林语梦已经与黑暗融为一身。 道教四御之一,全称为“勾陈上宫南极天皇大帝”,又称天皇大帝、太极天皇、勾陈天帝。 李天启又想起了梦幽天师说过的话——有机会带你去苏州,此刻他已来了,可师父却与他似乎形同陌路。 飞头降喊救命,乐韵也没暴怒,也不阻止他,拿出檀木签,抓住他的手腕将手摊平,给他掌心钉根檀木签。 云秀出生就没了娘,虽有个爹却也跟没有似的,确实不大能体味令狐十七的感受。 有些人还在看,到底魔都卫视是不是会遵守承诺,高价收购这幅字。 便又问她师父好,略寒暄近况。听说她师父云游去了,便问起奉安观的情形。 这一点寒芒眼看就到了袁士霄面门之前,袁士霄心一横,决意不躲不避,拳路随心而动,无视那点神佛之力,百花错拳依然保持着原本的速度,轰向呼音克。 我就说吗?康迪怎么会输,他可是我们学员当中力气最大的球员,就算跟教练他们几个比赛掰手腕,也能平分秋色。 “对了乔治先生,比赛结束后不管输赢,请帮我注销掉拳手资料,我不想任何人在网上再看到我任何信息。”陈楚默说道。 我之所以能每天都笑口常开乐观健朗的活着,其根本之一就是,我的生命来之不易,为了这仅有的一次,为什么不将自己能燃烧的热情都拿出来呢? 嬴勾做事从来都十分的谨慎,从来都喜欢把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都说了,那只是传说,不过据人传这个组织可是有钻石级的杀手存在。”韩萌萌正色说道。 丫头是从来没有梦到过开天鼻祖的,但是丫头已经多方面,多次听说过这个开天鼻祖,对于开天鼻祖,虽然丫头都不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那神乎其神的模样,已经让温音绕公主从侧面烘托了一个颊上添毫。 他的师父木桑老人,正是住在这长白山山顶的一处。此地,是他幼时学艺多年的地方。 地下室的房间里,丽兹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背着自己的吉他和氧气罐,将一张全封闭式的氧气面罩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回过头来看着柳原催促道。 第146章 平安喜乐 京城,陆家。 饭厅内,年夜饭已经摆上。 陆家各房主子陆续到来。 柳氏由小女儿陆瑶瑶扶着,缓步去往饭厅。 母女俩的脚步尚未跨入饭厅,竟听得里头有人说:“三房的人近几日天天在府门口等,还是等不到人回来。” “莫不是回不来了?” “很有可能。” “该不会是路上毒发 一层金色光罩将山顶笼罩起来,光华流转,拥有着强大的防御力。 她是那样着急,似乎只要承认自己喜欢陛下,便是背叛了谁,谁……她背叛谁了……为什么会觉得背叛了他? 但是渐渐地他发现,孩子在她的心目中,是那样的重要,似乎,缺一不可,因此他是那样渴望,能与她再有一个孩子,到时,他一定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孩子,只希望能弥补她心中的那道挥之不去的伤口。 “你竟然忘记了我们之间最美的回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难道就因为和我抢一碗拉面跑出去淋雨,然后失忆吗?”水旺旺的大眼睛眨了眨,竟滴出泪来。 【神龙霸体】状态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李璟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逃离“金银双煞”魔爪的那一刻,但他知道,只要不到最后那一刻,自己绝不能轻易放弃。 起痴来了呢。她赶紧用那件长衫将雪莲儿的身子裹紧,扶她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细细打量着这幅画,发现右下角有些残缺,伸手抚摸时,画竟然缓缓升起,画中心墙上的部位流出圆形钥匙孔的形状。 “禀爹爹,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康儿的好友带了一些金桔送与康儿,康儿就让梅梅送些去落霞庵与大娘品尝品尝,大娘可能觉得梅梅这丫头挺可爱,于是就留在了身边。”雪康徐徐地叙述着事情的原委。 不过,不管山峰上两人交战的多么激烈,双方都有意的避开了一处地方,一处生长着一株九叶灵芝的地方。 旋即她双目一闭,复又进入了先前那种闭关状态,说到底,那银二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不值得她多费什么精力,她所关心的,一直是对自己有用的“变异蛟龙”。 “哈哈,好,替我跟你爸带好!”万士勋说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眼睛微微一眯,现出一丝狠戾之色。 如果说他起初没意识到许嘉想做什么,那么事后当然也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不作为”意味着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做,她没有抗拒就这样的被他拉着离开。 秦筠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放在桌上的总门面函,所落印信竟是客似云来总门先生秦了鹿。 “捉迷藏好玩吗?要不你陪我玩?”‘祈愿’没好心眼的看着他,灵动的双眼半眯起来。 云舟说着立马掠到一旁的窗户跟前,仰头探出朝上看了一眼,见上面没有异常,立马冲林羽招了招手。 梦羽暗暗感觉,今晚这事儿闹得有些大,很可能也引发了琴江心里的警惕。 微微发笑的王锋不在理会这个七窍玲珑的司徒空,但是并没有想着放过。尤其是司徒空出现在大殿的那一刻,还有拓跋兴没有暴怒动手反而是被自己首先带在身边。 雪儿反驳道:“公主,奴婢可没跟你说话,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墨哲跟皇后汗颜,这丫头,还自称奴婢,要是让轩儿知道了,这皇宫八成也就被闹翻了。若是帝后知道子轩会武功的话,脸色或许会更加难看。 第147章 师父心疼 半道走着,苏心瑜想到陆瑶瑶脸上的斑块,遂与陆承珝道:“我差点忘记了,瑶瑶脸上的问题,我得去问问师父。你们先去整理罢,我等会过来。” 说罢,转身回了书房。 书房内,嵇鸿勋见她回来,起身去了书架前理了医书。 “怎地折返?” 苏心瑜站去他身侧:“师父,我小姑子面上曾被马蜂蜇了,竟然 偌大的房间又只剩苏怀一人,贴身收好土行扇后苏怀也就沉沉的睡去。 喻青山眼见卢大器毫无头绪上前提醒道“公子想想昨日可见到什么眼生之人”。 肌肉在燃烧,骨骼在燃烧,血液在燃烧,甚至连信天下腹中的气旋都开始布满了火苗。 “既然是这样,这选仙大会确实能提升一丝希望。”对于飞升之事林枫还没有想这么多,毕竟现在他不过筑基修为罢了。 不管是哪一种异类,只要个头不大就不足为惧,至少南风是这样认为,短暂的停留之后,再度迈步,向下行走。 所以刚来这里,东子就知道了度假村每一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是什么,都能干些什么。 直到此时樊雨说他没有准备贺礼才从中翻出了一颗火系晶核给了他。 而在此时魔法系的主将,木梓飞的老冤家王凯走了上来,和木梓飞的满场呼声相比,为他欢呼的只有魔法系的学员和他的老爹王有乾。 他在的这块儿,是主峰的山麓处,因为地势的原因,还未经人工开采。 “在下送上赤足雪豹胆一只。”就在王府之内众人将一件又一件的真品拿了出来,一时间在王府内氤氲之光四射。 初初看到叶芷凝,南宫嫣然心下不由一阵咯噔,天下居然有这么美的男子……若说花溪容已经是美得倾国倾城了,那么眼前的男人,更是美得让人有种妖孽的感觉。 清香的草药茶,竹露还是第一次喝,喝下之后,只觉沁心的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很凉爽,很舒服。 镶入式的柜子里,是一整套坚韧和对切割有很高抗性的蛙人衣服,还有水肺、面罩、水下护腕、护膝,这些专门用于水底搏斗的蛙人衣服,这些装备和他们潜泳到袖珍艇时穿的潜水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护士很有眼力见的端着盆子出去,林御城走到病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表情并不算好,脸绷得紧紧的。 每一次这种时候我再见到萧泽,总是觉得恍如隔世,也许真的有一点差池,我们就会如同隔世。 “阿!”指挥同知心下凛然,他没想到柴方竟然抱了已死之心,见他目光坚定,知道再劝也没用了。 趴在桌子,骆雪压着一堆的材料,她想着司徒宵的话,身子微微颤抖,眼泪顺着眼眶“吧嗒”一声,落在了纸张。 这些都是唐天赐摘来的,她捏起一棵尝了尝,果肉多汁,还有清凉的甜味儿。 王跃必须全力以对,对方用软的甩棍,自己用砍刀,在会用的人手里,砍刀怎么会打的过软棍这种灵活的武器? “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交给的办法,是需要极大的外力才能让你成功熔炼金属性宝物么?”白猫道。 他本来还想再求求校长改变注意,但是看校长那一脸严肃的脸色,他最终只能叹息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弟子,不甘心的离开了。 带着污秽万物的气势顺着金光来时的方向猛冲过去,眨眼间就将真佛珠发出的金光压制在珠体三寸处,屋内的光影光影晃动恍惚之间竟像是一条黑色的怪蛇从地面跃起似乎想要将念珠一口吞入腹中。 第148章 顺利回京 嵇鸿勋扫他一眼,到底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提条件:“到了京城,尔等不能与旁人透露老夫到京。” 陆炎策问:“可以与陆二说么?” “贺进徒弟?” “嗯。” “不能。” “那好吧。”陆炎策抿了抿唇。 失去了跟陆二炫耀的机会。 不过说不定等老神医愿意收他为徒时,他就同意 乌噜“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舒悦的精神力太低了,不足以负担更多的灵魂契约。 “春泥,今天我不是你老板,你也不是我员工,咱们就是两个朋友一起吃顿饭。所以你想说什么说什么,千万不要有压力。 九点三十分,奶茶店结束一天的营业,欧阳华将一张四a纸贴到墙壁上,上面用黑体加粗的字迹写着第二张便利贴的内容。 为了避免触碰伤口,她拿着剪子一点点将他的上衣剪开,露出伤口纵横交错的上身。 “要不,还是交给警察处理吧。”我一心想着解决杀人湖泊的事情。 易青和上一段恋情的男子相知相爱3年,后来,男子还是娶了别人,那段恋情让易青又花了3年的时间疗伤,三年了却还是忘不掉爱了3年的男子。 拿出来还是热的,闻着香味就觉得很好吃,她迫不急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嘴里。 同时,这条前往沙漠帝国巴特科的道路,也被称之为黄金之路,因为只要来回走上一趟,就能够赚回大量的黄金和让人疯狂的财富,能够组织起这样的队伍,绝对是最富有,最强大的商团。 星观倒是没有异议,甚至还从袖中掏出了一卷紫色的鲛纱,明明是那般艳丽的色泽,细细看去却仿佛看到了深邃的星空。 振平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神之中有些晶莹闪动,此时,被无视了许久的杨天宝终于忍不住要怒刷一波存在感了。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想道:罢了罢了,姬如此爱我,些许狡诈,不尽不实,不必计较。 张所长感受到王天滔天的怒火,瞬间冷汗直冒,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数量不一定决定了力量,但是如果想要引起质变,量变永远是避不开的一条道路。 但是刚刚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化作眼泪流出。 白术苦笑地一踢脚下的草皮,有些不甘心的再次把手放到了四个灯泡中间。 方然极认真地听着暗天君说话,把暗天君所讲的一字一句全部记下来。 “恩!逗二十几年没见了吧。赵老师身体还硬郎吗。”王石接着问道。 孙倩影心里怎么想的白术并不知道,听到她的询问后,白术也想到这毕竟是公司第一批员工,未来很可能成为公司的中流砥柱,自己有必要去把把关,当即表示周末可以去面试。 北风呼呼地刮着,那风简直是才四面八方吹来,刮得骨头都生疼。 如果火球能在空中爆炸就好了,直接在它附近释放爆炸就可以干掉它了,哈利如是想着,可惜火球必须遇到阻力才会爆炸,这个却不由精神力控制了。 无名和刑天同时的摇了摇头,看来对于金先和战野的做法不是很满意。 随着嗜血老魔袖袍一挥,一道数丈大的血色手掌猛然拍在那横扫而来的化血神刀的刀面上!轰然一声巨响带起漫天尘烟,那骷髅被这一掌之威,直接拍飞到了数丈之外。 第149章 大抵是爱 陆炎策看到陆砚书,抬高胳膊挥手:“嘿,老六,我们回来了!” 嗓音含着雀跃。 陆砚书颔了颔首,嗓音颇淡:“回来就好。” 说罢,与陆初蝶往适才的方向行去。 见他们很快走远,陆炎策轻声嘀咕:“老六似乎不希望我们回来。” 近两个月不见,即便是门房也会关切问上一句,身为兄弟的老六 封立昕不想再拖累莫冉冉了。更不想看到年纪轻轻的莫冉冉像个老妈子一样的服侍自己。 叶风感受到了另外一种强大的生物的气息,这气息竟然跟叶风身上的龙气有些相似。 其二,不能够在变化之后使用武力。打个例子就是说,我变成柴娟之后,并不能拥有她的灵力和武力。 “那是什么,”紫宸看着空中无数飘来飘去的黑雾,疑惑问道。 是她宝贝儿子意志坚定所以才会勾|引未遂现在假装称呼什么哥哥妹妹的,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对,周芷卉简直想要好好地和江永睿交流一番。 要知道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邢十二他们能够顺利的得手。 袁朵朵怔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他去调查过那一千万的去向了? 不过一瞬之间,连海平神目中的金光,瞬间射入叶枭鸣的一双圆眼之中,轰然一声侵蚀而入!这一双圆眼,顿时变多了两只黑窟窿,冒出两团白色的烟气。 叫过一众营长还有连长王兴新仔细交代了一番后,又跑到训练场上让士兵们停下训练。 不过内心却是有些狐疑,这位看起来气势磅礴,好似拥有无穷力量的人,通过双眼却是看出了对方体内好像有一些隐疾一般,一闪而过,又好像没有。 忽地一只宽大粗糙的手伸了过来,一枚带着鱼腥味的徽章出现在上面。 伽治发出了有些低沉的嚎叫声,他当然是知道弗拉德是在敷衍他,但是他也没办法,毕竟,只有罗可以把他换回去,他现在除了心脏被人拿在手上,就连身体都被人拿在手上了。 不过叶志轩跟徐蕊也不敢放,因为他们跟楚喃喃签过保密协议,这些东西都不能放出来。 打磨鼻烟壶,也是一门高深学问,加上种种痕迹,他足以判断,眼前的金发晶鼻烟壶,至少也是清乾隆年间的物件。 一声轻响,贝波的背后,一扇空气门突然打开,一只手毫无预兆的从里面伸了出来,直接拎住了贝波的脖子后面的毛发,把他拖进了空气之门里面。 呼延灼暗暗叫苦,同时心中的又感觉到无限的悲哀。想不到自己离了京城,累累受挫,眼看竟然是无路可走。 这几步堵上了他的性命,他实在不敢接受自己所想的事实,所以宁愿听别人帮他说出,这不过只是他躲避的一种方式。 原来,自从程素素认识刘军以后,不但是隔三差五的送这送那的,还经常来找刘军,很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刘军的好感,让刘军苦不堪言,拒绝也不是,回应也不是。 “我不知道,我们几个搞完晚会,就在帐篷里打牌,没见过林医生,苗丽丽是接了个电话就自己回去了。”这是秦淑娴、肥婆的证词。 “瞎说什么呢?就这样的事情,就弄死他们,你这个皇帝当着玩的呢?”张德彪听到了,瞪着胡浩说道。 虽然事情多,但是她一点都不觉麻烦,反而觉得充实,还有点激动睡不着。 第150章 更换床单 陆瑶瑶欢喜应是:“多谢嫂嫂!” 迫不及待想用一用祛斑露了。 “心瑜真是有心。”柳氏拿出两只红封,给了儿子儿媳一人一只,“过年没回来,为娘给你们的压岁钱是备着的。” 今日总算能给了。 “多谢母亲!” 夫妻俩道了谢,收下了。 晚膳后,柳氏支开女儿:“你回房早些洗洗,你 谢言楠猛然一惊,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陨石项链,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胸腔里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季乐不断踏进有皮包的隔间,再从公共区域出现时,那种愤怒感便会变得更加强烈。 会上,朱志告诉大家,他要和张泽带着大家去南西市,以后就定居在那里了。 瞬息之间,风帆船的附近威胁被一扫而空,不仅如此,风帆船首上的人鱼雕像愈发油腻,犹如涂上了一层猪油似的,光亮照人,隐隐有诡异荒诞感。 不过,在道格拉斯离开前,祭雪教会的调查员们,向苏尔曼正重表达了感谢,这一幕,让科林的脸色涨得青白,没有脸皮再待下去,转身拂袖而去。 也是那些坚持古典画技的复古画家才会使用的物品,换句话说,对于现代绘图毫无作用,反而会增加麻烦,是被时代所淘汰的玩意。 尤其是古君河那一句‘废物’,更是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的抽在每一个王都武道院强者的脸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我们就先撤吧!”见法正心生退意,徐盛也开始向刘备劝说起来。 只见陈展雄兄妹已经是远远遁走,离他数百里开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魔剑悬浮在那枚丹药之上,顿时巨大的仙雷直接轰在上面,魔剑身上黑芒暴涨,依旧静静的屹立在这片空间之中!紧接着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仙雷纷纷落下。 “暖暖,网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吗?”苏烨明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只是语气平静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血骨乃是人的血骨,人死之后体内还留有一口气,这口气则是存于体内,百年不散,久而久之,即便身体腐烂,这口气还仍旧没有散去。 “医院?算了吧,就你那水平,我都怕咱们沈家赔不起医药费。”沈修平没好气的瞪了沈冰彤一眼。 林瑶喜欢他?他怎么觉得,她更喜欢的是他的身份还有背后拥有的一切呢? 他没有撤回那些魔族傀儡,而是发出一道命令,让他们跟庄凡不死不休。 门外寒风卷起雪粒,在有情人的眼中,那就是纷飞的柳絮,春暖花已开。 “苏暖暖,你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异样?”班长递过一杯冒着热水的茶。 神武境分三境,伪神、真神、神王,每一境都是三重天,而这血妖魔神生前正是真神两重天。 但是为了表现诚意,他勉强提了提精神,打开了手机里的王者荣耀,开始一边厮杀,一边等宋熙儿下班。 远处,光芒爆起,我的视野被强光照耀短暂的失明,耳畔对着一阵强风挂过也失去了听觉,天地间似乎变得宽广无垠,又似乎方寸之间。 想到这边便不再多想,只希望能够早些见到岳飞,这个军事属性爆表,精忠报国的名族英雄。 林风忍不住看了公主嫣一眼,确实觉得可怜,那个李芳果四十多岁,黄土埋了大半截,这位公主不到二十,貌美如花,嫁过去等于直接守活寡,那一刻只是觉得对方可怜,没想到遭到对方的白眼。 第151章 真巧真妙 陆承珝淡声:“没有不适,单纯没睡好罢了。” 嵇鸿勋颔首:“那就好。” “师父,咱们今日去寻宅子,与您来说一声,这会子就出发。”苏心瑜道明来意。 陆炎策道:“师父可要一起去,如此有中意的,咱们就买。” “老夫就不去了。”嵇鸿勋摆摆手,“我相信你们的眼光,你们挑罢。” 众人 但那蛇妖摇头晃脑鼓掌间,只无意中,便勒得柱子上红漆破裂深陷,嘎吱作响。 慕容诀说话间就往她身上蹭,活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寻求安慰一般。 ——此时李修煜正靠在池边上,双臂有力的搭在池的两边,热腾腾池水打湿了他的长发,长发批在他的胸口,发根的水珠掉在他胸口的沟壑中。 随着宝毛大喝,那刺破天际的长剑,突然金光暴涨,寒芒凌厉,直接是旋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恍如剑影一般,纷纷刺向鬼母。 一二十万虽然不算少,但在能挣钱的人手里也不是太多,现在的年轻人做电商或者干网络主播一月挣百八十万的多得是,现在年轻人挣钱的路子比以前多得多了。 张易没去数自己杀了多少妖怪,受了多少伤,换了几把刀,又念了几句词。 跨入别墅,把大门关好,童贝贝感觉喧嚣的糟糕天气已经被她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里仍旧跟外边一样,让她感到彻骨的冷。 我不知道要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救别人需要多大的勇气,但是那一刻,月子的心里肯定很复杂吧。她那时候会想什么呢? 接下来我就得去弄钱了,不然我这空头老板都不知道上那找钱去给他这狗腿子发工资。 回头看来,却瞧见冯翀持剑的手臂上鲜血淋淋,衣袖破碎如烂絮。 云天扬双目陡然睁开,右手翻开,一簇精纯的火焰,缓缓展现而出。 当青年队长看到户尤之时,脸色出现一抹异样。显然,他有些惊诧,有些疑惑。 然而,此刻他再想躲开的话,已然是迟了。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迅速双目怒睁,同时一拳狠狠的朝向着前方轰击而去。 陆天雨倒在飞龙的背上,虽不痛,但对他们的愤怒又增添了几分。 江河乃是一个高手,他在进入学院的第一天就请了三年的假,在家族之中苦修家族功法,现在已然踏入破武境三重后期,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应该说还算是皆大欢喜,但是暗流还在继续,许阳怎么可能忘记那些打压过他,欺负过他亲人的人。祷现在这些他已经不管了。因为这些事情他找到了苦力,祷最后受益的必须是他了。 五爪金龙连忙回过神来,这才将冥族、海族、魔族、鬼族的动态一说。 宗师级作品,不管是哪一种类的作品,最低的成交价都是以数十万计,高的不乏千万往上,每一件都让整个会场掀起疯狂的竞争浪潮。 孙言目光一凝,步伐不动声色的微微后退。刚才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幻境了,不然系统不可能会呼唤不出来,而且那个黑色人影也不可能攻击不到。 太易现在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精神波动频率与剑身内的能量波动频率完全契合,达到能够共振的效果。 只是,嬴政想象之中的黑龙,却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张与他相似至极的冷峻面容,缓缓浮现在他的面前。 第152章 令人发紧 中年男子道:“我不住这竹屋,就住在村里,只白天的时候过来看着,夜里也没人来竹屋玩。” 陆炎策立时拧了眉头:“白天有人来玩,夜里没人来,莫不是竹屋闹鬼?” “不兴这么说。”中年男子有些心慌地往周围看了眼。 见他如此,陆炎策拔高嗓门:“所以这里是真闹鬼。” “小公子,可不能这么说 “这可不行,你是家主,万一你出了事,我们李家上千族人该怎么办?”李虹萱立刻提出反对意见,看得出,她对凌风十分关心。 一大早就接到这样的信件,刘氓与妻子一夜温柔的甜蜜感消失无踪。当然,也说不上生气,伊比利亚向来如此,伊莎贝拉也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他更多是无可奈何罢了。 再说那免死铁券,除了武德朝高祖宠臣裴寂之外,杜睿还是第二个享有这份荣耀的臣子,如果说方才还有大臣为杜睿抱不平的话,那么此刻,太宗对于杜睿的恩宠,就是让他们眼红心热了。 这时,罗恒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在里面听到了高倩训斥老护士,赶紧出来替老护士解围。 他不认识就算了,云曦居然也不认识,这位可是正统的妖族,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连妖族也不认识的妖? 这是非常恐怖的无数邪恶属性心灵到各种神秘能量的大总攻,一般也是超级大招了。 在玄武门之变发生以后,魏征一心死节,为李建成尽忠,却被太宗诚意感动,最终成为贞观一朝的名臣。 “我去跟他们说,我是佛罗伦萨人,他们会,”妻子说到一半就闭上了眼睛。耳闻目睹的一切可怕事实都告诉她这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样的数量,让我欣喜不已。”这位朋友,还请停下了一叙。”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老者的声音。 随即这镜面上,一股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磅礴力量自其上生出,镜面上云气缭绕,他体外也是云气缭绕,但这股力量太强了,来的又很突然,一时间他根本掌控不住,这才有了失手震晕了宁瑶二人的事情发生。 赵弘当下承诺道,城中一切照旧,和往日一样,另外他已有破敌之策,大家不用惊慌,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你们是跑不掉的,别做无畏的抵抗了。”两只黄蜂威胁的说道。 蝙蝠精一脸嘲讽,唐云峰可没有放弃,只见他双手合十,默念天决,瞬间全身出现雷电,大吼一声,举拳一通乱打,几名壮汉都被打的消散,接着又冲了过来。 打更人看周围没人就继续走,口里喊着名句,从东头喊到西头总算结束,收起铜锣就要回家。 袁令超摇摇头,永兴长公主再怎么金枝玉叶,高贵非凡,叶驸马还是改不了偷吃的坏毛病。 幸好厥麻人生活简扑,所谓祭坛,不过是大家凑在一块,往地上搁摆些祭品朝地母神磕个头,贡台都没一张,屋内也没什么可砸烂的。 王晓婵开了公司的门,让她进来,领她到茶水间,让她坐一会儿,有事等她们李总来了再说。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上辈子绝壁是个瞎子,这辈子才找了凌君这样的人做老公。 “妈妈~”年年可怜巴巴的看着妈妈,长睫毛忽闪忽闪,求妈妈帮帮忙。 他很清楚这是因为此蛇刚醒来的缘故,实力还远远没有恢复,恐怕连一层实力也没达到,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第153章 床单粗糙 没法睡了。 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掀开被子烦躁下床。 将湿了一片的床单扯下,一股脑儿卷成一团扔去了地上,衣柜里取出新床单换上。厌烦看了眼自己,阔步去了净房。 虽说他动作快,但夜里这么醒来,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 再度就寝时,就有些心烦意乱的。 次日,天光大亮,他缓缓醒来 这家伙是怎么把这么多情感表现在脸上的?也算是他的一项特殊技能吧。 一道冲天气场瞬间而起,伴随着那如同金属撞击般的声音向四面八方涌去。 当初吃下的八颗肾六味地黄丸,到底把我身体改造成了怎样的洪荒之肾? 其实每桌都有酒壶,客人可以自斟。酒过三巡后许多酒壶见底,主人吩咐斟酒是一种礼遇,同时更换新酒壶。 时不时打翻狗碗,并对农场主做出袭击行为,让农场主大感头疼。 置身于这山水之间,聆听着那景色在天地间的呼吸和轻语,就显得自己生活在世外桃源一般,不仅除却心中杂事,还使得心中平静而祥和,从容而自然。 其实这个有点类似于之前的橘子。那时候仙尊给了橘子一记灵力灌顶大法,让它直接从炼气境蹦到了筑基境。这也就导致,本来一点点排出体外的杂质,一次性就被全清出来了。 姬枫刚离开,陈姐便带着二十多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大汉匆匆而来,查看监控,检查尸体,盘问门口保安,但一切都没有结果,唯一的活口便是依然还在昏迷之中的徐芬。 一直到天黑,吴琼媚果然离开了学校,姬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方适是一头雾水,毕斯作为骑士,他信守承诺,也没解释,两人出门,步行了几百米,发现马里城因为萨斯2疫情减轻,已经慢慢开始恢复元气。 伍德猛然惊醒,一看,自己果然跑出了山庄,就在山庄大门外边。比刚才对方主管的距离远了一倍。 在远处的月平线上,一号机正在缓慢的低空盘旋,想来正在勘探地下的冰层的情况,就在一号机上方,一轮下弦地球挂在天空上。 “我按照你教我的,跟他说了引荐他来华国投资地产,介绍地产圈的朋友给他认识,他很高兴,一点都没有怀疑!”朴胜妍嗲声说道。 虽然脑容量不一定跟智力绝对挂钩,但是对同一个物种,在宏观统计数据下,脑容量跟智力呈高相关。 傅轩中这个时候也走了进來:“师父,咱们明天是不是要和李家的人玩一场了?”这货满眼发光,典型的暴力细胞过剩。 在新主席陈安东看来,赵无极就像那梅花,有着不畏强敌的坚强、不甘落后的进取以及崇高的品格、坚贞的气节,堪当华夏国年青一代之“花魁,这是一个很高的评价,在这里接待,主席就是要向赵无极表达自己的敬意;。 带着疑问和好奇首相出现在皇宫里,从进入皇宫开始,人类的身影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精灵和兽人侍从。 说着手一翻,一瓶红酒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看的众人喝彩不断。 大厅里简单的饭菜却不失精致。云向天起身,待到当权者落座之时,才堪堪的坐了下去。欧阳奕华也是拉着严慧坐了下去,只是看着自己夫人的眼神,有了几许无奈。 第154章 你捏得疼 这些年轻人没什么架子,这点倒是好的。 特别是陆承珝,分明官至大理寺少卿,还能如此干活,真是难得。 苏心瑜净了手,缓缓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将房契地契给了他:“您收着。” “你买的,怎么给为师?” “就是买来给师父的。”苏心瑜嗓音很轻,“师父拿着,安心住着,如此我会觉得这里便是我 这些狼人的数量急剧增加着,光是目测,现场都已达二十多只,至于其实力,则是清一色的下上级,看上去应当不是扮猪吃虎的主。 “你这孩子,什么他,是皇上!”苏修本来不想理会她娘俩说悄悄话,毕竟这么久没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说,但听到苏熙翎居然这么没规没矩的,皇上还在她身边呢。 手下放下麻袋,解开绳子,里面露出悠然的一张脸,但是头发四散,把脸挡着看着不是很清楚。 要说无情也好!冷血也罢!反正没感情就是没感情!就算是刚到这个位面的时候,受了一波霖寐石的影响,对瑬恨的情绪有些波动!但是那不是什么都没干的吗? 今天一早他折腾了好久,出来就带了3身衣裳,每一身都半新不旧的,身上这一身是今早让手下去洛城街上新买的,他穿着觉得不错。 火焰即刻消失,于此同时,叶狸胸前的阿巴东之血吊坠也开始发出微微的黑色光亮,但不知怎的,那吊坠的颜色正在渐渐褪去,仿佛流失了些许能力一般。 “哎!”房间里,孙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表情,有一丝轻松期待,也有一丝忧愁与自责。 37号边发出惨叫边从正面压了上来,完全无法瞬间抵御比自己大两圈的身体重量,朝地面倒了下去。 龙武已经从战无极口中得知这个来自“天衣卫”的玄武龟的身份,以及他们与这个势力的恩怨。 胖子自然知道生命的宝贵,因此,如果有的选择,他绝不会招惹面前的这个杀神。 成为落汤鸡的喷火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以大字形姿势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气。 “对呀,我们拍我们的,不知道他们紧张成那个样子干什么。”倪俪芬也一脸疑惑的在旁边说道。 这个实验脱胎于霍格沃兹能量学课本上的第一个实验,能量对撞性质解析实验——一个古老而实用的试验,传说哈利波特世界那些巫师先祖们当年就是用这个实验跨出了能量学的第一步。 隆隆岩从一团球的形态变回了原样,它张嘴嗷嗷叫,然后用力踩踏地面,引起周围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我忽略这个了。”高冇想想还真的是这个理,这里不是古墓。这里是现代人修建的陵寝。时代在进步,人也在进步。与时俱进的道理人人懂得,机关大师们同样在进步,不可能用在使用一千年前的技术。 青花虽然也服用了他提供的特效药剂,但现在还没醒过来,不过可以保证的是青花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至少医生说的那些后遗症不会存在了,所以清醒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爱财如命,这枚储物戒指,可是他花大价钱才弄来的,更不要说里面的东西了,那可是他的大半身家。 他从广告点了进去,里面只有预告和一些拍摄花絮,正片还没放出来,他立刻点开预告看了一下。 而所谓的仪式,其实也很简单,主要就是在支持皇室的大臣面前做出个态度。 没有人发现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萧蒻尘身上,而后者心虚地低头避开。 说着连自己听了都想呕吐的话,张二狗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什么?”她有些吃惊,这还是叶灵川第一次对她用命令的语气。 但它这次专门派遣了可以对付妖虫的月蚀蛛妖祖,以及烈焰妖狮和苍溟狼两名妖祖前去,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虽他这样的心性不适合修真,但是多学一些东西用来自保还是很有必要的。 薯片,可乐,面包,辣条,等等等等,完全的都把整个格子都给占满了。 马车在蔺府跟前停下,我替他们掀开车帘。皇上从上面下来,要扶蔺兰芷的时候。蔺兰芷却没伸手,只道,“臣妾可以自己下来。”说罢,便自己下了马车。 却见一名披着兽皮带着骨面具手持骨杖的老者,在十余名孔武的蛮族修士的随同之下,进入魔窟之中。 那些江湖上早早成名的老一辈一流高手,他们早在吴郡江湖上扬名立万,并不需要靠打这擂台来搏名声。 将力量渗透进这张卡片,羽毛好像发现了一个隐藏在卡片内部的开关。 神皇不仅给与了他们神器,更是将第九识的碎裂的部分分给了这四名神子。这是他们除了神器之外,今后最大的依仗。 灵族族长心里很想知道叶帝手里有着什么东西,竟然这么有自信。 后来她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不停有人在问她乱七八糟的问题。 第155章 把她嫁我 “那是自然,旁人我都可以不予理会,但陆五这,我必须第一时间过来。” 瞿翼说话时,眼尾瞥见一个手上拿着本书,半低了脑袋缓缓散步,似有行事一般的少女。 眸光顿时盛满惊艳。 陆家是国公府,多的是表姑娘来借住。 此刻所见的表姑娘比之去岁所见的任何一个都要好看。 饶是他走南闯北, “无须出手。”这时,柳晴却是开口说了四个字,然后目光凝视神国国主的虚空迈步走上了天穹。 然而此时,看到匡天野在满地打滚,他却又觉得,似乎昨天自己的痛苦,要比这匡天野好了一些。 而在赵括这里,看到回家的赵康,他问起了出兵的时日,当赵康说起丞相反对出兵,没有能商谈出结果的时候,赵括也变得有些暴躁,赵康急忙溜走了。 好吧!擎天柱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经历过什么,在宇宙中游荡了那么多,却还是飘回了塞伯坦。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道剑光,在击杀死亡羊妖之后,并没有吸收到这些妖魔的精气,而是摆脱那些污秽的血雨之后便是飞回了玉府少主的手里,没有在继续追杀。 冰雪的唇角处挂着一丝血迹,纤尘不染的衣襟上也沾上了斑斑血迹,一下子颠覆了以往的遗世独立,多了几分人间烟火味儿,使得原本白净雅致的玉颜更添了几分妖娆冶艳,一时美得摄魂夺魄。 这是开路先锋的判断,但是边上的那个叫做热破的指挥官,明显要比这位兄弟更加有见识。 之后四人一起吃了早餐,然后收拾了一下行李,但送行李,其实也就是夏媛和苏浅沫在房间里收拾,至于秦渊,顺手收拾了一下衣服和夏媛送给他的礼物便算是收拾好了。 为了增加开采的进度,堕落金刚命令那个叫做魔鬼的家伙带领手底下的那些原始兽也加入到了开采大军当中,只用了不到三的时间就挖掘到帘初红蜘蛛他们不曾深入到的位置。 这巫之身份倒是好用,以后有任何神通乱怪之事便推托于它身上好了。 在蛮王与那一百九阶蛮神战将的强猛威势下,魔龙王朝与西风王朝节节败退,最后出于无奈,魔龙王朝与西风王朝结盟,组成了风魔王朝。 在八阵图时,艾鲁喂我们几人的毒丸,显然是这阴阳师暗中使的损招。 蓝色妖姬——人世轮回中相遇的宿命,相守是一种承诺,是他与她。 “好的,孔处,下午我就把入党申请交给你。”尽管时间不是很长,但最起码这段时间她不用担心会碰到高浩天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师侄穆西风,见过师叔。”穆西风说着,象征性的对着夕瑶微微鞠了一躬。 “你应得的东西?你觉得哪些是你应得的?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得到你应得的?”他不掩眼里的不耐。 比赛地点没有改变,仍旧设在了电脑协会的办公室内,两支战队分坐于两间相邻的房间,外面走廊上还另外摆放着一台电脑作为比赛服务器的主机。 “嘶!”青龙、白虎二灵的人忍不住轻嘶了一声,哪里想到魔族魔主面具之下会是这个样子,就连顾子安也吃了一惊,唯有朱雀一灵的人习以为常。 她张着嘴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血腥味充斥味蕾,那人动作却更加无所顾忌,撞的她魂飞魄散的松了口。 第156章 他搂住她 厉北辰连忙也开口:“瞿翼,你真是喝多了,净说浑话。” 苏心瑜又懵又窘。 陆承珝没跟此人说她的身份? 就在她正要开口时,陆承珝本就清冷的俊脸直接冷了个彻底:“她是我娘子。” 瞿翼面色乍红乍白,好半晌才道:“你娘子?你何时成的婚?你不是说过此生你都不会成婚的么?” 裴行舟冲 至于师礼全,他父母坚决不相信儿子会杀人,咬定他一定是被强迫的,但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加煎熬。 于若曦要是不在乎,她也不会这么紧张,就是因为在乎林飞宇,不想在林飞宇的长辈面前留下坏印象。 当然,在明锐的精心安排下,两人全程享受顶级配套服务,根本没机会经历网上爆出的三亚旅游的糟点。 就在这时,一阵咆哮声从半空响起,紧接着无尽神光从天宇倾泻下来。 冯天这个年纪,不可能做到保持这么规律的生活,所以一直不好。 所以说,他358团去打,想要打下来也只是理论上的结果而已。 只是,今天的这场攻防战,他发现了一些不同的情况,似乎对面的指挥风格完全变了一样,就好像陈余飞突然变聪明了一样,指挥得当,让他们黑水国的军队,在战斗中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下了长城之后,王江闵还嘴硬,说自己回家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再去医院检查,结果被周红祎直接拉着上了车,向着医院赶去。 这就好像是月薪三千的打工仔,突然之间,有一天捡到了一辆跑车。 白河不紧不慢地扩张着体量,从可见物质到暗物质,进一步到达暗能量,能够利用暗能量来容纳信息,就拥有了在宇宙各个区域生存的能力,冲出宇宙,这个技术水平却还不够。 “不用管我……咳!这该死的运输。”萝拉·斯图亚特极度愤怒,确认了白河的身份,她立即联系了英国王室的骑士团,调取石中剑与兰斯洛特之枪,以及十四世纪流落英国的圣乔治十字旗,加大力量,与异端决一死战。 这位年近不惑却依然只知道傻乐呵的抠脚大汉,从未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得到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见陆少曦一脸正经,与平时斗嘴时那玩世不恭的嘻笑模样完全不同,木沐略一迟疑,便点了点头。 这种事本就是青元居不占理,所以青元宗哪怕是金仙门派也只能认罚。 “老爷。”迎春正陷入沉思里,听到槐角在门外的声音,迎春知道孙绍祖来了,她转回身,嘴里还咬着肉饼。 “你可站好了,要是经受不住摔倒,我可不会去扶你。”李逸航嘻嘻一笑。 冷哼之后,双方又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己方的谋划成功了,要不然这次可真要栽了。 虽然陈征所过之处依然是一片血雨腥风,但由于撞击部位不同的关系,在血雨形成之前陈征的无人机就已经飞远,根本不会吸入飞龙的血液。 伊儿出生了,莫桓看到可爱的妹妹心里高兴极了,也不顾别人的阻拦鬼使神差的抱着妹妹来到敬修堂。 “好了,我动手了。”火麒麟身子猛的变大,对这点他们都没有惊异,看到深海黑蛟的变化,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第157章 我亲了她 琴棋道:“婢子这会就去烧,多烧些,姑爷夜里也得沐浴。” 说罢,出了东厢房。 苏心瑜复又看书。 过了片刻,目光从医书上挪向一旁的醒酒汤上,竟见丝毫未动,不禁看他:“怎地不喝?” 陆承珝轻咳一声:“还烫。” “哦。” 她便继续看书。 直到琴棋的声音传来:“小姐, 带着这么纠结的问题,林杰想出去看看水晶之球boss还有多少血量,,不过他还是把法系炎魔留在了那个点,不间断对着第五个铜镜使用炎爆术,至于魔法值的问题,林杰也没有办法,怪谁呢? 凌风在心里默默的祝福这中岛雪,这应该也是身在天国的中岛雪的父亲最喜欢看到的圆满结果吧。 几人一行前来,能够形‘成’人形,自然在这能够化‘成’人形不多的卫虎城之中显得极为的打眼。 淬炼:使用珍贵材料对武器进行锻造和升级,使原有装备有几率成为更高品质的装备。 “翼哥哥想问我什么,是想问我是谁吗?”上官灵幽放心手中简单的行囊,里面只是来的时候的衣服。 丰乐心头一笑,倒也是与那两个‘侍’从说了,这就跟着进去了。 至于复活宠物所需要的灵魂水晶,则是从boss的身上爆出,或者去宠物岛刷,但是爆率嘛,看陆林到现在连灵魂水晶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可以了解爆率多少了。 “呵呵,少侠你有什么可气的?现在你不是好端端站在我面前吗?”神韵儿才懒得理会江辰的愤怒,丢下一句话后,便是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些灵药,柳眉微蹙着,似是再想些什么一样。 冰山美人又一次变的冷冰冰的吼道“滚,就你这‘花’‘花’公子样,想都别想。”她完全不给镜影的面子。 而蓝傲翼体内的毒也是极为霸道,白雅等人为了给他驱毒也是用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是白雅与婆婆内力深厚,上官灵漠的人不仅内力深厚,而且人也不较多,所以也没有向上官灵幽那么消耗过多的体力导致昏迷。 而且改朝换代这种事情,诸天之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更换国器并不容易操作。 这时候,周围已经有十多个路人停下围观,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北斗星见李湘君越说越不像话恨不得马上离开,可是怎么说她也是帮自己的,便拉了她一起走。 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太少太少,从来也只凭着心中的喜好做事,可是头一次的,她没有理由甚至是毫无道理的,就想要去往一个地方,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想到这里,朱达觉得隐约间抓住了什么,不过外人看起来,老人絮絮叨叨的没完,这年轻人听烦了,和李修同来的年轻人禁不住低声提醒了句,朱达隐约听着“大伯,你又没完没了”,朱达没有在意。 蔡国宏无奈,又爬了起来,往远处走了一点,后来似乎是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了。 可是乔星炼,本王似乎提醒过你,不经本王允许,不得擅自离开皇宫。 从满室熏香中出来,头脑一瞬间清明起来,心口犯疼的感觉依然还在,她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不去回头看。 她做势就要去替他擦,景晔的手一伸便将那块帕子给抢了过来,然后从怀里取出另一块帕子直接扔在凌珞的脸上,顺便把兰倾倾的帕子塞进自己的怀里。 第158章 保证不逃 如此婆母暂时不会请教习嬷嬷过来了。 陆承珝淡淡“嗯”了一声。 苏心瑜还想再说什么,被他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止住了嘴。 “怎么了?”她用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母亲折返回来。”陆承珝在椅子上调整了一个姿势,“你寻把椅子坐下,记得动作自然些。” 柳氏回到书房时,就瞧见小夫妻 “不用,今后他跟着我就行,你忙去吧!”郑琛珩想了那么一下回答,李特助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乍一看这么分类搞不好一大半人都跟战斗无缘了,但其实非战斗类的招收人员很少,大家填报志愿后直接以特长和分数来择优录取,其他人如果报了这门专业却不够条件,就会被通知调剂其他分类。 李日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有站在前面的地主老财们听到了,而后面的地主老财们只看到李日知的嘴巴在动,知道他在说话,可是说的是什么却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戚继光也是人,当然也会不舒服。为了给未来老泰山留下一个相对好的印象,宁修决定忍一忍。 听到亚哈尔的话,右手伸出,一伸出,一只漆黑的虫子扇动着翅膀从他的袖口飞出,翅膀扇动时发出阵阵呜呜的声音。 起初徐唤还很有自信,因为狭缝单刀相比较于枪矛较短,可谁知顷刻间那竹竿掌柜便化长为短,把兵刃拆为两半。 身为县令,李日知当然不会亲自去爬猪圈的墙,他让两个差役爬上了猪圈的墙,然后跳进左家的篱笆院内。 而在那些礁石的上面,则生长着许许多多一尺多高青苔模样的植物,像是那些鱼类的食物。 事实上,何孙氏来之前,她和她的同伙把上了公堂之后,县令会怎么问,而何孙氏该怎么回答,都是事先研究好的,只不过研究得粗糙了些,制定了简单的对策,如果运用好了对策,那还是能够蒙混过去的。 无所不在的风环绕这卡尔,撑起了他的身体的时候,也撑起了他的自信,虽然仅仅之经历过两场战斗,还是在莫名的战斗本能的支配下的战斗。 我当即给黄伟民打去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暗网,黄伟民愣住了,支吾了半天说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后,李默精神顿时清爽不少,本揣摩着戴高接下来会有什么哀怨心思,结果没想到会是顺着他意思走的回答。 可今天姜凡非逼着她用,韩露露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姜凡能在她的气势下支持多久。 台下的炼丹师的确有不少,但都只看不说,反应寥寥,其实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同柯统一样,并不了解石心竹芝。 说了两句话后,禅银纱便自离开,而周朔则留下静修,接着研究手上的乾坤布袋,在修炼谷神一窍的采药过程中,他在禅定中进入了更深层次的境界,对于天体空间也有了一翻更深的体悟。 “我没事,母子平安,别掉金豆豆了。”风轻雪安慰妹妹道,接二连三地生孩子,妹妹在外面等着,一定吓坏了,风轻雪心里充满了怜惜。 谁能想到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不亚于从天上掉到地下,若不是他们曾经将大部分家财捐出去抗日,有功于国,只怕现在连命都保不住。 可超乎她想象的是,门外竟然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暴雨倾盆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随着剧痛渐渐消失,这会儿姜凡也清醒了许多,猛然就看到了这幅景象。 宸贵妃虽然得圣宠,可是也该去拜寿,毕竟,这皇帝重孝道,便是宸贵妃也不该恃宠而骄的才对。 不过现在,这座被毁了七七八八的灵石矿,应该已经在灵宝山的掌控之下了。 没过多久,奥斯卡终于艰难的炼化完了那一魂环,并借助魂环炼化完对身体的反哺淬炼,让伤势好了不少。 路上,欧艺涵牵着万万的手,高卿尘牵着佰佰的手,两人并排走。 田昊不以为意,爱情这东西是要争取的,而且波塞西本身也有很强的精神天赋,甚至还完成了魂力与精神力的完美融合,值得大力忽悠。 “武魂殿不愧是大陆上传承最久远的势力。”海流云感慨不已,此次去武魂城让他备受震撼,尤其是那棵遮天蔽日宛若山岳的圣光神树,着实想不明白武魂殿是如何塑造出那般造物的。 只是她神情很是狼狈,衣服破碎,好在墨云给她披上了一条毯子。 所以,在任何时候,警署和那些超级英雄的“合作”也好,隐晦的互相帮忙也好,这些都是大家默认的,不能被拿到台面上的事情。 即使有,人家看着林恩这幅样子,也是远远的看见他后就熄了灯,锁上门,打烊的牌子一挂,停业。 这也是短短数十里的距离,孟修整整挪移了三个月才挪移出来的原因。 卧房里玉澈早放置了两个火盆,回去时盆中木炭正熊熊燃烧,然而这还不足以让白绮歌寒症深埋的身子感到温暖,最终还是易宸璟出马当人肉火炉才能好些。 曾武和几个兄弟,找来一根绳子,干净利落的把他绑在了那颗大松树上。 本来,他脖子上的那颗以假乱真的龙灵石,已经被秦绍天拿走了,而装在口袋里的真的龙灵石,因为换了衣服,所以就没有戴在身上。 第159章 长大不少 陆承珝颔首:“可以。” 这才放开她的手腕。 苏心瑜出了主屋,很快从东厢房取来一本脉象书。 此刻的陆承珝已经坐在了靠窗口的几案旁,苏心瑜便坐到几案另一侧的椅子上。见他将手腕伸出来,搁在案面上,她便搭上了他的脉搏。 脉象沉稳。 苏心瑜一时间觉不出什么问题:“大抵是我真的没学 聚精会神的莉莉发觉到了这一记的攻击是难以抵挡的,所以她选择了回避。 按照这些老中医的说法,他们从叶秋这里学到了不少中医知识,而且以前自己并未琢磨明白的难题,都被叶秋解决,算是交给叶秋的学费。 在一边的洛雪都惊呆了,因为她知道一个家族,最强大的就是长老团,他们很多曾经可都是做过家主,后来退休专心修炼,可比所谓的家主和天才们,还可怕。 随后这个聂长老吓得要逃走,可是刚到空中,一个飞刀飞过,而且无影直接穿过肉身,当场那个聂长老空中落下,一点气息都没。 它通体程灰色,刃口有一抹浅浅的银白色。不止如此,它的刀身通体呈灰色,像是还没有锻造过的铁矿石。 炸出一个大窟窿的部位,范围不断扩大,都能看到体内的鱼骨头。 黄袍僧人一众,此刻也不禁脸色大变,他们自然不会因为方毅而怎么样。 一股古朴的丹药香味随着盒子的打开徐徐散发开来,让人精神一震,而在丹药面前的王凡,感觉最是强烈不过。 如星的眸子死死紧紧盯着面前的禁制,略一思量,他便朝着身前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踩去。 他的话音刚落,那老四手上的硬币便是被弹射到了空中,发出一声轻响,随即落在掌心,打开一看,居然是正面。 罗川和朱华则以及单英伤得很重,到现在仍然昏迷着,但是他们三人都没有性命之忧,在自愈恢复方面,他们比起风千来,简直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转过一个走道口的时候闻到一阵香风,跟着是一个冒失鬼似的影子撞了过来。 风千等人得到造化‘玉’牌,都是兴奋的等待着造化秘境的开启,直到拥有造化‘玉’牌,众人也才完全放下心来。 楚务田也听到了这句话,他闷闷的没有接话,我的泪却止不住落下来。 “请父王放心,卫国的一切有丞相的辅佐,璟儿不会妄自下决定”南宫洛璟知道卫王的盛怒出自于她的沒有把握,也明白卫王对她沒有足够的信任,鉴于这般,南宫洛璟才想到了丞相。 在半年的相处中,这个男人经常会在她遇到各种难事的时候都会出一个很不错的主意,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对她很好,很暖。 楚务田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道:“有沒有你自己去看。”说着神秘的一笑。 “是,索菲娜记住主人的吩咐。”索菲娜对于路飞是很恭敬的,为了补天引起人的注意,索菲娜穿的是一身职业装,可是看起来更加的有味道了。 妈妈不是村里人,是江南水乡里的美人胚子,流落到这边的时候为了有个安身地方,就嫁给猥琐的老酒鬼了。姐姐遗传了妈妈的基因,生得水灵白皙,在当地,是最好的化妆品宣传广告了,所以收入还马虎。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求成,接着紧贴着先前的落拳点,又是五拳,继续将对方的皮肤,再次往中心点驱赶。 第160章 娘子心疼 三人出了竹林上了马车。 陆承珝这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有泥点子,就在他们的屁股要坐下时,他喝出声:“怎么回事?” 苏心瑜与陆炎策低头看自己。 一个裙裾上有泥点,裙摆更是沾了泥。 另一个袍子亦如此。 “今日种草药了。”苏心瑜轻声道,意识到他喜洁,而此刻的马车又是他的专属马车,“ 这是关乎声誉的问题,不能把他名扬天下的名号给一朝一夕间就废了的道理。 地面一震,裂开的地面四周“砰~砰~嗖~嗖~”疯狂长出了树木枝条,瞬间就将心花和姥姥两人围困在了里面。 驿站那边这几天也没有任何的风声,只从宋段上次说童辛雅大概是感染了痢疾之后,边疆王虽说每天都会派人过来问候跟送些吃的。却没有再过来。 “好了,你们两个先熟悉一下自己的能力,等这次交易会结束之后,你们就带人去历程基地,把上官浩扬给我看住。”魏凡说道。 在希伯来看来什么做实验,那都是放屁,肯定是法拉拿他手下的人当实验品了,而之所以将魏凡升任为自己的助手,也只是为了堵住魏凡的嘴罢了。 在医院的时候,张博亮的情绪一直很波动,因为他心里一直在想雪夕媛。 雪夕媛连忙用狙击枪继续往四周望去,发现四周没有了丧尸狙击手,于是一手拉起吓得还没缓过神来的李雪淇,沿着河流往下游跑了去。 苏桓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这突然的刺杀,看起来凶猛。可是在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好在那入口是整面山崖,的确足够大,就见一个又一个的身影,御着剑或者别的飞行法宝,消失在光幕中。 二月底的纽约依旧寒冷,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加雪让室外的气温重新回到了零度以下。 苏定一点点头,他是这里的器灵,他就是这空间的神,和这个空间根本就是一体。 由于紫罗兰确实是家族干部,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对于她的话,一时间也没人怀疑。况且,现在应该没有任何人记得约翰的存在了,哪怕紫罗兰身份特殊,也不会有人认为她是来救走约翰的。 大街两旁店铺林立,每隔几家店铺中间就有一块空地,专门供客人放马车用,但奇怪的是店铺里面好像并没有多少人。 罗宾的话瞬间让约翰跟娜美惊醒,两人已经完全忽略了刚刚气氛的尴尬。 它感觉到了威胁,这一爪更是它的神通,有无穷大,霸占天地,有山峰被抓碎,有泥土被溅起。 他的话,还是有点效果的,陈方手上的动作,果真一顿,双眸冷视阳向仇。 感受着手上柔韧的触感,云岚脑海里不断奔腾着唐欣乖顺的模样……以及将来他要如何将人困在床榻,如何与她翻云覆雨,如何要她哭喊、呻~吟、喘息……如何被他锁在怀里,只在他的怀里。 学院有规定,子时之前在大厅徘徊的学员必须散尽,该修炼修炼,该睡觉睡觉,子时准时关闭修炼大厅的大门。 但不同以往的是,李尘的眉心中间,在收回了灵魂风暴后,赫然出现了一道竖着的剑形印记。 众人等了较长一段时间,终于等到瓶子装满了,那些亚罗星人也收手了。 话落,她张开了双手,翅膀随之而动,嘴中念念有词,似乎念着某一种古老又神秘的唤术。 要知道汪汪汪这次是和君子在打周星,按理说这些大主播就更应该去支棱一手才对。 不过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雷大锤的身影在空中一段闪烁,不过吹口气的时间,那些亚罗星人全被消灭了,只留下了战舰。 华曦就从他身边走过去,那矮胖子看见华曦,眼睛一下子就值了。 艾斯的梅塔利姆光线刚刚射出,就开始左飘右晃,最后居然打到了他自己身上。 “呸,什么七爷,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陶然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轻轻推开怀里的俞菲菲,人影闪动处,把这个恶心人的七爷也给点倒了,这才回到俞菲菲的身边。 奈克瑟斯眼睛一震,他看到巴尔挥舞的大剑竟然往旁边挪移了一段距离,故意落空。 要知道她也不是没有见过自己家帝皇团的大哥,刷了上千万的她都见过,那些人的能力都很大。 习琛直接在炮楼下面放上了土炸药,这些炸药,他们有很多,倒不用说是浪费。 “没错……当初一开始玩谁知道诸天之门,我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世界联赛,对吧柳星?”夏心岚微笑道。 苏未央的脸色更难看了。水心眉看着王实仙急匆匆的背影又看看苏未央,嫣然一笑,端起身边的茶水,细细品味。 原来刚才恶风与常世雄喝酒时,恶风听到房上有极细微的动静,以为是刺客,便朝房上喊了一嗓子,然后吹灭蜡烛,手抓两只霸王镰,身子“嗖”的一声窜到院子里。 第161章 抵在门后 苏心瑜立时反驳:“谁说我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他,你喊他哥哥?” “承珝哥哥。”她娇娇软软地唤了一声,“我也唤你了,是不是就是喜欢你?” 陆承珝一怔:“强词夺理。”微顿下,又道,“你还老跟着他,屁颠屁颠地,有那么好跟?” “那时的你老冷着一张脸,还有他给我吃好吃的,大家小孩 今天上午太阳照进房间里,他才醒过来。见时候不早了,大骂身边的随从,为什么不早点喊醒他? 庄子与白圭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两人有那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十八人大意之下,根本想不到刘海的百花剑,进入如此变幻莫测。 第三件事,天道竟然利用了幻魔一族对自己出手,这倒是让叶昊然感到十分的惊奇,从黑莲大帝几乎掌控圣佛大陆的一切来看,天道几乎和黑莲大帝是对立的存在,又或者说即便是天道也在畏惧黑莲大帝。 而且,刘海注意到,前方步行的众人手中提着一个东西,边走,边向这些洞穴的洞口撒着像纸钱一类的东西。这让本就阴湿的地方,顿时显着更加的阴冷。 手掌之中,虚仙之力不断的压迫着夺命千叶柳的幼苗,不断的压缩,不断的压缩,直接到最后。 一束光线,正透过圆洞,从客栈外边照射进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光斑。 他虽然欣赏这只金翼杂毛鹏的刚硬,但对它的智商,却是很失望。 化为了阵阵强悍的火系之力,融入了杨逍体内的天地本源之火当中。 毕竟,天命侯可是连神域的王上都十分看重的,甚至有传闻,说他是王上的私生子。 抿了一口果汁后,便想从对方的手中夺过那两本传记,步入正题。 没故意拖延时间,等他来。我知道他一定会来,但我不太希望他来。 “殿下,山上的人下来了,那边被不知名的人捣毁了,现在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没了。”张林声音越来越低,那个地方对于太子来说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如今该如何,他已经不知该怎么做了。 彦良此时也已经注意彦冥身边的施云,双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审视。 而且,他打开的家族给的第二个锦囊,便是告诉他,飞刀绝技,不可轻用,现在他最需要提升的,是除了飞刀绝技以外的技能。 剪瞳,既然你没有彻底地作准备,那么就让我在次点燃你地身体吧!! 得到情报后,整个任务进行的异常顺利,然而,在端掉黑市交易团伙,清理现场的时候,cia忽然发现,这些交易的器官,有着别样的问题。 不少弥留于世的虔诚宗教徒觉得,这就是神的旨意;虽然他们的想法令无宗教人士嗤之以鼻,但随着经济危机的愈演愈烈,这个说法,也渐渐地进入了人们的心里。 不然之前还对清云那么无礼的彭俊,现在怎么变得如此客气了呢? 之前副本里正好打出一张【变种人兄弟会邀请函】,秦宇因此才有此问。 魂天此前虽然强烈想要跟杜宇一战,但听到这个消息,他反而不想。 否则的话,西洲鼎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世,阻碍禁区,让禁区首尾不能相顾。 在进入缺口之前,殷无流并没有那么乐观,在他看来存活下去的可能性甚至不足一成。只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冒险逃走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值得尝试一下,留下来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第162章 软在他怀 两人正要出门,陆炎策正好奔来。 出门时,陆承珝没说堂弟,到了车内,清冷出声:“学医学不精,你还去什么?” “学不精,更得学。”陆炎策反唇相讥。 “夫君别这么说陆小八,他难得在一门学问上专心。”苏心瑜劝。 陆承珝不接话。 暗忖傍晚回来时,如何将人支开。 车子很快到了 现在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但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他只好讪讪地笑了下,然后脚步沉重的一步步离开大帐。 华飞皱了皱眉头,墨青青这丫头虽然做的不妥,但是张口野丫头,闭口阿狗阿猫,这个长老的素质也太差劲了。 一个月都没用到,柳不离和齐腾飞就已经兵临东磬皇城城下,大军驻扎在东磬皇城周围,将东磬皇城给全部包围了起来。 “无妨。”安以麒也不介意齐娇俏这个样子,还安抚齐高大,让齐高大不要斥齐娇俏了。 颜丽丽扭着朝着夜铠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夜铠结实的手臂,脑海已经开始荒1淫的幻想了。 “怎么样,哲也,新生艾恩葛朗特建造好了没有?”看着坐在电脑前一副要狗带样子静静发呆的永田哲也,高坂穗乃宇问道。 在他看来,南宫赤多半会等众人走后,便将自己送去李长老口中的内务府,从此开启一段悲惨的人生。 李凤把这锅熬好后,李虎眼里带着满意,李龙耷拉着脑袋回来了。 枉苏予心很少害羞,等真的跟陶铭清洞房了,她还是害羞了,全身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不过陶铭清自己也很是不好意思,也就没空反调侃苏予心了。 在那段日子里,他几乎走遍了所有修行界的门派,遍访炼丹名师,搜寻各种古籍,为的就是找到修复丹田的方法。 “恩,其实我挺担心他的。”郝心摸了摸肚子,在夏夜诺的帮助下慢慢的坐起來。 她真的很生气,如果不是郝萌突然到來,夫人就不会晕倒,而且医生还说,夫人既然有可能患有癌症? 越想越恐怖,若是干尸成为一具五行之体,产生灵智,那是何等的恐怖,更别说恢复以往的意识,那将是神界的灾难。 “江南,离离在美景咖啡馆跟客户见面,你去找她借车,我先去稳住老妈。”雪薇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说完直接就走了。 因为家眷不在城中,吕布平时也经常在此吃些东西,酒家食物不算丰富,但却很实惠。 从此外戚何进之羽翼日丰,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能从屠夫走至今日,可谓时也命也。 “也就是说,我们也跟锦卫门他们一样,需要准备时间。”,猫蝮蛇老大开口说道,随即回头看向犬岚公爵,像是征求他的意见一样。犬岚公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军令如山随着姜麒命令下达一时间官道上掀起一道连绵数里的烟尘,虽然夜间影响行军,但平整的官道加上优良的战马,已经利剑营提前侦探,百多里的路程仍然在一夜之间行完。 在这短短的一刻中,汉军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这一炮对于利维坦来说,与其说是攻击,倒不如说是真正的“被人推了一把”。 但到底缺了火灵力的供给的混沌火差了一筹,在云空岚力竭之前收服炼化了混沌火。 “我清楚了,你放心,回去我会向上申报的。”说完这样的一句话,林永安便是呼出一口气,从夏白给他的那盒南京里又抽出一根来,点上烟走了。 师伯因为做住持的时候耽误太多,修为落下不少,所以自从卸任以后一直都在专心修炼,不理会那些杂事,现在却为了她插手这些事物。 那是精纯的灵气,将其体内的根据全毁,修为散尽不说,这辈子是没办法修炼了。成为普通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除苗之夜,眼前的年轻人仅凭握剑的气势便导致风云变幻,使在场所有人窒息难受,就连雄武堂派出的好手亦是不能幸免。 "你……我要去一趟公安局。你下楼备车!"陆惜月本想破口大骂,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道欺天阵法,专门就是为他们两个设置的。也正因为如此,二人在晋升之后,天地并没有显现。只有疯狂的能量被他们二人吸收,巩固自己的修为。实际上之所以如此做,尤梦自然是想让断刀和残件成为他们的一个杀手锏。 而当任务量达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申请逆转时空,回到自己身死的前一天,避免死亡,重新开始。 原本是想要在九鼎宗大闹一场,将莫璃和这个金毛额婚约破坏掉,可是现在却得知了魔教大举进攻的消息,苏风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打个比方来说,两名剑客,一个是修炼最正统的剑法,一招一式都符合剑之规律;另一个剑客则是剑走偏锋,可能在正常情况下打不过正统剑客,但是往往抓住一个机会,就能够建立奇效。 “老断,找不到?”林观易一脸担忧,眼神不着痕迹的掠过几名枭首部长老,沉声问道。 苏秦回到家中。他的哥哥、嫂子、弟弟、妹妹、妻子都讥笑他不务正业,只知道搬弄口舌。苏秦听了这些嘲笑他的话,心里感到十分惭愧,但他一直想游说天下,谋取功名,于是请求母亲变卖家产,然后再去周游列国。 “那你还是不打算说出来吗?”陈韶也停止了下来。依旧欺负这丫头。 第163章 夫君别走 裴行舟说着,敲了敲陆家车壁:“陆五,你先带心瑜回去,阿策我会送。” “好。”陆承珝应声。 闪电很快驾车驶离。 车内。 陆承珝轻轻放下苏心瑜,甫一放下,她就往一边歪去,他索性将她放平在了软榻上。 不承想,车子微微一震,她整个人往地板摔去。 软乎成这般模样,委实另他头 意识到自己果真上当了,贞操竟然献给了仇人,杉原杏璃她们很愤怒。 【酒店大亨】的奖品方面,有一台新能源汽车,这个奖品还不错,如果未来要开发汽车市场,这倒是个很好的借鉴。 黑夜里传来一声轻喝,似乎方才听闻崩弦之音,强弩之矢便已射至当胸,栽倒马下的张开最后看见的是火把微弱光芒下成片的箭矢泼洒而来,两侧冲出数百高呼疾驰的轻兵。 “不错,游而击之,慢慢耗损他的法力,等待致命弱点的出现。”金刀客点点头说道。 确切的来说,叶天坐在金雕的后背上,就算是有心人用望远镜观察,也很难能看到什么异常。 他不管这个金钞是谁发行的,他只要能够使用,可以兑换银钱,就行了。 密道,对此时的姜晋意味着什么?他刚刚处心积虑地哄骗取得印玺的军卒再度下到井里割断绳索再投石砸死,现在燕北要他一起下密道? 毕竟,他与洛水也有过一段情分,而且又是一同从末法时代的地球,踏入眼前这座不知名的修仙世界。 峰崖之上,黑云翻滚,隐有雷光闪动,雷电如龙,在黑云中咆哮,遮掩了大半山头,阴冷如冰的气息在山涧流转,便是断愁,也禁不住感到了一丝寒意。 本次任务参与者,还有一位名叫方慎言的男子,他是第七分店唯一一个有罪物之人。 听到后方远远传来的呐喊,千雅不禁想到,或许只有这种情况,才会让江辰主动。 了志面色一红,也知道自己确实冲动了。将手中的茶台放下之后,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向净梦表露了自己心中的烦忧。 这个世界的雷劫很有规律,每个季度一次,不管是大千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乔锦月本也不喜去那个相声班子,也没有想盛装出席博得他人眼球。索性也没有换礼服,也没有改发髻,依然穿着自己这件蓝色衣裙。 如果让这样能力怪异的法师传递过来,龙国别说打中对方了,见不见的到面还另说,即便有着对地的饱和打击,作为兜底,但没有哪儿个领导者会对着自己的国家放核弹。 “不如,你骑朕这匹马吧,这匹马虽不如冰月皇上的,却也不差。”轩辕离天一眼便知道木倾歌故意的,为了她不被刁难,还是出面的好。 褐色头发的老者坐在一个黑色座椅上,双手交叠,右手抚摸着左手中指的一枚戒指。 木原犬屠倒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而是为白井安排了住房之后,给他送来了相关的资料。 米隆的话虽然有很大问题,但是对于那些恐惧死亡和罪责士兵来说这个说法非常适用于他们现在的处境,所以他们也大喊着“去找卡尔特执政官赦免我们”的口号跟着米隆往官邸的方向冲了过去。 哪怕有那高瞻远瞩的领导,也因为光是基础设施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已经是勉力支撑,再想弄点更高端的也是有心无力。 第164章 人以群分 “什么?”苏心瑜的嗓门倏然拔高。 “姑爷大概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把外袍脱了给你抱着。” 苏心瑜瞧了眼外头的天色,知道此刻时辰已经不早,轻声问:“他该不会真的留宿在这屋里吧?” “没有,姑爷走得那叫个快,跟逃似的。”琴棋将锦帐挂好,小声道,“小姐,昨夜的事,你真的一丁点都不记得了吗?” 赵构看着厚厚一沓的情报,交代的不多,事情却不少,就连方腊起义的誓言,以及说了一些什么话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肖琳炒了八个菜,板栗烧仔鸡,魔芋烧鸭,咸菜炒鱿鱼,鸡蛋炒虾仁,酸辣鱼,东坡肉,脆皮豆腐,醋溜白菜,外加香煎紫薯溥饼,冬瓜排骨汤。 李施恩、李施仁两人才知道赵构为何让他们前来,听到赵构之前所说的话,他们也明白了,心里更加的清楚。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办到了,大宋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对赵构佩服不已。 冉岁的脸颊贴向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传到了我的颈上,唇沿着我的耳画着轮廓轻轻的啄着,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熨帖着我的背,纤长的手执起我的手,十指交络,万般缠绵的一轻一重的握着。 “净世之光!”见到八云紫离去,凌云背后光翼上的能量全数释放,耀眼的光芒直射西行妖。 就在警卫师突破的时候,蒋光头被吓到了,现在虽然李宗仁成功的守住了。可是要是再有点什么意外的话,那这里还是不安全,也就是说重庆现在仍然处于危险状态,他害怕了。 袁秋华说:呸,没出息的怂话,你有法自欺,但没法欺人。目前,我隐忍不动,只为将来一击毙命,日后自然见分晓。 同时他也在动手前就运转了雷属性灵力,而且还摧动了体内的赤雷祸之力。 冉岁在一旁挑了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腰,连同我强塞给他的翠玉发簪一并掏钱买了,拉了下我的袖子示意我该走了。我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要走。 众金丹停在了那道闪过的光幕前,没有继续向里侵入。其实梦貉的计划是他们先不动声色走到林菡的近处,然后用束缚肉身的法宝和神通将她制住,再一举杀灭她的神魂。 司徒闵显然还在气愤之前苏恒的举动,这会依旧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陈斌嘲笑道,他的笑声刺激着杰克斯,听的杰克斯非常愤怒,一拳打在椅子扶手上,咬牙盯着陈斌。 拿着相机,他之后将镜头对准自己,加录了一段自己的镜头,算是填充这段空白期,不让气氛尴尬。 最一开始的时候,刘婷丽对于张丰来说确实是有重大意义的,因为要顶替技术主管的存在,为的就是让公司的这些人信服。 那么斤斤计较,难堪的画面,跟为爱坚持,为彼此付出的时刻,太格格不入了。 “放心,没让你投炉,当初能够锻造出这把兵器,更多的其实是巧合,因为里面加入了一种连我都不认识的矿石,尤其是在高温下,它就像自动活过来。 狐狸精眼珠子滴滴转着,心想不如借机挑拨,设法让温苞苞灭了腐尸鬼,放过自己。 左思右想,百般纠结,最终冯闲还是决定暂时先放温苞苞一马好了。 张青阳无法判定其根底,把警惕提升到最高,选定路边一处酒馆,信步走过去。 第165章 方显诚意 琴棋烧好了热水,见东厢房内不见自家小姐,遂扯开嗓门喊:“小姐。” 冯虎听闻,与她道:“少夫人随八公子去小树林了。” “哦,好。”琴棋快步走出清风居去寻。 苏心瑜三人正好出了树林。 “嫂嫂,我与炎策一道去清风居玩可以么?” 陆瑶瑶话音刚落,琴棋便快步走到了自家小姐身侧。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王座男人站了起来,他的气势变了许多,相对刚刚多了些压迫感,而且眼睛也愈加明亮,似乎突破了? 季疏云还不知道自己在门口这里的一切都被人看入了眼底,许久之后,公主殿的门宗忽然走出了一波身穿着侍卫铠甲的人,随后穿过了季疏云身边,向着远处走去。 难道玄阶最强异火和玄阶最强玄冰之间真有一些林风所不清楚的联系?林风是真的不好确定了。 “我早就不学建筑设计了,而且,我现在也不叫温绯心了,我叫冷绯心。”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低到近乎呢喃。 我又让丰成为我们两个合拍一张,我就站在老人的前面,还故意用手触碰到老者所在的位置,丰成咔嚓一声,我忐忑的问拍得怎么样?然后他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我问他怎么了,他说的话也差点把我吓哭。 只要松江军不主动出击,远征德川、柴田这样的顶级大名,安安稳稳守着旭川藩,没有任何人敢找、或者说能够击败他们。 听说不仅仅是附近国度的皇族,强者动了,连一些远方的豪杰都为之行动,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好吃吗”?他搓着手,辛勤的问。可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她甚至连眼都没有转一下。倒是旁边的齐大狗腿殷勤的回了一句好吃,他问你又没吃怎么知道好吃?齐大狗腿腼腆一笑回道,我闻着这香味,胃都苏了。 这个要求同样极为惊人,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狮子大开口。不过,林家人的态度反而没有先前那么激烈了。 不一会功夫,之前走出去的那些学员就惊呼着退了回来,只见天边有几个如巨山一般的异族,朝着他们就追了过来,跑的慢的修者,直接被异族抓住,然后扔进了嘴中。 “这些护身符做工十分简陋,能起到的效果也非常的有限。最低等级的护身符只是用符纸做成的。起到的效果就像是光脚在雪地里走和穿双袜子在雪地走一样。”冬含羞瘪瘪嘴似乎对这一点十分的不满意。 尽管神锤又一次挡住了这一击,可透过神锤传递过来的力量仍旧在轰飞云乾的同时让他受伤吐血。 “明烟长老,我看还是先撤回大陆吧!如果鱼族和巨兽族同时进攻,我怕我们无法撑过一天的时间。海家,绝对不能亡,他是青海族的希望。”一个位置靠前的海家弟子起身说道。 没有一刻停顿,楚摇继续是闷头向外冲去。疾风闪还有一次,最后一次用过之后若是再遇见紧急情况那就真是避无可避了。 那个时候这些武帝就再也没有面对凌风的勇气,连第一武帝都败了,他们有什么资格战斗? 她肉身虽然被打爆,可灵魂并没有彻底消亡,如果救治及时,或者将她收入一件温养灵魂的宝物之中,她还有机会活下去。 彭祖见郁垒已经将权利交给他了,十分的开心,立即叫司机调转了车头向着西边走,郁垒伸手过来擦我脸上有些晕了的妆,帮我整理了下往后梳的头发,一路上,一句话也没再说。 “那两条狗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惶恐至极的关永浩朝着自己的同僚怒喝。 说完,一溜烟的就冲向了厨房,生怕玄真子怪她不积极一般。玄真子一捋胡须,面带笑意坐在那里。凌云看了,暗道一声:“姜还是老的辣!”暗中,师傅的形象似乎又高大了一些。 十几道魔影簇拥着那入魔的老人,一瞬出现在了萧含烟所在的浮空木舫之前。 她的话引起几个外村人共鸣,一个年青人愤愤地说,桑家坞新村现在算是咱们镇的特区,同样盖新房的,咋差别那么大,他家三叔的新房前天刚被强拆。 轰隆声中,悬浮在湖中的五遁障壁飞速拔升,高逾数丈的坚壁正卡在祭台与湖心岛之间。瞬息之后,妖凤所发的火光波纹贴了上去。 最后王平抗起了老式的雷鸣顿700进型,天知道这把枪用了多长时间,似乎更换了多个枪管,光看枪管的寿命还算是八程新。而太岁就只能拿着那把m29对付用了。 李月梅听到刘通的回复,就点了点头,回答道:“刘主任!那就谢谢你了!我们晚上见吧!”说着她就跟刘通告别然后挂断了电话。 砰!黑子双拳击在了卫风身上,不过给他的感觉却像是轰在了一块刚硬的钢板上一样。 对于它们来说。这格桑尼做出的牛肉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法国代表在拍卖会结束,就迫不及待的提出让中华制药公司高层马上陪同他们一起验收了所有制药器材,当所以验收都完成之后,他们立刻将剩余的钱全部转到中华制药公司的户头,这场拍卖会也算圆满的结束。 由于获得了伟大的深渊意志的赞赏,帕拉蒂虽然只是一个尚未统一层面的恶魔领主,但它的牧师却可以施展力量、混乱、邪恶、诱惑领域的神术。 陈康听到吴凯的话就点了点头,这时坐在郭惠芳身边的美玲却碰了碰他,陈康抬头看着吴凯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罗尼奥身上的高温简直让多罗无法忍受,不管它站在什么地方,要不了十多息的时间,就会出现一个直径百来米的岩浆湖,多罗连五十米的距离都无法靠近。 鼻孔中不停的有血液流淌,眼角都已经开始泛红了,现在的他已经即将达到极限!道镜士师地翻天,每一个境界的都有着质的差距,虽然他已经距离地师不远了,但毕竟他还不是。 万宝芳想拿捏连家,让连家好吃好喝的供养她一辈子,与其被她搅得不得安宁,没好日子过,还不如与她硬碰硬。 楚崖纵身一跃,闪躲开那剑气,任由其将自己住了三天的房间打破,自己却在半空中拿出自己的火麟剑,灼热的火气与冰魄剑的寒气对抗起来。 第166章 软玉满怀 此刻的小厨房外。 寒风压低声:“酒送进去了?” “送进去了。”闪电道,“就是昨夜少夫人喝醉,你觉得今晚公子还会同意给少夫人喝?” 寒风:“倘若没有少夫人,咱们公子那是铁定注意要打光棍的人,你愿意看公子打光棍?” 闪电摇首:“不愿意,公子若是打光棍,我们几个好意思娶娘子么?” 如果说现在打起来,我们真的不可能是那些东瀛人的对手,因为人数摆在那里。 切断全息投影,向罡天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看着两人道:“怎么回事?南宫宸阳在巫蛮界?“这消息让向罡天有些无法接受,以他现在的修为,去巫蛮界做什么?巫蛮之界,还有什么值得他眷恋的不成? 典风回到这里看了一会儿,在后面对战的修士,都打得贼慢。一个个先对峙半天,让自己看起来都像是高手,然后开始试探性互相攻击,再到后面打消耗战。 这枪不是普通的枪械,而是作为菲特列用自身的绝武者凝聚而成的手枪。子弹的力量足以可以杀死任何一名黄金境界的绝武者。 典风不记得,在一片白茫茫的记忆之中的时刻,他做了些什么。那完全是本能,并且也不能怪他,莫柔完全也想不到会是那样的结果。 血公子目光阴沉,虽说有心反驳,但事实摆在眼前,让他倒是有心无力。 他弯下腰,开始收拾,将装着药种的袋子捧起,却是因为风吹洒落了一些在田间。 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谁发给他的,在发这些照片的时候,她心里也是怀着一种奸计得逞时的高兴吧。 所有人都一致屏住呼吸,这可是直播,她就这样直白果断拒绝是不是太过分了,就不怕被苏慕月粉丝喷死。 “我懂!”向罡天微笑着,笑容在男子的眼中,隐隐是透出几分邪魅之气。 这段剧情结束之后,整个故事急转直下,明里的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将要去其他地方,两人再过不久便要分别,明年……再也不能在一起看樱花了。 以前一直都是董舒倩在主动,他被动地躲避,这次他想成为董舒倩那么勇敢的人。 黄璐在水镜折光阵中另外开辟了一个传送阵,传送通道已经开启着,随时可以撤走。这是勾诛留下的底牌。 可能是噱头,但是,如果真的有商机呢?穷山恶水什么都不出,但还有一种东西,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才会有的,那就是矿产,而只要是矿,就是值钱的。 此刻,他们三人的脑海,几乎各自涌现出,他们与叶南相处的记忆。 人贩子们暂且不需要太顾忌了,但是在越南境内,他们要和罗杰卡作对,那绝对是在火海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如果这时候再跑出来佣兵作对,那行动就困难了。 赛尔斯随手招过一名莫尔族战士,嘱咐一番之后,那名莫尔族战士顺着众人退去的方向脱队而出。 两人都没有飞遁,而是如同壁虎一样贴在灰褐色的大楼的墙壁上,连跑带攀爬极速移动,又时不时地在绝高之处不同的大楼间跳跃而过。 赛尔斯不认为自己三人的脚程,在这片繁盛的森林当中会迸发出超过三倍的奇迹。 张妍琳明显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拿出手机之后,一直在玩着游戏。 “这个不关你的事,盖亚奥特曼。”林冲直接揭破了我梦的身份。 第167章 你抱我罢 苏心瑜往他身侧挪了过去,一手探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搭上了他的脉搏。 “脉象是有些浮,弦长,急促。” 陆承珝嗓音暗哑:“那如何办?” 少女的手是真的绵软,还想多感受片刻,她便收回了手。 “我这会也不知道怎么办。”苏心瑜柔声劝,“明日让我师父好好看看罢。” “ 最棘手的还这二娘们,始终震不住他身上那股来历不明的邪气。药汤子灌几天针灸也用过了,有时管一会的事,一会就又犯了。真是难坏了二半仙,这家伙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这么猛的药怎么就没效果呢? 这时候厚重的门被打开了,也是以为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看到了死神以后,他恭谨的先鞠躬,然后说道。 “啧啧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这个样子。英语作业就不能留一点别的了吗?”顾明拎拎傲俊的说包。 “我操!这些满虏鞑子疯了!给老子打旗语下令:三排一轮,三段射击!”朱磊瞪着兴奋的大眼睛,粗声粗气地大声下着命令。 没有十足的把握,肖峰其实也不敢贸然的前进。张大年说的对,这么松懈的守卫,里面不是没有东西,就是有陷阱。 许卫华马上催促常天星给他爸妈打电话,说是要让老人家也有思想准备,待电话接通后,她又拿过电话同常天星的老妈说起了话。 迫击炮追着两翼的满虏逃兵轰炸时,王瑞和亲卫队,以及骑兵营的官兵也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巴毅同周孔孟隔着炕桌盘腿而坐,只顾着说话了,酒在注子里温着,菜还没动筷子。 然而,不等众人为这奇迹般的一幕而惊呼起来,莱茵哈鲁特那道白色的身影便突然出现在了苏牧的面前。 在苏洛等人发现通天塔之后,大使馆便派出好几艘船,在附近海域巡逻。 那间房,每年只会有一个月有人住,但却每天都有人打扫。烟雨下山时,大头领依然送她到山门,只是他头上白发越来越多,她的眼神中杀气越来越盛。 与此同时,那两道颜色各异的光刃已然飞至郑重身边并直接斩在灵罩之上。 但以防万一,作为此次队长的雨琦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罐头。 原来冷池见二人争论,自己也知道了仇人是谁了,便施展轻功,手中射出六把飞刀,均是射向一名持刀的青衣人。他料定自己的飞刀绝技例无虚发,这人一死,就是一个缺口,他自这个口子里跃出去,正好可以逃生。 不过令郑重有些惊讶的是,在灵罩内虽说可以清晰的看清外面和听到声音但神念却不能穿透,不过随后郑重马上明白过来。 赫连青莲扭腰想摆脱他,却被他拦腰抱起后放在了床上,她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这种情形她已经习惯,并且已经没有排斥之心了。 黄风青兕金角银角在水帘洞外,心里虽然也着急,但苦于帮不上忙,只能在外等候。 她是我心理医生,自然清楚我与陈浩的婚姻状况,听我要找房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过就在郑重决定离开的前一天,一直监视万寿山动静如意突然发来传音符,告知此人已然出关并离开宗门。 看见福晋的一瞬间,祁玉跟着所有人一起欠身问安,礼罢,重回座位上。 孔兴想了想,给向阳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留下一个联系的地址,我有时间过去找你。 第168章 年轻气盛 陆承珝喉结连滚两下。 分明已经是睡着了的女子,还会如此勾人? 盯着她的唇瓣好一片刻…… 还是决定去熄灯。 手放开她娇软的身子,抬手挥灭烛火,搁下了锦帐。 -- 翌日一早,孙妈妈又来了清风居。 亲眼看着两位主子从主屋卧房出来,她才笑着福礼退下。 见状,苏 “相信他们吗?”稳坐在椅子上的杨彪,看着场中正奋力跑位的队友门喃喃自语道。 当下的行驶轨迹,已经偏离了语气,现在已经把这座县城越过去,相反是什么地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路也不知道,如果是坑坑洼洼的路面,按照这种车速不翻车摔死,也会被颠死。 叶伤寒好不容易在燕北市种出第一批超级蔬菜,然后欢欢喜喜跑到街上卖,这还没开张呢,眼前的矮胖男人便跑来捣乱,叶伤寒怎能不怒? 蓝多说着,便不顾众人的异样目光,从一旁搬过来几张凳子,然后并成了一张简易的凳子床,旁若无人地趴了上去。 “连长,咱什么时候行动?”班长张彪不明所以,看完了地图,听完了警察向导的讲解便问高连长道。 不过无名听了这话,却没有表现的多么高兴,或者表现的多么振奋,成为北斗星主,那好处自然是大把大把的有的,北斗方面资源自然也会朝着他倾斜,和现在星宿的待遇又可以说上了一个档次了。 “沈炼好端端的为什么把车子开进河里?”老三不解的问道,刚才他们明明可以冲出枫叶国警察的包围圈,但沈炼趁着身后没有追兵,一转向就将装甲车一头栽进了河里,弄得所有人不知所措。 但艾琳的表情非常伤心,沈炼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难道超人类协会真的没了? 外面的孩子再不一样、再优秀终归不是自己的孩子,家里的犊子在不争气、再怎么挥霍,自己这四间白瓷砖瓦房也得是他继承,这是定律,血缘关系谁也改变不了。 司马羽红着脸低着头直笑,她最喜欢石子拿孙芳逗着玩,因为她在孙芳面前只能被她的嚼舌如簧所戏弄,老欺负自己这下好了,可算有人帮她好好教训孙芳了。 阳北冥右手一抖,亘古神剑抖出一朵朵剑花,接连撞在罗士信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虽然陈漠根本不知晓陆灵风是去而复返,但这份救命恩情,他算是记下了。 “无碍!”张伟微微一笑,取出几枚丹药塞入口中,直接闭目盘膝疗养了起来。 陈翔听到天玑星君的回话后自知他不会相助,便把心思放在了重明鸟的身上,渐渐稳住了阵脚,天玑星君在一旁观看暗暗点头,翔龙士实力还是不一般的。 仇市长正好分管着全市的旧城改造工作,房地产项目都在他的手上,是给夏杰瑞饭吃的人。 林飞扬撕下一块衣服暂时包住伤口,看着四周冲来的武装分子冷冷说道。 苏柔淡淡点了点头,却没有躲在柳逸风身后,而是去到了柳逸风身侧。 他黑豹猎兽团在苏家镇虽然并不是最强的猎兽团,但却从来没有遭受过这么大的打击。 若自己不辩驳一下,恐怕这些人的死就真的要全部扣在张家庄的头上了。 不过林凡并不满足,他在心里疑惑的问道:“项链,你是不是出错了,为什么我灌注了二十年内力,才增加了六十点不到的战斗力。 第169章 戳他腹肌 夜幕四合。 竹屋后厨的饭菜香味已然飘散开,陆承珝姗姗来迟。 苏心瑜见他比寻常时候来得迟,不禁问:“是今日太忙么?” 陆炎策插话:“肯定忙,这几日科举要放榜,为成绩的公平公正,我哥肯定在执行相关任务。” 陆承珝不答,只淡淡“嗯”了一声。 关于科举,倘若阅卷出成绩有徇私舞弊 由于营气在脉中,是血液的重要组成部分,营与血关系密切,可分不可离,故常常将“营血”并称。 这是一个体型与鬼武士差不多的式神,不过气势比鬼武士至少强大十倍,他有三头六臂,左边是一个羊头,右边是一个牛头,中间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人头,全身肌肉虬结,并没有佩戴甲胄,却给人一种邪恶而强大的感觉。 数秒钟后,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声音传来,我们侧面的一条山路上,顿时冒起了滚滚烟尘,接着一台面包车,直接从那台路冲了出来。 车子行驶在清晨的马路上,司泽南处理完了刘平,心中却还是烦躁不安,抬手揉了揉紧绷的额头。刘平的话还在他的心头萦绕,到底是谁想要害莫雨?他必须要查出来,以绝后患。 见着怀里的美人儿面若桃花,肌肤雪白晶莹,吹弹可破,她挣扎的时候,肌肤发出的幽香袭来,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他嘿嘿的笑了一声,就俯身要吻田果果的红唇。 砰的一响,金大圣发出了一声惨叫,被这股力量裹挟着往后面倒飞了出去。 于志广说完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等林宝堂再次拨回去,对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只见约三百铁骑背驮着盔甲鲜明的猛形剽汉,皆手执利枪奔蹄而来。 “为什么?你的儿子是你是教育的,你这个问题问的真好。”张德辉看着李庆宇冷笑。 他想过这些野狼和这个野人有关系,却没想到会配合的这么默契。 虽然使命召唤这是游戏,但是游戏也是根据真实的数据取材的,不是凭空乱做的。 讨厌就是讨厌,她只要出现在你眼前,什么都不需要做,仅仅是她笑了,那张脸上刺眼的笑容便能让你浑身的毛孔都向你控诉它们的不爽。 “焦翼,你已经配制出筑基液来了?”因为太过激动,温婉的身子和声音都在发抖。 而红袖也一眼就看到了岩酉,只是她没有将眼中的惊讶表现出来。 稍作歇息,青玥沐浴换衣后,连饭都没有吃,就与南长卿几人往回赶。 估计今晚得进行一下睡前教育,喜欢谁不行,怎么的就非喜欢上一条活了近千年的鱼了? 不为别的。只因云倾柔足智多谋,惯会演戏。除却灵力,还有异能傍身,本身就不易对付。如今让她攀上太子与域后这颗大树,再想报复,却是麻烦不少。 到这里,任来风退后一步,举枪对准吉川贞佐的脑袋果断扣动扳机,“啪!”一枪,给吉川来了个大揭盖!把这家伙的天灵盖给打飞了!死尸“噗通”一声栽倒尘埃。 第一次进入神农墓室的时候,寄生灵魂就将灵潭边的灵草仙药给焦翼做过一个总体介绍,其中就包括九曲合气果。 齐景曜虚弱的笑了笑,流血过多,已经使他没有力气在开口说话了,但是对于雷的这个问题,他想清晰回答,“我不想恨她,因为她没什么让我好恨的,当初也是我招惹了她”。 第170章 就看一眼 苏心瑜抬眸仰头看他:“夫君,你真的有六块腹肌呢!” 她不会觉得羞的吗? 陆承珝蹙眉,嗓音沙哑:“还有两块,你没数到。” “你有八块腹肌吗?”苏心瑜低头瞧,好奇道,“所以还有两块在裤腰下面?” 陆承珝觉得头愈发晕了。 听她的口气,很想看一看,再数一数? 苏心瑜又问一 比赛之前几天,这场比赛的球票已经一票难求,在黑市上已经卖到了几百欧元甚至好的位置上千都有,但还是属于有价无市的那种。 大河之上的一条渔船之上,一个中年男子试抓了一把冰凉的河水,感慨地说了一句,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永远不会变化。 若苏如染真的在桂华宫中公然被泼水烫伤,不仅仅是宁国公府担责任,主持采选的周皇后等四人何尝不是要叫人指责治宫不力? 御医赶到,侍卫把刘渐抬回寝殿,柳依依愣愣地坐在柳盟主尸体前,泪水不断地下滑,两名弟子也跪在柳盟主身旁哭得伤心,莫离见状,也明白了毛乐言的苦心,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蚕食一般,有沉沉绵绵的痛。 在这三年多时间里,中国各行各业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农业、工业、交通、国防、科技、教育、财政、金融等等领域都取得了让人赏心悦目的成绩。 阿贾克斯的防线,除了范德维尔这边总是喜欢压上助攻,其他还是很稳定的,中场扬森的拼抢也很凶狠,阻截阿森纳中场的传接配合。 这种自动锁定的技能,是无法躲过的,夜朦胧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么一个伤害还行的技能。 “他刚刚点你的穴道是怕你影响我的突破。”平时贺兰瑶是懒得解释这些的,可是现在就算她的身体已经精疲力竭,她的精神却是异常的活跃,这才主动开口解释。 关羽听了,心头大怒,阿斗这熊孩子说话没点分寸,换成关羽的儿子关兴在这里,说这种大煞风景的风凉话,早就被关羽揍死了,不打到嘴青脸紫,这事就没完。 "真可怕!"吴大雄震惊之余决定也要投入民国无人机的研制工作。 她真心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件事情,而不是要到动用武力的那一步。 徐峥“咯咯咯”的笑,然后自顾自的走到房间里提起茶壶就倒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沈洛栖微微颔首,其实她出手也并不是为了帮青龙镖局,而是出于私事,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为什么刘备越逃,麾下兵马越多?这不是奇迹,是真理。逃到哪里,哪里的诸候就得为刘备送兵送粮,资助刘备,不然谁能扛得住关羽的大刀和张飞的蛇矛? 等进入浴室,柳凡立马就把持不住地吐了一口气,扭头火热地望着紧闭的浴室大门。 染墨一边说着,一双水灵的眼眸又开始忽闪忽闪的,仿佛受尽了委屈。 