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乡村扯犊子，珍兽找上门来了》 第1章 辍学啃老的舅舅! 哔咚！您已抵达大脑寄存处，请排队有序寄存。 祝您阅读愉快！ * 十二月的阳光洒进一户农村小院的牛棚里。 照得人和牛都喜气洋洋。 “小舟，今天能行吗？” “嗐，你还不相信小舟？他什么时候失过手，铁定一发就中。” 一对养牛老夫妻站在母牛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年轻的兽医林舟。 家里没出嫁的闺女想来看热闹。 热闹还没看成，就先红着脸跑走了。 什么一发就中，这这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林舟穿着深蓝色的工作外套，整只左臂拢在长长的塑料袖套里，面不改色地伸进牛屁股里。 手指似是在里头摸了摸，又探了探。 片刻后，林舟收回左臂，给了养牛夫妻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今天是个好日子。” 林舟从车上后备箱的保温桶里抽出一根白色细管，回到母牛身后。 随后，一捅，一挤。 母牛没忍住朝前晃了晃身体。 “成了，等好消息吧。” 养牛老夫妻闻言欣慰地相视一笑。 林舟刚收回左手，兜里手机响了，是老爸林大海。 “小舟啊，上午的活忙完了吗？有空中午回家吃个饭吧，笑笑回来了。” 林舟耳朵夹着手机，取下左臂塑料袖套的动作一顿。 今天的确还约了几户人家要去，不过不紧急，能等。 “行，我现在就回来。” 挂了电话，林舟冲养牛老夫妻挥挥手，脱了身上的工作服就要上车。 养牛户大爷追了上来，“小舟这就走了？” “就在大爷家吃吧，你大娘中午炖了你爱吃的酸菜粉条。” 林舟笑着摆了摆手，“改天吧大爷。” “今天外甥女回来了，得回家吃。” 说罢，林舟钻上灰扑扑的面包车。 还没发动，养牛户家的大娘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小舟等等！” 等她气喘吁吁跑近了，她赶忙把手里拎的两大包粉条和酸菜，一股脑儿地塞进林舟的副驾驶座上。 “小舟，这都是新鲜的，你有事就拿回去吃，下次一定留下吃饭啊。” “好嘞大娘，一定。” * 灰扑扑的面包车摇摇晃晃开走了。 路边积雪混着熟悉的风景在车窗外倒退。 林舟想到老爸打来的电话，眼前不禁有些恍惚。 ——笑笑回来了。 也就是说，自他重生到现在，已经五年了。 前世的他从小成绩优秀，按部就班。 博士毕业后进了国家动物研究所，成为了一名科研人员。 那时的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在科研上，恨不得吃住都在研究所。 短短几年时间便成为了国际顶级期刊上的常客。 如果不是后来家里出了事。 他大概也不至于因为愧疚，在三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匆匆离世。 老爸在电话里提到的“笑笑”，是他的外甥女白笑。 也是他亲姐林秀的女儿。 林舟前世回家少，也很少听说白笑的消息。 再次听说，便是家里出事后，白笑失踪。 其实不止是白笑。 爸妈白头，姐姐伤心，奶奶离世。 甚至全村都一片狼藉，不复从前。 可他甚至都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连家里人都说不清楚。 只知道全村的牲畜动物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了个干净。 但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天灾还是人祸。 他到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前世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飞快掠过。 雾惨云愁，死气沉沉。 林舟下意识一脚油门猛踩出去。 窗外凛冽的风刮到脸上，林舟眼前这才清明开来。 不，不会的。 他已经回来了。 有他在，他一定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 阳光照在路边的积雪上变成刺眼的白光。 白笑微眯着眼，拖着大行李箱走在扫过雪的乡村小路上。 秀气的小脸冻得粉红，恨不得一整个脑袋都缩进毛茸茸的围巾里。 饶是如此，她手里也还举着自拍杆，架着手机在直播。 直播间里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 但个个的id后面都缀着“铁粉”两个字。 弹幕也十分热闹。 【笑笑，这就是你家乡？怎么跟我知道的农村不太一样？】 【现在的农村不是都人均小别野？怎么你们村还是小平房？】 【这不是等着笑笑赚钱回家好好改建一番嘛。（狗头.jpg）】 【我说兄弟们，笑笑没钱回家偷偷啃老已经很伤心了，咱就别往她心口上再捅刀子了。（斜眼笑.jpg）】 走在回家啃老路上的白笑扁扁嘴，她这不也没辙？ 白笑今年大学刚毕业。 本就不是读书的材料，毕业了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幸好脸和身材都还不错，她也学别人当起了小主播。 可惜学得不够彻底，穿太严实，光靠直播连饭都吃不饱。 临近年关，工作更不好找。 昨晚老妈一个电话打来，她只犹豫了一秒钟，就屁颠屁颠收拾东西回家了。 白笑哼哼两声，松开箱子单手叉腰。 “你们懂什么，怎么就回家偷偷啃老了，老娘分明是光明正大！” 弹幕上又是哈哈声一片。 被他们这么一闹，白笑心里刚升起的半分羞耻心，瞬间烟消云散。 对啊，她分明就是光明正大。 别说她是被老妈叫回来的，就算是她自己要回来，她也不怕。 她前面可还有个舅舅顶着呢。 那个好好的书没读完，就辍学回家啃老的舅舅。 想当初，舅舅林舟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神童。 大家都说他是什么文曲星下凡。 是家长们口中的“隔壁家小孩”。 是笼罩无数学生的童年阴影。 更是白笑这个外甥女，十几年都丢不开的噩梦。 家里往上数十辈的读书技能，大概都点在了舅舅林舟身上。 爸妈张口闭口永远都是“你学学舅舅，你舅舅当年……” 现在她脸皮够厚，都是托了舅舅的福。 只可惜，舅舅的风光好像到五年前就结束了。 五年前，原本在燕京顶尖学府读博的舅舅突然退学回了家。 这一回，就再也没离开。 知道消息的时候，白笑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明明还有一年就博士毕业，说不读就不读，学位不要了？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里头有隐情。 可舅舅不说，家里人也怕刺激到舅舅，干脆也不问。 一来二去，到现在竟然都没人知道，舅舅突然退学回家的原因。 这几年白笑都没空回村。 只是听家里人说，舅舅在村里好像找了份什么工作。 还挺忙，每天早出晚归。 家里人挺满意，白笑却一直没往心里去。 废话，在大家眼里，舅舅就算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村里能有什么好工作适合顶尖学府的高材生？ 说不准那工作就是个幌子。 这样说来，白笑觉得自己好像还比舅舅强一点。 大家都是回家啃老，至少她的落差没这么大。 更何况，她手里还举着手机在直播呢。 万一有兄弟喜欢农村的乡土人情，打赏她一点点零花钱呢？ 白笑得意地嘿嘿两声，目光重新聚焦到直播间上，却见弹幕在飞快刷着什么。 【路边那个院子里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笑笑快过去看看！】 【不会要打架吧！！（兴奋.jpg）（尖叫.jpg）】 【中间好像还躺着一头牛，难道是为了抢牛要打架？】 第2章 首次公开:牛洗胃之救命全过程! 白笑乐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以前她最不爱去凑热闹，不过现在嘛。 ——大家的兴趣就是她的兴趣。 白笑没有犹豫，举着手机往人群的方向快走了几步。 她边走边听人群里有人喊。 “完了，这牛肯定没救了！” 白笑心里下意识咯噔一声。 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群人中间围了一头小牛。 小牛的身体不算壮硕。 此刻瘫在脏兮兮的地上奄奄一息，正无力地翻着白眼。 身上没有倒没有伤口。 只是那明显大得离谱的肚子，突兀地抓着所有人的眼球。 小牛旁边蹲了俩人。 年纪稍大些的男人望着牛犊抹着泪，着急又无助。 瞧这样子，应该是牛主人没跑了。 另一个，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年轻男人。 兴许还是个好看的年轻男人，白笑想。 年轻男人蹲在小牛面前，伸手摸摸这摸摸那，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哪见过这种场景。 一个个好奇得抓耳挠腮。 【怎么了怎么了，这牛是生病了？】 【我只知道人生病了该去医院看医生，牛生病了该怎么办？看宠物医生？】 【神特么宠物医生，老子再没有文化也知道那叫兽医！】 【瞧这牛都快死了，什么病肚子能撑那么大，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的吧？】 【牛：我怀疑你在骂我，并且还有证据。】 【哈哈哈救命，什么牛能蠢到把自己撑死？】 “都怪我，睡觉没锁好院子门，让这小牛犊子偷跑了进去。” “等发现的时候，大半袋玉米面都给它吃完了。” 蹲在小牛边上的牛主人后悔得直掉眼泪。 直播间：“……” 【好家伙，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那怎么办，这么多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牛被活活撑死吧？】 【笑笑，你们村里没有兽医吗？快让他们去请兽医啊！】 白笑站在人群后面叹口气。 他们这样大山脚下的小村子，哪来的什么兽医。 她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养的牛也是生了病。 别说兽医了，就是个懂行的人都没有。 最后连它生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就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没了气息。 那种感觉，太无助。 人和牛，都是。 这头小牛，大概也只有同样等死的命运了。 白笑别过脸，不忍再看。 下一秒，却听见人群中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是酸中毒，得赶紧洗胃，还有机会。” 白笑蓦地回头，瞪大了眼看向人群中央。 只见蹲在小牛旁边的年轻男人已经站了起来。 明明是不带什么感情的一句话，却让院子里的空气陡然升高了好几度。 ——还有机会。 这四个字落在牛主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救命稻草。 连刚掉出来的眼泪都顾不上抹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因为起身太猛，还踉跄了好几下，被周围同样兴奋的众人伸手托住。 大家的眼睛都出奇地亮。 没人比他们这些养牛户更明白，一头牛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别看现在这还是小牛，等过两年再长大些。 一头牛就抵得上他们一家人，整整一年的开销。 直播间的网友们虽然不太知道这一点，却并不妨碍他们此刻激动得嗷嗷直叫。 【酸中毒？这是找到病因了？！】 【这词儿这么专业，还要洗胃，这人是兽医吗？】 【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只是围着，原来兽医都已经在场了，这下小牛有救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头一次跟笑笑进村就要见证一桩‘命案’。】 兽医？白笑拧着半拉眉毛出神。 村里什么时候有了兽医？ 而且。 白笑望着那位兽医的背影，抠了抠下巴。 她怎么觉得这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熟？ 白笑发呆的工夫，院子里众人的激动劲儿也缓了下来。 有人没太想明白，“不是说这牛是偷吃的玉米面，怎么会酸中毒？” 牛主人也纳了闷，“后院那间屋里只有玉米面和一些粮食，也没存得有醋啊。” 直播间众人听完也开始怀疑自己。 【我们是不是激动得太早了？】 【这人该不会是乱说一通，随便整个词儿来糊弄人的吧。】 气氛明显尴尬了下来。 年轻的兽医倒是挺淡定，仿佛众人质疑的并不是他。 众人讨论时，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里一辆灰扑扑的五菱宏光背后，从后备箱里扯出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穿上。 “大壮哥，这牛偷吃玉米面不是昨晚的事吧？” 名叫大壮的牛主人尴尬笑了两声，“有两三天了。” “发现它偷吃之后，这几天没喂它水喝？” 明明是疑问句，却像是在陈述。 大壮愣了片刻，“没有啊。” “我听他们说，牛吃多了玉米面千万不能喂水，喂了水就更涨了，肚皮都得涨破。” 说罢，大壮还像是在邀功似的，得意地继续道。 “它昨天还抢着喝水来着，我费了老鼻子劲给夺下来了。” “瞎扯。”年轻兽医没给大壮面子。 “不喝水全是干的它怎么消化，不消化在胃里发酵了才会引起酸中毒。” 两人的对话，直播间网友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明觉厉，我不懂，但我觉得他说得对！】 【村里这兽医好专业啊！】 【起猛了，小葵花化学课堂开课了？】 年轻兽医一边跟牛主人解释，手上动作也没停。 众人只见他又从面包车后备箱里，扯出一根两米来长的蓝色粗管。 “打桶水来，得赶紧洗胃。” 牛主人不敢耽误，答应得飞快。 水也很快拎了回来。 现场的围观人群安安静静，只有白笑直播间的网友们炸开了锅。 【活了这么多年，只听过给人洗胃，还头一次听说要给牛洗胃的。】 【等等，他是说给牛洗胃？】 【在这里？用那根跟我胳膊差不多粗的管子？！】 【？细狗在此？】 直播间里弹幕不断，也不断有路过的网友点进来。 这一看哪还出得去，竟都看得津津有味。 渐渐的，直播间的人数从一开始的十几个人，到现在直逼‘百人大关’。 白笑讶然，举杆的手轻微晃了晃。 还真不是她没见识。 只是从她开播到现在，直播间还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 【我敲，这是在给牛强行灌水？虐牛呢！】 【肚子撑这么大了还灌呐，不怕撑爆了？！】 一开始白笑还耐心地小声给新来的网友解释。 可次数一多，白笑也嫌麻烦。 干脆大手一挥，把直播间的名字改了。 ——【首次公开：给牛洗胃之救命全过程！】 第3章 牛牛:这是神仙啊! 年轻兽医先给小牛的嘴里塞了个t型的钢管。 让它的嘴保持撑开的姿势。 再牵起钢管两头的绳子，在小牛脑袋上缠了几圈，绑好结固定住。 小牛洗胃的姿势，就算是准备好了。 紧接着，他拿起粗水管从钢管口里插了进去。 动作干净利索，像是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次。 水管穿过钢管，捅进小牛的身体。 水管外面这一头，放上了一个漏斗。 “灌！” 年轻兽医一声令下，牛主人立马就舀水往漏斗里灌。 水通过水管，哗哗往小牛身体里流。 一桶水下去，小牛的肚子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大。 【灌进去了然后呢，肚子这么大，真的不会撑破吗？】 【啊这，怎么没有反应？】 【说好的洗胃，怎么光进不出？】 直播间和现场围观的人群都焦躁起来。 “这……”叫大壮的牛主人又要哭了。 “慌什么，牛有四个胃呢，灌进去不得给它一点反应时间？” 年轻兽医显得很淡定。 像是在心里读了秒，几秒后他快速放下手中水管。 哗——！ 水管里，黄色的液体汩汩而出。 “嚯，还真是苞米面！” 围观的农户立刻就认出了液体里熟悉的“成分”。 东西是熟悉的东西，味道就不那么熟悉了。 即便站在人群最后，白笑也忍不住往后撤了两大步。 要不是手机还在直播，她恐怕已经逃了。 光是闻着那气味儿都想吐。 何止一个酸爽！ 【蛙趣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味道的直播！】 【隔着屏幕都想吐，呜呜我刚打开的外卖。】 【笑笑还在现场，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白笑在屏幕后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主打一个已读不回，估计已经被臭晕过去了。】 不止是白笑，来围观的众人都往后撤了撤。 美其名曰，给兽医留出施展的空间。 其实恨不得直接当场失去嗅觉。 然而，离小牛最近的两个人却像是半点味儿都没闻到似的。 一个是因为担心自家的牛，那另一个呢。 这兽医也太敬业了，白笑若有所思。 眼看着小牛体内吐出的水开始变少。 “大壮哥，再打一桶水来。” 年轻兽医张罗着，第二轮洗胃又开始了。 好在小牛奄奄一息，并没有力气反抗。 第二轮也很顺利，吐了许多苞米面出来。 地上已经遍布“黄色液体”，绕着众人的脚下弯弯曲曲。 要不是看热闹的心情占领了理智高地，他们早忍不住转身走人了。 很快，第三轮灌水洗胃再次开始。 混合着苞米面的液体，源源不断从小牛嘴里吐出来，顺着水管漫延出去。 小牛还是躺在地上，时而闭眼时而微睁。 一副生无可恋、任人宰割的模样。 【嚯，都第三桶水了，还有这么多玉米面呢！】 【瞧这架势，起码还得灌好几桶水才行，这小牛得偷吃了多少啊。】 【牛：艾玛我刚才好像做了个饿梦。】 【牛牛：起猛了，这觉睡得差点饿死，饿得胃疼。】 【原来这么洗胃真有用，至少已经在吐了，等吐干净就好了吧。】 【这兽医真不错，方法立竿见影！（大拇哥.jpg）（大拇哥.jpg）】 眼看小牛的水又吐得差不多了，这次都不用兽医吩咐，牛主人大壮主动就要再去打捅水来接着灌。 “不用了大壮哥，别灌了。” 年轻兽医蹲在小牛犊面前，扒了扒它的眼皮，叹了口气。 “咋的呢，这肚子里还有不少存货，怎么都还得再灌几桶吧。” “是啊，上次二虎他家那牛不对劲，不也灌了十来桶水？” 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发表自己的疑问。 “它双眼都无神了，受不了再这么折腾了。” 年轻兽医声音淡淡。 牛主人大壮闻言，眼眶蓦地就红了。 “没、没救了吗？” 年轻兽医没说话，只是回到后备箱前又配了一瓶药。 瓶口插上针管，给小牛犊脖子上扎了一针。 【好家伙长这么大，头一次见给牛打吊瓶的。】 【这飞针技术，感觉比医院里不少护士都强，别问，问就是经历过。（捂嘴哭.jpg）】 【所以这牛算是救回来了吗？】 牛主人大壮也眼巴巴地望着年轻兽医。 “这、这应该不会要命了吧？” 都打吊瓶了，应该算是没放弃治疗……吧，大壮小心翼翼地想着。 “得看明天早上，要是明早能站起来就没事了。” 要是站不起来……大壮使劲甩了甩脑袋。 把不吉利的想法甩出去。 被洗过三轮胃的小牛犊勉强算是恢复了一点精神。 见自家主人面色痛苦的甩脑袋，它也不安地动了起来。 眼看就要把脖子上扎的针给甩出去，年轻兽医赶紧蹲下安抚它。 一边摸，一边对大壮交待。 “这点时间内可千万看住了，不能让它吃任何东西，草也不能吃，只能喝水，知道吗？” 大壮愣了愣神，“啊？那不会饿死吗？” 年轻兽医瞥了一眼牛犊发涨的肚子，示意大壮看一眼。 大壮：“……我知道了。” 谁知话音落下，小牛犊却立马动弹了起来。 像是对于要饿它肚子的行为，表示抗议。 大壮赶紧一把抱住了小牛犊的脑袋。 “乖乖乖，不饿不饿，给你吃。” “听话啊，再坚持几分钟，打完吊瓶就好了，好不好。”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会儿就跟哄自家小孩子一样，抱着小牛犊耐心哄着。 果然小牛犊安静了下来。 围观人群倒还没有多大反应，直播间里已经炸翻了天。 【呜呜它竟然真能听懂人话呀。】 【太可怜了崽，因为贪吃玉米面，差点把命都丢了。】 【猪：究竟是谁吃不了细糠！】 【刚刚瞧着都要去见太奶了，看这会儿的动静，这是好了？】 【蛙趣，真是妙手回春啊，这么会儿工夫就把牛给抢救回来了！】 【听那兽医的意思，小牛的命应该算是抢回来八成了，剩下的能不能熬过去，就得看小牛自己了。】 【呜呜太好了，主人和它的感情可真好，要是真救不活，主人不知道得有多难受，不能想象我家狗子有个三长两短……】 【没想到上班摸鱼还能看到兽医抢救的大场面，天天加班的心都被治愈了，人间还是值得的！】 眼看小牛犊有了精神，现场围观的村民们也才跟着放下心来。 “小舟，还得是你啊！” “就是就是，要不是你正好路过看见了，这牛犊估计就没命了。” “大壮，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小舟，多亏了人家！” 【原来这位厉害的兽医姓周。】 【厉害了，竟然还是路过看见顺手救的。】 【牛牛：这是神仙啊！（星星眼.jpg）】 姓“周”？ 人群后，白笑抠了好半晌脑袋也没想起，村里有什么姓周的人家。 那就是从外面来的兽医？ 白笑打心眼儿里表示佩服。 能看得出来，这位“小周兽医”是很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有真本事，还能主动来他们这样鸟不拉屎的小村子里当兽医。 简直就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好吧。 见小牛已经恢复过来，围观的众人渐渐离开。 年轻的“小周兽医”终于转过身露出了脸。 人群后，白笑一愣。 随后一声惊叫划破冬日的长空。 “舅舅？！！” 直播间：【舅、舅舅？！】 第4章 现在流行下野鸭雨了?! 原来不是“小周兽医”，是“小舟兽医”。 不是姓周，是她的舅舅。 林舟。 坐在面包车上的白笑，心情很复杂。 进村的时候还能抬头挺胸，这会儿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鞋子里。 不是吧，舅舅在村里真有一份正经工作？ 还是看起来很厉害的兽医？！ 直播间的弹幕上也在疯狂刷屏。 【舅舅？蛙趣，这个厉害的兽医竟然是你舅舅！】 【笑笑你竟然有个这么年轻的舅舅，是亲的吗？】 坐在后排白笑偷瞄了一眼驾驶位上的林舟，凑到手机麦克前小声道。 “当然了，如假包换。” “我舅比我妈小12岁。” “农村的结婚都早嘛你们知道的，我妈21岁生的我。” “所以我舅只比我大九岁，今年应该是三十一。” “哎我也不知道我舅舅是兽医啊……” “不信？我发誓，我跟你们是一起知道的，真的。” “诶嘿嘿他是挺厉害的，你们不知道他以前，那可是……” “咳！”林舟突然轻咳一声。 白笑忽然下意识头皮一麻，像是正在做坏事被抓包。 没办法，这可是她前二十年的人生噩梦。 她瑟缩着偷偷去看林舟，却见他接起了电话。 呼——白笑松了口气，没听到就好。 但再开口，先前的话却再不敢重提了。 “小舟，在路上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是林舟老爸林大海的电话。 “回来了，刚才路过大壮家，临时给他家的小牛犊洗了个胃。” 林舟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对着手机屏幕小声蛐蛐的白笑。 “对了，笑笑也在路上接到了，跟我一块儿在车上呢。” “嗯，好像是长胖了些。” 蛐蛐暂停，白笑：“？” * 几分钟后。 “太姥姥，姥，姥爷，妈！” “我白汉三又回来啦！” 白笑站在院门口，中气十足一声吼。 震得墙檐上的雪都抖了抖。 喊的人还没从屋里出来，一只大黄狗先蹬蹬蹬从角落里狂奔出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气势汹汹的模样把白笑给吓了一大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笑大叫着往后连退好几步，手里拖着的箱子都差点摔了。 眼看大黄狗就要龇牙咧嘴朝她扑过来。 “小白！”林舟从后备箱里冒出头来喊了一声。 大黄狗双脚前推，瞬间猛刹了车。 看见林舟，大黄狗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凶狠戒备。 狗嘴都咧到了后脑勺。 哈着舌头，笑得温顺极了。 恨不得在脑门儿上刻上“人畜无害”四个大字。 白笑：“？” 信息量有点大，cpu快烧了。 大黄狗可不管这些。 哒哒哒，哒哒哒。 堂堂一只狗，迈着小猫步，凑到林舟的脚边，蹭了又蹭。 一个眼神都没给旁边的白笑。 白笑：“……” 她一个正值花季的漂亮女孩子，被狗嫌弃了？ 【噗哈哈哈哈不得了，这狗子变脸比我女朋友还快！】 【笑死，这狗跟成精了似的，凶狠是你，乖巧也是你。】 【笑笑这真是你家么，怎么你家狗都不认你了哈哈。】 白笑委屈巴巴，她都五年没回老家了。 家里什么时候养了狗，她是真不知道啊。 等等，白笑蓦地抬头。 “舅舅你刚才叫它什么，小白？！” “你管一条大黄狗叫小白？” “那我又算什么，小黄吗？” 咆哮三连问在空中扩散开来。 啪嗒。 墙檐的雪坚持不住，摔了下来。 林舟关上车门，拎着一大包酸菜粉条回过头来，压下嘴角的笑意。 “你也可以算小胖。” 白笑：“？” * 白笑的抗议一点用都没有。 她姥章红英，她姥爷林大海，还有她亲爱的母亲大人林秀，显然接受程度比她要高多了。 “笑笑回来啦，这都几年没回来了，想姥了没？” 没等白笑回答，她姥章红英又冲着院门外的大黄狗招呼。 “小白你快来，跟你笑笑姐姐打招呼。” 白笑：“？” 只有她太姥姥，也是林舟的奶奶袁孝珍女士牵着白笑的手，跟白笑多解释了两句。 “小白是三年前你舅舅救回来的，以前瞧着是挺白的，也不知道这两年怎么了，毛变黄了。” “笑笑你也是，几年不见胖了些，胖了好啊肉嘟嘟的多可爱。” 白笑摸了摸脸上，在家待业吃出来的二两肉：“……” 怎么说呢，果然啃老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播间里，一众看热闹的网友们都快要笑厥过去了。 【小白vs小胖，这一回合小白胜！ps：不是白笑的白。】 【你们快别笑话笑笑了，小白小胖多好啊，一听就是同辈人的名字。】 【兄dei你也没放过她啊哈哈哈！】 气呼呼的白笑：“……” 罢了，父母她都让了。 轮到“衣食父母”她也没道理较真。 因着快要开饭的缘故，白笑没跟家里人聊多久就被赶到一边，让她自己玩儿。 舅舅林舟一回家就上了楼，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一转眼，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白笑一个人。 她坐在小凳子上，和直播间的网友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白笑这才惊喜地发现。 经过先前意外直播舅舅林舟给牛洗胃，关注她的粉丝人数竟然一下子涨了好几百。 这会儿留在直播间没走的，都还有两百来号人。 这让白笑是又喜又忧。 喜自不必说，忧就忧在怎么把人给继续留住。 那牛犊的胃已经洗完了，接下来又带直播间的网友们去哪里转转呢？ 白笑正发愁。 忽然，啪嗒一声。 一个黑乎乎，还带毛的东西，从天而降。 刚好掉在了白笑面前。 白笑大脑宕机了片刻。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汪汪汪！”院子里，另一只“小白”也跟着叫了起来。 听到动静，林大海还以为院子里进了什么“洪水猛兽”。 一个猛子从厨房里钻出来，刚要抄起门边的铁锹。 啪嗒，天上又掉了一个同样毛乎乎的黑东西下来。 这黑东西跟装满的垃圾袋一般大。 好像还在动弹！ 白笑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喉咙，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只有眼泪被惊得啪嗒啪嗒往下掉。 倒是冲出来的林大海镇定了。 “哦没事，野鸭而已。” 惊魂未定的白笑：“？” 她不过就几年没回老家而已。 家里的狗子成精了不说。 天上还开始掉野鸭了？ 直播间，刚觉得无聊想退出的网友们退不动了。 【什么情况，现在农村的扶贫工作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精准扶贫已经精准到无人机定点投放物资了？】 【等等，这不是野鸭吗？我记得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不能吧，扶贫用保护动物？这可真有判头！】 网友们正惊讶着，就听院子里又是“啪嗒”一声。 又掉下一只没了气的野鸭。 一只，一只，又一只。 三分钟内，网友们眼睁睁看着天上掉下来五只野鸭。 众人头皮都快炸了，满地下巴根本捡不起来。 【！！啥意思，现在农村的天上流行下野鸭雨了？！】 第5章 它硬要报恩，我们也没辙啊! “这这这！姥爷，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野鸭雨”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白笑才堪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林大海一脸无奈，“还不是那只海东青。” “海、海东青？！” 白笑脑子里刚系上的弦儿又断了。 那不是在电影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神兽”？ 白笑下意识就想把正在直播的手机关掉。 生怕她姥爷又说出什么很“刑”的话来。 “可不，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海东青。” 林大海答得很快，边说边走到院子里，把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六只野鸭拎起来，收拾放到厨房外的空地上。 “前些年你舅舅在水库那边，救了一只受伤的海东青。” “本来只是顺手一救，没想到还被这只海东青给赖上了。” 白笑：“？” 直播间网友：【？】 【这说的是正经人话吗，倒反天罡了吧。】 【什么什么，海东青？！是我知道的那个飞得又高又快的“万鹰之王”海东青吗？】 【除了它还有谁，传说十万只神鹰里才会出现一只海东青！】 【这可是绝对的稀罕宝贝啊，放以前，要么是进贡的贡品，要么就是部落间打仗的导火索。】 【为了争抢一只海东青打仗，可不是开玩笑的。】 【救了只海东青也就罢了，赖上是什么鬼。】 【不是说海东青极难驯服，还能有被海东青主动赖上的？？】 很明显，大家都不相信。 奈何林大海无论脸色还是语气，都不像是在说瞎话。 众人沉默了。 林大海并不知道他的话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讨论，他又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这不，它隔三差五就来家里送东西。” “大鹅野兔之类的就还好，最头疼的就是野鸭松鸡。” “你舅舅可说了，野鸭和松鸡可都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吃又不敢吃，可送来的时候又都没气儿了，你说说，这不是浪费嘛……” 林大海念叨着，忽然余光发现白笑举着手机。 这才想起白笑回来的时候说了，她最近在搞那什么直播，要把家里村里的风土人情拍给城里人看。 林大海顿时有点慌，赶紧朝镜头摆了摆手要解释。 “啊不是，你们刚才可都看到了啊，这野鸭真不是我们自己抓的，都是那只海东青。” “它硬要报恩，硬塞给我们，我们这不也没辙嘛。” 像是为了应和林大海的话，高空中似有矛隼猎鹰的长鸣声传来。 直播间众人：【……】 【够了，我也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村里人秀一脸。】 【好好的一只海东青，硬要上赶着当人家宠物，这上哪说理去？】 【幸好是被赖上，要是他们主动驯服保护动物，还捕猎野鸭，恐怕有关部门早该上门了。】 【等等，你们真信啦？咱到现在连海东青的毛都没见到一根，万一根本就没那什么海东青呢。】 【你的意思是，有六只野鸭莫名其妙跳进主播家的院子自杀？】 【……那我还是更相信有只海东青。】 【呜呜我也想被海东青赖上，现在去救一只还来得及吗，水库在哪，我打车去。】 【越来越好奇那位小舟兽医了，上能救海东青，下能给小牛洗胃，小小村子里卧虎藏龙啊。】 直播间里，网友们或是惊讶感叹，或是插科打诨。 一时间好不热闹。 白笑却没再注意直播间里的动静。 此刻她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网友们少。 救海东青，给小牛洗胃。 这些真的都是她舅舅做的。 那个她以为遭遇重大挫折，逃回家一事无成，啃老的舅舅做的。 所以这些年，舅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笑抬头45度，望着二楼的房间。 虽说舅舅一直是她人生路上的噩梦，可其实，她小时候也是很喜欢舅舅的。 谁让舅舅长得又好，成绩又好。 还有那永远笔挺的脊背，和一丝不苟的衣服和发型。 她一直觉得，舅舅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城市里，大概都是无数女孩子心中男神般的存在。 她甚至想象过以后什么样的人会成为她的舅妈。 然后她失败了。 没人能配得上她舅舅。 她以为，舅舅五年前回村，就算是金疙瘩重新跌进泥地里了。 可现在一看，好像并没有。 舅舅身上只是多了些“凡人气息”。 更接地气了，好像也更真实了。 午饭的饭桌上。 白笑有心想要打听舅舅林舟这些年，在家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是碍于林舟在场，她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 只得把一肚子问题憋了回去。 结果没吃几筷子就有些吃不下了。 “怎么了笑笑，没胃口，还是不好吃？”章红英关心道。 白笑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姥姥的话，就听舅舅林舟忽然开口。 “没事，妈，现在的小姑娘都爱减肥。” 小胖白笑：“……”你才减肥，你全家都减肥！ 哦不，她也是他全家。 白笑咬了咬腮帮子，更气了。 罢了，看在接下来的直播还要仰仗舅舅的份上。 她忍了。 只是，该怎么跟舅舅提这事呢。 她做直播几个月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播间里进来几百号人。 虽然以前成绩不咋地，可白笑还是敏锐地意识到。 ——舅舅可能是她的流量密码。 可怎么才能让舅舅答应做她的流量密码呢？ 白笑一思考，筷子就动得少。 好好一顿午饭，硬是让白笑吃得食不知味。 中途眼睛不知道往林舟身上瞟了多少次。 林舟却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外甥女欲言又止的目光一般。 压根儿就不理她。 林舟的饭吃得很快，还没等白笑想出个章程来。 对面，林舟就已经放下了碗筷。 “我吃完了，还有活儿我先走了啊。” “诶，去吧，工作完晚上早点回来。” 家里人对此都见怪不怪，只有后知后觉的白笑愣了愣神。 回家都还没一个小时吧。 这么快，就又要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林舟都已经走出了院子门。 想着直播间里“泼天的流量”，白笑哪还敢耽误。 赶紧往嘴里又塞了两块肉，猛刨两口饭。 抄起手机自拍杆，夺门而出。 “舅舅泥等等！窝也去！” 第6章 舅舅太聪明了，好恨! 面包车摇摇晃晃又上路了。 没了酸菜和粉条的占座，白笑成功挤上了副驾驶位。 趁林舟没注意，白笑悄悄打开手机直播间后台。 本来想重温一下先前的“辉煌战绩”，顺带思考怎么用这个成绩说服舅舅同意直播。 结果，“嘶——！” 白笑自己先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怎么粉丝上千了？！ 要知道，她在家直播了好几个月，粉丝都一直只有一百来号人。 她很肯定，今天早上出门前，也绝对不超过二百。 可现在，一上午的工夫，就翻了五倍？！ 白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哆哆嗦嗦寻找起答案来。 这么多粉丝，从哪来的？ 很快，她就在热搜上找到了答案。 热搜榜总共50名，和她有关的视频竟然上了第45和第50位！ 原来是有网友把“乡村兽医直播给小牛洗胃”和“海东青报恩送野鸭”的直播画面进行了切片。 两个切片视频立马就在网上传播起来。 视频一个比一个猎奇。 别说是海东青报恩送野鸭了，就连给牛洗胃他们也没见过啊。 再带上猎奇的词条，一顿午饭的工夫，两个视频就吸引了不少网友的观看。 还有不少人顺着账号指路，找到了白笑的账号。 想要再在直播里亲眼见一见这样的场景。 白笑：“！！” 麻了麻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这泼天的流量总算轮到她白汉三了！ 白笑扬着根本压不住的嘴角，偷瞄了一眼隔壁的舅舅林舟。 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 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明明什么都说了。 林舟：“……” 终于，在快要抵达目的地之前。 林舟瞥了一眼脸上写满了“我有话说”的外甥女，终于开口道。 “直播，可以。” 白笑一怔，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中。 亮晶晶的眼睛更亮了，嘴角恨不得直接弯上外太空。 果然！她就知道，舅舅最聪明了！ 她都还没说，舅舅竟然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但是，”林舟顿了顿，“约法三章。” 白笑哪里敢耽误，立马点头如捣蒜。 犹豫半秒，都是对“泼天流量”的不尊重。 “嗯嗯！舅舅你说！” “别说三条，三十条我都答应！” 林舟轻笑，慢悠悠在路边停好车。 “第一，直播不能影响我的正常工作。” “没问题！保证不打扰。” “第二，既然要跟着我直播，我也得收点好处费。” “你就顺便当我的小助理，给我拎东西吧。” “……可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第一点。” 林舟定定地对上白笑的眼睛。 “不能在直播间里，主动透露我的个人信息。” 满脑子想炫舅的白笑：“……” 这么残忍吗。 她的炫舅接流量计划，竟然被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舅舅太聪明了，好恨！ “还想要三十条吗，也不是不行。” 林舟看着没说话的白笑悠悠开口。 “不！”白笑立马摆手。 又担心自己拒绝的声音太大，赶紧赔着笑往回找补。 “不用了舅舅，三条就够了。” 白笑苍蝇搓手，“约法三章嘛，嘿嘿、嘿嘿嘿。”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算是答应了。 真好啊，笑笑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能得意地笑，也能被气得活蹦乱跳。 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的。 林舟这般想着，嘴角扬起弧度下了车。 他绕到车身后，从后备箱里拿出深蓝色的工作服，一边穿一边轻车熟路往路边的院子走去。 “三哥，我来了。” 在他身后，白笑也赶紧下了车。 一边跟上，一边打开直播，修改直播间标题。 ——【乡村兽医：你没见过的出诊日常！】 很快，就有一大批蹲守直播间的网友涌了进来。 【芜湖！蹲到了！】 【兽医舅舅又出诊了吗，不是刚吃完饭？】 【慕名而来，真是那个救了海东青反被赖上的兽医？】 【怎么了怎么了，又是哪家的牛吃饱了撑着了？？】 白笑跟大家低声打过招呼，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林舟正在和这家主人交谈。 见白笑进来，林舟主动给主人介绍。 “三哥，还记得吗，我外甥女，白笑。” 林三点点头，“原来是笑笑，好多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大学毕业了吧，找到工作了吧，谈恋爱了吗？” 开口就是三连击，把白笑都给问懵了。 白笑涨红了脸，嗫嚅好半晌，也只能勉强喊了声“三叔”出来。 还是林舟给主动打的圆场。 “三哥你就别问了，都说心宽体胖，你一看就知道她一切顺利了。” 白笑咬牙：“……”这还不如不解释！ 好在林三大笑几声，总算是没有再追问。 “三哥，家里的猪怎么了。” “哦对，小舟你快来看看。”林三带着林舟拔腿就走。 “有头小猪肚子上，好像长了个瘤子。” 白笑跟着两人，往猪圈里走。 看着舅舅林舟依旧挺直的背影，白笑后知后觉地想起。 她的舅舅，在退学前，可是国内顶尖学府的动物医学高材生。 要是当初没有突然退学，而是顺利读完了博士。 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国内某顶尖动物研究所，做着人人艳羡的体面研究工作了吧。 一缕阳光透过猪圈窗户，照到白笑的眼睫毛上。 脑海中的幻想如泡沫般破灭。 她的眼前，没有体面工作的林舟。 只有两只脚踩在猪圈里，不顾形象的林舟。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林舟，身上那股子认真劲儿，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白笑眼里莫名进了几粒沙子。 而林舟已经弯腰在猪圈里摸了起来。 不多会儿，还真让他抱起了一头小猪。 白笑定睛一看。 小猪的肚子上，果然长了个瘤子。 瘤子还挺大，像个成人的拳头。 颤颤巍巍，坠在小猪肚皮底下直晃悠。 白笑有点慌。 她只听说过体内长什么肿瘤的，还没见过肿瘤长到体外来了。 何况还是在猪身上，这可如何是好？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慌了。 原本是想来亲眼见识牛洗胃，没想到竟然碰见了更大的事。 【猪肚子上竟然长瘤子了？还这么大一个，看着怪吓人的。】 【我的妈，肿瘤这事儿可大可小，恶性肿瘤可是要命的！】 【关键这玩意儿要是长在人身上，大家都知道应该要去医院开刀做手术，但是长在猪身上怎么办？】 【去宠物医院开刀做手术？】 【……这又不是宠物猪，充其量只能算一只动物，不是，我说你们都在慌什么，兽医这不是来了吗？】 【长瘤子这么严重的病情，这兽医能治吗？】 【呜呜这主人该不会是叫兽医来，把这只小猪处理了吧。】 【小猪：……您可真会说吉祥话。】 就连白笑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始担心。 都长瘤子了，舅舅还能治吗？ 别治不好，被三叔给赖上啊。 第7章 猪怎么就听懂了呢? “检查完了。”林舟指着那头小猪。 “三哥，这瘤子得给它开刀切掉。” 白笑：“？” 开、开刀？ 白笑举着自拍杆的手都在抖。 直播间里的反应也不小。 【我没听错吧，他说的是要开刀？】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要对猪开刀的，认真的？】 众人正惊讶着，就听屏幕里的林三几乎没有停顿，道了声“好”。 【好？？？？】 【开刀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带犹豫的吗？】 【这得对这位小舟兽医多信任，才会这么不加犹豫啊。】 【看来小舟兽医的医术很高啊！】 【活久见，我竟然要在直播里看给猪做手术了？？】 林舟和林三越是淡定，直播间的网友们就越是激动。 很快，直播间的评论区就被感叹号和问号淹没了。 白笑瞄了眼屏幕，硬着头皮问了句。 “舅舅，你该不会要在这里直接手术吧？” 就算真要做手术，也该去个什么诊所、医院、无菌室之类的吧？ “当然不会。”林舟立马就否认了。 然后给了白笑一记看白痴的眼神。 “直接在这里做，会吓到其他小猪的。” 白笑：“？”这是重点吗？ 没等白笑再问，林舟抬脚先走出了猪圈，往门外去了。 他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某处。 下意识跟着瞄了一眼的白笑虎躯一震。 那个角落，没有别的。 只有一辆浑身挂满了泥的三轮车。 下一秒，林舟的声音响起。 “三哥，把那辆车推过来吧。” “好。”林三秒懂，转身就去推那辆三轮车。 白笑：“！！”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林舟也没闲着，又回到猪圈里，把小猪往圈门赶。 那头小猪显然有些害怕。 从出生到现在，它都还没出过圈门。 更别说这次，是要自己单独出门。 周围的大猪们也明显焦躁起来。 它们都很清楚，一旦走出这个圈门，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白笑不懂，只是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些心酸。 林舟却似乎看懂了大猪小猪们的焦虑。 他抬起手，摸了摸其中最焦躁的那头大猪的脑袋，温声道。 “别担心，只是带它在门口治个病而已。” “治好了就带它回来。” 白笑：“？” 直播间网友：【？？】 【啥意思，难道你说句话，猪就能听懂了？】 【哈哈哈猪要是能听懂人话，说不定就真能上树了。】 网友们不以为意，可下一秒。 猪圈里那头紧张的大猪，就肉眼可见地安静了下来。 甚至还往前踢腿走了两步，拱了拱不敢踏出圈门的小猪脑袋。 白笑第一次觉得自己读懂了动物的语言。 ——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就在她忍不住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的时候。 更让白笑和直播间网友们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犹豫着不肯出门的小猪，低头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然后哒哒迈着步，乖乖扭头走出了圈门。 白笑：“？” 直播间网友：【？？】 【笑笑，你这舅舅难不成会兽语？】 【你在说什么傻话，舅舅要是说的兽语，咱们能听懂？】 【可问题是，猪怎么就听懂了呢？】 【？我怀疑楼上的在骂我，哦不，是平等地骂在座的所有人。】 【蛙趣，我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兽医，现在我相信了。】 【相信什么？】 【……相信他被一只海东青赖上了。】 众网友：【！！！】 然而，等到白笑带着直播间网友们走出去。 他们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院子中间的三轮车是什么鬼？！】 “笑笑，去把我车后备箱里的灰色工具箱提过来。” 白笑头皮更麻了，一边忙不迭去拎工具箱，一边忍不住发问。 “舅舅，你们难道准备，在这三轮车上做手术？” 林舟把小猪抱上三轮车车斗，头也没抬，“嗯。” 【嗯？！！】 【难道不是应该先把小猪送到一个什么诊所，再做手术？】 【不是吧，我知道农村的医疗卫生条件会艰苦一点，可这也太艰苦了吧。】 【这哪是艰苦，分明就是不卫生！谁家做手术在泥巴台子上做？】 【开什么玩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要做手术的话，怎么也要准备一个干净的地方吧，露天环境下难道不是很容易感染细菌？】 【笑笑，你舅舅到底懂不懂医学啊，这么简单的知识都不知道？】 白笑已经把工具箱递给了林舟。 但看着网友们提出的质疑，白笑心里也在打鼓。 不过，她今天刚回来，也是第一次跟着舅舅出门。 她也在担心，要是她就这样贸然提出质疑，会不会让舅舅在三叔面前丢了面子？ 她和舅舅毕竟是一家人。 再说，她和舅舅约法三章的第一条。 不能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只是……白笑看了眼三轮车上拱来拱去，不谙世事的天真小猪。 她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次，林舟还没给她解释，旁边的林三叔就笑着开了口。 “笑笑，你莫不是忘了，咱村里哪有这么好的条件。” “别说什么动物医院和诊所了。” “就算有，真要给这小猪去正经医院开刀，还不如让它自生自灭来得干脆。” 白笑默默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的确，农村的条件和现实就是这样。 一头猪说值钱也不值钱，至少不值给它正经开个刀的钱。 有兽医能给上门看病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林三倒是比白笑更能放宽心，还反过来安慰小姑娘。 “你还不相信你舅舅的手艺？” “有你舅舅出马，咱村里这些小畜生们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白笑还是不说话。 她并不是不相信自家舅舅，只是之前也没见过。 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没底。 直播间网友们也不说话了。 林三的话，大家懂的都懂。 对于这头小猪来说，这就是它的命。 除了祈祷手术一切顺利，他们也没有别的可做。 小猪还在三轮车上蹦跶着，四处拱土来吃。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白笑无奈笑出了声，“还真是个小吃货。” “到这个时候了，还没忘了吃。” 就在众人说话间，林舟手上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吧，开始手术。” 第8章 干饭猪，干饭魂! 眼看着林舟已经做了决定，要开始手术。 白笑心里一紧，但也没丢掉仅剩的一点主播自觉。 她赶紧麻利地又给直播间换了个名字。 ——【首次公开：小猪手术之救命全过程！】 直播间网友都给看笑了。 【好家伙，取名都已经开始有套路了是吧。】 【禁止套娃，谢谢配合！】 【谁叫这名字好使呢，我要是路人我也想点进来哈哈！】 别说，这名字还真管用。 名字刚改没多久，直播间里就开始涌进更多的人来。 白笑眼睁睁看着直播间里的人数，从八百涨到了一千。 还没停，又继续往上涨。 一千五，两千，三千……五千！ 白笑头皮都麻了。 妈呀，她直播几个月到现在见过的总人数加起来，都没有现在的人多。 呜呜舅舅真是她的亲舅，是她祖宗！ 与此同时。 燕京。 国家动物研究所。 年轻的研究员周晋趁着午休，刷起了直播软件。 别看他表面是个一本正经的研究员。 实际上，平时游戏娱乐，他是样样不落。 可就算这样，他的科研成果也半点没少。 今年夏天他刚从燕京最高学府博士毕业。 以同届最优秀的成绩和履历，顺利进入了全国最顶级的动物研究所，成了一名体面的研究工作者。 家里所有亲戚都以他为傲。 很快，一个直播间的名字，引起了周晋的注意。 直播给小猪做手术？ 周晋好奇地点了进去。 一进去就刚好看见，镜头里那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兽医，给大家表演了个“一秒扎针”。 那兽医手掌里藏着麻醉针管。 只见他随意地在小猪脖子上扎了一下，就迅速收了手。 “麻药打好了。”那位兽医道。 直播间的评论区瞬间炸开了锅。 【？？？？】 【不是，我眼花了吗？】 【我怎么就看见他的手在小猪身上晃了一下，这就扎好了？】 【至今我们仍未知道，那一针有没有扎进小猪脖子里。】 【笨，看麻药有没有效果不就知道了？！】 【可这也太快了吧，什么时候打个针都能整出花活来了。】 【呜呜墙裂建议，医院里的护士姐姐们都来跟小舟兽医学习！我也想要无痛扎针。】 别说是普通网友了，就算是身为动物研究员的周晋也惊讶了好一会儿。 “这手艺，没个十年八年可练不出来。” 周晋小声嘟囔着暗自摇头。 按理说，读书这些年，在他手下处理过的小动物们也都不少了。 可就算是他，他也不敢这么对动物扎针打麻醉。 哪次不是老老实实一只手按住，一只手抵着针筒往里推。 当然，小白鼠小兔子之类的就还好。 但凡体型大一点，就像屏幕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小猪。 恐怕光是想要按住，都得费老大的劲儿。 还不一定能一次性扎进去。 少说得捅五六个窟窿眼儿。 周晋心下有了判断。 这位兽医的水平绝对差不了。 而当镜头离开小猪，回到兽医林舟身上的时候。 周晋更惊讶了。 他原以为，拥有这样熟练手艺的兽医，怎么着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哥。 没想到，这兽医竟然这么年轻。 看起来，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 一来二去，还真让周晋产生了兴趣。 他的同学里，还真没有乡村兽医。 其实就他的专业本身来说，同学里应该是会有人走上兽医这条路的。 奈何燕大的门槛太高。 从燕大走出去的人，即便真要当兽医，也是大城市里高级宠物医院里的兽医。 只会给城市里金贵的猫猫狗狗看病。 就算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也不会再回到村子里去。 原因很简单，想要脱下孔乙己的长衫，谈何容易。 何况，那身长衫上还印得有全国最顶尖学府燕大的校名。 也不知道正在直播的这位乡村兽医是从哪个学校毕业。 大概率是个专科学校吧，周晋想。 这么年轻，看样子应该是早早就毕了业，在实践中锻炼出的这身手艺。 也不知道农村里的兽医给小猪做起手术来，是个什么场面。 周晋对于直播里，这位素未谋面的“半个同行”莫名期待起来。 林舟给小猪打完麻药，就没管它了。 倒是坐在一旁，自顾自在工具箱里挑挑拣拣。 像是在准备待会儿手术用的工具。 白笑则是带着网友们一起，好奇地盯着那头小猪，想看它的反应。 一开始，小猪还像个没事猪一样，继续在三轮车上拱来拱去。 过了一会儿，那迷糊劲儿明显上来了。 走路开始不稳当了，眼睛也开始半眯。 可即便这样，它也没忘继续在周围找东西吃。 【笑死我了，眼睛是可以睁不开的，脚是可以走不动道的，但嘴是必须要张的，饭是一定要吃的。】 【干饭猪，干饭魂！】 可三轮车上本来就没什么东西。 除了泥，就是渣。 小猪迷迷糊糊东啃啃，西拱拱。 最后实在没什么东西吃了，竟然啃起了三轮车栏杆上的铁皮。 小猪主人林三赶紧把小猪给扒拉开，笑骂。 “你这吃货，都要做手术了还吃呢！” 被扒拉开的小猪多少带了点不愿意，还探着脑袋往栏杆上拱。 白笑乐得不行，哈哈大笑起来。 连带着让一众网友们等待手术那悬着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谁敢拦着俺老猪干饭！反了你了！】 【小猪：让俺吃，就让俺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呸呸呸！有小舟兽医在呢，怎么就要上路了。】 【它怎么还这么有劲儿，那麻药是不是没打够量啊。】 白笑倒是不怀疑舅舅林舟，就是想帮网友们问问还有多久。 她刚想说话，林舟电话响了。 “喂喜春大爷，怎么了？” “牛不对劲？好好，我这边忙完了就来。” “嗯大概半个多小时吧，”林舟看了眼时间，“两点，最迟两点半肯定到，好好好，一定。” “怎么了？”林舟挂了电话问白笑。 白笑摇摇头，喉咙里的话说不出来了。 忽然心里酸酸的。 真是气儿都不让舅舅歇一口啊。 大概在场所有人里，最不想耽误时间的，就是舅舅了吧。 又过了两三分钟，干饭猪干不动了。 啪嗒一声跌在车斗上。 【好家伙，终于晕了。】 【它再这么吃下去，我都想再吃一顿了，真香啊。】 【呵呵它要是再这么吃下去，就真要被人吃了！】 众人插科打诨的工夫，林舟已经和小猪主人林三一起，合力将小猪在三轮车上放倒。 平放在了一张勉强算干净的塑料布上。 网友们眼睛发亮。 【好好好重头戏终于要来了！】 第9章 现割现吃:白菜肿瘤猪肉馅饺子! 小猪肚子朝天，已经没了动静。 林舟也不耽搁，带着手套，先用酒精棉给小猪肚子消了毒。 然后挑了一把刮毛刀，给小猪肚子仔仔细细脱了毛。 【这题我会，好像是叫备皮吧。】 【乍一看，手术流程还挺对路，跟我做手术的时候差不多。】 【楼上的竟然也会做手术？！】 【哦不，我是被做手术的人。（微笑.jpg）】 白笑没关注直播间的评论，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手术。 咕嘟，白笑默默咽了口口水。 第一次离手术台这么近，还怪紧张的。 “咦，小猪肚子上坠着的瘤子呢？” 白笑轻呼出声。 明明刚才还看见的，怎么平躺下来又没了。 总不会一平躺就“掉”回肚子里头去了吧。 白笑轻轻打了个寒颤。 带着直播间的网友们一起抖了抖。 林舟没说话，只是伸手按了按先前坠出瘤子的部位。 沉默片刻后，他得出了结论。 “是肠子漏了，漏到皮下来了。” “漏了这么大个口子。” 林舟在小猪肚子上比划出六七厘米的距离。 差不多有四指宽。 白笑：“！！”肠、肠子？！ “啊这，怎么会肠子突然漏了呢。”林三也很惊讶。 “我寻思，这也没发生什么磕磕碰碰的事儿啊。” 林舟摇摇头，“应该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毛病。” 说罢，他又摸到大口子旁边一处。 “这儿还有个小瘤子。” 是他先前在猪圈里就摸到的东西。 对于小猪的病因和手术方式，林舟在心里有了判断。 他拿起一旁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就往小猪肚子上划了一刀。 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一点多余的血都没有溅出来。 直播间网友：【！！】 【蛙趣，见血了，这刀是不是太快了点！】 【这一刀要是落在我脖子上，我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嘎了。】 【突然有点庆幸他是兽医，是个正经职业，要不我晚上出门都该害怕了呜呜。】 动物研究所里。 研究员周晋没有理会耍嘴皮子的网友们。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舟的那双手上。 那双手拿着刀，正在把小猪肚皮一层层划开。 每一层都划得很坚定，很流畅。 就像是同样的动作已经被他重复了千百遍。 周晋心里震了震。 现在村子里的牲畜手术频率已经这么高了吗？ 就这位兽医的年龄，想要达到这般熟练精细程度，起码得从毕业开始，每天都有牲畜排着队让他做手术才行吧？ 但，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什么完全没有常识的人。 一个星期能碰见一桩手术，应该都算频次高了。 排除了不可能的答案后，剩下的答案就算再不可思议，都会是正确答案。 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位兽医本身。 这真是个普通的乡村兽医吗？ 周晋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屏幕里，林舟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众网友的质疑惊叹而迟钝半分。 小猪的肚子已经彻底被划开。 先前掉落到皮下的肠子一下子就漏了出来。 毕竟是开刀，小猪就算打了麻药，也不停大喘着气。 白笑站在一旁，光是听声音都觉得疼。 林舟没管这些肠子，继续伸手在小猪肚子里一顿翻找。 全程小心翼翼，却效率奇高。 不一会儿就确定了目标。 他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术刀，将“罪魁祸首”一点点剥离出来，再慢慢切掉。 手术的画面血腥又恶心，白笑赶紧把镜头移开。 这样的镜头再直播下去，就算是正经给动物手术，直播间估计也会被封掉。 镜头里，只剩下了院子角落里干枯的树枝。 唯有小猪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声，证明着这个手术仍在继续。 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即使在屏幕后，网友们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生怕影响了林舟手术。 就连可以说是见惯了类似场面的周晋，都忍不住把心提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白笑都以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旁边，林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笑笑，晚上想吃什么？” 侧着头不敢看手术画面的白笑一愣。 您还做着手术呢，还有工夫关心我想吃什么晚饭？ “饺子怎么样？”林舟又问。 白笑实在没心情思考，只咕哝了一句，“都行。” 林舟点头，“想吃什么馅儿的。” 白笑：“……”还有完没完了！ 难道手术已经做完了吗？ 没等她说话，林舟又自问自答。 “白菜猪肉馅儿吧，你姥做得好吃。” 白笑忍不住了，扭过头想要看看手术情况。 恰好看见林舟右手一个使劲，左手就拎起了一块暗红色的猪肉。 刚从小猪肚子上割下来的。 “你瞧这块肉怎么样？” 白笑：“……！！！” 她差点没直接给她舅跪下去。 她是女孩纸，女孩纸好吗？经得住他这么惊吓吗！ 呜呜迟早被她舅给玩儿死。 直播间网友们虽然没看见发生了什么，可两人的对话却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好家伙，现割现吃是吧。】 【啥，白菜肿瘤猪肉馅儿的饺子？】 【那么问题来了，肿瘤是什么味儿的。】 【礼貌：你们小猪吗？？】 【小猪：我还躺在手术床上生死未卜，你们竟然在商量拿我肉包饺子？】 【什么手术床，请叫它的学名：三轮车！】 【该说不说，小舟兽医这心理也太强大了，做着手术呢还能面不改色地开玩笑。】 【笑笑也很厉害了，要是我在现场，估计早躲一边吐去了。】 腿肚子早就软了的白笑：“……”人艰不拆。 呜呜为了直播她容易么，差点被亲舅舅吓出工伤了。 好在多余的部分割完，手术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缝合收尾阶段。 林舟手持绣花针，哦不，手术缝合针。 穿针引线，开始对小猪肚子上的伤口进行缝合。 白笑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将直播镜头重新对准“手术台”。 没成想，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林舟刚缝了两针，小猪就疼得不行。 也不知是因为麻药劲儿快过了，还是牵扯到了什么神经。 小猪蹬着四个蹄子原地直动弹。 结果因为乱动，肠子里进了不少空气。 灌满气的肠子，体积立马就膨胀起来。 一股脑地从肚子里冒了出来。 这一幕太抓人眼球，一旁的白笑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直播间网友更是直接在屏幕后喊了出来。 【！！蛙趣，手术事故？？】 第10章 医者仁心!小舟兽医配享太庙! 不，周晋在心里道。 这顶多只能算一个小插曲。 果然，林舟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立马就将肠子尽数塞了回去。 动作快得，好像刚才令人胆颤的“事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连白笑都差点怀疑，那一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了。 不过，林舟并没有给她继续胡思乱想的时间。 “三哥，你抓它两个腿，笑笑，你也抓一个。” “不能让它再乱动弹了。” 林舟一声令下，林三立马会意上了手。 被点到名的白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说点什么。 林舟看了她一眼，白笑顿时就说不出来了。 呜呜，舅舅认真起来的眼神好可怕。 她很确定，要是她不按照林舟的安排去做，别说直播了，她估计明天就会被扔出村子。 亲妈都捡不回来的那种。 没办法，白笑只能硬着头皮，颤颤巍巍伸出右手。 抓住了小猪一只落单的猪蹄。 毛乎乎又硬邦邦的触感瞬间袭来。 再一想到小猪正在浑身带血做手术。 白笑：“！！”呜呜妈妈救我！ 舅舅竟然能这么淡定地动手术。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猪被止住后，林舟这才继续做最后的缝合。 好在林舟缝合的速度很快，针口也收得很漂亮。 极大缩短了小猪和小胖一起受“酷刑”的时间。 林舟刚一剪掉缝合线，小胖白笑抓住小猪的手立马就弹开了。 白笑硬憋着眼泪，呜呜手术终于做完了，我真坚强。 谁知她前脚刚在心里感叹完，后脚立马就收到了舅舅林舟的眼神。 白笑：“？” 什么意思，还来？！ 硬收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出来了。 林三：“？” “笑笑这是怎么了，吓哭了？” 林舟继续在一堆带血的钳子镊子剪子里挑挑拣拣，浑不在意道：“没事。” “她看手术快要成功，太感动了。” 被迫“感动”的白笑：“……” 你看我敢动不敢动？ 【哈哈哈哈我要笑喷了，白笑绝佳克星：小舟兽医！】 【被拿捏得死死的可还行？哈哈哈！】 【笑笑：舅舅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小舟兽医也太淡定了，这么凶险的手术做起来，竟然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等等，刚才小舟兽医是说，手术快要成功了。】 【意思是，还没结束？】 “还有刚才说的小瘤子没处理。”周晋小声道。 屏幕里，林舟已经又挑好了一把手术刀。 朝着缝合伤口的附近位置，再次一刀割了下去。 这次，里头的小瘤子显现了出来。 “是脓包。”林舟道。 算是给林三和白笑一个解释。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舟的手又动了。 这次一刀下去，鸡蛋大小的脓包被割开。 乳白色的脓液疯狂往外涌。 白笑：“！！” 这次，连自认司空见惯的林三都差点没忍住，扭头往侧边干呕了一声。 白笑：“……”完蛋，更想吐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隔着屏幕也没能幸免。 【我不行了，yue！！】 【卧槽视觉盛宴啊，上次见到这么恶心的场面还是肉里长蛆。】 【！！别说了，更难受了！！】 【不是，怎么都见到这种场面了，小舟兽医还是面不改色啊！】 【蛙趣不是吧，难道小舟兽医是面瘫？】 【……你是没见到他捉弄笑笑的时候？那样子像个面瘫？】 【我服了我彻底服了，小舟兽医实在太强了！】 【呜呜医者仁心啊，就冲这，小舟兽医配享太庙！】 研究所里，周晋此刻也忍不住在心里肃然起敬。 同样是从事动物医学相关的人，周晋扪心自问。 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位“小舟兽医”同样的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虽然“小舟兽医”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他周晋在学术领域上的高度。 可周晋还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肯扎扎实实磨练水平，服务于最基础农户需求的兽医“同行”。 直播间众人神思各异的时候，林舟已经处理完了脓包。 缝合好肚子上的皮肉，他又拿出纱布，擦掉小猪一身的血水。 等他把小猪伤口附近洒完碘伏消过毒。 手术总算是结束了。 呼——白笑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捏了小猪蹄太久的缘故，白笑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逃似的弹开，而是缓缓松开了小猪蹄。 临了还摸了两爪。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白笑的错觉，她总觉得舅舅那一眼里，混着某种叫做赞赏的东西。 等她想仔细分辨的时候，林舟早就收回了眼神。 他又找出针筒，给小猪脖子上扎了一针麻醉解药。 “好了，齐活。” 林舟收拾好工具，和林三一起，把小猪双手双脚地拎着放到了地上。 白笑大着胆子凑到小猪身边。 “无奖竞猜，你们说等小猪清醒过来，它会干什么？” 【一包辣条，我赌它会嗷嗷哭，刚做了手术肯定很疼。】 【两包瓜子花生，不可能！哭也要先回家找妈妈告状，它被人嘎肉了呜呜。】 【说不定会大喊一声，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噗哈哈，一场手术下来穿越西游了可还行？】 网友们一人一句，直播间里好不热闹。 没过两分钟，小猪迷迷糊糊地醒了。 它想要站起来，眼睛睁不开就算了。 四只蹄子也各管各的，谁也不听谁的使唤。 【小猪：我是谁，我在哪，我死了吗？】 【小猪：呜呜怎么睡了一觉，肚子上就少了块肉，谁家今晚吃猪肉饺子？】 【妈妈！我被人偷袭了妈妈！】 等到它好不容易勉强找回了四肢的控制权，众人好奇它会不会哭着哼唧的时候。 就见小猪又趴到了地上，张嘴就开始拱土吃。 左拱拱，右啃啃，跟个没事猪一样。 哪像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样子。 白笑：“……的确是个吃货实锤了。” 周晋也在屏幕后忍俊不禁，痴痴笑出了声。 下一秒，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周晋，在看什么呢。” 第11章 小猪横批:你是我亲爹! 国家动物研究所。 周晋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动物研究所所长，石昊。 师从国内动物医学领域顶尖泰斗，也是上一任动物研究所所长，更是他的偶像前辈，姚进山。 石昊四十来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儒雅之极。 再配上浑身的气质，显得既正派又严肃。 周晋刚进所不久。 按理说，几乎不可能被所长直接认识。 但谁叫周晋是新人中的佼佼者。 能在这么多优秀的同辈里冒出头，自然也很得研究所领导的看重。 说起来，他们还是师兄弟。 都是燕大动物医学毕业的博士。 要不是石昊的老师姚进山已经不再亲自带学生，恐怕周晋就是石昊的直系师弟了。 一想起这个，周晋心中就止不住惋惜。 “在看什么？”所长石昊板着一张脸又问。 周晋赶忙把手机收好，一副做坏事被抓包的表情。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看了个直播。” 石昊默了默，“你跟我来。” 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别人，石昊特意把周晋叫到了走廊上。 “小周，我知道你刚进所，还年轻。” “年轻人嘛，贪玩一点也没什么，可你也要知道，时间不等人，长江后浪推前浪。” “年轻人永远都会有，但一进所就得到所里领导看重的年轻人，可没有几个。” 石昊目光深深地看着周晋。 “我和姚老都很看重你。” “我甚至在老师面前放言，说你未来大概率会担起国内动物医学的半边天，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晋低着头，浑身一滞。 他可太明白了。 这说明领导前辈对他寄予厚望！ “我明白，所长。” “嗯，”石昊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就好。” “小周啊，像你这样优秀的年轻人，所里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你可要加油，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周晋重重地点点头。 等到目送石昊离开上楼，周晋忽然觉得不对。 好几年？ 可据他了解，所里可没有比他进所前履历更优秀的人了。 除了所长石昊。 可石昊进所，怎么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中间哪里还有另一个人？ 周晋琢磨了半晌也没想明白，索性摇了摇头。 说不定只是石昊所长随口一说呢。 他与其在这瞎琢磨，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研究上。 嗯，好好干吧。 与此同时。 就在周晋所在办公室的楼上，所长办公室里。 石昊推门见到了自己的老师姚进山。 姚进山今年七十五，精神矍铄。 还算茂密的头发打理得极好，浑身气势，不怒自威。 然而在听见石昊喊了声“老师”后，姚进山挺直的后背立马就松快了下来。 哪里还有刚才的威严样，活脱脱一个没骨头的老顽童。 “老师，最后一篇论文已经收到了回复邮件。” “编辑说，会在三个月后的期刊上发表。” “连编辑都说，这篇论文一经发表，一定会引起国内外学术界的震动。” 石昊说着，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喜色。 能获得这样的结果，当然是值得振奋的。 然而姚进山却只是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仿佛石昊口中的论文，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石昊知道个中原因，也不说话。 半晌后，师徒二人沉默地叹了口气，彼此无言。 不知又过了多久，姚进山终于掀了掀眼皮开口。 “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石昊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姚进山目光望向窗外，声色寂寥。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篇论文了。” “这就是命吧，我们也该知足了。” * 这边，研究所里郁郁沉沉。 另一边的面包车里，笑声已经传出了二里地。 “面不改色小舟兽医，妙手回春再世华佗！” “小猪横批：你是我亲爹！” “哈哈哈哈！”白笑在副驾驶位上笑得前仰后合。 “这些评论也太搞笑了！” 林舟没忍住也笑出了声。 白笑下意识就想把手机镜头对准林舟，却发现直播已经被她关掉了。 “哼，真该让他们看看，我舅舅到底是不是面瘫。” 林舟对此却浑不在意。 他虽然回村五年，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他上辈子就已经经历了一遍。 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可以打开手机，拍视频开直播。 一不小心，某个视频火了，流量就变得唾手可得。 是烹油的烈火，也是催命的毒药。 好人坏人都趋之若鹜，想来分一杯羹。 在这样纷杂的流量世界里，若不能保持初心，很容易就会被所谓的流量和虚假的繁荣所裹挟。 飞得越高，跌得越惨。 他同意白笑直播，并不是想借此成名。 他若是想成名，大可以重走上辈子的路。 恐怕没有几个流量网红能达到他最后的荣誉高度。 可他不想。 或者，暂时不想。 一切都必须等到一年后，那件事尘埃落定，才能再做打算。 他同意白笑直播，只是想尽可能把白笑留在他眼前。 只有留住那件事的当事人，才能更好防范于未然。 所以直播成什么样，网上的人又怎么评论怎么说，他通通都不在乎。 只要不影响到他的正常工作，白笑开心就好。 白笑是挺开心的。 这会儿正咧着牙花子直乐。 兴奋得恨不得抱住手机亲上几口。 老天鹅啊，她的账号粉丝数竟然已经破万了！ 刚才一场给小猪做手术的直播，在线人数竟然已经超过了一万五，直逼两万！ 后台打赏更是分到了一千多块！ 距离她回家，这才不到一天。 天上那颗冰箱里的太阳都还在半空上挂着。 她竟然就挣到一千多了！ 白笑又喜又惊。 她知道，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她舅舅来的。 白笑开开心心就要跟林舟分赃，哦不，分账。 结果林舟一分都不要。 “你开心就好。”这是她舅舅的原话。 白笑差点就哭出来了。 要不是林舟在开车，她估计能冲上去抱着她舅舅的胳膊哇哇哭。 呜呜她舅舅人真好。 她再也不说舅舅是她人生路上的噩梦了。 有这么宝藏又美好的噩梦吗？ 虽然村里条件艰苦了点，环境差了点，出诊过程要么血腥了点，要么恶心了点。 但，那，又，怎，么，样！ 架不住网友们热情啊。 她决定了，为了让更多人知道她的宝藏舅舅。 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就算是刀山火海。 她也一定要跟着舅舅去闯一闯！ 舅舅在哪，她就在哪！ 绝不会离开她的钱袋子，哦不，宝藏舅舅分毫！ 白笑信誓旦旦，在心里做出决定。 然而七个小时后。 浑身酸痛的白笑欲哭无泪。 呜呜，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12章 军训都没吃过这么多苦! 天知道她舅舅为什么这么忙！ 从中午出门忙到现在天黑。 村子里灯都灭了，狗都不叫了。 中途晚饭只用了五分钟就解决了。 这叫什么，战斗餐？ 白笑军训都没吃过这么多苦。 从林三叔家给小猪做了手术出来，到现在七个小时。 整整七个小时，他们跑了八户人家。 除了吃晚饭那五分钟，但凡屁股能挨着座，那都是在开车去每家每户的路上。 这才第一天，白笑就觉得自己要熬不住了。 连手机都因为准备不充分，早早关机装死。 和泼天的流量失之交臂。 可细算起来，她全程除了举着手机直播，偶尔帮舅舅林舟拎拎箱子跑个腿，也没干什么。 不比舅舅，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连一口水都没工夫喝。 舅舅都已经回家五年了。 难道这五年里，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想到这，白笑后悔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等到林舟带着白笑回家，都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白笑累得，双腿像是灌了铅。 披头散发，形象全无。 在昏暗的院子灯光里，活脱脱一个刚出炉的新鲜丧尸。 大黄狗，哦不，小白倒是还很精神。 守在院子门口，乖乖等林舟回来。 看见林舟，赶忙迈着小碎步摇着小尾巴，疯狂求蹭求摸摸。 林舟笑了笑，从善如流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乖，快去睡吧。” 小白咧着嘴，轻轻“汪”了一声。 乖乖哒哒哒地跑走了。 “你也快去睡吧，今天肯定累着了。” 林舟对院门口的“女丧尸”摆摆手。 白笑两只手撩开耷拉在脑门前的头发，“嗷”了一声。 啪啪啪蹬着沉重的步伐进屋了。 她实在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了房间，发现母亲大人林秀正在等她。 “笑笑回来啦，赶紧洗洗睡吧，今天玩累了，明天可别再去影响舅舅工作了，啊~” 白笑摆摆手，想让老妈赶紧走，她要睡觉。 林秀却以为女儿是答应她，不会再跟着林舟。 这才放放心心地走了。 白笑匆忙洗了个脸，刷牙的时候脑袋都差点栽进池子里了。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被她大学同学嘲笑死。 她可是新时代女大学生。 就算是已经毕了业，晚上十二点前睡觉也很丢人。 年纪轻轻熬不了夜，算怎么回事？ 可现在明明才十点，她就已经神志不清，困麻了。 罢了罢了，笑就笑吧。 白笑一头扎进枕头里，睡着了。 院子里，忙碌了一整天的林舟精神倒还不错。 虽然疲惫，却不像白笑那么筋疲力尽。 五年了，到底还是练出来了。 林舟扯出一丝意味莫名的笑。 以前虽然也熬夜做实验，写论文，但基本都是脑力活。 现在嘛，脑力体力各占一半吧。 林舟把今天穿过的外衣脱下来。 深蓝色的工作服放了一盆，外衣外裤放了一盆。 站在院子里的池子边，快速把衣服洗了。 冬天的晚上很冷，水更是刺骨。 如果不是不想把细菌和味道带进屋，他也不会选择这么“折磨”自己。 好在他已经练就了快速洗完衣服的技能。 哗哗洗完，又去快速洗了个战斗澡，也回屋睡觉了。 * 是夜。 小村子里已经寂静无声。 偶有鸦雀飞过。 刚想嚎两嗓子，就被蹲守在枝头上的海东青迅速出击，一把撞飞。 啪，被撞懵的乌鸦委屈巴巴。 海东青鼓着双眼：上一边儿嚎去，别吵着这院子里的人！ 乌鸦似懂非懂，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到底是没敢再嚎出声。 同样是夜。 城市里却还灯火通明。 不少舍不得睡觉的人们抱着手机，浏览批阅着今天发生在世界各个角落里的大事小事。 又是哪个明星偷税漏税塌房了？ 封杀吧。 嗯？娱乐圈又喜提一位时间管理大师？ 玩得可真花啊。 谁谁谁又抱歉占用公共资源了？ 真抱歉你别占啊。 真无聊。 太阳底下果然没有新鲜事，每天都是这些破事儿。 嗯？等等！ ——直播给吃饱了撑死的牛救命洗胃？ ——直播给肠漏灌脓的小猪开刀手术？ ——直播天上……下野鸭雨？！ ——素未谋面的舔“鹰”：海东青？ 呵，好像一个比一个有意思啊喂。 这一系列抓人眼球的猎奇视频，牢牢抓住了每个路人网友的好奇心。 视频在网络上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热搜上的名次也越来越靠前。 越来越多的网友顺着网线找到了白笑的账号。 一万，两万，三万…… 账号的粉丝数开始爆发增长起来。 * 此时的白笑，正在老家的大床上翻来覆去。 也不是她睡觉不老实，实在是好几年没回来了。 家里的环境，床的厚度，甚至空气的味道。 她都需要再适应适应。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笑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翻身起来上厕所。 结果刚一打开房间门，就见对面楼梯上。 一个黑影“飘”了下来。 “啊！”白笑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三魂差点没了六魄。 “嘘！”黑影反应很快，立马让白笑噤声。 腿已经软到发抖的白笑：“……！！”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 睡迷糊了的脑子被敲了当头一棒，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贼还是鬼啊，呜呜。 她才刚回家，怎么就让她给正面撞上了。 丸辣丸辣！ 就在这时，黑影已经“飘”到了白笑面前。 白笑猛地闭上眼，“好汉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汉黑影：“……” “你睁眼看看我是谁？” 白笑：“！！” 呜哇哇，鬼说话啦，救命啊妈妈！ 好汉黑影：“……” “白笑！” 白笑：“！！” 呜呜他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 丸辣丸辣……等等！ 白笑颤抖的眼睫毛忽然一顿。 这声音，好耳熟。 就像是曾经笼罩在她生命里的噩梦一样。 “唔……舅舅？” 白笑勇敢掀开一只眼皮，看清面前的“好汉黑影”傻眼了。 林舟站在她面前，穿戴齐整，鞋都穿上了。 像是要出门。 白笑发懵地揉了揉眼睛。 “舅舅，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 “出急诊，你快接着睡吧。” 林舟说罢，转身就要出门。 大半夜的，他没准备带上白笑。 白笑愣了片刻，像是诈尸了一般，忽然原地弹了起来。 “舅舅，你等等我！” 白笑说完，快速回房间套上了羽绒服和棉裤，围上厚厚的围巾。 拿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和不能没有的充电宝。 呼呼喘着粗气。 终于赶上了门口，快要发动的面包车。 大晚上的，这也太刺激了！ 第13章 母牛难产，保大保小? 黑压压的乡间小路上。 面包车又晃晃悠悠地出发了。 昏黄的车灯在前方开路，给深夜旅人的心勉强撑起一片避风港。 白笑瘫在副驾驶座上，努力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 谁懂啊，大晚上的，小心脏都跳到嗓子眼儿了。 明明前一秒她还在床上美美睡觉。 现在就又已经回到了“熟悉”的面包车上。 白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01:18 造孽啊。 她才睡了三个小时。 白笑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又把手机插上充电宝。 “舅舅，又是哪家的牛出事了？” “嗯，喜春大爷家的母牛难产了。” 林舟声音低哑，像是带着深夜的风霜。 白笑歪了歪脑袋，努力燃烧细胞思考了半晌。 “哦，下午去看过一次他家的牛。” “对，预产期到了，今天要生。” 林舟目视前方，在雪夜里小心翼翼地打着方向盘。 白笑不再说话，生怕影响林舟开车。 又想着母牛难产的事，刚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十分钟后。 面包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白笑伸着脖子望了望。 除了喜春大爷家，附近几户人家院子里的灯都是亮着的。 喜春大爷院子里，隐隐约约站着不少人。 林舟把车在院子门口停好，拿着工作服和装备，快速下了车。 白笑也没耽搁，一边下车，一边打开了手机直播。 大半夜的开直播，白笑本来只是想碰运气。 没想到碰到了另外一群，也想碰运气的网友。 【什么情况，大半夜诈尸了？怎么直播还自己开了！】 【笑笑，是你吗笑笑？】 【现在不是凌晨一点半？兽医都是不睡觉的吗？】 白笑赶紧在屏幕这头出声解释。 “本来我和舅舅都已经睡下了，结果刚才舅舅临时接到了个急诊电话。” “这户人家的母牛难产了。” 【这也太辛苦了吧，刚睡下，一个电话打过来就又要出急诊。】 【蛙趣！没想到村里比城里还卷！】 【这都已经不是996、007了，分明是全年无休啊！】 【普通打工狗半夜被老板打电话派活，都要骂一句煞笔，小舟兽医半夜接到村民电话，连声抱怨恐怕都没办法说。】 【是啊，一个电话打来，不管风里雨里还是雪里，都得去。】 【瑟瑟发抖，瑞思拜！】 与此同时。 国家动物研究所。 周晋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白天被石昊所长抓包，耳提面命了一番，他是既愧疚又兴奋。 跟灌了十瓶红牛似的。 一个没注意就留在办公室里大干特干了一场，猛读了不少国内外最新期刊文献。 等回过神来，都凌晨一点半了。 周晋忍不住为自己骄傲了一把。 又是为科研事业辛苦献身的一天呐。 他得意地摸出手机，想发一条深夜朋友圈感叹。 却发现屏幕上有一条直播的开播提醒。 又是那个“小舟兽医”。 一看推送时间，刚刚？ 周晋兴奋的神色被冲淡了不少。 竟然有人比他还卷？ 他都结束了，还有人才刚刚开始？ 大半夜的，总不会还在出诊吧。 仔细一看，今晚的标题更揪心。 ——【母牛难产，保大保小？】 这么凶险？ 周晋没忍住，又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屏幕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在了牛棚门口。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牛棚角落，躺着一头虚弱的母牛。 肚子鼓鼓囊囊还在动，身下已经有了一滩血。 两根粗麻绳从它屁股里缀出来。 周晋眼皮一跳，这两根绳子…… 该不会是用来直接拽牛犊的吧？ 白笑第一次见这架势，也被吓了一大跳。 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还能顺利生产吗？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学习虽然不大好，可这点看氛围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喜春大爷站在牛棚里。 见林舟来了，他愁苦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许。 “小舟来啦。”他赶忙把林舟迎进来。 “这牛犊子太大了，我们拽了好半天都没拽出来。” 白笑跟在林舟后挤了进去，闻言蓦地睁大了眼。 拽？白笑盯着那两根粗麻绳。 生孩子还能这么粗暴地硬拽的？ 几乎瞬间白笑就想明白了始末。 什么深夜难产，情况紧急。 分明就是他们自作主张，自己接生失败，才打电话给舅舅。 让舅舅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一想到她和舅舅刚睡下就被拉起来。 白笑撇撇嘴，不太开心了。 对于村民自作主张的行为，林舟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眼下看着角落里大出血的母牛，林舟还是冷着脸没说话。 亏他下午来看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喜春大爷。 说没到时候，让他再等等。 没想到他们等不及，竟然大半夜地动手接生了。 瞧这架势，绳子都已经伸进去，在牛犊蹄子上拴好了。 也不知道牛犊这会儿是什么情况。 林舟已经穿好了深蓝色的工作服，两只手套上塑料长袖套。 他走到母牛旁，让母牛站起来。 随后左手缓缓伸进母牛屁股里，探了探。 体内的液体因为挤压，源源不断从牛屁股里涌出。 白笑下意识就带着直播间网友们后撤了一大步。 另一只手快速捂住鼻子。 这气味儿，差点没让她把晚饭给吐出来。 混合着血液的不明液体飞流直下，四处溅开。 就连喜春大爷都往旁边躲了躲，林舟却半点没动。 仍然伸手在母牛体内感受着小牛犊的情况。 白笑敏锐地发现，林舟的表情更严肃了。 她心里暗道不好。 看来牛犊的情况不容乐观。 果然，几秒后，林舟收回了手沉声道。 “不分情况生拉硬拽能行吗？” “小牛犊的胎位都不对。” “它在里头四仰八叉的，能拉出来才奇了怪了。” 这还是白笑第一次听舅舅说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她明显感觉到舅舅生气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听明白了。 【所以是这些村民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小牛犊从母牛肚子里扯出来？】 【我的妈这也太残忍了吧！】 【怎么还有自己动手生拉硬拽的啊，接生这么大的事，再怎么也要叫兽医吧。】 【是啊，不是说村里的人都很看重每一头牛？这么粗暴对待，万一闹了个一尸两命可怎么办？】 【那这下怎么办，小牛犊该不会出事吧？】 【难道真到了选择保大保小的时候了？！】 第14章 避不开逃不过的噩梦! 【其实也不能都怪他们。】 直播间里，有个叫“晋力为科研”的网友说。 【其实这在以前，在没有那么多兽医的时候，很多养牛户都这么干过。】 【碰上母牛难产，除了听天由命看母牛自己的造化，养牛户也必须要自己想办法。】 【所以自己把牛犊子扯出来，是可行的。】 【真是兽医来了，可能也会这么做。】 【只是这事儿确实也有很大的风险，专业人士来操作，当然成功率会更高一些。】 不过这头小牛可能悬了。 周晋在心里补充。 胎位不正放在任何时候，都可能在生产时发生危险。 还被牛主人折腾了这么久。 现在只能看这位“小舟兽医”有没有什么招了。 生产现场，喜春大爷听林舟说完，已经明显慌了神。 他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只是看着母牛一直生不下来，就想找人赶紧帮帮忙。 结果，自己竟然帮了倒忙。 “那小舟你、你赶紧给调整下胎位啥的。” “这小牛犊子还、还能生出来吗？” 喜春大爷的声音混合着冷风，有些颤抖。 林舟没说话，自顾自先回了趟面包车后备箱。 从后备箱里拿了个吊瓶，回来给母牛脖子上扎了一针。 “胎位我刚才已经调整过了。” “但现在还生不了，宫口还开得不够大。” “另外，它刚才大出血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得让它缓缓。” 林舟蹲在母牛身边，心疼地摸了摸母牛的脑袋。 真是辛苦你了。 牛棚外来帮忙的附近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折腾了半天，不生了？ “那、那要大概等多久？”喜春大爷问。 林舟看了眼时间，“等到四点吧，四点差不多了。” “你们也都赶紧回去休息吧。”林舟招呼牛棚外的村民。 现在才不到两点。 还有两个多小时要等。 村民们可不跟他们客气，呼啦啦都走了。 虽说来帮忙，可他们也得回去睡觉啊。 白天还要忙自家的一摊子活儿呢。 临走前，喜春大爷再三嘱咐，让他们一定要四点前来。 帮忙帮到底，大家也都干脆地应了。 村民们都被赶回去睡觉了，网友们却不想睡。 母牛难产这种大场面，城里人谁见过？ 这不跟古代人生孩子差不多凶险？ 就算是现在，也可能会出现什么难产大出血的。 也不知道最后小牛犊子究竟能不能活下来。 再这么大出血下去，兴许母牛都会有危险。 一想到这，大家的心就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哪里舍得睡觉。 何况也根本睡不着。 直播间网友们商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要么就是定了闹钟，要准时起来看接生情况。 要么就是干脆挂在直播间里不睡了。 说什么都要等母牛和小牛安全了才能安心睡觉。 见大家这么执着，白笑也没有扫兴关掉直播。 幸好她出门前记得带上了充电宝。 说不准以后她还得多买两个备上，应对突发情况。 等村民都走完，喜春大爷院子里又恢复了黑夜的寂静。 喜春大爷犹豫着看着林舟。 “小舟啊，你、你们是回家还是……” 大半夜的，喜春大爷还真不太愿意把林舟就这样放走。 万一回家睡死了到时间来不了，那他的牛怎么办。 到时候就一尸两命，真完犊子了。 可冬天晚上又冷，他家里又小。 平时都只有他媳妇跟他挤一个炕上。 不是没有其他屋子，可那些屋子没烧火，跟室外也差不了多少了。 林舟知道喜春大爷的意思，摆摆手。 “放心吧喜春大爷，我们不走。” “我跟笑笑就在车上凑合凑合，能开空调，没事儿。” 被决定要在车上凑合的白笑：“……” 也是，她本来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听林舟这么说，喜春大爷也松了口气。 真不是他自私，只是两头牛是真的事关重大。 说是他小半个家底也不为过。 林舟带着白笑回到了车上。 打开车上空调。 冷风先抢跑溜了出来，再紧接着才是暖风。 白笑赶紧把冻僵了的双手伸过去，使劲搓了搓。 等到搓热了，又赶紧放到脸上又搓了搓。 “呼，冬天大晚上的，也太冷了。” 林舟笑了笑，“谁让你不乖乖在家睡觉，偏要跟我出来吹冷风。” “冻着了吧？”林舟从保温杯里倒了杯水出来，递给白笑。 白笑接过水，不服气道：“那是因为舅舅你不懂。” 她右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 “你看，我才回家一天，粉丝都已经一万……等等！” “怎、怎么，什、什么时候，粉、粉丝……” 白笑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 “舅、舅舅。”白笑哆嗦着手，把手机往林舟跟前递过去。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看见粉丝数那里，好像是、是……” “十万一千三百九十七。”林舟瞄了一眼，报出一个数。 白笑：“！！” “哦，现在已经是十万一千三百九十八了。” 白笑：“！！咳咳！！” 白笑惊得差点连手里的水杯都拿不稳了。 夺、夺少？！ 还留在直播间里的网友都笑疯了。 【哈哈哈笑笑，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也不怪笑笑，谁叫她之前播了几个月，粉丝数都只有一百来号人呢，连现在的零头都没有！】 【恭喜笑笑，哦不，恭喜小舟兽医，一天之内十万粉丝成就达成！撒花！】 【噗哈哈，大兄dei你真不要给我们笑笑留点面子吗？】 【这有什么，难道笑笑自己不知道我们都是冲着谁来的吗？】 【笑笑：够了，再笑就不礼貌了哈哈哈！】 【你也没放过她。（狗头.jpg）】 大“惊”过望的白笑：“……” 呜呜呜，舅舅果然是她人生路上永远避不开，躲不过，也比不上的噩梦。 这事儿要是被老妈知道，白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会说什么。 “你看看你舅舅，多优秀，你还不好好学学！” 白笑：咬手帕委屈.jpg “好了，暖和了就快抓紧时间休息吧。” 林舟忽然出声，打断白笑心里的嘤嘤嘤。 白笑：咬手帕委屈.jpg+1 不过，她也明白休息时间的宝贵。 不休息好，别说明天继续“战斗”了，就是待会儿的“硬仗”都撑不下来。 她赶紧一口喝掉热水，又把手机架在副驾驶前面的窗台上，准备躺下睡觉。 都这个时候，她也不挑什么睡眠环境了。 只要能让她闭眼，她就能睡得着。 很快，面包车里就安静下来。 四周寂静，只有空调暖风机送风的声音。 白笑闭上眼，刚打了个哈欠。 忽然。 车窗外传来一道若隐若现的声音。 嗷呜—— 白笑吓一激灵，眼睛猛地一睁。 两只耳朵下意识就竖了起来。 “舅、舅舅。”白笑压低了声音。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第15章 这舅甥俩疯了吧!不要命啦! 直播间里。 网友们刚准备休息，或者刚准备开把游戏，开个电影打发时间。 突然听见白笑的声音，他们手上的动作也顿时停住。 【蛙趣笑笑，大半夜的你别吓人啊。】 【画风突变怎么肥四，明明是治愈记录片，别变鬼片啊。】 【不是，什么声音，我怎么没听见？】 有胆大的网友把直播声音调大。 除了空调暖风，只有车窗外夜风的声音更明显了一点。 【没声儿啊，听错了吧。】 【笑笑你别一惊一乍的，大半夜我自己在家，还挺害怕呜呜。】 然而就在这时。 夜风里，又有一道浅浅的声音传来。 “嗷呜——” 【我敲我听见了！】 【妈呀我也听见了，怎么好像是哈士奇的声音？】 【我家阿拉斯加有时也这么叫。】 【熬夜熬傻了吧你们，村子里哪来的哈士奇和阿拉斯加？】 【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狼吧。】 “是狼的声音。”林舟忽然低低出声。 缩成一团的白笑望着林舟怔了怔。 什、什么？ 是她知道的那种叫做“狼”的动物吗？ 扑上来能把她撕成碎片的那种？ “舅、舅舅……” 白笑颤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多希望舅舅又是在捉弄她，故意逗她害怕。 可她在林舟脸上搜寻了好半晌，也没找到那熟悉的神情。 “不、不会是真的吧？”白笑傻眼了。 【不可能吧，村子里还能有狼？】 【我的天，要真是碰见狼，那可就麻烦了。】 【这年头也不许使猎枪，遇上狼那还怎么斗？】 【那怎么办，跑吗？】 【幸好还有车，笑笑，你和小舟兽医可千万在车上躲好啊。】 白笑牙齿打着颤，细碎地“嗯”了两下。 算是答应了直播间网友们的话。 周晋刚回到宿舍，就听到直播里隐隐约约提到了“狼”。 他心头一跳。 白笑和这个小舟兽医家究竟是在哪。 按理说，狼是不会主动进入人群聚集的村庄的。 说不定只是附近山里传来的声音。 只是晚上太安静，才让声音传得更远罢了。 周晋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要真是在野外遇见了狼。 就算是从事了动物研究工作好几年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普通人当然更要避免正面接触。 周晋也想在评论区嘱咐白笑和小舟兽医两句。 谁知字还没打完，他就听见屏幕里小舟兽医道。 “笑笑你待在车里别动，我下去看看。” “啊？”白笑懵了，“别、别去。” 她下意识就抓住了林舟的胳膊。 “那可是狼啊舅舅。” 很危险的。 直播间评论区也炸了。 一个个恨不得从屏幕里直接钻出来，对着林舟大喊“不要啊”。 林舟安抚地笑了笑，“没事，我听那狼的声音有点不对劲。” “好像是受伤了。” 白笑：“？” 受没受伤，这还能听出来？ 狼嚎不都是“嗷呜”吗。 难道每声还“嗷呜”得不一样？ 总不至于在喊“好疼”……吧，白笑对上林舟的眼睛。 突然觉得有可能了是怎么肥事。 但她还是不想让林舟去，手里的胳膊抓得更紧了。 “舅、舅舅，我一个人害怕。” 林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把白笑一个人大晚上的留在外面，他也不太放心。 白笑见林舟点头，还以为他是答应了自己。 刚要松一口气，就听林舟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半口气悬在喉咙里的白笑：“？？” 敢情舅舅思考的，是这个？ 半分钟后，白笑拢着羽绒服和大围巾，哆哆嗦嗦下了车。 直播间：【！！！】 【疯了疯了，这舅甥俩绝对是疯了。】 【黑灯瞎火的，去看狼有没有受伤算是怎么回事？】 【遇到狼，跑都来不及，哪还有人巴巴上去送人头的！】 【不要命了吧你们俩！】 【妈呀，我现在应先报警还是先打120？】 【完了完了，本来是来围观母牛难产的，这下可好，直接变兽医舅甥血溅当场了。】 【呜呜小舟兽医，医者仁心不是这么用的啊！！】 周晋也觉得他们俩是真疯了。 就算真的有狼受伤，那也不是一个乡村兽医随便能凑上去的。 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然而，直播间里评论刷得再快，也阻止不了林舟舅甥俩。 两人各拿了一个手电筒。 白笑举着直播手机，林舟则去后备箱把工具箱给拎了下来。 看起来，像是真要去给狼治伤。 白笑人都麻了。 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大概都用在这儿了。 那可是“动物世界”里才会见到的狼诶！ 刚和“泼天的流量”正面拥抱，就要小命不保了吗？ 白笑哆哆嗦嗦想反悔，一抬头，林舟都走出好几米远了。 白笑：“……” 罢了罢了，富贵险中求！ 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林舟走在前面，脚步轻轻。 手电筒并没有直接往远处照明，而是只照亮附近两米的区域。 ——他有经验。 这个念头忽然闯进屏幕后周晋的脑海。 这让周晋又惊又喜。 惊的是，一个普通乡村兽医，竟然和狼打过交道。 喜的是，今晚可能不会见证命案现场了。 嗷呜—— 又一道声音传来。 浅浅的狼嚎声在夜风中卷得稀碎。 可林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狼的方向。 大概还有五十米。 林舟扭头看了一眼白笑，朝左前方某个方向指了指。 白笑咽了口唾沫，轻轻点了点头。 喜春大爷家本来就在村子边上。 靠近附近的大山。 林舟指的方向，正是和大山交界的方向。 茂密的草木这会儿正被皑皑白雪覆盖。 由于和大山交界，村子里的人为了避免被猛兽侵袭的意外，多年前在交界处放过不少猛兽夹。 不过深山里的动物鲜有下山来村子里的，猛兽就更没见过了。 因此那些猛兽夹也从来都没有派上过用场。 不过，今晚可能用上了。 林舟心里有了数，踩中枯枝的声音也更轻了些。 他不想提前惊扰到那匹狼。 伤情可能会加重。 他和白笑又沿着方向走了十几米。 空气中的血腥味混着夜风，隐隐送了过来。 两人又静静往前走了走。 没过多久，白笑的手电筒就有了收获。 只见光线里，一匹狼伏在一棵枯枝树下。 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她。 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她撕个粉碎。 一瞬间，四周的空气都凝滞了。 第16章 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同样凝滞的，还有白笑浑身的血液。 白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死死咬住了嘴。 勉强把尖叫声吞进喉咙里。 可脑子里已经大叫八百遍了。 ——啊啊啊狼啊，真的是狼！ ——妈妈救命，我为什么大半夜要跟舅舅来找狼。 ——明明我现在应该躺在家里头温暖的被窝里睡觉。 ——呜呜噩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然而不管她在心里怎么叫，眼下都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下车前，舅舅特意叮嘱了她。 等见到狼的时候，一定不能叫，更不能跑。 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可能会招来意外。 舅舅显然是多虑了。 她敢动吗现在？ 就在这个空档，林舟已经看清了那匹狼的情况。 这一匹通体灰黑的成年公狼。 一般分布在东北山林里。 这次估计是独自出来觅食，不知什么原因迷了路。 果然是被猛兽夹给夹住了。 而且还很不走运，一前一后被夹中了两只腿。 一地的雪被染成了血红色。 看起来伤得不轻。 林舟记得，以前有听长辈们说起过这些猛兽夹。 对于其分布的特征，也有些印象。 在大致做好判断后，他再次轻声朝那匹狼走了过去。 这匹狼即便受了伤也很警觉。 一察觉到林舟继续靠近，立马就做出了更加警戒的应敌姿势。 还张嘴朝林舟低吼了一声，警告林舟。 只是两条腿被夹住动弹不得。 让它的姿势显得有几分滑稽。 发现这匹狼的应激，林舟立刻站在原地不动。 他将工具箱背在身上，手电筒叼在嘴里。 而后张了张双手，示意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 片刻后，他又将双手向下压了压。 这是在安抚？白笑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舅舅的意思。 她微微呼出口气，身体里停滞的血液开始慢慢流动。 周晋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的这一幕。 莫名心跳得很快。 直播间里的评论此刻也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大气不敢出。 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真的能有用吗？ 公狼的反应证实了这一点。 它紧绷的脊背放松些许，也不再朝林舟低吼。 尽管依旧警惕地盯着林舟，可也不似刚才，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林舟的凶狠。 白笑握着手电筒的手紧了紧。 有用，但也还不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林舟显然也知道这点。 他伸手指了指公狼脚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脚。 随后好像从自己的脚下掰开了什么东西。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同时，又立刻打开了自己背上的工具箱。 拿出碘伏纱布等，开始处理起自己脚上的“伤口”来。 处理完后，他又再次指了指公狼的脚。 无、无实物表演？ 白笑呆愣愣地看着几米开外的自家舅舅。 她看得清楚，舅舅可没有被什么猛兽夹夹住。 【等等，我好像看懂了小舟兽医的意思。】 【我也看懂了，他好像是在对狼说：我可以帮你把夹子取出来，还能帮你治疗？】 【不是吧，难道狼真的也能看懂？】 【它会有这么聪明？】 就在网友们保持怀疑之际。 屏幕里，林舟动了。 他朝公狼靠近了一步，又靠近了一步，然后停下。 只见公狼先是下意识警惕了一秒，随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竟然没有抗拒？！】 【不会吧不会吧，它不会真的看懂了小舟兽医要做什么吧？】 【白天做手术的猪竟然不是唯一？】 【我就说大半夜不睡觉，容易产生幻觉吧，我大概已经死了，要不怎么能看见这么美好的世界。（安详.jpg）】 看见林舟不断靠近公狼，白笑浑身的血液又不禁再次停滞下来。 直到林舟彻底走到公狼身前蹲下那一刻，齐齐冲上天灵盖。 她、她舅舅在一匹狼面前蹲下了？！ 这可不是演习，更不是在动物园。 那可是纯正的野狼！ 这具有强烈冲击性的一幕，刺激着白笑全身的神经。 然而这还不算完。 林舟蹲下后，开始打开工具箱，拿出大钳子。 准备把公狼的前腿，从猛兽夹里释放出来。 大钳子刚要靠近，公狼扭头低吼一声。 距离之近，白笑总觉得那嘴下一秒就要咬到林舟的手上。 下意识的尖叫声就在喉咙，她下意识就用胳膊堵住了自己的嘴。 好险！ 要是刺激到公狼，舅舅就完蛋了。 呜呜这也太考验她的心理素质了。 舅舅是不是太放心她了。 公狼低吼的时候，林舟已经快速把大钳子撤开。 他又在自己腿上无实物表演了一次“大钳子的使用方法”。 赶在公狼怔愣之际，赶紧用钳子打开了第一个猛兽夹。 无实物表演一万遍，也不如亲自试验一遍效果来得明显。 猛兽夹的利齿从公狼腿上带下皮肉。 公狼又低低“嗷呜”了一声。 这下白笑觉得自己听懂了。 这一声，好像真的是在喊——好疼？ 逃离第一个猛兽夹后，它好像终于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类真的是在救它。 它明显变得放松多了。 也不知已经在猛兽夹里被困了多久。 本就失血过多，加上刚才强打起精神应对林舟。 它终于筋疲力尽地躺在了“血地”里。 受伤的前腿耷拉在林舟身前，一动不动。 白笑怔了怔，这是让舅舅给它治伤的意思？ 林舟失笑，眼神中无奈又宠溺。 他拿起酒精棉，轻轻擦了擦受伤的血肉。 又从箱子里翻出几瓶药来，把药粉撒在公狼腿上。 再拿出纱布，仔细缠好。 甚至还在收尾处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白笑：“……” 她为什么突然觉得舅舅面前的，不是危险的狼。 而更像是……家里的大黄狗，咳小白？ “嗷呜~~~”公狼又叫了一声。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委屈。 白笑：“……”得，曲调更婉转了。 【疯了疯了，我为什么会觉得这狼还挺乖巧的。】 【我也！竟然在一匹狼身上看到了乖巧听话四个字！】 【原来不对劲的不止我一个人！】 【呜呜，它竟然比我家的拆家神犬还乖巧，现在把它换成它祖宗还来得及吗。】 【别瞎想了，听不听话也要看面前的人是谁好吧！】 【小舟兽医太绝了，竟然能让一匹狼在他面前放松警惕，没咬人就算了，还这么乖，这不科学！】 【这有什么不科学的，想想白天的野鸭雨，就科学了吗？】 【……！！】 第17章 农夫与蛇?兽医与狼! 林舟的治疗还在继续。 前腿治好之后，后腿又相继被大钳子释放出来。 后腿的伤口更深，还嵌入了不少细碎的草木渣。 林舟处理得更仔细了。 夜风里，只有工具的清脆摩擦，和公狼的小声呜咽。 【我天，为什么觉得这一幕好感动。】 【呜呜眼睛要尿尿了。】 【老夫的少女心，好想自己变成这匹狼是怎么回事。】 【这么温柔的小舟兽医，谁不心动，我一个180斤的汉子都心动了。】 【？？你最好是保持心在动，不然人就没了。】 动物研究所宿舍。 周晋也觉得很神奇。 从本科到博士毕业，再到进入研究所。 关于动物，他已经研究了快十年的时间。 可眼前这一幕，却还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不仅是经验，小舟兽医的胆量也让他钦佩不已。 不论是白天给小猪手术，还是凌晨给母牛接生，都只能算是他爱岗敬业。 可听出公狼叫声不对劲，还来给公狼治伤。 这可就真要算是医者仁心，艺高人胆大了。 一个普通的乡村兽医，竟然有这份胆量和智慧。 在这方面，他还真不如这位小舟兽医。 就在众人心中激荡感慨的时候，对于公狼的救治已经进入了尾声。 两只白色的蝴蝶结在“血地”里突兀又乖巧。 公狼经过短暂的喘息，体征也逐渐开始恢复。 至少比刚开始看着，要精神些了。 【芜湖，雪夜救狼行动终于要顺利结束了！】 【不是，还不到放松警惕的时候啊。】 【农夫与蛇，兽医与狼，没听过？】 【难道你是说，这狼有可能在得救后，反咬小舟兽医一口？】 【蛙趣！感觉这很有可能啊，这才是符合科学的走向好吧！】 众人刚被感动治愈的心，一瞬间又跌进泥地里。 白笑本来还没往这方面想。 但看大家都这么说，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手脚不自觉更冷了。 呜呜待会儿要是真打起来。 她用什么姿势，才会死得更有尊严一点？ 咔，白笑突然踩断了脚边的一根枯枝。 原本细微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尤为突兀。 几米外，林舟和公狼都朝她看了过来。 白笑：“……！！” 丸辣丸辣！她不会要死了吧！ 白笑都要变成白哭了。 结果一人一狼只是朝她淡淡看了一眼。 发现并没有什么意外后，又齐齐收回了目光。 白笑：“……”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却只有她在跌宕起伏心情。 ——你们这样，真的会显得我很蠢诶！ ——舅舅就算了，你这狼算几个意思？ ——看不起我？ 白笑：委屈生气.jpg 眨眼间，林舟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工具。 他再次把工具箱背在了身后，手电筒叼在嘴里。 然后朝公狼张了张手，示意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 随后，他往后倒退了一步，两步。 就像来时一样。 公狼也站起了身，活动了下四肢。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全程盯着林舟。 气氛好像又凝滞起来。 耳边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咕嘟—— 白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齐齐停下了刷评论的手。 难道真的会上演农夫与蛇，兽医与狼？ 众人紧紧盯着起身的公狼。 只见它定定看了林舟好一会儿，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走了？ 白笑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那狼又忽然扭过头来看林舟。 白笑：“！”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头杀”？！ 然而林舟只是站在原地，和公狼对视。 又从容地朝它挥了挥手。 公狼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接二连三的反转再反转，白笑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住了。 直到公狼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 嗓子眼里悬着的那口气，才终于落了下来。 呼—— 走了。 真的走了。 重新回到温暖的面包车上，白笑都还浑身僵硬，觉得不太真实。 刚才的一切，该不会都是她在做梦吧？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下车，也根本就没有听到什么狼的声音对不对？ “什么雪夜救狼，哈、哈哈，这梦做得也太离谱了。” 白笑使劲搓了搓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抬头，就对上了林舟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白笑：“……” 很好，自我洗脑失败。 啊啊啊不是梦！ 白笑脑子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尖叫。 刚才她真的见到狼了！是真的狼！野狼！ 还眼睁睁看着舅舅救了它！ 舅舅不是治牲畜的兽医吗，怎么连猛兽都会治啊！！ 林舟看着副驾驶位上疯狂蠕动的白笑，脑袋上耷拉下几根黑线。 他是不是高估了白笑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姑娘该不会吓傻了吧。 不过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去救那匹狼。 十二月的冬日，大山里被大雪层层覆盖。 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那匹狼不会独自出现在人群聚集的村庄附近。 是什么，让它冒着严寒厚雪，不得不大老远出来觅食？ 恐怕山里还有更紧急的情况。 可这已经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了。 大雪封山，他贸然进去就是自寻死路。 他没有这么蠢。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舟收回神思，拍了拍还在扭曲蠕动，阴暗爬行的白笑。 “笑笑，刚才的事，暂时不要告诉村子里的人。” “我判断，这匹狼来附近，应该只是意外迷路。” “它在这里受过重伤，应该也不会再回来。” “要是被大家知道，少不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明白吗？” 白笑怔了怔。 大脑cpu重新正常运行了片刻后，她点了点头。 她明白舅舅的意思。 要是她一觉醒来听说村子有狼，估计睡个觉都会担惊受怕。 影响正常生活。 再说，从小到大，她也没听说过村子里出现过狼。 应该的确是个意外。 想到这里，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才好不容易放松下来。 “乖，没有狼了。” 林舟微阖着眼，轻声哄她。 “快睡吧。” 白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沉。 等她听见动静再醒过来，林舟已经没在面包车上了。 白笑看了眼手机屏幕。 03:45 快到给母牛接生的约定时间了。 这一夜，可真漫长啊。 第18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林舟全都要! 头顶的天上，还是墨一般的颜色。 缀着几颗不肯睡觉的星子。 昏黄的牛棚里。 林舟蹲在母牛身边，查看母牛的状态。 喜春大爷也起来了。 这会儿正扶着牛棚门柱，眼巴巴地望着林舟。 “小舟，怎么样？” 林舟站起身，“放心吧喜春大爷。” “母牛好着呢，你看，它还在自己使劲儿呢。” 喜春大爷松了口气，“那可以接生了？” 林舟却摇摇头，“不急，再等等。” “你先牵着它在牛棚里遛两圈儿吧。” 有了自作主张差点害了自家牛的“前科”，喜春大爷再不敢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应了一声，赶紧牵牛去了。 喜春大爷遛牛的时间里，附近几户来帮忙的村民也陆续来了。 直播间里活跃的评论也多了起来。 【欧耶准点降落！】 【掐点来看母牛接生咯！】 【什么准点，你们错过了波大的！】 【？？？什么鬼，难道母牛已经生了？】 【不会吧，不会已经一尸两命了吧！不要啊牛牛！】 【什么啊，才不是牛不牛的事，狼见过吗，野狼！】 【野狼disco，这我知道啊。】 【左手画龙的上一边儿玩儿去！我说的是真狼！】 【不知道吧，小舟兽医一个小时前，救了一匹被猛兽夹夹住的野狼！】 【卧槽！什么！不是乡村纪录片吗，怎么变动物世界了！】 错过好戏的网友们大呼震惊，拍桌遗憾。 亲眼看了全程的资深熬夜选手们，则是昂首叉腰，兴奋地给大家科普起先前的“惊心动魄”来。 动物研究所宿舍。 周晋躺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平时他虽然喜欢各种游戏和娱乐，可毕竟是科研人，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科研以外的事通宵熬夜了。 今天是一个例外。 想到先前的直播救狼画面，他的心都还难以平静。 甚至幻想，要是他也能遇到同样的场景就好了。 亲手救狼诶，想想就觉得激动。 这样的光辉事迹，只要有一次，就可以在朋友圈置顶炫耀好几年。 他的同学、老师，甚至如今所里的同事，肯定会因此对他刮目相看。 说不定，还会因此得到学界泰斗姚进山姚老的青眼。 要知道，他当年读博，可就是冲着姚进山姚老去的。 从大一进校起，成为姚老的学生就是他的努力目标。 一开始的进程都还挺顺利，他甚至还提前以本科生的身份，和姚老有了次面对面的谈话。 姚老也很和蔼地勉励了他。 若是不出意外，他一定会申请上姚老的直博生。 可墨菲定律告诉人们。 任何有几率出错的事，最后都会出错。 五年前，就在他兴致勃勃开始正式申请直博名额时。 一个晴天霹雳突然传来。 ——姚老宣布，从此以后不再收学生！ 周晋当时人都傻了。 准备了快四年的目标，就差临门一脚了。 结果门没了。 而且不管他怎么打听，都不知道原因究竟是什么。 死不瞑目，大概描述的就是他当时的心情了。 好在他还是重振旗鼓，顺利攻读完了博士。 除了指导教授不一样，和原本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区别。 如今也顺利进入了国家顶尖的动物研究所。 当年的遗憾是无法弥补了。 要是能在工作中，得到姚老的青眼，也能“死而无憾”了。 忽然，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闪过周晋的脑海。 正在美好幻想中的周晋抖了抖。 呃，其实能得到姚老青眼的努力方向有很多。 也不一定非要拿命去赌……对吧。 “怎么样，还能生吗？” 直播画面里，有人开口说话，唤回了周晋的神思。 他回过神来一看，只见牛棚周围，又围满了先前来帮忙的村民。 村民们要么睡眼惺忪，要么着急不耐。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不由跟着催了两句。 “赶紧的吧，再不生天都要亮了。” “是啊天一亮，我还得去喂我家牛呢。” 白笑撇了撇嘴，催什么催。 舅舅做事肯定有舅舅的道理，着什么急？ 可对上众人眼下的黑眼圈，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尤其是涛子哥，那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他刚才回去都没睡觉吗？ 白笑忍不住腹诽。 正想着，“涛子哥”杨涛忽然开了口。 “我说，还能不能生啊，不能生就别在这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母牛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还怎么生，我看就是个一尸两命！” 杨涛的语气很不友善。 句句都是冲林舟去的。 “涛子，瞎说什么呢！”身旁立马有人呵住他。 “人小舟还没下结论呢，你是兽医他是兽医？” 杨涛使劲撇了撇嘴角，神色晦暗。 但看在邻居喜春大爷的份上，再多难听的话他也不说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头母牛。 但又好像透过那母牛，看到了过去。 小时候，他最喜欢的那头母牛，就是在一个深夜难产死的。 一尸两命。 那时候，十里八乡哪有什么兽医。 都是活下来哪个算哪个。 活不下来就是自己和牛的运气不好。 他还记得那天，他在牛棚里抱着母牛哭了一晚上。 哭得眼泪都干了。 可还是没能把母牛哭回来。 活不了的，杨涛在心里默默道。 他试过了。 即便杨涛被呵止住了，可悲观的情绪还是在四周悄悄蔓延开来。 还在遛牛的喜春大爷也不由跟着悲观起来。 他嗫嚅着犹豫半晌，哆哆嗦嗦开口。 “小舟，要实在不行，还是保母牛吧。” “小牛生不出来就剖腹算了。” “母、母牛一定得活下来啊。” 这就是要保大了，白笑苦笑着心想。 也是。 对于一头还没长大的小牛来说，母牛经济效益要高出许多。 要是能保住，或许还有下一次的生产机会。 白笑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家舅舅。 所有人都看着林舟。 连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沉默了。 保大保小，自古以来就是个沉重的话题。 但林舟压根儿就没理他们。 他慢慢低头整理完自己的工具箱，这才抬头。 “我说了生不了了吗？” 众人一怔，片刻后明白过来。 这是还有机会！ 短短一句话，却像是一颗极有力的定心丸。 让众人不安的心都平复了许多。 除了杨涛。 直播间的网友们更是振奋不已。 【你问保大还是保小？】 【小孩子才做选择，小舟兽医全都要！】 第19章 再不站起来，你可就没命了! 林舟戴上长袖套，再次将胳膊伸进母牛体内。 他默默感受了一下小牛犊和母牛的状态。 再仔细调整了一遍小牛犊的胎位。 “可以了，喜春大爷。” 喜春大爷面露喜色。 赶紧把母牛脑袋上的绳子，重新系到牛棚围栏上。 白笑面露疑惑，林舟解释道。 “这是为了防止母牛在生产的时候，因为疼痛乱动。” 白笑轻轻点头。 原来是为了保护母牛，让接生更顺利。 一切准备就绪后，林舟朝牛棚外来帮忙的邻居们招招手。 先前硬拽牛犊的两根牵引绳还在母牛体内系着。 林舟检查过没问题后，将两根绳子递给众人。 大家对此也都有经验。 顺势分成了两列，各拽一条绳子。 林舟也不耽误，站在牛尾处指挥众人。 “来，准备——” “三二一，拽！” “嗬——！” 众人齐齐使劲，往斜下方一拉。 母牛哞了一声，牛蹄不安地踢了踢。 “再来，三二一，拽！” “嗬——！” 第二次使劲，小牛犊仍然没有被拽出来。 母牛因为疼痛，直接卧倒了下去。 “停！”林舟赶紧制止众人。 他检查了一下母牛的状态，拧了拧眉。 母牛的身体比他预计的还要虚弱。 前期硬拽和长时间的生产，还是让它消耗了太多体力。 喜春大爷全程注意着林舟的表情。 见林舟越发严肃，喜春大爷的心也不停往下坠。 “小、小舟，这可咋整？” 林舟默了默，“让它歇一小会儿。” 白笑却没看太明白。 她斟酌着用词，轻声问道。 “舅舅，卧在地上不是更方便生产吗？” 怎么卧下去，还暂停了？ 人不都是躺着生的？ 白笑算是问出了直播间网友们心里的疑惑。 林舟摇摇头，“牛和人不一样。” “在生产的时候，母牛体内的负压本来就很大，躺下之后负压只会更大，生产起来会更费劲。” “所以母牛生产，最好让它站着生。” “此外，站着生，会更方便用牵引绳辅助，拉出小牛犊。” “而且母牛的子宫也不容易因为生产漏出体外。” “这样啊……”白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母牛生产还有这么多注意的门道。 亏她小时候还经常和母牛玩，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现在……”白笑知道眼下的难点在哪里了。 为了母牛能更好地生产，他们必须要让母牛站起来。 可母牛因为疼痛，如今根本站不起来。 那怎么生？ 显然大家都明白了这个问题。 “我就说生不了吧，再折腾还得是个一尸两命。” “兽医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够呛。” 杨涛的声音再次响起。 黎明前的夜里，四周寂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情绪就像病毒，会传染。 眼下正在大肆吞噬众人心中的希望。 这次没有人呵止他了。 大家心里都没有底。 喜春大爷的心也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纯靠平日里对林舟的信任勉强支撑着。 他眼巴巴地看向林舟。 要是林舟再说句悲观的话。 这头母牛和小牛，大概就等于被判了死刑。 好在林舟还算淡定。 “让它趴着歇十分钟，再站起来继续。” 喜春大爷立马就应了。 好歹是个缓期执行不是？ 万一，十分钟后它好了呢。 到了这会儿，其他人也不好再催。 大家都明白眼下的艰难，也明白眼前的牛对喜春大爷有多重要。 别真催出个好歹来。 众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时间，等待着。 如此揪心的时刻，就连直播间的网友们都难得没有分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 “十分钟到了。”杨涛准点报时。 喜春大爷见林舟也点了头，他赶紧去把母牛给牵起来。 可母牛还是不愿站。 “不行，必须得站起来。”林舟沉声道。 没时间再留给它了。 小牛必须要赶紧接生出来。 继续在母牛体内待下去，对母牛的消耗更大。 它要是倒下了，就真成一尸两命了。 喜春大爷闻言，一咬牙，从牛棚角落里找出了一根细藤条。 他哆哆嗦嗦走到母牛面前。 细藤条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母牛身上。 一边抽，喜春大爷的眼泪一边往下掉。 若不是逼不得已，他怎么舍得在这个时候抽它？ “乖，你快站起来啊，再站不起来你就没命了啊。” 喜春大爷声音颤抖。 听得在场众人和直播间的网友的眼眶发涩。 一颗心就像泡在柠檬水里似的。 酸极了。 大家都忍不住捏紧双拳，或者双手交握抵住下巴。 在心里默念：快啊，站起来啊，一定要站起来啊。 但还是让大家失望了。 细藤条抽了一下又一下，母牛还是没能坚持站起来。 它体内的疼痛，已经远远超过了皮肉之苦。 喜春大爷抽不下去了。 细藤条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小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这可怎么办？” 他没办法，还是只能找林舟拿主意。 林舟也一直在思考着解决办法。 忽然，他想到了以前曾经见过的某个案例。 “喜春大爷，你把围栏上的绳解开试试。” 绳？众人看向围栏。 为了防止母牛乱动，那根把它的脑袋拴在围栏上的绳？ 杨涛气笑了，“它都没力气了，解开绳子就能站起来？开什么玩笑！” 这话太冲了，这不是大家都在想办法吗？ 旁边有人不满地看了杨涛一眼，想说他两句。 结果……“涛子你怎么哭了？” 众人闻言，诧异地看向杨涛。 这才发现杨涛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那模样，比喜春大爷都还要伤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的牛呢。 这涛子，什么情况？ 可眼下众人并没有心情来探究杨涛的心理。 喜春大爷也赶紧麻利地去解绳子。 而几乎是同时。 解开绳子的瞬间，母牛也立马站了起来。 众人不禁低呼：“神了！还真站起来了！” “这是个什么原理？！”“小舟真是神了！” 杨涛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眼前的场景，和多年前的夜晚相重合。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杨涛无声喃喃。 “原来，原来还可以这样。” “二花，二花当初，要是我也解开了你的绳子，结果会不会……” “不一样？” 第20章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 母牛终于站起来后，林舟却没着急指挥着让大家动手。 他让母牛站着休息了一会儿。 谨慎起见，他又再检查了一遍牛犊的胎位。 等到再次确定没问题，新一轮的接生才重新开始。 众人脸上带着笑，显然刚才的“奇迹”让他们重拾了不少信心。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只要能站起来，就没问题。 “慢点慢点。” 林舟的手伸在母牛体内。 一边感受牛犊的位置，一边指挥着大家。 母牛身后，两列人分别拽着绳子。 “三二一，拽！” 众人满怀希望，齐齐使劲。 然而。 这次的结果，不仅没有迎来黎明。 反而将大家推入了更深的黑暗。 一拽一使劲后，母牛再次难受卧倒了。 又倒下了！ 白笑看得眼眶发热。 牙关都咬紧了才让自己没有哭出来。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一次次给人希望，又一次次见证希望破灭。 “呜呜——！” 哭声蓦地响起时，白笑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没控制住。 可是这哭声太过浑厚，还是很快让她反应过来。 不是她的声音。 这是……涛子哥？ 白笑扭头，怔怔地看着哭声的方向。 一米八的汉子，此刻彻底掩面大哭起来。 哭声飘过牛棚，飘过院子，飘进冷冷的夜风里。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它不行了。” “没办法了，它不行了，不行了……” 他们用尽了办法，好不容易才让母牛重新站起来。 可只要一使劲，母牛就会受不住卧倒。 就算再想办法让它站起来，它也会再次倒下。 这是个死循环。 不站起来就没法生，不生就会难产死。 和二花一样。 和当年的二花，一模一样。 杨涛哭得太伤心了，连带着其他人也一起坠进了悲痛中。 【完了，这下恐怕连小舟兽医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哎命该如此，华佗再世也很难妙手回春了。】 【我早该知道的，并不是每次都会有奇迹出现，总有人力不可及的时候。】 【够了，小舟兽医做得也够多了，要不是这养牛户提前自作主张，折腾了母牛耗费它的体力，恐怕眼下的情况也不会有这么糟糕。】 【是啊，谁接到这样的烂摊子都不好收场。】 【守了一晚上，还是只能得到个一尸两命的结局吗？】 牛棚里，众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喜春大爷一脸悲痛，仿佛已经在准备要和母牛告别。 只有白笑担心地看着舅舅林舟。 舅舅作为兽医，全场最专业的人。 他是大家的主心骨。 更是背负了几乎所有压力的人。 眼下，不仅仅是母牛在给他压力。 就连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千斤坠。 全数压在他的身上。 舅舅他，还好吗？ 她想从林舟的脸上得到答案。 可此刻，林舟脸上却没有半分表情。 他也没有看在场的任何人。 他的身上似乎笼起了保护罩，将自己和其他人完全隔绝开来。 他的眼里，只有卧在地上，那头难受的母牛。 片刻后，他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没办法了，母牛的身体状况太差了。” 林舟扶着膝盖，起身道。 众人沉默着，聆听林舟给母牛下“判决书”。 “只能让母牛躺着生产了。” 喜春大爷闻言点点头，啪嗒啪嗒往下掉了两滴泪。 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啊、啊？” 躺、躺着生产？ 不是下“死刑判决书”？ 众人也傻眼了。 什么意思，都到这地步了，还能生？！ 杨涛的哭声戛然而止。 停顿得太猛，还打了个哭嗝。 林舟还没放弃它，还有办法？ 显然林舟并没有打算给众人解释。 “喜春大爷，你们和我一起，挪动下它的位置。” “让它调整成左侧卧，避免压到瘤胃。” “挪完之后，脑袋还是拴柱子上，别让它乱动。” 话音落下，牛棚内的空气停顿了半秒。 “诶！”“好！” “我来！”“我也来！” 牛棚里瞬间恢复了火热朝天的景象。 没有什么比绝望中找到一条路来，更有动力的事了。 死牛当活牛医呗，万一呢！ 白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炸开了烟花。 这就是她的舅舅。 她就知道，舅舅还是那个“变态”舅舅。 没有他办不到的事！ 林舟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目光柔和些许。 调整好母牛的姿势后，林舟重新调整起牛犊的位置来。 母牛身体情况太差，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再加上躺卧生产。 最好能一次性成功。 众人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 这次，连杨涛都没有再说出丧气话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际擦亮，透出一丝属于黎明的微光。 不知又过了多久，林舟终于对众人开口。 “来，都听我指挥，这次一条腿一条腿地拽。” “我叫停的时候就必须停。” 众人满口答应。 “喜春大爷这边，来，拽！” “好，停！” “涛子这边，预备，拽！” “停——！” 同样的命令，林舟重复了好几次。 每一次拽动，林舟都要调整牛犊位置，确保下一次能拽动成功。 直播间里。 屏幕后的网友们看得脊背发热，浑身的血液都在黑夜里奔腾。 汗都要下来了。 恨不得立刻扒开屏幕，帮他们一把。 终于，在不知多少次“拽，停，调整”后。 小牛犊的一只蹄子，终于从母牛体内被拽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只！ 两只蹄子都出来了！ 随着林舟一声令下，两列队伍齐齐用劲。 “头、头！头也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林舟指挥。 所有人一齐使劲，把牛犊一气呵成拉了出来。 啪！ 浑身浸湿的小牛犊子落在地上。 还从母牛体内带出一大滩血来。 白笑和直播间网友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睛，或者扭过头去，不忍心看。 牛妈妈这得遭多少罪啊。 众人心里感叹。 【到这里，接生就算是成功了吧？】 【芜湖！太棒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然而。 现场的其他人，脸色并没有松懈下来。 直播间众人傻眼：【这还、还不算完？】 晋力为科研：【这小牛犊双眼紧闭，没有动静，情况不太好。】 直播间：【！！什么叫不太好？！】 【该不会努力了半天，牛犊已经死了吧？！】 网友们倒吸一口凉气。 那他们这一晚上的努力算什么？ 算浪费时间吗？！ 第21章 黎明，终于抵达! 都不用林舟说，喜春大爷第一个手忙脚乱地冲了过去。 他敲敲牛犊的头，又拍拍牛犊的身子。 甚至还把牛犊抱起来，头朝下使劲甩了甩。 他把能想到的，可以唤醒小牛犊的方式都用了一遍。 牛犊身上的黏液四处飞溅。 可牛犊本身还是没有动静。 网友们也明白过来。 【是要跟小婴儿一样，出生之后打一巴掌，大声哭了才能算孩子正常是吧？】 【大爷你再使点劲儿啊，是不是没打疼啊。】 【小牛犊你别死啊呜呜。】 现场，杨涛静静地看着依然没有动静的小牛犊。 大冬天的，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 浑身无力，手脚冰凉。 还是晚了一步吗？ 他扭头就去看林舟。 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信赖起林舟来。 “别拍了喜春大爷。” 林舟沉着脸，已经判断出了大致情况。 应该是生产时间太长，出现了缺氧的症状。 “这牛犊情况不太好，需要吹气，人工呼吸。” 喜春大爷一愣，人、人工呼吸？ 给谁，牛吗？ 其他人也都是头一回听说，瞠目结舌。 林舟不想耽误时间，准备把牛犊接过来自己抢救。 忽然，一个人影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一把从喜春大爷手中抢过牛犊。 等喜春大爷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就看见杨涛跪在地上。 又或者说，他正俯身在小牛犊身上。 掰着牛犊的嘴，给牛犊吹气。 不止是喜春大爷，现场和所有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惊呆了。 【这不是刚刚口口声声喊着“完了完了，肯定一尸两命”的丧气家伙吗，这会儿是什么情况？】 【他不会是看小牛犊没气了，要生吃了它吧？】 【？？角度清奇，是你饿了吧。】 不过杨涛现在看起来的确挺吓人。 他脸上、嘴上，都沾满了小牛犊身上带着的血。 还有不少生产带出来的黏液。 老实说，就算喜春大爷自己，也做不到这个程度。 林舟能做，是因为他是兽医。 从事这行多年，他早就做好了类似的思想准备。 可杨涛不一样。 他只是一个家里养过牛的普通人。 他现在不顾一切救的，只是隔壁邻居家，一头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小牛。 众人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杨涛却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脸因为不停吹气而涨得通红。 配上斑斑血迹，既吓人又让人莫名感动。 他不管这些。 只是不停吸气，吹气，吸气，吹气。 终于，不知吹了多少次后。 一点微弱的热气洒到了他身上。 紧接着。 好像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脸颊。 杨涛一愣，大喜过望。 “有、有了！” 小牛犊的眼睛睁开了！ 林舟赶紧接过小牛犊，给它仔细检查起身体来。 杨涛跪在旁边，甚至姿势都没动一下。 紧张地等着林舟的检查结果。 “没事了，已经缓过来了。” 林舟定定地看着杨涛，“涛子，谢谢你。” “是你救了它。” 杨涛对上那双像是看穿了一切的眼睛，蓦地一怔。 汹涌的泪水像是风暴，在眼眶中聚集，轰然落下。 “啊——呜呜啊！” 他救了它，他救下了它！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能做的事！ 他不再是面对它们的生死，无能为力的人。 他做到了！ ——所以，二花。 ——你也会原谅我的，对吗？ 杨涛睁大了眼睛，任由泪水打湿整张脸。 泪水混合着血迹、黏液，让他的脸看起来更为可怖。 但他却是在笑。 笑得那么开心，又释怀。 眼睛就像被风雨洗刷后一般澄澈。 天边。 越来越多的光明穿过云层抵达大地。 黎明，到了。 直播间里早就哭作了一团。 【呜呜呜太感动了，所以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对吧。】 【他一开始的悲观，都是有原因的是吗？】 【或许他曾眼睁睁看着一头牛在他面前死去，无能为力，又难以释怀，以至于他重新面对同样的事，主动选择了最坏的打算，即便他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呜呜呜多亏了小舟兽医坚持到底，不仅治愈了母牛母子，还治愈了一个悲观的可怜人。】 【小舟兽医也太不容易了，所有人都在怀疑他，在质疑这件事，只有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了母牛母子。】 【这内心是得有多强大，才会忍住不怀疑自己啊。】 牛棚里。 林舟并没有感叹自己的不易，更没有闲着。 他洗了手，简单清理了下自己。 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消炎药，给母牛打上了点滴。 见白笑看过来，林舟从善如流地给她解释。 “小牛生产后，母牛的产道会受到很多污染。” “所以必须要打消炎药，一方面是防止感染。”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持母牛的生育能力，方便下一次配种。” 白笑轻轻“哦”了一声。 又涨知识了。 虽然刚经历了一场揪心的难产，再一听“下次配种”有些残酷。 可没办法，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人和牛，都是。 直到母牛打完点滴，恢复了一点精力，林舟这才把小牛犊放到母牛面前。 小牛犊湿哒哒的。 浑身的毛一绺一绺地耷拉在身上。 混合着地上的泥和血水，看起来又脏又虚弱。 母牛凑过来，一下一下地舔着小牛，帮孩子清理身体。 虽然它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折磨。 可它成为了妈妈。 白笑眼睛酸酸的。 为母则刚，大概就是这样吧。 自从她爸前几年车祸去世后，她的妈妈也从一个温柔的家庭主妇，迅速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以前妈妈也是个见到蟑螂会跳起来尖叫，躲到丈夫背后的小女人。 而现在，她只会把尖叫的女儿牢牢护在身后。 白笑抬起胳膊，快速抹了一把眼泪。 * 等一切都忙完，天边已经透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喜春大爷家的院子里。 照在林舟白笑身上，照在母牛小牛身上。 照在杨涛，和每个忙活了半宿的人身上。 像是带着生命的重量。 沉甸甸，暖洋洋的。 又让人莫名觉得轻快。 风浪过去，岁月静好。 能活着，可真好啊。 第22章 一夜见证两个奇迹! “小舟，这次真的多亏你了。” 牛棚外，喜春大爷拉着林舟不肯撒手。 “要不是你，这母牛连带着小牛犊子，都得哪有坑就上哪埋去。” 来帮忙的邻居笑呵呵帮腔。 “可不，小舟这真是救命恩人呐。” 白笑满脸骄傲，“那洪义叔，以后你家母牛生牛犊遇到这种时候，也记得找我舅舅啊。” 叫做洪义的男人被点到名，却连连摆手。 “诶别，我家牛下崽子可不能这么下，太吓人了。” 周围人会意，哈哈大笑起来。 林舟淡笑，也没忘多嘱咐了一句。 “以后要是遇到难产出不来，千万别硬拽了，挺危险的。” 众人哪还敢拿乔，应得简直不要太干脆。 同样的心惊胆战、七上八下，他们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行，记住了。” “好嘞小舟，有问题我肯定先请教你。” 天光快要大亮，众人七嘴八舌答应完，也赶紧回家忙自己的活儿去了。 杨涛跟着众人走到门口，脚步微顿。 似是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他忽然回过头来。 “林舟叔，对不起。” 正在收拾东西的林舟从后备箱里探出头来，有些意外。 一旁的白笑更是睁圆了眼睛。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涛子哥竟然叫了叔？ 按辈分，他的确和白笑是一辈，该叫林舟叔。 可按年龄来说，杨涛和林舟才算是同龄人。 换句话说，按现在的思维，不叫叔也没人怪他。 在过去，起码在白笑的记忆里，是从没听杨涛叫过的。 能理解，毕竟舅舅是十里八乡几乎所有同龄人的噩梦。 有佩服的，当然也就有不服气的。 可现在，涛子哥叫了舅舅“叔”不说，还在道歉？ 白笑跟小老鼠似的，眼睛不停在杨涛和舅舅林舟的身上来回逡巡。 片刻后，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捂住嘴吃吃地笑起来。 听见动静，杨涛脖子涨得通红。 嘴巴嗫嚅着张了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剩下半句话。 “还有，谢谢你。” 说完，他根本不管林舟是什么反应，快步从院门口逃开了。 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 有林舟叔在，以后十里八乡应该都不用再遭受，他小时候经历过的那种痛苦了吧。 真好。 林舟叔能回来，真好。 * 跌宕起伏的一夜终于过去。 直播间里，熬红了眼的网友们也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太难了，一晚上我的小心脏都在七上八下。】 【何止七上八下，这都得七十上、八十下了。】 【虽然睡得少，但我一定能做个好梦。（双手交叠安详.jpg）】 有人争分夺秒去睡觉，有人却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怎么睡？ 这一夜，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两个“奇迹”。 有人嗅到其中的流量味道，马不停蹄就把两个视频给剪辑了出来。 是两个，但又不止是两个。 有惊心动魄版，有绝处逢生版，还有温暖感人版。 甚至有人单开讲解视频，讲述这两个“奇迹”的不可思议。 一个个视频被很快发布，悄悄开始酝酿发酵。 城市在天光中渐渐醒来。 今天的早高峰，依然堵得没有人性。 车，人，挤满了城市主干道的角落。 堵在路上，和挤在公交地铁上的人们，也和往常一样，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例行感叹老天不公。 明明有那么多个民族，为什么偏偏他们是上班族。 啃老族，躺尸族不香吗？ 就在这时，某个奇特的视频标题，忽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凌晨母牛难产，差点一尸两命？乡村兽医上演阎王手里抢牛！ ——半夜接生，忽闻狼嚎，他竟主动探查，救狼一命！ 这么刺激的吗？ 母牛难产，半夜救狼？ 生长在城市里的人哪见过这场面。 农村长大的孩子也没几个见过狼啊。 很快，视频的点击率开始以某种诡异的曲线飙升起来。 下面的评论，和相关讨论帖的数量，也开始猛增。 【嚯！我第一次看见真的“扯犊子”！】 【好家伙，这真是从阎王手里抢人，哦不，抢牛啊！牛啊牛啊！（大拇哥大拇哥大拇哥.jpg）】 【抢的这是牛吗，明明就是抢的钱啊！估计得有上万了。】 【我天，我光是随便看看都觉得鸭梨山大，我要是这位兽医，估计当场就得绷不住了。】 【心理素质真是杠杠的！】 除了惊讶于难产本身的惊心动魄外，更多的人则是通过视频才了解到，原来还有乡村兽医这个职业。 不少农村长大的孩子站出来现身说法。 【以前我家附近的许多村子里，连一个兽医都没有。】 【就算是现在，那也是一个兽医carry十里八乡全场，有啥事都得找那一个人。】 【每天的活儿跑不完，根本跑不完。】 【大的村子都这样，更别说是偏僻的村子了，兽医比保护动物还要宝贝。】 有网友不明白了。 【村子里明明是畜牧产业众多，像鸡鸭鹅、牛羊猪之类的家禽，几乎家家户户都要养一些。】 【没有兽医，万一遇到生病难产的，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就像视频里那样，自己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是命。】 可说到这里，有人就更不明白了。 【明明大家都知道有兽医需求，缺口也大，为什么没人愿意去学去干呢？这可是蓝海啊！】 此种评论一出，当即就遭到了其他网友的强烈反驳。 【阅读理解不认真，罚你看小舟兽医的视频十遍！】 【但凡你再认真看看，都不至于说出“蓝海”这种话来。】 【这活儿太苦太累，还很脏。】 【你能忍受天天给牛掏屁股，而面不改色？】 【不仅如此，还全年无休，一个电话就要把你从床上拉去干活。】 【你还必须得跑快些，否则动作慢了，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搞不好还要怪到你的头上来。】 有问题的人不敢说话了。 能做到这个份上，小舟兽医的确让人钦佩。 这钱不是所有人都能挣、愿意挣的。 当然了，也有人提出质疑。 【这位小舟兽医不就是他们村子里的自己人吗？】 【兴许是因为缺乏兽医，所以举全村之力，投资培养出了一个兽医，也未可知。】 不过这话马上就被人反驳了回去。 【就算是这样，可如果救母牛是他的本分的话，那么救下那匹被困的公狼呢？】 提到深夜雪地救狼，质疑的人瞬间就无话可说了。 救狼的整个过程，他们在屏幕后面看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可想而知，实际情况下，当时会有多紧张危险。 万一那不是一匹被猛兽夹困住的狼。 万一那是东郭先生曾经遇到过的狼。 故事的结局就完全和现在不一样了。 挑剔如网友，也实在喷无可喷。 救狼，完全是出于“小舟兽医”的医者仁心。 就这样，顺着网线找到白笑账号的人越来越多。 不搜不知道，一搜更吓人了。 就在同一天里。 这位“小舟兽医”竟然还给小猪做了手术，给小牛洗了胃。 家里还疑似有一只舔上门的神鹰海东青？！ 每一桩、每一件都踩在了众人旺盛的好奇心上。 视频的传播量和讨论量，迅速扩张！ 第23章 小舟小周，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与此同时。 国家动物研究所。 周晋顶着一对熊猫眼，打着哈欠来上班。 一打开手机，热搜上果然看见了昨晚的直播内容。 原本网友就对此很感兴趣，再加上营销号在其中推波助澜。 取的标题一个比一个抓马，传播速度几乎翻了个倍。 凌晨惊险扯犊子，深夜野外救公狼。 两件事，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惊掉城里人的下巴。 这两件事中，最能震惊周晋的，莫过于救狼。 不管怎么想，周晋都觉得，这位“小舟兽医”应该曾经和狼打过交道。 ——他太镇定了。 完全不像第一次遇见狼。 但即便是这样，周晋也得说一句“不服不行”。 一般人能从狼口逃过一次，就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哪有人还赶着往前凑的？ 这都不止“医者仁心”了，根本就是“艺高人胆大”！ 先前他还不相信，小舟兽医有一个什么“舔鹰”海东青。 现在，他好像觉得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万物皆有灵，兴许就被小舟兽医感化了呢。 周晋哂笑一声，只觉得自己果然没睡醒。 ——大早上的，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不过，他还是很感叹。 原来能得到成就感和价值感的，不止科研这一条路。 就算只是救下一头难产的母牛，一匹身陷囹圄的狼，也会让人产生前所未有的满足。 真好啊。 小舟兽医，这个村子有你，可真好啊。 连带着附近山里的动物都享福了。 周晋笑着，微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正巧所长石昊路过，瞥了一眼他的“血盆大口”。 “小周啊，昨晚你熬夜加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周晋吓了一大跳。 “血盆大口”差点都忘了收回来。 “啊，对。”周晋一脸懵地下意识道。 石昊点点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 “但也别熬太晚，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见领导真在关心，周晋倒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没加班到很晚，就是昨晚看了会直播。” “有个乡村兽医，凌晨给母牛接生。” “更厉害的是，他还在野外救了一匹受伤的野狼！” 周晋低下脑袋，挠头笑了笑。 “我没注意就多看了会儿。” 可话音落下，又过了好半晌，他都没听到领导接话。 诡异的沉默让周晋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完蛋，他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果然是没睡醒！ 丸辣，领导肯定要教训他了！ 谁知所长石昊只是喃喃地“哦”了一声，别的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转身上了楼。 周晋：“？” 这是，什么情况？ 所长这是怪他，还是不怪他？ 周晋被领导模棱两可的态度搞得七上八下，又不敢去问。 只能悻悻缩回工位，老老实实打起精神上班。 但其实石昊根本就没有在意周晋。 只是周晋的一句话，让他尘封的记忆开了闸。 他忽然想起了八年前。 老师和他带着小师弟，去东北野外的山里考察。 那时小师弟读博不久，算是刚进他的“师门”。 也是第一次跟他们去野外考察。 出发前，他信誓旦旦，让小师弟跟在他身后就好。 有他罩，野外肯定安全。 谁知大话说太满，进山没多久就被打了脸。 ——他们碰上了狼。 还是一家子狼，总共有四匹。 他们三个人还不够它们一家子分的！ 请的当地向导刚好不在，只能由他们自己应对。 他和老师的肚子里，理论知识倒是不少。 可他当时被变故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老师也年纪大了。 倒是小师弟，竟在老师的口头指导下，独自完成了和领头狼的“交流工作”。 还完成得相当漂亮。 最后这一家子狼半点都没伤害他们，和他们擦肩而过离开了。 为此，老师拿这件事打趣了他好多年，说他没用。 关键时刻，还比不过年纪轻轻的小师弟。 石昊无意识地笑了笑。 他当然比不过小师弟。 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只是因为幸运，比小师弟早出生了十几年，才愧领了这个“大师兄”的虚位。 就算是他从老师手里接过了动物研究所所长的班，石昊都很清楚。 ——这位置，只是他替小师弟暂代罢了。 等到小师弟博士毕业，进入研究所工作几年。 资质履历什么都攒够了，这研究所所长之位非他莫属。 他可能会是建所以来，甚至全世界范围内的研究所里，最年轻的所长。 他很羡慕小师弟，但从没有嫉妒过。 他深知，有些人的才华和光芒本就是压不住，也比不过的。 他甚至很乐于看到那一天。 小师弟值得。 可小师弟不见了。 眼前的虚影忽然消散，石昊嘴角的笑瞬间耷拉下来。 “小周，小舟。”他低声自言自语。 “都是小zhou，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 日上三竿。 村子里满是热闹。 终于睡饱了的白笑饥肠辘辘，扒拉着门框出了门。 林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和姐姐林秀在客厅里说话。 林秀看见“饿死鬼”似的闺女，忍不住笑话她。 “叫你不听舅舅的话，让你吃了早饭再睡觉……”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笑抱了个满怀。 小姑娘在她怀里直“蛄蛹”。 “呜呜呜妈妈，妈妈你真好。” 林秀傻眼了，平时这种时候，闺女不都会叉着腰反驳她两句？ 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用口型无声问林舟。 ——你外甥女受啥刺激了？？ 林舟也意外了一会儿，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家里的牛棚。 林秀：“？” ——跟牛有什么关系？ 林舟笑了笑，却没再解释。 他翻了翻今天的行程，活儿还挺满。 原本上午约好的安排，在早上睡觉前特意给往后推了推。 幸好都不是什么紧急的活儿。 林舟也难得又在家吃了顿午饭。 但显然白笑更能体会这顿饭的珍贵。 她狼吞虎咽塞了一嘴，眼里亮晶晶的。 “呜呜能安安稳稳吃个饭，可真是太幸福了。” 林秀嗔她一眼，“都让你别去给你舅舅捣乱了，自讨苦吃了吧。” 白笑鼓着腮帮子，不同意了。 “妈，我怎么就捣乱了，我还帮了忙的呢。” “是吧，舅舅！”白笑冲林舟眨眼睛。 林舟笑了笑，左手大拇指掐住小指尖。 “嗯对，帮了‘这么多’忙呢。” 白笑：“……舅舅！” 一家人哈哈笑起来，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姐，我已经答应笑笑了。” 林舟冷不丁来了一句。 “反正她在家也没事，就跟着我打打下手好了。” “可是直播这事儿……” 林秀想说什么，却林舟打断，“没事的。” 林秀还有些犹豫，终究也没有再说什么。 白笑没说话，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眼珠子在老妈和舅舅之间滴溜溜地来回转。 总觉得老妈的话里有话啊。 白笑抠了抠下巴。 难道和舅舅五年前突然回来的事有关？ 第24章 舅舅果然是摊上事了! 念头闪过，白笑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关窍。 总不会是舅舅当时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 所以躲回家来避风头吧？ 那要是直播后，被当初的“仇人”给发现…… 白笑咽了口唾沫，“舅舅，真没关系吗？” 虽然她很舍不得“泼天的流量”，可舅舅的命好像更重要一点。 林舟一眼就看出了这小丫头在脑补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笑地瞪她一眼。 “没事，死不了。” 死？白笑抖得更厉害了。 嘴里的大肘子肉差点都没能咽下去。 呜呜看来舅舅果然是摊上事了。 林舟：“……” 白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嘴肉咽下去，硬是把肉嚼出了苦瓜味儿。 既然舅舅有事，她就肯定不能自私任性再直播了。 她认命般默默掏出手机，想再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十万粉丝，和他们告别。 “没事的舅舅，你不用在意我呜呜。” 她嘴角僵硬，强颜欢笑，一边说着，一边戳着手机屏幕。 “和直播比起来，当然是舅舅你更重要……啦？！！” 突然变调的高音把饭桌上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院子角落里的小白都被吓了一激灵，汪汪直叫。 林秀刚想板着脸教育自己闺女。 就见闺女一双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像是见鬼了似的。 两只手捧着手机，哆哆嗦嗦把屏幕送到她面前。 “妈、妈，你快帮我看一眼，这上面的数是多少？” 林秀拧着眉，不明所以，不满地探头看了一眼。 “不是写的56万嘛。” “五、五，十，六、六、六……” 白笑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昨晚大半夜看的时候，才十万粉丝。 十万粉丝都把她给吓了个够呛。 紧接着，她就跟着舅舅忙活了一宿，然后睡了一觉。 十二个小时都没有，粉丝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五十六万？！ 白笑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她使劲揪了揪脸上的肉——真的不是梦！ 白笑哭丧着脸去看林舟。 “舅舅，你、你确定你真的死不了吗？” 林舟皮笑肉不笑，“今日份吉祥话？” 林秀一巴掌拍在白笑背后。 “笑笑，瞎说什么呢！” 她本是要教育自家闺女别乱说话。 谁知这一巴掌下去，倒是把白笑给拍醒了。 白笑大脑cpu开始回炉运转。 几秒后，她忽然“嗬嗬嗬嗬”大笑几声。 一家人都傻眼了，这丫头又受什么刺激了？ 还没问话，就见白笑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舅舅，吃菜，来红烧肉多吃两块。” “这个鸡翅也好吃，给、舅舅。” “舅舅你还添饭嘛，我给你添。” “喝点汤吧舅舅，别噎着。” 眨眼间，林舟身边就多了个忙不停的“小陀螺”。 跟狗腿子似的，脸上堆满了笑。 恨不得把整桌菜都给堆到林舟碗里去。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得目瞪口呆。 直到林舟碗里已经实在堆不下，白笑才乐呵呵地放下“侍候”的筷子，浑身还像是有用不完的牛劲儿。 她都准备要放弃了，咬着牙和十万粉丝说再见了。 结果告诉她不是十万，是五十万？ 这还怎么放弃，怎么可能放弃？！ 反正舅舅说了——没事的。 兴奋过后，白笑也慢慢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涨粉固然是好事，可涨这么快就有问题了。 白天直播也就算了，可她后半夜直播，怎么粉丝还涨得更快了？ 这不科学。 她准备在网上找找相关蛛丝马迹。 结果，刚拿出手机，好几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点进去一看，她的室友群、闺蜜群，还有大学班级群，都在转发同样的视频。 大学闺蜜更是在小窗疯狂戳她。 【笑笑，这视频里怎么像是你的声音？】 白笑：“！！” 她这才发现，大家竟然都在转发她和舅舅昨晚的直播内容！ 不止群里，连朋友圈都有人转发讨论。 难怪一夜涨粉四十万。 竟是舅舅火了！ 白笑又惊又喜。 关于大家的讨论，她一条条仔细看下来，发现基本上都是正面评价。 大都觉得舅舅这个职业很有意义，也让他们长了见识。 她悄悄松了口气。 有这么好的反响，要真就此停下，也太可惜了。 何况舅舅为村里做了这么多，也值得被更多的人知道。 白笑捏紧了拳头，更加坚定了继续直播的决心。 嗯，绝对不是为了她自己。 括弧，不止是！ * 吃过午饭，面包车又颠簸着上路了。 路上，白笑早早地就打开了直播。 赶在正式干活前，跟新粉丝们聊聊天介绍基本情况，再跟老粉丝们插科打诨唠唠家常。 直播间里一时好不热闹。 开播不过十来分钟，就涌进来了好几万人观看。 而这个人数还在持续上涨。 白笑瞄着右上角的数字，干咽了一口唾沫。 不露痕迹地摆正了身体。 努力让自己显得不像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也不说破。 小姑娘的确是该好好见见世面。 别以后随便被个小黄毛就骗走了。 面包车摇摇晃晃，去了村子附近的一家又一家。 三个多小时过去，日头渐渐西斜。 白笑瘫在副驾驶座上，累成了狗。 “舅舅，已经去了八家了。” “这才不到四个小时，生产队的驴也不带这么累的啊。” 林舟打着方向盘，“快了，还有一家就结束了。” 昨晚毕竟熬了夜，他也想赶时间，早点做完早点回家休息。 不多会儿，面包车就来到了今天行程的最后一站。 白笑又强打起精神，贴心地为直播间观众们介绍情况。 “前几天舅舅治疗过这家的牛，今天是来复诊的。” 院子里，牛主人林朝平早就等着了。 见林舟来，赶忙招呼林舟去牛棚里复诊。 因为只是复诊，没什么特别的场面，白笑便带着网友们在附近四处转悠。 林朝平家养了不少牲畜。 鸡鸭鹅不说，除了牛，还有一屋子猪。 见网友们对猪感兴趣，白笑从善如流，领着他们进了牛棚隔壁的猪圈。 本以为只是随便看看。 谁料，还真让白笑发现了点东西。 “舅舅，朝平叔！” 白笑从猪圈里跑了出来，气喘吁吁。 “我、我看见猪圈里，有一只猪也长了瘤子！” “长瘤子了？！”林朝平闻言吓得不行。 这可是大事！ 第25章 公、公、公公猪? 林朝平快步走过来，有些焦急。 “笑笑你真看见了，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啊！” 白笑重重点点头，“朝平叔，真的！” “我还担心看错，特意上手去摸了摸，真是好大的瘤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比划了个大小。 一只手竟然装不下！ 不知怎的，她脑子里蓦地回放起昨天林舟给另一头小猪手术，开刀放脓的场面。 白笑的理智忽然回笼，差点抽自己一巴掌。 她是真飘了。 为了粉丝，竟然连这种胆子都生出来了！ 那种恶心的瘤子也敢摸？ 林舟闻言，表情严肃。 要是换做以前，林舟少不得还要怀疑两分这瘤子的真实性。 可昨天他才带着白笑见识过，白笑大概率不会认错。 思及此，林舟和林朝平不敢不重视，赶紧去猪圈里查看。 “那个那个！就是墙边上的倒数第二头！” “对对对！就是它！” 在白笑的指挥下，林朝平成功找到目标，把猪给抓了出来。 她指着那猪的下腹部，“舅舅你看，大瘤子！” 两人顺着目光看去。 林舟的脸色忽然变得一言难尽。 一旁的林朝平也看清了这所谓的“瘤子”。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微妙。 白笑一愣，“怎么了，舅舅？” “这么严肃，难道是什么重病？” 手术开刀都治不好的那种？ 林舟：“……” 他默了默，又默了默。 好半晌后，林舟才捂着额头开口。 “笑笑，这不是瘤子。” 白笑：“？”不是瘤子？ 不是瘤子还能是什么？ 见白笑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林朝平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这是头公猪。” “嗯？公猪？”白笑歪了歪脑袋，“公猪怎么了？” 忽然，她嘴边的话一滞，舌头立马就打起了结。 “公、公、公公猪？！” “是公猪，不是公公猪。”林舟在一旁纠正。 白笑：“！！”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等等，那她刚才摸到的“瘤子”岂不是……！ 白笑顿时如遭雷劈，欲哭无泪。 啊啊呜呜呜！！ 呜呜妈妈，她不干净了！呜呜呜！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竟然！ 她刚才竟然！！ 难怪，先前她还在奇怪，这猪的瘤子怎么好像比网球还大。 亏她还在担心猪！ 白笑满脸通红，恨不得把自己摸过“瘤子”的手给剁了。 直播间的网友都快笑劈叉了。 【哈哈哈哈这个故事发展是我没想到的！】 【笑死我了，所以这到底是公猪还是公公猪？】 【笑笑刚才说得那么正经，我也以为那真是瘤子呢。】 【噗哈哈楼上的兄弟不觉得很眼熟吗？】 【说起来，这么大，这猪不嫌重吗？】 【我也是说，总感觉这么明晃晃地挂在外面，不太安全的亚子。】 【可不咋地，旁边也没个脂肪肌肉啥的护着，要是不小心撞到哪，那不得疼死？】 【靠北！憋说了兄dei，我都幻肢了！】 【嗐，这还算好的了，我以前见过村里的种猪，有些种猪那家伙大的，外边看着跟橄榄树似的，贼夸张。】 【？？？】 【好家伙，重新定义《橄榄树》。】 猪圈里。 白笑羞得快要背过气去。 林舟忍着笑，好歹还是安慰了外甥女两句。 “没事笑笑，你这也算有功一件了。” “这是育肥猪，按理说早就要劁的，当初应该是漏掉了。” 说罢，林舟还给了旁边的林朝平一个眼神。 林朝平使劲掐了把猪腿，才勉强让自己没笑出声来。 “啊，对对对，笑笑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幸好发现得及时，它这会儿还不算太大。” “要是再大些，就只能当作淘汰公猪处理了。” 说到这，林朝平还真有些庆幸。 白笑闻言愣了愣，狐疑地看了看两人。 “真、真的？” 确信两人没有编瞎话骗她后，她脸上的红晕这才退去了些许。 但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嘎……咳，为什么要劁了它？” “多生小猪不是更挣钱吗？” 原谅她作为村里人也不太清楚。 毕竟小时候，她家里也没养过猪。 “要是不做这手术，肉就不好吃了。”林朝平解释道。 林舟“嗯”了一声继续补充。 “没错，公猪发情会影响长肉，不劁，吃着也会有股骚腥味。” “一般的母猪也会做手术，不然也会影响长肉速度。” 白笑傻眼了，都要做手术…… “那、那还怎么继续生小猪？” “留下生仔的母猪和公猪一样，都要筛选的，要看体质好不好。” 林舟一边解释着，一边伸手去查看眼前这头猪的情况。 白笑咂咂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 “这还是个体力活。” “是啊。”林舟检查完压弯嘴角。 “所以我们得赶紧把这头漏网公猪，变成公公猪。” 白笑：“？” “舅！舅！！” 她怀疑舅舅在笑话她，并且还有证据！ * 漏网之猪很快被赶到了院子里。 猪主人林朝平还特意赶它上秤称了称。 “幸好才只有一百三十多斤。”林朝平松了口气。 林舟也点点头，“的确，要是一百三十多公斤就麻烦了。” “血管精索太粗，估计内部血肿会消不下去，到时候就真只能走淘汰了。” 白笑红着脸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只要她不说话，她就听不懂！ 猪主人林朝平很快叫来了隔壁在家的邻居。 两人合力，将猪控制在了三轮车车斗上。 林舟眼疾手快，用绳把猪在车上固定住。 这头公猪挣扎得很厉害，就像是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似的。 三个大男人合力，都折腾出一身汗来。 还差点没按住。 【蛙趣！没眼看了，当场嘎淡淡也太残暴了！】 【兄弟们谁懂啊，我也一百三十多斤，代入不了一点点！】 【丸辣，猪猪一点尊严都没有了，以后还怎么当猪啊。】 【小舟兽医还真是多才多艺，连嘎淡淡这门手艺都会。】 【呵，嘎淡淡算什么，有本事嘎荔枝啊！】 【楼上的兄弟，听哥一句劝，什么都嘎只会害了你。】 【说到嘎荔枝，最好的手艺还是在宫里。】 【！！朕的大清都亡了！！】 第26章 拆蛋专家:就问你怕不怕! 三轮车车斗上。 公猪被按得越狠，它就挣扎得越厉害。 尤其是当林舟摸了摸手术的目标位置后。 公猪像是瞬间明确了他们的行为，强烈挣扎起来。 “呃啊啊！呃啊啊啊！” 它的叫声高昂又尖锐。 白笑觉得自己又一次听懂了猪的语言。 它在喊：不要啊！不要啊啊！ 三轮车两边。 负责按住公猪的林朝平，和来帮忙的邻居老周只觉得自己脑仁儿都要被吵爆了，愁得连声叹气。 “按理说，猪在十公斤左右就应该要统一劁掉，那时候处理，难度也没有这么大。”邻居老周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林朝平。 “朝平啊，你家这猪怎么就给漏掉了呢。” 林朝平快速抬起胳膊，擦了擦累出的汗水。 “我也不知道啊，明明都是统一给劁过的，嗐也不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它侥幸逃过一劫。” “侥幸？”邻居老周手上又加了两把劲。 “越晚发现越费劲，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两人本是闲聊，谁知这猪就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似的。 刚歇了两口气，又开始激烈挣扎起来。 尤其是在余光里，看见林舟从工具箱里拿出了反着光的银色手术刀后。 “呃啊啊！呃啊啊啊！” 叫声更尖锐犀利了。 随着尖叫，白笑猛地发现。 “它、它，它是不是哭了？” 【我去！真的哭了！】 直播间网友们也眼尖地发现。 这公猪眼里，竟然流下了两行清澈的眼泪。 【妈呀，我竟然在一头猪脸上看到了难过和绝望。】 【这一刻，它应该在想念隔壁圈的小花吧？】 【呜呜手术可不可以别做了，好心疼。】 【不做？你把这猪的钱给人家补上？】 【不做是不可能的，猪猪你赶紧和它告别吧。】 【放心，你虽然少了淡淡，可你的名字里多了个字啊！】 【噗！夺笋啊你！】 【太难了，终究还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这下，连林朝平都差点心软了。 毕竟是养了这么久的猪。 真看着它受苦，叫得这么伤心，他也有些不舍。 可一想到这手术不做，它就会变成淘汰猪。 林朝平的心又纠结起来。 好在林舟帮他做出了选择。 只见林舟放下了手术刀，又摘下了已经戴好的白色手套。 然后伸手，摸了摸哭得伤心的猪脑袋。 白笑双眼一错不错地观察着舅舅的动作。 她看得清楚，这份安抚，不是轻柔的。 而是温柔中带了些许力量。 除了单纯的安慰，舅舅好像还在告诉公猪。 ——乖，你要听话。 甚至还贴心地给公猪擦掉了冰凉的眼泪。 别说是直播间网友了，连一旁的林朝平和邻居老周都看呆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舟面前的不是猪，而是个小孩子！ 而公猪的反应更加出乎他们的意料。 刚才还嚎得尖锐的公猪，竟然平复了些许。 没有那么抗拒了不说，还抽抽搭搭起来。 林朝平和邻居老周对视一眼。 和猪打了半辈子交道，他们好像突然解锁了什么奇怪的交流方式。 见到公猪慢慢安静下来，林舟又轻轻摸了摸猪脑袋。 “放轻松，很快的。” 【？？这宠溺的语气是什么鬼？】 【怎么办，我好像也有点不干净了。】 【快把你们脑子里的香蕉废料倒干净，这是小舟兽医！神圣不可侵犯！】 【呜呜小舟兽医太温柔了，如果是他，我可以的！】 【？？楼上的兄弟也想尝尝小舟兽医辣手摧花的滋味？】 【关键是这八戒竟然听懂了，真的被安抚到了，这就很绝！】 【你也是刚来吧，这已经不是第一头听懂人话的猪了。】 【？？这话骂得好脏。】 三轮车上。 被安抚下来的公猪认命了。 也不知道是察觉到它怎么都没办法挣脱，还是终于理解了摆在它面前的命运。 总之，它好像认命了。 虽然还在抽抽搭搭，小声哼哼唧唧，但已经不挣扎了。 它就这样半侧躺在三轮车车斗上。 甚至还扭头看了林舟一眼，像是在对林舟说。 ——医生，全靠你了，下手轻点行不行。 林舟没有接着和它对话。 而是用干脆的行动回应了它。 劁猪，开始。 只见他先给手术附近区域消了毒，用刀切开皮肤。 因为疼痛，公猪再是有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疼得直动弹。 但立马就被旁边两位壮汉给用力按住。 林舟手上动作不停。 很快，他就用三根手指用力推挤，先将淡淡挤了出来。 随即立马撕断其和公猪身体的连接处。 “嗷啊啊！” 公猪再次剧烈地动弹了起来，疼得嗷嗷直叫。 到这一幕，白笑已经不敢再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要不是网友们都想亲眼目睹全过程，她早就抱着手机蹲角落里，瑟瑟发抖数蘑菇去了。 这边，林舟没有犹豫，继续一手按住公猪，一手拉住淡淡上的精索，用手反复向精索的近心端捋。 一圈，两圈，三圈…… 直到啪地一声，精索被他捋断。 随即，白笑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扑通一声，跟网球似的。 她想拿余光去瞄“手术台”，却又红着脸不敢。 而林舟已经又拿起了手术刀。 另一侧，同样的操作他又进行了一遍。 整套动作流畅又丝滑。 不知道已经被他做过了多少遍。 又是扑通一声，又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缩在一旁，假装木头桩子的白笑还在发愣，就听林舟说了声。 “好了。” 白笑：“？”啊、啊？ 她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偷看，这就结束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更是瑟瑟发抖。 【啥？不是，这就结束了？】 【小舟兽医这辣手摧花的功夫，是不是太熟练了点。】 【我就眨了个眼，公公猪就变身成功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拆蛋专家？！】 【看得我下面一凉，大写的害怕！】 【蛙趣，狠狠抱紧了一百三十斤的自己，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遇到小舟兽医。】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宫外见到这么熟练的技术。】 【？？这么说，宫内的你见识过？】 【敢问小舟兽医上辈子或者祖上，究竟是干什么行当的？看着像是祖传的手艺啊！】 【你就说快不快吧！】 第27章 生活不易，舅舅卖艺? 拆蛋手术结束。 直到公公猪身上的绳子解开，它也没有再挣扎。 仍旧保持着侧躺的模样，生无可恋。 林朝平和邻居老周一起，把它从三轮车上拎下来放到地上。 它才像是被迫开机似的，跌跌撞撞站起来。 又摇摇晃晃被赶回猪圈。 白笑咂咂嘴，有些感慨。 “猪还是那个猪，可惜啊，眼神都已经不亮了。” 直播间也颇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凉。 【这是彻底被伤了心啊。】 【孩子毕竟大了，要接受起来总得有个时间。】 【……小时候进宫也很惨好吧！】 【幸好我这辈子没有投错猪胎，下辈子也不要！】 【瞧瞧，调戏嫦娥的下场就是淡淡不保，做个好人，挺好。】 猪主人林朝平的心情也挺好。 白笑这一意外的发现，再加上林舟的神医妙手，可谓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多的不说，按现在的行情，起码挽回了两千块的损失。 林朝平嘴角咧到了后脑勺，说什么都要留林舟和白笑在家里吃了饭才能走。 舅甥俩推辞不过，再加上本来也都是亲戚，两人只好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幸好这也是最后一家。 “行了各位，天儿也不早了，人儿也不少了，舅舅今天的工作安排也完美收场了。” “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准备下播了啊。” 白笑打了个哈欠，跟说相声似的，准备结束今日份直播。 谁料网友们却意犹未尽，大呼没看够。 【别啊，天都没黑呢，小舟兽医就不行了？】 【小舟兽医可是能决战通宵的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白笑哈哈笑着讨饶，“够了啊家人们，真当我舅舅是生产队的驴啊。” “你们不心疼我还心疼呢，这可是我亲舅！” 白笑说的本是真心话，可谁料这话说完，直播间屏幕上，忽然闪烁起各式各样的动画来。 【落坨翔子，送出一架直升机！】 【隐形的鸡翅膀，送出一艘豪华游轮！】 【化身卫龙，送出一座薰衣草庄园！】 还有什么变形战车，摩天大厦，白笑眼睛都看花了。 直到。 【虾仁不眨眼：送出嘉年华x1、x2……x10！】 白笑：“咳咳咳！” 什、什么东西？！ 她忍不住去看了眼后台。 个、十、百、千、爹、祖宗！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应该是这么读的吧？ 白笑只觉得自己遭受了二十多年来，人生最大的一次冲击。 她什么时候被人拿钱往脑门儿上砸过。 虽然她很清楚，这钱是冲着舅舅林舟砸的。 但四舍五入，也是砸她身上了。 【哈哈哈笑笑，老板们都已经砸成这样了，不继续直播很难收场啊。】 【就是，不给我虾仁哥面子吗？】 白笑一个头两个大。 金主爸爸们的强烈要求，她要怎么回绝？ 可要是不回绝……她看了一眼不远处闭目休息的舅舅。 “舅、舅舅，或许你还会胸口碎大石？” 白笑试探地问了句，声音越来越低。 即将被迫卖艺的林舟：“？” 他掀起眼帘不咸不淡地看了白笑一眼。 “我看你像大石。” 白笑干笑两声，一张脸愁成了苦瓜。 直播间都笑疯了。 【哈哈哈现在压力来到笑笑这边。】 【说好的心疼自家舅舅呢，这就生活不易，舅舅卖艺了？】 【这下，笑笑是哭着都得想办法让小舟兽医“卖艺”了。】 白笑差点想自己卖个艺。 就在这时，一道院墙之外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嗷嗷的，哭得很伤心。 连直播间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哟这又是谁家的孩子在挨打。】 【听这撕心裂肺的动静，是炸牛粪了，还是往米缸里放炮仗了？】 【嗐也有可能是闲的，吃饭睡觉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白笑见网友们被这哭声吸引了注意，暗自松口气。 果然主播不是这么好当的。 正当她搜肠刮肚，想办法怎么把当下圆过去的时候。 院门口，有人慌里慌张地跑来了。 是先前请来帮忙劁猪的邻居老周。 “小舟呢，小舟还在吗？” 竟是开口就寻林舟。 本在闭目养神的林舟立马站起来。 “周叔，怎么了？” 见到林舟，邻居老周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小舟你快上我家看看，我家看门的大黑狗要不行了。” 林舟一听哪有犹豫，赶紧跟上。 同样飞快跟上的，还有白笑。 虽说这时候不该高兴，可不得不承认，这大黑狗“帮”了她一个大忙。 来到隔壁老周家。 还没找到大黑狗在哪，白笑和直播间一众网友们就先见到了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 孩子只有七八岁，蹲在地上。 身上裹着棉衣，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 鼻涕眼泪齐刷刷往下掉。 再定睛一看，他小小的胳膊里抱着的，可不就是一条大黑狗？ 【哭这么伤心，难道这狗子已经死了？】 可惜狗子通体黢黑，远远看过去根本看不分明。 只能看见它吐着半截粉色的舌头，好歹是认清了脑袋的位置。 好在白笑跟着林舟快步来到了大黑狗身边。 “小武，你先把大黑放开啊乖~” 好不容易，老周把嚎啕的小孙子哄到一旁，大黑狗被放到地上。 众人这才看清大黑狗的情况。 大黑狗约摸有八九岁的年纪，算是狗到中年。 想来是为看家护院站了许多年的岗。 不过如今也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 双眼无神，黢黑的毛发杂乱暗淡。 一张嘴张得老大贴在地上，舌头软哒哒耷拉着。 确实看着状态不大好。 趁着林舟蹲下检查，老周也赶紧介绍情况。 “中午回来的时候还听见它声音了，还好好的。” “下午没听见动静，也没怎么注意它，还是刚才小武来找大黑玩，才发现大黑都已经趴在地上没劲儿了。” 林舟一边扒拉着大黑狗的眼皮，一边问。 “它有乱吃什么东西吗？” “没有啊。”老周抓了抓不太茂密的头发。 “它今天吃的还是小武特地从席上打包回来的剩菜，平时它也经常吃，也没啥啊。” 白笑好奇地看了一眼旁边叫小武的孩子。 “他和大黑的关系还挺好。” “嘿可不嘛，”老周说起这个就笑了起来，“小武跟它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大黑对谁都挺凶，就是不凶小武。” “大家都说这小子跟狗的关系，比和我们的关系都要好。” “他知道大黑爱啃大骨头，这不，中午带他吃个席，他还特意收拾了不少大骨头回来。” 老周指着地上散落的大骨头。 林舟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俯身查看了一下大黑狗的嘴。 片刻后，他道。 “这是啃大骨头，把下巴啃脱臼了。” 老周一愣，周围的人也都睁圆了眼睛。 抽抽搭搭哭的小武打了个哭嗝。 脱、脱臼了？？ 第28章 离谱:啃个骨头还有案底了! 瞧这大黑狗的样子，精神都萎靡了。 仅仅只是因为下巴脱了臼？ 大家都没太想明白。 “一般来说，下巴脱臼并不会危及生命。” “但要是持续没法进食，就不一定了。” 林舟看了一眼散落一旁的大骨头，和没吃完的剩菜。 “估计中午那会儿啃骨头的时候就把下巴啃脱臼了。” “饭也没吃多少，水也没法喝，又饿又渴还脱水，就成这样了。” 现场诡异地安静了几秒钟。 众人：“……” 还以为这大黑狗是突然生了什么重病。 结果仅仅是因为没法吃东西？ 趴在地上的大黑狗像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情绪，勉强抬起一只腿，捂住了自己眼睛。 ——主打一个“只要我不知道，尴尬的就不是我”。 白笑顾及着现场气氛，不好意思笑出来。 直播间网友们可就没这个顾忌了。 【我刚来，请教一下，这是狗的富贵病吗？】 【九敏！蚌埠住了！】 【哈哈哈就！离谱！】 【大黑：好家伙，威风了半辈子，在这摔一大跟头，这辈子都没这么丢狗过！】 【这事儿要是被传出去了，这狗子界它恐怕是没法混了哈哈！】 【谁能想到这年头，啃个骨头还有案底了呢。（狗头.jpg）】 抽抽搭搭的小孙子不明白什么是脱臼，但也懵懵懂懂听懂了个大概。 “小舟叔叔，是我把大黑害成这样的吗？” 林舟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不是你。” “可它是吃我给它带的大骨头，才变成这样的。” 啪嗒啪嗒，周小武又掉了好几颗眼泪。 “对啊，因为是小武带的，所以大黑很开心，因为太开心才不小心吃急了，然后不小心受了伤。” “它不怪你，我们也都不怪你，这只是个意外，知道吗？” 林舟看着周小武的目光里尽是温柔。 周围人听了，纷纷会心一笑。 白笑心里跟烧开了水似的，咕嘟咕嘟冒着温暖的泡泡。 【呜呜小舟兽医好温柔。】 【我还以为小舟兽医只对动物温柔，原来对小孩子也这么温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怎么办我要心动了。】 【温柔能看出来，厅堂和厨房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的事情你别管！】 【……】 “那小舟，你看大黑这，还能治吗？” 邻居老周开口。 大黑从小在他家长大，也算是尽了半辈子忠。 虽然平日里凶了一点，吵了一点，不近狗情了一点…… 除此之外，倒算得上是看门的一条好狗。 他也不希望大黑出什么事。 林舟没答话，只是又检查了一遍大黑狗的情况。 白笑虽然只是个刚毕业的脆皮大学生，可也知道，涉及到骨头，就不是能随意动的了。 她若有所思，凑到林舟身边小声问。 “舅舅，之前你干过吗，给狗正骨。” 林舟摇头，“没有。” 白笑顿时就明白了。 要是舅舅能力范围内的事，舅舅从来就没有不直接应的。 不应，肯定是有难处。 但被主人家的殷切目光围了一圈，就算有难处也没法说出口。 白笑不肯答应了。 总不能因为舅舅一片好心，就能被别人架在道德高地上下不来台吧。 他老是维护别人，也总该有人来维护他。 白笑撑着膝盖站起来。 “大爷，大黑这情况得送去宠物医院，拍个片才保险一点吧？” 宠物医院，拍片？ 邻居老周愣了愣。 连镇上都没有一家正经宠物医院。 要想找着一家，起码要去城里。 光是开车过去都要俩小时，来回就是四个多小时。 就算时间不花钱，油费也勉强算是小头。 可拍片呢，后续的治疗呢？ 要想把大黑的下巴脱臼治好，恐怕得卖掉家里一头牛。 说实话，老周舍不得。 真要卖了，小孙子怎么上学？ 看小孙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老周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声叹息。 他明白小孙子对大黑的感情，他又何尝没有感情？ 只是和狗比起来，人还是要重要的。 可他也不是个傻子，也明白白笑这话的意思。 总不能要求林舟什么都会吧？ 但没办法。 去不了正经的宠物医院，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舟身上。 他咬咬牙，“小舟，大黑全指望你了。” “你尽力吧，实在不行就、就……” 老周说不下去了，眼里热热的。 这下白笑也没了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她把狗子送到城里去吧？ 可眼下压力都来到了舅舅身上。 白笑默默叹了口气，村里的兽医可真不好当。 林舟没答话，只是双手一直比划着大黑狗的脑袋。 周叔的困境他很明白。 能创造经济价值的牲畜还能特意花钱请兽医看看，猫狗哪有这待遇？ 要不是这条大黑狗和周叔家感情深，恐怕周叔都不会如此大张旗鼓请他过来。 但他也没办法一口应承下来。 他不爱画饼，尤其是自己没接触过的领域。 何况脱臼这事，可大可小。 要是能顺利装回去，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但要是装不好，还会加重病情，恐怕这狗就真废了。 卖几头牛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他必须谨慎。 一时间老周的院子安静下来，连带着直播间的温度都降了降。 【心疼小舟兽医，又要背负莫须有的压力了。】 【主人家口口声声说着尽力，但要是治不好，还是会责怪的吧。】 【这还能怪小舟兽医了？都说了让他们去宠物医院拍片，自己不去还赖上医生了。】 【哎十里八乡唯一一位兽医，果然不好当，连拒绝的话都没法说。】 【只能祈祷小舟兽医能正骨成功了。】 【想起了我家狗子生病的时候，好歹我还能送它去医院，呜呜大黑真可怜。】 【但也没办法，随便去趟宠物医院就是好几千，城里还好，对偏远一点的农村来说，谁舍得？】 众人看得心里闷闷的，打字的心情都淡了几分。 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同情谁。 只能默默替大黑狗和林舟祈祷了。 院子里没人说话，都把目光投在林舟的后背上。 林舟仿若未察，自顾自研究着。 众人只见他一会儿双手在虚空中捧住大黑狗的脑袋，一会儿又把一团空气喂到自己嘴边，好像还张嘴，表情夸张地使劲啃了啃。 众人觉得莫名，又不敢问。 不过又看了好几分钟，大家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小舟兽医这是……在研究大黑狗是怎么脱的臼？】 【感觉距离小舟兽医复原现场，就差一块吃剩了的大骨头了。】 【有需要吗，我可以有偿提供，刚吃完。】 【夺笋啊你。】 【该说不说，小舟兽医可真敬业。】 【呜呜认真的男人真帅，加分加分加分！】 林舟这头还在研究，院子外有邻居大娘正好走过。 见院子里围了人，她好奇凑进来问情况。 老周说了大黑狗的情况，邻居大娘眼珠子一瞪。 “东西都吃不了了，那这还治什么，怎么治得好？” “还不赶紧趁狗还活着，赶紧吃了得了，费那钱干啥！” 白笑一怔，老周沉默着不说话。 话不中听，但却也是村子里常见的处理方式。 大娘也没啥坏心眼儿。 只是一旁的小孙子不干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跟开闸的洪水似的，嗷嗷往外泄。 “哇呜呜！！不要吃我的大黑！！呜呜！” 众人更沉默了。 老周他媳妇儿还侧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大黑狗和小孙子关系这么好，要是大黑狗真因此丢了命，小家伙该怎么想？ 白笑的目光穿过嚎啕的哭声，看着舅舅林舟的肩膀。 她总觉得那里的担子更重了。 然而就在这时。 一直在研究比划的林舟，终于朝大黑狗上手了。 第29章 荤素不忌:感谢医生救我狗命! 只见他一手环抱住大黑狗的头，一手捏住它的下巴，双手齐齐使劲，朝相对的某个方向用力掰了掰。 一下，两下。 却没掰动。 众人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不行？ 林舟皱了皱眉，却没停下。 他干脆站起身，又弯下腰。 一只脚踩在大黑狗脸上，两只手一起去掰它的下巴。 众人眼睛都瞪圆了。 还、还能这样？ 抽抽搭搭的周小武吓得连哭都忘了。 望着地上被踩扁的大黑脸，目瞪口呆。 直播间网友们更是傻眼了。 【我知道小舟兽医荤素不忌，救治不拘一格，但这、这是不是也太猛了？】 【卧槽我好担心大黑狗的脑袋直接搬家！】 【啊这，徒手掰头？！感觉下一秒狗血就要喷我一脸了。】 就在这时，林舟手上脚上再次一个用力。 咔——！ 众人竟下意识地闭上眼，别过了脸。 这么清脆，莫不是狗、狗头掰掉了？ 老周媳妇吓得脸上血色全无。 原本只是轻搭在小孙子肩膀上的手，猛地一下使劲捂住了周小武的眼睛。 因为害怕，指关节抓得泛白。 直到——“汪！” 一声狗叫打破院子里的沉寂。 老周一家愣了愣，好像是错觉？ 倒是初生牛犊的周小武惊喜地高喊了一声。 “大黑！” 大黑的声音，他从来不会听错。 “汪汪！”又是两声狗叫。 众人一怔，这才重新睁开眼。 只见大黑狗已经从林舟脚下放了出来。 似是有点不适应，还使劲甩了甩脑袋。 一看就是被踩懵了。 白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汪！”大黑狗冲白笑叫了一声。 似有不满，又像是在证明自己的痊愈，声音洪亮极了。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身姿一下就恢复了六七成。 周小武脸上惊喜出一个鼻涕泡，从奶奶胳膊里钻出来，一把扑到大黑狗身上。 一人一狗，抱作一团，欢天喜地。 不过欢喜的同时，大黑狗还抽空抬起前腿抹了一把脸。 疼得龇牙咧嘴。 这下众人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院子里愁云顿消，欢乐一片。 直播间也瞬间回温。 【笑死，命是真救，疼也是真疼。】 【怀疑狗生，谁家救命要踩脸啊。（别吵我在思考.jpg）】 【狗子：感谢医生救我狗命，要是不在脸上留下脚印就更好了。】 【脸被按在地上摩擦具象化，这下狗脸算是丢尽了噗哈哈！】 【狗子听俺一句劝，以防万一，大骨头就戒了吧哈哈！】 欢乐间隙，大黑狗又像是想起什么，从小主人怀里钻出来。 四周看了看锁定目标，哒哒凑到林舟身边。 “汪昂~~”它轻轻叫了一声。 和先前的威武的狗吠完全不同，尾音恨不得弯上天。 一边叫，还一边歪着黑漆漆的脑袋拱了拱林舟的裤脚。 白笑笑意僵在嘴角，瞪圆了眼睛惊了又惊。 这大狗子莫不是、是在，撒娇？！ 狗子撒娇她不是没见过，城里家养的大型犬撒娇的也不是个例。 但这可是村子里“叱咤风云半辈子”的看门狗啊？ 隔着院墙路过都会狂吠好久的大黑狗。 现在竟然在，撒娇？！ 别说是白笑了，连老周等人都是一副活见鬼了的模样。 他先前说，大黑只和小武关系好，可不是夸张。 大黑见着他家其他人，都是一副“莫挨老子”的凶悍模样。 撒娇？大黑还是个小奶狗的时候都没撒过娇。 老周气笑了，果然救命之恩大过天呐。 不服不行。 白笑偷瞄着老周等人的脸色，莫名想起了家里那条半点不给她面子的小白。 嗯，心里突然平衡多了。 “汪昂~~”大黑又弯弯曲曲地叫了一声。 林舟无奈地淡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以后吃骨头可要小心了点啊，年纪大了别逞强。” “汪！”大黑仰起头，脆脆答了声。 直播间众人都看呆了。 【我好像听见大黑狗喊了声好？】 【这、这就算是答应了？】 【我服了，小舟兽医真的猪狗通吃！】 【？？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什么好话？】 【小舟兽医是不是吃了什么兽语翻译器啊，怎么这些动物都能听懂他的话？同样都是人，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身上。】 【什么什么，还有兽语翻译器这种好登西？！】 【+1兽语翻译器哪有卖啊，在线等，真挺急的，能不能阻止我家狗子拆家就看它的了。（我自闭了.jpg）】 * 天边的大红柿子掉进山林，只剩下半个脑袋露在外头。 隔壁的饭香飘过院墙，林朝平也出了门，来叫林舟舅甥俩吃饭。 刚走到老周家院门口，就见到了大黑狗依依不舍蹭着林舟小腿，送林舟出门的场景。 林朝平眼珠子差点蹦地上。 他下意识后撤两步，看了看院门门头。 ——是老周家没错啊。 但这大黑是怎么回事？ 直到上了饭桌，林朝平都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嘴里还在不停自言自语。 “中、中蛊了？可看着挺健康的啊。” “难道不是大黑？不对啊，我被它撵着追了七八回，化成灰都认识这凶狗。” “总不能是看上小舟了吧？也不能啊，大黑是公狗啊。” 白笑忽然抿住嘴，眉毛飞起，差点笑出声来。 林舟：“……” 片刻后，他抬手夹了一块肉放进白笑的碗里。 “笑笑饿了吧，快吃饭。” 正在偷乐的白笑后颈窝突然灌进一阵风。 她打了个哆嗦。 她瞧了瞧皮笑肉不笑的舅舅，又狐疑地盯着碗里的肉看了看。 ——怎么感觉舅舅在报复她？ 可她又没有证据。 菜可是朝平叔做的，总不能是朝平叔要害她吧。 咕——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她是真饿了。 白笑也不再多想，把肉送进嘴里。 她忽然眼睛一亮，“唔！这肉好好次！” 舅舅竟然没“害”她？ “朝平叔，这是什么肉啊，感觉之前没吃过诶。” 林朝平回过神来还没答话，就听林舟先道。 “不可能，笑笑，这肉你小时候没少吃，那时候一年到头吃不了几回肉，这肉就算一个。” 白笑：“？” “吃过？”她歪着脑袋又想了想，“没有吧？” 想不起来。 林朝平笑得温和，给她解惑：“是猪揽子。” 白笑：“？” “什么登西？” 林舟微笑，“就是你一个小时前还摸过的那个。” 白笑的大脑宕机了好几秒。 好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脸上爆红。 “噗！咳咳咳！！！” 大意了！ 【噗哈哈哈心疼笑笑一秒钟！】 【虽然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哈哈哈求白笑此刻的心理面积！】 【笑笑：兜兜转转，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看你还敢不敢笑话你亲舅！】 第30章 漫漫回家路:这是来进货的吧? 直到踏上回家的路，白笑都还捂着嘴想吐。 呜呜呜舅舅太可怕了。 她就知道舅舅不会那么轻易就任她笑话。 也怪她好几年都没回家，都快忘了舅舅这人“从不记仇”了。 ——他向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 不仅如此，打记事起她就知道，跟在舅舅身边，处处是陷阱。 永远都在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她根本就斗不过舅舅！ 她小时候肯定也是被舅舅哄骗着，吃那种东西的！ 想起刚才吃的“肉”，白笑又捂嘴哆嗦了一下。 ——舅舅根本就是魔鬼！ 也就欺负那些动物们不会说话。 要是它们会说话，指不定这会儿跟她一样抱怨她舅舅呢，白笑鼓着腮帮子故意愤愤地想。 起码今天“受伤”的公公猪就会跟她统一战线！ 好在饭桌上的其他菜都是正常的肉，也没让她一顿饭吃下来还饿肚子。 窗外的乡间风景慢慢倒退。 山尖上的太阳彻底掉了下去，只剩灿烂的余晖。 白笑嗓子眼儿的恶心渐渐被美丽的晚霞治愈。 她窝在座位上，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 “真好啊，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早就能回家。” 专心开车的林舟却忽然侧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白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的面包车就被人拦下了。 路边的院子门口，大爷笑盈盈跟林舟打招呼。 “小舟，忙完了吗，吃饭了吗，上大爷家吃呗。” 林舟摆手，脸上也带起了笑，“吃过了大爷，改天吧。” “您家牛还好吧？” “好好好，上次被你治好之后，这会儿生龙活虎的。” 大爷笑眯了眼，脸上的褶子挤作一团。 白笑也觉得好笑，头一次听说牛还能用生龙活虎来形容。 刚想说话，余光里却猛地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另一个院子门口。 一个大娘老远瞧见他们，突然一个后撤步就往院里跑。 白笑一脸莫名。 咋的这是，见着鬼了？ 看见他们跑什么啊。 她还没来得及撇嘴，下一秒就看见那大娘又钻了出来。 怀里还抱着一兜子绿油油的东西。 “小舟，小舟！”她挥手招呼林舟。 “诶！您慢点儿跑。” 林舟一边应着，一边把车往前开了开。 大娘却没慢下来，吭哧吭哧一口气跑到了驾驶位的车窗边。 “大、大娘可、可算逮着你了。” 白笑眼皮一跳，逮？！ 她心中暗道不妙，难道跟舅舅有仇？ 她刚要做出防御姿势，谁料那大娘抬手就把怀里的东西塞了进来。 “给，大娘家今天刚摘的，可水灵儿了。” 白笑交叉防御的手顿在半空，瞪直了眼。 这、这不是一兜子小绿葱吗？ 啥意思，“小葱杀人事件”？ 车窗边，大娘还在自顾自念叨着。 “老早就让你来家里吃饭了，你也一直不得空来，平时你又忙。” “要不是家里牛出点啥毛病，小半个月都见不着你一回。” “这葱，拿回家吃啊，新鲜！” 大娘喘匀气，脸上堆满了笑。 要不是旁边是自家亲舅，白笑还以为这是丈母娘看见女婿了呢。 她忍不住跟着咧嘴笑出了声。 原来竟是一直想邀请舅舅去家里吃饭。 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眼前的场景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治愈。 告别热情的大爷大娘，面包车摇摇晃晃，又继续上路了。 刚拐过前面的转角，路上远远开过来一辆车。 隔着老远的距离，对面使劲“滴滴”两声。 白笑皱了皱鼻子，好心情的嘴角往下一垮。 谁家的车啊，这么嚣张。 不就错个车，需要提前这么早就打招呼？ 等对面的车开到他们面前，里面横着探出一个脑袋，嘴角都咧到了天灵盖。 “小舟，忙呢！” 林舟也笑着打招呼：“建涛哥，回来啦！” “诶！最近家里牛快生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啊！” “好嘞，你随时找我。” “呐今天刚买了些水果，你快拿些去。” 叫建涛的男人回头从后座上拎出一大麻袋苹果香蕉梨，从车窗里双手递给林舟，青筋都爆起来了。 林舟连连摆手，“不要了哥，太多了，你留着吃。” 对面的男人闻言顿时瞪圆了眼，“小舟快拿着！” “不拿就是不给哥面子，下次家里牛有事还怎么好意思叫你来帮忙！快都拿着，不然哥生气了啊！” 白笑：“……” 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强行送礼，不拿还不开心的。 她瞧得清楚，那不是佯装客气的不开心，是真要生气了。 林舟推辞不过，无奈笑着接过来。 “行，那就谢谢哥了，下次出诊不收你诊费了啊。” 叫建涛的男人声如洪钟：“那怎么行！不可能！一码归一码！” “再说了这都是些不值钱的水果，也不多，拿回家吃着玩儿！” “你再这么跟哥客气，就别叫我哥！” 白笑看了一眼那袋少说有二十斤的水果：“……” 目睹了这一切的直播间：【……】 【《不值钱》《也不多》】 【《吃着玩》《别叫哥》】 【不是，我刚才就想说了，啥情况，剧如本？】 【没去过农村，村子里都这么热情的吗？有没有村里来的朋友给孩子答疑解惑一下？】 【本人农村娃，村里大家互相都很熟，见面的确都会热情招呼两句，但……热情成这样的，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见。】 【啧啧，小舟兽医在村里也太受欢迎了吧？】 但很快，网友们就发现，他们对“太受欢迎”这四个字的理解……还是太保守了。 这根本就只是个开始！ 本来就行驶得不快的面包车，接下来的速度再也没能超过十码。 别说博尔特了，就是白笑都比这车跑得快！ 一路上，不是这个邻居拦车送东西，就是那个村民偶遇打招呼。 招呼林舟吃饭的，给他塞新鲜的鸡蛋猪肉、瓜果蔬菜的。 隔个十来米就能遇上一个。 甚至还有个大娘，大老远见林舟的车来了，竟然从屋里拿了张湿抹布，飞快地把灰扑扑的面包车给擦了一顿。 非得把窗户都擦得亮堂堂的才肯罢休。 林舟拦都拦不住。 别问，问就是林舟上个星期帮大娘救了一头重病的牛，上个月帮大娘治好了另两头小牛，还有上上个月，上上上个月…… 白笑和直播间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下巴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相比之下，那些在路上和林舟探讨家里牲畜情况的，怎么养才能养出更多膘的，什么时候才能配种的，还有临时预约明后天行程的…… 简直不要正常太多。 白笑全程瞪着眼睛，头一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漫长。 天边的晚霞都回家了，她回家的路才走了一半。 听着窗外的招呼声，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面包车后座。 原本空荡荡的座位，如今已经被一堆瓜果蔬菜堆成了小山。 白笑不禁咋舌。 舅舅这哪是出来工作啊。 明明就是出来进货的！ 第31章 看见他就跟看见唐僧肉似的! 动物研究院。 周晋刚下班就点开了直播，却把他给吓了一跳。 “小舟，给。” 屏幕里，只见一位大娘穿着红色大袄，脸上不知是喜庆还是娇羞。 正捧着一大束“白色的花”递给林舟。 周晋大拇指一划，差点退了出去。 好家伙，他就一个白天没看，怎么画风都不一样了。 等等——花、花菜？ 周晋瞪圆了眼，随即失笑。 送个花菜还这么郑重，不知道的还以为送的是鲜花呢。 还没等他吐槽完，大娘身后又钻出个五旬大叔，抬手就塞了两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周晋：“？” 路上每隔十来米就会原地“长”出一两个村民，要么就是拉着林舟不肯走，要么就是趁着打招呼的机会往里头塞东西。 周晋看呆了，脚下都忘了走路。 其实他有预料到，小舟兽医在十里八乡会很受欢迎。 毕竟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 但没想到待遇竟然高到这种程度。 周晋虽说在城里长大。 大学时也是跟着导师，下过村子做过调研的。 当时村里人对他们一行人相当热情，都把他给吓到了，差点以为自己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救世主。 还发了不少朋友圈来炫耀，咳纪念。 可当初“沾沾自喜”的热情，和眼前直播间里见识到热情，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 他不傻，他看得很明白。 与其说他们是对小舟兽医热情，不如说是尊敬。 发自内心的尊敬、喜欢，还有信任。 周晋心里麻麻的，像是被电击过。 见识到这一幕，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真的假的，剧本吧？】 直播间里，有刚进来不久的观众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就是个普通的兽医吗，顶多就是平时关系好点，何至于一个个看见他就跟看见唐僧肉似的。】 饶是蹲了两天直播的网友，这会儿心里也忍不住打鼓。 流量网红他们见多了。 当初有多红，翻车就有多猛。 难道真是作秀？ 不应该啊，小舟兽医那手艺他们是亲眼见了的。 人能配合，动物总不会吧？ 不管是瘤子还是淡淡，该噶那是真动手啊。 还有昨晚的狼！ 那总不会是摆拍和剧本吧？ 网友们这会儿是既相信又不敢相信。 直播间里一时讨论得如火如荼，谁也说服不了谁。 白笑默默把大家的评论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嘀咕。 “别说是你们不信了，我也不信呐。” 舅舅打小就在十里八乡受欢迎，这事她知道。 但那是作为“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好，读书行，是作为教育自家孩子用的榜样。 可顶破天了，也就只是平时见到了打打招呼，夸两句。 何至于现在这般夸张？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舅舅。 大姑娘也就罢了，毕竟舅舅的脸摆在这里。 可大爷大娘，大叔大婶是个什么情况？ 就因为舅舅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 有个兽医不容易，有个能力强的兽医更是难上加难。 这些她都明白。 可是，就这？ 白笑觉得还不够。 还不足以支撑舅舅在大家心中的这般地位。 白笑抠了抠下巴，舅舅肯定还做了什么。 除此之外，白笑心底还隐隐有些奇怪。 昨天她也跟着舅舅到处跑了一天，怎么昨天没觉得有这么夸张？ 她记得昨天一路上，车还跑得挺快。 白笑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和几个大叔讨论养殖技术的林舟。 ——他该不会是故意慢下来收礼的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白笑按了下去。 怎么可能，她舅舅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再说了，又不是他逼着大家送东西的。 “要不是我这两天一直跟在舅舅身边，别说你们了，我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安排好的剧本了。” 白笑凑在手机边，小声和网友们说话。 网友们哈哈大笑起来，莫名释然了几分。 【也对，我可全程都看了，要真有演技这么自然的群演，内娱都不至于完蛋。】 【礼貌：你内娱吗？】 【就算是一个赤脚医生，能在村里有这个地位待遇，也很不容易吧，何况这治的还是不会说话的动物。】 【可不，要是动物会说话，那还得了？】 * 等到道路终于顺畅的时候，天边连最后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月亮爬上了半空，和几颗不亮的星星遥遥相对。 “幸好咱们在朝平叔家吃了晚饭，”白笑摸了摸还算坚挺的肚子，“不然等我们到家的时候，我估计已经饿晕了。” 林舟哈哈笑起来，“晕不了一点，真当你一身肉是摆设？” 白笑：“……” 打人不打脸，杀人不诛心啊舅舅！ 白笑生气，白笑抑郁，白笑不开心。 等到面包车路过喜春大爷家的时候，白笑才终于眼睛一亮，扒拉着车窗。 “舅舅！我可以去看看那头小牛吗？” 喜春大爷家亮着灯，显然人在家，林舟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和喜春大爷打过招呼，熟门熟路就往牛棚走。 老远就听到了牛棚里哒哒哒的声音。 过去一看，竟是那头小牛犊，正在围着牛棚撒欢儿似的跑。 看起来有活力极了。 牛妈妈的目光则一直锁定在它身上，满眼都是溺爱。 【天呐这就已经蹦跶上了？】 【谁能想到就在今天早上，它们还在九死一生？】 【人类幼崽这个时候还在医院里重点看护呢，果然老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诚不欺我，也太有活力了。】 白笑趴在牛棚的护栏外，笑眯眯地朝小牛招手。 小牛还真的哒哒哒过来了。 小脑袋在白笑手心里拱了拱。 又见到了一旁的林舟，仿佛认出了这是它的救命恩人，主动朝林舟拱了拱不说，还咧着嘴哞哞叫。 白笑和网友们的心都要化了。 【这也太！可！爱！了！叭！】 【怎么办，城里可以养同款小牛吗？好想养一个！】 【你最好是认真在问呢？】 【真好啊，我竟然见证了生命的诞生和成长，正在加班的心都被治愈了。】 白笑实在太喜欢这小牛了，抱着小牛犊不肯撒手。 等到林舟婉拒了喜春大爷再吃一顿饭的邀请，又把白笑拽回面包车上，已经又过了快一个小时。 月亮又悄悄往上爬了爬。 林舟默默呼出一口气，这下是终于真的要回家了。 应酬可比动手治疗费劲多了。 他搓了搓快要冻僵的手，打火启动。 然而就在此刻。 伴随着面包车发动机的点火声。 车窗外，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车内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正在系安全带的白笑忽然牙齿打架。 “舅、舅舅，我怎么好像又——” “又听见了狼、狼嚎的声音？” 第32章 狼又来了，数量填二!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林舟，但没能看清林舟的表情。 白笑心里咯噔了一下，“呵呵呵舅舅，是我幻听了吧。” “我怎么能又听到狼嚎呢，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白笑努力说服自己，“一定是我昨晚看见狼太害怕，所以产生了一丢丢心理阴影对吧。” “什么狼嚎，哈哈，舅舅你都说了，那狼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回来的，一定是我听错了，听错了。” 白笑干笑着，努力想把安全带插进卡扣里。 可哆哆嗦嗦了好半晌，都没能插进去。 白笑心里更慌了。 她只想听到舅舅肯定她，给她吃颗定心丸。 片刻后，林舟忽然开口。 “你没听错。” “我也觉得是我听错了……啊？” 白笑还在点头，瞬间傻眼了。 不是，舅舅你别肯定这个呀！ 好嘛，安全带是彻底绑不上了。 “该不会又有狼这么笨，被猛兽夹困住又受伤了吧。” 白笑干笑两声，想要努力活跃气氛。 “不。”林舟一句话再次让车内温度降到冰点。 “听起来大概率就是昨晚那匹狼，声音比昨天精神些，应该没有再添新伤。” 白笑僵硬的嘴角彻底维持不住了。 如果是和昨天一样的场景，她还可以装作“一回生二回熟”，稍微能有点不值钱的信心。 可如果是昨天的狼去而复返…… “舅舅，你不是说它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吗？”白笑哭丧着脸。 “是的，一般情况下是这样。” 林舟语气也带了几分凝重。 白笑：“！！” 一般情况……那现在是什么，特殊紧急情况？！ “那怎、怎么办？” 白笑哆哆嗦嗦拿着手机，满脑子都是那双绿油油的眼睛。 昨晚直面野狼的恐惧，瞬间就又涌了上来。 “要不，咱们赶紧报、报警？” 林舟没回答她。 脑子里飞快分析着眼下的形势和可能。 这不对劲。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 如果说昨晚那匹公狼的出现，只是意外迷路。 在吃了个大亏之后，它今天不可能眼巴巴地又凑上来。 这状况倒像是，山里发生了什么事，让它不得不再次返回。 而且听这声音，好像是在呼唤什么。 但和平日里呼唤同伴的声音，又有细微的差别。 不是同伴，它在叫谁？ 有什么念头在林舟脑海里飞快闪过，他没抓住。 白笑还在旁边哆哆嗦嗦问要不要报警。 “嘘。”林舟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笑一愣，刚想问怎么了，就见舅舅示意她噤声。 她赶忙抿紧了嘴巴，疑惑和惊恐都写在了一双眼睛里。 不会吧，难道是狼来了？！ “笑笑，”林舟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听见，除了一道明显的狼嚎之外，还有另一道声音更低的狼嚎？” 还有？！ 白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呜呜舅舅你别吓我啊。 难道这次还不止一匹狼？ 总不会是昨晚那狼受了伤，心里不舒服，今天叫了同伴回来找场子吧。 ——那还得了？！ 被吓懵的不止是白笑，还有此刻直播间的网友们。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看过林舟雪夜救狼视频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昨晚亲眼在直播间里见证了林舟舅甥俩，狼口脱险的全过程。 当时的心惊胆战，到现在仿佛都还能感受到。 其实到现在，他们在心底里都隐隐觉得。 昨晚林舟和白笑能活下来，是各种buff加持下的幸运。 能中彩票的程度。 那是一匹受伤的狼。 只有一匹，还伤挺重，流了很多血。 说白了，他们到现在还在心底里隐隐觉得，昨晚林舟他们俩能活下来，是各种条件buff加持下的幸运。 这种幸运，可一，不可二。 同样的场景重复一次，说不定那狼一个心情不好，反咬一口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何况林舟还听出来，这次不止一匹狼的声音。 【笑笑！听我一句劝，你一定得劝住小舟兽医，这次真不能再去了啊！】 【是啊，这次可没有新伤，数量还填了二！】 白笑没顾得上回应评论区，她攥紧安全带，竖起耳朵。 “两道声音……还真有！” “声音更小的那道，更像是昨晚那匹狼的叫声。” 这次林舟终于肯定她了，“没错，更小更虚弱。” “现在估计只会比昨晚那匹狼的状态更差。” 都说听话听音，林舟的话说到这里，直播间都炸开了锅。 【不是吧，小舟兽医该不会又要准备去救狼了吧？】 【真的更虚弱吗，该不会是小舟兽医听错了吧，也许只是叫声小了点，远了点呢？】 【对啊万一判断错了，又或者，万一是狼故意为之，想要装可怜诱骗附近的人来怎么办。】 【狼那么聪明，专挑东郭先生和小舟兽医这样心善的人下手，也未可知啊！】 大家七嘴八舌，总归都是不太赞成林舟再次冒险。 动物研究院，食堂。 周晋刚打完饭坐下，就那么随意瞄了一眼直播间评论，只觉得心里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小舟兽医竟然还想梅开二度，去救狼？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是多危险的一件事。 就连他这样的专业研究员，都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犯险。 现在的人真是想红想疯了！ 周晋哪里还顾得上吃饭，捧起手机就开始猛戳屏幕。 片刻后，大段大段的文字出现在直播间。 他站在专业的角度，详细列举了不少不赞成林舟再次前往的原因。 为了说服林舟，周晋自曝身份。 主动透露自己是国家动物研究所的专业研究员。 甚至给白笑直播账号后台，私信了一张他的工作证照片。 【最后，我也要严正警告小舟兽医，千万不要为了这点流量，为了博大家的眼球，就贸然去做如此冒险的事，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还是老老实实给当地有关部门打电话，更为妥当。】 一开始，直播间里还在讨论。 有些网友相信小舟兽医，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等到周晋的大段评论一出，所有人都站在了周晋这边。 连白笑都觉得这位“专业研究员”说的话很有道理。 别的不说，他是真真正正在担心她和舅舅两人的安危。 虽然她并不认为，舅舅会为了什么所谓的流量去冒险。 ——她自己倒是有可能。 为了劝舅舅，白笑把周晋的评论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这会儿，林舟正在心里仔细盘算确认着，不远处那两匹狼的情况。 听见白笑说起“国家动物研究所”几个字，林舟少见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白笑嘴边的话一顿，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脑子里立马电光火石。 等等，她记得舅舅当年在燕大，学的就是动物医学相关专业。 ——难道，舅舅当年如果不退学回家。 ——毕业后就会进入这个什么国家动物研究所？ 白笑心里咯噔一声。 她该不会戳中舅舅的伤心事了吧？ 第33章 帮忙殿后，狼口夺舅! 白笑这辈子都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 她有些愧疚。 念评论的声音都不禁小了几分。 不过，林舟并没有伤心难过。 他只是没想到，回乡五年后，竟然还能再听到“国家动物研究所”这几个字。 所里的研究员么。 上辈子应该还是同事呢。 不过林舟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秒。 等到白笑念完，林舟对上她的眼睛。 像是给白笑解释，又像是在直接回应直播间里那位研究员的话。 “我没有要博眼球的意思。” “现在就算把直播关掉，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刚才又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可以确定就是两匹狼。” “其中一匹身体很虚弱，不知是受了伤还是生了病。” 林舟蹙着眉毛，神情严肃继续道。 “从昨晚见到那匹迷路受伤的狼起，我就怀疑山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而眼下它们再次折返造访，应该是印证了我的推断。” “村子就在大山脚下不远，不管是对狼负责，还是对村里人负责，我都不能熟视无睹。” “我必须得去看看。” 这还是网友们第一次，听见小舟兽医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林舟对这两匹狼的重视可见一斑。 直播间安静了好半晌。 惊讶于小舟兽医的坚定的同时，也在惊讶这位乡村兽医心中的责任感。 白笑也被林舟的郑重感染。 多年来心中对舅舅的敬佩，再次油然而生。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林舟也并没有要等他们表态或者同意的想法。 所有的事，对他来说，只有他想做和不想做。 他决定了要亲自去看看情况，就肯定会去。 解释，只是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担心而已，都是好意。 林舟看了眼时间，八点。 “笑笑，现在还不算太晚，你就不用跟我去了，留在车上等我吧。” 本来胆子就不大，别真被吓破胆了。 再不小心发生点什么意外，他怎么跟姐姐交待。 可听说自己要被留下，白笑不答应了。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舅舅能去，她为什么不能去。 这可是她亲舅！ 何况，她身后还有整个直播间十几……咳咳咳，三十万的网友？ ——等等，直播间里什么时候有三十万人了。 白笑盯着屏幕右上角，睁圆了眼睛。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气愤还是先震惊。 这可是三十多万网友！ 不说多了，里面至少有一万是她金主爸爸！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退？ 直播间的流量狠狠壮了一把，白笑这位怂人的胆。 “不行舅舅！”白笑的声音明显更有底气了。 “你担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这黑灯瞎火的，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舟思考了片刻松了口。 “也好，待会儿说不准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说大话差点闪了腰的白笑：“？” ——谁，我吗？ 白笑指着自己鼻子。 她能帮上什么忙。 是帮忙殿后，还是狼口夺舅？ 但林舟并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 下车前，他又再次郑重郑重再郑重地，给白笑嘱咐了一遍见到狼之后的注意事项。 白笑仿佛一秒回到了小时候被舅舅压着背书的黑暗时光。 都顾不上害怕了，老老实实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确保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后，才跟着林舟一起下了车。 林舟没有着急把工具箱拎下车。 而是反复认真检查了几遍里面的工具，还仔细添了几样不常用的东西进去。 确保做好了万全准备后，面包车才关上灯，熄了火。 两人一前一后，打着手电筒，循着微弱狼嚎的方向走去。 村子的冬夜，四周寂静。 只剩下枯枝被踩断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此刻的直播间却很火热。 【呜呜小舟兽医真的是医者仁心，大爱无疆！】 【对村里的牲畜温柔善良就罢了，竟然对山里的野狼都一视同仁，这都已经超出普通乡村兽医的职责范围了。】 【眼睛想尿尿怎么办，希望小舟兽医今晚依然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逆行者的背影永远都让人热泪盈眶，呜呜我先哭为敬。】 当然，在这些评论中，也有很多不善的声音。 【好家伙，这舅甥俩又开始狼口大冒险了。】 【呵呵，不知轻重，不知死活。】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的流量，就把自己的生命当作儿戏。】 【可不，说得那么好听，还什么为了狼和村里人负责，你也不先问问他们需不需要你负责？笑死了】 总之，评论区里什么声音都有。 猎奇的，担心的，指责的，不赞同的…… 但不管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此刻都没有一个人退出直播间。 在线人数越来越多。 动物研究所食堂，周晋气得想骂娘。 他是真的很生气。 怎么会有这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人？ 就算小舟兽医之前有和狼打过交道的经历，可明显这次就不对劲。 而且狼的数量还变多了。 怎么还能如此冒险？ 专业的事本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打个报警电话，联系有关部门，真的就那么难吗？ 面子比命更重要？ 亏他还因为担心，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气打那么多字劝他们。 好心都被喂狗了，白瞎！ 周晋气得肝儿疼。 现在都是什么网络氛围，被流量加持裹挟，连村里的人都已经开始不质朴了。 不，是都已经不要命了。 周晋想撂挑子不管，干脆装不知道。 可气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退出直播间。 “哎，希望你们这次还能命大吧。” * 直播屏幕里。 林舟和白笑已经越来越接近声音所在地。 ——好熟悉的路线。 白笑不禁在心里想。 怎么感觉昨天也是走的这条路。 总不能那匹受伤的公狼回去带着它的小弟，又来同样的地方踩猛兽夹了吧。 说好的狼很聪明呢？ 白笑觉得奇怪，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怎么可能？ 还真有可能！ 三分钟后，白笑跟着林舟，又站在了昨天发抖的地方。 手电光下，雪地里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凝固，红得发黑。 她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想去看舅舅的表情。 可目光瞬移的过程中，却意外对上了几米开外的树下，那双绿油油的眼睛。 白笑：“！！” 呜呜谁懂啊，时隔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竟然又见到狼了！ 竟然真的就是昨晚的那匹公狼。 它前后腿上的两个蝴蝶结都还在。 和昨天比起来，只是更脏了一些而已。 倒是让这匹公狼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亲切。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公狼。 有了“经验 ”的白笑这次明显要镇定多了。 就在她暗自得意，想小声求舅舅夸夸的时候。 林舟的手电灯光轻轻往旁边一转。 另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瞬间跳进白笑和直播间众网友的视线。 白笑：“！！” 猛地对上那双眼睛，白笑被吓了一大跳。 还好她紧紧咬住了舌头，才没有叫出声来。 呜呜呜妈妈！真的有两匹狼！ 昨晚的狼，带着它的小弟来了！ 第34章 真当狼是家养的宠物? 但更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公狼像是认出了林舟，见到两人后，竟然转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又哒哒哒跑了回来。 嘴里还叼着两只带血的灰兔子！ 啪嗒两声，灰兔子被随意扔到地上。 俨然是已经断了气！ 白笑腿都软了。 什么意思，那两只兔子的下场，就是他们接下来的下场？ 这是来示威的啊。 她立马去看舅舅林舟的脸色。 只等舅舅一声令下，她立马就可以撤退。 然后就看到了林舟拧得更紧的眉头。 ——舅舅甚至比她还严肃！ 直播间众人也大呼不妙。 【这下好了，彻底完犊子了！】 【完蛋了，这狼好像真是冲小舟兽医来的。】 【看小舟兽医的表情，应该是终于意识到这次事情不小了吧，怎么办，他们还能全身而退吗？】 【呵，全身而退？想得倒挺美，能保住两条命就要算他俩福大命大了。】 【冒什么险不好，非要往狼面前凑，凑一次就算了还凑两次，怎么，真以为这狼是他家后院自己养的宠物啊。】 直播间里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少。 饶是小舟兽医的铁粉，这会儿的反驳也显得底气不足。 众人的心都不由揪了起来。 ——这么好的小舟兽医，别刚认识两天就下线了呀。 研究所食堂，周晋正气愤地往嘴里塞肉。 本来也想要跟着嘲讽小舟兽医两句。 但他就往屏幕上随意抬眼看了看，这一看却愣住了。 他脖子猛地一伸，伸到架好的手机屏幕前。 真的是两匹狼。 但新来的那匹狼，它的状态却不太对劲。 这是一匹母狼。 它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身体却好像很虚弱。 虽然浑身都在警惕戒备，还是难掩脸上的难受疲惫。 周晋拧了拧眉。 这匹母狼的戒备，已经远超出了昨晚，公狼第一次见到小舟兽医时那个等级的警惕。 已经不是普通的，看见陌生人的戒备了。 难道！ 周晋脑海里迅速划过一个念头，他睁圆了眼。 “它怀孕了，必须要生了。” 林舟的声音在屏幕里轻轻响起。 白笑和直播间众人纷纷一愣。 怀孕？要生了？谁？ 总不会是那个还扎着蝴蝶结的公狼。 所以旁边这匹新来的“小弟”竟然是母狼？ 等等，这个“必须”是几个意思？ 林舟一句话，信息量大到众人cpu都要烧干了。 难不成它之前还在忍着？ 生孩子这事儿，还能忍的？ 白笑又惊又疑，侧目盯着林舟，想要从舅舅的脸上得到答案。 可惜林舟并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只是和旁边那匹公狼直勾勾地对视着。 白笑：“？” 直播间众人：【？？】 众人跟着白笑左看看，右看看。 耳朵都要竖成天线了。 四周除了夜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这一人一狼，明明就是在交流什么！ 白笑差点怀疑人生。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不配有姓名。 就眨个眼的工夫，这一人一狼就开始加密聊起天来了？ 靠什么，脑电波吗？！ 白笑在心里抓狂，但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谨记遇狼守则。 第一条，切忌轻举妄动。 时间就这样，跟随着众人心跳一点点流逝。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 就在白笑心里发毛，直播间网友们恨不得冲出屏幕的时候。 林舟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点了点头。 白笑：“？” 直播间众人：【？？】 点、点头？ 不是，这就交涉完了？ 真的明白了？！ 林舟的确是明白了。 但却不是众人猜测的那般离谱。 他只是分析了眼下情况，结合昨晚公狼的意外出现，判断出了公狼的意图。 林舟目光依然正对公狼，却小声开口给白笑解释起来。 “一般来说，成年的狼每年只生育一次。” “它们的怀孕期在两个月左右，所以一般会选择在每年的2到4月进行交配，在天气暖和的时候进行生产。”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匹母狼竟然在秋天怀了孕。” “在最严寒的天气生产，对母狼和它肚子里的小狼来说，都不是好时机。” “大雪封山，食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找。” “但为了母狼顺利生产，公狼不得不冒雪来到更远的地方觅食。” “而昨天它来到这里，意外遭遇猛兽夹，受了伤。” 还好遇到了他，被他救下。 林舟看着公狼绑着蝴蝶结的双腿，忽然有些庆幸。 幸好他昨晚被电话叫来喜春大爷家“扯犊子”。 幸好他昨晚没有忽视公狼的声音。 幸好他来了，也救下了它。 否则，等不到公狼回去，母狼怀孕难产，加上缺少食物。 在大雪天里，恐怕九死一生。 大家显然也明白了林舟没说完的话。 屏幕前后，众人脸上满是无法言表的复杂。 他们原以为，小舟兽医昨晚冒险的善举，只是救了一匹狼。 没想到，却是直接挽救了一个家庭！ 这谁能想得到？ 【呜呜我就说嘛，小舟兽医配享太庙！】 【那现在公狼带着它媳妇儿特意回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 【别说是来特意感谢小舟兽医的吧。】 【啊这，你确定你说的是狼？】 【对啊，要是仅仅为了找食物，公狼大可独自前来，也大可不必守在这里，还带上了家属，这感觉就像……】 【就像是在特意等小舟兽医一样！】 在等他？ 周晋脑海里也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但他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 知道小舟兽医能救人，所以来找他再救救它媳妇儿？ 周晋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在论文上、书本里知道狼有多聪明是一回事。 可实际真看到它们做出这样的行为，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惊讶。 林舟也这么认为。 ——它想让他救母狼。 至于刚叼来的两只断了气的灰兔子，大概是某种叫做酬劳的东西。 林舟有点想笑。 它还怪懂事的。 判断好了具体情况，林舟也终于重新有了动作。 他和昨晚一样，再次把手电筒叼在嘴里，又把工具箱背在身后，朝公狼伸出手。 示意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是安全的。 公狼点了下头。 白笑：“？” 她肯定是眼花了。 疯了吧，她竟然看见公狼点头了。 而公狼点头的同时。 身旁那匹极其戒备的母狼，竟然也放松了下来。 不再强打精神，母狼浑身的虚弱暴露无遗。 很快，它就因为体力不支，瘫倒在了地上。 鼓鼓囊囊的肚子贴在雪地上。 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白笑瞪圆了眼。 那、那是狼崽子的动静吗？ 她昨晚才见识过了母牛难产的全过程。 眼前的一幕，竟然有些似曾相识。 所以，这母狼也难产了？ 直播间众人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35章 家属都带着诊金上门了! 【快讲快讲，看看和我心里大胆的想法是不是一样。】 【我觉得，这公狼是带着母狼，特意来找小舟兽医——帮忙接生的！】 【蛙趣！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网友们的强烈附和。 【不是，你们认真的？】 【兄弟你还没看出来？人家家属都带着诊金上门了！】 【……！！所以那两只灰兔子是诊金？！】 【阿巴阿巴，我知道狼聪明，但这也太聪明了吧！】 【竟然昨天意外被小舟兽医救了一次，今天就来“守株待兔”，它完全没想过，万一小舟兽医不来该怎么办吗？】 【我天，我都不知道该说它们运气好，还是命不该绝了。】 原本还在嘲讽林舟的人，嘲讽不出来了。 心里也开始上下打起了鼓。 难道是真的？ 看起来竟然还真挺像那回事儿。 不过也有人还在嘴硬。 【别编了，什么难产，什么特意等待，根本就是你们自己臆想出来的。】 【我就不信了，狼还能聪明成这样？】 【就是，这么聪明，它怎么没变成狼人？】 【……还狼人，你吸血鬼看多了吧，没事多吃六个核桃。】 【还有谁说这是剧本我跟谁急，有本事先去山里抓两匹狼来看看手段。】 【哦对，还要母狼怀孕难产的那种。】 就这样，直播间讨论量越来越大。 直播间热度一下子就爆了。 本以为昨晚母牛难产就已经很罕见了。 结果二十四小时不到，他们竟然见到了母狼难产？ 有网友间的口口相传，又有直播平台发现异常火爆后的推波助澜。 总之，小舟兽医的直播间爆了。 不少路人网友一打开软件，就跳出了小舟兽医的直播间画面。 还恰好就对上了手电筒灯光里，那两双绿油油的眼睛。 被吓了一跳的同时，路人立马就被吸引了进来。 四十万，五十万，六十万…… 直播间的人数正在悄无声息地迅速增长。 不过即便是白笑，此刻也没有心思来关注右上角的数字。 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系在了对面几米开外的两匹狼身上。 她想着舅舅叮嘱她的话。 ——不到最后，谁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不能犯错。 一旦犯错，性命就真的摆在狼口了。 而此刻。 得到了公狼“同意”的林舟，正在缓缓朝母狼靠近。 他的步子不大，脚步很轻。 尽管昨晚才遭遇过公狼，尽管他心里已经对眼前形势有了大致判断，他仍然没有掉以轻心。 他从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 数十个呼吸过后，林舟走到了母狼身边。 母狼的肚子正在有规律地使劲。 看样子还是在尝试生产。 可它应该发动不止一天了。 难产，再加上气温低，摄入的补给不足。 眼看它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让它顺产，难度太大。 万一支撑不住，那就不是一尸两命的事了。 母狼这一胎，起码有六七只小狼崽。 要是母狼真出了事，谁知道在场的公狼会怎么想。 会对他们舅甥俩动手也说不定。 真要是通情达理，也许不会怪他。 可万一发了疯，跑进村子里乱来怎么办？ 狼聪明，也是猛兽。 何况，林舟已经不再允许有任何生命在他眼前死去了。 一来二去，摆在林舟面前的，只剩下了一条路。 ——剖腹产。 要是换成家养的其他牲畜，都没有这么麻烦。 但想要对狼动刀子，难度系数就不是以往剖腹产能比的了。 在正式手术之前，他必须要打消身旁公狼心里的疑虑。 不能让它影响到剖腹产手术。 打定了主意，林舟很快将目光落到了几米开外的白笑身上。 “笑笑，你过来。”林舟轻声道。 虽然他声音很轻，也在尽可能地温柔。 可落在白笑的耳朵里，却仍然像是恶魔的低语。 不，分明就是阎王爷在点她的名！ 白笑人都傻了，缓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直到对上林舟的目光，白笑这才意识到。 舅舅没有在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他在叫她过去！ 靠近那两匹狼！野狼！！ 白笑心里越是无能咆哮，脸上表情就越是难看。 林舟看见了，但并没有收回他的话。 他只是一言不发，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白笑走过来。 白笑已经快哭了。 “笑笑，你看着我，别怕。” 林舟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笑死死地抿住双唇，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深吸一口气。 那模样，颇有一种壮士慷慨赴死的悲壮。 其实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林舟并没有笑。 他很清楚，作为一个没有任何专业知识的普通人，在面对野兽时，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尤其白笑在他眼里，还是个小丫头。 他知道自家外甥女有多害怕，可他也只是在默默用眼神鼓励她。 笑笑对于剖腹产的成功与否，非常重要。 若非如此，他也不愿勉强白笑靠近，近距离冒险。 白笑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几乎把这辈子和上辈子，上上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 她尽量不让自己去看那两匹狼的眼睛。 她只是紧紧地盯着舅舅。 对上舅舅鼓励和可靠的眼神。 那眼神一直在对她说：相信我，别怕。 或许是过去二十年来持续积累的信任，不知不觉中，白笑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忘记了刚才心底的恐惧和害怕。 轻轻地，一步，两步。 白笑慢慢朝着林舟靠近。 短短六七米的距离，白笑走了整整一分多钟。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惊觉。 自己距离两匹狼，竟然只有一步之遥！ 白笑：“！！！” 抛在脑后的恐惧害怕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差点就给两匹狼直接跪下了。 不光是白笑，直播间的近八十万观众此刻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去，狼啊！这真的是狼啊！】 【老子一辈子都没在《动物世界》以外，这么近距离见过一匹狼，现在还是两匹！】 【友情提醒，屏幕后面可以呼吸！】 【疯了疯了，这下真是主动把自己送上门了！】 第36章 史无前例:难度buff简直叠满! 白笑吓得三魂丢了六魄。 幸好林舟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勉强让她站稳。 林舟又耐心地等待了几个呼吸。 等到白笑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才开口又轻声道。 “笑笑，我要剖腹产。” 因为距离两匹狼很近，林舟没办法将自己要做的事，和全部的意图讲得清清楚楚。 他只能讲出关键。 剩下的，白笑要反应多久能懂，又能配合到什么程度，只能看白笑的脑子眼下还能不能转了。 还有五年没见的舅甥俩，默契剩下几分。 实在没办法，他才会开口指导白笑。 好在白笑虽然成绩不太行，可打小就笼罩在林舟的阴影下。 舅甥俩默契可谓是根深蒂固。 她忽然想起了昨天，舅舅在治疗公狼腿伤前，对着公狼自我演示了一番的场景。 而现在，舅舅告诉她，他要剖腹产。 ——舅舅要她来配合演示剖腹产的过程？ 等等，给母狼剖、剖腹产？！ 白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呵、呵呵，还真是她亲舅。 要对狼动刀了，想起她这个外甥女了。 要是不小心刺激到了这两匹狼，这么近的距离，她估计连转身都做不到。 呜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对上两双绿油油的眼睛，白笑很清答案是否定的。 罢了，来都来了。 死就死吧。 大女人何惧生死！ 反正她是个毕了业，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废物大学生。 打定主意，她对上林舟鼓励的眼神。 白笑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从脖子上取下围巾。 团成一团后，一股脑塞进了厚厚的羽绒服里。 她的腹部，被围巾撑起了一个球。 直播间网友们一头雾水，可白笑却冲林舟眨了眨眼。 林舟眉毛微挑，有些意外白笑竟然能配合到这个份上。 悄悄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到他了。 于是，直播间的网友们就这样，眼看着林舟从背上取下工具箱。 然后对上公狼的视线，轻轻打开上盖。 先是拿出一根细长的针管，对着白笑装模作样地打了一针。 紧接着，他从箱子里缓缓拿出一把手术刀。 手电灯光下，手术刀泛着寒光。 公狼的目光瞬间就犀利了起来，下意识想要冲着林舟龇牙。 但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它动了动绑着蝴蝶结的腿，把龇了一半的牙收了回去。 不过目光还是同样的警惕。 林舟动作不停。 拿着手术刀的手，对着白笑鼓成球的“腹部”轻轻划了一刀。 而白笑也没有闲着，配合着林舟，将羽绒服的拉链往下一拉。 厚厚的羽绒服被打开，露出其中圆滚滚的围巾来。 公狼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 随即林舟双手捧住那团围巾，小心翼翼将围巾取出来。 围巾被他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像是在给围巾“顺毛”。 公狼盯着那团毛茸茸的围巾。 而这时，林舟又再次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穿了线的针。 等到公狼反应过来，面露警惕之时，林舟指尖已经握着针，在白笑的羽绒服“腹部”之上，“穿针引线”起来。 白笑更是配合着林舟的动作，将羽绒服一点点拉起。 等到林舟缝合结束，她还满意地笑着摸了摸“缝好”的肚子，大着胆子示意公狼。 ——看，没事儿了！ 公狼盯着白笑，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里，似有深意。 白笑被公狼的眼神盯得发毛。 先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恐惧，又后知后觉地一股脑冒了出来。 嘴角的笑意差点就要保持不住。 就在这时，她终于看见，公狼再次点了下头。 成、成了？ 她忍不住去看舅舅林舟脸上的表情。 但林舟脸上的严肃并没有松懈下来。 他还在继续盯着公狼。 直到公狼小声呜咽了几声，又哒哒往前两步，凑到虚弱的母狼面前，拱了拱母狼的脑袋。 他们又听见母狼小声呜咽了两下。 两匹狼在他们面前交换完了意见。 公狼脸上的警惕才慢慢又松懈了一些。 它又对着林舟点了下头。 林舟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 这下才算是真的成了。 白笑见状，也终于松了口气。 直播间却后知后觉地炸开了锅。 【我好像刚才听见小舟兽医说了什么？】 【他好像说要剖腹产，等等，他要给谁剖腹产？狼吗？】 【狼？！给狼做剖腹产手术？！！】 【不是，所以他和笑笑在干什么？模拟给狼做剖腹产的过程？！】 “他疯了！”周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竟然要给狼做剖腹产！ 还是在野外！ 周晋的失态立刻引起了研究所食堂里，不少同事的围观。 就连刚从楼上包厢就餐下来的所长石昊，以及学界泰斗姚进山两人，都老远看到了大厅里的动静。 “那是谁？怎么吃个饭都这么激动。” 小老头姚进山觉得好笑。 石昊眯着眼看了看，“是今年新进所的年轻人，周晋。” “周晋？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老师您忘啦，当年他特别想进咱们研究组，可惜正好遇到了……” 石昊忽然顿了顿。 “遇到您宣布今后不再带学生，不然这会儿也该是我亲师弟了。” 姚进山脚步一顿。 提到当年的事，他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本来还想过去借着关心后辈，顺带看看热闹。 可这下，姚进山半点心情都没有了。 他脚尖一转，朝食堂外走去。 “老师，不去看看了？”石昊跟在后面。 “不去了。”姚进山语气淡淡。 石昊本来也对热闹没什么兴趣，闻言也作罢，跟在老师身后默默叹了口气。 食堂大厅里。 周晋旁边已经围了好些同事。 “这这这，这是东北狼吧？” “怎么着，这母狼是难产了？” “那还不赶紧打电话联系当地相关部门，送医院？” “等等，这个兽医竟然要给东北狼做剖腹产手术？” “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他竟然敢自己在野外对狼动刀子，旁边的公狼可还在看着呢！” “我记得狼很少难产，被人类饲养的狼也是少数，临床上还真没太多接诊狼的剖腹产病例，这兽医要是能成功，都能专门发一篇论文了。” “我去，这可赚大发了！” “要是手术成功了还好，手术失败，这得进去吧，东北狼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呵，这小兽医可真刑。” “呵呵依我看，还是先从狼口活下来再谈其他吧。” 说到这，所有人的心都不由提起来了。 即便是他们这些研究员，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野外，独自对野兽，做剖腹产手术。 难度buff简直叠满！ 就连他们知道的前辈们，至少国内的前辈们都没有开创过这样的先河。 就算是给狼剖腹产，那也是动物园饲养的狼。 并且一般都是一组专家团队在专业的医院里进行手术。 眼前这个状况，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至于后面还有没有来者。 大家就算没说，心里也都一致认为可能性极小。 众人各执一词，各怀心思。 但都很默契地没有离开。 每个人都很好奇，很想看看，这场手术会是什么结果。 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乡村兽医，究竟能不能成功。 屏幕里。 林舟已经检查完了母狼目前的身体情况。 第37章 犬系亚亚亚亚种:东北土狗! 母狼双眼结膜充血，呼吸已经高于正常呼吸频率。 腹部胎儿尚有活动的迹象，应该都还活着。 看母狼的腹部大小，这一胎估计有四到五只狼崽子。 其中有一只已经进入了产道，一条后腿已经露出来了。 但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静，看样子应该是卡在了子宫口。 多半是胎位不正。 要是继续耽误下去，小狼崽们都有缺氧窒息的危险。 林舟立即拿出吸满了麻醉剂的针管。 准备手术。 他将麻醉针管先给“病人”和“病人家属”看了看。 在确认两位不会表现出应激手段后，将麻醉剂注入母狼身体里。 或许是林舟的动作太干脆利落。 又或许是两匹狼完全没有攻击行为。 别说是直播间网友了，就连动物研究所食堂里，那帮围在周晋身边的研究员们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我去，还真乖乖让他把麻醉注射进去了。” “不是，这还是我知道的东北狼？” “该不会灰狼的某个犬系亚亚亚亚种——东北土狗吧。” 说话的人立即收到了周围同事白眼。 “……嗐，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但这两匹东北狼的性格的确很罕见，竟然这么温顺。” 温顺吗？周晋蹙起眉。 他可不这么认为。 他是亲眼见证了昨晚，小舟兽医和公狼首次正面遭遇时的画面的。 公狼浑身的戒备，和凶狠的模样可不是装出来的。 要不是小舟兽医有经验，巧妙化解，他说不定都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与其说是这两匹狼温顺，不如说是小舟兽医得到了它们的信任。 这才是最难，也最让人惊讶的地方。 一个人，竟然能让两匹狼信任到这种程度。 如果说昨晚小舟兽医首次救狼只能算是开胃菜的话。 此刻，周晋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认识正在颠覆。 而他暂时还没时间注意到这点。 因为屏幕里“惊心动魄”的剖腹产手术才刚刚开始。 完全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林舟给母狼注射完麻醉剂后，就不再动作。 他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大约十分钟后，母狼渐渐眼神迷离，四肢出现不协调的轻微动作。 林舟知道，麻醉开始起效了。 “母狼开始共济失调了。” 屏幕后，周晋判断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 周围的研究员也没由来地紧张起来。 母狼呈现出浅麻醉状态，这意味着。 ——手术马上要正式开始了。 只见林舟从工具箱里翻出了几根绳子。 将母狼的前后肢，以及头颈固定在附近的几棵小树上。 幸好这里是树林区，冬天都是枯枝，但好歹能用。 林舟绑得从容又淡定。 可他手上每动一下，一群研究员们眼皮就跟着跳一下。 等到他把母狼彻底保定住，研究员们都看傻了，脑瓜子嗡嗡的。 “不是，他就这么当着公狼的面，把人家配偶给绑了？” “家属还半点意见都没有？” 感觉都不用手术结束了，仅仅进行到这里，他们都能写一篇《关于东北狼特殊行为的研究》了。 做好保定的准备工作，林舟开始处理起母狼的腹部。 剪毛，擦拭清洁，再次剃毛。 不多会儿，众人就看见了母狼肉粉色的腹部皮肤。 【emm怎么说呢，上一次看见有动物这么不设防地把肚子露出来，还是隔壁邻居家的柯基。】 【狼：你拿我跟柯基比？再说就不礼貌了啊。】 【这题我会，这叫备皮！】 【接下来是给手术的地方消毒，然后再盖上一块中间留空的布！】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一看就是昨天认真上了小舟兽医的瘤子小猪手术课。】 【？？知识以奇怪的姿势进入了我的脑子里。】 到这一步，就连守在一旁的公狼都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大概会发生什么。 它缓缓踱步到母狼身边，低头舔了舔母狼的脸、鼻子和嘴。 安慰完母狼，公狼又开始紧盯起林舟来。 这是与生俱来的警惕和戒备。 即便是它自己同意的“手术”。 林舟倒也不怕。 让“家属”围观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这位“家属”不要途中做出什么妨碍手术的动作就行。 此刻，林舟的全身心已经集中在了母狼身上。 手术刀被掏出的瞬间，在直播间众人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屏幕后众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就连一众围观的研究员都下意识攥紧了双手。 ——来了！ 林舟轻轻握住手术刀，切开了母狼的腹部皮肤。 刀尖丝滑切开腹壁。 精准切开了母狼皮下约十厘米的组织。 腥红的血肉翻了出来。 大概牵扯了神经，母狼即便被麻醉也忍不住晃了晃。 好在有绳子固定，没有进一步影响手术。 待到母狼恢复稳定，林舟继续持刀仔细分离起它的腹肌来。 做完这步，已经能看到那层腹膜。 他再次轻划一刀，腹腔便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林舟没有犹豫，带着手套的手指利落伸进了腹腔里，将母狼的子宫从切口拖了出来。 距离最近的白笑看得最真切。 要不是腿早就麻了，她差点就跪下去了。 老天鹅啊，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子宫吗？ 她、她竟然看见了活的子宫！ 子宫被拖出来后，林舟赶紧用纱布浸湿生理盐水，包住了子宫周围，将子宫和其他组织内脏分隔开来。 紧接着，林舟再次拿起了手术刀。 他观察了片刻，选择了子宫一侧没有血管的地方，轻轻切出一个小切口。 这次他没有再用刀将切口扩大，而是换成了手术剪，小心翼翼地将切口纵向剪开。 剪到了刚好能容纳一只小狼崽被取出的长度。 子宫里的黏液溢了出来。 里头隐隐有什么东西在动。 屏幕后所有人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只能听见心脏咚、咚、咚地跳动，缓慢而又沉重。 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 一只黑色的，裹满黏液的小爪子，从腥红的血肉中伸了出来。 众人睁圆了眼。 这就是，小狼崽？！ 第38章 又不是写小说，怎么可能? 大约是在里面等待了太久，小狼崽竟也迫不及待起来。 林舟赶紧将它取了出来。 左手托住它的身体，右手飞快将它身上包裹的羊膜撕开。 而后清除掉它口腔、鼻腔，还有耷拉着的小耳朵里的黏液。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小狼崽的模样，就见林舟托着小狼崽在空中挽了一圈，脐带就被打上了结。 拿出准备好的结扎线，结扎脐带。 在距离母狼腹壁两厘米左右的地方。 咔，剪断。 第一只小狼崽就算是接生成功了。 小狼崽小小一团，浑身的毛湿哒哒、灰扑扑的。 被放在母狼身边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 果然幼崽都是可爱的。 白笑忍不住感叹。 这么个小东西，哪里能想到它以后会变成猛兽？ 不过，白笑隐隐觉得有点奇怪。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狼崽竟没有像昨晚的小牛犊一样，被放到母亲面前，方便母亲给孩子舔毛清理身体。 而只是被放在了侧面。 但她也只疑惑了几秒。 因为很快，林舟的双手就开始重新挤压起母狼的子宫来。 说是挤压，实则力度仍然很轻。 不多会儿，又有一只小狼崽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林舟如法炮制，将它处理干净，剪断脐带。 一只，一只，又一只。 短短三分钟内，林舟竟然已经成功接生了四只小狼崽出来。 它们被统一放在一侧。 既不靠近母狼的嘴，也不靠近另一边的公狼。 网友们并没多想，只是觉得“排排坐”的小狼崽看起来格外可爱。 随着小狼崽被连续接生，众人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直播间也逐渐开始回温。 大家就像是忘了先前的紧张似的。 每出生一只，直播间就掀起一阵欢呼。 四只小狼崽“排排坐”后，网友们还打趣着给它们取上了名字。 什么大壮二壮，狗蛋狗剩，好不热闹。 然而研究所里，以周晋为首的一帮围观人群却没有放松下来。 因为这四只小狼崽被取出来时，都太简单，看起来太正常了。 很明显它们不是引起母狼难产的决定性原因。 关键，应该还在那条提前从产道露出来的腿上。 林舟小心检查了母狼子宫的其他区域，确定再没有别的小狼崽之后，果然开始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最靠近产道的地方。 显然那只小狼崽是被卡住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林舟决定，将这只小狼崽顺着产道的方向往回塞。 他左手辅助，右手用力，猛地推了一下。 母狼疼得抽搐，却没能推动多少位置。 一旁的公狼似乎略有不满，朝林舟的双手龇着牙低嚎了一声。 众人刚放下一半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白笑也被这突然的狼嚎给吓了一跳。 就连她都听出了这叫声中的不满和警告。 白笑暗道糟糕，该不会是家属不满意医生的手术方案了吧。 众所周知，医患纠纷向来容易发生成流血事件。 林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改变策略。 他知道公狼是什么意思。 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也不会放弃。 一下，两下。 第三下林舟半眯着眼睛猛地一使劲。 母狼疼得低叫出了声。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那条脏兮兮的小短腿终于被成功推了进去。 也算是堵住了公狼又龇了一半的嘴。 林舟并不耽误，赶紧在子宫里一阵牵引摸索。 好半晌，才抓住了那只小狼崽。 这是母狼子宫里最后一只小崽子，也是情况最差的一只。 它被林舟取出来的时候，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即便还闭着眼，都能看出它表情的痛苦。 本是灰黄的皮肤，竟看起来有些发青。 显然在出生的路上，吃尽了苦头。 它的左前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弯折。 和前面其他顺利出生的哥哥姐姐们都不太一样。 林舟知道，这大概就是它难产的原因了。 公狼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 如果说它对其他四个孩子只是不在意的话。 那此刻，它盯着最后这个孩子的目光里，便是充满了凶狠与不善。 白笑心里一咯噔。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她理解错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 都是自己孩子，还是最可怜的孩子，怎么会凶狠？ 林舟却是一视同仁，将最后这只小狼崽和其他四只摆在一起。 一家人，还是应该整整齐齐。 直播间的网友们倒没注意这么多。 只是看到林舟不再和先前一样，继续寻找子宫里的狼崽子，大家这才恍然。 【生完了吗，这是生完了对不对？】 【我天，竟然真的接生完了！太好了！】 【五只小狼崽子，一只不少，竟然都还活着！】 【这大概是我这一个月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一时间，直播间里欢声雀跃，像是在过年。 【小舟兽医也太厉害了，连狼的剖腹产都能独自完成，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第一人？】 【别的不知道，起码应该是乡村兽医届的第一人，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可不，我都快喘不上气了，小舟兽医竟然还能全程那么沉稳，被公狼连吼两声都没有手抖，要是我早就浑身吓软了。】 动物研究所食堂。 见证了全过程的研究员们，此刻也只能目瞪口呆说一句不服不行。 “嘿，竟然还真让他给把这手术给做成了！” “这兽医牛啊，难怪这么有底气，原来是真有技术傍身。” “现在村里兽医的实力都这么过硬了？” “不是，这仅仅是他医术实力过硬的原因吗，难道不是因为莫名其妙取得了病人和病人家属的信任？那可是狼啊！” 周晋一句话拉回众人的震惊点。 大家都是做动物研究的，谁不清楚这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和两匹猛兽进行“友好沟通”，猛兽吼于前而面不改色，还能淡定地继续动刀做手术。 这都已经不是心理素质极佳的问题了。 周晋只觉得心里有什么认知在坍塌。 作为人，真的能和动物，尤其是野外的猛兽顺畅沟通到如此地步？ 要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打死他都不相信。 当然，国外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猛人和案例。 但这样的人都是刻意为之，故意训练。 甚至成天都和狼群或者虎豹混迹在一起。 模仿，学习。 时间久了，也有能顺利沟通生活的。 可这位小舟兽医，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兽医？ 他成天打交道的，不都是村里常见的牛羊猪，鸡鸭鹅？ 这狼是怎么回事？ 周晋两条眉毛打起了结。 原先他还觉得小舟兽医是疯了，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总不会这位小舟兽医天生自带和动物沟通的能力吧。 又不是写小说，怎么可能？ 难道小舟兽医身后，还有什么故事？ 周晋把地上的下巴捡回来抠了抠。 在偏僻的村子里当兽医，大概率也没读过太多书。 再加上年纪又不大，能有什么故事？ 第39章 刑不刑啊，这可是狼! 周晋疯狂运转的大脑烧得快要宕机。 屏幕里，林舟已经顺利做起了手术的收尾工作。 他分别将刚才剪断的五根脐带牵拉出来，顺势带出了子宫里的胎盘。 用生理盐水清理干净后，他先给母狼的子宫腔内注入了青霉素。 确保母狼子宫不会术后感染。 紧接着开始一层层仔细缝合起切口来。 从子宫，到腹膜，再到腹壁的肌肉层，最后缝合表面的皮肤。 每一层都不忘消毒消炎。 缝合结束后，还在皮肤最外面撒上了一层帮助创口愈合的敷料。 其细心程度，就连号称解剖过一千只小白鼠的某研究员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有预感，要是小舟兽医学的是临床，估计我们就可以多一位人帅心善医术超强的外科医生了，也不知道得造福多少病人。】 【醒醒，不是所有医生都有资格上手术台的！】 【起码得从好大学的医科大学临床系里，研究生顺利毕业吧，退一万步，首先是不是你先得考上医学院？】 【……这一步倒也不必退这么多。】 不过网友们也不傻。 尽管大家都折服于小舟兽医的高超技艺，也都很清楚。 一个偏僻村里的兽医能是专科毕业就不错了。 顶破天了一个普通本科。 实操厉害，也得理论成绩过关不是？ 众人只能感叹，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 给你开了扇大门，势必会关上旁边的窗。 不然让别人可怎么活？ 一群叹服的研究员们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心里顿时平衡多了。 再厉害，还不只是个村里的小兽医？ 他们可是国家顶级研究所的研究员，做的都是更高精尖的工作。 倒也不必自愧弗如。 众人只当看了一场让人惊讶的动物外科手术，笑着散开了。 只有周晋原位坐了下来，扒拉了两口冷掉的晚饭。 一边平复着心情，一边看着这场手术的收尾工作。 母狼的手术切口已经缝合完成，其实手术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但林舟除了给它注射解麻药的药剂外，还给母狼扎了一针。 打上了点滴，补充葡萄糖等营养物质。 帮助母狼慢慢恢复体力。 林舟示意白笑帮忙举着吊瓶，他开始一个个解开绑住母狼的保定绳。 这一切做好，营养液输完殆尽之时，母狼也似乎终于从麻醉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找回了自己四肢的控制权。 大概是因为缝合的伤口还很疼的缘故，母狼看起来有些暴躁。 公狼立马就要过来舔舐母狼的伤口。 林舟却忽然捡起一根地上的树枝，径直横在了公狼前面。 轰地一声，白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到了天灵盖。 舅舅，你在做什么！！ 不要命了吗？ ……也不要我的命了吗？？ 就连直播间的网友们隔着屏幕，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从昨晚到刚刚，林舟在公狼面前，一直都是很谨慎小心的姿态。 完全没有一丁点强势。 明明这个策略就很好使啊，只要保持下去就能顺利结束了。 可这，这！ 但林舟的动作很坚决。 “呜——！”公狼被吓到。 下意识面露凶光，瞪圆了眼睛。 林舟却只是摇摇头，阻挡它的手臂一动不动。 似乎看出了林舟的坚决，又似乎是想起了面前的人刚救了它媳妇，公狼顿了顿，神情缓和些许。 直播间的人一头雾水。 【小舟兽医这是突然怎么了？】 晋力为科研：【狼有为同伴舔舐伤口的习惯，但母狼刚做了缝合手术，要是被公狼舔，伤口会裂开，术后感染会有危险。】 网友们认出了这个id名。 【这不是先前那位研究所的研究员吗？】 周晋想到自己的言论，悄悄红了脸。 但又挺了挺胸膛，反正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好在网友们此刻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我就说小舟兽医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这不就是我的主治医师板着脸，让我必须遵医嘱时候的样子吗？】 【好家伙，果然同一个世界，同一种无奈，遇到不讲理的病人都很危险呐。】 幸好母狼没太在意林舟和公狼的对峙。 也成功转移走了公狼的注意力。 母狼跌跌撞撞站起来，哒哒来到几个孩子身边。 舔了舔这几个，让它闯了趟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孩子。 除了最边上最虚弱的那只。 就是那只因胎位不正，挡在母狼子宫口的小狼崽。 林舟皱了皱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也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干预。 几分钟后，母狼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走路也更稳当了。 两匹狼微微低着头，朝林舟低吼了两声。 不同于之前的戒备，连白笑都看出了两匹狼脸上的感谢。 公狼还把先前叼来的两只灰兔子重新扔到林舟脚下。 一只浑身是血的灰兔子不小心滚到了白笑身边。 白笑吓了一哆嗦。 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啊喂！ 给个酬金都这么“带劲”。 公狼才不理睬这个胆小人类的小动作。 它和母狼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一致。 两口子一嘴各叼两个小狼崽，又齐齐看了一眼林舟。 转过身，哒哒哒踩着枯枝和雪夜，朝树林深处的大山交界线走去。 这就走、走了？ 等等，白笑忽然低头瞪大了眼睛。 “舅、舅舅。” 余光里还有两匹狼的身影，但白笑顾不得着许多了。 “这，这什么意思？” 白笑指着地上。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公狼忽然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白笑又是猛地一激灵，立马噤声。 生怕公狼一个不满，折返回来翻脸不认人。 结果公狼只是看了一眼林舟，就扭头跟着自家媳妇走了。 那一眼，轻飘飘的。 仿佛只是听见动静后的随意一瞥。 但白笑却莫名觉得像是蕴含了什么深意。 等等。 白笑忽然回过神。 地上这么大个小家伙，它们两口子都没看到吗？ 自己生了几个娃不知道？ “舅舅，再不提醒它们，它们就真要走远啦！” 白笑压低了声音。 “这、这还剩下一只小狼崽呢。” 林舟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扶着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不用了。” 白笑：“？” 不用了是什么意思？ 不用告诉它们？ 难道它们是故意不要这只小狼崽的？ 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吗，这就不要了？ 白笑脸上写满了“不理解”三个大字。 林舟闷闷地“嗯”了一声。 “没错，它们不要它了。” “啊、啊？” 【啊？？？】 第40章 你管这叫母爱大爆发? 短暂的沉默后，直播间炸开了锅。 【所以我刚才是见证了一把动物界的遗弃真实案例？】 【为什么啊，不是千辛万苦才把孩子给生下来吗，母狼不容易，小狼更是个小可怜，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是因为这只小狼崽比其他四只都要虚弱？】 【只有我觉得那对狼父母是恨上这只小狼崽了吗？】 【啊？怎么说？】 【我知道了，因为这只小狼崽出生时胎位不正，导致母狼难产，要不是公狼遇到了小舟兽医，还坚持带着母狼来村子边，再次幸运见到小舟兽医，恐怕母狼还有另外四个小崽子都要跟着一起玩完了。】 【啊这。】 【我不李姐！胎位不正又不是这只小狼崽故意的，它只是个没出生的孩子，它知道什么？】 【是啊做父母的，不更心疼这只小可怜就算了，怎么还能嫌弃到直接丢下它不管呢？】 【不懂就问，遗弃罪适用于狼吗，野狼的那种。】 直播间众人的问题也是白笑心里的疑问。 她忍不住问林舟。 林舟一边收拾工具箱，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这其实已经算是母狼母爱大爆发了。” 白笑瞪大了眼。 直播间网友们也是满脸惊讶。 从这只小狼崽出生，母狼连正眼都没给过它一个，还直接遗弃。 你管这叫母爱大爆发？ 那不爆发会是什么样？ “总不能把自己的孩子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愤吧。” 白笑开玩笑似的说出这话。 本来只是随口调侃，没想到却对上了林舟认真的眼神。 白笑：“？” “狼本就是有攻击性的食肉性动物。” “难产后的母狼暴躁，直接吃掉自己的孩子，这种现象在动物学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甚至不算少见。” 林舟好听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情的味道。 白笑：“？？” 直播间：【？？？】 【不、不是，小舟兽医在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不是说虎毒还不食子吗，竟然还有母狼吃掉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的？？】 【我的妈，今天注定是三观要被颠覆的一天。】 【呵呵，这有什么，得亏是人类一般不吃人肉。】 【要是好这口，那些遗弃自己儿女的，尤其是女儿的父母，跟吃狼崽子的母狼有什么区别？】 【不是谁天生就想当母亲的，人都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别说是狼这种天生的猛兽了。】 【可惜人类的法律管不了狼，要不这两口子少说得进去几年。】 【自然界远比我想得要残酷啊。】 众人七嘴八舌，心里不由感慨万千。 白笑是有点莫名愤怒的。 亏她先前还在悄悄心疼母狼难产受罪。 终究是错付了。 夜风吹过树林，枯枝上沉甸甸的碎雪扑簌簌往下掉。 几个拇指大的雪团子砸在被遗弃的小狼崽身上。 小狼崽眯着眼睛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哼哼了两声。 看起来更可怜了。 跟家养的小狗刚出生时也没有什么差别嘛。 白笑不禁心想。 可现在要怎么办？ 它的爸爸妈妈都不要它了。 要是他们也放任不管它，那这小狼崽大概率凶多吉少吧。 “笑笑。”林舟关好工具箱，唤回白笑的神思。 “你愿不愿意带它回家照顾一晚。” 白笑愣了愣，“这……”能行吗？ 这可是狼啊，少说都是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应该……很刑吧。 林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 “放心，我明天就会联系相关部门的人过来。” “快的话，明天应该就能接走它。” 林舟的话打消了白笑心头最后的顾虑。 她哪有不答应的。 她完全没办法把眼前这只可怜兮兮的狼崽子，和猛兽画等号啊。 就算是猛兽，那也是未来的事。 现在，它跟村里的狗子有什么区别。 甚至比大多狗子都还要虚弱。 都不用林舟说，白笑就主动一把捧起了这只被遗弃的小狼崽。 还不忘对直播间的网友们解释。 “大家都看到了啊，可不是我们主动要私自饲养野生保护动物哦，谁叫它爸妈不要它了。” “我们这叫保护野生动物，保护，都懂的吧。” 【啊对对对。】 【哈哈哈笑笑你刚才不还怕狼怕得要命，这会儿不怕了？】 【欺软怕硬的女人实锤！（斜眼笑.jpg）】 【呜呜可是这小狼崽真的很可爱啊，和我家狗子刚出生时简直一模一样，这真的不是狗子吗？】 林舟刚好瞄到这句评论，倒是好心情地多解释了两句。 “说起来可能千百年前还真是一家。” “它是东北狼，是灰狼的一个亚种，都是犬科犬属。” 众人：【噗！！】 【难怪了！还真是犬啊！】 * 终于解决了眼前事，林舟和白笑再次踏上回家的路。 不过，在回家之前。 白笑看着地上两只早就凉了的灰兔子，撇了撇嘴。 颇有几分嫌弃。 “舅舅，这狼是不是有点抠门儿啊？” “你可是救了它老婆孩子，拢共六条命呢，它就拿两只灰兔子就把你打发了？”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 “刚才你怎么不说。” 白笑喉咙一噎。 刚才？她也要敢呐！ 当面嫌弃成年公狼，她不想活啦？ “嘿嘿嘿，”她干笑几声，“我这不是好奇嘛。” 林舟轻笑一声也不戳穿她，自顾自把两只灰兔子装进袋子里。 “现在山里肯定在下大雪，那公狼都跑到平日里从不涉足的地方来觅食了，可见食物有多难找。” “这么肥的灰兔就更难找了，说不定这会儿它们自己都没得吃。” “这么说，那公狼还挺大方？” 白笑半拉眉毛高高挑起。 她不说话了。 这还真没得喷。 可是，可是…… 白笑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终还是努了努鼻子，小声嘟囔。 “可是才两只兔子，还不够我塞牙缝儿的。” 林舟：“……” “你牙缝真宽。” 白笑喉咙一口血：“……！！” 她这是比喻，比喻懂吗？！ 【哈哈哈笑死我了，小舟兽医对谁都挺温柔，只有白笑除外！】 【我还挺喜欢这一面毒舌小舟兽医的，感觉鲜活多了。】 【+1，不然我总觉得小舟兽医完美得不太真实哈哈！】 【这舅甥俩还真是半斤八两，别的女孩子都是“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轮到白笑：“兔兔这么可爱，怎么才两只，不够吃！”】 【小灰兔死不瞑目：都是小动物，怎么我和小狼崽的待遇差距就这么大捏？】 【哈哈哈别问，问就是有点善意但不多！】 第41章 这可是狼，狼!!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归程的面包车沉默向前。 白笑从关掉直播后，就一直很安静。 像是有心事。 林舟瞥她一眼，“怎么了？” “在思考兔子的九十九种吃法？” 白笑一口老血差点没忍住：“……” “不是，我是在想怎么跟老妈、姥和姥爷解释这事儿。” “还有太姥姥。” 白笑一手托住小狼崽，一手托住自己下巴。 “要是被太姥姥知道，咱们带了只小狼崽回去，她那么大年纪了，肯定会被吓到的吧。” “要是不同意小狼崽进门怎么办，我该怎么劝他们啊？” 白笑越说越愁，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林舟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在意小狼崽。 不过……林舟牵起嘴角笑了笑。 “你还是思考兔子的九十九种吃法吧。” 白笑：“……！！” “舅舅，我是认真的啊喂！” 他就不担心吗？ 好歹是他亲手接生的呀。 白笑生气，白笑震惊，白笑不理解。 * 舅甥俩回家时，林家人都还没睡。 白笑煞有介事地把家中长辈集中在客厅。 连太姥姥袁孝珍老太太，都被特意邀请了来，“出席”这场家庭会议。 四位长辈还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尤其是林秀。 还以为闺女要宣布什么人生大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要是只喜提一个女婿还好。 要是让她直接超级加辈，林秀恐怕得当场晕过去。 尤其是白笑一脸严肃，还欲言又止。 分明就是有大事！ 林秀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幸好林舟了解他姐的脑回路。 在林秀掐人中之前，赶紧从白笑背后，把小狼崽给抱了出来。 白笑这才支支吾吾说起，他们刚在路上救了只难产的母狼，顺便还带回了一只被遗弃的小狼崽的故事。 她担心家里人不同意把小狼带回家，还想要努力解释。 谁知，她面前的四位长辈对视一眼。 却齐齐舒了口气。 白笑：“？”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刚要继续，可这四位加起来都两百多岁的长辈，根本不理她。 而是伸长了脖子，把小狼崽围了一圈。 “哦小狼崽啊，这还真是头一回见啊。” “嘿，小时候就跟小狗差不多嘛。” “哎哟这小可怜，以后小白在家有伴儿了。” “我家小舟就是厉害，都能给狼接生了，真棒！” 她太姥姥朝林舟竖了个大拇指。 白笑：“？” 这剧情发展，怎么跟她想得不太一样？ 白笑好奇得在一旁抓耳挠腮。 围在一家人身边直打转。 “不是，你们真是头一回见？” “怎么半点都不害怕捏？” “等等，你们这就决定要养了？” “这可是狼，狼！！” 白笑目瞪口呆，扭头去看舅舅林舟，朝他一阵比划。 ——他们怎么回事？怎么都不怕呢？ 林舟失笑，耸耸肩。 可能习惯了吧，他想。 这就是他的家人。 永远相信他，会对他的决定、他的行为无条件支持的家人。 就和五年前一样。 * 趁着家里人围观小狼崽的工夫。 林舟去厨房拿来了温好的牛奶。 “它太小了，现在还没办法吃东西，只能喝奶。” “可它连眼睛都还没睁开，这要怎么喂？” 白笑看着碗里的热牛奶发愁，想照顾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恨不得端起碗吨吨吨替小狼崽喝下去。 好在林舟很快拿来了一根注射器。 针管不带针头，已经消过毒清理干净。 白笑看明白了。 这是要用注射器辅助，给小狼崽喂奶的意思。 她赶忙一把将小狼崽抱到桌子上。 还在它身下，垫了一块老太太亲自做的红绿小花袄。 小花袄很喜庆，衬得小狼崽病恹恹的小脸都仿佛有气色了不少。 林舟用注射器吸了半管牛奶，递给白笑。 白笑一怔，食指指了指自己，“我？” 林舟点头，“不是说好了你带回来照顾吗？” 白笑：“……” 她是这么答应了没错，可她也没照顾过小狼崽啊，万一没照顾好，小狼崽出了什么问题…… 白笑心里还在犹豫嘀咕，林舟却直接把针筒往她手里一塞。 白笑：“……”行叭。 她深吸一口气，抓着针筒，哆哆嗦嗦往小狼崽嘴边凑。 