刘禅一哭,赵云傻眼了,愣在了原地,要是曹兵在赵云的面前哭,赵云早就手起剑落了,可惜哭的人是刘禅,还哭得赵云心乱如云,略带惊慌。 这京城里虽然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些远,但是一天送上三担土还是不成问题的,一天得一百五十钱,还能早早的歇了工,他去哪找这么好事?他巴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能往王彩君这送土呢。 乔思礼将本子合上,放在枕头下边,晚上做梦的时候见到了杨蓉蓉,她已经身轻如燕,正攀着千秋玩耍,她的脸已经变成了鹅蛋脸,也没再戴那透明的面具,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就如‘春’水在滟滟生‘波’。 第171章 你我夫妻 柳氏欣慰颔首:“我就说心瑜那么好的姑娘,承珝怎么可能不动心?” 小夫妻还挺会。 竟然还是女子在上。 孙妈妈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的:“夫人就等着抱孙吧!” 柳氏闻言高兴。 此刻的清风居。 苏心瑜还在给陆承珝按揉穴位。 “孙妈妈方才红了脸,是不是误会什么?” 萧卓当着叶珍珍的面,亲手把她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里,还再三强调她的名片是垃圾,这把叶珍珍气得,眼睛都瞪得死死的。 “你最近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别想那么多。”沈墨衍把叶妩抱回房间。 此人类来历不明,深知黑煞病,又会龙语。还有,他更是熟悉龙的各种生活习性等等。 还剩最后两单,那么叶玄风就可以获得了今天系统所给予的奖励分红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年轻男人突然出现,仿佛如天神下凡,那双桃花眼里的星光驱散了叶初芳心底的恐慌。 但是对于他们合理的复仇,哪怕是阴间的那些差役们,也不会去干涉,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是阴间的规矩。 他入狱这几天来,冥王无赦和王神婆都仿佛销声匿迹,全都没了影。 简羽:你当然没有听说过,那个就是我用来气死他的一个道具而已。 此话一出,黑袍下的一张脸瞬间大变,当下瞬间瞪向那名开口之人,而后目光在韩雷二人身上切换,开始后退而去。 关于左心鹏的变化,康苓丝毫不知,甚至和康婉二人几乎很少离韩雷二人半步。 虽然李经理知道温大成此时的心情肯定不好,但城东的工程大过于重要,他不能不说。 想到对面那位壮汉,朱辰宇还是决定丢车保帅,舍弃一件衣服,重获自由之身。 浪哥心里笑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很凄惨的样子,但是摇骰子,正是他最擅长的,宁宴和他摇骰子这不是找死吗? 没办法,在自己影响了数十年的长阳,人人都富裕安康,民风开朗豪迈,花钱听美誉,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好看呀!”鹿凝下意识地答道,狠狠的点头,这一点头便回过神来了,涨红了脸。 和赵白一起逛街,一起吃东西,一起买衣服,一起换装扮,一起租房子。 果然,过了一会儿,杨香薇重新回到皇帝面前是,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完全不受一点影响。 却在这时候,宁宴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宁宴目光看去,就看到薛海峰在地上挣扎着,似乎想要从这里离开。 那个的手机的锁屏,还是苏晨当年的旧照,那时他留着少年的短发,笑起来很好看。 “这两种缝合法都比较常见,一般都可以用于外伤,还有适用于内缝的,李爷爷——”鹿凝看向李神医。 修士,一旦脱离家族,只身在外苦修的话,几乎是十死无生的结局。特别是,连魂泉境都没有踏入的话,更是如此。 所有人心中就跟猫抓了一样,他们很想看看混沌世界里面的情况。 他刚才从叶远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此时正是技痒难耐,加之又得了丹方,自然跃跃欲试起来。 高润用一百种办法可以虐我的,但是我认识南征,他就没办法了。上次在南征弟弟南临前面装逼,他吓得尿都要出来了。 “我去,我去。”阿扎德忙点头说道,这个时候再没有了刚才那种狂妄的眼神。 第172章 你别难受 “咱们今日出门时辰早,夫君,我能不能下去瞧一眼?” “想瞧谁在龙虎榜上?”陆承珝嗓音清冷。 她关心谁人? 分明是有夫君的女子,还想着瞧谁有无高中。 怎么有她这样的女子? 是嫌弃他不参加科举么? 苏心瑜老实道:“我想看看前三甲是何许人,还想瞧瞧沐海驭有没有中。” 刀斩之后,卷出的气浪把卫晴他们的衣裳被吹的飘飞起来,邪铭不知何时从地面爬出来,魔焰附加的爆步。 觅心莲是爆击精灵射手,米朵儿是治愈牧师,卫思雨是雷电法师。 艾比斯也渐渐的聊得进入了状态,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能觉得核心机密都说了,剩下的也无关痛痒,说不定心情好了还能放他一马。 “真的没有?”楚天坐在那里,歪着脑袋打量着王泽刚,似乎想要透过他的双眼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闻言,早就已经磨刀霍霍的王军等人没有再做任何的犹豫,纷纷朝楚天这边扑了过来。 血咒,别人眼中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在他看来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课题。因为有林昊的血液做蓝本,治疗性的疫苗也被制作出来了。可是他感觉这是一件糊涂的事情,根本没弄清楚究竟。 肖强走到透明的玻璃大门钱敲了两下,看似玻璃的材质居然连点回音都没有,反而是墙壁一般的厚实,果然凭他们手上的火力想强行打开无疑是痴人说梦,但肖强可没打算用最笨的办法。 洞府的设计,也很巧妙,分为主洞府和附属洞府,主洞府在中间,是洞府主人的居住修炼之地。 跑车一路疾行,傍晚时分终于回到羊城,然后停在了竹林里的私房菜馆前。 “她不会害的我们迟到吧?在联盟大会上迟到,这种丑事可是要被记一辈子的。”伊尔韦斯颇为不乐地说道。 20%的佣金所提供的服务肯定是不一样的,况且现在入住我们平台的生产商越来越多,我们需要对产品进行分类销售。 “怎么?看不起年轻人?你跟着我的时候不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吗?”格奥尔基翻了翻白眼。 真的要发生战斗,骁骑营即便不能将他们击败,但防守到徐晃率兵前来也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这成都城内的局势都已经在刘范的掌握之中了。 至于郿县以东,则有程银、马玩、候选等河东豪强,还有张横、梁兴等武威豪强,这些人随彼此不统属,但遇到敌情时,必会抱团。其中张横、梁兴恐怕会以同为武威人的段煨为首。 “我尽力。”这时候克里斯没有再给杨景仲使绊子,要知道这会儿回来的可是有将近总人数三分之一的人,如果他这时候再下黑手,恐怕整个队伍都将不会再服从于他。 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郭六畜分别布置了一个召唤石灵护卫的大阵。 所以秦墨想到了这一点,马上也就坐不住了,第一时间来到了江姗颖所在的世界展览过的男江姗颖真的就在忙活自己的设计展览。 老汉彻底被祁镜他们俩吼懵了,没了哽咽,眼泪似乎也停在了脸颊上。他想了想,最后总算一跺脚说出了实情。 “是何人送信来的?是否可靠?”表情犹疑,马腾看完密信不由询问。 身体不适的那几日,他甚至压下心中羞愤,选择与沐清同骑,以免耽误行程。被沐清搂在怀里,就像依偎在父亲宽大胸膛的幼子,可他没有撒娇的资格,只愿这一行,能救得那人性命。 第173章 状元之姿 他刚才看了,反正前几名不见陆砚书。 那男子道:“方才看到过,大概六十几名。” “多谢大哥。”陆炎策道了谢。 人们纷纷看向沐海驭,那男子问他:“你缘何认为自己能中了状元?” 另有人道:“是此刻榜上无名,丢人了罢。” 有妇人指着沐宝霞:“你这个妹妹当得也真是的,你哥丢人的功 领证的过程,非常的简单,冠上了卫斯理的姓氏,似乎只不过是一个形式上的问题,她爱不释手地看着结婚照,宝贝一样的拿着,从来没觉得领一张证能这么令人‘激’动。 秦天微微一愣,没想到这洋妞还真豪放,居然连自己都做了赌注,秦天颇有些意动。 不说前面已经士兵聚集,军阵已经布置,散发出的威势惊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就是身后城墙上的弓弩手,也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就像一条水平线,却令人从心底打了一个寒蝉,恐惧不已,他们都很清楚第八条是什么,这是卫斯理亲自定的规矩。 武技,不等同于普通的拳法,或者是江湖上的一些强身健体的其他功法。 她想起干儿子死亡的那一幕,光是脑补,就恨不得把马修千刀万剐。 “你还问我们?我们倒想问问你呢,你这个家伙在干什么,怎么把自己给弄晕了过去?”贺岚的美眸子之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愤色。 看着萧然答应下来羽荒呵呵一笑点了点头之后双手掐诀之下在这里直接布下了一个隐匿身形的阵法,当然,这阵法是霸天虎提前给他炼制的阵旗阵盘,不然的话他的阵法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起到作用呢? “你晓得个锤子!”一长老气急败坏,情急之下,直接用方言骂了起来。 当李存刚看到秦天的样子的时,面色一变,话还没有说完,跟见鬼一样,后边的话都是吞了下去。 男子一声冷笑,刀刃一翻,直接削向了离的手指,而就在这一刹那,离的双手突然闪现出玄玉之sè,而后她空手接住了刀刃,就势一带,身体踏前一步,一刀刺向了男子的xiong口。 按照跟圣光的约定的话,他的任务是潜入后方,寻找黑蚀雾的根源,那么前方怎么办?像现在这样单靠机关神强顶硬撑? 再接下来是各种成形的神纹。十二基础神纹、次级神纹、衍生神纹……常鸣所掌握的一切,无不争先恐后地混入了漩涡。 需要防备的苍穹先生,这家伙在前面道路,这本来就是他熟悉的地盘,要是一个不注意,让他开溜跑路了,再要寻找就不容易了。 “在我们来到这的路上,你爷爷说的那些话你还有印象吗?”宗义凝视着宗风的眼睛问道。 一连串的反问,让李珍妮哑口无言。只是闷闷的用手中的勺子不停在面前的咖啡杯中划拉着。 以前天神海出现时,都是在七贤殿上方,只有神殿的少部分人可以看见。 就这样,两人对着桌面上的白印端详了好半天,终于将桌面上所留下的信息给破译出来了,果然是一窜电话号码,11位,看起来,是个手机号。 更权威人士曾称,陈楚凡已经卖出的唱片已经足够铺满整个地球,当然这句赞誉要结合陈楚凡的出道时间来看了。要知道如果是一个年过半百的歌星,就算取得了这样的成绩,人们大多也只是随意的表达一下惊叹便罢了。 第174章 我帮她喝 也就自家府内摆摆宴席,名次到底不尽如人意,传扬出去,真的有损他国公爷的名声。 陆砚书立时称是:“谢大伯父教诲!” 国公爷“嗯”了一声:“今晚是四房请的客,大家就吃好喝好罢。” 四夫人陶氏面上堆着笑:“都是一家人,大家吃得高兴就好。” 长辈们动了筷子,晚辈们便跟着动筷。 “毒药是张封一道长要卖给我的,然后我就买了。”安乐公主如实地交代道。 “远东么。貌似是个实力很不错的家伙。”如同众人一样。林修的目光也是凝聚在远东的身上。眼眸微微闪动。 战场变得更加混乱,空旷的原野上,哀嚎连连,此时,廉丹已帅麾下两万兵马加入战斗,直奔王匡所在位置杀去,而另一面,董宪伏在东北面和西北面的两路伏兵也紧随廉丹的加入而杀出,将新军渐渐包围。 “那说明嘉言有魅力,虽然有过宝宝了,可是谁看得出来,那身材,脸蛋,是男人都会喜欢的,实话实话,你有木有想要你的妖精呢?”陆乘风笑着说道。 “惠彩,我來看你了!”这是宋秀维第三天來看她了,她沒有回应,和前两天一样。 早就想象过上海是个什么样子,也上网查过资料,当亲身在这个城市,才有最深刻的体验,开心之余,她眉宇间泛着淡淡的忧愁,爷爷会在哪里,她好想念在这里生活的亲人。 在下面是大且渠舆的次子丹尼,左蠡王耶尔多,还有一些部落首领和酋长,几名匈奴最骁勇的将军们。 韩在承忍不住锁住眉心,不知道在大学里,这个笨蛋又能惹出什么事,他在学校里已经很出名了,他有预感,有惠彩在,全韩国的人都要知道他的名字……想想头就痛了。 要了一杯最烈的酒,她是流着泪喝下的,带着对李昊的心碎,她沒有顾虑的喝下第二杯,头有了痛意,可还是清醒着的,为什么就是喝不醉,不仅忘不掉他,还很清楚知道,她是在他的酒吧喝酒。 “主公勿忧,对付王匡军,我认为董宪完全可以胜任。”逄安轻声回答。 咦,貌似尹若君只会在意别人用语言攻击他,而对于别人动手打他,好像不那么计较。 要怪,只能怪唐氏不长眼,刚得罪完国外品牌,又得罪北方家族,现在连豪门林家也得罪了。 “彭遇,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跟我说你不在望归山吗?”莫溪咬牙切齿的问道。 唐昊全速狂奔,狮子紧追不舍,突然另一侧一头猎豹追来,这让唐昊吓了一跳,赶紧转变方向,向前方河流处狂奔。 “原来如此。”沈寒落了然的点了点头,秦木年只是跟莫溪和沈智琴有关系,而他跟沈家是没有关系的,如果秦木年贸然去掺合沈家的事情,难免会给人一种他没安好心的感觉。 “烨兄,你们这边请!”他施了一礼,将右手摊开胳膊水平伸向前方笑道,独孤烃烨同样回了他一礼。 尽管林远对沈劲彬这一手搞傻了,但是看了看时间,也该吃饭了。 紧闭着的那双蓝色星眸睁开了一条缝,单手捂着头部,吃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玄清道长提着两个重伤的方家人,扔在了林远家附近一处胡同内。 事实也是如此,孙老汉一家其实也没走远,后来听到打斗声停了,便又偷偷的回来看看情况,远远的看到地上躺了一地的官兵。 第175章 伺候小姐 女子动作分明不慢,他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素手拂过他的衣袍,透过层层衣料传到他的身上,酥酥麻麻的…… 委实难受。 当即推开她的手,低沉道:“我自己脱。” 苏心瑜乐得自在,温声:“那我回东厢房取衣裳。” -- 翌日,陆承珝照旧把两人送到竹林。 车子甫一停下。 “傲天城,我夜紫菡回来了!”从魔雾森林里面出来,夜紫菡觉得心情舒畅,忍不住的大吼了一声。 只是这种战斗,长门也是会去怎样的,做到这些事情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情况,而且在任何时候他们会去这么做到这些事情,其实这就不难看出。 “那你说说我在想什么?”靳光衍倒是很好奇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一直到那道身影转过巷角,再也看不到,他的目光依旧始终没有离开。 因为他也是作为这个世界上非常珍贵和奇异的天地机缘,其恐怖程度也是远超其他。 一听这话,王老五握起手上长刀,直接向着那处地道就捅了下去。 本以为应宁王在沁心园中,却未料他今夜依旧留宿静园。经鲜于通报之后,若馨进了他夜寝的屋子。 若馨急忙低下头,对上风华的眼睛,那双清润若水的眸瞳也怔怔地望着他。 “卑劣!”林萧窝在墙角,偷偷看着这一幕,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银辉网罩。 大陆上那有这个地方,只当做是大能者的一个梦谁都希望有一个完美的世界。 林福笙看到安琪儿那幸灾乐祸的样子,虽然没明着笑,但是比明着笑更气人的戏谑眼神,简直让他抓狂到想爆炸。 除非再有突破,不然属性已经不得寸进,只能通过修炼九绝霸王枪等功法来提升战力。 到最后怪物全部解决掉,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也让自己完全放下心思,接下来就是十分钟可以完全把脑海放空,恢复着精神了。 只不过,口中说得轻松,其实楚河心中是暗叫侥幸,差点忍不住朝脸颊摸去。 翌日清晨,细雨绵绵,山庄内的烛火又陆续明亮起来,一切如常。 我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若真有人使用这种禁术,那势必是想达到自己的何种目的。 看着渐行渐远的土匪,周围的食尸鬼伸长脖子看着那里,时不时地转头看向洛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那个圣杯是怎么回事?”听完有关地牢讲解后,众人再次询问道。 不杀的话,等他们离去,青壮还是会对老人动手,为了自身活命,什么言语都不可能吓阻那两个青壮的。 古魔法帝国崩溃之后,很多知识和传承遭到了破坏,只有光辉教会继承了一部分古魔法帝国时代的知识,将其秘密收藏了起来。 郝志超明显察觉到现在不太适合自己在场所以果断撤退,他现在处理的日常事务太多了,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甚至包括当初杀死高岛平津的人就是吕树,他也知道。 南宫云遥走进森林后便躲在了一颗大树身后,目光谨慎的望向了上头那茂密的树枝,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黄美玉也被左大娘突然发疯,吓得脸都白了,她赶紧站到了父亲黄财主的身后,她看左大娘的样子,竟有点想要上前咬人的样子。 谁能想到这种严肃的气氛中,正准备打仗呢,对方忽然开始对唱山歌? 第176章 好好养养 到了自家公子跟前,寒风如实禀报,将苏心瑜给了女子五十两之事说了个仔细。 陆承珝听闻,容色淡淡:“不谙世事说的便是她。” 还说她些什么好呢? 单纯是真单纯。 寒风拱手:“需要属下把五十两要回来么?” “不必了,左右不过五十两罢了。” 倘若她能花点小钱买个教训也好。 之后又跑了两趟,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老刘带着洛南到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领盒饭,说是一荤一素,却看不到两片肉。 她们聪明,知道今时今日的处境非常危险,或许又有什么人正监视着她们,所以她们不会轻举妄动。 “你应该不说戈战的人,说,你为何要杀我?”柳毅盯着那人问道。 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茉雨,高婉婉才离开。她们的战争,终于浮出水面了。 正午时分,她如常给君梓羽送饭,只不过这个时辰比较往常的时候晚了一点,但是此时此刻,君梓羽心里头却在叨咕着,以为这一次她又要拿他开刷,成心作弄他。 妍蔚换好衣服,出来见林池往箱子里塞了厚厚的几层布料,不由感叹,果然是能在这宫里生存的人,心思这样缜密。 后来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只不过林取胜在北傲国也并不是白待的,他向君莫离提起,他有佟志为敌国间隙的证据,看来之后将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殿外的守卫一拥而上,刀刀直指胥固,胥固翻身抢过一名守卫的刀,转身手起刀落,血染大殿。 十万年前,十三神将中的庸邪因为凑过时间,踏入极上之路,结果铩羽而归,深受重伤,修行了三十年才恢复过来。 柳毅运转变身法,变成了那个被杀中七人其中那个白衣男子的样子,而后将云浪三人都是一般变幻了面貌,其中幻蓝变成了那个与他“称兄道弟”的灰衣男子。 这句南汐就更不懂了,第一首好歹有个黄花作为提示。听旁边人讨论才知道,说的是芍药。 她肯定是相信的,这么多年她只在白云观上香,也只找老王求平安符。 她只是吃他的颜值身材,却不到非他不可地步,她不喜欢太有主意,不够温顺的男人,况且宋斯未言语间对她流露的轻视,她也不是感觉不到。 “天渊城杂碎?”中年男子面色一冷,体内真元瞬间爆发,双刀泛起锋利刀芒。 李家祖宅,几乎所有李家镇上的人都知道,因为整个镇子都是几百年来围绕李家祖宅为中心向四周发展起来的,就坐落在镇子的最中心。 此时此刻,人族圣者对于这些异族,哪怕是毫无威胁的异族高手,也同样痛下杀手。 刘黑子头磕的砰砰响,一方面表达自己的诚心,另一方面也是头上痒的厉害,撞击地面带来的疼痛能让他舒服一点。 她记得斯南阙前阵子受了伤,虽然不知道多严重,但是让一个受伤流血的人扛着自己,多少有点残忍。 陆长风身具太阴太阳,别说只是太阳真火,就算是再加个太阴,都没问题。 随后两人碰撞连连,火灭看准时机直接一个下勾拳朝着鸽子的下巴而去,但鸽子的战斗意识也是不差,左手的盾刃来到下巴的地方,盾面朝着火灭的拳头,同时右手的盾刃携带金色的光芒朝着火灭的方向而去。 第177章 继续分房 那女子道:“翻墙进来的。” 苏心瑜闻言,眼眸瞬间发亮:“你翻墙没人发现?” 那女子摇首坦诚:“大门口不让进,我绕去后门,也不让进。实在没办法了,我就翻墙进来,还请小姐见谅!” “无妨。”苏心怡淡淡而笑,“那你又如何知道我住这?” 那女子又答:“这府邸太大,我不知小姐住在哪个院 这头盘踞在之江上方的上古凰鸟,背靠天下第一,可谓是如今龙汉大地,划江以南,真真正正的…无冕之王。 此术是白狐儿脸教的,可惜前世他刚拿到法门就一命呜呼了,一直没来得及修炼…都怪白狐儿脸压榨劳动力。 老板闻言看向汪凝,发现她表情明显有些难受,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楚云萧早就离开了豫章,赵家又出了个赵娇在前——虽他们说不知情,可心里到底是虚的。 傅衍之神色冷淡地盯了会车窗外的景色,视线渐渐落到楚云歌长长的眼睫和因为托腮而鼓起一点柔软的腮帮子上。 这是西方的杀手,没有背景,信息也不足,甚至真实姓名都没有。 “我跟你去一趟。”安泽的话没有说完,徐清姝便打断了,不用猜就知道他想什么。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冷卿禾才缓缓地收拾了东西,今天总有些分神,让她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 奇怪的是,吴捷发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不像是对施醉醉很上心的样子,偏偏还让施醉醉去换上婚纱,这不是很奇怪吗? 一路上较大的县,县令大多和故且兰的县令一个态度,反倒是偶然落脚村中,村民发现李圣狩背着药囊,连忙找了里正来求助。 黄阿婆不擅应付衙门,叫了儿子出来,自个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休息了。 萧羽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俊美男子,直接一手抓住这家伙朝着陆婷婷所指的方向电射而去。 磅礴的雨势遮挡了脚步声,等走得近了,顾云锦才留意到有人来了。 就当自己尝试着去触摸那份温暖时,她便被带回了师门,剩下的那段时间,那些温情,都是由“苏云染”去经历的。 “算了,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渴的受不了了,我们先找一处取水的地方吧。”蒋惜惜心有不忍,她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它朝前走去。 他语气温和,礼节到位,可众人眼中的复杂却依然没有消去,这不止是因为不满,也是因为羡慕。 “大人似乎有心事?”晏娘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神情比方才凝重了许多。 许许多多的花瓣就这样消融在那无形的涟漪当中,仿佛日出后消融的冰雪,带着童话般的瑰丽。 他们举着船桨来到冰窟窿旁边,一下一下的朝水面砸去,将她每一根骨头都砸的粉碎。 这些人是曲黎几十年来暗中积攒的老底,要靠他们伺机夺权,至关重要,哪知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曲黎不及多想,立刻匆匆赶来。 可惜,让他失望的却是,即使是这样,这杀神尊者的的身体却是没有被李明的攻击给击中,仅仅只是将他的衣服给划破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还必须要在这一方面,布下一些后手。 “那你对咱俩个的事是怎么想的?”石荷叶娇羞的问道。石荷叶这会说话时,一直低着头。 现在蝙蝠王古墓中的血狼和蝙蝠基本上都是初代血狼和蝙蝠繁衍出的后代,而真正数千年前的战友却只剩下寥寥数位了。 第178章 彼此都好 这时,闪电端了饭菜进来。 陆承珝瞧托盘上只一副碗筷,不禁问:“她呢?” “少夫人的饭菜已经有琴棋端去了东厢房。”闪电将饭菜摆到饭桌上,“公子,需要属下去喊少夫人过来么?” “不用。” 真是“好”,昨夜开始分房睡,今日连晚膳都不一起用了。 -- 此后的日子过得按部就 “既然慕容师兄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我们不要乱想了。”楚栗说道。 沉静了一段时间,陆奇便从斯力普身上下来,看了看四周,珍兽们有点也是休息着,有点在说话聊天,有点在里面走来走去。 次日,张灵姝拉着犹有些困乏的陆晴清,去晋祠圣母祠烧香还愿。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却没想到竟然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也是让尤启智想不通的一点了,看来死神兽可是不容易相处的。 史万岁大惊说道:“若是张将军有什么闪失,我可如何是好!我史万岁绝不独活!”说完,史万岁便绰枪上马去找寻张须陀了。 西山落幕迟疑说道,他看向了另一边,却见墨烟轩的成员们,一个个淡定自若,好像眼前的高等级怪物,在她们的眼中不算问题。 冷饮雪并不知道,叶空确实感知不了他,但有熟悉的经验,让叶空猜到了他们的意图,再防范起来也就不困难了。 从李玉芸手中的人影上,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正是共事多年的斗默的气息。 沙郎君等人被拉出了水,寒风一吹,冰冷到骨头里,牙关颤抖着跟马千程诉苦。 虽然疯子迪高一件全知之灯的制作费用便高达二十七万圣水晶,但他的院子里却连一位仆人也没有。只有许多魔像正不知疲倦的在工作室里抡着锤子和凿子,一刻也不停歇的忙碌着。 等他买来黄铁矿,制出二氧化硫来,就能用软锰矿浆通二氧化硫直接制备了。 谢开成瞪着惊怒的眼珠子,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口气泄出,本就拼命流失的真气更显得躁动,顺着经脉源源不断的汇聚在胸口,后又没入武越的掌心里。 边堡、卫所,到有人住的卫城、县城,驻军敢战能战的少,倒是百姓间有不少组织起弓箭社,带着枪棒弓箭抗击敌人的。 蒋桦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上车后就乐滋滋的掏出电子板操作起来,忽然他眼神一凝,动作都僵硬了下来。 孟红兵现在宣传部长的位子虽然没动,但是照这样下去恐怕也为时不远了,这帮人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对孟家下手,自然是毫无顾忌了,试想一下他们又怎么会留下自己这个有可能东山再起的隐患哪? 我需要安全的、稳定的,能够让人体免疫天花病毒的牛痘苗。她甚至想起了被她遗忘许久的空间,朝着水柱许愿。然而像是要惩罚她的傲慢一般,神明没有回应。 吉利看上去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给缯氏道了歉。缯氏不敢受,跪在地上给吉利和如意各行了一个大礼。 郑心儿抓着叶天的手臂,满脸的担心,焦急的摸样都要哭出来了。 剧震中的世界,无处不在的恐怖震荡之力,像是纸片一般被撕成粉碎的大地跟建筑,一切的一切,都彷如末日降临在头顶,入目所及,整个静灵廷几乎找不到能够保持静止的东西。 第179章 撮合无用 陆承珝回忆一个多月以来的他们,相敬如宾,没有任何矛盾:“神医放心,我与她真的没有问题。” 嵇鸿勋这才颔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看小夫妻自个了。 -- 这一日傍晚,嵇鸿勋留小夫妻与陆炎策在竹林用了晚膳。 用罢晚膳,陆承珝道了告辞。 嵇鸿勋道:“老夫回寒州一事,你 进去后,他跟一个老头学了一身本身,随后又被莫名其妙地调到了特殊部门。 没错,因为距离太远,超过了地球信号的覆盖和接收范围,宋元泽也好多天无法与地球进行联络了。他只能凭着自己脑海里残余的记忆碎片和方向感,摸索着找到回家的方向。 有赵天龙之前的吩咐,其他影卫都已经收起武器,尽量避让与警察的碰撞,实在万不得已才用拳脚将其制服,好在影卫的身手比警察高出很多,所以赵天龙等人也没花费太多时间便来到了一楼大厅。 就这样,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从tlc手机公司以及船音手机公司他们爆红全国,到现在2月11号,也就是距离发布会还有4天时间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跟名字,安妙依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看了过去。 “你想做什么?”龙志海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他要等自己保镖前来,然后抓住陈凡,将其碎尸万段。 詹姆斯咧嘴笑道,春风吹起他的发梢,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骤然沉凝起来。 “犯罪团伙老大”凶狠地瞪了于和韦一眼,紧接着扣动手中的道具枪,一枪把“警察”杀害了。 其他车架子之类的完全可以收购其他电动车车企,然后就直接就具备生产条件。 “队长,把你的车给我用一下。不远,去一趟门口。”一看王峰这猴急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非常的兴奋,大胆之余又把丹方做了更进一步的改进,结果仍然没有意外发生,而且丹药的品质几乎达到了绝品的层次,这就让他愈加的得意不已。 宋曦交待了一番后,就带着大家走出教室,先是下楼,接着往学校餐厅方向走去。 到了堂屋,裸着上身的利川给三爸递烟,春喜也是从里屋端出茶来。 “土拉格,你少来了,我才没有呢。”黑铬两条手臂往怀里一抱,很自信的说道。“呵呵,黑铬,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亚东搭起黑铬半边肩膀,好奇的看着黑铬。黑铬双脚继续向前走去,脸色却渐渐黯淡。 听到稚儿的话,狼宏翔也是微微一喜,只要五大妖王愿意帮他,他的胜算必定会高不少,到时候就算是婉罗几人想抢夺,他也不用惧怕什么。 在这条几百来米长的枫叶路,亚东与土拉格、黑铬三人,还有雪灵和孙武空、倍倍三兽不知道踏了多少遍。“回来了,亚东他们终于回来了!”在半腰山上几个村民听到亚东的叫喊,丢下砍刀急忙的冲向山下。 韩志军依然大怒道“滚!和她们一起拍电影比和动物一起拍电影还要让人恶心十倍!”说着将电话挂断,这边传来了一阵忙音,李强,王峰几人疑惑。 如若明走到加里落扣身前,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动人的手掌,几根玉指在空中微微晃动,她那只完美的手立刻化出许多的纤纤指影,亚东与乐欢几人发现如若明的动作,纷纷安静了下来,十分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怎么没有脸出去呀!你行得正,走得直,莫管他人怎么说。重要的是自己活得坦荡荡。”龙昆蹲下身,端起洗脚盆。 既然如此,若真是没有办法的话,她就跟裴宗佑一直耗下去吧,毕竟裴宗佑不可能不救裴廷清。 “好了,不管怎么说,为什么先去报名吧!!”阳闻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对于辣这种味觉,夏末还算是了解,刚开始的时候你可能感觉不出来什么,认为喝水就可以抵消一部分。 我仍记得凄惨的黑夜,千万只火把劈啪作响,陪在我身边的那个好姑娘,她被满当当的羽箭穿心而死,我却连动也动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我想求他救救你,可他来得太迟,他怀中的心上人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予祁太子在芒芒玉石之中,一眼就瞧上了剔透无瑕的一块白玉,似花似雪,只消一眼便喜欢上了。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漫漫香气温融而上。 于是,在公主府一处后室,我同简容和婧宸把所了解到的关于长宁的事讲了一遍。婧宸和简容听完已是震惊不已。 “不可能,年叔叔,奕儿问过我爹爹了,爹爹说,他们不可能是一伙的,鬼谷三鹰很喜欢下毒,我们就是被他们的毒药给毒晕的,而另外的是想让奕儿吃鸡腿中毒,他们很明显不是一伙的。”蓝奕奕分析给年平崇听。 秀秀哄着怀中的孩子,如今的念儿早就已经可以说话了,自然也能够听得懂大人们的交谈,虽说是无法确切的领会每句话的含义,可是褒姒话中要将念儿送出去的意思他却了解的确切无疑。 最后四湖大队队长被逼的没有办法,已经是喊出了价高者得的话,谁出价高这药品谁就能得到。 且定制西服还是定金尾款还未给呢,好在之前靖洲给的五百还剩一些,足够支付西装尾款。 皇帝看了看陈妃,他知道,即使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但在权利这一方面,他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陈妃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动摇了皇帝的内心,她只需要在添添柴罢了。 好在仁义堂正对着的就是衙门,还让人觉得比较有安全感,才没有耽误更多的事情。 而陆离傍边的王百通和李兰亭,天狼也不甘示弱,与其中三人对峙起来,战斗一触即发。 如果我父亲伯纳德真的加入黑暗兄弟会、并对阿格瑞亚的子民们做出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那我们会自己解决这些事。 第180章 亲人嘴脸 苏心瑜喊住她:“回来!” 书画乖乖转回身来,低垂了脑袋:“小姐,奴婢有的是力气,能护着你不被旁人欺负。” “那日你寻上门来,被人按在地上,忘了?”琴棋嗤声。 书画的头低得越发低了些。 苏心瑜温声道:“陆家是国公府,势力可不是咱们随便能想得到的。” “那小姐不能就此等…… 拓跋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纤纤玉手捂在朱唇之上,那红裙衣角一阵摆动。 这种事最好的做法,是大家装作不知道,糊弄过去完事。可朱凌波偏偏如此正式的道歉,不知是故意捉弄徐佑,还是考校他的急智,因为此情此景,徐佑怎么应对都显得不合适。 根据洛炎的线报,键盘侠的势力在市中心的那个黑暗之巷里面,具体的位置并不知道。不过可以通过那家伙的手下来寻找,至于特点的话,就是组织里面的人,都会在手臂上纹个键盘表示是自己人。 裴若蓉貌美又有手段,得到宠爱的可能性也很大,到时候靠着裴家的力量再将她的夫婿扶一把,未必就不是一户好人家。 她不知那日伤了徐佑的心,再来此地,会不会被拒之门外,可无论如何,哪怕为奴为婢,她也要陪伴徐佑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然后青灯黄卷,度此残生就是。 详叔听到,则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客厅,找王雅妍说说这件事,而且详叔也得好好的想想,怎么开这个口,王雅妍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难受死不可。 脚尖一翻,柳五羊的尸体被挑了个边,死不瞑目的盯着蓝天下的空气。 就这样,楚南才会喝多了些,回到住处差点没睡到了厕所上。想想,也真是挺好笑的一次回忆。 宫老爷子一松手,莫承佑就别扭的朝着夏念念跑回去,抱着夏念念的腿,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聂风华这次乖乖在床上躺了三天,好在伤势并无大碍,她配的伤药又是上等良药,三天之后已经彻底痊愈脱痂。 在场众人愣是吓了一大跳,大家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竟然这么猛,一脚把人踢飞这么远。 她想的是让崇海四大神医全部过来,可哪知道现在只有一位神医过来。 看宋琰青这意思,恐怕她前脚刚踏出宋家的门,后脚就要横尸当场。 现在培养培养感情,苏家人还是很愿意的,不过有些话还是要提前交代的。 当时傅弃从河里把苏圆圆救起的消息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不夸张地说差点没把他气死。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宋琰昱便已经率领着自己的军队,在夜色中默默离开了京城。 牛英臣虽然不满,但在听到薛良愈的话后,便开始照江承天说的话做。 赵洁似乎看到了李娟的眼神,很平静,只是跟着音乐节奏进行瑜伽。 他和慕容川双方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没说几句,便当场动起了手,只是虽然同样是御空境的高手,慕容川的实力显然比他强了太多,他自然不是对手。 原本许幸觉得没必要戴,但前几天有次出门散步,竟然被人认了出来。 在欧阳淑燕冰冷的话语下,吴鑫终于也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拿出钱包,掏出了几张百元的钞票。 门卫认识萧薇,就直接开了门。从踏进赤鹰开始,萧薇的脚步变得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凯森在旁边扶着她,心里也有说不出的难受。此时,没人知道他们回来了,所以赤鹰照常训练。 第181章 面色各异 陆二爷紧接着也道:“是啊,如此一来,承珝也好放心。” “父亲,您怎么能这般说?”陆修远出声。 陆二爷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儿子一眼。 他还不是为了让他们这一房多分得些家产,这个傻儿子怎么不明白? 话到底不好明说,只恨恨扫了眼,便将视线转到了陆承珝身上:“承珝,你得明白咱们都是为了你 走进病房,于辰看到,一刑警正一脸不耐的往桂延马嘴里塞面包。 冰龙是沉睡在极寒之地山脚的灵兽,异常凶猛,没有十来个地阶灵士更本打不赢。 成百上千艘飞行船,将前方彻底挡住,想要继续前进,唯有越过去,或是飞行船自动让开出路。 化血魔功的第一阶段是无体之境,你刚才也见到了,练成无体之境者,便会全身化血,刀枪难伤。可以说,练成了无体之境,几乎等于修成了半个不死之体。我宗门所记载的只是无体之境的优势,却完全没有任何缺陷的记录。 厉君翊的瞳孔骤然紧缩,颤抖着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就要撬开她的唇齿将安眠药喂下去。 确定山贼的确已经死去之后,杨林才放开了对方,接着轻轻呼出口气,暗道好险,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实在是太过巧合了,让杨林也有些措手不及,差一点就要暴露行踪了。 “我不知道宫集团不允许加班,怪我自己没有好好看公司章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她保证道。 而在刘洋的眼中,确是老牛偷窥嫩草的画面,当老牛得知有旁人在打嫩草的注意时,不经意的失态。 见电梯还在四楼,她略一思考,便决定不等了,直接跑楼梯上了一层。 熊山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的时间了,若不是因为这些个事情的话,就在值钱的时候,最近的事情他是完全都已经没有考虑到的。 林澈不再说话,背着姬星沉往东南方向跑去,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为了照顾姬星沉的伤势。 一个表面上看着端庄艳丽的大臣说道,她眼神有些荡漾,不知在想什么。 听着陆卿廷的话,程戚然气得身体微微发颤,不停的缓和心里的气愤。 反倒是东方羽带来的一众高手,虽然不甚明了具体情况,但内心对少年国师除了崇拜信仰已无其他,根本不担心国师会对自己有丝毫的不利,反而是充满了期待。 烈风马战战兢兢的退开,赤炎魔牛仰头‘哞’了一声,直接从烈风马身边走过,火苗喷出的热浪直接让车厢的帘子都卷曲、变了形。 混沌九龙棍器武魂排名第十,最强器武魂是昊天锤,97级封号斗罗,曾经已一人之力战胜数名封号斗罗,他可以说是个传奇人物。 张翠说的不错,林氏家族,现在被林老太太所掌握,而且柳城二院又是林家控股,如果说林老太太不发话,就算林瑶来了,那也无济于事。 “你说什么办法,只要能够做到的,我们肯定尽力去做。”张翠一脸自信的说道。 “玉天恒,他们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找暗影蜥蜴的吗?”司马浩问到。 在里面的人,若是还年轻一些,恐怕还会想着什么时候能遇到一个好一点的主子,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但是若是年纪大一些,恐怕在里面就只能等着死亡了。 咳咳咳,这图纸送到了,我们就不用管渡边村上怎么研究这这张图了,我们倒回去,说说白启明和白娜。 第182章 一起泡澡 到了陆承珝跟前,太医细细把了脉。 苏心瑜站在一旁看着。 看太医把脉好一片刻,还不说什么,她黛眉蹙了蹙,不禁看向躺着的陆承珝。 陆承珝另一只手藏在被窝里,也不知他是如何控制脉搏的,只见太医的面色越来越不对。 就这时,琴棋过来。 她立在房门口唤了一声:“小姐。” 苏心 似龙非龙的头颅和腹部各有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正缓缓长出肉芽,治疗伤口不断消耗着黑龙兽的灵气。 “还记得上次从林依萍那儿拿回的那些影碟吗?其中有一部动画片……圣斗士,那里的十二宫就是这样子的……”最后那一句林雪梅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想撞死的心都有。 驸马是个坏蛋,对她根本不是真心的,他对格格根本没感情,而且还想将自己真正喜欢的,也就是白月光娶进来。 “杨修哥哥他们回来了!大家都出来吧!”阿古的声音传到整个村落,门被稀稀落落的打开,全部集中在村头。 他放下酒杯,同仙官客套寒暄了两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那弟子连忙跟上去。 “如此便多谢了,七回四胜。”谢青云瞧也没瞧张召和马脸,只看着光头,郑重的一拱手,这便拉开了摔跤的架势。 吴光的半截身子,干瘪如枯骨,要不是李长老及时出手镇压,吴光早已经被变异的仙丹吸成干尸。 除非紫霄宗三大堂,立刻跟化龙峰翻脸,但太上长老天心不会这般无谋。离开斗法大会,许问反而更安全。 韩余方方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吹灭了一只蜡烛,拿着另一个烛台离开了内殿。 “你说什么!”玄海拿起铁扇就想向夜葬打去,但是身体却不能向前进半步。 万磁王操控着磁场,瞬间将刚才被打坏的金属分解成了一个个圆珠。铺天盖地的圆珠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手,一掌拍下将剩下的哨兵防御武器消灭掉了。 这时候韵韵反而胆怯了起来,看着张振的面孔,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几步。 张郃率领兵马刚刚来到同劳附近,就有朵思大王的使者来到军中。 柳一鸣兄妹虽然没有上过学,但他俩懂的东西,其实比谁都多。这原因是多方面的。 这就出现了很严重的矛盾点,一个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让所有人都看穿了自己的真性情和真面目? 他尚在空中,一前一后猛然升起两道数十米高的黄金海啸,浩大的声势遮天盖地,几乎席卷了整个黄金湖。 柳雪儿是真的好困。在军营里,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现在回学校了,正好可以补补。 另一边,肖龙他们接连将上下两路的二塔拆掉,却没见对方来骚扰有些奇怪。 杰克·韦尔奇被尊称为“世界第一经理人”,是因为他在执掌通用电气期间,为全世界培养出了一大批精英人才,世界500强公司里,有30%的执行官,都是他当年的手下。 见到凌瑀的举动,释尘也预感到事情恐怕不简单,他也跟着凌瑀的动作席地而坐,轻声诵经。 她们比男人挑剔,却更知道,这种吹弹可破的肌肤、柔软健康的身体、明艳摄人的五官,根本不是一般的化妆师可以画出来的。 “韩静离婚了!就是前几天,说是跟那个男人过不下去了。”王琼不开心的说道。 第183章 想睡一起 说话时,他十分嫌弃地甩开了陆炎策的手。 苏心瑜一怔。 他唤她娘子…… 要知道以往就算唤,也是与旁人提及她时。此刻唤得如此自然,且是以打趣的口吻,今日都栽倒在地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打趣? “陆小八还不算师弟呢。” 她只好这么道了一句。 陆炎策嗤声:“迟早会是的嘛,心瑜,你倒是说说我哥脉象究竟如何?” 苏心瑜这才解释:“他的脉象表面虚,细细辨别之后会发现实则有股韧性,不过不容易察觉。你且放心罢,已在煮汤药。” “那就好,师父留下的方子是宝贝,有师父的方子在,我哥定能无恙。” “这点你先别声张,今日多的是人盼你哥……” “知道,爹娘跟我说了。”微顿下,陆炎策再度提起,“哥,虽说有师父的方子在,但你的情况毕竟严重,让我守着你罢。我好歹在学医,你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好及时帮忙。” 陆承珝不自然地咳了咳,眸光挪向苏心瑜:“她会搬我这屋来住。” 老八还是哪凉快滚哪去罢。 “啊?”陆炎策的嗓门响了不少,“你们不都一直分房睡么?” 他就是因为想到这点,才火急火燎地赶来说此事。 苏心瑜娇软的嗓音也拔高:“我们想分房便分房,想睡一起就睡一起,陆小八,你一个小屁孩管那么多干嘛?” “我好心好意来解决你们的问题,此刻的我竟像是多余的一般。” 陆炎策唇角不爽地抽搐。 偏生寒风道了一句:“八公子,不是我说你,此刻的你确实是多余的。” 还不容易两位主子决定睡一起了,此等好事万不能被八公子给搅黄了。 “行罢行罢。”陆炎策嘟囔,“我多余。” 又坐片刻,他才回璟竹院。 待汤药煮好后,温度到合适时,惊雷闪电提进了主屋净房,寒风冻雨则架着自家公子也进了净房。 在净房内站稳当,陆承珝展开胳膊让寒风冻雨帮他脱衣。 惊雷闪电倒汤药进浴桶。 苏心瑜想了想,踱步至净房门口,提醒:“如今天热,泡澡肯定会发汗。夫君泡时,如有不舒服,及时与我说。” 陆承珝身上衣裳已然不见,见她过来,立时抓住裤头:“知道。” 见她没有走的打算,他再度清冷出声:“你回去歇息。” “也好。”苏心瑜反应过来。 可不是在山谷,那会他身旁没有寒风等人。 反正她就在东厢房,也就几步路的事,当即便出了主屋。 寒风见状嘀咕:“公子,您与少夫人都打算睡一起了,再说少夫人在学医,为何不让她看着您?” 陆承珝不答。 冻雨猜道:“夜里咱们还得仰仗少夫人看着公子,公子此刻让少夫人去歇息也是对的。” “还是你脑筋活络啊。”寒风感叹。 “你们也都出去。”陆承珝清冷下令。 余下的裤衩他自个会脱。 浴桶,他自个会进。 他不至于到如此小事也需要旁人伺候的地步。 四人无奈,只好称是离开。 寒风很快去了东厢房:“少夫人,还是您去看着公子罢。” “怎么回事?他有不舒服?”苏心瑜搁下手上医书起身。 “也不是,公子沐浴时通常不喜我们在一旁伺候,如今也一样。” “那我去。” 苏心瑜快步去了主屋。 直接推门进了净房:“都摔了,如此逞能作甚?” “不敲个门?” 陆承珝急忙取了搭在浴桶壁上的棉巾,浸到水中,盖在关键处。 苏心瑜脚步一顿,退出净房门,重新敲了敲:“夫君,我可以进么?” “进。” 苏心瑜摇首,缓步去了屏风后,盯着他已然发汗的俊脸:“你若昏过去,压根来不及喊人,结果如何,你不想?” “我没那么脆弱。” “行,你厉害。” “你能否坐下?”陆承珝问。 她这般站着瞧,怎么感觉不太妥? 苏心瑜便坐了,才坐了片刻,她身上也开始冒汗。 如今天热,屋子里早都搁了冰盆,用来纳凉,但净房除外。 特别是此刻他需要泡药浴的情况下,不能有冰盆搁在一旁。 苏心瑜起了一层薄汗,弄得身上开始难受,遂起身:“我回房拿把扇子,很快回来,你别有事。” 不待陆承珝说什么,她便疾步往外。 只片刻便回来,一只手拿了把团扇,另只手捏了块帕子,一屁股坐回原位。 不得不说浴桶热气冒着的情况下,净房就是热。 苏心瑜一边扇扇子,一边拿帕子擦脖颈。 陆承珝不经意撇了眼。 少女颈子白腻,如今时节夏款衣裳的领子较其他季节的低不少,汗水顺着颈子滑过锁骨滑入领子。 视线到底不敢往下再瞧,便收回了目光。 本就天热汗多,热水泡着,汗就愈发多,此刻虽不敢瞧,但女子身前的弧度还是印在了他的脑中。 额头的汗就更多了些。 苏心瑜抬眸看到,捏着帕子问他:“要我帮你抹汗么?” “不必。” 她想用她擦过颈子的帕子给他擦汗? 陆承珝的脸控制不住地红了,忙拿水泼脸。 天气热,泡药浴的时辰似乎过得格外慢,好在两刻钟也不长,时辰到时,苏心瑜主动出了去。 陆承珝这才从浴桶中起身。 一次药浴泡好,身体立时轻松不少。 -- 当晚。 苏心瑜在东厢房洗漱完,主动到了主屋。 看陆承珝的面色比白天好了不少,心头的忧心减少些许:“师父有在方子上提到,此方得泡三回,明后日,夫君还得泡。” “好。” 陆承珝踢了踢冰盆,使得冰盆靠床近些。 苏心瑜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衫就上了床:“母亲与瑶瑶还不知道今日之事吧?” “她们不知,还不如不知。”陆承珝也上了床。 “也是,知道了,也只能生气。” 不多时,两人并排躺好。 许久不曾睡到一起,苏心瑜有些难以入眠,侧身与他说话:“夫君这席子凉快,可花不少钱吧?” “还行。” 只片刻,她就喊热:“夫君给我扇子,我热了。” 陆承珝伸手将床头柜的扇子给她。 哗哗哗地扇风,苏心瑜时不时地换地躺,等将一处席子睡热了,她又挪一地。 第184章 可别乱来 陆承珝一直安静躺着,位置都不带动。 对于她的动作,他委实看不下去:“苏心瑜,你回东厢房罢。” 闻言,苏心瑜猛地坐起身:“你赶我?” 娇软的嗓音很是委屈。 “没赶。” “你就是赶我了,我跟你说,若不是看在你如今需要我照顾的份上,我决计跑回东厢房了。但你需要我,我只能厚脸皮地留着。” 说罢,她气呼呼地躺下了,扇扇子的动作愈发加快。 显然有怒。 陆承珝侧头瞧她。 少女身段窈窕,如此背对他躺着,曲线美好得令人遐思。 他闭了闭眼,温声开口:“扇子给我,我帮你扇。” “真的?”苏心瑜笑嘻嘻转回去,将扇柄塞去了他的手上,“我手酸了,夫君帮我扇一小会就好,我等会帮夫君扇风。” 陆承珝不语,只帮她扇风。 男子动作缓,扇出来的风却挺大,苏心瑜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往他身侧又挪一分。 片刻过去,她清浅的呼吸变得绵长。 陆承珝这才侧身躺了,手上扇风的动作愈发缓了些。 瞧她额间脖颈全都没有汗水,想来是睡得舒服。 过了片刻,他熄了烛火。 就是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天光大亮的时候,苏心瑜的一条腿就搁在他的胸膛上。 夏季的寝裤本就短一些,大概在膝盖下,不仅如此,裤腿很大。 此刻她的裤腿全堆在大腿根,可以这么说,一条明晃晃的大白腿就如此堂而皇之地搁在他的身上。 陆承珝不知如何将身上的腿给整下去,略略抬首一瞧。 只见苏心瑜整个人睡得歪七扭八。 不仅如此,她的寝衣下摆撩起,一截软腰就如此大喇喇地露着。 白柔得他完全不敢看。 平素瞧着挺乖的小姑娘,这睡觉姿势竟如此豪气。 沉吟片刻,他的手张合几个来回,终于扣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搁去了一旁。坐起身后,别开眼,帮她拉好了寝衣下摆。 这才下床。 出了外屋,唤来冻雨:“去大理寺一趟,帮我告假。” “是,公子。”冻雨应声离去。 陆承珝这才回了卧房。 竟见苏心瑜盘腿坐在了床上,正揉着眼。 “醒了?”他问。 “嗯,夫君昨夜睡得如何?” “尚可。” 就这时,孙妈妈扶着柳氏到来。 眼看小夫妻,一个还在床上,一个才刚下床的模样,柳氏没有多少欣喜。 “昨日之事,为娘已有耳闻。” 陆承珝用毯子将苏心瑜的身子围住:“还请母亲允我们穿好衣裳。” “你是我生的,心瑜与为娘同为女子,再说你们身上不都穿着寝衣么?” 柳氏叹息,眼眸红肿显然哭过。 陆承珝眉头拧起:“母亲请说。” “你父亲走后,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如今你的身体……”柳氏伤怀,再也说不下去了。 陆承珝劝她:“昨日儿子确实摔了,您看我今日不是能下床了么?” “母亲,夫君会没事的。”苏心瑜也道。 柳氏颔了颔首,忧心的目光深深看了眼儿子,后将视线挪到苏心瑜的小脸上:“心瑜啊,你们睡一起也有不少时日了,肚子还没动静么?” 距离太医所言的时日没多少日子,整个陆家都知道承珝命不久矣,就在这段时日了。 她伤怀不已,就盼着儿媳的肚子能有好消息。 苏心瑜懵了懵,很快反应过来,大抵是先前她给陆承珝按脑袋穴位被孙妈妈瞧见后,婆母与孙妈妈误会他们已经圆房。 这事闹的,此刻该怎么说? 遂将求助的目光移向陆承珝:“夫君,你说。” 陆承珝嗓音淡淡:“母亲,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哪有短短时日就能怀上的?” 闻言,苏心瑜忍不住咳嗽出声。 柳氏急得垂泪:“承珝啊,我知道这么说确实不该,但还是要说一句,你趁着自己身体还成的情况下,再努力努力。” 虽然儿子儿媳说过让她别太担心,但身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没解药的情况下,就只能等毒彻底发作。 如今的她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届时他们三房真的只能仍由其他几房宰割的份。 “你们大伯父大伯母又是惯会为自己赚名声的人,还有其他几房也是如此,到时候承珝你若有个好歹,心瑜她……” 承珝一旦走了,他们肯定会让心瑜陪葬。 世家们会赞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善待侄子。 陆承珝吩咐孙妈妈:“带我母亲回静雅院去。” 孙妈妈开口:“还请公子明白夫人的苦心。” 陆承珝知道此刻怎么劝母亲都无用,清冷道:“不是得努力么?我们此刻就努力。” “好好好。” 柳氏一面忧心儿子的身体,一面欣慰他的懂事,叹了气,到底还是让孙妈妈扶着走了。 房中很快只剩下了小夫妻。 苏心瑜将身上围着的毯子扯下,拿起扇子好一阵猛扇。 眼瞧着陆承珝走近她。 她不由得往床内缩:“有师父的方子在,你定能活得好好的,可别乱来啊!” 陆承珝坐到床沿,不语。 苏心瑜又道:“母亲与孙妈妈该不会折返回来吧?” 依照以往的经验,大抵会。 “应该不会。”陆承珝出声。 母亲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为了守住三房,母亲是没法子了才会如此要求。 念及此,他转头看向床内的少女。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苏心瑜拢了拢衣襟。 陆承珝转回头去,淡声:“无事。” 苏心瑜舒了口气:“等三副药泡好,我针对你的脉象再寻一个方子出来。”她坐到他身侧,拉了拉他的袖子,“陆承珝,你对自己有信心些,好不好?” 陆承珝颔首。 -- 六月底眨眼过去。 陆承珝连着告假有一旬,期间厉北辰带不少大理寺同僚来看过陆承珝。先前因求娶之事尴尬的瞿翼也来了两次,每次皆由裴行舟作陪。 七月初一。 就连太子君晨涛也亲自来了一趟。 太子离开时,恰好裴行舟又来。 两人错身而过,裴行舟进了清风居,拎着几盒糕点直接去往主屋。 “这段时日,清风居门庭若市。”他将糕点搁到边桌上,往卧房瞥了眼,“一路过来,你陆家上下都在议论你何日走。” 第185章 才有意思 陆承珝短促冷笑。 “大热的天,你出卧房来走走。”裴行舟坐去冰盆旁的椅子上,自个给自个倒了杯茶,“此刻应该也没旁人过来了罢。” 陆承珝缓缓踱步到了外屋。 听闻小舅到来,陆炎策跑来。 “有些人的心思真的是一点都不藏着掖着了。”他一屁股坐到自个小舅身旁,“我方才过来,还听老三与老大说起,说他看中清风居了。” “清风居幽静,院前道路宽敞适合车马进出。陆三院子门口的道到底窄,显得小家子气。”裴行舟淡淡冷笑,“就是心思太过了些。” 陆承珝不接话。 苏心瑜带着琴棋书画端来点心:“绿豆羹清热,已经晾凉了,大家都吃一碗罢。”视线挪到陆承珝身上,“夫君怎么不去躺着了,万一等会又有谁人过来?” 这几日来看他的人实在是多。 “我坐会。”陆承珝坐到桌旁。 躺得人都要麻木了。 “也好。”苏心瑜将其中一碗绿豆羹挪去了陆承珝跟前。 琴棋书画分别给了裴行舟与陆炎策一人一碗。 两人立时开吃。 “是心瑜煮的么?”裴行舟眼眸发亮,“比寻常吃到的更可口。” “是我们小姐煮的。”琴棋笑道,“今日煮了很久了。” 陆炎策那一碗绿豆羹很快见了底,拿着碗冲苏心瑜道:“我还想吃一碗。” “锅里还有,书画去盛来。”苏心瑜吩咐。 书画称是离去。 随着书画离开的身影,陆炎策见到窗外,寒风等人皆捧着大碗在吃,当即嘟囔出声:“我们这碗忒小。” “世家公子不都要风仪么?哪有世家公子捧着个大海碗在喝绿豆羹的?”苏心瑜不禁笑出声。 “我没关系的,反正在我哥这,也没外人瞧见。” 陆炎策话音刚落,裴行舟也道:“也给我再来一碗。” “管够。”苏心瑜颔首,转眸见陆承珝吃得慢条斯理,竟然也吃完了,遂问他,“夫君可还要吃?” “嗯。” 书画端了个大海碗过来,拿勺子一一给他们舀过去。 大海碗里的绿豆羹刚分完,冯虎抹着嘴进来,显然也刚刚吃完。 “公子,少夫人,大公子与三公子过来了。” “夫君快去躺着罢。” 苏心瑜连忙去扶他,陆承珝顺势将手搁在她的手上,两人进了卧房。 陆承珝前脚刚躺下,陆立炜与陆志旻后脚就进了清风居主屋。 “老八与行舟也在。”陆立炜道了一句,转眸看向房中,见苏心瑜正将毯子盖在陆承珝身上,“老五今日如何?” “还行。”陆承珝淡淡吐了两字。 “世子爷,陆三。”裴行舟起身示意他们落座,顺手给他们倒了茶。 陆立炜与陆志旻先后坐下。 眼看桌面上有两碗绿豆羹,老八吃着其中一碗,另一碗就在裴行舟跟前,显然是他的。 而靠窗的边桌上也有一碗,还有些满,显然已经吃过。 那碗是谁的? 两人疑惑间,苏心瑜出来:“大哥三哥也吃碗绿豆羹可好?” “不吃了。”陆立炜笑了笑。 只不过是绿豆羹罢了。 有不是什么稀罕吃食。 更何况连清风居下人也在吃的东西,竟好意思用来招待他们? 陆志旻更是直接道:“清风居条件如此艰苦,点心竟是绿豆羹。”说话时,冲卧房拔高嗓门,“老五,你有难处直接与我们说,为兄这点还是能帮衬你的。” 陆承珝不接话。 倏然,屋内安静下来。 陆立炜装模作样地起身,往房门口走了几步,并不入内:“老五想吃什么,与大哥说。” 陆承珝淡淡整了整身上的毯子,嗓音很轻:“我想歇息了。” “那好那好。”陆立炜叠声道,“你好好歇歇,我与老三还有旁的事,就先走一步了。” 闻言,陆志旻起身。 两人双双出了清风居。 等他们一走,陆承珝回到边桌旁,继续吃绿豆羹。 陆立炜与陆志旻双双转头望了眼清风居。 陆志旻:“清风居这个院子是真合我心意,那庭院布局多好,院门口也宽敞。” 陆立炜:“老三没发现窗口那碗绿豆羹?” 陆志旻:“发现了,老五一向不吃零嘴点心,那一碗既然与裴行舟老八是分开的,大抵是苏心瑜吃的。” 苏心瑜是女子,自然应该与男子分开吃。 陆立炜颔了颔首:“方才瞧老五面色还好,但听老五说话有力气无力的模样,大抵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他老冷着张脸,也瞧不出什么来。”陆志旻轻声道,“方才我还听说太子来看过他,应该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太子还真器重他,竟然过来探望。”陆立炜冷呵一声。 此刻的清风居主屋。 裴行舟把剩下的绿豆羹给吃了,嗤声:“那两个自诩金贵的,就是没有这个口福吃咱们心瑜做的吃食。” “他们若想吃,我还不乐意呢。”陆炎策也道。 陆承珝斯文地吃完,眸光淡淡看向苏心瑜:“我还得再泡几日药浴?” “再两日罢。”苏心瑜柔声道,“今晚一次,明晚再一次。” 裴行舟好奇:“陆五,你打算何时将自个的情况公之于众?” “我自个说有什么意思?”陆承珝反问一句,微顿下,才回他,“让他们来发现。” 那才有意思。 “对。”陆炎策点头。 等三人用完点心,苏心瑜命琴棋书画收拾好,她自己也出了主屋。 院门口,冯虎拦着一人,不让对方进来。 “六公子,还请回吧,我家公子还在歇息。” “我来寻心瑜。” 陆砚书瞧见了苏心瑜,推了冯虎,硬是要闯进清风居。 见状,苏心瑜过去。 陆砚书端出关切模样来:“老五还好吧?” “那就那样。”苏心瑜语声淡淡,“多谢关心。” “心瑜,如今的节骨眼上,你真的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当着清风居下人的面,他到底不好说得太过直白。 但他相信自己说得已经够明显了,且心瑜听得懂。 苏心瑜垂眸:“多谢六弟提醒,夫君若去了,我也不活了。” 说罢,掩面欲哭,转头跑回了主屋。 陆砚书想跟上去,被冯虎给拦住了。 见苏心瑜是跑进来的,面对门口坐着的裴行舟问她:“发生何事?” 第186章 神医相助 苏心瑜道:“陆砚书过来,装模作样地关心。” 陆炎策摇首:“急了,都急了,特别是老六,我觉着他后悔没娶心瑜你。” “恶心人的玩意,先前跟沐家女搞在一起,如今来后悔,有毛用?”裴行舟怒道,“我家心瑜岂是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心瑜,下回你直接甩他一个嘴巴子。” “心瑜不会打人的。”陆炎策往院门口看了眼,见陆砚书背影落寞,不禁好奇,“心瑜你与老六说了什么?” “我说夫君若去了,我伤心欲绝,会跟着去。”苏心瑜道。 陆承珝正在喝茶,猛地听到这番说辞,连茶水都喷出来。 她是真能编。 -- 时日很快到了七月初十。 眼瞧太医院所下的诊断早已满了九个月,且超出了好几日,清风居竟然没有传来什么消息,陆家上下多的是人心急如焚。 陆二爷与陆四爷寻到了国公爷处。 国公爷抬手请他们落座:“寻我有事?” 陆二爷落座,道:“大哥,承珝他的身体究竟如何,若是有问题,府中上下该早些知会一声。” 陆四爷也落座:“三哥早已不在,咱们这些当叔伯的,肯定得疼爱这个侄子。承珝若有个万一,该办的事也得操办起来,上好的棺椁也得准备起来。特别是如今天热,即便有冰块镇着,但天到底太热,倘若在家停放太久,不妥。” “四弟所言甚是。”陆二爷道,“到时候就算不分家,三房的产业咱们也该早些分一分,如此也好尽心尽力照顾三弟妹母女。” 陆四爷道:“到时候承珝一人走太过孤单,以往决定好的事,还是照做。他的娘子与他情谊颇深,这对小夫妻就一道走罢。” 国公爷闻言,颔了颔首:“你们说的皆有理,咱们陆家子弟岂能孤零零地走?自然得有人相陪。” 陆二爷压低声:“那承珝的如今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我命人去请太医,让太医给承珝把个脉,咱们心里也好有数。”国公爷道。 陆二爷与陆四爷对视一眼:“听大哥的。” 这边厢,在商议请太医的事。 那边厢,柳氏由孙妈妈与陆瑶瑶扶着,到了清风居。 主屋内不见陆承珝的身影,柳氏问主屋外经过的寒风:“你们公子呢?” 寒风拱手:“回夫人,公子在书房。” 柳氏便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外,房中的一幕瞧得柳氏三人既欣喜又讶然。 只见陆承珝神清气爽地指导陆炎策写字,同时又指点苏心瑜作画。 分明早已是剧毒发作后的时日了,他的身体能如此,可见太医所言的九个月有误。 再观他的面色,面色极好,唇色也比以往更为红润些。 “承珝。”柳氏唤了一声,“你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躺了好些时日,就想活动活动。”陆承珝坦诚。 陆瑶瑶放开母亲的手,去看陆炎策瑜苏心瑜的作品:“写得好,画得也好。”她看向兄长,“哥哥能教到如此水平,可见身体有的是精力。” 陆承珝抬手让母亲与妹妹坐下,暗忖,府中好些人按耐不住了,大抵离他们亲自来窥探的时日也差不多了。 遂开口与母亲道:“过段时日,我就回大理寺当值去。” 柳氏闻言激动:“你的身体吃得消?” “母亲先坐片刻,大抵会有人来。” 会有人来帮他诊脉。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三个。 随同太医一道而来的有国公爷、陆二爷与陆三爷,除了他们,还有陆立炜、陆修远、陆志旻与陆砚书等人。 一众人浩浩荡荡到了清风居。 主屋不见陆承珝身影,他们便寻了寒风。 寒风将他们领到了书房。 见到陆承珝身姿如松竹出尘,一张俊脸皎皎如明月,众人惊愕不已。 国公爷与太医道:“给我本国公的侄子瞧一瞧。” 太医也惊了一惊。 照道理,陆承珝早该毒发身亡了,而眼前所见之人状态极好,完全不像是中了剧毒之人。 陆四爷压低声与陆二爷道:“莫不是回光返照?” 陆二爷也低声道:“看太医怎么说。” 其中一位太医上前,先给陆承珝把了脉。 他很快退下,与一位年长的太医道:“已经不是先前的脉象了。” 年长的太医问:“不会弄错?” “不会,您也去把个脉。” 年长的太医便上前,也给陆承珝号脉,眉头很快皱起,与国公爷道:“确实不是先前的脉象了。” 国公爷忙将视线挪向余下那位太医。 那太医也给陆承珝号了脉。 最后三位太医商议一番,由年长的太医开口:“国公,陆少卿如今的脉象稳健有力……” 太医的话尚未说完,陆四爷急问:“毒解了?” 年长那位太医摇首:“剧毒仍在陆少卿体内,但他如今的情况再活几年完全不是问题。” 陆砚书不敢置信:“还能再活几年?” 他倒不是再问陆承珝能活几年。 完全是惊愕之语。 太医以为他再问陆承珝到底还能再活多久,遂答道:“我也不知具体能有几年,依照陆少卿的身体底子来看,估摸着不会太短。”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唯有苏心瑜与陆炎策专心致志地作画写字。 柳氏闻言激动:“敢问太医,你们的诊断不会出错?” “不会。”太医道。 陆志旻拧了眉头:“先前九个月也是你们说的,如今九个月早过去了,你们推翻先前所言,这是何道理?” 陆立炜笑了笑:“太医勿怪,我三弟的意思是先前你们诊断九个月,让我们平白担心了许久。” “事情不是这么说的。”太医解释道,“我等先前的诊断也没错,而今陆少卿如此,大抵有神医相助。” “神医?”陆志旻嗤声,“哪来的神医?” 陆修远心神一凛,伸手也把上了陆承珝的脉搏,确实脉象不错。 其中一个太医道:“只是这个神医神出鬼没,如今很少听到他的消息了。” 另一个太医也道:“不过即便有神医在,陆少卿身上的毒没有解药是真的。” “但至少这几年他不会死了,对不对?”陆志旻问得直白。 太医道:“三公子不必担心,陆少卿身体底子好,定能活得长。” 第187章 望你大度 柳氏叠声道:“多谢太医,多谢太医!” “三夫人客气了。”老太医惭愧道,“我等都没做什么。” 陆志旻唇角直抖,还想再说什么,被身为国公爷的父亲扫了一眼,立时噤声不再言说。 国公爷含笑问陆承珝:“当真寻到神医看诊了?” 陆炎策帮忙答道:“大伯父也知道我五哥自从摔倒后,一直就在清风居内修养,哪来的神医?” “如今的情况是好事,好事。”国公爷面上笑意开始发僵,抬手与太医们道,“辛苦三位今日过来。” 一众人出了清风居。 留下柳氏母女还在。 “承珝,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氏不禁也问。 “母亲还是别问了。”陆承珝不愿意多说。 府中人心思各异,最关键的是,事到如今他还没找出想害他的凶手。 陆瑶瑶轻声道:“娘,咱们真的别太担心了。”她摘下面纱,给母亲看自个的脸,“您看我脸上的斑块,真的很淡很淡了,哥哥嫂嫂肯定寻到了神医,大抵是神医不愿意透露行踪。” “三伯母就别问了,我哥他有自个的想法。”陆炎策也道。 “还是你们年轻人心思活络。”柳氏感叹。 只要儿子好好活着,其他几房就不能随意霸占他们的产业。 清风居外,国公爷命人将三位太医送出府,自个则带着两位弟弟去书房。 陆立炜等人则在树林子站了片刻。 陆志旻冲陆修远抬了抬下巴:“老二,你不是也曾学医么?我方才看你把了老五的脉,怎么说?” “老五的情况,太医们已说。老三如此关心老五,以往怎么没瞧出来?”陆修远淡淡道了一句。 “大家都是兄弟,关心不是挺正常的事么?”陆志旻呵呵笑了。 他就不信老二不馋三房的产业。 陆修远摇了摇首,顾自出了树林。 就是连师父贺进都没法子的事,是哪位高人在背后帮老五? 看陆修远走远,陆砚书压低声与两位兄长道:“大哥三哥,你们不觉得可疑么?老五摔倒那会,咱们看得真真的,虽然多的是人来府中探望他,却也没见什么不熟悉的人进来。” 即便是陆承珝的那几个所谓的好友,疑亦或是他大理寺的同僚,全都不会医术。 陆承珝身上的毒就这么缓解了? 实在是稀奇。 陆志旻蹙眉:“这段时日,时常闻到清风居有药味散出,许是这些药起了作用?” 陆立炜道:“这些药还是太医开的方子,我听说是苏心瑜要求的,太医曾说老五吃不吃药都一个样,是苏心瑜坚持要太医开的药方。所以说有个好娘子还是至关重要的,老五这个冲喜娘子还真不错。”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砚书。 见兄长如此看陆砚书,陆志旻同样也看向他:“这个苏心瑜长得比沐家女好百倍千倍,若是我,后悔都来不及。” 兄弟两人看罢,转身就走。 就留下陆砚书独自一人杵在林子里。 树上的知了声阵阵入耳,喊得陆砚书烦心不已。 此刻国公爷的书房内。 陆四爷问:“大哥二哥,那三房的产业还分不分?” “还分什么?”国公爷反问,“如今若分,你好意思拿三房的产业?” 闻言,陆二爷叹了气:“哪来的神医?先前皇家人万金寻神医都没有结果,他能寻到?” 再则,虽说三房的产业如今名义上是在三房名下,但实则是陆家公中在管。 钱就没少,产业也没动过。 陆承珝这小子拿什么去请的神医? 陆四爷轻声猜道:“难道年节那两个月,还真教承珝寻到神医了?” “怎么可能?若能寻到,大半个月前他能摔了?”国公爷再度反问。 陆二爷想了想,开口:“大抵还是承珝他命大。” “可不就是命大么?若是换作旁人,光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就死了。他还身中剧毒,愣是这么活了下来。” 这一刻,陆四爷倏然觉得陆承珝约莫不好惹。 清风居,书房。 柳氏由孙妈妈与陆瑶瑶扶着离开。 书房终于安静下来。 苏心瑜与陆炎策双双将自个的作品给陆承珝看。 “尚可。”陆承珝淡淡吐了两个字。 “终于告一段落了,方才那些人的嘴脸看得我真想笑。”苏心瑜连连摇首。 “嘴脸变幻得精彩,连装都不装。”陆炎策嗤声,很快嘻嘻笑道,“没想到咱们师父的名气那么大。” “师父不让我们透露他的行踪还是很有道理的。”苏心瑜道。 这时,陆老太爷身旁的人来到清风居。 “请五公子去一趟锦华堂。” “祖父寻我何事?”陆承珝淡声。 “国公爷将五公子的情况与老太爷说了说,老太爷与老夫人此刻想见五公子。” “好,那我过去。” 陆承珝命苏心瑜与陆炎策继续作画书写,自己则随锦华堂的下人出了清风居。 老两口见孙子情况确实不错,心下放心不少。 待陆承珝离开锦华堂,陆老夫人立时派人寻来柳氏说话。 “承珝的身体好些了,太医说活几年完全不是问题,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柳氏接话:“母亲所言甚是。” 老夫人颔了颔首,抬手让儿媳坐下,又道:“承珝心瑜可曾圆房?” “圆了。” “他们成婚也有九个月了,九个月过去,心瑜还未能怀上,咱们该急了。” “母亲的意思是?”柳氏问。 陆老夫人道:“罢了,这件事情就由我这个当祖母的来操办罢。” 柳氏离开锦华堂时,云里雾里的。 婆母若想小夫妻尽快有孩子,当催一催罢。 当祖母的催促,大抵比她这个当母亲的催促更有效果些。 遂也不多想,顾自回静雅院去。 -- 翌日一早,陆承珝出发去往大理寺当值,苏心瑜则被张嬷嬷请去了锦华堂。 苏心瑜到时,竟发现孟茹玉也在。 陆老夫人由丫鬟扶着出来。 “给祖母请安。”苏心瑜福礼。 “老夫人安好。”孟茹玉跟着行礼。 “嗯。”陆老夫人坐下后,慈祥笑道,“都坐罢。” 苏心瑜与孟茹玉便一左一右坐下了。 陆老夫人看向苏心瑜:“心瑜,祖母希望你能到大度些。” 第188章 今夜逃走 苏心瑜疑惑不已:“祖母,您这么说是为何事?” 陆老夫人含笑道:“昨儿太医来过,承珝的情况府中上下也都知道了。我呢有个想法,就是想要承珝能尽快绵延子嗣。” 视线再度转到苏心瑜身上。 “你与承珝成婚已有九月,虽说时日不算长,但承珝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慢慢来。我这个当祖母的,自然希望他能早些有孩子,孩子越多越好,如此三房这一脉也好人丁兴旺。” 苏心瑜听明白了,祖母想给陆承珝找女人。 而这个女人便是她对面坐着的孟茹玉。 瞧孟茹玉一脸的娇羞,苏心瑜心道,大抵是猜对了。 果不其然,听得陆老夫人又道:“茹玉是你二伯母的娘家侄女,如今借住在咱们陆家。不瞒心瑜你说,茹玉她一住进陆家,便心仪承珝。” 就是陆承珝这个孙子实在是冷,瞧不上孟茹玉。 “她爱慕承珝,往后就由她伺候你们夫妻。” 苏心瑜笑了笑:“祖母,孙媳怎么好意思让孟小姐伺候?” “孟家小姐成为妾室到底是委屈了些,祖母想着就纳为贵妾。话说回来,贵妾也是妾,自然是要伺候你们夫妻的。当然,祖母的意思她若能尽快怀上承珝的子嗣便最好。” 陆老夫人说罢,这才命下人上茶水点心。 孟茹玉袅袅婷婷地起身,福了福礼:“茹玉听老夫人的。”略略侧身,朝苏心瑜也福了礼,“往后还请五少夫人多多关照。” “关照不敢当。”苏心瑜问陆老夫人,“祖母,既然孟小姐如此爱慕陆承珝,当初为何不让她冲喜?” 就因为孟家有人,且陆二夫人与孟茹玉是亲姑侄。 他们不忍心看孟茹玉给陆承珝陪葬。 进而选择她这个孤女。 陆老夫人没想到苏心瑜会问得如此直白,唇角笑意僵了僵:“你这孩子。” 苏心瑜眸光清浅地看向孟茹玉:“孟小姐难道不知陆承珝如今的情况只能再活几年么?” 而今得知陆承珝还能活几年,她就肯嫁了? “我心悦五表哥,哪怕只能陪他几年,只要能帮他生下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茹玉愈发羞赧,半垂了脑袋,面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红意来。 苏心瑜不禁又问:“就连做妾都愿意?” “是,还请五少夫人成全!” 孟茹玉嗓音捏着,似无比温婉的模样,与此刻爽利发问的苏心瑜成了鲜明对比。 怕苏心瑜不愉快,想到毕竟是她冲喜有功,陆老夫人劝慰:“心瑜啊,五孙媳只你一个。更何况你与承珝的婚事是京兆府认证的,等闲之人动不了你的地位。” 此话在苏心瑜听来,那是她想和离都是件极其难得事。 毕竟京兆府的认证是由国公爷授意。 心底倏然冷笑。 当即起身:“祖母,我想回清风居歇息去了。” 陆老夫人颔了颔首:“去罢。” 任谁得知自个夫君要纳妾都不会好受。 她是祖母,她下的命令,当孙媳妇的自不敢违抗,但心里不是滋味是一定的,遂又道:“往后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就与祖母来说。” 苏心瑜颔了颔首,脚步很快地出了锦华堂。 倏然很想师父。 师父待她的好是没有要求的。 回到清风居,她将琴棋书画喊到了东厢房内,将方才之事说了说。 琴棋道:“姑爷不喜孟茹玉,小姐,此事要不要与姑爷商议一番?” “商议有用么?原先他也不愿娶我,还不是娶了?”苏心瑜反问,“再则,他喜不喜欢是他的事,我一直想离开陆家是我的事。” “那如今正是离开的时候了,小姐!”琴棋压低声,“姑爷如今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依照陆家人的嘴脸,倘若几年后姑爷毒发,届时他们还是会让小姐陪葬。小姐得尽快逃,逃得远远的,隐姓埋名保住性命才是顶要紧的事!” 苏心瑜颔首,看向两个丫鬟。 书画拍拍胸脯:“小姐,逃!有奴婢在,一定能带小姐翻出陆家高墙!” 苏心瑜颔了颔首:“事不宜迟,咱们尽快走。” 是时候该离开了。 陆承珝的命暂时保住,且几年都没什么大问题,往后陆承珝再有问题,他会去寒州寻医。 她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 再往后陆承珝如何,他与孟茹玉如何,皆与她没有关系。 陆家这个吃人的窟窿,她实在是厌烦至极,逃走是唯一的路子。 只是此刻是白天,不宜逃。 得等夜里清风居内的人都睡着后,她们再逃。 “金银细软带上,你们先去收拾,包袱别太大。”苏心瑜下令,“记住不得让寒风他们知晓。” 琴棋书画应声称是。 -- 白天过去,清风居主屋内,晚膳已然摆上。 苏心瑜不见陆承珝归来,倒是等来了今日陪陆承珝一道出门的闪电。 “少夫人,公子今晚得连夜审讯犯人,大抵不会回来,公子说您不必等他用膳了。” “哦,好。” 苏心瑜心底雀跃。 机会来了! 此等机会实在难得,就今夜逃走! 用罢晚膳,苏心瑜回了东厢房。 将师父写的方子塞进包袱,留下她所誊抄的几份方子,每一份方子下写上了什么样症状的时候用。 整齐叠好,用镇纸压着。 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连同药方一起搁在了镇纸下。 待到后半夜,苏心瑜与琴棋书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清风居。 为防止旁人发觉,她们直接选择在清风居后头的围墙翻出去。 琴棋问:“书画,咱们怎么翻?踩肩膀上,还是怎么地?” 书画一把抱住自家小姐,终身一跃,出了围墙。 苏心瑜尚未反应过来,脚已经踩在了陆家围墙外,只见书画又一跃,进了围墙把琴棋也抱了出来。 “书画,你会轻功!”琴棋兴奋地压低声。 “只能跃一跃墙头,算不上什么轻功。”书画喘着粗气。 苏心瑜警惕地看了眼周围:“快别说话了,咱们快走。” 三人贴着墙根脚步极快地跑。 -- 忙碌一整夜的陆承珝回到清风居已是清早。 回房洗漱后,困意起来,便上床休息。 待到大厨房送来午膳饭菜,寒风摆好后喊自家公子起来用膳,陆承珝这才吩咐:“去喊她来用膳。” 第189章 亲自去寻 寒风道:“少夫人不在清风居,琴棋书画也不在,属下去璟竹院与静雅院找找。” 平日少夫人不去旁的地,就这两个院子时常去。 “这会时辰少夫人大抵不是被三夫人留着用饭,就是被五夫人留下了。公子回来未用早膳,还是先吃罢。” 陆承珝“嗯”了一声,执起筷子用膳。 寒风出去后,很快回来,嗓音焦急:“公子,璟竹院与静雅院都不见少夫人身影。” 一听此话,陆承珝冷眉蹙起,搁下筷子,起身直奔东厢房。 寒风与冻雨紧随其后。 惊雷闪电过来,见公子神色不对,惊雷问寒风:“发生何事?” “你俩去东厢房两间耳房翻找。”寒风道。 “好。”两人一左一右行去。 寒风与冻雨则随陆承珝到了东厢房外。 东厢房的门仅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屋内无人。 陆承珝直接打开了衣柜,衣柜里厚衣裳全都在,夏季衣裳似乎少了几套。 寒风环视一周,拿起两只空了的锦盒:“公子,锦盒是空的。” 陆承珝认识眼前的锦盒,一只是祖母所送,另一只是五婶所送,放的皆是头面。 “公子,这边几只锦盒也都空了。”冻雨指向另一边。 陆承珝一眼便瞧出,那几只锦盒分别装过镯子、金碗金勺与金铃铛。 锦盒全是空的,显然是锦盒太大,不便携带。 如此她连银票也全都带走了。 可谓人去屋空。 寒风搁下锦盒,走到书案旁翻了翻抽屉,抽屉内原先有不少医书也都不见,倒是桌面上搁着几张纸用镇纸压着。 他拿起一看:“公子,少夫人留下的药方子,还有一封信。” 陆承珝疾步过去,一把接过,急忙展开信纸瞧。 是苏心瑜的字迹。 陆承珝,展信佳! 书案上的方子是师父方子誊抄的版本,哪种情况下使用,我已备注好。虽说用过的方子后续再用,效果不会很好,但聊胜于无。至于为何是誊抄的版本,为何师父的方子不能留,那是因为他老人家不希望被人知道他曾经来过京城,且帮你看过诊。 若可以的话,今后帮我与五叔五婶与小舅说声感谢他们的照顾,陆小八得好生学医,望母亲保重身体,瑶瑶面上斑块早日彻底祛除。 对了,顺便提一句,我走了。 余生你我各自安好。 苏心瑜留。 陆承珝气疯了,一把将信纸连同药方拍在了书案上,震得笔架晃了晃。 她走了。 轻飘飘的,就这三个字? 五叔、五婶、裴行舟、陆炎策、母亲与瑶瑶,她都特意提到。 唯有对他,她就没有旁的想说的? 什么余生各自安好,此为何意? 这时,惊雷与闪电入内。 惊雷:“公子,琴棋的屋内少了几件衣裳。” 闪电:“书画房中亦是如此,一枚铜钱都没见到。” 陆承珝冷沉了脸:“靠腿走不远,速查京中车马行,码头客船,同时去南郊竹林。” “是,公子。” 四人立时领命而去。 见寒风四人离开,冯虎疑惑着来到陆承珝跟前。 “公子,院中发生何事?需要属下做什么?” “除了清风居的人,旁的任何人不得入内。” “若是夫人来了,也不能?” “不能。” “属下明白。” 冯虎去房中取了长枪,立时去院门口站岗。 半个时辰不到,闪电先归来:“公子,南郊竹林宅院空空,少夫人不在那。” “知道了。”陆承珝嗓音发冷。 他知道苏心瑜不会去竹林,去查,无非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她可能会去之地。 没过多久,寒风也回来:“先前光顾过的车行,少夫人买了辆马车。据店主说,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她们叫门将他喊醒。店主看是老主顾,就开门做生意,少夫人买了辆马车,都没怎么讨价还价,就命丫鬟驾车离开了。店主还说她们走前,还问他要了不少马吃的草料。” “草料?” 备了草料,她是打算逃得远远的。 陆承珝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又过一刻钟,冻雨与惊雷也回来。 冻雨禀告:“码头今日尚未有客船离开,少夫人应该不是走的水路。” 惊雷也禀:“京城各大客栈也没少夫人的身影。” “她早在城外。”陆承珝音色冷冷。 先前她在客船上遇到水匪,大抵不敢再乘坐客船逃离。 目前来看,她夜里出逃,天没亮买了车马。而城门要日出时分才开,她大抵是一开城门就出了城。 算算时辰,此刻的她已逃远了。 想到这里,他起身:“备马。” “公子是打算?”闪电问。 “我亲自去寻。” 他要亲口问问她,何为余生各自安好。 主仆五人当即出门。 -- 此刻的离京城已有六十里地的道上,苏心瑜打着哈欠,却坚持不肯午睡,扒着车窗望后瞧。 “小姐昨夜几乎没睡,睡会罢。”琴棋柔声劝。 “万不能睡,我怕他会追来。” 陆承珝很凶,万一他追来,她被他逮住,后果她不敢想。 驾车的书画也劝:“是啊,小姐歇息会。咱们离京城已经很远,姑爷一时半会追不到。” “姑爷昨夜忙了一宿,今日得补觉,没那么快发现小姐不见了。”琴棋拿了扇子给自家小姐扇风,“万一姑爷不会追来呢,姑爷没说过喜欢小姐,婢子猜想可能不会追来。先前咱们爬墙被逮住,那纯粹是还在陆家。” “希望他不会追来,也希望陆家不会派人追来。” 如此她便自由了。 倏然间,书画勒马停车。 “怎么了?”苏心瑜朝车外问。 书画扭头:“小姐,前头好几条分道,咱们该走哪一条道?” 琴棋问:“小姐咱们是否先回绵州一趟,把嬷嬷与管家接走,寻个地安家?” “不能。”苏心瑜摇头,“绵州暂时不能回,他知道我很想回绵州,所以不能回,最起码目前不能回去。” “那寒州呢?小姐回到神医身旁,继续学医也好。”琴棋又问。 “寒州暂时也不能去,我们得先去一个陌生的地,确保他不会寻去的地。” 只可惜她穿越来此,不熟悉各州县。 书画建议:“要不咱们去我老家?” “你老家在哪?”琴棋问她。 第190章 捉拿要犯 书画道:“我老家比寒州离京城可近多了,往东再走两百余里地就到,在梁州。” 琴棋道:“两百余里地,咱们再行个三日就能到了。小姐,咱们是否该走得更远些?” “并非越远的地,陆家人就不会寻去。而且太远的话,一路不安全的因素也多。书画老家,我觉得可行。” 苏心瑜思忖决定:“咱们先去书画老家住上一个月。” “陆承珝肯定会派人分别前往绵州与寒州去寻,一个月后,他的人全都回京了,到时候咱们再去寒州。” “等我在寒州学好了医术,能独立行医时,到时候再接嬷嬷与管家一道。” “至于何处安家,再议。” 待寒风等人从绵州寒州寻她无果后回京,陆承珝大抵歇了再寻她的念头,即便想再找,也会去往旁的地。 如此她不管去绵州亦或寒州都相对安全了。 书画又道:“小姐,我老家在梁州一个小县城下的小村庄内,村民们日子过得都很清苦。小姐若是住到我老家那清苦之地,奴婢其实不忍心。” “住客栈也行。”琴棋建议。 “住哪都成,日子是自己过的。” 三人商议好,马车便朝东行去。 书画赞道:“有车就是快,想当年我跟我爹进京用走的,愣是走了很久。” 车行四日的路程,他们走了半个月。 琴棋问她:“你老家可还有亲人?” “没有了。”书画嗓音低了下去。 “你们两个跟着我,也是委屈。我说逃,你们便跟着我逃。”苏心瑜笑了笑,“我觉得似大师兄那般在村子里行医也是好的,你们觉得呢?” 琴棋道:“能与小姐在一起就好。” “我也是。”书画也道。 “那就好,往后的日子咱们一起过。” 话聊到这里,昨夜几乎没睡的苏心瑜终于打起盹来。 -- 两个时辰后,陆承珝主仆五人也到了分岔口。 几人勒了缰绳。 寒风问:“公子,前道是分岔路,天色已晚,咱们是分道而行,还是?” “少夫人不是回了绵州娘家,那就是回了寒州。”闪电建议,“公子,我等可分头去寻。” 陆承珝眼眸微眯,嗓音清冷:“绵州寒州,她皆不会去。” “为何?”冻雨问出他们四人疑惑。 “似你们所想这般,她认为我会派你们去这两地寻,故特意避开。” 苏心瑜这个狡猾的女子,装得那般乖顺,她怎么可能会回绵州?即便有师父庇护的寒州,她也不会立时回去。 惊雷道:“那少夫人还能去哪?” 陆承珝沉吟,问寒风:“先前让你查了书画底细,她老家在哪?” “梁州,梁州在多山地,民众条件困苦,故而很多人都外出谋生。”寒风作答,微顿下,问,“公子的意思,少夫人会选择去梁州?” 陆承珝淡淡“嗯”了一声。 苏大人夫妇将苏心瑜养得极好,又因她是他们的独女,故而一直养在身旁,不轻易让她外出游历。 苏家从京城搬去绵州后,苏心瑜就没去过旁的地。 而今她不会选择绵州与寒州,大抵会选丫鬟熟悉的州县。 冻雨眉头拧起,说出自己的疑惑:“公子,梁州如此,少夫人娇滴滴的人,大抵不会去那吧。” 陆承珝冷哼一声:“她身上可有不少钱财。” 即便梁州整体经济不好,她有钱财傍身,决计不会亏待了自己。 寒风倒吸一口凉气:“所以少夫人离家,书画占了很大原因。” 当初就不该留下书画。 “书画是混江湖的,她能翻墙进陆家,自然也能带少夫人翻墙出去。”闪电补充。 陆承珝闻言,面色越来越沉。 苏心瑜留下书画那一刻就打定主意要离开他。 呵呵…… 这段时日,她竟然一丁点的心思都不曾泄露出来。 甚至忙前忙后地照顾他,煮汤药,盯着他泡药浴。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一丝一毫的心思都不流露出来,在他面前那般娇那般柔…… 假象,全都是假象! 倘若此刻的她就在眼前,他恨不得掐住她的脖颈问问,她从何处学来诓骗人的本事?她的胸膛里头装的又是怎样的心脏? 薄唇漾起自嘲苦笑。 幼年时定亲,她就不选他。 成了婚,她大抵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 她的选择里,就从来没有他。 一夹马腹,朝东疾驰而去。 -- 夜色渐浓,苏心瑜醒来。 主仆三人寻了家客栈歇脚。 身上带着的钱财到底多,她们三个又是女子,是以特意扮作男子才住的店。 为防被歹人盯上,她们吃饭也是在客房内。 翌日清早,主仆三人继续行程。 路上,苏心瑜与今日驾车的琴棋道:“目的地在梁州,陆承珝想不到的,咱们慢慢来,车子行得缓些。” “好的,小姐。”琴棋应下。 书画也道:“小姐说得对,离京已经很远了,咱们慢慢来便是。” 如此一来,又过一日,陆承珝五人已经到了梁州城。 苏心瑜主仆三人优哉游哉地还在半道上。 在梁州城内的几家客栈全都寻遍了,全都没有苏心瑜的身影,寒风等人不禁疑惑。 “公子,少夫人难道没来寒州?”寒风发问,“难道真住去了乡下?” “再等等。”陆承珝淡然坐在茶馆窗口的椅子上,望着底下经过的车马行人,“她们用的是马车,行得急,今日才能到。” 他们几人骑的是快马,即便那日她们天没亮就离京,他们的速度早超过了她们。 苏心瑜生得娇,她身旁的两个丫鬟到底是女子,由她们驾车,车子速度不会太快。 眼下算来,苏心瑜应该还在路上。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估摸着还想着路上一路玩耍着过来。 闪电请示:“公子,那属下去找家舒适的客栈落脚?” “嗯。”陆承珝淡淡颔首,转眸看向寒风、冻雨与惊雷,“各家客栈都知会一声,就说本官来此捉拿要犯,让他们不得允许苏心瑜住店。” 几人惊愕不已。 寒风:“公子,这不好吧?” 冻雨:“少夫人怎么成了要犯了?” 惊雷:“是啊,少夫人可没犯什么事。” 陆承珝面色冷沉,嗓音更冷:“还有书画老家先去寻到。” 他倒要看看没地可住的她会住哪? 第191章 小姐快跑 闪电低声劝:“公子,少夫人年纪小胆子小,倘若因此受到惊吓,那还得了。” 届时最担心的人便是公子自个了。 陆承珝短促冷笑:“她还胆小?” 就没有比她还胆大的女子了,竟然敢逃。 寒风也劝:“不必去客栈告知,只要少夫人到了梁州城,我等肯定第一时间寻到她。” “是是是。”冻雨附和。 见自家公子冷沉着脸,惊雷拉了三人一把。 四人走去了茶馆角落。 “捉拿要犯这样的说辞,公子自个能说,那是他还在气头上。”惊雷偷摸瞧了眼自家公子,小声道,“咱们身为属下的,自然不能说。” “就是这个理,说与不说,不影响咱们寻到少夫人的速度。”寒风吩咐,“闪电先去寻客栈落脚,冻雨惊雷去寻书画老家。” 闪电道:“那你看着公子。” 寒风颔首,看他们三人离开,他则站去了陆承珝身后侧。 -- 次日傍晚。 苏心瑜主仆三人进了梁州城。 她们的马车一进城门,闪电便瞧见,急速将消息传去了自家公子跟前。 此刻的陆承珝仍在昨日的茶楼,坐的仍旧是昨日的位置。 闪电闪身至他身侧,压低声:“公子,少夫人到了。” 一旁立着的寒风问:“可瞧清楚了?” “少夫人掀开车帘那会,我瞧得真真的,她们作小厮打扮。”闪电说着,问陆承珝,“公子,此刻就要去见少夫人么?” “不去。”陆承珝凉凉吐了两字。 闻言,闪电懵了。 他看向寒风等人。 寒风耸了耸肩,也完全摸不透自家公子的路数。 就这时,陆承珝问:“她脸上可有抹锅底灰?” “没有。”闪电摇首。 寒风等人以为自家公子会下什么命令,等了好一片刻,只见他一直喝茶,就是不再说话。 两刻钟后。 梁州城小,苏心瑜的马车很快就到了闹城区。 闪电认出车子,轻声与自家公子道:“公子,街头过来那辆车就是少夫人的。” 陆承珝这才扫了一眼。 只见远处车上,一身小厮打扮的苏心瑜就坐在车檐下,晃悠着两条腿。 离开他,她是真开心。 此刻的车上,苏心瑜瞧见前头有卖西瓜与甜瓜的摊位,与琴棋书画道:“赶了一天的路,咱们吃些瓜果罢。” 琴棋问:“吃西瓜还是甜瓜?” “都要。” “好,我去买。” 琴棋让书画将车停下,自个则跳下了车。 她挑了两只西瓜,六只甜瓜,付了银钱,摊主热情地将瓜送到车上,琴棋这才上车。 车子复又行驶。 到底是在城内,车子行得缓。 琴棋将瓜都搬进了车内,拿刀子切了西瓜,先给了自家小姐一块。 车檐下,直接坐在车板上的苏心瑜咬了一口西瓜,不禁嘤咛出声:“大热的天,吃到西瓜就是舒服。”又咬一口,“琴棋书画,你们也吃,咱们先吃半个瓜,然后寻家客栈落脚,明日再去书画老家。” 此刻天色渐晚,书画老家在梁州的一个县下,要过去还得有半日行程。 反正不着急赶路,慢慢来罢。 “好。”书画靠边停车,进了车厢与琴棋各拿了块西瓜也开吃。 这一幕被陆承珝瞧了个仔细。 不仅他看得仔细,寒风冻雨惊雷闪电亦瞧见了。 只见苏心瑜吃完一块,车内的琴棋又拿出一块来,苏心瑜继续吃。 两大块西瓜落进肚子里。 她满意地抹了嘴,这才在车檐下起身。 似乎车内的琴棋书画说了什么,只见苏心瑜进了车厢。 车厢内。 苏心瑜讶然:“真这么便宜?” 琴棋点点头:“方才那钱,在京城只能买一只西瓜。在梁州城内,可买了两只大西瓜,六只甜瓜呢。” “那极好,如此咱们的日子肯定能过得好。”苏心瑜高兴道,“瓜果这么便宜,不知其他东西是否也是。”转眸问书画,“你老家肯定要置办不少家具什么的吧?” 书画大口吃着西瓜,忙不迭地咽下:“不知家里的破床还在不在,竹席是肯定要准备的。村子里蚊虫多,还得买些驱蚊的草药点点。” “驱蚊的草药。”苏心瑜一掀窗帘就瞧见了前头不远处有家药房,“我去买点。” “小姐,婢子陪你去。”琴棋起身。 “不必,就在跟前,你们吃你们的瓜。” 话落,苏心瑜便跳下了车。 猛地跳下,身子一个趔趄。 茶楼上的陆承珝俊眉紧跟着一蹙。 药房就在马车过去几丈远的地方,琴棋书画吃着瓜站到了车檐下,双双看着自家小姐进了药房。 很快苏心瑜拎着包草药出来。 她拎起手中的驱蚊草药,正要晃动给琴棋书画看,却只见车门大敞着,两个丫鬟竟不见了踪影。 心头一慌,她急忙跑去。 车内车外全都看了,切瓜的刀子在一旁放着,尚未切的半个瓜竟在旋转…… 人却不见了。 如此场景,似乎是有人将她们掳走了。 莫非歹人瞧出她们是女子,将人捉了去? 苏心瑜茫然四下寻找:“琴棋书画,你们去了哪?” 没人应答,她只好拉住一个行人问:“这辆车上与我一样打扮的两个小厮,你可有瞧见?” 行人摇头。 苏心瑜转头去问沿街商铺的店主,也得到没有瞧见的回答。 她只好回到车旁,又拉了个行人问。 话还没问出口,听见捂着嘴的喊声传来:“小姐快跑,快……” 听声音是琴棋的,苏心瑜扭头一瞧,只见琴棋被寒风给捂着嘴,而书画竟被冻雨与惊雷给双双控制着。 天哪,追来了! 她着急慌忙地往前跑,才跑两步,头尚未转过去,只觉身前笼罩了一道阴鸷的阴影。 分明是七月大热的天,她竟在来人身上觉出无尽的冷意来。 陆承珝冷冷睨着身前的苏心瑜。 不言不语。 苏心瑜猛地止步,抬眸看他,果然是陆承珝。 只见他冷着张脸,她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低垂了脑袋,堂而皇之地从他身侧走过。 一步跨过去,正疑惑他都追到这里来了,就这么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正思忖,脚尖尚未落地,后领子就被他拎住了。 似掐着小鸭崽脖颈一般,将她拎到了他的身前。 第192章 被他轻薄 “还逃?”陆承珝薄唇轻启。 “这位公子大抵是认错人了。”苏心瑜刻意压低声,硬着头皮道了一句。 还想再走,却不想后领子上的大手愈发攥紧了。 陆承珝音色清冷:“同床共枕那么久,我认错你?” 被他当场揪住了衣领子,竟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诓骗,当真是狡诈之极。 苏心瑜见他一脸的冷沉。 拎着她,更是面不改色,可见力道大得可怕。 倘若她此刻再惹恼了他,估计会被抛出去罢。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得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与他笑:“嘿,好巧呀。” “已认出我?” “是啊,夫君来梁州作何?”苏心瑜心跳慌乱如闻战鼓,面上笑意大抵比哭还难看,“真是巧,咱们竟能在离京三百余里地的梁州城邂逅,缘分匪浅呐。” 陆承珝冷笑:“缘分匪浅?” 苏心瑜重重点头:“还请夫君命人放开琴棋书画。” 陆承珝将她放在地上,松开了她的后领子,同时一抬手,寒风放开了琴棋,冻雨惊雷也放开了书画,她们的车子则被闪电给驾走了。 “我的车……” 她的钱财可都还在车上。 陆承珝凉凉道:“关心钱财?” “嗯。” 苏心瑜低垂了脑袋。 此人怎么追来的? 如何知晓她会来梁州城? 琴棋书画双双跑来自家小姐身旁。 “小姐……”琴棋瞥了一眼寒风,“寒风说,姑爷昨日上午就带他们在梁州城等咱们了。” “啊?” 苏心瑜傻眼。 身旁这个冷面郎君竟然到得比她还早。 一想到自己白白折腾了好几天,顿时气馁。 什么人嘛,智多近妖得可怕! 寒风开口:“少夫人,我们落脚的客栈就在前头,时候不早,少夫人还是去客房歇息歇息罢。” 话音甫落,陆承珝顾自提步。 走了两步,见苏心瑜没跟上来,驻足侧头睨她。 苏心瑜只好乖觉跟了去。 走往客栈的路上,众人不语。 到了客栈内,苏心瑜跟随陆承珝进了客房,见他仍旧不语,她只好开口打破僵局。 “我们买了西瓜甜瓜,就在车上,夫君要不要吃点?我去取。” 话落,闪电背着几只包袱进来,冻雨惊雷则将瓜送了进来。 “金银细软都在包袱里,少夫人点点?”闪电轻声道。 冻雨也道:“瓜都洗过了,刀也洗过了。” 惊雷补充:“少夫人,那半个西瓜,我们已经分了吃了。” “吃了好。”苏心瑜不知自己要接受什么样的惩罚,想着与陆承珝身旁的人搞好关系总没错,就将四个甜瓜给了他们,“这些你们拿去吃,帮寒风带一个。” “好,多谢少夫人!” 三人出了客房,并贴心地帮忙掩上了房门。 苏心瑜紧紧攥住了刀柄。 不说话的陆承珝,她实在是怕他。 特别是自己逃跑一事大抵真的惹恼了他,她心里发毛,总觉得他会动动小手指将她捏死了。 越是这么想,越是攥紧了刀子。 陆承珝一掀袍子坐下,嗓音犹如寒冬腊月的冰雪:“想杀我?” “我哪敢?”苏心瑜低头切甜瓜。 手在抖,刀子也在抖。 “刀,放下。” “哦。” 苏心瑜垂了眼眸,垂了脑袋,搁下了刀子。 “过来。” “哦。” 她挪了脚步去他跟前。 陆承珝这才问出一路过来想问的话:“何为余生各自安好?” “就是字面意思。” 她的声音很轻。 “字面意思?” “嗯。” “说清楚。” “就是你过你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各自安好,各自都好,各不相干,各过各的。” 她的嗓音越来越小,脑袋也垂得愈发低。 陆承珝颔了颔首:“很好。” 闻言,苏心瑜抬首:“你同意了?” 语调是掩不住的欣喜。 陆承珝只觉脑仁发疼。 她怎么听不出话里的嘲讽之意? 苏心瑜当即背上包袱就走,手刚触及客房的门,只见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门,教她开不了分毫。 寒凉的身影自她后脑勺传来:“苏心瑜,你还想逃哪去?” “我……” 她回答不了。 身子很快被他扳了过去。 眼前的他大抵被她气得不轻,面色沉得可怕,一双眸子似乎要把她吞了一般。 她本能地垂眸不看他。 只听得他又道:“看着我回答。” “陆家,我不喜欢。” 苏心瑜只好这么道了一句。 陆承珝闻言,唇角浮现冷意:“陆苏两家定亲时,议亲的是你我。到正式定亲那日,你临时改了主意选了老六。如今你分明是我陆承珝的妻,还想如何,再选旁人吗?” “我难道一定要选……” 一个吗? 就不能她自个过日子么? 话未说完,下颌被他钳住,余下的字一个都说不出来。 苏心瑜只觉心头突突跳,双手本能地推住他的胸膛。 下一瞬,男子凉薄的唇竟吻了上来。 “唔……” 苏心瑜瞪大了眼,拼命挣扎。 肩头两个包袱掉落在地,都挣不脱分毫。 陆承珝怒极,钳着她的下颌,将她抵在了门后。毫无章法地在她唇上辗转碾压,似要把满腔的怒火发泄给她。 手脚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突如其来的啃吻,惹得她慌乱不已。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瞪得老大,男子清冽的气息将她无尽裹挟。 慌乱,手足无措。 想到离开陆家前,陆老夫人所言,她委屈地涌起泪花,心下一横,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唇瓣吃痛,口中弥漫开血腥味,陆承珝犹不觉痛。 反而加重了吻。 苏心瑜压根受不住,哭出声落了泪,使劲推他,仍旧无用。 她不知如何在此等情况下呼吸,只片刻,便晕厥了过去。 唇角有泪滑过,是她的! 陆承珝察觉,立时放开她的唇,下一息就见她软在了他的怀里。 “苏心瑜!”他将她抱住,轻轻拍她的小脸,“醒醒!” 她没有反应。 陆承珝沉声对外喊:“来人,快寻大夫。” 隔壁客房正在吃甜瓜的寒风四人听闻,立时过来。 一打开门,就见少夫人嘴唇上有血。 再瞧自家公子一眼,公子嘴皮子破了个口子,还在流着血。 就这时,苏心瑜透过气来。 一想到自己被他轻薄了去,顿时哭出声。 双手捶他胸膛。 第193章 再哭亲你 陆承珝仍由她打。 冻雨轻声问:“公子,可还要请大夫?” 陆承珝:“滚。” 寒风十分有眼力见地拎起两只包袱去房中放好,而后退出客房,帮两位主子关上了门。 “啥情况,这是不用请大夫了?”冻雨压低声。 寒风道:“不用,少夫人都醒了。” 惊雷小声说:“他们的嘴……” 寒风严肃道:“亲了。” 就是狠了些。 也不知两位主子,谁更狠些? 闪电闻言激动:“那不久的将来,咱们得有小公子了。” “咱们方才只顾着吃瓜没能来看,生生错过。”惊雷遗憾道。 寒风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人回了隔壁客房。 听闻他们的对话声,苏心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才她险些窒息死了。 捶打陆承珝胸膛的手便加了速。 陆承珝仍旧由她打,以免她摔了,单手搂紧了她,另一只手拇指擦了下唇,血珠被抹开擦去。 垂眸一瞧,指腹上殷红一片。 瞥见她娇软的唇上也沾染了血,遂轻轻去拭她唇瓣上的血。 方才亲过,知道她的唇软。 此刻这么一按一擦,娇软的唇瓣登时被他按得变了形。 察觉他的举动,苏心瑜慌得不敢再哭,缩了手,也不敢再打他胸膛。 “还逃吗?” 陆承珝盯着她的眉眼。 苏心瑜拨浪鼓似的摇头。 由于方才猛得止住哭泣,此刻竟打了个哭嗝。 好不可怜。 陆承珝眉心一蹙。 不得不说,她如此娇软乖顺的模样,真惹得他浑身发紧。 而今知道这只是她的表象,他的无名火复又起来。 看她还在打哭嗝,便生生压住怒火:“明日随我回京。” “哦。” 苏心瑜趁机从他怀里出来,坐去了窗口。 天色渐渐暗下。 寒风叩响了房门:“公子少夫人,是去楼下堂食还是将饭菜送来?” 陆承珝缓步过去开了门,想了想道:“送来罢。” “好,那属下去点菜了。” “嗯。” 陆承珝一侧头,就见到窗口处坐着的苏心瑜已经换了个坐姿。 此刻的她背对着他,面对椅背曲腿坐了,胳膊抱着腿,脑袋搁在了膝盖上。 身子一动一动的。 莫不是还在哭? 陆承珝按了按额角,行去她身侧,小脸上没有一滴泪,就是身子还是忍不住地抽泣着,显然是方才哭得太狠所致。 抬手轻轻摸她发顶…… 苏心瑜捂住了嘴,仰头看他。一双潋滟的眸子仿若受惊的鹿眼,眼睫湿漉漉的,还挂着泪珠儿。 小模样慌得不行。 似怕他再吻她。 陆承珝忍不住吐了两个字:“出息。” 闻言,苏心瑜眼眶立时涌起泪花,豆大的泪扑簌簌地落。 “莫哭了。” 陆承珝手忙脚乱地帮她抹泪。 哪里想到这女子像是水做的,泪愣是越抹越多。 实在是没法子了,他冷声道:“再哭,我亲你了。” 苏心瑜登时止哭。 哭嗝越打越响。 陆承珝走去盥洗架旁,亲手搓了条棉巾递给她,语调终究是温润不少:“擦把脸,丑‘死’了。” 苏心瑜一把接过棉巾抹了脸,而后将棉巾恨恨甩回他的手上:“你好看?整日冷着张脸,那才丑。” “我丑?”陆承珝不敢置信。 “对,就是你丑。”苏心瑜下了椅子,娇软的嗓音拔高不少,“你丑,你全家都丑。” 母亲瑶瑶,对不住了,她主要是为了骂他。 “我娘子也丑,对么?” “陆承珝,你!” 门外,寒风带着送来饭菜的小二过来,两人的脚步双双定住。 “公子。”寒风唤了一声,以便公子同意他们进入。 陆承珝眼尾瞥见:“进。” 寒风便带小二入内摆饭菜。 苏心瑜与小二道:“还有客房的吧?我想单独一间。” 小二颔首:“客房自然是有的,客官要的话,这会随小的去柜台。” 陆承珝清冷出声:“不许去。” 苏心瑜气得面颊鼓起,一屁股坐到桌旁,索性开始用膳。 小二:“这……” “他是我娘子。” 言外之意,他们是夫妻,自然该睡一屋。 陆承珝说罢,示意寒风将小二尽快带走。 寒风颔首,拉着小二离开。 脚步一出房门,小二忍不住:“客官,里头两位是你家主子吧?” 寒风:“还真是。” 小二:“他们分明长得跟天仙似的,要是这样的算丑,那我们还活不活了?” 寒风:“大抵是情趣。” 小二:“你家公子的情趣还真特别,喜欢让自己娘子扮做小厮。” 寒风:“你可闭嘴罢,我家公子不好惹。” -- 夜里。 伴着虫鸣蛙唱,苏心瑜将沉甸甸的包袱搁去了床旁。 见她如此,陆承珝不禁开口:“包袱沉,全因金银在里头?” 方才她一拎包袱,他听见了铃铛声。 “嗯,确实沉。” 苏心瑜将包袱系在了床架子上,又扯了根绳子,绳子一端系在了枕头上。 见她如此小心,陆承珝戏谑:“下回把金银全都换成银票,如此方便逃跑。” 苏心瑜顺嘴接话:“你说得对,我下回得把银票全都缝在衣服里。” “苏心瑜?” 他就知道她还想逃。 苏心瑜抿了抿唇,垂眸道:“那还不是你建议的么?” 陆承珝短促冷笑:“这一路住客栈,你都是这么管着钱财的?” “这几日我都是把包袱搁在床上绑着的,今晚你我一起睡,包袱只能搁在外头了。” “有我在,没人偷你的钱财。” “万一你偷呢?” “我连你一起偷,成么?” “我不跟你扯,我先睡了。” 说罢,苏心瑜躺去了床内侧,背对着他。 陆承珝上床时,就看到她捂着嘴。 脑仁疼…… -- 翌日一早,在客栈用完早膳,陆承珝准备带苏心瑜回京。 启程前,他冷冷扫了眼书画:“你老家既在梁州,便留着。” “姑爷,奴婢是要伺候小姐的。”书画连忙跪地恳求。 苏心瑜扶起书画,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与陆承珝道:“我同意随你回京,但我的人得跟着,琴棋书画都得跟着。” 陆承珝盯着她的眉眼好一片刻,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了她樱红的唇瓣上…… 昨日吻得狠,吻得急,竟没好好感受。 喉结微滚两下,终究没再说什么,捉了她的手,进了车厢。 第194章 强势封唇 寒风牵着自家公子的马,翻上自个的马背。 终于被保下,书画随同琴棋一起登车,坐去了车檐下,并不进车厢。 一众人离开客栈。 车厢内,只陆承珝与苏心瑜两人。 相对陆承珝坐在中间的位置上,苏心瑜则缩在角落。 此刻已在回京路上,怎能教她平静? 一丁点都平静不了! 犹记得那日后半夜,踩在陆家围墙外地面上的欣喜还历历在目,此刻竟然被逮了回去。 如此大的落差,让她恨不得钻进车壁的木板缝隙里去。 忍不住拔下头上的发簪,拿尖尖戳着缝隙。 陆承珝见她蹙着眉,又瞥见她的小动作,问出声:“作何?” “不作何。” 苏心瑜继续戳。 身旁这个这个阴狠的能追到梁州来,果然是因查到了书画老家在何处。 即便查到书画老家,他又如何知道她一定会往梁州跑? 竟然到梁州到得比她还早。 好歹她是逃的。 怎么能是追的人先到了,再在目的地等她的? 这种挫败感,让她懊恼不已。 总觉着自己好像斗不过他。 转念一想,自己到底是逃了,如此被他逮回去,不知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心里控制不住地发慌,到底没勇气坐到他身侧去,也不想求他什么。 是以这一路回京,她的话很少。 两日后抵京。 车子在陆家府门口停下,陆承珝拉了苏心瑜落车。 她也没有扭捏,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走。 如此状态令陆承珝不爽,回京之路顺利,苏心瑜却不与他说话。 清风居院门口站岗的冯虎见两位主子回来,高兴收拢长枪,见了礼:“见过公子,见过少夫人。” 陆承珝略略颔首,脚步往主屋行去。 苏心瑜挣扎着想抽出手,却不想直接被他拉进了主屋。 “怎么?” 他侧头看她,这才放开她。 “我想回东厢房歇息。” 苏心瑜脚步朝外。 陆承珝冲她背影冷声:“从今日开始,你住主屋。” 苏心瑜脚步一顿,转回头:“可我喜欢在东厢房内看书做功课。” “看书做功课,我不管你。夜里,你必须与我同睡在主屋。” “陆承珝,你别不讲理。” 她恼了。 胸脯因为气恼剧烈起伏着。 陆承珝撇开眼不看。 “讲理?”他冷笑,唇角一勾凑到她耳边,“与时时刻刻都想着逃跑的娘子,如何讲理?” 苏心瑜一噎:“你!” “我以为我们早就说好,我会护着你……” 她怎么就不信? 别逼着他耐心耗尽,干出什么事来。 说话时,他步步朝她逼近。 苏心瑜又气又恼,连带着委屈一股脑儿涌上,伸手推了他:“对,我就是想离开你。” 陆承珝动了动下颌骨,一把攥住她细瘦的手腕子:“我寻到你,这一路回来你不言不语,还想着离开?” “是!” 苏心瑜去掰他的手。 男子的手仿若铁钳,怎么都掰不开。 眼看着手腕处的肌肤被他攥红,她眼眶跟着红了起来。 陆承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很好。” 就这时,张嬷嬷过来。 “五公子五少夫人正好都在,老夫人有请。” 陆承珝:“何事?” “五少夫人知道的,老夫人做主将孟表小姐许给五公子为妾一事。”张嬷嬷笑着看向苏心瑜,“五少夫人,您看哪一日让五公子纳了孟表小姐合适?您是正妻,您说了算。” “什么?”陆承珝嗓音发冷,“我何时要纳妾了?” 苏心瑜冷笑:“我说了算?” “回五公子,纳妾一事是老夫人做主的。”张嬷嬷说着,再度看向苏心瑜,“五少夫人,老夫人说了,您是五公子的正妻,旁人动不了您的位分。” 说罢,抬手做请。 “嬷嬷先回,我与娘子等会过去。”陆承珝清冷下令。 “是。” 张嬷嬷退下。 等张嬷嬷走远,陆承珝问:“何时提起的纳妾之事?” 他怎么不知? “你回大理寺当值那一日,祖母寻了我,她要我大度些。” 苏心瑜垂了眼眸。 “你怎么不与我说?” “那日你不在,回来也晚。其实与你说了,又有何用?祖母的意思,你敢违抗么?当初你也不想娶我的,还不是娶了?” 陆承珝气笑了:“我不想娶你,那时的我有力气反抗么?” “那就对了,那会的你没力气反抗,如今的你就算有力气反抗,祖母的意思,你也不敢忤逆。” “我不会纳妾,也敢忤逆祖母。”陆承珝表态,嗓音温和不少,“你该等我回来,哪怕第二日与我说也成。” 那日当值遇到棘手案子,连夜审讯,故而未能及时归家。 也正是那一日的后半夜,她逃了。 如今想来是祖母逼她大度在前,她这才逃了。 心头涌起怜惜,手揽住她的后背,将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苏心瑜一双眸子控制不住地渐渐泛起水雾。 “分明是我冲喜在前的,那会你都快死了,孟茹玉口口声声说爱慕你,她怎么不给你冲喜?” “是我陪你到处寻医,如今师父的汤药起了作用,是我日日盯着你泡药浴。你能活下去了,她们又动了心思。” “陆承珝,你告诉我,我算什么?” 他将她拥紧:“你是我娘子。” “我本来就不想当你的娘子,我也不稀罕你的庇护,我就想着离开这个恶心的陆家。”她落了泪,“我不想再见你,是你偏偏把我寻回来。” 陆承珝略略放开她,温柔帮她抹泪。 实在是抹不干,薄唇去吻她的眼角。 苏心瑜吓住了,不敢呼吸,不敢动。 陆承珝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吻从眼角缓缓挪去了唇角。 苏心瑜要吓死了。 心肝肺俱颤,在梁州那会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觉袭来,似乎随时会丢了小命…… 情急之下,使出了吃奶的劲猛地推开他,手背用力擦了擦嘴皮子。 嫌弃擦得不够。 “呸,呸,呸!” 见状,陆承珝蹙眉:“……” 下一瞬,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头一低,强势的吻封住了她的唇。 “唔……混蛋……” 骂声很快被他咽下。 苏心瑜双手被迫折叠在她与他的身体中间,动弹不得。 唯有两条腿踢他。 却不想,他不为所动。 “呼吸……”她呜咽出声,“唔……呼吸不了……” 第195章 一人足矣 闻言,陆承珝这才放开她的唇,愉悦低笑出声。 这是苏心瑜头一回看到他笑。 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短促冷笑,此刻他的笑容仿若深邃的银河绽放起花朵,细碎的光亮在他眼眸里瞬间点亮。 一朵接一朵,千姿百态。 竟看呆了一瞬,原来他是会笑的。 且笑得那般好看。 待反应过来,气恼瞪他:“笑什么?” 陆承珝唇角仍旧微微上扬,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笑你傻。” 傻得可爱。 苏心瑜是真的恼了:“我哪里傻了?”她用手做着两人亲嘴的手势,“你那样亲我,害得我都不能呼吸了。” 陆承珝唇角缓缓绷起一条线:“怎会不能呼吸?” “虽然平时是用鼻子呼吸的,但那等情况下,真的不能呼吸了,我就是奇怪。”苏心瑜瞪他一眼,“都是你。” “你师父给你不少医书,咱们去翻翻?” “嗯。” 两人去了东厢房。 苏心瑜将房中所有医书都堆在了书案上。 两人一目十行地翻找。 很快,陆承珝寻到一条说法:“你看此处,说是初次接吻亦或经验少之人,会有喘不过气的现象,当然心情紧张也会导致。” “好你个陆承珝,你怎么就能喘过气?”苏心瑜将医书放书案上一拍。 “正常换气就成,你怎么不会?”他反问。 “那个时候还要换气么?”苏心瑜皱了眉,“怎么换气?” “要不要再试试?” 陆承珝莫名觉得将人寻回来是对的。 苏心瑜捂了嘴,小幅度摇首:“不要了。” 被他堵嘴时,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哪还敢换气? 微顿下,到底还是气恼,遂轻声问出口:“你为何亲我?” “夫妻不能亲么?”他又反问。 “能是能的。”苏心瑜垂了眼眸,嗓音很轻,“往后你若还想亲的话,轻轻碰一下就成了,不要那样那样再那样……” 好想逃。 逃了就不必被亲了。 陆承珝好整以暇盯着她渐渐泛红的小脸:“我哪样?” 就这时,张嬷嬷又过来:“五公子五少夫人,切莫让老夫人久等了。” 她回到锦华堂禀告后,等了许久,竟不见小夫妻过去,只好再跑一趟。 陆承珝扫了眼医书上余下关于接吻所描写的详细内容,心情很好地合上医书,拉了苏心瑜的手起身走。 “这就去。” “那就好,那就好。”张嬷嬷笑道,“等孟表小姐入住清风居,往后这个院子会热闹些。” 清风居到底还是太冷清了。 “我不喜热闹。” 陆承珝一张俊脸恢复了冷沉,清冷嗓音听得张嬷嬷不敢再言语。 三人到了锦华堂。 屋内,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身旁陪坐着两人,一人是二夫人孟氏,另一人是孟茹玉。 陆老夫人看向孙子孙媳:“可是在忙?” “确实在忙。”陆承珝淡淡道了一句。 孟氏侧身与陆老夫人道:“母亲,小夫妻也真是的,纳妾一事可是喜事,竟要请两趟,有什么事比喜事还重要?” 陆承珝不理会孟氏,顾自又与祖母道:“孙儿与娘子在忙功课。” 闻言,苏心瑜耳尖发热。 忙功课? 那样的功课? 这厮说这样的话,怎么面不改色的? 孟氏见自己被忽视,想着侄女入清风居后,大抵也会被轻视,再度开口:“孟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茹玉自幼懂事孝顺,懂得照顾人。承珝往后由茹玉照顾,母亲,您也好放心。”说话时,视线再度挪向婆母,“依我来看,日子还是母亲定下罢。” 哪轮得到让苏心瑜来定夺的? 连大喜的日子都要苏心瑜来定,往后茹玉岂不是要事事都看苏心瑜的脸色? 被人压一头的滋味可不好。 更何况茹玉为妾已是极大的委屈。 要她来说,应该将苏心瑜贬为妾室,再让陆承珝以正妻之礼娶了茹玉。 就在她如此想时,陆承珝冷声道:“既然是喜事,二伯母不妨将孟茹玉给了老二亦或老四。” 苏心瑜闻言想笑。 陆承珝的嘴巴是真厉害。 陆二陆四都是陆二爷陆二夫人的儿子。 孟氏闻言气了,食指指着陆承珝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你这小子……” 陆承珝淡淡又道:“二伯母倘若觉得不够喜气,大可以给二伯父也寻几个年轻貌美的妾室,想来二房往后的日子都能喜气洋洋。” 孟氏听得险些翻白眼。 “老夫人,姑母也是为了茹玉好,自然也是为了五表哥好。”孟茹玉压着嗓子端出温婉的模样来,“都是一家人,切莫为了茹玉伤了和气。” 陆老夫人这才打圆场:“好了好了。” “承珝啊,将茹玉给你,是为了多一个人照顾你,此为其一。” “其二,趁你如今情况还好,那就多生几个孩子,如此也好告慰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陆承珝道:“苏心瑜一人足矣,她能照顾我。” 她盯着他泡药浴,他都习惯了。 哪一日他泡药浴没苏心瑜看着,他还觉得不得劲。 “她总只有一个肚子,祖母的意思是多一人帮你生孩子,这还不好?”陆老夫人道。 陆承珝闻言蹙眉:“生孩子?” 孟氏趁机开口讥讽:“心瑜嫁进来已有九个多月了,到如今肚子还没动静。”说话时,含笑看向娘家侄女,“茹玉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哪像苏心瑜那般娇气。 “我家茹玉肯定能为你多多开枝散叶。”孟氏补充。 孟茹玉羞涩唤她:“姑母……” 陆承珝冷笑:“孟茹玉没资格生我的孩子。” “你!”孟氏直摇头。 若不是侄女看上她,今日她才不来此地受这份窝囊气,遂没好气地剜了侄女一眼。 孟茹玉只好端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来,瞧得孟氏一直拂着心口给自己顺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气疯了。 见孙子说不理,陆老夫人的视线挪向了苏心瑜:“心瑜啊,此事祖母早就与你说起过,今日你劝劝承珝。” “祖母,孙媳劝不了夫君一丁点。”苏心瑜直接道。 “为何?”陆老夫人皱了眉头。 既然如今逃不了,那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我冲喜有功,如今旁的女人想来与我分享一个夫君,我不愿!” 第196章 弄得害羞 陆老夫人一怔。 “妒妇。”孟氏指着苏心瑜开骂。 苏心瑜也不理会孟氏。 自从知道二伯父的嘴脸,她大抵也猜到了其妻的嘴脸。 “祖母,孙媳知道您是为了陆承珝的今后着想。”她对陆老夫人福了福身,“孙媳想站在自己的角度说一说,还请祖母允许!” 陆老夫人叹了气:“说罢。” 苏心瑜背脊挺得笔直,嗓音虽娇软,却不卑不亢:“身为女人,想要自己的夫君独宠自个一人有错么?” “孟茹玉爱慕我夫君,自我进门后我就知晓。可她只是单相思,我夫君对她丁点意思都没有。”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既如此,表小姐何不另觅佳婿,非得盯着我夫君一个有意思么?” 孟茹玉闻言伤心,嘴上却道:“我相信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的,五少夫人是怕我夺了你的宠爱么?” 陆承珝冷笑摇首:“话我撂下了,祖母二伯母,你们若敢将孟茹玉硬塞给我,当日我就把她送去乞丐窝。” 妾室等同私有财产,主人要如何处理,旁人不得过问。 一旦孟茹玉成了他的妾室,他可不止一个送给乞丐的手段。 闻言,孟茹玉浑身发颤。 孟氏起了冷汗,心道茹玉还是不嫁了吧。 但此刻受的窝囊气实在是忍不了,冷笑道:“你娘子嫁你九个月余,是她不会生,还是你不会生?” 陆承珝淡声:“老二老四早几年都成了婚,是他们不会生,还是他们的娘子不会生?” “你!”孟氏翻了个白眼,气息已然不顺。 得知儿子被迫纳妾一事的柳氏赶了过来。 “二嫂说的话,我可不爱听。”柳氏说着,对婆母颔首致意,而后又看向孟氏,“我这当母亲的都不急,二嫂急什么?还不如帮表小姐寻个男人为好,省得她一天到晚盯着我儿子。” 孟氏气得不行,起身就走。 走了几步,见侄女没有跟上来,转头厉喝:“还嫌不够丢脸?” 孟茹玉哭着跟上去:“姑母,我是真的心仪五表哥的呀。” “他算你哪门子的五表哥?”孟氏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孟茹玉转头不甘心地看了陆承珝一眼,这才追姑母的脚步而去。 屋内只剩下了陆老夫人、柳氏与小夫妻。 “不是我着急,是承珝你的身体情况如此,祖母也是为了你好,想着你们三房的产业或许可以因此保全。”陆老夫人长长叹息一声。 如今府中是长子长媳当家。 家大业大,事情就多,就杂。 为防止旁的几房说她偏心,她也只能出这个法子。 “多谢母亲。”柳氏道谢,“承珝心瑜圆房了,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好消息的。” “何时圆的房?”陆老夫人问,抬手示意他们都坐下。 柳氏先落座,坦诚:“何时圆的房,我还真不知,只能问他们了。” 陆承珝与苏心瑜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圆房一事上,到底心虚,苏心瑜半垂了脑袋。 陆承珝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神情平静。 陆老夫人见苏心瑜如此大抵是害羞,遂问孙子:“何时的事?” “这个……” 陆承珝一时不知编个什么日子。 倏然间,柳氏回过味来,快步走过去,抓了苏心瑜的胳膊,撸起她的袖子…… 少女白皙的手臂上嫣红的守宫砂尚在。 “还没圆房?”柳氏嗓音高了一个度,“你们就如此诓骗为娘?” “哪有诓骗?是母亲自己以为。” 怕再有事端,陆承珝不想再作逗留,一把抓住苏心瑜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混小子,给老娘站住。”柳氏喝道。 陆承珝与苏心瑜脚步双双一顿。 陆老夫人慈爱地问出声:“告诉祖母,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承珝不行?” 陆承珝:“……” 他的脸面不是脸面? 苏心瑜想说是她不行。 转念一想,她若不行,那孟茹玉真的要住进清风居为妾了。 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就这时,听得身旁的他说道:“我们喜欢慢慢来。” 苏心瑜忙不迭地附和:“对,我们喜欢慢慢来。” 见小夫妻如此,柳氏想到自己被诓骗了不止一次,忍不住问:“先前你们说亲了嘴了,莫不是也是骗我?” 对付自幼刁钻的儿子,她不得不多长个心眼。 “自是真的。” 陆承珝说着,大手扣住苏心瑜的下颌,薄唇很快亲了亲她的唇瓣。 虽是一触即离,但在场的陆老夫人与柳氏都瞧得真切。 连同同在屋内的下人们也瞧得仔细。 “呦呦呦……”陆老夫人朗声笑了。 她自然知晓自个这个五孙子大胆,没想到大胆到如此地步。 想来圆房是不远了。 下人们皆抿着笑意。 柳氏面上这才有了欣慰笑意:“这臭小子都把心瑜弄得害羞了。” 两人亲嘴的一幕,不光屋内众人瞧见了,连刚返回来的孟茹玉也瞧见了。 她手心紧紧攥着耳环,想借口寻找耳环,再来与陆老夫人说说,顺便求求陆三夫人。 哪里想到看到五表哥在亲苏心瑜的嘴儿…… 当即攥紧了耳环,转头跑了出去。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陆承珝与苏心瑜出了锦华堂。 锦华堂内,陆老夫人问三儿媳:“你怎么会以为他们圆房了呢?” 柳氏便将那日孙妈妈所见说了说:“……许是因此造成了乌龙……” 陆老夫人笑着摇头:“你也被诓骗了去,真有你的。” -- 是夜。 苏心瑜依照陆承珝白天的要求,住进了主屋。 由于她是在东厢房洗好过来的,遂直接坐去了床上。 陆承珝自净房出来时,就看到她乖顺地靠在床头看书,唇角弯了弯:“听闻孟茹玉连夜回了孟家。” “回去好,省得她每日瞧你,夫君也好省心。” 苏心瑜视线落在医书上,头抬也不抬。 “你不觉得省心?” “我与她没关系。”话语声未落,苏心瑜只见手上的书被他抽走了,“喂,师父安排的功课我还没看完呢。” 这几日不是逃就是在赶路回来,都耽误她的学习了。 “连日乘车劳顿,早些就寝。” 陆承珝上了床,单手拖住她的后腰将她放平在了床上。 两人的身体挨得太紧,又是在床上,苏心瑜心慌:“夫君是想圆房吗?” 第197章 你疼我疼 夏季衣裳薄,他掌心的热度熨着她的后背腰,惹得人心慌。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若有似无地挨着她,甚至她都能察觉他清冽的呼吸拂过她的颈子与锁骨…… 难道就因为她要逃,他就想把夫妻间该做的事都给做了? 这个无耻小人! 遂警惕地盯着他。 察觉她眼眸内惊慌警惕之意,陆承珝一怔,当即离开她一尺远:“今日才被揭穿,你就着急圆房?” “呃?”苏心瑜翻身坐起,“不是,你不想?” 陆承珝反问:“你很想?” 她若想,他可以考虑委屈一下自己。 苏心瑜唇角一抖。 领教过几次他的毒舌,此刻再与他拌嘴,也没什么胜算,遂重新躺下:“我才不想。” 她是真不想。 不想被亲,也不想圆房,就想着离开陆家。 目前来看,暂时逃不了了。 下次再逃,她得想个万全之策。 陆承珝跟着躺下,从床头取了扇子,手腕微动,熄灭了烛火。而后朝内躺了,缓缓给她扇风。 苏心瑜扯了毯子一角盖住了肚腹,感受着徐徐微风,正要惬意入眠,猛然间听得他说:“苏心瑜,下回你若再逃,我打断你的腿。” 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在黑暗中再度坐起身:“我想回东厢房睡。” “怕了?” 陆承珝平躺着,翘了个二郎腿,显然不打算给她下床的机会。 苏心瑜没瞧见他翘起的腿,一屁股挪去想要下床,却不想胸脯堪堪就撞在了他的腿上。 空气有一瞬尴尬。 本就是深夜,房中静得出奇。 陆承珝只觉得自个整条腿都僵硬了。 苏心瑜的面颊倏然发烫,往后挪了半屁股,嗔怪:“你翘个腿干嘛呀?” 那感觉让她羞恼,抬手就在他的腿上拍了一记。 “啪——” 声音颇响。 嘶的一声,苏心瑜的手掌僵住。 她用了力气打,此刻手心火辣辣的疼。 更要命的是,大抵是他的寝裤裤腿宽大,裤腿滑落到了腿根,害得她方才直接拍在了他的大腿上。 陆承珝坐起身,点了灯。 “手有没有事?”他捉了她的手,细细看她手心,红了,忍不住嗤声,“用那么大劲打人,知道疼了罢。” 苏心瑜轻声“嗯”了一声:“是挺疼的。” 陆承珝将腿伸到她眼皮子底下:“五指印在,你该当如何?” 苏心瑜皱了眉,抿了抿唇,悄悄按揉自己此刻还疼的手心,问他:“你疼吗?” 陆承珝面不改色心不跳:“你多疼,我便多疼。” “我帮你揉一揉?” 她伸出手,眼眸看他,以征求他的意见。 “你还是给自个揉罢。” “那我给你吹吹罢。” 苏心瑜看着他白皙大腿上的五指印,心里有愧,凑头过去轻轻吹了吹。 如此一动作,垂顺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教陆承珝瞥见了一抹令人心悸的白腻。 他只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适才娇软的身子撞到他的腿,此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画面竟微露在眼前。 修长的手指不可控制地攥紧了身侧的毯子。 清了清发痒的嗓子,伸手拉了把裤管,遮住了腿:“挨打一记,不妨事。” “谁让你拦着我,不许我回东厢房的?” 娇软的嗓音嘟嘟囔囔地小声埋怨。 “想去东厢房睡,说明你还想逃。” “没有。”她的嗓音拔高。 怕他瞧出她的神情,索性躺下了。 “当真?” 陆承珝盯着她的背影。 “嗯。” 她点了头。 陆承珝这才重新熄了烛火,躺下后,继续给她扇风。 苏心瑜咬咬牙。 这厮乃大理寺少卿,探案赫赫有名,要从他身旁逃走确实是难事。 下回她该逃往哪? 得空了买几本地理志瞧瞧,研究研究地势线路。 只是他怎么瞧出她还想逃的? 而今亲都亲了,再勾一把,希望如此可以迷惑他的理智。 念及此,她转过身去,睡到了他的怀里。 “苏心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陆承珝嗓音又低又沉。 “知道啊,你我是夫妻,你又下令让我必须与你同睡在主屋。既如此,你的出发点难道不是想要抱着我睡?最起码我长得比孟茹玉好看,腰也比她细呢。”她娇娇软软地唤,“夫君,你不想搂一搂么?” 陆承珝伸手捏住她单薄的肩头,将人推开:“我是觉得你会再逃,可不是为了抱你。” “呃?” “还有大热的天抱着睡,你不觉得热得慌?” “啊?” -- 眨眼到了八月。 陆承珝暂时没了性命之忧,陆家上下恢复了往日的“和睦”。 分家之事不在明面上提起。 几房之间勾心斗角之事,亦少了不少。 陆老夫人带着几位儿媳开始帮陆瑶瑶与陆初蝶择婿。 相对上门来相看陆初蝶的人多得险些将陆家门槛踏破,来相看陆瑶瑶之人却几乎没有。 初五这日,柳氏将儿子儿媳请到了静雅院,希望他们劝劝陆瑶瑶。 小夫妻到时,饭厅内已经摆好了饭菜。 孙妈妈帮陆瑶瑶开口:“今儿上午原本说好的,男方来相看。夫人小姐等了许久,到了午后,那人家才派人来说他们家公子临时有事,不来了。” “这哪是不来了那么简单?”陆瑶瑶气恼道,“那是打听到我面上有斑块,不想来了。” “不来正好,这样的男子,咱们瑶瑶也不要。”柳氏看向儿子儿媳,“你们说是吧?” 苏心瑜接话:“是,母亲说得是。”转眸与陆瑶瑶道,“你面上的斑块差不多没有了,何不放话出去?” 陆瑶瑶说出自己的想法:“嫂嫂,我是有我自己的打算。人岂能看中外表?先前看中我的那个人,后续还不是被陆初蝶勾了去。陆初蝶如今瞧不上他了,听说他转头寻了旁人。这种人只看着外表与钱财,我想选一个看中内心的好郎君。” “我支持你!”苏心瑜颔首。 “就是这年头,人都肤浅。” 承珝清冷出声,提醒他们社会的现状。 柳氏张罗子女儿媳用膳,轻声又道:“话是这个话,理也是这个理,现实便是现实。” 就是四房的人太让人看不惯。 孙妈妈帮自家夫人说出顾虑:“如今相看初蝶小姐的男子多,人一多,肯定能选出个极好的。如此一来,四房又得神气了。” 第198章 水花四溅 初九这日傍晚。 陆承珝当值归家,一回到清风居便去东厢房,与还在看书的苏心瑜道:“去临江楼用晚膳,饭后去看皮影戏如何?” “好哇!” 苏心瑜很快将书合上。 终于能看皮影戏了。 谁知道一出清风居院门,竟看到陆瑶瑶与陆炎策过来。 “哥哥嫂嫂。” “哥,心瑜。” 苏心瑜颔了颔首,轻声问:“你们过来是?” “我哥说去临江楼吃饭,饭后看平影戏。”陆瑶瑶作答。 陆炎策附和:“对。” 苏心瑜笑了笑,心道,她险些以为某人想与他单独约会来着。 也是,自从将她逮回来后莫名亲了她三次,即便如今夜夜睡在一起,他都没有丝毫孟浪之举。 如此怎么可能想着与她单独幽会? 也好,他心思单纯,她也乐得轻松。 最起码往后在再逃,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转念想到总算能看皮影戏了,心里还是高兴的。 四人乘车前往临江楼。 再次出乎苏心瑜意料的是,陆承珝所定雅间内已经有三人候着。 裴行舟、厉北辰与瞿翼。 已经多了两个人了,再多三人也无妨。 “小舅,厉公子,瞿公子。”苏心瑜礼貌打招呼。 “心瑜快来坐。”裴行舟拉开身旁的椅子,“这位置靠窗,可观夜色江景。” “多谢小舅。” 苏心瑜大大方方地坐去了裴行舟身侧。 陆承珝则坐到苏心瑜另一侧,身旁另一个位置让妹妹坐了,陆炎策则坐去了自家小舅的另一边。 “今日难得陆五请客。”瞿翼说着,视线竟落在苏心瑜身上。 陆承珝扫他一眼,开门见山:“你们三个年岁不小,也该娶妻了。舍妹去岁及笄,正寻婆家。”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 苏心瑜心道,原来是当兄长的着急妹妹亲事,将自个好友拉出来,给妹妹相看的。 陆瑶瑶:“哥,你说是请我吃饭,原是来让我看相的?” 裴行舟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是长辈,万不能成。” 厉北辰脑门上的疤痕忽然涨红了:“我也不成,我面上有疤痕,配不上令妹。” 瞿翼笑了笑,视线还是瞥过苏心瑜,这才道:“我志在四方,就想着游山玩水。再则你妹妹便是我妹妹,陆五,咱们还是喝酒罢。” 几方都无意,陆承珝也不再坚持,直接命酒菜上来。 饭后,陆炎策叫喊着:“皮影戏皮影戏,哥,咱们快去看平影戏,得寻几个靠前的座位。” “我不去了。”陆瑶瑶顿时没了心思。 兄长是怕她嫁不出去,特意请客给她介绍呢。 说实话兄长这三个好友都不错。 可她也有自知之明,特别是先前长过斑块,如今就算很淡了,还是会被人介意。 即便他们之中有个人瞧上她了,往后说起来,是兄长介绍的。若是被陆初蝶知晓,搞得她像是嫁不出去一般,定然被她笑话。 陆承珝看向苏心瑜:“我先把瑶瑶送回府,咱们再出来看?” “算了,我也不想看了。”苏心瑜笑了笑。 往后等她自由了,她一个人也是可以看的。 裴行舟瞧出苏心瑜的落寞来,温润道:“是小舅的不是,先前就说要请你看皮影戏。” 苏心瑜道:“小舅忙生意,再加寒州的生意才起来,这半年小舅来回寒州两趟了,哪有空看皮影戏?” “往后就有了。” “往后我若想看,再寻小舅罢。” “也好。”裴行舟应下。 “啥意思,啥意思?”陆炎策嚷道,“都不看了?” “你们若去看,我可以把瑶瑶小姐送回陆家。”厉北辰原本老大的嗓门刻意压低了。 “多谢厉公子好意,我与嫂嫂要回去了。” 陆瑶瑶挽了苏心瑜的手,姑嫂俩双双登上了马车。 陆承珝只好带陆炎策也上了马车。 看陆家车子远去,裴行舟冲瞿翼嗤声:“你方才是不是还想说陆五的娘子便是你的娘子?这一餐饭下来,就你的视线一直在心瑜脸上。瞿翼,连我都发现了,你觉得陆五发现不了?” “你快别说了。”瞿翼道,“我走南闯北几年,就没见到比她还美的女子。” “嫂夫人是美,也架不住你这般看她,咱们四个的情谊还要不要了?”厉北辰也开口。 瞿翼辩解:“我就是看看,我又不说。” 他已经够尴尬了。 席间与陆承珝对视上几眼,都是他偷摸瞧苏心瑜之时。 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去瞧苏心瑜。 这样娇柔的女子,他确实很喜欢。 可这是朋友的妻,他也只能看几眼,心里啥想法,压根不敢往深了想。 -- 陆承珝与苏心瑜回到清风居时,夜已深。 “我先回东厢房洗漱。”苏心瑜道了一句。 “也好。”陆承珝提醒她,“记得来主屋睡。” “嗯。” 苏心瑜应了,回了东厢房。 等她洗完去主屋时,主屋内无人,净房有水声传出。 才将外衫脱下搁在架子上,她听见净房内的某人喊她:“苏心瑜,进来帮我。” 闻言,苏心瑜想到今晚他喝了不少酒,遂疾步过去推了净房的门。只见屏风后的浴桶中坐了个人影,正扶着额角。 “你怎么了?”她问。 “不知是喝酒的缘故,还是身上之毒发作的缘故,站起身来,竟腿软。” “那我去帮你喊寒风他们,我扶不动你。” 苏心瑜脚步朝外。 陆承珝急忙喊住她:“你搭把手就成,此刻我只是在水中站不稳,跨出浴桶便好了。” “哦。”苏心瑜只好绕去了屏风后,刻意不去看浴桶内的他,先去一旁的木架子上取了块大棉巾。 打算他站起身来时,将大棉巾给他围在腰间。 “我先扶你,你另一只手也可以撑在浴桶边上,慢慢来,不能急。” 她尽可能柔声说着,哪里想到她伸手去拉他时……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浴桶内。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陆承珝,你干什么呀?”苏心瑜抹了脸上的水,身上的寝衣全都湿透。 素白的寝衣遇水,立时变得透明。 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往她身上挪。 苏心瑜低头瞧了眼自己,当即伸出两根手指去戳他的眼。 “啊,登徒子!” 第199章 娘子乖些 陆承珝抬手拢住她的手一按,眨眼将她整个手都裹在他的手心。 苏心瑜一怔,忙不迭地伸出另只手。 却不想手指还没伸出,又被他抓住。 陆承珝单手扣着她的两只手腕,嗓音清冷悦耳:“想戳瞎我?” 分明是适宜的水温,此刻莫名热了起来,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发热。 “谁,谁让你看……”苏心瑜垂了眼眸,“看我的……” 哪承想他就这么亲了过来。 “唔……你……” 苏心瑜心慌,身子往后躲,脑袋往后仰。 眼瞧着她的后脑勺要撞到浴桶,陆承珝反手挡在了浴桶壁上,少女的后脑勺堪堪就撞在他的手心。 心跳如鼓,苏心瑜本能地不想这样被亲。 又是在净房浴桶内,又是如此暧昧的场景,他又没穿衣裳。而她身上虽说穿着寝衣,此刻与没穿也差不多了。 耳尖发烫,面热得更难受,很快又呼吸不畅,慌乱呜咽出声。 陆承珝察觉,半阖着眼皮,微微放开她的唇,提醒她:“换气。” 他的脸就在眼前,与她只半寸的距离。 她不敢大口呼吸,才小口换气两回,又被他堵住了嘴:“唔……” 漂亮的眼眸瞬间瞪大。 “娘子。”陆承珝呢喃出声。 这样的场景,他唤她娘子,破天荒地带了温柔缱绻的味道。 “嗯。” “娘子乖些,闭上眼。”陆承珝嗓子干涩,压低嗓音,“你听我的,不会窒息。” 他的气息太近了,呼吸从她的脸上缓缓拂过,心尖跟着颤抖,似乎被麻痹了一般。苏心瑜深知自己逃不了,又怕腿一动,碰到不该碰的。 遂只好僵硬着身子,认命地闭上了眼。 陆承珝半抬了眼皮,见她如此模样,似乎有视死如归的意味,遂再度放开她,循循善诱道:“我转头换姿势,只要短暂离开你的唇,你便可趁机换气,可懂?” 傻姑娘一个,他真怕她憋气把自己给憋死了。 他的唇就压在她唇边,嗓音又低又沉,苏心瑜略略点了头,丝毫不敢睁开眼。 细密的吻落下。 她的身子颤了颤。 也不知吻了多久,她知道他应该是彻底放开了他,因为水波荡漾开,他显然往后坐了,她才敢睁开眼。 “你不是说腿软么?” “确实腿软,所以一直坐着,此刻好多了。” 陆承珝心情很好。 “那我要起了……” 就是身上衣裳都湿透了…… “你且等等。”陆承珝对外喊,“去寻琴棋亦或书画,帮少夫人再拿一套衣裳来。” 屋外传来寒风的应声:“是,公子。” 片刻之后,净房的门被敲响,来人并不入内,只道:“姑爷小姐,衣裳已经放在床上了。” 听声音是琴棋的。 陆承珝:“好。” 方才也不知被亲了多久,苏心瑜的脸一直很烫,此刻渐渐平复些许,竟听得外头传来说话声。 琴棋:“我家小姐方才沐浴过,怎么又要拿衣裳?” 寒风:“叫你拿衣裳就拿,哪那么多疑问?” 琴棋:“你也不知是为何吧?” 寒风:“我若知道,公子非杀了我不可。” 琴棋:“姑爷小姐此刻双双在净房内,还要拿干爽衣裳,我用脚趾头都知道了,咱们快要有小公子了。” 寒风:“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两人的对话声渐渐远去。 净房内,苏心瑜的小脸倏然就烧着了。 陆承珝唇角微勾,捏了捏她的脸蛋,温声:“你先起。” “我不。” 她万不敢先起。 “你不起,那我起。”陆承珝说着,哗啦起身。 苏心瑜连忙捂了眼,跟着站起。 “出息。” 陆承珝低笑,长臂一伸,扯过大棉巾围在她身上,另一只手勾到寝袍往自己身上披。 苏心瑜紧紧闭着眼,抓紧身上披着的棉巾,倏然听到他跨出浴桶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他开了净房门出去。 她才敢睁开眼。 片刻之后,见他寝衣寝裤已然穿得妥当,手上捧着她的衣裳进来。 “衣裳搁在这。”陆承珝拿出一块干净棉巾,搁在衣裳边上,“身上水分擦一擦,我回房。” 言外之意,她更衣时,他不会在。 说罢,出了去,关上了门。 苏心瑜这才拍拍此刻还发烫的脸蛋,缓缓解下已经湿了两角的大棉巾,小心翼翼地跨出浴桶。 脱衣时,心跳还是忍不住变重。 好一片刻才将身上的湿衣裳全都脱下,抹干肌肤,穿上干爽的衣裳。 等她回到卧房时,就看到地上堆着一件微湿的寝袍。 是他的。 闲闲靠在床头的陆承珝见她脚步慢吞,忍不住戏谑:“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苏心瑜挪步走到床边,想说什么,到底没说。 爬上床,无声朝里躺了。 陆承珝蹙眉,轻声解释:“今夜是我莽撞了,想着你能把自己憋死,就教教你。” “哦。” “你我是夫妻,这是很正常的事。” “哦。” 苏心瑜嘴上应了,心底忍不住腹诽,先前他说过—— 至于情爱,免谈。 所以他就是个无情的人。 而她因为是他的妻,他便想做夫妻间该做的事,却无情爱无关。 这个小人。 忒无耻了。 她得逃! -- 翌日初十,陆承珝正好休沐。 苏心瑜在主屋用了早膳,便回东厢房看书。 琴棋将主屋内两位主子换下来的衣裳交给了浣衣院的婆子,而后来到自家小姐跟前。 “小姐昨儿一开始换上的寝衣为何湿了?是姑爷欺负小姐了?” “提起他就来气。”苏心瑜不想多说,“你帮我把书画寻来。” 琴棋很快将书画领了过来。 苏心瑜压低声:“你们看何时咱们再走?” 书画愁眉苦脸:“小姐,如今怕是一时半会是真的难逃了。” “为何?” “奴婢夜里好几日发现闪电他们交班值守,显然是小姐先前逃过,姑爷下了令。还有就是奴婢的屋子被他们盯得也紧,生怕奴婢又将小姐带出围墙。” “岂有此理?”琴棋恼了,嗓门颇响。 苏心瑜竖起手指,示意她小声,一抬眸,就将窗外走来一人,正是陆承珝。 她忙示意两名丫鬟各自去忙,自己则引出屋门:“夫君有事要出门?” “前院有事,事关瑶瑶,你我过去一趟。” 第200章 美满之事 “哦,好。” 苏心瑜便随他去了前院。 他们到时,正厅内热闹异常。 陆老夫人指着陆初蝶身旁坐着的年轻男子与众人介绍:“这位阮公子与咱们砚书是同届进士,他们如今皆在翰林院当值。” 阮钧见又有人到来,忙起身。 原本是该四房的人向他介绍来人是谁,陶氏不吱声,陆砚书与陆初蝶也不开口介绍。 阮钧在放榜时见过陆承珝,也记起当时陆承珝身侧站着的少女就是眼前所见。 当即作揖见礼:“下官阮钧见过陆少卿,见过陆少夫人。” 陆承珝抬手虚扶:“快起。” “多谢少卿。”阮钧笑容满面。 他这番举止,令四房的人惊愕, 陆砚书更是不明白他们这些新进翰林院的翰林,压根没有机会去与旁的官员会面,这个阮钧是如何认得陆承珝的? 难道就因为陆承珝破案名声极大之故? 不可能。 一介书生,哪有空闲去了解什么疑难案件? 倏然,陆砚书心底冷笑,想到一个可能性。那便是陆承珝先前命不久矣的名声实在太大,大到阮钧也认得他,完全可能。 陆老夫人慈爱笑道:“都坐罢,承珝心瑜快坐,阮公子也坐。” 几人先后落座。 “祖母唤我们过来是为何事?” 陆承珝淡淡整了整袍子,眼前的情况,想来是这个阮钧相中了陆初蝶。 四房此刻大张旗鼓的模样,大抵对阮钧很是满意,想将亲事给定下来。 至于为何叫上他们,想来就是为了羞辱。 果不其然,就看到母亲与瑶瑶也被请了来。 见陆瑶瑶面上仍旧戴着面纱,陆初蝶轻轻嗤笑一声,倒也不说话。 母女两人对陆老夫人见了礼,也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 与陆承珝所想那般,柳氏也想到了此刻将她们喊来的目的,遂直接问:“母亲,今日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陆老夫人含笑道:“趁着今日休沐,我就想着大家年轻人都见见。至于为何请了你们三房四房过来?主要想说,初蝶相中了如意郎君,瑶瑶也该加把劲。” 闻言,苏心瑜瞥了一眼阮钧,唇红齿白,果然长得还算不错,怪不得陆初蝶会瞧上。 此刻瞧陆初蝶的模样,大抵想着要羞辱瑶瑶了。 再加上孟茹玉一事,孟氏更是想将气出到他们头上。 勾心斗角的事又来了。 陆初蝶娇俏着笑道:“祖母,您这么说,孙女要羞了,瑶瑶她大抵会难受。” 孟氏也笑着道:“是啊,母亲,我觉着还是让三嫂与瑶瑶回房为好。” 一个毁了容貌,面上有斑块的女子,还不如回房躲起来。 陆瑶瑶闻言,攥紧了手帕子。 就这时,阮钧惶恐起身,对着陆老夫人拱手:“还请老夫人见谅,在下并未属意初蝶小姐。” 陆老夫人一怔:“什么?” 孟氏拔高嗓门,“那你是何意?” 阮钧开口:“晚辈来陆家,是为结识大理寺少卿陆大人。实不相瞒,在下打听到陆少卿有位亲妹妹正在择婿,我就想若能娶少卿妹妹为妻,堪称美满之事。踌躇几日,那日鼓足勇气寻来,恰好在陆府门口,听闻陆初蝶小姐提起说陆少卿是她兄长,故而在下今日特来拜访。没承想,原来初蝶小姐是陆六公子的亲妹妹。是我没说清楚,造成如此大的误会,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深深作揖。 他是真没想到。 方才到了之后,才听陆砚书介绍陆初蝶是他的胞妹。 陆初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尖锐了嗓门:“阮公子可知陆瑶瑶面上为何戴面纱?因为她的脸丑,上头长了斑块,无人要她!” 那日一见,她被他的容貌吸引。 她抛开那么多相中她的青年才俊不要,想着与兄长一般在翰林院当值的应该也有出息。 哪里想到此人竟然是奔着陆瑶瑶来的。 “初蝶,阮公子瞧不上你,那是因为他没眼光。”门口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声音的主人边走边说:“你我早就相识,初蝶,你还是选我罢。” 正厅内所有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陆初蝶眸光一缩:“你来作何?” 陆瑶瑶的手帕子更是攥紧。 见状,苏心瑜压低声问她:“怎么说?” “嫂嫂,便是此人,先前与我关系好,后被陆初蝶勾了去,当时我脸上落了斑。”陆瑶瑶压低声。 武振跨步进了正厅,对陆老夫人、柳氏与孟氏见礼:“老夫人,三夫人,四夫人。” 陆初蝶脑筋一转,想到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武振,你先前思慕我家瑶瑶,既如此,你与她可重修旧好。”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阮钧看陆瑶瑶的眼神便不同了。 就在陆初蝶以为心计成功时,苏心瑜开口道:“我家瑶瑶素来怕生,这位公子既然是为初蝶而来,想来与初蝶关系亲厚。” 武振不认识苏心瑜,只觉得眼前说话的少女貌若天仙,声音亦好听得紧,也不管她说什么,点头称是便是了。 更何况,他确实是为陆初蝶而来。 谁让陆初蝶始乱终弃,如今要择婿了,他偏不让她如愿。 苏心瑜又道:“瑶瑶身为未出阁的姑娘家,相对初蝶这段时日每日相看不同的男子,我家瑶瑶可不曾相看过一个。” “苏心瑜,你这是何意?”陆初蝶拔高嗓门。 “我所言是实话。”苏心瑜展颜一笑,“难道有错?” 孟氏沉声与柳氏道:“三嫂,管管你儿媳,长辈都在,哪有她说话的份?” “母亲尚未说什么,四弟妹,此刻是小辈们在说,就让小辈们说罢。”柳氏说着,咳嗽几声。 陆老夫人出声:“孟氏,你是许初蝶说,不许心瑜说?” 孟氏只得闭了嘴。 苏心瑜起身,与阮钧道:“你是为陆瑶瑶而来?” 阮钧颔首:“正是。” “瑶瑶面上有斑,这才戴面纱,你还愿意为她而来?”苏心瑜又问一遍。 阮钧拱手,郑重道:“是,尚未谋面之前,我就打定主意为她寻上门来,此刻亦不变初衷。” 苏心瑜转眸问武振:“你是为陆初蝶而来?” “是。”武振点头。 苏心瑜朗声道:“既如此,当年瑶瑶面上为何会落斑一事,该拿出来理论理论了。” 第201章 说出真相 武振抢着开口:“我先声明,此事与我无关。” 苏心瑜佯装吃惊状:“你这么说,听着像是你知道此事与谁人有关?” 武振先是瞥了陆初蝶一眼,后很快垂了眼眸:“我不知道,我只是说明与我无关罢了,断无旁的意思。” 陆瑶瑶站起身来,行至苏心瑜边上,目光却是紧紧盯着陆初蝶。 “陆瑶瑶,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陆初蝶此刻是百般不爽。 自己看中的男子竟然是为旁人而来。 分明知道陆瑶瑶面容被毁,此人竟然还坚持。 傲气此刻全变成了怨气,恨不得眼前的陆瑶瑶再变得丑陋些。 苏心瑜拍拍陆瑶瑶的胳膊,轻声道:“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若再畏缩,真相不知也就罢了,今后你当如何?” 陆瑶瑶深知苏心瑜说言的深意。 自从长了斑,有陆初蝶这个大喇叭在,京城贵女圈子中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面上有斑一事。 贵女们都知道,那么她们的兄弟也基本都知道了。 此刻她若再似以往一般任由陆初蝶欺辱,那么今后似阮钧这种寒门子弟也都知道了,那她今后真的难寻夫婿。 嫂嫂的意思,她明白得透彻。 心里一面感激此刻嫂嫂为她出头,一面对自己说,要强硬些,不能再被路初蝶牵着鼻子走,不能再被她欺辱。 念及此,遂朗声道:“祖母,诸位,我面上的斑块来路有蹊跷。那日是初蝶约我一道出去游玩,我才被毒马蜂蜇了,此后面上落了斑。” 陆老夫人看向柳氏。 柳氏开口:“母亲,确实是毒马蜂,当初让太医瞧过。” “毒马蜂原本毒性并不能导致人的肌肤落下斑块,而瑶瑶如此,是被下了毒。”苏心瑜帮忙补充,“有人在毒马蜂的尖刺上抹了毒,这才如此。” “你们姑嫂俩什么意思,是在说我下毒?”陆初蝶气不打一出来,“我约她出去玩,她若出事,你们头一个怀疑我,我会那么傻么?” 苏心瑜笑了笑:“你不傻,所以在毒马蜂的尖刺上抹了毒,等事发后,你大可以推脱说那个季节本就有蜜蜂马蜂之类。可惜的是,你忽略了一点,你们游玩之地,鲜少有马蜂。除非有人故意将马蜂放在那,就等着瑶瑶凑过去。” 陆初蝶食指指着,气抖着:“苏心瑜,你嫁不了我哥,就把气出在我身上。” 苏心瑜一噎,噗哧笑了:“我还要庆幸与你哥的婚事作废,如今与夫君日日相处才知真正适合我的是谁。再则,我如今可是你五嫂,我怎么可能有气撒你身上呢?当然,马蜂一事,咱们还是该说出个非曲直来。做错事,及时改正,对么?” “我做错?证据,证据呢?”陆初蝶尖叫。 苏心瑜清浅道:“证据便是,当年你瞧上了武振,而当年的武振偏偏心仪瑶瑶。她就心生一计,想着毁了瑶瑶容貌,如此武振就会瞧上你了。如你所计划的那般,毒马蜂成功蜇到了瑶瑶,后续武振与你的关系确实也算不错。” 陆砚书开口:“心瑜,不管是初蝶还是瑶瑶,眼下都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如此言说,搞得她们皆与人有私情一般。” “六弟此言差矣。”苏心瑜淡声,“武振心仪瑶瑶那会,瑶瑶压根不知男女之情是啥玩意。不过,六弟所言倒是提醒我了,初蝶早慧得很呢,否则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孟氏听得来气:“苏家女,谁允许你这么说话?” “我儿媳难道有说错?”柳氏沉声质问。 “好了,好了。”陆老夫人蹙眉问,“苏丫头,可还有更直接的证据?” “她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陆初蝶冷声道,“无非就是把脏水全都泼我身上。” 陆承珝淡淡开口:“你们也不看看苏心瑜是谁的娘子?” 言外之意,他擅长探案,跟在他身旁的苏心瑜耳濡目染,自然也会。 事实是如此,苏心瑜确实有天赋。 “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孟氏气得不行,“倘若拿不出,此事我要闹到公爹与国公爷那去理论理论。” 苏心瑜转向陆承珝:“初蝶到底是夫君的堂妹,将她捉去大理寺审讯不妥,但武公子作为当事人之一,倒是可以去大理寺一趟。夫君,你觉得可以么?” “可以。” 陆承珝想笑,憋住了。 这个苏心瑜,不光有天赋,还很会利用人。 她不光有此天赋,更有医术天赋。 至少在瑶瑶斑块一事上,他先前都没能想到是被人下毒所致,而她却想到了。 不仅如此,她还帮忙在神医那要了祛斑露。 心思更是细腻。 武振闻言,顿时慌了。 他若被带去大理寺,今后要走仕途必会有影响。 当即作揖道:“事发时,是初蝶说想不想看滑稽猪头,我说想。彼时我压根没想到,她是要将瑶瑶的脸变成猪头。” 闻言,陆瑶瑶目色一厉:“武振,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八道,你先前说今后会嫁给我,如今道理每日相看郎君。”武振大声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我要把当时的事全都说出来。” 陆初蝶急了,她看向阮钧:“阮公子,你别听他的,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与他没有过去。” 阮钧温声:“初蝶小姐莫急。” 陆初蝶尚未透一口气,却听得阮钧又道:“我是为瑶瑶而来,初蝶小姐之事,在下听过就算。” “娘,哥,你们快说说。”陆初蝶只好看向母亲与兄长。 此刻的情况下,孟氏与陆砚书唯有一声不吭。 武振恭敬朝陆承珝与苏心瑜作揖,希望他们不要将他送去大理寺。 而后继续道:“陆初蝶说完那句话,就打开了一个琉璃瓶,将里头的几只马蜂放了出来。” “当时我还问她,你想用马蜂蜇人不成。她说不过小小马蜂罢了,等瑶瑶脸上的肿消了,事情就过去了。我还问她,怎么确保瑶瑶会被马蜂蜇了。她说瑶瑶用了她送她的香粉,那香粉的气味是马蜂喜欢的。” “后来,我果然看到瑶瑶被蜇了,面部顿时发肿。再后来,听说她被蜇的部位落了斑。” 第202章 凶手派来 苏心瑜坐回陆承珝边上:“好了,看来真相大白了。” 陆老夫人沉了脸,沉了声:“孟氏,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是儿媳的不是。”孟氏连忙起身躬身道,说着,拉了一把女儿,让她向祖母认错。 陆初蝶低垂了脑袋:“祖母,是孙女玩心太大。” “你们最该致歉的是瑶瑶。”陆老夫人道。 陆初蝶僵硬着身子,就是不肯向陆瑶瑶道歉。 “就是你害我在先,此刻道歉又有何用?”陆瑶瑶才不稀罕获得陆初蝶的歉意。 更何况这种女子的歉意是虚假的。 相对她这段时日以来受到的嘲讽与冷眼,小小歉意算得了什么。 陆初蝶哼声道:“我就是不道歉,你能奈我何?即便阮钧瞧上你又如何,你的脸毁了,就是丑!” 说着,她笑出声,她还是赢了。 都是陆家人,难不成陆承珝还敢把她关去大理寺的大牢内不成? 她又没有害人性命。 今日一个阮钧瞧不上她,她还瞧不上他呢。 小小寒门子弟,不就张了张俏脸罢了。 大把的世家子弟供她挑选,只要没有陆瑶瑶与她相争,她不亏。 就这时,陆瑶瑶看向苏心瑜:“嫂嫂,我该不该将面纱摘下?” “摘,总要摘的。”苏心瑜温声道。 陆老夫人劝:“瑶瑶,咱们考虑考虑。” 好不容易有青年才俊为瑶瑶而来,万不能被瑶瑶的脸给吓回去。 “祖母,孙女有数的。” 陆瑶瑶笑了笑,指尖捏住面纱缓缓摘下。 在场之人全都看清了,陆瑶瑶先前的斑块如今不见了踪影。 “没了?”陆老夫人惊呼,“没了!” “还真没了。”武振细细瞧了眼,“肌肤好像还比先前好了。” 如今陆瑶瑶的样貌瞧着比之陆初蝶更胜一筹。 陆初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去掉的?” 那毒药她分明细细抹了的。 “那就不劳不关心了。”陆瑶瑶高兴靠去苏心瑜身旁,“嫂嫂,往后我不用戴面纱了。” “嗯。”苏心瑜颔了颔首。 如此一来,上陆家来给陆瑶瑶说亲的人,想来会比给陆初蝶多得多。 阮钧瞧了眼陆瑶瑶的脸,很快垂了眼眸,偷偷又瞧一眼,俊脸缓缓爬起一层红晕。 这时,陆承珝拱手对陆老夫人作揖:“祖母,既然瑶瑶斑块一事清楚,那么陆初蝶该承担些什么。” “事发时,她到底还没及笄。这样吧,就由你四叔四婶给瑶瑶多出一份丰厚添妆。”陆老夫人转眸看向孟氏,“等瑶瑶出阁前,你们四房尽快备好。” 所谓丰厚添妆,少说得要几千两。 身为国公府内的主子,出手不能小气。 孟氏顿感肉痛不已,只好硬着头皮称是。 陆承珝眼风一扫,挪向阮钧面上时,眼眸眯了眯。 阮钧开口:“还望陆三夫人与陆少卿能将瑶瑶小姐许配给我!” “此事再议。”陆承珝淡声,“瑶瑶随母亲回房去。” 陆瑶瑶颔首,扶起母亲,与祖母说了一声,便抬步而去。 陆承珝则将胳膊挪到了苏心瑜眼皮子底下,淡淡又道:“祖母,孙儿身体不适,也回去了。” “也好,回去多歇息歇息。”陆老夫人叮嘱。 他们便先后出了正厅。 走了几步,陆承珝捉了苏心瑜的手,带着她往静雅院方向。 “夫君,怎么?”苏心瑜压低声。 “等会再说。”陆承珝道。 苏心瑜只好不问。 进了静雅院,柳氏果然见到小夫妻过来,直接问:“是没瞧上阮钧,觉得瑶瑶面容恢复,今后能寻到更好的?” “这个阮钧有猫腻。” 陆承珝让孙妈妈看着院门口,自己则抬手示意母亲与陆瑶瑶随他屋内说话。 “有猫腻?”陆瑶瑶问出声,“哥,你放心说好了,我其实也没瞧上他。” “他倘若真的看上你了,随便打听之后,就不会将陆初蝶与你弄错。除非他压根没有打听,这才搞了这出乌龙。”陆承珝缓缓分析。 “他有说一句话,说是为夫君你而来,后来很快将话头落到了瑶瑶身上。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仔细琢磨却好像又有问题。”苏心瑜皱了眉,“夫君,你是想到什么?” “我怕的是他是刺杀我的凶手派来,专门来看我如今的现状。”陆承珝说出自己的猜想。 “夫君的现状如何,旁人不能仔细了解,除非成为一家人。”苏心瑜说着捂了嘴,“所以这个阮钧并非像外表那般和善。” 他方才才与瑶瑶见了一面,就求娶。 如此想来委实太急了些。 陆瑶瑶慌道:“所以他专门与我来相看,就是为了打听清楚我哥到底有没有性命之忧。” “毕竟九个月的期限早就过了,我还好端端活着,肯定有人急了。”陆承珝很是平静。 他很平静,柳氏与儿媳女儿却平静不了。 “那如今怎么办?”柳氏抓住儿子的手臂,“如今,你万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母亲放心,儿子吃过一次亏,不会再吃第二次。” -- 一刻钟后。 阮钧离开陆家,上了马车,直接去了一处幽静院子。 院中,有人将他领去了书房。 书房内用一扇屏风遮挡着,他瞧不见里头人物的容貌。 “事情如何?”里头有人问他。 “陆少卿果然破案能力超群,他如此,他的娘子也如此。今日短短时辰内,他们将陆瑶瑶被毒马蜂蜇得毁容一事给查了个清楚。” “让你接近陆瑶瑶,无非是想要知道陆承珝为何还活着,你可查出什么?”里头那人问他。 “查不出什么,只片刻陆少卿就说要回房歇息去了,可见身体并未大好。” “他狡猾多端,我若想要知道他如何还能活下来,唯由让你娶了他妹妹。只有成为一家人,他才会坦诚相告。当然他妹妹是个丑女,要你娶她,委实委屈你了。” 阮钧含笑道:“不委屈,今日我见到了陆瑶瑶的真容,面上斑块已然祛除。” 模样还挺娇俏客人,比陆初蝶可好看多了。 就是陆承珝的娘子果然天姿国色,谁人都及不上她。 “那就好。”里头那人刻意压着声音,“你小心行事罢。” “是,主子!” 阮钧拱手退下。 第203章 他可陪她 陆家,静雅院。 陆瑶瑶不满道:“去岁春季,陆初蝶害我落斑,彼时她确实尚未及笄。可事发时距离及笄,才一个月都不到了呢。” 苏心瑜眨了眨眼:“她比我年纪还大半岁?” 自己是去岁九月十五及笄的。 如此说来,陆初蝶与她同岁,不过比她还大半年。 陆瑶瑶颔了颔首:“可不是嘛,嫂嫂是九月的生辰对吧,我生辰也在九月,不过在九月底。”她亲热挽住苏心瑜的胳膊,“嫂嫂下个月是咱们的生辰月呢,咱们可以一起过。” “好呀。”苏心瑜微笑应下。 陆承珝一怔。 他知道她年纪不大,而今才深刻知道她与瑶瑶同年同月生的,竟还比陆初蝶小上半岁。 柳氏含笑道:“可以一起过,也可以分开过,关键是过得高兴。” 陆瑶瑶很快又气恼:“祖母要求四叔四婶添妆,我才不稀罕他们出的添妆。我面上的斑块去掉了,那是嫂嫂的功劳。没有那两瓶祛斑露,我这脸是彻底毁了。如今算是好了,倘若没好呢?哪是一点添妆就能抵消的?” 闻言,柳氏叹了气:“是为娘没用。” 三房的产业守得艰难不说,连带着子女也没被重视。 苏心瑜劝她:“不气不气,气到了自个,伤了自个身子,旁人又该高兴了,得不偿失的。” 陆瑶瑶点点头,很快笑道:“不过方才见到陆初蝶那惊愕的眼珠子,还挺痛快的。” 小夫妻与母亲、妹妹又说了片刻的话,两人回了清风居。 脚步一跨进院门,陆承珝温声开口:“本月十五中秋佳节,朝廷会放假一日,你有无想去的地方?” 他可以陪她。 “那可以去看皮影戏吗?”苏心瑜抬眸,十分期待地看他。 陆承珝忍不住摸摸她的发顶:“不能。” “那你问我作何?” “是我没说清楚,白天可以陪你去游玩……” 他的话尚未说完,苏心瑜打断他:“哦,你晚上另有约会对么?” 陆承珝睨她一眼:“中秋佳节,按照规矩,宫里会有宫宴。” “行罢,你到时候去参加宫宴罢。”苏心瑜想到什么,嘻嘻一笑,“夫君可不可以偷摸给我打包几只皇宫里的月饼出来。” 说着,舔了舔唇。 皇宫出品的月饼是啥滋味,她可没吃过呢。 原身在京城时,年岁太小,也不能参加宫宴,压根没吃过宫里的月饼。 “馋猫。”陆承珝顾自提步。 “不能吗?”苏心瑜跟上去。 “宫里的饭菜可要打包?” “能吗?”苏心瑜快步走到他跟前,漂亮的眼眸瞪圆了,咽了咽口水,“那就辛苦夫君把好吃的菜肴都打包回来,米饭就不用了。” 陆承珝屈指叩她天灵盖:“你说能么?” 哪有人参加宫宴还打包的? 再则他如此模样,像是会打包的人么? “大抵是不能的。”苏心瑜捂了脑壳,垂了眼眸,噘了嘴。 看到她白嫩的手背,陆承珝不禁摇首。 念及她与自个妹妹一般大,终于缓了语调:“但我保证你能吃到。” 闻言,苏心瑜扬起脑袋,笑盈盈地盯着他:“真的吗?怎么吃?” “苏心瑜,不是我说你,一提到吃的,你就犯蠢。” 酱肘子的事就不说了。 此刻就蠢。 偏生一双眸子又清澈得过分。 “是你说话云里雾里的。”苏心瑜笑嘻嘻拉住他的手指,晃悠他的胳膊,不自知地撒娇道,“那夫君说清楚嘛。” 陆承珝后背脊瞬间绷紧,嗓音竟暗哑不少:“进宫参加宫宴,依照我的品阶,可带一位家眷。” “我是你娘子,你打算带我去,对么?” “嗯。”陆承珝颔首,“方才想说的是白天去逛逛,傍晚时入宫赴宴。” “好!”苏心瑜欢喜应下,“夫君真好!” 陆承珝抽出手指:“马屁精快去看书罢。” “好嘞。” 苏心瑜快步轻快地往东厢房行去。 -- 八月十五,眨眼就到。 今日可以出去玩,晚上还可以参加宫宴,苏心瑜行得特别早。 早到身旁的陆承珝还躺着。 她便想悄然下床。 哪里想到陆承珝像是全身长满眼睛一般,她正要从他身上爬过,腰肢被他抬腿给拦住了。 “夫君醒了?” “被你吵醒。” 苏心瑜唇角一抖:“我动作很轻很轻,这还吵醒你?” 陆承珝心道,就她这举动,他还以为她要跑…… “作何起这么早?” “因为夫君要陪我逛街呀。” 陆承珝坐起身:“你很高兴?” “嗯,女孩子都喜欢逛街,我自然也是喜欢的。”苏心瑜这才顺利下了床。 夫妻俩穿戴洗漱后,去外屋用早膳。 他们用完早膳时,在屋门口守着的寒风探头道:“少夫人可知酥香斋的糕点极好吃,今日他们家的月饼肯定供不应求?” 苏心瑜:“真的吗?供不应求?” 寒风颔首:“嗯,而且得排队买。” 苏心瑜看向陆承珝:“夫君,我想吃。” 陆承珝便下令:“谁提起,谁去买。” 言外之意是寒风提起,得寒风去买。 “是,公子。” 寒风应下,正要离开,被苏心瑜喊住。 “买个十盒八盒的。” 寒风拧眉:“少夫人有所不知,一个人排队,只能买一盒。” 陆承珝淡淡问苏心瑜:“那么喜欢吃月饼?” “也不是,我想着今日中秋,买些好味道的月饼送人。”苏心瑜坦诚。 陆承珝施施然起身,再度下令:“冯虎守着清风居,其余人一道上街。” 排队买月饼去。 寒风高兴称是,拔腿去传消息。 两辆马车到酥香斋铺子外时,队伍已然颇长。 闪电速度快,取了铺子试吃的几块切开的小月饼,进了主子所在的车厢:“公子少夫人尝尝。” 苏心瑜吃了一小口,很快点头,忙不迭地下了马车:“快快快,咱们也排队。” 陆承珝没吃,仍旧坐在车内,不动。 车外,寒风冻雨惊雷闪电先后排好队,看琴棋书画过来,他们便让两个丫鬟排到他们前面去。 苏心瑜见陆承珝没下车,喊他:“夫君,快来。” 陆承珝无奈,只好落车随她一道排队。 真是见了鬼了,他竟然干上排队买吃食的事了。 第204章 逛街累人 才排到队伍里,苏心瑜转头看身后的队伍长了不少。 “看,你动作再慢些,就得排后头去了,到时候月饼不够卖,咱们就轮不到买。” 陆承珝没接话。 此刻光看排在他们前面的人,就有很多。 再看后头,有女子拎着丈夫的耳朵质问:“叫你早点起来,你非要上趟茅房才出门,世上就没有比你上茅房时间还长的男子了!” 那男子梗了梗脖子:“你不知道,陪你逛街得逛一整日,从清早逛到晚上,我不得浑身轻松的时候才出门么?” 此二人斗起嘴来,惹得众人皆笑。 陆承珝没心情再听再看,转回头去看前头还有多少人排队。 队伍还是老长。 也不知要排多久,反正他算是深刻领教陪女子逛街不是件容易之事。 大抵过了一刻多钟,将近两刻钟,终于轮到苏心瑜他们了。 “我们八个是一起的,要八盒月饼。” 苏心瑜比划了个手势。 店内伙计探出脑袋数了数人头,数到闪电时,问:“你们确定一起的?” “确定。”几人齐声。 伙计便取了八盒月饼出来,一一打包好。 苏心瑜转眸看一旁还有许多糕点,遂问:“这些也是限量排队买的么?” “这些不是,这位小姐若要,随时可买。”伙计回道。 苏心瑜又问:“可以尝尝么?” “自然可以。”伙计抬手做请。 苏心瑜拿了个签子,扎了一小块酥饼吃,很快颔了颔首。 陆承珝就见她在不同糕点前的试吃碟子前一一转过去,小嘴吃个不停。 委实头疼。 就这时,伙计已经打包好了八盒月饼,问苏心瑜:“小姐可挑好了?” “挑好了。”苏心瑜抬手一指,“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他的全都要,每样要……” 她算了算,“每样要六份。” 见眼前来了个大主顾,伙计扭头喊人来帮忙。 陆承珝悄然行至苏心瑜身侧:“你吃得完么?” “送人的,自然吃得完。”苏心瑜冲他扯了扯唇角笑。 真当她是吃货了。 她是在挑口味,挑味道好的。 送人又不能光是送一盒月饼,那也忒小气了。 不多时,苏心瑜掏了荷包付了钱。 八盒月饼,连同五种不同口味的糕点,每种六份,全都被送进了陆家车内。 看着车内颇多的盒子,苏心瑜想了想。 陆承珝再度走到她身侧:“打算回府?” “还没开始逛街呢,怎么能回去?”苏心瑜反问。 陆承珝:“……” 苏心瑜吩咐寒风他们:“一盒月饼五盒糕点,这样搭配算一份礼物。其中一份,你们帮我送去裴家给小舅,一份送去锦华堂给祖父祖母,再一份送去静雅院给母亲与瑶瑶,还有一份送去璟竹院给五叔五婶。” “余下的,月饼给我留一盒。旁的月饼与糕点你们全都分了,记得给冯虎留一点。” 寒风闻言高兴:“少夫人,您买这么多,自个只留一盒?” “一盒够了,我与夫君分着吃。” 她今晚进宫还能吃更好吃的呢。 寒风便让闪电与琴棋留在主子身旁,其余人随他送礼去。 一辆马车快速离开,苏心瑜随陆承珝上了另一辆车内,车子晃晃悠悠地行得缓。 行到成衣铺外,苏心瑜喊了停车。 “夫君,这是小舅的铺子,咱们去看看他在不在铺子里?” “嗯。” 小夫妻落车进了成衣铺。 掌柜早认得他们,热情相迎:“五公子少夫人,我家爷不在,在府中准备过节呢。” “不在没关系,我们看看衣裳。” 苏心瑜的眼眸很快被琳琅满目的裙衫吸引了过去。 “少夫人是我家成衣铺活招牌,这些新款,少夫人试试看。” 女伙计取了几套裙衫让苏心瑜试穿。 苏心瑜同意,扭头与陆承珝道:“夫君等会帮我看看哪套更好看,可好?” 陆承珝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脚步随她们去了试衣的里间。 陆承珝环视一周。 里间有布帘子围起,人可以在帘子后更换衣裳。一旁有几案与椅子,供客人歇息。 他坐去了椅子上。 还没什么逛街,他就觉得累。 想他日夜查案都不觉得累,此刻真是无言以对,可见逛街不是男子干的事。 就在苏心瑜换好一套衣裳出来时,他这才抬了抬眉眼。 “夫君,好看么?” “嗯,还成。” 苏心瑜便又去更换一套,出来又问他:“好看么,这套?” “嗯,也就这样。” “哦。” 苏心瑜又钻进了帘子后。 女伙计道:“五公子少坐片刻,少夫人慢慢试穿,我去端些茶水点心来。” 说罢,退下。 陆承珝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 才刚换了个坐姿,苏心瑜一掀帘子便出来,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领口:“夫君……” 陆承珝抬眸看去,只见她穿着条齐胸襦裙。 领子低不说…… 她难道不知自己长大不少,这样的齐胸襦裙穿着,不觉得羞得慌? “不成。” 如此模样的她,万不能教旁人瞧了去。 “你也觉得不好看?”苏心瑜低头瞧了眼自己,拿手挡着胸口,“我方才不知道伙计帮我拿了这样的裙衫,这领口开得也太低了些。” 不像是一般的齐胸襦裙。 感觉胸口的肌肤特别凉快。 “还是前面那两套好。”陆承珝清冷道。 “哦,那我买前面那两套。” 苏心瑜说罢,进了帘子后。 帘子微微晃动着,陆承珝的耳尖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不多时,女伙计端来茶水点心,复又出去,有拿了几套裙衫来。 “都是秋季新款,如今气候怡人,穿这样的裙衫最是舒服。” 她将裙衫送进了帘子后。 苏心瑜又试穿几套,最后选了其中三套裙衫出来。 在柜台结账时,掌柜问他们:“三套裙衫,那我就把账目记在我家爷的名下了。” “不必,我来付。”陆承珝拿出一张银票,指尖一勾,将方才那条齐胸襦裙勾了出来,“这条也要。” 苏心瑜见状:“……” 啥情况? 他不是说不成么? “好,一共四条。” 掌柜含笑收下银票,吩咐女伙计将裙衫仔细叠好放进锦盒,自个则找零。 端着锦盒回到车上。 苏心瑜忍不住问此刻已经闭眼假寐的陆承珝:“夫君为何要买这条齐胸襦裙?” 第205章 丝缕缠绕 “花色好看。” 陆承珝嗓音矜冷,眼皮不动一动。 “花色好看”苏心瑜打开锦盒,看那条齐胸襦裙,“你说的是刺绣吧” 陆承珝淡淡“嗯”了一声。 方才在铺子里,他乍看一眼,记得颜色搭配还挺不错。至于是什么刺绣,是否是刺绣让裙子花色好看,他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苏心瑜拎起裙 这个时候,他慢慢地往前爬了一点,想要爬出那浓郁的血腥味。虽然他喜欢杀人,喜欢闻着血腥味,但是他不喜欢闻自己的血腥味。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电话刚刚接通时候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太好。 见她一脸懵的模样,苏炽的怒气突然间就消了大半,觉得这样的她很是可爱。 现在,凤雪无尘想要取胜的话,他自信,在自己刚刚加入攻击之中的方法,一定能够或多或少的产生对自己的杀伤力的增强。 “这可是我找到的,我来打开,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宋宪直接伸手打开了布包。 哪一队的成员能够顺利到达指定的地区,最先按亮代表自己队的灯就算胜利。 亚林被顾轻歌的这个问题问的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她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正当他们这边开始聊起那天的事情的时候。那边祠堂那边也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凭着这登桥的人来看,帝离歌猜测这桥中央的人也绝对不会少。 未知是很低调的,低调的有些自卑,牧牧是被迫到达神学府的,这两个,一人安静,一人冷冰,许久不见了交流也不超过十句的那种类型,就是这些不到十句的交流,两人居然能默契达成了要成为一辈子的兄弟。。。 一边挥舞藏有毒击的花之鞭,罗丝雷朵一步步逼近耿鬼,它那攻击手法犹如一个舞者一般,并随着罗丝雷朵脚步落下,地面不断被点缀起无数绿意,在进攻之时,罗丝雷朵还在制造着青草场地。 此战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使用其他法宝秘术,而是都使用了雷电功法。 火村愣了一下后,表情立刻狰狞起来,如果说对熔岩队渗透最深的组织是哪一个,绝对不会是芳缘联盟,而是水舰队,同理,对水舰队渗透最深的,也是熔岩队。 “那幽若现在怎么样了”她后来差那宫人去问过,明明说幽若没事的,可是照他所说,幽若很危险吗 所以苏云凉闭关的这段时间它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留在了附近。 算起来,有多久没有见过师傅了呢不知道师傅青丝又长长了吗 “这老乞婆走到哪里也不忘炫耀她这件百巧寄仙梭!”就在金色巨梭没入五色漩涡的瞬间,离郑重不远处的一位身穿黑色长袍面色苍白的老者讥笑说道。 眼见黄昏临近。白离垂眸挽起了一向繁冗累赘的长袍。也将及到足底的长衫微微扎起。露出了里面修长有劲的长腿。那原本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风姿此刻多了份世外桃源的居家意味。 与此同时,沈轻鸿和童破天各自分立两旁,和苏云凉一起形成三角之势。 公主释放着桃花的眼神妙收,一脸冷冰冰,别说是容骁了,就连司梦绮都猝不及防。 李日苍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在金水门也只是伪装自己的和好而已。 司机低着头,声音也很低,他似乎总是心虚,明明做错事的并不是自己。 第206章 成为家人 苏心瑜尴尬笑笑,很快自问自答:“没关系,我都放在东厢房好了。” “同意。”陆承珝温润出声,“你是清风居少夫人,想如何装扮,随你喜好。” “当真” “嗯。” “多谢夫君!” 回到清风居,两人在主屋用了午膳。 饭后,陆承珝去了书房。 苏心瑜将笔洗给他送去,出了 黄三太奶这时说道:蒙受天恩,胡三太爷这次要委任你做一件大事,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你愿意做吗。 门吱啦一声开了,先前拓跋韶在这议事殿内,从未注意过这门开开合合的声音,但这次这声音却异常的刺耳,让他不禁心缩了缩,他抬起头朝前看去。 我怔怔然望着火苗,再次深思…虽然,凤隐总说,我沉思的模样就像是发呆的傻子一样。 他回头一看,居然是个孩子,再看看前面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怎么是好,。 韩母听完后感觉这个工作也比较体面,总比在工地强,而且将来找对象也比较方便,所以韩母是很赞同的。 军卡的尾气缓缓消失在空气中,基地的生活从未因某某的离开而脱离正轨。 他倒下去时的那一眼,悲凉入骨,何等凄哀与无奈…我心口愈发疼痛,泪意在眼底凝聚,莹润了眼眶。 离渊颔首,手揽在我腰间,脚下瞬间加速,清风卷起发丝,于空中起舞。 田川一边做着一边给她讲,尽量向他多介绍做饭做菜的知识,约十分钟的时间,一个肉炒白菜片做完了,他又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宋爵摇头,九儿发动卡宴离开了所呆的位置,她并没什么想休息的心思,既然宋爵也没什么要求就按照她的想法走吧。 嫘祖因为心疼黄帝,也不想告诉他太多烦心的事情。因为她见黄帝也是夜以继日地在为民操劳。为了不打扰事务繁忙的黄帝,嫘祖便自己想办法,帮大家解决遇到的困难。 龙星麟一楞,竟然是莘婉璃学姐,看这样子,莘婉璃学姐是想将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圣骑士们发出战吼,纷纷拔剑冲向吸血鬼的大军中,英勇杀敌,无惧死亡。 轰隆隆!就在花语凝和两只修罗接近那宫殿的时候,整个宫殿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同一时间,一股股无形的力量荡漾开来,直奔几人而来。 劈得宇悟德和赵长歌是龇牙咧嘴,不一会儿就求饶了。可王不归还未停止,就在上空用天劫给他们锤炼筋骨。 王不归歇斯底里的吼叫,可这没有改变他被送回的结局,而后王玄明朝他丢来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散发璀璨蓝光划破长空来到王不归手上,他看清楚这是一个蓝色水晶吊坠。 江枫的话铿锵有力,刘川不禁被说动了。但是刘川也不是傻子,他感觉江枫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劫的力量形成两只虚影的手,一只手是神之灵液,而一只手则是烧成液体的元石。 “难道说,碰上了拥有绝对防御的家伙”能够不被将真实伤害都给减免的,也只有传说中的专长绝对防御了。 咔!下一秒,薛峰已经闪到了一个镜像身边,右手紧紧扣在了他的脸上。 陆风帆到哪里都是祸害,看看吧,这才多久,就让夏敏这么疯狂的喜欢上了他,想到了刚刚他那让人热血沸腾的舞蹈,相信看到的人,没有不爱上他的吧,只是没有夏敏这么大胆的。 第207章 不能再亲 “嗯。”苏心瑜点点头,小声问,“方才他们都在看吗” “羞了” “也不是。”她的脸再度红了起来,“就是有点尴尬,还……”微顿下,终于承认,“好吧,是挺羞人的。” 她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看的,又看到多少。 不都说古人很矜持的么 这群人怎么不是这般 陆承珝低笑 方正也有些疑惑了,难道真的如那些人猜测的那般,主办方的后面是政府,是国王可是高台教在yn也算不上国教吧政府至于这么拼么 高三一班的教室人已走得差不多,天色微沉,透过走廊往下瞧,校园的马路间全是结伴去往食堂的学生。 “当然要赔!不仅是绿莲,还有腐虫草!”老头子说的理所当然。 “这段时间想要来看你的人倒是不少,但都被我们打发走了,至于比赛的事,若是羽王能调理好,这十进五的比赛,有很大争夺性,最后便是五进三的比赛了。”于东点头道。 她的身量本来就高,星炼足足矮了她半个头,被这一拎,几乎半个脚都离了地。 对于姒一弦这样一位高材生教师,林校长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本来是安排她带毕业班,但她说刚进学校还没有经验,想从一年级带起积累经验,林校长向来喜欢高学历又年轻有理想的老师,没有多考虑就欣然如了她的愿。 乐冰双拳握起,瞪着眼睛,双颊微微鼓着,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眼神还晃了晃。 巨大收获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是解气之后的舒畅,这次总算让佛门跌了一个大跟头。 这一吻天雷勾地火,湿热的吻己经来到她的胸口,短裙也己经被撩至腰间。 杜祁溪说着一套违和感略强的讲话,不知情者听到,说不定会以为这是哪个领导在年度工作会议上做总结。 不过也只是瞬间,林心中便平静下来,其实此场“交易”也算是公平。 只见这箱子里,同样放着五件瓷器,秦奋低头一瞧,好家伙,其中一件居然是明宣德年的釉里红波浪纹高足杯,这东西,现在在国内市场已经是弥足珍贵的存在了,秦奋一件都没见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 “不能再等了!”林雨心中呐喊一声,透明的火焰悄然布满了林雨全身。 他不想来找刘慧云,跟那种人,多说一句话,都需要极大的耐心。 韩东没接话,只看着对方。明显察觉随着逗留的时间变久,餐厅其它人看了过来。且随着夏梦抱孩子往这边走,更多人将之认出。 在吴庸的记忆里,玄门可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在修仙界颇具名望。可杨天真居然没有听过,吴庸不禁怀疑记忆的真伪。 一天,整整跑了一天。到傍晚时分,股份转让手续还没办好。到第三天早上,夏梦手里接近百分之二十五的振威股份,才到了韩东手中。这还因为两人是夫妻,很多事办起来比较方便的原因。 在这眼花缭乱中,他好似还听到了“嗤嗤”的画面转换声,这是石三生在之前达到一息万种时都没有过的声音。 “你刚进阶筑基不久,要不要整顿一番再行比试”云清风略带关切的问道。 但一剑挥出之后,三头食人魔却也并没有死,它慌慌张张地用两只巨掌接住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拼命往自己的脖子上接。 第208章 娘子吃味 “多谢公主关怀。”陆承珝作揖见礼。 苏心瑜一怔,连忙跟着福了福身。 眼前的年轻女子是长得真好看,她看向陆承珝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君婳抬了抬手:“陆少卿,借一步说话。” 说罢,顾自提步。 陆承珝侧头,与苏心瑜道:“我去去就来。” “哦,好。” 苏心瑜抿了抿唇 陈旭觉得她的手指抹在脸上,有点痒,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感受着她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吹在下巴上,心中一片柔软。 简安安何尝看不懂他眼里笃定,咬了咬牙,心一狠,用力的合上门。 “碰碰碰……”战斗队员们的枪口喷出灼热的火焰,子弹纷纷的射向天空,枪声连着响了九遍才停了下来。 “是不是胃不舒服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陆如风压根没听见简安安的话,说着又要带她去看医生,慌慌张张的样子是简安安少见的。 张勇语毕讲台下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起,听到有救济物资发放许多的幸存者们失声痛哭起来,这必是因为悲痛而是喜极而泣。 “到!”苏青看了眼李依柳,感受到她眸子中的鼓舞之色,心中本来有些忐忑的紧张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子宁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又何尝把杨子宁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杨子宁只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罢了。 纤细的腰肢被结实的手臂搂住,她身体被迫往前扑去,薄粉色的唇被他嘴堵上。 燕南飞挡在杨子宁的身前,双眼死死的盯着鬼奴,声音担忧的问道。 男子听到有人喊大胡子,知道是喊着自己,他抬起头寻声望去,就见我在朝他招手。 只见炎鼎之中华光越来越盛,突然嗡鸣作响,炎鼎一震,天地气流激荡,华光冲天而起,接着在华光之后,一枚枚丹药从炎鼎之中飞出,浓郁丹香充斥密室。 在短短数秒的时间,蛮虎变掠出十多米。在急速的奔跑之中,蛮虎往后情不自禁的瞄了一眼。 顷刻间,这个地方像是炸裂了一般,虚空破碎,撼动天穹,一股股力劲正在疯狂的碰撞着,磅礴的力道在冲击,形成了可怕的席卷力量,震荡向了四面八方。 叶麟还将自己的意识抽离,他醒了过来,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然后就听到大厅当中的一些吵闹声。 另一边,燕柳进店内,立马就见到身材高挑,全身漆黑的深渊店主。 她虽然是炼体七层,但是体力不行,也就比旁边三个男子多了半米而已,而离云墨距离现在已经有一米了。 第一个是已经荣获英雄称号的崇丛方印,这次,他再一次表现出了高超的越线攻击能力,率领军兵假扮敌军连续行军十二里,在敌军各部中穿行,丝毫没有引起怀疑,比起他在济南的那场突袭更加成功。 然而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云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并且开始打起呼噜了。 说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自己别在腰间的手枪,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内容是惊人的,完颜珣遵守承诺,封高俊为渤海郡侯、上护军、骠骑卫上将军、世袭押剌谋克、食邑三千户实封五十户。 林天恩了声,从这两座巨大雕像走了过去,然后进入洞内,这洞内并不会暗,因为四处犹如镶嵌着火焰一样,而且还很多条隧道,林天走在这里,能听到一阵阵火焰噗呲噗呲的声音,像是那种火焰烧了什么东西一样。 第209章 一生一世 陆承珝清冷问出声:“你很缺钱” “不缺。”苏心瑜冲他笑,眼眸亮晶晶的,“谁会与钱过不去呢” 陆承珝:“……” 苏心瑜往他身旁挪了半个屁股:“你且仔细听着,先前你说咱们无法和离,全因婚书由京兆府盖了印。婳公主既然瞧上了你,她的一句话,京兆府肯定乖乖听话,你我就可以顺利和离了呀。” 各处车夫、马夫、门子、茶夫、灯夫、伙夫、轿夫、膳夫、更夫也不用费多大的心,只消聘用原来的的就是了。 顾沫不由得愣了愣:“真的假的”她还以为程云景跟顾沁相处地很好呢。 顾沁斟酌了半天,然后开口说道:“其实吧……”我是程云景花钱雇来的。 “赶紧上车,这里不让停车的!”老墨瞪了张景一眼,对林子耽却是一脸的恭敬。 而他身后,满头鲜血本应该深埋在溶洞山石之下的“菩萨”侧过头来,和谷三露出恶鬼般的笑容。 叶澜盛敲定了时间,留了五天时间处理手里的事儿,把工作交接给叶泽善。 奚玖言话音刚落,其他人的声音也先后在这间船舱里响起,大致都是一个意思,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往外面走,外面有什么事儿比他们商议作战计划还要重要 “真的是他。”魔腾动了动嘴角,虽然心底里比谁都清楚,但气氛太过压抑,他主动寻了个话题。 这远远不如刚才的冲击的攻击,就想杀死他果然是已经疯了吗 李曼蕊虽然这么说,但面上却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努力保持着自己不输于人的高贵气质。 顾思芩一边说着一边攻击,顺便将所有的魔兽全部都召唤了出来,这个时候将眼前的人团团围住。 “看到金字塔,我就想到了埃及,我想要将它毁掉!”阿穆特恨恨地说道。 “怎么还不动手呀!好着急呀!”温心坐在办公室里面,和慕北辰边说话边撒娇。 一个晚上,叶星辰将‘炼骨手’全部写了下来,检查了几遍没有遗漏,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还不打电话,她的心里就有些着急了。难道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回不回那个家吗 “你是说,景子默怕是知晓了什么,才会想到对你下手”老王爷眉头紧锁,不大确定。 “哼,你也想买天魂草”何玉莲眉头一皱,撇了刘雨仙一眼,她自然看得出来,叶星辰和杨炼魔,应该跟刘雨仙是一伙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众茶客们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军火队的人都是在黑道上混的人,打起来就是不要命的。就算是警方这边有着人数上的压制,但是真的要顾全大局的撤离的话,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严密的措施让林语相信,精灵巡林者所说的话不是假的。 作为诅咒教会席位议会的第四席,当首席克格尔、三席瑟菲尔德的身死之后,他和克莱奥斯特拉兹就成了诅咒教会仅剩下的两位领导人。 内力修炼最初讲究炼精化气,这个精气最初他以为是身体内的精气,或者说是类似于与心血之类的,但后来他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在体内攒出了一丝飘渺内力后,才有了一些明悟。 绿色的腐蚀火焰,在后半夜照耀了塔伦斯的夜空。天亮之后,人们发现,塔伦斯的军事港口、市政府、税务厅、港口卫队军营,都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摧毁。至少五百人在这次夜间空袭之中丧命。 汉拿山脚,高勋和tiffany到的入口只是其中一个,不过停车场边的山道口已经可以看到很多游客了,这里面年轻人还是占少数部分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人。 还好如今狠狠坑了水东流一波,否则哪里有钱做这么大的生意,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有机会试探一下凌飞那个“背后”之人了。 伏龙山脉乃是归元道宗溢出重要的资源点。在其中有着一座顶级的中型灵脉,以灵脉为中心,许许多多的资源随之出现。 这三个国家,可都是以圣光之主弗兰为主要信仰的。在他们的国家境内,神圣教廷的势力非常的庞大。 一直到明月初升,还是没有人来,不来就不来,阿狸乐的自斟自酌,端着酒壶酒杯坐到那块让她伤透脑筋的巨石上,对月独饮。 走到那座金龙桥畔,特意朝亭子望去,但没有燕墨寒那俊俏的身影。 靳南雪带着沉香坐上自家的马车,便吩咐老江去梨园街的杂货铺。 只是对于自己的厨艺,容辰一直觉得能吃,至于好不好,他还真不知道。毕竟除了自己和战友,谭雪儿是第一个吃他做的饭。 安如月才又坐了下来,也对,若是去的话,估计弟弟不一定坐在这了。 现在是争夺人口、领地和基础物资,真要到了安定平和的那一天,生产资源就会变得抢手,能够加速工业恢复的一切资源都将炙手可热。 第210章 你别怕我 陆承珝伸了一条胳膊给她,被她推开。 “等会再抱着睡,我这会子还不困,夫君先睡罢,等我困了,会抱你胳膊的。” 陆承珝闻言:“……” 当即抓住她的手,鬼使神差地道:“不知为何,怎么感觉有毒发迹象” “不是吧,真要毒发了” 苏心瑜正要起身,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马修非常清楚,即便成为超级巨星,也不能忽略自己的粉丝,这些人都是事业的基础,哪怕他遭遇到重大失利,只要有大批坚定的粉丝,想要翻身也不会很难。 所以,他到底是真是假,是普通人还是返朴归真,大隐隐于市。赵武亮觉得自己大概能通过这件事做出判断。 伊灵是没想到郑飞这么一个好人,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她估计这个师傅恐怕心里也应该有数。 年纪轻轻就成了几大家族里年青一代的领袖,其他几大世家这一代的子弟都比不上她儿子。 不过,吴清晨还是觉得,有数百万专业人员一天到晚盯住中古世界,有关中古世界土着交流的细节,也肯定有成千上万的专家专门负责,自己能做到的,不应该比这么多人的力量集合起来更好。 好像被烧掉的纸人一样,一点一点消失不见,从身体开始,到手臂,到长枪,到枪尖。 “主人,前方还有二百里就到云海秘境了。我们还是落下去吧!”蜈蚣精突然开口说道。 机舱中又一次响起各种声音,有些人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但与之前不同,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整个玄黄岛,尤其是张锋的领地,以及昆仑,都是一片欢腾,张灯结彩,比过节还热闹。 白海战坐在大殿之上的龙椅,愤怒地骂着台上的低着头,身子微颤的大臣们。 而现在看来,段重这些话说出来,的确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起码,这些所谓的博士们不会再可以出题刁难自己了,因为此刻段重自己正刁难着这些博士学究们。 不过这些事情并非段重所能掌握的,段重所需要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等待这一触即发的大战,当然,这前提是如果梁武帝没有傻掉的话。 犹如行尸走肉般被带了下去,没有了叫冤,更是让在场的人认定了她就是罪魁祸首!理应当诛……真是可怜的公主。受了多年委屈,如今终于能真相大白了。 “这是嗜血天马,相信大家并不陌生,从电影应该能够看见。如果有人愿意乘坐嗜血天马的请往这边来,大家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也不会伤到人。”这时候有人高声大喊,随后又用其他语言重复了一遍。 忽然就想起了昨夜的他,也想到了在他面上掴落的几巴掌,心里面不觉疼了一下。 在一起,互相早已是成为了朋友,甚至亲人,怎么可能会突然的反目成仇呢。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朱棣要是不造反,真的就没有活路,对于其他的那些王爷,朱允炆还会留一条命,顶多就是让吃点野菜,以及后半生都生活在忆苦思甜的境界而已。 洗好碗,坐在沙发上陪御姐一起看偶像剧,好久没有和御姐一起看电视了,特别是像现在这样静下来一起看偶像剧。御姐依旧是被里面老套的剧情给骗的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在一旁一边偷笑一边帮着递纸巾。 听到魏茵提到姜明月,秦始皇心中一痛,对魏茵的恨更是加重了几分。 何烨华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母亲,这个世上为他付出最多,为他和哥愿意牺牲一切的母亲,最终,缓缓的动了动唇。 “多久”霍渊眼神冷凌,对于苏承的人,他向来不需要好脸色。 当初姜成回朝刚刚受封之后,便放弃朝中势力,请辞回东海修整,在当时许多人眼中,无疑是愚蠢的行为,当时的姜成,携灭国之威,正是声望最隆之际,若姜成愿意,恐怕大昆朝会出现一个足以与袁家并列的顶尖世家。 皇太一丢人的境遇,自己仿佛能够同样感受得到,不,甚至要更加痛苦。 在迷宫遗迹中,虽然大部分都以解密为主,但战斗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环,里面也有很多怪物,要是实力不够,就算知道通过的方法也没法通过。 开始紧张起来,柳淸艳也是不敢出声,似乎就连大声出气也有些害怕。 “我,失去了乾坤鼎,以情伤身,破情而出,我却因此感悟了一丝预测的能力,巫族大灾降至,所有巫族都不得幸免,,却有一线之生机!”后土郑重道。 这声很响,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还抱着一丝希望期待他们回头的陆笑烟,可这一声之后,方通完全断了陆笑烟的念想,残酷无情的将她生的希望给粉碎了。 第二种除了遥控引爆还配有撞击引信,有效杀伤直径为三米左右。主要针对的目标,是战场上可能出现的敌方火力点和狙击手。如果成品能够达到设计参数,在500到500米的最佳狙击距离内,完全可以说是射手的噩梦。 若非见识过深海势力的金丹境军队,单就这王宫之中的见闻,就能把人吓一跳。 “完了,完了,张君宝好大的胆子居然注意打道法神这个风婆娘身上了”祖凰惊讶道。 你们记住时时刻刻要使用护盾,你们的命比那些法宝要珍贵,好了去吧。 最终接引结束了,随着护卫人员一同,开始返程,目标,武魂城。 而白霜霜为了救自己弟弟,坏了巫师一脉的规矩,她也将不得善终。 说罢,慕北寒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就带着华千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时刻关注林正,询问才知道他星期六要去熟悉道路,可星期六的时候,知道他约好的几位朋友爽约,主动提出要做林正的向导。 之前公爹来少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副嘴脸,想要让娘掏银子买一个自己的安宁。 说话这会儿功夫,丫鬟们早就已经奉上了茶水点心,而且看样子还都不是京城里的时兴点心。 “我知道了,”徐明川挂断电话,看向景易安的卧室,不知道她住在这里安不安全,那个诡异的脸还会不会出现。 第211章 你很想谁 “我知道了。” 陆承珝说罢,与厉北辰一道进了大理寺饭厅。 闪电见公子没什么表示,急忙又追去:“少夫人真的很想您。” 此刻的饭厅内已经有好些官员在用膳,不少人听闻皆笑出声。 陆承珝恍若未闻,顾自入座用膳。 有人打趣:“陆大人是去岁成的婚,可算不上新婚燕尔了罢” 有 然而四合会叫人,就在自己地盘的虎头帮当然更能叫人……所以在两边暴力团伙互相骑脸中,过道拥挤不堪,乃至直接就地开始混战,叶冰涵带领同学们不得不被汹涌的人流冲散退回赌场。 没多久,一队r国部队从下方有些狼狈的撤退,一路上慌慌张张,显然这是一伙败军,正在逃亡。 孙有钱盯着王佑贵,终于王佑贵长叹一声,拍了拍孙有钱的肩膀。 由于柳叶软刀可以发挥的神力不大,而火山鼠的数量太多太密集了,有一些火山鼠趁着空档飞掠至了喻微言的身上,咬上了她的胳膊。 