小狼崽闭着眼睛，皱着鼻子，完全不知道有食物正在靠近。 就在她纠结着，是直接粗暴塞进小狼崽嘴巴，还是用手先掰开它嘴的时候。 “嗷呜。” 小狼崽先一步凑上来，张嘴主动咬住了管口。 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它还努力嘬了两口。 白笑心都要萌化了，一颗心落了地。 什么纠结紧张都甩到了一边，专心致志推进起注射器来。 不过眨眼的工夫，针筒里的牛奶就下去了一大半。 白笑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嘿嘿嘿，它喝了，真的喝了，还喝了好多！” 围在旁边的长辈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林秀笑嗔了一眼傻乐的闺女，出息！ 院子里的大黄狗听见了动静，脑袋扒拉着凑进门缝里。 林舟看见了，朝它招招手。 小白得到同意，欢天喜地，哒哒哒跑进来。 林舟把它的脚丫子擦干净，抱上了桌。 小白的目光立马就锁定了大花袄上的小狼崽。 它看起来好奇极了。 围着小狼崽来回绕着圈。 左闻闻，右瞅瞅。 似乎还看出了小狼崽的虚弱，特意没有叫出声。 连平日里最爱喝的牛奶都忍住了没去“染指”。 白笑撇撇嘴，“你还挺懂事。” 等到她慢慢把大半碗热牛奶喂完，小白这才凑近小狼崽。 先是试探性地摸了摸，见小狼崽真没什么反应后，朝它张开了嘴。 白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小白要咬它。 谁知小白竟然低头给小狼崽舔起毛来。 白笑：“？” 这谁能想到，狼妈妈都没做的事，竟被小白做了。 它该不会把小狼崽当成自家孩子了吧？ 以前她就有听说过，有的狗子喜欢养别的小毛孩。 她还不信，直到这下亲眼所见。 还是因为小时候长得太像了吗？ 白笑捂着嘴痴痴笑出声。 “你们一个大白一个小白，配合还真默契。” “嘿嘿。”白笑也沉浸在满足的笑里。 等等。 白笑忽然反应过来，看向说话的林舟。 她怎么就“大白”，还跟狗子论资排辈上了。 不服的显然不止白笑。 就连正低头认真给小狼崽清理毛发的小白，也不满地抬起了头。 白笑：“？”你还不满上了？ 一人一狗，嫌弃地瞪了一眼对方。 同时扭头。 “哼！” “汪！” 客厅里，又是笑语一片。 第42章 这位兽医同志，你见过真狼吗? 虽然只照顾一晚，林家人还是七手八脚给小狼崽搭了个窝。 铺上又厚又软的褥子，盖上花花绿绿的袄子。 再一起被搬进强烈要求同住的白笑房间。 小狼崽也终于安心进入了梦乡。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 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父母抛弃。 却也得到了最好的爱和温暖。 临睡前，林舟习惯性复盘起今天发生的事。 不由又想起了那位，在直播间里言辞激动劝谏他的，国家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 按照时间，老师现在已经不再管理研究所。 大师兄又是个老学究。 面黑又正经，板起脸来严肃极了。 同门里，除了林舟，都怕他。 研究所里就更别提了。 俨然一尊黑面神。 大概率不会和下属有太多学术之外的交流，更不会关心什么直播。 这也是林舟同意白笑直播的其中一个原因。 “也不知道老师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不好。” “有大师兄替他分忧，应该是不用太操心的。” “还有实验室的一众同门……应该是都挺顺利的。” 在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都发展得不错。 当年直到他心肌梗死，倒在实验台上，老师的身体都还很硬朗。 正常来说，他是不需要担心老师的。 只是…… 也不知道他这一世的突然出走，会给老师带来多大的打击。 他倒是宁愿老师现在已经不记得他这个不孝徒弟。 也比气出病来强。 林舟望着看不到头的黑夜，叹了口气。 一颗星星却忽然朝他眨了眨眼睛。 狡黠的模样，就像那个“人前一本正经，人后勉强有个人形”的小老头。 林舟嘴角不自觉扬起。 前世今生，恍如梦一场。 * 第二天一早，林舟就联系了有关部门。 负责野生动物救助的，是当地的林业局。 林舟找到市林业局的电话。 刚要拨出去。 “舅舅等等！” 白笑呼啸着跑出来。 一手抱着小狼崽，一手不停在手机屏幕上戳戳戳。 “好了，直播开好了，录屏也打开了。” 她眨眨眼，“舅舅开始吧。” 林舟失笑，小丫头也是学聪明了。 知道人言可畏，要留证据了。 直播间里，一大早就有不少网友在蹲守。 见屏幕突然亮起，大家都很兴奋。 尤其很关心昨晚救回家的小狼崽情况。 得知林舟现在就要给当地林业部门打电话，还有几分可惜。 【自己救下的崽，要是能自己养就好了。】 【反正它父母都抛弃它了，小舟兽医怎么不算它亲爹呢？】 【怎么，兄弟们是想看《小舟兽医进局记》？】 网友们插科打诨的工夫，林舟手里的电话已经被接通。 他简单介绍了下眼前状况。 “……情况就是这样，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来处理这匹狼？” 话音落下，又过了好半晌，都没得到电话对面的回答。 林舟看了一眼开着免提的手机。 还在通话。 又过了片刻，电话对面的声音才又响起来。 “狼？野狼？” 显然对面工作人员大早上刚上班，人还是懵的。 林舟：“……对，东北狼。”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声音忽然拔高。 同时伴随着某个椅子倒地的“哐当”声。 “你是说，你面前有狼？！！” 对面工作人员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如临大敌。 他赶紧指挥林舟，让他小心避让。 “千万不要和狼正面冲突，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林舟默了默，“……没关系，我和家人现在都挺安全的，它不攻击我们。” 电话对面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 “年轻人你听我说，现在不是你猪鼻插葱的时候。” “狼是非常危险、非常有攻击性的猛兽，和动物园里见到的不一样，它……” “它只是个刚出生的小狼崽。”林舟听不下去了。 工作人员喉咙一噎：“？” 白笑还忍不住凑过去补充了一句。 “眼睛都还没睁开呢，绝对没办法伤害到我们。” 电话对面安静了下来。 随即一连问了林舟好几遍。 “狼？你确定是狼？小狼？” “哪里来的小狼？” “什么，你昨晚给狼接生了？” “……还是剖腹产？！” 好一会儿后，对面这才把刚刚漏听的信息终于补充了齐全。 吓得对方还以为林舟是哪里下来调研的专家大佬。 连忙问他的姓名、身份和地址。 结果却得知，林舟只是个偏僻村子里的乡村兽医。 对面愣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 只是个普通的兽医，你说你在村子里，给一匹难产的野狼独自做了剖腹产手术？ “哈哈哈，我说，这位兽医同志，你见过狼吗？” “该不会只是村子里的一条大灰狗吧？” 同时传来的，还有对面办公室一群人的笑声。 白笑拳头都攥紧了。 这些家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林舟倒没有生气。 像是早就料到了对面会是这个反应，继续心平气和道。 “的确是狼，它的父母都是东北狼。” “它们的体型比灰狼略小，背上的体毛为黑棕色，腹部及下肢是灰白色，毛粗，比灰狼略长。” “脖子周围的毛呈竖立状，耳朵竖立不弯。” “尾巴下垂，和狗尾的卷曲或翘起不同，符合东北狼的全部体貌特征。” 林舟的语气太过严肃正经。 都还没说完，对面就笑不出来了。 等到听完林舟的全部描述，林业局的人更没底气了。 难道是真的？ 可说实在的，就连他们在单位工作这么久，都还没这么近距离和狼正面接触过。 一个普通的乡村兽医，竟然能两度和东北狼正儿八经地正面遭遇，还全身而退？ “你没有受伤？”对面将信将疑。 “没有，它们没有攻击我。” 对面：“……”这不科学。 秉承着眼见为实的态度，他们还是决定派人来亲眼看一看。 “不过，在此之前，就麻烦你再养一养这匹小狼了。” 如果林舟说的是真的，都能成功接生，再养两天狼崽子应该也是不成问题的。 林舟答应了。 反正也就是几口热牛奶的事。 只要不踩红线就行。 挂了电话，林业局办公室里讨论了起来。 “这人谁啊，真的假的，不会拿我们消遣吧？” “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就怕说的是真的。” “这个村……有点远啊，从单位开车过去，单程都要五个小时。” “啊这，那你们谁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显然都不想大老远跑这么虚无缥缈的一趟。 片刻后，大家竟然达成了一致。 “让老王去吧！” “老王好，咱这就老王对狼的研究最多。” “老王呢？” “……老王好像昨天就去省里开会了，好像要去一个星期。” 众人：“……” 刚才接电话的人一咬牙，“那就一个星期之后再去。” 反正电话都打了，也报备过了。 短时间内，他们也不至于对那个“小狼崽”怎么样。 说完，那人又低头看了一眼随手登记的名字。 “林舟？”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第43章 新型啃老:啃舅舅!强行分赃! 林业局答应会派人来，林舟和白笑自然也都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每天白笑还是会跟着林舟正常出诊。 但出门前，一定会亲自给小狼崽喂牛奶。 还要拉着老妈林秀不停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它。 饿了就喂，尿了就擦，冷了就盖。 林秀都被自家闺女念叨得耳朵起茧子了。 这还不是她亲生的呢，就这么上心。 要是亲生的还得了？ 林秀默默在心里把催婚计划往后推了几年。 不过白笑要交待的可不止是她。 就连小白都没放过。 每天只要看见小白，就要拉着它恶狠狠地“耳提面命”。 让它千万不能欺负小狼崽，否则就把它炖来吃掉。 威胁的话大家都没往心里去，但林秀心里好歹平衡不少。 ——家里要操心的老妈子总归不是她一个了。 你问其他人？ 姥和太姥姥，白笑也不敢随意开口支使啊。 不过，缠着太姥姥，让老太太多给小狼崽做两件大花袄，这事儿倒是没落下。 林舟看在眼里。 庆幸小狼崽现在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非得被养得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白笑却正好相反。 她现在最可惜的事，就是小狼崽太小了。 要不她出门，怎么都得把小狼崽揣在身边。 ——那多拉风啊。 这可是狼诶，正经狼！比珍珠还真！ 带出去不比老周家的大黑狗威风多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眼看日历上又往后翻了一个星期，林业局派来的却迟迟没见到人影。 这一周，白笑除了偶尔担心小狼崽。 其他时候，牙花子都乐得根本藏不住。 要不是还有地心引力勉强拉着，她早就飘到外太空去回不来了。 无它，只因她的账号粉丝，在这个星期里。 已经华丽丽地突破了百万。 尤其是在林舟野外给母狼剖腹产之后。 网友们的热情简直达到了高潮。 每天只要打开直播，不超过五分钟，在线人数必定就会突破五十万。 为免大家迷路，白笑还“贴心”地把账号名直接改成了“小舟兽医”。 看得直播间原本的白笑铁粉哈哈大笑。 嘲笑白笑实现了从“啃父母老”到“啃舅舅老”的华丽转变。 白笑自己当然再清楚不过。 再一想到她刚回村的时候，还想着啃老这事还能有舅舅垫底，结果现在竟然啃上了舅舅。 白笑就羞愧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雪地里。 这段时间，账号光是收到的打赏就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尤其是接生狼崽子那天。 光是那一晚，就收到了近十万的打赏。 还是和平台分成后的打赏收入。 更别提那些私信来找他们，想让他们接广告的商家了。 好在白笑眼皮子不算浅，倒是都把广告给拒了。 当然了，另一方面也是她想象不出来，舅舅一边给牛掏屁股，一边念广告词推销转转的样子。 总觉得那是对舅舅的亵渎。 而为了缓解内心的愧疚，以及少挨两顿老妈的骂。 白笑决定强行跟林舟分赃。 哦不，是分账。 ——她可不敢独吞这笔钱。 上次虽说林舟已经拒绝了她，可架不住这次白笑态度坚决。 大有“你要是不收这钱，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外甥女”的意思。 林舟看得好笑，再加上自家亲姐在一旁“虎视眈眈”。 为了“挽救”这段姐弟和舅甥关系，林舟只能应下来。 “行吧，你要怎么分？” “三……” 白笑想说“三七”，她三舅舅七。 可旁边林秀眼睛一瞪，白笑嘴边的话立马转了个弯。 “二八！二八！咔咔就是发！” “对没错，就是二八，我二，舅舅你八，怎么样？” 林舟还没说话，旁边林秀的脸色倒是好多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白笑平白分两成有点多。 自家闺女有多少斤两她还不清楚？ 哪有光是举个手机拍拍照，录录像，就能分走好几万块的道理。 不过她弟弟的性子她也了解。 一点不分是不可能的，太少了，小舟都不一定会答应。 这小子，平时看着话不多，对家里人最是关心。 平白生分了也不是林秀想看到的。 林舟看了看亲姐，又看了看外甥女，不由失笑。 “姐、笑笑，其实真不用分我钱，我……” “舅舅！”这下轮到白笑生气了。 “我知道你对我们好，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心疼我们，可你不得多想想你自己？”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结婚，不得多攒点老婆本？” 林舟：“……” 这还没完，白笑又指着院子里那辆灰扑扑的面包车。 “舅舅你看，你这都开的什么车？” “五万块的五菱宏光开好几年了吧。” “以前跟你一届，村里读书最不努力的强子哥，前两天我看他都开上那什么帕萨特了。” 林舟哭笑不得，“车这事儿我可以解释。” “是因为村里开面包车最方便，抗造也不心疼。” “姐、笑笑，我真的有钱。” 白笑却不信，觉得林舟在哄她。 舅舅回乡前，一天班都没上过。 回来之后，就一直当村里的兽医。 这能挣到几个钱？ 林舟看懂了她的眼神，心中无奈。 ——我真有，比你这还多不少。 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免得打击了外甥女的自信心。 白笑当然不相信林舟的话，固执地要跟林舟二八分。 后台分成后，目前总共23万收入。 白笑分四万六，林舟分十八万四。 等到白笑把钱都转给林舟，她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抱着银行卡余额傻乐了。 四万六千块，虽说不算太多。 可对于白笑这个刚毕业，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应届大学生来说。 完全就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她同寝室的同学，到现在工作才刚转正。 运气好去了一线城市的工资高一些，七千块。 留在老家的工资低，只有两三千块。 按她连工作都找不到的标准，这四万六千块对白笑来说，已经比她一年的收入都要多了。 可满打满算，她回来都才十天！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只恨不得天天跟在舅舅这个财神爷身后。 光是捡财神爷指缝里漏的小钱，都够她开心得睡不着觉了。 林舟瞥了一眼白笑的牙花子。 “……行吧，你别后悔就行。” 白笑大手往胸脯上一拍，“肯定不会！” “我白某人向来敢作敢当，说一不二！” 林舟嗯了一声，“我记下来了。” 白笑：“？” 啥意思，难道这还能有坑？ *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 在林家人和小白的精心照料下，小狼崽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可他们还是没等来林业局的人。 白笑一开始还伸长了脖子等专家。 可小狼崽越养，越养出感情，她都不想让专家来了。 “要是养狼不用踩缝纫机就好了。” 白笑叹气。 林舟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就算再耽误，十天也总该腾出人手了吧？ 这可是保护动物，不至于一点不放在心上。 无奈下，他只能又给林业局拨去了电话。 第44章 小狼睁眼，人算不如天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相关专家外出开会了，要开完会才能回来处理。” 电话里，林业局的人态度倒是不错。 可白笑却不太买账。 舍不得小狼崽是一回事，被人看不起就是另一回事了。 “开什么会要这么久，都半个月了。” 对面干笑两声，“实在是不巧。” “之前他是去省里开会了，结果刚开完又去了燕京。” “不过你们放心，等他从燕京回来，肯定马上就过来。” 白笑撇撇嘴不说话了，还朝直播镜头摊了摊手。 ——你们可都听见了啊，真不是我们自己非要养的。 林舟应了一声，就要挂电话。 对面倒像是想起什么，主动问了两句。 “兽医同志，那小土狗，哦不，小狼崽最近长得怎么样？” “它有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林舟默了默：“……什么声音。” 对面干笑两声：“就是类似于狗叫的那种？” 白笑：“！！” ——她真的要生气了。 瞧不起谁呢，到现在还以为他们是狼和狗不分啊。 就算她分不清小狼崽和小土狗，可它父母究竟是狼是狗，他们还是能一眼分清的吧！ 这下连林舟都有些恼了。 但他并没有激动，而是问了一句。 “方便加您个微信吗，或者有官方邮件吗，我可以把这只小狼崽的照片发给您，您让专家仔细研判吧。” “但日后关于这小狼要是问起责来，也希望您能记得您今天的话。” 林舟信誓旦旦、言辞凿凿。 林业局工作人员心里咯噔一声，对小狼崽的事已经信了八成。 他再不敢敷衍，两人说好发送照片的沟通方式后，才挂了电话。 一抬头，林舟就见白笑撅着嘴，都能挂油壶了。 林舟低低笑出声。 白笑眼睛都瞪圆了。 “舅舅你还笑？” “他们到现在都不相信你接生了小狼崽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林舟微微挑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若是放在以前年轻的时候，他大概率也是要像白笑这样生气的。 可回乡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事。 这点不信任对他来说，还真是不够看的。 至少人家态度还算客气。 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也明白了很多道理。 无谓的争辩并不会有半点用处，只会让你落于下乘。 只有实打实拿出实力，拿出证据，才会让所有怀疑的目光消失于无形。 林舟不说，白笑自然不明白。 可就算他说了，没有亲身经历过，白笑也不会懂。 “不明白”的白笑这会儿正搂着小狼崽生闷气。 “正好他们都不相信你是狼，要不你就安心在家当修勾吧。” “嘿嘿，对啊，当修勾不好吗？都不用出去打猎，家里也有肉吃。” “只要有我白笑一口饭，就绝不会饿你一口肉。” 白笑自顾自说着，倒是把自己给安慰好了。 “嘿嘿嘿，这敢情好，那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吧。” 白笑咧着嘴，冥思苦想。 可还没想出个结果，就被林舟给拦下了。 “名字就别取了。” 林舟看了眼林业局工作人员的微信回复。 “他们说最迟再有十天，就派专家来了。” ——到时候，小狼崽肯定是要被送走的。 既然注定是要离开，就不能取名字。 取了名字，它在大家心里就会有了重量。 等到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只会更难受。 白笑刚热乎起来的心，瞬间就被泼了盆冰水。 雪地里刚化开的那种。 眼角嘴角齐齐耷拉了下来。 抱着小狼崽直叹气。 可惜她怀里的小狼崽，出生到现在都还没有睁开眼睛。 要么就是闭着眼小声哼哼唧唧。 要么就是含住送上门来的针管不肯撒嘴。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哪里会懂她心里的忧愁和不舍？ “舅舅，这小狼崽要多久才会睁开眼睛呀？” “一般是十五到二十天左右。” “咦？那算起来也差不多了呀。”白笑惊奇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小狼崽往林舟面前送。 “那舅舅你快看看，它大概还有多久会睁眼？” “听说小狼崽最亲近的，就是它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了，我也想成为它睁眼看到的第一个……” 白笑还在这头碎碎念。 话没说完，就看见林舟忽然微讶地挑了挑眉。 白笑心里猛地一咯噔。 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赶紧把脑袋绕过来一看，立马“啊”了一声。 “它它它，它竟然睁眼了！” 院子里，小白听见动静，也踱着步子过来凑热闹。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乐了。 【哈哈这叫什么？人有失手，白有失蹄，人算不如天算！】 【笑麻了，笑笑前一秒还在说要成为第一个，结果自己硬生生把第一眼送给了别人。】 【瞎说，小舟兽医能算别人吗，那不是小狼崽的半个亲爹？（狗头.jpg）】 【这就是命啊，哈哈哈，都是小狼崽自己选的！】 镜头里。 睁开眼的小狼崽还很懵懂。 一双蓝灰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奇地打量着所在的世界。 和眼前的“父亲”。 林舟微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小狼崽竟像是很熟悉这个触感一般，撒娇似的在林舟的掌心里拱了拱。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白笑：“！！” 呜呜呜好气！(｀?′)=3 小狼崽认了“父亲”，她想当“亲妈”的愿望就只能华丽丽地破碎了。 难道她除了和大黄狗论资排辈，还要和小狼崽称兄道弟？ 呜呜呜不要啊。 白笑欲哭无泪。 好在小狼崽后来对白笑的信任，勉强缝补了她这颗破碎的心。 毕竟是这些天带着小狼崽同吃同睡的人。 小狼崽睁眼后，自然也不会对那些已经习惯的行为感到陌生。 自从小狼崽睁眼后，一晃又是十天过去。 这十天里，小狼崽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小白。 虽然身体还不能支撑它走路，但也慢慢学会了爬行和坐立。 只是，除此之外，林舟每天还会抽时间单独来训练小狼崽。 训练科目不是别的，正是狼嚎。 小狼崽从睁眼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学习模式。 行走坐立这些，小白都能教。 可总不能让小狼崽学狗叫吧？ 那不就真成小土狗了？ * 眼看着小狼崽来到林家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 林家上到老太太，下到狗子小白，都已经习惯了小狼崽的存在。 小狼崽几乎快要成了他们家庭的一员。 要不是林舟拦着不让取名字，恐怕就真和家人没区别了。 而这时，林舟终于接到了林业局工作人员的联系电话。 ——他们安排的专家组，已经快到村子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舟还在隔壁村一个养牛户家给牛掏屁股。 他赶紧给母牛配完种，和白笑一起，开车动身回村。 迎接专家。 第45章 你家的狼，怎么狗里狗气的? 与此同时。 膀大脖子粗的老王正在车上抱怨。 “哎我说老赵你们真是，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我这刚从燕京回来，连家都还没回一趟，还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呢，竟然半路就被你们抓来，出这么大老远一趟差。” 半路“抓”同事的老赵，正是一连接了林舟两趟电话的那位。 一开始他们把这任务甩到老王身上，只是不想自己大老远跑一趟空。 可直到林舟把照片给他们发过来，轮到他们不好意思了。 照片里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狼崽子。 亏他们还在电话里嘲笑那位兽医同志两次。 要是腆着脸就这样直接上门，就算不被劈头盖脸骂一顿，阴阳怪气也是少不了的。 ——那也太没面子了。 还是让老王来顶缸比较好。 谁让他膀子大脖子粗，不当老板和伙夫。 站前面挡住火力总是可以的吧。 不过老赵也是个“机灵鬼”，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只提老王这次去燕京开的会。 “老王，这次去燕京收获不小吧。” “看你这一周都在发朋友圈晒照片，嘴巴咧得就没停下来过。” 说到这，老王可就不困了。 嘿嘿搓着手，眼里冒着精光。 “那你看，我这次去国家动物研究所开会，可是见到了动物研究学界的泰斗级人物。” “泰斗？”老赵也讶异了一声。 老王昂着脖子，嘚瑟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那可不，姚进山姚老，你知道吧？” “竟是姚老？”老赵抽了口气。 那可真是国内动物学界泰斗中的泰斗了。 老赵还在读书的时候，学的就是姚老编写的教材。 后来进了林业局，也是负责野生动物保护相关的工作。 自然也没少继续拜读姚老的文章。 老王这趟去燕京，竟然见到姚老了！ 这可让老赵牙酸不已。 见老赵露出羡慕的神情，老王又得意地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羽毛。 “我不仅见到了，还跟姚老交流了好久。” “尤其是姚老听说我是东北h市之后，那家伙，老亲切了！” “要不是我知道姚老是南方人，我差点就要以为姚老祖籍是咱这儿的了。” 老赵闻言也是眼睛一亮。 “姚老跟咱这儿还有渊源呐？” 这可是大好事一桩。 听说最近，上面领导想办场什么关于野生动物保护的交流会。 但苦于他们这地方庙太小，也没什么正经动物学界的人脉。 在邀请学者上就犯了难。 规模太小不气派，领导不高兴。 规模大了吧，他们又上哪去把这么多学者请来？ 可要是能搭上姚进山姚老这条线，说动姚老来参加。 那邀请其他学者，不就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这里，老赵心里也兴奋起来。 一路上盘算着怎么和姚老联系，倒是让漫长又颠簸的出差旅途都显得好捱了不少。 林业局的车来到三合村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饭点。 林舟和白笑两人早就在村口等着了。 虽说老赵已经在心里有过设想，但亲眼见到这位年轻的兽医时，他还是忍不住惊了惊。 别的不说，单看这位兽医通身的气质，说他是哪个研究所里的学者，老赵也是信的。 如果电话里，这位林舟兽医说的是真的。 那这偏僻的小村子，还真是卧虎藏龙了。 老赵有些后悔前两次在电话里对林舟的敷衍和嘲笑了。 如今他也只能按住心里的那点异样，笑着和林舟打招呼。 也就是在这时，老王才得知。 他们大老远跑过来，竟是因为眼前的年轻兽医一个月前，在野外剖腹产手术接生了一只小狼？ “是五只小狼。”白笑在一旁纠正。 “另外四只都被它们父母带走了，只有这只小狼崽被遗弃了下来。” 老王：“！！” “只可惜啊，”白笑撇撇嘴，“你们都不相信。” “小狼崽出生第二天就给你们林业局打电话了，不来就算了，还要冷嘲热讽嘲笑我们没见过狼，一个电话打了不来，还得三请四请。” “要不是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好公民，这会儿狼崽子是不是还活着都未可知呢！” “也不知道这保护动物真出点什么事，到底是算你们的还是算我们的，亏我舅舅还热心肠地救狼，你们作为相关单位竟然都不当回事！” 白笑双手环胸，鼻孔朝天。 还真是把“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几个字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但凡多上两年班，都没这胆量在这些人面前说得这么硬气。 林舟侧过脸，无声笑了笑。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笑疯了。 【笑笑可真勇啊！（大拇哥大拇哥）】 【传说中00后整顿职场的场面，我也算是见识了。】 【这两位专家的年纪，都能当笑笑他爸了吧？哈哈666！】 老王劈头盖脸就被阴阳了一脸。 好不容易把前情补齐反应过来，他这才扭头去瞪同事老赵。 ——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不说？ 就算是在车上提前跟他通通气也好啊。 害得他都不知道该先反驳，还是先道歉了。 坑爹啊。 老赵自知理亏，干笑两声，也不接老王的眼神，只笑着打圆场。 “这不是来了嘛，要不咱们先去看看小狼？” 白笑这才放过他们。 重重哼了一声，爬上面包车。 放在往日，老赵和老王这两个工龄比白笑年龄还大的人，是肯定不会放任白笑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给他们甩脸子的。 可架不住他们理亏啊。 况且，旁边还有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舟。 站在那小丫头身边，却像尊黑面神一样。 让他们下意识觉得，要是他们对那小丫头说点什么不好听的，这位年轻的兽医就会立马翻脸不认人。 按理说，他们俩也没必要这么在意一个年轻人。 可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对林舟有种说不出的“敬畏”。 但这没由来的“敬畏”又让他们觉得很可笑。 不过只是个偏僻村子里的普通兽医罢了。 还这么年轻。 两人只得把心里这点怪异的感觉，老老实实归结于这长途五个小时的跋涉。 头昏眼花罢了。 * 没过多久，林业局的车便跟着灰扑扑的面包车来到了林家。 院子外刚有关门声传来，里头就哒哒哒跑出一只大黄狗。 那大黄狗先是冲着陌生人喊了两声。 又见到车上下来的林舟，它瞬间变脸。 迈着小猫步凑到林舟脚步疯狂求蹭。 被嫌弃的老王老赵：“？？” 白笑：“……” 很好，她心理平衡了。 而在小白之后，还跟着一只小崽子。 这只小崽子浑身灰黑，穿着一件红绿大花袄。 它昂着小脑袋，想学着大黄狗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可惜它还没太学会走路，没走两步就跌在泥地上滚了两圈。 连带着簇新的大花袄都沾了满身泥。 林业局一行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真是两只可爱的小狗。” 白笑：“……” 她扭头怪异地看了一眼林舟。 ——舅舅，这专家保真吗？ 林舟：“……” “咳，这只就是我一个月前接生的东北狼。” 老王老赵：“？？” 咳咳咳！这是东北狼？ 不是，你家这狼，怎么狗里狗气的？ 第46章 你不会就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吧?! 好在老王是刚从燕京见了“大世面”回来的。 他立马反应过来，干笑两声。 “哈、哈哈，是吗，我来仔细看看。” 白笑使劲抿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太大声。 直播间的网友们可就不客气了。 【笑死我了哈哈哈，这位专家都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红温得这么具体的。】 【专家：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行啊。】 【噗哈哈要怪就怪小白，把小狼带得狗里狗气的。】 老王红着张脸，凑到小狼崽身边。 小狼崽刚挣扎着从泥里站起来。 冷不丁看见面前凑上来一张大红脸，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朝老王龇牙瞪眼。 可惜它还只是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宝宝。 不管再怎么张牙舞爪，看起来也跟卖萌撒娇没什么区别。 不过老王对狼的确研究颇多。 小狼崽“撒娇卖萌”的工夫，老王还是看出了不对劲。 且不说它脑袋上那一对竖立的尖耳。 光是这呲牙的动静，就和普通的小土狗不一样。 他一把搂住小狼的大花袄，想要仔细观察。 可小狼崽哪会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 张嘴就去咬老王的手。 它才刚刚长出两颗乳牙，按理说并没有什么威胁。 可老王还是忍不住疼得“嘶”了一声。 把手指往回一拔。 好家伙，两颗整整齐齐的牙印儿！ 谁家还没断奶的娃就能咬人这么厉害？ 不是狼崽子是什么？ 果然，它们与生俱来的侵略性和攻击性都是刻在基因里的。 亏他自诩对狼研究颇多，竟然看走了眼。 第一眼还以为这小崽子是狗？！ 白笑抠了抠下巴，凑到林舟身边。 “舅舅，这专家干嘛呢，怎么又肉眼可见红温了？” 林舟扯起嘴角，“谁知道呢，可能被小狼崽咬疼了吧。” 白笑：“……” “老王，怎么样？”老赵终于忍不住凑了过去。 “真是狼？”他心头跳了跳，压低了声音。 这边小狼崽还要呲牙来咬老王，老王赶紧把它往地上一放，往后退了半步。 “的确是东北狼崽。” 话音落下，老赵和身后一起来的林业局同事都睁大了眼。 还真是狼崽子啊？ 所以这位年轻兽医给母狼剖腹产接生的事，也是真的？ 老赵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 当初在电话里有多敷衍林舟，这会儿就有多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实在不行，塞路边的雪堆底下也行。 白笑脑袋上简直飘满了问号。 她怎么觉得这一个两个专家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有事没事老爱红温是怎么肥四。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 彼此彼此。 众人正尴尬着，小狼崽哒哒哒，连滚带转圈的，终于跑到了林舟身边。 攀到林舟裤脚边直扒拉，还一边哼哼唧唧。 活像是刚从什么魔爪里逃出来似的。 ——求安慰求抱抱。 林舟笑着把它提溜起来，却不抱它。 反倒像是嫌弃似的，故意盯着它身上滚满了泥的大花袄。 “嗷呜~~” 小狼崽低低呜咽了两声，委屈巴巴。 这动静，让林业局一行人都看直了眼。 刚才这小狼崽对老王有多凶多防备，大家都看在眼里。 怎么到林舟面前，就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说好的攻击天性呢？ 要不是那一声狼嚎小奶音，他们真要以为这几步路的工夫，小狼崽又变成小土狗了。 这兽医竟然能把小狼崽训得如此服服帖帖？ 既没有让它丧失狼的天性，又极其信任他。 老王再次在心里高看了林舟两眼。 眼下比起小狼崽来，老王倒是对眼前这位年轻兽医更好奇了。 等到林舟把小狼崽扔到白笑怀里的空档，老王赶紧拉住林舟不松手。 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拉着询问那晚林舟给母狼剖腹产的全过程。 然后。 一行人就坐在林家客厅，老老实实看完了白笑放的直播录屏。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老赵更是又气又羞。 ——有视频早告诉他们不就得了吗？ 他哪里还会轻视林舟，甚至在电话里嘲笑林舟两次？ 这下好了，他在电话里跟林舟说的话，估计都已经被直播出去了。 老赵脸色很难看，可他偏偏又不能怪林家人。 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了。 老王就没有这么复杂的心情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不可置信！ 这真是个普通的乡村兽医？ 现在村子里的人才引进都做得这么完备了？ 有这能力，进个事业单位也不成问题啊。 再不济，大城市或者大型养殖公司里做个专家顾问都绰绰有余了。 结果你只是个偏僻村子里的普通兽医？ 图什么啊？ 作为市林业局的一员，他对于农村兽医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的。 发达一点的村子还好，越是偏僻的村子，越是缺人。 尤其是像三合村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深山脚下的村子。 除了村里人，哪会有什么外人愿意来？ 可即便如此，如今村里的年轻人都是一有机会就往外跑。 哪里还会有人愿意学了一身本领，又回来造福家乡？ 老王心中很是感慨。 林舟年纪轻轻，一身本事，却有这般奉献精神。 实在是让他佩服。 老王看林舟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亲近。 “说起来，小林，这你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听起来好像很耳熟啊。” “就像是以前在哪听过似的。” 老王挠头，对自己这陌生的熟悉感很费解。 谁知，这话一出，却得到了一旁老赵的附和。 “我也觉得很耳熟，上次接到电话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但就是想不起来。” 白笑：“？”还能这么转移话题？ 她就说这两个劳什子专家很奇怪吧！ 直播间的网友也是满头雾水。 【？？现在都流行这么和人套近乎了？】 【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特意跟小舟兽医套近乎，难道他们作为市里的专家团队，还要讨好一个乡村兽医不成？】 【噢嗬嗬，原来小舟兽医全名叫林舟啊，蹲了一个星期直播间，终于知道他的全名了，真好听嘻嘻。】 【？？直播间禁止梦女玷污小舟兽医ok？？】 屏幕后面，周晋的眼皮也是一跳。 原来小舟兽医叫林舟？ 等等，林舟？ 他怎么也觉得这个名字挺熟悉的。 难道这是什么很大众的名字吗？ 周晋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 林家，老王却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 “当年我儿子那届的省高考状元，不就叫林舟吗？” “算起来，我儿子倒和小林你差不多大。” “等等！”老王瞪着林舟。 “小林，该不会你就是当年那个省高考状元吧？” 老王突然语出惊人。 话音落下，直播间都傻眼了。 【？？？？】 【什么鬼，这专家是在占小舟兽医便宜吧？】 【不是吧，小舟医生，省高考状元？】 第47章 伤仲永:从金字塔顶尖到乡村兽医! 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什么专家记错了。 要么就只是重名，巧合罢了。 那可是省高考状元。 要真是三合村这样偏僻小村子出去的，这得多优秀？ 不说拼死拼活，也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留在大城市。 回乡当个最基层的乡村兽医？ 小舟兽医是有本事，他们承认。 可大家也打心底里不认为有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别说网友了，就连在场林业局的其他几人，都是一副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吃惊模样。 这样子，极大地取悦了白笑。 白笑一个挺胸抬头，与有荣焉地抢答。 “还真说对了，我舅舅当年，还真是咱们省的高考状元。” “当时我还小，还在读小学，可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可是省里教育厅的领导亲自来我家，给我舅舅送的成绩单和喜报！” “那阵仗老大了，村里放了一整天的鞭炮。” “村长爷爷假牙都差点笑掉了。” 老王：“！！” 林业局其他人：“？？” 直播间众人：【？？？】 【不是，你们说真的啊？！】 【省高考状元？！！】 当即就有人不信邪去网上搜。 东北总共就三个省，又是高考状元，这可太好搜了。 结合林舟大概的年龄，有人一下就找到了当年的新闻。 然后顺手就把新闻链接贴到了直播评论区。 不过瞬间，直播间里就炸开了锅。 【蛙趣！竟然是真的！】 【我看见十三年前新闻里的小舟兽医了！这也太帅了吧！】 【不是，小舟兽医竟然还是省高考状元？！】 【还好吧，东北又不是什么高考大省。】 【再不是大省，那也是一个省独一份的状元！要是我成了省高考状元，家里的族谱都得撕了从我这一页开始写！】 【可不咋地，我要是能成高考状元，别说省状元了，就算只是个市状元，村里的狗都要单独摆两桌！】 【我就说第一天看直播就觉得，小舟兽医这气质跟一般人不一样，原来是文曲星下凡的气质！】 白笑这么一说，现场几位林业局的人也都想起来了。 大概十几年前，还真有个省高考状元的新闻轰动一时。 其实省高考状元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年年报道年年有。 每年的状元，都是全省最好的那几所学校，清北班里出来的。 可有一年却是个例外。 说起来，h市不是省会城市，在全省范围内都排不到前十。 教学资源更谈不上好。 偏偏那一年，h市一个普通乡镇高中，出了一位省高考状元。 甚至一骑绝尘，甩了当年全省第二名整整十五分。 读过高三的人都听老师念叨过。 一分能甩开一操场的竞争者。 那十五分呢？ 金字塔尖的十五分呢？ 何况还是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乡镇高中考出来的。 可以说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据小道消息说，省重点学校里有学生家长不服气，悄悄举报这位高考状元，说他作弊。 本来这成绩就让人生疑，接到举报后，官方更是立马就启动了调查程序。 从考试监控，到考试试卷。 甚至连他的每一张草稿纸都被翻了出来。 教育局里，一群牛马熬得眼睛都红了。 愣是没有找出这位高考状元半点作弊的痕迹。 相反，却都被状元的卷面答案惊讶了个五体投地。 纷纷声称，这是他们从教几十年来见过的最天赋异禀的学生。 有一众专家作保，关于这位横空出现的高考状元的谣言，当即就不攻自破。 一个乡镇高中杀出来的省高考状元竟是货真价实？ 这样的新闻如何不引起轰动。 当年不仅吸引了本省媒体的关注，更是引来了全国不少报社采访。 一度成为当年家喻户晓的谈资和榜样。 给他们h市可长了不少脸。 说起来，老王的儿子恰好也是那一届的高考生。 对当年的高考新闻自然也是极其关注，印象深刻。 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他竟然能亲眼见到这位轰动一时的省考高状元。 老王显得有些激动。 “小林，我记得当年好像说你进燕大了吧。” “难道你进燕大就学的动物医学相关专业？” 林舟淡淡点头，“是的。” 果真是进了燕大！ 在场和直播间的网友都是心里一惊。 国内首屈一指的顶尖学府就那么两所。 不管是全国哪里的高考状元，最后无非都是二选一。 这本没什么好惊讶的。 可大家惊讶的却是。 【小舟兽医进燕大，竟然学的动物医学？！】 高考状元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可高考状元进大学之后选择跟动物打交道的…… 恕他们孤陋寡闻，这真还是头一回见！ 别说是高考状元了，就算只是全省前十名，那也是两所学校的所有专业随便选的。 这么天才的成绩，难道一般不是都学什么数学物理、航空航天？ 再不济也会学学什么金融经济计算机吧？ 学动物医学？ 总不能他进去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毕业后回村子里当个兽医吧？ 老王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斟酌了半晌，忍不住问：“小林，你就只读了本科？” 老王这么问也是有自己的逻辑的。 就算林舟进大学后是学的动物医学，凭借优异成绩，也该继续深造。 不说博士了，起码也得是个硕士研究生吧？ 读了研，还会回来当个乡村兽医？ 老王觉得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只有，林舟只读了本科就回来了。 可当年惊艳全省的高考状元，那么多教育专家口中的天赋学生，怎么会只读了个本科就打道回府？ 这不科学。 白笑想说什么，却被林舟抢先道。 “是本科学历。” 白笑摸了摸鼻子，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 舅舅这么说也没毛病。 林舟的回答，却像是在众人心里投了颗炸弹。 当年在普通乡镇高中读书，都能以省高考状元的身份考进燕大。 竟然只读了个本科，就回村子里当兽医了？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大家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伤仲永。 ——好好的苗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第48章 一骑绝尘:年纪轻轻，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林舟的目光里。 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怜悯和同情。 不过想想也是。 一个普通又偏远的乡镇学校，教育资源几乎可以用贫瘠来形容。 能从那样的地方，凭一己之力杀出来。 想必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天赋和努力了吧。 有可能在去到大学之前，眼里只有三合村那一亩三分地。 可能连市里都没去过。 又凭什么要求他的眼界那么高，非要盯着什么高精尖学术领域去研究呢？ 如此想来，林舟当年选择动物医学，倒像是情理之中的选择了。 毕竟村里家家户户都养牲畜。 估计也是见识过不少没有兽医时的苦。 所以才会选择如此实用的专业，一毕业就回来造福村里。 众人嘴上都没说什么，可心里对此却想法各异。 有人觉得替林舟惋惜，有人却佩服林舟的选择。 毕竟，真正有勇气回到贫瘠偏僻的家乡，去造福乡邻的，又能有多少人？ 直播间里，周晋心里也很复杂。 谁能想到，这位小舟兽医，竟然是他燕大的直系师兄！ 亏他先前还以为，林舟只是在当地哪个大专技校学了两三年畜牧而已。 结果竟是正经顶尖学府毕业。 还是省高考状元！ 周晋一向自诩成绩优异，当年也是全省前三十名的成绩考进的燕大。 可前三十名，和第一名之间相距多远。 周晋简直不要太清楚！ 说句“拍马难及”也不算夸张。 何况这个第一名，还一骑绝尘甩出第二名十五分！ 周晋心里很清楚，这已经不是一句努力就能概括的成绩。 难怪当年的新闻报道里，那些重审了林舟答卷的专家们都说他天赋异禀。 就算是周晋，也忍不住在心里道了声“怪物”。 这样的“怪物”师兄，他竟然不认识？ 周晋算了算时间，“难怪了。” 不多不少，林舟比他大整整四届。 周晋大一入学的时候，林舟刚好大四毕业。 也难怪他隐隐对林舟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说不准以前听别的师兄师姐，或者老师们无意中提过几次吧。 不过，周晋心里还是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直系师兄肃然起敬。 也算是不同路上的榜样了。 镜头里。 老王忽然大笑两声，打断周晋的思绪。 只见他豪爽地拍了拍林舟的肩膀。 “哈哈没事没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小林年纪轻轻，以后还大有可为。” “你看，现在能力多么过硬，连狼的剖腹产手术都能在野外独立进行了，可比不少硕士博士强多了！” 老王本是打圆场，想安慰林舟。 话音落下却冷不丁地挨了老赵一记肘击。 ——闭嘴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是能力可以，谁不想继续深造，只回乡当个小兽医？ 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老王摸摸胸口：“……”他也是好意嘛。 林舟知道他们是误会了什么，可他并没有打算解释。 他不在乎外界对他的评价。 一如五年前那样。 何况回乡五年，他内心早就平静了。 只要他自己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所以两位专家，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只小狼崽？” 说回正事，林业局众人这才重新正色起来。 老赵摆摆手，“我不是什么专家，研究狼，老王才是专业的。” “老王，你怎么说？” 这次老王倒不觉得老赵坑爹了。 这事还真得他来拿主意。 可眼下，关于小狼崽的处理方式，又的确比较棘手。 老王皱着眉。 以前他们碰到过的类似情况都是成年狼。 成年狼好处理。 生病了就治，治好了放归山林。 没生病更简单，那就直接找个地儿放归山林。 对小狼也不是没有预案。 一般都是由市动物园的专业团队协助抚养。 养到成年，可以独自生活后，再放归山林。 可眼下棘手的地方在于。 这只小狼崽对林舟的信任，很不一般。 尤其是，在他们尝试过给小狼崽喂奶后。 ——小狼崽对陌生人的靠近极其抗拒。 更别说让他们喂奶了。 而这样的抗拒，要是没有什么重大转折契机，大概率是不会改变的。 老王倒是没伤到自尊，毕竟他知道小狼的习性。 但这样一来，也意味着。 要是随意换个人，换个地方照顾小狼崽，很可能小狼崽会因为不信任，而拒绝进食。 这对小狼崽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它出生时就比一般的小崽子虚弱。 正是需要好好养身体，补充营养的时候。 老王抠着下巴苦思冥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舟身上。 “我倒是觉得，眼下这只小狼崽还是继续在林家生活比较好。” 既然林舟能救它爹妈，还能救下它和它的哥哥姐姐，再继续照顾它长大，应该也不是问题。 ——现在就照顾得挺好。 何况他们都已经亲自来过了，不存在林家人会私自对这小狼崽做什么，或买卖的问题。 大不了他们隔一段时间就来监督验收就好了。 只要等到这只小狼崽成年，有了独自生活的能力。 到时候再培养它野外生存，等个恰当时机，就能放归山林了。 老王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大家都诡异地沉默了。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解决方案。 但仔细一想，又合情合理。 只是不知道林舟愿不愿意了。 众人把目光都落到林舟身上。 林舟：“……” 隔一段时间就大老远跑过来？他们也不嫌麻烦。 不过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小狼崽前几个月都只能吃奶。 就算后面开始吃肉，也不会吃得太多。 ——比不过身边的大馋丫头。 白笑莫名奇妙被林舟看了一眼，还以为林舟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赶紧双手合十冲林舟眨眨眼。 竟是在哀求林舟同意把小狼崽留下。 林舟：“……” 还真是和小狼崽一个样，又馋又不聪明。 白笑：“？”总觉得舅舅在蛐蛐她是怎么肥四。 林舟收回目光，接过老王的话头。 “但程序上……” 老王大手往腿上一拍，当即道。 “程序上的事小林你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协助你先办一个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合法饲养不是问题。” 白笑听呆了。 【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还能这样？！】 【不是，还有这种好登西？？】 第49章 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 林业局的其他人也诧异地看了眼老王。 这驯养繁殖的许可证在平时可不好办。 哪次不是审核了一遍又一遍，卡了一轮又一轮。 无它，只是因为上头看重，需要严肃严谨对待而已。 这就直接松口了？ 一旁的白笑眼睛都要眨掉了。 恨不得替林舟一口答应下来。 一时间，客厅里所有人都望着林舟。 林舟却只是垂着眸，像在思考什么，不为所动。 老王有点拿不准主意了。 诚然把小狼崽留在林家，对它是最好的安排。 可要是林舟不愿意继续养，那他们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旁边，老赵心里也在打着鼓。 能给母狼做剖腹产手术的兽医，必定非常了解狼的习性。 肯定也知道老王的主意是有道理的。 他觉得，林舟现在不肯松口答应，大概率是想找回点面子。 毕竟他们先前可是“当众”嘲笑了林舟两轮。 五个小时的车程活生生拖了一个月。 换谁都要生气。 他正琢磨着，胸口忽然一疼。 抬眼就看到老王在瞪他。 ——你自己的烂摊子还不赶紧收拾！ 看来老王也琢磨过味儿来了。 老赵大脑飞快转动，一咬牙一跺脚。 只能出点血了。 “小林你放心，在这期间，小狼崽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来承担。” “许可证我们也会配合尽快办下来，不会让你有任何法律上的麻烦。” 这等利落的表态，倒是让老王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就是不知道回去要打多少个报告，写多少份申请，才能批下小狼崽的抚养费用了。 不过，嘿嘿，这可就跟他老王没什么关系了。 老赵何尝不知道？ 可他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下猛药。 老赵笑得比哭得难看，但也没忘找补。 “当然小林啊，咱们也需要签个文件，确保这匹小狼成年后会被放归山林。” “这是自然。”这下林舟倒是立马接话了。 他可没有真要在家里一直养狼的意思。 老王看看老赵，又看看林舟，犹豫道。 “这么说，小林你是答应了？” 林舟淡淡牵起嘴角，“您说笑了，我本来也没有要拒绝。” 老王：“？” 老赵：“……”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还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噗！】 【怎么好像有种这专家被坑了的既视感。】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我去，林业局的人不仅答应帮小舟兽医办合法的许可证，还承诺提供小狼崽的抚养资金，那岂不是相当于全包，小舟兽医坐享其成？】 【怎么感觉小舟兽医赚了不少啊。】 屏幕里，老赵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也不知道喉咙里憋了多少话说不出口。 趁着自己还没被憋出内伤，老赵再不敢逗留，起身拉着老王赶紧要走。 生怕再多坐一会儿又被坑了。 这小子，看起来不声不响，是真记仇啊。 小狼崽的事项谈妥，林舟也不留他们。 一行人从屋里走出来，刚走到院子里。 啪嗒。 天上忽然掉了个黑漆漆东西下来。 众人：“？” 啪嗒。 又掉了一个。 这下林业局的人看清了。 “这不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野鸭？！” “什么情况？” 和林业局的人相比，白笑这次就显得淡定多了。 “呵呵呵呵，这真不是我们动的手。” “快看，来了来了，海东青。” 众人：“？！！” 海、海东青？ 这还有海东青的事儿？！ 众人循着白笑手指的方向往天上看去。 还真见到了一只矛隼模样的大鸟，叼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飞过来。 然后。 啪嗒。 又一只野鸭落在林家院子里。 林业局众人又惊又疑，赶忙去看林舟。 林舟两手一摊，笑得无奈：“这可真不是我训练的。” “当年顺手在附近水库救了它，结果就一直跟着我。” “有事没事就送几只鸡啊鸭的，我也拦不住啊。” 大家眼珠子都快秃噜出来了。 都顾不上纠结这所谓的“鸡鸭”究竟是什么品种了。 “小林，你还救过海东青？！”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林业局众人对视一眼。 心里对公狼拖家带口来找林舟求救的故事，又信了几分。 这位年轻兽医，哪哪都不简单啊。 林舟看着地上几只野鸭，礼貌询问。 “各位专家，正好你们来了，要不你们把这些野鸭带走处理吧？” “好歹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我们也不敢吃啊。” 林业局众人：“……” 带走？ 你要不看看它们还有没有气呢？ 再说了，那只海东青还在院子头顶徘徊。 万一看见他们把院子里的野鸭捡走了，又跑去抓几只来怎么办？ 岂不是损耗更大？ 林业局众人神色复杂。 他们毫不怀疑那只海东青会这么做！ 好半晌，老王才干笑着摆摆手。 “算了算了，既然是海东青做的，与你们也没关系，你们就当路边捡的吧，估计肉不错。” 这便是要把野鸭们留给林家了。 【好家伙，这算不算是把“野鸭雨”也在相关部门面前过了明路了，以后就能放心大胆吃了吧。】 【呜呜我也没尝过野鸭的味道，有没有哪位好心的海东青帮忙丢一只啊。】 【刑啊，局子里踩缝纫机的工友还缺一位，天字一号房，您这边请！】 * 林业局一行人毫不在意地来，心事重重地走。 他们前脚刚走，林舟后脚就又上了热搜。 #惊！省高考状元毕业竟回乡当兽医！# 一个是当年风光无限的省高考状元。 一个是偏僻村子的普通乡村兽医。 巨大的落差，几乎瞬间就抓住了网友们好奇的目光。 不少人抱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思进来，却一刷就出不去了。 长得帅，医术好，还反差大。 救得了村里的牛羊猪，还救得了山里的东北狼。 还让一只传说中的“万鹰之神”海东青死心塌地。 有人带着嘲讽的心思来，最后也只能叹一句： ——果然厉害的人，干一行，行一行，一行行，行行行。 路转粉的网友更是比比皆是。 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小舟兽医”的直播账号就涨了三百万粉丝。 再加上最近一个月里的“战绩”。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粉丝数已经超过了五百万。 一开始白笑还忍不住每个小时点开看看粉丝数。 但凡涨了一万，就乐得牙不见眼。 到后来，涨十万都已经提不起白笑的兴趣了。 别问，问就是打了膨胀剂。 谁能想到她在一个多月前，还只是个粉丝不到三位数的小透明呢？ 当然了，她现在也还是个小透明。 因为火的，是她舅舅。 林舟这个乡村兽医算是彻底火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 一没花钱，二没塌房。 热搜竟在榜上挂了整整三天。 隔壁的糊咖都馋哭了。 不仅如此。 十里八乡，不少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刷到了林舟的直播视频。 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可是当年老家赫赫有名的“文曲星”！ 再不爱读书的人，都听过林舟的大名。 何况，他们在视频里不止看见了林舟，还看见了老家的熟人。 大家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家里人。 ——林舟火了！ 有些老人不懂什么直播什么火，儿女们只得解释： “就跟上电视差不多。” 直播不懂，电视谁还不知道？ 这话可不得了。 几乎一下就在十里八乡炸开了锅。 大家赶紧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 “我滴个乖乖，小舟都上电视啦！” “什么，电视上还能看见我？” “快快！快把俺那件新衣服翻出来！” 这还不得好好打扮打扮！ 第50章 在座各位都是人证! 自从在热搜上挂了三天后。 “小舟兽医”的直播账号就天天爆满。 只要开播，同时在线人数都会超过一百万。 评论区就跟菜市场一样，热闹极了。 大部分网友都在夸林舟“医者仁心”。 肯定是因为很喜欢动物，对家乡很有责任感，才会在大学里主动选择动物医学专业，毕业后才会主动回到家乡，支援家乡，甘心为家乡做奉献。 当然了，也有不少杠精和乐子人在直播间里阴阳怪气。 总觉得要么就是剧本，要么就是伤仲永。 反正一句话。 林舟肯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白笑生气归生气，却堵不上别人的嘴，林舟就更不在意了。 但黑红也是红。 讨论度越高，关注度也就越高。 流量更是哗哗往直播间里灌。 直播平台当然乐见其成，也在后面“推波助澜”，狠狠推送了一波。 这动静可不小。 一周过去了，流量都只增不减。 这下不只是隔壁家的糊咖馋哭了。 还引起了网红公司的关注。 不少网红公司对此相当眼红。 要是他们能孵化出一个同级别的爆款账号，一年的kpi都能搞定大半。 好些网红公司都悄悄组织召开了专题会议。 专门分析“小舟兽医”这个账号的发家史。 总结下来，大家认为这个账号的成功在于两点。 第一，内容猎奇。 乡村兽医的工作日常，城里人没见过，农村人又觉得亲切。 所以传播度高。 第二，人设立得很成功。 关键就在林舟身份的巨大反差上。 进一步增强网友的猎奇心。 结论，或者说在领导的引导下得出的结论： ——可以模仿复制。 说白了，他们根本不信这是什么真实直播。 短时间内，能吸引到如此巨大的流量，怎么可能真有人能做得到？ 他们孵化过的账号海了去了。 再成功，前期也都是苦心经营了人设，做了很多视频来慢慢培养的。 “小舟兽医”这个账号可从来没主动发过什么视频。 能火成这样，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会议下面，有新人颤颤巍巍发问。 主位上的领导怒目横视，“当然是说明整个直播都是剧本啊！” 新人还是有些怀疑。 “可那些林业局的人，还有什么海东青，什么狼的……” “都是些噱头和摆拍而已，”领导打断他，“有钱什么办不到。” “大家都是做这行的，谁不了解谁啊。” 下面的人沉默片刻。 “可那高考状元，好像是真的。” “真的又怎么样，这年头博士送外卖的还少吗？” 这下大家都没办法反驳了。 “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铺天盖地的流量，当然是要分一杯羹了。” 领导说着，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能做出一个，咱们当然也能做出第二个。” “不，咱们干脆一口气多做几个，总有一个能孵化出来。” 领导拍板，信心满满。 “他既然是乡村兽医，那我们也去找几个乡村兽医。” “国内的兽医多了去了，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吧。” 反正村里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文化见识。 像林舟这样的本来就是凤毛麟角。 他们没见过什么钱，可太好忽悠了。 随便给点蝇头小利就能答应。 到时候，赚的大头都是他们的。 想到这里，大家都显得志得意满。 仿佛决定一年kpi的胜利就在眼前。 不过。 他们也没有就此放松。 毕竟是专业网红公司，有丰富经验。 一方面派人去挖掘其他乡村兽医。 另一方面，也需要为新账号提前做好准备。 “小舟兽医”直播的流量实在太高了。 他们要想扶持出新账号，就得先把林舟那边的流量给抢过来。 “抢”的方式可就太多了。 除了依靠账号本身，还需要主动去降低林舟直播间的流量。 怎么降？ 众人开会讨论了一下午，决定散布不利于林舟的谣言。 ——说他无证行医。 不过也有员工小声嘀咕。 “他都省高考状元了，一个兽医证而已，对他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领导冷笑一声，“你懂什么。” “管他有证没证，根本就不重要。”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先把这摊水给搅浑了！” * 三合村。 年关将近，村子里渐渐有了过年的味道。 小狼崽安心在林家生活了下来。 如今已经断了奶，开始吃些碎肉。 走路也慢慢熟练起来，每天跟在小白屁股后面到处撒野。 林舟和白笑每天依然很忙。 十里八乡，每天总有牛羊猪会生病。 要不就是需要配种或者接生。 面包车每天都摇摇晃晃，奔跑在乡间小路上。 就在这样的日常中，谣言渐渐开始了。 【我最近看有人在网上说，没有查到小舟兽医的兽医证诶，是真的吗？】 【兽医证？干什么的，能吃吗？】 【开什么玩笑，小舟兽医可是当年的高考状元，你在质疑一个高考状元的考证能力？】 【是啊，再说了，小舟兽医的能力早就已经有目共睹了，还需要什么证。】 直播间里相信林舟，力挺林舟的粉丝不少。 可每天在线的上百万人里，也有不少人是来看热闹的路人。 只要收了钱的水军轻轻一挑拨，心里就会很正常地生出疑窦。 【我看网上有人说得言之凿凿，真没查到他的执业兽医师资格证！】 【不是吧？要真没证，那岂不是犯法了？】 【？？你没事吧，小舟兽医救了那么多牛羊猪，还救了狼，他还犯法？这年头救动物也犯法了？】 【可执业兽医师资格证就跟执业医师资格证一样，都是国家法律明文规定了的，要想从事相关职业，必须要有证才行！】 【说得没错，无证行医就是犯法。】 【小舟兽医要是没证，还在直播……该不会是剧本摆拍吧？】 白笑快要气死了。 这些人说话也太不负责任了。 上嘴皮随便和下嘴皮一碰，轻轻松松就造谣她舅舅。 有证没证，他们都亲眼看到了？！ 白笑很不服气。 不过是一个什么兽医证而已，她舅舅别的不行，考试一定行。 她气呼呼走到林舟身边，想让林舟主动开口辟谣。 这边林舟正在给生病的牛配药。 一手拎着一个玻璃瓶。 啪！只听清脆一声。 其中一个玻璃瓶的玻璃瓶帽被撞碎在地。 林舟一个顺手，就捡起来扔给了附近的鸡。 那只大公鸡正在地里刨食。 见林舟扔来东西，三两下就给吃了进去。 白笑：“……” 直播间众人：【？？】 【我没看错吧，小舟兽医用配药的玻璃碎碴子喂鸡？？】 【！！我就说吧，他肯定没有兽医证！！】 【但凡有一点兽医知识，都干不出来拿玻璃喂鸡这种事！】 【这鸡要是死了，他得负全责，在座所有人可都是证人！】 第51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直播间一时群情激奋。 一向力挺林舟的铁粉们，这会儿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 想辩解一句“小舟兽医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可手还没打完字，就被脑子阻止了。 什么道理能让人给鸡喂玻璃碴子？ 白笑瞄了一眼评论区的反应。 大冬天的，差点冷汗都下来了。 舅舅这动作来得也太“及时”了。 就差直接开口承认了。 林舟却没给白笑一个眼神，继续给牛配药。 只见他四处搜寻着什么。 片刻后，从厨房门口捡了个啤酒瓶子回来。 清洗干净之后，把刚才的药，混着其他的什么不知名液体，一起倒进了啤酒瓶子里。 还使劲晃荡了几下。 哐当哐当的声音，晃得众人心头一跳。 别说是粉丝了，就连还在讨伐林舟的网友都愣住了。 总觉得下一秒，林舟又要干出什么“惊世骇俗”事情。 果然，林舟没有让他们失望。 只见他拎着啤酒瓶，大步回到牛棚里。 右手捏住病牛下巴。 左手使劲，把啤酒瓶口往牛嘴里一塞。 哐哐哐。 半瓶子药就这么被林舟灌进了牛肚子里。 白笑：“……” 直播间众人：【……】 上次看见这么猛的“灌酒”架势，还是在电视剧里。 反派霸总欺负柔弱小马仔。 众人打了个寒颤。 等回过神来，直播间直接炸开了锅。 先前“讨伐”林舟的网友这会儿底气简直足得不能再足。 就连水军心里都忍不住直嘀咕。 他们不是收了钱来搅浑水的吗？ 怎么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替天行道似的。 正义感简直爆棚。 这下连白笑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偏偏林舟还一口气灌了三瓶。 用同样的手法。 白笑都不敢看此刻直播间的评论区了。 她抬头一百三十五度望着天空。 ——累了，毁灭吧。 倒是一旁的养牛户，看着白笑脖子后仰的模样觉得好笑。 “笑笑，怎么了这是？” 被点到名的白笑，笑容有点勉强。 看养牛户的眼神都下意识闪躲起来。 犹豫片刻，她整理了下措辞，忍不住问道： “良叔，如果有个医术很好的医生，没有医生证，但是他救了你家好多人命，还救了村里好多人。” “你会在意他有没有医生证吗？” 白笑越问，声音越小。 像个被针戳了的气球，慢慢泄着底气。 倒是被叫“良叔”的养牛户乐了，笑着摆摆手。 “什么证不证的，不就是一张纸么。” “我读书少，可我看电视里说过，很多人家里考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什么证，结果还是没能力，连工作都找不到。” “证有什么用？” “只要有能力，真能救人，管他考试的时候得几分？” 白笑愣了片刻，倏地眼前一亮。 “对啊，良叔你说得对！就是这个道理！” 她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林舟，小心斟酌着语气。 “同样的道理，换成兽医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话音落下，几米外的林舟忽然扭头看了她一眼。 吓了白笑一跳。 莫名有种做坏事，被老师抓包的既视感。 可转念一想，她怕什么。 她这不是在替舅舅打算？ 想到这，白笑又昂起了脑袋，身板挺得更直了。 林舟没说话，似笑非笑地收回目光。 一旁的林金良并没有在意舅甥俩的这点眉眼官司，自顾自回答白笑的问题。 “治人的都不在乎，更别说是治牛的了。” “咱这小老百姓才不管什么证书啊名头的，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真正能给我们解决难题的，才是好医生。” “就像你舅舅这样的，你说是吧？” “对！”白笑应得干脆。 只觉得心里的郁结被这番话打通了不少。 浑身都不由轻松起来。 明明舅舅是帮助大家，干实事的好人，她为什么要觉得心虚呢？ 不过只是不小心给鸡喂了一嘴玻璃碴子而已。 ……应该吃不死鸡的吧？ 直播间。 锯了嘴的葫芦粉丝们也被这番话感染，顺手捡回地上的嘴。 【就是，能真正解决村民实事的才是真正的兽医，一张纸能证明得了什么？】 【皇帝不急太监急，村民们什么意见都没有，偏偏网友跳得最欢。】 【村民：我可以。动物：我可以。网友：不可以。】 可他们越这样说，水军们就越是一口咬定林舟无证行医。 【呵呵急了，心虚了吧？】 【只会说没证不会怎么怎么样，那是不是说明林舟就是没证？】 【要是没证，就是无证行医，就是犯法的事情！】 【要么林舟就是个摆拍的假兽医，真网红；要么林舟就是个无证行医的无良兽医。不管哪种，都是无耻！】 【就是，抗议！别忘了旁边的受害鸡！】 【大公鸡辣么可爱，为什么要喂它吃玻璃碴子！】 直播间很快就又吵起来了。 在线人数也隐隐有往下掉的意思。 白笑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 最好的方式，其实就是林舟能拿出众人口中的那张纸。 然后狠狠地甩到他们脸上。 可她要是直愣愣地就跑过去问了。 要是舅舅真没有怎么办？ 那岂不是把脸伸过去，平白让那些看热闹的人打吗。 白笑又纠结为难了起来。 此时，林舟已经治完了生病的牛。 他收拾好工具箱，抬腿走了过来。 决定来治白笑这张“便秘”的脸。 “笑笑，你刚才问金良的话什么意思？” 白笑一怔，人都懵了。 “啊哦呃”好半晌，也没想好怎么圆。 林舟心里轻笑，面上却摆出严肃的表情。 “怎么，你是怀疑我没有兽医证？” 白笑心里咯噔一声。 直播间里正吵架的众人也心头一跳。 架也不吵了，专心致志看着林舟。 白笑打着哈哈，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林舟的眼睛。 僵持不下，最后只得在风中嘟囔了一句。 “谁叫你给鸡喂玻璃碴子。” “给鸡喂玻璃碴子？” 林舟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养牛户林金良听见了。 【糟了，被主人家知道了吧，肯定要秋后算账了！】 【哎呀笑笑你这个猪队友，你倒是走了再问呐。】 【呵呵做了坏事还想逃逸？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给鸡喂玻璃碴子怎么了？” 林金良又重复了一遍，一脸莫名。 白笑更懵了。 这反应不太对啊。 “难道鸡还能吃玻璃碴子？” 不止是白笑，直播间里其他人心中也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林金良哈哈笑起来，“当然了。” 当然了？ 大家更傻眼了。 “它就算不吃玻璃碴子，也会自己找点石头来吃的。” 白笑：“？” 众人：【？？】 “鸡是没有牙齿咀嚼食物的。”林舟终于开口了。 “为了帮助自己更好地碾碎胃里的谷子，它们会主动吃沙子石子或者小金属之类的东西，储存在胃里帮助消化。” “你没吃过鸡胗吗。” 白笑愣了愣，“就是那个很硬的鸡内脏？” “没错，那就是鸡的其中一个胃，叫肌胃，负责储存和磨损食物。” 白笑：“……” 直播间也难得沉默了好半晌。 【所以，我们是都误会小舟兽医了？】 第52章 人都死了，嘴还是硬的! 【小舟兽医不仅不是乱给鸡喂东西，甚至是在帮它？】 【但凡少点兽医知识，能做出来这事？】 【之前谁说小舟兽医会害死那大公鸡的，出来挨打！】 【我就说嘛，小舟兽医这么受村民信赖，怎么可能犯常识性的错。】 评论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一边倒。 粉丝和路人混作一团，反正不承认误会的人里有自己的一份。 当然，也还有人犟着脖子嘴硬。 【就算给鸡喂玻璃碴子是误打误撞做对了，那给牛灌药呢？】 【那架势，看着都疼，还一口气灌了三瓶，他还是个人吗！】 白笑瞄着屏幕，小心翼翼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随即就收获了林舟的一个白眼。 “那你说怎么喂？” “是放碗里，让它主动端着乖乖喝下去，还是我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 “你喝药都费劲，你指望它能乖乖喝几口？” 白笑：“……” 很好，很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直播间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过来。 【我就说嘛，小舟兽医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一群门外汉，竟然妄图指导专家工作。】 【每个看似诡异的行为背后，肯定有它的逻辑，诚不欺我。】 【有些人啊，人都死了嘴还是硬的，还犟不犟了？】 质疑的路人不说话了。 谁能想到，他们以为抓住了林舟的小辫子。 反手却暴露了自己的天真和无知？ 隔着屏幕都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路人有退路，水军可就不一样了。 他们拿了钱，是必须得办事的。 反正抓林舟的把柄也是意外收获，抓不到也就罢了。 水该浑还是要搅浑的。 【你们别转移话题啊，我们一开始讨论的内容，不是小舟兽医没有执业兽医资格证的事吗？】 【对啊，他知道再多常识又怎么样，无证行医就没事了吗？】 白笑皱着眉头。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怎么紧咬着舅舅的兽医证不放？ 虽然她才刚当上“大主播”没多久的时间，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尤其是娱乐圈的八卦见多了，白笑莫名就从其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感觉舅舅不澄清，这事就没完了。 ——总有刁民想害舅！ 她一咬牙一跺脚。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 她对舅舅有信心。 ——这可是伴随了她前十几年的人生噩梦！ 林舟已经回到了面包车的后备箱处，脱了工作服，在一堆收纳箱里翻找着什么。 白笑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舅舅，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舟把什么东西怼到了直播镜头前。 白笑：“？” 她收回脖子，和众多直播间网友一样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里，出现了一张折叠过的a4纸大小的证书。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大字。 ——执业兽医资格证书。 正中间，是林舟的蓝底证件照。 下面写着林舟的大名。 “兜了一大圈，就想要这个是吧？” 林舟的声音从证书后传来。 白笑已经顾不得惊讶舅舅怎么会读心术了。 “对对对！”白笑凑近屏幕，笑弯了眼。 “……经审核合格，取得执业兽医资格，特发此证。” 瞧瞧，这不是兽医证？ 白笑嘚瑟极了。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中了彩票了呢。 “舅舅你真厉害，不愧是我舅舅！” 【我说什么来着，永远不要小看一位高考状元的考证能力。】 【看这证书皱皱巴巴的模样就知道，小舟兽医肯定都没在乎过这个证。】 【可不是嘛，只要能为村民实实在在解决问题，除了好事的网友，谁会在乎他有没有什么劳什子兽医证呢？】 【之前都谁怀疑小舟兽医是剧本摆拍真网红的？都出来挨打！】 【呜呜我先来，我真该死啊，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小舟兽医的铁杆粉丝，可我竟然悄悄怀疑他了，我有罪。】 【+1，我已经主动在跪键盘了，我对不起小舟兽医。】 【呜呜小舟兽医这么好的人，我竟然怀疑他，今晚睡着了都会坐起来扇自己一巴掌。】 【楼上的兄弟你记得抽啊，下不去手我也可以代劳。（斜眼笑.jpg）】 屏幕后，林舟已经收回了证书。 白笑还乐得牙不见眼，就收到了林舟轻飘飘的一记目光。 “这不是最基本的东西？没有才奇怪吧。” “值得你便秘一整天？” 白笑：“……” 直播间网友：【……】 谢谢，有被内涵到。 就这样，所谓的“无证行医”风波，竟被林舟莫名其妙找出来的证书给化解了。 其实这也在网红公司的预料内。 可故事的后续走向，却跌破了他们的眼镜。 在他们的计划里，应该是无证行医的谣言四起，林舟再拿着一张兽医证的照片四处辟谣跑断腿。 他们再在背后推一把，继续搅浑水。 反正网友们只想看到他们想看的东西。 只要有人继续讨论林舟是无证行医就好了。 可问题是，不知怎么的，网上竟然有不少人冒头。 主动到处帮林舟辟谣解释。 反而作为当事人的林舟，除了在直播镜头里露出了几秒兽医证后，就半点再不解释。 淡定得简直不像本人。 更诡异的是，经此风波后。 林舟的声誉不但没有降下去，反而提升了。 路人变成粉丝，粉丝变成铁粉。 甚至拿钱办事的水军都开始不好意思了。 ——这脏水是泼得真硬啊。 网红公司的领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谁能想到，他们费半天劲，竟然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可让他们难受的点还不止这个。 本来想两条腿走路，两把抓。 谁知另一边也同时传来消息。 其他新孵化的兽医账号都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还有好事者，专门把他们和小舟兽医放在一起做比较。 说什么李逵和李鬼。 差点笑掉网友大牙。 甚至又给林舟贡献了一波流量。 至此，网红公司的第一步计划宣告失败。 好在他们一开始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这么大块肥肉，切得费劲一点也是正常的。 所以他们准备了第二步。 * 三合村。 早上，林舟和白笑吃过饭，又给小狼崽和小白喂了口粮，准备出门开启新一天的工作。 面包车刚刚打火，林舟先接到了电话。 “喂洪义哥，哦不用来了是吧。” “牛好了？哦没事，你有事就先忙，嗯好。” 挂了电话，白笑把耳朵支棱过去。 “舅舅，怎么了？” 林舟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摇摇头。 “没事，本来今天和你洪义叔约了八点去看他家牛，他突然说有事，不用去了。” 白笑“哦哦”两声，也没放在心上。 临时有事嘛，可以理解。 林舟看了眼本子上的后续安排。 他先给下一家打去了电话。 谁知电话刚接通，对面倒先说起话来。 “哦小舟啊，我正要打电话找你呢。” “咱不是约了今天上午给我家牛看诊嘛，真是不巧，我上午突然有点事，要不咱们改天再约个时间？” 林舟默了默，“好的，没问题。” 电话挂掉，面包车内忽然沉默下来。 白笑瞄着自家舅舅没什么表情的神情。 “这家也有事？” 林舟“嗯”一声。 白笑抠了抠下巴。 什么情况，这也太巧了吧？ 村里什么人今天办席？ 也没听说啊。 谁知，无独有偶。 接下来打电话过去的三家，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取消了今天的看诊。 林舟还没不高兴，白笑就先郁闷上了。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集体都有事？” 这些人还不全是他们三合村的。 还有附近的两个村。 “有没有这么巧啊。”白笑嘟嘟囔囔下了车。 林舟好笑地看她一眼，“你前两天不是还在喊累，问我有没有休息日吗？” “现在休息日来了，你又不高兴了？” 白笑在院门口一把搂起小狼崽，在小狼崽脑袋上狠狠摸了两把。 “休息当然高兴，可也来得太邪门了。” “而且这些人都怎么回事，知道有事还不提前告诉你。” 白笑看了一眼林舟，小声在心里补充。 ——明摆着就是把舅舅当牛马使了嘛。 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 舅舅毕业回乡，落差就已经够大了。 可不能再伤舅舅的心。 想通这点，白笑反倒掉过头来，小心翼翼安慰林舟。 林舟心里其实半点都没有难过的意思。 他又不是什么牛马圣体，一天不干活就活不下去。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有什么不满意。 他刚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他老妈章红英女士气呼呼地回来了。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在说着什么。 一看到林舟，脸上的表情僵了片刻，随即换上了笑。 “小舟还没走呢。” “今天估计都不走了。” 白笑接过话，从院门后伸出脑袋。 “姥，村里是有谁办席吗，他们怎么都集体有事啊。” 话落，章红英脸上神情更古怪了。 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还特意瞄了一眼林舟。 最后还是只摆了摆手。 “也没什么，就是村里有人来义诊了。” 第53章 奇怪的义诊:有钱烧得慌! “义诊？” 林大海刚好从屋里出来。 听见媳妇儿的话，他还挺感兴趣。 “是哪里来的公益医疗团队吗，这可是好事儿啊，在哪义诊，我也想去。” 章红英白他一眼，“去什么去。” 她顿了顿，没好气道：“是来给村里的牲口义诊的，你去干什么，回屋待着去。” 林大海愣了片刻，“兽医啊？” “可不咋地。” 提起这个章红英就不开心。 她早上出去遛弯串门，就看见村里人一个个跟打了什么兴奋剂似的，往大队的方向去。 有牵着牛的，有三轮车运着猪的。 还有两手拎着好几只鸡鸭鹅的。 那阵仗，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鬼子进村，又来抢东西了。 结果她一问，好嘛。 竟然说是有个城里来的什么兽医，来做免费的义诊。 说什么春节将近，做公益，还发鸡蛋。 章红英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什么城里来的兽医，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大老远跑过来给牲口看病，不收钱就算了。 还倒给人发鸡蛋。 钱多了烧得慌啊？ 可偏偏大家都挺吃这套。 “那家伙，一个个的，老激动了。” 章红英描述起刚才看到的场面，不屑地直皱眉。 她老姐妹还叫她牵着自家牛去领鸡蛋呢。 她一口就拒绝了。 “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何况……章红英又瞄了一眼儿子林舟。 那什么义诊的兽医，跟她儿子可是竞争关系。 瞧瞧，这不就把小舟今天的活儿都给抢没了？ 林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 城里兽医来村里义诊？ 他长这么大，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不排除是真公益团队的可能性。 要是真的，就还好。 可要是故意的…… 林舟看了眼院门口还在气呼呼撸狼的白笑。 他知道他如今在网上已经小火了一把。 烈火烹油。 总会有不怀好意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抓住他的错处，或者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 前些日子，不就有人在网上，莫名其妙散布他没有兽医证的谣言？ 说实话，他不想太火。 但真要是火起来，他也不怕事。 就怕有人故意针对他，最后受损失的是无辜的村民。 林舟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 他倒真希望这个来义诊的公益团队，是纯粹来做好事献爱心的。 * 听说这个义诊团队来村里，要连续做三天义诊。 林舟也难得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白笑跟她姥姥是同一阵营的。 两人凑在一起就嘀咕村民们见风使舵，见蛋起意。 不就是一筐子鸡蛋嘛，能值几个钱。 一个个竟然这么干脆就抛弃了林舟。 生气，很生气。 林大海和林秀也很担心林舟。 五年前林舟突然退学回村，他们就担心林舟想不开。 林舟从小就优秀，顺风顺水惯了，就怕他遭遇什么打击会出事。 所以林舟想留在村里，就留了。 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兽医，他们也同意了。 只要林舟能开心地活着，别的他们什么都不奢求。 当年那么难都过来了，现在工作也顺利了。 可眼下竟又莫名跑出来一只义诊的“拦路虎”。 村里人的反应，其实他们能理解。 义诊免费嘛，主打一个白嫖。 能不花钱的地方当然得省。 何况还能白得一筐鸡蛋。 可万一林舟觉得大家是不信任他了，受了挫可怎么办？ 林家人担心的担心，生气的生气。 倒是林舟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每天该吃吃该睡睡，悠闲极了。 难得能早睡，还不用早起。 上次能睡这么足的懒觉，还是在上辈子。 可得好好珍惜。 白笑的直播还是正常在开。 因为不出门看诊了，白笑就在家招猫逗狗。 不是在跟小白拌嘴生气，就是在拦着小狼崽钻鸡圈的路上。 顺便，还不忘跟直播间的网友们控诉那个义诊兽医的奇怪行径。 别说，这一控诉，还真控诉出效果来了。 很快就有铁粉跑回来通风报信。 说是平台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兽医新账号。 这会儿正在一个村里做兽医义诊，还发鸡蛋。 白笑不淡定了。 她在家闲了两天，早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她也觉得这次的义诊来得很奇怪。 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来过，偏偏她舅舅现在火了，他们立马就来了。 还搞这么大的阵势。 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得到消息，白笑赶紧跑去找舅舅林舟借手机。 很快就顺着网线，找到了那个正在直播的义诊兽医账号。 义诊现场，乌泱泱围满了人……和牲口。 那场面，怎么形容呢？ 牛山猪海，鸡飞狗跳。 村民们还高兴得不得了。 一个个抱着鸡蛋，笑眯了眼。 “就跟姥说得一模一样！” 白笑都震惊了。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 “洪义叔？大壮叔？建涛叔？” 她瞪着直播镜头里一闪而过的好几张脸。 这不全是他们村里的老熟人？！ 白笑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姥，你前天说村里那义诊的兽医在哪发鸡蛋来着？” “在大队门口。” 章红英从厨房里探出半截身子，恰好就看见白笑端着手机，怒气冲冲就要出门。 “怎么了这是？” 白笑一脸控诉，“姥，我现在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肯定，村里来义诊的那什么兽医，就是冲着舅舅来的！” 谁家正经人做公益，会开个新账号来直播？ 分明就是来抢她舅舅的流量和工作！ 章红英听得一愣，刚要说话。 可院门口哪里还有白笑的身影。 林舟也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舟，你赶紧去看看笑笑，别让那丫头闯祸了。” “好，您别担心。” * 白笑五年没回村，但是去大队的路还是能找得着的。 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大队门口空地上，乌泱泱围着的人和牲口。 和那个直播间里的画面简直一模一样。 白笑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她第一天就杀过来了。 竟然平白让这些骗流量的网红，打着公益的名头，在村里足足摆拍了两天。 今天可都第三天了！ 不行，她想办法上去揭穿这些人的真面目。 她要刚往人堆里凑，却被一把拉住。 白笑回头，“舅舅？” “嘘。”林舟突然让她噤声。 再递给她一个眼神，指了指义诊最中心的地方。 “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54章 牛命关天:被发现就死定了! 白笑下意识就抿紧了嘴巴。 她仔细朝人群那头看了看。 外头依然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和牲口。 可中间好像发生了什么骚动。 似乎是有人在争执着什么。 白笑眼睛亮了。 敌人要是不开心，那她可就要开心了。 白笑笑得跟小老鼠似的，手心一摊，再次找林舟借来手机。 舅甥俩连带着自己直播间的网友们一起，悄悄围观起了义诊的直播现场。 果不其然，义诊现场真出了点事情。 只见一头牛跟疯了似的，撒着蹄子到处跑。 牛主人差点拉不住。 还是周围好几个村民一起帮忙，才勉强拽住了牛脖子上的绳子。 即便如此，那牛还是处于一种很癫狂的状态。 根本不让人靠近。 连义诊的兽医也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钱兽医，我家这牛究竟怎么回事啊？” “昨天都还好好的，我还带它来给你看过，怎么今天早上就突然疯了呢？” 说话的牛主人，赫然是被白笑叫做“洪义叔”的林洪义。 林洪义既焦急，又奇怪。 他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继续带牛来领鸡蛋。 谁知，路上还好好的牛，排队的时候突然发起了疯。 林洪义不知道是为什么。 被叫做“小钱兽医”的钱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根本就没办法靠近这头疯牛。 他怎么会知道这牛究竟是什么情况。 再说了，他也没见过有牛能疯成这样啊。 至于这牛主人说的，昨天带这头牛过来给他看过。 他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每天都来这么多村民，还有那么多牛。 村民他本来就不认识，牛就更别说了。 根本就长得一个样嘛。 所以他当然不能认下这句话。 “老乡，你别诬赖我啊，谁知道你昨天有没有牵这牛过来，我又不认识。” “谁知道你这牛为什么突然疯了，跟我可没关系啊。” 林洪义愣了愣，脸上涨红。 他竟然被人怀疑是来故意讹人的？ 可他就算再想要那筐鸡蛋，也不会拿自家牛开刀啊。 一头牛多少钱，一筐鸡蛋才多少钱。 况且，他根本就没有要讹小钱兽医的意思。 可眼下根本不是掰扯这个的时候。 林洪义红着脸，“好好好，小钱兽医，就当我昨天没带它来过，你现在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牛是突然怎么了？” “好好的，它怎么会突然疯了呢？” 钱浩皱着眉，瞄了一眼身边还在直播的摄像镜头。 他尝试性地朝疯牛靠近了一步。 疯牛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目标似的，马上朝他撞过来。 吓得他连忙后退一大步，差点把旁边的摄像机给撞翻。 摄像人员瞪了他一眼。 钱浩收到警告，在心里一阵后怕。 差点就把摄像机给撞坏了！ 那得多贵啊，这三天工资加一起都有可能赔不上。 钱浩决定不再冒险。 他冲林洪义摆摆手，“你不是说它先前在家里的时候都还是好的吗，估计也没什么大毛病，应该只是人来疯吧。” “你赶紧把它牵走，去人少的地方应该就好了。” 人来疯？牛吗？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都养了多少年牛了，这还是头一次听说，牛去到人多的地方还会兴奋得发疯。 人群外头，林舟已经皱紧了眉头。 前两天义诊都风平浪静。 林舟以为，就算这义诊团队再别有用心，也该是选个有真本事的人来。 可眼下看来，恐怕前两天的平静只是这人运气好罢了。 他又低头仔细看了一眼那牛的状态。 这牛很明显疯得不对劲。 难道跟几个月后的事情有关？ 不，林舟很快否定了这点。 时间对不上，太早了。 就在林舟思考，义诊兽医钱浩拒绝的档口。 人群中的疯牛突然出现了新的变故。 它一脚刹住车，猛地抽搐起来。 神情看起来相当痛苦。 就算是再不懂兽医专业知识的人，眼下都能看出，这牛绝对不是钱浩说的那样单纯的“人来疯”。 肯定是生病了！ “小钱兽医，你快看看呐！” 林洪义慌忙中腾出一只手，就要拉钱浩过去。 却被钱浩猛地推开。 “你干什么！”钱浩自己说完都觉得不对劲。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往疯牛的方向靠过去。 好在那牛因为难受在原地抽搐，并不再向先前那样发疯乱窜。 他一手拿着听诊器，一手还不忘收拾了下在风中凌乱的头发。 ——还在直播呢。 可这牛的情况，他属实没有见过。 钱浩此刻，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就知道，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这下好了，报应来了吧。 要换做以前，他估计早就躲到老师身后了。 可现在，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他就算想跑都没法跑。 而越是靠近这头牛，钱浩脸上的表情就越僵硬。 他看得清楚。 这牛都开始翻白眼了！ 什么情况，该不会要死了吧？ 就在他犹豫之时，更炸裂的事情发生了。 疯牛嘴边，竟开始溢出白色液体泡沫！ “口、口吐白沫了？” 眼前的景象绷断了钱浩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 大脑里突然一片空白。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牛要是死了，他今天还能走得了吗？ 村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要是再发现他的身份，和义诊目的。 他就死定了！ 本来疯牛的状况就已经让林洪义很揪心了。 可小钱兽医僵在原地束手无策的身影，简直让他绝望！ 他家的牛，难道没救了？ 就在这时，林洪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小舟呢，小舟呢！” “快，快给小舟打电话！” “小舟一定可以救下这头牛的！一定可以的！” 林洪义双眼通红，一边喊着一边掏手机。 可因为太过激动，竟然好半晌都没能把手机的屏锁给解开。 林洪义颤抖的声音在两个直播间连续响起。 不少只是看客的路人网友都红了眼睛。 众人的心都齐齐揪了起来。 人群外头，白笑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喊了一声舅舅。 虽然这时候让舅舅去收拾烂摊子，对舅舅很不公平。 可牛命关天，按舅舅的性子，他肯定不会视而不见。 但问题是—— 关键时刻，舅舅人呢？！ 第55章 牛牛:我好像见到救星了! 就在这时。 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忽然出现在路口转弯处。 面包车的速度很快。 在颠簸的路上颠出了快起飞的架势。 白笑的眼睛倏地睁大。 不止是她，附近不少村民都一眼认出了那辆车。 “是小舟的车！” “小舟，小舟！” 众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一个个眼睛亮得吓人。 他们高声喊着，跑到路边招呼面包车。 面包车果真朝这边来了。 还在空地上排队的村民们见状，纷纷把路让开。 竟莫名让出了夹道欢迎的气势。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一头牛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能是一家人大半年的开销。 也可能是小孙女好几年的读书钱。 更有可能是他们的养老钱。 看似出事的是一头牛，实际受伤的，却是一整个家庭。 头顶的太阳悄悄从云雾中探出头。 灰扑扑的面包车，在阳光下仿佛闪着金光。 面包车在疯牛不远处停下。 林舟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满脸通红。 零下的天气，额角竟有不停冒出的热汗。 胸口还在不正常地快速起伏着。 竟是连气都没喘匀。 白笑顺势挤了过来，看清林舟的模样大吃了一惊。 【所以小舟兽医刚才是临时跑回了家？】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笑笑从家里走到这个义诊现场，走了快十分钟，小舟兽医竟然眨眼间就跑回去，把车开过来了！】 【我天，我第一次真实体会到什么叫见到了救星！这简直就是心软的神！】 【泪目了兄弟们，小舟兽医一定是看出了这牛不对劲，刚才跑回去取工具了！】 像是在回应这句评论，画面里，林舟快速跑到后备箱前，取出了那个熟悉的工具箱。 林洪义也跑了过来。 “小舟，小舟，快，你快看看我家的牛。” “它、它好像不行了。” 平时钢铁般的男人这会儿声音也颤抖得不行。 攥着林舟的胳膊，就像抓住了全部的希望。 “洪义哥你别急，我看看它是什么情况。” 林舟知道眼下牛的情况不容乐观，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更没有自乱阵脚。 落在周围人眼中，再和不远处吓傻了的小钱兽医一比。 二人能力，高低立现。 钱浩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林舟。 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竟然把正主给引来了！ 他当然认识林舟。 毕竟，他被赶鸭子上架，赶到这个鸟不拉屎的三合村来当义诊兽医。 可就是冲着林舟来的。 临行前，他可是熬了两个通宵补完了林舟的直播视频。 就为了学习，怎么当一个像模像样的乡村兽医。 可那些视频里，并没有告诉他遇到牛突然发疯抽搐，还口吐白沫的时候该怎么做啊。 钱浩本来就慌得不行。 见到林舟后，因为做贼心虚，面色更是难看极了。 好比李鬼遇到了李逵。 ——人都差点站不稳。 义诊直播间里，网友们本就对先前钱浩的反应颇有微词，如今看他冷汗直冒，质疑的声音更大了。 一直在附近保姆车上坐镇的赵明坐不住了。 他是网红公司派来负责这次义诊直播的工作人员。 来之前领导就放了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账号要是没做起来，年终奖也别想要了。 眼看三天义诊就要顺利结束，林舟那边也三天没有正常直播，他们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他不允许年终奖在他面前飞掉！ 赵明大步走下车，径直走到钱浩身边。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 “小钱兽医，”他一字一顿，“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 “要是你表现不好，让人看出了这次义诊里头的端倪，那可就不是这三天工资结不了的问题了。” 他深深看了钱浩一眼，“违约金，可是三万。” 钱浩脸都白了。 三万是什么概念。 他才刚毕业，勉强在市里一家小宠物医院找到工作。 甚至都还没资格独立接诊，只能跟在其他同事后面填填表，打打杂。 一个月工资才三千。 三万块，他得不吃不喝十个月才能凑齐！ 他拿什么赔？ 不，不行，他不能搞砸。 只要半空中的太阳落下去，他的三天义诊工作就能结束了。 时间一到，三合村里不管发生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了。 钱浩咬着牙，强打起精神。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慌乱。 见他神色好了些，赵明才捅了捅他胳膊又道。 “这牛，还能救吗？” 钱浩眼神躲闪，小幅度摇摇头。 ——都翻完白眼，口吐白沫好一会儿了，这还怎么救？ 课本上可全是类似的死亡案例。 赵明心里有了计较。 他盯着不远处林舟的背影，思考片刻。 “那你按我说的做。” 钱浩：“……！！” 听完赵明在他耳边说的话，钱浩瞬间眼睛睁大。 这是要他……不，不行。 钱浩下意识摇头。 赵明却又背对着摄像头，警告了他一眼。 嘴巴无声地说了什么。 钱浩看懂了，他在说。 ——三，万。 钱浩捏紧拳头，面色挣扎了一番。 忽而松开手，像是妥协了般。 赵明看懂了他的选择，悄悄给他让开路，重新退居幕后。 另一边。 林舟已经对疯牛做了大致检查。 心里有了判断。 见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林洪义连忙凑过去。 “小舟，这牛、牛它究竟是怎么了？” 林舟摆摆手，眼下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洪义哥，你快多叫几个人，去大队里头接几桶水来，要快。” 林洪义一愣，“诶、诶，好，接水、水！” 他环顾四周一圈，刚要说话，就见几个平日关系好的朋友招呼他。 “洪义你别去了，我们去帮你打水！” 林洪义脑子还是懵的，闻言又连连“诶”了几声。 安排好接水事宜，林舟又返回面包车后备箱，在里头翻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吓傻了”的小钱兽医终于说话了。 “我说这位同行，你就别再挣扎了。” 钱浩一开口，声音还有些干涩。 “没看见这牛都已经口吐白沫，翻白眼了吗？难道你还准备给它灌水洗胃？你觉得它还经得起你折腾吗？” 钱浩冷不丁一个三连问，把在场众人都问懵了。 大家下意识看向他。 重新聚集回来的目光，就像是对他的无声鼓励。 钱浩心里总算有了点底，说话的声音也更大了。 “我说，这明明是我的义诊现场，你非得跑来出个风头，证明下自己才行？” “要是把它折腾死了，这到底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第56章 清澈同行:被林舟带沟里去了! 钱浩话音落下，四周安静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连林舟的背影都是一顿。 钱浩攥着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下巴往上一抬。 心里莫名多出几分成就感来。 没想到吧，堂堂“小舟兽医”也有被他质问的一天。 这其实是赵明的主意。 反正这牛都口吐白沫了，多半是救不回来了。 横竖都是个死。 与其让人有机会把责任赖到他头上，不如把锅提前甩给林舟。 反正牛是死在林舟手里的。 顺带还能通过直播，降低林舟的声誉。 一举两得。 赵明告诉他的时候，钱浩其实下意识是拒绝的。 那可是“小舟兽医”，那是有真本事的。 所以当他把“小舟兽医”都质问得愣住的时候，钱浩自己都没想到他能把锅甩得这么好。 看来他还是有点表演天赋在身上的。 钱浩在心里沾沾自得。 这副模样，倒是把直播间的网友们都给唬住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小钱兽医好像还是挺有几把刷子的，要是没点实力，也没底气这么质问小舟兽医吧？】 【实力我看不出，但是光从外表上来看，这位小钱兽医倒是比小舟兽医更像兽医一些。】 的确，钱浩穿戴整齐，一丝不苟。 身上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 倒是符合大众心里对于医生的一贯形象。 和他比起来，林舟的穿着实在是……有点过于接地气了。 和钱浩相比，都不大像是个医生。 白笑在心里撇撇嘴。 什么专业，谁家兽医在农村穿白大褂啊？ 都看了三天义诊了，那白大褂还干干净净，一点泥都没沾上。 跟农村的牲口打交道，能片泥不沾身？ 闹呢。 【这么说来，好像真是小钱兽医要专业一点？】 【这牛的状态看起来是不太好，之前看小舟兽医给牛洗胃，哪次不是把牛折腾个够呛，这牛还经得起洗胃的折腾吗？】 直播间里猜测，质疑，讨论的声音四起。 网友和现场的村民们其实也都在等待。 等待林舟会怎么回应这位小钱兽医的质疑。 其实林舟的背影只停顿了一秒，就自顾自继续翻找起来。 片刻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这才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钱浩。 “这位……同行？” 不知为何，被点到名的钱浩，脸莫名有点红。 “既然你说这是你的义诊现场，那我请问你，你看出这牛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林舟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从后备箱里抽出了常用的洗胃工具。 ——带钢架的水管。 钱浩哪知道这牛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疯。 他不认识牛的症状，但他认识林舟的洗胃工具啊。 那可是林舟直播视频里的“老演员”了。 每次遇到牛吃错东西，吃坏肚子的时候，林舟就会翻出这套工具来给牛洗胃。 眼下看来，林舟也是这个打算。 钱浩梗着脖子，底气十足。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吃错东西，吃坏肚子了。” “哦？”林舟轻飘飘给了他一个眼神。 嘴边扬起似有若无的笑。 这一眼，看得钱浩心里发虚，腿肚子都跟着软了几分。 难、难道不是？ 钱浩心里打起了鼓。 难道，林舟是在故意诱导他？ 他脸上又白了几分。 见林舟又打开工具箱，挑出其中的剪刀、镊子、手术刀等工具，钱浩当即改口。 “是它肚子里长了多余的东西，应该是瘤子！” “对，是瘤子，它是被疼成这样的，你光是洗胃是不行的，必须要赶紧开刀手术才行！” 话音落下，林洪义睁大了眼。 周围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人群里，网红公司的赵明暗骂了一句“蠢货”。 被林舟带到沟里去了！ 赵明当然不知道这牛究竟是什么毛病，可他到底已经不是刚出校园的清澈大学生了。 他能看得出，林舟在诈钱浩！ “一会儿吃坏东西要洗胃，一会儿长了瘤子要开刀，这位……同，行，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 林舟抱着工具箱，继续往外拿手术需要的东西。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钱浩被激得脑子发热。 等赵明意识到不对，想要阻止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说了，是肚子里长了东西。” “我没说一定是瘤子，但肯定是要开刀！” 钱浩斩钉截铁。 林舟抬了抬眼皮，似乎有些讶异。 看来他猜对了，钱浩心想。 幸亏他长了个心眼，在回答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个退路。 ——谁说肚子里长的就一定是瘤子了。 又不是那头猪！ 钱浩对自己的回答颇为自得。 甚至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可林舟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既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就在这时，去大队里打水的几个人回来了。 “水来了，水来了！” 众人赶忙让开路。 林舟也不再耽搁，哗啦啦放下手里把玩的一众手术工具，快步走回到疯牛面前。 手里，还拿着那根洗胃的“老演员”。 钱浩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还没来得及让他想明白，他就听见牛主人林洪义焦急问道：“小舟，所以这牛到底是怎么了，还能救吗？” “洪义哥，最近家里有闹老鼠吗？” 林舟不答反问。 林洪义被问得一懵，下意识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还往院里撒了老鼠药呢。” 说罢，林洪义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 “小舟你是说，我家这牛，是吃了老鼠药了？！” 林舟“嗯”了一声。 “要是我判断没错，应该是今早上误吃的，老鼠药在它肚子里花了点时间消化，所以来这里了才犯病。” “有一种老鼠药对中枢神经系统有兴奋作用，会引起牛发疯和抽搐。” 林舟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飞快地将支撑钢管塞进疯牛嘴里，并在脑袋上固定好。 幸亏这疯牛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不然光是绑钢管这一步都费劲。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牛分明就是误吃老鼠药了呀！ 症状都对上了！ 大家心里有了判断，再看向钱浩的目光就很复杂了。 质疑的，嘲笑的，愤怒的…… 不管是什么情绪，落在他身上，统一都是冷冰冰的。 就像是在审判他！ 钱浩脚下一个不稳，往后退了一大步。 刚还自得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林舟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给他浇了个彻底。 让他遍体生寒！ 第57章 没点金刚钻，连勇气都没有吗? 竟然是误吃了老鼠药？ 那林舟为什么要拿工具箱里的手术刀？ 钱浩眼前猛地闪过林舟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身形晃了晃。 所以林舟一早就看出了他没什么真本事，从头到尾都是在诈他，甚至还在误导他？ 钱浩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当街扒光了的小丑。 丑陋得无所遁形。 不过林舟却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而是和林洪义，还有周围帮忙的几人一起，抓紧时间给牛插管洗胃。 白笑早就挤到了林舟身边。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舅舅要这么着急跑回家取东西了。 误吃老鼠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时候，村里因为误吃老鼠药丧命的猫啊狗的，那可太多了。 想到这，白笑有些悲观。 她想问林舟，这牛还能救回来吗。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舅舅忙碌的背影。 口吐白沫了又怎么样，舅舅还没有放弃。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白笑握紧拳头在心里不停祈祷。 面前，粗长的水管已经伸进了疯牛的胃里。 林舟拿到耳畔听了一听，确保插对了位置，这才沉声道：“灌！” 哗哗—— 一瓢又一瓢的水往水管里灌去。 病恹恹的牛抬了抬眼皮，显然是被刺激到了。 它难受地甩了甩脑袋，下意识要摆脱嘴里的管子。 却被林舟使劲按住。 “再来！” 林洪义手上不敢停。 又是半桶水灌了进去。 就在他估摸着快要差不多的时候，变故突然发生了。 瘫在地上的牛一个猛子扑腾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被洗胃的动静刺激狠了，还是老鼠药的药劲儿又上来了。 竟被它找到了力气，拼了命地反抗。 它两个前蹄高高扬起，叫声尖厉。 脑袋更是不要命似的四处乱撞。 周围一阵惊呼，大家都下意识往旁边躲。 人群你推我攘。 慌乱中，水洒了一地。 一个人影却忽然冲了上去，死命拉住牛脖子上的粗绳。 “舅舅！”白笑惊呼。 众所周知，牛的力气很大。 牛脖子上的肌肉更是十分健硕。 要想通过拴在牛脖子上的绳来控制牛，尤其是发疯的牛，是极其不容易的事。 可舅舅竟然自己一个人冲上去了！ 白笑想说什么，却又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 等她再回头去看林舟时，刚好看见疯牛一蹄子朝林舟膝盖踢过去。 白笑心脏都被攥紧了。 好在林舟反应及时，一个侧身，牛蹄将将擦着他的裤腿过去。 “哈！”白笑捂住胸口，猛松了口气。 林舟也没给疯牛第二次袭击的机会。 明明身材不算壮硕，也不知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 那疯牛竟被他咬牙制住了两秒。 就是这两秒，也让在场其他人回过神来。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赶紧冲上去，帮林舟拉住牛绳。 林舟压力顿轻，却也没闲着。 众人合力之时，他一把抱住牛头，左手臂弯从牛脑袋下方绕过去。 一左一右两只手紧紧掰住牛鼻子。 疯牛长长哞了一声，竟是终于不再反抗了。 没了疯牛捣乱，骚乱停止。 现场的人们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隔着屏幕缓过神来的网友们却是疯了。 【我去，这也太惊险了吧！】 【斗牛场的场面跟这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是，之前也没人说过当兽医还有生命危险呐！】 【刚才疯牛那一脚要是踢中了，小舟兽医少说在床上躺三个月！特娘的，太狠了！】 【妈耶，小舟兽医逆行的背影也太帅了！都给我这两百多个月大的宝宝看哭了呜呜。】 【要不是他及时制住疯牛赢得时间，说不准还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事儿可就大了！】 白笑看着直播间评论，也是一阵后怕。 余光里，她忽然瞄到了钱浩。 经历了一场小骚乱，钱浩脸更白了。 那模样，似乎是刚从义诊台桌子下钻出来。 双手还要生生撑在义诊台上，才勉强站稳。 白笑只看了一眼就气不打一处来。 牛疯了，她舅舅冲上去拼命。 这人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躲起来了？ 同样都是兽医，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钱浩感受到愤怒的视线，顺势看去，和白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白笑又是一瞪。 ——看什么看，说你呢！ ——没点金刚钻，连勇气都没有吗？ 钱浩莫名就看懂了那目光里的意味。 他抖了抖，羞愧地错开眼。 两人间的这点眼神交锋，并没有人发现。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疯牛和林舟身上。 ——新一轮的灌水洗胃又开始了。 折腾了半晌的疯牛再没了反抗的力气。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瓢瓢水往自己肚子里灌。 一桶水见底，疯牛的嘴边也溢出些许水来。 “停。”林舟抬起的右掌握拳。 拉高的水管被猛地扔到地上。 哗——！ 水管里，甚至牛的嘴里，顷刻间反出汹涌的液体。 浑黄的液体里裹满草料。 难以名状的酸臭气息喷薄而出。 这场面，强烈地刺激着在场的每个人的感官。 连村民们都掩鼻后退了一步，更别说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义诊直播团队了。 赵明差点直接捂着喉咙吐出来。 钱浩也没好到哪去。 即便来之前，他已经在直播视频里看过很多次林舟给牛洗胃的场面。 却也不及这一次的冲击感，来得巨大而猛烈。 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钱浩脸色煞白。 只觉得那牛像是直接吐了他一脸。 他恨不得立马逃离现场，逃得越远越好。 他的目光却倏而落在了不远处的林舟身上。 洗胃到底还是痛苦的，即便疯牛折腾得没了力气，也还忍不住原地乱动。 为了控制住它，林舟自始至终都牢牢抓住它的鼻子，一只手还辅助着掰开它的下巴。 任凭胃里反出的液体溅落在身上。 他却始终岿然不动。 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钱浩就这样呆愣愣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 那挺直的脊背，那可靠的身影，像是一根巨木，忽地猛撞上了钱浩内心的大钟。 ——当！ 那一声，震天动地。 撞得钱浩头脑发晕，口舌发麻。 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竟齐齐倒竖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他好像错了。 他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他隔着直播镜头美化了，甚至简化了林舟的付出。 隔着屏幕，他只需要皱一下眉，错一下眼，洗胃就能结束，牛就能被治好。 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直到真正亲眼见过，他才知道实际有多艰难。 有多……“惨烈”！ 那是就算看再多遍直播视频也无法体会的，扑面而来的冲击力和震撼。 哪里有什么理所应当，哪里有什么水到渠成？ 看起来容易，只是因为那是林舟！ 而他，连纸上谈兵都不会的他。 竟然妄图和林舟比肩！ 第58章 一人一头牛，吃喝不用愁! 痛苦的洗胃还在继续。 林舟的鞋和裤脚都已经湿透了。 他还是没挪半分。 只是不停指挥着林洪义等人灌水，再等牛吐水。 转眼疯牛已经吐了三轮。 它有些体力不支。 林舟让灌水缓了缓，让牛歇口气。 同时他也低头在疯牛吐出的草料混合物里搜寻着什么。 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其中还没来得及消化完的“玉米粒”上。 林舟抬了抬下巴，指给一旁的林洪义。 “洪义哥你看，那是不是你家的老鼠药。” 林洪义屏住呼吸弯腰凑过去。 “还真是！真是老鼠药！” 周围众人闻言也惊叹了几声。 “好家伙，竟然真是吃了老鼠药！” “吃了老鼠药还能救回来，得亏是碰见小舟了。” “是啊是啊，幸好没听小钱兽医的，以为这牛是什么人来疯。”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疯，这不扯呢，老牛最稳重了，怎么可能没事发疯？” “呵呵，他还说要给牛开刀呢，这牛本来就不行了，一刀下去估计得直接没命！” 众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又将目光落在钱浩身上。 钱浩前一秒还在经受心灵的冲击和灵魂的拷问。 猛地听见众人谈话间提到他，还愣了好几秒。 可就算没听清大家的议论声，也该看懂村民们脸上的鄙夷和嫌恶了。 他一张脸倏地由白转青再转红。 像调色盘似的。 浑身透着可笑。 “所以说，给牛看病还得是小舟靠谱啊。” “那肯定的，要不是为了鸡蛋，我才不来呢哼。” “幸好我家鸡没病，不然为了筐鸡蛋，我还得把我家鸡给搭上！” 村民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开始还顾及着和小钱兽医两筐鸡蛋的情分，谁知越说越生气，口水都差点喷到钱浩身上。 钱浩尴尬地垂着头，盯着脚尖。 可他越是这样，周围的议论声仿佛就越大。 一字不落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生生要捏爆他的心脏。 幸好其中夹杂了哗哗的水声。 他勉强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过去，微微吐出口气。 他知道，新的一轮灌水洗胃又开始了。 就在这时，水声旁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小钱兽医，你知道一头牛对农村一户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林舟的语气严肃，声音里又好像透着某种和蔼。 莫名让钱浩想起了大学时，带队实习的老师。 那是他最敬佩的一位老师。 每当他们犯了错，老师都会用这样的语气表达他的生气，又循循善诱让他们改正。 钱浩抬起头，下意识问：“意味着什么？” “农村有句顺口溜。”林舟看着他。 “一人一头牛，吃喝不用愁，三年能致富，五年起高楼。” “虽说现在牛价不如以前高了，却也还是村里许多人的生活来源。” 林舟徐徐说着，周围议论声也跟着停下。 四周悄悄安静下来，除了水声，连风声都消失了。 钱浩眼睛一眨不眨，呆愣愣地看着他。 似乎不知道林舟为什么要和他提这个。 林舟也不解释，只是忽然扭头看向人群边。 “大壮哥，一头牛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点到名的大壮一顿。 忽而咧开了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一头牛可以给我闺女买一年奶粉罐罐了。” “金良哥，你呢，一头牛对你意味着什么？” 林舟又点了旁边帮忙的林金良。 林金良挠挠头，“一头牛啊？” “给我一头牛，起码家里屋顶不会落灰了，炕也能翻一翻了，还能给我媳妇儿买几身新衣裳，她都多少年没买过了。” 钱浩眼睛缓缓眨了两下。 林舟的点名还在继续。 “建涛哥？” “一头牛啊，要是少一头牛，我全家大半年都得跟我喝西北风。” “洪义哥？” “嘿，”林洪义低头干笑一声，“家里能多头牛，我脑梗的老娘就能再多坚持半年。” 钱浩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林舟不点了。 因为身边已经有村民在争前恐后回答他的问题。 “当年我家要是能再多一头牛就好了，我孙子就不用大老远去进厂打工，就能好好读个大学了。” “一头牛，我爸的腿当年说不定就能保住呢。” “要是能凭空多一头牛就好了，我想带我爸妈去燕京看升旗，这么大岁数他们连省会都没去过呢。” 众人一人一句，七嘴八舌。 钱浩脑子钝钝的，眼角却莫名有点涩。 “小钱兽医。”林舟一字一顿。 盯着钱浩的目光似有千斤重。 “所以你知道你随意‘诊断’的这头牛，有多重要了吗？” “所幸现在国家有规定，老鼠药的剂量和毒性都比较小，这牛还能勉强撑到现在被洗胃。” “可我要是没来呢，要是没赶上呢？” “要是如你所说，等到洪义哥把这牛慢慢牵回家，老鼠药的药性慢慢扩散，再慢慢发现它不对劲。” “到时候，要怎么办！” 林舟的话掷地有声。 砸到钱浩耳朵里，砸得他浑身的血液掀起巨浪。 “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他们一家，你让他怎么办，让他老娘怎么办？！” “这就是你所谓献爱心的义诊？” “你爱心献到狗肚子里去了！” 钱浩耳边嗡地一响。 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他忽然想起了这两天村里人对他的热情。 想起了他们的笑脸。 想起他们夸他有爱心，夸他年轻有为。 可现在，他只觉得好讽刺。 每句话，每个字，都在往他的脸上哐哐抽耳光。 一阵风吹来，钱浩脸上一阵冰凉。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抬手一抹，眼泪又接着往下掉。 根本止不住。 众人像是都被小钱兽医的反应给吓住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钱浩嚎啕大哭的声音。 片刻后，他忽然语出惊人。 “呜呜赵哥，我不干了！” “违约金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众人睁大了眼。 一旁的赵明变了脸，顿时厉声道：“钱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便是在威胁他了。 可良心受到谴责的钱浩哪还管这个。 从小爷奶就教育他，做人要堂堂正正，要有良心。 可他现在这都是在做什么？ 为了他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 伤害热情待他的村民。 伤害一位真正为村民做实事，做好事的优秀兽医前辈！ 他还算是个人吗？！ 第59章 义诊骗局:竟然被生瓜蛋子骗了! “小钱兽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说清楚，怎么还要赔钱了，你不是来义诊的吗？” 村民们心急发问。 一直没说话的白笑冷哼一声。 到现在，大家都还只是觉得，这位“小钱兽医”不过是医术差了点而已，好歹义诊是真的。 根本就没想过。 爱心义诊是假，摆拍直播才是真！ 项庄舞剑，意可是在她舅舅那位“沛公”！ 然而，事实远比白笑想象得还要惊讶。 众人视线里，钱浩鼻涕眼泪齐下，声音颤抖。 “我、我其实才刚大学毕业。” “现在是市里一家宠物医院的助理兽医。” “我从来都没有独、独立看诊过。” “别说是牛了，我见过最大的患者还是二百斤的阿、阿拉斯加，也仅仅只是见过而已。” “我、我根本就没有给牲畜看过病！” 钱浩最后一句，是鼓足勇气喊出来的。 话音落下，现场静了片刻。 “什么？他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娃娃？” “还从来没给牛看过病？” “我咋听不懂呢，他没给牲口看过病，跟违约金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都没给牲口看过病，那你为什么还要大老远来我们村做义诊呢？” 村民们说着，倒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赵明已经忍不住了，大步走过来。 一把拉住钱浩，将他往车上扯。 “走！” 义诊账号的直播已经被他关掉了。 但对面白笑手里的镜头可还举着。 要是让钱浩这蠢货把事情都吐露出来，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林舟怎么会让他如意。 “跑什么？”林舟嘲讽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赵明等人的脚步下意识一顿。 “把一个刚毕业，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哄骗到村子里来，陪你们演一出义诊的戏，不就是为了摆拍和流量吗？” “怎么，不要了？” “那你们这三天的鸡蛋，不是白发了吗？” 林舟的话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水面。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村民们睁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只是见识稍微少了点，可不是真傻！ 演戏？摆拍？ 敢情这帮家伙大老远跑来，是专程来骗他们的？！ “我就说这什么义诊的不对劲，谁家做好事一直拿着个摄像机怼着人拍啊。” “可不，还拿那个能反光的大圆盘，眼看天色不好，还自己打灯找光线呢。” “敢情打一开始，就是冲着拍故事来的啊？” “亏我昨天还夸你们善良有爱心，合着是拿两筐鸡蛋，忽悠我们替你们赚钱呐！呸！” “幸好我家牛没被看出什么毛病来，不然我就得报警了！骗子！” 林舟三两句话捅破窗户纸，村民们自己立刻就脑补了一场大戏。 赵明等人脸色难看极了。 眼看着义诊就要成功结束，谁能料到最后杀出个林舟？ 关键是竟然让林舟找到了翻盘的机会。 这才是让他们更恼火的。 回去怎么交得了差？ 还年终奖呢，工作能不能保住都是一回事。 但眼下，他们已经没精力担心这个了。 想要工作，也得先有命出村才行啊。 得知真相的村民们反应很激烈。 推推搡搡，一窝蜂朝他们挤过来。 开始还只是喷口水。 到后来，也不知谁先伸手薅了一把。 赵明被推得一趔趄。 想回头骂人，又怕把村民刺激狠了，被群殴。 想上车躲也没门，车门被村民给堵得死死的。 一张脸愤愤又憋屈，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样？ 其他人看得爽了，也忍不住“你伸个胳膊我伸个腿儿”的。 反正人多，谁也说不清楚，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总归先把被骗的气出了才是王道。 钱浩木愣愣的，被推了好几下。 他既不还手，也不躲。 低着头硬生生受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都是我，都是我鬼迷心窍，钻钱眼里去了。” “这都是我的报应，大家生气、打我都是应该的。” “呜呜应该的。” 除了他俩之外，义诊一行还有两个人。 一个摄像，一个发鸡蛋的助理兼司机。 这会儿他们也没好到哪去，都被村民们围在中间，指着鼻子骂“缺德没良心”。 两个一米八的壮汉，竟是生生被骂哭了。 但到底也没能反驳上一句。 因为钱浩的底细，他们可太清楚了。 谁也不无辜。 直播间更是热闹。 除了原本的粉丝外，还突然涌进来了不少新网友。 他们都是从“小钱兽医”的义诊直播间来的。 义诊直播间被突然关掉后，他们也意识到不对劲，顺着网线就找了过来。 正好看到了事件后续。 得知真相，一个个目瞪口呆，义愤填膺。 无它，这三天来，被欺骗的可不止是三合村的村民。 【麻蛋差点被这帮网红给骗了！】 【什么玩意儿，竟然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去村里看诊，他们是真不把牛羊猪当人啊！】 【我昨天还说这帮公益团队还挺厚道，免费看诊还发鸡蛋，现在才知道，好家伙，“无证行医”的原来是这小钱兽医啊！】 【真亏小舟兽医在，要不牛真出了事，发的两筐蛋还不够买二斤牛肉的！】 林舟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很气愤。 【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搞这出，又是义诊又是发鸡蛋的，是冲着小舟兽医来的吧？】 【可不咋地，不然他们怎么不去别的村，专门挑了小舟兽医那儿，我记得清楚，那个村子可偏僻了，林业局的人都不愿来呢！】 【亏我刚才还觉得那什么小钱兽医比小舟兽医专业，真是瞎了眼了，以貌取人果然要不得！】 【小舟兽医现在也是真火了，都有人盯上他了。】 眼看着“义诊团队”被骂得面如菜色，毫无招架之力，白笑的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心里憋着的那口恶气，可算是出了。 村民们又围着骂了好一会儿。 直直等到大家骂得口干舌燥，才把他们一脚踹上车。 “赶紧滚吧！” “可千万别再来霍霍我们了！” “我们村不欢迎你们！” 其实哪用他们说。 这帮人都被骂成了狗，还敢来才有鬼了。 甚至听村民们这么说的时候，他们还默默松了口气。 ——呜呜可算是能逃了！ 也别管什么灰头土脸了。 几乎是坐好的瞬间，保姆车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片刻的工夫就跑了个没影，就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徒留几箱没发完的鸡蛋在原地。 证明着这出闹剧曾经来过。 路边不远处。 林业局的老王和老赵站在车边，神色古怪。 他们是专程来给林舟送野生动物饲养许可证的。 没成想，竟然见到了林舟怒斥无良兽医的一幕。 老王抠着下巴，咂咂嘴。 “小林看着多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啊，原来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果然人不可貌相。” 老赵抖了抖，心里莫名生出几分庆幸来。 ——上次他来，林舟竟然没骂他！ 真是太走运了。 要不，被直播挨骂，全国丢脸的。 可就是他了！ 第60章 关公面前耍大刀:自食其果! 国家动物研究所。 周晋最近做实验做得昏天黑地。 都没工夫来关注林舟的直播间。 等到他终于从实验室里暂时解脱出来，再一网上冲浪。 这可不得了。 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质疑小舟兽医没有兽医证？” “网红公司为博流量，请无经验大学毕业生义诊摆拍，险让牛丧命？” “小舟兽医怒斥义诊摆拍团队无良？” “可恶至极，网红公司吃牛血馒头？！” 周晋念完最后一条消息，声音都变了调。 很快，他就把最近发生的事串联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是一家网红公司，见林舟流量好、热度高，就想要抓他小辫子引流。 这就算了，还直接舞到正主面前去了。 关公面前耍大刀，也要稍微请个会耍刀的师傅吧？ 叫个生瓜蛋子来算是怎么回事。 周晋都替林舟憋屈。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做戏也要做全套吧？ 舍不得花钱，还想生抢流量。 他真不知道该说这网红公司是抠门还是智障。 应该是智障的。 要是不脑残，也办不出这种缺德事。 周晋翻出义诊当天怒斥的视频一看。 好家伙，别说林舟了，他隔着屏幕都看得生气。 幸好林舟那天去得及时，否则，那牛吃了老鼠药再一耽搁，铁定要没命。 牛虽然不说话，却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啊！ 岂能让一群门外汉，为了自身利益来随意染指戏弄？ 周晋一边怒斥，一边觉得小舟兽医不容易。 这年头，网红可真不好当。 但凡有点流量，就有苍蝇追着叮。 没有缝，制造缝也要追上去。 他有预感，这样的事或许还只是个开始。 周晋摸鱼休息的工夫，办公室里其他的研究员也开始小声蛐蛐起来。 “姚老的最新消息，听说了吗？” 听见“姚老”的名字，周晋的思绪被打断。 他赶紧凑过去。 “听说了，姚老又要在顶刊发最新文章了。” “不愧是姚老，果然是我辈仰望的榜样。” 有人赞叹，有人却表情古怪。 “这次文章一作又是两个人？” 讨论声突然顿了顿。 “是啊，听说又是共同第一作者。” “而且我听说，姚老的名字又排在那个人的后面。” 一众研究员又是一阵低呼。 “不是吧，这都多少篇文章了。” “姚老次次都这样，那人究竟是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姚老可是泰斗，什么背景能让姚老为他铺路到这般地步，我猜肯定有内情。” 有八卦！周晋的耳朵悄悄竖起来。 “我听说啊，”那人压低了声音，“听说那人和……” “咳咳！”一道咳嗽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大家后背一凛，扭头一看竟是石昊所长。 这可是姚老座下大弟子。 他们哪还敢继续蛐蛐，纷纷作鸟兽散。 周晋八卦听到一半，心里难受极了。 可再难受，眼下也只能生生把好奇心压下去。 一溜烟，赶紧回实验室做实验去了。 最近实验遇到了问题，他才不好意思在所长面前露脸呢。 见大家识趣，石昊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扭头，背后赫然是姚进山姚老。 “老师。” 石昊想说什么，但却没有继续开口。 两人的情绪都不太高。 最近所里老有这样议论的谣言。 其实也不光是最近。 近几年来，每次这种时候，所里甚至学界都会有人猜测议论。 姚进山叹口气。 “当年的事还是怪我，早知道他能有此成就，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把他留下来。” “这怎么能怪您，要怪也是怪我这个大师兄。” 石昊也是一脸愧疚。 “我竟然没能早些察觉出他的不对劲，谁能想到，退学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说走就走，半点余地都没有。” “您是知道的，那小子一向有自己的主意，咱们其实谁都拦不住。” 谁说不是呢，姚进山长叹一口气。 千言万语涌向嘴边，也只变成了一句。 “哼，那臭小子。” * 义诊摆拍的事，在网络上持续发酵。 大家义愤填膺，除了骂那个清澈愚蠢的小钱兽医之外。 更多的，则是骂背后主导这件事的网红公司。 所以网红公司最近的状况并不大好。 他们被骂惨了。 不止是在网上公众平台骂。 还在他们公司的邮箱骂，官方账号下骂，甚至招聘平台上骂。 但这还不算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有人找到了他们的公司地址。 有好事者竟然跑到他们公司楼下，拉横幅骂。 红彤彤的横幅举得到处都是。 不知道的还以为提前过年了。 年是不可能提前过的，但他们公司却在整栋楼里出名了。 ——办公楼里可不止他们一家公司！ 害得最近他们公司的人除了必要的上下班，都不敢下楼。 就怕在电梯里碰见其他公司的人。 那打量和嘲笑的目光，简直能把他们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万一在上下班路上碰到了，也必须得装作是外来人，跟着骂几句才能勉强糊弄过去。 这还不算完。 不下楼了，总得吃饭吧？ 可现在，他们就连吃饭想点个外卖，都有骑士拒绝接单。 就算不小心给送到了楼下，也要取消掉。 美其名曰，不吃牛血馒头。 网红公司的人都傻了。 谁能想到，仅仅是个简单的义诊摆拍，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后果。 公司里更是阴云密布。 领导们面上就没能有个好脸色。 总觉得这趟去三合村，丢脸丢大了。 他们必须要想办法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至于怎么找？ 那当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了。 折腾了一段时间，他们现在总算是看清了。 想要做一个新账号，跟林舟打擂台，很困难。 尝试了好几种方式，他们都失败了。 所以他们也不要管什么新不新账号了。 眼下要做的就两点。 “一，是需要先把公司的不良影响消除。” “二，是要在那兽医身上，把场子找回来。” “义诊那天，那兽医怒斥的时候有多少底气，我就要让他把多少底气全都交出来！” 领导又发了话，下面的人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这是何必呢，非要跟一个乡村兽医杠上。 是直播间跳擦边舞不香了？ 还是农村女人独立自强带孩子，努力生活的视频没人看了？ 但没办法，领导上头了。 他们也必须得跟着“头脑发热”。 领导食指在桌上点了又点，不停盘算着。 “义诊，义诊……” 忽然他抬头问众人。 “那个兽医，每次看诊收多少钱？” 收钱？大家竟然都被问愣住了。 是了，林舟要工作要生活，当然出诊就要收钱。 可为什么直播里，从来没见他收过村民的钱？ 这不应该啊。 看着手下的表情，领导终于高兴了。 竟然让他意外摸到了症结所在。 他果然是个天才！ “我知道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第61章 谁家好狗穿花衣服啊? 这段时间，林舟在村里受欢迎程度又上涨了不少。 大家越发觉得，林舟是他们村里的宝。 谁也替代不了。 再加上义诊那几天，不少人因为鸡蛋爽约了林舟。 担心林舟对他们有怨气，见到林舟的态度又不由亲切了几分，脸上咧着的笑就没合过。 村里每天，但凡是林舟所过之处，都是欢声笑语不断。 直播间也很和谐。 除了偶尔有人看见牛牛想起牛血馒头，会骂两句之外，大家基本都是说说笑笑，插科打诨。 仿佛回到了大家还不是毒妇，哦不，林舟刚开始直播的时候。 但又的确和当初不一样了。 至少，大家已经不再怀疑小舟兽医的实力。 直播间的人数也从刚开始的两三万，变成了现在的两三百万。 林舟却还是一个样。 每天都带着白笑早出晚归去看诊。 尽心尽力给牛治病掏粪。 仿佛直播对他的生活而言，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这天，林舟和往常一样，又带着白笑出门去看诊了。 “舅舅，今天忙吗？” “不算忙，上午就这一家。” “哪家啊？”白笑望着窗外随口一问，心情不错。 林舟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看了她一眼。 白笑回头，脸上的笑顿了顿。 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林舟却只是笑了笑，收回目光。 “公公猪那家。” 白笑一怔，似乎反应了一会儿。 片刻后，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白笑生气，白笑捂脸，白笑想跳车！ “舅，舅！” 白笑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舅舅竟然还嘲笑她！ 她当时那不是刚回村……年少不懂事嘛！ 林舟闷声笑起来，而后又变成大笑。 笑声在小小的面包车里回荡。 林舟的侧脸恣意张扬，就和窗外的骄阳一样。 白笑还在生气，却莫名看愣了。 眼前的舅舅，和记忆里舅舅的身影渐渐重合。 那时候，舅舅还是那个一路顺风顺水的下凡文曲星。 只要他想做，天下好像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 他也一直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 始终都用最优秀的成绩提醒大家。 他是林舟。 他是独一无二，鲜少有人能出其右的林舟。 可这样的舅舅，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又是什么，能让他在优秀的科研路上折戟？ 尽管十里八乡因为舅舅的归来，养牛养猪都容易了许多，也少了很多遗憾。 可舅舅就没有遗憾吗？ “到了。” 林舟的声音打断白笑的思绪。 一回神，面包车已经在林朝平家门口停下。 两人还没进去，隔壁巷子里，先传出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 竟是一群狗子欢脱地跑了出来。 狗子们在隔壁老周家院门口停下，探头探脑。 “汪！汪汪！” 片刻后，一只大黑狗威风凛凛地跑了出来。 “汪汪！” 随后立马就融进了狗群里。 一个个你追我赶，看起来很开心。 白笑会心一笑，“真厉害，村里的狗都会呼朋唤友了。” 忽然，她的目光顿住。 “舅舅你看，那是不是小白和……小狼崽？！” 林舟循声看去，还没说话，直播间先炸开了锅。 【哪儿呢哪儿呢，那不是一群狗子吗，哪有狼？】 【左边左边！两只大黄狗不是在打架吗，旁边围观的好像就是小白和小狼崽。】 【列文虎克啊兄弟，你们不说我还真没认出来。】 【好家伙，小崽子这是已经成功打入狗子内部了？】 【有一说一……真的完全没有差别啊噗哈哈！】 【你看小狼崽在一边急得，恨不得也跟着上去挠两爪子，哈哈未成年真的太没参与感了，跟小鸡仔似的！】 【小狼崽：你，说，谁，是，鸡。（哈士奇指你.jpg）】 【哈哈哈现在还是一群大哥带个小弟，等一年你再看看谁是哥？】 小白最近带着小狼崽，悄悄扩大了玩耍的范围。 这事儿白笑是知道的。 可她不知道这俩家伙都已经在村里到处乱窜了呀。 “舅舅，这没关系吗？” “小狼崽还这么小，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可是她一手奶大的小崽子。 “没事。”林舟笑着摆摆手。 “它要是连狗群都混不好，就别想去狼群混了。” 他打开后备箱，又扭头看了那边一眼。 “再说，不是还有小白在么。” 小白？白笑哼哼两声。 也不知道那大黄狗关键时刻靠不靠谱。 不过，看样子小狼崽倒是玩得挺开心的。 白笑眼底软了软。 小崽子最近越来越活泼了，每天出去玩都能滚一身泥回来。 开始太姥姥还坚持每天给它穿小花袄。 现在袄子也不穿了。 别问，问就是根本来不及洗。 正好小狼崽身体也强健了不少，小花袄什么的，干脆也就不让它穿了。 不然，混在这堆狗子中间，应该会被嘲笑的吧。 在农村，谁家好狗穿花衣服啊？ 白笑扑哧一声笑出声，到底是不再管它们了。 扭头跟着林舟进了林朝平家院子。 屋里，林朝平早就听到了面包车的动静，开门迎了出来。 “小舟来啦，笑笑也来啦。” 白笑踏进这院子，冷不丁想起了上次的乌龙。 脸又隐隐烫了起来。 她赶紧主动转移注意力。 “朝平叔，这次又是哪头牛生病了？” 白笑跟着林舟往牛棚走，边走边问。 林朝平笑道：“没病，是家里有母牛打栏了。” “这不，我赶紧打电话叫小舟过来了。” 白笑脚步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 耳根竟然更红了。 【打栏了？什么意思，猪撞树上了，牛撞栏上了？】 【你才撞栏上了，是牛发情了好吧！】 【卧槽，这么劲爆的吗？】 【可打栏了难道不该第一时间找公牛吗，找小舟兽医做什么？】 【……】 【……？？】 【来个人把我脑子里的香蕉废料清一清吧，球球了，在线等，真挺急的。】 “怎么样小舟，你可以配吗？”林朝平凑过去。 直播间：【……】 【很好，废料更多了。】 【妈妈我不干净了！】 林舟看了一眼那母牛，皱着眉没说话。 又戴上塑料袖套，伸手进去检查了一遍母牛的情况。 粪便啪啪往下掉。 林舟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看着林朝平的目光欲言又止。 林朝平后背不由凛了凛。 不就打栏配个种吗。 这表情，怎么跟得了绝症似的。 不至于吧？ 第62章 熟人作案:没用的知识点又增加了! 林舟又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 过了好大一会儿，林舟才收手，神情古怪道。 “朝平哥，这牛都怀上了，还配什么？” 林朝平傻眼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说啥，怀、怀上了？” “可不是嘛，”林舟取下袖套，“都八个月了。” 啥玩意儿？ 林朝平脑瓜子嗡嗡的。 “我也没叫人来给这牛配过种啊。” “咱村除了你，哪还有谁会配种啊，它怎么就怀上了呢？” 白笑都顾不上脸红了，低低笑起来。 “朝平叔，你天天和牛待在一起，这事儿该问你啊。” 林朝平更茫然了。 【好家伙，以前我还不信什么家里人怀孕几个月都不知道的新闻，这下可算亲眼见到了。】 【真的假的，小舟兽医不会摸错了吧？】 【你看看那坠坠的牛肚子？我看十有八九。】 【这大哥可急死我了，家里白菜都被猪拱了，他竟然连猪是谁，猪在哪都不知道，拔了剑都不知道往哪挥。】 好在林舟给他划了条道。 他指了指隔壁牛棚。 里面有三头公牛，其中刚好有一头正在朝这边张望。 “朝平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林朝平一愣，往旁边的牛棚看去。 为了更好地饲养，他家里公牛和母牛的牛棚是分开的。 但也仅仅只是隔了一道木头栅栏而已。 栅栏间的空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牛是钻不过去的。 但隔壁老周家的小孙子肯定可以。 说到底，不是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林朝平瞬间会意：“……！！”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直播间网友们也回过味儿来了。 【敢情这是被偷家了？】 【好家伙，坏事儿都干了八个月了，这位兄弟，有事儿你是真能藏啊。】 【幸好今天乌龙发现了，要不，等小牛犊生出来的时候，这大哥还不得吓死。】 白笑抠了抠下巴。 她听懂了，好像又没懂。 “舅舅，所以一定要人工配种吗？” “不可以自然……咳，那什么吗？” 白笑脸又红了。 林舟看她一眼，勉强压住嘴边的笑。 “自然交配当然没问题。” “那为什么还要把它们隔开，放在一个棚里养不就行了吗？”白笑更不懂了。 他们家的牛养得少，总共就只有三四头。 也只有一个牛棚。 她一直都以为放在一起养是什么天经地义的道理。 谁知还得特意隔开？ 林舟又看了她一眼，那样子好像是在问。 ——你确定要听？ 白笑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林舟道。 “母牛出栏的时候会散发相应的味道，吸引周围公牛。” “要是在一起，公牛就会跟疯了似的不停爬跨，直到母牛怀上。” “在这过程中，很多公牛会不吃不喝，会掉膘。” “这些公牛都是育肥的，一顿爬跨下来，说不准会掉几十斤肉，损失挺大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有母牛出栏的时候就要赶紧处理，要么拉远一点减小影响，要么就直接人工配种掉。” 林舟说得一本正经，就像在解释1+1为什么等于2。 白笑的脸却像个调色盘一样。 粉了又红，红了又紫。 爬、爬跨？她真的不想懂。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偏偏她还不能捂着耳朵跑。 不然岂不是显得更不对劲了。 白笑强装镇定，垂着脑袋默了默，又默了默。 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 随后抬头，一百三十五度无力望天。 这样刁钻的知识点，她其实不知道也挺好的。 ……真的。 白笑是在直播间评论区的哄笑中，走出林朝平家院子的。 幸好直播间评论不能发语音。 否则她得羞得直接原地爆炸。 林舟看出了她的羞窘，拍了拍她脑袋。 “好啦，爱学习的好孩子挺好的。” “这不，没用的知识点又增加了。” 白笑心里刚升起半点安慰。 啪，碎了。 她，就，知，道！ 舅舅才没有那么好心安慰她！ 直播间的笑声更嚣张了。 满屏的笑声差点装不下。 【哈哈哈我就知道，小舟兽医还是那个小舟兽医！】 【别问，问就是温情都给了不会说话的动物，至于外甥女，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白笑：“……！！” 呜呜我要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可惜白笑心里的圈圈还没画到一半，就被路上经过的一辆车打断。 开车的男人老远就伸出头来打招呼。 “舟哥！” 白笑不画了，扭过头去看那人。 她都回村一个多月了，都是她舅舅管别人叫哥，还没听过别人叫他哥。 这还是头一回。 白笑觉得很新奇。 那车已经飞快在林舟面前停了下来。 开车的男人年纪说大也不大，但看起来还是要比林舟年长个几岁。 白笑更惊讶了。 “这是金子，卖牛的。” 林舟见她好奇，主动给她介绍。 金子冲白笑点点头，又飞快收回目光朝林舟咧嘴笑。 “舟哥，正要找您呢，来了一批牛，您受累给摸摸。” 金子说话的时候，背还微微弓着。 举手投足之间，白笑竟然看出了某种发自内心的尊敬。 ——像是在照镜子。 这一发现让她微微睁大了眼。 这莫名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 金子在前面带路，面包车跟着来到了村口外。 一辆货车停在路边。 白笑跟着林舟走过去。 货车里头，十几头牛紧挨着站在一起。 前路未知，看起来有些许慌乱。 这么多牛，是让她舅舅摸什么？ 白笑还没搞明白，就见林舟翻出塑料袖套戴好，熟门熟路地跨上了车。 金子跟了上去，顺手翻出了个小本本要记东西。 白笑好奇，也跟着凑了上去。 很快，她就听林舟开始报数。 “这个怀了，三个月。” “这个没有。” “这个五个月。” 白笑看明白了。 舅舅这是在摸母牛有没有怀孕，怀了几个月的孕。 可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七个月，四个月，没有，三个月。” 林舟报数极其干脆。 几乎是手伸进母牛体内摸了没几秒就报了出来。 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只有一头牛，多摸了十秒。 “这个嘛……一个月。” 白笑：“？？” 一个月您都能摸出来？？ 才一个月，里头能有个啥啊。 她这边还惊讶呢，一扭头发现金子已经唰唰记了下来。 白笑：“！！” 好家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记啊。 “你就不怕我舅舅报错了？” 第63章 当舔狗遇上顶级舔狗! 白笑说完，忽然抿住嘴。 ——说错话了。 她怎么能站在外人角度，灭舅舅威风。 白笑下意识要找补。 一抬头，却正好对上金子的一双白眼。 白笑：“？” “有没有搞~错~~” 金子拉长的声音里满是鄙夷。 “这可是我舟，哥！” “天气预报错了，我舟哥都不可能错！” 金子斩钉截铁，又哼笑一声，“小丫头，你不知道吧。” 他竖着大拇指朝林舟的方向比划。 “我舟哥，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测孕神手’，他能有错？” 白笑：噗！ 测、测孕神手？ 认真的吗，江湖上谁家好人取这名啊。 【好家伙，连江湖上的名号都有了。】 【噗哈哈测孕神手，还挺拉风，失敬失敬！】 【就是不知道这江湖管多大片地方了哈哈！】 白笑倒不是不相信她舅舅。 只是金子这与有荣焉的小弟模样，让她很不爽。 莫名有种地位不保的错觉。 那~可~是~我~舟~哥~~ 那还是她亲舅舅呢！ “错是不会错，可万一他故意乱报呢？” 白笑暗暗搓着牙，故意问。 “乱报？”金子别过身子，夸张地瞪了她一眼。 又不客气地哈哈笑起来，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 “小姑娘，你在附近打听打听。” “我舟哥的信誉和名声，那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 金子说着，一巴掌拍在胸脯上。 “要是我舟哥会说谎话，那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白笑：“……” 大哥，这评价是不是……太高了点？ 连她这个自家人听着都脸红。 除了脸红，还有种被人莫名其妙抢了台词的疯感。 白笑一时心情复杂，脸上的神情都跟着古怪起来。 金子见状，还以为她是不相信。 “不是、小姑娘，我刚听你叫舟哥舅舅，那你不是舟哥外甥女吗？” “你这外甥女咋能这样呢，连自家人都不相信，可真给我舟哥丢人。” 金子愤愤一顿输出，再不想跟白笑废话。 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走了。 找林舟去了。 脸上瞬间切换上了标准狗腿子笑。 独留白笑在风中凌乱。 不是，她请问呢，她怎么就丢人了？？ 她这不是单纯好奇嘛！(｀?′)=3 她自家亲舅舅，她还能不信了？ 【笑死了，笑笑这下就算长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当舔狗遇上顶级舔狗》】 【要是哪天小舟兽医成立什么后援团，我有预感，选团长的时候，这个叫金子的哥们儿绝对是笑笑的有力竞争者！】 【笑笑你应该感到庆幸，幸好海东青、小狼崽，还有家里的大黄狗不会说人话，不然估计竞争压力还会大好几倍哈哈！】 【笑笑：当我的对手十有八九不是人！】 幸好金子还有事。 等林舟全部测完，又热情约好改天有空请林舟吃饭后，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白笑终于松了口气。 ——劲敌啊！ “怎么了，刚看你跟金子在说话，说什么了？” 林舟坐上面包车，笑着瞥她一眼。 白笑努了努嘴，没好气地别过头。 “没什么。” 一场败仗，有什么好提的。 不过下次要是再遇到他，她必须得把场子找回来。 这可是她亲舅舅，亲的！ 想到这，白笑主动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为什么他要请你来测一遍母牛有没有怀孕？牛贩子还有什么讲究？” “倒不是什么讲究。”林舟一边点火一边解释。 “只是不一样的情况，母牛会卖到不一样的价格。” “有没有怀孕，怀了几个月的孕，都是影响价格的因素，月份越大，价格越贵。” 白笑抠抠下巴。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直接买小牛犊还要花钱呢，买怀孕母牛，也就相当于买一送一了。 难怪。 白笑若有所思。 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舅舅，他特意来请你过来……纯帮忙？” 白笑故意咬着最后三个字。 “客气话而已。”林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果然，毕了业还是清澈的大学生。” 白笑：“……” 泻药，有被讽刺到。 白笑其实是想问，不给钱吗？ 说起来，她回乡这一个多月以来，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她之前一直都没有想清楚。 或许是对金子这个“劲敌”有种莫名的敌意，倒让她突然想起来了。 她跟在舅舅身边出诊一个多月。 ……怎么都没见过舅舅收钱呢？ 不管是去村民家看诊也好，还是来帮牛贩子测孕也好，按理说都是工作，应该要收钱的。 可她不仅没见过收钱，也没见过大家主动给钱。 什么情况？ 难不成舅舅才是正儿八经的“义诊”？！ * 白笑当时是怎么被岔开的话题，她已经记不大清了。 总之没能问出口。 后来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因为，要过年了。 一年到头，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 平时清清冷冷的偏僻小村子，也开始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门头上大红灯笼高挂，红彤彤的对联喜气洋洋。 就连院门对面的路边墙上，都贴上了“出门见喜”四个大字，无一不是在表达大家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小孩子穿新衣戴新帽，拿着烟花和鞭炮。 在巷子里穿来跑去，把年味带到村子的每个角落。 林舟家没有小孩子，却有小崽子。 还是头一次过年的小崽子。 时隔一个月，小狼崽身上又穿上了红红绿绿的小花袄。 脖子上还系了根带铃铛的红绳子。 铃铛旁，还坠了个小小的福字。 小白也难得穿上了件新衣服。 是件带福字的大红袄子。 一针一线，都是老太太亲手做的。 两个小家伙凑在一起，昂着脖子神气极了。 白笑咂咂嘴，暗戳戳地捅了捅林舟的胳膊。 “舅舅，太姥姥这还真是把它俩当亲太孙在养啊，你还不赶紧努努力，看把太姥姥给急成什么样了。” 林舟瞥她一眼，忽然抬臂高声道：“奶奶，笑笑说她吃醋了，她也想要一件花袄子。” “就小狼崽那样的，她说她每天都穿！” 白笑：“？” 袁孝珍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还挺好。 她乐呵呵地看过来，“好好好，太姥姥给你做啊，一定给我们笑笑选件最红的。” 林秀闻言还嗔了一眼自家闺女。 “你这丫头，以前不是最不爱穿红绿花袄了吗，这会儿怎么还吃上小狼崽的醋了，真是，越大越没出息了。” 白笑：“？？” “不是，我……” “怎么，你不想天天穿？” 林舟打断她的解释，眼里是明目张胆的笑。 “难道你还嫌弃太姥姥给你做的衣服了？” 白笑：“……” 白笑生气，白笑捂脸，白笑无f*ck说！ 呜呜球球了，快来个人把她舅舅收走吧！ 第64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不止是三合村。 全国的大街小巷都染上了年味。 连动物研究所门外都挂上了几盏喜庆的大灯笼，喜迎新春。 周晋今天很高兴。 虽然是周末，也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动物研究所吃团年饭的日子。 但这可不是普通的团年饭，而是能和姚进山姚老同桌同席的团年饭。 全所只有不到二十个人能去。 周晋作为今年新进所的优秀新人，也被邀请在列。 周晋对此既骄傲又重视。 连平时邋遢的发型都在家里收拾了大半个小时。 那可是姚老！ 他的学术偶像！ 当年错过了成为姚老学生的机会，成为一大遗憾。 现在又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要是能成功引起姚老的注意，他日后的科研之路岂不是能事半功倍，顺畅许多？ 嘶，不敢想不敢想。 “小周，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我看你从进门开始就在傻乐了，有好事也跟我们分享分享啊。” 饭桌上，有领导开他玩笑。 周晋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都僵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难道是因为和姚老一起吃饭太激动了？” “也是，平时哪有机会能和姚老这么近距离见面说话啊，是该激动激动。” 大家都笑着一起开玩笑。 周晋更不好意思了，旁边有关系好的领导替他打圆场。 “老李，还说人周晋呢，你当初刚进所的时候可没比小周矜持多少。” “天天没事就守在姚老的所长办公室外晃悠，生怕姚老不认识你似的。”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饭桌上气氛更热闹了。 姚进山挺着背，微微淡笑着，一副长者泰山之姿。 倒是所长石昊难得没有板着脸。 在近两三年入所的新人中，他最看好的就是周晋。 既然把话头都引到了周晋身上，他当然也要表示表示。 “小周啊，你也进所大半年了，怎么样，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难处，或者什么感想体会？” 石昊看着周晋的目光和蔼，众人心里也有了计较。 一同看向周晋的眼神也更看重了些。 突然被所长点名关心，周晋有些不太好意思。 “没关系，大胆说，今天正好老师也在，机会难得。” 石昊又破天荒地鼓励了他两句。 提到姚老，周晋胆子大了不少。 说好要抓住机会引起姚老注意的。 周晋腼腆地站了起来。 他先是总结了两句进所工作以来的感触。 说罢，又道。 “其实，我以前总是以为，学我们这个专业的，进研究所，做研究搞科研是最好的出路。” “但最近，我还真有了些不同的体会。” “哦？”大家闻言都很好奇。 连姚进山的目光都亮了两分。 受到鼓舞的周晋暗暗挺了挺胸。 “我觉得，只要认真工作，踏实做好每一件能做的事，不管是在实验室，还是在村子里当一个普通的兽医，都能发光发热。” “说得好。”石昊率先赞叹。 “工作本身并没有贵贱之分，也没有特定的最好出路，只要我们能学以致用，对自己、对社会有贡献，就是好工作。” 大家也纷纷点头附和。 有人也感到好奇。 “小周，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新感悟？” 周晋想说什么。 但一想到先前好几次在所里看直播，都差点被所长抓包，还被所长耳提面命地批评。 他又咽了下去。 “也没什么，只是我最近看了一个兽医的直播，有感而发罢了。” “兽医？”大家笑开了。 “怎么，难道小周你想去村子里当兽医了？” 周晋笑着摆手，“我还真不是那块料。” “真让我去做兽医，我还真不一定能比小舟兽医做得更好。” “小舟兽医？”桌上有人捕捉到了关键词。 姚进山眼珠子动了动。 脑子里刚要闪过什么念头，就被其他人玩笑的声音打断。 “哈哈这还真是有缘，你要去当兽医，不也是小周兽医？” “是啊，都是小周兽医，还真不一定谁比谁差呢。” 大家哈哈笑起来。 周晋摸摸鼻子讪笑两声。 那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他是没那胆子去两救东北狼，还给母狼剖腹产的。 一桌欢声笑语里，周晋下意识去看姚进山的脸色。 也不知道他这一番话，有没有入姚老的眼。 可饭桌的另一头，姚老却显得有些神色恹恹。 望着桌上，眼神虚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归是没有仔细听他说话了。 周晋不由有些失落。 石昊也注意到了老师的神情。 多年的师徒情很快让他反应过来。 ——老师这是又想起小师弟了。 石昊端起茶壶，给姚进山倒了杯茶水。 “老师，您放心，小舟也是这样的。” 姚进山绷紧的身体僵了僵。 石昊继续道。 “虽然小舟离开了科研事业，但我相信，不管小舟去做了什么，都会做得很好，日子也都会过得很好的。” “您放心。” 姚进山眼神终于有了些光亮。 “真的吗，你也这么认为对吧。” 石昊放下茶壶，郑重点头。 “当然了，那可是我最棒的小师弟。” * 与此同时。 三合村。 林舟家的饭桌上也是一片其乐融融。 白笑已经认命地穿上了一身喜庆的红绿大花袄。 小白和小狼崽兴奋地围在她身边。 像是在围观什么同类。 林舟笑指着他们仨。 “看看，小胖，小白，小狼崽，多好。” “一辈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被点到名的小白小狼崽：嘻嘻。 一脸怨念的白笑：不嘻嘻。 大家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别说，还真是一辈人！” 白笑：“……”怨念值+1+1+1 好在林舟很给面子地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下个月奶奶要过生日了。” “是啊，”林大海点头，“翻过年，妈就八十七了。” 章红英看了眼林舟，想了想，道：“妈，今年要不咱也下个馆子庆祝一下？” 林舟顺势接过话，“今年就在家里办吧，办个大一点的流水席，给奶奶过寿。” 老太太袁孝珍却摆摆手。 “不用不用，又不是过什么大寿，办那么大排场干什么。” “要我说，下馆子都不用，简简单单吃个饭就行，就跟平时一样。” 其实林舟已经不是第一年提了。 自打五年前林舟回乡，每年老太太过生日，都说要给奶奶过个像样的大寿。 家里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当林舟孝顺。 但都被老太太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林舟也没说什么。 但这次，林舟的态度却很坚决。 一副老太太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样子。 林家人向来大事小事都顺着林舟，听林舟的主意。 见状，也都跟着一起劝老太太。 “妈，那就办一次吧，正好笑笑今年也在，咱们一家人也要整整齐齐不是？” “是啊，小舟难得强烈要求一次，也让您好好开心开心。” 老太太本是不想麻烦，见孩子们都同意，更重要的是宝贝孙子要求，自然也就答应了下来。 林舟却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爸妈一夜之间白了头，奶奶也一口气没上来，匆忙走了。 当时正值他实验的关键阶段，家里人知道他忙，不想打扰他。 以至于等他知道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破败又无解的残局。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接受。 只能把自己扔回暗无天日的实验台，用看不到尽头的工作麻痹痛苦的内心，最后也猝死在实验室里。 林舟皱起眉，像被迷雾困住。 忽而耳边响起热闹的声音，将他拉回眼前世界。 “舅舅，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新年愿望？”林舟的目光清明过来，看向饭桌上的一家人。 “我希望，新的一年，我们所有人都能健康平安。” “说得好。”林大海举起酒杯。 “那就祝咱们一家人，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整整齐齐！” “平安！健康！整整齐齐！” 饭桌上，众人举杯齐声高呼。 林舟目光柔软下来，嘴边扬起笑。 真好，爸妈还好好的，笑笑和奶奶都还在。 重活一世，他终于能做些什么了。 真好。 第65章 新年解锁新视角，太好了是法老! 很可惜。 新的一年刚开始，林舟的新年愿望就失效了。 过完年准备复工前，白笑病倒了。 “你看看你，都说了让你别给小狼崽洗澡，这家伙整的，小崽子没事儿，你这丫头先发烧了。” “还真是跟你舅舅说的一样，脆皮大学生。” 林秀坐在白笑床边，看了眼刚量好的温度计。 “三十八度七，行了，接着躺吧。” 白笑病恹恹躺在床上，连还嘴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那还不是因为这两个月跟着舅舅奔波，每天早出晚归太辛苦，身体吃不消了嘛。” “那你最近就好好在家休息吧。”林舟靠在门边道。 瞧那架势，应该是正准备出门看诊。 白笑：(?_?) “舅舅~~~~” 白笑眼巴巴地看着林舟，尾音转了好几个弯。 啪，林秀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到白笑胳膊上。 “又想打你舅舅什么坏主意了？” 白笑：“……”委屈+1 “怎么是坏主意了，我明明是正经请求。” 舅舅复工出诊，没有她在身边，直播怎么办。 她亲爱的“衣食父母”们怎么办？ “求你了舅舅，只需要简单把设备别在衣服上就好了，头可断，直播不能断啊舅舅！” 啪，林秀又一巴掌拍了过来。 “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白笑不躲也不还嘴，只是依然眼巴巴望着林舟。 “要是你不同意，我，我……” “你就怎么？”林舟似笑非笑。 “我就跪下求你！” 林舟：“……” 好在林舟没准备过完了年还给白笑发红包，又忍着笑看完了白笑几场撒泼打滚的大戏，终于点头同意了。 好歹是亲外甥女的“事业”，能帮就帮吧。 于是，直播间网友们享福了。 【蛙趣，新年解锁新视角！】 【昂？小舟兽医呢，你们把我小舟兽医藏到哪去了！】 【我怎么觉得这是小舟兽医的第一视角？】 【妈妈！我坐在小舟兽医怀里啦！梦想成真啦！】 【亲亲，这边建议您继续睡觉呢。】 【嗯？笑笑人呢，之前不都是她负责直播吗？】 【我在这，我发烧了朋友们，等我一段时间，我白汉三一定会回来的！】 白笑一边咳嗽，一边颤颤巍巍在手机上打字。 不过她也只坚持了十来分钟，手机就被老妈收走了。 “生病了就多睡觉，玩什么手机！” 白笑：“……” 白笑不在，直播间就没了互动。 林舟只当例行公事。 每天出门就打开直播，晚上回家就顺手关掉。 虽然镜头里没了林舟，也没了互动，但却意外收获了网友们的喜欢。 【第一次离牛屁股这么近，怪不好意思的。】 【妈耶，牛嘴要亲我脸上了！】 【小狼崽快给姐姐抱抱！】 还有网友开玩笑打起了广告。 【小葵花，咳不是，小舟兽医课堂开课啦！】 【小舟兽医手把手带你给牛洗胃，接生，手术，配种，超近距离接触病患，超多独家实例观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小舟兽医教不了！】 大家本是插科打诨想玩梗。 结果，还真有不少自称兽医专业的学生学了起来。 直播间聊得不亦乐乎。 气氛同样焕然一新的，还有网红公司。 年过完了，他们也复工了。 年后上班第一天，大家明显感觉到，去年“牛血馒头”的风头似乎已经过去了。 楼下的横幅早就被大楼清洁工收走。 网络上也发生了更新鲜的奇葩事，大家的注意力早就被转移走了。 网红公司的员工们见怪不怪。 互联网向来是没有记忆的。 这一点，做他们这行的简直不要太清楚。 领导对此也很满意。 义诊风波后，到过年放假前，他们可是“蛰伏”了好一阵子。 要求员工虔心做调研，研究怎么把林舟的风头打下来。 光是相关汇报的ppt都有十来个g。 怎么不算努力工作呢。 到现在，手里的准备也差不多了，网上对他们公司的关注度也过去了。 时机成熟，可以动手了。 领导一声令下，就有买好的水军再次潜入了小舟兽医的直播间。 这次，他们采取了迂回战术。 明确目标之后，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引导。 【小舟兽医这么厉害，平时看诊怎么收费啊？】 【那肯定不贵，村子里又不是宠物医院，肯定是上不了千的。】 【那是收多少，几百？几十？有老粉解答一下吗？】 刚开始没人在意。 渐渐地，也有网友开始意识到了什么。 【说起来，我好像的确没见过小舟兽医在直播里收钱啊，是直播的时候不能收吗？】 【没这个龟腚吧，我也是老粉了，确实没见过收钱。】 【是哦，小舟兽医没收过钱，也没见村民主动给过钱吧？】 【？？什么意思，难道小舟兽医看诊不收钱？】 【！！我天，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难道小舟兽医才是真正的义诊？！】 【不会吧，一个月两个月还能理解，一年两年那就太夸张了，又不是做慈善，怎么可能？】 【是啊他要是不收钱，他吃什么，喝什么，总不能跟笑笑一样在家啃老吧。】 床上，正迷迷糊糊睡觉的白笑，猛地打了个喷嚏。 嘟嘟囔囔翻了个身，“谁啊，又在骂我。” 一开始，大家都只是随便讨论两句。 可等了快一整天，直播间里都没有一个老粉能答出来林舟平时看诊的收费标准。 甚至都没见过林舟收钱。 大家好像有点察觉到不对劲了。 的确事有蹊跷。 潜水一天的水军乐了，手也开始痒了起来。 【是不是！我就觉得有蹊跷！】 【这小舟兽医身上，谜团还真是多啊，你们说，他一个燕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不好好找工作却跑回村里，是不是别有用心？】 【越是会读书的聪明人，那心眼子就越多，他不会是在暗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有可能哦，不然为什么在直播面前，他连钱都不敢收了。】 水军们咔咔一顿输出，直播间还真安静了下来。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输出有效，正沾沾自喜的时候。 一大波评论瞬间挤了出来。 【滚吧，又是哪里来的水军？】 【哪凉快哪待着去！这次我可不会再上你们的当，绝对不会再怀疑小舟兽医！】 【质疑一秒，都是对小舟兽医的侮辱！】 【没错！小舟兽医收钱有收钱的道理，不收钱肯定也有不收钱的道理，关你屁事？】 【就算小舟兽医做慈善了又怎么着，埃及吧信不信！】 【太好了是法老，我们有救了！】 屏幕后面的水军目瞪口呆。 阿巴阿巴，事情的走向怎么跟他们预料得不太一样？ 第66章 啥，他还欺负我大爷了? 水军们第一战就在直播间里大败。 谁能想到率先发起进攻的是粉丝网友？ 都结束了，正主还在给牛勤勤恳恳掏屁股。 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水军们把这一消息告诉网红公司，领导拍案而起。 显然对结果很不满意。 手下员工还以为领导会大发雷霆。 谁料领导却冷笑了一声。 “继续，按计划进行。” 直播间的粉丝算什么，就算有一百万都是那兽医的铁粉又怎么样？ 有网上的天生键盘侠圣体多吗？ 当晚，提前准备好的营销号就行动了。 一篇篇关于“小舟兽医疑似垄断当地兽医业”的文章，如雨后春竹，哦不，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有了白天在直播间里的铺垫，营销号就像是抓住了林舟什么见不得光的把柄似的，大肆渲染林舟有八百个心眼子。 说别看小舟兽医现在对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好，那都是糖衣炮弹，有目的在立人设。 像他这种读书多的聪明人，心思最多了。 他一定是冲着垄断附近兽医行业去的。 只有垄断了，大家真的离不开他了，他才能更好地坐地起价。 说不定暗地里已经开始收黑心钱了，不然为什么他不敢在直播的人前收钱？ 肯定有什么背地里的勾当。 谣言来得又快又猛。 说它刻意抹黑吧，也拿不出证据。 说它空穴来风吧，还真有点苗头。 粉丝们刚从直播间里出来，就被营销号的谣言怼了一脸。 气个半死，又偏偏堵不住营销号的嘴。 他们了解小舟兽医，所以相信。 可网上多的是不明真相的路人。 或许连小舟兽医是谁，长什么样都不清楚，仅仅只碰巧看了几篇营销号的文章，就立马跟着开喷。 粉丝们一开始还在下面帮林舟发声，可一开口，就会被义愤填膺的路人喷脑残粉。 想和对方干仗，偏偏拿不出证据。 哎，为什么就没有证据呢？ 他们怎么就没见过小舟兽医收钱呢？ 营销号的谣言甚嚣尘上，越传越广。 粉丝们急得跟陀螺似的团团转。 偏偏白笑生病消失，林舟又从不关心网上动向。 别说直播间评论了，私信也从来不看。 再加上林舟最近又实在很忙。 过年几天积压了不少事，他每天都早出晚归，一回家洗完衣服洗完澡，倒头就睡。 别的，还真是一点工夫都没有。 三合村也如同往常一样。 只是这天，林朝平刚吃过晚饭。 忽然接到了在外打工的儿子的电话。 “你说啥，垄断？” “……啥是垄断？” “糖衣炮弹，收黑心钱？” “你说谁，你舟叔吗？” 电话对面的儿子急得不行。 “爸，你不知道，现在网上都在传林舟他……” “什么林舟，那是你舟叔！没差几岁，辈分也在那儿摆着呢！”林朝平声色俱厉。 “是是是，舟叔舟叔。” “之前舟叔不是火了吗，现在网上好多人都在说舟叔平时出诊不收钱，是因为他在背地里多收你们钱，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朝平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片刻的沉默落在儿子耳朵里，跟默认简直没有区别。 “我早就觉得林舟，咳舟叔他不对劲了。” “他成绩那么好，还在大城市读那么多年书，怎么可能愿意就这么回咱们村儿？” “原来是心里憋着坏呐！” “爸你别怕，有啥事儿你都告诉我，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平白受欺负的！” “欺负你大爷！”林朝平忽然开口。 儿子一愣，“啥，他还欺负我大爷了？” 林朝平：“……” “瞎说什么呢，你个小兔崽子！” “对你舟叔，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外头打工，你是不知道你舟叔都帮了我们多少。” 林朝平家，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知持续了多久。 忽然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电话对面响起林朝平儿子瓮声瓮气的声音。 “爸，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朝平没好气道：“老子还能骗你这个小兔崽子？” 儿子又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才道。 “爸我错了。” “等我下次回来，我跟您当面去谢谢舟叔。” 无独有偶。 这两天，三合村的其他家里，也有人接到了在外打工的子女打回来的电话。 无一不是问家里人关于林舟谣言情况的。 但都被家人给骂了回去。 更有甚者，电话里直接听哭了。 半夜睡觉都恨不得坐起来扇自己一耳光。 也是到这时，村民们一碰头一合计才知道。 外面竟然把林舟说得这么难听。 “不行，这些年小舟帮了我们这么多，咱们必须得帮小舟一把。” “咱们自作主张，小舟不会生气吧？” “小舟那人，你还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从来都是不愿意说，不屑说的，老实孩子一个，你指望他自己澄清？” “没错，这事儿啊，还得我们来。” 大家心里一揣着事，在路上见到林舟，表情就不大自然了。 原本三三两两还在路边商量什么，大老远看见林舟的面包车，立刻就停了下来。 要么就是作鸟兽散，要么就是扬起假笑的脸。 只想把林舟赶紧忽悠走。 林舟倒是没往心里去，笑着打个招呼就走。 可这一幕幕落到网友们眼里，就不寻常了。 之前村民们在路上见到林舟，那可是跟见到亲儿子亲兄弟似的，别提有多亲切了。 现在却一反常态，实在是很耐人寻味。 【难道是网上盛传的小舟兽医垄断的事，被村民们知道了？】 【他们是不是不清楚什么叫垄断啊，我可以帮他们解释的，他们肯定是误会小舟兽医了。】 【完蛋了，我总觉得他们那样子，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小舟兽医不会有事儿吧？】 相对应的，营销号简直不要太高兴。 当即大肆张扬，声称小舟兽医的行为已经触犯了众怒，村民们已经准备声讨他了。 网红公司更是顺势而上，干脆今晚全体加班。 非得把这个事在网上闹大才行。 果不其然，当晚。 关于“兽医垄断引众怒，村民集体欲讨伐”的消息就登上了热搜。 一夜发酵，沸沸扬扬。 等到第二天大早，林舟如同往常那样打开直播设备，准备出门看诊的时候。 直播间里已经乌泱泱挤满了人。 大部分都是顺着网线，来看小舟兽医热闹的。 粉丝们一个个担心得早饭都差点吃不下。 恨不得撞碎屏幕，从直播间里跑出来提醒林舟。 可惜次元壁是撞不破的。 林舟家院子门口。 白笑还在缠着老妈林秀和舅舅林舟。 “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点点低烧。” 她伸出大拇指，掐着小指指尖。 “就一点点，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就让我跟舅舅去吧~~” “不行。”姐弟俩异口同声。 “你这么脆皮，一场高烧反反复复，好不容易温度下来了点，让你下床活动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还想出门吹风？” 林舟说完，一脸嫌弃地把白笑羽绒服帽子扣在她脑袋上。 “没得商量。” 白笑噘着嘴，一脸幽怨。 她都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星期了。 不许下床就算了，还不许玩手机。 都要长蘑菇了！ 林舟也不管她，转身就要上车走。 就在这时，路上不远处走过来一位大娘。 “小舟小舟！你等等！” 见林舟要走，大娘也赶了几步，气喘吁吁。 直播间网友们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糟糕，不会是有村民按捺不住，来找小舟兽医对质了吧？】 第67章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还要先治头牛! 大娘又紧走两步。 走到林舟面前，气还没喘匀，第一句话就先问。 “小舟，你开那个什么直播了吗？” 直播间众人暗道果然！ “开了。”林舟指了指胸前夹着的设备。 “怎么了国华婶？” 国华婶“哦哦”两声，“我是来付钱的。” 付钱？ 大家都惊了一下。 又缓了两口气后，国华婶把手伸进外衣内兜，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舟。 “小舟，这是我们家最近看牛的诊费。” “一共一千七百八十三块五，你点点。” 林舟愣了愣，没接。 直播间却兴奋了。 【来了来了！第一次在直播里看到有人付钱了！】 【等等，这诊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什么牛啊，看诊需要花一千多。】 【牛价便宜的时候，一头牛只能卖个六七千，这诊费都快两千了，他们养牛还有得赚吗？】 【看看！果然热搜上说的都是真的，这什么小舟兽医肯定是收黑心钱了。】 【没想到吧，人傻了吧，要在直播镜头面前暴露了吧？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开始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一众路人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大。 粉丝们也不甘示弱。 【不是，你们有病吧，人家不付钱说有蹊跷，付了钱又说钱收多了，刚立春呢，春竹怎么就一茬一茬的。】 【大婶只是说最近看牛的费用，说是一头牛了吗你们就操心，吃你家大米啦？】 直播间率先吵了起来。 镜头后，林舟并不知情，仍然很诧异。 “婶儿，你怎么、突然来给钱了？” “不止是我，”国华婶笑着摆摆手，“是大家。” “大家都说要来把钱给你，我出门早，就先来了。” “大家？”这下轮到白笑和林秀惊讶了。 国华婶往后看了看，“那不是？来了。” 几人扭头看去。 只见林舟家附近的几个巷子口和路口都走来了人。 大家老远就注意到了林舟院门前动静，见林舟看过来，乐呵地抬手跟他打招呼。 白笑脑袋又烫又懵，却有种直觉。 ——这里头，有事儿！ 说不定，还是大事儿！ 身体比脑子转得快，等回过神，白笑已经一把从林舟身前夺下了直播设备。 她双手虔诚地举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 跟雷达似的，精准捕捉每个可能有故事的镜头。 直播间网友们眼前一花。 再定睛一看，就先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小舟兽医。 紧接着，是陆续走过来的村民们。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并不像是热搜上说的那样，“村民欲集体讨伐”的模样。 网友们正纳闷，就见众人挨个从兜里掏出了东西。 “小舟，这是我家最近的诊费，两千六百七十二。” “还有我家的，一千九百八十八。” “我家倒是不多，七百三十六。” “还有我……” “这是我家的诊费，五千九百零七块。” 众人侧头看了他一眼，“老三，你怎么这么多？” 林三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这不是运气不好，牛一直都没卖出去嘛，何况我家还养猪呢。” 直播间网友们听着村民们报数掏钱，都惊呆了。 【这一家家的，也太夸张了吧。】 【一两千也就算了，五千多都来了，这哪叫什么诊费啊，明明就是在抢钱！】 【我家狗子去几趟宠物医院也花不了六千，不是说村里物价便宜吗？】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的，结果还要去治个牛，不得不说，读书好的人心眼子就是比咱多。】 别说网友了，连白笑都暗戳戳吸了口凉气。 原来在村里当兽医看诊这么有钱途？ 难道说之前舅舅说的他不差钱，是真的？ 但这是不是……太贵了？ 她下意识去看林舟，却见林舟也皱起了眉。 “大家这都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好了等牛卖出去，再给诊费吗？” 难道大家一夜之间都集体把牛卖了？ 这当然不可能。 林舟表情严肃，网友们却傻眼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大家暗自咀嚼着林舟的话，国华婶先说话了。 “小舟，你这孩子就是人好。” “你对我们掏心掏肺地好，可外面的人对你不好啊。” 直播间·外面的人·网友：【？】 “是啊我们可都听说了，网上好多人说你坏话，造你的谣呢。” 白笑和老妈林秀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 “婶子，他们都说什么了？”林秀忍不住道。 国华婶叹口气，看着林舟的目光于心不忍。 “他们说，小舟在村里看诊收黑心钱。” “对对对。”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起来。 “他们还说什么小舟在村里搞什么买断。” “什么买断，是垄断！” “哦对对，垄断垄断，我儿子说，垄断就是一个人把这一片儿给包圆了，不让别人做，这样就方便坐地起价了。” 林秀和白笑也听明白了。 这纯纯的污蔑，泼脏水啊。 白笑心里怒火中烧，恨不得撸起袖子骂人。 她白汉三就病了一个星期，外面的幺蛾子又开始兴风作浪了，还真是野火烧不尽，春竹吹又生。 都怪她，这病生得不是时候。 不然早就听到风声，让舅舅出面解释了。 连村里人都听说了这谣言，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外面这会儿说得有多难听。 说不定直播间里都骂起来了。 白笑心里想着，又不安地去瞄林舟的表情。 林舟神色晦暗。 他的确很不高兴。 但这不高兴并不是因为有人给他泼脏水。 而是这脏水影响到了村里其他人。 “什么收黑心钱，我就没见过小舟这么好的孩子！” 人群后，一道苍老又严厉的声音响起。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阿婆从村民们身后走出来。 “陈奶奶，您怎么来了？” 林舟赶忙迎上去。 “前天家里刚卖了头牛，我是来结诊费的。”陈阿婆拍拍林舟的手，温声道。 “正好也把你去年借我小孙女的学费还你。” 说罢，陈阿婆又愤愤地杵了两下拐杖。 “哼，还好我来了。”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竟然都这么会说瞎话了！” 陈阿婆特意找了两下镜头，最后目光落在白笑的手上。 “你们不是要听解释吗，我这个老太婆来给你们好好解释解释！” 第68章 黑心兽医:心眼多，心太黑! 陈阿婆站在镜头前，一脸严厉。 “我想问问你们，什么叫黑心钱。” “小舟出诊一次，同村的十块。” “像我家这样的邻村十五块，贵吗？” “开车油费要不要钱？” “听我孙女说，现在大城市随便出门打个车都不止这个价，这叫黑心钱？” 直播间·外面的人·网友心头一震。 确实……好像真没多少。 都不够喝杯原价瑞幸。 “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让小舟帮忙看看，他都不会收诊费，就只收个药钱。” “遇上哪家困难的，他甚至连油费都自己贴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坏心眼？” 直播间·外面的人·网友沉默。 陈阿婆捏紧拐杖头，继续细数。 “打针，一次十五。” “劁猪，一次二十。” “腹泻，一次三十。” “摸牛犊，一次三十。” “也就给牛接生钱多一点，一次一百，可那不费劲吗？” “要是碰到难产的，他费了一下午甚至一整晚的工夫也才收一百五十块钱。” “这要是你们说的黑心，那他心确实也太黑了，竟然收这么点钱，一坚持就是五年！” “你们说他什么垄断，包圆，坐地起价。” “我就这么给你们说吧。”陈阿婆冷笑两声。 “就我们十里八乡这些村子，就算出高价，别的兽医都不愿意来！” “小舟要是想搞这些名堂，根本不用花心思。” “十里八乡就他一个兽医，他要多少我们就得给多少，连还价的本钱都没有！” “别说是正经读了书有能力的兽医了，就算只会点邪门偏方，我们都得把他给供起来！” “可他还是只收这点钱，甚至还没有其他大村子的兽医收费高，这就是你们说的坐地起价？” 陈阿婆严厉的声音在直播间回响。 大家心头仿佛被扼住了一般，震惊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来看热闹的路人网友傻眼了。 就连一直支持林舟的粉丝们，都忍不住感到惊讶。 可陈阿婆的话还在继续。 “如果你们觉得小舟做到这种程度，不过只是他的本分，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话。” “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小舟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陈阿婆把手里拐杖递给林舟。 小心翼翼从外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布包。 那是个被软布保护得好好的包裹。 众人只见她颤着手，一层一层拨开。 里头是叠好的，一张张纸币。 皱皱巴巴，又被捋得四角平直。 看得出陈阿婆对此有多么珍惜。 软布摊在她的手心，里头的钱分成了两份。 陈阿婆转头递给林舟。 “小舟，这是我们家欠你的诊费，六百七十三。” “还有你去年借给我小孙女读书的学费，四千。” “说好了家里牛卖了就把钱给你的，你数数。” 林舟笑着接过，没数。 而是又将就那软布把钱包好。 “陈奶奶我看过了，钱没问题，我收下了。” 网友们敏锐地发现。 这次小舟兽医收钱，好像更利索了。 刚才那么多村民递钱给他，他可都没收。 陈阿婆满意地转回头，又对直播镜头道。 “我虽然是个农村老太婆，可我也知道钱货两讫的道理。” “买东西，买一次就要付一次的钱。” “找医生看病也是一样。” “可咱们这位黑，心，兽医却不太一样。” 陈阿婆故意咬了咬“黑心”两个字。 “他偏偏不这样，非要我们卖出一头牛，等我们手上有了余钱，再一起结诊费。” “你们说这奇不奇怪。” 她别过脸，故意问林舟。 “小舟啊，难道你这里头还有什么阴谋？” 说罢，她也不等林舟回答，又自顾自道。 “我看也不是什么阴谋，就是人傻。” “有钱不知道收，非要替我们这些养牛户着想，非要对我们好。” 话音落下，村民们都小声笑了起来。 大家都听出来了陈阿婆这是说的反话。 故意挤兑乱说话的网友呢。 陈阿婆眼底闪过笑意，却还是故意板着脸。 “可不是傻吗？” “他不仅不急着收钱，没事还主动往外送钱。” “什么，他还往外送钱呐？”白笑忽然惊道，脸上还摆出了夸张的表情。 恨不得在脑门儿上刻四个大字——“我很震惊”。 林舟瞥她一眼，大馋丫头瞎掺和啥？ 白笑吐了下舌头，嘿嘿不说话。 倒是陈阿婆接过了她的话。 “你别不信，喏，去年可不是主动往我家送钱了？” 陈阿婆伸手点了点林舟手上的布包。 “去年我家小孙女刚考上大学，家里就犯了愁。” “没钱呐，当时牛价也跌，牛也不好卖，一家人把亲戚借遍了都没能把她的学费和生活费给凑出来。” “当时正巧小舟上我家给牛看诊，听说了这事儿。” “他二话不说，先告诉我们怎么申请助学贷款，再告诉我们，学校里一般有什么勤工俭学的通道。” “最后还拿了四千块出来，说是担心我家小孙女刚去大城市不适应，没那么快能找到勤工俭学的方式。” “就先借钱给我们，甚至连利息都不要。” “只是让我们别着急，让她别着急，先去大学安心读书，说读了书，一切都会好起来。” 陈阿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慈爱和亲切。 眼角也微微泛红。 “我们一辈子都待在农村里，要不是小舟，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助学贷款，什么勤工俭学。” “我们只知道没钱就读不了书。” “要不是小舟，我小孙女现在可能已经在某个厂里，当流水线女工了。” “哪有机会去大学学习更多的文化，见识更美的风景。” “这就是你们说的心眼多，心太黑吗？” 陈阿婆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如果连小舟都不是好人，那谁还是好人？” “对事实一无所知，听风就是雨，张嘴就污蔑别人的你们，才是好人吗？！” 话音落下，空气更沉默了。 她顿了顿，抬袖抹了把眼角，忽然又厉声道。 “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又在村里当了半辈子老师，还从没有跟别人说过谎。” “更不值得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说谎！” “你们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也可以问问他们！” 陈阿婆让出镜头，指向身后的其他村民。 “你们都说说，我说的是假话吗？” 第69章 到嘴的鼻涕都被吓回去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 像是按住了某根无形的弹簧。 忽地松开，瞬间爆发。 “当然不是假话！” “谁家还没有受过小舟的帮助了？” “是啊，我这欠小舟五千多，不就是因为牛一直没卖出去，家里没余钱，小舟拦着不让我结诊费吗？” “我上次还问过我二姨姥的亲侄女，他们村兽医不管用不用药，出诊一次就是七十块呢！” “可不咋地，小舟这么好，外面的人竟然还在那网上胡说八道，简直可恶！良心简直大大滴坏了！” “前天我儿子打电话回来胡咧咧，我还把他狠狠骂了一通，谁都不许瞎说小舟！” 众人昂着脖子喊着，一个个义愤填膺。 恨不得把网上传瞎话的人都给抓出来揍几拳。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小白和小狼崽。 两小只哐哐跑出来，各自贴着林舟一边裤管。 “汪！汪汪汪！” “嗷！嗷嗷呜！” 大有“谁欺负林舟它们就跟谁没完”的架势。 直播间的网友们这下是彻底傻眼了。 尤其是来看热闹的。 他们不就说了两句小舟兽医的闲话么。 怎么就引众怒了？ 得亏不是当面蛐蛐的，不然，都不知道会被这些村民揍成什么样。 鼻青脸肿恐怕都是轻的。 小舟兽医在村里的影响力也太大了吧？ 路人网友们还在嘀咕，粉丝们已经先嘤嘤嘤上了。 【呜呜原来这两个月我们没蹲到收钱的场面，竟然是因为行情不好，大家都没卖出去牛，小舟兽医不让付，这谁能想到啊？】 【这不是巧他姥给巧开门，巧到姥姥家了吗？】 【泪目了家人们，我真的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付款方式”，还真是小舟兽医能干出来的事。】 【说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过分吧？】 【嘤嘤嘤果然我没看错小舟兽医，人帅心善，人傻钱多，关键是技术好啊！】 【？？？好好说话，到嘴的鼻涕都被你吓回去了。】 就在这时。 林朝平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头一次正对镜头，他有些拘谨。 一连迈了好几步的同手同脚。 可他还是坚定地走到了陈阿婆身边。 “我也有话要说。” 林朝平开口，在场的村民都安静下来。 “我猜你们其中的一些人，还是会觉得陈阿婆的话夸张，那我就来讲讲我家的故事。”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颗摄像头，缓缓开口。 “四年前，我老爹在地里头干活，突然晕倒了。” “当时四周没人，是小舟刚好看诊回来路过，把我老爹送去了镇上的医院。” “去了之后，医生说是脑溢血。” “幸亏送来得及时，及时控制住了，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要想得到更好的治疗，必须要去市里的大医院才行。” 林朝平顿了顿，干笑两声。 “那几年，家里是真穷啊。” “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吧，可前几年的日子是过得真紧巴，家里更是连个车都没有。” “去市里的医院，怎么治得起？就算是去了，家里人想照顾也不方便啊。” “不怕各位骂，我是真起过不让老爹去市里医院的念头。”林朝平低着头，瓮声瓮气的。 “但老爹情况却突然恶化，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命丢了吧？” “没办法，我只能想办法在村里到处借钱。” “可大家都难，哪有那么多钱借给我，情急之下，我当时差点借了高利贷。” 林朝平垂着眼皮，赧然一笑。 “还是被小舟知道，阻止了我。” 他忽然抬起头，“按理说，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吧？” “可之后，他还主动给我家借钱，帮我接送老爹去市里的医院。” “医院挂号看病，专家开刀手术，我们哪懂这些啊，全是小舟在中间帮忙，还给我们解释什么手术风险。” “忙前忙后，费心费力，说句实在话，真是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像亲儿子。” 白笑偷笑着捅捅老妈林秀的胳膊，被林秀瞪了一眼。 “后来，老爹做了手术，好不容易病情稳定了，也能回镇上医院康复治疗了，我们家的生活才松了口气。” 林朝平松口气，网友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刚要感叹“疾病是座大山”。 就听林朝平又道：“但这还不算完。” 众人那口气又提起来：【这还不算完？？】 或许是陷入了回忆里，林朝平说话也自然了不少。 “为了改善家里经济，小舟还帮我们买了猪仔，告诉我们很多养猪的知识，养牛养猪两把抓。” “那一年我们家的诊费，小舟都给免了，说什么都不收。” “可以说，我家的日子完全是在小舟的帮助下才慢慢好起来的，要是没有小舟，我都不敢想我家如今会是什么样。” “一直到今年年初，我才还完了欠小舟的钱。” “这四年，小舟没催过我们，也没收我们一分利息。” 林朝平抬眼，再次盯着黑洞洞的镜头。 又像是透过镜头在和每一位直播间网友对话。 “小舟在村里，或者说，在十里八乡做的，早就超出了一个普通兽医该做的事。” “或许你们会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甚至是同宗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但你们真的能对同宗的亲戚，掏心掏肺做到这种程度吗？” “就算是亲戚，”林朝平忽而抬高声音，“就算只是亲戚，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好孩子，不是吗？” “你们外面的人，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他，和他说过话，怎么就能随随便便，胡乱乱造他谣呢？” “这么好的小舟，要是被你们的流言伤了心，你们倒是拍拍屁股就消失了，那我们呢？” “我们怎么办？！” “村里的牲畜又该怎么办？！” 最后两句，林朝平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满脸爆红，盯着直播间的双眼里隐隐噙着泪。 以至于过了很久，这副表情都记在众人心里。 连带着那两句怒喊，在耳边久久回荡。 身后，不少村民们悄悄抹起了眼泪。 直播间·外面的人·网友更加沉默。 一颗心像是被泡在了柠檬水里。 又酸又涨。 此时此刻，竟没有一句话能描述他们的心情。 后悔，惊讶，难过，悲伤，又庆幸。 无言肆无忌惮地将众人笼罩。 回答他们的，只有沉默。 长久的沉默。 白笑悄悄去看林舟，竟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又偷偷庆幸，舅舅的脊背依然挺直。 他还是那个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倒的舅舅。 她有心想要说什么来打破这沉闷的空气。 余光里却见一辆小车呼啸而来。 人未到，声先至。 兴奋的声线突然就给黑白画面泼上了水彩。 “舟哥！！我们来给你撑场子了舟哥！！” 第70章 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大鼻涕进嘴你知道甩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 金子带着一帮兄弟，呼啦啦下了车。 下一秒，路口又有两辆车跟了过来。 等众人回过神，十几个青壮大汉已经排成一排，将林舟牢牢护在身后。 还有人掏出了咏春的防御架势。 金子目视前方，微微侧头。 “舟哥别怕，我们来保护你了，有我们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白笑：“哈？” 村民：“哈？？”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谁要动小舟手指头？ 林舟轻咳一声，“金子，你误会了。” “舟哥，”金子打断林舟，“你这人就是太善良了。” “我都看网上说了，村里头要来集体讨伐你，今天一早听说村里有动静，我赶紧就召集弟兄们来了。” “不是……” “舟哥！” “这些年你对他们，对我们兄弟，那份好简直没得说，现在他们抛弃你，我们兄弟可做不出那事儿！” 金子右手成拳捶了捶胸口。 “舟哥你放心，我们肯定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林舟哭笑不得，“金子你真误会了。” “他们是来帮我解释的，不是来对我动手的。” 金子：“？” 他转过头，就见林舟指了指白笑手里的直播设备。 白笑皮笑肉不笑朝他龇了龇牙。 他又扭头去看村民们的表情，见村民们也是一脸莫名又无奈，金子：“？？” 好像画风是有哪里不太对。 “咳，这样吗，那你们继续、继续哈哈！” 金子干笑两声，拉着一帮兄弟就要让开。 林舟压住嘴角，“已经解释完了，误会也解开了，已经没事了，对吧？” 说话间，林舟朝直播镜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很短却很深。 在一瞬间吸引了直播间所有人的目光。 他们只觉得仿佛透过镜头，和林舟对视了一眼。 然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小舟兽医在问他们，对吧？ 【对对对！必须的！】 【都是误会，误会！】 【我说这是良心兽医，在座的没人反对吧？】 “当然，当然！” 白笑以为林舟是在问她，赶紧附和。 “所以我这是来晚了？” 金子挠挠头，有些懊恼。 白笑暗戳戳呲着牙花乐，却板着脸哼哼了两声。 “孩子亖了你来奶了，车撞树上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进嘴你知道甩了。” “早干嘛去了啊？” “就算真有人上门找事，等你们来，黄花菜都凉了。” 金子：“……”无法反驳。 他憋了半晌，抬腿踢了一脚身边的兄弟。 “都怪你，出门前非要去厕所，净耽误事儿。” 兄弟委屈巴巴，人、人有三急嘛。 林舟却是听出了不对劲，笑着瞪白笑一眼。 ——你跟金子有仇？ 白笑嘿嘿偷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总算把上次的仇报了。 拦在村民们面前的壮汉让开了路，众人赶紧往前走了几步。 “小舟，来，这钱赶紧收下。” 说着，大家又把手里的钱往林舟手上递。 林舟摆手，“咱们之前都说好了，牛卖了再结钱。” “这几个月行情不好，大家的牛都没卖出去，我是知道的。” 林舟又把钱往前推了推。 “我也知道大家这是心疼我，可只要咱们行得端，何必管外人说什么？” “更何况现在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就更没有食言的道理了。” 可村民们却不管。 “小舟，钱都拿来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是啊，这钱还是我昨天刚去镇上取的，热乎着呢。” “小舟你就收了吧。”林朝平一把将钱塞进林舟手里。 “一直以来都是你为我们着想，为我们做了那么多，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起码这些该给的钱，你就收下吧。” “是啊是啊。”众人连声附和。 林舟架不住，只好收下。 但是林三的钱，他只收了一半。 “家里正难着呢，三哥你就别凑这热闹了。” 林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红着脖子。 “那、那就谢谢小舟了。” 白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凑到金子旁边。 “你们呢，有欠我舅舅钱吗？” “不是说来撑场子吗，还不赶紧把钱结了？” 金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结钱？我每次都结了的啊。” 其他兄弟也纷纷说话。 “是啊，别的咱不敢说，但是结钱肯定是最快的。” “没错，咱可都是次结，微信转账，绝不含糊！舟哥每次都收了的啊，不信你问舟哥？” “小妹妹，这事儿可不兴瞎说，舟哥的规矩立在那儿呢，摸一车就要付一车的钱，这次付钱拖时间，那可就没下次了。” “我们可不干这么蠢的事儿！” “可不是嘛，”金子也道，“舟哥多好啊，人又仗义，手艺又好，以前被其他兽医坑的时候，还是舟哥帮了我们，才不至于有大损失，舟哥就是我亲哥！” “就是就是，比亲哥还亲！我们能欠亲哥钱？” 白笑缓缓眨眨眼：“？？？” 咋还跟养牛户们不一样捏？ 【噗哈哈哈！我算是听明白了，小舟兽医这也忒双标了！】 【牛贩子不是差钱的主，当然也就不存在手里没余钱，付不了钱这回事了，所以要立马付，没毛病！】 【我错了，我收回小舟兽医人傻钱多这句话，人真不傻，更不是个只会吃亏的主！】 【当然不会只吃亏，瞧瞧村里这些人，他对大家好，大家也会在关键时候维护他，这亏可不是白吃的！】 【只有牛贩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金子：委委屈屈。】 【关键是他们还不觉得这事儿哪里有毛病，不得不承认小舟兽医“御下有方”啊哈哈！】 白笑也回过味儿来了，咂咂嘴。 心里忽然就平衡多了。 也不止她一个人被舅舅拿捏得死死的嘛。 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面前。 村里的村民还在排队给林舟塞钱，其乐融融。 村外来的牛贩子兄弟们站在一旁，保驾护航。 从村里到村外，竟然都在心甘情愿维护舅舅。 不是因为抹不开面子，而是发自内心。 她也是村里长大的孩子。 正是这样，她才更能懂这份超乎寻常的维护有多难能可贵。 她不禁又在心里冲林舟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她无所不能的舅舅！ 白笑正在心里感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低低啜泣声。 她诧异地看过去，“妈？” “好好的，你怎么了？” 舅舅都没事了，怎么老妈还哭上了？ 第71章 收手吧领导，外面全是林舟! 林舟听见，也回过头来。 用眼神问姐姐怎么了。 林秀却只是擦了擦眼泪，笑着哽咽道。 “没事，是风迷眼睛了。” 好拙劣的借口，白笑在心里想。 肯定是老妈心疼舅舅，觉得舅舅受委屈了。 不过看破不说破。 白笑脸上嘻嘻哈哈，也跟着糊弄过去了。 围在林舟院门前的村民们散去，金子也带着一帮兄弟撤退，林舟这才终于腾出手来，出门看诊去了。 白笑仍然被严令禁止出门，却意外得到了发还的手机。 她正诧异呢，就听见林秀扔下一句话。 “反正你在床上躺着也难受，不如多在网上帮帮你舅舅。” 这话要放平时，白笑少不得要假装抱怨几句“妈妈你是不是只喜欢舅舅不喜欢我”。 可现在，白笑只觉得浑身有烧不完的力气。 老妈说得对！ 她这段时间就是因为生病隔绝手机，才错过了把谣言扼杀在萌芽里的机会。 现在，她说什么也要把谣言给按回去。 说干就干，她首先潜水进了林舟的直播间。 谁知一进去，赫然就被评论扔了一脸。 【不对不对，小舟兽医刚才收的绝对不止这个数！】 白笑：“？” 下一秒，立马有别的评论挤了上来。 【怎么可能才收五万？】 【刚才到场的村民起码得有五六十个，每个人结的诊费大家也都听见了，就算是平均一个人一千五，总共都有七八万了。】 【就是就是，有的还不止，我还听见了好些个三四千的，再加上陈阿婆的四千多，我估计得破个十万吧？】 【蛙趣不是吧，这么多！】 【尼玛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十万块的现金。】 【震惊！一乡村兽医竟当众收取巨额现金，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地址在哪里，我现在就打车去！】 【《论最快回款方式》】 【小舟兽医或成本次谣言最大赢家。】 白笑：“……” 他们的关注点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他们现在不该是在继续感叹，大家维护舅舅的真挚感情吗？ 怎么都已经数上钱了。 【你们都已经不怀疑小舟兽医了？】 白笑弱弱地混在这堆弹幕里。 【哪里来的水军，叉出去，现在谁还敢怀疑小舟兽医一律按水军处理！】 【来晚了就去补前面的直播回放，看不懂就先补脑。】 被怼了一脸的白笑：“……” 好好好，她不就躺了一个星期？ 直播间网友们的战斗力，是不是又进化了？ 好在其他人并没有管白笑这条孤零零的评论。 都还沉浸在“巨款”的震惊里。 【所以小舟兽医一天收了十万块？】 【不不不，准确来说是28分钟。】 【……好好好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就十万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打开瑞幸我也能原价点一杯咖啡信不信！（咬手帕.jpg）】 【把我逼急了，小心我抖音极速版不签到了！】 【我天，收这么多，不怕我点外卖不用膨胀神券吗？】 【好好好，今天再点拼好饭我是狗！】 【黄小厨给我来点豆角吧，呜呜上班已经没有希望了！】 白笑：【？？？】 白笑：【不是，你们平时都有这么多省钱小妙招的？】 没能发挥预想的用处，还突然发现错失一个亿，白笑郁闷地退出直播间。 直播间粉丝多，可以理解。 围博总有她的施展之地了吧。 白笑又打起精神，重新杀进围博里。 果然在热搜榜上看见了那条和林舟相关的热搜。 #小舟兽医垄断引众怒，村民集体欲讨伐# 消息还在热搜榜上挂着，但已经掉到了末尾。 看来是关注度和讨论量下去了。 白笑心里松口气。 现在她只要找到那些单独讨论的话题和营销号文章，在下面挨个突破就好了。 她刚这样想着，忽然看见热搜榜前半部分，异军突起了另一条热搜消息。 #小舟兽医，龙国人自己的好兽医！# 白笑：“？？” 点进去一看。 话题上的详细内容，竟然已经把直播时村民们特意赶来维护结诊费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甚至有人还在下面贴心地附上了直播录屏。 再往下翻，大家的反应几乎是一模一样。 【眼睛尿尿了，大家真的好爱小舟兽医，小舟兽医值得！】 【我真该死啊，我竟然误会小舟兽医！】 【没想到小舟兽医竟然为村里做了那么多事，也不知道这些年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造谣的人，良心真是大大滴坏了！】 【还把我们骗成了帮凶，无法想象，要是小舟兽医被伤了心该怎么办，村里的牲畜以后生病了去找谁。】 【被伤过的心还可以爱谁~~（话筒.jpg）（音乐.jpg）】 【说真的，我已经反思过了，我真不该听风就是雨，更不该随意相信营销号。】 【营销号想要的从来只有流量，根本不关心这流量是不是会吃人，更别说只是让一个好人伤心了。】 【这么好的小舟兽医，我们不能让他伤心，以后我就是他粉丝了。】 【路转粉+1】 【+1+1！！】 白笑一开始还很兴奋。 刷到后面，手指和表情都变得麻木了。 心情更是复杂。 虽然围博的画风，终于和她预料的相关了。 ……可大家的自愈能力也太好了吧？ 大家都很相信舅舅，她是很开心。 但这平静的无措感是怎么回事？ 她这身无处安放的洪荒之力啊。 求求了，来个人让她骂一顿吧！ 浑身是劲儿但无处施展，只能把自己憋出内伤。 白笑把手机一丢，使劲揉了揉脸，朝天花板大喊了一句。 “嬛嬛——朕emo啦！” * emo的不止白笑。 还有网红公司的领导。 领导大早上一上班，就得知了热搜上的“噩耗”。 败了，又败了。 算上这次，他们已经和林舟交锋三次了。 不但没占到便宜，达成目的。 还反倒给林舟增加了声望值。 给人做嫁衣这事，他们也不是没干过。 可连续给同一个人做三次…… 这还真是头一回。 领导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只觉得很无力。 有种想找回场子，在员工面前证明自己，却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可手下员工却很想得开，更怕领导想不开，要继续死磕林舟。 一个个大着胆子去劝领导。 网上的新鲜事不少，其他地方也有流量。 他们真不用可着小舟兽医一个人的羊毛薅。 何况也薅不下来啊。 本来他们跟小舟兽医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早上的直播视频他们都看了。 都打心底里佩服林舟。 全国的乡村兽医是不少，可能做到他这样，说句“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都快能感动全国了。 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 “收手吧领导，外面全是林舟。” 第72章 防微杜渐:他要主动出击! 晚上。 林舟忙了一天躺上床，却没有忙着睡觉。 收黑心钱的风波看似就这样过去了。 但也在无形中给他提了个醒。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关注过，外面的舆论世界了。 回乡五年，他就在兽医工作上扑了五年。 忙的时候，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更别说刷手机了。 要不是白笑回来搞这个直播，他可能剩下这半辈子都和网络没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已经有关系了。 林舟拿着手机慢慢刷起来。 这一刷才知道，原来他在网上还真挺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可能比他前世，从师兄手里接手所长位置，成为什么最年轻动研所所长的时候，还要更受关注一些。 毕竟以前那只是在学术领域。 如今则是更大众，更普世。 关注的人也更多。 而且看这架势，只要他还直播，这热度一时半会儿是降不下去的。 这也意味着，关于他的猜测和谣言，很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他倒是无所谓。 反正都是些莫须有的猜测。 互联网的记忆力连他奶奶都比不上。 谣言来就来，来了很快就会走，谁也不会太过在意。 除了真正关心他的人。 让家里人平白为他担心，让村里人平白受牵连，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从兽医证，到黑心钱，还有摆拍义诊。 针对他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样的行为和谣言，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次。 这家放弃，还会有另一家冒头。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尤其是被陌生人，牵着鼻子走。 与其每次被动澄清，不如主动出击。 林舟放下手机，看向窗外的黑夜。 想要防微杜渐，其实也很简单。 只要他身上没有什么所谓的“谜团”，人看起来很简单，什么都解释清楚了就行。 就算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想做什么，打什么歪主意，也不会有机会。 恰好，他身上还真有个最大的“槽点”。 那就是五年前，他突然从燕大退学回家这件事。 他在直播里说过，他是本科学历。 但其实只要有心人仔细想想他的年龄，或者去燕大查一查就会知道。 他是中途退学回来的。 如果有人接下来想要继续针对他，必定是拿这一点下手。 他得提前把脓疮戳破，才能避免流言再次发酵。 何况，他也不想事情闹大，被有心人捅到老师和师兄弟们面前。 倒不是怕老师见到他会怎么样。 只是老师那么大年纪了，实在没必要为了他平白担心生气。 当年他无故退学，离开学校，是因为他知道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不告诉老师和师兄弟行踪，甚至让家里人一起隐瞒，是不想他们为了劝说自己而分心奔波。 当初都劝不住，何况现在。 既然注定劝不动，又何必让他们费这么多心神。 想清楚这些，林舟也打定了主意。 这一次，他要自己来。 * 没过两天。 瘫在床上差点抑郁的白笑，好了。 用她老妈林秀的话来说就是，化悲痛为食欲。 多炫了几碗饭，竟然把高烧给压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悲痛个什么劲儿。 可总归结果是好的。 “哈哈哈朋友们，我白汉三又回来啦！” “都想我了吗，我可想死你们了！” 又是一天早上出门前，白笑打开久违的直播手机，站在院门口放声大笑。 【哇这不是笑笑吗，好久不见好想你啊！（鸡冻尖叫.jpg）】 【你舅宠她爸，她要是不回来，我都差点忘了她了。（狗头.jpg）】 【得了吧兄弟，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开播第一天，id后面就缀着铁粉两个字了，你还能忘了她？】 白笑暗戳戳磨了磨牙，随后又扬起笑。 “十天不见，你们还是这熟悉的损色儿样，看来还没被我舅舅同化啊。” 【化不了一点，小舟兽医有牛屁股那是真捅啊，我们可不敢。】 【呜呜我的第一视角机位没有了，笑笑你把你舅舅还给我，我还想继续坐他怀里呢。】 【想坐+1（疯狂眨眼疯狂暗示.jpg）】 白笑：“咳咳咳！！” 正要上车的林舟瞥她一眼。 “身体还没好？” “好了好了！” 白笑赶紧摆手，又嘿嘿偷笑两声。 “就是有好多人想抢当我长辈，呛到了哈、哈哈！” 她再不敢多跟网友们扯闲天，一脚加速上了副驾驶。 就怕一不小心舅舅不讲武德，不带她玩儿了。 好不容易出来放风，她容易么。 “舅舅，我们现在去哪？” 又回到熟悉的副驾驶，白笑兴奋得能吃三头牛。 “擦擦你的口水。”林舟嫌弃地看她一眼。 “我们去国华婶家，她家牛病了。” 白笑：“？” 口水？不能啊。 她抬手使劲在嘴边蹭了蹭。 片刻后。 “舅！舅！你又骗我！” 林舟无辜地耸耸肩，“没有啊。” “国华婶家的牛真病了。” 白笑：“……！！” 她说的是这个吗！ 十分钟后。 白笑的兴奋劲儿就泄了一大半。 国华婶家的牛棚，卫生真堪忧。 别说三头牛了，她现在就连一块牛肉都吃不下。 隔着老远她就闻到了臭味，还以为是哪家的厕所爆仓了。 结果是牛棚……爆仓了。 白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舅舅林舟，欲言又止。 林舟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要不，你去车上等我？” 白笑只犹豫了片刻，就使劲摇了摇头。 不行，不可以，没门儿。 她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的。 她摇着头，屏住呼吸。 看了一眼牛棚里的几头牛，满眼同情。 这熏天的臭气，连她都受不了，何况在里面生活的牛？ 见她坚持，林舟也不再管她。 “国华婶，牛怎么了？” 白笑难受的表情，让国华婶有些不大好意思。 说起牛来，就更不好意思了。 “小舟，那头牛的牛蹄子烂了。” 烂了？ 林舟穿上筒靴胶鞋走过去，抬起那牛的牛蹄一看。 “确实烂了。”他声音沉沉。 “牛蹄子长时间浸泡在这些存尿的坑里头，已经感染腐烂了。” 白笑：“？” 直播间：【？？】 等会儿。 这说的，是人话？？ 第73章 林·米开朗基罗·舟! 生病的老牛也很委屈。 它不安地动了动蹄子。 像是很疼，又像是有点羞耻。 林舟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 “没事，都会给你治好的。” 说罢，林舟转身对国华婶道：“婶儿，家里有不用了的布吗，我给老牛做几双袜子。” 白笑：“嗯？”做袜子？ 是她理解的那个袜子吗？ 国华婶倒是没有疑义，林舟一说，她立马就应下去屋里找布了。 很快，几块灰白的旧布被拿来了。 林舟也没犹豫，稍微比划了几下，就从工具箱里翻出针线认真缝了起来。 白笑：“？” 直播间：【？？】 林舟察觉到疑惑的目光，看白笑一眼。 “防止老牛术后感染的袜子，这你也想要？” 白笑：“……”啊这，那倒也不必。 直播间更惊讶了。 【还真是缝袜子，小舟兽医还有这手艺呢？】 【我就说小舟兽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吧，上次谁反驳我来着，快站出来挨打！】 【不得不说，小舟兽医是真贤惠啊，我妈连袜子眼儿都没给我缝过。（又是羡慕牛牛的一天.jpg）】 趁着这个工夫，白笑也屏住呼吸，凑过去问国华婶。 “姥，你家这牛棚……平时都不打扫的吗？” 国华婶不好意思地别了下耳朵后的头发。 “你国华姥爷前两年瘫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能干活。” “前几个月，我腰的老毛病也犯了，医生说不能弯腰干太多活，得养着。” 国华婶笑着叹口气，“也是没办法。” 白笑闻言，低低“啊”了一声。 “这样啊。” 这下轮到她脸红了。 早知道，她就不把嫌弃的表情摆在脸上了。 白笑尴尬得不说话了。 幸好林舟手工娴熟，唰唰几下，四只袜子就做完了。 其实老牛只有两只牛蹄被感染。 但四只蹄子总要整整齐齐才好看。 林舟拿着袜子晃了晃，表示很满意。 做完了术后的准备工作，他也要开始准备手术了。 只见林舟在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 国华婶立马会意，“小舟，要工具是吗，家里有角磨机。” 林舟摇头，“角磨机不行。” 白笑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 她有些惊讶，“角磨机连石头都能切开，牛蹄子还切不动？” 她知道那东西，小时候见姥爷用过。 明明插上电就能转得很快，切石头什么的也很锋利啊。 林舟的目光一边在院子里搜寻，一边给白笑解释。 “就是因为它转速太快了，这锯片也不是切牛蹄子的，容易炸片，挺危险的。” 说着，林舟的目光落在了院墙边靠着的一把镰刀上。 “就用镰刀吧。” 林舟选定的东西，其他人当然不会质疑。 谁能比林舟更专业？ 打定主意，林舟飞快给老牛扎了一针麻醉。 趁麻醉劲儿还没上来，又把牛牵到牛棚外的院子空地，绑在铁栏杆上。 等做好这一切准备工作，麻醉的药劲儿也上来了。 老牛慢慢闭上眼睛，卧倒在地上。 不一会儿，竟打起了呼噜。 【嚯，睡得可真快啊。】 【哪里的拖拉机经过？】 【牛：你才拖拉机，你全家都拖拉机！】 【仿佛见到了我爸，我爸晚上睡觉就这声儿，半点不少！】 【我家松狮的呼噜声跟这也差不多。（委屈.jpg）】 【？？搁这超级加辈呢？？】 白笑和国华婶也笑眯了眼。 连带着手术前的紧张感都消失了不少。 其实也没什么好紧张的，操刀的可是林舟。 反正国华婶是一百个放心。 听着老牛震天的呼噜声，林舟也压着嘴角的笑，开始动手做手术。 说是手术，其实也不用开膛破肚。 只是要用镰刀一刀一刀地削开牛蹄。 牛蹄一片片落下，里头的情况这才显露出来。 白笑蹲在林舟身边直播。 见状，狠狠皱了皱眉，死命压着才没反胃。 竟然连牛蹄里头都已经感染腐烂了。 林舟也蹙起眉，倒不是因为反胃，而是心疼老牛。 这双蹄子，也不知在尿坑里泡了多久了。 削开表面后，林舟又拿出一把小刀。 消过毒，林舟用它，一点点精修起感染部分来。 剔除病灶脓，切掉腐肉。 每一下都进行得缓慢又仔细。 仿佛手里的不是什么感染的牛蹄，而是米开朗基罗手下的雕塑工艺品。 白笑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缓慢下来。 时间像是凝聚在了那把小刀的刀尖。 不止过了多久，林舟才终于清理干净，放下小刀。 白笑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也跟着长长舒出一口气。 【精美·牛蹄·工艺品，新鲜出炉！】 【我甚至有种这病牛蹄子价值连城的错觉。】 简单清洗后，林舟又掏出了一瓶黑乎乎的药，倒在纱布上。 纱布被染得棕里透黑。 林舟又拿着纱布，来回在牛蹄上潇洒地抹。 白笑：“……” 刚才还米开朗基罗呢，这会儿怎么又跟擦鞋的似的。 倒是直播间的网友们很给面子。 【大师我悟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吧！】 【不留下黑玉断续膏，休想走下武当山！】 【赵敏：公子，你管谁叫黑玉断续膏呢？】 【！！梦回倚天！！】 【666不愧是小舟兽医，连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都有！】 白笑：“……” 妈妈，我见到活生生的脑残粉了！ 老牛的呼噜声还在震天响，林舟又处理完了另一只牛蹄。 都消完毒后，林舟把四只袜子给老牛穿好。 还贴心地扎紧，在袜口处绑了四个蝴蝶结。 白笑：“？？” 这眼熟的蝴蝶结。 她好像发现了舅舅什么不为人知的小癖好？！ 直到林舟又给老牛打了一针解麻醉的药。 震天响的呼噜声这才慢慢小了下去，最后停住。 不一会儿，老牛迷迷糊糊睁开眼。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好不容易出了趟牛棚，还是知道自己的牛蹄被治好了。 总之老牛很兴奋，高兴地在原地直蹦跶。 等到林舟帮国华婶打扫完牛棚，再把老牛牵回去的时候，老牛差点一蹦三丈高。 “要不是体型摆在那，还以为是谁家的小牛犊呢，这么兴奋。”白笑忍不住笑。 不过牛棚里其他几头牛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大概是因为住宿环境变好了吧。 总归不用都来感受一遍“米开朗基罗”了。 国华婶很感谢林舟。 想留林舟吃饭又没有碰上饭点。 只得回厨房装了一大袋馒头出来。 “小舟拿着，你辛苦了。” “婶儿也没啥可给你的，钱你也不收，馒头就拿着吧，婶儿早上刚蒸出来的。” 林舟没有客气，从善如流把大袋馒头塞进了白笑怀里。 “谢谢婶儿，正好这大馋丫头爱吃。” 被白花花一片挡住视线的白笑：“……” 谁是大馋丫头，反正她不认识。 嗷呜，大馒头真香！ * 一转眼，太阳爬上高空又落了下去。 天黑了。 今天的安排已经都跑完了，林舟带着白笑回家吃饭。 一家人吃过饭，还不到晚上八点。 白笑磨磨蹭蹭要关直播的时候，林舟却忽然看着直播镜头道。 “趁着今天收工早，我们做一次特别的直播互动吧。” “大家一直来看我的直播，我也没有正式和大家打过招呼。” “不如就趁着今晚的机会，我来回答一些大家关心的问题，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爱。” 白笑被林舟这一突然举动，惊掉了下巴。 要是她没记错，这是她直播两个多月以来，舅舅第一次正对着镜头和网友说话吧？ 什么情况，舅舅想通了？ 想当正经网红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直播间的网友们沸腾了。 【好好好，急需小舟兽医来治愈我被甲方折磨的一天！】 【什么都可以问吗，小舟兽医的身高体重年龄星座血型mbti，还有喜欢什么类型，山城的考不考虑？】 【哈哈问问小舟兽医喜不喜欢劳资蜀道山。】 【什么时候？（尖叫.jpg）现场听吗，告诉我地址，我可以打车去的！】 【楼上的注意点，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第74章 壮士干了这碗毒鸡汤! 互动直播定在了晚上八点半开始。 时间还没到，直播间里已经有大批大批的网友涌了进来。 还有人在不停呼朋唤友。 平时高峰期，直播间也就三百万人。 而现在，人数已经飙升到了五百多万，甚至还有上升的趋势。 白笑架设镜头的同时，悄悄咽了口口水。 舅舅这架势，怎么跟明星要开见面会似的。 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还赶不上一个正经大明星的直播粉丝量，但总能随机馋哭一个十八线糊咖。 【开始了吗，来晚了吗，到我了吗？】 【哪来的就到你了，后面排队去！我先来的，舟哥看看我！】 【来了来了，全家已就位，我爸妈连饭后散步都不去了，非要跟我一起等小舟兽医直播。】 【嚯，小舟兽医还有叔叔阿姨粉呐。】 【不止不止，我是被我外婆抓来看直播的，她非说小舟兽医掏得一手好牛屁股，像她初恋。】 【噗！老太太的初恋还挺有味道。】 趁着直播间里嘻嘻哈哈。 白笑凑到画面外的林舟身边，低声嘱咐。 “舅舅，你待会儿和平时一样说话就行，不用紧张。” “到时候我就站在镜头后面，你就当和我聊天就好了。” 毕竟这是林舟第一次正面和网友互动，白笑竟显得比他还紧张。 林舟给保温杯里灌满水，笑着看她一眼。 “好，我争取向你学习。” 白笑听到这句话高兴了，喜滋滋地晃了晃脑袋。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她家。 终于轮到舅舅向她学习了。 林舟理了理领口，拿着保温杯坐在了镜头前。 “大家好啊，欢迎大家，也谢谢大家的热情。” 他看了眼时间，“这样吧，时间还早，我们先随机抽两位想连麦的粉丝上麦聊聊天吧。” 白笑：“噗！咳咳咳！” 让你学习，不是让你举一反三！ 这就是学霸的学习能力？也太强悍了吧。 一开口，竟然就是这么熟练的话术口条。 不紧张、不结巴，还要邀请粉丝上麦？ 白笑瞪着一双眼珠子。 这哪像是头一次对着镜头说话的主播？！ 反正她做不到。 这头白笑还在惊讶，直播间里已经有不少粉丝申请了上麦。 “啊啊啊小舟兽医抽我了！！！” 一道尖叫男声率先在直播间里响起。 “妈妈我不是做梦吧，小舟兽医我宣你！！” 白笑：“……” 直播间：【……】 林舟哈哈笑起来，“好好好，知道了，下一位。” “别啊小舟兽医，我有问题想问！” “你说。”林舟收回操作的手。 “咳咳，”连麦的男声嘿嘿笑了笑，“我想问小舟兽医你平时用的什么洗发水。” “工作这么努力，头发还这么茂密，怎么做到的？” 林舟愣了愣，随即右手薅了一把头发扬起笑。 “有没有可能是天生的。” 【啊啊小舟兽医笑容杀我！】 【谁说小舟兽医老的，小舟兽医太棒了！】 【乱套公式零分！】 “有请下一位~~”林舟伸手在屏幕上点了点。 “到我了到我了！” 这次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 “小舟兽医，我最近好苦恼，工作感觉怎么都不顺心，还好每天都能看到你的直播，真的治愈了我不少。” 林舟淡笑，“能帮到你就好。” “小舟兽医你能不能劝劝我，我男朋友说我每天都在他耳边抱怨这抱怨那，他说我很烦，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林舟挑了挑眉，“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但弱者可以啊。” “只要你足够弱，你不但可以抱怨环境，还可以抱怨强者。” “哈哈！有道理！”上麦的女孩子大笑出声。 “比我优秀的人比我还努力，我努力还有什么用？” “是的，”林舟点点头，“当你没用的时候，别人就没办法利用你了。” 【卧槽邪恶小舟兽医！】 【哈哈哈有被安慰到！】 【这就是传说中的毒鸡汤吗，壮士，我干了你随意！】 女孩子笑了两声，又嘤嘤嘤起来。 “呜呜可是，小舟兽医，我每天上班都很烦很暴躁。” 林舟：“那你情绪很稳定啊。” “不仅如此，我每天上班都在想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林舟：“那你很善于思考啊。” “可我好像每天都在摆烂，摆烂，摆烂。” 林舟：“这怎么不算一种自律呢。” 【噗！小舟兽医你舅宠她爸！】 【小舟兽医：请叫我宠粉狂魔。（得意.jpg）】 【呜呜小舟兽医果然是我的人间理想，我想陪你过冬天！】 【那我能不能睡中间？】 【加我一个，三折叠，怎么折，都有面儿！】 【？？放过小舟兽医吧，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林舟和网友聊得有来有回，直播间氛围很快就被炒热。 白笑在一旁都看呆了。 还说让舅舅向她学习，她寻思，这能力她也妹有啊。 要是她不说，谁敢相信舅舅这是第一次？ 白笑无语，白笑凝噎，白笑望天。 人比人气死人。 果然有些人就是天生干啥啥都行。 林舟挑眉，看了一眼白笑惊讶又憋屈的包子脸，想笑又压住嘴角，也不解释。 这也没法解释。 他总不能说，他上辈子面对过的“长枪短炮”，比她吃过的饭都多吧。 直播间里热热闹闹，时间也差不多了。 林舟又跟大家插科打诨几句，满意地结束掉连麦。 “那么现在，轮到我给大家正式介绍下自己了。” 与此同时。 一千公里开外，网红公司的领导办公室却很冷清。 领导在里头唉声叹气。 员工在外头战战兢兢。 其实手头工作已经做完了，可领导不下班，他们哪敢溜。 只能一边注意办公室情况，一边摸鱼。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众人：“？” “噗呲！”又是一声。 众人：“？？” 大家刚想问小王在笑什么，就见领导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来。 “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个不对劲来。” “怎么了领导？”拍马先锋凑上去接话。 领导皱着眉毛，“你们说，林舟的年龄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众人：“？？” 合着领导一直唉声叹气，是在愁这个。 他还没放弃和小舟兽医死磕？ 领导的确是不死心，但并不是想整死林舟的不死心。 更确切地说，像是遇到了劲敌，非要想赢一把的不死心。 拍马先锋才不管领导出发点，只要能在途中接住领导就行。 他也认真想了想，“如果说他本科毕业就回村的话，年龄好像是有点偏大了。” “是吧！”领导眼前一亮，“肯定有事儿！” “的确有事儿。”角落里，先前一直噗呲的小王忽然接话。 众人看过去，“怎么说？” 小王：“小舟兽医他是本科毕业，又念了直博生之后才回村的。” 众人：“？？” 他是直博生？ “可他不是本科学历吗？” 第75章 本科学历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因为他没读完，中途退学了。” 众人一惊，领导的眼睛却是亮了又亮。 “退学？”领导朝小王的方向走了几步，“从哪退学，他博士在哪读的？” 小王：“燕大，本科和博士都是燕大。” “而且还是保送的直博生。” 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燕大保送的直博生？ 燕大本来就是全国顶尖学府，人才济济。 能从那种环境里杀出重围，那得是什么妖孽？ 但现在领导满脑子只有“燕大”两个字。 “竟然是从燕大退学。” 领导扬起嘴角，化身邪恶摇粒绒。 “这可是个绝佳切入点。” “燕大这么大一块活招牌，稍微运作一下就能吸引很多人的关注。” “要是能找到当年认识他的人出来讲两句，嘿嘿嘿。” 他一准稳赢！ “要是能知道他为什么退学就好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领导得意地搓搓手，自言自语。 小王眨眨眼，“他说有比继续读书搞科研更重要的事，所以退学了。” “嗯？”领导搓手动作暂停。 “更重要的事？什么事？”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这么清楚，你认识他？” 小王僵硬地笑了笑，犹豫半晌。 “刚、刚在直播里认识算吗？” “这都是小舟兽医刚才在直播里讲的。” 领导：“？？？” 直播？ 林舟在直播里自曝，自己是燕大的博士生退学？ * 【我的天！】 【我一直觉得小舟兽医在燕大读大学就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这个本科学历的含金量，竟然比我想象得还要高！】 【竟然是保送的直博生，这是纯纯科研苗子啊。】 【可不咋地，我朋友当时有名额直博，轻易都不敢去读，就怕毕不了业真成本科生了。】 【呸呸呸！哪壶不开提哪壶！】 直播间里。 自从林舟说了他读博中途退学后，大家就一直是这样的震惊反应。 而对于林舟所说的“比科研更重要的事”。 众人都心照不宣。 这必定是个借口。 什么事能比读博更重要？ 回村里掏牛屁股吗？ 还有一年博士学位就到手了，就算不留在燕京，回到东北那也是属于高端人才。 待遇不比现在当乡村兽医好？ 所以必定是因为读博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难事，中途灰心了。 与其延毕，不如放弃。 挽尊罢了。 毕竟他可是乡镇高中杀出来的省高考状元。 从小到大肯定都是顺风顺水，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读博也不是件简单事，碰到挫折很正常。 对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觉得挫折不能接受，大概也是应该的。 至于为什么是大概。 【我也没当过天之骄子，我也不造啊。】 但直播间里，也有科研人站出来现身说法。 【呜呜我可太懂小舟兽医了。】 【我在磕盐的路上，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 【——这盐我就非磕不可吗？】 【——我一定要产出这些学术垃圾，才能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吗？】 【——世界那么大，我就不能走出实验室去看看吗？】 【事实证明，小舟兽医的选择是对的，现在回乡发展不是也挺好的吗。】 【学术界少了一个学术渣滓，兽医界多了一个良心兽医，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也是好的。】 【哦不，我不是骂小舟兽医是学术渣滓，也不是说学术渣滓不好啊。】 【我自己也是个学术渣滓。（苍蝇搓手.jpg）】 【我也不会生产学术垃圾，我只是学术垃圾的复制，咳，搬运工。（墨镜.jpg）】 但不管大家心里怎么猜测，都一致同意： ——主动退学肯定是小舟兽医的伤心事。 没有必要再死追着别人的伤心事不放。 就像自己是什么学术界大佬一样。 人家现在干乡村兽医，不是干得挺好吗？ 不比很多底层科研人，更实际地造福社会？ 直播间里，安慰林舟的评论几乎是一边倒。 网红公司办公室，领导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刚烧脑想出来的突破口！ 这下好了，彻底没辙了。 退学这件事不管放谁身上，都能算得上是“污点”般的存在吧？ 更何况是曾经风光的省高考状元。 偏偏林舟竟然有勇气，自己撕开“伤疤”自曝。 难道他根本不在意？ 还是说…… 林舟算准了还有人会继续针对他，所以主动自曝，把这一页给揭过去。 让他们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点。 这不，眼下这一点不就被他平平稳稳，没什么风波地抢先度过去了？ 领导脸上忽然扬起笑。 要真是这样的话。 这小子，他还真是忍不住有点欣赏他了。 有魄力。 不愧是能面不改色掏牛屁股的男人。 * 直播间里，大家心照不宣揭过退学的事。 但还是有不少兽医相关专业的学生对林舟很好奇。 尤其是，在知道林舟读过燕大的博士生之后。 【舟哥看看我！】 【我想问问，你了解国家动物研究所吗？】 【我是动物医学专业的大二学生，目标是进国家动研所，可是我研究了很久都不知道，动研所的门槛到底有多高。】 【听说国家动研所和燕大的动物医学院有很深的渊源，连续好几任所长都是从燕大出来的，就想问问舟哥你了不了解。（脸红.jpg）】 林舟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的白笑先是一怔。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给母狼剖腹产那晚，直播间里那位自称是国家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 最近倒是很久没见过他的id了。 回过神，白笑又不禁心疼起舅舅来。 问舅舅这个问题，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当年要是不退学，舅舅现在应该就在这个什么国家动物研究所了吧。 就连评论区里，都有网友察觉了不妥，有心想要替林舟说两句话。 结果林舟这个当事人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一提起“国家动物研究所”，就开始滔滔不绝。 不仅教这个学生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去了解动研所，还告诉他。 想进动研所，需要在什么区发表多少文章，影响因子要在多少，最好在大学里还要拿过一些奖之类的。 学渣白笑：“……” 好了，是她听不懂的领域了。 林舟说罢，想了想，又开始介绍起现任动研所的所长石昊来。 介绍这位石昊所长是什么性格的人，喜欢什么样的科研新人，获得什么成绩能入他的眼。 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仅是提问的大二学生，不少混迹直播间里的动医科研人都惊呆了。 【蛙趣，小舟兽医这是真了解啊！】 【要不是我恰好了解过，我都要以为他在乱说了，没想到竟然和我导师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假的，连那位石昊所长都和小舟兽医描述得一样？】 【金子：我舟哥从来不乱说话，更不骗人！】 【呜呜舟哥，你以后也是我亲哥！！】 【小舟兽医读书的时候肯定跟院里教授们关系很好，成绩好的学生，谁不喜欢。】 【那……小舟兽医，你以前在燕大，见过姚进山姚老吗？】 第76章 我没听错吧，诺贝尔医学奖?! 林舟几不可见地一怔。 他留意看了一眼这个id。 正是先前说，恰好了解过国家动物研究所，正在动物医学专业就读的硕士研究生。 林舟正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就见他继续道。 【姚老是当代动物学界前辈泰斗，也是我的学术偶像。】 【他发表的文章几乎都在全球顶级的期刊上。】 【姚老从年轻的时候就很厉害，文章的影响也很深远，但很奇怪，我倒很喜欢他最近几年发表的这些文章。】 见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林舟的眉眼悄悄舒展开。 “哦？怎么说？” 话音落下，就见那个学生申请了上麦。 林舟点了同意。 几乎是同时，激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舟哥舟哥！我这样叫你没问题吧？” 林舟笑了笑，“当然没问题，难道你还想当我哥？” “不敢不敢！”对面的孟恒激动得直笑。 又想起林舟刚才问他的话，他赶紧接着道。 “近几年，姚老发表的研究文章都有些……奇特。” 孟恒在肚子里搜肠刮肚找出来一个词。 “奇特？”林舟微微挑眉。 “对，用我导师的话讲，就是和早些年的研究方向不太一样，有点另辟蹊径的感觉，不太像是姚老原来的风格。” 说罢，孟恒又连忙找补。 “我不是怀疑姚老，也没有背后蛐蛐姚老的意思啊，我可没有这个资格。” “我只是觉得很神奇，也很喜欢。” 见林舟不说话，孟恒赶紧强调。 “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 “甚至在想，我以后走科研这条路，也要走同样的方向。” 林舟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你是说，他新发表的这些研究文章不太像姚老原来的风格？” “对啊，我导也这么说。” “怎么形容呢？”孟恒顿了顿。 “就像是以前是四平八稳的大格局风，近几年却是耳目一新的非传统风。” 孟恒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急得抓耳挠腮。 生怕有人误会他背地里蛐蛐学术泰斗。 他还只是个硕士没毕业的研究僧呢。 林舟听出了他的紧张，却是哈哈笑了笑。 “你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姚老的风格？” “也许都是他早年间一直想研究，却没研究出来的成果呢？” 孟恒愣了愣，接不上话了。 这话他怎么接，他又没那个荣幸认识姚老。 “舟哥说的也是。” 孟恒声音低了两分，又猛地拔高。 “说起来，舟哥！就在昨天！” “昨天，姚老最新的一篇研究文章发布了！” “还是在全球最顶级的期刊上，甚至都还是在熟悉的位置，可是这篇文章却不得了。” “怎么了？”林舟问。 直播间里，原本对学术界不太了解的网友们也来了兴趣。 那些研究成果看不懂，可他们能听懂关键词啊。 都已经成为“全球最顶级”期刊常客，却还能用“不得了”来形容。 【这得是有多不得了？！】 好奇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孟恒也激动地坐正了身体，轻咳两声，这才道。 “昨天我们学院都炸开锅了！” “听说院里的教授们连夜开会，分析讨论这篇文章。” “我导师说，这篇文章影响很大，会在学术界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会改变一直以来，学术界对于动物细胞运行机制的传统观念，对于研究人兽共通的疾病也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算是革命性的突破。” 【嚯！这么厉害！】 一大堆直播间网友不明觉厉。 孟恒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几分颤抖。 “我导甚至说，甚至说……” 话到了嘴边，孟恒却有些不敢开口了。 “甚至说什么？”白笑忍不住在旁边追问。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等得着急。 【大兄弟你倒是说啊，磨磨唧唧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就是就是，你导师说的又不是你说的，你害怕什么？】 孟恒眼一闭，心一横。 “我导师甚至说，这篇文章有望角逐下一届的诺贝尔医学奖！” 嚯！！ 这话一出，整个直播间都震惊了。 【我没听错吧，诺贝尔医学奖？！】 【是我知道的那个诺贝尔吗，那个发明炸药的有钱人？】 【666啊，看来这篇文章的含金量很高了。】 【不明觉厉，感觉很厉害的亚子。】 【很厉害？这简直太厉害了好吗！】 【咱们龙国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可真细数起诺贝尔奖得主，还真没几位，土生土长的龙国国籍的科学家那可就更少了。】 【难怪这小子不敢说，确实是个很大的饼。】 白笑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 林舟倒是不像众人一样惊讶，但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是吗，真不愧是姚老。”林舟淡笑道。 白笑琢磨着林舟的反应，又暗戳戳抠起了下巴。 学术上的东西她是听不太懂。 但是自从谈到这位泰斗姚老开始，舅舅就一副嘴角带笑的样子。 就像是在讨论自家亲切的长辈一样。 白笑心里更替舅舅心酸了。 舅舅当初读书的时候，肯定也十分慕濡姚老吧。 只可惜中途回乡，注定是和学术泰斗无缘了。 哎—— 孟恒在白笑的这声叹息中下了麦。 没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脏如雷似鼓。 咚咚咚，在胸腔里剧烈跳着。 每一下，都像是在撞击他的身体。 撞得他的太阳穴像是要爆开。 在麦上，他说的话都是实话。 姚老的确是他心中的学术偶像，他也的确很喜欢近年来姚老这些文章的研究方向。 但后来他提到姚老最新发表的这篇文章。 却是带了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孟恒很敬佩小舟兽医，所以现在也有些羞愧。 ——他存了故意试探小舟兽医的心思。 因为，这真的太巧合了！ 他喜欢的那些文章，无一例外，都有两个第一共同作者。 而姚老的名字，永远都是排在第二位。 要知道，虽然是并列的第一共同作者，可其中对文章和研究的贡献，也是有差别的。 一般来说，排在第一位的，才是当之无愧的，对文章和研究贡献最大的人。 而好巧不巧。 每篇文章的第一位的作者，都叫一个名字。 ——林舟。 恰好，就是小舟兽医的林舟。 小舟兽医又是刚好从燕大毕业的学生。 姚老在五年前，都还是燕大动物医学院的名誉院长，实打实的一号人物。 他们很可能认识。 虽然理智不停在告诉他，很大概率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毕竟小舟兽医自己都说了，他从燕大读博过程中退学，这五年来一直都在家乡当乡村兽医。 村里的所有人都是他努力工作的见证。 他不可能，也没时间做别的学术研究。 几乎可以确定，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却始终有一个念头在小声告诉他。 ——那人就是小舟兽医！ 这个念头很荒唐。 荒唐到，他根本不敢直接问出口来。 只能用这样委婉的方式来试探小舟兽医的口风。 果然，小舟兽医毫不知情。 孟恒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惜。 要是他敬佩的偶像是一个人，那该有多妙啊。 第77章 现在官方辟谣已经没人信了吗? 有了诺贝尔奖的突然炸街，后来的直播就稍显平淡了。 好在小狼崽是个会卖萌的。 林舟直播到一半，自己跑进了画面里。 先是在沙发上巡逻，又在林舟的怀里撒娇打滚要抱抱。 引起直播间网友们一阵又一阵的尖叫。 又见林舟不怎么搭理它，一直对着面前的铁架子说话，小狼崽好奇了半晌，暗戳戳生气了。 它拱到林舟怀里，小短腿往铁架子的方向扒拉了两下。 原本是要警告“铁架子”，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倒栽下去，还好被林舟捞了一半。 羞窘参半的小狼崽更生气了。 伸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的脖子，朝铁架子嗷呜嗷呜骂起来。 看样子，应该是骂挺脏的。 奈何它的牙还没长齐，小耳朵也倒竖不竖。 最后只落了个奶凶奶凶的模样。 网友们可太吃这一套了。 【嗷呜~大冬天的，冰冰的心都给我萌化了！】 【完蛋了，我的心现在已经是小狼崽的了。】 【？？刚刚不还是小舟兽医的？】 【嗐小舟兽医和小狼崽不分家，都是一样的，小狼崽，妈妈爱你！（疯狂比心疯狂眨眼）】 【我怀疑你在占小舟兽医的便宜，并且还有证据。】 【小狼崽也太可爱了吧，果然幼崽都是萌系的。】 白笑边嗑瓜子边刷评论，笑着瞥了一眼还在表达不满的小狼崽。 要是小崽子知道自己骂得完全没有威慑力，还让一帮家伙觉得它可爱，大概会气吐血吧！ 白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小狼崽看过来：“？” ——嗷嗷你也嘲笑我？！ * 有了小狼崽的参与，今晚的直播可以说是顺利收官。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下了播，林舟回到房间。 心情竟也久久没能平复下来。 还鬼使神差，打开了久违的电脑。 今晚网友在麦上提到的那篇文章，林舟还有印象。 那是五年前，他退学回家前，留下的三十多篇文章的其中之一。 也是他前世猝死前，完成的最后一篇。 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着它发表，就倒在了实验室里。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篇文章问世。 引发的反响，倒是和他前世预料过的差不多。 诺奖不诺奖的，他倒不在意，也没奢想过。 思绪间，林舟已经找到了那篇文章。 点开一看，第一眼，却愣住了。 标题下，第一作者的第一位，赫然是写的他的名字。 竟排在老师之前。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去翻出五年前留下的其他文章。 全都发表了不说，第一作者的第一位。 无一例外，竟都是他的名字！ 说没有触动是假的。 当初他重生后，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一个月。 就是为了把之后几年做出来的研究成果，提前写出来，留给老师。 他可以任性退学，不要博士学位。 但没必要让学术界错失这些研究成果。 能早一天发表也是好的。 那是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 当然，也因为时间太紧，短期内他没办法复现那么多实验数据，只能先把文字部分写出来。 至于实验，他只能给老师留下方向，让老师按照实验方向复现。 不过，当初他把文章留给老师离开后，就再也没管过。 一来是因为鞭长莫及。 二来，也是因为他了解老师。 他知道老师看到这些后，一定会去研究复现。 不会因为对他个人的失望，就导致学术上的东西付之东流。 但他没想到，老师竟仍然将他署名为第一作者。 林舟忽然就想起了五年前的事。 当年，他申请退学的消息传出。 老师和实验室一众同门，当时没少找他谈话。 一个个都担心他，是不是实验压力太大，是不是哪里过得不顺心不开心。 各种给他排忧解难，带他出去吃饭谈心。 还说要给他假，让他出去玩。 老师甚至自掏腰包，私下拿了一万块给他。 只为让他出去好好放松放松。 他当然没有收，只是回绝了老师。 他还记得老师当时的表情。 小老头焦急地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小心翼翼问他。 “小舟啊，你是不是看见实验室里别的师兄弟都有女朋友，自己没有，就抑郁了？” 林舟：“……不是。” 小老头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还自顾自叹口气。 “如果你想谈恋爱，真的很简单啊。” “学校路上那么多想要你微信的漂亮师妹，什么风格都有。” “就算不喜欢师妹，也还有师姐。” “要是都不喜欢，我们也可以从其他学校给你介绍，隔壁清大也有不少优秀的小姑娘。” “都不喜欢还有燕影燕电，那些小姑娘也很好看，总有一个你能看得上的。” 小老头语重心长，双手放在林舟肩膀上。 “小舟你这么优秀，长得又帅，只要你自己愿意谈恋爱，何愁找不到对象？” 说罢，又不由分说把林舟拉到实验室里，问一众弟子，他说得对不对。 师兄弟们当时就怒了。 还真以为他是因为没谈到恋爱才抑郁的。 当即七嘴八舌控诉起来。 “舟哥你别太过分，你忘了去年我们拉你去参加联谊活动的事了吗？” “在场一水儿的清大美女，好几个都漂亮得跟明星似的，大家都激动得不行，想上去要联系方式。” “谁知道，整场活动下来，她们全都在看你，半点眼神都没漏给我们其他人，更别说要联系方式了！” “是啊舟哥，你忘了那个人称清大高园园的小学妹？人家一个小姑娘追着你要微信，你愣是没给啊！” “这你没谈上恋爱，怪谁？” 小老头听完都傻眼了。 “不是，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我是让你们来劝小舟的，怎么你们倒还控诉上了！” 说罢，小老头一人赏了一脚。 然后斟酌了半晌语气，看着林舟。 “小舟，难道说是你表白被喜欢的女生给拒绝了？” 没等林舟回答，他先自己否定了。 “不应该啊。”小老头揪了一把为数不多的头发。 “这么没眼光的女孩子，应该还没出生吧。” 林舟：“……” 现在官方辟谣都已经没人信了吗？ 第78章 学术界未解开之谜:林舟! 当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林舟没忍住，笑了出来。 能遇到老师和那一众同门，是他最幸运的事。 当时的他，就像个密不透风的桶。 满脑子都是重生前，村里的惨状。 他一心想要回去改变那一切。 大家用尽了办法。 可他除了退学，什么都不答应。 老师甚至还给他的家里人打了很多电话，让家里人劝他。 可家里人怎么劝得住？ 从小到大，林舟都是家里最有主意的人。 家里人还担心林舟一个人在燕京读书受委屈。 听说他很坚定要回来，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林舟回乡后很久，老师和同门都常常打电话来问他爸妈，关于他的消息。 只因他退学后，立马就注销了之前的联系方式。 根本联系不上。 他们想问，林舟心情有没有好一点，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过得怎么样。 可林家人除了“他很好”之外，什么都没能告诉他们。 就连林舟一直在家的消息，都瞒了下来。 只说林舟回乡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离开了家。 具体去哪了，他们也不知道。 一开始他们还不相信。 甚至有一次，姚进山带着几个弟子照着学校登记的地址，直接杀到了三合村。 正好遇上林舟去了附近的村子看诊。 还真是没碰上。 姚进山这才慢慢作罢，不再勉强。 也不再打扰林舟父母。 只是悄悄把这个离开的小徒弟放在了心里。 * 林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热闹的实验室。 见到了那个“人前一本正经，人后没个人形”的小老头。 他还和以前一样和小老头说话。 可小老头却怎么都不搭理他。 就连给他买的最爱喝的全糖奶茶，小老头也不喝。 ——老师还没原谅他。 他很失落，转身要走。 走到实验室门口，却忽然听见了小老头哀怨的声音。 “好不容易回来了，这次还要走吗？” 睡梦里，林舟扬起嘴角。 一夜好眠。 与此同时。 国家动物研究所。 周晋却熬红了眼。 昨天姚老的最新研究文章一经发布，就在研究所里掀起了猛烈的讨论。 他当然也是连夜仔细研读。 一直研读到现在，都还赞不绝口，舍不得放下。 研究所里，大家关于新文章的讨论更是都没断过。 除了关于研究成果本身，最大的讨论点，还是在那位熟悉的“林舟”身上。 周晋也是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 难怪当时听说小舟兽医叫林舟的时候，他会觉得耳熟。 原来竟然是在姚老的文章上面出现过的名字。 还真是巧啊。 叫林舟的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这两天，他都听研究所里的同事们说了。 这位“林舟”，近年来一直是学术界之谜。 如果单论以他为第一作者发表的研究成果，已经完全可以在国内的动物医学界有一席之地。 甚至在国际上，也开始有了知名度。 可偏偏，谁都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林舟”。 他是谁，来自哪个学校，现在在哪个研究所。 不知道，通通不知道。 说是“查无此人”也不为过。 可偏偏，姚老始终坚持把他的名字挂在一作第一位。 甚至连姚老自己都屈居于他之下。 这是什么概念？ 所里都有人在传，这个从没出现过的“林舟”，是姚老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 说姚老辛辛苦苦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给私生子铺路。 周晋刚听说的时候，差点没被呛死。 真要是为了私生子，那这路也铺得太宽太长。 横空出世都能成为学界大拿了。 任谁听，第一反应都会觉得这谣言太奇葩。 可仔细想想，又好像很合理。 否则姚老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谁又值得堂堂学界泰斗，为他费心至此？ 反正周晋是快要羡慕疯了。 不过他也听说，姚老以前有个学生，好像也叫林舟。 但后来也没人见过，没什么风声，更没有进研究所。 大家一开始也往这个林舟身上猜过。 但还是觉得说不通。 这个“学生林舟”要真是“顶刊林舟”，姚老怎么会不把他带进研究所？ 那个“学生林舟”要真这么厉害，姚老舍得放手？ 还不如“私生子”的谣言靠谱。 但也有人相信，这位一直不愿意露脸的“林舟”很厉害。 也许是什么“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毕竟“林舟”他们不认识，但姚老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庄重慈祥，沉稳威严，博学谦逊。 总之，跟私德败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所以，不少人也在心里很敬佩这位“林舟”。 毕竟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是凭一己之力，把国内动物医学这一领域的研究进度拉快了近十年的人！ 尤其是最新发表的研究文章。 简直不要太硬核！ * 姚进山大早上听了一路研究所里的谣言。 刚进石昊的所长办公室，门一关，就没形象地倒在了沙发上。 “快别说了，要是被你师娘听到不得念叨死我。” “私生子都出来了。” “小舟真要是我儿子，我非得揍扁他不可，好端端的学术不做，还敢玩消失？” 姚进山说着还生气起来了，下意识地撸了撸衣袖。 “别让我见到那臭小子，要是让我再见到他，我……” “您怎么样？”石昊道。 姚进山：“……我，我非得当面给他哭一个不可！” “五年前就能有这些惊人成果，偏偏自己不留下发表，非要退学，这对咱动物医学的学术界来说是多大的损失！” 石昊也点点头，“他要是如今还留在学术界，毕业之后老老实实进了动研所，他的成绩老早就够接过我的班了。” “哎——” 姚进山长叹口气，衣袖又蔫哒哒地放下来。 “我们能为小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刚说完，姚进山的手机响了。 是老同僚发来的祝贺消息。 祝贺他能取得如此可喜的研究成果。 姚进山放下手机，却面露愧色。 “谁能想到，我这老骨头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腆着脸，跟在小徒弟后面发表一篇又一篇的成果。” “别人都说小舟是沾了我的光，可关上门来，只有咱们自己知道，我不过是有幸得了这么好的小徒弟而已。” 石昊给姚进山递了一杯热水。 “老师您也别多想了，这些年你为了复现小舟实验里的提到的数据，亲力亲为，也做了很多努力，您值得。” “何况，这些研究思路里，不也有不少是您曾经提出过的吗？” 姚进山瞥自己大弟子一眼，笑骂。 “少来安慰我！” “这些可都是我排除过的，觉得不可能的想法，有些甚至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随便拉着小舟提了两句。” “谁知道这小子就真能往下研究出来？” “再说了，最后这篇的想法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纯粹是我沾了小舟的光。” “要不是期刊委员会那边非说小舟查无此人，他们不肯发布，我肯定不会在后面挂我的名字。” 姚进山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又嫌弃得直皱眉。 “什么水啊，一点都不甜。” 石昊：“……”白开水当然不甜了老师！ “也不知道小舟这小子现在在干什么。” 姚进山自言自语，忽然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凝重。 “小耗子，你说，小舟当初非要离开，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啊啾——！” 千里之外，刚起床的林舟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79章 白笑: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小舟怎么了，着凉了？” 章红英刚好路过，听见声音快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摸林舟的额头。 就怕他跟白笑似的感冒发烧。 “没事，妈。” 林舟吸了吸鼻子，笑着摆摆手。 章红英还是不太放心，“要不你今天休息一天吧，看你昨天也直播到挺晚的。” “老是这么累，身体怎么吃得消？” 林舟却觉得今天，自己的精神头意外地不错。 大概是昨晚梦里，老师终于和他说话了的缘故。 林舟笑着起身，“真不用了妈。” “说好了今天起，要开始练手试菜的。” 再过十天，就是林舟奶奶袁孝珍老太太的八十七岁寿宴。 好不容易和奶奶说好，要办一次流水席。 他肯定得重视。 除了村里常请的大厨以外，林舟还决定自己下厨做菜。 平时忙，能进厨房的时间不多。 所谓的练手试菜，也是练熟练度和手感。 “舅舅你，做菜？！” 早餐桌上，白笑差点没把一嘴牛奶喷出来。 林舟嫌弃地往后挪了挪凳子。 白笑：“……” “舅舅，真不是我怀疑你啊。” “虽说你会缝袜子，我也很佩服，可那是寿宴上做菜诶，到时候那么多人来吃席，要是不好吃也就算了。” “要是不小心中毒了怎么办？” 白笑狡黠地笑着，摸着下巴故意道。 林舟也堆起一脸假笑，“好啊，那我今天就先毒翻你。” 白笑：“……” 她磨了磨牙，眼珠子一转委屈巴巴向姥姥求助。 “姥~~舅舅说~他要做饭毒亖我~~~” “呸呸呸！”林秀推门走了进来接过话头。 “你舅舅有空下厨，你就偷着乐吧，你姥爷多少次馋那一口都没得吃，你还嫌弃上了。” 章红英也笑着道：“是啊笑笑，你以前都没吃过吧，那你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白笑：“？” 一回头，又和邪恶林舟毫无温度的笑脸对了个正着。 白笑：“……” 哪个福，服毒的服吗？ 不过。 白笑还是忍不住认真地抠了抠下巴。 舅舅难道真有一手好厨艺？ * 是骡子是马，都得等到中午才能知道了。 现在他们得先出诊。 白笑抓着两个大包子坐上了面包车副驾驶。 林舟：“……”哪里来的大馋丫头。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吃了两个煎蛋，一大碗蒸蛋，五个巴掌大的水饺，一个巴掌大的酸菜包，还喝了一大碗牛奶。” “你确定你还能吃得下这两个巴~掌~大~的包子？” 白笑：“……” 舅舅的记忆力怎么这么好！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已经吃了这么多东西了。 白笑耳朵都红了，却不愿认怂，梗了梗脖子。 “人家还在长身体呢，不行吗？” 林舟轻笑了声，“行行行，你还是个两百多个月大的宝宝呢。” “我是怕你待会儿后悔。” 白笑瞪着眼睛，“后悔什么？” 林舟却收回目光不搭理她了。 白笑一边啃着包子打开直播，一边脑子转得飞快。 半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舅舅，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早上吃太多，中午吃不下你做的菜，面子上过不去吧~~” “没事的舅舅~~” 白笑难得找到机会揶揄一下林舟，眼睛亮得吓人。 “你可是我无所不能的舅舅~什么坎过不去啊~” 林舟默了默，似是有点无语。 “行吧，你高兴就好。” * 一个小时后。 白笑扶墙：“yue~~~~！！” “舅舅！！” “你咋不提前告诉我呢！” 白笑捂着喉咙，发出尖锐又压抑的低鸣。 她人都麻了。 眼前这都是些什么？ 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小牛肚子里蠕动。 看得她头皮都快要裂开了。 身体里更是一阵反胃，刚吃进去不久的大包子，都已经回到嗓子眼儿了。 林舟一边清理小牛体内黏连的虫子，一边朝白笑淡定地耸耸肩。 “我提醒你了啊，让你别后悔。” 白笑：“……！！” 这也算？ 来之前她又不知道会见到这么骇人的一幕。 这家的小牛生病了。 牛主人说，这头小牛犊最近不吃东西，也不喝奶，排出的粪便颜色也很奇怪。 可偏偏小牛犊却还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 来之前，林舟就已经初步掌握了小牛犊的情况，在心里有了判断。 来之后，他只是简单听了听小牛犊肚子里的情况，就做出了要开刀手术的决定。 白笑还以为，这次也和以前见过的一样。 大概是牛肚子里，也长了什么瘤子之类的东西。 可谁知，林舟刚将牛犊肚子划开，这场景就把白笑当场劈了个外焦里嫩。 这可比“瘤子猪”放脓的场面恶心多了！ 白笑手指脚趾缩紧，在心里尖叫。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没好到哪去。 【阿巴阿巴，这大上午的，一来就玩这么大的吗！】 【得亏我还没吃早饭，yue！！】 【妈耶，头皮发麻，牛犊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啊 啊啊啊！】 【我还说趁着今天周末休息，来看看小舟兽医治愈一下我疲惫工作的心灵，这下可好，更疲惫了。（大哭.jpg）】 【不是吧，都恶心成这样了，小舟兽医怎么还能面不改色，连口罩都不戴一个，这也太猛了！】 众人说话间，又听得直播间里响起一道水流的声音。 竟是林舟捏着小牛犊体内的肠子，在挤“虫水”。 白笑听着声音，吓得人都傻了。 连战术性后退都忘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恶心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在脑子里尖叫。 ——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就当大家以为，这已经是最恶心的场面时。 林舟忽然拿起手术刀，轻轻割开了小牛犊的肠子。 说时迟那时快，肠子里的白色虫子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爆发似的喷涌而出。 长长的，雪白的，如同面条似的“金针菇”，爆裂般冲击着现场和直播间所有人的眼球。 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牛主人：“！！” 白笑：“！！！” 直播间：【！！】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小牛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金针菇”？！ 第80章 我不生产面条，我只是面条的搬运工! “金针菇”还在不停往外冒。 林舟伸手一揪，揪出一大团来。 又顺势抬手往外拉。 竟足足拉出了十几公分长。 众人都看呆了，下意识还以为自己在看扯面条。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 ——神特么扯面条，这玩意儿竟然还在自己动！ 众人双眼缩紧，头皮发麻。 只觉得三观五感都被震得碎了一地。 直播间的观众还能迅速别开头，甚至顺手一划紧急退出直播间。 手术现场的人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白笑和牛主人刘二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僵硬的笑。 还有彼此都没说出口的那句。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白笑把脖子扭出了平生最大角度。 但不管怎么扭，余光里始终都有那么一星半点白花花的东西。 也不是没试过闭眼。 眼睛一闭，视觉是关闭了，可听觉就开始重新占领高地了。 窸窸窣窣的水声，混杂着肠子虫子绵绵软软，似乎还在蠕动的声音。 仿佛下一秒那“长面条”就能顺着小牛犊，慢慢蠕动到她的手上。 白笑打了个激灵，眼泪都快出来了。 憋了半晌，她忍不住了。 “舅舅、yue！我、不是，我能不能走远一点啊~唔！” 好不容易把一句话说完，白笑嘴巴都抿成了波浪形。 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吐小牛犊一身。 林舟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 影响手术更完蛋。 原本白笑是蹲在牛犊旁边，半直播半帮忙，帮忙压着小牛犊两只牛蹄的。 这下只能全权由牛主人刘二平负责了。 刘二平：(?_?) 白笑：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直播间的镜头终于拉远了。 不再是近距离观看的第一视角，网友们都松了口气。 远离了“金针菇”的爆炸式视觉袭击，大家这才腾出眼神来注意到了林舟。 还在慢条斯理“揪面条”的—— 林·机器人·舟。 小牛犊肚子里的白色长虫像是看不到尽头。 林舟的手抬起来一次又一次，揪出的长虫一堆又一堆。 他甚至还让牛主人刘二平给找来了一个盒子。 把长虫们都装进了盒子里。 白笑不想看，但余光又不停被那盒白花花的“面条”吸引。 随便一瞥，都能被恶心得一激灵。 白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好奇害死猫啊！ 不过几分钟，鞋盒大小的盒子就被装了个满满当当。 可林·机器人·舟却还是在面无表情地重复同一个动作。 【呜呜我怎么觉得小舟兽医比长虫还可怕。】 【小舟兽医：我已经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的鱼，我的心已经和手里的刀一样冰冷了。（墨镜.jpg）】 【小舟兽医：我不生产面条，我只是面条的搬运工。】 【泻药，正在吃面条。】 【这长虫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还没完了。】 【其实还挺眼熟的，我小时候上厕所还扯出来过，当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肠子都被我拉出来了。】 【？？挖槽？什么玩意儿？？】 【！！一句话暴露年龄！！现在的小朋友估计都没见过了，时代在进步啊。】 手术现场，牛主人刘二平也忍不住了。 努力想和林舟说话转移注意力。 “小舟，这牛犊肚子里咋能有这么多这玩意儿呢？” 林舟手上动作不停，看他一眼。 “好问题，这得问你啊。” 刘二平：“？”问他？ 咋，他把面条塞牛犊肚子里啦？ “你这牛犊没打过驱虫药吧？” 刘二平对上林舟那双看穿了一切的眼睛，摇摇头。 “还真没打过。” “这不就对了，你不打驱虫药，长虫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林舟又把一茬“面条”扔进盒子里。 “这是绦虫，一种肠道寄生虫。” “常见的有猪带绦虫和牛带绦虫。” 林舟继续从牛犊肠子里揪了一把出来，“这就是牛带绦虫。” 【什么东西？掏虫？】 【是绦虫，万条垂下绿丝绦的绦。】 【（微笑微笑微笑.jpg）】 【真是谢谢您嘞，再也不能直视柳树了。】 “携带绦虫虫卵或者被虫卵污染了的猪肉牛肉，要是没熟就被人吃了，人也会感染绦虫病。” 白笑小腿抖了抖，颤声道。 “舅舅，你是说人的肠子里也可能会塞满这些……长虫？” 林舟点头，“是的，猪带绦虫还可能被其他动物吃掉，但牛带绦虫，一般来说它的终极宿主就是人，牛只是间宿。” 白笑：“……” 阿巴阿巴，这么可怕的吗？ 这么恶心的虫子，要是在她肚子里弯来拱去…… 白笑弯腰捂住肚子。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又道。 “绦虫在体内不仅会寄生在消化道里，还会通过血管，跟随血液循环进入大脑。” 白笑浑身一震：“！！” 【蛙趣这么劲爆，这玩意儿还会上脑？】 【咦惹~~~光是想到这长虫在身体里游走，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呜呜求别说了，画面感太强！】 距离最近的刘二平人都麻了。 仿佛面前的长虫已经爬进了他的身体里。 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好不容易他找回了一点牙关的控制权，他赶紧转移话题。 “牛犊最近不吃饭就是因为这个？” “不是不吃饭，它是吃不下。” 林舟一边答，一边继续在肠子里翻找绦虫。 “这么多绦虫挤在肠子里，把肠子给堵住了，它还以为它不饿呢，当然就不吃了。” 刘二平：“……” 白笑：“……” 谢谢您，更恶心了。 绦虫的清理工作持续了小半个小时。 等到林舟彻底把可见的绦虫成虫清理完毕，牛犊瘫在地上已经生无可恋了。 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处理伤口，消毒，缝合，再消毒。 直到林舟宣布手术完毕，众人才松了口气。 心头的恶心感也才开始慢慢消退。 本以为经历了这么“大”一场手术，牛犊总要元气大伤一会儿。 谁知，牛犊体内的麻药劲儿刚过去，牛犊竟立马就站起来蹦跶了。 前仰后撅的，哪还有刚才生无可恋的模样。 就跟没事牛一样。 白笑：“……” 刘二平：“……” 怎么说呢，心情就挺复杂的。 希望小牛犊好，又希望小牛犊的精神没有他们好。 不然他们这萎靡不振的样子算什么？ 算他们菜吗？ * 离开的面包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白笑一直看着窗外，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 让自己尽量不要再去回忆刚才的可怖场面。 好不容易脸色缓和些许，喉咙里的恶心感也不太明显了。 林舟忽然道：“怎么样？” 白笑一愣，“什么怎么样？” 林舟目视前方，“快到中午了，现在有没有感觉食欲大增，能吃下三碗面条？” 白笑：“咳咳咳！！！” 好好好，刚咽下去的恶心又返上了。 白笑扶门干笑两声，“别提那两个字，你还是我亲舅舅。” 林舟疑惑地抬了抬眉毛。 “那两个字？哪两个字？面条吗？” “是面条吗，哦你是想说面条吧。” “不想听面条两个字你要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听面条两个字呢？” “可我又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想关心你能不能吃下三碗面~条~而已啊。” 白笑：“……！！” 舅！舅！！ 第81章 震惊!一乡村兽医竟公开烹饪活面条! 幸好今天上午就出诊这一家。 面包车晃晃悠悠从隔壁村开了回来。 白笑第一次觉得两个村相距这么远。 车刚在院门口停下，白笑立马夺门而出。 下了车，扶着墙干呕起来。 那动静把屋子里的林家人都给惊动了。 “哎呀笑笑这是怎么了？” 她姥姥章红英跑得最快。 见白笑圆脸煞白，又赶忙用眼神去问林舟。 林舟摆摆手，“没事，她就是早上吃太多了，想吐。” 吐了一肚子空气的白笑：“……” 你才吃多了，你全家，哦不，就你吃多了！ “叫你这丫头别成天胡吃海塞，长肉都是小事，你瞧瞧，撑着了吧？”林秀从院门后走出来。 “就是就是，”林舟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出门的时候我还提醒了她别吃太多，她还不听。” 无法反驳的白笑：“……” 扶着墙的手暗戳戳给林舟竖了个大拇哥。 算你狠！ “快快，快进屋喝口水。” 林秀嘴上嫌弃，还是很心疼闺女的。 白笑心里好受了一点点。 刚要给老妈告状，却发现老妈搀着她往屋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可你吃了这么多，水还能喝得下吗？” 