天道虚无缥缈,但切实存在。越是修为高深之人,越能被天道所感应。若是向天道许愿,天道有所感应,就会做出反应。 上官飞一身白衣,玉树俊逸,看到上官晨时,面泛森冷寒气!“是你,上官晨!”一道清幽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第一次来,江冲朗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决定以买者的身份先试着套套话。水润笙对上次到访的孟瑶印象深刻,连忙招呼二人进来。 激情过后,两人躺在床上,邢天宇感受着趴在他身上那温热的躯体,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那么就跟我来吧。”西维亚说着,掏出了一个手电,四人各自拿着手电,朝着那漆黑的山洞走去。 她和徐渊是相识的,毕竟她也是内院的学生,只不过时常待在云冥夫妻二人身边,但很多时候也在内院修炼,和内院的学长学姐都有接触。 她都能这么理所应当地利用他,他又有什么理由像曾经那样把她捧在手心 四周的空气出现撕裂般的爆鸣,姬广陵身体四周出现巨大的音障。 胡翘翘端上炖好的蘑菇山药鸡汤,还有一盘炒芦笋,加了些许从刘婶儿那里拿来的熏肉末,以及那几个芥菜鸡蛋窝窝头。 戴云儿眼巴巴看着徐渊右手手掌上空灵活打转的龙云,嘴里又有大量口水分泌,再次咽了一大口。 为了不影响姜云枭所谓的自尊心,原身便借由李瑶昕的名义送钱给姜云枭渡过难关。 果然,只见凰妍微微一挥手中的朱雀羽扇,一股强大的凤凰之力顿时笼罩了整个天地。那些妖兽见状,纷纷发出凄厉的嘶吼,但却无法靠近半步。 也不知道是防清妖来偷袭,还是防别的什么人下黑手,又或者是吓唬某个初来乍到的天使 谢青煋靠近的瞬间,路柠却没有闻到浓重的酒气,明明房间里满是酒精的气息,却唯独谢青煋身上的最淡。 他的话音刚落,徐渊目光便凌厉了起来,魂力瞬间调动起来,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值房内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兵士站在门口站岗,听说两人是奉谕而来,急忙让开道路。 “哒哒哒……”突击步枪的枪声紧随其后,几乎是一个瞬间,原本站列整齐的众人便成了靶子,纷纷倒下。 当初自己还不以为然,但是现在随着石台的变化,恐怕早就是超出了自己的掌控,难道难道是那个家伙早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地步吗 第212章 她撩拨他 驾车的闪电扭头对车内喊:“少夫人,你今日肯定还想另一个人了。” 苏心瑜很快反应过来,冲陆承珝笑:“我还想夫君呢。” 陆承珝不敢相信:“当真” “嗯。”苏心瑜老实地点点头,“我从早上起来就想夫君了。” 清早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百八十遍。 后来闪电告诉她药童来传话,她就开始想 易青灵的双唇紧抿,双眼之中的水色流转,汇聚成了犹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泪珠,颀长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坠落而下。 直到几天前沈家豪在公司里瞎转,遇见了柳雄伟这货,他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与监控中另一拿电锯男子是如其的相似。 巨型木人的上千只手,连续的挥舞拳头攻击,场面一片混乱,大地被这打出的数百拳,轰出一个巨大坑。 扇飞金秦二人后,尸王眼中绿焰跳动,阴森一笑,直逼徐仙子而来。 在雄壮海族男子身边,一名身形低矮、身高一米五不到、身上披着一件不知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的银色斗篷老者,手持一根鱼骨拐杖,静静的悬浮在海面上。 “他是我的弟弟。”雪兰摸了摸李竹的头安抚他的情绪,半点没有隐瞒的意思。 “熊哥,别跟他单挑,昨天彪哥就是被他打败的!”一旁被人搀扶的阿丁说道。 这艘被詹姆斯老头命名为“勇士号”的战舰,连一般的炮弹轰炸,都能承受住。 “那我更不能要了,我是我自己,可不是你的!”东洋脸红的说道。 深吸一口气,石野迈步便冲进雷海一刹那,没有在意雷海狂猛冲刷不灭金芒的闷响声,其注意力尽皆集中在了脑海骤然响起的系统提示之音。 剩下的话沈白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名词,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随之铺面而来的,是难以想象的热浪,似乎空间都要被这可怕的高温烧的扭曲,阿波菲斯在痛苦的哀嚎着,挣扎着。 要知道,太子爷视她如命,爱的不能行,如果知道她夸自己,太子爷会不会黑着脸。 当纪晨的视线转移到空间之中的时候,瞳孔猛然一缩,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八名黑衣人迅速将他们围了起来,沐颂见这次人更多,不禁心里一紧。 饶有兴致在各个摊位上流转着,敬业地扮演着一名普通玩家的身份。 这一刻,西塞身上的神圣气息虽然有些克制恐怖骑士身上的死亡气息,但是在力量和对战技巧方面,恐怖骑士却是阴显高出西塞好大一截儿,双刃阔剑格挡住西塞劈来一剑。 都是知根知底的家里人,瞧出了沈白不乐意谈起这个,就转移话题,聊到了家中果园。 三百蓝卷,也就是一万二的大碳币,他们合资的话,还说不定真的可以盘下一条船。 张伟民气的咬牙切齿:“他奶奶的,那帮龟儿子,看我没有染病,天天过来抢我的东西不说,还往我的身上吐吐沫,想要让我染病。 罗德里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了不引起那个年轻人的注意,他和李三斗在追踪时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这也导致气息消失之后,罗德里只知道大概方向,却不知道年轻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临走时,肖灵儿更是装了好几壶酒,都一一藏进纳宝锦囊之中,这让萧晨有些大跌眼镜。 只有先将苏木重伤,不让其逃脱,然后再解决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 尽管如此,她听闻大夫说,喝汤对病人之伤有益,她便偷偷将自己娘亲留给她的一支银簪拿去当了,买来大骨头,给他熬汤喝。 享受般的吃完美味的早餐后,兄妹二人,开始了在天灵城的动作。 没错,一直以来,林萧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在离开自家的亲人之后,他们会失去自保的能力。 说着,郑素素扬起了苏木戴着仅有两颗珠子的五彩玉石手链的手臂,专注的看着。 那世界本源之力磅礴浩瀚,在双双灌入两人的身体之后,令他们得到了莫大的好处,虽然没有令二人恢复如初,但令他们的本源气息更加浓重了起来。 ”吱吱吱!“金毛老鼠不满地发出抗议,前爪指着那箱子的蛇妖肉,想捞又捞不到。 满怀着青春活力和建设新农村远大抱负知青们似乎感到了这个新的战斗集体的魅力,心中萌动着要摩拳擦掌大干一番的决心,“建设农村革命根据地靠我们来完成。”一个个都激荡着壮志凌云般的热情。 包间里的下属们不管听懂听不懂,商界的客虫们在歌厅里一起娱乐,需要的就是彼此恭维吹捧,根本不是欣赏。 看着段琪坚定的眼神,周围兄弟也是连连点头,肖锋这才言道:“那行吧,不过太守那里”对洛阳太守张济肖锋并不陌生,这位伯父对他也是十分照顾。 可恶!可恶!可恶!李灵儿见毫无办法,只能气得直跺脚,外加咬牙。 两人显然是动了情,这些日子每天都与这英俊的少年皇帝行鱼水之欢,她们早就已经食髓知味,恋上了君睿。 “主公说的是,单看子龙的模样可绝想不到他手上有这般劲力!”张合颔首言道。 刘鼎天说着把乾坤袋往外空了空,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看的叶璇直翻眼睛。 依洛娜被两人的谈话吓到了,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孙圆和泽特基本上不会露出这种表情来,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就表示对手很厉害,情况很糟糕。 砰的一声,气刃被抵消了,可欣噗呲一下狂吐一口血,而且整只胳膊血流不止,身子一软向地面落去。 能够追上真的不容易,这一次回去之后他要好好调理,在虚弱的情况下又强行用针激发了潜能,等潜能消失他也就几乎到达身体的真正极限了。 正在众人关注着风筝模样之时,木箱里的纱衣鼓起了一个不大的包,这包还会移动,缓缓移动到纱衣的边缘,那里正铺着油亮的头发,从纱衣边上露出了一个白色的毛绒绒的东西,其上有一双黑绿色的眼睛。 李树根其实在陈林他们进入村委会就知道他们来是所谓何事。此时听到陈林这话,不免心中一诧。陈林上次送的茅台和软中华已经不差了,他还有更好的 之后他上网去论坛上传方磊的偷情证据,重新躺在沙发上随便换了一个台,看的是汉东音乐。 第213章 你是我的 苏心瑜一怔:“哦。” 嘴上应了,心里盘算着怎么逃避这个穿的问题。 两人一个先回了主屋,一个回了东厢房。 苏心瑜打开锦盒,取出新买的四套裙装,喊了琴棋书画过来。 “你们帮我把衣裳洗了。” “是,小姐。”琴棋抱起衣裳,“今儿晚了,明日再洗。” “此刻就去洗。”苏心瑜下 张一鸣感觉到事态的严重,这支棒子国最精锐的特战部队出现在辽东,显然是冲着金允儿来的。 没想到王成武的那句话,居然会一语中的,徐家最终确实让自己的生意走出来江东,只是并非与他合作而已。 随着阵阵高涨呐吼,兽王阿尔法身上的黑暗光芒汇聚成黏稠的形态。 只是一想到洛何彬之前和范晓雪的亲昵,心头又是一阵气恼,若不是他们那个样子,自己又怎么会生气出走,不独自出走,又怎会被人绑架 虽然邱梦琪知道高玉很厉害,但是没想到居然厉害到了这样的程度,徒手就是可以把钢刀崩坏。 “特么的!欠揍!”黑衣人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正要揪住王麟宇领子的时候,却被自己的同伴拦住了。 随后,张一凡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了关于二十一层的闯关条件,上面的解释很详细,但张一凡根本不需要去看,因为前六十多层的闯关条件都在他的脑子里,并且记得很清楚。 迈尔可的身边,宛如死士一般的一伙人,对于他的命令那是坚定不移的执行没有质疑。 曲维道随意往四下看了看,心里更是感到发堵,没有了那位公子镇压,面对列国环饲,魏国好似突然就如水中浮萍。 轮回门的人全都上了大鹏雕,当然也包括余冠绝。大鹏雕扬长而去,辰锋等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来人是个肥头大耳中年人,白衬衣,西装裤,腰上挂个对讲机,同行的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着工作证,表情阴冷,手里还拿着手机边走边拍。 “老师,之前麻烦你了,是我不懂事。”孙子良看着对着他道歉的汪静,心里叹了一口气。 “当然了,考虑到西域多是胡人,老夫向陛下建议,民政方面以你的坚昆为主,军事方面,长安要驻军,你懂了吧”长孙胖子把他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凡人筋骨,便是饮再多的花茶道酒,也断然不会散发这等味道,必然是修炼的好苗子,才会具备这等特征。 沐清欢看着罗杰给自己的通告,她大概是后天进组,也算是最早进组的演员。 我说着话,已经伸手去摸,不过没有摸到,蓝符却忽然让我别动,随后伸手来将我脸上饭粒给去掉。 不只是他,在场的很多刚才被华荣的歌声感动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秦老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他同样非常的欣赏李慕,希望李慕能够加入炎黄觉醒,同时,他觉得年轻人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李慕给弄死了,一旦弄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别说张琛陆三郎等人一个个恍然大悟,就连罗司业也不禁有些惊疑不定。 大会是用抽签进行,淘汰制,一对一,赢了留下,输了离开,简单粗暴。 阿嘉呼图克图做事一直没有避着这个喇嘛,先前也有托付后事之言,所以,看着他目光之中微微的期盼,我直接把阿嘉呼图克图坐化之后的舍利去了出来,交至他手中。 第214章 给摸腹肌 陆承珝自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来。 且不论明晚她又会有什么借口,但今晚她下了决定就是要与他分房。 既如此,他偏不遂她的意。 当即脱了外衫脱了鞋,上了她的床。 “喂,你你你……”苏心瑜险些结巴,“你何意” “为夫说过没有分房的打算,娘子既然不肯回咱们的新房,那唯有为夫跟来了 就像太白说过得那句话:我看过世间太多的黑暗,可我依旧把自己的光明献给世界。 但这些加油打气,似乎毫无作用,因为福威的舰队,距离可能发生的战斗,越来越近了——新华夏星l点,到了。 只要卫壮士被击倒,就必死在他们的手里。这个时候,短裤、门板与二点零,就会与一点九一道来合力对付自己。 这方面冯一鸣和吴震倒是的确做了一些调研工作,找代工工厂那是势在必行的,但是属于自己的手机工厂也是必须的。 大帝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没见过大帝的人,总觉着大帝的两条眉毛恐怕都连在了一起,嘴比脸盆都大,怎么可怕怎么想。 俗世是不知道凶兽是什么,但他们这些隐世家族是知道凶兽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我之前已经问过你两遍了,你自己光顾着玩手机,现在居然还怪我了,你们老板呢,我要投诉!”李林生气道。 卫壮士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游戏,更没有玩过这个游戏。 饭后,李林和吴燕去餐厅,而欧阳雨菲则是去公司,他说有些事要处理,待会也去餐厅,只是,在三人分开的时候,欧阳雨菲又再次提醒李林,自己的惊喜就要到了,搞得李林莫名其妙。 “岩武王竟然也来了看来九头虫这次是下定决心想要做出一些什么了!”离殇王缓缓开口道。 纳兰冰惋惜的摇了摇头,连赫实在是太心急,这个时候她的药力还没有完全发挥作用呢,这样子攻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很有威胁性,大家都知道程凌宇在血月荒原中发生的一切,知道程凌宇背后有个千雪,曾打得天圣殿与神武宗敢怒不敢言,抬不起头。 不说轩辕宇飞和她是熟人,就是她和轩辕家主的交情,那也是不一般的。 “讲故事!什么故事你想听什么,随便点。”王冬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她睡得正熟,忽然感觉脸上痒痒的,她伸手抓了一把,却摸到了一团温热的毛茸茸的东西,她心里一惊,醒了过来。 “我……我师父可是大人物,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板蓝根伸手胡乱的在空中比划道。 要知道失去了天君庇佑,如今圣城四大家族的实力也不过如此,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所不去。 “爹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我就过几天看好戏了。”年轻人也是丝毫不强求,离开了。 这还是千年来第一次这般持久的天降灵雨,受到福泽之人也是感恩戴德,夜间聚在一处都在议论此次的沐浴节,显然这次是非同寻常的。 打比方说上古大陆,如果那金血之光射到上古,给玉墨仙姑看到,怕就忍不下心中仇恨前来杀他夺婴。 这些上古凶兽都没几个善茬,领地意识很浓的,这头黑色巨龙,从它们的领地经过,多半是惹怒了它们,被它们联合起来追赶。 第215章 馋她身子 冯虎含笑颔首:“自然是真的。” 寒风、冻雨、惊雷与闪电闻言高兴。 琴棋书画对视一眼,总觉着事情不是这么个事情,要知道她们小姐还想着逃呢。 见她们两个神色有异,寒风问:“怎么了,大好的事,你们瞧着不太开心的模样” 琴棋脑筋一转,接话道:“谁说一定是小公子了,万一是小小姐呢” 从刚刚那枚珠子上,苏逸察觉到一股很诡异的气息,让他感到忌惮。 “赵球你他么的不说话能死不。”我粗暴的将手中筷子朝他扔了过去。 弄清闫强胜的来意后,孙兆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一脸苦逼至极的表情。 甚至杀戮之下,鲜血、魂魄,将全部凝聚在阵法之中,被那魔族修炼者吞噬,使得他们越发强横。 “倒是让我想回霸王宗了!”苏逸心中沉吟,这样一番场景,绝美无比。 上官绝虎负手而立,净室内灯光昏黄,通过背影都能看出上官绝虎憔悴沧桑了太多。 孙兆明这话说的很婉转,意思是让葛明正和刘安奎先走,等市长何延钧的电话会过来之后,他再和其联系。 毕竟乔雨薇刚刚被她妈妈赶走,弟弟又下落不明,本来情绪就很低落了,如果这时候我再说出什么打击她的话,乔雨薇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马秋秋出了球车。从后面的一个球车里取了一点干酪,抱着便直奔后面上百人的队伍。 但他李巧不同,十炉有五六炉成功,这还是他为防止惊世骇俗,自己故意失败一部分。 若两者结合的话,结合王莽的意思,似乎可以理解为,当真有一个盖亚之神在守护着生态平衡那么那个她说的也是这个盖亚 林萧自己笑了笑,这里上界,的确和自己想象的一样,但是每一个世界的规则都是一个样的,没有力量便没有任何值得别人重视。 废话!谢道韫虽未吭声,但表情说明一切,她虽自认颇有才华,但绝对不至于看不起任何人,大才者,还是有很多的。 虽然哀伤同情,但同时自然也有惧怕,若是她们被发现了,肯定少不得被挨上那一刀。 许是这道题比较简单,赵亦双的话音一落,就有好几组选手举起了手。 苍穹上的石棺颤动,眨眼间,一个年轻的男子立于棺上,俯视着世间。 看起来,这圈幽芒,像是将整个金丹一分为二,一半为黑色,一般为灰色。 甚至于,到底是什么朝代的,都没个底,有说魏晋南北朝的,也有说隋唐的,有说本姓其实是姓韩的,还有说其实是鲜卑人。 张晓锋远远地看着一辆出租车向他开来,正准备上车呢,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他挥了挥手,拿起了麦克风,却又放了下来。向着全场的观众鞠了一个躬。 人影咬牙看着车内的几人,停顿了一下,没再做无谓的挣扎,直接迈步走上了车。 言道一声稍等,余菲娜就坐到画板前,将前面的几张画纸拿开之后,余菲娜便重新开始绘制线条墨迹图。 这三个全部关闭后,他将这里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都收进无限之城,不管有没有价值。 每一次的迈步、每一次的一颦一笑,方累都需要以心神来干预。相比于这样的精神力消耗,区区冻结一个凡人武士的消耗,真的是不值一提。 此时,李恪看着李泰的表演,已经完全明白了,心里升起了阵阵寒意,他不明白昨日还跟自己一起喝酒、不分彼此的兄弟,今日竟然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第216章 心思不正 璟竹院午膳时,裴行舟来了。 “真会挑时候来。”裴沛珊打趣弟弟,“快些净手吃饭。” “就是循着香味来的。”裴行舟含笑接话,转眸与苏心瑜道谢,“谢谢心瑜送的月饼糕点。” “小舅也收到月饼了咱们两家就得两盒月饼。”陆炎策喃喃道,“香酥斋的月饼得排队买,一人一盒,特别是中秋节当日。如今若 倪多事调息完毕,终于苏醒过来,见到外面大雪已停,周遭景物一片银白,虽是在冷风吹拂下,仍是感到周身暖烘烘的,全身无一处感到寒冷,反倒是暖洋洋、活泼泼,极为舒适。 楚枫和韩阳以奴隶的身份,和其他侍卫一起护送南宫伶前往狐仙山,风月蓉则以陪伴花娘的身份,陪着南宫伶待在花船中,众人一起前往狐仙山。 火骷髅急忙向后一仰,右臂火焰铁链抖动,铁链鞭稍从下钻上,迎向玄武阴灵攻来的手肘。 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两位老人心中也暗藏了些心思,想靠着南月在族中获得更加的资源以及权势,所以到最后才沦落到这等下场。 倪多事在月光下看到这残忍的一幕,背脊生寒,直冒凉气,急忙手握天罡大剑,横剑当胸,护在九婴奶奶的面前,只盼着这些饿狼吃饱喝足,就此离去。 陆沉微微低头,这只寒云宗的护宗神兽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已经不是在封左君的丹田了,硕大无比的一座金黄色的罩子,直接向左君当头罩下,三道灵符之间相辅相成,其上的灵力波动比之前左君遇到的龚九,要强上不少。 “我是该叫你殿下,还是俞同方,又或者是苏扬呢”俞雪兰紧盯着苏扬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刚才说我儿怎么了福禄在哪里”那苍老一些的练家子,想必就是刘管家了,听到固礼的一句话,顿时须发皆张,一脸不敢置信的对固礼问道。 胡媚娘同倪多事白生三人急忙纵跃到一旁,那毒液喷落在地上的草木上,登时冒起一股黑烟,化作灰烬。 古晴雯也差不多猜到了这个结果,呆呆的坐在了地上,拿出手机,发现根本就没有信号。 白狼冷笑一声,“两千多米这么说,他们差不多已经到了地狱之门了,我倒要看看,学院的学生,亲眼见到地狱之后,会不会吓尿出来。”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看孤狼,挑衅不言而喻。 黎幻带着二十个统领,无一缺席,共有两千个军头,每个军头率领一到三艘战船不等。 于此同时,易阳这边也有了动作,他手掌一握,断剑惊魂高高举起,而后猛地向下一挥,一抹剑芒出现。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姚亦宁从宿舍楼里面出来了。今天的姚亦宁格外的与众不同,一身黑色长衣,在胸膛上有着几多淡金色的绣花,显得庄重,而又典雅,在左臂上,还有一排的铁环,看起来也颇为新潮。 那维克?霜语肃立在密室中间的水晶球前,水晶球中正映射着骨龙罗德里格斯将于斌送往埋骨之地入口的景象。 叶贤现在明白为什么血麒麟接受自己但是不接受别人了,原来血麒麟里面的血气就是自己的。 解沐与于雯对视一眼,又都看向宋琪,他们完全没料到,宋琪竟会有这一手,将他们两个留在关外。 王经理也先看了两处,发现并没有问题,就让齐星雨再打印两份过来。 赵乘风已经感觉到脑后像是被刀子刺一样的痛感,他不敢回头,他知道那是李梦仙不满的目光。 当然,最后还是成功的拿到了冰灵寒泉,那是一个白玉制成的盒子,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上面的散发的寒气,让房间里的空气最起码下降了45度。 眼见云夜扑倒在地上,南遥从地上一蹦而起,作势要去拉她起来,却被上官明修一个眼神阻止。 “的确很美!”雷恩点头笑了笑,同时目光扫视周围,不由有些若有所思了起来。 东方晔那个恼怒,简直恨不得一切都是一场梦!因为如此一来,沐云苏就不再属于天璃国,她只会帮助梵音国成为霸主!妈的!这怎么行 “这个味道怎么样”找不到谢清歌那就你了,这几天一直么看见你,今天…正好。 “你要做什么让开!”弥生已全然没了和尚的样子,可弥乐还是不愿让他离开。 船舰靠岸听闻后,卡尔和巴奈特便是负责待人进入岛上的镇子采购物资,而雷恩和波尼斯则是坐镇在船上,以防遭遇袭击。 看到栋梁竟然被敌人一招就击飞了,周围三宝水军的精锐们自然也都是满脸惊骇。 靠近岸边的船,船头上站着一条人影,看到几匹战马冲过来,赶紧钻进船舱。 “没有。”浅羽摇了摇头,同时目光向一旁的美术室微微瞥了一下,皱了皱眉。 战马星夜不停地奔驰,浑身被汗水湿透,停下来嘴里喷着白气,不停地打着响鼻,前蹄刨着地面,疲乏的低垂着头,有时略微抬起又垂下。 唇分后的他们,朦胧了双眼的她对李权说了一句让他大为吃惊和热血和吸引人的话。 与一名王子比财富,壮汉不看好亚当有这个财力,更别说他之前已经花了不少钱买其他精灵了。 直到追到了她的班级,她刚进教室坐下李权就到了她班级门口。抬头看了看那块牌子,初三1班。 亚当大婚结束后,各国派来庆贺的代表没有力气,斯图尔特将他们留下,在荆棘花之城开了一个盛大的联盟洽谈会。 大家刚才对于这些根本没什么概念,但现在六大高手一出手,所有人脸色就变了。 井上队长电话还没说完,在八路军的强大攻势下,军转站除了他所占据的这座中心碉堡,还在火力阻击进攻的八路军,其他所有明、暗堡及附属火力阵地,全被八路军突破或摧毁。 第217章 娘子很美 陆承珝也不看袋子,神情矜冷地进了主屋。 苏心瑜跟进去:“瑶瑶的事,你可有想过做点什么” 见他不说话,她便又道:“下午我特意与瑶瑶说会告诉你,你是兄长应该为妹妹做点什么罢。” 陆承珝缓步往净房行去。 苏心瑜亦步亦趋地跟着,哪里想到男子猛地止步,她的额头就撞到了他的后背,正要说 他身子不住地往下坠落,熟悉的眩晕感又让他不能动弹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被黑色的箭镞刺得千疮百孔,锁钩将她的手脚牢牢勾住,触目惊心的血迹染红了她的青衣,也染红了他的眼。 秦婉如越想越气,眼神里仿佛出现了能把张一鸣杀死一百次的寒意。 “恩,明天还有一场比赛,冠军争夺战在一周后。”张一凡说道。 山间霎时吹起了大风,嘶吼的山风咆哮不停,空气中弥漫着凛冽的深沉与逼人的杀气。 楚芸怜似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只低头不停地唤着凌辰,想让他回答自己。 “算了,他突然进阶,情绪失控倒也还能理解。”林南语气平淡的制止道。 皇宫里的规矩还真是多,明明就是救人要紧的事情,还需要如此麻烦,若是真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不知道还是否能保持这样的有条不紊。 方才在殿中看到婉月公主那般勇敢的说出心中爱慕帝君的话,她是羡慕的,至少婉月敢说出口,而她什么都不敢做。 那大眼汉子对众船客道:“别以为捡回了一条命,能不能活还要看各位的造化。”贾公无奈,只能招呼众人一齐上了对方的船。 若他拒绝了不给一国皇帝面子,不仅有破坏两国关系之嫌,更有藐视天临国的意思。 辗转了一番刚朦朦胧胧眯了一会,就被夏姝闹了起来,简单梳洗了一番,姐妹两人一起去了安阳公主房里,然后祖孙三人一起去泡温泉。 眼光瞥处,旁边的江海容透过车窗在纵览着美景,脸上呈现出好奇的神色。 黑潮将卒们高声的怒吼,踏着整齐的步伐,挥舞手中的利刃,向着前方那雄伟的城池嘶吼而去。 沈鹤轩却是恼羞成怒,眼睛喷火般盯着监控老师,显然恨他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 她觉得息泱应该是大皇子那边的人,直到如今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她需要具体的确认,需要‘乱’息泱的心,让他自顾不暇了,这样不管他和大皇子有没有直接的关系,息子霄那边的压力都会缓减一下。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天地万籁俱静,不论是开启灵智还是没有开启灵智的生灵,都默不作声,在远方远远的注视这一切,不敢有丝毫的吱声。 “这就是你们接下来一直修炼的地方了,九天道宗。”林北玄落地,傲然道。 这个结,在以后的修炼中,特别是渡神罚之劫的时候,恐怖无比。 良久,花九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不是和闵王解释一番就能解决的,她唯一能做的还是安份等着息子霄回来再说。 大战之后,江湖武林,更多的武林人士慕名而来。纷纷要求加入。 迎春也不说话,慢慢的品起了茶。但是陈姨娘哪里等得了,她因腹痛,背有些微微弯下来。 因此,洛老板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带人过来拦截,却没动粗。以免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第218章 很有来头 “怎么,你换个衣裳还需要看着自己的身子不成”他道。 他一个大男人的屋子,要镜子作何 “哼,真是跟你说不理。”苏心瑜娇哼一声。 就譬如今晚,她都不知道裙子上身到底是何效果,虽说先前在成衣铺试穿时照过镜子。 陆承珝这才反应过来,清风居如今不止他一个主子。 或许她不肯正式 但现在,两人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如果陈红玉这个负重轮坏了,张浩攻击力再猛,他也是个无法移动的活靶子。 “外面的兄弟真会开玩笑,还恒远,我们年哥还说自己是天京老人……”青年说着打开门,结果瞬间愣了。 亚瑟将它留给卡玛泰姬,应该也算还了卡玛泰姬的某些因果了吧,这是他心里的一点儿隐秘的想法,毕竟他曾经在卡玛泰姬得到了很多。 而在她刚踏进醉红楼的大门时,在街对面某处拐角,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本来来的时候,还想着张浩能给他们一条出路呢,那也是依靠着陈家是不是 莫渊干脆撤去了隐形水幕,整个球形灵禽阵列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飞艇舱室众人的视线中,那一瞬间,他们差点没把魂给吓掉。 想到这样可怕的敌人随时藏在暗地里,如果不是今天正好抓到,指不定到时候会捅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娜塔莎就心急如焚。 现在压住了末日会,然后再闹掰了,那些没有完全消灭的家伙,说不定会反弹呢。 此时叶秋等人也全部抬起头看了起来,所有的人也跟随着抬起头看着空中慢慢飘落的桃花花瓣。 “去了学堂要尊师,同窗之间要友爱,平日里爹给你们也讲了好多道理,你们虽是皇太子,更要谨言慎行,不可妄自尊大盛气凌人,要忍耐谦让知道了吗”玺懿平日温温煦煦的人,此刻也一脸严肃,俨然一副严父的样子。 “洪荒界才是真正人吃人的世界,你现在不把血脉等级提升上来,你进入洪荒界就会难以立足,你明白吗”天帝龙重重说道。 清灵将我圈在怀中,一张脸带着一抹酡红,五官完美精致的让人惊叹,“琉璃,看着我。”气息中夹杂着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脸一红我头一扭想躲开他。 叶言紧盯着厚土罗帝,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静静的等待最佳时机。 开拍仪式最后在谢衍的总结下宣告结束,之后又和叶尘和改编的几位创作员针对剧本的改编征求了一些意见之后,他才有空脱离出来。 “亲爱的有何指教”殷亦航一句一个亲爱的,真是好不热情,可是听在楚诗语的耳朵中却是说不出来的讽刺。 “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何足为奇”战龙轻笑一声,不以为然地回道。 当然,诛仙公会收人非常苛刻,除了等级还有装备要求,更需要庞大的公会贡献,这几道门槛限制了很多玩家。 在前排的有军旅歌手程月仙,是七十年代的老艺术家的精英之一,还有张焕老师这位曾经的硕果仅存的老艺术家,光是老艺术家都有六位之多。 外加更可怕的一段时间即将到来,朱栩的注意力是要重新调整了。 瑞玟想了想,心中暗叹了一声,她刚刚又因为周墨的关系得了天大机缘,如今就要再次算计于他吗 这个方法顿时就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效果,只是将boss技能平摊开来,肉盾的攻击伤害上造成的压力明显减少了不少。 哪些原本也是气焰嚣张的玩家,这会儿察觉到了‘蓦雪’的扫视后都是纷纷的收回目光转移了视线。 鹏的内部是怎样的环境,这点让人十分好奇。叶锦川走进去后为大家解开谜底。 “造型,舞蹈,各方面都没有问题”金珉硕是制作人,可不仅仅是负责歌曲录制,整张专辑每一个部分,都需要他劳心劳力。 “被雷法打到了地底下,不过应该只是受了伤晕过去了而已。”‘青雉’回道。 张海生通过切割部位往里面看,全部是空心,绿色的汁液从植物的伤口上流出。 沈淮留了三分钟给媒体用作拍照和议论,三分钟后沈淮在大屏幕上给出了邮差的一系列参数。 钟离当下毫不隐瞒的将楚天夜的话转述给九儿,不过她知道的并不详细,所以也没办法讲的太清楚,不过从只言片语中九儿还是能联想不少。 听到沙隆硕的狂吼,望着密密麻麻死去的军队,厉婠婠脸色煞白,几乎咬牙出血。 “哒哒哒!”一道隐晦的气息从远方传来,那气息似乎带着某种律动,让人的心跳不知不觉随着那律动跳动,继而有些震动的感觉。叶风心念一动,来人恐怕不是一般人。 “天蛊门妖人,莫不是真欺我白月宗无人胆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周济喝道。以胡老鬼的实力,自然不把周济放在眼里,但是还有一个实力相当的孟关在场,他便得掂量掂量。 第219章 取点东西 “也好。”苏心瑜道。 清风居内没有梳妆台,主屋卧房没有不说,就连她住的东厢房也没有。 平日她梳妆,都是拿个镜子坐在边桌旁完成的。 难得他说让她去挑个梳妆台,她自然乐得应下。 陆炎策看他们手拉手,忍不住打趣:“我说你们两个手不拉着手,是不是都不会走路了” “陆小八!”苏 作为刚诞生没多久的存在,虽然一出生就继承了制造者的一定记忆与人格,拥有了极高的智慧。 “怎么……怎么可能!”东嘉良忽然一个趔趄,几乎要跪在地上,脑海里忽然产生了巨大的眩晕感。 如此过了四五日后,叶殊和晏长澜走到北边一条街道时,那「半圆」忽而颤动不休,直在叶殊的袖中旋转。 待他强行破开生死之路而出,一时不见叶殊,就犹如濒死困兽,盲目冲撞,煞气冲天,不久与叶殊相会,叶殊将他引至榻上,他于挚爱之人缠绵之间,再多戾气,也尽皆抚平了。 最关键的是,今天是三个月一次的酒吧能人大比拼,只要的得到就把里面所有人的欢呼,那么酒吧老板则会奖励当事人五万块!为了五万块,周泽楷抛弃了他的节操。 这一转变起先无人发现,可自从“立储”的折子被三番五次压下,敏锐些的,多少都觉出了几分。 人们知道了,该族老祖葬下神尊后,在奴役他,也在借尸修炼自己。 所以说白了,他们还是隐在暗处。只不过这个暗,是光明正大的暗,是只要没揭牌,谁都不敢撂准话的暗。 它一步一步走来,这角斗场在颤抖,不断发出轰鸣声,一股磅礴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张龙鱼的手指就好像是点在了虚空之中一般,旋即,他身后的巨大金龙也是疯狂涌动着,竟是慢慢融进了张龙鱼的体内,下一瞬间,在张龙鱼的手指之中猛地爆发出一道金色的光束,光束直接撕裂半片天空,朝着我掠来。 凌霄毫无惧色,手腕翻转,手指如轻抚琴弦,让人眼花缭乱地把肉串接在手中,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时候远方忽然传来一声破空声,一支箭从远处射来,燕歌无双刚听到声音扭过头,箭矢就到了他的胸口,钉宰了他胸口的铠甲上。“-423”没有触发三连射的特效,也没有出现暴击,能造成这个伤害也算可以了。 听见‘花仙子’三个字,玫瑰一僵,上次花仙子留下的那个纸条她也看见了,所以也知道花仙子是林夜的第四个妻子。 就连鳄鱼的真气,也差点被我全部吸光,使得他好像一只癞蛤蟆似得躺在趴在楼船上。 “这件事难道你还要讲给楚先生听吗”甲胄男人深吸一口气,问道。 第二天,林夜揽着花仙子腰身出房间的时候,正好看见花无情和花有情手牵手在隔壁的房间出来。 “呵呵……你总算是懂我一次了。来来来……你陪我喝一杯!”经过楚风的允许后,封不同的举动,便逐渐变得放肆了起来。 是前途还是梦想,全都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此时的祁凌多么想把自己的脑袋分给他们一点,这样他们就不用为考试什么的发愁了,大家也可以开开心心地一起去参加比赛。可他知道这毕竟是他自己异想天开罢了。 席湛被这两人的相处方式给乐到了,平时清清淡淡的人调侃起人来竟然也这么好玩,还有那个秦爷,他怎么忘了对方的爱好。 长鞭上面,噼里啪啦,闪烁着无数的电光,每一下,都像是要将虚空打得粉碎,顷刻之间,电光就形成了一张大网,朝着李和弦当头罩落。 秦枭看着安安静静的容琅,心里有些闷痛,他终究是错了,这孩子再强,可那颗心到底是软的,人一旦有了弱点,在敌人面前毫无抵抗力。 凌洛内心一笑,与上官婉儿相视一眼,他们本来就不打算放过这个覆灭林正昊的机会,只是他帐下的将士都已经连续进行了数次战斗,他怕会有疲惫感,所以将这件事请说出来,也是为了调动一下众人的情绪而已。 “别挣扎了!挣扎是没有用的!”噬魂一族的族长的声音出现在了凡驭的脑海之中。 可是这次,谁说也没用,他已经不是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婉儿这只是试一试,她知道,恐怕他的这个目标肯定也不会念出来,如果这位贵族人不念出来,后面那些争夺的富家子恐怕也不会念出来,毕竟没哪个贵族愿意得罪他。 夜幕降临,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着零星几颗星星点点,为这寂静的夜晚更添了一丝诡异。 “你是说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被梦中仙吃了”陆阳纵然相信世间有鬼。 顾怀向来一言九鼎,从不开玩笑,他就像是十八层地狱里的阎王,让谁三更死,绝对活不到四更。 看他们吃的这么香,路过的人渐渐地也有受不住诱惑,来买了点吃的。 北芙只觉他的嗓音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的一扇门,仿佛一缕暖风拂过心房,使她心神荡漾。 因为他财大气粗的发射了一颗卫星,专门做这个事情,所以虽然林枫是换了衣服出门的,但是配合上网上林枫以祖国人的身份行侠仗义的时候被人派下来的照片,前后联系一下,也就能推断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他了。 g2教练有点担心这盘阿p再被薇恩点一把,夏季赛会考虑退役。 想到这里,曹操赶紧回头去看大泽亭城的城墙,接着他就发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那堵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夯土城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新鲜”的大窟窿,里面还有散碎的泥土泥块,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他手下的仆弟,审讯工作是一流,只要交给仆弟,这人即便是再嘴硬,都得开口。 就在风刀即将斩入赛琳娜咽喉的一瞬间,一片炫目的光亮骤然闪起。数个繁复的图形映入兰修的眼中,那是从赛琳娜法袍上倏地弹起的阵图防御盾,华美的图形相互咬合流转,看上去神秘莫测。 第220章 谈情说爱 世子夫人看向陆承珝:“五弟,你看这事闹得。” 陆承珝嗓音发冷:“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张雕花梳妆台曾是宫里赏赐之物。” 陆初蝶尖锐道:“既然是御赐的,那就更不能轻易让人取走用去了,搁在库房是全新的,一旦用了……” 她还怎么拿去当嫁妆 “是宫里赏赐的”世子夫人不禁多瞧了几眼梳妆 她本以为是别家养的狗,想着驱赶走就好了,于是拿了根晾衣杆往前走去。 卫昶是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培养的,就是因为江阮兮的出现,他们母子才会有裂痕,这不是她能容忍的。 大唐军事访问团到达新罗,这么大的事儿,即便是新罗不宣传,百济在新罗的探子也会将消息传回国内。 高层们在视讯里有条不紊地汇报工作,陆肆与坐在餐桌前,时不时作出几句批示。 “太爷爷身子挺好的,好好保养,活百岁也不难。”林喜悦笑着说道。 本以为拿给卫昶看,看他见识多广,可能会认识这块玉佩,到时候知道这玉佩的来路,可以找到到底是谁换她的命格。 没有太过惊讶,他急忙将两人带入屋中,又探出脑袋确定外面无人看见,这才锁上门。 被另外一人拉了一把,使了个眼神,这才不甘不愿地挪到了旁边。 反正具体理由姜云锦不知道,只知道两人闲不了一点,又跟着忙活去了。 在来之前她还考虑过是不是要叶风压下价格,毕竟100美金的价格着实不低。 “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懂,但是可千万不要这样,大家放心,以后我们肯定是会回来看望大家的。”赵平安大声说道。 阮玩馋得直流口水,看姬天云的眼神就像在看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古君邪屹立,一身气息极致强大,霸天绝地,他眸光璀璨,看着那枚想要遁向天穹,的雷神印记。 与此同时,几位训练有素的保镖窜出,动作狠厉干脆地将苏孟达一脚踹飞,随后将他双手背到身后,直接按在了地上。 脚步匆匆的走到了地下室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那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差点让尉迟吐出来。 虽然满月斩他用到的频率并不高,但是好在基础够扎实,所以使用起来也没什么压力。 这个时候他早就下班了,看到是托尼的来电他还以为对方是专程来慰问他的复工情况的,没想到才接起电话他就听到托尼有些急切的问话。 她吃力抬起头来,只看见戚政隆拧着眉,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朝她伸出了手来。 “记住了,可不能再跑了,既然要跟着我,就得听我的话,知道吗”叶青旗见姜梨梨躺在床上还想要坐起来,就威胁道。 “百里部长调教有方,我剑仙一脉能够出现夏秋山这样的人才,也多亏百里部长费心了。”剑仙道尊举起酒杯,对着百里繁花笑了笑。 众人也有些汗颜,他们还停留在先喂饱自己的肚子,这老家伙都已经在想着打包带走的事情了,难怪悠然一口一个老奴才的骂他,却心里还是很看重他的。 槿颜晚膳后过来,随身带了那罐“花果香”茶。她将茶放到我面前,久久凝视着我不发一言,我亦怔怔的看着茶罐发呆。 魏如烟狠狠瞪了一眼姜若尘,随即微微侧目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张芊芊。 潇潇得不到楚楚的回复,急得团团转,心里把她骂了好几遍也无济于事。 第221章 唤我夫君 苏心瑜高兴道:“好哇,谢谢师父!” 陆炎策撒娇:“师父,我也想学。” “你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嵇鸿勋睨他一眼,顾自提步跨进了院门。 他的衣钵不是谁人都可以继承的。 -- 一处僻静院子里,书房。 “阮钧的手可还能恢复如常” 男子自屏风后出来,走到屋外的鱼缸 很好,两人之间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难道……他们真的是一对儿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夏天宇只好自己静下心来,用神识一卷一卷的看起来。 波哲罗见狄冲霄变招,又知他鬼计多端,为防万一便张开大嘴,将漫空花籽连带电芒全吸进肚里去了。 在在今日之前,都是白衿利用自己的灵息帮助采芯压制术劲,可是这术劲却越压越强,直到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要摘修修行之人的真元不可的地步了。 狄冲霄忙上前给老太爷行礼,礼毕从幻形袋里取出一份大礼盒送上。 林青玄连忙御剑向下飞去,想要钻进海水之中,通过洋流来辨别方向。却不料,他记得自己明明飞行高度并不高,下坠了许久,却依然没有能够接触到海面。 红顶仙人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化解了,但他的修为还是停留在炼气期,现在就得靠他自己一点点重新修炼了,没有了毒素的牵制,相信用不了太长时间,他就可以重回巅峰期了。 几名弟子立刻挡在她面前,手握长剑就杀向了洪峰,但他们的修为等级根本不够看,在洪峰面前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二总管沉着脸,说道:“福利年来报名的鱼龙混杂,不严格把关,岂不是乱套了 阎云眉头一皱,看样子是变异羊吃了人类的生命结晶,虽然有人的思维和智慧了但是主导思想还是羊的。 这些人各大教门都有,甚至还有宿家,仙剑宗等在教级势力之中极为强横的势力弟子,只可惜,他们在这里的人修为都是仙君初期以下,根本不是岳立兴和魔都的一合之敌。 “好的奶和糖,是您自己调配,还是需要我们给您调”杨柳亲自从刚煮好的咖啡中倒了一杯出来,轻声问道。 它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发出一股吸力,把天魔盟主剩余的血液,全部吸收。 萧子非淡定从容的神色,让宿新筠微微惊奇,不过随后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子非,点了点头。 萧子非心中对柳含阳的果断作风倒是有些认同,不过,认同归认同,但是若是他真的不知死活,萧子非也绝对不会留手。 白津衍缓步的走到了南璃笙的身边,目光中满是柔和的神色,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南璃笙。 话音虽轻,但在场众人皆都耳聪目明,闻言顿时目光一闪,他们从中听到了萧无锋散发出的凛然杀意。 “……母亲……师傅并没有对我不好,没有一点不好。”圣械十二沉默了下去,他看着手里面的手链,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什么,一桌子的菜也都没有吃下去了的欲望了。 下意识的嫣然就把这个原因归到了主宰者的身上,想想嫣然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绝对是要超出主宰者的,主宰者一些基本的常识都不明白,嫣然还要交给主宰者很多很多的东西。 “没了,你先去忙吧。”我始终想不通,靖王是如何将我的肉身带出来的。 团中央下来考察的一行领导们围坐在宽大的,几张意大利进口皮沙发很大,但因为算不上是开正式会议,所以干部们都畅所欲言,有说有笑的,气氛显得十分和谐良好?? “以后,我们的手指被赋予了特殊的属性……圣者的buff,超级圣者鄙视!”几条海妖高兴地要死,而林轩则再跟他们询问了一下关于龙宫的事情。 僵硬地挤出了看似和善的笑容,趁着凉宫专注于自己的电脑屏幕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情况时,我凑到了古泉的耳边,恶狠狠地低声询问着。 四个fu人长的就一般,但是皮肤真的很好,手脚颇粗,看来应当是本地的农fu了,看来这里的水土还真是很养人,即便是已经生过娃儿的nv人,这皮肤还是细腻洁白的很。比起城里的同龄nv人,之有过之而无不及。 凯飒凭着未来的记忆,建议他到京城、申城等地购置房产,不久的将来肯定赚。 “老哥你的约会方法很厉害的。”夏岚说道,默默地在林轩身边坐了下来,而林轩看了她一眼,有些明白过了。 时间紧迫,所以我连犹豫的机会也没有,既然桂木桂马已经展开了行动,现在的我也已经无路可退,只能迎难而上了。 这套房子石磊真的很满意,几乎无可挑剔,之前的那个房主看起来也是个雅人,细节方面照顾的很完美。 身体刚刚压上去,蒋风约就呻吟不断,显然敏感至极,尤其是石磊胯下那该死的东西,顶在蒋风约的粉臀上,更是让她浑身颤栗不已。 “很简单,我们共同的敌人李长空很厉害,居然能够把紫菱道长给击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师父继续合作,替我把李长空给赶出江南”,埃赛巴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好替自己为顺利接洽李长空做好准备。 松口横步没想到叶冰吟竟然真的想去那家报社,但是他又怕过什么呢,松口横步嘿嘿一笑,如何便随叶冰吟去了那家报社。 “嘿嘿,没事,我就是玩玩,看不准我不会出手”,李长空眯着眼睛笑道,开玩笑,今天晚上没有人比我更在行,我可是带着作弊工具,是真是假,拉出来遛遛立马现形。 第222章 喜欢我哥 吻了许久。 她支支吾吾地建议:“你躺着可好” “我又没压着你。” 话虽这般说了,陆承珝还是在她身侧躺下,温热的唇仍旧亲着她。 良久,苏心瑜不知寝衣带子何时散了开去,就连小衣也松松垮垮得要滑落…… 慌乱间想躲,却鬼使神差地往他怀里钻。 陆承珝将她拥紧,下巴抵在她的 神通[宇宙倒影]和超能力[超?风感]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前者必须有相互作用,后者可以没有。 她恨不得冲上去跟廖锦华拼命,后者却突然如疯了一般,疯狂捶起了自己的肚子。 看到秦鸣吃瘪,秦睿将灵气注入剑皇内,整个剑皇立刻发出耀眼的的光芒,前者瞅准机会,一剑削掉了赤练灵蛇的犄角,赤练灵蛇疼的直接原地翻滚。 那中年人喝着酒,指向不远处的一株正含苞待放的树木道:“这是一个‘李’字。李树之李,对吗”他也许是怕这些晚辈们听不懂,声音中又带上了神念。 可是每当姚玉折磨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想既然陈震这么喜欢自己,为什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这些磨难 等他们付钱离开以后便寻到了一处比较安静偏僻的地方,秦睿走到房间,尽管房子的空间不是很大,但是里面的环境确实相当不错,看起来非常的干净,也非常的清净,不会对其炼丹造成影响。 含钏“告示”一贴,心思该活络的活络,有本事的赶紧窜出来吧,没本事的该下也就下了。 以藤金和藤花的修为,只要听明白了意思,想开口说话并不难。可是他们此前并未领悟化形之法,想凝聚妖丹化为人形还需要从头修炼,尚需时日才能办到。 玩家的反抗也是系统的运算之一,是超脱成为下一个时代的玩家,还是成为系统的组件,就看玩家自己的行动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妈跟我相处得越发融洽,以前不敢说的话,我都有勇气尝试着跟她说了。 大概是察觉到黄天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了,周月狠狠地瞪了回去,两人就这么一路较着劲儿,来到了地下三层的停车场。 胡渣很生气,他一个老传统的年轻人真想一巴掌抽到惜柔脸上,可是城主有令,不可打架,更不好同事之间打架,所以他只能忍。 秦昊哈哈一笑,催动身下战马,和萧峰一起带着一队精锐劲旅向着敌阵冲去。 她刚刚以为是池启河叫人绑了秦初的,但既然池启河还在……那就不对。 “这到底是什么魂兽”叶暝也是不慌不忙,想尽量多从他口里套出一点情报。 其实大家刚才在溜冰场的时候都有眼看的,那陶婉华可真是个撩人高手,跟好几个男的持着暧昧态度,在溜冰池也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看着就不是个安得下心来的人。 这一招显然是脱胎于狗蛋的血河化身,比起狗蛋的肉身液化,灰骑士又更进了一步。 得到了苍穹仙尊叶良辰的传承,秦昊的收获可不仅仅是无限穿越系统,还有大衍剑仙决所带来的眼光。 “他是英雄。”赵胜说道,他目光是敬佩神情,在赵国,或者是七国,能够让他敬佩的人不多,不过,现在,他敬佩林凡。 听梁以微说,她家里人因为她要入伍又是担心又是不舍的,奶奶跟妈妈还偷偷抹了几次眼泪,弄得她也伤感起来。 我看时间紧迫,便让花荣和姜影留下照顾她父亲,我们三个立刻动身,顺着那倒下的杂草丛追了过去。 这股气息只是在方笑武体内运转了三圈,虽然没有帮方笑武完全恢复体力,但也让他恢复了十之七八。 不过关于芝麻撤走了所有守阵妖兽,还有勾搭走了辰宁的事,祝遥至今也是完全不知情的,这全是芝麻一只兽搞出来的。所以这次她出来透气,芝麻才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怕漏馅。 “总觉得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转移话题吧,别看我这样我的脸皮可是很薄的,圣代太主动我都不好意思。 不过此时,她已经重新换上一身一模一样的黑色衣衫,诱惑之力丝毫不减当初。 只要人接触资质测试器,就会散发出的颜色,就代表了天赋属性,而光芒强弱,代表天赋高低。 “你们一个个想要造反吗不要忘了,在这里,我说了算!我倒要我说往东,你们谁敢往西!”褚疆终于撕去最后伪装,面目狰狞的让人胆寒。 大兵营五千士兵,其中有庞万春弓箭兵营留下的五百士兵,这五百士兵的弓箭练习也不是太多,刚好庞万春好好教练一下。 方笑武又惊又奇,正在猜想这道黑影是什么怪物之际,那道黑影之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光,砰的一声,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中方笑武的胸口,险些将方笑武打死。 “呦呵,现在应该是你求我才对,怎么说话还是这么硬气。哎,吓得我好怕,你要是再这样说,万一我手一抖,真的把你给杀了那可不能怨我咯。”廖常青有恃无恐道。 第223章 为他难受 眼瞧箭头入木颇深,可见杀手力道很足。从所在的位置来看,是陆承珝寻常时候常坐的地方,箭头对过来便是他心脏的位置。 果然如陆承珝所言,凶手再次动手了。 究竟是谁人要他的命 大理寺探案树敌不少,难道因此产生的仇家寻仇来了 思忖间,冻雨问她:“少夫人,这箭可要取下” “取 慕晚歌想解释,可对上顾衍深那似笑非笑的脸,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连扣在他手腕上的掌心也因为情绪波动的厉害而渗出一层薄汗。 穆皎唇角始终勾着冷笑,许特助没办法只好上前扶她,她用力甩开,看了眼贺言恺,脚步不稳的推门出去。 而且看着此时眼前的男人一脸正经肃穆的样子,她不由想到了昨晚,那个时候的顾萧棠,好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理智和自控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燃着的火焰她现在想来都觉得吓人。 应该是被那只赤蛛给吸走了,因为纪云开看到那只赤蛛,满足的神态。 办理登机牌,托运行李,一系列的忙碌下来,我们总算顺利地登上了飞机。 片刻之后,我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位于教室最靠边的一个角落里,我看到,那地面上有些许的水渍,水已经干了,不过还是能够看出来,那水渍在地面上泼溅的痕迹。 顿时,萨桀鳗脑海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体,那个身体让他内心都不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所以认了那教主为义父,私下偷偷跟着他学功夫,真到慢慢懂事了,才知道义父的真正身份,虽然暗刹教是个杀手组织,但是却并不是乱杀人。 丢下这么几句,这个已经年事已经不算低的老太太健步如飞冲出客房,招呼着那些医护人员过来搬器材。 工作范围:她们接受培训,学习服务内容。熟练掌握穿着不同新式服饰的该有的气质与姿态;熟练掌握纸牌技巧与麻将技巧,陪客人娱乐;熟练掌握劝酒技巧,推销新式美酒。 “楚先生息怒,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冒昧的打扰你,还请你稍安勿躁听我把事情说完。”军师如同幽灵一样出现在门口,面色平和的说道。 “好像是大陆最好的三件武器,比之赤炎三神兵都要厉害。可惜比老大的辉煌圣仗、黑暗魔剑差的太远了。”雷诺加德毫不在意的评论着。 而且起伏的幅度极大,以姓赋晨目测,以湖中心为中点,每次凹凸的幅度应该有一米上下。 “既然时间晚了,你干脆直接住在这里算了,反正有那么多的房间……”宋秦月开口提议道。她也感觉跟夏冰馨一见如故,虽然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但却有一种两人已经是很好朋友的感觉。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是各宗自家的买卖,绝大部分又属于显宗,但也有一些门内师长可以自己租间铺子,售卖各自的练剑心得以及诸多灵物,只不过要向剑院交租。各宗的弟子也可以在街边摆摊,彼此售卖或交换灵物。 邵逸龙此刻正在他的上空:“你也接我一招。”邵逸龙陡然大喝。 而且他们不象摇曳的曳流华属于那种刚发迹不久的,这三大世家与官方的许多高层都有很密切的联系,也有很多人在各地的政府部门担任高职,可以说是黑白皆通,根基难撼。 “赵元,等下我带你去看看变身战士战斗的劲头,那玩意,指定让你目瞪口呆,只要不下命令停止,他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射出去。”孙正佳得意洋洋地说道。 她分明是想自己爸爸的,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这还是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期待。 怒火冲上头脑,苏棠想都没想,直接对着近在眼前的手腕咬了上去。 他只能寄希望于手下的保安队伍能够迅速根据已经出现的陷阱,找到其他的陷阱,然而时间根本来不及了,方晋在25到26层之间的陷阱已经将乔山明的防卫力量消灭了大半。 钻大臣原本还在沉思,当哲尔尼亚斯说出这一句话,瞬间惊呆,不敢相信的看着尴尬笑着的庭树。 此时已经不断,有好几个员工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并且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身体亏损,境界跌落,必须想办法补回来,重新获得自保的实力。 杨林闻言连忙跟同事商量了一下,她跟摄像的同事先回去赶采访,让另外一个同事回车里等电视台的人来。 现在可没有多余的力气保护自己的脸,右手拼命撑着玄冥锤,左手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抽出一把剑,对准妖兽的上颚斜插了进去。 那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精诚贸易公司”,下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串电话号码,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认真地查一查,就会发现这个号码此刻正被子星一个叫做金成的人使用着。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残殇举起的掌刀,狠狠的劈在了游龙阵之上,刹那间,巨响震天,狂风肆虐,让人根本无法睁开眼睛直视。 最近学校关于萧筱的负面消息实在是太多,难不成院长要开除她否则萧筱干吗说她的大学生活到头了 我摇摇头,“没有,除非我们今天见得是一个没有智商的人,要不然我想不出来。”一名在商场混迹多年的老狐狸,不管是什么招数都已经了解透了。 “那如果我不加入你们呢”林皓雪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说道。 淡淡的声音在空中飘荡,没有人知道这道声音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但是他们却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就好像在脑中响彻一般,声音无比的清晰。 我在这里面逗留着,那时的我一生从来没有谈恋爱,没想到居然发生在了这里。 沈团团也做了一个会闭嘴的动作,保证不会说出去。与沈三丫手拉手转身就走,打算往东面摘毛桃去,但是走了一步,就走不动了,背篓似有千斤重。 第224章 此生不放 看得心疼,便加快了手速。 他一边挤,一边喊药童过来:“来人,笔墨伺候。” “在。” 药童应声,取了笔墨纸砚过来。 嵇鸿勋停了手,再度净手后,写了药方子:“一份去煮汤药,一份捣烂用来外敷。” 两份药方写罢,两名药童各自拿了一份离去。 只片刻后,其中一名药童拿了块药膏 村长这才知道刚才禹辰的动作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上钩而已,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是的,我是郭大哥组里的。”白潇轻轻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必要进行隐瞒,而且对方的名字也让她感到忍俊不禁。 黄赤炎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虚影跟本尊只有两个地方不一样,一个是双眼之中完全是血红色的而额头上也刻着一滴鲜红的血的纹路,再一个就是他们的实力只有真武境八重,跟黄赤炎一样。 听到这话,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可脸上仍旧都是恹恹的。别说是再等上几日了,就是过了明日后日,只怕这军营中的粮食也实在是撑不住了。 在这个关头,他们不明白,即将被他们的汉族家庭推翻的将军府竟敢这样做。它不是在寻求死亡吗 当然不会这么贵了,可人家做生意的总归要吃饭的嘛,又不是做慈善,稍微高那么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酒楼的门前,众人围住的中心,一位男子傲然而立,头扬起,在看着楼上的什么。 这时黄赤炎一边应付着身边的噬魂蚁一边呼喊着王胖子他们。突然有一只噬魂蚁一口咬住了黄赤炎的胳膊,开始咯吱咯吱的啃食了起来。 李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李安雅跪在地上,低着头,只能承受着这一巴掌。 有的人会因为无法离开,选择放纵自我。可后来就有人发现,凡是积分达到一定负数的人,会突然消失,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无人知晓。 剑王夫人抓住剑王的手,不停地呼唤着着两个字,眼神中满是恳求,而后便昏迷过去。 春红一噎,有些心虚地看向一旁的柳绿,我哪里说错了吗早上那个男人交代给她们的时候,是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至少已经可以控制了,接下来只要慢慢调整就可以达到通畅运行了。 没办法鸟叔只好坐火车出去逛逛散散心,等到鸟婶的气消了以后再回去没想到的是又一次遇到了李兵等人。不过等鸟叔说完,李兵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差点上当呀。 “第一代怎么会送这么恶心的东西给你,而且什么十二年第一代的融儿不都已经一头白发了吗你怎么才三十”陆天翔听到了萧雨思的年龄之后就开始纠结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韩丽冷冷的笑了笑,没有半丝血色的脸人不寒而颤,手中的木棍摸了摸红线,发现没有被反弹后便用木棍敲打红线,一边打还一边阴森诡笑,红线经不住敲打终于被韩丽打断,红线也在断的那一刻慢慢的拉了上去。 上官战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而就在此时,后方响起一片喊杀叫打之声,接着只见后面冲杀出一波人,这波人足有数百之多,他们见人便砍,遇人便杀,连个招呼都不打,顿时将正天铁刀门作战的灭天联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起来吧,也么大老远从洛阳跑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朕行礼的吧,如果没有一点让朕兴奋的消息,朕就把你扔到西伯利亚去!”杨暕也不起身,就这样对着程咬金说道,至于程咬金知不知道西伯利亚在哪就不关他的事了。 连想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经过对蝎型怪的基因实验,他对基因的掌握又提高了一个层次。分分种就能对一个物种进行改造,让连想得意不已。 “算了,这次不计较,以后不许吃这么多,一天只能吃两个,不然会蛀牙的。”夏悠叮嘱。 他们商量了一会儿,觉得不仅要把场面搞大,而且要向世人展示特训处毕业学员的实力,也就等于展示了郝俊的实力,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针对于郝俊的乌七八糟的事情了。 杂技王是骗中高手,他的古董架子上,今天三真七假,明天七假三真。 贺家族长似乎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一般,根本不做自己的表态,一切全都好像是听从自己几个弟弟的意见一般,很无能的感觉。 这些日子,可是抽死他们一家人,没有钱,资金周转不过来,从各个熟悉的人借过来的钱财,总是要还,这些日子登门讨债的人,可是络绎不绝。 在20万柴尼斯人离开新华夏星,前往星云星系之后,自由枪骑兵,果然反悔了,李奥瑞克派了一支军队前来阻止赤色派系的行动,福威却命令海军陆战队和伞兵部队把他们全部扣押了。 所有痛恨并排斥契约工制度的人,包括被压迫者和追求真理的思想者们,都是福威的盟友。 对于武媚娘,李二陛下还是知道的,从来看他的眼神都是崇拜,这才几日未见怎么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7、在公开时机未成熟前,党的主张以至党员身份都应保守秘密。 感谢大家每天的投票支持,七郎很少求票,也很少到处乱打广告。 “好,你记得左拐一直走,直到没有路走就在那里等我。”宋墨城交代了一下,见何玥乖巧的听着他的话从他说的方向走了,这才看了一眼手上的瓶子离开了。 何亭亭不知道自己家里会如何应对,但是也不好意思问,又想到何奶奶和林玲玲铁定能把这事谈得妥妥帖帖的,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上课和忙碌。 第225章 真心假意 陆承珝唇角漾起笑意,冲苏心瑜笑。 “还笑得出来”苏心瑜是又气又恼。 嵇鸿勋摇了摇头,将药丸递到陆承珝眼皮子底下:“吃了它,再泡药浴。”说着揭开他胳膊上的药膏瞧了眼,见伤口边缘的皮肉已恢复成正常颜色,复又贴上,对苏心瑜道,“这小子泡药浴的时候,丫头帮他缝一下伤口。” “是,师父。” 孙悟空转过身,一路祥云,瞒过南天门一众元帅大将,复又回到自己府中,正就看到师姐白衣翩翩,坐于其间端着一杯茶水。 施施和妮妮都有些醉意,就杨颖久经酒精考验,除了脸上红扑扑的,别的没什么不同。 “一个比一个离谱!”孙悟空看着从天边过来的神仙,心中暗暗吐槽。 众人吃了一惊,赶忙看屏幕,果然秦安脸上满是杀意,气势也在层层攀登。 越是这种发达之地,越是藏龙卧虎,当下午四点的时候,飞机已经盘旋在了北风市的黄花机场。 那些保安认识蒋远帆,知道他是蒋家未来的继承人,自然都听他的命令。 秦天虎神色一愣,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这一刻来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思索了片刻的功夫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一屁股刚坐在沙发上,裴北苇就贴了过来,随即神秘兮兮的说着。 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黑金刚的年龄比较难判断,但昆均却能一眼察觉到,此人的年纪绝对不大,不可能超过百岁。 “超哥,没事吧”一位狗腿子看到秦潇走开,连忙走上前,将战沈振超扶起。 “竟然有捕捉金蚕蛊之法,逆徒,原来你早有预谋了!”上百只金蚕蛊眨眼间消失无踪,惊得绿袍老祖破口大骂。 我让营火继续在洞口燃烧。在我一步步走下隧道时,我要看到它的光亮,从中汲取勇气。在我走入黑暗的时刻,我需要它。 艾姆非常清楚,项尚是一个真正的神境强者,想要在项尚身上发挥出大作用,只有千年冰魄才可以做到。 直到这时,李俊鹏才缓过劲来,双眼死死地瞪着项尚,状若疯狂。 眼见白光亮起的时候,他们猜测项尚的力量达到了万斤以上,但在他们的想法中,项尚顶多与朱自刚持平。 河内太守王匡、南阳太守袁术、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并后将军兼领并州牧董卓,俱在。另有合肥相胡毋班,及右中郎将周慎,左中郎将吕布,武猛校尉丁原。 项尚泄露出来的气息极淡,且一闪即逝,是以就算是此时呆在店铺中的存在,也极少有能察觉到的。 “该死的黏液怪。”红胡子矮人语音低哑地说道。但他并没有就此退缩,连续剁烂了两只怪物,使他周围的空气里充满了酸雾。 想着数年前还是何等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如今昏睡榻上,垂垂将死。岁月又曾饶过谁。 重建王陵,兹事体大。刘备虽封蓟王,然认祖归宗,乃出前汉中山王一脉。与今汉枝系甚远。 竟然是元素法师的火球术,林轩一惊连忙来个懒驴打滚,堪堪的躲过致命一击,但是火球术还是擦着他的后背过去。 听到这个男人就是雷霄时,萧清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随即,目光微移,看了身边的萧遥一眼,发现他已然稳定住自己的情绪,黑色的眼瞳里万分平静。 第226章 为夫喂你 “这货也来了”周帆就皱了皱眉头,他和王铭都是体育生,去年发生过一些冲突,不过后来不了了之,相互之间也都没有再照过面,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宫里头那位,总说她不上妆最为好看,她也就没有随着大流,往脸上抹那些香的腻人的胭脂水粉。 他们相信林雪,林雪说有危险,一定是危险就要来临,所以在林雪出声的时候,流木依然和欧阳致远马上就选定方向开始狂奔。 白娇辞职了,走的消无声息,除了同宿舍的大姐,谁都不知道她要走,知道白娇走了几天后,同宿舍的人问起,才知道白娇不干了。 忽然间,地面剧烈的抖动起来,那风措不及防下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发现仿佛眨眼间,世界就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 毕竟在这里训练的球员都是联盟边缘球员,或者像迈卡威这样的新秀,他们还买不起这样的豪车,于是众人驻足,想看看到底是哪位老球员到了。 墨恩这回没有答他,一脸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的表情,默默走了开去。 李慕儿独自一人走出房间,出门之前不忘轻轻为陈阿牛盖上一张薄毯。 当初在内城摆上那么一个灵溪宗的牌匾只是心灵寄托而已。他不信任洛水,也不信任他自己。 我答应着下车,却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好不容易才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才发现座位上也同样都是血。 而奇怪的是,那光是从蜈蚣身上发出,不应该是她看不到它那庞大的躯体的吗念及此,赵依猛然仰首直视头顶,一张连接洞穴左右两边岩壁的蜘蛛网上,挂着一直异常肥壮的蜘蛛,亮束强烈的红光从它眼里迸出。 一进门,便听见了里面的欢笑之声,细听之下才知晓是桃姨娘也有了身孕。 老陈放下手里的刀,站在蛋糕车前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甚至还伸出了双手。 轩辕壮半信半疑的盛了一饭吃下去,感觉跟云翠生前做的面条一样的味道。 东皇家建筑极讲究,莫说是亭式多异,就是殿宇的屋顶样式也极多,有悬山顶、硬山顶、庑殿顶、歇山顶、攒尖顶、卷棚歇山顶、重檐攒尖顶、重檐歇山顶、重檐庑殿顶等。 洗浴更衣完,宁荟给杨寒处理了颈上的伤,二人便到赵依房中看看赵依的情况。 “姑娘在这时候出现是为了永乐城的瘟疫”他的语气像是在问赵依,不过他心中早已有定数。 帝尧派舜负责协调民间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这五种人伦关系,取得成绩,连帝尧的九个儿子也受到教育,变得更加淳厚谨敬。 苏林语摇了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吃了晚饭,爸爸就去找隔壁老李打牌,妈妈却冷静了下来,问俞鹰,说的都是真的吗感觉像是在做梦。 郑雅和历东霖见状,急切地和历老太太告别跟着历家恺一起走了。 听他这么说,苏林语也只好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喝着总裁大人亲手为她熬制的红糖水。 正在这时,之前站在方平身边的一位炼气期第九层修士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之前,白子岳就是因为在画这张符的结尾部分,保持着之前同等力量的推动力,却没曾想符箓后面,所需要的力量就越大,所以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臣妾无异议,一切听皇上做主!”这点惩罚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也不差那点俸禄。 有空间戒,有高智商,在学校还有了一帮迷弟的秦奕现在超级热爱生活,怎么可能做那种傻事 三个神阳融合后悬浮在武松的周身,一道道神火光波从神阳里扩散出来,竟是笼罩了武松周身千米的范围。 周围的这些围上来的民众们,本来就有杨老爷和杨夫人提前安排好的人。 见安如意还扬着头丝毫不打算退让的模样,傅厉行索性伸手将安如意往自己面前一拉,令安如意撞进了他怀中。 十几分钟后,无尽炼狱般的痛苦终于开始消退,江莜竹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泪水和汗水早就混在了一起。 几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被捆了起来,傅厉行跟尊大佛般坐在屋中唯一一张沙发里,俊脸上有着隐隐的指印,而安依依楚楚可怜地扯着他衣袖。 虽然不知道齐玥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出来,但是楚暮却知道,自己可不能答应齐玥。 “韩爱卿忠心事主,哪来的过错”子婴谨慎问道,不知他们在外想出什么歪主意。 而方圆则是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上官蓉说出这句话了。 第227章 可有麻烦 “很好。”男子问,“陆家那边是什么反应?” “陆少卿昨晚出事到此刻也才几个时辰,除了陆少卿的人在寻,陆家其他人还不知情。” “国公府内几房勾心斗角的事不少。” 大抵盼着陆承珝死的人,可不止他。 -- 当晚。 繁星寂寥。 裴行舟与陆炎策在寒风的陪同下到了竹林。 一行人被阵法困住,头晕目眩时,嵇鸿勋关停了阵法,开了院门。 “师父,我哥如何?”陆炎策焦急探头往院子望。 嵇鸿勋道:“自个去看。” 众人入内,嵇鸿勋警惕望了眼四周,回了院中,复又启动了阵法。 见陆炎策等人过来,琴棋将他们领进东边屋子。 亲眼见到陆承珝好端端的,裴行舟、陆炎策与寒风放下心来。 “我就说师父在,我哥定能安然无恙。”陆炎策道了一句。 “陆五,你到底如何?”裴行舟关切问。 “目前已无大碍。”陆承珝淡声,示意他们全都落座。 苏心瑜命琴棋去端茶过来。 这时,寒风低声道:“昨日傍晚公子在府门口与胡婆子说过一句话,驾车的琴棋冯虎也未回,马车亦不见踪影,如今府中多人以为公子是昨晚出的事。” “府中上下都在说您此次遇刺情况更糟,想来是活不了。国公爷与几位爷也这般认为,如今正派人在寻您的‘尸身’。” 微顿下,他又禀告:“清风居有不少人想进,都被我们拦了。对了,夫人与小姐很是伤心,特意来清风居问起少夫人,书画借口少夫人哭得昏睡过去,将夫人与小姐给劝了回去。” 闻言,苏心瑜道:“那我得回清风居了。” 她若在陆家不见了踪影,事情便大了。 陆承珝颔了颔首:“目前要给外界一个消息,便是我生死未卜,如此一来凶手必会认为自己刺杀成功。” “到底是谁人要杀你?”裴行舟蹙眉。 “已有眉目,阮钧是谁的人,便是谁想杀我。”陆承珝看向寒风,“可查到了?” “就在这两日。”寒风惭愧道。 苏心瑜问:“寒风,你们昨晚朝四个方向奔去,可有遇到歹人?如今你们可都安全?” 寒风道:“少夫人放心,我们都安全。昨晚确实有人跟踪我们,一直跟到后半夜,这才消停。” “对了,公子,国公爷还专门找我们四人去谈话,问起昨晚谁人接送的公子。冻雨说早上是他所送,傍晚归来时,公子换了辆车。后来公子一直未归,他也不知缘故。”他说着,问,“公子,您说如此回答可对?” “对。”陆承珝淡声。 除非凶手与大伯父有联系,即便有联系,他昨日傍晚确实没有乘坐冻雨所驾的车。 至于他从陆家出去,那时辰与遇刺的时辰甚是接近,即便凶手要论个先后,也论不出所以然来。 而今的当务之急,便是麻痹凶手。 念及此,他看向苏心瑜:“今晚你先回清风居。” “好,我得暗自回去。” 她不能被陆家人知道她是从外头回去的。 “此事包在我身上,我等会把阿策送回去,心瑜就一道回去。”裴行舟道。 众人又聊几句,苏心瑜便随裴行舟与陆炎策、寒风离开。 琴棋与冯虎仍旧留在竹林照顾陆承珝。 -- 深夜,裴行舟的马车在到陆家所在那条街时,寒风便落车,使了轻功从僻静角落翻进府中。 待车子到陆家府门停下,裴行舟拧眉思忖。 怎么将苏心瑜悄无声息地带进清风居是个问题,他总不至于搂着她跃墙进去,若是被陆五知道,非杀了他不可。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当即从车内柜子里取了壶酒出来,直接倒在了陆炎策身上。 陆炎策惊愕:“小舅,你疯了?” “闭嘴。”裴行舟呵斥,与驾车的阿兴阿旺道,“去与陆家门房说一声,就说他们的八公子喝醉了,马车需要驾进府去。” “是,爷。”阿兴应声跳下车,去与门房说。 门房闻言,与胡婆子双双来了车旁。 裴行舟当即让苏心瑜躲去了柜子里。 在车门被胡婆子打开的瞬间,苏心瑜堪堪藏好了身子。 一股酒气冲出车外,胡婆子遮掩了口鼻:“八公子小小年纪怎么喝那么多?” “要你管?”陆炎策适时地打了个“酒嗝”。 “八公子怎能随意出府?”胡婆子又问。 裴行舟温润一笑:“这位大姐有所不知,我外甥是经过父母同意,随在下出门的。” 一声大姐听得胡婆子心花怒放,看眼前的年轻男子模样委实俊俏,又多的是钱财,立马堆起笑脸:“裴爷快进府罢。” 同时命门房在门槛上铺板。 “多谢大姐。”裴行舟再度温声,命阿兴阿旺驾车。 车子顺利进了陆家。 行驶到璟竹院外,再掉头回去时,特意在清风居外停了停。 见周围无人,趁着夜色,苏心瑜悄然进了清风居。 寒风已在府中接应。 “少夫人,可有麻烦?” “没有。”苏心瑜摇头。 要说麻烦,大抵是陆小八身上被倒了一壶酒,此刻他应该在跟五叔五婶解释。 还有个麻烦是小舅为了她,竟然喊胡婆子大姐。 赶明儿,她得好生谢谢他们。 此刻的裴家马车已经驶到了陆家门口。 见裴行舟要离开,胡婆子笑脸相送:“裴爷路上当心。” 裴行舟掀着车帘,颔了颔首,待车子一出陆家的大门,他面色立时沉下。 阿旺笑道:“爷,您可真豁得出去。” “可把爷恶心坏了。”裴行舟感觉自己的胃在翻腾。 为了心瑜,他这个当小舅的容易嘛? 太不容易了! 谁叫他白捡了那么乖那么好的外甥女,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这边厢,裴行舟在犯恶心。 那边厢,陆湛裴沛珊到了清风居。 “叔叔婶婶。”苏心瑜连忙请他们屋内坐,亲自上了茶。 “臭小子什么都不肯说,只说酒水是倒在身上的。”裴沛珊抓住苏心瑜的手,“承珝到底有没有事?” “婶婶,你们如今就与府中其他人一般去猜去想就可以。”苏心瑜轻声道。 陆湛道:“其实炎策如此,我大抵猜到承珝没事,你婶婶就是想来问问。” 第228章 彻夜想她 “凶手再次暗杀,事情很严重,还请叔叔婶婶体谅。”苏心瑜心道,自己此刻能说的,只这么多。 夫妻俩闻言,相继颔首,劝慰几句后,离开了清风居。 -- 翌日,柳氏与陆瑶瑶再次来了清风居。 母女俩泪水潺潺,瞧得苏心瑜跟着落了几滴泪。 “母亲,瑶瑶,夫君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柳氏颔首:“希望如此。” 这一日,几位少夫人与小姐先后来清风居劝慰苏心瑜。 一拨又一拨地来,苏心瑜一次又一次的落泪。 昨晚焦急陆承珝的情况,她是哭过,此刻哭了多次,实在是不想哭了。 好在时辰很快到了傍晚,她将假心假意的世子夫人送出清风居,心里算着,该来的算是都来过了。 就这时,陆砚书过来。 “心瑜,老五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苏心瑜转身想回清风居,却被陆砚书先一步给拦住。 眼前的少女双眼红肿,显然哭了很久,陆砚书心头一顿,温声道:“我在外头有处宅子,你可先去躲一躲。老五情况如此,等寻到他,你的处境会很难。” 此次寻到陆承珝的怕是尸身,届时陆家便会命苏心瑜陪葬。 而今有机会,他可保她。 一旦保住了她,今后她的生活全得仰仗他。 他想如何了她,都是他说了算。 “多谢六弟好意,我想等夫君回来。”苏心瑜淡声。 “心瑜,你怎么这般执迷不悟?” 苏心瑜抬眸看他:“我是陆承珝的妻,等他回来有错?” “你非得逼我说实话,你等不到他了,等来的只能是他的尸体。” “即便是尸体,那又如何?我愿意等他!” 说罢,她从他身旁走过,径直进了清风居。 陆砚书想进清风居再说些什么,被惊雷闪电给拦住了,只好讪讪离去。 是夜。 苏心瑜按揉着自己发肿的眼圈,房门倏然被叩响。 “谁?” “我。” 听是陆承珝的声音,苏心瑜连忙去开了门。 “你怎么回来了,就不怕坏了计划?” 说话时,抓住他的手臂想将人扯进屋内,反被陆承珝一把拥入怀。 等着禀告事情的寒风只好驻足不远不近地等着。 苏心瑜瞧见,拍拍陆承珝的后背:“夫君,寒风瞧模样有急事要禀告。” “让他等一会。”陆承珝哑声道。 他没想到只一夜与她分开睡,竟会彻夜难眠。 今日白天又不好贸然回来,唯有此刻趁着夜色归来。 苏心瑜无奈,由他抱着。 片刻之后,陆承珝放开她。 两人进了东厢房,寒风这才跟着进来。 “公子,阮钧背后之人查到了。” 陆承珝淡淡道:“我其实猜到他大概是谁的人。” “夫君猜的是谁?”苏心瑜问。 “君晨涛。”陆承珝嗓音发冷。 苏心瑜看向寒风:“阮钧是太子的人?” 寒风颔首:“确实如公子所猜这般,阮钧就是太子的人,他们密谋事情都在西郊一处偏僻的宅院内。” “是太子想杀夫君,这是为何?”苏心瑜想不明白,“旁人不都认为夫君是太子阵营之人么,太子怎么还会想要除去夫君?先前太子还曾来看过夫君。” “如果说他想拉拢我不成,因此想要除去,可我的权势并未到只手遮天的地步……”陆承珝十分平静。 “所以还有旁的缘故,更为重要的缘故。” “嗯。” 寒风问:“公子,咱们如今知道了凶手是太子,又该如何?” “太子身为储君,想要一个人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我身为臣子,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与胜算,不能将此事贸然公之于众。” 他得想个万全的策略。 保全了自己的基础上,再将太子拉下马。 念及此,他与寒风道:“等天将明时,我会离开,就当我没回来过。” “是,公子。” 寒风退下,帮两位主子关上了门。 陆承珝歇在了东厢房内。 就寝时,胳膊从身后拥紧苏心瑜娇软的身子。 “娘子身上好香好软。” 指尖缓缓往她衣摆内探入。 苏心瑜按住他的手背,柔声相劝:“夫君再次中毒,先前毒素仍在,可谓雪上加霜,夜里还是好生歇息罢。” “我搂一搂自己娘子都不成么?” “成是成的,就是……” 她的话未说完,他的手便不老实起来。 将将触及小衣边缘时,苏心瑜害怕,忙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怎么?” “还是面对面抱着罢。” “那就如此抱着。” 陆承珝低笑,手在她的腰肢上捏了把软肉。 苏心瑜无奈,温温软软地问:“如今节骨眼上,多的是烦心事,你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些?” “我如何?”男子反问。 “不如何。”苏心瑜叹息,“你要对付的人是太子,太子是储君,背后有皇帝,多的是人支持他。事情处理起来可麻烦,你怎么还,还有心情……” 对她动手动脚的? 陆承珝坦诚:“昨夜没能抱着你,我一夜没睡好。” “你说此话的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想我想了一夜?” “可以。” 苏心瑜噗哧一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啧啧啧,真难得听到这样的话。” 少女气息萦绕,陆承珝浑身一紧,大手锢住她的下颌,急切的吻便落了下去。 吻得昏天黑地,不知时辰。 苏心瑜只知道他睡下没多久便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这样,白天陆承珝待在竹林,由嵇鸿勋开方子给他泡药浴。深夜,他则悄然回到清风居。 也不回主屋,就歇在东厢房内。 这般日子过了几日。 九月初一,贾光带着几人寻上陆家。 他们被寒风领到苏心瑜跟前,一众大男子纷纷朝她作揖见礼:“见过少夫人!” 贾光此人,苏心瑜是认得的。而其他几位年纪瞧着也在三十开外,与贾光年纪相仿,她却不认识他们。 “都快起来。”苏心瑜轻声问,“你们都是来?” 贾光介绍:“少夫人,这几位都是当年跟着三爷出生入死的兄弟。” 几人颔首。 “我等听闻少主再次遇到暗杀,连夜赶来京城。”说话时,他哽咽出声,“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京城内到处都有人在说陆少卿尸骨无存。 第229章 受了委屈 随贾光一道而来的几个大男人跟着落泪。 眼前一幕令苏心瑜不知如何劝慰,想着此刻已是午后,他们大老远地赶来,疲惫不说,肯定还没用过午膳,遂开口:“都没吃饭罢,先吃饭。” 说着,命书画去小厨房准备饭菜,转头又命寒风将贾光等人带去休息。 书画与寒风称是。 贾光悄然抹泪,问:“少夫人,您跟我们说说少主的事罢。” “不急,你们先休息吃饭。”苏心瑜温声。 这么多人来找陆承珝。 白天他又不会出现,只能等他夜里回来再说了。 一个时辰后,贾光等人用了饭。短暂休息后,一行人到了东厢房外,也不入内,只齐刷刷地对着苏心瑜拱手作揖。 苏心瑜连忙步出屋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贾光抬手,跟在他身侧的男子们纷纷从怀里各自掏出一只锦囊。 “这是……”苏心瑜蹙眉。 贾光道:“属下先前也曾有一只锦囊给了少主,他们与属下一般,锦囊皆是当年爷交代我们保管,等时机合适之时交给少主。” 其中一个男子补充:“而今少主不在了,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些锦囊只能交给少夫人了。” 说罢,男子皆神情伤怀。 苏心瑜轻声道:“诸位先把锦囊各自收好,最迟今晚,我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也好。”贾光等人也不多想。 “你们一路赶来,辛苦了,先去休息。夫君遇刺有不少问题产生,等你们休息好了,还有事情需要麻烦你们。” “但凭少夫人吩咐。” 男子们这才退下。 等他们回房休息,寒风靠近苏心瑜,压低声:“少夫人,需要跟他们说么?” “再等等,你家公子夜里大抵会回来。” 前几晚都回来,不差今晚吧。 寒风颔了颔首。 就这时,院门口传来吵吵囔囔的声音。 惊雷闪电拦着来人,不让入内。 世子夫人呵斥:“大胆!” 苏心瑜闻声出去:“怎么回事?” 世子夫人端出伤怀模样来:“五弟妹,好些时日了,还没寻到五弟。长辈的意思是先请你去祠堂跪着,等他们选好日子,就送……” 话未往下说。 “送什么?”苏心瑜心里打了个突。 陆家真的这么不要脸么? 陆初蝶轻蔑一笑:“送你上路。” 闻言,书画连忙拦在苏心瑜跟前:“我看谁敢动我家小姐?” 世子夫人道:“咱们都是陆家少夫人,五弟妹遇到这个事,我这个当嫂子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五弟他不能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五弟妹与五弟感情颇厚,自然是愿意一道去的。” “还没寻到夫君,就这么下结论,未免太过草率了罢?”苏心瑜冷笑。 不远处,陆砚书冷冷瞧着这一幕。 他早说过要她想好退路,她非要等个死人。 二少夫人钟雯叹息一声:“五弟妹的遭遇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但长辈的意思在,谁也不敢忤逆。五弟妹是个好的,只可惜造化弄人,若非如此,我倒是愿意与五弟妹成为知己。” “她都要上路了,二嫂说这些给谁听?她听了也不会感动。”三少夫人道。 四少夫人颔首:“二嫂就别说这些话了,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她原本就是来冲喜的,就该知道自己的命。” 苏心瑜展颜一笑,不理会旁的女子,只与钟雯颔首道:“多谢二嫂。” 世子夫人一个抬手,胡婆子便带丫鬟们上前来拉书画。 书画摆开架势,立时与她们扭打起来。 惊雷闪电急忙将苏心瑜拉到身后,两人倒不动手,就是时不时抬腿就踹。 一时间婆子与丫鬟们不能近苏心瑜的身。 正在休息的贾光等人闻讯而来,纷纷大喝:“谁人敢动我们少夫人?” 男子们一个个生得彪悍,且身上带有杀气,一下子唬住了几位少夫人与小姐。 “这些人不是国公府的人。”世子夫人反应过来,“五弟妹,你为了保命,竟寻了外头的男子来相帮?” “忒不要脸。”陆初蝶骂出声。 “我们确实不是国公府的人。”贾光大声道,“我们是三爷的人!” “三爷?三叔父早已不在,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国公府随意诓人。”世子夫人笑了笑,“今日,五弟妹再不想走,也得随我走。” 三少夫人四少夫人与几位小姐纷纷附和。 就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驾车的不是旁人,而是消失多日的琴棋与冯虎。 不远处立着的陆砚书眯了眯眼。 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不是说琴棋冯虎与陆承珝一道被刺客杀了么?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陆承珝施施然从车上下来。 眼瞧着陆承珝眉眼如画,轻袍缓带,端的是一派清贵华然,几位少夫人心惊的同时惊愕不已。 他竟然没死! 贾光等人欣喜。 一个个按着激动的心,把时间交给少主与少夫人。 几人转头便七手八脚地击拳在冯虎身上。 冯虎再度见到多年未见的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亦激动。 “夫君。” 苏心瑜如泣如诉地唤了一声。 陆承珝温润瞧着她:“怎么,瞧模样是受了委屈?” “嗯!” 苏心瑜点了点头,嗓音含着哭腔。 下一瞬,眼角顿时涌出泪花,急奔过去,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直接扑入他的怀抱。 “她们来抓我。”她语声戚戚然,“要押我去祠堂跪着,等日子选好就送我上路,说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走。” 陆承珝一面顺势搂住苏心瑜娇软的身子,一面嗓音冷冷质问:“几位嫂子几位堂妹,就如此期盼我死?” “五弟说哪里话?”世子夫人面上堆笑,“五弟安然无恙地归来,实在是可喜可贺。” “滚。”陆承珝下了逐客令。 “这是清风居门口,又不是清风居里头,凭什么喊我们滚?”陆初蝶十分不爽。 她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是陆炎策的:“叫你滚,你就滚,听不明白话?” 陆初蝶指指陆炎策的鼻子,到底跟随几位嫂子离开了。 “哥,你终于回来了!”陆炎策高兴蹦到陆承珝跟前,旋即气愤道,“他们这群人是来抓心瑜的,这个消息三伯母与我爹娘都被瞒着。” 第230章 更深缘故 他刚刚打听到消息就赶来了,没想到兄长及时回来解决了问题。 真是好。 苏心瑜适时从陆承珝怀里出来,小脸上哪还有方才委屈的模样,只剩下了气恼。 她就说陆承珝这人是不错,就是陆家委实令人置气。 陆承珝自然明白她方才的委屈是装的,就是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扑进他的怀里,要知道寻常时候她胆子极小,适才竟大了不少,令他讶然。 此刻她想逃离他的怀抱,他很不想给机会,碍于有不少人在,只好拉住了她的手。 一众人进了庭院。 贾光等人齐齐单膝跪地,拱手行礼:“少主!” “贾光,你来作何?”陆承珝问。 “属下已经捉拿了叶海,自然要来跟着少主。这段时日,属下在寻往日一同随爷征战的兄弟。恰闻少主出事,我等就赶来了京城。一路听说陆少卿尸骨无存,此刻瞧少主一切都好,我等开怀!” 贾光说着,便开始介绍:“这四位先前与我有联系,属下便将他们寻到,那四位是绵州司法参军谭铎集合,咱们就一起来了京城。” 其中一男子道:“谭将军军务在身,不能来京,就托我们来护卫少主。” 陆承珝神情淡淡,看向冯虎:“都是兄弟?” 冯虎将拳头一拳拳地击去了他们的胸膛:“是,都是兄弟。贾光,欧阳洋,石良,荆峻……” 每个人的名字一一道了出来。 陆承珝这才颔了颔首。 如今他确实需要人手,眼前几人虽说年岁都在三十开外,胜在以往都是父亲身旁的得力干将。 苏心瑜道:“夫君,他们方才有锦囊要交给你。” “对,竟将重要之事给忘记了。”欧阳洋带头从怀里掏出了锦囊。 余下七人亦将锦囊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陆承珝蹙眉。 眼前八只锦囊用料是一致的,就是刺绣的颜色有些不同。 莫非里头也全都是珠子? 疑惑间,他一只只锦囊收下,每收一只,就知道里头装的是珠子。 急急抬步,往主屋行去。 众人跟上。 主屋内,一下立了不少人。 陆承珝从里间取了原先几只锦囊出来,连同新得的八只,一共有十二只锦囊。 他将所有锦囊打开,珠子一颗颗地分别放在锦囊之上。 “爷要我们带给少主的竟然都是珠子,这是何意?”贾光不解。 冯虎摸了摸后脑勺:“一定有深意在,公子,您快想想是何意思?” 陆承珝在桌旁坐下,抬眸见苏心瑜不远不近立着,遂与她道:“过来。” “夫君此次不避讳我看锦囊内的物什了?”苏心瑜趁机道。 陆承珝无奈:“以往是为夫错了。” “这还差不多。”她缓步过去,坐在他对面,细细端详每一颗珠子,“珠子上有划痕,是不是什么暗语?” 陆承珝拿起前几次收到的珠子,淡声:“我早研究过,划痕没有规律可言,应该不是暗语。” 苏心瑜拿起一颗珠子:“珠子有孔洞,可见原先是用来串的。” “会不会是故意钻了孔洞,如此迷惑旁人?”石良猜测。 “如此迷惑了旁人,也迷惑了咱们少主。”荆峻道,“爷当时让咱们将锦囊带着,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心瑜放下一颗珠子,复又拿起另外一颗:“依我看,珠子表面除了有划痕外,光泽感甚好,想来是一直盘在手上之物。夫君,会不会咱们想多了?你是大理寺少卿,大抵想得太深太复杂了。” “何意?”陆承珝淡声。 苏心瑜说出自己的想法:“珠子就是珠子,里头没有暗藏什么机密,只有中间穿了孔洞,我倒是觉得这些珠子是个手串。” “手串?”众人震惊。 “爷可不戴手串这种玩意。”贾光道。 “夫君,将珠子与不同的锦囊弄乱,有无关系?”苏心瑜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拧眉思忖,一时间想不好。 他一直以来藏着的四只锦囊,珠子与锦囊都是原先的配对,不曾动乱搞混过。 苏心瑜起身回东厢房,取了根用来系首饰的线。将十二只锦囊一字排开,而后按照顺序将珠子一颗颗串进去,两端的线绕一起给陆承珝看。 “是不是手串?” 而后,将珠子与锦囊分别依照原先顺序归位。 “是手串。”陆承珝颔首。 “就是珠子少了些。”苏心瑜道,“女子手腕细些,需要的珠子数量少;倘若是男子戴的,需要的珠子数量相对要多些。” 欧阳洋出声:“当时爷喊了不少人,具体有几个,我们也不知,但绝对不止咱们几个。” 陆承珝道:“左右皆是珠子,弄乱无妨,麻烦娘子帮我串起来。” “好。” 苏心瑜特意细细辨别了珠子上的划痕,而后依照顺序,将所有珠子串起。 手串搁在手心,陆承珝还是想不明白父亲大费周章地命这么多人给他锦囊,就为了给他一只手串。 他一个大男人要手串作何? 其中定有更深的缘故! 这边厢,在思考陆三爷留下物什的缘由。 那边厢,国公爷得知陆承珝归来,派人来寻他。 冻雨将来人拦在主屋外,以免他看到锦囊与珠子。 无奈之下,来人扯着嗓门与屋内的陆承珝道:“五公子,国公爷有请!” 陆承珝嗓音清冷:“我死里逃生,累得很。” 寒风帮忙道:“我家公子想歇息。” 言外之意便是不去见国公爷。 来人只好道:“那好,五公子好生歇息。” 说罢,退下了。 陆承珝将手串放入怀,不管父亲留给他一串手串的目的是什么,当务之急,他得揭露君晨涛的阴谋。 君晨涛是太子,是君。 他陆承珝是大理寺少卿,是臣。 君要臣死,也得讲个是非曲直来。 就是眼下怎么将事情以一种好的方式揭露出来,既保全了自己,又惩戒了太子,拉太子下马……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去请厉北辰、裴行舟与瞿翼过来。” “是,公子!” 寒风、冻雨与闪电领命离去。 苏心瑜细细盯着陆承珝的眉眼:“夫君在想如何对付凶手?” “凶手是谁已经查到?”贾光问。 陆承珝淡声:“就怕你们知道凶手是谁人后,不再奉我为少主。” 第231章 娘子关心 贾光立时郑重表态:“即便凶手是皇帝,少主仍旧是我等少主!” 说罢,重重跪了下去。 冯虎、欧阳洋等人全都跟着跪下:“我等誓死效忠少主!” “诸位慎言。” 陆承珝淡淡拂了拂袍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一道眼风扫向了陆炎策。 “哥,我嘴巴紧得很。”陆炎策压低声,“这段时日你好端端活着,整个陆家都闹翻天了,爹娘也不止一次地向我打听你的踪迹,我都没说半个字。” 他此刻就想留着,听听到底是谁人想杀老五。 “陆小八不肯说,为此五叔五婶还来清风居问过。”苏心瑜帮忙说了一句。 陆承珝也不把陆炎策放心上,淡声与贾光等人道:“想杀我之人是太子。” “好家伙。”陆炎策听得浑身冒汗,“我还不如不听呢。” 苏心瑜道:“怎么,怕太子也将你当成了暗杀目标?” “我哪有这个本事?我又不是走仕途的料。”陆炎策分析,“肯定是我哥不同意站到太子阵营,太子一怒之下想杀人。”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听过就算,出了清风居,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陆承珝提醒堂弟。 陆炎策颔了颔首:“我明白的!” 贾光拧眉:“问题果然棘手,少主,如今的局面咱们也不能明着反击啊。” “即便是暗地里做点什么,怕也困难,毕竟对方是太子。”欧阳洋也着急。 “难道就因为歹人是太子,就什么都不做了?爷已经不在了,难道咱们眼睁睁看着少主出事?” 石良恨恨一拳,击在了自个手心。 “问题自然要解决,届时有用到你们的地方,还请配合。”陆承珝淡声。 “但凭少主吩咐!”众人拱手。 “都下去歇息。”陆承珝下令。 众人称是,随惊雷与冯虎离开。 一个时辰不到,裴行舟、厉北辰与瞿翼到了清风居书房。 书房内,陆承珝正与自个对弈。 一旁的陆炎策与苏心瑜一个在写字,一个则在作画。 亲眼见到陆承珝好端端的,厉北辰与瞿翼心头大石总算放下。 裴行舟一掀袍子坐到陆承珝对面:“你总算舍得露面了。” “什么意思,你小子知道他没事?”厉北辰问出声。 “你怎么这么憋得住?”瞿翼嗤声。 “事情严重,能瞒一个是一个。” 裴行舟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茶。 厉北辰与瞿翼这才相继落座,十分不满地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缓缓搁下手中棋子:“我要对付太子,时日就定在明日,你们能否豁出去协助我?” “是太子要杀你,已经查到?”裴行舟问。 “就是太子。”一旁写字的陆炎策插话,“你们都是我哥好友,我哥被太子盯上,倘若真被太子除去,你们肯定也会被太子忌惮。” “臭小子,还挺懂。”裴行舟低骂。 厉北辰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压低声:“陆五,你要我们怎么做,只管吩咐。” 他只认救他性命之人,才不管这天下是谁人的天下。 瞿翼严肃道:“对,只要你一句话。” 他大不了将命豁出去。 陆承珝看向苏心瑜与陆炎策:“你俩出去。” 两人也不多问,当即起身出了书房。 正巧柳氏与陆瑶瑶听闻陆承珝安然无恙归来,母女俩到了清风居。 苏心瑜道:“夫君在商议要事,母亲与瑶瑶可远远瞧一眼,就是不好去打搅。” 母女俩便瞧了眼书房,果然见到陆承珝正与人严肃谈话,也不过去。 “心瑜,随为娘去一趟静雅院罢。”柳氏道。 苏心瑜知道婆母想问陆承珝的情况,遂应下:“好的,母亲。” 陆炎策则回了璟竹院。 -- 那边厢,西郊僻静宅院。 君晨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闻:“什么,陆承珝还活着?” 幕僚道:“千真万确,据探子来报,今日下午陆少卿回了国公府。回去之后,再也没出过府门,想来是怕再次遇袭。” 君晨涛冷声:“把当日行刺的死士寻来。” 幕僚称是,当即将人带到了太子跟前。 “殿下,当日行刺的死士还剩下他们。旁的几个是属下自作主张一并喊来,殿下若有下一步计划,即可吩咐。” 太子殿下若想再行刺杀,定需要人手,此刻他多找些人来总归没错。 君晨涛指着那日行刺的死士,大发雷霆:“孤养你们是白养了?陆承珝若不死,你们的家人全都别想活。” “殿下息怒。”众死士跪下。 君晨涛压根不消气,冷眸扫向幕僚:“还有你,箭上的毒不是说浓缩了数十倍,如何他还活得好端端的?” 幕僚浑身发颤,膝盖一软跟着跪下:“殿下,属下知错!” -- 深夜。 清风居,主屋卧房。 苏心瑜躺在床内侧,身旁的男子从躺下就开始不说话,虽说知道他话少,就寝时更是如此,就是觉得他心事重重。 想到今日他与好友在书房商议到了夜里,她不禁开口问:“你说明日就要对付太子,怎么这般急?” 陆承珝温声解释:“在知道是君晨涛想杀我之时,我就准备对付他了。只可惜身上中毒,不宜动用内力。这段时日有你师父帮我解毒,虽说如今毒素仍在,但动手不影响。” 所以才在竹林休息了几日。 当然也想麻痹君晨涛也是原因之一。 苏心瑜道:“怕就怕仓促行事,不但报不了仇,还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娘子在关心我?” “你明知故问。”苏心瑜哼声,“当然你也知道我的处境,今日那么多人企图带我去祠堂……”她侧身,“夫君,你我早已绑在了一起,我真不愿意你出事。” 陆承珝亦侧身,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放心,我不会出事。” 苏心瑜往他怀里缩,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轻声要求:“你要安全回来。” 嗓音隐约含着哽咽。 “娘子如此贴着,可知为夫得把精力全都花到明日的行动上去?” 他浑身绷着,克制得很。 苏心瑜一听,小脸发热,忙不迭地从他怀里逃离:“你什么,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像是她想让他将精力花在她身上似的? 第232章 银子被劫 哪里想到男子一个翻身将她抵在了身下。 “娘子若想,为夫可满足。” “不。”苏心瑜使劲推他,“我,我不想。” “真不想?” “真不想。” “当真?” 陆承珝从她身上下来,下一瞬将娇躯揽入怀,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嘴,大手更是探入了她的衣摆。 苏心瑜慌乱之下,按住他的手,趁着换气间隙娇软出声:“夫君,别。” “鼓励为夫,成么?” 陆承珝将头埋在了她的颈侧,气息发沉,嗓音端的是可怜。 “好的吧。” 她缓缓放开了他的手,任由他解开了她的寝衣与小衣…… -- 翌日清早,苏心瑜醒来时,身旁早已没了陆承珝的身影。 低头见到心口红痕,这才意识到昨夜的亲密不是假的。 来不及多想这些,此刻的她满脑子全都是陆承珝在做什么,就怕他所谓的行动危险系数太大。遂急忙下床穿衣,她得寻寒风他们问问。 这边厢,苏心瑜在担心陆承珝。 那边厢,陆承珝乘坐马车已经到了大理寺外。 指尖摩挲着,他落了车。 一想到清风居有个娇软的人儿在等他,他便有了解决任何问题的信心。 阔步进了大理寺,脚步尚未停下,诸多同僚便将他围拢。 “陆少卿安然无恙,实在是可喜可贺!”众人纷纷道,“咱们破案的效率又能恢复了。” “就想着破案。”大理寺卿低斥一句,转头与陆承珝温声道,“怎么样,身体要不要紧?” “此次遇刺还是老情况,歹人的箭上抹了毒。” 陆承珝正说着,有几人急匆匆冲进来。 “报官报官。”来人大喊着,“谁是大理寺的头儿?” 阿兴装作不认识陆承珝,环视一周,重复一句:“谁是大理寺的头儿?” 大理寺卿对这样上门来的人不想理会。 厉北辰当即出去:“请说,为何报官?” 阿旺扶着裴行舟,主仆俩面露苦涩,由阿旺开口道:“我家主子姓裴,今日是去交税的日子,方才主子亲自押着税银车,却不想半道被劫了。” “税银车?裴家?”大理寺卿心神一凛,上前问,“可是皇商裴家?” “鄙人不才,确实是皇商。”裴行舟抬手作揖,“还请诸位大人帮忙解决困难。” “此事严重。” 大理寺卿心头发紧,皇商裴家交税那可是几十万两交的。 这么大笔银子若是丢了,那可是大事。 陆承珝道:“大人,我进宫一趟,你们与这位裴爷细细问问情况。案子既然落在我们大理寺,咱们注定要管。但涉案的金额想来巨大,皇上那边早些知道为好。” 大理寺卿颔首:“对,你进宫去说,皇上还曾问起你的情况,如今你首尾全乎地出现,他定欢喜。” 万一大理寺寻不回税银,届时问责的可能性大。 兹事体大,还是让皇上第一时间知晓为好。 于是乎,陆承珝进宫去,大理寺卿亲自带着裴行舟进屋说话。 半个时辰后,陆承珝到了御书房。 “臣拜见皇上。” 坐在御案后的皇帝闻声抬眸,见到来人,吃了一惊:“你还活着?” “托皇上的福,臣确实活着。” “赐座。” “臣就不坐了。”陆承珝道明来意,“今日皇商裴家来大理寺报官,说是交税的银子被劫。” “银子被劫?”皇帝蹙眉。 要知道他正在为国库不够充盈犯愁。 此刻听闻交税的银子被劫,恨不得当即去查清此事。 “裴家人亲自来的大理寺,想来事情为真。” “裴家交税,朕有恩典,每年一交便可。他们裴家做生意勤勤恳恳,一分一厘都不曾亏欠,绝不可能做出虚假之事。” 一大把银子若没了,总不至于喊裴家人补上吧? 问题委实大。 陆承珝道:“事情肯定会查,臣此次前来主要想说一句话。朗朗乾坤,谁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抢劫,这要是传扬出去,旁的皇商如何作想?” 怕就怕旁的皇商以为朝廷没看重他们,如此寒了商人的心。 虽说士农工商,但商人所交的税额巨大,可充盈国库。 念及此,皇帝威严“嗯”了一声,沉吟片刻起身道:“朕得去慰问慰问裴家人。” 顺带给大理寺施压,如此可敦促他们尽早破案,及时将银子寻到。 陆承珝颔首:“皇上可要使用銮驾?” “不必,朕就坐你的马车。” 他暗地里去一趟大理寺。 皇帝銮驾一出现势必被惊动案犯,故而事情还是更可能地往小了化为好。 “皇上考虑周祥。”陆承珝道,“您的车驾一出现,宫门口就得堵上。” 皇帝闻言,朗声笑了。 一君一臣出了宫,乘车到了大理寺。 车子甫一停下,埋伏在大理寺外的太子死士纷纷对视,其中一人道:“陆少卿的车?” “就是他的车,上次我还射中他的车内,只可惜被他逃了。” 几人说着,见陆承珝下了马车。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人问,“咱们要动手么?” “一旦进了大理寺,问题就更复杂了。”又有人道。 “动手。”为首一人下令。 此次杀不了陆承珝,他们所有人连带家人的命都要没了。 搭弓射箭之际…… 陆承珝伸手搀扶皇帝落了车。 猝了毒的数支箭射来,陆承珝抬肘撞开,抬腿踹开,千钧一发之际,其中一支箭竟直直朝皇帝面门而来。 陆承珝上前一挡,手臂堪堪擦过毒箭。 事情发生的速度极快,大理寺门口守卫见状,大喊:“护驾。” 死士们这才看清陆承珝扶着的人竟然是皇帝。 “糟糕!” 心慌之下,准备逃匿,却不想身后忽然涌现多人,竟将他们的退路堵了。 皇帝蒙在当场,等回过神来,这才惊觉陆承珝救了他一命。 “陆少卿,可有大碍?” 陆承珝捂着手臂伤口,面色缓缓发白,却仍摇首:“臣无事,还请皇上快进大理寺。” 大理寺内涌出不少人,由厉北辰带队极速前往对面巷子,将歹人悉数捉拿。 寒风一个眼神扫向厉北辰。 厉北辰会意,命手下将歹人的下颌全卸了。 大理寺卿的心猛地被拎起,上下查看皇帝:“皇上您没事吧?” “朕没事。”皇帝沉脸沉声,“刺客是谁的人?” 第233章 从何而来 “已有活口抓住,定能查清刺客是谁的人。” 大理寺卿连忙护着皇帝往大理寺内行去。 陆承珝等人跟上。 坐到交椅上,皇帝沉声:“严审刺客。” 大理寺卿抱拳称是,当即命属下将刺客带下去审讯。 一旁的裴行舟见皇帝到来,上前见礼:“拜见皇上!” “朕听闻裴家的押银车被劫?” “是,事发地在西郊,那地段往日人挺多,今日很是奇怪,竟然无人。我也没放心上,照旧亲自押车前去交税。不承想半道冲出来一群黑衣人,瞧模样与方才被押走的几人还挺像。” 皇帝听闻,看向大理寺卿,嗓音越来越沉:“滕爱卿,莫非这些刺客抢劫了银两还嫌不够,想杀人灭口,不让裴行舟来报官?” “确有这个可能。”大理寺卿滕栋眉头一拧,吩咐厉北辰,“还不速速严审?” “是,大人。”厉北辰拱手领命。 “皇上,大人。”陆承珝开口,“裴爷说在西郊遇劫,我觉得西郊的地段也该严查。” “我也这般认为。”厉北辰附和。 滕栋颔了颔首,指着厉北辰:“那你即刻率队前往西郊,查可疑人员踪迹。” “是。”厉北辰立时带队而去。 就这时,陆承珝高大的身躯猛地栽倒。 呯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惊。 滕栋急忙蹲下身,将陆承珝半扶起,着急忙慌地看向皇帝:“皇上,陆少卿已遇刺两回,此刻中箭怕是,怕是……” 说话时,抓住陆承珝受伤的胳膊瞧了一眼。 “皇上,您看,陆少卿胳膊被擦伤处颜色不对,显然是有毒。” “陆少卿是为朕挡箭这才……” 皇帝蹙眉一瞧陆承珝的伤口,顿时心有余悸,要知道方才那箭显然是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快,快宣太医!” 若是没有陆承珝帮他一挡,箭就射中了他的脑袋,他这个皇帝大抵要当场驾崩了。 陆承珝到底生得高大,上了年纪的滕栋扶不起他,当即喊来手下将陆承珝抬起。 抬起的刹那,啪的一声,有物什从陆承珝怀中掉出。 “什么东西?”滕栋低头一瞧,“一只手串?” 瞧模样手串珠子也不够多,怪不得陆承珝藏在怀里。 就在滕栋弯腰去捡时,皇帝喝道:“别动。” “皇上,此物有问题?”滕栋不解。 皇帝亲自捡起手串,激动发问:“这手串从何而来?” 虽说他方才亲眼看着是从陆承珝怀里掉出来,但还是要问一句。 心情顿时复杂。 滕栋轻声道:“是从陆少卿衣襟内掉出,皇上,这手串是何物?” “得问陆承珝了。”皇帝一把将手串攥紧,眼看着陆承珝的面色越来越白,嗓音控制不住地焦急起来,“太医怎地还没来?” “才刚去请,没那么快。” 滕栋的嗓音越来越低。 他从没见过皇帝为一个臣子急成这般模样。 要知道陆承珝其人抓贼寇,不管贼寇是重臣还是皇家子弟,他照抓不误。 于大理寺来说,甚至于刑部与都察院来说,陆承珝是个宝。 而对旁的衙门来说,甚至对部分皇子来说,陆承珝简直是修理他们的玉面恶魔。 日常去皇帝跟前告状,告发陆承珝如何不将人放在眼中的皇子,可不少。 此刻见皇帝急成这般,滕栋不太想得明白。 陆承珝很快被人抬去了大理寺内休息的房间里。 裴行舟跟了去,陆承珝以身犯险,胳膊上的擦伤问题可大可小,委实令人担心。 太医又不会解毒,而他此刻又不能将神医给说出来。 唯有一旁立着紧紧盯着陆承珝的情况。 皇帝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沿,温声问陆承珝:“告诉朕,手串是如何得来的?” 陆承珝昏迷着,压根没有反应。 皇帝急了,着急朝门口望。 滕栋轻声道:“已经去请太医了,皇上。” 半个时辰不到,太医院的太医来了两位。 两位太医见到皇帝赶忙行礼。 “没时间搞虚礼。”皇帝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快给他看看,他的胳膊被箭划伤,昏厥过去。” 两位太医称是,一个剪开陆承珝的袖子,一个去把陆承珝的脉搏。 只片刻,其中一个开口道:“皇上,箭上有毒,与陆少卿先前所中之毒一般。” 另一个也道:“依照脉象来看,陆少卿体内有不少此般毒素,先前九个月期限到时,分明没有这般严重。” “八月下旬,陆少卿再次遇刺,据说也是有毒的箭擦伤。”滕栋道。 皇帝眉头拧起:“是有人想杀陆承珝?”说话时,他看了眼床上的陆承珝,又看了眼门口立着的裴行舟,“刺客是想杀陆承珝还是裴行舟?” 一时间竟然将他这个一国之君给整糊涂了。 “到底想杀谁,得审讯了才知。”滕栋分析,“皇上,您方才说陆少卿是为您挡箭,您龙袍在身,刺客即便不认得您,也该知道身着龙袍的是皇上。如此情况下,刺客还敢动手,您说对方的目的是谁人?” 皇帝闻言,龙颜立时变得阴沉:“哪个王八羔子想杀朕?” 想杀了他,尽快登上皇位不成? 太子? 心里有了这个疑惑,看问题的角度便产生了不同。 倘若是太子,那么既然毒素一致,可见想杀陆承珝的也是太子。 莫非陆承珝知道了太子什么惊天阴谋? 太子想杀人灭口? 心里开始有所猜测,到底没有说出来。 只对两位太医温声道:“陆少卿若有个好歹,你们的人头就不必顶在脖颈上了。” 说话的语气分明温柔到了极致,说的内容却令两位太医面色发白,浑身冷汗涔涔。 两人顿时跪下磕头。 其中一个请求道:“请皇上饶命!陆少卿先前有过中毒的事情,是陆家给他寻了个新娘冲喜,后来不知他是否寻到了高人,情况这才好转。” 另一个太医也坦诚:“我太医院确实是束手无策,先前给的抑制毒性的药物对如今的陆少卿已经没用了。” 话还不如早些说出来,倘若陆少卿背后真的有高人,也好让高人早些现身,省得他们丢命。 皇帝想起宫宴上那个挺会吃的小姑娘:“去把陆少卿娘子请来。” 第234章 实在是高 此刻的苏心瑜只在清风居寻到了琴棋书画。 陆承珝身旁的人,她是一个都没寻到,就连新来的贾光等人亦不见踪影。 莫非他们全都与他办事去了。 一颗心猛地又拎起,不知为何,心头就是颤个不停地发慌。 西郊。 瞿翼带着贾光等人换上黑衣蒙了面,将方才劫到的银车藏进了太子别院。 事情悄无声息地办完,恰逢厉北辰带队过来。 厉北辰手下眼尖地发现了黑衣人身形一闪:“大人,卑职看到有黑衣人从那个偏僻宅院出来,可要追?” “宅院说不定是他们的窝点,咱们先去宅院搜一搜。” 厉北辰抬手一挥,众人便跟着他往宅院里头行去。 果不其然,院子内的房间里有几个练家子,几乎每间屋子里皆有黑衣堆着。 练家子见到官兵过来,为首一人立时上前厉喝:“大胆,可知这是谁人府邸?” 厉北辰佯装不知:“谁人府邸?” 那人颇为骄傲道:“这可是太子别院!你们的胆子也忒大了些,信不信太子殿下一句话,你们的官位全都不保?” 跟在厉北辰身后的几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办:“大人?” “谁人来督促我们办案?”厉北辰提醒他们,“全都绑了。” “是,大人。” 双方立时对打起来。 身为太子死士身手自然不俗,但大理寺的官兵身手亦好,再加此刻厉北辰有备而来,人数带得也多。只片刻就将院中几个练家子全都绑了个结结实实,并且卸了他们的下颌。 见状,厉北辰唇角微动,脑门那条疤仿若熠熠生辉。 不得不佩服陆五。 这策略确实高明,方才那几个死士自报家门,把太子给抖了出来。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时,手下问他:“大人,咱们此刻就回去复命?” “且等等。”厉北辰环视一周,“搜查所有屋子。” “是。” 一声令下,除了几人看管死士之人,余下的官兵全都在院中搜查。 足足两刻钟后,众人终于查到了一间暗室。 厉北辰过去一瞧,裴行舟那车银子就堆在一旁,暗室内竟然有更多的金银珠宝。 这么多金银珠宝,怕是要搜刮不少民脂民膏才有的。 倘若说陆五的计划是将银子搁到太子别院来,但陆五指定瞿翼搁置的地方显然不是随便想想就定下的。 所以陆五早就知道太子在此地暗藏了不少钱财? 定是如此。 太子真的是惹错了人。 好惹不惹,偏偏惹了陆五。 这下好了,陆五将太子的老底都给揭了。 陆五厉害是真厉害,原先他仅以为陆五只是将人引到别院,如此让太子的人招认主子是太子,证实太子派人劫财。 而今才知陆五最终目的是揭穿太子中饱私囊,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高,实在是高。 厉北辰心里佩服的同时,不由担心陆承珝再次中毒的身体情况来。 当即下令重新关上暗室门,并派人守着,其余众人押解死士回大理寺。 -- 那边厢,苏心瑜被接到了大理寺。 进了屋子,看到陆承珝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左边胳膊竟然也有了伤,她的眼顿时蒙上一层水雾。 “夫君?” 她嗓音含了哭泣,急步奔去床前,抓住陆承珝的手。 不动声色地把脉,虽说知道他此刻用内力全力护着心脉,但问题是前段时日他刚中毒,今日又来一次。 问题只会严重。 至少前一次,他还能支撑着回清风居与她说话,而此刻他竟然一丁点的暗示都没给她。 心里发慌,又心疼他,忙不迭地转头看身后站着的所有人:“你们谁能告诉我,我夫君出了何事?” 滕栋长话短说,将今日之事简单讲了讲,而后问:“少夫人,你可有什么法子缓解陆少卿身上之毒发作的情况?” 苏心瑜这才朝皇帝与滕栋等人福了福礼:“见过皇上,见过诸位大人。” 皇帝颔首:“你可有法子?” “我亲自去抓药,给夫君泡药浴。” 此时此地有太医在,她不放心,药物还是她自己去抓才稳妥。 虽说很想将师父请过来,但师父不想露面肯定是有缘故在的,更何况要在皇帝跟前露面。 好在她记下了上次在竹林师父开的药方,再加她如今医术已经学得不错,大抵可以将陆承珝体内的毒控制住几日。 几日后及时去师父跟前,还是来得及。 主要陆承珝如今面对的问题继续解决,她必须给他足够的时间。 “好,准了。”皇帝道。 苏心瑜便带着琴棋书画离开,滕栋不放心她只带了两个丫鬟,便派人护着。 裴行舟此刻深深瞧了苏心瑜一眼。 苏心瑜张了张嘴,到底没喊小舅。 昨日他们商议到很晚,今日裴行舟不远不近地立着,身为好友他却站得算远,可见里头是有缘故在的。 念及此,她回视裴行舟一眼,抬步离去。 在苏心瑜离开后,厉北辰带人回来。 “事情如何?”皇帝急问。 厉北辰拱手禀:“启禀皇上,西郊有一处院子乃太子殿下别院,臣等在院中发现了裴爷被劫的税银车。” “好个太子。” 皇帝几乎从牙缝溢出这几个字。 厉北辰又道:“该别院内有不少练家子,瞧他们房中黑衣,可见他们与刺客很有可能是一伙的。” 皇帝气得鼻孔都撑大不少。 厉北辰见状,道:“不仅如此,别院有暗室,暗室颇大,里头全是金银珠宝。臣等不敢入内,生怕少了什么,届时就说不清楚了。此刻,臣派人守着,皇上,大人,此等情况该如何办理?” 滕栋看向皇帝:“皇上,太子殿下将钱财藏在别院?可见不想旁人知晓。” 厉北辰补了一句:“从暗室的规模来看,可谓小型国库。” 要知道太子即便俸禄极高,也高不到那个程度。 皇帝一听,气到极点:“来人,给朕将君晨涛这个逆子捉来大理寺。” 龙颜滚滚,阴云密布。 “是!”厉北辰应声。 “多带些人。”滕栋开口。 要捉拿太子可不容易。 “是,大人。” 厉北辰压下心头激动,带了两队人马离开。 皇帝拧着眉头,手上捏着手串,心焦地重新坐在床沿,细细盯着床上年轻人的眉眼。 第235章 龙颜发沉 这时,有人来向滕栋禀报:“大人,刺客大抵是死士,他们的下颌卸下合上数回了,就是不肯招认。” 就怕合上后,不招认,全都自戕。 滕栋立时看向另一位少卿:“孙胜,你去审讯。” “是,大人。”孙胜拱手离去。 街上。 苏心瑜直奔药店。 有两个大理寺的官兵陪着,她不宜去竹林。进了药店,依照师父先前写的方子,再加上自己认为要加的两味药,如此抓了一副药。 一个官兵问她:“少夫人只抓一副药就够了么?” “先试试看。” 苏心瑜淡声,从荷包内掏了银钱付给店家,拎起药包就走。 待回到大理寺,借用大理寺的厨房煮汤药。 那边厢,厉北辰带人到了太子府。 一众人在府门口就被太子府侍卫拦住。 厉北辰掏出令牌,朗声道:“大理寺丞厉北辰奉皇命前来请太子殿下。” “厉大人来请太子殿下怎么需要这么多人?”管家问。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多带些人显得不够尊重。”厉北辰笑了笑,“还请通融。” “既然是奉皇命而来……”管家只好命侍卫放行,自己则抬手做请,“厉大人里边请。” 厉北辰到君晨涛跟前时,他正在数名女子的陪同下看戏。 管家过去,在君晨涛耳畔低语几句。 君晨涛这才看向厉北辰,与女子们道:“你们继续赏戏,孤去去就回。” 厉北辰完全没想到如此简单地就将太子给请走了。 路上,他不禁好奇问:“太子殿下怎么不问问臣为何来请殿下去大理寺?” 君晨涛道:“孤身正行正,不是大理寺有事要孤相帮,那便是大理寺对孤存有误解。” 厉北辰含笑颔了颔首,不说话了。 都说皇子个个都是人精,眼前的太子更是如此。 要论心计,他比不过陆五,陆五尚且都被太子暗杀数回,至于他…… 此刻还是不说话为好。 厉北辰不知道的是,君晨涛脑中一个劲地在转。 所谓的奉皇命,那便是父皇下令。 父皇将他请去大理寺究竟是为何事? 莫不是陆承珝从阮钧怀疑到他,进而告了御状? 可即便是告御状,那不应该是在皇宫么? 怎么是去大理寺? 待君晨涛到了大理寺,有人前去房间通传。 皇帝低头看了眼陆承珝受伤的胳膊,原该去正堂质问太子,不知为何心头放心不下床上的年轻男子,遂开口:“把逆子带到此处来。” 不多时,厉北辰亲自带着君晨涛入内。 “见过父皇!”君晨涛拱手见礼之时,一眼便看到了床上直挺挺躺着的陆承珝。 不是说此人没事? 难道第二次暗杀如今才毒发? 皇帝冷喝:“看你做的好事!” 君晨涛低眉垂眼:“父皇,儿臣不知您所言何意。” “你的死士在大理寺门口搞暗杀,毒箭险些射中了朕。若非陆少卿以身作挡,此刻的你是不是准备登基为帝了?” 君晨涛闻言,顿时跪下:“儿臣不敢!” 昨日他骂了死士们一顿,难道他们自作主张行事? 皇帝面色难看,冷声又道:“不敢?陆少卿前两次中毒与今日所中之毒一致,太子,你就如此想杀一个忠臣?” 君晨涛低垂了脑袋,心头一慌,急忙辩白:“父皇,陆少卿中毒后,儿臣多次命人探望,儿臣亦亲自去看过他,怎么可能是儿臣想要陆少卿的命?” “呵呵……”皇帝冷笑,“别以为你的死士在没完成任务时会自戕以护主,他们如今全在大理寺的地牢里。要撬开他们的嘴,难道还不简单?” 闻言,君晨涛这才彻底慌了,急忙跪行至皇帝跟前:“父皇,儿臣真的没有!” “没有?”皇帝冷寒道,“你的西郊别院可藏了不少金银珠宝,前段时日朕还说过缩减开支,开源节流。你倒好,每日在太子府莺歌燕舞不说,在西郊还有个小型国库。” 君晨涛面色发白:“父皇,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皇帝看向厉北辰:“你来说。” “是,皇上!”厉北辰道,“太子殿下的别院是由臣率队前往,彼时太子的侍卫正在休息,说那府邸是太子殿下的,以期我们能赶紧滚。” “听听,你身旁的人早承认别院为你所有,太子,你还有何话说?” “父皇,儿臣定是被人陷害。” 皇帝龙颜发沉,积威滚滚:“想杀臣子,想杀朕,中饱私囊,贪财好色,你便是如此当储君的?” 君晨涛焦急道:“父皇,是您封儿臣为太子,儿臣好端端的太子当着,怎么敢做刺杀您的事?” 言外之意,只要他这个太子没有什么大过错,今后的皇位是他的。 他没必要去刺杀父皇。 皇帝冷笑摇首:“你若是急了呢。” 君晨涛又道:“说儿臣想杀陆少卿,更是无稽之谈。父皇,多的是人知道陆少卿拥护儿臣,儿臣怎么可能去杀他?” “朕怎么不知陆少卿是太子阵营之人?”皇帝嗓音仍旧发冷,捏着手上的手串,倏然意识到什么,转眸看向滕栋,“陆家小娘子的汤药怎么还没煮好?” 滕栋吩咐厉北辰:“你小子去看看。” “是。” 厉北辰很快离开。 到了后厨,厨房内只苏心瑜与两个丫鬟在忙碌,他便压低声:“嫂夫人,皇上此刻就在房中质问太子,你看有什么法子能让陆五醒来?眼下是最关键的时候,陆五是咱们的主心骨,没他坐镇不成的。” “汤药这就煮好了,麻烦厉公子准备个浴桶给我夫君泡药浴,得泡两刻钟。” “好,浴桶有。” 平日他们办案回来需要沐浴,有冲凉的地方,也有泡澡的浴桶。 不多时,浴桶搬进房间。 两桶汤药也拎了进去。 鉴于陆承珝需要泡药,众人全都出了去,留下厉北辰与两位太医帮忙,将陆承珝扶进浴桶。 等他在浴桶内坐定,苏心瑜便进屋看着他。 其余众人则等在外屋。 在等候的间隙,孙胜回来复命:“皇上,大人,适才大理寺门口的刺客其中两人假意招认,在我等将他们下颌合上时,咬舌自尽。余下几个,臣命他们手写了招认书。” 第236章 家父所留 当时他们全都没想到太子死士真的不同凡响,就连咬舌的动作都极为迅速。 再度去钳下颌时,已然来不及。 后续他就命对方在纸上招认。 说话时,他掏出几张招认书:“上头写了他们确系太子死士,倘若任务失败,不光他们死,他们的家人亦死。臣许诺罪不及家人,余下几人全都招认了。” 他将招认书呈送给皇帝与滕栋过目。 皇帝怒了,指着纸上的字眼,怒斥君晨涛:“瞧瞧,这两张是指认你杀陆少卿,这两张是指认你便是西郊别院的主子。” 君晨涛跪地泣声:“父皇,儿臣冤枉。这些人定是为了自保,这才故意陷害儿臣。” 见他还不肯承认,皇帝怒容满面。 房中,浴桶内的陆承珝缓缓睁眼。 苏心瑜连忙拉住他的手:“夫君,你有没有好些?” “好些了,毒素积累太多,竟昏了过去,事情如何了?” 陆承珝嗓音很低,很是虚弱。 苏心瑜心疼不已:“外屋正在审讯太子,他的死士都招认了,他还不肯招。” “扶我起来。” “好。” 苏心瑜伸手,使出全力扶他出了浴桶,又伺候他穿衣。 片刻之后,夫妻俩自房中出来。 “皇上,阮钧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派阮钧接近舍妹便是为了知晓臣为何身中剧毒而不死。”陆承珝说得有气无力,“只是臣实在不明白殿下为何屡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 皇帝捏紧了手串,另一只手将方才孙胜呈上来的招认书尽数丢去了君晨涛跟前。 “是打算要死士与你对质,还是将你太子府的所有人全都抓起来严审?” 闻言,君晨涛大骇。 那些个幕僚,动动嘴皮子是厉害,本事不牢靠不说,大抵逃不了大理寺的刑罚。 大理寺的刑罚赫赫有名,就连死士都挨不过去,更遑论幕僚? 念及此,君晨涛捡起几张纸,快速看着,很快道:“父皇,您看他们说今日的刺杀并非是由儿臣安排,是儿臣昨日斥责了他们,他们这才自作主张……” “太子殿下算是承认前两次陆少卿遭遇暗杀,全是殿下为之了?”滕栋怒得下颌骨动了动,硬着声调问他。 君晨涛不语。 死士们已然招认,他还能如何解释? 这群窝囊废,就不怕他将他们的家人全都弄死了? 皇帝怒容满面:“豢养死士本就有错,太子,那些死士都是你的人,即便今日刺杀不是你安排,你也该为此负责。” 更重要的是,这些死士险些杀了他这个皇帝。 “还有你到处敛财,胆子竟然大到敢劫税银车?” “父皇,儿臣没有!”君晨涛乱了,“定是那群死士为了中饱私囊,借我名义去劫所致。” 皇帝冷笑出声:“太子啊太子,告诉朕为何要杀陆少卿?”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将目光移到了君晨涛身上。 陆承珝更是扫向他。 他也想知道为何太子要杀他。 君晨涛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任凭周围人怎么议论,他就是不发一言。 就这时,陆承珝看到了皇帝手中的手串,嗓音低低地道:“皇上,您手上的手串是臣的。” 他就说方才穿衣时好像少了点什么。 此刻才知是自己揣在怀里的手串不见了踪影。 滕栋解释:“你昏倒那会手串从你衣袍内掉出来,皇上捡到了。” 陆承珝让苏心瑜扶着过去:“还请皇上将手串还给臣。” “告诉朕,手串如何得来?”皇帝神情冷肃,“朕要听实话。” 言外之意,若不说实话那便是欺君之罪。 陆承珝只好如实道来:“家父所留。” “家父?”皇帝一怔。 “父亲在战场以身殉国那年,他命所有他相信之人各自携带一只锦囊离开。说是等我能担大任之时,再将锦囊交给我。去岁开始,我便陆续有收到锦囊。锦囊里头没有旁的,只一颗带有划痕的珠子。直到前段时日,共计得到锦囊十二只,装的便是这十二颗珠子。娘子说珠子大抵没有旁的深层次意思,只是手串,便帮我串起。这是父亲所留之物,我便带在身上。” 陆承珝说了许多,就等着皇帝将手串还给他。 没想到皇帝拿起手串,细细看珠子上的划痕,就是没有要还他的意思。 苏心瑜帮忙开口:“皇上,我夫君很珍惜父亲所留之物,虽说想不明白父亲为何将此物以如此机密的方式交给他,但此物是他的一个念想,还请皇上将手串还我夫君。” “陆泽啊陆泽,你是否有什么秘密瞒着朕?” 皇帝叹息一声,站起身来,终究还是将手串放在了陆承珝手上。 陆泽? 苏心瑜疑惑地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淡声解释:“陆泽便是我父亲。” “原来是父亲的名字。”苏心瑜嗓音很轻。 就这时,皇帝一个转身,一脚踹在了君晨涛的肩头。 君晨涛被他踹翻在地,皇帝自己也打了个趔趄。 厉北辰与裴行舟及时将皇帝扶住。 皇帝示意他们不必扶,俯身冷冷质问君晨涛:“你是否查到了什么,这才因此想杀陆承珝?” “儿臣没查到什么。”君晨涛爬起来,继续跪好。 “没查到什么?”皇帝大声冷笑,指着陆承珝手上的手串,肃然道,“这手串不止十二颗珠子,原有十八颗珠。” “皇上?”滕栋震惊唤出声。 皇帝蹙眉道:“朕为何知道那么清楚?那是因为这手串是朕的。” 陆承珝一怔:“手串是皇上的,那为何会在我父亲手上?父亲命人将手串珠子一颗颗分别交给我,又是什么深意?是想说他当年一战是被人陷害至死?” “手串为何会在你父亲手上,朕也不知,当年朕将手串给了淑妃……” 话说到此处,皇帝伤怀不已。 抬眸间看向陆承珝,这才惊觉眼前的年轻男子为何眉眼间的那股子冷意令他熟悉。 曾几何时,他身旁也有一个人极冷。 为博她一笑,他甘愿搁下帝王的身份。 陆承珝简直不敢相信所闻。 苏心瑜、裴行舟与厉北辰亦吃惊。 “我曾在茶馆听说书人谈起淑妃娘娘,说起她离开的年份,依照陆少卿的年岁来看……”裴行舟的话没往下说。 第237章 漩涡太深 滕栋接话:“依照陆少卿的年岁来看,他出生那年正好是淑妃娘娘离开的那一年。” 皇帝不想就淑妃再议。 一想到淑妃,此刻他连当即处理太子的心思都无,开口道:“太子禁足太子府,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出府。” 说罢,起身:“回宫。” “臣送皇上。”滕栋道。 君臣两人走了几步,皇帝猛然止步折返。 “陆承珝,你身上中有剧毒……”说着,怒目看向太子,“解药何在?” “没有解药。”君晨涛瑟瑟发抖,坦诚道,“是外邦的几种毒药混合炼制而成,没有解药。” 父皇显然已经意识到什么,为何不继续说下去? 他分明已经气到了极点,为何还不严惩他? 这教他很是忐忑,整得他七上八下。 难道父皇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想要暂且饶他一次? 一时间他看不出父皇的真实意图,只好垂了眼眸,尽可能地端出谨小慎微的态度来。 “你啊你。”皇帝怒指君晨涛鼻子,“别院暗室内所有金银财宝,你得给朕一份合理的来源说明,一旦有数额上的出入,一律充公。” “是,父皇。”君晨涛应下。 皇帝转眸温柔看向陆承珝:“随朕回宫,朕让整个太医院为你诊治。” “多谢皇上。”陆承珝有气无力地道谢,“太医院对此毒确实没有办法,臣想回去了,娘子会些医术,臣想让她再帮我诊治一番。” 皇帝这才将视线落到苏心瑜身上:“朕听说了,是你给他冲喜,他这才得以醒来。朕相信你是个福星,陆承珝这个人,朕就把他交给你了。” “是,皇上。”苏心瑜应下。 听皇帝所言,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皇帝像是以一位父亲的口吻在说话。 念及手串原本就是皇帝的,是皇帝将手串给了淑妃。 意识到什么,苏心瑜一颗心怦怦直跳,像是接触了尚未解密的皇家秘辛。 皇帝站着,思忖还该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怎么说。 厉北辰适时开口:“皇上,税银车既然寻到,要不臣亲自将裴爷护送去取车,同时再护送他去交税?” 皇帝颔了颔首:“嗯,应该护送。”微顿下,又道,“着户部清点太子的小国库。” 省得太子动手脚。 他倒要看看太子怎么自圆其说。 视线转到孙胜身上,下令:“你,押太子回府。” “是,皇上。”厉北辰与孙胜双双拱手领命。 皇帝这才由滕栋护着回宫。 厉北辰对裴行舟抬手做请:“裴爷,您请!” 就这时,君晨涛低斥出声:“税银车是裴家的,怎会如此巧合,裴家的税银车今日丢了,又出现在孤的别院里?” “那就要问太子殿下的人了。”厉北辰道,“此刻就关在牢里,殿下要不亲自去问问?” “裴行舟,陆承珝,还有你厉北辰,你们三人一个鼻孔出气,是不是给孤设了什么陷阱?”君晨涛见父皇走远,猛地从地上站起。 “太子真是会想,裴爷的税银车在你的别院寻到是事实,太子别院守卫森严,谁敢去那设陷阱?没有今日之事,谁人知道太子殿下在别院竟藏有一个小型国库?要怪就怪殿下的死士不够牢靠。” 厉北辰说罢,带裴行舟离开。 屋中,只剩下了陆承珝、苏心瑜、君晨涛与几位大理寺官员。 “太子可说为何要杀我了么?”陆承珝冷眸看向他。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不过即便猜到又如何?”君晨涛冷笑,“你看父皇的态度,他心里大抵也有了数,就是不说,更不想将事情摊开来讲。” “你!”苏心瑜怒道,“你下的毒,究竟是哪几种毒混合而成?” 君晨涛哈哈笑了:“孤不会说的。你们也不看看,孤就算想杀了他,父皇也只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对了,父皇重重拿起,全因毒箭险些射到他。” 可不是真的关心陆承珝。 孙胜沉了脸,对君晨涛抬手:“太子殿下,请罢。” 君晨涛哼声甩袖,阔步而去。 几位大理寺官员纷纷喊陆承珝回去休息。 陆承珝略略颔首:“这段时日怕是不能前来当值,还请诸位多担待。” “养好身体要紧。” 几人也不多说,将陆承珝夫妇送出了大理寺。 到了车上,待马车远离了大理寺,再加驾车的是冻雨,苏心瑜这才问:“夫君,咱们是去竹林,还是回陆家?” “先回陆家,再出发去竹林。” 陆承珝说着话,人缓缓往苏心瑜怀里倒去。 “也好。”她连忙将他搂住,“你这样,要不要紧?” “死不了。” “能说得好听些么?” “能。”陆承珝苍白的唇漾出些许笑意来,“此生想与你共白头。” 苏心瑜闻言,眼眶倏然红了:“你昨日的计谋就是以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吗?” “怎么可能?”陆承珝坦诚,“昨日的计谋便是用裴家的税银车扯出君晨涛别院的小国库。我也没想到太子死士竟然再次进行刺杀,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连皇帝都敢杀。” 修长的手指缓缓拿出十二颗珠子的手串,他最没想到的是,手串原本主人竟然是皇帝。 “珠子个头挺大,确实是男子佩戴的,那日我说珠子数量少,没想到真的说对了。”苏心瑜柔声道。 “娘子,陆家乌烟瘴气,而今我好像要把你牵扯进更深的漩涡里了。” “漩涡太深的话,我害怕的,我会跑的。” 陆承珝咳嗽出声,端的是可怜之态:“你当真还要跑?” “不跑,不跑。”苏心瑜搂紧他,“咱们不说话了,你先休息片刻,等回到陆家后,咱们第一时间去寻我师父。” 陆承珝缓缓闭了闭眼:“那我歇息片刻。” “好。” 苏心瑜咬了咬唇。 他的脑袋搁在她的腿上,沉得很。 可委实心疼他,她便咬唇忍着。 回到陆家,已近午膳时分。 大理寺内对质之事,包括今日陆承珝与皇帝遇袭之事,到底没有传扬开来。 是以,他们回到陆家时,也无人来问寻什么。 饭后,夫妻俩出发去往竹林亦顺利。 依照师父所教的步伐,苏心瑜轻松避开阵法,进了宅院便喊:“师父。” 第238章 淑妃之子 嵇鸿勋正在廊下的躺椅上悠闲望着天空,耳听竹叶簌簌,忽闻徒弟呼唤,直起身:“怎么了?” “夫君又中毒了。” 苏心瑜黛眉拧紧,转头看身后由寒风冻雨架着的陆承珝。 嵇鸿勋起身去把陆承珝的脉搏:“你小子是真麻烦,到底是谁要你的命啊?” “太子君晨涛。” “太子?”嵇鸿勋疑惑,“你惹了太子什么?” “我没惹他。”陆承珝嗓音很轻。 心里猜测也只是一闪而过。 压根不敢往明晰了想。 但如今太子没受到什么厉害的惩罚,将来他的处境只会更难。 苏心瑜本就不喜陆家。 今后他的处境更难,怕只怕她真的要逃了。 “没惹他,他要杀你?”嵇鸿勋猜道,“你是大理寺少卿,年纪轻轻官居正四品,假以时日,定有大作为。莫非你不支持太子,他便索性出手将你灭了?” 别看他是个医者,朝堂之事还是懂的。 苏心瑜急道:“师父,太子的动机咱们稍后再议,此刻最重要的是给夫君怎么压制毒性。” “丫头莫急,我瞧着他情况还算稳。”嵇鸿勋捋了捋胡子,“今日泡过药浴了?” “泡过两刻钟,用的是师父前段时日的方子,徒儿自作主张加了两味药。” 嵇鸿勋闻言笑了,摸摸苏心瑜的发顶:“不愧是为师带出来的好徒儿,做得很好。” “可是夫君瞧着很虚弱。” 虽说有师父的肯定,但苏心瑜心里还是没底。 “换作别人早就死透了。” 嵇鸿勋指了指躺椅,让陆承珝躺上去,自己则去房内取了颗药丸出来,一把塞去陆承珝嘴里。 陆承珝咽下药丸,苏心瑜连忙递了杯茶过去。 嵇鸿勋命药童搬了把交椅来,在廊下坐下,眸光看向陆承珝:“你小子身上的毒已经到了极限了,可不能再中此毒,倘若再来一次,老夫可就救不了你了。” “真这么严重?”苏心瑜听得发慌,“师父,求您尽快研制出解药来吧!” 嵇鸿勋不回答徒弟的话,顾自对陆承珝道:“你若再中此毒,老夫只能给丫头另寻夫婿。” 陆承珝立时表态:“决不会再中此毒。” 他日他要以牙还牙,让君晨涛也尝尝中此剧毒的滋味。 “嗯,这还差不多。”嵇鸿勋这才与苏心瑜道,“他身上的毒只能慢慢解,一时半会是做不出解药来的。” 苏心瑜道:“太子承认此毒是外邦几种剧毒混合在一起炼制出来的。” 嵇鸿勋叹息:“这便是没有解药的缘故了。” 说着命药童去取药膏。 药膏很快取来,贴到了陆承珝的胳膊上。 -- 夜里。 裴行舟带厉北辰到了竹林。 由于阵法在,裴行舟只好喊:“心瑜,是小舅。” 厉北辰环视黑魆魆的竹林:“你确定陆五就在此地?” “自然确定。”裴行舟话音刚落,苏心瑜便关了阵法,打开了院门。 两男子入内。 厉北辰眼眸一直瞧个不停,待瞧够了,这才问苏心瑜:“嫂夫人,陆五真的在此地?” “在。”苏心瑜看向裴行舟,“小舅,你们怎么过来?” “我原本也不想带他来,是他一定要来看看陆五的情况。”裴行舟解释。 苏心瑜这才将两人领去了东屋。 此刻的陆承珝正靠坐在床上看书歇息。 嵇鸿勋正亲自给他换胳膊上的药膏:“多次中毒,只能隔一段时辰再贴一块。” 听闻脚步声,屋内两人转头。 裴行舟立时道歉:“神医,真的很抱歉,我们这位朋友一定要来看陆五。您放心,我们关系很铁,他不会说出去您便是神医。” 嵇鸿勋砸吧嘴,甚为无语道:“你不喊老夫神医,他便不知。” 裴行舟尬笑:“是啊,是我的不是。” 厉北辰上前一步行了礼:“见过神医,敢问神医,陆五情况如何?” “也就这样罢。”嵇鸿勋不欲多说。 “他确实是我朋友。”陆承珝出声。 嵇鸿勋这才略略放心,淡声道:“既来了,便坐罢。” 裴行舟与厉北辰这才落座。 苏心瑜给他们上了茶水。 “今日在大理寺内所闻之事,委实教人惊愕。此般情况,我们也没跟瞿翼说起,否则他定要一并跟来的。”裴行舟解释。 厉北辰也道:“今日开始太子被禁足,怕他整点什么出来,瞿翼如今正带着咱们的人隐在太子府外。” “好,辛苦你们。”陆承珝搁下书册。 苏心瑜便拿起书放回架子上,给陆承珝身上掖了掖毯子。 屋内安静下来。 裴行舟与厉北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话想说,但当着神医的面,他们又不知该不该说。 “无妨,你们问罢。”陆承珝与厉北辰介绍,“神医是我娘子的师父,是自己人。” “原来如此。”厉北辰感叹,“怪不得嫂夫人一副药就将你唤醒了。” “磨磨唧唧的,你们几个小子有话快些说,老夫吃的盐比你们吃的饭还多,指不定能帮你们理顺思路。”嵇鸿勋不耐烦道。 他就知道这几个小子有话。 裴行舟这才道:“我与北辰的想法是一致的,怀疑陆五是皇帝与淑妃的儿子。” “你是皇子?”嵇鸿勋震惊的嗓音冲陆承珝低喝出声。 “我也不知,此事或许应该问问母亲。”陆承珝道,“又或者父亲将手串留给我是另有目的,他大抵遇到了什么疑惑,想要我帮忙查清,而淑妃之子另有其人。” “我听得糊涂了,你们谁与我讲讲今日之事?”嵇鸿勋道。 于是乎,裴行舟、厉北辰与苏心瑜将今日大理寺之事说了个仔细。 嵇鸿勋拧了拧眉:“听你们所言,皇帝的态度确实值得让人多想。” “主要淑妃离开已有二十年,她离开那年,我才一岁,陆五才出生。当年的事我们都不清楚,更不清楚皇帝与淑妃之间的纠葛到底是怎样的。”裴行舟道。 “我想到一个人,贺进。”陆承珝开口,“贺进原先是淑妃专属太医。” “对,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裴行舟一拍手心,“我派人将贺进接来京城。” 陆承珝蹙眉:“只怕他不肯来。” 嵇鸿勋眉梢一挑:“贺进乃我徒孙,老夫一句话的事。” 第239章 利诱色诱 苏心瑜问:“师父打算派人一道去接么?” “为师去接,给他脸了。”嵇鸿勋坦诚,“贺进,为师压根不认识他。” “那师父如何打算?”苏心瑜又问。 听出她的焦急,嵇鸿勋温声道:“丫头别急,为师修书一封给纪昆。纪昆既然能收徒,自然得管好徒弟,让纪昆去把贺进带来。” “哦。”苏心瑜颔了颔首。 嵇鸿勋便朝院中喊:“来人。” 一位药童应声而来:“谷主?” “去笼中取只信鸽。” “是。” 不多时,一只灰鸽被药童捧了来。 嵇鸿勋当即提笔写小纸条,纸条上只寥寥几字—— 尔携贺进速来京。 写罢甩了甩,待字迹差不多干了,圈起纸条塞进细竹管,缚于鸽子腿上。 而后,亲自将鸽子放飞。 “幸亏有神医的飞鸽传书,纪大夫从骞州再去庆州,再来京城,时间上就节约很多。”裴行舟感叹。 飞的总比跑的快。 “多谢神医。”陆承珝道谢,“我们的人若去请贺进,一时半会他是不会同意来京城的。” 就比如先前要他帮忙诊脉,他愣是要他去破案。 如今有神医的亲笔信,再加纪昆出马,贺进大抵会来京城了。 裴行舟附和:“确实如此,贺进此人的脾气不太好,即便那会咱们告诉他女儿在京城,也没听他说有来京城的打算。” 陆承珝分析:“他先前是太医,被逐出太医院,因此不想再来京城也是情有可原。” “你们说这个贺进原先是淑妃的专属太医,淑妃离开后,彼时的贺进是否会被太医院其他太医排挤,故而这才被逐出了太医院?”厉北辰问。 “很有可能。”陆承珝颔首。 苏心瑜倏然想到一点,开口:“贺进之女贺梦菲如今是太子身旁的姬妾,你们说太子接近贺梦菲是不是早有目的?” “你继续说。”陆承珝道。 苏心瑜环视一周:“那我就说了,若是有错,就当我猜想得不对。” “贺进既然是淑妃的专属太医,那么肯定了解淑妃当年是否怀孕。怀孕的话,他肯定知道她的预产期在何时,甚至知道淑妃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大抵连孩子在何处也知道。” “当然贺进具体知道哪些信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太子从何时开始怀疑淑妃有孩子生下,这个得另外议论。” “我认为太子很早就怀疑淑妃诞下皇子,但他不知孩子在何处。因贺进曾是淑妃的太医,故而太子时常去贺家,且与贺梦菲关系不错。” “直到去年,太子或许从贺梦菲口中打听到了什么,大概确定了淑妃之子是谁人,便下杀手。” “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夫君第一次遇刺的前半年,贺梦菲突然不见。她原本与二哥情谊浓厚,却被太子插足。此般插足,太子很有可能是有目的在的。” “至于为何太子要下杀招,这里头大抵关系到皇位争夺,亦或旁的我想不到的缘故。” 说罢,她抿了抿唇,小声道:“夫君与厉公子是大理寺的官,我这有些班门弄斧了。” 厉北辰抚掌赞道:“嫂夫人厉害。” “确实厉害,时间顺序与人物的纠葛缘故都考虑在内了,我觉得事实大抵差不离。”裴行舟说着,与厉北辰道,“我家心瑜确实有探案的天赋。” 他家心瑜? 陆承珝睨了裴行舟一眼,温润与苏心瑜道:“你的逻辑链完整,怎么能算班门弄斧?” 有妻聪慧如此,夫复何求? 就怕她把聪慧全都用去逃跑一事上。 嵇鸿勋颇为骄傲:“老夫的徒儿资质自然极好。” “是是是。”几人附和。 又聊片刻,裴行舟与厉北辰这才离开竹林。 深夜。 陆承珝与苏心瑜并排躺在竹床上,今日之事令两人一时都无法入睡。 苏心瑜索性又看了眼他的左边胳膊的伤口:“此次皮肉剌开得少,倒是不必缝合,就是毒是浓缩的,故而危险。师父说今后不能再中此毒,你可放心上了?” “嗯。” “方才的分析,我有句话没说。” “什么?” “太子怕不是真的喜欢贺梦菲,大抵用利诱色诱将她给弄进了太子府。” 她见过几位皇子,确实都长得不错。 君晨涛是太子,自然是养尊处优,不管走到哪周身都洋溢着矜贵之气。 故而无论是外貌,还是身份,陆修远确实不及君晨涛。 如此一来,贺梦菲陷入了情网,将其父当年当太医时有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给了太子听。 “嗯。”陆承珝又淡淡应了一声。 确实是有部分女子贪慕虚荣。 不愿当小门小户的正妻,却甘愿当高门大户无名无分的姬妾。 见他卧谈的情绪不高,苏心瑜柔声问:“夫君在想什么?” “我大抵不是什么淑妃之子,倘若我的身世存疑,那么我很有可能不是陆家儿郎,你还会与我在一起么?” “那你是谁?” “我只是我,一个砍柴的,一个打猎的,都有可能。” “那极好,陆家,我早就不愿待了。还有,你若是皇子,我更害怕了。” 皇家斗争用血雨腥风形容是丝毫不为过的。 陆承珝唇角漾出笑意。 这一刻,不管他是谁,他只知道自己是苏心瑜的夫君。 “夫君笑得好看,就该多笑笑。”苏心瑜大了胆子,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唇角往上的弧度又扬了扬。 陆承珝一把将她的手捏在手心:“身世的话,明日去问问母亲。” 总觉得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地将皇帝给淑妃的手串,以一种特别慎重且严谨的方式交给他。 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自己的身世。 苏心瑜颔首:“嗯,只是咱们问的时候该注意方法,懂得分寸。” “确实是,母亲身体不太好,咱们不能让她太过激动。” “那咱们早些睡,师父说你得连着泡十日药浴,咱们白天回陆家,傍晚时来竹林。” 陆承珝却攥着她的手,话还没说出口,耳尖先微微红起来,哑声道:“娘子,昨晚亲过之处,为夫还想亲。” 苏心瑜连忙抽出手,紧紧抓住胸襟:“可不能了!” “为何?” 端的是委屈可怜。 第240章 低低诱哄 “都红了,痕迹还没消呢。” “为夫看看。” “不能看!”苏心瑜嗓门拔高,意识到竹林幽静,连忙压低了声音,“你中毒在身,哪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还不乖乖养身体? 真是的! “我?”陆承珝委屈道,“我亲自个娘子怎么能算花花肠子?” 苏心瑜垂了眼眸,面热耳烫:“反正不能亲,昨儿你都把我衣裳扯开了,还不够么?” “我就在你心口亲了亲。” 他平日里极大的胆子,昨夜竟不见了踪影。 真只在她心口亲了亲,分明扯了她的衣带,愣是不敢上手摸上一把。 最主要的是,昨夜那会灯早已熄灭,屋外也没月光,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他压根没瞧见什么。 只就很怂地在她心口落下一吻,又急忙帮她将衣襟给拢上了。 “我知道。”苏心瑜声若蚊蝇。 “所以让我看看痕迹还在不在。”他低低诱哄。 “在的。” 苏心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陆承珝往她身子挨近一分,于她耳边近乎呢喃:“娘子,我就看看痕迹有无在,若还在,为夫不亲了。” “当真不亲了?” 苏心瑜转回身,盯着他的眼。 陆承珝抬手起誓:“我陆承珝发誓,我若看到痕迹还在又亲,我就不姓陆。” 此话听得苏心瑜唇角直抖:“或许你真的不姓陆呢。” 当她好骗么? “娘子乖。” “夫君乖。”苏心瑜娇娇软软地道,“我如今学医了,可知道你身上的毒不宜血流过速,否则会有危险。” “我能控制好心脉。” “还得泡九次药浴,你乖乖的,等这段时日过去,我就考虑让你亲。” “娘子当真愿意?” “我说考虑。” “考虑便是愿意。”陆承珝心情颇好,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咱们睡罢。” -- 此刻的太子府。 君晨涛坐在书房内,谁都不见。 倏然有人在房门外禀告:“殿下,皇后娘娘身旁的郑公公来了。” 君晨涛这才开口:“让他进来。” 郑公公立时入内见了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何事?” “皇后娘娘听说了今日之事,着老奴前来说几句话。娘娘的原话是,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殿下这段时日好生待在府中。听曲看戏的事不得再做,好好写几篇国策论,拿出做学问的态度来。” “知道了。” “娘娘还说,别院小国库的问题上,皇上没有立时将那些金银珠宝收入国库,是还想给殿下机会。殿下一时间怕是道不清钱财的来源,不妨主动将那些钱财充入国库,如此既避免了来源问题,还能给皇上一个好印象。” “孤得那些银钱容易吗?”君晨涛沉声。 “娘娘的意思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往后多的是人来敬你。” “知道了,知道了。”君晨涛不耐烦道,“还有旁的事么?” “娘娘说目下的节骨眼上,对于陆承珝,殿下不能再出杀招。否则殿下会被其他皇子借机弹劾,毕竟陆承珝是个忠臣。殿下要对付陆承珝,往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更何况,他未必就是淑妃之子。” “嗯。”君晨涛没好气应下。 陆承珝还是有很大可能是淑妃之子。 他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想放过一个。 “那老奴退下了。” 郑公公慢慢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 翌日一早。 陆承珝与苏心瑜在竹林用了早膳,便回了陆家。 进了府邸,夫妻俩直奔静雅院。 此刻的柳氏正与女儿在挑花样子,见儿子儿媳过来,遂让他们一起挑:“天气一日比一日凉,该添置新衣裳了,你们也选选自个喜欢的,为娘命绣娘好生刺绣。” 小夫妻对视一眼,坐下了。 对于挑花样子这等事,陆承珝是百般不适:“你们帮我挑罢。” “哥哥素来不喜此事。”陆瑶瑶笑道,“以往都是我与娘帮哥哥挑的,如今有嫂嫂在,还是嫂嫂帮哥哥挑罢。” “也好。”苏心瑜也不拒绝,翻开男装刺绣的款式书册,佯装不经意地打趣,“母亲,夫君这个人不爱笑,他从出生那会就如此么?” “可不是么?”柳氏剜了儿子一眼,“打一生下来,他就不爱笑。” “那生下来可爱哭?”苏心瑜又问。 “也不太哭,很安静。”柳氏回忆着,“就是从会走路开始,就调皮得很,时常惹事。” 苏心瑜闻言,嬉笑着看向陆承珝:“夫君自幼调皮?” 陆承珝淡声:“也不算调皮罢。” 只要有人惹他,他必反击。 仅此而已。 苏心瑜凑近婆母:“母亲,夫君生得这般高大,生下来的时候是个大胖娃娃吧?” “生下来有八斤重,自幼便长得比其他同龄的孩童高。”柳氏含笑道,“心瑜是在担心今后生孩子的问题了?” 苏心瑜一噎,小脸顿时红了:“母亲。” “有这个担心也是正常的。”柳氏温柔道,“一般情况下,男子生得高大,女子怀上高大男子的孩子,生产的时候确实会吃苦头。我就吃了不少苦头,痛了整整两日才把这浑小子给生出来。” “所以说母亲是伟大的。”苏心瑜抿了抿唇。 倏然害怕起生孩子来。 特别是陆承珝这身量在,天呐,她不敢想…… 陆承珝明锐地意识到苏心瑜在怕什么,等她们三个将花样子挑好,他便带苏心瑜回了清风居。 一到自己的院子,他问出声:“母亲所言不似作伪。” “对,生孩子是痛苦的事,母亲痛了两天。陆承珝,我若生你的孩子,该不会要疼上三天吧?”苏心瑜一想到这点,便愁眉苦脸。 陆承珝蹙眉:“我说的是母亲在说起生我那会的事情,神情自然,不像是在扯慌。” “你的意思母亲是你的生母没错?” “嗯。” “那为何手串会落到你手上?” “或许是父亲想要我查淑妃之子究竟在哪。” “既如此,咱们就查!”苏心瑜说着,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盯着他,“夫君,你不会让我给你生孩子吧?” “你怕了?” “嗯。”她重重点头。 “或许我的孩子个头小呢?” “不可能。” “为何?” “因为你裤子里的那个……” 第241章 长得娇软 陆承珝眉峰倏然聚拢,俊脸不可控制地起了红意,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主屋行去。 走得颇急。 男子的步子本就大,此刻他又走得急,苏心瑜被他拉得只好小跑跟着。 待进了屋子,门被他给关上了。 “夫君?” “你方才说什么?” 苏心瑜仰头看房梁:“夫君不是听见了么?” “你说那个……”陆承珝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那个是哪个?” “就是那个呀。”苏心瑜咬了咬唇。 陆承珝想笑又笑不出:“苏心瑜,庭院中如何能说那等话?” “庭院没有人我才说的。”她抬眸看他,“你当我傻么?” 如今的节骨眼上,他身旁那些人大抵都暗中查太子去了。 “你如何知道无人?” 陆承珝是懒得跟她说有时暗处会有他的人隐着。 苏心瑜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的人还是在的,并且能听见我们的对话?” 话一出口,小脸红了。 见状,陆承珝缓缓将她逼往角落:“敢说,此刻竟胆小了?” “是你给我看的,你既然敢给我看,我如何不敢说?” 娇软的嗓音到底低了下去,人也步步往后退。 陆承珝终于低笑出声:“这与孩子的个头大小有何关系?” “没关系吗?肯定有关系的。” 苏心瑜退无可退,被他逼在了墙角。 “所以你说咱们的孩子个头大,是因为?” “你长得高大呀。”苏心瑜红着脸,扯了扯唇角与他笑,“夫君,我想回东厢房歇息会。” 知道她羞赧想逃,陆承珝偏不给她机会,抬手撑在墙壁上,以防她逃脱:“那与裤子有何关系?” 苏心瑜眨巴眨巴眼:“你长得高大,裤子自然又长又大,对吧?” “娘子。” “嗯?” 两人距离极近,她抬起眼皮,仰头看他。 陆承珝的吻便覆了过去。 如此被他壁咚在墙角,惹得苏心瑜心慌意乱,他的气息纠缠着她的感官,猝不及防地,小心脏狠狠颤了颤。 紧张的时候,她还是不会换气,遂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 “唔……” 陆承珝适时放开她些许,拇指指腹缓缓抚上了她的面颊。 少女面似芙蓉,肌肤滑腻似酥,柔得过分,软得过分。 下一瞬,他偏头亲上了她的脸。 实在是好亲,扣住她的下颌,用力又亲。 亲得压根不过瘾,牙齿轻轻咬了口,倒没落下印子,就是惹得她眼眸倏然瞪圆了。 “陆承珝,你咬我的脸作何?” 眼前清冷的男子含笑看着她,捏了又捏她的脸,就是他嘴里那牙咬了她的脸,惹她气恼。 少女奶凶奶凶地瞪他,陆承珝心情甚好:“娘子果然长得娇。” 就算是生气,也娇软得过分。 就在他头一低,又要亲她的嘴时,屋外响起陆炎策的声音:“哥,心瑜,你们可在?” 喊声甫落,脚步声渐近,紧接着拍门声响起。 苏心瑜趁机蹲下身,从陆承珝的桎梏中逃离,并迅速开了门。 “陆小八,何事?” “听说昨日发生了大事,小舅不肯与我说,他说我若想知道自个来问你们。”陆炎策进了屋,“你们谁与我说说,究竟是什么大事?” “知道太多,与你没什么好处。” 陆承珝嗓音淡淡,容色清冷,丝毫瞧不出方才在做何事。 苏心瑜瞥他一眼,与陆炎策道:“小舅不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心瑜,咱们可是出生入死的哥们。从我哥寻医开始,咱们可是一队的,自然是有困难要一起扛。”陆炎策挺了挺胸膛,“你们看我长高不少了,能担不少事了。” 苏心瑜与他比了比身高:“好像是长高了一寸。” “你也看出来了?”陆炎策兴奋道。 “其实你这个年纪应该是身量长得最为迅速的时候,一寸不够多啊。”苏心瑜坦诚。 “还会长的,言归正传,你们快与我说罢。” 就这时,冯虎急步过来:“公子少夫人,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陆炎策疑惑,“来作何?” 陆承珝淡声:“请进来罢。” “是,公子。”冯虎应声离去。 不多时,邹公公到了主屋,含笑见礼道:“陆少卿,陆少夫人,老奴奉皇上口谕而来,今儿个中午请两位入宫陪皇上用膳。” 陆承珝:“有劳公公。” “那老奴这就回宫复命去了。”邹公公颔首致意离开。 等他走远,陆炎策一脸的疑惑:“怎么回事?皇上要请你们吃饭?我能同去么?” “方才那位公公说请两位,你若跟去,夫君不好与皇上说啊。”苏心瑜温声说着,转眸与陆承珝道,“夫君,这位公公是皇上身旁之人吧?” 那次宫宴,她见他一直侍奉在皇帝身侧。 “嗯,他是内侍总管邹公公。”陆承珝淡淡道。 “我总觉着发生了大事。”陆炎策眉峰拧起,“你们把我当外人了,我很不高兴。” 苏心瑜柔声道:“等过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若夫君同意,我便与你说。” “当真?” “嗯。”苏心瑜颔首。 到时候大师兄师徒大抵就到京城了。 “这还差不多,那旁的我也不问了。”陆炎策抬步准备离开,走了两步转头,“这段时日,心瑜,咱们还学医么?” “一样等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我会喊你。” “也好。” 陆炎策蹦跳着离开。 虽然学医是好事,但他学业绷紧了,还是想玩一段时日的。 瞧着陆炎策离开,苏心瑜感叹:“陆小八到底是小孩子,能玩几日就高兴成这样。”转头看陆承珝面色清冷得过分,“夫君,你说咱们进宫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 她的话一问出口,门口倏然聚起了好些人。 寒风、冻雨、惊雷与闪电,贾光等人,甚至连将邹公公送出院门的冯虎也折返回来。 “公子,您与少夫人去还是不去?” “少主,这大抵是鸿门宴,太子如今被禁足,皇后定然知晓。” 几人七嘴八舌。 陆承珝沉默。 冯虎与贾光等人道:“如今咱们在陆家,少主的称呼得改改,喊公子为宜。” 几人颔首:“好。” “公子,万一酒菜中被人下了毒,这可如何应对?” 第242章 他的身世 “夫君?”苏心瑜也看向陆承珝。 以她的医术水平可瞧不出酒菜有无被下毒,不由得担心起来。 陆承珝清冷出声:“既是皇帝口谕,不想去也得去。” 至于有什么等着他,只能见招拆招了。 “公子,让我等随行,如此也好护着公子与少夫人。”贾光建议。 “宫里的规矩,未经允许不得带随从。”陆承珝道,“你们放心罢,昨日之事今日应当不会再发生。” 一个多时辰后,陆承珝带苏心瑜乘坐马车进宫。 路上,苏心瑜轻声道:“皇上来请,莫非他也是意识到什么?” “他意识到什么是他的事,但你别忘了,今早问过母亲,母亲是我生母没错。” “说得也是,倘若你的身世存疑,陆家其他人怎么可能不起疑?”苏心瑜沉吟道。 假设陆承珝是皇帝与淑妃的儿子,在陆家人不知道他是皇子的前提下,只知道他的身世存疑,大抵早将他赶出府去了。 不过如今的情况,大抵比她想得还要复杂。 “不管如何,既然父亲将手串留给我,我便有此义务寻到淑妃之子。” “嗯。” 马车辘辘,将近饭点,车子在宫门口停下,夫妻俩步行入内。 “陆少卿与少夫人来了。”有小太监见到他们,热情相迎,“总管命奴才在此等候二位。” 陆承珝容色淡淡。 苏心瑜礼貌颔首:“有劳公公。” 小太监微笑点头,在前头领路,边走边说:“今日皇上只宴请了您二位。” 闻言,苏心瑜悄然看了陆承珝一眼。 只要没有旁人,至少皇后不出席,那要面对的问题就小些。 一盏茶时辰后,小太监将他们领到了皇帝跟前。 “来了。”皇帝上下打量陆承珝,“身体可有好些?” “比昨日好些。”陆承珝回道。 皇帝立时命人摆膳,含笑又道:“这会子只朕与你们夫妻二人,切莫拘束。” 苏心瑜跟在陆承珝身侧,小幅度点了点头。 见一众太监们将各式菜肴端上来,她便探头瞧了几眼。 模样惹得皇帝问:“是个爱吃的丫头,朕可说对?” 苏心瑜抿了抿唇,因为一只酱肘子,某个人一直记恨着。 此刻被当今皇帝下了个爱吃的结论,她怕某个人又会置气,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陆承珝温声:“臣娘子还小,确实爱吃,请皇上见谅。” 嗓音是罕见的温润。 “能吃是福,哪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事?” 皇帝朗声笑了,率先落座,继而抬手让小夫妻也坐下。 苏心瑜的心安定不少,遂陆承珝就座。夫妻俩一个想着今日会有什么困局出现,一个想着先吃哪道菜…… 就这时,皇帝开口:“朕今日将你们宣进宫,一则为陆少卿的身体,二则还想问问除了手串,可还有旁的物什?” 陆承珝坦诚:“每一只锦囊里皆只有一颗珠子,家父并未有旁的物什命人转送给臣,且亦没有什么话留下。” 皇帝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抬手示意他们动筷子。 一餐饭吃得甚是安静。 唯有偶尔碗勺发出的轻微相触声。 饭后,陆承珝道了告辞。 皇帝也不留他们,颔首道:“回罢。” “等等。”苏心瑜大了大胆子,“我有话想问,不知能不能问?也不知问了之后,皇上会不会生气?” “哦?”皇帝好奇,“你想问什么?” “我若有话说得不对,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我夫君,我夫君是个好官。” “你说,朕不怪你们。”皇帝笑了笑。 苏心瑜又看他一眼,眼前的皇帝年岁大抵四十有余,将近五旬,儒雅威严。此刻笑起来不禁让人放下戒备警惕,她的胆子又大了不少。 “我曾在茶馆听闻淑妃娘娘的故事,他们说淑妃娘娘是邻国公主,来咱们国家和亲的?” 苏心瑜所问,令陆承珝捏了把汗。 要知道极少人敢提起淑妃,更遑论在皇宫里提起。 即便说书人说书,也不敢承认自己讲的主角便是淑妃。 而此刻他身旁的少女竟胆大如此,竟然直接问皇帝。 要说她胆小罢,胆小如鼠便是她的写照。 要说她胆大罢,此刻便如是。 皇帝忆起往事,浅笑道:“是。” “淑妃娘娘容貌极其出色,是真的吗?” “是真的。” “皇上,那您喜……” 苏心瑜的话尚未问完,被陆承珝打断:“皇上,臣带娘子就此告退。” “嗯。”皇帝按了按额角,淡声,“回罢。” 苏心瑜被陆承珝一路拽着出了宫门。 直到车上,陆承珝这才清冷出声:“平日说你胆子小,今儿个怎么这般大?” “要寻到淑妃之子,那就问问当年事情的当事人,淑妃的儿子也是皇帝的儿子,他肯定关心的。”苏心瑜有自己的理由,“更何况我问之前先说明他不能怪罪。” “与皇帝讨还价格提要求,此乃大忌。” 谁知道上一句应得好好的,下一句,龙颜震怒,后果是什么他都不敢想。 以往只他一个人也就罢了。 偏生今日她与他一道。 “夫君别生气。”苏心瑜噘了嘴,“我还恼呢,我都没问关键的问题,你就把我拉出来了。” “你若问了关键的问题,你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陆承珝一记眼风扫向她的脖颈。 苏心瑜只觉脖子凉飕飕的,连忙捂住了:“真这么严重?” “废话。” “啊?”苏心瑜这才怕了,将陆承珝的胳膊抱在怀里,往他身侧靠,“夫君,我可不能丢了脑袋,我若丢了脑袋,你就亲不了我的嘴了。” 闻言,陆承珝忍俊不禁,适才的脾气一下就没了:“不会让你丢脑袋的。” 她的嘴可有大用处,能吃能喝,能说能道,还能…… -- 此刻的皇宫。 邹公公到了皇帝跟前,躬身问:“皇上,陆少卿的身世,您可有定论了?” “你说他与她像吗?” 皇帝的目光望着殿前的空地出神。 “像。” “那就对了,应该就是他了。” 就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给淑妃的手串竟落在了陆泽手上。 “最简单的法子便是滴血验亲,皇上不妨……” 皇帝抬手打断邹公公的话:“太子查了数年都不敢肯定他便是淑妃之子,朕想看看他自己能否查出自个的身世。” 第243章 苦口婆心 时日过得极快,眨眼到了九月十一。 这日晚,嵇鸿勋在陆承珝泡了药浴后,给他把了脉,见情况好转不少,温声道:“连同大理寺那次药浴,今晚这次已是第十回,遵医嘱还是有效果的。” 闻言,苏心瑜问:“师父,夫君身上的毒素有无可能彻底清除掉?” “自然有可能。”嵇鸿勋捋了捋胡子,“后续好生休养几日,据说大理寺公务繁忙,老夫的建议是能多告假几日便多告假几日。” “嗯。”苏心瑜颔首。 见陆承珝不吱声。 嵇鸿勋又道:“小子听着,你好生活着,我家丫头有夫君。你若死了,我家丫头只能寻个新夫君。” “师父!”苏心瑜撒娇地跺了脚。 嵇鸿勋瞧她一眼,视线转回陆承珝身上,就等他表态。 “神医放心,我定好生活着,后续该休养便休养。”陆承珝淡声。 “这才对。”嵇鸿勋只觉自己就差苦口婆心,“太子想杀你,你若早早回大理寺当值去了,又没得到什么惩罚的太子岂不蹦跶得更厉害?往旁的方面想,且不论你是否是皇子,就当你不是。你被太子暗杀数回,皇帝大抵会有愧疚之心,你若早早回去当值,皇帝大抵只会感叹一句,臣子果然忠心。” “说这么多,老夫只一句话,急屁个急,当牛马也不是这么当的?” 嵇鸿勋的暴脾气上来,嗓门突然拔高。 若不是眼前的臭小子是丫头的夫君,他才不管此等闲事。 陆承珝作揖:“晚辈受教了!” “好了,你们歇息罢。”嵇鸿勋抬步,“老夫也得歇息去了。” 苏心瑜急步绕到师父跟前:“师父,学业耽误好些时日,明日开始我与陆小八继续学医可好?” “难得你好学。”嵇鸿勋转回头,“你们今夜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回陆家再休整休整,后日继续学业。”他指了指陆承珝,“你也得跟来,我每日给你把脉。” “是。”夫妻俩应下。 翌日一早,在竹林用罢早膳,小夫妻回了陆家。 想到明日得上课,苏心瑜便派琴棋去璟竹院:“与陆小八说一声,让他明日一早与我去学医,让他把这段时日的功课及时温习一遍。” “是,小姐。”琴棋应声离去。 两盏茶时辰后。 苏心瑜在东厢房看书,琴棋归来。 “小姐,八公子不在璟竹院。学医的事,婢子也不便与璟竹院的下人说,所以只能晚些时候再跑一趟了。” “也好,晚些时候无妨。” 此刻的陆炎策正在二房看热闹。 陆修远见妻子哭哭啼啼,面色不悦:“我只是出门一趟,你如何要死要活的?” “阿雯问你去哪,你如何说话的?” 陆二夫人见儿媳哭,心里也烦躁,嘴上还是维护着儿媳,只因为自己儿子有过离家出走的前科。 陆修远沉声:“我出门见个人,又不是不回来了,晚上肯定是回来的。” “你要去见的人是不是姓贺?”钟雯直接问。 “是。”陆修远承认。 钟雯气不过:“好你个陆修远,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她,你若还惦记,要不你休了我娶了她?” “你如何还说这等气话?她如今是谁的人,你难道不知?”陆修远面色沉下。 “我自然知道,你更知晓,可你心里还是有她。”钟雯哭着说,“我回娘家去了。” 陆二夫人急忙将人拉住:“好了,别让人笑话。” “笑话?我与她何时不是笑话了?”陆修远冷笑。 “够了!”陆二爷拍了桌子,转眸看向一旁嗑着瓜子看热闹的陆炎策,“炎策,二伯觉得你整日游手好闲不妥,要不我与你爹说说,明日开始把你关去学堂?” 陆炎策笑了:“可别,二伯,您还是管好老二罢,我回了。” 说着,又在桌面上抓了两把瓜子装进兜里,手上又捏一把,走了。 他并未回璟竹院。 一路嗑瓜子到了清风居。 见苏心瑜在东厢房内,他便进了去。 “心瑜,要听个热闹事么?” “你来了正好,明日开始,咱们继续去竹林学医,你有空闲还不如去补补功课。” 陆炎策不将看到的热闹说出来便难受,遂一屁股坐到她的书案旁:“我方才寻老二,没想到看到他们夫妻正吵架。” “二哥二嫂时常吵架,见怪不怪了。” “确实如此,今日吵架的原因是老二又想去见贺家女。” 苏心瑜闻言吃惊:“贺家女早已是太子的人,二哥竟如此胆大,还想与她私会?” “可不是嘛,男男女女的事,我是真不懂。” “小屁孩。” “你懂?”陆炎策分了一半瓜子给苏心瑜,“你说说。” 苏心瑜毫不客气地嗑瓜子:“我也不懂,不过我想三个人的爱情肯定很挤。” “有道理。”陆炎策似懂非懂地颔首,“就像老六老想挤到你们中间来,这怎么成呢?反正我觉着你与老五挺配。” “真的配?” “嗯。”陆炎策嗑着瓜子点头,“你们两个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与女子。” 既然是最好看的,那就应该在一起。 老六这浑球哪凉快哪待着去。 两人坐在窗口的书案旁,低着头嗑瓜子聊天。 这一幕落在刚出书房的陆承珝眼里,从他的角度看去,就见他们头与头凑在一起,时不时地笑出声。 她跟小屁孩有那么多话说? 缓步过去,淡声问:“拿来的瓜子?” “二房看热闹时拿的。” 陆炎策又掏出一把瓜子给了兄长,叽里咕噜地也不管兄长愿不愿意听,将在二房所见又说了一遍。 “老二此刻出门了?” 陆承珝不吃瓜子,遂将瓜子堆去了苏心瑜跟前。 “不知道,他是很想出门去私会呢。”陆炎策与苏心瑜道,“这瓜子是老二买给他娘子的,说是让她有事没事多嗑瓜子,省得与她吵嘴,没想到还挺好吃。” “是挺好吃。” 苏心瑜把陆承珝不要吃的那一小堆瓜子也吃了。 陆承珝暗自摇首,当真是馋嘴的猫,瓜子都能嗑得这么起劲。 此刻的二房。 陆修远与父母还有妻子沉声道:“我是去见我师父,你们想哪去了?” 第244章 有缘相见 “竟如此随意诓骗,陆修远,你太不将我当回事了罢?”钟雯抹泪,越想越委屈。 陆修远委实无语:“我确实去见我师父。” “你师父不在京城,你想去见贺家女就直接说,何必将你师父扯出来?”钟雯转头与公婆道,“他再如此,我与他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不许出门。” 陆二爷呵斥,当即命人将陆修远关去了房中。 -- 午后。 一家饭馆内。 纪昆瞧了眼外头,与贺进道:“你那徒弟不靠谱,若我徒弟如此,为师定要把他逐出师门。” 他们方才花了银钱请饭馆小二跑腿,去陆家给陆修远传了个消息。 两个多时辰过去,竟不见人影。 “师父,您也就我一个徒弟。”贺进说着,探头也看外头,见陆修远迟迟不出现,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他竟然不来见我。” “他不来见你,便是错。为师是他师祖,他也不来见,错上加错。我还想着把他领到我师父跟前……”纪昆摇首,“哼,我看是没这个必要了。” “师父,别啊。”贺进急了,却也没法,他总不至于闯进陆家去要人罢,只感叹道,“我都没见过师祖,如今修远这小子有机会见师曾祖,他还不把握机会,下回我定要用师门规矩教训他。师父,您也别恼怒,咱们如何寻到师祖是个问题。” 原想着他们到了京城后,由陆修远派人帮他们寻一寻。 毕竟陆家人本事高。 此刻没法子了,他们只好自个去寻。 “我这师父脾气甚是古怪,喊我们来京城,也不说个地址。”纪昆开始后悔,“我该将那只信鸽带来的,而不是当即放了。” 如此也好用信鸽与师父联系上。 贺进嗓音落寞:“是徒弟没用,想当初我还是太医院太医时,虽说品阶不高,但在京城还是有些人脉的。” 如今他一介草民,连进京看女儿的勇气都没有。 若不是师祖有令,师父带他,这才进京。 纪昆摆摆手:“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师徒俩在饭馆坐了片刻,准备去街上各大客栈寻一寻。 一直寻到天色彻底暗下,几处僻静的客栈皆没有嵇鸿勋的身影,师徒俩准备寻家便宜的客栈歇脚。 两人走着,经过一家成衣铺,倏然被一道温润的嗓音喊住:“两位,请留步。” 纪昆贺进相继转头。 裴行舟不认识贺进,却认得纪昆,此刻见两人转头过来,他急步出了成衣铺。 “还真是纪大夫。”他作揖道,“这位想来便是贺大夫?” “这位是?”贺进问自个师父。 纪昆含笑道:“原来是你。”与徒弟介绍,“他便是陆五公子的好友裴……” “裴行舟。”裴行舟自我介绍,问,“二位在逛街市?” 他不曾听陆五说起他们抵京,此刻瞧他们肩头背着包袱,想来才抵京。 “我们寻客栈落脚。”纪昆淡声道,“就此别过。” 师父的脾气,他最了解。 有些人与事没必要与不相干之人说起。 贺进一步将师父与裴行舟挡开,转而追上师父的脚步。 裴行舟拦住他们的去路:“两位警惕是对的,但没必要对我有所提防。” 纪昆蹙眉:“知道你为人不错,但我们有自个的事。” 裴行舟压低声:“神医他老人家飞鸽传书给纪大夫,要求纪大夫带着徒弟进京,我可有说错?” “你如何知晓?”纪昆眯了眯眼。 “纪大夫别忘了我是陆五朋友,你们跟我走,尽管放心。”裴行舟轻声又道,“我还知道神医住哪。” 闻言,师徒俩对视一眼,遂跟裴行舟去了成衣铺。 待裴行舟交代掌柜事情后,便带他们去了竹林。 到竹林时,已值半夜。 见到熟悉的阵法,纪昆欣喜不已:“是师父住的地方!” 说罢,轻松带贺进与裴行舟进了宅院。 此刻的嵇鸿勋早已歇下,听闻阵法被人攻破,当即披上外衫出来。见是纪昆到来,颔了颔首:“自个寻个房间歇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微顿下补充,“东边屋子不许住。” “是,师父。”纪昆应下。 贺进准备见礼,被嵇鸿勋摆手阻止:“明日再说。” “神医要歇息,那两位大夫到京一事,明早我再告诉陆五与心瑜?”裴行舟征求嵇鸿勋的意见。 “也不必,明日他们会来竹林。” 嵇鸿勋说罢,披着衣裳回房去了。 裴行舟便离开了竹林。 留下纪昆贺进师徒面面相觑。 -- 翌日一早。 陆承珝与苏心瑜带陆炎策一到竹林宅院,才知往日幽静的院子,今日热闹不少。 不仅裴行舟与厉北辰早早在了,还多了两个熟悉的人。 此二人不是旁人,正是纪昆与贺进。 纪昆也看到了苏心瑜,指了指自个脚上的鞋,高兴道:“小姑娘,咱们真有缘啊,我就说咱们会再相见的。” 苏心瑜快行几步,走到纪昆身侧,欢喜唤人:“大师兄!” “大师兄?”纪昆很快反应过来,“师父真收你为徒了?” “嗯,过年那会开始学医到如今。”苏心瑜含笑颔首。 他们的对话令贺进不敢相信。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苏心瑜,与纪昆道:“师父,我这年纪我能当这位小姑娘的爹了,她怎么能是师祖的徒弟?” 要知道他的女儿贺梦菲都比眼前的小姑娘年长。 “怎么不能了?”嵇鸿勋踱步出来,十分不爽地看了眼纪昆脚上的鞋,“怎么回事?” “小姑娘,哦,应该喊小师妹,是她给我买的。” 纪昆如实道来,一脸的欢喜。 “哼。” 嵇鸿勋显然不高兴。 “师父,您别忘记是我将小姑娘与他的夫君引荐去您那的,否则您哪里寻得到如此好的苗子?”纪昆邀功。 “那为师得谢你不成?” “不必不必。” 这边两人在说。 那边贺进看着比自己女儿年纪还小的苏心瑜,砸吧砸吧嘴,愣是喊不出一声师叔来。 陆炎策行至他跟前:“我也在跟师父学医,等师父正式收我为徒,我也是你师叔。” 贺进:“……” “贺大夫何时到的?”陆承珝出声。 “昨日。”贺进坦诚,“昨日想让修远帮忙,不承想他没出现。” 陆炎策囔:“啥?” 第245章 旁的缘故 所以昨儿老二想要出门,确实是去见贺进的? 苏心瑜不经意一瞥,见陆小八神色不太对,就这时听得小舅开口:“昨儿夜里,两位大夫背着行囊走在街上,恰好经过我成衣铺,我便将他们送到了竹林。” “师父住在竹林,我们确实没能想到。”纪昆道,“也幸亏裴公子认得我,否则要是靠贺进那个不靠谱的徒弟,我真不知如何与师父会面。” 闻言,苏心瑜对陆炎策勾了勾手指。 两人去了廊下角落。 “昨日二哥想要出门是打算见他师父贺进,此事还是真的。” “看来是真的。”陆炎策皱了眉,“要怪只能怪老二他平日撒谎太多,如今他想要出门就难了。” 苏心瑜吐槽:“在陆家像你我要出门就难,没想到二哥想出门也难。” “可不是嘛?”陆炎策叹息,“家大业大,有时候并不怎么好。” 自由都不是完全的自由。 好在他们想出门,即便被拦,只要有老五在,就能顺利出来。 就他们还在廊下说话时,院中众人已经进了正堂落座。 裴行舟出来喊他们:“心瑜,阿策,聊什么呢,快来。” 这两小的,有什么需要聊得这般神秘兮兮的? “来了。”苏心瑜应声,与陆炎策快步往正堂行去。 堂屋内,纪昆正向嵇鸿勋介绍:“师父,这位便是贺进,徒弟早些年收的徒弟。” 贺进连忙从椅子上起身,行至嵇鸿勋跟前,恭敬跪下行大礼:“师祖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嗯。”嵇鸿勋颔了颔首,嗓音淡淡,“据说是医术不过关,被太医院给赶出来了?” 贺进看向纪昆。 纪昆道:“你自个说。” 贺进轻声解释:“徒孙的医术在太医院还是可以的,离开太医院是有旁的缘故。” “起来坐着说话罢,都老大个人了。”嵇鸿勋说着,冲苏心瑜招招手,“丫头,来为师身旁坐下。” “是,师祖。”贺进起身,坐回原位。 苏心瑜快走几步,乖顺坐到了师父身旁。 陆炎策则厚着脸皮坐在了苏心瑜的另一边。 裴行舟与陆承珝、厉北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屋内安静下来。 “太医院太医皆为医者,每个人实则各为其主。那几年我被排挤,再待下去实在没意思,便提出辞官。”贺进解释,“我离开太医院是自己要走,并不是被赶。” 嵇鸿勋“嗯”了一声:“老夫师门里的徒子徒孙,医术岂是孬的?” “多谢师祖肯定!”贺进有些激动。 自离开太医院,一直不被人理解。 在外人眼里,他丢了铁饭碗,是个蠢的。 在女儿眼里,他这个当父亲的不能再太医院立足,是个窝囊的。 就没有人真正理解他,连对他的医术,相信的人也不多了。 此刻听师祖所言,他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纪昆,贺进。”嵇鸿勋唤了一声,指向身旁坐着的苏心瑜,“老夫正式介绍一下,苏心瑜,老夫徒儿。”说话时,指向陆炎策,“这小子若不争气,丫头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 “争气争气,师父,我一定争气。”陆炎策表态。 “好了,言归正传。”嵇鸿勋视线落到陆承珝身上,“是他有不少问题要问贺进,老夫才飞鸽传书命你们师徒二人进的京。” “陆少卿是有何事要问?”贺进好奇。 陆承珝:“贺大夫曾是淑妃娘娘专属太医,此事可为真?” “抱歉,恕在下无可奉告。”贺进不欲多说。 陆承珝从怀中掏出手串:“你可认得?” 贺进瞥了眼,很快蹙眉,走近陆承珝道:“可否让我细细瞧?” 陆承珝便将手串搁他手上。 “你如何会有此物?”贺进问罢,喃喃低语,“珠子似乎少了很多。” “家父命人将此物留给我,皇上证实此物是他送给淑妃娘娘。只是我很好奇,既然是皇上送给淑妃之物,为何会在家父手上?” “为何会在令尊手上,我不知。”贺进眉头越拧越紧,“所以陆少卿问在下是否是淑妃娘娘的专属太医,是有缘故在的?” 厉北辰急了:“你怎么这般磨磨唧唧的,陆少卿问你,你便答。还有我们怀疑陆五是皇帝与淑妃的儿子,这才大老远地将你们师徒寻进京城来。” 贺进面露惶恐,嗓音很低:“当年的事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我有我的顾虑。” “在你眼前的陆少卿,很有可能是淑妃之子,当着你主子儿子的面,你难道也不说?”裴行舟问。 贺进这才承认:“我确实是淑妃娘娘的专属太医。二十多年前,她来和亲,从她成为淑妃那一刻开始,我便是她的专属太医。” “据说淑妃侍寝后,会被皇帝赐下避子汤,此事可为真?”裴行舟又问。 “避子汤是否是皇帝所赐,我不知。但我知道淑妃娘娘确实被逼着喝过几次避子汤,我曾告诉她及时催吐可防药效起来。再后来,即便有避子汤送到淑妃跟前,她都是趁人不备倒了的。” 陆承珝也问:“淑妃可怀有身孕?” “有,她为了生下那个孩子,一直小心谨慎。由于她身段苗条,一开始几个月,无人发现。后来月份渐渐大了,衣裙穿得宽松,旁人只以为她发胖。直到有一日,皇后发现端倪,送了堕胎药来。当时淑妃娘娘遇到什么问题,我不知,我只知道从那之后皇宫再没有淑妃娘娘的身影。” “如此说来,你并不知淑妃娘娘有无生下孩子?”陆承珝俊眉紧蹙。 贺进颔首,沉默半晌,湿了眼眶:“直到几个月后,我听说皇家禁卫军在一处山谷里寻到了淑妃娘娘的尸身。” “是真的吗?”苏心瑜的嗓音控制不住含了哭腔。 “是真的,据说摔得不成人样。”贺进落了泪,“娘娘于我有知遇之恩,因为她的肯定,我才能正式成为太医。” 说话时,他将手串还了陆承珝:“这手串确实是皇上送给淑妃娘娘的,娘娘很喜欢。因是男子的款式,她戴在手腕上又大又宽松,但她还是戴着。” “那我夫君可是淑妃之子?”苏心瑜又问。 第246章 是冷是热 “这个我不敢肯定。”贺进坦诚道,“但陆少卿有此手串,说明与淑妃有着渊源。” “淑妃娘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后宫佳丽无一人能及得上她的美貌。因为如此,多的是嫔妃嫉妒她,平常时候寻衅滋事的不少。娘娘在皇宫,一直不快乐。” “说起娘娘美貌,那你看我哥,我哥的容貌也是美得很,你就没能看出丁点相似之处?”陆炎策开口。 “陆少卿容色确实出尘,但美的人总有相似之处,不论男女。”贺进解释,“主要我在医术方面心细,在旁的事情上,委实粗枝大叶。” 关于人的容貌问题,他实则不怎么关心。 此刻细细瞧了陆承珝的眉眼神态,惊呼出声:“被你一说,还真有些像,特别是一种感觉很像。什么感觉,我又说不上来。” “即便像又如何?”陆承珝淡声,“父亲为何得到手串,淑妃尸身为何出现在山谷?” 原因全都不知。 仍待查。 贺进道:“我知道有一个人能解答陆少卿疑惑。” “谁人?”陆承珝问。 “高公公。”贺进道。 “可是高公公曾说不知锦囊内是何物?”裴行舟疑惑。 “他没说真话。”陆承珝眯了眯眼。 在庆州见到高公公时,总觉得他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那就派人去庆州把他接到京城来。”裴行舟道。 厉北辰颔首:“确实只能派人前往,陆五如今肯定被太子的人盯着,一旦离京,等于给了太子机会。” 万一太子又下杀招,离了京城,危险只能放大。 更何况陆五如今身中剧毒,神医又在京城,如此陆五还是不离京为好。 “派人去,暗地里出发。”陆承珝淡声,“此事我会办好,你们不必操心。” “听了那么多,我觉着陆少卿是淑妃之子的可能性极大。”纪昆说着,转头看向嵇鸿勋,“师父,既然贺进该说的已经说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京城了?” “急什么?这段时日你们留在竹林,陪我研制良方。”嵇鸿勋指了指陆承珝,“他是我丫头的夫君,我总不至于看着他身上有毒,不使出全力相救吧?” “师父,徒弟哪是想走,那是等师父留我呢。”纪昆打趣,“徒弟只是想着师父有新徒弟了,不要我这个老徒弟了。” 嵇鸿勋扫他一眼,无语摇首。 事情聊到此处,陆承珝、厉北辰与裴行舟道了道辞。 陆承珝:“诸位,我得安排人前往庆州。” 厉北辰:“我还得去大理寺当值,你们放心,我的嘴是出了名的严。” 裴行舟:“我得回去做生意。” “滚罢滚罢。”嵇鸿勋摆了摆手,“各忙各的,也好。” 就留下他们老的小的。 还有个不老不小的贺进。 三位年轻男子这才作揖离开。 -- 回到陆家清风居,陆承珝寻来惊雷闪电。 “你俩即刻启程前往庆州,把高公公请来京城。” “是,公子。”闪电应下,“属下速度快,一人便可。” “就怕路上出什么岔子,你俩同去。”陆承珝道,“切记莫让旁人知晓我命你们去请高公公。” “明白!” 惊雷扫了闪电一眼,问:“公子,倘若高公公不肯跟我们走,如何办?” “好办,绑了。”闪电道。 “他知道不少我想知道的当年之事,万不能让他出事,让你们同去,也是为了护着他。” “属下明白了。” “他若真的不想进京,你们就说我又收到不少锦囊,且已知道锦囊装的是淑妃手串。如此,他一定会来。” “是,公子。” 两人拱手离去。 -- 时日过得很快。 眨眼到了九月十五。 这一日是苏心瑜生辰,一大早,她如前几日一般去了竹林。 陆承珝在将她与陆炎策送到竹林后,由嵇鸿勋把了脉,提出要去办点事。 对此,苏心瑜只道:“夫君注意安全。” 陆承珝只清冷“嗯”了一声,便离开。 “我哥哪哪都好,就是为人清冷,面冷人冷,哪哪都冷。”陆炎策不禁吐槽。 苏心瑜见惯了他的冷意,也不放在心上:“他就这么个人。” 说罢,直接去了书房做功课。 这一日,在竹林宅院内,苏心瑜与陆炎策一如既往地专心学医。 嵇鸿勋偶尔辅导他们医术,偶尔与纪昆贺进师徒一道钻研解毒良方。 除了午膳,众人在一道吃,旁的时辰可谓各忙各的。 金乌西坠。 就在苏心瑜站在廊下等陆承珝来接时,竟看到他带着寒风冻雨,搬进来一个屏风模样的物什,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匣子。 不仅如此,琴棋书画还各自拎着两只大食盒。 菜肴香味扑鼻而来。 “怎么?这是打算作何?”苏心瑜疑惑不解。 “小姐忘了今日是自个生辰么?”琴棋笑问。 “没忘。”苏心瑜笑了笑。 嵇鸿勋闻言出屋:“今日是丫头生辰,怎么也不说?” “就生辰嘛,我想着不说也无妨。”苏心瑜抿了唇,嗓音很轻。 印象中,她的生辰是有父母相陪的。 后来父母双双离她而去,便是嬷嬷与管家陪她过。 算起来,父母故去已有四个年头,而今嬷嬷与管家也没陪法她过生辰,她就想着生辰其实不过也没关系。 “姑爷说生辰是一定要过的。”琴棋笑盈盈道,“婢子没想到姑爷竟然记着小姐的生辰。” “谢谢。”苏心瑜看向陆承珝,转头扑进了师父的怀抱,“师父,我想我爹娘了。” 琴棋解释:“神医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十二岁那年,过了生辰后没过多久,老爷夫人双双被人害了。” “可怜孩子。”嵇鸿勋轻轻摸她发顶,“为师知道你为何不提自己的生辰了。” 陆承珝也没想到是这般,急忙温声:“岳父岳母若还在,他们定希望你的生辰能过得开心。” “少夫人,公子为了今日还亲自准备了皮影戏。”冻雨道,“公子今早从竹林回来,就带我们在清风居练皮影戏。” “公子还去酒楼买了酱肘子来,”寒风也道。 “还有好些菜都是小姐爱吃的。”书画亦开口。 “还有酒呢,不太会醉人的酒。”琴棋补充。 第247章 你有了我 苏心瑜惊愕不已,从师父怀中出来,看他们端着的搬着的拎着的物什,一时说不出话来。 “生辰就在此地过。” 陆承珝温声说着,抬手示意几人将物什吃食放去堂屋内。 嵇鸿勋拍拍陆承珝肩膀,示意他做得很对,旋即吩咐纪昆、贺进与药童们:“再去加几个菜。” 几人应是去灶间。 堂屋内,琴棋书画在摆出菜肴,寒风冻雨则在布置皮影戏舞台。 此刻的院中只留下了陆承珝、苏心瑜与陆炎策。 “今日是心瑜生辰,我可得敞开肚子吃。”陆炎策不禁感叹,“我哥真是有心了,往日都瞧不出来的呢,今儿个让我佩服。” 早上的时候他还在说老五冷。 没想到老五清冷的外表下还挺暖的。 陆承珝只觉堂弟废话很多,一记眼风扫去…… 偏生陆炎策瞧不出兄长的深意,顾自又道:“心瑜啊,今年咱们给你过生辰,往后的每一年,咱们也要一起给你过。” 心瑜没了爹娘。 没有爹娘的孩子就是可怜。 往后她是他的师姐,是一家人,他可得好好照顾她。 “老八。”陆承珝终于忍不住,略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滚进堂屋去。 陆炎策这才反应过来,一步跨进屋子:“我去帮忙了。” 他得把空间让给老五与心瑜。 陆承珝冲苏心瑜伸出手:“咱们去院子外走走?” “好。”苏心瑜将手搁到他手心。 夫妻俩相携出了院门。 陆炎策快步走到门口,见他们远去,瞧不见身影了,笑出声:“啧啧啧,我哥这块榆木疙瘩可算要开窍了。” 在堂屋内忙碌的四人笑出声。 “笑什么?”陆炎策哼声,装作一副很懂的模样,“我猜我哥与心瑜要亲嘴了。今日我哥精心准备的生辰,心瑜一高兴,他们两个就亲上嘴了。只可惜我不能跟着过去看,否则被我哥发现会被他剜了眼珠子的。” 四人闻言,又笑。 “笑什么笑?”陆炎策瞥他们一眼。 “咱们早就看过他们亲嘴了。”冻雨颇为骄傲道。 “啊?”陆炎策惊呼出声,“有这等事,你们也不通知我?” “八公子年纪小,不能看。”寒风含笑摇头,“再说了,这等事哪能大张旗鼓地喊人来看?” “只喊一个我,又没关系的。”陆炎策嘟囔,“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罢,脚步朝外。 “八公子还是省省吧,上回我们瞧见,姑爷生气了。”书画劝他,“姑爷的脾气很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你们的意思,你们全看到他们亲嘴了?”陆炎策折返回来。 “嗯,清风居嘛,两位主子想做什么都对的。” 琴棋笑了笑,与书画一道帮忙搭皮影戏台。 “你们人多,人多了一起看,我哥不好每个人都怪罪,我这会一个人跟去瞧,决计讨不到好。” 陆炎策打退堂鼓,心里仍惦记着看个热闹。 又不好真的跟出去,遂搬了把梯子,爬上墙头去看外头。 竹林外。 夫妻俩沉默着走了许久。 好一片刻后,苏心瑜开口:“瑶瑶说要与我一起过生辰的,再加上我爹娘……”微顿下,“所以我也就没有提起生辰的事情。” “等瑶瑶生辰时,她过她的,你们若还想一起过一次,那就再过一次也无妨。”陆承珝温声。 “多谢你。” 他真的是有心了。 “谢什么?”陆承珝淡笑,“只是我目前的处境之故,咱们不便去酒楼,就在竹林简单过一回,委屈你了。” 苏心瑜摇头:“不委屈。” 院中墙头,陆炎策探着个脑袋。 他盯着他们走了不少路,不禁喃喃低语:“怎么不亲嘴呢?” “哪有天天要亲嘴的?”琴棋冲他喊,“八公子,你还是下来罢。” “情到浓时就该亲嘴。”陆炎策嘀嘀咕咕,“我看老五还是不上道。” 真的是急“死”他了! “八公子年纪小小,还挺懂。”书画笑他,“你还是快下来罢,我们姑爷不喜爬墙头之人。” 对此,她们深有感触。 “好罢。”陆炎策应了一声,到底还是下了梯子。 此刻的林子里。 陆承珝倏然站到了苏心瑜对面,嗓音虽清冷,却掷地有声:“往年的生辰,我没能帮你过,今年开始的每一年生辰,我想一直陪着你。” 苏心瑜微微笑了,笑着笑着双眼蒙了一层泪花:“好。” 只一个字,哽咽的声音很是明显。 陆承珝将她搂怀里:“我是你的家人,你不再是没有家人之人,你有我,有师父。” “嗯。” 苏心瑜情绪控制不住,终于落下泪来,在他怀里点了头。 “岳父岳母当年遇害之事,有机会我会细细理一理,倘若发现有蹊跷亦或阴谋,那么咱们定要向相关之人讨个说法。” “好。” 嗓音哭腔明显。 陆承珝听闻,轻轻抚了下她后背的发丝,而后捏住她的双肩,将自个的视线与她齐平:“莫哭。” “嗯。”她又颔首。 陆承珝轻轻去拭她的泪。 指腹触及的肌肤滑腻得过分,情不自禁地,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唔……” 苏心瑜心惊之余,到底还是闭上了眼。 即便他低着头,她还是需要仰头配合他,踮脚实在是累,索性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陆承珝唇角漾出笑意,很快加深了吻。 唇齿相依,缠绵又细密…… 院中。 陆炎策嘀嘀咕咕:“我长这么大,还没近距离地见人亲过嘴呢,就想看一看,竟没有机会。” 几人又笑。 “看来往后我得时常去清风居。”陆炎策叨叨个没完。 院子外。 霞光漫天,斜着照进竹林子。 藏青色锦袍与桃粉色裙装的身影拥吻在一起,画面静谧美好。 苏心瑜实在站不住了,趁着换气的间隙躲了开去。 “怎么?”陆承珝低问。 “不成了。”苏心瑜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我双腿竟然发软,是不是不太对劲?” 陆承珝闻言低笑。 “你笑什么?”她恼了。 “笑你可爱。” “不是。” “笑你娇气。” “应该是踮脚踮得累了。”苏心瑜黛眉一蹙,“还是在床上亲嘴比较省事省力。” 陆承珝握拳抵唇又笑,笑得胸膛鼓动。 第248章 确实有心 苏心瑜捶他:“你还笑?不许笑!” “为夫答应你,让你在床上省事省力。”陆承珝心情很是愉悦。 “不跟你扯了,天色不早,咱们该吃饭了。” 苏心瑜气呼呼地抬步行去。 只几步,陆承珝便将她追上。 两人刚跨进院子,陆炎策便瞧见苏心瑜的小脸红扑扑的。 “心瑜,你的脸怎么红了?” “走了几圈走得热。”苏心瑜垂眸随口说了一句。 陆炎策便悄然去到兄长边上:“哥,你带心瑜就绕着院子走,无不无聊?” 陆承珝是能不理会就懒得理会旁人之人,但此刻他心情好,遂理了堂弟:“如何不无聊?” “我小舅可会来事了,有女子靠近他,他肯定不会吃亏……”陆炎策压低声,“你该向我小舅学习学习。” 陆承珝毫不客气一个爆栗子打在了堂弟的脑壳上。 “你打我?”陆炎策捂了脑壳,“我的意思是你只对心瑜好。” “小小年纪还是学点好罢。”陆承珝低斥,“为兄的事,你少管。” “我这还不是怕你不开窍么?” “滚。” 就这时,系着围裙的纪昆端着菜过来:“开饭了,开饭了。” 众人搬椅子凳子的搬椅子凳子,端菜的端菜,拿碗筷的拿碗筷…… 不多时,大家围坐一起。 嵇鸿勋举了酒杯:“今日丫头生辰,我就托个大,咱们都得吃好喝好。特别是丫头,今后的每一日都要开心着过。” “好。”众人附和。 苏心瑜应下:“是,师父。” 大家举杯对碰,很快动了筷子。 酒菜吃到一半,陆炎策问出声:“哥,你准备的皮影戏啥时候上演?” “对,难得在自个屋里见到皮影戏。”嵇鸿勋笑道,“该演了罢?” “那就这会演。”陆承珝将杯中酒行云流水般饮下,起身去了屏风后。 寒风冻雨琴棋书画也跟了过去。 不多时,皮影戏正式开始。 虽说鼓乐简单,动作亦不怎么流畅,但眼前的皮影戏还是令苏心瑜瞧得津津有味。 陆炎策鼓掌道:“我瞧出来了,这一出是当时我与心瑜对战高永长的戏码,对对对,就这里,他把我们两个拎起来了。” 苏心瑜凑近了看:“我这个影人的腰上还系了铃铛呢,真是细节呀。” “啊,我哥来救我们了,心瑜,你看,我哥这个影人还真帅气。”陆炎策盯着瞧,视线压根舍不得离开影窗,“啊哈哈,我还看到小舅。” “小舅被人架着,也很细节呢。”苏心瑜轻轻鼓掌,“真好。” 惦记了好久的皮影戏,原以为那一日晚上去街上总有机会看到的。 没想到竟然是在竹林看,且还有这么多人陪她过生日,这一刻,她心里暖融融的。 “这小子确实有心了。”嵇鸿勋连连颔首。 当晚,众人吃喝至深夜。 陆承珝带着苏心瑜、陆炎策回到陆家时,已是半夜。 “这么晚才回,该被我爹娘骂了,不过今日的确高兴。”陆炎策手上拿着个自己的影人。 “帮你说过了。” 陆承珝淡声,说罢,带着苏心瑜往清风居方向。 “那好。”陆炎策雀跃,“那咱们明日见。” 分开走没多会,恰好碰到陆修远与陆砚书结伴行来。 看到陆炎策手上的物什,陆修远想起昨日被爹娘教训时,这小子一个劲地看热闹,有些恼怒:“老八,你如何回来这么晚?” “要你管?”陆炎策嗤声,“你还是管好自己娘子罢。” “你小子!”陆修远佯装来气。 陆砚书趁机开口:“二哥是兄长,老八,你如此与他说话不妥吧?” “啧啧啧,我与老二关系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陆炎策反唇相讥。 “你整日不务正业,不求上进,陆家兄弟中就属你最吊儿郎当,为兄说你一句,你还不要听?”陆砚书视线落到陆炎策手上的影人上,“这种玩意,你就玩物丧志吧!” “这影人是五哥亲手给我做的,我玩物丧志?”陆炎策拔高嗓门,“你怎么不说五哥玩物丧志?” “他除了会点功夫,有点军功,又如何?”陆砚书眸光轻蔑。 陆炎策将影人护在怀里:“会点功夫,有点军功,你到是去挣一挣。” “好了,老六,你所言我也不爱听。”陆修远拧了眉头,“老五的能力,连百姓都知晓,咱们当兄弟的不得更清楚?”视线转到陆炎策身上,“快回去罢,都半夜了。” “知道了,你也早些回去,省得被你娘子骂。” 陆炎策说罢,一溜烟跑开。 昨日在竹林宅院内,老五与贺进的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目前来看,老五很大可能是皇帝与淑妃的亲生儿子。 倘若是真的,他真的很想看老六的嘴脸。 不仅老六的嘴脸惹人讨厌,四房一家子都惹人厌烦。 -- 翌日。 陆承珝照旧送苏心瑜与陆炎策去竹林学医,他自个也得请嵇鸿勋看诊,随时观察他的身体情况,以便更好地清除毒素。 就在嵇鸿勋给陆承珝把脉时,闪电极速到了竹林。 “公子,属下与惊雷已经顺利接到高公公,此刻高公公人正由惊雷陪同进了城门。您看,我们是给他安排个客栈落脚,还是先问一问当年之事?” 陆承珝看向嵇鸿勋:“倘若将高公公接到竹林来,不知神医是否准允?” “老夫虽说不喜见太多人,但只一个高公公,他要来便来。” 嵇鸿勋算是应下。 涉及到陆承珝的身世,这个高公公大抵是关键证人,住客栈的话,极有可能被歹人盯上。 还不如让对方也住到竹林来。 陆承珝诚挚道谢:“多谢神医!” 说罢,便命闪电去将人带来。 闪电应声离去。 “高公公来了,哥,你的身世是不是就要揭晓了?”陆炎策压低声问。 “身世是否存疑另说,不过当年之事大抵能知道不少。”陆承珝淡声。 “小舅要不要去请来?”陆炎策又问,“小舅在的话,说不定能帮你出出主意。” 他是既紧张又兴奋。 倘若老五是皇子,那他就有个当皇子的兄长了! “主意倒不必。”陆承珝吩咐寒风,“去把裴行舟请来罢。” “是,公子。”寒风亦离开。 第249章 夫君关心 嵇鸿勋冲苏心瑜与陆炎策喊:“丫头小子,咱们去书房。” 三人走了几步,为首的嵇鸿勋转回头吩咐纪昆与贺进:“你俩给陆承珝也把个脉,他身上的毒若能解了,你们以后什么毒都能轻松应对了。” “是,师父。” “是,师祖。” 师徒俩应下,先由纪昆给陆承珝号了脉。 “这个毒吧,对男子的身体还是有些影响……” 他的话尚未说完,被陆承珝抬手打断:“纪大夫,此话先前你已说过,如今不必再言。” “陆少卿,你如今还年轻,等上了年纪就知道此毒的厉害了。”纪昆坚持,“要不我给你开几副药?” 陆承珝无语摇首,将手伸向了贺进。 贺进把上他的脉搏,沉吟,道:“在下才疏学浅,还是跟着师祖师父再学学为好。” 纪昆见陆承珝不理会自己,踱步去了书房门口。 此刻的书房内,嵇鸿勋正教苏心瑜与陆炎策医术。 “师父。”纪昆唤了声。 “有事?”嵇鸿勋抬起头来。 “小师妹与陆少卿是夫妻,有些话我就直说了。陆少卿如今年轻,那毒对他瞧着关系不大。但长此以往,等他年纪大些,毒对于男子的危害就显示出来了。”纪昆瞥了眼堂屋方向,视线转回书房,“师父,我这也是为了陆少卿与小师妹好。” 苏心瑜:“……” “啥情况?”陆炎策嘴巴张得老大,“那毒对男子还有危害,啥危害?” “你还小,不懂别问。”纪昆扫他一眼。 “我就因为不懂,才要问。”陆炎策坚持问,“你倒是说个清楚。” 纪昆不理会他,顾自与嵇鸿勋道:“师父,你觉得徒弟的诊断有无问题?” 嵇鸿勋垂着眼眸不接话。 苏心瑜开口:“大师兄,你是不是诊错了?先前在骞州时,你也曾……” 她说不下去了。 某人因此生气,问题就大了。 万一将气撒在她身上,她不得吃大亏? “我不会诊错,那毒是由好几种毒药混合而成。因为诸多毒药混合,会产生原先毒药不曾有的危害,对男子那等危害就显出来了。”纪昆解释。 嵇鸿勋这才开口:“那小子的身体好得很,旁人碰一点那毒就死透透了,他中此毒已三回,三回了。” “三回了?”纪昆惊呼出声。 “嗯。”嵇鸿勋颔首,“后两回还是浓缩的,更是厉害。” 说着,他冲苏心瑜与陆炎策道,“你俩出去走走。” “是师父。” 两人出了书房,纪昆则进了书房。 堂屋内,贺进见他们过来,问起自个师父:“我师父呢?” “大师兄在书房。” 苏心瑜淡声道了一句,拿了小锄头去院中的药田除草去了。 陆炎策跟了去,徒手拔草。 在竹林实在是枯燥又无趣,陆承珝索性踱步看两人除草。 一阵风吹来,书房内的对话竟意外传入他的耳。 纪昆道:“师父,先前陆少卿来骞州寻医时,就有此症状,我便给了他开了药,他偏说药不对。” 嵇鸿勋问:“你开了何药?” 纪昆报了一堆药名:“……就这些。” 嵇鸿勋低斥:“这年头你就研究这个方向了,是不是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不会吧,没有啊。”纪昆摇首,“师父,您就说陆少卿有没有这个问题。” 嵇鸿勋扫他一眼:“老夫还觉得他有这个问题才好,否则受苦的是我丫头。” “啊?听师父所言,陆少卿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嗯。” “等他上了年纪呢?” “也不会有这个问题。”嵇鸿勋如实相告,“从他的脉象来看,此子在这方面天赋异禀。” “啊,那我怎么就诊出那个问题来?”纪昆疑惑不解。 “那小子如今求生欲望极强,心脉全力护着,所以会造成一种假象。似某方面血流不畅般,其实是假象。”嵇鸿勋缓缓解释。 “原来如此。”纪昆颔了颔首,“我是也把出他以内力护着心脉。”微顿下,又问,“他如今极强的求生欲望,是因为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皇子么?” 倘若是皇子,那么今后指不定能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哼。”嵇鸿勋嗤声,“他可是我丫头的夫君,为师不许你如此说他。” “师父,我可是您的大徒弟。” 小徒弟的夫君算个屁东西。 嵇鸿勋温声:“这小子对丫头大抵是真的上了心。” 犹记得陆承珝第二次中毒后,内力只浅浅护着心脉。 如今想来,这小子大抵就想看看丫头对他是不是有了感情…… 年轻人的心思也是真复杂,别以为他一个老头不懂,谁不是从年少时过来的。 从另一层面来讲,小子心里有了丫头,他才会如此。 庭院中,苏心瑜与陆炎策在忙着,压根听不见嵇鸿勋所言。 贺进在堂屋,也没听见。 唯有陆承珝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他们这对老师徒所言,陆承珝只想表示上了心的话是对的,前面他们所言…… 什么乱七八槽的? 什么叫他有那方面的问题才好? 无语…… 实在不想听老师徒的对话了,他问院中两小的:“你们能分得清哪些是草,哪些是药么?” “哥,你这什么话?”陆炎策直起身来,将手上的草丢到一旁,“分不清的话,那我们这大半年来白忙活了。” “他是门外汉,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苏心瑜动着锄头,将杂草摞去一旁。 “哈哈哈……”陆炎策笑出声。 “倘若衣裳沾了泥,不许进我车厢。”陆承珝清冷出声。 “知道了,不会沾上的。”苏心瑜应声,抡起锄头来有模有样。 陆承珝看得俊眉直皱。 跟神医学医,还得干此等农活。 娇滴滴的一个人竟然抡起锄头来…… “小心手上长水泡。”他忍不住劝慰。 苏心瑜是觉得手心火辣辣的,连忙放下锄头看手心:“呀,好像真的要长水泡了。” 陆承珝急忙过去,捏了她的手:“先用水洗洗,若长了水泡,又该哭鼻子。” “夫君在关心我?”苏心瑜噗哧笑出声。 要知道江上相遇那会,她起了水泡,还被他怼了。 “这不废话?”陆承珝清冷反问,转眸与陆炎策道,“锄头你去使,这些草,你一个人搞定。” 第250章 拜见殿下 “哥……”陆炎策囔,“我拔草也是很辛苦的。” 陆承珝:“让你用锄头。” 陆炎策苦着脸:“我手也很嫩,也会起水泡。” “呵……” “哥,方才书房门口,纪大夫说你身上的毒等你年纪大了有影响,而且是对男子的影响,你要不去问问清楚?” “他医术不精。”陆承珝沉声,“你管自己除草。” 说罢,顾自拉着苏心瑜去了灶间。 舀了热水,掺了冷水,试了水温是否合适后,才将苏心瑜的双手浸入。 苏心瑜从没瞧过他如此细心的模样:“夫君,我自个洗就成了。” 陆承珝像是没听见似的,细细清洗她的手,温声道:“真没影响。” “啊?”苏心瑜懵。 “我是说纪昆所言,我真没那个问题。” “哦。”她真不知如何应对,只柔声劝,“其实年纪大了,每个人都会有问题,夫君也别在意。更何况,如今可年轻呢。” 距离他年纪大了,那得要多久呀。 “待我年纪大,也不会有问题。”陆承珝清冷道,“只要娘子有需要,为夫再老也……” “你?!” 苏心瑜连忙捂了他的嘴。 手上的水弄得他唇瓣也全都是水。 陆承珝看进她的眼眸:“嗯?” 尾音拖长。 “别说这个。”苏心瑜警告,“我跟你说竹林这里,咱们说这样的话很不适合。” 陆承珝颔了颔首表示明白,示意她将手放开。 苏心瑜这才放开,再次警告:“不许再说了!” “回清风居说。” 苏心瑜无奈:“陆承珝!”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分明神情冷得过分,周身的气质也是冷得,就是说出来的话,吓死个人。 整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 一个时辰不到。 寒风将裴行舟请了来。 不光裴行舟来了,厉北辰与瞿翼也跟着来了。 对于跟着来的两人,裴行舟解释:“今日瞿翼寻我喝茶,我们两个正喝茶时,遇到北辰这厮查案结束。恰好寒风来请我,这两货就跟着来了。” “太不够义气了,怎么只请行舟?”厉北辰嗓门老大。 “考虑你在当值。”陆承珝语声淡淡。 “呵呵,那我呢?我可有空闲了。”瞿翼指了指自己,满是不悦。 陆承珝淡淡扫他一眼。 厉北辰帮忙道:“你每次都盯着人家娘子瞧,还请你来?” 瞿翼砸吧嘴:“别老说过去的事。” 那会他求娶她,彼时他又不知道人是陆五的娘子。 搞得如今很糗。 “既然来了,就都听听。”陆承珝淡声。 又过了两刻多钟,惊雷闪电护送高公公到了竹林宅院。 “原先我还想着在京城不管住哪个客栈都会有危险,此刻到了这僻静之地……”高公公环视,连连颔首,“甚好甚好。” 特别是方才发现需要闯过阵法才能顺利进到宅院内,这一路来的顾虑瞬间降低不少。 听闻声音,陆承珝出了堂屋。 惊雷闪电双双抱拳:“公子,人已带到。” “高公公。”陆承珝道,“你我又见面了。” 高公公立时整了整衣袍,很快跪地行了大礼:“老奴拜见六殿下!” “你唤我什么?”陆承珝蹙眉。 “六殿下。”高公公重复一遍。 竹林很静。 宅院内,亦如是。 堂屋内的裴行舟、厉北辰与瞿翼连忙出了去,齐刷刷站到了陆承珝身侧。 书房的嵇鸿勋耳力好,听到“六殿下”的称呼,立时一左一右拉着苏心瑜与陆炎策也来了堂屋门口。 另一边屋子里在研制药物的纪昆与贺进也赶了过来。 “高公公,请把话说清楚。”裴行舟抬手去扶。 高公公看了眼陆承珝,见他同意他起身,便恭敬起身。 起身后,警惕地看了眼周围。 方才以为竹林只陆承珝一人,故而他一出现,他便行了大礼。 此刻看来,竹林宅院内多的是人。 他一下又心慌起来。 觉察他的警惕,苏心瑜抬手做请:“屋里说话罢,希望高公公将当年之事说个仔细。在场之人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 高公公这才颔首,跟随陆承珝的脚步入内。 众人在堂屋坐下。 苏心瑜与陆炎策给他们上了茶水。 在将茶水递给高公公时,高公公惶恐起身道谢:“多谢皇子妃。” “这称呼……”苏心瑜摆摆手,“可别这么唤。” 嵇鸿勋开口问:“这位公公,你确定陆承珝是皇子?” 高公公颔首,看向陆承珝:“老奴是淑妃娘娘身旁之人,其实殿下到骞州来到高府时,老奴一眼就认出了殿下。” 他将茶水搁下,语含歉意道:“还请殿下恕罪,彼时老奴不能将殿下的身份如实道出。” “那如今怎么肯说了?”陆炎策问。 “如今殿下手上有了手串,且殿下派人来寻老奴,这便说明时机合适了。”高公公道。 陆承珝抬手示意他坐下。 高公公颔首致意后,规矩落座。 陆炎策压住内心的激动,又问出声:“你如何确定我哥是皇子?” “仅凭你方才所说一眼就认出,这证据可不足。”厉北辰道。 高公公缓缓开口:“淑妃娘娘逃出皇宫前,曾与老奴商议过,等风头过去,让我告老还乡。”转眸看向贺进,“其实我与贺太医很熟,原先我是娘娘宫里的总管,贺太医是娘娘的专属太医。” 对此,贺进颔首。 瞿翼出声:“所以淑妃这个主子对高公公来说很是仁厚,毕竟她离开皇宫后,你身为她曾经的随从,肯定会被旁人刁难。” 高公公道:“娘娘仁厚是真,还有一点是娘娘是邻国来的公主,她身旁的宫女亦是,她们对我国各地州县不熟悉。娘娘要如何隐藏身份,如何回母国都成问题,而我又对地理颇有研究。所以我们商议好,等我告老还乡能顺利出宫后,送她回自己国家去。” “彼时的娘娘有了身孕,不宜跋山涉水,故而寻了处农家小院养胎。她一边养胎,一边等我顺利出宫去与她汇合。” “我有个疑惑,淑妃要逃出皇宫时,你如何不一起逃?”陆承珝清冷问出声。 “那时很难离开皇宫,老奴需要在宫内掩护娘娘与她的两个贴身宫女离开,否则娘娘逃不远的。” 第251章 孩子姓陆 “她……”陆承珝微顿下,终究问,“你如何确定我是她所生?” 苏心瑜也道:“我们旁敲侧击问过母亲,母亲说了许多她生我夫君时的痛苦。倘若母亲不是我夫君生母,那她缘何会讲得那般详细?” “陆三爷与三夫人确实生过一个儿子……” 高公公的话尚未说完,被陆炎策打断:“该不会我三伯把我亲五哥与我哥对换了,他用亲儿子的命换了我哥的命?” “没有。”高公公摇首,“不是这位小公子说的这般。”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饶是平日里沉稳的裴行舟都急了,“麻烦高公公说个仔细。” 高公公看向陆承珝:“殿下,实在是此刻太多人,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这么多人,他不确定是否全都可靠。 委实是秘密还是被少数人知道为好,越多人知晓后,不光他有危险,殿下的危险更大。 “说罢,在场之人全都信得过。”陆承珝淡声。 既然太子想杀他,可见他的身世或许在某些人眼里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娘娘离开皇宫之时,肚子里的孩子已有三、四个月大。那之后我还在皇宫里,每日被人刁难欺辱,为了娘娘能在宫外安稳些,我全都忍下来了。” “几个月后,我估摸着娘娘的预产期临近,我便提出告老还乡。皇后见不能从我嘴里探出点什么,她也就同意我离宫。” “我知道皇后大抵是故意同意将我放出宫的,就为了寻找淑妃娘娘的下落。所以我一出宫就没有着急去寻淑妃娘娘,而是在宫外置办了一处宅子,以掩人耳目。” “再后来,不知是我大意了,还是皇后一直在派人寻找淑妃娘娘的下落……” “那一日,娘娘身旁的一个宫女寻到我,说娘娘要生了,但皇后的爪牙到处在寻她们的踪迹,要我前去掩护她们离开。” “等我们赶到娘娘身旁时,娘娘已经诞下麟儿。” “我虽是个太监,但也有男儿的血性,当即驾着马车载着娘娘与孩子,还有两位宫女离开。” “哪里想到杀手追了过来……” “他们兵器精良,身手不俗。而我们全都没有功夫,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拼命驾车。” “杀手在后面狂追,我抡着马鞭驾车,那帮杀千刀的歹人一时间追不上马车,便用箭不停地射车厢。” “马车躲到一处山洞内,我才知道马车后背扎满了羽箭。” 高公公痛哭流涕。 “娘娘后背中了箭,两位宫女后背亦如是,她们三个好好地护着小殿下。” “殿下毫发无损。” “彼时娘娘唇角挂着鲜血,她与我说……” 高公公细细回忆着道出当年之事—— “公公,我走不了了,你带孩子走。”淑妃忍痛道,“皇后还不知我已生下了孩子,你带孩子走,我们三个拖住杀手。” “不,娘娘,老奴不能将您丢在这等山野之地。”高公公摇首落泪。 “我从北吟和亲来此,基本没有信得过的人,你是个忠心的。”淑妃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高公公。 高公公含泪抱住:“娘娘,奴才无能啊,护不住娘娘!” “千万别这么说……” 淑妃话音未落,才生下没多久的婴儿便啼哭出声,仿若知晓自己要与生母分别一般。 哭得甚是可怜。 高公公轻轻捂住婴儿的嘴:“小殿下莫哭,哭声会把歹人引来的。” 就这时,山洞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洞内几人提高警惕。 由于憋着气,两位宫女先后吐了鲜血,其中一个更是昏死了过去,淑妃见状立时下令:“高公公,快走!” “是!” 高公公抱起婴儿便走。 山洞洞口倏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见到洞内之人亦吃惊:“娘娘?” 山洞内昏暗,淑妃逆光细细瞧了来人,这才发现来人是陆泽:“陆将军?” “是臣。”陆泽拱手见礼,一抬首看到淑妃后背中了箭,“娘娘,您身上?” “皇宫容不下娘娘,还请陆将军救救娘娘!” 高公公抱着婴儿跪了下去。 淑妃警惕道:“陆将军缘何在此?” 陆泽坦诚道:“臣的夫人为臣生下一个儿子,可惜儿子夭折,内子身体不好,我怕她伤心坏了身子,就偷偷来此地将孩子好生安葬。想着去哪抱养一个,以免内子伤怀。可我寻了两户刚生产的人家,我开不了口让他们将孩子交给我养。臣心里郁闷,就去儿子墓前坐了片刻,方才听到婴儿哭声,我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淑妃强忍着背上的疼,从高公公怀里抱走婴儿送到陆泽怀里:“倘若陆将军不嫌弃,我儿今生便是将军与夫人的孩子!” “娘娘,您这是?” 陆泽心情甚是复杂。 突然有了个儿子,而这个儿子是皇子。 不仅如此,儿子的生母此刻身受重伤。 他一个武将没有医术,没法帮眼前身受重伤的娘娘疗伤。 淑妃猛地一口鲜血喷出,嗓音虚弱道:“我儿还没取名,往后他便是将军与夫人的孩子,我想趁自己离世前知道他叫什么。” 陆泽想了想,道:“陆承珝,娘娘以为如何?” “好,就叫陆承珝。”淑妃笑了,唇角鲜血蜿蜒流下,“甚好甚好。” 就让她的孩子姓陆。 什么君姓,她的孩子才不稀罕。 说罢,她将手上的手串放进了婴儿怀里,指尖颤抖着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脸,而后推了陆泽一把:“将军快走!追杀我的人很快就会到来。” “高公公,你随将军走!”淑妃示意跪着的高公公起身跟上陆泽。 高公公含泪起身,跟上陆泽。 陆泽转头折返:“娘娘,臣带你走。” 淑妃摇头:“我身上中箭,活不了了。你们快走,我儿就拜托将军与夫人了!” 说罢,又一口鲜血吐出。 见淑妃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此刻完全是一个母亲的伟大支撑着她。陆泽咬了咬牙,抱着孩子,带着高公公,阔步离去。 他们还没走远,就听到马车从山洞疾驰而出,与他们背道而驰。 话说到此处,高公公已然老泪纵横。 苏心瑜与陆炎策更是泣不成声。 第252章 储君之位 “怪不得母亲回忆生产之事,我们听着真真的,那是她确实生了孩子。”苏心瑜落泪道,“夫君,你有两个极好的母亲。” 陆承珝沉默,面上表情瞧不出什么,唯有两只手紧紧攥起。 堂屋内安静下来。 众人皆为当年淑妃的遭遇伤怀不已。 就这时,陆承珝问出声:“她为何要离开皇宫?是皇后要杀她,还是皇帝所为令她心寒?” 高公公道:“娘娘是北吟公主,身份尊贵,容貌惊人。宫中多的是嫔妃嫉妒她的美貌,皇后娘娘容不下她也是实情。至于皇帝,他不希望娘娘生下皇子,还说生下女儿还好,若是皇子就……” 厉北辰用朝廷政务的眼光分析:“因为淑妃娘娘是北吟公主,所以她所生的皇子有两国皇室血脉。如此将来众皇子夺嫡,若被淑妃之子夺了嫡,肯定不会被本国的老古派所支持。” “便是此理。”嵇鸿勋颔了颔首,“这便是诸国皇室间的斗争,都提防着彼此。” 苏心瑜垂泪:“所以和亲公主挺可怜的,若是遇到个良人,那还好说。” “若是心里只有权位的,那和亲公主只有一个作用,便是稳固国与国之间的稳定。” “于大了讲,有利于两国邦交。” “于小了讲,牺牲了和亲公主的小我。” “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来,为师欣慰。”嵇鸿勋频频点头,转眸看向陆承珝,“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维持现状罢。”陆承珝嗓音淡淡,“我是陆泽与柳氏的儿子。” 他要皇后与太子死! 嵇鸿勋朗声道:“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 “听见了。” “听见了。” 众人纷纷道。 陆承珝起身站去了廊下。 陆炎策头一个跟了出去:“哥,我原想着你是皇子,我可以沾沾你的风光。如今看来,这身份也没什么好的。”他低垂着脑袋,嗓音很轻,“我想说你是我哥,永远都是。” 陆承珝罕见拍拍他的肩膀,“嗯”了一声。 “还有就是淑妃娘娘好可怜,我好想哭……” 说罢,陆炎策嗷嗷哭泣。 陆承珝本想在他脑壳上拍上一记,低斥哭什么,手伸到半空,愣是改成在他发顶摸了摸。 他的动作变化,苏心瑜瞧得一清二楚。 她缓步过去,柔声道:“娘娘很疼爱你,她怀你不易,生你不易,护你不易。” 陆承珝颔了颔首。 清冷的眸光渐渐有了泪花。 很快撇去不见。 “母亲也是一位很好的母亲。”苏心瑜又道,“父亲亦是位好父亲……” 陆承珝又浅浅“嗯”了一声。 不多时,几人回到堂屋落座。 高公公开始讲自己的事:“小殿下自跟了陆三爷回到陆家后,成长得颇好。彼时杀手追杀时,我在前头驾车,倒也无人见到驾车之人是我。后续我又在京城的宅子里住了一段时日,那段时日皇后大抵都将目光定在了那几个山头搜寻,也不来盯着我,我便回了庆州。” “我回到庆州后,曾派人到京城打听过,听说我离开的那段时日,皇后派出的人马寻到了淑妃尸身。依照情况来看,说是马车坠落悬崖,尸身早不成人样。” “此后,我在庆州,虽说时常有人来拜访,倒也不见皇后派人寻我麻烦。我想着大抵是我在皇后眼里确实没什么用,离宫的理由也是很充分的缘故。” “我便开始过自己的日子,收养了个少年当养子,取名高永长。”话说到这里,他自嘲笑出声,“这里补一句,我收养他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他不是个东西。” “再后来好些年过去,陆三爷派人送了只锦囊给我,我一眼便瞧出了锦囊布料的来源。” “什么来源?”苏心瑜问。 “那是殿下刚出生后不久,淑妃娘娘用她的衣裳给殿下缝的襁褓。锦囊里头是个珠子,我不打开也知道,是当年娘娘放到殿下怀里的手串其中一颗珠子。” 苏心瑜惊愕:“所以襁褓被缝成了好几只锦囊?” “应是如此,陆三爷是想告诉殿下真实身世。”高公公再度落泪,“彼时的陆三爷肯定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与麻烦,否则他肯定会好好保守殿下身世的秘密。当他将锦囊传出时,肯定是麻烦太大,大到他以为自己没法亲口与殿下说起当年之事,唯有用此方法。” 苏心瑜黛眉蹙起:“不知当年父亲在战场遇到了什么麻烦?” 竟以身殉国。 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搞手脚? 陆承珝神情冷肃,不接话。 嵇鸿勋开口:“今日所闻之事实在是大,诸位也得明白其中利害。陆承珝想要公布自己身份的时候,必定会公布。老夫觉着你们听过就算,切莫将今日所闻告诉旁人,否则性命之虞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人颔首称是。 厉北辰道:“当年皇后想要淑妃母子的命,如今太子要陆五的命,咱们确实三缄其口为好。太子其人生性多疑,他一旦怀疑陆五是淑妃之子,即便不敢肯定,他也会出杀招。” 瞿翼蹙眉:“此处我有疑惑,当年皇后要谋害淑妃母子,那是皇后怕淑妃母子夺了她母子的地位。而今皇后儿子是太子,君晨涛都是太子了,他为何还要针对一个皇室都不知存在与否的六皇子?竟然屡次出杀招。” “对,这里就很奇怪,他即便要稳固储君之位,也该去针对其他几位皇子,而不是针对陆五。”裴行舟也道。 “有无一种可能,是皇后发现淑妃其实是生了孩子,但孩子不见了踪影,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找?因为她身在皇宫,派人去寻可能不怎么方便,她便将这个任务给了太子?”苏心瑜猜测。 纪昆开口:“不排除这个可能,也有可能她怕皇帝知道当年淑妃的死不是坠崖那么简单,她怕皇帝知道是她才是凶手。” “你们所言皆是猜测。”陆承珝清冷出声,“太子并非皇后亲生,他的储君之位并不稳。” “啊?”陆炎策惊呼出声,“哥,你快说说太子是谁生的?” 陆承珝淡声:“太子是皇后身旁的宫女所生,皇后去母留子,这倒不是什么大秘密,很多人知晓。” 第253章 打算如何 陆炎策惊愕得不行:“这还不是什么大秘密?” “是啊,此事可谓天大的秘密。”裴行舟也道,转眸问厉北辰,“你与陆五同在大理寺,可有听闻?” “我可不知。”厉北辰摇首。 “我整天走南闯北,京城的事知道得都不多,更遑论皇宫秘辛。”瞿翼看向高公公与贺进,“你俩先前一个是宫里的公公,一个是太医,可知道此事?” 贺进摇首:“太子出生那会,我还不是太医,进了太医院也不曾听闻。” “我倒是听说过。”高公公道,“据说皇后不会生育,皇后无子,后位不稳,为稳固后位这才命宫女代她侍寝。” 嵇鸿勋疑惑着问陆承珝:“你说不是什么大秘密,即便他们几个不知情,我想皇帝是知晓的吧?” “皇帝自然知道,他同意君晨涛记在皇后名下。”陆承珝淡声,“太子对自己的出身实则不满,即便被记在皇后名下,他那些兄弟暗地里没少嗤笑他。” “他的储君之位不稳,他对自己的出身不满,毕竟生母是宫女。”苏心瑜分析,“而夫君生母是淑妃,在一定程度上,他嫉恨你。还有另一方面原因,二十年前皇后如此对待淑妃,在皇后的言传身教下,太子必定对淑妃与你也有同样的恨意。” 陆承珝俊眉微蹙:“后宫多嫔妃,皇后为何要对淑妃赶尽杀绝?” 高公公道:“皇后不希望有嫔妃生下皇子,去与太子相争,此为其一。如今除了六殿下之外,皇上只有五位皇子,这便与皇后脱不了干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淑妃受宠最盛时期,曾有大臣提议改立淑妃为后。” “淑妃是和亲公主,她若为后,这便涉及到将来储君有两国皇室血统,应该会很困难吧?”苏心瑜低声问。 “确实如此,当时就有很多上了年纪的大臣反对。即便后续没人再提,我想淑妃因此被皇后忌惮上了。”高公公长长叹息一声,“娘娘很善良,性子很单纯,咱们中原皇室勾心斗角的事,她哪里学得来。” 闻言,陆承珝陷入沉默。 他不说话,整个宅院内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他起身与嵇鸿勋道:“神医,我带娘子先回陆家,今日学医之事可否告一段落?” “可以可以,自是可以。”嵇鸿勋应下,与陆炎策道,“你也一并回去罢。” “是,师父。”陆炎策起身。 “师父,那我与夫君回去了。”苏心瑜也起身。 “嗯。”嵇鸿勋颔了颔首。 陆承珝知道自己身世后,心情必有影响,希望丫头能陪着。 见陆承珝他们要离开,裴行舟、厉北辰与瞿翼自然也跟着走。 高公公疾步追上陆承珝,指了指自个:“殿下,那老奴上哪?” 陆承珝淡声:“公公这段时日就住在竹林,神医仁厚本事高,竹林周围有机关阵法,能护你周全。” “多谢殿下!”高公公深深作揖,目送陆承珝等人离开。 等他们出了院门,亲眼见白胡子老头按了个什么按钮,院门竟主动关上了,他忙不迭地朝他行礼:“见过神医!” “是个阉人,你当阉人多久了?”嵇鸿勋问了一句。 高公公一噎:“神医问话怎么这么不好听的?” 贺进连忙介绍:“高公公,这位是我师祖。”手指向纪昆,“这位是我师父。”他笑了笑,“都是我长辈,您给我个面子。” 果然一脉相承,不管是师父还是师祖,脾气都挺古怪的。 “你如今都不是太医了,我还给你面子?”高公公说了一句,与嵇鸿勋道,“不过还是多谢你留我住在竹林里。” 嵇鸿勋嗤声:“你本就是个阉人,问你当了多久的阉人,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问话时,一把扣上他的脉搏,“你嗅觉没有,味觉也不怎么好了。” 高公公闻言一惊,眸光顿时显出崇拜之意:“果然是神医!” “那还不说何时成了阉人的?” “四十多年了,二十岁不到那会进宫净了身。” “怪不得我听你声音与正常男子一般,只稍微显得尖细些,但总体上声音变化应不大。” “淑妃娘娘也曾说过我的声音比其他太监的好听些。”高公公笑了笑,“今日得以与殿下相认,我还是挺高兴的。” 嵇鸿勋清冷道:“留你在竹林可不是白吃白住的,你得干活,洒扫院子煮茶做饭可做得?” “能做得。”高公公颔首。 “我命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成。” “那就好。”嵇鸿勋说罢,顾自回书房去了。 高公公拉住贺进的胳膊:“你师祖为何说要我吃什么,我就得吃什么?” “我也不知。”贺进坦诚相告。 高公公笑了笑:“你竟然不知道,怪不得皇子妃是神医的徒弟,你只能是神医徒孙。” “……”贺进瞠目结舌,半晌才道,“咱们昔日可都是淑妃的人。” “那又如何?” 高公公扫他一眼,拿了把扫帚打扫院落去了。 “师父,您看他……”贺进告状。 纪昆淡淡道:“你女儿如今还在太子府,你打算如何?” “其实在陆少卿他们告诉我梦菲在太子府后,我曾写信给她,她竟回了个无颜见我。既如此,我还指望什么?”贺进叹息,“特别是如今的节骨眼上,我就怕太子接触梦菲是早有预谋的。” “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成。” 贺进严肃道:“师父放心,徒弟不会做对不起淑妃娘娘与六殿下的事!” 他们的对话,书房内的嵇鸿勋听见了。 不说他的徒子徒孙的医术究竟如何,但人品,他能帮他们打包票。 那边厢,在回陆家的马车上。 苏心瑜温温软软地问出声:“夫君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陆承珝淡声:“还不知道。” 说罢,缓缓闭眼假寐。 “心瑜,就让我哥休息会罢。”陆炎策倏然懂事不少,从柜子里拿出了薄毯给兄长盖上。 苏心瑜便帮忙扯了扯薄毯。 两人悄咪咪坐去了车门口。 陆炎策极小声问:“心瑜,我哥这身份若想回皇家那是难事,倘若被陆家长辈知晓,大抵他留在陆家也是件困难之事,届时你打算如何?” 第254章 皆是仇恨 “那就最好了。”苏心瑜轻声道,“到时候我与他自立门户,就过我们的小日子。” 陆家,她早就不想待了。 至于皇家,那等用鲜血浇筑的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她与他离这两个地方远远的,挺好。 “这可不是嘴巴说说的,要吃苦头的。”陆炎策皱了眉头。 “我不怕吃苦,淑妃娘娘用性命护着的孩子,肯定是个好的。我也是我爹娘用性命护着的孩子,我也是好的。我想我与他在一起,好上加好,未来一定会更好。” 苏心瑜话音刚落,门口的他们只见一道人影忽然过来,将她拉起搂进了怀里。 “夫,夫君……” “谢谢娘子。” “啊呦呦,我还在呢。”陆炎策仰着头,“你们,要不,亲个嘴?” 陆承珝一记眼风扫去。 陆炎策立时噤声。 回到陆家已是午膳时辰,陆炎策回了璟竹院,陆承珝则拉着苏心瑜往静雅院方向。 “咱们不回清风居么?”苏心瑜低问。 “我想陪母亲用膳。”陆承珝道出目的。 “也好。” 苏心瑜倏然明白过来。 他不能陪在生母跟前,此刻陪到与亲生母亲一般的养母跟前去,也是一样的。 即便清冷如他,心里肯定也有极其柔软的地方。 不由地看向他。 两人并排走着,她侧头瞧他时,只瞧见他如玉的侧颜,紧致流畅的下颌线,轻抿的唇角,高挺的鼻梁。 连侧颜都这般出尘。 他是真的生得极好。 都说儿肖母,可想而知淑妃娘娘的容色是该何等的绝色…… 两人到静雅院时,柳氏与陆瑶瑶刚刚在饭厅落座。 “来了也不早些派人来说一声,为娘也好教厨娘多准备几道菜。”柳氏看着桌面上不多的菜肴,“我去吩咐一声。” “母亲,如此挺好。” 陆承珝按住要起身的母亲,拉了苏心瑜坐下。 “这孩子。”柳氏笑,亲自将碗筷给了儿子儿媳,“那便将就吃点。” 陆承珝罕见给柳氏夹了菜,并不说什么。 陆瑶瑶惊得张大了嘴,好半晌才道:“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怎么说?”苏心瑜不解。 “我哥不会给人夹菜的,今日可真稀奇。”陆瑶瑶抿唇笑。 “都吃,都吃。”柳氏很高兴,与儿媳道,“心瑜啊,承珝他瞧着清冷,其实心是暖的。” “母亲,我知道。” 苏心瑜瞥了眼陆承珝,只见他垂眸吃饭,什么神情都瞧不出半分。 在清雅院用完了午膳,陆承珝与苏心瑜这才回清风居。 “注意贺进动向。”陆承珝一进书房便下令。 冻雨抱拳称是:“是,公子!” 陆承珝将贾光等人喊到跟前:“今日开始,你们密切关注太子府,特别是皇后与太子的联络。” “是,公子!”贾光等人应下。 等他们全都离开,苏心瑜压低声问:“夫君打算报仇了?” 陆承珝静静看她:“此仇不报,我不配为人子。” “要报仇!”苏心瑜语意铿锵,“君晨涛三番两次毒害夫君,皇后刺杀淑妃娘娘,父亲当年战事究竟遇到什么麻烦,如此桩桩件件,都是恨与仇。” “如今看来陆家只是个小漩涡,大漩涡,我已经陷进去了。苏心瑜你是我的妻,如此荆棘之路,我只能厚颜请你陪我一道走了。” “你这般看着我,我还以为你要我顾自先逃呢。”她以为他这般深深看着她的眼睛,是要说些煽情的话,遂学着他的腔调,“娘子你走,跟我在一起,只会有麻烦。不,我不走,无论如何我都要跟夫君在一起。娘子,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抓住,如此你会吃苦可得懂?” 见她一人扮作两角,说得戏精十足…… 陆承珝低笑出声:“你若真走,我岂不无趣?” 苏心瑜肃然道:“夫君让冻雨看着贺进,是怕他与贺梦菲接触后泄露什么么?” “嗯。”陆承珝坦诚,“他最好值得相信,但他与贺梦菲毕竟是父女。” “我明白。”苏心瑜颔了颔首,“你那些锦囊的布料要不要拿出来,咱们看看?” “好。” 陆承珝从抽屉内取了十二只锦囊出来。 苏心瑜一只只打开看内里的接缝口,很快道:“有几只确实能连接在一起,就是缝得比较粗糙,想来是军中会缝补衣裳的将士所缝。” 因并非女子那般精细的针线活。 陆承珝将锦囊一只只细细整理在一起,而后轻轻放进抽屉,连同手串一起。 苏心瑜伸手摸了摸手串上的珠子划痕:“如今看来划痕是娘娘在逃难时,不小心在山间划到的。” “嗯,女子手腕细,手串又大,擦到岩石确实容易起划痕。” 陆承珝叹了口气。 眼前的物什是生母唯一给他留下的。 可纵使只有这些,他仍觉得生母的爱沉甸甸的。 眼眶倏然又湿润了。 苏心瑜见状,主动环住了他的腰身,抱紧了他。 “我不记得父母遇害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嬷嬷告诉我,是爹娘护着我,我才得以活着。夫君,娘娘护着你,你也才得以活着。”她落了泪,“我们都要好好的,他们在天有灵,肯定会欣慰的。” 陆承珝将下颌搁在她的发顶,颔了颔首:“会好好的。” 两人相拥片刻,冯虎来报。 “公子,少夫人,皇宫又来人了。” 苏心瑜连忙从陆承珝怀里出来。 两人才分开,邹公公便过来,含笑行了礼:“陆少卿,少夫人,皇上有请两位进宫喝茶,再共进晚膳。” “此刻进宫?”陆承珝问。 “是。”邹公公颔首。 “那好。”陆承珝应下,“我与娘子换身衣裳,公公请自便,稍后我们会进宫去。” 邹公公笑着问:“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公公想说便说。” 他既然这么问了,便是想说的意思。 “老奴劝陆少卿一句,少卿若查到什么可得尽快说与皇上听。老奴只能点到为止,可不能说太多。” 说话时,邹公公躬身深深作揖,似乎有行大礼的意思。 说罢,退下了。 见他远去,苏心瑜黛眉一蹙,问陆承珝:“何意?他是在提醒夫君什么么?” 第255章 有心吻她 陆承珝道:“应是在提醒什么,进宫再说。” “那好,我去换身衣裙,夫君也换身袍子。夫君方才那么与公公说,咱们还是换身衣裳去为好。” “嗯。” 不多时,夫妻俩更衣完毕,相伴出了清风居。 迎面走来一人是陆修远。 他见到陆承珝自清风居出来,讶然:“老五,你今日怎么没去大理寺?” “有些事要处理。”陆承珝不欲多说。 这段时日他虽说告了假,但每日一早出门,在竹林一待便是一日,在陆家其他人眼里,他早出晚归地应是在当值。 “那好,你忙。”陆修远抬步往前,走了两步顿住,“对了,老八这人近来最听你的话,他整日游手好闲的,你劝劝他,让他进学堂去。” “知道了。”陆承珝本不是个护犊子的人,但此刻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老二,不是我说你,你整日被困在府中,也挺游手好闲的。” “你,这……”陆修远一哽,“我这是有苦难言啊,下回你陪我喝酒罢。” “嗯。” “也不是我非要管老八,实在是老六这人有事没事就逮住老八一顿训。” “知道了。” “还有最近这段时日,我怕是不能出门了,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何事?” “我师父来了京城,于情于理,我都该去见他。但你也知道钟雯的脾气实在是不好,弄得乌烟瘴气的,我没法出门。你能否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得空了就去看他?” “可以。” 陆承珝淡淡应下,顾自带着苏心瑜离开。 陆修远冲他背影喊:“如此多谢了。” 待到了府门口进了马车内,苏心瑜低问出声:“二哥知道贺进在京城,如此贺梦菲是否也会知道?倘若贺梦菲知道了,那么太子势必也知道了。” “太子若知道贺进在京,便会愈发肯定我的身世。” “那你还是很危险。”苏心瑜黛眉紧蹙,“从咱们如今得到的信息来看,当年的皇帝是不希望淑妃生下儿子的。你的身世倘若不能被皇帝承认,一直能保持陆家五公子的身份也罢,但万一你的身世被抖了出去,那么届时你的处境会更难。” 相对太子,皇帝肯定是更难对付的。 太子三番两次出杀招,而皇帝倘若要一个人死,那是一句话的事。 陆承珝伸手捏住了苏心瑜的手:“走一步看一步罢。” 就譬如此刻皇帝命他们进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猜不到。 苏心瑜缩了缩手,竟被他抓紧:“夫君,车子很稳,我不会摔,你不必拉着我。” 陆承珝:“……” 她怎么不懂? 索性手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手指相扣。 苏心瑜眨巴眨巴眼,男子手心温热干燥,与她的手心贴在一起,无端端惹得她手心冒汗,当即嚷出声:“喂,好端端坐车不行么,一定要拉着的么?” 陆承珝再度:“……” 苏心瑜一边掰他的手指,一边娇软道:“这样的感觉好生奇怪,我手心都冒汗了。” 整得她心跳都快了不少。 陆承珝委实无语,另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薄唇便吻了上去。 “嗯……” 苏心瑜的嗓子眼控制不住地嘤咛出声,双肩亦控制不止地耸起,人想往后躲,却因后脑勺被他扣住,躲不了半分。 也不知是自己哪里惹了他,他吻得更深了些。 一面被他吻着,一面他的手心又紧紧贴着她的,指缝间是他修长又好看的手指,手心发麻,整个人跟着发麻,她感觉自己要缺氧了。 也不知被他亲了多久,她只知道他放开自己的刹那,她就得离他远远的。 遂一屁股背对他跪坐在了软榻上,在窗口喘大气。 今日她可没惹他,还说了不少安慰的话。 他怎么就这么亲了她? 当务之急不是该着急他的身世之事该如何处理么? 他怎么还有心情吻她? 越想越不明白,想到他吻得又深,她气恼地转头瞪他一眼,又念及他今日心情不好,她急忙又转回头继续喘气。 陆承珝唇角漾出笑意。 眼前的她撅着个屁股,两只手紧紧抓着窗沿,脑袋探出车外吹着凉风,即便瞪他亦是奶凶奶凶的模样。 如此生动有趣,他只觉郁闷烟消云散。 -- 半个时辰后,夫妻俩到了皇宫。 邹公公已然等着,看到小夫妻到来,含笑相迎,亲自将他们领去了皇帝跟前。 此刻的皇帝正坐在一处宫殿内的凉亭里。 周围幕帘垂着,清风吹拂晃动,见到有人过来,立着的两个小太监立时将幕帘撩起。 邹公公快步走进:“皇上,陆少卿与少夫人到了。” 皇帝品茗等着,见到来人,抬手示意他们落座。 苏心瑜跟随陆承珝行了礼,规矩落座。 很快有宫女给他们端上了茶盏与点心。 “陆少卿这几日身上的毒如何了?”皇帝微笑看他。 “毒没有解药,如今不过苟延残喘。”陆承珝淡声道。 皇帝一怔,转眸看向邹公公。 邹公公立时开口:“老奴瞧着陆少卿气色甚好。” 苏心瑜知道陆承珝心里有怒,遂帮忙开口道:“皇上,我夫君他如今的情况比那日中毒时好不少。” 皇帝这才颔了颔首:“毒无解,这点是困难。” 说话时,瞥了邹公公一眼。 邹公公立时会意,带着一旁候着的宫女太监退下了,只留下皇帝与陆承珝苏心瑜三人。 “此刻没有旁人,朕想问问陆少卿可有查到什么?”皇帝直接问。 “皇上,臣不知您所言是查什么?” “手串如何会在你手上,陆少卿乃大理寺少卿,难道不好奇缘故?” 陆承珝沉吟片刻,知道皇帝寻他来,应该也是意识到什么。 再联想邹公公的提醒,他若不说点什么,皇帝反而会起疑,遂开口:“确实查到点什么。” “哦,可否一说?”皇帝似饶有兴致。 苏心瑜拿了块糕点,小小咬了一口吃,一边吃一边想,皇帝如此大有要人主动说,他则不说也不表态的意思。 如此人物最不好揣度心思。 都说伴君如伴虎,此刻她算是深刻领教了。 就不知陆承珝会如何应对。 一时间,她也帮不上忙,愣是替他捏了把汗。 第256章 朕是何人 陆承珝道:“查到之事听得人伤怀,臣怕说出来,皇上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 “无妨,你且说说看。” 听皇帝的口气,那是一定要他说的了。 苏心瑜又帮陆承珝捏了把汗,自个帮不上忙,遂又拿了块糕点吃。 见她小脸吃得鼓起,皇帝看得不禁莞尔,将自个跟前的糕点往她跟前挪:“多吃点。” “嗯,多谢皇上!”苏心瑜点头。 实在是嘴里塞得太多,她怕一说话嘴里的糕点会喷出来,忙用手遮唇。 “你这丫头委实有趣。”皇帝道,“无论是几位公主,还是进宫来做客的世家千金,哪个不是吃一点就饱了的。” 他就从没见过似她这般吃得实诚的孩子。 苏心瑜眨了眨乌溜溜的眼,悄悄侧头与陆承珝道:“夫君,皇上是在说我吃太多吗?” 皇帝朗声笑了。 小姑娘说话的模样是悄咪咪的,同在亭子内,他自然瞧得见。 陆承珝温声与她道:“没有,皇上的意思是你喜欢吃就多吃些。” “好。”苏心瑜脆生生应下,“我其实吃得不多,就是宫里的吃食实在是好吃。” 分明挺会吃的丫头,还说吃得不多,皇帝闻言又笑。 气氛倏然缓和不少。 陆承珝见她吃得高兴,适才有所怨怼的语气也改变不少:“回皇上,臣寻了父亲所托传送锦囊之人,其中有人告诉臣,说锦囊是用淑妃娘娘的衣袍所缝。手串亦是当年淑妃娘娘佩戴在手上之物,她将手串塞进了刚生下的婴儿襁褓内。该襁褓便是淑妃娘娘的衣袍所制,后续被缝制成了锦囊。” 闻言,皇帝眉头紧蹙:“她当真生下了孩子?” “嗯,娘娘离宫时,据说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由于她身段苗条,在宫里的那段时日,旁人大抵瞧不出她怀了孩子。” “那孩子在哪?”皇帝深深看向陆承珝的眼。 陆承珝坦然对视:“臣不知。” 皇帝眉头微动:“依照淑妃离宫那会肚子里孩子的月份来看,陆少卿的年岁与淑妃的孩子年岁相仿,甚是连出生日子怕都是同一日。” 陆承珝颔了颔首:“确实如此,母亲生我疼了两日,如此正好与淑妃娘娘同一日生产,实在是巧。” “所以你查到了陆泽缘何会将手串留于你?” “大抵是缘分,我既然能与淑妃之子同日出生,家父大抵是希望我能帮忙伸张正义。” 皇帝淡笑:“你还是没说陆泽缘何会得到手串,就连淑妃之子的襁褓也在陆泽手上。” 陆承珝动了动下颌,淡声:“家父缘何得到,当年我才刚出生,实在是不知。” 皇帝沉了脸。 一口一个家父…… 那他是什么人? 苏心瑜见他们有剑拔弩张之态,忙不迭地拿起一块糕点凑到陆承珝唇边:“夫君也吃一块可好?” 陆承珝淡淡接过糕点,咬了一半,吃得慢条斯理。 皇帝从一旁的几案上取过一卷画,徐徐展开,温声道:“这便是淑妃。” 听闻有淑妃的画像,苏心瑜忙不迭地站起去瞧。 画上的女子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极好的容色,就是清冷得过分。 皇帝暗暗观察陆承珝,见他视线垂着,缓缓吃着糕点喝着茶,就是不肯看画上的淑妃。 这孩子真是个死心眼! 倏然间,恼了。 “罢了,朕乏了,你们退下罢。” “是。” 陆承珝起身,拉着苏心瑜离开,走得头也不回。 见小夫妻离开,守在一旁的邹公公立时去到皇帝跟前。 “皇上,您不是还想与他们一道用晚膳的么?” 皇帝沉了声:“这臭小子分明查到了自己的身世,还一口一个家父唤陆泽,他当朕是何人?” 无关紧要之人么? “老奴方才听了一耳朵,陆三夫人与淑妃娘娘同日生产,倘若陆少卿真的是六殿下,那么陆三爷与三夫人的儿子上哪去了?” “那孩子上哪去了,朕如何知道?” 邹公公压低声:“皇上,您说有无可能当年陆将军用自己儿子的命换了六殿下的命?如今六殿下知道自己的身世,又知道了陆将军的大义,他肯定既感动又伤怀。陆将军如此大恩大德,六殿下肯定愿意继续当陆将军的儿子的!” 皇帝喃喃低语:“陆泽以身殉国,他的儿子只一个……” 邹公公又道:“六殿下如此仁孝,皇上,老奴感动。” 皇帝扫他一眼,沉默下来。 -- 陆承珝拉着苏心瑜走得急。 两人身影匆匆而过,立时有人去到凤仪宫。 “皇后娘娘,奴才瞧见陆少卿带着娘子出宫去。” “既是出宫去,那么便是早就进宫来。”皇后眯了眯眼,“知道了,你退下罢。” 太监立时称是退下。 皇后冷笑出声。 如此说来,皇帝也开始怀疑陆承珝的身世? 或许经由太子谋杀陆承珝之事,让皇帝从侧面肯定陆承珝是他的儿子了。 纵使皇帝肯定陆承珝是淑妃与他的儿子,又能如何? 一个有着两国血统的皇子,不能掌权不说,更不能担当大任。 她得做点什么,如此才好将陆承珝逼上绝境。 如此以解当年淑妃夺了她的风头与宠爱之恨! 念及此,招来心腹,吩咐:“去陆家透一个消息,就说陆承珝并非陆泽之子。” 她倒要看看,一面陆家要将陆承珝赶出府去,一面皇帝又不敢认陆承珝这个儿子,这位陆少卿会怎么做? “是,娘娘。”心腹应下。 那边厢,陆承珝带苏心瑜登上自家马车。 车子驶离皇宫,苏心瑜掀开窗帘看皇宫一路极速后退着,这才与一旁坐着的陆承珝道:“夫君,皇帝是知道了你的身世么?” “他知道了。”陆承珝嗓音淡淡。 “那如今怎么办?” 总觉得方才的皇帝有怒气。 “他不想淑妃生下孩子,如何会承认我的身份?”陆承珝道,“我的父亲只陆泽一人。” 是父亲教他文韬武略,做人的道理。 而皇宫里的那个人又做过什么,给淑妃送避子汤么? “夫君方才没看淑妃娘娘的画像,我看了,娘娘长得很美,是个绝美之人。” “哦。” “夫君的确长得像淑妃。” “哦。” 第257章 夜里寂寞 夫妻俩回到清风居后没过多少时辰,皇后心腹也到了陆家。 他直接去见了国公爷。 “潘公公怎地有空过来?”国公爷含笑抬手,请来人落座,“是哪阵风把公公给吹来的?” “皇后娘娘有吩咐,咱家自然得走一趟。”潘公公落座。 国公爷命一旁的丫鬟上了茶水,转眸问潘公公:“娘娘有何吩咐?” 潘公公扫了丫鬟一眼。 国公爷立时吩咐丫鬟:“退下罢。” “是。”丫鬟躬身后退,出了书房关上了门。 潘公公这才低声道:“娘娘命我带一句话给国公爷。” “什么话?” “陆五公子并非陆三爷亲生。” “当真?”国公爷眉头拧起,“我三弟只三个孩子,其中两个是女儿,儿子只一个。承珝倘若不是我三弟所生,那我三弟的香火算是断了。” “断了就断了。”潘公公笑了笑,喝了口茶,恭维道,“陆家的香火靠国公爷这一房,又不是靠陆三爷。” “说得也是。”国公爷眉头仍拧起,“此事忒大。” 潘公公搁下茶盏起身:“话已带到,咱家该回了。” “娘娘没有其他话要公公代为传达的么?”国公爷起身相送。 “没有了,国公爷请留步,咱家这就回宫去了。” “好,公公慢走。” 国公爷目送潘公公离开,很快眯了眯眼。 陆承珝不是三弟之子,此事委实大。 他得将此事告诉几个弟弟,至于父母……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几个弟弟寻来:“来人,把二爷四爷……找来。” 至于陆湛还是不来为好。 下人应声离去。 不多时,陆二爷与陆四爷先后到了国公爷的书房内。 “大哥寻我们何事?”陆四爷问出声。 “都坐罢。”国公爷神情严肃,“方才皇后娘娘身旁的潘公公来了一趟,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消息?”陆二爷与陆四爷对视一眼,压低声问。 国公爷道:“说陆承珝不是三弟的亲生儿子。” “啊?”陆二爷与陆四爷双双惊呼出声。 “大哥,此事可会有假?”陆四爷又问。 “皇后所言,你们说能有假?”国公爷反问。 “这么大的事,该如何办?”陆二爷一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陆承珝身上虽说有剧毒,但太医说他再活几年都不成问题,不是亲生的消息若不说出去,今后三弟的产业都是他继承。陆承珝又不是陆家血脉,如何能继承三弟的产业?” “二哥所言甚是。”陆四爷颔了颔首,“三哥兢兢业业一辈子,他的一切自然不能让旁人的儿子来继承。” 陆二爷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轻声问:“大哥,陆承珝这小子是谁的种?” “此事我也不知。”国公爷摇头,“三弟妹人品瞧着还挺好的,竟然做出水性杨花之事来。” 竟给三弟戴了绿帽子。 陆四爷拍了桌子:“大哥,此事不能忍!” “三弟妹如此对不起三弟,确实不能忍。三弟早已不在,他这口气,自当我们帮他出了!”陆二爷拔高嗓门。 “到底是女子不检点造成,三弟妹再不检点,有些话咱们身为男子不好说。”国公爷沉吟片刻,又吩咐下人,“把国公夫人、二夫人与四夫人都请来。” “是,国公爷。” 下人应声再度离开。 一刻多时辰后,三位夫人到来。 在听说陆承珝并非陆泽之子后,三位夫人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神色各异。 “真是瞧不出来,三嫂竟会做这样的事。”四夫人陶氏轻笑出声,“她瞧着身子骨可不好,心思怎么这般多?” 二夫人孟氏跟着笑:“莫非是当年三弟常年征战在外的缘故,她夜里寂寞?” 国公夫人看向自个夫君:“此事委实太大,该怎么处理?” “把你们三位寻来,便是想商议商议。”国公爷淡声。 身为国公爷的声望在,有些话他得让旁人先说。 二夫人孟氏道:“要我说,陆承珝既然不是三爷之子,三弟妹又对不起自个夫君,陆家就该将他们赶出去。至于陆瑶瑶,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三爷的种?” 全都赶出去吧,如此三房的产业只好名正言顺地由他们平分了。 四夫人陶氏附和:“别忘记先前给陆承珝冲喜,咱们陆家还出了八千两,这笔钱也得要回来。” 针对三房如何处理,他们从白天商议到了晚上。 “父亲母亲年事已高,咱们就先不去打搅他们,明日一早先把事情办妥了,再与他们说也不迟。”国公爷总结一句,“事情就这么处理,大家先都回房歇息罢。” “是,大哥。” -- 翌日一大早。 大房、二房与四房夫妻去到了静雅院。 此刻的柳氏正与女儿在用早膳。 孙妈妈脚步匆匆地进了饭厅:“夫人,他们声势浩大地过来,显然不是好事。” 话音落,柳氏抬眼看向屋外,只见一众人面色不悦地过来,确实瞧着没好事。 “大哥大嫂。”柳氏扫他们一眼,“你们如何过来?” 要知道一年到头,她这些妯娌都是不会来她的静雅院的。 而今日国公爷、二爷与三爷都来,显然事情很大。 二夫人孟氏开口:“三弟妹,你瞧着温婉贤淑,怎么净做不要脸之事!” 陆瑶瑶听得来气:“二伯母如何说话的?” “大人说话,没你小孩子插嘴的份!”二夫人孟氏哼笑一声,“三弟还在世时,时常不在京,三弟妹房中寂寞,做了不少对不起三弟之事吧?” “你血口喷人!”柳氏听得浑身发抖。 四夫人陶氏也开口:“三嫂,敢作敢当,你当年做了什么事,如今就承认吧!” 柳氏拍了筷子:“人在做天在看,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夫君之事!” “对!我娘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爹之事!”陆瑶瑶拔高嗓门,“你们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我爹!” “你爹都死了,要我们如何问?”四夫人陶氏掩唇摇首。 “瑶瑶如何这般说话?”国公夫人温柔相劝,“你可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说话得文雅。” “说话文雅?你们如此欺辱我娘了,我还文雅?” 说话时,陆瑶瑶一个眼神示意孙妈妈。 第258章 滚出陆家 孙妈妈会意,立时出了静雅院。 此刻的静雅院内,陆四爷出声:“三嫂就别狡辩了,陆承珝不是三哥血脉,你心知肚明。” “什么?”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恶意造谣我也就罢了,此刻竟然说我儿不是陆泽亲子?你们想霸占我们一房的产业是想疯了不成?” 陆二爷道:“陆承珝不是三弟血脉,此事我们都已知晓。三弟妹,事到如今,咱们可别扯破脸。” “到底曾经是一家人,三弟妹,今日我们过来,是想保全你的颜面。你们这一房就从陆家悄无声息地搬出去,事情传扬出去到底不好听,是吧?” 国公夫人端着仪态,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柳氏冷笑,指着他们:“我是陆泽明媒正娶的妻,只要他在世时没有休了我,我是不可能从陆家搬出去的!” “娘,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霸占我们的产业。”陆瑶瑶道,“连这样恶毒的说辞都编排出来了,真不要脸!” 国公爷淡声道:“这可不是编排,陆承珝是谁人之子,想来只有三弟妹最清楚了。” 柳氏气得不行,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你们,你们的意思是我与旁人私通生下了承珝,如此一来,便是我对不起陆泽。承珝不是陆家公子,你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将我们全都赶出去了?” “难道不是?”四夫人陶氏反问,“要我说,陆瑶瑶是不是陆家血脉都不一定呢。” “你们所言,父亲母亲可知道?”柳氏捏了捏拳,在椅子上直起了身。 “父亲母亲若知道,你们可不光是被赶出府门那么简单,那便是陆家族谱除名的事了。”国公爷警告。 “既然事情这么大……”柳氏冷笑,“不妨开诚布公地讲,倘若证实我没做过对不起夫君之事,我要你们全都给我一个说法。” “倘若你真没做过对不起三弟之事,我跪着求你留下。”国公夫人道。 “听听,连大嫂都说这样的话了。”二夫人孟氏也道,“到时候我与大嫂一并跪下来求你。” “我也是。”四夫人附和。 “那好。”柳氏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那就把父亲母亲一并请来,咱们去前院正厅好好说道说道。” 她行得正,什么都不怕。 陆瑶瑶气愤地望了一圈,扶着母亲的胳膊,母女俩率先抬步。 此刻的孙妈妈赶到了清风居。 陆承珝正要带着苏心瑜与陆炎策出发去竹林。 “公子少夫人,大事不好。”孙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急急道,“夫人被人恶意编排造谣,你们快去看看。” “造谣什么?”苏心瑜问。 “国公爷与夫人带着二房四房的人到了静雅院,说夫人当年做了对不起三爷的事,这才生下了公子……” 孙妈妈将所闻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陆炎策攥起了拳头,“我回璟竹院去喊爹娘。” 陆承珝听得俊脸铁青:“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夫君。”苏心瑜唤了一声。 陆承珝是皇帝与淑妃之子,当日高公公在竹林所言,彼时在场之人都清楚明白了。 可此刻竟然被误会成婆母与旁人生下了陆承珝。 可见这个消息是从其他人嘴里传出来的。 她想到了,陆承珝也想到了。 两人才刚对视一眼,院门口又出现一个身影。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帝身旁的内侍总管邹公公。 “陆少卿,少夫人,皇上说昨日喝茶不尽兴,命老奴来喊二位今日去宫里喝个早茶。” “抱歉,麻烦公公帮我带句话,就说臣今日家中有十分棘手之事要处理,实在是脱不开身,等事情处理好,臣自当去皇上跟前请罪。”陆承珝淡声。 说罢,他与苏心瑜跟上孙妈妈的脚步,往静雅院行去。 邹公公蹙眉。 他今日完不成任务,皇帝可不高兴。 遂亦步亦趋地跟着陆承珝等人。 他们到时,静雅院内只剩下了下人。 “公子,少夫人。”丫鬟上前,“夫人与小姐被带去了前院正厅,据说此事还惊动了老太爷与老夫人。” 陆承珝抬步又行,瞥见邹公公还在,淡声道:“公公请自便。” “是,是。”邹公公颔首。 一行人去了前院正厅。 他们到时,正厅内还不见陆老太爷与陆老夫人的身影,就是几人吵得凶。 平素温文尔雅的几位爷,温柔贤淑的几位夫人皆吵得不可开交。 邹公公听了一耳朵,立时明白过来,当即离开了陆家。 正厅内的众人只顾着吵,倒也没发现邹公公短暂出现过又离开。 陆承珝跨入门槛:“母亲身正行正,一直以来教我好好做人,几位所言全是妄言!” “你都不是陆家血脉,你所言又有何用?”身后传来陆砚书的声音,“家中发生这么大事,今日我得告假一日了。”说着,侧头命身旁之人去翰林院帮他告假。 陆立炜也道:“老五,事情在,虽说你是无辜的,但你毕竟不是咱们陆家子弟。今日这秘密被抖了出来,咱们陆家的颜面最是重要,你与三婶的颜面亦重要。是以你们主动离开陆家,还能留点面子,事情再闹下去,最后难堪的只能是你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陆老太爷与陆老夫人相携而来。 正厅内的几位公子立时上前去搀扶他们。 他们一边搀扶着祖父祖母,一边将事情讲了讲,最后由陆志旻总结道:“三婶与旁的男子私通生下了陆承珝,祖父祖母,您二老可别动怒,身体要紧。” “什么?”陆老夫人拔高嗓门。 “没有,没有的事!”陆瑶瑶高声道,“请祖母相信我娘是清白的!” “母亲是清白的!”苏心瑜也道了一句,“恶意编排之人,心思不正!” 陆承珝面色冷峻。 他确实不是陆家子弟,但母亲的声誉不容诋毁。 可是此刻的他若承认自己不是父亲母亲所生,那么母亲就会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早已夭折。 如此对母亲更是巨大打击。 他怕母亲受不住。 一时间,他想不好该说什么。 看陆承珝沉默,陆砚书嗤笑出声:“无话可说了罢,还不快滚出陆家去?” 第259章 不容置疑 陆老太爷环视一周:“消息从哪出来的,可有真凭实据?” “承珝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我们陆家的?”陆老夫人也道。 陆二爷夫妻陆四爷夫妻纷纷看向国公爷。 他们这么一瞧,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汇聚在了国公爷面上。 他轻咳一声:“这……” 总不至于将皇后娘娘给抬出来。 皇后娘娘派心腹来说,只说那么一句话,那也是为了他陆家好。 此刻他若当着众人的面将皇后抬出,那便是对不住她的好意。 这时,陆炎策带着父母也到了正厅。 “就想着霸占三哥产业,承珝这孩子身上的剧毒好不容同意控制住,谁人那么恶毒连他的身世也要造谣?是觉着承珝活着,碍着他什么事了?是碍着财路,还是碍着产业的争夺?”陆湛怒火中烧,一口气说了颇多。 国公爷沉了脸:“五弟,你浑说什么?” 陆湛又道:“大哥,咱们国公府的世袭罔替可是三哥挣来的,你好意思如此对待承珝?” “我夫君可没浑说。”裴沛珊指了一圈,“平日里说钱财充满铜臭味,如今为了点家产连脸皮都不要了?” “五弟妹,你市井骂街的嘴脸可别端出来。”四夫人陶氏嗤声。 陆老太爷看向长子:“你说,消息从何而来?” 国公爷凑近父亲,低声道了一句:“上头来的。” 所谓的上头便是皇宫。 陆老太爷一怔:“当真?” “自然是真的,否则我如何敢说道出来?此事到底关系到咱们陆家的颜面,三弟虽然不在了,他的颜面亦重要。”国公爷轻声道。 国公夫人帮腔:“父亲,三弟妹做了对不起三弟之事,事情已经发生,孩子都这么大了。倘若真闹大,咱们陆家决计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今日本来是想好生商议的,让三弟妹母子体面离开陆家,可谁知三弟妹非要将您二老给请出来。” 闻言,陆老太爷面色沉下。 陆老夫人则看向三儿媳:“柳氏,此事当真?” “母亲,儿媳从未做过对不起夫君之事!”柳氏不卑不亢,语意铿锵。 陆老夫人沉默,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三子只陆承珝一个儿子,那是需要继承香火的,如今这事算是个什么事! “她就这么一句话,母亲难道就相信了?”二夫人孟氏走到婆母身旁,“消息既然来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对,二嫂说得对!”四夫人陶氏附和。 “你们可有证据?”裴沛珊反驳,“倘若没有证据,那就是恶意泼脏水。三嫂什么人品,平日里连府门都不出去的人。倒是你们整日出去约这个约那个,即便如此,我们也没编排你们啊。” “证据,那就要问三弟妹,与她私通的男子究竟是谁了。” 二夫人孟氏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以在三房头上撒气,便使了劲地说。 “对,是哪个狗男人?”四夫人陶氏也道。 陆老夫人开口:“柳氏,你说些什么?” 话虽然不是与另两个儿媳那般直接,但这么问,显然也是开始怀疑她…… 柳氏身形一晃:“儿媳从未做过!” 苏心瑜与陆瑶瑶连忙扶住她。 “母亲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祖母,还请您相信!”苏心瑜心里急得不行,可又不能将实情道出来。 “你嫁过来才多久,父母辈的事,那是你一个儿媳能知道的?”国公夫人笑了笑。 轻蔑之意甚是明显。 听得三房的人全都来气。 陆承珝攥了攥拳,终于出声:“母亲人品不容置疑,我承认我并非父亲母亲所生,即便要走,也是我走,跟母亲与瑶瑶无关。” “承认了?”陆砚书笑,“你承认自己不是陆家儿郎有什么意思?倘若不是你娘与野男人生了你,否则你从哪来?” “就是,连承珝自个都承认了,三弟妹你没什么话好说了吧?”二夫人孟氏含笑道。 众人纷纷附和。 柳氏与陆瑶瑶不敢置信地看向陆承珝。 “儿啊,为娘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爹之事,你不能因为他们胡说八道,就这么被逼着承认不存在的事。”柳氏伤心道,“为娘生你不容易,你怎么能被他们这么给影响了,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呢?” “哥,他们就想离间我们。”陆瑶瑶落泪,“爹爹不在了,他们就这样可劲欺负我们。你这样说,他们就把你与嫂嫂赶出去了。” “我们出去没关系。”苏心瑜看向陆承珝,“夫君,我就怕母亲与瑶瑶后续会被欺负。”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只怕会被欺辱得更惨。 裴沛珊怒了,食指指了一圈:“你们明日里道貌岸然,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陆湛揽住陆承珝的肩膀:“承珝,你不必怕,五叔替你做主!” “你做主有何用?”国公爷出声,“国公府是谁人做主?” 他是国公爷,自然是他做主。 “承珝既然承认,那么等同于三弟妹也承认了,事已至此,你们收拾收拾悄然出府去罢。”他微顿下,又道,“别闹得人尽皆知,今后影响承珝仕途。” 用仕途威胁,柳氏听得险些昏厥过去。 就这时,一道尖细的高唱传来:“皇上驾到——” 正厅内的众人闻声惊愕不已,转头望去,果然见到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到来。遂连忙按照品阶与长幼站好,规矩行礼。 “拜见皇上。” 行礼时,国公爷与二爷四爷对视一眼。 看来赶人之事,得等皇帝离开陆家再行事了。 就在众人等着皇帝道一句平身时,却听得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陆承珝是朕的儿子。” 什么? 陆家众人惊愕对视,面面相觑。 二夫人孟氏嘀咕出声:“三弟妹与皇上生了陆承珝?” 即便如此,三弟妹也是个水性杨花的。 别以为攀上了皇帝,此事就能揭过去。 国公夫人与四夫人陶氏也是一样的看法。 柳氏大喊一声:“不,承珝乃我与陆泽所生,与皇上无关!” 声落,整个人竟昏厥过去。 苏心瑜与陆瑶瑶连忙将母亲扶住。 陆老太爷上前一步:“皇上,我儿陆泽为国征战,殚精竭虑,您身为皇帝如何,如何……” 如何背着陆泽做…… 第260章 朕的儿子 话竟问不出口。 皇帝环视,知道他们起了误会,沉声:“都在想什么混账玩意,陆承珝乃朕与淑妃所生。” “他是皇上与淑妃的儿子?”国公夫人不敢置信,转眸问国公爷,“夫君,你得来的消息……” 国公爷将潘公公所传之语在心里嘀咕一遍,说的是陆承珝并非陆泽之子。 并未说这小子究竟是谁的儿子。 这下好了,皇帝亲临,就为了给亲生儿子撑腰,整得他们这些人里外不是人了。 陆砚书眉头拧紧。 心头疑问颇多,但此刻身为臣子那是不敢跟皇帝提出质疑的。 另一边,苏心瑜急急帮婆母按了人中还有几个旁的穴位。 柳氏猛地喘过气来。 皇帝命身后跟着的宫女将柳氏扶起:“感谢夫人将朕的儿子抚养长大。” 柳氏摇首:“不,他是我的儿子!” “夫人是他的母亲,这一点不会改变。”皇帝朗声道,“擢升陆三夫人为正一品诰命夫人。” 正一品诰命夫人在陆家原先有两位。 便是陆老夫人与国公夫人。 她们的诰命皆因丈夫的品阶得来。 而此刻,柳氏也被封为正一品诰命,那便是与国公夫人比肩了。 一时间,国公夫人面色不悦,二夫人与四夫人面色难看,到底不敢将这般面色给皇帝瞧,个个低垂了脑袋。 与旁的陆家人一道高唤:“多谢皇上!” 唯有柳氏木然立着,口中喃喃:“承珝是皇上与淑妃之子,那我儿呢?” 皇帝惭愧:“是朕对不起陆泽也对不起夫人。” 陆泽大抵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换了他与淑妃之子的命。 邹公公含笑走向陆承珝跟前:“六殿下,来国公府的路上,皇上说京城选个地建造六皇子府,现成的府邸去选也是可以,全凭六殿下喜好。”说话时,看向苏心瑜,“六皇子妃帮殿下一道选选。” “是该好生选选,在六殿下还没选好地段之前,在陆家好生住着便是。”国公爷含笑道,“皇上,臣想说句话。” 皇帝嗓音不辨喜怒:“说。” 国公爷端着笑脸:“六殿下是皇子,但他也是我陆家儿郎,往后殿下有自个府邸了,臣还是希望他能时常回陆家来小住。” 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 嘴脸变化得真是快啊。 “陆爱卿所言甚是。”皇帝朗声道,“陆承珝不光是朕的儿子,亦是陆泽的儿子。” 言外之意,原该属于陆泽与陆承珝的份额,陆家旁人不许侵占。 生怕有些装作糊涂听不懂,他含笑看向陆承珝与苏心瑜:“你俩今后若生两个孩子,一个姓君一个姓陆。若是生四个,那就两个姓君,两个姓陆。” 陆泽的香火任务,陆承珝有义务继承下去。 “啊?”苏心瑜懵了。 生一个都是问题,还生两个,四个? 陆承珝拱手:“是,皇上。” 他也是懵的。 但皇帝喊他们生孩子之事上,要求姓陆这点,他觉得挺好。 还有便是他若能与她生四个孩子,那便是好上加好。 就在陆承珝思忖间,邹公公含笑提醒,“还叫皇上?六殿下该唤父皇了,六皇子妃亦如是。” “嗯。” 皇帝挺了挺胸膛,坐去了主位上,就等着小夫妻上前来行礼。 陆承珝再懵。 原以为皇帝不想认他。 今日的局面是他想不到的。 此刻的局面,他只好硬着头皮与苏心瑜上前,规矩行礼,改了口:“父皇在上,请受儿臣一拜。” “好好好。” 皇帝朗声笑了,掏出事先备好的红封一人一个发了下去。 眼前的儿子身中剧毒,世上没有解药,大抵是命不久矣。 他是淑妃所生,有着两国皇室的血脉,被皇室与朝廷忌惮。即便如此,他也得护着他,让他好好享受人生的美好。 夫妻俩站起身。 陆承珝将手中的红封给了苏心瑜。 苏心瑜一怔,两只红封一并拿着,拉了他的手:“夫君,咱们也该给母亲磕一个。” “对。”陆承珝颔首。 夫妻俩便跪去了柳氏跟前。 “母亲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母亲在上,请受儿媳一拜。” 柳氏掩唇哭出声,亲自将他们扶起。 “三嫂,承珝是个懂事的。”裴沛珊走到柳氏身侧,“心瑜也是个贴心的。” “我知道。”柳氏颔了颔首,眼眸含泪。 承珝分明是她的儿子,是她辛苦将他养大。 他若不是她亲生,那她的亲生儿子上了哪? 皇帝站起身来:“朕回宫去了。” 陆老太爷拱手:“老臣送皇上。” “嗯。”皇帝淡声,走了两步道,“承珝心瑜,明日你们进宫一趟,来宫里吃团圆饭。” “是。” 小夫妻应下,目送祖父送皇帝离开。 路上,陆老太爷有心想问问自己的三子如何收养了皇帝与淑妃的儿子。 想到淑妃当年被皇后忌惮,到了嘴边的话愣是没问出口。 此刻的正厅内。 陆炎策带头行了礼:“见过六殿下,六皇子妃!” 陆修远跟着见礼。 余下几个陆家公子虽然不情愿,却也跟着行了礼。 唯有陆砚书与陆立炜仍旧杵着不动。 “大嫂二嫂四嫂方才咄咄逼人,说三嫂如何如何。此刻好了,你们的嘴皮子再翻一翻,最好翻到皇家去。”裴沛珊一想起她们的嘴脸就来气。 “我们哪里知道承珝竟然是皇子,更不知道他是淑妃所生,不是三弟妹所生。”国公夫人道了一句,率先离开。 而孟氏与陶氏却是不敢在此刻的节骨眼上开这个口,连忙跟着出了正厅。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正厅。 正厅内只留下了陆老夫人,三房与五房的人。 陆老夫人拍了拍陆承珝的胳膊,又拍了拍柳氏的手背:“谁能告诉我,当年陆家的孩子怎么换成了皇家的皇子?” 柳氏伤怀道:“我也不知。” “据知情人士所言,当年父亲母亲所生的孩子夭折,那一日父亲去山里将孩子安葬后,听到了哭声。而这哭声的主人便是我,父亲循着哭声找到我。”陆承珝没说淑妃被人追杀一事,只道,“前头刚失去一个孩子,后头遇到一个孩子,父亲便将我带回了府中。” “这便是缘分。”老夫人喃喃道。 第261章 担起责任 陆湛开口:“不管如何,三哥三嫂养大的承珝,那便是咱们陆家的孩子。” 陆老夫人颔了颔首:“正是如此。” “我有话要问。”柳氏抓住陆承珝的手臂,“随我去静雅院。” “是,母亲。” 陆承珝顺势扶住母亲胳膊。 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五房三口也不跟着,陆老夫人则由张嬷嬷与丫鬟扶着回锦华堂。 几人朝三个方向而行。 往璟竹院方向。 陆湛问儿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毕竟这段时日内,他的儿子时常跟着陆承珝与苏心瑜这对小夫妻混。 “我确实比爹娘早些知道五哥是六殿下。”陆炎策压低声,“你们可别怪我没说。” 陆湛笑:“有出息了。” 陆炎策一时间分不清父亲所言是夸赞还是挖苦,遂问母亲:“娘,我爹何意?” “你爹是欣慰呢。”裴沛珊温柔道。 “答应过的事,我自然要做到。”陆炎策挺了挺小胸膛,“更何况五哥每日送我接我,虽说我是顺带的,但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自然知道老五往返竹林主要是为了接送心瑜,他是顺带的。 但与心瑜老五在一起,他真的学到很多。 最主要的是,那会他与心瑜被人捉了去,还是老五来救的他们。 有这样的交情在,他们便是亲兄弟。 血缘关系在这个时候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 往锦华堂方向。 张嬷嬷压低声:“老夫人,五公子是皇子,往后还算是老夫人的孙儿吧?” “那自然是,阿泽将他带回来就是当亲儿子养的,阿泽是老身的儿子,那他的儿子自然是老身的孙子。”陆老夫人叹了口气,“今日柳氏母子受了委屈,特别是柳氏,赶明儿你帮我送点东西去静雅院。” “是,老夫人。”张嬷嬷应下,含笑道,“话说回来,国公府出了个皇子,那可是全京城的头一份。” “此话咱们不宜说,承珝的生母到底是淑妃,皇上后续是个什么态度,咱们也不知。但承珝是老身孙子,这一点不会改变。” “老夫人说得是!” 往静雅院方向。 柳氏由陆承珝扶着,苏心瑜与陆瑶瑶则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一路无话,气氛甚是压抑。 待进了院门,柳氏进屋坐下,这才对陆承珝开口:“你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我所生,为何不早些与我说?” 陆承珝道:“母亲,是儿子的不是。” “母亲,夫君也是昨日才确切知道此事。”苏心瑜帮忙说话。 “昨日才知?”柳氏倏然心疼起儿子来,“你们昨日才知,今日那几房怎么就知道了?” “我们昨日才知夫君是皇上与淑妃娘娘的孩子,今日依照方才那几房所言,他们大抵只知道夫君并非父亲所生,旁的消息是丁点都不知情。”苏心瑜分析,“他们若是知道夫君生父是皇上,今日如何敢将事情摊开来讲?” “嫂嫂说得有道理。”陆瑶瑶颔了颔首,“娘,不管如何,我哥就是我哥。” 陆承珝平静道:“昨日我与娘子进宫,宫里人多眼杂,想来有人将我并非父亲亲生的消息透露给了大伯,如此才有今日一幕。而今太子禁足,我想透消息之人应该是皇后。” “太子禁足,皇后透露消息?”柳氏越听越觉得心慌不已。 陆瑶瑶亦如此:“太子缘何会禁足?依照哥哥的说法,太子被禁足,皇后将此事怪罪在了哥哥头上?” 苏心瑜解释:“母亲与瑶瑶有所不知,毒杀夫君之人便是太子,想来他早已猜到夫君是皇子,故而杀之。至于皇后,当年淑妃离宫被害,全都是皇后为之,这对母子他们就容不下淑妃母子。” 闻言,柳氏长长叹了一口气:“承珝你不易。”旋即喃喃低语,“可怜我的儿,我竟不知他葬在哪。” 陆承珝扑通一声跪在了母亲跟前。 “你这是做什么?”柳氏去扶他。 他却不肯起:“母亲,没有您与父亲的养育,就没儿子在这世上一日。” “与我说说当年之事。” “儿子也是听高公公说起,说淑妃生了我之后被追杀,那会父亲正好……” 柳氏含泪颔首:“失去一个孩子,抱来另一个孩子,如此缘分甚大。你生母更不容易,那等冤屈与仇恨,你身为儿子应该帮她报了。” “是,母亲。”陆承珝肃然应下。 “听你们这么一说,为娘回忆起来,那一日我躺在床上休息,想着要喂孩子,却不闻婴儿啼哭。” “问丫鬟说是爷将孩子带出去了,为此我还恼了。” “等夜里你们父亲归来,我还数落他。他则解释说虎父无犬子,要历练历练,我说才出生的孩子如何历练。” “他这才说他有了儿子高兴,是带出去嘚瑟去了。” “等他将孩子递到我跟前时,我第一眼觉着孩子的肤色好像白了不少,你们父亲偏说我肌肤白,随我。我还发现孩子的抱被衣裳似乎都换了,他则解释说路上孩子吐奶,他临时给换了一身。” “我也就没多想便将孩子抱在怀里,一抱,那小婴儿竟然哭得凶。” “对此我心里也有疑惑,毕竟刚生下孩子时,怎么抱他,他都很乖。” “你们父亲解释说外出一日孩子饿了,是饿哭的,让我喂。我自然是心疼孩子,也就没再多想。到底还是忍不住再次数落他,往后不得将小孩子带出去那么久。” “后来,孩子确实很乖,我就更没往旁的地方想了。” “母亲。”陆承珝低垂着脑袋,“我怕您知道您失去了亲生儿子难受,所以昨日得知事情真相时,我不敢来说。” 柳氏捧起陆承珝的脸:“失去了一个儿子,来了一个你,那你便是为娘的亲生儿子。得知自己所生的孩子当年便夭折,我确实难受。可我也难受,同为母亲的淑妃她能为了护你,牺牲她自己。儿啊,当娘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你可懂得?” “懂。”陆承珝靠到母亲膝上。 “乖,乖。” 柳氏轻轻在他发顶抚着,又缓缓在他背上拍着。 “儿啊,长大了,该闯一方天地,该担起自己的责任。” 第262章 亲密方式 另一边,二房与四房的人到了国公爷的书房内。 “大哥,你说承珝这孩子竟是皇子,这事闹得……”陆二爷拧着眉头,“方才咱们那样相逼,往后他不会给我们坏果子吃?” “怎么给坏果子吃?咱们还是他的长辈,他再是皇子,也是陆家养大的,是陆家养子。”陆四爷道。 几位夫人神情各异,皆不吱声。 “就此事咱们也别多说。”国公爷出声,“大家方才说了颇多,都回去歇息歇息。” 几人只好称是离开。 路上,陆砚书与父母道:“太不爽了,他怎么就是皇子?往后我还得在他跟前自称臣。” 委实令人气恼。 平白无故矮人一截。 “再不济他也是个皇子,这段时日,你少惹他。”陆四夫人陶氏压低声,“他才被认回去,心气倨傲着,往后有的是人收拾他。” “娘说得是。”陆砚书淡笑。 皇家的血雨腥风可不是说说玩的。 -- 这一日,苏心瑜随同陆承珝在静雅院用了午膳与晚膳,这才回清风居。 夫妻俩一个在主屋一个在东厢房,分别洗漱后,苏心瑜照旧去了主屋卧房。 “我方才打开红封看了,里头都是银票,也没数,挺厚的。” “给了你,便是你的。” “知道。”苏心瑜先上了床,“明日得进宫,你说会不会有新的一番刁难?” “会有罢。”陆承珝淡声。 只要他的生母是淑妃,便会遇到刁难。 毕竟现在的后宫之主还是皇后。 “那咱们如何应对,明日将高公公带去做人证么?” “不能带去。” “为何?” “明日带去,那便是与皇后正式宣战。关于当年皇后要杀淑妃之事,而今咱们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如今以他的实力如何扳倒皇后与太子? 只有等待时机合适之时,他再一举灭之,如此胜算才大。 “所以咱们的说辞只能是当年父亲遇到你,带回家养了,父亲压根不知你的真实身世。等你长大,才将你当年身上的襁褓与手串命人给了你。” “嗯,先这般说。”陆承珝坐到床边,“时候不早,咱们先睡罢。” 苏心瑜躺下,侧身看他也躺下,柔声问:“你说你都是皇子了,国公爷命京兆府给咱们的婚书上敲的印章要作废,是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陆承珝刚躺下的动作一顿:“苏心瑜,你还惦记和离?” “我……”她险些结巴,“我……我就是这么问问。” “有何好问的?” 陆承珝背对着她重重躺下。 显然有怒。 苏心瑜轻拍自己的嘴皮子,懊恼自己什么不好问,非问这个。 陆承珝越想越不对劲,淑妃离开皇宫,是她的身份与性子使然,还与皇帝的不作为与皇后的恶毒有很大关系。 而今身后躺着的她怎么就一直想着要离开他? 瞬间沉了俊脸,转过身去将她压在了身下:“你若敢跑,我就把你关在床上。” 苏心瑜正要说他压得太重,猛地听到他所言,愣住了,半晌才问:“什么,什么叫关在床上?” “亲你,你都能腿软。”他低下头去,在她耳边呢喃,“你说换个亲密方式,你是不是就下不了床了?” 闻言,苏心瑜小脸烧红,急急推他:“你不要脸!” “谁不要脸?”陆承珝反驳,“谁说要与我过日子,要好上加好,苏心瑜,你始乱终弃。” “我……”她唇瓣颤抖,眼眸含了委屈,“我是说过你若一无所有,什么身份都不是了,我……” 他打断她的话:“不是,你说的是你爹娘护着你,我生母护着我,我们都是好的,要好上加好。” “陆承珝你凶我,还压我。” “我凶你?” “对,就是凶我了。” 她使劲推他肩头,就是推不开。 陆承珝稍稍撑起身体:“你就说逃不逃?” “不逃不逃。”苏心瑜的嗓音低了下去,“你是皇子,而我只是孤女一个,我配不上你。” “我说配就配。”他捏住她的下巴,“看着我,别想东想西。” “哦。”她这才抬眸,“你太沉了,先下去。” 陆承珝在她唇上一亲芳泽,这才躺到一旁,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 苏心瑜压根不敢动。 就怕他还有怒气,再做点什么过分的。 遂僵着身子任由他抱。 陆承珝感受着怀里的娇软从一开始的紧绷,到此刻不自知地往他怀里缩,他便知她睡熟了。 倏然间,她咕哝出声:“什么,生四个?四个孩子会不会太多了?我生不了这么多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在怕什么,虽说明知她在说梦话,却接话道:“那就生两个。” “两个吗?” “嗯。” “可是生一个,我都怕。” “我的孩子总要有娘的。” “你让我当你孩子的娘吗?” “嗯。” “怎么当?” 陆承珝:“……”半晌出声,“自然要先怀上。” “怀什么?” 陆承珝:“……” “怎么怀?” 陆承珝:“……” 竟有女子梦呓还能对答的,他算是见识了。 -- 翌日上午,天气渐凉。 陆承珝与苏心瑜进宫。 在内侍的领路下,夫妻俩进了殿。 他们到时,殿内已经有好些人。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与五皇子皆带着皇子妃早已在了。 不仅他们在,还有几位公主与驸马。 主位上坐着皇帝皇后,皇帝的另一边坐了位老妇人,苏心瑜心道老妇人大抵是太后。 果不其然,听得皇帝含笑侧头:“母后,这便是小六夫妻。儿子昨日在国公府就将小六认下了,今日让小夫妻过来,便是咱们一道吃个团圆饭。” 太后扫了底下刚到的小夫妻一眼,淡淡开口:“一句话说认下就认下,皇帝,咱们也该严谨些。” 皇后闻言,当即附和:“母后所言甚是,皇上将流落在外的皇子寻回,是大喜的事。如此大事,届时定要昭告天下。皇家是万民表率,不讲证据的话,天下人如何看待咱们皇家?” “对,证据得要。”太后颔首。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整得苏心瑜只好随陆承珝站着,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亦不是。 若是行礼,如何称呼便是个问题。 第263章 小腰真细 不仅如此,总感觉在座的所有人皆是高高在上,而他们两个就只配立着被他们评头论足,且目光不断打量的份。 特别是皇后。 先是说认回皇子是大喜事,紧接着又说不够严谨。 陆承珝拉着苏心瑜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他有怒,忍着。 她也起了怒气,也忍着。 几位皇子虽都没说什么,却显然是在看好戏。 特别是君奇胜与君墨泽。 此二人本就与陆承珝有过节,此刻此般神情,她也能理解。 而旁的皇子公主彼此皆有眼神交流,虽无声,但教人不舒服。 就这时,君婳浅笑:“父皇,儿臣觉得是该有证据,如此皇祖母与母后也不好再说旁的,六弟也好名正言顺地回到咱们皇家来。” 闻言,苏心瑜一怔。 婳公主所言听着也是提倡要用证据说话,但一定程度上却是帮着陆承珝。 毕竟他们此刻再站下去,难堪的也只是他们。 皇帝颔了颔首:“旁的证据咱们就不论了,直接点,滴血验亲。” “皇上龙体万万不可伤害。”皇后阻止。 只要不经滴血验亲,那么旁的证据上,皆可有反驳的机会。 而此刻突然滴血验亲的话,她也没事先命太医做手脚。 一时间失去了掌控。 “扎一针罢了,小事一桩,谈何伤害?”皇帝朗声吩咐,“宣太医来。” 皇后只好探身看向皇帝另一边坐着的太后:“母后,您说一说皇上。” 仍旧抱着一线希望。 太后缓缓开口:“既然是要证据,那便来个最直接的,哀家以为滴血验亲最为合适。” 皇后一怔,很快笑道:“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皇上,您的龙体,臣妾还是担心的。” “皇后放宽心。”皇帝抬手,转眸冲陆承珝夫妻含笑道,“承珝心瑜,快快入席罢。” “是。” 两人称是,在内侍的引领下去了属于他们的席位。 不多时,太医到来。 他手脚麻利地先后在皇帝与陆承珝的指尖扎了针,很快结果出来。 “禀太后,皇上皇后,两滴血状态显示皇上与陆少卿系亲生父子。” “好好好。”太后朗声笑了。 原只五个皇孙,如今多了一个,甚好甚好。 皇后举了酒杯,温柔看向皇帝:“恭喜皇上!” 底下坐着的众人亦举杯。 “恭喜父皇,恭喜六弟。” 几位年纪比陆承珝小些的公主齐声:“恭喜父皇,恭喜六哥。” 全程陆承珝神情淡淡,皇帝举杯,他便也举杯。 一餐午膳终于结束。 苏心瑜吃得不畅快,正想着还是回去吃点什么时…… 君婳喊住他们:“且慢。” 苏心瑜只好随陆承珝停了脚步。 “喊皇姐。”君婳含笑看着陆承珝,见他神情冷得过分,视线便挪到了苏心瑜面上,“他不喊,你喊。” 嗓音端的是威严。 苏心瑜眨巴眨巴眼,看了看身侧的陆承珝,见他没什么表示,她只好轻声唤:“皇姐。” “乖。” 君婳笑得眉眼弯起,伸手要来捏苏心瑜的脸。 就在她的手指要触及她的脸蛋时,陆承珝将苏心瑜往身后拉了一把。 君婳的手捏了个空:“别这么小气嘛,我也是女子,捏一把你娘子的脸蛋不为过罢。” 眼前的少女长得真是娇。 即便身为公主的她们也没她娇柔,她就想捏一把她的小脸。 哪里想到陆承珝这厮竟不肯。 苏心瑜懵住,水汪汪的眸子瞪圆了。 婳公主想捏她的脸? 大家都有脸,自个捏自个的不好么? 不远处的皇帝见他们有说有笑,欣慰道:“承珝心瑜不着急出宫,用了晚膳再离宫也不迟。” 陆承珝转过身去:“父皇,儿臣身体不适,想回去歇息了。” 闻言,皇帝笑容消散不少:“那就回去好好歇息,赶明儿朕派人将几处府邸图送去陆家,你挑挑。” “是。”陆承珝应下。 一转身,竟看到君婳的手在苏心瑜的腰肢上捏了捏:“啧啧啧,小腰真细呀,竟比我还是姑娘家时还细。” 陆承珝抓住苏心瑜的胳膊,将她往自个身旁拉:“切莫动手动脚。” 话是对君婳说的。 说罢,拉着苏心瑜离去。 君婳冲他背影喊:“……小气!” “小六这孩子到底清冷了些。”太后侧头与皇帝低语。 皇帝颔首,轻声附和:“确实如此。” 这孩子真的是像极了淑妃。 君婳快步走到皇祖母与父皇跟前:“就是清冷,往日还不知他是自家人时,就冷得过分。”旋即话锋一变,“他的皇子妃长得跟个软糯娃娃似的,真好玩。” 肌肤白里透着红,娇娇软软的,一看就很好捏。 可惜还是没捏到脸。 “你这丫头早已是当娘的人,怎么还这般调皮?”太后慈爱地点了君婳脑门。 君婳往她肩头一靠:“皇祖母,您方才没看见么?那小丫头吃东西的时候,两个脸颊鼓起,小嘴闭着一动一动的,太可爱了。” 太后笑道:“哀家倒是没注意。” 光顾着看陆承珝了。 皇帝含笑颔首:“那丫头是个实诚爱吃的。” “爱吃好。”太后眼尾笑纹又多了些,“过段时日,哀家将他们小夫妻宣进宫里来,再吃过。” 届时她再细细瞧瞧。 到底是她的孙媳妇,她得看看与六孙儿配不配。 他们祖孙三人有说有笑,瞧得另一边的皇后来气。不过面上丝毫不显,等他们聊得差不多了,她才缓步过去。 “难得有婳公主瞧得上的女子,我原先也说过承珝的娘子极好。” “被皇后这么一说,哀家迫不及待地想再见见那丫头了。”太后瞥了眼殿门口方向,此刻已瞧不见小夫妻的身影。 皇后话锋立时一转:“就是母后有所不知,六皇子妃她是个孤女。” “孤女?”太后蹙眉。 “嗯,苏家就剩了她一个。”皇后嗓音很柔,“是个可怜的。” “是个孤女啊。”太后喃喃重复一遍,“如此怎么帮衬小六?” 闻言,皇后眼眸划过一道暗芒,很快消散。 什么叫帮衬? 皇子由妻子娘家帮衬,主要是为了争夺储君之位。 太后所言的帮衬,莫非对陆承珝寄予了厚望? 第264章 撒娇勾他 那边厢,陆承珝拉着苏心瑜坐进了马车内。 车子很快辘辘急驰。 “你被她捏了腰肢了?” “嗯。” 苏心瑜心头莫名涌起惧意,垂眸点了头。 “你不会躲?” “皇姐她出手太快了,我压根来不及躲。”她小声辩解,“再则她也是女子,我想捏一下腰也没什么的。” “没什么?” 陆承珝的嗓音愈发低沉了些。 “夫君生气了?”她偏头去看他的神色,见男子神情清冷得过分,令她心颤,遂娇娇软软地拉住他的手,“夫君别生气,等下次我去捏回来。” 陆承珝一怔:“捏回来?” “对啊,今日皇姐捏了我的腰,下回我捏她的腰。”说话时,她的另只手做了个捏的动作。 可不能就这么输了。 她要捏回来! 陆承珝扶额:“……” 苏心瑜实在是搞不清楚他的路数,也不知他缘何生气,轻声猜:“莫非夫君也想捏我的腰?” “我又不是没捏过。”陆承珝的嗓音暗哑不少。 夜里睡时,他确实捏过她腰侧的软肉。 但他的嗓音在她听来还是低得发沉,苏心瑜心里没底,就想着好生哄哄。如此想着,也如此做了,抓着他的手搁在了自己的腰上。 “夫君别生气了,可好?” 绵绵软软的嗓音,带着勾人的撒娇意味。 “撒娇无用。”陆承珝冷硬着语调,“君婳什么人,万一她把你带沟里去呢?还有皇家人多的是心眼子,你岂能瞧得出来?” 话虽硬,掌下的腰肢软得过分,教他掌心缓缓生了热意。 “被你这么一说,也是。我与君婳可不熟,前一次见面还有所误会,而今一下太熟了,肯定有猫腻。” 见他板着脸,她索性心一横,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将他的另只手也按在了自己的腰肢上。 “苏心瑜。” “嗯?”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呀,哄夫君开心呢。”她嘻嘻笑了,红唇凑去他的耳边,“莫生气了,好不好?” 陆承珝双手掐紧了她的腰肢,动了动下颌,低沉道:“我可以不生气,但你可知女子如此动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苏心瑜坐直了身子,“我坐在自己夫君腿上,不能吗?” 陆承珝咳嗽一声:“也不是不能。” “你何意?是不能吗?” 她娇软的嗓音拔高,作势要下去,被陆承珝猛地锢住了腰肢。 “娘子不觉得你我如此相对,此般姿势很……” “很什么?” “暧昧。” 薄唇吐出两个字,俊脸瞬间爬上一阵红晕。 苏心瑜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往一旁的软榻上爬,想着只抓住点什么,可以借力逃脱他的钳制。 是她傻了。 就想着方便他掐住她的腰,只希望他掐了腰后不气,她压根没往深层次的那种事上考虑…… 此刻好了,羞死人了。 陆承珝哪会给她逃的机会,单手就将她捞进怀里,与她耳畔低语:“娘子坐为夫腿上,天经地义。” 苏心瑜小脸瞬间红透:“我就是想让你别生气,我真的没往那啥姿势想,我不知道这样的姿势是有那个意思……” “你不懂无妨。” 陆承珝嗓音轻缓,修长的手指缓缓撩起她的裙裾,凉薄的指尖在她腿部肌肤划过。 从小腿缓缓往上…… 周身的感官倏然放大,苏心瑜怕极了,一把按住,心慌地咽了咽口水:“车上,车上别……” “无人看见。” “还是不行,回清风居罢。” “回清风居就成?” “也不成的。” “嗯?哪成?” 苏心瑜实在是无法了,索性扎进了他的怀抱,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夫君,我知错了,往后再也不会被婳公主给捏了去。” “嗯,知错便好。” “那你放我下去罢。” “如此坐回陆家也无妨。” 大有不放手的意思。 一路回国公府,马车晃悠着,苏心瑜单条腿就这么露着,男子手背根骨分明的手就按在她的大腿上。 白皙的娇软肌肤,性张力满满的手背筋骨。 形成强烈对比。 苏心瑜完全不敢看。 陆承珝的心情好到爆,轻声问她:“冷不冷?” “不冷。” 她摇头。 如今是九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但这会子她身上似被火温着一般,热得慌。 大抵是羞的。 车子在府门口停了停。 苏心瑜趁机去扯裙摆:“咱们该下车了。” 陆承珝手指用了力,却对外缓声:“进府。” 只须臾,门槛上铺了板,马车进了府门,缓缓往清风居去。 待到了清风居外头,陆承珝这才收了手。 苏心瑜刚刚从他身上下来,悄然按了按心口,吐了口气,下一瞬身子竟被他横抱起。 “喂?” “娘子腿麻,为夫抱你。” 这还能说什么? 苏心瑜只好将脸贴向他的胸膛,任由他抱进了清风居。 小夫妻自宫里回来的消息立时传遍了国公府上下。 见没有什么旁的消息出来,加之小夫妻回来得早,多的是人猜测陆承珝这位皇子在皇家的地位是否稳当,皆纷纷上清风居来。 有想一探究竟,以便八卦的。 也有想要临时套近乎,往后有利于搞好关系的。 而此刻的陆承珝原想再逗逗苏心瑜,不想清风居内来了不少人,令他不喜。 “五弟,咱们就是来讨杯茶水喝。”陆志旻先开口。 “茶水改日再喝。”陆承珝淡声,所言便是下了逐客令。 苏心瑜帮忙补充:“原本父皇是要留我们用晚膳的,夫君身上有剧毒,这才从宫里出来得早,主要是为了歇息。茶水往后再来喝也是一样的,还请诸位见谅。” “那就好好休息。”陆修远道,“咱们就不妨碍老五了。” 有陆修远这话,众人只好出了清风居。 一出清风居,陆志旻低声道:“听见了吧,父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冲喜娘子都跟着喊父皇,可见老五在皇家的地位稳了。” “你这话说的。”陆修远摇首,“昨日皇上跟前,五弟妹就同老五唤过了。” “老二帮得这么牢,是想着进宫当个太医?”陆志旻笑出声,“老五如今是皇子了,你与他关系好,当太医大抵是件容易之事。就是你师父是被逐出太医院的,就你这本事,怕是进不去吧?” 第265章 娘子腿美 “你厉害,你出息,我怎么也没见你谋出个一官半职?”陆修远反唇相讥。 “呵……”陆志旻弯唇冷笑,“我爹是国公,我就算游手好闲一辈子,也够吃喝玩乐了。” 老二拿什么与他相提并论? “也是,你亲哥还是世子,将来的国公。”陆修远跟着笑,“如今大伯照顾你,等大伯百年之后,你亲哥照顾你。我不如你,得靠自己。” “你知道就好。”陆志旻颇为得意。 等陆修远走远了,他才回过味来。 “不对啊,老二这是拐着弯骂我。”陆志旻啐了一口,想骂来着,转眸瞧见老四陆向明盯着自己,“滚,追你的亲哥去。” 陆向明笑了笑:“老三,我与老二虽是亲兄弟,平素关系也就一般般。但此刻我不得不说一句,就你这吊儿郎当的个性,没资格说旁人。” 最起码老二还习得一门医术。 “呵,听听,听听。”陆志旻摇首,“往日你与老五素无来往,今日眼巴巴一道来,目的也不小啊。”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个皇子当兄弟,谁不想巴结。” 陆向明丢下一句话,顾自追亲兄长去了。 陆志旻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环视一圈想寻个人发牢骚,却只见老七跑得似老鼠一般快。 弄得他很不爽,转头恨恨望了眼清风居牌匾。 这院子他早就看中了,原先想等陆承珝死了,他好住过来。 如今陆承珝被皇家认回,这清风居也不知能不能给他住。 想到这,也想着出一口气,他便去寻了父亲。 -- 清风居内。 陆承珝耳力好,一直注意着外头众人的动静。 才听几句,他便没了兴致。 苏心瑜轻手轻脚地往东厢房方向,还没走几步,后领子竟被他给抓了个结实。 “走成这般作何?” “回去歇息,睡个午觉。”她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夫君也回房歇息去罢。” “一起睡。” “啊?” “就睡你的东厢房。” “啊?” 苏心瑜环视,就见院中不少人冲他们笑。 还没回过神来,人就被陆承珝拉进了东厢房。 房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 “大家方才都看着听着,陆承珝,大白天的,你如何说一起睡的话来?不知情的,还以为你……” 陆承珝目光浅浅盯着她:“以为我如何?” 苏心瑜压低声:“重欲。” “重欲?”陆承珝笑,嗓音淡淡,“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如何,苏心瑜,咱们试试看。” “试,试试?”苏心瑜险些结巴,“青天白日的?” “不能么?”他眉峰微聚,竟端出可怜兮兮的意味来,“还是说你嫌弃我身中剧毒,觉得我不行。” “没有,没有的事。”她连忙轻哄,“夫君最厉害了。” “你又没试过,如何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她急忙扯开话题,“你要在东厢房午休也是可以,你身体不好,就在床上睡,我在美人榻上躺一会就好。” 话音甫落,陆承珝弯腰就将她横抱起。 “喂?!”她惊愕,“放我下去。” “一道睡。”他坚持。 几步就到了她的床上,床幔缓缓落下,苏心瑜的心却七上八下。 大白天的,这人作何会变成这样? 倘若真的是单纯的午休也就罢了,偏生她才刚躺好,身旁的他便又撩起了她的裙裾。 “夫,夫君,你到底要作何?” 说不怕决计是假的。 大白天的,屋外有的是人,个个鬼精鬼精,此刻怕是他们的耳朵全都贴在了门外窗外。 陆承珝的手再度捏住了她的腿,修长的手指缓缓挪向她的腿弯。 酥麻,带着痒意。 苏心瑜缩了缩腿:“别闹,痒的。” 下一瞬,陆承珝在她的膝盖上轻轻落下一吻,嗓音意外含了蛊惑:“娘子腿美。” 闻言,她的小脸倏然发烫,小心脏怦怦直跳:“真的?” “嗯。” 他应一声,吻往上挪了两寸,指腹更是在她的肌肤上拂过。 苏心瑜受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求饶:“夫君别这样,我好痒。” 陆承珝一怔:“很好笑?” “嗯,痒得很。”她坦诚,“好笑。” 挫败感袭来,陆承珝侧身躺下。 -- 书房内。 国公爷见次子过来,一脸的丧气样,问他:“谁人惹你?” “爹,陆承珝那小子都被皇帝认了回去,那他的清风居是不是可以腾出来?”陆志旻一屁股坐下,提溜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腾出来?”国公爷眉头一蹙。 “对,儿子想住。” “他如今是皇子,陆家有他的住处,那他便是陆家儿郎。你若将清风居占了去,等他一翻脸,就与我们陆家划清了界限。” “划清界限便划清界限。” “糊涂。” “爹,您骂我?” 