白笑：“……！！” 呜呜你们可真是亲姐弟啊喂！ 等到白笑缓过劲儿来，这才赶紧把上午出诊发生的事，还有回来的路上林舟故意提面条刺激她的事告诉家里人。 林家人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袁孝珍老太太都笑了个前仰后合。 白笑：“……” 白笑疑惑，白笑无语，白笑委屈屈。 所以分给她一点同情心是要判几年吗？ 好在大家眼力见儿都很不错，一看白笑那嘴巴撅得够可以挂油壶了，大家赶紧找补。 林大海：“咳咳，那什么，笑笑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白笑：“嗯嗯！” 章红英：“小可怜，大早上的被吓坏了吧。” 白笑：“嗯嗯嗯！” 袁孝珍老太太：“你舅舅也真是，欺负你一下就算了，怎么还能一直欺负呢？” 白笑：“嗯嗯嗯嗯！！……嗯？” 就连小狼崽和小白都跟进来凑热闹。 “嗷嗷呜！”“汪汪汪！” 白笑点头如捣蒜：听不懂的一律视作对自己的安慰。 林秀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傻姑娘，要是难受，以后就别跟着你舅舅去了，在家……” 林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笑打断。 “不行不行妈，头可断，直播不能断。” “这可是我白某人的事业！” “还事业。”林秀好笑地瞪她一眼。 “这充其量只能算你舅舅的事业。” “你舅舅才是那个亲自动手术的人，要恶心也是你舅舅最恶心，他回来还什么话都还没说，谁来安慰安慰他呢？” “路上你有没有也安慰安慰你舅舅？” 白笑：“？” 不是，她那个全程面不改色地舅·机器人·舅也需要安慰？ 林秀当然明白自家闺女在想什么，一巴掌拍在白笑后背上。 “真当你舅舅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的鱼啊？” 白笑：“？？” 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网上冲浪了？ * 不过林秀这话倒提醒了大家。 林舟真的全程毫无波澜吗？ 白笑在心里嘀嘀咕咕。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讨论个不停。 【果然一家人最了解一家人哈，姐姐一眼就看出了小舟兽医的伪装。】 【难道小舟兽医真是装的？强装镇定，假装坚强？】 【就算是强装镇定也很强啊，反正我做不到，别说是用手去把那些面条长虫挨个揪出来了，只是隔着屏幕看我都受不了。】 【我也！要是让我去做这事，光是想想我都恨不得原地爆炸，删号重开！】 【有人不是说过吗，如果一个人能伪装一辈子，那他也是成功的，就算小舟兽医是装出来的，也是我偶像！】 【呜呜又是佩服小舟兽医心理承受能力的一天。】 【咱就是说，就没有什么是小舟兽医也觉得恶心，不能接受的东西吗？】 【哦嗬嗬嗬，我好变态啊，我突然好想看到小舟兽医害怕破防的样子，那一定很美妙吧嗬嗬嗬嗬。】 【……呵呵，大兄弟你是真挺变态的。】 【说起来，小舟兽医人呢，怎么回家之后就没看见他了？】 是啊，舅舅人呢？ 白笑回过神，抠了抠下巴，内心升起好奇。 难道趁着大家没注意，在哪个角落偷偷恶心偷偷吐？ 白笑眼睛亮了，顿时觉得心里安慰了不少。 她嘿嘿笑了笑，攥着一直播间的网友起身出了门。 外甥女拿手机——找舅！ 从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白笑前后院都找了一遍。 却没发现林舟的踪影。 狐疑之际，她忽然听见厨房传来了动静。 白笑这才想起，舅舅今天中午特意回来，是为了做饭的。 难道是在趁着做饭的工夫，悄悄疗愈自己？ 白笑朝直播间网友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噤声。 【？什么时候我们能发语音了？】 咳！白笑瞪着眼睛低咳一声以示挽尊。 然后猫着身子溜缝溜进了厨房里。 果然，林舟正站在厨房窗边摆弄些什么。 可惜恰好背对着厨房门，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白笑屏住呼吸，悄悄往侧面走，想偷看林舟的表情。 可惜她这项业务不太熟练，并没有察觉到林舟手上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然后随手拿起了手边的另一样东西。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等到白笑攥着直播手机靠近，看清林舟在干什么时。 白笑忽然脸色大变。 “yue！！舅舅你在干什么！！” 林舟回过头，像是被她吓了一跳，一脸无辜。 “什么做什么，做午饭啊。”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食材。 白白的，长条的，还会晃动的……食材？！ 白笑顿时后撤了好几大步，满脸惊恐，面如土色。 “你什么时候还把那玩意儿拿回家来了？！” “那玩意儿，哪玩意儿？你说‘面条’吗？” 林舟又晃了晃手上的东西。 “我也没把活的‘面条’拿回来啊。” 白笑：“！！” 你还想要活的“面条”？！ “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白笑战术性后撤一大步，牢牢把直播间网友护至身前。 直播间网友：【！！】 【笑笑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兄弟啊！】 【啊这，不是，小舟兽医拿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该不会真是那什么绦虫吧？这么生猛的吗？！】 【震惊！一乡村兽医竟公开烹饪肠道寄生虫！】 【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第82章 臭嘴!你丫倒是快咽呐! 【你们能不能睁大你们的钛合金狗眼，看清楚了再说话！】 【什么活面条，这不是特喵的金针菇吗？！】 激动的直播间众人：【？？？】 评论区的刷新猛地暂停了好一会儿。 然后，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呜呜都怪笑笑误导我，吓鼠宝宝了。】 【吓我一跳，我差点真以为小舟兽医生猛到能炖寄生虫了。】 【以这舅甥俩互相伤害，哦不，是笑笑单方面被小舟兽医伤害的调性，我怎么觉得小舟兽医是故意的。（沉思.jpg）】 【但有一说一，小舟兽医是真猛啊，上午揪了“肉金针菇”回来，中午就吃“素金针菇”，就没有一点生理不适吗？】 【天天给牛掏屁股的男人，能有什么生理不适。】 【……无法反驳，只能献上膝盖！】 直播间网友们说话的工夫，白笑也终于看清了林舟手上食材的真面目。 呼，还好只是金针菇。 金针菇也不行！ 白笑的脸还是煞白。 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偷溜进厨房的初衷。 满脑子都是待会儿在饭桌上看见金针菇的场景。 ——接受不了一点！ 又长又白的邪恶金针菇还在林舟手上晃荡。 赫然像是在嘲笑她的胆小。 偏偏林舟还笑得一脸纯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白笑暗戳戳磨了磨后槽牙。 邪恶舅舅！ 但为了她的午饭，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舅舅，”白笑从喉咙里挤出不大的声音，“你外甥女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事……” “谁说的。”林舟打断她。 “不是最近才求着我，让我同意你直播的吗？” 白笑：“……” “咳咳！”白笑重吸一口气，“舅舅，你外甥女长这么大，除了求你直播，没求过你什么事。” “嗯，”林舟这才点点头，“又要求我什么，你说。” 手里的金针菇也跟着晃了晃。 白笑咽下反胃，眼巴巴地望着林舟。 “舅舅，咱今天中午不吃金针菇行不行。” “(?_?)求求了，随便吃点别的，只要不吃金针菇，什么都行。” 白笑搓搓手，一脸祈求。 林舟扬眉，“真的？别的什么都行？” 白笑刚想点头，心里忽然警铃大作。 “哦不不，面条也不行，哈、哈哈。” “除了面条和金针菇，什么都行。” 林舟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好。” * 白笑直到走出厨房，都还觉得不大真实。 舅舅就这么轻易地答应她了？ 这么好？ 思索片刻，忽然猛地一跺脚。 “哎呀！” 她刚才进去，不是想看舅舅手术后，私下里是什么表情吗？ 被金针菇一打岔，竟然全忘了。 还主动打草惊蛇！ 她真是个蠢蛋。 ——吸吸，吸吸。 白笑的鼻子忽然动了动。 好香啊。 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味道。 平时家里的饭菜也很香，可这次的香气明显要浓郁许多。 白笑微微睁大了眼，难道这就是舅舅的厨艺实力？ 她一个转身，带着网友们就要折返回厨房。 然后，砰，撞在了厨房门上。 白笑：“？” “舅舅，你怎么把厨房门锁上啦？” 白笑疑惑，白笑郁闷，白笑捶门。 片刻后，厨房里头传来林舟的闷笑声。 “第一次吃我做的饭，当然要给你个惊喜啊。” 白笑闻言，顿时笑弯了眼睛。 “嘿嘿嘿，兄弟们看看，我舅舅还是很有良心的。” “别的不说，对家里人那是真好。” 【什么叫还是很有良心，难道你之前一直认为小舟兽医没有良心？】 【哈哈她天天被小舟兽医拿捏，能觉得小舟兽医好才怪了。】 【《论如何拿下大馋丫头的好评》】 【小舟兽医当然好了，除了笑笑你，恐怕没人觉得他不好吧。】 白笑：“……”人艰不拆！ 【呜呜可惜看不到小舟兽医亲自做饭的场景了，我赌十包小浣熊，绝壁很帅！】 白笑眼睛忽然一亮。 “想看？我有招啊。” 白笑攥着网友溜溜达达绕到了后院。 最后在一扇窗户前停下。 正是林舟刚才站着的窗户边。 白笑小心翼翼踮脚过去，林舟已经离开了窗边，去到了另一边的灶台前。 她带着网友们趴在窗台上，恰好能看到林舟的侧脸。 这会儿林舟已经备完了菜，已经下锅开炒了。 柴火在土灶下面燃烧，烟火缭绕。 大锅里，林舟在炒什么东西，却看不到。 只有浓郁的香气透过窗户缝，汹涌钻进白笑的鼻腔胸腔里。 嘶哈嘶哈，馋得白笑口水都差点下来了。 只觉得被折腾了一上午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不好的场景悄悄褪去，只留下治愈。 直播间的网友们虽然没法闻到味儿，却也被唤起了各自的记忆。 【梦回老家，感觉已经闻到空气里的柴火味儿了。】 【老家的土灶炒出来的菜是真香啊，就连灶上蒸出来的饭都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瞧瞧我说什么，小舟兽医做饭的样子很帅吧！宜家宜室24k好男人！】 【啧啧具体能做出多好吃的菜不敢说，但光看这炒菜的动作，就肯定不是个菜鸟，像我爸。】 【小舟兽医：？？还有这种好处？】 白笑深以为意。 虽然不知道舅舅做的是什么，可他随便一个撒盐的动作，那“举轻若轻”的样子都比她这个菜鸟高级一百倍。 会缝袜子，还是做菜熟练工。 ——完全不给她这个女孩子活路啊。 * 二十分钟后。 赶在白笑哈喇子淹没窗台之前，林舟终于打开了厨房门。 “奶奶爸妈姐，吃饭啦！” 白笑：“？” 他是不是缺了点什么？ 不管了，这么香的饭菜，冲啊！ 白笑第一个到达餐桌战场。 然后，就傻眼了。 香是真香啊，也是真让人食指大动。 可这、这一桌都是什么？ “怎么样，惊喜？”林舟的声音响起。 白笑：“……”实在是又惊又喜呢。 “笑笑，愣着干嘛，快吃啊，再不吃你姥爷都快抢光了。” 她姥姥章红英招呼她。 白笑回过神来，才发现家里人全都吃得正香。 林舟也已经下去了小半碗饭。 独独白笑拿着筷子，好半天都没能动一下。 见白笑犯傻，章红英赶紧道。 “笑笑你快尝尝这个干豆腐丝儿汤，黏黏糊糊的，老好喝了。” 白笑看着那一大碗褐色汤汁里的白色条状物，抖了一激灵。 “呵、呵呵，好。” “还有这个三丝爆豆，你舅舅做这个也是一绝。” 章红英从林大海手底下把盘子抢过来，给外孙女扒拉半碗。 “这里头土豆丝、洋葱丝可好吃了。” 白笑僵硬的嘴角动了动，“好。” “对对还有这个拔丝地瓜。”章红英又端了一盘菜放在白笑面前。 “你以前不老爱吃这个了吗，每次去吃席，一个人都得吃小半盘，快趁热吃。” 看见拔丝地瓜，白笑眼睛里这才又有了光。 对对对，拔丝地瓜。 这个没有条状的骇人东西。 她兴致冲冲地夹了一筷子。 地瓜外的糖液成半凝固状态，一夹起来，糖液在空中费劲地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怎么就这么像揪面条！ 白笑：“……”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白笑的胳膊僵在半空中，生无可恋。 别问，问就是她现在有条状恐惧症。 林秀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瞪她一眼，“吃这个吧。” “炒蒜薹很正常啊，还有酸菜扣肉，这酸菜多好吃啊。” 白笑点点头。 是啊是啊，鼻子也告诉她它们真的很好吃啊。 可蒜薹和酸菜为什么偏偏就是条状的呢。 为什么呢，舅舅？？ 白笑欲哭无泪去看当事人。 林舟一脸无辜地耸耸肩。 ——这也没有金针菇和面条啊。 白笑：“……！！” 是啊，这也没有金针菇和面条啊。 而且还这么香，比她老妈做的菜可香太多了。 白笑这样想着，塞了一大口酸菜丝进嘴里。 一边嚼，一边使劲捶胸口。 臭嘴，你丫倒是咽啊！ 快咽啊！ * 这头白笑还在捶胸口。 屋外的院门，忽然响起了声音。 第83章 活久见:高鸟指路，精准乞讨! “院门是不是在响？”林舟道。 饭桌上，众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屋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咚，咚咚。 声音不大，有些尖锐。 像是有人用指甲敲在铁门上的声音。 但肯定不是有村民来串门的动静。 正常人谁拿指甲敲门。 再说了，谁家好村民敲门啊，都是张嘴直接用喊的。 幸好现在是大中午。 青天白日，阳气最强的时候。 不然屋里的人少不得要被吓一大跳。 林舟放下碗筷，“没事你们接着吃，我出去看看。” 白笑正被一桌条状菜折腾得难受。 见状赶紧起身，“舅舅我跟你一起去。” 直播间网友们咂咂嘴。 【……我算是明白什么叫，舅舅虐我千百遍，我待舅舅如“初恋”了，好家伙，笑笑这丫头真是完全不记仇啊。】 【完全倒也说不上，金子的仇，有仇她也报。（斜眼笑.jpg）】 【哈哈大概是因为知道不是舅舅的对手吧，从来都是被小舟兽医单方面拿捏。】 【白笑：我摊牌了我不装了，我躺平了，躺得死死的。】 【说起来，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动静啊，小舟兽医他们怎么反应这么古怪？】 手机直播收音很一般。 林舟带着白笑都走出屋了，网友们都还没听见动静。 等真正能听到动静的时候，却集体傻眼了。 只见一只大鸟站在林舟家的院门口。 它身材高挑，脖颈和双腿黑而细长。 其余大部分羽毛则是雪白。 这会儿正在用尖嘴，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铁门。 【院门口那是个啥？大鸟？鸵鸟？】 【神特么鸵鸟，没看见它脑袋上还有一撮红？】 【妈耶我说我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我家客厅挂画上的丹顶鹤吗？站松树上的那个！】 【蛙趣，丹、丹顶鹤？？】 【不是、什么意思，丹顶鹤在小舟兽医家门口……敲门？！】 白笑也傻眼了，赶紧扭头去看林舟。 “舅、舅舅……”白笑压低了声音。 他们家院门口，怎么会出现一只丹顶鹤？ 林舟显然也很惊讶。 丹顶鹤在国内的繁殖地是在东北没错。 可丹顶鹤一般都生活在浅水区或沼泽地之类的地方。 怎么会出现在他家这样，大山脚下的偏僻村子里？ 而且这只丹顶鹤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好。 细长的脖颈蔫哒哒的，眼神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没什么精神。 也不知是不是阴天的缘故，让它原本雪白的羽毛都黯淡了。 和它头顶的朱红色一样，看起来灰扑扑的。 像是迷路了。 可迷路了，怎么会找来他家。 还在门口拿嘴敲门？ 丹顶鹤见到屋里有人出来，双眼还有几分迷茫和警惕。 但却果然停下了敲门的动作。 只见它回过头去，朝外面看了一眼。 像是得到什么首肯似的，眼睛这才迸发出了一丝光亮。 “啊——！” 丹顶鹤朝林舟叫了一声。 叫声洪亮尖锐，其中又好似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白笑表情更复杂了。 她怎么觉得这丹顶鹤像是在对她舅舅说——终于见到你了。 林舟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快步走出院门外。 白笑见状跟上。 于是，两人和直播间的网友就在林舟家院门外的路边上，撞见了一只黑白灰的矛隼大鸟。 众人的眼神冷不丁和这只矛隼大鸟对上。 大鸟犀利凶猛的眼神还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白笑：“！！” 直播间网友：【！！！】 怎么还有一只？！ 只有林舟微微吐出口气。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笑瞪大了眼，大脑还在一连见到两只大鸟的震惊场景中宕机。 “怎、怎么回事？” “这只丹顶鹤应该是迷路了，看样子应该有两天没吃上饭了，体力不济的时候遇上了海东青。” 林舟得出结论，“是海东青把它带来的。” 白笑：“？？” 直播间网友：【？？？】 等等，你说外面那只眼神锋利的矛隼大鸟就是海东青？ 然后海东青在外头遇到了一只迷路饿屁了的丹顶鹤。 看它快不行了，就把丹顶鹤带到了林舟家。 ……让林舟救救它？！ 信息量太大，白笑和网友们的脑汁都要烧干了。 你说这个故事不合逻辑吧，每句话好像都能说得通。 可你要说没毛病吧，又哪哪都是bug。 【什么意思，敢情这只丹顶鹤是被高人，哦不，高鸟指路，特意上小舟兽医家来精准乞讨的？？】 【什么高鸟，充其量就是个也被救过的前辈鸟。】 【海东青：去吧，那家有个人帅心善的好医生，他一定可以救活你的。（双翅合十.jpg）】 想通了关键，林舟也没有再犹疑，转身进了厨房。 白笑：“？？” 什么情况，难道舅舅还要专门为这只丹顶鹤做顿大餐？ 好在林舟很快就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大桶。 大桶里，水声哐当。 好似还有什么扑腾的声音。 直到林舟把桶在丹顶鹤面前放下，白笑才看清楚，里头赫然是十几条巴掌大的小鱼。 白笑：“！！” 她的水煮鱼，酸菜鱼，红烧鲫鱼，西湖醋鱼…… 哦不，西湖醋鱼就不必了。 呜呜，她的鱼鱼！ 白笑眼巴巴地看了眼活蹦乱跳的小鱼，又瞥了一眼丹顶鹤那条细长的脖颈，凑到林舟身边小声道。 “舅舅，这些鱼游这么快，它抓得到吗？” 要是抓不到，红烧鲫鱼就还是她的，嘿嘿嘿。 她化身邪恶白笑忍不住在心里想。 林舟没说话，只是朝丹顶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你看着就知道了。 白笑顺着方向看过去。 只见那只丹顶鹤眼睛更亮了。 望着塑料桶里的鱼，迈着优雅的猫步快走过去。 它并没有着急下嘴，而是先用目光看了看。 看见桶里的水清冽见底，它好像更满意了，也不再犹豫。 尖嘴往桶里一戳，就精准地夹住一条小鱼。 小鱼在它嘴里动了动，立刻消失不见。 白笑目瞪口呆：这就咽、咽了？ 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没过几秒，丹顶鹤的尖嘴又戳进了桶里。 又是一条小鱼。 一条，一条，又一条。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个桶里的十几条小鱼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白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动作这么快，你捕鱼达人呐？ 第84章 正宗濒危物种，相当有判头! 吃饱喝足的丹顶鹤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眼里的雾散了个干净，脖颈也支棱了起来。 它扭头又朝外面看了一眼。 “啊——！啊——！” 海东青闻声看了过来，“啊啊！” 然后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深藏功与名。 被平白无故抢了鱼的白笑磨了磨牙。 “好家伙，这是真把咱们家当它家了啊。” 林舟瞥她一眼，轻声笑起来，“真拿野鸭松鸡不当肉啊。” “我还真希望它跟你似的，每天白吃白喝没负担。” 白笑：“……” 敢情她还不如一只海东青有用？ 白笑默了默，其实说得也对。 屋里的林家人听见动静，也都走了出来。 “哟小舟，这大鸟是丹顶鹤吗？” 林大海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担心吓到它。 林舟点头，“应该是一只雌性成年丹顶鹤。” “乖乖，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丹顶鹤。” 章红英满眼笑意，像是见到了什么从书里走出来的宝贝。 林秀疑惑道：“好端端的，丹顶鹤怎么会来咱家？” 白笑暗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抢答。 “海东青带来的饿货，来咱家吃鱼的。” “姥爷，你昨天钓回来的鲫鱼全都被它吃掉了呜呜。” 林大海闻言笑起来，像是自己的技术得到了褒奖似的。 “吃就吃了吧，钓了这么多鱼还是头一次喂丹顶鹤呢。” 白笑：“……” “可是咱村以前也没见过丹顶鹤啊，都没听说过。” “小舟，这是什么情况？”林秀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说也不是头一次见保护动物了，可这只丹顶鹤却出现得蹊跷。 这个问题也是白笑和直播间网友们好奇的。 纷纷眼巴巴的望着林舟。 林舟想了想。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两百公里外，还真有一个丹顶鹤自然保护区。” 众人瞪大了眼。 “丹顶鹤还有专门的保护区呐？”白笑惊讶道。 说罢，又看了一眼昂着脖颈，在院子里走猫步的丹顶鹤。 这跟她抢鱼的家伙，竟然这么珍贵？ 林舟点头，“丹顶鹤可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属于濒危物种。” 众人：“！！” 竟然比小狼崽还要珍稀？ 白笑努了努嘴，唔要是这样的话，她就勉强不生气了吧。 四舍五入，也算是她救了一只濒危动物了。 白笑心情好了不少。 “所以小舟，你是说，这是保护区里的丹顶鹤？”林秀继续问道。 林舟却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自然保护区里的丹顶鹤，腿上都会绑得有特定的记号，还有定位。” 很明显，这只丹顶鹤修长的腿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何况，它们在人工繁育下，大多不参与常规越冬迁徙，也就不会跑出来。” “所以我猜测，这只是野鹤。” 林舟继续娓娓道来。 “我国的野生丹顶鹤是大陆种群，分布在东北，会越冬迁徙。” “十月初天气入秋后，丹顶鹤就会开始从东北繁殖地，往南方迁徙越冬。” “以前它们都是去南方过冬，但现在全球气候变暖，丹顶鹤的越冬分布区也逐渐向北移动，有些丹顶鹤越冬甚至都不出东北了。” “而后等到二月末、三月初，丹顶鹤会陆续从越冬地迁出，飞回繁殖地。” “算算时间，这只丹顶鹤应该是在回迁的过程中迷路了。” 白笑忍不住问：“丹顶鹤迁徙都是独自行动吗？” 林舟摇头，“它们迁徙的时候，一般都是结伴而行，多的时候可能会集结四五十只丹顶鹤。” “说起来，我还见过一百多只丹顶鹤集体迁徙的场景。” 林舟说着，眼底泛起笑意，“那场面，相当壮观。” 白笑：“！！” 舅舅竟然还曾经见过！ “它们一个家族竟然会有这么多成员？” “倒也不是。”林舟道。 “它们一个家庭其实也就两到四只，但是会有家族群。” 白笑咂咂嘴：家、家族群？ 相亲相爱一家人？ 林舟笑着瞪她一眼，“迁徙时，它们都是几个或者几十个家族群一起行动，形成队列，在长途迁徙时也能更省力。” 说罢，他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丹顶鹤又道。 “丹顶鹤选择配偶后，基本上终其一生都会和配偶在一起。” “眼下这只雌鹤单独出现在这里，要么就是它还并没有配偶，要么就是配偶死了。” “不过看它的年龄，应该是前者。” 这话白笑听明白了，她重重地哦了一声，眼里闪过笑意。 “单身狗啊！” 林秀冷不丁接话，“嗯，跟你一样。” 白笑：“……”难道舅舅不是吗！ “那、小舟，现在该怎么办？” 虽说大概率是迷路，可林秀还是没能放下心来。 林舟有野生动物饲养许可证没错，可那是为了小狼崽办的。 没说还能养丹顶鹤啊。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一级，濒危动物呢！ 万一要是在他们家里出了什么差池，那可怎么办。 多有判头！ 林大海见女儿担忧，笑呵呵地安慰她。 “秀啊，你别担心，这不是有小舟在吗，还能让这丹顶鹤掉一块肉？” 说罢，他又问林舟，“小舟，它刚吃了那么多鱼，还吃吗？” “要吃的话，我下午再去给它上市场上买点。” 现钓肯定是来不及的。 林舟点头，“吃。” “丹顶鹤基本上除了日落后睡觉外，天一亮就会开始觅食，不是在吃，就是在找吃的路上。” 林大海呲牙笑了笑，“好家伙，天亮吃饭，天黑睡觉？” 白笑：“？”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吃了睡，睡了吃？” 林秀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是啊，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笑：“……”谢谢啊。 能和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相提并论，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掏出手机。 “我先给林业局打电话。” 白笑抠了抠下巴，别又不相信他们吧？ 不过这次对面的电话接得很快。 “是小林啊？什么事？”老赵乐呵道。 “赵主任，我家来了只丹顶鹤。” 老赵：“嗐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叫我老赵就行，你刚才说什么？” 林舟：“……” “我说我家来了只丹顶鹤。” “嗯？你说你接生了个丹顶鹤？” 林舟：“……” “不是，是它自己找上门来的，成年雌性丹顶鹤。” 老赵：“？” 电话对面安静了好几秒。 连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下来。 半晌后，老赵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有只成年的、活生生的、没有受伤的丹顶鹤，莫名其妙找到你家，出现在了你家门外？” 林舟：“……可能也不算是莫名其妙。” 老赵微微松口气，“有情况？” 林舟默了默，“它大概是迷路之后，被海东青带来的。” 老赵：“？？？” 这还不如说是莫名其妙！！ 第85章 人杰地灵:这可是现成的人脉! “怎么样怎么样？” 见林舟挂了电话，林秀连忙追问。 “他们说今天会通知丹顶鹤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快的话，明天应该就会过来。” 林秀松了口气。 白笑却挤眉弄眼道：“怎么，这次他们这么快就相信了？” “那个赵叔，明天也来？” 林舟好笑地拍了拍白笑的头。 “他不来，他又不是专业的，就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来。” 白笑捂着额头，哦了一声。 痛失揶揄机会+1。 章红英：“所以今天得由咱们接着照顾这只丹顶鹤了？” 林舟点头，“没错，不能让它再乱飞了。” “不然还不知道下次会在什么地方迷路呢。” 跟着大部队都能飞丢，差点把自己饿嗝屁的家伙。 是真的不怎么聪明。 不过该说不说，这只丹顶鹤的胆子还挺大。 竟不怕林家人。 或许这也是它从大部队里掉队迷路的原因之一。 袁孝珍老太太很喜欢这只丹顶鹤，甚至还大着胆子走到丹顶鹤身边。 它只是下意识仰了仰脖子。 又像是想到什么，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林舟，又把脖子给挪了回去。 主动凑到了老太太手边。 这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林舟的心情也很好。 “丹顶鹤的平均寿命在五十到六十岁。” “在古代，它可是长寿的象征，被称为仙鹤。” “正巧奶奶要过寿，它来了，连仙鹤都来为您祝寿了，您一定可以长命两百岁的。” 老太太更高兴了，笑得牙不见眼。 “什么两百岁，那不成老妖怪了。” 白笑也笑嘻嘻地凑到太姥姥身边，挽住太姥姥的胳膊。 “就算是老妖怪，那也是可爱的老妖怪。” 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 林秀也渐渐放下心来。 也对，有小舟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是她杞人忧天了。 她看着林舟的目光里透着笑。 她这个弟弟，打小就优秀，聪明又可靠。 十岁的时候就给家里出主意了。 人还没成年，就已经成了家里的“主心骨”。 一家人大大小小都听他的主意。 似乎有他在，就不会有事。 林舟刚去燕京读书那几年，他们还很不习惯。 甚至家里遇到些什么大事，都要打电话问问林舟的意见。 直到后来，林舟念了博士，变得越来越忙，他们才渐渐不再去打扰林舟，不想让他分心。 林舟刚决定要退学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都很担心。 就怕林舟读书读出了什么心理问题。 好在回来之后发现人挺好，这才安下心。 其实留在家乡也挺好的。 林秀眼里闪着柔和的光。 一家人都在家里整整齐齐，多好。 * 与此同时。 h市林业局。 老赵挂了电话就开始叹气。 “怎么，又因为要大老远跑一趟不高兴了？”老王问。 老赵闻言愣了愣，摆摆手。 “不是不是，明天我不去，让保护区专家去一趟就好了。” “那你愁什么？” 老赵又重重叹口气，“还能因为什么？” “不就是领导年后给我安排的活吗？” 几周前，领导找到他。 说市局里决定，要在三个月内，办一场保护动物专家座谈会。 为了扩大影响力，想邀请国内的动物学界专家来参与。 越多越好。 而其中，领导点名想要邀请的。 就是学界泰斗姚进山姚老。 老赵都要愁死了。 别的专家还有可能搏一搏。 姚老怎么请？ 那可是堂堂学界泰斗，泰斗！ 在整个国内动物学界跺跺脚，地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他连姚老都不认识，面都没见过。 哪来这么大脸，一个小小的市局举办的座谈会，邀请到这么大的腕儿！ 何况，他连姚老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压根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上人家。 “老王，你年前去燕京开会的时候，不是见到姚老了吗？” “怎么样，你有姚老的联系方式吗？” 老王原地一怔。 “谁？我吗？姚老的联系方式？” “你在开什么玩笑！” “光是和姚老说了两分钟话，我都荣幸得合不上嘴了，哪这么大脸，直接要到姚老的联系方式。” 老赵：“……” 老王：“而且，我后来想了想，总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不对劲。”老赵敷衍道。 “当时会后追着姚老要握手说话的人可太多了。”老王瞪着眼睛。 “姚老和蔼但也都是一视同仁，简单握个手说两句就走的。” “本来姚老对我也这样，握了手就要走，可我当时正好说，我是东北h市的，姚老才突然停了下来，还很有兴致地和我说话。” 老王顿了顿，“夸我们这地方好，人、杰、地、灵。” 老赵：“？”什么意思？ 老王：“……” “意思就是，姚老不是因为我这个人才和我多说两句的。” “而是因为我是h市的人，你懂吗？” 老赵：“？？”他应该要懂吗？ 老王恼火地抓了抓头发。 “我的意思是，姚老说不定跟咱h市有什么渊源。” 说罢，老赵忽然眼睛亮了。 “你是说，姚老有可能答应来咱们的座谈会？” 老王：“……” 你这反射弧可真是，咋还一会儿不灵一会儿灵的。 “既然有可能，那就好办了。”老赵越想越激动。 笼罩了他好几周的惨淡愁云终于见到了一丁点希望。 “只要能想办法找到姚老的联系方式，我就有胆子厚着脸皮去问问看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老王你认识和姚老相关的其他人吗？” 老赵看着老王，满眼希冀。 老王干脆利落地摇摇头。 做什么梦呢。 他要是能认识，他还能在这里？ 但老赵也没有就此放弃，继续来回踱着步琢磨着。 “国家动物研究所的人我也不认识。” “除了动研所，应该就是燕大和姚老的关系匪浅了。” “要是能找到在燕大读书或者教书的人就好了，最好还能是动物医学院的。”老赵自顾自道。 老王愣了愣，“嗯？” “这还真有个现成的。” “嗯？”老赵猛地一下转过身来。 “谁！！” 老王两手一摊，“你忘啦，你刚接的电话。” 老赵双眼猛地瞪大：“！！” 瞬间福至心灵。 “对啊，我怎么把小林给忘了，这还真是现成的人脉啊。” “不行不行，明天我必须得亲自走一趟。” 老王笑了笑，故意道：“去看丹顶鹤？” 老赵白了一眼，“丹什么顶鹤丹顶鹤。” “当然是去求林舟啊！” 第86章 优雅，真是太优雅了! 林舟家的后院，挖了个池塘。 冬天冰封，里面没养鱼。 但周围被林家人收拾得很干净。 丹顶鹤在林舟家散步，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好地方”。 林舟趁着中午在家，特意把冰面凿开。 丹顶鹤探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林舟。 然后满意地抬起脚。 昂着脖颈，优雅地踩了进去。 那画面怎么形容呢，白笑搜肠刮肚。 “贵、贵妃入浴图？” 说完，白笑自己都乐了。 一只大鸟，还成贵妃了。 【但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优雅，真是太优雅了！】 【我要串台了，怎么有种看到了司藤的既视感。】 【司藤丹顶鹤分藤？】 大家正说着，就见丹顶鹤哗啦一下，抖开了翅膀。 先弯腰用喙沾了沾水，再一点点清理起自己的羽毛来。 认真、仔细、一丝不苟。 就像是在清理什么宝贝藏品。 【优雅，太优雅了。】 【什么人机丹顶鹤，里头是人扮演的吧。】 【妈耶谁能想到，看丹顶鹤洗澡品出了细糠的味道。】 【哈哈神特么细糠，你有毒吧。】 白笑粗枝大叶惯了。 冷不丁见丹顶鹤这模样，一张嘴也张得老大。 跟它一比，感觉自己跟糙老爷们儿似的。 幸亏老妈没看见这一幕，不然又会说她连个动物都比不过了。 舅舅也就罢了，怎么一只随便飞来的野鹤也要不给她活路？ 白笑忍不住了，凑到林舟身边捂嘴小声道。 “舅舅，它是不是有什么洁癖啊。” 她本意是吐槽，谁料林舟真的点点头。 “丹顶鹤的确是很爱干净的鸟，每天起码要洗一到两次澡。” 白笑：“？” 丹顶鹤洗澡是按天论的？ “它不仅对自己要求高，对吃食要求也高。” “环境允许的情况下，它会先把食物在水里清洗干净了再吃。” 白笑：“……” 这怎么跟她理解的野，生，动物不大一样？ “它对环境的要求也挺高的。”林舟继续道。 “作为大型涉禽，它会要求自己的栖息环境有广阔而洁净的沼泽湿地，对湿地环境非常敏感，环境一旦开始出现恶化，它们就会离开。” “所以也被称为检验湿地指标的‘湿地之神’。” 白笑张了张嘴，愣了愣。 片刻后，她瞪着眼睛，右拳捶在左手上。 “我知道了，它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鸟界豌豆公主吧！” 林舟轻声笑起来，“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难怪要濒危呢。”白笑咂咂嘴。 林舟斜着看她一眼，“是啊，难怪你生命力顽强呢。” 白笑：“……” 幸好她语文不好，不说明白就当是在夸她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丹顶鹤终于把羽毛清理完了。 昂着头，仰天叫了两声。 “啊！啊！” 看起来，洗完澡后心情舒畅极了。 叫声尖而洪亮，白笑站得不远，被震得皱了下眉。 “舅舅，先前我就想说了，这丹顶鹤看着脑袋不大，脖子也细，怎么就能发出这么高亢的声音？” 林舟正在旁边抓紧时间洗换下来的工作服，头也没抬。 “因为发声靠的是鸣管，不用脑。” 白笑：“？”总觉得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它发生的鸣管很长，从喉咙到颈部到胸腔，甚至在胸腔还盘了两圈半，足足一米有余，大概是人类气管的四五倍。” “你见过铜管乐器吗？” 白笑愣了愣点点头。 “就和铜管乐器一样，发声的时候能引起强烈共鸣。” “而且它的叫声穿透力很强，能传到三公里以外。” “三、三公里？”白笑瞠目结舌。 这也太强了吧！ 白笑在脑子里勉强换算了一下三公里的实际距离，咂咂嘴。 忽地又觉得不对，“怎么它来之前没有听见声音呢？” 林舟：“……可能它是真饿了吧。” 【噗！别说，还挺有道理。】 【光是想想丹顶鹤刚来小舟兽医院门口，用喙敲门那生无可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感觉下一秒就能栽下去。】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四舍五入我也是见识过诗经的人了。】 【不是，小舟兽医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本科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这是一般的本科吗，这是半个博士！】 * 次日中午，林舟在村口接到了丹顶鹤自然保护区的专家一行。 同时到的，还有林业局的老赵。 林舟有些讶异，“赵主任？不是说你有事不来吗？” 老赵咧着嘴嘿嘿笑了笑。 “这不是突然没事了吗，就顺路过来瞧瞧。” 白笑：“？”顺路？ 上次她还听见赵主任跟那位王专家悄悄抱怨过，说过来一趟太远太折腾了。 怎么这次就变顺路了？ 林舟也品出了其中细小的不对劲，但也没点破。 来就来吧，他又不是见不得人。 林舟开车领着一行人来到了院门口。 一下车，专家们就开门见山。 “丹顶鹤呢？” “后院池塘呢。” 专家们闻言，别过头看了林舟一眼。 目光里有几分惊讶，却也没说什么，朝后院走了过去。 到了后院，果然见到了池塘里正在“梳妆打扮”的丹顶鹤。 池塘里只有一半结冰。 另一半，明显是被人为给凿开的。 碎冰都还在水面上漂浮着。 专家们又讶异地看了林舟一眼。 ——这小子还真挺懂行。 他们围着池塘周围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并没有在丹顶鹤身上发现什么明显的伤痕。 而且看它的状态，还像是很满意这个“临时住所”。 专家们终于松口对林舟道：“年轻人，做得不错。” 林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白笑开着直播，倒是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那是，这可是她舅舅！ 确定了这只丹顶鹤没有大碍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带丹顶鹤上车就行。 他们这次特意找来了一辆中型活禽运输车。 本以为接下来的事就该水到渠成了。 可没想到，第一步就受了阻。 在计划中，他们需要用丹顶鹤爱吃的小鱼，来一步步引诱它走到运输车上。 谁能想到，丹顶鹤对专家们摆在面前的小鱼根本不为所动。 专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太理解。 丹顶鹤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觅食进食的动物。 怎么会对到嘴边的食物不为所动？ 网友们也觉得奇怪。 【不应该啊，这丹顶鹤胆子不是挺大吗？】 【可不，上午小舟兽医他爸喂的小鱼，咔咔吃得可快了。】 【大鸟也忒双标了啊，咋还看人下嘴捏？】 就在众人纳闷，专家暗暗怀疑这丹顶鹤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隐疾”的时候。 大家却见这只丹顶鹤昂着脖子，朝林舟的方向叫了一声。 那模样，怎么说呢。 专家不太理解，且大为震撼。 他们怎么觉得它是在询问林舟的同意？！ 第87章 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专家把手里的小鱼递给林舟。 示意让林舟来喂。 林舟从善如流接过小鱼。 刚走到丹顶鹤身边，都还没来得及伸手喂，就见丹顶鹤忙不迭地伸长了脖子来叼林舟手里的鱼。 就好像已经忍耐多时了一般。 专家：“……” 老赵见状，忙笑着打圆场。 “没事没事，别生气。” “当初我们在小狼崽身上也栽过同样的跟头。” 专家：“……” 谢谢，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林舟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这只丹顶鹤竟然隐隐中对他有了这样的依赖。 还是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 林舟细细想了想，可能的原因大概只有两个。 第一，大概是进门前海东青跟它交流了什么。 海东青对他的信任，隐隐转嫁到了它身上。 至于家里人，大概也是它看出了自己和家人亲密的关系。 第二，大约就是因为他太懂它了。 虽说这只丹顶鹤进林家大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几个小时。 可洗澡和暂时栖息的环境有了，满意的食物也有了。 林大海昨天下午，去市场买了不少小鱼小虾回来。 听林舟说，这丹顶鹤还能吃虾蟹蛏子之类的软体动物，更是买了不少海产品回来。 把白笑馋得，哈喇子差点流一地。 林舟笑了笑，无奈地摸了摸丹顶鹤的小脑袋。 这小家伙还真是，胆大啊。 竟然能信任他这样一个不是同族的人。 专家惊讶归惊讶，郁闷归郁闷。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既然这只丹顶鹤不吃他们给的食物，那就由林舟帮忙喂就好了。 反正到了保护区湿地里一放飞，它也能自己找食物生活下来。 林舟并无不可，提着一桶鱼，引着丹顶鹤往院门外走。 果然。 丹顶鹤跟着林舟的脚步，踏出池塘，走到前院。 再一步步优雅地走出院门。 白笑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备受宠爱的大吃货可算是要走了。 林舟诱着丹顶鹤慢慢走到了运输车前。 车门已经打开。 只待丹顶鹤上去，就会关门。 林舟又拿出一条小鱼，放进运输车车斗里。 丹顶鹤伸长脖子，尖尖的喙一叼，吃掉了。 两条修长的腿却是没有挪动半分。 林舟：“……” 林舟又放了一条，这次位置放得更靠里了。 丹顶鹤努力伸长了脖子，甚至半个身子都快探进去了。 可还是没有上车。 林舟没办法，只能自己一脚迈上了运输车。 掏出一条小鱼放在车斗中间。 丹顶鹤好似犹豫了一秒，然后抬腿走了上去。 专家们眼睛亮了。 终于要成了。 林舟又扔了条鱼在车斗更深处。 随即抬腿就往车下跳。 谁料他前脚刚下车，后脚丹顶鹤也立马冲了下来。 尖尖的喙中间，还叼着那条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小鱼。 林舟：“……” 白笑：“……” 专家：“……” 好好好，敢情只认准林舟一个人了是吧。 迎着专家们无语又期望的眼神，林舟又尝试了几次。 可不管怎么尝试，丹顶鹤总能在最后关头跟着林舟冲下来。 一桶鱼都见了底，他们还是没能把丹顶鹤关上车。 专家们对视一眼。 没办法了，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既然它不愿意自己老老实实待在里面，那就只有强行把它摁上去了。 至于会不会产生一点小擦伤。 没事，回保护区了有药，能治。 说干就干。 几个专家跟鬼子进村似的。 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丹顶鹤身边。 彼时林舟还在安抚地摸着丹顶鹤的小脑袋。 几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默念三二一就要动手。 谁知，就在几人齐齐动手的当下。 这只丹顶鹤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猛地朝前助跑几步，一扇翅膀，直接腾空而起。 径直飞上了天空。 飞……走了…… 众人：“……” “啊！啊！” 丹顶鹤在高空中扑扇着翅膀，朝底下的众人叫了两声。 似乎是惊魂未定，又似乎是在控诉专家们不讲武德。 叫了几声之后，又好像更生气了。 扭头转了个方向，朝前飞去。 专家们愣了愣，有人随即大喝一声。 “快、快开车追！” 总要知道这只丹顶鹤往哪去了吧。 可这只丹顶鹤刚吃完了一桶小鱼。 吃饱喝足，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能长途越冬迁徙的鸟，哪里是什么善茬。 速度极快，不过扇了几下翅膀的功夫就飞远了。 专家们才刚坐上车，一抬头。 天上哪还有那只鹤的影子？ 这下可好，往哪追都不知道了！ 专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脸上的表情都麻木了。 林舟和白笑还顾及着专家们的面子，不敢表露什么情绪。 直播间的网友们可好，差点笑撅过去了。 【哈哈哈哈嗝！】 【我要是专家，我得一头碰亖在车上。】 【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闹……（合十.jpg）】 【（大拇哥大拇哥.jpg）这只丹顶鹤是真有个性，难怪会掉队迷路，挨饿是应该的，一点都不冤哈哈哈！】 林舟又陪着专家们在院门口等了半个小时。 还是没能等到丹顶鹤再次出现在天上。 这样等下去也没个尽头。 谁知道那只任性的丹顶鹤，还会不会回来。 万一就这样一去不回呢？ 他们岂不是显得更傻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林舟。 “要是丹顶鹤回来，你就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再想办法来接。” “要是不回来，那就算了。” 就只能祝这只丹顶鹤好运了。 或许，隔几天，又会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们看见丹顶鹤出现的消息也说不定。 保护区的专家一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很快就消失在村子里。 白笑却瞪着院门口目送专家离开的老赵。 “赵主任，你还有事？” 老赵又咧嘴嘿嘿笑了笑，看向林舟。 “是还有一点点小事。” 林舟：“赵主任您说。” 老赵却没忙着开口，而是瞄了一眼白笑手里举着的直播手机。 “是我的一点个人私事。” “小林啊，嘿嘿，咱们单独唠唠。” 说着，就把林舟往不远处的墙角边拉。 白笑：“？？” 他能有什么个、人、私、事，找她舅舅？ 难道是要给她舅舅介绍相亲对象？！ 第88章 最亲近的人?这不是扯呢么! “赵主任，有什么事您直说就行。” 老赵搓了搓手，脸上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扭捏片刻，老赵还是把座谈会的差事和盘托出。 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就听林舟直截了当道。 “所以，赵主任，您是想要姚老的电话？” 老赵一听，立马哆嗦两下，疯狂摆手。 “那哪能啊，我哪能奢求直接拿到姚老的电话。” “再说，这哪里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能找到中间人的联系方式就不错了。” 林舟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是。 要是把老师的电话直接给出去，贸然打扰到老师也不好。 这个什么专家座谈会，老师也不一定愿意来。 “所以你是想问我，有没有中间人的联系方式？” 老赵赶紧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 嘴里应得太快，又怕林舟不高兴，他又赶紧找补。 “小林啊，我也知道你回乡时间很长，有些久远了。” “但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老赵叹口气。 “我身边知道的，唯一一个认识燕大老师的人，可就是你了。” “你在燕大读书时间长，知不知道有什么人认识姚老？” “要是有能和姚老私交关系好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舟微微笑了笑，“知道啊。” 老赵眼睛一亮，“谁？” 林舟抬起嘴角，“现在国家动物研究所的所长石昊，就是姚老的大弟子，和姚老私交很不错。” 老赵：“……” 还真是个众人皆知的大消息呢。 老赵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勉强道：“这个我也知道。” “难道你知道石所长的电话？” 老赵本是随口一说，谁知林舟却点点头。 “158。” 老赵：“？？”什么？ “158，****，****。” 林舟张嘴报出一串电话号码。 老赵：“？？？” 什么情况，这电话号码是什么鬼？ 他嘴角的笑意更僵硬了。 “小林，我是认真来求你帮忙的，你可别敷衍我呀。” 林舟却仍然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我也是认真的啊。” 老赵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不会是真的吧。 “等等等等！你等我记一下。” 老赵赶忙掏出手机。 林舟又报了一遍电话号码。 老赵呼吸急促，手指在屏幕上按得啪啪作响。 林舟说完，又补充道。 “赵主任，您打电话之前，最好还是先发邮件说一声，也让他们先事先有个底。” 老赵点点头，“你说得对。” 下意识应下，老赵又傻眼了，欲哭无泪。 “我也不知道石所长的邮箱地址啊。” 林舟若有所思点点头。 也是。 按照师兄的习惯，他是不喜欢把自己的邮箱地址，放在研究所网站上的。 最多也就是放个所里的公共邮箱。 石沉大海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舟想了想，“那这样吧，你往这个邮箱发邮件。” 说罢又报了一串邮箱地址。 老赵手比脑子转得快，下意识就记了下来。 等他回过神来，人都是懵的。 不是吧，连邮箱地址也知道。 最诡异的是，林舟竟然也能随口报出来。 一个私人电话，一个私人邮箱。 就在昨天，都还是他抠破脑袋都找不到的东西。 何况，这还是姚老身边最亲近的大弟子的联系方式。 老赵心里很复杂。 既高兴，又怕空欢喜一场。 但他觉得大概率是要空欢喜一场的。 正常人谁能随口就报出别人的电话号码和邮箱地址啊？ 除非是最亲近的人还差不多。 但一个是燕京城里国家动物研究所的一所之长。 一个是东北犄角旮旯大山脚下的普通乡村兽医。 最亲近的人？这不是扯呢么！ 老赵心里惴惴不安，但又不敢明说。 万一林舟生气了，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了一遍又一遍的措辞，这才又开口，找林舟要了燕大动物医学院其他教授的联系方式。 他也不是不相信林舟。 纯粹是因为不敢百分百打包票啊。 万一，林舟记错了呢，是吧。 万一，对面换电话号码了，联系不上呢，是吧。 总之，谨慎一点多想一步，总归是没错的嘛，是吧。 老赵自认为把情绪隐藏得很好，殊不知林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林舟觉得好笑，也觉得很正常。 正常人谁会相信他能随口报出国内顶尖动研所所长的手机号呢？ 他还能报出姚老的手机号呢。 可惜老赵不敢问。 不然更会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他，拿他开涮了。 好在燕大其他教授的联系方式，他还真没有记住。 翻了好大一会儿手机，才找出来念给老赵听。 老赵见状，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赶紧把教授们的联系方式都给记下来。 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做好联系燕大教授的准备了。 得到了一堆人脉联系方式，老赵激动地握着林舟的手连连道谢。 谁能想到，他愁了几个星期的事，竟然开了五个小时的车，找到这位偏僻村子的乡村兽医就解决了。 虽然还没能正式联系上姚老，可工作总算是有了推进。 有希望总是好的嘛！ 老赵欢天喜地地走了。 临走前，非说下次等林舟有空去市里，他要请林舟好好吃顿饭感谢。 林舟从善如流，笑着应下。 心里倒没把这个当回事。 老赵能亲自大老远开车来一趟，当面询问他，而不是在电话里颐指气使地找他要，已经能表明他的诚意了。 不过就是几串电话号码而已。 于他自己而言早就没用了。 老赵开车刚走，白笑就凑了过来。 “舅舅，他来找你究竟是干嘛的啊？” 不会真是看上了他舅舅，要跟舅舅结个什么亲家的吧？ 林舟食指一曲，一个脑瓜崩就弹在了白笑额头上。 “瞎想什么呢，赵主任是来问我知不知道姚进山姚老的联系方式的。” 白笑：“？”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啊！是那位动物学界泰斗！” 上次舅舅直播的时候听他们聊起过。 林舟点头。 “那舅舅你知道吗，给他了吗？”白笑急急问道。 林舟看了一眼还在直播的镜头，凑到白笑耳边低语了两句。 白笑瞬间瞪大了眼。 她想说什么，又下意识看了眼直播镜头。 抿着嘴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 白笑看着林舟，欲言又止，心里更复杂了。 舅舅竟然还能背出来？ 这不是就能证明，他当时有多么想进那个什么国家动物研究所？ 很明显是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的存在！ 白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 替舅舅感到憋屈和难受。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舅舅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她暗戳戳磨了磨后槽牙。 要是让她知道缘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人是不能动的，骂个狗血淋头总是可以的吧。 她非得把那人骂到怀疑人生不可！ * 林舟家院子门外，从热闹复归于静。 林舟看了眼时间，决定接着出诊。 舅甥俩刚坐上面包车，一声鸣叫忽然划破长空。 林舟和白笑对视一眼，探头往天上看去。 没多大会儿，果然看见了那只黑白的身影。 ——丹顶鹤，又回来了！ 这次它倒是很自来熟，直接落进了林舟家的后院池塘边。 白笑：“……”这吃货怎么又回来了！ 所以它第一次来的时候老老实实在院门口敲门。 是海东青教的吗？ 这丫的性格，真的一点都不像是有礼貌的鸟。 还会抢她的水煮鱼、酸菜鱼！ 白笑愤愤捶车。 与此同时。 刚转弯上了省道的丹顶鹤保护区的专家接到电话。 林舟：“咳那什么，各位专家，丹顶鹤回来了。” “你们要不要再回来一趟？” 专家：“……” 泻药，但可以不要吗？ 丹顶鹤这么快就回来，不就是在明晃晃地躲他们吗！ 第89章 今天不上班，上菜! 保护区的专家是懂知耻后勇，及时止损的。 干脆就以上了省道不方便掉头为由，拒绝了林舟。 虽然咱也不知道省道什么时候跟高速差不多了。 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 再加上他们从老赵口中得知，林舟这位乡村兽医手里，可是有野生动物养殖许可证的。 专家们就更不慌张了。 没看见那只丹顶鹤在林舟家，小日子过得还挺好？ 总之，专家们说，他们要回去再研究一下方案。 等下次准备充足的时候再来。 甚至在考虑，下次是否要带两只没有配偶的雄性丹顶鹤过来。 以期能获得这只雌性丹顶鹤的青睐。 林舟：“……” 软硬不吃，以色诱之是吧。 别说，你还真别说。 也是个办法。 只是现在，专家走了，林业局的赵主任也走了。 “小祖宗”丹顶鹤却回来了。 怎么办？ 当然是凉拌。 嗯，鱼虾凉拌，蛏子辅之。 幸好丹顶鹤也会吃点玉米棒子，这才让白笑心里好受了不少。 要不是想着太姥姥要过寿，丹顶鹤留在家里寓意好。 白笑早撺掇着小狼崽去拔毛了。 再加上这只丹顶鹤并不排斥林家人。 除了白笑，大家都喜欢它到不行。 林大海三天两头就出去找地方冰钓，空军了就让媳妇儿章红英去镇上的菜场买。 主打一个保证24小时绝对饿不着。 林秀则是每天都要清理一遍后院池塘的卫生，保证让这位“小祖宗”住得舒服。 就这样，这只丹顶鹤还真安心在林舟家后院池塘里住了下来。 偶尔飞出去逛两圈。 但只要饿了，或是天黑了，就肯定得回来。 很快就融入了林家人的生活。 * 国家动物研究所。 这天石昊正在上班，桌面上突然弹出一封邮件提醒。 提醒一晃而过，石昊只来得及看见上面的两个字。 ——h市。 他眼皮一跳，赶紧查看邮箱。 发现只是h市林业局的一封座谈会邀请邮件。 石昊右手捂住眼皮，缓了几息才让它恢复正常。 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些说不清的失落。 石昊觉得好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幸好这封邮件不是直接发给老师的。 老师一把年纪了，还是少坐点“过山车”为好。 石昊盯着这封邮件看了看，又看了看。 随后关掉界面，起身走了出去。 * 时间一晃，转眼就到了袁孝珍老太太的寿宴当天。 天还没亮，一家人就都早早起了床忙活。 老太太穿上了紫红的新袄，一头银发打理得端庄郑重。 想要帮忙，却被白笑按在了椅子上。 “太姥姥，今天你可是寿星，只需要负责笑就行，别的让我来，有事儿您吩咐。” “是啊奶奶，笑笑难得今天勤快一回，你可得让她好好表现表现，不然过年刚买的新衣服都要装不下她了。” 林舟一边备菜一边接话。 白笑：“？” 林舟又指着墙角，小狼崽刚跟小白厮混后留下的一地碎渣。 “还不赶紧去扫了？” 白笑咧着嘴，她忍。 老太太哈哈笑起来，一掌轻轻拍在林舟身后。 “小舟，别老欺负笑笑，小丫头胖乎乎的多可爱啊。” 林舟笑着看白笑一眼，“是是是，胖~乎~乎~的多可爱啊。” 白笑：“？” * 今天的寿宴，总共要摆三十八桌。 林舟虽说要大办，也没有想要鱼龙混杂请很多人充场面。 主要还是附近几个村关系好的亲戚朋友。 真心给老太太祝寿才最重要。 三十八桌其实并不少。 至少在三合村，已经算是规模很大的大席席面了。 一大早忙活的除了林家人外，还有提前约好的大席一条龙。 早上七点，大车上乌泱泱下来十几个人。 炒菜的，备菜的，端盘的，应有尽有。 先搭上火红的棚子，防风。 然后在里面摆上大圆桌和塑料凳。 大圆桌足足摆了林舟家门口半条路。 乍一看，一眼望不到边。 又在林舟家院子里搭好了临时灶台和装盘桌。 不小的院子也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帮厨的人风风火火，忙里忙外。 客人还没到，喜庆的氛围就先拉满了。 白笑说要帮忙，实则除了看好小白和小狼崽不让它们捣乱外，也没帮上什么忙。 看到一半，这俩小崽子还穿着花袄子跑出门去了。 至于后院的丹顶鹤，更是一早飞了个没影。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了嫌吵。 白笑撇撇嘴。 没办法，她只能无聊地打开直播。 屏幕刚亮起来，蹲守在直播间的网友们就眼尖地发现了不对劲。 【哦莫，又解锁了新的打开方式！】 【家里怎么这么多人，有喜事吗？】 【那边在备菜的是小舟兽医？今天不上班？】 “今天是我太姥姥寿宴，舅舅特地请了一天假，不着急的出诊都推了。” 白笑一边介绍着，一边凑到林舟旁边。 还没说话，就听他旁边的大娘乐呵呵道。 “你这个小伙子可真不错啊，光是切菜这几下子就能看出来，平时没少下厨吧？” 说罢，又有个大娘探着脑袋过来附和。 “是啊这年头，年轻人会做饭的可越来越少了，不是那什么外卖就是方便面，一点不干净。” 这大席一条龙不是从附近请的，里头的人都不认识林舟。 但却不妨碍一眼就喜欢上。 “小伙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 “有对象没啊？” 说话间，还伸着脖子到处看了看，发现只看到了白笑一个姑娘。 白笑咯噔一下，心想别给她超级加辈啊。 没成想，大娘目光只在白笑身上扫了一眼就收回去了。 “小伙子没对象吧，要不要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白笑：“？” 虽然但是，大娘你眼神多少有点看不起人了奥。 林舟却只是笑着应付，也不答话。 他深谙大娘们的聊天之道。 ——你越搭理，她们就越来劲儿。 果然，大娘们自说自话一会儿后，便悻悻走开了。 除了一条龙里的主厨师傅，林舟算是另一个主厨。 一桌二十四道菜，三分之一是硬菜。 除了现炒的菜以外，其他菜都要提前备好。 一整个上午，林舟都在灶台前做菜。 连主厨师傅都过来夸了林舟两句。 得知林舟是兽医后，直叹可惜。 “真是被兽医给耽误了。” 中途小白带着小狼崽，不知道又从哪里蹿回来，闻着味儿就跑到了厨房。 两小只馋得哈喇子直掉。 前腿在灶台边直扒拉，急得嗷嗷叫。 这事儿白笑也想做，奈何被抢了戏。 她总不能真跟狗崽子狼崽子一样吧？ 只能默默蹲在旁边不停咽口水。 嘶哈嘶哈，好香好香。 日头越攀越高。 陆续赶来吃席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别说是白笑了，就连直播间网友们都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众人先给老太太祝过寿后，陆续上了桌。 不多会儿，路边的圆桌上就坐满了人。 院里院外，欢声笑语。 林大海却忽然面色古怪，拉着林舟走到角落里。 “小舟，我怎么觉得来的人，不太对？” 第90章 不请自来:十里八乡的恐怖影响力! 林舟闻言皱起眉，二话不说脱了围裙就往外走。 这是奶奶的寿宴，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怎么不对了爸？” 林大海压低声音，“来的人，有点多了。” 多了？林舟忽然脚步一顿。 红事不请不来，白事不请自来。 这是大家心里默认的规矩。 难道还有不请自来的人？ 他倒不是反感，只是觉得不大对劲。 林舟和林大海一起走出厨房。 刚到院子里，就见到了隔壁村的陈阿婆。 陈阿婆正拉着林舟奶奶的手，亲切地说话。 “陈奶奶，您怎么来了？”林舟惊讶道。 陈阿婆是隔壁村的，在林舟治她家牛之前，家里根本就没往来。 换句话说，陈阿婆和袁孝珍老太太并不认识。 这毕竟是老太太的寿宴，林舟虽和陈阿婆关系好，但也没有邀请。 陈阿婆见林舟来了，连忙站起身。 冲林舟笑着点点头，没说话，却是拉着林舟奶奶的手道。 “袁姐姐，你可要健健康康，寿比南山。” “好好好，谢谢陈妹妹。” “那寿也祝过了，袁姐姐我就先走了啊。” “别啊，走啥啊，你瞧瞧大老远来了，吃了饭再走啊。” 袁孝珍老太太拉着陈阿婆不肯松手。 见林舟来了，也赶忙对林舟道。 “小舟啊，快安排陈妹妹入席，啊~” “不用了不用了。”陈阿婆连连摆手。 她看着林舟有些不好意思，“小舟你别见怪啊，我没打招呼就来了。”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奶奶过寿，正好路过就想着来给老人家道喜，沾沾喜气，我还有事这就要走了。” 陈阿婆话说得急，就怕林舟误会她是来蹭吃蹭喝的。 林舟和她打交道这么久，哪里不知道陈阿婆是什么样的人。 急性子直肠子，急公好义。 就算只论先前陈阿婆在直播镜头前维护他时说的那番话，他都不会误会陈阿婆。 何况，林舟心里也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正好路过恐怕是假，特意来给奶奶祝寿才是真。 以前不认识，当然不会是因为奶奶来的。 那就只能是因为他来的了。 陈阿婆是因为他帮了她家里的忙，感激他。 所以连他家人一起感激上了。 林舟眼底柔软。 陈阿婆腿脚不方便，走路都得拄拐，家里连个三轮车都没有，几里地走过来也没人送。 平时没什么大事，她都不会出村。 这次，却特意为他大老远走一趟。 林舟怎么可能就这样让陈阿婆走。 “别啊陈奶奶，来都来了，有什么事也不急这一会儿。” “快到开席的时间了，吃了饭再走啊。” 林舟热情地拉着陈阿婆坐下。 陈阿婆更不好意思了。 她真不是来蹭吃蹭喝的。 只是听说小舟奶奶过寿，也想为小舟奶奶添一份祝福。 林家人能养出这么好的小舟，造福十里八乡，是他们沾了林家人的光。 袁孝珍老太太和陈阿婆一见如故。 本就不愿意让老姐妹走，林舟这么一说，老太太更不放手了。 “陈妹妹要是再提要走，就是不给我这个老寿星面子了。” 陈阿婆无奈地笑了笑，“好好好，那我就腆着脸留下了。” 解决了陈阿婆的事，林大海又继续领着林舟往外走。 显然所谓“来得不对”的人里，不止有陈阿婆。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写礼单的地方，林舟的脚步又顿住了。 “金子、赵鑫、李平、顺子？” 被点到名的几人扭头看过来，纷纷咧开嘴。 “舟哥！”“舟哥好！” 话音落下，又有十来个人从院门外探出头来。 “舟哥！舟哥还有我们！” 竟是金子的那帮牛贩子兄弟。 林舟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金子咧着嘴，“嘿，舟哥，咱奶奶过寿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招呼兄弟们呢？” “是啊舟哥，这消息还是我们早上听林三儿说的，时间紧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东西，就在镇上买了点。” 负责写礼单的，是林秀。 林秀哭笑不得地指了指礼桌后面堆成的“小山”。 “小舟，这些都是他们拎来的，我说太多了不收，他们都要跟我急了。” 林舟看过去，只见“小山”里满是各式补品。 全是给老年人吃的，一看就是花了心思选的。 “姐，这怎么能不收呢，都是咱兄弟的心意啊。” “是啊，舟哥是咱亲哥，舟哥的奶奶就是咱亲奶奶，亲奶奶过寿，我们这帮当孙子的当然要好好表示表示了。” “咳咳！”林大海瞪着眼睛，被口水呛了嗓子。 突然冒出这么多好大儿，那什么，他还挺不习惯的。 林秀还是很坚持，“可你们都给了不少礼金了，再收你们这么多东西，小舟你看……” 无奈下，她只能去寻求林舟的意见。 林舟也很哭笑不得。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帮兄弟是真拿他当亲兄弟。 其实，他跟他们也没怎么特别维系感情。 不过只是最初的时候，因为几车怀孕母牛的事，金子差点被人骗了五十万，恰好林舟路过听说，觉得不对劲，顺手帮他测了一遍而已。 金子一开始还不相信他。 直到他拿出了证据，帮他挽回了损失，金子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其他牛贩子也差不多，多多少少都被林舟帮过忙。 那些事在林舟看来，不过就是一伸手，几秒钟的小事。 却全都被这帮兄弟记在了心里。 他们和陈阿婆一样，都是“爱屋及乌”。 也都知道不请自来不大好，给了礼金和礼品之后就要走。 要不是林秀不肯收下这么多礼品，在门口多扯了两句，恐怕这会儿人都已经乌泱泱走了。 要是林舟不知道就罢了，他都出来了，怎么可能让这帮兄弟就这么走了。 “行了，礼我们就收下了，你们也留下，都吃了饭再走啊。” “今天的菜可是有不少是我亲手做的，不得赏个光？” 牛贩子兄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睛放光，异口同声：“那必须的么！！” 说罢，乌泱泱涌进院子里，乐呵呵去给老太太祝寿了。 林舟笑着目送他们进去。 林大海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没有说话。 林秀低头去写礼单，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的光。 白笑不知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举着直播镜头，相顾无言。 心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叹了一句。 ——真好啊。 真是太好了。 第91章 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不请自来”的不止是他们。 还有好些十里八乡的养牛户，平日里没少受林舟的恩惠。 虽然大家都没有要留下来吃饭的意思，可林舟作为主人家，怎么会就这样让上门祝寿的客人离开。 一一劝说大家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可眼下来的客人，已经远超了林舟的预计。 起码得再来三十桌才能坐得下。 林舟当机立断，通知大席一条龙团队加桌，缺什么食材调料，他们立马去买。 说完就带着老爸林大海和白笑开车出了门。 直奔镇上的菜场而去。 好在村里吃大席向来有第一轮第二轮的说法。 第一轮吃完散场了，收拾桌子重新布置，再安排其余的人吃第二轮。 再加上“不请自来”的村民们本就不好意思。 哪还会催着主人家给他们腾桌？ 所以大家很快就接受了林舟的安排。 林舟家门外，因为过寿本就显得热闹非常。 现在人一翻倍，更是像赶集一样，人贴人地站着。 大家嗑着花生瓜子，小孩子啃着各式糖果。 聊天唠嗑，说说笑笑，氛围竟格外融洽。 进院子里祝寿的客人一茬接一茬。 认识的不认识的，现在都认识了。 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尤其是金子等一帮兄弟一口一个奶奶，逗得老太太根本合不上嘴。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惊呆了。 【怎么说呢，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小舟兽医在当地十里八乡有多么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就算上次集体来还小舟兽医钱的那次，来的人都没有现在多。】 【小舟兽医，果然恐怖如斯！】 林舟的面包车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跟卸货似的，从车里搬下了满满当当的食材。 就连林舟这个司机怀里，都被塞了一颗大白菜。 实在是装不下了。 林舟第一次有了想换车的念头。 金子听见动静，带着一帮兄弟乌泱泱就出来了。 又乌泱泱地把菜搬进院子。 要不是林舟拦着，不让客人帮厨，他们差点就要上手洗菜了。 紧张的备菜工作继续进行。 太阳渐渐攀升到最高处，眼看就快要开席的时候。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竟是村里的十几条狗子，跟在小白和小狼崽的身后跑了回来。 白笑眼尖地发现，其中还混了几只猫。 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又跑出去的？ 还带了一帮猫狗兄弟回来，捣乱的？ 一群狗子钻过，拥挤的人群掀起一阵低呼。 却又对这一幕很好奇，纷纷探头来看。 只见小白和小狼崽带着狗子们就进了院子。 小白率先锁定了袁孝珍老太太的身影，朝兄弟们低声一招呼，齐齐跑了过去。 一帮狗子像是排练过一般，排着队围在老太太身边咧着嘴低声叫。 那模样，就像是在给老太太祝寿一样。 老太太乐了，大家也都觉得很稀奇。 长这么大，可都还没见过村里狗子来集体祝寿的。 老太太朝林舟招招手。 林舟会意，端来了一盘大骨头。 老太太笑眯眯地一狗发了一大块，算是感谢它们来祝寿的情谊。 当然中途也有点意外。 比如另一条大黄狗吃了肉骨头后馋心大发，又想去尝尝院子里做好的大排骨。 结果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呢，就听小狼崽“嗷呜”了一声。 声音里，充满了警告。 大黄狗不敢动了，僵硬着身体，扭头朝小狼崽的方向趴了下去。 众人只觉得这一幕更滑稽了。 怎么一只大黄狗，还会怕了一只“小灰狗”？ 这“小狗”还没有大黄狗一半高，身上还穿着红绿大花袄呢！ 就在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长鸣。 “啊——！” 众人循声望去，一只大鸟出现在空中，嘴里还叼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只见这大鸟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熟练地落在了林舟家的院墙顶上。 “这是什么鸟？”有小朋友张大了嘴，嘴里的水果糖都不香了。 林舟笑了笑，“这是矛隼，又叫海东青，是我们国家的一级野生保护动物。” 这下，不光是小孩了，连不少大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矛隼他们不认识，但是海东青这名字熟啊。 电视剧里可听过不少回了。 只是这海东青，没事怎么会来他们这里？ 院子里的袁孝珍老太太忽然笑着朝海东青招招手。 海东青轻轻扇了扇翅膀，落到老太太脚边。 然后轻轻吐出嘴里叼着的“黑乎乎的东西”。 林家人本以为这次海东青又是叼的什么野鸭松鸡之类的死物，没想到这次，这“黑乎乎的东西”竟然落地后，蹦了两下。 ——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大肥灰兔！ 它脑袋小，肚子却不小。 蹦了两下，肚子也跟着原地弹了弹。 也不知道弹的究竟是肥肉还是皮毛了。 海东青歪了歪脖子，用尖嘴戳了戳灰兔子的背。 劫后重生的灰兔子哪还有犹豫，一个受惊就爬上了老太太的腿。 缩在老太太掌心里瑟瑟发抖。 老太太愣了愣，笑得更开心了。 “小海，谢谢你的礼物，太姥姥很喜欢。” 白笑：“？？” 小海？不是，他们小字辈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周围人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一只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海东青，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说，竟然还来给老太太贺寿送礼？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 他们这趟来贺寿，还真是小刀剌屁股。 ——开了眼了！ 但很显然，这眼开小了。 因为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众人再次抬头看去。 细长的脖颈，雪白的羽毛。 羽翼上却是黑的。 怎么又是没见过的大鸟？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只大鸟竟然再次飞进了林家院子里。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大鸟头上的那抹朱红。 这次，小朋友学会抢答了。 “这个我认识，是丹顶鹤！” 人群里再次掀起一阵惊呼。 丹顶鹤可是仙鹤，仙鹤降临，莫不是也来给老太太贺寿的？ 只见这只丹顶鹤优雅地落在了老太太的脚边。 一低头，在老太太脚边放下一条大鱼。 竟比平时它爱吃的鱼都要大。 “啊！啊！” 叫了两声，细长的脖颈又朝老太太拱了拱。 老太太赶紧欢喜地摸了摸丹顶鹤的小脑袋。 “谢谢小鹤，你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啊——！”丹顶鹤仰着头，得意地叫了一声。 现场的众人都傻眼了。 狗子就算了，海东青也已经够震撼了。 现在丹顶鹤都带着礼物，亲自来给老太太贺寿了。 这恐怕是他们三合村开天辟地头一遭吧！ 众人赶紧给老太太道喜。 “老太太您可太有福气了，连动物都来给您贺寿了！” “是啊仙鹤驾临，老太太必定松龄鹤寿，福泽绵长！”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一句吉祥话也不嫌多。 老太太全都哈哈笑着应下了。 她当然有福气了。 她最大的福气，就是有小舟这个乖孙子。 今天她的寿宴很风光，这份风光也是小舟的风光。 小舟从小到大，都是她的骄傲。 读书的时候是，回乡之后更是。 她当然也得争气多活些年岁，多陪陪她的孩子们。 与此同时。 寿宴大棚外，一辆车开到这里没了路停了下来。 林业局的老赵和老王走下了车。 两人从后备箱里拎出了大包小包的补品，连酒都提了两箱。 老王忍不住揶揄：“老赵，我说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买这么多东西来贺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上赶子来入赘呢。” 老赵瞪了他一眼，却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 “你懂个屁，我能把手里这件大差事办好，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小林的功劳，他家里长辈祝寿，我不得来好好感谢感谢？” “是是是。”老王点头。 “你老赵现在能成咱们局里的红人，还真是全靠小林了！” 第92章 重新定义《举手之劳》! “可算是赶上了，半道遇上堵车，我都担心赶不上开宴了。” 老赵挤到院门口，声如洪钟。 他和老王这趟来，是提前给林舟打过招呼的。 毕竟过来一趟要五个小时，跑空了岂不尴尬。 这不，他们早上六点半出门，都差点没赶上。 林舟接过两人提的礼品，笑着把两人迎进去。 “赵主任，王专家，真是辛苦你们了，我奶奶这也不是什么大寿，还让您二位专程跑一趟。” “诶？小林，你跟我们还见什么外。” 老王拍了拍林舟的肩膀，“咱们都这么熟了。” “是啊。”老赵也道。 “你现在可是我的‘大恩人’。” 老赵压低了声音，五官却忍不住飞扬起来。 大恩人？默默挤在角落里的白笑忽然捕捉到关键词。 林舟也是一顿，随即反应过来。 “是座谈会的事有进展了？” 提到“座谈会”三个字，老赵像是被触发了什么狂喜开关。 “嗬嗬哈哈哈！” 老赵忍不住仰头大笑了几声。 被老王一巴掌拍在背上，“行了老赵！” 老王又扭头对林舟解释。 “小林，你别理他，他这症状已经持续一个多星期了。” “上次你不是给了老赵一些联系方式吗，结果还真让他给联系上了。” “联系上姚老了？”林舟笑道。 “可不是嘛！”老赵勉强中止了大笑，嘴角还保持在咧到耳朵根的高位弧度。 “我先给国家动研所的石昊所长发了邮件，一开始两天都没动静，我还以为石沉大海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老赵两条眉毛竖了起来。 白笑和一众直播间网友的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 “怎么着？”林舟配合他。 “石昊所长，竟然亲自给我回了电话过来！！” 尽管电话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但直到现在谈起，老赵也忍不住激动得声音颤抖。 “我在邮箱里留电话，本来只是职业习惯，谁能想到，竟然真能接到电话！” 林舟轻声笑了起来。 还真是他那大师兄的一贯风格，简单直接高效。 这么多年了也没变。 “就这，其实我已经很高兴了。” “就算石所长要给我们提出很苛刻的要求，我们也会尽量配合，谁知道他竟然直接答应了！” “他答应了！”老赵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显然到现在都没有想通，这样的幸福怎么会砸到他的身上。 “说到时候姚老会来，他也会来，还会带上一些国家动研所的专家们一起来。” “一起来！他们要一起来！” 老赵激动地把着林舟的肩膀，前后晃动。 “小林，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林舟故意思考片刻，笑道：“说明这场座谈会，您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对啊！！”老赵哈哈大笑起来。 半个月前，他还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老脸愁成了藤上的苦瓜。 谁能想到，半个月后。 他竟然一封邮件就搞定了其中最难请的嘉宾！ 只觉得姚老实在是太平易近人了！ 完全没有什么泰斗泰山的架子。 老赵现在是身心舒畅，走路虎虎生风。 搞定了两尊大佛，剩下的国内专家可就太简单了。 只要摆出姚老都会来参加的事实，应邀的专家就会跟春天里的韭菜似的。 一茬接一茬！ 都不提什么给不给姚老面子的事。 光是慕名想来见姚老的人就数不胜数。 毕竟姚老年纪大了，参与的活动也是一年比一年少。 但姚老的威望和资源都还摆在那里，谁不想在姚老面前混个眼熟？ 仅凭邀请到姚老来参会这一件事，老赵就风光极了。 领导对他也很满意，干脆让他主办这场座谈会。 “现在，老赵可是局里头人人羡慕的红人儿呢！” 老王瞥着老赵又要起飞的眉毛笑道。 老赵摆摆手，“诶？什么红不红人儿的，都是同事，同事，啊~” 白笑默默撇撇嘴，还同事呢，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林舟轻声笑起来。 其实他还挺理解老赵的。 要换做他是老赵，他也会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头。 “那真是恭喜赵主任了。” 林舟说得真诚，老赵却赶紧摆了摆手。 “别啊小林，你恭喜我，我还想感谢你呢。” “别人都夸我老赵厉害，可我老赵心里清楚。” “要不是你把石昊所长的邮箱给我，还指点我先发邮件去问，姚老就算是再平易近人也没用啊。” 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举办座谈会的事，姚老上哪平易近人去？ 直播间网友：【？？？】 【所以上次赵主任来找小舟兽医蛐蛐，就是为这事儿？】 【我天，小舟兽医竟然知道石昊所长的邮箱？！】 直播间里恰巧在线的动物医学学生炸开了锅。 【我在官网上都找遍了，还特意找燕大动医院的学生发红包有偿问，都没能问出来，结果人脉竟在我身边？！】 【不是吧，不就是一个邮箱，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们不是这行的不知道，国家动研所可太难进了，石昊所长的个人邮箱更是捂得跟个什么宝贝似的，听说不是他的师门根本就不知道！就是为了防打扰。】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要是只有石昊所长的师门才知道，那小舟兽医算什么，算他流落在外未曾谋面的师弟吗？】 【不对啊，说不定谋过面呢，小舟兽医半个博士不也在燕大读的吗？】 【挖槽？认真的吗？你不会想说小舟兽医是如今国家动物研究所所长的亲师弟，动物学界泰斗姚进山姚老的亲徒弟吧？】 【哈哈笑死，兄dei，你脑洞开得太大了，过了啊。】 【我也是说，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这两位在国内动物学界的重量，能入姚老法眼的，那能是连博士都读不完的一般人？】 白笑在镜头后面撇撇嘴。 瞧不起谁呢，她舅舅可是文曲星下凡，能是一般人儿？ 夏虫不可语冰！哼！ 旁边，林舟已经又同老赵客气了几句话。 大意就是他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直播间动物医学学生：【……】 【《重新定义举手之劳》】 老赵知道，林舟是真没把那些联系方式放在眼里。 不然当时也不会那么随口就报给他了。 不过，林舟不在意是林舟的事，他老赵不能不表示感谢。 老赵又拉着林舟，“说起来，小林，这次我来还有个任务。” 林舟看着他，示意他请说。 “因为邀请到了姚老的缘故，局里对这次座谈会很重视。” “除了提高规格外，还想要把这次会议开得更别开生面、别具一格一些。” “所以我们专门策划了个环节。” 老赵盯着林舟，不肯错过他脸上的一丝变化。 “我们会邀请本地一些参与一线动物保护相关的人员，来会上谈谈实际的工作经验。” 林舟眼皮忽然顿住，不再眨动。 “一般来说，所谓的一线人员大多就是护林员，还有自然保护区的相关工作人员。” “但这次——”老赵嘿嘿笑了笑，凑近林舟。 “我给你留了个名额。” 这可是他烧了多少脑细胞才想出来的好主意。 既然林舟帮他和姚老牵线搭桥，那他也要投桃报李。 ——帮他和会上的专家们牵线搭桥！ 正好林舟也有海东青、东北狼，以及丹顶鹤的相关经验。 尤其是东北狼的野外剖腹产接生过程，更是相当有借鉴意义。 要是林舟能在座谈会上，和一众专家分享交流一下相关经验。 肯定能得到不少专家赏识！ 谁不想认识大佬，在大佬面前露脸？ 这可是多少人抢破头都抢不来的好机会！ 老赵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怎么样小林，是不是很高兴？” 第93章 好机会?还指不定谁是专家呢! 老赵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林舟的同款狂喜感谢了。 可他仰着头微眯着眼等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能等到林舟的声音。 睁开眼一看，林舟却是满脸沉默。 脸上神色晦暗难辨。 这可让老赵有点看不明白了。 难道是大喜过望，喜过了头？ 还是因为消息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还没反应过来？ 老赵和老王对视一眼，不太理解。 直播间网友们也不太理解。 【这对小舟兽医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啊。】 【不是谁都有机会在那么多专家面前露脸的，这么好的机会必须得好好把握啊！】 【你们懂什么，我舟哥的优秀岂是需要那些专家评论的，真要是论起掏牛屁股这事儿，还指不定谁是专家呢。】 【牛牛：你说得对啊。】 【可是姚老会来诶，那可是多少动医学生的偶像，小舟兽医既然连石昊所长的邮箱都知道，肯定对姚老也很了解，难道他不崇拜姚老，不想去亲眼见一面吗？】 【要是我，赵主任说完之前我就答应了，犹豫一秒都是对姚老的不尊重！】 镜头里，林舟却忽然开口道。 “我考虑考虑。” 老赵傻眼了，这还要考虑？ 这要是换成老王，早就笑晕过去了。 老王更是纳闷了。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会场里，大家对姚老的崇拜和热情的。 可以说，但凡是个动物医学相关专业的学生，都会或多或少地崇拜姚老，怎么到林舟这，还犹豫上了？ 难道之前在燕大读书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不至于吧？ 白笑默默将众人脸色收入眼底，担忧地看着林舟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最了解舅舅心里想法的人了。 舅舅可是读博中途退学回来的。 当年没能顺利完成博士学业，辛苦几年最后还是落得个本科学历。 舅舅心里肯定很苦闷，也充满了遗憾。 如果舅舅五年前不回来，留在燕京继续发展。 说不定如今就是这些什么业界专家里的一员了。 她对舅舅就是有这么盲目的信心！ 现在让舅舅去面对那些人，不就是在硬揭他的伤疤吗？ 白笑猜中了，却又没完全猜中。 林舟的犹豫，说到底，是近乡情怯。 已经五年了。 他已经有五年的时间没有关注过学界和国家动物研究所的情况。 也已经五年没有见过老师和同门了。 五年前离开的时候，他是抱着这辈子再也不会再见的心情走的。 他没有打算再回去。 除了一堆没有实验数据的文章，他也没有给老师留下任何的念想。 上辈子，他把自己献给了科研事业。 最后也如愿倒在科研路上。 他没有什么后悔的，甚至甘之如饴。 家里人也都很支持他，十二万分地体谅他。 所以才会在村里发生大事的时候，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他。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他明白。 他不抱怨，只是痛苦、遗憾和惋惜。 可既然上天再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他总要负起上辈子没能肩负的责任。 承担一些他该承担的家庭重量。 放弃高学历，放弃搞科研，回乡只是当一名普普通通的乡村兽医。 这件事，他从没后悔过。 也同样甘之如饴。 但老师和同门不会这么想。 老师大概会觉得很伤心很失望。 费尽心力培养的弟子，说走就走了，连个真实的理由都不给一个。 他无法对他们吐露自己回乡的真实原因，甚至不敢求得他们原谅。 他们当年使出了多大的劲儿来挽留他，如今或许就有多埋怨他。 要是再见面，老师和大师兄会说什么？ 会不会因为生气，装不认识他。 或者直接当面把他骂个狗血淋头，骂他懦弱，骂他没良心。 真要是骂他，那还算好的。 至少，他们还愿意和他说话。 林舟轻笑一声，笑得有些苦涩。 林大海老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见林舟不说话，林业局的老王和老赵大眼瞪小眼，白笑也是一副“舅舅我真心疼你”的表情。 林大海想了想，抬脚走了过来。 他走到林舟身边，轻轻叹口气，拍了拍林舟的肩膀。 “这么多年，你也该去了。” 林舟没说话，好像更沉默了。 老赵和老王却感觉，这话里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什么叫这么多年，也该去了？ 以前他们市局里也没办过这样的座谈会。 这也是第一次邀请除了动物专家之外的一线人士去参加。 说白了，以前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啊。 他们想不通，也以为他们只是会错意，想多了而已。 也就没往心里去。 林舟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老爸说得对。 即便他从没想过会再见面，也是该去给老师和大师兄一个交待了。 虽然，他还是不能告知他回乡的真实理由。 但总归让他们亲眼看到他，知道他现在一切都过得很好。 哪怕让他们抓住骂上个三天三夜，出出心里的那口恶气。 不也是一件好事？ * 袁孝珍老太太的寿宴，在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宾客尽欢，陆续离开。 林业局的老赵和老王也回到了市里。 市局本来就有心把这次座谈会搞得风生水起，再加上姚进山姚老的加持，不光是h市林业局，连省林业厅都很重视这场座谈会。 听说到时候，会有众多大大小小的领导出席。 连市委的领导都会来。 林业局更加不敢怠慢。 上上下下都为了这场隆重的座谈会忙碌操办了起来。 除了会议本身外，还安排了媒体全程报道。 全力体现他们要把这次会议办得漂亮，办得全国皆知的决心。 在全国打响知名度。 为此，他们特地在基础报道上，安排了媒体全天候直播。 全方位展现这场座谈会的空前盛况。 可谓准备充分，诚意满满。 就这样，一个月悄悄过去。 h市的野生动物保护座谈会终于即将拉开帷幕。 国内一众动物学专家们陆续抵达h市。 统一下榻至准备好的全市最好酒店。 姚进山和石昊，也带着五位国家动物研究所的专家研究员，来到了h市。 周晋走在一行人最后，满面春风。 第94章 什么，他死、死了?! 三月的h市，还没有真正迎来春天。 风冷不丁吹过周晋脸上，他打了个寒颤。 但嘴角还保持在四十五度上扬。 没有风能打击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可是第一个跟着姚老出来参加会议的年轻研究员！ 第一个！年轻研究员！ 他甚至进所还不到一年！ 这是什么概念？ 所里差不多年纪的研究员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确诊了红眼病。 这让他怎么不骄傲？ 说明他是入了姚老的眼的。 假以时日，他再做出一些学术上更高的成果来。 说不定姚老也能为他重开山门，破格收为他为关门弟子。 未来等待他的，那可就是满目花路了！ 周晋这样想着，步子更轻松了。 h市，可真是个好地方。 梦重新开始的地方。 说起来，h市好像也是小舟兽医所在的城市。 上次看直播时，听说从市里开车到三合村，需要五个小时。 看来是没可能见到了。 他也好久没看小舟兽医的直播了。 最近太忙，忙着做实验，忙着写文章。 尤其是被姚老最新发表的那篇成果刺激后。 他奋发图强，娱乐时间几乎被压缩为零。 每天睁眼就是实验，闭眼连梦里都是实验。 根本没时间关注直播。 也不知道小舟兽医最近怎么样。 应该还是每天勤勤恳恳掏牛屁股，和猪牛打交道吧。 有时候他还挺羡慕小舟兽医的。 在村子里，只需要日复一日地重复掏牛屁股的动作就好了。 不像他，每天要烧死那么多的脑细胞。 真是甜蜜的负担。 * 和周晋不同，走在最前面的姚进山兴致却不太高。 刚下火车，那股熟悉感就扑面而来。 时隔五年，连空气里都还是当年来找小舟时的味道。 姚进山的腰几不可见地塌了塌。 忽而又想起身后还有研究所的人，被迫再次直了起来。 石昊最了解自家老师。 刚进酒店房间，石昊就忍不住劝姚进山。 “老师，您别想了，这一切大概率就只是巧合而已。” 是的，促使姚进山答应来h市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这个缥缈的“巧合”。 石昊的邮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只有石昊最亲近的同门，以及石昊的学生之类，才会知道。 而这些人中，最能在明面上和h市林业局扯上关系的。 就是林舟。 他们不是没有猜过林舟，但却没有证据。 甚至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臆想，牵强附会罢了。 所以石昊不想让老师抱有太大的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往往就越大。 只当他们最近有时间，来参加一个平常的座谈会而已。 况且，h市的林业局也很给他们面子。 承诺座谈会时间完全配合他们的行程。 一来二去，一拍即合，他们才决定来这一趟。 姚进山闻言半晌没说话，只是没形象地倒在沙发上幽幽叹口气。 罢了，五年了，他早就该习惯了。 “不过说起来，等座谈会完了，我们倒可以趁机去趟小舟的家。” 姚进山眼里又迸发出某种光亮。 “看不到小舟，和小舟的父母家人聊聊天也是好的。” “正好也把小舟的研究成果都发表了的好事情，亲自告诉小舟的家人，让他们好好骄傲骄傲。” 石昊无奈地笑笑，“好，我听老师的。” * 次日，天高气爽，碧空万里。 是个好日子。 h市盛况空前的野生动物保护座谈会正式揭幕。 本次座谈会在h市最顶级的酒店会议大厅举行。 一连举办三天。 早上八点，专家们陆续进入会场大厅。 一进门，眼睛都跟雷达似的，迅速锁定姚进山姚老的位置。 直奔姚老身边。 开玩笑，h市只是一个四五线小城市。 说实在的，没有什么重要的调研或者合作事项，他们根本就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要不是冲着姚老，他们恐怕会立马婉拒。 其实他们也没想明白，姚老怎么会答应来参加h市的座谈会。 但总归是泰斗的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算是为了在姚老面前多露露脸，加深一下感情。 他们这一趟也是一定要来的。 众人围在姚进山身边。 先是例行问候了一下姚老的身体，再汇报了一遍自己最近的研究方向和进度。 得到姚老的赞赏或者提点后，就会满意地微昂着头。 从姚老，到石昊。 等到中心人物都问候完了，大家的目光自然就聚焦在了和姚老一同前来的另外几位研究员身上。 而其中，周晋尤为显眼。 毕竟只有他一个年轻人。 大家的心思立马就活络了起来。 能被姚老专程带出来，那肯定是大有可为的年轻人。 起码说明姚老是看好的。 姚老五年前宣布不再收学生，其实宣布得很突然。 学界内很多人都没想到，但也不知道原因。 眼下难得有一个年轻人能入他的眼。 大家也都在心里猜测，这人会不会是姚老新收的弟子。 不管怎么样，多夸夸总归是没错的。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夸起周晋来。 周晋知道自己是沾姚老的光，但也忍不住骄傲。 优秀果然是种烦恼。 是金子总会被看见的呀。 不过大家也不是真的认识周晋，夸也只能夸在表面上。 没说两句，嘴里就没什么新鲜词儿了。 好在大家也很快转移了话题。 纷纷讨论起上个月，姚老最新发表的文章来。 除了清一水的夸这篇文章研究成果影响深远外，有人还是忍不住问起，“姚老，这个一作林舟，究竟是谁呀？” “是啊，这些年一直都在和您一起发表文章，可也没在学界真正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有位和姚进山认识多年的年长教授也道：“老姚，难不成真是你什么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就算是孩子，或者什么亲戚朋友，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 其他人可不敢说什么私不私生子的，只是纷纷好奇附和。 以前也不是没问过，可姚进山也从来都没正面回应过。 因为只会越解释越麻烦。 可现在，或许是因为在h市的缘故。 对自家小徒弟的思念简直达到了巅峰。 姚进山烦不胜烦，干脆道。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林舟是我的学生！” 众人一愣，纷纷安静下来。 而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学生？ 竟然只是姚老的一个学生？！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是在哪个研究所，还是在哪个大学里任教？” “难道在国外？” “总不会还是个学生吧。” 姚进山声音闷闷，“……我也不知道。” 大家都懵了，缓了几息又纷纷被气笑。 “老姚，你要敷衍我们也好歹把理由编完吧？” “是啊您的学生你怎么能不知道？” “可你们不是还一起做了研究，不是还一起发表了文章，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年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发表成果吧？” “老姚，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姚进山沉默，“我真的不知道。” “他，五年前就离开了。” 众人瞪大了眼：“？？” “死、死了？” 姚进山：“……！！”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咳，还是算了。 【五年，燕大，林舟。】 周晋默默听着，胸腔里的心脏都快要原地起飞了。 越来越荒唐的念头在他心里冒出来。 他伸手按下去，又冒出来，按下去，又冒出来。 “姚老的这位学生难道是h市人？” 姚进山猛地扭过头来，瞪着周晋。 周晋这才回过神来，他竟然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可姚进山却是一副惊讶又惊喜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周晋：“？！！” 他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啊！ 他只是恰好知道h市下辖一个偏僻村子里，有个叫林舟的乡村兽医是他燕大的直系师兄！ 不会真的是同一个人吧！ 第95章 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小周，小周，老师问你呢。”石昊叫醒周晋。 周晋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我、我……” “各位专家，座谈会马上要开始了，请大家按照座次入座。” 有工作人员前来提醒。 又特意走到姚进山面前，伸手作邀请状。 “姚老，您这边请。” 姚进山作为在场最德高望重的嘉宾，自然是要和领导们一起坐主席台上的。 姚进山还瞪着眼睛，装着满肚子疑问。 可眼下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没办法他只能压下去。 人群稀稀拉拉地走开，周晋也后知后觉地冷静下来。 他竟然在姚老面前失态了。 号称动物医学界学术之谜的“林舟”，怎么会是小舟兽医的“林舟”。 就算他们都是燕大毕业的h市人，那也不过是巧合而已。 说不定“林舟”这个名字在h市，甚至在东北，都是什么很大众化的名字。 不然，一个在学术上拥有极多研究成果的学者，怎么会放弃一切回乡掏牛屁股，一掏就是五年？ 难道牛屁股比动研所的食堂还香吗？ 幸亏姚老没有接着追问下去，否则他要怎么解释这个误会。 周晋再一抬头，就对上了石昊深深的目光。 “所长，我……”他想解释，却被石昊打断。 “小周，有些事你不知道或许不会理解。” “我的那位林舟师弟一直是老师心里不愿轻易提及的存在，老师现在年纪大了，经不起太多大起大落，你明白吗？” 周晋在石昊的眼神中低下头。 “我明白了，所长。” 是在警告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随意乱说话。 他真是飘了。 周晋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 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 石昊“嗯”了一声。 “行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声，入座吧。” 与此同时。 会议厅侧厅。 报道媒体和h市林业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就位。 座谈会进入倒计时。 林业局领导走到老赵身边。 “怎么样，各方面人员都到齐了吧？” “都到齐了。”老赵顺嘴就接了话。 说罢，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他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再补充什么。 幸好领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到齐了就好，让大家也都把弦绷紧。” “市里省里的领导有多重视这场座谈会，不用我再多强调了吧。” “今天是座谈会第一天，更是重中之重，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 “明白。”老赵肃容称是。 领导“嗯”了一声，扭头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去主席台就坐了。 领导前脚刚走，老赵后脚就溜到没人的角落里。 掏出手机赶紧给林舟打电话。 这个“小祖宗”到现在都还没到呢。 本来他是想安排林舟昨天就先来市里酒店住下，也方便今天参会。 谁料却被林舟拒绝了。 说是晚上还要加班看诊。 就是为了今天能腾出时间，来一趟市里参加座谈会。 老赵当时心情真挺复杂的。 总感觉林舟比这次与会的专家嘉宾还要忙，还难请。 可谁让这个名额是他自己抢破了头，替林舟争取来的。 他也不能骂人。 好在上午都是领导和专家代表讲话，下午才会有一线人员分享环节。 只要林舟能一早出发开车来，中午就能到酒店。 也能赶上下午的会议。 老赵就答应了。 只是嘱咐林舟，一定要在下午两点前到酒店会场大厅。 电话里，忙音响了很久。 一声声冰冷的“嘟嘟”声，让老赵的眼皮莫名跳了起来。 这小子，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忙音持续，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熟悉的机械女声快要响起的时候。 电话终于接通。 老赵呼吸一滞，赶紧噼里啪啦道。 “小林啊，你已经出发了吧？到哪里了？还有多久？” 语速极快的三连问暴露了老赵心里的忐忑。 电话对面似乎愣了愣。 安静片刻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赵、赵主任？” 是白笑的声音。 老赵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稍缓，既然是白笑接电话，说明林舟大概率是在开车了。 出发了就行。 “嗯是白笑吧，你舅舅是在开车？” “你们出发多久了，是快到了吗？” 电话对面又顿了顿，竟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我、我们，还没有出发。” 白笑的声音压得低了又低。 落到老赵耳朵里，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说什么？！” 白笑猛地把电话挪到耳朵一臂远。 确认里头没有咆哮声了后，才小心翼翼拿回来。 “我和舅舅本来今天早上七点就要出发的，路上五个小时，预计十二点就能到，就算路上堵车也会有富裕时间。” 老赵：“嗯，嗯？！” 本来？！ “可是我们正准备出发时候，舅舅接到了急诊电话。” 白笑说着，瞄了一眼正在牛棚里救牛的林舟。 “村里有头牛好像是半夜误吃了老鼠药，早上突然发病，舅舅赶紧过来给牛洗胃了。” 老赵：“？？？” “等等，所以你舅舅现在还在村子里，还没出发？！！” 老赵的咆哮声穿透力极强。 连闹哄哄的侧厅会场里，都有不少工作人员看了过来。 老赵赶紧朝他们抱歉地笑笑。 又连忙别过身，脑袋面墙，使劲压低声音。 “所以你们还没出发？？” 白笑艰难地“嗯”了一声。 老赵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五十分。 座谈会九点钟就会开始。 路上五个小时。 要是林舟现在立马出发，还能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准时赶到会场。 老赵心跳如雷，又努力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告诉你舅舅，赶紧出发！” “要不就来不及了，下午两点之前必须赶到会场！” “不、不行。”这次白笑答得很快。 老赵：“？”什么叫不行？ 白笑又看了眼正在给牛洗胃的林舟。 “舅舅说，暂时还结束不了。” “起、起码还要一个小时。” 老赵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林舟都要赶不上座谈会了，现在竟然还跟他讲条件？！ 电话这头，白笑也在紧张得不停咽口水。 虽说她之前老在心里蛐蛐赵主任，甚至因为小狼崽的事对他不满。 可她毕竟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真遇到事的时候，老赵随便质问她一句，她心里就得抖三抖。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硬着头皮跟赵主任讲条件了。 “可要是一个小时后再出发，就来不及了！” 老赵满脑袋官司，领导刚才警告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没、没事。”白笑深吸一口气道。 “舅舅说，他会尽快赶到。” “只需要赵主任您帮忙，把他的发言位置调到分享环节的最后一个就行。” 老赵：“！！” 好小子，竟然连紧急处理方案都帮他想好了是吧！ 那可真是谢，谢，他了！ 第96章 倒反天罡:天才中的天才! 老赵在隔壁焦头烂额。 旁边的座谈会主会场，众人已经有序就坐。 媒体的“长枪短炮”也已经就位。 只待九点的钟声敲响，这场h市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野生动物保护座谈会就会正式开始。 直播间里也陆续进来了不少网友。 说是网友，不如说是全国各地动物医学领域相关人员。 有的是教授学者，有的是老师学生。 只有零星的路人网友偶然经过，好奇点进来。 不过，h市非常看重此次座谈会。 除了网络直播外，他们还特意开辟了一个地方频道。 在电视上全天候直播此次座谈会的盛况。 看不看是一回事，他们的态度又是一回事。 终于，九点到了。 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 首先是与会的各级领导发言，表达领导们对此次座谈会的重视。 接下来，毫无例外地轮到了姚进山姚老发言。 虽说这次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专程而来”，姚进山也没有敷衍的意思。 他端坐在主席台上，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自己准备好的发言。 稳如泰山，如脊梁。 让在场的所有专家学者都为之动容。 仿佛有他的存在，国内的动物医学界才算是真正有了底气。 这也是大家的目光真心愿意追逐姚老的原因。 如今姚老年事已高，大家也都在猜测谁会是姚老的接班人。 大概率是姚老的大弟子，如今国家动物研究所所长石昊吧。 姚进山发言结束，主办方特意为大家设立了一个提问环节。 一些学者针对自己在科研中遇到的问题进行了提问。 而另一些学者，则是更好奇姚老上个月最新发表的研究成果。 “姚老，我们都知道，您最新发表的研究文章，采用了一种很新奇的角度去切入研究。” “我想请问，您当初是怎么想到按照这个方向去研究的，是什么给了您启发和灵感呢？”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看向主席台上的姚进山。 仿佛问出了大家心中都很好奇的问题。 连直播间的专家学者，老师学生也都屏息等待起来。 石昊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 周晋也很激动。 能现场听姚老阐述他的研究思路，这对他以后的研究或许会起到相当重要的启发。 姚进山垂了垂眼皮，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良久后，他才深吸一口气。 “我想大家也都知道，这篇文章的第一作者有两个人。” “在我之前，还有一位林舟。” 直播间众人并不知道会前姚进山和众专家的对话，冷不丁听姚进山亲口提起林舟，大家纷纷一怔。 【姚老终于要亲口澄清“林舟”这个学术界之谜了吗？！】 姚进山顿了顿，才道。 “这个研究课题其实是我的学生林舟一手主导。” “我只不过是按他给我的方向完成了实验而已。” 姚进山话音落下，在场和直播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回过神来，大家瞬间炸开了锅。 会议大厅内，专家学者们都不由压低了声音惊叹起来。 “姚老这是说反了吧！” “您堂堂一位学界泰斗，按照学、生、的方向完成实验？” “难道不是应该由老师提供思路方法，学生去完成？！” 大家又不由想起会议前姚进山说的话。 “不会吧？” “姚老这是入戏太深了吧？” 直播间里也是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姚老第一次正面回应这个问题。 竟是给出了这样一个荒谬的答案！ 【想不通，难道真是私生子？】 【要不是私生子，姚老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对这个研究成果的贡献？竟然委屈至此？！】 【(｀?′)=3好奇啊！这个林舟究竟是什么来历，凭什么要让姚老为他问付出到这个地步！私生子也不行！！】 【等等，姚老当初还真有个学生，叫林舟。】 直播间里，一条弹幕忽然在一片叫骂抱屈声中杀了出来。 像是带了什么神奇魔力，瞬间把满屏的弹幕直接清零。 大家都愣住了。 好几秒后，众人才找回手指控制权。 【什么？这位朋友，你是认真的吗？】 【不是故意耍我们的吧？姚老真有个叫林舟的学生？】 【可他要是真这么厉害，为什么这几年学界都没有这号人物活动的踪影？】 【是啊，大家都猜到私生子的份上了，也不见他出来为自己澄清辩驳一句，不可能吧？】 过了一会儿，那个id的弹幕才再次出现。 【别说你们了，要不是姚老提起，我都快忘了。】 【一晃眼，林舟最风光、最出风头的那段时间，都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众人：【！！】 不是吧，竟然是真的？ 【说来惭愧，我比林舟高两届，都是燕大学生，他大二的时候，我大四，我真正认识他，还是在燕大特等奖评选候选人里。】 【相信了解燕大的朋友都知道，燕大每年会评选一次特等奖，在全校优秀学子中选出十名最优秀的学生获得。】 【我知道这个！当初我们还开玩笑，说燕大这个特等奖竞争太激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竞选校长呢！】 【没错，别说是最后的十名获奖人，就算是能杀进十五名候选者名单里，都算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了。】 【因为是全校评选，除了大一年级外，大二到大四年级的学生都可以参加，当然，因为种种大家能料想到的原因，最后能进入候选者名单里的，无一例外都是大四的学生。】 【！！因为优秀了四年的学生拿出最顶尖的成果，才能在这个特等奖评选中拼杀出一席之地？！】 【是的，每年都是这样，除了十一年前，我大四时的那一届。】 直播间里，众人的呼吸都要暂停了。 心中的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继而就见那个弹幕继续道。 【当时林舟才大二，就在所有大四学长学姐的包围中杀出重围，拿到了特等奖学金。】 众人：【！！】 竟然是真的！！ 可怎么可能，怎么做到的？ 【学科成绩对所有候选人来说都是近乎满分的存在，而林舟能杀出重围，不为别的。】 【只因为他在大二的时候，就写出了五篇博士等级论文。】 【都在一区发表，其中有一篇影响因子高达19.5！】 【还有三篇拿到了国家基金的青年学生项目。】 【这要是放在大四，燕大也偶尔会出几个这样的人才。】 【可当时林舟才大二，大家知道当时他有多风光多震撼了吧，时隔十一年，我竟然都还能回忆起当年的细节。（苦笑.jpg）】 屏幕上弹幕飘出。 几乎是同时。 直播间众多屏幕背后齐齐响起了抽气声。 大家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水平，他们这些所谓的“业内人士”简直不要太清楚。 根本就是不少国内一流高校的博士生都难以完成的水准！ 甚至许多高校的青年教师，头发都薅秃了都难以达到这样的高度。 而这个林舟，竟然在大二的时候就做到了？！ 疯了吧？！ 这不是天才中的天才吗？！ 第97章 姚老背书:是巧合吗，也太巧了吧! 可这样的天才，他们这些年竟然都没听到过动静？ 不，听到过。 最近五年，他都一直在和姚老一起，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研究成果。 甚至在上个月，刚发表了一篇影响世界的重磅研究成果。 但他们始终都没有见过真人。 所以才一直以为这个人并不存在，连私生子的谣言都传出来了。 可要是这位所谓的“知情人”说的都是真的。 那这一切，倒好像是合情合理多了。 十一年前就已经达到博士级水准的学生，十一年后，指导泰斗老师完成实验，好像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了。 后浪把前浪拍亖在沙滩上嘛。 众人心里的震撼排山倒海。 而那位“知情人”的弹幕却没有停下来。 【你们知道最夸张的是什么吗？】 【是当时的答辩会上，姚老亲自下场来给林舟当介绍人！】 众人的眼睛再次瞪大。 姚老亲自给一个大二的学生当介绍人？！ 说是介绍人，分明就是直接给林舟站台背书嘛！ 在大二就有此殊荣，难怪一时风头无两。 众人心里啧啧称赞。 【后来的故事，大家应该也能猜到了。】 【有姚老的亲自背书，林舟顺利拿到了特等奖学金，奖金不多，但这份荣誉却是万里挑一的。】 【听说竞选结束后，姚老就直接收了林舟这个学生。】 【要知道，姚老可从来没收过本科生。】 【别说本科生了，就连普通的硕士研究生都没收过。】 【能入他法眼的，都是博士生中的佼佼者。】 【林舟在当时，可谓是王者般受人仰望的存在，说句传奇人物也不为过。】 这位知情人打字的同时，眼前也仿佛回到了当年。 仿佛看到了特等奖答辩会上，那个意气风发，浑身好似散发着光芒的林舟。 【不过，林舟以本科生的身份进了姚老实验室后，就低调了下来。】 【就好像是有意为之似的，燕大的江湖上也没能再听见他的什么传说，几年过去，甚至渐渐都淡忘了这个人。】 【我记得当时还有人偶尔提到林舟，不过也都是在猜林舟是不是就此泯然众人了，总之是没了动静。】 【直到前两年，我才在校友会上偶然听到了林舟的消息。】 弹幕停顿片刻。 【听说五年前，林舟博士还没念完，就突然退学了。】 直播间众人纷纷一愣。 什么？退学了？！ 不是，他大二的时候不是还风光无限？ 怎么会博士都没念完，就直接退学了？ 一个大二的时候就能写出好几篇博士级论文的人，不至于真正读博士的时候还毕不了业吧？ 众人心里的疑问，至今也是这位知情人的疑问。 也是当时不少校友心中的疑问。 因为林舟是直博生的缘故，退学后就只是个本科学历。 当时还有不少曾经眼红林舟风光的人吃柠檬说酸话。 说林舟也不过如此。 甚至还有人造谣说，他大二时发表的那些论文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功劳。 要么是他捡了现成，要么就是他偷了谁的成果。 不过这些人也只敢背地里说说。 毕竟当年可是姚老亲自站台给他背书的。 谁敢质疑姚老的眼光？ 等等！直播间里忽然有人发现了不对。 要是这人说的“林舟”，和姚老说的“林舟”是同一个“林舟”。 那他不是五年前就退学了吗？ 怎么会，这五年还在和姚老一起发表成果？ 这完全不科学！ 难道退学之后才能更好的科研？ 博士学位是什么科研路上的绊脚石？？ 你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众人还沉浸在惊讶和怀疑中时。 直播间里，硕士研究生孟恒已经彻底傻眼了。 五年前！ 姚老竟然有个五年前博士中途退学的学生！ 那个学生竟然叫林舟！ 林舟！ 五年前从燕大博士退学的小舟兽医，也叫林舟！！ 巧合吗，这也太巧了吧！ 孟恒突然想起，小舟兽医当时在直播里耐心地告诉其他动物医学的学生，关于石昊所长的种种了解。 石昊所长可是姚老的大弟子。 如果小舟兽医就是这位林舟，那他们可是同门师兄弟。 互相了解，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孟恒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 他几乎可以肯定，他敬佩的小舟兽医，就是这位学术界之谜的“林舟”！ 可真要是这样。 他退学后的这五年里，又和姚老一起发表的新文章又算什么呢？ 真的有人能在远离实验室的地方，写出更厉害的研究成果？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屁股里出真知？！ 无独有偶。 与此同时的会场里。 老赵和老王也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刚才姚老说的，他的学生叫什么？ 林舟？？ 不不不，肯定是名字读音撞上了。 肯定不可能是同一个人，那也太夸张了。 小林只是大山脚下偏僻村子里的一位乡村兽医罢了。 就算能力出众了亿点，受乡亲们爱戴了亿点。 那也只是一个乡村兽医。 每天跟家畜打交道的人，怎么会写出他们口中所说的影响世界的研究文章？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赵和老王在心里疯狂摇头。 但不知为何，老赵的脑海里却不停浮现起，林舟给他背石昊所长电话号码和邮箱号时的流畅画面来。 老赵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手机。 快十点了，也不知道林舟到底出发没有。 * 彼时的林舟还在给牛洗胃。 老牛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嘴里还在接连涌出一波又一波的黄水。 白笑在旁边急成了个陀螺。 浑身都是劲儿，却帮不上忙。 已经快十点了。 在舅舅的计划里，最迟十点他们必须出发。 就算是这样，赶到会场都要接近三点了。 要是赵主任配合得好，舅舅还能勉强赶上和专家见面的环节。 可要是中途再出现什么意外，那不就完蛋了吗？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很焦急，又很无奈。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小舟兽医却为了一头牛耽误大好机会，真是替他感到不值，那可是学界泰斗啊！】 【不值？或许在小舟兽医眼中，这才是真正的值得。】 【这死的只是一头牛，小舟兽医失去的可是机会啊！（狗头保命.jpg）】 【这才是真正的好医生，人民的利益大于一切！】 【呜呜可我还是好希望小舟兽医能赶上这次座谈会，让那些专家学者都看见他，他值得！】 【小舟兽医加油！牛牛加油！】 【小舟兽医加油！牛牛加油！】 很快，直播间里就只剩下了刷屏的加油口号。 毕竟大家能为林舟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 *** 谢谢大家的等待，大家放心去睡吧。 我已经决定今晚不睡了，一定会把重逢的章节给大家加更出来的，大家明早起床应该就能看到了。 呜呜谢谢各位老板。 第98章 说好的十分钟，少一分一秒都不算一辈子! 眼看时针指向了十。 十点到了。 老赵终于按捺不住，悄悄溜了出去。 再次拨通了林舟的电话。 电话接通，老赵还没说话，就听电话那边的人道。 “没事没事，国华婶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耽误什么大事，牛更重要。” 老赵：“……” 他在这边都要急成一团麻花了，当事人还在那边“没耽误什么大事”？ h市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场动物保护相关的座谈会，泰斗姚老亲至，各大专家云集。 这对林舟来说，还不是什么大事？！ 那什么才算大事？ 对林舟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老师很重要，但牛更重要。 只要他想见，其实随时都能见到老师。 可牛不一样，晚一步说没就没了。 “小林！小林！” 老赵忍不住了，在电话这头急声呼喊林舟。 “嗯，赵主任我听着呢。” 电话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又响起脱衣服的摩擦声。 最后“砰”地一声，车门被关上。 一系列动作好像一气呵成。 老赵意识到了什么，“你要出发了？” “嗯，马上就出发。”林舟声音沉着，同时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 “按照会议安排，我最后一个分享的话应该是在下午两点五十左右，我现在出发，顶着最高限速走的话，应该能按时到达。” 老赵默了默，按时，按哪个时？ 两点五十？！ 你这叫踩点！不叫按时！ 真要按时的话，你早上七点就已经出发了！ 老赵在心里愤愤吐槽，可又没法说出来。 他能怎么说，说牛不重要，专家重要？ 真要这么说了，林舟恐怕现在就把车熄火说不来了。 何况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只能努力平复着心情。 “好，那你快点，两点五十，我一定要看见你的人。” “放心吧，赵主任。”林舟依旧沉着冷静。 他越是冷静，老赵就越是抓狂。 老赵咬咬牙就要挂电话。 通话临结束前，老赵的声音又冷不丁响起。 “小林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 一转眼，上午的时间过去。 中午吃饭时，姚进山还没忘记先前周晋说的话。 可当他再次问周晋时，周晋却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姚老，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只是随口猜猜的。” “哪知道我还猜中了，哈、哈哈，我运气可真好。” 周晋顶着姚进山的目光，僵硬地干笑两声。 姚进山闻言一愣，略微失望地“哦”了一声。 终究是没有再追问。 周晋松了口气。 脑海里却又想起，在上午的会议上，姚老说的关于他的学生林舟的事。 周晋忽然反应过来。 难道说，姚老五年前突然宣布不再收学生，就是和这个“林舟”的离开有关？ 是“林舟”让姚老伤心了？ 周晋心里有点复杂。 就学术上而言，他对这位“林舟”的成果惊讶又敬佩。 而另一方面，不可否认。 正是因为“林舟”的离开，才阴差阳错让他没能在读博时，进入姚老的实验室，没能成为姚老的弟子。 虽然这个结果不是“林舟”故意造成的。 可始终是对他的人生产生了影响。 想到这，周晋也跟着幽幽叹口气。 脸上也没有了刚来h市时的容光焕发。 * 下午两点。 座谈会继续进行。 此时。 导航显示，林舟距离座谈会的所在酒店还有二十公里。 最快也要开四十分钟。 白笑十个脚趾头都扣紧了。 恨不得自己脚下也有什么油门之类的东西，能为舅舅赶路添一把力。 直播间网友们更是寸步不离，都在内心祈祷小舟兽医一定要赶上。 按照会议流程，一线人员的分享环节预计会在两点半开始。 加上林舟在内总共三个人。 每人的发言稿是按十分钟准备的。 加上中间会有一点摩擦时间。 排在第三位的林舟，只要能在两点五十分出现在会场，就没问题。 老赵不停在心里测算着时间，也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没问题没问题，肯定可以赶上的。 ——小林办事，可还没出过什么岔子。 尽管如此，他也不停注意着手机和会场大门的动静。 要是有面镜子的话，老赵就会发现。 他现在紧张的模样，简直像极了惊弓之鸟。 老王有心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于事无补。 只要林舟不出现，老赵就没法冷静下来。 可老赵实在太紧张了。 紧张到远在主席台上就坐的领导都发现了他的异常。 领导甚至悄悄发消息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赵哪里还敢回答。 上午他可是拍着胸脯告诉领导全员到齐了。 要是现在他说还有个参会人员在路上。 领导会不生气？ 恐怕会一巴掌把他直接扇出太阳系！ 所以他只能继续咬着牙，朝主席台上领导的方向轻轻摇头。 示意他没事。 领导微微点头，也没有多想就移开了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主席台上。 第一位护林员已经分享完毕。 眼看着第二位保护区工作人员也快要结束了。 老赵还是没有收到林舟抵达会场的消息。 疯了疯了。 老赵真的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就此止步了。 还好他是铁饭碗，一般不会被开掉。 不然，他的工作估计都留不到明天了。 又过了两分钟。 两点四十八分。 台上的第二位保护区工作人员突然来了一句。 ——“我的分享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老赵头皮都要炸开了。 奶奶的！ 说好的按十分钟的发言稿准备，怎么还提前了两分钟结束？！ 说好的十分钟。 少一分，一秒，都不算一辈子，咳，都不算十分钟！！ 老赵忍不住在心中咆哮。 可再咆哮，大家也听不到。 台上的主持人更是听不到。 主持人已经开始扣起了下面的流程。 “这次我们还邀请了h市本地的一位乡村兽医来到现场。” “别看他只是一位兽医，但他参与过救助的保护动物还真不少。” “不仅救助了一只矛隼，一只丹顶鹤。” “甚至还独自在野外完成了一场东北狼母狼的剖腹产手术。” 一开始，现场的专家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但直到主持人说到，他独立完成了东北狼剖腹产手术。 众人都开始惊讶起来。 这还真是有些难得。 h市竟然还有这样的艺高人胆大的乡村兽医？ 专家们来了兴趣。 甚至连姚进山姚老都忍不住面露惊讶和好奇的神色。 周晋却眼前一亮。 如此熟悉的介绍方式，来的竟然是小舟兽医？ 还真是厉害啊。 他还说这次恐怕没机会亲眼见上一面了。 谁知小舟兽医竟然也被邀请来参加座谈会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还救助了一只丹顶鹤？ 看来他没关注直播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不少事。 主席台上，主持人扬着体面的微笑。 “下面欢迎乡村兽医林舟，为我们分享他的故事。” 主席台上姚进山一愣。 台下第一排主位上，石昊也是面色一滞。 谁？他说是谁？ 话音落下，会场上。 一个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走向主席台。 第99章 我是林舟，一名三合村的普通兽医! 迎着直播镜头，迎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 硬着头皮走向主席台的老赵，脚上跟灌了铅似的。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 老赵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哭唧唧。 “呜呜，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呜呜。” 周晋愣住了：“？” 这人谁？ 不是小舟兽医吗？ 主席台上的市林业局领导也懵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不是那什么乡村兽医做分享？ 你一林业局办公室主任，在这凑什么热闹？ 领导赶紧眨眼给老赵示意。 可惜，领导眼睛都要眨出速度七十迈了。 老赵却全程熟视无睹，视若罔闻。 他捏紧双拳，心中不停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 等到老赵走上主席台，姚进山和石昊眼底的那点光彻底熄灭了。 不是小舟。 果然不是小舟。 上天总是爱和他们开玩笑。 每次他们都以为会找到小舟的时候，却每次都没能见到。 谁知老赵一上台，却说自己并非林舟兽医。 在林舟兽医给大家做分享之前，他想先为大家详细介绍一下林舟兽医这些年在家乡的所作所为。 台上台下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等等，你不是这个乡村兽医，那你上台来干什么？ 这年头，连个乡村兽医的谱都摆这么大了？ 现场哪个领导专家的面子不比他大，结果这么多人等着，竟然先让别人上来介绍一遍生平。 怎么，他自己没有嘴，说不得？ 奈何现在是现场直播。 他们也不好直接表达不满，只能任由老赵介绍。 就在这时。 就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 官方直播间里，突然开始涌进大批大批网友来。 隔壁负责监控直播间的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怎、怎么回事？后台数据错乱了吗？” 其他人闻言，也赶紧查看起来。 这次领导们这么重视，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数据错乱了怎么能行？ 可不论他们怎么检查，发现数据都没有问题。 没问题，那是哪里的问题。 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点，统一涌进来这么多网友。 他们是无意中捅了什么网友窝了吗？ 还是什么高校或者单位，组织统一观看直播了？ 可什么高校和单位能有两百多万人？？ 他们何尝见过这种架势？ 电视直播也就算了，国内的省级大频道直播其实也不止两百万人。 可他们是四五线城市的小媒体好吧！ 就算是他们省的省级直播，也没见过一下涌进来这么多人啊。 又不是什么明星见面会。 可不管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出来原因。 没办法，来都来了，只能好好接着。 来量了，应该高兴对不对？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赶紧把后台维护好。 可千万别让直播崩了才是！ 而与此同时。 隔壁的主会场。 场面却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台上台下专家领导的脸色眼看就要绷不住了。 老赵只能止住话头，硬着头皮和大家说抱歉。 “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兽医今天早上临出门前突然出了个急诊，给一头误吃了老鼠药的老牛洗胃，这才耽误了时间。” 老赵说着，瞄了一眼手表。 还有十五秒就两点五十分了。 秒针还是按照往常的步伐，哒哒哒地向前走着。 不疾不徐。 老赵却恨不得赶紧把指针拨到终点。 别人都是度日如年，他已经度秒如年了。 小林啊，你真的不要考虑按时到吗？ 踩点也行啊！ 老赵在台上煎熬，台下的专家却更不高兴了。 什么吃老鼠药洗胃，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一个兽医，破例让他来参加这么多专家云集的研讨会，他不偷着乐早点来，竟然还让他们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台上，唯独姚进山的面色放缓了些。 他有心想要帮这位尽职尽责的乡村兽医说点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会场的大门忽然从后面打开。 一个人从门后大踏步走进来。 不是林舟还是谁？！ 主席台正对大门。 老赵第一个看到了林舟。 当时眼泪就要下来了。 明明林舟是“迟到”的那个人，可在老赵的眼里，现在林舟和救世主根本没有什么分别！ 不，老赵余光忽然瞄到腕上的手表。 秒针刚刚指向12。 现在时间不多不少，正好是两点五十分。 老赵：“！！” 你小子，还真挺……挺准时！ 他在心里呜呜两声。 心里那口硬撑的气一泄，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 他的余光里的主席台上，忽然出现一个大动作。 位于主席台中心就坐的姚进山姚老，竟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哪还有平日里不动如山的泰山模样。 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 只见他睁大了双眼，微微张了张嘴。 满脸都是惊讶，满脸都是欲言又止。 似乎喉咙里有千言万语，却一时不知先说哪句。 大家几乎从未见过姚老这么失态的时候。 什么情况？ 他们也知道在这么大的会议上迟到很让人生气。 可姚老生气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有点……太气了？ 众人连忙跟随着姚老的目光往后看。 连直播镜头也下意识跟随了过去。 随后。 石昊的脸色也变了。 那张向来正经古板的脸上，竟然出现了龟裂。 他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可又看到了一旁的“长枪短炮”，还是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周晋先看到了姚进山和石昊的变化，还有些不解。 可当他回过头，看到会场大门处走进来的小舟兽医时。 脑子里忽然“轰”地一声巨响。 有什么东西瞬间串联了起来。 像是被打通了关窍。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齐齐冲上天灵盖。 难道……难道！ 他们都想说什么，可他们都没能说什么。 又或者说，没有机会说什么。 林舟从容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进来。 他像是在看所有人，但又好像没有。 他的目光掠过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主席台最中心那位失态的耄耋老人身上。 他扬起笑，眼里隐隐有水光闪过，又被他很快按下。 老师，好久不见。 林舟在心里轻声道。 但他到底没有说出口。 而是又飞快找到了石昊师兄，快速对视了一眼后，阔步走上主席台。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实在不好意思。” “出门前临时接了个急诊，来晚了。” 林舟的目光滑过众人，进入正题朗声道。 “大家好，我叫林舟，是一名乡村兽医。” “在我的家乡三合村已经工作了五年。” 姚进山：“！！” 石昊：“！！” 其他人闻言，先是一愣。 而后像是想到什么，竟也微微睁大眼激动起来。 林舟？林舟！ 他们上午还在热烈讨论的那个姚老“离谱”的学生，可不就叫林舟？ 而且还是同样的五年！ 所有人都齐齐去瞄台上姚老的表情。 真的假的！ 巧合吗，是巧合吧。 怎么可能？！！ 第100章 这是什么纯金打造的本科学历?! 讲话台前，林舟将大家的目光收入眼底，却又仿若不曾察觉。 只是自顾自按照准备好的内容，介绍起自己这些年救助的野生保护动物。 他知道大家一定最关心给母狼剖腹产的事。 于是也详细介绍了一遍那天晚上的情形。 专家们开始还有些分心。 随后也慢慢跟随林舟的讲述，认真听了起来。 越听，越感到惊讶。 这哪里像是一个什么偏僻村子里的乡村兽医水平？ 放在业内一线专家团队里，也是佼佼者的存在。 毕竟，能独立给野狼做剖腹产手术的，国内还从没有过这样的案例！ 就算是给动物园里的狼做手术，也是一整个专家团队在忙活。 能独立完成，艺果然高，人也果然胆大！ 众人惊讶着在心里下意识给林舟竖了个大拇指。 随后回过神来，眼神忍不住去瞄姚进山姚老的表情。 谁知，这一看。 差点没把他们的眼珠子给瞪出来。 姚、姚老竟然……哭、哭了？！ 在业界如此多的同行后辈面前。 在直播镜头面前，在身旁领导的诧异目光下。 学术界泰山般存在的人物，竟然看着一个年轻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睁大了眼，抑制不住地哭了？ 众人：“！！” 直播间刚跟着林舟进来的网友：【？？？】 【什么情况？？】 【我知道给野狼剖腹产是很不容易，当时的情况也很危险，但也不至于感动成这样吧？】 当然不至于，这可是姚老，什么没见过。 现场的专家学者在心里默默做出结论。 既然不是因为野狼的剖腹产手术，那只能是因为林舟这个人了。 到这个时候，众人心中几乎是已经肯定。 眼前的林舟就是姚老口中所说的那个学生。 那个五年前突然退学离开的“学生”。 那个五年内一直和姚老合作发文章的“学生”。 那个上个月和姚老再次合作发表足以影响世界研究成果的“学生”。 不，是给姚老提供实验方向，让姚老帮他完善实验的“学生”！ 更是五年来，萦绕在动物医学界上空的学术之谜的谜底。 ——林舟！！ 这五年，他竟然是在那么偏僻的小村子里当一个乡村兽医？ 每天和家畜打交道？ 连姚老都不知道？ 难道和家畜打交道，有助于提升研究灵感？ 有些人眉眼微动，心里似乎打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主意。 直播间原本的“业内人士”也惊呆了。 【刚上午听说的“燕大风云人物”，竟然这就见到本人了？！】 【这就是那个大二时发表五篇博士级论文，还拿下三个国家项目的燕大牛人？！】 【还“指导”了姚老完成足以影响世界的研究实验？？】 【不是，他怎么会去当一个乡村兽医？】 【疯了吧，难道他五年前退学，就是为了回家当个乡村兽医？】 【以他的学术能力，去当乡村兽医岂不是大材小用，杀鸡牛刀？！】 刚挤进直播间没多久的网友们原本还想给大家“科普”一下小舟兽医的“丰功伟绩”，谁知先被其他人“普及”了一脸。 【？？怎么你们都听说过我舟哥的大名？】 【难道小舟兽医的牛叉程度已经不止动物界知道，现在都传遍全宇宙了？】 【挖槽，真的假的，小舟兽医竟然在大二的时候就干过这么厉害的事！不愧是我粉的小舟兽医！（大拇哥大拇哥.jpg）】 【什么指导姚老完成影响世界的实验？？谁指导，小舟兽医？？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什么？我舅舅竟然这么厉害？！他怎么不告诉我！】 业内人士们：【？？？】 这帮突然进来的花里胡哨的网友都是什么人。 怎么好像都认识林舟？ 竟然还有人连舅舅都喊上了，太不要脸了。 * 按理说，林舟在完成自己的发言稿后就要下场。 可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却敏锐地察觉到这里头有故事。 说不定，还有很大的故事。 一个是他们当地的乡村兽医。 一个是庙堂之上的学界泰斗。 要是故事能被挖掘出来，说不定对他们h市，甚至整个省的话题度都有帮助。 台上领导赶紧示意主持人留下林舟。 主持人也不是吃素的，立马会意。 说起来，他也想起一件事。 “林舟兽医的名字好像挺耳熟，和当年一位我省的高考状元似乎是同名，请问是同一个人吗？” 他既然这么问了，心里当然是有了九成的把握。 毕竟这位兽医可是燕大毕业的学生。 全省范围内能上燕大的，那都是前几十名。 范围太小，重名的概率也很小。 果然，林舟点头，“是我。”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主持人见大家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也不纠缠，赶紧把提问的机会留给台下的各位专家学者。 几乎是瞬间，不少嘉宾都举起了手。 主持人都有些愣住了。 上一次大家这么活跃，还是在对姚老提问的时候。 他飞快按住心中的讶异，目光在众人身上滑过。 很快锁定在了第三排一位年轻学者身上。 这位年轻学者激动得满脸通红，连眼里都好似充了血。 他高高举起的右手甚至因为激动而忍不住颤抖。 在一众学者之中尤其突出。 主持人没有犹豫，把话筒交给了这位“激动的年轻学者”。 ——周晋。 周晋拿到话筒的时候，浑身还有几分颤抖。 他站起身，竟有些失态。 他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林舟。 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恐惧什么。 他咬着牙关，颤着声音。 问的问题也很简单直接。 “小舟兽医，你就是姚老的学生吗？” 话音落下。 林舟清晰地听见，会场上空响起齐刷刷地抽气声。 林业局的老王和老赵坐在会场角落，也直直地望着他。 他又看向台下对准他的直播镜头。 那一眼，竟像是在透过镜头和直播间里的许多人对视。 随后，林舟收回目光，侧头看了一眼主席台上的姚进山。 他沉默地顿了顿，而后嘴角扬起久违又释然的笑。 “是的，我曾经是姚老不成器的学生。” 众人呼吸一滞。 心中猜测一万遍，也不及当事人亲口承认一遍来得震撼！ 然而，就在林舟这话落下的瞬间。 姚进山却忽然开口。 “什么叫曾经是？” “小舟，你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依然是我的学生。” “是我这辈子教过的，最出色的学生！” 姚进山声音还有几分隐隐的颤动，但却不容置疑，掷地有声。 是说给林舟听，也是说给现场和屏幕后的所有人听。 学界泰斗的威严，在这一刻忽然尽显无疑。 众人：“！！！” 台上台下，台前幕后。 所有人齐齐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快暂停了。 他们还从没听过姚老当众称赞过自己的哪位学生。 林舟是第一个！ 不仅如此，姚老还直接盖棺定论，说他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大家下意识去看姚老大弟子石昊的反应。 怎料，竟然看见石昊所长也在跟着点头。 点头？！ 连作为大弟子的石昊所长也打心底里认同？！ 这是什么概念？ 突然反应过来的新进直播间网友：【？！！】 【等等，他们在说什么？】 【小舟兽医，竟然是这位动物学界泰斗姚进山姚老的学生！！】 【蛙趣！不是吧！说好的博士读不下去了中途退学呢？】 【老天鹅啊，这到底是什么纯金打造的本科学历？！】 * 与此同时。 三合村，林舟隔壁家村民忽然慌慌张张跑到林舟家。 “大海！大海！” “快、快看电视！你们家小舟又上电视啦！！” 第101章 离谱到合理:老天爷强行灌饭! 林家。 林大海还在清理牛棚。 被邻居扯着嗓子这么一喊，一家老小都从院子里长了出来。 连丹顶鹤都扑扇了两下翅膀，到前院来探头探脑。 “守章，你说什么？” 林大海擦了一把脸跑过来。 “别问了，赶紧把电视打开吧。” 一家人又风风火火冲进屋里开电视。 很快，林舟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里。 “是小舟！” “真是小舟！” “你们真的都不知道？”邻居孙守章很惊讶。 林大海挠头，“小舟只说他要去市里开什么会，也没说要上电视啊。” 邻居孙守章：“？？” 原来这是市里开的会？ 他只是打开电视偶然看到了小舟，没想到小舟已经厉害到能去市里开会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孙守章赶紧在村微信群里发了条语音。 “大家快打开电视看呐，咱市的农业频道，小舟、小舟去市里开会，上电视了！” 几乎瞬间，大家都被炸了出来。 “哎呀妈呀，真的假的！” “妈呀小舟上电视啦，我现在就回家！” 与此同时。 电视上的林舟正在被继续提问。 “小舟兽医，能方便帮我们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周晋单手撑着桌子，“你不是回乡当了五年的乡村兽医？” “为什么这五年间，你都在和姚老一起发表研究文章？” 现场一众专家也都凝神屏气起来。 他们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牛屁股里出真知什么的，懂的都懂。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这条路要真能行得通，你猜为什么很多地方还缺兽医？ 若不是信任姚老的人品，他们早就直接质问林舟了。 相比于他们，周晋显然要更生气。 他是最知道林舟在村里每天工作状态的人。 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去做研究。 所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姚老在为他这个学生铺路。 即便这个学生五年前离开了他。 姚老也念及旧情，执意为他回来的那一天做准备。 可是值得吗？可是凭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林舟为什么五年前要突然离开，可他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能平白无故享受这一切。 影响了他的人生轨迹，还让一位耄耋老人背负近五年的谣言。 凭什么？ 林舟站在讲话台前，望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学者。 能看得出来，这个年轻学者对他是有埋怨的。 虽然他不知道这份埋怨是从何而来。 林舟坦坦荡荡对上周晋的目光。 “老实说，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五年里，老师都在以我的名义发表文章。” 此言一出，会场内静了静。 继而一片哗然。 不知道？ 他屡次作为共同第一作者，发表优秀的科研文章。 甚至名字还排在姚老之前。 他现在竟然说他不知道？！ 周晋也很讶异，“你怎么会不知道？” 难道一切都是姚老的单方面行为？ 拿自己的成果，单方面为林舟付出，为林舟铺路？ 那可是他们业内人挖空心思都想要接近的姚进山姚老！ “还是我来回答吧。” 姚进山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大家的注意力。 “因为那些研究成果，都是当年小舟退学离开前留下来的东西。” “我不希望这些成果被埋没，才在重新进行了相关实验验证，确定复现之后擅自发表的。” 众人：“？？” “姚老，您说什……”周晋愕然。 可姚进山一脸严肃，半点都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台上台下，直播间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尤其是业内人士。 近年来姚老的研究成果，他们都是拜读过的。 每一篇都是实打实的影响重大。 尤其是上个月刚发布的那一篇。 等等，他们忽然想到上午姚老对那篇文章的回应。 他说，那是他按照学生的研究方向完成的实验。 那么倒反天罡的离谱说法，竟然是真的？ 连主持人都忍不住插话总结道。 “姚老，您的意思是，五年前，林舟兽医就已经把相关成果研究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发表而已？” “没错。”姚进山的目光扫过众人。 “所以这些年你们都说是小舟沾了我的光，其实根本不知道，我才是沾了小舟的光。” 话音落下，现场瞬间又是一片哗然。 倒反天罡！ 完全是倒反天罡！ 学界泰斗竟然说他沾了自己学生的光？！ 【麻了麻了，我好像已经听不懂话了。】 【这到底是什么牛人大佬，五年前竟然就做出了那么超前的研究，直到现在对学术界而言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这是什么概念神？他不会像小说里那样，绑定了什么系统吧？】 【不愧是大二的时候就发表了五篇博士级论文的强者，虽然很离谱，但竟意外地合理！】 【什么什么，我们小舟兽医果然很厉害吗！】 【能让学术界大佬亲口在这么多学者面前承认，大佬这得是有多看重小舟兽医。】 【哇我究竟是粉了一个什么宝藏兽医，不仅会掏牛屁股，还能玩学术？】 【这个“玩”字就很精髓。（墨镜.jpg）】 众人惊讶着忽然又意识到什么。 因为是姚老“擅自”发布，所以林舟不知情。 这也意味着。 这五年，他们竟是一点联系都没有？！ 众人心中暗道难怪。 难怪刚才姚老看见林舟的时候，激动得泪流满面。 竟是这样！ 可大家一边想，又一边觉得心里闷得发慌。 因为太符合逻辑而震惊，但又好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本来工作就挺烦的。 怎么能有人在科研这条路上如此顺利？ 这已经不是天赋了。 分明是老天爷开着拖拉机，强行给林舟灌饭吃。 不吃还不罢休的那种！ 周晋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惊为天人，彻夜拜读的文章，竟然是林舟五年前就已经研究出来的成果！ 小舟兽医竟然，这么强？！ 震惊的同时，周晋又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 想起之前看小舟兽医直播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心里悄悄凡尔赛了多少次。 总觉得小舟兽医只是实操厉害。 不像他自己。 是国家顶级动物研究所新人里的佼佼者。 可现在才知道。 小舟兽医的真实学术能力，恐怖如斯。 连五年前的高度，都让他无法企及！ 这样的人，难怪姚老一直念念不忘，执意署名。 难怪姚老说，小舟兽医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就连石昊所长也半点都没有嫉妒和生气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 没有生气，是因为完全没办法生气！ 任谁知道了，不得说一句心服口服？！ 强烈的震惊后，周晋大为不解。 “所以你五年前，为什么要退学？” “明明有了这么多杰出的研究成果，为什么要放弃科研，回到家乡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兽医？” 难道是因为，觉得科研这条路已经没有挑战性了。 所以要换一个工作？ 第102章 《阳春白雪》vs《下里巴人》 周晋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 在现场的，屏幕后的。 认识林舟的，第一次见林舟的。 还有电视机后的林舟家人，都屏息看着林舟。 这也是他们五年来，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林舟只是笑了笑。 “这就是我的私人原因了，不好意思，不方便回答。” 众人：“？” 场面有片刻的尴尬，主持人赶紧想站出来打圆场。 林舟却又开口道。 “不过，关于您问题中的问题，我倒有些话想说。” 主持人后撤一步，把位置继续留给林舟。 台下众人却是一愣。 问题中的问题？ 连周晋也是满脸迷茫。 “您问我为什么要成为一个普、通、的乡村兽医。” 林舟看着他，忽而目光又离开他。 “我的家乡三合村是h市下辖一个很偏远的村子。” “它在深山脚下，距离这个酒店有五个多小时的车程。” “在我小时候，十里八乡是没有兽医的。” “可村子里大多都养牛养猪为生。” “一个许多人居住的地方没有医生是什么概念，相信大家很清楚。” “生病了没法医，甚至连生的什么病可能都不知道。” “运气好，就稀里糊涂地扛过去，运气不好……” 林舟顿了顿，“人就没了。” 他看着现场的一众专家学者。 “人是这样，猪牛这些牲畜也是这样。” “村子里没有兽医那些年，大家只能默默祈祷自家牲畜不要生病，祈祷它们生病之后能自己痊愈。” “更不要难产，最好能健健康康生一窝崽子。” “但实际是怎么样，我想在座各位专家比我更清楚。” 话音落下，众人的心也跟着沉了沉。 是啊，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怎么可能没个生病的时候。 小病也就罢了，万一是什么大病。 说没命，那可就没命了。 电视机后，一众三合村村民也默默跟着叹口气。 林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我想纠正您的说法。”他看着周晋。 “在我所在的村子里，乡村兽医并不普通。” “在很多时候，都是很多村民的希望。”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 “在村子里，学术没有用，文章没有用。” “在顶刊发表影响因子再高的文章，都不及真真切切地救一头牛回来，挽回乡亲们的经济损失有用。” “在这里，我也真诚地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看到这些偏僻的角落，看到那里的人和牲畜正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林舟的声音并不高昂，甚至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很低沉。 低沉到，把屏幕前后所有人的心都往下摁了摁。 大家惊讶又沉默。 林舟说的话，他们竟无法反驳。 他们问出这样的问题，不也是默认了学者的高高在上。 默认了乡村兽医不过只是一个掏牛屁股的家伙罢了。 他们从何时起，竟然也开始“何不食肉糜”了？ 专家们不禁有些脸红。 主席台上，姚进山只是侧脸望着林舟。 满眼都是惊艳。 果然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幸好林舟没有拿这个问题来绑架追责他们的意思，专家们松了口气。 他们更是不敢继续把话题往这上面带。 而是提了不少关于那些研究成果的相关问题。 林舟也不管背后的含义，只是全数回答。 专家们却是越听越心惊。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心里还存着考验和怀疑。 那么当林舟将这些问题信手拈来的时候，什么怀疑都没有了。 而像是在真心请教。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忘了眼前这位的身份。 只觉得好像是一个真正有实力的专家学者在回答他们的学术问题。 竟然还没什么能难倒他。 甚至有位专家不小心问出了“超纲”的问题。 石昊都忍不住为小师弟捏了把汗的时候。 林舟竟然对答如流。 问答场面有来有回，越来越精彩。 直到主持人提示，提问环节结束。 现场的专家们才不情愿地放下手。 也是直到这时，众人才忽然幡然醒悟。 什么“专家学者”，眼前的明明是博士都没念完就回乡的兽医！ 明明是五年都没有接触学术领域的乡村兽医！ 咳，不是说乡村兽医不好。 而是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 完全不沾边！ 可他却仍然能把学术问题回答得这么漂亮。 说明学术知识早已在他的脑子里扎根，直到现在都没忘。 这下，他们终于体会了姚老的心情。 要是这样一个优秀到离谱的学生突然退学离开，他们肯定也会疯的。 林舟的学术能力如此强悍，要是当年不回乡，恐怕现在已经在国内学术界有了一席之地。 可他还是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一条几乎所有明眼人看，都觉得不是个好选择的路。 就是这样，才愈发显得林舟的难能可贵。 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放弃一切，回乡造福一方。 或者说，几乎很少有人能做到。 反正他们是做不到的。 单看他们来这场会议的理由就知道了。 众人眼里眸光微动，心中动容。 “那么谢谢林舟兽医。” 台上，主持人开口想接着走流程。 可没等他继续说话，会场内，不知是哪里先响起了一个掌声。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人站了起来，又一个人站了起来。 一片人站了起来，又一片人站了起来。 哗啦啦地起立声，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舟一个人身上。 仿佛主持人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在走流程例行感谢。 而是在代表他们，真心实意地感谢。 主持人呆了呆，却见余光里，连台上的领导们都一起鼓起掌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身边的林舟。 连直播间里都满是鼓掌的表情。 电视机后。 三合村的村民已经眼里含泪。 眼窝浅的，早就已经悄悄抹起了泪来。 他们只知道小舟很厉害。 知道他读书的时候很厉害，知道他当了兽医之后也很厉害。 即便如此，小舟好像也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厉害。 他们听不懂什么学术造诣。 可他们能看懂现场那些专家们脸上的震惊，和发自内心的掌声。 他们能看懂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小舟明明能在大城市有更好的发展。 却甘愿回他们这个小村子里，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兽医。 他们想起了这些年，林舟为十里八乡做的一切。 又想起了林舟刚回乡的时候。 有人叹了口气，像是在埋怨自己。 有人更频繁地抹起了眼泪。 “说起来，当年我们是真挺对不起小舟的。” 第103章 五年前的坎，还没迈过去呢! 林舟是在全场的掌声中走出去的。 离开前，姚进山看着他慌张地想要说什么。 林舟只是安抚地看了看他，轻轻指了指外面。 无声道：“我等您。” 姚进山这才安心坐了回去。 林舟走出会议大厅，老王和老赵立马跟了出来。 他们俩已经震惊麻了。 尤其是老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上次，和姚老在燕京的会议上见面的时候，姚老听说他是h市的人之后会对他这么热情了。 敢情是冲着林舟来的！ 老赵也是恍然大悟。 上个月姚老答应说要来的时候，他还觉得姚老平易近人。 今天才知道。 什么平易近人，分明就是爱屋及乌。 老赵只觉得脸红。 亏他还一直劝林舟。 还以为让林舟来，是好不容易给他想出的一个什么报答他的机会。 没想到人家压根儿就不需要。 而且看姚老那激动的样子，很有可能这五年，林舟都是在故意躲着姚老。 他竟然把人硬拽来，还视作报答。 老赵真是觉得脸上又热又辣。 不过，老赵觉得今天他硬拉林舟来，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谁敢相信，林舟这场原计划只有十分钟的发言分享，竟然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还是在现场有这么多领导在场的情况下。 领导默许了这件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主导了这件事。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领导竟然对林舟也是看重的！ 想到市局里想把影响力扩大这件事，老赵觉得，后面说不定他还得有继续麻烦林舟的地方。 思绪间，老赵和老王已经跟到了林舟身边。 老王咋咋呼呼。 “小林，你是姚老学生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 林舟耸耸肩，“你也没问呐。” 老王：“……” 这谁敢问，说好的本科学历，说好的落魄高考状元呢？ 老赵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啊，小林，当时我来找你问联系方式的时候，你怎么不干脆直接把姚老的给我，姚老的你也能倒背如流吧？” 林舟：“我问你了啊，问你是不是想要姚老的联系方式。” “是你自己摆手拒绝的，说你哪敢想啊，你忘了？” 老王瞪大了眼睛。 老赵：“……” 他的确不敢想啊！ 谁能想到，最顶级学术界泰斗最亲近的人脉资源，竟就在他身边！ 晚上垫八个枕头都不敢做这梦！ * 与此同时。 有了直播间那么多网友的加持，林舟在座谈会上的直播片段很快就被人录屏发到了网上。 本来“小舟兽医”在网上就挺火。 现在突然有了学术背景的加持。 有关“小舟兽医”的词条就跟坐火箭一样，噌噌噌往热搜榜上冒。 尤其是在大家看到了林舟那番关于乡村兽医的发言后。 更是既惊讶又感动。 【我原本以为小舟兽医能包治牛病已经很强了，谁知道这只是他能力的冰山一角？】 【真正搞过科研的人才知道，他的学术能力有多恐怖！不是谁都能轻易入泰斗法眼的！】 【妈耶要是我有这能力，我肯定稳坐高台，能爬多高爬多高，谁跟钱过不去啊，可偏偏他竟然有这魄力去当兽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小舟兽医这是国也为了，民也为了啊！】 【太强了，说句新时代新偶像没人反对吧？】 相关消息的热度持续攀升。 甚至连之前的网红公司也很快听到了风声。 领导很激动，“快、快！我们也要跟上！” 手下员工都傻眼了，一个头两个大。 “领导，还要‘狙击’小舟兽医吗，小舟兽医人这么好，我们……” 小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领导厉声打断。 “谁说我们要‘狙击’林舟了，我们得推波助澜，帮林舟扩大正面影响啊。” 众员工：“？” 小王沉默片刻，忍不住道：“领导，难道还有什么后招？” 众人也不由疑惑地看向领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舟兽医人这么好，他们要是还针对他。 他们还算是个人吗？！ 这下轮到领导问号脸了。 “后招？” 他看着面前的员工，忽然反应过来。 “你们都想哪去了，我也很佩服他，也对之前的‘狙击’感到抱歉，这才想弥补点什么。” “再说了，正面的流量也是流量，只要能利用好，也是对公司有利的嘛。” 一众员工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领导听着面前此起彼伏的声音：“……” 这帮家伙胳膊肘，什么时候都拐到千里之外了？ * 等今天的座谈会开完的时候。 姚进山是被一众专家学者簇拥出来的。 不过这次他们的目的不是姚老了。 而是想跟着姚老，去找找林舟。 关于上个月刚发表的那篇文章，他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呢。 这下轮到姚进山不高兴了。 碍于泰斗包袱，他不好直接发作。 石昊作为大弟子简直不要太明白。 赶紧跟大家告罪，说他们师门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还是先让他们叙旧吧。 然后把大家一拦，拉着姚进山，两人一路小跑消失在了门后。 众人：“……” 他们怎么觉得姚老刚才的脚步，莫名有些矫健？ 林舟已经定好了晚饭的包厢。 姚进山一推开门，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爱徒。 “小舟！” 姚进山张开翅膀，咳不是，张开臂膀，想要迎接五年不见的学生的拥抱。 哪知林舟却站在原地，朝他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 “老师，对不起。” 他重活一世，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人。 唯一愧对的，就是老师。 姚进山眼睛一瞪，收回双手。 “哎你小子，干什么呢，五年不见又给我玩儿这套是不是？” 一旁的白笑吓了一跳：“？” 德、高望重的泰斗，都这么说话的？ 姚进山没有在意白笑的眼神，赶紧把林舟给扶起来。 双手扶着林舟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 “好、好、好，好啊！” 姚进山眼里瞬间就氤氲了一片。 “看起来你这些年都过得挺好，你过得好就行。” “为师、为师一点都不重要，呜呜。” 白笑：“？” “反正有人狠起心来，连老师都可以五年不管不顾，半点都不问的。” “五年，整整五年啊。” 姚进山瞪大了眼睛，右手手指分开，夸张地比了个“五”。 白笑：“？？” 林舟好笑地配合，“老师，您这五年身体都还好吧？” 姚进山呜呜两声，“你不在，我身体怎么能好……” “都没人给他买全糖的奶茶了。”石昊冷不丁在旁边补充。 姚进山：“……” 林舟：“……” 白笑：“？？？” “咳咳~~”姚进山战术性转移话题。 “小舟你都不知道，我就怕你这些年离开之后日子过得不好，怕你吃不饱穿不暖的，本来就没谈过恋爱，这下更谈不上了呜呜。” 白笑：“？” 姚进山哭着哭着，忽然顿了顿。 “小舟，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谈过恋爱吧？” “不会吧，五年前的坎儿，到现在你都还没迈过去呢！” 林舟：“……” 没完了是不是！到底是谁没迈过去！ 第104章 拉大旗作虎皮:可爱的老爷爷! 吃过饭，已经是晚上八点。 林舟准备要启程回村。 姚进山哪能答应。 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小徒弟，怎么可能刚见面就让他走。 林舟却又是非回去不可的。 村里的牲畜生病，可不看老黄历，更不会和他打商量。 慢性的还好，还能等。 万一遇到急性发作的，那可就完犊子了。 姚进山理智上能理解小徒弟的选择，只是情感上很难接受。 白笑觉得莫名其妙，“老爷爷，您直接跟我们一起回去不就好了吗。” 姚进山眼前一亮，“有道理！” 石昊冷不丁接话，“老师，座谈会有三天。” 姚进山：“……” 林舟失笑，“没事的老师，我又不会跑，您开完会我再来接您也行。” 石昊点头，“这样也好。” 姚进山却在心里撇撇嘴，不好。 好不容易见到小徒弟，他哪还有心情开什么会？ 他看了看大弟子，又看了看小徒弟。 忽然嘿嘿笑了笑。 林舟和石昊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同时对视一眼。 ——老师又有馊主意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倒霉蛋又是谁。 果不其然。 姚进山笑嘻嘻道：“小耗子，剩下两天就拜托你了。” 白笑：“？”小、小耗子？ 石昊：“……” 很好，这次是他这个幸运倒霉蛋。 石昊默了默，把锅往肩膀上扛。 “我是没问题，但您可是这次座谈会的主要嘉宾，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姚进山还真都考虑到了。 “那些学者，就靠你了，至于领导嘛……” 姚进山想了想，给h市林业局局长打去了电话。 “王局长，是我，姚进山。”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个情况想跟您说一声。” “今天的座谈会举办得非常好，很有意义，我也对咱们h市有了非常大的兴趣。” “诶王局长您可别谦虚，啊对，是这样的，我准备抓紧时间，明后两天深度考察一下咱们h市的动物保护现状。” “您看看，没问题吧？” 石昊：“……” 林舟：“……” 白笑：“……” 最惊讶的莫过于白笑。 她总感觉自己看了一场生动的“拉大旗作虎皮”。 姚进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业局的王局长哪里还会阻拦。 就算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姚老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要不是在会上突然见到了他五年没见的学生，姚老会对他们h市产生兴趣？ 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于是，他们不仅同意了姚老的行为。 还特意派了一组媒体，来深度跟踪采访。 至于采访谁？ 当然是采访林舟了。 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跟着“调研”的姚进山吧。 何况林舟的事，的确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谁能想到，他们h市里还有这么大个宝藏兽医？ 不得好好挖掘挖掘。 姚进山和王局长一拍即合，立刻就说定了。 石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姚进山瞪他一眼。 “是你刚才自己说没问题的。” 石昊：“…………” 行吧。 石昊看着小师弟，“那小舟，等我开完会我就来找你。” 林舟笑着抬手抱了下石昊。 “好，大师兄，我在家里等你。” 白笑本来觉得这个拥抱挺肉麻。 结果下一秒，她竟然看见这个古板正经的大叔哭了。 眼泪无声地从古板大叔眼睛里往下掉。 白笑：“！！” 怎么他也哭了？！ 妈耶，舅舅真是抱了他一下，不是悄悄在背后揍了他两拳？ * 林舟不想让老师跟着他熬夜，于是决定在市里住一晚。 次日一早，姚进山坐上了林舟的面包车。 因为担心姚进山路上晕车，白笑乖乖让出了自己的副驾驶座。 姚进山很兴奋，仿佛自己坐的不是五菱宏光，而是迈巴赫。 哦不对，坐迈巴赫也不会让他这么兴奋。 这可是他宝贝小徒弟的车。 “怎么样老爷爷，坐我舅舅的车不会晕吧？” 白笑扒拉着副驾驶的座椅，咧着嘴笑。 姚进山乐呵地摆手，“不晕不晕，晕了我知道吐的。” 林舟：“……” 白笑愣了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林舟从后视镜里笑着瞥了她一眼。 “笑笑，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怎么管老师叫老爷爷？” 还叫得这么自然。 正常人可都是称呼姚老，再次也是姚教授。 这小丫头倒好，真把老师当邻居家老爷爷了？ 胆子还真大。 白笑一怔，“啊”了一声，立马在后面坐好。 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子模样。 姚进山扭头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正要开口说不妨事，却见白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因为我觉得老爷爷实在太可爱了，其他的称呼好像都不太合适，情不自禁就喊出口了。” 林舟：“？” 不合适？老爷爷才不合适吧。 “可爱？”姚进山道。 白笑嘿嘿笑着点点头。 “老爷爷在台上还好，在台下，尤其是见到舅舅之后，根本就不像德高望重的姚教授和姚老前辈，我、我实在喊不出口啊。” “再说了，喊老爷爷不是显得亲切嘛，老爷爷是舅舅的长辈，舅舅是我的长辈，辈分上应该没毛病吧。” 林舟：“……” 姚进山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有眼光。” “我也不想当什么德高望重的泰斗，这称呼一听包袱就很重，快乐一点，轻松一点不好吗？” 白笑：“嘿嘿对，老爷爷您真可爱。” 林舟：“……” 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 中午时分，面包车终于回到了大山脚下的三合村。 跟着林舟三人一起回来的，还有h市派出的一队记者摄像。 村子里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大家口口相传，没多会儿就都听说了有个电视上的大专家跟着林舟一起回来的消息。 听说是什么全国有名的大专家。 他们也不太懂，但能上电视的，肯定很牛就对了。 听说林舟竟然是这位大专家的学生，大家很兴奋。 也替林舟感到骄傲。 不多会儿就争相来到了林舟家，凑到姚进山面前说感谢。 姚进山一开始不大明白。 他也没做什么吧，为什么村民们要感谢他。 “当然得感谢您了，感谢您教出了这么好的学生啊！” “是啊大专家，小舟的手艺老好了，我家的牛有点啥事儿都是他来治好的。” “可不咋地，小舟还给我家牛做过手术呢，当时都说我家牛不行了，结果硬是让小舟从阎王爷跟前儿给拽回来了。” 大家争先恐后细数着林舟这些年帮过他们的事。 姚进山耐心听着，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竟然模糊了。 什么给牛测孕接生，什么割瘤子做手术。 他哪里教过小舟这些？ 这全都是小舟自己的能力。 姚进山忽然心里就释然了不少。 他想起昨天林舟在座谈会上说的话。 小舟能回乡，能帮助到这么多乡亲，也真好。 在研究所，在实验室做出成果能造福社会。 在村子里，在牛棚间实际解决问题，也能造福一方社会。 呜呜，不就是让他这些年心里难受些嘛。 牺牲小我，成就乡亲。 没事，他可以的，他很坚强呜呜。 第105章 怎么会有人上学比工作还挣钱啊! 跟在后面的媒体都傻眼了。 他们本来还想着来了之后要好好深度挖掘一下。 谁料，他们前脚刚到，素材后脚就自己跑过来了。 他们什么都还没问呢，一帮“素材”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什么事儿都给说了。 幸好摄像机是开着的，才不至于错失。 不过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们也忍不住感到惊讶。 林舟的学术成就，他们昨天在座谈会上就已经知道了。 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惊讶林舟作为兽医，在村子里竟然也如此受村民敬爱。 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爱戴。 媒体人的dna马上就动了。 正好姚进山要进门和林家人说话，记者们赶紧拉着村民们采访起来。 * 林家人早就收到了林舟的消息。 一家人整整齐齐，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 连袁孝珍老太太也不例外。 姚进山一进来，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做什么，小舟奶奶，你快进屋、快进屋。” 林大海作为代表，满脸愧疚。 “姚教授，真是对不起，以前我们没能给你说实话。” 当年姚进山好几次找来，还时不时给他们打电话，问林舟的行踪。 明明林舟就在身边，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也没有告诉姚进山。 姚进山却摆摆手，“嗐没什么没什么，这怎么能怪你们呢？” “我知道，肯定是小舟这臭小子的主意。” “他一向主意大，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这下轮到林舟愧疚了，“老师。” “哼，”姚进山故意偏了偏头，“现在知道我是你老师了？” “当年走的时候，这些年瞒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是你老师？” 林舟默了默，没说话。 白笑摸了摸鼻子，也不敢说话。 这时候老爷爷好像有点泰斗的威严了。 不过这威严就像临时吹的气球。 还没憋多大会儿呢，就悄悄漏了气。 “你说说你，到底是有多大的事，当初非要退学。” “你要是老老实实告诉我，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就算是真不想读了，至少也明白告诉我一声啊。” “嘴里说得好听，口口声声喊着老师，实际还不是拿我当外人。” 姚进山本是要故意责怪林舟两句，好让这个主意大的小徒弟也知道自己的错，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牵挂他。 可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委屈巴巴。 他最欣赏、最喜欢的小徒弟，竟然瞒了他整整五年。 林舟沉默片刻。 “还真不是拿您当外人，我爸他们也不知道。” 话音落下，姚进山悄悄撅起来的嘴愣了愣。 随后往下一放。 “嗯？那我平衡了。” 林大海：“……” 姚进山跟林家人寒暄了几句后，注意力很快被院子里的“两条狗”所吸引。 姚进山眼睛一亮，凑了过去。 “你就是小舟接生的那只小狼崽子吧。” 姚进山蹲在小狼崽面前，和它说话。 小狼崽本来胆子就大了不少，更何况现在是在自家地盘上。 它朝姚进山龇了龇长了一半的牙。 故意凶狠地吓唬他。 这招它最近屡试不爽。 村里的狗子们现在谁不怕它？ 可偏偏眼前这个陌生人不怕。 小狼崽也不灰心，又瞪起了十二万分大的眼睛。 甚至扯着嗓子仰天嚎了几声。 “嗷呜~~~~~~~” 连不远处的小白都忍不住腿抖了抖。 偏偏对面前这个老头子，一点效果都没有。 老头子还笑得更开心了。 小狼崽不叫了，别过头。 又绕过姚进山，哒哒哒往前跑了几步，凑到林舟脚边委屈巴巴地蹭了蹭。 哪还有刚才的嚣张样？ 姚进山哈哈大笑起来，林家人也不由笑作一团。 后院的丹顶鹤听见动静，绕到墙边，探了只脑袋出来。 好奇地打量新来的陌生人。 恰好，这个新来的陌生人也在好奇地打量她。 一人一鹤，静静对视。 直到这陌生人手里被塞了一桶鱼。 丹顶鹤不矜持了，引颈喊了一声“啊！” 迈着高傲的步子朝姚进山走了过来。 姚进山笑眯了眼，把桶往丹顶鹤面前一放。 “慢慢吃吧。” 丹顶鹤才不客气。 人，它不认识，但鱼，它认识啊。 长长的喙飞快在桶里叼着鱼。 三下五除二，就把桶给清理了个干净。 除了水，什么都不剩了。 饱餐一顿，丹顶鹤心满意足地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扑扇着翅膀回后院了。 也算是接纳了这个新来的陌生人。 姚进山也笑了起来，“小舟，你还真是厉害，都快把家里开成动物园了。” “还有只会报恩的矛隼是吧？” 林舟点头，白笑在一旁抢答。 “老爷爷，算算日子，您明天应该就能见到它了。” “哦还有一堆松鸡。” 姚进山眼皮跳了跳，好一个“一堆”。 他斜着眼睛看了林舟一眼。 “臭小子，看来这些年在家，是真过得挺不错的嘛，不像我……” “咳，老师！”林舟打断他。 用眼神示意白笑手里正在直播的镜头。 姚进山：“……” 哼，都回家了还得把泰斗的包袱背上。 罢了罢了，毕竟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小舟赚钱的事业。 不过。 “你小子还缺钱吗，还需要直播挣钱？” 要是这五年，小舟一直都在村里当兽医，也没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吧。 连车都只买了个破破烂烂的小面包。 钱呢？ 至于这么窘迫，还要开直播挣钱？ 难道是和当年退学回来的事情有关？ 林舟摇摇头，这直播还真不是他执意要开的。 白笑却是傻眼了。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林舟曾经说过的话。 舅舅说，他不缺钱，他真的有钱。 老爷爷这么问，难道是真的？ 白笑忍不住了，“老爷爷，您的意思是我舅舅应该很有钱？” 姚进山点点头，一脸理所应当。 “对啊，你舅舅当年从本科开始就不停拿奖。” “国家奖学金，大大小小的比赛奖金，带头拿下各种国家级项目挣的奖金。” 姚进山掰着手指头，“还有在我实验室里那几年，因为表现出色，每次都分不少奖金。” “以前他们师兄弟还有人算过，说小舟在燕大读书这几年，保守估计，起码赚了得有八九十万吧。” ——噗！ 白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夺、夺少？！ 八九十万？！！ 舅舅拢共在燕大就读了八年书吧？ 还没毕业呢，就平均年薪十万了？！ 这还是把大一都算进来的情况下。 白笑人麻了。 以前她觉得她是个废物，现在才知道，她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纯纯大废物一个！ 快来个人告诉她，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上学是纯花钱的，对吗？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吧？ 怎么还能有人上学比工作还挣钱啊！ 第106章 大家的命根子，让你随便糟蹋? 白笑还在疯狂咳嗽。 旁边，林舟却忽然开口。 “嗯，确实保守了。” 白笑：“？” 直播间网友：【？？】 【八九十万还保守了？？？】 【毕业了还是穷光蛋的朋友们简直不要太多好吗，怎么会有人书都没读完，就赚到人生第一个一百万的啊？】 【666，不愧是变态小舟兽医。】 【？兄dei，这个称呼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亏我之前还替小舟兽医憋屈，觉得他这么有能力，却只是开个破破烂烂的五菱宏光，结果小丑竟是我自己？】 白笑也快吐血了。 “舅舅，你看……” “我不看。”林舟粗暴打断她。 白笑：“……” “舅舅，你看看嘛。” 白笑是真后悔了。 早知道舅舅说的是真的，她当初就不该只分那么一点点钱。 什么二八分，怎么也要三七分才行啊！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故意道。 “少来，当初我可就说了让你别后悔，现在才知道不该不相信我，晚了。” 白笑：“……” 白笑生气，白笑咬手帕，白笑委屈巴巴。 不过，现场大概除了白笑这个当局者外，都知道林舟是故意开玩笑的，也没揭穿。 姚进山又回到被岔开的话题。 “小舟你真不是没钱？” 林舟笑着摇头，“真不是。” “回家花得少，挣得其实也不少，再加上随手理理财，倒比之前还攒得更多了。” 白笑：“……” 呜呜呜，果然，这个家里的“蛀虫”有且只有她一个。 姚进山闻言却是松了口气。 生活上没有难处就好。 “工作上呢，这些年都顺利吗？” 虽然他先前已经在院门口听村民们夸了林舟一遍，可总归是想亲耳听到才能放心。 林舟刚想说挺好，却听见了林秀吸鼻子的声音。 姚进山诧异地看过去。 白笑也惊讶极了，都顾不得愁钱的事儿了，赶忙过去扶着老妈林秀的肩膀。 “妈，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等等，又？ 对了，上次“黑心钱”风波，村民们争相来还钱维护舅舅的时候，老妈也哭了。 白笑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简单。 林秀抬手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太好意思。 努力笑了笑，想说什么，竟笑着笑着又哭了。 “姐。”林舟低低叫了一声。 又轻轻叹口气，“走吧，咱们进屋说。” 姚进山神色凝重地跟着进了屋。 其他林家人也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看着也并不太好。 白笑心里越发沉了沉。 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众人在客厅坐下，白笑就忍不住问。 “妈，到底怎么了。” 林秀又擦了擦刚掉下来的眼泪，拍了拍白笑的手。 “别看你舅舅现在在村里这么风光。” “当初他刚回来的时候，日子可难着呢。” 白笑一惊，直播间网友们也是一愣。 变态优秀如小舟兽医，还能有难的时候？ 村里不是一直缺兽医？ 小舟兽医不是医术极佳？ 你需要，恰好我也有。 这么一拍即合的事，还能不顺利？ 实际上，还真能。 白笑这才从老妈嘴里，得知了林舟刚回村的事。 当年林舟刚退学回来，其实在村里也传了不小的风波。 毕竟林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文曲星。 还是省高考状元，考上了全国最顶尖的燕大。 可以说是大家公认的最有出息的人。 可这么出息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 这年头，村里但凡能考到外地去上大学读书的，都没有回来的。 能在外面混得好，谁愿意回到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村子？ 何况还是林舟这位“下凡的文曲星”。 林舟还没开始当兽医呢，大家就开始旁敲侧击，打听林舟突然回来的原因。 可这个原因，连林舟自己的家人都不知道。 村里人就更没法打听到了。 打听不到，但能猜啊。 大家在背后猜什么的都有。 有说林舟在外面得罪了人的，有说林舟读书突然不行了的。 还有说林舟读书读成了书呆子，在外面找不到工作，没办法只能回来啃老的。 但不管大家怎么蛐蛐，林舟都不解释。 就像是坐实了谣言一样。 直到村里有家人的牛生病了。 村里没有兽医，那家人急得团团转。 可再急也没办法，只能继续眼睁睁看着牛哀嚎。 然后林舟出现了。 林舟说，他可以治。 按理说，林舟的出现对养牛户来说就是救星般的存在。 可他们却迟疑了。 硬是没有让林舟动手。 只是不停问林舟。 “你真能治？”“你确定你能治？” “你大学真学这个的？”“你治过几头牛？” 林舟也不恼，只是一遍遍地回答。 “我能治，我确定我真能治。” “我大学真是学这个的。” “我没有治过牛，但我治过其他的动物。” 本来大家就持怀疑态度，听说林舟没有治过牛，就更不信任了。 话说得可难听了。 “小舟，你读书好归读书好，可牛是大家的命根子，哪能让你这么随便糟蹋，拿来练手啊。” 林秀重复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激动得直掉眼泪。 她没有在现场。 林舟回来也没有告诉过他们这些。 这还是那养牛户隔壁的婶子来悄悄告诉林秀的。 林大海等人也跟着一起叹气。 显然他们也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林舟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家人，心里有些酸软。 这些事，他还以为家里人都不知道的。 果然村里没有秘密。 姚进山在旁边沉默着不说话。 白笑看了看老妈，又看了看舅舅，傻眼了。 竟、竟然是真的？ 这是她舅舅在村里遭遇过的真事儿？！ 网友们也傻眼了。 这和如今小舟兽医被村里人喜欢爱戴的光景，完全是两模两样啊。 【村里人当初怎么会这样？】 【明明自家牛都生病了，明明就没有兽医，为什么不让小舟兽医试一试？连个机会都不给？】 【什么叫随意糟蹋大家的命根子，这话说得，也太欺负人了吧！】 【所以呢，后来呢，小舟兽医治了吗？那牛活下来了吗？】 【别怪我阴暗，我还真不希望小舟兽医把那头牛治好，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 【呜呜我天，我还以为小舟兽医一路都是这么顺风顺水，理所应当地顺利过来的，没想到开始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 【心疼小舟兽医一秒钟，不，一分钟！】 第107章 别问，问就是脑子是账本! “后来呢？”白笑忍不住了。 “后来我还是没能进他们家的牛棚。” 这次是林舟主动接过了话头。 “那牛的病发作，痛了没两天就死了。” 白笑低低“啊”了一声，沉默了。 竟然死了。 那家人虽然让人生气，可牛毕竟是无辜的。 姚进山也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为了牛，还是为了林舟。 林秀缓了缓，又继续道。 “后来，村里又有牛出了事。” “是朝平家的牛。” 当时那牛，吃不下饭喝不了水。 病重得都在翻白眼了。 林朝平急得直上火，上村里到处问有没有家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这次，林舟又站了出来。 林朝平一开始是犹豫的，可村里谁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碍于亲戚关系，林朝平一咬牙，就同意了让林舟“练手”。 横竖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林舟还是主动承诺。 “要是这牛救回来了，我不收你钱。” “要是没救回来，这牛就按市价，我买了。” 林舟的态度，让大家吓了一大跳。 林朝平赶紧摆手说不用，但林舟的态度却很坚决。 于是牛还没开始治，大家对林舟的信任就莫名上升了两个度。 接下来的故事没有意外。 牛当然被林舟治好了。 只不过没有如今这样又快又熟练罢了。 白笑张了张嘴，她其实想问，为什么舅舅在第一家不说买牛的话。 话还没说出口，脑子就先反应了过来。 舅舅又不是什么很贱的人，人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何必还要上赶子去被人怀疑羞辱呢。 搞不好别人还说他想害死牛，直接捡便宜买牛肉呢。 白笑不爽地吸了吸鼻子。 别让她知道究竟是哪家人。 大家见林舟真的把病重的牛给救回来了，都很惊讶。 后来将信将疑地，又请林舟去给自己家的牛看病。 没想到竟然都治好了。 前脚还要死要活，后脚就活蹦乱跳的。 大家直呼神了。 打那以后，林舟的手艺才算是彻底在村里站住了脚。 原先拦着林舟，说话很难听的那家人，听说之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拦着林舟不让救，平白损失了一头牛。 当时的牛价还挺高，那头牛要卖的话，能卖到小两万。 可再后悔，牛也回不来了，又不好意思再腆着脸上门求林舟给其他的牛治病。 再加上事情传出来，被村里人在背后笑话。 没办法，最后他们把家里的牛都给卖了，去城里儿女家住了。 到现在都没再回过村子里。 林秀说完，白笑悄悄哼哼两声。 算他们跑得快，不然她非得去甩几张脸子不可，敢欺负她舅舅。 林大海也哼了几声。 “不止那家，还有隔壁村那孙德正，那老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林舟眼皮一跳，“爸，你连这个都知道？” 林大海双手抱胸，没好气道。 “你倒是不想我们担心，在外面受了委屈都不告诉我们，可架不住人家正主胆子大啊，都舞到你爸面前了。” 白笑伸长了脖子，“姥爷，这里头还有事儿啊？” 不是都在村里打出名头，大家都来找舅舅治病了吗？ 还有人敢蛐蛐啥？ “可不咋地。”提起这个林大海就生气。 林舟的手艺是好了，不光是村里，附近村子的养牛户也慕名找了上来。 业务一多，其他的问题相应也找了上来。 比如怎么付款的问题。 最开始的时候，诊费是一次一付的。 可总有村民家里难，手里紧张的时候。 林舟也是好心，允许大家赊账。 他虽然赊账，但自己从不记账，都是叫村民们自己记着就行。 一来，是他也不是真想靠这个赚钱。 二来，他的脑子就是账本。 别问，问就是脑子太好使，什么都能记得住。 大多村民都很本分，再加上林舟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兽医，谁也不想生事，该给多少也从不含糊。 但一群老实人里，总有几个多长了心眼自诩聪明的。 比如隔壁村的孙德正。 一开始他手里是真紧，就求了林舟让缓缓。 林舟答应了。 结果这一缓就是大半年。 家里的牛都卖出去两头了，硬是拖着不结诊费。 这本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可偏偏那孙德正还挺嘚瑟。 在隔壁村子里见人就嘚瑟，说他不结诊费又怎么样，时间一长林舟反正都记不住。 有一次，他在镇上遇到了林大海。 还跑到林大海面前故意咋呼一圈。 林大海气得要命，揪着孙德正的脖子让他给钱。 结果孙德正还昂着脑袋大言不惭。 “你儿子每天出那么多诊，时间一长哪还记得谁家花了多少钱，反正我不记得了，说不定我当时就结过了，你们少讹人！” 林大海差点气吐血，回家狂吃了三碗饭才缓过劲儿来。 “什么？！那人竟然这么说话！” 白笑一巴掌拍在茶几上，脸都涨红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后来呢，不会真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了吧？” “那怎么可能。”一旁的章红英笑了。 “你舅舅能吃下那亏，他就不是你舅舅了。” 白笑：“……”也对。 “所以后来怎么解决的？”姚进山也问。 林秀破涕为笑，道：“听说那孙德正没嘚瑟两天，小舟就上门去了，叫了附近好些个村民去做见证。” “孙德正还以为小舟是去打他的呢，结果小舟站在他家门口，愣是复述了足足半个小时的《孙家养牛生病记》。” “噗！”白笑没忍住，“什么玩意儿？” 林秀笑着瞪她一眼，“就是那大半年来孙德正叫小舟给他家牛看病，都什么日子来的，看了什么病，怎么治的，花了多少诊费，当时有哪些村民被叫来帮忙的，或者路过来看了热闹，是怎么求着小舟说赊账缓缓的。” “总之是复述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孙德正倒是还厚着脸皮想抵赖，可旁边做见证的人都在小舟的复述下把当时的情况回忆起来了，这还怎么赖？” “听说那老赖子当时人都傻了！”林大海哈哈笑起来。 他只恨自己当时没在现场，没能亲眼见到孙德正那傻狍子样。 是真解气！ 第108章 你骗得了家里人，骗不了我! 同样傻了的，还有白笑和直播间网友。 全部复述？！ 大家已经对林舟的变态程度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能夸张成这样。 不愧是读书就赚了近百万的男人。 恐怖如斯。 震惊过后，白笑回过味儿来。 “那他还钱了？” “他还敢不还钱？他家里可还养着牛呢。”林秀道。 “不过后来听说他家牛又有事要找小舟的时候，只要不是什么急症，小舟都会把行程往后放。” 章红英捂着嘴，边说边乐。 “人家问什么时候有时间，小舟就说：再说吧，最近付钱的人也挺多的。” 林舟：“……” “妈，怎么这你们也知道。” “你三舅姥爷家的侄媳妇给我说的。”章红英笑意盈盈。 “她老姐妹跟孙德正他媳妇儿是亲家，说他媳妇儿成天在家骂孙德正眼皮子浅，耍心眼儿耍到你头上了，这下好了，牛没得治了。” 林舟：“……” 白笑还在这头掰手指头，算着那弯来绕去的亲戚关系。 听完一拍大腿，乐得牙不见眼。 “高啊舅舅，你这招真是虾仁不眨眼，哦不，虾仁不见血，厉害厉害！” 与此同时，直播间烟花绚烂。 【虾仁不眨眼送出嘉年华x1！】 白笑：咳咳咳！ 嘴边的话立马调转了对象。 “谢、谢谢虾仁哥！老板发大财！” 众人：“……” 不过，林舟这招还真是把村里人那点小心思都给治了个服服帖帖。 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林舟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了。 好是真好，人品好，手艺也好。 狠也是真狠，不打不骂。 却能用最文明的软刀子，割得别人害怕。 当然，前提是你先对他动了歪心思。 这样一来，林舟在十里八乡的口碑竟也更好了。 彼此的信任也才随着时间加深，直到现在。 烟花散尽，直播间里有些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评论区才重新滚动起来。 【换句话说，小舟兽医如今在村里的一切，名声也好，维护也罢，都是他自己一手一手赢来的。】 【果然，哪有什么系统和神话，即便是光里的英雄，不也得自己一步步从阴影里走过来。】 【果然没有人是天生的成功者，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嗯，小舟兽医不是随随便便成功的，而是随便成功的。】 【……】 【…………扎气管儿了烙铁。】 【我突然有点明白小舟兽医的性格了，之前深夜救狼也好，义诊风波黑心钱风波也罢，小舟兽医从来不屑于用嘴去说。】 【没错，他只会不停用实力去证明，抓住一切机会去证明，用实力去获得所有人的信任。】 【多说无益，说一百遍他能行，也不如救下一头牛的说服力来得强。】 【莫名有点燃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好想刷题是什么鬼，今天可是周末啊！】 【我必考上梦校，说一百遍也不如刷完一套题来得实际！兄弟们我燃起来啦！！】 【？？？小朋友走错片场了吗，快去学习。】 林家客厅。 大家感慨过后也都不禁有些沉默。 林舟回家五年，这还是第一次和家里人聊起这些事。 在这之前，大家都掩饰得很好。 林舟怕家人担心，不告诉他们。 家人怕林舟担心他们担心，也不告诉林舟他们知道。 彼此小心呵护对方，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姚进山也很沉默。 他就知道，一切不会这么简单顺利。 他这个如天之骄子般炙热的小徒弟。 在燕京甚至在全国的同龄人中，学术能力都是佼佼者的小徒弟。 本该继续被人仰视，做着体面的工作。 可他却舍弃了那条“康庄大道”，回来选择了一条更难的路。 他无法评判两个职业的高低贵贱。 只能感叹小舟的不容易。 林家人说的这些，必然只是九牛一毛。 个中的辛苦，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姚进山心酸的同时，又忍不住瞪了两眼自家小徒弟。 果真是个绝情的臭小子。 要不是看在他也顺手瞒了家里人的份上，他铁定要跳起来把这臭小子揍两顿。 “所以小舟你五年前，究竟是为什么要突然退学回家？” * 这个问题，晚上临睡前姚进山又问了一遍。 因为白天林舟并没有回答他。 也没有回答家里人。 但这次姚进山很坚持。 “我知道，你没告诉家人，肯定是怕他们知道了担心，可你总要告诉我吧？” “老师，您也是我的家人。” 林舟真诚地望着他。 啪！ 姚进山一巴掌扇在林舟背上。 “臭小子，少给我玩这些文字游戏，我可不吃这套。” “您不吃这套您笑什么？” 林舟盯着他快咧到后脑勺的嘴角。 姚进山：“……” “咳咳，少转移话题。” “五年前我拦不住你，这五年我也找不到你，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你别想就这么把我给打发了。” 姚进山使劲拽着林舟的胳膊。 大有林舟现在不告诉他，连觉都不放他去睡的架势。 林舟沉默着不说话，姚进山继续道。 “小舟，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也有担当的人，可有些事不是只能你一个人承担的。” “这些年我有想过很多可能。” “可能是你精神状态不好，世界这么大你想去看看。” “可能是你不爱这行了，不想做科研了。” “可能是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你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我做过许多最坏打算，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都不是。” “这些都不是你突然退学的理由。” 姚进山深深地望进林舟的眼睛。 “你爸妈说，你是回乡后机缘巧合下才当的兽医。” “但我知道你不是。” 林舟抬眼看他。 姚进山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是，对不对？” “从你决定要退学开始，你就打定了主意，要回乡当这个乡村兽医对不对？” “所以你才会研究那么多关于常见牲畜的资料。”姚进山笃定道。 “毕竟在此之前，咱们做的可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的相关研究，所以你把家里开成动物园其实我并不惊讶。” “相反，你能如此熟练地给牲畜治病看诊才是我最惊讶的。” 姚进山扯着林舟的胳膊，在炕沿上坐下来。 “小舟，你骗得了家里人，骗不过我。” “我知道你退学回来的原因肯定不简单，一定有什么是你无法说出口的。” 姚进山声音放轻，“小舟，不如你就试着相信相信老师如何？” “老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万一能帮到你呢。” 话音落下，回应姚进山的，是林舟长久的沉默。 连黑夜的沉默都好像透过玻璃窗的缝隙悄悄钻了进来。 侵蚀着房间里这一老一少的心。 姚进山也不着急，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他五年都等过来了，还怕这一晚上？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轻声走着。 也不知绕过了多少圈，林舟低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老师，您做梦吗？” 姚进山：“……” “臭小子，胆子见长啊，都敢当面讽刺你恩师我了。” 林舟：“……” “不是，老师，我是真心在问，您平时做梦吗？” 姚进山愣了愣没有说话。 林舟自顾自道：“五年前，我做了个梦。” 第109章 满目疮痍:荒诞又凄厉的梦! “我梦到村里的牲畜都死了。” 林舟第一句话，就打了姚进山一个措手不及。 “都、死了？”姚进山错愕一瞬。 而后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 他知道。 这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背后是沉甸甸的重量。 林舟垂着眼皮看地面，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您知道的，牲畜是附近村子各家各户的主要经济来源。” “牲畜莫名死亡，也让整个村子元气大伤。” “生活本就不富裕，雪上加霜之后，村民们轻则心理受到打击，重则影响家庭和谐。” 林舟说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上辈子他回乡的那一天。 即便最大的灾祸已经过去，牲畜的尸体也已经被尽数处理，却给村子留下了满目疮痍。 这所谓的“疮痍”是无形的。 是混在空气里，藏在表情间的。 四处透露着死气沉沉的腐朽味道。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随风传来的争吵声、哭喊声。 凄厉得人心惶惶。 林舟眉间皱起，脸上隐隐浮现的痛苦窒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姚进山不动声色地把林舟的表情收入眼底。 若有所思。 “还梦见了什么？”姚进山轻声问。 话音落下，林舟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来到了奶奶的坟前。 从小到大那么疼他的奶奶，他甚至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他跪在奶奶的墓碑前，哭了三天三夜。 他不明白，奶奶那么好的身体，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明明他们还说好，等他把手里的重要项目做完，就请个长假休息一段时间，带奶奶好好逛逛燕京。 老人家心里大多有个燕京梦。 他的奶奶也是一样。 最想去看升旗。 他们还约好了去长城，去故宫，去颐和园。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奶奶就睡着了。 林舟的眼前既模糊又清晰。 他还看见了头发花白的爸妈，一夜间哭得老了十岁的姐姐。 还有……没有了。 白笑不见了。 姐夫多年前车祸意外离世后，白笑就成了姐姐林秀的眼珠子、命根子。 村里出了事后，到处都乱糟糟的。 他家里也养牛，所以那些天家里人一直在处理牛的事。 谁知回过神来，却发现白笑不见了。 “你是说，除了你奶奶离世外，你的外甥女白笑，也在你那个梦里……失踪了？” 姚进山压抑着惊讶的声音，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林舟的回忆。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到了白天见到的林舟家人。 难以想象，要是这些疼爱小舟的家人真出了意外会是怎样的情形。 尤其是那个叽叽喳喳的活泼小姑娘。 要是真的失踪了，家里大概会……安静得可怕吧。 “她怎么会失踪？梦里你后来找到她了吗？” 姚进山忍不住问。 林舟摇头，脸上的痛苦神情又不由加深了几分。 “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失踪，不知道她去了哪，也不知道她到底被找回来没有。” 起码在他猝死倒在实验台前，是没有的。 当时他回家后，也找了很久，甚至还报了警。 可都没有找到白笑的踪迹。 不到半个月，他就被爸妈赶回了燕京。 说家里的事情有他们在就好，不让他继续浪费时间。 说林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更重要的事……”林舟轻声喃喃。 他伸手捂住眼睛，眼泪却依然从指缝间掉了出来。 在当时的他眼里，科研的确是很重要的事情。 尤其是他还有项目在关键实验阶段。 所以他选择听爸妈的话，回到了燕京。 可家中的变故却像两颗长钉，钉进了他的血肉里。 每动作一下，每呼吸一下，都会牵扯着疼。 他只能把自己扔进实验室里。 用日夜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迫使自己忘掉老家的一切。 他重生后留给老师的三十多篇研究成果里，有三分之一都是那段时间他一口气做出来的。 总共也就花了三个月不到。 然后，就猝死在了实验室里。 到死都不知道白笑的结局究竟怎么样。 但他重生后的这些年里，倒是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白笑这么大的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林舟猜测，大概率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被别人趁乱拐跑了。 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被拐跑，要么是遇到了人贩子，要么是遇到了小黄毛。 第二，是她自己离开，无意中走失，发生了什么意外才没能再回来。 林舟自己倾向于后者。 但也不能下定论。 姚进山没有说话，只是耐心地等待林舟宣泄完情绪。 又等他缓了缓，姚进山才又轻声问道。 “那在你的梦里，这场村里的灾祸，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林舟还是摇头。 他被通知回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牲畜的尸体都已经被处理掉了。 村里连个兽医都没有，只知道各家各户的牲畜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死掉。 大家都很害怕，担心是传染病什么的，赶紧就联系人处理掉了。 因为以前村里也没发生过这种事，等到村里后知后觉把事情上报，镇上畜牧站派人来的时候，连一条牛尾巴都没能见到。 幸好没有传染人，也没有继续在其他村子发现类似病例，这才作罢，只说要回去好好研究。 不过究竟有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 抱歉，林舟还是不知道。 林舟神情迷茫又痛苦，只能无力地摇头。 姚进山觉得他大概能懂小徒弟心里的难过了。 悲惨的梦境，和其中痛苦的情绪都太过真实。 以至于让人不得不相信那是真的。 但说出来又显得太过于怪力乱神。 没有人会相信，还会笑话他想太多。 连姚进山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要是五年前，自己听到小舟这个梦，也会以为他只是压力太大，只会给他放个长假放松放松。 要是知道最宝贝的小徒弟因为一个梦执意放弃一切要退学，他恐怕会先被气得心肌梗死。 死都不会放小舟回家。 可偏偏小舟为了这个梦，瞒下所有人，心甘情愿回乡当一个简简单单的乡村兽医。 就算面对外界众多不怀好意的打探和猜测，也没有改变分毫。 甚至五年过去，也依旧记得梦里发生的事。 姚进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大概知道这个梦境对小舟的影响有多深了。 姚进山思考的工夫，林舟也已经从回忆的痛苦情绪里抽离了出来。 他已经在刻意减少自己回忆的时间和次数。 因为他很清楚，老天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是让他放任自己沉浸悲伤无法自拔的。 而是让他有机会来改变这一切的。 他会的，一定会做到的。 林舟的目光已经清明过来。 “老师，怎么样，我的梦很荒诞吧？” “嗯，是挺荒诞的。”姚进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舟笑笑，想起身离开。 却忽然听姚进山道。 “小舟，你知道你梦里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吗？” 林舟的身形一顿，微微睁大了眼睛去看身边的小老头。 这个在他们师门这些学生面前向来没个正形的小老头，此刻正一脸郑重地在问他。 林舟默了片刻。 “老师，你信我？” “当然，我信。” 第110章 魔镜魔镜，谁是今天最幸运的牛牛? 林舟忽然笑了。 “老师，就只是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 姚进山一愣，也跟着笑起来。 “当然，这当然只是个梦。” “要是真的，咱们还会坐在这里？” 话音落下，房间里诡异地沉默了三秒。 而后师徒二人大笑起来。 两人笑容真切，又心思各异。 好半晌后，姚进山笑累了，揉了揉发僵的嘴角。 “说起来，小舟，你们村子是挨着大山吧。” “是的，怎么了？” “我想进山看看，上次去山里还是你在的时候。” 姚进山脸上全是怀念。 林舟顿了顿，错愕道。 “还是去黔省山里那次？” “是啊，一晃都六七年没去山里考察过了。” 说罢，他又不满意地哼哼两声，“你大师兄总说我身体不好，拦着不让我去。” “您身体不好？”林舟仔细打量着老师。 “怎么可能！”姚进山瞪了他一眼。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大师兄，最是古板谨慎，和你师娘一样，联合起来不让我喝奶茶，还不让我进山。” 林舟失笑，“大师兄和师娘还不都是为您好。” “我不管。”姚进山吹着没有的胡子，把眼睛一瞪。 “来都来了！” “再说了，”姚进山故意斜着眼睛，“你这臭小子瞒了我五年，不得补偿补偿为师我这颗脆弱的小心灵？” 林舟：“……”有点过了啊老师。 姚进山继续半可怜半生气地瞪他。 林舟：“……好好好。” 真是拿老师没办法。 “不过得等到后天大师兄来了，我们再一起去。” 姚进山：“？？” “那不行。”姚进山连连摆手。 “等他来了，他肯定又要把你师娘搬出来，还有他那套‘为我好’的经也会拿出来念个不停。” “肯定不会让我们去的。”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林舟没有商量的意思。 “我肯定会说服大师兄的。” 姚进山：“……” 他默了默，还想张口继续争取什么，就被林舟打断。 “您想要进山，路上肯定得听我的，但您要是现在就不配合我了，那这山……” “咳咳。”姚进山赶忙打断林舟拖长的尾音。 “等就等吧，多一个人也多个照应不是，不然省得你大师兄来了找不到人白担心。” 姚进山脸上：嘻嘻。 姚进山心里：不嘻嘻。 甚至已经暗戳戳在心里把这两个学生揍了一顿。 他的学生里，就这两个最优秀的学生敢跟他叫板。 其他人，谁不是对他的话说一不二。 更别说“威胁”他了。 偏偏又是这两个学生最靠得住。 姚进山在心里哼哼两声，放在年轻的时候，小耗子想进个山都还得求他呢。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林舟哪里不知道老师心里在想什么，强忍下嘴边的笑意。 老师都已经这么“憋屈”了，要是真笑出来，估计老师会真忍不住动手揍他。 说起来，也是巧了。 就算老师不提，这段时间他也打算进山一趟。 想探探山里的情况。 村里的“灾祸”眼看就在年底就会发生，眼下他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有想过很多种可能，也做过很多排除和预防。 老实说，前世他听家里人说起牲畜大面积快速死亡时，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疫病”。 虽说没能亲眼见到那些牛的尸体，不能确定。 但他回来之后，就一直有主动给大家科普牛疫苗。 十里八乡的牛，基本上都被他接种过了疫苗。 疫病的概率被大大降低。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 他还要尽可能多地，提前去发现其他可能。 附近的山，就是他的目标之一。 三合村就在大山脚下。 是十里八乡的村子里，距离大山最近的一个。 但村民们一般不会进山，出了事也大概率不会往山里去想。 万一和山里有关。 进趟山，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林舟回来这几年，每年都找机会进去过。 但很可惜，大概是时间距离太远的关系，并没有获得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如今时间还剩下几个月，说不定能有收获。 当然了，能趁机再陪老师进一次山，就更好了。 也算是圆了他们师徒两个人的遗憾了吧。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 师徒二人聊到很晚，第二天姚进山却起了个大早。 白笑正在调试画面，准备开始一天的直播工作。 见到姚进山，她有些惊讶。 “老爷爷，您不再多睡会儿？” 姚进山笑着摆手，“年纪大了觉少，已经睡够了。” 林大海和姚进山打完招呼，把蒸笼上的包子往餐桌上端，又扭头问正在盛粥的林舟。 “小舟，你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林舟把手里的一大碗粥递给姚进山。 “今天没什么事，老师想和我一起出诊。” “过两天倒是有事。” “嗯？”一家人齐齐看过来。 “明天等大师兄来了，我们过两天一起进趟山。” “进山？”众人下意识齐呼。 直播间刚打开，蹲点的网友们就听到了“进山”两个字。 【噗！小舟兽医的家人跟姚老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姚老：这么叫多少有点暧昧了奥。】 【？？？】 面对家人惊讶的目光，林舟淡定地点点头。 “嗯，我们准备进山看看，做调研。” 林家人：“奥。”调研啊，大教授来了是得调研。 直播间：【奥，这个进山啊。】 【等等，现在还属于东北的冬天吧，这个时候进山不危险吗？】 【嗐有变态小舟兽医在，什么危险能难得住他们。】 【……竟然很有道理，莫名放心了不少是怎么肥四。】 白笑却像是想到什么，神色古怪。 “老爷爷，您还真要做h市的调研啊。” 姚进山喝了口粥，故意睁大眼睛，“那当然了。” “你真以为我老头子满口胡话，张嘴就来啊。” 白笑：“……”私密马赛，是她唐突了。 林舟：“……”可不是张嘴就来吗。 姚进山淡定地喝了口粥，心理素质极佳。 * 吃过早饭，面包车如同往常一样出发看诊了。 不同的是，这次车上多了个精神老头。 哦对了，还有两个昨天跟来的媒体人。 一个记者一个摄像。 本来空空荡荡的面包车，突然就被人给塞满了。 除了林家人外，这还是头一次。 然而比这更罕见的是。 【好家伙，活久见！】 【我竟然要看到动物学界泰斗亲自给牛看诊了？！】 【妈耶，真·专家·会诊，今天生病的牛牛有福了。】 【牛牛：今天的专家挂号费全部由牛主人买单！】 【魔镜魔镜，谁是今天最幸运的牛牛？】 第111章 捧哏实习生:这到底谁!教!谁! 普通网友都已经兴奋至此，更别说是动物医学专业和畜牧专业的学生了。 录屏录音准备，小本本准备。 顶级学界泰斗专业实操课。 这恐怕一辈子都遇不上一次。 偏偏让他们在直播间里遇到了，这能不好好把握？ 一个个打起了精神。 周日的回笼觉也不睡了，也不要同学睡了。 咋咋呼呼，呼朋唤友地来直播间“听课”。 直播间一时好不热闹。 大家都做好了准备，要上一场别开生面的公开课。 然而，接下来的直播间画面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姚老完全没有要上手的意思。 这就罢了，有谁能告诉他们，那个全程捧哏，像是跟着老师实习的“愣头青学生”是谁？ 到底是谁，快从姚老身体里出去啊喂！ 可惜镜头里的人并没能听见网友们的哀嚎。 “小舟，这是什么？” “哦，给牛洗胃的管子？” “那这个钢架子是什么，要绑在牛脑袋上？” “妙啊妙啊。” *** “噢哟，这又是什么，等等让我猜猜，难道这就是配种用的冻精？” “瞧瞧咱们小舟兽医这配种手法，多老道，可真是太厉害了，肯定会中的。” “主人家你们就静待好消息吧。” *** “这是要打麻醉？” “啧啧瞧瞧小舟这飞针，扎得可真准。” “……跟我看人一样准。” “等等，让我学学，是这么扎吗，哦手腕要再放低点是吧，小舟你再演示一遍。” 直播间：【……】 咋咋呼呼的评论区已经完全咋呼不起来了。 大家的下巴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这是姚老？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还是他们今天起太早，打开直播间的方式不对？ 说好的专家会诊现场呢？ 说好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实操课呢？ 特喵的这到底谁教谁？ 现场的人也没好到哪去。 尤其是跟来采访拍摄的记者和摄像。 张着嘴，都能塞下隔壁鸡圈的一筐蛋了。 他们昨天可是在座谈会现场见过姚进山姚老的。 那叫一个威仪严肃，德高望重。 可现在。 人还是那位老前辈。 双手往身后一背，威仪好像也还在。 可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林舟治牛的手法吸引过去。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现在一位“内得不能再内”的内行把门道都帮他们点出来了，再看不懂热闹就不合适了。 摄像赶紧怼上去咔咔一顿猛拍。 只有白笑还算淡定，毕竟在她眼里舅舅一级棒。 让一位德高望重的泰斗不停夸夸，也很合理……吧。 不过她好像看出了这位老爷爷在人前人后的不同。 她悄悄平移，凑到了姚进山身边。 避开直播，捂着嘴小小声提醒道。 “老爷爷，您是不是太高兴了。” 她手指头戳了戳直播镜头。 “咳。”姚进山一下子意识到什么。 虎躯一震，猛地绷直了后背。 他早就说这什么破泰斗不好当，包袱太重。 谁说学术成就高的人，就一定要是正经稳重的性子了？ 刻板印象，害人不浅！ 又不是谁都跟石昊那小子似的，从少年起就一副老成样。 要不是非得有个老前辈的样子镇场，镇学术界，他早就不耐烦绷着了。 姚进山撇撇嘴，包袱一背，心情就淡了几分。 林舟刚给要开刀放脓的牛剃完毛，一回头就看见老师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白笑手里的镜头，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笑着朝姚进山招招手。 “老师您快来，您还没亲手给牛放过脓吧，要不要试试。” 姚进山闻言，眼睛刷地一亮。 “好啊，我还真没亲手试过，让我来！” 那样子，就像是幼儿园老师在教小朋友做手工。 林舟一边把工作服给老师套上，一边若有所指地道。 “老师，其实您不用考虑那么多，您只要开心就好，凡事不都还有大师兄吗。” 毫无前情提要的一句话，其他人都听了个云里雾里。 姚进山一怔，下一秒往大腿上一拍。 “对啊！” 他都是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人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横竖有石昊那小子能顶上。 烂摊子能收拾，刻板印象也能继续维持。 完全没毛病。 再说，这会儿的自己不过就是个和学生重逢的老师而已。 他高兴点怎么了？ 想到这，姚进山脸上的笑又恢复了几分。 “来来来，小舟你快看看，是从这切吧？” 与此同时。 正在座谈会上建言献策的石昊：“啊切——！” 他皱眉揉了揉鼻子，这熟悉的感觉。 老师不会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吧。 “咳，抱歉，我们继续。” * 太阳升起又下落。 转眼间就到了下午四点。 今天的出诊可谓是格外充实。 给一头偷吃的牛洗了胃，给三家打栏的牛配了种。 给一头窜稀的牛飞针挂水，又例行复诊了几头“旧病友”。 最后还给一头牛放了脓，缝了针。 光是这样，姚进山就已经很惊讶了。 他知道小舟每天忙，却不知道这么忙。 一日看尽教材案例，大概就是这种感受了。 回到车上，连跟拍的记者和摄像都有些累了。 眼看好不容易要下班了，林舟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他们还没什么反应，白笑先伸长了脖子。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林舟道。 “好，我马上过来。” 记者摄像：“……！！” 姚进山皱起眉，“小舟，出什么事了？” 林舟一边给车打火，一边道。 “隔壁村说有牛肚子里灌了水，不大对劲，我过去看看。” 林舟顿了顿，“老师，您累不累，要不要我先送您回去。” 姚进山赶紧摆手，“不累不累，看戏又不费什么精力。” 众人：“……” 直播间：【……】 【您也知道您看了一天戏啊。】 林舟也不再推辞，开着面包车又摇摇晃晃上了路。 很快。 一行人就带来了隔壁村。 “小舟你可来了，我摸着那牛肚子不大对劲啊。” 牛主人老早就守在了院子门前。 见林舟来，赶忙上来介绍情况。 一扭头，却见车上乌泱泱下来好几个陌生人。 牛主人吓了一跳，嘴边的话都差点说不利索了。 林舟一边示意白笑去拎工具箱，一边介绍。 “这位是我老师，这两位是市里来采访的记者同志们。” 牛主人怔了怔，连忙点头招呼。 “老师好，同志们好。” 乖巧得差点敬了个礼。 白笑：噗！ 记者同志们：“……” 姚进山憋了好大劲儿才没笑出来。 真是质朴又可爱的乡亲。 “你好你好，咱们赶紧去看看牛吧。” 牛主人这才回神，微微涨红了脸，领着一行人往牛棚走。 “我是今天上午发现那牛肚子不对劲的，等了一天也没消下去。” “我一摸才发现，肚子里头好像都注满了水似的，这才赶紧给小舟打了电话。” 林舟眉间一皱。 白笑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 “注、注水牛肉？！” 跟拍的记者摄像闻言脚步一顿。 牛主人慌不择路，赶紧摆手。 “不是不是，我这牛犊还小呢，都不到杀的时候，怎么会给它注水。” 说罢，他自己又感觉哪里不对。 “也不是也不是，我是正经养牛的，可不干注水那黑心肝的事儿，不会给它注水的。” “它、它是生病了。” 见牛主人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下轮到白笑尴尬地挠头了。 冷笑话降落失败。 好在大家都没有太在意，记者也松了口气。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牛棚。 “注水牛犊”已经被牛主人提前牵到了牛棚门口。 不止是林舟，连跟着出诊了一天的记者都发现了不对。 这牛肚子竟松松垮垮地往下坠。 一看就不正常。 好好的，肚子下面怎么会灌满水？ 喝水喝太多了？ 林舟戴着手套伸手摸了摸。 轻轻一碰，那肚子就直晃荡。 “这已经不是肚子里的水了，这是连肉里头都灌满了水。” 林舟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这不还是注水牛肉吗？】 白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要是自己皮肉中间也灌满了水得是什么样。 刚一想象，她就打了个寒颤。 咦惹，不能想不能想。 姚进山走到牛犊身边，半弯下腰看了一眼位置。 “小舟，它这是尿肚子里了？” “多半是。” 白笑：“？” 记者：“？” 直播间：【？？】 【认真的？？什么叫尿肚子里了？】 【牛还能控制往哪儿尿呢？】 【666那要是往脑子里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脑子进水？】 【那是脑子进尿。】 【……谢谢啊。】 林舟看出了众人脸上的疑惑，解释道。 “这个位置漏尿，应该是跳起来撞到哪里了。” “骑跨伤，导致尿道球部损伤。” 白笑：“什么球，什么伤？” 林舟：“……” “简单来说就是，尿道磕裂了，所以尿漏进了肚子里。” 这下众人听懂了。 也更无语了。 【阿巴阿巴，还能这样？就、离谱。】 【都还没开刀呢，就能看出来牛犊是哪个部位手上了，这么神奇？】 【兄弟你新来的吧，我舟哥可是江湖人称《名兽医林侦探》小舟兽医是也。】 【？？什么医，什么探？】 “给自己身体注尿的牛，我还是头一次见。” 白笑已经第一时间嘲笑起了小牛犊。 “跟着舅舅久了，还真是什么毛病都能碰上。” “别说你了，这也是我第一次遇到村里有牛伤成这样。”林舟补了一句。 一边说，他一边走到牛棚里看了一圈。 这家的牛养得多，牛棚修得也比其他家空荡简陋的要好。 中间修了不少矮墙墩子。 要么是用来隔开牛，要么是放饲料的槽子。 林舟比划了两下，扭头对牛主人道。 “这牛平时性子就挺咋呼的吧。” 牛主人愣了愣，却道：“不是啊，我瞧着挺安静乖巧一小牛犊啊。” 林舟不置可否，“乖巧么？” 但不管是怎么样，总归是要做手术的。 【第一步肯定还是先麻醉。】 【那肯定的，得先把小牛犊放倒才行。】 在直播间蹲了三个多月，网友们都熟悉手术流程了。 不过这次麻醉，却是姚进山主动申请动手的。 动手之前，姚进山还特意道。 “小舟你看看我这手法和下手的位置对不对啊。” 旁边的牛主人眼皮一跳。 心想你这还老师呢，都不知道对不对就动手？ 他下意识想要阻拦。 谁知这老头手脚还挺麻利，噗地一下就把针头戳了进去。 牛主人下意识去看林舟的表情。 就见林舟满意地点点头。 “不愧是老师，学东西真快。” 牛主人：“……” 现场众人：“……” 直播间：【……】 属于是彻底倒反天罡了。 姚进山不以为意，还很高兴。 术业有专攻。 即便他是什么所谓的学术界老前辈，那也只能是学术领域的专家。 在他那一亩三分地见多识广罢了。 论起实操来，他还真不一定比一线的兽医懂。 何况，小舟可是自家徒弟，一家人。 一家人之间互相学习怎么了，不是很正常么？ 趁麻药劲儿上来之前，林舟翻出剃刀，开始给小牛的肚子剃毛。 剃刀剃毛，干净利落。 外面的毛一剃，白笑和摄像的镜头同时往牛肚子上一怼。 灰黄的长毛一剃，露出下面的粉白短毛来。 短毛中，又夹杂着不少黑点。 摄像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白笑先惊叫了一声。 “舅舅，它肚子上怎么还有虱子啊！” “呜哇哇，还在动呢！” 直播间网友们其实也看见了。 但在这之前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还以为是什么毛没剃干净，或者这个部位皮肉的正常颜色。 白笑这一叫，算是彻底把他们给点醒了。 【卧槽，尼玛这是虱子？！】 【我以为吃东西沾上的芝麻碎屑呢。】 【我敲！憋说了，我吃饼干呢。】 【艾玛真的在动诶，都不是一颗一颗的了，这根本就是黢黑一片！】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虱子，还是活的！】 网友们隔着屏幕都抱着双臂抖了一激灵。 更别说现场离牛不过一步之遥的记者摄像了。 女记者差点没叫出声来。 男摄像饶是个壮汉，也忍不住扛着摄像机微微抖了抖。 好在有女同事在旁边，为了保持形象，他才忍住恶心努力抠紧了十根脚指头，没有后退。 姚进山算是现场除了林舟之外最淡定的人了。 见状甚至主动凑上去和林舟讨论。 “果然尿已经渗到皮肉里来了。” “没错，估计里头的形势更不乐观。” 听着两人讨论，牛主人的心简直拔凉拔凉的。 要是治不了，他明天就得把这牛杀来吃了。 不不不，真要是如同小舟所说，是尿灌满了皮肉，他也不敢吃啊！ 众人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注水牛肉了。 这特么的是撒尿牛肉啊！ 【活久见，也算是见到货真价实的撒尿牛肉了。（狗头.jpg）】 【搓成丸子就更眼熟了。】 【艾玛快憋说了，我中午火锅刚吃过撒尿牛丸。】 【这牛犊也太惨了，还能先把自己憋成这样。】 就在众人感叹过程中，麻药劲儿也上来了。 小牛晃晃悠悠几步，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牛棚里，牛妈妈没有栓绳子，见状赶紧哒哒过来，担心地舔小牛的脸。 还没舔两下，就被牛主人狠心拉走了。 “先进去啊，救你儿子呢。” 等到小牛侧躺在地上。 没有了毛的遮掩，众人这才彻底看清小牛肚子下，那一团鼓鼓囊囊的“注水肉”。 饶是作为外行人的记者都看出来了。 还惊出了一口方言。 “哎呀妈呀，这肉都泡浮囊了。” 不止泡皱，连皮肉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猩红色。 众人的心都下意识地揪了起来。 这牛犊情况瞧着可不大好。 白笑也看了眼牛肚子。 “咦，怎么还有突起的地方，这个地方也感染了？” 她指着“注水肉”后面的一条小突起。 林舟：“……” 姚进山：“……” 记者摄像：“？？？” 憨直的牛主人想要说什么。 白笑却忽然从这诡异的沉默，和舅舅脸上熟悉的“欲言又止”中想到了什么。 她红着耳根抬头望天。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没关系没关系，我不想知道的，不用告诉我，真的。” 牛主人：“？” 记者摄像：“？？？” 姚进山也怔住，片刻后凑到林舟身边挤眉弄眼。 “小舟，你外甥女还挺机灵。” 林舟抬眼看了眼白笑。 “是啊，之前吃过一次亏。” 也不知道怎么还一头栽了半截进来。 直播间网友大多知道前情，也很快反应过来。 【哈哈哈是我想的那样吗？】 【笑笑差点又翻船了。】 倒是记者和摄像对视一眼，不懂他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女记者秉承着客观公正，刨根问底的准则，好奇提问。 “林舟兽医，所以这个突起的地方是什么？” 林舟：“……” 姚进山：“……” 白笑：“……” 我常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感到格格不入。 白笑赶紧把耳朵捂住，小声默念。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女记者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握住。 既然记者认真提问，林舟当然也得认真解答。 他指了指肉团的中间连线。 “这是牛的尿生殖道。” 他顿了顿，又指着后面的突起。 “这是……公牛的外生殖器。” 女记者一愣，就听旁边的牛主人解释。 “就是牛鞭。” 女记者：“……”谢谢奥。 原来是小、小公牛。 直播间：【！！】 【噗哈哈还真是！】 【笑笑真是长大了，在小舟兽医手里吃了那么多堑，也知道半路刹车长一智了。】 【笑笑：我都暗示得辣么明显了，为什么还有人会继续追问的啊？？】 好在林舟介绍完，立马开始了进一步的手术准备工作。 大家都忙着去关注林舟的动作，这才没继续注意女记者。 女记者悄悄松口气。 林舟还在仔细给可能需要的手术区域剃毛。 最里层的毛，因为最靠近灌水的皮肉，都变得松软起来。 剃刀只轻轻一挨，就全数掉了下来。 林舟的脸色又沉了些许。 等到皮毛处理干净，虱子也都被清理掉。 林舟又给手术区域消了两遍毒之后，这才终于拿出了手术刀。 小牛已经打了麻药晕了过去。 但手术刀刚一接触到它，它就下意识地猛踢了两下腿。 “尿液碱性，刺激腹肌，腹肌已经疼到强直了。” 姚进山边说边叹了口气。 小牛犊可真遭罪。 林舟点头，也不再犹豫，拿刀在那团“注水肉”侧面划出一个小口。 只一个小口，却像是堤坝突然开闸泄洪般。 里头立马就倾泻出水来。 透明液体哗啦啦流了一地。 那鼓鼓囊囊的肚子，竟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众人：“……” 【好家伙，这得是囤了多少尿啊，得有两大瓶雪碧了。】 【……谢谢，我现在就戒。】 【当众围观小牛尿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多少是有点暧昧了奥。】 “不过有一说一。”白笑摸着下巴。 “舅舅，这囤积过的尿的味道，好像没我想象的那么难闻。” 林舟点头，难得地表示赞同。 “确实，是比先前割开的脓液味道清新淡雅许多。” 想到一两个小时前见到的恶臭脓液。 现场众人纷纷连连点头。 简直不能再赞同！！ 直播间：【？？】 【脓液什么味道咱不知道，但你说这尿《清新淡雅》？？】 【妈耶已经不敢直视这两个词了。】 【牛牛：你就说咱这圣水淡不淡吧。（狗头.jpg）】 【不谈不谈，叔叔我们不谈。】 【好像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牛犊在手动排尿，姚进山趁机凑上去观察那团“注水肉”的情况。 却差点被下意识乱动的牛蹄一脚踢在身上。 幸好他反应还算灵敏，往后躲了一下，堪堪擦过牛蹄。 林舟吓了一跳，“老师，你没事吧？” 姚进山捂了捂胸口，摆摆手。 “没事没事，这可比澳洲的拳击袋鼠温柔多了。” 众人：“……？？” 啥玩意儿？ 林舟却笑了，“是啊，那次被袋鼠踢中一脚，大师兄可在床上躺了三个月都没能下地呢。” 姚进山也跟着嘿嘿笑，“可不是嘛，真是可怜了那小子，明明我都躲得过的，他非得来护我一下。” “结果本来就没站稳，还被袋鼠踢了个大马趴。” 众人：“……” 直播间：【……】 【噗！被袋鼠踢了个大马趴？！】 【谁，那位黑面正经的石昊石所长吗。】 【石昊所长：？？？】 【这是我们能听的吗，不会被石昊所长顺着网线摸来灭口吧？噗哈哈！】 刚结束了座谈会，正在和众专家寒暄道别的石昊：“啊切——！” 又是谁在背后蛐蛐他！ 第112章 手术还没做完，这就要吃上了? 刚才那一脚万幸是没踢中姚进山。 可这牛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真疼，又或许是在梦里和别的牛打架了。 总之都麻醉睡过去了，那双后蹄竟还踢个不停。 这要是一直乱踢，接下来的手术也没办法进行。 林舟只得叫牛主人找来绳子。 把小牛的牛蹄给绑了起来，拴在了院墙边。 眼看小牛肚子里囤积的尿已经排得差不多了。 排到后面，已经和血水混合着一起涌了出来。 院子里除了尿腥气外，立刻弥漫起血腥气来。 但这还不算完。 林舟还在继续挤压着肚子里多余的水分。 直到挤压得差不多后，他才终于用刀继续划开牛肚子。 这一划开，众人都不由睁圆了眼。 果然牛肉里，都吸满了尿液。 和电视里曝光过的注水牛肉，简直一模一样！ 白笑抱着胳膊默了默，怎么不算被她说中了呢。 接下来，林舟精准地割开了牛犊的一层层肚皮。 伸手从里面掏了掏。 很快，一根深黄色的“肉肠”被林舟掏了出来。 “这就是牛的尿道管。” 林舟一边检查，一边给身边的摄像镜头解释。 “健康牛的尿道管一般是白色或是淡黄色。” 林舟话没有说完，但大家看着镜头里的画面都懂了他的意思。 显然林舟手里这根深黄中还带了红的管子。 完全不正常。 林舟一手拿着尿道管，一手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来。 按照他的推断，应该是尿道管上某处磕裂，尿才漏了出去。 他必须要找到那个断裂口。 然而公牛的尿道管很长。 在找到那个断裂口之前，林舟只能一边检查，一边继续划开牛犊的肚子。 姚进山幽幽道：“眼下刀口有多长，就看牛犊的运气了。” 为了方便手术，小牛犊已经被仰面翻了过来。 这会儿四仰八叉睡得正香。 并没有机会来祈祷自己能运气好一点。 所以。 “它的运气果然很差。” 林舟几乎捋出了一整条尿道管，才终于找到了断裂的地方。 “找到了。” 好在那个断裂的地方还挺明显。 不止是林舟看到了，连一旁围观的牛主人和女记者都发现了。 “还真是磕着了，小舟神医啊！” 牛主人激动得直竖大拇哥。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是怎么都想不到，这牛生病的原因竟然是体内的尿道管被莫名其妙地磕断了。 换个人来告诉他，他都不会相信。 只要能找到病因，小舟就肯定能治了。 牛主人对此很笃定。 他也很开心，不敢打扰林舟。 只得在一旁对姚进山一顿猛夸。 “还是老师您教得好啊！” 姚进山笑着连连摆手，“我可没能教小舟这个，还是他自己学得好。” “真要说起来，这手艺，他都能教我了。” 牛主人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谦虚的专家。 也不知道专家这究竟是客套还是说的真心话，只能笑着挠头。 “啊这，都好都好，你们都好。” 白笑在旁边捂着嘴直乐。 断裂处被翻找出来之后，牛犊的尿又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等到完全排干净牛犊的存货，牛犊的肚子也再次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 记者就算再看不懂，也知道林舟一定是找对症结了。 不由在心里叹了声：林舟兽医真是神了。 难怪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信赖他。 这能力，仿佛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牛。 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多整理几篇林舟兽医的报道来。 排干净存货，又找到了断裂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断裂口给缝上了。 林舟却不着急，而是让牛主人拿根筷子来。 牛主人一怔，也不问为什么，扭头就去了厨房。 很快就拿了一根长长的筷子回来。 白笑：“？” 手术还没做完呢，这就要吃上了？ 大肠刺身？哦不，这是尿管。 咳咳，尿管刺身？！ 这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可就算要吃，一根筷子也不够啊，好歹拿一双吧。 林舟扭头接筷子的时候，恰好对上了白笑又疑又馋的目光。 林舟：“……大馋丫头。” 白笑：“……？！！” 大馋丫头说谁？ 她就想想刺身，怎，么，了？ 直播间网友也没看明白林舟突然要筷子是干什么。 姚进山却恍然道：“妙啊妙啊，不愧是小舟。” 众人：“？” 直播间：【？】 【您的好友：小舟兽医夸夸团团长姚进山姚老，已上线。】 【我深刻怀疑，小舟兽医不管做什么，在姚老眼里都是米奇吃着妙脆角进妙妙屋，妙到家了！】 【不明觉厉，我不管，小舟兽医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在这时，镜头捕捉到。 林舟竟然把那根筷子伸进了牛犊的尿道管。 将软塌塌的尿道管给撑了起来。 确保里头畅通无阻。 众人默了片刻，首先就有医学专业的学生回过味儿来。 【……噗！原来是这个用啊。】 【好家伙，输尿管支架平替是吧。】 【也是，要是一不小心哪一针戳猛了，把牛犊尿道管给直接缝死了，那可就真变成注水牛了。（狗头.jpg）】 【厉害了，这下谁还分得清小舟兽医和管道修理工。】 白笑悄悄捂脸：“……” 好好好，她就是大馋丫头怎么了！ 吃他家大米……咳，她还真吃了！！ (｀?′)=3 不过林舟也只是吐槽了她一嘴，就蹲在地上默默缝起针来。 太阳悄悄落下了山。 只剩下半墙余晖。 这次缝针的工作量还真不少。 尿道管本就要求得精细。 再加上四层牛皮，和寻找断裂口时切开的大伤口。 光是缝针，林舟就花了四十分钟。 起身的时候天都黑了。 白笑和牛主人老早就各自拿出了手电筒，给林舟打光。 姚进山坐在凳子上，有些心疼自家小徒弟。 听白笑说，今天的行程还不算特别忙。 可就这，都已经整整工作十个小时了。 真要是忙起来，得累成什么样。 姚进山恨不得现在就把林舟强行拉回燕京。 至少有他在，可以随时给小舟放假。 可惜，这“倔牛犊子”十匹马都拉不回去。 姚进山叹气的工夫，林舟已经给小牛注射了解麻醉的“醒药”。 不一会儿，小牛犊就活蹦乱跳苏醒过了来。 像是察觉到自己身体被治好，也没有了满肚子水哐当直晃，它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院子里来回蹦来蹿去，根本拦不住。 整个就是一原形毕露现场。 还差点撞上姚进山。 得亏姚进山眼疾手快，立马闪开。 白笑倒吸一口凉气，但也特别捧场，高高举起大拇哥。 “不愧是能躲过袋鼠的老爷爷，您真棒！” 姚进山嘿嘿笑着摆手。 林舟却是眼皮跳了又跳，看了牛主人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乖巧安静？ 牛主人：“……” 既不抢食，也不乱叫，是挺乖的……吧？ 想着这牛差点两次踢到老师，林舟压着嘴角，严肃地嘱咐牛主人。 “它可不是什么乖巧性子，往后可真得把它看好了，再跳下去，说不定又磕着哪。” “要是再把尿道管撞坏了，到时候叫我来也没用了。” 白笑也使劲点点头，深以为然。 还是她舅舅看牛准！ 治完了牛，一行人准备离开。 还没走出院门口，就听见小牛犊所在的方向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众人循声看去，纷纷睁大了眼。 这就顺利尿出来了？？ 也太快了！ 说句手到病除，在座各位都没意见吧！ 尤其是记者和摄像，简直看直了眼。 这林兽医，真的神了！ * 记者和摄像是在一路惊叹声中离开村子的。 在村里采访了一天，又跟着看诊了一天，他们来采访的素材也已经攒够了。 不止够，简直是够够的。 再待下去，他们都要成林舟兽医粉丝团一员了。 亏他们来之前还担心时间太短，没办法挖掘到核心的素材。 哪知道这里的素材都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两人真心实意地谢过林舟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舟带着姚进山和白笑，踩着夜幕回了家。 一回家，除去林舟按照惯例在院子里洗衣服外。 另外那一老一小，简直就跟没骨头似的，齐刷刷瘫在了客厅沙发上，还长吁短叹的。 可把林家人给吓了一跳。 还以为白笑闯什么祸，把老教授给折腾到了。 白笑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能闯什么祸？” “真要是做了什么大事，那肯定也是舅舅做的。” 林秀点点头，“这倒是，就凭你这脑瓜子，也干不出什么大事来。” 白笑：“？”老妈你究竟哪头的？ 恰好林舟进来拿衣服，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低低轻咳一声，朝老师看了一眼。 姚进山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坐姿让林家人担心了。 他赶紧调整了坐姿，坐直了几分，面色如常笑了笑。 “不关笑笑的事，是我出门一天有点累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林家人这才勉强放心了下来。 这么大咖位的教授，年纪又大了，要是真在他们这儿出点什么事，可不好交待。 林大海想到什么，扭头对林舟道： “小舟，你们什么时候进山？” “明天大师兄来了，大概率我们后天就去。” “不用多休息两天？”章红英有几分担心。 老教授这身体，经得住连轴折腾？ “不用不用，我这身体好着呢。” 林舟还没说话，众人就听姚进山抢先道。 “干我们这行的，到处进山考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习惯得很。”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摆手。 那模样，生怕晚说上半刻就不让他进山了似的。 姚进山自己都这么说了，林家人也不好再多阻拦什么。 倒是白笑抠了抠下巴，目光在姚进山和林舟身上逡巡。 怎么感觉“进山大权”像是拿捏在她舅舅身上呢。 白笑八卦归八卦，又忍不住有点好奇。 山里连她都没去过呢。 早上舅舅说起要进山的时候，她心里就冒出了个念头。 可从小就被家里人教育，那深山里都是豺狼虎豹，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何况老爷爷可是去做正经考察的，那可是工作。 她要是贸然跟去，会不会不太好。 是以她琢磨了一天也老老实实没敢提出来。 白笑这头还在心里感叹可惜，就听林舟忽然道。 “笑笑你后天有事吗？” 白笑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道：“我一蛀虫能有什么事。” 众人：“……” 回过神来的白笑：“！！” 她竟然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咳咳咳，那什么我是说，我不是您助、理、吗，我除了当您小跟班跑腿干活，能有什么事。”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那就行。” “那你后天就跟我们一起进山吧。” “好嘞，我后天会在家好好等……什么？！” 白笑变调了的声音传出二里地。 丹顶鹤正在后院池塘美美睡觉，闻声不耐烦地把脑袋窝在翅膀里拱了拱。 (｀?′)=3哪个不长眼的，扰鹤清梦！ “舅舅你说什么？！” 客厅里，白笑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差点没直接来个720度前空翻。 她一个箭步冲到林舟面前，险些脚步不稳把林舟带倒。 激动得眼睛眉毛都飞了起来。 林舟却一个转身，故意道：“没听见就算了。” “听见了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白笑捏起她的两只耳朵。 “妈，姥，姥爷，你们都听见了吧。” “嘿嘿，我要去、要去！” 她好像忽然就懂老爷爷的心情了。 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 “舅舅你竟然还会读心术吗？” 白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这还用读心？”林舟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你从早上听说我们要进山开始，就把‘我也想去’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满肚子心事，早饭连包子都少吃了一个。” 他本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带着白笑一起进山的。 见状，倒是故意拖延了一天才告诉她。 总不能让这小姑娘晚上的大米饭也少吃两碗吧。 瘦了二两算谁的？ 白笑：“……！！”敢情舅舅早看出来了！ 换做平时，白笑肯定要好好磨磨后槽牙，蹲去墙角画几百个圈圈的。 可现在，白笑心情极好。 根本没心情和腹黑舅舅掰扯。 她两手叉腰，仰天长啸。 哈、哈、哈！ 她也是要进山的人啦！ 林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既然是小舟做的决定，他们也不劝什么了。 只是嘱咐林舟路上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 顺带嘱咐白笑，一定要听话，千万不要给林舟拖后腿。 白笑：“……” 罢了罢了，本姑娘心情好，就都照单全收了。 “小舟，后天早点去，最好天黑前就要回来，山里头可是有狼的。” 白笑看着一本正经嘱咐的姥爷有些好笑。 “怕什么，咱家里还有狼呢。” 林大海：“……” 那能一样吗，家里的还是只小崽子呢。 刚钻进客厅里来的的小狼崽：嗷呜？ * 石昊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一起来的，还有年轻司机，哦不，年轻研究员，周晋。 两人下了车，看着眼前的这座院子，都有些感慨。 “院子还是这个院子，幸好这次里头多了个人。” “果然是和直播里一模一样的院子啊。” 石昊：“？” 周晋：“……？” “直播？”石昊觉出了不对劲。 周晋有些汗颜，“早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我就在网上看过小舟兽，咳，林舟师兄的直播了。” 石昊：“？？？” 石昊脑子里一路火花带电闪。 “之前你在所里偷偷看的直播就是小舟的直播？” 周晋默默点点头。 “年前团年饭上，你说的小舟兽医，就是小舟？！” 石昊声音不由提高了两分。 压得周晋的脑袋也跟着往下低了两分。 “没错。”周晋艰难道。 石昊：“！！！”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原来，原来小舟早就以他的方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 偏偏他们还一直没发现。 要是当时，他再多看一眼，多问一句。 岂不是能再早几个月就能和小舟相见？ 他真不是个称职的大师兄。 石昊目光灼灼，脸色沉得能滴出墨来。 周晋还以为所长是怪上了他，脑袋恨不得能埋到地里。 就在这时，屋里的人也已经听到了院子外的动静。 “大师兄？”林舟系着围裙走出来。 明显是在做饭。 石昊眼前又模糊了几分。 有多少次，他陪老师一起来这里，都希望下车就能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大师兄”。 这一等，就是五年。 石昊心里一酸，抬腿就要上前拥抱林舟。 谁知刚走进院子里，离林舟还有几步之遥。 天上突然凭空掉下了个浑身毛的黑东西。 直愣愣地砸在石昊面前。 石昊先是被吓了一大跳。 好在他立马就认出了地上的黑东西是野鸭。 这才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天。 还没等他锁定目标，周晋就快步走了上来“将功补过”。 “所长，是海东青，瞧，那儿呢。” 周晋熟练地指着天上那只盘旋的矛隼。 “您不知道这只海东青可厉害了，回回来都给小舟兽医带好几只……咳。” 周晋一回头，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要是石昊的目光有实质，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大师兄。” 还是林舟出声打破僵局，救周晋于水火。 他也认出了周晋。 “你是座谈会上那个提问的学者？” 那个莫名其妙，好似对他有些埋怨的学者。 周晋赶紧摆手，“什么学者，不敢当不敢当。” “我是周晋，研究所去年新进的研究员，新人一个。” “当时会上有所冒犯，实在抱歉，还望林舟师兄海涵。” 周晋说得诚恳。 林舟说着“不妨事”，又不禁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不太明白这人那“莫名其妙的埋怨”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 既然是老师和大师兄专程带来的人，总归是有优点的。 正巧屋里的姚进山也出来了。 只对周晋留下了句“家里随意”，一家三口，咳，一门三人就亲切地进厨房说话去了。 周晋倒真的默默松了口气。 他是真担心小舟兽医看出他在座谈会上的失态。 初把小舟兽医和“林舟”对上号之时，震惊简直就像洪水巨浪一样，顷刻间就将他淹了个彻底。 不仅震惊，还有说不清的愤怒和埋怨。 可事后再一回想，才觉得自己这气生得好没有道理。 尤其是在小舟兽医在会上，驾轻就熟地回到了众学者不少问题后，他更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他怎么会怀疑小舟兽医，甚至姚老“学术造假”？ 他又怎么能把五年前自己没能进入姚老门下的遗憾，算在小舟兽医头上？ 且不说小舟兽医根本就不认识他。 就算姚老当时还要收学生，他也不是百分百一定可以进的。 退一万步。 要是姚老真那么看重他，就像看重小舟兽医一样，估计天上下刀子，也会把他收进实验室吧。 更不用说，他都已经进了研究所，也还要费劲心力才能在姚老面前露头表现了。 周晋哂笑一声，他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和小舟兽医的能力差距，哪止一条鸿沟那么大。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哪又还能再对小舟兽医生起半分怨怼来？ 连嫉妒都没有理由。 趁他们师门叙话的工夫，白笑倒是好奇地凑到了周晋身边。 “你也看过我们的直播？” 冷不丁一句话，周晋吓了大跳。 回过神，他也认出了小舟兽医这个外甥女白笑。 周晋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十二月的时候看过不少，后来就忙起来了，看得少。” 白笑倒不在意，只是想起了什么嘟嘟囔囔道。 “说起来，小狼崽出生那天晚上，评论区还有个你们研究所的研究员，一直在很激动地劝阻我舅舅，不让我舅舅去呢。” “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看到结果。” 虽然他是好心。 可要是知道了，估计脸都被自己扇肿了吧。 白笑哼哼唧唧忍不住想。 周晋沉默片刻，耳朵都红了。 “咳，那个人就是我。” 白笑：“？？” “……就是你？！” * 次日一早。 天还没亮，林家的灯就已经亮了起来。 厨房升起袅袅炊烟。 今天是林舟一行人准备进山的日子。 饭桌上，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大馒头摆了一桌。 还有馅大皮薄、金黄酥脆的牛肉锅贴，金黄糯香的大碴子粥，嫩滑细腻的豆腐脑。 林林总总，香喷喷摆了一桌。 白笑还没上桌，哈喇子先流了一地。 这待遇，和过年有什么分别？ “老爷爷，要不你们就一直留在这儿吧。” 姚进山乐呵呵地想问为什么，就听林舟也点头附和。 “好啊，这样你就可以天天这么吃了，刚好养到明年过年，就可以杀年猪，造福大家了。” 白笑：“……” 姚进山哈哈大笑起来。 连石昊也弯了弯唇角。 走在最后上桌的周晋：噗呲！ 瞬间锁定声音来源的白笑：“？” 谁都可以笑，就他不行！ 白笑咽下口水，磨了磨后槽牙。 “舅舅，你不知道，他……” “咳咳，咳咳咳咳！！什么年猪，都是误会、误会！” 第113章 质疑桃花源，理解桃花源，期待桃花源! 二十分钟后。 白笑满足地摸着肚子打了个嗝。 要不是林舟拦着她，她还能再吃两个牛肉锅贴。 林秀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有客人在呢，还没个吃相，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索性不再看她，“小舟，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姐。” 林舟答着话，还不忘让大家都再检查一遍。 “登山杖over。” “应急药品、工具箱over。” “备用衣物over。” “水、食物over。” 白笑碎碎念着，从背包里探出脑袋。 “舅舅，你不是说这次进山，还要带个特殊的‘东西’？” “是什么呀，带上了吗？” 特殊的东西？众人闻言都看过来。 林舟也不答，只是扭头往院子里看了看。 然后朝墙角的小狼崽招招手。 “过来~” 小狼崽刚饱餐了一顿，正高兴地原地撒欢。 听见召唤，它咧开嘴，四个脚丫子一撒，哒哒哒跑了进来。 林舟左手垂下，小狼崽立马就顺着手臂爬了上来。 周晋眼睛都看直了，喃喃：“真默契。” “羡慕？羡慕你也养一只呗。”白笑故意道。 周晋连忙摆手，“不刑不刑，我可不会踩缝纫机。” 他有贼心，可没贼胆。 更没那金刚钻，给狼剖腹产！ 一抬头，就见林舟举着小狼崽道。 “要带的就是它了。” 白笑眼皮一跳，舌头忽然就打起了结。 “舅、舅舅，你不会今、今天就要把它放、放回山里吧？” 旁边的林家人也很意外，显然是不知情。 “小舟，这就要带它走了？” “它还这么小，现在去山里会不会有危险啊？” “别还没遇到熊瞎子大老虎什么的，它先把自己给饿着了。” 大家一人一句，林舟哭笑不得。 “它还没成年，我怎么会把它直接扔回山里，那不等于直接白送了盘菜进去吗？” 怀里的小狼崽似有所感，歪着脑袋：“嗷呜？？” 白笑松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小狼崽的脑袋。 “说你呢，一盘儿菜。” 小狼崽委屈巴巴，抬爪抱住白笑的食指，“嗷呜”一声轻轻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痕迹。 咬完还哼哼唧唧，差点不肯松口。 林舟揉了一把它的脑袋。 “好好好，不菜不菜，你只是还没长大，等你长大了就威风了。” 小狼崽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眼睛是亮了起来。 “嗷呜！” 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扭头钻进林舟怀里又拱了拱。 只给白笑剩下了一个毛茸茸的屁股蛋子。 和疯狂晃动的尾巴。 白笑：“……” 难道先说它菜的，不是她舅舅？？ 姚进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小舟，它这么依赖你，小心等它成年了都不愿意走。” 林舟无奈地笑着，又在小狼崽背脊上撸了一把。 “所以一有机会，这不是赶紧带它进山实习。” 小狼崽冒出头：“嗷呜？” “你又听懂了？”林舟失笑。 “小机灵鬼。” * 林舟一行人是在晨曦中出的门。 踩着第一缕光走在乡间的路上。 要进山，往年林舟都需要绕路。 绕开大山与村庄中间的那一排猛兽夹。 今年有那对东北狼提前开了道，算是把能踩的，不能踩的都踩过了。 林舟也提前去探过了路。 确保没问题的情况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决定走这条捷径小道。 清晨的城市可能还没什么人声，但清晨的乡村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 砍柴声、接水声、说话声，混合着家畜或哞哞、或哼哼、或咯咯的叫声。 声音都不大，但却莫名显得热闹。 清冽的风，悄悄将炊烟和这份热闹声送远了。 一行人细心感受着这份美好，一时都没有说话。 周晋乍一来到陌生的地方，其实昨晚并没有睡好，可现在他却很亢奋。 对于城市长大的他来说，乡村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 以前虽然也跟着教授调研来过村子，可南方的农村和北方的农村完全不是一个样。 春夏秋的农村，和此刻冬日的农村又不是一个样。 新鲜感让他的精神感到亢奋。 可清晨的村子却又让他的心莫名感到平静。 整个人都像是从城市、从工作、从实验中彻底抽离了出来。 那些昨天对他来说还很重要的东西，此时此刻好像突然都变得不重要了。 嘴里哈出的温暖白气袅袅升起。 他的心里竟只剩下了眼前静谧织出的热闹。 城市和乡村真能分出高低吗？ 他不确定了。 至少现在的他完全分不出来了。 白笑落后一步，也悄悄打开了直播。 网友们早两天就听说了他们要进山的消息，一大早就蹲守在了直播间里。 再加上白笑利落地改了直播间名。 ——【小舟兽医带你探寻大山深处的奥秘！】 更是吸引了许多路人网友进来。 一时间直播间里热闹非常。 【滴！小舟兽医云旅行团游客打卡成功！】 【喜大普奔，马上换新地图了朋友们！】 【什么什么，几天不见，今天不掏牛屁股改徒步登山了吗？（星星眼.jpg）】 【什么徒步，放尊重点，这叫野生动物自然考察，在场的除了笑笑外，可都是动物专家。（狗头.jpg）】 白笑随便瞄了一眼：？？ 给你们开直播还蛐蛐我？ 【这山听说也不是普通的山，前两天小舟兽医还说，平时村里的人都不会上山的。】 【！！那岂不是说明这山很危险？？】 【这一行人老的老，小的小，上有七十岁老人，下有未成年小崽，可别出事才好。】 【？？大兄弟你不是属乌鸦的吧？】 【嗐担心啥，有小舟兽医在呢，怎么可能出事。】 【好期待！也不知道在山里能见到什么好登西！】 直播间清早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镜头里，一行人倒是安安静静地走到了那片猛兽夹区域。 林舟包里背着小狼崽，带队走在最前面。 白笑因为熟悉这部分区域，暂时留在了最后断尾。 “大家都小心，尽量踩住我的脚印。” 众人纷纷应下，肃容默默走着。 走到一半，周晋的余光瞄到了旁边的一棵树。 碗粗的白褐色树干下，依稀可见暗红色的印迹。 “这是！”周晋惊呼后，又赶忙压低声音。 “这就是当时救狼的地方？” 林舟扭头过来，奇怪地看他一眼。 “没错，你知道？” 这下轮到周晋不说话了。 白笑在后面搓搓手，“嘿嘿，舅舅……” “咳咳，我乱猜的。”周晋挥着手打断白笑。 这下不止是林舟了，连姚进山和石昊都扭头过来古怪地看了周晋一眼。 又看了被他死死拦住的白笑一眼。 这俩人，一而再了。 刚认识一天，就有小秘密了？ 直播间网友们倒没发现什么。 不过“故地重游”，心里也不禁有些感慨。 【感觉救公狼和给母狼剖腹产的凶险画面还历历在目，一晃小狼崽现在都四个月大了。】 【可不是嘛，当时隔着屏幕都要怕死了，谁能想到小舟兽医还真能把这一家子狼给救下来。】 【救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舟兽医救这一家子，应该能造一座写字楼了吧。】 【神特么写字楼，都进山了还上班呢。】 好在这会儿林舟他们正穿行在猛兽夹的危险区域里。 暂时没有心思来琢磨着俩人究竟哪里不对劲。 猛兽夹区域是依托一片白桦树林而设。 穿过密集的白桦林，众人进入了一块开阔空地。 虽已至三月，可春天还没来得及到达这里。 土壤未曾苏醒。 去岁残冬的枯枝还凌乱交叠地散落在地上。 枯枝间泥土上，薄薄的积雪也固执地没有融化。 显然这里也还没到达深山的范围，却像是到来了另一片完全不同的空间里。 这里也很静。 但和村子里那种热闹的静谧不同。 这里的静，是沁到骨子里的静。 仿佛在一呼一吸之间，这静谧的氛围都能被吸进身体里，灌进四肢百骸。 整个身体都好似莫名冷了两度。 四周没有一丁点声音。 只有林舟一行人走路嘎吱嘎吱的声音。 和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连热闹的直播间都不禁被感染，悄悄安静了下来。 行走的过程中，一行人也慢慢调整了队形。 因为这一片空地没什么危险，林舟慢慢从最前面退到和姚进山石昊并列。 白笑作为小姑娘，则是被周晋护在了前面。 林舟斜着看了白笑一眼，又落后一步，走到白笑身边。 “你俩有事儿？”林舟轻声问。 他的声音是很轻，奈何周遭实在太安静。 连故意压低的声音都像是在特意放大。 白笑还在静静感受这咫尺相隔却完全不一样的天地，闻言一愣，反应过来的瞬间就炸了毛。 “谁，我跟他？！” 炸毛的声音太大，震得周遭白桦树细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掉。 整个空间都仿佛抖动了起来。 白笑这才赶紧压低了声音，但睁圆的眼睛却半点没有回收的意思，一手指着周晋。 “我跟他能有什么事？” 周晋也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匆忙摆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白笑：“？” 反应这么大，他还嫌弃上了？！ 收到白笑怒视的白眼，周晋：“？” 不是她先否认的吗？ 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林舟：“……” 他还什么都没说吧。 好了，现在更可疑了。 不过他也不在乎白笑和周晋之间的那点“小秘密”。 两个人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能有多大的秘密。 横竖不过直播那点事。 但林舟有自己的考量。 其实这趟进山，他特意带的除了小狼崽之外。 还有白笑。 换做平常，他肯定不会让白笑跟他一起进山。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但她毕竟和年底的事情是同时出事。 虽然不确定究竟是不是有必然的联系，但能多方面地多捕捉点白笑的脑回路也是好的。 顺便能借机给她“洗洗脑”，那就更好了。 故而，林舟虽然没多想八卦白笑和周晋的小秘密，也还是故意瞥了一眼白笑。 “那就好，你这么笨，我还担心你被人拐跑。” 说罢，林舟又扭头对周晋道。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顺嘴教育两句我这没什么脑子的外甥女。” 周晋：“……” 您要是不解释，我可能还不会想太多。 现在嘛。 周晋笑了笑，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不妨事，林舟师兄你随便教育。” 白笑：“……” 又不是教育你，你当然随便了。 白笑没好气地瞪了周晋一眼。 周晋：“……” 得，伸也是一刀，缩也是一刀。 这叫什么事儿。 他挠挠头，快走几步，走到姚进山两人身后，故意把说话的空间让出来。 当然了，四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也并没有什么用就对了。 林舟倒是不在意。 趁着距离真正的进山口还有点时间，他还真给白笑科普起了什么“防小黄毛手册”。 尤其强调不能随便跟着别人离家出走。 姚进山走在前面，眼睛都听直了。 心中暗道一定要找机会，让小舟把这话给他小孙女也重复一遍。 白笑开始还认真地听，结果听到后面。 “陌生人给的棒棒糖也不要吃。” 白笑：“……” 她忍不住了。 “舅舅，我现在是22岁，不是2岁。” “我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拐走。” 她算是听明白了，舅舅这是担心她跟别人私奔呢。 简直就是奇了怪了。 她再是母胎单身，好歹也是小说和电视剧里阅男无数，总不至于是个男人她就喜欢上吧？ 还私奔？ “舅舅你在开什么玩笑。”白笑吹了一口耳边的头发。 “我又不傻，除了家里人，谁会无缘无故地对我好，又不是什么做慈善的。” 林舟：“……”你说得很有道理。 白笑：“……”你会怀疑才奇怪好吧！ 林舟笑着，难得夸了她两句。 心里悄悄划掉一种可能性。 这小姑娘还真不是恋爱脑，起码不是跟小黄毛跑的。 但林舟心里也更沉重了几分。 那她的失踪，就更有可能是和村里的事有关了。 罢了，那就同时进行第二步。 除了给白笑“洗脑”外，林舟特意带她来，也是让她能认识认识山里的路。 这么大个活人能凭空不见。 误打误撞进了山，也是有可能的。 “进山之后，要特别注意脚下的路，知道吗？” 林舟又交待了一遍。 “知道啦，舅舅你从昨天就开始嘱咐我了。” 林舟：“……” “你要是能聪明点，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白笑：“……” “好好好，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白笑伸手支棱起自己的两只耳朵。 走在前面的周晋：噗呲！ 白笑：“？” * 一行人按照林舟指引的方向，走了大约一百米，终于看到了真正的进山路。 说是进山的路，其实也不过只是比其他的地方看起来更容易下脚罢了。 但即便如此，这路都有一半是林舟的功劳。 林舟已经重新走到了最前方。 他一边带路，一边给大家介绍。 “这里的山属于小兴安岭山脉，呈南北走向。” “北部高拔陡峭，海拔约有一千两百多米，进入我们县后开始逐渐平缓，海拔大约只有六百米左右。” 六百米并不算高山。 只能算是低山丘陵。 且这部分山势也趋于缓和，可以攀登。 这也是他敢答应带老师进山的原因之一。 众人抬眼往山上望去。 只见山上大多是瘦高细长的针叶林。 最多的便是松树。 参天的松树像是直直耸入了云霄。 站在山下仰望，竟一眼看不到头。 松树是常绿乔木，即便到了冬天，松针也依然苍劲。 细细密密的松针上，落满了皑皑白雪。 百步之遥，积雪竟比先前的白桦林至少多上一倍。 参天乔木在酷寒里依然挺立。 但脚下的花草却是抗住不住的。 纷纷枯萎了颜色，蔫哒哒地趴在地上垂头丧气。 山上的雪落得并不均匀。 有的地方堆成了雪团，一脚踩上去半条腿都能陷进去。 有的地方却只是薄薄铺了一层，轻轻的，像羽翼。 别说是周晋这个南方孩子了，就连白笑都微微张了张嘴。 这就是原始林的模样吗？ 清晨的阳光逐渐从雪地里攀升。 又透过枝头透过松针，旋转落下。 天空的蓝与枝头的白，交相辉映。 像是水彩画。 竟让沉闷的深山也显出了几分可爱。 林舟抬头微笑看着。 “真好，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不禁看呆了。 【我知道山里风景好，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好。】 【这还没有开始正式登山吧，就已经美成这样，要是真上去了，我是不是得直接吃速效救心丸？】 【瞧瞧你这出息，我就不吃，我直接掐人中。】 【？？】 【虽然没看到桃花源，却第一次理解了桃花源记，蹲了三个月的直播，谁能想到村子后面竟然藏着如此美景！】 【（搓手.jpg）已经开始期待山上的风景了！】 这样的场景，姚进山倒是见过不少次。 可依然没能影响他对这次进山的期待。 尤其还是，时隔多年，和小徒弟一起进山。 姚进山眼睛也被山中雪衬得发亮。 “老师，您要是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石昊冷冰冰的声音就和枝头的雪一样，兜头往姚进山后脖颈塞了进去。 老师已经七十多的年纪，他本就不大同意老师再继续登山考察，就算小舟说山势还算平缓，也是深山老林。 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他回去怎么跟师娘交待。 姚进山：“……” 姚进山郁闷，姚进山生气，姚进山不想和逆徒说话。 他的好心情。 “小舟，咱们走。” 姚进山压根儿就不理石昊，拉着林舟就往山上去。 “对了小舟，这里的冬天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林舟好笑地看了一眼故意找他说话的老师，又无奈地瞧了一眼身后的师兄，回过头这才回答老师的问题。 “一般持续到四月底。” 林舟说完，又继续道。 “这里是北温带大陆性季风气候区，四季分明。” “冬季是其中最长的季节，一般是从十月下旬开始，持续到来年的四月底。” “春天和秋天最短，四月末到五月末为春，九月至十月为秋。” “夏天是六月到八月，一般气温就在二十摄氏度左右，算是不错的避暑胜地。” 姚进山本是故意找话，可听完林舟的介绍，他的眼睛又忍不住亮了起来。 “避暑胜地？这个我喜欢。” “等今年夏天，我再来找你！” 姚进山的好心情进度条怒升80个点。 想到又有机会来见小徒弟了，他就开心。 “小舟不跟我们一起回去？”石昊皱眉。 姚进山：“……” 好心情：50\/100（30↓）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舟走，咱不跟笨蛋说话。” 石昊：“……” 林舟：“……” 笨蛋2号白笑一个没忍住：噗呲！ 这下轮到周晋瞪大眼睛了。 小姑娘有胆量，连石昊所长都敢嘲笑！ 有胆量？ 等到白笑回过神来，对上石昊那紧皱的眉，沉默的眼，严肃的脸时，白笑腿肚子都差点软了。 妈耶，还以为看见学校教导处主任了！ 吓鼠宝宝了！！ 白笑赶忙捂嘴摆手，“石、石所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笑话你的，实在是有点没忍住。” 石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笑解释得手忙脚乱。 要是遇上旁人，可能这个时候该脸红。 可白笑的脸，这会儿却是煞白。 吓得血色都没有了。 “好了小耗子，你瞧瞧你，把小姑娘吓成什么样了，好好的人，脸都吓白了。” 姚进山说着，又朝白笑招招手。 “来，笑笑过来，咱不理他。” 石昊：“……” 他吓她什么了？ 不过就看了她一眼，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见姚进山给她解围，白笑哪还有什么犹豫。 跟飞鸟还林似的，立马就朝姚进山身边跑了过去。 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呜呜谢谢老爷爷。” 石昊：“？？”老爷爷？ 这下轮到石昊怀疑人生了。 “小姑娘，你叫我石所长，却叫老师老爷爷？？” 同样都是小舟的师门。 亲疏关系，差别有这么大吗？ 第114章 刚才、是你们、扔的我么? “谁叫你成天板着一张脸，不叫你所长叫什么？” 姚进山心情值还没恢复，看石昊仍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末了，还又怼了一句。 “想让人小姑娘叫你叔叔，你不得先表示表示？都这个岁数了，还想白嫖。” 石昊：“……” 一个称呼而已，怎么就白嫖了。 再说，都说他这个岁数了，叫他声叔叔，不是理所应当？ 师生俩日常拌嘴，周晋落后几步，大气都不敢出。 目睹所长吃瘪这种大事，要是被牵连记恨上就丸辣。 石昊气闷，但走了两步又觉得老师说得有道理。 毕竟是小舟的外甥女，四舍五入也算他的外甥女了。 “笑笑是吧，这次来得匆忙，等回去就给你买礼物。” 话音落下，白笑都傻了。 她不过只是下意识以为看到了教导处主任，没想要教导处主任给她送礼物啊！ 那敢收吗？ “哎呀。”白笑忽然捂着脑袋叫了一声。 一扭头，就对上了舅舅林舟的视线。 白笑吐了吐舌头，又撇撇嘴。 这才鼓起勇气转身道：“不、不用了，谢、谢谢叔、叔叔！” 石昊：“……” 要是能忽略那要上刑场似的表情就更好了。 好在石昊没有要继续“为难”白笑的意思。 白笑默默松了口气。 跟着林舟慢慢登起山来。 隐约被踩出来的路上，还覆有一层薄薄的积雪。 越往山上走，积雪也越多。 四周静谧。 行走其间，也让人的身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白笑也逐渐忘记了刚才的“教导主任凝视”，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舅舅，这是红松吗？” 白笑忽然戳了戳身边的一棵针叶大树。 林舟看了一眼，“是红松。” “这就是红松？”周晋忍不住道。 红松的鼎鼎大名，他以前有依稀听说过。 “听说红松是什么北国宝树，浑身都是宝？” 林舟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这棵红松的树干。 “它的树干是名贵家具的重要原料。” “松针炼松油，松根提松香。” “松子仁能吃也更榨油，松子油的品质甚至不输橄榄油。” “甚至树皮枝丫也能造纸做纤维板。” 周晋微微睁大了眼。 好家伙，这还真是浑身都是宝。 恨不得把树直接大卸八块，吃干抹净的程度。 “这树在东北很多吗？” 林舟点点头，又摇摇头。 “过去，全球大半的红松都集中在小兴安岭，直到它的经济价值被发现。” 林舟摸了摸眼前这棵红松的树干，目光里透着惋惜。 “其实也算是依靠开采红松致富了一把，结果不小心过了度，生生把红松砍成了国家二级重点保护植物。” 幸好这里是鲜有人至的原始林。 放眼望去，红松的数量并不算少。 甚至不少红松的树干，一人环抱都抱不过来。 众人也算是欣慰了一把。 “舅舅，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了，它为什么要叫红松啊？” “你瞧，它树干是灰棕色，松针也是正常的绿色，怎么看也跟红色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周晋也凑近看了看，“对哦。” 林舟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 也不答，而是围着眼前这棵红松上下看了看。 目光落在一小块松动的树皮上。 他轻轻掰下这块树皮，“喏。” 白笑：“？” 难道树皮掰下来就变红了？ 这么神奇？ 林舟迎着白笑“睿智”的眼神，刚想说话，倒是周晋先反应了过来。 “哦！原来它树皮下面是红色的！” 白笑这才闻声看去，果然看见了里面红褐色的内皮。 原来是这样！ 直播间网友也跟着镜头一起见证了这一幕。 【又是涨知识的一天！】 【果然没有小舟兽医不知道的东西。（大拇哥.jpg）】 涨了红松的学问，白笑也对四周的原始林更加充满了兴趣。 哪还有先前的紧张，整个人就跟逛自家后花园似的，一边走一边望，一边望一边问。 “舅舅，这又是什么树？” “这是臭松，就是冷杉的一种。” “那这个呢。” “这是鱼鳞松，云杉的一种。” “那个呢。” “那是樟子松。” 白笑问一个，林舟就答一个。 半点都没有犹豫。 甚至还能顺带给她介绍不少植物的习性。 白笑既好奇又惊讶，像是来劲了似的，越问越兴奋。 “咦，那里竟然有不是松树的树，舅舅那是什么树？” “那是核桃楸。” “核桃？”大馋丫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林舟：“……” “不是你想的那个核桃，确切的说这是胡桃楸，但种仁也可以吃。” 白笑：可惜.jpg “那、那棵树咧？”白笑又换了个方向。 “那是黄菠萝。” “？？”白笑眼睛又睁圆了。 “什么菠萝？这是菠萝树？” 白笑：嘶哈嘶哈.jpg 林舟：“……” “菠萝是热带水果，怎么可能长在北方的山林里。” 顺利得到白眼的白笑委屈巴巴。 她只知道吃，哪里管它究竟是怎么长出来的。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黄菠萝是别名，学名叫黄檗。” “还有那是椴树，这边这几棵是榆树。” 林舟已经学会抢答了。 “这里是针阔混交林，所以像是红松这样的针叶树，和核桃楸这样的阔叶树都有。” 白笑cpu疯狂运转着，努力要消化这些“冷知识”。 跟在最后的周晋却是越听越奇怪。 等到白笑消停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林舟师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一问，白笑和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才回过味儿来。 【是啊不对啊，小舟兽医不是兽医吗，不是学动物医学的吗，怎么连植物都这么了解？】 【了解一些基础的知识好像很正常，但是他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刚进山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要不是我知道小舟兽医是研究动物的，我都要以为他是植物学家了。】 网友们惊叹着，白笑和周晋好奇着。 只有姚进山和石昊面不改色，似乎是早就习惯了林舟这样。 林舟闻言，也只是淡淡道。 “哦，我本科的时候还辅修了植物学的双学位。” 白笑：“？！！” 周晋：“？！！” 四只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林舟在本科时的风光，他们都在网上看知情网友说过了。 可他本科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做什么动物学的研究，不停发什么论文，还有做什么国家级项目吗？ 怎么还有时间来辅修植物学双学位？ 林舟轻轻耸肩，“感兴趣。” “正好当时压力也不是很大，就干脆一起学了。” “动植物之间也算是相辅相成，了解植物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更好地了解动物。” 白笑、周晋：“？？” 您这样说，搞得我们像是没有读过大学一样。 白笑还好，毕竟是个学渣。 周晋差点被给惊讶疯。 他本科的时候，绩点也是专业前三。 都是一个燕大出来的，其中的压力他再明白不过。 他还没有像林舟师兄一样，大二就发什么博士级论文，搞好几个国家级项目，都已经忙得要命了。 林舟师兄还能抽时间去辅修一门完全不同的双学位？ 直播间里，网友们更是满头问号。 【我读书少，小舟兽医你不要骗我，都那样了，你竟然还压力不是很大？】 【听小舟兽医这说法，我感觉要是能辅修第三个学位，说不定他都能学下来。】 【不至于吧，什么样的人才能同时修三个学位？这也太夸张了。】 【别看小舟兽医现在说得轻松，说不定当时修下来的过程可辛苦了，那可是在燕大！踩线结业也算辅修成功！】 网友们正讨论着，却听见一旁的姚进山哈哈笑起来。 “说起来，当年我还跟老秦吵了一架，要不是看着大家都是老骨头，说不定都伸手打起来了。” 周晋：老秦？？ 他们动物学界里，什么时候有位大拿秦教授？ 正纳闷，就听石昊恍然。 “哦对，您说的是林学院的秦志光秦教授吧。” 姚进山点头，笑意更浓。 “还不是因为老秦非要和我抢小舟。” “说什么小舟是他这些年见过的最有天分的植物学学生，尤其是记忆力极佳。” “我还记得老秦说，小舟是行走的植物百科全书呢哈哈！” 行走的植物百科全书？ 这评价是不是给得太高了亿点点？！ 等等，周晋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姚老，您说的是林学院的老院长，秦志光教授？” 周晋问话的声音都不由放轻了。 姚进山点头，“是啊，怎么了？” 周晋：“！！” 怎么了，那可太怎么了！ 他当年的社团团长就是林学院的，所以也听过林学院的消息。 这位秦志光教授，在燕大林学院，或者说，在国内的植物学界是什么水平呢。 【姚老是什么地位，秦老就是什么地位！】 直播间里，也有知情人正在给大家科普。 甚至还有人粘贴来了秦志光老教授的百科。 众人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植物学界的泰斗，也想抢着收小舟兽医？ 这是什么概念？ 岂不是说，小舟兽医当年在植物学科上的天分，和动物学科差不多？ 要是真如这位秦老所说，小舟兽医记忆力好比百科全书，那不就意味着。 【小舟兽医要是走植物那条路，恐怕会更轻松！】 毕竟植物不比动物，动物有更高的自主性，能走能动。 而植物，只要能记住它们各自的特征习性，能绝对准确地分辨，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众人这样想着，竟然有几分为林舟可惜的意思。 “那，您当时是怎么抢过那位秦教授的呢？” 白笑好奇地凑上来，“您吵架特别厉害？” 回忆起当年的光辉往事，姚进山笑得更开心了。 “什么厉害，我还真没吵过老秦那个厚脸皮。” 白笑更惊讶了，“那您是怎么抢赢的？” 姚进山嘿嘿笑了笑，努嘴指了指林舟。 “当然是靠你舅舅啦。” 白笑：“？” 这怎么靠？ 难道舅舅还帮着姚老，和另外的教授吵架？ 等等，要是舅舅都已经帮了姚老了，这高下不是已经分出来了吗，还用抢？ 果然，她再回头就对上了姚进山得意的眼神。 “因为你舅舅铁了心要往动物医学上发展，压根儿就没想过走植物的路，老秦怎么可能抢得过我？” “你不知道，被你舅舅拒绝之后，那位秦教授可羡慕我了，说我走了狗屎运才捡到这么大个宝贝。” 姚进山鼻孔朝天，嘚瑟地哼了一声。 “还用他说？” 直播间网友们都傻了，齐刷刷愣了好半晌。 等到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姚老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时候，整个评论区都炸了。 【我的老天鹅，没想到小舟兽医的本科学历含金量竟然还在增加！！】 【这特么比纯金还要金，比珍珠还要真呐！】 【两个不同领域的学界泰斗下场，亲自为小舟兽医背书，还吵架，是这个意思吗？】 【我读书少，谁能告诉我现在的泰斗都这么不值钱了？】 【什么泰斗不值钱，分明是我舟哥太值钱了！】 【妈耶我就说小舟兽医说不定还能修下来第三个学位吧！！这变态的天赋，简直突破了我对变态的认知！】 直播间炸开锅，人在现场的周晋也没好到哪去。 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鞭炮在齐齐炸响。 炸得他头昏眼花，炸得他耳鸣嘴斜。 麻了麻了，说好的他和林舟师兄之间只是鸿沟呢？ 这都要快成天堑了！ 这样的人，要是当年没有退学，要是真进了他们的动物研究所。 恐怕会是笼罩在所有人头上，除姚老和石所长之外的第三朵阴云！ 不。 周晋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石昊所长。 就冲林舟师兄五年前的科研成果，恐怕现在都已经超越石昊所长的成就了。 面对这样恐怖的存在，别说嫉妒了，他现在连半点与之比较的心思都没有。 周晋这样想着，看着林舟的目光更恭敬了。 和白笑站在一起，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两条狗腿子。 林舟看得好笑，一把拍在白笑的脑袋上。 “行了，赶紧走吧，咱们今天还得抓紧时间呢。” 白笑抬爪捂头。 呜呜，为什么只拍她？ *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登去。 明媚的骄阳已经从地平线彻底露了出来，正低低地挂在红松的枝头。 阳光洒在雪地里，将整个原始林的世界照亮。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林舟也已经把小狼崽从背包里抱了出来。 放下前，不忘对小狼崽耳提面命。 “不许跑太远，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明白？” 小狼崽歪着脑袋，似是理解消化片刻。 嗷呜一声，算是答应了。 林舟这才把它放下。 这还是小狼崽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原始林。 这里和它长大的村庄，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这里没有坚硬的房子，没有会跑的汽车。 只有密密麻麻的参天大树，和积雪覆盖的枯枝灌木。 被放到地上后，它并没有立马就行动起来。 而是先警惕地观察了一遍四周。 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才小心翼翼迈着步子，跟在林舟身边走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或许是身边林舟的存在，让它不至于太过害怕。 也或许是这个新奇又刻在基因里的世界，让它感到莫名的熟悉。 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小狼崽就已经逐渐放大了胆子。 它哒哒哒走到草丛堆里，用前脚在枯枝雪堆里挖了挖，像是想知道这里头会有什么宝藏。 果然，什么都没有。 但它也不气馁。 这儿挖挖，那儿刨刨。 一会儿又围着没见过的某棵大树，傻傻地转几圈。 眼看林舟一行人好像要走远了，它又赶忙撒腿，吭哧吭哧赶上来。 白笑看得好笑，又忍不住有点心酸。 一想到小狼崽在几个月后，就要离开他们，她就很难过。 好歹是自己看着出生，一把屎一把尿地喂大的。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树干后，传来一道不属于他们的声音。 “簌簌、簌簌。” 白笑下意识捏紧了登山杖。 小时候听过的豺狼虎豹的恐怖故事，瞬间全都加载了出来。 和她比起来，在场的其他几位专业人士就淡定多了。 林舟等人也驻了足，循声看过去。 片刻后，一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蹦蹦跶跶跳了出来。 手里还捧着一颗大松果。 像是才从地上打了个滚儿似的，身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碎雪，小脑袋上顶了一小块积雪。 像是戴了个白色的小礼帽，煞是可爱。 小松鼠似是在山里待久了，竟也不怕人。 见他们一行人走来，还瞪着一双豆大的黑眼睛望着他们。 看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感觉出什么危险。 于是又旁若无人地啃起了手里的大松果来。 咔哧、咔哧。 小狼崽也听见了动静，警惕地跑过来。 远远地打量着小松鼠。 这下小松鼠也注意到了小狼崽。 咔哧、咔哧、咔…… 松果啃不下去了。 怎么办，跑不跑？ 基因是让它一瞬间有跑开的冲动。 可它似乎一点都没有从小狼崽身上感受到什么威胁和杀机，竟是抱着果子留在了原地。 两双小眼睛四目相对。 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小松鼠害怕小狼崽，还是小狼崽害怕小松鼠。 白笑心都快被萌化了。 暗戳戳走到林舟旁边，小声问。 “舅舅，你的许可证管松鼠吗，可以抱一只回去养吗？” 林舟似笑非笑，“可以啊。” “到时候你自己去踩缝纫机就行。” 白笑：“……” “啊哈、哈，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白笑摆着手往后退，“松鼠什么的，来了还得喂松果松子，养不起养不起。” 两人说话的工夫，也不知小松鼠和小狼崽之间，谁先动了一步。 两个小家伙竟齐齐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大概是彼此都担心被对方追上吧。 众人低低笑出声来，却也不叫小狼崽。 等到小狼崽自己反应过来，发现没听到动静的时候，回过头，哪里还有半点小松鼠的影子。 小狼崽：嗷呜！被骗了！ * 一行人继续往前。 姚进山还没喊累，白笑的声音就先粗重上了。 “呼呼，舅、舅舅，我、我不行了，能不能原地休息两分钟。” 林舟斜着看她一眼，“谁让你平时不好好锻炼身体，脆皮大学生。” 放在往常，白笑少不得要跟林舟拌两句嘴。 可这会儿，白笑累得眉毛都抬不动了，干脆顺着林舟的话点点头。 “没错没错，我就是小脆皮，小脆皮申请原地休息。” 姚进山笑起来，“正好，其实我也有点累了，就休息一分钟吧。” 白笑：“？” 呜呜不是两……算了，老爷爷这么大把年纪了都能坚持，她再说话就矫情了。 白笑委屈巴巴，有气无力地捶了捶腿。 一行人原地休息，喝水的喝水，抖腿的抖腿。 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这次白笑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果然，不一会儿，灌木丛后钻出来一个像鹿又不像鹿的动物脑袋。 草黄色的身子，细长的脖颈，大大的耳朵。 脑袋顶上，耳朵中间，还有一对和耳朵差不多高的犄角。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远处的人类。　　“舅舅，这是……”白笑压低了声音。 好像很眼熟的亚子！ 林舟：“傻狍子。” 白笑：“？？” “舅舅，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白笑压低了声音跳脚。 众人：“……” 周晋低低笑了起来。 “林舟师兄没说你，这是一只狍，江湖人称傻狍子。” 白笑：“？” 奥，敢情不是在骂她呢。 奥！这就是傻狍子啊，难怪她觉得眼熟！ 狍子见这群人类说话，看了看，又好像认真思考了好大一会儿，决定先走为上。 谁料，它刚蹦跶出去两步。 头顶树枝上掉下来一团拳头大的雪。 恰好砸在它身上。 整只狍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肉眼可见地顿了下来。 一回头，竟然锁定在了林舟一行人身上。 睁大的双眼，仿佛就是在问他们。 ——刚才、是你们、扔的我么？ 众人：“……” 第115章 谁家好人观摩学习看动物世界?! 直播间也看呆了。 显然是没想到这只狍子会突然停下来。 还似乎将被砸的锅甩到了面前的人类身上。 【它、它不跑吗？】 【甩完锅，怎么还赖上了。（瞪眼.jpg）】 【真要是小舟兽医他们动的手，它现在不是该赶紧逃命？等着挨第二下吗？？】 【好家伙要是袭击它的不是雪球，而是棒子甚至猎枪，它不就直接完犊子了？】 【嗐所以你们都忘了它叫什么了？】 【这可是傻狍子啊！它要不傻，会有这外号？？】 【……好有道理。】 【…………完全无法反驳。】 现场，白笑见状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一狍五人，静静对峙。 白笑咽了口口水，捂嘴小声道：“以防万一，我确定一下。” “狍子不咬人吧？” 林舟：“……” “狍子是食草动物。” 呼，白笑松了口气。 不吃人就好。 既然不吃人，那她胆子可就要大起来噜。 趁着对峙，她和网友们一道，开始肆无忌惮地认真打量起这只狍子来。 狍子的后肢似乎比前肢要略长一些。 尾巴很短，也就一个指节长度，两三厘米左右。 全身是偏棕的草黄色，尾巴下却有白毛。 这会儿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尾巴下的白毛竟然炸开，变成了一个爱心。 白笑惊奇又好笑。 这是在跟敌人变相示好吗？ 真有意思。 白笑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凑到林舟耳边小声问。 “舅舅，这只傻狍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林舟又拍了她脑袋一下，“狍子论雌雄。” 话音落下，又道：“这是只雄狍。” 白笑眼睛亮了亮，“怎么看出来的？难道因为它尾巴下面给我比了个爱心吗？” 林舟：“……” 周晋：噗呲！ 白笑瞪他，笑什么笑！ “因为雄狍有角，雌狍没角。” 林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白笑这才收回“怒视”，原来不是因为对她比了个心啊。 可惜.jpg 她又好奇地望着那只傻愣愣的狍子。 “狍子的角只有这么小吗，看起来也就跟耳朵差不多高，还挺可爱的。” “那倒不是。”林舟解释道。 “雄狍的角冬天是会脱落的，次年的二三月份开始重新生长，六七月份长成，同时也进入发情期。” “这只雄狍头顶上的角才刚开始生长没多久，不过角上的三个杈也已经初见雏形了。” 白笑：“……好吧，原来是这样。” 果然什么都是小小的时候最可爱。 “那它就这样，不走了吗？” 傻狍子还站在原地，扭头看着他们。 要不是那双眼睛还一眨一眨的，差点都要以为变成一尊雕塑了。 林舟无奈地笑笑，又双手一摊。 示意自己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片刻后，那只狍子好像明白了林舟的意思，这才终于扭身而去。 白笑：“……” 一时间竟分不清它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 但傻狍子这个帽子，肯定是摘不掉了。 白笑捂嘴吃吃笑了几声，目送它离开。 正好休息时间也到了，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赶路。 白笑心里还想着那只傻狍子，谁料偶然间一个抬眼，竟然又看见那只狍子，蹦蹦跶跶又绕了回来。 躲在另一个灌木丛后，偷偷打量他们。 像是在好奇他们究竟是什么物种。 打量的同时，还不忘低头啃了一口草，吧唧着嘴吃得挺香。 像是在吃什么绝世珍馐。 白笑捂脸：“……”蠢萌实锤。 “舅舅，它怎么又回来了，真不怕死啊？” 他们要真是猎人，它都已经死上一百遍了吧。 众人循声看去，果然看见了那只狍子。 林舟失笑，“习惯就好了，它们一向如此，好奇心很强的，就跟你一样。” 白笑：“？” 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 “以前偷猎的时候，猎狍子是最轻松的。” “猎人要是没追到狍子，也不慌，他们会大喊一声喂，狍子就会停下来，扭头看是不是在叫它。” 白笑：“？” “要是打一棒子发现没打死，猎人依然不慌不忙，因为等会儿狍子必然会原路跑回来看他。” 白笑：“？？” “要是碰上一群狍子，而他恰好打死了其中一只，那就更方便了。” “因为其他的狍子不仅不会跑，还会围着那只狍子不停问：它是死了吧，真的死了吗，它怎么死了呢。” “然后被猎人挨个收割。” 白笑：“……” 直播间也跟着目瞪口呆。 【啊这，这也太蠢了吧。】 【好奇不仅害死猫，还害死狍啊！】 【果然随便吃瓜要不得，说不准哪天就把小命给吃丢了。】 【吃瓜有风险，围观需谨慎！】 【就这，这傻狍子还没被灭族，真是傻狍有傻福。】 白笑也没忍住问了个不大道德的问题。 “都蠢成这样了，它们怎么还能活下来？” 林舟默了默，“其实它们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蠢成这样，还是有很机敏的时候的。” “至少偷猎泛滥的时候，它们也还是很警觉的。” 白笑：“……” 报一丝，这还真想象不出来。 姚进山笑着补充，“笑笑你忘啦，你们东北不是有句老话吗？”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白笑点点头，是有这么句老话来着。 “但这句话说的不是狍子很蠢，用棒子就能打死吗？” 众人：“……” 周晋：噗呲！ “是形容东北的资源丰富，随随便便就能打到狍子。” 林舟又是一巴掌轻轻拍到白笑头上。 “傻狍子。” 白笑捂着脑袋，呜呜这下是真的人身攻击了！ 姚进山笑着，又把视线落到不远处那只狍子身上。 “不过看现在的样子，这里的生态保护做得还不错，资源在恢复，动物也都过得不错。” “看起来不像是经常能遇到人的模样。” 林舟点头，“它自从被划为国家三有保护动物之后，保护工作的确也做得更好了。” “三有？”白笑歪着脑袋。 不都是什么一二三级保护动物？ 还是头一次听说“三有”这样的划分名头。 林舟“嗯”了一声。 “所谓三有，其实就是有重要生态、科学、社会价值。” “刺猬、斑鸠、壁虎之类的都是三有保护动物。” “三有保护动物不属于国家重点野生动物保护之列，但也依然受到法律的保护，非法捕猎它们达到一定价值，也是会受到法律处罚的。” 白笑：“！” 原来是这样。 林舟刚说完，一抬眼。 正好看见枝头上，有“簌簌”振翅飞过的影子。 他忽然抬手指给白笑。 “笑笑快看，飞龙！” 白笑还在消化前面的知识，闻言头上的天线瞬间竖了起来。 “龙？哪里哪里？！”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都立马瞪直了眼睛，跟着镜头一起去找天上“飞龙”的身影。 结果一群人找了半晌，除了几只鸟，什么都没看到。 【龙呢？哪有龙？！】 【哈哈笑死了，你们不会真信了吧，世上哪有龙这种东西，还是飞龙。】 【好家伙，下意识就相信小舟兽医的话了，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怀疑。】 【小舟兽医别看，是恶评！】 白笑也反应过来了。 一脸懊恼。 “舅、舅，你又故意折腾我！” 林舟压住嘴角，努力用一本正经的目光看向她。 “怎么会，我哪里故意折腾你了？” 白笑：“……” “你不是让我看飞龙吗？” “龙呢，哪儿呢，你指给我看看？” 白笑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哐哐就是一顿扫射。 林舟却摆出了更伤心的表情。 伸手往不远处一棵樟子松的枝头指过去。 “那不是吗，飞龙。” 白笑：“？？” 她眼睛都快瞪出去了。 除了一只棕白相间的鸟，她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舅舅你的意思是，那只鸟就是飞龙？” 白笑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林舟点点头，“对啊。” 白笑：“？？” 直播间众人：【？？】 【啥玩意儿，你们那儿管鸟叫龙？？】 看林舟一本正经逗白笑，一旁的姚进山和周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不苟言笑的石昊都不禁浅浅弯了弯嘴角。 白笑脸上更窘了。 林舟一脸无辜加伤心，“不信你问他们，看我说的对不对。” 白笑扭头向周遭三人询问。 结果，无一例外，三位业内人士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白笑傻眼了，直播间网友们也傻眼了。 真、真的？ 这玩意儿在这儿叫飞龙？ 倒是直播间里有位网友突然想起。 【你们看过电视剧，智取威虎山吗？】 【我记得在那里面，杨子荣好像专门在山上打了个不得了的东西，炖成汤给座山雕了。】 【那玩意儿好像就叫“飞龙”！】 众人一惊。 不是吧，那不是电视剧吗，还真有这玩意儿？ 白笑又扭过头来，瞪着林舟，想要个解释。 林舟却故作“西子捧心”。 “你看看，我还是你亲舅舅呢，你竟然都不相信我。” 白笑：“……” 林舟：继续伤心.jpg 白笑咬牙：“……对、对不起舅舅，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林舟坚强地点点头，“知道错了就好，跪下吧。” 白笑：“……！！” “舅、舅！”戏过了啊喂！ 林舟这才终于忍不住了，低头笑起来。 连带着周遭三人也跟着一起笑。 尤其是周晋，笑得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白笑：“……”你看我笑不笑。 周晋：“……”斯密吗喽。 过了好大一会儿，等林舟笑够了，白笑这才使劲撇着嘴问。 “所以那只鸟的学名，就叫飞龙？” “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名字？” 林舟缓缓喝了口水，终于不再逗她了。 “它的确是飞龙鸟，学名是花尾榛鸡。” 白笑一愣，等等，怎么又成鸡了？ 像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问，林舟解释道。 “它是鸡形目雉科鸟类，翅膀短圆，并不善于飞行。” “相比而言，它们更擅长行走和掘地寻食，所以也被归为走禽。” 白笑歪了歪脑袋，盯着树梢。 “那它怎么现在在树上？” “因为冬天地上都是雪，当然在树上更方便觅食了。” 林舟嫌弃地看她一眼，“它只是不擅长飞，不是不会飞。” “家里养的鸡都能扑棱上院墙呢。” 白笑：“……有道理哦。” 【要么是鸟，要么是鸡，那它怎么又跟龙扯上关系了？】 【难道它能在什么月圆之夜化形为龙？】 【你当这是西红柿小说呢，保护智力人人有责。】 网友们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什么名堂。 白笑还是忍不住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林舟。 林舟：“你猜？” 白笑：“……” 知道舅舅说不定又憋了什么坏，白笑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扭头瞪向隔壁周晋。 “你知道吗？” 冷不丁被提问，周晋愣了愣。 “我还恰好真知道。” 白笑眼前一亮。 “飞龙二字，算是民间对它的称呼。” “有一种说法是，飞龙鸟颈骨长而弯曲，有点像龙骨，并且爪子上也状似龙鳞的甲片，因此被民间称为飞龙。” 白笑微微睁圆眼，又扭过去看林舟。 见林舟脸上没有反驳的意思，这才喃喃。 “原来是这样。” 但……怎么想都觉得有点牵强？ 大概是古人对龙的执念太深了吧。 正想着，枝头上响起一道鸟叫声。 “啾——啾——啾啾啾！” 不同于平时听的咕咕嘎嘎声。 飞龙鸟的叫声又高又尖又细。 像是顶着声带的上限在鸣叫。 白笑正好奇，就见树梢那只飞龙鸟扑扇着翅膀飞了下来，落到地上。 距离近了，她才更细致地看清了这只飞龙鸟的长相。 它的脑袋上有一小撮凸起的羽毛，颇有些类似过去流行的杀马特造型。 下巴和喉咙的位置都是黑色的。 上半身羽毛是棕灰色，下半身羽毛则是棕白交杂。 尾巴上的羽毛倒是布满了花斑。 难怪叫花尾榛鸡。　　不过。 “咦，舅舅，它的上眼皮是不是红色的呀？” 白笑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看。 还是没变。 这鸟的眼睛真好看。 林舟也看见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只飞龙行动真早。” 白笑：“？” 直播间网友们也好像听出了林舟话里有话。 连忙追问。 林舟这才道：“飞龙鸟有些特殊，它的雄鸟在求偶期间，眼睑会变成鲜红色。” “你听到的鸣叫声，也是它在吸引雌鸟的到来。” 白笑眨了眨眼，“它在、求偶？？” 林舟点点头，“一般来说，他们大多会在四月初春的融雪之后进行求偶，现在才三月，稍微早了些。” “先下手为强？”白笑道。 林舟失笑，“也许吧。” 也许是都察觉到了这只飞龙鸟求偶期的提前，一行人不由多驻足观察了一会儿。 “啾——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 飞龙鸟的鸣叫声持之不懈，一声高过一声。 没多会儿，竟然真有两三只雌鸟陆续飞了过来。 它们并不靠近，只是各自等待，观察着彼此。 白笑惊奇地发现，那只雄鸟竟然肉眼可见地昂起了头，挺起了胸。 连花斑的尾巴都高高地翘了起来。 只见它在这几只雌鸟周围来回奔走，像是在仔细观察，又像是在认真寻找挑选。 【阿巴阿巴，这就是传说中的相亲局？】 【有请男嘉宾选择心动女嘉宾！】 【噗哈哈鸟界非诚勿扰吗！】 白笑也新奇地望着这一幕。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相亲的时候，就有可能也是这样的场面…… 砰！白笑立马把这个想法踢出脑海。 不能代入一点。 很快，这位“男嘉宾”就选定了自己的“心动女生”。 只见这只雄鸟快步走到其中一位“女嘉宾”面前，先把脖子往天上一昂，后又高高竖起了自己的颈羽和冠羽。 见状，其他几位“女嘉宾”只能遗憾灭灯退场。 眨眼的工夫，树下就只剩下了一雌一雄两只飞龙。 雄鸟保持着自己的英姿，开始不停向雌鸟点头示好。 它翅膀老老实实垂在身侧，绕着雌鸟飞快跑动。 这画面，怎么形容呢。 白笑觉得，要是换成人类的话。 大概这个男人正在对女孩子疯狂秀肌肉吧。 嘴里大概还在不停念叨“姑娘我很厉害的”。 “瞧瞧我这肱二头肌，胸大肌，三角肌，还有一整块腹肌！” “怎么样，你就跟了我吧，保证让你幸福！” 白笑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逗得不行，捂着嘴偷笑。 又忍不住问林舟，“舅舅，这架势，雌鸟是现在一定得要答应吗？怎么判断它到底同没同意？” 林舟目光依旧落在那对飞龙鸟身上。 “很简单，要是雌鸟拒绝，它会直接跑开的。” “要是同意……” 林舟还没说完，众人就见那只飞来的雌鸟有了动作。 面对雄鸟的疯狂“秀肌肉”，雌鸟娇羞地点了点头。 又点了点头。 结合林舟先前说的拒绝的表现。 白笑睁圆了眼睛，这就是答应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这两只飞龙已经凑到了一起。 旁若无人地开始嘴碰嘴。 白笑：“！！” 啊这、这！ 这大庭广众的，这是在干什么！！ 还有人在呢！！ 第一次看动物亲亲，旁边还大都是长辈。 白笑脸都要红了！ 白笑惊慌，白笑捂脸，白笑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不等她钻进去，更夸张的事情接踵而至。 只见它们互啃了一会儿后，雄鸟暗戳戳走到了雌鸟身后。 白笑呆了片刻，忽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猛地背过身去。 耳朵都红了。 直播间网友：【？？】 【？？？？】 【不是、姐，我刚看了个开头，你关灯干什么！】 【姑奶奶赶紧开灯啊！我只是想好好观摩，认真学习，我有错吗？！】 【干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扰教学！】 【天杀的，我上好的学习视频啊喂！】 白笑回过神就看见了直播间铺天盖地的评论。 白笑：“……” 谁家好人观摩学习看动物世界啊！ 你说衣食父母？ 好好好，看看看。 白笑磨了磨后槽牙，背着身子调转摄像头。 颤颤巍巍对准了两只飞龙鸟的少儿不宜画面。 幸好它们也没有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战三百回合的意思。 赶在白笑脸红得要爆炸前终于结束。 一前一后幸福地飞走了。 白笑：“呼——” 差点要了老娘老命！ 回过神，她又暗戳戳去看同样“母单”舅舅的脸色。 ……这么淡定？！ 不愧是研究动物的，估计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笑悻悻地收回目光，却恰好滑过周晋的脸。 白笑：“？？” “不是、大哥，你怎么还脸红上了？！” 周晋一怔，立马慌乱地用手背去贴脸。 “啊、有吗，你看错了吧？” 白笑：“……” 你这样更可疑了好吗？ 直到一行人又走了十来分钟，白笑还在碎碎念，感叹“世风日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明目张胆……不是好鸟！ 林舟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脑子里还装满了香蕉废料。 觉得好笑的同时，倒也贴心地帮她转移注意力。 “说起来，周晋，你知道小鸡炖蘑菇吧？” 周晋一愣，林舟师兄竟然主动跟他搭话。 周晋眼睛亮了两个度，两手放在身前，恭敬答道：“知道，东北名菜。” 林舟点点头，“现在小鸡炖蘑菇的小鸡，都是用的普通的鸡。” 周晋闻弦音而知雅意，“还有不普通的鸡？” “当然了。”林舟说着，不经意地看了白笑一眼。 白笑还在努力倒着香蕉废料，听见他们在说吃，她立马就看了过来。 “什么什么，以前还用的不普通的鸡？我怎么不知道！” 林舟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果然还是这么没出息。 却也不卖关子，继续道。 “这道菜的原身，其实是花尾榛鸡炖榛蘑。” “所以这菜也叫‘飞龙炖蘑菇’。” 白笑：“？？” “用刚才那个鸟来炖蘑菇？！” 林舟点头，“别看飞龙那样，肉质其实非常鲜美。” 白笑：“！！”肉质鲜美！ 嘶哈嘶哈.jpg “那还等啥，整一只来吃呀！” 就刚才那只明目张胆涩涩的雄鸟就挺好。 咸香可口，汤汁入味。 一口飞龙一口蘑。 白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第116章 现在可真成一盘儿菜了! “啊呀！” 畅想中的白笑又挨了一巴掌。 不过这次林舟倒是手下留情了。 大概是真担心给白笑本就不聪明的脑袋瓜雪上加霜。 这一巴掌挨在了背上。 白笑吃痛地艰难伸手往背上摸。 好好好，这次想捂都捂不到了。 可怜.jpg 但林舟并没有吃她这套，反而在继续严肃警告她。 目光却是在看着直播镜头。 “咱东北的菜谱那是能随便吃的吗？” “尤其是以前的老菜谱，缝纫机都踩冒烟儿了都不够你塞牙缝的。” “那她牙缝是挺宽的哈。”姚进山冷不丁道。 正在老老实实挨骂的白笑：“？” 姚进山：“咳，我的意思是，咱吃点别的，花尾榛鸡怪可怜的，就别吃了。” 白笑眨了眨眼睛，“它可怜？” 那么嚣张的小东西。 “可不是嘛，就是因为它太好吃了，过去一度成为东北地区的主要狩猎鸟类。” “再加上森林砍伐严重，导致栖息地丧失。” 姚进山说着看向林舟，“最严重的时候，花尾榛鸡的密度下降了多少来着？” “超过84%.”林舟毫不犹豫。 白笑：“？” “等等，我捋捋啊，是它的密度下、降、了、百分之八十四，还要多？” 林舟点头。 白笑惊呼，“那不就相当于，十成只剩下不到两成了？” 林舟再次点头，“那不然呢。” “这些年已经在尽力保护，促进种群数量恢复了，但也仍然还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鸟类。” 二级啊。 白笑缩着脑袋咂咂嘴，“真是可惜了。” 她仰头四十五度，使劲想眨出一滴应景的眼泪。 林舟：“……” “可惜没机会尝尝了吧。”林舟似笑非笑。 “是……啊不是不是！” 白笑一个嘴快，差点把真心话都说出来了。 她嘿嘿干笑两声，“是可惜我自己，生不逢时。” 林舟：“……” 【？？那不还是一样的吗！】 【噗哈哈大馋丫头还得是你！】 【专家：可惜被狩猎严重。白笑：可惜吃不了了。】 【当着一群动物专家说可惜，big胆！】 【哈哈就这笑笑还能成功混迹在他们中间，怎么不算是傻狍有傻福呢。（狗头.jpg）】 *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 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白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她总归是不敢招惹林舟了。 反倒拉着周晋问东问西。 林舟也乐得清闲，招呼同样到处好奇的小狼崽赶紧跟上来。 时间一晃，已经来到了中午。 正午的太阳也只是斜挂在高高的树顶，并不爬上头顶正中。 山路越走，好似越平坦。 不多会儿，竟像攀到了这座小山的峰顶。 白笑刚要松一口气，可再登了一步之后，下一秒却猛地倒吸了一口气。 她使劲压低了音调，声音像是从喉咙缝隙里挤出来一般。 “我、我是来到仙境了？！” 不止是她，这次连在场的其他人都沉默地睁圆了眼睛。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一幕。 只见眼前偌大的平地上，满是银白色的树。 和先前枝头堆满碎雪的树不同。 这里的树枝上，竟都挂满了雾凇。 正午阳光热烈，照得雾凇晶莹剔透。 一条小溪静静从树间蜿蜒而来。 像银镜般，倒映着岸边的银白树枝和天上灿烂的太阳。 美好得就像一场梦。 仿佛轻轻一戳就会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直播间的评论也同时定住了。 就如同屏幕后的人，像是被施法定住了一般。 一个个微张着嘴，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美到失语，大概形容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吧。 林舟微微笑着。 目光从众人脸上滑过，又落到眼前的美景上。 这里大概算是他的秘密基地了吧。 这五年里，他来过很多次。 见过它春日的嫩芽，夏日的葱郁，秋日的萧瑟。 但最喜欢的，还是冬日的银装。 只要静静在这里呆上半个小时，就好像什么都能忘掉。 满是繁芜的心都能被彻底净化。 哒，哒。 银镜般的溪面漾起一圈圈涟漪。 众人循声看去。 见到了一只像鹿又不是寻常鹿的灰棕色动物。 像只误入仙境的精灵。 它头上并没有鹿角，只有两个小耳朵竖在脑袋上。 跳跃行走时，小耳朵也跟着晃来抖去。 好奇白笑迅速上线。 “舅舅，这是什么动物？” “马鹿。”林舟言简意赅。 白笑：“？” 马路？ 大马路那个马路？ 林舟一个脑瓜崩弹到白笑额头上。 “马鹿，体型和马一样大的鹿。” 白笑疑惑地捂住额头，和马一样大吗？ 那这只充其量只是小马。 刚说罢，树林间便又出现了两只长相相仿，体型却更大些的鹿。 不过这两只里，有一只脑袋上还顶着一对大大的犄角。　　鹿角向后上方生长。 像两只举起来秀肌肉的手臂。 “一、二、三……六！” 白笑伸着手指头虚虚点着。 “那只鹿的犄角上竟然有六个杈，好厉害。” 比她在动物园里见过的鹿角杈都要多了。 先前见到的傻狍子也才三个杈呢。 林舟点头，“有鹿角的那只是雄性马鹿。” “雄性马鹿的犄角主杈数的确很多，一般有六到八个，偶尔还能更多，也是代表着鹿科当中最进步的特征。” “进步？”白笑愕然。 鹿角的分叉还跟进不进步扯上关系了？ 周晋也点头附和，“鹿最早的祖先是没有鹿角的。” “也就是说，鹿角对于鹿来说，并不是必要的部分。” “没错。”鲜少开口的石昊也道。 “最早的鹿其实是有獠牙的，而非鹿角。” “后来生存的压力逐渐减少，就发展出了角这样的特征。” “角对它们来说，是争夺配偶和领地的工具，鹿角越大越对称，也越能获得雌性的青睐。” 姚进山也笑眯眯道：“这只马鹿的鹿角眼下还不算太大。” “等到九、十月的繁殖期之前，它们的鹿角会长得像树枝一样繁盛。” 白笑瞪大了眼，想象了一下繁盛的树枝。 她好像忽然懂为什么舅舅说马鹿的角很进步了。 从祖先的完全无角，到分杈又多又粗壮的现在。 可不是进步吗？ 简直太进步了。 众人一人一句地说着，林舟的目光却沉默地落在了不远处那“一家三口”身上。 马鹿的确是群居动物。 但这所谓的群居却是母系，一般是由雌鹿带着幼崽。 而雄鹿则是离群独居。 尤其是头上还有鹿角的时候，就更不可能和别的雄鹿出现在一起了。 要是两只头顶鹿角的雄鹿出现在一起，那它们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虽然现在也只有一只雄鹿，却莫名像是护在了妻儿身边似的。 林舟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其实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像人类社会也会偶尔出现一两个绝世好男人。 虽说大概率是巧合，他还是不动声色将这点记了下来。 “对了，刚才石……叔、叔叔说，最早的鹿还有獠牙，现在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吗？” 白笑又好奇地凑到林舟身边。 林舟从思绪中出来，笑道：“别说，还真有个漏网之鹿。” 白笑眼睛一亮，“是谁？” 林舟不答，却只是探头四处张望。 不多会儿，竟然真让他发现了那“漏网之鹿”的踪影。 他指着林间蹦跶出来的动物。 “喏，就是它了，獐。” 白笑和直播间网友们都定睛看去。 只见一只“鹿”悠闲地迈着步子走了出来。 乍一看，体型和长相和狍子差不太多。 但细细一看还是不同的。 尤其是……它的嘴！夏天的雄獐　　白笑学渣二十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视力了。 她清楚地看见，那只獐子的嘴两边，有两颗长长的獠牙伸了出来。 甚至比它的下巴都还要长。 这倒是和傻狍子的憨傻气质全然不同了。 竟莫名显出几分狰狞来。 “也是运气好，这只恰好是雄獐。” 林舟道：“獐子不论雌雄都没有鹿角，但是獠牙却是只有雄獐才有的了。” 白笑嘿嘿笑着，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虽然才进山半天，长的知识就已经超过她过去十年的动物知识量了。 有这么大个宝藏舅舅在家，却不好好把握。 白笑咂咂嘴，突然有种错亿的可惜。 要是早早发掘，她现在说不定大小也是个动物领域的专业博主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嘛。 她还年轻，才刚刚大学毕业。 要是能用一年的时间，把舅舅的知识储备量挖出一点冰山一角，她也能算是普通人里的“专家”了。 要是哪天舅舅撂挑子不直播了，她也能有第二赛道可以闯一闯。 打定主意，白笑也越来越好奇。 连问题都问得越来越认真仔细了。 虽然偶尔也会不经意关注某个动物究竟好不好吃。 但已经像个努力求学的学生样了。 林舟倒是挑眉多看了她几眼，微讶的同时也开始给她讲解得更仔细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大呼有福了。 动物相关专业的学生最兴奋，简直把这场直播当成了自然考察教学。 恨不得把林舟的每句话都掰开揉碎，塞进自己的脑子里。 就算是普通网友们，也看得起劲。 大呼多少年没看过这么优质的“动物世界”了。 尤其讲解人还是专家本专。 鞭辟入里就罢了，还通俗易懂。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 在徐徐讲解中，林舟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先前的平地，慢慢攀到了另一座山头的最高峰。 太阳终于从林间枝头的罅隙间挣脱了出来。 举目四望。 连绵的山峰盖着白纱，隐入远处的云间。 层层叠叠，望不到边。 白笑从小生活在大山脚下，这会儿却像是个刚来的愣头青。 直愣愣看傻了眼，连呼吸都忘了。 这样的美景，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和她印象中充斥着豺狼虎豹的深山不同。 和先前看到的治愈仙境也完全不同。 眼前的景，是群山峻岭，是峰峦如聚。 如盘踞的巨龙般蜿蜒，又如脊梁般巍峨挺立。 房子，村庄，城镇，都只剩下指甲盖那般大。 她所生活的“世界”在自然眼中，也不过就是一粟。 太渺小了。 不止是白笑。 周晋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就连姚进山和石昊这样，四处考察，见惯了各处美景的“老江湖”，此刻都不禁为眼前的美景心惊。 林舟淡笑着没有打扰。 目光遥遥锁定在大山脚下的某个方向。 那是三合村。 如今还熙熙攘攘的三合村。 今后也会一直热闹下去吧。 * 白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山顶上走下来的了。 仿佛自己的魂儿都被美景摄走了一般。 直到回到那个溪中仙境，这才勉强回魂。 心思又重新落在了那些可爱的动物身上。 枝头的太阳在不经意间向下滑落了一大截。 天色已有渐暗的趋势。 林舟望着天边，“我们该抓紧时间回去了。” 姚进山应下，刚想扶腰，就听林舟道：“老师您还可以吧？” 姚进山的手赶紧不动声色地收回来。 “当然可以了，现在就是让我再爬一座山都没问题。” 林舟看了一眼老师僵硬的右手，又和一旁的石昊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有数，却也没有拆穿老师。 林舟在前面领头的脚步悄悄放缓。 幸好上山还算顺利，下山的时间也算充沛。 白笑一听马上就要回去了，心里还不禁很感慨。 “舅舅，小时候我都听村里人说，山里都是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进去了就会没命。” “可今天一路上见到的，都是些可爱的小动物，也没大人说的那么吓人吧。” 林舟也没回头，刚要夸她运气好。 还没说话，却忽然听不远处的树林后，传来一道叫声。 “啊——！” 林舟脚步微微一顿。 “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白笑歪着脑袋，“乌鸦？” 这里还有乌鸦呐？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林舟没说话，姚进山却微微变了脸色。 “叫声是像乌鸦，但要是出现在这里的话，恐怕就是——” “猞猁？！” 周晋压低声音，捏着登山杖的手都不自觉攥紧了。 白笑看不见他们的脸色，只觉得好奇。 “舍利？舍利是啥？” 舍利子那个舍利？ 不对啊，那玩意儿也不会叫啊。 她探头探脑，边走边寻。 想看清那什么“舍利”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走两步，还真让她看见了什么。 “咦，猫？”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在好奇。 听白笑这么一说，赶紧在镜头里找。 果然，还真让他们看见了一只大猫。 距离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看出，那是一只体型比一般家猫要大一些的“猫”。 耳朵好像也要比普通的家猫更尖一些。 下巴上好像还长了一圈白色的络腮胡。　　【野猫？】 【不是吧，东北的原始林里头可是有狼的，野猫能生活得下来？】 林舟一行人也循声看了过去。 在白笑没看到的地方，众人神情都不禁严肃了起来。 周晋走在白笑身后，道：“那不是猫，那是猞猁。” 白笑似是被这声音里的严肃感染，眼皮莫名一跳。 那就是“舍利”？ 刚才的“乌鸦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可不就是猫吗，大家怎么都还严肃起来了。 林舟是清楚自家外甥女的脑回路的，以免她做出什么“打草惊蛇”，林舟解释道。 “猞猁是猫科动物，但又不是普通的猫。” “它算是猫科动物中战斗力排得上号的凶猛动物了。” 说到这，白笑心里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直到林舟说。 “排在猞猁之前的，可就是你念叨的‘豺狼虎豹’中的虎豹了。” 白笑脚步一顿：“？！” 艾玛，这么凶残？！ 白笑霎时腿肚子都软了几分。 走在前面的姚进山安慰道：“没事，问题不大。” “猞猁虽然凶猛，但它们的菜谱也就是小鹿小兔小松鼠一类，一般不会攻击人类。” 白笑顿了顿，胸口那口气刚想吁出去，却听石昊冷不丁开口道：“嗯，偶尔也会猎杀狼。” 白笑：“？” 周晋也在后面补充，“我记得业界还有人戏称它们是‘杀狼机器’对吧？” 白笑：“？？” 杀、杀狼机器？！ 这跟直接告诉她，遇到了“豺狼虎豹”有什么分别！ 白笑腿肚子更软了。 要不是死命撑着登山杖，估计这会儿都已经走不动路了。 姚进山走在前面，没听见白笑声音就知道这丫头肯定吓坏了，不由暗暗在心里送给石昊和周晋一人一个白眼。 ——这俩钢铁直男！ 什么大事儿不能回去再说，显着你们了！ 白笑咬着牙往前走，没走两步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小狼崽呢？！” 腾地一下，白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杀狼机器都来了，狼崽子呢？ 现在可真成一盘儿菜了！ “在我包里的。” 林舟的声音从最前方传来。 从下山开始，林舟就已经有意识地缩小了小狼崽的活动范围。 听到猞猁声音的第一秒，他就已经快速把小狼崽收进了背包。 猞猁和狼互相偷家袭击幼崽的事，可不罕见。 别真被当盘菜给误伤了。 听见林舟的话，白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关键时刻还得是小舟兽医。】 【还是赶紧下山为妙，总觉得这山里，天越多黑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 白笑瞄了一眼评论，深以为然。 连腿肚子都不敢软了。 这时候怕有用吗，保住小命才重要。 何况，不是还有舅舅他们这些专家在吗。 ——没事的，没事的。 白笑不停在心中默念。 虽然猞猁一般不会攻击人类，但以防万一，林舟下山的路线还是故意往相反的方向偏离了一点。 还是离远些好。 毕竟还有老师和白笑在，不能冒险。 他对山里熟，总归是不会迷路。 就这样，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小路往山下去。 尽量不去惊动那只猞猁。 大概走了一两分钟，视线里已经再也看不到那只猞猁后，一行人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天边的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山林。 是黄昏将至的信号。 但原始林里，树木密集。 虽无树叶，可错落的枯枝也让密林间更暗了几分。 一行人不说话，只是专注地往山下走。 白笑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脚下的路。 就怕一个不小心拖了大家的后腿。 却没想到，砰地一下，竟然撞到了前方的石昊背上。 白笑：“！！” “啊这，石、石昊叔叔，我、我不是……” 白笑断断续续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石昊扭头朝她“嘘”了一声。 白笑捂着鼻子和嘴：“！！！” 阿巴阿巴，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她是真的不小心才撞了一下，不、不至于吧？ 然而石昊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她。 白笑这才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 怎么都不走了？ 她等了片刻，小心翼翼探头出去瞧。 这一瞧可倒好，差点没把她天灵盖给掀翻了。 幸好她一口咬住舌头，才勉强没有叫出声来。 直播间的网友们就没这个顾及了。 瞬间炸翻了评论区。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来了三匹狼？！】 【是三匹吧，我没数错吧，三匹狼，有没有搞错！】 【我天，先前还说小舟兽医这一路运气好，都没有碰到什么凶兽，结果刚避开了一只猞猁，现在就遇上三匹狼？！】 【尼玛这还给不给活路了！太吓人了吧！】 【丸辣丸辣，这下小舟兽医一行怎么办？不会连山都下不去了吧？】 【呸呸呸！什么乌鸦嘴，这又不是小舟兽医第一次遇到狼了，前两次都全身而退了，这次怎么可能交待在这！】 【对哦，小狼崽现在都还在小舟兽医包里呢，要不让小狼崽出来跟它们打个招呼，看在有自己狼的份上，借个路？】 【？？魔法披风，不知道狼群之间也是会互相攻击的吗？】 网友们差点把评论区吵翻了天。 镜头里的现场，却是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白笑连呼吸都不敢，一张圆脸憋得通红。 队伍最前方的林舟，显然是正面遭遇着三匹狼的第一人。 此刻，他正和这六只闪着幽光的眼睛对视着。 黄昏时刻，竟比黑夜里还莫名来得心惊。 这是三匹东北狼。 和几个月前救下的一家子狼同属一种。 但他可不敢随意和它们攀交情。 谁知道它们彼此是不是敌对关系。 再说了，这交情，也要有狼出来认才行吧。 林舟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思考着应对办法。 这的确不是他第一次面对狼。 但无论再面对多少次，都不能掉以轻心。 林舟不动，七八米开外的三匹狼也不动。 彼此都在互相观察着对方。 就在场面似乎有些僵持的时刻。 那三匹狼的脑袋偏了偏，像是对了什么眼神。 白笑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仿佛下一刻那三匹狼就会一拥而上，朝他们扑过来。 可谁知，那三匹狼竟然意外地往旁边挪开了脚步。 像是要离开！ 白笑大喜过望，终于低下头，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好险！ 却没有看到林舟忽然回过头，和姚进山、石昊两人快速了对视一眼。 见彼此果然都还是一副严肃神情。 纷纷在心里暗道糟糕。 周晋这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狼。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知道这三匹狼突然的离开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意外看到了前方林舟扭过头来的表情。 ——不对劲！ 这并不是放松的表情。 难道事情有变？！ 第117章 汝或小胜，吾舟哥永立不败之地! 周晋脑海中警铃大作。 他清楚，狼是很聪明的动物。 捕猎和逃生，都会使用策略。 难道这次，它们也是有策略地离开？ 他想从林舟脸上找到答案。 奈何林舟并没有给他机会。 相反，那三匹狼前脚刚离开，林舟后脚就低声对众人道：“快走！” 那三匹狼离开前的眼神，他看得清楚。 分明就是假意离开，伺机而动的意思！ 他们曾经在昆仑山上遇见过同样策略的狼群。 那次狼口脱险的经历可并不美妙。 时常想起来都会心有余悸的程度。 而现在，他们只能抓紧时间离开。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林舟仍然在脑子里不停推演着。 要是能打消这三匹狼对他们的念头最好。 若是当真避免不过，要动起手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五个人，三匹狼。 就算白笑和老师不算在内，也能勉强有个一换一。 不算彻底落入下风。 林舟一边走，一边不回头地对身后人交待。 “大师兄，周晋，你们都还记得怎么对付狼吧？” “记得。”石昊应得最快。 周晋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到名。 眼皮一跳，竟一时没想起来该怎么回答。 林舟也不怪他。 毕竟也不是所有研究员都有这个运气，能和野狼面对面的。 “铜头铁骨豆腐腰，狼的腰部最脆弱。” “要是有机会，就用登山杖打它们的腰。” 但狼的确是很聪明的动物。 它们知道自己的弱点，知道怎么规避，同时还能放大自己的优势。 所以它们才不会正面袭击。 尤其是在面对他们人数还不少的情况下。 它们会悄悄跟在后面，看准机会偷偷扑上来。 这种时候，往往很难击打到他们的腰部。 狼的牙齿尖利，一旦被咬住，很难脱身。 但这也是他们的机会。 “打不到腰，就想办法用胳膊勒死它们。” 林舟声音冷冷的。 在黄昏的密林里显得更加沉静森冷。 周晋和白笑心口重重一跳。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在说“冷就多穿两件衣服”？ 再一看前面姚进山和石昊的淡定冷静，走在最后的两个年轻人更没法淡定了。 瞧这架势，他们不会是真和狼打过架吧？ 但眼下的情况并不能让他们俩惊讶太久。 周晋使劲咽了口口水。 手中的登山杖似有千斤重。 “明、明白了。” 林舟不再说话，稳步带好下山的路。 余光也一直在注意身后的动静。 果不其然，他们只走出了十来步后，那三匹狼就已经远远地又缀在了他们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 “来了。”林舟轻声提醒众人。 众人没有回头，心却在这一瞬间全都高高悬了起来。 白笑大脑都宕机了。 除了走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或者，根本想不起来！ 屏幕后，直播间网友们也都纷纷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众人忽然发现，右斜前方。 竟然又悄无声息地走来了两匹狼。 姚进山和石昊心中警铃大作。 暗道今天的运气实在不好。 本来三匹狼还勉强可以应付，现在又来两匹，那岂不是要让白笑也参与搏斗？ 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直播间网友们隔着屏幕都开始手抖了。 【丸辣丸辣，我感觉已经可以打急救电话了。】 【报警这得赶紧报警！h市三合村是吧，赶紧报警！晚了就真凉透了！】 林舟再次放缓脚步。 刚要重新想对策，却忽然感觉到背包里的小狼崽十分不安地动了动。 林舟有些担心它缺氧，赶紧把背包背至身前。 轻轻打开一点拉链缝，让小狼崽透气。 谁料，小狼崽竟然顺势把脑袋钻了出来。 正正好，对上了新来的那两匹东北狼。 小狼崽歪着脑袋，定定地看了好几秒。 “嗷、嗷呜？” 这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又弱又小。 林舟知道，这大概是它四个月的狼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同类。 好奇是应该的。 林舟只是随意低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小狼崽的反应好像比他预想的，还要怔愣。 似是心有所感，他再次朝那两匹狼看去。 这一看，林舟皱起了眉。 走在后面的白笑也发现了什么，使劲压低了声音。 “舅舅，我怎么觉得，这两匹狼有点眼熟？” 尤其是其中一匹狼腿上的伤疤。 眼熟？ 剩下的三人脑子立马活泛起来。 连白笑都眼熟的。 难不成是小舟\/林舟师兄救的那两匹狼？ 小狼崽的亲爹亲妈？ 大家都只是猜测，却听见林舟轻轻“嗯”了一声。 算是认可了。 白笑：“！！” 其他人也暗自惊了惊。 竟真是遇到老熟狼了！ 直播间里，准备打报警电话的网友们都停了下来。 【太好了是老熟狼，小舟兽医有救了！】 【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谁能想到山里还有小舟兽医的帮手呢，果然人还是要积德行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帮到自己。】 网友们松了口气，但林舟却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来者真不一定是友，得看它们究竟站哪头。 万一是一个小团体，给不给面子还另说。 何况，救狼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它们还能不能认出他，认出他包里的小狼崽，也都还是另一回事。 小狼崽在林舟的包里刨了刨。 脸上除了好奇外，更多的却是警惕。 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不论面前的是不是它血脉相连的父母。 林舟看见了，也并没有管。 只是继续缓缓向前，边走边试探。 他并不奢望小狼崽成为他们的战力之一。 毕竟体型差异太大，它还并不是它们的对手。 但他也不打算直接把小狼崽按回背包里，将它隔绝在危险之外。 因为此时此刻。 才是他带这位“原住民”回山最重要的意义。 一行人一边向前，一边注意着四周狼群的反应。 很明显，那两匹夫妻狼的出现，并没有让身后的三匹狼感到躁动，也没有表现出其他异常。 姚进山等人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这说明它们不是敌对关系。 不是敌对关系，那只能是自己人的关系。 那就说明这两匹狼来，是作为狼群的帮手来的。 狼并不是没有报恩的先例。 但东郭先生也非完全虚构。 要真是帮手，他们就又得悬了。 众人正这样想着，就看见那两匹夫妻狼也动了。 朝着林舟一行人所在的方向，来了。 和他们身后尾随的那三匹狼一样。 连表情、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白笑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这两匹狼没有认出舅舅来？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嘛！ 不过，白笑隐约看见林舟背包里探出脑袋来的小狼崽。 她幽幽叹口气。 哎，说到底，也只是它们不要的“自家人”罢了。 这样说起来，它们不认，也是合理的了。 白笑的心也跟着气氛往下落。 抓着登山杖的手被捏得发白。 已经做好了咬牙拼命的打算。 右斜前方的两匹狼夫妻，距离林舟一行人更近。 也更快走到他们身边。 就在他们都暗道殊死一战在所难免的时候。 那两匹狼竟然微微调转了脚步方向。 将将和队伍最后的周晋擦身而过。 ——竟是朝着他们的身后去了！ 周晋惊得心脏都要停了。 来不及去舒缓心跳，他下意识就往身后看。 却看见那两匹狼居然挡在了他们身后。 似是要拦住身后那三匹狼的意思！ 周晋傻眼了。 前方的一行人也时刻关注着狼群的动向，自然也没错过这两匹狼的动作。 ——竟是要帮他们？！ 白笑微微睁圆了眼。 还是认“自家人”的么？ 林舟放了些心，但又没完全放下。 因为他看见，那后面的三匹狼中领头的那匹，朝着狼夫妻中的公狼凶狠地龇了龇牙。 随即另外两匹都跟着龇了牙。 面露凶光！ 恐怕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 林舟暗自思忖着。 但要是真打起来，这两匹狼恐怕不是另外三匹狼的对手。 就算能勉力对抗，说不定也会再次受重伤。 他救它们一家子，可不是为了现在让它们替他豁出命去的。 “师兄。”林舟低低叫了一声。 “不行。”石昊想也没想，开口就拒绝。 跟在后面的白笑和周晋：“？” 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不是还什么都没说？ 但显然姚进山也明白两个徒弟在说什么。 “就按小舟的想法办。” 姚进山一口就拍了板。 在这种时候没有必要谦让什么，更没必要为此平白耽误时间。 就算他再不服老，也是七十岁的老骨头一把了。 留下来干什么，拖小舟后腿么？ 姚进山拍板后，林舟就已经从队伍第一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石昊没办法，只能顺势从另一面绕到了队伍最前侧。 白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林舟道。 “别问，跟他们走。” “你也是。”林舟对着也想开口的周晋道。 周晋还想说什么，又听林舟道：“护好笑笑。” 没办法，周晋只能把话都憋回去，深深地看了一眼林舟，咬牙推着白笑走了。 白笑：“？？” 她回头望着留在原地的林舟。 舅舅不跟他们一起走？？ 白笑大脑又要一片空白了。 要不是余光里还有那五匹狼在对峙的场面，她恐怕就要忍不住大声问出来了。 可林舟也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坚决地转过了身。 他并不是什么舍身赴死之流，更无意去当什么“圣父”。 只是就眼下的情况而言。 如果对峙的两方狼打起来，场面肯定混乱。 对面本就占了数量上的优势。 要是有狼趁机混顺摸鱼，摸过来想要对他们一行人发动袭击，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不如让师兄和周晋带着老师和笑笑先走。 真要是混乱起来，他的顾忌也要少些。 何况，他们已经走到了下半程山路。 这段路他熟。 这些年来探过最多的地方就是这片区域。 闭着眼睛都能绕回去。 实在打不过，他还能跑。 望着几米开外，狼夫妻的背影，林舟无声地笑了笑。 这种时候，他总也不能光顾着自己逃跑不是？ 3v3，好歹能有些胜算。 对峙另一方的三匹狼显然也注意到了林舟的留下。 头狼又凶狠地朝林舟龇了龇牙。 在越来越昏暗的密林里，尤为渗人。 林舟身前的背包里。 小狼崽的脑袋已经完全伸了出来。 正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匹头狼。 大概是身在林舟背包里，能更有安全感的缘故。 见对方龇牙，小狼崽竟也不怕。 眼底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凶光。 林舟更是不惧。 两方对峙，谁先示弱谁就输了。 林舟面色沉沉，两只手臂大大地张开。 其中一只手里，还握着长长的登山杖。 本就高大的身形，瞬间又扩增的一倍。 要是白笑在的话，大概会吓一大跳。 高低得喊一句：舅舅好可怕！ * 白笑这会儿已经跟着石昊等人，往山下的方向走出了好远。 因着下山的路只有一条。 或者确切地说，能称之为路的，只有脚下的一条。 他们也不至于迷路。 这也是林舟敢就此让他们先走的原因之一。 眼看清晨登山的入口就在肉眼可见的不远处。 身后也已经完全没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显然对峙的狼群已经离他们远了。 姚进山这才终于显露出内心的担忧来。 “也不知道小舟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能平平安安的吧。” 话说到一半，姚进山就连忙改了口。 “肯定能平安的。” 大家都是一副愁容，白笑却忽然开口。 “我知道。” 姚进山、石昊：“？” 周晋眸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笑笑你知道？”姚进山眼底亮起了光。 白笑点头，却也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入口，坚持道。 “老爷爷，等咱们安全下去了，我再告诉你。” 她已经反应过来了。 舅舅留下，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老爷爷。 她不能半途而废。 起码得要照顾好老爷爷的安全。 白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进山等人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 而是一步接一步，赶忙下了山。 直到他们重新回到那块寂静的平地上。 看到近在咫尺的白桦树林。 姚进山这才微喘着气道：“笑笑，现在能说了吧？” “你怎么知道？小舟现在怎么样？” 白笑不答，却只是问：“你们还有谁带了手机吗？” “我带了。”周晋几乎是立马就答了话。 同时还掏出了手机，利落地解了锁。 先前白笑说的时候，他就已经大致想到了。 白笑也不耽搁。 道了声谢，赶忙打开了周晋手机上的直播软件。 一阵戳戳戳后。 很快，手机上的屏幕切换。 屏幕里竟然出现了几匹狼的身影。 姚进山和石昊微微睁大了眼。 这是，直播？！ 白笑嘿嘿笑了笑。 刚才在山上和舅舅分开的时候，她大脑其实一片空白。 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把直播手机塞到了舅舅身前背包的侧兜里。 “嘿嘿怎么样，我聪明吧？” “聪明，可真是太聪明了。” 姚进山这两句夸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就连石昊也忍不住夸了她几句。 简单的夸奖之后，一行人便很快安静了下来。 眼下林舟的情况，才是他们最揪心的。 几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只见镜头里，似乎还在对峙。 可那氛围，又好似发生了什么变化。 林舟面前，的确还是那三匹狼和狼夫妻没错。 总觉得好像和先前他们离开时，有哪里不一样了。 有哪里不一样呢？ 他们还在思考。 忽地看见镜头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嘎吱嘎吱。 发出隐隐约约的声响。 难道又有别的狼参与进来了？ 不，不对。 要是有别的狼，现场不该是这种氛围。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有什么第三方的不速之客造访。 让正在对峙的五匹狼，脊背都好似有不同程度的紧绷。 但落在姚进山和石昊眼里。 他们能很清晰地分别出，明显是对面那三匹狼要更紧张一点。 为什么呢？ 难道这造访的“不速之客”，是他们这头的？ 如果不是狼，还能是什么动物，会主动站在他们，哦不，准确地说，是主动站在小舟这边？ 他们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但却没能抓住。 不过，那位“不速之客”也没让他们等太久，便主动揭开了谜底。 “竟然是它？！” 几人齐齐低呼。 镜头里。 “大猫”猞猁正在谨慎地走着每一步。 它的体型看起来和面前的几匹狼差不多大。 短短的尾巴平直横在身后。 两颊的络腮胡，和耳朵上竖起的一小撮灰黑色的毛，让它看起来比家猫多了几分凶狠的味道。 让人不敢小瞧。 先前白笑紧张不敢问，现在才敢在屏幕后小声道。 “老爷爷，这个猞猁真的很厉害吗，它能杀狼？” 姚进山嗯了一声。 “别看猞猁自己的体型不大，但它作为独行侠，可以捕食比它自己大两到三倍的动物。” “比如咱们先前看到的马鹿。” 白笑：“？！” 那么大的马鹿都行？！ “猞猁和狼也是老对头了。”姚进山又道。 “不过成年猞猁和成年狼之间，一般并不会直接对上。” “因为猞猁是独居的伏击型选手，狼是群居的追击型选手。” “猞猁数量上不占优势，一旦讨不到好就会上树，狼不会，猞猁上了树，狼就把它没办法了。” “但如果是一对一的情况下，尤其是公猞猁对公狼，那胜率基本上是五五开。” “所以它们针对彼此的办法，一般都是找机会消耗对方的幼崽，以此来为自己的后代赢得生机。” 白笑咽了咽口水。 她听出来了。 这猞猁也是又聪明又凶残。 和狼简直一毛一样！ 白笑害怕的小本本上又默默多了个名字。 “那，这猞猁为什么会来帮舅舅？” 白笑不解地问。 话音落下，这次却没有人再回答她了。 因为这也是困扰他们的一个问题。 猞猁是独行侠，平时向来独来独往。 尤其是镜头里的雄性猞猁。 怎么会主动参与到狼群对峙里来？ 姚进山皱着眉，他可不相信有猞猁能和狼成为好朋友。 当然，从那五匹狼的反应也能看出。 这只猞猁和它们都不对付。 既如此，万一这五匹狼合起伙来先对付它。 它岂不是来送菜？ 众人这样想着，却见镜头无端晃了晃。 像是背包里的小狼崽躁动着碰到了直播手机。 小狼崽在不安。 林舟感受到了，伸手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以示安慰。 果然是刻在血脉里的老对手了。 不过。 林舟又仔细看了看这只突然造访的猞猁。 他也在奇怪，猞猁为什么会参与到这场对峙中来。 忽然，他注意到了这只猞猁身体左侧下方毛发下，那不自然的弯曲。 几年前的记忆被他挖了出来。 直播间众人这才听见林舟轻笑一声，低低感慨了一句。 “原来是你啊。” 众人：“？！！” 等等，你认识？！ 【不是吧，小舟兽医怎么连猞猁也认识？】 【不仅有熟狼，还有熟的“杀狼机器”？！】 【好家伙，舟哥你到底是什么成分，混的地盘也太杂了。】 【666，汝或小胜，吾舟哥永立不败之地。】 有了猞猁的突然加入。 对峙的场面从五五开的3v3，变成了东风压倒西风的4v3。 最后的结果，几乎已经没有悬念。 对面的三匹狼显然很不明白，为什么局面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是它们和那一群人类的交锋，怎么就变成了狼群间的对峙。 甚至连老对手都来其中横插一脚。 对面的头狼警惕地盯着林舟。 直觉告诉它，这一切的答案都在那一个人类身上。 可惜它永远没办法知道了。 它只知道，眼下的局面对它们来说已经没有胜算。 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掉头离开。 猞猁和狼夫妻留在原地没有动。 直到那三匹狼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密林中，猞猁和狼夫妻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半分。 但又立马都重新紧绷了起来。 猞猁根本没有犹豫，三两下就蹿上了旁边的椴树。 动作之快，就像只敏捷的……猫。 众人：“……” 林舟笑着看它一眼，又微微颔首。 算是谢过了它的“鼎力相助”。 否则，这场对峙还不知僵持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故。 没有打斗，没有逃亡，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眼看猞猁迅速上了树，狼夫妻也没有要继续留下的意思。 它们回头看了林舟一眼。 顺带也看了一眼林舟身前的那颗小脑袋。 短短一眼，便扭头走了。 “嗷呜~” 背包里小狼崽又弱弱地叫了一声。 前面的狼夫妻也没有再回头。 第118章 为什么不猎狍子，是吃不惯狍子肉吗? 夜幕降临。 三合村渐渐安静下来。 劳作了一天的男人都已经归家。 老婆孩子热炕头。 唯独村东头第三家的顶梁柱还没回来。 林家人老早就在院门口扯着脖子望了。 连袁孝珍老太太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等了起来。 身边还蹲着只摇尾巴的小白。 村子的晚上昏昏暗暗。 让人莫名等得心焦。 路的尽头，却始终不见人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影影绰绰，走来了好些人。 却看不清面容。 林大海想出声问问，又担心落空之后让老娘更心急。 只得两手交握，耐着性子等待。 一家人等得正紧张。 蹲在旁边的小白却像离弦的箭般，突然蹿了出去。 “汪！汪汪汪！！” 小白的声音像是某种信号。 远处的人影里，有个人张牙舞爪地跳了出来。 “小白！！” “汪汪汪！” 小白叫得更欢实了。 四个脚丫子跟踩着风火轮儿似的往前飞奔。 白笑也张开臂膀，准备迎接小白一个满怀。 要不是今天狼口脱险，恐怕她自己都想象不到，她有一天会这么想家。 就连平时看不对眼的小白，都变得温顺可爱起来。 一人一狗，就这样彼此在村路上双向奔赴。 渐渐地，小白终于离她近了。 白笑蹲下来，满脸喜悦，大大张开臂膀。 然后。 然后就看见小白踩着风火轮，一个跨栏，稳稳飞跃过她的左臂，往她的后方跑去。 白笑：“？” 再一回头，就看见小白扎扎实实地扑进了林舟怀里。 白笑：“……” 很好，她今天不会给任何狗好脸色了。 绝不。 * 等到林舟一行人走近，林家人赶忙迎了出来。 无一例外，脸上都是一副“祖宗保佑，终于能放心了”的神情。 林大海舒了口气，对林舟道。 “看你们这么久没回来，你姐还担心你们是不是在山上遇到狼了。” 林舟默了默，这事儿还真瞒不了。 他点点头，“真遇到了。” “看吧，我就说你是瞎担心吧……嗯？” 林大海的话猛地一顿，扭过头。 林家人也是一惊：“？！” “真遇、遇见了？” “不止遇见了，还遇见了五只呢！” 白笑伸出右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那模样，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林家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五只！ “那你们没事吧？” “没受伤吧？” “天爷，得亏你们都回来了。” “山里果然太危险了！” 林家人抚着胸口连声道。 林舟赶忙把白笑右手一把压下去。 “没事没事，我们都没事，这不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真没事？”章红英担心地围着林舟看。 林舟笑着张开两个胳膊，原地转了一圈。 “真没事。” 章红英这才松了口气。 袁孝珍老太太也忙问：“姚教授你们也都还好吧？” 姚进山也有样学样，笑呵呵地伸手转了一圈。 “挺好，我们都挺好，一点事没有。” 周晋见状，侧头盯着石昊。 那表情就像是在说。 ——所长到你了到你了，你转了才好轮到我转呐！ 石昊：“……” 石昊无视，石昊一动不动。 只是一本正经附和了一句“都挺好”。 周晋：“……” 所长都这样了，他也不好当那个显眼包。 只能在在一旁干巴巴地附和“好好好”。 袁孝珍老太太全都笑着应下。 “都好就好，都累了吧，赶紧进屋吃饭吧。” 说话间就要引着大家进去。 白笑：“？” “你们怎么都不问我啊？” 白笑委屈巴巴。 林秀好笑地拍了她一下，“你有什么好问的。” “人还没到家呢，铿锵有力的声音就传出二里地了，连村西头的老蒋家都知道你白笑好得不了了！” 白笑：“……” 她错了，她才不想家呢。 一点都不，哼！╭(╯^╰)╮ “还愣着干什么？”林秀站在院子门口等她。 “晚饭可有你最爱吃的锅包肉呢。” 锅包肉？！ 白笑皱着的五官立马就散开了。 眼里倒映着厨房的光，亮得吓人。 “啊呀谢谢妈妈！妈妈我最爱你了！！” 白笑大笑着，一把就扑了上去。 骨气？ 骨气要来有什么用。 是锅包肉不香了吗？ * 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特别香。 有的是因为进山一趟消耗太大。 有的是因为第一次狼口脱险，劫后余生。 有的是见家人平安归来，心中大石头落地。 总之宾主尽欢。 就连小狼崽都被多加了一大盆肉。 看到埋头苦吃的小狼崽，众人心里百感交集。 那对狼夫妻，见到自己抛弃的孩子，别说要带走了，就是要上前看看的意图都没有。 白笑想到它们离开前的最后一眼，就忍不住叹气。 一点留恋都没有。 竟然一丁点留恋都没有！ 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白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 可怜崽，心里估计应该会很难受吧。 白笑刚要收回手，就见小狼崽抬起了头。 大约是以为白笑摸它是要跟它玩。 还咧着嘴冲她笑。 嘴边还沾着生肉的血迹。 笑得一脸没心没肺。 白笑：“……” 好家伙，白担心了。 根本一点都没受影响嘛！ 不过也是，恐怕它自己也不认识那就是它亲爹亲妈吧。 不认识也好，至少不用多一层烦恼。 白笑释然了，正过身，塞了一大口锅包肉。 嚼巴嚼巴，忽然想起了另一茬。 “舅舅，你是不是认识那只猞猁？” 这也是进山的几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闻言，都齐齐看向了林舟。 然而不仅是他们。 提起猞猁，林大海也立马换上了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猞猁，哪里的猞猁？” “姥爷，当然是山里的猞猁了。” 白笑放下筷子，手舞足蹈地比划。 “你们不知道，下山的时候我们被三匹狼跟上了。” “还好有之前舅舅救过的狼夫妻，还有一只猞猁帮忙，才把不怀好意的狼给逼走的！” 林家人：“！！” “什么，竟然这么凶险！” 虽然在门口的时候已经问过，可林舟他们都说自己没事，也看起来真的没事，他们还以为只是远远的看到了狼。 没成想，竟然是被盯上了！ 这下林家人是饭也吃不下了，齐刷刷盯着林舟。 林舟瞪了白笑一眼。 这小丫头，他本来还想吃完饭再跟他们慢慢解释的。 可现在，估计是不解释就没法继续吃饭了。 林舟无奈地放下筷子。 “没错，我认识那只猞猁。” 他顿了顿，又看向家里人。 “是我四年前第一次进山的时候，救过的猞猁。” 这话一出，姚进山等人还没什么反应。 却在林家人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小舟你进过山？” “四年前你就进过山？！” 姚进山等人：“？” 白笑更是一脸问号。 什么情况，难道舅舅之前进山，都没跟家里人说过？ 可舅舅明明就很熟悉山里的情况。 起码进过不下十次！ 竟然都是瞒着家里人去的？！ 白笑忽然觉得自己闯祸了。 也对，明明她就是被深山里，豺狼虎豹的恐怖故事吓大的。 舅舅肯定也是这样。 舅舅如果不想让家里人次次都这么伸长了脖子担心，肯定不会告诉他们进山的事。 白笑捂着眼睛，悄悄塞了一块锅包肉进嘴里。 不停小声默念“我错了我错了”。 林舟好笑地看了一眼“罪魁祸首”，也不理她，继续给家里人解释。 “其实我回家这五年来，每年都会进山五六次，今天已经是去的第三十三次了。” 林秀：“每年都去？！” 章红英：“每年五六次？！” 林大海：“都三十三次了？！” 倒是袁孝珍老太太揉了揉耳朵。 “……小舟以前又不是没去过别的山，去去家门口的山，你们都这么惊讶做什么。” 林秀、章红英、林大海：“？？” “妈\/奶，你该不会是早就知道了吧？！” 林舟也很惊讶，“奶奶，您知道？” 老太太笑眯眯地给林舟夹了块红烧肉。 “每次你去了山里，回来心情就很好，和平时出门看诊回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其实我也不知道，还以为你偷偷跟哪个闺女约会去了。” 林舟：“……” 老太太笑得牙不见眼。 “还是后来听你五大爷说，有一次看见你从山脚下的小路出来，我才知道你应该是进山去了。” 林舟失笑地捏了捏眉骨。 他就知道，村里真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林秀、章红英、林大海：“……” “妈\/奶，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老太太瞪着眼睛，“告诉你们做什么，小舟不说，你们知道有什么用，还不是白担心！” 林秀、章红英、林大海：“……” 说得好有道理。 姚进山等人：“……” 果然再次感受到了林舟在家里的顶梁柱地位。 白笑默默感受着饭桌上的僵硬氛围，有心转移话题。 “所以舅舅，你四年前怎么还救猞猁了？” 这下，众人都又把目光投了过来。 林舟略微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道。 “那次进山，运气不好，遇到了几匹发了狠的狼。” “应该是先前的猎物没追杀成，嘴里沾了血，却又没抓住，正是气愤的时候，我恰好闯进了它们的视野里。” 饭桌上，众人呼吸一滞。 “没办法，我情急之下爬上了树。” “结果刚上树，就和树上另一只受伤的猞猁遇了个正着。” 一人一猞猁，在树枝的两头大眼瞪小眼。 当时狼群围得急。 他是真没注意到树上还有猞猁。 要不，他怎么着也会换一棵隔壁的树躲。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狼群都跟着围到树下了，他就算再想换棵树也来不及了。 “等等。”周晋忽然迟疑着开口。 “林舟师兄，那只受伤的猞猁，该不会就是先前被狼群追击，沾了血却没追到的猎物吧？” 林舟无奈地笑了。 “应该是的。” 当时他就反应过来了。 那只猞猁的样子，明显就是先被狼群围攻了，但是侥幸逃脱，于是爬上了树在躲避。 结果他恰好也被狼群围攻，躲了上去。 算是又把它华丽丽地带回了狼群的视野。 众人：“……” 白笑：“猞猁当时应该也是很无语的哈。” 林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哈哈笑了两声。 “可不是嘛。” “要不是它当时受了重伤，实在不方便动弹，估计当时就会忍不住来咬断我的喉咙。” 咬断喉咙！ 林家人听得呼吸都要暂停了。 这么凶险的过程，小舟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生气。(｀?′)=3 没心没肺的白笑：“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白笑捂着脑袋，又被老妈林秀瞪了一眼。 白笑：“……” 林舟笑着继续道：“然后我就在狼群的‘狼视眈眈’下，把猞猁的伤口给处理了，算是救了它一命。” 白笑：“？” 众人：“？？” 啊这……这什么神转折。 你在树上，在一群敌人的包围下，把猞猁给治好了？ 白笑悻悻地笑了两声。 “果然无语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想必当时树下的狼肯定无语透了。” 林舟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岂止是无语。 简直恨不得凭空长出翅膀，飞上来把他撕碎。 其实一般来说，狼群不会在树下围很久。 见不能得手，它们也会撤退。 不过当时大概是他在树上大喇喇治猞猁的事，把狼给气狠了。 那群狼竟然在树下围了他两天两夜。 幸好那是他头几次进山。 谨慎起见，他带了不少压缩饼干、肉干和水。 不然估计真得交待在那儿了。 那只猞猁多少也算是被他连累。 包里的肉干便都给猞猁吃掉了。 也是幸亏他还带了肉干。 不然少不得要学东郭先生，割肉给猞猁，以求保命。 不过这些细节就不用告诉家里人和老师了。 林舟笑着又道：“当时我带的应急工具药品不多，缝合时也因为不太好下手，所以给它伤口留了疤。” “要不，我今天估计都认不出来它了。” 没想到那只猞猁竟然隔着大老远，就先把他给认出来了。 大概也是被迫和人类，在树上，相处两天两夜的情形……太深刻了吧。 饭桌上，也只有林舟还笑得出来了。 连白笑都忍不住咂舌。 在心里感叹自家舅舅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林大海听完也是心有余悸。 “小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呢？” “猞猁那玩意儿老凶残了，你竟然还敢跟它待在一起！” 白笑疑惑：“姥爷，你也知道猞猁？” “那当然了！”林大海激动道。 “早年间，白桦树林还没有铺设猛兽夹的时候，一年总能在村里碰上一两回猞猁。” “老厉害了！” 连林秀都忍不住补充道：“那时候村里还有人养羊，那家伙跳起来一口就能咬断羊脖子，还能把羊叼走。” 白笑：“？？” 那大猫还能直接叼走羊？ 该不会叼的喜羊羊吧？ “不是、妈，怎么连你也知道猞猁？” 怎么全家，好像就她不知道？？ 连猞猁那俩字儿，都还是今天在山上被周晋临时科普的。 林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你除了吃还知道啥，以前说的时候，你也不乐意听啊，还说什么又不能吃，关心那个干啥。” 白笑：“……” 很好，这完全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姚进山在一旁默不作声。 只在心里悄悄叹口气。 其实就算小舟不说，他也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况肯定没有小舟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猞猁和狼群，没一个是好相处的。 姚进山也不禁心有余悸。 但凡当时出点意外，说不准他就再也见不到小舟了。 不过他也没有要戳穿小徒弟的意思。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四年。 他也懂小徒弟的心思。 和他一样，对家里人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原来，他能坐在这里，能再和小舟一起吃顿饭。 都已经是无数个万幸叠加在一起才有的结果了。 真是太幸运了。 * 这顿饭吃得很漫长。 好歹结果是好的。 和家里人也总算是在另一种层面上说开了。 夜里，林舟躺在床上。 心情挺好，却迟迟睡不着觉。 脑子里不停在复盘这次去山里的见闻和收获。 这次进山，是有收获的，但不多。 比如，他们遇到的那只花尾榛鸡。 竟在三月份就求上了偶，想要先下手为强进行繁殖。 正常来说，花尾榛鸡的求偶期至少也应该是要在四月份。 在山里的春天到来的时候。 山中的雪开始融化，它们才会求偶。 然后筑巢搭窝繁殖下一代。 是比正常情况早了点。 林舟微微皱了皱眉。 但这也只是个例，无法推断更多。 再比如，他们遇到的马鹿一家。 那只雄性马鹿竟然会靠这么近，为妻儿保驾护航。 ——那架势，就像是有隐隐会有什么危险一样。 林舟下意识这样想。 但这也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不能说明更多。 也许只是因为他带着目的去山里找线索。 才把那些恰好不太寻常的巧合，看做了某种信号而已。 林舟摇了摇头，把这样的想法甩出脑子里。 他必须要客观去看待，才不会钻了牛角尖。 林舟又在脑子里捋了捋。 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下山时，遇到的那几匹东北狼身上。 其实在一般情况下，狼是不会贸然袭击人类的。 尤其是在人类的数量，比狼的数量还要多的时候。 但它们三匹狼，竟然就敢贸然跟上他们五个人。 显然是有点不对劲在里头。 胆子太大了。 当然不排除这几只仗着自己强，本来就很嚣张的可能。 但林舟不免又下意识多想了一层。 难道是被逼到不得不冒险了？ 为什么被逼？ 被什么逼？ 因为食物？不大可能。 就他们这一路上见到的情况，动物数量种类看起来都很正常。 和他前几年见到的情况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也就是说，食物应该是够的。 那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林舟脑海里一闪而过。 ——仇恨。 仇恨？ 因为仇恨人类？ 不知怎的，他又忽然想到了那对狼夫妻不正常的受孕和生产时间。 正常来说，狼会在每年二到四月交配。 两个月的孕期。 大多都会在五月前后产子。 那时正是春暖花开，天气暖和的时候，小崽子的存活率也会相对更高一点。 可按照小狼崽在十二月初的出生时间。 这对狼夫妻应该是在十月初的深秋受孕。 “去年十月……”林舟轻声喃喃。 往年，山里会在十月底进入冬季。 可他记得，去年九月底还是十月初左右，就经历了一次大降温。 当时连村里都下了点薄雪，还结了冰。 说不定当时山里就下了场大雪。 会有什么关系吗？ 是因为之前产的小狼崽都死了，才想再受孕再生产？ 可往日里，猞猁作为狼的老对头，也没少霍霍小狼崽。 也没见有狼冒着危险，在同一年里，尤其是在冬季来临前，冒险受孕怀胎的。 难道……是有人进山偷猎？！ 想到这，林舟的心绪不由有些波动。 偷猎的人在早年间还比较多。 如今，枪支管理严格。 产业链末端的消费管理得也还算是严格。 偷猎者已经减少了许多。 但也不乏有人为了其中的巨大利润铤而走险。 是因为有人悄悄进山偷猎，影响到了狼群，甚至其他的动物？ 但狍子怎么还是不怕人呢？ 看起来也不大警惕。 显然是没有经常遭受迫害的。 为什么不猎狍子呢，是吃不惯狍子肉吗？ 还是说，偷猎者的目标是狼？ 只有狼？ 不知道。 林舟没有办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 他没有遇到偷猎的人，也没有遇到偷猎的事。 这一切都只是他大胆发散之后的猜测罢了。 或许没有什么所谓的仇视。 或许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想到这里，林舟想不下去了。 说到底，所有都是他自己的猜测。 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证据。 甚至一点能确定的佐证都没有。 退一万步，就算真有偷猎者。 他们偷猎的目标，也只会是山里的保护动物。 “野味”才有利润和价值。 和村里的牛又有什么关系？ 林舟在夜里幽幽叹口气。 竟是又进了死胡同里。 没办法，只能接下来再进一步小心观察了。 * 次日，姚进山又在林家“赖”了一天。 第三天，终于“赖”不下去了。 石昊很坚决。 毕竟燕京还有一大堆会议要等着老师回去参加。 于是。 周晋和白笑又不小心见证了一场“大戏”。 姚进山在数过了大碴子粥里的大碴子总共有多少颗后，还是忍不住抬头道：“要不我还是不回去了吧。” “反正现在网络也这么发达，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视频会议也可以，又不是联系不到我。” 石昊：“……” “再说了，小耗子你现在也是堂堂一所之长，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别什么事都找我这个老头子。” “我都已经七十了，就不能让我安享晚年吗？” 石昊：“……” 您是一般的老头子吗？ 姚进山又开始打感情牌：“你这臭小子，就不能让我多放几天假，让小舟多陪陪我吗？” 石昊：“……” 他还想放假呢。 他还想好好和小师弟叙叙旧呢。 谁给他机会了。 石昊不为所动，姚进山也憋着生闷气。 周晋都傻眼了。 这还是他们印象里那位德高望重的威严泰斗吗？ 怎么跟三岁小孩儿似的。 周晋震惊，周晋不敢说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 威严什么的，在姚老真正的自己人面前，根本就不存在。 姚老也只会把这一面留给他真正信任喜欢的人。 比如石昊所长，比如林舟师兄。 领悟到这一点，周晋对林舟的敬佩又默默上了个台阶。 姚进山继续耍赖，石昊只能朝林舟投去求助的眼光。 林舟也不劝。 只是掏出手机，默默拨了个电话出去。 片刻后，电话接通。 “喂师娘吗，我是小舟。” 石昊一愣，暗叹一声。 悄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姚进山气急：“！！” 小舟你，不讲武德！！ 第119章 损，您可真是太损了! 姚进山没法再耍赖，只能乖乖认怂走人。 临别前，他还是眼巴巴地拉着林舟不肯松手。 “小舟，以后你总不会再躲我了吧。” 林舟失笑，“怎么会呢。” “我不是都把我回乡的原因告诉您了？” 姚进山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有道理。 他和小舟现在是共享一个秘密的人了。 全世界除了小舟，就只有他知道。 石昊：“？？” “什么原因？” “老师您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石昊傻眼三连问。 林舟笑而不语。 姚进山嘚瑟地昂起下巴，“嘿嘿，不告诉你。” “谁叫你来得晚，谁叫你当时不在。” 石昊：“？？” 那不是给您老人家丢下的烂摊子善后去了吗？ 这怎么还能成他的锅呢？ 姚进山却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 毕竟那样带着“怪力乱神”色彩的梦，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姚进山故意忽略石昊快要瞪出来的眼珠子。 只是偏过头跟林舟说话。 “小舟，你要是有空，一定要去燕京来看我们啊。” 林舟笑着点头，“一定。” 石昊却冷不丁泼了盆冷水。 “小舟每天都这么忙，哪有什么时间来燕京看我们。” 姚进山：“！！” 他一定是嫉妒了！哼！ “要是没时间来也没事。”姚进山保持微笑。 “小舟，你不是说你们这里夏天是避暑胜地吗，我夏天带着你师娘一起来避暑吧。” “好啊！”林舟一口答应。 “那简直太欢迎了，只要您和师娘别嫌弃我们这儿偏僻就行。” 姚进山摆手，“那怎么会，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师娘是怎么样的人吧。” 姚进山凑到林舟耳朵边小声说话。 “她可是拿你当亲儿子对待的。” 林舟失笑，认真地点点头。 这点他还真知道。 那些年，师娘对他的确极好。 尤其是在前世。 师娘知道他家中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后。 更是时常叫他去家里吃饭，给他做饭吃。 他常常埋头在实验室里，想要用工作去忘掉难过。 也是师娘亲自找到实验室。 给他送饭，把他抓回宿舍，监督他洗澡洗衣服。 真是为他操了不少心。 所以他也是真心敬爱，他的老师和师娘这两位长辈的。 林舟很认真地答应了下来。 “那到时候，我来燕京接你们。” 有了林舟的承诺，姚进山终于开心了。 这才放放心心地坐进了车里。 这下轮到石昊挪不动脚了。 林舟：“……”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 林舟失笑，“放心，大师兄，不会忘了你的。” “到时候你可要提前安排好工作。” 石昊这才眉眼松动，露出笑意。 “必须的。” 周晋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心里羡慕极了。 等他回去了，他一定要好好工作。 要是下次还有机会跟着一起来就好了。 白笑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猫到他身边笑道：“放心，我家很大的，多一个你也住得下。” 也算是感谢他这两天给自己科普知识了。 周晋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晕晕乎乎。 他这算不算是提前被邀请了！ 这下连周晋也心满意足地上了车。 * 送走姚进山一行人，林家院子也重新安静下来。 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正常轨道上。 出诊，看诊，直播，回家。 只是，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小舟兽医”账号下的粉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突破了八百万。 甚至还保持着每天上千新增的速度往上增长。 直播平台好像也隐隐给了账号流量加持。 被引流点进来的路人网友更多了。 再比如，林舟这个名字，时隔十三年后，又重新回到了h市市民的耳朵里。 当年的省高考状元放弃丰硕的研究成果，回乡造福乡亲，成了一位手艺高超的良心兽医，深得乡亲敬爱。 林舟的事迹，作为h市新青年的表率，在当地的新闻里连续出现了一个星期。 三合村的村民们每天晚饭时，就着林舟的专题新闻，都能多吃下两碗饭。 不仅如此。 林舟在h市座谈会上的直播画面，也在网络上广泛传播。 连带着林舟以前的看诊直播切片也被翻了出来。 连续一个星期，霸占热搜榜前三。 这下，林舟算是彻底火了。 甚至营销号都趁着这股“春风”重新站了出来。 大肆宣传“良心兽医林舟”的感人事迹。 读书时，他的经历有多么光辉，学术上的成就有多么灿烂。 尤其是最新发表的研究成果，影响有多么深远。 而拥有这一切的他，竟然选择回乡为乡亲办实事。 ——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兽医，默默造福一方乡亲！ 要不是误打误撞在会议上见到了当年的老师，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人知道他为了乡亲们，究竟付出了什么。 “太令人感动了。” “简直担得起感动全国十大人物的称号！” 白笑惊讶地念出营销号文章的最后两句话。 一副活久见的纳罕模样。 这些营销号都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还都各种发文章，来踩她舅舅，想要抹黑？ 好家伙，现在一个个又夸得没边儿了。 尤其是先前一个劲儿地针对舅舅的那个网红公司。 白笑翻出以往的截图，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啊，就是这个公司的账号。” 现在竟然在鼓吹她舅舅是“感动全国十大人物”？！ 白笑对人类的脸皮厚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脸皮，连她这个家里的蛀虫都自愧不如！ 白笑咂咂嘴，又忍不住去问林舟。 “舅舅，华媒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来采访你的吧？” 林舟轻轻耸耸肩，“应该不至于。” 华媒是国内最最权威的顶流媒体。 华媒报道，就意味着家喻户晓。 就在前两天，林舟竟然接到了华媒主持人的电话。 对方问他，愿不愿意接受华媒的专访。 林舟答应了。 他再不喜欢张扬，华媒的面子也还是要给的。 对方便和他约定好，近几天会到村子里来采访。 并且，为了能深度采访，他们还准备在村里待半个月。 大概是准备做一个专题纪录片节目。 林舟并无不可，转头告诉了家里人。 林家人一个个简直激动得不行。 赶紧去给祖宗烧高香，汇报这个好消息。 然后立马就开始打扫起家里来。 里里外外，恨不得全都重新翻新一遍。 要不是林舟拦着，林大海连装修队都找回来了。 林秀还给小白和小狼崽，狠狠搓了三个小时澡。 力求两个小家伙身上的每根毛都是香喷喷的。 更别说是家里的牛棚了。 林家的牛这辈子都没住过环境这么好的棚。 饲料槽的边角缝都被刷得锃光瓦亮。 白笑一边咋舌，笑话长辈们太夸张。 一边回屋，把所有能穿的衣服都给翻了出来。 “妈，你看我穿这件行不行！” 只有林舟这个当事人最淡定。 每天该吃饭吃饭，该出诊出诊。 他是真没太当回事。 前世和华媒的主持人打的交道不要太多。 奈何家里人不允许。 老妈推着他去镇上理了个发。 老爸抄起水管给面包车改头换面。 主打一个不精致都不行。 村里没有秘密。 林舟家的动静立马就被村里其他人给知道了。 虽然林舟家里人都不说究竟怎么回事，大家也都品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有人说林舟是终于要被家里安排相亲了。 有人说肯定是要有什么大人物来村里了。 但能是什么大人物？ 比那位叫姚进山的专家还要大？ 不然前段时间大专家来，他们怎么没这动静。 一时间众说纷纭。 可也竟然连带着村里不少人家，都开始打扫起自家的院子来。 三合村一时好不热闹。 都快赶上过年了。 终于。 三天后，华媒的主持人一行，来三合村了。 林舟又一次带着白笑，来村口接人。 也是直到这时，白笑才知道主持人的身份。 “秦淼淼？！” “舅舅，你是说这次来咱家采访的，是华媒那位漂亮的年轻女主持人，第二梯队的翘楚，春晚主持人预备队头号种子，秦淼淼？！” 林舟愣了愣，看着白笑的表情就像是在说。 ——你这脑子是怎么给她想出那么多名头的？ 白笑难得没纠结林舟嫌弃的表情。 整个人激动得原地跳了起来。 “艾玛竟然是她！”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现在回家再洗一遍头发。” “哎呀我鞋怎么蹭上土了，我抹布呢？！” 林舟盯着白笑，“我怎么觉得你跟热锅上的锅贴似的。” 白笑愣了愣，“嗯？哪里的锅贴？？” 林舟：“……”百试不爽。 果然想要引起这丫头的注意，还得靠食物。 不过他倒是第一次见这丫头对除了食物以外的感兴趣。 林舟沉吟片刻，“你喜欢她？” “喜欢！那可太喜欢了！”白笑毫不犹豫。 “舅舅你不知道，大学的时候，她简直就是我们全寝室的女神！要身材有相貌，要能力有身高！” 林舟：“……”敢情要啥没啥是吧。 不过林舟倒是觉得稀奇。 一个主持人，竟然能成为一堆女孩子的女神。 看来的确是很优秀了。 秦淼淼？ 林舟在脑海里努力检索前世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很好，检索结果为零。 毕竟前世的他沉迷工作，很少娱乐。 等他名声大噪时，来采访他的也都是华媒第一梯队的老主持人，年轻的还真没有印象。 林舟也不在意，只是好笑地看着白笑上蹿下跳。 等待的过程中，林舟的电话响了。 却不是秦淼淼的电话。 “您是说，你们一行人今天就要来？” “已经快要到了是吧，好的好的，方便的。” “它在家的，直接来就行。” 林舟挂掉电话，白笑狐疑地凑过去。 “还有谁要来？” “丹顶鹤自然保护区的专家。” 林舟靠在车前，“他们要来把小鹤带走了。” 小鹤是袁孝珍老太太给后院的丹顶鹤取的小名。 一家人也都跟着这么叫了下来。 听说小字辈一员大将要走，白笑这下更高兴了。 “好好好，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双喜临门呐！我白汉三的水煮鱼又要回来啦！” * 十几分钟后。 林舟舅甥俩在村口等到了秦淼淼一行人。 从车上下来，都不用介绍，林舟就从一行人中认出了这位女主持人。 ——白笑倒是难得没有夸张。 林舟牵着嘴角笑了笑。 秦淼淼一下车就看到了林舟脸上善意的笑。 她也主动走上来伸出手。 “小舟兽医是吧，我是秦淼淼。” “久闻大名，终于见到你了。” 林舟顿了顿，多看了她两眼。 怎么感觉这话里有话？ 但他也没有多想。 “你好秦主持人，我是林舟。” 秦淼淼笑道：“不用这么正式，我比你小几岁，你叫我小秦就行。” “最近还要多麻烦你了。” 林舟笑了笑，算是应下。 两人打招呼的档口，旁边的白笑差点没激动得厥过去。 秦淼淼一脸纳罕，询问林舟。 “这位是？” 林舟好笑地介绍：“白笑，我外甥女，你的忠实粉丝。” 白笑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嗯！！” 秦淼淼很惊讶，大概是没想到在这样偏远的村子里，竟然会有人是她的粉丝。 女孩子天生容易亲近，再加上粉丝滤镜。 没两句，秦淼淼就和白笑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起来。 林舟领着一行人要往家里去。 路边，又有两辆车开了过来。 一辆普通轿车，一辆活禽运输车。 运输车里，竟然还有三只丹顶鹤！ 这架势，立马就引起了华媒一行人的注意。 尤其他们还是三农节目。 摄像头立马就扛了出来。 轿车上，也很快有人走了下来。 却是朝着林舟来的。 “小舟兽医，又见面了。” 保护区专家老潘笑容满面。 虽然上次来的经历不怎么美好，老潘却对林舟印象很深刻。 尤其是后来知道他的身份，竟然是姚老的学生后，更是赞不绝口。 一直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 甚至连这次来接那只任性丹顶鹤的任务，他都主动揽了下来。 老潘握着林舟的手。 “真是麻烦你们了，还特意来村口接我们。” 林舟压住嘴角，礼貌地笑了笑。 “不麻烦。” “这位是？”老潘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其他人。 嗯？其中那位年轻女人，怎么有点眼熟？ “这位是华媒的主持人，秦淼淼。” “这位是丹顶鹤自然保护区的专家，潘教授。” 林舟从善如流给两人介绍。 老潘一愣，华、华媒主持人？！ 难怪这么眼熟！ 那旁边那几位，也都是华媒的采访团队？ 老潘是有自知之明的。 华媒的团队，肯定不是因为他们的丹顶鹤来的。 那肯定就是冲着小舟兽医来的了。 ——竟是特意来采访林舟的！ 老潘悄悄吸了一口气。 小舟兽医的名头，竟然都已经传到华媒眼前去了。 特地采访，这是真要火了啊！ 老潘一边和秦淼淼握手，一边忍不住耷拉下眉眼。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旁边的大机器。 叹口气，小声喃喃。 “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就再好好拾掇拾掇，换件衣服洗个头了。” 秦淼淼：“……” 林舟：“……” 白笑：“……” 有你们什么事儿，人家是来采访她舅舅的好吧！！ * 好在秦淼淼是做了充足的功课来的。 关于那只丹顶鹤的前情，她还真知道。 去往林舟家的路上，秦淼淼问老潘。 “潘教授，这次你们是准备了新的方式，来带走那只丹顶鹤？” 说起这个，老潘的眉毛又重新飞扬了起来。 “当然了，这次我们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充足的准备？ 一旁正在打开直播的白笑竖起了耳朵。 “看见我们带来的三只丹顶鹤了吧。” 秦淼淼和白笑点点头。 “那三只，都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雄性丹顶鹤。” 秦淼淼、白笑：“？” 刚进直播间的网友，恰好听到这句话。 【啥，专家这次还带丹顶鹤来了？】 【该不会是看小舟兽医养的好，又托付给他几只吧？】 林舟：“……” 果然兜兜转转，还是采用了上次提过的“馊主意”。 也算是大费周章，另辟蹊径了。 林舟好笑地想着后院那只任性的小鹤。 希望他们这次能成功吧。 要不，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亏大发了。 旁边，老潘还在眉飞色舞地给大家讲述他们的好计策。 “如今是三月底，正是丹顶鹤繁殖期开始的时候。” “我们特意挑了三只不同特点的雄鹤来，总有一只能符合那只雌鹤的口味。” 这次保准儿把那只任性的雌鹤给带走！ 白笑：“等等，配对成功了就一定能带走？” 她可太关心这次的成败了。 她能不能多吃到两条鱼，就在此一举了。 老潘点头，一脸肯定。 “那当然了，丹顶鹤夫妻可是出了名的忠贞。” “它们是一夫一妻制，一旦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侣，组建家庭后，就会一直不离不弃。” 白笑眼睛瞬间亮了。 “也就是说，等到雄鹤成功和雌鹤看对了眼，组建了家庭。” “只要带走雄鹤，任凭那只雌鹤多有脾气，多不情愿，都会跟着一起走对吧！” 老潘狡黠地笑着点点头。 白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损，您可真是太损了！” 老潘：“……哈、哈哈。” 就当是在夸他了。 * 说干就干。 一行人来到林舟家后，都没和守在门口的林家人多寒暄，就先进入了正题。 秦淼淼也赶紧示意同事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三只雄性丹顶鹤被工作人员用小鱼指引着，来到了林舟家后院。 后院里，雌性丹顶鹤恰好正在“沐浴”。 这段时间，小鹤被林家人养得极好。 雪白的羽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像是发着光。 三只刚进来的雄性丹顶鹤立马就看直了眼。 都不用工作人员再进行什么引导，三只雄鹤自己就迈出脚步，朝池塘里的小鹤靠了过去。 三只雄鹤“默契”地各占了池塘的一角。 “啊、啊！” “啊啊啊~” “啊！！” 随着各自的引吭高歌，三只雄鹤也扇动着翅膀翩翩舞了起来。 它们或跳跃，或摆头。 伴随着自带的“伴奏曲”，优雅地张开翅膀。 使出浑身解数，充分地将自己的优势展示在小鹤面前。 分明是一场求偶，却像是鸟中芭蕾。 这下轮到人类看直眼了。 【丹顶鹤竟然还会跳舞？】 【不仅会跳舞，这都会唱歌了，还自带伴奏。】 【优雅，太优雅了！】 大家都觉得很稀奇。 算是又开了眼界。 老潘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多么完美的求偶场面。 小小雌鹤，肯定拿下。 就在众人都猜测着，这只有想法的雌性丹顶鹤究竟会“花落谁家”的时候。 却发现。 这只雌性丹顶鹤竟然一直站在池塘里，岿然不动。 老潘和同行的工作人员对视一眼。 眼底都是疑惑和不解。 不可能吧。 这已经是他们精挑细选过后的丹顶鹤了。 这都还看不上，眼光是得有多高啊？ 秦淼淼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跟在小舟兽医身边，眼光可能是要比寻常的丹顶鹤刁一点。” 老潘：“？” 啥意思，总不可能看上小舟兽医了吧。 林舟：“……”不至于不至于。 他也不好这口。 没办法，众人只好又耐着性子等了半晌。 等到周围的三只雄鹤嗓子都喊累了，池塘中的小鹤却还是在自顾自地清洗自己的羽毛。 除了一开始看了几眼外，竟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了。 【它该不会是和我一样，有选择困难症吧？】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鹤它全都要？？】 【不至于吧，不是说了丹顶鹤是一夫一妻制，说不定比人类都忠贞。（狗头.jpg）】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真没看上？】 林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他也希望老潘这次的计策能成功。 毕竟小鹤一直待在他家后院，也不是个办法。 院子里的池塘才多大，哪能比得上广袤的湿地。 这不是耽误鹤嘛。 林舟盯着池塘里的小鹤仔细观察了半晌，又回忆了小鹤平时的习性。 心里有了主意。 第120章 你们再笑，我要闹了! 他慢慢踱步靠近池塘。 手里还拎着一桶小鹤平时最爱吃的小鱼。 三只雄鹤还在卖力舞蹈，并没太注意林舟。 倒是小鹤察觉到了，抬起了小脑袋。 望着林舟，羽毛也不理了。 就像看见了救星。 林舟心下好笑，他就知道，这小家伙是故意的。 ——故意无视这三只求偶雄鹤。 什么“沐浴”洗羽毛。 他们进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差不多快洗完了。 结果雄鹤跑来求偶，它又硬生生地把羽毛多洗了两遍。 都快要装不下去了。 这家伙，明显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会接受任何一只雄鹤的求偶。 小鹤是已经性成熟的丹顶鹤。 真要是没看上就算了，可要是故意回避就不对劲了。 总不能是看穿了专家们计策，故意不想走吧？ 想到上次保护区专家在小鹤身上碰的一鼻子灰，林舟微微挑了挑眉。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还不及他拳头大的小脑袋瓜，怎么就能想清楚这么多弯弯扭扭的事。 小鹤是这样想，但林舟却不能放任它这样做。 起码，繁殖期到了，该配对还是要配对的。 能不能看上另说。 林舟走到池塘边，给小鹤喂了条小鱼，又摸了摸它的脑袋，表示安慰。 小鹤长长的喙抖了两下，小鱼就咽了下去。 脑袋在林舟手里拱了拱。 低低呜咽一声，继续求安慰。 林舟看得好笑，又从桶里拎出一条鱼。 小鹤张嘴就要来叼，谁知林舟却忽然走开了。 拎着还在扑棱的鱼尾巴，踱步到最近的一只雄鹤身边。 这只雄鹤正张开翅膀，仰着脖子高歌。 小鹤的目光顺着小鱼，不可避免地就落到了这只雄鹤身上。 雄鹤见状，卖弄得更带劲儿了。 小鹤没吃到心心念念的小鱼，不满地低低叫了一声。 眼看又要埋下头去，谁知小鱼又被递到了眼前。 小鹤：“！” (*^▽^*) 张嘴，吃掉！ 生怕林舟反悔似的。 谁知前一条小鱼刚咽完，下一条小鱼又被拎了出来。 小鱼被捏着鱼尾巴，继续在雄鹤周围来回晃荡。 小鹤：“……” (#`o′) 小鹤继续被迫观赏雄鹤舞姿。 然后在不耐烦前，成功吃掉勾引它的小鱼。 林舟就这样，精准拿捏着小鹤的底线，用小鱼诱惑着它欣赏完了三只雄鹤的全部表演。 周围人都看呆了。 一开始他们还不大明白林舟在做什么。 直到小鹤终于从池塘里踏出了第一步。 张开翅膀，走到其中一位“男嘉宾”面前。 众人心中的震惊那叫一个排山倒海，扑面而来。 【艾玛动了！终于动了！!!!∑(?Д?ノ)ノ】 【我敲，我怎么比这位幸运男嘉宾还要激动！】 【所以小鹤迟迟不选，是因为压根儿就没有看？】 【三位男嘉宾嗓子都要喊哑了，结果还不及一桶小鱼来得实在。（狗头.jpg）】 【小舟兽医拿捏小鹤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我妈砸钱让我相亲！(\/w＼)】 【我算是知道什么叫打蛇打七寸了。】 【洞察人心，哦不对，是洞察鹤心的小舟兽医好可怕！！（抱紧我的小被子瑟瑟发抖.jpg）】 白笑也喃喃：“我终于知道了。” 旁边的秦淼淼好奇，“知道什么？” “知道小舟兽医有多厉害？” 白笑咂咂嘴，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撼里。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被舅舅拿捏得死死的了。” 秦淼淼：“？？” 现场的保护区工作人员回过神来，也是哭笑不得。 他们都以为又要搞砸了。 谁知，林舟竟然另辟蹊径。 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如有神助！ 要不是不想打扰小鹤和心动男嘉宾约会，老潘都忍不住想要鼓掌赞叹了。 妙啊，实在是妙！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果然姚老的得意弟子，就是不一样。 池塘边。 小鹤和心仪的雄鹤交颈而舞。 此起彼伏的“伴奏曲”连绵不绝。 两双翅膀在阳光下扇动着，像是被粉红色的泡泡包围。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丹顶鹤的舞姿也太治愈了，尤其是双人舞，像华尔兹似的！】 【救命我好像又相信爱情了。】 【(*^▽^*)决定了，今天我会给所有人好脸色！】 有鹤幸福了，就有鹤遗憾退场。 没有被选中的两位男嘉宾已经停下了舞姿和高歌。 翅膀牢牢贴紧身侧，连修长的脖颈都耷拉了几分。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落选的失意。 林舟不知从哪又拎来了两桶小鱼。 放在两只雄鹤身边。 又安慰似的摸了摸两只鹤的脑袋。 “没事，不是你们不优秀，只是没有缘分而已。” “快吃吧~” 两只雄鹤像是听懂了，低低呜咽了两声。 蹭了蹭林舟。 随即埋头大吃特吃起来。 也不知道是林舟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给的小鱼实在太美味，总之两位落选男嘉宾也重新高兴了起来。 皆大欢喜。 众人脸上也都洋溢起了姨母笑。 谁不喜欢看圆满的大结局呢。 老潘等人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带走这只雌鹤了。 这次的任务虽有波折，好在有惊无险。 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 接下来只要把它们都送上车，就算圆满完成了。 等到优美的双鹤华尔兹结束。 老潘的收尾工作也开始了。 鉴于林舟已经事先鉴定出了这只雌鹤“爱吃”的特性。 老潘决定迎难而上，哪跌倒的就在哪爬起来。 开始让同行的工作人员给小鹤喂鱼。 小鹤刚和伴侣跳完舞，说实话还真有点想吃东西。 见一条小鱼送到嘴边，它没多想张嘴就吃掉了。 工作人员大喜，有戏！ 他往后退了一步，又摸出一条鱼。 模仿着林舟的姿势，想以小鹤更熟悉的方式将它引诱上车。 或许是他脸上笑得太张扬，又或是他后退一步的动作太熟悉。 小鹤竟没动，反倒是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一眼。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 ——朋友，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还以为我像当年一样傻？ 林舟：“……” 工作人员顿了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又甩了甩手里的小鱼，想要吸引小鹤的注意。 小鹤却没再动弹一步。 更是偏过头，连小鱼都不看了。 【小鹤：谢邀，这当本小姐已经差点栽过一次，不会再有机会了哈。】 【噗哈哈！跟着舟哥混久了，果然大家都开始熟悉动物语言了。】 【鹤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人怎么还上赶着撞南墙呢。】 撞了南墙的工作人员：“……” 行叭，那就还是按原计划，诱惑雄鹤上车好了。 说干就干，工作人员利落地摸了一条鱼。 走过去递给幸运男嘉宾。 男嘉宾也给他面子。 低头，吃掉。 第一步，成功。 工作人员如法炮制，退了一步，又喂。 这一次，雄鹤果真上前了一步。 又顺着工作人员的手，把小鱼吃掉了。 工作人员喜滋滋地笑了笑。 第二步，成功。 工作人员又退了一步，又递出了一条鱼。 这次，雄鹤却有些犹豫了。 它扭过头，看了一眼自家伴侣。 像是在问小鹤：你不吃吗？ 小鹤甩了甩脑袋：╭(╯^╰)╮ 雄鹤：“？” 它低低“啊”了一声，像是在对小鹤说：媳妇儿快去吃呀。 没成想，小鹤还是一动不动。 一副贫贱不能移的模样。 雄鹤犹豫片刻，还是迈了两步，上前叼走那条小鱼。 工作人员刚要喜滋滋又退一步。 却见那只雄鹤，竟然掉头，朝原地不动的小鹤走了回去。 然后把小鱼递给小鹤。 这下小鹤倒是从善如流地吃掉了。 众人：“……” 这突如其来的狗粮。 猝不及防。 被噎了一嘴狗粮的工作人员无语望天。 好在他已经是个有撞墙经验的工作人员了。 不就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嘛。 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 这一次，他从桶里摸出了两条鱼。 一手一条。 意思也很简单。 ——来吧，你们俩都有。 这次雄鹤更犹豫了。 像是通过先前的行为明白了媳妇儿的心思。 它想吃，又不敢去。 水灵灵的小鱼在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 雄鹤一个没忍住，往前迈了一步。 一旁的小鹤立马“啊”了一声。 雄鹤：老老实实把脚收回来.jpg 众人：“……” 工作人员：“……” 他发了狠，一口气抱了好几条鱼出来。 誓要“下血本”诱惑雄鹤。 雄鹤意志力薄弱，又想来动脚。 小鹤：“啊——！” 声音里似是有点生气。 一声叫完，甚至还扭头走了，一脚踏回了池塘里。 雄鹤看看鱼，又看看媳妇儿。 看看媳妇儿，又看看鱼。 最后竟也恋恋不舍地跟着小鹤的脚步走了。 ……一起踩进了池塘里。 众人：“……” 【我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雄鹤是个妻管严啊！】 【完犊子了，感觉潘教授的计策岌岌可危。】 【什么岌岌可危，这完全是要破产的节奏！】 后院。 老潘欲哭无泪。 他算尽了开头，勉强完成了中间，却没想到结尾！ 谁能想到这样的结尾？！ 配对成功了，也的确是感情好了。 结果雄鹤带不走雌鹤，竟然还要跟着雌鹤留下了！ 这让他上哪说理去？ 老潘双眼婆娑地望向林舟，想要求助。 林舟：“……” 最担心的情况果然还是出现了。 这只小鹤，还真是……挺特别的。 他也算是见过不少丹顶鹤，也读过不少丹顶鹤相关研究资料。 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 不愧是能从迁徙途中掉队迷路的丹顶鹤。 太有个性了。 林舟捏了捏眉骨，失笑着叹口气。 看来这家伙是要赖在他家不走了。 哦，现在还要拖家带口地赖下。 “小舟，你看……”老潘不死心地凑过来。 林舟耸耸肩，“这下我也没办法了。” “潘教授您也看到了，这只雌鹤已经学聪明了，既不是恋爱脑，也分得清什么时候的东西能吃不能吃。” “雄鹤好巧不巧，还是个妻管严。” “想诱惑它们两夫妻上车，恐怕是不行了。” 老潘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白笑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家里有一只丹顶鹤，她的日子就已经“够苦”了。 再来一只，岂不是雪上加霜！ 白笑如临大敌，不死心地凑到两人身边。 “潘教授，您再想想办法努把力吧。”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只好好的丹顶鹤在外流浪吧？” 你管在家好吃好吃供着叫流浪？ 林舟好笑地瞪她一眼，也不揭穿。 白笑这话却是说到了老潘心坎里。 他也不想的好吧！ 别的不说，等回去了，那帮老家伙同事还不知道会怎么笑他呢。 老潘想了想，“要不，来硬的？” 林舟看了他一眼，“您确定？” 林舟一盆凉水泼得毫不留情。 “要是真硬来，恐怕这次受惊飞走的就是四只丹顶鹤了。” 老潘：“……” 别说，你还真没说。 还真是有可能。 老潘一张脸愁成了老苦瓜。 为了一只丹顶鹤赔上三只？ 显然不划算。 赔一只，他就已经够怄气的了。 心塞塞.jpg 不想管了，这辈子都不想管这家子鹤的事了！ 网友们在直播间里都快要笑翻了。 【心疼潘教授一秒钟哈哈！】 【本来是十拿九稳的，谁能想到这一出。】 【潘教授笑嘻嘻，心里(╯‵□′)╯︵┻━┻】 【《赔钱货》小鹤（捶桌笑.jpg）】 【潘教授：你们再笑，我要闹了！】 心里再怄，老潘也只能认栽。 搞不定就是搞不定。 没办法，老潘这才让工作人员去招呼另外两只落选男嘉宾。 大概是因为两位男嘉宾刚饱餐了一顿的缘故，对工作人员手里的小鱼也是兴致缺缺。 懒懒地并不想抬步子。 不过这次工作人员倒没有很快气馁。 毕竟除了那只雌鹤外，他们还没有在其他丹顶鹤身上碰过什么壁。 工作人员并不着急。 像是在湿地里那样，耐心地引导着雄鹤。 两只落选男嘉宾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也慢慢接受起了工作人员手里的小鱼来。 跟着工作人员，一路从池塘边走到了后院和前院的拐角处。 工作人员浅浅地舒了一口气。 刚要继续喂，可这两只丹顶鹤却没有着急吃。 而是像是想起了什么。 扭过头看了一眼池塘里的小夫妻。 发现小夫妻竟然还留在池塘里一动不动。 两只雄鹤歪了歪脑袋，好像对视了一眼。 又在人群里找到了林舟看了一眼。 老潘心里咯噔一下。 顿时升起某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众人就见这两只雄鹤竟然掉头走了回来。 工作人员：“？” 众人：“？？？” 啥意思，怎么还又回来了捏。 白笑去看林舟。 秦淼淼也看林舟。 连老潘都忍不住看向林舟。 林舟：“？” 他怎么知道！ 又不是他拦着那两只雄鹤不让它们走的。 饶是如此，林舟脑子里也在一边观察，一边快速分析着当下的情况。 这两只雄鹤回来后，倒是也没有多余的举动。 只是围着池塘，在附近踱起步来。 左看看，右啄啄，还时不时扇两下翅膀点点头。 就像是在——考察？！ 这下不只是林舟。 其他人心头也齐齐升起同一个荒唐的念头。 太荒唐了。 怎么会是考察？ 总不能它们俩也要一起住下吧。 工作人员不死心，忙不迭地又抱出了一大捧鱼。 鲜亮的小鱼在他手心翻出晶莹的水珠。 要是换做平时，恐怕早就已经被贪吃鹤哄抢一空了。 可这次，那两只雄鹤竟然只是懒洋洋地看了一眼。 又自顾自地溜达了一圈，这才踱步过来吃掉。 但无论工作人员怎么引诱。 两只雄鹤就是不再踏出后院一步。 甚至还朝林舟看了几眼后，凑到林舟身边，用脑袋主动拱了拱林舟的手。 ——像是在，求夸夸？ 老潘：“……” 林舟：“……” 老潘：“！！” 林舟：无辜.jpg 他真不是故意的好吧。 他刚才只是单纯看两只雄鹤太可怜，所以安慰了一把。 毕竟正常在自然界里，也很少会有三只雄鹤来同时同台竞选一只雌性伴侣的情况。 也算是替小鹤给这两只雄鹤“抱歉”了。 谁知道安慰还能安慰出“错”来了？ 白笑看着老潘和林舟大眼瞪小眼，她傻眼了。 什么意思，难道这就任由它们都留下了？ 全都留下？ 四只爱吃鱼的丹顶鹤？？ 小鹤一号没走成，还多了小鹤二三四号？ 白笑：气鼓鼓.jpg 它们要都留下来，那她的地位岂不是还要往后挪？ 呜呜她的水煮鱼，酸菜鱼，松鼠桂鱼，鲫鱼豆腐汤……！！ 两只雄鹤在林舟手心邀完功就走，又开始巡视起后院来。 好像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家。 白笑扭头：“潘教授？” ——您真的不管管吗？ 老潘：“……” 他是谁，他在哪，他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后悔了。 他不该为求一击就中，一口气带三只来的。 他低估了林舟对丹顶鹤的吸引力。 ——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可偏偏又不能怪到林舟头上。 老潘心里郁闷又无奈，对林舟更是抱歉。 本来是想把林舟的麻烦解决掉，哪知道又给他新添了三个麻烦。 老潘的老苦瓜脸上挤出笑。 “小舟你放心，我回去就找单位申请一笔资金，给你补贴丹顶鹤的相应开支，肯定是不能让你白白吃亏的。” 丹顶鹤的食量他们是知道的。 每天醒了就在找东西吃。 一口气又来了三个吃货，不得把林舟家给吃穷了？ 林舟看了眼后院里怡然自得的四只丹顶鹤，沉默了。 好像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理，就看它们能不能真的安心在这里待下去了。 说不定哪天就相伴离开，去寻找更舒适的环境了。 尤其是等到下一个冬天到来时，说不定就南迁离开了。 林舟这样想着，便答应了下来。 林大海见状，倒是很兴奋。 不止是他，除了林舟和大馋丫头白笑外，林家其他人就没有不乐意的。 主要还是丹顶鹤太爱干净了。 小鹤在家住这么久，后院也没有很埋汰。 就算叫声大了点，也都是在白天。 一到晚上，睡得比人还早。 倒是真没给他们添什么麻烦。 那点鱼和玉米棒子的消耗，和“仙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谁家有这个能耐，能被丹顶鹤给赖上啊。 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了。 林大海兴奋地撸起袖子。 “没事，就让它们在家里住下吧，我今天就把池塘给扩一圈。” 反正后院还挺宽敞。 要不之前也不会挖什么池子了。 章红英也道：“不止要扩一圈，环境也可以再拾掇拾掇，多添点水草芦苇啥的。” “既然要住下，当然要为小鹤们打造更舒适的生活环境了。” 林秀点头，“那我明天就去找找看。” 白笑：“？？” 妈、姥、姥爷，你们这就安排上了？ 你们怎、怎么能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就没有人问问她这个蛀虫的意见吗？ 蛀虫也是有虫格的好吧！ (｀?′)=3 * 保护区一行人有备而来，铩羽而归。 雄赳赳气昂昂的活禽运输车，离开的时候，栏杆的背影都显得蔫哒哒的。 秦淼淼没想到刚来就见到了这么“神奇”的场面。 被丹顶鹤赖上，说句神奇不为过吧。 看着已经动工的林家人，秦淼淼也对接下来的深度采访期待起来。 “淼淼姐，你要在村里待半个月？！” 白笑气呼呼的腮帮子瞬间就被喜气覆盖。 秦淼淼点点头，“是的，接下来半个月要麻烦你们了。” 这次的任务可是总监亲自向她耳提面命传达的。 说给她半个月时间，深度采访林舟。 采访这位，说不定会上年度感动人物的兽医。 更是一位，说不定会拿明年诺奖的学者。 诺奖是什么份量，大家懂的都懂。 而这样的奖项落到一个偏僻乡村的兽医身上，又是什么概念。 可能要他们深度挖掘以后才能知道了。 但秦淼淼很有信心。 大老远来这一趟，肯定是不会失望的。 毕竟连“仙鹤”都留下了，不是吗？ “说起来，小舟兽医，我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 秦淼淼忽然话锋一转，看着林舟道。 林舟一顿。 他想起了他们在村口见面时，秦淼淼口中别有意味的“久闻大名”。 白笑也是一愣，“淼淼姐，你之前就知道我舅舅？” 秦淼淼点点头，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我有个表姐，人称清大高园园。” “小舟兽医，你还记得吗？” 第121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清大高园园？！ 白笑脑袋上的天线立马就竖起来了。 干活路过的林秀也一脚刹了车，狐疑地看过来。 什么园园？ 谁，难道是小舟前女友？ 小舟果然背着他们谈过恋爱了？ 母女俩如出一辙，眼睛瞪得老大。 林舟：“……” 他其实是没印象的。 奈何师兄弟们比他记得还清楚。 前世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就时常在他耳边提。 就是想不记得都难。 林舟只得干巴巴答：“啊原来她是你表姐啊，真是有缘。” 白笑、林秀：“！！” 难道真是前女友？！ 白笑下意识紧张地看了眼直播手机。 呼，还好直播刚才就已经中断了。 要不，就凭她舅舅现在的关注度，多少得传点“花边新闻”出去，那可就不美妙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八卦小妹立刻上线。 “怎么了怎么了，淼淼姐，你表姐难道和我舅舅有故事？” 白笑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秦淼淼笑道：“是，也不是。” 白笑：“？？” 秦淼淼不再卖关子。 “我表姐当年还在清大读书的时候，参加过一场和燕大的联谊。” “表姐说，那场联谊里，有个师兄长得很帅，据说学业也很好，但就是像块木头似的。” “表姐当年在学校里也是被人排队要电话的，结果当时她主动去要了那位师兄的联系方式，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 白笑、林秀：“？！！” 秦淼淼笑得促狭，“不止是她，那位师兄当时可把在场的几乎所有女孩子都拒绝了。” “表姐回家郁闷了好久，直到毕业都没谈恋爱。” 秦淼淼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地看着林舟。 白笑、林秀：“！！！” 两人惊讶着，也狐疑地扭头去看林舟。 “那位师兄，该不会就是舅舅\/小舟你吧？” 林舟望天：“……” “大概、也许、可能，是……吧。” 其实这也是他后来才从师兄弟们口中听说的。 当时他本就是被强行拖去参加那什么联谊。 正好实验不顺利，满脑子都是实验。 哪里有心思去看对面的女孩子漂不漂亮。 联谊到一半，他突然对实验有了新想法，忙着要溜回去试验。 结果被好些个女孩子拦着不让走。 他当然全都“无情”拒绝了。 当时围上来的人太多，他哪里知道哪个是什么“清大高园园”。 白笑震惊了。 她想过舅舅在学校里应该会很受欢迎。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受欢迎！ 简直就是“舅妈”遍地随便捡的程度。 “这么好的行情，舅舅你竟然还跟我一样是母单？” 白笑砸吧着嘴，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林舟：“……”无法反驳。 谁让他志不在此呢。 一旁的林秀闻言却是松了口气。 “果然外面的姑娘也都和我们一样有眼光。” 也说明小舟回乡，不是因为受了什么情伤。 这就够了。 林秀心满意足地走了。 白笑：“？” 回过神，又对上秦淼淼，白笑也只得干巴巴道。 “淼淼姐，那还真是挺有缘的哈。” 秦淼淼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摆摆手，又嘿嘿一笑。 “还有更有缘的事情呢。” 白笑竖起天线，“还有？” 秦淼淼：“你们知道秦志光教授吗？” 林舟：“？” 白笑：“？？” 放在上个月，她还是不知道的。 白笑想起老爷爷还在这里时，得意地跟他们炫耀他在秦志光教授面前挣的脸。 白笑：“！！” “你们不会是一个秦吧？” 秦淼淼嘿嘿笑了笑。 “虽然不是一个秦，但他是我二舅姥爷。” “你当初拒绝的那位，才是他的亲孙女。” 林舟：“……” 白笑：“……” 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白笑挤眉弄眼，“怎么办，舅舅，后悔吗？” 清大高园园，泰斗亲孙女。 那可真是要美貌有美貌，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 林舟失笑，什么后悔。 他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谈何后悔？ 说起来，还是庆幸多一点。 要是他真接受了，才是耽误别人。 林舟不理她，转头和秦淼淼说起了正事。 “小秦，这半个月你就是单纯跟我一起出诊记录吗？” “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直说就行，能配合的我一定配合。” 提起正事，秦淼淼也收起了玩笑的促狭。 这个问题，在来的路上，她也有仔细思考过。 平时小舟兽医自己也在直播。 日常的工作也都通过直播镜头，展现得差不多了。 当地媒体也来跟踪做过一天的采访。 如果是正常的跟踪采访路径，那恐怕还真没什么新的记忆点了。 但她来深度采访，势必是要挖掘出一点不同的东西来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既然要深度挖掘，就从最基本的做起，直接参与进去。 所以她决定，豁出去了。 秦淼淼深吸一口气。 “还真有需要您帮忙的，我想……” 可话还没说完。 前院门口，忽然有个声音大声喊。 “舟哥！舟哥你在家吗？！” 林舟一顿，抱歉地朝秦淼淼笑了笑。 “稍等，我去看看。” 秦淼淼并无不可，反倒和白笑一起，跟着林舟走了出去。 三人刚从后院绕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口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身上有些邋遢，手边拉着行李箱。 行李箱上还堆着个红蓝条纹的编织袋。 像是刚从外地赶回来似的，风尘仆仆。 可他偏偏满脸都是笑，一双眼睛看起来精神极了。 尤其是在见到了林舟之后。 “舟哥！！” 小伙子也不管行李了，朝着林舟迎了过来。 林舟看清人后也是一愣，“蒋理？” “你怎么回来了？” 蒋理是三合村村西头老蒋家的小儿子。 专科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打工，很少回来。 虽然不常见面，林舟却对蒋理记忆很深刻。 白笑对蒋理的记忆也很深刻。 “小跟班儿，你怎么回来了？” 没错，蒋理还有个村里人皆知的外号。 ——林舟小跟班。 在别人都把林舟当“别人家孩子”，当阴影，当噩梦的时候，只有蒋理这个“缺心眼子”一门心思跟在林舟身后。 蒋理比林舟小六岁。 光着屁股蛋子的时候就在林舟身后追。 虽然真不是读书那块料吧，好歹把跑步练出来了。 这些年在外打工，送外卖当跑腿儿倒是一把好手。 只是听说前几年骑车太着急，不小心撞到了人，欠下了一大笔外债。 这几年为了努力还债，连过年都忙着挣钱不回来了。 蒋理大步走到林舟面前，想和林舟拥抱，却忽然瞥到了身上邋遢的衣服，又猛地驻足，只挠着头笑。 “我月初已经把债都还完啦，这不赶紧赶着回来找舟哥了。” 白笑狐疑地看了眼院门口的行李。 “赶着回来找我舅舅……干什么？” 说起这个，蒋理忽然局促起来。 “我，我想找舟哥拜师。” 林舟：“？” 白笑：“？？” 秦淼淼：“？？？” “你也要找小舟兽医拜师？！” 林舟、白笑猛地扭头去看秦淼淼。 也？？ 蒋理这才注意到秦淼淼。 没见过，但好像挺眼熟。 难道是村里哪家娶的新媳妇儿？ 不可能不可能，蒋理一下子就排除了这个猜测。 就这漂亮得跟华媒主持人似的气质，整个十里八乡恐怕都只有舟哥有这实力能娶回来。 但肯定不是舟哥家的。 开玩笑，他蒋理虽然这些年人不在村里，也是时刻关注舟哥的好吗。 “舟哥，这位是？” “华媒的主持人，秦淼淼。” 林舟从善如流给两人介绍。 “这是蒋理，我们村里人。” “你好。”秦淼淼和善地笑着伸手。 蒋理却不敢握上去，咬着舌头。 “舟、舟哥，她真是华、华媒的主持人？？” 林舟点头，白笑也点头，“如假包换。” 蒋理咂咂嘴，“乖乖，我舟哥是真火了啊。” 蒋理把右手背在后背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和秦淼淼握了握手。 握完，蒋理才想起正茬。 “刚才你说，也？” “还有谁要找舟哥拜师吗？” 秦淼淼眨眨眼，“还有我啊。” “你？！”蒋理眼珠子都要秃噜出来了。 林舟和白笑也很惊讶。 还以为刚才只是秦淼淼嘴瓢。 结果她真要拜师学艺？？ “淼淼姐，不是吧，你认真的？” “小秦，采访而已，你想我怎么配合都行，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的。”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兽医这活可真不轻松。” 林舟这话可谓是劝得真心实意。 兽医，尤其是村子里的兽医。 平日里干的可都是脏活累活。 许多场面，连他都是习惯了一两年才能做到面不改色的。 一个从来没接触过此类工作的女孩子突然要上手，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心理层面，生理层面，都是巨大的考验。 连蒋理突然说要拜师，他都准备先劝退一番。 没想到竟然先劝上秦淼淼了。 蒋理都忍不住劝了两句。 “是啊，秦主持人，这种活就该我来干，你在一旁看着就行了，真没必要。” “牛棚里的脏活累活，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得了？” 本来秦淼淼还在考虑林舟的话，心里钻出了几分犹豫。 结果听蒋理这么一说，秦淼淼不服输的劲儿立马就上来了。 “谁说我就做不了了？” “你能做，我就不能做了？” “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来的，要拜师肯定也得是我先拜。” “对吧，小舟兽医？” 秦淼淼说完，还不停给林舟眨眼睛。 ——你说怎么配合都行的。 林舟：“……” 蒋理：“……” 白笑更是忍不住望了望天。 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怎么还有人要抢着掏牛屁股的啊。 林舟沉默，秦淼淼却很坚持。 半点要退步的意思都没有。 林舟犹豫片刻，再次询问。 “小秦你，确定？” “我确定。” 秦淼淼重重地点点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要想拿到角度独一份的节目材料，肯定要比普通的同行下更多的工夫才行。 经过蒋理这么一激，她反倒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林舟默了默，“那行吧。” * “什么，小秦主持你要跟着小舟去掏牛屁股？” 午饭时，饭桌上。 林家人惊得筷子都差点掉了。 “啊这，这不太好吧。” “是啊，小姑娘干啥去掏牛屁股。” “真要好奇，就跟笑笑一样，在旁边跟着看看就好了嘛。” 秦淼淼耳根子都红了。 她才不好奇怎么掏牛屁股呢。 她干笑两声，“主要是想跟着小舟兽医拜师学艺。” “对对对，”白笑在旁边帮腔，“小跟班儿也要拜师呢！” “对了，蒋理人呢？”林大海问。 “被舅舅赶回家收拾行李去了，让他在家吃了饭再来。”白笑抢着接话。 对于少一个人和她抢饭这件事，别提有多高兴了。 林舟笑着斜她一眼，也道：“是的，不然被蒋叔知道他一回来就往咱家跑，指不定要怎么揍他。” 林家人一听都笑了。 以前蒋理可没少因此被他老爸揍。 “小舟你，都答应了？”林秀问。 比起华媒的主持人和蒋理，她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弟弟。 就怕大家一时兴起，想一出是一出。 影响林舟的正常工作。 林舟朝她安抚地点了点头。 “答应了，但也没完全答应。” 他不是没想过培养个徒弟。 有个帮手是好事。 可在村里做了五年，也没有碰上合适的人选。 谁知这一来，还来了俩。 虽然大家都知道，秦淼淼这拜师只是暂时的。 一切都是为了节目素材。 可这份豁得出去的心，还真让他挺惊讶的。 能在华媒一众佼佼者中脱颖而出的，果然不只是单纯的漂亮和主持能力强这么简单而已。 林舟并不反对。 要是她真能做下来，他才是真要佩服她了。 至于蒋理。 才是真正让林舟感到意外的事。 他没想到蒋理会突然回来，一回来还嚷嚷着要跟他学兽医。 但蒋理能有这份心，他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这件事，总归要有很多人去做。 他当然希望人越多越好。 而不是真像那些营销号说的，让他被迫“垄断”。 把自己累垮了，难道真是什么好事？ 有命挣，没命花。 所以，说到底，林舟对这两个争着要拜师的“徒弟”还都不排斥。 但也不会轻而易举就让两人踏进这个门槛。 毕竟要对他们俩自己负责。 也要对牛和村民们负责。 “我和他们说好了，有三天的考察期。” “要是能坚持三天，才算是作数。” 林家人闻言，这才都默默松了口气。 小舟心里有主意就行。 他们也就不插手了。 没了包袱，林家人这才赶紧招呼秦淼淼一行人吃饭。 “多吃点，别客气。” “是啊吃饱了下午才有体力去干活。” “晚饭还不知道几点能吃上呢，快多吃点。” 秦淼淼：“……” * 吃过饭没多久。 院子外就又响起了蒋理风风火火的声音。 “舟哥我来啦！” 大概是有了竞争上岗的对手的缘故，时间匆忙，蒋理也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看起来倒是又比之前精神多了。 秦淼淼的斗志刚也被激发了出来。 两人都不用林舟招呼，一左一右便上了林舟的面包车。 “舟哥\/小舟兽医，咱们出发吧。” 林舟：“……” 他还是第一次被养牛户以外的人催着去上班。 感觉还挺奇特。 白笑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舅舅，这就是我同学口中的社畜内卷吧。” 林舟：“……” 别说，你还真别说。 * 小小的面包车上，第二次装满了人。 ——最后排还有两个摄像师和音频师的大哥。 蒋理和秦淼淼两人，其实还都是做足了功课来的。 无一不是把林舟之前的直播视频啃了个滚瓜烂熟。 就连坐在面包车里，也显得无比亲切。 “舟哥，咱们现在先去哪家？” 蒋理依仗着自己对十里八乡的熟悉，率先发问。 “隔壁村，张大爷家。” “他家的牛说是偷吃玉米面了。” 偷吃玉米面？ 蒋理和秦淼淼扬了扬眉毛，倒是一起笑开了。 这题他们可太熟了。 偷吃玉米面要怎么办？ 当然是洗胃了。 直播里，林舟洗过胃的牛，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闭着眼睛都知道步骤。 第一场考察就是送分题啊。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志得意满。 等到他们俩看到林舟后备箱里的水管、钢架等老演员们时，更是别提有多亲切了。 隔壁村，张大爷家门口。 蒋理和秦淼淼正在套上同款深蓝色工作服外套。 因着两人都是新人的缘故，林舟还特意给他们俩准备了防护鞋套和口罩。 鞋套，两人倒是穿了。 ——毕竟能预料得到待会儿地上会是什么场面。 但口罩。 蒋理婉拒了。 “舟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怎么说我家以前也是养过牛的，这点味儿我还能受不了？” 说罢他又故意笑着对秦淼淼道。 “不过秦主持人倒是真要戴好，那种味道，你肯定是受~不~了~的~” 秦淼淼刚要拿口罩的手在空中一顿。 随即轻轻一偏，改变了路径。 她可不想让小舟兽医第一天就看不起。 更不想比一个弟弟差。 ——蒋理可比她还要小三四岁呢！ 秦淼淼皮笑肉不笑，“谁先受不了那还真不一定。” 直播间早在看到秦淼淼穿上工作服的时候就已经炸翻了天，这会儿听秦淼淼这么一说更热闹了。 【不会吧，淼淼女神你来真的？】 【她不会真要给牛洗胃吧，不是来采访的吗？这也太下本儿了吧！】 【不愧是华媒的主持人，牛！（大拇哥大拇哥.jpg）】 【华媒主持人拜师我舟哥，四舍五入，也是我舟哥的牌面了！（斜眼笑.jpg）】 【淼淼你糊涂啊，跟白笑一样在旁边当个干干净净的花瓶不好吗？】 【白笑：？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另一边。 张大爷已经开始跟林舟抱怨起了牛偷吃玉米面的经过。 “我真关了仓库门的，还拴上了。” “也不知道这牛怎么这么聪明，竟然自己把门给打开了，还叫了另一头牛一起进去吃。” 张大爷拉着林舟往仓库的“案发现场”里走。 进去之后，张大爷指着角落里围着的铁栏杆。 “小舟你瞧，上次你叮嘱我，一定要把玉米面放好之后，我还特意在仓库里焊了个铁栏杆。” “玉米面好好地放在栏杆里头，结果快中午的时候我过来一看，一大袋玉米面吃得都只剩小半袋了。” 众人循声看过去，果然见到了栏杆里的小半袋玉米面。 牛偷吃玉米面，也不只是张大爷家这一例。 可他要说是牛自己把拴上的仓库门打开了，还进来把玉米面薅出来，带着同伙一起吃。 这就匪夷所思了。 什么牛，能聪明成这样？ 白笑忍不住问：“大爷，您确定您真关好仓库门了？” 张大爷一拍大腿，都急了。 “当然了！” “以前我家就有牛偷吃过玉米面，小舟特意嘱咐过我好几次，我可小心了。” “每次离开仓库都要检查好几遍，就怕把牛放进来了。” 张大爷说罢，又急急去看林舟。 “小舟你相信我！” 林舟安抚地笑，“您别急，我当然信你。” 张大爷的为人他是了解的。 何况。 “那两头牛要是不聪明，也没法这么准确找到玉米面，还从栏杆里头把袋子薅出来了。” “对嘛！”张大爷又是一拍大腿。 “还得是小舟说话公道！” 其实要想验证，也很简单。 林舟看了一眼仓库门。 只要把那两头“贪吃牛”再重新拉过来。 看它们能不能再开一次门就好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证明这个的时候。 “那两头牛呢？” 抓紧时间给牛洗胃才是正事。 很快。 两头牛都被拉到了院子里。 肚子肉眼可见地涨了起来。 “看来真吃了不少。”白笑咂咂嘴。 要不是她知道玉米面，真要以为是什么绝世美味了。 林舟没急着动手，趁张大爷去拿桶打水的工夫，他又再次和蒋理秦淼淼两人确认。 “给牛洗胃，知道怎么洗吗？” “知道！”两人异口同声。 像是被长官检阅的小兵。 林舟压住嘴角，“那敢辅助我给牛洗胃吗？”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又是高昂的异口同声。 把打水回来的张大爷都给吓得一愣一愣的。 “小舟，他们这是？” 刚才着急，都还没来得及问跟来的这些人都是什么情况。 林舟笑道：“我的两个小徒弟。” 第122章 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简简单单几个字。 却像是一针88年的强力鸡血。 打得蒋理和秦淼淼两人浑身亢奋。 别提有多带劲儿了。 袖子一撸，恨不得立马就开始干活。 【小舟兽医cpu果然也很有一套。】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cpu呢，明明是有效利用他人心理。（斜眼笑.jpg）】 【这什么蒋理也就算了，怎么我淼淼女神也这样（哭）（大哭）（仰头哭）（猛虎狂哭）】 【只有我一个人在羡慕吗，要是小舟兽医能说我是他徒弟，我现场管牛叫爸爸都行。】 【？？？兄弟你也真下本儿啊！】 网友们插科打诨的工夫，现场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两头贪吃牛已经被拴在了院子两边。 林舟随机选了一个倒霉蛋，哦不，一个幸运儿，开始准备插管。 “师……舟哥我来帮你。” 蒋理咧着大白牙，笑盈盈地凑了过来。 他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虽说舟哥说是“徒弟”，可答应的三天考察期还没过。 他才不敢在舟哥面前随便造次。 见林舟没有反对，蒋理赶紧站到了老牛身边。 给牛洗胃的流程他是知道的。 想要插管，得先把牛嘴掰开，把钢架塞进牛嘴里。 虽然家里不养牛好些年，可他对牛是真不陌生。 ——这事儿简单。 他两手一伸，就去掰牛嘴。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 没想到。 蒋理的手刚碰到老牛的嘴，老牛就跟疯了似的，突然摇头晃脑，使劲挣扎起来。 想要甩开蒋理的束缚。 蒋理本是用了几分劲的，可在老牛猝不及防的牛劲下，竟显得孱弱起来。 老牛一头撞在他胸口。 他脚步不稳，被撞摔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蹲儿。 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动静还挺大。 看得众人都隐隐觉得尾椎骨发疼。 蒋理坐在地上有点懵。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有点懵。 贪吃的牛，他们见过。 因为贪吃被洗胃的牛，也在直播里见过不少。 可贪吃后洗胃时还动头伤人的，这还是第一个。 难道是掰嘴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老牛身上什么不能碰的开关？ 产生应激反应了？ 不能吧，这掰的明明是脑袋——又不是屁股！ 众人赶紧去看林舟。 却见林舟已经赶紧去扶蒋理了。 “没事吧？” 蒋理还挺不好意思，回过神，拍拍屁股立马就站了起来。 “舟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林舟失笑，拍了拍他肩膀。 “摔疼了吧，这还真不能怪你。” 林舟说着，又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牛。 没有人束缚，老牛已经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的奋力挣扎都是幻觉。 倒是挺有想法。 有点意思。 林舟嘴角含着笑。 他都要忍不住怀疑，打开仓库门主动进去偷吃的，就是这头老牛了。 “还能继续吗？”林舟问蒋理。 蒋理一愣，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灿烂笑起来。 “能！” 只要舟哥不嫌弃他，他就能。 “那你小心点，这头牛估计不会太配合。” “你站稳了去捏它鼻子，我来掰嘴。” 林舟说罢，还不忘回头对白笑等人嘱咐。 “你们都站远点，待会儿别被撞着。” 话音刚落，白笑就眼疾手快地拉着秦淼淼，往后退了一大步。 秦淼淼见她这么熟练，低声问：“笑笑，之前你们也遇到过这样的牛？” 白笑摇头，“没有啊。” 秦淼淼：“？” “那，你退得这么熟练。” 秦淼淼指着她们刚才往后跨的那一大步距离。 白笑摸摸鼻子，“嘿嘿，淼淼姐，我见没见过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教你一招跟在我舅舅身边的秘笈吧。” “秘笈？”秦淼淼眼睛一亮。 白笑压低声音，“那就是，一定要无条件相信我舅舅。” 能理解的，就理解着相信。 不能理解的，照做就是。 反正最后也一定会被证明，舅舅是对的。 秦淼淼一愣，余光里，又看见牛主人张大爷在忙活什么。 一侧头，发现张大爷竟是自顾自找出根绳子，悄悄把老牛的后腿栓在了栏杆上。 栓完还问林舟，“小舟你看这样能行吗？” 秦淼淼恍然间好像懂了什么。 一切又准备就绪。 新一轮的“塞嘴”工作又开始了。 蒋理死命地捏住老牛的鼻子，以制住它。 同时，林舟也身子半侧着顶上去，要掰老牛的嘴。 果然老牛又发了疯地剧烈挣扎起来。 就算后脚被拴住了，前蹄也不停高高抬起，牛角使劲往身边的人身上拱。 这次林舟和蒋理有了心理准备，倒是比先前站得稳了。 但也没有用。 老牛的劲儿实在太大。 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饱，浑身都是力气。 还是因为胃里撑得难受，想找地方撒气。 林舟和蒋理两个大男人配合了许久，头上都开始冒汗了，才将将把塞嘴的钢管绑在老牛脑袋上。 至于洗胃的管子。 实在是没办法插进去。 老牛挣扎得太厉害了。 管子一戳，它就拼命反抗。 疯狂甩开制住它的人，再张着嘴把管子也甩出来。 折腾了个人仰马翻。 连直播间网友们都看得瑟瑟发抖。 【这也太吓人了，之前的牛也没这么能折腾啊。】 【老牛：没想到吧，疯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我赌一包辣条，这绝对是吃饱了撑的！】 【谁也别想带走我胃里的玉米面！是我的，都是我的奥！】 【艾玛我第一次见这么护食的牛牛。（狗头.jpg）】 林舟这会儿更是既无奈又想笑。 他想过这老牛不好对付，也没想到这么能折腾。 老牛目测起码得有一千二百来斤。 撞起人来，那劲儿可真是一点儿不含糊。 “舅舅，要不给它来一针麻醉吧？” 白笑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 林舟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行。” 要是能打早就打了。 他一抬头，余光正好落在了对面拴的另一头“贪吃牛”身上。 只见那头牛竟扭过头，呆呆地看着洗胃现场。 (o呆o) 都看傻了。 原本看不出什么表情的牛脸上，竟然能明显看出写了大大的“呆滞”两个字。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亚子。 林舟看看它，再看看面前的老牛。 再想起张大爷先前不停强调他真的关好了仓库门。 林舟心里有了判断。 “走，不管它了。” 林舟对还要冲锋的蒋理道。 蒋理冲到一半，吱—— “不、不管它了？” 林舟点头，又故意斜了老牛一眼。 “它不是想要把玉米面都自己消化掉吗，那就让它自己慢慢消化好了。” 说着，他又凑到老牛耳朵边。 “正好看看你干的好事。” 林舟说完，也不管老牛能不能听懂，转身就走。 一边走，林舟还一边低声问张大爷。 “前几年有牛偷吃玉米面洗胃的时候，它是不是也在？” 张大爷微微侧头，偷偷瞟了一眼那头老牛。 想了想，“还真是。” 林舟颔首，对接下来的行动也更有底气了。 另一头牛看着就不太聪明。 要是仓库的闩真是被牛给偷偷打开的。 那动手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头老牛。 有能打开仓库门的爆表智力，想的比普通牛多也就不奇怪了。 老牛见过洗胃的场面，知道洗胃的样子会有多难受。 再加上不想把辛苦偷来的玉米面给吐出来。 所以才拒不配合。 要想让它配合，那就只能“杀鸡儆猴”。 ——拿旁边的同伙开刀了。 见林舟放弃了发疯老牛，大家都已经林舟是要暂缓片刻，先拿旁边另一头“软柿子”下手。 蒋理也不气馁，撸起袖子，作势又要往呆滞牛脑袋上去掰。 林舟却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跟我去车里拿点东西。” 蒋理身体比脑子转得还快。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林舟要干什么，身体早就已经屁颠屁颠跟着林舟过去了。 白笑咂咂嘴，笑骂了一声“不愧是小跟班儿”。 又见林舟偏头过去，和蒋理小声说了什么。 蒋理先是愣了愣，随即大喜。 下意识就要原地咋呼起来，却被林舟一手按在了肩膀上。 蒋理会意，立马捂嘴。 点头如捣蒜。 白笑：“？” 怎么感觉他们俩有什么小秘密了。 秦淼淼倒是没在意这些。 一心想着待会儿亲眼见到小舟兽医洗胃的时候，要多仔细学点姿势和经验。 等轮到她的时候才不会出丑。 不一会儿，林舟和蒋理回来了。 两人并排走着，蒋理走在林舟右侧斜前方，隐隐挡住了林舟的半边身影。 林舟的右手如常，左手却紧贴在裤管一侧。 像是在藏着什么东西。 白笑皱了皱眉，舅舅不对劲。 但她又没想出来为什么会不对劲。 不就是正常给牛洗个胃么。 她回乡这四个月，这场面可是见得多了。 白笑只觉得是自己多想。 就连最熟悉林舟的白笑都没太注意，其他人就更没注意到林舟的这点不对了。 林舟和蒋理直直并排走到了那头呆滞贪吃牛面前。 林舟靠里，顺势站到了呆滞牛靠墙的一侧。 只见他并没有立马去掰牛嘴，而是伸出手，好像在呆滞牛脖颈上摸了摸。 然后凑到牛耳朵边说了句。 “你可要听话，好好配合哦。” “哞~~” 也不知这牛究竟有没有听懂，总之应和着叫了一声。 秦淼淼忍不住赞叹：“小舟兽医还真是通晓动物习性，都能直接和动物沟通了。” 白笑与有荣焉，也跟着笑。 “那当然了，我舅舅可厉害了。” 很快，“安抚”完呆滞牛的林舟就给了蒋理一个眼神。 “开始吧。” 蒋理点头，按照先前做的，开始使劲去按牛鼻子。 也不知道是蒋理使的劲儿太大，还是这牛也不大愿意配合，竟是也开始挣扎起来。 不过这份挣扎，和隔壁老牛发了疯的挣扎比起来，那可真是温柔太多了。 可即便如此，林舟掰着牛嘴塞了好大会儿，都没能把支撑钢架塞进去。 众人懵了。 今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时洗胃，看着不都挺顺利的么。 就算牛再挣扎，几人制服之下，也能很快把工具准备到位。 可现在，怎么一头牛两头牛的，都这么倔？ 【难道是华媒的记者在现场，小舟兽医紧张了？】 【紧张你个大头鬼哦，这么简单的操作，小舟兽医怎么会紧张，那可是在市里座谈会上直播都面不改色的人！】 【这牛牛也太不给我舟哥面子了，淼淼女神来采访了，舟哥就下不来台了。】 【什么倔牛，费那劲洗胃干啥，不配合直接杀来吃了算了，反正都要嘎，谁动手不都一样？】 众人是懵的，呆滞牛本牛也是懵的。 它也不懂为什么那根钢架就是塞不进它嘴里。 难道是它的嘴张得还不够大么？ 或许是为了早结束早超生，它甚至还主动往前凑，自己想要把那根支撑钢管给含住。 可不知道为什么。 它都那么努力了，牛脖子都要伸出二里地了。 可那个黑乎乎的钢架子就是含不进来。 刚要咬住，就滑了出去。 再一使劲……滑得更远了。 一时间，两人一牛都在暗暗使劲。 彼此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舟这才“好不容易”把钢架子绑在呆滞牛脑袋上。 众人松了口气。 呆滞牛本牛也松了口气。 “哞~~” 林舟又擦了一把脑袋上不知道有没有的汗。 拿起地上给牛洗胃的管子。 众人见状，又替林舟捏了把汗。 隔壁那头倔老牛，就算都绑好了钢架，管子也没办法顺利伸进去。 看前面的架势，恐怕这只同伙牛也是一样。 林舟示意蒋理再次制住牛鼻子，而后他拿着管子就往牛嘴里戳。 果不其然，这次管子依然没能顺利伸进去。 呆滞牛这下是真又呆滞了。 啊这，它寻思它也妹反抗啊。 怎么脑袋自己在跟着鼻子动捏？ 林舟心下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不过就是因为它太配合了，林舟还故意无伤大雅地用管子戳了戳它的口腔。 呆滞牛脑袋下意识地挣扎着动了动。 结果那根管子便顺势，更加“插不进去”了。 呆滞牛：(⊙_⊙)?我明明在老老实实配合啊。 林舟：不，你没有。 折腾了好几分钟，管子依然还在林舟手里。 周围的人都替林舟着急，又无可奈何。 林舟和蒋理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还喘了两口气。 两人又累又急，竟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蒋理干脆凶狠道：“舟哥，咱还是别折腾了。” “不洗胃反正都是个死，要不直接杀了吃了吧。” 说罢，他还特意指了指另一边的倔牛。 “还有那头，一起杀了算了。” 牛主人张大爷有些吓到了。 也不敢说话，只是眼巴巴地去看林舟。 结果却见林舟也生气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 “去找把斧子来，我们现在就砍了它。” 张大爷：“？！！” 斧子、砍了？！ 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什么，却见林舟背过脸，对他眨了眨眼睛。 张大爷一愣。 脑子其实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也不再忙着出言制止林舟了。 见牛主人都不再阻拦，秦淼淼简直吓了个够呛。 连摄像镜头后的两个大男人都吓得眼皮一跳。 一言不合，就要杀牛？ 路子这么野的吗？ 真不能再抢救抢救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惊呆了。 【这就要杀了？真要杀了？】 【要是真没命了，那可就真是贪吃闯的祸了。】 【我天，果然不能惹小舟兽医，有牛他是真杀啊！】 【难道小舟兽医是真气狠了？之前没看出来他有这种暴力倾向啊？】 只有白笑阿巴阿巴半晌不说话。 奇怪，太奇怪了。 这哪里像是舅舅会说出来的话。 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奈何她这脑子，平时也就对吃的关心得最多。 真到她想什么正经事的时候，就发现脑子里千头万绪，竟一时不知该吃哪根，哦不，不知该理哪根比较好。 白笑纠结的工夫，蒋理已经把柴火边的斧头给拎来了。 “舟哥，给！” 林舟接过斧头，在手里掂了掂。 似是还挺趁手，众人还听他满意地嗯了一声。 众人：(ΩДΩ)！！ 不是吧，小舟兽医你来真的啊！ 众人惊恐时分，林舟却没着急下手。 而是一边观察着呆滞牛的状态，一边故意挥着斧头，去看另一边的倔牛。 果然，那头倔老牛正在紧紧着盯着他。 见他手里拿上斧子比划之后，十分不安地扬了扬前蹄。 像是想要挣脱绳子跑过来。 林舟只是微微一笑，把斧头高高举起。 另一只手指了指手里的斧头，又指了指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呆滞牛。 老牛挣扎得更厉害了。 “哞~~哞~~~” 老牛发出凄厉的哞叫。 林舟却不再管它，而是转过身子，伸手摸了摸呆滞牛的脖颈。 似乎像是在思考，待会儿斧头要从哪里砍下比较好。 这头呆滞牛也不知怎么了。 不知是先前折腾得太厉害，要虚脱。 还是因为意识到要发生什么，而害怕。 它的眼神竟莫名有些迷离起来，眨眼的频率竟比先前快了些。 脚下也开始踏起步子来。 林舟见状，知道时机到了。 他不再犹豫，背对老牛后退一步，两手握紧斧子。 朝着呆滞牛脖颈的方向，一斧头就抡了下去。 众人：!!!∑(?Д?ノ)ノ 胆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胆小的，诸如秦淼淼和白笑，直接害怕得别过了头。 下意识紧紧闭上了眼。 随即。 只听见不远处，砰地一声。 似有重物砸倒在地。 秦淼淼握住白笑的手都发白了。 真、真砍了？！ 她一颗心颤抖着，虚着眼睛去看。 果然，那头牛真的倒在了林舟身前。 秦淼淼：“！！” 与此同时。 旁边的那头倔老牛仰头，长长地叫了一声。 “哞~~~~~~！” 竟是凄厉又悲伤。 众人下意识去看。 却见那头倔老牛眼里，竟然流了两行泪！ 众人：“！！” 【都说牛很通人性，想来这头倔老牛是已经知道它的同伴因何而死了。】 【哎，真是贪吃惹来的杀身之祸啊。】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杀身之祸，谁死了？】 【？？？当然是地上的那头牛啊。】 网友们一边说着，一边去看那头倒在地上的牛。 忽然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嗯？？那牛不是被砍倒的吗？怎么没流血？】 【难道小舟兽医使的是什么内家功夫，杀牛不见血？】 【傻了吧你，真要使什么内家功夫，还抡斧子干什么，做给牛看啊？】 大家本还没想通。 这条评论一出，直播间忽然诡异地沉默了。 好半晌都没有刷新。 过了好大会儿，忽然有一条评论飘出来。 【是啊，小舟兽医用的斧子砍下去，怎么没有伤口捏？】 怎么没有伤口？ 怎么能没有伤口？！ 要是他们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他们就是真蠢了。 【所以，小舟兽医是怎么做到的。】 【该不会是先前，小舟兽医在那头牛耳边说了句，让它好好配合，牛牛就真配合上了吧……阿巴阿巴。】 而在现场。 林舟完全没有管那头躺下的牛。 而是又拎着斧子走到了倔老牛旁边。 又指了指斧子，指了指那头“不省牛事”的牛。 意思也很明显。 ——如果你再不配合，它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哞~~” 倔老牛又叫了一声。 声音里，满是悲伤和无力。 甚至，听起来好像还有那么一丝后悔的意味在里头。 林舟冲蒋理递了个眼神。 蒋理会意，立马屁颠屁颠地去把洗胃的管子拎了过来。 两人再次配合着，一人掰嘴，一人插管。 这次，简直不要太顺利。 倔老牛再也不反抗了，老老实实任凭林舟两人摆布。 众人眼睛都看直了。 果然把倔老牛震慑到了！ 再倔的牛脾气，在生死面前，也是倔不了一点的。 顺利插好管，林舟一点都没停顿，赶忙招呼秦淼淼和牛主人张大爷过来帮忙。 两人愣了愣，忙不迭跑过来。 张大爷负责往管子里倒水，秦淼淼负责给他拎桶。 两人明明心有余悸，脸上写满了有话要说。 可竟是都咬着牙，颤颤巍巍地做着手里头的工作，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舟看见了，自然也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但他也不着急，而是在老牛嘴里开始不停冒出混着玉米面的液体后，才缓缓道：“不想问点什么？” 张大爷拿着水瓢的手一抖，差点没站稳。 他看了看林舟，又想到之前林舟救过他家那么多牛的命，想想，又不敢问了。 无奈，秦淼淼只能硬着头皮，斟酌了个还算委婉的问法。 “小舟兽医，那头牛，就、就不管了？” 林舟嘴角带笑，蒋理也终于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管它做什么。”林舟看着不远处那头躺倒的牛。 “它被我打了一针麻醉，现在睡得正香呢。” 秦淼淼：“？？” 张大爷：“？！！” 白笑：“！！！” 打麻醉？！ 这这这，这什么神操作！ 什么时候打的，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哗—— 倔老牛嘴里又哗啦啦吐出一阵阵液体。 众人忽然福至心灵：“……” 好一个大骗纸！！ 欺骗牛牛感情的大骗纸！！ 第123章 他真的!我哭死! 林舟其实也没想故意折腾那头呆滞牛。 但谁让它跟了这么个倔脾气的老大哥。 还大半夜偷吃那么多玉米面。 总要给点教训的。 林舟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倔老牛。 眼泪在脸上都还没风干，地上已经稀里哗啦吐了一大片。 洗胃的滋味并不好受，再是牛劲儿使不完的老牛，这会儿也病恹恹的。 这下，它也算是得到教训了。 眼看老牛胃里冒出来的液体颜色已经逐渐转淡，林舟知道这边的洗胃已经差不多了。 他转身去到面包车后备箱，又拿了一支针管出来。 回到正在酣睡的呆滞牛身边，往它脖子上扎了一针。 果然，没过多久，地上的呆滞牛开始悠悠转醒。 迷茫地看了看天，看了看地。 看了看吐得稀里哗啦的隔壁。 “哞~”呆滞牛浅浅叫了一声。 像是在心疼老大哥的惨状。 隔壁老大哥：“？？” 倔老牛瞪大了牛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你怎么又起来了？ 呆滞牛：(⊙_⊙)? 它、它不该起来吗？ 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莫名其妙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嘴里的钢架子都没了。 好像刚才真做了一场梦。 倔老牛动了动蹄子，似是明白了什么。 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林舟。 林舟也不避，只冲它笑。 倔老牛：“哞~~”骗子~~ 它下意识想要朝林舟拱，可它这会儿早就被洗胃折腾得没了力气。 别说使劲拱了，就连抬了抬牛蹄都摇摇欲坠。 彻底没了反抗了力气。 哗—— 老牛牛嘴里又吐出一波玉米面。 再不甘心，也只能认输了。 看完一出好戏的现场和直播间众人，此刻只想拍手叫好。 【一个字：绝！】 【谁能想到，人和牛同台飙戏不止有斗牛场。】 【这一波真不怪牛牛，连我都被骗到了！】 【小舟兽医真的……我哭死，为了救牛牛，连戏都演上了！】 【有时候我真想掰开小舟兽医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好登西，竟然能想出和牛斗智斗勇的招。】 【我就想问，万一那倔牛不吃这套怎么办？】 现场，白笑也忍不住问林舟这个问题。 “万一这老牛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想找你报仇怎么办？” 那岂不是更没招了？ 林舟笑着，把洗胃的管子插进呆滞牛嗓子眼里。 “不会的。” “要是它什么都不懂，就没那个能力打开仓库偷吃了。” 众人一怔，张大爷也愣了愣。 “小舟你、你相信我？” 林舟点头，“当然。” “且不说牛本来就很通人性，何况千百个同类里，总会出一两个聪明的，不是么。” 太正常了。 这话，白笑倒是很赞同。 简直不能再赞同。 她舅舅不就是那个千百个同类里，突然冒出来的天赋异禀大聪明？ 接下来的过程就很日常了。 倔老牛已经洗完了胃，趴在一旁恢复生息。 呆滞牛正在接受着新一轮的洗胃灌溉。 不过，这次林舟站得远了。 有意把秦淼淼和蒋理支到呆滞牛面前。 让他们俩来负责操作。 因为先前秦淼淼只是倒水，并没有靠近牛的缘故。 林舟故意安排她站在了那牛面前。 浑黄的玉米面液体哗啦啦吐到秦淼淼脚边。 连带着扑面而来的酸臭气息，呛得人嗓子发紧。 连蒋理这个糙汉子都下意识皱起了眉。 甚至想要往后退一步。 可秦淼淼竟然站在原地，半点都没有往后挪。 除了一张发白的脸，暴露出她现在并不好受。 就算这样，她也没有后退。 她是台里出了名的拼命三娘。 字典里从来没有后退二字。 说了要做，就必须要做下来。 小舟兽医都能做，别的兽医也能做，她凭什么不行。 秦淼淼都没退，蒋理自认作为男子汉，就更不能退了。 两人竟就这样，一起咬牙坚持了下来。 林舟欣赏地挑了挑眉。 对这两人的表现都有些意外。 没想到两人一开始就表现得这么好。 竟真能坚持下来。 不过洗胃这事儿，看着轻松。 可等到林舟叫停的时候，两人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都被汗给打湿了。 鬓角的两缕头发湿哒哒地搭在脑袋上。 腿上也满是溅起的酸臭液体。 甚至上身都不小心被溅了许多。 幸好提前穿好了工作服，不然这会儿别提多埋汰了。 蒋理可能都得冲回家洗个澡。 若说先前，两人还把彼此隐隐当做竞争对手的话。 这会儿看对方，简直就是难兄难弟。 尤其是蒋理。 ——他根本没想到秦淼淼一个城里的主持人，竟然也能和他一起把这事儿给坚持下来。 但除了对彼此的佩服之外。 两人对林舟的佩服，才是齐齐又加深了一个层次。 在这之前，这些事可都是林舟一个人做下来的。 就算有村民帮忙，可林舟也一直都是那个站在第一线，离牛最近的人。 谁都可以后退，就连他们刚才也可以。 但林舟不可以。 他也没有后退过。 秦淼淼缓了缓，发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一丝血色。 她并没闲着，连体面的衣服都没换一身，就开始对着一直记录的镜头讲述起自己的体会来。 而后示意镜头一转，就去采访林舟。 因为就她所知。 林舟回乡之前，应该也是没有做过这些活儿的。 因此也详细采访起了，林舟刚回乡干兽医工作时的心路历程。 蒋理也不服输，就在旁边跟个捧哏似的。 林舟说什么，他就在旁边一边应和一边鼓掌。 恨不得把林舟的善良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白笑：“……” 舅舅倒是“后继有人”了，她怎么莫名有种要失业的感觉？ 等到采访完，张大爷才腼腆地走过来。 “小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林舟笑笑，这回倒是不说谦虚的话了。 今天是真辛苦。 不仅负责治牛，还负责演出。 “没事，您下次还是给仓库门上锁吧。” “有锁，它们总不能再打开了。” 张大爷连声诶着应下。 他向来对林舟的嘱咐很上心。 这次还真是意外。 谁能想到自家有牛聪明成那样？ * 一行人回到面包车后备箱。 脱下防护脚套，扔掉。 又脱下工作服，仔细叠好。 就怕一个不小心把林舟的车给污染了。 做完这一切，众人这才回到车上。 林舟也没采访两人的心路历程，只问。 “怎么样，还继续吗？” 蒋理：“继续！” 秦淼淼：“当然了！” 两人毫不犹豫。 说完，又相视一笑。 林舟微笑，“行。”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发动面包车，正准备往行程上约定好的下一家去。 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林舟的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车上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的众人也察觉到，停了下来。 挂掉电话，白笑问：“舅舅，怎么了？” 林舟放下手机，立马发动面包车，调转了车头。 “建涛哥家的牛，把怀孕的母牛给撞了。” “说是好像不太好，恐怕要早产。” 第124章 这一次，他绝不会退! 林舟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林建涛家。 刚到院门口，竟然看见院门口拴着一头牛。 众人：“？” 怎么还有把牛栓院门口的？ 门口的牛看起来也有点委屈。 脑袋冲着黑漆漆的院门，像是在面壁思过。 林舟走下车，气笑了。 “该不会就是你干的好事吧？” 牛牛：委屈巴巴.jpg 林建涛听到院门口的声音已经迎了出来。 恰好听见了林舟的话。 “就是它！”林建涛愤愤。 “这家伙，也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牛疯，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结果一头撞过去，把怀孕的母牛给撞翻了。” 林建涛又使劲瞪了肇事牛一眼，拉着林舟就往里头走。 “小舟，你快给瞧瞧吧，我看着母牛那样子是有点不太好。” 林建涛说着，眼眶也有些红。 众人静静跟在他身后。 尤其是第一次来的华媒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看得出，这家牛主人应该是很心疼牛的。 原以为只是因为经济价值。 可直到他们来到了牛棚里，才知道林建涛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心疼得都快要哭了。 林建涛家里的牛棚里很干净。 稻草垛子整齐铺在地上。 看起来松松软软的，竟有些温馨。 里头的牛就更不用说了。 每头牛的毛发都油光水滑的。 很新，很亮。 别家的牛虽然也不是特别邋遢吧，可和他家的一比，总是要逊色不少。 一看就是平时十分用心在养的。 众人又沉默了不少。 林舟很快就锁定了那头被撞的母牛。 母牛正卧在地上，看起来有几分虚弱。 林舟一边给检查的手臂戴塑料袋，一边对林建涛道。 “建涛哥，先把它拉起来吧，我先看看里头小牛的情况。” 林建涛忙不迭地就去拉。 却没能拉得动。 ——母牛并不想起来。 林建涛眼眶又红了。 “乖，你先起来。” 他一边叫母牛，一边拉。 甚至还狠下心，拿牛绳抽了她两下。 母牛却始终不愿意站起来。 连带着周围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林舟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 看来是疼得狠了——站不起来了。 林舟俯身蹲了下去，单膝跪在地上。 戴了塑料袖套的手臂伸进母牛产道里。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希望能听到林舟口中的好消息。 尤其是林建涛。 甚至已经双手合十祈祷了起来。 然而林舟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希望中的好消息。 反而眉头越蹙越拢。 “这头母牛是头胎吧。”林舟道。 林建涛愣了愣，“没错，头一次。” “这头牛什么时候看着要生的？” “快中午的时候。”林建涛答。 他愣了愣，又赶紧补充：“是快中午，十一点左右被撞的。” “被撞了之后，我看着它就觉得好像要生。” “但是这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这才赶紧给你打的电话。” 林舟若有所思地点头。 正常母牛生产，从发动开始也就两到六个小时就能生出来。 要是时间拖久了，肯定是有问题。 现在已经下午快三点了。 三个多小时了。 “小舟，它、它怎么样？” 林建涛忍不住问。 林舟已经将手收了回来。 “已经三个小时了，但骨缝都还没有完全打开。” 这样是没办法把小牛犊生出来的。 后半句话，林舟没有说出口。 但林建涛家里养了许多年牛，自然知道林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建涛脸上明显慌乱了起来。 “啊、那、那这、这，小舟，你看怎么办？” 直播间的网友们都跟着紧张了。 【这是不是要难产？？】 【这母牛情况跟我老婆当时一模一样，我老婆最后是剖腹产的。】 【啊这，难道现在要给牛剖腹产？】 【凭小舟兽医的手艺，剖腹产手术肯定是能做下来的，但我就担心他们不会做。】 【没错，接生是接生的价钱，剖腹产那又是另外的价钱了，小舟兽医人再好，规矩总不能破。】 【新人不懂就问，剖腹产很贵吗？】 【给牛剖腹产那肯定老贵了，你想啊，那小牛犊那么大，得开多大口子，才能把小牛犊给取出来啊。】 【那要怎么办，要是骨缝不开生不出来，小牛犊在里头不也会没命？】 网友们讨论半晌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只能去看林舟要怎么解决。 林舟正沉着脸默默盘算着利弊。 思考再三，他决定兵行险着。 “建涛哥，你信我吗？” 林建涛一愣，“信啊！当然信啊！” “小舟，要是村里只能选一个人相信，我爹都不信，只信你啊！” 众人：“？” 林舟：“咳，那咱们摔牛。” 林舟言简意赅，说出打算。 “现在母牛的骨缝没开，按照这个速度，再拖下去恐怕也不会开多少，小牛犊在里头会没命的。” 林建涛跟着点头，“没错没错，是的是的。” “嗯？所以你说要怎么做？” 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摔、摔牛？摔哪个牛？” 还能是哪个牛，当然是地上这头快要难产的母牛。 众人当然知道。 可正是因为知道，才觉得不可思议。 【它都难受得站不起来了，竟然还要摔它？！】 【不是，这头牛比人都大，怎么摔，谁来摔？】 【开挖掘机铲起来摔？？】 牛棚里，现场众人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林舟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他很认真。 “现在母牛的骨缝没开，我们得帮它摔开。” 眼下的疼痛只是一时的。 要是真难产了，那才是真要命。 大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舟刚才要问那么一句话。 ——你信我吗？ 显然林建涛是真信的。 又或者他也是真没有办法了。 总之，他只是在原地确认了两遍林舟的神情。 然后立马夺门而出。 院子外很快响起了他呼喊邻居的声音。 牛棚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白笑咬着嘴不说话。 看看林舟，看看母牛。 看看母牛，又看看林舟。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她可太心疼她舅舅了。 秦淼淼把这一声叹息听在耳朵里。 虽然白笑什么都没说，可她却明白白笑的心情。 这大概就是乡村兽医的另一面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责任越大，压力越大。 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有你一个人能想办法的时候，是没有人来替你背负这种压力的。 别说替了，就连一起扛的人都没有。 村民越是信任，就越不能辜负这样的信任。 往往这种时候心理压力也越大。 但在这种时候，又越是要你能稳住。 谁都能崩，你不能崩。 谁都能退，你不能退。 甚至还要考虑村民们的想法，考虑他们能接受什么样的方案和后果。 而能想出这样“骇人听闻”的摔牛助产办法。 兽医的大胆，村民的信任，缺一不可。 秦淼淼是真心想叹一声“艺高人胆大”。 不愧是能给野狼剖腹产的男人。 不仅胆大，还心理素质极强，蒋理也沉默地在心里感叹。 即便办法最终是奏效的。 可在真正奏效之前，还必须要面对村民怀疑的目光。 以及做好准备，万一这个方法不行，怎么面对村民。 他看着林舟。 总觉得舟哥刚回村的时候，一定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挫折。 他是村里人，他知道。 这样的信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 甚至一年的时间可能都够呛。 那在最开始的时候，舟哥面对的质疑、白眼，甚至冷嘲热讽，都一定不会少。 想到这里，蒋理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从他记事起，他就爱跟在舟哥身后。 村里不是没有同龄人，也不是没有和舟哥差不多大的哥哥。 可他就服林舟，只服林舟。 他追在舟哥身后十来年，直到连舟哥都说他真不是读书那块料，他才放弃跟着一起考去燕京的想法。 其实从听闻舟哥五年前回乡的时候起，他就想回来了。 可恰好他分了心，不小心撞到了人。 无奈下，这才又在外边打工，努力挣钱，努力还债。 直到现在。 他终于又能光明正大地跟在舟哥身后了。 这次，他一定。 一定要努力跟上舟哥的步伐。 至少能跟在舟哥身边，当个能帮忙的助手，能帮他一起扛一扛此时的压力也是好的啊。 勇气像是温泉，灌满了蒋理的四肢百骸。 这一次，他绝对不退。 * 摔牛的办法想出来了。 隔壁帮忙的邻居也请来了。 可这一千斤的母牛，却不是说摔就能摔得动的。 一起来的除了摄像大哥外，连负责音频的大哥都加入了摔牛的队伍里。 一群人乌泱泱地在牛棚里围了一圈。 七手八脚，动起手来。 母牛被掀得侧卧在地，两只前蹄和两只后蹄被分别拴在了一起。 帮忙动手的人被分成了三波。 前后蹄各站两个人。 其他的人都围在了母牛身后。 随着林舟一声令下，众人喊着号子。 母牛被四脚朝天掀起来，又被推得重重侧摔在地。 掀起来，砰地摔下去。 又掀起来，再砰地摔下去。 砸得地上碎草屑四溅。 虽然没有把母牛彻底提起来，但这也不是个轻松活。 毕竟，在场帮忙的众人加起来可能都还没有这头母牛重。 一连摔了几下，年纪大点的人都开始喘了起来。 林舟也跪下去，伸手检查了一遍。 “还差点，再来。” 众人不敢含糊，又连声喊着开始摔起母牛来。 “还差点。” “不行，再继续。” “来，继续。” 母牛不停被掀起来，再摔下去。 本来就因为生产疼，这会儿更是疼得眼冒金星。 但它也许是知道这些人是在帮它。 就算再疼，它也没吭一声。 林建涛就站在离母牛脑袋最近的地方帮忙。 他更是清楚，眼下母牛在受多大的罪。 可再心疼，他也不能喊停。 更不敢喊停。 他只能在心里悄悄喊： “小牛你乖，再坚持一会儿，坚持下来就好了。” “要不、要不你会没命的啊。” 秦淼淼和白笑嘴里死命地咬着。 不敢跟着一起喊号子。 就怕喊出声，不小心就顺嘴哭出来了。 可即便嘴里不敢哭，眼睛也早就暴露了。 眼眶里早就蓄满了一汪泪水。 她们是现场除了母牛外，唯二的女孩子。 她们还没有经历过生产的苦，可但凡把自己往母牛身上代入一点，就忍不住要呜咽出声。 虽然知道这是在救它和它肚子里孩子的命。 但这也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 她们只希望能快一点，能再快一点。 骨缝能快一点被打开。 小牛犊能再快一点被接生出来。 牛妈妈才能更快好起来啊。 直播间也满屏都是网友们心疼的评论。 【妈呀眼泪都要给我看出来了。】 【小牛犊：怎么回事，我还没出来呢，怎么就先坐上摇摇车了？】 【呜呜母牛真是遭老罪了，这跟人难产的时候，把骨盆锯开始一个道理了吧。】 【太心疼了，生孩子可真不容易啊，尤其头胎最难。】 【呜呜还没打开吗，这都摔了多少下了，要还不行我就得先不行了。】 牛棚里。 母牛在地上，不知道被掀起来又摔下去了多少遍。 终于。 这一次，跪下去的林舟舒展了眉头。 “开了，骨缝开了！” 第125章 四舍五入，它直接生了个我? 像是在应和林舟的话。 母牛体内的羊水也跟着汩汩淌了出来。 ——先前可是一点羊水都没有。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 可算是开了。 骨缝开了，小牛犊就能出来了。 母牛也不用再被摔着遭罪了。 因着被连续摔打的缘故，母牛这会儿眼睛都是迷离的，无知无觉地吐着舌头。 五官都显得七歪八扭。 原先还光亮的皮毛已经变得灰扑扑的。 让母牛更显狼狈。 来帮忙的邻居，家里大多都养了牛。 都见不得牛这可怜样。 好几个大汉都背过身去了。 林建涛蹲在母牛脑袋边，更是心疼得不行。 一边给它顺毛安抚它，一边飞快抹了把眼泪。 秦淼淼也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仰着头，像是要把眼眶里的泪给硬逼回去。 “可算是结束了。” 结束了吗，白笑没说话。 这几个月里，她见过舅舅给不少母牛接生。 她很清楚，开骨缝只是开始的开始。 孩子成功生出来了，母子平安才能算是结束。 这母牛，还得接着遭罪。 只希望小牛犊能在里头配合些，少给牛妈妈添麻烦了。 有经验的邻居都没有走。 静静站在旁边，等着林舟安排下一步工作。 林舟简单检查了一下母牛的体征情况，又耐心等着母牛的羊水流得差不多了，这才找来了助产绳。 母牛先前就站不起来，经过摔打后，就更没法站起来了。 林舟又是跪在那滩羊水间，俯身把助产绳在母牛体内的小牛犊腿上绑好。 和邻居们交待后，边指挥起众人动手拽。 牛棚里，又响起了号子声。 蒋理站在队伍的头一个。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给牛助产。 以前家里的牛都是自己顺产的。 ——顺不下来就没命。 蒋理紧着腮帮子，使出了吃奶的劲。 他很听林舟的话。 就算是第一次参与助产，也把林舟的指令完成得很好。 让停就停，让动就动。 就连往哪个方向偏多少角度，都能执行得几乎不差分毫。 林舟倒是满意地又多看了他几眼。 这次秦淼淼没有再上去帮忙。 她这点力气，在一群大男人面前也不太够看。 只能站在一旁，红着眼，暗自为牛妈妈打气。 “哞~~”牛妈妈叫了一声。 似是拉得狠了有些疼。 可林舟却没喊停。 “继续，快了，马上就要出来了。” 众人不敢泄劲，纷纷脖子青筋暴起。 白笑和秦淼淼也憋足了一口气。 啪。 随着一声轻响，有什么落到了地上。 溅起水声。 “停！” 林舟一声高呼。 帮忙的众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好蒋理及时刹住了车，往反方向带了些劲。 要不小牛犊子非得被拖出小半米去。 小牛犊虽是早产，但也在母牛体内基本发育完全。 想来就算不被肇事牛撞这一下，发动时间也就在最近一两个星期了。 不过这次也着实是凶险。 林舟紧绷的背松了松，暗笑。 临产摔产妇，这事儿他也是头一次干。 林舟蹲下身，解了小牛犊腿上的助产绳。 “是个小牤子。” 林舟笑着对林建涛道。 林建涛一喜，笑得牙不见眼。 众人这才松了手里的绳子凑上来，七嘴八舌。 “嚯，小家伙长得真挺好。” “难得啊，早产生下来还能长这老结实！” “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建涛，恭喜了啊！” 秦淼淼觉得好笑，不知道还以为是牛主人喜得贵子。 又想问小牤子是什么意思。 可一开口，竟然顺嘴传出了呜咽的哭腔声。 秦淼淼吓了一跳，忙往脸上一摸。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哭出来了。 一时间不知是该笑着打趣，还是继续哭。 这下倒是真哭笑不得了。 “牤子就是公牛，这是头小公牛。” 林舟没笑话她，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秦淼淼一怔，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又看见牛主人林建涛，喜气洋洋地把小公牛抱到牛妈妈跟前，邀功似的。 “快看，是儿子。” 扑哧！秦淼淼破涕为笑。 好嘛，这下真像是喜得贵子了。 牛妈妈刚经历了生产的苦。 后头，林舟还在给它处理产道带出来的胎衣。 前头，母牛就已经开始给小牛犊清理起毛发来了。 半点都没顾上自己。 邻居们见怪不怪，在场也只有秦淼淼一行人不停感叹，真是慈母心。 林舟又给母牛扎了一针药，让它能更好地恢复。 做完这一切，林舟这才看着前面的“母子情深”笑道。 “这小牤子还挺健硕，估计得有个小八十斤吧。” 秦淼淼：“！！” 夺少？ 小八十斤！ 谁，小牛犊吗？ 她这个快三百个月大的宝宝都才九十来斤。 秦淼淼微微瞪大了眼睛。 四舍五入，母牛刚直接生了个她？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母牛难产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了。 ——“一般人”还真生不下来。 秦淼淼忍不住蹲下身去摸了摸牛妈妈。 “真是辛苦你了。”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 大家回过神来，又想起生产前的凶险，不禁还有点后怕。 养牛这么多年，谁主动摔过牛啊。 还是头难产的母牛。 得亏是林舟在，竟然能想出这种高招。 一般人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敢做。 偏偏林舟既敢做，又能把它做成。 一众邻居的大拇指竖得根本停不下来。 心里对林舟的佩服又上了个台阶。 忽地又看见秦淼淼在对着镜头说什么，他们这才忽然反应过来。 先前林舟有告诉过他们，有华媒的团队跟着来采访。 华媒的，采访？ 那可是华媒！ 后知后觉的众人突然就紧张了。 刚才还自若的身体，一个个都僵硬了起来。 扯领口的，挽衣袖的，弯腰擦鞋的。 还有人往手里呸了口唾沫，手心搓了搓，往头上抹。 非要把午觉刚睡醒的呆毛给压下去不可。 白笑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等秦淼淼对着镜头说完，再一回头，就看见几个村民大哥正对着她腼腆地笑。 腼腆的脸上写满了不腼腆的四个大字。 ——选我！选我！ 秦淼淼：“……” “咳，那什么，咱们一个一个来？” 第126章 内裤扔我脸上我都不带看的! 林建涛倒是没关注这些。 邻居们围着秦淼淼和镜头说话，林建涛却是走到了林舟身边，重重地拍了下林舟的胳膊。 “小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他很清楚，要不是林舟，这头母牛肯定凶多吉少。 说不准就得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林建涛说话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 林舟摆手，“没事，生出来了就好。” “不过。”林舟指了指还拴在院门外的肇事牛。 “以后得把它拴好了。” 这么皮的牛，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撞第二次。 下次要是撞到人，事情就更大条了。 林建涛连连应下，这才想起门口的肇事牛来。 再一想到母牛生产时差点一尸两命的凶险，林建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院子角落里捡了根枯枝，就朝肇事牛大步走了过去。 “今天非要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林建涛手里的枯枝一下下地抽到肇事牛身上。 “以后不许乱撞，不许发疯！听见没！”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杀了吃肉！” 他是真的又气又急。 平时哪里舍得抽牛半下。 林建涛狰狞发狠这样子把白笑给吓了一跳。 连另一边采访间隙的秦淼淼都皱眉看了过来。 “舅舅，建涛叔这样，不会把牛给打死吧？” 白笑压低了声音。 生怕被林建涛听去了，一生气连带着她一块儿抽。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 “放心吧，别看他这样，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白笑：“？” 这雨点还小？ 欺负她没见过大暴雨？ “真的。”林舟又看向林建涛。 “在村里，你建涛叔是出了名的爱牛，每头牛可都是他的宝贝，他怎么可能真舍得下手。” “看着狠，实际上每一下都是收了力的。” 看那头肇事牛的表情就知道了。 还杀了吃肉？林舟笑开了。 谁要在他面前杀了他的牛，恐怕得踩着他的尸体过去才行，他自己也不行。 哦当然了，屠宰场另算。 白笑：“……” * 从林建涛家出来。 面包车上显得沉默了不少。 蒋理不知从哪掏了个小本本出来，用嘴咬开了笔帽，把本子搁在膝盖上写着什么。 或许是车上太安静了，白笑有些不大自在。 见蒋理埋头写字，白笑打趣道：“小跟班儿，你当年读书的时候要是有这个努力劲儿，不愁考不上好大学。” 蒋理咧嘴，龇着大白牙不好意思地笑。 倒是林舟替他说话，“这可真不是。” “蒋理当年读书的时候比你可努力多了。” 没少缠着他帮忙补课。 白笑：“？” 被舅舅背刺，白笑不大服气。 她输给舅舅没什么问题，还能输给舅舅的小跟班儿？ 没等她说话，林舟又道。 “别不信，要不是他记性差了点，专注力差了点，理解能力差了点，嗯，那手字也差了点，他真能考个好大学。” 白笑：“？” 直播间：【？？】 【小舟兽医你最好是在夸人？？】 秦淼淼一个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开玩笑问：“真的假的？” 蒋理：捂脸.jpg “真、真的。” 蒋理笑得特别不好意思。 舟哥这番评价，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用当年他班主任的话说，“要是林舟用这时间去教头猪，猪都能比你成绩好。” 哦对了。 虽然相差六岁，他和舟哥倒是同一个班主任。 ——他真不是读书的料。 “但是舟哥！” 蒋理忽然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正色喊了一声。 “我这次一定会好好学的！你相信我！” 母牛的产后护理，应该比那些三角形好学多了吧？ 林舟笑着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嗯，我信。” 秦淼淼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倒比刚才好多了。 从母牛难产那家出来，她心情的确是有些低沉的。 大概是共情力太强。 越是共情，越觉得这里的牛和村民都不容易。 小舟兽医也不容易。 她要怎么把小舟兽医的故事讲好，讲给更多人听。 秦淼淼觉得这真是个大课题。 不过现在她倒是忽然轻松多了。 看看身边的质朴小伙，又看看前面云淡风轻的年轻兽医。 面对困难，他们都没退，那她也不能退。 秦淼淼靠在玻璃窗上，突然想到先前在洗胃张大爷家采访林舟时，林舟说的话。 她问：“小舟兽医，你有想过退吗？” 林舟答：“退？往哪退？” “我的身后全是乡亲，我不能退。” “我的家在这里，又能退去哪？” * 忙活了两场，林舟今天的看诊却还没有结束。 面包车又继续在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几个大娘聚在院门口议论着什么。 脸上或是好奇，或是愤愤。 等到林舟停好车走过去，议论声也停了。 ——大家都热情地跟林舟打招呼。 白笑是个八卦的性子，大大咧咧问：“大娘，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几个大娘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林舟。 似是想到什么，更加愤愤不平了。 其中一个大娘稍微斟酌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孙德正那抠门儿的，竟然买新车了。” 白笑眨眨眼，孙德正？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她下意识去看林舟，忽然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 孙德正？！ 那不是之前姥爷嘴里骂的那个老赖子吗？ 赊了她舅舅的账，故意不还的那个。 白笑又疑惑了，“买新车怎么了？” 说起这个，几个大娘兴奋了，七嘴八舌说起来。 “嗨呀笑笑你可不知道，那老冬瓜之前还故意想要赖你舅舅的账咧！” 白笑点点头，“我知道啊。” “不是已经被我舅舅给治服了吗？” 又有大娘道：“那老冬瓜不止是老赖子，还是出了名的抠门儿。” “对家里人抠，对自己更抠。” “一件衣服不把里头补得全是补丁，那是绝对不可能换的，连内裤都是补丁做的！” 当即就有大娘笑话她：“秀英你咋这么清楚，你瞧见了？” 叫秀英的大娘往旁边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不屑。 “我呸，他那种人，内裤扔我脸上我都不带看的！” 白笑：“……” 旁边的秦淼淼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秀英大娘倒是无知无觉，她们向来大大咧咧惯了。 “真是可怜了艳秋，哦就是那老冬瓜的媳妇儿。” 秀英大娘不忘给白笑解释一句。 “当年拼死拼活给老冬瓜生了个大胖小子，好家伙，月子里头想喝口鸡汤，那老冬瓜都舍不得给她杀一只。” “他儿子三岁前的衣服都是上我们这些人家里捡的！” 白笑“啊”了一声。 “他家里这么穷？” “穷啥啊！”秀英大娘满脸嫌弃。 “当年他家里光是鸡就养了二三十只！还时不时能敲一车狍子出去卖，手里能少了钱？” “他就是抠！纯抠！” 秀英大娘说完，似是发现林舟身后几个人都一脸震惊。 这才恍然他们面生，应该是外来人。 她赶紧摆手解释，“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啊，那时候狍子还没管这么严。” 秦淼淼：“……” 白笑这下是听懂了。 一个抠门了几十年的人，竟然突然舍得给自己买了辆新车。 确实很奇怪。 不过，要跟她舅舅一样，就买了辆破面包，好像也不值几个钱吧？ 秀英大娘一口吐掉嘴里的瓜子皮。 “那哪能啊，要只是个小车我们能这么惊讶？” 旁边的大娘接过话头，“我家那口子说，好像是辆二三十万的车嘞！” 这下连林舟也微微挑了挑眉。 真要是个几万的车，他也觉得没什么了。 不过要是一口气突然买了辆几十万的车，确实有点不对劲。 难怪大家都这么惊讶了。 可钱在人家手里，想怎么花，人家自己说了算。 他们这些旁人有什么好置喙的。 反正是不可能让他再赊账就对了。 听完闲话八卦，林舟绕去了面包车后备箱。 ——该工作了。 他拎着东西进了隔壁院子的大壮家。 当然了，工具箱半途就被人“抢”了过去。 之前是白笑的活，现在已经被蒋理争下来了。 白笑乐得清闲，林舟也知道蒋理的性格，也不跟他客气。 带着一行人进了大壮家。 一进牛棚，蒋理就撸起了袖子。 以为又是什么“疑难杂症”，可以大干一场。 没想到只是一头牛突然拉了肚子。 林舟检查过后，就给牛扎了一针。 挂水的同时，还给牛开了些药。 蒋理也很荣幸地沦为了龇着大白牙的“点滴人肉架”。 等待的时候，林舟在牛棚里四处转悠。 走到牛饲料槽前，顿了顿。 俯下身，又闻了闻。 “大壮，你家的牛换饲料了？” 大壮讶异地看了一眼林舟，笑骂。 “你还真是狗鼻子，这都能闻出来？” 大壮还特意凑过去闻了闻。 “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林舟笑着白他一眼，随口问：“怎么突然换饲料了。” 大壮：“哦也没啥，就是这个饲料便宜点，想着也差不多就换了。” 说话间，从隔壁屋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 抱着玩具糯糯地喊爸爸。 大壮笑着诶了一声，走过去一把将女儿抱起来。 “倒是能给二丫多买几个新玩具了。” 他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林舟却是知道他的意思。 大壮家里也不算富裕，尤其是添了闺女后。 自然是能多省点就省点了。 这便宜点的饲料看着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林舟也不再纠结这个，笑着摸了摸二丫脑袋上的小揪揪，继续看牛去了。 * 一转眼。 三天的考察期一晃而过。 其实一开始林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他已经独自在这条路上走了五年，踽踽独行。 有同伴固然是好事，没有他也不伤心。 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也不强求。 考察期，说好听点，是考察他们的能力。 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给他们二人留的冷静期。 要是反悔了，随时都可以退出，面子上也不会过不去。 谁知，蒋理和秦淼淼二人，竟是把这三天考察期给咬牙坚持了下来。 谁都没喊一声放弃。 蒋理也就罢了，当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毅力他也是见过的。 秦淼淼作为华媒的女主持人，能坚持下来，他是真意外。 就是把白笑那丫头得意坏了。 成天都在他面前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怎么样，我女神姐姐，厉害吧？”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林舟也只是淡笑着点点头：“嗯，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你怎么就不愿意随便成功一下呢？” 白笑：“……” 玩笑归玩笑，林舟心里还挺感动。 早上出门前，林舟特意给老爸林大海提前打了招呼。 说要在家里请蒋理和秦淼淼一行人吃晚饭。 又拿了钱给林大海，让他去镇上多买点食材回来。 林大海哪有不同意的，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等到林舟一行人踩着夜幕回来的时候。 林家厨房里，已经热火朝天了。 林舟是来不及下厨的，只能由老爸林大海操刀了。 不过。 一行人刚进院子，林舟就听见了厨房里林大海的声音。 骂骂咧咧的。 大概是不知道他们都已经回来了的缘故，嗓门儿还挺大。 秦淼淼等人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担心是不是为了招待他们，让林家麻烦了。 林舟冲他们摆摆手，示意和他们无关。 ——当然无关了。 秦淼淼一行人要来，家里人不知道有多开心。 怎么可能因为一顿饭就骂骂咧咧不耐烦起来。 恐怕是因为别的事。 林舟让白笑带众人进去先休息。 他脱了身上的外套，进了厨房。 “爸，这是怎么了？” 林大海骂得正欢，转头一见林舟，脸上扭曲得差点变了形。 他是不愿意在儿子面前暴露这副模样的。 但又实在很生气，愤怒的五官还没来得及归位。 眼下就显得有几分滑稽。 林大海扭回头，又继续炒菜。 片刻后，许是努力平静了下心情，这才道。 “也没啥，就是今天去镇上的时候，跟几个不认识的人吵了一架。” 林舟微微挑眉。 吵架？ 还是和陌生人？ 这可不是老爸能干出来的事。 第127章 得，又吃没文化的亏了吧! 还是林秀拉着林舟，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其实说起来，本来不是什么大事。 下午林大海去镇上买肉。 路过鱼摊，正好有小鱼。 林大海就想给家里的四只丹顶鹤多买点小鱼吃。 那小鱼，别看个头不大，脾气还真不小。 一直往外扑棱水花。 尤其是林大海挑鱼的时候。 那鱼在他手上，挣扎得别提多厉害了。 把身上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林大海结结实实挨了一脸不说，那水还恰好溅到了路人身上。 说实在的，这事儿跟林大海也没多少关系。 ——他自己还是受害者呢。 不过林大海是老实人，扭头对那无辜路人说了声不好意思。 结果没成想，抱歉还抱出问题来了。 被溅到水的那男人当即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特么没长眼吗？！” “水往哪儿甩呢！” 劈头盖脸一顿骂，把林大海都给骂懵了。 都没等他解释，那人又继续骂起了街。 大致的意思就是，果然穷乡僻壤出刁民，越是偏僻的地方素质越低。 提到这个，林秀的眉毛皱了皱。 别说她爸了，她也很生气。 不就不小心溅了点水？又不是故意的。 怎么就刁民，怎么就素质低了？ 她爸还道歉了呢！ 而且，按老爸的说法。 那人打量他的眼神就很冒昧。 ——就像是在看什么脏兮兮的庄稼汉似的。 好在林大海也不是什么包子，谁都可以来捏。 当场就骂了回去。 好家伙，结果两人直接在鱼摊面前吵起来了。 动静一闹大，周围的人也都围了上来。 七嘴八舌问完情况后。 没得说，这必须要站林大海这头。 谁让那人骂“刁民”的时候，把他们都给一起骂进去了？ “别得理不饶人了，那么小的事儿，至于吗。” “何况人家还主动道歉了，又不是故意的，有本事你骂鱼去啊！” “就是，跟鱼说不通，跟人逞什么威风。” 那人本就嚣张。 被大家围起来质疑后，脸都涨红了。 但却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反而更来劲了。 扬言说他要是打林大海一顿，也都随便赔得起！ 林大海气疯了，差点就要动手。 他一东北大老爷们儿，生下来除了他老爹和儿子，还没怕过谁！ 结果对面倒是没给他这出气的机会。 那人前脚刚扬言赔得起，后脚就被身边的同伴给拦住，一把拉走了。 “那人还有同伙？！” 厨房外的窗户边，白笑的声音插了进来。 进屋之后她也不放心。 就想来问问情况，结果刚好就听到了姥爷吵架全过程。 白笑很气愤，“一点小事，他们也太过分了！” 林舟的思绪被打断，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你倒是还挺嫉恶如仇。” 白笑一拍胸脯，“那是！”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白汉三平生最讲一个义字！” “不是最讲一个吃字？”林舟揶揄她。 “再说了，胡汉三可是个恶霸头子，你顶着他的名儿，说你最讲义气？” 白笑愣了愣，“啊，是吗，他是个恶霸？” 她只是从小听过这句话，一直放在嘴边玩梗呢。 结果被鹰啄了眼？ 林秀看她吃瘪，笑骂：“看吧，又吃了没文化的亏。” “让你平时没事多读点书！” 白笑：“……”书里也没这个呀。 有白笑的插科打诨，厨房里众人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林大海都莫名没那么生气了。 哈哈笑了笑，低头专心炒菜。 林舟把白笑打发回去陪屋里的客人，自己挽起袖子给老爸打起了下手。 他没说话，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相反，他脑子里还在一直回味刚才的事。 【镇上来的陌生人。】 【嚣张。】 【看不起他们这穷乡僻壤。】 【似乎还挺有钱。】 【但又不能真的太张扬。】 是谁家的富亲戚？ 还是别的什么外乡人？ 如果是外乡人，来镇上干什么？ 既然这么看不起他们这地方，又为什么要来？ 眼看着三月已经翻过了篇，已经来到了四月。 距离年末只剩下了半年多的时间。 林舟不得不打起精神，比以往都要更注意细枝末节。 就怕因为他一个疏忽，又让前尘往事重演。 饭桌上。 林舟道：“小秦，你们来了几天了，一直都在村里，正好明天我不太忙，要不我们明天上午去镇上逛逛吧。” “去吧去吧！”白笑点头如捣蒜，很是兴奋。 “镇上有家肘子老香了！” “还有家做得特别好的糖葫芦！” “哦对对，还有家烤鸭也特好吃！香酥流油，吃一次能回味一星期！哎呀老妈你打我干什么！” 林秀瞪着眼睛打断施法。 白笑：“……” 好叭好叭，她不说了还不行吗。 白笑的嘴被迫闭上，只好拿眼睛去瞅秦淼淼。 一双大眼都快眨出残影了。 噗呲！蒋理一个没忍住，从嘴缝里漏了点音出来。 被白笑一个怒视瞪了回去。 瞪完，她又去眼巴巴地看秦淼淼。 秦淼淼低低笑起来，“好，我当然没问题了。” “来都来了，能多了解些风土人情也是好的。” 白笑：“！！” “欧耶！淼淼姐我可太爱你了哎呀老妈，你又打我干什么！” * 第二天一早。 一行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出发去了镇上。 秦淼淼悄悄捂着饿扁的肚子，也没好意思开口。 林舟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解释道。 “昨天我其实都忘了，还是睡觉前我爸提醒我的，今天镇上有大集。” “大集？”秦淼淼疑惑。 白笑昨晚激动得失了眠，这会儿还睡眼惺忪呢。 一听“大集”两个字立马蹿了起来。 “大集？啊！”白笑捂着撞到车顶的额头，“今天是赶大集的日子？！” 林舟笑着点头，说来也真是巧了。 白笑眼睛亮得都绿了，赶忙给后座的秦淼淼一行人解释。 “大集就是我们这儿的购物节，可热闹了！” 白笑想着大集上的碳水炸弹，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 恨不得脚下也有个油门，帮舅舅提提速。 镇上离三合村说远不远，说近其实也不太近。 开车得小半个小时。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路上的车明显多了起来，路边更是人潮拥挤。 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把车停下。 白笑迫不及待地就下了车，深吸一口气。 “得亏没吃早饭出门，不然我得亏一个亿！” 第128章 赶大集:刚出锅的最好吃了! 秦淼淼一行人下了车，也看直了眼。 放眼望去，所及之处竟全都搭满了大红色的棚子。 一眼望不到边。 路上全是人头，黑压压一片。 来不及惊讶，她就被白笑带着往集市里走。 一行人在人群中穿行。 白笑带的路，当然都是美食之路。 比巴掌还大的大馒头，白白胖胖，圆润可爱。 白糖馅儿的糖三角，黄澄澄的烤馒头。 现烤的大烧饼，现炸的肉丸子和大鸡架。 油炸的肉香气四溢，无不在挑动所有人的味蕾。 还有可可爱爱的粘豆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喝上一碗羊肉汤，浑身都通畅了。 再配上两个大肉包，更是熨帖的满足。 走着走着，烤地瓜的味道扑鼻而来。 立马就被白笑锁定了方向。 众人跟着看过去，一个个刚出炉的烤地瓜整整齐齐摆放在烤桶上。 有的地瓜皮被烤得裂开，露出里头金灿灿的甜肉，面上覆盖着焦香的糖皮。 甜腻的香气逼人，光是闻上两口，就让人不停咽口水。 最吸引秦淼淼的，还是那红彤彤的大草莓。 路过都能闻到香甜正宗的草莓味儿。 关键是便宜！ 才十块，就能买到一捧又大又红的草莓。 秦淼淼恨不得把摊位上的草莓都给包圆儿了。 目之所及，还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各式野味干货。 忽然，集市里有人吹了声哨。 “放炮了！响了！注意了！放炮了！” 秦淼淼下意识惊慌了片刻。 就见白笑林舟和蒋理都齐刷刷捂上了耳朵。 随即，“砰”！ 一声巨响在人群中炸开。 炸得秦淼淼耳朵懵了一下。 紧接着，缭绕的烟雾在人群上空弥漫开来。 “这是？”秦淼淼呆呆的。 白笑捂着嘴，笑眯眯道：“是爆米花~淼淼姐吃吗？” 都没等秦淼淼回答，白笑就跟默认了似的，赶紧招呼林舟。 “舅舅，买爆米花！刚出锅的最好吃了！”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买，一路买一路吃。 平日里尤其注重身材的秦淼淼都没忍住多吃了两口大烧饼，更别说大馋丫头白笑了。 凡是眼睛能看见的，都逃不出白笑的手掌心。 等到从美食区里转悠出来的时候，白笑已经拉开了羽绒服外套，毫无形象地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美味的嗝。 大家都吃得很满足，浑身都被暖透了。 林舟和蒋理手上更是拎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大馒头大包子，还有各式凉拌菜，以及麻酱大拉皮儿。 身后，摄像师扛着大家伙，哭唧唧招呼音频师同事。 “老张，你倒是再给我喂一口啊。” * 一行人继续在热闹的集市里穿行。 没多会儿就走到了卖海鲜的地方。 一篮篮紧挨的筐子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贝类软体动物。 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圆的尖的，应有尽有。 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水族馆。 林舟溜溜达达，带着一行人往前走。 来到了集中卖鱼的摊位附近。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其中一个摊主老板身上。 昨天老爸就是在这家买的鱼。 老板常年在这卖鱼，不管是不是大集都在，已经算是固定摊位了。 林舟在四周看了看，倒没有发现什么显眼的人。 或者说，刚才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 林舟走过去，买鱼的同时，随口和摊主攀谈起来。 刚好就提到了昨天的事。 林舟其实就开了个话头，老板却是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地就把昨天的事给复述了一遍。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那人很嚣张。 看起来昨天也把他给气了个够呛。 隔壁摊主闻言，也凑了过来。 “昨天可不是第一次了。” “我听说前些天他们还在卖干货那边吵了一架，那家伙，动静也是老大了！” 隔壁摊主愤愤地把鼻子一皱，“反正就是看不起我们这儿似的，也不知道在高傲个什么劲儿！” 林舟眉毛动了动，“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来咱们这儿做什么的？” “这……”这下轮到面前两个摊主沉默了。 卖鱼的摊主赧然一笑，“这还真不知道。” “总不会是谁家富亲戚吧？”林舟随意笑了笑。 隔壁摊主摇头，“不太像。” “这不年不节的，谁家亲戚串门串半拉月的？就是结个婚也该走了。” 林舟抬眼，“他们都来了半个月了？” 卖鱼摊主也点点头，“好像差不多有小半个月了。” 说罢，又道：“那几个人身上穿得挺好，看起来有点像做买卖的。” 做买卖的。 林舟悄悄记在心里，挑了一大袋子鱼。 趁老板算账的工夫，林舟又在四周望了望。 “今天好像没看见他们吧。” 隔壁摊主也朝周围看了两圈，摇头。 “是没见着，其实我们也难得见到他们几次。” “只是因为穿得太显眼了，又吵过几次架招人嫌，这才记忆深刻了一点。” “给小舟。”卖鱼摊主把鱼递过来。 “一共五十。” 林舟诧异地看了一眼里头满当当的鱼。 “这可不止五十了。” 卖鱼摊主笑着摆摆手，“要不是知道你一定会给钱，这五十我都不收了。” “去年我姨姥犯了急病，要不是你把她送去了医院，哪还有命。” 话音落下，旁边的秦淼淼等人都看了过来。 林舟却在一边算袋子里的鱼钱，一边恍然道：“哦张奶奶是你姨姥啊。” “其实也就是顺手的事儿，我当时也是在隔壁看诊，恰好路过，当然要帮忙了。” 说罢，又从口袋里掏出现金，挑了几张放到鱼摊边的桌子上，拎着鱼就走。 “诶！小舟！小舟！” 卖鱼摊主回过神，拿着钱在后面撵都撵不上。 等回来后，隔壁摊主凑过来，微微睁大了眼。 “九十三块五？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桌上背光静音的计算器。 忽然咂了咂嘴，“好家伙，一模一样啊！” * 离开卖鱼摊位，林舟就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白笑还以为舅舅是没帮姥爷出成气正遗憾，她也跟着郁闷得没说话。 林舟是挺遗憾的。 不过不是遗憾没出气，而是没能亲眼见到那帮人。 ——亲眼见见，有判断，心里也能更有底一些。 眼看集市已经逛到了头，蒋理终于忍不住问：“舟哥，咱们接下来去哪？” 林舟回过神，看了眼意犹未尽的白笑。 想说再去白笑先前提过的店里逛逛。 结果话还没出口，手机就先响起来了。 白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挂了电话，林舟就道：“是看诊电话。” 白笑：“……！！” 好在这趟出诊并不算着急。 回去前，林舟特意开着车，找到了那家“老香了”的大肘子。 又买了两只香酥流油的大烤鸭。 外加每人一大串一米高的水果糖葫芦。 糖葫芦在阳光下亮晶晶的，闪着诱人的光。 白笑满足得牙不见眼，这才被哄好了，乖乖回村。 * 等到一行人回到村里，来到林洪义家的时候。 秦淼淼还在努力啃着手里的一米糖葫芦。 眼看着又要开始出诊，她正头疼要怎么处理这串糖葫芦。 一抬头，就对上了眼巴巴的白笑。 秦淼淼愣了愣，又看了看她空空如也的手。 “糖葫芦你……吃完了？” 白笑嘿嘿点点头，“半路上就吃完了，就那么点儿糖葫芦，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秦淼淼看着手里吃了一路，都还没能解决掉一半的糖葫芦陷入深思。 她看了眼剩下的，还没动过的糖葫芦。 又看了看依旧眼巴巴盯着她的白笑。 秦淼淼试探道：“笑笑，你介不介意帮我解决剩下半根？” “我没碰到的，真的！” “真的可以吗？！” 两句话同时脱口而出。 秦淼淼：“……”是她多虑了。 于是，两人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另一边，林舟已经跟着林洪义走进了牛棚。 “洪义哥，是哪头牛的腿瘸了？” “那儿呢。”林洪义指着角落。 林舟看过去，只见一头老牛孤零零地被拴在角落里。 左前腿僵硬地半抬着，似是不敢踩下去。 偶尔累了站不住了，勉强往下一踏。 但下一秒就会又抬起来。 像是在地上触了电似的。 “果然是瘸了。”蒋理道。 秦淼淼一行已经跟了进来。 白笑左手一口一颗糖葫芦，右手利落地点开了直播。 林舟走过去，一眼就锁定了老牛左前腿的大腿根上的骨头裂缝。 缝隙还挺大。 像是牛腿被卸掉了一样。 是脱臼了。 林舟伸手摸了摸，又招招手叫来蒋理和秦淼淼。 “你们都摸摸，这里。” 这便是要现场教学了。 两人赶紧凑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秦淼淼：“还真是，好大一条缝。” 蒋理：“我也摸到了！” 他兴奋完，又问：“那这要怎么做？” “得把骨头复位回去。”林舟声音淡淡。 骨头复位，蒋理跟着喃喃。 脑海里同时闪过以前在电视剧里见到的，胳膊脱臼复原场面。 一揉，一推，咔，患者再叫一声，好像就能完事儿。 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再看了看面前少说得有一千斤的老牛。 ……这俩好像不是一回事。 确实不是一回事。 等他回过神，林舟已经从工具箱里取出了麻醉剂。 一针麻醉下去，林洪义又按照吩咐，把老牛牵到了院子里。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林舟带着蒋理林洪义，还有撸着袖子一定要参与的秦淼淼，合力要把老牛放倒在地上。 因为只是复原骨头，并不开刀，林舟打的麻醉剂量也不多。 要是不出意外，这时的牛很轻松就能被放倒。 然后意外就出现了。 “洪义哥，你家的牛也太犟了吧！” 蒋理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林洪义：“……” 他看着自家被按下去，又立马站起来，又被按下去，再重新站起来的瘸腿牛。 无法反驳。 别说是蒋理了，他都快要生气了。 几个人围着这瘸腿牛，大战八百回合。 眼看着它眼睛都迷离了，可就是不倒下去。 就算倒下去了，也会用另外三条腿一蹬，弹也似的站起来。 仿佛要是真让林舟等人得逞，它那条本就难受的左前腿就要彻底不保了似的。 直播间乐得不行。 【上课时犯困的我be like.（狗头.jpg）】 【演我！它演我！】 【果然是坚毅不屈，百折不挠，犟牛脾气！】 【要不怎么它腿折了呢，一般牛也不能把腿撞成这样。】 【咱们就不能莫名其妙给牛做个截肢手术吗，想吃牛肉了qaq】 【白笑：？呔，谁把我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舟也是无奈。 原本是本着性价比的原则，想给林洪义省俩钱，看来是省不下来了。 没办法，他只能估摸着药量，又给老牛扎了一针。 这下终于麻醉到位了。 老牛迷迷瞪瞪，都不用众人再出力，自己就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林舟在脱臼的腿前蹲下，招呼来蒋理和秦淼淼。 一边给他们讲述要点，一边实际操作，在脱臼处一阵揉搓。 连直播间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别问，问就是忍不住一起学习。 万一什么时候能用上呢。 林舟下手，很快就见到了成效。 错位的关节肉眼可见地减少了缝隙。 直到缝隙逐渐消失，关节也回到了正确的位置。 蒋理兴奋极了，“好厉害！不愧是舟哥！” 竟然这么快就复原了。 既没有传说中“咔”地一声，也没有病人的叫。 ……哦，病人在睡觉。 秦淼淼好奇地上手，在复原了的关节处摸了摸，又摸了摸。 “这、这就好了？” 林舟摇头，“当然没有，只是确定好了方向而已。” 他起身，让林洪义去找把锤子来。 林洪义二话不说，扭头就去了。 倒是在场的其他人愣了愣。 锤子？ 这不是刚把错位的地方复原？ 片刻后，林洪义吭哧吭哧回来了。 两只手，一手拎了一把锤子。 “小舟，有小锤和大锤，你看用哪个。” 林舟看了眼一整个手臂长的大锤，和半臂长的小锤。 他笑了，“这得看你了，价格不一样。” 林洪义：“？” 众人：“？？” 这还能有区别？ 林舟压着嘴角点点头，“嗯，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扑哧！咳咳咳！” 白笑差点被刚进嘴的糖葫芦噎死。 两分钟后，蒋理扶着靠在牛腿的大木板，林舟拎着大锤，对着木板下的牛腿开始哐哐砸。 财迷白笑眼睛弯成了两条缝，跟着林舟的节奏大声喊。 “八~十，八~十！” 第129章 你怎么也开始不正经了! 财迷白笑开心了。 大锤每一声都像是砸在了她的心巴上。 虽然舅舅的出诊费并不会给她分红，她四舍五入也算是出了力了。 下次赶大集的时候，再霍霍舅舅两串糖葫芦，两只烤鸭，两个大肘子不过分吧。 |??w?`)嘿嘿嘿。 林洪义就笑不出来了。 这一声声的“八十”，就跟大锤子砸在他胸口上似的。 ——还不如直接抡起锤子砸他呢。 “十五、十六……” 蒋理勤勤恳恳地数着敲的锤子数。 林洪义：“……”心脏突突得更快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林洪义把目光对上了蒋理。 “刚才没顾得上问你，几年不见，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蒋理不好意思，下意识想挠头。 正好林舟一锤捶下来，他赶忙敛了心神。 “前几天，刚回来。” 林洪义打趣道：“刚回来就又成了小舟的小跟班，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不找个活儿做？” “在做着呢，我跟着舟哥学兽医呢。” 说到这个，蒋理倒是没有先前的不好意思了。 他咧开嘴，露出他明晃晃的八颗大白牙。 林洪义讶异，“跟小舟学兽医？你认真的？” “那还能有假？”蒋理嗓门更大了。 就怕声音小了，彰显不出他的决心似的。 “那倒真是好事一件。”林洪义道。 不是他不想让林舟继续看诊，而是他清楚，林舟平日里有多忙，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十里八乡的牲畜，都压在林舟肩膀上。 回乡五年，就没见过他离开过。 最远也就是去了市里。 前些年，林舟说带一家人去市里玩两天。 结果刚到市里，就被一个急诊电话给叫了回来。 来回半天没了，啥都没玩成，全在路上了。 说实话，林洪义有时候都替林舟感到憋屈。 不只是他，大家伙也都看在心里。 但急病这事儿也不会跟人提前商量。 说来就来，谁也没办法。 要是真有个人能替他，那可真是太好了。 至少能轮休了不是？ 林洪义正准备继续勉励蒋理两句，就听身边“啪”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回过神，这才想起旁边林舟还抡着大锤砸呢。 他赶紧去看。 竟是蒋理手中扶着的木板被砸裂了。 大锤是隔着木板，把力道砸在老牛大腿根的。 木板都裂了，这得是多少个八十了？ 林洪义：心痛到无法呼吸.jpg 林舟已经示意蒋理把木板移开，蹲下身去检查老牛大腿根那错位的关节。 他先是摸了摸骨头的位置，又两手拉着牛腿绕圈揉了揉。 “没问题了。” 林舟站起身，又耐心和两位学徒解释。 “先前的揉搓复位只是找准方向，大锤捶进去的力道才是正经复位的过程。” “要是不用大力加固，说不准老牛一起身跳两下，腿就又脱臼了。” 蒋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砸裂开的木板，又下意识地甩了甩胳膊。 有条好胳膊真好。 * 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藏进了厚重的云里。 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林舟已经给地上的老牛打完了解麻醉的药。 老牛也不知是体内的麻醉劲儿太狠，还是太困了不想起，等了几分钟，老牛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要不是那如雷的鼾声，众人都要忍不住怀疑这牛究竟还是不是活着了。 【得，一个字：倔！】 【跟张大爷家的倔老牛有得一拼了。】 【老牛：睡不睡，我做主，醒不醒，还得我做主，谁也不能掌控我！谁也不能！（怒吼.jpg）】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头装睡的牛。（斜眼笑.jpg）】 老牛不醒，林舟等人也不方便走。 索性就在院子里聊天等起来。 林洪义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 瞅着林舟欲言又止。 可要是一不小心对上了林舟的眼睛，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 林舟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倒是兴致来了故意晾了他好一会儿。 等到林洪义心里七上八下，眼看就要憋不住了。 林舟终于低低笑出来。 “洪义哥，你该不会真在惦记那大锤八十吧。” 话音落下，院里众人都看了过来。 眼里都是疑惑。 林洪义一愣，耳根子都红了。 可他和林舟打交道这么久，就算他不确定八十的真实性，眼下也从林舟话里回过味儿了。 ——好家伙，被小舟耍了！ “小舟你、你怎么也开始不正经了！” 林舟哈哈笑着，“一锤八十，我这哐哐一顿砸，不得砸出个两三千的诊费？” “知道的我是砸牛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抢银行。” 蒋理也跟着笑。 秦淼淼悄悄松了口气。 瞧刚才林舟抡锤子的正经劲儿，她差点以为给牛正骨真要这么贵了。 她还在纠结这一段要不要播呢。 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只有白笑：不嘻嘻.jpg “啥，舅舅，原来不算数的吗？？” 那她的糖葫芦，她的烤鸭烧饼大肘子怎么办！ 林舟：“……” 这小丫头片子，是掉进钱眼里了还是掉进米缸里了！ 白笑嘟嘟囔囔，还想争取什么。 忽然一个晃眼，“呀，什么东西！” 她指着院子另一头的鸡圈。 白笑视力好，大老远就看见了鸡圈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蹿来蹿去。 那个头，肯定不是鸡。 倒是有点像松鼠之类的小动物。 但又比松鼠要扁一些。 ——她不认识。 众人也循声去看。 可眼下，天阴沉沉的，山雨欲来，众人看不真切。 耳边的风又急了些，吹得院子里的树飒飒作响。 竟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意味。 蒋理声音几不可闻地抖了抖，“白笑，大白天的，你别吓人。” 白笑翻了个白眼，“我哪里吓人了，那里真的有东西。” 像是在附和白笑的话，鸡圈里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咯、咯咯！” 十几只鸡迈着小鸡步，扑扇着翅膀，飞快跑到鸡圈的东头。 刚停下没两步，又齐齐跑到鸡圈的北面。 还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赶它们一样。 “咯咯、咯咯、咯咯咯！” 鸡圈里，鸡叫声不停，还有些急促。 叫得人莫名心慌。 第130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众人下意识就去看林舟。 连林洪义都快忘了这是他家了，也跟着去看林舟。 林舟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鸡圈的动静。 忽然，他的视线像是锁定了什么。 他随即从蒋理手里的工具箱里翻出手电筒。 快步朝鸡圈走去。 其他人也没愣着，也赶忙跟上他的脚步。 鸡圈里的鸡还在被“吆来喝去”，咯咯咯叫个不停。 突然间，林舟把手电筒猛地推到最大档。 强光如白昼，霍然照亮了整个鸡圈。 众人也立马看清了鸡圈里的情况。 “还真有东西！” 只见那浑身披着黄皮子的“长鼠”正拖着长长的尾巴，在鸡圈里围着鸡群来回奔跑。 就是它把鸡群不停赶来赶去。 “舅舅，这是？” 白笑使劲压低了声音，从嗓子眼儿挤出一句话来。 这下，都不用林舟介绍了。 看清那“长鼠”的林洪义气急，率先喊了出来。 “黄鼠狼！”　　喊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林洪义一把夺过了林舟手里的手电筒。 一个猛冲，就朝鸡圈里的黄鼠狼跑过去。 “他奶奶的，偷鸡偷到老子头上了！” 林洪义抄起鸡圈边上的扫帚，“看打！” 黄鼠狼哪里是会停在原地等着挨打的。 早在强光照过来的时候，它就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了鸡圈最里头。 又见林洪义举起扫帚，它四个爪子在墙上左跳一步右蹦一下，跳上墙头。 还故意扭头看了一眼林洪义，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墙上。 几乎是同时。 一阵难以名状的恶臭，在院子上空弥漫开来。 众人：“！！” “呕——！” “yue——！” 现场，除了林舟和林洪义早早地把鼻子捂上之外。 其他人慢了半拍，先后中招。 院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不是吧，这就是传说中黄鼠狼的屁？” 蒋理捏着鼻子，整张脸都扭曲了。 说出来的话尖声尖气的。 秦淼淼一行人更是面如菜色，他们哪里闻过这样的“生化武器”。 恶心得差点没把上午吃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只有白笑倔强地昂着脖子。 像是绝不低头的雕塑一样，牢牢地捂着嘴。 不是她不恶心，而是她决不允许吃进她肚子里的东西，再从嘴巴里原路退回去！ 绝不！ 与此同时，院子中央。 “哞~~~”一道牛叫声横插进来。 众人一看，正是刚才打了解麻醉药后，怎么都不愿醒过来的瘸腿老牛。 这会儿，它仿佛是从什么噩梦中惊醒一般。 腾地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扑面而来的恶毒臭气，让它下意识地就朝牛棚里跑去。 前两步，跑得还有几分慌张。 大概是还记着昏睡前钻心的腿疼。 可又多跑了两步，发现预料中的腿疼并没有传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它都没工夫去思考它的腿为什么突然好了。 而是立马四个蹄子并用，噌噌噌几下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跑到牛棚角落躲起来了！ 众人都看呆了。 黄鼠狼的屁还有这功效？ 这不比多少针解麻醉的药都管用？？ 【哈哈哈刚才我还以为是他们夸张了，没想到事实比我想的还可怕。】 【你永远叫不醒一头装睡的老牛，但黄鼠狼的屁可以啊！（狗头.jpg）】 【笑死我了这究竟是什么味道的“生化武器”好好奇，好想亲自闻一闻。】 【？？楼上的大厦避风了吧？？】 【太好了是建筑师，我们有救了！】 好不容易风大了些，将这铺天盖地的臭气吹散了些许。 白笑忍不住了，大口吸了一口气又猛地憋住。 “舅舅，这玩意儿的屁怎么能这么臭啊！” 林舟捂着嘴，闷声闷气地笑了笑，这才道。 “屁里含硫化合物的多少，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屁到底臭不臭。” “人屁中的含硫物质主要有三种。” “而黄鼠狼肛门腺分泌物中挥发性成分里，含硫化合物高达九种，所以，你们懂的。” 众人：“……！！” 难怪！！ 【蛙趣！这不是妥妥的生化武器是什么！】 【所以小舟兽医你是怎么做到，把屁这件事说得这么淡定的？？】 【不懂屎尿屁的学者不是好兽医。（斜眼笑.jpg）】 【乱七八糟的芝士又增加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黄鼠狼，原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歇后语是真的！】 【别说，你还真别说，刚才小舟兽医那手电筒是真亮啊！一下子跟天都亮了似的。】 【这什么牌子的手电筒，啥也不说了，321上链接！】 又过了两分钟，黄鼠狼逃跑留下的恶臭才终于散得差不多了。 众人这才撒开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哈、呼，哈、呼！” 秦淼淼匀了匀气息，又想起刚才匆匆见到的黄鼠狼，好奇问林舟。 “小舟兽医，那黄鼠狼看起来个头好小，都还没有公鸡的一半大，它能吃下那么多鸡？” 说实话，秦淼淼是不信的。 那么小个肚子，能装下半只鸡就不错了。 可刚刚，她明明觉得，那只黄鼠狼对鸡群，有种围猎的意味在里面。 林舟摇头，“真要吃，它肯定是吃不下的。” “它们吃鸡，最多就是咬断脖子之后开膛破肚吃内脏，遇上太饿的吃点鸡肉。” 林舟说着，忽然话锋一转。 “但你要是问我，它能不能一口气杀掉那么多鸡，那还是真的可以的。” 秦淼淼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又下意识去看了看鸡圈里的十几只尖嘴鸡。 “能一口气杀掉？”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笑也很诧异，从小到大，她只听说过有黄鼠狼偷鸡，却不知道能杀掉那么多鸡。 林舟点点头，看了眼黄鼠狼消失的墙头。 “其实除了黄鼠狼，又或者说，黄鼬，它们凶残敏捷外，还有个很大的原因。” “——鸡在晚上视力不行。” “现在虽说天不太亮，好在也不是完全是晚上，多少能让鸡群看见黄鼬。” “若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让黄鼬往鸡圈里这么一钻，早上起来少说得死一半。”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凶残？ “这么凶残的家伙，怎么还能让它这么嚣张？” 第131章 惊!黄鼠狼pro max! 白笑愤愤地说着。 要她说，这么凶残的玩意儿就该烤了吃掉！ 既造福一方鸡群，还能净化环境。 放个屁那么臭，全球变暖都有它出的一份力！ 就是不知道烤出来好不好吃了。 林舟一个脑瓜崩弹在白笑额头上。 大馋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又见大家都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林舟这才解释道：“其实你们也都看到了，黄鼬的体型并不大。”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可实际上，它们的主要食物并不是鸡，而是各种啮齿动物。” “小型啮齿动物，比如田鼠、老鼠、鼠兔，大型啮齿动物，比如松鼠、花栗鼠等等都是它的食物。” “是害鼠的天敌。” “基本上只有在没遇到啮齿动物的时候，才会来偷鸡。” 林舟说着，又看了一眼大馋丫头不想放弃的脸。 “省点心思吧，那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白笑捂着额头诧异：“就它那偷鸡摸狗的样子，还二级保护？” 林舟笑了笑，“别瞧不起它，黄鼬身上可浑身都是宝。” 话音落下，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舅舅，你别告诉我，它刚才放的屁也算一宝。” 林舟：“……” “它的毛可以加工成高档大衣，尾巴还被称为‘软黄金’。” “狼毫笔知道吧，就是它的尾毛。” “内脏和肉还可以入药。” “等等！”白笑突然打断林舟。 “舅舅，你是说狼毫笔的狼，是黄鼠狼的狼？？” (?｀?Д?′)!! 林舟点头，一本正经。 这下众人是真的惊呆了。 【我敲，学书法的农村银震惊了，我手里的狼毫笔竟然是黄皮子做的！】 【妈妈我不干净了，我竟然摸了黄皮子的尾巴！】 【现在不知道还来得及吗，小时候家里不知道被黄鼠狼咬死了多少鸡，后来是家里养了大鹅才勉强把黄鼠狼给收拾住，我真的太讨厌这玩意儿了。】 秦淼淼也是又惊又疑。 “它既然全身都是宝，怎么没听说什么人养它呢？” 按道理来说，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有这么多经济价值，不可能没人动心。 可现实是，不仅没什么人养，在村里好像还是谈之色变的“害群之马”。 这实在是不大合理。 “因为它们性子很野，很难被驯服。”林舟解释道。 “以前有人养过，但就算是从幼崽开始养，大了之后也会自己跑掉，一来二去就没什么人再养了。”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养殖的动物一旦会自己群体“越狱”，再多的经济价值也变成损失惨重了。 林舟又去牛棚里看了一眼那头治好的瘸腿牛，确定它的确没问题了之后，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林舟也没忘提醒林洪义。 “洪义哥，你这儿已经被盯上了，赶紧接个灯出来。” “鸡圈里，晚上得一直亮着才行。” 林洪义连连答应，“我这就去。” 黄皮子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的。 可不敢掉以轻心。 走出院子，白笑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惴惴不安。 “舅舅，咱家也有鸡，不会也被它惦记上吧？” 林舟脚步一顿，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有时候我也挺担心你这乌鸦嘴的。” * 一行人又是披星戴月回的家。 鉴于有白笑的乌鸦嘴在前，以防万一，林舟还是从屋里拉了根线出来，在鸡圈上挂上了大灯。 黑夜里的鸡圈宛如白昼。 林大海又听说林洪义家里出现了黄鼠狼，一时如临大敌。 从家里仓房又翻了好几个插电小灯来，齐刷刷对准了鸡圈里的鸡。 白笑见状，这才安心去睡了。 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黄皮子来跟她抢鸡吃了吧。 只抢鸡内脏也不行！ 鸡杂鸡心鸡胗它不香吗！ 然而次日一早。 林家人还是被一阵嘈杂给吵醒了。 大家穿好衣服走出来，就听见了隔壁邻居孙守章的声音。 “我的鸡！！” “肯定是黄皮子干的好事！” “天杀的黄皮子，竟然吃了我三只鸡！” “他娘的，等我抓到那黄皮子，非得直接杀了它不可！” “不！不能那么容易就让它死，我非得……” “咳咳。”林舟轻咳两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大清早的，就别听那些骇人听闻的十八种死法了。 不过邻居的大嗓门，还是成功让大家焦虑了起来。 林大海一个箭步就冲去了自家鸡圈。 “一、二、三、四、五。” “呼——”林大海松了口气。 虽然现在庆幸有几分不道德，但也是真的高兴。 看来昨晚加紧装上的灯还是起了点作用的。 也是赶巧了。 要不是小舟正好在林洪义家见到，说不定他们昨晚也得遭殃。 隔壁的骂声还在继续，一声接着一声。 林大海刚松下来的气都被迫又提了起来。 ——还是离得太近了。 “小舟，咱家不会也被盯上吧？” 这可就隔了没几步的距离。 林家人也都是一副不大放心的样子，毕竟只是亮了灯，也不是完全能隔绝黄鼠狼。 林舟想了想，“我过去看看。” 说着，出门朝隔壁孙守章家去了。 白笑和秦淼淼等人也跟了出来。 来到隔壁，孙守章见到林舟跟见到青天大老爷似的。 拉着林舟的手就是一顿哭诉。 要不是知道林舟管不了黄鼠狼，他估计得让林舟替他做主了。 好不容易林舟从孙大爷手里脱身，走到鸡圈外，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鸡毛。 还有地上的三只鸡架子。 跟上来的白笑低呼出声，“这么惨烈？” 不是说黄鼠狼杀鸡，只喝血吃鸡内脏？ 还吃得很少？ 可眼前这场景，吃得可真不算少啊。 这血腥场景，别说秦淼淼了，就是跟来的俩摄像音频大哥都看得直反胃。 林舟皱着眉，没说话。 因为场面确实太惨烈了。 这可不是黄皮子那么简单。 沉默片刻，他刚要说点什么，忽然听见了自家院子里，小白和小狼崽的动静。 “汪！汪汪！！” “嗷！嗷呜！！” 不对，这声音不对。 林舟霍然起身，拔腿就往家里走。 白笑等人只能赶紧跟上。 都来不及问缘由，但只看林舟的表情就知道多半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刚进院子里，就看见一狗一狼正在和一只浅棕色的“黄皮子”对峙。 局势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白笑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真是黄皮子？” 林舟摇头，面色冷肃。 “不，那是大号黄皮子。” 白笑：“？？” 怎么又冒出了个大号黄皮子来。 “那不就是黄鼠狼plus吗？” 林舟目光紧紧落在对峙的“黄皮子”身上。 “不，它是黄鼠狼pro max.” 白笑：“？？” pro max？！ 第132章 大早上的，燃起来啦! “确切地说，它不是黄鼬，而是黄喉貂。” “鼬科，貂属。” 跟随着林舟的声音，众人也开始打量起院子里的黄喉貂。　　它脑袋尖细，像个倒三角。 身体细长，大部分是鲜亮的棕黄色。 四肢和头部是黑褐色，只有喉部呈白色。 尾巴像一条粗长的黑绳。 它的体型比一般家猫要长，倒是和小狐狸差不多。 前后肢各有五个脚趾，趾爪粗壮而尖利。 一看就很不好惹。 “别看它个头不大，脾气却是很大的。” “杀几只鸡，对它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林舟低声，继续对众人道。 “别说是鸡了，它甚至可以单独捕杀较大的食草动，像是林麝之类。” “发起疯来连野猪都敢咬。” 众人：“？？” 连野猪都敢咬？？ 白笑打开直播间的手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盯着院子里的细长家伙。 这小玩意这么猛？！ “在西南地区，它能吃掉猕猴，还能把野生大熊猫咬成重伤。”林舟道。 白笑倒吸一口凉气。 也把早早蹲守在直播间的网友们给吓了一跳。 【好家伙，大早上的又是一个知识点的暴击。】 【谁，院子里那个大号黄皮子？】 “真的假的？”白笑下意识道。 林舟只是目光盯着院子里那只黄喉貂。 “当然是真的，那只大熊猫还是老师带着我和师兄弟亲自救的。” “被发现的时候，那只大熊猫躲在一块大石头下奄奄一息。” “翻开一看才发现，大熊猫的肚子已经被咬开，肠子都已经流出了体外。” “还是看了伤口才确定是黄喉貂干的。” 众人：“！！” 【蛙趣，这也太血腥了！】 【这个叫黄喉貂的小玩意儿这么凶残？】 【连大熊猫都咬！这可真刑啊！】 【刑不刑的，大家都是保护动物，谁怕谁。】 【食铁兽vs黄喉貂：黄喉貂胜？？】 不知怎的，白笑莫名就想起了山里见过的那只猞猁。 都是看起来体型不显，其貌不扬的“小东西”，竟然能有那么大的攻击力。 当然了，猞猁还是要比黄喉貂要大几个体型的。 可黄喉貂的攻击力也不容小觑。 想到这，她再看向院子的目光里已经隐隐浮现了担忧。 那可是连野猪都能咬的家伙。 小狼崽还是个五个月大的未成年宝宝。 这能行吗？ 不会受伤吧。 众人也都紧张地盯着院子中央不说话。 眼看着黄喉貂已经和面前的一狼一狗有了试探性的交锋。 它是从隔壁院子离开时，误闯进了林舟家。 原本是要继续逃跑离开的。 却被一狼一狗拦住了去路。 面前的一狼一狗，体型都比它要大。 狗，它当然没有放在眼里。 至于狼。 如果是遇到了真正的成年狼，黄喉貂绝对撒腿就跑。 可面前这只，很明显是个青瓜蛋子。 或许是在隔壁院子杀红了眼，又或许是它并没把这一狼一狗的攻击力太当回事。 这只黄喉貂竟然第一时间不是想要迅速逃跑，而是跃跃欲试地，要和眼前的一狼一狗交锋。 说不定能再次获得斐然战况。 那它可就不是一只普通的黄喉貂了。 ——它是一只杀过狼的貂！ 林舟不动声色地将这只黄喉貂的意图收进眼底。 他最清楚黄喉貂的攻击力。 如果是出于对小白和小狼崽的保护，不想让它们受一丁点伤害，他大可以马上叫停这场交锋。 甚至直接参与进去。 ——黄喉貂再厉害，在人类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还是显得羸弱了些。 但他没有。 他在观察小狼崽。 现在的小狼崽，已经不是当初从母狼腹中接生出来的小不点了。 也不是那个穿着红绿大花袄，满泥地里打滚的小崽子。 更不是跟在村里狗子尾巴后，没有存在感只能干着急的小家伙了。 如今的小狼崽，体型已经接近一只成年狼。 乳牙已经全部换成了恒牙。 也早就成为了村里的“狗中之王”，号令全村狗子。 再加上，前段时间进山，带它进去见到了它真正的同类，见到了它长大后真正应该有的模样。 林舟发现，小狼崽又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甚至和从小带它长大的小白在一起，小白都已经隐隐有了低它一头的趋势。 在森林里，这个年龄的小狼崽，已经在成年狼的带领下，开始参与一些简单的猎杀活动。 经历了真实的猎杀，小狼崽才会成为真正的小狼。 而眼下，他的小狼崽，就需要这样一场战斗。 尤其是这只带着血腥气的黄喉貂。 它刚杀了三只鸡，脸上的鸡血都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这对黄喉貂来说是刺激，对小狼崽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强烈的感官冲击。 果然，刚和黄喉貂试探交锋了几个回合，林舟就敏锐地发现。 小狼崽的眼神不一样了。 哪还有先前和小白一起鬼混耍赖的样子。 如刚出鞘的利刃般。 干净，却又渴望见血。 连小白都像是感受到了小狼崽的威压。 脑袋都下意识比小狼崽低了些。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黄喉貂就和小狼崽对撞了起来。 一狼一貂撕打在一起。 小白有心想要出一份力，奈何一狼一貂的动作太迅猛，都快撕扯出残影了。 让它半点都插不进去嘴。 最后只能是急得在一旁汪汪狂吠。 在场的除了林家人以外的，都默默咽了口口水。 秦淼淼来林家好几天，不是没有和小狼崽打过交道。 甚至还在白笑的怂恿下，摸了摸小狼崽的狼头。 当时她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可现在，现在！ 她终于意识到，这是狼！ 是真正的狼！ 和旁边的大黄狗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说不怕那是假的。 谁和真狼这么近距离地见过面？ 就算是在野生动物园里，那都是坐在严严实实的车里，被严令禁止不能下车的。 而他们现在可没有什么严严实实的东西可以防护。 要不是看着林家人都一动不动，他们真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直播间也早就沸腾了。 【我敲！这真的是我看着接生的那只小狼崽吗？】 【当初眼睛闭成两条缝，嘤嘤嘤要喝奶的小狼崽？！】 【妈耶时间是把杀猪刀，一不小心，小狼崽怎么都这么大了！】 【以后谁敢怀疑小狼崽的血统，我第一个跟他急！】 【蛙趣小狼崽好帅！那一个后侧步，一个扫堂腿，再配合一口钢牙！】 【家人们谁懂啊，工作日的早上，我特么竟然燃起来了！】 【老板呢，我现在能一拳打十个！】 第133章 老实点，否则杀了你! “吼——！” 一声低吼在院子中央响起。 残影也随之渐渐消退。 大家这才看清了战斗情势。 只见小狼崽两个前肢把黄喉貂死死压在身下，根本无法动弹。 小狼崽嘴边满是血迹。 腿上有不同程度的咬伤。 脑袋侧面也有擦伤的痕迹，像是被黄喉貂爪子给抓的。 但看起来还算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 更是锋利得吓人。 和它比起来，黄喉貂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黄喉貂浑身都是血，伤痕累累。 从脸上，到背上，再到腹部，无一不是斑斑血迹。 刚还鲜亮的毛发，这会儿已经灰扑扑的。 混合着血水，透着一股破败。 黄喉貂被小狼崽重伤制服。 但约摸是小狼崽第一次参与带血战斗的缘故，它并没有直接把黄喉貂咬死。 而是留着一口气，抬头去看林舟。 眼看小狼崽分心，黄喉貂像是找到了机会，竟然再次扑腾着四肢的爪子挣扎起来。 “吼！！” 小狼崽一个低头，猛地凑到黄喉貂脸上低吼。 那模样就像是在说。 ——老实点，否则杀了你！ 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耳鸣了，黄喉貂总归是放弃了挣扎。 彻底老实了。 院子里，落针可闻。 众人一时间连呼吸都暂停了。 这么血腥的一场大战，上一次见还是在《动物世界》。 有清晨的风吹过，冷得众人一激灵，这才回过神。 “小、小舟，现在怎么办？” 林大海的声音还有几分沙哑。 他们都看出来了，对于这只黄喉貂的死活去留，小狼崽也在等林舟的意思。 林舟看着那快没了动静的黄喉貂默了默。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去厨房端了一盆新鲜的生肉出来。 一盆生肉被放在了小狼崽身边。 像是奖励。 林舟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摸小狼崽的脑袋，只是轻声道：“做得很好，辛苦了，快吃吧。” 小狼崽看懂了林舟的意思。 “嗷呜”一声，放过了脚下奄奄一息的黄喉貂，转身大口大口地吃起肉来。 它吃得满脸都是满足。 腿上和脸上的伤，仿佛是它的功勋章。 没有了小狼崽的压制，黄喉貂也没能挣扎着爬起来。 看起来是真的伤得狠了。 白笑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舅舅，这黄喉貂怕是活不成了吧？” “去拿我的医药箱来。”林舟忽然道。 白笑：“？” 众人：“？？” 直播间：【？？？】 (⊙_⊙)? 【小舟兽医这是还要治这只黄喉貂？？】 【怎么莫名有种给自家小孩儿收拾烂摊子的既视感。】 【小舟兽医：去打吧小狼崽，出事了我给你兜着。】 【呜呜慈母严父都让小舟兽医一个人当了。】 【我也想当小舟兽医手里的一条狗，哦不，一匹狼。】 没听见白笑的动静，林舟扭头又看了她一眼。 白笑这才回过神，赶忙去拎医药箱。 林舟一边检查黄喉貂，一边算是对众人解释道。 “毕竟小狼崽现在养在咱们家，黄喉貂也是在咱家出的事，要是任由它就这样死了，也不大好。” “好歹是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林舟翻了翻它的眼皮。 是他故意把这只黄喉貂当作了小狼崽的磨刀石。 作为小狼崽的监护人，他多少也得为这身伤负点责任。 不过，鉴于它刚杀了隔壁孙大爷家的三只鸡。 林舟只打算给它简单处理下伤口。 只要死不了就行。 白笑吭哧吭哧拎着医药箱回来，打量这只出气多进气少的黄喉貂，诧异道。 “这凶残的小玩意儿还是二级保护动物？” 竟然和黄鼠狼一样！ 但比黄鼠狼要狠厉多了。 黄鼠狼应该没这胆子和狼打一架吧。 ——虽然都是“狼”。 林舟“嗯”了一声，一边给黄喉貂身上的伤口消毒，一边道：“别看它个头小，它在动物界还有个诨号。” “诨号？”众人惊讶。 林舟轻笑，“叫‘顶级食肉兽’。” 众人睁大了眼，顶级食肉兽？？ 这评价是不是也太高了。 再顶级，不也败在了一匹未成年的狼崽子身下？ 不过，他们又想起了先前林舟说的，黄喉貂吃掉林麝，攻击野猪，重伤大熊猫的案例。 众人又沉默了。 这小玩意儿好像真挺厉害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站在了食物链顶端呢。 “和站在食物链顶端也差不多了。”林舟忽然道。 “也正是因为它是上层食肉动物，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填补了我国森林里，大型食肉动物减少后空出的生态位。” “对于生态平衡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林舟把手里的黄喉貂翻了个面。 “在国际上，其实黄喉貂并不是保护动物。” “但鉴于它在我国生态系统中的重要性，这才仍然把它列为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众人恍然，竟然是这样。 白笑咂咂嘴，喃喃道：“算你走运。” 几分钟后。 小狼崽已经炫完了盆里的生肉。 林舟也简单处理完了黄喉貂的伤口。 甚至连浑身的血迹都只是简单带过。 棕黄色的毛发黑一块乌一块的。 林舟又给它浅浅打了一针，让它不至于活不下去。 “行了，走吧，把它放回森林。” “放回森林？！！” 一道惊诧的大嗓门突兀地插了进来。 众人扭头，就看见了大步走进来隔壁邻居孙守章孙大爷。 “小舟，这天杀的玩意儿怎么还能放回去？！” 他双眼冒着怒火，死死地盯住林舟手里的黄喉貂。 看见它身上的血，就想起他惨死的鸡。 ——他的鸡！！ 他刚才都已经给罪魁祸首想出十大酷刑了。 眼下好不容易抓住，怎么还能放？ 要是放了，过两天它又来糟蹋村里的鸡怎么办！ 一想到这，孙大爷就心疼得无法呼吸。 “小舟，你把这小东西给我，我今天啥活儿都不干了，非得把它千刀万剐，给我的鸡偿命不可！” 众人：“……！” 这听起来，好像比黄喉貂还凶残。 林舟握住黄喉貂的手悄悄往后收了收。 “咳，孙大爷，这黄喉貂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真要一不小心被袭击了误杀，还没什么大事。” “要是虐杀……” “很刑的。” 义愤填膺的孙大爷：“……” 怒气值85\/100（115↓） 第134章 放长线钓大鱼，温水煮青蛙! “可它，怎么能就这么放它走！” 他的鸡，难道就白死了？ 林舟不着痕迹地捏紧手心，把黄喉貂又往前送了送。 “您看，它刚才已经被我家的小狼崽教训了一顿，估计都活不成了，就算放回森林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孙大爷一看，果然。 这黄喉貂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哪还有之前的猖狂样。 不太甘心的孙大爷：怒气值65\/100（20↓） “那它万一要是再来……” “它都已经在小狼崽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了，还敢再来？”林舟接过孙大爷的话。 “起码短期内肯定是不会再来了，说不定都不会再下山了。” 惴惴不安的孙大爷：怒气值45\/100（20↓） 有道理。 “那我家剩下的鸡，应该是安全了吧？” 孙大爷小心翼翼地瞅着林舟。 想要从林舟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还真不一定。”林舟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孙大爷：“？？！！” 见孙大爷又开始哆哆嗦嗦，惴惴不安，林舟赶紧把昨天在林洪义家，见到黄鼠狼的事情告诉孙大爷。 孙大爷愣了好半晌才道：“还真有黄皮子呐！” “是啊，那只黄皮子才是真跑了，说不准还会怎么蹿。”林舟顿了顿。 “您也赶紧在鸡圈里安个灯，避免真的被它盯上了。” “诶诶！好！”孙大爷哪还有什么犹豫，忙不迭地应下。 都不再纠结“天杀的黄喉貂”了，转身就走。 边走，还边扯着他的大嗓门喊。 “红英！红英！快，快去买个灯！” * 送走了孙大爷，林舟手上的劲儿这才松了些许。 手心里的黄喉貂也不再疼得那么龇牙咧嘴了。 一行人跟着他，来到了深山边的白桦树林。 吃饱喝足的小狼崽作为威慑，也跟着来了。 待越过了猛兽夹，林舟这才把黄喉貂给放下。 “赶紧走吧，以后没事儿就别下山了。” 黄喉貂冷不丁落了地，还有些踉跄。 跌跌撞撞好几步才勉强找回了平衡。 确实被伤得很重。 要不是林舟，估计真要没命。 然而重获自由后，它并没有急着离开。 甚至还有些犹豫，回过头，踯躅着没走。 它的目光落在小狼崽身上。 还是又被小狼崽吼了一声，才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树林深处。 一蹦三跳后，消失不见了。 * 黄喉貂的插曲一闪而过。 林舟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看诊日常。 或许是因为镇上那几个奇怪外乡人的缘故，林舟对周遭的观察更加留心了起来。 这一留心，还真发现了点不寻常的地方。 先前他还只在大壮家注意到了新饲料。 可眼下才发现，村里竟然不少人都已经换上了那种便宜的新饲料。 不只是他们三合村。 隔壁村，附近好几个村子，都开始大面积出现了那牌子的新饲料。 这个趋势甚至还在十里八乡的养牛户家里扩散。 倒不是林舟对这个新饲料有偏见，只是他始终觉得这扩散速度不太寻常。 要知道，养牛户一般都有自己长期购买的饲料品牌。 而且一般会一次性买不少。 要忽然更换，本就是个随机偶然性的事件。 怎么会突然随机得这么整齐？ 就跟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 与之相对应的，大家纷纷夸赞着饲料不错。 更省钱更便宜了不说，关键是吃了之后牛没有掉肉，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省钱又省心，谁不喜欢？ 甚至大家已经在说，以后都要换成这个饲料。 干脆签他们的长期合作协议好了。 听说，这家饲料经销商还很会做生意。 如果在他家签订长期订购合同，就可以享受折上折。 能在现在已经很便宜了的基础上，再打八折。 那可就是真便宜了。 一开始大家听说的时候都在观望，也很谨慎。 毕竟牛是大事，可不能随便吃东西。 可眼下发现，这饲料吃了是真没问题，大家都开始心动起来。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嘛！小舟你说是不是？” 林朝平咧嘴笑着对林舟道。 林舟一边给身前的牛扎针，一边点头，算是回应他。 不过，在林朝平没看到的地方，林舟的神色并不轻松。 ——这就更诡异了。 他刚在林朝平家，又仔细把那新饲料检查了一遍。 确实没有问题。 甚至质量还挺好。 这样又便宜又好的饲料，大面积在十里八乡推广。 难道出现了什么良心商家，新的一年大让利。 回馈顾客，只想占据这片地区的饲料市场？ 他不能说是没有，但是概率实在太低了。 商人天生逐利。 如此大规模的前期投入，得要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 万一又出现了新的牌子，如法炮制抢占市场。 那不是亏得亲妈都不认识？ 林舟皱着眉，又想到了林朝平提到的长期协议。 看上去好像只是为了保证长期市场。 可他脑子里，却顺其自然地出现了某种阴谋论的论调。 ——温水煮青蛙。 现在都是卖的好饲料没错。 可从签订了长期协议开始，他们就可以降低饲料质量，以控制成本，进而获益。 当然所谓的降低饲料质量，并不会一朝天一朝地。 肯定不会一下子激怒养牛户。 毕竟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猛地一下子侵犯到大家的利益，让大家都损失严重，肯定是会闹的。 但因为有长期协议的存在，他们就可以温水煮青蛙了。 只要一点一点地下降质量就行。 开始只不小心添了些次品进去。 之后再混杂一些劣质豆粕，然后少加一点矿物质。 问就是不小心，又或者是产线问题。 再随便口头上开除几个临时工。 反正有长期合同的牵制，加上这东西又实在是很便宜，村民们就算有抱怨，也不会一下子沸反盈天。 林舟嘴角冷了些许，眼睛眯了眯。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还真要夸这做买卖的人“有格局”了。 是会放长线钓大鱼的。 林舟站起身，像是随口一问。 “朝平哥，怎么大家最近好像都换成这个饲料了？” “你们都是上哪知道的新饲料？”林舟轻轻笑道。 林朝平哈哈笑起来，“说起来你恐怕不信。” “这么又便宜又好的饲料，还是被孙德正那抠门儿货给发掘出来的。” “平时大家都笑话他抠门，谁知道他还误打误撞，给大家撞出门好事来。” 林舟顿了顿，还没说话，就听白笑诧异地问了声。 “朝平叔，你说是孙德正？！” 第135章 舅舅，他占你便宜! 林朝平并没有觉出什么异常，笑得更开心了。 “你也没想到吧，哈哈，其实我们都没想到。” “一开始就是他家在用，用了一个月，说那饲料是真好。” “大家都觉得孙德正那抠门儿的都说好，那应该就是真可以试一试了，试完之后才发现竟然真的。” 林朝平咧了咧嘴角，“嘿，你说，这么好的饲料咱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是啊，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林舟也沉沉地想。 就像是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似的。 白笑却是猛地看了林舟一眼。 显然是想到了之前，在村里听大娘们说的八卦。 ——抠门了半辈子孙德正，竟然买了辆二三十万的车。 白笑抠着下巴，凑到林舟身边小声哔哔。 “舅舅，你说他该不会是把饲料钱省出来了，给自己买了辆好车吧？” “不会的。”林舟没有犹豫。 这不合理。 极度节俭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会突然把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仨瓜俩枣凑在一起，去买好车？ 二三十万的车，对于他们这样的偏僻村子，已经算是非常好的车了。 不过…… 林舟皱了皱眉，想到了刚才脑海里浮现的“阴谋论”。 如果背后的人，真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孙德正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是中间牵线搭桥的人。 那似乎就合理了。 也许是饲料商给了孙德正高额回扣。 或许不止如此，除了一笔高额回扣外，能让他把这笔钱直接花在一辆车上，恐怕是因为他心里有底。 ——知道自己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 所以“不过是”三十万的车，买就买了。 林舟垂着头，一张脸淡漠得几乎看不出表情。 白笑和林朝平在旁边继续蛐蛐，并没有注意林舟。 但要是注意到了，就会知道。 林舟此刻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 他又想起了前世那哀鸿遍野的村庄。 想起了村里人的哭声，他家里的哭声。 这一切都像是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林舟头上。 让他整个人都阴翳了不少。 会是因为饲料吗。 “小舟，你也觉得这饲料挺好吧？” 林朝平突然问。 林舟抬头，对上林朝平质朴的笑。 林舟斟酌片刻，“目前看着还行，怎么了？” 林朝平笑道：“这不，他们都签长期合同了，我也准备签呢。” “本来他们都是要当场签的，我留了个神，说我不识字要拿回来给儿子看看。” “他们人也挺好，没多说什么，就让我拿回来了。” “那你给大洋看了吗？”白笑问。 大洋就是林朝平的儿子，在外打工。 林朝平摆摆手，“他懂什么，能把客户家的壁纸贴好就不错了。” “那您这是？”白笑抠着下巴。 “当然是想要问问小舟了，我是个没文化的，可我知道小舟有啊，小舟说没问题我才敢签呐。” 林朝平咧着嘴笑，把眼角的纹路聚在了一起开会。 因为他老爹进医院的事，他是见识过没文化和有文化的人之间的代沟的。 小舟和那些大医院的主任教授沟通起来，他们根本都听不懂。 就算从左边耳朵勉强进去了。 风一吹，又立马从右边耳朵散了出去。 什么都没记住。 也是因为那件事，他很信任小舟。 签新合同是大事，他得问了小舟才敢做决定。 白笑又抠了抠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 “啊我知道了！” 林舟觑她一眼，“知道什么了？” “舅舅，朝平叔占你便宜！” 他说要拿回来给儿子看，可不就是占舅舅便宜嘛！ 林朝平：“……？” 林舟默了默。 “我有时候真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什么豆腐渣。” 白笑眨眨眼：“豆腐渣？好吃吗？” 林舟：“……” 林舟不再理她。 不过被白插科打诨，脸色倒是好了些。 “朝平哥，合同给我看看吧。” 林朝平连声答应，回屋取来了一沓合同。 林舟挑了挑眉尾，“这么多？” 林朝平一拍大腿，“小舟你也觉得多？” “我就是看着上面字儿挺多的，这才不敢随便签字，你快看看。” 林舟擦了擦手，接过合同。 厚厚的一沓合同其实是三份。 一份写明了至少五年起的长期购买合同，价格享受八折优惠。 前面看起来都没什么，直到林舟的目光落在了合同最后一页的小字上。 “享受八折优惠后，产品概不退换。” 林舟眯了眯眼睛，往后一翻，翻到了下一份。 是一份补充协议。 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 “一旦签署该协议，则代表认同长期购买合同的全部内容。” 林舟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乍一看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要真没什么问题，他们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再签一份补充协议？ 概不退换。 林舟嘴里轻轻念着这四个字。 他冷笑一声，又往后继续翻。 后面竟然又是一份合同。 和第一份合同一模一样。 林舟哗啦啦往后看，果然一模一样。 除了第一份的那行“概不退换”的小字不见了。 合同名也不一样。 也就是说，中间的那份补充协议，只约束前一份带小字的合同，而不约束这一份。 而且—— 林舟看见了第三份合同的末尾。 【该合同一式一份，由经销商留存。】 一式一份？ 林舟都要气笑了。 他又翻到了第一份合同的末尾。 果然，这里写的是【一式两份】。 合上厚厚的一沓合同，林舟怒极反笑。 “怎么样舅舅？” 白笑凑过来，“有什么问题吗？” 林舟轻笑一声，“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白笑：“？” 难为他们？谁们？ 林舟却不再解释了。 他掏出手机，又对一旁眼巴巴的林朝平道：“朝平哥，我也不太拿得准。” “我把合同给我法律系的室友看看吧。” 林朝平一愣，“那当然好啊！那就更稳妥了。” 果然小舟办事，他就是放心。 白笑却懵了，“舅舅，你不是动物医学系的吗，什么时候有法律系的室友了。” 林舟在手机上点了点，发出一条信息。 这才吐出两个字：“混寝。” 白笑：“……” 话音刚落，林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对面是个激动的大嗓门儿。 “舍长！我的亲舍长！” “你终于舍得联系我了！我可想死你了！” 第136章 把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林舟没有开免提。 可隔着老远，电话对面的声音也传到了在场其他人的耳朵里。 “曹凌峰，都当大律师了，你这嗓门儿怎么还这么大。” 许是和老同学联系的缘故，林舟的眉眼都不由轻快了起来。 白笑支着耳朵挺八卦，倒是一旁的秦淼淼蹙了蹙眉。 曹凌峰？律师？ 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舟哥，你还好意思说，我都当你把兄弟我忘了呢，咱俩上次联系还是在上次，呜呜舟哥你好狠的心。” 曹凌峰调笑的声音传来。 林舟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得了啊，咱俩春节可还联系过。” 曹凌峰嘿嘿一笑，“舟哥你难得给我打电话，怎么，难道是铁树终于开花，好事将近了？” 林舟额角抽了抽，“滚蛋。” “我有正事儿找你，看你现在应该是不忙了。” 曹凌峰继续欢乐的大嗓门，“那必须必啊！” “你随时找我，我必须随时都有空！” “咱俩谁跟谁啊，上学的时候我可借你的光吃了不少巧克力，就冲这巧克力的情分那……” “咳咳，说正事。”林舟打断曹凌峰的话，又觑了一眼满脸八卦的白笑。 “我这有份合同，你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舟轻轻咬了咬最后两个字。 两人虽然多年不见，但读书时培养出的默契还在。 曹凌峰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林舟的意思。 看来这合同，多半是有问题。 他一口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林舟把合同拍照给他发了过去。 发合同的间隙，秦淼淼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 “小舟兽医，你这位老同学，叫曹凌峰？” “曹操的曹，会当凌绝顶的凌，山高人为峰的峰？” 林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你认识他？” 这骚包的介绍方式，除了曹凌峰自己，还有谁能厚着脸皮想出来。 秦淼淼干笑了两声，“之前有活动，采访过他一次。” 骚包得让她印象深刻。 偏偏那人正经起来，实力又不容小觑。 “他现在可是燕京顶级事务所里，最年轻的合伙人。” 白笑微微睁大了眼。 这么牛？ 这么牛的大律师，竟然和她舅舅是舍友？ 还一口一个舟哥，喊得她鸡皮疙瘩都差点掉了一地。 林朝平不懂什么是合伙人，可听秦淼淼这话里的意思，很厉害就对了。 林朝平又咧着嘴笑开了。 果然小舟很靠谱！ 只有林舟想到什么，低低笑起来。 “嗯，是挺厉害的，他爸是那个事务所的创始人。” 秦淼淼：“？” 白笑：“？？” 扑哧！两人捂着嘴哈哈笑起来。 得亏现在没开直播，不然又把人老底儿给揭了。 燕京。 曹凌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眼手机上的合同照片，灿烂地笑起来。 “嘿嘿，肯定是舟哥想我了。” * 很快，曹凌峰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这次他的嗓门不像之前那么大了。 甚至声音里透着严肃。 “舟哥，合同我看完了，是典型的阴阳合同。” 曹凌峰开门见山。 林舟也敛了眉眼，低低嗯了一声。 “阳合同是最后一份，除了一式一份不正常外，其他没什么问题。” “而前面的阴合同，也就是一式两份的合同，才是最后真正会执行的合同。” “我猜舟哥你也注意到了，阴合同上的那行小字。” 林舟又嗯了一声，“看到了。” 曹凌峰肃声道：“那行小字已经涉嫌霸王条款，对乙方，也就是购买这批饲料的人不利。” “而阴合同附属的补充协议，则是强行让霸王条款合理。” 林舟心下了然。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商家特意拿出这份阴阳合同，又专门在“概不退换”上耍心眼，很明显就是在为以后饲料出问题做铺垫。 ——这饲料大概率，以后真要出问题。 林舟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又低声道。 “如果已经签了，还能有办法保证乙方的利益吗？” 对面，曹凌峰沉吟片刻。 “其实所谓霸王条款，就是由对方单方面拟定，没有商讨自由的条款。” “并非一律无效，而是只有在不合理地免除或者减轻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限制对方主要权利，排除对方主要权利，以及其他法定无效情形才能无效。” “除此之外，免除或者减轻其责任等对方有重大利害关系的条款，没有提供‘加粗’等方式进行提醒的，也可以主张不成为合同内容。” “这合同明显是阴阳合同，再加上霸王条款，要是出了问题，只要能固定证据，就能向消费者协会投诉，甚至向工商行政部门举报。” “就算是告上法庭，法官大概率也会站在乙方这边，问题不大。” 听完曹凌峰的话，林舟心里有了数。 说白了，其实合同问题不是不能解决的。 他想起刚才林朝平说的，合同都是当场签的规定。 这些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说起来，他还真要谢谢那些人对这里村民的轻视了。 但凡再谨慎警惕一点，恐怕也不会同意。 不过，他要做的，可不止是解决林朝平一家的问题。 甚至不止是解决村民们手中阴阳合同和霸王条款的问题。 ——他想要把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他不确定最后的灾祸，是不是真由这饲料引起。 可按照他的经验，就算饲料劣质到一定程度，也顶多是吃了掉肉，肉质的蛋白比下降，牲畜的抵抗力下降。 商家可不会真在饲料里放什么致死物。 那也是要成本的。 但如果是长期摄入劣质饲料，导致牲畜抵抗力下降。 这时候再来点什么疾病时疫。 恐怕原本死不了的，都要死上一大片。 要是他和前世一样，没有回来。 那大家应该都会很痛快地就签下这个长期购买协议。 那么顺理成章的，牛的体质大概率就会慢慢下降。 前世的阴云又在林舟脑海里闪过。 他嘴角冰冷。 就算这饲料不是决定性的原因，也一定是诱因。 脱不了干系。 既然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就一定要做点什么。 他必须要主动做点什么。 但他又不能随随便便把阴阳合同的事捅出来。 毕竟眼下，有问题的只是合同，而不是饲料。 饲料本身没有问题，商家要耍赖辩解可太容易了。 再加上，如果他现在就把合同的窗户纸捅破，商家断尾求生，直接无视前期投入，拍拍屁股走人。 这对于还没有遭受任何损失，甚至还享受到好处的村民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搞不好，还会有人趁机反将他一军。 说他见不得大家好，见不得他们吃又便宜又好的饲料。 知道他为人的，知道是谣言。 不知道的，那就是人言可畏了。 林舟眼底发冷。 年底在即，他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第137章 一口气喝两个小孩:莫挨老子! 他要等，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结束完一天的看诊回到家，林舟就告诉了老爸饲料合同的事。 别的没多说，只说这合同有问题。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饲料的推广好像避开了三合村的村东头。 隔壁孙大爷不知道，林大海也没太听说。 他们两家可都是养了牛的。 林大海也琢磨出了点不对劲的味儿，一口答应下来，说这两天就去找人打听买新饲料。 另一方面，林舟也要去找到背后的人，证实他们的打算。 在不确定是否就是镇上那帮外乡人的情况下，他只能再多去去镇上。 同时还要从孙德正入手去了解。 不过，因为之前赖账不成反丢了面子的事，孙德正多少算是对他有点怨气。 直接找孙德正入手，肯定不会得到有效的证据和突破。 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所以他打算从孙德正的家里人入手。 孙德正家，眼下拢共就三口人。 他媳妇艳秋，他儿子，孙永泽。 想到这，林舟扭头对院墙角落里的蒋理道。 “蒋理，我记得孙永泽和你差不多岁数吧。” 蒋理正准备偷偷摸一把小狼崽，闻言吓了一跳，又愣了愣这才点头。 “隔壁村的孙永泽吗，我小学同学啊，以前还前后桌呢。” “他人怎么样？” 蒋理几乎脱口而出：“他啊，老实人一个！” 见林舟似乎对孙永泽感兴趣，蒋理上嘴皮往下嘴皮一碰，噼里啪啦就开始介绍。 “他爸那是出了名的抠门，可孙永泽和他爸不一样，他节俭是真节俭，但对朋友还是很真诚大方的。” “以前没少请我吃冰棍儿。” 蒋理嘿嘿笑，露出他的八颗大白牙。 见他还要继续追忆往昔的大冰棍儿，林舟打断他。 “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 这次蒋理答不出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只知道他好像在家找了个什么活儿干，具体是什么……我就真不知道了。” 他这些年回来得太少了。 蒋理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斜刺里横插过来一道声音。 “我知道啊。” 是刚清点完饲料的林大海。 林舟：“……” 是了，忘记村里的“情报网”了。 “老赖子说过，他儿子学了个泥瓦匠的手艺，平时就在十里八乡找活干。” 林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家就好办了。 如果孙德正真和饲料商有联系，孙永泽肯定知道。 林舟又跟蒋理交代，“既然是小学同学，平时没事也可以多联系联系。” “比如，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蒋理也是知道饲料合同的事的。 他很快就想明白过来。 舟哥应该是想让他从孙永泽的身上去打听打听消息。 他哪会不答应，正愁能力有限，没办法帮舟哥呢。 “放心吧舟哥，这事儿包我身上。” * 没过两天，又到了赶大集的日子。 林舟又带着白笑一行人来了镇上“开荤”。 白笑最近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每天都像是在过年一样。 “舅舅，我觉得最近幸福得有点不真实了。” 白笑嗷呜啃了一口烤地瓜。 林舟觑她一眼，“捏捏你脸上的肉就知道真不真实了。” 白笑跟小老鼠似的笑了笑。 她才不捏呢，万一一捏就回到现实，发现她正在梦里流口水呢。 白笑两口就把甜地瓜啃得见了底，连带着嘴也变甜了：“舅舅，你放心，现在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 “要是以后你找不到媳妇，我就给你养老送终。” 林舟：“……” 这外甥女真贴心，土才埋他膝盖呢，就想着给他送终的事儿了。 “谢谢，婉拒了哈。” 林舟皮笑肉不笑。 他才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和外甥女抢东西吃。 不是被气死，就是被饿死。 到时候就真是送终了。 他抬腿就要往前走，就在这时，从对面迎面走来了两个中年男人。 大集里人头攒动。 两个男人几乎是和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头戴黑色雷锋帽，身穿黑色大棉袄，肤色黝黑，长相粗犷，面色冷肃。 脑门儿上仿佛刻了四个大字。 ——莫挨老子。 林舟的视线冷不丁和他们撞上，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白笑本准备接着和林舟拌两句嘴，被这两个男人莫名看了一眼后，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嘴边插科打诨的话都忘记了。 直到那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白笑才凑到林舟身边，“舅舅，那两个人好吓人。” “感觉一口气能喝两个小孩。” 林舟没说话，只是在回忆刚才擦肩而过的瞬间。 那两个人看他们时，目光并没有什么波动。 直到看见了秦淼淼，和她身后的摄像机。 两人先是目光深了深，而后迅速移开，甚至连脸都往旁边偏了些。 在躲？ 林舟敏锐地觉得那两个人不大对劲。 那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林舟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又说不上来。 长相肯定是没见过的。 林舟脚步一转，快步朝卖鱼摊走去。 他仔细和卖鱼摊主确认了镇上那帮外乡人的衣着、气质和长相，又和刚才见到的那两人对了对。 ——不是他们。 得到否定答案，林舟反倒松了口气。 那两人看起来太危险。 真要是背后卖饲料的，就棘手了。 放下心，林舟这才慢悠悠挑选起家里四只丹顶鹤的口粮来。 时间已进入四月，三合村的春天悄悄来临。 附近水库上的厚重冰面开始消融。 碎冰浮现，水下的鱼也逐渐恢复了春天的生命力。 按理说，这四只丹顶鹤已然可以自己出去找鱼吃了。 可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把它们的嘴养刁了，还是身子养懒了，每天大部分的进食还是要靠林家人来提供。 幸好保护区主动承担了它们的口粮费用。 不然，白笑是真要沦落到和四只丹顶鹤抢食吃了。 白笑并没有意识到她和“危机”擦肩而过。 这会儿正在和秦淼淼认识摊位上的各式海鲜贝壳。 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不欢乐。 说着说着，白笑好像讲了个什么笑话，还没把秦淼淼逗笑呢，自己就先笑得前仰后合。 身体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呀！” 白笑撞上了身后的路人。 第138章 谁不崇拜下凡的文曲星? “不好意思。” 白笑赶紧转身，和身后的人道歉。 也看清了撞到的年轻男人。 怎么有点眼熟？ 不待她想清楚，就听蒋理惊喜道。 “孙永泽？这么巧！” “蒋理？”孙永泽也很意外。 两人这几天正在扣扣上当网友，聊得热火朝天。 别问，问就是好久没联系的小学同学只有扣扣。 “还说咱什么时候抽空见面，吃饭叙旧，没想到竟然直接在集上遇到了。” 蒋理咧着八颗大白牙，胳膊顺势就架到了孙永泽肩膀上。 “你也是来赶大集的？”蒋理问。 孙永泽腼腆地摇了摇头，“我是来镇上找活的，正好快到饭点了，就来吃两口饭。” 蒋理闻言，像是想到什么，赶忙去看了眼林舟。 林舟知道他的意思，微微颔首。 蒋理更兴奋了，两只眼睛亮得像是在看狼窝里的小羊羔。 “这不是巧了吗，我们也正准备吃饭呢，一起吧！” 白笑摸了摸自己已经填了八分饱，剩下两分给大肘子的肚子。 缓缓在头上打出一个问号。 他们正准备吃饭吗？ “那边新开的餐馆，听说铁锅炖做得一绝，要不就去吃那家吧。” 林舟的声音淡淡响起。 白笑虎躯一震。 铁锅炖！一绝！ “好呀好呀！” 她还能再战三百个回合！ 孙永泽这下才看见林舟，眼神里竟有几分慌乱。 他本是想答应蒋理的，话到嘴边又摆摆手，“我就不去了吧我……” “孙永泽！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蒋理打断他的话，又把他肩膀勒得更紧了。 “咱们好不容易见一次，你还拒绝我。” 怕他拒绝，蒋理又道。 “舟哥你又不是不认识，这是他外甥女小白胖子咳，小白啊。” “还有华媒的主持人秦淼淼，没这么近距离见过华媒的主持人吧？” 蒋理在尽力说服孙永泽。 虽然是为了林舟，但他回乡后也的确是想和同学朋友们多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的。 而且，他知道孙永泽的性格。 肯定不会因为他抠门老爸赖账不成，就倒打一耙埋怨上林舟。 孙永泽的确没有埋怨林舟。 相反，他还觉得很不好意思。 觉得对不起林舟，自己也抬不起头。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避着林舟走。 更没想过会有一天和林舟一起同桌吃饭了。 然而蒋理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揽着他胳膊，就往铁锅炖去了。 秦淼淼一行人虽然已经吃了个五六分饱，却也没有拂林舟的面子。 他们本就是来跟着林舟拍摄的。 * 一行七人在铁锅炖饭桌前坐下。 孙永泽一直低着头，显得很局促。 也不知是恰好还是故意，林舟就坐在他对面。 只要他一抬头，就一定会看见林舟。 本就局促的孙永泽更不敢抬头了。 目光一直落在眼前的碗筷上。 蒋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症结，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咱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你是你，你爸是你爸。” “再说了，舟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不说远了，就咱这附近几个村里，谁能比咱舟哥明辨事理，他不会迁怒你的。” “是吧舟哥？”蒋理朝林舟眨眨眼。 林舟暗笑，这小子。 难道不示意他，他就会迁怒孙永泽了吗。 别说迁怒了，连他爸孙德正本人，他也没怒过。 他敢让大家赊账，敢不记账，当然也一早就做好了有人赖账的准备。 孙德正要赖账的时候，他连气都没气一下。 又或者说，孙德正压根儿就没能把他激到生气那一刻，就已经被治得哑口无言，服服帖帖了。 “当然了。”林舟看着孙永泽开口。 “之前的事，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只是单纯不会再让坏了规矩的人赊账而已。 孙永泽一愣，下意识抬起头。 对上林舟那双干净的，又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睛，他又不好意思了，这下连耳根都红了。 说出来的话也是干巴巴的。 “舟、舟哥，真是对不起，当时给你添麻烦了。” 他其实早就想对林舟说这句话了。 也算是代他爸给林舟道歉。 可一直觉得羞愧，没鼓起勇气。 林舟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又不是你的错，你给我道歉干什么。” 这就是在同意蒋理的话了。 ——你是你，你爸是你爸。 孙永泽的耳朵更红了。 其实他读书的时候，也跟蒋理一样崇拜林舟。 谁不崇拜下凡的文曲星呢？ 只不过蒋理脸皮厚，敢跟着林舟的屁股后面追。 他只敢遥遥地看上两眼，最多碰见的时候干巴巴地打个招呼，喊一声舟哥。 别的，就只能在心里把林舟当偶像了。 尤其是林舟还从镇上的高中直接考上了燕大，成了轰动一时的省高考状元。 孙永泽当时刚小学毕业。 崇拜之心如滔滔江水，江水流过他的小书桌，留下了“林舟”和“燕大”这四个字。 结果。 结果就是他和蒋理一样，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泥瓦匠。 想到以前的事，孙永泽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看向林舟的目光也更亲近了。 他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和文曲星同桌吃饭。 孙永泽咧着嘴，不由傻笑起来。 蒋理也乐得露出八颗大白牙。 他就知道，没有人不会被舟哥的魅力所折服！ 他看人的眼光真准！ 趁着饭桌上的氛围好转，蒋理这才慢慢把话头往正题上引。 “听说你爸最近买好车了，是不是真的？” 孙永泽嘴角的笑几不可见地僵了僵。 “是真的，买了辆汉兰达。” “汉什么达？”白笑歪着头。 “汉兰达？”蒋理也惊了一下。 “什么兰达？”白笑又啃了一口蛋堡。 林舟：“……吃你的蛋堡吧。” “你爸不是平时挺……节省的？”蒋理睁圆了眼，“怎么会突然买一辆这么贵的车？” 他脸上的惊讶可不是假的。 之前只是听村里人说孙德正买了辆二三十万的车，他也没亲眼见过，还以为或多或少有夸张的成分在。 没想到竟然真是辆三十万的车。 见孙永泽脸上的表情又僵硬了几分，蒋理斟酌了两下措辞。 “永泽，几年不见，你家经济情况已经这么好了？” 孙永泽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好吗，他不觉得。 他爸连家里厕所的灯都不舍得换个亮的。 要不是他会泥瓦匠的活，屋顶漏水了，窗户漏风了都不会找人补。 但这些话，就不用说出来平白让人笑话了。 孙永泽默了默，干巴巴道：“也不是。” “只是我爸最近好像在和别人做生意，有这方面需求而已。” 第139章 一击即中:等不了太久了! “你爸，咳，孙叔还有这本事呐？” 蒋理表现得更惊讶了。 从一个养牛户，摇身一变，变成生意人。 是挺有本事的。 “孙叔在做什么生意啊？” 蒋理压低声音，似是很好奇地打探。 孙永泽却只是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蒋理瞪着他，“永泽，又拿我当外人！”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是单纯地好奇嘛。” 孙永泽苦笑，“我是真不太清楚。” 他家里虽然只有三口人，但是积怨不少。 他爸那个性格，他和他妈妈都不太受得了。 他妈妈说结婚前还好些，结婚后直接就不装了。 尤其是妈妈在生他的前后，和他爸闹了不少矛盾。 这些年，家里交流少了，吵闹却不断。 在家里基本上是，他和他妈妈过自己的，他爸过他的。 幸好他如今有门手艺，勉强算是能养活他和妈妈两个人。 不然，在知道他爸买了辆三十万新车的当下，他妈妈就能气得冲上去把车给砸了。 当然，这也只是气话。 三十万的车，谁舍得啊。 孙永泽苦笑一声，思绪回笼，又看见了众人好奇的目光。 他还是认真想了想，道。 “具体在做什么，我的确不清楚，我只知道和我爸做生意的，好像是几个外乡人。” “外乡人？”林舟也故意惊讶道。 孙永泽点点头，又说得更仔细了。 “大概是一两个月前，哦不，好像是过年前就已经有来往了。” “那几个外乡人来过家里一次，我匆忙见过一回。” “你见过他们？”蒋理脱口而出。 声音不禁大了几分。 又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突兀，他干咳两下。 “那什么，他们人好相处吗？我感觉外面的人都挺看不起咱们的。” “脾气是挺不好的。” 孙永泽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也觉得那些人是在用鼻孔看他。 别说他了，好像连他爸都不怎么瞧得起。 趾高气昂的。 年纪还没他爸大呢，还对他爸吆五喝六的。 他后来其实也找机会劝过他爸。 觉得那帮人不太好相处，和他们做生意恐怕会吃亏。 “然后呢，孙叔没听你劝？” 孙永泽扯了扯嘴角，“我爸把我给骂了一顿。” “说我小孩子不懂他生意上的事儿，让我别瞎掺和。” 众人闻言都集体沉默了。 儿子都二十五六岁了，还当小孩儿哄呢。 真要是生意赚钱，也不带自己儿子。 难道还怕自家儿子分一杯羹？ 众人看孙永泽的目光，一时都有些同情。 还好孙永泽正在战术性喝水，掩饰尴尬，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 “本来我和我妈是还想劝的，后来看见他真赚到了钱，也买了新车，这才不管他，让他随便去折腾了。” 眼看饭桌上的氛围又要变得沉重起来，中间的铁锅炖适时地冒出了热气。 “菜好了！快吃吧。”白笑主动招呼大家。 一桌人这才说说笑笑起来。 林舟偶尔搭话，脑子里却在飞快运转。 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镇上突然冒出来的，有钱的，做买卖的，看不起他们的，那几个外乡人。 就是和孙德正搭上路子做生意的人。 再结合饲料的发源，和那不对劲的阴阳合同。 还有三十万的汉兰达。 看来事情大概率会往他猜测的方向进行了。 确定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也随即而来。 该怎么办？ 要怎么才能让这场“温水煮青蛙”的饲料合同事件破产？ 最关键的，是他需要有证据。 而证据里最直接的，莫过于出现问题的饲料。 其次，是孙德正。 孙德正目前连和家里人的关系都不好，和林舟还不大对付，要想再切入，还需要契机。 至于“出现问题的饲料”。 他得等，得耐心地等。 等到对方已经收获了长期合同之后，开始慢慢得意忘形。 开始慢慢在饲料里头添东西。 如果大家的眼光都没有错，那像他们这么嚣张的人，恐怕等不了多久，就会有动作。 他只需要稳住他们，再固定证据。 然后在饲料还无伤大雅的时候，给他们一击。 力求一击即中。 是要等，但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整理好思路，林舟敛了敛心神，吃饭的心情都变好了些。 吃完饭，孙永泽和林舟一行人在饭馆门口分开。 孙永泽还要在附近找找活儿。 蒋理已经和他加上了微信，约好了有空再聚。 等孙永泽离开，秦淼淼才慢悠悠地走到林舟身边，肃声道。 “小舟兽医，要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到你的，你尽管提。” 秦淼淼不傻。 最近林舟的目光可一直都集中在新饲料上。 连和这个孙永泽吃饭，都好像是在旁敲侧击挖掘信息。 她以前是做过劣质饲料的相关报道的。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了眉目，和隐约的猜测。 多半是那饲料有问题。 林舟笑着谢过。 “你放心，要是有需要，我肯定不会客气。” 这可是国内顶级权威媒体的主持人和摄像机。 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 也不会轻易放过那帮人。 * 一行人赶完大集，又在镇上多转悠了一会儿。 毕竟眼下外乡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林舟也不再纠结于亲眼见见人，来一探虚实。 之后再来镇上赶大集的机会，估计会变少。 为了安慰白笑这个大馋丫头，林舟特意让她今天放开了买，不限制她。 幸好今天也没什么急诊，不紧急的林舟都给推迟了。 结果他们就从天亮逛到了天黑。 面包车的后备箱都差点塞不下。 林舟：“……” 幸亏他车不大，否则他毫不怀疑，这大馋丫头真能把镇上给搬空。 林舟失笑觑了副驾驶的白笑一眼。 年轻蛀虫的牙口是真好啊。 等到一行人踩着天际最后一点余光回到三合村的时候，却发现村里黑漆漆的。 别说偶尔的路灯了，就连村民们家院子里的灯也不亮。 面包车在昏黄的车灯里开得更慢了。 终于到家了才知道。 原来村里下午竟然停电了。 说什么线路出了问题，今天晚上也不一定会来电。 停电其实没什么，家里有手电有蜡烛，问题也不太大。 “只是这鸡圈……” 林大海忧心忡忡。 前几天隔壁邻居的大嗓门还在他脑海里盘旋。 小狼崽大战黄喉貂的场景也还历历在目。 黄喉貂是走了，可林舟见到的黄皮子本皮还不知所踪。 万一今晚黄皮子趁夜突袭怎么办？ 连白笑都忍不住钻到鸡圈里，和一群鸡耳提面命。 让它们晚上务必警醒一点，别真的丢了小命。 不然她的鸡肉就没得吃了！ 不过众人再是惴惴不安，眼下也只能压下去。 安慰自己一定是杞人忧天了。 毕竟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那么多鸡，不至于偏偏看上他们家的吧？ 第140章 叮!您的鸡圈保安已上线! 果然一晚上都没有再来电。 众人就这样回屋睡了。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 林家人又是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的。 但是这次的嘈杂，少了隔壁孙大爷的大嗓门儿。 只有鸡叫。 “咯咯咯！咯咯咯！” 鸡叫声很急促。 众人一惊，几乎是立刻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不会吧，不会真怕什么来什么吧？ 运气这么好，真把黄皮子给招来了？ 然而等众人走到鸡圈外，借着清晨的微光看清鸡圈里的场景时，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鸡在，黄皮子在。 可那黄喉貂，竟然也在！ 林家总共养了八只鸡，白笑昨天晚上临睡前还特地数过一遍。 现在，她又遥遥地用手指点着虚空，数鸡头。 “八只！竟然还是八只！” 一只不少！ 天知道她在被窝里，听到鸡叫得这么急促的时候，想拿刀的心都有了。 她和抢食的黄皮子不共戴天。 谁知道，竟然白担心了。 “可怎么会呢？”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鸡圈里。 黄鼠狼是真的黄鼠狼，黄喉貂也是真的黄喉貂。 不是假冒，不是ai仿真，不是人机。 是两只货真价实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更是臭名昭着的杀鸡贼！ 可它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只因鸡圈里，那只黄鼠狼竟然正和黄喉貂在转圈圈。 不，与其说是彼此转圈。 不如说是，黄鼠狼在抢食。 抢食？ 是了，不管它们俩怎么打，黄喉貂好像都在挡着黄鼠狼对那八只鸡的进攻。 若不是要护着鸡，黄喉貂估计早就把黄鼠狼按趴下了。 而在鸡圈旁。 小白和小狼崽也早早被这动静惊醒了过来。 一狗一狼站在不远处，正虎视眈眈。 仿佛鸡圈里的鸡有什么不测，它们立马就能冲上去补刀。 林舟看了看小狼崽，又看了看鸡圈里的黄喉貂。 眼底露出一抹了然。 黄鼠狼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日在林洪义家见到的那只，但这只黄喉貂却是实打实的，小狼崽磨刀石本石。 倒是没想到它这么快就从森林里出来，又胆子这么大，还敢来他家。 不过，看这架势，应该不是来吃鸡的。 多半是撞上了黄鼠狼，尾随黄鼠狼进来的。 ——看来是真打服了。 林舟挑了挑眉，决定等会儿给小狼崽多加半盆肉。 鸡圈里，战况也很快有了分晓。 即便黄喉貂有八只鸡要护，可是黄鼠狼和它的实力差距还是摆在那里。 重伤后的黄喉貂身体瞧着也好了不少。 它在转圈中渐渐逼近外围的黄鼠狼。 随即一个猛扑，眼疾手快。 啪地一下就把黄鼠狼给按倒在地。 清脆的一声，听得众人都差点幻肢，以为打在自己身上了。 众人先是愣了愣，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赶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林家其他人落后一拍，但也很快就屏息捂了起来。 一秒后，大家就听见院子里，小狼崽和小白齐齐叫了起来。 “汪！汪！汪！” “嗷！嗷！嗷！” 那模样，就像是在控诉黄鼠狼。 ——你有毒啊，怎么有事没事就随地大小屁？！ 可惜这次，就算黄鼠狼放了这个奇臭无比的屁，也还是没有逃过黄喉貂的貂爪。 黄喉貂估计也不是头一次和黄鼠狼打交道了。 在场的除了林舟，就数它最淡定。 黄鼠狼也没死心，继续在黄喉貂两个前肢下挣扎。 然后被一个貂爪拍在黄鼠狼脑袋上。 ——老实点！ 要不是它还准备拿黄鼠狼来给小狼崽邀功，恐怕早都已经忍不住，直接咬断黄鼠狼的喉咙了。 黄喉貂一边按着黄鼠狼，一边去看小狼崽。 那目光里，除了畏惧，还有讨好。 甚至还有些征求小狼崽处理意见的兴味。 “起猛了，我怎么感觉那只黄喉貂好像在笑？” 白笑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肯定是她还没睡醒，眼花了。 然而下一秒，小狼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扭头又来看林舟，想从林舟脸上得到指示。 白笑：“……” 众人：“……” 好一个金字塔，好一个食物链。 林舟微微一笑，抬了抬下巴，指向门外。 众人：“？”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没看懂，小狼崽和黄喉貂能看得懂？？ 小狼崽却是立马会意，又朝黄喉貂叫了两声。 片刻后，众人就见黄喉貂张嘴叼起了黄鼠狼的尾巴，拖着就往鸡圈外走。 而后小狼崽也动了起来，在前头带队领着黄喉貂。 小白虽不大明白，却也跟着小狼崽一起往外面哒哒哒走了出去。 众人：“……” 真能看得懂？！蒙的吧！ 华媒的摄像大哥此时无比庆幸，因为职业病，他在听见骚动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摄像机。 否则一定会错过这么“精彩”的场面。 大家也站不住了，纷纷也跟着这几只小家伙出去瞧热闹。 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院门口，就听见了连续十数道重重的打击声，还有什么重物撞地的声音。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伴随着小白不知是惊慌还是加油的叫声，赶紧加快步伐追出去。 刚一走到院门口，大家又被吓了一大跳。 地上那只惨得一匹的黄皮子是什么东西？ 真快要剩一张黄皮子了！ 只见黄鼠狼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不过只是眨眼的工夫，身上竟添了数道凌厉的新伤！ 似是戏耍够了，黄喉貂准备一口咬断它的喉咙。 “嗷！”竟被小狼崽出声制止。 黄喉貂：“昂？” 它的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似是在疑惑。 但又对小狼崽的命令言听计从。 错失咬断脖子的机会，黄喉貂有些愤愤，一脚踢在黄鼠狼肚皮上。 ——还不赶紧滚蛋？ 黄鼠狼哪里还不明白。 嗅着死亡的气息，和死神擦肩而过。 它再顾不上身上的伤，提起一口气，以自己眼下最快的速度跌跌撞撞逃走了。 逃得匆忙，连屁都忘了放。 一群人在院门口看得目瞪口呆。 (′⊙w⊙`) 清早被惊醒，以为要看一场血腥的鸡圈保卫战。 结果看到了鸡圈反击战？ 要是这事儿能上热搜，那标题肯定是—— #惊！某黄鼠狼偷鸡不成反被群殴！# 直到黄鼠狼彻底消失在田野间，小狼崽才哒哒踱着步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 林舟早已先一步去了厨房，端出两大盆生肉。 一盆大些，一盆小些。 小狼崽毫不客气地去了大盆前，吭哧吭哧埋头吃起来。 黄喉貂还站在院门外。 见小狼崽根本没有要继续关注它的意思，它也犹犹豫豫，踯躅着要走。 只是走之前，望着小狼崽身旁的另一盆生肉。 咕嘟—— 小小声地咽了口口水。 白笑：“？” 起猛了，大清早又出现幻觉了。 下一秒，却见林舟朝院门外的黄喉貂招了招手。 刚准备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的黄喉貂：“？” ——是在叫我吗？ 林舟点点头，又指了指他面前的那盆生肉。 黄喉貂：“！！” 几乎是瞬间，黄喉貂扭身就朝院子里飞奔而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好似刮了一道风。 一回神，黄喉貂就已经闪现在了小狼崽身边。 一狼一貂，一起埋头苦吃起来。 众人：“？？” 好像画风有哪里不对？？ 第141章 欲先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两盆生肉几乎是同时见了底。 白笑瞪着黄喉貂，“这家伙也太能炫了吧。” 大清早的，都把她给看饿了。 白笑默默吞咽了两下，狐疑道：“舅舅，你该不会要把它也留下吧？” 林舟白了她一眼，“当然不会。” 他好不容易把隔壁孙大爷忽悠回去。 要是让孙大爷发现把他的杀鸡仇人养起来，这不得骂上门来。 再说了，他又不是什么开慈善动物园的。 什么都养。 白笑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来也是。 真要是细算下来，整个院子里，除了小白是舅舅主动捡回来养的，其他全都是自己赖下来的。 小狼崽是，后院的四只丹顶鹤是。 连时不时出现的海东青也是。 白笑抠了抠下巴，突然找到了他们小字辈的共性。 等等！白笑虎躯一震。 小字辈的共性？ 她瞪着刚炫完肉，正餍足地清理嘴边毛发的黄喉貂。 “小狼崽，快把它给扔出去！” 慢了，万一又被赖上了怎么办？ 小狼崽：“嗷？”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黄喉貂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回过神，自己就已经出现在了院门外的马路上。 黄喉貂：“嘤？” 要不是它肚子还是饱的，它都要怀疑刚才吃肉都是幻觉了。 不过这次林舟没有再招手叫它进去的意思。 黄喉貂试探地院子的方向走了一步，小狼崽的眼神就又犀利了一分。 它明白了。 黄喉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摸了摸饱餐一顿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它也终于不再逗留，几个灵敏的箭步往前蹿去，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转角。 “呼——”白笑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遇到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家伙了。 送走黄喉貂，林大海又去鸡圈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 “还真是奇了，一只鸡都没有伤到，连磕碰都没有。” 谁能想到前几天小狼崽的一顿暴揍，竟然还有这种后续威力。 他咧着嘴朝小狼崽比了个大拇指。 小狼崽昂起头：??*?_?*?? “对了小舟，昨晚停电都忘了告诉你。” 林大海从鸡圈里走出来。 “上次你给我说的饲料，我昨天已经去拉回来了。” “那什么长期合同也签好了。” 林舟讶异地挑了挑眉，“第一次买饲料，就能签长期合同？” 林大海点头，想起昨天的事，又不禁笑起来。 “他们一开始其实也有点犹豫，可我说，我早就听村里人提过很多次了，大家说这个饲料好，价格也很公道。” “总之就是把他们从上到下给夸了一遍，哄得他们乐呵呵的，再说了，白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要的。” “这不，赶紧把合同拿出来给我签了。” 林大海说着，从屋里拿出合同，又给林舟看了看刚拉回来的饲料。 林舟从合同到饲料，全都检查了一遍，点点头。 这就算是固定了第一波证据了。 “饲料留一袋就行，其他的都吃了吧。” 林大海愣了愣，“吃了？这能吃？” 这饲料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吗？ 万一吃坏他家牛的肚子怎么办。 林舟失笑，“放心吧爸，等饲料开始有问题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现在么……” 林舟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十几袋饲料。 林大海瞬间会意。 现在是如假包换的又便宜又好的饲料啊！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吃，今天我就给它们都换上！” 说罢，林大海又想起了什么。 “昨天我去的时候，听他们说，附近村里签长期合同的养牛户，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可能不到半个月，家家户户都会换上这个饲料。” 院子里，众人闻言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王八蛋。 要是饲料后面真出事儿，这得让大家造成多少损失？ 林舟也默默叹了口气。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饲料就在十里八乡大面积铺开。 且都愿意签订长期合同。 若这是个真的良心商家，那该有多好。 林舟看了眼远处逐渐放亮的天光。 快了。 欲先让其亡，必先让其狂。 应该等不了多久了。 * 气温逐渐转暖。 林舟的出诊日常也不像冬天那样难捱。 一晃蒋理和秦淼淼已经跟在林舟身边学了十天。 秦淼淼只是为了更好地挖掘素材，所以她只学习基础操作，对于原理了解不深，也不求甚解。 蒋理就不一样了。 他可是一门心思想要分担林舟压力的人。 每天除了日常跟随林舟出诊外，他还让林舟帮他找了些兽医资料。 蒋理有这份热情和决心，林舟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要资料，那还不简单？ 林舟转头就塞给他一个硬盘。 “里头是100个g的资料和考试题。” 蒋理：“？” “师父，咱不从最基础的开始学吗？” 为表决心和敬意，蒋理连对林舟的称呼都改了。 林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要。” 随即转头打开面包车的后备箱。 原本只是用来装林舟的各式出诊工具和药品的后备箱，如今特意被开辟出了一大块区域。 上面垒满了厚厚的参考书。 蒋理缓缓在脑袋上打出一个问号。 仿若山里被打中的狍子般。 僵硬扭头，慢慢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清澈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侥幸。 “师傅，这些，都是，给我的么？” 林舟抬起两边嘴角，回之以微笑。 “当然了，特意给你选的。” 蒋理：(?_?) “师父，真的不要再考虑考虑吗？” 蒋理双手抱拳，跟拜年似的，苦笑着央求林舟。 这么多书，他得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完？ 他还怎么赶紧帮上他师父。 林舟却只是继续微笑看着他。 暖洋洋的脸，说出冰冷的话。 “不考虑。” “刚才是你自己说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学的。” 蒋理：“……” 一秒笑容消失术。 但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扑哧！” 白笑看着那半个后备箱的书，哈哈大笑起来。 “知道什么叫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她拍了拍蒋理的肩膀，嘻嘻笑道：“好好学吧，小同志！” 蒋理：“……” 不嘻嘻。 拒绝是拒绝不了的，只能接受。 蒋理只能麻烦林舟，把车先开去他家“卸货”。 林舟当然答应。 面包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行至三合村与隔壁村的交界路时，林舟的电话响了。 是个急诊电话。 “哪家的牛又出事了？”白笑随口问。 林舟沉着脸，踩了一脚油门。 “孙德正家的母牛难产了。” 白笑：“？” 车上其他人：“？？” “他还有脸再打电话给你，让你帮忙看诊？！” 白笑惊诧出声，“城墙转角的砖都没他的脸皮厚！” 林舟一边打方向盘转弯去另一条岔路上，一边道：“不是他打的。” “是他隔壁邻居。” 第142章 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隔壁村，孙德正家。 孙德正这会儿精神状态并不太好。 最近一连几天，他都在镇上。 被那帮人拉着给他们陪酒，连家都没回上一次。 桌上好几号人，就灌他一个。 在酒桌上，他就跟个孙子似的。 吐了又喝，喝了又吐。 还得赔着笑，点头哈腰。 老老实实地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说不得半个不字。 也不知道总共喝了多少，差点喝进医院。 孙德正憋屈得要命。 可一坐上自己的汉兰达，就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他们喝高兴了，把他放回来。 进了家门，刚想睡觉，就看见家里的母牛不对劲。 竟是要生了。 而且肚子很大，好像是个双胎。 这可把孙德正高兴坏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上加喜，更是美滋滋。 他张口就想叫媳妇儿出来看。 喊了两嗓子才想起，媳妇儿回娘家去了。 ——因为他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喝大酒不着家。 孙德正撇撇嘴，女人什么的就是麻烦。 不仅麻烦，还矫情。 还不如母牛呢。 看他家的母牛多好，都不用怎么管，还能给他下两头小牛犊来。 他看着母牛又高兴起来。 他还特意等了几个小时，却始终没见到小牛犊生出来。 隔壁老张路过看见了，让他打电话叫林舟来看看。 他才不乐意打呢。 他如今正是心气儿高的时候。 连他新买的汉兰达，一部分也是故意咬牙买来，想压过林舟，出出风头的。 何况他家的牛一直都很健康，生小牛犊从来都是顺产，还没难产过。 这次肯定也不会难产。 就这样，他坚持着又等了一个小时。 眼看那母牛的状态不太好，隔壁老张看不过去了，主动给林舟打了电话。 孙德正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更憋屈了。 他知道，自从上次的事后，林舟就看不上他。 他也都尽量避免去触霉头，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只要不是家里牛不行了，眼看就要死了，他绝对不会主动给林舟打一个电话。 至于现在嘛…… 孙德正看了一眼一直没生出牛犊的母牛，暗骂了一声，“真是不争气。” 隔壁老张打过电话没多久，院门外就响起了面包车熄火的声音。 紧接着，等在门口的隔壁老张就主动迎了上去。 “小舟你可来了，老孙家的母牛说是已经生了五个小时了还没生出来。” 林舟看了院子里一眼，又问：“张叔，你说是双胎？” 隔壁老张瞪圆了眼睛，使劲嗯了一声。 “可不是嘛，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母牛的肚子，可大得吓人！” 老张这般形容，也吓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其他人。 大得吓人？ 那得是什么样？ 院子里，孙德正撇撇嘴，往前走了两步。 不多，就两步。 然后就和老张带进来的林舟一行人给迎面遇上了。 孙德正咳了咳，脸上已经恢复了春风得意的神色。 “小舟你来啦，快给我家母牛看看吧？” 孙德正抬了抬下巴，并不愿意再在林舟面前抬不起头。 “你放心看，这次我肯定不会赖账的。” 说罢，他又指了指院子里停着的汉兰达。 “瞧见没，那可是我新买的车，汉兰达，三十万呢！” “我连三十万的车都买得起，肯定不会赖你这点小钱的。” “这点小钱，现在我都看不上了。” 孙德正就像个机关枪。 林舟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他先噼里啪啦一阵开枪。 先把自己的姿态摆足，面子挂上。 蒋理愤愤，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秦淼淼等人的脸色也沉了几分。 更别说白笑了。 差点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老赖子，不要脸，还给你装上大爷了！ 林舟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孙德正表演。 孙德正说得正得意，回过视线来就看到了林舟嘴角那抹极淡的笑。 本是淡到透明的笑，却深深刺痛了孙德正的眼睛。 林舟在嘲笑他！ 居然在嘲笑他？！ 虽然这小子什么都没说，可那表情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臭小子，一个开几万块破面包的，竟然嘲笑他这个尊贵的汉兰达车主？！ 怎么，三十万的车他都看不上了？？ 孙德正心里气得想跳脚。 林舟却没打算在这里跟他继续耗下去。 要不是心疼“怀双胎”难产的母牛，外加想了解一些饲料商的情况，他才不会来这趟。 他对蠢到引狼入室的小丑半点兴趣都没有。 “牛呢？”林舟不咸不淡道。 孙德正憋了一肚子气没法撒，硬生生涨成了猪肝脸。 不等他说话，旁边的隔壁老张都忍不了了。 “老孙你就别故意揣着置气了，快让小舟看看牛吧。” 孙德正：“……”更气了。 但想着自家母牛，他还是老老实实领着林舟一行人往牛棚里去。 一进去，所有人都睁大了眼。 被母牛的肚子吓了一跳。 这是肚子吗？ 这根本就是充满了气的气球！ 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他们这段时间跟着林舟，也不是没见过怀孕的母牛。 可牛肚子大成这个模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难道真是双胞胎？ 众人赶紧去看林舟的脸色。 林舟沉着脸没说话，显然是情况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 林舟看了一眼母牛发红的眼睛，这得疼成什么样了。 肚子里的小牛犊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带上塑料袖套，右胳膊伸进母牛屁股里。 可刚伸进去，林舟就皱起了眉。 “小牛犊怎么样？”孙德正忙问。 林舟又摸了摸，然后收回胳膊。 “没摸到。” 孙德正：“？” 众人：“？？” 什么叫没摸到？ 不是要生了吗，这还能摸不到？？ 孙德正这下终于有些急了。 “小舟，咱俩的事一码归一码。” “之前的事算我对不起你，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别把气撒到牛身上啊。” “老孙！”隔壁老张喝了他一声。 “你怎么能这么说小舟，小舟不是这样的人！” 白笑也急了，“孙叔，我叫你一声叔，是把你当长辈，可你要是再这么污蔑我舅舅，别怪我骂人。” 孙德正自知理亏，赶紧改口。 “呸呸呸我错了，小舟我这人一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你别怪罪，赶紧看看牛怎么回事儿吧。” 虽说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尊贵的汉兰达车主，但那可是他咬着牙买的。 除了想出风头，也是为了继续和那帮人做生意方便，不至于让他们太看不起他。 三十万的车买了，手里头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眼下牛可是他的命根子！ 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啊！ 林舟看了他一眼，“的确是一码归一码。” 他可没这闲心报复。 “是母牛的子宫扭转了。” 众人：“？！” 子宫扭转？！！ 第143章 惊!一乡村兽医竟公然压榨产妇! 林舟嗯了一声，“就像这样。” 他把右手在空中逆时针旋转到最大程度，摆出一个诡异的造型。 “宫口绞紧，手根本伸不进去，没办法摸到里面的小牛犊。” 孙德正闻言人都傻了。 还是蒋理帮他问了一声，“那现在要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把母牛的子宫扭转回来。” 林舟声音沉沉。 如今的情况，他探不到小牛犊，小牛犊也生不出来。 林舟赶紧把懵了的孙德正叫回魂，让他把母牛拉到院子里去，又叫隔壁张叔去找人来帮忙。 “对了，再找一块大铁板子来。” 有了安排，众人也不再犹豫，赶紧按吩咐去办。 趁着大家忙活的工夫，林舟又问孙德正。 “这母牛到底生了多久了？” 孙德正想了想，“五个多小时？” 林舟沉着脸反问，“才五个多小时？” 孙德正心虚地垂下眼睛。 “可能还要再长点吧。” “其实我也是今天刚从镇上回来，一回来就看见它发动了，从我看见它到现在……五个多小时。” 孙德正的声音越说越低。 越说越没有底气。 他又没在家，他哪知道啊 林舟觑了他一眼，沉声道：“母牛的情况不太好，我判断发动时间少说已经有了十几个小时。” “一天多了也有可能。” “一天多？！”孙德正惊得霍然抬起头。 林舟的表情却没有半点在开玩笑的意思。 孙德正心里咯噔一下。 这几天他都不在家。 除了他媳妇儿回娘家前给家里的牲畜准备好了饲料和水之外，还真没人管过它们。 连他那儿子都跟着回隔壁村去了。 家里是真没人。 说不准，母牛还真可能是一天前发动的。 林舟看了一眼孙德正发白的脸色。 “我会尽力，但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罢，便不再管他。 * 虽然孙德正在村里的口碑不大好，可来帮忙的热心肠村民也是真的多。 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养牛。 谁都不希望牛出事。 更何况还是来帮小舟兽医的忙。 不一会儿大家就把母牛围了一圈。 直播间的网友们瞧着架势也是紧张得不行。 【人虽然可气，但牛是无辜的，可千万别出事啊。】 【我正常生个孩子都疼得要命，牛妈妈这子宫扭转，得疼成什么样啊，感觉它疼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放心吧，有小舟兽医在，肯定没事的。】 【就是就是，还没有哪个鬼差能从小舟兽医手里抢走一条命的！】 【但愿吧，希望母子平安。】 很快，母牛就被绑住前后的蹄子，放倒在地。 如果说母牛站立时，那肚子已经涨得很抓人眼球了的话。 这会儿被放倒后的“牛肚子气球”，简直像是能把母牛直接带离地面！ 林舟拿着蒋理找来的两米长的大铁板子，一边回忆着母牛子宫的扭转方向，一边嘱咐大家待会儿怎么配合他。 “我们要做的，是把母牛的子宫复原归位，所以待会儿一定要听我指挥，不能急。” “我说翻了才能翻，大家都知道吧？” 大家纷纷应是。 但也觉得林舟多虑了。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可能敢自己随便操作。 当然得听林舟的！ 林舟端着大铁板子，压到了母牛的子宫部位。 其他人，也分配好了各自的位置。 拽牛角的拽牛角，拉牛蹄的拉牛蹄。 随着林舟的一声号令，“起！” 母牛的前后牛蹄被高高抬起，身体在空中转了四十五度，林舟随即压着大铁板子开始暗暗发力。 “抬！继续！往那边转！” 话音落下，众人一个使劲，母牛就被四仰八叉翻了起来。 林舟继续调整大铁板子的角度，暗自用力。 “来！继续！转！” 随着林舟的一声声指令，直播间网友们都惊呆了。 【又是怀疑小舟兽医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一天。】 【小舟兽医怎么老能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招，大铁板子都用上了。】 【惊！继带众人怒摔产妇后，小舟兽医竟又开始公然压榨产妇！是医术的膨胀还是道德的模范？（狗头.jpg）】 【我十米长的大刀差点没收住。】 【二营长我的意……大利面呢，快给这位兄弟端上来！】 众人在各自的位置，咬牙使着力。 连网友都隔着屏幕咬紧了后槽牙。 而母牛只是生无可恋地在地上任人摆布。 眼神发虚，吐出来的舌头都泛着厚重的白。 也不知在地上究竟翻了多少圈。 总归是被众人推着，从院子东边，滚到了院子西边。 不止是孙德正，连帮忙的众人都心疼坏了。 这都还没开始生呢。 也不知道这头母牛还能不能扛得住接下来的生产过程。 但即便如此，他们手上也没有手软。 大家心里都清楚。 如果现在不让母牛疼一点，它长时间生不出来，别说小牛犊了，这头母牛可能都会丢了命。 一顿翻转下来，人和牛都折腾得够呛。 都呼哧呼哧喘了起来。 好在林舟终于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他把胳膊从母牛屁股里收回来。 “好了，产道口开了。” 众人闻言，眉头皆是一松。 【我就知道！小舟兽医出马一准没事儿！】 【乖乖还真是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啊。】 【这下好了，肯定母子平安了。】 【包的！】 这时的母牛，被折腾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为了让母牛恢复体力，面对接下来的生产过程，林舟先给母牛扎了一针。 又给了母牛两分钟时间缓了缓，这才让孙德正把母牛从地上牵起来。 林舟再次把右手胳膊伸了进去，仔细摸起里头小牛犊的情况来。 “小舟，怎么样？”孙德正很紧张。 声音里隐隐有些颤抖。 从先前林舟让他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慌了。 正常母牛产犊子也就两到六个小时。 如果他家母牛是真只发动了五个多小时还好，可要是昨天就开始发动了…… 那后果，孙德正都不敢想。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没有第一时间就给林舟打电话。 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最后悔的……应该是他就不该去镇上！ 喝什么酒，要是母牛和小牛犊出了事，那可就亏大发了！ 然而林舟却迟迟没有回答他。 孙德正更紧张了，连带着周围的其他人都静了下来。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唯恐影响了林舟的诊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林舟才叹了口气，用很轻的声音道。 “牛犊子死了。” 孙德正愣了愣。 其他人也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 风太大了没听清？ 孙德正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小舟，母牛好好生产着呢，你可别瞎说。” 林舟收回胳膊，带出一地血迹。 他知道孙德正此刻有多紧张，可他还是没办法骗他。 “牛犊子怎么摸都没动静，应该是已经死了。” 刹那间，四周寂静。 落针可闻。 第144章 这是兽医，不是亡灵法师! 整个空间都好似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心跳、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母牛身边围了很多人。 牛主人，学习的人，采访的人，帮忙的人。 此刻，每个人都在用同一种表情来看着林舟。 他们瞪大了眼，张大了嘴。 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述说他们难以遏止的震惊。 甚至还有一丝惶恐交织在其中。 牛犊子死、死了？ 真的死了？ 怎么可能？ 他们从来都没在林舟嘴里听过“死了”这两个字。 在林舟手下，怎么还会有活不了的牲畜？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傻眼了。 先前大家有多少信心，如今就被打击得多强烈。 【怎么可能真有鬼差能从小舟兽医手里抢牛？我不信，即便是小舟兽医自己说了，我也不信。】 【摔牛都能救下来的小牛犊，还有几个月前生了一晚上救下的小牛犊，这么强壮的小牛犊怎么可能就死了？】 【我看小舟兽医的脸色不太对劲，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小牛犊……早就已经死了。】 这条评论一出，直播间就像被禁言了一般。 评论齐齐消失。 屏幕后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死、死胎？ 林舟眼下的情绪的确不太好。 虽然他的话里带了“应该”两个字，可他很清楚。 牛犊子，已经死了。 子宫扭转导致缺氧，大概率是窒息死的。 要是发现得早，可能还有救下来的可能。 但这头母牛被耽误了太多时间，连带着小牛犊也被耽误了。 要是再晚一点，恐怕连母牛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林舟再对孙德正说的话也冷冰冰的。 “别愣着了，赶紧牵着溜达吧。” 小牛犊已经死了，眼下保住母牛才是要紧事。 孙德正恍恍惚惚，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隔壁老张叹了口气，帮忙牵着母牛在院子里转圈溜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帮忙的人都各自散开了，孙德正才勉强回过神，眼眶都是红的。 他走到林舟面前喏喏道：“小舟，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林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的意思很清楚。 ——开没开玩笑，你自己明白。 孙德正晃了晃身体，差点没站住。 “有、有几个牛犊？” 林舟：“一个。” 他顿了顿，又道：“小牛犊估计都死一两天了。” 哐当一下，孙德正结结实实跌坐下去。 像被人抽走了魂。 【自己家的牛不上心，就怪不得别人了。】 【这家养牛户的心可真大，佛系养牛啊。】 【只能说活该了，可怜了母牛和小牛，这遭老罪了。】 【关键是小牛遭那么多罪，还没能活下来看这个世界，太可怜了。】 【难怪，我就说怎么会有鬼差能从小舟兽医手里抢走牛命，结果是来之前就已经抢走了。】 【小舟兽医再厉害，面对早就已经去地下报到的牛犊，也只能叹一声无能为力。】 【毕竟小舟兽医只是兽医，不是亡灵法师。】 【哎。】 所有人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没人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即便是白笑等人再看不惯孙德正，现在也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师父，那现在要怎么办？” 蒋理凑到林舟身边，拉着他小声问。 林舟觑了一眼地上颓唐的孙德正，“现在只能想办法保住母牛的命，先把小牛犊人工拽出来才行。” 蒋理：“那要是拽不出来呢？” 秦淼淼狐疑：“难道要做剖腹产？像狼一样？” 听见剖腹产三个字，地上的孙德正又哆嗦了一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秦淼淼和蒋理没能理解孙德正的意思。 可林舟却是明白的。 剖腹产手术的价格太贵了。 本来刚死了个小牛犊，就损失了好些钱。 现在如果再给母牛来上一刀，就更亏了。 关键是给母牛剖腹产手术也特别伤牛。 恐怕会影响日后的怀孕生产。 这对养牛户来说才是真的巨亏。 所以说，要是待会儿没办法把死了的牛犊子人工拽出来，这母牛也不可能留下了。 留给它的，只有去往屠宰场的一条路。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等母牛的宫口慢慢正常打开。 祈祷小牛犊待会儿能被顺利拽出来。 “母牛产前多溜达，有助于打开宫口。” 林舟又给蒋理和秦淼淼多解释了一句。 孙德正还在地上浑浑噩噩，听见林舟的话，忽地抹了把脸站起来。 剖腹产手术是不敢做的，做了这牛就赔得没本儿了。 可要是转头就把它给卖去杀了，他又觉得对不起这牛。 毕竟是他的错才造成了这一切。 这母牛还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母牛和林舟了。 孙德正赶紧振奋精神，从隔壁老张手里接过了母牛的绳子，勤勤恳恳地牵着母牛在院子里遛起弯来。 除了帮忙的人已经暂时离开了之外，和林舟一起来的其他人都在耐心地等待着。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子宫扭转太久的缘故，又或者说是发动太久，母牛已经没了力气。 总之，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母牛的宫口也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宫口打不开，牛犊子就出不来。 要硬拽也可以，但母牛的产道基本就算是伤了。 林舟手里还有其他的出诊，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无限期等下去。 “你先继续带着它溜达，不能停。”林舟交待孙德正，“我先去把下一趟出诊忙了。” 孙德正有些着急了。 “小、小舟这，这。” 他自知理亏，“这”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殷殷地望着林舟。 “小舟你还会回来的吧？”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可我家的牛，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千万不能不管它啊。” 孙德正声音里隐约带了一丝哭腔。 在场的人都是听说了之前，孙德正赖林舟账的嚣张模样的，再看到如今孙德正无助央求林舟的样子。 众人只觉得可怜可气又可悲。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放心吧，我早说过了，一码归一码。” 林舟淡淡说完，转身走出院子。 孙德正却是在后面重重的“诶！”了一声，望着林舟的背影，心头万般心绪涌动。 他当初怎么就想要侥幸去赖林舟的账呢？ 他真不是个东西。 第145章 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开始了? 面包车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孙德正在院门口把脖子伸得老长，直到灰扑扑的面包车再也看不见，他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院子里，喧嚣过去，又只剩下了他和母牛两个。 但这次，孙德正是不敢离开半步了。 本来回家的时候是迷迷瞪瞪要睡觉的。 眼下觉也不睡了，寸步不离地守着母牛。 脚都走得虚浮了也不敢停下来。 等到林舟又回到孙德正家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孙德正牵着母牛，还在老老实实围着院子绕圈。 人腿打着哆嗦，牛腿也打着哆嗦。 谁都不敢停。 见到林舟回来，孙德正迷蒙的双眼倏地回神，顿时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差点心脏都不跳了。 “小舟，你回来啦！” 孙德正喜笑颜开。 林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倒是白笑在身后忍不住小声蛐蛐，“这老赖子怎么笑得跟看见亲儿子了似的。” 蒋理：“？” “你最好是个夸张的比喻句，不然你包挨揍的。” 白笑：“……” 糟糕，是卧底！ * 林舟戴上塑料袖套，又把右胳膊伸进母牛屁股里一阵检查。 “再走两圈就行了。” 说罢，林舟又微微诧异地看了孙德正一眼。 看来，他离开的这两个小时，一人一牛还真是一点没停。 孙德正脸上的笑咧得更大了。 蒋理也去到隔壁，先叫来隔壁老张，又让老张去附近挨家挨户找人来帮忙。 等到人群乌泱泱又凑齐在院子里的时候。 母牛的宫口终于开好了。 林舟赶紧让母牛站着歇了几分钟，这才把手伸进去，检查小牛犊的姿势和位置。 这一伸进去，却是好半晌都没能再拿出来。 孙德正眼巴巴地在一旁等着。 等得有些着急，但又不敢问。 还是小学徒蒋理忍不住问道：“师父，是有哪里不对吗？” 林舟微微皱着眉，牙关咬紧，像是在用劲。 片刻后才道：“正常情况下，宫口打开以后，母牛是能把小牛犊主动往外生的，可这死了的牛犊却不太对劲。” “不仅没往外生，位置还越来越靠里。” 蒋理瞪大了眼。 周围众人也惊讶极了。 不管是谁生孩子，那都是往外头生。 谁家好人生孩子，往体内蛄蛹？ 这还生不生了？ 孙德正心里则是咯噔一下，顿时哇凉哇凉的。 难道，凶多吉少？！ 林舟却是不再说话了，但胳膊却一直没有拿出来。 一直在母牛的产道里又拉又怼，努力把小牛犊往产道口的方向拽。 母牛疼得哞哞直叫。 下一秒。 砰！ 一个气弹在母牛屁股上炸开。 炸得林舟的头发都飘了飘。 众人呆了一瞬：“？” 什么东西？ 第三次世界大战要开始了？ 林舟：“……” 半晌后，蒋理才颤了颤声音轻声问：“师父，你……没事吧？” 林舟白他一眼，“死不了。” 白笑捂嘴。 白笑死死地捂住了嘴。 死嘴，你可千万别笑啊。 你还想不想吃舅舅做的锅包肉了！ “唔唔……噗！扑哧！” 林舟扫了白笑一眼。 白笑：“！！” “噗！舅舅我错了，我，扑哧，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没忍住噗哈哈哈！” 白笑前面还想挣扎两下，到后面越说越忍不住。 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抱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林舟：“……” 周围的众人被白笑感染，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只有孙德正眼巴巴地，差点憋出内伤。 他才不敢笑好吧！ 万一林舟恼羞成怒，直接甩手走人怎么办？ 【噗哈哈！所以刚才母牛是真在小舟兽医脸上蹦了个屁是吧？】 【这屁可真大啊，小舟兽医头发都被蹦晃了。】 【哈哈哈哈你别说出来啊，我舟哥不要面子的吗？】 【心疼小舟兽医一秒噗哈哈，我猜那滋味一定妙不可言。（斜眼笑.jpg）】 【楼上的你也没放过小舟兽医！】 好在林舟的心理素质，早就被各种突发情况锻炼出来了。 一个屁而已，除了距离近了亿点，腥臭了亿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快林舟的心思就没有放在一个屁上了。 因为母牛体内的小牛犊，比他预料中还要难处理。 十几分钟过去了，林舟的胳膊还没能从母牛屁股里收回来。 众人光是在旁边看着都心急。 “小舟，这究竟什么情况啊，那牛犊子还能生吗？” 隔壁老张忍不住问。 问话的时候，林舟正在咬紧牙关做下一次尝试。 等到松了劲，他才答道。 “能，就是很麻烦。” “牛犊子现在的位置不对，要把它调整到能顺产的姿势才行。” 蒋理不太明白，“不好调整吗？” 林舟点头，“往常活着的小牛犊，不需要用太多的力气，只要手带着它一翻，牛犊自己就顺势跟着翻了一圈。” “但现在这牛犊子已经死了，不再具有自主性，只能完全靠我的力量去手动给它翻身。” 但一个小牛犊长得好的能有好几十斤，甚至接近百斤。 光靠一只手的力量，还是在如此狭小的操作空间里，是很难把它直接翻动的。 众人闻言都明白了林舟的意思。 也不由暗自为林舟捏了把汗，更是为这头母牛捏了把汗。 实在太遭罪了。 人和牛都是。 在又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对抗，又被老母牛的屁蹦了好几回之后。 终于，牛犊子被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和姿势。 牛蹄子上也终于被绑上了助产绳。 正式助产前，林舟还特地找来了食用油，把母牛的产道润滑了一遍。 虽然没有很大的帮助，可眼下能减少一点对母牛的伤害也是好的。 生产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之后，助产工作终于开始了。 三根系在牛犊子腿和脑袋上的助产绳，分别被十来号人拽着。 “拽！拽！用力！” “倒！倒！往下倒！” “再压一点！” “对！压，拉！” “稳住！拽这个！” 和林舟的前期准备工作相比，拽牛犊子的过程就显得快多了。 随着林舟的指挥，众人齐齐用力，青筋暴起。 只听啪嗒一声。 一只暗红色的小牛犊被拽了出来。 来帮忙的村民们赶紧松了绳子。 看清地上的小牛犊的当下，又不禁纷纷感叹起来。 “哎呀妈呀，这小牛犊子真大啊。” “这可是大牤子了，得有150斤吧？” “看这小牛的颜色多好。” “哎，可惜了。” 【我天，刚出生就有一百五十斤？？】 【可算是出来了，我这手都跟着使劲儿了。】 【受了这么大的苦，孩子还没了，艾玛当了妈之后就看不了这种场面。】 【哎哟这小牛好像都硬了，含泪吃口牛肉粒，太惨了。】 【白瞎这么好的牛犊子，竟然死牛肚子里了！】 【可怜的小牛，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吧。】 屏幕前后，众人七嘴八舌。 可惜小牛犊再没办法听到大家的声音。 也看不到头顶湛蓝的天了。 第146章 有得必有失:喝口凉水塞塞牙! 直播间网友们的评论也就罢了。 现场所有人的话就像是刀子，不停往孙德正的心口上捅。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刀刀见血。 孙德正呆愣愣地看着地上没有气息的小牛犊，脑子都是懵的。 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要是这小牛犊没有出事，顺利产下来，肯定是头健壮的小公牛。 一百多斤的大牤子。 就这样被他耽误死了。 都怪他。 要不是他去镇上，好几天不回家，气走了儿子和媳妇，也不至于会耽搁到这种地步。 虽然之前就已经被林舟告知，这小牛犊已经死了，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 可是当亲眼看到这么健壮的小牛犊时，心疼和后悔汹涌地包裹住孙德正，让他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 明明顺利生出来，养大了就能赚不少钱的。 可他却因为要去镇上给别人当孙子，把小牛犊硬生生地耽搁死了。 差点连母牛都保不住。 这已经不是一句轻飘飘的“亏大发了”能描述的心情了。 这几天在镇上当孙子，被灌酒，腆着脸赔笑的憋屈劲儿又齐齐漫延出来。 孙德正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啪！ 众人忽然听见响亮的一个巴掌声。 刚扭头去看，立马又见孙德正往另一边脸上猛地呼了一巴掌。 啪！啪！啪！ 接二连三的巴掌声响起。 孙德正一看就是下了狠劲儿，没两下脸颊就被抽得通红。 旁边的村民们看不下去了。 赶紧拉的拉，劝的劝。 “老孙你别这样，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你也不知道不是？” “是啊，老话都说了，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好歹大牛保住了。” 众人默了片刻。 隔壁老张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说话的村民。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也是，至少大牛保住了，也不算损失太严重，等段时间再怀上就行了。” 可孙德正已经听不进去了。 脑子里又多了一句话。 是啊，有得必有失。 他就知道，天大的馅儿饼不会无缘无故掉到他家。 他得了一口馅儿饼，总得让他喝凉水塞塞牙。 可明明是能避免的不是吗。 这几天他为什么非要送上门去给人家当孙子？ 孙德正的巴掌扇得更猛了。 这下邻居们也不敢再劝。 生怕孙德正一个想不开，再出点什么事。 其实真要细算起来，死了头小牛犊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好歹母牛保住了。 也不知道孙德正为什么会激动成这样。 林舟却是知道的。 他没有情绪地扫了一眼孙德正，又轻轻收回视线。 孙德正说过，他今天刚从镇上回来。 除了耽搁了小牛犊之外，大概也是因为孙德正在镇上那帮人面前，也没讨到太多好处吧。 想也知道。 毕竟见过那些人的都说过，他们的脾气不太好。 也不太看得起附近村里的人。 既然看不起，那肯定是平等地蔑视。 难道会独独青睐一个没钱又抠门的养牛户？ 林舟不管他，又检查了一遍母牛的情况。 好在顺利把小牛犊生出来以后，母牛的状况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 连原本疼得发红的眼睛，都好转了些许。 林舟又给母牛打了一针，帮它恢复体力。 “师父，母牛没事了吧？”蒋理问。 林舟点头，“算是脱离危险了。” 刚说完，却听白笑“呀”了一声。 “舅舅，你手怎么都肿成这样了？” 蒋理和秦淼淼也循声看去。 摄像大哥更是赶紧给林舟的双手来了个特写。 只见林舟原本骨节分明的双手，这会儿已经不正常地肿大起来。 不过，与其说是肿大，不如说是—— “泡浮囊了。”林舟浑不在意道。 刚才在母牛子宫内调整小牛犊姿势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 右手没劲儿了就换左手，左手没劲儿了再换右手。 浸润在体内的时间太久，当然就泡肿了。 看见林舟提起和家常便饭似的，众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秦淼淼。 她是知道如今“小舟兽医”这四个字在网上有多火的。 可大家好像都只看到了表面的光鲜，只看到了“攻无不克”的战绩。 却没有想到，林舟做到这一切，有多不容易。 这一切对林舟来说，不是表面，不是战绩。 而是每一次实打实的努力，和不放弃。 蒋理咬了咬牙，“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赶紧学出来帮你的！” 林舟轻笑了声，点头。 “好啊，下个星期我就检查你的动物解剖学。” 蒋理：“？？” (?_?) 林舟这边说着，旁边孙德正的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 至少不往自己脸上狂扇巴掌了。 他朦胧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片刻，这才找到林舟的身影。 他赶紧过来找到林舟。 “小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这次，孙德正感谢的话，说得真情实意。 要不是林舟，他今天真得亏到姥姥家去。 说罢，孙德正又赶紧掏出手机。 “小舟，多少钱，我给你转。” 白笑诧异道：“孙叔，这次这么主动？” 诧异中，多少又带了点阴阳怪气。 别问，问就是还生气。 十里八乡，还没人像他那样欺负过她舅舅。 孙德正自知理亏，干巴巴地笑了笑。 “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林舟也不含糊，利落报了个数。 他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计前嫌的大善人。 孙德正点点头，也干脆地在手机上输了一串数字。 随即。 砰！ 巨大的一声动静在众人耳边炸响。 众人愣了愣。 白笑更是狐疑地抠了抠下巴，“舅舅，你收钱的提示音都已经威武成这样了？” 林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快步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白笑：“？？” 蒋理笑她：“傻不傻，什么收钱提示音，是那边墙头上有东西砸下来了！” 说罢，蒋理也不再理她，赶紧跟上林舟的脚步。 白笑：“……” 墙头东西掉了舅舅着什么急？ 又不是他们家的。 白笑撇撇嘴，朝林舟的方向慢吞吞地挪去。 挪到一半，她听见声音了。 “喵~~~~~” 猫？ 白笑对毛茸茸的东西可没有什么抵抗力，这才赶紧跑过去。 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林舟抱猫咪的温馨场面。 可没想到，却看到了略微血腥的一幕。 一只白猫掉在了墙角边的碎玻璃堆里。 大腿根被玻璃碎片划出狰狞的伤口。 白猫疼得蜷起了身子，正在呜咽地叫。 第147章 老实芭蕉本蕉:已老实求放过! 距离墙角边还有两三米的时候，林舟就拦住了蒋理等人，示意大家不要再靠近。 村里很少有家猫，几乎都是野猫。 野猫的性子可不比家猫温顺。 有事儿那是真挠。 大家都停下且噤声后，林舟蹑手蹑脚地继续往白猫的方向靠拢。 然而白猫即便受了伤，也是受了伤的野猫。 还有一米左右时，白猫就发现了林舟的靠近。 “呜哇噜噜噜噜哇~！” 白猫抬头，警惕地盯着林舟。 背部弓起，浑身的毛也微微炸开了来。 林舟立马不动了。 “舅舅，它这是？”白笑在后面小声询问。 林舟：“它感到了威胁，警告我不要再靠近。” 众人：“！” 【？？这都能懂？】 【小舟兽医的兽语果然满分！】 【该说不说，我家猫躲到床靠背里藏起来，不让我抓它出来的时候，它也这样。】 【我去，我家猫崽刚刚路过，差点被吓炸毛了。】 【受伤了还这么凶，不愧是野猫。】 直播间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现场大家却不敢多说一句。 明显林舟是要救这只白猫。 他们可不能随便出声，影响到林舟还是其次。 要是把这野猫给惹急了，离得最近的林舟可就首当其冲了。 林舟站在原地没有动，仔细观察起白猫身上的伤来。 因为掉进了玻璃堆的缘故，它此刻浑身都躺在碎玻璃里。 大一点的玻璃还好，还只是划伤皮肉。 细碎一点的碎玻璃渣就不太妙了。 隔着两步的距离都能看到，有不少比小指指甲盖还小的玻璃渣嵌在白猫的毛和肉里。 隐隐反着光。 当然，眼下能看到的最严重的伤口，还是白猫右后肢的大腿根部的一道伤。 足足有他的一个食指长。 伤口翻出狰狞的皮肉，上面还散着星星点点的玻璃碎光。 这道伤口要是不及时处理，引起了破伤风。 轻则腿瘸，重则丢命。 但凡有机会，他都不能视而不见。 林舟的脑海里迅速检索着猫类语言。 很快，当白猫的警告声落下后，众人便听见了一道更凶狠的猫叫声。 “呲丝~~！唔噜噜哈！哈~！哇唔！！” 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声音一般。 又如同金属刮擦着粗粝的板子。 别说猫了，就连在场的一众人类听了都有些不寒而栗。 众人下意识地还在四周的墙头上找了片刻。 傻眼了。 也没看见其他的猫啊？ 等到视线再落回来，就见眼前一人一猫的情势发生了转变。 巨大的转变。 刚才还很凶狠地威胁林舟不要靠近的白猫，这会儿竟然老实了下来。 那双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舟。 可目光里除了戒备外，还多了一丝恐惧。 众人：“？？” 发生了什么？ 【我竟然在那只白猫脸上看见了“老实巴交”？】 【白猫：老实芭蕉本蕉，已老实求放过，谢谢。】 【蛙趣，所以刚才的叫声是小舟兽医发出来的是吗？】 【厉害了，小舟兽医是真会兽语啊，吓得我家猫直往我怀里钻！】 因着林舟背对众人的缘故，不管是现场还是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没法看到林舟的正脸。 大家听见猫叫，下意识就去到处找猫。 结果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就在眼巴前儿，当背景屏幕？ 林·背景屏幕·舟也没傻站着。 趁着白猫老实的时候，赶紧靠近它，在它面前蹲下。 面对林舟突然靠近的大脸，再是已老实的白猫还是做出了防御动作。 它下意识地伸出爪子，要来挠林舟。 只可惜，林舟早就预判了它的预判。 全都快速躲开了。 结果这些防御动作不仅没有伤害到林舟，甚至还让白猫浑身的玻璃渣扎得更深了。 疼得白猫龇牙咧嘴，嘴皮子都歪了。 “唔~~哇唔~~~” 大概是因为知道了此时的它已经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连带着它的叫声都可怜兮兮起来。 活像是在对林舟说。 ——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肯定不舍得伤害我了吧？ 林舟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扭头朝蒋理摆摆手。 “医药箱。” 蒋理立马会意，很快就把林舟的医药箱给取了过来。 这次，林舟没有再赶走蒋理。 而是示意蒋理帮他的忙。 蒋理眼睛一亮，大手把两只衣袖往上一撸。 可算是有他可以一展身手，能帮到他舟哥的地方了。 结果衣袖刚撸上去，立马就被林舟给拉了下来。 蒋理：“？” 不仅如此，林舟还从医药箱里翻出了一双胶手套递给他。 蒋理：“？？” 他一大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家，要这玩意儿干什么？ 多……没有男子气概。 林舟白了他一眼，却不欲给他多解释。 “戴上。” 蒋理两个肩膀往下一耷拉，老老实实地接过了胶手套。 再老老实实地戴上。 “扑哧！”白笑隔着两米，没忍住笑了出来。 果然没有人能翻出她舅舅的五指山。 蒋理：“……” “动作轻一点，把它按住。”林舟轻声对蒋理道。 蒋理“哦”了一声，蹑手蹑脚地迈步走到玻璃堆的另一边蹲下。 “嗷唔噜噜噜~~” 白猫又开始警告面前另一个人类的得寸进尺。 蒋理眼珠子一转，也想学着林舟的叫声凶回去。 酝酿了半天，脸上是凶狠了，可喉咙里只发出了一声声“哈、哈”的声音。 哈得白猫都愣了愣。 快速地眨了几下眼，似是有点懵。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你怎么不凶？ 它又扭头看了眼蹲在另一侧的林舟，再次不解地看回蒋理。 ——咋回事？你们不是同类吗？ ——咋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这么大捏？ 蒋理：“……”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大概是想唱歌的。 比如现在，蒋理抬头望天。 “你转头看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我只能扮演个绅士，才能和你说说话~~~” 白猫：“？？” 白笑：“扑哧！” 秦淼淼：“噗！……抱、抱歉。” 蒋理：“…………” 好在林舟及时出声，打断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所以这位绅士，你可以按住它了吗？” 蒋理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师父………” 第148章 面对疾风吧!猫猫虫! 蒋理老老实实朝还在发愣的白猫伸出手。 白猫眼前一黑，顿时反应过来。 “哇~！” 抬手就给了蒋理两爪子。 蒋理吃痛，啊了一声立马把手缩回来。 幸好胶手套质量过关，这两爪子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在手套上挠出了一点点痕迹。 但是侮辱性极强。 “小小野猫，也能拿捏你蒋大爷我？” 蒋理的斗志莫名其妙又燃了起来。 于是，众人就在玻璃堆边，见证了一场疾风无影手的人猫对决。 “嘿、哈！”“唔、哇！” “唔、哇！”“嘿、哈！” 众人先是一愣，忍俊不禁笑起来，看得津津有味。 毕竟这年头，能亲自下场和野猫打架的人类已经不多了。 还是“趁它病要它命”的那种。 林舟配完药扭过头：“……” “别闹了。” 说罢，他一个眼疾手快，单手抓住了白猫的身体。 干脆直接把它从玻璃渣堆里拿了出来，免得待会儿挣扎太激烈，又造成二次伤害。 疾风无影手的人猫大战被迫中断。 白猫：“喵？” 蒋理：“喵？？” 林舟斜他一眼，蒋理：“咳咳，师父我错了。” “还不赶紧按着？” 蒋理哪还有犹豫，连忙就着林舟的手，把白猫轻轻按住。 白猫只服比它更凶的林舟。 脱离了林舟的控制后，白猫立马来挠蒋理。 有了林舟的多次警告，蒋理哪里还敢放手。 只能任由白猫对着他的手又啃又挠。 白猫猫爪的指甲又长又尖。 隔着手套，爪尖的力度也疼得蒋理龇牙。 不敢想象，要是他没带手套，现在这手会变成什么猪蹄样。 果然师父做什么，都是有他的道理的。 蒋理再次在心里给这个信条划了道重点下划线。 白猫的注意力此刻都被蒋理制住它的手吸引，这时，林舟悄悄举着一根针管，移动到白猫的颈下。 带着麻醉药的针头，在阳光下闪着尖锐的光。 不小心被白猫余光瞥见。 白猫：“！！” ——总有刁民想害朕！ 它下意识就要往另一侧挪着去躲，可林舟的动作比它更快。 看准位置，一针下去。 白猫：“！！！” 它浑身忽然一个激灵，力气大到直接甩开了蒋理制住它的手。 麻醉针的针管也直接弹飞了出去。 连林舟都蹲着往后退了一步。 在场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舅舅，你没事吧？” “小舟兽医没事吧？” 林舟朝他们摆手，“没事。” 说罢，他又看着被吓得一个屁股蹲儿坐地上去的蒋理。 “蒋理你没事吧？” 被叫到名字，蒋理这才回过神，连忙撑着地站起来，“没事，我没事。” 随即又去看地上的白猫。 白猫应激挣脱后，就想要爬起来。 可它腿上实在伤得太重，一爬起来，后肢就忍不住跌坐下去。 四个肉垫上也扎得有玻璃碴子。 一接触地面，立马就疼得龇牙咧嘴，“呜嗷呜嗷”直叫。 没走两步就放弃了。 走不动，根本走不动。 蒋理悄悄松口气，又看了眼孤零零躺在墙角泥地里的针管。 他默了默，垂眼看地，“师父，对不起。” “要不，咱们再来一次吧。” “这次我肯定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按住，绝对不让它跑了。” 蒋理拍着胸脯保证，恨不得当场就立下个军令状来。 其实，即便白猫再是野猫，力气和一个成年男人比起来，也是不够看的。 说到底，刚才只是蒋理没经验，大意了。 这才让白猫侥幸挣脱。 林舟当然知道这点，但也摆摆手。 “不用了。” 蒋理：(?_?) “师父，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搞砸……” “麻醉我已经推进去了。” 蒋理还在争取的嘴猛地刹车：“？” 推、推进去了？ 众人也很诧异。 因为刚才的变故其实就发生在一瞬间。 从林舟拿着针头靠近白猫，再到白猫挣扎反抗，针头被打翻，不过就是一两秒的事。 大家都以为这次尝试失败了。 结果，竟然还成功了？ 众人赶紧仔细去看地上那个孤零零的针管。 (个_个)果然，空了！ 【真正的疾风无影手小舟兽医，深藏功与名。】 【果然，对小舟兽医来说，只有想不想，没有做不做得到。（抱紧我的小被子瑟瑟发抖.jpg）】 【面对疾风吧！猫猫虫！】 【妈耶难怪这猫站不稳了，原来还有麻醉的关系。】 【猫猫：死腿，你倒是快跑啊，快跑起来啊！】 在知道了麻醉剂已经被注射进白猫体内后，现场众人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尤其是蒋理。 别的不说，应该终于不用再被它挠了吧。 林舟只看了白猫两眼，确定了它肯定没法逃走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去把角落里的针管捡起来，再慢悠悠地处理干净。 白猫的眼睛全程都盯着林舟的手。 确切地说，是盯着林舟手里的针管。 生怕再挨上一针。 尤其是被针头不小心再次晃眼的时候，它下意识是想要炸毛，再用最后的倔强凶一把林舟的。 结果。 白猫除了眼神警惕了些，浑身也只是一动不动。 背没能弓起来，毛也没能炸开。 连嘴都好像张不开了，还不自觉地往外吐了吐舌头。 只有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浅浅表达它的不满与警告。 只可惜。 这点咕噜声，听起来和被撸猫时舒服的咕噜声，没有半点差别。 那模样瞧起来，别提有多温顺了。 和先前张牙舞爪的野猫动静比起来，简直判若两猫。 白笑的心都要萌化了。 “麻醉还有这功效？” “打个麻醉还能把它打爽了？” 【我不对劲，我怎么听出了别的意思？】 【你不是一个人，笑笑！姑娘家家的，这成天都什么虎狼之词！】 【？？醒醒！快把你们脑子里的香蕉废料倒出去！】 【白猫：你们都怎么肥四！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啊！（咆哮.jpg）（怒火.jpg）】 【猫猫：都小心着点，我很凶的哦！咕噜咕噜~~】 【噗哈哈，兄弟你也没放过它！】 第149章 因祸得福?优雅销魂猫猫虫! 没过多久，白猫就连原本的姿势都维持不了了。 眼睛半睁不睁，迷迷瞪瞪的。 四只腿也开始不听使唤了。 原本两只前腿还能勉强支撑着，这下也跟个“八”字似的，慢慢劈了叉。 连带着脑袋也在空中点了两下，渐渐往地上趴下去。 一看就是体内的麻醉药开始上劲儿了。 林舟继续慢悠悠准备手术工具，又从车上后备箱翻出一块干净的垫布来。 拿着垫布，林舟在孙德正的院子里搜寻起来。 蒋理立马明白了林舟的意思，“师父你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手术台？” 林舟点头，可惜院子里并没有三轮车之类的。 唯一一个告诉勉强合适的，就是孙德正院子里停的那辆汉兰达。 汉兰达是suv，前引擎盖对于手术台来说刚刚好。 林舟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汉兰达，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蒋理却没错过这个眼神，扭头朝孙德正嘿嘿笑。 “孙叔，你看要不帮帮忙，借用一下贵车的宝地？” 孙德正心头一跳，暗骂了蒋理一句。 ——你小子也知道贵啊！ 蒋理小学的时候就跟孙永泽关系好，和孙德正也是嬉皮笑脸惯了。 被孙德正瞪了一眼也不恼，笑嘻嘻道：“孙叔，我师父的手艺你还不信吗？” “而且只是借用一下那个高度的台子，猫都睡过去了，不会有事儿的，何况猫还是摔在你家院子里，你看这？” 孙德正：“……” 要说林舟的手艺，他是真信。 不然他今天也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林舟身上了。 可是他的车…… 孙德正看了看宝贝汉兰达，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母牛，再看了看林舟。 他咬了咬腮帮子，“行吧。” 得到孙德正肯定的回答，白笑背过身悄悄朝蒋理挤了挤眼睛，又在身前竖了个大拇哥。 ——没得说，解气！ 蒋理龇了龇牙，也不跟她多说。 他赶紧去接过林舟手里准备好的垫布，屁颠屁颠地先跑去汉兰达的前引擎盖上选址去了。 林舟轻笑一声，并不揭穿这两个小家伙幼稚的报复行为。 等到准备工作做好，白猫也彻底趴了下去，不动了。 倒是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还无辜地盯着四周。 只是里面的警惕防备，全都消失不见了。 仿佛一只人畜无害的家猫，任人宰割。 林舟知道，这是到位了。 他戴着手套走到白猫身边，两手把它捧在掌心里，朝汉兰达的方向走去。 一切就位，手术准备开始。 林舟先大致给白猫检查了一遍全身。 果然它身上只有右后肢大腿根上的伤口最长，别的只是一些零星划伤的小伤口。 骨头也没有断掉。 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因为腿上的伤口最严重，林舟选择先缝合这道伤。 而在缝合之前，一般情况来说，是先给动物剃毛。 可对于眼前这只白猫而言，林舟还需要先用镊子给它清理掉附近的细碎玻璃渣。 幸好今天天气不错，太阳还在空中冒着头。 有了阳光的照射，玻璃渣也更容易被发现。 林舟一手掰开白猫的腿，一手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起来。 摄像机无声地靠近。 现场众人也适时收敛了声音。 【我不对劲，我怎么看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决定了！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许愿成为一只猫，一只小舟兽医手下的猫！(???)】 【昏睡中的白猫：你们礼貌吗？】 【总感觉小舟兽医要是不当兽医，来俺们行业当个文物修复师，或者去考个古，也是极好的。】 林舟做手术时，动作是极其虔诚的。 每一次动镊子，都没有多余的动作。 原本是细碎的玻璃渣，有的可能就只有一两毫米大小，也能被林舟快速又轻巧地夹出来。 蒋理已经在旁边看得呆住了。 总觉得他想要做到他师父这样，还有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啊。 因为要先重点处理右后腿，林舟也暂时只清理了这条伤口附近的玻璃碎渣。 清理完后，林舟又示意蒋理帮忙，把白猫的脑袋按住。 伤口附近的操作是精细活。 神经很多。 现在麻是麻醉了，但万一因为神经痛而无意识抽搐，影响了手术，甚至又不小心给它造成了二次伤害，那就不妙了。 这次蒋理按得很快了。 理由无它，眼下的白猫太温顺了。 半点攻击性都没有。 它无意识地张着嘴，粉粉的舌头露在嘴边。 无辜的圆眼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两条前腿更是以一种很销魂的姿势耷拉在身体两边。 蒋理暗笑一声：“你也有这时候。” 有了蒋理在前面控制，林舟也专心清除起伤口附近的猫毛来。 虽然是村里的野猫，可看得出来，它平时也很注重仪容仪表。 飞檐走壁之后，浑身竟然还挺干净。 若不是猫有失蹄，不小心掉在了玻璃堆里，这会儿也应该是只漂亮的小白猫。 林舟轻轻笑了笑，刮猫毛的动作也愈发轻柔起来。 但速度却一点没慢下来。 毕竟麻醉时间有限，他还要留出更多的时间，待会儿继续给它清理身上其他的伤口和玻璃渣。 伤口附近的猫毛剃掉，又仔细消毒过后，林舟拿出缝合线和镊子剪刀，准备开始穿针引线。 林舟先前被泡肿的手还没有完全恢复。 可现在操作起手术镊子来，好像也还游刃有余，丝滑无比。 林舟缝得很细致。 白笑和秦淼淼等人也大着胆子凑了过去。 强势直播林舟缝针场面。 直播间里所有人也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仿佛是自己在给小猫做手术一般，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舟的手。 只见他用针头穿过两层皮肉，再镊子拉出针头。 随后用手在空中挽出一个利落的花。 一个线结就打好了。 再拿出镊子将线结固定。 轻轻的咔嚓一声，用剪刀剪掉线头。 第一针就算是缝合结束了。 第二针，继续同样的操作。 第一针，第二针，第三针…… 大家没有想到的是。 小小的一只猫腿，林舟竟然整整缝了七针。 他缝得极其细致，全程弓着背，弯着腰，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优美的曲线似乎从林舟的后背，一直延续到了白猫的腿上。 【优雅！真是太优雅了！】 【漂亮的针脚！我一女的都缝不出来这缝线！】 【好家伙，这缝线针脚截图下来都可以进教科书当示例了。】 【啧啧，不会绣花的学者果然不是好兽医！】 【猫猫虫，遇见小舟兽医你可算是有福了！】 第150章 它夹了!它竟然夹起来了! 七针缝完，林舟终于直起了身。 微微活动了下颈椎后，他又给猫腿缝针处仔细抹上了药膏，再用盐水冲洗了一遍。 冲盐水的时候很疼。 即便此时白猫已经注射过麻醉，神经的疼痛也让它其他三个爪子下意识弯了弯。 蒋理毫不怀疑，要是没有麻醉，这猫现在能冲上来把他的脸挠花。 蒋理一阵后怕，又觉得不太对。 ……明明是他师父冲的盐水，挠他干什么？ 蒋理：“……” 做完这一切，林舟又拿出纱布，把缝合的伤口缠了几圈，以免它接下来伤口裂开。 纱布的收口处，众人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蝴蝶结。 白笑抠了抠下巴，“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个蝴蝶结一系上，这野猫顿时也有了家猫的样子了。” 说罢，她又像是想到什么，赶紧晦气似的“呸呸呸”了几声。 她这是还嫌家里的小东西不够多？ 竟然还主动往家里招。 之前绑上白色蝴蝶结的，可都还在山里呢。 不会的，不会的，她这纯属是自己吓自己了。 林舟并没有在意白笑的这点小心思。 虽然白猫身上最大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可全身上下还有很多细小的伤口，毛发和皮肉里还沾了不少碎破玻璃碴。 他得趁麻醉药劲过去前，把其他的地方都给处理了。 于是，新的一轮玻璃渣清除计划开始了。 因为面积较大，林舟特地还从医药箱里，又翻出了另一把镊子，递给蒋理。 蒋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他的职业生涯就要从此起航了吗。 蒋理：(?w?) “赶紧的。”林舟压住嘴角瞥了他一眼。 “夹的时候小心点，尽量别碰到伤口，也别把玻璃渣往皮肉里按得更深就行。” 蒋理：“……师父，你描述得我好像个弱智。” 倒也不一定不是，林舟悄悄在心里补充。 不过为了蒋理的信心，他就没有说出口了。 好在，几分钟后，蒋理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师父，”蒋理哭丧着脸，“我好像真是个弱智。” “这死手，怎么就老不听我使唤呢？” 他的手怎么就要老哆嗦呢。 明明他都努力告诫自己，让自己不要紧张了。 甚至右手哆嗦的时候，他还用左手去托住右手手腕。 然后就变成了两只手一起抖。 他担心自己搞砸了。 一不小心，万一镊子尖戳到猫怎么办。 万一不小心把玻璃渣戳进去了怎么办。 “别想了。”林舟忽然伸出手，悬在离他眼睛一寸远的地方，遮住他的视线。 “现在，深呼吸。” 蒋理下意识跟着一起做。 “吸气，呼气，放空一切。” “你现在的任务是清理玻璃渣，别想猫。” “就算你真戳到它了也没关系，我会帮你兜底的，所以，放心大胆干？” 林舟循循善诱。 几个呼吸后，蒋理真的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羡煞直播间一帮医学生。 【老天鹅，我要是能遇到小舟兽医这么好的师父，我简直死而无憾！】 【谁被带教老师天天骂得狗血淋头我不说。（捂嘴流泪.jpg）】 【呜呜有人兜底的感觉真好，不懂就问，现在辞职去找小舟兽医拜师还来得及吗？】 【小舟兽医：真戳到了也没关系。小白猫：你好？（微笑微笑微笑.jpg）】 蒋理冷静下来之后，工作效率还真上去了。 十分钟后，白猫浑身的玻璃渣被清理干净。 又过了五分钟，林舟把它身上的其他小伤口也都小心处理了一遍。 村里的野猫虽然不如城里的家猫精细，甚至还经常打架受伤，可受这么重的伤，恐怕也是它猫生的第一次。 林舟并不愿意给它留下什么阴影和后遗症。 又为了防止白猫醒来舔其他的伤口，林舟又在孙德正家捡了一块干净的纸板，做了个简易的伊丽莎白圈。 白笑暗暗偷笑，这下更像只家猫了。 直到全都处理完毕，天边的太阳都已经有了西斜下落的趋势。 林舟长长舒了一口气，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这才给白猫注射了一针解麻醉的药。 白笑忍不住伸了根食指出来，戳了戳白猫的小脑袋。 ——趁它还没醒，赶紧小撸两把。 不然待会儿迎接她的，就该是爪子了。 白猫的小脑袋肉乎乎的，白笑越戳越开心。 一边戳，还一边问林舟：“舅舅，它什么时候会醒？” 林舟正在收拾手术工具，闻言看了一眼白猫。 “快了，你再多戳个十几下估计就醒了。” 白笑的食指一顿。 再戳十几下就会醒？ 不戳是不是就不会醒了？ 有点舍不得戳了是什么肥四。 白笑抠了抠下巴，戳还是不戳，这是个问题。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白猫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一双剔透的小猫眼又开始迷迷瞪瞪起来。 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白笑哎呀一声，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趁着白猫还没完全清醒，白笑抓紧时间，赶忙在小猫脑袋上又戳了一下。 白猫：“喵？” 吓得白笑立马收回了食指。 可白猫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凶狠，也没有用锋利的爪子来招呼她。 它只是懵懵地看着周围。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它四只脚很努力地想要撑起来，又因为还没清醒，四只脚各走各的方向，脚下差点打滑。 白笑：“扑哧！” “真想给你录下来，等你以后凶人的时候循环播放，看你还好不好意思凶了。” 白猫听不懂，还在继续努力挣扎，想要清醒。 忽然，它的目光停住了。 它看见了……它什么都没看见。 它的视线怎么都被一圈纸板挡住了？ 白猫歪了歪脑袋：“喵？” 然后又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各个部位。 嗯，四条腿都还在，尾巴也还在。 身上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 刚才？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它在手术垫上急得转圈，怎么有点想不起来。 转着转着，它忽然看见了林舟。 林舟也感受到了它的目光，四目相对。 白笑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这猫该不会恢复过后，就要找舅舅报那一针之仇了吧？ 幸好它不知道它腿上还挨了七针，不然非得跳到她舅舅身上怒挠八百回合才行。 就在白笑担心白猫行凶的时候。 突然，她听见白猫叫了一声。 “喵~~~~~~” 这道猫叫，又糯又细，尾音婉转悠扬。 恨不得在空气里转八百圈，转到天上。 白笑忽然瞪大了眼，一副见过的神情。 “舅舅，它夹了！” “它竟然夹起来了！！” 第151章 茶茶猫开班:直接跳进他怀里行不行? 白笑一激动，把刚清醒一点的白猫吓了一跳。 白猫扭头扫了她一眼，有点嫌弃。 ——小小人类，大惊小怪。 白笑：“？” 再扭过头去，它又看着林舟：“喵~~喵~~~~” 声音好像更糯，更温柔了。 白笑皱了皱鼻子，怎么哪里怪怪的。 她试探道：“舅舅，这猫该不会是母的吧？” 林舟淡定点头，“对啊。” 白笑：“……” 难怪，茶香四溢！ 白笑在虚空里点了点它。 “你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莫挨老娘，老娘很凶’的样子吗？” 白猫脑袋轻轻一歪，躲过白笑指尖的方向。 谁，反正不是我。 白笑都快被气笑了。 “看来你是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了。” “这要是落在城里，在宠物医院做这么一次手术，少说也得要一两千吧。” 守在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震惊：“？！！” “多少？一两千？！” “好家伙，抢钱呐这不是！” “我家猪做手术，小舟都没收过一两千，一只小猫竟然就要那么多钱？！” “这既不能看家，又不能卖钱的，养这小玩意儿干嘛？净花钱！” 一众村民或咋舌，或嫌弃，但总归是看这只小猫的眼神不一样了。 别管什么野猫不野猫，这可是只刚经历了两千块手术的猫！ 白笑笑嘻嘻地晃了晃脑袋。 “嘿嘿，知道我舅舅有多良心，性价比有多高了吧？” “那当然！” “必须的么！” “小舟那肯定是大好银呐！” 一众村民立马交口称赞，夸得一点都不亏心。 华媒的摄像机赶紧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林舟笑着瞪了白笑一眼，这丫头。 一肚子小心思。 白笑：悄悄叉腰嘿嘿嘿.jpg * 等到白猫恢复，确定没有大碍了之后，林舟一行人这才要离开。 幸好先前等母牛开宫口的过程中，抓紧时间把接下来的出诊都去了，不然又得熬到晚上。 一行人收拾东西坐上面包车。 秦淼淼忽然看着车窗外“呀”了一声。 她指了指驾驶位旁边的地上。 “小猫跟来了。” 众人循声，这才注意到那只还带着纸板伊丽莎白圈的白猫。 蒋理探了探脑袋，“这猫真懂事，还知道亲自送客。” 他咧着八颗大白牙，一股莫名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四舍五入，他怎么不算这猫的救命恩人呢？ 白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危机感顿时爬上她的心头。 她从副驾驶座上扭头横了蒋理一眼。 “你懂啥？” 这样的场景，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可是只茶香四溢的母猫！ 白笑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幽怨地看着林舟。 “舅舅，我最近好像都瘦了。” 家里小字辈的实在太多了呜呜。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别担心，这只是错觉。” 白笑：“？” “喵~~喵~~~” 悠扬的猫叫又从车窗外传来，一声比一声婉转。 简直叫到了众人的心坎里。 别说秦淼淼一个女孩子了，就连车后排的两个摄像大哥都被萌翻了。 “小舟兽医，它是不是想上车？” “是啊它是不是想跟你走啊？” 白笑：“不，它不想。” 众人：“？” 林舟隔着车窗，和外面的小猫又对视了好几秒。 终于，他无奈地笑了笑，打开车门。 “你要上来？” 林舟问小白猫。 白笑：“！” “喵~~~” 白猫似是回答了什么，看着面前的大铁疙瘩有些犹豫。 可上面的人却看起来很亲切。 它犹豫着，两只前爪在地上刨了刨。 往前小小地走了一步。 林舟失笑，“我数三声啊，你最好赶紧想清楚。” “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蒋理忍不住小声蛐蛐，“它听得懂吗？” 白笑捂脸，她可真希望这小茶猫听不懂。 旁边，林舟的数数声已经响了起来。 “一。”林舟拉长尾音。 小白猫歪了歪脑袋。 “二。”林舟扣住车门把手的位置动了动。 小白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林舟嘴边的“三”还没完全冒出来，就见一个白影噌地一下跳上了驾驶座。 精准地落在了林舟腿上。 林舟失笑，伸手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行吧。” 白笑：“？！！” 行叭？舅舅别啊！ 家里都要住不下了呜呜呜。 砰！ 林舟忽视白笑幽怨的眼神，一把关上车门。 一锤定音。 眼看地位每况愈下的白笑：“……” 这年头竞争压力也太大了。 怎么啃老的蛀虫这活儿也有人抢啊！ 白笑郁闷，白笑生气，白笑无能狂怒。 直播间却是早就笑开了。 【改变命运的一跳，终将被记录史册。（狗头.jpg）】 【猫猫虫你是会选主人的。】 【我宣布，一念天堂在此刻具象化了。】 【||ヽ(*￣▽￣*)ノミ|Ю猫猫粮，我来啦！】 【家人们兽医啊，这是活生生的兽医啊！不用担心受伤生病，还有猫猫粮的富贵日子，也是让老娘给过上啦！】 【猫都比我会挑男人。（微笑.jpg）（笑不出来硬撑.jpg）】 【呵呵，每一步都是设计好了的，哪个名媛培训班出来的高材生。】 【猫猫可以开班系列，教教我，教教我！】 【茶茶猫：看好了我只教一遍，第一，先从墙顶上跳进玻璃堆里，第二，硬抗着伤一番抗拒，第三，给他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第四，跳进他的怀里！(＾－＾)v】 【……谢邀，第一步真的好难。】 【+1，直接跳进他怀里行不行。】 【这年头，女孩子骚扰也叫骚扰。（微笑.jpg）】 【小舟兽医，你听好了，我只问一遍，我自己打车过来行不行，我不是女孩子。（娇羞.jpg）】 白笑看着逐渐离谱的评论区：“？？” “婉拒了哈大兄弟，我舅妈只能是女的。” 林舟：“？” * 面包车晃晃悠悠到了家。 林舟本来要把小白猫放到地上。 谁知这小家伙硬是不下去，四条腿死命地扒拉着林舟的衣服，跟考拉似的，喵喵叫个不停。 白笑默了默，“亲，我还是更喜欢您刚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呢。” 小白猫才不理她，抓住林舟的胳膊又往林舟身前拱了拱。 “喵~喵~~喵~~~” 小夹子声音里掺杂着三分央求，四分温柔，还有两分撒娇和一分耍赖。 白笑斜了它一眼。 哼哼小样，她舅舅一般这种时候最是无情了。 “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舅舅你抱它干什么？！” 白笑的一双眼睛差点没秃噜出来。 她竟然眼睁睁看见小夹子成功上位，窝进了林舟怀里。 白笑吃惊，白笑流泪，白笑无语望天。 “……” 破案了妈，她好像找到她母单的原因了。 第152章 得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喵喵叫的声音吸引来了院子里的林家人。 林秀：“哟，是只小白猫啊，好可爱的猫。” 章红英：“怎么身上到处都受伤了？” 白笑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撇撇嘴。 “舅舅刚救的，从墙头掉玻璃堆里了。” 袁孝珍老太太：“哎呀，那真是可怜了，以后就在咱家乖乖住下吧。” “喵~~~” 面对热情的林家人，小白猫在林舟怀里呜咽了一声。 似是有点害怕，又像是同意了老太太的话。 听见小白猫的声音，大家的心更软了。 仿佛又见到了小白和小狼崽的小时候。 只可惜那两个小崽子都已经长大了，快要成看家硬汉了。 众人更喜欢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了。 林秀发起了愁，“给这小白猫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小白都已经叫了狗了。” 白笑：“……”谢谢，有被冒犯到。 您真是我亲妈。 白笑抽了抽嘴角，哼哼了一声。 “它叫绿茶。” 小夹子可不就是茶香四溢的绿茶猫嘛。 林秀眼睛亮了亮，“那就叫小茶吧，多好听。” “是吧小茶？” 小茶窝在林舟怀里，根本不撒腿。 懒洋洋地睁了睁眼，“喵~~~~” 算是答应了。 浅浅一声应和，成功俘获了林家人的芳心。 袁孝珍老太太乐得牙不见眼，“小舟它饿不饿，要不要给它准备点什么吃的？” 章红英：“咱家也没养过猫，也不知道猫吃点啥啊。” 林秀左看看右看看，“小舟，它吃鱼吗，小鹤吃的那种小鱼？还是吃什么肉，鸡胸肉？” 林大海大手一挥，“我看抖音里城里人养猫都吃猫粮，要不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猫粮，给它买点回来？” “喵~~~~”小茶只是哼哼唧唧又叫了一声。 林大海却乐得一拍大腿，“看看！这是要吃猫粮！我现在就去镇上找找！” 林舟失笑，点了点小茶的小脑袋。 “这下好了，一来家里就成团宠了。” 旁边，过气团宠白笑面上努力微笑，心里则是暗暗鼓劲。 不行，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不然真成家庭弟位了。 白笑忽然眼珠子一转，低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然后捏着嗓子对老妈林秀道。 “妈~~~~~我也想吃鸡胸肉~~~~~” 尖细的声音在空气中转了三圈。 带起一阵无声的旋风。 ＜{=....(嘎~嘎~嘎~) 林家人都沉默地看着她。 林舟的眼皮也跳了跳。 片刻后，林秀中气十足一声吼。 “吃什么鸡胸肉！我看你就像鸡胸肉！” “好好说话，虎了吧唧的，夹什么夹！” 白笑：“？？？” 这是歧视吧？ 这妥妥的是歧视了吧？？ “妈~~你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喵~~~”货真价实的小夹子抬起左前腿，捂住眼睛。 小夹子：不忍直视.jpg 白笑：“……” * 林家人很快就为了家里的新成员的到来忙活开了。 小茶还窝在林舟怀里，怎么都不肯下来。 林舟知道，这也是因为它刚到新家之后，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所以他也不再强求，继续抱着它。 就算是他洗衣服不方便的时候，也只是把它放在肩头。 秦淼淼笑着走过来，“真好，它以后也是有人疼的猫了。” 林舟也笑，“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秦淼淼点头，又道：“说起来，小舟兽医，我们原定的半个月采访时间，眼看就要到了。” 林舟顿了顿：“素材都差不多了吗？” “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们的？” 秦淼淼摇头，“已经很丰富了。” 就算她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原本的任务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她只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饲料的事……小舟兽医你怎么看？” 林舟手上动作一顿，“你指的哪方面？” 秦淼淼低头又抬眸，低声道：“我总觉得这帮人是有备而来，恐怕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 她在成为华媒预备队拔尖的主持人之前，她还做过好几年的记者。 她并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相反，类似的劣质饲料，或者什么阴阳合同的事，她也见过或者听说过。 但合在一起的，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要不是有高人指点，就是有实战经验。 这是秦淼淼作为记者的直觉。 林舟闻言，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不愧是华媒的人。 他“嗯”了一声，“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 “要是我判断没错，对方的手法已经极其熟练了。” “从选定特定村民推广到迅速铺开，从价格低廉品质又好的优质饲料到长期购买合同。” “每一步，他们都是有策略的。” “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这些事全部做好，半点不出错，我很难相信他们是第一次做。” 林舟的声音很冷。 他越是判断出情况，心下越是发寒。 在不是第一次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 这只能说明。 ——他们之前都成功了。 他们尝到了甜头，于是把成功案例到处依葫芦画瓢，复制粘贴。 钻法律的空子，钻村民的空子。 这大概也是他们选择三合村这样的偏僻村子的原因。 秦淼淼闻言，脸色也沉了下来。 “要是这样，那就更应该制止这帮人了。” “不，”她顿了顿又道，“不止是制止！” “得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样才能阻止更多村民上当受骗。” 秦淼淼声音愤愤。 越是受过教育，就越见不得这些人钻教育落后地区的空子。 林舟点头，“当然。” 秦淼淼捏了捏拳头，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小舟兽医，我想要留下来，等饲料的事情推进。” 林舟微微一笑。 “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 燕京。 华媒电视台，7楼农业农村频道。 频道总监谢正松在办公室里，接到了秦淼淼的电话。 “谢总监，我想要申请继续留驻三合村。” 谢正松纳闷，“采访不顺利？” “不，很顺利。” “只是这里估计会发生一起劣质饲料案，我想要等着报道。” 谢正松：“？” “让你去采访兽医，你怎么管上饲料的事儿了？” 说罢，办公室门忽然从外面推开。 谢正松眼睛一亮，电话里，秦淼淼还在继续汇报。 片刻后，谢正松哈哈笑起来。 “哦是小舟兽医关注的事件啊，那没事了，那你再多留半个月，务必协助好小舟兽医。” 秦淼淼：“？？” 她打好的腹稿还有一半没说完呢。 总监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 只可惜电话被挂断了。 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的总监办公室。 谢正松满面春风地握着姚进山的手。 “姚老，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第153章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天气逐渐转暖。 空气里已经弥漫起了春天的气息。 不过几天的工夫，小茶猫就慢慢习惯了林家的生活。 前几天还是会跑出去，但到了肚子饿，或者要睡觉的时候，就会准时准点出现在林家院子里。 右后腿的伤口经过缝合之后，在渐渐愈合。 跑跳也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雄姿。 对于林家院子的探索面积也在逐渐扩大。 小白和小狼崽对于这位新来的伙伴很好奇，经常凑到小茶猫身边嗅嗅闻闻。 小白还好，尤其是小狼崽。 也许是狼的血脉对小茶猫来说，存在着天生的威胁气息。 每次小狼崽好奇靠近，小茶猫就会受惊吓一般蹿上墙头，或者院墙边的树上。 小狼崽并不知道这个新朋友是怕它，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玩耍方式。 毕竟家里的朋友们里，也只有海东青偶尔来蹲蹲墙头。 小茶猫一上墙，小狼崽就跟着跑到墙根儿下去守着。 还努力仰着脖子，咧出一个谄媚的笑。 一开始小茶猫还很害怕，后来次数多了，小茶猫也怒了。 比如现在，小茶猫在墙头上颇为恼怒地叫了一声。 ——这狼怎么阴魂不散！ 小狼崽歪着头：“嗷呜？” 白笑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笑得捂起了肚子。 “舅舅，这算不算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林舟也眼里含笑：“也算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白笑：“？” “什么，今天吃卤水豆腐？” 林舟：“……我看你像块豆腐。” 墙头上，小茶猫可怜兮兮地朝林舟叫了一声。 “喵~~~” 林舟却不动，并没有要给它解围的意思。 他笑着收回目光，继续在院子里洗工作服。 倒是白笑眼珠子狡黠转了转，心生一计。 她指着后院的方向，朝墙头上的小茶猫喊话。 “后面地盘大，小狼崽也不常去，你可以去后院呀！” 小茶猫：“喵？” 它听不懂白笑的话，但它看懂了后院的方向。 后院它还没去过。 它还没有探索到那一步，就被小狼崽给吓住了。 小茶猫本来还有些害怕，但看了一眼墙根儿下的小狼崽。 那边总不至于比狼还恐怖吧？ 果然，像是思考了片刻后，小茶猫迈着小猫步，顺着墙头往后院去了。 来到后院，小茶猫瞬间眼前一亮。 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后院的环境实在太好了，清幽雅静。 而且还极其干净。 都有些不大像它平时生活的村子了。 尤其是那个池塘边，更是环境宜人。 最关键的是，小狼崽竟然没追到后院来。 小茶猫欣喜地从墙头一跃而下，在后院里悠然散步巡视起来。 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把这片空闲区域作为它的私人领地。 白笑从看到小茶猫跳进后院起，嘴角的笑意就再也压不住了。 她举着直播镜头直奔后院。 直播间网友们大多都是老粉了。 白笑虽然没出现在镜头里，可根据镜头的动向，大家基本上都能准确猜出她的喜怒和关注度。 这会儿也一样。 【笑笑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笑笑别忍了，我已经听见你在偷笑了。】 【蛙趣，小茶去后院池塘边了，笑笑你可太坏了，这不是让它们同辈相残吗？】 【乐了，只听说过同类相残的，同辈相残噗哈哈！】 【你就说是不是同辈吧？（狗头.jpg）】 【幸好那四只丹顶鹤都不在，不然会被野猫欺负的吧，小茶爪子上的指甲可都还没剪呢。】 小茶猫没剪指甲这事儿，是林舟故意为之。 在村里，即便是已经从野猫变成了家猫，也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完全当成城里的家猫来养。 不然，今天给它剪指甲，明天就能被抓出一身伤来。 ——村里的野猫可不止它一只。 剪了指甲的猫，在其他野猫面前，跟承认自己不行没有区别。 直播间里，网友们都在祈祷丹顶鹤们晚点回来。 否则，那几条细腿儿，恐怕还真禁不住一只暴力野猫的摧残。 池塘边，小茶猫已经慢慢踱步走了过去。 越靠近池塘，它就越是满意。 等到它看到池塘里，正肆意游的小鱼时，就更高兴了。 小茶猫忙不迭地趴到池塘边的大石头上。 一双琉璃珠子般的圆眼，直勾勾地盯着里头游动的小鱼。 盯了好一会儿后，像是大概摸到了路数，它这才小心翼翼伸出一只小爪子。 紧接着一个猛扎，啪！ 爪子快准狠扎进水面。 ——成功吓走两条鱼。 小茶猫也不气馁。 反正它也不靠池塘捕鱼充饥。 纯粹就是餐后休闲娱乐，就当用捞鱼来缓解刚才被小狼崽追上墙的郁闷了。 别说，还真别说。 大山脚下村子里的野猫，第一次体会到了水里捞鱼的快乐。 这头小茶猫愉快捞鱼中。 另一头，白笑却举着直播镜头到处往天上转悠。 【笑笑你快别转了，我要吐了。】 【你这是在干啥，看——灰机？？】 【该不会是在替丹顶鹤守门吧？等丹顶鹤回来，就把偷腥猫抓走？】 【大兄弟你说反了吧，这难道不是在给小茶守门？】 【不不不，你们都还是太年轻了，我有预感，笑笑这会儿正在心里盼望着丹顶鹤们赶紧回来，赶紧和小茶打起来才好。】 【！！！】 众人还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天空中传来几声此起彼伏的高亢鸣叫。 “啊——！啊——！” “啊——！啊——！” 众人眼皮一跳。 糟糕，还是四只一起回来的。 【笑笑赶紧把偷腥猫抓走呀，可别真打起来了。】 【小舟兽医呢，快阻止它们碰面呀！】 网友都急了，白笑却还是乐得一动不动。 脑子里举着钢叉的邪恶小人正在叫嚣：快打，打起来才好！ 反正哪方吃亏，都会是她受益，嘿嘿嘿。 小茶猫来林家的时间不长，对这四位丹顶鹤伙伴的习性并不太了解。 因此并没有对天上的四声鸣叫做出太大反应。 很快，四只丹顶鹤就已经落在了池塘边。 大石头上的捞鱼声却是倏地一停。 几乎是瞬间，小茶猫就原地跳了起来，而后立马弹跳到了一米开外。 大约是彼此都察觉到了危险。 场面立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大战一触即发。 白笑在一旁，满意地笑眯了眼。 下意识地，脑海里就冒出了某电视剧中的经典场面。 除了没有下雨，一切都很还原。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白笑赶紧朝丹顶鹤和小茶猫大喊。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第154章 谁说这仙鹤仙啊，这仙鹤可太流氓了! 四只丹顶鹤面露不善。 敢在它们的地盘上捞鱼吃，这和犯禁没什么区别。 小茶猫也并不示弱，弓着背，一副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它在村里打遍全村无敌手，还没有一只猫能在它手里讨到好处。 除了当时猫有不察，一时失蹄……罢了，不提也罢。 虽然对手体型大，但它们的腿也太细了，一看底盘就不稳。 小茶猫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快速做好了对战策略。 眼看着四只丹顶鹤就要齐齐朝小茶猫冲去。 白笑余光一花，身边忽然闪过一道飞影。 林舟真的是用飞的。 他快步飞到小茶猫身边，大手一抓，把小茶猫拎了起来。 正准备迎战的小茶猫：“喵？” 四只准备冲刺的丹顶鹤：“昂？” 差点没收住它们脑袋上那二十公分长的大刀，哦不，大嘴！ 乐子瞬间消失的白笑：“？” 等到林舟转过身来，白笑彻底笑不出来了。 就连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笑不出来了。 【妈耶，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严肃的小舟兽医。】 【完犊子了，白笑这下是真闯祸了。】 【毕竟那可是四只濒危野生动物！万一被小野猫伤到了，辛苦的不还是小舟兽医？】 白笑抖了抖，低下头，赶在林舟骂她之前迅速承认错误。 “舅舅我错了，我不该放小茶进来，不该让它有机会伤到它们。” 林舟默了默，声音依旧沉沉。 “你是错了，可你错的不是这个。” 白笑疑惑地抬起头：“昂？” 那她还错哪儿了？ 林舟又拎了拎手上的小茶猫。 “你以为这个小家伙是丹顶鹤的对手吗？” “别说是四只，就连一只丹顶鹤，它也打不过。” 白笑：“啊？” 小茶猫：“喵？？” 直播间网友：【？？】 【小舟兽医你说反了吧？】 林舟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白笑。 “你别看它们细脖子细腿儿的，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 “可实际上，丹顶鹤的骨骼很坚硬，强度是人类骨骼的七倍。” 白笑瞪圆了眼，“夺少？” 七倍？还真是个硬骨头啊！ 林舟一手把小茶猫放到自己怀里，转身用另一只手去默了默小鹤一号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看见它这个喙了吧，又长又尖，它们同类打架就用喙，打得狠了的，还有把喙直接打断过。” 白笑的眉毛又不禁往上飞了飞。 好家伙，还挺狠呐。 林舟又继续摸了摸小鹤的翅膀，“看见这双翅膀了吧，别以为就只是一双漂亮又白净的翅膀而已。” “实际上，丹顶鹤作为会越冬迁徙的鸟，它的远行能力很强。” “群体迁徙时，飞行高度四百米，迁徙时速甚至能达到一百多公里。” 这下白笑彻底绷不住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没好到哪去。 【我敲，这也太猛了吧，它飞起来比我开车还快？？】 【这平时是得吃了多少小鱼，才攒出这种生猛力气？】 【蛙趣这一巴掌呼下来，能把笑笑扇飞吧，更别说是小茶了。】 【礼貌：你笑笑吗？？？】 小鹤似乎也听出来了林舟是在夸它的意思，还特意骄傲地昂了昂小脑袋。 它又用小豆眼瞟了一眼林舟怀里的小茶猫。 ——小样儿吓傻了吧。 小茶猫也不甘示弱：“喵！” ——老娘还没怕过谁呢，要打一架吗？ 哒！林舟一个脑瓜崩，毫不留情地蹦到了小茶猫脑袋上。 小茶猫吃痛，委屈巴巴地呜咽一声。 “喵~~~”（做什么打人家啦~~） 林舟掰着小茶猫的脑袋，去看小鹤的那双筷子腿。 又拎着它的耳朵，给小茶猫继续科普丹顶鹤的“光辉事迹”。 “这双腿，看到了吧？” 小茶猫：“喵？” 林舟：“它踹飞过老鹰。” 小茶猫歪了歪脑袋：“喵？？” 小茶猫或许还不懂老鹰是什么，可白笑懂啊。 直播间的一百多万在线粉丝也懂啊。 “舅舅，你开玩笑的吧？” “这么细的两条腿，它再是个硬骨头呢，可踹飞老鹰，那也太夸张了吧？？” 【可不咋的，小鹤看起来这么温柔，怎么能踹飞老鹰那凶残玩意儿？！】 【就算能踹飞，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吧，还不得先把自己的腿给踹折咯？】 【谁踹的？就这只小鹤？面前这只？？】 林舟想笑，又努力压住嘴角，继续给这群不省心的家伙严肃科普。 “真踹飞过，战绩可查。” 当然了，倒不是眼前这只小鹤。 不过它的同类里，的确是有为了护崽踹飞老鹰的案例的。 “别看它一会儿仙鹤，一会儿起舞的，它可有个诨名。” 白笑惊讶，“诨名？” 林舟嗯了一声，“鸟中流氓。” 白笑：“……噗！” 她只听说过水中贵族，鸟中流氓是什么鬼！ 【噗哈哈哈！好接地气的诨名！】 【谁说这诨名老啊，这诨名可太棒了！】 【糟糕，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老太太踢腿打架的场景，瞬间仙鹤就不仙了呜呜。】 【大兄弟你是黑粉吧？】 【小鹤：你好？想吃我一脚？】 这下众人才知道，他们刚才纯粹算是担心错付了。 该担心的明明是小茶猫才对！ 幸亏小舟兽医来得及时，不然前几天的伤口说不定都得裂开。 谁挨得住流氓一脚啊。 还是四个流氓。 人是懂了，但猫还没有。 小茶猫对于没开战还有些失落，似乎没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还忍不住在林舟怀里不停冒着小猫头。 林舟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心事”，知道这小家伙贼心不死，故意把它放了下来。 他又示意小鹤，“踢它一脚吧，满足它的愿望。” 反正这次有他看着，一脚问题也不大。 小鹤不解：“歪？” 还有人求踢的？ 小茶猫倒是不甘示弱，已经又摆出了应战的姿势。 小鹤看了看地上的小东西，又看了看林舟。 似是在确认。 林舟点头，“踢。” 小茶猫也很激动：“喵喵喵喵！” 小鹤：行叭。 几乎是同时，小茶猫和小鹤相向而行。 一猫一鹤同时做出了攻击动作。 然后。 小茶撞击，小茶转圈，小茶起飞。 众人只见飞起来的小茶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懵哔小茶猫：“？？” ——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155章 高档繁殖新饲料回来了! 后院打闹得正火热。 前院大门口，林大海开着三轮车回来了。 “小舟，我把新的饲料拉回来了！” 声音落下，不一会儿，林舟就拎着小茶猫走了出来。 林大海正在前院卸货，见到小茶猫的样子吓了一跳。 “哎呀小茶这是怎么了？又被小狼崽欺负了？” 旁边的小狼崽一脸无辜：“嗷？” 林舟笑笑，“不是，是它非要和小鹤打架，被小鹤一脚踢飞了。” 林大海：“？？” 和谁打架？ 后院的小仙鹤？ 不能吧，那小细腿儿能干出来这事儿？ 林大海揉了一把小茶猫的小脑袋，笑道：“看来你这小身板，还需要多练才行啊。” 小茶猫：“喵？” 它是不是被瞧不起了？？ 老娘非得去……喵喵喵？ 小茶猫哀怨地抱着林舟抵着它脑袋上的食指。 “喵~~~”好吧，看在小兽医的份上，就不跟那个粗鲁的大家伙一般见识了。 很快，林大海就卸完了货。 林舟找来一把剪刀，各剪开了一个口子。 正巧，蒋理带着秦淼淼等人，也刚从外面补拍完了一组空镜回来。 见状，众人赶紧凑过来。 “小舟兽医，怎么样？” “师父，这批新饲料怎么样？” 后院，白笑听见姥爷林大海回来的声音，就赶紧跟直播间里的网友们说了再见。 饲料的事，还是秘密。 可千万不能被提前直播出去了。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也凑到前院的人堆里。 一群人，眼巴巴地等着林舟的消息。 林舟没说话，只是一个袋子接一个袋子的检查。 弯腰，捏起一把，在手中碾了碾，又凑近看了看，闻了闻，再放下。 直到把所有的饲料袋子都检查完。 “小舟\/舅舅\/师父\/小舟兽医，怎么样？” “这批豆粕有点问题。” 林舟声音沉沉，果然，他们要开始忍不住了。 “豆粕？”秦淼淼疑惑。 这已经开始涉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林舟点点头，“用来给牛补充蛋白质的。” 他看了眼闪着红点的摄像机，想了想，决定从头开始介绍。 “饲料里分粗饲料和精细饲料。” “粗饲料一般就是农作物秸秆杂草一类。” “精细饲料包括玉米这样的能量饲料，豆粕这样的蛋白质饲料，还有食盐骨粉之类的矿物质饲料。” 秦淼淼缓缓眨了眨眼，听得仔细。 蒋理更是直接拿出了小本本。 “精细饲料还可以分为预混料，浓缩料，和全价料。” “预混料是所有饲料里的核心，富含多种微量元素、维生素和矿物质。” “但光用预混料是不够的，还需要配合刚才我所说的玉米、豆粕、麦麸、健胃散和食盐苏打之类混合来喂牛。” “至于以什么比例进行配比，就看牛处于什么生长阶段了。” 秦淼淼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用预混料自己配，要更细致、更科学一点。” 林舟点头，“没错，自己配的成本其实也要更低一些，原料质量也会更可控。” “但也有缺点，这样的饲料对养殖户的要求会比较高，而且需要在家储备多种原料，其实更适合规模化的养殖场，或者很有经验的老养牛户。” “那浓缩料又是什么？”秦淼淼问。 “浓缩料就是在预混料的基础上，加入了蛋白性饲料，也就是豆粕之类。” 林舟说着，看了一眼手上的饲料碎屑。 “有了浓缩料，只需要根据自家牛的不同阶段，选择相应蛋白比的浓缩料。” “而后在此基础上配合玉米和麦麸，再加上食盐苏打，以及健胃促消化的东西，就可以喂牛了。” “听起来好像更方便了。”秦淼淼总结道。 林舟点头，“是的，其他东西都算是村里常见产品，也不用太刻意购买。” “在我们附近十里八乡的村里，大多都是用的浓缩料。” 秦淼淼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怎么说起来，全价料岂不就是把所有东西都加到一起的饲料？” “那岂不是更省事？” 林大海闻言先笑了起来，“省事了，但是价格也更高了，大家可舍不得用。” 林舟也道：“价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各种营养成分完全就意味着，其中的成分更不可控。” “对于饲料质量的影响就更大了。” 秦淼淼这才恍然，“原来选择浓缩料，就是等于选了个折中方案啊。” “可以这么说吧。”林舟笑了笑。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豆粕有问题……” 秦淼淼看着饲料袋上，“高档繁殖牛羊浓缩饲料”十个大字。 不是都混在一起了？ 这还能单独发现其中的豆粕有问题？ 林舟垂下眼帘，又看了眼面前的饲料袋。 其实与其说，是他轻易就发现了豆粕的问题。 不如说，他一早就预判了豆粕会出问题。 “在劣质饲料里，豆粕是重灾区。” 秦淼淼微愣，“怎么说？” “举个例子。”林舟又碾了碾指尖的饲料。 “43%到46%比例的豆粕里，掺0.5%的npn，就能提高cp值一到两个百分点。” “按照现在的行情，也就意味着，每吨饲料能多盈利五十到一百块。” “别看这五十、一百的好像并不多，但实际上，光是一头育肥牛，一年就能吃掉两三吨的精饲料。” 众人傻眼了。 连养牛户林大海本户都愣住了。 他还从来没算过这种账。 当然了，他也根本不懂什么饲料里掺什么n什么p的。 秦淼淼也有些惊讶到了。 她刚开始还真没把林舟说的这五十、一百的放在心上，毕竟计数单位是吨。 直到听林舟说到每头牛的食量…… 这还是一头牛。 一户人家里，至少得养个四五六七头吧？ 多一点的，十几二十头的也不是没有。 这要算下来，光是在一户人家，每年就得多赚两三千。 当然了，也不是牛吃的所有都是精饲料。 但这就跟滚雪球似的。 姑且按一户人家一千计算，一个村就算再偏僻，人烟再稀少，也少说得有四五十户吧？ 那一个村就是一年四五万。 三个村，十个村，一百个村呢？ 国内最不缺的，可就是村子。 这还是最粗略最保守的估计。 实际怎么样，秦淼淼不敢想。 完全不敢细想这意味着什么。 秦淼淼后背上爬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不过，说起来，npn是什么，cp值又是什么？” 众人又看向林舟。 林舟却只是微微一笑。 “蒋理，问你呢。” 第156章 没有良心?连人性都没有了! 猝不及防的蒋理：“啊，我？” 林舟只是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说话。 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蒋理瞬间梦回读书时代。 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班主任。 正在问他昨天才讲过的知识，被他扔哪儿去了？ 对了，昨天讲过的知识！ 蒋理忽然福至心灵，把手里的小本本哗哗往前一翻。 找到了！ “npn就是非蛋白氮。” “是尿素、磷酸铵等非蛋白态含氮化合物的总称。” 蒋理捧着本子大声地念，这辈子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有底气过。 “非蛋白氮可以代替部分饲料蛋白质，用于喂养成年的反刍动物，”他甚至还贴心地解释了一句，“哦反刍动物就是牛之类的动物。” “反刍动物可以借助它们瘤胃中的微生物，把npn转化成蛋白质。” 蒋理照本宣科读完，朝林舟嘚瑟地晃了晃脑袋。 “怎么样师父，我记的对吧？” 林舟眼底有笑意，却没表现在脸上，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道：“一份氮，相当于多少份蛋白质？” 蒋理：“？” 咋还有？？ 他又开始猛翻小本本。 差点把小本本给翻烂，翻得他开始怀疑人生。 甚至还不死心地把小本本拎起来抖了抖，也没把这个知识点抖出来。 蒋理哭丧着脸，“师父，我、我好像记漏了。” 林舟又淡淡嗯了一声，“没事，我也没讲过。” 蒋理：“？” 众人一愣，噗呲！ 白笑更是毫不客气，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被拿捏的终于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皿＾)っhiahiahia…！ 前院笑作一团，连小白和小狼崽都不明所以地跟着众人傻乐起来。 等到笑够了，林舟这才抿回笑意道。 “一份氮，相当于6.25份蛋白质。” 还在挠头的蒋理愣了愣，赶紧往小本本上记。 其实他化学很差，也就初三的时候知道了一点点皮毛。 连那什么元素周期表他都背不下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舟哥又重新亲自教他。 他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他没有好记性，就更要烂笔头。 虽然现在记的这些知识点，很多对他来说还很遥远，可只要没事都翻一翻，看一看，总会在有一天能用上的。 蒋理是这么坚信的。 他总有一天能帮上舟哥的忙。 待到蒋理把知识点都记下，秦淼淼这才又问林舟。 “那这个非蛋白氮的添加，究竟是合规还是不合规的？” 听了半天，还真把她给听迷糊了。 要说是不合规，可蒋理刚才分明说的是“可以代替部分饲料蛋白质喂养反刍动物”。 可要是合规，明明先前林舟又说，在豆粕里掺npn，可以获利多少多少。 “既然是明确了可以用于喂养，当然就有可用作饲料添加剂的安全化合物。”林舟解释道。 “比如常见的尿素，氨水等。” “近年来也开发了不少新的安全型产品，比如缩二脲、异丁叉二脲、磷酸脲之类。” “但是。”林舟话锋一转，眼底沉了沉。 “不良商家为了节约成本，获取暴利，他们添加的东西并不会选择这些安全型产品。” “可监管部门不会发现吗？”白笑问。 劣质商品总不能都这样大张旗鼓牟取暴利吧？ 林舟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时代在进步，大家都在进步嘛。” 秦淼淼试探道：“不良商家添加的东西越来越隐蔽了？” 林舟微微点了点头，“不止隐蔽，还越来越不被大多数人所熟悉，甚至还越来越‘高效’。” “从尿素的cp值255，到脲醛的180，到淀粉糊化尿素的240，再到三聚氰胺的417，以及叠氮化钙的600。” 林舟的声音越来越冷，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嘲弄。 连三聚氰胺和叠氮化钙都用上了，可不是更高效了么。 蒋理又适时捧着本子为大家解释了一句。 “饲料里所谓的cp值，就是粗蛋白质，也就是各种含氮物质的总称。”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 说白了，非氮化物是一种可高效转化成蛋白质的含氮化合物。 检测的时候，肯定是要着重检测其中的氮含量。 不良商家为了用更低的成本，换取更多的含氮量，就会采用更“高效”的添加物。 三聚氰胺，大家可都不陌生了。 当年的奶粉可害人不浅。 只是，竟然还有比三聚氰胺还高效的化合物。 “叠氮化钙又是什么？”秦淼淼问。 林舟的脸色更冷了。 “叠氮化钙在突然受热到一百五十度左右时，会爆炸，也被用作起爆剂。” “遇酸也会生成弱酸叠氮酸，有剧毒。” 众人一惊，这么吓人？ 光是听一听，就觉得是个危险化合物了。 怎么会有人冒险将如此危险的东西，加到饲料里？ 这都已经不是没有道德和良心了。 根本连人性都没有！ 每一头牛可都是养牛户心里的宝贝。 完全不敢想象，要是有牛吃了这种饲料出了事，养牛户得有多伤心。 恐怕比前几天的孙德正还要难受。 睡觉睡到半夜，恐怕都要坐起来哐哐扇自己两个耳光的节奏。 ——还有九十八个扇给不良厂家。 林大海等人满心愤愤，秦淼淼却是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她一定要把这些不良厂商给曝光出来。 “小舟兽医，现在这批饲料里，难道已经有你说的不合规的npn了？” 秦淼淼恨不得现在就把这帮人绳之以法。 林舟却只道：“要确定里面具体加的是什么，得用特殊试剂或者其他的手段检测了才知道。” “我目前只能通过外观性状判断，这批饲料和普通合规的饲料有区别。” 只是通过外观？！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林大海率先弯腰下去，抓起一把饲料，学着林舟的动作在手里碾了碾，甚至还煞有介事地闻了闻。 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区别？ 其他人也都抓了一把饲料看了看。 甚至白笑不死心，还吭哧吭哧拖来了一包牛正在吃的好饲料。 左手抓一把，右手抓一把。 左手碾了碾，右手又碾了碾。 研究了好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 ——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好吧！ 等等，哪只手是好饲料，哪只手是问题饲料来着？ ——完全分不清了呀！！ 第157章 你看人眼光真准! 可众人越是分不清，心里就越沉。 他们分不清，意味着其他乡亲大概率也分不清。 等到牛吃出问题来，不就晚了吗？ “小舟，问题大吗？”林大海有些着急。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通知村里，让大家都别吃了。” 乡里乡亲的，他总不好见到大家摔坑里了还不拉一把。 林舟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用。” 虽然饲料质量开始下降，已经比不上最开始的物美价廉，但根据他的初步判断，也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最多只能算是一分钱一分货。 谁让大家享受了折上折的优惠？ 这个时候要是打草惊蛇，把他们抓住，不过也就是轻拿轻放。 还需要再等等。 只不过，也不能干等。 林舟想了想，“我先联系市里的畜牧兽医站。” “他们主管饲料问题吗？”秦淼淼问。 “也不是，”林舟道，“他们负责对饲料质量安全进行监督抽查。” 白笑咦了一声，“那谁来主管这个饲料？” “农业执法大队，他们负责相应的行政处罚。”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林舟的意思。 ——现在还不到农业执法大队出面的时候。 “那市里的畜牧站会管吗？”林大海还有些忧心。 林舟点头，“会管的吧。” “我先给他们站长打个电话。” 众人：“？？” ……的吧？？打电话？？ 白笑惊奇地睁圆了眼，“舅舅你都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管，你就直接给站长打电话？” “等等，你怎么连站长的电话都有？” 林舟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华媒的摄像头关闭后，才拨通了h市畜牧兽医站站长的电话。 几声之后，电话接通。 “李站长，我是林舟。” “是小林啊，你等会儿。” 对面李站长的声音平静，没有什么波澜。 院子里众人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难道不熟？ 不熟，林舟竟然敢直接给站长打电话？ 好歹那也是个官儿吧？ 众人不由为林舟捏了把汗。 电话对面静悄悄的。 不一会儿，像是响起窸窸窣窣的走路声，紧接着还有一道关门声。 片刻后，李站长的声音才大喇喇传来。 “这下好了，小舟怎么了，找你师兄我什么事儿啊？” “难道你终于想通了，想来咱市里的畜牧站了？” 和先前公事公办的声音完全不同，现在的李站长竟然听起来吊儿郎当的。 光听声音似乎都能想象得出，他现在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咧着嘴坏笑的模样。 院子里众人顶着问号，面面相觑。 站长是师兄？ 还有这层关系？ 白笑沉默片刻，这怎么跟姚老一个味儿。 电话里，林舟并没和他瞎扯，很快就把饲料的事情告诉了李站长。 李站长知道利害，立马严肃了起来。 “可以，你把问题饲料送来吧，我亲自督促这事，肯定好好检，放心，不会走漏消息。” 话音刚落，他嘴里的音调就转了个弯。 “小舟，你真不要考虑来畜牧站？姚老学生的身份都曝光了，如今来畜牧站正是好……” 啪！林舟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恨铁不成钢的李站长：“……” 这小子！ 林家院子里。 见林舟挂了电话，众人立马围了上来。 “小舟，你真认识这站长？” “舅舅，怎么这也是你师兄？” “小舟兽医，这位李站长也是姚老的学生？” 林舟：“……” 老师有他一个“不孝学生”就很吃不消了。 “不是，只是比我高两届的燕大本专业师兄。” 众人：“……” 本专业师兄也行？ 谁说乡村兽医没人脉啊，这人脉可太广了！ “可你不是回来了之后，就和以前的同学老师切断了联系？”白笑抠着下巴狐疑道。 “本来是这样的，”林舟有些无奈，“这不是回乡之后考了兽医证吗？” 恰好就被李师兄发现了。 这些年，李师兄没少怂恿他去考市里的畜牧站编制。 说市里畜牧站虽然不怎么样，也总比在偏僻村子里当个兽医强。 唠叨得林舟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是饲料问题，没事他还真不想给李师兄打电话。 林舟头疼地笑了笑。 人脉太广有时候也是一种负担。 * 第二天，林舟趁着不算忙，把饲料送到了市畜牧站。 亲眼见到林舟，李站长又想耳提面命，催他上进。 结果一扭头，见到了华媒的主持人秦淼淼。 李站长脸色瞬间就不一样了，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严肃里，又隐约带着一丝谄媚。 要是川剧的非遗传承人来了，恐怕都会抚掌大赞一句传承有望！ 他也不管林舟不林舟了，扭头主动给秦淼淼介绍起畜牧站来。 热情得秦淼淼差点吃不消。 她昨晚上还在纳闷，为什么林舟点名说要带她走一趟，直到现在才明白。 敢情是拿她当堵话的了。 秦淼淼哭笑不得，没办法只能随口应付采访起来。 从畜牧站离开，秦淼淼坐上车，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感觉这辈子的话都在畜牧站里说完了。 讲到一半的时候，秦淼淼就在问自己要不要转行算了。 难怪昨天林舟要挂李站长电话了。 要是不挂，李站长说不定能直接讲满24小时，连水都不带喝一口的。 秦淼淼瘫在座椅上，好半晌才幽幽来了一句。 “李站长在畜牧站，真是屈才了。” 林舟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你看人眼光真准，李师兄他在大学里是相声社团的。” 秦淼淼：“……” 好在林舟没打算白坑秦淼淼一趟，特意带她在市里兜了一圈，请她吃了顿饭。 又给家里人捎带了好些东西之后，才回了三合村。 到村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开了一整天车，林舟也不再出门，索性都把不着急的看诊推到了第二天，早早上床休息了。 幸好他睡得早。 第二天清晨，林舟不无庆幸地这样想。 大清早的，一家人又被院子里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这次的声音，比上次还要再大些。 又好像更激烈了些。 不像是在鸡圈里，反倒像是在……院子里。 林家人睡眼惺忪，披着衣服走出来。 瞪着院子里，眼睛差点没弹出来。 起猛了？ 院子里那打成一团的“黄皮子”们，是什么鬼？？ 第158章 遇见你，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汪汪汪！” 黄皮子们打得不可开交，可把小白给急坏了。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这群“黄皮子”都是从哪个墙头翻过来的。 竟是一来就开始打架。 生生在院子里打出了一股黄皮子小旋风。 关键是，这事儿它兄弟小狼崽竟然都不管一管。 蹲坐在一旁，像是看好戏似的。 小白不理解。 它只知道作为一条称职的看门好狗，不能随便放任一群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家里大打出手。 小白着急地想要冲上去制止它们。 可这一团小旋风竟像是有什么结界，它根本插不进去。 好不容易找准缝隙钻进去了，还没等它一展雄姿，平定乱局，就被混乱中的好几个爪子拍了出来。 连拍它的是谁都没看清！ 小白：好气！(｀?′)=3 小茶猫这会儿也很气，呜噜噜直叫唤。 它都还没睡醒呢好吧！ 它准备出门去教训这些不长眼的野猫，竟敢大水来冲龙王庙，扰老娘清梦。 气势汹汹刚走出去没两步，忽然发现不对。 好像不是同类？ “喵？”小茶猫歪了歪脑袋。 本就惺忪的睡眼更迷离了。 村里除了它们这些野猫之外，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群爱打架的黄色大老鼠？ 确认过眼神，是没见识过的对手。 再一看到蹲坐在旁边，好整以暇的小狼崽。 小茶猫撤回了一个气势汹汹。 前院这点打架动静，把后院四只丹顶鹤都给惊动了。 它们刚按照正常生物钟苏醒过来，正准备梳洗一番就开饭，结果前院先闹起来了。 丹顶鹤向来喜静。 对于嘈杂的声音，它们也很不耐烦。 小鹤一号最是暴脾气，蹬蹬蹬就从后院踩着步子走了出来。 二号伴侣紧紧跟在它身后。 后面还有三号和四号这对懒洋洋的好基友。 “啊！” 小鹤一号刚一绕出后院，就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别打了！ 前院，“黄皮子们”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了一跳。 有黄皮子好奇，停下动作去看。 结果下一秒就被另一只从背后偷袭了一爪。 好奇心害死鼬！ 它再不敢分心，又加入了打斗战局。 被忽视了的小鹤一号：怒气值+1+1+1 “啊！啊！啊！” 又是连续几声高亢又不满的鸣叫。 连小狼崽又不禁侧了侧目。 ——骂挺脏啊。 正巧白笑刚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小鹤这模样捂嘴笑起来。 “如果动物界翻拍《功夫》，它肯定是包租婆的不二人选哈哈！” “舅舅，你看小流氓那长长的喙，像不像包租婆嘴里叼的烟，绝了！” 林舟：“……” “啊！”小鹤扭头冲白笑不满地叫了一声。 白笑咧着嘴哼哼两声。 这都听得懂，小流氓还挺聪明啊。 ——自从被林舟科普了丹顶鹤的诨名后，白笑这称呼就改不回去了。 别问，问就是太特喵地贴切了！ 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小鹤吸引太久。 因为此刻，院子里的黄皮子大战还没有结束。 不过看久了，大家好像也都看清了点眉目。 “小舟，我怎么感觉像是一只黄喉貂，在和三只黄鼠狼打架呢？” 林大海凑到林舟身边低声问。 林秀却道：“不，我觉得像是一只黄喉貂，在揍三只黄鼠狼。” 就连章红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舟，咱要不想办法救救它们？总感觉那三只黄鼠狼快要被打死了。” “救黄鼠狼？”白笑扬声，“隔壁孙大爷得疯。” 袁孝珍老太太走出来，面上也有些犹豫。 “黄皮子是害鸡，可要是这么多都死在咱家……不太好吧？” “这可是黄大仙儿呢。” 林舟捂脸：“……” 他要是再看不出来那只黄喉貂打的什么鬼算盘，他可就真傻了。 连小狼崽都看出来了，悠哉悠哉压根儿就不管。 为什么不管？ 当然是因为这只黄喉貂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三只黄鼠狼恐怕现在只恨自己不能张嘴说人话。 要是能说话，高低得唱一句——太委屈！ 战局中央。 黄喉貂正在一打三。 甚至一打三都还占据着上风。 一开始黄鼠狼还被打得生气。 大清早的刚起床活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不认识的远房亲戚给追杀了。 换谁谁都气。 生气了就想打回去。 结果打了半天，三个臭皮匠愣是没顶过一个诸葛亮。 有一只臭皮匠见势不对就想溜。 却被黄喉貂一个眼疾手快按住了尾巴。 连放臭屁都不管用！ 黄鼠狼都疯了，急得直想说话。 ——你放俺走行不行！ ——球球了，俺真的没想来嗷！ 无情黄喉貂微微一笑，一巴掌拍了过去。 ——不，你想。 然后又是意料之中的叮铃哐啷一阵捶打。 打得三只黄鼠狼有气出没气进。 其中有一只干脆直接瘫在了地上。 ——我不行了，要死了，你给我个痛快吧！ 众人：“……” 众猫狗狼鹤：“……” 这场景实在太稀奇，连鸡圈里的鸡都咯咯咯凑到了围栏边上看热闹。 不过黄喉貂显然并没有真要它们命的意思。 虽说它能以一敌三，但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一场打下来，它也喘。 只是喘得没有其他三张黄皮子明显而已。 何况，它这趟来才不是来见血的。 黄喉貂抬起那张尖嘴猴腮的小脸，豆大的眼睛精准锁定了人群中的林舟。 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家总觉得好像在它身上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 笑意里，好像带着讨好。 众人沉默片刻，好像也琢磨出了点什么。 黄喉貂也没愣着，和林舟对视过，确认过眼神后。 啪，它一脚踩在那只瘫在地上的黄鼠狼胸口上。 另一只前腿搭在其中一只黄鼠狼肩头，凶狠的小豆眼又牢牢锁定住第三只。 颇有种“老子carry全场”的既视感。 黄喉貂像开了个低音炮似的，朝三只黄鼠狼低吼了一声。 ——以后还敢不敢在村里晃荡了？ 三张黄皮子疯狂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来了不来了，以后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来了。 又不是田鼠它不香了，干嘛来村里拼命呢？ 不对啊，今天也不是它们主动来村里。 好像是被赶着来的吧？？ 大早上的，破脑子都被揍迷糊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给三张黄皮子各踹了一脚之后，黄喉貂这才满意收势。 不再有桎梏，三只劫后余生的黄鼠狼差点泪洒当场。 “啊！啊！啊！”此起彼伏的低哑尖叫声跟随黄皮子的身影，逃也似的迅速消失在院子里。 黄喉貂眼睛亮晶晶的。 转过身，朝林舟扬了扬尖细的下巴。 看，我厉害吧？ 林舟失笑，众人：“……” 厉害厉害。 这三只黄鼠狼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第159章 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谁都不是傻子。 大早上的，院子里一口气出现三只黄鼠狼，怎么想都很稀奇。 他们家又不是什么养鸡大户。 就鸡圈里那几只鸡，还不够它们仨分的。 何况还有一只黄喉貂。 怎么，赶大集赶到他们家来了？ 众人第一次对黄鼠狼升起了同情，耸动着肩膀又想笑。 见到赖着不走只想邀功的黄喉貂就更想笑了。 白笑气得仰天掐人中。 老奸巨猾的黄喉貂，还真是小看它了。 还以为上次把它丢出去，就算是赶走了。 哪能想到它会杀个回马枪不说，还能自导自演一出贼喊抓贼的大戏。 掐完人中，白笑又使劲瞪它。 瞪得眼睛都疼了。 连小白和小狼崽都感受到她的怒气，悄悄挪了挪步子。 偏偏满肚子小算盘的黄喉貂这个时候装看不懂了。 谁也不看，它只看着林舟。 大有一副“就说我是不是功臣吧”的自信。 林舟轻声笑了笑，“知道了。” 他转身从厨房里端出三大盆生肉。 每一个盆都巨大，比小狼崽的饭盆都还大。 里头满满当当都是肉。 黄喉貂一双小豆眼瞬间就亮起了光。 嘴角明显勾起了得逞的笑。 白笑更生气了，忍不住控诉：“舅舅，你就这么惯着它？下次它还敢你信不信？” 林舟脸上的笑意不变，“我知道。” 知道还惯？ 白笑企图在林舟身上找到一点“但是”的意思。 可惜没有。 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三大盆肉。 她的可乐鸡翅，鸡肉豆腐，三黄鸡，黄焖鸡…… 白笑含泪嘟嘟囔囔：“舅舅你就惯着它吧。” “这次它尝到甜头，说不定以后能把山上的黄皮子都给赶到咱家来打一顿。” 不过，这份甜头眼下却让黄喉貂为了难。 三大盆生肉。 这盆子大得能当它的澡盆。 里头的生肉散发着新鲜的肉香，诱得它狂吞了好几下哈喇子。 每一盆肉它都想吃。 可问题是，它身体容量只有这么大。 吃不了这么多呀！ 先吃哪盆呢？ 林舟却不管它的为难，齐齐把三盆都往它身旁推。 大有三盆都要让它吃掉的意思。 黄喉貂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随便扑了一盆。 吭哧吭哧，胡吃海塞起来。 或许是刚才大战三只臭皮匠费了好多力气，又或许是怕这些肉都是一场梦，它吃得尤其快。 没过多会儿，一大盆生肉就见了底。 能量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生肉也是。 肉眼可见地从盆里转移到了黄喉貂的肚子里。 原本扁扁的肚子，竟是撑得圆滚滚。 要不是林舟说过这是只雄貂，大家都要以为是带崽打架了。 吃到后面，黄喉貂还浅浅打了个嗝。 抽动的那一下，连肚子都好像晃了晃。 白笑一双白眼翻到了天上。 眼睛大，肚皮小了吧？ 就这么大点能耐，还非要学吕布。 黄喉貂美美饱餐了一顿，很是满足。 可余光里另外两盆生肉，却还在大喇喇地牵引着它的视线。 不想注意到都不行啊。 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要知道，在山里对付个头很大的猎物时，它们通常都是团队作战。 最后的猎物自然也是分食。 吃这么撑，还是这辈子头一次。 黄喉貂试探地看了一眼林舟。 林舟不知什么时候从屋里搬了个小凳子来，就坐在它旁边。 像是在欣赏黄喉貂进食。 但却莫名更像个监工。 他甚至把小狼崽都叫过来了。 不过小狼崽在没得到林舟许可之前，并不会动盆里的肉。 面对黄喉貂试探的小眼神，林舟却只是微笑。 然后把那两大盆生肉往黄喉貂面前推了推。 “别客气，都是你的，慢慢吃。” 黄喉貂下意识地打了个饱嗝。 它看看那两大盆生肉，又看看林舟。 吃就吃！ 黄喉貂挺起身子。 吃肉而已，又不是要上刀山过狼口，它还能胆怯了不成？ 这般想着，下一刻就走到了第二盆生肉前，埋头吃起来。 可这次，大家都明显能看出。 黄喉貂的进食速度慢了。 刚吃完一大盆肉嘛，可以理解。 可第二盆肉才刚吃了三分之一，黄喉貂就不动了。 它抬起一双小豆眼，小心翼翼地打量林舟的脸色。 林舟却还是先前那副微笑的表情，根本就没动过。 见黄喉貂偷看他，林舟又好心地指了指盆里的肉。 “吃吧，你不是很想吃么。” 黄喉貂悄悄抖了抖。 它又低头快速看了一眼自己，那已经涨成了一座小山的肚子。 实在是装不下了。 它下意识往后撤了一小步。 可就这一小步，就被小狼崽察觉了动静。 原本蹲坐在地的小狼崽立刻站了起来，紧紧盯着它。 黄喉貂吓了一跳，赶紧把那一小步撤回来。 小狼崽这才满意地重新蹲坐下去。 黄喉貂：“……” 它看了一眼面前还剩下的一又三分之二盆肉。 放在平时，明明是很诱貂的好东西，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它有点想吐。 黄喉貂有些踯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它只得又去小心翼翼观察林舟的脸色。 它很清楚，小狼崽听这个男人的。 但林舟的脸色还是没变。 就如同他端出这三盆生肉时的神情一样。 不，在看它邀功的时候，他好像就是这个表情了。 明明是在笑，看起来心情应该很好。 可它却莫名觉得，这人现在很不好惹。 但凡不按照他想要的做，它就会挨一顿暴揍。 旁边的小狼崽还在虎视眈眈，黄喉貂只得僵硬着身子，又朝那盆生肉前探了探。 再去偷瞄林舟，就能发现林舟的笑意更深了。 他果然想让自己继续吃肉！ 黄喉貂悻悻地收回目光，低低呜咽两声。 是它主动赶来了几只黄鼠狼想要邀功吃肉没错，可这肉也太多了吧！ 它小小的身体真的吃不了这么多呀！ 黄喉貂欲哭无泪。 怎么办，好像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在林舟微笑又坚持的目光中，黄喉貂僵硬地叼起一块肉，僵硬地嚼了两下，再僵硬地使劲咽下去。 它生平第一次觉得生肉这么难以下咽。 比土都难吃！ 黄喉貂僵硬又缓慢地吃着肉。 尖细的小脸抬起四十五度看天，竟显得有几分沧桑和悲怆。 呜呜它后悔了。 它就不该来演这出戏。 什么都瞒不过这个男人！ 第160章 说到底，还不都是些愚民! 黄喉貂不嘻嘻。 一顿饱饭吃得跟断头饭似的。 恨不得直接了结自己来得痛快。 白笑却是终于一扫阴霾，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我就说嘛，舅舅怎么会被一只小小的黄喉貂给拿捏住，果然有后招！” “看它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赶黄皮子来上门。” 不过想到消失的这一盆半的生肉，白笑还是很心疼。 心疼得使劲咬了一大口牛肉锅贴。 罢了，还是熟肉香。 其他人也早就看出了林舟的意图。 大家拍案叫绝的同时，也放心去干活了。 劈柴的劈柴，做饭的做饭，喂鸡的喂鸡。 前院里又热闹了起来。 四只丹顶鹤也不知什么时候飞出去了。 院子中央，只剩下了林舟小狼崽这对监工，和生无可恋的黄喉貂。 哦对，还有不远处墙角和墙头看热闹的一狗一猫。 这会儿第二盆生肉已经下去了快一半，黄喉貂却是怎么都不肯再吃一口了。 别说一口了，半口都塞不下了。 它现在只觉得肚子里的肉已经排队排到了嗓子眼。 开口叫一声都能吐出来。 可它又不敢吐。 万一说它不尊重食物，挨揍怎么办？ 黄喉貂耷拉着身子，半坐不坐地趴在盆沿边上。 一双本应该亮晶晶的小豆眼，这会儿黑得跟两个破石头似的。 半点光亮都没有。 如今它也算是吃过富裕的苦了。 怎么说呢，突然开始怀念起饿肚子时的美好了。 至少对生活还是有祈盼的。 不像现在。 嗝。 黄喉貂恹恹地，又去偷瞄林舟。 它再不敢在林舟面前摆出得意的姿势，只能低着头。 卑微又谄媚。 谁让它自己先不怀好意耍心眼呢。 林舟哪里不知道它的意思，却还是只微笑地看着它。 看得黄喉貂浑身又隐隐抖了抖。 “啊嗷~”黄喉貂低低呜咽了一声。 像是在和林舟认错。 林舟又指了指第二盆肉，“不吃了？” 黄喉貂也不知道是懂了没懂，竟是弱弱地摇了摇头。 林舟嘴边的笑意加深，却没放弃。 又把第三盆肉往它面前推了推。 黄喉貂：“！！” “嗷嗷，嗷嗷~~” 黄喉貂被吓得脸上都变了色，连连要躲。 可是它又不敢往别的地方躲。 只要它一有想跑的动作，小狼崽就会立马凶狠起来。 无奈下，它只能沿着第二盆生肉的盆边躲。 古有秦王绕柱走。 今有貂貂绕盆走。 白笑从饭桌边的窗户看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淼淼等人也乐得不行。 实在是没想到，竟然会亲眼看到有野生动物被人治得服服帖帖，敢怒不敢言。 “这黄喉貂估计都在心里骂死我舅舅了。” 秦淼淼也笑，“估计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知怎的，她莫名想到了昨天去市里畜牧站的情形。 秦淼淼同情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黄喉貂。 也不知道经此一事后，它回去会不会直接改吃素。 “真不吃了？”林舟又故意问了一遍。 黄喉貂这下已经百分百能猜到林舟的意思了。 一颗小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似的。 要是摇头有声音，它现在应该在疯狂“当当当当当”。 “那下次准备再带几只黄鼠狼来？” 林舟似笑非笑地盯着它。 黄喉貂当然是听不懂林舟的话的，可它能看懂林舟的脸色啊。 很明显面前这男人的脸色变了。 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少。 只剩下嘴角还依稀勾起，笑容不达眼底。 他不高兴了！ 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高兴。 黄喉貂知道自己搞砸了事，赶紧继续“当当”摇头。 但疯狂摇头过后，它又瞄着林舟的神色，大胆地点了一下头。 林舟嗤笑一声，小家伙，鬼心思还真多。 他知道黄喉貂的意思。 演戏不会有，但保安还是可以有的吧。 林舟笑着瞪它一眼，也微微点了点头。 算是同意了黄喉貂的小算盘。 黄喉貂的小豆眼倏然又重新亮了起来。 虽然不能无休止地尽情吃肉了，可好歹是份薪水啊。 它想响亮地叫一声，算是对林舟的承诺，可声音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嗝！ 还是个异常响亮的嗝。 黄喉貂：“……” 好好好，上班第一天，丢脸丢到雇主家了。 它尖细的小脸难为情地埋到盆沿边，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林舟好笑地戳了戳它的脑袋。 黄喉貂一愣，又不好意思地抬起头。 这一抬头，却是终于见到了林舟脸上真诚的笑。 和先前的微笑并不一样，像是冰雪消融，如沐春风。 黄喉貂脸上刚要浮起感动，忽然反应过来。 ——所以先前他就是在生气对不对！ 它看了一眼旁边的空盆，和自己圆得不能再圆得肚子。 什么奖励，这明明就是惩罚！ 呜呜呜，好可怕的男人！ * 黄喉貂走的时候，脚步异常缓慢。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被树懒附了身。 但它却欣喜得差点掉眼泪。 自由的感觉可太好了。 最后那剩下的一盆半的生肉，自然是都便宜了小狼崽。 如今小狼崽的食量越发大了，和成年狼已经不遑多让。 吃起这些肉来也相当迅猛。 等白笑吃完早饭出来，喜滋滋想要回收剩下的肉时，只剩下三个空盆和她大眼瞪小眼。 白笑：“……” 她的可乐鸡翅，鸡肉豆腐，三黄鸡，黄焖鸡…… 终究还是错付了！ * 与此同时。 不远的镇上。 四个男人正在屋里吃早饭。 “老三，最近饲料卖得怎么样？” 其中一个发福挺肚男人问。 被称作“老三”的，是一个精瘦男人。 目光透亮，闪着精明。 “老大，第二批已经卖完了。” 说罢，他又补充道：“和我们预计的速度差不多。” 发福男淡淡“嗯”了一声。 还没说话，就听对面的另一个年纪小的男人嗤笑道。 “我早说了，这里的人和以前那些村里的人没什么两样，以前咱怎么挣到钱，如今就一样怎么挣。” “你们非要信孙德正那个傻子说什么村里的兽医很厉害的话，一个兽医而已，能厉害到哪儿去？” “真要是厉害，还能在这种偏僻破落的村里当兽医？” 年轻男人脸上透着不屑。 “说到底，还不都是些愚民！” 第161章 只是掉肉，又不会没命! 这话说得可谓是大言不惭。 但在场的并没有人反对。 因为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要比他更谨慎些罢了。 同样的饲料套路，他们能在西南，在西北，甚至在东北的其他地方尝到甜头。 如今这个小兴安岭脚下的偏僻地方也不会例外。 本来，他们去的就都是偏僻的农村。 他们只管卖饲料收钱。 并不在乎那些养殖户会怎么样，也不在乎什么牛啊羊啊猪的。 反正这些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些愚民。 因为愚笨，所以吃亏。 因为贪小便宜，所以这些亏都是他们该吃的。 他们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大言不惭的年轻男人还要说什么。 “小四。”发福男人幽幽开口。 年轻男人撇撇嘴，看了眼老大，不说话了。 发福男人这才继续道：“咱们这也是最后一票了，都警醒着些，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尤其是你。”发福男人轻轻瞥了一眼年轻男人小四。 小四又撇了撇嘴，不大乐意，“老大，我怎么了。” 旁边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笑眯眯道：“你还好意思问，就数你最不省心。” “来这个镇子不到两个月，你都跟镇上的人吵了多少架了，要不是老三一直拦着你，好几次都得打起来。” 小四苦兮兮：“二哥，怎么你也说我。” “关我什么事，还不是那些人不长眼，非要惹到我身上，我还能怕了他们？！” “行了。”发福男人冷冷打断小四的话。 “总之你最近都收敛点，不要再在镇上乱冒头，万一惹上了什么官司，引起多余的麻烦……” 发福男人拉长尾音，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咱们倒还是小事。” “要是引到了那些人身上，咱们才是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落下，饭桌上骤然一静。 几个人都沉默了。 连愤愤的小四也收敛起了神色。 老大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很清楚。 眼下他们做的这什么饲料买卖，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贩卖假冒伪劣产品。 牛只会吃得掉肉，又不会没命。 真要是栽了，最多也就是赔钱。 再不济，进去蹲一段时间的号子。 总不会丢了命。 但那些人…… 小四打了个激灵。 不能想，不能提。 * 三合村。 面包车又晃晃悠悠上了路。 新的一天看诊又开始了。 蒋理还在车上拍大腿，“我竟然错过了那么有意思的场面！” 秦王绕柱走他没来得及见过。 黄喉貂绕盆走，他竟然也没能见着。 “师父，要不我还是住你家吧，下次它要是来，我还能看一眼。” “还有下次？！”白笑瞪了他一眼。 下次它还要是还想来骗吃骗喝，她第一个先把它打走。 当然了，她是不敢动手的，但不是还有小狼崽么。 蒋理不理她，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林舟。 林舟在后视镜里好笑地瞥他一眼。 “怎么，想每天晚上都答张卷子再睡觉？” 蒋理：“……” 蒋理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眼神飘忽。 “咳那什么，我爸还是挺舍不得我的，我还是回家睡吧，哈、哈哈。” 白笑：“扑哧！出息！” 林舟嘴边含着笑，车上其他人也低低笑起来。 其实不只是蒋理，这会儿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在拍大腿控诉。 【笑笑，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通知俺们联合国呢？】 【竟然没看到小舟兽医整治心机黄喉貂名场面，错亿啊！】 【笑笑你今天嘉年华没有了！】 衣食父母们拍大腿，白笑也跟着拍起了大腿。 “嗨呀！我当时气得不行，忘了呀！” 等回过神来，想起要打开直播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那三个空盆子了。 连盆子里的血水都被凑上来的小白给舔了个干净。 三个盆子跟新的似的，亮得反光。 要不是墙头上那只小茶猫还傻愣愣地盯着院子里，她差点就要以为大清早做了一场梦了。 都怪那只心机黄喉貂！ 后座，秦淼淼却是突然探出了头。 “你是在说早上的内容没拍到吗？” 白笑一愣，扭过头，点头如捣蒜。 秦淼淼指了指最后排的摄像大哥，“没事，我们拍到了。” 白笑眼睛一亮。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听到了秦淼淼的声音。 【瞧瞧！还得是咱华媒靠谱啊！】 【淼淼女神！（づ￣3￣）づ╭～】 【什么时候放出来，现在吗？】 白笑也问了秦淼淼这个问题。 秦淼淼却只是对着直播镜头狡黠地笑了笑，道： “想要看到小舟兽医整治心机黄喉貂名场面，还请大家锁定本台后续发布的小舟兽医独家专访哦！” 直播间：【！！！】 【呜呜淼淼女神你学坏了！】 直播间里怨声载道，面包车上欢声笑语。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养牛户家。 养牛户早就在院门口等林舟了。 见到林舟来，赶忙上前热情招呼他们。 林舟穿好工作服，跟着养牛户往里走。 “是哪只牛犊？” 养牛户指着院子里正欢脱跑酷的小牛犊子。 “喏，就是它了。” 众人循着方向看过去，不明所以。 蒋理忍不住问道：“叔，这牛犊子看上去不是挺正常的吗，又跑又跳的，看着身上的肉也挺结实的，它怎么了？” 养牛户嗐了一声，“是啊，我也寻思着它没啥毛病啊，可它都已经连着三天没拉屎了。” 蒋理：“……” 众人：“……” 敢情是便秘了啊。 这么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得啥大病了呢。 林舟却没有掉以轻心，只道：“抓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别说，光是把小牛犊抓过来这一步，就费了养牛户老鼻子劲。 还是蒋理帮忙，也跟着折腾了半身汗，才把这欢脱的小牛犊子给擒住。 蒋理气喘吁吁，“师父，这牛犊子太能跑了，瞧着比我都健康，肯定没啥事儿。” 林舟笑着瞥他一眼，又指着小牛犊的肚子。 “你再好好看一眼？” 蒋理循着方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小牛犊的肚子涨得跟个灯笼似的。 “揣着这么多货，它竟然还能跑这么快？” “竟然都没给它颠出来。”蒋理小声嘟囔。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看乐了。 【妈耶这就是便秘三天的肚子吗？】 【那我这四五天都拉不出来的怎么说？】 【蛙趣，震惊！大早上的竟然在小舟兽医直播间确诊了自己啤酒肚的病因！】 【楼上的大兄弟醒醒，快别对号入座了，听我的准没错，你那就是胖的！】 【…………】 第162章 林舟:请叫我人形ct机! 小牛犊旁，众人已经围了一圈。 养牛户的双手还按在小牛犊脑袋上，不然这小家伙还得撒丫子乱跑。 白笑抠着下巴，盯着小牛犊鼓鼓囊囊的肚子。 “这题我会啊。” 秦淼淼侧头看她，“你知道？” 白笑嘿嘿笑，“我也经常乱吃东西吃出问题，其实也就两个法子。”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 “一，吃健胃消食片，三片不行吃六片，六片不行吃一盒，要不了多久肚子就能咕咕叫了。” 众人闻言都来看她。 白笑按下去一根指头，又道：“二嘛，就是直接上开塞露了，嘿嘿嘿简单粗暴。” 众人：“……” 别说，你还真别说。 还挺有……经验。 蒋理上下来回打量白笑，“你平时到底都在胡吃海塞些什么东西？” 竟然没吃成大胖子，还真是难得。 养牛户也煞有介事地去问林舟，“小舟，那现在怎么办，上开塞露？” 林舟：“……” “我先检查一下到底什么问题，不一定真是吃出来的毛病。” 不一定是吃出来的？ 白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经历，抖了抖。 下意识连连后撤了好几步。 众人惊讶，“怎么了，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白笑摇着脑袋，“不不不，这可比鬼恐怖多了。” “我都差点忘了，上一次遇到牛便秘拉不出来的，还是肚子里塞满了白花花的绦虫，那画面太美我……yue！” 白笑没忍住，现场干呕了一声。 当时的恶心画面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得亏她早上没吃面条，不然这会儿非得直接吐出来不可。 众人先是被她这大反应给吓了一跳。 随即也被白笑唤醒了脑子里残存的记忆。 虽然当时他们没在现场，可他们都是老老实实补过课的，每一次直播回放视频可都没落下。 说起绦虫……众人都跟着抖了抖。 再看向小牛犊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会吧，难道今天还“有幸”要现场亲眼见证一番？ 养牛户又傻眼了，这么严重？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吧小舟，这小牛犊我记得是驱过虫的呀。” 林舟正戴着听诊器，蹲在小牛犊身边判断情况，闻言都快气笑了。 “我知道你们急，但你们先别急。” “牛生病的原因可能会有很多，不一定是吃出来的，也不一定是长虫，好吗？？” 林舟手上不停摸小牛犊的肚子，还没忘瞪了白笑一眼。 就知道提前散播虚假消息。 白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笑。 这还不是因为上次的记忆太深刻了。 但凡换个毛病，她都不至于这么激动。 有了林舟的“警告”，众人不说话了。 老老实实在一旁等着林舟的诊断结果。 蒋理也跟着林舟东摸摸西摸摸，虽然也没摸出个所以然吧，但怎么不算跟上步伐呢。 秦淼淼如今虽然已经不和蒋理争着表现了，但好歹还挂着个学徒的名头。 见蒋理跟着摸，她也在眼神询问了林舟后，大着胆子摸了两把牛犊子。 芜湖，好软。 她又忍不住多摸了两下。 【我宣布我现在就是这头小牛犊，不解释！】 【呜呜好白好软好香，我说小牛犊。（狗头.jpg）】 【小牛犊：你最好说的是我。（看穿一切.jpg）】 另一边，不停敲敲打打的林舟已经取下了听诊器。 “小舟怎么样、怎么样？”牛主人赶忙问。 林舟站起身，“是真胃扭转了。” 众人：“什么胃扭转？” 真胃？难道还有假的？ 蒋理终于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了，忙和大家解释。 “牛有四个胃，真胃就是皱胃，也是牛的第四胃。” 林舟满意地朝蒋理点头，“真胃扭转就是真胃从正常位置转了个圈。” “如果是半扭转，不算严重，粪便一般是可以排下的，如果是扭转了180度以上的全扭转，粪便就很难排下来了。”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牛主人一怔，“那这小牛犊子，已经什么全扭转了？” 林舟嗯了一声，指了指小牛犊的左右两边腹部。 “是左方变位，本来应该在右边的胃，跑左边来了。”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是大呼震惊。 【这一没开刀，二没做ct，都是皮下一堆肉，这还能看出来哪坨是哪坨？】 【难道叫一声胃，它答应了？】 【我不叫胃，我叫楚雨荨！（攥拳.jpg）】 【？？？雷阵雨你走错片场了吧。】 【666这怎么不算手指b超呢。】 蒋理也很兴奋，“师父师父，这是怎么判断的，我怎么啥也没感受出来呢？” 林舟招招手，让他走到左边来。 又指着小牛犊左侧肋骨部分，给蒋理上课。 “真胃左方变位早期诊断比较困难，到后期是可以看见它左侧最后三个肋骨处有明显隆起的。” “就比如现在这样。” 不仅如此，林舟还屈起食指，在膨大的地方叩诊。 他示意蒋理戴上听诊器来听。 蒋理弯腰靠过去，片刻后，他满脸惊喜。 “真有声音！像敲到钢管的声音。” 林舟笑着点头，“没错。” “当然了，也不是有钢管音都是左方移位，以后遇到了再教你辨别。” 这下众人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小舟兽医：请叫我人形ct机，谢谢。（墨镜.jpg）】 【胃原地扭转，嘶，想想都疼。】 【我敲，小牛犊就是生猛啊，胃都扭转了还能满院子活蹦乱跳，搁人早就瘫床上了。】 【其实人肠也会，我爸就得过，差点没把我爸折腾掉半条命。】 养牛户听着，眉毛都打起了结。 “好好的，咋会这样呢？” 这也没人动它啊。 “真胃扭转一般最容易发生在头胎母牛产崽后，也是奶牛的常见病，发病的原因也有很多。” “至于这头小牛犊，”林舟揉了一把小牛犊的脑袋，“应该是因为太皮了，胃受到了外力才发生了扭转。” 牛主人：“？” 众人：“？？” 因为蹦跶得太欢，把胃都拧了个方向？ 大家只觉得匪夷所思。 林舟却笑道：“要是我没猜错，它不仅跑得欢实，还老爱满院打滚吧？” 养牛户一愣，“是啊，它跟我家大黄玩得最好。” 说罢，像是有感应似的。 院子另一头，一条大黄狗腾腾腾跑了过来。 掀起一阵尘土。 “喏，就是它了。” 第163章 惨无牛道:架火干什么，快愣着啊! 大黄狗并不知道大家在谈论它。 这会儿，它眼里只有自己被制住的“兄弟”。 好家伙，急得不行。 撒着四条小短腿，围着小牛犊噌噌噌直转圈。 左跳跳，右攀攀。 这头扒拉牛主人一下，那边又去刨刨小牛犊的腿。 “熊大，熊大你怎么了呀！” “俺要怎么才能帮到你呀熊大！” 白笑在一旁，粗声粗气地给大黄狗配音。 众人愣了愣，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大黄狗看着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大家看看狗，再看看牛。 这下信了林舟的话。 小牛犊因为太皮把胃扭转一圈，好像也很合理嘛。 蒋理又问：“师父，那这该怎么治呢，要开刀吗？” 听到开刀两个字，养牛户也很紧张。 虽说林舟的收费一向很亲民，可这毕竟还是头小牛。 以后少不得还有头疼脑热、生病花钱的时候，花得越多，赚得就越少。 林舟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想法。 又或者说，养牛户们的想法林舟都懂。 “先保守治疗吧，要是过几天还不行，复发了，就再做手术。” 养牛户微微松了口气，“那小舟，是给它吃药？” “光吃药哪行，”林舟看他一眼，“得把扭转的真胃复位才行。” 众人：“？？” 这说的是龙国话？ 怎么好像听不懂呢？ 既要复位，又不开刀，那要怎么做？ 难不成拿手给它按摩揉回去？ 众人看了看小牛犊，更觉得不可能了。 小牛犊看着不大，实际也真不小。 一百来斤的牛，又不是一张纸、一个泥娃娃，还能说弄就给弄回去？ 大家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可面前偏偏又站着林舟。 小舟兽医说能做的，怎么会做不到。 林舟提醒蒋理记下几个要点。 “真胃扭转，钢管音，用翻滚法。” 说罢，就让养牛户去找来一根粗棍子和两条粗麻绳。 听说林舟要来出诊，附近的邻居早就过来守着准备帮忙了。 工具和工具人到齐。 林舟指挥着大家把小牛犊的前后腿分别捆在一起。 中间一根棍子穿过去，再把脚绑在棍子上。 四脚朝天。 小牛犊刚开始有点懵，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世界都已经颠倒了，于是它彻底懵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愣愣地看着这熟悉的姿势。 “怎么感觉马上要进烤炉了？” 白笑怔怔说着，还下意识吸了吸口水。 直播间网友们眼下比她还激动。 【我去，还愣着干什么，快架火啊！】 【九敏！起锅烧油！烤牛牛了！】 【小牛犊：再见了妈妈今天我就要远航！】 【上一个被这么拎走的，是它猪大伯吧？】 【哈哈小牛犊都直接闭眼了，真的不要再挣扎一下吗！】 在正式行动之前，林舟还让牛主人去找来了一床褥子。 褥子折了两下铺在地上，垫在了小牛犊脑袋下。 避免待会儿操作的时候，把小牛犊的脑袋给磕折了。 第一对大汉登场了。 牛主人和一个邻居各抱着木棍的两端，按照林舟的指示，抱着木棍在身前，45度来回左右摇晃。 “这一步，是要让真胃尽量悬浮在腹部中线位置。” 林舟对蒋理道。 来回摇晃几下后，两人突然一个猛力，把牛犊朝左侧放下。 而后拎起来，又晃，再突然摔下。 连续这般操作。 林舟还在一旁给蒋理嘱咐要点，“一定要注意是哪个方向移位，就朝哪个方向翻，否则会加重病情。” 蒋理慎重地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小牛犊四脚朝天还被绑在棍上，在风中摇晃。 看起来可怜兮兮。 看得直播间网友们都心疼了，哦不，都兴奋了。 【哈哈哈这是要先摇匀再上桌吗？】 【吃前摇一摇，吃席了朋友们！】 【呜呜它还是个孩子啊，放点黑椒酱得了。】 【礼貌：你牛牛吗？？】 【神经，害我笑了一下。】 【牛牛脑瓜子嗡嗡的，估计怎么都想不明白，它刚出生蹦跶了没几天，怎么就死到临头了。】 小牛犊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在风里天旋地转了。 来帮忙的村民们也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是个体力活。 小牛犊可是有一百来斤，和棍子上绑了个成年人也没什么区别。 拎起一个成年人在空中晃几下，再摔下去，如此这般重复好几分钟，可一点不简单。 在场一众好汉轮番上阵，一个个都折腾得满头大汗。 蒋理后背都湿透了。 众人都被折腾得够呛，更遑论小牛犊本犊。 开始被摔下来的时候，还会主动调整一下脑袋位置。 到后来，小牛犊干脆破罐破摔，爱咋咋地。 任凭大家折腾。 【哈哈哈惨无牛道！】 【生无可恋牛：要不还是架火吧，我累了。】 【这玩意儿哐哐晃荡几下，真能把胃给晃荡回去？】 【牛牛：胃你爱回不回，反正我先走一步！】 小牛犊的好兄弟大黄狗见状，更是在旁边急得汪汪直叫。 就怕大家一不小心真把小牛犊给折腾死了。 那它以后找谁鬼混去？ 一连晃了近十分钟，林舟这才叫停。 他把小牛犊松绑后，将它重新翻起来。 原先还活蹦乱跳的小牛犊，这会儿连站都站不稳了。 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眼里只剩下了迷茫。 连好兄弟在一旁不停叫它，都充耳不闻。 【牛牛：我是谁我在哪？】 【牛牛我呀，刚刚都看见太奶啦！】 【(???)这是什么新世界吗，好多星星！】 林舟蹲下身，又用听诊器听了听胃的情况。 “回去了一半了。” 众人闻言大喜，折腾半天还真有用！ 牛主人也很高兴，张罗大家。 “快快快，那咱们继续！” 林舟却摇摇头，“走了一半了，该转弯往另一边走了。” 因为要转方向，对应的方案也得变。 林舟思考片刻，又往四周看了看，想了个新办法。 他让养牛户找来一块大木板，把木板横在小牛犊肚子下面。 木板两边，依旧是各一个大汉抬着。 因为小牛犊站立，牛主人需要把小牛犊的脑袋给按住，防止它乱动乱跑。 两人抬着木板，木板抬着小牛犊的后半截身子。 抬起来，又使劲放下。 又抬起来，再使劲放下。 小牛犊就像大海巨浪里的一叶浮舟，被不停颠来晃去。 于是，小牛犊又顺利懵了。 双眼无神，一脸懵哔。 【这摇摇车看起来好好玩，好了，该换我玩了！】 【怎么不算给了小牛犊一个完整的童年呢噗哈哈！】 【兄弟们我刚来，这是做啥菜啊这么费劲？】 【牛牛：？？】 第164章 都别拦着俺，俺要吃最热乎的! 好在这次折腾是站着的，小牛犊没多久就被晃清醒了。 清醒过后再继续被折腾，小牛犊明显不开心了。 白笑站的位置正好对准它的脸，把它的表情尽收眼底。 “兄弟们，我第一次在牛的脸上看到了生气，它真的好生气哈哈哈！” 可不是生气吗？ 小牛犊虽然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可它现在一张小牛脸绷得死紧。 鼻子呼呼出着气，撑得鼻孔老大。 嘴巴也死死合住，像是已经咬紧了后槽牙。 直播间网友们也在幸灾乐祸。 【都说牛通人性，没想到它连生气都这么通人性。】 【完犊子了，这下真把小牛犊硬生生摇成邪恶摇粒绒了。（狗头.jpg）】 【牛牛我呀，要生气噜！】 【别拿牛犊不当干粮，小牛一怒，伏尸百万！（我超凶的哦.jpg）】 小牛犊一怒之下……真的怒了一下。 在又一次被抬起放下后，小牛犊干脆顺势就跪在了地上。 耍着赖，死活不肯起。 腮帮子还是咬得死紧，也不吭气。 仿佛就要这样一直倔强扎根到土里。 小牛犊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可它再生气也没用。 该治病的时候还是得治。 幸亏它还不算太大，牛主人一把就将它抱了起来。 “听话啊，不然你就要挨刀咯，那个划在身上更疼。” 也不知小牛犊是听懂了，还是根本扭不过主人的大腿。 它没办法，又绷着一张小牛脸，老老实实配合起“摇摇车”来。 幸好又摇了没几下后，林舟再检查时，发现扭转的真胃终于回到了正确的一侧。 小牛犊这才解脱，终于“从海里上了岸”。 白笑好奇地凑过去，“这就回去了？真回去了？” 本来她还想问，又没开刀，怎么就确定真回到正确的位置上去了。 结果她过去了才惊奇地发现，先前小牛犊左边鼓起来的地方，竟然真的塌下去了。 众人也都发现了这个变化，连声惊叹。 “嘿，绝了！” “好家伙，真过去了？！” “那胃咋就这么听小舟话呢，说过去就过去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都惊奇地睁大了眼。 【卧槽小舟兽医真神了，真能隔着肚皮治！】 【小舟兽医这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治病方法，怎么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每次看直播都能有新收获。】 【其实中医里也有用手法给小孩子肠扭转复位的，小孩子轻，直接拎起来在半空中抖，一直只听说没亲眼见过，这下我能想象出来了。】 【看完小舟兽医我更信中医了。（脸红.jpg）】 【妙手回春啊林大夫！】 院子里。 大黄狗也很兴奋。 看见好兄弟终于恢复了自由，大黄狗在旁边激动得上蹿下跳，还朝好兄弟汪汪招呼，想让小牛犊跟它一起跑。 可惜小牛犊的脑浆还没匀过劲儿。 除了腮帮子松了两分，鼻孔也没先前出气那么厉害之外，四只牛蹄还各走各的，跟打过麻醉药似的。 但到这里，林舟的治疗工作还没有结束。 他转身又从车上拿下来了一套工具。 一根小木棒，和一根专门给小牛犊洗胃的细长小软管。 小木棒塞在牛犊嘴里，再把细管从牛嘴里顺进去，使劲捅了捅。 “嗝~嗝~~嗝~~~” 小牛犊胃里的胀气不停被排出。 又酸又臭的奇妙味道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众人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捂住鼻子。 蒋理也想退。 可他看了一眼弯腰的林舟，还是生生忍住了。 甚至连屏息都没有。 他有预感，这样销魂的味道，未来他说不定还会闻到成千上百次。 蒋理捂脸，他得早点习惯才行。 鼻子，说你呢，赶紧呼吸啊！ * 直到被顺利排出了胀气，管子也在胃里一插到底，林舟这才确定小牛犊的真胃基本上是没问题了。 不过，毕竟没有开刀，想要检验问题的真正解决情况，还得看表象——便秘有没有解决。 于是，在结束了一整天的看诊后。 林舟一行人踩着夜幕，先回到了小牛犊家。 “怎么样？”一进牛棚，林舟就问。 养牛户咧着嘴直乐，“小舟你来得正好，它正拉着呢。” 众人定睛一看。 牛棚角落里。 小牛犊的头朝里，屁股朝外，浑身好像在用劲。 好兄弟大黄狗正守在它身边。 不一会儿，小牛犊屁股上就冒出了热气。 这两天有些倒春寒，气温又降了下去。 没成想，竟恰好把温度用另一种方式显露了出来。 众人捂住嘴直想笑。 这么多人围观一头小牛犊上厕所，也是没谁了。 【牛牛要是知道自己上厕所被一百多万人围观，会不会尴尬得想撞墙。（斜眼笑.jpg）】 【难怪它脑袋朝里，原来是早有预感，不管是挡脸还是撞墙，都很方便啊。】 【牛牛：？？？】 众人嘻嘻哈哈，插科打诨。 片刻后。 只听啪嗒两声，两截黑乎乎的小香肠从小牛犊屁股后掉了下来。 牛主人喜上眉梢，旁边的大黄狗更是激动。 “汪汪汪！” 开心地叫了几声之后，它兴奋地凑上去。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大黄狗吭哧吭哧就把那两截“小香肠”吃下了肚。 众人：“？？” 啪嗒，啪嗒。 小牛犊毕竟是便秘了三天，肚子里揣的存货简直不要太多。 小香肠疯狂往下掉。 大黄狗也疯狂在后面埋头苦吃。 那虔诚的模样，像是在吃什么绝世美味。 牛棚里，大家都看傻眼了。 “不是，瞧你这么激动还以为是担心兄弟。” “没想到是因为开饭了？！” 直播间网友们也都快感动疯了。 【大黄激动版：都别拦着俺，俺要吃最热乎的！】 【泪目了家人们，这就是真正的好兄弟吗？】 【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兄弟大口吃屎！】 【是兄弟就来吃我……的屎！】 【大黄：你就说咱是不是好兄弟吧！】 第165章 不可能，这饲料不可能有问题! 等到一行人回到林舟家，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林大海没注意，招呼大家赶紧吃饭。 众人坐在饭桌边，却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都没有动筷。 桌上的菜还是那些菜，只看一眼就知道味道很不错。 可它们仿佛集体失了灵。 就连对白笑，都罕见地失去了诱惑。 林秀纳闷，“大家都是怎么了？” 白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一幕，朝老妈摆摆手。 “妈，别问了，问就是已经饱了。” 林大海奇怪，“在外面吃过了？” 不问还好，一问大家更沉默了。 他们是没吃，但狗吃了。 吃得可香了。 不过吃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自家主人给一脚踹飞了。 掉到到牛棚另一边的大黄狗还直委屈。 好像不让它吃就要饿肚子似的。 幸好牛主人反应快。 不然他们非得当场吐出来不可。 一顿饭，众人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 吃了些什么也都不记得了。 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这八个字倒是让他们给体会了个淋漓尽致。 直到第二天，症状才有所好转。 一方面是因为睡觉清空了大脑缓存。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 实在是太饿了。 出诊路上，白笑还在往嘴里塞大包子。 蒋理忍不住嘲笑她，“你这是从哪逃难回来的？谁不让你吃饭了怎么的？” 白笑噎着大包子说不出来话，只能扭头瞪着他。 秦淼淼好奇，问蒋理：“你……昨天回去吃挺好？” 蒋理一头雾水，“挺好的啊。” “昨天回去得晚，饿得不行，我把家里剩的大肘子，还有一大盆的酸菜粉条都给吃了。” 众人：“……” 面包车上，诡异地安静。 蒋理更懵了，挠挠头。 “师父，咋了这是？” 林舟低低笑出声，透过后视镜瞥他一眼。 “没事，大家只是都觉得你天赋异禀，连笑笑都甘拜下风。” 蒋理左手还耷拉在脑袋上，闻言愣愣地笑了起来，露出他的八颗大白牙。 “啊？嘿嘿嘿，是吗？” 众人：“……” 白笑翻了个白眼，朝他竖了个大拇哥。 确实甘拜下风！ * 面包车上说说笑笑，在十里八乡走了一家又一家。 今天不算太忙，结束约定行程的时候，天光还大亮。 “太好了，今天能下个早班了。”蒋理激动道。 “嘘！”白笑猛地扭头。 “这话不能说，说了就……” 话还没说完，旁边林舟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接完电话，果然面包车在乡间小路上拐了弯。 白笑怒视蒋理，“看吧，乌鸦嘴！” 蒋理：委屈巴巴.jpg 他这不是，还没有经验嘛。 * 面包车摇摇晃晃，来到一家熟悉的院子门前。 “怎么又是他家？”白笑皱着眉。 众人也微微讶异，竟然是隔壁村的孙德正家。 虽然上次孙德正的态度还算客气，可大家心里对孙德正的印象始终好不到哪去。 再加上还有饲料的缘故，就更不待见他了。 “这次又是谁帮他打的电话？”白笑语气不善。 林舟拍了拍她的脑袋，“牛是无辜的。” 说罢，这才道：“是他自己打的电话。” 白笑惊讶地挑了挑眼尾，哼哼两声。 竟然是孙德正自己打的。 “看来多少还是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了……” 白笑说着顿了顿，而后看着院子里听见动静走出来的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哟，还吸取了不少。” 院门口走出来的，不是孙德正是谁。 经过上次的事，他是真对林舟服气了。 手艺好，人品好。 关键是不记仇。 有牛他是真救啊。 十里八乡就这一个兽医，他何苦非要和林舟对着干？ 这不，这次一听见动静他就迎了出来。 不过因着之前的龃龉，孙德正脸上还是笑得不大自然。 但大家也都没在意。 毕竟林舟是来治牛的，也不是专程来缓和关系的。 “牛怎么了？”林舟开门见山。 孙德正闻言，脸上多了几分担心。 “就是上次生了死小牛犊子的那头母牛。” “小舟你当时不是还嘱咐我，说它消耗太大，要多给它补补吗？” 林舟脚步顿了顿，“没补？” 孙德正连连摆手，“怎么会！” “我不仅补了，还给它补了不少。”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光吃不长肉啊。” “不仅不长肉，还一直掉肉，眼看着比之前都还瘦了。” 孙德正越说越担心。 因为之前对母牛的忽视才造成了小牛犊胎死腹中，他想要弥补。 最近连镇上都没去了，不，他几乎哪都没去了。 天天在家照顾牛。 可越是尽力弥补，那母牛就越是消瘦。 他都傻眼了，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才给林舟打了电话。 众人听完孙德正的描述，都很惊奇。 怎么可能还有越补越瘦的？ 不合逻辑啊。 该不会是他关心则乱，出现幻觉了吧？ 直到大家在孙德正的带领下，看到牛棚里的那头母牛。 众人沉默了。 和前几天比起来，竟然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白笑还不死心地翻出了当时的直播回放。 众人看看回放视频里的母牛，再看了看眼前这头母牛。 “舅舅，这怎么回事？” 这才过去了几天，怎么能瘦这么多？ 林舟眉间也蹙了起来。 那场耗时几天的生产，的确让这头母牛消耗很大。 但也没有大到这种程度。 这样子，倒像是没怎么吃东西似的。 “都给它吃什么了？” 孙德正一怔，赶紧带着林舟去看那母牛面前的槽子。 “就是这些饲料，我特意按照小舟你交待的比例配的，肯定没错。” 孙德正答得信誓旦旦。 林舟没说话，只是弯腰伸手，从槽子里抓出一小把饲料，放在指尖碾了碾，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林舟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得更深了。 怎么和老爸拉回来的饲料不太一样？ “这饲料是哪里来的？” 林舟声音沉沉，孙德正闻言愣了愣。 下一秒他却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小舟你难道在怀疑这个饲料？” “不能！”孙德正摆手。 “不可能，这饲料不可能有问题！” 第166章 意料之外的破局机会! “为什么，这饲料是从哪里来的？” 林舟朝孙德正走了一步，继续追问。 孙德正又怔愣了片刻。 他好像还是头一次在林舟脸上见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他下意识往后倒退了半步，这才解释道。 “最近十里八乡都换上了新牌子的饲料，这事儿小舟你应该……知道吧？” 孙德正瞄着林舟的神色。 见林舟点头，孙德正悄悄松了口气。 “这就是那个牌子的饲料，我新拉回来的。” “什么时候拉回来的？” 林舟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半点，还皱得更深了。 “也就四五天前吧？”孙德正想了想道。 “这牛出事之后没过两天我就去了趟镇上，想着你说要多给它补补，我就多买了些饲料回来。” 四五天前？林舟默默算了算日子。 和老爸林大海去镇上拉饲料回来的日子差不多。 不，甚至老爸还在他之后。 怎么会不一样？ 按照他的判断，饲料的质量应该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差。 怎么会中间横插一批质量更差的？ 林舟敛了敛心神，又问：“那你怎么能确定这饲料肯定没问题？” 话音落下，在场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不对。 蒋理道：“孙叔，正常情况下，牛吃饲料掉肉，不是多少都会怀疑饲料有问题？” “你怎么好像特别相信这饲料？” 蒋理狐疑地望着孙德正。 孙德正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和饲料商那点事，便轻咳一声，干笑着解释道。 “巧了嘛这不是，当时我去的时候正赶上卸货，这饲料我是直接从车上搬的，绝对新鲜！” “这么新鲜的饲料，我想肯定也没问题了。” 众人默了默，蒋理也暗自气馁。 他还以为自己能从孙德正嘴里诈出一两句话，没想到竟被孙德正就这样遮掩过去了。 林舟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你说这饲料是你自己搬的？” 孙德正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是啊，我……”他顿了顿，“我之前是最早发现他们家饲料好的，所以和他们关系也稍微好一点。” 孙德正搓了搓手，嘴边又扬起干巴巴的笑。 “他们当时正好在忙，加上我本来就熟门熟路，他们就让我自己去仓库搬。” “我见仓库后门有货车正在卸货，看着包装都一样，我就特意从车上搬的新鲜饲料。” 孙德正瞄着林舟的脸色又特意强调了一遍。 林舟却垂着眼皮没说话了。 他大概猜到是哪里出问题了。 林舟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如果按照正常的走向，他大概率只能等着新饲料的质量越来越差。 等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再收网。 但这样很被动。 并且很有可能在收网前，给村民们造成可以预见的损失。 如果有选择，林舟并不希望这样。 所以他也在暗中等待机会。 等待一个可以破局的机会。 但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机会竟然会就这么送到了他面前。 想到这里，林舟再看向孙德正的目光里就复杂了许多。 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欣慰。 孙德正对上林舟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毛。 但也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多想。 回过神，他又对林舟道：“小舟，饲料肯定没问题。” “这牌子的饲料，我家牛都吃了快俩月了。” “而且这饲料我拉回来之后，并不是只给母牛吃的，其他的牛也都在吃，它们不都好好的吗？” 孙德正抬手指了指牛棚里的其他牛。 众人也都跟着一起看了看其他的牛。 确实都很正常。 只有这头母牛，一眼就能看出消瘦了。 “小舟你看看，是不是？肯定是母牛自己的问题嘛。” 孙德正语气里满是肯定。 这次林舟倒是点了点头，“母牛确实有问题。” 它刚生的那一胎耗费了它太多气血，底子本就比其他的牛要弱不少。 遇到劣质的饲料，该补充的营养没跟上，当然就比其他的牛更快显露出来。 但这些话，林舟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扭头对蒋理附耳低声两句。 蒋理闻言一愣，迅速点头。 拿起手机往旁边走了两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孙德正瞧了两眼，觉得有些奇怪。 但扭头就见林舟已经开始检查起母牛来，孙德正终于放下了心。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松这口气。 只是心底里有个声音隐约在告诉他，饲料不能出问题。 旁边，林舟像是很不放心这头母牛似的，仔仔细细给母牛做起了全身大检查。 有时还顺手又检查了两下隔壁的几头牛。 看得孙德正眼皮直跳，欲言又止。 直到林舟说其他牛不算钱之后，孙德正的脸色才缓下来。 白笑：“……” 果然抠门，名不虚传。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院门口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 孙德正走出去一看，面露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 倒是蒋理从牛棚里飞奔了出去，一把搂住孙永泽的肩膀，笑眯眯道：“这么巧，竟然在家里碰到你了！” 孙永泽侧头看了一眼蒋理：“？”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不过他并没有说穿。 蒋理在微信里明说了“家里有事”，让他回家一趟。 孙永泽看向老爸孙德正，“爸，你又做什么了？” 语气里竟有几分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恼。 虽不易察觉，这话落在孙德正耳朵里也不中听。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孙德正作势就要给自家儿子一脚，被孙永泽灵敏避开。 “什么叫我又做什么了，明明是咱家母牛有问题，我是叫小舟来给牛看病的。” 孙永泽闷闷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但他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不管老爸，只是往牛棚里去。 一走进牛棚，就对上了林舟的目光。 孙永泽心下了然。 果然是舟哥特意把他叫回来的。 “舟哥，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孙德正刚走到牛棚门口就听到这句话，满脑袋问号。 “嗯？什么事？” “是牛出什么事了吗？” 第167章 晚上睡觉都得留一只眼睛站岗! 半小时后。 孙德正家。 “怎么可能！” “小舟你是不是搞错了！” 孙德正类似的咆哮声，不知道已经在屋子里响起了多少遍。 但不管他怎么不可置信，不管他怎么怀疑，怎么否认，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 又或者说，林舟根本就没有回答他。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舟越平静，孙德正就越无能狂怒。 那平静的眼神简直快把他逼疯！ “小舟，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们只是普通的饲料商家，只是比普通的饲料商家多了一点卖东西的手段而已，何至于就跟劣质饲料沾上边？” 孙德正还在一遍遍地问林舟。 众人无言，只是叹气。 林舟也只是回望着他。 果然和他猜想得一样，孙德正并不知道那饲料会有问题。 被那几个饲料商找上，说愿意给他一笔钱，让他在村里推广这饲料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天上掉馅饼。 那馅饼又大又圆，谁家都不去，就往他家掉。 直到林舟把饲料问题明明白白摊开给他看之前，孙德正都还以为是老天开眼。 还以为是他勤勤恳恳，节约一辈子，老天突然给了他回报。 林舟默默叹口气。 白笑心里也很复杂。 她一直以为孙德正这老赖子是和那帮奸商沆瀣一气。 谁知，他只是蠢。 蠢得被利用了都不知道。 她自小在村里长大，但凡设身处地代入一下孙德正的境遇，立马就能明白他为何到现在还不愿接受。 他当然不能接受。 这饲料是他引进村里的，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是他不遗余力和大家夸，这饲料又好又便宜。 现在告诉他，这饲料是劣质饲料，那商家是奸商。 签过的长期合同也都是不合规的阴阳合同、霸王条款。 这和惊天噩耗没有区别。 再加上他新买的那辆车，简直就像是他和奸商沆瀣一气的证据。 有八百张嘴都说不清。 这件事一旦被揭露，那他根本别想再在村里待下去。 光是这个村里的唾沫，都能把他家给淹了。 还有十里八乡那么多个村子呢。 晚上睡觉都得留一只眼睛站岗，不然哪天挨打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 ——恐怕是十里八乡每个人都想来把他揍一顿出气了。 孙德正始终无法接受这件事。 直到林舟手机响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手机，又把屏幕递到孙德正眼前。 “这是市里畜牧站的李站长给我发来的饲料检测报告，什么结果你自己看吧。” 林舟并没有细说是哪一批次的饲料，孙德正也看不懂。 他盯着屏幕上那盖了章的文件看了半天，最后只在最底下看到了一句结论。 【经检测，该饲料不符合行业规范标准。】 孙德正眼前黑了黑，差点站不住。 天塌了。 竟然真是劣质饲料！ 这下，孙德正就算是再不愿意接受都只能接受了。 他脑子一热，整张脸涨得通红，撸起袖子就往外走。 “他奶奶的，那几个外乡人竟然敢骗我，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理论！” 孙德正说着，就要去院子里开车。 林舟给孙永泽递了一个眼神。 孙永泽立马会意，赶紧去拦住了他爸。 这就是舟哥特意叫他回来的原因了，孙永泽想。 “你别拦我，我要去找他们说清楚！” 孙德正被儿子拖回屋的时候，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等到他又回到众人眼前，众人这才发现，孙德正竟然哭了。 双眼通红，满脸都是纵横的眼泪。 众人心里更沉默了。 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先骂他蠢。 想了半天，最后只得出一句结论。 ——人啊，多读点书还是有好处的。 即便仍然会被防不胜防的套路诈骗，但总归是会减少概率。 也至少会明白，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这件事。 被拦回来的孙德正气愤到了顶点，像是冲破了什么心理防线。 他情绪激动地指天发誓，“小舟，你们相信我！我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得了吧，爸！” 第一个打断他的，是孙永泽。 孙永泽也很激动，甚至觉得丢脸。 “要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钱买三十万的车？” “要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会平白无故给你这么多钱？！” “这可是三十万！” 孙德正一怔，下意识辩解。 “不，那钱是因为我帮他们在村里推广，那是我的辛苦费，我……” “辛苦费？！”孙永泽再次打断他。 “那是封口费！是拉你上贼船的船票！” 孙永泽紧盯着他爸的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爸，你敢说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一丁点儿都不知道吗？” 孙德正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惶恐地摇了摇头。 摇了几下，头又顿住了。 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和那些人打交道的时候，在收那笔钱的时候，他心里不是一点预感都没有的。 他知道这帮人要做的事不太寻常。 但他也只是觉得这帮人会用脑，也舍得孩子去套狼。 他偶尔也有几个瞬间，想过那些人为什么会这么大方，想过这些钱有没有可能会从饲料里来。 但都被他刻意忽略过去了。 他心里揣着侥幸，不停告诉自己不可能。 就算真有点什么，也不会太严重，最多就是需要喂更多的饲料而已。 他没想到会越吃越掉肉。 他甚至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以为那些人好哄。 所以还一直去讨好那些人，想要哄出来更多利益。 没想到，真正傻的，其实是他自己？ 孙德正眼前恍惚了，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可他即便不说话，众人也还是从他脸上读出了答案。 林舟和蒋理对视一眼，又轻轻叹口气。 要不怎么还是儿子更了解爸呢。 孙永泽气急了，对他爸简直失望透顶。 还以为抠门和耍小聪明已经是他爸的极限了，从小到大，他也该习惯了。 没想到，又拉了坨大的。 孙德正也自知理亏，回过神来也一直在为自己辩解。 说自己真的不知情，说他真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蠢了！”孙永泽咬着腮帮。 孙德正瞪圆眼睛，“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 “起码我还愿意叫你一声爸！” 孙德正这下才是真的说不出来话了。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太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落下了山。 夜幕四合。 屋子里更显幽静。 过了好一会儿，孙永泽才勉强平静下来心绪看向林舟。 “舟哥，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全听你的。” 孙德正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 一抬头，却对上了自家儿子怒视的眼神。 他又把嘴闭上了。 毕竟这事儿说一千道一万，的确是他的错。 也是他牵连了儿子和媳妇儿。 林舟朝孙永泽点点头，悠悠吐出一个字。 “等。” 第168章 主动相会，拖住他们的脚步! 孙德正是人证，家里的牛和饲料是物证。 连华媒拍摄的录像都有。 按理说，证据算是齐全了。 但林舟总觉得，这还不是最后一步。 既然那些人能放心让孙德正自己去搬货，就说明应该还没有到最紧要的时候。 他不信那些人真这么相信孙德正。 就算花了钱买了封口费和上贼船的船票又怎么样？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 况且，距离孙德正把饲料拉回来，已经过去了四五天。 这期间，他们有很多时间和大把的机会，可以来找孙德正把饲料换回去。 林舟不动声色地瞥了孙德正一眼。 相信他们不用太正经的借口也能成功。 孙德正压根儿就不会多想。 就算觉得奇怪，也能自我洗脑忽视过去。 ——只要他们想。 但他们没有。 这就说明，把这批饲料提前给了孙德正，也问题不大。 想想也是，林舟想到了牛棚里其他吃了饲料的正常牛。 没有生病的健康牛吃了几天饲料，身上的肉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变化。 至少短时间内应该还没那么容易看出来。 若不是恰好孙德正家里有一头虚弱的母牛，恐怕等发现不对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把最后一批饲料也卖完。 拍拍屁股要走人了。 林舟从孙家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一包“新饲料”，准备明天送到市里去给畜牧站检验留存。 另外也嘱咐孙德正，让他务必留在家里，切勿打草惊蛇让镇上的人察觉，影响他的后续计划。 孙永泽一口就替他爸答应了。 信誓旦旦声称这段时间一定会看好他爸。 孙德正全程垂着头，不敢有半点异议。 先前在屋里，林舟已经把利弊都给他分析了个透。 既然错误已经犯下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功折过。 只要他还想以后在村里，甚至在十里八乡待下去。 他就必须要配合林舟，按照林舟说的做。 * 一行人回到林家，又是不可避免的低气压。 林大海奇怪道：“今天难道又碰见狗吃屎了？” 众人：“……” 别提还能做朋友，真的。 林舟却接过话：“是碰见狗吃完，痛哭流涕想要吐出来。” 林大海满脸震惊，“它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屎？” 林舟扯了扯嘴角，“它给自己洗脑说那不是。” 林大海震惊，林家人震惊。 跟着林舟回来的一行人更是震惊。 白笑本还在看今晚准备了什么香喷喷的饭菜，瞬间菜就不香了。 “舅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把这话说出来的？” 白笑流泪望天，摸了摸自己的脸。 感觉又是要瘦的一天。 十分钟后。 林家人才明白林舟说的不是狗，是孙德正。 “小舟，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林大海问。 大家也都纷纷看着林舟。 林舟想了想，“既然孙德正说，第三批饲料四五天前就已经卸货到了仓库，我猜第二批饲料现在都已经卖光。” “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开始销售第三批货了。” 众人不说话，继续安静听林舟分析。 “按照现在饲料质量分析，我猜，等第四批货卖完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就要走了。” 林舟声音沉沉，食指一下一下点在桌上。 众人只觉得心跳都仿佛跟着这个节奏跳动了起来。 好似有什么大事在逐渐靠近。 半晌后，林舟才缓缓道。 “我得拖住他们的脚步。” * 第二天。 林舟先去了约定好的村民们家中，给牲畜看诊。 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完行程后，他又带着饲料去了市里畜牧站。 这次林舟没有带秦淼淼了。 因为眼下他压根儿就没有心情听李师兄的碎碎念。 连敷衍都不愿，送完饲料，转身就走。 独留李站长在风中憋了一肚子的话，又老老实实咽了回去。 第三天上午。 面包车上迎来了罕见的乘客。 林大海。 这次只有林舟和老爸林大海两个人。 林舟决定借着和老爸去镇上拉新饲料的机会，去探探情况，也主动去会会那些人。 如果有机会能成功拖住他们的脚步，就更好了。 所以去的人不宜多。 不能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面包车摇摇晃晃，在一行人担忧的目光中上路了。 林大海脸上有些紧张。 毕竟平时他是真去拉饲料的，可没和自家儿子配合演过戏，万一有哪里做得不对，露出了马脚。 岂不是拖小舟后腿？ 林舟笑着安慰老爸，“您别想太多，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再说了，我这不是都已经有秘密武器了？” 林舟低头看了看自己裤子口袋边沿，夹着的那颗不起眼的小摄像头。 这是临走前，秦淼淼找到他，特意给他的。 给他暗访记录画面用的。 若不是秦淼淼如今那张脸太打眼，她都想亲自上阵了。 林大海也朝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悄悄咽了口唾沫。 记者暗访，以前也是在电视上见过的。 惊险刺激，险象环生。 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重任竟然落在了他身上。 林大海握了握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 “小舟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林舟：“……” 您要是不说这话，我可能还会更放心一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 林舟收回目光看向道路正前方。 是人，在阳光下就一定会有影子。 再谨慎，也做不到绝对的滴水不漏。 毕竟滴水不漏本身，就已经不合理了。 就让他看看，那些人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吧。 第169章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半小时后。 面包车摇摇晃晃来到了镇上。 这条街距离平时赶大集的地方不远，算是镇上比较热闹的路段之一。 面包车先在饲料门店斜对面停下。 林舟在车上，打量了一番不远处的店铺，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路上老爸林大海给他介绍的大致情况。 心里有数了之后，他这才继续把车开到了饲料店门前。 “爸，下车……爸？” 林舟一连叫了好几声，林大海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同手同脚地下了车。 林舟失笑，这也太紧张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拍什么碟中谍。 下了车，待林大海稍微定了定神，两人这才一前一后朝门店里走去。 眼前的门店并不大。 店门头上的招牌只简单写了“饲料”两个字。 店里并没有装修过，大白墙下堆着各式各样的饲料。 最里面有一道虚掩着的小门。 林舟知道这一条街上的店铺构造，小门里面，应该就是他们的仓库了。 店铺虽然已经特意归整过，但还是能看出其中的潦草。 甚至还不如隔壁的粮油店。 但普通人并不会在意这一点。 或许知道他们家饲料“又好又便宜”的，还会以为如此简易的店铺，是为了把更多的利润让给养殖户。 说不定对他们的印象反倒还更好了。 林大海也这么说。 要不是他提前知晓内情，大概还会在心里夸他们是大好人嘞。 然而，眼前这样的情形，落到林舟眼里，只剩下了昭然若揭的三个字。 ——要跑路。 压根儿就没打算在这里长久把生意做下去。 还真是惯犯。 林舟嘴角轻轻一扯，又快速敛去。 再一抬眼，脸上就露出了另一副表情。 “爸，这就是咱家的牛如今最爱吃的那家饲料店？” 林舟声音有意抬高，满是惊讶与欣喜。 见惯了自家儿子沉稳冷静的一面，忽然见到儿子装大傻子，林大海差点没缓过神，顿了片刻才道。 “啊对对对，就是这家。” 林舟更欣喜了，“太好了，我总算找到这家店了！” 他说着，大步就朝饲料店里走。 饲料店里，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俩说的话。 见林舟走进来，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舟扫了一眼，店铺里只坐着两个人。 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懒懒散散翘着二郎腿。 靠里还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微微眯着眼看他。 一看就是平时小心谨慎惯了。 林舟不动声色地敛了敛心神，又在脸上堆满笑，走到那个懒散的小伙子面前。 “老板你好，可算是见到你们了。” 老四仍旧坐在大藤椅上一动不动，抬着下巴拿鼻孔问林舟，“你有事？” 林舟把脑海中的信息和眼前的人一对，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想必这个拿鼻孔看人的，就是当初在卖鱼摊前，和老爸吵架的那个外乡人了。 林舟继续堆笑，“有事，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靠里的男人忽然出声，“什么事？” 声音不咸不淡，还有两分隐约的警惕。 林舟笑容不变，一拍大腿。 “我是专程来感谢你们的！” 老四嘴边噙上了笑，像是来了兴趣似的，把屁股往后挪了挪，挺直两分背。 “感谢我们？” “是啊，我家的老牛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不爱吃饭，吃了还不停掉肉，我们都头疼死了。” 林舟皱眉说着，忽地又松开。 “最近我爸把家里的饲料换成了你们家的，那家伙，可不得了！” “哦？有多不得了？”老四听得来了兴趣，连二郎腿都放下了。 林舟搓了搓手，嘿嘿笑起来。 “老牛它吃饭更香了，肉也不掉了，还越长越结实！” “这可都是你们饲料的功劳啊！这不，我赶紧让我爸带着我，专程来感谢你们。” 林舟朝旁边的林大海看了一眼，林大海瞬间会意，连声附和。 “对对对，这必须要好好感谢你们呐！” 一句话开了口后，像是让林大海找到了往日的舒适圈。 前几次他来饲料店的时候，也没少天花乱坠地拍他们的马屁。 眼下更是手到擒来。 嘴里说得顺畅了，心里也不免多分出了一分心思。 ——他今天还是头一次知道，小舟嘴里的瞎话竟也是张嘴就来。 ——不愧是他儿子，果然做啥都很厉害。 或许是这样的林舟给了他信心，林大海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林舟心底暗笑，悄悄把这几分笑隐藏在满脸的堆笑里。 两人就像说相声似的，硬是生生把这饲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连带着眼前卖饲料的人，也好像成了什么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老四向来喜欢听人吹捧自己。 尤其是在乡下的农村人面前，更有优越感。 多听了几句，下巴都要抬上天了。 靠里坐着的老三本还有些警惕，也渐渐在林舟二人没有下限的夸赞中逐渐放松了戒备。 倒不是他有多喜欢糖衣炮弹和彩虹屁。 只是他对林大海有些印象。 这人每次来，都要腆着笑拍他们好一阵的马屁。 不管他们理不理，都会夸。 听得多了，他们私底下都开玩笑怀疑自己是什么十世修行的大善人了。 当然了，就算这样，他们心里也没有半点亏心。 只是更加觉得这里的人没见识，很好骗罢了。 老三看了看林大海，又看了看林舟，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正常。 果然是乡下人。 “怎么了，这么热闹？” 虚掩着的仓库小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这位是？”林舟问老四。 老四龇着牙，“我二哥。” 林舟眼里一喜，连忙走过去，朝老二伸出双手。 “原来是二老板，失敬失敬！” 老二笑眯眯地伸出手，立马就被林舟双手握住。 “你是——？” 林舟还没说话，就听身后的老四大喇喇笑道。 “二哥，这是专程来感谢咱们的村民，说他家的牛吃了咱们的饲料，好得不、了、了、呐！” 林舟脸上笑容不变，像是根本就没听出他故意强调的那几个字里，张扬的揶揄和嘲笑。 握住老二的手更热情了。 “没错，好得不了了呢！” 第170章 特务头子进门，听取哇声一片! 林舟满脸堆笑，继续装淳朴的村民。 不停谢谢他们，为村里带来了这么多物美价廉的饲料。 嘴里说着好话，他心里却在判断着眼前三人的性格特点。 横冲直撞，嚣张乖戾的老四。 谨慎小心，滴水不漏的老三。 看似笑眯眯好相处，实则笑里藏刀的老二。 这么算起来，应当还有个老大了。 “见到了二老板三老板四老板，怎么没看见大老板？” 林舟笑眯眯地四处探头看。 “见我大哥干什么？”老四瞪他一眼。 林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你们都是大好人，我当然是想要都见见，挨个当面感谢你们了。” 老四哂笑一声，随意摆了摆手。 “大哥今天有事不在。” 林舟微笑，果然还有个大哥。 见不到大哥，林舟也不执着，只是继续和他们套近乎。 他很快又走回了最好下手的老四面前。 “四老板，我今天一见你们就觉得亲切，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林舟故意冥思苦想一番。 林大海歪着头，“相见恨晚？” “哦对，相见恨晚！”林舟一拍大腿，“实在是相见恨晚呐！” “四老板，你们有这么好的饲料，怎么不早点来我们这儿卖呢。” “要是早点来，我家老牛就能少受点苦，也能早点吃嘛嘛香了！” 林舟说得真诚又质朴。 老四拿鼻孔出了口气，哂笑一声。 “你懂什么，这不得挨着来吗？” 话音落下，老三淡淡扫了老四一眼。 不过老四并没有往心里去。 林舟也看见了，但脸上并没有露出一点痕迹，仿佛什么都不明白似的，反而继续笑眯眯地自顾自道。 “看来老板们都是做大生意的人。” 老四又哼哼两声，抬了抬下巴，“那是。” 林舟咂咂嘴，似是感叹：“难怪老板们能把生意做大，现在像你们这样有良心的商家，实在是不多了。” 话音落下，店里又是一阵附和的笑。 倒是老四飞快和三哥二哥对视了一眼，嘴边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其中好似还掺着几分嘲讽。 林舟装作没看见，继续套话。 “四老板，咱们这生意这么大，卖的饲料都是你们自产自销的吗？也太厉害了！” 老四已经被林舟哄得服帖，昂着下巴。 “这么多货，怎么可能是我们自己……” “咳！” 旁边，谨慎的老三状若无意地轻咳了一声。 老四回过神来，立马就闭嘴了。 林舟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还要继续追问。 老四却不再开口，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城里的事你少打听，说了你也不懂，装什么啊。” 林舟面色不变，又笑着点头。 “这还真是，我从小在村里长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你们城里人见多识广，所以才好奇嘛。” 也不知是林舟的自贬让老四心里更优越了，还是林舟的马屁拍得正正好。 老四总算是熨帖地嗯了一声。 刚升起的不耐烦情绪也被林舟顺毛捋，压下去了。 就这样，林舟一边赔着笑和他们虚以委蛇，一边不动声色地套着话，探听他们的过去以及接下来的打算。 林大海则是一直低着头，假装在研究着身前的饲料。 心里却有如惊涛骇浪拍过。 天爷啊，小舟如果早生个几十年，怎么着也能捞个特务头子当当吧？ 真不是他大言不惭地自夸，小舟这可比他在电视剧里见过的特务要厉害多了。 林舟和店里三个人的确相处融洽。 既能从嘴快的老四嘴里套出半截话，又不至于被精明的老二老三察觉到，提前赶他出去。 至于为什么是半截话。 当然是因为每次说到一半的时候，旁边都会飘来若有似无的轻咳声。 一被提醒，老四就不说了。 林舟便又满脸堆笑说别的。 近半个小时过去了，饲料门店里欢声笑语不断。 林大海也插不进话，无聊得都差点蹲在饲料面前数蚂蚁了。 他是越听越紧张。 就怕不小心哪里露出马脚，暴露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听见林舟叫他的声音。 “爸，快来。” 林大海侧头喃喃两声，不明所以，也起身赶紧跟上。 是林舟和老四一起站在里面的小门前，招手叫他一起去仓库，开开眼。 三人刚闪身进入小门，外头的老二和老三立马就听取了“哇”声一片。 林舟质朴的赞叹中，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夸张。 偏生就是这一丝夸张，让门口的老二老三放下心来。 乡下人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会有个度。 哪有像林舟这样，不停吹捧他们，不停释放彩虹屁的。 那样子，根本就像是想要巴结讨好他们。 甚至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做生意嘛。 别以为他们听不出来，分明明里暗里都在打听他们这生意好不好做。 老二笑眯眯道：“又是个孙德正。” 老三扯了扯嘴角不说话，并不把里面那两个“见钱眼开”的乡下人放在心上。 自顾自地刷起手机上的视频来。 不知道欣赏完多少个不同类型的清凉擦边女，仓库里的声音才逐渐又回到了小门前。 林舟和林大海两人拉着两个小推车出来了。 小推车上摞满了齐人高的饲料。 林大海爽快地付了钱，林舟也把饲料都搬上了面包车。 做完这些，林舟又和林大海一起，赔着笑又把三个人给感谢了一遍。 甚至连未曾谋面的“大哥”，林舟也恭敬地感谢了一把。 老四鼻孔朝天，暗笑着应了。 老二也笑眯眯地答不用谢。 老三还在刷着清凉视频，刚要敷衍地应下。 按在屏幕上手指也顺手往下滑。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清凉视频里，横插进了一个不太清凉的画面。 是一群人在围着一头牛。 其中最靠近牛，忙前忙后的那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老三猛地一个抬头，看向店铺门口的林舟。 与此同时。 视频里也传出相应的声音。 “小舟兽医，这牛还有救吗？” 视频里的林舟道：“有救，当然有救。” 视频里的声音沉着冷静，哪有半分谄媚和愚蠢？ 老三霍然起身，连身下的凳子都带翻了过去。 “你是兽医？！” 他紧眯着眼，死死盯住门口的林舟。 林舟目光往他手机上一落，似是知道了什么。 脸上的笑意却半分不变，微微点头。 “没错，我是。” 话音落下，一旁的老二和老四也意识到了不对，倏地变脸。 什么？！ 眼前质朴的愚民，竟然是兽医？！ 第171章 正面开大:救命啊!打人啦! 说到兽医，三人脑子里突然不约而同地跳出了孙德正曾说过的话。 孙德正说过，这十里八乡只有一个兽医。 手艺是大家公认的好。 在这之前，他们一直都以为孙德正口中的兽医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再不济也该有四五十岁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看起来，最多才三十岁吧？ 他们心中本就有鬼，见到突然上门的兽医，心里更是打鼓，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个兽医，家里怎么会有吃不下饭的牛？ 怎么会沦落到，要来上门来巴巴地感谢他们？ 难道他是发现了饲料有什么不对，特意上门来探的？ 三人的脸色愈发冷峻起来。 老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戏耍了。 老三却和老二飞快对了个眼神，想到林舟先前一直在明里暗里打听这生意好不好做。 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存心来试探的？ 真要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他们现在只希望林舟不要太聪明，并没有听出什么弦外音。 毕竟刚才小四也没透露什么不该说的。 不过，在仓库里还有没有说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你一个兽医，到我们这来做什么？” 老四率先出声，声音不免气愤。 林舟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我不是都说了吗，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感谢你们带来了物美价廉的饲料。” “这不，我还专程上门来买你们的饲料。” 林舟顿了顿，笑道：“有什么不对吗？” 老三向来逻辑缜密，并不吃林舟这套。 “你家里怎么会有吃不好饭，还掉肉的牛？” 林舟更惊讶了，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什么意思，难道兽医家不能养牛，兽医家的牛就一点不能生病了？” 林舟慢条斯理地回敬回去。 旁边，林大海听得手心都出汗了。 巴不得拉着林舟赶紧逃上车走人。 眼下虽然是在街上没错，可对面毕竟是三个人，他们只有两个。 要是对方被激怒，真被气得动手打人怎么办？ 林大海几乎是刚想到这里，就见对面的老四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直直地站在林舟面前。 林舟越淡定，老四就越生气。 “少来老子面前装这套！” “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老四声音震天，嘴巴像水枪一样，蹭蹭往外喷口水。 林舟侧身一步避开“袭击”，脸上的笑却仍然没有改变半分。 毕竟眼下的变故，一开始就在林舟的预料之中。 他从不怀疑网络传播的力量。 先前直播没能被老师他们发现，也只是因为他了解老师和师兄，知道他们平时几乎不刷社交娱乐软件。 而眼前这些人明显不是。 就算没在手机上刷到，说不定也会碰上同时来买饲料的乡亲。 所以被发现，也不过只是概率问题和时间早晚而已。 林舟此刻甚至还在庆幸。 庆幸他们及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否则，他还要在走之前，另想别的办法来激怒他们了。 “来干什么？” 林舟微微一笑，朝怒不可遏的老四轻轻吐出一句。 “我当然是来……耍你的啊。” 林舟压低了声音。 可他的声音越低，在此刻安静的店里却仿佛越响亮。 话音落下，店里的几人都同时炸了毛。 林大海更是差点头发都竖起来了。 妈耶，之前也没发现他家小舟有这么刚啊。 正面开大？！ 很明显，这大招准确地击中了老四。 老四都气疯了。 他还是头一次在偏僻的乡下遇到比他还嚣张的人。 这些愚民，怎么能，又怎么敢？！ 几乎是瞬间，老四扬手就朝林舟打了过来。 林舟一个侧身，堪堪从老四的拳头侧面避开，又及时把裤子口袋上的那颗摄像头送出去。 让摄像头准确地捕捉到老四的动作。 同时，林舟还故意“啊”了一声，好像是被那一下打到了似的。 老四瞪圆了眼。 娘的，叫什么叫，老子根本就没有打到你！ 与此同时。 老二和老三已经快步冲了上来，要拦老四。 “小四，不要冲动！” “小四，别闹事！” 两人一人一句，却让老四更恼怒了。 一想到先前林舟在他们面前的伪装，故意戏耍他们，老四再看林舟的笑脸，就更不对劲了。 只觉得那笑容，打一开始就是在嘲讽他们！ 老四气得怒火中烧，根本不听两个兄弟的劝阻，反而继续来打林舟，动作幅度还更大了。 林大海当即就想要上来拦。 但又一想到先前在来的路上，林舟无意中提到的玩笑似的一句话。 林大海又生生站住了。 混乱中心，老四挥拳的幅度一下比一下大，一次比一次快。 林舟当然不会吃亏。 每次都堪堪擦着他的拳头“幸运”地避过。 但落在摄像头里，却像是被打得拳拳到肉。 林舟还装作很克制又很害怕的样子，始终没有还手。 虽然没有还手，可在摄像头看不到的角度，林舟手上的小动作却是不断。 不停在骚扰袭击老四。 老四打不到他，还反被他“无意中”的黑手打到。 甚至老二老三也没察觉。 为了不让事态扩张，他们还一直在拦老四。 老四都要憋屈炸了。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还是在这种偏僻地方的一个只会拍马屁的愚民身上。 老四气得双眼通红，跟疯了似的对林舟拳打脚踢。 老二老三使劲来拦，都没能拦得住。 眼看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林大海忽然对上了林舟的眼神。 林大海立马会意，咬着牙跑了出去。 登时大喊起来。 “救命啊！打人了！” “哎哟喂我的小舟啊，有人在打小舟兽医啦！” 林大海中气十足的声音顿时响彻整条街。 此时正值上午最热闹的时候，街上行人不少。 听见有人被打喊救命，大家一颗爱看热闹的心立马就蹿了起来，赶紧往声音的方向赶。 赶到半路，又听见了更详细的内容。 什么，小舟？ 小舟兽医？！ 众人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竟然有人公然打小舟兽医？！ 这还得了？！！ 第172章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人群立马就围拢了过来。 或看热闹，或打抱不平。 来了之后，果然见到饲料店里打成一团，都不用林大海说，马上就有人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还有人想要进店里来帮林舟的忙，却被林大海给拦住了。 店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林舟也没有再对老四下黑手。 人多眼杂。 不仅如此，他还估算着距离和力道，故意凑到老四手下，不轻不重地挨了两下。 力道不大，却能让门口的所有人和摄像头都看见。 这几下，却把老四给打兴奋了。 ——可算是打到人了！ 他就像刚尝到血腥味的丧尸，别提多兴奋了。 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高声扬言：“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老二老三脸上陡然变色。 手上顿时用了更大的力气，想要赶紧拉开老四和林舟。 然而，下一刻。 有人拨开围观的人群赶了进来。 “都让让！警察！怎么回事！” 匆忙之中，老二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双手拎住老四后腰，一个倒拔垂杨柳就要把老四给拔走。 然而老四已经打红了眼，哪里甘心。 手上拳头狂舞，脚上更是一阵乱踢。 其中一脚刚好踢在了林舟左腿上。 落点正正好，就在那颗摄像头下方。 林大海眼皮重重一跳，再也忍不住护了上去。 “小舟，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舟微微侧头，只用林大海一个人能看到的角度朝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忽然抱腿大喊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腿！” “舟哥！舟哥你没事吧？” 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扶住林舟。 林舟扭头一看，诧异道：“小伍？” 伍陆朝他点点头，“舟哥，是我。” “我正好在这条街上巡逻，听到声音就立马赶过来了。” 尤其是在听到被打的人是林舟的时候，脚下差点抡出残影。 这会儿胸口还在喘呢。 话音落下，门外人群后，又有一名老警察拨开众人走了进来。 “小、小伍，你跑、跑这么快干什么，差、差点没追上你。” 说罢，老警察朝四周看了一圈，意识到不对。 “怎、怎么回事，”他努力匀气，“谁、谁在打架？” 这话就像在暗流涌动的湖面丢下一颗石子。 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就他们！三个人一起在打小舟！” “啥啊，动手的只有里头那个年轻小伙，那小伙一直在抓着小舟打！” “太过分了，我们都看到了，打了小舟好多下！” “没错，小舟都没有还手，他们怎么能这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控诉老四打人的事实。 说到情绪激动处，差点也要进来打两下泄愤。 好在都被老警察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眼看情势在往一边倒，店铺里面，老二和老三也很快缓过神来。 “警察同志，不是的，没有打架，就是两个年轻人吵了几句嘴而已。” 老二笑眯眯地走出来，递给老警察一支烟。 老警察瞥了那烟一眼，却没收。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还说没打？” 老二脸上笑容不变，还想说什么，却听里面有人道。 “王哥，我刚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舟哥、咳林舟腿上还挨了他一脚呢。” 说话的正是伍陆。 这下老二的笑有点绷不住了。 普通证人和警察证人，还是有点不大一样的。 “警察同志，真没啥大事，就是两个年轻人吵嘴的时候有点上头，一激动，脚就乱踢了两下。” “只是误伤而已，真不是故意的。” 老二说罢，又扭头朝老四厉声道。 “小四！还不给林舟兽医道歉？” 老四傻眼了，直接愣在原地。 什么，道歉？ 他现在血压还180，胳膊和腿上还隐隐作疼呢。 没让林舟给他道歉就不错了，还让他道歉？！ 老四张口就想骂林舟，结果肩膀上先重重挨了一下。 一扭头，就对上了老三警告他的眼神。 老四一激灵，瞬间想起了老大之前对他的警告。 不能染上多余的官司，不能引起多余的麻烦。 更不能让人有机会查到那些人身上。 老四浑身的热血立马就凉了一半，理智稍微回笼。 他咬着牙，瞪着林舟，“对不起！” 林舟却只是挑了挑眉。 “你无缘无故把我打一顿，打完了，现在你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老二眉心一跳，只觉得这个林舟像是拿捏住了老四的七寸一般。 果然，不待他开口打圆场，老四再次气得跳起了脚。 “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 “老子根本就没打到你几下，特么的装什么装！” 林大海都要气死了。 要不是来之前林舟特意嘱咐了他，让他不论如何都不能动手，他现在真想上去哐哐扇这人几巴掌。 林舟却只是淡淡笑了笑，扭头对门口的老警察道。 “警察同志，他承认打我了。” 老四：“？？” 老二、老三：“……” 老警察也是一愣，嘴角刚要翘起就立马被按下，而后面色冷肃对里面的老四道。 “行了，跟我们派出所走一趟吧！” 听见要去派出所，老四这下是真慌了。 要是老大回来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把他给扒皮抽筋，吊起来打一顿？！ 他赶紧慌不择路朝二哥三哥求救。 老二老三眼下也是头皮发麻。 都来不及责怪他，只得赶紧去和老警察求情。 一口咬定是年轻人不懂事，手上毛躁，真不是故意的。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林舟在十里八乡的影响力。 虽说这是在镇上，可大家谁不是从村子里出来的，谁在附近村里没几个亲戚。 谁不知道林舟？ 谁没听说过林舟的名声？ 就连在场的年轻警察伍陆家里，平日也没少被林舟帮忙。 他们想要开脱，也得看门口的人答不答应。 众人七嘴八舌，替林舟打抱不平。 连带着之前老四和街坊闹过的矛盾，都被翻了出来。 控诉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很快就把老二老三打圆场的声音淹没在了人群里。 就这样，林舟愣是没说多余的一句话，老四就被带上了警车。 临走前，老警察还客客气气地邀请林舟。 说要是他不忙的话，就顺道去派出所喝口茶歇歇脚。 林舟笑着应了，说自己随后就到。 警车上的老四差点没气吐血。 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待遇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 第173章 趁你病，要你命! 随着警车呼啸而去，在场的人群也慢慢散开。 只剩几个和林舟相熟的村民，自告奋勇要跟着林舟，去派出所帮他作证。 林舟当然答应了，笑着把几人请上面包车。 旁边，老二和老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们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就闹大了。 原本只是想搞清楚林舟究竟来店里干什么，结果什么都还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打起来了。 打起来就罢了，明明他们才是人数上占优势的那一方，可林舟没事不说，老四还进去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脱离他们掌控的？ 两人沉默着，百思不得其解。 下一秒，却忽然对上了林舟的视线。 林舟站在面包车驾驶门边，视线越过车顶看向他们。 那目光，分明是别有深意。 可他嘴边的笑又看起来温和有礼，人畜无害。 任谁来，都要夸一句谦谦君子，风度翩翩。 可就是这样的笑，让他们两人差点没绷住。 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动手前，林舟激怒他们的话。 ——他是来耍他们的。 果然是来耍他们的！ 两人心中愤愤，却没有再开口和林舟掰扯。 要掰扯，也要等到了派出所再说。 得尽快把老四捞出来才行。 老三沉默着转身，一把拉下卷帘门关了店。 老二也僵着脸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 林舟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 打电话，想必就是要告诉大哥，和大哥商量怎么捞人了吧。 说不定就快要见到大哥了。 林舟转身上了车。 事情到现在，都进行得很顺利。 这场“打斗”本就是他早就设计好的一场戏。 他说过，他要拖住这些人的脚步。 为此，他想了很多种办法。 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就是把人留在局子里。 只要有人没能出去，短时间内，他们也就没办法全身而退。 这一点，在今天亲自来了店里确认之后，林舟也更笃定了。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是知晓内情的。 拖住一个人就算数。 而饲料，总归是要按原本的速度卖的。 不然之前卖出去的劣质饲料，时间一长就会露馅。 先前他进仓库看过了。 现在第三批次的饲料已经卖了近一半。 这一批饲料，已经能让体弱的牛快速掉肉。 十里八乡可不止孙德正家有病牛。 他们得在短时间内，把下一批饲料全部卖出，才能脱手成功。 林舟测算过，越到后面，他们卖饲料的速度只会越快。 第三批饲料卖出的速度，已经明显快于第二批。 而老四也在仓库里告诉他，下一批饲料再过三四天就要送来了。 林舟踩下油门，神情冷冽。 都说“趁你病，要你病”。 他得趁他们为了老四分心之际，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除此之外。 把老四送进局子，也有他一点其他的心思在。 这些人很明显已经是惯犯。 同样的招式，在别处已经屡试不爽。 既然做过，就会有痕迹。 他们真的能一点马脚都不露吗？ 万一，警察能顺着他们查出点过去的事呢？ 如果能早一点查出来不对，大家也就能少受一点损失了。 * 面包车晃晃悠悠来到了派出所。 刚到大门口，就看见了年轻的警察伍陆在探头探脑。 见到林舟，伍陆笑起来，又有些不好意思。 “舟哥，知道你忙，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 林舟失笑，“不妨事，再忙也得配合你们把工作做好。” 伍陆笑得更亲切了，他又忍不住上下打量林舟。 “舟哥，你……没事吗，伤得重吗？” 不提还好，一提林舟立马就龇牙咧嘴起来。 似乎这儿也疼，那儿也疼的。 林舟不答，只苦笑着摇头。 “小伍，你说说，这算什么事儿啊，在咱镇上竟然还能平白无故被人给打了。” 伍陆还没说话，面包车上跟着来的几个村民都义愤填膺地附和。 “就是！这算什么事，他们也太嚣张了！” “平时和街坊吵架也就算了，竟然还动手！” “小舟多好一人啊，咱们大家谁不知道，竟然欺负到小舟头上来了，这事儿绝对不能忍！” 伍陆也听得生气，只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舟哥是多好的人，他可都知道。 一定不能让舟哥这样的好人寒心！ “舟哥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们，我们肯定给你给公道！” 伍陆大掌往胸前一拍，扶着林舟进了派出所大厅。 * 事情刚发生，眼下还是笔录阶段。 林舟和其他几人被分别带开做起了笔录。 路过其中一间小会议室的时候，还听见了老四咆哮的声音。 “我都说了，是那个兽医先来找事的！” “我打他怎么了，他找事我还不能教训他了吗？！” 伍陆脸色铁青，林舟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看人真准。 伍陆领着林舟进了一间小办公室。 按照伍陆的设想，这次事件很轻松就能有定论。 对方寻衅滋事，打了人，但情节尚未构成犯罪。 按照一般治安拘留处理。 轻则行政拘留五天以下，并处罚金。 重则行政拘留五天以上，十天以下。 按照先前林舟在店里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要调解的。 那怎么着也能关那人几天。 然而很快，同事给他带来了坏消息。 “互殴？！” 隔着办公室门，林舟听到了外面伍陆惊讶的声音。 “怎么可能是互殴，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伍陆惊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下一刻却忽然停了。 林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心里低低地笑。 果然是不遗余力，想要努力捞人啊。 不一会儿，伍陆走了进来。 脸色灰白，欲言又止。 林舟心态倒是比他好多了。 “说吧小伍，他们怎么说？” 伍陆闷闷地拉开椅子，椅子脚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舟哥，他们说，你们是互殴。” 伍陆都不敢看林舟的眼睛。 他很清楚，那几个外乡人分明就是来欺负老实人的。 明明大家都看到了林舟没有还手，明明大家都知道林舟是什么样的人，绝对做不出打人这种事。 可偏偏他们一口咬定是互殴。 偏偏店里没有监控。 外面的监控也没能拍到店里的画面。 眼下的情况，对林舟很不利。 要么就走调解。 双方都被教育一番，互相赔点钱，然后一笑泯恩仇。 要么，就各打五十大板。 都进去待两天。 伍陆拳头都捏紧了。 舟哥怎么能进去待两天？！ 这可是林舟！ 第174章 谁说我没有证据了? 林舟但笑不语。 他当然知道对面打的什么算盘。 只有互殴，才最有可能走到私下调解那一步。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互相赔点钱，就完了。 也不用进去蹲几天。 大概也是料到，他这么一个在十里八乡很有声望的兽医，应该会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肯定不会想要进去蹲几天的。 只可惜，被他预判了他们的预判。 对面，伍陆还在闷闷地说着。 “因为没有监控，只能看证人证词。” “对面有两个证人，一口咬定舟哥你也动手了。” “当然了，林叔是否认了的，可毕竟只有一个人。” “其他的村民也只能证明他们来了之后，并没有看见你们互殴。” 但在这之前究竟是什么情况，就没办法说清了。 现在是各说各有理。 但谁也拿不出确定的证据。 伍陆有心想要维护林舟。 但眼下，他也不能在明面上随便站在林舟这边。 只能憋屈地生闷气。 “那几个人真是可恨。”伍陆咬牙。 “这两个月以来，他们可没少闹事，尤其是最年轻的那个老四。” 他一直都在这条街上执勤巡逻，还调解过两次呢。 对面有多蛮不讲理，他也是领教过的。 被这样的人拖下水，还要打落牙和血吞，没办法辩解。 他简直替林舟感到憋屈。 林舟却只是笑了笑。 “谁说我没有证据了？” 伍陆一愣，猛地抬起头。 “舟哥，你有证据？” 哪里来的证据？！ 伍陆满脸错愕。 那条街的摄像头位置他很清楚，肯定没办法拍到饲料店里的情况。 他曾经还在私下里吐槽过，说那几个外乡人是不是特意选的没办法被拍到的位置，故意要开什么黑店。 回过神，伍陆就看见林舟慢悠悠从裤子口袋边沿，取下了一颗纽扣大小的东西。 伍陆拿过来定睛一看。 “这是，摄像头？” “舟哥你……” 伍陆惊愕地顿了顿，忽而压低了声音。 “舟哥你身上怎么会有摄像头？” 林舟却是敛了嘴边的笑，故意表情严肃。 “小伍，我可以相信你吗？” 伍陆一怔，顿时直起了后背，也是一脸严肃。 “当然了舟哥！” * 二十分钟后。 伍陆和派出所副所长一起，听完了林舟的话。 副所长沉着脸，“小舟，你是说，他们卖的是劣质饲料？” 林舟点头，“我已经送了其中的两批次饲料去市里的畜牧站检验了。” 话音落下，像是在应和他的话，林舟的手机正好响了。 林舟低头一看，“巧了，第二批送检饲料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林舟把两个批次的检验报告都拿给副所长看。 副所长两条眉毛都打起了结。 他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打斗，能牵出来劣质饲料的事。 而且，看检验报告的意思。 本来第一批饲料就已经差强人意了。 第二批送检饲料的质量，竟然比第一批还要差。 短时间内，饲料质量就发生这种变化。 再结合林舟拿出的，他们和养殖户签订的长期合同。 副所长也是老基层干警了。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判断出，这伙人肯定是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 旁边的伍陆年轻气盛，差点忍不住要骂人。 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份长期合同以后。 他爸上个月就签了一份！ 可恨的是，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林舟苦笑着继续道：“这摄像头还是华媒来采访的主持人秦淼淼给我的。” “今天本就是去饲料门店暗访。” “谁知临走的时候不幸暴露了身份，被他们拦住了。” 林舟幽幽叹口气，“误打误撞拍到挨打的画面，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不再多说，只是把摄像头递给副所长。 伍陆早就去隔壁抱了个电脑来。 摄像头背后的储存卡被拔出来，插进电脑里。 很快，林舟和老四等人的声音就在小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副所长和伍陆沉默地看着。 一会儿挑了挑眉，一会儿又惊异地看林舟一眼。 但更多时候，他们却是在观察对面的那三个人。 有了“可能售卖劣质饲料”这样的前情提示，再看这段视频录像，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不对。 两人的眉毛差点打成了死结。 又在老四激动着，朝林舟动第一次手的时候猛地散开。 两条眉毛各往一边，恨不得飞上天。 动手前林舟好像对他们说了句什么。 但是声音太小，风太大，他们又没听清。 ——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的确是对面那个老四先动的手。 而且，他们很清楚地听到了林舟吃痛叫唤了一声。 接下来，摄像头的画面也很清晰。 从开始挨打，到被赶来的伍陆制止。 林舟都没有还过一次手。 反正从视频来看，是没有的。 的确是单方面的寻衅滋事无疑。 互殴是不成立了，但眼下更棘手的却是，该拿这帮人怎么办。 销售劣质饲料这件事，是不归派出所管的。 但明知林舟是为乡亲做好事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也想要全力配合。 关于配合的主导权，副所长大方地交到了林舟手上。 林舟的事迹，他早就已经听说了。 华媒都特地派人来采访了，他们这些基层单位怎么会不知道？ 正因知道，他才尤其佩服林舟。 连所长都对林舟赞不绝口。 林舟淡笑着对副所长的支持表示感谢。 “至于配合嘛。”林舟顿了顿。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多留住他们一段时间。” “另外，要是能有别的线索，知道他们在其他地方都做过些什么就更好了。” * 半小时后。 距离林舟走进派出所，过去了一小时。 林大海终于在大厅里等到了林舟的身影。 “小舟，你怎么样？” “我听说他们开始一口咬定是互殴，后来好像又放弃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等待的这几十分钟里，林大海忐忑极了。 后背急出了一身汗。 就怕林舟因为这帮人有个什么好歹。 太不划算！ 林舟冲他笑了笑，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爸，你忘了。” “我说过我有秘密武器的。” 第175章 这特么是普通乡村兽医?! 林舟和老爸林大海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厨房里依然传出阵阵饭香。 众人早就在院子里翘首等着了。 见两人回来，大家赶紧招呼他们吃饭，又忙不迭地问林舟上午的情况。 林舟失笑，故意道：“那到底是要我们先吃饭，还是先汇报？” “先吃饭先吃饭。”林秀和章红英异口同声。 再顺便把嚷嚷着“先汇报”的白笑抓过来，塞到背后。 林舟看了一眼委屈巴巴又抓心挠肝的白笑，故意吃了口菜又喝了两口汤，这才把上午的“刺激经历”娓娓道来。 屋子里，有片刻的安静。 众人瞠目结舌。 随即轰然炸开。 “什么，小舟你被打了？” “什么，舅舅你竟然进派出所了？” “什么，小舟兽医你已经和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说好了？” 林舟笑着，挨个朝他们点头。 算是再次肯定了他们的惊诧。 章红英连忙抓着林舟的肩膀左看看右瞧瞧。 “快给妈看看，打着哪儿了？” “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儿！”林大海啃着排骨囫囵地摆摆手。 “我都检查过了，半点伤……” 章红英扭头瞪着他。 林大海顿了顿，悄悄把“都没有”三个字吃进了肚子里。 林舟笑：“妈，真没事，我心里有数。” “只是为了让事情逼真，才让他故意让他得手了几下而已。” 章红英又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白笑冒出头来咂咂嘴，“舅舅你可真厉害，1v3还能不吃亏。” “以前练过？” 秦淼淼闻言，也惊讶地看向林舟。 难道小舟兽医还有技能可以挖掘？ 林舟却只是笑着瞥了白笑一眼。 “跟牛练过算不算。” 白笑：“……” 众人：“……” 怎么不算呢。 一千多斤的牛疯起来，可比人的劲儿大多了。 想想平日里林舟连牛都能制住，想要制住一个一百来斤的细竹竿，不跟抓个小鸡仔一样轻松？ 众人还半悬着的心忽然就踏实落了地。 “小舟兽医，那接下来准备怎么办？”秦淼淼问。 林舟悠悠喝了口汤，“继续等。” 他们应该很快就要上门了。 * 晚上。 镇上出租屋。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是刚警告过小四，怎么就闹出了这种事。” 老大刚从外面赶回来，身上还风尘仆仆。 “你们俩不是也在吗，怎么就没能拦住他？” 老三沉着脸，闷声闷气，“拦了。” “我和二哥两个人一起拦的，没拦得住。” 老二脸上还有习惯性的笑，只是笑容不达眼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四那家伙当时就跟疯了似的，以往也没见他这么失控过。” 老大拧着眉，闻言沉默下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仔细给我说说。” 二十分钟后。 老大才缓缓开口，“这事不简单。” “听你们的意思，那个兽医像是故意来闹一场，要把小四送进派出所似的。” “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之前有仇？” 老三摇头，“我平时都和小四在一起，没见过那个兽医。” 见他说得肯定，老大眯了眯眼睛。 “第一次见面，来故意挨一顿打？” 房间里沉默了。 显然几人都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合理。 片刻后，老大忽然对老三道：“你不是说你在手机上刷到了那个兽医的视频？” “那个兽医究竟是什么人？” 老三皱了皱眉，一个村子里的兽医，能是什么人。 他在心中腹诽。 手上却已经掏出了手机开始翻了起来。 结果越翻，看到的消息越多。 越了解，他们就越是惊讶。 这个林舟可真不是什么普通的乡村兽医。 这人，特么的竟然有知识，有文化，还有背景！ 学术上的事情他们看不懂，可大家都说厉害，那肯定就是很厉害了。 这么牛的人，竟然在村子当一个普通的兽医？！ 三人彼此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不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吗？ 龙国这么大，偏僻的村子那么多。 竟然这也能被他们遇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专门在这等他们呢。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但三人也有些后悔，后悔最开始忽视了孙德正的话。 早在这一片地区的饲料还没铺开的时候，他们刚搭上孙德正，孙德正就告诉过他们。 ——他们这儿有个兽医很厉害。 谁特么能想到厉害成这样？ 华媒的主持人都特地来采访他了！ 三人现在三个头六个大。 他们一直以来把生意选择在偏僻地区，就是看中了这些地方的人没什么文化。 好忽悠。 文化人可不好糊弄。 尤其是像林舟这样的，还是什么省高考状元的文化人。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饲料有问题？” 老三忽然开口道。 老二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咱们第三批的饲料都已经卖了一半了，要是他发现有问题，肯定立马就举报咱们了。” “还能按兵不动，不提饲料，只是让自己挨顿打，把小四送进去不痛不痒关几天？” “怎么，留着咱们过年？” 老二这话说得不客气，但也在理。 老大拧着眉表示认同。 “不是饲料的事情暴露了最好，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把小四赶紧捞出来。” “那小子平时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要是在派出所里嚷嚷点什么出来就麻烦了。” 不用明说，老二和老三都知道老大指的是什么。 老三：“已经和警察了解过了，现在只能走调解。” “只要在明天之内，让那个兽医松口就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都知道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尤其是在知道了林舟是文化人之后，更头疼了。 文化人本就难缠。 结果小四还把文化人给打了一顿。 平时你骂他一句，他都能给你搬出十条法律。 更别说像小四这样，拳打脚踢不说，进了派出所都还在骂的。 放在平时，他们最不愿去招惹这样的文化人。 可现在。 为了大局考虑，他们只能捏着鼻子把苍蝇吃下去。 “明天去探探情况。”老大一锤定音。 “到时候都收敛些，放尊重点。” * 次日。 他们三人一早就去了派出所。 为什么是派出所？ 主要还是想在警察面前过个明路。 让警察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走调解的，别急吼吼地就把治安处罚的决定做了。 顺便也打听打听林舟的家庭住址。 老警察很无语。 昨天嚣张打人，派出所里骂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 打了人还要污蔑对方是互殴，想和警方耍心眼。 要不是林舟手里误打误撞有证据，还不得让好人彻底寒心？ 想到这，老警察看着他们就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来气。 伍陆看着他们更生气。 要不是在单位里，穿着制服不方便知法犯法。 他真想一人一脚把他们给踹出去。 卖劣质饲料的还敢这么嚣张！ 还打人？ 早知道，他们以前闹的事都不该调解。 之前多抓几遍，这次的处罚说不定还能更重一点。 能再替舟哥，替大家，替他爸上个月刚签的合同出出气。 伍陆不忿地皱了皱鼻子。 最后也只是扭过头不说话。 他不能坏事。 老大脸色僵了僵，又给老二递了个眼神。 老二会意，又硬着头皮笑眯眯地去和老警察说好话。 “警察同志，我们真是诚心诚意想要和那位兽医同志赔礼道歉的。” “他愿不愿意调解是其次，我们主要还是想替兄弟登门道歉。” 老大和老三也在一旁连声附和。 老警察这下倒是不大好拒绝了。 他总不能拦着人道歉不是？ 伍陆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飞快想了想，凑到老警察旁边低语。 老警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抬头对三人道。 “你们稍等一下，我先打电话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这个电话只是象征性地走个过场。 挂了电话就准备帮林舟回绝掉的。 看林舟昨天的态度，以及副所长传达的精神，大概率是不会接受调解的。 所以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谁知，电话里林舟却笑盈盈地告诉他。 “让他们来吧。” 老警察差点以为他是上了年纪耳背了。 还特意和林舟掰开了揉碎了，把其中可能性讲了好几遍。 得到的却仍然是同一个答案。 “看他们的架势，不来是不会罢休的。” “与其让他们一直在那麻烦您，不如让他们来烦我好了。” 林舟一番话，简直说到了老警察心坎里。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林舟是好孩子呢。 太体贴人了。 这下倒是让老警察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请示了副所长之后，老警察特意把伍陆派了过去。 一方面是让伍陆领路，代表警方做个见证。 另一方面，也是个保护。 这几个外乡人跋扈惯了，别在林舟家又闹出什么事来。 * 另一边。 林舟刚在一户养牛户家看完诊。 他看了眼接下来的行程，先给家里的爸妈拨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这才上了车又继续出发。 车上，白笑忍不住问：“舅舅，咱们不回去？” 不是接到了电话，说那些人要来家里？ “不急，我抓紧时间把今天上午的都先看完。” 白笑：“？” 什么意思，特意腾时间出来待客？ 还要留他们吃午饭呐？ 照她的意思，人来了直接两扫帚打出去就是了。 院子大门都别想进！ 哦不，压根儿就不用答应他们上门嘛！ 看一眼都晦气。 不过显然林舟有自己的打算。 他在十里八乡，多多少少算是个名人。 家庭地址随便一打听，就有一大把的人知道。 想瞒也瞒不住。 为免他们恼羞成怒，做出什么别的多余的事来，答应见一面也是有必要的。 何况，他也想见见那位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当然了。 人是要见的，想要调解也是不可能的。 * 半小时后。 伍陆带着三人来到了林舟家门外。 听见动静，林大海两口子已经迎了出来。 不过脸上的笑是给伍陆的。 至于，旁边提着水果礼品，大包小包登门的三人。 林大海两口子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开玩笑，都对他儿子动手了，还要让他们有好脸色？ 至于什么林舟是不是故意的。 那不重要。 伍陆也笑着和林大海两口子打招呼，又探头问。 “舟哥呢？” “还没回来呢。”林大海摆摆手。 “小伍你是知道的，小舟他平日里都很忙。” 说罢，林大海又故意朝登门的三人瞪了一眼。 “他要是一天没法工作，这十里八乡的养殖户就得闹，他要是真受了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凶手能讨到好？” 林大海这话说得委实有点荤素不忌了。 可话糙理不糙。 伍陆也深表赞同。 他也很清楚林舟没回乡以前，家里养牛都是什么困难光景。 登门的三人神色讪讪。 早知道文化人不好打交道。 没想到文化人本人还没出现，就先被文化人他爸给摆了一道。 一点小争执，连凶手都说出来了。 那要是真的正儿八经来两下，不得哭天喊地说活不了了？ 老三阴沉着脸，他这玩鹰的竟然被鹰啄了眼。 之前只觉得林大海是个只会奉承拍马屁的。 现在一扭头，阴阳起他们来，竟然也有一套。 老三在心里冷哼一声，刚要说什么，就被老大扫来的眼刀制住了。 老大又看了一眼老二。 老二这才笑眯眯附和上了林大海的话。 “大哥说的是，小舟兽医对村里的确很重要。” 林大海哼哼两声，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然后又顿了顿，上下嫌弃地打量他一眼。 “谁是你大哥。” 老二：“……” 饶是他成天笑眯眯的脸都有点绷不住了。 正主没见到，别他们自己先被气出个好歹。 没办法，老二只好继续抬着笑道。 “那……叔？小舟兽医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林大海拧眉瞪他一眼。 “你管谁叫叔呢。”他年纪有这么大吗。 老二：“……”幽怨值+1+1 好在林大海也算是回答了他的话。 只不过是说给伍陆听的。 “小伍啊，实在是辛苦你特意走一趟了。” “小舟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要麻烦你多等一会儿了。” 伍陆憨直地摆摆手，笑道：“叔，不打紧，等着就是了，横竖也没什么事。” 老大、老二、老三：“……” 警察同志都说没事了，他们难道还能有事？ 三人沉默地对视一眼。 咬着牙把心里那点怒气咽下去。 怒气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小四，你给我等着。” 好在林大海两口子只是想撒撒心里的气，也不是真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再不情愿，也把人带进了屋，坐着等。 只不过场面有多尴尬，气氛有多微妙就管不了了。 毕竟这三个人来，是登门道歉的。 总不好意思自顾自地聊天玩手机。 只能没话找话，想要打破尴尬的局面。 这一重任也落在了老二身上。 老二的肩膀都快直不起来了。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四处找话聊。 林大海两口子肯定是不想理他的，问话都是“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 伍陆就更别提了。 多跟他们说一句，都忍不住要在心里骂两句奸商。 屋里的空气稀薄得简直让人窒息。 也不知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了多少下，院子门外终于传来了面包车的声音。 伍陆站起来，脸上透着笑。 “这是舟哥回来了？” 林大海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旁边兄弟三人哪还有犹豫，像是快要缺氧的鱼似的，争先恐后地出了屋子门。 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在屋里差点没憋死。 林舟等人一下车就是看到的这样的场景。 白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走到林大海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问。 “姥爷，你在屋里虐待他们了？” 林大海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哈哈笑起来。 “我倒是想呢。” 众人只听到林大海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没多想。 倒是林舟给了白笑一个脑瓜崩。 白笑抱着脑袋吃痛的工夫，里面的兄弟三人已经迎了上来。 老二和老三，林舟都已经见过了。 那剩下那个发福挺肚，看起来财大气粗像暴发户的，应该就是老大了。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林舟兽医吧？” 老大脸上堆满了笑，像是在和什么大老板谈生意似的。 “终于见到您了，果然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啊。” 老大主动朝林舟伸出双手。 在走过来的几步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要迎接林舟的各种冷眼。 可没想到，到了林舟身前。 林舟竟然也微微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和他握住。 “你好。” 本是不咸不淡的一句话。 换做他们刚来的时候，肯定脸色是要变上一变的。 可现在，经历了林大海两口子冷暴力的现在。 他甚至觉得林舟待人接物，让人如沐春风？ 老大心里不由多了两分信心。 文化人虽然难缠，但好歹是明事理的。 比乡下人强多了。 既如此，可谈。 老大脸上继续堆着笑，“我是小四的大哥，昨天实在是对不起了。” “小四年纪小不懂事，又太冲动。” “是我们不对，平时没有管教好他。” 林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老二老三。 “你们是亲兄弟？” 老大愣了愣，“那倒不是。” 林舟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 “那他一个成年人的行为，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又没有管教他的责任。” 言下之意，你们自然也没有替他来道歉的资格了。 老大脸上的笑意一僵。 刚觉得可谈，立马就收到了一把软刀子。 文化人果然不一样。 竟然开口没两句话，就能让他吃个闷亏。 不过他也没表现出来，脸上的笑容竟又深了几分。 “林舟兽医您说得有道理。” “但我们几个好歹也是拜把子的兄弟，我们哥几个也跟亲兄弟差不多了。” “在我们眼里，小四就跟我们亲弟弟似的，亲弟弟犯了错，我们这几个当哥哥的，当然得负起责任了。” 林舟微微笑了笑。 哦，拜把子的兄弟啊。 林舟并不接话，老大便只能自己继续道。 “昨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替小四，真诚向您道歉。” 说罢，弯腰朝林舟鞠了一躬。 身后的老二和老三见状，也赶紧跟着鞠躬致歉。 林舟却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赶紧要虚虚把三个人扶起来。 “使不得使不得。” “你们这三鞠躬，别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呢。” “到时候你们兄弟就真成凶手了。” 兄弟三人弯曲的脊背一滞。 肉眼可见地僵硬了起来。 垂头看地的脸色都不大好。 “噗！”倒是旁边的伍陆没忍住笑了出来。 众人都去看他。 林舟也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伍陆使劲抿了抿嘴，努力把笑收回去。 “没事没事，我只是觉得父子果然是心连心的。” 众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家更是一头雾水了。 只有弯腰的三人神色不虞。 果然这家人都不是简单的。 别的不说，嘴皮子是真利索。 老大在没人看到的角度眯了眯眼睛，随即又很快松开。 再直起身体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脸上的狠厉了。 只有满脸的笑。 林舟也笑。 果然不出所料。 大哥果然是四个人中最沉得住气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 林舟绕过兄弟三人，往屋里走。 丝毫没有要接受他们道歉的打算。 老大紧了紧腮帮子，跟上来，还想要说点什么。 却见院子里的“两只狗”兴奋地扑到了林舟身上。 但他很快就认出来，其中一只并不是狗。 而是……狼？ 老大飞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二老三。 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吃惊的眼神。 之前他们在关注林舟消息的时候，的确是扫过几眼类似的文字，说是林舟家里有狼有鹤，跟动物园似的。 可他们以为只是营销号的夸大其词罢了。 谁知，竟然真的有狼？ 什么家庭，连狼都能养？ 他们上一次见到狼，还是在……那些人面前。 思绪一到这里，猛地打住。 不会的。 一个兽医，和那些人怎么会一样？ 第176章 戏精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林舟刚准备把扑到身上来的小狼崽放下去。 一抬眼，恰好看到那兄弟三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若无其事地让老爸先把人带进屋，自己却借着换工作服的工夫，在外面多转了一圈。 直到在客厅沙发后的窗户外停下。 然后朝还没进去的白笑招了招手。 白笑屁颠颠地跑过来。 还剩几步的时候，林舟朝她低低嘘了一声。 示意她静音。 白笑微微睁圆了眼，不明所以。 但也知道肯定和那三个人有关。 林舟见她明白过来，又用口型对她道：“配合我。” 白笑无声地点点头。 林舟往旁边走了两步，稍稍远离窗户，而后压低声音道。 “小狼崽还有几个月就要成年了，买家找好了吗？” 白笑一惊，买家，什么买家。 也没说过要卖啊？ 林舟却朝她点点头，又轻轻指了指窗户的方向。 白笑一双大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cpu疯狂运转，想法更是在脑子里一路火花带电闪。 片刻后，她也压低了声音。 “已经接触了几个了。” 林舟眼底滑过一丝笑意，继续问她。 “是开的价不满意？” “没错，这可是纯正东北狼，不得卖个好价？” 白笑抠着下巴，煞有介事道。 那模样，简直像极了电影里的奸商。 林舟悄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行，那再等等看。” 说罢，他便推着白笑静静走远了。 客厅沙发处。 坐在沙发上的兄弟三人脸上神色未变，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歉意的模样。 实则心中却掀起了巨浪。 这兽医，竟是在暗中卖狼？！ 家里只有一匹狼。 很明显，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繁殖饲养的生意。 只要不是过明路的生意，那就是违法。 一个兽医文化人，竟然知法犯法？ 看他在网络上营造的形象，还以为真是什么大好人。 结果，就这？ 难怪要大老远从城里回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原来是为了方便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三人默默对视一眼，心里忽然轻松了一些。 昨天林舟忽然造访饲料店。 一副憨厚奉承的愚民模样。 和直播里沉稳冷静、光风霁月的兽医形象完全不同。 他们便怀疑林舟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饲料有问题。 故意装成这样，来店里打探饲料消息。 尽管林舟没有举报，大概率是没有发现饲料有问题。 可他的出现，以及在店里问的话，总是显得很奇怪。 至少直播里的林舟，看起来不像是个掉进了钱眼里的人。 直到他们偶然听到刚才的交谈动静。 这才知道，呵呵。 什么伟光正，都是装出来的！ 原来这兽医竟然自己就在做违法的勾当。 难怪对他们的生意感兴趣。 说不定，这人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饲料有些许问题，所以才故意找上门来，想要搭上线的。 没想到误打误撞被小四打了，这才恼羞成怒。 想到这，三人的后背莫名挺直了几分。 谁都不是什么好人。 谁也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谁。 至于林舟一直抓着昨天的事不放，也不肯调解。 多半是因为心里有气。 一个十里八乡有名望的人，突然被当众打了一顿。 有气也正常。 只要能搭好梯子，让林舟借坡下驴消气就行。 想通了症结，理顺了思路，老大只觉得这会儿神思敏捷。 成堆的方案咔咔往脑子里冒，如有神助。 做生意嘛，总会遇到类似的老板。 他又在心里熟稔地过了几遍待会儿的打算。 只待林舟进来就要实施。 没想到，院子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空中砸了下来。 伴随着一声哀嚎。 兄弟三人：“？” 什么情况，高空坠物？ 这也不是城里啊。 哪来的高空。 屋里，林大海等人也觉得不对，赶忙出去看。 这一看，众人都有些惊骇。 尤其是林家人，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本以为是海东青如往常一般扔来了野鸭松鸡，可这次。 ——它怎么把自己扔下来了？ 院子里突然造访的，不是海东青是谁？ 平日里神气高傲的海东青，眼下竟蔫哒哒的。 灰白的羽毛上滚满了脏污。 小脑袋顶上的羽毛上竟然还沾了血。 暗红色的血迹在灰白的海东青头顶，显得异常突兀。 就连那双灵动的眼睛也不复往日锐利。 歪歪斜斜地栽在院子里。 林舟正蹲在海东青身边查看伤口。 手上沾满了血迹。 冷不丁一瞧见，煞是骇人。 林大海吓了一跳，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度，忙问。 “小舟，这是怎么回事？” 林舟闻声扭头刚要答。 视线却正好落到了林大海身后，跟着一起出来的兄弟三人身上。 林舟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自然，像是被抓包了似的。 “没、没什么，海东青它只是不小心飞出来了，我把它带回去放好就行。” 说罢，他连忙毛手毛脚地把海东青抱起来。 又好似慌不择路地把海东青往后院带。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小海平时又不住他们这里，什么叫不小心飞出来了？ 又什么叫把它带回去放好？ 但因着有外人在的缘故，林家人并没有着急发问。 他们也下意识觉得，林舟忽然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大概率是和在场的那三兄弟有关。 倒是白笑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仿若戏精附体一样，她也匆忙跟着林舟往后院去。 直到快转角的时候，白笑压低了声音，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好的，它怎么会弄成这样，买家会不高兴的。” 明明是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话，可因为距离并不算远，其中的只言片语也随风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林家人更迷茫了。 什么情况，怎么笑笑也跟着瞎掺和。 还有买家是什么鬼？ 无人察觉到，在林家人身后，那兄弟三人脸上的神情更怪异了。 这竟然是海东青？！ 还有，什么叫不小心飞出来。 那浑身是伤，满头是血的模样，分明就是那只海东青要逃。 被林舟给发现了！ 这个兽医，生意做得可真不小啊。 从东北狼，到海东青。 听说后院还有几只丹顶鹤。 难道那几只丹顶鹤也都是要拿来卖的？ 老三低低嗤了一声。 真是虚伪。 什么人人称颂的好兽医。 救助狼和丹顶鹤？ 分明就是为了自己获利。 还非要装出一副好心肠的模样。 实则，竟然做着珍稀动物买卖的勾当！ 看这熟练的样子，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了。 说不定以前也救助过不少保护动物，然后私底下被他给卖了。 打着救助的幌子，披着正义的外衣，掩盖自私自利的行为。 谁知道到底真的救没救。 又或者，那些所谓的“救助”都是他一手设计的。 说不定手上沾的血，不比那些人少！ 老大老二几乎是和老三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咯噔一声。 等等。 如果林舟做这行生意已经很久了，圈子就这么大。 保不齐他和那些人也有可能认识。 说不定还是一条道上的！ 三人的神色更晦暗了几分，心头竟闪过一丝畏惧。 如果说文化人对他们而言只是难缠，只是不情愿打交道的话。 对于林舟这样，做野生动物“贩卖”生意的。 他们可真是要敬而远之了。 他们只是想赚钱，可不想把小命给搭上。 * 后院。 林舟快速处理完了海东青身上的伤口。 他脸上早已没了那副装出来的被抓包模样。 相反，此刻他脸色铁青，似有怒气。 小海一向聪明机敏，高空之上鲜有对手。 在水库边救下它那次，是它伤得最重的一次。 是在水库边休息的时候，不小心被其他动物偷袭。 可这次…… 林舟微眯着眼，用清水给小海清洗羽毛上的污泥。 白笑脸上的神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见惯了小海精神抖擞的神气模样，如今看着它可怜兮兮的，还真不习惯。 再加上小海从来都是送东西，也不和她抢食。 家里的小字辈，除了小狼崽外，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海。 白笑压低了声音。 “舅舅，小海这是，被什么动物伤成这样的？” 她刚刚在院子里看得分明。 小海明明是从天上飞过来，一头栽进她家院子里的。 林舟神色晦暗难辨，并没有说话。 就在白笑以为林舟不会回答她的时候。 却忽然听林舟哑声道。 “是人。” * 十几分钟后。 林舟才从后院重新回来，进了客厅。 再次和兄弟三人面对面，林舟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只是冲三人淡淡道：“抱歉，有事耽搁了。” 三人心思正翻涌，对上林舟这么正经的脸，愣了愣神，倒是无言了片刻。 ——果然会装！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林舟又道。 这话问得，像是压根儿就不清楚他们的来意一般。 根本就不提调解那一茬。 林舟装傻，伍陆更是乐得配合。 他也不说话，只看着兄弟三人。 旁边的林家人也沉默着，倒是有些紧张。 ——担心这三个人恼羞成怒，忽然翻脸。 又要冲上来打林舟。 老二和老三此刻脸色确实说不上好。 刁难人也要有个度。 他们都鞠躬赔礼道歉了，还装什么高姿态？ 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好人，说不得碰不得了？ 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干净，待会儿出门横竖得把他举报了。 不接受他们的道歉不说，竟然还逐客？ 【还有什么事？】 这话不是在开口赶人是什么？ 臭小子可真不客气！ 老三阴沉着脸，开口就想刺几句。 却被老大的余光瞥到了，抬手制止了他。 “确实还有事。”老大出声道。 林舟微微抬了抬下巴，“什么事？” 老大却顿了顿，笑道：“林舟兽医，还请借一步说话。” “不行。”伍陆立马就站了起来。 他这趟来，可是身兼了保护舟哥的重任。 这些奸商忒坏了，也不知道还要耍什么心眼。 不能让舟哥和他们单独离开他的视线。 林大海也道：“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说？” “就是，道个歉也要背着人吗？” 白笑也不敢冒头，缩在老妈林秀的身后“放狠话”。 老大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片刻后，他只看着林舟道。 “的确有些别的事，想和林舟兽医单独谈谈。” “哦？”林舟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挑了挑眉。 “不是你弟弟的事？” 老大微微颔首。 林舟压住嘴角的笑意，转过身往屋子外走。 “既然这样，那就谈谈吧。” “舟哥，我也去。”伍陆忙不迭地站起身。 林舟脚步顿住，却是先看了一眼老大。 “这事儿，我只想和林舟兽医一个人谈。” 伍陆：“！” 众人：“！！” 这话越听越诡异了好吧！ 总觉得要使出什么威逼利诱的阴招。 连老二和老三也有些意外。 他们俩也不知道老大这葫芦里，突然卖的什么药。 众人劝谏的话还在喉咙里，就见林舟朝伍陆安慰地笑了笑。 “没事小伍，这是在我自己家。” “再说了，”林舟的目光划过老大，“我也相信，他们都是来诚、心、道、歉、的对吧？” “对对对，当然是诚心的。”老大连忙笑着接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林舟带着老大走出了客厅，一前一后拐进了厨房。 两人沉默地走着，内心却都不太平静。 林舟正在飞快盘算着可能性。 他并不觉得他和老大有什么别的事可谈。 至少，在他们登门之前，都是没有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们来了之后，看到了想到了些别的。 那就只能是他先前故意编的话，露出的“马脚”，让他们动起了心思。 其实他在编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也只是有一个朦朦胧胧的预感。 只是因为兄弟三人看到小狼崽的神色有异，才故意试探。 没想到，还真引了些别的出来。 林舟走在前面，嘴角悄悄勾起笑。 就让他看看，能诈点什么出来好了。 跟在他身后的老大并不能看到林舟的表情。 当然了，此刻他也无暇顾及。 他也正在打着腹稿，斟酌着接下来的措辞。 他已经大致看出林舟对派出所调解这件事的态度了。 很明显是不接受的。 至少，是不会轻易接受的。 文化人，心高气傲，一时下不来台也是正常。 但是人就有弱点。 尤其是像林舟这样，掉进了钱眼里的人。 都已经做起贩卖保护动物的勾当了，当然不是一点点水果礼品，一次简单的弯腰鞠躬能打动的了。 林舟既然逐利，他就给他利。 要是能把林舟拉到一条船上来，小四还会放不出来？ 思绪间，林舟已经转身站定。 “有什么事，直说吧。” 老大回过神来，也跟着蓦地站定。 他并没有忙着开口，反而调整了下呼吸，又仔细观察了好几遍林舟的神色后，这才幽幽道。 “林舟兽医，你，是不是在找买家。”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 “我可以帮你牵线。” 话音落下，厨房里寂静无声。 似乎空气都停滞了。 林舟心中翻涌，面色却丝毫不显。 好家伙，一诈竟然就诈出个大的。 我平a，你开大啊。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只是有些朦朦胧胧的预感的话。 眼下他心底已经有了更具体的猜测。 但他却仍然不动声色，装傻充愣。 “什么买家，我听不懂你的话。” 老大心中轻嗤，脸上亦没有表露出来，只道。 “原来是我误会了吗？” “我以为林舟兽医你院子里养的狼，还有刚才见到的海东青，都是……要卖的呢。” 老大最后几个字说得轻飘飘的。 林舟脸上再次肉眼可见地划过一丝“慌乱”。 他忽然有些紧张，惊疑不定。 老大抓住机会，挺直了后背。 终于和林舟回到同一水平线了。 文化人又怎么样，不还是个年轻人？ 轻轻一诈，就兜不住了。 老大老神在在地看着林舟，仿佛已经抓到了他的什么命门。 然而林舟还是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似是不相信般，不客气地上下来回打量着老大。 “你一个卖饲料的，能有买家的路子？” 老大：“……” 什么叫一个卖饲料的。 瞧不起谁？ “当然有，不然你以为我们手里的饲料是从哪里来的。” 林舟眉毛微微一挑，像是来了兴趣。 “哦？什么意思，你们的饲料难道不是从正经饲料厂来的？” “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不知道你昨天装傻充愣去店里打听什么？” 对上老大那副似是看穿了一切的脸，林舟顿了顿，忽地赧然一笑，随即又释然开来。 “原来被发现了啊。” 林舟耸耸肩，“这不是看你们饲料卖得好，想看看有没有一起做生意的可能嘛。” 老大嘴边的笑更轻蔑了。 果然如此。 果然是个掉进了钱眼里的兽医。 那就更好谈了。 “想要和我们卖一个牌子的饲料，是卖不成了。” 没等林舟问为什么，老大又道。 “帮你搭上买家的线，还是可以的。” 林舟挑眉：“哦？” “那你要什么？” 老大哈哈笑起来，“林舟兽医果然是聪明人。” “这么聪明，怎么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当然是想要得到林舟兽医你的谅解，让我弟弟从派出所出来亲自给你道歉了。” 林舟垂着眼皮，似是在思考老大的提议。 他也的确是在思考其中利弊。 他没有想到能从贩卖劣质饲料的事里，扯出贩卖野生保护动物的事。 不过听眼前这人的意思。 他手里所谓“买家”的路子，竟然和这劣质饲料的拿货来源有关。 看来背后的人，手里握着的“业务线”还真不少。 林舟思绪翻涌。 他要掺和到里面去吗？ 买卖野生动物，劣质饲料生产窝子。 这要扯出来，牵扯恐怕不少。 何况，他没有忽视老大在提到那“买家”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惧意。 这事肯定不简单。 林舟心疼动物没错，心中也有正义没错。 可他却清楚自己重生后最大的任务和使命是什么。 他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能握住的东西并不多。 眼下已经四月，年底迫在眉睫。 他的注意力只能留在村子里。 留在和村子相关的人事物上。 多的，请恕他分身乏力。 打定了主意，林舟起身，满脸是笑。 老大见状，以为林舟要同意他的提议，也跟着笑起来。 没想到，下一秒却听林舟道。 “不好意思，我觉得您弟弟还是老老实实在里头反省几天比较好。” 说罢，林舟抬腿便走了出去。 老大：“？？” 他扭头看着林舟的背影，一头雾水。 刚才不是还谈得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谈崩了？ 老大追出去，“林舟兽医，你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说得都是真的，一定能……” 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对上了好几双好奇打探的眼睛。 众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舟。 却见林舟从客厅的桌上，把那些水果礼品都拎了起来。 转身一股脑都塞到了二脸懵哔的老二老三怀里。 “送客。” 林舟脸色铁青，声音更是不虞。 林家人早就等着林舟说这句话了。 要不是林舟的主意，他们根本不会把这兄弟三人放进院里来。 眼下林舟突然翻脸，只怕是那“暴发户”又在私下里对林舟出言不逊，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想到这，林家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连推带搡地，就把那兄弟三人推出了院门。 伍陆在其中更是出了大力气。 出了院门，立马就把三兄弟塞进了车。 他不好意思地朝林舟打了个招呼后，带着他们风驰电掣就消失在了林家大门外。 眨眼的工夫，连扬起来的尘土都不见踪影。 林家人扭头刚要问林舟，那人究竟在厨房里对他说了什么。 林舟却已经拿着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 片刻后，派出所副所长的电话被拨通。 林舟三言两语就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遍。 虽然他能力有限，管不了这么多。 但这点线索还是可以提供给警方的。 不过林舟在电话里也告诉了副所长其中的风险。 最大的风险，就是这是个假消息。 对面并没有买家这条路，只是故意抛出来骗林舟的饵。 不过，多年和动物打交道的直觉告诉林舟。 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他们背后的牵扯的人，一定不简单。 第177章 跑二百里地给牛看病，疯了吧? 挂完电话，林舟快步回到了后院。 众人也都跟了过来。 他们刚才只听见一声坠落的巨响。