国公爷恨铁不成钢地扫次子一眼:“他只要承认是陆家养子,那么他的价值远比他与你三叔留下的产业还可观。” “可是爹,他生母是淑妃,淑妃和亲公主的身份在,陆承珝即便是皇子又能如何?” “你说得有道理,但有些道理,你又不懂。”国公爷摆了摆手,“回你的书房去,多看看书。” 即便陆承珝不被皇家所喜,今后也难当大任。 至于皇后为何将陆承珝不是陆泽的消息透露给他,肯定是有深意在的。 说不定今后他帮皇后与太子拿捏住了陆承珝,如此一来,此子的价值岂不是远远大于钱财的价值? 如此也不枉费陆家养他那么多年。 -- 翌日一早。 陆承珝照旧带苏心瑜与陆炎策去往竹林。 他们到后不久,裴行舟也来了。 陆承珝刚由神医把了脉,无聊之下,便想独自去竹林走走,见到裴行舟,遂问:“如何过来?” “听说你昨日进宫,我便来寻你唠唠,如何,六殿下?”裴行舟笑问。 “也就这般。”陆承珝抬手往外。 两人出了院子。 在将昨日宫里情形简单说了一两句后,陆承珝肃然道:“你经验丰富,我有个朋友托我问问你。” 难得被陆五恭维,裴行舟笑容满面:“说,只要我能回答的,我肯定告诉你。” 陆承珝轻咳一声,嗓音压低:“我朋友他想与女子亲近,但女子总笑,这是什么缘故?” 第266章 不许碰她 “好你个陆五,敢情你说我经验丰富是丰富在这个方面了?” “有错?” “没错。”裴行舟低眉垂眼,“男子碰女子,没把女子整哭,那就说明该男子不行。” “不行?”陆承珝俊眉深蹙。 姓裴的自个才不行。 裴行舟反应过来:“陆五,你才几个朋友?我一个,厉北辰一个,瞿翼一个,旁的再也没有了。瞿翼这货天南海北地寻找心上人,断不会有这样的新手问题。至于厉北辰,他如今满眼都是令妹陆瑶瑶。”他笑出声,毫不给情面地揭穿,“你所谓的朋友是你自个罢。” “太直白,就不厚道了。”陆承珝神情发冷。 “你与心瑜……”裴行舟压低声问,“你们……” 问不出口。 陆承珝淡声:“我们没什么。” “心瑜可是我外甥女,陆五,你不是个人!”裴行舟低骂,“畜生!” “什么外甥女?别瞎攀关系。”陆承珝神情冷峻,“她是我娘子。” “她就算是你娘子,那也是我外甥女,她喊我小舅,你……”裴行舟眉峰聚起,严肃警告,“不许碰她!” “你既如此言说,你我不必做朋友了。” “呵……”裴行舟回过味来,笑出声,“也没关系,谁叫你不行呢。” 陆承珝扶额。 算了不解释了。 他只不过碰她的腿,她便笑出声,气氛都不能起来…… 想着请教请教,竟被误会不行,也罢,没什么好解释的。 两人不再聊此话题,就皇家的态度又聊了聊,这才回了宅院。 临近中午时分,厉北辰也过来。 “真是赶巧,就在饭点的时辰过来。”裴行舟打趣,“你来作何?” “你不是也在?”厉北辰视线挪向陆承珝,“今日早朝,皇上宣布了你六皇子的身份,并着礼部昭告天下。我这会过来便是奉寺卿之命,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咱们大理寺,今日个个喜气洋洋,精神焕发。” 陆承珝淡淡颔了颔首:“知道了。” 对于他的清冷态度,厉北辰早已熟悉,遂见怪不怪,见有药童拿着碗筷过来,他便自告奋勇地接过。 书房内学了一上午医术的苏心瑜出来,见裴行舟与厉北辰皆在,遂打招呼:“小舅,厉公子。” “心瑜乖。”裴行舟看了眼陆承珝,欲言又止。 厉北辰将碗筷分好,规矩行了礼:“六皇子妃。” “快别这么称呼。”苏心瑜微笑。 她还真不能适应。 见师父也出了书房,她便扶他先落座。 不多时,众人就座用膳。 嵇鸿勋将药童端上来一碗汤挪去高公公跟前:“喝了。” 高公公砸吧嘴,一脸为难地看向陆承珝:“殿下。” 陆承珝不予理会。 高公公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苏心瑜:“皇子妃,您帮老奴说说。” “说什么呀?”苏心瑜抿唇笑。 “这两日,您师父一个劲地命老奴喝难喝的东西,不仅难喝,也难闻。”高公公坦诚,“我实在是不想喝了。” 苏心瑜温声:“公公自个也说是难喝又难闻,如此可见公公的嗅觉恢复不少,就连味觉也灵敏多了。” 高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搁下汤碗,对着嵇鸿勋深深作揖:“多谢神医!” 真是惭愧,他还以为是神医脾气古怪,就因为他住在竹林,所以一个劲地刁难他。 他如今回到少主身旁,自然是要继续留着的。 遂一直忍着。 没想到神医是在治他的毛病。 嵇鸿勋摆了摆手:“坐下,喝了,哪那么多废话?” 高公公自是感激,落座后一口气就将黑乎乎的汤汁喝了个干净。 “皇后太子,光是这两个就不好对付。你的嗅觉恢复,往后在陆承珝身旁也好有用些。”嵇鸿勋嗓音淡淡。 “神医所言甚是。”高公公附和。 嵇鸿勋又道:“我家丫头如今虽说是皇子妃,这位分怕是不稳。” “神医放心,我不会娶旁的女子。”陆承珝开口表态。 “你表态又有何用?身在皇家最是身不由已。”嵇鸿勋扫他一眼,“我徒弟是有不少,但女娃徒儿只丫头一个,她是个好苗子,皇家若是容不下她,今后她就随我回寒州继承我的衣钵去。” “师父?”苏心瑜唤出声,“我何德何能能继承师父衣钵?大师兄医术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纪昆开口:“我也老了,师父所言对的,小师妹乖乖听着就成。” “混账玩意,你也老了,是在说为师更老么?”嵇鸿勋骂。 纪昆笑:“哪能呢?徒弟老了,师父不老。” -- 傍晚时分,陆承珝与苏心瑜一回到清风居,邹公公便迎出来。 “殿下,老奴在此等候多时了。” 邹公公含笑见礼,一扫拂尘,命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将托盘上的物什呈送至陆承珝跟前。 陆承珝问:“这是?” “上面一部分是几处房屋舆图,下面部分是京中几位贵女的画像,全都供殿下挑选。” 邹公公说着,命小太监将物什给了一旁立着的寒风。 寒风偷摸瞧了自家公子一眼,硬着头皮收下。 陆承珝嗓音清冷:“房屋图留下,贵女画像还请公公带回。” “殿下恕罪,贵女画像是太后皇后一并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奴实在是不好将此物带回去。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六殿下身体令她担忧,身旁多几个可心人照顾,她老人家也好放心。” 说罢,邹公公立时带着小太监告退了。 陆承珝:“……” 苏心瑜笑了笑,原来师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也不吵,也不恼,微提裙裾快步回了东厢房。 一旁的琴棋书画连忙跟了进去。 听闻身后跟着的脚步声,苏心瑜转头,见是自己的两个丫鬟,微笑道:“原先你们跟着我偷偷跑,如今倒是不必,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也挺好的。” “小姐。”书画心急关切,“你若是伤心难受,与姑爷说。” “是啊,小姐。”琴棋更是心急如焚,“你与姑爷经历那么多,真的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么?” 苏心瑜转回身去,喃喃道:“原先在一起便是个错,错误及时断了也好。” 说罢,去箱子里翻找婚书。 婚书上的章轻轻松松就能不作数了。 第267章 没心没肺 婚书很快寻到。 翻开婚书,看着上头所书陆承珝苏心瑜的字眼,她怔了怔,片刻后,还是将婚书放回了箱内的匣子里。 “苏心瑜。” 房门口传来陆承珝的声音。 苏心瑜弯起唇角,尽可能地不在面上表露丝毫情绪,这才转过去看他:“夫君唤我何事?” 一旁的琴棋书画怔住:“……” 两人对视,她们小姐这是怎么了? 心里思忖着,却不敢提,亦不敢问。 陆承珝淡声:“陪我选一选宅子。” “好呀。” 苏心瑜提步往外,随他去往书房。 寒风亦步亦趋地跟着,等两位主子在书房内坐定,他便将邹公公送来一叠册子搁在书案上。房屋图有好些,一薄册大抵是一处宅子,遂将每一册铺开。 铺到后头,底下是贵女画册,一怔。 苏心瑜眼尖瞧见了,含笑道:“这个也搁下罢。” “是,少夫人。”寒风偷摸瞧了自家公子一眼,见公子神情淡淡,终究还是将画册搁下了,“宅子选选需要时间,属下去端些茶水点心来。” “好。” 苏心瑜眉眼弯弯,指尖点了一本薄册翻开瞧了。 陆承珝亦了拿了本翻看。 “夫君,你瞧这处宅子,花园也大,院子也多。”她将册子挪到陆承珝眼皮子底下,又翻了一页,“院子多,可以住的人也多,彼此又有隐私空间,平日相互串门也方便。” 陆承珝清冷“嗯”了一声,将自个手上的册子也给她瞧:“此宅有湖,你可喜欢?” 苏心瑜瞥了眼,点了头:“我倒是喜欢的,就是不知夫君是否喜欢?” “我随便。” 他实则没什么特别要求,清雅幽静,不要花里胡哨即可。 不多时,寒风带着琴棋书画端来茶水点心。 “姑爷小姐,宅子可选好了?”琴棋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想着她家小姐若选了宅子,大抵就歇了与姑爷分开的心思。 “宅子都挺大,到底是皇家的宅子,其实都挺好的。”苏心瑜道,“就是都好的情况下,那就难选了。” “难选就慢慢选,总会有一处最满意的。”书画含笑接话。 就好比天下女子千千万,最适合姑爷的便是她家小姐。 两个丫鬟的言外之意委实不明显,苏心瑜听不出分毫来,只道:“是得花些时辰。” “那公子与少夫人就慢慢选。” 寒风说罢,带着琴棋书画退下了。 秋风瑟瑟,卷起地上落叶,忽而将将吹进书房。寒风眼疾手快地关了书房门,落叶在地上了打个滚,终究没有跃进门槛。 苏心瑜又拿起一本册子翻看,见里头也画了湖:“夫君你瞧,此宅也有湖,湖上有九曲桥,还有水榭,甚是不错。” 陆承珝扫了眼,合上册子指了两字:“在建。” “还在建造?”她问。 “嗯。”陆承珝淡淡道,“册子表注在建便是尚未造好,标注草图的便是地址选下,尚未建造。” “这么说来现成的宅子也没几处?” “有还是有,你若选中一处,又有什么不满之处,待选定后改建也是可以。” “那好。” 苏心瑜忽然兴致缺缺,搁下了几本册子,不想再选。 总觉着选了之后,今后她未必住,如此选与不选,与她来说实则一样。 陆承珝疑惑:“怎么?” “夫君自个选罢。” “苏心瑜,你不陪我选?” “我陪着呢。”她手肘搁在书案上,懒懒托腮瞧他,“夫君选,夫君眼光好。” 陆承珝瞧了眼窗外天色,此刻已是夜幕四合:“要不先用晚膳,夜里再选?” “也好。” 夫妻俩去了主屋用膳。 待用完晚膳,苏心瑜借口要看医书温习功课:“夫君,今日师父留的功课委实多了些,我想回东厢房学习。” 陆承珝瞧不出什么来,只叮嘱:“别看书看得太晚。” “嗯。” 她应下,很快回了东厢房。 -- 翌日清早,宫里来人。 陆承珝正要带苏心瑜陆炎策出门。 来人恭敬见礼:“六殿下,六皇子妃,老奴是太后娘娘身旁之人,今儿个晚膳您二位去宫里陪她老人家一道用罢。” 言外之意是奉皇太后口谕而来。 陆承珝应下:“好,我们傍晚过去。” “那老奴就不打搅殿下与皇子妃忙碌了。”来人告退。 等他离开,陆炎策兴奋道:“哇哇哇,又能去宫里吃好吃的,弄得我嘴馋。” 苏心瑜扫他一眼:“你代我去呗。” 陆炎策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指明了要你们小夫妻过去,我算什么?真是的。” “你穿上我的裙子,扮做是我。”苏心瑜嬉笑着开玩笑,“如何?” 虽是在开玩笑,实则是她不想去。 昨儿才送来一叠册子,有房子有女子,今儿个就得进宫去,太后大抵要问陆承珝选得如何了。 昨晚她在东厢房看医书看至深夜,夜里后来直接在东厢房睡的。 可以这么说,他有一整晚的时间选择哪位世家贵女,亦或选上几位亦是可能。 等到了太后跟前,他说上一二,她在一旁听着,心里总会不是滋味。 如此便不想去。 “断不能成。”陆炎策一本正经,“我乃堂堂男子,如何能穿女子的衣裳?” 陆承珝出声:“去竹林。” 此二人哪那么多废话? 苏心瑜与陆炎策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三人去了竹林。 -- 金乌西坠,凉风乍起。 一个白天过得再缓,也很快过去。 由于要进宫用膳,陆承珝打算提前离开竹林,遂与嵇鸿勋道明去向:“宫里来请,我与娘子不得不进宫去。” 嵇鸿勋颔了颔首:“去罢。” 说话时,关切的眸光挪向了自个徒儿。 苏心瑜俏皮而笑:“师父,我要去吃好吃的了。” “没心没肺。”嵇鸿勋宠溺低骂一句,心里涌起怜爱。 丫头年纪小,实则什么都明白。 此刻故意说要去吃好吃的,就是不想他这个当师父的担心。 苏心瑜嘻嘻地笑,跟遂陆承珝离开,走了几步,转回头来看嵇鸿勋。 嵇鸿勋摆摆手。 等三人出了院子,高公公走到嵇鸿勋身侧:“神医,皇子难当,皇家儿媳更难当。” 嵇鸿勋淡声问:“此话何意?” 第268章 腰细貌美 “老奴不知六皇子妃会遇到什么问题,但老奴深知淑妃娘娘那样的身份在,她在皇宫也是如履薄冰。” “你说得对。” 丫头若是受了什么委屈,那就随他离京。 自个的丫头,自个护着。 他嵇鸿勋的丫头,那是丁点委屈都不能受的。 -- 那边厢,陆承珝将陆炎策送回陆家,自个与苏心瑜在清风居准备一二后,出发去了皇宫。 到皇宫时,天色已然暗下。 慈庆宫内。 太后由君婳作陪,正等着小夫妻。 见他们终于到来,君婳忍不住打趣:“果真是大忙人,天都暗了,这才到来。” “确实来得晚了些,还请皇祖母见谅。”陆承珝作揖见礼。 苏心瑜跟着福了福礼:“见过皇祖母。” “本就是用晚膳,这会子还早。”太后笑容慈爱,“今日哀家也没请旁的人,上回瞧着你们与婳婳熟络,哀家就让她过来。” 说着抬手。 “来,咱们入席罢,边吃边说,不必拘束。” “皇祖母放心,有我在,他们不会拘束。” 君婳很有眼力见地扶住皇祖母的手臂,扶着她往饭厅行去。 陆承珝则带着苏心瑜跟在他们身后。 “你们小两口在忙什么呢?”君婳转头好奇问,“据我所知,六弟如今正处于告假期间。” 大理寺公务繁忙,但陆承珝这段时日并未去当值。 再则他如今是皇子,今后是不是仍旧留在大理寺任职,还尚未可知。 “也没忙什么。”陆承珝淡声。 苏心瑜浅笑道:“夫君主要在歇息,我就陪着他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倒也挺有情趣。”君婳笑得意味深长。 苏心瑜一怔。 啥情趣? 丁点情趣都没有的好不好? 忽然想到自己被君婳捏了腰肢,彼时一路离宫她被某人那般欺负,到了清风居还不消停,此刻不由得心里发毛。 想着怎么捏回去,同时提防她再捏她,省得某人再欺负她。 片刻后,四人进了宽敞的饭厅。 等太后、君婳与陆承珝皆落座了,苏心瑜跟着规矩落座。 见状,太后悄然颔首。 原以为她一个孤女,大抵不懂礼数,此刻瞧来,礼仪规矩甚是不错,完全挑不出半点不对来。 “也不知你们爱吃什么,哀家随便命御膳房煮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太后抬了抬下巴,就想看传闻中很爱吃的苏心瑜是否会先动了筷子。 苏心瑜眼眸看了一圈菜色,赞道:“一瞧便知色香味俱全呢。” 就是不动筷子。 太后笑了,这才先动了筷子:“来,莫拘礼。” 苏心瑜这才跟着拿起筷子。 饭吃到一半,君婳含笑又打趣:“京中惧怕陆少卿之人可不少,尤其是女子。”说话间,她看向苏心瑜,“你怕他么?” 此问一出口,不仅陆承珝看向她,就连太后也看向她。 君婳明艳张扬,问的话是真直接。 太后雍容华贵,慈祥中不乏威严,似乎也等着她回答。 苏心瑜抿了抿唇:“我要说实话么?” 眼前的少女模样软软糯糯,瞧得太后的嗓音不禁轻了些:“嗯。” “怕。”苏心瑜低垂了脑袋,“幼时便怕他,如今也是怕的。” 陆承珝:“……” 太后笑了,倒也没说什么。 “幼时如何怕,我是猜不到缘故,而今也怕的话,定是六弟某些方面太凶。”君婳直言不讳。 “你这丫头。”太后含笑摇首,招呼小夫妻继续用膳。 苏心瑜一怔,她不知君婳所言何意。 但陆承珝确实挺凶的。 陆承珝再度:“……” 待四人用罢晚膳,太后终于问出自个想问的:“昨儿个画册皆是哀家与皇后选出来的,里头的贵女样貌人品俱好。”视线挪到陆承珝面上,“你挑几个出来罢,起码得选四个。” 闻言,苏心瑜心道,好家伙,一挑就至少四个。 陆承珝可算是个有福气的。 如今便是四个,往后定会更多。 “皇祖母,这就不必了。”陆承珝婉拒。 太后又道:“承珝娘子确实娇弱了些,既如此你多选两个,六个罢。” 皇帝只六位皇子。 皇家开枝散叶的任务可是艰巨。 苏心瑜心里又嘀咕开。 某人拒绝,太后就加码。 这套路,不服也得服。 就看某人要几个才罢休。 陆承珝开口:“皇祖母,孙儿身体不太好。” “你是身中剧毒,既如此身旁多人伺候,哀家才好放心。”太后不容他拒绝,下了逐客令,“你且回去细细挑选,若是实在选不出来,哀家再选一批贵女给你。” 陆承珝只好带着苏心瑜告退。 回陆家的马车上,陆承珝不吱声,苏心瑜便也不言语。 夫妻俩回到清风居时,苏心瑜照旧往东厢房方向。 “去主屋睡。”陆承珝喊住她。 昨夜见她用功,他也就不来吵她,今夜说什么他都不想再分房睡了。 “也好,我先去洗洗。” 苏心瑜淡淡道了一句,脚步仍旧去了东厢房。 半个时辰后,她才慢吞吞地去了主屋。 主屋边桌上搁着一堆册子,正是昨日翻看过的房屋图。 苏心瑜随手翻了翻,惊讶发现贵女图册就搁在房屋图的最底下。 “原来昨夜夫君将画册拿来瞧了,可有选出几个贵女来?太后说至少四个,六个也好,夫君的任务很艰巨呢。” 说话时,将画像册子抽出来,饶有兴致地翻看。 陆承珝动了动下颌:“你希望我选几个?” “六个罢,多多益善。”苏心瑜随口道。 “六个?”陆承珝嗓音发冷。 “不够么?”她抬眸看他,“夫君若不选,太后还会再送一些画像来呢。” “苏心瑜,你就如此希望我选?”他的声音显然含了愠怒,仿若从齿缝溢出,“待我选了,你便有理由随你师父去往寒州?” “寒州除了冷,其实挺好的。”苏心瑜笑了笑,低头看画册上的女子,“这个不错,腰细貌美。” 陆承珝怒气上来,一把掐住她的面颊,迫使她扬起脸,凉薄的唇便吻了上去。 “唔……” 她手上的画册落了地,眼眸瞪他,双手捶他。 陆承珝单手将她搂上了边桌,强势的吻在继续。 吻得又深又急,似要将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第269章 娇软可欺 “唔……” 苏心瑜挣扎着想要跳下边桌,哪里想到男子先后扣住她的两侧腿弯,一左一右搁在了他的身侧。 边桌本就窄,后背抵着墙壁,身前是他,她的身子被他按坐得可谓动不得分毫。 吻不停。 她气息不顺,双手使劲推他,身子反被他压得更近。 “陆……承……珝……” 他不理会,气血翻涌,修长的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吻。 苏心瑜受不住,委屈感袭来,咬了他一口。 他竟不放。 她无力垂了双手,仿若人偶一般任他在她唇上碾压。 陆承珝惊觉,猛然停了动作,见她两片唇瓣已然红肿,理智瞬间回笼,伸手抚上她的小脸。 “你为何这般?”苏心瑜水汪汪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是我做错什么,还是说错什么?我若有错,你直接说好了,何必……” 男子清冷的嗓音打断她:“在我眼里,画上女子的腰不及你细,貌不如你美。” 苏心瑜闻言一怔,适才的委屈复又涌上,眼眶登时含了泪花,拳头不要钱地在他肩上胸膛落下。 陆承珝不动,任由她打。 待她打累了,哽咽着道:“我一介孤女如何配得上皇子殿下?此事只是个开始,往后诸如此类的事只会更多,陆承珝,咱们不合适。” 此刻他就站在她身前,他笔直立着,她坐在边桌上。 腿悬着,不着地,一颗心就没底。 “你放我下去。” 此般的姿势太过羞赧。 她复又推他。 不承想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搁在了他的胸膛上,让她的手心感受他的心跳。 沉稳有力。 “我若想死很简单,只要此处不用内力护着,顷刻间就能毙命。苏心瑜,是你,因为娶了你,我才想活着。” “陆承珝?” 她懵住了。 秋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他,豆大的泪珠儿倏然滑落。 陆承珝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温声轻哄:“我想听你说一个都不希望我选。” 她垂眸哽咽:“我确实不想你选,可问题搁在那,太后若将更多的女子送进来,事情便更复杂。” 陆承珝丝毫听不进旁的话,脑中只她一句确实不想他选的话在重复,欣喜地确认:“你确实不想我选?” “我胆小又小气,皇家的勾心斗角,我害怕;夫君生得昳丽艳绝,我不喜与旁人分享。” 说话间,泪水似决了堤,哭得一噎一顿的。 陆承珝只觉自己大抵太过分,瞧她伤心难受,模样梨花带雨,心情甚是愉悦。唇角弯起,唇瓣去亲她眼角的泪。 适才被他那样凶狠对待,此刻他的唇又凑来,苏心瑜心里发憷,脑袋往后仰。 边桌窄,后脑勺堪堪要撞到墙壁,陆承珝眼疾手快地以手作挡,她的后脑勺便撞进了他的掌心。 “怕我?” “躲我?” 嗓音又低又沉。 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的眼。 “嗯。”苏心瑜一噎一顿地点了头,拿手作了他吻她的手势,“我,我,我觉得我快被你吃了。” 陆承珝忍俊不禁,后朗声笑出声,胸膛鼓动不定。 “娘子真可爱……” 委实娇软可欺。 就是此刻他舌尖发疼也是真的,瞧着娇娇软软的一个人,咬人的时候也是真的狠。 “那你可以放我下去了吗?”她怯生生地唤,“夫君。” 陆承珝听得身心一紧,双手掐住她的腰,将她抱下了桌面。 “去洗把脸。” “嗯。” 她往他的净房走去,男子缓步跟着她。 舀水至脸盆,拿水泼了脸,苏心瑜一抬首,陆承珝便递给她一块干爽棉巾。 “谢谢。”她伸手接过抹脸,“你若不选的话,太后怪罪下来,再送女子进来,怎么办?” “往后的事往后再议,总有解决的办法。” “哦。” 夫妻俩回了卧房,上了床。 灯火熄灭,床幔落下。 陆承珝展臂将身旁的女子捞进怀里,忍不住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 “痒的,别捏。” 苏心瑜咯咯笑出声,去拂他的手。 陆承珝:“……” 适才哭过,此刻竟能笑出来。 天底下就没她这般情绪转换过快的女子了吧? “苏心瑜,与你商议个事。” “你说。” “就譬如方才,你能否不笑?” “为何不笑?痒才笑的呀。” “你不是挺会哭么?”陆承珝忆起裴行舟所言,哑声道,“你可以试着哭。” “你说胡话呢?分明痒得很,我只笑得出,哭不出。” 谁家好人痒的时候是哭的? 顶多笑过了头,笑得溢出了泪。 陆承珝腹诽自己不信这个邪了,指尖隔着寝裤在她腿上划过,又听得她笑…… “你还睡不睡了?”苏心瑜在他怀里扭了扭,“不要老挠我痒。” “睡睡睡。” 他挠痒? 还是安寝罢…… -- 次日清早。 太后身旁的内侍又来了清风居。 “殿下可曾选好了女子?” 陆承珝淡声:“我想先把宅子选好,女子不急。” “这倒也是,殿下身份在,一直住在国公府也不是回事,老奴这就回宫与太后娘娘禀明。” “慢走。”陆承珝命冯虎送人。 待人走后,苏心瑜叹息一声:“催得真紧啊。” 她真怕某个人最后扛不住,还是会选些女子收了。 昨儿夜里,他那么凶,先将她弄哭,后再帮她抹泪。 往后他们若再有纷争,他的凶狠程度会不会变本加厉? 一时间心里毛乎乎的。 要不婚书还是作废罢? 太后说她娇弱,想来还嫌弃她是个孤女,如此一来,皇子妃的身份怕是保不住。到时候,她请太后作废了婚书,应该是很容易之事。 倏然,陆承珝一记眼风扫向她:“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苏心瑜唇角动了动,“时候不早,咱们快去竹林罢。” “今日暂时不去竹林,几处现成的宅子去瞧一瞧。” “也好。” 一旁的陆炎策嚷着要同去:“我也去,我可以帮忙挑选。” “去罢。”苏心瑜同意,转眸征求陆承珝的意见,“夫君同意陆小八去么?” “甩不掉他。” 言外之意同意陆炎策跟去。 “好!” 陆炎策一蹦三尺高,阔步走在前头。 陆承珝便命寒风去一趟竹林告假,而后拉了苏心瑜的手,缓步跟上陆炎策。 第270章 我的女人 三人乘坐马车离开陆家,依照就近原则先去了离陆家只一刻钟的宅子。 一落马车,映入眼帘的便是气派的府邸。 “图纸上瞧还不如现实中来看,确实不错呢。”苏心瑜感叹一句,微提裙裾进了府。 府中空旷,虽说无人居住,但已有人在洒扫。 下人们见到来人,纷纷对视后,疾步行至陆承珝跟前:“小的们见过殿下!” “都起来罢,你们在此是?”陆承珝环视一周。 为首管事作答:“殿下要选住所,宫里特意安排小的们打扫,以供殿下挑选。” “何时开始打扫的?”苏心瑜随口问了一句,“我瞧着院子挺干净的。” 管事道:“前日开始打扫。” “你们继续忙,我们随便走走。” 陆承珝说罢,带着苏心瑜陆炎策往里。 庭院深深,一步一景。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 每一处皆是景。 “我觉得很不错。”陆炎策眸光不停,嗓音含笑,“这么大的宅子,你们两个住着太空旷,我可以搬来同住。” “宅子是不错,可是还有好些没看呢,难道只看一处就定下了?”苏心瑜温声,“得比较比较,也不知夫君喜不喜欢离陆家近的?” “远近倒无妨。”陆承珝语声淡淡。 “近些好,三婶与瑶瑶,我爹娘他们若要过来串门也方便。” 陆炎策撒开腿,在庭院奔跑起来。 待陆炎策跑得够远了,陆承珝这才与苏心瑜道:“其实我住哪无所谓,主要你是否喜欢。” “为何?”苏心瑜眨眨眼,“你对住所的要求不是挺高的么?” 陆承珝见她还是不明白,抬手轻轻在她脑门弹了一记。 苏心瑜吃痛,立时拿手捂住:“你为何弹我?” 男子倏然凑近她,低头在她耳畔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喜好很重要。” 耳边尽是他的清冽气息。 无端端惹得她心慌意乱,偏生他还说她是他的女人。 她挠挠耳朵,背过身去:“这样的话听得好肉麻。” “肉麻?” 好罢。 他承认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嘴笨。 “啊呀,不说这个!”苏心瑜一跺脚,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咱们再走走,看看宅子各处是否满意。” 陆承珝唇角扬起弧度,不经意一瞥,竟见她脑门上起了一抹红痕。 “等等。” 他在她跟前驻足。 “怎么?” 苏心瑜仰头看他。 “你额头上……” 他下手也不重,怎么会起红痕? 苏心瑜摸了摸脑门:“怎么了?” “红痕。” “你弹的,好意思说?” “怎会如此娇气?”陆承珝疑惑,转头喊陆炎策过来。 陆炎策闻声,蹦跳着来。 “哥,你喊我干啥?” 小少年虽说已在长个子,但在身量极高的陆承珝跟前,还是很小一只。 陆承珝不回答他,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 “喂喂喂,哪有将我喊过来就为弹我脑瓜子的?”陆炎策不爽地皱了皱鼻子,拿手揉了揉脑门。 陆承珝淡淡睨着他的额头,好半晌过去,肤色丝毫没变。 再看苏心瑜。 脑门上还是有一抹红痕。 得了。 娇! 循着兄长视线所落,陆炎策这才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哥你弹了心瑜脑门。” 陆承珝温声问苏心瑜:“痛么?” “不怎么疼。”苏心瑜摇首,指腹揉了揉额头,“没事的。” 陆承珝心里过意不去,伸手也帮她揉了揉,一下两下揉不去红痕,索性将唇瓣贴了上去。 “喂喂喂,你们当我不是个人么?” 陆炎策嗓音尤其兴奋,乌溜溜的眼瞪大了,脚步控制不住地往两人中间凑去。 难得看到兄长亲心瑜。 虽说不是亲嘴,但这也是亲亲! 不光陆炎策瞪大了眼睛,苏心瑜眼眸亦瞪圆了。 她实在想不到,当着陆小八的面,还有这个宅子内所有洒扫的下人,这个男子竟然亲上了她的额头。 好一片刻不离嘴。 “夫,夫君,好些人看着呢。” 陆承珝这才放开她的额头,眼眸细细盯着她的肌肤,见红痕消散一些,这才道:“好多了。” 苏心瑜:“……” 敢情此人是在帮她消除痕迹? 即便是如此,她是不敢再主动去拉他的手了,一把拉了陆炎策的胳膊,走得飞快。 “心瑜,我哥经常亲你么?”陆炎策嗓音里尽是掩不住的兴奋。 “也没有经常了。” “那就是常常?” “经常,常常不是一个意思么?” “那我换个问法,我哥时常亲你么?” “陆小八,我觉得我若说没有,你会一个劲地问。” “嘿嘿,对极了。”陆炎策转头瞧了兄长一眼,转回头悄声道,“我哥长得那么好看,你就给他多亲几下,不亏的。” 陆承珝耳力好,听得清楚。 他从没觉得陆炎策这小子这般靠谱。 “你小屁孩不懂。”苏心瑜嗤声。 “我哪有不懂?亲嘴的事嘛,多亲几回就会有感情了。” 苏心瑜咂舌:“感情是亲出来的?” “那不然呢?”陆炎策一本正经,“孩子也是亲出来的。” “啊?”苏心瑜忍不住也想弹他脑门,捏了捏拳,忍住了,“你哪里听来的?” “我听我爹娘说的。” “他们怎么说?” “我爹娘刚成婚的时候不熟,所以不是睡一起的。那会我爹睡书房,我娘睡新房。有一晚,我爹说要给我娘看新作的画,我娘就跟去了书房。就那一晚,我娘说被我爹给亲了嘴,后来,他们就有了感情。有了感情,亲得更多了,就生了我。”陆炎策转头看兄长,“哥,你们小两口试试看。” 陆承珝扶额。 他不知道陆炎策是真不懂,还是年纪小故意这么说…… 苏心瑜闻言笑了:“原来叔叔是这么把婶婶给拴住的。” 视线不经意一转,惊愕发现院中不少地上的泥土有翻过的痕迹。 当即神情一凛:“夫君,陆小八,你们快来看。” 兄弟俩循着她所指望去,指尖所指皆是翻过的土。 见下人们都在前院打扫,周围没有旁人,苏心瑜压低声:“很可疑,哪有几步路就一个小坑,再拿土掩盖上去的?” “确实有猫腻。”陆炎策严肃道,“不能掉以轻心。” 第271章 源头解决 陆承珝折了根树枝,往翻过土的小坑戳去,捣鼓两下,竟露出几颗黑色丸子。 颜色与泥土完全不同。 “等等。”苏心瑜拢住裙裾,微蹲下身,“果然有猫腻。” “是什么?”陆炎策也蹲下身去瞧。 苏心瑜黛眉拧紧:“我觉着事情严重,咱们得去寻师父。” 趁前院的下人不备,陆承珝又翻了几个小土坑,里头同样皆是黑色丸子。 苏心瑜掏出帕子铺在地上,陆承珝便用树枝将黑色丸子一个个滚去帕子上,她弯腰迅速包起帕子。 陆承珝立时将几个小土坑恢复原状,抛远了手中的树枝,一把夺走她手中团起的帕子。 “若是毒药,你这般拿着不妥。” 反正他身上早有剧毒,也不怕再多一种。 “你……” 苏心瑜想要夺回,陆承珝已阔步而行,她与陆炎策只好急急跟上。 三人行至前院。 管事凑来:“殿下这就走了?” “嗯,院子不错,你们好生打扫。” 陆承珝神色淡淡,瞧不出什么。 “是,殿下。” 管事应下,殷勤将人送至府外。 陆承珝三人登上马车。 一进车厢,苏心瑜拍拍陆承珝手背:“快将帕子丢地板上,别捏着。” 陆承珝松了手,随手一丢。 马车直奔南郊竹林。 “泥土新翻,土坑内的丸子也没有融化痕迹。管事说前日开始洒扫,由此可见是有人得知那处府邸即将被夫君选择,故而提前埋毒。”苏心瑜分析,“此宅离陆家近,且不知旁的几处宅子有无此类问题,但离陆家近的宅子,背后之人想来认为夫君会优先选择。” “心瑜的意思是还是有人想杀我哥?”陆炎策眉头拧得紧紧的。 “嗯。”苏心瑜点了头,视线挪向陆承珝,“夫君认为呢?” “你分析没错,事实大抵如此。”陆承珝淡声,“你们两个皆在学医,可知帕子里的是什么毒?” “哪能到这个水平?”陆炎策摇头。 苏心瑜也道:“我也不知,所以咱们只能去寻师父。” 片刻之后,车子抵达竹林。 三人一进竹屋,嵇鸿勋嗤声:“前脚刚有人来帮你们告假,怎么你们后脚便来了?” 他正准备在屋檐下晒太阳,这三人竟敢戏弄他。 “师父,我们遇到麻烦事。” 苏心瑜说了方才去看宅子一事,将发现丸子的事更是说了个仔细。 “毒丸在哪?”嵇鸿勋在躺椅上直起身。 陆承珝便将帕子搁在地上打开给他看:“几乎可以肯定每个土坑内皆有此物。” 嵇鸿勋捏起一颗,细细辨了辨。 “师父!”苏心瑜喊他,“您怎么用手碰?” “确实是毒,遇水则化,我手上没水,碰一下无妨。”嵇鸿勋喊,“纪昆,贺进,你们来瞧一瞧。” 师徒俩闻声,从制药房出来。 看到地上的毒丸,两人也捏了瞧。 “胆子比我们大。”陆炎策感叹,“方才我们可小心了,我哥用木棍子将丸子赶去帕子上,他还阻止心瑜拿着帕子。进了车厢,心瑜第一时间让我哥将帕子丢下。” “不知者,提防没错。”嵇鸿勋欣慰颔首,“知道此毒的特性,自然就不必怕了。” “师父,此毒究竟是什么毒?”苏心瑜很想知道。 “也不是什么剧毒,就是会造成人没精神,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微顿下,嵇鸿勋倏然道,“还有关键一点,此毒有催化作用。” “催化作用?”苏心瑜猜测,“譬如夫君体内有剧毒,目前毒性压着,但一旦住到那处宅子内,体内的剧毒会被催化?” “嗯。”嵇鸿勋看向纪昆与贺进,“你们来说。” “正如师父所言这般,此毒催化效果强,一旦遇到水便融化。人体长期在此毒环境下生活,不废也得废了。”纪昆道。 贺进则取了个小瓷瓶来,将丸子一粒粒装进去:“干燥避光储存就完全没有问题。” “这几日天气晴好,也就今日我们去挑宅子发现。倘若后续几日下雨,埋在泥土里的毒丸融入泥土,届时连翻过泥土的痕迹都怕是会不见。”苏心瑜摇首,“幕后之人可真歹毒啊。” “谁人下毒?”贺进将瓶塞盖紧。 “还能有谁?”纪昆恨铁不成钢地扫了徒弟一眼,“了解六殿下身上之毒,后续再下毒的还能是谁?” “不是皇后,便是太子?”贺进问。 “嗯。”嵇鸿勋颔了颔首,眸光看向陆承珝,“你要解决如今的困局,唯有一条路可走。” 除了这条路,不管陆承珝如何逃避,如何韬光养晦,皆无用。 问题只会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是以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才能立竿见影,今后的生活亦顺畅许多。 “我知道。”陆承珝肃然道。 陆炎策茫然环视:“什么路子?” 陆承珝也不瞒在场之人,清冷出声:“处理了皇后与太子。”视线转到贺进身上,“就怕贺大夫会有顾虑。” “殿下说的是小女一事?”贺进问得也很直接。 “正是。” “先前我数次反对她与太子接近,如此她还是选择太子,她既如此贪图荣华富贵,那便是她的事。而我是淑妃娘娘的人,淑妃娘娘不在,那我便是殿下之人!”贺进拱手表态,“这段时日来,殿下每每商议皆不避讳我的存在,我便知殿下信我,我决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最主要的是陆承珝乃淑妃之子! 陆承珝颔首:“好。” 一旁正在拔草的高公公抬首:“殿下下定决心要给娘娘报仇了吗?” “嗯。”陆承珝颔首。 正如神医所言这般,要解困,那就走最直接的这条路。 “此事重大,若有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尽管说。”嵇鸿勋慈爱看向苏心瑜,“我的丫头可不能受委屈。” 闻言,苏心瑜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嵇鸿勋一眼便瞧出了自家丫头还是受了委屈,当即沉了声:“陆承珝,你如何待我丫头的?” “我……”陆承珝俊眉聚起,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苏心瑜急忙解释:“师父,此事不能怪夫君,是太后要他选六个女子,说女子多好,可以照顾他。” 第272章 姜老的辣 “加上六殿下,当今皇上才六个皇子,皇家肯定想着多多开枝散叶为好。”贺进说出事情的难办之处,“最主要前五位皇子妃都出身名门,且前五位皇子身旁皆有侧妃。” “是啊,师父,此事难办。”纪昆也道,“皇家的男子不似咱们师徒几个,皆只娶一个。皇家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这还算少的。” “纪大夫,你……”陆承珝无语了。 此刻的局面,他是有嘴都说不清。 陆炎策在一边看热闹:“我就说你们听我的,有了深厚的感情,有了孩子,问题大抵就解决了。” “你小子滚一边去。” 嵇鸿勋嗤声,转眸扫了贺进一眼:“哼,要出身名门?”一问便怒,“我家丫头难道不是?” 视线转到苏心瑜身上,嗓音轻缓许多:“丫头,你父官职如何?” 苏心瑜嗓音很轻:“师父,我父亲在世时是绵州刺史。” 父亲在京任职时,官职是要高一些,却还是被贬至绵州任了刺史。 与其他几位皇子妃的娘家相比,苏家确实算不上名门。 更何况苏家如今只她一个。 “不怕。”嵇鸿勋闻声,“为师洗个手,换身袍子,咱们进宫去。” “进,进宫?”纪昆与贺进双双结巴。 就连陆承珝、苏心瑜、陆炎策与高公公亦惊愕得不行。 “师父不是不想太多人知晓您身在京城么?”陆炎策问出疑惑。 “这么多废话,你留在竹林做功课。” “不要,师父,我也想跟去。”陆炎策恳求。 “那就别废话。” 嵇鸿勋在众人的惊愕中,去净手更衣。 不多时,嵇鸿勋带上陆炎策,跟随小夫妻进宫去。 路上,苏心瑜还是忍不住道:“师父进宫是帮徒儿撑腰吧,可是师父,皇家人不好惹。” “为师知道。”嵇鸿勋摸摸苏心瑜发顶,“为师只你一个丫头,可不想你受委屈。” “师父……” 苏心瑜将脑袋靠到嵇鸿勋肩头。 “师父……” 陆炎策学着苏心瑜的模样,也将额头靠到嵇鸿勋另一侧肩头。 “滚一边去。”嵇鸿勋低斥,“你是小子,小子不能撒娇,可懂?” 陆炎策:“师父,我还小,可以撒娇。” 嵇鸿勋推了他的脑袋,看向陆承珝:“管管他。” 陆承珝一记眼风扫向陆炎策,他嬉皮笑脸地立时坐了端正。 “我难得能进宫,这不得兴奋吗?” 陆炎策一边说着,一边透过窗口看皇宫还有多远的路。 车子行得快。 眼瞧着皇宫就在前头,陆承珝温声:“神医想进宫无妨,太后下令选女子之事,我会处理好。” 听陆承珝的意思也是觉得他一个老头子帮不到他们。 哼,今日他偏要教他们知道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等你处理好,待到何时去?届时我的丫头都不知掉了多少回泪珠儿了……” -- 一行四人进了宫。 邹公公见到陆承珝,欣喜相迎:“六殿下是来寻皇上的?” 陆承珝嗓音淡淡:“父皇事忙,我不敢打搅。皇祖母那边有任务交代,我是为此事而来。” 索性今日他与太后说清楚,自己不会纳旁的女子。 “也好。”邹公公含笑抬手:“殿下请。” 此刻的慈庆宫内,皇后又拿出一本画像册呈给太后。 “母后,这些是臣妾连同几个妹妹一道选的,希望画册上的女子能令六皇子满意。” 太后翻了翻册子:“你有心了。” “淑妃妹妹的孩子,我们自然该帮她疼着,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六皇子今后能如意顺遂为好。” “嗯。”太后将画像册搁下,“稍候哀家派人将画册给他送去。” “那好。”皇后站起身,“臣妾就不打扰母后歇息了。” “嗯。” 待皇后走后,太后又翻了翻画像册子。 皇后离开慈庆宫后不多时,陆承珝等人到来。 听小太监禀报说六殿下来了,太后低笑:“这孩子来得正好,皇后刚送来画像册。”转眸吩咐身旁的内侍去将人请进来。 内侍称是,片刻便含笑带人上前:“太后娘娘,六殿下与六皇子妃皆来了。” “承珝啊,哀家这里又有一批女子。”太后正翻着册子,想从中选个自个也满意的出来给陆承珝瞧。 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太后是觉得我家丫头配不上你新认回的孙子?” 此话一出,正准备行礼的苏心瑜与陆炎策动作僵住,手心皆捏了把冷汗。 他们师父的胆子可真大。 就连陆承珝亦讶然。 他是知道神医脾气古怪,但在皇宫,特别是对皇太后说话,哪有他这般的? 当即不由得低声提醒他:“主位上坐着的是皇太后。” “老夫知道,她是太后。” 嵇鸿勋音色颇淡,显然并未高看太后,亦或是高看皇家人。 内侍显然也没想到跟随六殿下一道进来的老头竟如此无礼,当即呵斥:“大胆?” 嵇鸿勋不以为意。 陆承珝原想着自己在皇祖母跟前婉拒了,事情总会处理好,哪里想到神医如此强横撑腰的态度出来…… 怕只怕问题愈发严重。 谁人敢与皇帝的母亲如此说话? 那是不要命了! 苏心瑜也拧了眉头,忧心看向陆承珝,希望他赶紧想想法子,同时去拉师父的袖子希望他说点什么,好有转圜的余地。 而陆炎策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早知道如此,就不该随便进宫来。 皇家人若怪罪,他也逃不了。 就在三人忐忑之际,皇太后缓缓抬首,很快眯了眯眼,脚步匆匆地从脚踏板上走下,快步过去。 “恩公?” 待看清眼前之人…… 激动又唤:“恩公!” 声落,竟要跪下去。 “太后娘娘?”内侍立时将她扶住。 眼前一幕,教陆承珝、苏心瑜与陆炎策惊愕。 嵇鸿勋抬手虚扶太后,嵇鸿勋嗓音很轻,问的话亦缓:“你如今身体如何?” 太后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尊贵为皇太后,却仍激动道:“托您的福,我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就好。”嵇鸿勋淡声,“我不怎么好。” “恩公哪不好?” “我只一个丫头,丫头她夫君想纳妾。” 太后闻言怒了,没来得及反应,脱口就骂:“哪个混账玩意,岂有此理?!” 第273章 彼此照顾 话音甫落,她才反应过来,适才恩公到时似乎说过一句话。 说什么她觉得他家丫头配不上她新认回的孙子…… 视线扫了苏心瑜一眼,虽说心里有了肯定猜测,但还是问出口:“恩公丫头是哪位?” “就是她,苏心瑜。”嵇鸿勋抬下巴指向苏心瑜,“丫头,到为师身旁来。” “是,师父。” 苏心瑜从陆承珝手中抽出手,乖觉站去了嵇鸿勋身侧。 陆承珝手心一空,拇指指腹不禁搓了搓食指指侧。 太后见状:“……” 立时讨好地笑:“恩公,是这样的,皇帝子嗣单薄,皇子皆有开枝散叶的责任。再加上承珝他身体不怎么好,我就想着多寻几个可心的女子照顾他。” 嵇鸿勋淡声:“不光得可心,得会照顾人,还得高门世家出身的女子吧?” 太后颔首:“是。” 嵇鸿勋叹了气:“我家丫头太过娇弱,不够可心,也不会照顾人。” 说话时,他抬手摸苏心瑜发顶,嗓音伤怀:“这孩子可怜,父母双亡,舅父舅母还将她卖给陆家冲喜。说实在话,我这丫头可不是什么簪缨世家出身,确实当不了皇子妃。老朽今日来此不为旁的,就为太后一句话。只要太后同意,老朽就将她带走了。从此以后,承珝这小子与我丫头天高水远,各自安好罢。” 说罢,他拉住苏心瑜的手臂,转身就走。 “神医!” 陆承珝急急唤出声,去拉苏心瑜的手,被她躲过。 太后亦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拦在嵇鸿勋跟前:“恩公,我不知心瑜是你家丫头,我若知道她是你的宝贝丫头,我怎么会……” 话锋很快一转:“您一人便是簪缨世家,她是您的丫头,如何不算高门世家出身的女子?六皇子妃只她一个,往后无人敢动她的位置。” “太后抬举老朽了。” “不不不,绝无抬举。” “无人动我丫头的皇子妃身份倒是可以,可太后不是还想给承珝纳妾么?” “不纳了,不纳了。”太后严厉斥责陆承珝,“你小子若敢,皇祖母打断你的腿。” “……”陆承珝不知该说什么,“皇祖母,孙儿从未想过纳妾。”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迭声道,转眸又与嵇鸿勋笑,“恩公这些年来神出鬼没,如今在京,定要多住些时日。” “住了许久了。”嵇鸿勋挑眉。 眼瞧着临近午膳时,太后邀请:“恩公留下用膳罢,咱们也好就小夫妻的事好好唠唠。” “也好。”嵇鸿勋应下。 只要能给丫头撑腰,在皇宫多吃几餐饭不是问题。 饭桌上,太后得知苏心瑜跟随嵇鸿勋学医,满意颔首:“跟着神医学医,那承珝的身体就有人照顾了。” 嵇鸿勋闻言,就知道太后还是想着自己孙子的:“夫妻夫妻嘛,自当彼此照顾。我家丫头娇弱,我还希望承珝多照顾我家丫头一二。” “神医放心,我会的。”陆承珝着急表态。 话落,手伸到桌面下,悄然去拉苏心瑜搁在腿上的手。 突然被温热的掌心拢住了手,苏心瑜一惊,忙缩了缩,缩逃不了,遂暗自瞪他。 太后含笑道:“男子照顾女子最是应该。” 一旁的陆炎策一面注意他们的动静,一面吃着皇宫内的美味膳食。 真没想到师父的能耐竟如此之大。 饭后,嵇鸿勋道了告辞。 陆承珝等人自然要一并离开。 太后再三邀请:“恩公真不考虑来太医院么?您来了,整个太医院归您管。您要知道,这些年来,我屡次派人去寻您,都不见您的踪影。” 嵇鸿勋婉拒:“老朽仅仅是一方游医,自在惯了,再则老朽年纪大了,管不了旁人。” “也好,那您可得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我也好时常与恩公聚聚。” “嗯,好。” 只要不用虚头巴脑的东西束缚住他,他自然乐得住在京城。 毕竟京城有他的丫头。 一行人要离开慈庆宫,太后亲自相送。 待目送嵇鸿勋等人远去,内侍低声问:“太后,给六殿下选女子一事这就作罢了?” “作罢作罢,往后不许再提。” “可那些女子是皇后与其他诸位嫔妃挑选出来的,家世皆好,再则其他皇子可有不少侧妃呢。” “哀家答应了恩公,决不能食言。皇后与其他嫔妃若问起,那就说把那些女子分给其他皇子罢。” “是。”内侍应下。 -- 那边厢,嵇鸿勋四人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陆炎策想到太后的转变,不禁竖起大拇指:“师父厉害!” “所以师父不想旁人知道您的行踪,就是因为太后在找您?”苏心瑜猜测。 “嗯。”嵇鸿勋颔了颔首。 “师父疼我,疼我疼得连行踪都暴露了。” “这有什么?为师方才也说了,自在惯了,她留不住我。” “多谢师父!” 陆承珝也道:“今日多谢神医!” 嵇鸿勋摆摆手,肃然道:“其实今日我本想说陆承珝你中毒一事是太子造成,彼时我转念一想,太子也是太后的孙子。相对你这个被陆家养大的孙子,她自然喜欢一直养在身旁的。再则事情发生后,皇帝只禁足太子,并未有旁的惩罚。方才事情一旦说道出来,万一太后今后又要作梗你们的夫妻关系,那就不好了。” 故而暂且没说。 最主要的是,皇家人善变得很。 “神医的顾虑是对的。”陆承珝分析,“君晨涛既然是太子,一则他是皇长子,二则他被记在皇后名下,当然与太后疼爱也有极大的关系。” “所以今日我只能帮你们处理了莺莺燕燕之事,至于如何报仇,陆承珝,靠你自己了。” 以他对太后的恩情,也就帮点小忙。 皇家人到底是皇家人,倨傲自负。他一旦论起他们的皇后太子,届时被定个什么罪责,那他的丫头谁来护着? “我知道。”陆承珝道,“我会处理。” 嵇鸿勋循循教导:“太医院这个地方,我虽没去过,更不想去,但我知道那地的作用极大。你如今已经恢复皇子身份,在太医院该有自己的人。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你都得有自个的人手。” 第274章 孺子可教 陆承珝肃然颔首:“神医一席话,晚辈受教颇深!” “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多说,你只记着我的丫头断不能受委屈。” “是,晚辈记着!” 一行四人回到竹林。 说起去太医院之事,陆承珝看向贺进:“你可愿回到太医院?” “能进太医院是我先前的梦想,淑妃娘娘帮我实现,而今早已看开,我想在支持殿下的道路上走得稳当些。”贺进坦诚。 “天下医者多的是将成为太医当做目标,你若还想去,我来安排。”陆承珝淡声,“我也需要有人在太医院做事。” 贺进看向嵇鸿勋与纪昆:“师祖,师父,您二位的意思是?” “想去就去。”嵇鸿勋道。 “对,你想去便去,反正我是不去的。”纪昆笑道,“我心可不在朝堂,不过殿下人手在太医院只你一个的话,怕是仍旧会被孤立。” “我会再安排一个。”陆承珝道。 “谁人?”贺进不禁问。 与其说当初是他主动离职,事实上确实也有院首的暗示,暗示他可以走了。 为免被赶出的尴尬,他这才提出离开。 是以如今若能回去,且有帮手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 陆承珝道:“陆修远。” 嵇鸿勋疑惑:“陆家公子?” “嗯,我家老二。”陆炎策含笑道,“他是贺大夫的徒弟,是师父您的徒曾孙。” 迫不及待想看老二得知他在神医跟前学医的面孔了。 “人品如何?”嵇鸿勋不禁又问。 “人品还不错,做事爱钻研。”贺进介绍,“虽说是国公府的公子,纨绔的毛病没有,算是个上进的。” 嵇鸿勋发话:“那就好,总归是我师门出身,定下他之前,先让我过目过目。” 陆承珝便命冻雨回陆家去请陆修远过来。 “一个贺进,旁人都知道他是淑妃的人。再去个陆修远,姓陆,旁人也会知道是陆承珝你的人。”纪昆不禁提醒,“此二人的身份底细太过明显了。” 陆承珝淡声:“无妨,只要太医院有事避讳他们二人,那我就能知道自己被人针对了。” “你小子可以啊。”纪昆笑了。 一个多时辰后,陆修远被冻雨带进了竹林宅院内。 “老五怎么让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太清净了吧。” 陆修远环视一周,目光倏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了定神。 待看清后,疾步过去:“师父?” 正在研制解药的贺进转头:“来了?” “师父,您怎么在这?”陆修远指了指周围,又指了指自己,进了屋子,“是我家老五的人带我来此。” 莫非上次他请老五帮忙,老五放心上了? 陆承珝得知冻雨回来,缓步来了制药房,嗓音亦缓:“老二,过几日你与贺大夫去太医院当值。” 陆修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真?” 要知道他们陆家虽然贵为国公府,但与他同辈的几个兄弟,实则没几个是官身。 陆承珝是一个,后来多了个陆砚书。 大房的人特别是老大,今后有爵位傍身,自不必担忧有无官职。 但他得靠自己。 “自是真的。”陆炎策跑来,“老二,五哥把你弄进太医院,从今往后你也是当官的人了。” 陆修远感激看向陆承珝:“多谢!” 没想到靠上了老五。 贺进放下手头事务,起身。 “我带你见几个人,往后你为殿下做事,在太医院得处处留心。” “是,师父。” 陆修远沉静在自己终于能走仕途这条路的喜悦中,脚步亦步亦趋地跟着贺进去了堂屋。 堂屋内,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下首坐了位发色灰白的稍微年纪轻些的老者。 苏心瑜正给他们添茶水。 令陆修远讶然的是,陆炎策一蹦一跳地坐去了两位老者中间的小杌子上。 “老二,我来介绍。”陆炎策的嗓音掩不住雀跃,还有看好戏的意味,“这位是贺大夫的师父,纪大夫。” 他先介绍了纪昆。 陆修远连忙整了整衣冠,走到纪昆跟前,恭敬作揖:“见过师祖!” “嗯。” 纪昆此刻可不敢托大,眼神示意陆炎策继续介绍。 “重头戏来了。”陆炎策嬉皮笑脸地朝主位抬手,“这位是纪大夫的师父,是你的师曾祖。” 闻言,陆修远神情一凛,当即跪下。 见状,陆炎策立时起身跳开:“还挺懂规矩。” 陆修远恭恭敬敬地磕头:“师曾祖在上,请受徒曾孙一拜。” 嵇鸿勋欣慰颔了颔首:“孺子可教也。” 陆修远这才起身。 “师父,您老什么时候收我为徒啊?”陆炎策复又坐回了小杌子上,“您若收我为徒,我家老二高低得唤我一声师叔祖。” 说罢,自己先笑出声。 陆修远一怔。 一来,他不知老八这人竟喊他的师曾祖为师父,瞧他们的关系还挺亲昵。 二来,老八若真被师曾祖收为徒弟,他在医术上的地位岂不是矮人一大截? 当即表示:“师曾祖,我家老八有些调皮捣蛋,他不学无术也是真的,您万不能收他为徒。” “哼,不管你怎么说,师父早就在教我医术了。” 陆炎策皱了皱鼻子,见师父不说话,又见陆修远并未有多少惊愕,心下预期的爽感没有达到,不由得有些郁闷。 嵇鸿勋一直在打量陆修远,见他模样还行,行为举止也妥当,这才叮嘱:“进太医院是陆承珝的安排,往后你听他的。” 陆炎策插嘴:“师父有所不知,老二的父母不太好,时常针对我哥。” “我父母行事确实不对,我也劝过多回。但师曾祖放心,我与老五的关系即便是父母也不能影响。”陆修远立时表明态度。 嵇鸿勋“嗯”了一声:“那就好。” 陆炎策忽然瞥见苏心瑜,拉她一把,与陆修远道:“心瑜是师父的正式弟子,老二啊,快喊师叔祖。” 闻此言,陆修远瞳孔震颤,不敢置信地问:“五弟妹是我师曾祖的徒弟?” “嘿嘿嘿,那是。”陆炎策扭着身子,“快喊,快喊。” 陆修远不敢相信地看向苏心瑜,又看向嵇鸿勋,就是喊不出口。 还是贺进在他后脑勺拍了一记:“为师都得喊她师叔,你不得喊师叔祖?” 第275章 你还想要 陆修远很是为难:“可她是我五弟妹。” 苏心瑜年纪比他小那么多,他喊她师叔祖,那是怎么都喊不出口的。 “还是别喊。”苏心瑜连连摆手。 人家敢喊,她还不敢应。 “得喊,一定得喊。”陆炎策一个劲地坚持。 最后还是嵇鸿勋发话:“尊师重道自是应该,鉴于陆家辈分也在,这样吧,今后涉及到师门之事,就依照师门规矩来。” “是,师曾祖。” 陆修远应下,眼眸含了歉意地看向陆承珝。 陆承珝眉梢一挑,仿若在说该喊还是得喊。 陆修远立时拧眉:“……” “既然将你安排进太医院,我想有些事也得与你说一说。”陆承珝这才开口。 “你说。” “去岁十月初,我受伤中毒,此事你清楚,后续也去寻你诊过脉。” “对,可有寻到凶手?” “已寻到。” “谁人?” “太子。” “太子?”陆修远满是震惊,“他与你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 “表象罢了。” 陆修远反应过来:“如今你恢复身份,那便是要寻太子报仇了?” “嗯,想寻你合作。” “你找我那是对极了。”陆修远恨恨道,“我与他不共戴天!他从我身旁夺走了梦菲,此二人诓骗于我,害我险些出家。”话说到此处,与贺进道,“师父,不是我说,梦菲以往不是这般的。” 贺进叹了气:“我哪知道?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是无能为力。” “话既然说开,我还得再多说一句,我的生母淑妃是被皇后所害。所以我目前面对的敌人不仅有太子,更有皇后。老二,你若愿站我这边,有些事情上,我希望你能帮忙。你若不想卷入纷争也无妨,太医院照旧入。” “什么话,你我兄弟,我自然愿意站你这边。”陆修远拍拍胸膛,“你说,要我帮什么忙?” 陆承珝吩咐:“你与贺大夫进太医院后,帮我调查当年淑妃所有请脉记录,包括日常所开药方之类,越详细越好。” 陆修远与贺进相继颔首:“好,此事包在我们身上。” “既如此,我与娘子进宫一趟。”陆承珝淡声,“老八就与你一道回去。” “哥,你又进宫,就不能带上我?”陆炎策还想跟去。 “我去寻皇帝要官职,你去作何?” “我去用晚膳啊。”陆炎策嘻嘻笑。 “万一惹恼了皇帝,晚膳没得吃。” “那你还带上心瑜?心瑜是个吃货,你不知道?”陆炎策不满地噘了嘴。 “她是我娘子。” “我是你弟弟。” 陆修远看不下了:“人小两口是夫妻,你就乖乖跟我回家罢。” “老二,我告诉你,今天我看到他们亲亲了。”陆炎策嘟囔,“啧啧啧,我哥肯定想把我甩开,好亲心瑜。” “陆小八!”苏心瑜恼了,一方面恼陆炎策所言,另一方面恼今早陆承珝所为,嗓音倏然拔高,“陆小八你若再如此,我叫师父不收你为徒。” “略略略……”陆炎策抓了陆修远的胳膊,心里还是有些怕,“老二,咱们快回家,心瑜生气了,会吃了我。” 毕竟师父很疼心瑜,师父又听心瑜的话,万一他不能成为师父的徒弟了,有得后悔。 见陆炎策那怂样,嵇鸿勋等人不禁笑着摇首。 陆承珝没理会堂弟,与嵇鸿勋说了一声,带苏心瑜率先离开。 车上,苏心瑜问他:“今日已进宫一趟,此刻又去,会不会太频繁?” 万一被有心人见到,又得做文章。 “邹公公不就见到,既如此你我还是去一趟父皇跟前为好。” 陆承珝有自己的考量。 “那就听你的。” 苏心瑜挪了半个屁股往窗口,才坐定,手腕子就被男子修长的手指给扣住了。 “离我这般远作何?” 苏心瑜转头冲他笑:“靠近窗口,看看车外景致。” “在躲我?” “同在车厢,躲什么?”她问。 陆承珝不答,扣着她手腕的手用了劲。她被他一扯,屁股还坐在软榻上,身子竟扑进了他的怀里。 “投怀送抱?”他戏谑出声。 “分明是你拉我……” 男子头一低,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往下轻轻一按,她的两片唇瓣便微张,他的吻便落了下去。 “唔……陆……” 他的唇压在她的唇上,声音低沉:“莫躲我。” “嗯……” 过了半晌,他才放开她。 苏心瑜立时坐直了身子,水汪汪的眸子瞪他一眼,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有怒气。 “想骂我?”陆承珝淡淡睨她。 “你想亲嘴,就不能提前说么?” 陆承珝低笑:“这种事还能提前说?” 想亲就亲了。 苏心瑜一噎,愈发恼了,大着胆子去扯他的唇角。 他一下凑近她的耳:“还想要?” 女子软绵的指腹捏着他的唇角,就她那点小力气,挠痒痒一般,挠在他的唇角,似挠在他的心尖。 闻言,苏心瑜小脸倏然烧红了:“陆承珝,你?!” 他怎么能冷着脸说这样羞人的话? 垂眸一瞧,手腕子竟然红了。 陆承珝亦瞧见,轻轻捉住她的手:“方才拽时,捏的?” “嗯。”她轻轻转转手腕,挣不脱。 陆承珝缓缓按捏:“确实娇了些。” “又说?” 苏心瑜一个用力抬手,想要抽回,袖子随着动作滑至手肘,手却没收回。 白腻的肌肤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如此,手臂上血红的守宫砂亦在,陆承珝眼眸瞬间暗敛。 苏心瑜觉察他目光所落,连忙拉回袖子。 车厢内的气氛倏然尴尬。 一直到宫门口,车子停下,陆承珝朝她伸出手:“娘子。” 苏心瑜垂着眼眸,乖顺将手搁在了他的手心。 夫妻俩落了车,进到皇宫内,天色尚早。 邹公公正亲自拎着只食盒往御书房,又见到陆承珝夫妻,含笑招呼:“六殿下,六皇子妃。” “我来寻父皇,父皇可在御书房?”陆承珝问。 邹公公笑得眉毛不是眉毛:“在,方才还在念叨殿下呢。” 夫妻俩便跟随邹公公进了御书房。 听闻多人脚步声,皇帝抬首,见六子六儿媳过来,便搁了手中狼毫,含笑问:“怎么过来?” 第276章 孺慕之情 陆承珝解释:“今日中午去到皇祖母跟前,实则儿臣当时就想来看看父皇。” “父子连心,老奴方才就说六殿下惦记皇上呢。”邹公公将食盒内的点心拿出来,一一摆放妥当。 苏心瑜心道陆承珝确实不能一开口就与皇帝说,他想给自己人谋官职,遂也开口:“夫君想来见父皇是真的,儿臣想吃御膳房所做的吃食亦是真的。” “这孩子……”皇帝笑了,将邹公公才摆整齐的几盘点心挪了挪,“吃罢,先吃这些垫垫饥,稍后晚膳再好生吃过。” “多谢父皇!” 苏心瑜福了福礼,毫不客气地左右手皆拿了点心吃。 皇帝含笑看她,见她两颊吃得鼓起,愈发愉悦笑出声:“你这吃法,教朕记起一个人来。” 苏心瑜咽下口中吃食:“敢问父皇,是谁人呀?” 皇帝抬手命小太监搬来椅子给儿子儿媳坐。 陆承珝与苏心瑜先后落座。 皇帝这才道:“苏恺,说起来,他也姓苏。” 听闻熟悉的名字,苏心瑜豆大的眼泪啪地掉在了糕点上。 她连忙将糕点塞自己嘴里,借着抹嘴唇的动作,悄然抹了泪。 “怎么?”皇帝疑惑。 陆承珝温声解释:“父皇有所不知,苏恺是儿臣岳父,正是苏心瑜之父。” 他在绵州拜祭岳父岳母时,曾记下墓碑上的名字。 “原来如此。”皇帝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劝慰,“心瑜啊,你往后若想吃宫里的膳食,尽管来与父皇说。” “多谢父皇!” 苏心瑜使劲咬住内侧唇肉,如此不教自己再度落泪,以免失了礼数。 她这般强忍着情绪,陆承珝看在眼里,双手缓缓捏了捏。 “父皇,儿臣带她去御花园走走。” “也好。”皇帝动了动手指。 去散散心也好。 眼看小夫妻离开,邹公公压低声:“皇上,六殿下年少时没了陆将军,六皇子妃年幼时没了苏刺史,他们进宫来看您,那是孺慕之情啊。” 皇帝连连颔首:“是啊。” 陆承珝带着苏心瑜出了御书房。 此刻的时辰通往御花园路上的人很少,趁周围无人靠近,苏心瑜吸了吸鼻子:“对不住,方才是我情绪失控,我其实是想帮夫君与父皇搞好关系的。” “我知道。” 陆承珝温声,伸手拉住她的手。 这才发觉她的小手是冷的。 苏心瑜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再度吸了吸鼻子:“我会不会弄巧成拙?” 毕竟父亲是被贬去了绵州的。 “不会。”陆承珝将她的两只手都拢在手心。 煽情的话,他不会说。 但最起码他可以温暖她发冷的手。 苏心瑜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好多了,咱们回御书房去。” 万不能耽误了正事。 陆承珝颔首提步,仍旧拉着她的手。 见小两口回到御书房,皇帝便放下手上公务:“走,咱们今晚早些用膳。” 就这时,皇后身旁的内侍过来,见到陆承珝夫妻在,显然吃了一惊,却仍问:“皇上,皇后娘娘命老奴来问,晚膳您是否去凤仪宫用?” “不了。”皇帝只吐了两个字。 该内侍应声退下。 邹公公见他远去,含笑问:“那老奴去传膳,今晚皇上与六殿下可要饮酒?” “饮,自然得饮。”皇帝抬手一挥,阔步走在前头。 陆承珝与苏心瑜则跟上。 不多时,殿内饭厅内,酒菜很快摆上。 邹公公拿着酒壶要给皇帝倒酒,被陆承珝抬手拦下:“公公,还是我来罢。” “殿下,这……” “我未曾给父皇斟过酒,还请公公圆了我这个小心愿罢。” 一句话听得皇帝动容。 以往那些皇子公主拍马屁,他只听半句话就听出来企图,而今这对小夫妻真诚不作伪,这才是最打动人心的。 邹公公立时将酒壶给了陆承珝。 陆承珝恭敬给皇帝倒了酒,而后才给自己的酒杯也倒上。 父子俩举杯对饮。 酒过三巡,陆承珝见皇帝心情不错,这才讲今日来的目的:“父皇,儿臣才被您认回,就多了些麻烦事。” “何事?” “先前母妃身旁的太医贺进托人寻到我,说是想回太医院,而我在陆家的堂兄也想进太医院。这两桩事委实令儿臣为难。”陆承珝淡声,“不怕父皇责怪,不是儿臣说太医院不好,实在是偌大一个太医院竟然连儿臣身上的毒都解不了。他们还想托我这个关系进去太医院,儿臣是百般不愿。可关系搁在那,一个是我母妃身旁之人,一个是我在陆家的堂兄。” 这番说辞听下来,苏心瑜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贺进,朕记得,他想回便回。至于你在陆家的堂兄,他若想进太医院,得通过太医院的测试。” “自是应该。” “嗯。” “如此多谢父皇!”陆承珝又给皇帝斟酒。 皇帝语重心长道:“往后想通过你走门路的事多了去,你若不想管,直接拒绝便是。” “是,儿臣明白。” -- 在皇宫用了晚膳,回到陆家夜已深。 陆承珝没有立时就寝,而是将寒风贾光等所有人都喊到了跟前。 “趁夜色你们去办一件事。”他将一叠房屋图甩出,“你们两人一组,查所有宅院地里是否埋有黑色丸子的毒药。” 苏心瑜叮嘱:“毒药呈黑色,圆粒,遇水则化。你们各带一只瓷瓶前去,手上若有水也不妥,为保险起见,你们用树枝夹进瓷瓶内为妥。” 众人齐声应下。 两两一组,带了房屋图,悄然离开陆家,往京城的几个方向而去。 此刻的皇宫,凤仪宫。 陆承珝与苏心瑜回到陆家没多久,就有人将陆承珝要安排两人到太医院之事说与了皇后听。 “娘娘,六殿下如此安排是有什么目的在?” “你说是什么目的?” “奴婢方才听六殿下说他最烦太医院,原因是太医院解不了他身上的毒,对于要安排人进去太医院,听他所言是心不甘情不愿。” 皇后冷笑一声:“无非是他成了皇子,一时间成了人上人,想炫耀自己身份带来的转变罢了,或许他还想知道皇帝对他重视与否。” “娘娘说得是。” 第277章 想给谁看 皇后摆了摆手,挥退前来告密的宫女。 宫女躬身退下,内侍立时上前:“娘娘?” 皇后欣赏着指尖的蔻丹,嗓音轻蔑:“那杂种可有选好府邸?” “杂种?” 内侍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两国皇室所生,不是杂种是什么?”皇后冷声,“今日他进宫两趟,别告诉本宫,府邸还没定下。” “不曾听内务府的人说起,也不曾有人来传消息。” “药可曾埋藏妥当?” “都埋妥当了,老奴问过钦天监,这两日会有雨,届时保管丁点痕迹都瞧不见。” “嗯。” “最靠近陆家府邸的那个宅院,老奴命人埋得最多,老奴想着他或许会选与陆家近的。” “但凡是皇帝给的选择都得埋,谁知道那杂种究竟会选何处?” “娘娘说得是,皇上所指的宅院,包括在建的全都埋了。”内侍说出顾虑,“就是药效只有半年,半年后,药效就没了。” “半年?”皇后笑了,“半年足够了。” 半年还弄不死杂种,她这个皇后就白当了。 至于他想将自己人安排进太医院,那就随他去。 -- 半夜,落起雨来。 陆承珝不睡,苏心瑜便跟着不睡。 夫妻俩等在书房。 “竟然下雨了,药丸子都得化了。”苏心瑜站在窗口看着雨幕,心里捏了把汗,“一旦化了,咱们就不知哪些府邸有哪些无,如此后续选择就很麻烦。” 陆承珝自然明白风雨雷电四人的本事,知道他们即将归来。至于贾光等人的实力,他不怎么清楚。 “既然选不好,那就所有府邸皆不选。” “全都不选?” 苏心瑜转头看向书案后淡然坐着的男子。 陆承珝顾自在纸上写着什么,嗓音淡漠:“嗯,心思歹毒之人不会放过一丝害人的机会。” 对此,苏心瑜表示他所言大抵是对的:“夫君擅探案,最是了解歹人心思,我觉得全都不选的决策很对。” 两人话落,闪电率先归来。 不多时,寒风、冻雨与惊雷也到了。 四人身上衣袍已湿。 “下雨前收集了一些,里头的毒丸全是干的。”闪电从怀中掏出瓷瓶,“属下前去的院落被埋了毒。” 余下三人也纷纷拿出瓷瓶,皆表示是在下雨前寻得。 “很好。”陆承珝淡声,“下去洗洗歇息罢。” “是,公子。” 苏心瑜叮嘱:“小厨房有在煮姜汤,你们每人喝一碗再洗。” 四人感激称是,离开书房。 又等了两刻钟,贾光、冯虎等人也回来。 “怎么样,毒丸子可有融化?”苏心瑜连忙问。 贾光道:“少夫人放心,瓷瓶里装的毒丸子全都没化,我等是在收集了部分后,才落起雨来。” 众人纷纷将瓷瓶掏出。 眼看着所有派出去的人全都带回装有毒丸的瓷瓶,苏心瑜蹙眉:“夫君估计得丝毫没错。” 冯虎问:“少夫人所言何意?” “夫君说所有府邸皆不可选。” “确实不能选,至少我们前去的府邸就不能选。”冯虎恨恨道。 苏心瑜吩咐:“你们先去小厨房喝姜汤,再洗洗歇息罢。” 几人抱拳:“是,少夫人。” 只片刻,书房内只剩下了苏心瑜与陆承珝。 陆承珝还在纸上写着什么,她缓步过去,帮他将案上的烛火剪了剪,瞬间火苗蹿起,亮堂不少。 “夫君后续准备怎么办?” 陆承珝也不瞒她:“目前不知皇帝的态度如何,更不知他当年对淑妃的感情,所以我想要太医院的资料。” “淑妃娘娘在皇城是个禁忌,她的资料应该不好得到。” “考虑到这点,我才派贺进与老二前去。” 苏心瑜说出自己的猜测:“倘若皇帝对淑妃有感情,夫君要报仇大抵会方便些。倘若正如那日咱们在茶馆听闻的那般,夫君将来的路怕是很难走。” 陆承珝唇角清冷一勾:“先走着算。” 如果皇帝在淑妃遇难一事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他只能干件大事了。 “这些瓷瓶怎么办?”苏心瑜扫了瓷瓶一眼,“明日送去竹林?” “先放着罢。”陆承珝想起一事,“当日扎在马车上那支毒箭何在?” “在我师父那。” “改日我问问你师父。” “夫君打算作何?” “扎回君晨涛身上。”陆承珝平静道,“自是还他,这些毒丸子亦还他。” 说着想看她有无露什么害怕的神色,竟瞧不见。 苏心瑜见他盯着自己瞧,不由得笑问:“我脸上有花?” “没有。”陆承珝淡笑,“娘子面如芙蓉,人比花娇,何须面上有花?” “贫嘴。”苏心瑜不由得摇首,旋即哈了个哈欠,“都过了半夜了,该睡了。” 话音甫落,陆承珝吹息了书案上的烛火。 书房内倏然暗了下来,外头又在下雨,吓得苏心瑜娇软出声:“喂,你作何?” 她瞧不见他,伸手也够不到他,身子不由得发颤。 黑暗中,陆承珝拉住她的手:“熄灯回房,怎么你怕黑?” “有点怕。”她不自知地往他怀里缩。 陆承珝顺势搂住她,带着她往书房门口走,温声:“如今一日比一日寒凉,今夜又落雨,要不你在主屋洗漱?” 她夜里去东厢房洗了再去主屋,路上虽只一段路,还是容易着凉。 特别是今夜。 “那我总得回去拿换洗衣裳罢。”她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陆承珝另只手取了搁在书房门口的伞,带着她走去檐下,一把撑开了伞。 游廊有灯笼串亮着灯,苏心瑜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袖,下一瞬,腰肢被他搂住。 “我先送你回主屋,你的衣裳我帮你取。” “也好。” 两人一把伞,相携走在雨里。 片刻后,到了主屋。 他们一到主屋,寒风冻雨立时送来两大桶热水,很快悄无声息地退下,十分识趣。 只丁点的路,苏心瑜的鞋袜裙裾竟都湿了。 陆承珝见状:“快去洗,莫着凉,我去取衣裳。” 苏心瑜抿了抿唇:“我还是等你取了衣裳回来再洗罢。” “怕被我瞧见?”他好整以暇地看她。 苏心瑜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遂也直接点了头:“总是羞的。” “你不给我看,还想给谁看?” 第278章 你欲何为 “你?!” “对了,给我。”陆承珝凑近她,嗓音意外好听,“快去洗,给为夫看。” 苏心瑜瞪大了双眼:“……” 水汪汪的眸子立时潋滟生姿,引得陆承珝喉结高低滚了两下。 “还是说要为夫帮你舀水试试水温?” 她忙不迭地推他:“你快去取。” “好,我去。 陆承珝复又拿起伞,阔步出了屋子。 苏心瑜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走向净房。 在净房转了一圈,回到卧房,坐去了梳妆镜前,将头上的发饰首饰全取了下来。见陆承珝还没回来,她只好又去了净房,先洁牙洗脸。 可不敢先洗身子。 若是脱光了坐在他的浴桶里,等他将衣裳送来,总感觉自己是在勾引他。 那边厢东厢房内,陆承珝立在衣柜前,盯着女子各式衣裳发呆。 “姑爷,您作何?” 背后传来琴棋的声音。 陆承珝轻咳两声:“你家小姐今夜在主屋洗漱,让我来拿明日要穿的衣裙。” “那婢子不用拎热水来东厢房了?” “嗯。” 琴棋应声:“行。” 她快步上前,取了一套衣裳出来搁在一旁:“姑爷,这个颜色小姐喜欢穿。” “好。”陆承珝站着不动,“我再挑挑。” 琴棋也没往旁的想:“那婢子退下了。” “嗯。”陆承珝淡淡应了一声。 眸光仍旧落在衣柜里头。 苏心瑜夜里睡觉穿什么来着? 寝衣,寝裤。 好像还有…… 对,寝衣里头还穿小玩意来着,有几根细带子的那种。 寝裤里头还有短亵裤。 转头想让琴棋寻出来,哪里知道这丫鬟早没踪影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去翻。 又不便将她的衣裳弄乱,他翻得很小心,倏然见到角落叠得整齐的小衣裳,俊脸不可控制地一红。 挑了套肉粉色的小衣与短亵裤,仔细塞进了寝衣里头,这才连同方才琴棋选的衣裳一起拿去了主屋。 净房内,已磨蹭许久的苏心瑜左等右等之下,还不见某人归来,遂打算自己去取。 脚步刚到净房门口,陆承珝回来。 “还没洗?”他问。 “我怕你找不到衣裳。” “找到了,你要穿的都在。” 陆承珝将明日要穿的衣裳挂去木架子上,夜里要穿的搁去净房。 “嗯……”苏心瑜抿抿唇瓣,“那个,我里头要穿的也拿了么?” 陆承珝面色又一红,轻咳一声:“拿了,就在寝衣里。你看颜色喜不喜欢,若不喜欢,我再去换。” 苏心瑜指尖挑起寝衣一脚,见到里头成套的小衣与短亵裤,小脸泛起薄红:“挺好的,反正穿在里头,什么颜色都可以。” 陆承珝脱口而出:“可是我会看到。” 苏心瑜一噎,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喜欢这个颜色么?” “嗯。”他颔首。 “不对,我若不给你看,你如何能看到?”苏心瑜这才反应过来。 “先不说这个。”陆承珝指了指浴桶,“你快洗,等会水凉了。” 苏心瑜剜他一眼,伸手解身上的盘扣,见他还在:“你能回避么?” 总不至于真要看她洗吧? 陆承珝握拳抵唇轻咳:“我就在卧房。” 话落,终于出了去,顺手掩上了门。 苏心瑜长长又吐了口气,脱了衣裳,坐进浴桶。 水声很小。 但陆承珝听见了。 此刻就连耳尖都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脑中竟可耻地浮现水珠划过她肌肤的画面来…… 心静人静。 遂踱步去灯下,取了本书翻看。 苏心瑜也不敢在他的浴桶内磨蹭太久,很快洗了洗就出来,擦拭完身上水分,穿了他帮她取的衣裳。 一出净房的门,就见他坐在灯下看书。 “夫君,我好了。” 陆承珝“嗯”了一声,眼眸也不看她,顾自搁下书,去了净房。 苏心瑜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多想。 外头雨声渐大,房中的温度较前两日降低不少。 她抖了抖身子,钻去了被窝里。 陆承珝洗好出来时,就见到她将自己裹成虫一般。 “冷么?” “其实还好的,就是方才刚洗完出来有点冷。” “我身上热乎。”他也上了床,将被窝内的她搂进怀里,“我给你暖暖。” 说罢,将她的小手往自个身上放。 真丝寝衣薄得很,苏心瑜明显能摸到掌下的腹肌,手立时一顿一僵。 男子出声:“怎么?” “我手是冷的,这么搁着成么?” 陆承珝唇角弯了弯:“你想伸到衣服里?” 苏心瑜眨眨眼:“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一瞬,男子撩起了衣摆,将她的小手按了上去。 虽说红了脸,苏心瑜却抿着唇笑。 “还说没这个意思?”陆承珝不禁打趣。 “我真没。” 她抬眼看他,却不想被他深深望进了他的眸子里,眼神含了她不明白的意味,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怔忪间,他的唇已覆到了她的唇上。 吻细细密密。 吻片刻,他停顿道:“不许笑。” “为何?” 他不答,只用吻封住了她的嘴。 也不知吻了多久,苏心瑜只觉嘴皮子都麻了,推着他结实的胸膛求饶:“我不摸你腹肌了,你别亲了成不成?” “不亲也成。”他开始提条件,“小衣与短亵裤是为夫选的,想瞧瞧娘子穿得如何?” 闻言,苏心瑜立时面热心慌:“你,你帮我拿衣裳是打了这个主意?” “你本就答应在先,岂能反悔?” “我没答应啊!”她索性坐起身。 嗓音不可控制地含了哭腔。 听得陆承珝心头一动,跟着坐起,温热的唇再度吻了上去。 如此坐着被他吻,苏心瑜得仰起脖子。 脖子仰得累了,嗓子眼不可控制地呜咽出声。 陆承珝缓缓放开她,细细盯着她的眉眼:“苏心瑜,你是我娘子,不必怕我。” “嗯。”她垂了眼眸,点了头。 陆承珝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眼前少女那秋水般润泽的眸子里旖旎一片,眼尾更是含了红意,无端撩人心弦。 他又亲了她的唇。 吻从殷红的唇落向她的颈子,亲向诱人的锁骨,一路向下。 苏心瑜双手抵在他胸膛上,不知所措地唤他:“夫君,你欲何为?” 陆承珝没回答,修长的手指缓缓扯开她腰侧的系带,吻复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下一刻,她身上的寝衣竟被他脱了去。 第279章 喜欢贴贴 男子微凉的指尖捏在她光洁白腻的肩头,惹得她身子发颤。 偏生他不答,苏心瑜就更害怕。 “夫君。” 她才唤了一声,哪里想到男子利索地脱了他身上的寝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视线所见是他胸膛上尤为明显的疤痕,她不禁伸手抚了上去。 凹凸不平。 “得问师父要上好的祛疤膏,夫君这里的疤痕委实狰狞。” 虽说她缝合的时候已经很细致。 但箭头带出的皮肉本就破得没有规则,加上太医院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好,造成她在缝合之前还剜去了不少腐肉。 如此一来,胸膛上的疤痕与他白皙的肌肤很是不搭。 陆承珝瞧了眼自个的胸膛,嗓音又哑又沉:“疤痕无妨,旁人又瞧不见。” 苏心瑜用他的话怼他:“可是我会看到。” 陆承珝大拇指拂了疤痕,眸光含了恼恨,都怪君晨涛那浑球。 “娘子不喜,唯有想办法祛了。”旋即又雀跃起来,“你会看到,是不是意味着喜欢看我……” 的身体? 话没说完,苏心瑜捂了他的嘴:“不害臊。” “还有,会看到那是因为我们是夫妻,这与喜不喜欢是两回事。”她小脸渐渐红透,“你的逻辑很有问题。” 陆承珝捉开她的小手,心情愉悦:“是一回事。”说着,轻声夸赞,“娘子穿肉粉色的小衣很好看。” 苏心瑜这才将视线挪向了自个身上。 身前堪堪就一块薄薄的布遮挡着,当即去遮他的眼。 还没挡住,手再度被他捉去,拢在了手心。 少女身子颤颤巍巍地抖,陆承珝只觉心头一悸,凑过去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娘子不必羞。” 苏心瑜哪里敢不羞。 上回衣带也被他扯开,但好歹上回是熄了灯的,他压根瞧不见。 而今次,自个穿着小衣的模样被他实打实地瞧了去,越想越羞人,当即扯了被子躺下,将自个身子严严实实罩住。 陆承珝跟着钻进了被窝里。 手伸到她背后想将人搂入怀里,指尖勾到了几根细细的带子…… 后背有温热掌心贴上,苏心瑜本能想躲…… 两人一个想搂,一个想躲,鬼神神差地,几根细带子被扯松开去。 小衣瞬间往侧边滑。 “啊——” 苏心瑜惊呼出身。 躲来躲去,慌不择路间,竟躲进了他的怀里。 温香暖玉入怀。 陆承珝浑身一僵,后背脊绷紧得不行:“娘子。” “夫君,我怕,我身上冷。”苏心瑜嗓音娇软得过分。 此刻的她不敢乱动,只哀婉恳求:“你帮我把后背带子系上,好不好?” 陆承珝拥紧了她的身子,哑声应下:“好。” 抱了好一片刻,他这才帮她系带子。 今夜局面太过羞赧窘迫,苏心瑜坐起身勾到寝衣就穿。 衣裳才穿妥当,视线不经意一瞥,竟看到他白皙的肌肤上开始浮现紫色脉络。 “夫,夫君。”她慌了,“你毒发?” 陆承珝蹙了眉:“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苏心瑜连忙给他号脉:“确实不对劲,你此刻血液流速过快……” 说话时,抬眼再看他。 心头不由得腹诽,莫非他动情的时候,毒素会乱窜? 只须臾,他身上的脉络开始呈现紫黑色。 “咱们快去竹林。” 她欲起身,被他扣住了手腕:“娘子,我无妨。” 陆承珝缓缓闭眼,催动内力护心脉。 苏心瑜坐在一旁,眼看他额头沁出汗水,也看到他身上诡异的脉络慢慢变浅,她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半晌,陆承珝睁眼,戏谑:“今夜怕不能与娘子再亲热了。” “你?”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打趣。 陆承珝摸她发顶:“乖乖睡觉,莫对为夫动手动脚。” 如今看来,纪昆的诊断不是完全错的。 他身上的毒会影响他行事。 并非此毒会导致男子不行,而是此毒会造成血脉的问题,进而导致毒发。 从另一层面来讲,毒发了,岂不是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看来明日得问问神医。 苏心瑜闻言一噎:“我动手动脚?” “适才你……”他含笑道,嗓音朗朗,悦耳动听,“贴着我。” “好你个陆承珝,今夜分明是你亲我在先,带子也是你扯开的吧。此刻竟怪我贴,贴,贴着你?” 说话时,小脸鼓起,显然很是气恼。 陆承珝温声:“不过,虽然毒发,但方才娘子入我怀,我很欢喜。” 苏心瑜的小脸倏然烧红了,忙将被子罩住头,瓮声瓮气道:“睡了睡了。” 陆承珝穿上寝衣,跟着睡去了她身后:“我喜欢与娘子相贴。” “啊呀,快别说了!”她背对他扭了扭身子,“万一你再毒发,以我现在的本事可救不了你,咱们还得赶去竹林。” “娘子莫扭。” 他按住她的身子。 怀中女子真的太过撩人,偏生又是撩人而不自知,这更是拨人心弦。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跟前竟开始薄弱起来,整得他得用更多的内力护着心脉。 苏心瑜不敢再动,僵着身子,命自己赶紧睡觉。 夜过得甚是漫长。 夫妻俩皆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他们醒来时,是被庭院中陆炎策的喊声给叫醒的。 “不早了,怎么还不起来?” “昨夜做贼去了吗?” “哥,心瑜,你们听见没?赶紧麻溜起来啊。” 陆修远拉了把陆炎策:“老八,你这么喊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陆炎策指了指天色,“这会子虽说还在下雨,但往日这个时候我们早就在竹林学医了。你不知道若去得晚,我会被师父责罚的。” “师父舍不得罚心瑜,就会罚我。” “变本加厉的那种。” “我很可怜的。” 陆修远皱眉:“我怎么觉着你在扯谎?” “我为何要扯谎?”陆炎策挺了挺小身板。 “就你吊儿郎当的个性,师曾祖不罚你,罚谁?”微顿下,陆修远感叹,“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也会选择学医。” 陆炎策坦诚:“府中请过那么多夫子,就没一个好的,反正我觉得师父很好。” 两人撑着伞站去了廊下,一边闲聊师门的事,一边等小夫妻醒来。 主屋,房中。 苏心瑜坐起身,一把扯开陆承珝的衣襟。 第280章 是否动情 此刻的陆承珝还躺着,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双手,他立时扣住:“娘子,大清早的想做什么?为夫现在的身体怕是……” “想哪去了?”苏心瑜打断他,抽出自个手腕,“我看看你身上有无再出现黑紫色脉络。” 陆承珝低笑着坐起身:“娘子若真想,我还是有办法一边控制心脉,一边伺候娘子的。” “可别说了。” 她可不想他们在那啥的紧要关头,他噶了。 这样的事若是传扬出去,天底下最丢人的便是她。 陆承珝偏头去瞧她的神情,觉得她神情奇怪,不由问出声:“娘子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有。”他肃然道,“我乃大理寺少卿,苏心瑜,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难道不知?” 苏心瑜仰起小脸:“那你倒是说说,我在想什么?” 陆承珝清冷出声:“你想的是我若与你圆房,届时毒发,万一死在你身上,你今后怎么做人。” 闻言,她瞪大了眼,不得不说他真的是神了。 “我猜对?”他唇角一勾,“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不死。” 她连连摆手:“别试!” 万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火急火燎地下了床。 陆承珝清冷低笑,跟着下床。 夫妻俩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屋时,陆修远与陆炎策双双过来。 “你们今日起得也太晚了。”陆炎策小嘴叨叨叨。 陆修远扫了堂弟一眼,与陆承珝道:“老五,太医院之事如何了?” “着急?” 陆承珝将椅子拉开,让苏心瑜坐下,自个这才坐下。 “确实挺着急的,主要昨夜我将自己要进太医院的事跟钟雯说了,她一高兴连脾气都好了不少。”陆修远坦诚。 与贺梦菲之事,他是彻底断了,心里也不再抱什么希望。 只是对过去的人与事,偶尔想起会感觉遗憾。 而今他即将入仕,钟雯若能因此改变,他自然也愿意与妻子好好过日子。 苏心瑜将碗筷分给陆承珝,含笑问:“二哥与陆小八有无吃过,一起吃点?” “不了,我们吃过了。”陆修远道。 陆承珝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兄弟俩便坐去了靠窗的椅子上。 “选个日子,你与你师父就可以去太医院,不过你得经过太医院考核。”陆承珝淡声。 “我知道,考核是应该的。”陆修远连连颔首,真诚道谢,“能当官,这件事真的得谢谢老五你!” “兄弟不必言谢。”陆承珝给苏心瑜夹了早点。 见两位兄长说好了事情,陆炎策坐在椅子上,由于椅子高,他又坐得深,是以两条小腿不着地,晃悠着,嘴巴又开始叨叨:“等会师父问我们缘何迟到,你们可得老实说,可不是我迟到的,是你们小夫妻昨夜干啥干啥去了,这才迟到的。” 陆承珝筷子另一端在盘中一扫,一块糕点立时飞向陆炎策的嘴。 嘴巴被堵了个严实,陆炎策说不出话来,知道兄长是让他闭嘴,他索性恨恨吃下了糕点。 一刻多钟后。 陆修远回个院子去准备考核之事,陆承珝则带苏心瑜与陆炎策去往竹林。 到竹林宅院时,雨势渐小,却仍淅淅沥沥地不停歇。 嵇鸿勋正坐在檐下看雨景,见到他们过来,淡声问:“是下雨来得晚了?” “不是,是我哥与心瑜起得晚了。”陆炎策先将自个摘清。 “你小子。”嵇鸿勋虚指他的脑门,“先去书房准备功课。” 苏心瑜快走两步,顾不得裙摆上沾到的雨水,焦急与师父道:“师父,昨夜夫君毒发过。” “毒发?”陆炎策忧心地看向兄长,“方才你们怎么不说?” “告诉你,你会解毒?”陆承珝呛他一句,抬手与嵇鸿勋作揖道,“还请神医等会帮我看看。” 主要他想咨询咨询。 “快进屋。”嵇鸿勋在檐下起身。 正巧纪昆过来,师徒俩便带着陆承珝进了屋。 苏心瑜跟了进去,拿起棉巾裹住一旁炉火上正煮沸的水壶柄,给他们泡茶。 三位男子落座,嵇鸿勋与纪昆先后给陆承珝号了脉。 很快师徒俩对视一眼,由嵇鸿勋开口道:“心瑜,你去书房帮为师考一考陆炎策那小子的功课。” “是,师父。”苏心瑜将三盏茶端至他们跟前,出了屋,去了书房。 待苏心瑜一走远,嵇鸿勋沉了脸。 知道师父生气,纪昆开口与陆承珝道:“殿下,不是我说你,你昨夜是不是动了情?” “这……” 陆承珝本想委婉地表示没有,却不想纪昆道:“我师父何等本事,他能瞧不出来?” “确实有。”陆承珝只好承认。 昨晚他甚至还想彻底将苏心瑜弄哭。 嵇鸿勋沉声:“首先,你身上有剧毒,老夫目前所做都只是在帮你抑制毒性;其次,心瑜是我宝贝丫头,你怎么敢?” 眼前这头白净斯文的猪竟然想拱他宝贝丫头那朵鲜花。 瞧得他来气。 先前纪昆诊断出毒素会有影响的时候,他难道不知道? 他以往不说,此事能拖则拖。 他是宝贝丫头的师父,年轻男子什么龌龊心思,他难道不知? 这个陆承珝分明中了剧毒,还能生出这样的心思来,等毒解了,岂不是日日夜夜都想着…… 想想都觉得自个丫头太可怜。 虽说他们是夫妻,但丫头年纪不大,又早早没了父母。 而陆承珝又是个身体素质好于常人,又天赋异禀之人。倘若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万一得到了丫头,又弃了,将来的问题大了去。 届时丫头哭都没地哭。 陆承珝连忙解释:“还请神医与纪大夫见谅,我待娘子完全是发乎于情。不过娘子见我身上毒发害怕,我就没有……” 继续行事。 纪昆温声劝:“殿下的身体确实好,但殿下也得明白自己身中剧毒,如今的情况下,有些事情悠着点。” 说着,转眸与师父道:“师父,殿下与小师妹毕竟是夫妻。您老也消消气,依照殿下的身体情况,他其实完全能……” 完全能在护着心脉的同时,做那等事。 但却没有。 嵇鸿勋面色这才缓和些,语重心长道:“我家丫头嫁给你,那不是她自个的意思。而今你恢复皇子身份,她虽成了皇子妃,但名分毕竟不够牢固。” 第281章 想再试试 “最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并非你能控制。” “你能护着心脉是事实,但只要有几息时辰没控制住,可以说一个疏忽就没了性命。” “那毒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 嵇鸿勋说罢,淡淡睨向陆承珝。 见陆承珝若有所思,纪昆连连颔首:“师父说得对,殿下切莫逞强啊。” 陆承珝这才想起船上看日出那日,他就不省人事。 苏心瑜比去岁长大许多,而今的她太过勾人,自己倘若没控制好,真的一命呜呼了。 说句龌蹉的话,有苏心瑜这样的妻子在身下,那等事情方面,他怕是身心都在她的身上,真有可能有那么一瞬顾不上心脉。 从另一侧面来讲,他可不想在他们重要之事上心不在焉。 而那时毒素流窜,心脉受损的几率很大。 可身旁有妻如此,他该如何? 念及此,抬眸问眼前的师徒俩:“目下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嵇鸿勋险些吹胡子瞪眼。 他说了那么多,这小子怎么就没打消念头? 想到这小子到底是丫头的夫君,他也就耐着性子道:“你身上的毒,老夫与纪昆他们师徒已在尝试着研制解药,目前的进度来看,得再等等才有结果。有了结果也不一定就能解了毒,一切只能一边尝试一边解毒了。” 陆承珝颔了颔首:“如此多谢!” 嵇鸿勋忍不住叮嘱:“老夫知道你身体好,本事也高,但不能出一次意外。” 言外之意甚是明显。 “神医放心,我不会让娘子伤怀。”陆承珝道。 此话听得嵇鸿勋蹙眉,他就知道小子还是存了心思,遂补了一句:“只要一次意外,皇后与太子就如愿了。” 陆承珝颔首:“我知道了。” 不管如何,只要他与苏心瑜亲热时,保持理智就成。 就这时,书房传来苏心瑜斥责陆炎策的声音。 “你都没背,师父说你理解能力差,可以先背熟了,你才是昨夜做贼去的那个人吧。” “心瑜,你这么说我就不对了,你与我哥起那么晚,你们绝对偷摸干什么去了。” 两人吵起来。 陆承珝与嵇鸿勋说了一声,抬步去了书房。 屋内只留下了嵇鸿勋与纪昆。 “师父,您说得没错,这小子天赋异禀。”为防陆承珝听闻,纪昆压低声,“但毒素确实会在他动情的时候发作得厉害些。” “嗯。”嵇鸿勋沉着脸,“老夫有种自家闺女要被猪给拱了的感觉,怎么想怎么不爽。” 委实气人! “小师妹是师父徒弟,自然是师父闺女。”纪昆也沉了声,“我也气。” “你也气?你先前还给他开了个什么方子来着?” “那时候小师妹还不是小师妹呢,如今小师妹是自家人,殿下这小子到底是外人。” “也不能说外人,他既然是丫头夫君,也算老夫半个女婿。”嵇鸿勋眸光扫向徒弟,“昨夜我改进了方子,今日你研制时,相应做点修改。” “好的,师父。” 纪昆起身去往制药房。 书房内,陆承珝说了陆炎策一句。 陆炎策立时噤声。 苏心瑜这才趁机问:“夫君,师父与大师兄怎么说?” “你随我来。”陆承珝抬手朝外。 夫妻俩便去了廊下。 雨仍在下,雨势倾斜。 廊下有一侧被雨斜着扫到,陆承珝不动声色地走在这一侧,雨水扫不到的内侧便让苏心瑜走。 “怎么说,廊下无人,夫君可以说了么?” “神医与纪大夫的意思一致,他们都希望我悠着点。” 苏心瑜踮脚凑近他,低语:“我就说很危险,万一紧要关头你突然发作。” “他们也知道我护着心脉的能力,只要护着就没问题。” “真的?” 苏心瑜脚后跟着地,黛眉不由自主地拧起,盯着他。 “自是真的。”陆承珝面不改色,“今晚再试试?” “我去问师父与大师兄。” 陆承珝拉住她:“这种事情你如何好意思问他们两位老人家?” “也对。”苏心瑜眨眨眼,“那你方才是如何问的?” “我也没问,他们把脉把的。” “师父与大师兄医术皆高,把脉确实能把出来。” 生怕她真去问,他补了一句:“你不是害羞么?此等事情莫问。” “知道了,至于今晚就别试了,昨夜刚毒发,过几日罢。” “也好。” 陆承珝唇角漾出笑意。 倏然,书房方向传来高公公的喊声:“皇子妃,神医喊你上课了。” “来了。”苏心瑜应了,转头与陆承珝道,“我去上课,你去东屋歇息歇息罢。” “嗯,去罢。” 陆承珝看她远去,正抬步,贺进从后头屋子过来。 “殿下。”他作揖见礼。 “明日你与老二去太医院报到,他得参加考核,届时你盯着以免旁人动手脚。” “明白。” -- 时日过得快,眨眼到了九月底。 这一日是陆瑶瑶生辰。 提前一日,苏心瑜与陆炎策在竹林告了假。 当日,他们携礼到静雅院时,惊愕发现二房的人竟然也在。 “三弟妹,多亏了承珝,我们修远才能顺利进太医院当值。”孟氏一改往日嘴脸,亲热拉着柳氏说个不停,“承珝与修远的关系一向好,说起来,修远离家出走后顺利回来,也都是承珝的功劳。” 陆二爷也道:“昔日咱们多有过节,那都是误会。就譬如那次险些闹得难堪,都怪大哥,就是大哥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三弟与三弟妹都是人品极好之人,如今想来,当日我所言实在是不该。” 闻言,苏心瑜与陆炎策对视一眼。 如今知道陆承珝的好了。 还不因为陆承珝恢复了皇子身份,又给陆修远谋了个官职。 钟雯更是将一只硕大的锦盒送至陆瑶瑶跟前:“妹妹生辰,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快收下。” 陆瑶瑶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面上笑容淡淡,遂收下:“多谢二嫂。” “二婶这里也有。”孟氏也拿出一只锦盒给陆瑶瑶。 柳氏这才开口:“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今日瑶瑶生辰,二哥二嫂过来,那就在静雅院用膳罢。” 在苏心瑜与陆炎策将各自的礼物给陆瑶瑶后,陆湛与裴沛珊也到了。 夫妻俩笑着给了陆瑶瑶一套头面。 第282章 长情之人 “多谢五叔五婶。”陆瑶瑶欢喜收下。 “哟,什么风吹来的?”裴沛珊扫向二房夫妻。 “五弟妹,昔日咱们多有不快,你也别放心上。今日瑶瑶生辰,咱们高兴着来。”孟氏主动去拉了裴沛珊坐下。 弄得裴沛珊身上仿若长了毛刺一般难受。 她见一旁立着两人正是自己儿子与苏心瑜,见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正要开口问陆承珝怎么不见人影。 话还没问出口,听得孟氏道:“不是我说,心瑜这孩子自从嫁到咱们陆家,就与炎策的关系极好。” 对于这一点,裴沛珊是承认的:“是极好。” “就像亲姐弟似的。”孟氏又道了一句。 “会成为姐弟的。”陆炎策冲屋内道。 “这孩子,如何成为姐弟?你们是叔嫂关系。”孟氏纠正他。 现如今师父在京已不是什么秘密,不过陆炎策也不打算直说,只道:“老二知道。” “修远知道?”孟氏想不到旁的去,笑着道,“修远自然是知道你们关系好。” 柳氏招呼自个儿媳:“心瑜快来坐下吃点心。” “是,母亲。”苏心瑜乖顺过去,坐到婆母身旁。 “承珝呢?”柳氏问。 苏心瑜作答:“方才宫里来人把夫君喊进宫里去了。” 孟氏笑着道:“进宫是大事,该去。” 一时间,大家有说有笑,气氛竟也融洽。 就这时,大房的人也来了。 来的人还不少,国公爷国公夫人,陆立炜夫妻,还有陆志旻。 他们见到二房的人也在,吃了一惊。 二房众人见大房也来,亦吃惊。 众人只好笑着寒暄。 国公爷落座:“向明在,怎么不见修远人影?” 陆二爷笑了,身板都挺了不少:“大哥有所不知,我家修远在太医院当值,已有几日了。今日他也想来的,可他公务在身,来不了。” 闻言,国公爷一怔。 要知道他两个儿子陆立炜与陆志旻,皆没个一官半职。 而二房也是两个儿子,陆修远与陆向明。 原先二房两子也是没个一官半职,相比之下,立炜是世子,今后要袭爵,他们大房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此刻闻言,若是说晴天霹雳倒是过了,心里总归不怎么痛快。 国公夫人更是脱口问出声:“修远的医术能当太医了?” 孟氏笑:“大嫂哪里的话?修远医术自是好的,进太医院可是要层层考核才能进的呢。” 陆志旻讶然不已:“老五真把老二弄进太医院了?” “他们兄弟情深,承珝这孩子懂事,知道提携兄长。”陆二爷觉得自己面上有光,“当然咱们修远的医术也是实打实地好。” 众人正说着,陆老太爷与陆老夫人也派人送来生辰礼。 一时间,静雅院内十分热闹。 午膳吃得热闹。 国公爷发话:“静雅院饭厅到底小,我提议晚膳就去前院大饭厅吃。” 此话听得陆瑶瑶受宠若惊,要知道自己以往过生辰皆是安静得很,母亲与兄长帮她过,顶多五叔一家也来。 似今日的情况,唯有她及笄那一次。 “去前院过好。”孟氏亲热拉住柳氏的手。 瞧得国公夫人来气,不过面上不显,笑着附和:“对,去前院过好。” 柳氏欣然同意。 午膳结束,大房二房的人相继离开。 等他们全都走远,裴沛珊忍不住道:“都是来拍马屁的,看二房的嘴脸变幻得多快。” “你别恼,我也不恼。”柳氏坦诚,“我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就好。”裴沛珊放下心来。 “二房也就修远是个不错的。”陆湛道。 “他能当太医,真令人羡慕。”裴沛珊不由得露出羡慕神色来,视线落到自个儿子身上,长长叹了口气。 “炎策还小,将来自然有大作为。”柳氏含笑道。 “对,还是三伯母懂我。”陆炎策一屁股坐去了柳氏身侧。 苏心瑜也道:“叔叔婶婶切莫担心八弟,他本事不比二哥差。” “当真?”裴沛珊吃惊。 陆炎策严肃道:“自然是真的,我如今就在学医。原先不能说那是师父不想旁人知道他的行踪,虽说如今还是不便说他在哪,但至少可以让三伯母与爹娘知道,我在学医。” 几人连连颔首:“好好好。” 静雅院外。 陆初蝶见大房二房的人从静雅院出来,再想到今日是陆瑶瑶生辰,便知他们都去给陆瑶瑶庆生了,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钟雯见到她,微笑冲她挥手:“初蝶妹妹,今日是瑶瑶妹妹生辰,怎么不见你去静雅院?” “我忙呢,忘记了。”陆初蝶皮笑肉不笑。 这个钟雯明知故问,实在是可恶。 钟雯笑意不改:“也无妨,瑶瑶妹妹的生辰还要继续,晚膳就在大饭厅,届时初蝶妹妹可别忘了。” “二嫂提醒我了,我怎么会忘呢?” 陆初蝶说罢,搅着帕子,恨恨回自个院子去。 -- 此刻的皇宫。 陆承珝陪皇帝用罢午膳。 父子俩在内侍的服侍下漱了口。 “府邸选得如何了?”皇帝将漱口的茶盏搁回托盘上,接过帕子抹了嘴。 陆承珝淡声:“儿臣尚未选好。” “是下不定主意,还是旁的什么缘故?” “儿臣想陪母亲在陆家多住些时日,再则儿臣在陆家清风居内住了十余年,一时间也不想换地方住。” “倒是个长情的。”皇帝笑了笑,“朕记得候选府邸有一处离陆家颇近,你可选那处作为府邸。” “儿臣会考虑。” 他并未拒绝。 说话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皇帝神色。 “对了,今日心瑜怎么没来?”皇帝指着桌面上好些菜,“朕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 “她与舍妹商议好要一道过生辰。” “她的生辰在今日?” “在九月中旬,不在今日,她们只是同一个月出生。” “哦。”皇帝颔了颔首。 邹公公告罪:“皇上,是老奴的不是,方才去请殿下时,只说皇上您命殿下进宫,并未提起六皇子妃。” “你呀你,真是老糊涂了。”皇帝低斥,“那丫头是苏恺独生女,苏恺夫妻不在了,朕这个当父皇的疼一疼她,不应该么?” 陆承珝闻言一怔:“父皇,听您这般说,岳父应是个好官?” 第283章 威胁到他 皇帝颔首:“是好官。” 陆承珝脱口问:“是好官,缘何贬?” 这是新认回的儿子初次用此等口吻与他说话,皇帝一怔,眉头很快拧起。 邹公公见状,立时打圆场:“皇上,殿下这是心疼皇子妃,苏大人是皇子妃的父亲,殿下所问也是情理之中之事。” 皇帝面容这才缓和:“当年之事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朕想将他调回京城时,他已意外身亡。” “如此说来,岳父被贬实则是被奸人陷害?” “朝堂政局瞬息万变,此事不能单纯下定论,再则他调任至绵州,也不算被贬。” “儿臣知道了。” 陆承珝不再多问。 岳父从京官被调离任地方刺史,如何不算被贬? 既然父皇不愿多说,他也不再追问,最起码此刻不能再问。 旋即又想到一事,就连岳父的事情上,父皇都有所隐瞒。可想而知,母妃的事情上,父皇怕是提都不愿提起。 