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的，它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还伤成这样？ 众人心疼地看着后院角落，那病恹恹的海东青。 眼下它虽然已经被处理好了伤口，可身体状况并没有恢复。 还显得很虚弱。 羽毛也湿哒哒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尤其是那竖着缠了厚厚一圈纱布的小脑袋。 像个刚从前线受伤退下来的士兵。 海东青自己显然也不太适应这样示弱的模样。 它从来都是翱翔于天际，英姿勃发。 要么也是昂首挺胸站在墙头。 什么时候窝在过狗窝里。 但别说，还真别说。 海东青歪着脑袋在窝里拱了拱。 ……还挺舒服的。 小狼崽在旁边哒哒哒地巡视。 似是不太明白自己曾经的窝里，怎么睡了一只鸟。 不过，既然是林舟拿去给这只鸟睡的。 小狼崽微微抬了抬下巴。 那它就勉为其难允许了吧。 “小舟，小海刚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大海忍不住问。 林舟轻皱着眉，“它应该是受到了袭击，挣扎着逃了出来。” 众人低呼。 受到袭击？ “小海竟然是逃命来的咱家？”林秀讶异。 “可以这么说。”林舟答。 按照它脑袋上的那道伤势来判断。 要不是它飞行速度快，又熟悉路线，但凡多耽误个半个小时、四十分钟的，它就来不了了。 白笑愤愤，“舅舅，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小海伤成这样？” 周围众人再次一阵低呼。 “竟然是人为？” 林舟点头，“要是我没估计错的话，它应该是掉进了专门为它设置的陷阱里。” 海东青身上的伤口和羽毛污泥，有挣扎过的痕迹。 和动物间打斗的挣扎不一样。 这挣扎，像是它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全身一样。 比如，被一双手捏住了。 当然，手只是猜测。 不过他先前在给海东青处理伤口的时候。 发现它的喙边，有些许血肉的痕迹。 但却没有别的毛发。 或许是挣扎和飞行的时候掉了。 抑或是，它啄的那东西，根本就没有明显的毛发。 又比如，是一双手。 “可舅舅，你怎么知道那是专门为它设置的陷阱？” “小海很谨慎，如果不是陷阱里放了什么它特别想要的食物，它大概率不会上当。” 林舟解释道。 “它也很机敏，反应很迅速。” “如果不是特意为它准备的陷阱，多半困不住它。” 众人闻言一惊，恍然明白。 准备陷阱的人，竟还是特意研究过小海的。 那就应该不是临时起意，或者误打误撞了。 林舟看着窝里的海东青，皱紧了眉心。 他没有说的是，小海刚掉到院里时，嘴里发出的声音。 “咔可咔可咔可……” 沙哑又急促。 林舟知道，那是只有海东青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显然小海是受到了极度惊吓，殊死拼命才逃出来的。 林舟垂着眼皮，眼眶收紧。 会是什么人？ 能把小海吓成这样，多半不是普通人。 大概率是有备而来，甚至还有经验。 小海只在附近区域活动。 按照林舟对周围村民的了解，几乎没有村民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那是外来人？ 难不成，附近来了什么偷猎者？ 林舟不知道，他也没有遇上。 他扭头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池塘。 四只丹顶鹤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最好是他多想了吧。 * 此时在多想的，并不止林舟一人。 还有刚从警车上被撂下去的兄弟三人。 一从警车上下来，老二老三就马不停蹄地追问起老大来。 问他究竟给林舟说了什么。 为什么突然就翻脸赶人了。 虽然之前林舟就表达出了委婉逐客的意思，但也没有直接拿着东西让他们滚蛋。 可老大又怎么知道。 一路上，他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头发都被揪掉了几根。 被迫和汤姆还有杰尼弗告了别。 却还是没想通，林舟翻脸的关键。 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小心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所以恼羞成怒？ 可他明明是在帮他的忙。 帮他牵线，给他利。 都被发现真面目了，还装什么清高？ 又或者说，林舟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调解。 不过都是在耍他们而已？ 老大把话一交代，老二老三也沉默了。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眼下也只有一个结果。 ——他们没办法把小四给捞出来了。 想到小四，兄弟三人又气得牙根儿痒。 要不是他冲动行事，他们用得着在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要卑躬屈膝去给人登门道歉，看人脸色受尽白眼？ 罢了，管不了索性就不管了。 只希望那小子在里面能管好自己的嘴。 自求多福吧。 * 第二天一早。 伍陆就给林舟打来电话。 带来了小四的治安处罚下发的消息。 因为屡次在街上闹事的“前科”，再加上这次态度和影响的恶劣。 小四要在里头蹲十天。 消息一出，大快人心。 那条街上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差点没放鞭炮庆祝。 他们早就看不惯那几个嚣张的外乡人了。 更别说是还打了林舟。 伍陆也很高兴。 出气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算是不负林舟所托。 至少时间上，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反倒是当事人林舟自己很淡定。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算着时间，等第四批饲料到了。 海东青也暂时在林家住了下来。 身上的伤让它捕食困难，只能靠林家人准备的生肉进食。 顺便也好好养一养身上的伤。 让林舟松了一口气的是。 昨天傍晚，四只丹顶鹤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惊。 不知道是因为它们运气好，还是本来就是他多想了。 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继续的。 新的一天看诊又要启程了。 吃过早饭，林舟一行人就要出发。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门外有人喊了起来。 “舟哥！舟哥！” 是金子的声音。 林舟快步走出门，大家也都跟着走了出来。 果然，在门口看见了多日不见的金子。 但在金子的车后面，竟然还跟着开来了一辆货车。 货车里头，隐隐约约站着一头老牛。 白笑觉得惊奇，“怎么这次就一头牛要摸？” 所谓的摸，也就是测孕。 秦淼淼等人也是看过以往视频的，也知道金子是牛贩子。 经常来找林舟摸牛测孕。 谁知金子却道：“不是，我是在村子口遇见他们的。” 金子转身指着刚从货车上下来的两个男人。 “他们正好在问舟哥家的路，我就顺便给带过来了。” 说罢，就见其中一个男人快步急切走过来。 “小舟兽医，可算是见到你了！” 林舟面露惊讶。 这个人显然是认识他的。 可他却并不认识眼前的人。 “你们这是？” 那男人咧着嘴笑，露出发黄的牙。 “我是带着牛，专程来找你治病的。”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 再看了看路边停着的那辆货车，脸上满是惊异。 他们跟着林舟在十里八乡出了不少诊。 可专程带牛找上门来的，还真是第一次。 那男人还是笑，显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夸张。 “我叫李四，是在手机上刷到小舟兽医的。” “都说小舟兽医是牛中神医，我也看了你的好多视频。” “我家这牛老不好，附近也没有靠谱的兽医，知道你在三合村之后，这不，我就赶紧带着它来让你看看了。” 众人满脸惊讶。 他们知道林舟在网上火。 可没想到这火，竟还有这种用处。 林舟哑然失笑，他自己也没想到还有主动登门的。 他抬腿往货车的方向走，“你家牛这是怎么了？” 李四一边跟着去打开货车的车厢门，一边给林舟介绍。 “这老牛的蹄子之前被玻璃扎出了个大窟窿。” “都快三个月了，一直都不见好。” 车厢门打开。 果不其然，众人在老牛的右后肢的牛蹄上，看到了裹住的布包。 蒋理已经贴心地给林舟拿来了工具箱。 林舟准备给老牛先打一针麻醉，放倒之后拆开布包查看伤口。 他刚拿着针管走上车，老牛下意识就往里退了两步。 像是在害怕。 可老牛的脑袋被绳子拴住了，那两步并没能退成功。 老牛更害怕了。 竟扯着脖子，仰天长哞了好几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好像，在这这声牛叫中听出了，悲怆？ 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在屠宰场。 货车上，林舟放慢了脚步，眼底也柔软下来。 他走到老牛旁边，并没有忙着下针，而是先伸手摸了摸老牛的脑袋。 “放心，不会有事的。” “没有人要杀你，我们是在给你治病。” 林舟声音轻轻，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 很快，林舟的抚慰起了作用。 老牛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至少四只牛蹄看起来没有那么焦躁了。 李四在旁边没说话，只咧着嘴笑。 虽然林舟还没开始治，可他悬着的心已经放下来了一大半。 果然这位小舟兽医是有点水平在身上的。 不枉他大老远开车专程跑一趟。 老牛被安慰下来以后，林舟飞快给它扎了一针麻醉。 等麻药劲儿渐渐上来了，林舟和牛主人李四，以及蒋理等人一起把老牛给撂倒在车板上。 李四也不含糊，立马就蹲下去把老牛右后蹄上裹着的布包给拆了下来。 霎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李四手上拆得有多快，这股味道扑得就有多汹涌。 一点准备都没有！ 味道四散开来，刚吃完早饭的众人面如菜色。 白笑左手拿着直播手机，右手猛掐住自己的脖子，才勉强让自己胃里的“战利品”吐出来。 缓了好一阵，白笑才捂住鼻子囫囵道。 “大哥，这得是放了多少年的老坛酸菜？” 都酵得不能再酵了吧？ 里头的微生物都不知道已经多少代同堂了。 李四不好意思地想要挠头，刚拆了布包的手一靠近脑袋又像触电似的立马挪开。 他更不好意思了，只能原地站着傻笑。 林舟笑着瞥了白笑一眼，又让蒋理去家里打了桶水，找了把刷子来。 受伤的牛蹄黑乎乎的。 各种东西混在一起，连牛蹄的本来面目都看不大清了。 李四正尴尬，便赶紧揽下了刷牛蹄的任务。 刷子在牛蹄上左搓搓右搓搓，牛蹄旁全是浑黄的液体。 小半桶水下去，这才勉强能看到牛蹄原本的颜色。 也终于让众人看到了脚底伤口的真面目。 蒋理跟着林舟蹲下身去，随即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竟有一根手指头那么粗。 林舟拿着镊子，尝试性地往伤口里伸。 这一伸才发现，三分之一的镊子都伸了进去。 足足有一根成年人的小指那么长。 看得蒋理差点幻肢。 光是想到有一根指头那么长、那么粗的玻璃，直愣愣地扎进他的脚里，他就觉得钻心地疼。 更别说这伤口一直没好好处理，疼了快三个月了。 麻药已经上劲儿，老牛也开始昏昏欲睡。 但林舟的镊子每往伤口里捅一下，老牛的舌头还是疼得直往外冒。 白笑隔着货车的围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林舟找来一把割牛蹄的小镰刀，开始一刀一刀地刮开牛蹄最下面的硬壳。 林舟家门口的动静吸引了周围的邻居。 大家都好奇地走出来，打量这辆大货车。 三言两语之间，邻居们就知道了李四是大老远开车，来找林舟求医的事。 这下大家更觉得新奇了。 “这是开了多久的车来的？” 李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牛蹄，苦笑道。 “开了两个多小时来的。” 话音落下，众人不由惊讶得低呼了一声。 “两个多小时？” “这得二百多里地了吧？” “开这么远的车，来给牛看病？” 附近邻居基本上都养了牛，大家都清楚这是什么概念。 给人看病还差不多，给牛？ 疯了吧。 第178章 谁家陈醋盖子打翻了! 跑一趟两个多小时，来回就是接近五个小时。 这么来回一趟下来，给牛的看病钱恐怕都还是小头。 光是油费都不知道要花多少。 关键是这份心思。 平心而论，要是林舟没有回来，他们遇到这样的事，只会转手就把牛给卖了。 哪会特意开车，大老远来找兽医看病？ 林舟闻言也顿了顿，抬起头笑道。 “你这牛不一般吧？” 白笑这头还在掰着手指算二百多里地是多少公里，那头就听牛主人李四不好意思道。 “确实不一般。” 白笑来了兴趣，赶紧把算不清楚的数学题踹到一边。 “有多厉害？” 没等李四说话，林舟也好奇猜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母牛，又摸了摸它的骨龄，琢磨片刻。 “难道是生双胎？” 李四一愣，瞬间眉开眼笑。 “要不都说小舟兽医你厉害呢，还真是神了！” “它从到我家的第一胎起，每一胎都是双胎，两个牛犊子呢！” 李四兴奋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 白笑等人只觉得神奇，倒是附近来看热闹的邻居们讪讪地笑了笑。 “哈、哈哈，那可真是、挺神的哈。” 是谁酸了他们不说。 开玩笑，多出一头小牛犊，那可是能多赚不老少钱呢。 更别说每次都多一头了。 同样的时间，别人生两次，你生四次。 生的次数越多，赚的钱也就越多。 搁谁谁不酸！ “这么宝贝的牛，咋不早些来治呢？” 人群中不知是谁使劲按着自己的陈醋盖子，问了一句。 李四也叹口气，“确实是被我耽误了。” “主要是那会儿它还揣着俩牛犊呢，这不是不敢治么。” 众邻居：“……” 得，这下陈醋盖子彻底打翻了。 就多余一问！ 说说笑笑间，林舟已经把牛蹄的硬壳刮完了。 他皱着眉，一边从工具箱里翻出消了毒的剪刀，一边对李四道。 “确实有点被耽误了。” 牛蹄本来就伤得深，不容易好。 再加上没有及时治疗。 伤口深处早就已经发炎化脓了。 李四也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牛蹄，沉默不说话。 硬壳被刮掉后，里面的肉暴露了出来。 李四不是兽医也知道，这些泛着不正常深红色的血肉都已经烂了。 林舟正拿着剪刀，一下一下地剪掉烂肉。 烂肉一片接一片地往下掉。 血也跟着汩汩往外冒。 要不是不合时宜，白笑高低想喊一句牛肉刺身。 不过现在，大家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不敢想象，这要是没打麻醉，该有多疼。 即便是打了麻醉，老牛也迷迷糊糊地疼得直抽抽。 别说是女人了，现场的不少男人都下意识别过了头。 不忍心看。 烂肉剪完，林舟又仔细给伤口里面清理了一遍。 确认里面没有玻璃渣残留之后，这才罢休。 没有残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地上的一滩滩血迹，还是让李四心疼坏了。 这牛都已经到他家十年，已经算是半个家人的存在了。 李四蹲在旁边佝偻着腰，只想多帮林舟一些。 倒让蒋理这个小学徒都清闲了下来。 林舟已经开始给牛蹄上药。 只见他从医药箱里掏出了一小罐黑乎乎的东西，就要往牛蹄上抹。 蒋理眼前一亮，“师父，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 他在之前的直播视频里见过！ 林舟笑着瞥他一眼，还没说话就听李四附和道。 “黑玉断续膏啊，我知道，这可是好东西！” “当年张无忌就是因为黑玉断续膏，才被赵敏牵着鼻子走的。” “不愧是小舟兽医，连这种好东西都有。” 林舟笑骂蒋理的话留在了喉咙里，低低笑起来。 直播间：【噗！！】 【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接！（大拇哥.jpg）】 【噗哈哈这大哥绝对是小舟兽医粉丝！真爱粉！】 【大哥说这么正经，要不是捏了一把我家狗子的大腿，我真要以为是黑玉断续膏了，嗐，自己吓自己~（摸头发.jpg）】 【狗子：我的腿？？】 【提起黑玉断续膏，让小生我梦回倚天世界，快哉快哉，我应在江湖悠悠。】 【？？哪里来的古风小生，拖出去。】 现场。 林舟不说话继续抹药，蒋理却更好奇了。 “师父，这真是黑玉断续膏？” 林舟：“……” “美得你，鱼石脂软膏。” “消毒防腐的药。” 蒋理：“……哦。” 听起来好像差不多吧。 四舍五入，怎么不算黑玉断续膏的原型呢？ 蒋理这般想着，又精神了。 第一层药抹完，林舟一边给牛蹄缠纱布，一边给纱布上又厚厚地抹一层药膏。 纱布末尾，又被系上了一个标志性的蝴蝶结。 车下，秦淼淼弯着眼睛笑，她拉着白笑，指着牛蹄问。 “笑笑，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白笑：“？” 白笑使劲瞪着那个蝴蝶结，又在心里苦思冥想片刻。 似是在脑海里过了无数个答案。 而后她狐疑试探道：“蝴、蝴蝶结？” 秦淼淼噎了一瞬：“……” 连林舟都偏过头来，无语地看了白笑一眼。 白笑：“？” 什么意思，难道真不叫蝴蝶结？ 秦淼淼不卖关子了。 “这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白笑：“！！” 白笑惊讶，白笑瞪眼，白笑竖了个大拇指。 “淼淼姐还得是你有文化呀！” 换成是她，她抠破脑袋也只能夸一句。 ——蝴蝶结系得真棒。 秦淼淼哈哈笑起来。 其他人也都笑起来，其中就数蒋理笑得最厉害。 他刚想顺嘴嘲笑白笑两句，忽然冷不丁听林舟道。 “所以蒋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猝不及防的蒋理：“？” 这下轮到他使劲瞪着那个蝴蝶结了。 他也狐疑试探道：“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林舟淡淡看了他一眼。 轻飘飘的一眼，对蒋理来说比白眼的杀伤力都要大。 蒋理：呜呜，难道不是吗？ 明明刚才还是正确答案的。 “那是……蝴蝶结？” 林舟：“……” 白笑：“噗哈哈！” “再给你个机会。”林舟又慢悠悠看了他一眼。 “要是再答不上来，就回去把硬盘里第二个课件里第35页的内容抄五十遍。” 凌乱小蒋：“？？” 不是、师父，你怎么能把课件里每一页的内容都记这么清楚啊！ 第179章 老板们给你买了好多新裤子! 课上抽查总是来得又快，又……没有准备。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老师。 凌乱小蒋无泪望天。 可惜林舟并没有被他故意装可怜的模样动摇。 反而开始倒计时了起来。 “五……” 蒋理：“？” “四……” 蒋理：“？！！” “三……” 蒋理不敢犹豫，跺着脚，大脑cpu赶紧风驰电掣地运转。 硬盘里的第二个课件，第三十五页…… 这已经算是半个开卷考试了吧。 死脑，快想啊！ 第三十五页，三十五页…… 就在“一”刚要从林舟嘴边钻出来的时候，蒋理忽然大叫起来。 “啊、啊啊！那个、就是那个！” “一……” “湿、湿性愈合！” 蒋理几乎是闭着眼睛喊了出来。 连睡梦中的老牛都被惊得扇了扇耳朵，似是很不满。 蒋理却半晌都没有得到林舟的回应。 啊这，还是答错了吗。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他垂着头，慢慢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背。 活像个被老师罚站的老实学生。 片刻后，他才听见林舟喉咙里淡淡溢出了一声“嗯”。 蒋理猛地抬头，对上林舟满是笑意的眼睛。 “呼——！”蒋理长出一口气。 好险！ 猜、猜对了！ 等等，所以师父刚才是故意的？ 卑微小蒋，在线流泪。 倒是白笑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小跟班儿，你刚才的样子好像热锅上的跳蚤。” 刚逃过一劫的蒋理：“？”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等他继续想明白，林舟就已经站了起来。 “稍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块布来。” 李四哪敢说什么，双手老实托着牛腿，应了下来。 林舟走进院子，林家人也没闲着，都跟着在家里翻找起来。 可找了半天，翻出来的布料都没能让林舟满意。 白笑不解：“那牛蹄不是随便找块布包起来就行了吗？” 一头牛而已，难道还要走在潮流前线？ 蒋理脸上也有疑惑，林舟这才解释。 “得找块透气的布，太过密闭伤口也会化脓。” 林舟发话了，大家也只得继续找。 直播间众人正在感叹小舟兽医的细心。 下一秒忽然发现，林舟竟然朝院子另一边的晾衣区走了过去。 说是晾衣区，不过也就是院墙边的几棵树上，系着的几根晾衣绳。 绳子上还挂着几件林舟前两天刚换洗下来的衣服裤子。 墙头，小茶猫正歪着脑袋看他。 似是好奇他要做什么。 没想到林舟竟然顺势扯下了自己的一条黑色长裤。 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等等，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吧？ 章红英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了这一幕。 “诶小舟，别！”她赶忙招呼林舟。 谁知话音落下的同时，林舟手上的剪刀也落下了。 咔嚓咔嚓咔嚓。 利落的几刀下去，好好的一条长裤，半截裤腿没了。 这几刀可把章红英给心疼坏了。 “哎哟小舟，好好的裤子，非要剪它干什么，随便找块布包上就行了嘛。” 她知道自家儿子心疼牛，也向来说一不二。 说要透气的布料，就一定得要透气的布料。 可那毕竟是别家的牛。 他是兽医，又不是活佛！ 理解是真理解，心疼也是真心疼。 林舟哑然失笑。 他倒真没觉得有什么。 反正这条裤子都穿了好几年了。 当然了，穿好几年也是因为这裤子面料好，透气又舒服。 大不了看完诊，拿诊费再去买条新裤子就好了嘛。 就当以旧换新了。 他解释了，但老妈不肯听。 满眼都是被剪坏了的好裤子。 其实别说是章红英和林家人了，就连直播间的网友们都惊呆了。 【我敲！不愧是我舟哥，有裤子他是真剪呐！】 【小舟兽医是真疼爱动物，换成我儿子我都舍不得剪给他穿。】 【妈耶还得是我舟哥，要是换成我，当着我妈的面剪裤子，她非得把我给剪了不可！】 【然后高低还得问一句：遮沙避风了吗？】 【……是亲妈没错了。】 林家院子里的亲妈没这么彪悍。 不仅没能把林舟给剪了，还主动递上了针线。 “缝吧。” 剪都剪了，还能再完好无损地长回去不成？ 林舟手上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就缝好了一只“袜子”。 新袜子套在老牛牛蹄上，又被林舟一个蝴蝶结固定住。 “行了，回家静养一段时间，慢慢长出新肉，就能填上脚底的窟窿了。” 林舟一边给老牛打解麻醉的药，一边道。 李四只是喃喃地应了，满脑子都还在想刚才旁边的小姑娘告诉他的事。 “小舟兽医，我还是赔你条新裤子吧。” “这、麻烦你看病，怎么还能让你搭上一条裤子呢。” 李四不安地搓了搓手。 林舟却只是笑着摆摆手。 “没事，旁边的裤腿还能再给别的牛做一只袜子。” “等天热起来，就有短裤穿了。” 【噗！！】 【笑死，还能再做一只袜子可还行。】 【咱舟哥心态就是好啊，搭上条长裤，换两个牛蹄，还能喜提一条潮流新短裤。（大拇哥大拇哥.jpg）】 【此裤只应天上有，我应在江湖悠悠，快哉快哉！】 【长裤：小生不才，未得公子青睐，臣退了，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抱拳洒泪.jpg）】 【啥也别说了，就冲这，兄弟们，给小舟兽医回点血买裤子吧！】 一条简单的评论，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洪水闸口。 几乎是瞬间，直播间里开始变得五光十色，绚烂夺目起来。 白笑上一秒还在笑话评论区的古风小生。 下一秒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叫爸爸就对了：送出荣耀之巅！】 【性感大蟑螂：送出玫瑰庄园！】 【我奶常扇赵子龙：送出豪华游轮x1、x2、x3！】 【关你西红柿：送出嘉年华x1、x2、x3！】 各种礼物在直播间里狂轰乱炸。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硬生生地把直播间砸到了“礼物榜第一名”。 礼物把白笑砸得晕了又醒。 醒来以后又乐得牙不见眼。 一口一个“谢谢老板”，“老板吉祥”，“祝您发财”。 笑得别提有多谄媚了。 乐了一半，她还不忘吱哇乱叫跑到林舟面前。 “舅舅！舅舅！发了舅舅！” “老板们给你买了好多条新裤子呐！” 第180章 骗子!退钱!骗子!退钱! 孙永泽的话仿佛原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谁，你爸是孙德正？！ 老大突然知道他为什么看这个打头的年轻人眼熟了。 他紧眯了一下眼。 “原来是老孙的儿子啊。” “瞧瞧，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老大说着就要去拉孙永泽。 他的本意是想把孙永泽拉过来私下里说说话。 可他刚一动，还没碰到孙永泽的衣角，孙永泽就大叫起来。 “干什么，还想灭口？！” 老大：“……” 哪里来的愣头青！ 油盐不进！ 孙永泽这一叫，身后跟他一起来的村民们不答应了。 “干什么干什么！” “果然是黑店，卖劣质饲料不说，曝光了还要杀人灭口！” “有我们在，你休想动永泽一根头发！” 几个男人的大嗓门很快吸引了门外路人的注意。 不少人在门外探头探脑打量起来。 老二老三已经走到了老大身边，面色沉沉。 他们要是再不懂要发生什么就是真傻了。 这几个人，是来找茬的！ 可孙德正究竟怎么回事。 几天不见，怎么把他儿子放出来咬人了！ 等等。三人对视一眼。 他们上一次见孙德正是在什么时候？ 几天前？上周？ 他们忽然有些记不大清了。 本来他们就不怎么看得起孙德正。 对他们来说，孙德正不过是打开这片市场的一颗棋子罢了。 用完就丢，这很合理。 倒是孙德正还想一直缠上来，想从他们身上搞点别的钱。 所以他是因为没能从他们身上弄到其他钱，才恼羞成怒，找自己儿子来砸他们的场子。 ……让他们赔钱？ 兄弟三人的气压彻底降了下来。 要是这样，那就别怪他们翻脸不认人。 “小子，你说我家饲料吃死了牛，有证据吗？” 老大依然准备拿孙永泽开刀。 是不是软柿子不知道，起码是个小柿子。 “要是乱说话产生了不良影响，我们可是会报警，告你诽谤的。” 老大盯着孙永泽，忽而又笑了笑。 “但我看你年纪小，很多事情应该还不太懂，要不再回去好、好、问、问、你爸。” “听说你爸买了新车，你开过吗，应该感觉不错吧？” 老大这一套连环拳，恩威并施，还带威胁。 要是换个人，或者说换成之前的孙永泽，肯定招架不住。 说不定还会闹个大红脸，落荒而逃。 可现在的孙永泽不是普通的孙永泽。 是孙永泽pro max。 昨天林舟对他耳提面命提点的那一个多小时，可不是白瞎的。 对上老大，孙永泽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你好像哪里搞错了，我可没说你家的饲料吃死了牛。” “我是说，再吃就真要命了。” 老大：“？” 老二老三：“？？” 这有区别吗？ 还真有。 兄弟三人暗暗咬了咬牙。 这小子，竟然软硬不吃，不好糊弄？ 三人一时没说话。 这可急坏了店里其他来买饲料的养殖户。 “小伙子，到底什么情况？” “他家饲料真有问题？” 几个养殖户凑到孙永泽身边。 这下，孙永泽又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扁了扁嘴开始控诉。 “我家的牛可太惨了！” “好不容易闯过了生犊子那道难关，保住了命，结果栽在了这帮人卖的饲料上！” 众人纷纷诧异，连忙让孙永泽说清楚。 孙永泽就在众养殖户的簇拥中，对着门外看热闹的众人，来了场声泪俱下的激情演讲。 讲述他家的母牛有多不容易，闯过生死关，本想吃点好的补一补，结果越吃越瘦，肉越来越少。 好好的一千多斤的母牛，愣是瘦到了八九百斤！ 那掉的是肉吗，是他孙家的血和泪啊！ 听得现场一众村民气愤不已。 这还得了？ 根本代入不了一点！ 稍微设身处地想想，就是想冲进去打人的程度。 孙永泽又掏出手机，给大家看了他特意拍的对比图。 一前一后，判若两牛。 他甚至还举着照片去那兄弟三人面前晃了一圈。 这下兄弟三人的眉毛是真打起了结。 竟是真的？ 但怎么可能！ 之前批次的饲料怎么会掉肉这么快！ 不待他们想明白，孙永泽的眼泪说来就来。 “亏我爸这么相信你们！” “他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逢人就夸你们的饲料好。” “结果你们一打开市场，就开始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背刺我爸。” “你们对得起我爸的信任吗？！” 兄弟三人：“……？” 你要不回去看看院里的车，再谈对不对得起？ 不过这话肯定是不能说的。 起码不能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明说。 就在兄弟三人犹豫的工夫，孙永泽的这套还击的丝滑连招，已经打进了看热闹的众村民心里。 “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伙子我们支持你！” “玛德老子刚从你们店买了一车饲料回去，现在你告诉我是劣质饲料，吃了掉肉？” “日泥马退钱！” 一石激起千层浪。 跟着孙永泽来的几个人立马带着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们振臂高呼。 “退钱！退钱！退钱！” 这动静，如山呼海啸。 沿着热闹的街传出去好远。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把饲料店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兄弟三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面色也越来越阴沉。 今天的事，恐怕不好善了。 这地方还真特娘的邪门。 以前他们照葫芦画的瓢，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怎么别的地方都没出事，偏偏就这儿，隔三差五闹幺蛾子。 不知为何，三人脑海里莫名晃过一个人影。 但眼下他们并没有心思去探究其中的关系，得先把眼前的事应付了才行。 身后可还有一仓库的饲料没有卖呢。 要是处理不好，保不齐得砸手里。 老大朝老二递了个眼色。 老二会意，笑眯眯地站出来打圆场。 “各位乡亲先冷静，都先冷静一下！”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咱们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不小心被人当了枪使。” “当枪使？！”孙永泽猛地接过话，拔高声音。 “难道我还特意把我家牛饿瘦了来骗你们不成？” “你们这颠倒黑白、杀人诛心的手段，可真是厉害。” “怪不得能把我们都给骗了！” 孙永泽的话一句接一句，密不透风。 半点给老二接话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对上孙永泽仿佛要喷火的眼睛，老二怔愣地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不是、乡亲们，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店里店外的一众村民哪还听得见。 早就在孙永泽说完的时候又喊起来了。 还变了句口号。 “骗子！退钱！骗子！退钱！” 讨伐的声势不仅没小，反而比之前还大了。 大家越喊越生气，越喊越有劲儿。 伍陆和老警察悄悄站在街对面。 一边维护治安，避免拥挤踩踏，一边冷眼旁观，吃瓜看热闹。 “小伍，真别说，孙家这小子嘴皮子还挺厉害，有几分胆色。” “什么胆色，我听蒋理说，都是昨晚舟哥现教的。” 伍陆把昨晚从蒋理那儿打听来的八卦抖落出来。 老警察诧异：“小舟？” “可不，”伍陆嘿嘿笑，“说昨晚舟哥去他家，抓着孙永泽进行了足足一个小时的魔鬼训练。” “舟哥扮那兄弟仨，给孙永泽出各种难题，再手把手教他要怎么应对。” 老警察更诧异了。 “你是说，现在饲料店里发生的，都在小舟的预料之中？” 伍陆挑着眉点点头，给了老警察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老警察咂咂嘴，远远望着店里。 “嘿，果然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哈。” * 多读点书可太管用了。 老大无不庆幸地这么想。 比如现在，他就可以面对“退钱群众”笑着回答一句。 “不好意思，合同上白纸黑字写了的。” “享受八折优惠后，产品概不退换。” 他可是测算过的。 如今但凡继续在他店里购买饲料的，基本上都是签订了长期购买合同的。 孙德正当然是其中之一。 还是头一个签的。 所以老大现在一点都不慌张。 反而一扫先前的阴沉，变得更镇定了。 他们并不是没有预计过，有村民发现劣质饲料，找上门来要退款的可能。 相反，所谓的长期购买合同就是为此准备的。 合同都签了，白纸黑字，还不好打发？ “什么合同，哪里有写？” 孙永泽梗着脖子，“我不知道！” “不知道？”老三轻蔑地笑了笑。 他转身就朝角落走去，直到在一个不起眼的纸箱面前站定。 从纸箱的最底层抽出几张钉在一起的纸。 老三熟练地翻到倒数第二页，把签得有“孙德正”三个字的合同扔给孙永泽。 “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看看吧。” 果不其然，上面写了一串蚂蚁字。 【享受八折优惠后，产品概不退换。】 孙永泽满脸震惊，似乎之前从没发现合同上有这一条。 但他还是不愿放弃。 “你这是霸王条款！我们不认的！” “饲料有问题，凭什么不赔钱，凭什么不给退换？” 老三似乎早料到了孙永泽的话。 他收着下巴眼神上瞟，笑得阴间。 “凭什么？你再往后翻一页？” 孙永泽顺手往后一翻。 最后一页，赫然是补充协议。 【一旦签署该协议，则代表认同长期购买合同的全部内容。】 “全部内容，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老三嘴角轻蔑的笑根本不屑于隐藏。 孙永泽似是很受打击，甚至后退了半步。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盯着手里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合同。 街对面，老警察又啧啧两声。 “演得跟真的似的，差点我都要信了。” “那可不。”伍陆下意识把手伸进兜里，却没能掏出应景的瓜子。 他一脸遗憾地拍了拍手，又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我舟哥亲自排的戏，还能不真？”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老警察不由好奇道。 伍陆朝街两头的方向望了望。 “等。” “好戏还有下半场。” * 饲料店里。 孙永泽被“打击”得不轻。 店里店外的其他村民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长期购买合同上，竟然真的有“概不退换”的字样？！ 怎么会？ 他们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现在要怎么办。 家里可还有不少饲料。 继续吃要掉肉，可要是不吃了，岂不是浪费？ 众人一时间竟被架在原地，上不得，也下不去。 店里，兄弟三人对视一眼，嘴角带起了真切的笑。 他们知道，时机到位了。 老二这才又笑眯眯地走出来打圆场。 “大家不要担心，我们的饲料都是经过了专业机构检验，确定检验合格了的。” “咱们不要听信一家之言，中间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买了饲料的养殖户这么多，除了他一家之外，你们还听说了谁家有问题吗？” 话音落下，门店内外更安静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倒是，好像的确没有听说过。 难道真有什么误会？ 老二扫了众人一眼，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正要继续说话。 “谁说没有的！”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后传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随即惊喜道。 “小舟？” “是小舟，小舟你来啦！” 街对面，伍陆肉眼可见地兴奋了。 “舟哥来了！” “下半场的好戏开始了！” 看见林舟，老二脸上的笑意僵了又僵。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大哥。 老大沉着脸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老二身边站定。 “林舟兽医。” 林舟微笑着朝他点头寒暄。 仿佛前几天从家里把他们赶走的并不是他。 “林舟兽医，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看向林舟身后跟他一起来的几个村民。 林舟依旧挂着笑，随意摆了摆手。 “哦也没什么，二老板不是在问，还有谁家的牛吃了你们的饲料有问题吗？” “巧了，他们这几家都有。” 林舟侧身让出位置，笑得人畜无害。 “既然你们主动在找，这不，我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了。” 老大：“？” 老二老三：“？？” 谁要找了！ 刚才那话是主动找人的意思吗？ 但跟来的好几个村民却没有给他们开口解释的机会。 林舟一把位置让出来，他们就赶忙七嘴八舌开了口。 “我家的牛吃了你家的饲料就掉肉了！” “我家也是，我媳妇儿还以为我没给牛喂饱，结果喂得越多，瘦得越快，她气得都快跟我离婚了！” “还有我家，我家牛都饿出病来了！” “要不是我打电话让小舟上门来看，压根儿都没怀疑到饲料上！” 几个人一人一句，把围观众人的情绪点燃。 “真的吗，要是真的这也太过分了！” “那还有假？”其中一人扯着自己脸颊边的伤。 “瞧瞧，这就是我媳妇儿吵架的时候给我扇的，都破相了！” “嚯！”现场又是一片哗然。 “这饲料怎么这样！” 眼看店外众人情绪再次高涨，老三按捺不住了。 “林舟兽医，亏我们还敬你是个兽医，你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蒙骗这么多人来陪你演戏？！” “老三。”老大低声警告了一句。 “老大，咱们难道要忍受这个兽医一直踩在我们头上？” 老大不说话了。 他又何尝不生气？ “一己私欲？”林舟轻飘飘地笑了笑，打断对面兄弟的话。 到底谁在演戏。 假话说多了，连自己都要信了。 “难道不是一己私欲？！”老三扭过头，拔高声音。 “你不就是因为小四打了你一顿，怀恨在心？” “我们已经登门道过歉了，小四也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老三的声音满是悲怆，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会收获众人的不少同情。 甚至有“聪明人”可能还会怀疑林舟的动机。 只可惜，没等到众人脑子转到这一步，就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句。 “什么，你们还把小舟打了一顿？！” 还在怔愣中的众人忽然回神。 “什么，打人？把小舟打了？” “太过分了吧，不仅卖劣质饲料还打人，太欺负人了！” “打人你还有理了！” 围观众人的愤怒情绪简直攀到了高峰。 先前还只是大喊退钱，现在已经开始以妈为圆心，以祖宗十八代为半径，问候兄弟三人全家了。 老三都傻眼了。 这帮愚民是听不懂话？ 他的重点明明是林舟不肯放过他们，怎么只听前面一句就骂起他们来了？？ 人群里，猫着腰的蒋理和白笑对视一眼，捂着嘴乐不可支。 这大概是他们唯一一次能光明正大叫“小舟”的机会了。 街对面。 伍陆也咧着嘴笑。 “这几个外乡人来镇上这么久，就吃了三次瘪。” “三次都栽在舟哥手上，愣是被治得死死的。” 真解气。 老警察也笑，但却没有伍陆这么乐观。 “光是这么闹一场，恐怕也没法有什么结果吧。” “他们都拿出合同说概不退换了，虽然这合同不合理，可白纸黑字都签了，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伍陆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 可他就是盲目相信林舟。 他没有办法，但舟哥肯定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伍陆和老警察循声看过去。 竟看见了一辆公务执法车。 执法车按着喇叭，正在街上滴滴滴地艰难穿过。 伍陆眼皮一跳，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 还没等他想清楚其中的关系，人已经在路上帮忙疏散车流人流了。 果不其然，执法车在饲料店门口停了下来。 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快速下了车。 其中还混着一个没穿制服却又眼熟的老汉。 “同志，就是这里！” “我家的劣质饲料都是从这里买的！” “孙德正？！”店里，老三瞪大了眼睛错愕道。 从执法车上下来的老汉，不是孙德正是谁？ “你这是干什么！” 孙德正心里有鬼，被吼了一句下意识缩了缩。 几名执法人员倒是走上前来，亮出工作证件。 “你好，农业执法大队。”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售卖劣质饲料。” “按照规定，我们需要采集饲料样品检验，并对你店进行暂时封店处理。” 这下兄弟三人彻底傻眼了。 封店？！ 怎么就闹到要封店这一步了？ “同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老大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急切。 “我们都是从正规厂家那里拿的货，怎么会是什么劣质饲料？” 他又指着孙德正，“同志，这人和我们有些私人恩怨。” “前段时间还在逢人就夸我家饲料好呢，现在转头又举报我们，都是带了情绪的。” 老大说着，又讨好地笑起来。 “一点小事而已，我们自己能处理，实在不用给你们增加工作负担。” “同志，你别听他胡说。” 孙德正有些着急。 他这次可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来的。 要是一次不成，被这几兄弟找上门去，他可就完犊子了。 “我们没什么私人恩怨！”孙德正扯着嗓子喊。 老大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老孙，你确定，我们之间没什么私人的事？” 孙德正被问得一怔，下意识想到了家里的车。 心虚地低了低头。 街对面，老警察冷笑一声，“这老板还真是个人精。” “明明是贩卖劣质饲料的事，愣是被他转移成了私人恩怨。” “说不准还真能被他忽悠过去。” 老警察暗自捏了把汗。 伍陆心里暗骂了一声“奸商”，嘴里却还是满不在乎道。 “放心吧，舟哥人都亲自来了，还能让他们跑了？” 不过眼下林舟并没有说话。 反而是打头的执法人员摆了摆手。 “谁说我们只接到了他的举报？” 话音落下，老三猛地走上前，想要快速抢占先机。 “同志，还有他对不对？” 老三大手一挥，准确指向林舟。 老大也跟着去看林舟，却看见了林舟那张依然笑得人畜无害的脸。 那笑意和先前一样，半点变化都没有。 老大心里忽地咯噔一声。 刚要开口，却没能拦住愤怒的老三。 “同志，实不相瞒，我们和他也有私怨，他也是故意来诬陷我们的！” 执法人员看了一眼林舟，一脸莫名，又回过头。 “他？可他没有举报你们啊。” 老三一愣，脸上因为错愕，有些扭曲。 没有？ 怎么可能？！ 第181章 好大一张网! 老大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下一秒，他们就看见执法人员抬手，刚好在林舟身旁的位置指了一圈。 “喏，这个，那个，还有旁边那几个。” “他们早上都来了大队，举报你们贩卖劣质饲料，并提供了从饲料到掉肉牛的完整证据。” 说完，他顿了顿，扬起冷笑。 “怎么，难道你们现在要说，他们每个人和你们都有私怨？” “还是说，你们和附近的养殖户都有私怨？！” 执法人员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拒不配合，临到头还耍小聪明的商贩，他们见太多了。 话音落下，兄弟三人暗道不妙。 那几个人，分明就是林舟刚带来的。 不是林舟举报，但和他自己去举报有什么区别。 他们心知肚明，但却没办法和执法人员解释。 玛德，竟然被摆了一道！ 难怪林舟的神情一直这么从容，敢情是算到了！ 还有，什么叫他们都提交了完整证据？ 这些个愚民懂什么叫做完整证据？！ 老大怒视着林舟。 这事儿要不是林舟在旁边撺掇，他把脑子割下来当球踢！ 可现在。 他们就算明知被林舟摆了一道，却没办法辩驳。 甚至根本来不及辩驳。 执法人员根本就懒得继续和他们废话，大步踏进了店里。 “同志，同志。” 老二赶忙跟上去，侧身背对着门外众人就要塞烟。 谁知，身边的执法人员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危险物品似的，连忙抬起双手。 避嫌的同时又沉声警告老二。 “你干什么，少来这套。” “我们现在只是例行取样，一切都是按照程序办事。” “要是你们再阻挠执法工作的正常进行，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执法人员这番话可谓是说得铁面无私。 开玩笑，他们出任务前可是特意被领导交代了。 这次任务一定要严格按照规定执行。 上面对此很重视。 他们可不敢“顶风犯事”。 老二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竟然半点转圜和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以前在别的地方不是没有和执法人员打过交道。 越是偏僻的地方，中间的灰色空间就越多。 两包烟不行的就两条。 两条烟还不行的，就两顿饭。 没什么是钱摆不平的。 去过那么多地方，他们还是第一次遭到这么言辞凿凿的拒绝。 避之如蛇蝎！ 眼看执法人员已经走到了通往仓库的小门处。 老二来不及继续惊愕，快步跟上去。 脸上的笑跟不要钱似的，摆成了一朵朵菊花。 “同志同志，不就是要取样检测吗，我们配合，当然配合。” 有老二的这句话，执法人员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许。 老大老三也跟了过来，纷纷点头哈腰赔着笑。 “没错没错，我们这就去仓库搬几袋饲料来。” “这点小事就不劳几位同志亲自动手了，我们去搬就是。” 说完，兄弟三人对视一眼，连忙就要往仓库里去。 门店外，一道声音却冷不丁地横插进来。 “几位老板难道提前准备了应付检查的合格饲料？” “可真是厉害。” 兄弟三人身形一僵，顿了好几秒才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向林舟。 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兽医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连这都被他猜到了！ 难道说，上一次小四带他参观仓库的时候，就把这事儿抖落出去了？ 肯定是这样的，不然这兽医怎么会预判到他们的打算。 “小四……！” 兄弟三人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等那小子出来，非得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有了林舟这话，执法人员哪还放心让这三个人去主动搬饲料。 别真让他们浑水摸鱼了。 执法人员强硬地把兄弟三人留在了门外，自己进了仓库。 店门外，蒋理不知何时挤到了林舟身边。 见那三人没有注意到外面，蒋理也忍不住好奇地小声问林舟。 “师父，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提前准备了合格饲料？” “难道是上次来的时候，那个老四告诉你的？” 林舟轻笑了一声，同样压低声音道。 “没有，我诈他们呢。” “反正要换成我是他们，我肯定要提前准备几包合格饲料应对抽检。” 蒋理：“……！！” 白笑：“！！！” 好可怕的奸商！ 幸好师父\/舅舅做了正经职业，不然肯定为祸一方！ * 不多会儿，执法人员就各搬了两袋饲料出来。 总共四人，搬了八袋。 分别从不同的货架，不同的位置抽取。 基本上能保证全面覆盖。 饲料很快被搬上了公务车后备箱。 带头的执法人员又从里面拿出两张纸。 一张回执给到兄弟三人，示意他们在上面签字。 另一张，则是暂时闭店的公告。 看到闭店两个字，三人这下是彻底慌了。 如果今天只是执法人员上门抽样，知道的人少，他们心里恐怕还不至于这么没底。 偏偏前面有孙家那小子带人来闹事。 大喊退钱的声势估计已经传了隔壁好几条街。 说不定等到明天，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子都要知道了。 这情况本就有口难辩，再来一张官方闭店公告往门上一贴，白的都能变成黑的。 更别说他们这本来就是黑的。 还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同志，咱能不能通融一下，就别闭店了。” “你瞧我们能配合的都配合了，饲料也让你们抽样带走了，要是再闭店，我们这店在镇上就彻底开不下去了。” 老大苦苦央求执法人员，拉着不肯松手。 这会儿脸上都是真诚，半点心眼子都没有了。 执法人员一时也有些心软。 他们也知道老板的话不是夸大其词。 镇上嘛，以讹传讹的速度是很快的。 今天你得了个感冒，发烧躺床上。 明天村里就能传你病入膏肓快死了。 在检验结果没出之前，他们也不能真把老板当奸商看。 老大看出了执法人员的犹豫，悄悄使了一个眼色，老二和老三也赶紧过来求情，跟着添上两把火。 那模样，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活像是被婆家虐待冤枉的三个受气小媳妇儿。 把林舟都给看笑了。 他是真的笑了。 一点都没有掩饰。 清晰的哈哈几声笑，让周围众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老大更是委屈怒斥，“都这种时候了，林舟兽医你还笑得出来？” “你是要逼死我们几兄弟才行吗？” 白笑咂咂嘴，“小茶猫要是会说话，估计说出来也这个味儿。” 蒋理也哂笑，“好好的，谁要逼死他们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孤儿寡母呢，结果是三个大男人啊。” 这话一出，周围其他人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兄弟三人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悲怆气氛，立马消失在风里。 白笑嘿嘿瞥着蒋理，低声道：“小跟班儿，你也跟着舅舅学坏了。” 蒋理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老大：“？” 老二老三：“？？” 不是，他们在演苦情戏呢，观众们都在笑什么？？ 刚找到的节奏和情绪也没了。 三人只得去找源头的茬。 “林舟兽医，难道我们刚才说得不对吗？”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你这么冷血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兽医的。” 兄弟三人一人一句，就差把“你也配”三个字挂在脸上了。 没有同情心？冷血？ 蒋理和白笑被气笑，连对街的伍陆都差点脱鞋扔过来了。 林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少安毋躁。 他脸色不变半分，只继续笑道。 “你们这是在急什么，我就笑了两声，还一句话没说呢，要不你们干脆给我判个死刑好了。” 老大老二老三：“……” 老三沉着脸，“那我请问你林舟兽医，你刚才是在笑什么？” “难道不是在看我们兄弟几个的笑话吗？” 林舟却是诧异地微微睁大了眼。 “怎么可能？” “我像是这么冷血，半点同情心都没有的人吗？” 林舟顿了顿，拉开嘴角的笑。 “我只是觉得你们完全没有必要焦虑嘛。” 老大老二老三：“？” 众人：“？？” 林舟悠悠解释道：“你们都说了，饲料肯定没有问题。” “想来真金不怕火炼，闭店当然也只是暂时的。” “等到结果出来，你们重新开店，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你们是经过了执法同志们的专业检验，绝对没有问题？” “这不是等于官方给你们打了个活广告嘛。” “以后闻名来买饲料的人肯定会更多的，完全不用焦虑嘛。” 林舟笑得人畜无害，“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一愣，随即纷纷道。 “对啊，小舟你说得对。” “有了执法同志的检验，咱们以后也能买得更放心了。” “可不咋地，官方给打广告，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 “要是你们能重新开店，我立马来买二百斤！” 老大老二老三：“……” 这下苦情戏码是真演不下去了。 再演就成矫情了。 这兽医的嘴是弹簧做的吗？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坏事到他嘴里，还变成难得一遇的好机会了。 真是信了他的邪！ 刚犹豫了一瞬的执法人员也回过神来。 差点坏事，忘记出发前领导的叮嘱了。 执法人员侧头感激地看了林舟一眼。 再回过头，心冷得像是在大润发杀了三十年的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关店，我们要贴公告了。” 老大老二老三：“……” 见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老大只能赶紧找补。 “同志，我们是在饲料厂商那里拿的货，只负责销售。” “具体他们质量怎么样，我们也不能打包票，和我们也没关系啊。” “不能打包票？”林舟又率先把话接过去。 “刚才不还在口口声声喊着绝对没问题吗？” “现在又不确定，也没关系了？” 林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你们到底行不行啊？” 老大：“……！” 老二老三：“！” 这兽医！！ 如果眼神能杀人，林舟估计自己已经死了一千遍了。 不过，要是眼神真能杀人，恐怕这兄弟三人会死在他前头。 经过这么一打岔，执法人员已经完全丧失了耐心。 “最后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收拾东西闭店。” “否则，就要因妨碍公务，将你们一起带走了。” 最后通牒一下，兄弟三人顿时面如死灰。 就这么放任执法人员闭店，带着第四批饲料离开，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他们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好想逃。 却逃不掉。 且不说仓库里还压着一仓满满当当的饲料。 就算饲料都不要了，断尾求生。 也还有个小四在拘留所里。 ……根本跑不掉。 小四什么都知道，跑了也等于没跑。 兄弟三人此刻想杀人的心到达了巅峰。 可偏偏出气筒子还什么都不知道。 好无奈，好无力。 他们根本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不是孙家因为没捞到钱，故意来找事？ 另外那些所谓提交了完整证据的村民，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真有牛吃出了问题？ 可明明第四批饲料才刚开始售卖。 林舟为什么要抓着他们不肯放。 就因为小四打了他几下，一直怀恨在心？ 还是因为别的？ 难道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梁子？ 脑海中的思绪如一团乱麻。 想不明白，根本想不明白。 但时间不等人。 在执法人员冰冷的目光下，兄弟三人就跟漏了气的皮球似的，蔫哒哒转身去收拾东西。 【血槽：50\/100】 卷帘门哗啦啦拉下。 【血槽：30\/100】 再等到执法人员把闭店公示一贴。 【警告！警告！血槽：0\/100】 兄弟三人的血槽被彻底清空。 霜打了的茄子好歹还有个茄子样。 他们眼下连茄子都不如。 在场的大概只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和铁面无私的执法人员不知道内情了。 他们一点都不理解这几个外乡人为什么还这么失魂落魄。 明明林舟都不计前嫌，开导过他们了。 等过两天结果出来，证明自己没问题不就好了吗？ 一点承担的魄力都没有，难怪只能开这么小的店。 众人嗤笑着四散开去。 等到人群散尽，伍陆和老警察才忙完来到林舟身边。 看了场高潮迭起的戏，又吃了全程热闹的瓜。 现在竟然告诉他们，竟然还需要等两天才能看到大结局。 这回家能睡得着觉？ 老警察忍不住好奇问：“小舟，执法大队那边真没问题？” 他还记得自己也是执法机构，问得隐晦。 伍陆这个小年轻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舟哥，那几个外乡人会不会想办法去疏通关系，把饲料换出来？”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也不是他不相信兄弟单位，只是谁也不能考验重金之下的底线。 林舟笑着瞥他一眼，“放心吧，他们换不了。” “已经有第三方单位介入了。” * h市畜牧站的李站长一大早就出发赶来了。 几乎是和执法人员前后脚到的农业执法大队。 相关饲料的检验工作马不停蹄地开展起来。 正常要走三天的流程，愣是用三个小时就解决了。 直到这时，上午出勤的执法人员才知道。 原来那家饲料店，早在一个星期前就进入了大队领导的视野。 他们竟然是被派去收网的。 好一张大网！ 一想到他们在店里还有一点点犹豫和心软，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差点把自己给网进去！ 心里对林舟更感激了。 但更让人后怕的，是上午刚抽样拿回来的这批饲料。 经检验检测，结果表明这一批饲料的蛋白质添加物完全不合规。 竟胆大包天到添加叠氮化钙这么危险的非蛋白氮！ 简直令人发指。 这一批饲料一经售卖，被养殖户的牛吃了以后，牛的体质肯定会出现明显下降。 掉肉都已经不是关键了。 体质就像是地基，地基不牢，地动山摇。 说不定一个小毛病都能把一头上千斤的牛带走。 要是大面积食用，那可真是会出大事的。 不管是负责监督抽查的畜牧站，还是负责管理处罚的农业执法大队，到时候都难辞其咎。 ——真是多亏了林舟！ 双方领导都惊出一身冷汗，并且达成共识。 ——立马对饲料店采取措施。 相关行政处罚立即下发执行。 上午还热闹的饲料店门口，下午又热闹了起来。 执法大队的工作人员雷厉风行地查处了仓库里所有饲料。 卷帘门上原本只有一张纸的暂时闭店公告，也变成了两张交错的正式封条。 路过的村民们惊讶极了，纷纷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惊了众人一个大跟头。 “竟然真是劣质饲料？！” “不只是劣质饲料。”执法人员一本正经给大家科普，“还是逐渐劣质，有组织有预谋的劣质饲料。” “包括之前签署的长期购买合同，都是阴阳合同、霸王条款。” 众人：“？？” 好像逐渐听不懂了？ “听不懂没关系，总之他们都是骗子。” “是以次充好，用劣质饲料来骗你钱，骗你家牛，让你家牛掉肉的奸商。” “签合同只是为了出问题的时候，推卸责任而已。” 众人：“！！” 这下听懂了。 听得简直不要太明白。 敢情真是骗子，是奸商啊！ 街道上，众人群情激奋。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 当天晚上，饲料店门口关闭的卷帘门上，就已经沾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兄弟三人原本是在镇上租了个房子。 卖劣质饲料的事情一出，房东连夜赶过来，违约金一给，当场就把三人踹出了门。 三人在深夜料峭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本想随便找个旅馆先将就一晚，谁知镇上的旅馆都跟邪门了似的。 平时都没人的旅馆，竟然家家都满员。 想掏钱在旅馆大厅的沙发上睡一晚都被赶了出来。 没办法，三人最后还是在车上凑合了一夜。 惨，太惨了。 可更惨的还在后面。 第二天早上，他们是被执法大队工作人员的敲车窗声叫醒的。 迷迷糊糊地，他们还以为是交警来贴罚单了。 不然为什么会递给他们一张行政处罚的罚单？ 等他们看清楚上面的数目，才是彻底睡不着了。 完了，全完了。 等到几天后，老四从拘留所里放出来才知道。 外面的天，全变了。 进去前，他们还在运筹帷幄地卖着饲料。 出来后，他们竟然连之前赚的钱都全赔进去了？！ 这不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全白干？ 知道后的老四简直怀疑人生。 他真的只是进去了十天，不是十年？？ 还是说他现在仍然在梦里。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他肯定还没睡醒，一觉醒来，说不定他还在拘留所里没放出来。 老四双手交叠在胸前，想安详地睡去。 可惜他的三个哥哥们并没有让他如意。 他们选择跳过睡觉的环节，直接把他打醒。 这段时间他们在林舟身上受的邪气，全都转嫁到了老四身上。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和暴揍的老四都懵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惨的受害者！ 打架没讨到好处，反被送进了局子蹲了十天。 出来还被自家兄弟连打带骂。 他哪里受得了这副窝囊气？ 老四想不通气不过，半夜拎了一桶臭气熏天的不明物，跑到林舟家去泼粪。 结果刚走到林舟家院门口，还没开始行动，就先被墙头上打盹的海东青啄了头。 得到海东青信号的小白和小狼崽，更是悄悄扒拉开了院门。 跑出去冲着老四的胳膊和腿，就是一顿疯咬。 口口见血。 连小茶猫都跟上去挠了几爪子。 一套动物连招猛如虎，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打得老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身上的伤更是疼得他吱哇乱叫。 他甚至都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能原路倒退，边躲边逃。 匆忙间，他手里提溜的粪桶哐当一声，倒在了自己头上。 黏腻又骚气的不明物顺着他的脑袋往下滑，滑进他的衣服里。 老四疯了：“……！！！” 这究竟什么鬼地方！ 也太邪门了！ 呜呜，妈妈我想回家！ 第182章 呜呜小舟兽医，你把我们瞒得好苦啊! 第二天一早。 刚睡醒的林家人打开门，忽然发觉不对劲。 “什么味道，好像怪怪的。” 白笑迷迷糊糊跑去扒拉小白和小狼崽。 “嗯？你们身上怎么味道也怪怪的。” “大半夜的，你们出门炸粪坑了？” 小白：“汪？” 小狼崽：“嗷呜？” 两个小家伙歪着脑袋，似是没想通白笑怎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白笑也没想通：不理解，但尊重。 林大海打开院门查看情况，又在门外不远处的路边，发现了一大滩粪点。 “嘿，难道真是几个小家伙半夜炸粪坑去了？” 两个小家伙更激动了。 小白：“汪汪！” 小狼崽：“嗷嗷！” ——诽谤！这是诽谤！ 两个小家伙急得在原地转圈，急成了两团小旋风。 恨不得直接开口说人话。 直到林舟从屋里走出来，它们俩的旋风症状才得到缓解，赶紧去扒拉林舟的裤脚，让他主持公道。 林舟听完缘由忍不住失笑。 “别激动了，我相信你们。” “你们如果是去炸粪坑，炸弹肯定是你们自己。” 白笑：“扑哧！” 小白、小狼崽一愣：歪？ 总觉得不像什么夸奖的好话？ 但他在笑诶。 不管了，听不懂的一律按好话处理。 两个小家伙把自己劝好，嘴角又咧开了笑。 旁边，林舟已经掏出了手机。 在手机上打开了院门外摄像头的监控录像。 白笑惊奇地咦了一声，扭头朝院门外望。 “咱家外面什么时候有监控了？” 她竟然都不知道！ 林秀从厨房出来，笑着嗔她一眼。 “除了吃，你还关心过别的？” 白笑心虚地摸摸鼻子：“……” 也是。 主要是别的东西也不能吃啊。 “是你舅舅半个月前装的。”林秀道。 半个月前？白笑抠了抠下巴。 差不多好像是刚发现孙家的牛吃饲料吃掉肉的时候？ 那时候舅舅还没去过镇上的饲料店，没有正式见过那几个外乡人吧？ 从那个时候起，舅舅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白笑咂咂嘴，果然文曲星的脑瓜子不是白长的。 她正感慨着，就听姥爷林大海在一旁惊呼了一声。 “好家伙，泼粪保卫战？！” 她扭头看去，只见林大海凑在林舟身边，双眼瞪大。 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白笑：“？” “什么保卫战？？” 她没听错吧，泼粪？ 院子里众人都连忙围了过来，惊讶出声。 他们昨晚睡着的时候，竟然有人来院门口泼粪？！ 要不是被海东青警醒发现，小白小狼崽和小茶猫反应及时，今早迎接他们的，就是另一幅惨烈画面了。 ——虽然监控里屎盆子扣头的画面也很惨烈。 但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反而让人生气。 “这人谁啊，跟我们有仇？”白笑愤愤道。 林大海皱着眉，“这人看起来好像是挺眼熟的。” 众人又讶异地仔细瞧了几眼。 眼熟吗？好像没见过吧。 倒是林舟哂笑一声。 “这不是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的老四嘛。” 众人：“？！” 原来是他！ 难怪眼熟！ 林大海气得头顶冒烟。 “都这样了，他竟然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有脸找上门来？” “不行！”林大海撸起袖子，“我得去找他！” “姥爷，我也跟你去！”白笑也雄赳赳气昂昂要往外走。 林舟：“……” “这个时候你就别凑热闹了。” 他抬手给了白笑一个脑瓜崩，反手又拦下老爸。 “爸，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林大海：“？” “小舟，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他可不想平白忍下这口气。 敢来他老林家门口撒野，他非得给这人扒下一层皮不可。 林舟微微一笑，“当然不会。” “我的意思是，不用咱们亲自动手。” “——报警就好了。” 众人：“？” 报警？这事儿警察会管吗？ 顶着众人狐疑的视线，五分钟后，伍陆在电话里拍着胸脯道。 “舟哥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你说得对，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就不老实，看来是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去找他们！” 林家众人：“……” 白笑默默朝林舟竖了个大拇指。 高！ 果然，论兵不血刃，还得是她亲舅舅。 * 与此同时。 农业执法大队大厅里，吵嚷的声音不断。 “同志，劣质饲料的事我们真不知情。” 老大还在苦苦央求执法人员。 “你们想要的饲料厂商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提供了，你们就赶紧去找他们呀。” “罚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干什么？” 老大拍着大腿哭诉，“哎哟真是不给我们小老百姓留活路哦！” 老二老三也在旁边附和耍赖。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兄弟三人就像沧桑了好几岁。 无他，主要是处罚太狠了。 营业执照被直接吊销不说，还要罚款。 除了没收销售货值所得金额以外，还处以货值金额的两倍罚款。 四舍五入，已经算是假一罚三了吧。 本以为这处罚已经够夸张了。 谁知，这还只是所谓的行政责任。 今天早上，执法人员找到他们。 说民事责任的测算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们需要对十里八乡，所有购买了饲料的养殖户的损失进行赔付。 这还得了？ 卖了那么多饲料出去，这要是真赔下去，他们裤衩子都能赔个底儿掉！ 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如果可以，连行政处罚他们都想一口气赖掉。 其实在此之前，他们是想花钱疏通疏通关节的。 可暗示刚到嘴边，人就被丢了出去。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想出当众撒泼耍赖的下策。 大厅里人来人往，朝他们频频侧目，什么视线都有。 好奇的，不屑的，鄙夷的。 但兄弟三人依旧不为所动。 丢脸不可怕，裤衩子都丢了那才是真完蛋。 老四也在旁边，却没说话。 只是蹲在墙角一言不发。 别说开口帮腔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大粪味儿的。 老四抓狂地挠了挠头。 啊，他不干净了！ 都怪那个林舟。 谁家好人家里养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啊？ “你们就偷着乐吧，要不是林舟发现得早，你们还得被追究刑事责任。” 执法人员被缠得烦了，忍不住翻脸道。 “林舟？！”老四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炸了。 要不是他，他们根本不会混成这样！ 还要感谢他？ 老·大粪顶级怨灵·四噌地一下站起来，张口就道。 “凭什么追究我们的责任，还要赔钱？” “合同上明明都写清楚了概不退换，他们自己蠢，贪小便宜，损失关我们什么事！” 老四口不择言，一顿输出。 旁边的兄弟三人暗道不妙，连忙把人往身后拉。 不待他们赔笑解释，执法人员先被气笑了。 “你们还知道自己准备了阴阳合同、霸王条款？” “准备这么充分了，还有脸说自己对饲料质量半点不知情？” “不知情你们心虚什么？” 老四：“……” 老大老二老三：“……” 怎么办，现在捏死这小瘪犊子还来得及吗？ “实话给你们说了吧，这次劣质饲料事件影响广泛，各级有关部门都很重视。” “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或许你们这点霸王条款的小九九，还能忽悠住一两家找上门的养殖户，可现在——” “没门。” 执法人员语气里满是嘲讽。 “合同无效，明白吧？” “总之我奉劝你们，要是不想责任继续升级，该赔钱赔钱，该交罚款交罚款。” “否则——”他拉长声音。 “就等着被法院传唤吧。” 说罢，执法人员再不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走。 兄弟四人：“……” 这下好了，面子没有了，连里子也彻底保不住了。 他们什么办法都想过了，竟是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还是要赔钱！ 挣扎了一上午，几人早已饥肠辘辘，连老四都没心情收拾了，垂头丧气往外走。 结果刚出大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伍陆给逮住了。 “就是你们昨晚去林舟家泼粪了？！” 老大老二老三：“？” 什么玩意儿，泼粪？？ 三人顿了顿，倏地齐齐扭头。 老四：“？” “小四，你……！” “警察同志，要不你还是把他带走吧。” 兄弟三人斜向上四十五度望天。 这小瘪犊子是真不能要了啊！ 就这样，兄弟四人被伍陆抓着，在执法大队门口厉声教育了半个小时。 一开始还只是他一个人。 渐渐地，路人都围了过来。 在知道了老四昨晚的“恶劣行径”后，又变成了一场路边批斗大会。 四兄弟人都傻了。 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天条，要被这么当众处刑？！ 饿得胃都疼了还不让走。 直接口水洗头。 但退一万步，他们又不得不庆幸。 要不是有伍陆这个警察在现场，恐怕大家的拳头都已经招呼上来了。 “教育”到后面，四兄弟彻底麻了。 人是麻的，心也是麻的。 他们算是认清这地方究竟哪里邪门了。 ——到处都有林舟的影子！ 即便他人不在，也处处都是林舟的脑残粉。 斗不过，根本斗不过。 “要是再有这种事，就没这么简单了，全都给我进去蹲着！” “都听清楚了吗？！” 伍陆的警告声在几人耳边回响。 四兄弟哪还有什么犹豫，忙不迭地赔笑点头。 唯一还剩一点牛犊劲儿的老四也被老三按着脑袋，老老实实认错。 “听清楚了，都听清楚了。” * “听说到最后，他们像几只老鼠似的，被骂得满街乱窜，灰溜溜逃了。” 林家，蒋理兴奋地讲着自己听来的新鲜八卦。 林家众人听得哈哈大笑，拍手称快。 “干得漂亮！” “没亲眼看到真是太遗憾了。” 秦淼淼一行刚从外面回来，听说了结果也很高兴。 “有了这次的教训，想必他们以后也不敢随意来造次了。” “淼淼姐，你们今天收获怎么样？” 好奇脑袋白笑凑过来。 今天秦淼淼率领的华媒一行人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和他们一起出诊。 而是跟着农业执法大队的执法人员，以及各大村委会的工作人员，去了附近各乡各村，拍摄科普宣传的镜头。 主要是以此次劣质饲料为案例，告诉大家天上不会掉馅饼。 尤其是这种又大又圆，还便宜的馅饼。 算是给此次额外的采访任务画上圆满的句号。 秦淼淼把身上的装备放下，呼出一口气笑道。 “今天小舟兽医没去真是太可惜了。” “你们是没看见，有了官方来讲述真相，他们一口一个‘感谢小舟’，一口一个‘小舟真是大好人’。” 那场面，连秦淼淼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华媒主持人也暗暗咋舌。 直呼不虚此行。 秦淼淼眨眨眼，“等以后去出诊你们就知道了。” 白笑和蒋理激动地搓搓手，忍不住朝林舟挤眉弄眼。 恨不得现在就出门去抓几头牛来看。 林舟哑然失笑。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这些感激对他来说，只是额外的添头。 有，他要做。 没有，他也要做。 自始至终他都记得他的主要任务，是保住十里八乡的牲畜底子。 有了强健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关关难过关关过。 眼下总算是过了其中一关了。 * 接下来的日子，林舟每天都很忙。 除了日常的出诊以外，还要给每家每户的牛检查身体，并且给出相关饲料的补充方案。 怎么吃怎么搭配，才能让牛的体质恢复甚至增强。 有了劣质饲料的事，林舟如今在十里八乡，简直是村民们心里的神。 原本就很信服，现在更是言听计从，说一不二。 让怎么喂牛就怎么喂。 饲料里让加两把玉米杆绝不加第三把。 大家把林舟夸得，就像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金疙瘩。 每天出门去看诊，都能收获村民们的一张张灿烂的笑脸。 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看见林舟的面包车来了，就热情地招呼，还要硬拽着去自己家吃顿饭再走。 要是在饭馆里遇见了，总要有人抢着替林舟一行人付钱。 拦都拦不住。 谁拦跟谁急。 更别说是日常就有的硬塞水果蔬菜的环节了。 搞得林舟这阵子一到饭点就开车往家里奔。 面包车全程关窗，车速都不敢降。 同样烦恼的，还有隔壁村的孙德正。 劣质饲料的事情曝光后，孙德正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就算出门，也必定是帽子口罩戴严实了。 生怕被人认出来。 一旦认出来，那就是嘲讽白眼骂娘三件套。 那辆三十万的汉兰达就更不敢开了。 村里人是没啥文化，但却都不傻。 你一宣传那饲料好，就开上了这么好的新车。 其中没点猫腻交易，谁信？ 以前不说，是因为那饲料是真的又便宜又好。 可现在曝光后才知道，敢情挣的都是黑心钱？ 坑了大家，成全自己。 这钱十有八九来路不正。 那四舍五入，这车不也是辆黑车？ 当初刚买新车的时候有多风光，如今孙德正就有多狼狈。 他只能等风头过去，悄悄把车卖了。 多少还能回点血。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得感到庆幸。 还得由衷地感激林舟。 要不是林舟提前察觉，不计前嫌给他出主意。 等到饲料的事情完全败露，他家在村里就得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幸好林舟让孙永泽第一个去店里揭发，又让孙德正主动去执法大队举报，给执法人员带路。 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将功补过了。 虽然现在出门困难了点，也还要面对村里人的白眼，可总归没有混到背井离乡的程度。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劣质饲料的源头厂商。 有了各级执法部门的高度重视，h市市委亲自挂牌督查关切。 各有关部门密切合作，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和手段，捣获五个制假饲料窝点。 查处尚未卖出的各批次劣质饲料七万余吨。 因为金额巨大，影响恶劣，工厂法人很快就被抓归案。 该赔钱赔钱，该罚款罚款，该坐牢坐牢。 与此同时。 秦淼淼也已经回到了燕京。 林舟在网上已经火了快半年，换个网红都该过气了。 偏偏林舟的热度和影响力不减，反而稳步递增。 再加上秦淼淼一行采集到的特殊素材。 华媒农业频道的谢总监亲自拍板，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林舟的个人专题报道剪辑出来。 一开始其实也只准备在华媒的农业频道播出。 可就在播出前夕，震惊东北的劣质饲料案件被曝光了出来，引发国内巨大反响。 华媒台长知道后亲自决定，别什么农业频道了，干脆直接上综合频道。 众所周知，综合频道是整个华媒收视率最高的频道。 尤其是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更是黄金档中的黄金档。 就在四月的最后一天。 举国提前庆祝劳动节，祝贺劳动人民节日快乐的时候。 有关林舟的画面，在新闻联播里短暂出现了二十秒。 虽说只有二十秒，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介绍。 而是预告。 预告接下来八点钟，即将在综合频道播放的林舟专题纪录片。 ——《回乡奉献心系乡亲的最美兽医：林舟》 这一段二十秒的强势预告，可谓是给林舟造足了势。 从新闻联播结束后，到纪录片播放前的短短半个小时里，网友们迅速转发周知，呼朋唤友。 尤其是常驻林舟直播间的铁杆粉丝们。 简直就跟过年了似的。 放假聚会暂停，旅游出行暂停。 一个个守在电视机前，跟当年读书开学时看《开讲了》等着要写观后感的乖学生似的。 燕京大学，动物医学院。 学子们汇聚一堂，等着观看榜样师兄的纪录片。 从燕大走出去的牛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殊荣，能获得华媒如此力捧表彰。 是的，表彰。 这般给林舟造势，和进大礼堂表彰也不遑多让了。 同样是燕京，国家动物研究所。 研究暂停，开会暂停。 自从大家知道了姚老论文上的林舟是真实存在的之后，就对这位林舟十分佩服。 这份佩服又在得知他如今是偏僻村子里的一个普通乡村兽医后，达到了巅峰。 谁不尊敬这么一位既有学术能力，又有奉献精神的同行呢？ 不过，姚进山和石昊并不在所里。 一众同门齐聚恩师姚进山的家，和师娘一起，见证小师弟的重要时刻。 如此这般的热闹场景，还发生在全国不少地方。 但再热闹，也赶不上东北小兴安岭某片大山下，十里八乡的村子。 村子里的大喇叭从晚上七点半开始就响个不停。 循环播放通知。 【请各位村民注意，请各位村民注意！】 【今晚八点，今晚八~点！】 【华媒综合频道，华媒综~合~频~道！】 【小舟！小舟！咱们的小~舟~又要上电视啦！】 通知一出，各大村子都热闹了起来。 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仿佛马上要上电视的是自己一样。 就是可怜了不少村里的小笨鸡。 在一无所知的年纪，用小小的身材，承担了太多庆祝的使命。 杀的杀，炖的炖。 鸡圈里都冷清了不少。 林舟家鸡圈的小笨鸡们，听着附近院子里传来的同类惨叫，在黑夜里抱紧了彼此，瑟瑟发抖。 林舟家虽然没有杀鸡，但也喜庆地做了满满一大桌菜。 他们知道林舟会上华媒，但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牌面。 上一次他们家有此风光盛况，还是在林舟高考拿了省高考状元的时候。 怎么能不激动。 前后院的小家伙们都跟着沾光，全都加上了餐。 欢天喜地，其乐融融。 终于，时针指向了八点。 到处又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电视里纪录片的声音。 林舟的粉丝网友们与有荣焉。 他们可是在此之前就发现了小舟兽医这位宝藏主播。 然而纪录片越放，他们越觉得不对劲。 前面都还好，还是出诊日常。 都是他们平时在直播里见惯了的常规操作。 可那什么饲料是怎么肥四？ 什么劣质饲料，什么阴阳合同？ 什么，小舟兽医还孤身暗访饲料店险些被打？ 什么，还有大闹举报饲料店引来执法人员？？ 不是，他们天天守在直播间，怎么还能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好巧不巧，还正是前段时间震惊东北的劣质饲料的大事。 【蛙趣，那劣质饲料竟然是小舟兽医挖出来的？！】 【好家伙，闷声做大事是吧！】 【舟哥你，这么大的事到底是怎么瞒下来的？！】 【呜呜小舟兽医，你把我们瞒得好苦啊！】 第183章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我舟哥依然是我舟哥! 林舟的个人专题纪录片一经播出，立刻在网络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除了扼腕捶足，大喊被蒙在鼓里的粉丝，还有不少之前就听说过兽医林舟名头的网友。 但即便之前就听说过，这次林舟闷声干的大事也属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啊这，小舟兽医竟然还布了局，还有策略？】 【要是换我，我从发现的第一秒开始就冲上去跟那些人理论了。】 【对方使用道具“霸王条款”，任务失败。】 【……】 【暗访那一段你们都看了吗，小舟兽医装傻那段，要不是我见过正常的他，差点就要信了。】 【还被打了，这算不算工伤？】 【虽然但是，先叠甲，我格斗教练且舟哥铁粉，我总觉得当时对面并没有碰到舟哥。（锅盖顶头.jpg）】 【？？？你的意思是，小舟兽医当时是装出来，故意钓鱼执法的？？】 评论到这，众网友竟然一致沉默了片刻。 【别说，你还真别说。】 【别人恐怕我不会信，但是以小舟兽医那变态的智商，总觉得很合理是怎么肥四？】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我舟哥果然还是我舟哥。】 网络上关于林舟的讨论越来越多。 纪录片才刚刚播完半个小时，“林舟”两个字就成功登顶了热搜第一。 一开始大家还是在理性讨论林舟做的事，后来越讨论越发现，这人竟然完美得可怕。 【不会发顶刊的兽医不是好侦探？】 【他甚至还是一本行走的植物百科全书？】 【上帝给他开了一扇门，还会给他开一扇窗，两扇窗，三扇窗……】 【认真发问，就不能关一扇么？】 【像小舟兽医这种男人，在俺们小说界被称为老天爷的亲儿子，就算当众关了一扇窗，老天爷也会给他开一扇后门的，所以你们懂的。】 【……！！(｀?′)=3老天爷现在还生吗，现在投胎还来得及吗？】 但这个专题纪录片的影响还不止于此。 由于在华媒综合频道的黄金档播出，全国各地不少养殖户也收看了此次纪录片。 前脚他们还在感叹自己怎么没这运气，能遇到这么好的兽医。 后脚其中的一部分人却发现，那劣质饲料的事越看越眼熟。 那套路，那合同，和他们以前遇到过的情况简直不要太类似。 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 那四兄弟的脸虽然被打了马赛克，声音也变了调。 可那让人愤怒的行径，和欠揍的语气，让大家想不认出来都难。 之前他们并不是没有发现饲料有问题，毕竟牛吃了掉肉这事儿骗不了人。 可等到他们找去理论的时候，要么就已经人去店空。 要么就是拿出合同，用合同上的那行字来拒绝他们。 他们不懂。 签合同的时候不懂，签完了就更被唬住了。 毕竟那上面白纸黑字，的确是他们自愿签的名。 他们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个大亏。 结果如今看了电视，被林舟现身说法教了一遍才知道，原来是可以不认的？ 原来那合同本身不合理，是可以打官司的？ 原来是可以要到赔偿的？ 于是。 让华媒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全国竟然接二连三爆出不少相同劣质饲料事件。 那些曾经吃过亏的养殖户们聚集到一起。 在网上发声也好，去乡里镇上找执法大队举报也罢。 大家把当初吃过的亏都爆了出来。 赔偿还是其次的，就想要个公平。 一连七天，热搜上关于劣质饲料的新闻就没有断过。 林舟也被顶上了“神坛”。 如果不是他，这起连环劣质饲料事件根本不会引发这么大范围的反响。 就算是当地执法部门发现了，也只是局限于一个地区。 没有林舟，华媒不会这么刚好介入。 没有华媒，事件的传播也不会如此迅速。 说不定那些曾经吃亏的养殖户们到最后，都只能把那些亏生咽下去。 华媒电视总台立马召开了相关会议。 秦淼淼作为该事件最有经验的采访记者，在会议上分享相关经验。 她心里其实是有过类似准备的。 林舟在之前就已经提醒过她，那些人大概率是惯犯。 可真当事件大规模爆发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咋舌。 想过事情会很大，却没想到这么大。 华媒领导层对此相当重视。 特别派遣了秦淼淼在内的数十支记者团队，在全国各地进行后续报道。 华媒动了，全国各地的有关部门想不重视都难。 各地纷纷组建专项队伍，全面肃清源头，安抚受损养殖户，测算相关赔偿。 务必彻底解决劣质饲料事件。 也算是响应了最近全面关注农村发展的新政策了。 一来二去，全国范围内都开展了饲料质量清查工作。 不管当地有没有爆出劣质饲料事件，总归是一个字。 查。 有人欢喜有人愁。 对于质量过关的饲料，相当于多增添了一份有关部门背书，卖得更好了。 可想在其中的浑水摸鱼的饲料商可惨了。 本来只是做了一点点小动作，添加了一点点不合规的化合物。 放在平时，塞两条烟可能就解决了。 但现在，两车烟都不管用。 半点情面都不可能讲。 只能让这些浑水摸鱼的饲料商自认倒霉。 谁让你踩到风口了呢？ 退一万步，浑水摸鱼这事儿本就不对。 但凡一开始不动那些小心思，半夜何必担心鬼敲门。 于是，就在这个五月。 全国范围内大面积的饲料质量整治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林舟，也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 吃瓜网友们赞叹，受益养殖户感激。 当然，其中也不乏被查处的饲料商们心中不忿，把这份气撒在源头林舟身上的。 有人亲自下场，一条条地黑林舟。 也有人动起了小心思，想找水军动手。 可无一例外，都被怼了回来。 甚至有些水军都不愿意接这活。 别问，问就是被顺着网线怼过。 根本黑不动一点。 还有懂几分其中门道的人，想花钱买几篇营销号的文章。 营销号做煽风点火这事最在行。 谁知，钱没花出去，想买文章黑林舟的事却先被某营销号曝光了出来。 营销号文章标题更是又癫又直接。 【我龙傲天誓死扞卫舟哥er！】 甚至把前几个月，自己账号和林舟在网络上对线，反被林舟用实际行动教育得服服帖帖的旧事翻了出来。 重温“经典”，网友们也跟着一起回顾了一遍过去几个月间，林舟做过的事。 林舟这下更火了。 直播平台上，林舟的账号粉丝已经突破了五千万。 不说所有行业，至少在兽医这个领域里。 林舟已经算是彻彻底底的头部主播。 每天直播间里慕名而来的路人都有上百万。 随着网络上的持续发酵，林舟影响力的持续扩大。 华媒农业频道，总监谢正松也越发有信心起来。 之前姚进山老教授找来，说要筹备一个兽医类的实操纪录片时，谢正松答应下来，更多地还是看在姚老的份上。 有姚老这样的泰斗做背书，就算拍的是一坨牛粪，上面也能雕出花来。 结果谁能想到，现在牛粪自己开花了。 咳，不是说林舟兽医是牛粪的意思。 反正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他得趁着这股东风，赶上热度的尾巴，把兽医纪录片拍出来才行。 * 燕京的工作有序推进，三合村的工作也不例外。 网络上热度的持续发酵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林舟本人。 除了白笑每天抱着手机傻乐外，面包车的日常看诊工作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过，林家最近还真有一件喜事。 林家后院。 白笑猫着腰，扒拉在池塘边的几根芦苇后，把声音压到最低，几乎是气音的程度小声问。 “舅舅，那个窝里的鸭蛋就是丹顶鹤的蛋？” 已经纠正了好几遍的林舟：“……” 到底是哪来的鸭蛋。 “是。” 距离保护区的专家不远上百公里，送来配对的雄性丹顶鹤，至今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小鹤和它那看对眼的雄鹤配对成功后没多久，它们就开始慢慢在池塘边上筑巢。 直到最近，林家人终于在巢里发现了两枚蛋。 丹顶鹤产的蛋比鸭蛋要大。 甚至比普通的鹅蛋还要大上一圈。 自从产了蛋后，这对丹顶鹤夫妻就不再同时出门了。 每次总会留一方下来，既是看顾，也是共同孵化。 别说是它们夫妻俩了，就连另外两只丹顶鹤叔叔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从爱情保安转职成了孵蛋保安。 原本前院的小家伙们就不常去后院，这下更是不敢涉足。 前几天，小茶猫不信邪。 在后院的墙头转悠了两圈。 直接被其中一位丹顶鹤叔叔扇下了墙头。 疼得喵喵直叫。 听不懂猫语的人都得感叹一句：“骂得真脏。” 不止是这些小家伙，就连林家人的出现也变得紧张起来。 除了经常带着小鱼小蟹来喂食的林大海，以及常常来打扫后院卫生环境的林秀以外。 只有林舟能正常进入后院。 白笑人菜瘾大。 平日里嫉妒四只小鹤顿顿吃鱼，现在又好奇丹顶鹤的孵蛋过程。 这不，只能央求林舟把她悄悄带进来看一眼。 直播间网友们也跟着白笑沾了光。 【原来丹顶鹤是孵蛋，我也是头一次知道。】 【哈哈我也！这几只丹顶鹤太凶，差点忘了它们也是鸟。】 【礼貌：你丹顶鹤吗？？】 【小鹤：吃我一嘴！】 【丹顶鹤夫妻不愧是动物界的模范夫妻，竟然是轮流孵蛋，不知道比某两条腿的灵长类动物好出多少。】 【阁下的意思是，嫁人不如嫁丹顶鹤？】 【丹顶鹤：还有这种好事？】 【小舟兽医爸妈肯定高兴坏了，自家儿子不争气，但是小字辈的小家伙争气，还能超级加辈。（斜眼笑.jpg）】 白笑也想超级加辈。 “舅舅，总共就两颗蛋吗？”白笑试探着问。 林舟觑她一眼，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笑着嗯了一声。 “丹顶鹤每年产两到四枚卵。” 白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多两张嘴而已，毕竟是小宝宝，应该吃不了多少吧？ 有超级加辈的想法在先，她很快就劝好了自己。 “所以还有多久才能孵出丹顶鹤宝宝？” “孵化期一般在三十多天。” 林舟边说，边在心里算了下日子。 “快了，大概还有十天左右。” 白笑微微睁大眼睛。 还有十天，她就可以超级加辈，当小姨了？ 虽然小鹤很凶，可小小鹤是无辜的。 小家伙谁不喜欢？ 白笑兴奋极了，甚至画了个倒计时日历贴在墙上，每天倒数。 倒计时高考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过。 巴不得一睁眼就有丹顶鹤宝宝破壳而出。 她还没见过小仙鹤呢。 肯定又漂亮又温顺，起码不会像它爸妈一样见她就啄。 白笑美滋滋地这么想，每天临睡前和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今天有小仙鹤了没。 不过等待破壳的日子总是显得漫长又煎熬。 每天的看诊还是要进行下去的。 这天，林舟就被一家养牛户着急忙慌地叫走了。 白笑只得舍弃了小仙鹤宝宝，老老实实跟着林舟上了路。 “怎么回事，前两天来看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林舟刚把车在养牛户家中停稳，就连忙问道。 养牛户也愁得眉毛打起了结。 “不知道啊，昨天都还好好的呢。” “今天上午看它，它就在地上趴着不起来了。” 养牛户一边把林舟等人往牛棚里领，一边道。 白笑和蒋理跟着往里进，一眼就认出了地上趴着的那头牛。 这不是前段时间吃了劣质饲料，一直疯狂掉肉的那头母牛吗？ 虽说劣质饲料的影响，林舟已经尽可能地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可还是有牛不幸中招。 和孙德正那家的母牛情况差不多，眼前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母牛也是其中一头。 这头母牛打从白笑回乡啃老起，她就常常跟着林舟见到。 理由无它，身子骨太差。 老是生病，吃饭本就不太积极。 再加上最近刚生了一胎小牛犊，身体亏空得厉害。 养牛户是心疼这母牛的，也想要多给它补补，结果不幸补到了劣质饲料。 本就不强健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背上的脊骨都清晰可见。 瘦得皮包骨头，说的大概就是它眼下的情形了。 针对劣质饲料带来的影响，林舟是给每户都准备了补充方案的。 奈何需要时间。 没等真正见效，它就先倒下了。 牛棚里，小牛犊围在牛妈妈身边，看样子也挺着急。 能不着急吗？ 牛妈妈在地上趴了多久，小牛犊就有多久没吃到奶。 它现在太小了，还没到断奶的时候，自然也没法吃饲料。 一条小牛命都系在母牛身上。 饿懵了的小牛犊着急，养牛户大哥也挺着急。 不止着急，他都忍不住有些气恼了。 “小舟你快看看能不能治吧，不行我就赶紧把它给卖了，能卖点算点。” 真不是他狠心，这母牛在他家，生病的时间比健康的时间长多了。 要不是一直能生下健康的小牛犊，他早就不想坚持了。 不然一年到头，喂个啥劲儿，他赚啥钱？ 还不够贴药钱的。 直播间：【？？】 【牛牛：所以你请来兽医的意思是？】 【养牛户：望闻问切。】 【？】 【望：观察牛肉成色。】 【闻：聆听摊主介绍。】 【问：询问牛肉价格。】 【切：切下所需部位。】 【牛牛：？？】 【呜呜救救牛牛吧，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我也想救牛牛，奈何囊中羞涩，勉强先救个五斤吧，多了一锅也炖不下。】 【牛牛：？？？？】 听见养牛户说要卖牛，林舟的脸色也不大好。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要张罗着卖牛的事。 何况眼下这牛根本不是卖不卖的事。 这得救啊。 救不了，它就真得出事。 最后就只能去屠宰场了。 林舟虽然见惯了牲畜们的生死，也知道大多数牲畜们最后的路都是进屠宰场，可依旧做不到铁石心肠。 他一边拿出听诊器检查母牛身体，一边沉声道。 “先别说这个，该救的咱就得救。” 直播间网友也觉得很无语。 【医生都还没下病危通知书呢，家属先放弃上了。】 【救牛一条命，也能胜造七级浮屠吧？】 【退一万步，这牛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卖给谁啊，卖给屠宰场难道还能吃？】 【？？它只是站不起来而已，又不是得了牛瘟。】 【猫粮狗粮：你好？？】 【猫崽狗崽：再说就不礼貌了奥。】 虽说林舟已经制止了养牛户要卖牛的打算，可地上的这头母牛也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也不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还是听懂了主人的话，母牛低低哞了一声，眼眶倏地就红了。 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母牛的眼泪已经淌了半张脸。 这场景，看得屏幕前后的众人都有些沉默。 白笑幽幽叹口气，“牛就是太通人性了。” 蒋理也道：“可不是嘛。”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是给饭店杀牛的，小时候他给我说，牛可聪明了。” “一看到他拿上工具，就知道他要杀它。” “可惜它啥话也说不出来，两条前腿扑通一声就往地上一跪，求他别动手。” “下一秒眼泪就跟着出来了。” 白笑“啊”了一声，“那这怎么办？” “这还怎么下得去手？” 她光是听着就觉得心里发酸。 可平时牛肉她也没少吃。 所以白笑只是好奇，并没有所谓的圣母谴责不该杀牛。 蒋理道：“我爷爷说，他们一般都是会提前准备好一条红布，把它的眼睛先蒙起来。” “它看不见，自然也不会做出那些举动。” “不过——”蒋理拖长声音，又小声补充道。 “我爷爷也说，这么做还有一种说法，是防止牛知道谁杀了它，不让它去阎王爷那里告状。” 白笑：“……” “哞~~~~！” 地上的老牛又蓦地长长叫了一声。 白笑、蒋理：“？” 这难道也听懂了？ 他们也没说要杀它啊。 林舟没好气地瞥了两人一眼，赶紧哄老牛。 “乖啊，没说要对你动手，不会动手的。” “你乖乖治病，等会儿乖乖站起来就好了，知道吗？” 他一边哄着，一边给老牛擦眼泪。 老牛委屈巴巴：“哞~~” 不过终归是冷静了下来。 至少眼泪不再往外冒了。 林舟嘱咐众人不要再乱说话之后，这才又继续检查起老牛的身体。 获得一张黄牌警告的养牛户在一旁等得抓心挠肝。 他又好奇，又不能随便问。 憋了半晌，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是温和的问题。 “小舟，它还能站起来吗？” “当然能。”林舟没有一点犹豫。 “它只是体力不支而已，太缺钙了。” 有了林舟的话，牛主人勉强算是放下了一点心。 “那现在要怎么办？” 林舟撑着膝盖站起来，“先打一针营养液看看。” 林舟很快取回来了一瓶营养液。 扎针之前，林舟还不忘摸着母牛的脑袋安慰它。 “别怕，只是扎一针而已，扎一针你就会好起来的。” “哞~”母牛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回应。 打好招呼，点滴的针也扎进了牛脖子里。 也不知是输的营养液起了作用，还是母牛又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 一开始打针，母牛竟然扭头就吃起了面前的秸秆杂草。 牛棚里，众人直呼奇了。 尤其是养牛户。 他是最清楚这母牛脾性的。 平时身体不好，胃口也不好，老不爱吃东西。 就像是今天，它在地上趴了半天，一口草都没吃。 结果这点滴刚开始打，竟然就吃起了草。 这不是奇了是什么。 【我就说这兽医能处吧，一针就见效。】 【说句神医，在座的应该没人会反对吧？】 屏幕后，白笑飞快点着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简直不能再认同。 是那种不管看了多少遍，也依然会感到惊讶的认同。 只有“神医”林舟欣慰地摸了摸母牛的头。 他心中也很感动。 和动物打交道的每一天，都是为它们顽强的生命力由衷感到赞叹的一天。 点滴有用吗？ 或许是有的。 可最有用的，难道不是母牛拼命想要活下去，或者说，拼命想要向主人证明，它能够活下去的决心吗？ 第184章 大爷:坏了，这波冲我来的! 当然了，母牛如今身体亏空多，光吃这点秸秆杂草是不行的。 等会儿还得再给它配上一些高蛋白、高碳水的精饲料。 林舟心里盘算着。 旁边，励志争当好学生的蒋理已经掏出了小本本。 “师父，它这究竟是怎么了？” “产后低血钙了。”林舟回过神。 见他要记，林舟便详细解释起来。 “这是一种代谢性疾病，主要发生在分娩后初期。” “主要是因为分娩和泌乳的过程中，钙离子的需求会急剧增加。” “而恰好，大部分的钙离子又会通过乳汁排出。” “这就导致了血液中的钙离子数量骤减。” “母牛体内，肠道吸收的钙，以及骨骼中能动用的钙无法满足它的需求，就会发生低血钙的病症。” 林舟又心疼地摸了摸母牛瘦骨嶙峋的背。 “这种低血钙症最典型的症状，多见于产后的12到72小时。” “表现为精神萎靡，食欲下降，泌乳量下降，反刍停止，肌肉震颤，站立困难等。” “病情发展严重的时候，病牛就可能像现在这样，趴卧不能站立，头颈也会失衡，弯向后方。” “甚至出现意识模糊，和知觉丧失的症状。” 蒋理不停在小本本上奋笔疾书。 写到后面，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母牛。 幸好它还没有出现最严重的症状。 众人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果然症状都对上了。 【所以说不管是两脚兽还是四脚兽，生孩子都是一件要命的高危工作。】 【产后真得好好护理，修复身体底子很重要。】 【尤其是母牛，它最大的价值恐怕就在这里了。】 在众人的耐心等待中，一瓶营养液见了底。 林舟尝试性地摆弄了母牛几下，还是没能发现母牛能站起来的迹象。 养牛户又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 “小舟，这到底行不行，不行……” 他差点又把“卖牛”两个字吐出来。 在林舟略带警告的目光里，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怎么办？” 林舟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面前的母牛。 片刻后，他沉吟出声。 “放火烧吧。” 众人：“？” 养牛户：“放什么烧？” 蒋理：“放火干什么？” 白笑：“什么火烧？？” 一言不合，牛肉火烧？？ 白笑极其愧疚地咽了一口口水。 老天作证，真的，只有一小口。 林舟：“……” 他也懒得解释了，只叫养牛户去找一块大的布来。 再拿一瓶白醋。 好在养牛户虽然心里有纠结有恼怒，可唯独没有对林舟的怀疑。 反而是实打实的信服。 林舟一发话，即便他都不知道要用这布和白醋来干什么，也扭头就去做了。 ——小舟肯定有小舟的道理。 蒋理也没有闲着，被林舟打发去后备箱里翻一瓶酒精过来。 白笑则是留在牛棚里，和网友们一道，瞎琢磨林舟究竟要干什么。 【酒精都准备好了，难道是真要烧？】 【小舟兽医说的那还能有假？我猜那块布也是准备用来灭火的。】 【？？逻辑好像莫名其妙就通了？】 【不是，这真是治牛，不是把牛直接端上餐桌？】 【那白醋呢，总不能是拿来去腥的吧？】 【烤全牛预备？？】 白笑：“！” 真的假的！ 嘶哈嘶哈！ 白笑再次不道德地吸了吸嘴边的口水。 林舟斜着觑她一眼，“把你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美食画面删掉。” 白笑：“……” (｀?′)=3 她就想了不到三秒，舅舅是怎么知道的！ 很快，养牛户就找来了一大块布和一瓶白醋，蒋理也把酒精带回来了。 林舟先接过了白醋，往母牛的腰胯部倒了一些。 众人：“？” 这是要做什么？ 【都不杀一下，直接生腌牛肉的吗？】 【认真提问：吃一嘴毛是不是太破坏口感了？】 【牛牛：你最好是认真的？】 林舟没解释，又把布拿过来，盖在上面。 众人：“？？” 怎么，怕它趴地上冻着了？ 大家刚这么想着，只见林舟又往这块布上，洒上了白醋。 越来越迷惑的众人：“？？？” 要是怕冻，难道不应该起码盖一块干的布？ 湿布盖身上，岂不是越盖越冷？ 【小舟兽医这顺序，怎么和我们猜测的不太对？】 【湿布难道不应该是最后收火的时候盖上去？】 【还是说，这么腌制更入味儿？】 众人都不解地望着林舟，却见林舟真的开始拧酒精瓶子。 养牛户这下憋不住了。 “小舟，你刚才说的放火烧牛，是、是开玩笑的吧？” 林舟手中动作一顿，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看我这样是在开玩笑吗？ 养牛户：“……” 不敢说话。 下一秒，他又听林舟问。 “有打火机吗？” 养牛户：“！！” 他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小心翼翼递给林舟。 这慎重的模样，不像是在递交打火机。 更像是在递交母牛的生命，和他一家子的存款。 林舟终于失笑着解释了一句。 “没这么严重，就是火烧战船而已。” 养牛户：“？？” 火、火烧，战、战船？ 这听起来好像更严重了好吧。 转眼间，林舟已经把瓶里的酒精哐哐倒在了湿布上。 刚想蹲下去，想了想，他又把打火机递给蒋理。 “你来。” 蒋理：“？” 谁，我？ 林舟又把打火机往前送了送。 蒋理呆愣愣地接过打火机，使劲咽了口口水。 在林舟的注视下，大拇指打了几下火。 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怎么的，打火机竟然半晌都没打着。 蒋理更紧张了，低声颤颤道：“师、师父，要不还是你来吧？” 林舟却只是看着他，“这么小的事都没胆量做，以后要是我不在，你怎么单干？” 蒋理：(?_?) “快点。”林舟又催促道。 蒋理深吸一口气，弯下腰，一狠心。 这下打火机打着了。 火舌刚一凑近浸满了酒精的湿布，立刻就蔓延上去。 眨眼的工夫，整张湿布上都燃了起来。 母牛一直侧扭着头，像是在好奇他们在做什么。 结果发现自己身上起火了。 “哞~~~~” 又是一道长长的哞叫。 声音里还带着颤抖。 眼泪唰唰就往下掉，眼眶立马就红了。 草也不吃了，也不急着证明自己了。 悲伤逆流成河。 【好好好，这下是真要红温了。】 【红温了变红牛？】 【或许是生煎牛腚？】 【等会儿往方便面里一扔，怎么不算红烧牛肉面呢？】 【哭？哭也要算时间的哦。（狗头.jpg）】 【大兄弟你是魔鬼啊。】 养牛户见状，一颗心也紧紧地揪了起来。 可揪了半晌才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烧焦的牛毛味儿。 难道没烧到牛？ 片刻后，他听见林舟对蒋理的解释才知道自己白揪了。 “这是中兽医的方法，也是我国传统的火灸疗法。” “醋酒灸。” “也叫火烧战船。” “主要治疗动物的腰胯部损伤和风湿之类的病症。” 众人愣了愣，直播间的网友们也跟着停顿了好几秒。 好家伙，兽医里的中医疗法？ 等等，原来还真叫火烧战船这个名字？？ 还以为是林舟故意说出来吓他们的。 白笑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知是放心更多一点，还是遗憾更多一点。 哎，果然是吃不成烤全牛了。 蒋理却是感到很新奇，“竟然还有拿火直接烤的疗法。” “中医里我只听说过用针来针灸，这样火灸和那种针灸的效果一样吗？” 林舟笑着摇头，“不太一样。” “但你应该在电视剧里见过另一种场景。” “医生在针灸前，先把针尖用烛火烧红，再刺入穴位。” 蒋理疯狂点头，“见过见过。” “那叫做火针，火针其实是结合了针灸和艾灸的精髓。” “和普通的针灸相比，火针具有一定的温通活血，疏通经络，祛风散寒的作用。” 林舟说着，又指了指面前正在燃烧的火焰。 “现在的醋酒灸也是一样的作用。” “可以有效祛除体内的风、寒、湿、热、毒，同时对酸、麻、肿、胀、痛等都有不错的效果。” 蒋理若有所思，又忽然道：“那意思是，现在用火针扎它的穴位也是可以的了？” 林舟点头，“理论来说是可以的。” “但是——”他拉长声音。 “牛的腰胯部有13个穴位，你得重复操作13次，在它身上插满火针。” 蒋理顿了顿。 “而马身上的穴位更多。”林舟笑着又道。 “全身有180个穴位，光是腰胯部上就有六十多个。” “且不提麻不麻烦，你就想想到时候那一屁股火针……” ……想想画面就很美。 蒋理使劲咽了口口水。 确实，挺震撼的哈。 估计能当场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这么一比较起来，确实这么一大片直接火疗好像更方便。 “真的不会烫吗？” 蒋理好奇地蹲下去。 林舟：“不会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蒋理：“……”那倒也不必。 林舟轻笑，又继续提点指导他。 “在倒酒精的时候也要注意，要均匀喷洒。” “不能倒太多，也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浇得太透，更不能洒到牛身上去。” 蒋理：“？” “太多了会怎么样？” 林舟看他一眼，“会真的变成烤全牛。” 蒋理：“……” 母牛：“哞~~~~！” 只有白笑眼前一亮，随即被林舟瞪了一眼。 “所以如果火太大，也要及时喷醋，防止烫伤。” 白笑：“……” 众人说话间，刚洒完的一瓶酒精已经燃烧得差不多了。 林舟蹲下去摸了摸母牛的体温。 “还不太够，得继续。” “后备箱里还有酒精吗？”林舟问蒋理，“我记得好像就还剩一两瓶了。” 蒋理不确定，又去翻了半晌，摇着拨浪鼓脑袋回来了。 “没了。” 林舟只得问养牛户，“家里有散篓子吗？” 养牛户一怔，竟是顿了好几秒。 似乎是在犹豫他到底应该有，还是没有。 正好养牛户的媳妇儿走进来，大娘也很爽快。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赶紧的，小舟还等着用呢。” 养牛户：“……” 他似是挣扎了半晌，心虚地看了媳妇儿一眼，一咬牙。 “有，我去拿。” 直播间：【？？】 【散篓子？这是什么东西？】 【看养牛户这模样，总感觉好像很金贵的亚子。】 【不应该吧，按照我对小舟兽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要很金贵的东西的。】 不待网友们猜出来，就见养牛户抱着一瓶雪碧回来了。 【？？？雪碧什么时候有了散篓子的外号？】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通知我？？】 白笑也有点懵，不是缺酒精吗？ 难道雪碧里还有酒精？ 林舟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笑道：“散篓子，就是村里的散装白酒。” 白笑：“！” 直播间：【！！】 【原来是散装白酒。】 【村里的散装白酒，按道理说应该不贵吧。】 【不贵，估计跟一瓶酒精差不多价。】 【既然不贵，这大哥拿出来怎么跟要了他命似的？】 众人还在纳闷，下一秒大娘就替众人解了惑。 “陈四！上次你不是说把酒都给扔了吗？” “这酒哪来的？！” “答应得好好的要戒酒，结果跟我耍心眼儿是吧？” 养牛户：“……” 众人：“……” 直播间：【……】 “不是你让我拿出来的么？”养牛户小声蛐蛐。 大娘：“？” “我让你拿，你就拿出来，我让你扔的时候，你咋不扔呢？！” 养牛户：“……” 众人：“…………” 白笑也没忍住在身后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大娘钓鱼执法的手段，简直和舅舅如出一辙！ “罪魁祸首”林舟暗笑着悄悄接过雪碧瓶子，深藏功与名。 半瓶散篓子倒下去，火焰又蹿了起来。 【这真的不是料酒去腥？？】 【妈耶隔着屏幕我都闻到肉香了。】 【阁下是大馋丫头白笑附体了吗？】 白笑本笑：“？” 眼看一整瓶散篓子都烧完了，母牛的体温却仍然不太够。 林舟又问：“还有吗？” 养牛户：“……没、没有了吧？” 他一边说着，眼神又下意识地往外面瞟。 林舟立马就知道症结在哪里了。 他赶紧扭头去看养牛户他媳妇儿。 大娘伸手啪地一声拍在养牛户肩膀上。 “有你就赶紧拿出来，牛不比你那酒贵？” 养牛户：“……” 他难道是舍不得那点散篓子吗？ 养牛户幽怨地揉了揉发疼的肩膀，也不敢耽误，一咬牙又从隔壁仓库翻出一个雪碧瓶子。 大娘：“……？？” 大娘正欲说话，养牛户抢先开口。 “这个瓶子你是知道的啊。” 言下之意，他可没有藏私。 大娘：“……！！” “可你不是说里面是装的白醋？” 养牛户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嗐，白醋白酒，这不差不多嘛。” 大娘：“……” 一个醋，一个酒，你管这叫差不多？ 好在大娘看在给母牛救命的份上，暂时没有多发作。 也算是给养牛户大爷最后留点面子。 可母牛却半点都没有要给他留面子的意思。 又是一瓶白酒倒下去，母牛的体温还是不太够。 于是。 大家惊奇地发现。 养牛户大爷藏了一手，又藏了一手，还藏了一手。 竟然一连从家里各处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五六瓶各式塑料瓶伪装的散装白酒。 大娘的脸都青了。 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养牛户也只能全程笑笑，讷讷地不敢说话。 牛棚里，白笑和蒋理打量着氛围想笑又不敢笑。 直播间却是早就幸灾乐祸起来。 【养牛户大爷：母牛的命是救了，我的老命可要玩完咯！】 【小舟兽医该不会是收了大娘的钱，故意的吧？】 【蛙趣，黑，可真黑呀。】 【666不愧是小舟兽医，一次性功德两件噗哈哈！】 “黑心肝”林舟表示很无辜。 他可真不是故意的。 谁能想到他车上带的酒精刚好不够，大爷家里又藏着这么多白酒呢。 不过大爷因为“三高”被大娘押着戒酒这事儿…… 他还真知道一点点。 倒完最后一瓶白酒，林舟又摸了摸母牛的温度。 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养牛户大爷大娘立马紧张起来。 “小舟，怎么样？” “难道它不太好？” 林舟扯了扯嘴角，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养牛户大爷。 “还差最后一哆嗦。” 养牛户：“？” 他下意识想问什么意思，又忽然后背一凛。 ……还、还要？ “噗！”“扑哧！” 蒋理和白笑这下是彻底忍不住了。 直播间里也笑成一团，满屏的“哈哈哈哈”。 【大爷：这是牛差一哆嗦？这是我差一哆嗦啊！】 【大爷：坏了，原来这波是冲我来的？】 【我总算明白小舟兽医为什么脸上一言难尽了，敢情他是在问：大爷，敢不敢再来一刀？】 【很难不怀疑小舟兽医是故意的哈哈！】 大娘横了一眼，瞪着大爷，“还有吗？！” 养牛户大爷哭丧着脸，“没有了，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林舟再次试探。 这次养牛户大爷顿了顿，噎了片刻才又道。 “……真没有了。” 林舟也不强求，瞥了一眼快熄灭的小火苗，叹了口气。 “行吧，本来说再来一瓶让它巩固一下，效果会更好一点。” 林舟撑着膝盖站起来，作势就要进行下一步。 “等、等等！” 养牛户大爷忽然出声。 “再、再来一瓶，效果真的会更好？” 林舟：“……” 大娘：“……” 蒋理白笑：“……” 直播间：【………………】 牛棚里和直播间里有好几秒的安静。 ＜{=....(嘎~嘎~嘎~) 院子外似有乌鸦飞过的声音。 大娘都已经被折腾得没脾气了，没好气地笑道。 “得，还有一瓶压箱底儿的宝贝是吧？” 养牛户垂着脑袋不说话。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那么多瓶都翻出来了，不差这一瓶。”大娘厌烦地摆摆手。 “你最好趁这次都给我翻出来，小舟在，我不跟你计较，但要是下次在被我发现你藏酒……” 大娘话没说完，眼前就刮起了一阵风。 回过神，眼前哪还有养牛户大爷的影子。 大爷的腿差点抡出残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敢藏？ 众人跟着从牛棚里探出头去。 只见大爷跑到院墙边的一摞干草堆旁边，将干草都抱走挪了个位置。 又把最下面铺在地上的防潮垫子挪开。 再拿来了一把铁锹。 认认真真翻了一分钟的土。 最后从土坑里，小心翼翼抱出一个不大的铁皮箱子。 咔哒一声，铁皮箱子被他打开。 这次里面不是眼熟的绿色雪碧瓶子了。 而是一个没有包装的透明玻璃瓶。 虽然这玻璃瓶看起来也不是很高档的样子，总归是比之前的塑料瓶洋气了不少。 大爷双手拖着玻璃瓶子走回牛棚的时候，一路上心都在滴血。 为了救老牛，他可付出太多了。 这下真是把所有的宝贝都贡献出来了。 大娘双手叉腰，朝天上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她以为她已经被气得没脾气了，可看到自家老伴儿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宝贝酒瓶，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不止是头顶冒烟，七窍生烟了。 她只觉得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冒烟！ 这老东西，还挺能藏！ 要不是这次救牛意外需要，还不知道要被他藏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养牛户眼下太心疼这瓶酒了，心疼到甚至都没来得及察觉到媳妇儿要吃人的眼神。 白笑好奇地盯着养牛户手上的白酒瓶子。 “这酒，很贵吗？” 要是太贵了，用来给牛火疗，好像有点不大划算吧？ 林舟也问，说实在太舍不得就算了。 算了？那敢情好啊。 养牛户大喜，正准备应下。 一扭头这才对上了媳妇儿凶悍的目光。 嘴里的话瞬间就在喉咙里打了个转。 “还、还是用吧。” “也不是很贵，也就二十多一斤。” 林舟接过酒瓶，“真用了？” 养牛户：“！！” 他眼一闭，心一横。 “用用用！我又没什么舍不得的！” 嗯，就是这样，他一点都没有舍不得。 一点都没有，没有……呜呜。 哗啦啦—— 林舟拧开酒瓶，白酒倾泻而下。 顿时酒香四溢。 林舟微微挑眉，“这酒还真不错。” 就算不提酒香，光看湿布上燃烧的火焰就能看出来。 又足又旺，还很均匀。 养牛户与有荣焉地拍了拍胸口。 “那可不，这酒我可攒了快十年了！” 大娘：“？” “哎哎哎媳妇儿你别动手啊，哎哎疼，我耳朵，耳朵！” 第185章 院子里欢声笑语，猪圈里如丧考妣! 牛棚里，火焰飘飘，酒香四溢。 被赶到院子里去的小牛犊闻到味道，哒哒哒跑了回来。 它饿得不行，歪着脑袋直往里凑。 ——歪，这是什么情况？ ——俺娘犯了什么天条吗？ ——不就少俺一口奶喝吗，不至于直接端上桌了吧？ 小牛犊牛生第一次瞳孔地震。 虽是地震，却依然显得清澈又懵懂。 这味道不仅吸引了小牛犊，还有家里的两条大黑狗。 “汪汪汪！”大黑狗一边示警，一边跑过来。 过来才发现，原来主人们都在。 那没事了。 “汪？”（——这么香，难道要开席了？） “汪汪！”（——好耶，有大骨头吃了！） 两条大黑狗兴奋地交流着。 白笑疑惑地抠了抠下巴。 糟糕，她怎么好像都听懂了？ 除了一牛两汪之外，隔壁的猪圈也很热闹。 白笑悄悄走过去瞧。 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隔壁猪圈里，大小猪猪们竟然都好奇地扒拉着栅栏缝，透过缝隙在观察牛棚的动静。 【好家伙，这整个就是一大型吃瓜现场嘛。】 【猪猪：让俺老猪康康今天出事的是哪个小倒霉蛋。（双手撑眼.jpg）（吃瓜.jpg）】 【猪猪松了一口气版：原来是隔壁老牛啊，那没事了。（艾玛这瓜真香.jpg）】 【老猪交待小猪版：小的们，都好好看看，要是不听话，隔壁老牛就是你们的下场！】 【？？有没有可能听话也是这个下场。（烤乳猪真香.jpg）】 在大家的吃瓜注视下，终于，母牛背上的最后一点白酒也燃烧殆尽。 大娘却没放心，主动问林舟。 “小舟，这样就够了吗？还要不要了？” 林舟本想说不用了，结果一回头就见大娘朝他眨了眨眼。 林舟压住嘴角，犹豫地问养牛户大爷。 “大爷，您真没有了？” 养牛户听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这问题就像是在他身上捅刀子似的。 “没有了真没有了。”他疯狂摆手。 “这次我真没骗人，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他的宝贝陈酿，都烧没了啊喂。 见大爷都快哭出来了，林舟这才又朝大娘眨了眨眼。 “其实现在也够了，不用了。” 大娘放心地扬起嘴角，“那就好那就好。” 养牛户大爷：“？” 母牛的身体终于暖了起来，四肢的酸软好像有了缓解的意思。 它意识到刚才的火焰并不是想要它的命，而是在救它。 母牛主动扭了扭屁股，似乎是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养牛户大爷这下也顾不上心疼牛了，喜出望外地就要去扶母牛起来。 但林舟并没有着急，而是先让大娘找来了一张大毛巾被。 “这一步也比较重要。”林舟不忘给蒋理讲述要点。 “在醋酒灸后，要注意给治疗部位保暖，防止邪风侵入。” 蒋理赶紧点头记下。 做好这些，林舟这才示意养牛户去前面，拽牛脑袋上的绳子。 林舟则是在后面揪住母牛长长的牛尾巴。 蒋理和白笑也没闲着，也帮忙去分别挪动母牛的前后肢。 母牛是想站起来的。 尤其是它感知到了大家都在把它往上托的时候。 但也许是在地上跪了太久，前后肢都麻了。 第一下并没能站起来。 养牛户哭丧着脸，更难受了。 心疼老牛，更心疼他那一瓶瓶的82年陈酿。 尤其是最后一瓶。 那可是快十年，十年啊！ 知道他这十年时间是怎么忍过来的吗？ 更别说他每天都提心吊胆了，就怕被媳妇儿发现了。 这下倒好，全给牛了。 要是付出了这么多还是治不好，还是得把老牛卖了的话，那可就真是亏大发了。 亏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幸好面前的兽医是林舟。 要是换做其他人，早被他一脚踹出去了。 而现在，林舟还没有放弃，他们就不能说放弃。 他们是真的、真的很相信林舟。 林舟的确还没有放弃。 他看出了母牛的努力，而且他也判断情况是没问题的。 只是需要多尝试几次，也要多给老牛一点时间。 还需要多给母牛一点辅助。 林舟想了想，又让养牛户找来一根两三米长的布条。 布条从母牛腹部的位置穿过，绕一个圈。 布条的两个端头留在母牛身体两侧，由两个人分别拉着。 一旦母牛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就赶紧往上抬。 辅助着母牛，把它抬起来。 在一连尝试了好几次后，众人齐齐喊了声口号。 母牛终于颤颤巍巍站起来了。 “终于站起来了！” “太好了！” “我的酒！” “汪！汪汪！” “哼哼哼哼！！” 牛棚里，大家爆发出激动的声音。 直播间里也感动得不行。 【萌萌它站起来了，萌萌！】 【神医啊！】 【小舟兽医出马，果然没有做不到的事！】 众人情不自禁感慨着。 但也等到母牛站起来了，众人才真正意识到。 ——这母牛真的太瘦了。 平时网友们在林舟直播间里见到的成年老牛，没有一百头也有八十头了。 但凡资深一点的老粉丝，一眼都能看出来一头牛的体型正不正常。 比如眼前这头老牛，就是真的不正常。 其他成年老牛，体重少说也是一千斤往上。 【这头老牛现在在七百斤顶天了，我说的。】 【妈呀真是太瘦了，都看见骨头了。】 【这四条小细腿，我都怕它站着再把腿给弄折了。】 【养牛户到底怎么养的，怎么能把牛养成这副模样？】 【心疼牛牛！】 评论区里，清一色都是网友们心疼母牛的弹幕。 然而这边母牛刚站稳，牛棚门口，饿了一天一夜的小牛犊赶紧眼巴巴地凑了上来。 母牛都还没摆脱布条的辅助，小牛犊已经追在母牛身体下面，歪着头喝起了奶。 众人看得沉默。 母牛可怜，小牛犊也可怜。 在一无所知的年纪，生生饿了一天一夜。 所以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去制止小牛犊。 又缓了好一会儿，见母牛好像终于找回了四肢的控制权，林舟这才示意养牛户，把辅助的布条收起来。 “小舟，这就没事了？”养牛户问。 林舟往牛棚里扬了扬下巴。 “有没有事，走两步就知道了。” 【没毛病，有病没病走两步试试！】 【这是什么新型绕口令？】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师说过，没病走两步！】 【某山大叔，你干脆报我身份证号好了。】 有了林舟发话，养牛户才大着胆子，拉着母牛在牛棚里慢慢踱步走了起来。 本是尝试性的走两步，谁知母牛还认真走了起来。 除了那四条瘦弱的小细腿看起来比较危险外，走路还算是稳当。 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有小牛犊没松口。 母牛在前面走，它就在下面歪着脑袋跟着追。 都饿懵了的小家伙，哪还有工夫注意别的？ 不停喝奶，一口没断。 【牛妈妈太不容易了，自己才刚缓过来呢，就要给孩子贡献了。】 【所以小舟兽医救的何止是一头母牛，还有一只小牛犊呢。】 【养牛户大爷：就我活该咯？】 不过眼下，养牛户大爷倒真没来得及心疼自己。 “真是多亏你了小舟。” “要不是你，我恐怕真得把它……” “咳！”林舟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又拿眼神瞄了一眼母牛，“刚哄好，还提。” 养牛户赶紧呸呸两声住嘴。 提起这个，林舟又忍不住想要多说他两句。 “牛有病救治，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别一天天就把那个字挂嘴边，牛听得懂。” “你说得多了，它自己都不愿意吃饭，不愿意好好活着了，情况这不更糟糕吗？” 养牛户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舟你说得对，不提不提，我不提了。” 母牛一直侧头看着他们。 闻言，像是听懂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一般，它朝着林舟长长地哞了一声。 眼眶里似乎还有泪水波动。 直播间：【！！】 【我赌三根辣条，这牛肯定听懂了。】 【兄弟你要不再赌大一点呢？】 【牛牛是真的通人性，可惜不会说话。】 【这有啥，我替牛牛说。】 【牛牛：小舟兽医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我记住你了，这辈子化成灰都不会忘了你的！】 【？？？大兄dei，说点吉祥话吧！】 牛棚里。 因为小牛犊一直在喝奶的缘故，林舟也指挥养牛户赶紧端来精心搭配后的饲料。 再不好好给母牛补补，好不容易缓解的毛病又得犯。 蒋理好奇去看那饲料，率先抢答。 “师父，既然是低血钙症，那这里头应该含了不少钙吧？” 林舟点头，又抓住机会给蒋理讲解起来。 “关于这种低血钙症的防治，其实产前产后都需要进行。” “眼下这种情况，产后当然需要补充外源性的钙。” “但这并不是最优解。” 蒋理惊讶，“直接补钙竟然都不是最优？” 林舟点头，“直接补钙虽然能够在短期内提升血钙的水平，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机体的自然调节机制。” 白笑眼睛一眨不眨，直播间网友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主打一个虽然知识没用，但爱听多听。 “那要怎么办？” “最好是在产前就通过饲料配比进行调理。” 林舟悠悠道：“产前最好喂养低钙高磷的日粮。” “这种配比会让饲料中的钙含量，处于一个较低水平，从而激活甲状旁腺的功能，提高机体对钙的吸收能力。” “同时，产前喂阴离子型日粮，也可以促进骨钙的动员，升高血钙的浓度，可以降低低血钙症的发病率。” 逐渐迷茫的蒋理：“？” 其他人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舟像是知道他们的疑惑点在哪，解释道。 “所谓阳离子型，就是钠、钾、钙、镁之类的阳离子，阴离子型主要是氯、硫之类。” “哦~~~”蒋理和白笑异口同声。 原来是化学课上的阳离子阴离子。 难怪听着好像似曾相识。 【重生之我在直播间学化学？】 【用不到的化学知识又增加了。】 【我还以为缺啥补啥，缺钙直接补钙就好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细致的讲究。】 【我也是头一次知道，但我小时候见村里的母牛生牛犊，都是生完之后直接给母牛打一篮子的鸡蛋灌下去的。】 【好家伙，灌一篮子鸡蛋，这可是大~~补~~啊。】 【营不营养的另说，起码证明能下犊子的母牛，在养牛户心里价值是不低的，不然在以前那个年代，怎么舍得灌这么多鸡蛋？】 林舟顿了顿，又道。 “除此之外，因为母牛生产消耗大，也需要多喂一些高蛋白高碳水的食物补充。” “比如拿豆子打成粉，煮成糊糊，或者是直接煮米粥。” 蒋理点点头，赶紧记下。 旁边的养牛户也悄悄记下这些要点。 交待完，林舟又摸了摸母牛的脑袋。 “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好好吃饭，才不会生病，身体才会好起来。” 不知道母牛有没有听懂，但这会儿却是在认认真真埋头干饭。 嗯，它身下的小牛犊也是。 牛棚里，又是一片和谐温馨的场景。 林舟放心地收回手，对一旁眼巴巴的养牛户道。 “好了没事了，其他的也不用注意啥了。” “我再给你开了药，等明天我再来打一针就基本上没啥事了。” 这可把养牛户夫妇高兴坏了。 虽说这一步步都是自己亲眼见证的转变，可总归是要林舟亲口说了，他们才能彻底放下心。 “真是太好了！” 能保下一头能下犊子的母牛，这实在是一件大喜事。 不到迫不得已，他们又哪里舍得卖牛？ 养牛户乐得牙不见眼，连刚才痛失宝贝的悲伤都忘了。 他一拍大腿，“不行，这次必须得好好谢谢小舟你。” “要不，吃个杀猪菜吧？” 还在隔壁看热闹的猪：“？” 【猪猪：你说要吃什么菜？】 【猪猪：不是，哥们，这对吗？？】 【猪猪：？今天和牛大姐，我俩必须得走一个是吧？】 【猪猪：最终还是我承担了所有。（安详.jpg）】 【认了吧，这就是你的宿命，不在餐桌上，就在菜单上。（狗头.jpg）】 只有白笑：嘶哈嘶哈！ 杀猪菜！ 好啊，那可太好了！ 白笑扭头，眼巴巴望着林舟。 “舅舅~~~~” 林舟：“……” 不过养牛户两口子热情邀请，林舟也没有拂了他们的好意。 第二天，林舟还真带着白笑和蒋理，来吃了一顿丰盛的杀猪菜。 院子里，欢声笑语。 猪圈里，如丧考妣。 * 不论悲喜，日子都如流水般过去。 六月初，天气已经逐渐暖和起来。 海东青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 包扎的绷带早就拆了，除了头顶受伤的地方光秃秃一片，其他大都已经痊愈。 不过，上次的受伤经历还是多少影响了它。 看起来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大胆，放得开了。 当然了，啄老四的时候还是很威风的。 只是现在常常赖在林家的墙头不肯走。 待在家的时间明显比以前更多了。 白笑以前是很喜欢海东青的，可架不住它常住啊。 “舅舅，你说它不愿意飞走，是不是因为头秃了自卑，不好意思出门啊？” 林舟：“……” 白笑不放弃，“就不能想个办法让它跟以前一样吗，说实话，我还挺担心它的。” 林舟斜着觑她一眼。 “你担心的是它，还是它吃的肉？” “肉。”白笑下意识答。 “啊不是……”她连连摆手。 糟糕，她在瞎说什么大实话！ 林舟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也不管她，只是悠悠望着墙头上的海东青。 “它有些ptsd了，想要恢复需要点时间。” 白笑：“？” “创伤后应激障碍？” 林舟朝她挑了挑眉，一副难得的样子。 “这你倒是知道。” 白笑嘿嘿几声，一脸骄傲。 “那你看，俺白某人也不是光吃肉不长脑的！”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也不说话。 白笑：“……好吧，其实是最近网上流行这个。” 林舟轻笑一声收回眼神。 他根本不在意海东青最近在家里消耗的肉。 如今吃的还没有以前它扔来的野鸭多。 他也不大担心它的ptsd。 只要给够时间，总归是会好的。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的是海东青受伤的缘由。 虽然在那之后，它并没有再受过那样的伤。 家里的四只丹顶鹤每次也都是全须全尾地回来。 一切仿佛都在告诉林舟。 当初海东青的伤，只是一个意外。 也许只是有人一时兴起，想要抓一只海东青。 没抓到，也就放弃了。 他也这样安慰自己。 可在心底，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挥之不去。 * 天边的夕阳已经隐没进了山林里。 只剩下最后一丝橘黄的余晖。 夜近了。 林家厨房里已经忙活了起来，热闹一片。 林舟今天工作结束得早，难得进了厨房帮忙。 白笑蹲在院子门口，举着手机直播撸狼。 小狼崽一天比一天长大，她能撸狼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最主要的，还是林舟和家里人打了招呼。 要开始慢慢减少和小狼崽的肢体接触。 否则，等到小狼崽被放归山林之后，就是它真正不习惯的开始。 今天白笑撸狼，还是特地给林舟打了报告，林舟特批的。 白笑珍惜得不行。 抱着小狼崽又摸又啃的。 只有偶尔直播间里眼花缭乱的嘉年华闪过的时候，她才会抬起头来，带着小狼崽一起真诚感谢金主爸爸。 小白也好奇地学着那模样，抬起前肢要拜拜。 小茶猫站在海东青旁边的另一垛墙头，不屑地看着下面三只生物谄媚的表情。 四舍五入，院门口也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好景不长。 一直窝在白笑怀里的小狼崽忽然弓身站了起来。 盯着远处某个路边的方向。 小白也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放下两只前爪，示警般地叫了一声。 “汪！” 白笑皱着眉，赶紧拍拍屁股站起来，压低声音。 “怎么回事？” “汪！”小白又叫了一声。 可惜白笑这次没能听懂兽语。 这架势，连直播间网友都不由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什么地球，我们这是蓝星，懂不懂规矩。】 【小狼崽都紧张成这样，难道又是什么猛兽下山了？】 【乖乖，别是什么东北虎吧？】 白笑瞄了一眼评论区，两条腿更软了。 别、别啊。 东北虎什么的，也太吓人了。 “舅、舅舅~~” 她哑着嗓子，下意识就要叫林舟。 可大概是真被这紧张的氛围吓住了，她一开口，竟然差点没能发出声音。 两条腿更是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动不了。 “汪！汪汪！”小白叫得更厉害了。 连小狼崽也忍不住开口朝那动静的方向警告了两声。 被警告后，路边的灌木丛里窸窣的声音停了停。 但下一刻又响了起来。 甚至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白笑在心里无声尖叫。 这样子简直急坏了直播间网友。 【愣着干什么，赶紧叫小舟兽医呀！】 【小姑娘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这会儿都被吓傻了。】 【随便叫两声也行啊！】 【艾玛，急得我都想给小舟兽医发脑电波了。】 【？？兄弟你还有这特异功能呐？】 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人把这脑电波发送成功了，下一刻，穿着围裙的林舟竟然真从厨房里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林舟问白笑。 白笑终于看见了救星，没忍住低低呜咽两声。 好半晌才勉强张嘴道：“舅、舅舅，好像有、有老虎。” 林舟眉毛拧得更紧了，直接在头顶打出一个问号。 “老虎？怎么会有老虎？” “东北虎在我们这一片山脉已经绝迹很多年了。” 白笑一愣：“？？” 直播间：【？？】 说话间，林舟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循着小白和小狼崽示警的方向看过去，林舟发现了那个还在窸窸窣窣的灌木丛。 林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点小动静，肯定不是东北虎。 说不定体型还没有东北虎的一半大。 但能让两个小家伙这么紧张，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很难缠，就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众人又紧张地等了一会儿。 终于，灌木丛里钻出来了两道影子。 怎么还是两道？ 第186章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待到众人定睛看清那两道身影的模样。 先是松了口气，又蓦地皱起眉。 【这不是大号黄皮子吗，嗐，自己吓自己。】 【呼，这么紧张，我还真以为是东北虎呢。】 【什么情况，这次怎么来了两只黄喉貂？正常剧情不应该是一只黄喉貂拖着一只黄鼠狼来领赏钱？】 【兄弟那是上一集的剧情了，演过了已经。】 【等等，怎么好像有一只黄喉貂不太对劲？】 “汪汪汪！” “嗷嗷嗷！” 随着两只黄喉貂的靠近，小白和小狼崽的反应越发激烈。 连墙头上的小茶猫都弓起了背。 “哈——！” 但与其说是两只黄喉貂靠近，不如说是一只黄喉貂正拖着另一只靠近。 在昏暗的傍晚，显得狗狗祟祟又急切。 林舟和白笑也终于闻到了血腥味儿。 等到两只黄喉貂到了面前，两人才看清。 这血腥气正是被拖来的那只黄喉貂散发出来的。 另外一只也受了点伤，但并不算太严重。 只见它熟门熟路地蹦到林舟脚下，用嘴去扯林舟的裤腿。 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 ——医生，快帮忙看看它吧！ 白笑讶异地睁大眼睛，“舅舅，难道这只黄喉貂就是前两次上门的那只？” 林舟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应该就是它。” 除了它以外，大概也没有第二只黄喉貂知道能找他救命了。 “快去把我车后备箱里的医药箱拿来。” 白笑闻言，暂时也顾不得算上次的账了，赶忙去拿箱子。 林舟从其中翻出手电筒，示意白笑举着。 他迅速带上手套，检查起另一只奄奄一息的黄喉貂。 “舅舅，它怎么样？” “伤得很重。” 林舟的脸色并不轻松。 小白和小狼崽也严阵以待，像两个小警卫员似的，哒、哒、哒地跺着严肃的步子走来走去。 既是防御外敌，也担心这两只黄喉貂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林舟。 鸡圈小保安——常客黄喉貂本貂也很着急。 它一路上拽着兄弟来，费了老鼻子力气。 自己身上的伤都顾不上，这会儿正小声地喘着粗气。 “这是打斗的伤吗？”白笑好奇地问。 “是捕食的时候没打过别人？” 她记得上次黄喉貂来的时候，舅舅就给她科普过。 黄喉貂会捕食围猎体型比它大的猎物。 而且还是团伙作案，哦不，团队作战。 看这模样，说不定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林舟却没有立马肯定她。 “也许吧。” “它身上除了打斗的伤，还有拖拽的伤。” 白笑：“？” 拖拽？ 她看了一眼旁边着急的“小保安”，有些一言难尽。 “是被这家伙硬拖着来造成的吧？” 林舟却不答是或不是，只是快速给它处理起伤口来。 小保安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腹诽。 它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的好兄弟。 这会儿，它的好兄弟正在有气出没气进。 尽管奄奄一息，但林舟清理伤口时，碘伏碰到它，它还是会疼得龇牙咧嘴。 有一两下被疼得狠了，甚至反射起身下意识要来咬林舟。 不过小脑袋还在半空中，就被小保安毫不留情地给拍了下去。 啪地一声，还挺响亮。 小兄弟：“？” 林舟：“……” 他知道小保安是好心，但还是示意小狼崽，把小保安隔离到外圈去。 别让它的好兄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白费他的药和力气。 被莫名其妙隔离到外圈的小保安：“嘤？” 它可以单杀三只鸡，甚至秒了三只黄皮子远房亲戚。 可面对满脸警告的小狼崽，它只能……好吧，放弃。 好在它的小兄弟被拍了一下似乎是懵了，并没有再犯浑，也没有再做出咬林舟的举动。 林舟收拾起伤口来也很麻利。 全身消完一遍毒后，该上药上药，该缝针缝针。 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处理完了小兄弟全身的伤。 血腥气逐渐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酒精味儿。 可明明处理好了，小兄弟却还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小保安在旁边急得原地直转圈。 “舅舅，这？”白笑忍不住问。 林舟起身，去车上兑了半瓶营养液。 给小兄弟打了吊瓶。 然而半瓶营养液下去了，小兄弟还是没能爬起来。 因为黄喉貂满脸都被毛发覆盖，白笑也看不出它的脸色现在究竟是好使坏。 总之只看见它眼睛半闭不闭的。 好像……很安详？ 【怎么看着像是要原地去世一样。】 【不是吧，小舟兽医都出马了，还能有阎王爷从他手里抢走小命的？】 【伤也治好了，吊瓶也打了，怎么就没动静呢？】 白笑：“舅舅，现在要怎么办？” 林舟看了一眼面前躺板板的黄喉貂，想了想，他撑着膝盖站起来。 “你先看着它们，等我一会儿。” 说罢，林舟转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满脸无措的白笑：“？” “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说，我舅舅该不会忙着去炒菜了吧？” 直播间：【？】 【大馋丫头，相信我，这是您才能做出来的事。】 【你这纯纯是以大馋丫头之心，度小舟兽医之腹了奥。】 白笑：“……” “那他这会儿不管这张大黄皮子，回厨房干什么？” 白笑小声蛐蛐。 这个问题，网友们也答不出来。 不过林舟并没有让众人久等。 不一会儿，就见林舟两手各端了一个盆子出来。 盆子不算大，但里头装的东西看起来却挺沉。 等他走近了，白笑才看清里面。 肉？ 两个盆子里，竟然装了满满当当的肉骨头。 白笑撇撇嘴，不由记起先前林舟整治黄喉貂的那三大盆肉。 治是治服了，肉也是实打实地吃了。 而且，现在。 “舅舅，它不是还半昏迷着？” 白笑指着正在地上躺板板的小兄弟。 “怎么吃？” 林舟笑而不语，只是把肉径直端到两只黄喉貂身边。 小保安自不必说。 它在来的路上费了老鼻子力气，这会儿正是需要进补的时候。 见到肉，它下意识想要动。 却忽然顿了顿，又去看林舟的神情。 直到林舟点头，它才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把小脑袋塞进了肉骨头里。 若不是盆小，它恐怕能把整个身体都给塞进去。 白笑：“……” 这反应，怎么跟家养的狗子似的。 都能看眼色，看命令吃饭了。 【论小舟兽医的驯兽手段。】 【没有动物能逃过小舟兽医的魔爪，多吃两顿说不定都能起立坐下打滚了。（斜眼笑.jpg）】 小保安兀自欢快地吃着。 吃了两口，它又像是想起什么，扭头担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自家小兄弟。 似乎担心兄弟错过这一顿大餐。 林舟却不担心，只是把那盆肉骨头又往小兄弟的方向推了推。 直直推到小兄弟脑袋边，再不能进一步。 一秒，两秒。 就两秒。 原本看着半死不活，昏迷不醒的小兄弟好像若有似无地动了动。 黑乎乎的小鼻子吸了吸，连带着尖尖的小脸也跟着晃了晃。 白笑和直播间一众网友们瞪大了眼。 “好像有反应了！”白笑低呼。 刚说完，众人就见躺板板的小兄弟抬起两只前爪，扒拉着不锈钢盆沿站了起来。 ——甚至眼睛都还没睁开！ 白笑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句话。 【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白笑：“……” 它演我！ 它竟然演我！ 小兄弟趴在盆沿上，左吸吸右嗅嗅，似乎越来越确定面前的东西是什么。 终于，它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 一双黑漆漆的小豆眼，愣是演出了瞳孔地震。 “嗷嗷！” 它是谁，它在哪。 为什么面前有这么多肉肉！ 它不是在做梦吧！ 它激动地想要原地跳起来。 可姿势刚摆出来，脚还没发力，就被浑身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呜呜好疼！ 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可是肉肉还没有消失，难道这是真的，它不是在做梦？ 不管了，肉肉都摆在面前了，再不吃就不礼貌了。 它干脆什么都不管了，一头扎进了肉骨头的海洋里。 可趴在盆沿上吃实在是太疼了，牵扯得它全身都疼。 下一秒，一股“天外之力”忽然降临。 它的后脖颈好像被牵扯了起来，又好像是把它整只貂都托了起来。 它只是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四脚离地了。 按理说智商也该占领高地了。 可它现在除了面前那一盆肉骨头，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甚至连挣扎都忘了。 等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被肉骨头包围了。 它掉进了盆里！ 小兄弟兴奋得嗷嗷直叫，在肉骨头的海洋里团团打转。 左抱一个，右啃一个。 上一个肉骨头还没啃干净，小眼睛又已经瞄到了下一个。 两只小眼睛有时还要打架。 左边眼睛说吃这个，这个大。 右边眼睛说不，明明是旁边那个更大。 可把它忙坏了。 这辈子能吃上这么一顿饱饭，貂生无憾啦！ 虽然它很激动，恨不得当一回搬苞谷的猴子，可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却让它异常节约。 富裕是富裕了，可不能忘本不是？ 每个肉骨头竟然都啃得干净极了。 但凡能让一丁点肉沫从它嘴边溜走，都算它输。 林舟低低笑出声，对白笑道：“你瞧它。” “……像不像在照镜子。” 白笑：“……” 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好吗！ 白笑叉腰望天。 本姑娘可比这尖嘴猴腮的黄喉貂，长得好看多了。 小兄弟这点畅游的喜悦动静也传到了隔壁盆里。 小保安正老老实实地趴在盆沿上啃骨头，丝毫不敢造次。 听见动静，它疑惑地扭过头。 嗯？它兄弟呢？ 下一秒，一块干净的骨头碎渣砸到它脑袋上。 “嘤~！”小保安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 循着骨头渣抛来的方向，它这才看见了隔壁盆里的兄弟。 小保安：“！” 它蓦地睁大眼。 它它它，它兄弟怎么直接钻进肉盆里去了？ 医生都不管它的吗？ 它下意识去看林舟的表情，却见林舟在笑。 一点都没有生气。 “嘤~！”小保安又委屈地呜咽了一声。 它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捏？ 一双小豆眼滴溜溜地转了转。 借着啃肉骨头的掩护，它悄悄把身子往前耸了耸，又耸了耸。 眼看着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肉盆子里面，还差一下就能成功掉进“肉缸”。 然而下一秒，它只觉得眼前一花。 等到再站稳，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盆沿。 小保安：“？”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地站在盆子前。 小小的眼睛里闪着大大的困惑。 它一抬头，就看见了蹲在它面前，似笑非笑的林舟。 小保安：(?_?) “嘤~！” 都是貂貂，肿么还搞等级差异捏。 就算是有差异，那不应该是它这个混了眼熟的待遇更好？ 小保安心里委屈巴巴，面上却半点不敢造次。 连提出异议的姿势都不敢有。 它可太清楚面前这个男人有多腹黑了。 你分明看他在笑，那笑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藏把刀！ 何况旁边还有个警卫员小狼崽虎视眈眈。 小保安扁扁嘴，气呼呼地啃完一个大大的肉骨头。 又往隔壁盆子的方向瞟了一眼。 随即状若无意地抬起前肢一抛。 肉骨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然后—— “嗷！” 隔壁的小兄弟捂着被砸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 哪里来的大石头！！ 总有刁民想害朕！！ 白笑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撑着腰笑得前俯后仰。 笑声直直传出二里地。 连林舟都没忍住，右手握拳抵在嘴边，笑得不留情面。 直播间早就已经被“哈哈哈”刷了屏。 【报复，这绝壁是报复！】 【刚才分明还在担心小兄弟，这会儿竟然报复上了哈哈！】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斜眼笑.jpg）】 【砸懵了的小兄弟恐怕做梦都想不到，这是遭到了好兄弟的背刺。】 【得亏是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半夜都得坐起来，高低得喊一声：不是，它有病吧？】 不管半夜怎么样，总之小兄弟只疼了一小会儿又重新开心起来。 因为它发现，这块天上掉下来砸到它脑袋的肉骨头上，竟然还有好些肉沫！ 四舍五入，赚大发了！ 在两只饿货面前，两盆肉很快就见了底。 小兄弟餍足地抱着肚子，在盆里打着鲜肉味儿的饱嗝。 小保安却是乖乖清理了嘴边的肉渣，确保自己仪表合格后，才慢悠悠踱步到林舟面前。 它在林舟脚下晃了晃自己的背和尾巴。 像是在示意什么，又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 虽然它也没办法开口就是了。 林舟失笑，却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从医药箱里又拿出工具，给它处理起身上的伤口来。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 却看得白笑眼皮一跳，又猛地一跳。 不对劲。 白笑狐疑地抠了抠下巴。 她怎么觉得这两只黄喉貂越来越自来熟了？ 心里总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然后。 白笑发现自己不小心言中了。 ——当晚，这两只黄喉貂竟然成功留宿了下来。 林舟有自己的考量。 一方面因为它们来这一趟，的确是累了。 身上又受了伤。 大晚上的让它们走，说不定都找不到回山里的路。 但迷路恐怕都还是小事。 万一迷路到了村里谁家的鸡圈，或是误入了白桦树林下的猛兽夹迷阵，少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白笑很无奈，但也只能答应。 谁让舅舅说得有道理呢。 结果，让白笑没想到的是。 这两只黄喉貂竟然，第二天也没走。 第三天还没走。 同样作为蛀虫的白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这俩究竟什么意思，怎么都死皮赖脸不肯走了？” 最关键的是。 她都让小狼崽把这俩丢出院子了，它俩竟然还赖在院子门口不肯走。 不，确切地说，新来的小兄弟其实第一反应是要走的。 它害怕武力值爆表的小狼崽。 可是作为常客的小保安却不知道怎么想的。 上次被小狼崽丢出来的时候，它也走得很干脆。 不会选择和小狼崽硬刚。 虽然这次也没有硬刚吧，可多少起了些逆反心理。 不管怎么样，都守在院子门口不肯走。 小兄弟一开始还有点怕，但小保安却拉着它。 大有一副“没事儿兄弟，挨一顿揍，吃喝不愁，划算”的架势。 不对劲。 这反应连白笑都察觉到奇怪了，就更别说林舟了。 小保安并不是死皮赖脸那一挂的。 尤其是小保安连续两次来，都被他们整治了之后，都没有再出现过。 距离上次来，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林舟沉声：“它可不像那些没事就上赶着吃软饭当蛀虫的。” 白笑：“？” “舅舅，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可是我……” “别可是了，自信点，说的就是你。”林舟打断她。 白笑喉咙一噎：“……” 吐血.jpg 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会儿，又重新沉重起来。 林舟垂着眼，看了一眼院子里缠着小狼崽，又菜又爱玩的两只黄喉貂，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大山的方向。 总感觉，这俩小家伙应该是在山里碰到什么事了。 碰到事了，这才不敢回去。 是了，比起吃软饭，更像是不敢回去。 像是躲在他家避风头。 林舟觉得自己的念头离谱，又莫名合理。 想到还在墙头上ptsd的海东青。 林舟心里的不安又不由多了一分。 * 但林舟很快就没心思去思考这件事了。 因为就在之后的某天早上，在一个清晨。 负责给后院四只丹顶鹤投喂食物的林大海忽然发现。 池塘边，巢穴里。 那两枚丹顶鹤的蛋好像，各破了一个小洞。 林大海吓了一大跳，匆忙放下食物就往前院跑。 一边跑他还不忘一边喊：“小舟！小舟！” “不得了了，蛋碎了，蛋碎了！” 起了个大早的白笑还没清醒，闻言只是呆愣愣地问。 “姥爷你蛋碎了？” 林大海喉咙一噎，还要继续喊林舟的话都忘了。 林秀从屋里走出来，一巴掌拍在白笑后脑勺上。 “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 白笑嗷地一声捂住脑袋，不想清醒都立马清醒了过来。 不待她在问，林舟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后院那两枚蛋碎了？” 林舟拧着眉，脸上也有些紧张。 虽说丹顶鹤夫妻是天生照顾宝宝的好手，可一年总有那么几只毛手毛脚的丹顶鹤爸妈，不小心踩碎自家宝宝的蛋壳。 没到时间就被强行开机，这对丹顶鹤宝宝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林大海连连点头，“是是！” 而后又忽然摇了摇头，“也不是不是！” 林家人早被林大海这点动静吸引了过来，这会儿一颗心又随着林大海的反应七上八下。 章红英没好气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到底是不是你都不清楚？” 林大海咽了咽口水，有些着急，一时也没整理好想说的话。 林舟沉默片刻，试探道：“爸，你是想说，丹顶鹤宝宝的蛋壳是破了一个小洞，不是碎了，对不对？” 林大海一愣，“小舟你怎么知道！” 他都还没想好要怎么描述情况。 林舟却是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这是正常情况。” 他又和紧张的家人们解释。 “在雏鹤破壳前的20个小时，丹顶鹤父母会用喙在蛋壳上轻轻凿开一个小洞。” “这能帮助雏鹤宝宝更方便地伸展身体。” 呼——！ 众人齐齐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正常情况。 大家放下心来，是正常情况就好。 不过以防万一，林舟还是亲自去后院看了一趟情况。 果然如同林舟猜测的那样。 雏鹤宝宝快要破壳了。 他算了算时间，今天是他们发现巢穴里有蛋的第三十三天。 在丹顶鹤雏鹤的正常孵化时长内。 林舟这才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回到早饭桌上，一家人兴奋地拉着他问东问西。 “小舟，接下来要怎么办？” “咱们要做点什么？” “怎么接生？” “雏鹤宝宝破壳之后要吃点什么？” “要不要给小宝宝准备点什么见面礼，可有两只雏鹤宝宝呢！” 林舟好笑地撑着额头，让他们稍安勿躁。 “从凿出小洞到雏鹤彻底破壳，起码需要二十个小时。” “昨天晚饭后我去看过两枚蛋的情况，起码在晚上八点前是没有小洞的。” “也就是说，雏鹤至少也要在下午四点以后才会彻底破壳。” 林舟看了眼时间。 “起码还有九个小时。” “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饭桌上却忽然又自顾自热闹了起来。 “竟然还有九个小时就能见到小鹤宝宝了！” “我的天！怎么办好紧张好紧张，我要不要先去洗个头？” “我去换身衣服，总得给小宝宝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好印象吧！” 林舟：“……” 这么夸张？ 林舟瞥了一眼其中最激动的爸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添孙子了。 好在袁孝珍老太太还算淡定。 她闻言也只是乐呵呵地笑了笑，而后拉着林舟的手低声问。 “小舟啊，你说小鹤的宝宝穿什么颜色的小花袄更好看？” 林舟：“……” 奶奶，有没有可能它是不穿袄的？ 第187章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一时间，林家喜气洋洋。 除了林舟以外，其他人都兴奋极了。 到处张罗这张罗那，林舟想拦也拦不住。 索性也不管了，随他们去。 因为算好了破壳时间在傍晚，林舟决定白天照常出门看诊。 白笑再舍不得，也只能跟着林舟继续出门。 谁让她还有更重要的金主爸爸们呢。 不过，她今天的心思难得地放在了吃以外的事情上。 一上车，就给直播间的网友们宣布了这个喜讯。 “兄弟们，天大的好消息，我家要添丁了，还是两个！” 白笑伸出两根葱白的手指头，在镜头面前夸张地晃了晃。 大早上的，网友们乍一听也懵了。 【什么，小舟兽医要生孩子？】 【还是一胎抱俩？！】 【不对啊，我记得小舟兽医还没对象呢，哪来的孩子？】 【不能！先上车后补票的事儿，小舟兽医指定做不出来！】 【那上哪添丁？总不会是笑笑吧？】 【什么，笑笑你都结婚了？】 【什么，笑笑都要生了？】 【什么，笑笑生了一对双胞胎？】 直播间里咋咋呼呼，七嘴八舌，乱成了一锅粥。 白笑：“……” 她选择趁热把粥喝掉。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是丹顶鹤！” “丹顶鹤的蛋要碎了！” 面包车上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林舟无语地瞥了白笑一眼。 后座的蒋理吞了口口水，并悄悄夹紧双腿。 直播间更是沉默，一秒清屏。 好半晌后，才有一条评论试探着冒出头来。 【啊这……挺疼的吧？】 众人：“？” 气氛诡异了好一会儿，网友们才听见对面传来林舟的声音。 “别听她瞎说，是两只雏鹤下午要破壳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网友们：【！！！】 【……敢情是这个蛋要碎了啊？】 【爱玛吓死我了，我还寻思也妹见过丹顶鹤的蛋呢，怎么突然就要碎了。】 【大馋丫头你是会吸引眼球的，某c网站欠你一份工作。（大拇哥大拇哥大拇哥.jpg）】 【害得我下面一凉，自己吓自己～】 无辜受到惊吓的金主爸爸们好半晌才缓过劲儿。 一回神，大家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见到小丹顶鹤，有点紧张是怎么肥四？】 【芜湖，这可是仙鹤宝宝诶，会喝飞鹤奶粉长大吗？】 【会飞的仙鹤宝宝当然要喝飞鹤奶粉了，飞鹤奶粉，一罐更比三罐强，罐子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两圈！】 【哪里来的广告商，叉出去！】 【小舟兽医的心可真大，家里的孩子都要生了，他竟然还能这么淡定地出诊，换我估计急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要不咋说你舟哥还是你舟哥呢。】 【确定了吗，孩子是傍晚生吗？开几指了？？（紧张啃手指.jpg）】 【傍晚直播预定，前排前排！】 直播间里咋咋呼呼，疯疯癫癫。 粉丝们也奔走呼号，呼朋唤友。 白笑蒋理都很兴奋，一整天在牛棚里叽叽喳喳。 比窗外的麻雀还要多嘴。 连带着林舟的心情也很不错。 于是决定临时抽考蒋理的《家畜生理学》知识点。 蒋理：“？” 人在车里坐，考试天上来？ 白·幸灾乐祸·笑：嘻嘻。 蒋·霜打了的茄子·理：超级不嘻嘻。 在欢乐与建立在蒋理身上的欢乐中，时针转得飞快。 没多久就绕柱走了大半圈。 等到天边的太阳靠近上山林织就的密网，面包车也终于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 面包车在院门外停下。 刚一下车，白笑就夸张地举起直播手机，惊呼出声。 “家人们，你们快帮我看看，这还是我白某人的家吗？” “这这这，这院子大门怎么锃光瓦亮的？！” 白笑蹬蹬蹬跑到大门前，把大脸往门上一贴。 “俺滴个乖乖，都反光了！” 她蓦地扭头，“舅舅，咱们走错门儿了吧！” 林舟翻了个白眼，抬手一个脑瓜崩，敲碎她浮夸的演技。 “戏过了啊朋友。” 不过，白笑的戏虽然浮夸，话倒是一点不假。 院里院外，的确是焕然一新。 比当初华媒主持人秦淼淼一行来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院门都锃光瓦亮了，院子里面就更别说了。 最夸张的，还要数墙角边的那棵枣树。 树上的每片叶子，这会儿都闪着翠绿的光。 蒋理今天参与老牛洗胃，裤子和鞋上沾了不少污泥。 本来觉得没什么，可一走进院子，他差点都想把鞋脱了。 他这双沾了泥的鞋，怎么配走进来的？ 多走一步路，都感觉像是在玷污这个干净到神圣的院子。 林舟瞥了一眼偷感极重的蒋理。 “……放轻松。” “……哦。” 蒋理弱弱地应了一声，然后又把身子猫了下去。 林舟：“……” 前院里干干净净，却也出奇地安静。 林舟扫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家里人的身影。 连小白、小狼崽、两只小保安，还有墙头上的海东青和小茶猫都不见了。 林舟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 白笑已经蹬蹬蹬从后院转角处跑了回来。 “舅舅，后院也没有人。” “只有那四只大家伙，还严阵以待着呢。” 林舟微松一口气，丹顶鹤还在就好。 他抬头往某间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了。” 白笑和蒋理一路跟着林舟进屋，穿过一道门又一道门。 最后来到了距离后院最近的一个小房间。 果然，一开门，他们就见到了里头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和动物。 十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林舟：“……” 平时院子大不觉得，这会儿全聚集在这里，林舟忽然意识到。 ——家里的“人口”是不是太多了？ 后院可还有四加二张嘴呢。 除开蒋理都有十八口人了。 就这，还没算上牛棚和鸡圈里的小家伙。 林舟在心里默默扶额。 怎么有种逐渐向动物园靠拢的趋势？ “小舟回来啦？” 袁孝珍老太太笑眯眯地朝林舟招招手。 “快来看看我给两只小鹤宝宝选的布料，你看是这个颜色好，还是这个颜色好？” 林舟看了一眼奶奶左手红多一点绿少一点的布料。 又看了一眼她右手绿多一点红少一点的布料。 他无言沉默片刻，指了指左手。 “还是这个吧，喜庆。” 直播间：【？】 【所以这两块布究竟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红绿色的？】 【呜呜小舟兽医果然是大暖男，以后谈恋爱肯定是能分清口红色号的男人，怎么办，想谈。】 【楼上的兄弟，你主页的性别是认真的吗？】 【噗哈哈！仙气飘飘的丹顶鹤穿上红绿大花袄，那画面太美我……好想看！】 【穿上就是一辈子的案底。（斜眼笑.jpg）】 【虽然但是，丹顶鹤不是在水边生活的鸟吗，穿上袄子，确定它还能下水？】 【？？对哦！！】 【完蛋，认真陪奶奶玩的小舟兽医更暖了！】 袁孝珍老太太果然很开心，欢欢喜喜低头做袄子去了。 白笑凑到老妈林秀身边，好奇问：“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坐着？” 林秀抬抬下巴，朝窗户边指了指。 白笑会意地走过去，这才发现。 这个小房间里的窗户，竟然正对池塘边的丹顶鹤巢穴。 可谓是观看丹顶鹤宝宝出生的绝佳位置。 白笑直呼六六六。 果然家里人的能量超出她的想象。 旁边。 林大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在上下眼皮中间支了两根隐形的小棍儿。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腿上的时钟。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后。 林舟：“……？” 要是他没看错的话，这时钟原本是挂在客厅墙上的吧？ 多么原始又迫切的倒计时方式。 过年守岁的时候，老爸都没这么认真过。 林舟默默扶额。 过了一会儿，林大海激动报时。 “还有五分钟就四点了！” 众人脸上的喜色又强烈了一分。 但又不想声音太大，吓到后院的四只大家伙，大家连欢呼声都压到了最低。 这心情也影响到了屋里的几只小家伙。 平日里声音最大的小白，这会儿也只是低低叫唤了两下。 只能从它脚下步子的急切中，觉察出它的兴奋。 林舟看着大家，想开口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他想说，下午四点只是个估算时间。 且不说这时间的前提是，昨晚八点两枚蛋被准时凿了个洞。 就算真是八点被准时凿了洞，也不一定每只雏鹤的破壳时间都在二十个小时整。 谁出生是卡着秒表出来的？ 不过这么扫兴的话，林舟还是决定咽下。 ……大家高兴就好。 两只雏鹤在这么多人和动物的期盼中出生，肯定也很幸福吧。 屋子里，蒋理和林大海抱着时钟读秒。 林秀和章红英商量着晚上给雏鹤宝宝做点什么好吃的。 白笑已经顺利加入了她太姥姥的时装讨论。 时装内容已经从小花袄，聊到了脑袋和两条腿上，应该分别戴什么样式的蝴蝶结。 白笑真的很期盼这两个小家伙。 这感觉，和几个月来跟着林舟到处接生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论新生命，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就是小牛犊。 可小牛犊一出生就是好几十斤。 生下来的体型甚至比如今的小狼崽还大。 出生过程还经常伴随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可爱中不免带上一丝血腥。 更别说小狼崽出生时，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完全是偶尔午夜梦回都还能做噩梦的程度。 和小狼崽和小牛犊这样的胎生不同。 小丹顶鹤宝宝是卵生。 一个蛋里钻出来的小鸟，肯定也只有巴掌大。 具备先天萌物基础。 再加上它们的爸爸妈妈颜值都是顶流。 生出来的小宝宝肯定也是雪白一片。 白花花，软乎乎。 白笑光是想想都觉得心要萌化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没比他们淡定到哪去。 接近四点钟，直播间里已经蹲守了三百多万人。 三百多万人在线观看丹顶鹤宝宝降生。 大概是有史以来，丹顶鹤最大规模的出生现场了。 【芜湖，带薪拉屎摸鱼看直播get！】 【做家务暂停，坐等丹顶鹤宝宝！】 【打孩子暂停，坐等丹顶鹤宝宝！】 【孩子：？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动医学子慕名而来，打卡！】 【同学你这算什么，我们班长借了个教室，现在正在全班组队观摩。（全班大合照.jpg）】 【999，接下来即将为您播放的是，丹顶鹤宝宝的珍贵出生影像日记。（狗头.jpg）】 【我可是从它爸妈谈恋爱追过来，今天再见证它们出生，四舍五入，我也能算是丹顶鹤宝宝的干爹了吧？（斜眼笑.jpg）】 【干爹？此刻小舟兽医在头上打出一个问号，并叫了你一声干儿子。】 【…………】 不过这会儿林舟并没有来得及在头上打出问号。 而是拨通了丹顶鹤自然保护区专家，潘教授的电话。 但林舟三言两语讲完了事情，却迟迟没能得到潘教授的回应。 电话对面，潘教授沉默了。 怎么形容他此刻现在的心情呢。 惊讶，开心，无奈，悲痛，纠结，心酸。 各色情绪颜料把他的脸染成了五彩斑斓的黑。 开心，怎么不开心呢。 丹顶鹤可是濒危物种。 每多一只丹顶鹤降生，灭绝的可能就要少一分。 何况这还是两只。 他应该开心的。 潘教授这么想着，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当初第一次带队去林舟家接那只雌鹤，惨遭失败的，是他。 第二次带了三只雄鹤去配对，赔了相公又折兵的，还是他。 这两个月以来，他没少因此被保护区的同事们开玩笑。 这下好了，人家林舟后院都要繁衍出丹顶鹤后代了，他还没能把它们接回来。 这笑料恐怕要跟随他后半辈子了。 “潘教授，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也希望您可以见证这两只雏鹤的出生。” 林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您，也就没有它们。” 潘教授：“……” 这真不是在嘲讽他吗？ 偏偏林舟的声音又一本正经。 ……好吧，他竟然真的有被安慰到。 挂了电话，潘教授捧着一颗老父亲的心，打开了林舟的直播间。 林舟说得对。 没有他，就没有这两只即将出生的雏鹤。 嗯，怎么不算呢？ *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跨过了四点。 丹顶鹤宝宝还没有破壳而出的迹象。 后院池塘边，小鹤夫妻和两位叔叔十分紧张。 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 听林大海说，平时每个小时都要进食的它们，竟然已经半天多没有吃东西了。 林舟有些担心它们。 要是他没记错，曾经有丹顶鹤宝宝的破壳时间达到了近三十个小时。 如果这两个小家伙也这么能“折腾”。 等到它们出来的时候，四只大家伙估计也该饿趴下了。 林舟想了想，决定趁雏鹤出来前，提前再给这四只大家伙送点东西进去。 其实这个时候的丹顶鹤极其戒备。 按理说，是不会允许有其他动物靠近的。 其中当然包括他这个两脚兽。 但林舟决定试一试。 要是不行，大不了快点离开就好了。 这么想着，很快，他就准备好了四桶食物。 包括小鱼小蟹，各式贝壳类，还有窝窝头和玉米棒子。 潘教授刚打开直播间，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啊这，小舟胆子简直太大了。】 只一句，潘教授就被直播间的网友们认了出来。 网友们急切地问他怎么回事。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丹顶鹤在紧张的时候攻击性极高，随意靠近很有可能会被攻击，且一出手就是往狠了去的。】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被叨一下，那家伙，恨不得在你身上戳出个窟窿眼儿来？】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更别说半起飞半助跑踹过来的一脚了，踹心窝子上指定得吐一口老血。】 潘教授幻肢似的抖了抖。 别问，问就是被攻击过。 网友们：【？？】 【这么说，小舟兽医现在很危险？】 【我天，笑笑，快让你舅舅别去了！】 “没用的。”白笑趴在窗户边低声道。 “难道你们以为我舅舅不知道？” 大概是这几个月来每天和林舟出诊培养的默契，白笑这会儿光是看舅舅的背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下网友们不说话了。 也对，当初遭遇东北狼一家的时候，情况不更危险？ 小舟兽医不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众人隔着屏幕透过窗，眼巴巴地目送着林舟提着四个大桶走入后院，靠近池塘。 尽管手上提着重物，林舟还是尽量把脚步放到了最轻。 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 不仅是他知道此时的丹顶鹤有多强的攻击性。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不想引起这四只大家伙的应激反应。 给它们本就紧张的神经再平添负担。 不过，是人在太阳下就会有影子。 随着林舟的一点点靠近，丹顶鹤也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他的身影。 几乎是瞬间。 四只丹顶鹤同时扭着长脖子，齐刷刷看向林舟。 它们似乎是要有所动作的。 可又好像是在看清了林舟的那一秒，生生止住了。 不知是不是担心吓到雏鹤宝宝，它们竟然意外地没有出声。 也没有动。 它们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林舟一顿，蓦地止住脚步。 直播间里，网友们呼吸都要暂停了。 又等了片刻，见四只大家伙并没有别的反应，林舟想了想，又试探性地往池塘靠近一步。 小鹤一号却收回了目光，回头继续注视着巢里的两个宝贝。 众人：“？” 潘教授：“？？” 林舟又小小靠近了一步。 这下，小鹤二号——丹顶鹤爸爸也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众人：“？？” 潘教授：“？？？” 接下来，两位丹顶鹤叔叔也不再看林舟。 直到林舟把手里的四个大桶摆放在池塘边。 都没等他退后，四个大家伙却是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林舟身边，竟埋头吃了两口食物。 众人：“？？？” 潘教授：“……” 【潘教授，说好的攻击呢，说好的下狠手呢？】 【我没看错吧，现在好像是无事发生？】 【什么情况，我紧张得呼吸都要暂停了，结果，就这？】 潘教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四只大家伙还是太紧张了。 虽然很给林舟面子地吃了两口，但也仅限于两口。 吃罢，又扭头回到了巢穴旁边守着。 仿佛他们刚才的行为都只是因为林舟。 ——为了林舟，才勉强吃了两口。 怀疑人生的潘教授：“……” 人在无助的时候，的确是挺想报警的。 没有意想之中的防御动作。 没有曾经感受过的攻击行为。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还很给林舟面子。 好像觉得林舟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仅合理，还知道林舟是特意来关心它们的。 潘教授沉默了一下，又沉默了一下。 然后不得不承认……他酸了。 他好酸！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这四只丹顶鹤已经把小舟当成一家人了。（微笑微笑微笑.jpg）】 潘教授敲出这句话，内心仿佛苍老了十岁。 心好累。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小年轻秀一脸。 他容易么。 网友们有些惊讶。 一家人？ 也有些不大理解。 【虽然但是，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这四只丹顶鹤都在小舟兽医家住了两个多月了，当成家人不奇怪吧？】 【是啊，当初它们不都是因为信任小舟兽医才留下来的吗？】 潘教授喉咙一噎。 他沉默片刻，在手机上默默打出一行字。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保护区里的丹顶鹤们，还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呢……】 ——也没见过它们有这么不防备他的时候啊。 潘教授挽尊地没有说出后半截话。 可网友们吃瓜吃惯了，早就练就了一手“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好手段。 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忽然毫不留情地在直播间哈哈大笑起来。 【噗！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挺难得的哈。（狗头.jpg）】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是谁酸了我不说！】 【笑死我了，我怎么在直播间闻到了一股醋味儿。】 【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左瞧瞧右看看.jpg）】 【这味道，是醋坛子还是东北的大酱缸啊？（斜眼笑.jpg）】 潘教授愤愤：“……” 你才大酱缸，你全家都大酱缸。 他有大酱缸那么臭吗？！ 不过还是有网友同情他的，还体贴地安慰了他两句。 【潘教授您别伤心，小舟兽医再厉害，世上也只有一个。】 【撇开事实不谈，您还是很厉害的。】 潘教授：“…………” 谢谢，更扎铁了老心。 第188章 欢迎来到不完美的世界! 后院。 其实林舟现在也很意外。 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 就算被攻击，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正常生理反应而已。 可他却没想到，这几只丹顶鹤对他的信任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难怪之前除了老爸和姐姐之外，只有他能靠近池塘。 林舟眼底柔软几分。 到底是能活六十岁的仙鹤。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智慧。 他探头看了一眼芦苇枝巢穴。 那两枚蛋的蛋壳上，裂纹已经越来越多。 若是他估计得没错，雏鹤宝宝应该很快就要出来了。 机会难得。 他想了想，做了个决定。 林舟悄悄退离开，却没有径直离开后院。 而是走到了林家人“偷看”的那扇窗户前，朝白笑伸了伸手。 白笑一愣，下意识也把手伸出去。 啪！ 林舟好笑地一把拍在白笑手心里。 白笑：(?_?)？？ 好端端的，特意打她一下干什么？ 林舟：“……” 他也没解释，又朝她伸出手。 这次，伸手倒是更有指向性了。 他指了指白笑手里正在直播的手机。 白笑一顿，这才反应过来林舟到底要干什么。 连忙把手机塞进林舟手里。 直播间网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塞，晃晕了眼睛。 等到大家再看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离池塘更近了。 而且还在一步一步地继续靠近。 【妈耶我宣布小舟兽医是宠粉狂魔第一名！】 【动医学生有福了！】 【近距离观看丹顶鹤破壳的机会，这辈子恐怕都屈指可数！】 【好紧张好紧张，所以是仙鹤宝宝马上就要出来了吗？】 林舟瞄了一眼评论区，轻轻嗯了一声。 直播间：【！！！】 小屋子里，白笑也没有闲着。 赶紧把老妈的手机拿出来，打开舅舅的直播间。 一家人伸长了脖子围在一起。 小白和小狼崽好奇地钻进章红英和白笑怀里。 小茶猫纵身一跃，跳上林秀的肩膀。 海东青早就在袁孝珍老太太腿上，窝成了舒服的姿势。 只有两张大号黄皮子被嫌弃得无处可去。 最后只能分别扯着蒋理的裤腿，跪求收留。 就在大家抓紧找好最佳观赏姿势时，林舟也已经举着手机来到了池塘边。 他在距离巢穴一米开外的大石头上坐下。 四只大家伙也只是快速看了他一眼，就不管他了。 任凭他看。 这会儿，它们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两只即将破壳的小生命上。 蛋壳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像是马上就要承受不住内部的力量。 随时都要破裂开来。 众人隔着屏幕，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生怕一个不小心，呼出一口气就把蛋壳给弄碎了。 提前凿开的小洞里已经冒出了毛发。 像是蛋壳的头顶长了一撮小草。 没过多久，只听咔嚓一声，一道细微的破裂声传来。 其中一枚蛋的小洞边，蛋壳碎了一大块。 “小草”更茂盛了。 咔嚓，咔嚓。 接连两声传来。 一团毛乎乎的小绒球顶着蛋壳碎片，从壳里钻了出来。 但这似乎还只是个开始。 这团小绒球还在用力。 它在颤颤巍巍地使劲。 在它甚至还不懂使劲为何物的时候，正在凭借着生命的本能，迸发出微弱又强横的力量。 林舟静静地看着。 隔着屏幕，众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攥紧了拳头。 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默念呐喊。 ——加油，小家伙。 ——加油，你可以的。 下一刻，小绒球的力量却好像暂停了。 好半晌蛋壳里也没有再传来动静。 就在众人不由把心悬起来的时候，只听见更洪亮的一声咔嚓。 一只巴掌大的小家伙从里头撞了出来。 一头栽在松软的芦苇小窝里。　　它浑身的绒羽湿哒哒的。 像是棕褐色，其中又好像掺了些棕黄。 小毛线团般的脑袋，大毛线团般的身体。 潦草地插着肉红色的短喙和两只小爪子。 众人看着突然闯入视野的小家伙，眼睛倏地瞪大，似有惊喜。 又忽然一顿。 等等，这是……小仙鹤？ 你说这黏糊糊又灰不拉几的小笨鸭，是小仙鹤？！ 【妈妈我好像看见丑小鸭了？？】 【原来仙鹤小时候也是这副丑模样？】 【……童话故事诚不欺我。】 【这小秃毛，真是仙鹤宝宝？没有抱错隔壁的鸭蛋吧？】 【仙鹤宝宝：你好？想挨扇了吗？】 【扇？就用你现在那两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小翅膀？】 【仙鹤宝宝：……够了，再说就不礼貌了奥。】 小屋子里。 其他人还好，都是一副喜悦的模样。 唯独白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蔫哒哒的样子，和从蛋里刚出来的雏鹤没什么两样。 从见到雏鹤从蛋壳里撞出来起，唉声叹气就没断过。 【呜呜我的小仙鹤……】 【说好的白白软软、仙气飘飘的小仙鹤呢，这个黄不拉几的丑小鸭是什么鬼。】 【破灭了家人们，我白某人美好的幻想，碎了。】 【嘁哩喀嚓地，披哩扑笼地，直不楞登地，滴里当啷地，舞舞玄玄地，破马张飞地……碎了！呜呜！】 直播间网友：【……】 【完犊子了，又疯一个。】 【这不是还有一颗蛋吗，会不会是什么个体差异啊？】 【同样是仙鹤蛋，难道还能一只好看一只不好看？】 【真要是那样，可就说不清了。（斜眼笑你懂的.jpg）】 【小鹤一号：？】 然而众人并没有等来另一只不一样的小仙鹤。 几分钟后。 另一只小笨鸭也同样一头栽进了芦苇小窝里。 两串小笨鸭，整整齐齐。 连脑袋栽进去的角度和方向都一模一样。 众人：“……” 【果然不该有所期待的。】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挺好的，起码证明童话里不都是骗人的。】 屏幕后，潘教授见怪不怪，倒是帮两只小家伙多解释了一句。 【丹顶鹤保护区老潘：嗐，人生下来的时候不也一样，皱皱巴巴像个猴，慢慢长开了就好了。】 【……教授您要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比起人类这种两脚兽的惊讶，旁边的四只大家伙就显得淡定多了。 丹顶鹤爸妈往小鹤宝宝的方向走了两步。 也在打量两个小家伙。 又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处理它们。 林舟并没有贸然上前去干预。 而是等待丹顶鹤夫妻自发的养育行为。 片刻后，丹顶鹤爸妈弯下修长的脖子，用喙叼起干爽的芦苇枝，各自擦拭着一只小鹤宝宝的身体。 小鹤宝宝一动不动，乖顺地任由爸妈摆布。 等到身上黏糊糊的液体基本擦干，众人这才看清了两只小鹤宝宝的真面目。 原来它们浑身的绒羽是浅棕黄色的。 背部比腹部的颜色更深些。 肩膀上散落着乳白色的色块。 喙和腿，肉嘟嘟的，粉里透着可爱。 比先前的模样要清爽多了，但还是有几分潦草。 两只潦草小鹤在被摆弄中，已经悄悄睁开了双眼。 用两双黑豆般的眼睛，东瞅瞅细看看。 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林舟眼底柔软，微笑地看着它们，轻声道。 “小家伙们，欢迎来到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 白笑一开始虽然有落差，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她又不会魔法，不能让小笨鸭一键跳过成长阶段。 何况除她之外，林家人都一派喜气。 从两只雏鹤宝宝破壳开始，就激动地要张罗东西。 打不过，就加入。 都加辈了，丑小鸭就丑小鸭吧。 白笑又重新兴奋起来。 林舟已经从池塘边悄悄退了回来。 刚回到小屋子里，大家就把他围了起来。 七嘴八舌地问他，要不要给两个小家伙准备一点补充营养的东西。 林舟失笑：“不着急，它们这会儿太娇弱了。” “最好等到出生二十四小时之后再给东西吃。” 林家人不禁有些失落。 攒了一身的力气，竟然没处使？ 白笑这下也有点心疼它们了。 “那它们就这么饿着，什么都不吃？没事吗？” 林舟点头，“过两个小时，它们就能喝水了。” “今天暂时只能喝水。” 白笑咂咂嘴，暗叹一句“可怜的家伙”。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竟然只能喝个水饱。 不过心疼只持续了两秒，立马就喜笑颜开。 罢了，就让她这个做姨的，帮它们多吃点东西吧。 谁吃不是吃？(*^▽^*) 傍晚，林舟又去池塘边看了一眼两只小家伙。 如他所料，新手爸妈和两位叔叔并没有给它们喂什么不该喂的东西。 毕竟小家伙太小了，就算只是一点鱼肉都吃不下。 不过林舟还是装了两小碗水，放在芦苇小窝旁边。 提醒新手爸妈记得给小家伙喂水。 第二天午后时分。 在两只小家伙出生后的大约第二十个小时。 去给大家伙送食物的林大海忽然惊喜地发现，小家伙们竟然已经撑着两个小爪子站起来了。 不仅站了起来，还在父母的鼓励下，尝试着蹒跚往前走。 虽然每走两步就会啪叽一下栽倒在芦苇小窝里，摔个大马趴。 可摔倒了，它们又会重新懵懂地站起来。 继续一晃一晃地往前。 不过小家伙也会耍赖，有时一头栽在小窝里，会趁机摆烂不想起来。 这个时候，它们的爸妈会把脖子弯下去，用头去拱小家伙肉乎乎的身体。 多拱两下，小家伙又会像得到了力量一样，重新站起来。 当然了，也不是每一次“鼓励”都这么温柔。 两只叔叔偶尔也会使坏。 林大海就看见其中一只“坏心叔叔”，趁新手父母不注意，用长长的喙去戳两个小家伙的屁股。 力度瞧着并不大，但却足够让两只“涉世未深”的小家伙感到“害怕”。 被戳了的小家伙再不敢趴着耍赖，赶紧爬起来，不情不愿地继续练习走路。 傍晚，小家伙的出生时长终于到了二十四小时。 林家人都很高兴。 忙活准备了一整天的食物，终于能被送进去了。 食物主要是糅合了丰富蛋白质的面包虫，还有营养极其丰富的窝窝头。 由“营养师”林舟特别监制。 为两只雏鹤宝宝的生长发育保驾护航。 当然了，这些食物也被很贴心地提前分成了指头大的小块。 小家伙们鹤生的第一次进食，也是在林舟的全程关注下进行的。 但林舟并没有直接干预。 它们虽说生活在林家的后院，可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散养的丹顶鹤。 他不能全部包办小家伙们的养育工作。 相反，他还必须要引导小鹤夫妻，让他们成为更好、更合格的父母。 就拿这只雌性小鹤来说，它才两岁。 如果不出意外，它还有至少五十八年的生命。 说不定比林舟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人还要活得更久。 他总不能照顾它们一辈子。 他只能在不打扰小鹤夫妻成为合格的新手爸妈的基础上，进行辅助。 提醒它们要怎么养育孩子。 有些不合适的地方，林舟也会指导纠正。 就比如现在。 雏鹤宝宝虽说已经睁眼开始打量世界，可视力还没发育完全。 在啄食食物的时候，常常会扑个空。 吃一嘴空气不说，有时候还会干脆一头栽到地上去。 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由父母来耐心引导。 可惜它们的妈妈是个脾气火爆，极其有性格的主。 一次两次还好，三次五次也不是不行。 可次数一多起来，雌鹤就不干了。 “啊！”它烦躁地叫了一声。 难得的母性光辉被消耗殆尽。 其实这个时候新手爸爸来接替工作才是最好的。 可偏偏爸爸是个妻管严。 一见媳妇儿生气，就赶忙去哄媳妇儿了。 把两只栽倒在芦苇小窝里的小家伙丢在身后。 叔叔们就更别提了，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自顾自地在旁边吃小鱼。 林舟无奈地笑了笑，只能肩负起引导小家伙们采食的重任。 他找来一根小棍，半趴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 用小棍假装丹顶鹤父母的长喙。 一会儿戳戳雏鹤宝宝的身体，让它们努力站起来。 一会儿又把食物小块挪到小家伙们的嘴边，抑或是把小家伙们挪到食物面前。 过程中，林舟还不忘提醒那对新手爸妈来接力照看孩子。 只不过每次接力的时间都很短就对了。 其实算下来，两只小家伙总共就吃掉了两个巴掌大小的食物。 可却整整吃了快一个小时。 林舟从大石头上撑着站起来的时候，腿都麻了。 差点和两只雏鹤宝宝一样栽下去。 看得小屋里的林家人呼吸一紧。 林舟喂了多久，他们就在这里看了多久。 白笑也一直举着手机直播。 众人都很感慨。 【有一说一，得亏是有小舟兽医，随便换个人都坚持不了这么久。】 【可说呢，小家伙的亲爹亲妈都摆烂不管了。】 【我要是有这个毅力和耐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这不小舟兽医就成功了吗？】 【大袜子信我，别和小舟兽医比，不然你会觉得躺得死死的也挺不戳。】 【仙鹤宝宝降生，给林家带来福气，可它们能遇到小舟兽医，又怎么不算有福呢，呜呜双向奔赴真好磕。】 【？？什么都磕只会磕坏你的大门牙。】 林家人自从目睹了林舟辅助喂食的全过程后，就从担心小家伙变成了担心林舟。 好在两天之后，两只聪明的雏鹤宝宝已经在摸索中，学会了自行啄食。 全家人再也不用担心它们饿肚子了。 章红英和林秀开心地要张罗多给两个小家伙做点好吃的。 却被林舟阻止了。 没错，现在不仅不用担心它们饿肚子，甚至开始担心起它们吃太多了。 需要控制它们的饮食。 雏鹤宝宝什么都不懂，吃起东西来总是没个轻重的。 容易多吃。 倒不是家里缺这口吃的。 而是太小的时候吃太多，会增加体重。 影响雏鹤宝宝双腿的正常行走。 林舟都这么说了，林家人当然不敢再随意多准备食物。 甚至林大海在给大家伙们准备东西的时候，都有意准备了体积更大的。 以免被大家伙们好心办坏事。 毕竟丹顶鹤的那两条腿有多纤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要是真因为上身的肉球太重，撑不起来。 再把下面的两条棍儿，哦不，两条小短腿撑坏了，那可就不美妙了。 等到出生的第五天。 两只小家伙不仅走路更稳当了。 竟然还跟在父母身后，蹒跚着下了池塘的浅水区。 开始尝试凫水，和水接触了。 这可把大家惊喜坏了。 颇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既视感。 用林舟的话说，小家伙们的生长发育正在按照良好的轨迹正常进行。 这对大家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随着雏鹤宝宝活动范围的扩大，林舟也开始引导小鹤夫妻和两个叔叔。 让它们陪着两个小家伙多玩多运动。 能增强体质，提高免疫力。 避免因为运动量不足产生腿部疾病。 同时也能培养它们彼此之间的家族感情。 不过，玩耍多了，小问题也会变多。 比如，姐妹阋墙。 当然了，就目前两只雏鹤的情况而言，并不能很准确地判断它们的性别。 林舟只能凭借着以前在文献上见过的经验来猜测。 这两只小家伙大概率都是雌鹤。 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妈妈的火爆脾气，还是骨子里鸟中流氓的基因在作祟。 两只小家伙极其容易打架。 虽说体型还小，都还没正经吃过几天饭。 可打起架的时候，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大的是大流氓，小的是小流氓。 大流氓之间打架，可是能直接打断对方的喙。 冲着要命去。 小流氓也不简单。 幸好这个时候，双方的喙还不算太长。 可也正是这样，方便了它们直接张口咬对方。 又小又英勇，又菜又爱玩。 彼此都是娇弱的小家伙。 一旦咬伤又没被注意到的话，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要不它们怎么濒危呢。 除了环境之类的外界影响，它们自身的内部淘汰也“功不可没”。 每当这个时候，林舟都会引导小鹤夫妻，把两个小家伙给分开。 就算林舟不在，作为“人工摄像头”的林大海也会适时走上去。 他不像林舟那样，能和小鹤夫妻半流畅沟通。 有时小鹤夫妻不理他，他就直接去把两只小家伙扒拉开。 总之不能让它们打架。 就这样，在林家人严密的监控和贴心的照顾下。 两只小家伙平安又茁壮地长大。 出生不到十天，小身子都大了一圈。 那棕黄的身体，大大的眼睛，还有两条暂时算不上纤长的小爪子腿。 ……更像两只小鸭子了。　　这几天，自然保护区的潘教授也没闲着。 他除了睡觉外，都蹲守在林舟的直播间。 吃饭在看，走路在看，开会也在看。 一来是想关注两只小家伙的情况。 二来……也是想找机会挽尊。 万一小舟兽医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呢，是吧？ 毕竟他和村里的牲畜打交道更多。 对丹顶鹤的雏鹤有不熟悉的地方，也很正常。 潘教授老神在在地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就等着林舟遇到问题来问他这个专家。 结果他等到了什么。 等到了林舟给雏鹤配备营养丰富的食物。 等到了林舟极其耐心地引导雏鹤啄食。 等到了林舟及时控制雏鹤的食量，还能阻止它俩打架。 潘教授在直播间里等了一天又一天。 等到心里的花儿开了又谢。 等到他自己都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告诉林舟的。 也没等到林舟的求助电话。 潘教授：“……” 这些天的期盼和时光，终究是他错付了。 * 眼看着后院的日子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 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六月中旬。 气温逐渐升高，三合村的夏天到了。 告别了寒冷，大家的日子都跟着好过起来。 除了蒋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林舟忽然加大了对蒋理的培训和考核力度。 烤得蒋理外焦里嫩，每天都愁眉苦脸。 大有杀了他更干脆的架势。 上班如上坟。 地狱模式一连开启了一个多星期。 就在蒋理觉得自己要被榨干，马上要彻底不行的时候。 地狱模式又突然宣布关闭。 随之而来的，是给蒋理的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考核暂停。 坏消息：林舟要走了。 第189章 一剂猛药:舅舅又要阴人了! “师父，你真要走了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吗？” “卡机麻~~！你要是就这么走了，让我怎么办。” “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弱小可怜，我……” “停！”林舟一巴掌拍在戏精蒋理的脑袋上。 “你白笑啊？” 一旁的白笑：“？” 蒋理的这个症状已经持续整整两天了。 自从得知了林舟要走的消息，就开始显现。 到现在，已经“病入膏肓”。 就算被林舟第次粗暴叫停，最多不超过五秒，就会故态复萌。 “师父~~”蒋理幽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林舟都要被气笑了。 “我就是去一趟燕京，又不是不回来了。” “就是就是。”白笑也忍不住在旁边笑话他。 “不就是让你在村里等一个星期嘛，七天而已，没必要吧小跟班儿。” “你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你的性取向了。” 刚说完，白笑就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林舟的脑瓜崩。 白笑捂着头：“……” 蒋理却一点都没有被说服。 “你当然觉得没事了。”蒋理甩了她一个白眼。 “有本事你别跟着师父去燕京，留下来和我一起在村里等一个星期？” 没错，这次林舟去燕京的行程，会带上林家所有人。 除了实在带不走的小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跟着他去燕京玩七天。 至于这七天里，小家伙们的生活，就只能拜托给蒋理照看了。 蒋理说完，白笑却只是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开玩笑，千载难逢的“公费旅游”机会。 她白某人能放弃？ 长这么大，她也还没去过燕京呢。 “师父~~”蒋理化身深闺小怨妇，继续对林舟发动幽怨攻击。 “你就带上我吧，我事少吃得少力气还大，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干，我……” “行了。”林舟第次打断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就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单独面对一村的牲畜，担心自己应付不了。” “你害怕，对吧？” 蒋理喉咙一噎。 嘴里准备好的理由和借口，这下全都说不出来了。 ……师父怎么知道的！ 自从他知道林舟要去燕京开始，他就明白了之前为什么会突然开启地狱模式。 不，和接下来他要独自面对的实战比起来。 之前那根本不是地狱模式。 而是实战前的突击训练，战前培训！ 可他怎么敢的？ 他一个根本没有经受过完整的系统培训的人，他一个连正经大学都没考上的人，他一个只会送外卖的人。 怎么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上手的？ 万一出问题了呢？ 万一……他不行呢。 可这话，他又怎么都不敢和林舟说出口。 当初求着要学兽医的是他。 口口声声说要帮林舟的，也是他。 眼下能帮到林舟的机会就在眼前。 可他却退缩了。 蒋理微微垂头，根本不敢对上林舟的眼睛。 林舟在心里叹口气。 他早就看出来蒋理的心思了，只是一直没戳穿他。 一来是想给蒋理留几分面子。 二来，也是因为大家都是从新手期走过来的。 他很理解蒋理的心思。 从新手村跨出来的那一步，总是艰难的。 即便提前做好了再充分的准备，那临门一脚，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新手总会觉得自己学得还不够，担心自己搞砸。 恨不得再一头扎回去，学得再多一点，更多一点。 可林舟却比蒋理更了解他自己。 地狱模式这些天，他一直在从各个方面考察蒋理。 虽然蒋理每天都被折腾得哭丧着脸，喊着不行了不行了。 可实际上，林舟发现这家伙每天晚上回去都是用了功的。 给他的书和课件，真没少看。 虽然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些东西只是囫囵吞枣。 但只要是林舟讲过的，被他记在小本本上的，就一定考不倒他。 有时候因为太紧张了没想起来，但只要给他几分钟回忆，也总能回忆起。 除了理论的知识点外，蒋理这段时间也没少跟着他实操。 光是给牛洗胃，或是处理简单的伤口。 蒋理其实就已经能独自应对了。 甚至都能在给牛插完管后，像模像样地听一听。 给胃里打个电话了。 只不过每次都是林舟在，所以蒋理会更大胆一点。 也会下意识地，把他做到的事，划归到林舟的功劳上。 虽然会的还不算多，但林舟觉得已经足够了。 甚至对蒋理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学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半点都看不出当年死活考不上大学的模样。 既然走出新手村的临门一脚，蒋理不敢踹。 那就他来。 只不过……林舟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蒋理。 是得下点猛药了。 林舟收回目光，声音冷淡。 “那行吧，既然你害怕，你就走吧。” 蒋理一怔，愣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林舟。 似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林舟也不管他，“下车。” 声音更冷了。 蒋理隐隐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 “师父，你在说什么，我……” “我说，下车。”林舟根本看也不看他。 “既然你自认达不到我的要求，也没勇气去面对村里的牲畜，那干脆现在就放弃。” “这几天与其担惊受怕，不如赶紧去找个别的什么工作。” “挣得可比兽医多多了。” 冰冷的话音落下，蒋理彻底傻眼了。 舟哥竟然真的是要赶他走？ 他是害怕搞砸没错，是担心不能应付没错。 可从来没想过要放弃啊。 他这次回村，可就是冲着舟哥回来的。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也只有能帮上舟哥这一个。 每天晚上回去挑灯夜读，也是为了这个。 满脑子不是牲畜的病理学，就是牲畜的解剖学。 现在突然让他去找别的工作，他大脑就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明明自己也才涉足两个多月，却像是除了这，别的什么都不会做了似的。 想到这，蒋理猛地回神。 “不不，舟哥，师父！你别赶我走！” “我错了，我……” 蒋理喉咙忽然哽咽，一时情急竟带上了哭腔。 他心里有百般话语，千般思绪，如今竟不知道要先说哪一句。 林舟也没说话。 他坐在驾驶位上，头侧向窗外。 不看他，也不应。 这突如其来的架势，把副驾驶位上的白笑都吓个不轻。 白笑也懵了。 好好的，怎么忽然气氛沉重成这样了？ 明明她刚还在挤兑蒋理。 这下真要挤兑走了，她还有些无措。 但却不敢说话。 别看她平时敢和舅舅随地大小闹。 可那也是因为舅舅从不跟她红脸，也不跟她计较。 放肆惯了。 舅舅真正严肃起来的时候，别说她了，就连她姥和姥爷也不敢随便说话。 白笑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林舟的侧脸，默默把自己又往角落的阴影里藏了藏。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气氛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蒋理以为林舟马上要开口把他赶走的时候。 林舟忽然开口问：“还怕不怕。” 冷不丁的一句话，沉浸在思绪里的蒋理还没反应过来。 “怕。”蒋理喃喃道。 他可太害怕林舟把他赶走了。 蒋理弱弱地点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不对。 “啊不不不！”蒋理连连摆手。 “不怕不怕了！” 没有什么比林舟要赶他走更可怕的事了。 他从小到大就追在林舟身后，早就追习惯了。 要不是当年实在追不上了，他甚至还会跟到燕京去。 现在明明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随便放弃。 如果他能给追随舟哥的路设定一个期限。 他希望是—— 一万年！ 驾驶位上，林舟仍旧不动声色，继续望着窗外。 片刻后，他又确认了一遍。 “真不怕了？” “不怕！”蒋理答得干脆。 “不怕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不会说话的牲畜了？” “不怕！”反正都不会说话，还能骂他不成？ “不怕达不到我的要求，挨我的骂了？” “不怕！”骂就骂吧，师父骂徒弟，天经地义！ “不怕把事搞砸，应付不了了？” “不……咳咳，那啥，师父，能不能打个商量？” 蒋理狗狗祟祟地笑了笑。 林舟压住要上扬的嘴角，依旧沉着声音。 “什么？” 蒋理一个猪突猛进，把脑袋扒拉到前排驾驶座上。 “万一，我是说万一。” “万一有什么我处理不了的事，师父，我能不能拨打您的求助电话？” 说罢，他生怕林舟拒绝似的，赶紧率先扬起灿烂的菊花脸。 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 林舟终于轻笑一声，“那不然呢？” “你还准备自己乱来？” 蒋理一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随即绽放了更灿烂的笑。 跟植物大战僵尸里不要钱的太阳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蹦到一半，蒋理脑子里的弦终于跟上了。 等等。 他狐疑地望着林舟似笑非笑的侧脸。 “师父，你该不会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随时接听他的求助电话？ 林舟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让他自己体会。 蒋理：“……” 所以他这两天造作的戏，究竟是在干什么？ 刚才还差点被舟哥赶走了。 蒋理郁闷，蒋理望天，蒋理后怕地松了口气。 好险！ 既然有师父兜底，那他还怕什么？ 干就完了！ 前面驾驶座，在蒋理看不到的地方，林舟微微一笑。 小伙子还是太天真了。 他是这么打算的。 可到时候，实际上电话接不接，接多少，帮到什么程度。 那可就是他说了算了。 副驾驶座，阴影里的白笑再次默默抱紧了自己。 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鬼？ ……舅舅是不是又要阴人了。 * 又过了两天。 林家人终于处理好了手头的事。 也给家里的大大小小十二张留守的嘴，准备了一周的食物。 蒋理只需要每天定时来分发，照看一眼就好了。 这次林舟去燕京，还是因为上次答应了老师。 夏天要去接他和师娘来村里避暑度假。 但林舟也准备借着这次契机，完成一件上辈子到死都没能做到的事。 ——带家里人去燕京看看。 前世，在出事以前，其实他也不止一次地跟家里人提过，要带他们去燕京玩。 去祖国的首都玩玩，去他工作生活的地方看看。 可家里人要么就是太心疼钱，要么就是担心太折腾他，耽误他的工作。 总之，都被他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敷衍回绝了。 当时的他，也没有坚持。 总觉得未来还很长，时间还很多。 以后总有机会。 却没想到，在某一天，意外比明天更先来。 白笑出事，姐姐愁得心力交瘁。 紧接着奶奶出事，爸妈更是一夜愁白了头。 一家人，忽然就变得支离破碎。 他一直以为总会有的机会，彻底离他而去。 猝不及防，连声招呼都没有。 林舟站在院子里，望着清晨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一阵恍惚。 竟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真实，还是一个梦。 “妈，今天是坐飞机，一会儿就到了，你带这么多方便面干什么？” “可村里人都说出远门要带方便面的。” “姥，那都是以前坐绿皮火车的老黄历了。” 林舟恍惚地循声扭头看去。 就见屋子里，白笑正在把她姥姥章红英行李里的方便面，一桶一桶地丢出去。 “如今出门都坐高铁，早上出发，晚上也都到了。” “再说了，咱们今天可是坐飞机，在飞机上的时间比咱们去市里还短呢。” “这什么方便面，都用不着，用不着，啊~~” 章红英还是不太放心。 “哎笑笑你别都拿出来呀，吃不完等到了燕京也还可以吃的嘛。” 白笑手里一顿，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两条眉毛差点从头顶甩飞出去。 “姥！都去燕京了，谁还吃方便面啊！” “燕京有烤鸭，有炸酱面，有卤煮火烧，有驴打滚，还有豆汁儿呐！” 白笑如数家珍一般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给她姥姥细数。 这几天她可做了不少燕京的美食攻略。 这次去，她得都打卡一遍不可！ 她连小金库都准备好了。 林秀和林大海也在一旁笑着附和。 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林舟就这样呆愣愣地望着。 连眼睛都忘了眨。 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就请让他梦得再久一点吧。 他永远都不想醒来。 “小舟，小舟。”一只手在林舟面前晃了晃。 林舟回神，这才发现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 “小舟，这次去燕京，奶奶可以去你以前读书的地方看看吗？” 袁孝珍老太太试探着问。 林舟愣了愣，“奶奶想去燕大？” 老太太认真地点点头，“当然了。” “当年你第一次离开家，就是去燕大读书。” “那么远的地方，你又是一个人，我放心不下。” “我让你爸妈送你去，你却拒绝了。” 老太太回忆起当年的事，和蔼地笑起来。 “你说你长大了，成年了。” “只是换个城市去读书而已，这么点小事，你可以自己做到的。” 老太太笑啊笑，笑啊笑。 笑着笑着，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泛起了泪。 “我还记得你离家的那天，那天早上还下着一点小雨。” “可你这孩子，就是不肯打伞。” “左手拖着村长送的行李箱，右手拎着半人高的编织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肯定边走边哭呢。” “不回头也只是不想让我们瞧见，白担心罢了。” 老太太抬手缓缓抹去眼角的泪。 “我当时就在想啊，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就突然长大了。” 林舟顿了顿，从脑海里翻出当年的记忆。 说起来好像是十二年前的事，但其实已经过去了半辈子那么久。 久到奶奶不提，他都快忘记了。 恍如隔世。 哦不，已经隔世了。 想到那时的情形，他忍不住轻轻一笑，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偷偷哭竟然被奶奶看出来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受过挫折。 只觉得天底下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 外表要强，内心张狂。 其实进了大学之后也差不多。 只觉得燕大而已，不过如此。 在燕大读书的时候，他也顺风顺水。 在动研所工作的时候，依然顺风顺水。 科研上的问题，他从来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只要他想，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做得到。 直到家中噩耗传来的那一天。 林舟才觉得，他这一辈子的运气，可能都在之前用完了。 有时候午夜梦回，他也怀疑过自己。 是不是因为他的其他地方都太顺了，命运才要把不顺强加于他的家人身上。 可命运并没有给出他答案。 或许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但他不是只会自怨自艾的人。 他已经回来了，他已经做了那么多准备了。 这一次，他一定可以的。 “要是当年，我们能陪你一起去学校就好了。” 袁孝珍老太太的声音微微颤抖。 要是当年，他们能陪小舟一起去。 小舟是不是就不会在学校受委屈。 后来是不是就不会退学回家。 还有大城市的那些同学和老师们。 他们要是知道小舟身后，也是有这么多爱他的家人可以给他撑腰，是不是就能再对小舟好一点。 她的小舟，是不是就能更开心一点。 “哎哟，这是怎么了？” 客厅门口，林大海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老母亲。 “好好的，哭什么啊？” 屋子里林秀等人闻言赶紧走出来，看清之后更诧异了。 她们还以为是老太太要出门，临了因为不适应要哭。 可怎么，哭的是小舟？ 对上家人关切的眼神时，林舟还怔怔的。 清晨的一阵微风吹来，吹得他脸上一片冰凉。 他伸手，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哭了？ 林舟快速擦掉脸上的眼泪。 “没事没事，就是想着要带你们去燕京玩，太激动了。” 众人一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信了几分。 只有没心没肺的白笑龇着牙傻笑。 “嘿嘿，既然舅舅你这么激动。”她搓搓手。 “那等到了燕京，你可要带我把美食攻略上的好吃的，全都给打卡一遍哦！” “哎呀老妈，你打我干什么，再打就真傻了。” 林舟失笑，真真切切地笑了出来。 “好，一定。” 这一次，一定让你全都吃到。 就这样。 一家人踩着六月的尾巴，踏上了去燕京的路。 * 与此同时。 在几百公里外的一栋小平房里。 几个男人的面色却不太好。 “自从上次事情爆发出来，饲料这边的业务线，算是被彻底斩断了。” “虽然推了老李进去，但也实打实地被罚了不少钱。” “损失不小。” 其中一个刀疤男沉声道。 旁边的胖子冷哼一声，“还不是怪那四个傻子。” “平时让他们小心一点，低调一点，还以为跟他们开玩笑呢。” “结果好了，撞人家兽医枪口上去了，还把我们给连累了。” 坐首座上的男人沉默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 烟头泛出腥红的火光。 半晌后才悠悠开口道：“那个兽医，是个人物。” “倒也不怪他们四个。” 胖子撇撇嘴，不说话了。 刀疤男又道：“咱们得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把钱赚回来才行。” “你们说，咱主攻哪条路？”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做他们这种生意的，从来都不会一条腿走路。 为的就是当一条腿断了的时候，他们还有别的腿可以用。 所以，虽然劣质饲料的业务线都被斩断了，他们也没有太着急。 只等风头慢慢过去。 再从别的道上，把损失的钱赚回来就行。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 首座上的男人吐出一口烟。 “刀子最近在干什么？” 周围其他人一愣，“大哥你的意思是？” 首座上的男人食指在烟上轻点，烟灰纷纷扬扬。 “让刀子他们最近多辛苦一点吧。” “大家也努努力，明年一起过个好年。” 刀疤脸和胖子对视一眼，脸上扬起笑。 “明白。” 他们最期盼的业务，来活了。 第190章 燕京行:恍如隔世! 燕京城。 夜幕四合之时。 林舟一行人终于走下了飞机。 “舅舅，这就是燕京的空气吗？” 白笑刚走出来就兴奋地叽叽喳喳。 她说着，深吸了一大口气。 “好……咳咳咳！” 喉咙里的准备好的台词“好香甜”，立马就跟着咳嗽转了个弯。 “……好干呐。”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恭喜你，学到了燕京第一课。” 和白笑的叽叽喳喳不同，林家其他人显得有些沉默。 甚至有些局促。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这个和大山脚下的三合村，完全不同的城市。 如今网络发达，相隔千里万里，都能在手机上见得到。 在出发的前两天，他们也没少让白笑提前给他们看看燕京城的模样。 一来是心里有个底。 二来，也是不想因为自己没见识，给林舟丢了脸。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此刻也不禁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 努力想要目不斜视都做不到。 “乖乖，光是这个机场都比咱村大了吧。” 林大海忍不住瞠目结舌道。 章红英讷讷地点点头，想应和说点什么。 可憋了好半晌也只憋出来一句——“真气派”。 林秀扶着老太太没说话。 两人却在暗地里悄悄扯了扯衣角和衣袖。 生怕哪里穿得不体面了。 又偷瞄着旁边经过的路人，想学着他们行动走路。 林舟把家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 他知道光劝没有用，他选择岔开话题。 “老师和师娘他们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这句话吸引了林家人的注意。 林家人一愣，纷纷诧异地回过头来看他。 “姚教授两口子，亲自来接我们了？” 得到林舟肯定的回复，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去局促。 赶忙加快了脚步，往出口的地方去。 等到了出口才发现，来的何止姚进山夫妇。 还有上次来过家里的石昊和周晋。 旁边，好几个没见过的年轻人也在。 林家人更惊讶了。 ——接机的人竟然比他们来的人还多。 这怎么好意思？ 他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见那几个第一次见的年轻人使劲挥起了手，大声朝他们喊了起来。 “小舟！”“小舟！” 激动得不行。 就跟见到了明星似的。 甚至还有两三个人激动得直接哭了出来。 一边捂着嘴，还不忘一边喊着“小舟”。 这架势，林家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先把旁边来接机的其他路人给吓到了。 还以为真是什么明星出来了。 一时间大家都乌泱泱地凑了过来，伸长了脑袋使劲往里瞧。 林舟一行人过来的时候，身上差点挤出一身汗。 几乎是瞬间，刚才“追星”的几个人一把抱住了林舟。 “呜呜小舟，五年了。”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你现在吃烤冷面还加肠吗？” “你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会把人叫醒出去跑步吗？” 林家人：“？” 只有白笑抠着下巴咂咂嘴，小声嘟囔。 “看不出来啊，舅舅你以前玩儿挺花？” 林舟：“……” “谢邀，不记得、你谁，不吃不加，不睡不跑。” “但现在要是有人把眼泪鼻涕悄悄擦在我衣服上，我还是会打人的。” 扑在他身上的几人身形一顿。 打着哈哈，悄悄把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去。 五年了，小师弟的战斗力还是这么强。 看来在村里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嘛。 姚进山哈哈笑着走过来，和林家人打招呼。 “你们莫怪，他们都是小舟的师兄，皮惯了。” “几个小子都三四十岁的人了，还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林大海赶紧摆手说没事，又道：“真是辛苦姚教授你们了，还大老远跑一趟特地来接我们。” 姚进山还没开口，就听旁边的老妇人笑着接话道。 “你们可千万别客气，小舟的家人也就是我们的家人。” “大家都是一家人，谈何辛苦。” 话音落下，姚进山笑着介绍道：“这是我老伴儿，齐宛筠。” 林家人又赶紧点头招呼。 林舟这边刚从几个师兄的魔爪中剥离出来。 下一秒就闪现到了齐宛筠面前，整理衣冠，认认真真叫了一声。 “师娘。” 五年不见，师娘还是他印象中那温婉知性的样子。 只是鬓边的白发多了些。 “臭小子，还认我这个师娘？” 齐宛筠故意竖了竖眉毛。 再配合她人到老年还依旧挺拔的后背。 愣是让一位文学系老教授，有了退休中学教导主任的气势。 林舟连忙赔笑，笑得真诚。 “那当然了，我就算不认老师，也得认您这个师娘啊。” 莫名中枪的姚进山：“？” 林舟是知道怎么哄人的，尤其是长辈。 三两句就把齐宛筠哄得眉开眼笑。 几位师兄也都是会来事的。 林舟哄师娘，他们就主动去和林家人亲近。 都没等他们走出机场大厅，一行人的气氛就已经融洽到了巅峰。 仿佛真是多年未见的亲戚似的。 只有混迹其中的周晋瑟瑟发抖。 要知道，姚老这几个学生，都是研究所的资深研究员。 说罢了，就是他这个新晋研究员实打实的前辈。 平时在所里，人均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周晋每次见了，都只能点头，微笑，再弱弱打声招呼。 开会的时候他也没少被这几位活阎王按头批评。 可现在这是什么鬼。 这真的是几位活阎王本王？ 不会在来的路上被人夺舍了吧？ 至于为什么是来的路上…… 下午来之前，他刚在会上被其中两位批了一轮好吧！ 结果，晚上，这几个活宝谁？ 周晋极力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没看见，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 接下来的三天。 林家人在林舟的带领下，开启了老年特种兵旅行模式。 所谓老年特种兵，就是比正经特种兵旅行节奏缓一点，但又把行程安排得很密。 不管是在景点，还是在去景点的路上。 只要能借助交通工具的，林舟就绝不会让他们走路。 原本林舟最担心的还是八十多岁的老太太。 没想到，老太太还没怎么着，白笑先叫唤着不行了。 嗯，然后就被老年特种兵旅行团给无视了。 开玩笑，你太姥姥都没事，你好意思先躺下？ 最后白笑还真没能躺下。 倒不是因为她很坚强，而是林舟一路上都在告诉她。 “下个地方的烤鸭很好吃，再下个地方的卤煮也很不错。” 每次都能在白笑这头驴子倒下前，精准地给她吊上一根胡萝卜。 林家人这几天也很愉快。 确切地说，一开始是兴奋但局促的。 毕竟他们在一百零八线的小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 他们局促，他们无助，他们很多东西都搞不清楚。 甚至还担心会给林舟丢脸。 老实说，林舟一个人是劝不过来的。 但幸好几个很皮的师兄，“死乞白赖”地加入了他们的特种兵大军。 美其名曰，燕京接待美男中年团。 不仅不需要林舟花钱，甚至还自掏腰包，主动抢着结账。 当然了，林舟事后都把这些钱给转回去了。 毕竟这几个师兄的“接待工作”，做得是真卖力啊。 一路上就跟讲相声似的。 用段子的方式，一边逗林家人笑，一边给他们介绍景点，介绍地铁怎么坐，介绍某道美食要怎么吃。 全程林家人听得最多的话就是—— “诶，您猜怎么着？” 自带捧逗，主打一个“但凡把一句话掉地上就算我输”。 就这样，林舟负责做攻略带路，几个师兄负责当讲解导游。 愣是让林家人无痛坚持了三天的特种兵旅行。 三天里，他们参观了燕京的十来个景区博物馆，还参观了燕大。 去过了林舟曾经上课的教室，跑步的操场，吃饭的食堂。 也打卡了白笑所有想吃的燕京特色美食。 就连豆汁儿都没放过。 在其他人都抿一口就放下的情况下，白笑竟然利落地做完了家人面前，所有豆汁儿的收尾扫荡工作。 几位师兄纷纷竖起了赞扬的大拇指。 有人凑到林舟耳边，小声蛐蛐。 “小舟，你这小外甥女，牲口啊！” 林舟笑着瞥他一眼，“那你就说错了。” 师兄：“？” 他顿了顿，“就豆汁儿这东西，我们村里的真牲口都喝不了。” 师兄：“……” 打了个豆汁儿饱嗝的白笑：“？” * 到燕京的第四天，林舟带着家人去了西单。 别的什么都不做，只做一件事。 买买买。 章红英犹豫着不想踏进商场，“小舟，要不算了吧，咱们村里也穿不了这么好看的衣服啊。” “是啊小舟，”林大海也道，“这地方的东西一看就很贵，一件估计都能买下我衣柜里所有的衣服了。” 林秀也点头，她可不想乱花弟弟的钱。 小舟一年到头有多辛苦，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小舟，算了吧，你的钱好好留着娶媳妇儿用。” 林舟扶额苦笑。 他该怎么给爸妈和姐姐解释，他手里的钱早都够娶几个老婆了。 他说过，可架不住他们不信呐。 这反应，可把白笑急坏了。 要是蒋理在这，少不得会嘲笑一句“热锅上的跳蚤”。 她急啊，她可太急了。 就直播而言，舅舅眼下就是她的老板。 老板好不容易大手一挥，要发放福利。 说全场的消费由林公子买单。 这怎么能不要？ 不要这不纯纯二傻子嘛。 可偏偏她又不能明晃晃地跳出来说“你们不要我要”。 从踏进西单这一片区开始，老妈威胁的眼神就已经警告过她了好吗。 好在袁孝珍老太太是个敞亮人。 “行了，来都来了。” “都是小舟的一片孝心，给咱们，咱们就好好拿着。” “一个个的，大街上为难孩子干什么。” “小舟咱们走。”老太太拉着林舟。 “他们不要，我要。” 林舟笑起来，“好好好。” “那可说好了，今天我买的，您可都得好好拿着。” 老太太和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行，老婆子我今天都听你的。” 老太太都发话了，身后几人还能说什么？ 只得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白笑缀在最后，差点被开心得蹦起来。 芜湖，过年咯，老板发福利咯！ 于是。 几个小时后。 一行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换了一身新。 手上的大包小包也拎了起来。 就连林舟都被爸妈按着买了一身新衣服。 众人喜气洋洋。 要是放到平时，白·小脆皮·笑早就叫苦连天了。 可现在，愣是一声不吭。 脸上还跟不要钱似的贴着笑。 像个哈巴狗似的跟在林舟身后，舅舅长，舅舅短的。 尤其是在林舟给她买了最喜欢的那个包后。 恨不得跪下来喊一句舅舅万岁。 林舟也是真的很高兴。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花钱花得这么开心了。 毕竟，再多的钱对如今的他来说，都只是一串数字。 一串冰冷的数字，怎么抵得上家人灿烂的笑脸。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就留在这里，一直买一直买。 只要他们能高兴。 这钱就值得。 * 而在这愉快的几个小时里，远在三合村的蒋理却变成了一根小苦瓜。 他这会儿刚和一头老牛搏斗完。 累得满头大汗。 这头老牛吃错了东西。 村民给林舟打电话，林舟转手就把活儿派给了蒋理。 等蒋理赶到的时候，老牛精神都不太好了。 蒋理看着害怕，赶忙又给林舟打视频电话。 谁知，林舟只看了一眼，又简单听了一遍蒋理和养牛户的叙述，就对养牛户道。 “放心，这情况小蒋能处理。” 然后就撂了电话。 蒋理甚至都没等到林舟交待或者嘱咐他一句话。 养牛户对林舟的话都是深信不疑的。 既然林舟说蒋理能处理，那蒋理就肯定能处理。 养牛户也不着急了，甚至端了个板凳，坐到蒋理身边等。 蒋理都傻眼了。 等他回过神来，又不死心地给林舟打电话。 “呜呜师父你接电话呀，说好随时会接我的求助电话的呜呜。” 但电话却再也没有接通过。 养牛户在旁边安心地等着。 也不催，也不急，就这么和蒋理大眼瞪小眼。 蒋理憋得耳朵都红了。 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老牛还在旁边耷拉着眼皮看着他，他总不能不管了吧！ 没办法，他只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应对方案。 然后，拼命和老牛洗胃搏斗。 林舟和家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刚回到酒店，就收到了蒋理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蒋理和老牛靠在一起，露出八颗大白牙。 小蒋：【(＾－＾)v欧耶，师父，幸不辱命！】 林舟欣慰地扬起嘴角，看了一眼桌上其中一个口袋。 林舟：【嗯，回来给你带礼物。】 小蒋：【！！谢谢师父！！】 * 来燕京的第五天，晴。 今天林家人打算出门，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国家动物研究所。 这是姚进山特别提议的。 在姚进山提出邀请的时候，林舟眼皮一连跳了好几下。 要不是他看出了老师别有目的，他差点都要以为老师已经知道他重生的事实了。 姚进山心里的确打了小算盘。 他并不知道林舟曾经在动研所里工作过。 但让林舟到动研所里工作，却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在他的眼里，小舟完全就是天生的科研料子。 他只要能走上科研这条路，就必定是下一个动物界的“姚进山”。 小舟在退学前拿出的那些研究成果，就是最好例子。 以他的能力，和科研敏锐度，说不定能凭一己之力，把国内的动物研究进度再提前至少十年。 到时候，龙国在动物研究领域，就是世界上再无国家可以撼动的霸主地位。 这些画面，姚进山光是在心里想想就觉得热血。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天。 但他也想要为这一天而再做些努力。 比如，邀请小舟的家人先去动研所里，感受一下研究所的氛围。 曲线救国嘛。 先让小舟的家里人满意了，以后他动真格劝说小舟的时候，也能有更多的助力不是？ 小舟有多在乎他的家人，姚进山很清楚。 酸并理解着。 但他也庆幸，因为这样，他也多了一条能劝说小舟的路。 为此，姚进山这几天都在忙着，和石昊一起。 ——“整顿”研究所。 且不说最基础的全单位清洁大扫除。 就连每个研究员的办公位都认认真真地“5s”了一遍。 食堂这几天的菜也丰盛了不少。 连带着实验室的小白兔小白鼠们都胖了一圈。 所里的研究员们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只是从这些整顿的细枝末节中，感受到了信号。 ——【一定有大人物要来！】 于是，这一天。 不明真相的研究员们都起了个大早，难得地拾掇了一遍自己。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优秀一点。 从上班的第一秒起，就挺直了腰背。 还把脖子拉得老长，不停往窗外望。 就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究竟是谁。 石昊和姚进山到单位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这些家伙，今天怎么都跟要开屏了似的？” 姚进山低声问石昊。 “你通知的？” 石昊一本正经地摇摇头。 他不是他没有，他不知道。 姚进山撇撇嘴，“猜你也不知道。” 小耗子平时哪里关心过这些？ 下一刻他又高兴起来，“管他的呢，也算是误打误撞撞上了。” 姚进山嘿嘿笑了笑，“挺好。” 成功率又高了几分。 到了下午。 林舟带着林家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国家动物研究所的大门前。 看着这熟悉的大门，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再次涌上林舟的心头。 重生五年。 他其实完全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再回到动研所。 如今不仅回来了，还是带着家人一起来的。 他想，老天爷大概是懂他的遗憾的。 无论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他也算无憾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姚进山已经带着石昊和几个学生快步赶来了。 “老姐姐你们来啦？” 姚进山笑着招呼袁孝珍老太太等人。 说罢，还亲自引着林家人往研究所里走，甚至全程给林家人介绍研究所的情况。 从历史到文化，从成果到核心价值观。 白笑在最后跟着，听得直咋舌。 好家伙，要不是她多少有点自知之明，真要以为自己是快要入职国内顶级的动物研究所了！ 林舟走在旁边，拉着大师兄石昊低声问。 “路线什么的，不会涉及到保密问题吧？” 石昊摇头。 “今天参观为主，走的路线都是普通的领导参观路线。” “并不会涉及到实验研究等保密问题。” 林舟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行。 他是放心了，可研究所里的几栋大楼上，等了半天的一众研究员们眼睛都瞪直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就是今天来参观研究所的大人物一行？ 怎么……老的老，少的少。 看起来跟一家人似的。 可偏偏姚老还亲自接待，亲自介绍。 这得是什么重量级的领导，才担得起这个待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 不过—— “你们看，其中那个年轻些的男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 姚进山亲自设计的路线，并没有正面碰上所里的研究员们。 参观整整进行了一下午。 林家人逛得瞠目结舌，直叹又见了世面。 姚进山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他们去了食堂包厢。 晚上，林舟一行人和姚进山夫妇，以及林舟的一众师兄师姐们，一起在包厢里吃了饭。 有了这几天的感情基础，这顿饭吃得也相当融洽。 有欢声笑语，也有嬉笑怒骂。 当然了，怒骂都是关于林舟当年铁了心要退学这件事。 师兄师姐们喝了点酒，就借着酒劲问他。 “小舟啊，你说当年明明什么都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突然退学回家啊？” “大家都劝你，结果你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你不管我们也就算了，也不管老师了吗，还有师娘。” “这些年他们都一直念着你，想找到你。” “行了。”姚进山打断自己的学生。 师娘齐宛筠也擦了擦眼泪打圆场。 “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看到小舟挺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林家人却是听得狐疑。 没什么事？ 什么都好好的? 不是因为外面有人欺负小舟？ 甚至当年大家都劝小舟留下？ 那为什么小舟当年要突然退学回来？ 林家人以前从没怀疑或者逼问过林舟。 他们相信林舟。 因为林舟从小到大都是个极其懂事且有主见的好孩子。 他要回来，一定有他必须回来的理由。 只是现在。 他们又不得不多想了一层。 究竟为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只是想回家当个兽医吧？ 为了造福乡里？ 就只是因为这个？ 第191章 你随便说，我随便信! 饭桌上。 林家人满肚子的疑问，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问出口。 林舟也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自罚三杯就岔开了话题。 只是饭局接近尾声，姚进山忽然问林舟，能不能再帮他一个忙。 林舟自然是无不可。 “其实也就是一点小事。” 姚进山嘴角不由咧到了耳朵根。 “小舟你看，后天能不能再来趟研究所，做个见面会？” 林舟愣了愣，“见面会？” 别说林舟，在座的师兄师姐们也很惊讶。 唯有石昊老神在在，坐得板正。 姚进山笑着点头，“上次h市座谈会上，大家知道了那些成果主要出自你手之后，所里的人就一直对你很好奇，也很佩服你。” “我就在想，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和他们见一面。” “就随便见见，随便交流交流。” “要是能顺便给他们打打鸡血就更好了。” 林舟微微挑眉，“只是随便交流交流？” 姚进山赶紧点头。 要不是身体零件不太好使，他恨不得把脑袋点出残影来。 “真的真的！你都不用准备，就当随便聊聊天就行。” 老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来，林舟也不好拒绝。 一件小事而已。 “那行吧，那我就随便交流了。” 得到林舟肯定的回答，姚进山笑得更开心了。 眼神还不自觉地去瞄一边的石昊。 目光里透着藏不住的狡黠和得意。 在座的，除了林家人以外，都是和姚进山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了。 姚进山这点小表情，根本没能逃过众人的眼睛。 齐宛筠幽幽瞪了他一眼，似是在埋怨他的沉不住气。 学生们也已经从老师的小模样里琢磨出味儿来了。 彼此对视一眼，在心里小声蛐蛐。 老师这一套组合拳，丝滑连招真是，啧啧。 ……厉害。 为了以后能有机会把小舟挽回回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林舟看看老师，又看看其他师兄师姐，不由失笑。 关于老师的想法，他猜到了一点。 又或者说，他一直都知道。 他和老师相处的时间，可比老师以为的，长多了。 关于未来，他想过，又不敢想。 眼下还不是规划未来蓝图的时候。 他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真的回到动研所。 所以现在他也并不想去“窥探”老师的意图。 就当单纯地帮老师一个忙。 不就是和大家见见面，随便唠唠嗑吗。 反正老师是这么随便说的。 那他也就随便信了。 * 第二天。 国家动物研究所。 刚上班，各个办公室里就很热闹。 “你们说，昨天姚老亲自接待的专家领导，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想了一晚上都没能和记忆里的专家对上号。” “我也是，昨晚上抓心挠肝地，差点没睡着！” 有人压低声音，一副不小心窥探到了大秘密的样子。 “昨天晚饭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一行人从食堂包厢里出来，姚老和夫人，所长，还有好些正高的研究员大佬都在。” “真的假的！饭局阵容这么豪华？” 众人更好奇了。 有人余光扫到旁边坐着不开腔的周晋。 “诶小周，你最近不是和院长接触挺多吗？” “没有听说过什么小道消息？” 周晋半张了张嘴，讷讷两声。 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他当然知道姚老接待的一行人都是谁。 前几天接机的时候，他还跟着一起去了。 林舟师兄的家里人和姚老的关系好，他可以理解。 之前去三合村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了。 可问题是为什么突然要来参观研究所？ 这群人里，除了林舟师兄，可就没有所谓的“专家”了。 连专家养殖户都算不上。 关于突然来参观研究所的原因，周晋心里是有猜测的。 光是看姚老全程藏不住的笑就知道了。 姚老肯定想把林舟师兄拐进研究所没跑！ 别的不说。 光是看小舟兽医五年前留下的那些研究成果。 别说是门槛了，只要他肯进，少说都是个资深研究员。 比他高好几个级别的那种。 是的，只要他肯进。 但按照眼下的情况，大概率林舟师兄是不肯的。 谁入职单位，还要家里人先考察一遍的？ 倒反天罡么不是。 周晋越想，越酸。 不是嫉妒。 是既羡慕林舟师兄的能力，又对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感到无能为力。 他觉得自己已经酸成了一颗大柠檬。 所以这办公室讨论，他根本就不敢开口。 一开口就担心自己体内的酸气忍不住往外冒。 不过，面对同事的追问，周晋还是忍不住闷声道了一句。 “你们就别想了，反正是很厉害的人就对了。” 众人本就猜测是什么专家大佬一行。 现在听周晋这么说，心里的好奇不仅没有压下去半点，反而更高涨了。 大早上的，好好的研究所办公室差点热闹成了菜市场。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电脑桌面上突然弹出来一封邮件。 是单位的群发公告。 石昊所长亲自写的。 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告诉大家明天下午，在研究所礼堂里，将举办一个见面会，有兴趣的人员可以参加。 众人诧异的同时，立马就联想到了刚才众说纷纭的猜测。 ——会不会就是昨天来参观的一行专家大佬？ 大家更兴奋了，快速划到最后。 在安排表上看到了见面会嘉宾的名字。 “……林舟？！” 研究所两栋大楼里的办公室默契地安静了片刻。 又倏地爆发出声音。 “林舟？！竟然是林舟？？” “等等，有人帮我解释一下吗，这个林舟是我想的那个林舟？” “我天，就是学术界曾经谜一样的大佬——林舟？！” “姚老近几年研究成果中的一作学生？？” “我去！！我就说昨天那一行人里，怎么有个年轻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现在想想，不是林舟是谁！” 众人：“？！！” 昨天林舟竟然来了研究所？ “等等。”有人忽然叫停大家的震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众人齐齐看向他。 “你们说——昨天那一行老的老少的少，像极了一家人出行的队伍，会不会真的是……” 最后几个字他没说出口。 但在座的聪明人都立马明白了他的话。 ——林舟的家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研究员们纷纷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这样，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简直不要太明白。 姚老对林舟的重视，简直重视到了骨子里！ 之前或许还有人持有怀疑，怀疑姚老口中的学术成果究竟有几分真是林舟做出来的。 可现在。 姚老都敢把林舟领进研究所，领到他们面前了。 这真的还能假得了？ 消息一出，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就散播了出去。 于是，次日。 林舟按照约定时间，提前来到研究所的时候发现。 ——他进不去了！ 第192章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研究所大门前，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头。 左右两边更是排起了长队。 怎么，研究所里要开演唱会？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大家都是来参加见面会的。 见面会？ 林舟微微挑眉。 该不会是前天晚上老师说的“随便见见”的见面会吧？ 林舟低头，给石昊发了条消息。 【大师兄，我到门口了。】 石昊的消息立马就回了过来。 【马上，我来接你。】 林舟把手机收进兜里，站在路边的树下等待。 旁边却有好心的年轻人冲他招手。 “你也是来参加见面会的吗？” 林舟想了想，“对。” 怎么不算呢？ 那年轻人赶紧把他拉到队伍里。 “进去要排队的，我刚才也想浑水摸鱼，结果还被门口保安给凶了一顿。” 林舟一怔，扬起一丝笑。 该怎么解释他不是“也”想浑水摸鱼？ 不过林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也跟着排进了队伍里。 年轻人是个e人中的自来熟，拉着林舟一直聊天。 “我叫李飞，华南研究所的。” 年轻人李飞率先自我介绍，又问。 “你是哪个研究所的？” 林舟摇头，“我不是研究所的。” 李飞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高校的。” 林舟：“……”也不是不行。 等等，华南研究所？ 他顿了顿，看向李飞背上的出差打工人专用黑色背包，好奇问。 “你这是到燕京出差，顺便来参加见面会？” 李飞赶紧摇头。 “哪能啊，我可是专程代表我们所来的。” 林舟：“？” 代表华南研究所，专程来参加见面会？ 林舟不禁怀疑，今天研究所里见面会的主讲嘉宾另有其人。 这架势，和老师嘴里的“随便见见”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 他正要询问嘉宾的事，排在他们队伍前面的人听见了，那人回过头，也认出了李飞，插话道。 “李飞，你们华南这次就派了你一个人来？” “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李飞一听，急了。 “怎么就不尊重了，他们是正好手头有事，实在走不开。” 他这一个名额，还是从项目里硬挤出来的。 昨天所里，大家为了抢他这个名额，差点掀桌子。 最后大佬们谁也说不过谁，才让他这个项目边缘的小年轻白捡了便宜。 不过这种糗事就不用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王宇，你们西南不比我们还远？” “难道你们西南还能派很多人？” 他不信。 叫王宇的人却是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哼哼想不到吧，这次我们西南可足足来了五个人！” 王宇伸出一个巴掌。 从西南，到华北。 出这么远的差还能如此兴奋，他也是第一次。 身体累肯定是累的，这行程简直不要太紧急。 昨天上午才接到临时通知，今天就要横跨大半个国家来开会。 但一想到是见那个人，又觉得再累也值了。 华南的李飞瞪圆了眼睛，看着王宇嘚瑟的样子想说什么。 片刻后肩膀又耷拉了下去。 “好吧，算你们赢了。” 林舟在一旁是越听越奇怪。 “这见面会就这么值得，这得是什么咖位的学者？” 两人闻言，诧异地看向他。 甚至连周围在排队的其他人也惊讶地看了过来。 “你不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过去五年里，咱们动物学术界最大的未解之谜是什么吧？” 林舟认真地想了想，“尼斯湖水怪？” 王宇、李飞：“？” “那是……大王乌贼的繁殖方式？” 王宇、李飞：“？？？” 见林舟还要一本正经地猜，李飞忍不住了。 “跟什么水怪乌贼的都没关系。” “当然是姚老研究文章里的一作，林舟究竟是谁啊！” 林舟本舟：“？” 有这事儿？ 之前他的确有在网上看到一些类似的言论。 但他还以为是什么个别的人开玩笑的话，没想到。 ——还是共识？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林舟哭笑不得。 “这么说，今天的见面会，就是林舟的见面会？” 王宇、李飞异口同声：“当然了当然了！” “裤裆着火——当、然、了！” 林舟：“……” 李飞朝研究所里面的方向探了探头。 “之前在h市的那场会议直播里看过他一次。” “可我还是想亲眼来看看，林舟大佬究竟有没有长什么三头六臂，八张嘴，十二只眼睛。” 林舟：“……？” 八张嘴，十二只眼睛？ “这恐怕是个怪物吧？”林舟淡淡吐槽。 谁知，李飞却夸张地把五官打散，各自飞扬起来，惊诧道。 “他本来就是怪物好吧！” “谁家正常好人博士都没读完，就能写出那么多高质量的研究成果。” “甚至放在五年后的今天，都有极其重大的进步意义？” 林舟：“……” 要这么说，也对。 王宇也道：“我觉得后来他去村里当兽医，肯定也是因为太强了，没有对手了。” 李飞深以为然：“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一句唱罢，他又道：“但我有预感，这次见面会一定是林舟大佬要重返学术界的信号。” 王宇也在旁边疯狂点头。 认同+1+1+1！ 旁边，有人听到声音探过头来。 “什么，林舟要重返学术界了？” “什么，林舟要发表新的研究成果了？” 林舟：“？” 林舟扶额失笑，都说三人成虎。 果然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林舟无奈笑道：“放心吧，他暂时没有重返学术界的计划。” “也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八张嘴和十二只眼睛。” 他只有一个想拼尽全力挽回的遗憾而已。 “他只是个普通人。” 李飞和王宇被林舟语气里突然的惆怅晃了晃神。 刚想反驳，那样的神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人。 王宇却是盯着林舟忽然有些惊讶道。 “您是哪个高校的青椒？”（青年教师） “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不待林舟回答，就听研究所大门口有人喊了两声。 “小舟，小舟！” 大门内，石昊正朝着他挥手。 林舟看见了，冲他点点头。 这才笑着对面前的李飞和王宇道：“抱歉，先失陪。” 说罢，便在保安的带领下进了大门。 李飞：“？” 王宇：“？？” 周围其他人：“？？？” 众人扯长了脖子，往林舟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王宇才僵硬地回头，讷讷道。 “刚才石昊所长叫他什么，小、小舟？” 李飞也缓缓地眨了眨眼睛，倏地原地一跳。 “林、林舟大佬？！” 不会吧！ 老天鹅啊，他刚刚究竟在本人面前大放了什么厥词？？ 三头六臂，还八张嘴，十二只眼睛？！ 完蛋了。 他答应所里的小姑娘，替她们要的林舟的签名。 还能要得到吗？？ 第193章 好好的，天怎么突然塌了? 研究所大门里。 林舟刚和石昊碰面，石昊就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都是老师的主意。” 他只是配合老师执行而已。 林舟觑他一眼，“我知道。” 这么坑学生的馊主意，除了老师也没谁了。 “我不管，反正我什么都没准备，我是随随便便来的。” 林舟半认真半耍赖道。 石昊古板的眼底浮起一丝笑意。 “没问题，老师说了，就算你今天只是在见面会上对着他们放个屁，他们也觉得没白来。” 林舟脚下一顿：“？” 那多少有点冒昧了吧。 ……而且这话一听就是老师的原话。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 不过，其实林舟还真不用准备什么。 因为慕名而来的学者们，早就已经提前帮他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的问题。 能容纳六百人的研究所礼堂里。 此刻人满为患。 连过道里都塞满了人。 国家动研所的内部员工们早就提前占据了有利地形。 换做平时的其他活动，多少还要讲点待客之道。 但现在……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 不能就待一边儿去！ 不过其他研究所和高校来的学者教授们也不在意这个了。 能亲眼见到本人就行。 虽然这两天时间仓促，可关于研究的问题早就累积了一肚子。 随便挑一个出来，都算是赚到。 于是，见面会上。 主持人只简单介绍了林舟两句，下面提问的“小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举了起来。 ——选我选我！ 姚进山坐在台上，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也是他曲线救国y的一环。 ——造势。 前有纪录片，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解决小徒弟的后顾之忧。 后有见面会，进一步深化小徒弟在学术界众人心中地位。 对于日后小徒弟的回归，也算是增添一点群众基础。 更是姚进山向林舟传递的信号。 ——你随时可以回来。 “呜呜。”姚进山低低哽咽了两声。 甚至装模作样地，擦了两下眼角根本就没有的泪。 为了小徒弟，他可真是煞费苦心呐。 当年追老伴儿的时候都没这么卖力过。 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呜呜。 旁边的石昊：“？” 老师心里又在演哪出大戏了？ * 见面会正在按照姚进山的预计正常进行。 按理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这场见面会将成为“深化巩固林舟在学术界实力地位的重要会议”。 然而，在见面会好好地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林舟的电话响了。 还是视频电话。 打电话来的人，除了蒋理这根小苦瓜，再找不出来第二根了。 林舟知道蒋理肯定又是碰上棘手的难题了。 自从前几天蒋理顺利和老牛独自搏斗成功后，小苦瓜的信心大增。 这两天求助电话的数量锐减。 但现在，他突然打来视频电话不说。 还一直在消息界面，疯狂给自己发消息。 【小蒋：师父师父师父！】 【小蒋：紧急求助！师父！大事！】 林舟自然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于是他果断和主持人叫停了见面会，先接了蒋理的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小苦瓜蒋理，和老苦瓜老牛的两张脸就露了出来。 “师父，这母牛难产了！” 要指导母牛生产，这是大事。 林舟不敢耽误，赶紧和主持人说明了情况。 主持人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谁家学者开会途中必须要远程参与接生啊？ 消息立马就被递到了姚进山和石昊等人眼前。 他们去过三合村，知道村里的一头牛、一头小牛犊对村民们有多重要。 有的养牛户一年到头，就指着一头小牛犊挣钱。 这可真不能耽误。 何况，不用问他们都知道林舟的选择会是什么。 台上的动静自然也都被台下众人看在眼里。 无奈下，主持人只好对台下的学者教授们说明情况。 想要宣布见面会暂停半小时。 可谁知，台下的学者教授们却来了劲，被勾起了好奇心。 反正都要耽误，不如林舟干脆把视频投到大屏幕上，一起给大家伙看看母牛难产的救治过程吧。 姚进山：“？” 林舟也有些犹豫。 在国家顶级动物研究所的礼堂里，在全国大半个动物界专家学者面前，直播母牛难产。 多少好像有点……不入流？ 可偏偏大家脸上的好奇又是真的。 无奈下，林舟答应了。 视频画面很快被投到了大屏幕上。 林舟一边通过视频，指导蒋理判断母牛的难产原因。 告诉他如何摸母牛的产道情况。 如何给产道里的小牛调整姿势。 如何给小牛犊的牛蹄上拴绳子。 他还一边给在场的专家学者们介绍起了母牛难产的门道。 生生把一场高大上的学术交流大会，开成了养殖户交流大会。 偏偏林舟还极善于讲课。 三言两语，就能把其中的门道讲得有趣又清楚。 倒是让台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甚至还有人趁着间隙，对其中的难产问题进行提问。 台上的姚进山看傻了眼。 不是，说好的“深化巩固林舟在学术界实力地位”，悄悄释放林舟可能会回归学术界的信号呢？ 这分明就是在巩固小舟在兽医界的地位好吧！ 姚进山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把台下一群对母牛难产感兴趣的学者丢出去。 母牛这次的难产有些棘手，再加上蒋理这个生瓜蛋子。 硬生生把半个小时可以解决的问题，延长到了一个多小时。 等小牛犊子在一众专家学者的叫好声中出生的时候。 外面的天都快黑了。 见面会按照章程早就该进入尾声了。 小苦瓜蒋理脸上笑开了花。 老苦瓜老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偏偏能量守恒，苦瓜也是如此。 姚·老苦瓜·进山一张脸苦哈哈。 尤其是在听着满堂的喝彩，还有那口口声声的“小舟兽医真厉害”的称赞后。 他只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盘算都打了水漂。 ——刚才还“老师老师”地喊呢，现在就“小舟兽医”了？ 老苦瓜气得耍赖。 “小耗子，要不你再想想，还有没有类似的机会可以创造给小舟？” “呜呜要是小舟以后回不来，我就不当这个什么破研究所的名誉教授了。” “以后你就自己玩儿吧哼！” 全程一句话没说的无辜石·小苦瓜·昊：“？？” 老师，您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愣愣地抬头看了一眼礼堂天花板。 不是、好好的，天怎么突然塌了？ 第194章 被盯上的小兴安岭偷猎者! 离开燕京前。 林舟还和当年的燕大室友们一起吃了顿饭。 四方桌上，铜炉涮锅热气腾腾。 四个好久不见的室友相谈甚欢。 除去某知名青年律师曹凌峰外，其他人都不在燕京。 这次也是特地为了见林舟一面，才赶来的。 桌上热热闹闹，一道女声忽然横插进来。 “老板！这桌再加三盘羊肉，三盘牛肉！” “好嘞！” 一语落地，桌上的另外四个大男人才惊讶地发现。 面前的菜什么时候被吃完了？ 他们光顾着聊天了，竟然都不知道！ 而且，这可是五人份的肉…… 曹凌峰悄悄挪了挪屁股，凑到林舟身边，小声蛐蛐道。 “舍长，你这外甥女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两脚饕餮？” 林舟沉默片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白·两脚饕餮·笑：“？” 不过饕餮本餮向来拥有自觉，从不会因别人的眼色动摇半分。 更不会不好意思。 见桌上的四个大男人都看着她，她笑嘻嘻地摆摆手。 “叔叔，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吃完了我知道自己加菜的。” 叔、叔叔？？ ヽ(#`Д′)? 三十出头，喜提二十二岁的大胖外甥女。 三个未婚叔叔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 白笑眨巴眨巴眼，无辜地看向林舟。 ——舅舅，我这“叔叔”叫得不对吗？ 林舟：“……” 谁说这“叔叔”不对了，这“叔叔”可太棒了。 这不，没见三个“叔叔”都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林舟朝她微微摇摇头。 “吃你的吧，务必用肉塞满你的嘴，没事别说话。” “哦。”白笑老老实实低下头。 诶？舅舅让她吃肉？ 好嘞！ 白笑又开心地胡吃海塞起来。 随着新盘子上桌，饭桌上也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曹凌峰笑道：“说起来，咱们这个混寝，还真是在各自风马牛不相及的领域，到处开花。” “我老曹，燕京顶尖律所知名青年律师。” “老章，卖保险，哦不，精算师。” “老赵，盗墓……咳咳，考古。” “最意外的当属老林，咱舟哥，亲爱的舍长同志。” “当年怎么看都是国家动研所的预备役人才。” “未来妥妥的林教授、林专家，势必会在学术界所向披靡的人物。” 曹凌峰咂咂嘴，又嘿嘿一笑，朝林舟挤眉弄眼。 “谁知道，失联五年，竟然成了村子里的兽医。” “要不怎么都说舟哥您不走寻常路呢。” 兄弟几个开玩笑早就开习惯了。 尤其是骚包王者曹凌峰。 他一抬屁股，大家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老赵举杯和林舟碰了一下道：“老林，他这是羡慕你上华媒呢。” 老章也笑着加入其中，“可不是嘛。”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老林的专题纪录片在华媒播的那晚，一晚上没睡着觉，哭着喊着给我们发60秒的语音。” “差点没在醋缸子里噎死。” 林舟哈哈笑起来，觑了曹凌峰一眼。 像是已经看破了真相。 “曹叔叔又恨铁不成钢，给你上压力了吧？” 曹凌峰一秒被打回原型：“……” 他垂着头，“人艰不拆啊舟哥。” 老赵嘻嘻哈哈不理他，和林舟聊天。 “说起来，老林，我记得你们村子是在小兴安岭脚下吧？” 林舟点点头，“怎么了？” 老赵左右看了看，脖子往前倾，压低声音道。 “你们知道我有个表弟，当年在隔壁公安大学读书吧？” 众人又齐齐点头。 老赵：“他这两年去了东北的森林公安。” 森林公安？ 林舟眉毛几不可见地一挑，心里有什么念头快速滑走。 曹凌峰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森林公安怎么了？” 老赵又把脖子往前倾了些弧度，“今年春节的时候，我听他说，他们局里去年盯上了一伙人。” 老赵看向林舟，缓缓吐出三个字。 “——偷猎者。” 林舟心里又是蓦地一跳。 他知道老赵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 他顿了顿，盯着老赵。 “难道人在小兴安岭？” 老赵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下，骚包曹凌峰和老章都静了下来。 连专心进食的两脚饕餮白笑，也察觉到了饭桌上气氛的不对。 林舟的表情更是冷肃。 一般来说，偷猎者偷猎有三种方式。 要么，直接持枪，火药枪或者气枪之类。 要么，持弓或者持弩。 再不济，就是带三四条猎狗，再拿上一把长刀。 国内的偷猎，如今大部分都是猎狗加长刀的模式。 提前设网下套，埋夹子。 找到目标后，用猎狗或者鞭炮，把目标猎物赶进埋伏圈里。 要活的，就用活的方式抓住。 但如果不强求活的，那就更好办了。 如果目标体型不大，猎狗又很多的情况下，就会直接让狗去把目标咬死。 如果光靠猎狗不行，人就会用长刀或者长矛去刺。 深山的面积太大，山路又四通八达。 可以说，偷猎者很难被抓到。 甚至都很难被发现。 自从大面积禁枪后，国内偷猎者的危险系数虽说已经比以前下降了不少。 可偷猎者作为经常见血的一群人，可能就比毒贩安全一点。 真要闹起来，那也可能成为亡命之徒。 利益面前，人性中最恶的一面，会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群很危险的人。 林舟还在思绪间，曹凌峰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老赵，你说他们都被森林公安盯上了，难道有枪？” 老赵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表弟只给我说这伙人很狡猾。” “虽然人好像没几个，但一个个滑得跟泥鳅似的，每次收网的时候都抓不到人。” 老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偷猎者？一群畜生。” “不，”林舟纠正他，“动物们可比他们善良多了。” 说罢，林舟又问老赵：“你表弟的联系方式可以给我吗？” 老赵一顿，随即点头。 “当然可以。” 他一边掏手机，把表弟的微信名片推给林舟，一边道。 “老林你是得多加小心。” “虽然在山脚下，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有和他们碰面的机会，还是小心为上。” “呸呸呸！”曹凌峰赶紧夸张道。 “老赵你什么乌鸦嘴，碰见什么不好，碰见那帮鳖孙干什么！” 林舟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他只是想起了这两个月，受伤的海东青，和一直不肯回山里的两只黄喉貂。 一直以来，他心头萦绕的那点不安，竟然真有了可能。 他默默叹口气。 希望只是他杞人忧天吧。 第195章 让你们好好活着，是我唯一想要强求的事! 晚饭后回到酒店的路上。 林舟一直都沉默着没说话。 白笑知道舅舅是担心偷猎者的事，还主动开解舅舅。 “舅舅你别担心，小兴安岭虽然占个小字，那面积也广得不得了。” “那么多地方，不一定就会去我们那儿的。” 她蹦蹦跳跳地，想要缓和气氛。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穷凶极恶的人已经很少了。” “咱们哪会有这坏运气，碰到那么坏的人。” 林舟忽然停住了脚步，直勾勾地盯着白笑。 白笑一愣，吓得都结巴了。 “舅、舅舅，怎、怎么了？” “我、我说错什么了、了吗？” 林舟却只是敛下眼皮摇摇头。 再一抬起来，他只问：“你饿不饿。” 刚吃了一肚子肉片和麻酱的白笑：“？” “啊我……”白笑猝不及防，伸手在肚子上感受了一把。 “好像~~还有一丢丢余位。” 她把大拇指掐在小指指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舟点点头，似是对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抬脚就朝另一个方向走。 白笑：“？” 她只好拔腿跟上。 两人在街道上左转右转，转得白笑快要忍不住喊累的时候。 林舟却说：“到了。” 只见不远处的几条步行街里，人头攒动。 路的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 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白笑眼睛“chua”地一下就亮了。 燕京竟然有这种好地方！ 她怎么前几天不知道！ 刚要兴奋地往前走两步，白笑又撤回了一只脚，狐疑地看着林舟。 “舅舅，你这是……”几个意思？ 突然一言不发地带她来。 她总得了解中心思想，确定好底线，才能正式行动吧？ 林舟只是朝摊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想要什么随便买。” 白笑点点头，“哦，想要什么随……” “随便买？！！”白笑惊讶得都破音了。 声音引来周围好些路人的侧目。 她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舟。 “我？我吗？” 原来头等大奖，有一天也会这么莫名其妙地，砸在她一个人身上吗？ 在西单逛街那天，她是作为家庭一份子，享受到舅舅关爱的。 可现在突如其来的舅甥情是什么鬼？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在饭局上，把那个骚包曹叔叔吹捧得天花乱坠，以至于曹叔叔最后爽快买单，让舅舅怒省一大笔饭钱？ 还是说舅舅愧疚于这几个月来，弹在她脑袋上的脑瓜崩，想要弥补一二？ 白笑的脑子已经快要转不过来了。 天爷，这泼天的富贵终究是轮到她白汉三了呀！ 不管了不管了，买到就是赚到。 机会稍纵即逝！ 晚了可就没了！ 白笑兴奋地就要一头扎进人堆里。 扎到一半，她又退回半步扭头看向林舟。 “舅舅，随便买的话，我可以把摊子上的东西都……” “不可以。”林舟一盆凉水兜头给她浇下。 白笑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 悄悄把嘴边的“包圆”两个字给咽下去。 “都”不行，那“一半”总行了吧。 嘿嘿嘿ψ(*｀ー′)ψ。 白笑嘴边又扬起小老鼠似的狡黠的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人堆里。 林舟一直跟在她身后。 还真是要什么就买什么。 只要她不过分地，想把摊位上的东西都包圆了转卖出去，林舟都点了头。 白笑左手拎着五个吃食口袋。 右手捏着一串糖葫芦，一串糖画，还有一串里脊肉。 甜的咸的，辣的酸的。 在她嘴里进行了充分地融合。 也不知是不是没花她的钱的关系，竟是别有一番风味。 林舟失笑，在心里笑骂一句“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他又是实打实地开心。 这一刻，他是真心想把所有的好运气都转加到白笑身上。 这样，她就不会遇上坏人了。 对吧。 * 只不过。 白笑在夜市摊位上吃得有多爽，回酒店的时候就有多难受。 走一步都要吐出来的那种。 林舟笑得不行，赶紧找到24小时的药店给她买了助消化的药。 可即便这样，白笑回酒店的时候，还是被老妈给骂了。 “白笑！你又去坑你舅舅钱了？！” “前几天不是给你买了好多东西了吗，你这又买一大堆破烂玩意儿干什么？” “你上燕京进货来了？？” 白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可健胃消食片还没完全起效，她一张嘴还是想要吐。 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挨骂。 不然被发现了更惨。 罢了罢了，她白某人别的不行，心态倒是第一名。 反正吃也吃了，买也买了，老妈总不能给她退回去吧？ 嘿嘿嘿|??w?` )。 * 酒店隔壁房间。 气氛虽然没有这么鸡飞狗跳，却也不轻松。 甚至显得有几分沉重。 因为明天就要出发回村，林舟本是来给爸妈再交待一下明早事宜的。 谁知爸妈却把他叫住了。 还把他奶奶，袁孝珍老太太给叫了过来。 三人大有一副要三司会审的架势。 可真要审的时候，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林舟似是预料到了什么。 他也不催，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地毯上的图案。 耐心地等待着。 其实自从几天前，林家人参观过国家动物研究所，又和姚老一行人吃过饭后，他们心里就一直在酝酿着此刻了。 即便他们过去就认为小舟很优秀，可那份优秀，大多是出自一家人的偏爱。 除了省高考状元，和十里八乡人人称颂的兽医外。 他们没有更实际的理解。 直到这次燕京之行，他们才忽然意识到。 这么优秀的小舟，合该是属于燕京，属于学术，属于研究所的。 仅仅只是在村里当个乡村兽医，实在是太屈才了。 他明明可以为国家、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他或许可以惠及整个动物界，何必要执着于那一方的牲畜呢？ 当年林舟退学回乡，他们并没有追问原因。 在他们眼里，小舟不愿意提，那就必然是在外面受了大委屈。 可来了燕京，他们又发现好像错了。 燕京的人似乎都对小舟很好。 并没有什么欺负他，霸凌他的现象。 甚至大家都很敬佩他。 还都觉得他退学可惜，想让他回去。 既然如此。 既然大城市这么好，还有这么好的老师同门。 小舟当年究竟是为什么不惜放弃学业，放弃唾手可得的博士学位，也要回乡，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兽医？ 这是几天以来，一直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问题。 他们过去不问，可现在，却不禁想要问一问。 “小舟，能告诉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吗？” 林舟依旧很沉默。 目光把地毯上的图案描绘了一遍又一遍。 即便他早就在心里设想过家人问他的场景，甚至早就准备好了无数个假的理由，和敷衍的借口。 可真当面对最亲的家里人的询问时。 他又舍不得说假话。 房间里沉默了好久，好久。 久到林家人都快要后悔提出这个问题来逼问林舟了。 林舟却忽然抬头，看着他们一字一顿道。 “因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及你们重要。” 让你们每个人都好好活着。 才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强求”的事。 第196章 带得很好，下次别带了! 第二天一早。 白笑看见她姥、姥爷，发出了清晨的第一声惊叫。 “姥、姥爷，你们这是咋了？” “要走了舍不得？” 两人睡眼惺忪，眼眶发青的。 明显就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 林大海和章红英却不说话，只是下意识看了旁边的林舟一眼，才勉强笑了笑。 白笑狐疑地抠了抠下巴。 怎么肥四？有情况？ 袁孝珍老太太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看见自家儿子儿媳这模样，幽幽叹口气。 “都让你们放宽心别想了，非要折腾自己。” “瞧瞧，让孩子们担心了不是？” 林舟最担心的就是他奶奶。 奶奶年纪大了。 真要是和他爸妈一样，担心得整宿睡不着。 那他才是罪过大了。 好在老太太精神饱满，瞧着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的谈话忧心。 林舟的确是松了一口气。 被“教训”的林大海两口子也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昨晚，他们其实提前准备了一肚子话。 想要劝林舟。 或者说。 想要久违地板着脸，故意“教育”一下林舟。 如今村里再好，能比得过大城市、大单位？ 可没想到，却得到那样的答案。 短短一句话，就把他们准备好的台词，给尽数按了回去。 心里很复杂。 可再想问详细的，也问不出来了。 林舟只说他想留在家里，好好陪伴家里人。 只说现在的生活比什么都好，千金不换。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一方面是感叹小舟真的长大了。 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怀疑自己。 怀疑是不是他们的存在拖累了小舟。 这不，一晚上跟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过这点担忧，在袁孝珍老太太那儿根本不是事儿。 用老太太自己的话说。 她这土都埋眉毛上的人了，什么都要想开一点。 “儿孙自有儿孙福。” “咱们这些老古董，不懂孩子的想法。” “也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孩子的身上。” “何况，还是这么有孝心的孩子，是不是？” 林大海和章红英讷讷点头，“妈你说得对。” 林舟脸上这才泛起笑，“行了，爸妈，奶奶。” “这可是在燕京的最后一顿早饭了，赶紧去吃吧。” “都开心点，多吃一点。” 说罢，他推着大家往电梯走。 独留一头雾水的白笑在身后。 下巴都要抠破了，也没抠出个所以然来。 “妈，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家庭大戏？” * 两个小时后。 林舟一家人和姚进山一行人在燕京机场顺利汇合。 这次又去三合村，姚进山带的人并不多。 他和老伴儿齐宛筠，和大小两个跟班。 当然了，也只有他和老伴儿是正儿八经去避暑的。 至于石昊和周晋。 两人现在就算已经到了机场，都还在各自处理工作。 其实，从姚进山这里论，是怎么都轮不到带上周晋的。 只不过，他这次再去三合村，除了真避暑外，还想找机会再上山看看。 上次去只看到了冬日雪景。 如今已经春暖花开，夏山如碧。 这次再去，肯定能见到不一样的动物和风景。 姚进山想着，不禁对这次避暑之行更期待起来。 至于怎么在老伴儿的眼皮子底下，获得“进山许可证”…… 姚进山咧了咧嘴，朝林舟招招手。 “小舟你来，老师跟你商量点事儿。” * 夜很深了。 三合村里黑漆漆的，十分安静。 只有偶尔某家院子里看家狗的声音。 林舟家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 蒋理搓着手，在院门口冻得直跳脚。 在彻底被冻成冰溜子之前，终于等到了林舟一行人的两辆车。 前面是林舟开的面包车，在机场外停了好几天。 后面开车的，则是金子。 停好车，金子也没闲着，忙前忙后帮大家卸行李。 “谢了金子，改天请你吃饭。” “嗐，舟哥，咱俩谁跟谁，这可是我亲奶奶，是吧？” 金子挽着袁孝珍老太太的胳膊亲切道。 老太太乐得牙不见眼，拍拍他的手，“对对对。” “今天真是辛苦小金了，改天来奶奶家，奶奶给你做饭吃。” 金子这才爽快地答应了。 蒋理早就跑了过来。 身后还哒哒哒跟着小白和小狼崽。 “师父！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蒋理泪眼汪汪。 要是再晚两天，他可真要撑不住了。 每天独自应对牲畜和养牛户，实在是太考验心理素质了。 林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几天表现不错。” “我给你带了礼物，奖励你的。” 林舟转身，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礼盒。 看着就喜庆。 蒋理惊喜地接过礼盒，“还挺沉！” “谢谢师父！”他左手托底，右手掀开礼盒盖。 “师父你真是对我太……嗯？？” 蒋理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了。 不是，这、说好的礼物呢？ “《历年执业兽医资格考试考前押题卷》？” “《执业兽医资格证考前必背知识365》？” “《真题精解》、《考试大纲》、《白皮书》？？” 蒋理震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惊得不远处树上的鸟都不满地叫了两声。 林舟使劲压着嘴角的笑，追问他。 “我对你太什么？” 蒋理哭着抱紧了手中沉甸甸的礼盒。 原来这都是知识的重量啊。 他抬手擦了一把辛酸泪。 “呜呜师父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那么大老远去燕京，竟然还不忘鞭策提升我，我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 早知道，就提前拒绝礼物了。 “师父，带得很好，下次就别带了呜呜。” “是吗？”林舟挑眉，转身从后备箱又拎出一个购物袋。 “这么说，这个礼物你是不需要了。” 蒋理擦泪的动作一顿，缓缓眨了眨眼，试探道。 “师父这、这次应该不是……书了吧？” 林舟摇头，“原来你想要书？那……” “不不不！！” 蒋理嘴里跟机关枪似的，赶紧阻止林舟。 又一把从林舟手里抢过购物袋。 “就这吧，这个挺好，我也不是很想要书的。” 林舟却故意挑了挑眉，故作伤心的样子。 “不想要书？” “那你是嫌弃我刚才给你的礼物了？” 蒋理一僵：(?_?) 呜呜，不是说谈恋爱的酸臭小情侣才会问出这些送命题吗？ 怎么师父他也会啊？？ 第197章 谁家好人雇鸡圈杀手当鸡圈保安? 眼看要把卑微小蒋在线逼疯，林舟终于不忍了。 “行了，”他笑起来，“不逗你了。” 所谓当局者迷。 旁观的其他人早就看出了林舟故意的把戏，哈哈大笑起来。 “小跟班儿，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白笑摇头晃脑，笑得别提有多得意了。 齐宛筠笑着横了一眼姚进山。 “瞧瞧，小舟这么好的孩子，就是跟着你学坏的。” 姚进山刚扬起来的嘴角一顿：“？” 夫人，你看这个锅，是不是又大又圆？？ 蒋理眼泪都还没擦干呢，听见声音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人。 “这是我老师和师娘。”林舟给他介绍道。 蒋理点点头，一手托书，一手拎礼袋，走到姚进山和齐宛筠面前站定。 弯腰低头，恭恭敬敬道。 “师爷，师奶。” 他又看向一旁的石昊和周晋。 “师伯，师……” 后面半个字还没出来，周晋慌忙后退一步。 “我不是我不是。” 虽然他很想是，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是他也不能厚着脸皮非要说自己是。 周晋在心里默念着绕口令，遗憾地避开蒋理。 蒋理他师爷师奶和师伯都高高兴兴地应了。 他师爷更是浮夸地擦着眼角，那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眼泪。 “好好好，一把年纪的我，终于也是当师爷了。” “呜呜小舟长大了，自己都已经收徒弟了。” 石昊一顿，扭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老师。 “老师，”林舟也好笑道，“大师兄不是早就有学生了吗？” 感人戏码被迫中断的姚进山：“……” 他感动一把怎么了！ 都是逆徒！ 不过天色实在太晚。 深夜院子里的各式戏码都被迫暂停。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热闹的院子重新复归于静。 小茶猫在温暖的窝里拱了拱，打了个哈欠。 真好，家里又热闹了。 * 次日，林家人都难得地多睡了一会儿。 直到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大家才陆续起床。 姚进山刚走到院子里，就被小白和小狼崽包围了。 两个小家伙哒哒哒地围在姚进山身边，好奇地直转。 要是它们能张嘴，高低得问一句。 ——朋友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模样逗得姚进山乐不可支。 他笑盈盈地伸了个懒腰。 一晃神，忽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两张大号黄皮子正在鸡圈旁边踱着步。 “黄、黄喉貂？” 还是两只？？ “小舟小舟！”姚进山赶紧叫来林舟。 “快、快拦住它们，这小东西杀鸡可是一把好手！” 一旁，小狼崽见姚进山的动作，还以为真有什么紧急情况。 它蹬蹬蹬跑到两只黄喉貂面前。 啪！啪！ 抬脚干脆利落地给了每只貂一爪子。 懵懵的黄喉貂：“？” 什么情况？ 大清早的，怎么莫名其妙挨揍了？ 两只黄喉貂委屈巴巴，却不敢说话。 林舟已经听到声音快步走了出来。 只扫了一眼，他就明白了情况。 姚进山还有些着急，“小舟，赶紧让小狼崽把这两只黄喉貂赶出去。” “幸亏我发现及时，不然这鸡圈里的鸡就小命难保了。” “可好好的，你家怎么会有黄喉貂，还是两只？” 林舟抬手顺了顺姚进山的后背。 “老师你误会了，它俩暂时住我家。” “是家里鸡圈的保安。” 姚进山还在大喘气的胸口一顿。 刚听见动静走出来的石昊和周晋也是脚下一个趔趄。 什么？ 鸡、鸡圈保安？ 谁家好人雇鸡圈杀手当鸡圈保安啊？ 你认真的？？ 白笑也凑过来，撇撇嘴，开始告黑状。 “可不是吗，那么巴掌大个肚子，每天吃得比我都多。” 她咂咂嘴，“要不怎么说，20岁当保安，少走40年弯路呢。” 林舟笑着瞪她，“羡慕？不然你也去找份保安工作好了。” “有了你，保安队也能凑出一副完整的牙了。” 白笑：“……” 那倒也暂时没这个必要。 姚进山三人倒是没有太在意舅甥俩的拌嘴。 而是惊讶地盯着鸡圈外，那两张大号黄皮子的腿。 见它们莫名挨了小狼崽一爪后，果然没有要逃或者要还击的意思，这才终于彻底相信了林舟的话。 竟能这样，还真是奇了。 姚进山研究了半辈子的动物，也还是头一次开这样的眼。 不是没有人尝试饲养黄喉貂，可无一不是赔得血本无归。 还没听说谁能把黄喉貂驯养得如此听话。 他有些兴奋，迈步想要靠近那两只黄喉貂。 “老师。”石昊出声想要制止他。 这黄喉貂的攻击力可不容小觑。 尤其是在数量填了2及以上的情况下。 随便靠近，恐怕是会有危险的。 林舟却笑着摇头，“没事师兄，有小狼崽在，它们不会乱来的。” 有了林舟的话，姚进山更放心了。 他大胆走过去不说，甚至还直接上了手。 左搓搓，右摸摸。 还玩心四起，把它们给架起来，在空中甩来甩去。 愣是把两只黄喉貂玩成了两只长条宠物松鼠。 鸡圈里威风凛凛的黄喉貂：“……” 松鼠也不带这么玩儿的呀！ ……就、就不能离鸡圈稍微远一点？ 它们不要面子的吗？！ 可但凡它们有表现出一点要反抗的意思，小狼崽警告的声音立马就会响起来。 两只黄喉貂无语望天：“……” 你就看我敢动不敢动吧？ 罢了，玩就玩吧。 尊老爱幼也可以是它们黄喉貂貂的传统美德。 至少它们还好好地活着。 坚强.jpg 这边姚进山玩得正起劲，后院拐角处，一只棕黄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圆滚滚的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尖喙。 它佝偻着个小团子腰，好奇地打量着前院的陌生人。 姚进山余光扫到，立马就被吸引了注意。 “小舟，这是……丹顶鹤雏鹤？” 石昊和周晋闻言又是一惊。 大清早的，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舟家里有一只雌性丹顶鹤，他们知道。 可这雏鹤是哪里来的？ 旁边，林舟“嗯”了一声。 “半个月前刚生的。” 姚进山三人：“？？” 三人瞪大了眼睛扭头回来看向林舟。 “小舟\/林舟师兄你、连这都办得到？” 这都跨物种了吧？ 林舟：“……！！”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是、你们连我在村里收了个徒弟都知道。” “怎么就不知道家里早就来了另外三只丹顶鹤的事儿呢？” “华媒的专题纪录片里不是还出现过吗？？”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 石昊：“有吗？不知道。” 周晋：“没注意。” 姚进山：“我全程看你去了，谁管丹顶鹤啊。” 林舟：“……” 第198章 老姐妹都问你，是不是有第二春了! “你们这些男人，知道什么？” 师娘齐宛筠从屋里走出来，没好气道。 “人家专题报道里都说了，小舟家现在有四只成年丹顶鹤，其中两只已经成功组成了家庭。” “这只雏鹤，就是它们的孩子吧？” 林舟笑着点头，又道：“看看，还得是我师娘仔细。” 姚进山也赔着笑：“可不是么，你师娘也就把那专题报道看了五六七八十遍吧。” 林舟：“？” 林舟有些诧异地看向师娘齐宛筠。 师娘摆摆手，“你以为你老师能好到哪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天躲在厕所里偷笑，就是在看小舟的报道，对不对？” “还有出门跟隔壁几个院士下象棋的时候，象棋也不好好下了，没事就抱着手机笑。” 师娘斜着瞪了姚进山一眼。 “都有老姐妹问到我面前来了，问你是不是有第二春了。” 姚进山：“……” 林舟、石昊：“……” 周晋：“？？”这是他这个小卡拉米能听的？ 脸红的是姚进山，周晋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当众揭老底，饶是姚进山这厚脸皮也有些尴尬。 他大声咳嗽一声，想要强行扭转话题。 却忽然听见“啪嗒”一下。 后院墙角的那只丹顶鹤雏鹤，竟然一头栽到了地上。 倒栽葱似的，小脑袋歪在地上，两只爪子还在空中扑棱了两下。 结果扑棱无效，好半晌都没爬起来。 姚进山瞪了瞪眼，“我就咳嗽了一下，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什么时候都能隔山打牛，哦不，打丹顶鹤了？ 没想到下一秒，从后院拐角处，又哒哒走出一道身影。 仿佛复制粘贴一般，又是一只棕黄的“小鸭子”。 还有一只雏鹤？ 是了，一般丹顶鹤产卵都是两颗起步。 可产卵归产卵，能顺利孵化破壳也是技术。 尤其还在非保护区、非湿地。 “忘了说，有两只雏鹤。”林舟道。 “它俩只要凑在一起就老打架。” 打架？师娘齐宛筠惊讶。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单方面殴打。 她正这么想着，就见栽倒在地上那一只雏鹤借助小翅膀发力，脑袋再使劲一顶，终于一个弹跳翻了回来。 “啊！”尖细的叫声从这只雏鹤身体里传出。 下一秒，就见它朝下黑手的雏鹤冲过去。 另一只雏鹤也没示弱。 来就来，谁怕谁。 不服就干！ “啊！”“啊！” 尖细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舟，这得阻止他们，两个小家伙这么打下去会出事的。” 姚进山担心道。 林舟没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后院转角处。 他像是在等什么。 虽然身形一动不动，脚下却是做好了随时可以冲过去的准备。 就在两只雏鹤宝宝快要打红眼的时候，另外两道黑白的身影哒哒哒跑了过来。 两根长长的尖喙快速把两只雏鹤宝宝分离开来。 “啊！啊！” 是小鹤夫妻赶过来了。 林舟悄悄松了口气，这才露出满意的老父亲笑。 看来它们都还记得临走前教的事情。 不枉他这么操心。 其他人见状也放下心来。 看来丹顶鹤这一家，从大到小，都被林家人照顾得很好。 众人眼中动容。 两大两小四只丹顶鹤站在一起，好一幅阖家团圆的幸福画面。 ……要是两只雏鹤宝宝的模样，不像门口垃圾桶捡来似的就更好了。 姚进山心里也在嘀咕。 却不是感慨眼前的相亲相爱一家鹤。 他倒是有点发愁。 放眼望去，小舟家里的动物越来越多。 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如果以后想把小舟拐到燕京去，就还得把这些动物给想办法“处理”了。 小狼崽不必说，是要放回深山里去的。 海东青也能自己飞。 黄喉貂问题也不算很大。 猫狗就更不算什么事儿了。 这么算起来，这六只丹顶鹤好像才是最大的问题。 姚进山撇撇嘴。 保护区都是干什么吃的。 人都来了两次了，竟然还没能把丹顶鹤带走。 甚至还越来越多，都拖家带口了。 照这么下去，要不要给另外两只雄鹤配对？ 等到下个繁殖期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多带几只雌鹤来？ 万一也看不上又想要留下怎么办？ 那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姚进山光是想到这个就头疼。 不行，他得找个机会，和丹顶鹤保护区的负责人聊聊才行。 姚进山正琢磨着，一道声音身后的院门口响起。 “师父！快看我！” 众人循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院门口骚包的蒋理。 新衣服，新裤子，新鞋子。 甚至还有一副酷飒拉风的新墨镜。 他做作地扶了扶墨镜，看向林舟。 “师父，怎么样，我穿这身好看吗？” 骚包蒋理在线求夸夸。 白笑差点惊出一溜跟头。 “不是、小跟班儿，你今天要去相亲呐？” 蒋理正扒拉着院子大门摆pose，闻言身体一歪。 “相什么亲，我现在忙着要搞事业好吗？”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白笑一个白眼翻上天，“搞事业穿成这样，给牛看？” 蒋理伸手理了理衣领，又道：“你懂什么，这可都是师父对我的爱。” 他昨晚苦哈哈地回到家。 对师父塞给他的第二份礼物，他本来都没打算抱希望了。 结果是他老妈听见动静，出来看了一眼。 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就很贵”的购物袋。 翻出来一看，好家伙，老妈当时差点没呼他两巴掌。 还以为他花里胡哨，出门乱花钱了。 听说是师父从燕京给他带回来的礼物后，更激动了。 激动地让他把东西给师父还回去。 “这些衣服裤子一看就是好东西，这料子一摸，和镇上卖的根本不一样，肯定老贵了。” “小舟是个讲究银，连吊牌和小票都提前处理好了，肯定就是怕咱知道价格之后不肯收。” “不行，你还是得把东西还回去，这么贵的礼物咱可不能随便收。” 别说是他老妈了，其实蒋理也是第一次摸到这么舒服柔软的面料。 关键是还特好看呐！ 还有那鞋子和墨镜，跟电视剧里男主角穿的似的。 一套下来，竟是精心搭配过的。 风格简直写了蒋理的名字。 蒋理抱着衣服，脸贴着鞋，蹭了又蹭，哭得嗷嗷的。 起初他还真以为师父就给他带了一摞参考资料回来。 没想到……连第二份礼物里，竟然也全都是师父沉甸甸的爱。 (?_?)他差点误会师父了。 他哪里舍得退，这不是把师父的爱放在地上糟蹋吗？ “我决定了，我要把这身衣服焊在我身上！” 蒋理在院子门口大喊。 林舟想笑，又压住嘴角，“谁管你？” 他掉头往厨房走，没走两步又停下，看向蒋理。 “焊归焊，但你要是敢熏到我试试？” 蒋理：“……” 第199章 师父、师弟，你们上，我掩护! 回村的第一天，林舟手里还没什么活。 上午，他也并不打算去出诊。 而是带着姚进山等人，晃晃悠悠往镇上去了。 今天镇上有大集。 没错，就是姚进山心心念念，醋缸子打翻了一缸又一缸的赶大集。 一路上，姚进山别提有多激动了。 东瞧瞧西看看。 都还没到镇上呢，就已经开始盘算起待会儿要吃点什么了。 “先说好了啊，宛筠你今天不许管我。” 下车前，姚进山没忘记再三提醒老伴儿。 齐宛筠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堂堂泰斗，跟个小孩子似的，赶个集这么激动。 要是被他那些同僚后辈们知道，还不得笑话他。 “你……”齐宛筠张嘴想要说什么，立马被姚进山打断。 “诶！你早上可是答应了小舟的！” “是吧小舟！”他又扒拉到林舟的驾驶位座椅上，“待会儿你可要拦住你师娘啊。” 想起早上他软磨硬泡让师娘答应的场景，林舟低低笑起来。 “您放心吧，师娘不是那样的人。” “答应了的事，就没有临时反悔的。” “是吧，师娘？”林舟在后视镜里朝齐宛筠眨眨眼。 齐宛筠撇撇嘴，小舟也是学坏了。 都学会给她提前戴高帽了。 不过。 “我本来就没有要反悔的意思，你急什么？” 齐宛筠瞪了一眼姚进山。 “我只是想说，你待会儿买归买，但每样东西都尝尝味儿就行了，别一口气吃太多了。” 姚进山下意识就想要张嘴反驳。 齐宛筠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也不想吃太多不消化，一把老骨头没病也折腾出什么病，影响小舟工作吧？” 齐宛筠斜眼看着他。 姚进山：“……” 果然，他不说话了。 不过面上是应了，嘴里却还在一直低声碎碎念。 “买了就都是我的，一口气吃不完，分两口气三口气吃完不就好了，我还能中途就没气了？” 齐宛筠：“……” 车上众人：“……” 得，这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不过，谁的老师谁来宠。 别看石昊成天一本正经、古板少言。 在孝敬老师这方面，他比林舟也不遑多让。 毕竟是开山大弟子。 一下车就把师娘护在了身后。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姚进山和林舟已经看懂了他的意思。 ——师父、师弟，你们上，我掩护！ 姚进山和林舟见状，郑重地朝他点点头。 姚进山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耗子，辛苦你了。 拍完，他转身一个滑步，和林舟挤进了大集的人流里。 连白笑这个大馋丫头都差点没赶上趟。 周晋也想加入大集先锋队，向热腾腾的美食进发。 然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黑脸所长。 选择悄悄撤回一条腿。 “哈、哈哈，所长，齐教授，我跟着你们走。” 在镇上，本来就有不少人认识林舟。 经过了劣质饲料一事后，林舟在镇上的知名度更高了。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 见到林舟，无一不主动和林舟打招呼。 连被扛在爸爸肩膀上的小豆丁，见到林舟都会喊一句。 “是英雄哥哥！” 还有不少摊贩给林舟塞东西，愣是不要钱。 在这样的小地方，姚进山的泰斗名头还不如林舟响亮。 可姚进山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得意了。 他逢人就炫耀，“怎么样，厉害吧，这可是我学生。” 大家闻言，也纷纷笑着竖起大拇指。 “噢哟，那您可厉害了，教出了这么好的学生。” “是呀有这么好的学生，真是有福气！” 姚进山摇头晃脑，高兴地照单全收。 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开心极了。 仿佛这比一口气吃到大集上香甜可口的烤红薯、爆米花、粘豆包，还要让人高兴。 中途甚至还有小姑娘来给林舟送东西。 什么自己织的围巾啦，绣的丑小鸭啦，粗毛线勾的玫瑰花啦。 最羞涩的一位，竟然还正儿八经给林舟递了封情书。 差点惊掉姚进山的下巴。 镇上还流行这么古朴的告白方式呐？ 别说姚进山了，白笑都吓了一跳。 以为自己穿越进了什么老坛酸菜或者雷阵雨的电视剧。 她催着林舟把情书打开，想要一睹古董情书的真容。 林舟本想拿回去处理的，被缠得没法，只得打开快速看了一眼。 打开了才知道。 情书信封里头只有一张轻飘飘的纸。 拿出来一看，林舟失笑。 “好家伙，这是微信二维码？”白笑低叫一声。 那姑娘担心林舟扫不出来，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微信号。 白笑：“……” 好吧，是她白担心了。 姚进山咧着嘴，朝小徒弟挤眉弄眼。 “小舟啊，你看看，就算五年过去了，在家里行情也一样好啊。” “就没想过什么时候成家？” 林舟扶额，把微信二维码平平整整地塞回进信封里。 “老师……”林舟语气无奈。 姚进山笑嘻嘻地想说什么，见到石昊一行人也跟了上来，他赶紧指着自己老伴儿，扯起老伴儿的虎皮。 “不信你问问，你师娘也说呢。” “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又不是一定要你马上结婚，至少也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处个对象吧？” 林舟敷衍着点头。 还没说话，就听走来的师娘嗔怪道。 “行了，小舟自己心里有数，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她走到林舟身边，拍拍林舟的手。 “小舟你别听你老师乱说，他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小舟你条件这么好，想要什么优秀的女孩子没有？” “随时想找，随时告诉师娘。” 齐宛筠说着，也朝林舟眨眨眼。 “小舟你知道的，师娘的文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姑娘。” “而且现在不少优秀的姑娘，结婚都挺晚的。” “不着急，啊~~有师娘给你兜底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姚进山：“？” 不是、夫人，你这不也是在帮小舟物色对象吗？？ 您就没吃萝卜了？ 我看你这嘴里的萝卜可是嘎嘣脆啊！ 第200章 请欣赏:林·教导主任·舟在线挖坑! 姚进山满脸都是控诉，奈何一句话不敢说。 齐宛筠横他一眼，也不理他。 又回过头来，和蔼地看着林舟。 “谢谢师娘。” 林舟微微低头，轻声应了。 眼前却不由模糊了几分。 老师和师娘是如此，他的奶奶、爸妈和姐姐心里想必就更着急了。 村里和他一个年纪的，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可偏偏家里人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提过。 他知道，大家都是担心他的。 但又舍不得逼他。 林舟幽幽叹口气。 明年再说吧。 至少要把今年的关闯过去了，他才有心思考虑自己的事。 姚进山瞄着林舟明显沉闷下来的情绪，有些心虚。 被老伴儿瞪了一眼后更心虚了。 早知道就不提这茬了。 他只能悻悻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推着林舟继续往前走。 顺便再缠着林舟多买点东西，转移林舟的注意力。 嗯，怎么不算顺便呢？ 一行人欢乐地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刚走了一半，手里就拎满了各式吃食。 在吃这一点上，姚进山和白笑差点处成忘年交。 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 白笑还直接当起了美食导游。 “不是我吹，论对美食的了解程度，我舅舅还真不如我。” 林舟失笑，和大馋丫头争名头好像也不是特别值得骄傲的事。 姚进山更是给面子，一口一个“导游这个好吃吗？” 愣是把白笑哄得使出了浑身解数。 这辈子的文学功底，都用在如何给姚进山描述这东西好不好吃上了。 看得林舟直感叹。 “可惜了。” 白笑：“？” “可惜什么？” 林舟遗憾地摇了摇头。 “可惜高考作文没考如何品鉴炸鸡架和粘豆包，阅读理解也不是美食散文赏析。” “不然你高低能拿个语文状元。” 白笑咧嘴嘿嘿一笑，笑到一半又觉得不对。 “？” “舅舅，我怎么觉得你又在暗地里讽刺我？” 林舟微微一笑，“没有，你想多了。” 白笑：“？”是吗？ 姚进山哈哈大笑起来，“确实没有，你舅舅分明是在光明正大地讽刺你。” 白笑：“…………” (｀?′)=3 被讽刺的白笑化悲痛为食欲。 怒啃两个烤红薯，撑得打起了嗝才放过自己。 一行人从大集的另一头出来的时候，手里和胃里都塞满了东西。 齐宛筠眼神都开始刀人了，姚进山还有些意犹未尽。 恨不得重走一遍来时路。 幸好林舟及时接到了养牛户的电话。 “小舟，怎么了？”姚进山揉着肚子问。 “小牛犊肚子莫名奇妙涨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得去看看。” “那赶紧去、赶紧去！”姚进山忙道。 治牛可是正事儿，不能耽误。 林舟点头，有些歉疚，“那我先把你们送回去。” “小牛犊更重要，”旁边的齐宛筠摆摆手，“小舟你就别管我们了，快先去看牛吧。” 在姚进山等人的坚持下，面包车载着众人来到了养牛户林金良的家。 生病的小牛犊早就被单独牵到院子里候着了。 刚下车，众人就看到了那只生病的小牛犊。 说是生了病，可小牛犊却还生猛得很。 在院子里又跑又跳的，牛主人差点都没拦住。 要不是那肚子涨得吓人，都快垂到地面了，还真看不出来生病了。 齐宛筠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牛犊子。 见它已经半人高了，她好奇问：“这牛犊有多大了？” 林舟想了想，“大概两三个月吧。” 养牛户林金良笑着点头，“没错，两个多月了。” 齐宛筠啧啧称奇。 人类幼崽两三个月的时候还被抱在怀里呢。 牛犊子两三个月都已经满院子乱窜了。 旁边，林舟已经快速戴上听诊器检查了起来。 众人都殷殷地看着他。 检查完后，他却并不说结论，而是让蒋理又检查了一遍。 蒋理眼皮一跳，暗道不妙。 随堂抽查又来了！ 按理说，他早就应该习惯林舟的随堂抽查了。 可这次却不大一样。 ——他的师门来了啊！ 师爷师奶师伯师父，一师门的大佬这会儿围着他站了一圈。 全都盯着他。 鸭梨山大的蒋理额角悄悄滑下一滴冷汗。 这要是丢脸，那可就丢大发了。 蒋理硬着头皮，把小牛犊的全身都摸了一遍。 刚准备趁乱退回去，林舟却忽然开口。 “这小牛犊怎么了？” 蒋理后背一凛：“……应该、也许是吃错东西了吧？” “应该、也许？……了吧？”林舟盯着他。 “以后养牛户问你，你就这么回答他？” 林舟语气森然，蒋理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周围其他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神色各异，但又默契地没有说话。 现场安静得可怕。 蒋理只得硬着头皮，“是吃错东西了。” 林舟这才“嗯”了一声，“吃错什么了。” 蒋理哪还敢犹豫，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遍。 “应该……是吃了塑料袋一类的东西？” 林舟神色不变，“你确定？” “塑料袋？它怎么会吃塑料袋？它也没机会吃到塑料袋啊。” 林舟继续盯着问他。 三连问一出，蒋理明显有点慌了。 “啊，那可能不是塑料袋吧。” 林舟脸上摆出不耐烦，“刚说是，现在又说不是，到底是不是。” “这、这……”蒋理捏着双拳，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这牛到底是什么毛病！” 林舟似是很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蒋理这下是真被吓到了，两个肩膀都好像跳了跳。 慌乱得有些六神无主。 这下，他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林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像是要把他给看透。 蒋理已经完全不敢抬头了。 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等着大人更严厉的批评。 林舟这架势，把旁边的养牛户林金良都给吓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林舟这么生气的样子。 林金良甚至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蒋理打圆场。 可看着林舟“生气”的侧脸，话在他喉咙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只剩了一句。 “小舟，牛犊、它，究竟是生什么病了？” 林舟扭过头，脸上的严厉瞬间烟消云散。 “多半是吃塑料袋了。” “哦……” 林金良讷讷地点点头，忽然一顿。 “哦↗？？？” 啊这，这不跟小蒋刚才说的一样嘛？？ 第201章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我cpu大戏!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傻眼了。 纷纷诧异地盯着林舟。 他们刚刚还在心里腹诽，原来小舟当起老师来竟然也这么严厉。 谁知道，这何止是严厉。 分明是腹黑啊！ 明晃晃地给学生在线挖坑，不跳都得踹你一脚。 姚进山揪了揪下巴上的肉，盯着天上暗戳戳直盘算。 小舟这腹黑劲儿到底是跟谁学的？ 总不能是跟他吧？ 不能吧？ 明明他这么和蔼可亲、德艺双馨。 蒋理愣了半晌猛地回过神来，心情却没能好一点。 反倒哭丧着脸，老实巴交地低头走到林舟身边。 “师父，我知道错了。” 众人：“？” 林舟看也不看他，一边去拿麻醉药，一边问。 “哦，错哪儿了？” 蒋理脑袋垂得更低了，“我不该不坚持自己的判断。” “哦，是吗？”林舟声音轻飘飘的。 众人：“？？” 蒋理：“是的呜呜，刚才师父是在扮演以后我可能会遇到的养牛户，我这么轻易就被问住了，被别人左右了判断，这样是不对的。” 众人：“？？？” “哦，这样啊。”林舟把麻醉针扎进小牛犊身体里。 猝不及防的小牛犊：“？？”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它歪着脑袋，像是在问。 ——不对吧，错的不是他吗，怎么它扎针了？ 还在认错的蒋理：“是的呜呜，作为一名合格的兽医，应该要从牲畜的实际症状出发，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被逼问了两句就惊慌失措。” “哦……”林舟淡淡地点点头。 明明林舟全程就没看他，甚至都没有再多说一句重话。 蒋理的忏悔却还没有停。 从业务水平到学徒素质。 最后差点剖析到自己的早饭多吃了两碗大碴子粥也有错了。 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 直播间更是早就傻眼了。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我cpu大戏。】 【艾玛，原来小舟兽医不仅硬刀子拿手，这软刀子也使得贼溜啊。】 【六百六十六，这软刀子把我都扎得梦回读书时期了。（瑟瑟发抖.jpg）】 【心疼卑微小蒋一秒。（斜眼笑.jpg）】 【小蒋要是能从小舟兽医手下顺利毕业，三合村的村民们就有福了。（狗头.jpg）】 【村民们：ヽ(???)?(???)?嘻嘻！】 【蒋理：￣へ￣不嘻嘻。】 * 因为判断小牛犊多半是误食了塑料袋，现在必须得给牛犊开刀。 小牛犊已经被麻醉放倒。 这头刚被放倒，旁边牛棚门口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哞叫。 正是小牛犊的牛妈妈。 牛妈妈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林舟手里刚举起的手术刀，恰好晃了它的眼。 也就一秒的时间，牛妈妈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林舟把手术刀往背后一藏，赶紧让林金良把牛妈妈赶回牛棚里。 林金良忙不迭地应了，甚至还牢牢地锁住了牛棚大门。 再回来的时候，他都喘上了。 “这是它的第一胎，之前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估计是吓到了。” 林金良解释道。 林舟点点头，“那咱们手术也做快一点。” 果不其然，林舟下刀的动作变快了。 每一刀，干脆利落。 不一会儿就把几层牛皮给尽数剥开。 虽说准备加快手术进度，林舟也没浪费教学机会。 指着小牛犊身体里的各个器官，给蒋理讲解。 蒋理全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两分钟后，林舟这才把小牛犊的胃给划拉开。 小牛犊虽然才两个多月大，但也开始逐渐适应固体草料。 胃里不少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黄绿色草料。 林舟先耐心地把草料都拿了出来，随即在胃里又翻找起来。 不一会，果然捏住了一团什么东西。 他伸手一扯。 哗啦啦。 一大截破破烂烂的塑料袋就这样被他扯了出来。 原本白色的塑料袋被草料染成了黄绿色。 林舟盯着塑料袋看了片刻，忽然抬手对白笑道。 “笑笑你看，像不像你爱吃的酸菜。” 猝不及防的白笑：“？？？” 舅舅你！ 你抬头问的动作认真的吗？ 有什么东西下意识地从她嗓子眼里冒了出来。 白笑飞快捂住嘴，使劲咕嘟一声。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嗓子眼的红薯咽回去。 谢邀，酸菜是什么，已经戒了。 她抬头四十五度忧郁望天。 呜呜，可恶的舅舅。 这两天都不想再直视酸菜了。 (〃＞皿＜)！！ 齐宛筠没忍住，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她不是没见过林舟皮的样子，可腹黑的这一面还真是头一次见。 她眼里满满都是柔和的笑。 腹黑的小舟真可爱。 白笑：“……”暴击+1+1+1 找到了罪魁祸首，林舟又快速检查了一遍小牛犊的胃。 确定胃里再没有别的东西，这才重新缝合起小牛犊来。 所有的器官全部归位。 里头几层都是林舟亲自缝合的。 到了最外面一层的时候，林舟忽然停了下来。 他先是抬头问了句林金良。 “金良哥，介不介意最外层牛皮的缝合由小蒋来。” “他最近没少在家练习，只是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 林金良一愣，林舟又补充道：“如果不愿意也没事的，我只是问问。” 林金良笑了，“没事没事，既然小舟你对他有信心，那我也对他有信心。” “以后小蒋真成了兽医，那这头牛可就是小蒋兽医缝合的第一头牛，够它吹十年了。” “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反倒是蒋理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蒋兽医，嘿嘿嘿，小蒋兽医，真好听…… Ψ(￣?￣)Ψ 啪！ 下一秒他就挨了林舟一巴掌。 “先别做梦了小蒋兽医，赶紧缝吧。” 蒋理龇着大白牙，撸起袖子，接过了林舟手里的手术针。 最近缝针他还真没少练。 这也是林舟走之前，留给他的作业。 每天晚上都要把作业情况发给林舟检查的。 别说，蒋理现在一肚子信心。 他高低得好好表现表现，把之前丢的脸给找回来。 姿势就位，状态就位。 蒋理下了第一针。 看起来还真像模像样。 然而，真戳到牛皮上的时候，他却傻眼了。 不是、这牛犊的皮咋这么硬呐？ 他最近在家都是拿老妈不要的破布来练习的。 主要是练习针法。 可没人告诉他，这牛犊的牛皮硬成这样啊？ 蒋理手上用起了力，捏得指尖都泛白了。 一顿操作猛如虎，仔细一看。 嚯，才缝了两针。 小牛犊开刀的伤口并不短，两针还仅仅是个开始。 蒋理不敢懈怠，咬着牙，一针一针地戳。 戳到后面，恨不得全身的肌肉都帮忙一起用力。 腮帮子咬得死死的，脸上的肉都在晃了。 姚进山一行人还没觉得有什么，直播间的网友已经纳闷了。 【什么情况，小伙子看着也不像是手上没劲儿的人啊。】 【是啊，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吃奶的劲儿都给使出来了。】 【我记得，之前小舟兽医缝合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他用这么大劲儿吧？】 白笑忍不住了，“小跟班儿你行不行啊？” 蒋理：“……” 虽然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可这也太难戳了吧！ 他下意识去看林舟。 却对上了林舟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林舟看着他微微一笑，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知道你脚上的鞋为什么好吗？” 蒋理：“？”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疑惑地抬起头。 “……因为是师父你送的？” 林舟：“……” “因为它是牛皮的。” 第202章 手机爹你又给我干哪儿来了? 牛、牛皮？ 等等，牛皮？？ 蒋理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又看了看身前的小牛犊。 “这是牛皮，这也是牛皮。” 对哦，两个竟然都叫牛皮！ 可他竟然从来没把这两种东西联系到一起去。 【蛙趣，大师我悟了！】 【六百六十六，牛皮竟然是真的牛皮！牛皮！（大拇哥.jpg）】 【难怪牛皮卖得贵呢，原来原料本料的质量真这么好。】 【那岂不是可以直接从牛的身上扒牛皮下来做鞋子和包？】 【牛牛：兄弟你是魔鬼吗？（惊恐.jpg）】 白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狐疑地蹲下身子，把镜头推近牛犊伤口。 “舅舅，这牛皮真的很厚吗？” 可它不是才出生两个多月的牛犊？ 牛犊都已经厚成这样，老牛的皮还得了？ 林舟解释道：“也不是。” “牛皮分胎牛皮、小牛皮、中牛皮，还有成年牛皮。” “所谓胎牛皮，就是出生两个月左右的小牛犊。” “一般厚度在2毫米左右。” 两毫米？ 白笑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浅浅感受了一把两毫米的厚度。 “小牛皮则是出生半年以内的小牛，厚度在3到4毫米。” “中牛皮是十个月到十四个月大的牛，厚度有4到5毫米。” “而成年牛皮就是三岁以上成年牛的牛皮，厚度能达到6毫米。” “水牛的牛皮还能达到8到9毫米。” 白笑掰着手指头，跟随着林舟的话不停比划。 她忽然猛地抬起头，“夺少？” “八九毫米？？” 她本来以为六毫米的皮已经很夸张了，竟然还有八九毫米的牛皮？ 都快赶上她半个指节了。 难怪牛皮质量好呢。 可这皮也太厚了吧，跟她脸皮都差不多了。 这不等于在身上随时套了个防弹衣？ 白笑惊得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 林舟笑道：“当然了，也不是牛身上每一处的牛皮都这么厚。” “每头牛的牛皮厚度都有非常薄和相对较厚。” “薄的能做到零点几毫米，比如牛的侧腹部。” “侧腹部是牛身上皮肤最薄的位置。” “中厚的在一点几毫米，而最厚最强壮的就是牛的臀部了。” “通常牛臀部的皮，质量也最好。” 【？？？】 【所以我们平日里是在花更高的价，买牛屁股？】 【啊这，所以我现在正在坐的牛皮沙发，是和牛牛屁股对屁股？？】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白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过神又不禁盯着面前还在缝合的牛犊。 她更纳闷了。 “这手术的部位，是腹部附近吧？” 蒋理一愣，点点头。 “那这头小牛犊，的确是才出生两个多月，按理说身上最厚的部位也才两三毫米吧？” 蒋理又点点头。 白笑忍不住咂咂嘴，“那综上，小牛犊手术位置的最外层牛皮，不应该才一毫米左右吗？？” 言下之意，就一毫米的牛皮，你咋还戳这么费劲？ 这会儿都这么费劲了，那以后六毫米的成年牛皮怎么办？ ——小伙子，你行不行啊？ 蒋理：“……” 蒋理低头，蒋理疑惑，蒋理无法反驳。 道理是这个道理，难戳也是真难戳啊。 难道这就是听过许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的原因？ (╥╯^╰╥) “啊呀！”白笑一声惊叫捂住额头，打断蒋理莫名的忧桑。 “舅舅你怎么又弹我？”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吃这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少打击蒋理。” 林舟难得为蒋理说句公道话。 “别看胎牛皮只有一两毫米厚，可它却是所有牛皮里最好的一层皮。” 白笑一愣，这么薄，还是最好的？ “胎牛皮摸起来柔软嫩滑，毛孔细腻。” “只有细小的胎纹。” “因为太嫩，经不起刮擦，数量也很少。” “一般都是用来制作奢侈品皮具。” 白笑：“……！” 还是奢、奢侈品？？ 林舟觑她一眼，“不仅如此，胎牛皮弹性和韧性都是极佳。” “小牛皮和成年牛皮的弹性韧性只会逐渐下降。” “因此在缝制胎牛皮的时候，虽然不厚，也要费不少力气。” 白笑嘴巴圈成了一个小圆。 竟然是这样。 惊讶的不止是白笑，还有直播间的网友们。 【等等，我看的不是兽医频道吗，手机爹你又给我干哪儿来了？】 【我就喘了口气，好端端一个乡村节目，怎么聊上奢侈品了？】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ΩДΩ)】 【跟舟哥混，果然乱七八糟的知识都会增加一点点。】 【你就说赚没赚吧？（狗头.jpg）】 只有蒋理一边惊讶，一边泪眼汪汪。 (?_?) 虽然他也是刚知道这些知识，但—— 他就知道！ 师父果然还是爱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蒋理就像被打了鸡血似的。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手上也有劲儿了。 再加上缝合的姿势也慢慢开始熟练。 竟是一口气把伤口缝合收了尾。 “搞定！请师父检阅！” 蒋理龇着一口大白牙，一扫先前的阴霾。 林舟终于看着他笑了出来，配合他道。 “同志辛苦了。” 蒋理的嘴角这下更藏不住了。 左边嘴角拐上了西天，右边嘴角溜去了东边。 谁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为牛牛服务！” 大家哈哈笑开了。 小牛犊的手术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的。 醒来的小牛犊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也许是被拿走的“酸菜”让它恢复了食欲，也许是害怕母亲担心。 站起来之后，它四只蹄子撒欢儿似的，就往牛棚里跑。 林金良还没来得及打开牛棚。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牛犊已经不管不顾地，拿脑袋哐哐砸木门了。 齐宛筠笑弯了眼。 “嚯，牛犊可真虎啊！” * 面包车晃晃悠悠载着一行人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夕阳已经一头栽进了山林里。 现在是七月初。 山里也已经进入了茂盛的夏季。 和先前冬日银装素裹的雪景完全不同。 眼下的山林郁郁葱葱。 林舟只是在车上远远地看着，都能感受到其中充满了盎然的生机。 他不自觉地想到在燕京时，老赵说的话。 偷猎者。 林舟默念着这三个字。 如果不出意外，前世的这个时候应该也有偷猎者的出现。 他不确定偷猎者的存在，和年底即将发生的大面积牲畜死亡有没有关系。 可眼下，他只防住了劣质饲料。 牲畜大面积死亡的根本原因还没有找到。 他不能掉以轻心。 任何蛛丝马迹和潜在的关联他都不能放过。 虽说小兴安岭山脉很广，偷猎者不一定会来到这一片区域。 可总要亲眼看看，他才放心。 年底在即。 还有五个月。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得进山看看。 第203章 《进山最大的拦路虎》 “老师你也要进山？” 是夜，林舟在房间里惊道。 姚进山抬手抚了抚不存在的胡子。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什么我也姚进山。” “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姚进山来？” 林舟：“……” “老师，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姚进山一顿，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道骨仙风”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啊哈、哈，不好笑吗？” “我怎么觉得这个谐音梗还挺有意思的。” 姚进山也不在意，咧着嘴，笑嘻嘻地继续和他掰扯。 “小舟你看啊。” “我爹当年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也没想过我以后会成为一个动物学家，要走南闯北四处进山考察，对不对？” “他怎么就给我取了‘要进山’这个名字呢？” “你说说看，这是不是天赐的缘分？” “上天都安排好了，咱们岂可辜负？” 姚进山脸不红心不跳地乱攀扯。 林舟也不拆穿，只是好半晌后才幽幽点头感叹道。 “的确是天赐的缘分。” “您但凡生在平原国家，可就真得辜负这上天的安排了。” 姚进山：“……”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林舟背后。 “臭小子，别以为我没听出来，又在讽刺你老师了是吧？” 林舟也学着他先前的模样，笑嘻嘻地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老师，这都被您听出来了。” 姚进山：“……” “少打岔，”他嗔了林舟一眼，“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弃进山。” 姚进山的神色难得认真下来。 “老师我呢，现在年纪也大了，说不准哪天就走不动道了。” “别说进山了，就是上个楼梯估计都费劲。” 姚进山苦笑一声。 “现在每次进山都是倒计时，也不知道哪次就是最后一次。” “趁着我现在还能勉强走得了路，就让我去吧。” 瞎扯行不通，姚进山打起了苦情牌。 林舟哪里看不穿老师的小把戏。 可他也知道，老师说的是事实。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带老师再多进山几次。 但却不是小兴安岭的山。 老赵说，森林公安从去年开始就盯上了一伙偷猎者。 从去年，到今年，起码有一年的时间了。 到现在还没有抓到。 这也意味着偷猎者的活动范围会越来越大。 上次进山的时候没有发现偷猎者的踪迹，不代表这次也不会。 万一…… 万一运气太差，真遇见什么偷猎者。 这对老师来说，可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林舟皱眉一思考，姚进山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 “小舟，你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难道是山里出了什么事？” 姚进山很敏锐，也很坚持。 林舟无奈，只得告诉他关于偷猎者的消息。 “偷猎者？？” 姚进山听完，惊讶的同时，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做动物研究、动物保护的，最厌恶的就是偷猎者。 他们就好比一条路上的两个极端。 他们在这头，想着怎么让更多的野生动物活下来。 偷猎者就在那头，计划着如何让更多的野生动物死去。 让他们辛辛苦苦的保护，变成泡影。 恨不得见一个就打一个，见两个就打一双。 当然，如果打得过的话。 让林舟没想到是，得知偷猎者消息后，姚进山的态度更坚决了。 “小舟，你就让我去吧。” “你老师我虽说不爱倚老卖老，可我和偷猎者打过的交道，恐怕还是比你走过的桥要多一些的。” “说不定，这次进山，我能帮你发现更多的线索和细节。” 顺便可以把家里的两只黄喉貂给带回去。 姚进山悄悄在心里补充。 林舟沉吟着没说话。 姚进山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年纪大了，拖你们的后腿是不是？” 林舟一愣，张嘴想要说什么，又被姚进山打断。 “且不说小兴安岭山脉这么广，两群人相遇的几率有多小。” “退一万步，就算咱们遇到了偷猎者，也不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姚进山笑着朝林舟眨眨眼。 “小舟你不知道吧，你老师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可真碰到过偷猎者。” 姚进山斜斜抬起头，像是在追忆什么往昔的峥嵘岁月。 “当时我只有一个人，他们老远看见我，差点就要准备对我动手了，可你猜我怎么着？” 林舟配合道：“您怎么着？” 姚进山笑嘻嘻道：“我当时立马就认怂了。” “一个滑跪下去，他们就算一开始想动手，这下都没有欲望了。” 林舟故意睁大眼，“哦~~~原来这样也行！老师厉害啊！” 震惊的样子，仿佛是第一次听说。 嗯，怎么不算这辈子的第一次呢？ 但不得不说，老师的话的确有说服到林舟。 正如老师所说。 偷猎者没被逼到某种份上，是不会轻易大开杀戒的。 谁也不想白费那点力气。 晚上说不定还要做噩梦。 老师的进山经验也的确是比他丰富。 万一真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就算不是和偷猎者有关，别的什么特殊情况也好。 兴许其中就暗藏着牲畜死亡的讯息？ 林舟暗暗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老师的请求。 姚进山高兴地手舞足蹈了半晌。 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收拾好行囊，出发进山。 不过，理智告诉他还不行。 除了外面如墨的黑夜外，还有一只隐形的拦路虎。 姚进山悻悻地缩了缩脑袋，看着林舟干笑两声。 “在动身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辛苦小舟你。” 林舟狐疑道：“什么？” “咳！”姚进山搓搓手，眼神飘忽。 “那什么，你师娘那儿，就全靠你了啊。” 林舟：“……” 林舟：“？？” 敢情您还没跟师娘说好呐！ 没说好就先来找我，是吃定了我会帮您搞定师娘啊？！ 林舟默了默，又默了默。 偷猎者什么的，忽然一点都不可怕了。 最大的拦路虎，明明就在隔壁好吧！ 第204章 拔出萝卜，带出了泥儿! 自从五年前回乡以后。 林舟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难的时刻了。 他可太难了。 一连好几天，林舟都在讨好师娘。 花样百出。 先是每天亲自下厨，顿顿给师娘做拿手菜。 连每天泡的花茶都不重样。 再是带师娘和家里的动物们亲密接触。 萌化师娘的心。 在此期间，还不停给师娘介绍三合村以及十里八乡的风土人情。 尤其重点介绍附近的大山。 多么巍峨壮观，多么物华天宝。 把他脑子里能想到的形容词、散文诗，都用上念了一遍。 甚至直接背诵了一篇小学语文课本上的课文。 《美丽的小兴安岭》！ 说句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为过。 恨不得和镇上的大集一样扯着嗓子吆喝。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包您满意！” 林舟都费劲到这个份上了，师娘齐宛筠哪能不知道他打着什么小算盘。 一开始，她还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装傻充愣。 只要她不挑破，学生的孝心她安心收着便是。 林舟也不傻，敌退，他当然就要进。 师娘装不知道，他就得主动说破。 可每次，当他要把话题丝滑引到“进山”的正轨上来时。 师娘就会冷不丁来一句。 “小舟你别说话。” 强行闭麦。 林舟：“……” 他是张不开嘴，他是跟不上溜。 倒是体会了一把赵老师的难受。 不过，多折腾两次，师娘也还是心疼林舟的。 几天后，午饭前。 林舟亲自下厨做了个锅包肉。 开饭前，他先殷勤地给师娘尝了一口。 吃完，他又要准备找机会提起进山的事。 没想到，师娘则是满意地笑了笑，优雅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她状若无意道：“有什么话，叫你老师自己来给我说。” 林舟愣了片刻，立马扭头朝屋外喊了一声。 “老师，师娘叫你！” 正躲在窗檐下听墙角的姚进山一哆嗦。 好家伙，这臭小子。 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装都不装了？ 反手就把他给卖了是吧？ 这学生还能要吗？ 姚进山撇撇嘴，站直身体理了理衣领。 学生可以暂时有一秒不要的。 但老伴儿，是一秒不要都不行的。 “来了来了！” 姚进山笑嘻嘻地走进厨房里。 “宛筠，你叫我？” 齐宛筠淡淡地点点头，却不看他。 姚进山后背已经僵了几分，但面上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还笑嘻嘻问林舟，“小舟，怎么回事？” 林舟：“……” 该配合演出的他，选择视而不见。 并发动“反手出卖”道具。 “别装了老师，快交待了吧。” “师娘说，有什么话让您自己跟她说。” 姚进山：“……” 几分钟后。 厨房内传出姚进山的声音。 “我要进山。” “我说我、要、进、山！” “我姚进山不就是要进个山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个动物界教授，不能进山，你让别人听听这像话吗？” “……” “哎不是，老伴儿你听我解释！” 院子里。 林舟和其他人围在一起，一声不吭。 紧张焦灼地盯着厨房内的动静。 好一会儿后，声音渐渐小下去了。 姚进山的声音也不太能听得清了。 “小舟，姚教授真没事？”林大海忍不住道。 同为“尊重媳妇儿”的男人，他不免有些担心。 林舟摆摆手，“没事，老师能挺过这一关就成了。” 众人：“……” 挺过这一关。 不知道为什么，这简简单单五个字，听起来好像挺要命的。 不过，同为姚老学生的石昊也很淡定。 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其他人也只能和这俩师兄弟一起，耐心等了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白笑的肚子发出了今天中午的第一声鸣叫。 林舟想了想，正准备上前去看看。 下一秒，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哗啦一声。 院子里，众人猝不及防，又齐刷刷背过身去。 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撸狼的撸狼。 姚进山却没工夫揭穿他们的掩耳盗铃。 他这会儿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哈、哈、哈！” 姚进山仰天大笑三声。 “我姚进山，成了！” 林舟失笑摇头。 这场景，这动作，再配合老师的年龄和白发。 但凡放在什么武侠、仙侠剧里，必定是绝世神功大成。 只可惜…… “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进山啦！” 姚进山又喊出一声。 听声音，畅快极了。 众人先是一愣，而后赶紧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好家伙，差点没把大家惊出一溜跟头。 不是、说好的姚教授呢？ 你把姚教授藏哪去了？ 眼前这个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跟鸡窝似的糟老头子。 ……是谁？ 尤其是周晋，简直瞳孔地震。 他是谁他在哪，他都看见了什么。 登峰造极的泰、泰斗？ 德高望重的前、前辈？ 在古代，撞破了这种秘密的，都被拖下去灭口了吧？ 周晋手动捂脸，呜呜，这一天天的，可太难了。 * 林舟不知道老师最后是如何说服师娘的。 但师娘既然同意了，就不会反悔。 他开始慢慢着手准备起进山的事。 就在一切都快要准备就绪的时候，林舟忽然接到了镇上派出所的电话。 派出所的副所长告诉他。 警方从之前抓获的劣质饲料生产商的法人嘴里，审了点东西出来。 ——关于非法买卖野生保护动物的事。 副所长主动告诉林舟，是因为这件事，当初还是林舟主动给警方提供的消息。 因为有了这条线，警方才排查出来了东西。 不仅拔出了萝卜，还带出了泥儿。 “经过多方排查，老大口中认识的非法买卖野生保护动物的，正是劣质饲料真正的经营者。” 林舟：“？” “真正的经营者？” “已经被抓的厂商法人，并不是真正的经营者？” 林舟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关键。 副所长：“没错，那只是名义上的法人。” “他们早就准备好出事后的应对方案了。” 林舟想了想，语气肯定道：“所以，他们背后真正的经营者，手里的业务并不止劣质饲料这一条。” “还有非法偷猎盗卖野生保护动物。” “……没错。” 第205章 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 竟然是这样。 林舟皱起了眉。 可如果是这样…… 他心里隐隐产生了某种预感。 前世，劣质饲料的事没有他插手。 估计等到牲畜大面积死亡的之前，都没能被爆出来。 也就是说，劣质饲料的真正经营者并没有收到什么损失。 但这次不一样。 他把劣质饲料的事提前曝光出来，导致全国的劣质饲料都受到严厉打击。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办法再重启。 这对背后的人来说，肯定是笔不小的损失。 难保他们不会再从其他地方入手赚钱。 这对他来说，就是不可控的未知数了。 他的重生，他的插手，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吗？ 林舟挂了电话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微信消息。 他拿起来一看，是老赵的表弟。 表弟叫付杰，如今是东北森林公安的二级警司。 从燕京回来以后，林舟第一时间就加上了他。 付杰以前就听过林舟的名头，现在更是如雷贯耳。 麻溜地就加上了不说，还主动和林舟聊了不少。 得知林舟关心偷猎者，付杰在不违背工作原则的情况下，倒是给林舟提供了不少消息。 当然了，消息都是模糊的，外围的。 比如现在。 【付杰：舟哥，你近期最好不要进山，注意安全。】 【付杰：如果可以，尽量嘱咐村民们也不要靠近山林。】 林舟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没说出来的话。 【林舟：又有偷猎者的行踪了？】 【付杰：嗯，这两天在h市一带的山脚下，出现过几次。】 林舟盯着手机上的这行字。 这两天，出现过几次？ 林舟想了想，试探地问了一句。 【林舟：这出现频率，是不是有所上升？】 付杰在屏幕对面讶异地瞪了瞪眼。 “果然，表哥说得对，没什么能瞒过舟哥的眼睛。” 【付杰：没错，最近频率的确有小幅增加。】 【林舟：方便问一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付杰：近两个月，上个月出现频率尤其增加。】 林舟沉默了。 上个月开始增加。 上个月不就是劣质饲料的事被曝光的时候吗？ 劣质饲料曝光，东北正是被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偷猎者会不知道？ 如果他是偷猎者，不管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他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加大活动频次。 翻车几率肯定会增加。 过了风口再行动，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除非，他们被要求行动。 或者对他们影响很大。 难道…… 林舟大脑里闪过一丝灵光。 难道这伙偷猎者，恰好就是劣质饲料真正经营者手里的那条线？ 东边不亮西边亮？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就说得通了。 所以，果然，是他引起的蝴蝶效应是吗？ 林舟皱紧了眉毛，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后悔曝光劣质饲料的事。 光看华媒报道一出，全国有多少受害的养殖户站出来就知道了。 这件事做得不亏。 只是蝴蝶已经扇动了翅膀。 具体的影响有多大，影响范围有多广，又会不会从某种程度上影响到村子。 他只能见招拆招了。 既然如此，他就更得进山看看了。 【林舟：我知道了，谢谢。】 【林舟：这两天我们一行人打算进趟山。】 收到前面一句，付杰正准备放下手机。 下一句消息来的时候，他还以为他加班太密，出现幻觉了。 “什么，打算进山？” 他猛地往上哐哐翻了几下，看着自己先前发出的聊天消息。 “没错啊，我发的是，近期最好不要进山啊。” “等等，你还是一行人准备进山？” 付杰整个人都凌乱了。 刚要问，林舟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主动交代。 【林舟：我们一行人有：动物学家姚进山教授，国家动物研究所石昊所长，研究员周晋，还有我。】 【林舟：进山主要为了例行考察。】 付杰盯着手机屏幕。 【付杰：就你们四位？】 林舟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林舟：应该还会带上家里的大黄狗和东北狼。】 付杰：“？？” 还带俩保镖？ 这架势，倒是准备得挺充分。 其实，从情理上，付杰是想劝他们别去的。 不过林舟都说是动物学的例行考察了。 正常的考察必不可少，总不能因噎废食。 何况，山脉这么大。 他们就算正儿八经出动警力去追，都够呛能追上。 林舟他们一行人，总不至于这么点儿背吧？ 半晌后，林舟手机收到了消息。 【付杰：行吧，那舟哥你们在进山前，提前和我联系，中途也尽量和我保持联络。】 【付杰：如果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付杰：切记不能轻举妄动。】 【林舟：明白。】 * 有了派出所和付杰的消息，林舟决定后天就进山。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他特意用了两天的时间，提前把手里预约的活都处理掉。 实在没办法提前干的，就交待给蒋理。 还给自己预留了当天无法返回村子的时间。 这架势，差点让村民们以为林舟又要出远门。 姚进山对此表示相当欣慰。 小徒弟长大了，也知道体察老师迫切的进山之心了。 石昊和周晋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林家人就更不会有意见了。 全家只有白笑哭唧唧。 像是听闻了什么噩耗似的。 “舅舅，你进山不带上我了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带上我了吗？” “你连小狼崽和小白这只狗都带上了，不带上我？” “我这只小白，不比它这只小白有用？” 白笑在家仰天长啸，鬼哭狼嚎。 就是不愿意接受被丢下的这件事。 仿佛林舟是什么抛妻弃子的大渣男似的。 “当初诚挚邀请我进山的是你，现在翻脸不认人的也是你。” “舅舅，我不是你的亲亲外甥女了吗？？” 脑瓜子被吵得嗡嗡的林舟：“……” 谢邀，他现在可以选择不是吗？ 第206章 毕竟山里七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 因为前世的结局，林舟原本并不想把她带上山，置于危险之中。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概率也不想。 可架不住这丫头哭起来实在缠人。 又各种对天发誓，进山之后一定会听从指挥。 甚至为了表明自己不拖后腿的决心。 她当天傍晚，和第二天的清晨和中午都出了门。 每趟都要围着村子跑四圈步，锻炼完身体才回来。 林大海好奇地问她为什么是四圈。 白笑：“因为真正有决心的人，会三过家门而不入。” 林大海：“？” 啥玩意儿？ 不理解，但尊重。 理由是瞎扯淡，林舟却莫名被她这决心打动到了。 别的不说，这可是个平时懒到能躺着就绝对不坐着，能坐车就一定不走路的小脆皮。 能让她出门一口气跑四圈，还跑了三次。 这决心就不是小事。 至少这架势，可比她读书的时候要用功多了。 终于，在进山的前一天下午。 白笑第次央求林舟的时候，林舟松了口。 “你真想去？” “想啊。”白笑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林舟问。 他是真挺好奇，小脆皮这突如其来的决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白笑顿了顿，忽然叉起了腰，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道。 “还能为什么？” “我总不能真比不上一只狗吧！” 林舟：“……” 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别说，还真挺白笑。 林舟狐疑地又盯着她看了几眼，“就这么简单？” 白笑却不答了，晃着林舟的胳膊。 “哎呀舅舅，你就让我去吧~~” “我绝对不会捣乱，不会拖后腿的~~” 这模样，让林舟莫名想起了白笑小时候。 小丫头刚会走路就撵在他身后追了。 会说话了以后，叫得最多的，除了爸爸妈妈，就是舅舅。 得到漂亮的糖果，幼儿园的小红花，会送给舅舅。 调皮挨揍的时候，也会哭着喊着叫舅舅。 也不知道前世…… 林舟猛地回神，不能想。 想一点都会忍不住失态。 以前是个小姑娘，现在不过也还是个小姑娘。 是啊，一个小姑娘而已。 前世是他鞭长莫及。 如今人在他眼前，难道他还护不住？ 从小到大，他还没怕过。 何况，也许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多虑了而已。 或许山中根本无事，也没有偷猎者。 山里一如往常般安定。 但他面上却依旧板起了脸，语气严肃道。 “那先说好，这次去，全程不能抱怨，不能喊累，不能不听指挥，让你做的每件事都必须要做到。” “如果犯了一条，这就是你最后一次进山了，明白？” 白笑的神情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 “明白！” * 白笑是勉强带上了，但直播手机是肯定不能带的。 万一真在山里发现偷猎者的行踪，直播的热度会给事情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他甚至提前几天就嘱咐了白笑。 最近都不能在直播里提及他们要进山的事。 除此之外，林舟还准备了不少东西。 至少周晋明显感觉到，这次的背包明显比之前要更重了。 乱七八糟的工具，空编织袋，还有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上山做活儿。 连食物和药品都比上次进山时，准备得充分了一倍有余。 傍晚时分，林舟甚至还拎回来了五双黑色的靴子。 白笑瞪着这五双一模一样的鞋。 什么情况，进山小队还要有点仪式感？ 连鞋都要穿一样的？ 可这靴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也没啥特色啊。 白笑脑门上的疑惑都要溢出来了。 石昊却盯着这五双靴子疑惑道： “17式作战靴？” 竟然连17式作战靴都拿出来了。 上一次进山可没有这“待遇”。 石昊皱着眉，默默往背包里多装了两瓶水和两包压缩饼干。 白笑更迷糊了，“啥靴？” “作、作战？” 这么高级？？ 旁边，姚进山已经挑好了自己的尺码试穿起来。 一边穿，一边给白笑解释。 “作战靴，顾名思义就是士兵们作战训练时穿的靴子。” “这是军靴的民间版。” “防水、防滑、防撞、抗刺穿。” “里面还有缓冲鞋垫，能减少长时间站立和行走的疲劳。” 姚进山穿完两只靴子，站起来原地踏了两下。 “嗯，不错，17式果然比07式的轻多了。” 姚进山表示很满意。 “以前穿07式作战靴进山，差点没要我半条命。” “那家伙，好是好，可就是太重了。” “自重就有三斤，穿脚上跟绑了沙袋似的。” 姚进山又原地小跑了两下，越跑越满意。 白笑正在努力接受新知识。 脑子晕晕乎乎的，还跟个浆糊似的。 但大方向她还是听懂了。 ——这靴子是个好东西！ 一旁的林家人也听懂了。 可细细一琢磨，却慢慢品出了不对劲来。 ——林舟对这次进山，是不是太谨慎了？ 既是乱七八糟的工具，又是成倍的食物药品。 这下又加上了什么作战靴。 “小舟，这次进山，没问题吧？” 晚上，袁孝珍老太太作为林家代表，被推举出来和林舟“促膝长谈”。 林舟却只是笑笑，答得很坚定。 “没问题，放心吧奶奶。” 做了这么多准备，其实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从不介意做最坏的打算。 何况这次和他一起的，还有他很在意的人。 老太太只问了一句，林舟也只答了一句。 祖孙俩却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 老太太什么都没再说，也没有再追问。 她只是慈爱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林舟，才道。 “好，只要你说没问题就行。” “你只要记住一点。” “奶奶和你爸妈、你姐，还有你师娘，都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她轻轻拍了拍林舟的手。 “一定好好回来。” 林舟哪能不明白奶奶的意思，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一定。” 他们一定会好好回来的。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林舟一行人，带着一狗一狼，从家里出发，按照几个月前的路线，往山里去了。 七月中旬，三合村白天的最高温度在二十度出头。 清晨时分，甚至只有十度。 按照林舟的经验。 这个时节的山里，最高气温也不过只有十四五度。 是有些凉的。 但这天气，对于进山来说倒是刚刚好。 夏日来临，山里的蛇虫鼠蚁也恢复了活动。 要进山，就得穿上长袖长裤和长靴。 不仅如此，他们头上还戴了一个林舟自制的帽子。 这个帽子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殊。 仿佛只是一个正常的渔夫帽，用来遮阳。 但在帽檐上，却有一圈折叠起来的网纱。 放下来，刚好垂到肩膀和锁骨的位置。 能把整颗头都罩在网纱里。 这样，网纱一放下来，再戴上手套，就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了。 一如肩膀上沉沉的背包。 稳稳的，很安心。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熟悉的白桦林。 穿过小径，便再次进入了与村隔绝的小天地。 时隔四个月，山里风光已经大变了模样。 冬雪尽消，春芽生发，如今已然葱茏一片。 太阳悄悄从地平线冒出了头。 透过翠绿的树梢，洒下金黄的光线。 满目所见，皆是生机。 草木透亮，煞是可爱。 小白第一次进入山林，只觉得万物都很新奇。 四只小爪子踩在松软的泥土里。 左闻闻，右翻翻。 咧着嘴，看起来高兴极了。 小狼崽就比它淡定多了。 它跟在小白身后，慢悠悠地踱着步。 大有一副“小爷我可是见过世面的狼”的模样。 甚至在小白差点激动得被石头绊倒的时候，还能伸出腿来捞它一把。 林舟觑着地上的两个小家伙，轻轻笑了笑。 要不是它了解小狼崽，知道这小家伙真正兴奋的时候，尾巴摇摆的频率会刻意变慢，他也差点被小狼崽骗过去了。 狼小鬼大。 不过，看它这么有脑子，他也就放心了。 按照这个轨迹继续发展下去，以后在山林里存活不是问题。 与其担心小狼崽，他不如担心身边的大傻丫头。 林舟一个脑瓜崩敲在白笑额头上。 “醒醒，赶路呢。” 白笑捂着额头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看呆了。 这真不能怪她。 见多了人工景点，每一次见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她都忍不住为之折服。 尽管眼前的场景，或许都算不上鬼斧神工。 不过是被遗忘在喧嚣之外的一片幽静天地。 它们不被外界打扰，自成体系。 自在生发，自在凋零。 生也尽兴，衰亦不悲。 总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美好得甚至有些不太真实。 “这真不是ai生成的画吗？” 白笑下意识喃喃道。 姚进山笑道：“傻丫头，ai可创造不出这么多美妙的生灵。” * 夏天的山路比冬日覆雪的路好走多了。 一行人的上山进程，比上次顺利了不少。 不过，大家都没有掉以轻心。 昨晚临睡前，林舟特意给“进山小队”开了个小会。 嘱咐了一遍这次进山要注意的事宜。 其中就有关于偷猎者出现的消息。 除了让大家提高警惕，注意脚下之外。 他也让大家一路上多注意，看看山林里有没有外来的东西。 白笑和周晋想问什么是外来的东西，具体包含什么。 林舟却没回答，只是告诉他们。 “放心，只要见到了，一定能认出来。” 所以，大家一路上也很注意四周。 尤其是低处的草丛间，灌木里，以及树干处。 小白和小狼崽的行动范围也被林舟有意缩减。 并没有放任它们四处跑动。 叮嘱了它们小心的同时，还特意让它们注意脚下可能的陷阱。 一狗一狼，被林舟耳提面命。 白笑抠着下巴在后面直叹可惜。 这画面要是被直播拍下来就好了。 金主爸爸们一个激动，那什么嘉年华大庄园的，不就来了吗？ 错亿啊错亿。 “不过，它俩真听得懂？” 林舟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地朝白笑摆摆手。 “放心吧，它俩可比你聪明多了。” 白笑：“……” (｀?′)=3 不信，又没有证据！ * 一行人静悄悄地在山林间穿行。 除了树上偶尔的鸟叫和蝉鸣，只有脚踩过枯枝落叶的声音。 或许是还进山不久，他们至今还没看见什么动物。 也没有发现林舟嘱咐过的所谓“外来的东西”。 但对他们来说，无事发生，就是最好的事情。 走着走着，姚进山的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走在他后面的石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快速被自家老师瞪了一眼。 石昊又迅速把嘴闭上了。 姚进山背着胳膊，轻轻拍了两下背包。 背包不动了。 但这安静却没坚持多久。 在姚进山第二次拍背包警告的时候。 林舟回过头来，狐疑地盯着他。 “老师，你带什么了？” 姚进山一愣，暗道小徒弟果然不好糊弄。 可现在才刚进山，还不到时候。 他咧嘴笑了笑，摆摆手，“没带什么，就是包里的东西好像没放稳，没事。” 说罢，他就要往前走。 谁知林舟却没打算被他糊弄过去。 林舟盯着自家老师那张可疑的脸，又瞟了一眼垂着眼皮，不敢和他对视的大师兄。 他思考片刻，忽然笑道。 “老师，你该不会是把那两只黄喉貂也带来了吧？” 此话一出，走在倒数第二的白笑先兴奋了起来。 “真的？老爷爷你把黄喉貂也带来了？” “真是太好了！”白笑拍手称快。 “那俩家伙赖在家里都半个多月了，早就该把它们扔回来了。” “老爷爷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白笑激动得对着姚进山一顿猛夸。 夸得姚进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嗐，顺手的事儿、顺手的事儿！” 林舟：“……” 对上林舟的眼神，姚进山：“……” 完蛋，说秃噜嘴了。 说都说了，姚进山也没法再藏。 刚伸手拉开背包拉链的一角，两只尖尖的小脑袋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甚至还张嘴小声地喘着气。 姚进山撇撇嘴，又是两只戏精。 “我可特意在背包里给它们留了通风口的啊。” 他好歹是个动物学教授，别搞得他像是很没常识似的。 林舟失笑，“又没人怀疑您。” 他刚想绕到姚进山身后，看看这两只小家伙愿不愿意出来回山里。 一晃眼，余光里却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 “你们在这里等我。” 林舟迅速撂下这句话。 而后他一个扭头，转身朝余光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207章 嚣张的红绳!近在咫尺! 变故就发生在瞬间。 快到姚进山等人都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 几人回过神来，林舟都走出两米开外了。 林舟让他们原地等候，大家也不敢动，只得耐心等着。 小白和小狼崽没得到林舟的同意，也不敢随意跟上去。 只是一个个的，眼珠子恨不得挂在林舟身上。 好不容易，林舟在七八米外的树林间停了下来。 那是棵红松。 林舟从背包里反手抽出一把小刀，在红松树皮上割着什么。 姚进山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忽然一顿。 他立马扭头，和石昊对视了一眼。 也在石昊眼中看到了严肃的神情。 站在最后的周晋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在树林间望了望。 “林舟师兄割了个什么东西？” 视力极佳的白笑秒答：“绳子。” “……绳子？”周晋一愣。 白笑点头，“一截红色的绳子，绑在树上的。” 等等，红色的绳子？ 白笑狐疑地抠了抠下巴。 山林里连只鸟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这红绳子从哪里来的？ 明显就不属于山里。 白笑脑海里忽然电光石火。 “难道这就是舅舅说的，外来的东西？” 回答她的，是一行人突如其来的沉默。 不一会儿，林舟回来了。 左手摊开，在他手心，正是一截红布绳子。 林舟神色平静，但平静之下又似乎有什么暗涌在流动。 “倒是有几年没见过这东西了。” 姚进山看着这根红布绳子，颇有些感慨。 石昊也很疑惑，“这绳子一般不是会出现在冬天？” “怎么夏天也系上了？” 这也是林舟心里不爽的地方。 夏天也做这样的记号，实在是太嚣张了些。 队伍末端，白笑和周晋一头雾水。 “所以这红绳是什么意思？” “用来干什么的？” 林舟：“看过武侠电视剧吗？” 两人点点头。 林舟：“这绳子，和电视剧里进山林，在树上刻图案做标记是一个道理。” 白笑、周晋愣了愣。 “用来指路的？？” 两人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林舟点头，“系红绳方便，还醒目。” “尤其是冬天，大雪覆盖的时候很容易迷失方向，红绳的颜色能让人很远就注意到。” 对于不熟悉路的人，在冬天进山，红绳有很必要。 可夏天，明明有更多的方法可以辨别方向。 但他们却选择直接系红绳。 很明显就是不怕被人发现的意思了。 石昊盯着林舟手心里的红绳问：“这是，最近才系上的？” 林舟“嗯”了一声，“红绳颜色还很鲜艳，时间不长。” “而且——”林舟拉长尾音。 “我刚在那附近，也发现了一些被踩踏的脚印痕迹。” 众人看向他。 林舟解释道：“山下的村民基本不会上山，这片山林里，以往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的踪迹。” “护林员一般也不会走这些小道。” “所以——”林舟看向他们。 “这几个月里，应该是有别的人来过了。” 林舟只说是“别的人”，可在场的心里都清楚。 这“别的人”多半就是昨晚林舟说的偷猎者。 众人的神情不由更沉重了几分。 如果说先前众人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话。 现在，红绳的出现，彻底击碎了大家的侥幸。 偷猎者，离他们很近了。 因为这红绳，可能是前几个月里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最近几天系的。 甚至，就是今天刚系的也有可能。 或许，他们就在这座山上。 白笑心脏突突突地跳，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可她只是攥着两只拳头，紧紧闭上了嘴。 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也没问。 林舟微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他以为这小丫头会慌张的。 就算不是惊慌失措，也总该担惊受怕。 可她没有。 她甚至努力在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有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地那一丝害怕，在提醒林舟。 ——她还是那个小姑娘。 比起白笑来，周晋脸上的慌乱还要明显几分。 他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山了，但进山经验也是屈指可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那种。 而且以往读书时进的山，都是什么景区里的。 治安都很好。 偷猎者什么的，只存在于老师们的嘴里。 甚至昨晚林舟告诉他，附近可能会有偷猎者时，他也没有完全重视起来。 毕竟“老师们”每次都是这么说的。 实际上，也从来没遇到过。 可这一次。 林舟手上那截红绳却在明晃晃地提醒他。 ——偷猎者，距离他们，近在咫尺！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对于周晋的害怕，林舟并没有不满也没有鄙夷。 他也是从新人过来的。 第一次面对，会紧张可再正常不过了。 林舟甚至还安慰了周晋两句。 姚进山忽然开口道：“小舟，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听你的。” 林舟明白老师的意思。 见到红绳，就该做出决定了。 是继续上山，还是立刻下山。 石昊看着林舟不说话，但很明显和老师是一个意思。 林舟想了想，试探道：“如果可以——” “我想自己继续上山。” “不可以。”“没有这个选项。” 姚进山、石昊还有白笑异口同声。 慢半拍的周晋一愣，“对！” “要么我们一起上山，要么我们一起下山，没有第三个选项。” 姚进山望着林舟，目光坚定。 林舟在心里幽幽叹口气。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低头看着左手掌心里的红绳，眯了眯眼睛，而后道。 “行，那我们继续上山。” 众人自然一口答应。 在继续上路前，林舟不忘把红绳的照片拍照发给了付杰，告诉他附近山林也出现了偷猎者的消息。 付杰不知在干什么，并没有回复。 林舟也不在意，把手机揣回兜里，但也对众人多嘱咐了一句。 “既然山里已经有了外来人，那大概率山里的圈套陷阱也会多起来，大家走的时候务必注意脚下。” “同时，一旦看到有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问题。”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林舟点头，刚要转身，白笑忽然举起了手。 “呃——舅舅，我现在就看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可以说吗？” 第208章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林舟看着她，其他人也都望着她。 白笑挠了挠头，“这俩小东西好像有点激动。” 她指着姚进山背包里露出的两颗尖细小脑袋。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差点把这两只黄喉貂给忘了。 只见它俩脑袋重叠着脑袋，在背包口不停上下蹿。 两双黑豆眼却是一直盯着林舟手里的红绳。 白笑：“难道黄喉貂也和牛一样，喜欢红色的东西？” 林舟摇头，“不，牛也不喜欢红色的东西。” 白笑：“？？” 林舟开口就要说话，白笑：“舅舅你等等！” 众人一愣，就见白笑一个回手掏，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录像。 然后她顿了顿，忽然捏着嗓子惊讶道。 “舅舅、你刚才说什么？” “牛也不喜欢红色的东西？” 说罢，白笑朝林舟眨眨眼，示意林舟继续。 林舟：“……” 这丫头还真是做自媒体的料。 一点素材都不放过。 林舟好笑地瞪她一眼，把手里的红绳悄悄握进掌心里。 “没错，牛其实并不喜欢红色的东西。” “确切地说，牛其实是色盲，它们根本就无法区分复杂的颜色。” 白笑：“色、色盲？” “是的，”林舟点头，“牛的视觉系统主要依赖光线的明暗，以及对于变化的感知。” “在它们眼中，红色其实根本就不鲜艳。” 白笑：“那斗牛场上，牛为什么会朝红布攻击呢？” 林舟：“因为斗牛士在晃动红布。” 白笑：“？？” “牛是一种本能反应十分强烈的动物，面对任何可能的威胁，都会很快采取防御或者攻击的动作。” “这些红布的晃动，会让它们产生警觉和不安，从而采取攻击行为。” 白笑抠了抠下巴，“难怪这么通人性。” “所以斗牛场上换成绿布蓝布什么的，牛也会攻击咯？” 林舟点头，“是的。” “但红色在它们的视觉系统里，相对而言更具有刺激性。”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观赏效果更好而已。” 白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收回录像的手机，视线又瞄向背包口处激动的两只黄喉貂。 “那它们这么激动干什么？” 四个研究动物的学者不说话了。 黄喉貂看见红绳，会产生兴奋现象吗？ 在有限的研究和资料里，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记录。 可它们现在兴奋的现象又不是作假。 林舟再次把左手掌心的红绳摊开，盯着红绳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他把手心举到两只黄喉貂面前，冷不丁开口问。 “你们是不是见过这绳子？” 众人一愣，这还真是个刁钻的角度。 但不得不说，似乎有些合理？ 两只黄喉貂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在看见更近距离的红绳后，肉眼可见地更躁动了。 林舟仔细观察着它们俩的动作神情。 他轻声问：“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它们俩的躁动里，还有些害怕。” 害怕？石昊古井无波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但他并没有嘲笑小师弟这大胆假设的不切实际，反倒更认真地观察起来。 片刻后，他沉沉“嗯”了一声。 竟然真的有。 这两只黄喉貂的兴奋看起来也有些异常。 姚进山对此表示很好奇，可他也只能干听着。 脑袋都要拧断了都没能看清两只黄喉貂的神情。 罢了，他们说有就有吧。 只是…… “两只在深山里生活的黄喉貂，怎么会害怕做记号的红绳？” “就算偶尔下山，村子的鸡圈里，也不常用这东西吧？” 林舟没有回答。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晚。 这两只黄喉貂狼狈逃命来的那一晚。 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身上还有拖拽的痕迹。 当时白笑问过他，这伤是不是它们在围猎大型动物的时候弄的，拖拽伤是不是来的路上出现的。 他当时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确定。 他希望真的是这么简单的答案。 但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不简单了。 片刻后，林舟缓缓开口。 “或许，它们已经提前和偷猎者打过照面了。” 众人：“……？！” 松林里，忽然出奇地安静。 落针可闻。 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看看红绳，又看看黄喉貂。 再一联想到两只黄喉貂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林家的奇怪行径。 这样大胆的猜测，似乎……很合理。 众人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林舟不再说什么，把红绳团成一团，塞进了背包夹层里。 他又朝两只黄喉貂伸出双手。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你们要离开吗？” 小兄弟这段时间以来已经对林舟十分有好感。 见林舟伸出手，它下意识就要爬出去。 可两只前爪刚往外扒拉了一下，还没把身体给带起来。 啪叽！ 小保安抬爪，一巴掌又把它给拍了回去。 小兄弟：“嘤？” 它不明所以，却被小保安给瞪了一眼。 这下它不动了。 小保安就更不动了。 它看着林舟伸出来的手，甚至警惕地往背包里缩了缩。 一副压根儿就不想出来的样子。 还教唆着自己的小兄弟也不许出去。 林舟失笑，但也明白了它们的选择。 “行吧，那就等往里头走走再说。” 既然两只黄喉貂选择不出来，背包拉链也不再拉上，故意多给它们留了通风的空间。 “老师，累吗？”林舟问姚进山。 姚进山笑着摆手，“不累不累，我这包里本来就没背什么东西，重的东西都在你们那儿。” “两只黄喉貂而已，你老师我还是背得动的。” “当然了，要是它们什么时候愿意自己跑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姚进山狡黠地笑了笑。 这两只黄喉貂可怜归可怜，但也不能扰乱他的大计。 林舟：“……” 老师现在装都不装一下了吗？ 林舟选择听不懂老师的话，继续带着大家往山上走。 太阳不知何时悄悄攀上了树梢，挂在半空中。 一看时间，众人才发现。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已经进山快两个小时了。 可这两个小时里，除了树上的鸟以外，居然一只地上的动物都没有见到。 这里的确还是山林外围没错。 可明明上次来时，到这个时候也能见到什么松鼠、狍子一类。 这次，怎么一只都没看见？ 动物呢？ 它们已经不在山林外围活动了吗？ 第209章 心真黑，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 一行人没有说话。 气氛越来越沉默。 心情亦是越来越沉重。 他们只是脚步不停，不停地往山上去。 眼睛也仔细地搜寻着四周。 与其说是想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如说，他们在找动物。 跑的跳的走的，随便什么动物都好。 能让他们那颗越来越紧绷的心放松下来的，就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山林里只剩下了一行人的脚步声。 连鸟叫声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四周安静得，竟有些吓人。 忽然。 “汪！汪汪！” 小白毫无征兆地大叫起来。 冷不丁地，吓了众人一激灵。 白笑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是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小白正对着一棵小树的树干底部满脸警惕。 林舟走过去，弯下身。 果然看见距离地面二十公分左右的树干处，绑着钢丝套。 钢丝被拧成了一个圈，末端绑在树干上。 林舟摸了摸小白的脑袋。 “小白干得漂亮。” 小白摇起尾巴：“汪！” 白笑盯着树上绑着的东西，不太明白。 银色的，有硬度。 怎么像是……钢丝？ “舅舅这是？” “圈套。”林舟答。 白笑：“？” 圈套？ 圈套不是什么说话做事里的比喻？ 还有实体？！ 旁边林舟却没空理她。 他已经对着“圈套”拍完了照，发给付杰。 他又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把钳子，飞快用钳子拆起树上的钢丝来。 倒是姚进山贴心地给白笑讲解。 “这是用钢丝拧成的圈套，用来捕猎小型动物的。” 姚进山说着，神色也不太好。 如果说刚才看见红绳，只能确定有外人来过山里的话。 那么现在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来的就是偷猎者没错。 “小型动物踩进这样的钢丝圈套里，一般很难挣脱。” “钢丝又绑在树上，它们想离开都不行。” 白笑闻言，拧紧了眉。 这意思岂不是，一踩一个准？ 这也太过分了！ 一旁的林舟已经站起身。 他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型编织袋，把剪下来的钢丝扔进去，一边对几人沉声道： “这钢丝上一点锈迹都没有，是新的。” “应该和绑红绳的，是一伙人。” 众人也皱着眉点头。 林舟又道：“要是我没预计错，接下来的一路上，应该还会见到不少类似的钢丝圈套。” “大家多注意树干底端，尤其是小树底部的树杈。” “还有一些倒在路中间的树枝枝杈，这些地方都可能会有。” 众人点点头，又应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目光像雷达一样在四周扫视。 很快大家都有了发现。 “这儿有！” “这里也有！” “啊我看到了，在那里！” “汪汪汪！”“嗷嗷呜！” 接下来，一行人几乎每走几米，就会发现这样一个钢丝圈套。 无一例外，都在林舟所说的地方。 白笑骂骂咧咧。 一边收集拆下来的钢丝，一边问候偷猎者全家。 问题是她都拆累了，结果走两步又能发现钢丝套。 “这些偷猎者精力这么旺盛？” “竟然放了这么多套子，心挺黑啊。” “不是、他们不累吗，这是要对山上的小动物赶尽杀绝的节奏？” 白笑这话其实很夸张，但在场却没有人反驳她。 尤其是剩下的人，还都是动物学者的情况下。 心里的气愤只会比白笑更甚。 林舟觑了一眼已经开始有份量的袋子，声音沉沉道。 “这种圈套成本不高，一小节钢丝就能做。” “制作也相对简单，一天下来，一个人随随便便做十几二十个，不是问题。” 白笑：“……” 这不就等于是说，一天套牢十几二十只小动物没有问题吗？ (｀?′)=3！！ 这些挨千刀的！ 周晋听了也生气，但又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眼林舟。 林舟师兄怎么这么清楚？ 竟然连偷猎者平时都会怎么下套，在什么地方下套，用什么下套都清清楚楚。 好像很熟了似的。 林舟师兄过去和偷猎者打过很多交道？ 周晋暗暗咋舌，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是姚老的爱徒。 姚老和石昊所长以前也没少进山，肯定常常带着林舟师兄。 有经验也是正常。 周晋说服了自己，但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此刻，姚进山和石昊也彼此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底也划过同样的惊讶。 ——小舟和偷猎者打过交道？ ——什么时候？ 至少在以前他们一起进山的时候，是没有过的。 倒是最近两三年，他们带队进山考察的时候，碰见过几次偷猎者留下的行迹。 要是小舟还在的话，肯定能一起遇见。 只可惜，小舟不在。 那他怎么会对偷猎者的招数如此熟悉？ 姚进山忽地瞳孔地震。 两边嘴角往下一撇，眉头立马就打起了结。 呜呜，他的小舟，这几年究竟过的什么苦日子。 石昊同样对林舟致以同情加心疼的目光。 林舟：“……” 得，不用说，老师和大师兄脑子里估计又脑补了一场大戏。 说不定他回乡这几年，已经和偷猎者“大战过三百回合”了。 但林舟却没有解释。 这怎么解释，根本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是他上辈子，和他们一起进山的时候见识过的吧？ * 几人一路走来，“收割”了不少钢丝圈套。 但也仅仅只见到了钢丝圈套。 连红绳都再次发现了两条，却仍然没看见动物。 众人越往山上走，植物就越是茂密。 青翠的小草，鲜绿的新叶。 各式松树杉树依旧葱茏叠翠，挺拔参天。 走入其中，人似乎自然而然地就会放松下来。 连刚才弯腰剪钢丝的坏心情都被治愈了些许。 有一两秒，众人大脑完全放空，什么都不想的时候，还真以为自己是闲来无事，登山避暑游玩的。 白笑也不禁沉浸在其中，左瞅瞅，右看看。 甚至还小声地哼了两句歌。 要是没有偷猎者，这得是多么美妙的世外桃源。 白笑幽幽叹口气。 再走出一步的时候，忽然脚崴了一下。 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还以为是踩到了什么石子一类，刚准备踢开。 结果低头一看。 白笑忍不住叫出声来。 “啊！！舅舅！” “骨、骨头！！” 第210章 做坏事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白笑惊叫的时候，把大家都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周晋。 吓得他原地一哆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不是没见过尸骨。 在实验室，甚至还亲手解剖过不少小动物。 可自己正经解剖的骨头，和在野外遇到的，生存厮杀后留下的大骨头，感觉完全不一样好吧！ 再说了，谁知道那骨头究竟是谁的。 但他的余光却很快对上了前面淡定的三位大佬。 周晋不禁暗道糟糕。 失态了！ 他怎么能在姚老和所长面前，表现得这么没用？ 后退这一大步，印象分得扣二十吧？ 周晋回过神，死死咬住嘴唇，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大着胆子，低头往白笑的脚下一看。 果然看到了一根十几公分长的肋骨。 这是……？ 片刻的工夫，林舟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肋骨仔细检查了一番。 又忍不住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白笑。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丫头的狗运气。 一行人，她走在倒数第二的位置。 前面三个人都没踩中发现的东西，竟然让她在草丛里踩到了。 林舟站起身，拿着骨头给老师和大师兄看了一眼。 “没事，应该是鹿的肋骨。” 姚进山接过骨头看了两眼，点点头。 “没错。” 几人闻言，都松了口气，除了白笑。 白笑还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瞪着那根森白的骨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都、都看见骨头了，这还没事？” 这不是更吓人了吗？ 偷猎者都已经对山里的动物下手了，连骨头都有了！ 林舟笑着把那根骨头递到白笑眼前。 “你仔细看看，上面能不能看到一些被啃噬的痕迹？” 白笑被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骨头又吓了一跳。 幸好余光里还有舅舅的脸，她才没尖叫一次。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林舟。 林舟还是笑着看她，朝她抬了抬下巴。 白笑这才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盯着那根森白的肋骨多看了几眼。 果然，她在骨头上看到了好几道类似牙印的痕迹。 骨头表面的许多地方都不算平整。 她看了看骨头，又看了看林舟，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看到了，被啃噬的痕迹。 林舟这才笑着收回肋骨。 “这就对了，这痕迹是其他猛兽造成的。” “这头鹿应该是被别的猛兽给吃掉了，估计已经好几个月了。” 白笑顿了顿，试探道：“所以，是虚惊一场？” 林舟笑着点点头，“是的，自己吓自己。” “呼——” 得到林舟肯定的回答，白笑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她拍着胸口。 要是真是偷猎者干的，她今晚回去肯定会做噩梦的。 可纵然只是虚惊一场，也让白笑重新对山里有了新的认知。 她又想起了小时候大人讲的故事。 ——山里都是吃人的虎豹豺狼！ 果然不是骗人的。 虽说都是自然界的正常现象，生存法则。 可要是小时候看到这些东西。 她估计会直接被吓尿吧。 白笑大口大口地呼吸，余光却锁定了身后的周晋。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里嘿嘿笑了笑，故作惊诧地扭头道。 “周晋，你也被吓到了？” “不是、我就算了，你一个常年和动物打交道，做动物研究的，怎么还会被动物的肋骨吓到？” 周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前面的几位大佬都朝他看过来，周晋更紧张了。 “我、我、我，什么吓到。” “我明明、明明是被你的动静吓到了好吧！” 白笑却没有放过他，还恶从胆边生。 不知从哪捡起的胆子，竟然把那根森白的骨头从林舟手里拿了过来，在周晋面前晃了晃。 “你真不怕？真的不怕？” 周晋一惊，脑袋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两下。 白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哈！还说你不怕！” 周晋：“！” 他一回神，就对上了前面三位大佬看穿一切的眼神。 周晋：“……” 完蛋，这下好了，彻底暴露了。 山里的气温凉凉的，周晋也是。 “好了。”林舟一个脑瓜崩敲到白笑脑袋上。 “别指着周晋欺负。” 被强行打断施法的白笑捂住脑袋，幽怨地扭头看向林舟。 ——那不然呢，我难道还能欺负你？ 食物链最低端的周晋：(?_?) 呜呜，还是林舟师兄最好了。 * 简短的插曲过后，一行人很快再次上路。 再上路，他们连片刻的放松都不敢有了。 不敢再被山中美景迷惑，而掉以轻心。 每一步都走得更小心谨慎了。 气氛也被拉回到了被偷猎者笼罩的阴云里。 走着走着，众人不远处的草地上出现了一棵红松。 一棵被连根拔起，掀倒在地的红松。 松针依然苍翠，根系上还带着不少黑色的泥土。 这棵红松长达三十多米，孤零零地倒在地上。 竟给幽静的山林又增添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好好的，那棵松树怎么倒了？” 白笑愤愤地撇撇嘴，“不会也是偷猎者干的吧？” 周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白笑：“这些偷猎者不会还要学狗熊岭的强子哥吧？” 周晋：“说不定哦，这一棵红松估计就值不少钱了。” 两人一人一句，一唱一和。 说话间，这罪名就被安在了偷猎者身上。 林舟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做坏事的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白笑当然没错过舅舅的这点笑声。 “舅舅，你笑什么，难道这事儿不是偷猎者干的？” 林舟轻笑一声，“虽然我也很讨厌偷猎者，但这事儿，还真赖不到他们身上。” 白笑这才想起，自家舅舅还有个“行走的植物百科大全”的名头。 她咂咂嘴，“难道还能是这棵树它想不开，自己倒下的？” 林舟摇头，“那倒不是，应该是大风刮的。” 白笑：“？” 其他人也都好奇地看向他。 “东北的黑土肥沃，没得说。” “虽然山里也都是黑土，可深层都是石头，表面的土壤层很薄。” “树的根系很难扎到更深的地方去。” “大风一吹，这满山的树总会被吹倒几棵。” 众人若有所思，“竟是这样？” 林舟点点头，“所以别看这山林里全是树，若是雨水太大，还有可能会出现山体滑坡呢。” 白笑：“！” 另外三位动物学者：“！！” 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奇妙的现象。 林舟微微一笑，还想继续说什么。 忽然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跳了跳。 紧接着，小白也叫了起来。 “汪汪！” 林舟扭头看去，只见一团灌木丛后冒出了一个小脑袋。 不是傻狍子是什么？ 第211章 亲娘诶，这么大张饺子皮成精了? 终于看见地上活着的动物了！ 众人不禁喜上眉梢。 明知偷猎者不可能真对满山的动物赶尽杀绝，但在没看到动物的身影前，谁都没法掉以轻心。 直到这一刻，大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灌木丛后，那只狍子不知在想什么。 它站在灌木丛后一动不动，悄悄打量他们。 湿漉漉的眼睛依然充满了好奇。　　它不动，林舟一行人也不动。 几双眼睛就这样对视着。 偏偏这只狍子也不觉得尴尬。 它一边探着脖子看向一行人，一边还低头吃了两口嘴边的草。 嚼巴嚼巴……呸呸。 这是什么草，一点也不好吃。 狍子嫌弃地吐出嘴里不知名的野草。 目光却一直没从林舟一行人身上离开过。 活脱脱一个吃瓜群众。 这模样似乎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一样的清澈，一样的纯洁。 一样的……蠢萌。 像是根本没有被近来偷猎者的行为打扰到一样。 之前看到的时候，白笑还觉得这模样很可爱。 如今只恨这小家伙怎么一点戒心都没有。 恨不得拎着它的耳朵喊一声。 “别好奇了，快跑呀，可千万别被人给抓住了！” 也不知那狍子是听到了白笑的心声，还是吃饱喝足看够了戏。 片刻后，它终于蹦跶着跑开了。 狍子的出现像是打开了山里的某个开关。 接下来，一行人逐渐见到了不少山中的动物。 带角的，和不带角的狍子。 长獠牙的，和不长獠牙的獐子。 还有长角的，和没长角的马鹿。 也算是把雌雄都给看齐了。 尤其是在看见长角的雄性马鹿时，白笑不禁哇地一声低呼。 “舅舅，这就是你上次说的进步特征？” 她还记得，上次进山看见马鹿的时候，舅舅有告诉过她。 犄角是马鹿彰显自己的力量，在繁殖期争夺配偶和领地的重要“工具”。 雄性马鹿头上的犄角会分出六到八个主杈。 到繁殖期的时候，甚至头上会长出一片“繁盛的森林”。 而眼下，那头雄性马鹿头上，不是森林是什么？　　“一、二、三……七！” 白笑在它的犄角上数出了足足七个主杈。 这还是只是主杈。 主杈上又分出次级枝杈。 一个接一个，一级接一级。 既像个微型森林，又像个巨型王冠。 雄鹿身型本就高大似马，如今顶着那尊王冠，高傲地在丛林间走过。 活脱脱像是古代的皇帝出游。 只是身边少了点随从罢了。 不仅是它们，林间还出现了不少小型啮齿类动物的身影。 “咦，那里有只在认真刨地的小松鼠。” “它好可爱，背上竟然还有几条黑白花纹！” 白笑双手捧脸，萌得她的心都要化了。 只见那只“小松鼠”巴掌大的身躯，前肢不停在地里刨动，在尾巴后面扬起阵阵尘土。　　“什么松鼠，那是花鼠。”林舟道。 白笑一顿，“嗯？” “小老鼠长了毛茸茸的长尾巴的，不是一律叫小松鼠吗？” 林舟：“……” 这分类方式的确很白笑这个小学渣。 “这是花鼠。”林舟耐着性子给她解释。 “它是松鼠科花鼠属的动物。” 白笑闻言，不拘小节地摆了摆手。 “嗐，都松鼠科了，那不还是松鼠吗？” 林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那狍子还是鹿科的，你怎么叫它狍子不叫它鹿呢？” 白笑一愣，右手捶在左手手心。 “对吼！肿么酱紫咧？” 林舟白她一眼，“别夹，微吐。” 白笑：“……！！干哈？！” “嗯，这下正常了。” 林舟憋着笑，继续道。 “花鼠其实还挺好认的。” “它们的体型本就比松鼠要小一些。” “何况它们背上还有几条黑白平行的纵纹。”　　“哦~~”白笑若有所思。 难怪她觉得这“小松鼠”长得还挺好看的。 林舟：“它们每年会换两次毛，五月下旬到六月是第一次换毛的盛期，第二次换毛则是从八月上旬开始。” 白笑眼珠子一转，听懂了。 “所以舅舅你是在暗示我这趟运气好，恰好是在两次换毛期的中间，才能刚好看见这么可爱的花鼠？” 林舟微微一笑，“孺子可教。” 白笑：“……” 她刚想反驳两句，余光却突然被另一个东西吸引。 “艾玛那是什么，饺子皮成精了？” 众人：“？” 啥，饺子皮成精？ 四个动物学者朝白笑指的方向看去，姚进山和周晋顿时哈哈笑出声。 连不苟言笑的石昊都忍不住扬起笑。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 “饺子皮成精，真不愧是大馋丫头。” “那是飞鼠，飞鼠！” 林舟曲指敲在白笑脑袋上。 白笑“唔”了一声，“飞鼠？会飞的松鼠？” “虽然它外型和松鼠看起来差不多，但它还真不是松鼠。” 林舟看着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上的灰白色小家伙笑道。 “确切地说，它的学名叫鼯鼠，是鼯鼠科。” “你仔细看，它是不是和普通的松鼠长得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 白笑两只手在眼眶边圈起，假装架上一副望远镜，仔仔细细地盯着树上的那个小家伙。　　“唔、说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 “这什么鼯鼠颜色要浅很多，背上是灰棕色，腹部是灰白色的。” “头也比一般的松鼠，还有刚才看到的花鼠要宽一些。” “而且它的眼睛好大，还带了一圈眼线！” “跟巨峰葡萄似的，嘶哈嘶哈、好可爱的大眼萌鼠！” 林舟：“……” 好家伙，离开吃的就没法打比方了吗？ “舅舅，这大眼萌鼠好可爱，可以养吗？” 白笑努力睁着一双同款“布灵布灵”的眼睛望着林舟。 林舟：“……” 别说，你还真别说。 虽说鼯鼠是三有保护动物，可现在养在家里当宠物的还真不少。 只是……他想到他那个害怕各种鼠的姐姐。 “咳，”林舟选择曲线救国，“你别真以为它萌。” “这只鼯鼠的体型算是中等，也就二三十公分。” “真正体型大的鼯鼠，可以达到五十公分。” “夺少？”白笑瞪大了眼睛。 五十公分？ 她夸张地在身前比划了个长度。 林舟撇撇嘴，把她右手又往外拉了拉。 “你那只有三十，现在才是五十。” 白笑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五十长这样？ 这都有她一个胳膊长了。 亲娘诶，这么大张饺子皮？！饺子皮本皮：呵呵，你才饺子皮！ 第212章 白笑:周晋你脸红什么?? 试想一下。 一张胳膊长，胳膊宽的灰白色饺子皮。 成天在家里的墙上飞来飞去。 说不定滑翔到中间，还会啪叽一下盖她一脸。 白笑下意识抖了抖。 这样的画面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哈、哈哈，那还是算了、算了。” 白笑干笑着摆摆手。 “大眼萌鼠什么的，还是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树林里啊。” 噗呲！周晋捂住嘴喷笑出声。 白笑扭过头瞪他，“你笑什么？” 周晋把嘴埋进胳膊里，笑着瓮声瓮气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 白笑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战斗力爆表。 “怎么，终于发现自己看见肋骨后退，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了？” 周晋：“……” 吐血.jpg 大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翻车现场。 姚进山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不打岔，也不揭穿林舟“善意的谎言”。 石昊就更不会了。 毕竟小舟家里养的小动物越多，他们拐小舟回燕京的计划就会多推迟一天。 成功放弃了养宠心思，白笑也很快被转移了话题。 “所以这什么鼯鼠能飞，是因为它有翅膀？” 林舟摇头，“没翅膀。” 白笑：“？” “没翅膀它怎么还能飞？” 飞机都还要个翅膀呢。 这把那什么莱什么特的两兄弟置于何地？ 两位老人家岂不是很没面子？ 林舟：“能飞是因为鼯鼠的前后肢之间，有宽而多毛的飞膜。” “张开飞膜之后，能让它们在树间快速滑行。” 白笑大脑灵光一闪，“哦我知道了！” “是不是就像那什么滑翔机？” 林舟夸张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哟，没看出来嘛。” “你这脑子里除了吃的，竟然还能放下滑翔机？” 白笑：“……” 不带人身攻击的啊喂。 好歹她还是正儿八经从大学毕业的。 虽然是在场的人当中学历最低的…… 呜呜..(??v?v??)… * 一行人说说笑笑，继续往山林更深更高处前进。 一路上，他们又见到了许多动物。 在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动物们既像精灵，又像宝石。 它们点缀其间，自成一片小天地，也让山林更显生机。 它们自由自在。 它们的眼里依旧透着清澈，流露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殊不知，人类已经悄悄向它们举起了屠刀。 不，它们大概是知道的。 毕竟，它们如今的活动范围，已经比之前要收窄很多了。 这说明偷猎者在这片山里的偷猎活动，已经影响到了动物们原本的生活方式。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情又不免再次低落下来。 如果可以，他们真想直接把这些偷猎者给抓住。 扔进牢里！ 一行人沉默地继续往上走着。 路过一个坑的时候，林舟的脚步微微顿了顿。 目光盯着这个坑，神色有些复杂。 他是队伍的第一个。 他一顿，身后其他人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自然也都跟随着林舟的视线，注意到了路边的这个下陷的坑。 姚进山皱了皱眉，“这是……” 不待他说什么，白笑也指着旁边一处草丛里。 “舅舅，那里又有一根骨头。” 再次看见骨头，白笑的表现要镇定多了。 反正舅舅都告诉她了，山林里出现这样的白骨是很正常的事。 上次进山，估计是因为雪天的关系。 骨头多半都被雪覆盖了，所以都没有发现。 如今雪一化，倒是都显现出来了。 几人闻言，也都顺着方向看过去。 果然，在草丛里看见了一大块长u型的骨头。 周晋为了挽回自己专业的学者形象，主动给白笑介绍道。 “这应该是某一类鹿的盆骨。” 白笑疑惑，“盆骨？” 周晋点头，又解释道。 “与其说是一块骨头，不如说这是几块骨头组成的。” “它包括髂骨、坐骨和耻骨，随着生长，这几块骨头会牢牢地长在一起。” “这是支撑鹿的身体重量，连接其后肢的关键部位。” 白笑全程眼睛眨也不眨地听着。 听完，她曲起胳膊肘，笑嘻嘻地戳了戳周晋的手臂。 “可以嘛周研究员，懂得还挺多。” 周晋昂着下巴笑了笑，刚想顺嘴嘚瑟两句。 一回神，却对上了林舟戏谑的眼神。 林舟看看他，又看看白笑，轻轻挑了挑眉。 ——你们怎么个意思？ 周晋：“……” 我不是我没有，林舟师兄你听我解释。 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姚进山就已经跟着林舟也看了过来。 “哦~~~~小周你~~~~” 姚进山笑得更是暧昧，眼皮子都快眨飞了。 石昊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可那一双眼睛里却写满了八卦。 周晋：“……” 不是、姚老和所长，你们怎么也跟着起哄！ “不是、你们真想多了。” 白笑：“？” 她看看林舟和姚进山，又看看周晋。 嗯？她刚才错过了什么？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怎么听不大懂？ 等等。 “周晋你脸红什么？？” 周晋：“……！！” 我不是我没有，你看错了！ 姚进山最懂得见好就收，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小周你脸红什么。” “我只是想说，小周你知道得还挺多，你以为呢？” 周晋：“……” 周晋自知被姚老坑了，垂头闷声闷气道。 “我没以为，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ˉ▽￣～)切~~” 终于跟上节奏的白笑不由笑出声。 “我说你脸红什么，敢情是知道老爷爷在夸你啊。” “真不知道该说你脸皮薄还是皮厚。” 周晋：“……” 来自猪队友的二次伤害。 终究还是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啊。 周晋抬头斜角45度看天。 忧桑.jpg 林舟也没忍住笑着瞪了白笑一眼。 “你还好意思关心别人呢。” “都蠢成这样了，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白笑：“？” o(￣ヘ￣o＃) 她干什么了，舅舅怎么又骂她！！ 第213章 捕兽利器:大磅数的捕兽夹! 林舟三人笑话完白笑和周晋，目光又落回到身边的小坑上。 “小舟，这真是……” “是的。” “难怪了。” 白笑、周晋：“？” 两人同款懵哔脸，疑惑地看着这师门三人。 白笑：“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 周晋：“难道是这个坑有什么不对？” 坑？白笑纳闷地低头。 不远处确实有个小坑。 可这小坑看起来其貌不扬。 不大，也不深。 里面除了些枯枝碎叶，也没别的东西。 他们不说，她甚至都没注意到。 林舟没有卖关子，“嗯”了一声解释道。 “这个坑是人为挖掘，用来放置捕兽夹的。” 捕兽夹？ 白笑和周晋两人满脸惊讶。 “可，这和白桦林里放捕兽夹的坑，好像有点不大一样？” 白笑皱起眉。 她记得白桦林里的捕兽夹，有小半个头都是露在外面的。 不知情的时候还可能会不小心误踩。 但在林舟特意给他们讲解了规律后才知道。 原来，树林下那些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石头山丘”就是伪装后的捕兽夹。 好像也没有特意挖什么坑嘛。 更别说像是眼前这样，长宽二三十公分的坑了。 白笑问出了她的疑惑，林舟哂笑一声道。 “那是因为，白桦林下的捕兽夹，并不是以捕猎为目的。” “更多的，是为了震慑和防御。” “但这里的捕兽夹嘛……” 林舟拖长尾音没有说完，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坑边。 一只脚踩了进去。 坑底距离地面的高度，也就半个小腿多一点。 “这种坑也不会挖很深，深度只会刚好能把捕兽夹放进去。” “捕兽夹放在最底，四周搭上树枝，铺上落叶。” “陷阱做得好的，看起来和寻常路面没有一点区别。” “一不小心，人都可能踩进去，更别说动物了。” 白笑抖了抖，突然觉得两条腿有点软。 林舟一开口，又给她加了点料。 “不仅如此，森林里的捕兽夹和白桦林里的捕兽夹可不一样。” “不一样？” 白笑脑海里闪过小狼崽它亲爹被捕兽夹夹住的场景。 血流了一雪地。 总不能比当时的血腥场面还要狠吧？ “那可太不一样了。”姚进山的两条眉毛飞了起来。 “小丫头，你不知道吧，森林里最狠的可就是大磅数的捕兽夹了。” “山下树林里的，都只是小磅数。” 白笑又抖了抖，那么血腥了都还只是小磅数？ 周晋忽然道：“姚老，我听说大磅数的捕兽夹，夹什么断什么，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姚进山鼓着眼睛。 “说起来，关于大磅数的捕兽夹，这事儿你们所长最有发言权。” 周晋：“？” 白笑：“？” 两双八卦又好奇的眼睛对上石昊。 石昊万年不变的表情龟裂了几分。 要是全国评选什么最会坑学生的老师，他的老师肯定榜上有名。 石昊默了片刻，淡淡“嗯”了一声。 “被夹过。” 周晋、白笑：“嗯嗯……嗯？” 被夹过，谁被夹过？ 石所长\/石叔叔吗？ 怎么回事？ “然后呢？” “没了？”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石昊的下一个屁……咳，下一句话。 偏偏石昊还一脸正经，并没有觉得自己需要补充什么的意思。 旁边的两根小苦瓜：“……” 这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兴奋地想要吃瓜，瓜子花生小板凳都准备好了。 结果只吃到了一肚子西瓜皮。 连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好想骂人啊呜呜。 林舟看着两根小苦瓜便秘的表情，又看了一眼管杀不管埋的老师，终于还是大发善心替师兄开了口。 “是有一次他们进山的时候，大师兄不小心被捕兽夹给夹住了。” “那次真是踩到了大磅数的捕兽夹。”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两根小苦瓜还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真被大磅数的捕兽夹给夹到过！ “然后呢，所长\/叔叔没事吗？” 林舟笑着瞥了一眼耳根悄悄红了的师兄，道。 “怎么没事，那可是啤酒瓶放上去能瞬间夹爆的捕兽夹。” “你们以为开玩笑呢？” 林舟一脸正色，“幸好当时穿的是07式的作战靴。” “还是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搞回来的军用版本。” “那鞋底和鞋面都有防刺的钢板，所以当时大师兄只是脚背被夹出了瘀血，好几个脚趾的指甲盖都乌了，看着可吓人了。” “要不是当时穿的那个鞋……情况真就危险了。” 周晋、白笑：“！！” 尤其是白笑，突然觉得脚上丑丑的队鞋顺眼了呢。 “可不是嘛，”姚进山也道，“那次想想都后怕。” “那个时候，小舟你才刚上大一吧？” 林舟点点头。 姚进山咂咂嘴，满脸庆幸。 “幸好你当时才上大一，没跟着我们一起去。” “不然说不定就得伤着你了。” “咳！”林舟干笑着，瞄了一眼大师兄。 已经反应过来的石昊：“？？？” 老师？？ 我还是您的亲徒弟吗，开山的那种？ 石昊无声地用眼神表示抗议。 姚进山：“……” “嗐，我的意思这不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危险嘛。” 姚进山讪笑着摆摆手，转移话题。 “这些家伙可真坏！” 他瞪着地上的坑，和那根长u型的骨头。 “要是我没猜错，这只鹿应该是被捕兽夹夹住之后，无法脱身，结果被其他猛兽给分食了。” 林舟也沉着脸，赞同地点头。 说起这个，石昊也沉默地不说话了。 只有白笑和周晋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老爷爷，您是说，这根骨头和坑里消失的捕兽夹有关？” 白笑嘴巴大得能塞下两个馒头。 惊讶的同时，心里无名的鬼火又在噌噌往上冒。 并不是单纯的自然法则，弱肉强食。 而是……有人为的参与？ “动物踩到捕兽夹以后，几乎是不可能脱身的。” 林舟沉声替老师解释道。 “因为这些人在准备捕兽夹陷阱的时候，一般会用铁链，把捕兽夹拴在一根非常结实的树干上。” “比如……这一根。” 第214章 什么，已经在山里遇到电网了?! 林舟指着离坑不过半米的胡桃楸。 说着，他蹲下身。 果然在胡桃楸的底部，距离地面大约二十公分的地方，找到了一圈树皮剐蹭的痕迹。 “这么一来，动物一旦踩到，就没办法离开了。” “要么就是活活饿了，或者流血过多而死。” “要么，就是被其他吸引来的猛兽分食。” 林舟看着地上那块盆骨，轻轻在心里叹口气。 就是不知道这只鹿被分食的时候，是否还活着了。 竟然是这样！ 白笑气得头顶冒烟。 难怪一开始姚老和舅舅的情绪就不太对。 看来是早就联想到了这一切。 “那捕兽夹呢，还有其他的尸骨呢？” 周晋忍不住问。 如果只是猛兽分食，不会只剩下这一块盆骨。 再怎么也会留下一些其他的痕迹。 林舟道：“偷猎者在设下捕兽夹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查看情况。” “在捕兽夹已经使用后，他们会拿走动物的尸体，还会拆掉捕兽夹。” 拆掉捕兽夹可以理解，但是…… “连已经被分食的尸体都不放过？”白笑震惊。 林舟耸耸肩，“或许还剩下了什么他们能利用的部分吧。” 白笑、周晋：“！！” 实在是太过分、太残忍了。 能不能报警啊。 马上把这帮家伙抓起来的那种！ 别说，林舟这会儿还真在和警察联系。 他拿出手机，给曾经放置过捕兽夹的小坑，以及被铁链剐蹭过的胡桃楸树干都拍了照。 连那块盆骨都没放过。 通通拍照发给了付杰。 不过，这一上午，付杰不知道在干什么。 只有刚出发的时候，林舟给他发的出发消息，付杰回了一下，让他们注意安全。 后来再发的关于偷猎者的红绳、钢丝圈套的消息。 付杰都没有再回复。 大概是太忙了吧。 林舟对此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他只是单纯地同步一下消息。 不管付杰说什么，又发生什么，彼此都是天高皇帝远。 只有他们自己能对自己负责。 * 一行人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日头渐高。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中间除了偶尔停下喝两口水润润嗓子，他们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过。 来之前，林舟其实也给白笑的体力不支留了休息时间。 但让他惊讶的是，这个小脆皮竟然真的全程一声不吭。 明显撑着登山杖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了，还死活没叫一声累。 倒是真让林舟刮目相看了一把。 小脆皮不休息，老硬汉也不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偷猎者的事，让姚进山心里憋着一股气。 林舟惊讶地发现。 老师这次进山的体力，竟然也出奇地好。 好到他和大师兄石昊中间对了好几次眼神。 都在思考要不要中途强制休息几下了。 没想到姚进山却提前察觉了他们的小动作，开口就是婉拒。 “咱们得抓紧时间，趁这次进山拆除更多的陷阱才行。” 他们能多拆除一个，就起码能救下一只动物的命。 在偷猎者还没有被抓到前，这是他们唯一能为这片山林的动物们做的事了。 一老一少都这么争气了，他们这三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自然也不能落后。 一行人脚程越走越快。 当然了，他们也没放弃搜寻途中的陷阱。 走着走着，白笑擦了一把汗，忽然问道。 “舅舅，咱们是不是快到那个仙境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想起了上回进山时见到的冰雪之境。 如银镜般的小溪，挂满雾凇的大树。 美到令人窒息。 而今虽是夏季，没有冰雪和雾凇。 但想必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生机，肯定有别样的美。 想到这，大家都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快了，再走二十分钟左右就差不多要到了。” 林舟在最前面道。 白笑闻言，像打了鸡血似的。 顿时浑身充满了力气。 这趟糟心的进山之旅里，没有什么是比美景更治愈人心的了。 她急需治愈这颗“想把偷猎者大卸八块”的心！ 现在，立刻，马上！ 被她这么一感染，一行人都兴奋了几分。 脚步也不由变得更快了。 因为地势的变化，前方的树木渐渐密了起来。 横倒在路中间的枯树也多了起来。 小路被迫收紧，显得有些逼仄。 视野变得杂乱起来。 林舟皱着眉，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有些不对劲。 上次来的时候，又或者说往年夏季来的时候，这段路可不是现在这样。 路上怎么会冒出这么多的枯树？ 人为？ 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路？ 林舟正想着，忽然脚步一顿。 “别动，都别动！” 林舟猛地叫出声，把身后的众人都给吓了一跳。 不仅是因为突然。 更多的，是他们听出了林舟声音的不对劲。 ——有情况！ 白笑和周晋不明所以，却是双双拦住了一狗一狼。 姚进山和石昊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因为他们很快就顺着林舟注视的方向，认出了不远处的东西。 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但他们以前也没少在相关新闻报道里见过这玩意儿。 “是电网。” “捕兽电网。” 林舟的声音冷得几乎可以滴水成冰。 他飞快在脑海里研究着眼前的形势。 这电网看起来很新，而且上次进山没有见过。 说明肯定是最近安放的。 最近安放也意味着，在电网的某处，一定配置了电瓶。 这个电网大概率是通了电的。 他们脚下穿的17式作战靴有一定的绝缘能力，但并不能完全绝缘。 所以并不算安全。 他正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被打断的林舟似是心有所感，掏出手机一看。 果然是付杰的消息。 【！！！】 【舟哥，这都是偷猎者留下的东西！】 【偷猎者已经去过你们所在的山林了，随时有可能会返回，你们要不还是赶紧下山吧？】 【你放心，我立马把情况汇报给领导，尽快派人来山里查看情况，你们赶紧下山。】 见林舟没回，付杰的消息一条比一条着急。 【舟哥，实不相瞒，我上午没来得及回你的消息，是因为开了个紧急会议。】 【昨天，就在h市，有偷猎者在山上私设捕兽电网，被进山迷路的村民撞上了。】 【当场丧命！】 【我们怀疑，私设捕兽电网的，就是最近动作频繁的那一伙偷猎者。】 【所以舟哥，赶紧带着姚教授一行下山！】 森林公安分局。 付杰在办公室里越来越着急。 他就一个上午没来得及看消息，林舟一行人竟然就见到了这么多偷猎者的陷阱。 小的陷阱还好，万一要是也遇上什么捕兽电网，那可怎么办？ 他们一行可有四五个人呢。 其中还都是些大专家大学者。 真要是出点事，他们分局的局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过了半分钟了，他还没有收到林舟的消息。 付杰忍不住了，他准备直接拨林舟的电话。 就在这时。 付杰的微信响了。 是林舟回的消息。 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晚了。】 付杰：“？” 晚了，什么晚了。 他瞪着这两个字，一时有些没太反应过来。 好在林舟又多解释了一句。 【我们已经遇到电网了。】 林舟的语气异常冷静。 冷静到像是在说遇到了什么熟人。 而不是高压电网。 这下付杰终于看明白了。 他回过神，腾地一下在办公室里原地炸开。 “什么，已经在山里遇到捕兽电网了？！” 第215章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味道的屁! 森林公安分局。 付杰的声音在整个办公室回荡。 话音落下，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十分钟前刚开完的紧急会议。 领导刚强调过，不能再让此类事件发生。 ……现在就又遇上了？ 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小付，这怎么回事？” “杰哥，谁又碰上捕兽电网了？” 付杰着急，说起话来不由有些颠倒。 听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动物学界泰斗，和国家动物研究所所长，还有一名研究员，以及一位乡村兽医和他的外甥女一行人，在山上碰到捕兽电网了？？” 付杰重重点头，脑袋都要炸开了。 每一个称谓都在他肩膀上垒块砖。 再说了，那是林舟那是普通的乡村兽医吗？ 退一万步。 就算只有他那个“普普通通”的外甥女，他们也不能放松好吧。 人命关天呐！ 有经验丰富的前辈问：“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人出事吗？” 付·热锅上的蚂蚁·杰一愣：“？？” 前辈：“？” 众人：“？”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片刻。 付杰这才一拍大腿，“哎呀我一着急都忘了问了。” 他赶忙要发消息，前辈又立马提醒他。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发消息了，赶紧打电话问啊！” “对对！”付杰忙不迭地给林舟打电话。 山上的信号并不算好。 先前发消息都要转个许久的菊花。 这会儿通话更是不停卡顿，时好时不好。 双方都各自问了好几遍，又各自答了好几遍，付杰才勉强听清林舟的回答。 “没事，没有人撞上电网。” 办公室里，不光是付杰，所有警察都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撞上，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不能再有人撞上电网出事了。 “赶紧下山，赶紧下山！” “舟哥，你们立马原路返回，路上小心一点！” 付杰在电话这头大喊。 喊了好半晌，却没有等到林舟的回答。 他还以为是信号又不好了。 不敢懈怠，他一直在这头呼喊。 同时，他又让同事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分局领导。 就算林舟一行人能顺利撤离，他们也是得派人去一趟，把电网拆除的。 电话另一头，落针可闻的山林里。 其实付杰第一遍说让他们立刻下山，原路返回的时候，林舟就听到了。 付杰的声音很大，也很激动。 不止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但大家都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注视着不远处的那道电网。 林舟距离电网最近，看得最清楚。 这电网说是一道，不如说是并列的三根。 ——三根看起来极其粗硬的铁线。 每根又由双股六号铁线拧成。 线上每隔二十公分，又拧出一个倒刺。 倒刺被削得极其尖锐。 能够保证就算在电瓶没电后，还能将经过的动物绊倒受伤。 运气差点的，说不定也会交待在这。 林舟一颗心沉到谷底。 这道电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拉的，拉了几天。 他左右粗略扫了一眼，也没有立即就看到配置的电瓶。 说明这道电网的长度并不短。 虽说附近暂时没有看见动物，可也不知道是否有动物已经中招被电，更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动物因此丧命。 他不能不管。 林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但却没有说出口。 而是扭头看向老师姚进山和大师兄石昊。 人是他带上山的，他得对他们的生命安全负责。 “老师你们……” “你想都别想。” 林舟的话才刚开口，就被姚进山给打断。 姚进山的神色也不大好。 他很清楚面前的这道“精心制作”的电网威力会有多大。 林舟无奈，“老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姚进山难得地瞪了自家宝贝小徒弟一眼。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味道的屁，还用你说？” 林舟：“……” 周晋、白笑：“？” 恰好这时通话信号突然通畅。 电话对面的一众警察们准确无误地听清了姚进山的话。 众警察沉默片刻。 有同事朝付杰挑眉询问：这就是那位动物学界的泰斗? 付杰：“……” 你懂什么。 堂堂泰斗，不拘小节一点怎么了？ 正沉默着，电话对面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一开口，就是要我们先走，让我们原路下山，你自己留下拆除电网对不对？” 姚进山语气难得严厉。 林舟没说话，但不否认就是默认。 “臭小子，就知道自己装英雄。” “怎么，除了你，在场的都是怂蛋不成？” 林舟轻轻叹口气，“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赶我们走，自己留下？” “合着想拆这破电网的就你一个人，我们都想眼睁睁看着山上的动物都被电死，然后晚上才能睡个好觉呗？” 姚进山越说越生气，两条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他这个宝贝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主意。 五年前是，五年后还是。 五年前可以说离开就离开，愣是让他们找不到人。 五年后，也可以说让他们走，就让他们走。 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 也不管这份好，他们究竟想不想要！ “小舟，今天我反正就把话给撂这儿了，说什么都没用。” “你老师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但勉强还是能有点用的。” “想让我帮什么忙，直说。” “但想赶我走，没门儿！” 姚进山的话铿锵有力。 尤其是最后两个字，更是掷地有声。 林舟知道，老师是动真格，也是真生气了。 他无奈地叹口气。 “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从姚进山身上挪开，往后移。 经过石昊，石昊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见林舟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又移向后方了。 石昊：“……” “周晋，你……” “舅舅你想都别想！” 林舟的话又被打断，不过打断他的却是白笑。 林舟：“……” 白笑已经学会抢答了。 “舅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就是让周晋带着我，原路返回下山吗？” “你想都别想！”白笑叉着腰，气势汹汹。 “总之，我和老爷爷是一个意见，想留下来一个人当英雄，没门儿。” “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你姐还不得把我掐死？” 周晋：呜呜（内心捂嘴.jpg） 多么感人的师生情，多么催泪的舅甥情！ 他是不是也该适时表个决心。 他也不会丢下林舟师兄一个人在山上不管的！ “你想多了。”林舟忽然对白笑道。 “我只是想给周晋说，让他把背包里的工具给我。” 白笑：“？” 周晋：“？？” 石昊：嘻嘻，世界突然美好了一秒钟呢。 第216章 能有五成把握的事，它就黄不了! 山林里，忽然安静了好几秒。 姚进山本来还生气呢，这下可倒好。 既生气，又想笑。 愣是把一张脸憋成了调色盘。 周晋满头问号，说好的催泪舅甥情呢？ 别说，白笑这会儿是挺想落泪的。 (*｀皿′*)?┬─┬ノ┻━┻ 可恶，又被舅舅坑啦！！ 舅舅什么的，果然最讨厌啦！！ 林舟微微一笑，敛下心中的万千思绪。 小丫头还是那个蠢萌的小丫头。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好像有些长大了。 山林中紧张的氛围被这么一打岔，缓和了不少。 可这一句一句的，落在电话对面的一众森林公安耳朵里。 却跟惊雷炸响没什么分别。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全都要留下来就算了，还要拆除电网？！ 这是有几条命，有多大的胆子敢这么霍霍？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这下付杰是真的急了。 “舟哥，姚老，你们就别争了，都听我的。” “现在立刻马上，全员下山。” “舟哥你把电网的定位发给我，我们马上研究。” “最迟明天，肯定会派人带着专业设备，去把电网拆除的，你们放心！” 付杰这话说得，其实已经十分恳切且有诚意了。 他知道这一行人基本都是动物学者。 见到动物遭遇危险，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最在意的，还是拆除电网的事。 说实话，这样的方案是最稳妥的。 连姚进山也这么认为。 拆除电网这么危险的事，当然是由专业的人，带着专业的设备来做最好。 就是不知道这一夜过去，会有多少动物会命丧高压电网之下了。 他在心里叹口气，看向林舟。 “小舟，你有多少把握。” 林舟飞快答，“五成。” 姚进山微愣，“五成？” “……这么多？” 电话对面，付杰脚下一个趔趄：“？？” 就五成还嫌多？ 然后他就听林舟淡淡“嗯”了一声。 “几率五五开。” “反正电或不电，行或不行，总共也就两个选项。” 付杰：“……？？” 竟然是这个五成！ 老天爷，专家学者们的脑回路都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应该再严谨一点，谨慎一点？ 姚老应该不会这么生猛吧？ 下一秒，他就听姚进山道：“那就干！” 付杰：“？？” 不是、什么就干了？？ 一办公室的警察傻眼了。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生猛的专家学者。 一般的专家学者，不都是趋利避害第一名的嘴强王者？ 咋还有一把年纪的愣头青啊。 奈何这位“一把年纪的愣头青”还在笑呵呵地安慰他们。 “没事了，你们就放心吧。” “小舟能有五成把握，这事儿就黄不了。” “看他刚才这么慎重，我还以为最多就一成把握呢。” “吓死我了。” “没事了啊警官，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众警察：“？？” 不是、怎么他们还被安慰上了？ 五成把握，这很多吗？ 等等，他们又品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合着先前您老只以为有一成把握啊？ 一成的把握都敢留下来一起干？？ 办公室里，大家都诡异地沉默了。 怎么说呢，心情真的挺复杂的。 ……这该死的师生情，还真是“不要命”啊。 现在该怎么办？ 一群警察隔着网线犯了难。 恨不得立马去某乎上发一条求助。 【几个不听劝的学者要蛮干了，要怎么劝？】 【在线等，真挺急的。】 好在“蛮干学者一号”还算是体贴他们，知道他们这帮警察现在心里有多着急。 林舟特意问了一句，“付警官，你刚才说的专业的设备指的是什么？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的付杰一愣，刚要说话，却听林舟道。 “高压电网专用绝缘手套？” “专用绝缘靴？” “专用绝缘服？” “专用绝缘帽？” 付杰愣了又愣，有些迷茫地看了面前的同事们一眼，这才缓缓点点头。 “没错。” 林舟微微一笑，“巧了，这些装备我还真有。” 付杰：“？” 众警察：“？？” 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手中的电话突然被挂断。 很快，付杰的微信消息响了起来。 一张接一张的照片被发了过来。 他赶紧点开大图，眼睛倏地睁大。 他又像是不敢确定似的，拿着手机在同事堆里扫了一圈。 “王哥，你快帮我看看。” “这些都是高压电网工作用的绝缘装备吗？” 被叫做王哥的警察也不含糊，仔细看了一遍。 “……是的，还挺齐全。” 他带人出任务，拆除高压电网，也就这些装备了。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又诡异地沉默了。 “小付，你确定这帮人真是动物学专家？” ——不是什么电网工作者？ 付杰：“……” 好问题，其实他也挺想问的。 与此同时。 山林里的氛围也很诡异。 尤其是周晋，表情更是古怪。 他就说，今天早上出发前，林舟师兄又临时往他的背包里都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装备。 看起来分明跟动物研究半点关系都没有。 合着竟然是用来对付高压电网的？ 这么齐全的装备甚至还带了两套。 哦不，绝缘靴总共是五双。 另外还有八个小小的靴子。 等等，这八个小靴子是…… 正想着，就见林舟朝小白和小狼崽招招手。 两个小家伙哒哒哒，乖巧朝他走来。 然后林舟把八个小靴子牢牢地套在了一狼一狗的小爪子上。 周晋：“……！！” 好家伙，竟然连两个小家伙的份都想好了！ 周晋崇拜的心情简直达到了巅峰。 星星眼.jpg 先前他还觉得背包太重，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可现在。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周晋只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半个贡献者了吧！ 山上的动物叫他一声再生干爹，没毛病吧？ |??w?` ) 在他前面，白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妈耶，真是神了！ 舅舅竟然在出发前就预料到了可能会碰到电网？ 这都能预料到。 舅舅什么的，果然最可靠啦！！ 旁边，石昊还算淡定，姚进山才是演都不演了。 尾巴径直翘到了天上。 瞧瞧，瞧瞧！ 他！就！知！道！ 小舟能有五成把握的事，它就黄！不！了！ 第217章 呸呸呸，大兄弟，快别乌鸦嘴了! 林舟刚清点完包里的绝缘装备。 一抬头，就迎上了众人或崇拜或嘚瑟的目光。 他不由失笑。 还真不是他神机妙算。 只是出门在外，他总要多准备些保障。 他不能让任何人有出事的可能。 何况……他看了一眼周晋。 真正出苦力的也不是自己。 这小子，也挺能扛事。 林舟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收到付杰的新消息。 他也不管了。 有没有消息，这网，他们今天也拆定了。 “行了，开始干活吧。” 林舟先把人手一份的绝缘鞋和绝缘手套拎了出来，各自分发。 又从剩下的一堆装备里，挑出一身大全套。 他一边穿，一边对众人道。 “待会儿我先去寻找电网的供电设备，把电断掉，然后再拆电网。” “期间，辛苦大家守在附近，不要让动物误闯上来。” 大家自然并无不可，纷纷点头。 除了周晋。 周晋瞥着地上还剩的那套绝缘防护服，想了想，开口道。 “林舟师兄，这反正还有一套防护服，我穿着跟你一起去吧？” 他虽然在学术造诣上赶不上林舟师兄，可年纪却是相仿。 总不能让林舟师兄一个人辛苦。 作为年轻人，还是年轻男人，他也该多出点力才是。 “你确定？”林舟看向他。 “这防护服很重的，有接近十斤呢，上山的过程中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 “要不你还是休息会儿吧，我怕你撑不住。” 林舟说得诚恳。 周晋一愣。 一件就有接近十斤？ 难怪他一路上觉得背包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光是绝缘装备，他都背了得有三四十斤吧？ 这还不算里头原本装的食物和水之类的。 抱住自己，心疼两秒。 可心疼归心疼，林舟好意的话反倒激起了他的斗志。 林舟师兄的背包看起来可不比他的轻。 林舟师兄都能行，他为什么不行？ 算起来，他还要比林舟师兄年轻几岁。 体力怎么说都该比林舟师兄好一点。 他平时虽然实验繁重，但还是经常抽出时间去健身房锻炼。 去年他还参加了半马呢。 十斤的防护服而已，小意思。 周晋强烈要求，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林舟师兄，我没问题的！” 林舟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他带两套绝缘服的本意，是出问题时可替换。 现在如果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当然最好不过了。 ——只是希望真能节省一点。 “行吧，既然你强烈要求，那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周晋：“？” 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他也没有多想，把另外一套扒拉出来，就开始穿。 穿到一半，周晋发现不对劲了。 不愧是近十斤重的防护服，穿起来好像还真有点费劲？ 好在还只是有点吃力，还没到喘的程度。 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白笑上下打量周晋，满眼都是询问。 ——【你行不行啊，看看我舅舅，都快要穿完了，你这一半都还没穿好呢。】 周晋：“……” 天知道他怎么从白笑的一个眼神里读出这么多信息的。 眼看林舟都已经穿完了，白笑看不下去了。 “我来帮你。” 然后。 就从一个人出汗，变成了两个人出汗。 白笑干笑两声，“没看出来，这小东西还挺沉。” 周晋：“……” 那怎么林舟师兄\/舅舅穿得就这么轻松呢？？ 周晋纳闷。 按道理说，林舟师兄运动的机会比他还要更少吧？ 哪来的时间锻炼？？ 但他很快就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了。 因为，从他穿好防护服的那一刻起，他浑身都开始烧得慌。 前胸后背，外加两条腿。 就像被架在了烧烤架上。 热得莫名其妙。 明明山里只有十来度，怎么这么热？ 恰好他站的位置又晒到了太阳，就片刻的工夫，额头上都开始渗出汗水了。 偏偏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戴上了防护帽。 想抬手擦个汗水都费劲。 白笑瞧着周晋的模样也忍不住吐槽。 “舅舅，这玩意儿是不是也太厚了。” “那些高压线上的工作人员穿这么重的衣服，爬那么高去工作，一趟下来这得累成什么样？” “都不说一趟下来了，光是爬上去，估计就没力气了吧。” 林舟点头，把手机递给白笑，“你说得对。” “所以真正的高压电工作者穿的并不是绝缘衣。” 白笑一边接过手机，一边疑惑。 不是绝缘衣？ 破罐子破摔，连缘都不绝了？ 白笑震惊，白笑狐疑。 “舅舅你是在开玩笑吧？” 林舟笑了笑，“穿着这么重的衣服，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快给我和周晋拍个照。” 见白笑举起了手机，他这才解释道。 “真正高压线上的工作者穿的都是金属屏蔽衣。” 白笑按下快门，更震惊了。 “还有这种好登西呢？！” 光听名字就很高级的样子。 这名字，跟什么金缕玉衣莫名有得一拼。 林舟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科技的东西。” “屏蔽服是由金属纤维材料制成的。” “用法拉第笼原理，通过屏蔽电场来对人体进行保护。” 白笑：“？？” “法拉滴笼？” “这又是哪位奠基前辈？我好像只听说过法拉第。” 林舟：“……” 在场其他人：“……” “真是难为你了，连法拉第都知道。” 林舟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法拉第，电磁学的奠基人。” “法拉第笼，是一个由金属或者良导体材料形成的笼子……算了。” 林舟笑着瞪了一眼越来越迷茫的白笑。 “我跟你解释这个干什么，说了你也听不懂。” 还不如对着村里的牛弹琴。 牛说不定还能附和他两句。 白笑嘿嘿笑了笑，把手机递还给林舟。 林舟很快把两张照片发给了对面的付杰。 【怎么样，付警官，我可以动手了吗？】 然而，本来断断续续的信号不知何时起，又开始出现了问题。 三条消息愣是半天都没发出去。 等了好一会儿，也只等到了消息发送失败的提醒。 打电话连“暂时无法接通”的提醒都没有。 只有空白的声音，和最后“嘟嘟嘟”三声。 电话拨打失败。 林舟全程连位置都没有动一下。 信号自己就完成了一场起起落落落的大戏。 姚进山也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刚才通话不还很顺畅？” 林舟摇头，“山上的信号太不稳定了。” 与此同时。 森林公安分局的办公室里也很着急。 得不到林舟的回应，也联系不上林舟。 这可愁坏了一众警察。 “怎么办，咱们准备的电网拆除前的简短培训恐怕是要泡汤了。” “那不行啊，别的不说，起码要提点一下注意事项吧？” “是啊，光有绝缘服才只是基础，又不是没有人穿着绝缘服触过电。” 付杰眼皮一跳：“！！” “呸呸呸，大兄弟，快别乌鸦嘴了！” 第218章 我家笑笑果然长大了! 还真不是他们想要乌鸦嘴。 只是，绝缘服是绝缘服。 要是操作不当，一直穿着绝缘服接触高压电。 绝缘服也是有损坏风险的。 何况，要是绝缘服有什么地方破漏，或者质量不过关，那就更危险了。 再者说，他们只有两套绝缘服。 要是其他人中间不小心碰到了高压线，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总之，要提点的地方太多了。 “舟哥这么聪明，应该知道在拆除电网之前，要先找到供电设备，将它关闭的。” 付杰一边安慰大家，一边劝说自己不要太担心。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你们不了解舟哥，我大学的时候可就听说过舟哥的大名了。” “那可是燕大的高材生，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的。” 然而，老王作为拥有丰富拆高压电网经验的前辈，闻言仍然皱着眉道。 “拆除电瓶这点，我倒是不太担心。” “我更担心的是，后续拆除铁线的过程。” “断电后，铁线上可还带着电的。” 老王叹口气，以往就有人忽略这点，导致事故发生。 早知道就趁刚才信号好的时候，抓紧时间多嘱咐两句了。 老王这话落下，办公室众人更担忧了。 付杰干笑两声，“他们可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可能想不到吧？” 说到后面，付杰自己声音都隐隐有些抖了。 “那就说不准了，”老王沉声，“术业有专攻，他们不是动物学家吗？” 付杰：“……” 王哥这乌鸦嘴！ 完蛋，越想越心慌。 “不行，我得再去找下李局，汇报新情况。” 现在派人过去还来得及吗？？ * “算了，不等了。” 林舟看了眼时间，一锤定音。 这几分钟里，他一直没能发出去任何消息，也没收到信息。 大家的手机也都试过了。 一个电话都没能拨通。 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但是时间不等人。 林舟往电网的左右两边看了看。 毕竟，电网两边究竟延伸了多长，拦了多宽的路，他们还没有探查过。 万一那帮家伙真是丧心病狂，围了半个山头。 接下来的路，可就漫长了。 “周晋，一定记住刚才我交待的话。” 林舟盯着周晋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周晋重重地点点头。 “明白。” “行了，大家各自散开吧。” 林舟和周晋分别沿着电网的两头延伸，探查供电设备。 其他三人也彼此拉开距离，分散开来站在电网中间各处。 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量阻止小动物在此期间误闯电网。 姚进山留在原地，和小白以及小狼崽在一起。 一方面是作为驱赶动物的帮手。 另一方面也是照看它们，避免它们在跑的过程中误触电网。 连带着姚进山背包里，两只黄喉貂的通风区域也进行了缩减。 总之，在彻底拆除电网之前。 大家都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白笑跟着林舟走了一个方向，石昊则是跟着周晋去了。 山林里，复归于静。 只剩下清浅的脚步声。 林舟走在前面探路，边走边小声问。 “笑笑，怕吗？” 白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想起林舟看不见后，她这才低声答了句。 “不怕。” 林舟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 虽然没看见白笑的表情，却从她的停顿和语气里，察觉到了她的心情。 不怕。 这是她选择后的结果，她选择不怕。 林舟轻轻笑了笑，“好，我家笑笑果然长大了。” 白笑也跟着嘿嘿笑，“那是~别总把我当小孩儿。” “好。” 接下来，林舟不再分心，两人一路无言。 两人一直往前走，走了大概三十多米。 直到已经看不到姚进山所在的位置，林舟才让白笑停下。 “我猜他们大概率只拉个百来米的电网，你在这里等，我继续往前找找。” “如果电瓶在这头，前面应该就差不多了。” 白笑点头，乖巧应下。 果不其然，林舟又独自走出二十多米，近三十米的时候，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的灌木丛前停下。 找到了！ 果然是还在供电的电瓶。 因为山里无人，那帮偷猎者也没有对电瓶做什么别的防范，只是放在灌木丛下绑着而已。 林舟沉着脸，又小心检查了一遍全身的装备后，这才蹲下身，小心把电瓶的电源关掉。 白笑在远处，早就注意到了林舟的动作。 片刻后，见林舟站起，抬手朝她挥了挥。 “电瓶找到了！断电了！” 两人相距虽远，但山林安静，林舟的声音清晰可闻。 白笑长长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得救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林舟远远地又喊了一句。 “别松懈，记得我说的……” 林舟似是还有话要说。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不远处，有只狍子溜溜达达从山下方向的一棵灌木后冒出了头。 远远见到他们，狍子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有想要靠近的意思。 相反，它似乎想绕路离开。 只是这个离开的方向……像是朝着白笑附近的电网。 “笑笑，拦住它！” 林舟忽然厉声道。 话音落下，林舟飞快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就朝狍子跑过去。 奈何他距离狍子实在有些远，再加上身上沉重的防护服。 眼看就要拦不住狍子。 就在这时，大脑一片空白的白笑，脑子突然接上了线。 一个飞身就朝狍子跑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的跑步起了效果。 情急之下，她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和力气。 白笑三步并作两步，竟赶上了狍子。 她一咬牙，使劲往前一扑，死死地抱住了狍子的右后肢。 可狍子也不傻，感受到危险，它也拼命想要挣脱。 一边想踹开白笑，一边继续往电网的方向跑。 眼看白笑就要被狍子带着一起撞上电网。 林舟目眦欲裂，心脏都快停了。 他一边把手里的树枝砸出去，一边厉声喊。 “笑笑，放手！！” 第219章 嘶嘶嘶!舅舅谋杀亲外甥女啊! 在挣扎和颠簸中，白笑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了。 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听不见。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这只狍子出事。 舅舅和老爷爷他们那么努力。 那么努力地想要保护动物，阻止动物出事，她也不能拖后腿。 她绝对不能拖后腿。 “松手，松手，笑笑。” 林舟的声音轻柔地从白笑头顶传来。 白笑愣了愣。 有种如梦初醒般的迷茫。 缓了好几秒她才回过神发现，先前的颠簸好像已经停下来了。 她悄悄睁开眼。 眼前，哦不，手里，是一根棕黄色的狍子腿。 毛绒绒，暖呼呼的。 这会儿还被她攥在手里。 而她现在，一整个趴在草地上。 轻轻一低头，就能啃一嘴泥。 旁边还有一根不长不短的树枝木棍。 白笑呆愣愣地抬了抬头，对上了另一双呆愣愣的眼。 狍子正睁着那双无辜又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见她看过来，狍子弱弱地叫了一声。 “嗷？” 那模样像是在问。 ——人类，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白笑：“？” “笑笑，松手。” 林舟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笑扭头看了林舟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得到自由的狍子活动了下僵直的右后肢。 刚要有所动作，就又被林舟敲了一下。 狍子：“？” ——人类，你为什么老打我？ ——刚才拿树枝砸我就算了，怎么又打我？ 林舟才不给它解释，捡起一根树枝就把它往山下赶。 狍子虽傻，却不想挨打。 哒哒哒。 三步并作两步，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林舟松口气，这才赶紧把白笑从地上扶着坐起来。 “怎么样，身上哪里疼？” 白笑宕机的大脑缓缓开机，各神经元重新连接。 她本想安慰舅舅，告诉他自己没事。 可她前一秒刚要扯出一个笑，下一秒就疼得龇牙咧嘴。 “嘶、嘶、嘶！！” 这下她索性摊牌了，不装了。 嘴角可怜巴巴地往下一扁，呜咽声顺嘴就飘了出来。 “呜呜舅舅，我胳膊疼，肚子疼。” “还有小腿疼，膝盖也疼。” “呜呜舅舅，我是不是骨折了，还是要瘫痪了？” 她从小皮实，上蹿下跳，却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先前有多大胆淡定，这会儿就有多害怕。 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掉。 哭得林舟心都揪紧了。 他轻轻叹口气。 目光从上到下检查了白笑一遍。 两只手掌因为带了绝缘手套，没受伤。 但被狍子拖行了一段距离，两条胳膊和小腿，还有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衣袖和裤子都刮破了。 看起来狼狈极了。 可也是幸亏穿了长袖长裤。 否则，擦伤只会更严重。 瘫痪肯定是瘫痪不了的，至于骨头有没有伤到。 林舟捏了捏白笑的胳膊和小腿。 “嘶嘶嘶！！舅舅！谋杀亲外甥女啊！” “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放过我？” 白笑红着一双兔子眼，瞪着林舟。 显然也是疼得狠了。 林舟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骨头没错位，问题不大。 何况还有力气喊这么大声，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一颗心稍定，后怕才涌上心头。 天知道刚才追上来的那几秒，他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要是白笑真在他眼前出了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更别说如何下山去面对他姐姐和爸妈奶奶了。 “你这笨蛋，都让你放手了，为什么不放？” “差点你就跟它一起撞上电网了知道吗！”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虽然电瓶关了，可上面还有余电，高压电你明白吗？！” “真要是撞上去了，你还有机会在这哭？！” 林舟越想越生气。 连带着上辈子的情绪一起都发泄了出来。 “你要是出事了，你让你妈怎么办，你让你姥和姥爷怎么办，你让你太姥姥怎么办，她这么大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撑得过去吗？” “还有我，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跟他们交待！” 林舟很少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情绪外泄就更少了。 白笑猝不及防被林舟这么一顿吼，人都懵了。 连哭都忘了。 沉默了好几秒。 “嗝——！嘶嘶嘶！” 她被吓了个哭嗝，又疼得龇牙咧嘴。 看起来更可怜了。 林舟都快被气笑了。 他闭着眼轻笑了几声，把眼眶里的泪悄悄逼回去。 再睁开眼，林舟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把衣袖和裤脚挽起来，我先拿碘伏给你消消毒。” 他说着，从白笑背着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简易急救包。 白笑不敢说话，垂着脑袋低低“哦”了一声。 一边嘶嘶嘶，一边慢慢挽起衣袖裤脚。 看着胳膊和小腿上触目惊心的红色，她倒是不哭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舅舅刚才吼她的样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舅舅这么失态。 别以为她没看见，舅舅刚才眼睛都红了。 “嘶——！” 碘伏棉签碰到她的胳膊，白笑猛地回过神来。 “疼？”林舟声音冷淡。 白笑扁扁嘴，故意可怜巴巴道：“嗯，疼。” 林舟瞥了她一眼，“疼就忍着。” 白笑：“……” 话虽如此，可她还是清晰地感知到，舅舅的动作更轻了。 白笑幽幽在心里叹口气。 “舅舅，你别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不放手的，我当时脑子都懵了，也没听到你叫我放手。” “我不叫你放你就不放了？”林舟斜了她一眼。 “我是不是说过，驱赶动物的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白笑老老实实地垂着脑袋，“说过。” “记得还不放？！” 林舟手上一个用力，碘伏棉签不小心使劲按到了白笑伤口上。 白笑又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努力扯出了一个笑。 “舅舅，我知道错了。”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想要尽可能帮你。” 林舟一愣，还没说话，就见白笑又慌忙低下了头。 她闷声闷气道：“从你一开始不让我跟进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次进山肯定有危险。” “我知道舅舅你是为我好，可我不想让自己一直当一个蛀虫。” “不想只会依赖家里人，依赖舅舅你。” “我也想证明自己长大了，可以帮到舅舅你了。” 白笑说着，脑袋垂得更低了。 “只是舅舅，不好意思，我……” “我差点把事搞砸了。” 第220章 拯救世界这么酷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白笑声音落下好久，都没有得到林舟的回答。 林舟只定定地看着白笑的后脑勺，思绪飘忽。 当初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舅舅”的小姑娘，在不知不觉间，好像真的长大了。 “行了，赶紧消毒，还有正事要做。” 林舟曲起手指，敲在白笑后脑勺上。 不过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只用了一点点力气。 白笑“啊”了一声，下意识抬头要瞪林舟。 刚抬起头，就对上了林舟的笑脸。 白笑一愣，小声试探道：“舅舅，你不生我的气了？” 林舟故意又瞥了她一眼。 “气着的，所以接下来你都给我老实一点。” 白笑是懂顺杆子往上爬的，见状赶紧讨好地嘿嘿笑了笑。 “好好好，必须老实，肯定老实。” 林舟笑着瞪她一眼，不说话了。 手上的碘伏棉签用了一根又一根。 两分钟后，总算是给白笑身上的伤口都消完了毒。 “这个应急包里没有绷带，待会儿和他们汇合了再上药。” 白笑乖巧点头：“嗯嗯嗯！” 林舟撑着发麻的腿站起身，“乖乖在这待着别动，我去把这些电网的余电放了。” 白笑依然乖巧点头：“嗯嗯、嘶、嗯嗯嗯！” 林舟活动了下腿脚，拿出白笑背包里的两瓶水。 又在附近捡了好些粗壮的枯枝木棍。 白笑只见他用水把树枝充分打湿，走到电网边，轻轻一抛。 打湿的树枝便落在了电网上。 确切地说，是树枝一头搭在电网铁线上，另一头则是落在地上。 如此重复操作了好一会儿。 直到手里的两瓶水都用完，林舟这才停了下来。 他回到白笑身边，扶起白笑。 “咱们先过去和老师他们汇合，告诉他们电瓶已经关掉了的事，再让他们也把那边的电网余电放掉。” 白笑继续乖巧点头，“好的舅舅，没问题舅舅。” 林舟背着白笑的背包，搀扶着白笑一瘸一拐原路返回。 林舟不知在想什么，一路无言。 白笑却担心林舟一静下来就悄悄生她的气，忍住身上的疼，故意找话题。 “舅舅，我记得小时候，村里也有大人用类似的什么电网来防野猪和狍子吧？” “有这么恐怖吗？” 她望着半米开外的森森铁线。 林舟摇头，“不一样。” “村里的电网是防御为主，不具有攻击性。” “电网上没有倒刺，也只有单一的一股6号铁线。” “上面还会套上绝缘套，固定在木头杆子上。” “那种防御性的电网，人碰到了也没事的，电伏很小。” “就算不小心碰到了，人也会被自觉弹开。” 林舟看了一眼旁边的电网，神情冷冽。 “像这种电网，双股的6号铁线，加上倒刺，还故意同时布置了三组，已经是攻击型的铁刺网了。” “一般都是什么国境线上防偷渡，或者类似军事禁区周围才会用。” “一旦被这种铁刺网勾住，就很难挣脱，即便不通电都具有极大的伤害性，更别说上面还有高压电了。” “只要碰上，非死即伤。” 当然，大概率都是一个“死”字。 这话尽管林舟没说出口，白笑也猜了出来。 “这些偷猎者实在太可恶了！”白笑愤愤。 “布置这么长、这么严密的电网，根本就没给山上的动物留活路！” “要不是我们恰好进山发现了，还不知道山上会有多少动物因此丧命。” “不过幸好……”白笑探头前后看了看。 “咱们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见到有动物中招。” “它们还是幸运的。” 林舟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大师兄那边是什么情况。” 没亲眼见到之前，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可就算是他们来得及时，动物们也足够幸运警觉，也不能掩盖这些偷猎者们布置陷阱犯下的错。 这些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收获大批动物来的。 白笑愤愤地咬了咬牙，“哼，别让姑奶奶我逮到这帮人，不然，非得让他们好看！” “叫警察全都把他们给抓起来！” “通通滴，去蹲大牢！” 换作平时，林舟可能会打趣两句白笑这个嘴强王者。 可现在，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林舟脚步微顿，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笑笑，如果以后村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你能帮到村里的话，会替村里出头吗？” 白笑：“？” 村里有大事？ “是村长不在了，还是舅舅你不在了？” 林舟：“……” “嗯，如果我不在，村长恰好也不在的话。” 白笑扭头，狐疑地看了林舟一眼。 “我能帮到村里？舅舅你确定？” 真不是她吹，她自己都没这个信心。 林舟默了默。 “不确定，也许吧，万一呢。” 白笑：“……” 不过，她倒是认真想了想。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我想我会的。” 林舟沉默片刻，“哪怕这件事会很危险？” 白笑：“……非我不可？” 林舟：“……也许就你一个人在场？” “那我肯定会做的。” 这次她没有犹豫。 白笑对着林舟摆摆手，一副“舅舅你早说啊”的表情。 “拯救世界这么酷的事情，这波买卖不亏啊。” 白笑语气轻松，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林舟却沉默了，长久地沉默。 他就这样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又不敢看她。 静静地看着黑土上的青苔，小草。 还有努力爬上石头晒太阳的蚂蚁。 “不会的。” 林舟冷不丁地囫囵说了一句。 白笑歪着头，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林舟顿了顿，侧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我不会让你做的。” “拯救世界这么酷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你这么笨，让你做了你也做不好。” “说不定世界没救成，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白笑：“……！！” “舅、舅！” 白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敢情绕这么大一圈，就是来侮辱她的是吧！！ 第221章 这哪是生猛?分明是牲口啊! 白笑别过头，故意不跟林舟说话。 一般这种时候，林舟都会主动再逗她两句。 可白笑拧着脖子等了好久。 等到脖子都酸了，也没等到往日的调侃。 白笑回头，偷瞄了一眼林舟的侧脸。 ——舅舅绝对有心事。 悟到这一点，白笑彻底老实了。 她可不敢再去触霉头。 几分钟后，姚进山终于见到了回来的林舟和白笑两人。 隔着老远，小白和小狼崽就闻到了味道跑了过去。 “汪汪汪！” “嗷嗷嗷！” 一狗一狼看起来都有些着急。 姚进山也快走了两步。 “怎么搞的，笑笑怎么受伤了？” 白笑嘿嘿几声，“老爷爷你不知道，刚才我可英勇了。” “是啊，”林舟淡淡接过话头，“差点就英勇牺牲了。” 白笑：“……” 姚进山：“？”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小徒弟心情不好，姚进山便不再追问。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找到电网电源了？” 林舟点头，“已经关掉了，除了一头差点撞上去的狍子，没有发现动物尸体。” “那就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姚进山说着，叹口气。 “你大师兄刚才回来了一趟，拿着铁锹走了。” 铁锹？白笑瞪了瞪眼睛。 不是、舅舅还准备了这玩意儿呢？ 林舟却是心里一沉，“那边有动物触电了？” “嗯，四只。”姚进山脸色也不太好。 “一只雄狍，一只雌獐，还有两只黑琴鸡。” 四只动物。 要不是他们今天来了，等到电网没电那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动物会死在电网之下。 林舟面色沉沉，从地上的背包里翻出药膏递给白笑。 “先把药膏涂在不严重的擦伤处。” 说罢，他又对姚进山道：“老师，麻烦您照看一下笑笑，我去帮他们。” “好，你放心。” 林舟离开前，翻出另一把铁锹，又拿走了两瓶水，边走边给余下的电网放电。 十分钟后，林舟见到了正在挖坑的大师兄，和望风的周晋。 见林舟来了，周晋如蒙大赦。 天知道这会儿的气氛有多尴尬。 所长干着他看着？！ 也太胆大包天了。 要是被所里的同事们知道了，他都得留案底。 换作平时，周晋一早就抢过铁锹表现了。 不过现在，他光是站着不动，厚重的防护服就已经让他汗流浃背了。 动不了一点。 一动就热炸。 他刚才其实是想硬着头皮干的，结果被所长婉拒了。 美其名曰：瞧瞧你那一身的汗。 让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林舟师兄你不热吗，这防护服怎么这么闷啊。” 周晋赶紧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 “能不闷吗？” 林舟把手里的湿树枝扔到电网上，贴心地给周晋解释。 “这绝缘防护服相当于十几二十层的雨衣了，你热是正常的，不热才不正常。” 周晋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正常就好。 旁边，石昊刚挖完一个坑。 擦汗的间隙，抬头就看见了林舟放电的动作。 “供电设备找到了？” “找到了，才用了四分之一的电呢，保守估计还有半个月的电。” 林舟说着，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雌獐。 石昊从坑里爬出来道：“我看过了，这雌獐死了有几天了，身体部分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发绿了。” “是两条前肢先撞上的电网，腿上有烧伤。” “身上还有紫红色的斑点，在毛发最薄的地方，斑点还延伸出了几条蜘蛛网状的纹路。” 林舟叹口气，“看来的确是死于高压电击没错了。” “嗯。”石昊闷声闷气地指着另一个方向道。 “另外一只雄狍，和两只黑琴鸡也是同样的遭遇。” 林舟只扫了一眼，就不再看。 当务之急，是把动物尸体掩埋起来，然后腾出人手，把电网拆掉。 “师兄我来帮你。” 说罢，林舟便提着铁锹，加入了石昊的挖坑队伍。 周晋：“？？” 他呆愣愣地看着林舟灵敏轻巧的动作，又缓缓低头瞪了瞪自己身上的同款防护服。 “不是、林舟师兄，你不是说穿着这衣服，热才是正常的吗？” 周晋下意识喃喃道。 林舟铲了一锹土，抬头看他一眼，“对啊。” 周晋：“？？？” 对……这对吗？？ “你、不热吗？” “热啊。”林舟指了指自己脑门上的汗水。 似是知道他在惊愕什么，林舟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石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丝笑，对周晋道。 “小周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别想着和你林舟师兄比了。” “他可是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每天晚上都会去操场跑十圈的人。” “每天晚上四公里？”周晋下巴都快掉地上去了。 这也太生猛了吧？！ 想他当年也有过类似的雄心壮志，可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天不想动弹。 光是磕盐就已经让他拼尽全力了。 林舟师兄竟然还有精力每天去跑步？ 林舟甩开铁锹上的土，笑道：“倒也不是每天晚上。” 周晋：呼！他就说嘛…… 这口气还没松完，周晋就听石昊补充道。 “是，怪我不严谨了。” “一年里总会遇到个什么暴雨暴雪或者扬尘的天气，出不了门的时候，他都是用宿舍楼梯上的八百个蛙跳代替的。” “八……咳咳咳！！” 周晋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咳得脸都红了。 八百个蛙跳！ 还是跳楼梯？？ 这、这哪是生猛？ 这分明是牲口啊！ 难怪到现在都还能轻轻松松徒手和千斤重的老牛搏斗，底子也打得太牢固了。 周晋不敢说话了，恨不得躲到防护服里把自己藏起来。 原来他没用真不是他的错觉。 (?_?) 三人正说着，林舟内侧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竟然有信号了。 林舟费劲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付杰拨来的微信视频电话。 电话接通，林舟主动给付杰汇报情况。 摄像头翻转，先从在场的另两个人身上滑过，又对准了地上的两个大坑。 没等林舟说话，对面的付杰吓得心脏都快骤停了。 出事了？ 真出事了？！ 不是、好好的，怎么就开始挖坑了呢！ 还有两个人呢？ 姚教授和舟哥外甥女呢？？ 怎么没看见那两个人，却看到了两个大坑。 ……等等，不会吧！ 第222章 你们今晚不下山? 付杰脑瓜子嗡嗡的。 他有些着急，赶紧就要问林舟情况。 结果好不容易好转的信号，又不知道哪里搭错了。 视频画面卡成了ppt。 问了半晌，都没听到林舟一句完整的回复。 只有画面里，那两个醒目的大坑静悄悄地对着他。 付杰扭头，无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局长。 ——他还在局长办公室呢。 局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真不希望一方泰斗在他的地界上出事。 可真要是出了事，他也得咬着牙兜着。 “快问清楚情况。” “真要是出了事，赶紧让人带着救护车去。” 付杰连连答应。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信号还没有好转。 付杰都准备干脆先联系救护车了。 刚要出门，手机里终于传来了林舟清晰的声音。 “我们没事，这是给动物挖的坑。” 付杰：“？” 局长：“？？” 给动物挖的坑？ 我们这边都要如丧考妣了，你们还在那头给动物挖坑？ “有四只动物触电死了。”林舟解释道。 “电网的电源已经断掉了，我们是在趁着给电网放掉余电的工夫，把这四只动物给埋了。” “不然晚上说不定会引来猛兽。” “晚上？”付杰敏锐地抓住了林舟话里的重点。 “舟哥，难道你们今晚不下山？” “不下，也下不了了。”林舟道。 “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就算现在动身，到山下的时候天也都黑了。” “但眼下还有动物没埋，电网也没拆。” “大家都累了，我外甥女也受了点伤，下山速度只会更慢，估计走到一半，天就黑透了。” “何况我们这趟进山，路才走了一半，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不亲眼看看也不放心。” 趁信号好，林舟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信息量大到付杰差点没反应过来。 愣了好几秒，付杰才道：“可你们晚上在山里怎么办？” “山里昼夜温差大，虽然是夏天，山上夜间气温也不高的……” “没事的付警官，我们带了帐篷和睡袋，也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林舟淡定地打断付杰的话。 “待会儿我们把电网拆完后，就会去寻找合适的地方搭帐篷。” 付杰：“？？” 绝缘装备就算了，竟然连帐篷和睡袋都带了。 准备这么充分的吗？ 这是早就想好了要在山上住一宿啊。 付杰暗自咋舌。 虽然就听过舟哥的“盛名”，可真正打交道的时候，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被舟哥惊得五体投地。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一旁的周晋。 所以昨天上午，林舟师兄往他自己背包里塞的好几个“大圆柱”竟然是帐篷和睡袋？？ 周晋：(?_?) 这么一比起来，他一路上背的那点绝缘装备算什么？ 算“轻如鸿毛”吗？ 既然林舟都说到这份上了，付杰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山是下不了了，他们只能多嘱咐两句山中的注意事项。 林舟不是没有在山里过过夜。 以前还是被狼群围着，和一只猞猁一起过的。 对山里夜晚的情况，他算是比较清楚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拂了付杰的好意。 认真听完，也都一一应了。 付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林舟忽然道。 “这铁线电网总共有一百一十多米长，每根两股铁线，总共三根，实在太重了。” “我们一行人还背着行李，恐怕明天下山的时候没办法把电网带下去了。” 付杰一愣，赶紧道：“舟哥你放心，你等会儿把位置发给我，我们明天会派人上山来清收电网的。” 这些可都是证据。 一通电话打完，双方都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中间有过联系不上的波折，但总归最后结果是好的。 局长也松了口气，心中又不禁感叹。 不愧是凭一己之力，在网络上、学术界掀起风浪的人。 还引发了全国劣质饲料的清剿行动。 尽管这一行里，有泰斗、有国家动物研究所的所长，可他能看出来，此次行动全程的主导者都是他林舟。 “这个林舟，果然不简单。” * 等到四只动物埋完，太阳已经又往树下掉了一截。 三人不敢耽误，马不停蹄地去测电网上的余电。 等到结果显示，余电都被放干净之后，他们赶紧动手拆除铁线。 但凡这铁线上没有锋利的倒刺，他们恐怕都不会急于这一时。 说不定还会把电网放在原地不动，等明天警察们来了再自行拆除。 可眼下不行。 铁线上的倒刺既锋利又密集。 虽说四只动物都死于电击，可倒刺上也留下了它们的皮毛。 要是放任不管，一夜过去，说不准还会有不注意的动物撞上来受伤。 幸好他们手上戴的绝缘手套够厚。 倒刺划不透。 林舟又找来了三根近一米长的干燥粗枝。 他们手持树枝，先把树枝穿插进铁线当中，像是耍金箍棒一般，将树枝在空中旋转。 树枝带动铁线缠在一起，从地上带起。 带起后，又收拢到一旁放置。 等到电网都被拆除之后，太阳已经彻底变成了夕阳。 连林舟都已经热得浑身湿透，更别说是周晋了。 脱掉防护服后，周晋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不仅湿透，还虚脱了。 哐哐灌了一大瓶运动饮料，他才勉强活过来。 石昊一年到头也难得干这么多体力活，也是累得够呛。 但三人也不敢休息太久。 太阳已经往地平线下掉了半个头，夜晚要来了。 他们得在夜晚到来前，搭好帐篷，做好防御才行。 上次下山途中遇到的狼和猞猁，他们可都还没忘记。 虽然最后勉强靠着“熟人”解决了困境，可谁能保证，这次还会运气这么好，遇到“熟人”？ 这山头可一点都不小。 “要在山里留宿一晚了，怕不怕。” 林舟问白笑。 白笑还是咧着嘴，没心没肺地摇头。 “不怕。” 有舅舅在，她一点都不怕。 林舟微微一笑，“行。” “那你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我们今晚留宿山里，不回去了。” “让他们别担心，也别等了。” “明天，明天我们肯定会回去的。” 第223章 咋的，还要给狼群准备篝火晚宴? 傍晚。 三合村。 “笑笑到底是怎么说的？” “他们今天不回来？” “小舟呢，小舟没说什么吗？” 林家人和林舟师娘齐宛筠一起，在客厅里把林秀围了个团团转。 就在刚才，林秀接到了白笑的电话。 说他们竟然今天不回来了。 这可把林秀吓得够呛。 去之前，可没说当天下不来啊。 突然不回来，她第一反应就是他们是不是在山里出事了。 可偏偏白笑那丫头全程笑得没心没肺。 仿佛真是出门露营度假似的，只让他们别担心。 林秀不放心，想和林舟说两句话。 谁知，白笑却继续乐呵呵地说“舅舅没空”，说他们在忙着“安营扎寨”。 通话信号时断时续，交流本就不太顺畅。 无奈下，林秀只能匆匆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别的还没说完，信号就直接没了。 所以，这会儿林秀被大家围着问，她也说不上来具体的。 只能不停重复地说：“他们没事，就是下山耽误了，夜路不好走，干脆在山上住一晚。” 林家人还有些不大放心。 反倒是林舟师娘齐宛筠先安慰了大家几句。 “放心吧，问题不大。” “以前进山他们也曾经在山里过过夜，有经验的。” “何况，这不是有小舟在吗，没事。” 听齐宛筠这么说，林家人也微微松了口气。 众人看向天边昏黄的斜阳。 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 等到林舟等人把帐篷搭好，天色已经擦黑。 头顶的深蓝与天边的橙红交染。 树木繁茂，溪水悄悄。 没错，林舟带着一行人，把帐篷搭在了“冬日仙境”的溪水旁。 如今是夏季。 “仙境”虽不似冬日那边白雪皑皑，如梦似幻。 但也别有一番葱茏的趣味。 茂盛的树木遮天蔽日，郁郁葱葱。 配上夜晚的虫鸣，本该稍显吵闹。 可那深处蜿蜒出的溪水又如缎似练。 只看一眼，就让人不由心神宁静。 看着潺潺又静静的溪水，听着吱吱又唧唧的虫鸣。 偶尔有山风从林间吹过，拂得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音。 山风又从林间吹到众人心头。 吹去他们一整天的疲惫。 吹得人，轻轻盈盈。 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好几分。 “啊~~~真舒服啊~~~” 白笑把自己摆成了个“大”字，瘫在帐篷外的一块野餐垫上。 “是啊，好多星星啊。” 隔壁野餐垫上，姚进山也摆了个同款“大”字，发出喟叹。 周晋和石昊两人从树林里各自抱了一堆枯枝出来。 闻言，周晋也跟着仰头感叹了一句。 “好久没见到过这么多星星了，在城市里能看见两三颗就不错了。” 石昊驻足了片刻，没说话，抱着枯枝朝帐篷不远处，正在搭石堆的林舟走去。 正巧，林舟把最后一块石头放了上去。 “搞定。” 话音落下，哗啦啦一阵响，石昊把枯枝都给扔进了石堆里。 说是石堆，不如说是用石头堆的“防护墙”。 用来隔绝“墙内”的火焰蔓延。 但他们只把枯枝扔进了石头堆里，并不点燃。 白笑不懂就问：“舅舅，不点吗？” 林舟摇头，“暂时不点。” 白笑从地上咕噜噜爬起来。 “是因为没到晚上最冷的时候？” 周晋闻言先笑了起来，“你以为，这枯枝是用来取暖用的？” 白笑：“难道不是吗？” 周晋：“当然不是，这是以防万一给狼群准备的。” 白笑：“？？” 咋的，还要给狼群准备欢迎的篝火晚宴呐？ 白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但理智告诉她，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白笑眼珠子转了转，脑细胞都被调动起来了。 终于，让她从脑子里找出一条有用信息。 “哦！我想起来了，我好像听说过，狼群怕火光？” “这枯枝是用来驱逐狼群用的？” 周晋嘿嘿乐了，“哟，没看出来啊，你还知道可以用火光驱逐狼群？” 白笑得意地拍了拍小身板，“那是。” “好歹我也是正经大学毕业的好吧！” 那“小人得志”的嘚瑟小模样，逗得大家都低声笑起来。 白笑更得意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如果是为了驱赶狼群，为什么不赶紧点上呢？” 再晚一会儿，说不定狼都来了。 “因为火光只能暂时将狼群驱散，并不能完全阻止它们攻击。”林舟道。 白笑：“？” 林舟继续解释道：“狼对火和热的确存在天生的恐惧，火光也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对狼形成视觉威胁，让狼不敢靠近。” “可这是对一匹狼而言。” “如果是狼群，那么威胁性就会大打折扣。” “它们会一时畏惧，暂时离开，但大概率会想办法卷土重来。” “所以火光只能用在紧急情况下。” “不仅如此。”姚进山笑呵呵地接过小徒弟的话头。 “如果盲目使用火光，说不定还会产生副作用。” “副作用？”白笑惊讶。 效果有限就算了，竟然还有副作用？ “黑夜里，火光在树林里尤其明显，这可是‘指路明灯’。”姚进山若有所指。 白笑瞬间会意，“会主动把狼群给引来？！” “对咯~”姚进山抚了抚不存在的长须。 白笑咋舌。 乖乖，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要是她去参加什么荒野求生，肯定活不过一集。 不，别说什么一集了，一晚上估计就没了。 不过现在嘛。 她偷偷环视了一圈在场四人。 这可是动物学界的三个半大佬。 只要抱紧大佬们的大腿，就能稳稳的，很安心。 等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亮色褪去，林舟等人终于做好了过夜的全部准备工作。 几个人围坐在帐篷前。 喝水的喝水，进食的进食。 一时出奇地安静。 溪水悄悄，黑夜静静。 没有灯光污染，没有人声喧嚣。 只有漫天的繁星和枝头的月亮，静静地陪着他们。 小白和小狼崽已经在附近巡视完一圈回来了。 甚至霸气地做了一圈尿液标记。 大有“这旮沓小爷我罩了”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这侧漏的霸气能镇住多少动物了。 两个小家伙一回来，就摇着尾巴咧着嘴，凑到林舟面前求表扬。 林舟早早就给它们准备好了吃食。 小白的狗粮，和煮熟密封带来的鸡胸肉。 小狼崽的生肉骨头。 两个小家伙也累了一天，埋头吭哧吭哧吃得认真又带劲。 看得白笑都饿了。 但这“饿”只是情感上的。 毕竟她刚啃完两包压缩饼干，两条士力架，还有三包风干牛肉干。 一瓶水下肚，撑得她肚子都鼓起来了。 等到大家都吃饱喝足，精神松懈下来，白日里的愤怒才重新涌上心头。 “这偷猎者实在太可恶了。” 第224章 你们对土豪的世界一无所知! 冷不丁说话的是周晋。 这是他离开教科书以来，第一次和偷猎者距离这么近。 虽然是第一次隔空打交道，但他也能分析出这伙偷猎者的行为思路。 “他们在外围使用钢丝套，和捕兽夹。” “收获猎物的同时，也把动物们往山里逼，使它们的分布更为集中。” “然后再用一张一百多米长的粗壮电网来收割。” “以此大大提升捕获动物的数量。” “太心机了。”周晋愤愤道。 “比一直摸你肚子的心机之蛙都还要心机。” 姚进山：“……什么蛙？” 石昊：“……还摸肚子？” 白笑：“扑哧！”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这是二次元名言啦。” 林舟拳抵嘴边，笑着解释道：“就是日语里的‘真相只有一个’的意思。” 姚进山长长地“哦”了一声。 “嗐，小柯啊。” 白笑：噗！小柯。 听起来有点萌是怎么肥四。 但欢乐的气氛总是短暂的。 山风一吹，就消失了。 白笑双手托脸，叹了口气。 “舅舅，你说为什么那些偷猎者明知这事儿违法，却还要大张旗鼓，这么肆意地干呢。”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偷猎吗？”林舟不答反问。 白笑：“为了赚钱？” “没错。” “可为了赚那点钱，值得坐牢吗？”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白笑小同志表示不理解。 “那点钱？”林舟哂笑一声。 “据估计，全球每年的野生动物非法交易金额，高达两百多亿刀。” “可以说是继贩毒、贩卖人口，和军火交易之外，最赚钱的非法交易活动。” 白笑：“？！！” 夺少？两百多亿……刀？ 这是什么概念。 白笑掰着十根手指头，都没数清楚这究竟是多少位数。 何况单位还是刀乐。 别说白笑了，连周晋这个业内人士闻言也直咋舌。 他知道盗猎赚钱，却没想到竟能这么赚钱。 排在它前面的三位，那可都是“声名赫赫”的灰色暴利行业。 “真能、能有这么多？” 白笑颤了颤声，不由又确认了一遍。 不是她不相信舅舅，而是她不明白其中怎么会有这么多赚钱的利润空间。 林舟扯出个嘲讽的笑，“我举个例子吧。” “咱家的海东青，也就是矛隼，在古时就很出名，当年多的是部落间为一只矛隼大打出手，这你知道吧？” 白笑愣愣地点点头。 “其实不止是古代，如今它也很受欢迎。” “比如在中东，石油土豪们就很喜欢鹰猎，尤其喜欢矛隼和猎隼之类。” “有价，自然也会有市。” “国内就有常年收隼的隼贩子，收购价是两万一只。” “两万？！”白笑睁大了眼。 乖乖，没想到小海还是个金疙瘩嘞！ “可为了两万，就有人甘愿冒险违法？” 两万乍一听好像很多，那也只是和小海的个头相比。 可实际上，两万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收入，值得吗？ 林舟在黑暗里又低低笑了一声。 “不可思议吗？” “可当地村子的人均年收入，才只有一万，你说值得吗？” 白笑和周晋闻言，愕然地睁圆了眼。 片刻后，眼角又耷拉了下去。 像是失去了力气。 是了，人均年收入一万，抓到一只矛隼就能卖两万。 相当于一次性赚到了两年的钱。 当然会心动。 心动可太正常了。 “那隼贩子按照两万一只的价格收来，如果卖给中东的土豪，少说也要翻个十倍吧？” 周晋大着胆子猜道。 毕竟林舟师兄都说这其中是暴利了。 “翻十倍……二十万？！” 白笑又把眼睛鼓起来了。 脑子里小海那个金疙瘩，一下子膨胀了十倍。 晃得她眼睛都疼了。 这一个倒手，就能赚十八万的差价。 中间商也太黑了。 两个年轻人一人一句，惊讶得不行。 可谁知，这两句惊讶的话却把剩下三人都逗笑了。 姚进山笑道：“小耗子，之前网上有句什么流行语来着？” 石昊认真想了想，憋着笑一本正经道。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创造力，注意力，生命力，免疫力，巧克力。” “哈哈对对对，就是这个。”姚进山笑得肚子疼。 周晋：“？” 白笑：“？？” 啥玩意儿，都翻十倍了，竟然还少了不成？ 震惊二人组赶紧去看林舟，向林舟求证。 林舟微微一笑，“太年轻了，年轻人。” “你们对中东土豪究竟有多有钱，一无所知。” “一只品相好的隼，在中东，可是能卖到一百万刀的。” “夺少？！！” 白笑和周晋同时惊呼出声。 要不是担心把山林里的猛兽们引来，他们就得表演一个当场炸翻天了。 家里的小海，竟然能卖到一百万刀？！ 折合现在的汇率，那就是…… 七百多万！ 隼贩子收来只花了两万，转手却能卖七百多万！ 三百五十倍，还不止！ 就算这其中还要被几层中间商倒个几手，那也是哗啦啦掉金币啊。 两人惊得下巴掉在地上，抠都抠不起来了。 果然，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果然，他们对土豪们的世界一无所知。 白笑这会儿满眼都是金光闪闪。 小海哪里是金疙瘩啊，分明就是金山！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要换她是隼贩子，她也会被金币砸得眼冒金星。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此铤而走险简直不要太合理。 白笑终于明白为什么偷猎这事儿屡禁不止了。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觉得冰凉。 人类为了一己私欲，向动物开刀。 动物们又何其无辜？ 它们又犯了什么错？ “你们以为买方都是中东的土豪们吗？” 林舟再次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山林里显得越发淡漠。 白笑只听他哂笑了一声，幽幽道。 “我国也是野生动物非法贸易的主要目的国家之一。” “每年都有大量的猫科动物皮毛非法走私进入国内。” “可笑笑你知道吗？”林舟有些无力。 “我国是一个拥有十二种猫科动物，四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国家，曾经还拥有过四个虎亚种。” “即便如此，还有这么高的走私需求量。” “你能猜到国内这些猫科动物的下场吗？” 第225章 你管这血盆大口叫性情温和?! 回答林舟的，是寂静的山风，是无言的沉默。 还有众人心底一声声沉沉的叹息。 今夜月色明亮。 他们没有使用备用电源，也能将周遭的情况勉强看清。 白笑搂了搂自己有些发凉的胳膊。 一扭头，她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一条长长的，软软的，光溜溜的东西，正从树枝上往下滑动。 白笑看清的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汗毛倒竖，喉咙更是像被人死死地扼住了一般。 惊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有拳头和脚趾悄无声息地蜷紧。 蜷得死死的。 林舟坐在她的旁边，很快就感受到了她突然的僵硬。 他循着白笑的视线望去，不多会儿便见到了那条，从树上徐徐而下的蛇。 “别怕。”林舟忽然低声开口。 “那是白条锦蛇，没毒。” 突然的声音差点把白笑给吓了一跳。 还好她反应快，死死用手捂住嘴，才没叫出声来。 缓了片刻，她才弱弱道：“没、没毒？” “真的吗，舅舅你确定？” 白笑颤颤巍巍地去看林舟，林舟无奈地点点头。 其他人闻言，也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 姚进山翻出老花镜，“确实是白条锦蛇。” “放心吧笑笑，这蛇不仅无毒，还行动迟缓，性情温和。” 白笑：“？？” 无毒也就算了，性情温和算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它不咬人，还很乖顺？ 乖顺？！ 白笑想到蛇盘旋游动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刚落下去的汗毛又立起来了。 “放心吧，这蛇以鸟类、鸟蛋和小型啮齿类动物为食，不会来咬你的。”周晋低声笑道。 “不仅如此，”林舟也补充道，“它和你这大馋丫头正好相反。” 白笑：“？？” “这蛇抗饿的能力很强，最长可以18个月不进食。” “(ˉ▽￣～)切~~才十八……个月？！” 白笑震惊，白笑不解。 舅舅一开口，她还以为是十八天不吃东西。 刚想硬着头皮嘲笑一顿，结果，单位是月？！ 十八个月，那岂不是…… “一年半不吃东西？？” 白笑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大为不解。 就算它身体有什么特殊构造，可是…… 它怎么忍得住的？！ “这玩意儿难不成还是个挑食精？” 林舟却道：“倒也不是。” “它们能吃的东西其实还挺多，除了小鸟、壁虎、蜥蜴、小型鼠类，还能吃鱼，吃蛙。” 白笑瞪着眼珠子咂咂嘴，“喜欢吃鱼吃蛙？” 没想到还是半个同好啊。 林舟曲指弹在白笑脑袋上，“它们生活力强，极耐饥渴。” “不比某人，一顿不吃就要死要活的。” 林舟觑着她。 白笑嘿嘿笑着揉了揉额头，“古人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嘿嘿嘿嘿~~” “还古人云，”周晋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古时候可没有钢。” “还真有。”林舟开口道。 周晋：“？” “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匠人通过锻打，减少铁中的碳含量来制钢。” “而汉代，则有工匠通过固体渗碳制钢技术创造了优质钢。” “冶炼技术虽然落后，但通过反复热锻，以及脱碳处理，依然能获得较高质量的钢铁。” 周晋一愣，白笑也傻眼了。 这话她本来就是随口安了个“古人云”的前缀，她自己也知道是胡说的。 谁知道，竟然还真让她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没错，”姚进山也笑道，“我记得曾经有遗址里发现过东汉到三国两晋时期的铸铁作坊。” “里面出土的铁器，被检验证实了，的确是钢制品。” 震惊二人组：“！！” 竟然真发现了钢制品。 古人先辈也太牛了。 白笑震惊之余，又不禁疑惑地去看周晋。 “我不知道就算了，怎么你也不知道？” 周晋趁着夜黑，悄悄红了耳朵根，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很正常好吧。” “我是研究动物的，又不是学什么冶金工程的。” “那我舅舅怎么就知道？”白笑更进一步。 “我……你……” 周晋喉咙成功噎了好几秒，最后憋出来一句。 “那林舟师兄能是一般人吗？” 白笑：“……”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可是。 “我舅舅厉害，你得意什么？” 周晋：“……” “行了笑笑。”林舟又拍了下白笑的脑袋。 “都给你说了，别老指着周晋一个人欺负。” “就是。”周晋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拉大旗作虎皮。 “有本事，你去欺负欺负那条白条锦蛇啊。” 周晋伸手指着不远处那棵树的方向。 白笑往天上翻了个白眼，下意识朝那棵树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好不容易抚平的鸡皮疙瘩又冒出来了。 只见刚才从树上徐徐往下滑的白条锦蛇，已经悄悄落至地面。 它正慢悠悠地挪动着身子。 在地上缓缓、缓缓、缓缓地游移着。 而在它游移方向的正前方，有一只黑漆漆、毛茸茸的小身影。 巴掌大的身子，细长的尾巴。 正专心埋头在地里，不知道在刨些什么。 白笑猛地拍了几下身边的林舟。 不小心拍得狠了，还没把林舟怎么样，自己先碰到胳膊上的伤口，“嘶嘶嘶”起来了。 “舅舅、舅舅。”白笑嘶完，压低了声音。 “那蛇，是不是要对前面那个小东西下手啊。” 她虽然没见过蛇捕食的场面，但她下意识就觉得，这蛇像是个藏在暗处的猎手。 它行动的确缓慢。 但也正因如此，才会让前面那只小东西一点察觉都没有。 “没错。”林舟也压低声音，对白笑嘘了一下。 “前面那应该是小林姬鼠，别惊到它们了。” “对对对。”白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同为干饭人。 要是谁在她正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把菜给她端走了，她也是会咬人的。 只是可怜这什么小老鼠了。 众人静静地看着。 慢慢地，慢慢地。 白条锦蛇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小林姬鼠身后。 而小林姬鼠却还在兴致勃勃地刨坑。 白笑悄悄替这只小老鼠捏了把汗。 下一秒，就见白条锦蛇细长的脑袋突然原地暴起。 平直的嘴忽然张得老大。 似是血盆大口。 一口，就猛地咬住了猎物。 白笑：“！！！” 说好的性情温和呢？ 要不看看这血盆大口再上号说话？？ 第226章 憋说了舅舅，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白笑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以为这就是这场“惊吓”的极限了。 没想到下一刻。 就见那血盆大口动了动。 竟将小林姬鼠给生吞了下去！ 蛇身与林姬鼠相比，身形极细。 吞下的小林姬鼠把蛇身硬生生给撑得老大。 于是，白笑就见那团鼠身，从蛇口慢慢、慢慢地往下滑。 连同着她浑身停滞的血液，悉数凝结成了冰。 身体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妈呀，她都看到了什么！ 白笑人都傻了。 要不她今晚还是别睡了。 一睡，铁定是要做噩梦的节奏。 她连眼睛都不敢闭。 一闭上，眼前就是那蛇张开的血盆大口，还有它身体里高耸的肉团凸起。 好在这条蛇成功捕食后并没有久留。 只是若有似无地，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扭过头，慢慢钻进了灌木丛里消失了。 直到白条锦蛇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白笑才终于吐出一口气。 “呼！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这蛇也太虎了，竟然直接张嘴，一口就把那什么小老鼠给吞了。” “可怜的小老鼠，刨坑太专心，连命都丢了。” 她知道这是森林里的自然法则。 可猛地见到，还是不由唏嘘。 林舟瞟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林姬鼠通常只有一年的寿命，就算这条白条锦蛇不出现，它也命不久矣了。” 白笑一愣，“那小老鼠只能活一年？” 没想到小可怜还是个小短命鬼。 “别看它存活时间短，这种小家伙可是有很厉害的种族天赋的。”姚进山笑呵呵道。 “什么天赋？” “能主动导航，还能断尾求生。”林舟道。 白笑眼睛更亮了。 林舟笑着解释道：“研究表明，小林姬鼠会在路上沿途布置一些小物件，类似小树枝之类的东西，帮助它们导航。” “至于断尾求生嘛，其实也不是每次都要断掉。” “只是它们尾巴上的那层皮肤很容易脱落，算是逃避捕食者的手段。” “只有被抓得太牢了，被逼无奈，才会整根尾巴断掉。” “那岂不是跟壁虎一样了？”白笑好奇问。 “诶，这可不能碰瓷壁虎。”周晋接过话头。 “壁虎的尾巴那是能再生的，小林姬鼠的尾巴一旦断了，可长不回来。” “啊这样啊。”白笑咂咂嘴。 那这小东西还挺有魄力的。 壮士断腕。 “那它刚才为什么不断尾求生？” 白笑眨眨眼，想要回忆先前的画面。 可刚开了个头，就立马甩了甩脑袋，把那张血盆大口扔出了脑海。 根本回忆不了一点！ “这还真不能怪它。”姚进山道。 “只是那条白条锦蛇棋高一着而已。” 白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也是。 当时那条蛇从地上一个暴起，一口就咬住了小老鼠。 下一秒就迫不及待地硬吞了下去。 几乎没给小老鼠反应的机会。 何况，那蛇咬住的部位，也不是尾巴。 确实没机会断尾求生。 白笑咽了咽口水，“可这蛇进食，确实太虎了。” “一口直接吞进去，这能品出什么味儿来？” 林舟：“……” 众人：“……” 真当是吃美食大餐啊。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一口吞，是因为它是无毒蛇。” “因为无毒，没法释放毒液，只能直接吞咽。” “当然了。”林舟顿了顿。 “如果碰到体型较大的猎物，或者说，第一口没有要对合适的进食部位的话，它们会先用自己的身体缠绕猎物。” “先让猎物窒息而死。” 白笑眼前莫名出现了一团正在盘旋的蛇影。 “咦惹~~~”她抱住身体抖了抖。 “对于大型猎物，这一招不仅能让它们先窒息，还能趁机将其挤压变形，方便之后进食。” 林舟悄悄把声音放缓。 随着林舟的话，白笑眼里适时出现了对应画面。 “它们慢慢地，一点点缠绕住猎物。” “又狠狠勒紧，将猎物身上都勒出了肉痕，猎物因为痛苦而死死睁大了眼睛……” “憋、憋说了舅舅！” 白笑使劲捂住嘴。 再听，她真要吐出来了。 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林舟看她一眼，果然停住了嘴。 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低声笑起来。 幸好这趟进山带上了白笑这小丫头。 不然乐趣从哪来？ 林舟不再逗她，又给她塞了两条士力架。 过了好一会儿，白笑才打着嗝，把情绪缓了下来。 “吃饱了？”林舟问。 白笑满足地点点头，“吃饱了。” 又是两条士力架下肚，能不饱吗？ 她都把饥饿横扫两遍了。 何况她先前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完。 林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吃饱了就行，那这些小零食就归我了。” 他说着，从背包里摸出好几袋的玉米豆。 哗啦一声，他撕开一包。 咸香的味道一下子就钻了出来。 林舟给姚进山等人一人塞了一包。 “来，吃，这玉米豆还挺好吃的。” 众人笑呵呵地接了。 白笑：“……” “舅、舅。” 白笑磨了磨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嗯？怎么了？”林舟一脸无辜。 “你要是吃饱了，就去睡吧，不用等我们。” 白笑：“……” 白笑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林舟手里剩下的几包玉米豆。 (??｀w′??) 一分钟后。 “笑笑，吃这么多，真的没事儿吗？” 姚进山瞧着她这胡吃海塞的模样，又看了眼她身边堆成小山的玉米豆零食包装，忍不住有些担心。 在山里别把自己吃出个好歹来。 这儿可没有医生。 白笑打了个饱嗝摆摆手，扔下手里刚清空的玉米豆零食袋。 “没事的老爷爷，肚子里还有缝。” “再说，我还带了这个！” 白笑献宝似的，从自己的背包夹层里摸出一盒健胃消食片。 姚进山：“……” 石昊、周晋：“……” 好家伙。 要不是今天一路上都遇到了偷猎者的陷阱，他们真要以为自己是进山来露营的了。 只有林舟轻轻笑了起来。 这大馋丫头，果然不出他所料。 到哪都饿不了。 这小零食本就是给她带的。 只是随便逗逗她，竟然把健胃消食片都给逗出来了。 他刚要开口揶揄白笑两句。 一扭头，却见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从帐篷边上悄悄凑到了白笑身边。 “笑笑，你这玉米豆没吃干净啊。” 白笑一愣，转头看了一眼林舟，又立马循着他的视线扭头。 “咦，哪来的鸟？” “这是蓝大胆。”林舟道。 白笑：“？？” 蓝大胆？ 这么奇怪，竟是鸟的名字？ 第227章 《论大馋丫头的自我修养》 雪地里的蓝大胆（假装嘴里叼的是玉米豆本豆）　　就两人说话的工夫。 蓝大胆本胆已经迈着小碎步，悄悄挤进了那堆吃完的玉米豆零食袋中间。 小脑袋拱了拱，竟从里头叼出了一颗玉米豆来。 玉米豆在尖喙里颠簸了两下，咽下去了。 吃豆的间隙，它还抬头和众人对视了一眼。 发现众人都在看它后，它仿若未觉，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 片刻后，它竟又低下头去，继续在零食袋里寻找“漏网之豆”。 白笑曲膝，单手撑脸，笑盈盈道。 “蓝大胆蓝大胆，还以为是什么蓝色的海胆。” “结果是真大胆啊。” 堆成小山的零食袋被蓝大胆的脑袋一拱，哗啦啦散落一地。 好几颗玉米豆零碎从袋子里顺势滚了出来。 有两颗恰好滴溜溜滚到了它的脚下。 蓝大胆开心极了，翅膀飞快扑扇了两下。 “啾啾啾！” 圆滚滚的小脑袋飞快把两颗玉米豆啄了起来。 三两下没了影后，它又赶紧去把另外几颗啄起来。 啾啾啾，一颗都不能放过！ 白笑：“……” (｀?′)=3 她怎么剩下了这么多！ 竟然不小心给了一只臭鸟可乘之机。 “怎么样，是不是我们看乐子，有人照镜子了？” 林舟戏谑的话冷不丁在白笑身边响起。 白笑抬头看了看天，“有人？是谁？不认识。” 反正不是她。 “话说，它的学名就叫蓝大胆吗？” 白笑生硬地转移话题。 “是不是稍显潦草了一点点。” “当然不是，蓝大胆只是俗名而已。”林舟笑道。 “它的俗名可多了，还有什么穿树皮、松枝儿、贴树皮之类的。” 白笑：“？？？” 这是不是也太俗了。 怎么还都跟什么树皮有关系。 这蓝灰色的小家伙，除了贪吃了一点，胆大了一点，目中无人了一点……好像也挺可爱的嘛。 像只小山雀似的，两只手就能捧在手心。 “它的学名叫普通鳾。” “普通诗？？” 白笑瞪了瞪眼睛。 好家伙，这名字除了大俗就是大雅是吧。 “怎么连诗都来了，还是一首普通的诗？” 林舟：“……” 姚进山等人低声笑起来。 “哈哈哈笑笑，此鳾非彼诗。”姚进山笑着给她解答。 “不是诗词歌赋的诗，而是鳾科鳾属的鳾。” 等到林舟用树枝写出“鳾”字，白笑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个鳾啊……不认识。” 说罢，她还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字的笔画也太多了。 真亏得舅舅还能写出来。 “还是叫蓝大胆吧。” 又不考试，她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旁边，蓝大胆已经把每个打开的零食袋子都“检查”了一遍。 终于确认没有“漏网之豆”，它才依依不舍地把喙上戳的袋子放下。 但尽管如此，它却没有立马离开。 只是后退了几步，从零食袋里退了出去，站在原地，用那双黑豆大的小眼睛望着众人。 白笑挺了挺后背，“嘿，你这小家伙，什么意思。” “捡完了漏还不走，怎么，还要我特意给你开一包新的玉米豆，单独喂你不成？” 蓝大胆歪了歪脑袋，“啾啾~！” 白笑：“……” “舅舅，这家伙怎么真赖着不肯走了，怎么办？” 白笑扭头向林舟求助。 林舟轻笑一声，两手一摊。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更了解它的想法才对？” 白笑：“？” 她缓缓在脑袋上打出一个问号。 她怎么会了解一只小臭鸟的想法。 反应了半晌，白笑才明白林舟的意思。 《论大馋丫头的自我修养》 “……真的只能这样了？” 林舟耸了耸肩，“要是你能把它打走也行。” 白笑眼睛一亮，对啊，打走也行。 她一个扭头，举起双手就朝蓝大胆“汪”了一声。 冷不丁的，倒是把周晋给吓了一跳。 至于蓝大胆嘛。 蓝大胆歪了歪脑袋，似是疑惑面前人类“汪”这一声的意思。 不仅它疑惑，一旁趴着的小白也很疑惑。 并隔空投来了一个嫌弃的白眼。 ——叫的什么玩意儿，学得一点都不像。 白笑：“……” 泻药，有被侮辱到。 白笑咕噜噜几下站起来，猛地在地上咚咚咚跺了几下，朝蓝大胆追去。 别说，这架势倒真把蓝大胆给吓了一跳。 小家伙扑扇着翅膀，飞起来就要躲。 慌不择路间，竟然躲到了林舟身后。 白笑：“？？” 什么意思。 这时候但凡换个正常鸟，都该飞走了吧？ 不说飞到附近的树上躲着，竟然躲到舅舅背后去了。 这小东西就不怕她舅舅也是坏人？ 姚进山瞧着，哈哈笑起来。 “这小家伙，不仅会看眼色，还是个会看脸的。” “有眼光。”姚进山往林舟身后竖了大拇指。 “什么有眼光，就是个颜控。”白笑小声嘀咕。 不仅是个颜控，还是个胆子大的颜控。 这小家伙躲到林舟身后，见白笑不来追了，竟然哒哒哒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林舟身边，用细长的喙戳了戳林舟的腿。 林舟扭头看它。 它竟然又用喙去戳了戳林舟身边的背包。 林舟秒懂，笑出了声。 “你这小家伙，连东西在哪都提前观察好了是吧？” 蓝大胆歪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把背包拉链的位置让给林舟。 “啾啾啾~！” 白笑要是再反应不过来，那可就是真蠢了。 “好啊你，”她佯装撸起袖子，“你这小家伙，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不揍你两下，真拿老娘当hellokitty了！” 敢跟本姑娘抢食？ “小狼崽，上！” 突然被点名的小狼崽：嗷？ 小狼崽叫谁？ 它原地愣了愣。 直到确认白笑的目光，的确在自己身上停留，它才慢慢悠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瓜友们谁懂啊，吃瓜吃一半竟然吃到自己身上了。 小狼崽不情不愿，奈何白笑气势汹汹。 无奈下，它只得踱着步子，朝蓝大胆的方向走去。 有一说一。 它还真没把这只小鸟放在眼里。 一巴掌能拍死一只的小东西，能有什么威胁。 它只想让这只小鸟自己识相点。 蓝大胆的胆是真大，心也是真细。 它看出了小狼崽的敷衍，黑漆漆的小豆眼咕噜噜一转，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哗啦—— 它张开翅膀扇了两下，竟纵身飞到了林舟肩膀上。 小狼崽：“？” 白笑：“？？” 小狼崽歪着脑袋，盯着林舟小声“嗷”了一下，似是在和林舟征求意见。 它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动手。 林舟失笑，朝小狼崽摆摆手。 小狼崽瞬间咧嘴笑起来，“嗷嗷！” 又可以继续愉快吃瓜噜。 它哒哒哒跑回刚才暖好的小窝，和小白并肩趴在了起来。 白笑：“……” “舅舅~~~~！” 白笑不满的尾音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绕上了天。 “你不会真要惯着这只小臭鸟吧。” 白笑扁着嘴，故意“恐吓”道：“它现在敢飞上你肩膀要东西吃，明天就该赖着咱们不走了。” 不过她显然比林舟更“忌讳”这点。 话音刚落，林舟都还没开口，她就赶紧呸呸呸了几声，还作势朝天上祷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您什么都没听见，没听见。” 姚进山好奇地问：“笑笑你跟谁说话呢。” “老天爷啊。”白笑一脸正经。 “噗！”周晋没忍住喷笑出声。 “求老天爷，我看你还是先求求你舅舅吧。” “嗯？”白笑疑惑地回过头。 这一回头，好家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林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撕开了一包新的玉米豆，倒出一把在手上。 这会儿正把手掌心递在蓝大胆嘴边喂它呢。 “舅舅！你怎么真喂起来了。”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你也太护食了，都吃健胃消食片了，就分它一包吧。” “它这小鸟胃，又吃不了多少。” “再说了。”林舟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掀开背包。 “这玩意儿我给你带了不少，能吃到你明天下山之后看都不想再看见它。” 白笑顺势看过去，眼睛瞪得更大了。 背包夹层里头，满满登登都是玉米豆。 嗐，舅舅早说啊。 早知道她刚才就不一口气胡吃海塞那么多玉米豆了。 白笑暗暗打了个嗝，扁着的嘴瞬间咧开了一条大缝。 “就知道舅舅你对我最好了！” 看到存粮的白笑心情好极了，大手一挥。 “吃！再拿两包给它吃，随便吃，敞开了吃，啊~” 刚才还因为一包玉米豆计较得不行，现在又开始装大款，白笑这“嘴脸”把老古板石昊都难得逗笑了。 周晋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厉害厉害，还得是你啊。” “川剧变脸遇上你，也算是遇到对手了。” 白笑：“……” 不过白笑心情好，哼哼两声也不和他计较。 甚至还把林舟肩头的蓝大胆给看顺眼了。 一来二去，她大着胆子问林舟。 “舅舅，我能喂它吗？” “那你试试？” 林舟在白笑手掌心里倒了一把玉米豆。 白笑小心翼翼把手递到蓝大胆面前。 原以为刚才她吓过这小鸟，它会害怕。 不成想，蓝大胆也是个有奶便是娘的。 只是歪着脑袋看了眼林舟，便从白笑手里啄走了一颗玉米豆。 玉米豆在它的喙里颠簸两下，咽下去了。 虽然只吃了一颗，白笑却高兴得不行。 那笑就跟不要钱似的，哐哐往蓝大胆跟前扔。 蓝大胆见状，胆子更大了。 一来二去，竟然吃了个宾主尽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广场上喂鸽子呢。 不过蓝大胆终究只有一个小鸟胃。 再贪吃，能装下的只有这么多。 连着吃了两把玉米豆，它就不再继续了。 白笑还要再喂，蓝大胆却只是踱着小步子，在林舟肩头退了退。 林舟像是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它一眼。 不多会儿，大家都打起了呵欠。 夜渐渐深了。 大家本就起了个大早，又辛苦了一天，早就累了。 睡前，林舟不忘给大家嘱咐了一遍。 “今晚就由我和大师兄，以及周晋轮流守夜。” “虽然今天进山没有见到狼群猞猁，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有情况随时示警。” 见石昊和周晋慎重地点点头，林舟又道。 “森林公安的付警官刚才已经给我发过消息了，他们明天一早就会上山。” “中午应该就能和我们汇合了。” 他看着其中最没有经验的白笑和周晋。 “所以不用太担心，知道吧？” 两人乖巧地点头。 刚点完，白笑还是忍不住问了林舟一句。 “舅舅，既然警察本来就会派人上山，为了安全，怎么他们今天不第一时间就派人上山来呢？” 总觉得先前在电话里，对面的警察叔叔好像都挺着急的。 可着急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甚至人还要明天才来。 她不是不相信舅舅的能力，只是警察叔叔来了，他们的安全不是就更有保障了吗？ 今晚睡觉应该也能睡得更踏实一点吧？ 白笑话音落下，倒是周晋帮忙先解释了一句。 “其实，那位付警官中途在电话里也有提过。” “说担心咱们一行有什么危险，主动提过要带人上山来的，但是……” 周晋说着，犹豫地看了林舟一眼。 “被林舟师兄拒绝了。” 他虽然没问，但心里也有和白笑同样的疑惑。 他知道，林舟师兄做每个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 可不管怎么看，有警察同志来，对他们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林舟师兄为什么会拒绝？ 林舟哪里不知道他们俩心里在想什么。 他看了周晋和白笑一眼，问。 “所以你们俩是清楚，他们今天上了山，就没法下山的对不对？” 两人一愣，下意识点点头。 林舟沉默片刻，解释道。 “可你们有想过吗？” “如果他们今天下午就派人来，就不止是今晚没法下山这么简单了。” “他们的上山路，也会变得危险重重。” “天黑后在不熟的山里走会迷路，说不定还会踩中偷猎者的陷阱。” 他顿了顿，“咱们已经度过电网的危险难关了。”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们晚上来给我们‘站岗’，而平白让他们陷入危险，那就实在太没必要了。” 白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林舟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笑笑，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肉体凡胎，也没有三头六臂。” “他们选择成为一名警察，可能是为了理想正义，可能也仅仅是为了养家糊口而已。” “究其根本，这只是一份工作。”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职业不同罢了。” “他们是警察，并不意味着他们生来就必须要舍弃自己，保护我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228章 小臭鸟:这梦也太不吉利了! 两人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羞愧地垂下头点了点，心里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想了半晌，终于回过味儿来。 是了。 他们只是在考虑有警察叔叔，晚上过夜会更安全一点，并不是想让他们平白踩进陷阱里啊。 白笑扁了扁嘴，“舅舅你是不是偷换概念了。” 林舟捂着额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大馋丫头，有点脑子，但不多。 “他们离这里最近的，是县里的森林警察大队。” “笑笑，周晋不清楚，你总该是清楚，咱们这到县里有多远的吧？” 白笑呆了一瞬，认真想了想。 “我记得上次去县里，好像路上开车花了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周晋惊讶。 “可咱们前几天去赶大集，不是才用了半个小时？” 白笑摆摆手，“那是镇上，我舅舅说的是县里。” “咱们东北地头广，村子也大，更别说我们村本来就偏僻了。” 林舟点头补充道：“本来就有不短的距离，再加上县道的路也不太好，速度提不起来。” “等他们赶到山下，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 “你们再想想我们上山花了多久？” 白笑和周晋又齐齐一愣。 他们今天是清晨一早，四点多，天刚亮没多久就出了门。 上山到这里，除去中间休息和拆除陷阱耽误的时间，少说也花了四个小时。 “难怪……”周晋喃喃道。 就算他们今天中午立马就派人来，根本等不到和他们汇合，天就已经要黑了。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熟悉路，时间只会花得更多。 不如多等一天。 明天一早上山，更安全。 时间上也更充裕一点。 想明白这一点，周晋这下是真心实意地愧疚了起来。 “不好意思林舟师兄，是我欠考虑了。” 林舟却只是笑，“这没什么，你有这样的想法才是人之常情。” “要不是我有在山里过夜的经验，也不敢托大。” 只是在有余地的情况下互相体谅罢了。 姚进山和石昊全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舟笑。 笑得欣慰，又有些心酸。 姚进山在心里哼哼两声。 这小子，向来最有同理心。 可这同理心就不能多分给他们一点？ 当年走得那么决绝，也不想想师门会有多伤心。 想到林舟告诉他的那个梦，姚进山沉了沉眉眼。 要想把小舟拐回燕京，那个梦是绕不开的关键。 当年他会为了梦离开，如今也会为了梦留下。 虽然只是一个梦，可要怎么才能让小舟彻底安下心。 趁避暑的这两个月，他一定得把思路理清楚才行。 * 山风徐徐，夜归于静。 帐篷内外，再没了说话的声音。 只剩轻柔的呼吸声消散在空气里。 林舟醒来时，朝阳刚冲破天际线。 他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时间。 三点五十。 帐篷里，白笑咂了咂嘴，还在呼呼大睡。 周晋和石昊也都在睡着。 唯独没看见姚进山。 林舟眼皮一跳。 按照他们昨晚守夜的顺序，林舟守了前两个小时，周晋守中间两个小时。 现在应该是大师兄轮班才对。 大师兄怎么在帐篷里睡着？ 林舟快步走出去，目光在四周飞快搜寻着老师的身影。 树林里，没有。 灌木丛后，也没有。 按理说老师应该不会走太远才是。 正想着，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 “小舟，小舟~！” 正是姚进山的声音。 林舟猛地循声看去，而后在溪边一块大石头后，见到了老师姚进山。 林舟松了口气。 “老师你怎么起来了，你让大师兄去睡的？” 帐篷里三人还没醒，林舟也压低了声音。 姚进山望着溪面，不在意地笑道：“是我让他去睡的。” “我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昨晚也睡得早，三点就醒了，正好让他多去睡会儿。” 林舟瞥了一眼老师略显疲惫的脸，没说话。 不用说，老师昨晚肯定没睡好。 一来是因为在山里，二来，也是因为放心不下。 也是，就凭老师这个操心劲儿。 但凡他再年轻个五六岁，都得主动申请守夜。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林舟轻笑着摇了摇头，在心里感慨。 姚进山面向幽深的大山，也不禁感叹。 “山里真好啊。” 虽是夏天，早上山里的气温还有些凉。 空气却莫名沁人心脾，一呼一吸间让人头脑清醒。 早起觅食的鸟儿站在枝头，偶尔响起些许声鸣叫。 一切都显得寂静又美好。 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不，这里本该就是世外桃源。 像他们这样的考察者来，已经是对这片土地的打扰。 可如今，来打扰的人已经不止是他们了。 还有不速之客，偷猎者。 这片山林已经不再平静。 这让他怎么不忧心？ 姚进山幽幽叹了口气。 “别担心了老师，警察同志一定会很快抓住他们的。” 林舟望着山林，目光坚定。 一定会的。 不多会儿，天边的红日已经彻底穿破了云海。 霞光照亮小兴安岭。 叫醒了山林里的精灵，也叫醒了村落里的人们。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舟和姚进山静静地坐着，欣赏了一会儿朝阳。 四点半，林舟回到帐篷，叫醒了帐篷里的三人。 睡梦里。 白笑面前刚摆上一大碗美味香甜的冰淇淋，里头各式水果都有，冰淇淋味道更是风味俱全。 整个就是一冰淇淋全家桶。 白笑幸福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前一秒她举起勺子，正准备大快朵颐。 下一秒，一只蓝色的小鸟砰地一声，从天而降。 好巧不巧，正正好落进了她的冰淇淋全家桶里。 掉进去就罢了，这只鸟不但不想着赶紧出来，甚至直接张嘴就开始吃起了她的冰淇淋。 它还得意地朝白笑咂咂嘴，鸟嘴里吐出一句人话。 ——“冰淇淋真好吃。” “呜呜我的冰淇淋……” 白笑是小声呜咽着被叫醒的。 林舟失笑，“大馋丫头，做梦又吃什么好东西了？” 白笑缓缓睁开眼。 这才发现，她在帐篷里，帐篷在山里。 山里根本没有冰淇淋。 更不会有一只蓝色的小臭鸟，凭空掉进她的冰淇淋全家桶里了。 “幸好是梦。” 她松了口气，骨碌碌爬起来。 “还好那只蓝大胆昨晚吃完玉米豆就走了。” 不然，这梦就太不吉利了。 “嗯？” 正在一旁收拾东西的林舟听到了白笑的碎碎念。 “你说昨晚那只蓝大胆？” 林舟看她一眼，“它没走啊。” 白笑：“？？” 白笑大脑宕机了一秒，摆摆手笑道。 “不可能，舅舅你又骗我，我昨晚明明看见它飞走了。” “再说了，它不走留下来干什么，总不能真好那口玉米豆吧，不至于不至于。” 白笑努力给自己做着洗脑工作。 林舟倒真不说话了。 白笑脸上的笑瞬间攀上眼角，还以为自己真戳穿了舅舅的一次戏弄。 还没开口，恰好周晋从帐篷外走进来。 “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他也不卖关子，自问自答。 “那只蓝大胆不愧是直接跳上林舟师兄肩膀的鸟。” “一晚上了，竟然还没走。” 白笑：“？” 石昊闻言，古怪又同情地看了一眼白笑。 白笑：“……” 她就不信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那只小臭鸟在哪呢。” 白笑钻出帐篷，在地上找了好半晌。 怎么没看见鸟影？ “笑笑你找什么呢。”姚进山刚好过来，见状问道。 “老爷爷，你看见蓝大胆了吗？” 白笑眼睛就像雷达，找完了地上又找树梢。 “你找蓝大胆啊。”姚进山一拍大腿。 “不是在那儿嘛。” 他立马就给白笑指了个方向。 白笑看过去，只见在最近一棵树的树干上。 一团蓝色的“小毛球”挂在上头。“倒挂金钟”的蓝大胆　　见白笑等人看过来，“小毛球”上镶嵌的两颗小豆眼还滴溜溜转了转。 白笑：“……” 谁家好鸟倒挂在树干上啊。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鸟。 难怪在梦里会掉进她的冰淇淋全家桶里。 “老爷爷，它不在树枝上站着，挂在大树干上干什么呢。” 白笑嫌弃地问。 姚进山笑道：“这可是蓝大胆的标志性动作，倒挂金钟。” 白笑：“……” 怎么还专门有名字呢。 “挂在树干上，是因为它能吃到树干裂缝里的昆虫，这也是它那些‘贴树皮’、“穿树皮”之类的俗名的由来。” 林舟从帐篷里走出来，接过话头解释道。 “说起来，正因它能捕食到许多其他鸟类吃不到的害虫，它对林业算是有不少的经济效益。” 白笑皱皱鼻子。 什么意思，还真是只好鸟？ 好鸟也不行。 不过，她观察了半晌，也只看到那只蓝大胆贴在树干上挂着，也没见到它朝他们飞过来。 白笑抠了抠下巴。 说不定只是巧合而已，这附近也许就是它的家呢。 再说了，她只是恰好做了一个不太吉利的梦。 但也只是梦而已。 一只山里生活的鸟，怎么可能真跟他们走。 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 敌没动，她先慌。 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嘛。 白笑一扭头，故意不管树上的小臭鸟了。 一行人很快简单洗漱完毕，打着呵欠吃起了早餐。 林舟趁着这点时间，和大家说起了今天的安排。 “今天上午，趁着森林公安的同志来之前，咱们先尽量把山里面的情况再探探清楚。” “他们差不多中午能到电网位置，咱们在中午之前下来等他们就行。” 众人点点头。 姚进山：“那等会儿我们是继续往东北方向走对吧。” 林舟：“没错。” “等等。”白笑喝了口水，咽下嘴里的肉干。 “东北方向是哪个方向？” 林舟：“……” 众人：“……” 周晋故意笑道：“不是都说南方人才不辨东南西北吗，怎么你一东北人，还不知道东北是哪个方向了。” 白笑撇撇嘴，“我只知道太阳是东升西落。” 周晋看了一眼太阳，“那不就更简单了。” 白笑：“？” 哪里简单了？？ 姚进山看不下去，提点了白笑一句。 “笑笑，小兴安岭是西北-东南走向的。” 白笑：“？？” 刚刚不是还说东北吗，这会儿怎么又西北东南了。 姚进山：“……” 林舟忍不住笑道：“老师，你这提点算是把她脑子里的浆糊搅得更浑了。” 姚进山：“……” 白笑：“……” 无法反驳。 不过，好歹她还算是知道个东升西落。 也不知道在脑子里转了多少圈，又站起身，一边背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一边转圈圈。 才勉强把东北方向找出来。 除了林舟，大家还真都挺给她面子，夸了她两句。 林舟却照例呵呵道：“有太阳都要想这么久，万一要是个阴天，太阳不冒头，那你不就完蛋了。” 刚拾起一丁点信心的白笑：“……” “舅舅，你晚上睡觉可千万别舔嘴唇。” “为什么？”姚进山疑惑，率先发问。 “怕把他自己毒死。” 白笑扁着嘴巴，弱弱地翻了个白眼。 姚进山：“……扑哧！哈哈哈！” 石昊努力压着自己的嘴角。 一旁，周晋更是垂着头，咬着嘴，憋得难受。 他可不敢当着林舟师兄的面嘲笑。 以后还要不要在动研所里混了？ 林舟：“……” 他笑着瞪了白笑一眼，“行吧，本来我还想教你一个简单的阴天辨北方法。” “不想知道就算了。” 白笑一愣，眼睛倏地睁大，“别啊！” “想想想，我可太想知道了。” 这话她说得倒是真心。 不当蛀虫这件事，她是认真的。 但凡能多学点知识，她才不会放过。 再说了……白笑想起昨天在拆电网时，舅舅莫名其妙问她的话。 她总觉得舅舅意有所指。 毕竟舅舅平时虽然老爱欺负她，可却很少真说些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舅舅向来有的放矢。 可她能帮村里做什么事呢？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能多学一点，总不会吃亏不是？ 白笑把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掰着林舟的胳膊直晃悠。 “行了，”林舟没好气道，“去捡两根树枝来，要直的。” 白笑哒哒哒地去，又哒哒哒地回来。 “呐，绝对笔直的树枝。” 白笑作势就要把树枝递给林舟。 林舟却不接，只是口头指挥白笑。 “先把一根树枝插进土里。” “看见树枝影子了吗？” 第229章 赚大发了，有用的知识竟然增加了两条! 隔着层层树影，这会儿漏下来的阳光并没有多少。 笔直的树枝竖着插在地上。 树枝影子也只是依稀可见，倒是能模拟阴天的情况。 白笑蹲在树枝前，点点头。 “看见影子了。” “嗯，在影子顶端做个标记。” 白笑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照做了。 “现在看时间，十五分钟后，在另一个影子的顶端，再做一个标记。” 林舟说话间，已经又钻进了帐篷收拾东西。 另一个影子？ 哪里来的另一个影子？ 白笑盯着地上，还是不明所以。 但也依然老老实实掐着表，守在影子身边。 趁这个时间，林舟等人收好了帐篷等一应事物。 昨晚也很幸运，并没有狼群等猛兽造访。 他们准备的树枝也并没有点燃。 这会儿他们将树枝和石头都散开，扔回丛林里。 溪边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无人仙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上的影子也发生了变化。 位置果然移动了。 “十五分钟了舅舅。” 白笑说着，在此时影子的顶端也做了个标记。 林舟走过来看了一眼。 “嗯，把这两个点用一根树枝连起来。” “再在连线树枝的中垂线上摆上一根树枝。” 白笑全都一一照做，除了中垂线多反应了两秒，动作勉强算是迅速。 不一会儿，她就在地上摆好了相应树枝。 “然后呢舅舅？” 林舟扫了一眼，“成了。” “现在中垂线树枝指向连线的方向，就是北方。”图片上有小箭头示意，木棍左侧指向北方　　白笑一愣，瞪着地上的三根木棒。 这么简单？ 这就指向北方了？？ 太容易了，竟然有些不可置信是怎么回事？ “真的假的？”她下意识问。 林舟笑了笑，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指南针扔给她。 “是不是真的，你看看指南针不就知道了。” 周晋也是今天第一次听说这个方法。 他也好奇地凑过来。 正好白笑把指南针平稳地放到中垂线树枝上。 他刚把脑袋伸过来，就清楚地看见了那根红彤彤的指针，好巧不巧，竟和中垂线树枝重合得正正好。 “我天！太强了！” 白笑爆发出今天的第一声赞叹。 她知道舅舅这方法大概率是奏效的。 但重合得这么精准，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嘿，这是个什么原理？”周晋满脸写满了兴趣。 林舟开口就要解释。 “别别别。”周晋连忙打断他。 “林舟师兄，这点小乐趣还是让我自己悟吧。”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周晋开心念叨着，一把背上几十斤的背包。 背包还是那个背包，可他仿若未觉。 陷入到研究里，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林舟当然不会打扰他这点小乐趣。 至于白笑。 白笑才不在乎什么原理不原理的呢。 能记住这个指北的方法，她就已经算是大丰收了。 暗自背了三遍，白笑忽然发现了bug。 “舅舅，要是我没有手机呢？” “没有手机就看手表。”林舟道。 白笑：“？？” 好一个替代品。 不说她都不知道还可以看手表呢。 白笑在心里阴阳怪气地磨了磨牙。 倒是周晋，抢答道：“这题我会。” “表针法，有口诀的。” “时间折半对太阳，12点指向是北方。” 白笑：“？？” 敢情是真看手表辨方位啊？ 白笑狐疑地瞅了一眼林舟。 却听林舟道：“表针法虽然方便，但会存在一些误差。” “它的准确度和季节，以及纬度都有关系。” “相较之下，木棒的方向更准确一点。” 白笑：“……” 果然还是让她用手表看时间的。 她无语地默了默，“要是我两者都没有呢？” “可以数心跳，”周晋道，“人体正常心跳是每分钟60到100下。” “啊，那这差值也太大了。”白笑抿着嘴。 “万一我太紧张了，心跳过快怎么办？” 周晋：“……”这题他不会了。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白笑：“……” “不可能，我舅舅不会让我这么容易就自求多福的，对不对？” 她睁大了一双眼睛，扭头布灵布灵地朝林舟眨了眨。 林舟笑着斜了她一眼，“就你聪明。” “要是什么都没有，你就数数。” “用正常语速数001，002，003，每数一次，就是一秒。” 白笑一顿，眼睛都忘了眨了。 不是吧，还真有方法啊？ 她不信邪，点出手机上的计时软件。 开始计时前，她还特意问了一句。 “舅舅，正常语速是多快？” 林舟：“就是你正常读这个数字的速度。” 白笑：“……”问了当没问。 “行叭，那我直接读了？” 这下，不光是周晋，连姚进山和石昊都来了兴趣。 几个人围在白笑周围，守着白笑读。 白笑一口气念了十个数字，从001念到了010。 手上计时软件同时暂停。 众人低头一看。 “嚯，竟然真是十秒。” 周晋不信邪，随便念了五个数字。 暂停一看，“真是五秒！” 赚大发了。 进趟山，有用的知识竟然不小心增加了两条。 周晋高兴得不行。 姚进山也龇着大牙，“小舟，你小子没事就背什么野外生存指南了吗，怎么点子这么多。” 白笑面露诧异，“不是老爷爷您教的？” 姚进山往一旁努了努嘴。 “看看你石昊叔叔那副惊讶的表情，就知道我教没教了。” 白笑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石昊。 然后在头上缓缓打出几个问号。 不是、石昊叔叔脸上有表情？ ∑(o_o；) 在哪里，她怎么都看不到？？ 石昊：“……” 林舟笑而不答，只是朝大家摆摆手。 “好啦，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出发吧。” “森林公安的警察同志们都已经朝这里来了。” 林舟招呼着大家，往山上继续走。 山林里，已经有动物觅食的身影。 见林舟一行人走来，好些动物都主动避了开。 姚进山微微皱眉，沉声道：“这情况，和我们上次来见到的，已经发生变化了。” 已经有察觉到威胁的动物们，开始主动避开人类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他们昨天上山，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太多的动物尸体，可这并不意味着此前没有动物遭到毒手。 说不定，偷猎者已经不止一次来设下陷阱了。 众人一时有些沉默。 就在这时，一行人身后，响起扑簌簌的声音。 林舟脚步一顿，要是他没听错的话，这声音已经隐隐约约跟了他们一路了。 在不少动物都避开他们的当下。 竟然有动物主动跟上？ 他轻轻抬起右手握拳，众人一顿，也跟着放缓脚步。 下一秒，林舟猛地回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你？” * 真不是故意要卡章的，太困了，已经快连续一周都是三四点睡觉了，欠一章明天补吧，人熬傻了。 第230章 恭喜小学霸，全错! 附近的树干上，倒挂着的“小蓝球”。 不是蓝大胆是什么？ “这不会是先前帐篷边的那只小臭鸟吧？” “还是说，蓝大胆长得都一样，只是巧合？” 白笑心头危机感四起，但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下一秒，林舟就把这丝侥幸击了个粉碎。 “大概率是它，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白笑：“……” “不是、朋友你到底要干什么？” 白笑无语，朝蓝大胆的方向走了几步。 “不就几包玉米豆吗，不至于真要卖身吧？” “瞧瞧！”她一个回身，指向姚进山身后的背包。 “那儿可都抓了两只黄喉貂了，你可别犯傻，小心变成一只烤鸟！” 背包里，两只黄喉貂扒拉着背包，露出两个小脑袋，和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蓝大胆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歪着脑袋朝黄喉貂看了一眼。 “啾~？” 可一声“啾”完，它却没动静了。 挂在树上，既不飞也不躲。 白笑捂头：“……” 她真是魔怔了，竟然试图教育一只鸟。 “再走走看吧。”林舟开口。 “兴许它等一会儿就飞走了。” 一时半会儿他也拿不准这只蓝大胆的意思。 他都不知道进过多少回山了。 光是这片山头，他就来了二十几次。 蓝大胆不是没见过，可大胆成这样，吓都吓唬不住，还要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的，还是头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偷猎者的行为有关。 林舟都发话了，白笑也乖乖回到了队伍。 倒是小白凑到树下，朝蓝大胆警告了两声。 至于小狼崽。 也许是基因使然，它根本就没把这只鸟放在眼里。 连扫它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从昨晚到今早，小狼崽的注意力可以说都在这片山林里。 这还是它狼生以来，第一次在山里过夜。 山里的花草动物，山里的日升月落，无一不在勾起它的好奇。 甚至到了夜晚的山林里，它才发现。 自己在晚上竟然看得尤其清楚。 以往它还以为自己只是熟悉院子，才对夜晚院子里的一切了然于胸。 没想到，到了陌生了山林里，晚上居然还能看见这么多东西。 和白日里，又像是两副情形。 这一发现让它兴奋极了。 一整个晚上几乎都没怎么休息。 嗅嗅这儿，玩玩那儿的，不亦乐乎。 林舟也不拦着，只要在安全范围内，都随便它探索。 毕竟这里才是它未来的家。 朝阳在天边逐渐爬升。 林舟一行人也已经离开了“小溪仙境”。 越往山林深处走，看到的动物种类就越发多起来。 除了运气好，没碰见狼群外，几乎把山林里有的飞禽走兽种类都给打了个照面。 连猞猁也见到了一只。 不过并不是林舟的“老熟人”。 因此一行人也不敢多做停留。 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快速离开了。 二次进山，白笑惊奇地发现自己认识的动物多了起来。 “这是獐子，那是马鹿。” “还有那个，舅舅，那是飞龙对不对！” 她指着灌木丛旁，正在掘地刨食的棕褐色花斑鸡形鸟。 林舟扫了一眼，“厉害啊，现在连飞龙都认识了。” 白笑吸了吸口水，“毕竟能炖蘑菇嘛嘿嘿。” “我还知道它是雄鸟，对不对？” 林舟诧异了一下，“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你蒙对了。” 那还真是只雄鸟。 连着两题答对，白笑信心大增，她叉着腰。 “什么瞎猫什么死耗子，我都记着呢。” “舅舅你说过，雄鸟颜色要更鲜艳一点。” “喏！那只！” 她又指着从灌木丛后走出来的另一只花尾榛鸡道。 “那只就是雌鸟，是不是？” 这下大家伙是真的惊讶了。 周晋上下打量着白笑，“没看出来啊，你还真记得住。” 姚进山更是给面子，直接笑着感叹道。 “真是可惜了，笑笑大学没学咱们动物专业，不然也是妥妥一个小学霸，是不是？” 也不知到底是给谁面子，石昊竟然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一个敢说，一个就敢当真。 一来二去，白笑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小学霸吗，嘿嘿嘿~~ “你们快别说了，她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林舟压着嘴角，弹了白笑一个脑瓜崩。 “啊！”美好的幻想被弹碎。 白笑捂着头，“舅舅，你是不是嫉妒我了？” 林舟斜着瞪她一眼，“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说罢，他抬头往山林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某个方向。 “小学霸，那你看看，那是只什么？”　　众人都循着方向看去。 只见另一边的灌木丛后，也走出了一只棕褐色横斑的鸡形鸟。 白笑没有任何犹豫，“那不也是一只飞龙吗？” “哦？”林舟不答，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 “那它是雄鸟还是雌鸟？” 白笑看看它，又看看近处的一雌一雄两只飞龙。 经过她认真仔细的颜色对比。 “雄鸟！” 白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确定？” 林舟不问还好，一问，她确定都变成不确定了。 白笑张了张嘴，下意识看了一眼姚进山。 目光里满是求助。 可姚进山只是看着她笑，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笑得还是那么和蔼。 倒是周晋眼里的一丝惊讶引起了她的注意。 白笑立马就坚定了。 “雄鸟！肯定是雄鸟！” “不改了？”林舟幽幽问。 “不改了！”白笑叉着腰，中气十足。 “嗯，恭喜你。”林舟扬起嘴角。 “……全错。” 白笑：“？” 全、全错？？ 等等，全错是什么意思？ “扑哧！”周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小学霸，这哪是什么花尾榛鸡。” “这明明就是黑琴鸡好吧！” 第231章 这是碰瓷吧?这是碰瓷了吧! 没办法，姚进山只能怎么把包卸下来的，就怎么再背上。 离开树洞“案发现场”前，林舟不忘给树洞拍了个照。 发给付杰的同时，顺便还发了个定位。 虽然侥幸被两只黄喉貂逃脱了，不能因此作为偷猎者的证据，但有所警醒也是好的。 一行人沉默着离开，回到原本的路线上。 姚进山感受着背包里的重量，有些感慨。 “它俩只是侥幸逃掉，又因缘巧合遇上了小舟，才捡回了一条命。” “可这山里，没有逃掉的，没有遇上小舟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石昊深以为然，“再往里走，恐怕只会有更多。” 周晋走在最后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他有预感，这次进山见识到的，将会刷新他的认知。 林舟也没有说话。 他还在脑子里琢磨着偷猎者的事。 之前，他其实一直没有把偷猎者和村里将要发生的事联系起来。 毕竟偷猎者要猎的，是山里的珍稀动物。 牲畜对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或者说，牲畜对他们的价值，还不及珍稀动物的九牛一毛。 所以偷猎者大概率不会费劲来对村里的牲畜下手。 可就在刚刚，他突然意识到。 偷猎者不直接对村里的牲畜动手，并不意味着，偷猎者在山里的行为，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村里牲畜。 比如，这两只黄喉貂。 它们不就是在偷猎者的袭击之后，跑到了村子里？ 虽然这次是冲着他来的，但就算他不在，也难保它们不会为了生存就下山。 黄喉貂或许不会让牲畜突然大面积死亡。 可万一来的是什么别的东西呢？ 动物、植物，甚至……细菌、病毒？ 林舟没由来地眼皮一跳。 前世没有他在，村里的牲畜大概率不会打太多防疫疫苗。 再恰好有劣质饲料在前面“打底”，让牲畜体质下降。 随便来点“风吹草动”，说不定都能引起牲畜死亡。 那笑笑呢？ 笑笑的失踪又是因为什么？ 会和偷猎者有关吗？ 不仅如此。 这一世因为他提前回了乡，影响了劣质饲料，说不定也让偷猎者提前加大了偷猎范围和偷猎程度。 那会不会加速事件进展？ 林舟心里咯噔了一下。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牲畜发生大面积死亡是在年底十二月。 距离现在应该还有四五个月。 可万一，揭发劣质饲料真的加速了蝴蝶扇动的翅膀。 ……让死亡时间提前怎么办？ 还有笑笑的失踪，到现在也没找出一点有效线索。 林舟暗暗攥紧了拳头。 不行，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他还得再做点什么。 “啊舅舅！”白笑的声音忽然响起。 “怎么了？！” 林舟还沉浸在先前的思绪里，听见白笑的声音，脸上是难掩的紧张。 这紧张把白笑都给吓了一跳。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指着旁边一棵树上。 “那、那儿是不是有一只白、白色猫头鹰？” 猫头鹰？ 众人抬头，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隔壁大树上方的树洞里，果然窝着一只灰白色的猫头鹰。 浑身的羽毛颜色和家里的海东青差不多。 就是脸盘子看起来大了一圈，扁扁的。 再配合它那双圆滚滚、黑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眼睛。 总觉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林舟松了口气，好半晌都没接话。 姚进山略微诧异地扭头看了林舟一眼，脑海里闪过林舟先前紧张的模样。 也不知道小舟刚才想到了什么。 和偷猎者有关？ 不知为何，他又莫名想起了小舟告诉过他的那个梦。 难道，和他提过的那个梦有关？ 不过现在并不是细聊的时候，姚进山压下这点想法，主动接过林舟的“任务”，给白笑科普道。 “小兴安岭的确是有白猫头鹰的，但这只灰白色的猫头鹰并不是白猫头鹰。” 一头雾水的白笑：“？” 怎么老爷爷也开始讲起绕口令了？？ 姚进山看着脸上写满“听不懂”三个大字的白笑，笑着解释道。 “白猫头鹰，一般指的是雪鸮（音同萧），说不定你还见过。” 她见过？白笑呆愣愣地眨了眨眼。 她一个连傻狍子都认不出来的假东北人，还能见过雪鸮？ “别说不定了，雪鸮你肯定见过。” 周晋在一旁接话。 白笑：“？？” 还肯定见过，她怎么没有印象？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肯定见过？” “哈利波特你总看过吧？”周晋道。 白笑点点头，“那必须的么。” “海德薇的原型就是雪鸮。” 周晋话音落下，白笑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那只信使。 原来那就是雪鸮！ 可是…… 白笑又抬眼看了一眼树上树洞里的猫头鹰。 “它们不一样么？” 周晋：“……” 姚进山：“……” 完全不一样好吧！ “不一样，这是长尾林鸮。”林舟终于整理好了心情，开口道。 “长尾林萧？”白笑诧异着抬头。 “多年不见，林萧你……怎么还长大长尾巴了！” 林舟：“……” 姚进山、石昊：“？？” 连自诩冲浪达人的周晋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翻了个白眼捂着头，“但凡我少冲一点浪，都跟不上你这小时代的破梗。” “嘿嘿嘿~”白笑搓了搓手，“梗不在破，能用就行。” 众人在树下谈论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树上长尾林鸮的注意。 又或者说，它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它只是一直窝在树洞里，假装自己是个雕塑，一动不敢动。 只希望他们能赶紧过去，千万别发现它。 可这群人倒好，停了下来不说，甚至还公然对它指指点点。 长尾林鸮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圆眼睛转了转。 既如此，那它走！ 它自己走还不行吗？ 于是。 众人只见它缓缓站起了身，原地扑腾了两下。 像是在做什么热身运动。 随后，它张开翅膀，从树洞里一跃而起，扑扇着飞了起来。 灰白的身影在树林间闪过。 然后。 啪叽。 掉在了地上。 惊起片片落叶。 ……不动弹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碰瓷吧？ 这是碰瓷了吧！ 要不是在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再长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飞得好好的，怎么就掉地上了？ 小白和小狼崽回头，快速看了一眼林舟。 林舟微微颔首。 得到林舟的同意后，两位先锋选手立马上前查看情况。 但它们也很警惕。 以防有诈，它们并没有直接冲上去。 而是选择从树林两边包抄，迂回接近那只长尾林鸮。 长尾林鸮从十米高空掉下来，也摔得不轻。 不知是摔到了身子，还是摔坏了脑子，它趴在地上，竟然好半晌都没动弹一下。 直到两位先锋小心翼翼凑到了它身边。 它才又像是受惊了一般，扇着翅膀直扑棱。 扑棱半天，却没能再飞起来。 “估计是之前就受伤了。”林舟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翻出了医药包。 为免人多再惊吓到长尾林鸮，这次只有林舟和姚进山两人走了过去。 见有人过来，长尾林鸮果然惊慌失措，又努力扑棱了两下。 然后……又失败了。 再一再二，又再三。 一连三次失败，长尾林鸮自己也很泄气。 它认命地把大圆盘脸埋进身下的落叶里，一双翅膀死命地捂着头，只剩半个身子拱在外面。 和身边的落叶一起，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竟是在颤抖。 这小模样，仿佛自己马上就要命赴黄泉了似的。 林舟和姚进山对视一眼，只觉得这小家伙既可怜又好笑。 不过长尾林鸮把脑袋往地里一塞，恰好露出了它翅膀上暗红狰狞的伤口。 它受伤后并没有得到医治，再加上夏天气温较高，伤口已经化脓发炎。 不止是翅膀上，它的脚上也有细细密密的伤。 像是被铁丝勒出来的。 估计是不小心落进了偷猎者的陷阱里。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命大跑出来的。 林舟一言不发地蹲下身。 左手按住它，防止它中途扑腾。 右手接过老师递来的工具，准备处理它的伤口。 可他刚按住长尾林鸮的身体，右手都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手下的长尾林鸮就瞬间绷直了身体。 整个鸟身都僵硬了。 从肌肉到羽毛，浑身上下绷得死死的。 脖子也梗了起来，一副要赴死的模样。 林舟的右手顿在半空中，无奈失笑。 他还什么都还没做的好吧。 怎么一副被他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的架势。 又是一只被偷猎者制造出心理阴影的可怜鸟。 难怪刚才都飞不动了，还要从树洞里飞走。 意识到这点，林舟和姚进山师徒俩都不由有些愧疚。 要不是他们在树下多停留了一会儿，也不会把这只长尾林鸮逼得被迫“离家出走”。 知道长尾林鸮害怕，林舟也不含糊了，赶紧给它的伤口消毒。 用的碘伏虽然不疼，可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是让地上的长尾林鸮冻了一激灵。 棕灰色的羽毛扑簌簌抖了抖。 胆小如鼠？隔壁林姬鼠看了都得笑话它。 “舅舅，你确定你真是在救林萧，不是在对它动刀？” “它怎么害怕成这样了？” 几米开外，白笑忍不住问。 隔这么远，她都看出来那只鸟在发抖了。 林舟手上一顿，斜了一眼白笑，皮笑肉不笑道。 “就是在动刀啊，放心吧，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白笑：“？？？” 回过神来，白笑悚然一惊，连连摆手。 “啊不不，倒也不必，哈、哈哈！” “您继续、继续~~” 她干笑着，抬手做了个往前送的手势。 林舟轻笑一声，这才收回目光。 可这一转眼，忽然发现余光里有一团什么小东西，正在朝他们移动过来。 鬼鬼祟祟。 他趁其不备，猛地一回头。 立马就和一双黑豆眼对了个正着。 林舟一愣，“你这小家伙，怎么还跟着呢。” 眼前这团小东西，不是蓝大胆是什么？ 姚进山也惊讶着乐了，“小舟，这只蓝大胆跟咱们了一路，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林舟也笑，“一只鸟而已，能有什么歪主意。” “总不会也要跟我回家吧。” 他本是开玩笑，可话音落下，空气却诡异地沉默了。 姚进山脑瓜子嗡嗡的。 他背包里还有两只“貂皮膏药”没甩掉呢。 片刻后，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林舟也不管什么蓝不蓝大胆了，先把眼前这只胆小鸟的伤口处理好才行。 “胆小鸟”也是有胆小的好处的。 它的视死如归，在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相当配合治疗。 林舟三下五除二，给它的伤口消完了毒。 接下来，就是要给伤口上消炎止痛药了。 撒药的过程中，那颗蓝色小毛团已经凑到了林舟手边。 一双黑豆眼仔仔细细地盯着林舟的动作。 歪着小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根本就没看明白。 但那煞有介事的小模样，瞧着还挺认真。 很快，长尾林鸮的伤口就已经处理好了。 林舟轻轻拍了拍它的背，“醒醒，没事了。” 长尾林鸮一动不动。 林舟又拍了拍它，一连拍了好几下，地上的小家伙终于有动静了。 只见它身体颤了颤，捂着脑袋的翅膀也动了动。 似乎打算小心翼翼把脑袋放出来。 林舟见状，和姚进山一起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给长尾林鸮留出更多安全空间。 果不其然，长尾林鸮听见动静，片刻后，终于把脑袋从地里收了回来。 它抬起头的瞬间，旁边的蓝大胆也惊慌得立马飞了起来。 吓得赶紧落到了林舟肩头。 白笑：“……” “这小臭鸟几个意思，往哪飞呢？？” 林舟倒是替蓝大胆解释了一句。 “长尾林鸮是食肉猛禽，会吃小鸟的。” 言下之意，它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白笑：“？？” 她狐疑地抠了抠下巴。 合理吗，她怎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正想着，地上的长尾林鸮动了。 “阔阔、阔阔~！” 它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一双黑洞洞的圆眼直勾勾地对着林舟一行人。 可坐起来后，它又不动弹了。 和众人大眼瞪小眼。 白笑暗道不妙，这剧情她熟啊。 她可太熟了！ 家里前后院的那一大群动物，哪只不是和她舅舅看对了眼，赖下的？ “完蛋，林萧不会也要跟我们回家吧？” 白笑脑瓜子也嗡嗡的。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话的当下。 长尾林鸮像是恢复了体力，重新扑棱起了翅膀。 “阔阔、阔阔~！” 随着几声鸣叫，它终于起飞成功。 翅膀几个扇动间，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白笑望着树林，松了口气。 老实说，姚进山和石昊也暗自松了口气。 虽说虱子多了不怕痒，但也不能太多不是？ 白笑喜滋滋地回过头，忽然发现了不对。 目光落在林舟的肩头。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盯着肩上那只蓝色毛团。 ——什么意思，您还不走吗？ 蓝大胆歪着同款小脑袋回望着她。 ——？？我需要走的吗？ 第232章 还小兴安岭一片安宁! 两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大葡萄瞪着小黑豆。 小黑豆无知无畏。 眼睛虽小，气势却足。 一人一鸟，竟然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谁都没有把眼错开。 “行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得继续赶路呢。” 林舟出面“调停”，对白笑道。 白笑哼哼唧唧，“舅舅你偏心。” “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说这只小臭鸟？” 白笑嘴巴撅得可以挂油壶，试探道。 “这么偏心，舅舅你不会真要把它带回家吧？” 林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跟它说，它听得懂吗？” “再说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林舟余光看了看蓝大胆，不在意地笑道。 “别说它是只野生的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飞走了。” “就算它真要跟咱们回家，就凭它这小鸟胃，能和你形成什么竞争关系？” “你瞅瞅它。”林舟指了指蓝大胆的小肚子。 “你一口吃下去的，比它的小鸟胃里能装的东西都多。” “啾啾~~” 似是在附和林舟的话，蓝大胆昂着头叫了两声。 白笑沉默片刻，狐疑地看了一眼林舟。 舅舅确定不是在讽刺她毫无形象、血盆大口？ 她的嘴有那么大？ 一边想着，她一边将信将疑地打量起了蓝大胆。 甚至还举起了拳头，朝它面前比划了两下。 蓝大胆被她盯得悚然。 “啾啾！” 它踱着小碎步，赶紧往林舟身后躲了躲。 “叫谁舅舅呢，这是我舅舅。” 白笑撇撇嘴。 林舟：“……”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这也能争上。 不过，比划这两下倒是让白笑释然了。 “也是，这小家伙也太小了。” “就算它羽毛下面全是胃，也塞不下一个馒头。” “光是我从牙缝里漏点给它，它估计都吃不下。” “当然吃不下了。” 旁边，周晋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 “从你牙缝漏出来的东西这么恶心，还给鸟吃？” “——狗都不吃。” 白笑：“？？” 小白：“汪？” 众人：“……扑哧！” “周~晋~~！！”白笑恶狠狠地磨着牙。 “找打是不是~~！” 被周晋这一打岔，白笑很快就把蓝大胆这只小鸟抛在了脑后。 全心全意和周晋打闹拌嘴去了。 林舟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笑而不语，继续往山上走。 路上，林舟大多数时候都在注意脚下和附近山林的情况，并没有太关注肩膀上的小鸟。 只当多了个挂件摆设。 没人搭理它，蓝大胆竟也自得其乐。 它既没有因为无聊而飞走离开。 也不像先前那样，缀在不远处的树干上跟着。 倒莫名像是放心下来似的，就在林舟肩膀上站定了。 林舟身后，姚进山瞥了一眼这只小鸟，若有所思。 这小家伙还真机灵。 要是他没猜错，这只蓝大胆从昨晚起，就生出了要跟他们走的念头。 至于今天为什么只跟在后面，大概是在观察。 观察他们这一行人，是不是坏人，会不会伤害它。 没想到恰好遇到了受伤的长尾林鸮。 救治的过程，让他们误打误撞通过了它的“考验”。 这不，考察结束，终于放心了。 看起来应该是要跟着小舟一起回家了。 姚进山无奈地笑了笑。 他这小徒弟，还真是天生吃动物学这碗饭的。 能被这么多动物信赖，可不容易。 想清这些，姚进山也只是看了一眼蓝大胆，就收回了目光。 他虽然不希望小舟家里再添一员，可就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而已。 他一个老头子还不至于和小崽子计较。 何况，这还是一只聪明，又充满求生欲的小崽子。 能遇上他们，遇上小舟，也算是它的运道了。 * 日头逐渐攀升。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远远看见了山顶。 “这一路走来，动物算是见到了不少，物种也还算丰富。”石昊道。 姚进山点头，“除却冬眠动物外，和上次比起来，山里物种应该没有发生变化。” “没错，”林舟也道，“但是在数量上，却和上一次进山见到的差不多。” “这的确是个问题。”姚进山拢着眉。 白笑混在专家队伍里听得一头雾水。 “等等，物种算是齐全，数量也和上次见到的差不多，这不是好事吗？” “说明偷猎者并没有对山里造成太大的影响啊。” “你太天真了骚年。” 走在最后的周晋解释道。 “夏季正是动物活动频繁的时候，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我们大概率能见到更多数量的动物。” 白笑瞬间明白过来。 本来应该见到更多动物，可实际上遇见的，却和山中冬日的数量差不多。 这本身就预示了问题。 不过，周晋也忍不住安慰道。 “也许只是概率的原因？” “或许是我们恰好只碰上了这么多？” 众人沉默片刻。 不得不说，这也是有可能的。 “小舟你怎么看？”姚进山问。 林舟默了默，“我倾向于山里动物数量减少。” 也就是说，不是概率问题？ 众人在心中暗惊。 石昊沉声，“说说看。” 林舟放慢了脚步。 “过去四五年里，我每年都会进山。” “而且每个季节都至少会进山一次。” “但之前的每次夏季，我进山见到的动物数量都比这次多。” 言下之意。 要是谈概率，如今山中数量减少的概率只会更大。 林舟顿了顿，声音沉沉。 “而且这次进山，见到的动物受伤情况和尸骨数量也明显增多。” “甚至山里的植被相较往年也更茂盛了。” 综上。 他更倾向于偷猎者的出现，已经给这片山林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林舟话音落下，一行人更沉默了。 这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以往不是没有偷猎者，但把一座山上的动物都逼得数量减少，也算是大手笔了。 何况，他们还不止是在这座山上犯罪。 这帮人是疯了吗？ 狗急跳墙，急着干完收工回家投胎吗？ 就算是偷猎，又何至于这么疯狂？ 众人沉默地走着，又不禁在心中祈祷。 祈祷森林公安的警察同志，能尽快抓到这帮丧尽天良的偷猎者。 还小兴安岭一片安宁。 但不管丛林掩映下发生着什么惨烈的故事，从上空俯视，小兴安岭还是一片祥和之景。 众人登上山顶，眺望远方。 小兴安岭的山脉依然如往日那般壮丽逶迤。 郁郁葱葱的茂密山林。 生机勃勃的连绵大山。 仿佛一切都还在按照它本来的轨迹生活生长。 仿佛这还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 原本也应该是最好的时候。 大自然有情，又最是无情。 一行人在山顶上休整片刻，吃了些东西，又恢复了些体力。 与此同时，林舟也收到了付杰的消息。 付杰带领的森林公安一行，预计还有两个小时到达电网所在位置。 白笑左手一包玉米豆，右手两条士力架，面前还摆着两瓶矿泉水，正在哐哐干饭。 “笑笑，你真不要尝尝压缩饼干？” 姚进山撕开一包递给她。 “这饼干味道还可以的，吃一点也不占肚子。” “不要不要。”白笑脑袋甩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读书少，老爷爷您别骗我，这一口压缩饼干下去，我得少吃三包玉米豆。” 白笑一边说，一边护住她面前的小零食。 压缩饼干哪有玉米豆好吃？ 姚进山哈哈笑着，朝林舟挤眉弄眼。 “小舟，这孩子大了是不好骗了啊。” 林舟也笑着瞥了一眼白笑，“倒也不是。” “除了吃的，其他方面她还是很好骗的。” 白笑：“……” o(￣ヘ￣o＃)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呢！ “说起来，咱们这趟进山还挺幸运的，没有遇上狼群、猞猁之类的。” 白笑啃了一口士力架，随口感叹道。 “……咳咳咳！”周晋快速咳嗽起来。 刚吃进嘴里的风干牛肉卡在了嗓子眼。 咳得脸都红了。 好半晌后，周晋才咽下去，无语地看了一眼白笑。 “亲，咱别毒奶行吗？” “有什么话，其实可以等回家了再感叹的。” 虽然他们也很想了解一下山里狼群和猞猁的情况，可真要是正面遇上了，也是一桩麻烦事。 白笑赶紧捂嘴，“呸呸呸”了几声。 她还煞有介事的，朝天上各个方向拱手作揖。 嘴里还念念有词。 “各路神仙大人，刚才是我不懂事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还求各路神仙大人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千万不要把我说的话当真。” “狼群猞猁什么的，就让它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只要不来找我们，去找谁都行。” 愣是把东西南北，各路知道的不知道的神仙都给拜了一遍。 看得姚进山没形象地哈哈大笑。 “小耗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很眼熟？” 突然被cue到的石昊：“……” 石昊不语，只是一味地别过脸。 假装自己没听见。 周晋迅速就嗅到了其中大瓜的味道。 奈何瓜主是他的大领导。 这瓜，他哪敢主动当面吃啊。 他只能赶紧给白笑使眼色。 其实根本就不用他表示，白笑的一只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石叔叔以前也祈祷过？” 白笑笑嘻嘻地问姚进山。 姚进山还没说话，石昊的耳根就悄悄地更红了。 白笑：(???)? 肯定有情况。 “难道以前实验室里的传言是真的？” 林舟忽然插话道。 白笑：“！！” “什么传言、什么传言！” 周晋：“！！” 他一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一边竖起头上的天线。 白笑简直就是他的嘴替！ “小舟你听说过？”姚进山乐呵呵道。 “以前听二师兄说过，说大师兄第一次进山……” “小舟！”石昊扭过头，猛地出声打断林舟的话。 “对对对，就是那次！” 姚进山抚掌大笑起来。 他压根儿就不理会自家开山大弟子的无效反抗，继续揭短。 “他第一次进山，正好遇上恶劣天气，害怕得不行。” “在山里过夜的时候，跟笑笑一样，把天上的、地下的、山里的各路神仙都给拜了一遍哈哈！” “可逗死我了，简直可爱得不行！” 揭短之后，他还好心情地安慰了大弟子几句。 “小耗子你现在就是假正经。” “以前你还在读书的时候，多青涩，多可爱，多活泼，就跟笑笑似的。” “怎么越工作越像个老古板，一点都不可爱了。” “都不好好继承为师的衣钵，为师痛心啊。” 姚进山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捶了两下胸口。 石昊：“……” 他要是真把老师不靠谱的精髓学到了，才是根本没办法继承老师的衣钵了好吧。 这些年，他也不知道跟在老师后面，帮随性而为的老师擦了多少次屁股，背了多少次黑锅了。 要是老师稍微靠点谱，他至于么？ 石昊满脸幽怨。 白笑和周晋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 谁，谁年轻的时候像她白笑？？ 石叔叔\/石所长？！ 认真的？？ 就石叔叔\/石所长这张常年古井无波，三棍子蹦不出一个屁……咳咳，的老实长辈。 年轻人的时候也这么跳跃？ 敢情不是少年老成啊。 林舟憋着笑，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大师兄。 他可太明白大师兄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尤其是大师兄早早被迫接过老师身上的“重担”——国家动物研究所。 老师虽然还一直挂着名誉所长的名头。 但就像个吉祥物似的。 是个甩手掌柜。 除了涉及到学术问题的时候，认真参与参与。 其他的行政业务，全都交给了大师兄打理。 可怜的大师兄简直操碎了心。 眼下还要被“始作俑者”当场揭短。 啧啧。 心疼大师兄一秒。 在心里疼完，林舟还罕见地替大师兄说了两句话。 “老师，这话你可就说得不对了啊。” “大师兄可是早早就被你忽悠着，接过了你的‘衣钵’，当了国家动物研究所的所长。” “要不是当这所长，大师兄现在也不至于稳重成这般模样，哎——” 石昊刚要感激地冲林舟点头。 忽然脑袋一顿，瞪了一眼林舟。 “你这小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叹上气了。” 林舟压着嘴角，低声轻笑。 故意“哎呀”了一声，“竟然被你发现了。” 石昊：“……” 臭小子，一别五年，还是这么欠揍。 姚进山最喜欢看自家弟子们斗嘴，尤其是他最喜欢的两个学生。 这会儿他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他高高兴兴地把眼睛一瞪，加入了斗嘴环节。 “哼，要不是我当年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地培养他，他能年纪轻轻就接过所长的位置吗？” “那可是公家单位，又不是咱们过家家。” “再说了，提拔他当所长，那能叫忽悠他吗？” 石昊使劲撇了撇嘴，输出了白笑听过的最长的一段话。 “老师，这话您要不拍着您的良心说呢？” “当年您明明告诉我，只是让我临时去当您的所长助理，帮您处理做不完的琐事，只是去帮忙而已。” “就帮了俩月，我刚一熟悉所里的事务流程，突然您就拿着我的所长任命书来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您就撂挑子不干了，这还不算忽悠我？” 姚进山：“……” 臭小子，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 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第233章 狍子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狍狍! 师徒三人就这样你来我往，拌了好多句嘴。 忘掉了眼前的烦恼。 连山顶上的风都是快乐的。 白笑和周晋这对吃瓜二人组，也高高兴兴地吃瓜吃了个饱。 光明正大地“偷听”到了不少内幕八卦消息。 包括但不限于。 石昊第一次组织重要学术会议，上台前，紧张得生生薅掉了三十多根头发。 某次重要学术会议，姚老睡懒觉睡过了头，石昊在台上临时编瞎话，打圆场，硬撑了半个多小时。 林舟去隔壁院校参加学术交流会，散会被一众师妹围堵，差点没走出报告厅。 林舟刚进实验室，被一众师兄师姐当小弟照顾，结果凭一己之力带飞师兄师姐。 某二师兄开组会，用一个屁臭晕全实验室等。 不亦乐乎。 一来二去，众人已经在山顶上休息了半个多小时。 大家开始收拾背包行李，准备下山。 下山前，白笑不忘又对着什么“山神”祈祷了两遍。 祈求山神不要让他们遇到狼群、猞猁之类的猛兽。 林舟看得好笑，主动给白笑吃了半颗定心丸。 “放心吧，白天大概率是不会遇到的。” “狼群和猞猁都在夜间捕食，黄昏的时候最活跃。” “白天它们基本上都主动躲在隐蔽的地方，晒太阳或者睡大觉。” “大概率不会碰见。” 林舟顿了顿，“就算碰见了，它们狩猎的行为也不会太活跃，问题不太大。” “总之，咱们只要在黄昏前下山就行了。” 白笑：“……” 行叭，舅舅嗦了蒜。 “山神山神，我舅舅是大人，他的话是可以听听的，我们肯定不会碰见的，对吧。” 林舟：“……” 为了一行人的安全考虑，林舟肯定不会主动带着大家去探查山里狼群和猞猁等猛兽的情况。 一般专业人员想要了解，也是通过在山林里安装红外摄像头来观察。 不过，为了最大程度上地了解山林的情况。 一行人下山的时候，林舟还是带着大家走了另一条路。 是他以前进山时，曾经走过的路。 能基本保证是安全，且是能行走的。 果然，在另一条下山的路上。 众人又发现了两根做标志的红绳。 还有好些属于偷猎者的陷阱痕迹。 但只有痕迹，并没有陷阱本身。 也没有猎物。 大概率是偷猎者已经来收割过一波“战利品”了。 蓝大胆是个自来熟。 虽然只在林舟肩膀上站了两三个小时，却好像已经和林舟混熟了似的。 已经开始脱离林舟的肩膀，去四处的树上飞一会儿了。 然后再在白笑充满希望的目光里，优哉游哉地落回到林舟的肩膀上。 又有一次，蓝大胆飞出去的时候。 它刚落到附近一棵小树的枝头，立马就叫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 蓝大胆的声音短促而激烈。 像是见到了什么吓人的画面。 又像是在给众人示警。 林舟等人当然没有错过蓝大胆的反常，立马循声看去。 可这附近树林茂密，枝桠繁盛。 一时间还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好在小白和小狼崽两个小崽子也不是吃素的。 主动跑了过去察看情况。 片刻后，小白在一棵小树前停下，仰着脖子，朝树上叫得激烈。 “汪！汪汪汪！” 小狼崽也发现了这棵树上的不对劲，但它并没有就此停下。 而是围在这棵小树周围，哒哒转起了圈。 不一会儿，大家就见它走到了一棵灌木丛前。 “嗷！嗷！” 在两位小先锋的提示下，众人这才在繁茂的枝桠掩映间，分别见到了两个目标。 这是两根触目惊心的腿。 没错，两根腿。 林舟从小树的枝杈中取下其中一根。 石昊也走了过去，从灌木丛间抽出了另一根。 这两根腿，看情况是来自同一只动物。 “看脚掌，应该是狍子的腿。” 林舟声音低沉，盯着手里的腿，面色微冷。 姚进山：“嗯，应该是的。” 白笑走过来，看清这腿状况的瞬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话都差点说不利索了。 “这、这，这腿怎么成这样了？！” 也不怪白笑大惊小怪。 着实是这根腿，和之前见到的动物尸骨都不太一样。 狍子的蹄子还很完好。 骨头也很完整，没有碎裂的痕迹。 仔细看还会发现。 从蹄子往上，两三公分的位置，腿被刀整齐地划了开。 骨头上还留有刀刻的痕迹。 再往上，狍子的皮被剃得干干净净。 腿骨上还残留着不少暗红色的肉。 “是偷猎者干的。” 林舟做出结论，一锤定音。 “没错，伤口太整齐了。”姚进山也拧着眉道。 “如果是狼或者别的猛兽下的手，不会把这么多肉的组织还留在上面。” “连蹄子也会直接嚼碎。” 周晋也沉声道：“看起来动手的还是个老手。” 白笑：“？？” “老手？这还能看出来？” 周晋“嗯”了一声，“跟我们经常做实验的人，动刀利落程度差不多了。” 白笑睁圆了眼睛看了他一眼。 这么说，他也是老手？ “可为什么呢？”白笑不理解。 他们把腿砍成这样，骨头也不拿走，肉也在上面。 能得到什么好处？ 石昊拎着另一根腿走了过来，“他们应该是冲着狍子的皮来的。” “狍子的皮？？”白笑震惊。 她赶紧扭头去问林舟，“舅舅，狍子的皮很值钱吗，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但凡值钱的，她都有印象。 连黄鼠狼的尾巴可以做狼毫笔，她都记得。 林舟沉默片刻，把腿骨放在地上，拍了张照，一边和白笑点头道。 “确实，在国内，一张狍子的皮，根本就卖不上什么好价格。” 白笑更不理解了。 “既然卖不上什么好价格，那为什么偷猎者还要费劲来刮下狍子的皮？” 她脑海里同时闪过傻狍子那张蠢萌蠢萌的脸。 愤怒的小火苗在心里滋滋直冒。 狍子辣么可爱，怎么可以杀狍狍！ “因为有买家吧。”林舟微微叹口气。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总有买家因为猎奇而出价。” “有价自然就有市了。” 林舟话音落下，众人越发沉默了。 仅仅是因为有人类好奇狍子皮，就要结束掉一只狍子的生命。 或许他们只是想看一眼。 看过一次后，觉得没什么稀奇。 就把这张皮同破布扔在一起。 扔进储藏室，再也不见天日。 他们也许还会有一秒的后悔。 白瞎了这钱，买这破烂皮毛。 可那只狍子却再活不过来了。 这帮人刮皮如此干脆，也不知道曾经剥过多少张皮了。 一行人气压都低了下来。 尤其是除了白笑之外的四人。 老实说，他们从研究动物学起，就没少见到动物的尸骨。 他们也并不害怕看见动物的尸骨。 可比起被猛兽撕咬后的血腥尸骨，他们更不想看到的，或者说更害怕看见的。 ——是人为伤害后留下的骨头。 骨头上每一处都透露着偷猎者的丑陋嘴脸，和险恶人心。 白笑也抿着嘴不说话。 她担心自己一张嘴，嘴边的“国粹”就收不住。 好在林舟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沉闷。 【付杰：舟哥，我们已经找到电网了，你们在哪？】 林舟看了一眼，默默把两根腿骨的照片发了过去，顺带发了个定位。 【付杰：！！又是偷猎者的手笔。】 【付杰：舟哥你们没事吧？】 付杰其实下意识想问他们没有遭遇偷猎者吧？ 想了想，还是把这句不大吉利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半小时后。 林舟一行人也回到了昨天留下电网的位置。 “舟哥、舟哥！” 付杰老远就看见了他们，厚厚的手套一拆，赶紧迎了上来。 “读大学那会儿就听说舟哥你的鼎鼎大名了，这么多年，终于亲眼见到本人了。” 看见林舟，付杰很是激动。 林舟笑着和他握手，“辛苦你们上山了。” “辛苦什么。”付杰摆摆手。 “这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是辛苦你们了才是。” 说罢，他又赶紧和姚进山以及石昊握手打招呼。 “姚老、石所长，还有两位，看到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姚进山等人都笑呵呵地应了。 只有白笑站在最后，忍不住小声嘟囔。 “倒也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付杰虽然激动，却没错过这点小细节。 他赶忙多看了两眼白笑。 很快，职业素养让他注意到了白笑手腕处露出来的伤口。 “你受伤了？赶紧让医护人员看看吧。” “以防万一，我们特意带了一位医护人员上山。” 付杰说着，赶紧就要招呼人过来。 这下轮到白笑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擦伤而已，都快愈合了。” 林舟好笑地瞥她一眼。 这小丫头片子，果然是嘴强王者。 明明上一秒还在心里委屈巴巴，下一秒就“死装”上了。 虽然这一路上她都没提，可他是知道白笑擦伤情况的。 擦伤面积不算小。 伤口好不了这么快。 又担心夏天山里蚊虫鼠蚁多，白笑一路上都是把衣袖和裤腿放下来走路的。 摩擦着伤口肯定疼。 不太靠谱的“小孩儿”突然太靠谱，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付警官，还是让医生给她看看吧。” 林舟接过话头拍了板。 有林舟的话，付杰没有犹豫，赶紧叫随行医生来给白笑检查伤口。 这边刚交待完，付杰又巴巴地凑到了林舟面前。 “舟哥，你就别叫我付警官了，显得咱俩多生分。” “叫我小付，或者付杰就行。” 生分？姚进山有些好奇。 “小付警官，你俩私下里还有关系？” 刚才不是还说，这次才是两人的头一回见面？ 付杰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身板，“那当然。” “我表哥和舟哥当年可是室友！” “噗呲！”白笑没忍住笑出声。 表哥和她舅舅是室友，他骄傲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室友本友呢。 “哈、哈哈、嘶嘶嘶！” 医生：“小姑娘你别笑，小心扯着伤口。” 白笑：“……” 林舟：“……” 付杰丝毫不为所动，也并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继续骄傲地挺了挺身板。 他就骄傲，怎么了？ 上大学时候他就没少听表哥鼓吹舟哥的事迹。 说句如雷贯耳也不为过。 更别提现在。 这雷何止是贯他的耳，上次h市里开座谈会，直接把市里的领导都惊动了。 昨天他还听局长夸了两句舟哥。 李局可是出了名的炮仗黑面神。 不骂你，就已经是对你这个人最大的满意了。 可想而知，他和同事听见李局夸舟哥的时候，有多惊讶。 下巴直接从三楼掉到了地下。 差点没在地上表演个平地摔。 也是，像舟哥这样，有胆量有魄力，更有策略有能力的人，可真不多。 毕竟谁家好人进山，会带全副武装的绝缘装备啊！ 退一万步，如果他不是警察，只是个普通路人，看到山里的电网，绝对第一个掉头走人。 自己的小命才是最珍贵的，这时候谁管动物啊。 想到这里，付杰不禁再次挺胸plus. 姚进山咂咂嘴，小声和石昊咬耳朵。 “这么多年，小舟还是男女通吃啊。” “小耗子，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小舟才一直没有女朋友？” 石昊：“……咳咳。” “老师我听到了啊。”林舟幽幽看过来。 “……嘿嘿、嘿嘿。”姚进山干笑两声。 “我这不是合理怀疑，严谨求证嘛。” 付杰：“？” 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付杰这才把目光落到了一行人中，几个不是人的成员身上。 两方汇合后，小白和小狼崽并没有闲下来。 而是像两个小守卫一样，认真仔细地探查着周围丛林的情况。 直到发现没有异常，才溜溜达达走回来，围在林舟一行人身边，蹭着林舟的裤腿撒娇。 付杰讶异极了。 倒不是惊讶为什么这一行里会有东北狼。 ——毕竟在几个月前的座谈会上，大家就都知道了。 他只是惊讶。 这一狼一狗怎么看起来，颇有一种“训练有素”的既视感。 从认真干活，到努力撒娇，竟然收放自如。 和局里精心训练过的警犬比，也不遑多让了。 何况其中还有狼。 保留野性的同时，不失理性和精明。 付杰莫名想起半个月前，为了进山搜查申请更多警犬时，有警犬训练基地的同事抱怨说最新一批警犬难训，所以新警犬交付缓慢。 ——他都忍不住想要让舟哥帮忙去看看情况了。 付杰正想着，忽然视线一顿。 他看到了林舟肩膀上停着的蓝色小鸟。 付杰挑眉惊讶道：“舟哥，这是……” “新收的小宠物？” 林舟扶额：“……” 怎么就“新收”了，还“小宠物”。 正在上药的白笑更是欲哭无泪，无语望天。 丸辣，舅舅这名声算是在“人界”打响了。 再这样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她舅舅爱收“小宠物”了。 “不是小宠物。”林舟无奈道。 他刚要解释，却被付杰抢过话头道。 “噢噢！这流程，我懂我懂！” “是它主动赖上的，对不对？” 林舟：“……” 白笑：“……” 这下好了，他们都学会抢答了。 小臭鸟之心，路人皆知啊！ 第234章 友情提示: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几人说话的工夫，蓝大胆就这样一直站在林舟肩膀上，睁着一对黑豆眼，认认真真地听着他们说话。 偶尔还点点头，啾啾附和两声。 这小模样，把付杰都看乐了。 “这鸟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可不咋地。”白笑愤愤道。 “除了小狼崽，能赖上舅舅的动物，就没有一只不胆大的。” 似是在附和白笑的话，姚进山背上传来几道爪子划拉背包的声音。 