如此一来,要对付皇后与太子难度可谓不小。 皇帝颔了颔首,温声道:“下回你进宫把心瑜带上,她爱吃宫里的膳食。” “是。” 皇帝指了一旁边桌上搁着的糕点:“这些是宫里的御膳点心师所做,你带回去给心瑜尝尝。” “多谢父皇。”陆承珝趁机道了告辞,“今日舍妹生辰,儿臣想早些回去。” “嗯,回罢。” -- 回到陆家清风居,院中不见苏心瑜人影,陆承珝搁下糕点,去了静雅院。 他到时,母亲、瑶瑶与苏心瑜正与五叔一家三口喝茶聊天。 “承珝回来了。”裴沛珊头一个看见他,冲他招手,“快来坐着,今儿中午可稀罕了,大房二房的人全来给瑶瑶庆生,国公爷还说晚膳去前院吃。” 陆承珝容色淡淡:“瑶瑶可欢喜?” “托哥哥的福,他们这才如此。”陆瑶瑶很是清楚。 “开心就好。”陆承珝坐去了苏心瑜身侧。 “哥,我方才与三伯母还有爹娘说了我在学医,无妨的吧?”陆炎策及时将自个所言给说道出来。 “无妨。”陆承珝淡声,“母亲与五叔五婶一直有疑惑,那今日就说一说。我身上的毒确实未解,如今能控制,全因背后有神医相助。” “神医收了娘子为徒,老八厚颜想请神医也收了他。不过神医最看重天赋,所以老八至今虽在学医,却并非是神医正式弟子。” “哥,你怎么说这般仔细?” 旁的说仔细也就罢了,偏生将他的厚脸皮说得太过仔细了。 陆炎策索性坦白:“心瑜天赋极高,我哥身上的疤痕是心瑜缝合。他们新婚夜当晚,正因为心瑜帮我哥处理伤口,我哥才能醒来。” “我们在寻医过程中,纪大夫看了我哥伤口,知道了心瑜的天赋,便将我们介绍去寒州寻他师父。这位师父便是神医,也是老二的师曾祖。” 说到此处,他颇为骄傲:“师父不轻易收徒,他能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当然我相信有朝一日,他会正式收我为徒的,届时心瑜与我便是师姐弟。” 几人闻言,震惊不已。 柳氏激动拉住苏心瑜的双手:“承珝能醒都是你的功劳。” “那可不?”陆炎策又道,“多亏了心瑜,我哥才答应外出求医。否则依照我哥的性子,他哪肯去?” 柳氏连连颔首:“我就知道心瑜极好。” 陆家那恶心人的心思,想着儿郎若毒发身亡,要新娘子陪葬,如今想来,陆家完全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儿媳妇。 幸好儿子恢复皇子身份,儿媳顺理成章成了皇子妃。 希望小夫妻苦尽甘来。 裴沛珊一脸笑意地看着自个儿子:“没想到我儿也有如此出息要好的时候。” 要知道以往都是他们逼着他学。 而今他是主动去学。 主动与被动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是自然。”陆炎策得意道,“以我目前的水平,完全比得上京城医馆的坐馆大夫了。” 陆湛欣慰颔首:“那就好,那就好,怪不得你能说出与修远相比的话来。” “爹娘有所不知,纪大夫是心瑜大师兄,这位纪大夫可是老二师父的师父。你们算算心瑜的辈分,老二得喊她师叔祖。”陆炎策眉梢一挑,“等师父正式收我为徒时,我一定要老二喊我师叔祖。” “我听得糊涂了。”柳氏有些拐不过弯来。 “我也是。”裴沛珊也称是。 苏心瑜笑着解释:“二哥的师父是贺进贺大夫,贺大夫的师父是纪昆纪大夫,纪大夫的师父便是神医,也就是我师父。” “明白了,明白了。” 裴沛珊掰着手指理顺,将人一个个说给柳氏听。 柳氏也明白过来:“好家伙,长长一串师徒关系。” “怪不得嫂嫂与炎策每日出门,原来在学医。”陆瑶瑶也开口,“也怪不得嫂嫂能帮我要来那么好的祛斑露。” 众人说了片刻话。 陆承珝提醒他们:“神医之事,切莫往外道。” 虽说神医已在太后跟前露面。 想来皇后与太子也会知晓,但还是尽少人知道为好。 陆炎策一本正经地严肃道:“对,不能说。我哥身上的毒,那是太子下的,皇后与太子想要我哥的命。倘若神医的行踪被皇后与太子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听得几人心慌慌。 陆湛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声:“大哥与皇后多有来往,先前揭穿承珝并非三哥骨肉一事,怕是皇后为之。她故意只说承珝并非三哥骨肉,就是想要混肴视听。” “应是如此。”陆承珝颔首。 陆湛一把抓住陆承珝的手臂:“承珝,那是因为你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了,所以太子想杀你。” “储君之位?”陆承珝蹙眉,“淑妃是我生母,光是这一点,我就不能被皇家宗室推举为储君,如何威胁到他?” “不,应是威胁到了。”陆湛说出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皇帝对淑妃有真感情,此份感情约莫连皇帝自己都不清楚,但皇后身为旁观者却清楚得很。” 陆承珝蹙眉:“如此么?” 陆湛颔首:“如今的局面,承珝,你若不采取措施,皇后与太子要对付你,那是很危险之事。” 第284章 下了决定 “我知道。”陆承珝淡声。 “哥,你要反击,自个当储君!”陆炎策捏了拳头。 倘若哥哥是储君,将来便是新帝。 到时说起来,他有个当皇帝的兄长,要有多风光便有多风光。 “既如此,那就夺了储君之位。”裴沛珊肃然道,“承珝,你要多少本钱与婶婶说。” 陆承珝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五叔五婶厚爱,承珝放心上,夺储君之位此等说辞还请慎言。不过,仇要报。” 陆湛与裴沛珊相继颔首。 众人又说了片刻话,鉴于离晚膳还有些时辰,陆湛三人回璟竹院,陆承珝与苏心瑜则回清风居。 路上,陆炎策得意地走在父母中间。 三人虽未说话,但喜悦之情尽在脸上。 特别是陆湛与裴沛珊,夫妻俩的腰杆笔直笔直,每走几步就对视一眼,眼神来回交流。 儿子出息了。 侄子将来是皇帝。 哦呦呦,世上还有什么事这么令人激动与高兴的? 那边厢,陆承珝与苏心瑜回到清风居。 “父皇命人做的糕点。” 陆承珝抬了抬下巴,指向桌面上精致的食盒。 苏心瑜快步过去打开:“真精细啊,做得跟花一般,我都舍不得吃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 “吃完就没了。”苏心瑜低头去嗅糕点的香味。 陆承珝:“……” 莫非真的要得了储君之位,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如此一来,眼前的女子就能时常吃到御膳房的吃食? 就这么定了。 谁让他有个馋嘴的娘子? 苏心瑜完全不知某人如此潦草地下了决定,更不知自己爱吃的本性成了他下决定的关键,转头与他道:“夫君,今日五叔所言其中一句话,我觉得很对。” “哪句?” “他说皇帝对淑妃有真感情,皇帝是当局者迷,皇后是旁观者清。” “这个我不知。”陆承珝温声,“你吃罢,父皇说下回你随我进宫。” “那好,下回父皇那肯定还会有好吃的。” 苏心瑜索性坐下了,两手齐动,小口小口吃起来。 “吃慢些。”陆承珝给她倒茶。 “夫君真好,这么好吃的糕点特意藏到咱们院中来。”苏心瑜嘴里塞得满满的,怕不雅,遂用手遮着唇说话。 否则若是带去静雅院,随便就分着吃光了。 特别是陆炎策也是个嘴馋的在。 “知道我的好了?” “嗯,夫君极好。” “那你还怕我?” “我没,没有啊。”苏心瑜垂了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你若不怕我,今晚脱了小衣给我瞧。” “噗——” 苏心瑜口中的糕点碎末喷出去,喷了陆承珝一头一脸。 男子俊朗的容颜顿时石化。 “对,对不住。”她急忙起身去抹,愁眉苦脸,“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喷我?方才说话还遮个唇,这会子怎地不遮?” “谁说要我脱了小衣给你瞧?”她凑近他,一面帮他抹碎末,一面咬牙切齿地道,“这么羞人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君子的嘴里出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 “君子?”陆承珝嗤声,“我从未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 他就想看看自个娘子的身体怎么了? 苏心瑜一噎:“你不是?” “对,我不是。” “呃……”苏心瑜坐下了,“你厉害。” “你就说给不给看?” “看,给看。”苏心瑜眉梢一挑,“我若真给你看,你别不敢看。” 前几日小衣滑落,都贴着他的胸膛抱着了,也不在乎被他瞧一瞧。 也不能说在不在乎,毕竟眼前俊美异常的男子是她的夫君。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还是去洗洗脸罢。” 苏心瑜吃掉手中剩下的半块,又拿起一块恨恨咬了。 陆承珝起身睨她,唇角一勾,踱步去了里间。 -- 傍晚时分,陆家前院大饭厅,席开数桌。 多的是人上前给陆瑶瑶送生辰礼,同时说着好听的吉祥话。 一幕幕瞧得四房的人来气,陆初蝶则更气。 陆砚书轻声劝妹妹:“妹妹到底比她好看些,今日是她的生辰,她又有个当皇子的兄长在,自然多的是人巴结。即便有人想求娶她,也是看在那人的身份上,会有什么真心?” 陆初蝶一听,心里这才好受些:“哥哥说得是!” 兄妹俩私语声甫落,厉北辰携礼到来。 他先抬高胳膊冲陆承珝挥手,想喊一声陆五,念及陆五如今的身份,直接喊了:“六殿下,臣今日冒昧前来,还请莫要见怪!” 又是六殿下,又是自称臣。 听得陆砚书咬紧了后槽牙。 陆承珝闻声转头,见是厉北辰那货,讶然:“你怎么来了?” 厉北辰示意随从紧跟自己,阔步过去:“今日令妹生辰,我不得不来。” “不得不?” 陆承珝动了动手指,示意他自个将礼物送过去。 厉北辰嘿嘿一笑:“多谢多谢。” 长腿一跨,很快就去了陆瑶瑶跟前。 “瑶瑶小姐,我是个粗人,不知女儿家喜欢什么礼物,就随便选了些。” “里头是什么,香喷喷的。”陆瑶瑶好奇。 一旁的苏心瑜也好奇:“确实很香呢。” “能打开么?”陆瑶瑶问厉北辰。 “自然能,送给瑶瑶小姐的,自然是瑶瑶小姐说了算。” 陆瑶瑶便将锦盒搁在桌面上打开瞧,入目是各式精致的胭脂水粉:“怎么这么多?” 厉家随从道:“我家公子不知小姐喜欢什么,他就每样都选了。” 另一张桌旁坐着陆初蝶闻言,低声与兄长道:“哥,你说这个也是奔着陆承珝的身份,刻意来讨好陆瑶瑶的么?” “很有可能。”陆砚书压低声。 “可此人与陆承珝早就认识。” “那原先怎么没见他如此?” 那边厢,陆瑶瑶面上露出些许薄红:“多谢厉公子!” 厉北辰脸上则露出腼腆笑意来,就连脑门上的那条疤仿若精致不少。 见状,苏心瑜感叹,有些人追求女子不必教的,真的很会。 转眸瞧一旁冷冰冰立着的陆承珝。 他怎么也不追一追她? 不对,他与她只是夫妻,又没说他喜欢她,不喜欢怎么追? 陆承珝正好也往她这边瞧来。 这女子何等眼神? 似乎在说他不会。 他什么不会了? 第285章 想我追你 深夜,生辰宴才结束。 陆承珝带着苏心瑜送厉北辰出府。 “没想到这么多人给令妹过生辰,我原想多与她说些话的。”厉北辰叹息,“竟没说上几句。” 也就送礼那会说了两句。 陆承珝清冷出声:“你能来也算有心了。” “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可得帮我在你妹妹跟前多说好话,令堂跟前也得说。” “好话不会说,你要有心思,得空来便是。”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厉北辰脚步轻快地出了陆家,摆摆手,“不必送了,” 陆承珝当即拉着苏心瑜的手折返。 厉北辰一个转头就见夫妻俩回了府中,啧,动作还真快。 回到清风居。 压着一个晚上的话,陆承珝终于得以问出口:“厉北辰那厮送礼时,你瞧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想说什么?” 苏心瑜装糊涂:“有吗?” “嗯。” “我怎么忘了?” “呵。” 听他声音发冷,她堆笑:“我记起来了,那会我想的是夫君真好看。” “你觉得我会信?” “不信。” “说实话。” 苏心瑜无奈:“厉公子追求女子还挺有心的,你怎么……” 话说不下去了。 “想我追你?” “没有。”她摇首,“我想着你别老冷着一张脸,说不定咱们的日子也能乐趣横生。” “不就胭脂水粉么?”男子淡声,“你想要多少,随便买。” 厉北辰那厮不就送了点胭脂水粉,怎么搞得比他能耐? 郁闷的是在她眼里厉北辰比他能耐。 苏心瑜:“……” 她不接话,脚步朝东厢房。 陆承珝缓慢跟着她:“去主屋洗。” “知道了,我拿衣裳。” 她跨进东厢房的门,男子便跟了进来,看着她在衣柜中挑选衣裳。 就在她选小衣时,冷不防地听到他说:“你要换个颜色么?” 她竟脱口问:“你想我穿什么颜色?” “我随便。” “那我随便拿一套。” 她拿了套素白小衣与短亵裤,塞进寝衣里,抱起衣裳一转身,竟听得他又道:“或许可以不穿。” “陆承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男子淡声,面色丝毫不改:“不是要脱给我看?既如此,不穿岂不省事?” 苏心瑜张嘴愣住,一时无言以对。 待他们回到主屋,先后洗漱完上了床。 见陆承珝看着书,大有不睡的意思,念及他的要求,苏心瑜只觉气氛倏然变得尴尬,手紧紧拽着自个腰侧的衣带:“那个,我,我现在脱给你看?” 陆承珝慵懒撩起眼皮睨她:“……” 哪有这样的? 难道不应该是气氛上来,然后再如何如何么? 苏心瑜指尖绕着衣带,手却攥紧了衣襟:“我脱了?” “不必。”陆承珝垂了眼眸。 这样的氛围,还不如不看。 闻言,苏心瑜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那我睡了。” 生怕他反悔,一个跃动就钻进了被窝内,拥严实了自个。 陆承珝:“……” 又看了一刻钟的书,竟听闻她的呼吸变得清浅绵长,心也是真大,暧昧也是真的丁点都无。 先前亲热时,她会笑。 如今啥铺垫都没,直接问他要不要看。 委实头大,他得怎么教一教她? -- 翌日九月三十。 陆承珝照旧带苏心瑜与陆炎策去了竹林。 他们到时不久,陆修远也到了。 “老二怎么过来?”陆炎策讶然。 “昨儿瑶瑶生辰宴,人太多,宴席散去又晚了,有些话不便说。正好今日休沐,我索性也来了竹林。”陆修远压低声,“资料在我师父手上。” 闻声,陆承珝看向屋内。 屋内桌旁坐了三人,嵇鸿勋、纪昆与贺进,高公公则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煮茶。 贺进抬了抬手中一叠纸:“殿下快来。” 几人抬步入内落座。 贺进将手中的资料悉数挪到陆承珝跟前:“资料寻得很不容易,已是过去二十年前的资料了,藏在阁楼暗格内,我与修远寻了好些时日,也算不负有心人。” 苏心瑜瞥了眼资料,问:“宫里其他人的资料也是如此么?我问的是年代久远的那些。” 贺进道:“不是,即便年代久远,只要人还在皇宫内,太医院的资料室内就会分门别类地存放妥当,以便日后查阅。而淑妃已经不在,且她的资料也不在资料室。” 陆炎策也问:“其他人倘若也不在的,难道资料也都藏去阁楼了?” “那就封存起来,资料室后头有一区块专门用来封存。”贺进又道。 陆修远帮忙补充:“我与师父就在这里寻了许久,未曾寻到。院首刁难我们师徒,要我们去打扫阁楼,机缘巧合之下,我们才得以寻到。” “如此说来,是有人将资料藏了起来?”陆承珝微微蹙眉。 “应是如此。”贺进道,“是不想被人寻到,还是旁的缘故,这就不得而知了。” 陆承珝“嗯”了一声,垂眸翻阅。 入目所见是淑妃平日请平安脉的记录。 继续往后翻,有几张方子,前几张皆是避子汤的方子,方子上几味药大致相同。 这些方子陆炎策也瞧见了,开口道:“所以传闻中皇帝不想淑妃生下孩子是真的,避子汤的方子在呢。倘若没有皇帝要求,怎么可能有方子留下?” 说话时,他看向贺进:“这些方子是你开的么?” 贺进摇首:“不是我,这些方子落款日期比我进太医院还早。” 陆承珝冷笑一声:“皇帝既然不想淑妃怀上他的孩子,如今认我又是何意?” “殿下还请往后看。”贺进抬了抬手。 陆承珝这才继续翻阅,后续几张竟然是保胎药方。 “这些全是保胎方子。”苏心瑜拿起两张细细瞧了,“且是良方。” “确实是良方,为师瞧过。”嵇鸿勋淡声,“落款日期贺进已在太医院,但他不曾开过此方,我猜是皇帝命信得过的人所开。” 闻言,陆承珝不敢置信:“皇帝要淑妃保胎?” 高公公端了茶盏上桌:“上头的日期,那会皇后曾来刁难淑妃娘娘,还时不时地送避子汤。皇后所送的避子汤,没有一例是记载在这里的。” “听你们所言,皇帝是暗地里让淑妃保胎?”陆承珝眉头蹙起。 第286章 心里有她 “极有可能,宗室的压力下,皇帝很有可能暗中维护。”苏心瑜一把抓住陆承珝的手臂,“夫君,或许父皇心里是有淑妃娘娘的。” 陆承珝仍存疑惑:“贺进,这些方子如何确定是皇帝命令所开?” “自我进太医院后,娘娘自个寻太医所开方子全出自我手,而这些方子并非我所开。倘若是皇后,她更不可能命太医给淑妃开保胎药,唯一可能便是皇帝。” 就这时,院中阵法机关震动。 嵇鸿勋大喝一声:“不好,有人来闯。” 陆承珝立时起身。 陆修远也跟着起身:“要打出去么?” 嵇鸿勋眯了眯眼:“不必。” 众人看向庭院,只见院中阵法转了数个来回,可见院外亦如此。 大抵一盏茶时辰后,阵法这才消停。 “不闯了?”陆修远吃惊。 “想闯老夫的阵法,可没那么容易。”嵇鸿勋哼笑一声。 纪昆说出自己的顾虑:“师父,来闯阵人数少,自然轻轻松松挡在了院子外。这院落到底是竹子制成,若是对方人数有百余人之众,亦或用火攻,那危险就大了。” 嵇鸿勋神情发冷:“为师出去瞧瞧。” “师父。”纪昆跟上,“徒弟也去。” 陆承珝侧头扫向苏心瑜与陆炎策:“你俩好生待在院中。” 他自个则随嵇鸿勋的脚步出去。 贺进与陆修远急急跟上。 “你们当心,就怕有歹人隐在外头。”苏心瑜两手交握在一起,心里委实紧张。 陆炎策亦紧张,在角落寻了把铁锹,紧紧攥着。 “丫头放心。”嵇鸿勋话音声落,一把打开了院门。 院门外,横七竖八倒了不少竹子。 没有旁的痕迹。 来人的踪影更是早已不见。 “能在如此短的时辰内消失,可见身手不俗。”陆承珝分析,“来人不是皇后便是太子之人,神医的行踪想来已经暴露。” “暴露无妨。”嵇鸿勋摆了摆手。 从他进宫面见太后,自然料到有暴露的一天。 “难道是跟随我来的?”陆修远眉头拧紧,“我出门时,总感觉有人跟着。” “不管是跟你,还是跟我。”陆承珝淡声,“神医的安全得保障,事到如今,我打算赌一把。” “殿下的意思是要将事情摊开到明面上来讲?”贺进问。 院中的苏心瑜与陆炎策见院子外暂时安全,便跟了出去。 “嗯。”陆承珝看向苏心瑜,“娘子先随我进宫,待我觉得时机合适,派人来寻你们。” “可是夫君,万一歹人再次突袭竹林,届时来的人数肯定多,师父他老人家……” 她很不放心。 陆承珝的视线挪向了嵇鸿勋:“神医若信我,那就随我一道进宫。” “一道去。”嵇鸿勋捋了捋胡子,“老夫一把年纪了,什么都不怕。” “殿下,老奴也进宫。”高公公也道。 纪昆:“我也去。” “我们两个自是义不容辞。”贺进拽了陆修远的胳膊一把,陆修远忙不迭地颔首。 “那就一起去。”陆承珝淡声。 目下的节骨眼上,得抢占先机。 一行人离开竹林,在前往皇宫时,陆承珝先回了趟陆家取了物什,这才进宫。 马车在宫门停下时,苏心瑜建议:“我觉得夫君与我先去父皇跟前,将当年之事捋一捋。师父等人可先去皇祖母那,有皇祖母的关系在,师父的安全能保障。” “有理。”陆承珝道,“高公公随我们去父皇那,其余众人随神医去慈庆宫。” 一行人分两拨,三人前往御书房,四人前往慈庆宫。 御书房内,皇帝正批阅奏折。 “父皇。”苏心瑜福礼。“昨日儿臣吃到父皇送的糕点了,可真好吃。” “喜欢吃就好。”皇帝颔首抬首,倏然见到一个还算熟悉的人影,眯了眯眼。 高公公立时上前行了大礼:“老奴拜见皇上!” “高公公?”皇帝眉峰聚起。 高公公毕恭毕敬:“是老奴。” “朕记得你告老还乡了。” “哪有什么告老还乡,是老奴想随淑妃娘娘离宫,这才提出的诓人之语。” “大胆!”皇帝怒喝。 高公公连忙匍匐着身体:“皇上息怒,淑妃娘娘离宫是有缘故的,老奴是娘娘的奴才,自当为娘娘着想。” 皇帝发沉的眸子扫向陆承珝:“是你把他寻来的?” 陆承珝作揖:“回父皇,是儿臣。” “说,想作何?”皇帝嗓音发沉,面色不悦。 陆承珝开门见山:“世人都在说当年父皇不想母妃怀上龙胎,全因母妃和亲公主的身份。而今父皇将儿臣认回,儿臣想不明白,倘若父皇不想母妃生下孩子,缘何还要认我?” 皇帝冷笑:“问得好。” “那父皇可以说缘故了么?”陆承珝很是直接。 “朕无可奉告。” 眼瞧着皇帝龙颜阴沉,苏心瑜大着胆子上前:“父皇,夫君没了养育他的父亲,如今得知您是他的生父,他心里无比高兴。夫君他是个面冷之人,但他的心却是热的。我不知母妃当年是怎么样的人,但她想方设法地生下孩子,可想而知她对孩子的生父有极深的感情。” 极深的感情? 皇帝一怔,阴冷的面容渐渐开始动容。 高公公适时道:“淑妃娘娘也是个面冷之人,好些人在背地里称呼她为冷美人。” “那就是了,面冷之人大都有颗滚烫的心。”苏心瑜温温软软道,“夫君如是,我想母妃亦如是。夫君他冷着脸帮我处理掉绵州家乡的棘手问题,时常冷着脸说些嫌弃我的话,可他的行动从未真的嫌弃。他们是母子,当儿子的如此,我想当母亲的亦如此。” “父皇可知,夫君他有一点很不好。我与他成婚一年了,他都没说喜欢我,但我知道他心里早就有了我。” 闻言,陆承珝一怔。 他心里有她? 听得苏心瑜又道:“父皇,您说当年母妃心里是不是也早就有了您,她就是不说呢?” 皇帝喃喃发问:“你说淑妃心里有朕?” “嗯。”苏心瑜颔首。 皇帝笑了:“不,丫头你还小,你不懂。她若心里真的有朕,怎会离开皇宫?” 苏心瑜不答只问:“父皇可知母妃是如何没了的么?” 第287章 可有凭据 “她不是遇到了意外?”皇帝神情倏然一厉,“难道还有旁的缘故?” “所以父皇不知?”苏心瑜问。 “朕该知道什么?” “母妃离宫,父皇可曾派人寻过她?”陆承珝亦问。 “寻过,京城寻过三日,无果后,朕派人回她的母国,亦无果。”皇帝叹了气,“没想到几个月后,有人在山涧寻到了她的尸身。应是从高空坠落,面部划伤虽严重,但朕瞧过,确实是她。” “朕知道她离宫时怀有朕的骨肉。” “朕一度以为她离开朕,会想方设法将孩子打落,朕从来不知世上有个你。”皇帝看向陆承珝。 他是真的没想到淑妃会生下他们的孩子。 倘若他知道,定会天涯海角地去寻。 “当年之事,儿臣以为高公公能解答父皇部分疑惑。”陆承珝侧头,示意高公公如实道来。 高公公年纪大了,腿脚本就有些不便,遂在地上调整了跪姿。 “皇上,殿下在娘娘肚子里三四个月大的时候,娘娘离宫。几个月后,老奴顺利出宫。有一日娘娘身旁的宫女寻到老奴,说娘娘即将生产,且皇后的人一直在寻她们。” “老奴赶紧去与娘娘汇合,待老奴寻到娘娘时,娘娘已经生下了六殿下。” “皇后的人穷追不舍,而我们几人全都没有功夫,在逃跑的过程中,他们下了狠手。” “娘娘与两个宫女身中数箭,箭羽全都穿过马车车壁扎在身上,而老奴因在前头驾车,这才幸免于难。” “彼时六殿下在娘娘怀里,正睡得香甜。” “皇上,当时的情况委实紧急,可老奴嘴笨,只能描述成这般。” “那会娘娘要老奴带着六殿下跑,老奴哪有这个本事?六殿下似乎知道娘娘要与他分开了,哭得很是伤心。老奴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办时,陆将军路过听闻哭声寻了过来。” “那时,陆将军与夫人所生的孩子不幸夭折,他来山里安葬孩子。听到哭声,陆将军便寻了过来。” “知道陆将军在山里的原委后,娘娘将六殿下托付给了陆将军,并将手串放去了六殿下的襁褓内。” “陆将军想救娘娘,可娘娘身上伤势太重。” “此后,老奴便随陆将军离开,娘娘带着两位宫女驾车往另一个方向……” 话说到此处,高公公已然泣不成声。 皇帝容色阴沉:“你如何确定刺客是皇后的人?” “老奴认得为首一人是皇后母家之人。”高公公顾不得腿部难受,磕下头去,“淑妃娘娘离宫前,皇后曾亲自送来汤药,她说身为六宫之主,自当为皇上分忧。” “那汤药,娘娘不曾喝,命贺太医瞧过,竟是堕胎药。” “联想皇后所言,再加皇上确实多次给娘娘送避子汤,淑妃娘娘这才下决心离开皇宫。” 闻言,皇帝拍了御案:“朕确实命人给她送过避子汤,朕听闻避子汤对身体不好,遂多次命人改动方子。朕不想她怀上孩子,确实有她和亲公主的身份在,毕竟两国皇室所生的孩子肯定会被宗室忌惮。” 苏心瑜与陆承珝对视一眼。 多次改动避子汤的药方,阁楼寻到的方子证实了这一点,与此同时,他们心里的猜测渐渐肯定。 “但后来朕看她很喜欢小孩,就想着与她随缘生几个也好,遂停了避子汤。” “停了?”高公公疑惑,“可老奴在娘娘身旁伺候,每当皇上临幸娘娘,翌日清早总会有避子汤送来。” 皇帝眉头蹙起:“浑说,朕得知她怀了孩子,还暗里命人给她煮了保胎药。” “莫非后来送的是保胎药,娘娘却认为仍旧是避子汤,因此产生了误会?”苏心瑜猜测。 “不对。”皇帝回想起来。 当时他得知淑妃怀有身孕,即便去她房中过夜,却没行房事。 如此情况下,还有避子汤送去,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皇后命人为之。 而他命人送的保胎药皆是晚上所送。 小夫妻见皇帝若有所思,想来皇帝开始怀疑皇后。 陆承珝决定加把柴,拱手道:“父皇多次问儿臣有无选好府邸,儿臣迟迟没定下,那是有缘故在的。” “是何缘故?”皇帝心不在焉。 此刻的他满脑子都是当年的人与事。 陆承珝淡声:“因每个府邸皆被人埋了毒。” “埋毒?”皇帝嗓音倏然高了一个度,“可有凭据?” 陆承珝将随身带着的袋子交给了邹公公:“里头瓷瓶内装的皆是每个候选府邸内挖出来的毒丸,此毒丸遇水即化。前段时日下了大雨,地里早都化了,这些是儿臣命人连夜从每个府邸寻来的。” 邹公公打开袋子:“皇上,袋内大抵有十余只小瓷瓶。” 他身为皇帝内侍,可不敢真的将瓷瓶打开给皇帝过目。 皇帝眯了眯眼:“又是毒?” “确实是毒,此毒对寻常人来说,毒性可能不太大。但对儿臣来说,却是致命的,它可以催化儿臣身体内的毒素。倘若儿臣住到其中一个府邸,不出一个月,儿臣立时暴毙。” “知道儿臣中了几次剧毒,又熟悉剧毒的特性之人,非太子莫属。太子是皇后儿子,而他如今在禁足期间,儿臣以为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言外之意,皇后自然也知道太子所下毒药的毒性。 微顿下,陆承珝又道:“父皇不妨想想,您给儿臣那几个候选府邸,还有旁的什么人知道?” 皇帝冷笑出声,顿时拍案而起:“皇后,好一个皇后。” 那日他在精心给六子挑选府邸,皇后过来,很是贤惠地与他一并挑选。 “你有此警惕,朕心甚慰。”他走在前头,“你们随朕去一趟凤仪宫。” “是,父皇。”小夫妻应声。 三人到凤仪宫时,皇后很是吃惊。 要知道皇帝不轻易出现在她的寝宫,而对于陆承珝与苏心瑜的到来,更令她讶然。 “皇上怎么过来?” 皇帝沉声:“给承珝的府邸,是皇后与朕一道选的,而今每个府邸皆有毒丸发现,皇后如何解释?” “毒丸?”皇后端出委屈模样来:“皇上,臣妾冤枉。” 第288章 朕要废后 “冤枉?”皇帝冷声,“承珝已在府邸寻到了毒丸,你还有何话说?” “六皇子在每个府邸皆有寻到毒药,可见他对皇上所赐府邸持怀疑态度,将每个候选府邸查过,那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皇后看向陆承珝,“六皇子好大的胆子。” 陆承珝知道谁敢对皇帝赐府的目的存有疑心,那确实是大不敬。 当即开口:“儿臣从未怀疑父皇赐府的目的,至于缘何能发现,是儿臣欣喜前去挑选,正是挑选之时发现端倪。” 皇后提出疑惑:“若非有意,六皇子如何能发现?” 真是可笑了,她命人埋的毒丸,她自然知道特性。 再则雨水早就将毒丸化得一干二净,所以即便皇帝怀疑是她下毒,也拿她没有办法。 皇帝冷声:“承珝中毒多次,小心为上总是对的。” 一听皇帝有维护陆承珝的意思,皇后面容开始不悦,狡辩:“再则毒药是不是他自己所埋,来冤枉臣妾呢?” 陆承珝顾自与皇帝道:“旁人确实不能发现,儿臣能发现端倪,全因娘子乃神医高徒。” 苏心瑜一怔。 好家伙,高徒。 她啥时候成了师父的高徒了? “当时夫君与我前往府邸参观,想着选个心仪的,不想发现了端倪。”她温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夫君哪敢针对娘娘?” 皇后柳眉一蹙:“依你所言,本宫针对你夫君了?” “难道不是?”陆承珝反问一句,嗓音清冷,“父皇,今日儿臣进宫前,正由神医诊治,彼时有人私闯神医居所,妄图刺杀。” 皇后反唇相讥:“六皇子血口喷人,本宫如何派人,你可有证据?再则本宫如何知道世上有神医,且神医正在给你诊治。” 说话时,她看向皇帝:“皇上,你我夫妻将近三十载,如何能让一个刚认回的小子给破坏了夫妻情分?” “是么?”皇帝反问一句,“承珝并未说是皇后派人。” 不欲多言。 陆承珝正想着怎么去将神医等人寻来,就这时,太后带着嵇鸿勋等人到来。 “皇后不知世上有神医?”太后阔步而来,显然很是气恼,“昨儿个你才在哀家口中得知神医。” “母后。”皇后顿时心虚。 “母后,怎么回事?” 皇帝扶住太后胳膊,见她身后跟着几人,其中两人不认识,另两位则是认识的,是贺进与陆修远。 太后温和笑着,与皇帝介绍嵇鸿勋:“这位便是神医。” 眼前的老者颇有仙风道骨的风姿,皇帝不禁问:“他便是母后口中那位恩人?” “正是他,他便是哀家的恩公,也是皇帝的恩公。”太后拍拍皇帝手背,“当年倘若没有恩公,哀家就要小产了,是恩公帮哀家开了方子,稳住了胎像。哀家这才能顺利生下皇帝你,你如今才能当这天下的皇帝。” 彼时,太医院那群庸医,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她唯有请人在民间搜寻神医来诊脉。 幸运的是,遇到了恩公。 闻言,皇帝立时抬手对嵇鸿勋致意:“谢过恩公!” 嵇鸿勋连忙扶住:“皇上如此,这不是折煞老朽么?” “恩公是母后与朕的恩公,能受这份礼。”皇帝真诚道。 “皇上谢意,老朽不敢当。老朽今日险些丢了性命,不知皇上能不能管?” “能管,自然能管。”皇帝怒目看向皇后,“还不招认?” 皇后垂眸:“皇上要臣妾招认什么?” “太子暗杀承珝,又是刺杀又是下毒,险些连朕都差点中了毒箭。至于皇后你,在数个府邸埋毒,又企图刺杀神医。”皇帝嗓音越来越沉,“淑妃也是你杀的吧?” 皇后闻言,身子往后跌去。 幸好有宫女及时扶住,她才不至于摔了。 “皇上,您如何会认为淑妃是臣妾所杀?” “高公公此人,皇后还认得罢。”皇帝抬手。 高公公立时从后头现身:“皇后娘娘。” 皇后眸色一厉,很快消失不见:“就凭一个老太监?” “皇后派人刺杀淑妃,高公公就在现场。”皇帝冷声。 “那又如何?高公公是淑妃的人,他说谎陷害,臣妾委实冤枉。” “朕确实命人给淑妃送过避子汤,但有一段时日却是停了,再之后,朕命人给她送的皆是保胎药。而今朕才知,淑妃一直被送避子汤,这点高公公可以作证。你自诩六宫之主,借朕名义给她送避子汤,是也不是?” “是,避子汤之事上,臣妾承认。淑妃是领国公主,她岂能生下皇子?她若生下皇子,今后有领国支持,那咱们江山很有可能落到有旁国皇室血统之人身上。皇上,你有无想过?” 皇帝冷笑:“咱们的江山?这是朕的江山!” “对,是皇上的江山。”皇后也笑,“即便皇上心里属意自己与淑妃的儿子,宗室与大臣会支持他么?” “此事暂且不论。”皇帝一把扼住皇后脖颈,“朕问的是,是不是你杀了淑妃?” “是我又如何?”皇后皮笑肉不笑地笑,“皇上疼惜了?” “当年你杀了淑妃,而今你与太子想杀承珝。”皇帝的手渐渐用劲,“你们这对母子好歹毒的心肠!” “全都拜皇上所赐。”皇后的面孔因气息不畅渐渐泛红,嗓音亦暗哑不少,“当年,皇上有改立皇后的心思,不能怪我下了狠心。” 她猛地咳嗽出声,又道:“一个和亲公主,皇上竟想着立她为后。就因为她怀上了你的孩子,就因为她长得美?” “朕给足你面子了。”皇帝一把放开她的脖颈,“你不能生育,借腹生子后,朕允许将晨涛记在你的名下,保住你的皇后身份。” “而你却不知足,竟连朕最心爱的女人也敢杀。” “最心爱的女人?”皇后闻言笑出眼泪,“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 “以往朕不知,而今想来,朕的心早在她身上了。” “那我算什么?” “你算什么?”皇帝冷眼扫向皇后,“你这毒妇,朕要废后。” “废后?”皇后大笑,“即便废了我,又能如何?皇上,六皇子身上有剧毒,他活不久,很快将与淑妃团聚。” 第289章 彼此骄傲 太后怒道:“皇后,你胡说什么?有神医在,承珝定能安然无恙。” “神医?或许这位老者真有几分医术,倘若他真是神医,缘何不能解了六皇子身上的毒?” 皇后面上笑意甚是讥讽。 太子寻来的毒,自然无解。 至于皇帝想废后…… 而今的局面,废后可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宗室与朝臣也有说话的份,只要宗室与朝臣不同意,她还是皇后。 只不过他的宠爱,她是得不到了。 其实时至今日,过去那么多年,她实际也没得到过多少宠幸。 无妨了,重要的是她不会让他们父子舒坦,她要笑着看陆承珝几时丧命。 皇帝嗓音发冷:“这段时日你就待在凤仪宫,半步都不许出去。” 废后不是嘴巴说说那么简单,他得先与朝臣商议。 皇后不语。 此刻皇帝想要废后的心思不似作伪。 就怕他一时冲动,敢不顾宗室与朝臣的意见与阻挠,甘愿当个昏君也要废了她。 那她真的失去皇后宝座了。 不多时,一行人离开凤仪宫。 太后邀请嵇鸿勋留下用膳。 嵇鸿勋摆手:“老朽被皇后说得委实有气,倘若老朽解不了六殿下身上之毒,那岂不是真的被……” 一个毒妇给讥讽到了。 “恩公消消气。”太后温声,“我相信恩公的医术!” 皇帝亦开口:“解毒一事真的要麻烦恩公了。” “你们不说,老朽也在做。”嵇鸿勋道了告辞。 他要离开,陆承珝与苏心瑜等人也提出要出宫。 皇帝心烦意乱,当即同意。 陆承珝从邹公公手中取回了布袋:“毒丸还是不留在皇宫为好。” 他得用在君晨涛身上。 “六殿下真的是个心细之人。”邹公公感动,“皇上,老奴想起来,当年淑妃娘娘也是如此心细之人。” 高公公附和:“娘娘心细如发,体恤我们这些当奴才的。” 邹公公颔了颔首:“确实如此,她瞧我守夜穿得单薄,还特意叮嘱我多穿件衣裳。” 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皇帝心里愈发堵得慌,此刻就想去看着淑妃的画像,说说话。 遂顾自先行抬步。 “父皇他?”陆承珝一怔。 “随他去罢。”太后嗓音很轻,“他心里大抵不痛快。” “皇祖母,孙儿想问一句,父皇心里是有我母妃的吧?” “傻孩子,怎会没有?”太后含笑拍拍陆承珝胳膊,“你父皇他自个大抵不知道,哀家这个当母亲的却是清楚得很。自你母妃入宫,他的心思全都在你母妃身上了。说句不恰当的话,当年曾有人说你母妃是妖妃,是邻国派来蛊惑帝心的。此等传言彼时多有听闻,时至今日亦有,所以你父皇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提起淑妃。” “多谢皇祖母告知。”陆承珝规矩作揖。 苏心瑜一怔,不许提及淑妃,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你们回罢,改日换个心情再来哀家宫里用膳。” “好。” 众人出宫。 路上,陆承珝沉默不语。 苏心瑜有心想劝一劝,也不知如何劝慰。 待回到竹林,嵇鸿勋便命苏心瑜与陆炎策先去自学,他则带着纪昆、贺进去制药房。 陆修远指了指自个:“师曾祖,那我呢?” “你……” “我帮师曾祖去盯着他们自学?” 嵇鸿勋一怔,胡乱指了一圈,最后道:“你还是陪陪陆承珝罢。” “是。”陆修远应下,总觉着不是滋味。 师曾祖是瞧不上他的医术么? 陆炎策冲他吐舌:“略略略,师父高见,他哪会让你一个小辈来盯着我们,更遑论教了。” “老八别得意,师曾祖还没收你为徒。” “可事实上已经是徒弟了。”陆炎策得意。 陆修远直摇头,无言以对。 苏心瑜道:“还是麻烦二哥与我夫君多说会话。” “我会的。”陆修远这才抬步去廊下寻陆承珝。 苏心瑜则拉了陆炎策进书房。 “心瑜,你们在宫里如何?”陆炎策虽说坐下了,却没多少心思学习,想着了解宫里之事。 “今日很多事情都摊开了说,重点说了淑妃当年如何被皇后迫害,听到这些,皇帝想废后。”苏心瑜压低声,“你哥心情不是很好,你今日切莫惹他。” “知道了。” 陆炎策乖觉拿起书。 待到傍晚,回到陆家清风居,苏心瑜这才得以与陆承珝说上话。 “夫君今日心情不好,换作是我得知父母当年的事,也会如此。” “父皇母妃之间大抵是缺少沟通所致,父皇是一国之君,母妃是邻国公主,他们身上有太多骄傲的因素在,导致谁也不肯先开个口。这只是我猜的,事实如何,目前也只有父皇自己知晓了。” “我想说的是你我既然是夫妻,你心里若有不痛快可以与我说。” “咱们及时沟通才好,夫君,你说对不对?” 在庭院里,顾不得有旁人在,陆承珝一把将她楼入怀。 苏心瑜身子一僵:“夫,夫君,我虽然不太会劝解,但我想我可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陆承珝心里泛起暖意,坦诚:“我其实什么都没想。” 他只是得知亲生父母当年之事后,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去面对。 见两位主子相拥在一起,又见姑爷手上拎着只布袋,琴棋大着胆子上前,将布袋给扯走了。 寒风过去,一把夺过布袋子:“瓷瓶里头全是毒药,你也敢拿?” 琴棋连忙拍了拍手:“姑爷能拿,我,我就不能拿了么?” 听嗓音有些害怕。 苏心瑜连忙从陆承珝怀里探出头去:“瓷瓶盖着呢,毒性散不出来。” 琴棋这才放下心来,瞪了寒风一眼。 “不是想劝我么?”陆承珝的嗓音自苏心瑜的脑袋顶上落下,“你就是如此心不在焉地安慰为夫的?” “啊,这……”苏心瑜连忙环住他的腰身,“咱们重来。” 见状,陆承珝不由得唇角微弯。 “公子笑了。”闪电眼尖,“少夫人,公子笑了。” 苏心瑜扬起脑袋看身前的男子,唇角笑意仍在。 “夫君心情好些了?” 陆承珝适时放开她:“娘子很可爱。” 令他烦恼消散。 就这时,邹公公到来。 “殿下,老奴奉皇上口谕而来。” 第290章 哄哄夫君 “公公请说。” “皇上的意思是命殿下明日去早朝,虽说殿下如今在休养,但明日早朝重要,还请殿下出席。” “我会去。”陆承珝应声。 “那好,明日老奴恭迎殿下。” 陆承珝便命冯虎送邹公公出府。 待人走远,苏心瑜轻声问:“夫君,明日早朝重要,是父皇要在早朝上废后么?” “有可能。” 小厨房那传来书画的喊声:“开饭了,谁来帮忙端菜?” “来了。”冻雨等人应声而去。 “咱们先吃饭,今夜早些歇息,明日夫君有场硬仗要打。” 苏心瑜一手捏了拳头,一手拉着陆承珝的袖子往主屋走。 -- 深夜,夜阑人静。 苏心瑜早洗漱好,就坐在床上等陆承珝,他却在一旁看书。 “我说六殿下,咱们不该早些睡么?如此打足了精神,也好应战。” 陆承珝头也未抬:“我只是在翻阅历朝历代废后记载,无一例外皆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那是肯定的,皇后当了这么多年,肯定有不少拥趸。要废她的后位,轻则朝臣反对,倘若她的拥趸力量够大,重则动摇国本。” “所以此事难办,这便是懊恼之处。”陆承珝叹了口气。 “此事主要还是看父皇,父皇是一国之君,任何人都得听他的。” “苏心瑜,我心情不好了。” “要我安慰?” “嗯。”陆承珝合上书籍,“不知娘子会如何安慰?” “安慰夫君嘛,我尝试尝试。” 她从床上下来,披上外衫出去。 “作何去?” “我去一趟东厢房,很快回来。” 话语声落,她人已经出了外屋。 片刻之后,清脆的铃铛声率先传入屋内,紧接着俏丽的人影亦跟着出现。 苏心瑜脚步轻快地进了卧房,将手中的金铃铛展示给他看:“我在脚上系上铃铛,给夫君跳个舞罢。” “当真要跳?”陆承珝脑中倏然划过先前旖旎梦境。 “嗯,哄夫君开心呗。” 说着话,她脱下外衫,坐去床沿,两只脚搁在床上,一左一右各系上了两只金铃铛。 很快咯咯地笑出声:“金铃铛忒大,一只脚踝挂着两只,整得我像只吞金兽般。” 听闻她逗趣的说辞,陆承珝低沉悦耳的笑声传出。 苏心瑜闻言抬首,见他笑得极好看:“对嘛,就该多笑笑。”微顿下,问,“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手脚各戴一只,而不是全都戴在脚踝上?” 见她白皙的脚踝上铃铛确实很大,衬得她的脚踝愈发纤细,陆承珝不禁呢喃:“那会光顾着想大些值钱,如今瞧来大铃铛好似少些美感。” “你千万不能说要换小些,都送给我了,这些金铃铛都是我的了。” 苏心瑜抱住脚踝上的铃铛。 陆承珝忍俊不禁:“不换,大些也好看。” 苏心瑜这才在床上站起:“那我跳了?” “嗯,跳罢。” “跳之前我先说清楚,因为你是我夫君,我才跳给你看的,旁人全都不能瞧。” “知道。” 谁若敢瞧,他剜了对方的眼。 旋即,苏心瑜摆开姿势,虽说房中没有鼓乐,却丝毫不影响她起舞。 陆承珝神色渐渐专注,眸光亦逐渐暗敛。 眼前的她袅娜摇曳,下腰旋身侧转,纤腰玉指金铃,随着她的舞姿,铃铛轻响。 少女宛若坠落凡间的翩跹仙子,进入他的生活。 亦走近他的心。 -- 翌日天还蒙蒙亮,陆承珝醒来。 他一醒,苏心瑜跟着醒来。 “我去早朝,早朝结束想来时辰尚早,届时回来接你去竹林,此刻你可再睡。” 实则她如今是他的皇子妃,她要出府,陆家下人已然不敢再拦。 不过他还是想接送她往来竹林,似乎是怕她跑了,亦或是养成了习惯,习惯自己身侧有她。 “唔,好。”苏心瑜确实还有些困。 初醒状态下,说话声都带着眠音,听得陆承珝在她额头亲了亲:“乖乖睡。” “嗯。” 嗓音都很乖。 陆承珝心情大好。 回想昨儿夜里,她跳着舞,他克制着。 原以为自己若想要她,大抵能控制住毒发,似她昨夜那等撩人的身姿,他若缠着她摇一晚上的铃铛,他怕是护不了心脉了。 而此刻乖顺的她似猫儿一般,又与昨夜的她完全不同。 真没想到她有如此多面,真的迫不及待想要彻底解了毒,然后可以与她…… 打住,万不能再想。 遂利索下了床。 一到外屋,寒风与琴棋立时端来早膳。 “她还睡着,切莫吵她。”陆承珝落座用膳。 两人称是。 考虑到早朝开始的时辰早,陆承珝只简单吃了点,便出门去。 -- 大半个时辰后,大殿门口已然聚起不少文武官员。 陆承珝到时,众人纷纷瞧向他。 对于他的出现,多的是人好奇。 毕竟在场之人大都听闻陆承珝在大理寺告假了颇长时日,一时间大家不知该称呼他为陆少卿,还是六殿下。 就这时,邹公公快步走来,含笑相迎:“六殿下。” 大臣们反应过来,先前皇帝已经公布陆承珝的真实身世,想来还是与内侍总管一般称呼他才最为妥当。 于是乎,众人拱手:“臣等见过六殿下。” 此刻正是列队入殿之时,陆承珝抬手:“诸位请。” 众人亦抬手:“殿下请。” 邹公公悄声与陆承珝道:“殿下是皇子,依照品阶该立队首。” 不必依照大理寺少卿的品阶站在队伍中央了。 陆承珝自是明白,对于邹公公的好心提醒,颔首致意,很快抬步而行。 文武百官入殿立好之时,皇帝阔步而来,一掀龙袍坐在了龙椅之上。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皇帝直奔主题,“朕今日头一件想说之事便是废后。” 一语激起千层浪。 “皇上,皇后母仪天下,如何废之?” “是啊,皇上,天下百姓素闻帝后伉俪情深,如今皇上倘若贸然废后,无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皇上,皇后忧国忧民,又养育了太子,倘若皇后被废,那太子当如何?” “老臣记得皇上与皇后大婚至今已经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岂能说废后就废后的?” 大臣们一句接一句地发问,皇帝连开口的机会都无。 第291章 高下立显 陆承珝一怔,虽说已有所心理准备,但此刻切实感受到了废后的困难。 皇帝蹙眉。 他本想将淑妃被皇后迫害之事说道出来,但目下局面下,想来又会有不少口舌针对淑妃。 思忖间,他想到一事,既然是皇后让他在这二十年间皆痛苦,那他也要让皇后知晓自己最在意的忽然间没有了是种什么感受。 当即出声:“废后一事,既然诸位爱卿有如此大的意见,那就暂时搁一搁。” 陆承珝:“……” 所以喊他来上早朝,目的在此? 就在他疑惑不解时,殿内安静下来,听得皇帝又道:“前段时日,朕遭遇一件事。” 丞相出列:“敢问皇上是何事?” “太子身旁的死士行刺朕。” 闻此言,众人哗然。 皇帝朗声:“太子如今禁足,便是因为此事。” “太子殿下如何会行刺皇上?”有大臣提出疑惑。 “去岁,承珝遇刺便是太子所为,而今太子故技重施,竟然还想取朕的性命。尔等说说,如此歹毒之人堪当大任否?”皇帝嗓音发冷,龙颜发沉。 大理寺卿滕栋出列:“诸位大人,皇上遇刺之事,我能作证。彼时事发地便是在我大理寺外,多人目击,而今那些死士早都招认太子行径。” 却有大臣提出:“太子是皇后之子,是嫡皇长子,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其余皇子毕竟都不是嫡子,亦非皇长子。” 立时有大臣附和:“所谓立嫡立长,太子都占了。” 滕栋冷笑:“两位这么说,无异于纵容太子行凶。” “滕大人是大理寺卿,你用审讯犯人的目光瞧我们,我们即便无罪,也被你说得有罪了。” “呵呵,你们所言何意,在场之人难道听不出来?无非你们是太子一党,维护主子罢了。”滕栋直接道。 此话一出,那两大臣立时垂了脑袋,噤了声。 皇帝嗓音冷寒:“君晨涛实则并非皇后所生,皇后未能生育,为保后位,她命身旁宫女代她侍寝。其实这是一件极其私密之事,朕不该在此刻说道出来。但既然有人以立嫡立长来当说辞,那朕必须要说上一说了。” “君晨涛其人生母只是名宫女,如此出身实则不配太子之位,此为其一。” “其二,他刺杀兄弟,更妄图刺杀朕,如此便是大不敬之罪。” 这时,有大臣高声道:“竟敢刺杀皇上,如此歹人确实不能再当太子。” 有人颔首:“太子品行不端,该废。” 顿时有不少人纷纷附和。 陆承珝右边眉梢一挑。 都在说君晨涛的太子之位该废,却无人说君晨涛该死。 无妨,君晨涛的死,得由他来操作。 龙椅上的皇帝将视线挪向了陆承珝:“废太子之事,抄太子府之事,承珝,皆由你去办。” 陆承珝拱手:“是,父皇。” “需要哪些部门协理,你做主便是。” 此刻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此事,便算是给儿子寻人协助找了路子。 “是。”陆承珝再度应声。 皇帝颔了颔首,自龙椅上起身,顾自提步。 邹公公立时高喊:“退朝。” 百官们再度山呼。 皇帝离开大殿,并未去御书房处理公务,而是去了凤仪宫。 路上,邹公公跟着他,轻声问:“皇上,您要六殿下去办废太子事宜,此事太艰巨,六殿下会不会做不来?” “他如何会做不了?” “六殿下才回到皇家,老奴也是担心……” 皇家人勾心斗角之事,自幼不在皇家的六殿下如何知晓? 微顿下,邹公公补充:“当年淑妃娘娘也是不会宫里的斗争,这才落到如此田地,老奴也是怕。” 皇帝叹息一声:“君承珝不仅是淑妃的儿子,更是朕的儿子,淑妃单纯,难道朕也单纯?” 言外之意,是他的儿子就该有心计与手段。 再则,年纪小小就能驰骋战场,杀敌无数,而今年纪轻轻便破获无数疑难案件之人,岂是单纯之辈? 邹公公躬身颔首:“老奴这就放心了。” 主仆两人进了凤仪宫。 自昨日开始禁足,便无人来凤仪宫。 皇后听闻脚步声,知道是皇帝到来,头也不转道:“皇上又是来羞辱臣妾的?” “朕想着与其让你的亲信来告知你今日早朝之事,还不如朕亲自走一趟。” 皇后笑:“皇上又想起淑妃什么事,想将火气撒在臣妾头上?” “朕方才在早朝上废了君晨涛的太子之位,皇后可还满意?” 闻言,皇后猛地转头起身:“你竟废太子?” “如何?” “有事,你冲我来便是,为何针对太子?就因为他想杀六皇子?你自己也是从皇子过来,为夺嫡,哪个皇子没有谋害旁人的心思?他不过手段直接了些。” “他不过手段直接了些?皇后说得倒轻松。”皇帝冷笑,“皇后可知他连朕都敢杀?” 皇后闻言惊愕,双眸震颤,完全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儿子想杀陆承珝,却是真不知他竟然连皇帝都敢杀。 邹公公开口:“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当时毒箭险些射到皇上,是六殿下舍身救了皇上。” 皇后冷笑:“他无非想在皇上跟前卖个乖罢了。” “皇后娘娘错了,那时的六殿下并不知自己是皇子。六殿下尚且是臣子时都能护主,如今六殿下寻回真身世,自然愈发敬爱皇上。废太子行径委实不该,皇后娘娘没教导好啊。” 两位皇子如此一对比,高下立显。 皇后怒目而视:“就你一个阉人也敢置喙本宫教养儿子?” “确实没有说错。”皇帝嗓音淡淡,“一则是皇后没教养好,二则是他的生母上不得台面。” 皇后倏尔大笑。 皇帝清楚她如此发笑,不过是在掩盖她的窘迫,遂又道:“皇后费尽心机得来的儿子,费时费力教养的儿子,朕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今日朕来告诉你,目的就在朕想让你一桩桩一件件看着,看着你所在乎的在意的,朕将一点点毁了亦或收回。” 暂时留着她的皇后之位又如何? 那就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好好感受所有看重的全都失去的感觉。 说罢,抬步离开。 第292章 一定会看 皇后冲他背影大喊:“你如此待我,淑妃也无法感知了,更何况她活着的时候心里压根就没有你。” “她不过是用美色与身子来勾你的心罢了,她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 “君乾,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是我,是我!” “她只会卖弄风骚而已!” 邹公公容色一沉:“皇后娘娘委实大胆,岂可直呼皇上名讳?” 皇后大声冷笑:“阉人,滚出本宫的凤仪宫。” “皇后娘娘好自为之罢。” 邹公公一扫拂尘,小跑着去追皇帝身影。 -- 那边厢,陆承珝出宫。 宫门口,滕栋轻声问:“殿下想要哪些部门协助?” “自然是大理寺。”陆承珝道。 旁的部门,他不是不熟。 而是他才刚恢复皇子身份,更何况以往查案时,或多或少地皆有得罪。 而今能用的便是三司。 三司中要数大理寺,他最信得过。 “那好,臣回去准备准备。” “我回趟陆家,届时去大理寺寻大人。” “殿下慢走。” “大人亦是。” 两人分别上了马车离开。 陆承珝回到清风居时,苏心瑜已经起来在用早膳。 见他回来,她冲他笑:“夫君回来还挺早。” “我送你去竹林,今日怕是不能在竹林一直陪你。” “你有事要做?”苏心瑜加快用膳的速度,吃得两颊鼓鼓,嗓音瓮声瓮气,“哦,对了,父皇命你去早朝,可有什么重要之事?” “废后被阻扰,不过父皇今日废了太子,等将你送到竹林,我便需要前往太子府处理此事。” “如此精彩,我也想去太子府看夫君耍威风。” “耍威风?”陆承珝忍不住在她的脑壳上轻弹一记。 “不能么?” “你好生去竹林待着,万一君晨涛狗急跳墙挟持你,你又当如何?” “哦。”苏心瑜垂了眼眸,又吃了点,便搁了筷子,“那你处理好太子府的事,能不能尽快来竹林陪我?” “想我陪你?” “嗯。”她甜笑着颔首,双眸晶亮,“夫君不想我在身旁么?” 昨晚他那么不开心,今日得知皇后还是皇后,她可得继续哄着他。 自个的男人,自个哄着呗。 陆承珝不回答:“你吃饱没?” “吃饱了。”苏心瑜站起身,抓了他的手,“你摸摸。” 说着,往她身前拉去。 陆承珝身量极高,从他的视线落下,正好落在她鼓鼓囊囊的胸脯之上。 甫一被女子要求摸她身上,他瞬间怔愣住。 后背脊紧绷得不像话,喉结上下连续滚动几下。 见他神情清冷,眸子清澈中带着憨憨的愚蠢,苏心瑜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我让你摸摸我的胃部,你想哪去了?” 登徒子! 陆承珝的视线忙不迭地挪开,倏然低头在她耳边道:“娘子还没给为夫看。” 不穿小衣的那种。 苏心瑜的小脸立时泛红:“我,你,啊呀,快送我去竹林罢。” 陆承珝脚步不动。 苏心瑜拉他拉不动,知道他这般犟着是有意思在的,便踮脚在他耳边道:“上回我要脱了给你看,是你自个不要看的。” 陆承珝:“……” 得,还是他的不是了。 那还不是气氛不对么? “走了,耽误了处理废太子,父皇会怪罪的。” 她又拉他一把。 陆承珝这才抬步:“会尽快处理。” 夫妻俩出清风居时,陆炎策正好过来。 随他一起的还有陆修远。 “老二去是太医院吧?”陆承珝淡声。 “嗯。”陆修远看陆承珝身上穿的是皇子蟒袍,不禁吃惊,“你今日怎么穿上这袍子了?像是有重要之事。” “今日上了早朝。” 先前的官服也不是说不能穿,但如今身份在,自然是穿更符合身份的外袍。 皇子蟒袍是父皇认下他之后,宫里派人送来的,送来好几套,皆是各种深颜色。 “上早朝好,我如今的品阶还不够上早朝呢,不过上早朝也不好,你瞧我此刻才出门当值去,若是上早朝,那得天还没亮就起了吧?” “确实如此。”陆承珝语声淡淡。 陆炎策嗤声:“老二也想上早朝。” “总会有机会的。”陆修远笑道。 只要他好生跟着老五,将来他自然也能够资格去大殿之上。 几人往府门口行去。 陆承珝想到一点,开口:“等会我得去太子府处理废太子一事,你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陆修远惊愕地张大嘴巴,好半晌才问:“君晨涛被废了?” “嗯,今日还得抄家。” “我去。” 他想去看看贺梦菲会如何。 “我先去竹林一趟,之后会去大理寺。你此刻去太医院说一声,就说我身体关系,需要你这位太医随行。” 陆修远连连颔首:“还是老五你考虑得周祥。” 如此一来,院首无法说他什么。 “届时你若在太医院见到贺进,便喊他一道。他若还在竹林,我会与他说起。” “好,我知道了。”陆修远应下。 他与君晨涛不对付,今日能亲眼看到君晨涛下马,那便是最痛快之事。 于是乎,陆修远往皇宫太医院方向,陆承珝等人则往南郊竹林。 陆承珝的马车刚刚在竹林外停下,贺进脚步匆匆地从竹林出来。 “贺大夫今日出发挺晚。”陆承珝喊住他。 “见过殿下。”贺进动作很快地作了一揖,“臣赶时间。” 还不是因为师祖的意思,他们师祖孙三人忙活了一个晚上,制药至深夜,主要目的就是在给眼前的年轻男子研制解药。 “那我就不耽误你赶时间,到太医院后,你寻陆修远,他有事与你说。” 关于贺梦菲,想来贺进这个当父亲的会伸手帮一把。 与其被旁人利用,他不如给贺进机会自个去处理。 “是,臣这就告辞了。”贺进后退着离开,坐上了自个的马车。 陆承珝实则也赶时间,不过还是将苏心瑜送进竹林,顺带也送陆炎策。 两人一进院门,他便要离开。 “苏心瑜,我会早些过来。” 陆炎策嚷嚷:“哥,我也在呢。你怎么不说,老八,我会早些过来?” 陆承珝眼风都不扫堂弟一眼,往苏心瑜身旁跨了一步,于她耳边道:“今夜为夫一定会看。” 苏心瑜怔了片刻:“???”很快,“……!” 他,他,他真要看? 第293章 不能熬夜 尚未来得及问什么,他早已阔步而去。 “心瑜,我哥与你说什么悄悄话?”陆炎策好奇。 苏心瑜抬步往里:“他说你话真多。” “不可能。”陆炎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苏心瑜正心烦夜里即将发生的事,随口道:“你若不信,等他来接我们时大可以问问。” “好吧,我信我信。” 屋内出来一人,是高公公:“皇子妃来了。” “嗯。”苏心瑜颔了颔首,见堂屋与书房都没有师父人影,遂问,“我师父呢?” “还睡着。”高公公解释,“昨儿夜里,神医与他的徒子徒孙忙活很久。” “忙什么?”陆炎策问。 “他们在给殿下研制解药呢,那毒太厉害,几次研制都不成功。神医是最后一个睡的,睡时大概都凌晨了。老奴半夜起夜瞧见,委实心疼。皇子妃等会劝劝神医,解药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研制出来的。” “嗯,我会的。”苏心瑜便拉着陆炎策去了书房,“咱们先自学。” 陆炎策倒也乖觉,捧起书就背,背了好一片刻,愤愤道:“太子该废,我想我哥当上太子,好彻底出了这口恶气,我哥解毒是当务之急之事。” 如今的节骨眼上,得先解了兄长身上的毒。 兄长身上的毒解了,当太子的路上便少一层阻碍。 “目前不光要解毒,还得报仇,当太子可不是嘴巴说说,其实平安顺遂最为重要。” 已经将事情摊到明面上来,他们与皇后太子之间总得争个高低输赢。 半个时辰后,嵇鸿勋与纪昆先后醒来。 师徒俩在堂屋用已然不算早的早膳。 “神医与纪大夫都起来了。”高公公来了书房告知。 苏心瑜闻言,便搁下医书去了堂屋。 “师父,大师兄,你们夜里都没怎么休息。”苏心瑜嗓音很轻,“可不能再熬夜了。” 嵇鸿勋也不瞒着她:“为师是咽不下那口气,毒皇后所言委实令人气愤。” “徒儿知道。”苏心瑜在他们身旁坐下,温软相劝,“熬夜伤身,您二位医术超群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至于解药肯定能制出来的。” “熬夜是不对。”纪昆也道,“往后研制,咱们尽量放在白天。” 昨夜他也想早些休息,奈何师父就想着一鼓作气将解药研制出来。 没想到越到半夜,效果越不理想。 待到后半夜,整得人都烦躁起来,解药压根还没影。 陆炎策也跟了过来:“师父年纪一大把,做起事情来跟愣头青似的,这样也好,显得师父年轻些。” “臭小子,皮痒了不是?”嵇鸿勋威严的眸光扫向陆炎策。 丫头这个乖徒儿会温温软软地劝人,小子这皮猴子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劲地说他老。 他哪里老了? 除了头发胡子全白了,年纪也有八十多了,哪里老了? 身上连老人斑都没有! 压根不老。 陆炎策拔腿就往廊下跑。 嵇鸿勋眼疾手快地脱下脚上布鞋朝他掷去。 啪的一声,正中陆炎策的后脑勺。 陆炎策吃痛,脚步不停地跑。 “鞋子捡回来。”嵇鸿勋喝道。 陆炎策只好摸了摸后脑勺,弯腰捡起布鞋,乖顺地走回堂屋,蹲下身,伺候嵇鸿勋穿上鞋子。 细致贴心,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见他如此,嵇鸿勋唇角漾出笑意。 “知道你皮,也知道你是个上进听话的,但天赋到底不足,不过你的医术已超过普通大夫了。往后再勤奋些,到时候老夫考虑正式收你为徒。” 闻言,陆炎策兴奋抬起头,一把捧住嵇鸿勋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多谢师父!” “这臭小子,当真是臭死了。”嵇鸿勋嫌弃地抹了脸。 纪昆与苏心瑜见状,双双笑出声。 “多谢大师兄!”陆炎策捧住纪昆的脸,也亲了一口。 轮到纪昆拧了眉,抹脸:“果然是个臭小子,哪里学来的恶心玩意?” 陆炎策伸手去捧苏心瑜的脸…… 苏心瑜忙不迭地躲开,嵇鸿勋与纪昆双双拿筷子打了陆炎策的手。 两只手都被揍了,他只好坦诚:“我跟我哥学的,我见过我哥亲心瑜来着。” 屋内这一幕被高公公瞧了去。 他笑着端了盘切好的瓜果进来:“今日我让药童多买了些食材,等会多做几道菜,神医与纪大夫熬了夜,该多吃些好的。” “多谢公公。”苏心瑜起身。 高公公搁下果盘,便出了去。 苏心瑜跟上,从袖兜内掏出两张银票:“我师父他们很辛苦,公公照顾他们也辛苦,这些银钱公公拿着。” “这……”高公公推辞,“老奴可不能要。” “就当贴补家用,金额不多,就当我一片心意。” “那老奴收下了。” -- 那边厢,陆炎策在大理寺集结了人马,浩浩荡荡地去往太子府。 他们尚未到太子府,已有人悄然进了太子府,到了君晨涛跟前。 “太子殿下,您赶紧躲一躲。”来人嗓音焦急。 “躲什么?” 君晨涛正伏案写着国策论,一旁搁着份已然书写完毕的思过书。 一旁立着位袅娜生姿的女子,正是贺梦菲,她正红袖添香。 来人瞧了眼贺梦菲,欲言又止。 君晨涛淡声:“但说无妨。” 贺梦菲已被他拿捏得彻底,没什么是她听不得的。 来人这才道:“六殿下正在来太子府的路上。” “真是稀罕,以往还是陆家公子的时候,三请四请才会来赴宴。如今成了皇子,竟然主动上门来。” 也好,他正苦于不能出门散心,既然有人送上门来,他就当逗只猫狗,寻个乐。 来人急道:“六殿下此次过来是奉皇命而来,今日早朝皇上当众宣布废了殿下的太子之位,执行人便是六殿下。” “什么?” 君晨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啪地将毛笔搁下,墨汁溅出老远。 “此事为真,皇上要六殿下自己选择协理部门。属下思忖,六殿下肯定不会给殿下您退路,故而还请殿下赶紧躲一躲。” 君晨涛急忙起身:“孤得进宫去见父皇。” 说话时,在书案上扫视一番,取了思过书。 父皇见到他的思过书,定能收回成命。 第294章 贱人一个 “殿下还是躲一躲罢。”来人相劝,“万一皇上不肯见殿下。” “那孤去见母后。” 君晨涛抓紧思过书,疾步往外。 来人只好跟着。 “殿下。”贺梦菲追上去。 她到底是女子,且又是没有名分的侍妾,不便随太子殿下去往皇宫,遂半道折返回来自个居所。 君晨涛为防意外,特意寻了一拨侍卫相随。 众人到前院时,陆承珝正好带人也到了。 双方脚步俱是一顿。 “这是打算上哪?”陆承珝嗓音很淡,仿若冷风吹过,带来一阵寒凉。 “陆承珝,你挡了孤的道了。”君晨涛呵斥,“还不快从孤的太子府滚出去?” “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如今正在禁足期间,此为其一。”陆承珝清冷道,“其二,今日我来此,确实是要将你从太子府给请出去。” “呵,请出去?”君晨涛一个眼神示意身旁跟着的人去寻府中死士,而后又道,“请到哪?” “自然是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保管让你满意。” 陆承珝说罢,一个抬手,示意跟着他的人行动。 厉北辰立时带人上前,直冲君晨涛而去。 见来人来势汹汹,君晨涛不禁后退两步:“放肆,孤可是太子。” “你已不是太子,父皇今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废了你的太子之位。”陆承珝朗声,“将君晨涛这个十恶不赦之徒压去牢中。” “是,殿下。”众人应声。 厉北辰冲君晨涛笑:“我们大理寺的牢狱宽敞舒适,最适合你这种人。” “大胆。”君晨涛厉喝,一挥手,“给孤拿下他们。” 此刻的局面只能如此,只有不被关入牢中,只有见了父皇母后,他才有机会求饶说话。 否则一旦进了牢狱,特别是大理寺的牢狱,翻身的机会就少了。 更遑论他先前多次毒杀陆承珝。 依照陆承珝那等阴沉的个性,他若被关入大理寺的监牢,他还怎么出来? 即便能顺利出来,大抵也得脱层皮。 很快,君晨涛的侍卫们与大理寺的官兵们对峙起来。 与此同时,府中豢养的死士也冲了出来, 就连后院的女子听闻有人来拿太子,纷纷涌向前院。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就在寒风等人要将君晨涛捉住时,他倏然见到了对方人群中的贺进与陆修远。眼眸一缩,一个箭步过去,扼住了贺梦菲的咽喉。 “殿,殿下……” 贺梦菲艰难唤他。 寒风、冻雨、惊雷与闪电转头征求陆承珝的意见。 陆承珝知道会有这么一刻,遂淡声问:“此事贺太医怎么看?” 见挟持贺梦菲有点用,君晨涛的手在她的脖颈上紧了紧,在她耳边威胁:“让你父放我们离开,你想孤若有了牢狱之灾,你的后果是什么?” 说罢,手指放松些许以便她说话。 “爹爹救我。”贺梦菲泣声冲贺进喊。 贺进不予理会,只拱手与陆承珝道:“殿下,今日局面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君晨涛在贺梦菲耳边:“你要的荣华富贵……” “爹爹,女儿想您,没承想你我父女竟然是在此等情况下相见。”贺梦菲嗓音带着哭腔,寻贺进相助,“女儿腹中已经有了太子骨肉,请爹爹帮忙与六殿下好生求个请。” 闻言,贺进身形一抖,急急看向陆承珝:“殿下,梦菲她……” 陆承珝知道贺进还是心软,遂侧头询问陆修远的意思:“老二怎么看?” 陆修远两手早已握成了拳头:“贱人一个,还能如何?”转眸与贺进道,“师父,您若觉得徒弟骂错,徒弟甘愿领罚。” “倘若师父觉得今生需要靠眼前这个女人来养老,那师父想错了。” “徒弟受您教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自然会孝敬您。” “而眼前的女人贪慕虚荣,将来如何,说不好。此刻她能为十恶不赦之人求情,他日不赦之人要她杀了你这个父亲,也有可能。” “要知道骞州有君晨涛手下之人专门将女子制作成人彘供人玩乐,如此恶人听闻之事,贺梦菲亦是知情。” “她不光知情,更是用其中一个人彘来冒充她,如此诓骗于我。” “师父,您看看清楚,眼前的女子早不是当年在您膝下那个单纯的女儿了!” 贺进听得浑身发抖。 陆承珝示意风雨雷电速将君晨涛控制住,又命陆修远上前去给贺梦菲把个脉。 “快,快求情。” 君晨涛在贺梦菲耳边近乎咬牙,随着他咬牙的动作,手上掐着女子脖颈的手愈发用力。 贺梦菲被他掐得说不出话来。 寒风等人行动迅速干练。 即便此刻双方对阵激烈之事,也丝毫不影响他们行动,四人几个闪身,很快将君晨涛给缚了个结实。 君晨涛被绑,贺梦菲这才得以大口喘息。 陆修远趁机上前把了她的脉搏,只一瞬,便与贺进道:“师父,她哪有什么身孕?不光没有身孕,此生她都不可能生下孩子。” “不可能,绝不可能。”贺梦菲不敢相信自己听闻,“太子殿下分明给我喝的是调理身子的汤药。” “枉你是太医之女,竟然连药物的把戏都能上了当。”陆修远冷笑。 如今看愚不可及,又贪慕虚荣的她,他是越看越嫌弃。 更嫌弃自己当年的眼光。 贺进快步过去,也给女儿把了脉。 这一边师徒俩皆在贺梦菲身旁。 另一边,陆承珝缓缓踱步至君晨涛跟前,容色淡淡下令:“将君晨涛押入大牢。” “是!” “父皇只说废孤太子之位,陆承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孤关进去。”君晨涛挣扎着,却逃不了。 眼瞧太子府的侍卫与死士全都败下阵来,君晨涛索性不挣扎了,大骂:“陆承珝,别以为你捉了我,你就能当上太子,做梦!” 陆承珝没理会他,顾自与大理寺卿道:“大人快带人抄家罢。” 滕栋抬高手臂一挥:“大理寺官兵听令,废太子罪大恶极,府中上下全都捉拿归案,府中财产全都登记造册充入国库。” “是,大人。” 闻言,贺梦菲膝盖一软,跪在了贺进跟前:“爹爹!” 贺进痛心道:“你可知自己曾被喂了绝子汤?” 第295章 总算消停 贺梦菲连连摇首,哭道:“没有,女儿不知。” 说话间,见府中女眷无一例外地被绑了起来,瞧样子是要一同被带走。她心头一慌,拽住了父亲的袍角。 “爹爹,女儿不想被关入大牢。” 贺进面容铁青,一面气女儿没出息,一面气君晨涛卑鄙。 见父亲不吱声,贺梦菲转头抱了陆修远的腿。 “放开!”陆修远动了动腿,“快放开!” 贺梦菲反而抱紧了:“修远哥,我错了,我愿意跟着你,即便无名无分也可以。” 陆修远讶然,愈发觉得先前的自己看错了她。 就连贺进亦震惊女儿能说出这样不要廉耻的话来。 就在他们师徒惊愕之时,贺梦菲又求陆修远:“修远哥若是无法与二少夫人交代,我去求她,今后我愿忠心伺候你们。请修远哥帮我与六殿下求个情,你是六殿下的堂兄,说的话肯定管用。” 那边厢,大理寺众人已将太子府上下所有人给控制住,并且抄家一事已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君晨涛身上被绑,却一个劲地挣扎,口中更是污言秽语不断。 “两国皇室所生之人是什么,那叫杂种。” “杂种以为自己有能耐了,便来耀武扬威。” “你娘是个妖妇,你便不是个东西。” “孤乃嫡皇子,是太子,往日你俯首称臣可曾记得?” 陆承珝嫌他聒噪,指尖按了按了耳朵,面容清冷之极。 寒风见状会意,一个眼神扫向冻雨、惊雷与闪电。 三人配合十分默契,冻雨抱住君晨涛后腰,一个屁股蹲,就将他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惊雷与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了君晨涛的鞋袜。 两人皱了眉,皆将袜子抛给了寒风。 动作迅速。 待君晨涛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混……” 账! 话尚未骂出口。 寒风皱着鼻团起两只袜子用劲塞进了君晨涛的嘴里。 君晨涛喉咙底发出“呕”的一声。 臭味充斥口鼻,口腔内尽数是咸酸味,裹挟着臭气,直冲他的天灵盖,害得他接连翻了几个白眼。 眼瞧着他要将口中的臭袜子给吐出来,厉北辰眼疾手快地以手作刀劈在了君晨涛的后脖颈上。 君晨涛顿时瘫倒在地,骂声再也不闻。 “总算消停了。”厉北辰拍了拍手,转眸看向寒风等人,“没想到废太子是个臭脚的,你们赶紧去洗洗手罢。” 寒风连同惊雷闪电几个跃身去寻水净手。 见君晨涛都被如此对待,府中女子们适才哭喊得厉害,此刻渐渐低微下去,只余啜泣声。 一时间前院静了不少。 只有贺梦菲仍在哭着求人。 陆承珝循声望向贺进与陆修远。 随着他的视线,厉北辰也瞧了过去:“陆五,那个也是废太子的女人,该绑了吧?” “她就交由两位太医定夺罢。”陆承珝淡声。 陆修远忙不迭用劲将腿从贺梦菲怀里挣扎了出来,快步走至陆承珝身旁,似乎要与贺梦菲划清界限。 “殿下,臣不敢定夺。”说话时,深深作揖下去,“臣有妻室,更不敢用以往的情分来包庇废太子府的女眷。” 好不容易当了太医,入了仕途,可不能因此毁了。 更何况贺梦菲只想着利用他,这样的女人,他断不会要。 陆承珝便与贺进道:“贺太医定夺罢。” 贺进拱手:“废太子府一干人等皆需入牢,此女亦不例外,还望殿下秉公执法!” “那就带走。”陆承珝嗓音很淡。 “爹爹!”贺梦菲大哭出声,“女儿知错了,女儿真的知错了!女儿不该贪慕虚荣,不该因一时的甜言蜜语迷了心窍,更不该幻想着有朝一日等君晨涛登了基,我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的不该。 贺进摇首,一甩袖子去了陆承珝身侧。 太子府占地颇广,府中房屋又多,抄家一事从清早一直忙到日跌时分才作罢。 待将所有人员押入大牢,再将抄家名录一份呈送至皇宫,一份呈送至国库后,天色渐暗。 陆承珝站在宫门与今日协理的几位主要官员致谢。 “殿下客气。”滕栋含笑道,“今日能将废太子关押,那么明日开始,诸多积累的陈年旧案可以复审了。” 废太子假手于人犯了不少事,也该一同清算清算了。 “还请大人下令,让大理寺上下今夜都好生歇息,审讯一事不急在今晚。”陆承珝道。 滕栋颔首:“殿下体恤,臣会与他们说的。” 不多时,大理寺的官员们先一步离开。 陆承珝身旁除了寒风等人,还有贺进与陆修远。 “我得去竹林接娘子与老八。”陆承珝嗓音不疾不徐,“贺大夫也回竹林吧?” “是,臣是要回竹林。”贺进应声。 陆承珝眸光挪向陆修远:“老二要不直接回陆家?” “老五,你是不是有话与我师父说?”陆修远直接问。 毕竟当了二十年的堂兄弟,他还是熟悉这个堂弟的。 陆承珝眉梢一挑,音色清冷:“确实有话说,贺梦菲该被审还是得审,倘若她并未涉及刑事,之后她是回老家还是贺大夫给她安顿个旁的去处,全由贺大夫自个决定。” 此句话无异于会放了贺梦菲。 贺进闻言感激不尽,躬身作揖:“臣谢过殿下!” 陆承珝补充一句:“不过她到底是君晨涛的人,今后还是隐姓埋名为好。” “还是老五考虑得周到。”陆修远连连颔首。 不多时,除了陆修远朝陆家方向,其余等人皆往竹林。 路上,贺进坐的是自个马车,无法与陆承珝说话。 待车子先后到了竹林,两人下车后,贺进脚步匆匆地行至陆承珝身旁。 “今日在太子府,臣知道殿下是在保我仕途。” 今后他若还想留在太医院,君晨涛已废的情况下,贺梦菲无异于一个把柄。即便他与废太子没有关系,只要有贺梦菲在,那么旁人就会阻挠他的升迁。 今日在太子府,六殿下让他定夺,他给出的便是一个态度。 今后无人可以拿梦菲来说项以拿捏他。 “你知道就好。”陆承珝清冷出声,“怕就怕彼时你求了我。” 第296章 为夫来解 “多谢殿下!”贺进再度致谢。 两人往竹林深处行去。 陆承珝道:“你是神医门下,神医于我有恩,他又是我娘子的师父。” 言外之意,贺进听明白了:“还是要多谢殿下!” 他们到竹屋时,苏心瑜与陆炎策已经双双坐在檐下等着陆承珝了。 见他终于过来,苏心瑜转头与屋内的师父道:“师父,夫君来接我了!” “嗯,回去罢。”嵇鸿勋正低头写着什么,另只手摆了摆,“路上当心些。” “知道了,师父。”苏心瑜这才去了陆承珝跟前。 陆炎策要跟去,被屋内的嵇鸿勋喊住:“臭小子过来,今夜回去做两道题,明日拿来给老夫瞧。” “哦。”陆炎策低垂了脑袋,进去屋内。 高公公则悄咪咪地走到陆承珝身侧,压低声:“殿下,老奴有话说。” 陆承珝看向身旁的苏心瑜。 “没事,你们去说罢。”苏心瑜复又坐去了檐下。 高公公便将陆承珝往廊下领。 到了廊下,陆承珝发问:“何事?” 竟如此神秘兮兮的。 高公公从袖兜内掏出两张银票:“皇子妃给了老奴两百两,说是补贴家用,老奴收是收下了,想着此事还是与殿下说一说为好。” “她给的,你拿着便是。” “是。”高公公应声,想到一事,又道,“今日神医师徒起得晚,全因昨夜给殿下研制解药。老奴让皇子妃劝劝他们切莫熬夜,八公子他……” 便将陆炎策一高兴亲了嵇鸿勋,又亲了纪昆的事给说了。 陆承珝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随口道:“他就是一小屁孩,逗老人家开心,随他去。” 高公公压低声补充:“他还想捧了皇子妃的脸,也想亲上一口,幸亏皇子妃躲得快,也幸亏神医与纪大夫双双打了他。” 一听此话,陆承珝面色顿时冷沉。 鉴于自己方才还说陆炎策是个小屁孩,遂硬生生压着火气。 待行去屋前,见陆炎策嬉皮笑脸地拿着张纸出来。 “哥,今日收获如何?”陆炎策冲兄长挥手。 陆承珝终于压不住火气,沉声质问:“你想亲我娘子?” 陆炎策拔高嗓门:“谁说的?” 高公公顿时一缩脖子,躲去了后厨。 “没亲,没亲到。” 苏心瑜说着,赶忙从小杌子上起身,急急行至陆承珝身侧,生怕他动手。 哪里想到陆承珝一个闪身,啪地在陆炎策后脑勺拍了一记。 “哥,你打我!”陆炎策捂了痛处,“我不是没亲到么?” “你若亲到,信不信我打死你?” 话落,他又在堂弟脑门上拍了一记。 “师父与大师兄已经打过我了,你还打?”陆炎策连忙又捂住,“别打头行不行?” “夫君别打了。”苏心瑜急忙想劝。 “对,别打我了。”陆炎策重重颔首,“将来心瑜是我师姐,那是真正的自家人呢。” 下一瞬,他听得苏心瑜与兄长道:“陆小八本就天赋不足,夫君若再打他,把他打得丁点天赋都没了,怎么办?” “心瑜……”他愁眉苦脸,“你还不如直接说我蠢呗。” 闻言,宅院内众人皆笑。 经此一出,在回陆家的马车上,陆炎策就坐在车门口,丁点都不敢靠近兄长,还时不时地拿小眼睛瞪他一眼。 瞧他模样滑稽,苏心瑜咯咯笑出声。 陆承珝遂扫她一眼。 她只好噤了声。 如此一来,陆炎策愈发不敢再造次。 等车子一到陆家,他火急火燎地跳下,跑得比猴还快。 苏心瑜则随陆承珝回了清风居。 从用晚膳到两人在书房各自忙碌,再到回房洗漱,都过得有条不紊。 就在苏心瑜坐至床沿准备就寝时,陆承珝的膝盖抵到了她的双膝之间。 心跳倏然加快,她抬眸看他:“你作何?” 陆承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老八想亲你,你竟然还帮他解释。” 眼前的少女一双眸子波光粼粼,瞧得他眉头一蹙。 “不是,你想就这件事说一说可以。” 她垂眸去推他的膝盖,被他这般抵着,让她莫名害怕,隐隐还有几分羞耻。 陆承珝又凑近她一分。 迫人的威压倾泄而下,苏心瑜身子不可控制地往后仰。 陆承珝俯身,大掌一下托住了她的后腰,两人身子皆往下倒的瞬间,他另一只手撑在了床上。 “夫君,你生气对不对?”苏心瑜心慌地咽了咽口水。 “我生气?可笑,我生什么气?” “事情是这样的,师父说要陆小八再努力些就收他为徒,陆小八一听高兴疯了,逮谁亲谁。”说话时,她大着胆子勾住身前男子的脖颈,“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而且我很快躲开了。” “躲开是正常。” “是啊,我身旁可有个异常俊美的男子,怎么可能被旁的男子给勾了去?”她嘻嘻一笑,撒了娇,“夫君莫生气了。” “我可以不生气。” 听他语调缓和不少,苏心瑜趁机与他商议:“你的膝盖可不可以挪一挪?” 以他们目前的姿势,她似乎怎么都逃不了。 问题是姿势越来越羞人。 哪里想到陆承珝提醒她:“娘子似乎忘记了什么?” “什么?” 话一问出口,苏心瑜便记起来。 他要看了,真的要看! “出尔反尔?” “没有,我怎么敢?”苏心瑜伸手去解衣襟,眼皮撩起盯着他的眼,就想看他的目光到底躲不躲,却不想竟不躲。 大有一窥到底的意思。 不由得令她害怕。 解衣襟的手顿时抓紧了胸襟,哀婉求饶道:“不成,我不敢。” “果然出尔反尔。”陆承珝嗓音戏谑,眸光兴味。 见她眸光似乎染了水气,雾蒙蒙地照在她晶亮的眼眸上,莫名教他身心一紧。 身体又俯低一分。 苏心瑜仰着脖子点头:“对,我就是出尔反尔了。” 羞人之事,她做不来。 话音声才落,男子的唇便贴上了她的唇瓣。 “唔……” 她使劲推他肩头。 却不想,陆承珝将她缓缓放在了床上,缠绵的唇瓣不停地吮吻着她。 她心慌害怕,侧头想躲开他的吻。 令她意外的是,陆承珝还真放开了她,深邃的眸子深深望进她的眼。 呆愣一瞬,竟听得他在她耳畔呢喃:“娘子不敢解,为夫来解,如何?” 第297章 旖旎燥热 “不要。” 苏心瑜趁机往床内躲,刚拿被子想裹住自己,陆承珝跟了上来,他大手拽住被子,一下就扯了开去。 “陆承珝,你到底想如何?” 苏心瑜恼了,盘腿坐好,水汪汪的眼瞪圆了瞧他。 瞧她模样奶凶,陆承珝心情不错,原本想着要在特定气氛下才行事,此刻觉得任何气氛皆可。 往日是他狭隘了,遂轻哄:“只希望娘子切莫出尔反尔。” 苏心瑜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对他挑眉:“我敢给你看,你敢看么?” “笑话。”陆承珝压住笑意,学她模样坐了,“为夫瞧一瞧娘子,天经地义之事,怎地还有敢不敢的说法?” 苏心瑜想了想,道:“那这样,你脱一件,我也脱一件。” “还带这般玩的?”陆承珝不禁蹙眉。 “我就说你不敢了罢。”苏心瑜娇软哼声,“快把堆一旁的被子给我,我要睡了。” “为夫自然敢。” 陆承珝修长的手指当即扯了身侧的带子,利索将身上的寝衣脱了,露出结实有致的胸膛,精壮的腰腹肌。 当然还有两处疤痕。 苏心瑜俏皮一笑,欲下床。 身子还没下去,被他修长的手指给掐住了腰肢。 “作何?”他问。 “差点忘记了,我已经问师父要了上好的祛疤膏,就在东厢房,我去取来。” “不急这一时,明日取也不迟。”陆承珝拿下巴指了她身上的衣裳,“轮到娘子了。” 苏心瑜撇开他的手,坐回原处,伸手拉住了腰侧的带子,却迟迟没有动手扯。 “此等戏码是娘子所提,实则该娘子先脱。为夫体谅娘子,已经脱在前头,怎么你还是不敢?胆子大得敢逃,如今到了此般小事上,竟然连件衣裳都不敢脱。”他激将。 “我哪是不敢?”苏心瑜哼声,“我是怕你瞧了毒发。” “那还是我来帮娘子罢。” 说话间,他伸手。 “别,我自个来。” 苏心瑜侧身躲开,勾颤在指尖上的带子被她缓缓扯了开去,寝衣慢吞吞地脱至一旁。 露出藕粉色的纯色小衣。 莹白的肩头,白玉似的胳膊,身前只一件薄薄的小衣。 陆承珝瞥了一眼,不敢再看,忙不迭地垂了眼眸。 见他如此,苏心瑜抓起寝衣想要穿回,嘴上道:“你看,不是我不给,是你不敢。” 哪里想到想要穿衣的手顿时被他扣住,听得他说:“继续。” 苏心瑜一阵心慌,险些结巴:“继,继续?” 陆承珝虽不敢直视,但眼尾还是无耻地扫见,嗓音又低又哑:“嗯,还有块布没脱。” 苏心瑜一噎:“早都跟你说了,这不是一块布,这叫小衣,小衣!”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我已经脱了一件,这会子该轮到夫君了吧?” 听她娇软的嗓音罕见有了戏谑之意,陆承珝不禁撩起眼皮睨她。 她立时捂住心口:“你,你,你,瞧什么瞧?” “还不能瞧?”陆承珝疑惑,“你不给我这个当丈夫的瞧,还想给谁瞧?” “呃……”苏心瑜垂眸提醒他,“轮到你了。” 陆承珝无奈,半起身将寝裤给脱了:“该娘子了。” 眼前男子的大长腿还挺白,苏心瑜见状,不禁咯咯地笑出声。 “笑什么?”他问。 “我笑夫君身上只一条短裤衩了。”说着,她又笑。 笑声悦耳。 陆承珝不禁跟着低笑。 他倏然想明白了,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要笑便笑。 只是随着她的笑,身前一颤一颤的,惹得他身上开始燥热,嗓子越来越哑:“该娘子了。” 苏心瑜也不扭捏很快将自个的寝裤也脱了去,继续盘起腿,咯咯又笑。 陆承珝淡淡睨她:“很开心?” “嗯。”她点点头,“这游戏还挺好玩。”含笑道,“夫君要输了,我身上还有两件,你只一条短裤衩了。” 他不敢脱了吧? 陆承珝唇角动了动。 她单纯是真单纯,还以为他不敢再脱。 难道她忘记先前他从浴桶中站起的模样? 趁她还在洋洋得意之时,他立时将身上唯一的穿着也褪了去。 “啊——” 苏心瑜瞧见,惊叫出声,纤细的食指指指他的脑袋,又往下指:“流氓。” 陆承珝淡淡扯过被子盖住:“说话要文明,你我夫妻,哪来的流氓?” “你快穿上裤子!”苏心瑜抬手遮眼。 “不穿。”他给了两个选择,“要不我这般搂着你睡,要不你提出的游戏完成它。” 苏心瑜索性将手放开了:“你我是夫妻,是吧?” 瞧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况,他的身体早被她看了个精光。 “是,你当如何?”他问。 “脱啊。” 两个字话音落,她便伸手至后背,扯开了系带子。 小衣滑落。 乍然跃入眼帘的旖旎美景,令陆承珝怔住。 没想到她真脱。 还有,女子与男子果然有大不同。 “好了,游戏结束,我可没有出尔反尔。” 苏心瑜心里羞得要死,面上装作一副淡然模样,淡然地取了小衣想要重新穿回。 哪里想到男子双手捏住她的肩头,吻了过来。 “唔……” 身子被他搂入怀里。 苏心瑜又羞又慌,拽着小衣的手推他:“你,放,放开,我。” 陆承珝吻得缠绵,轻唤:“娘子。” “你要亲就亲,可是这样亲,我又不适应。” 嗓音怯生生的,显然是怕极了他。 “莫怕我,可好?”他将她放平,手肘撑在她身侧,亲啄一口她的唇,“娘子?” 苏心瑜咬了咬唇肉,不敢看他的眼,手伸到一旁想拉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奈何手腕子又被他扣住。 她是真的慌了,鬼使神差地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夫,夫君,夫君是想要我么?” 回答她的是个热吻。 惹得她气息紊乱,就连肌肤都缓缓变成了绯色。 倏然间,她见他胸膛上出现黑紫色脉络,娇软的嗓音焦灼不已:“毒,毒发了。” 闻言,陆承珝也瞧自个身上。 “你中了毒,自个几斤几两不知道么?”她催他,“快运功护住心脉啊!” 千万别嘎在她的身上。 大活人在她身上,她都害怕,更遑论一个死人。 他又那么沉,她完全推不开他。 第298章 夫君别闹 察觉身下的女子身形瑟瑟发抖,陆承珝按了按额角。 不是自己不了解自己的水平。 而是—— 低估了她对他的诱惑力。 此刻也确实有毒发的迹象,遂坐起身开始运功护心脉。 苏心瑜跟着坐起,趁着他闭眼,连忙将小衣穿回了身上,而后是寝衣寝裤。 待穿罢,就见他盘着腿运功,大喇喇地丝毫不避讳她的存在。 实在是看不过去,也害怕自己长针眼,她连忙抓起他的亵裤抛去。 帮他盖上了。 “苏心瑜。”陆承珝感受到,闭眼喊她。 “在呢,在呢。”苏心瑜抖开他的寝衣披在他的肩头,“夫君乖乖的,不要起邪念。” 陆承珝:“……” -- 夜幕深深。 凤仪宫。 皇后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去了小花园散步。 她一出现,郑公公与潘公公立时一左一右相伴。 一人帮她披上了披风,一人打着灯笼。 郑公公道:“娘娘,太子殿下已被关入了大理寺监牢。” 潘公公也道:“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要老奴说,此事全怪六殿下。” 郑公公:“现如今皇上铁了心地要废太子,娘娘,此事怎么办?” 潘公公:“要不老奴去一趟国公府,敲打敲打国公爷,让他给六殿下施压?” “还有什么用?”皇后叹息,“皇上是想废了本宫,怕就怕国公他明哲保身,不会帮本宫。” 君乾是真的狠。 慢慢折磨她。 先废了君晨涛的太子之位,如此让朝中大臣明白一个风向—— 支持皇后的大臣不会有好结果。 即便一开始有不少大臣反对废后,在废了太子之后,大抵会有越来越多的大臣往另一边倾斜。 毕竟皇权是在皇帝手中。 可如今还能如何? 倏然想到一事,她停了脚步:“君承珝身上的毒解除的可能性多大?” 郑公公躬身作答:“老奴问过不少名医,皆说无解。” “这么说来,君承珝活不了多久了?”皇后唇角浮起冷笑。 “大抵是,只是时间的问题。”郑公公又道。 “那就好。”皇后笑出声,“如此,本宫不算输给了淑妃。” 两位内侍称是附和。 皇后忽然止住笑声,厉声喝问:“埋在那些府邸的毒丸如何轻易就被人发现?” 郑公公不敢说自己派出的人马全都是酒囊饭袋,只道:“想着要下雨,就很快埋了埋。娘娘,老奴认为倘若六殿下身旁没有那位冲喜娘子在,他发现不了毒丸。” “如何让她成了君承珝的冲喜新娘?” “皇子妃是苏家独女,先前与陆六郎有婚约,陆六郎父母瞧不上她这个儿媳,便想退亲。正巧那会六殿下急需有女子冲喜,沐家就将她卖去了陆家。” 皇后听得云里雾里:“苏家女又与沐家有何关系?” “沐荣沐大人是六皇子妃的舅父。” “沐荣真蠢货是也。”皇后大骂,“他将苏家女卖去陆家冲喜,如今这冲喜娘子竟来坏本宫的好事。太子被废,大抵也有她的责任在。” “是。”两名内侍再度附和。 “你们想办法帮本宫处理了这个女子。”皇后冷哼,“既然目前一时半会处理不了君承珝,那就从他娘子身上入手。” “是,娘娘。” 两人连夜退下,准备去找杀手。 -- 次日清早。 陆承珝回想昨夜的自己,暗叹自己中了毒的身体委实不争气。 情不自禁地,脑中缓缓浮现白腻娇柔的身子,遂搂紧了此刻还在睡的苏心瑜。 到底不敢上手捏,只敢悄然捏捏她腰侧的软肉。 只是一捏,就将苏心瑜弄醒。 “夫君别闹,痒得很。” 她闭着眼,咯咯地笑。 陆承珝拨开她的发丝,在她的后颈子上亲了亲。 “啊呀。”苏心瑜的嗓子眼又嘤咛一声,“真的很痒。” 说话时,她睁开眼,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 “我问过父皇关于岳父的事。” 苏心瑜神情一重:“父皇怎么说,我父亲如何?” “听父皇的意思岳父是个好官,他想将岳父调回京城时,不想岳父出现了意外。” “意外。”苏心瑜的情绪低了下来。 “等废太子一事忙完,我便调查下岳父岳母遇害之事。”陆承珝轻轻捏捏她的小脸,柔声道,“娘子的身段是真的很好。” 前一瞬,苏心瑜还沉静在伤怀之中,后一瞬听得他说她的身段…… 当即红了小脸。 “陆承珝,你瞧得过瘾是吧?” “不过瘾。” “你!?” “很好看,想回味。” “你不要命了?” 男子没回答她,只拥紧了她的身子,似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内一般。 苏心瑜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总觉着他若没中毒,昨夜的自己是不是被他吃干抹净了? 实在是呼吸不了,遂瓮声瓮气地开口:“夫君,我想起床。” “你想想岳父岳母有无什么仇家?” 陆承珝放开她些许。 “仇家我是没听说过。”微顿下,她问,“沐家待我这般,还有沐荣入仕升官靠的都是我父亲,你说沐家算不算我父亲的仇家?” 闻言,陆承珝眼眸微眯:“沐家?” 提到沐家,夫妻俩没了心思在床上继续躺着。 两人双双下床穿衣洗漱。 用了早膳,就出了清风居。 陆炎策老远就看到他们的身影,高喊:“你们今日可算早。” 苏心瑜转头等他:“你快些。” 陆炎策便加快脚步追上他们,想到昨日的事大抵真的惹恼了兄长,遂嬉皮笑脸地冲他笑:“哥,你看我今日是不是长高点?” 纯粹是没话找话说。 陆承珝容色淡淡,压根不想理会。 陆炎策也不气馁:“天气越来越冷了,昨日我回璟竹院时,我娘告诉我小舅让我们得空去一趟他的布庄,他要送我们漂亮衣裳穿。” 苏心瑜道:“被你一提醒,我记起要去趟布庄,师父来京没带厚衣裳,大师兄也是,我得去帮他们置办。” “那咱们今日别去竹林了,先去小舅的布庄罢。”陆炎策嬉皮笑脸。 苏心瑜细细瞧他的眉眼:“陆小八,你是不是没完成师父给的功课,怕被他骂,所以这会子不敢去竹林?” “被你瞧出来了?”陆炎策苦笑,“师父高估我的天赋与实力了。” 第299章 弩箭很熟 苏心瑜道:“首先你态度得端正,师父给的功课实在做不出,那今日及时问。” “嗯。”陆炎策颔了颔首,“去竹林。” 他不逃避了。 到了竹林。 苏心瑜先去到嵇鸿勋跟前:“师父,陆小八今日竟不敢来竹林,生怕您给的题他答错了。” “知道了,为师等会不发脾气。”嵇鸿勋笑得温和,“丫头是来提前给那小子求情的吧?” “被师父看穿了,陆小八挺上进的,以往是受到鼓励太少,还时常被堂兄弟排挤贬低,他在师父这里真的变乖很多。” “为师知道。”嵇鸿勋含笑说着,冲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喊,“还不快进来,你师姐都替你求情了? “师姐?”陆炎策眨巴眨巴眼,很快反应归来,一蹦三尺高,“师父,您打算收我为徒了?” 嵇鸿勋不理会,只伸了手。 陆炎策急忙进了书房,将昨日嵇鸿勋给的两道题呈了上去:“我只能想出这样的简单方子。” 嵇鸿勋接过,很快扫了两眼:“方子是有效,但却不是最有效,且你的方子后劲不足。” 说罢,在纸上涂涂改改。 “拿去,细细钻研。” 陆炎策双手接回纸张,一瞧惊呼出声:“师父到底是神医,如此一来,立竿见影。” “丫头瞧出什么?”嵇鸿勋看向苏心瑜。 苏心瑜说出自己的见解:“针对不同症状之人,得加不同的药物。所谓是药三分毒,有些药物本身有毒,那就需要用相应的药物去解这个毒。如此两味药一同作用,效果会好,且副作用小。” “听听,你师姐的天赋就不是你小子能比的。”嵇鸿勋虚指陆炎策脑门。 陆炎策嬉皮笑脸:“我可不敢与师姐相比,我只要医术超过我们家老二就成了。” 就能扬眉吐气。 嵇鸿勋摇了摇头,视线越过窗户喊陆承珝:“殿下今日不来让老夫把脉?” 陆承珝淡淡颔了颔首:“再过片刻,我在想如何对付皇后与废太子之事。” 他哪敢此刻就让嵇鸿勋把脉? 神医到底是神医。 一把脉就知道他昨夜又动情。 大抵就会消了给他研制解药的念头了。 等再过片刻之后,他身上脉象把不出昨夜的症状来,他才敢让神医号脉。 闻言,嵇鸿勋也不多想。 毕竟如今确实是陆承珝在处理皇后与废太子的重要时期。 -- 傍晚,霞光漫天。 天越来越寒凉,日头也短,天色暗得也比以往早些。 离开竹林前,苏心瑜与嵇鸿勋道:“师父,我们明日能不能来得晚些?” “如何,想睡懒觉了?”嵇鸿勋宠溺一笑,“准了。” 当官的都有休沐日,学堂上学的学子亦有。 丫头与臭小子每日皆来学医,其实也算辛苦,他自然同意。 苏心瑜挽住师父的胳膊:“徒儿想给师父与大师兄去置办些衣裳鞋袜。” “衣裳鞋袜,师父不缺穿。” “要要要。”纪昆出来,“小师妹一片孝心,师父嘴上说不缺,心里美滋滋呢。” 嵇鸿勋骂他:“你这个混账老小子。” 纪昆也不恼,六十多岁的人了,面上愣是露出几分罕见的少年模样来。 陆炎策惊愕:“大师兄一把年纪,瞧着竟然还挺年轻。” “那是,我在师父眼里永远是孩子。”纪昆得意。 “老孩子罢。”嵇鸿勋摇首。 正巧贺进散值归来。 苏心瑜与他道:“贺大夫的衣裳尺寸与鞋码各是多少?” “什么?”贺进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明白苏心瑜所问是何意。 “我师姐要给大家置办厚衣裳,都将尺码报上来罢。”陆炎策索性拿出纸笔。 苏心瑜便与高公公、几位药童道:“你们也去报尺码。” “我们也有份?”高公公吃惊。 他实则不缺钱花。 但难得有主子心里惦记,他心里就暖融融的。 特别是人老了,容易感觉孤独。 而今可算好了,到了新主子身旁,女主子人美心善,今后他的生活应该挺有盼头的。 “自然有份。”苏心瑜颔首。 贺进有些不好意思,遂看向陆承珝:“殿下,臣……” “去罢。”陆承珝淡声。 帮忙给买衣裳,小事一桩。 又不是她给他们制衣裳,再则这些人不是跟随他的,就是随神医在帮他研制解药的。苏心瑜有这份心,挺好。 待记下尺码后,苏心瑜、陆承珝与陆炎策离开竹林时,天色已经很暗。 黑暗中,身上穿着玄色锦袍的陆承珝不太瞧得见。 陆炎策身上是藏青色袍子也瞧不清。 而苏心瑜今日穿的是一套藕荷色的淡色衣裙,相对他们深颜色的衣裳,她的衣裙尤其显眼。 隐在竹林对面暗处屋子旁的黑衣人瞧见,私语声起。 “郑公公说六皇子妃在此处学医,看来不假。” “那她身旁之人是谁,面容瞧不见,肤色倒挺白。” “废话,肯定是六皇子安排在她身旁的护卫。” “该不会是六皇子本人吧,虽说瞧不清容貌,但感觉人冷峻得过分。” “就算是六皇子,今日咱们动手成功,那功劳可大。” “这倒也是,不光解决了皇后所下的命令,就连太子早先的目的,咱们也一并完成了。” “对,太子府死士完不成的任务,咱们若能完成,皇后娘娘肯定给我们封大官当。” 一听此话,有人就准备动手,立时被其他人拉住。 “疯了?那竹林内那白胡子老怪本事可高,万一阵法将咱们一网打尽,命都没了,还当屁哥官。” 于是,众人等着马车驶离,纷纷使了轻功去追。 马车才离开竹林片刻,陆承珝便察觉了异常。 自从竹林阵法被人攻击之后,他接送苏心瑜来竹林,身旁总带两人。 今日带的是惊雷与闪电。 正是他们二人驾的车。 陆承珝觉出异常不多时,闪电也觉察端倪,遂压低声对车内道:“公子,有情况。” “知道。” 陆承珝立时起身蹲下,打开自己座位底下的暗格,从中取了把弩,还有一大匣子飞镖出来。 亲眼看着俊朗的男子沉着安装弩箭,苏心瑜怔住。 弩箭很是熟悉。 她见过! 陆承珝侧头与他们道:“你俩在柜子旁蹲下,抱住头。” 第300章 以身相许 陆炎策不明所以:“哥,怎么了?” “有刺客。” 陆承珝说罢,出了车厢,利索地将一下子装了飞镖的木匣子踢到了惊雷与闪电中间。 三人一个立着,两人坐着,马车极速掉了头,弩箭与飞镖齐发。 不远处正纵身朝他们袭来的数十个黑衣人中箭的中箭,中了飞镖的中飞镖。他们手上的兵器尚未使出,便相继跌落在地。 眼见没有其余黑衣人袭来,陆承珝进车厢:“你们没事吧?” 时间很短,苏心瑜与陆炎策压根来不及害怕,他们就已经处理好了歹人。 “是谁的人?”苏心瑜问出口。 陆承珝侧头对车外问:“谁派来的人?” 惊雷道:“公子,闪电已经去查。” 片刻之后,闪电跨上车的声响传来,与此同时,他的声音跟着响起:“一个个都不肯说,属下卸了他们的下巴。” “不是废太子,那便是皇后的人。”陆承珝冷声,“我在此地等着,你速去大理寺请厉北辰过来。” 昨夜大理寺上下都好生在歇息,想来今晚开始,严密的审讯开始了。 对付君晨涛那样的人,就得用熬夜战术。 想来厉北辰此刻就在大理寺。 “是,公子。”闪电速度极快,话音尚未落下,人影已经消失在夜幕里。 此地是村道,夜幕深,早已没有旁的车马行人往来。 唯有陆承珝的马车停着,还有地上十月个黑衣人在哀嚎。 由于他们的下巴被卸了,再加伤的基本都是脚筋,此刻压根逃不了。 为防止他们逃窜,惊雷还是从车内取了绳索,将蚂蚱一般将他们一个个串起。 马车上,车门打开着。 陆承珝淡然坐在中间,眼眸沉沉望着地上的黑衣人。 陆炎策大了大胆子,跳下车。 “陆小八回来。”苏心瑜喊他。 “他们此刻没有杀伤力,我去踹他们几脚。”陆炎策摆摆手,“师姐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苏心瑜只好看向身旁的男子:“夫君,你管管他。” “无妨。”陆承珝淡声。 视线落到他手上仍旧握着的强弩上,苏心瑜抿了抿唇,伸手碰了碰尚未射出去的箭羽。 陆承珝侧眸睨她:“怎么?” “我记起来了。”她抬眼看他,借着车厢内灯盏的光亮,深深看进他的眼,“去岁江面之上,有一支利箭救了我。” “彼时,匪贼的刀朝我脖颈砍来,那紧要关头,一支利箭正中匪贼胸膛。力道之大,将匪贼冲撞得仰面倒下。” “那利箭比一般的羽箭短不少,做工精良,与你手上的一般。” “夫君,那晚救我的人是你!” 陆承珝淡笑淡声:“江面剿匪,第一箭确实是我射出,可我并不知救的是谁人,只知有持刀抢劫者要行凶。” 苏心瑜也笑:“你与其他官兵上客船的时候,其实我有在寻找救我之人,没想到你们全把弓箭收了起来,换作了利剑。” 官兵又多,当时她又是背对着官船趴在客船上的,压根就不清楚是谁射的箭。 再加上被救的百姓众多,官兵救人实则无差别地救无辜百姓。等官兵上了客船,她一时间也寻不到手拿弓弩之人。 而彼时她被竟误认为匪贼…… 一想到这点,心里不免气恼:“你如何将我认作匪贼?” “你那副打扮难道不可疑?”陆承珝反问。 “行罢。”苏心瑜嘟囔,“本还想说寻到了救命恩人,此刻,算了算了,不说了。” 一点旖旎心动的感觉都要没有了。 “娘子倒沉着冷静,咱们才刚遇刺,你便与我回忆往事。”陆承珝压低声,“去岁确实是我救了你,既如此,你不得以身相许?” “我都是你娘子了,还要如何?”苏心瑜瞪他一眼。 他重复:“以身相许。” 苏心瑜反应过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又不是我不给,是你的身体不允许。” 不能怪她。 他中了毒,省了那等麻烦事,还挺好。 此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当然不能说出来与他听。 少女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陆承珝揉了揉耳朵,嗓音清冷:“看了之后罢,就想抓几抓。” 不能正式圆房,但在心脉可控范围内可以做很多事。 就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了。 以身相许,也可以是广泛之意。 “陆承珝。”苏心瑜咬着贝齿,正想骂…… 陆炎策回来了:“啊呦,踹得我累死了,每个人我都踹了好几脚。” 少年一屁股坐下,见车厢内气氛似乎不对。 “哥,你惹我师姐生气了?” “我哪敢惹她?”陆承珝淡声,“她被刺客吓到了。” “师姐胆子小,我早知道了。”陆炎策出主意,“哥,你快把我师姐搂入怀里,哄一哄,我就当没看见。” 苏心瑜:“不必不必。” 陆承珝:“不必。” 夫妻对视一眼,男子眸光深邃,她压根没有勇气与他对视。 得寸进尺的人说的便是他。 车内安静下来。 等了片刻,厉北辰还没到,陆炎策的肚子喊出声。 “陆小八饿了?”苏心瑜问他。 “嗯。” 她便解下腰间的荷包,将里头的蜜饯掏出两块给了他:“垫垫饥,荷包内就剩下四块了,给你两块大的。” 可不能饿坏了小孩子。 他这个年纪正长个子。 “谢谢师姐!”陆炎策喊得甜,“到底是姐姐待弟弟好。” 说话时,不忘瞪一眼兄长。 陆承珝偏头看她:“我的呢?” 苏心瑜便将荷包内余下两块也取了出来,一块递给他:“喏,给你。” 陆承珝凑头含走。 唇瓣就擦着她的指尖将蜜饯给吃了去,惹得她眼眸险些又瞪他,忙不迭地垂了眼眸,自己吃了剩下一块。 好在这个时候厉北辰带队到来。 闪电坐到驾车位闪,扭头问:“公子少夫人,咱们是等厉公子处理好,还是直接回陆家?” “回罢。”陆承珝淡声。 厉北辰骑马到了车旁,一抬手中马鞭,他手下之人就去处理黑衣人。 自己则与车厢内道:“陆五,你们先回,余下的事交给我。” 陆承珝“嗯”了一声。 闪电便将守在黑衣人那边的惊雷给喊了过来,不多时,马车复又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