片刻后，背包里，两只黄喉貂冒出了头。 付杰：“……” 怎么包里还有？！ 连旁边负责进行电网切割工作的警察们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纷纷探头看过来。 要不是这两只黄喉貂是自己打开的背包拉链，并且自己缩在包里，半点都没有挣扎的意思。 他们真要忍不住怀疑，这黄喉貂是林舟一行人拐来的了。 可偏偏这俩黄喉貂跟在自己窝里似的。 说句怡然自得也不为过。 这景象，饶是一众森林公安都不禁瞠目结舌。 剖腹产的东北狼也就罢了，毕竟是打娘胎里培养的情分。 可这黄喉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哪有人把黄喉貂也当“宠物”养在家里的啊？ 且不提什么合不合规的事。 合规办证养殖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他们说一句黄喉貂好养，能养，随便养？ 把林舟拐去警犬训练基地帮忙的想法，莫名又在付杰脑海里走了一圈。 照舟哥这能力，去了不得当狗王？ 在场的狗子，有一个算一个，指定都能训成优秀警犬标兵。 林舟见众人打量的目光越来越夸张，他决定转移视线，先溜为上。 “付杰，你们先忙电网的事，我再在附近转转。” 舟哥开口了，付杰自是满满答应。 何况现在本就没有需要林舟他们做的事。 姚进山等人也没歇着。 他们和林舟一样，分头在附近继续探查起来。 这里毕竟是偷猎者选择铺设电网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更多关于偷猎者的线索。 他们是这般希冀的。 然而，很可惜。 除了一些电网铺设的痕迹，他们也没能再发现别的有用线索。 不过林舟并没有气馁。 又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料想到了。 所以他在附近观察了半天，根本就不是在寻找偷猎者留下的痕迹。 而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 于是。 就在大家都陆陆续续无功而返的时候。 众人只见林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取下背包，在背包底部摸索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在掏什么。 可大家的目光却下意识地都落在了林舟身上。 周晋还悄悄咽了咽口水。 在进山三十个小时，他已经完全领悟到了什么叫“林舟师兄的百宝箱”。 他们每个人的背包，都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 当然了，“制造”这个口袋的，就是林舟师兄本人。 毕竟，除了他们自己必带的随身物品外，出发前，林舟师兄还见缝插针地塞进来了不少东西。 这次他也有种预感。 总觉得下一秒，林舟师兄就又能拿出什么神奇的好东西。 果不其然。 片刻后。 “找到了。” 随着林舟一句话，一个巴掌大的盒子被他掏了出来。 打开盒子，他又拿出一个迷彩绿的“照相机”。 白笑：“？？” “照相机？” 周晋也很惊讶，这个时候掏出照相机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要给他们这一行，拍个大合照纪念？ 白笑的动作比周晋的想法更快。 当即就摆好了一个pose。 (＾－＾)v 然而下一秒。 “远红外摄像机？”付杰微微惊讶道。 白笑一愣，“什么机？” 现在的照相机都这么高级了？ 白笑不懂没关系，可周晋要是再不懂，那可就是真傻了。 “竟然是远红外摄像机。” 周晋睁圆了眼，努力想要看清这摄像机的模样。 想要更好地了解山林里的动物数量、习性，最好也是最安全的途径就是远红外摄像机。 因为有远红外，白天夜里都能清晰可见。 可以拍照，也可以拍视频。 林舟师兄这是想要继续了解山里的动物情况？ 周晋刚这么想着，姚进山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猜测。 “小舟，你是想拍偷猎者？” 周晋一愣。 “没错。”林舟点头。 “他们在电网附近花费的心思最多，肯定会来收网的，说不定能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林舟说罢，又看了一眼付杰。 “小付警官，要是我没猜错，你们的远红外摄像机应该已经安在发现电瓶的位置附近了吧？” 付杰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不愧是舟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安装在电瓶那边了。” “偷猎者知道电网有电，大概率上山会直奔电瓶的位置去，先拆除供电设备。” “这年头被自己安装的电网电死的，已经不是一例两例了。” 周晋和白笑恍然。 林舟师兄\/舅舅竟和警察想到一块去了！ 不，他甚至预判了警察同志的预判。 正想着，就见林舟已经蹲下身，把手里的摄像机绑在了身边一棵大树的底部。 迷彩绿的摄像机刚好被面前的一株低矮植物遮挡，只露出一颗不太显眼的，黑洞洞的镜头。 为了能更好地拍摄，林舟还捡了一根小木棍，垫在摄像机下面，让镜头形成了一个向上的角度。 恰好能拍清楚路过的人脸。 这老道又细节的模样，不禁让付杰暗暗叹了一句。 不愧是舟哥。 一出手就像个老巡护员。 “舅舅，有这种好东西，昨天你怎么不安上？” 白笑有些疑惑。 林舟站起身，又检查了一遍摄像机的情况。 “因为这摄像机，我只有一个。” “在不确定深处情况时，也不敢贸然就用上。” “万一里面的情况更严重呢？” 白笑：“……！” 对噢！是她站在上帝视角，先入为主了。 “可是舟哥，为什么要把摄像机安装在这？” 付杰左右看了看山林情况，疑惑道。 抛开对林舟本人的信任外，他总觉得舟哥选择的那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整条电网铺设的长度超过一百米。 他们全线观察过了，偷猎者大概率会出现的地方，只有供电设备所在处。 除此之外，偷猎者有可能会在其中任何点位出现。 说是完全随机都可以。 舟哥为什么会独独在中间选定了一个地方。 只是撞概率吗？ 随便放了一个地方？ 理智告诉付杰不可能。 难道是他们观察情况的时候，疏忽了什么细节？ 林舟正在往回走，闻言刚要回答。 余光却忽然瞟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林舟的脚步倏地顿住。 “这里怎么会有山菅兰？” 片刻惊讶后，他调转脚步，快步走过去。 随后在一棵椴树下的灌木丛中间停下。 地上，赫然有两颗蓝紫色的浆果。 林舟捡起一根枯树枝，扒拉开茂密的灌木丛。 果不其然，在其中的角落里。 他找到了两棵山菅兰。　　林舟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东北的山里，怎么会看见山菅兰？ 疑惑的不止是林舟。 不远处的一行人也都跟着走了过来。 “山、间、兰？” “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兰花吗？” 大家下意识去看姚进山。 姚进山却也拧着眉。 他毕竟是研究动物的。 虽然动植物相生相伴，可始终也只是了解一些植物的皮毛。 不过。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黔东南的山里考察时曾经见过。” 林舟已经站起了身，回答姚进山。 “黔东南？”姚进山沉吟片刻。 “噢噢我想起来了。”他一拍大腿。 “就是那个全身都具有毒性的植物？” 林舟微微点头，“没错，就是它。” 全身具有毒性？！ 周晋、白笑和付杰都满脸惊讶。 竟然还有这么毒的植物。 “可是……山里总会生长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这么惊讶干什么？” 白笑不禁问道。 从小到大，大人都教育她，山里很危险。 动物都这么危险了，植物危险不也很正常吗？ 不是听说还有什么食人花、猪笼草之类的东西？ 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这可是她为数不多的常识。 林舟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散开。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种植物喜欢高温湿润的气候，主要分布于南方。” “主要见于滇省、川渝、黔东南、江浙，以及福建两广等地区。” “北方并不是没有，近年来作为园林绿化植物，在城市里多有种植。” 话已至此，言下之意也很清楚了。 这种植物只会在南方自然生长。 它不是应该出现在北方山林的植物。 这一点，也得到了付杰的肯定。 他们是森林公安，经常会有进山的任务。 对于山里的常见植物，尤其是有毒植物，他们都有做过相关业务培训。 要是他没记错，培训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个叫“山菅兰”的植物。 保险起见，他还询问了一起来的几个同事。 都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付杰赶紧让林舟详细介绍起这个植物来。 众人这才得知。 山菅兰，并不是一种兰花。 而是阿福花科，山菅兰属的一种草本植物。 山菅兰全株有毒。 根和叶能入药。 茎的汁液毒性最强。 “在南方农村，会有人将山菅兰的茎叶捣碎，和大米混合在一起，炒熟后用来药老鼠。” “老鼠吃了它，就像吃了砒霜。” “所以山菅兰有个别名，叫‘老鼠砒’。” 如果说，先前大家对山菅兰毒性的认知，还只停留在表面的话。 砒霜两个字一出，大家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砒霜和鹤顶红，可是电视剧里的老演员了。 付杰赶紧对这两株山菅兰拍照，盘算着回去之后，和电网的事情一同向领导汇报。 拍完照后，付杰不忘安慰大家。 “没事的，我听舟哥这意思，这山菅兰只是汁液有毒。” “在它没破损的情况下，碰到它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不触碰它就好了。” 石昊也道：“这两株山菅兰生长在这里应该只是偶然现象。” “北方气温低，就算偶然在夏天活下来了，估计也熬不过冬天。” 白笑认真听完，本想松一口气。 按她万事不求甚解的性格，到这里，她一般都不再关心了。 可她却看到了舅舅那张冷冰冰的脸。 像是冬天江面冻上厚重冰雪。 怎么都化不开。 或许是这半年多以来，和舅舅每天在一起生活工作培养出的默契。 白笑下意识就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至少，这两株植物的出现，让舅舅非常慎重。 她脑子不禁跟着多转了几圈。 “所以这什么山菅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笑低声喃喃。 “如果它在山里过不了冬，不就是说明，它是今年春天之后才来的？” 话音落下，林舟略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半新不旧的脑子，还有好使的时候。” 白笑喉咙一噎。 周晋也笑道：“你要是能保持凡事多想几个为什么，做什么你都会成功的。” 白笑：“……” 砰！ “咳咳！疼疼疼！” 周晋捂着肚子，“白笑，我夸你呢，你打我干什么？” 白笑把白眼往天上一翻。 “你要是凡事能多想几个为什么，你也会成功的。” 周晋：“……” 女人心，海底针！ 一直没说话的姚进山忽然开口道。 “所以……小舟你怀疑这山菅兰和偷猎者有关？” 偷猎者？！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一下。 不过只是一株植物而已，怎么还和偷猎者扯上关系了？ 等等，周晋和付杰二脸懵逼。 这问题不是白笑提的吗，怎么又变成林舟怀疑了？ 两人莫名对视一眼。 付杰：艾玛，信息量太大，快跟不上了。 周晋：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不过林舟并没有要跟两人解释的意思。 只是看着老师姚进山，认真地点了点头。 “山里的外来人本就很少，有机会把南方植物的果实带上来的就更少了。” “难道他们是故意把有毒的果实带上来的？！” 白笑忽然插话，面色愤愤。 “这帮人也太坏了！” “呃、那大概率也不是。” 林舟被白笑这突如其来的愤慨弄得哭笑不得。 他还是那个观点。 虽然偷猎者该骂，但也不必什么脏水都往他们身上泼。 毕竟。 “这么做对他们来说，算是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白笑的愤怒暂停。 姚进山笑呵呵地接过话，“当然了，他们都用上这么长的电网了，可见是着急捕猎。” “真要走投毒这一招，还不如直接撒毒药。” “就算不撒砒霜或者老鼠药，直接洒山菅兰茎叶的汁液，也比在山里播种植物强吧？” 白笑的cpu快速转了转。 ……好像是哦。 第235章 姚老这是都造了什么孽? 脑子转过来后，白笑还是不满地撇了撇嘴。 无心之失又怎么样。 还不是他们带上来的。 就算这玩意儿不能过冬，可要是这段时间不小心被路过的小动物吃了，不也是同样的结果？ 坏人就是坏人。 不小心做的事都这么坏。 林舟暗笑着瞥她一眼，又把目光落到付杰身上。 “小付警官，这个线索或许能对你们有点用？” 听完这么多，付杰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严肃地向林舟点了点头。 “有用。” 能不小心把南方山林里的植物果实带到小兴安岭，这就足以说明。 ——这些人近几个月来的活动范围，已经不止是小兴安岭了。 连南方的山林都去了。 这么看来，隔壁的大兴安岭也大概率不能幸免。 这帮家伙绝对是急了。 像是有什么任务指标似的，跟疯了一样。 他们的行动也得做出相应调整才行。 “关于山菅兰等相关信息，我回去肯定会和局里汇报的。” 林舟闻言，放下了半颗心。 他又扭头看向灌木丛里的两株山菅兰。 如果山菅兰出现在这里只是意外，那山里必定不会有多少。 ——能恰好在山里生根发芽，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 说不定整座山里都只有这两株。 只要把这两株处理掉，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林舟眼眶收紧，不停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稳妥起见。 下山之后，还是要在村里四周都再观察观察。 山菅兰在东北不常见，万一被人误食误触，也是麻烦。 但这都不是最让林舟在意的原因。 最让他在意的，是他在滇省进山考察时，曾经听村民们聊起过。 村里有牲畜，误食了路边的山菅兰。 导致中毒死亡。 中毒死亡……林舟的心不由揪了揪。 好在，他们这里的牛都是圈养。 一般不拉出来在外行走，更别说耕地了。 就算村里不小心长了几株，也没几率误食。 更别说是全村的牛同时误食了。 林舟在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 山菅兰的出现，应该是个意外。 大概率和年底的事件也没有关系。 至少，从目前来看，是没有什么关联的。 但斩草除根，防患于未然，是林舟的做事准则。 既然已经发现了，就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很快。 他就从背包里翻出了小铲子和手套，又拿了一个大塑料口袋出来，在一旁备着。 他要把这两株植物挖出来处理掉。 就算只是两株也不能掉以轻心。 做准备工作的同时，林舟还不忘提醒大家。 “都往后退一点，安全第一。” 然而还等他没动手，姚进山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小舟你等等。” 姚进山知道自家小徒弟的性格。 这两株不起眼的山菅兰，小舟必定是有非挖不可的理由。 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宝贝徒弟。 他对植物只了解皮毛，对山菅兰更是知之甚少。 如果这什么山菅兰真的毒性巨大，万一不小心沾染在哪里，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倒不是他不相信自家小徒弟。 而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 他不想，也不能拿小舟的命去赌。 “稳妥起见，还是让我先拨打一个场外求助电话吧。” 姚进山说着，掏出了手机。 林舟：“？” 众人：“？？” 还有场外求助电话？？ 不愧是泰斗，人脉就是广。 或许是察觉到了姚进山的爱徒心切，此刻的信号也相当给力。 电话对面很快就响起了“嘟——嘟——”的等待音。 响了四五声，等待音忽然消失。 众人还以为是“求助嘉宾”接了电话，刚要扬起嘴角，就听电话里，传来一道熟悉的机械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众人：“？” 求助嘉宾很忙？ 怎么还挂掉了呢。 可姚进山也不气馁。 甚至还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一刻不停地又拨了出去。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这次只响了两下，又被对面挂掉了。 众人：“……” 对面应该是真的在忙，没空接电话吧。 大家刚想开口打圆场，把姚老的面子给保住。 结果还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见姚老又把电话给拨了出去。 一连打了五六个。 回答他们的，始终都是那个重复的机械女声。 甚至一次比一次挂得快。 众人：“……”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张口说什么，但碍于是姚老的面子，死嘴又不敢开口说话。 没办法，大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全场和姚老最亲近的两位徒弟身上。 奈何两个徒弟都没有要劝说自家老师的意思。 石昊眼观鼻，鼻观心。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舟虽然不知道老师是在给谁打电话。 但这个“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架势，他可太眼熟了。 一般来说，对面都是被老师贴脸开过大的老教授。 只是不知道这次电话对面的，又是哪位教授，不幸被老师缠上了。 不过。 如果是和植物相关的话。 难道是…… 林舟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 随即扶额苦笑。 要是换作他是对面的老教授，他绝对不接老师的电话！ 一个也没可能。 不把电话拉进黑名单，已经是他最后的尊重了。 不过，好在对面的老教授并没有林舟这么“狠心绝情。” 在姚进山锲而不舍地打了九个电话，且都被挂掉之后。 第十个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几乎是瞬间，电话对面就响起了不耐的咆哮。 “老姚！你这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这几个月还没炫耀够？” “你不嫌烦，我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我警告你，要是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还没个正事，就赶紧自觉把电话给我挂掉。” “不然，以后休想我再接你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咆哮声苍老却中气十足。 姚进山连一句话都还没输出，对面就已经开完大了。 山林里，鸦雀无声。 众人：“……” 姚老到底都造了什么孽，咳，不是……都干了些什么坏事啊。 对面显然早都被姚老的电话打得不耐烦了。 就在大家以为姚进山也会发脾气的时候，众人却见他悠悠笑了起来，狡黠地晃了晃脑袋。 老神在在地，对着电话道。 “老秦，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到了。” 第236章 乖乖，这到底是什么宝贝金疙瘩! 电话对面。 秦志光不以为意地哼哼两声。 “派什么用场，我的用场还用你派？” 姚进山却只是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舟，笑道。 “老秦，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小舟他……” “小舟”两个字刚出，对面立马就跟点了炮仗似的。 “老姚你够了啊，你够够的了啊！” “我当年没抢到小舟，不代表我输给你了，只是小舟他志不在此。” “不然，你能白捡那么大一个宝贝疙瘩？” “捡到也就罢了，你不给我当眼珠子似的护着，竟然任由他就此退学，连博士都没念完。” “那可是我看上的接班人！” “念在你自己也思徒心切的份上，我没来落井下石，已经是我最后的教养了。” “你可倒好，现在找到小舟了，竟然隔三差五就来给我打电话耀武扬威，炫耀宝贝徒弟回来了。” “你是不是当我秦志光是泥巴捏的，没脾气？！” 电话对面，秦志光又是嗷嗷一阵强力输出。 周晋和白笑猛地对视一眼。 竟然是秦志光教授！ 那位植物学界泰斗！ 上次进山时听到的八卦突然具象化了。 两个小年轻心里不由翻江倒海。 电话里的“炮仗”一顿嘁哩喀嚓炸完。 山林里更安静了。 本来为了方便起见，姚进山打电话的时候就开了免提。 这下好了。 秦志光咆哮的声音，透过手机扬声器，彻底在山林里回荡起来。 连不远处干活的一众警察都听见了。 一众警察们面面相觑，又不禁竖起了耳朵。 他们都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竟然有教授当年和姚老抢林舟兽医当学生。 结果没抢过不说，反而被姚老持续贴脸开大。 众人远远地偷瞄了一眼姚进山。 没看出来啊。 德高望重的泰斗，竟然私下里这么“欠揍”。 这骚操作，换成泥菩萨恐怕都得把自己摔碎了。 不过。 “秦志光？”有警察喃喃。 “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莫名有点耳熟是怎么回事。 不待他们想起来。 下一秒。 姚进山也不示弱地在电话这边叭叭了起来。 “老秦，别说我没给你面子，是你自己嚷嚷出来的的啊，拦都拦不住。” “这下好了，你这植物学界泰斗的脸也算是丢得差不多了。” 对面的秦志光：“？” 众警察恍然：“？！！” 植物学界泰斗？！ 难怪觉得耳熟。 就在上个月，局里特意请来了一位植物学专家，给他们做专题培训。 那位大牛专家，不是就号称是植物学界泰斗秦志光教授的学生？ 而现在，电话对面的。 竟然就是泰斗秦志光教授本人？？ 一众警察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忽然就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林舟身上。 乖乖，这到底是什么宝贝金疙瘩。 竟然让两位学界泰斗公然争抢。 关键是。 这俩泰斗甚至还不是一个领域的。 一个动物，一个植物。 虽然只差了一个字，但其中涉及的知识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好吧！ 警察们悄悄肃然起敬。 难怪老付大老远从市局里都要赶过来。 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冲着姚进山姚老，和动物研究所所长来的。 可老付来了之后，又莫名莫名其妙对林舟兽医这么殷勤。 他们还奇怪呢。 原来……这趟竟是有三个金疙瘩。 “老姚，你、你什么意思。” 电话对面，秦志光教授的声音明显冷静了很多。 丢脸？ 老姚这家伙，又在暗戳戳干什么坏事。 “秦教授，好久不见了。” 林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电话旁边。 话音落下，电话对面的炮仗突然像是哑了火。 声音彻底消失了。 过了好半晌，秦志光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 “小、小舟？” “是你吗，小舟？” 他的声音里有些许颤抖，还有些许不敢相信。 林舟无声笑起来。 “秦教授，是我，林舟。” 秦志光的声音不由哽咽起来。 “咱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之前你还在燕大读书的时候，虽然你那老师烦人，可咱们总还有机会，偶尔还能见见面。” “几年过去，你恐怕都忘了我这个老家伙了吧。” 林舟弯起嘴角，“怎么会，我最喜欢您泡的碧螺春了。” “哈哈哈好好好，你还记得我的碧螺春，好啊，好！” 秦志光哈哈笑起来，连声感叹。 姚进山：不嘻嘻。 姚进山的眼神像把塑料刀。 在自家小徒弟身上轻轻戳了戳。 又不甘心地戳了戳。 ——你们以前竟然还见面，还喝茶？ ——还碧螺春？！ 他都没和小舟喝过茶！ 林舟自然没有错过老师的幽怨眼神。 林舟默了默，小声用口型对老师道。 “喝过，奶茶也是茶。” 姚进山眼前一亮：“！！” 对哦！他们一起喝过很多次奶茶！ 于是。 一介泰斗，就这样轻飘飘地被哄好了。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吃瓜众人：“……” 怎么说呢，心情就挺复杂的。 既惊讶于两位泰斗的接地气，又惊讶于林舟被两人重视的程度。 惊讶归惊讶，嫉妒的小火苗却怎么都烧不起来。 这要怎么嫉妒？ 别说一个等级了，根本都不是一个次元的！ * 要不是他们人在山里，信号随时都有可能中断，秦志光教授能和林舟唠一两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即便如此。 秦志光教授还是忍不住和林舟寒暄了几分钟。 言语里，多是长辈的慈爱和关心。 也简单问了问林舟五年前突然选择回乡的原因。 周围众人八卦的小耳朵都竖起来，准备好了。 却没有得到林舟的解答。 ——这原本就是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好在秦志光教授并没有执着于此。 只是不停地感叹，林舟果然还是那个他当年认识的好苗子。 不管在什么领域都会发光云云。 “哎呀行了行了。” 两人温馨的寒暄被姚进山无情打断。 姚进山撇撇嘴，对着电话对面嫌弃道。 “老秦你少来觊觎我徒弟，赶紧干正事儿吧。” “还等着你发挥作用呢。” 秦志光：“……”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明明已经很克制了好吧！ 第237章 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姚进山打岔后，话题才终于不情不愿回到了山菅兰上。 对于这两株山菅兰的出现，秦志光教授和林舟的判断基本相同。 是偶然发生的意外事件。 直接清除或能斩草除根。 在电话里，秦志光教授给林舟详细嘱咐了一遍，挖掘根系时的注意事项。 一切都交待完全后，林舟这才重新动手。 为了避免破坏山菅兰的根状茎，在挖掘时，林舟并没有贴着它的所在位置向下挖掘。 而是故意留出了充足的位置，从外围直接向下挖掘。 幸好它们生长于灌木丛间的间隙。 土壤里的根系并不算过于茂密发达。 也给林舟提供了充分的操作空间。 幸好这两株山菅兰在这里扎根不久，根系尚不算深。 没过多久，林舟便连土带山菅兰，一起挖了出来。 再通通装进准备好的袋子里。 “这植物的根状茎还挺发达。” 姚进山看着袋子里，随口感叹了一声。 白笑则是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大着胆子在透明塑料袋前蹲下。 “咦，它下面好像红薯啊。” “不一样。”林舟纠正她。 “红薯是块状根，这是块状茎。” 白笑：“？” 她疑惑地眨眨眼。 “长得不都差不多，有什么区别。” “哈哈那区别可大了，”秦志光教授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根是根，茎是茎。” “它们在植物生长中起到的作用不一样，内外部结构也不一样。” “哦~~~哦？” 白笑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听了个似懂非懂，云里雾里。 林舟暗笑一句“对牛弹琴”，还是好心给她解释了一遍。 “红薯是根，上面只有根须，不管再怎么放，都不会再长出小红薯。” “而姜是茎，土豆也是茎，它们是会长芽的。” “哦！！”白笑忽然眼前一亮，快速点了点头。 这么说她就懂了嘛！ “那可简直太不一样了！” “这么说来，蒜也是那什么块状茎对不对？” 林舟一顿，笑着点点头。 他就知道，只要是关于吃的，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要是高考考食物的八百种做法，她妥妥上燕大。 瞧瞧，刚解释两句，就能举一反三了。 抢答成功，白笑得意地笑起来。 心里的小人双手叉腰，笑成了反派脸。 她白某人的脑子，果然一如既往地好用啊。 小人得志的小模样成功逗笑了大家。 秦志光教授隔着电话都听出味儿来了。 尤其是在知道这是林舟的外甥女后，还极其大方地夸奖了白笑好几句。 夸得白笑差点没膨胀成气球，上了天。 夸完，秦志光教授还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 “说起来，这山菅兰虽然毒，但也算是个好东西。” “除了根状茎可以治痈疮脓肿外，它的叶还能治蛇伤，有需要的话，倒是可以留着。” 林舟应声，表示自己记下了。 眼看山菅兰已经处理完，姚进山哼哼唧唧就要准备挂电话。 挂电话前，秦志光教授不忘趁机当着众人的面，再次给林舟抛来橄榄枝。 “小舟啊，哪天要是老姚欺负你了，或者现在的工作干得不顺心了，又或者是太无聊没有挑战性了。” “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我实验室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一介泰斗亲自发话，还是说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这种话。 这是多高的待遇，不言而喻。 随便换个年轻人，恐怕都得高兴疯了。 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泰斗的不尊重。 要是再加上，这个年轻人上一次系统学习和接触植物学，已经是快十年前的事。 十年后，依然被泰斗抛来橄榄枝。 他估计现在立刻马上就收拾东西，奔向泰斗敞开的大门了。 只可惜，林舟不是随便的年轻人。 甚至还是一个把泰斗老师说抛就抛下的任性年轻人。 姚进山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两句。 光是这点言语上的好处，可打动不了他家可恶的宝贝小徒弟。 不过，即便是这样，姚进山也站了出来。 “得了吧老秦，赶紧死了你这颗贼心。” “我姚进山眼睛下面的俩窟窿眼儿还喘着气呢。” “挖墙脚竟然都挖到我面前来了？” 根本不容秦志光回答，林舟也还没来得及回应秦志光教授的话。 啪——！姚进山主动挂掉了电话。 林舟：“……” 众人：“……” 与此同时的燕京。 秦志光教授得意地看了一眼被挂掉的电话。 被逼急了吧？ “哼哼，老姚你也有今天。” 话虽然是他故意当着姚进山的面说的，可其中的真心却半分不假。 小舟这宝贝疙瘩，到底有谁不想要啊。 * 山菅兰的事终于暂时解决掉。 电网的切割处理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一众警察吃瓜吃得干劲十足，已经开始分装各部分电网。 准备将电网运送下山。 付杰在做着最后的检查工作。 视线在四周扫视。 落到某棵大树下的时候，他才想起另一件差点被他忙忘记的事。 “所以舟哥，这条电网绵延百米，你为什么会选择把远红外摄像机安装在那儿呢？” “偷猎者更有可能从这附近上山吗？” 林舟正在收拾背包，闻言抬头道：“我们在山上和山下都发现了几处红绳标记，应该是他们的上下山路线。” “这个地方在红绳连线上。” 红绳连线？ 别说是付杰了，就是一直和林舟同行的几人都是同款惊讶表情。 他们只知道发现并拆除了几处红绳。 关于红绳的位置，愣是半点没记住。 因为红绳并没有完全和他们的进山路线重合。 而且相距也很远。 好几个还是东边发现一个，西南角又见着一个。 要不是他们知道这是用来做标记的红绳，都要以为红绳的出现是偶然随机的了。 “所以，红绳的出现真是有规律的？” 白笑从小山高的背包后，好奇地冒出头。 “啾啾啾~！”蓝大胆在背包上蹦跶了两下，也歪着小脑袋望着林舟，似是也很好奇答案。 白笑一颗玉米豆砸在蓝大胆的喙上。 “小样儿你还学我。” “啾~？” 林舟笑着瞥白笑一眼，“当然是有规律的。” “不然，都像你这么傻，可当不了偷猎者。” “挨揍了都还得停下来问，刚才、是你、揍的我么？” 众人：“噗呲！” 白笑：“……” 你才傻狍子，你全家…… 咳，就你是傻狍子！ 第238章 这么能坑学生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你认为红绳的出现像是随机，是因为你在山里。” 林舟无视炸毛的白笑，解释道。 “但如果你把这些标记点拉高，从天上往下看，很容易就能发现，它们是一条近乎直线的存在。” 白笑顿了顿，傻乎乎地抬头。 看了看被树木枝桠剪碎的，一小块一小块的天。 标记点拉高？ 从天上往下看？ 很容易就能发现？ 这三步，一步比一步难好吧。 第一步她就做不到。 山里的路弯来扭去。 要是没有太阳，多走两步就会迷失方向。 她连红绳的位置都记不住，更别说判断红绳标记点位于山中的哪个方向了。 你管这叫很容易？ 这和当年数学课本上的“易得，易证”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耍流氓嘛。 这么变态的方法，除了舅舅，谁还学得会？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旁边的付杰若有所思道。 “原来是这样，是我们把红绳忽略掉了。” 付杰脸上还有些羞愧。 明明舟哥昨天还给他发了红绳的照片。 他今天进山竟然不小心忘记还有这茬了。 白笑：“？？” “不是、警察叔叔，你知道怎么把标记点拉高，从天上看？？” 突然当了叔叔的付杰喉咙一噎，片刻后才正色道。 “这不是很简单吗，在设备地图上做标记不就好了。” 付杰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平板设备。 白笑：“……” 可恶，她竟然忘记还有黑科技这一茬了。 倒是付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舟哥一路上不是这么标记用的？” 白笑：“？？” 白笑疑惑，白笑挠头，白笑呆愣愣地去看林舟。 “没有……吧，没看见啊。” 周晋暗惊，也摇头道：“确实没看见。” 这下，众人都去看林舟，寻求本人的答案。 林舟失笑，两手一摊。 “别看我，这好东西我可没有。” 再说，他也用不上啊。 话音落下，付杰却是睁圆了眼睛。 “舟哥你，不用依靠设备？” 那怎么标记红绳点，全用脑子吗？ 这片山林说大不算很大，说小却半点不算不小。 其中树木茂盛，山路蜿蜒。 要想记住山里的许多路都不容易，更别说是在脑海里直接创建这片山的三维地图。 还要把红绳点精确标记在地图里了。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人类大脑什么时候被开发到这种地步了，怎么没有人通知他呢？ 上一次人类进化的时候，把他给落下了？ 别说地图了，付杰的cpu这会儿都快要超负荷运转了。 假的吧，开玩笑的吧？ 付杰心里还存有一丝丝侥幸。 谁料下一刻就看见林舟朝他笑着点了点头。 付杰：“……”咔嚓。 cpu彻底宕机。 不是、真有人能干出来这事儿？ 虽然他是林舟，可是不是也有亿点点夸张了？ 周晋也暗自咋舌。 这时，石昊却没头没脑地开口道。 “小舟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全国脑力竞赛。” 众人：“？？” 还有脑力竞赛这茬呢？ 竟然还是全国级别的。 “结果呢结果呢，难道我舅舅是第一名？” 白笑叽叽喳喳，好奇急了。 就差抓一把瓜子磕上了。 姚进山脸上闪过古怪的笑，“那倒没有。” “你舅舅他没参加最后的三强决赛。” “第四名？”白笑问。 姚进山干笑着点点头，“从竞赛最后的结果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啊~竟然才第四名。” 吃瓜一线选手白笑有些失落。 她舅舅都这么厉害了，竟然还只是个第四名。 前三都得是什么样的变态啊？ 付杰却是一脸真诚道：“第四名也很厉害了。” “那可是全国级别的脑力竞赛，来的肯定都是国内的记忆力好手。” “不愧是舟哥！难怪能在脑海里建3d模型。” 夸夸小能手付杰朝林舟伸出一个大拇指。 林舟淡笑着摇摇头。 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晋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姚进山话里的不对劲。 “姚老您刚才是说，林舟师兄他没参加最后三强的决赛？” 是了，姚老说的是没参加。 可不是没能进决赛。 简单两字之差，其中的意思可是能相差不少。 姚进山脸上笑得更古怪了。 古怪里似是还掺杂了些不好意思。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周晋不禁这么想。 可姚进山只是搓搓手，肯定了周晋的问题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还是石昊“善解人意”。 “当年，小舟从初赛起，就因优异的表现，被大赛组委会看重，所有人都视小舟为冠军热门选手。” “小舟在赛内一路的表现，也坐稳了这个称号。” “为了公平起见，从五进四起，开启了新一轮的积分赛。” “前几场，小舟都是以碾压的分数稳居第一。” “当时，大家一度都认为冠军的名字已经定了。” 石昊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在场众人的好奇心齐刷刷地被勾了起来。 “结果呢？” “然后呢？” “为什么是第四名？” “难道是比赛有黑幕？” “不会吧，竟然有内鬼？” 包括一众森林公安在内，听八卦的脖子都伸长了。 偏偏石昊就是不继续往下说。 属猹的白笑忍不住了，“石叔叔，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没想到，铁石心肠的石昊却依然不为所动。 只是多看了自家老师两眼。 姚进山：“……” 片刻后，姚进山忽然出声。 “哎呀罢了罢了，还是我这个当事人自己来说吧。” 众人一愣。 等等，参加脑力竞赛的不是林舟？ 怎么姚老又变成当事人了。 真正的当事人林舟却是笑而不语。 于是，大家就听姚进山干笑了两声道。 “小舟最后一天比赛的时候，正好是我的一场重要学术报告会。” “领导坐满报告厅那种。” “结果我那天，不小心多吃了两根冰棍，吃坏肚子了……”姚进山的声音越来越小。 众人：“？？” 所以呢，这和林舟有什么关系。 “恰好那段时间，学生们都忙，小耗子也带着好些个师弟师妹在外面调研。” “能临时顶上的……只有小舟了。” 众人：“…………” “所以，”白笑试探道，“那一天。” “舅舅他去帮您顶上报告会，错过了最后一天的比赛？” 姚进山：“…………嗯。” 白笑：“…………” 众人：“………………” 敢情是因为这，才只拿了个第四名？！ 众人看姚进山的目光越发复杂起来。 见过坑爹的。 可这么能坑学生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第239章 愤怒的妈，破碎的她，没心没肺玩泥巴!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蓝大胆：“啾~？” “这事儿，秦教授应该不知道吧？” 周晋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那当然了，”姚进山摆摆手，“要是让他知道了，还怎么没事就调侃他。” “他非得把我骂上个三百回合不可。” 众人：“……” 怎么说呢，姚老您还挺有自知之明。 就是可怜林舟了。 众人向林舟投去同情的目光。 差点就拿下全国冠军了。 还是脑力竞赛，这很牛的好吧。 林舟不禁笑起来，“其实真没什么。” 他去参加，本就是比赛临时缺人。 他去帮忙补个空罢了。 “我自己都没往心里去，一个脑力竞赛而已。” 林舟语气淡淡，众人却更沉默了。 而已。 一个全国性比赛的冠军，在林舟这，就只是而已？ 不过，众人很快想起了今年三月份时，林舟被扒出来的光辉履历。 要如果这么算的话。 ……确实。 一个脑力竞赛，在那一大堆实打实的科研成果中，看起来真挺普通的。 在那份履历里估计都不值一提。 何况。 他的实力从初赛起就开始展现了。 大家都有目共睹。 有没有最后的冠军头衔，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是。 “老爷爷，该说的还得说。” “虽然您很厉害，但您真挺坑的。” 白笑说得礼貌又正经。 乍一看，还真以为她在夸人呢。 姚进山也半点不生气，哈哈大笑起来。 “可不嘛，就因为这事儿，小舟他师娘一个星期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打那以后，每逢重要学术会议前，他师娘都要严格控制我的饮食。” 姚进山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没有的泪。 “至于冰棍儿，呜呜，我现在一年都吃不上两根了，实在太惨了。” 白笑：“……” 众人：“……” 撇开同情的因素不谈，这好像是您应得的呢。 也该给您一个教训了。 大家不禁这般悄悄腹诽。 不过。 堂堂一介泰斗大拿，贪吃冰棍，爱喝全糖奶茶，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 但凡落到古板的人眼里，少说都得抨击两句。 ——这哪有什么当前辈的样？ 可人家都泰斗了，要是想做点什么还得看别人的脸色，岂不是白活了？ ……这还真没法说。 * 正午时分。 电网已经被全数切割收集完毕。 供电设备也被收缴，准备带回去。 “这电网可真沉。” “也不知道这帮人是怎么运上来的。” 众警察说着，吭哧吭哧背上了电网。 一行人终于启程下山了。 下山这一路，算是有惊无险。 直到走到山脚，他们都没有再碰到狼群。 白笑终于敢放心大胆地感叹了。 “看来还是警察叔叔厉害一点。” “看见警察叔叔在，它们都不敢来造次了。” 林舟在前面笑道：“这么说也对。” 且不说什么警察身上气质之类，至少这次他们在人数上占了充分的优势。 付杰总共带了五个警察来，加上他就是六个。 和林舟一行五人走在一起，那就是十一人的庞大队伍。 一般的狼群小团体可达不到这个数量。 其实在路上，他似乎也远远地看见了狼的背影。 但那背影实在是逃得太快了。 几乎是一闪而过。 连究竟是不是狼都没办法确定。 但不管是不是，它都被他们吓走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在黄昏到来前顺利下了山。 众人刚走进白桦林。 隔得老远，就看见了白桦林外，隐隐坐着几个翘首期盼的身影。 不是林家人是谁？ 没办法，在家里干等着实在是太难熬。 他们总想做点什么，可又不能进山去找人。 只好来白桦林外等着。 只希望越快见到他们越好。 这不，下午就带着小马扎过来等着了。 见到林舟一行人，林家人激动极了。 赶紧起身，连连朝他们挥手招呼。 “小舟！” “是小舟他们下来了！” “姚教授！” 等到走近了，林家人赶紧迎了上来。 “小舟、姚教授，你们可算是下来了。” “都还好吧，没受伤吧？” 林舟走在最前头，笑着摇摇头。 “都没什么大事，让你们担心了。” 说罢，他又抱歉地看了看一旁的师娘齐宛筠。 “师娘，没能昨天就把老师带回来，是我的错。” 齐宛筠悬着的心刚放下来，闻言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怎么能怪你，山里情况本就复杂。” “要怪也是怪你老师。” 齐宛筠瞪了一眼姚进山。 “一把年纪了非要进山当拖油瓶。” 姚进山：“……” 好想辩驳一句他才不是什么拖油瓶。 可惜媳妇儿的话不能反驳。 “哦对了。”林舟像是想起什么。 “笑笑受了点小伤，医生已经给看过了。” 林家人一愣，赶紧去找人群中的白笑。 “笑笑，怎么回事？” “哪儿伤着了？” 一家人里，要属林秀最为紧张。 白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没心没肺地跳出来。 “酱酱~！我没事，就是擦伤了而已。” “我在山里可是保护了一只狍子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骄傲地撸起袖子和裤腿。 “嘻嘻，我厉害吧？这可是功勋章！” 瞧见白笑身上的伤，章红英连连哎哟了几声。 “怎么伤了这么多地方，疼吧？” 林大海也看着直皱眉，“好好的，怎么狍子还需要你保护上了，瞧瞧这伤的。” 袁孝珍老太太更是抱着白笑，一口一个“小可怜”。 只有林秀沉默着，一言不发。 好半晌后，才冒出一句。 “真是蠢，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正在美滋滋地接受“小可怜、小心肝”洗礼的白笑：“？？” 好端端的，老妈为什么骂她？ 林舟悄悄看了一眼愤怒的姐，还有她那没心没肺的傻女儿。 默默心疼姐姐一秒。 “本来四肢就不灵活，缺乏锻炼，还硬要逞强。” 林秀恼怒的声音越来越大。 “还功勋章？” “一只狍子而已，家里需要你这什么功勋章？” 林秀对着白笑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骂得白笑都懵了。 刚还美滋滋。 现在不仅晕乎乎，还苦哈哈。 她都受伤了，老妈竟然还骂她？ 第240章 没头没脑的，突然要看偷猎者的脸? 虽说老妈平时也没少骂她，可大都是嫌弃的语气。 白笑也没心没肺，知道老妈是爱她的，她也乐得和老妈打嘴仗。 可现在，她能深刻地感受到。 老妈是真的很生气。 语气也是真的很严厉。 这下，白笑也真的委屈上了。 她明明这么勇敢。 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勇敢的好事。 甚至保护了一个生命。 老妈不夸她就算了，还骂她蠢？ 怎么可以这样嘛！ 白笑委屈巴巴地扁扁嘴，当下就要还嘴争辩。 可还没开口，却忽然被林舟拍了拍肩膀。 白笑一愣，扭头看舅舅。 林舟却没说话，只是示意白笑自己去看林秀的脸。 白笑一看，惊了惊，而后彻底愣住了。 老妈，哭了？ “不是、挨骂的受伤的，好像都是我吧？” “我都还没哭呢，老妈你哭什么啊？” 白笑震惊，白笑不理解。 林秀闻言，拿手背用力往眼角一抹。 也不管什么旁边的警察不警察了。 扭头就教育起了白笑。 “都是你？只是你？” “你的身体只和你有关系？” 白笑愣了愣，连反应都迟缓下来了。 她没回答。 但林秀也没打算等她的回答。 毕竟，这傻闺女的心思，她这个当妈的最明白。 真是一如既往的又笨又傻。 林秀越想越生气。 余光又瞄到白笑胳膊和腿上的伤。 这下更愤怒了。 “你从来就只想到你自己。”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真要是出点事，你让我怎么办？” “你非得去逞这个强？” “别说是一只狍子，就是十只、百只。” “在我眼里，都没有你一个人重要。” 林秀顿了顿，冷笑一声。 “你冲上去当英雄的时候倒是爽快了，可你有想过我吗？” “那时候，你有想起过你妈我吗？！” 一声声质问，像是烟花，又像是炮仗。 炸得白笑脑子都快宕机了。 她微微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老妈骂她，是因为担心她啊。 她忽然想起了昨天刚受伤的时候。 在山上，当时舅舅也是这样。 突然间的情绪失控，劈头盖脸朝她吼了一顿。 质问她，要是她出了事，要家里人怎么办？ 舅舅这样，老妈也这样。 她又看了一眼旁边心疼她的太奶奶和姥姥姥爷。 白笑这下哪里还委屈，心都要被感动化了。 呜呜，家人果然最爱她了。 老妈担心她，都担心得哭了。 白笑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 想通这点，她立马像个水蛇似的朝老妈缠了上去。 要不是身上有伤口，她就得变身八爪鱼了。 “哎呀妈~~我知道错了~~~” “妈妈~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这么莽撞了。” “还有下次？！” “没了没了，以后我连这山都不进了好不好？” “你就原谅我吧~~妈妈~~~妈妈最好了~~” 白笑腻歪的尾调在空气里转了九转，拐上了天。 众人跟在母女俩身后，眼里都带着笑。 真是温馨的画面。 林家人悬了两天的心，到此刻才算是有了实感，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一众森林公安的警察们也忍不住暗叹了一句。 世界可真美好啊。 要是没有偷猎者就更好了。 一时间，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走着。 林舟也快速复盘起了这次进山两天一夜的收获。 这一趟，他们拆除了不少偷猎者的陷阱。 包括电网在内，大大小小数十个。 剪掉了他们做标记的红绳。 甚至还在山里安装了两个远红外的摄像机。 如果偷猎者近期会进山收获猎物，估计从发现红绳不见起，就会猜到有人在他们之后进了山。 还会不会走到电网的地方，不确定。 所以，摄像机也不一定能拍到偷猎者的脸。 当然了，就算他们真去了安装电网的地方，也不一定真能拍到。 警察做这些是什么目的，他管不着。 但他做这些，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震慑偷猎者。 他要通过这些告诉他们。 他们已经被盯上了，收敛些。 至少，这一片山林，不要再来了。 来了也讨不了好。 费再多力气，最后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偷猎者在山里大肆的行动，对山里动物的影响太大了。 再这样下去，其恶劣影响肯定会辐射到附近村子。 到时候，离山脚最近的三合村，便会首当其冲。 他还无法估量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毕竟影响有多大，取决于偷猎者的行为最终会做到什么程度。 这影响，和年底的事件又会有多少的关系。 也暂时还无法判断。 但他有预感。 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类似山菅兰之类的意外和偶然，大概率还会再次发生。 想到山菅兰。 林舟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 他还得找个时间，在村子附近都检查一遍。 这片山林的出入口并没有多少。 谁也不能保证，偷猎者上下山的时候，有没有经过他们三合村。 至少先把山菅兰的影响给排除掉。 等等。 说到偷猎者有没有可能经过三合村。 林舟的脚步忽然一顿。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刚刚突然闪过了两张脸。 是他们和秦淼淼一行人，去镇上赶大集的时候，在人群里擦肩而过的两个男人。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简单。 像是……见过血的人。 见过血的人可能有很多。 可能是当兵的，可能是屠夫。 自然也有可能是……偷猎者。 而且，当时他们似乎还在躲避华媒摄像机的镜头。 身份就更神秘了。 “怎么了，舟哥？” 付杰见林舟突然停下来，也跟着停下来问。 林舟刚要摇头，话又在嘴边绕了个圈。 他压低声音，凑到付杰耳边。 “小付警官，你们拍到那群偷猎者的正面了吗？” 付杰一愣，侧头疑惑地眨了眨眼。 似是没想到林舟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他顿了顿，“正面没拍到。” “不过，有在一个监控里发现过疑似偷猎者的身影。” 林舟想了想，也斟酌了下语言。 “有没有机会，让我看一眼那个监控画面。” 付杰：“？？” 没头没脑的，舟哥怎么突然要看偷猎者的脸？ 第241章 这声音，村里有人要杀牛了? 付杰一时没回答。 林舟自然看穿了付杰的欲言又止，却依然很坚持。 “我知道那种画面不太方便向我这个外人公开，但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看一眼。” 付杰眼珠子转了转，有些诧异。 明知不方便，却还是想看。 付杰心里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相反，他还更重视了起来。 毕竟，这能说明。 在舟哥的心里，很有看一眼的必要。 舟哥可不是没事找事，还故意给别人找麻烦的人。 说不定，舟哥见过偷猎者？ 又或者，有什么线索能帮助他们更好地找到偷猎者？ 就算都没有，说不定舟哥也能从学者的角度，提出更多有用的搜捕方向。 这两天他算是见识到了。 舟哥在进山方面的经验，可半点都不比他们这些森林公安少。 不愧是被姚老和秦老争抢的宝贝疙瘩。 总之，不管是哪种，对他们都能有好处。 一系列的念头飞快在付杰脑子里转了一圈。 他想了想，试探道。 “即便那个画面只是个侧影，还很模糊，舟哥你也坚持要看？” 这次林舟倒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而是在心里过了一遍对那两个人的记忆。 确定大概有六成把握后，他才慎重地向付杰点了点头。 其实林舟自己也不确定，在大集上偶然撞见的那两个人是不是偷猎者。 可就在刚刚。 他的心脏，没由来的，突突跳了两下。 身体的第六感，在很多次进山的时候都救了他一命。 所以，不管结果怎么样。 就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也是好的。 可万一是真的…… 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舟还很坚持。 这意味着什么，付杰心里也有了数。 “我知道了舟哥，这件事我回去后，会一并汇报给领导的。” 林舟点点头，刚说了一句感谢。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忽然听到了一声急切的牛叫声。 “哞~！” 声音随风传来。 似是隔了一段距离，却没隔绝这叫声中的凄厉和焦躁。 一行人纷纷循声看去。 “这声音，村里有人要杀牛了？” 有警察猜测道。 林舟却拧着眉，“不是。” 且不说村里人不会在家里杀牛，叫声传来的方向也不对。 “哞~~！” “哞~~~！！” 风中又传来了两声哞叫。 一声比一声急促着急。 “估计是村里有牛出事了，我去看看。” 林舟和大家交待了一声，便朝着牛叫声传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林家人一看，哪里还顾得上回家。 也都纷纷跟在林舟身后，和他一起去了。 转眼间，就剩下以付杰为首的森林公安一行人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 “咱们……要去看看吗？” “……到处看热闹，怎么跟村口大爷似的。” 话是这么说，但一行人的脚步却很诚实。 好在，林舟去的方向，和他们警车所在的方向相距不远。 一行人还背着几十斤的电网铁线呢。 他们赶紧先去警车上，把这些铁疙瘩放下。 然后开着警车，轰轰烈烈地跟了上去。 林舟等人并没有注意到警察们的行为。 这会儿，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沟渠边的老牛身上。 “哞~~！” 发出那一声声急切哞叫的，正是这一头老牛。 见到林舟等人过来，老牛像是看见了曙光。 肉眼可见地更激动了。 “哞~~~！” “哞~！哞~！” 老牛脖子都伸长了。 恨不得拽着林舟的袖子，赶紧把林舟往前拉。 林舟这下更确信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 等到他走到沟渠边，便听到沟渠里，传来了另一道更微弱的哞叫声。 下面还有一头牛？ 林舟把身上的背包往边上一扔，快步走了过去。 一探头，他的眼睛倏地睁大。 沟渠里，竟然有一头三四个月大的小牛犊子。 眼下虽然是七月初，已经是夏季。 可这条沟渠背阴，又有一米多深。 白天就晒不到什么太阳，更别说现在是傍晚时分了。 温度肯定没高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这头小牛犊掉进沟渠里多久了。 林舟又蹲在沟渠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小牛犊的状态。 显然这头小牛犊已经在沟渠里度过了生猛期。 这会儿开始有些恐惧了。 身体也好像在发抖。 估计掉下去的时间不算短了。 这个位置在村子边缘。 很少有人经过，没人注意到也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这一大一小两头牛是谁家的。 竟然被它们溜出来这么久都没发现。 但林舟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 他已经开始脱起了外套，也把裤腿挽了起来。 幸好穿的是17式作战靴，防滑防水应该没问题。 做好准备后，林舟又赶紧给跟来的周晋和大师兄石昊交待。 让他们在沟渠边上，等着接应他。 交待完，林舟便单手撑着沟渠边缘，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砰！ 尽管林舟已经控制了力度，但也架不住水花四溅。 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把沟渠里的小牛犊给吓了一跳。 本来就有些恐惧的小牛犊，这下更害怕了。 哒哒哒踩着水就要跑。 “哞~~~！” 老牛在岸上又扯长了脖子喊。 想要阻止小牛犊。 可小牛犊浑身本就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它都慌了，哪还管什么老牛的呼唤。 根本听不见。 林舟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沟渠里说不定有什么青苔或者岔道。 万一摔倒，或者摔进了哪里，可就不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 林舟迅速朝小牛犊的方向追去。 一时间，沟渠里水花四溅。 沟渠边上，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谁能想到，林舟刚从山上下来，都还没有回家歇口气，竟然就莫名其妙跳进沟渠里，抓起牛来了。 一整天负重行走的山路，还是多少影响了林舟的体力。 若是往常，林舟估计追个十来步就能抓住。 可现在，体力还没恢复不说，又碍于狭窄带水的沟渠，林舟更不好施展。 一来二去，竟是追出了十几米都还没能抓到。 沟渠的尽头，是一条小河的上方。 沟渠里的水就是从那里流进小河里。 眼下距离尽头，还有三十来米。 不能再随意追下去了。 林舟停了下来，小牛犊也跟着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 沟渠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舟哥，我来帮你！” 第242章 说好的青筋，红血丝，大喘气呢? 说时迟那时快。 都没等林舟看清楚，就见沟渠的另一头。 付杰跳了下来。 刚刚好，两人一前一后把小牛犊夹在了中间。 眼看小牛犊才刚刚安静下来。 被付杰这突然一下，小牛犊又受惊了似的撒腿跑起来。 这次，它调转了方向，朝林舟奔来。 林舟也没闲着，慢慢往前走。 也摆好了姿势，准备迎接小牛犊的撞击。 可没想到，就在距离林舟还有两三米的位置。 小牛犊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像是又被死去的回忆击中了一般，想起了先前的狂奔的经历。 小牛犊一停，林舟也顺势停了下来。 为了不再次刺激到小牛犊，林舟选择以更缓慢的龟速，朝小牛犊走去。 一步一步，脚下竟是连水花都没有溅起来一点。 沟渠上方，众人见状也都纷纷屏住了呼吸。 就怕一个不小心坏了林舟的“大计”。 就这样，沟渠里。 小牛犊竟和林舟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起来。 林舟的目光像是有魔力。 太亲切了，亲切得竟让小牛犊一时忘了要跑。 就在这时。 “哞~~~！” 沟渠上方，老牛担忧的声音骤然响起。 声音让小牛犊倏地回神。 而回过神才发现，林舟竟然离它只有一两米了。 近在咫尺。 只要抬手就似乎能抓住的程度。 小牛犊大惊失色，瞬间调转方向。 “踏踏踏”，逃命似的朝另一头奔去。 迎面而来的小牛旋风，差点也没让付杰回过神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小牛犊溅起来的水花都打到他脸上了。 “小心——！” 林舟忽地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小牛犊就像炮弹似的，撞击到了付杰身上。 付杰被撞了个踉跄。 在沟渠里跌跌撞撞了两下，差点要滑倒。 好在毕竟是一名警察，平时的日常训练也没有落下。 付杰以最快的速度靠在沟渠壁上站稳。 而后双手快速抱住小牛犊后侧的身体。 小牛犊虽小，但也已经有了一百多斤。 光是体重，已经和付杰不相上下了。 何况小牛犊还天不怕地不怕，力气也大。 不过片刻拉锯的工夫，付杰就涨得满脸通红。 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就在这时。 另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过来。 林舟迅速在侧面按住小牛犊的身体。 小牛犊突然被擒，挣扎得厉害。 可付杰却发现，自己手上需要用的劲儿变少了。 他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舟哥用了大力。 可舟哥脸上怎么这么平静。 说好的青筋呢，红血丝呢，大喘气呢？ “咳咳咳！”付杰顿时战术性咳嗽起来。 咳得脸更红了。 “你没事吧？”林舟关切地看过来。 “没事没事。”付杰笑着摆手，又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胳膊揉了两把脸。 林舟闻言，这才收回注意力，去看身下的小牛犊。 被大力持续锁住了几十秒后，小牛犊已经识时务地安静了下来。 虽然脸上还有些许躁动不安，但或许是已经意识到了力量差距，挣扎无望。 索性也半挣扎半摆烂起来。 沟渠上，众人见状都悄悄松了口气。 幸好抓住了。 抓住了就好。 “哞~~~”老牛的叫声再次从上方传来。 这次的声音里满是温柔。 似是在安慰下面的小牛犊。 被强制冷静下来的小牛犊，也终于有机会听到了母亲大人的召唤。 “哞~~~~” 又是一声温柔的安慰，安慰里还带着些许警告。 小牛犊耷拉着小耳朵，低低地应了一句。 “哞~~” 这下，小牛犊才彻底不挣扎了。 林舟让大师兄石昊从背包里翻出两条绳子扔了下来。 “这是？”付杰疑惑。 林舟不答，却先问，“你休整好了吗？” 付杰的耳根又悄悄地红了。 “咳咳，好了好了，我本来就没啥事。” 林舟眼底闪过笑意，却也不揭穿他。 “那就好，我按住小牛犊，小付警官你趁机把它的前后肢分别绑起来吧。” “免得待会儿送它上去的时候，它再受惊乱窜。” 这个沟渠说深不深，说浅不浅。 林舟抬头看了一眼沟渠上方的边缘，暗暗嘲笑自己马有失蹄。 判断失误了啊。 先前从上面看的时候，还以为只有一米多深。 他想着下来后，只要能抓住小牛犊，就能把它给送上去。 谁知下来后才发现，这沟渠竟有两米多深。 林舟的身高是183。 他这会儿站在沟渠里，沟渠还比他高出了一臂。 是抬起手刚刚能够到沟渠边缘的程度。 得把小牛犊捆好后，让上面的人接应了。 幸好付杰他们跟来了。 不然，想要上去还得折腾大师兄和周晋一番。 付杰的手脚也很麻利。 不一会儿，小牛犊的前后肢都各自被打上了两个死结。 林舟尝试性的放开小牛犊，小牛犊果然也没再动弹。 林舟知道没问题了。 他这才赶紧叫上面的人搭把手接应。 林舟和付杰则是在下面共同托举。 大概是真的恢复了体力，趁着托举的工夫，付杰还好奇地问了一句。 “舟哥，你说这小牛犊刚刚，是不是故意朝我的方向撞来的啊？” 他明明看见小牛犊急刹车了。 林舟侧头诧异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可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默认。 付杰沉默片刻，抬了抬眼。 瞪着上方正在被捞的小牛犊。 “好啊，所以你这家伙是看舟哥不好惹，所以想捡软柿子捏？” 小牛犊：“哞~~~” “哞也没用，等你上去了，看我怎么揍你。” 被看扁了的付杰莫名很生气。 表示要给这只没见识的小牛犊一点颜色瞧瞧。 很快，小牛犊就被上方的众人捞了上去。 接下来就来轮到林舟和付杰了。 森林公安的警察同志对此早有准备。 他们在车上就准备了类似情况下可以用的工具。 还在林舟两人追牛的时候，就把救生绳给抱了过来。 一根极粗的白色麻绳从上面扔下。 “舟哥，你抓住它，我在下面托着你，上面也有人会拉你上去的。” 付杰亲切地指导林舟救生绳的用法。 林舟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谢谢，但不用了。” 说罢，付杰就见林舟双手抓住绳子，两脚蹬着沟渠壁，猛地一跃而起。 噌噌噌，没两下就跃上了沟渠上方，消失不见了。 动作之快，他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付杰：“……” 怎么说呢。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但那头小牛犊，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点眼光的。 嗯，一点点。 第243章 姚进山:宝宝心里苦啊! 等到付杰从沟渠里爬出来的时候，林舟已经在拆小牛犊前后肢的绳子了。 沟渠虽然深，这会儿却没多少水。 林舟穿着靴子，只有裤子上溅了些水花。 但付杰就惨了。 他们一行人上山都穿的轻便运动鞋。 在山里还没觉得有什么。 一下到沟里，参差立马就出来了。 付杰苦笑着脱掉两只湿透了的鞋子，哗啦啦倒出里面灌满的水。 好吧，这下他是真的承认小牛犊的眼光好了。 新脑子就是好使。 旁边，扑簌簌的声音传来。 是蓝大胆飞了过来。 林舟跳下沟渠时，蓝大胆不知自己飞去了哪里躲着。 这会儿他上来了，蓝大胆赶忙又飞回林舟肩头。 那降落的小模样，看起来熟稔极了。 “诶？哪里来的蓝大胆？” 林大海盯着这只蓝色小鸟，诧异出声。 “姥爷，你竟然认识这个鸟？” 白笑也很诧异。 “这鸟不是经常能在村里见到吗？”章红英诧异+1. 白笑：“？” 袁孝珍老太太也道：“可不咋地，这鸟以前最爱来偷吃玉米粒了，胆子又大，所以叫蓝大胆。” 白笑：“……” 好好好，太姥姥竟然连这鸟诨号的由来都知道。 敢情村里就她一个文盲啊。 “它是从山里跟着我一块儿下来的。” 林舟解开牛犊腿上的最后一个结，和家里人解释道。 “估计要在咱家住一段时间了。” “你瞧瞧，”林秀嫌弃地瞪了一眼身边的白笑，“山里的鸟都知道咱家好，都知道念着咱家，不像你。” 白笑：“……” “妈~~” 得知这只蓝大胆是跟着林舟来的，林家人都很高兴。 像是家里来客人了似的，一个个笑得牙不见眼。 前脚刚见着，后脚就开始张罗着回家，给蓝大胆做点什么吃的好了。 姚进山望着这温馨的一幕，莫名有些气结。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小舟家这么多动物了。 除了小舟自己的原因外，这些无条件支持他的家人，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姚进山心里苦，作孽啊。 老牛早就来到了小牛身边。 见小牛重获自由，老牛忙不迭地，就给小牛舔起了身上，被沟渠弄脏打湿的毛。 虽然老牛不会说话，脸上也摆不出什么表情。 可单就那一双眼睛，就已经流露了太多情绪。 溢于言表的关切和担忧。 舔了几下小牛犊后，老牛又像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旁边的林舟。 “哞~~~~” 老牛伸长了脖子，朝林舟的方向拱了拱。 林舟抬手，笑着摸了摸老牛的头。 “知道了，不用谢。” 老牛叫完，又拱了拱小牛。 呆愣愣的小牛回过神，也朝林舟“哞”了一声。 声音怯怯。 林舟轻笑出声，也顺势摸了一把小牛犊的头。 天边的夕阳又往下沉了几分。 视线变得橙黄。 可到现在，他们也没等到来找牛的牛主人。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牛，心可真大，天快黑了都还不出来找。” 林大海在一旁悻悻道。 林舟张望片刻，掏出手机给村长打了个电话。 三言两语简单给村长介绍完。 “麻烦您在广播里通知下了，让丢牛的赶紧来接牛。” 村长在电话那头连连答应。 没两分钟，村里的广播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谁家牛丢了，谁家的牛丢了！” “赶紧去白桦林的小水沟边领牛！” “赶紧联系小舟领牛了！” 众人等待的工夫，林舟特意去感谢了一遍付杰。 “谢谢小付警官，刚才多亏你了。” 付杰正在拧裤腿上的水，闻言抬头咧嘴笑起来。 “舟哥，见外了啊，咱俩谁跟谁啊。” 付杰是真没觉得有什么。 “何况，按照舟哥你的能力，就算没有我，舟哥你肯定也能把那小牛犊给捞出来。” 但林舟的感谢却是真心的。 “别这么说，这次你还真是帮大忙了。” “不然我可能也要在沟里多折腾一会儿，筋疲力尽也说不定。” “等到我把小牛犊弄上来，估计天都黑了。” 付杰闻言，看了一眼天边还挂着的半颗太阳。 他终于咧嘴，满足地笑了起来。 像吃了糖的小孩儿似的。 “这么说来，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嘿嘿。” 得了夸奖和感谢的付杰忽然干劲十足。 他噌地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要不是体力不允许，他差点就要表演一个后空翻，加转体两周半，再来一个托马斯回旋。 打了鸡血的付杰准备赶紧回局里汇报。 再看看监控视频的事，什么时候能给舟哥安排上日程。 舟哥的忙，他得帮。 还得抓紧时间帮。 * 警车踩着落日余晖离开了三合村。 可这两头牛的牛主人却迟迟没有见到身影。 眼看着天光越发深沉，林舟一行人也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 老师他们可是刚从山上下来，还疲惫着的。 得赶紧回家休息。 林舟只好又给村长打了个电话，报备之后，牵着一大一小两头牛回了家。 林家人全员出动，本就人数众多。 再加上姚进山四人，刚好十个人。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队伍显得极其壮观。 这就罢了，队伍后还牵着两头牛。 乌泱泱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家人刚上哪赶集回来呢。 蓝大胆自始至终都站在林舟肩头。 可那双小黑豆眼，却没少打量一家子人。 林舟的余光看得好笑。 说它大胆吧，它还真谨慎。 可要说它谨慎吧，又浑身是胆。 敢孤身跟着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回家，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换成别人，说不定早就被烤来吃了。 不过，论回家最开心的，还得数背包里的那两只黄喉貂。 终于能从包里出来了。 两只小家伙高兴得不行。 一进林家大门，仿佛是真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那叫一个如鱼得水，春风得意。 见到鸡圈里的鸡，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 刚一回家，就和鸡圈里的鸡玩起了熟悉的游戏。 ——《它逃它追，它插翅难飞》 林家人也不拦着，甚至很放心。 他们早就见惯了。 小孩子嘛，玩儿呗。 最多就是掉两根小鸡毛，肉肯定是不会少一口的。 这么激烈又有趣的场面，倒是引起了蓝大胆的好奇。 小蓝鸟竟然直接飞到鸡圈上观战。 众人觉得好笑，刚要打趣两句。 下一秒，院门口又迎面飞来一只“大鸟”。 还是一只会说话的大鸟。 “师~~父~~~”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第244章 怎么样，我夸得还算委婉吧? “大鸟”在院子里刮出了一阵风。 直直朝林舟扑来。 眼看着要扑上林舟的时候，林舟一个后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躲开。 “大鸟”蒋理：“？” “哎？哎哎哎？！” 蒋理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林舟又一个伸手，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还在空中扑棱的蒋理：“哎哎、哎？” 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被林舟拎起来了。 蒋理扭过头，哭笑不得。 “师父~” 片刻后，他被林舟放下。 两脚刚一着地，蒋理就嗷嗷叫了起来。 “师父，你不在这两天，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 “汗流浃背啊师父！” 以下省略蒋理诉苦画面800字。 林大海给蒋理递来一杯水。 蒋理也没客气，仰头哐哐两下就喝了个干净。 “这么说来，这两天不仅是有惊无险，你还被养牛户夸了？” 白笑瞪着眼珠子总结道。 蒋理点点头，“没错，我简直太幸运了。” 说罢，他又忍不住咂咂嘴，控诉道。 “你不知道师父有多绝情。” “之前去燕京的时候，他还同意我遇事打求助电话呢。” “这次进山倒好，干脆事先就告诉我，他没下山之前，不许给他打电话。” “要是一天就算了，勉勉强强还能撑下来，结果你们一进山，就去了两天！” “整整两天啊！”蒋理伸出两根笔直的手指。 “我简直压力山山山山山大！” 姚进山闻言，诧异地看了林舟一眼。 山里的信号虽然时好时坏，但总有能畅通打电话的时候。 小舟却事先就不许蒋理给他打电话。 这可不是小舟的性格。 自己的学生自己了解。 小舟绝不是不负责任，随便乱来的人。 要是这样，他也不会毅然决然回村，还一待就是五年多了。 那只有一个可能。 小舟是故意在考察蒋理，也是在逼一把蒋理。 应该是觉得蒋理的水平处理基本实操，已经没大问题了。 姚进山忽然想起。 进山的前一天，小舟出去了很久。 当时他还以为是去买装备去了，还奇怪买个东西怎么要这么久。 现在看来，应该是去提前检查处理了一波太过棘手的疑难杂症。 姚进山欣慰地笑起来。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啊。 他的小徒弟带的小徒弟，估计要不了多久都快要出师了。 想到这，姚进山好奇地问蒋理。 “小蒋理，兽医的理论知识，你快要学完了吧？” 前一秒蒋理还在控诉林舟的“暴行”。 下一刻对上师爷慈爱的目光，蒋理忽然就变了个表情。 “师爷您怎么知道？” 蒋理面目诧异，并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师爷，果然料事如神。” 说罢，他又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哐哐介绍起了他的课程学习情况。 虽说他正式跟着林舟学习，才三个多月的时间。 可他已经把林舟给他的大部头教科书们，配合着硬盘里的教学课件，都学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教学课件，那简直是救他狗命的精华。 毕竟大部头的教科书，都是催眠利器。 但配合教学课件食用，就不一样了。 那些可不是普通的教学课件。 和大学课堂里，蓝底白字，没有任何排版的老掉牙ppt课件不一样。 这些可都是林舟亲自整理过的课件。 难度循序渐进。 很多易错易混的知识点，还被林舟单独做了标注。 教辅资料主打一个极其容易上手。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随地都能问林舟。 还能有各种丰富的现场教学。 再加上蒋理自己也很好学，他是真的想要帮到林舟。 课程的学习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当年读书的时候都没这么提劲过。 叭叭一顿说完，蒋理凑到林舟面前，笑嘻嘻道。 “怎么样师父，我夸得还算委婉吧？” 林舟笑着瞥了蒋理一眼，“我还需要你夸？” 蒋理摸着脑袋，嘿嘿嘿笑起来。 也是，师父有多优秀，他师爷肯定最清楚了。 “所以你究竟学得怎样了？” 林舟忽然开口，似是随意地问。 众人也都看着他。 蒋理猝不及防，愣了愣。 他刚才都把师父夸成一朵花了。 还能有第二个答案？ 要是他现在再说个不行，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丢自己的脸是小事。 要是丢了师父的面子，那就是他这个徒弟做得不到位了。 于是，蒋理使劲往胸脯一拍。 啪地一声响，中气十足道。 “那当然没问题了！” 林舟淡淡笑了笑，“是吗，那就好。” “下个星期，兽医考试要开始报名了，去报名考试吧。” 蒋理的右手还放在胸前呢，闻言猛地喉咙一噎。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考、考、考试？ “咳咳、咳咳咳！” 蒋理呛着口水，脸都咳嗽红了。 “师、师父，这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蒋理舌头打起了结，明显底气不足。 林舟瞥他一眼，“你不是把课程都学完了吗？” 蒋理两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 他只想着不给师父丢人了。 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挖了坑。 “其实……我感觉我还可以再学学，再巩固巩固。” 蒋理干笑着给自己找补。 林舟竟也点了点头。 “行啊，反正报了名，距离考试都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你巩固了。” 蒋理：“……” 其他人脸上已经憋起了笑。 林舟还在继续淡定道：“不过就是四个科目，四百道选择题而已。” “考试又不让你现场实际上手操作，怕什么。” “再说了，单科成绩保留三年的，三年内通过所有科目都算过关。” “学成了什么水平，去考一考就知道了，还能针对性巩固，不比你自己在家瞎琢磨好？” 蒋理：“…………！！” 完蛋，完蛋，真完蛋！ 明知道师父在洗他的脑，可他还是忍不住觉得师父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 与此同时。 同样难受的，还有刀子和他的几个兄弟。 刀子刚挂完老板的电话，面色阴沉。 他还没说话，身边就有兄弟一掌拍在桌上，厉声道。 “这老板，实在是欺人太甚！” 第245章 小心使得万年船，别把别人当傻子! “彪子，你坐下。” 旁边，一个长相黝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叫彪子的男人收回桌上的手，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黑子，你怎么看？” 刀子问刚才开口说话的黝黑男人。 黑子垂着眼皮，沉声道：“现在加大力度，不是好时机。” “可不是嘛。”彪子终于找到了接话的由头。 “昨天刚传出消息，有不长眼的村民上山撞上了咱们的电网。” “眼瞅着警方的行动更频繁了，这个时候再加大力度，岂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为了避风头，他们这两天都减少了出门次数。 在家里窝两天，他都快发霉了。 要不是事情大条，难道他愿意这样？ 结果呢，他们刚决定了最近要低调一段时间，就接到老板的电话。 说接了个什么大主顾的大单。 要让他们最近再想办法多搞点货。 这个时候搞货？搞毛啊！ 彪子说着，往天上翻了个白眼。 “他们要是着急，让他们自己去山上抓呗。” “彪子。”黑子又不轻不重地开口。 彪子扯了扯嘴角，双手抱胸不说话了。 不光是彪子，其实在场的五个人心里都有情绪。 包括一直没说话的山子和柱子。 谁都知道最近不是什么继续动手的好时机。 更别说加大力度了。 可偏偏，老板又开出了诱人的高价。 这下好了，把他们给架起来了。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山子向来敢闯敢拼，想法也活络。 在大家都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的时候。 山子却是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 “其实，我倒觉得问题不太大。” 山子忽然开口，打破房间里的沉默。 “昨天我就想说了，咱们是不是太谨慎了。” “电网电死人了是没错，可谁知道那条电网是不是咱们拉的。” “就连咱们自己都不能百分百确定吧？” “万一有同行呢？”山子咧了咧嘴。 众人闻言都抬起头来看着他。 山子这才笑着继续道：“什么电死人的电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都是没有证据的事儿。” “就算不小心被警察逮着了，那也不过是咱们多猎了几只动物而已。” “说破大天了，也就是进去蹲一段时间。” 山子顿了顿，“再说了，只要交足够的钱，什么蹲一蹲，也不过就走个过场。” “这事儿，咱们可熟。”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山子说的，大家其实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不过这交足够的钱，可不是什么贿赂。 而是光明正大地交“罚款”。 只要罚款交得足够多，甚至连蹲都不用进去蹲，立马就能出来。 虽说谁也不想交那什么劳什子罚款。 可既然被抓住了，就得认栽。 再说了，和真蹲监狱比起来，交罚款的性价比简直不要太高。 花钱买自由，然后趁着自由的时间，再去多猎几只动物。 那罚款钱其实也就赚回来了。 说不定还能赚得更多。 总而言之。 偷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就没在怕的。 也是因此，之前老板给任务，让他们辛苦一点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推辞。 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 大不了就辛苦这一阵子。 等到冬天的时候，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也不用大冷天的进山挨冻了。 山子说完，没有立马得到大家的支持，有些不甘心地去看刀子。 “刀哥，你说呢。” 刀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道：“还记得我始终告诫大家的两句话吗？” 山子一愣，暗暗皱了皱鼻子。 “第一，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二，别把别人当傻子。” 刀子淡淡说着，轻轻看了山子一眼。 “警察是如此，别人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他能带着兄弟做成这件事，就是靠的这两句话。 山子闻言也不说话了。 “所以刀哥你说咱怎么做。”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平头柱子开口道。 “反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在五个人中，柱子的长相最为敦实。 乍一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 当然了，实际上也是五个人中最老实的。 最听刀子的话。 不问缘由，只要是刀子让做的，就会保证完成任务。 谁让刀子以前救过他的命呢？ 也是从那以后，柱子才跟着刀子一起干起了偷猎这一行。 柱子说完，大家都纷纷看向了刀子。 显然也都是赞同的意思。 刀子沉吟片刻，好半晌后才看着大家道。 “那这样，咱们还是折中。” “最近风声紧，咱们也别再放新的陷阱，也不要去拉新的电网。” “至于老板那边，咱们就先去之前布置了陷阱的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先去最偏僻的山头看看。” * 月升日落。 城市里，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开始了。 而森林公安h市分局大楼，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局长办公室。 付杰刚给李局汇报完今天的情况。 除了电网外，主要汇报了林舟一行人关于这座山的考察结果。 李局再次对林舟表示赞赏。 而付杰也没愣着，赶紧找准机会，向李局汇报了林舟想要看监控画面的事。 “看监控？”李局疑惑。 “那个只有半个侧影的模糊画面？” “没错。” 李局更疑惑了。 那么模糊的画面，看那个做什么。 那个画面，他们可是找上级单位的画像专家看过。 连专业的画像专家也没法画出那人的相貌。 倒不是专家水平有限，而是画面能给的信息实在太少。 又小又模糊，还只是个侧面。 但凡露个正面，他的把握都要再高一些。 而鉴于付杰他们还并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偷猎者，因此也暂时搁置了监控找人的事。 最近他们也在努力寻找更多的线索。 所以，林舟突然提出要看这个监控，不管是付杰还是李局，都很惊讶。 办公室里，李局沉吟着没说话。 付杰以为局长是还有顾虑，他赶紧给局长上眼药，拍胸脯保证。 “李局您放心，林舟的人品肯定没问题。” “我表哥是林舟以前的大学室友，那可是老相识了。” 李局横他一眼，“我说我怀疑林舟的人品了吗？” 付杰愣了愣，立马熟练地换上一副狗腿子的笑脸。 “是是是，是我小人之心了。” “那您的意思是？” 第246章 村里什么时候有蛇了? 他只是有点好奇。 李局沉吟不语。 他好奇林舟突然提出要看监控画面的目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偷猎者。 他和偷猎者是有什么仇吗？ 还是说，仅仅因为他曾经是个动物学者。 对动物有天然的同情心理和保护欲望。 也天然地厌恶偷猎者。 李局抛出这个问题，付杰一时也答不上来。 他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以及大家的提到偷猎者时的神情。 姚老他们看着好像都挺厌恶偷猎者的。 但…… 怎么说呢，舟哥好像是要多点别的情绪。 可也只是好像。 具体是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也说不出来。 也许，也许仅仅是他可能见过偷猎者？ 或者想验证自己是不是见过偷猎者？ 毕竟舟哥的记忆力很强。 “我看过类似的脑力竞赛。” “有厉害的选手能从上万个人中快速寻找到自己的目标。” “说不定，舟哥见过的人，他都记得？” 毕竟偷猎者去过他家附近山，说不定就经过了村里。 两人在办公室里合计半晌，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来。 “算了，那就让林舟来看看再说吧。” 李局一锤定音。 想这么多，说不定，他只是单纯好奇呢。 反正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可万一，要是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惊喜，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 三合村。 林舟家。 “大鸟”蒋理并没有久留。 风风火火地来，跌跌撞撞地走。 迫于林舟的淫威，含泪回家研究报名去了。 其他人则是一边吃着饭，一边聊起这两天山里发生的事。 “咱这山里竟然来了偷猎者？” “天爷，那么多陷阱，这得多少动物中招？” “太可恶了，这些动物招谁惹谁了。” 饭桌上，众人七嘴八舌。 替山里的动物打抱不平，谴责偷猎者的罪行。 “难怪那只蓝大胆要跟着小舟你回来，还真是聪明。” 章红英望着窗台上，正在啄玉米粒吃的蓝色小鸟，忍不住笑道。 林大海却有些担心。 “那接下来怎么办，那群偷猎者还会再来咱们山里吗？” 林舟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近期可能会再来一次。” “但之后还会不会再来，就不一定了。” 就看他们能不能发现山里的变化了。 尤其是那两个远红外的摄像头。 拍脸还是其次。 毕竟拍到了，也不一定能抓得住。 抓住了，也不一定能人赃并获。 偷猎这事儿就是这样。 要是不能人赃并获，想要将他们绳之以法，就很困难。 而且，按照他之前的推论。 那帮偷猎者背后，应该有个完整的贩卖转运链条。 得手后，估计很快就能销赃。 东西一脱手，再想要追究就更难了。 所以，林舟最大的愿望，就是山上的“变化”能震慑到那群偷猎者。 让他们以后，至少今年，都不要再来这片山里了。 年底将近，他赌不起。 * 渐渐地，夜更深了。 村里愈发安静。 只剩路边树上偶尔响起几声蝉鸣。 林舟家的饭桌也散了场，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可直到院门关上，林舟也始终没有等来丢牛的牛主人。 幸好林舟家也养牛。 那一大一小两头牛被暂时安置在牛圈里。 直到第二天上午，林舟才接到了村长的电话。 “应该是周国峰家的牛。” “周叔家的？”林舟诧异道。 旁边，白笑等人都看了过来。 林舟见状，也打开了免提。 “对，就是他家的。” 村长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显得更沙哑了。 “这还是今天早上，他家邻居，就是你朝平叔，看见老周家的院门没关，去看了一眼才知道的。” “去的时候，正巧还有两头牛准备往外跑呢。” 林舟皱了皱眉，觉得这话有点诡异。 他默了默忽然道：“周叔不在家吗？” 村长顿了顿，“对！嗐，这事儿我忘了说了。” “老周媳妇儿昨天被蛇咬了，一家人慌慌忙忙去了医院，结果一晚上都没回来。” 竟是这样。 不过这才说得通。 不然，谁家丢牛了不心急不来找。 何况村里的大喇叭，可连着喊了半小时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牛主人不在家。 谁成想，竟然是进医院了。 挂了电话，众人赶紧凑了过来。 白笑连忙问：“周大爷？” “就是他家大黑狗啃骨头，把下巴啃掉那个？” 林舟点头，“就是他。” 林大海哎呀两声，连连庆幸。 还好小舟发现牛不对劲，把牛给救了上来。 不然等老周他们回来了，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倒是袁孝珍老太太不禁奇怪道。 “小周媳妇儿被蛇咬了？” “村里什么时候有蛇了？” 这也是林舟奇怪的地方。 长这么大，他还没听说过村里有蛇。 还以为是他孤陋寡闻了。 谁知，竟然连奶奶都没有听说过。 林舟皱着眉，表情并不轻松。 “或许，她不是在村里被咬的呢？” 姚进山忽然道。 林舟一愣。 对上姚进山关切的神情，他的眉眼也骤然一松。 是了，这完全也是有可能的。 年底将近，再加上有偷猎者掺和在其中。 是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林舟朝老师微微笑了笑，示意老师放心。 “没事，等周叔来家里领牛的时候，我再问问他就知道了。” *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又是一天的太阳都快落山了，老周周国峰才急匆匆地来了林舟家。 “这可真是、真是谢谢你们了。” “尤其是小舟。” 老周还喘着粗气，就忙不迭地拉住了林舟的手。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老周说着，眼眶都红了。 “这会儿我们才刚回家，来得匆忙，等明天、明天我一定提谢礼上门。” 林舟连忙摆手，“周叔，说这就见外了啊。” “都是一个村的，什么谢礼不谢礼的，不过就是正好遇上了，顺手的事儿。” 老周闻言，却更哽咽了。 他想了想，忽然从上衣兜里摸出二百块钱。 “那就不说谢礼了，但这钱，小舟你们一定得收下。” “事情我都听说了，要不是小舟你，那头小牛犊子肯定保不住，说不定老牛一个心急，也会踩沟里去。” 那损失可就是真大了。 林舟自然不想收，可架不住老周坚持。 最后还是袁孝珍老太太站出来道：“小舟你就收了吧。” “这二百和一大一小两头牛比起来，还真算不得什么，也算是买他一个心安了。” “对对对，就是个理儿。”老周连连点头。 “要不怎么说还是咱袁姨会说话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舟也只好收下。 大不了以后去他家给牛看诊，再免点药钱好了。 钱的事不推脱了，林舟这才问起心里担忧的正事来。 “周叔，听说周婶是被蛇咬了。” “是在村子里被咬的吗？” 第247章 兴许是偶然?不不不，这必须是个偶然! 话题转得太快，老周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他先是愣愣地点点头。 而后猛地摇了摇头。 众人：“？” “你周婶她是打北边的地里回来的时候，被蛇咬的。” 北边的地？ 要知道，村子里的田地大多在南边。 北边地少，又挨着大山，村民们都不大愿意去。 久而久之，几乎都没什么人在北边种地。 就算那地分到了手，也大多是空着。 利用率不如南边。 周婶竟然在北边种了地？ 老周看出了大家脸上的疑惑，脸红了几分。 “这不是小孙子要上学嘛，多攒点是点。” 他说罢，又道：“不过，说是在北边地里，其实已经走到最北边了。” “她本想去看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卖钱，没成想，竟然被蛇咬了。” 老周叹了口气。 钱没赚到，反倒还搭进去了不少。 要不是小舟帮忙捡回了两头牛，损失可就更大了。 这叫他怎么能不感谢小舟？ 林舟垂着眼，想着老周的话。 他大概知道周婶是在什么地方被咬的了。 距离白桦树林不远。 如果白桦树林的猛兽夹不被他走出一条路，他们想要进山，就会绕到另一边的入口。 途中，就会经过周婶被咬的地方。 难怪周叔既点头又摇头的。 那地方按照村里人的活动轨迹来说，都已经不算是正儿八经的村子里了。 属于村子外围。 和大山的交界处。 看来是有蛇下山了。 “周叔，知道是什么蛇咬的吗？” 老周冲林舟摇摇头。 “我没在现场，没看见。” “但听你周婶说，是一条深大酱色的蛇，身上好像还有一道道白的。” 提起这个，老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哎你们是不知道，这两天真是把我们给折腾坏了……” 林舟听着听着，思绪就开始飘飞。 深大酱色，身上还有一道道白色的斑？ 他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检索起来。 “医生说，幸好不是最毒的蛇咬的，不然等她从北地走回家，我们再送去医院，就晚了！” 老周的声音又飘进林舟的耳朵里。 林舟一愣，“这蛇有毒？” 老周点点头，也有点懵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没说吗？” 林舟：“……” 众人：“……” 你没说啊。 得到了这些信息，林舟和姚进山等人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这蛇的身份。 “西伯利亚蝮蛇！” 几人异口同声。 “西什么亚什么蛇？” 老周诉苦的声音被打断，怔怔地看着大家。 林舟见老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开口和众人介绍起这种蛇来。 “西伯利亚蝮蛇，是蝰科亚洲蝮属的管牙类毒蛇。” “夏天活动，冬天冬眠。” “在咱东北的大小兴安岭都有分布。” “在兴安岭，一般生活在森林边缘。” “算是一种常见毒蛇。” 林家人和老周纷纷一愣。 老周咽了咽口水，“小舟，你的意思是。” “这蛇在咱们村子附近，其实很常见？” 林舟点头，“可以这么说。” “我前几次夏季进山的时候，在半山腰下面见过这蛇很多次。” “不过，这也是第一次在村子周围听说，有人见到这蛇。” “它们一般都生活在森林里，很少会下来。” 听到果然是个偶然情况，林家人和老周都不禁松了口气。 谁也不希望有一天走在村子里，突然和一条蛇面对面。 那场面，光是想想都瘆得慌。 白笑好奇问：“舅舅，这毒蛇厉害吗？” “和那什么眼镜蛇比起来呢？” “那还是眼镜蛇的毒要厉害一点。” 林舟没有一点犹豫。 “眼镜蛇的毒液里，除了神经毒素外，还包括心脏毒素，治疗不及时会造成死亡。” 林舟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老周道。 “西伯利亚蝮蛇和眼镜蛇比起来，毒素要少些。” “虽然它的毒液里，也含有溶血毒素和神经毒素，但主要是引起局部组织损伤，和轻度的全身症状。” “通常不会致命。” “不像眼镜蛇，尤其是眼镜王蛇，会造成呼吸麻痹和心脏衰弱。” “周叔，要是我没猜错，周婶的症状应该是，被咬的地方肿胀瘀血，然后伴有恶心、头晕、出汗之类的吧？” 老周都听傻眼了，睁圆了眼睛。 片刻后才使劲点头道：“对对对！” “全都被小舟你说中了！” “要不是你当时还在山里，我都要怀疑你看见你周婶了。” 林舟轻轻笑了笑，意料之中。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告诫大家道。 “下次，万一遇到了蛇，不小心被蛇咬伤，可千万不要像周婶这样，自己走回家，再去医院了。” “怎么呢？”林大海紧张地问。 “被蛇咬后，一定要避免剧烈运动。” 林舟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剧烈运动会加速毒液在身体内循环，会加快中毒速度。” “一定要保持冷静，尽快就医。” “如果是像周婶这样，最好是让家里人赶紧来接，直接送去医院。” “现在对付蛇毒最有效的治疗手段，就是在医院注射抗蛇毒血清。” “对对对！”众人还没说话，老周又忍不住附和道。 “这次去医院折腾两天，就是因为这个！” 老周说起这个也是满脸后怕。 “医生也把我们给说了一顿。” “说要是再来晚一点，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别的后果。” “就这，你周婶现在都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今天还是得到消息，特意回来牵牛的，顺便再拿点换洗的衣服去。” 有了“前车之鉴”，林家人连忙慎重地点点头。 一边牢记遇到蛇之后的注意事项，一边祈祷自己千万不要遇到蛇。 但即便如此，林舟的眉头却还是没有松开。 姚进山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说这蛇一般不下山，但也不绝对，兴许只是个偶然。” 林家人：“！！” 兴许？ 不不不，这必须得是个偶然。 “何况，这蛇也没有进村子，只是在交界处不是？” 姚进山温和地笑了笑，又道。 “说不定就和小狼崽的老爹一样，只是迷路了而已。” 林舟缓缓点点头。 他何尝不是这么劝自己？ 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它都已经出现在村子附近了，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溜进村里来怎么办？ 下山有可能，迷路进了村，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不止如此。 这蛇在他的印象里，是不会主动发起攻击的。 很有可能是受到了惊吓，或者察觉到了危险。 可不管怎么看，周婶和那蛇面对面的时候，受到惊吓的都该是周婶。 以他对周婶的了解。 周婶才不会生猛到，主动去挑衅蛇。 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看来只能等到周婶从医院里回来，才能知道了。 就算说他草木皆兵也好，但现在是关键时期。 一点不对劲，他都不能忽略。 正想着，林舟的电话忽然响了。 “牛要生了？” “摸着有四个腿？” “双胞胎啊！” 第248章 开播炸屏!他终于回来了! “什么什么，牛要生双胞胎了？” 白笑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活久见啊。 她都回家跟着舅舅混了半年多了。 接生过的母牛，少说得有近百头。 可还没有见过一头牛生双胞胎的。 她之前也问过舅舅，关于牛生双胎的问题。 舅舅只是告诉她，有生双胎的可能，但是概率很小。 所以想要碰见，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就算是林舟自己，在回乡的这五年里，接生过的双胎数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林家人养牛，自然也知道牛生双胎的概率有多小。 大家闻言，脸上都很惊讶。 要出急诊，林舟也不能跟老周多寒暄了。 只是约定，等周婶回家了，让老周一定要告诉他。 老周哪会不同意，连连答应了，目送林舟出门。 很快，面包车便风驰电掣地上了路。 车上，姚进山、石昊和周晋都在。 他们原本还打算今天好好休息的。 听说有双胞胎，歇也不歇了，哐哐就往车上挤。 拦都拦不住。 因为是在别的村子，林舟还特意去把蒋理接上了。 这么难得的机会，一定不能让蒋理错过。 加上蒋理，还有副驾驶座上的白笑。 面包车又被坐了个满满当当。 好不热闹。 白笑是肉眼可见地激动。 不仅是因为要见证，这辈子第一次见识的牛生双胞胎。 更重要的是。 “我白汉三终于回来啦！” 白笑对着打开的直播镜头，高声喊出这句话。 天知道她有多久都没直播了。 上一次直播，还是在他们一行人去燕京之前。 从燕京回来后，他们就一直在琢磨进山的事。 为了不透露进山的行程，她连直播都不敢开。 就怕她这张臭嘴，不小心说秃噜了。 坏了舅舅的大事。 而现在！ 半个月后的现在！ 她终于可以重新开直播了。 “我亲爱的金主爸爸、衣食父母们，我想死你们啦！” 同样激动的，可不止是白笑。 还有直播间的评论区。 刚开播不过两分钟，直播间的评论区就已经刷起了屏。 高情商：欢呼激动！ 低情商：一片哀嚎！ 【？？我看到了什么，屏幕怎么亮了？？】 【起猛了，小舟兽医开播了？】 【不是吧，难道是我的诚心终于感动了天感动了地，神明替我给小舟兽医托梦了对不对？】 【小舟兽医竟然听到了我的心声！】 【！！真的是小舟兽医！还有笑笑！】 【呜哇哇！还有姚老他们！我的天，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是他！就是那个神一般优秀的男人！】 【他竟然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呜呜，我就知道我舟哥不会不管我们的死活的！他还是爱我们的！】 【哼！半个月了，终于想起账号的登陆密码了么？】 【呜呜呜舟哥！！你知道我这半个月都是怎么过的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多长了十斤肉！我可太难了！】 【我也！每天没事就打开舟哥的账号看看开播了没，都快得相思病了。】 【+1+1！！终于有新的视频可看了，以前的视频和直播回放都要被盘包浆了舟哥！！】 伴随着刷屏的激动哀嚎，还有一串串根本停不下来的五光十色。 【隐形的鸡翅膀：送出一架变形战车！】 【花果山在逃母蟑螂：送出一栋摩天大厦！】 【秃头魔法披风：送出薰衣草庄园x1、x2、x3】 【骑蜗牛追导弹：送出豪华游轮x1、x2……x5！】 【虾仁不眨眼：送出嘉年华x1、x2……x20！】 差点闪瞎白笑的钛合金狗眼。 兴奋得嘴边的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了。 一个劲儿地对着镜头傻笑。 “感谢我鸡翅膀大哥！感谢我蟑螂大姐！” “感谢……感谢我虾仁哥！” “又是我虾仁哥！！” “哈、哈哈，虾、虾仁哥，太、太多了哈哈！” 【虾仁不眨眼：送出嘉年华x21、x22……x50！】 白笑：“！！！”挖槽！ 白笑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腿都软了。 要不是她现在还坐在车上，早就没形象地瘫在地上。 吓成一摊烂泥了。 饶是她已经在直播间替舅舅收了那么多礼物。 可这一口气五十个嘉年华，还是让她心跳加速。 同样反应激烈的，还有直播间的网友们。 【隔壁老王：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隔壁老王：送出小心心x1、x2……x100！】 【吃猫的鱼：算了吧老王，就算是五百个小心心都赶不上虾仁大佬的腿毛。（斜眼笑）】 “别别别，别这么说。”白笑赶紧摆手。 “大家都是好兄弟啊！” “感谢各位大佬给我舅舅牌面！” 白笑这一套滑跪组合拳打下来，直播间的氛围又活跃了不少。 面包车里，姚进山笑呵呵道。 “笑笑，你现在的直播业务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我看以后，不靠你舅舅，你也能自己把账号做起来了。” 白笑正在忙着和金主爸爸们联络感情，对于姚进山的话，她只囫囵听了个大概。 内容具体是什么，没听清。 但她知道肯定是夸她的。 她本就得意，这下更臭屁了。 咧着嘴朝姚进山竖了个大拇指。 “那当然了，老爷爷您看人真准！” 旁边，林舟忍不住笑着瞥了她一眼。 这小丫头。 要是听清了老师的言下之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不过，看到白笑这么开心，这么有活力。 林舟心里也很高兴。 “可要一直这么开心下去啊。”林舟轻声喃喃。 “什么？”白笑忽然侧脸过来看他。 林舟失笑，眼睛笑弯了起来。 “我说，你可真不要脸啊。” 白笑：“……” “舅、舅~~~！” (｀?′)=3！！！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面包车抵达了目的地。 牛主人听见声音，赶紧出来迎接林舟。 见到林舟，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堪堪落了地。 “小舟，你终于来了。” “我摸着好像真是四个腿，出来三四个水泡。” “真的双胞胎吗？” 刚松了一口气，牛主人又不禁紧张起来。 一次生俩，那可是事半功倍的大好事！ 直播间闻言也炸开了锅。 【什么，是有牛要生双胞胎了吗？？】 【蛙趣！好久没直播，这一来就搞大事情啊！】 【哇酷哇酷！！激动激动！！】 第249章 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干的! 林舟也被牛主人的激动所感染，扬起笑。 “具体是不是双胞胎，还得我检查了才能确定。” “但大概率是的。” “可舅舅，牛不是本来就有四条腿吗？” 白笑跟在林舟身边，帮忙问出直播间评论区里，网友问得最多的问题。 本来就是四条腿，现在也正好摸到四条腿。 不是很合理吗？ 怎么就能断定是双胞胎了。 林舟不答，反而看向拎工具箱的蒋理。 “蒋理，你说呢？” 旁边，蒋理正在垂着头想些什么，闻言一愣。 先是有点意外，随后竟惊喜地握拳喊了声“yes”！ 白笑嫌弃地瞥了一眼，他那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八颗大白牙。 “舅舅，你这徒弟怎么回事，该不会是学傻了吧。” 林舟：“……” “他是高兴傻了。” 白笑：“？？” “他高兴什么，又不是他要生双胞胎了。” 蒋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什么我生双胞胎，我是高兴压中题了。” “压中题了你懂吗？” 蒋理瞪着白笑。 天知道他刚才在车上，提前预估了多少道随堂测验小考题。 白笑：“……” “还说不是学傻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蒋理并不打算跟她计较，连忙回答师父的随堂小考。 “牛犊在母牛子宫里，胎位可能有三种。” “纵向，横向，以及竖向。” “而正常的胎位，也是大部分时候遇到的，都是纵向胎位。” “也就是小牛犊的身体，和母牛的身体同向，能顺着母牛的产道自然分娩出来。” “在纵向的情况下，我们在子宫口能摸到的牛犊的腿，是两条。” “所以摸到了四条腿，大概率是双胞胎。” 蒋理讲解得细致，饶是白笑这个小白也顺利想象出了那画面。 “哦！我想起来了！”白笑竖起食指，灵光乍现。 “以前舅舅有给牛犊手动调整过位置，就是把它们顺到纵向来，对不对？” 林舟故意倒吸了一口凉气，夸张道。 “我的天呐，你连这都能想明白，你可真是个小天才，你咋这么能呢？” 白笑叉腰，“嘿嘿嘿！” 刚笑了两下，脑子里的反射弧忽然连上了。 “等下！” “舅~舅~~！你是不是又在损我？” 林舟却不回答她了。 只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而后愉快地扬起嘴角，大步走进了牛棚。 白笑：“……！！” * 一行人走进牛棚。 一看才发现，牛棚里已经站满了人。 浩浩荡荡的接生队伍已经就位。 就等林舟来发号施令了。 林舟也没闲着，赶紧戴好塑料袖套。 检查起母牛和小牛犊的情况来。 包括牛主人在内的所有人，这会儿都紧张地盯着林舟。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就怕影响了林舟的判断。 更怕自己不小心喘气的声音大了，把“双胞胎”给吓没了怎么办。 片刻后，林舟抬起嘴角，对牛主人笑道。 “放心吧，真的是双胞胎，胎位也是正的。” “真的？！” 不止是牛主人，牛棚里所有人都悄悄松了口气。 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这不是自己家的牛，但能见证双胞胎牛犊出生，也是大喜事一件。 大家都搓了搓手，摩拳擦掌。 准备好好沾一沾这双胞胎的喜气。 如此难得的机会，林舟当然也要让蒋理感受一下。 于是，给两头牛犊子绑助产绳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蒋理身上。 蒋理两边的嘴角就没从后脑勺放下来过。 “哎哟，师父我摸到了，四个蹄子，真是四个蹄子！” “哎呀，靠后的那只小牛犊竟然踢了我一脚，好厉害的腿法！” “哇哇哇，两只牛犊的胎位都是正的。” “一只头朝外，一只屁股朝外对不对？” 系绳的工夫，蒋理的嘴叭叭地就没停下来。 可大家却没觉得厌烦。 连白笑都罕见地收起了她对蒋理的嫌弃。 无它，喜事当头。 大家只会觉得好消息根本听不够。 关于蒋理的话，林舟也都笑着应了。 “这两头小牛犊的胎位，的确是反的。” 一旁，周晋明白过来，笑道。 “好家伙，还是一对阴阳牛。” 白笑：“什么什么，这牛还是阴阳牛？” “可它们都还没出来，你怎么知道是一公一母？” “就凭这姿势？” 要不是白笑问得认真，大家都要以为她是在捣乱了。 周晋：“……” 众人：“……” 林舟无语地给了白笑一个脑瓜崩。 “让你好好读书，你偏要去放羊。” “这下好了吧，没文化，连天都聊不明白。” 白笑捂头，委屈巴巴：“……” 她什么时候去放羊了。 家里也没羊啊。 直播间的网友们已经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起来。 【噗哈哈！半个月不见，小舟兽医和笑笑怎么还是这个相爱相杀的画风。】 【舟哥也太严厉了，阴阳牛怎么不能指一公一母呢？（狗头.jpg）】 【？？所以阴阳牛不是一公一母吗？？】 【哪里来的小可爱，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小升初，不是来看牛出生，明白吗？（慈母笑.jpg）】 【周晋说的阴阳牛，指的就是姿势，参考太极阴阳鱼。】 【……！好家伙，敢情是这个阴阳牛啊。】 众人说话间，蒋理已经把系好的助产绳，递给了来帮忙的接生大队。 林舟这才放过白笑。 他走上前，一边判断着最外边这头牛犊的情况，一边指挥大家用力。 胎位正，接生也很顺利。 不多会儿，第一头小牛犊的脑袋就已经被拉了出来。 刚拉到一半，“别急别急！” 林舟让大家先停住。 他又让蒋理和牛主人托住牛犊老大的脑袋。 准备和往常一样，借助高度差，悬挂清理一下牛犊嘴里的羊水。 结果林舟才刚开始动手，牛犊老大竟然控制不住地，自己滑了出来。 突然的动作，把托着牛犊老大脑袋的蒋理和牛主人都给惊了个措手不及。 各自一个脚下不稳，差点被牛犊带摔下去。 好在林舟及时伸手，扶了两人一把。 牛犊老大就没这么好运了。 一个脸朝地，啃了一嘴草料屑。 再混合着身上的羊水。 刚出生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狼狈。 接生大队的大叔大爷们倒是反应快。 见牛犊一出来，大家赶忙拥了上来。 抹草屑清理羊水的，辨别是公是母的。 还有举起手机，准备拍照留念的。 挤挤攘攘，闹作一团。 蒋理和牛主人却还沉浸在先前那突然的力道上。 蒋理：“好家伙，那劲儿可真大。” 牛主人：“可不是，这哪来的劲儿啊？” 两人看了一眼地上还瑟瑟发抖的牛犊老大。 总不能是它自己使的劲儿吧。 要是自己有这劲儿，还会难产？ 林舟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母牛体内的方向。 两人一愣，也扭头看过去。 随即也沉默了。 ——难不成，是肚子里的老二干的？ 蒋理忽然想起，先前在给两只牛犊拴助产绳时的，他被踢的那一脚。 就是屁股朝外的那只牛犊干的！ 先出来的老大是头朝外。 那踢他，就是老二了。 好家伙，这老二脾气可真虎。 不管有仇没仇，它是真踢啊。 这点互动也落在了直播间网友们的眼里。 网友们都是老列文虎克了。 几个眼神就懂了林舟的意思。 【好好好，牛还没出来呢，仇就先结上了是吧。】 【这么虎，说不定打娘胎里就打过架了。】 【老二：我这小暴脾气，你麻溜出去吧，快憋死小爷我了！（微笑.jpg）】 【老大：我吃柠檬的。（微笑微笑微笑.jpg）】 【打起来！打起来！（尖叫.jpg）（乱叫.jpg）】 直播间里激动不已，牛棚里也热闹非凡。 “哎呀这是个小牤子。” “小牤子好啊，瞧这小牤子长得多结实。” 众人七嘴八舌地赞叹着。 蒋理也跟着咂咂嘴，“这小牤子少说得七八十斤吧。” “就这，都还能被老二一脚踹出来，老二肯定也是个小牤子没跑了。” “说不定能有上百斤。” 这话说完，大家对里面的老二更期待了。 尤其是牛主人，眼睛亮得像是刚喝完俩小孩儿。 嘴巴更是早就合不拢了。 林舟笑着，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连忙指挥大家继续扯犊子。 众人七手八脚，莽着力气。 大约真是个头比较大的缘故，老二可比老大出来得费劲多了。 还很有自己的想法。 林舟才给它调整完最佳姿势，大家一拉就卡住。 再一摸，老二自己又移位了。 不是动了动腿，就是偏了偏脑袋。 一来二去，林舟都无奈了。 甚至对着母牛屁股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越急你越出不来。” “哞~~~~” 里头的小牛有没有听到不知道。 老牛倒是很乖顺地扯着脖子应了一声。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母牛屁股上肯定装监控了。（狗头.jpg）】 【牛妈妈（委屈屈）：兽医你不是对伦家说的么？】 【哈哈！这是替老二答应的吧？】 【震惊，小舟兽医会兽语实锤了！不然母牛怎么听得懂？】 【震惊+1！晚上八点零三分，在评论区确诊会兽语，不然我怎么也听得懂小舟兽医的话？（微笑.jpg）】 好在老二大概也消耗了不少力气。 又是几次调整姿势后，它终于不乱动了。 林舟也抓住机会，赶紧让大家用力。 几个呼号后，只听“噗呲”一声。 老二终于倒趴着被拉了出来。 果不其然。 老二的体型竟然比老大还要更强壮一点。 说不定真有个百十来斤。 牛棚现场，一阵欢呼。 “真是双胞胎，身体还都很结实！” “厉害厉害！这把算是赚大发了！” “恭喜恭喜啊！” “沾沾喜气！” “我家的下个月也要生了，小舟，你到时候也帮我摸摸有没有双胞胎？” 说话的村民满脸期待地看着林舟。 “是啊是啊，我家的牛也揣上了，小舟你也来摸摸。” “小舟这手是开过光的神手，一摸肯定能出俩！” “哈哈哈对！小舟出马，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听着这一句句“谣言”，林舟哭笑不得。 他只是测孕，又不是授孕。 都怀到一半了，他还能让母牛肚子里凭空多出来一头牛？ 有这个技能，他怎么不知道。 要是知道他早就用了。 别的不说，至少三合村早就变成十里八乡的富裕第一村了。 传统自然条件下，母牛生下双胎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 虽说如今人工授精后，已经明显提高了牛生双胞胎的几率。 但也仅仅只有千分之一。 这也是他回乡五年，接生过的牛犊双胎屈指可数的原因。 不过，林舟是有眼力见儿的。 在喜庆的氛围下当众泼冷水这事，他可干不出来。 对于大家的要求，他都照单全收。 全都笑盈盈地应了。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摸出双胎，就看运气了。 开盲盒嘛。 大家有没有当真不知道。 但林舟一回神，却发现牛主人正搓着手，咧着嘴。 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他笑。 “小舟，要不你再给摸摸，看那肚子里还有没有了。” “老话说得好，两个都出来了，第三个还会远吗？” “多多益善嘛。” 林舟扶额，哭笑不得。 老话是这么说的吗？ 牛棚里，大家也都纷纷笑起来。 来帮忙的邻居们更是毫不客气地打趣牛主人。 “狗根儿，你是想让你家母牛一刻不停给你下崽吧？” “太过分了哈哈哈，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干的！” “就是，要是真这样，你还要不要我们活了，信不信我半夜就来偷你的宝贝牛？” 小名叫狗根儿的牛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跟着咧嘴嘿嘿笑起来。 周晋也跟着笑，不禁感叹道：“这么大的喜事，真该让牛犊他爸也来看看。” “那可来不了。”林舟扭头特意看了他一眼。 “怎么的呢？” “它爸在国外呢。” 周晋一愣。 牛棚里也忽然安静了片刻。 随即爆笑如雷。 直播间：【！！】 【噗哈哈哈！好一个它爸在国外，刚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它爸被卖去国外了。】 【我也！我还寻思咋卖这么远。】 【噗！不说我差点都忘了，现在都是人工授精。】 【是的，为了肉牛的体格够大，都是从国外接种繁育。】 【要这么说，四舍五入，小舟兽医怎么不算它爸呢？（斜眼笑.jpg）】 【就算不是亲爸，怎么着也能算是个干爹吧？（狗头.jpg）】 【播种和收获，都让舟哥一个人包圆了，圆满！撒花！??ヽ(°▽°)ノ?】 【噗！！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第250章 梁子还真是打娘胎里结下的! 众人一边打趣寒暄，一边去照顾地上的两头小牛犊。 尤其是新鲜出炉的老二。 同款抹草料碎屑吸水的流程又走了一遍。 抹的同时，还不忘去关注老二的性别。 这一看，众人“哟呵”一声。 “这竟然是头小母牛！” 小母牛？ 蒋理不信邪地凑过去。 定睛一看，也“嘿”了一声。 “竟真是小母牛！” 小母牛竟然劲儿还这么大？ 腿上劲儿大也就算了，脾气也还大。 一言不合就动脚踹。 踹完兽医踹大哥。 嗯……他现在应该能算半个兽医……吧？ 或者，三分之一个？ 姚进山也很惊讶，“竟然是龙凤胎。” “牛生双胞胎本来就很稀奇了，是龙凤胎的几率就更小了。” “真的吗老爷爷？”白笑赶紧凑过来。 “有多小？” 姚进山想了想，“大约不到十万分之一吧。” “十万分之一？！” 白笑瞪圆了眼，摊开两个手掌开始掰指头。 “个、十、百、千……” “别数了，六位数。”周晋打断她。 “当然了，这是在自然条件下。”林舟补充道。 “对对，”姚进山也点头，“人工授精的几率会高一点，不过也高不了多少。” 白笑一愣，仔细捋了捋。 “自然条件下是不到十万分之一，人工条件下高一点……那不还是十万分之一左右？？” 林舟点点头，“差不多吧。” 直播间。 屏幕后的众网友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乖乖，也就是说，要十万头牛才能生下来一对龙凤胎？】 【不不，不是十万头牛，而是十万头怀孕待产的母牛，十万次分娩的机会！】 【蛙趣，我宣布我就是今天最幸运的人之一，竟然能见证十万分之一的出生率！】 【我是之二！】 【之三！】 【不愧是俺舟哥，又带俺们见大世面了！】 白笑高兴得拍起手来。 “龙凤胎，这可真是大喜事。” “放在人身上，一儿一女，就是个好。” “这可真是太好了！” 白笑说着，又连声向牛主人道喜。 村民们也跟着笑。 “可不咋地，小母牛简直太好了，长大了还能接着下犊子。” “下个犊子还是小母牛，然后小母牛长大了又接着下犊子。” “哈哈哈！狗根儿，这跟你想要的不停下崽的宝贝牛也差不了多少了嘛！” 牛主人脸上的皱纹都笑劈叉了。 一张嘴都能看见他穿的裤衩子。 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家的牛棚里，一头又一头的小母牛挤在一起的场景。 哎哟这也太挤了。 要不，他找时间先把牛棚的地盘给往外扩扩？ 眼看牛主人已经笑眯了眼，做起了美梦。 林舟却和姚进山等人对视了一眼。 四位动物学者此时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欲言又止。 白笑余光一瞄，心里咯噔一下。 直播间网友们也是暗道不妙。 【小舟兽医这表情……！！】 【有刀，快跑！】 “舅舅，难道这对龙凤胎有什么问题？” 白笑这话一出，整个牛棚里都安静了下来。 喜气洋洋的村民们脸上一僵。 牛主人狗根儿后知后觉地从牛棚扩张的美梦中醒过来，呆愣愣地望着林舟。 “小舟，是有哪里不对吗？” 林舟幽幽叹口气，倒没忙着说话。 只是默默把两头牛犊都搬到了牛妈妈面前，顺便给了牛主人一点时间，做点心理建设。 片刻后他才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两头牛犊子都是健康的。” “只是……可能有点缺陷。” “可能有缺陷？”牛主人呆了呆。 林舟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但大量的牛犊双胎经验表明。” “在异性双胎，也就是龙凤胎长大后。” “母牛有九成以上的几率不能生育。” 林舟话音落下，旁边立马就有村民惊讶出声。 “啊！那不就是个二刈子？！” “算是吧。”林舟扯了扯嘴角。 “舅舅，这是为什么啊？”白笑表示不理解。 好好的两头牛，也没什么毛病。 小牤子都没事，为什么小母牛就大概率不能生育？ 牛棚里，众人耳朵都竖了起来。 林舟的目光扫过大家，最终落在白笑身上。 “因为在牛的胚胎时期，雄性胎儿的睾丸会先行发育。” “发育后会产生雄性激素，雄性激素又会通过绒毛膜血管流向雌性胎儿。” “过早接触雄性激素会影响雌性胎儿的性腺分化，从而使性别趋于中间性，失去生育能力。” 白笑脑内的cpu疯狂运转消化着林舟的话。 虽然过程她听得艰难，可结论她是懂了。 小母牛是被它的大兄弟给影响了呀。 【难怪老二心里有气呢，敢情在胚胎时期就把梁子结下了。】 【看来那一脚踹得不冤。（斜眼笑.jpg）】 【老大：？？这事儿我不造啊。】 【哈哈牛在胎中养，锅从天上来。】 牛棚里，村民们和白笑一样。 要想全盘理解林舟的话虽然有点困难，但大致意思他们还是能听懂的。 这下，众人看牛主人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恭喜沾喜气了。 倒是牛主人反应过来后，哈哈笑起来，朝大家摆摆手。 “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有一成几率嘛。” “再说了，没有生育能力就当正常育肥牛养就好了嘛，白捡的牛哪还有嫌弃的道理。” “别说今天是双胞胎，就算只有一头小牤子，我也很高兴了。” 虽然牛棚暂时不用扩张了，但他还是很高兴的。 “大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有了牛主人的话，大家也都才放下心来。 真怕一不小心，好事变坏事了。 牛棚里又恢复了一片欢声笑语。 直播间里也自顾自讨论了起来。 【该说不说，大哥这话通透！】 【懂得满足，人生才会快乐嘛！】 【说起来，我在小舟兽医直播间里蹲了几个月，好像见到的都是难产的母牛，村里的母牛就这么容易难产吗？】 【？？别说，大兄弟你还真别说。】 【好像还真是的！】 【什么情况，难道牛的难产几率天生就很高？】 【不可能吧，要真是这样，那自然界里的牛不是早灭绝了？？】 第251章 训练基地的问题儿童! 【那这是为什么呢？】 【我发誓，我只是生性好奇，绝对没有半点怀疑小舟兽医的意思！】 【大兄弟你是有多怕挨骂，叠甲叠这么快。（狗头.jpg）】 不过，这问题倒是引起了不少直播间网友的共鸣。 白笑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为免大家胡乱猜测，再猜出一点什么奇怪的阴谋论来。 白笑选择主动把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反正她和舅舅从来都是光明正大。 尤其是舅舅。 就凭她舅舅的能力，还用得着搞这些小动作？ 白笑立马把难产数量多的问题，当场抛给了林舟。 可甚至都不等林舟回答，牛棚里，在场的村民们先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 “笑笑你这是什么问题，也太好笑了。” “你见的难产母牛多，那是因为你是跟在小舟身后跑的啊。” “是啊，你跟着小舟，当然都是见到难产的母牛了。” “不难产的，自己都生出来了，还找兽医做什么？” 白笑一愣，忽然灵台一片清明。 对啊！ 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刚才怎么一下子没想到呢？ 这个回答显然也有些出乎直播间众人的预料。 评论区空屏了好半晌，才忽然爆发出一长串评论。 【卧槽卧槽！还得是村里的大哥大智若愚啊！】 【这就跟你在医院抱怨，为什么天天见到的病人这么多，是不是世界要末日了是一个道理。】 【蛙趣，我就说不能怀疑舟哥吧，一点怀疑的心思都不能有。】 【+1！但凡刚才不小心生出一点，今晚两只眼睛都得轮流站岗放哨。】 【怎么，怕半夜坐起来打了自己一巴掌，不知道是左手还是右手干的？（斜眼笑.jpg）】 林舟刚检查完母牛的情况，闻言笑着走过来。 他先瞥了一眼白笑，又看了一眼正在疯狂刷屏的直播。 果然时间久了，各种问题都会冒出来。 他当然知道白笑是在替网友们提问。 既如此，他就再多解释两句。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这也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如今养殖后，牛难产的几率是比传统情况下更大的。” “哦？”林舟这话又引起了白笑的兴趣。 自然也引起了直播间网友们的注意。 “难产本身，可能是由胎位不正、宫口难开等问题造成，这就需要人工辅助矫正，帮助生产。” “这和野生的牛，难产情况差不多。” 林舟顿了顿，继续道。 “而养殖的牛难产几率更大，是和配种有关。” “养殖都是为了把牛得更大，有更多肉，才能多卖钱。” “现在配种时，都会优先选择不同种的，体型更大的牛。” “因此牛犊也更大。” “对母牛来说，生产就会更困难一点，难产的几率就会更高。” 白笑恍然。 “难怪舅舅你说它俩的爸在国外，原来是这样！” 【！又长知识了了！】 【等等，这个知识点怎么似曾相识？】 【之前是不是某个大兄弟在直播间里说过？】 【……原来不仅时尚是个轮回，知识也是个圈！竟然在这也用到了！】 * 接生完两只牛犊，林舟一行人没有久留，踩着月色径直回了家。 刚到家，林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还好不是急诊的电话。 是付杰打来的。 “舟哥，你明天有空吗？” “监控画面的事，局长同意了，要是有时间，明天就可以来市里一趟。” 事关监控画面，林舟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我明天一早就来。” “诶，好嘞！” 说罢，付杰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反倒让林舟莫名紧张了两分。 “难道是监控画面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付杰一口否认。 犹豫片刻，他才咬牙，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舟哥你帮个忙。” “帮忙？”林舟在电话这头微微挑眉。 “你说说看。” “是这样的，明天来市里，我想请舟哥和我顺带去一趟警犬训练基地。” 付杰顿了顿。 “解决一下最新一批警犬中的问题儿童。” “问题儿童？”林舟听得好笑。 “可不是问题儿童嘛。” 付杰提起这个就叹气。 最近搜山的工作量加大，局里的警犬严重不足。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十条新警犬的名额。 谁能想到，竟然卡在警犬训练基地上了。 据教官反映，一开始其实就是两条实习警犬搞事情。 本想着把它们训练到位就行。 结果不知怎的，那俩刺儿头竟然威胁起了同批的其他警犬，伙同一起捣乱。 等到要把它们分开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训练又恢复到了起点，刺儿头还一直搞事情。 这才迟迟无法交付新警犬。 他们理解基地头疼，可基地也得理解他们有急用啊。 不然搜山抓人那么大的工程，光靠他们这点腿和鼻子，得搜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付杰一边诉苦一边叹气。 叹完气，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赶忙道。 “放心吧舟哥，肯定不让舟哥你白跑一趟。” “虽然经费要打报告，不太好申请。” “但我们局长说了。”付杰一拍胸脯。 “要是你能帮忙解决掉这批警犬的燃眉之急，局长他自掏腰包，给你发两千块的奖金。” “虽然不多吧，嘿嘿，也快赶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 “到时候，我再请舟哥你吃饭！” 林舟在电话这头笑起来。 虽然他不缺钱，但也没觉得两千块少。 毕竟是领导自掏腰包，已经算很大方了。 “你们就这么相信我？” “那当然了！”付杰半点没犹豫。 以前的直播回放他可看了不少。 “毕竟舟哥你可是连狼都能驯的强人，还能和猞猁做朋友。” “这些刺儿头警犬，在舟哥你面前，肯定都是些小卡拉米，不够看的！” 林舟失笑，故意板着脸，声音严肃地戏谑道。 “我还什么都没见到呢，这么大一顶高帽就给我戴上了。” “那万一要是帮不上忙，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付杰一愣，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连忙解释。 “哎不是不是，舟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吓得付杰都结巴了，林舟这才闷声笑起来。 “好了，逗你玩的。” “我尽量吧，到时候去看看情况，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好、好好！好嘞舟哥！” 得到林舟肯定的回答，付杰不知道有多开心。 挂了电话赶紧就跟警犬训练基地的同事，通报好消息去了。 毕竟刺儿头可不止扎在他们心里。 训练基地的一帮训练员们心里也憋着气，难受着呢。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林舟走进院子。 余光瞥见了墙角边，正在翻滚打架的小狼崽。 他想了想，忽然朝它招了招手。 “小狼崽，你过来。” 第252章 舟哥带人上他们单位团建来了? 第二天一早。 林舟早上四点就起了床。 随便扒拉了两口早饭，也没叫上大家，开着车就出了门。 今天要去市里，说不定得明天才能回来。 在去之前，他得把约好的看诊都完成。 尤其是难度稍大的。 剩下的，有些来不及完成的复诊和回访，以及一些突发的情况，就只能交给蒋理处理了。 好在蒋理如今也算是熟练了起来。 上手操作时，胆子也大了。 处理起小活来，已经得心应手。 不过，说是只有林舟一人出门。 实际上，车上却不止他一个。 “啾啾~啾啾啾~！” 蓝色小毛团气呼呼的，在副驾驶位前的控制台上蹦来跳去。 努力表达着它的不满。 昨晚林舟等人出门去给双胞胎接诊，走得太急，没能带上蓝大胆。 小家伙被撇在家里，可生气了。 毕竟它从跟着林舟下山起，就一直粘着林舟。 因为个头小，也不恼人。 大多数时候，林舟都默许它和他一起。 可昨晚，不仅它被撇下，还和小茶猫打了一架。 当然了，最后的结果是被小茶猫单方面欺负了一顿。 晚上林舟回来的时候，蓝大胆的羽毛都掉了两根。 委屈巴巴的。 好好的大胆吓成了小可怜，不停往林舟怀里钻。 连晚上睡觉是都在林舟房间里睡的。 今天早上也第一个察觉到林舟要出门。 这不，林舟刚上车，它就从车窗外飞进来了。 说什么都不走，还成了个小话痨。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像是还在埋怨林舟昨晚的抛弃。 “知道了知道了，都啾一路了。”林舟无奈。 “这不是都带上你了吗，别气了小话痨。” 停车间隙，林舟好笑地拿食指在蓝大胆脑袋上戳了戳，又给它递了几颗玉米豆。 生气鸟眼前一亮。 “啾~！啾啾~~！” (≧?≦)? * 早上八点半。 林舟结束了一圈看诊工作。 回到家里，准备带上小狼崽出发去市里。 没成想，却被几个小家伙给赖上了。 “汪！汪汪！” 打头阵的就是小白。 它一边不满地叫，一边又疯狂摇着大尾巴。 表示自己也要跟上大部队。 小狼崽都能去，它凭什么不能去？ 更厉害的是，小白不仅上得了气势，还下得了脸面。 叫唤了几声后，它又噌噌噌扑到林舟面前。 直立着趴在林舟腿上。 咧嘴吐舌哈气，一气呵成。 还把毛茸茸的大脑袋往林舟身上蹭了蹭。 撒娇感十足。 谁扛得住这招啊，白笑不禁在旁边腹诽。 连见惯了的林舟都没狠下心使劲。 林舟想了想今天的行程，又看了一眼扒拉不开的小白。 算了，让它去警犬训练基地见见世面也行。 见林舟点头，小白兴奋得要往林舟脸上舔。 幸好被林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收了你的神通吧。” “被你这口水洗过头，我还怎么见人。” 说罢，提溜着小白的后颈，顺手就给它扔上了车。 小白：“嗷~~” 委屈并快乐着.jpg 这只小白都上去了，另一只小白哪里还忍得住。 白笑早就在旁边跃跃欲试了。 能去市里玩的好机会，她怎么能错过？ 见状，她赶紧巴巴地凑了过来。 也学起了小白的那一套。 不过，扒拉舅舅的裤子就算了。 她担心自己门还没出就被老妈给打死。 但扒拉车窗还是可以的。 白笑趴在车窗上，摇了摇自己身后的隐形大尾巴。 “舅舅，它们俩都带上了，你也带上我呗？” “带上你干什么。”林舟故意嫌弃地看她一眼。 “专门多耗几个油吗？” 白笑：“……” (｀?′)=3 她听懂了！说她胖呢！ 不气不气她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白笑深吸一口气，对着林舟讲道理。 “舅舅你去办大事，中途肯定要有人帮忙看好小白和小狼崽这俩小家伙对不对？” 砰砰，白笑在自己胸口拍了两下。 “这点小事，交给我白某人就行，你说呢？” 林舟挑了挑眉，无情戳穿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想趁机去市里玩是吧？” 白笑：“……” 她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舅舅竟然还能一眼看穿她。 有个太聪明的家长真不是什么好事。 小白同款委屈.jpg “但是——”林舟忽然又开口。 “上车吧。” 白笑还垂着头低落呢，闻言唰地一下抬起了脑袋。 “舅舅你说什么？” 林舟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白笑脸上那不要钱似的笑。 “我说，要是去了市里，小白和小狼崽乱跑闯了祸，我就拿你是问。” 白笑：“！！” 开门，上车，关门，砰！ 白笑连回答都没来得及，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 全套流程一气呵成。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熟练地坐在副驾驶位上了。 “放心吧舅舅，包在我白某人身上了！” “出发！” 白笑一脸兴奋，恨不得手里举个小旗在车里指挥。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车人是要去郊游。 刚兴奋完，白笑的目光忽然落在面前的控制台上。 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瞪着台板上的蓝色小毛团。 “小臭鸟，你不下去吗？” 蓝大胆也歪着脑袋瞪着她，“啾啾！” 白笑：“……我都说了！这是我舅舅！” 蓝大胆：“啾啾！” 白笑：“……！！我舅舅！” 蓝大胆：“啾啾、啾啾！” 白笑：“！！！！” 林舟：“……” 舅啾个头啊。 现在把她俩都给扔出去行不行？ * 面包车晃晃悠悠地上了路。 前排，白笑和蓝大胆还真就这么吵了一路。 为了争林舟究竟是谁的舅舅。 和吵得人头大的前排相比，后排简直是岁月静好。 静到林舟恍惚间都以为忘记带上小白和小狼崽了。 抬头往后视镜一看才发现。 这俩小家伙各自霸占了一边的车窗，乖乖趴在窗户边。 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 林舟轻笑。 说起来，这还是这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进城。 难怪这么好奇。 也不知道待会儿真的进城之后，会好奇成什么样。 * 午后时分。 面包车终于抵达了森林公安h市分局。 付杰老早就在门口守着，脖子快扯长了。 一见到林舟，付杰赶紧让门卫给他开门放行。 “舟哥你终于到了！” “咦，外甥女也来啦。” 白笑：“……”谁是你外甥女。 “啾啾！” “怎么这只鸟也来了。” “汪！” “？怎么……” “嗷！” 眼花缭乱的付杰：“？？？” “怎么狗子和小狼崽都来了？？” 等等。 舟哥这是带人上他们单位团建来了？ * 补个请假条。 最近要跨城市搬家，更新不稳定，大概率每天更一章。（如果有精力我也尽量更两章） 最迟下周末恢复每天两章更新。 欠的章节会在本月都补上。 实在抱歉老板们，可以养养书，就一周哦~ 林舟携全家老少在这里等泥萌~ 第253章 头一次在局里见到活着的狼! 面包车上，一溜烟下来了五口“陌生人”。 关键其中还有仨不是人。 这场面，不只是付杰，其他路过的好些警察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小白和小狼崽头一次进城。 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房子。 还有这么多穿同样衣服的人。 不兴奋好奇是不可能的。 下车后，小白小心地打量周围，眼底却又亮晶晶的，尾巴轻轻摇动着。 小狼崽在好奇的同时，就警惕多了。 平时下垂的尾巴警戒着抬了起来。 见有人靠近，轻轻龇了龇牙。 好在林舟从下车起就在关注它。 见它状态不对，立马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没事的，穿这个衣服的人是不会伤害你的。” 林舟轻声道。 付杰：“？” 这能听懂？这可是狼诶。 可林舟的话音落下，小狼崽还真把龇着的牙给收了回去。 连尾巴都放下去了。 “真乖。”林舟又笑着摸了摸它。 “嗷～”小狼崽低低哼唧了一声，拱着脑袋在林舟手心蹭了蹭。 小白见状，也凑热闹般往林舟脚下蹭。 “汪～” “好好，你也摸你也摸。” 付杰：“……” 这是什么大型争宠现场。 不是、狗子你怎么声音都夹起来了？ 林舟雨露均沾后，一狗一狼都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路过的警察兴奋地围了过来。 “训练基地终于把新一批警犬拨来了？” “这两条警犬看起来很不错嘛！” “怎么只有两条？” “两条也行啊，总比一条都没有来得强。” “蛙趣这条警犬好帅，怎么和之前见过的品种都有些不太一样，是狼狗吗？” “嗷？！” 小狼崽也不知听没听懂，有些不满。 “难道不是狼狗？” “看起来好像是和狼狗有点区别。”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警犬看着……有点眼熟？” 人群里，有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警犬当然看起来眼熟了，不都是狗吗？”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却投了赞同票。 “好像真是……像是在哪张培训的ppt上见过。” “……”付杰听不下去了。 为免同事们再出丑，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道。 “这是狼，不是狗。” 众围观警察：“？？” “什么？” 大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甚至还有人迷糊道： “怎么是狼狗又不是狼狗的，到底是不是狼狗啊。” 付杰：“……” “这压根儿就不是狗好吧。” “这是狼，正儿八经的东北狼！” “这是狼崽子！！” 付杰的话如巨石落地。 砸得现场骤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咕嘟——！ 什么？ 这、这是狼？！ 狼崽子怎么跑进局里来了？？ 然而，现场只安静了几秒，突然爆发出嘈杂的声音。 “蛙趣！这竟然真是狼？！” “难怪这么眼熟！” “我就说在哪张培训ppt上见过吧！” “天爷，我工作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局里见到活着的狼！” “小付，这警犬，哦不，这狼我能摸吗？” “付哥，我也想摸、我也想摸！” 现场很快就兴奋成了一锅粥。 付杰却不敢把粥端起来一口喝掉。 他头疼地把众人挡在身后，朝林舟抱歉地笑了笑。 “舟哥，咱们要不先上去？” 他才不敢跟舟哥提摸狼的事。 即便他知道，有舟哥在，这狼崽子肯定不会伤人。 可他更知道，舟哥看重这只狼崽子。 除非林舟主动点头，否则，任何人都不能打这只狼崽子的主意。 果然，林舟对众人的提议没有表态。 只是对付杰点点头，示意付杰带路。 走之前，林舟还看了一眼白笑。 白笑瞬间会意，“放心吧舅舅，包在我身上！” “嗯，小白随意，小狼崽……” “我知道！只能看不能摸！” 林舟笑了笑，“孺子可教。” 还真不是他小气。 小狼崽成年后是要放回山林的。 对人类放下太多戒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付杰带着林舟一连走出好多米，才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身后并未散开的人群，有些惴惴不安道。 “把小狼崽交给外甥女，没关系吗？” “没关系。”林舟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狼崽也是她带大的。” 付杰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只要能管得住就行。 “可是……”付杰脚步顿了顿，又斟酌了半晌。 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 “舟哥这趟带它们来市里是郊游来了？” 林舟觉得好笑，来市里郊游。 你要不自己听听，这话对吗？ “不是你说让我帮你去训练基地看看情况？” 付杰：“？？” 这下他是真傻眼了。 顿在原地都忘了要继续迈哪只脚。 他请舟哥去训练基地是去当教官的。 狼崽子去干什么？ 当助教？ 林舟眼带笑意，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说不定，小狼崽能派上大用场。” 付杰一愣。 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他眼睛睁大。 怎么办，突然有点可怜基地里的问题儿童了。 (*｀▽′*)!!! 果然，舟哥做事都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崇拜+1！ “所以这只鸟也有作用？” 付杰兴奋地盯着林舟的肩膀。 肩膀上，蓝大胆歪了歪脑袋。 “啾～？” 付杰：“！！” 这么聪明，竟然知道他在说它。 还不飞走，胆子也大。 啧啧，不用想，肯定也是助教队的一员。 看看这机智的小眼睛，这灵巧的小脚步，这流畅的身体线条…… 想必一定能发挥大作用吧？！ “哦它啊。”林舟扭头，扯了扯嘴角。 “它是真来郊游的。” 付杰：“哦哦！” “……嗯？？” * 两人的闲聊从走进大楼起，便戛然而止。 像是走进了什么异世界般，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由自主严肃了起来。 话题也开始变得正经。 “小付警官，现在还是只有一个监控画面拍到了疑似偷猎者的人吗？” 付杰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没错。” “这伙人很低调，也很谨慎。” “本来追踪就有难度，最近有电网出事后，更是藏了起来，短期内想要找到，恐怕还需要新的线索。” 提起这个，付杰就很头疼。 “要是舟哥你能给我们提供一点新线索就好了。” 说罢，付杰又连忙摇起手来。 “啊不不，舟哥你别有压力，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林舟却只是笑笑。 “或许，我还真有一点新线索。” 付杰：“嗯嗯！” “……嗯？！” 第254章 新线索:柳暗花明又一村! “舟哥你是说……！” 付杰惊讶得差点没压住声音。 办公楼走廊前后，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惊觉失态，付杰赶紧把头和声音一起压下来。 “舟哥你是说，之前在你们镇上卖劣质饲料的那几个人，有可能见过那伙偷猎者？！” 林舟点头，神情凝重。 “是的。” 简单两个字，却让付杰心中翻江倒海。 其中的信息量太大了。 劣质饲料的事，之前在东北闹得风风火火。 他们森林公安也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还被通报了相关消息。 ——劣质饲料的“真实经营者”手中，握着贩卖野生保护动物链条。 他们甚至都没有证据表明，这伙偷猎者和那所谓的“真实经营者”有关联。 结果林舟却给了他一个，看起来更八竿子打不着的猜测。 “这这这。” 付杰睁圆了眼睛，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然了，”林舟安慰似的笑了笑，“卖劣质饲料那几个人见过的，和你们正在追踪的，不一定是同一拨人。” 但大概率是同一拨人。 林舟只能在心里这么补充。 没办法。 中间更关键的猜测，他没有办法直接告诉付杰。 总不能说是因为在前世，偷猎者并没有做出这么急迫又疯狂的偷猎行为吧？ 虽然他前世很少回家，可按照如今偷猎者的行动频率，这事儿迟早会闹大。 媒体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说明，在前世。 偷猎者大概率没有做出这么急迫的事。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动物们遭受的迫害就会变少。 充其量就是偷猎者的行事更稳健，更细水长流而已。 而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林舟自己。 说明这变化，很大可能是被他误打误撞带来的。 因为揭露了劣质饲料一事，断掉了饲料的业务线。 对此，其实林舟在听付杰说起偷猎者动作变频繁后，心里就有过猜测。 而在上了山，亲眼见到山上的陷阱数量时，他才对这所谓的“频繁”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帮偷猎者顶着风头，疯狂收割动物。 就像是在完成什么kpi一样。 实在太不对劲了。 偷猎者虽然猖狂，但又谨慎。 如今这样，很有可能就是在给背后的“真实经营者”打工。 被逼得这么狠。 要不就是价开太高，要不就是有把柄无法拒绝。 不过，相信背后的经营者也清楚。 真要把偷猎者逼急了，他们就是一帮要钱不要命的人。 所以林舟更倾向于背后的人开了高价。 持续给利，让他们干。 至于为什么又牵扯到了此前在镇上卖假饲料的那几个人。 林舟眯了眯眼睛，脑海中再次闪过几个画面。 当时，那兄弟三人为了和解，把老四捞出来，特意登门林家。 结果进门就见到了小狼崽。 那三人的表情当时就有些异样。 为此他还特意在窗户后试探了他们几下。 而等到他们见到受伤的海东青后，那表情就彻底变了。 很复杂。 有惊恐，有惧怕，有鄙夷，更有敬而远之。 林舟并不认为仅仅是一只受伤的海东青，就能把那三人“吓”到这般程度。 必定是他们“触景生情”。 唤起了记忆里，其他类似的画面。 更令人惊恐，甚至更血腥的场景。 如果他们只是和背后经营者打过交道，只是听闻贩卖野生保护动物的消息，不可能会这样。 但又鄙夷和敬而远之。 林舟扯了扯嘴角。 他猜，大概是他们在三方会面的地方，不小心撞见了偷猎者。 也许是什么劣质饲料工厂旧址。 也许是背后经营者真正的“老巢”。 这就需要警方自己去查证了。 付杰并不知道短短几步路的工夫，林舟脑子里已经过了八百个弯弯绕。 但就算并不知道，林舟给他提供的新思路，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们正愁着呢。 万一偷猎者听到风声躲了起来，他们没有更多的线索，连找人都不知道还可以从哪入手。 就凭一个模糊的侧面？ 就算按照这个线索找下去的，不是他们要找的同一伙偷猎者，也不算是白费力气。 怎么着都有收获。 简直太让人惊喜了。 付杰兴奋极了，恨不得把林舟扛起来跑三圈。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嘴角都还咧在后脑勺没放下来。 办公室同事：“？？” 看个模糊的监控画面都能这么开心？ 而且现在还没看呢。 小付就这么有把握，一个兽医看了之后，真会带来什么新线索？ 警察们的不解都摆在了脸上。 付杰却没有心情解释。 新思路都已经有了，至于监控画面？ 那都是添头！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毕竟是林舟主动提出，想要看那个监控画面的。 舟哥的要求他得满足。 很快，付杰就给林舟调出了当时的监控画面片段。 这是一个人头攒动的菜市场。 大概正遇到赶集，监控画面里密密麻麻都是脑袋。 当视频播放到第五秒时，付杰按下暂停。 随即在视频画面的右下角，用手指指着一个脑袋道。 “就是他。” 林舟定睛看过去。 “根据附近村民提供的线索，我们怀疑这个人就是那伙偷猎者之一。” “只可惜附近只有这一个监控探头拍到了他。” “还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付杰无不遗憾道。 刚说完，林舟就看见这个疑似偷猎者的人，转身进了旁边一条巷子，随后消失不见。 总共在监控画面里，就出现了不到三秒钟。 一个不到三秒的模糊侧影，要找起来确实太难了。 何况还只是疑似。 想要继续追查，就像是石入大海，步履维艰。 监控视频结束后，付杰又贴心地再次点击了播放。 整个视频加起来都不到十秒钟，一遍能看出个什么来？ 视频再次动起来。 右下角的脑袋再次出现。 又再次隐入巷子消失。 付杰在一旁都看得直叹气。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把这不到十秒的监控画面看了多少遍。 上千遍肯定是有的。 眼睛都看出重影了，都没看出朵花来。 然而，林舟只是沉默地盯着那个脑袋。 付杰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播放机器。 就在他正准备播放第三遍的时候。 林舟：“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 付杰下意识点点头。 “好的舟哥我给你放第三……嗯？？” “舟哥你知道？！” 第255章 瞠目结舌:不是、这合理吗? 林舟轻声一句话，付杰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今天这才见到舟哥多久。 惊了一下又一下。 他都不知道惊了多少下了。 舟哥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 看了两遍三秒的模糊人头，就知道了？？ 要是看两遍就能知道，那他这起码看了上千遍的算什么。 算他盐吃多了吗？？？ 付杰愣神的同时，办公室里也诡异地安静下来。 整个空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停止了。 大家的动作也都停滞了两秒。 但也就两秒。 两秒后，大家的动作又重新继续起来。 连头都没往付杰的方向看一眼。 各干各的事去了。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听到。 只是个一闪而过的错觉罢了。 然而林舟的表情却很严肃。 监控播放第一遍时。 不，准确地说。 是他看到画面里那人的第一眼时。 他就已经把那人的动作、气质以及状态，和脑海中的人对上了号。 他们太低调，太谨慎。 与之相对的，也太有记忆点了。 到第二遍，他几乎就已经确认。 他见过这人。 即便画面里，五官和长相都是模糊的。 但他也确定，他见过。 就在镇上，就在赶大集的时候。 那两人身上的危险特质藏都藏不住。 连白笑都看出来了。 当时他还庆幸那两人不是贩卖劣质饲料的。 没想到，他们干的却是更危险的活。 难怪了。 难怪他们会主动躲避华媒的镜头。 林舟：“这个监控画面，没有找画像专家来画过画像吗？” 付杰愣了愣神，“找过、找过的。” “特地申请了上级单位的画像专家来看过。” 林舟拧着眉，“专家怎么说？” 付杰：“专家说可以画，但误差可能有点大。” 误差有点大？ 林舟垂着眼皮沉吟。 他从不怀疑画像专家的能力。 只有模糊身影的嫌疑人，也能被画出来。 他在一些节目上见过。 只有一个黑白剪影都能画出八分像。 而现在，却说误差可能有点大…… “因为我们暂时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以缩小排查的范围。” 付杰苦笑着解释道。 如果没有八分像的把握，找起人来，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等等。 付杰脑子里忽然一阵电光石火。 舟哥说，他知道这人长什么样了。 现在又问起画像专家的事。 难道……！！ 舟哥不仅记忆力超群，还擅长画像？ 难道真有把握能把这人画出来？！ 八分像？？ 就只看了两遍？！ 付杰的眼睛唰唰亮了起来。 这么全能，还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崇拜+1+1！！ 林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付杰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别想了，我不会。” 付杰：“！！” 舟哥不仅记忆力超群，还懂勘破人心？！ 崇拜+1+1+1！！！ 林舟：“……” 怎么他不会还更激动了。 “不过，虽然我不会画像。” “但我应该能给画像专家描述出这人的长相。” 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再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无一不神色僵硬，目瞪口呆。 付杰更是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 局长办公室，李局惊讶出声。 “他真是这么说的？” 李局瞪着面前气都没喘匀的付杰。 “千、千真万确。”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联系上次的画像专家啊。” “诶、诶，好嘞。” 付杰正连声应着，又见李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舟在哪，带路。” 他得亲自去瞧瞧。 * 等付杰带着李局回到楼下办公室的时候，林舟已经被好些个警察团团围住了。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追问林舟的识人奥秘。 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视力加起来都破百了。 怎么他们就看不清视频画面里那人的长相。 怎么林舟刚看了两遍就看清了。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奥妙诀窍。 于是。 李局刚踏进来，就听见林舟道。 “实不相瞒，三个月前，我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见过这个人一面。” 李局：“？” 付杰：“？” 众人：“？？” 等等，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三个月前？ 见过一面？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路人，在时隔三个月后，你还能在短短几秒的模糊影像中认出他？？ 不是、这合理吗？ 大家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了。 简直是瞠目结舌。 李局也很惊讶。 他和警察系统里不少能人打过交道。 但能做到林舟这种程度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没想到，还被他从系统外给碰上了。 他是相信林舟的。 昨天，他特意让人找出了林舟当年比赛时的片段。 几场比赛看下来，把他本就没多少的怀疑和顾虑，打消得干干净净。 这小子的记忆力，没得挑。 别说是三个月前了。 就算是半年前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他都相信林舟能记得那人的长相。 李局惊讶之余，欣喜更甚。 他是有期待过林舟的到来。 期待林舟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别的惊喜。 却没想到，这惊喜又大又直接。 旁边，付杰已经联系上了上级单位的画像专家。 电话对面。 画像专家亦是惊讶不已。 他记得那个监控视频。 也记得那短暂的三秒钟。 虽说他一直没有把那人的画像画出来。 但在他的心里，也有一张大致的脸。 哪里来的人，竟然这么有信心。 能从三秒的画面里看清那人的脸？ 他让付杰把电话交给林舟。 想先听听这位所谓的证人的描述。 没想到，越听，他越心惊。 因为他心里那张大致的脸，竟然越来越清晰。 ——和他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 甚至拿不准的地方也更清楚了。 “你等等，你等等。” 专家不敢再掉以轻心，立马去找手边的纸和笔。 笔在纸上飞快地舞动。 还没有画完，他的手就已经隐隐抖动了起来。 三分钟后。 画像专家把那张人像图发送了过来。 众人早就在付杰的电脑前翘首以待了。 手绘人像图显示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 付杰手拿电话，一边扭头去看林舟，兴奋地问了一句。 也不知是在问谁。 林舟扫了一眼电脑屏幕，点点头。 电话对面，画像专家也点了点头。 两人异口同声。 “是他。” 第256章 绿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是他？ 众人愣了片刻。 同样两个字，很明显不是同一个意思。 林舟在说，专家画出了他描述的那个人。 而画像专家则是说。 林舟描述的，就是出现在监控视频里的那个人。 众人品出味儿来，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果然高手过招，无需多言。 所以这就是监控视频里的那个模糊侧影？ 大家纷纷看向付杰的电脑屏幕。 这是一张粗犷的脸。 皮肤被烈日寒风割裂出条条纹路。 眉毛浓密而杂乱，像两把锋利的刀。 右眉上有一道白疤，让刀更显凌厉。 一双眼睛深邃而锐利，冷静而警觉。 似是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周围的动静，又在刻意躲避着其他人的视线。 嘴唇紧抿，胡茬稀拉。 只一眼，大家竟也在心里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他！” 他们不想以貌取人。 也不想根据一个人的外貌，去怀疑他的品行。 可这人周身散发的气质太危险。 他们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 常年手上沾血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气质。 和他们之前打过交道的偷猎者太像了。 甚至算是其中较危险的一类。 这个发现让办公室的一众警察们振奋不已。 没有什么是比出现新线索更让人激动的事了。 不仅如此。 画像的出现还意味着。 三个月前，林舟真的见过这人！ 如果林舟还能提供更多有用信息，那他们可排查寻找的方向就又多了一条。 李局努力压着自己上扬的眼角。 “小林，你还记得遇到他，是哪一天吗？” 林舟微微一笑，“当然记得。” * 与此同时。 三合村附近的山林里。 刀子兄弟五人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们今天一大早就上了山。 本想着这片山林偏僻，应该能有不少收获。 可等他们上山之后才发现。 山上没有累累硕果，也没有一片狼藉。 没有，预料中的什么都没有。 连他们设置的陷阱，指路的红绳都没有了。 绿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什么情况？！” “东西呢？猎物呢？” “咱们走错地儿了？？” 兄弟几人惊讶出声。 刀子挑了挑眉，右眉上的白疤随之耸动。 “没走错，就是这里。” 山林里沉默片刻。 “他奶奶的熊，竟然连这里都被警察盯上了。” 彪子说着，往旁边吐了口口水。 山子也神情愤愤，“这帮警察，没事跑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干什么。” “这下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柱子有些不安，“刀哥，连这里都被盯上了，其他地方的情况估计只会更差。” “咱们还要继续吗？” 兄弟几人闻言，都去看刀子。 刀子却道：“谁说一定是被警察盯上的。” “难道是护林员？”黑子皱眉。 刀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彪子咋呼道：“反正不是警察就是护林员。” “总不可能是山下的村民吧？” 这一片山，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印象很深。 因为山里被保护得太好了。 根本就是无人之境。 这说明山脚下的村民们几乎不会上山。 再者说，村民哪有这个胆子，多管偷猎的闲事。 有这心也没这能力。 毕竟，消失的可不止是钢丝做的圈套。 还有一百来米的电网！ 连供电的电瓶都不见了。 能收拾得这么干净利落的，除了警察还有谁。 连护林员都不一定能做到。 更别说是山脚下那些普通村民了。 真要是村民上了山，说不准都得踩进陷阱里。 彪子把不屑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刀子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 “别说，还真不一定。” 几人一愣，“怎么说？” “你们忘了，老板手下那劣质饲料的事，是从哪里捅出去的了？” 劣质饲料？ 黑子反应最快，“要是我没记错，好像就是这附近。” “没错！”山子也想起来了。 “我听说好像是个兽医发现的。” “兽医？”彪子诡异地咧了咧嘴。 想说什么，却又把嘴闭上了。 “刀哥很在意那个兽医？” 柱子瞄着刀子的脸色问。 “一个兽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彪子不屑道。 “大概率就是出诊时，恰好被他发现了饲料有问题，顺手举报了而已。” 何况一个兽医，哪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刀哥就是太谨慎了。 彪子忍不住在心里补充。 但刀子的眉头却没松开。 直觉告诉他没有这么简单。 可若说复杂，他也不知道究竟复杂在哪。 黑子和刀子一样，向来谨慎。 想了想，他道。 “这种偏僻的穷地方，通常几个村子就只有一个兽医，说不准咱们去村里还能恰好见到。” 黑子说着，若有所指地看了眼刀子。 果然，刀子立马就拍板道。 “走，去村里看看。” 就算见不到兽医，找村民打听两句情况也好。 尽管这兽医可能和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 可这山上的陷阱实在消失得太诡异了。 按照他们先前的判断，警察是不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的。 要么就是那帮警察开了天眼。 要么，就是被附近的村民发现。 普通的村民可能做不到，那兽医呢？ 尤其，附近的兽医很有可能，就是一举端掉劣质饲料的那个人。 插手劣质饲料的事，他们管不着。 但如果插手了他们的事。 刀子的眼睛眯了眯，眼底幽深。 ——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 几个小时后。 兄弟几人来到了山脚下的三合村。 说来也巧。 他们刚准备找人问问兽医的情况，就看见不远处，一辆三轮车风风火火开了过来。 又风风火火停在了一户院子门口。 院门前，养殖户拉着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小伙急切道。 “你可来了，快看看我家的牛吧。” 兄弟几人飞快对视一眼。 “是兽医！” “快，过去看看！” 等到兄弟几人走到那家院子门口。 都不用刻意往里探头，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一人一牛正在搏斗。 老牛也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翻脸不认人。 不停用牛角去顶面前的年轻小伙。 那年轻小伙也很灵敏。 不仅身形灵敏，嘴皮子也很利索。 几人只听他一边搏斗，一边振振有词地念叨。 “老牛老牛别撞我，我是来给你治病的。” “乖乖张嘴洗了胃，保证你，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来~张嘴~啊~~” 院子外。 兄弟几人：“……” “这……就是那个兽医？” 第257章 三二一，上狼皮! 要不是和牛搏斗的只有他一个，他们都要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兽医了。 不过这人碎嘴归碎嘴，手上倒还有几分本事。 只见他念完“口诀”后，动作竟然就快准狠起来。 抓牛，套绳，塞杆，插管。 一气呵成。 把门外的兄弟几人都看呆了。 这么利落，少说得洗了几十头牛的胃了吧。 “倒水，灌！” 年轻小伙一声令下，身旁的牛主人立马舀水往里灌。 这动作，这配合。 没有个两三年，能做到？ 兄弟几人心里很快就有了判断。 就凭这年轻小伙手里的两把刷子，肯定是个兽医没错。 就是看着嫩了点。 给牛治病，应该能行。 但说他捅穿了劣质饲料的窟窿。 那就有点危言耸听了。 总觉得不是这个会“念经”的小年轻能干出来的事。 难道还有其他的兽医？ 离开那家院子，兄弟五人在路上又碰到了几个村民。 他们向村民们打听，附近有几个兽医。 都得到了一样的回答。 “一个啊！” “当然只有一个！” “嘿你还想有几个，有一个我们都烧高香了！” 黑子以防万一，还多问了一句。 “那兽医是不是很年轻？” 结果劈头盖脸就被村民给骂了一顿。 “年轻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管天管地，你还管上我们村兽医年纪了？” “不是我吹，我们村年轻兽医可比不少老兽医强。” “那还用说，简直强太多了！你们这些人就是没眼光！” 黑子：“……” 他就问了一句，怎么跟捅了炸药窝似的。 这下兄弟五人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只有一个兽医，还很年轻。 那必定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年轻无疑。 “刀哥，你看，我就说不用担心吧。” 彪子哂笑道。 “就是个巧合，运气好，偶然让他发现了而已。” 山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刀子却还是沉着脸，并没有放松下来。 “之前劣质饲料的事，网上是不是报道过。” 柱子想了想，点点头。 “是有报道，好像还上了华媒。” “找找。”刀子沉声。 有了刀子这话，几人回到车上后，并没有立马离开。 而是纷纷埋头上网冲浪。 黑子和柱子表情严肃，彪子和山子就没这么认真了。 一个嘴往下撇，一个脸往下垮。 只是碍于刀子在场，不好表露得太明显而已。 要他们说，刀哥就是瞎担心。 在山上说要亲眼见见才放心。 现在明明都亲眼见到了，还是不肯相信。 都说眼见为实。 不相信他们这么多双眼睛看见的，非要去相信什么媒体报道。 彪子心里想着，忍不住碎碎念出声。 “那些媒体的话能信？” “没有的东西能说出花，死的都能说活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兽医，都能被他们夸成绝世天才，业界奇迹，信不信？” 刀子垂着眼没说话。 一旁，柱子却忽然抱着手机抬头道。 “天爷，这人还真是个天才！” 其他人一愣，彪子一手拍在座椅背上。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刀子不理他，只盯着柱子。 “快念念，怎么说的？” 车上，众人都支着脑袋，等着柱子的下文。 可柱子却不说话了。 一张脸直直怼到手机上，眼睛都差点掉进去。 五官更是拧成了麻花。 众人：“？” 什么症状？ 突然不识字了？ 彪子见状，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 “是不是写得太离谱，不敢相信了？” 柱子便秘似的点点头，“是真的很离谱。” 刀子：“直接念吧。” 大哥发话，柱子终于把手机拿远了些，咽了口口水，才艰难地开口道。 “上面说，这个兽医是燕大毕业，动物学泰斗的学生。” “发表了好多什么动物什么病毒什么临床什么的文章，名字一长串，我也看不懂。” “总之，就是这个兽医老牛了，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 “天才？”彪子又哂笑一声。 “天才会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兽医？” “扯呢么不是！” “彪子你还真别不信。”柱子呛声道。 “这上面说，这个叫林舟的，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呢。” “林舟？” 刀子眯了眯眼，把这个名字在嘴边咀嚼片刻。 “就是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个年轻小伙？” 柱子还没说话，山子便道。 “当然了，都说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黑子扯着嘴角笑了笑，“难怪治牛前要念那一段经。” “怎么说？”彪子好奇。 黑子嘴边的笑更怪异了。 “不是都说天才做事都很古怪么。” “别说只是碎碎念的口诀，就算是真要施法念咒语，估计也很正常。” 刀子也扯了扯嘴角。 刚想说点什么，眼角却瞄到了柱子皱眉的表情。 “还有不对？” 柱子盯着手机沉默片刻。 “我怎么看着照片上的人，和刚才见到的那个小伙，长得不太一样？” “虽然都很年轻，可是……” 柱子还没说话，手机就被彪子抢了过去。 “让我来看看！” 周围几人都凑了过来。 “好像真不是同一个人？” “你也这么觉得？” “嗯……身高好像差点，长相也差了点，看着也不怎么精明。” “？？你说照片上的这个人？” “不，我说刚才在院里见到的那个。” “……” 刀子拧着眉，“如果照片上这个叫林舟的，是十里八乡唯一的兽医，那刚才见到的生瓜蛋子又是谁？” 柱子：“难道报道错了？” 黑子也很纳闷，“这可是华媒的报道，不至于有错吧。” “再说，刚才你们不是都听见了。” “村民们可都说了兽医只有一个，还很年轻。” 山子“嘶”了一声，提出一种假设。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个林舟已经不在村里干了。” “这报道都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了。” 彪子一掌拍在座椅背上，“很有可能！” “人红了，能赚钱了，谁还会留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村子。” “现在不是很流行什么直播带货？” “我看好多人都是，但凡出个什么新闻，上个什么热搜，被关注之后，立马就去直播带货了。” “有出车祸的，被拐卖的，被家暴的，还有什么唱儿歌的。” “不管之前干什么，最后都得去三二一上链接。” 彪子咧了咧嘴。 “要不咱们哪天也开直播吧。” 山子白了他一眼，“直播？” “卖什么？” “三二一，上狼皮？” 第258章 见过争着当爹的，没见过排队当儿子的! 彪子哈哈笑起来。 “要是不可拷，我看刑。” “不仅可以上狼皮，还可以上羊羔，上熊掌，上鹿尾。” “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 “打住打住！”山子嫌弃地掏了掏耳朵。 “少显摆你的贯口了，从小到大就背了这一段还显摆。” 但不得不说。 这俩活宝虽然思维跳跃，提出的假设倒是很靠谱。 连一向谨慎的刀子和黑子都听进去了。 这个叫林舟的兽医可是被华媒单独报道了。 单就影响力而言，不比热搜还厉害？ 就算不去直播，报道一出，肯定也有其他人来挖墙角。 在哪干不比在这破村子里干强？ 不是说他还是什么天才吗？ 再古怪的天才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但不管怎么样，都说明这个叫林舟的兽医现在不在村子里。 既然不在，那拆掉山上陷阱和电网的，自然也不是他了。 至于刚才见到的，那个“念经”的生瓜蛋子。 能避开陷阱都要给他竖个大拇哥。 肯定也不是他。 想到这里，黑子和刀子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意思。 ——山上的陷阱，应该还是被护林员或者森林公安发现的。 刀子使劲眯了眯眼眶。 点儿真背！ 好不容易发现的，可以大肆动手的山头，竟然这么快就被盯上了。 旁边，柱子已经从彪子手里抢回了手机。 他也不在意什么盯不盯上的，反正跟着刀哥，指哪打哪就行。 不过，他倒是对这个叫林舟的“前兽医”很感兴趣。 他好奇地滑动着手机。 就算报道有吹嘘的成分，但总不能通篇都在吹吧？ 总有一两句得是真的吧？ 这可是国内最权威的媒体了。 可他不停滑了滑，滑了又滑。 连一句看起来普通的介绍都没找到。 从身份到背景，从学历到工作，这人竟然哪哪都不普通。 读了大学，还是燕大。 有个老师，还是泰斗。 成绩很好，被人崇拜。 要说其中最最最普通的，就数他这个乡村兽医的工作了。 可他一个破地方的兽医，竟然引来了华媒的独家报道。 柱子眼底闪过浅浅的光。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这个林舟简直就是他第二崇拜的人！ 你问第一？ 那当然是他刀哥了！ 滑着滑着，柱子忽然惊讶了一声。 “呀，刀哥！” “那个林舟家里还有狼和丹顶鹤呢。” 狼和丹顶鹤？！ 车上众人都被吸引着看了过来。 “真的假的？” “真的！狼是一只东北狼，鹤是四只丹顶鹤！” “嚯！一个二级，四个一级啊！”彪子咂咂嘴。 山子也古怪地笑了笑，“他家动物还挺值钱。” “这少说得进去十年了吧？” “可是。”柱子忍不住道。 “华媒都报道了，这算是过了明路了吧？” “都敢过明路了，他家动物还能有问题？” “明路？”山子笑得更古怪了。 “柱子你就是太老实，这里头的弯弯绕多着呢。” “谁知道那个兽医给华媒塞了多少钱，你不还说他有个很厉害的老师吗？” “就是！”彪子也笑道。 “你也不想想，正经兽医，谁家里养这玩意儿啊。” 说到这，大家都古怪地笑了起来。 正经兽医？ 这人和他们比起来，还指不定谁更黑呢。 至少他们还黑得敞亮。 不像某些人。 乍一看人模狗样。 实际上背地里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下，刀子的心才总算是彻底落进了肚子里。 太过完美的人总是让人隐隐不够放心。 但有缺点，而且是一眼就能看出缺点的人，就没关系了。 谁也不想把彼此的事闹大，对不对？ “走，咱接着去其他地方看看。” * 森林公安h市分局。 办公室里。 一众警察们已经被林舟震惊得无以复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 林舟竟然真的把三个月前，遇到那个人，不，是那两个人的细节说了个清清楚楚。 清楚到什么程度呢？ 日期，时间，地点。 是镇上大集的哪个地方。 这还不算。 林舟还告诉他们。 那两人从什么方向走过来，朝什么方向离开。 他猜测会经过什么地方，路上哪些地方有监控摄像头。 哪个监控最有可能拍到这两个人。 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林舟全部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如果是真的，那可就节省他们太多时间了。 众人从欣喜到惊讶，最后都被震麻了。 大家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突然到来的意外之喜。 办公室里，除了李局脸上还算淡定，其他人都换上了付杰的同款崇拜表情。 不仅崇拜，还很兴奋。 “小舟兽医，你要不要考虑来咱们局里，咱们一起当同事啊。” “是啊要是你能来，咱们的工作不知道能有多顺利！” “小舟兽医你也太牛了，这么多细节，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小舟兽医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我现在重新投胎还来得及吗？” “或者你什么时候结婚要孩子，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众人：“？” 付杰：“？？” 这离谱发言。 “老王你要干什么？！” 老王：“我赶着提前去死一死，看能不能投胎去继承小舟兽医的脑子。” 众人：“……” 虽然不是他们想的那回事。 ……可这牺牲是不是也太大了？ 但有一说一，林舟这脑子是真让人羡慕啊。 付杰无语的同时，倒是想起了来办公室的路上，林舟告诉他的另一个线索。 他赶紧把那消息同步给李局和大家。 众人又是一阵惊喜，再次七嘴八舌起来。 “舟哥，你要孩子的时候能不能也先通知我？” “嘿小李，不讲武德了啊，我先来的，要排队也是我第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林舟哭笑不得，应不了半点。 他见过争着当爹的，还没见过排队来当儿子的。 怎么的，要让他未来媳妇一胎八宝啊？ 真要有这么多儿子，他有再多的存款都不够霍霍的。 李局也跟着笑起来。 “林舟兽医，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林舟却认真想了想，道。 “那可能得去警犬训练基地看看了。” 办公室乱成的一锅粥忽然安静下来。 众警察：“？！” 不是、竟然还真有？？？ * 林舟是被一众警察目送着出门的。 像是在送什么出征的将军。 一个个的，目光灼灼。 只盼望着林舟能带着他的“士兵”，在警犬训练基地旗开得胜，给他们再带回一点好消息。 虽然得不到警狼，能多两条警犬也是极好的。 然而。 等到林舟等人下去的时候。 却发现楼下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少警察挤在一起，吵吵嚷嚷，也不知在干什么。 林舟疑惑地看向付杰，付杰更是一头雾水。 付杰甚至怀疑，局里没出任务没开会的人口都在这儿了。 “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待有人回答付杰，两人却听前方不远处的人堆里传来白笑的声音。 “别急别急，都能看、都能看！” “看一次五块啊，排队，都排好队！” 付杰：“？” 林舟：“？？” 是白笑？？ 这什么情况。 让你在下面看狼，你咋还收上门票了？ 第259章 生活不易，狼狗卖艺，很合理吧? 林舟和付杰两人两头雾水，只觉得莫名其妙。 偏偏来围观的人都很激动。 还不停有人加入进来。 “是狼来了吧？” “看狼是来这里报名吗？” “在哪里排队，真是活的狼吗！” 付杰瞄了一眼林舟的表情，赶紧制止新来的同事。 “诶诶没什么好看的，那狼是不能摸的。” “不能摸怎么了，”有同事当即反驳付杰，“挤进去看看也好啊。” “那还不如去动物园里看呢。”付杰继续劝道。 “一只未成年的小狼崽，哪有在动物园里看得尽兴？” “嗐！”有个老警察拍了拍付杰的肩膀。 “小付你还是太年轻了，隔着玻璃看有什么意思。” “就是。”其他人也附和道。 “进山出任务的时候，咱们都不希望遇见狼。”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近距离安全观察的机会，怎么能不珍惜？” “错过这个村，下个店在什么地方，可就不知道了。” “付哥，要不要来一起看？” 付杰：“……” 谢邀，他还不想提前死一死。 付杰朝林舟递去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舟哥，我尽力了……” 林舟微沉着脸，摇摇头。 “不关你的事。” 他越过众警察的肩膀，看向人群中央。 待会儿收拾这个胆大的丫头片子。 人群里，白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林舟锁定了。 这会儿正忙得不亦乐乎。 一边维护现场秩序，一边喜滋滋地收钱。 说五块，就是真五块。 不开半点玩笑。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何况眼前都是些陌生警察。 五块钱，换一个最佳观赏位置。 可近距离和小狼崽面对面。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虽然不能摸，大家还是高兴得龇牙咧嘴。 一个个兴奋极了。 被包围的小狼崽却没有什么表情。 刚开始它还有些警惕，后来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倒不是它对这些人类没有戒心了。 而是它发现，这些人类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也没什么事，怎么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 它瞟了一眼白笑。 喏，就和白笑现在一模一样。 它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狼崽趴在地上，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群挤作一团，来了又散。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才是去动物园看动物的那个。 和淡定的小狼崽比起来，小白就兴奋多了。 它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的善意。 一个劲儿地朝大家摇尾巴。 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在人群里蹦来跳去，又是作揖又是握手的，花式表演才艺。 要不是能力有限，恨不得直接翻两个后空翻。 要是小白会说人话，不用怀疑，这会儿肯定是在吆喝。 “都不白来嗷，都不白来！” 虽然大家来看的首要目标不是它。 可到最后，都会被小白的热情劲儿给折服。 尤其是局里的女警们。 比起高冷大帅哥，当然是年下小奶狗更让人疼了。 小狼崽摸不到，大黄狗总能摸一把吧？ 这五块钱花得可真值。 狼也看了，狗也摸了。 还看了场免费的动物表演。 情绪价值极其到位。 一个个的竟然看完了都舍不得走。 等到林舟和付杰要把小狼崽和小白带走时，大家还有点不乐意。 但一听是要去警犬训练基地。 众人又从舍不得变成了忍痛割爱。 警局门口，还有人追着面包车跑了出来。 “小舟兽医，以后有空你们常来啊。” “别忘了我们！” “要是路上寂寞，再带上它俩也行~！” 林舟失笑，开着车没回答。 倒是白笑支出脑袋，亲切地朝车后的人挥手。 “放心吧，我们会的~~” “答应我，你们也要好好的~~” 后排窗户边，小白也跟着，“汪汪~！” 林舟：“……” 你们搁这拍偶像剧呢。 “要是舍不得，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 林舟冷飕飕的声音钻进白笑的耳朵。 白笑后背一僵，干笑着把头缩回来。 “什么舍不舍得，大家萍水相逢，都是金钱关系。” 林舟斜瞟她一眼，“你还分挺清。” “嘿嘿嘿，那必须的，谈感情伤钱嘛。” 白笑心虚地挠挠头，下意识把身体往角落缩了缩。 林舟冷哼一声，“所以刚才你赚了多少黑心钱？” 白笑一愣，刚藏起来的牙花子不小心又露了出来。 “嘿嘿，我看看啊，估计少说得有个二百块吧。” 她打开微信钱包，零钱里都是刚到账的门票。 白笑定睛一看，声音都变调了。 “怎么有八百九十五块？！” 这数目，连白笑这个黑心商人本人都被惊呆了。 五块钱一个人头，八百九十五块这得一百多号人了吧？ “一百七十九。”林舟飞快告诉她答案。 “等等，我们局里有一百七十九号人？？” 后座上，付杰大为震撼。 “把警犬和门口保安都算上，也还不到一百五十号人好吧。” 他们这还是辖区内有林区的分局，人数已经算多的了。 其他分局的人只会更少。 何况还有不少人在外出任务。 别的不说，刚才办公室里还站着十几号人呢。 短短一个小时，这么多人都是从哪来的？？ 诈尸了？ 总不至于连警犬都来捧场了吧？ “你看看收款记录。”林舟提醒白笑。 大喜过望的白笑这才想起还有记录这茬，连忙点进去。 这一进去，白笑更惊讶了。 “好家伙，怎么还有人给了五十啊！” “还不止一个！” “还有好多十块、二十块的！” “妈呀发啦！” 白笑一张大嘴笑得根本合不拢。 林舟也没想到，警局里的人竟然对小狼崽的热情这么高。 动物园的门票都要不了五十。 何况还只是来看一只未成年狼。 “小付警官，你们单位的同事可真大方。” 汗流浃背的付杰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自己都没想到，局里的同事竟然对小狼崽这么有热情。 早知道会给舟哥带来麻烦，就提前给同事们打招呼了。 付杰正在自我反省，下一秒却听林舟道。 “要不你回去问问，他们还喜欢看什么？” “丹顶鹤、海东青、黄喉貂什么的，有兴趣吗？” “不不不！”付杰下意识摆手，又猛地一愣。 “？？？” 不是、舟哥你，外甥女附体啊？ 第260章 刺儿头里的大小王!外援来啦! 警犬训练基地。 训导员办公室。 几个训导员聚在一起，愁容满面。 “我听说雷霆早上又打同事了？” “可不，揍完闪电揍铁爪，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闪电都趴在地上哭了。” “哎这可怎么办，这一批新警犬都被雷霆揍了个遍，快要合格的都被雷霆揍出ptsd了。” “再这样下去，李局那边，我们恐怕不好交待。” 几人正说着，角落里，一张办公桌后钻出一张俏丽的小脸。 画风和几个五大三粗的男训导员格格不入。 但一开口，画风就瞬间和谐了起来。 “艾玛，我早就说了，不要雷霆这颗老鼠屎，你们偏偏舍不得。” “得，吃到自己嘴里了吧？” 众训导员：“……” 有人脸色复杂道：“小罗，你好歹是个小姑娘，能不能稍微文雅一点。” “文雅？文雅能当饭吃？”罗晴往天上翻了个白眼。 “文雅一点，雷霆就不闯祸了？” “要是我没记错，齐哥，你家锋刃还在宿舍里随地大小尿吧。” “有时间管我，你不如管管它。” “这一批新警犬里，雷霆算刺儿头一哥，你家锋刃就能排第二。” 齐训导员：“……” 哑巴吃黄连，反驳不了一点。 提起这俩刺儿头里的大小王，基地里所有人都得摇脑袋。 要是换成其他警犬，他们早就按照不合格给淘汰了。 偏偏这俩大小王业务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要体能有体能，要耐力有耐力。 指哪打哪，说一不二。 行动敏捷又迅速，攻击力还很强。 但凡不乱惹事，就是这一批警犬里成绩最好的两位。 结果，好嘛。 雷霆，乱揍同事。 锋刃，随地大小尿。 眼看系统训练的时间已经到了，却迟迟没能纠正过来。 换做往常，他们也没这么着急。 可偏偏最近山里偷猎者猖狂。 森林公安那边一直在追加警犬名额。 现成的就这一批。 别的要不就是还没训练合格，要不就是还太小。 这可把他们基地的一众训导员都给愁坏了。 每天睡不好吃不下的，黑眼圈都重了两圈。 “说到底，小罗，雷霆和锋刃的问题，还得靠你啊。” 办公室里，一人开了口，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小罗，你是兽医出身，关于动物，你比我们都专业。” “以前基地里那么多刺儿头和难题，可都是你搞定的。” “现在雷霆和锋刃有事儿，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一众训导员都把希冀的目光投到罗晴身上。 这话他们说得可是情真意切。 别看罗晴这小姑娘年纪小，才二十五六岁。 可专业性上很有一套。 来基地一年时间，没少解决难题。 在整个东北的警犬训导员里，都已经榜上有名。 要是罗晴都解决不了那俩大小王，他们就更没招了。 罗晴迎着众人的目光，也只能叹气。 要是能解决，她何尝不想早点把它们解决了送走。 可偏偏那俩是两个硬茬子。 这一个月里，办法她想了不少。 可真正行之有效的，一个都没有。 就算短暂改善了，没过两天就又会故态复萌。 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也愁啊。 罗晴又趴回了她的角落，不停在手机上刷着什么。 边刷边叹气。 办公室里，一众训导员又重新讨论起来。 说着说着，齐训导员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听说森林公安那边，今天会派一个外援来指导工作。” 众人：“？” “外援？” “指导工作？” “是何方神圣？” 老齐却是摇头，“不清楚，只知道是李局亲自拍的板。” 众人一听，心里有了数。 “看来李局是急了。” “警犬迟迟不能交付，换我我也急。” “难道是什么燕京城的专家？” “听说之前森林公安那边还请过什么植物学泰斗的学生讲课，说不定这次请来了什么动物学泰斗的学生当外援呢？” 话音落下，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还动物学泰斗，你当泰斗的学生是地上的大白菜，说捡就能捡？” “就是，你怎么不说动物学泰斗也来咱h市了呢。” “哎——”角落里，罗晴又长长叹了口气。 动物学泰斗还真来咱h市了。 动物学泰斗的学生，也恰好就在咱h市。 可偏偏，她没机会认识。 这么近，辣么远。 呜呜，要是她有机会认识舟神就好了。 也不知道李局是从哪里来的高手。 能有她舟神厉害吗？ 有这力气去请什么外部人员，还不如去三合村把舟神请来。 舟神这么厉害，说不定能有办法搞定那俩刺儿头。 罗晴第遍刷新“林舟兽医”账号的直播间，叹了第遍气。 “舟神今天怎么还没开播。” 她要不要鼓起勇气给舟神发个私信。 会不会太打扰他了。 舟神不会认为她是个骗子吧？ 谁家好人向村里兽医请教怎么训练警犬啊？ 可是直接在直播间评论区里留言，会不会太丢脸了。 呜呜，舟神直播间日常可是有几十万常驻观众呢。 尤其是在他半个月没开播，最近突然复播之后，大家更是热情高涨。 可能都没等到她丢脸，留言就被刷得没影儿了。 “哎——”罗晴叹了今天的第次气。 要是她有舟神的人脉就好了。 办公室里。 几个大老爷们儿刚讨论完，就听到了罗晴的叹气声。 又见她愁眉苦脸，神色复杂。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开口劝道。 “小罗啊，待会儿外援来，你可千万给别人留点面子。” “没错，我们都知道你能力强，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多个人也算是多条路。” “兴许能帮我们提供什么不一样的解决思路呢？” “是啊，我们皮糙肉厚，被你吵吵惯了，可人专家都好面子，别一来就吵吵，把人给骂走了。” 罗晴：“……” “我脾气有这么不好吗？” 众人：“…………” 您脾气什么样，您自己心里没点ac数吗？ 小姑娘来基地这一年，出名的可不止是能力。 还有她那火药脾气。 一点就着，一着就炸。 莽起来，连基地领导都不认。 可偏偏她能力很强，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难题。 领导又是个惜才的，这才一直把她包容下来。 他们这帮人，平时也没少挨小姑娘的吵吵。 好在他们都知道罗晴是个什么样的人。 直脾气，没有什么坏心思。 大家这才习以为常。 可他们能习惯，不代表外面来的专家能习惯。 那好歹是李局亲自拍板送来的外援。 众人刚嘱咐完，老齐就接到了电话。 “外援到了。” 罗晴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吧。” “我倒要看看，请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261章 夭寿啦!掀台子秒变大型追星现场! 另一边。 面包车已经开进了h市的警犬训练基地。 路上，付杰又给林舟详细介绍了一遍这批“问题儿童”的情况。 付杰其实是有点紧张的。 这批警犬迟迟没能交付，林舟可以说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后的稻草。 要是林舟再没辙，这批警犬就真的遥遥无期了。 和付杰的紧张相比，林舟就要淡定多了。 虽然他还没亲眼见到那两只刺儿头里的大小王。 可光是听情况，他心里就已经有了数。 见付杰紧张地搓手，林舟还主动安慰道。 “放心吧，小狼崽能处理好的。” 他没说的是。 这点程度其实刚刚好。 刚好能达到他想要锻炼开发小狼崽的目的。 在村里，和小狼崽混得最多的，是狗。 虽然大多都是野狗，但论起凶狠程度来。 中华田园犬在天赋上并不占优势。 所以小狼崽能当狗群的头头，这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能降服野狗，并不意味着能对付山里的猛兽。 它的归宿，终究是山林。 他已经给小狼崽喂过了第一块磨刀石。 是小保安，黄喉貂。 但还不够。 黄喉貂凶狠有余，体型不足。 随着一年之期越来越近，林舟也开始寻找其他的磨刀石。 没想到，付杰主动找上了他。 那两只“问题警犬”对小狼崽来说，可太合适了。 要体型有体型，要气场有气场。 还有足够的训练基础。 攻击性，灵活度，耐力体能等，各项都没得挑。 如果小狼崽能顺利应付它们，那日后去应付山林里的危险，也能绰绰有余。 何况，以后它还可能组建自己的狼群。 面包车在停车场停下。 林舟扭头看向后排的小狼崽。 “今天，看你表现了。” 小狼崽忽然为之一振，“嗷~！” * 接到消息的训导员们已经陆续来到了停车场。 毕竟是李局亲自拍板请来的外援，他们怎么都得给专家一个面子。 很快，面包车的车门被打开。 付杰率先从后排走了下来。 嗯，后排只有他走了下来。 众人：“？” 专家呢？ 紧接着，副驾驶的门也被打开。 白笑笑嘻嘻地跳了下来。 众人：“？？” 这是专家？ 看起来比罗晴的年纪还小吧。 不可能，这形象一看就不太靠谱。 众人：“？？？” 什么情况，难道专家还是亲自开车来的？ 正想着，驾驶位的车门也被打开。 一个年轻男人走了下来。 这人看着倒有几分学术样。 只是……会不会还是太年轻了？ 带着心底的疑问，一众训导员继续往车里探头，却迟迟不见有其他人下来。 反倒是从车上跳下来一只大黄狗。 众人：“……” 这狗不会才是李局请来的专家吧？ 别说，你还真别说。 一旦起了这个念头，竟还越想越合理了。 比起刚下来的两个小年轻，他们宁愿相信这狗是专家。 虽然它看起来蠢萌蠢萌的，一直咧着嘴冲他们笑。 可万一，它训同类很有一套呢？ 万一……万一个鬼哦！ 这狗一看就是中华田园犬。 中华田园犬连警犬的行列都挤不进，还能挤进教官的队伍了？ 扯呢么不是！ 众人打量着除了付杰之外的另外两个年轻人。 心中还一直腹诽。 李局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大家正想着，跟在后面的罗晴也到了。 见罗晴来，一众训导员都默默在心里捏了把汗。 丸辣。 这么年轻的“专家”，怎么看都压不住罗晴。 这小姑娘从来不服年龄，只看水平。 李局拍板有什么用。 小姑娘咋呼起来连李局都不认，信不信？ 众人默默祈祷。 只希望罗晴别当面给人搞得下不来台。 ……至少别太快。 也太影响基地形象。 然而，这份祈祷并没能被听见。 罗晴刚到，面色就变了。 变得极其不对劲。 又很复杂。 怎么形容呢。 众人只见她先是面无表情地愣了好久。 然后眼睛越瞪越大。 那模样就像是在说。 哪里来的外援，竟然这么年轻，闹呢。 似是不理解，又似乎很惊讶。 惊讶后，她甚至使劲拍了自己脸颊两巴掌。 众人：“？？” 什么情况，后劲儿这么大呢？ 难道世纪大战一触即发？？ 刚想着，没想到下一秒就见小姑娘捂嘴哭出来了。 “舟神，真的是舟神你吗？！” 众人差点惊掉一地下巴。 啥玩意儿？ 什么神？ 读书时校园男神？？ ！！ 该不会是什么狗血前男友见面的剧情吧？ 不远处，面包车旁。 林舟还在后座边上对小狼崽嘱咐着什么。 忽然，余光里，一个“炮弹”朝他发射了过来。 “舟神！舟神，竟然真的是你！” 林舟：“？” 他不明所以，扭头看去。 白笑一愣，随即一脸八卦起来。 ——哦吼，有情况？ 付杰纳闷道：“罗晴，你认识舟哥？” 罗晴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那可太认识了！” “这我男神啊！” 付杰：“？” 众训导员：“？？” 白笑脸上笑得更揶揄了。 她平移挪到林舟身边，拿胳膊肘捅了捅自家舅舅。 用口型道：“舅舅，小舅妈？” 林舟面无表情地给了她脑袋一巴掌。 “滚蛋。”林舟还之以口型。 白笑捂着头。 不是小舅妈，难道是……追求者？ 正想着，白笑却忽然听见罗晴对她道。 “你就是笑笑吧！” 白笑一对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连我都知道？” “当然啦！”罗晴咧嘴，“你们的直播我可以一场都不落的。” “就算错过了时间，我也会补回放的。” 白笑愣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 “啊！你！……是粉丝啊。” 罗晴欣喜若狂，“对对对，我可是舟神的忠实粉丝！” 罗晴是高兴了，白笑的肩膀却耷拉了下来。 呜呜白高兴了，亏她还以为终于要有小舅妈了呢。 林舟没好气地觑了她一眼，又笑着看向罗晴。 “你好，你是基地的训导员？” “嗯嗯嗯！”罗晴激动得脸都红了。 除了不停点头，一句话都多说不出来。 舟神竟然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了！ 天啦噜，夭寿啦！ 这小心脏怎么受得住啊。 有种被行业大拿亲切慰问的感觉。 这大拿还是她的偶像！ 同为兽医，舟神就是她一直想要攀登，却似乎永远都越不过的高峰。 她何德何能，刚才还在想着要是能有舟神的人脉就好了。 现在，舟神竟然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呜呜她今天应该去买张彩票吧。 说不定能中个头彩。 旁边，一众训导员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预想中吵吵的画面完全没有出现。 反倒目击了大型追星现场。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莽起来连局长的面子都可以不认的小姑娘？ 怕不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吧！ 原来这姑娘还有这么温顺的一面？ 那他们平时挨吵，被下脸子的时候算什么。 算他们倒霉吗？ 这什么舟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262章 这帮外援究竟是在搞什么飞机?! 众训导员们各怀心思，一时间竟都傻站在了原地。 林舟看着面前星星眼的小姑娘，哭笑不得。 “所以有问题的警犬在哪？” 提到警犬，众人这才回过神。 罗晴“啊”了一声，连忙侧身道。 “舟、舟神，这、这边，我带你去。” 结巴的同时，仿佛狗腿子附身。 罗晴脸上的笑就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最近一年没少被罗晴用实力下脸的训导员们：“……”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是谁酸了我不说。 只是心里对这位“舟神”更好奇了。 能被基地里公认的实力一姐奉为神的存在。 又是李局亲自拍板推荐来的人物。 难不成，真是位什么厉害的专家？ 众人正想着，就听罗晴道：“舟神，今天可真是要麻烦你了。” 林舟却淡笑着摇头，“不麻烦，今天的教官可不是我。” 罗晴：“？” 众人：“？？” 啥，咋还有反转呢。 总不能真是那只蠢萌的大黄狗吧？ 下一刻，却见林舟朝面包车后座上招招手。 大家这才意识到，后排的车门一直都没有关上。 一众训导员莫名松了口气。 ——果然还有专家！ 那位专家应该会更靠谱……吧？ 吧？？ 吧？！！！ 不是、从车上下来了个什么？ 要是他们没看错的话。 “这是、一匹……狼？” 狼？！ 众人瞠目结舌。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在动物园和《动物世界》以外，看见活的狼。 这次可一块玻璃都没隔了啊喂！ 训导员们惊愕地愣在原地。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尖叫还是先害怕。 或者该直接抱头蹲下？ “呀！小狼崽，你也来啦！” 相较于其他训导员的震惊，罗晴却很惊喜。 喜得眉眼弯弯。 竟直接朝小狼崽打起了招呼。 若不是知道不能直接上手，她都想凑上去摸摸狼头了。 在直播里见过无数次的小狼崽，她竟然亲眼见到了！ 妈呀，今天一定是她最幸运的日子。 没有之一！ 激动片刻，罗晴忽然一愣，反应过来。 “舟神，你刚才说的教官，就是小狼崽吗？” 林舟点头，微微一笑。 “没错，今天就看它的了。” 一众训导员：“？？” 什么？？ 让狼崽子来训？ 这不比这位什么“舟神”更不靠谱吗？？ 训导员们肚子里叽里咕噜，腹诽的话都快装不下了。 可平时意见最多的罗晴，这会儿却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偏偏还有李局这座大山压在上面。 众人心里有再多疑问，这会儿也只能硬生生憋住。 旁边可还有个付杰看着呢。 反正他们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试试就试试呗。 至于效果怎么样。 有效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没效果，李局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了。 林舟哪能看不出大家的想法。 可他并不在意。 反正“问题警犬”也只是锻炼小狼崽的磨刀石。 能应付自然是最好。 要是不行，这不还有他在旁边兜底呢么。 * 一行人就这样各怀心思，朝训练场走去。 白笑也得到了基地领导的同意，打开了直播的摄像头。 几乎是刚打开，就有网友们涌了进来。 尤其是在见到新场景的时候，大家更兴奋了。 【这是在哪？一晚上不见，村里背着我修这么好了？】 【嚯，这设施，这操场，看起来很专业呀，像是什么训练基地。】 【我看见小白了，不会是来训小白的吧？】 【大兄弟说的哪个“小白”，白笑的白么？（斜眼笑.jpg）】 白笑嘴角抽了抽，“……老板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奥。” “这是我们h市的警犬训练基地。” “今天舅舅受邀来基地看看，我也顺便带大家参观参观。” 【芜湖！果然是解锁新地图！】 【都警犬训练基地了，笑笑，你还说不是来训你的？】 白笑：“？？？” 礼貌，你老板吗？ 旁边，一众训导员们听着这番互动，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外援，真的靠谱吗？？ 怎么连直播都开上了。 还这么熟练，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开直播赚钱啊。 他们没开过直播，可不代表他们平时没看过直播。 在他们的印象里。 开直播的，都是一群靠噱头博眼球的家伙。 这能是什么正经专家？ 越来越离谱了好吧！ 大家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可偏偏，这直播许可还是罗晴主动给领导打电话，申请下来的。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刚在电话里，和领导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 反正她眉飞色舞的。 要不是有一张脸皮拉着，那两条眉毛早就飞到天上去了。 众人觑了一眼不远处，未成年的狼崽子。 又偷瞄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林舟。 还有直播的小姑娘，蠢萌的大黄狗。 这帮外援究竟是在搞什么飞机？！ * 训练场上。 绿茵、塑胶、训练设施一应俱全。 十只实习警犬身穿黑色战术背心，被各自训导员们带了过来。 林舟只扫了一眼，就把它们和付杰说的情况对上了号。 “那只罗威纳就是雷霆，马犬就是锋刃吧。” 罗晴赧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别说是林舟了。 就算是不认识警犬品种的白笑，这会儿也都看出来了。 谁让这对刺儿头大小王，被训导员拽着，故意和其他警犬拉开了距离呢。 可就算是这样，它俩还张牙舞爪地，不停向其他警犬挑衅。 【这就是未出厂的警犬？】 【右边那几只正常的不说，左边那两只警犬什么情况，怎么和我家狗子拆家时的动作一毛一样？】 【警犬也拆家？】 【好问题，要是不拆，邀请小舟兽医来干什么，学习养牛经验吗？】 【……！！对哦！】 “啾啾~！” 林舟肩头，蓝大胆也感受到了一排警犬的气势，激动地蹦跶了两下。 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有些不安和害怕。 因为下一秒，就见它悄悄往林舟脑袋的方向挪了两步。 战术性地，将林舟护至身前。 它不动还好，这一动，倒是把一众训导员给吓了一跳。 众训导员：“……！” 那肩膀上的蓝色小鸟是活的？！ 不就是个装饰物吗？？？ 他们刚还在心里腹诽这什么“舟神”穿衣骚包，大男人肩膀上顶只木头鸟算怎么回事。 结果，你告诉我这是真鸟？ 众人心里愈发复杂了。 这人到底什么成分，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就在这时。 “汪！汪汪！” 不远处，罗威纳“雷霆”忽然朝林舟一行的方向大叫起来。 第263章 未出厂警犬vs未成年狼崽! <\/head>

第263章 未出厂警犬vs未成年狼崽！<\/h1> 罗威纳（雷霆分霆） 说是朝林舟一行。 但实际上。 雷霆的目光只锁定在了小狼崽身上。 “雷霆！” 它身边的训导员猛地出声。 手上抓牵引绳的力量明显骤增。 为了控制住雷霆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训导员的脸上都肉眼可见地用起了劲。 训导员很紧张。 雷霆是在训练基地里出生的。 爸妈都是优秀警犬。 基因不错，但也意味着。 它没有见过基地外的生物。 比如说，狼。 雷霆不认识，可他认识啊。 训导员默默咽了口口水。 他接到同事的消息，说外援专家来了。 可你说专家来就来吧。 好好的，带一匹狼干什么。 狗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 ……倒是怪吓人的。 看样子，对面似乎还是一只没成年的狼崽子。 可论体型，它和雷霆已经不相上下。 而且，对面的狼崽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沉稳。 面对雷霆的挑衅，那狼崽子竟然没有一下子就扑过来对抗。 而是先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又左右迂回观察了一会儿。 似是判断了它和雷霆间的能力高低后，这才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是的，面对雷霆持续的挑衅，它也仅仅只往前走了两步。 即便观察之后，也没有贸然靠近。 没有冲动，更没有生气。 作为雷霆的训导员，他都快羡慕哭了。 要是雷霆有这只狼崽子一半的沉稳，他还用每天掉头发？ 最近一个月，他头皮都要被抠穿了。 愁得头秃。 这狼崽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 小狼崽驻足，林舟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当真不参与这场训练一般。 虽然不干预，但他却对小狼崽的反应很满意。 这算是个不错的开局。 小狼崽在村里长大，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经的“言传身教”。 唯一一次，还是在第一次进山的时候。 小狼崽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他平时刻意的指导外。 更多的，是它的天赋。 血脉当然在其中发挥了必不可少的作用。 谨慎是狼群的天性。 但小狼崽的应对，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一点。 林舟微微挑眉，对于它接下来的表现充满了期待。 同样有期待的，还有直播间的网友们。 【蛙趣，未出厂警犬vs未成年狼崽！】 【还拽着绳子干什么，快打起来，打起来！（尖叫.jpg）】 【不许欺负我方小狼崽！（乱叫.jpg）】 【这么嚣张，小狼崽揍它！把它按在地上摩擦！】 【你们也太坏了，小舟兽医是来指导工作的，怎么能让小狼崽随便和警犬干架呢？】 【动物界的事能叫随便吗，你都挑衅了，我不还击，那叫怂蛋！】 “汪！汪汪！” 眼看着雷霆的挑衅持续不断。 连罗晴都悄悄捏了把汗。 小狼崽可是她看着直播回放接生的，四舍五入都能算它半个小姨了。 万一受伤怎么办，她是真会心疼的。 倒不是她不相信小狼崽。 只是雷霆的攻击力，以及混账程度，她简直不要太清楚。 真要是打起来，是个什么结果。 连她都没有底。 舟神真的放心，让小狼崽就这么直接和雷霆对上？ “舟神，要不我还是再和你讲讲雷霆的详细情况吧。” 罗晴疯狂眨着眼，想要找补。 林舟却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 甚至还和对面雷霆的训导员道。 “把雷霆的绳子放了吧。” 雷霆训导员：“？” 罗晴：“？？” 什、什么？！ 林舟话音落下，雷霆训导员有片刻的怔愣。 而也就在这时，小狼崽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林舟一眼。 目光里仿佛是在询问。 林舟朝它微微点了点头。 罗晴一愣。 一众训导员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不知为何，总有种要发生大事的错觉。 然而，不待大家想清楚，就见训练场上一道虚影闪过。 小狼崽如同离弦的箭般，朝雷霆的方向猛冲过去。 雷霆的挑衅终于得到了回应。 它也兴奋极了。 终于能有一只家伙能正面接受它的挑衅了。 不像旁边那一群“弱鸡”。 雷霆也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 趁自家训导员不备，一个猛冲逃脱。 等训导员回神后，两道虚影已经撞在了一起。 高手之间的打斗，几乎没有废招。 连多余的叫唤都没有。 一个剧烈撞击之后，就是缠斗。 雷霆张嘴就要抓住小狼崽的皮肉撕咬。 小狼崽又怎么会给它这个机会。 看准时机，一个侧身。 雷霆扑了个空。 因为速度太快，雷霆差点没刹住。 好不容易用两只前爪截停，还没回过身。 小狼崽就扑了上来。 雷霆一个不小心，竟被扑了个本尊版狗吃屎。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周围一众训导员们都看呆了。 这年头，未成年都这么厉害了吗？ 傻眼的可不止是人，还有训练场上的一队未出厂警犬。 一排警犬都懵了。 一对对眼睛睁得圆圆的，黑乎乎的鼻子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一倍。 探着头，整整齐齐地盯着缠斗的方向。 那模样就像是在说。 “什么情况，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打手雷霆？” “不是、雷霆怎么回事，打我们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 “雷霆这就被揍了？？这是哪里来的大哥？？” 尤其是昆明犬闪电。 昨天刚挨过揍，脸上挂的彩可都还在呢。 这会儿被一位陌生大哥报了仇，脸上竟然呈现出了罕见的复杂神色。 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先高兴，还是先震惊好了。 不过，雷霆作为这一批里，实力最优秀的警犬，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输的。 突然被袭击，它也很懵。 但它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它可是训练场一霸，哪能这么容易就被不认识的家伙打倒下？ 刚才只是它不小心而已。 挨了小狼崽两次揍后，它很快找准了空隙。 一个闪现，成功逃脱出去。 再次拉开距离，它很快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这一次，小狼崽也没有立刻冲上去补刀。 而是谨慎地在原地思考了片刻。 出生到现在，它也是头一次遇到实力和智商都在线的对手。 经过刚才初步试探，它已经知道。 这次的对手，和村里以往的小弟都不一样了。 它不能莽撞，得小心对待了。 训练场上，莫名留出了几秒的空隙。 白笑在场边抠了抠下巴，自顾自地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这会儿小狼崽跟舅舅似的……” 那什么雷霆，要吃苦头了。 <\/body><\/html> 第264章 那狗，你补药过来啊!! 然而，雷霆吃不吃苦头，还另说。 白笑突然被林舟叫住。 “小白就交给你了。” “要是少了一块肉，今天你也别回去了。” 白笑：“？” 她瞥了一眼脚边的大黄狗。 这不是好好的吗？ 交给她是什么意思。 还少肉，难道堂堂警犬训练基地还吃狗肉？ 只要它不去参加小狼崽的斗殴，哪能少块肉。 就看小白这会儿在原地瑟瑟发抖的乖巧模样，像是会凑上去掺和的样子吗？ 白笑只觉得舅舅杞人忧天。 下一秒，她又见自家舅舅对小粉丝罗晴道。 “你好，有多余的牵引绳可以用吗？” 罗晴本还在关注雷霆和小狼崽的打斗态势。 忽然听见林舟和她说话，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艾玛，舟神你，凑得太近了辣！ 但脸红归脸红，心跳归心跳，该做的事却一样不会少。 牵引绳？ 别说有了，就算是没有，她都必须给她舟神弄到手。 罗晴连一句用途都没问，直接化成一阵风跑了出去。 这动静，把周围一众训导员吓了一跳。 小姑娘怎么了？ 怎么还红着脸跑掉了呢？ 说句话而已，能害羞成这样？ 不会是什么悄悄表白的狗血剧情吧？ 老齐平时小说看得最多。 顷刻间脑子里就补好了一出“表白你不同意，我跑你哭什么”的狗血大剧。 正想着，老齐手里的牵引绳又动了动。 “锋刃！老实点。” 老齐招呼自家不安分的警犬实习生。 “我知道你也很厉害，但是雷霆和狼崽子这场打斗，可不是你能掺和的。” 老齐瞄着不远处又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猛。 太猛了。 雷霆就算了，它是什么实力，在场的训导员都清楚。 攻击力，敏捷性，各方各面的能力都没得说。 要不是它这身过硬的实力，早就被丢出基地了。 可那狼崽子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未成年！ 还没有接受过雷霆这样系统的训练。 上哪培养出的能力，能和雷霆打得有来有回。 甚至在策略和智商方面，还隐隐搞出雷霆一头。 这能力，要么就是在实战中，用血肉拼出来的。 要么就是也被训练过。 光是天赋，那也太吓人了。 不太现实。 在实战中拼出来的也不太现实。 毕竟年纪摆在这。 就这个年纪，估计才刚混进狼群，跟在一帮成年狼后面见识丛林险恶呢。 上哪实战去。 再说了，真要是实战出来的，能这么听话？ 估计从面包车上下来那一刻起，就已经朝他们咬过来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就只能是被训练过这一个可能了。 可是，训练狼？？ 老齐皱眉看了一眼林舟。 这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文化人，能训练狼？ 不待他想出个子丑寅卯来，训练场边，一阵风又“刮”回来。 是罗晴跑回来了。 手里还攥着一条黑绳。 黑绳被递给林舟。 老齐：“？” 众训导员：“？？” 这是什么y？ 年轻人现在玩挺花啊。 但是，这种玩法，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吗？ 旁边那小姑娘不是还开着直播的？ 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吧。 两个当事人并不知道，周围人脑子里的想法已经开始走偏。 林舟只是接过牵引绳，道了声谢。 随即蹲下身，把绳子系在小白身上。 小白歪着脑袋，小声地“汪”了一下。 像是在问：这是什么东西？ 它从小在村里长大。 这是它头一次进城。 自然也是它头一次系上牵引绳这种奇怪的玩意。 不过，鉴于不远处的一排同类们都系上了。 再加上是林舟亲自给它系上的。 小白只疑惑了片刻，就接受了身上多出来的东西。 旁边，白笑也很疑惑。 舅舅刚才还对她说，小白交给她了。 现在又给小白系上牵引绳。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关联就发生在眨眼间。 下一秒，林舟就把牵引绳的另一端递到了白笑手里。 白笑下意识接过，又缓缓眨了眨眼睛。 小白这么听话，还用得着专门系上个牵引绳？ 不至于吧？ 但不至于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林舟递绳的同时，还把白笑手里直播的手机拿了过去。 白笑：“？？” 怎么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舅、舅舅……” 白笑声音抖了抖。 舅舅越是这样一声不吭不解释，她越心慌。 连小狼崽和雷霆的打斗都不顾上了。 只想求一个解释。 或者说，求一个预告。 即将要发生什么的预告。 凭借她多年的踩坑经验。 舅舅越是什么都不说的时候，越是有大坑在后面等着她。 可一只老实乖巧的小白，打不过在场任意一只未出厂警犬的小白。 能有什么坑？ 面对她的“求救信号”，林舟只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了一丝微笑。 预告是不可能预告的。 “谁让你这么大胆子，在森林公安局里卖小狼崽的门票。” 林舟轻轻一句，混合着不远处的打斗声。 白笑并没有听得太真切。 可她也没工夫分辨了。 因为余光里，竟然有只警犬学着雷霆，趁训导员不备，从训导员手里逃脱了出来。 逃脱的方向不是别的。 正是朝她来的！ 白笑：“！！” 她下意识就想要往舅舅身后躲。 可手上的牵引绳却一个用力。 径直带着她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是小白动了！ 不，确切地说，是小白察觉到了危险，逃跑了！ 白笑忽然反应过来。 那逃脱的警犬，竟是冲小白来的！ 等等，那欢乐又跳脱，满脸还写满了“恶趣味”三个大字的警犬。 不正是刺儿头里的二号种子。 锋刃本刃？！ 蛙趣！锋刃这是看上小白了啊！ 白笑被小白带着，下意识往前跑。 脑子里竟也骤然醍醐灌顶。 通了，一切都通了！ 难怪刚才舅舅说，小白就交给她了。 难怪舅舅还要专门让小粉丝找根牵引绳。 难怪他故意威胁一句，小白少一块肉，就不让她回家。 原来……！！ 舅舅早就看出来，小白被“二号种子”看上了！ 呜呜呜~！ 她就说前方肯定有大坑嘛！！ 脑子里，先前还混沌不清的那句话也跟着清明起来。 白笑：“！！！” 兜兜转转，原来是卖门票的锅？！ 舅舅，你也太记仇了叭！ “啊啊啊~~~！！” “那狗，你补药过来啊！！” 第265章 遇强则强，小狼崽变了! 训练场上。 众人的注意力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 一半由精彩绝伦的高手缠斗掌控。 小狼崽vs雷霆 一狼一犬，斗得不可开交。 而另一半。 则是被一人两犬，不，确切地说，是被白笑的声音硬控。 凄厉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那狗，你别追啦！” “小白你倒是跑快点啊！！” “啊啊舅舅救救我！！！！” 眨眼间，一人两犬竟围着训练场跑起了圈。 一众训导员眼睛是瞪大的，脑子是懵哔的。 两边都太精彩，一时竟不知先看哪边了怎么办。 震惊的间隙，训导员们还抽空看了一眼林舟。 那小姑娘的求救声估计都传出二里地了。 这位舅舅真的不要管一管吗？ 这真是亲舅舅？ 唯有老齐，不地道地松了口气。 让锋刃那家伙跑两圈也好。 晚上估计能睡得沉点。 至少今晚，应该不会再随地大小尿，骚扰同宿舍的同事了。 即便这样，老齐的目光还是持续追随着那一人两狗的身影。 不关心不行啊。 万一锋刃不小心，把玩笑开大了怎么办？ 林舟把老齐的表情收进眼底。 白笑那边，有老齐关注就够了。 他观察过了。 那只叫锋刃的马犬，其实就是性格顽劣了一点。 盯上小白，也不过是因为它是新来的，看着还很好欺负。 就算真追上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两下。 更别说欺负白笑了。 暂且让锋刃跑两圈，先让小狼崽把雷霆收拾了。 林舟将目光落回到不远处的打斗上。 就这么几分钟的工夫，小狼崽已经和雷霆打了几十个回合。 双方都已经微喘起来。 打斗的间隙也逐渐拉长。 快了。 林舟心想。 快要分出胜负了。 虽然表面上还不太明显，可毕竟小狼崽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能看出。 小狼崽的神色已经变了。 如果说，来之前，它还只是个狼崽子。 只是在狗子堆里领头的话。 那么现在，它已经正式踏入狼的行列了。 只看它眼底那抹凶光就知道。 它遇到足够强的对手了。 遇强则强。 看来雷霆这块磨刀石他选对了。 林舟能看出，不代表在场的训导员们能看出。 眼下，他们只知道，小狼崽和雷霆难分高下。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结果也必定越来越近了。 最后究竟谁会技高一筹呢？ 训导员们，和一排实习警犬们全都翘首以待，密切关注着。 打斗中心。 片刻的间歇后。 这次，小狼崽选择主动出击。 只见它径直冲向了雷霆的左面，似是想从左面攻击。 雷霆不甘示弱，立刻身体右撤。 躲避的同时，也准备寻找机会发动反击。 可令它没想到的是。 它刚向右撤的瞬间，那道明显左扑的身影竟然顷刻间改变了方向。 像是早就预判了它的预判一般。 刚好把它扑了个正着。 这把猛扑，小狼崽是使了大力气的。 又因为改变方向导致的惯性，竟一把将雷霆扑倒在地。 雷霆没能挣脱，被小狼崽牢牢按住。 双方都不是吃素的。 雷霆一下子没挣脱，并不会就此放弃。 而是不断反抗，不断挣扎。 四肢不断扑腾的同时，还朝近在咫尺的小狼崽张开了大口。 罗威纳是出了名的咬合力强。 真要是被罗威纳猛咬一口，说不得会被咬下来一块肉。 这瞬间，罗晴的呼吸都要暂停了。 要是小狼崽在这里受了伤，少了块肉。 别说舟神了，她这半个小姨都不想放过自己。 众训导员在惊讶小狼崽高智商预判的同时，也不禁替小狼崽捏了把汗。 脑子是个好脑子。 可惜年纪太小。 但凡换成一匹成年狼，估计雷霆这会儿都该点蜡了。 付杰在一旁，双手握得发白。 都这么危险了，舟哥真的不要暂停吗？ 偏偏林舟一直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看起来半点都不担心。 付杰想叫停都找不到机会。 林舟是真不担心。 反而在心里对雷霆掬了一把同情泪。 其实雷霆如果不反抗得这么厉害，小狼崽或许也不会下定决心。 至于是什么决心。 林舟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小狼崽身上，嘴角扬起一丝笑。 果不其然。 就在下一刻。 小狼崽一个闪躲，避开雷霆大嘴后。 竟张嘴朝雷霆的另一边反咬过去。 咬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雷霆的后腿。 它用腿死死按住雷霆，又眼疾手快地一口咬住雷霆的腿。 雷霆当时就疼懵了。 狗生第一次，被咬了！ 不是平时和那群“菜鸡”小打小闹的蚊子包。 而是有尖锐物，划破它的皮肉，刺进它腿里！ “嗷~~~！！” 呜呜，好疼~！ 雷霆呜咽叫出了声。 直到这时，“围观群众”们才忽然反应过来。 罗晴：“？！” 众训导员：“？？！！” 不是、雷霆被咬了？！ 被狼崽子控住，还被反咬了一口？！ 雷霆不愧是这一批警犬里的翘楚。 被咬后，也只是因为经验不足而懵了片刻。 很快它就重新剧烈挣扎起来。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它发了狠地挣脱了小狼崽的啃咬。 可小狼崽也没放弃，更没想放过它。 它尝到血腥味儿了。 在口腔里，在唇齿间。 那种感觉，那种刺破皮肉的感觉，好新奇。 和之前吃生肉，啃骨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小狼崽眼底的精光更亮了。 这猎物，它喜欢。 没被咬之前，雷霆就已经隐隐展现出了劣势。 更别说受伤后的现在了。 拖着带血的后腿，它还能是小狼崽的对手？ 接下来，不管它往哪逃，都会被小狼崽精准控住。 每次控住后，小狼崽还要使劲给它几下。 按在地上揍。 揍完，雷霆躲，小狼崽扑。 扑倒，接着揍。 好好的一场精彩打斗，愣是演变成了“它逃它追，它插翅难飞”的爱恨纠缠大戏。 “呜~！呜呜~！” “汪呜~~嗷~~” 训练场上，除了白笑和小白外，又多了一个可怜人。 哦不，可怜犬。 一排吃瓜警犬里，好几只都趴了下去。 甚至还有两只昆明犬别过了脸，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平时，它们虽然经常受雷霆的骚扰，挨雷霆的揍。 但也没挨过这么重的打啊。 都见血了！ 心疼雷霆半秒，哦不，三分之一秒。 不能再多了。 渐渐地，雷霆也逃不动了。 只能被小狼崽硬控在地，猛揍。 这下，轮到在场的训导员们着急了，连忙看向林舟。 “专、专家，真的不要喊停吗？” 再这样下去，雷霆会被玩儿死的吧！ 让你想办法让雷霆出厂，不是让它出事啊！ 第266章 这位专家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最着急的，还要属雷霆的训导员老吴。 虽然雷霆让他愁得头秃。 可这小家伙毕竟是他一手带大。 打从雷霆出生起，就一直是他在照料。 就算是要给雷霆一点教训，把它的行为掰正，那也要保留作为警犬的能力吧？ 不然，打是打了，纠也纠了。 好好的警犬苗子也废了。 这不是得不偿失？ “专家？罗晴？雷霆这……！” 训导员老吴急得不行。 但凡换做是其他警犬，他早就冲上去制止，把它们强行拉开了。 可偏偏其中一只是狼。 还是一只“开了荤，见了血”的狼！ 真要想冲上去，这得换上全身装备才行。 没办法，他只能求助林舟和罗晴。 罗晴也拿不准主意，两边都心疼。 但更重要的是，她尊重舟神的意见。 舟神没有喊停，一定有他暂时没喊停的道理。 不管身边人怎么说，林舟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了小狼崽和雷霆身上。 他在观察小狼崽的状态，也在注意雷霆的承受能力。 眼下，雷霆已经被小狼崽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要一动弹，就要挨揍。 动弹越厉害，挨的揍就越多。 再加上后腿的伤口牵扯。 能看得出，雷霆的潜意识里已经放弃了。 渐渐的，雷霆的身体已经尽数趴在了地上，被动挨揍。 只剩下肢体下意识的动作，还有些许条件反射的抵抗。 可以说。 之前它把同事揍得有多狠，眼下就被打得有多惨。 甚至场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揍得雷霆快要道心破碎。 毕竟，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种苦头。 和训练的苦完全不一样。 只觉得好难受，好无力，好无助。 “嗷~~呜呜~~~” 雷霆趴在地上，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 “小狼崽！”林舟终于出声。 小狼崽抬起的右前腿在空中猛地顿住。 它甚至都没有回头和林舟确认一眼，只听一声呼喊就停下了动作。 像是早就和林舟有默契。 知道林舟会在某一时刻叫它似的。 雷霆预想中的下一顿打并没有来。 它甚至还有些不习惯。 没挨打也下意识抖了抖，肌肉做出了反抗动作。 但已经被叫停的小狼崽没有再动。 而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雷霆。 目光里，有警告，有戒备，也有威胁。 雷霆：“……” 呜呜。 (〒︿〒) 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戒备它。 呜呜呜它哪里还敢动嘛~！ 单方面的殴打终于停下。 强强对决，最后以雷霆的全面缴械投降告终。 一众训导员张着嘴，阿巴阿巴。 好半晌了，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无它，可以震惊的点太多。 竟然不知该先震惊哪一句了！ 雷、雷霆就这么被收拾干净了？ 这可是困扰了他们一个多月，不，困扰了他们近半年的刺儿头。 刺儿头中的王中王。 就在这么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被解决了？ 地上那只惨兮兮的罗威纳，真是雷霆？ 别说是其他训导员了，就连雷霆的训导员老吴本人，都差点不敢认。 训练场上，场面竟诡异得很安静。 直播间里可就热闹了。 要不是隔着屏幕，差点现场开起了香槟。 【芜湖！庆祝小狼崽大获全胜！】 【小狼崽赛高！太给我们长脸了！】 【？？真要说长脸，那也应该是给舟哥长脸吧。】 【嗐分这么清楚干什么，在座的，有谁不是看着小狼崽出生的，就算不是看直播，录播肯定也都看了，怎么不算小狼崽的长辈呢？】 【蛙趣，有道理诶！我侄子真给我长脸！（墨镜墨镜.jpg）】 【不愧是舟哥出品，连警犬都不是它的对手。】 【有这能力，以后回山林里也肯定能自保了。】 【？？呜呜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小狼崽成年后是要放回山林的！呜呜补药啊，我舍不得小狼崽。】 【（哭）（大哭）（坐地上哭）（哇地一声哭出来）】 直播间里吵吵嚷嚷。 训练场上，一众训练员们也回过了神。 除了老吴快步走到雷霆身边检查伤口外。 其他训导员竟把林舟给团团围住了。 目光里全是赤裸裸地好奇。 他们可没忘记最后的那一幕。 这狼崽子和眼前的年轻人太有默契了。 默契得，甚至都有些诡异了。 “所以这只狼崽子是哪里来的？” “是谁训练的这只狼崽子？” “是专家你吗？” 还有一句，也是他们最想问的。 ——这位专家你，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舟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一眼还围着训练场跑圈的一人两犬。 他扭头对罗晴道：“这些问题，小罗你应该都能帮我回答吧？” 罗晴红着耳根微愣，而后使劲点点头。 “嗯嗯嗯！我都知道！” 得到肯定答案，林舟笑着说了句“多谢”，便一个闪身从包围圈里溜了出去。 罗晴：“！！” 舟神对她笑了！还谢谢她了！ 她偶像竟然谢谢她！ 罗晴只觉浑身血液翻涌，一股脑冲到天灵盖。 两只袖子使劲往上一撸，她啪啪拍了拍手臂。 “有什么问题，放着我来！” * 离开包围圈，林舟先去看了眼雷霆和小狼崽的情况。 只见战斗结束，小狼崽又往后退了几步。 像是主动给雷霆的训导员老吴让出位置。 老吴心里更复杂了。 既感动，又感谢，还不敢动。 既酸，又酸，还酸得不行。 但眼下，他也只能把注意力强行集中在雷霆身上。 往常翻天覆地的狗崽子，一横起来，连他都没辙的刺儿头王中王，这会儿正窝在地上嘤嘤嘤。 见自家训导员来了，雷霆就跟见着亲人和靠山了似的。 两个爪子死死抱住老吴的腿，根本不肯放。 老吴心里又是一阵百感交集。 自从雷霆断奶，可就再没这么依赖过他了。 甚至都不怎么怕他了。 原来，是欠揍啊。 “雷霆的腿怎么样，没事吧？” 林舟走到老吴身边问。 老吴一愣，差点把大事忘了！ 他赶忙检查起雷霆后腿的伤势来。 片刻后，他道：“应该只是皮外伤，我先带它去处理伤口。” 说罢，就要蹲下身去抱雷霆。 林舟却道：“要不，你把常用医药箱拿来吧，我给它处理伤口。” “顺便也检查一下，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虽然其他地方没怎么见血，但万一伤到了骨头之类的。 再一动弹，就更麻烦了。 林舟也不希望雷霆真受什么重伤。 老吴顿了顿。 “你要检查？你……” 老吴刚想问林舟究竟是做什么的。 下一秒就听不远处，传来同事惊破天际的声音。 “什么？！” “他是动物学泰斗姚进山姚老的关门弟子？！” “蛙趣，真、真是泰斗的宝贝学生啊！” 老吴：“？？？” 第267章 接接接!接财运!无痛无副作用! 什么泰斗，什么关门弟子，什么宝贝学生。 突然接收的信息量太大。 老吴cpu都快处理不过来了。 不是在问眼前这位专家是谁吗，怎么和…… 嗯？？ 他那群同事怎么都用一脸震惊的表情望着这边。 一群同事里，训导员老赵还结巴着干笑了两声。 “哈、哈哈，开玩笑的事，怎么还成真了呢。” 众人这才想起。 先前还在办公室里的时候。 可不就是老赵在胡乱说什么，会不会是动物学泰斗的学生。 没想到，竟然真是！ 有同事玩笑道：“老赵，你这嘴巴是不是开过光啊。” 老赵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什么开过光，随便说说而已，我还说泰斗在咱h市呢。” 话音刚落，就见林舟扭过头冷不丁道。 “对，老师这几个月都在我家。” 老赵：“……！” 众人：“……！！” 训练场上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几秒后，空气又猛地炸开来。 “老赵，我这个月出门能捡到钱吗？” “老赵，下一期双色球中奖号码是多少？” “老赵，你说我媳妇儿今年能怀上吗？” 老赵：“？？？”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知道个鬼啊！ 刚才那话他自己都没相信好吧。 这不是巧他姥给巧开门，巧到姥姥家了吗。 随便说说竟然都能撞上。 老赵撇撇嘴，神色又忽然顿住。 ……要不，他今天下班。 真去买注彩票试试？ 就在众人咋呼的时候，旁边，忽然又刮起了一阵风。 这次，是雷霆的训导员老吴突然跑开了。 脚步之快，都抡出残影来了。 老吴心里翻江倒海。 他总算知道，先前罗晴为什么会跑这么快了。 难怪一口一个“舟神”。 敢情真是专家啊。 而且来头还不小。 果然是年纪轻轻，年少有为，年富力强，年年有余…… 咳，总之，真是人不可貌相。 说不定，这次真能把雷霆和锋刃这俩刺儿头的问题给解决了。 很快，老吴就把医药箱给拿了过来。 林舟也不含糊，立刻蹲下身给雷霆检查。 雷霆奄奄一息，趴在地上。 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看起来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老吴很担心，就怕雷霆留下什么后遗症。 结果等林舟快速检查完一遍后，却听林舟道。 “没什么大事，只有后腿上的伤最重。” 老吴愣了愣，“其他地方呢？” “都是外伤，好好养几天就能恢复了。” 其他训导员早就已经围了过来。 闻言，有人疑惑道：“真的都没事吗？” “可雷霆的状态怎么看起来这么糟糕？” 还真不是他们不相信林舟，只是单纯奇怪雷霆这副重伤的模样而已。 要是真没受什么太重的伤，这小霸王能脆弱成这样？ 林舟想了想，也改了口。 “要这么说，它的确受了不小的伤。” 众人：“？？” 老吴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伤了哪里？” “伤了心。”林舟的声音淡淡。 配上这三个字，听着更冻人了。 众人：“……” 一众训导员看了看雷霆，又看了看雷霆。 嗯……别说，你还真别说。 心伤也是伤。 尤其是狗生第一次遭遇如此重大的挫折。 小霸王的脸面在同事面前都丢尽了。 当众挨揍，揍得道心破碎。 以后还怎么在这帮同事面前耀武扬威。 要是换成他们，直接辞职都说不定。 就算辞不了职。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 恐怕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哦不，做狗了。 这么想来，从没遭遇过滑铁卢的小霸王脆弱成这样。 好像很合理了。 众人沉默时，林舟已经从医药箱里翻出了工具和药品。 开始给雷霆处理后腿的伤口。 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了千百遍。 老吴为了打破沉默，笑着找话题道。 “小林专家真是全能啊，连伤口都处理得这么完美。” 本是随口一捧，谁知却见罗晴从一群人中冒出头来。 “那当然了，我舟神可当了五年的兽医！” “这点小活，对舟神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 老吴：“？” 众人：“？？” 不是、说好的动物学泰斗的关门弟子，宝贝徒弟呢？ 泰斗的关门弟子当兽医？ 还一当就是五年？ 这话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诡异好吧。 难不成是什么兽医大师？ 专精兽医这条道？ 老赵似是想到什么，对罗晴笑道。 “小罗，你们兽医界现在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我之前好像听说，咱们h市还有个厉害的兽医，揭发了什么劣质饲料链条的大案呢。” “早知道我也学兽医去了哈哈！” 话音落下，罗晴却没有跟着一起笑。 而是古怪地看了老赵一眼。 “那个厉害的兽医，就是我舟神啊。” 老赵：“？” 众人：“？？” 人群又沉默了两秒。 两秒后。 “老赵，你快告诉我明天出门哪条道上有钱！” “老赵，今天你要是不把双色球的头奖号码告诉我，咱俩没完！” “呜呜老赵，我老李家能不能今年有后，可就看你的了啊！” 老赵：“……！！” (╯‵□′)╯︵┻━┻ 他今天下班说什么都得去买彩票！ 买！必须买！ 刮刮乐也行啊！ 直播间，一众网友们都笑抽了。 放眼望去，满屏都是“哈哈哈”。 【这大哥的嘴估计是真开了光了。（大笑.jpg）】 【哈哈大哥自己都懵了，我随口一说，怎么都成真了。】 【笑死了，大哥是不是绑定了什么一语成谶系统，说什么都会成真。（狗头.jpg）】 【真的吗，真能出门捡钱吗？呜呜好想捡钱啊，大哥我不想努力了。（流泪.jpg）】 【我我我，我也想出门捡钱！】 【哪条道上有钱，能顺便通知我吗？】 【捡钱哪有领钱爽，当然是买双色球啦，我要中头奖！】 【我也要我也要！】 【接接接！接好运！接财运！无痛无副作用！】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这个警犬训练基地的地址在哪里！】 【哈哈哈大家都买头奖号码，最后人均五块是吧。】 就在这时。 远处，白笑终于领着两只狗，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 刚回到林舟身边，白笑就一屁股倒在地上。 一脸虚脱像。 她已经没脑子去顾及什么直播，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 “舅、舅舅……” “我、我真、真的、跑、跑不动了……” 第268章 兄弟勇敢飞，有锅自己背! 紧跟在她脚边的小白也没好到哪去。 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往白笑的怀里扑。 “嗷嗷嗷、嗷嗷嗷~~” 急得声音都夹起来了，只剩呜咽的气声。 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 “救救我、救救我~~” 别看小白着急，但就这点动作，也是经过它脑袋瓜紧急运算的结果。 它第一反应是想要去扑林舟的。 林舟可比白笑有安全感多了。 可就算它刚回来，它也看出来了。 林舟正在忙。 作为全家跟林舟最久的小伙伴，小白极有眼力见。 在忙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打扰的。 这点铁律，它心知肚明。 它没办法，这才只能往白笑的怀里钻。 总要寻个避风港不是？ 破破烂烂、四面透风，也比没有强啊。 锋刃紧随其后，也追了回来。 和白笑小白的筋疲力尽比起来。 锋刃的状态就要好多了。 虽然失去了出发时的笑，可体力还算跟得上。 何况。 追了这么久，眼看终于能得逞，再累它也要坚持。 体力都花了，多玩一下怎么了？ 锋刃飞奔过来，眼看就要往一大一小两个白身上扑。 锋刃的训导员老齐立马就要制止。 但显然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哦不，不是人，是狼。 小狼崽从斜刺里钻出来。 零帧起手，速度极快。 向前一个猛扑。 砰！！ 正正好，和锋刃撞在一起。 碰撞就在眨眼间，可林舟却敏锐地发现。 这一撞，小狼崽也是动了脑子的。 它应该分析过了锋刃的走位，锋刃的速度。 零帧起手，却不是莽撞，更不是随便撞撞。 而是用全身的力气，撞上了锋刃的脖子。 就碰撞的体积来说，这不是【1】v【1】。 应该是【1】v【0.2】。 果然，锋刃明显被撞懵了。 被大力撞倒后，它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一双眼跟失了魂似的，迷茫地望着前方。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ヾ☆★☆★☆★☆★☆?? ——ヾ(?°?°?)??好多星星啊！ ——嘶，头好疼。 ——我是失忆了吗。 好半晌，那眼珠子才缓缓动了动。 它这才想起。 ——哦，原来我是警犬。 ——艾玛，我是警犬啊！ ——(╬￣皿￣) ——我一警犬，竟然被来路不明的小子撞懵了！ 在基地里，除了雷霆，它还从没被谁撞得这么狠过。 靠，这家伙力气也太大了！ 如此近距离的碰撞，掀起的“隐形波”似乎都传导到了蓝大胆身上。 蓝大胆又被吓得原地一跳。 “啾啾啾~！！” 小脑袋立马埋进了林舟后颈的衣领里。 瑟瑟发抖.jpg 一群莽夫，嘤嘤嘤~！ 有话好好交流不行吗？ 哦，物种不通，交流不了。 那没事了。 碰撞的“隐形波”也波及到了“两白”。 一大一小俩白埋头抱在一起，差点都幻肢了。 光听这声音，还以为是锋刃撞到了自己身上。 过了两秒才发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嗯？？？ 竟然不是撞的自己？？ 白笑从手指缝里睁开眼望出去。 这才看见，锋刃竟然被小狼崽压在了身下。 白笑：“！！” 呜呜好样的小狼崽。 不枉姐姐我照顾你一场！ “汪！” 小白也不知什么时候，从白笑的胳膊弯下面钻出了半颗头。 看见自家兄弟压住敌人，小白激动得不行。 “汪汪汪！”（芜湖，好兄弟，你加油！） 朝小狼崽叫完，又朝锋刃嘚瑟。 “汪汪汪！”（打我呀，有本事你来打我呀！） 锋刃：“！！” 两个外来的家伙，合起伙来欺负它是吧。 当它没有兄弟？ 这可是在它老家！ “汪！”锋刃下意识去找老伙计雷霆。 一声呼唤，却没有得到雷霆的回应。 扭头一看才发现，雷霆这会儿正抱着头，捂着脸。 大有一副“雷霆是谁，我不认识”的架势。 锋刃：“……！” 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不就是被揍了两下吗？ 血性呢，骨气呢？ 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大哥指望不了，其他小弟应该没毛病吧？ “汪汪！” 它又把脖子拧了个方向，去找其它警犬兄弟。 结果定睛一看。 一排警犬兄弟，竟连一个和它对视的都没有。 一个个的，要么看天，要么看地。 要么也和雷霆一样捂着眼。 一副“只要我看不见你，你就肯定看不见我”的样子。 锋刃：“……！！” 一群孬种！ 兄弟勇敢飞，有锅自己背是吧。 哼，等它把身上这家伙解决掉，再去跟那帮家伙算账。 锋刃缓了缓神，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回了小狼崽身上。 此刻，小狼崽如同王者一般。 居高临下，睥睨着它。 ——尔还不束手就擒？ 就擒？就擒个鬼！ 锋刃怒从胆边生。 浑身的力量都被激发了出来。 四肢并用，率先使出一顿乱拳。 想趁小狼崽不注意，掀翻小狼崽，为自己重新获取有利地位。 然而，锋刃没想到的是。 小狼崽竟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面对它猝不及防、猝然发生、猝……咳，的乱拳。 小狼崽居然没有慌张，也没有匆忙应对。 而是舍弃了别的部位，径直控住了它的脖子。 被一招制敌的锋刃：“……” 乱拳在喉咙的疼痛下逐渐失了气力。 金刚拳都变成了软绵绵。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锋刃有点绝望。 而且它发现，自己挣扎得越厉害，喉咙的控制就越紧张。 可但凡自己不乱动了，喉咙上的力道居然松了些。 于是。 众人很快发现，锋刃不动弹了。 保持着被小狼崽按在地上的动作。 四仰八叉地，在地上直接躺平了。 那模样就像是在说。 ——小爷我累了，我不装了，摊牌了。 ——我就是怂蛋，咋地吧。 众人：“……” 一阵风吹过，训练场上再次安静下来。 直播间。 【不愧是小狼崽！】 【小狼崽一出马，立竿见影！】 【不是、这么快就解决了？】 【说好的刺儿头中的二哥，就这？】 【这家伙跟刚才的雷霆，完全是两个类型啊。】 小狼崽似乎也没想到锋刃会这么快就缴械投降。 它都准备好，再进行一场大战了。 小狼崽一时有些无措，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林舟。 这……还打吗？ 第269章 不一样的磨刀石:上好的滚刀肉! 别说是小狼崽了，在场众人的心里都挺复杂的。 尤其是锋刃的训导员老齐。 既无奈，又想笑。 喜忧参半。 锋刃是他一手带大。 这家伙是什么性子，他简直不要太清楚。 喜欢恶作剧，喜欢到处折腾同事。 有能力，有耐力，有攻击力。 最重要的，它还有脑子。 别的不说，认错那叫一个快。 每次犯了错，要教训它的时候。 这家伙都是直接一个滑跪。 秒怂。 那委屈又诚恳的小模样，甚至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是不是对它太苛刻了。 以至于刚开始的时候，好几次都对它轻拿轻放。 结果呢。 认错越快，犯错越快。 次次都认错，认完下次接着犯。 一来二去，被这家伙摸清了其中的弯弯绕。 纠正的时候态度良好，犯错的时候六亲不认。 这下可好，小警犬还没出场就变成了老油条。 所以老齐现在心情很纠结。 锋刃不用像雷霆一样，被狼崽子揍一顿。 老实说，他是松了口气的。 再皮也是自己看大的娃。 可要是因为逃脱了这顿皮肉之苦，让锋刃变成了刺儿头里仅剩的独苗苗。 ——那还不如让它被揍一顿呢。 怎么办？ 老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拿锋刃没辙了。 这会儿，他只能寄希望于林舟。 其他训导员也纷纷看向林舟。 专家看出来了吗，他会怎么办呢？ 让狼崽子继续，把锋刃硬揍一顿？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只是，多少带了点残忍。 林舟当然一眼看出了锋刃的把戏。 甚至还暗暗赞叹了一句锋刃的反应能力。 果然都是好苗子。 怪不得基地舍不得放弃。 要是把这份能力应用在工作上，少不得是个业务标兵。 他运气还真好。 本以为基地里的刺儿头都是一种类型。 没想到，还让他遇上了两块不一样的磨刀石。 挺好。 毕竟。 山林里的动物，可不止一种类型。 性格，习性，智商，都可能不一样。 有雷霆这样一莽到底的，也有锋刃这样滑不溜秋的。 既然决定了要磨刀，林舟便甩手不管了。 面对小狼崽的无措和疑问，林舟并没有给出任何的指示。 甚至半点要提示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是他还在和小狼崽对视，大家都要以为他没有接收到小狼崽的求助信号了。 众人心中不禁腹诽。 专家这是什么意思？ 真不管吗？ 小狼崽没有得到想要的反馈，很快也明白了林舟的态度。 这是要让它自行处理的意思了。 小狼崽回过头，继续居高临下地望着锋刃。 锋刃正咧着一条眼缝偷偷打量小狼崽。 见小狼崽看过来，它赶紧把眼睛闭上。 又变成了一块上好的滚刀肉。 它动作熟练，反应也很快。 小狼崽并没有察觉到。 就这样，小狼崽又仔细观察了它半晌。 确定它真的没有任何再反抗的意思后，轻轻抬起了左前肢。 这点变化，锋刃立马就感受到了。 但它并不敢贸然动作。 毕竟，这才只是一条腿。 还有一条正死死压在它喉咙上呢。 小狼崽全程仔细审视着锋刃的脸。 过了几秒，见锋刃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仍旧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后。 小狼崽终于试探性地抬起了另一条腿。 它抬起右前肢的动作很慢。 慢得，让锋刃差点以为过去了一个世纪。 中间有好几次，它都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瞧瞧。 瞧瞧身上这家伙究竟是什么表情，究竟在搞什么鬼。 等这么久，它都快要睡着了！ 但凡换成其他训导员，它都要准备犯下一轮“错误”了。 可它还是忍住了。 幸好忍住了。 等到锋刃彻底从小狼崽的控制下离开。 它睁眼看清情况后，不禁后怕。 好家伙，对手竟然一直用之前的那条腿时刻准备着。 随时准备下狠手。 要是中途它生出一丁点不服气的心思，恐怕狠手，哦不，狠腿，就已经落下了。 锋刃默默咽了口唾沫。 真不好糊弄。 意识到这点，锋刃更老实了。 恨不得直接在脑门刻上“我是老实狗”五个大字。 翻身起来后，锋刃还全程冲小狼崽点头哈腰。 脸上的笑就跟不要钱似的。 但凡换一只狗，大家都要以为它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可惜它是锋刃。 老油条本条。 所以一众训导员的脸色都没有放松下来。 根本放松不了一点。 付杰只知这是刺儿头，不知具体内情。 他看着大家仍旧眉头紧锁的模样，不由纳闷。 怎么回事。 怎么变乖了还不开心了呢。 这还不算解决了？ 但不管大家怎么想，小狼崽已经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这说明，它判断锋刃对它，对白笑和小白已经没有威胁了。 没有威胁，自然也没有了动手的必要。 林舟心中了然，不置可否。 他看了看天边已经西斜的太阳，扭头找到罗晴。 “今天天色有些晚了，我们今晚能借宿在基地吗？” 罗晴一愣，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基地里是有招待所的。 住下来当然没问题，她巴不得舟神能住下来。 她还想和舟神多多接触呢。 想要搭上舟神本神的人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小狼崽和小白怎么办？” “它们是和你们住一起吗？还是……” 罗晴秉持尊重的原则，想要征求舟神的意见。 虽然她认为小狼崽它们大概率是要和舟神他们住一起…… “今晚，让小狼崽小白和雷霆锋刃一个宿舍，可以吗？” 林舟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又是一惊。 罗晴：“？！” 众训导员：“！！” 让狼崽子和它们住一起？ “可是锋刃有个毛病。”老齐好心提醒道。 “它很喜欢大半夜，趁着同宿舍的同事睡觉的时候……到处撒尿捣乱。” 老齐说着，自己的脸也莫名红了。 作为锋刃的训导员，这着实有些丢人。 要是它晚上捣乱，影响到了狼崽子，这可怎…… 等等。 老齐忽然一顿，对上林舟早就了然的目光。 “哦，林舟专家你是想……！” 林舟微微一笑，“没错。” 这才哪到哪。 刚才的演练只是开胃菜而已。 这趟能不能把两只刺儿头王中王彻底掰过来。 又或者说，能掰多少。 今晚才是关键。 第270章 深夜偷看宿舍监控，激情四射! 天色渐晚，月亮高悬。 训练场已经安静下来。 警犬训练基地的宿舍却很热闹。 罗晴站在宿舍里，耳根微红。 “舟、舟神，时间匆忙，暂、暂时只能腾出这一个宿舍。” “你、你看，如果不满意，要不还是住招待所吧。” 别看她说话结巴，其实她已经很淡定了。 要不是尽力克制，她这会儿脸红得都快要爆炸了。 舟神是说了要住在基地。 可没说是要住的是基地的宿舍啊。 林舟还没说话，一旁，付杰好奇地笑道。 “不是、罗晴你脸红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住的是你的宿舍呢。” 罗晴：“……”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间宿舍就在她宿舍的隔壁。 一墙之隔。 宿舍本来隔音就不好，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清晰。 大晚上的，随便有点什么动静，都一清二楚。 这和住她的宿舍，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舟神住宿舍，是为了能离小狼崽它们更近，更方便处理突发事件。 她都要忍不住怀疑，舟神是不是对她有别的想法了。 这么想着，罗晴的脸更红了。 得亏基地的其他训导员不在。 要是那帮大老爷们儿看见，罗晴这虎妞还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恐怕得跌一出溜的跟头。 林舟不知道隔音的问题，自然也不清楚罗晴脸红的原因。 他只以为罗晴是担心宿舍条件简陋，他们住不习惯。 林舟便摆手道：“就住这吧，凑合一晚没事的。” 林舟都这么说了，罗晴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个宿舍是两人间。 今晚，林舟和付杰住在这里。 白笑则去隔壁，和罗晴一起住。 至于小白和小狼崽。 林舟打开罗晴递给她的平板。 平板上，正是小狼崽它们所在宿舍的监控画面。 只见画面里。 三狗一狼正在埋头苦吃。 其中，要数小白和小狼崽吃得最香。 虽说之前在家吃得也不差，但第一次吃到基地特制的营养餐。 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雷霆和锋刃看起来就有些食不知味了。 尤其是雷霆。 白天刚被小狼崽揍得道心破碎。 本还想晚上好好休息，治愈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哪知道，转头就把“凶手”和它这个“受害者”关到了一起。 雷霆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进宿舍前，死死抱住自家训导员的腿，差点没扒拉下来。 还是老吴一个脚趾一个脚趾掰的。 雷霆表示很受伤。 治愈是没可能了。 致郁倒是真的。 再好吃的营养餐，这会儿对雷霆来说都有些食不知味。 锋刃没挨揍，却也吃得意兴阑珊。 放平时，有这么大溜圈训练量的时候，它早就恨不得大喊“再来一碗”了。 可这会儿。 它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总之心思不在眼前的饭上。 林舟不动声色地将各自的反应收进眼底。 他的肩膀上，蓝大胆也歪着脑袋盯着监控画面。 “啾~？”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那一狼一汪，怎么变小了？ 蓝大胆大着胆子飞下去，落到宿舍地板上。 “啾~？？” 它更疑惑了。 那一狼一汪呢，怎么直接不见了？ “啾啾啾~！” 蓝大胆有些着急，又赶紧飞回到林舟的肩膀上。 它刚想用喙提醒林舟，那一狼一汪不见的事实。 谁知，余光里。 它俩又出现在了那块板子上。 “啾~~？？？” 信息量太大，蓝大胆的小脑袋快要爆炸。 这一次，它决定过去看看。 小蓝鸟再次扇动翅膀，直接落在了平板上。 “啾~？”还在？ 它又绕到平板边缘，探着小脑袋往下看。 “啾~？？”又没有了？ 抬头。还在。 低头。没了。 蓝大胆就这样抬头，低头，抬头，低头。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下。 林舟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伸手点了点蓝大胆的小脑袋，失笑道。 “别想了，就你这小脑袋瓜，是想不明白的。” “你瞧瞧她。”林舟又指了指白笑。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从来不勉强自己。” “你看她活得多开心。” 蓝大胆：“啾啾~？” 白小笑：“舅、舅——！” 这里头怎么又有她的事儿了！ 蓝大胆听不懂林舟话里的意思。 但它能看懂脸色呀。 林舟很明显没有着急，甚至还在笑。 这人这么聪明，肯定什么都知道。 既然这样，它也就不担心啦。 反正它已经尽力提醒了。 “啾啾~~” 蓝大胆这样想着，又怡然自得地跳上了林舟的肩膀。 林舟满意地点点头，“学得真快。” 白笑：“？？” “话说，这只小臭鸟为什么不用去动物宿舍？” 还真缠着她舅舅不放了？ 白笑真诚发问。 林舟也答得真诚。 “它只是学习你的心态，你是真要它的命啊。” 白笑：“……！！” (╯‵□′)╯︵┻━┻ 这坎儿过不去了是吧！ * 夜更深了。 宿舍区也渐渐安静下来。 林舟和付杰早早洗漱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注意力却始终分了一丝在监控画面上。 晚上十一点左右。 “咔哒。” 监控里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 那动静很轻。 若不是林舟提前把平板声音调到最大，说不定连他们都会错过。 林舟立刻和付杰对视一眼。 两人快速走到平板旁边。 监控里，那间动物宿舍已经熄灯。 三狗一狼各自在自己的窝里休息。 至少乍一看是这样的。 林舟快速给白笑发了个信息。 片刻后，宿舍门被敲响。 白笑和罗晴走了进来。 白笑手里的直播手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见到监控，也十分兴奋。 【深夜偷看隔壁宿舍监控，激情四射啊。】 【我怎么有种做贼既视感，好刺激！】 【四舍五入，这怎么不算舟哥大晚上邀请我去他房间呢。（害羞捂脸.jpg）】 【大姑娘兴奋就算了，楼上的大兄弟你在激动什么？？】 【难上加难，迎难而上，怎么就不能激动了。（狗头.jpg）】 【这会儿真正难上加难的，应该是小狼崽它们吧。（斜眼坏笑.jpg）】 直播间吵吵嚷嚷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四个人围在监控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 画面里。 “恶作剧之王”锋刃悄悄站起了身。 它在黑暗里溜溜达达。 准备今夜的行动了。 第271章 一个狗肚子，八百个心眼子! 宿舍里，三狗一狼。 这阵容对雷霆来说，或许有些过分。 但对锋刃来说，却是热闹得刚刚好。 虽然平时宿舍里也是四只警犬。 可那俩对它来说，早就没什么新鲜劲了。 它又不愿意直接和雷霆杠上。 今晚，正好换了两只新舍友来，正是新鲜的时候。 再加上白天在训练场上，它在小狼崽身下受的委屈。 锋刃决定用它最擅长的方式，一并报复回去。 夜晚，才是它的主场。 黑暗里，锋刃悄无声息地行动着。 它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 即便如此，它也很谨慎。 所谓恶作剧，就是要出其不意。 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行动。 否则，那不叫恶作剧。 叫挑衅。 放在小狼崽身上，那叫太岁头上动土。 它又不傻，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 所以恶作剧第一步。 打探敌方情况。 看它们究竟睡着了没有。 锋刃照例，先去雷霆旁边溜达了一圈。 倒不是它想对雷霆动手。 而是先侦查一下，万一要是打起来了，有没有帮手。 雷霆正恹恹地趴在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气。 见锋刃过来，雷霆瞬间知道了锋刃的打算。 它没出声，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警告地看了锋刃一眼。 凭借长期的室友经验。 锋刃知道，雷霆这是在警告它。 要玩可以，别波及到它就行。 毕竟今天刚被揍了一顿，心情不好也是正常。 锋刃悻悻，继续往前走。 绕过墙边的铁架，锋刃悄悄来到小狼崽身边。 小狼崽的窝正好在铁架后。 铁架高耸，挡住了不少窗外洒进来的月光。 小狼崽一动不动，蜷在窝里。 呼吸似乎很平静。 睡着了吗？ 锋刃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转。 下一秒，林舟等人就见锋刃围着小狼崽的窝，左晃晃，右晃晃。 一会儿抬了下腿，一会儿张了张嘴。 动作做了一连串，却一个都没挨着小狼崽。 “舅舅，它这是在干什么？” 监控画面后，白笑抠了抠下巴。 “这是在施法吗？怎么神神叨叨的。” 林舟目不转睛盯着画面，扯了扯嘴角笑道。 “它在试探小狼崽到底睡着了没。” 试探？白笑更纳闷了。 “有没有睡着，直接看不行吗？” 付杰也很困惑。 “我记得，狗的夜视能力不是挺好的吗？” “局里的警犬在夜间搜救的表现都很不错的。” 罗晴点头，“是挺好的，但这个位置的月光恰好被挡住了。” “狗的夜视能力虽然好，也是需要借助微弱光线的。” 白笑、付杰：“……” 原来是这样。 这狗，挺鸡贼啊。 不愧是夜间恶作剧老手。 直播间不需要噤声，早就笑开了。 【哈哈这哪里是什么锋刃，这是老油条本油的油刃啊。】 【油刃噗哈哈，游刃有余的油刃是吧？】 【好好好，一个狗肚子，八百个心眼子！】 【难怪那么多训导员都拿它没办法，脑子也太灵了。】 【可不，看它白天认怂那么快，就知道这狗不简单。】 【看来小狼崽和小白，今晚得吃点苦头了。（捂脸）（看不了一点.jpg）】 白笑看了一眼评论区，心里也一咯噔。 “都试探这么久了，小狼崽也没反应。” “不会真睡着了吧？” 完了完了。 要是真睡着，就要被锋刃得逞了。 小崽子，你的心怎么这么大呀。 白天你才揍过它俩呢，就这么放心？ 这其实也是罗晴很担心的点。 虽说舟神告诉他们，晚上才是这趟纠正的关键。 可舟神又没把这关键的地方告诉给小狼崽。 小狼崽怎么知道要怎么处理。 万一，真就这么睡过去了。 那不是一夜白费？ 毕竟。 锋刃就算恶作剧，也不一定盯着小狼崽啊。 面对几人的担心，林舟却淡定地摇了摇头。 “它看戏呢。” 宿舍里，三人一愣。 直播间里的网友们也是一顿。 谁？谁看戏？ 林舟轻轻掀了掀眼皮，看了眼白笑。 “其他人不知道就算了，你也不知道？” 白笑：“？” 她吗？她应该知道什么？ 林舟：“……” “小狼崽的姿势，压根儿就没有睡着。” 白笑：“？” 众人：“？？” 睡姿还能看出来睡没睡着？ 白笑顿了顿，脖子探到平板面前。 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扒拉着眼皮，仔仔细细盯了好几秒。 别说，好像是有哪里不一样。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小时候小狼崽贪玩不睡觉，就是用这招哄我们的。” “让我们以为它睡着了，等不再管它，它就能自己爬起来玩了。” 罗晴、付杰：“！！” 直播间：【？！！】 【还有这种秘密？】 【我作为小狼崽的半个叔叔，竟然都不知道！】 【蛙趣小狼崽竟然也有这么鸡贼的时候？】 【好好好，这样今晚的戏才好看啊。】 【不愧是舟哥亲手养大的狼崽子，脑瓜子就是好使啊！】 众人惊讶于林舟和小狼崽之间还有这种默契时。 白笑已经又多想了一层。 “可不是说那里没什么光线，看不清楚？” 都看不清楚了，小狼崽是在看什么戏。 “锋刃看不清，可不意味着小狼崽看不清。” 林舟说着，慢悠悠坐了下来。 众人：“？” 罗晴忽然“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狼的夜视能力是显着优于狗的！” 众人：“！” 林舟点头，“狗的夜视需要依赖微弱光线。” “可狼作为犬科动物里，夜视顶尖水平的存在，是可以在几乎完全漆黑的环境中视物的。” 众人：“！！” 竟是这样！ 屏幕前后，众人默默打了个寒颤。 但凡代入一点此刻的锋刃，都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众人向毫不知情的锋刃，投去同情的目光。 这家伙，今晚可要惨了。 此刻。 锋刃刚做完一组假动作。 它已经试探了好几轮了，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锋刃表示很满意。 看来小狼崽是睡着了。 它咧着嘴，在黑暗里无声一笑。 随后溜溜达达，去到了小白身边。 ——嘿嘿嘿，软柿子，我来了~~ ψ(*｀ー′)ψ 第272章 这老登，它忍很久了! 怎么，以为它要先冲小狼崽下手？ 锋刃在黑暗里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柿子当然要先挑软的捏。 这样捏到手的柿子才能更多，不是吗？ 哎——锋刃颇为惆怅的甩了甩头。 时常因为自己过于聪明，而感到和世界格格不入。 调转方向，锋刃溜达到了对面的小白身边。 整个宿舍里，就小白没心没肺，睡得最踏实。 它是真累了。 中午森林公安局动物表演。 下午警犬训练基地被迫溜圈。 这辈子没卖过这么多力气，早就累得不行了。 警犬训练基地的豪华营养餐都补不好的那种。 这会儿正打着呼，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 另一间宿舍里。 锋刃和雷霆的两位训导员根本睡不着。 也瞪着一对眼睛，注视着监控画面。 看到锋刃成功溜达到那只大黄狗身边时。 锋刃的训导员老齐呼吸都快屏住了。 完了完了，又要被锋刃得逞了。 果然未成年狼崽子的警惕心，还是玩不过老油条锋刃啊。 要不是林舟提前打了招呼，不能干涉，他都想冲过去制止了。 而且……！ 锋刃这家伙什么意思。 怎么在大黄狗脑袋面前停下了？！ 平时不都是悄悄尿到同事窝里吗？ 难不成，还记上今天的仇了？ 老齐目眦欲裂。 就算想要制止也来不及了。 果然，画面里。 锋刃对着小白的脑袋，如同往常那样，熟练地抬起了一条腿。 这下玩大了，老齐下意识就要捂脸。 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突然蹿了出来。 一个跃起，从侧后方一把撞上锋刃。 正在放松的锋刃哪里能料到这一撞。 身体立马被撞丢了平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好巧不巧。 新鲜出炉的液体正正好洒到了雷霆头上。 正在默默修补自己受伤心灵的雷霆：“？” 两个监控画面后的众人：“？” 直播间：【？？？】 这什么神转折？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始作俑者”的锋刃自己都没想到。 砰——！ 锋刃重重砸在地上，脑瓜子嗡嗡的。 它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原地起飞的，一抬头就直愣愣对上了雷霆那双震惊又愤怒的眼。 还有雷霆脑袋上，正啪嗒啪嗒往下掉的不明液体。 锋刃：“……” 应该、不是它想的那样吧？ “汪！”雷霆愤怒一声吼，击碎了锋刃最后一丝侥幸。 锋刃：“！！” 怎么回事？！ 它捏的不是软柿子吗？ 怎么捏到硬茬子了？ 锋刃的大脑cpu立马启动高级转速模式。 到底哪里出了错？ 等等，它刚刚好像起飞了是不是？ ……起飞？！ 锋刃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圆了眼。 它下意识就要站起来。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它的反应更快。 一看见锋刃有动作，小狼崽立马就扑了过来。 一脚猛踩在锋刃肚子上。 “嗷！呜——” 锋刃吃痛，呻吟起来。 它不可置信地瞪着小狼崽。 ——它竟然没睡？ ——怎么可能？ 它明明试探了那么久，要是没睡，不早就该有反应了吗？ 难道是中途醒的？ 没可能啊，它这么小心，明明就没有发出声音。 锋刃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瓜子不够用了。 竟然想不明白！ 但想不明白也不影响它的一贯策略。 先装怂了再说。 示弱总没有错。 “呜、呜呜~~”锋刃压低了声音，甚至夹了起来。 两个前肢还弯曲着拢在一起。 似乎是在对小狼崽告饶。 可这一次，它的惯用套路竟然失效了！ 它告饶半天，身上的小狼崽竟然半点要收脚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还更用力了。 “嗷——！呜呜~！” 锋刃再次吃痛叫出声。 可回答它的，只有小狼崽眼底的冰冷。 小狼崽心中是出离愤怒的。 ——这老登，它忍很久了！ 宿舍不大，这点动静早就传到了小白耳朵里。 它虽然睡得香，不代表它“打雷”都不会醒啊。 小白打着哈欠，迷迷蒙蒙睁开眼。 只一眼，它就一个激灵，翻身从窝里跳了起来。 什么情况？ 那狗怎么和它狼兄弟打起来了？ 但小白才不管为什么。 它永远都无条件站在它狼兄弟这一边。 “汪！汪汪！” 别说，雷声大雨点小这句话，还真让小白摸到了精髓。 小白虽然身体素质不如警犬，叫声却气势十足。 尤其是刚睡醒，浑身都是力气。 也不知怎么的，小白这几声高昂的叫声像是刺激到了雷霆。 雷霆也站了起来，一脸愤怒地就要往小狼崽和锋刃的方向跑去。 小白：“！” 2v1！ 它的狼兄弟有危险！ 小白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实力上的差距了。 出门在外，讲的都是义气！ 小白四只爪子在地上一个原地加速，也赶紧朝事发中心冲去。 场面眼看就要乱成一锅粥。 下一秒，小白却见雷霆扑在了锋刃的脑袋上。 再是铜头，也被高速运转的机械雷霆给撞懵了。 懵的还有赶来的小白。 “吱——！” 小白一个紧急刹车，四肢差点没磨出火花。 “汪？”什么情况？ 雷霆可不会给它解释什么情况。 它现在很暴躁。 本来就很烦了，还被锋刃这傻子闹一通。 它还打算着看戏，借锋刃的手报复回去呢。 结果，看着看着。 自己喜提受害者身份？ 雷霆很生气，连着给了锋刃好几个大比兜。 ——你个没用的家伙！ 锋刃：“……嗷~！呜呜！” 小白一看，笑着哈起了气。 有意思。 白天追着它跑圈的家伙，竟然被狼兄弟和狗兄弟联合双打。 有这种好机会，它怎么能不参与？ “汪汪！” 小白一声吼，宿舍里乱成的这锅粥终于熬成了。 噼里啪啦！ 乒铃乓啷！ “呜——！嗷！！！” “嘎呜！咔啊！！！” 锋刃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它拖着身子，被迫在地上不停翻滚。 但锋刃毕竟是这批警犬里的优秀毕业生。 就算被围殴，它也没有轻易放弃。 即便它眼下已经失了章法，但一通乱拳也能打赢老师傅。 小白和雷霆就被锋刃乱拳打到好多次。 连小狼崽也有一两次没逃掉。 宿舍里乱糟糟的。 小狼崽的耐心也已经告罄。 血管正在突突突地跳。 白天刚尝到的美妙味道忽然涌上心头。 它的眼底精光一闪。 一个低头，忽然一口咬在锋刃肚子上。 “呜——！嗷！！！！” 锋刃尖锐的惨叫在黑暗里炸响。 血腥气也随之弥漫开来。 监控画面后，老齐腾地一下站起来。 “坏了！！” 第273章 什么情况，神经错乱了?! 第273章 什么情况，神经错乱了？！ 老齐几乎是飞奔出来的。 老吴也紧随其后。 两人在黑暗里惊起一串串走廊灯。 在四只小家伙的宿舍门口，迎面遇上了同样赶来的林舟四人。 和他俩焦急的神色不同，林舟脸上就淡定多了。 脚下的步子也很从容。 林舟是真从容，但他后面的三个就是装出来的了。 明明都心急如焚了，还要刻意表现出淡定来。 没办法，此刻，他们心里也正在天人交战。 尤其是付杰和罗晴。 小狼崽一口咬在锋刃肚子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们恨不得一秒闪现进画面里。 可林舟不急啊。 不仅不急，还淡定极了。 仿佛那一口根本不是咬，而是舔似的。 林舟都这么淡定了，他们要是再着急。 岂不是显得很不相信他？ 付杰和罗晴有这个顾虑，可锋刃的训导员老齐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再晚两步，说不定进去后，锋刃都只剩个骨头架子了。 这还得了？ 事情结束，专家拍拍屁股就走了。 可他怎么跟领导交待？ #堂堂警犬训练基地发生惨案，未出厂实习警犬曝尸宿舍。 #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短短几秒里，他连明天的头条标题都想好了。 老齐咬住舌头，不敢再想。 他一个箭步冲到动物宿舍门口。 吱啦一声，宿舍门被猛地打开。 月光混着走廊光线洒进宿舍。 强烈的血腥味几乎瞬间扑面而来。 老齐：“！！” “锋刃！”老齐叫出声。 “汪！”立马有熟悉的声音回应他。 是锋刃。 但明显锋刃的声音不太对劲。 老齐慌了，赶紧去开宿舍灯。 开灯看清的瞬间，大家也愣住了。 宿舍里，三狗vs一狼，正面对面站着。 这会儿全都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扭头望着来人。 仿佛在问：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 直播间：【？？】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不是还打得很激烈？ 锋刃都已经命悬一线了？ 可现在。 除了它们身边的东西还东倒西歪以外。 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出任何不对。 众人简直都要怀疑自己神经错乱了。 什么情况，大晚上的，见鬼了？ 好在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不是骗人的。 雷霆受伤的腿白天就已经包扎过了。 那么受伤的，必定是锋刃。 老齐又赶忙往前走了两步。 果不其然，在锋刃的肚子上，看到了两排带血牙印。 只是牙印？ 老齐讶异。 这可是狼！ 狼在面对猎物的时候，还能忍得住？ 竟然不撕下一口肉来？ 这狼崽子不会吃素吧？ 老齐下意识去看林舟，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难怪专家刚才这么淡定，原来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可林舟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而是示意老齐继续去看锋刃。 老齐愣了愣，又重新去看锋刃。 或许是心定了一些的关系，老齐这次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比如，锋刃这会儿的脸色。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除了惊讶外，还满是祈求。 可怜的小模样，一下子就让老齐回忆起了锋刃的小时候。 这小子，明显受委屈了。 还委屈狠了。 他可有至少一年没见过锋刃这模样了。 可奇怪的是。 如果放在平时，按照锋刃这老油条的性子，早就应该往他身上扑过来了。 但现在，它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身体却一动不动。 或者说是……一动不敢动。 老齐微微睁了睁眼。 这下，不光是他，在场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 宿舍里的这个站位，好奇怪。 三狗vs一狼 如果是敌对关系，不应该是一狼一汪vs俩警犬？ 就算按照先前在监控视频里看的情况。 也该是锋刃vs两狗一狼吧？ 【这里头肯定有故事！】 第274章 对抗天性!不为人知的秘诀! 第274章 对抗天性！不为人知的秘诀！ 【可中间就过了最多一两分钟吧，局面怎么突然天差地别了？】 【什么故事，这该叫事故了吧？】 【锋刃那可怜的小模样，就差说一句“救救我救救我”了。】 【可不，简直是闻者好奇，见者想笑。（狗头.jpg）】 【锋刃：？？你没有心呜呜。】 直播间的评论满屏乱飞。 突然，“嗡轰——” 小狼崽一声低吼，如同低音炮在宿舍炸响。 面前的锋刃还在回望训导员老齐。 闻声，像是受到了惊吓般。 一个激灵，赶紧把头拧转回去立正站好。 和平时认怂装可怜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小白和雷霆也不例外，纷纷整理了下自己的站姿。 那模样，像是在接受检阅。 其实别说是三只狗了。 这低频的声音，就连屏幕内外的人都觉得心头一颤。 “舟哥，这是？”付杰压低声音。 林舟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小狼崽身上。 “警告。” 说罢，他又轻轻扯了扯嘴角。 “咱们出去说吧，别打扰小狼崽训话了。” 众人：“？” 直播间：【？？】 训、训话？ 虽然这两个字落到一狼三狗身上，略显诡异。 可眼前不对劲的站位，可不就是领导训话的姿势？ 中间还夹着一只被威胁警告，不敢造次的“可怜”员工。 连救兵来了都翻不出领导的五指山。 这么一想，画面突然就合理起来了。 众人默默退出宿舍。 训导员老齐亲手打开锋刃的希望之门，现在又亲手关上。 心情很复杂。 但他又不能说什么。 他们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想盼一个治住锋刃的办法。 现在好不容易“办法”来了，他总不能再拦。 几个人站在走廊灯下。 “舟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啊小林专家，这怎么……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确信，林舟肯定知道答案。 否则，在进宿舍前，他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林舟当然知道。 但在解释前，他还是让罗晴帮忙跑一趟，去取平板。 说出来的话，哪有亲眼看见更容易相信。 罗晴又化作了一阵风。 风风火火地去，又风风火火地回。 平板上，监控画面亮起。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只见小狼崽面色不耐，低头朝锋刃的肚子上咬去。 随即锋刃的哀嚎响彻宿舍。 众人也是这个时候夺门而出的。 但两秒后，小狼崽却突然抬起了头。 把牙齿从锋刃身体里拔了出来。 锋刃继续惨叫。 然后继续惨叫。 继续惨叫……惨叫……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进行什么凌迟极刑。 直到被愣神又回神的雷霆招呼了个大比兜。 锋刃一愣，这才发现。 小狼崽竟然早就没咬它了。 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肚子上虽然还很疼，可竟然没有少块肉。 只有两排窟窿眼，在汩汩冒着血。 但就算只是冒血，也足够锋刃喝一壶的了。 身体的疼痛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碾压。 锋刃还在愣神，小狼崽抬腿就往它受伤的部位踹了一脚。 锋刃：“！！嗷呜！！” 它一个吃痛，返祖声音都叫出来了。 却根本不敢反抗，连动都不敢动。 回过神对上小狼崽不耐烦的眼神，它又赶紧噤声。 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嗡轰——”小狼崽的低音炮响起。 反应最快的是雷霆，凛神下意识摆正了姿势。 面朝小狼崽站好，谦卑地垂下了头。 锋刃这会儿cpu都快转冒烟了。 虽然没有真说出什么话来。 但小狼崽声音里警告和压迫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 别说是锋刃了，就算是这会儿隔着屏幕看监控回放的众人都听出来了。 锋刃哪还有空管自己受伤的肚子。 赶紧忍着痛，龇牙咧嘴地翻身站了起来。 和雷霆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脑袋甚至比雷霆垂得更低。 老油条不愧是老油条。 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它很清楚。 眼下它要是再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肚子上还能保住几块肉，那可就说不定了。 场面突然的变化，让小白也有些措手不及。 眼前还是那个，它看着长大的狼兄弟。 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内心极度想要臣服的感觉怎么回事？ 好奇怪。 明明在村里，它就已经跟在狼兄弟后面乱窜了。 但平日里的“跟”，和如今的感觉却还不太一样。 现在竟有种不敢直视狼兄弟的错觉！ 错不错觉的，小白不知道。 但眼下宿舍里的气氛都已经推到这了，小白也赶紧学着雷霆和锋刃的姿势，面对小狼崽站好。 只不过姿势没有两只实习警犬标准。 脑袋也没有它俩垂得深就对了。 监控平板上1v3的站位和众人脑海里的画面配对成功。 大家也终于清楚了中间的曲折。 “可是为什么呢？”众人不禁疑惑。 为什么小狼崽都咬进去了，却没有撕下一块肉来。 难道是小狼崽的战力还不够？ 可大家很快便否定了这个答案。 一块肉而已，有什么战力不够的。 再说了，也没见锋刃反抗啊。 那为什么小狼崽只咬了一下就退了出来？ 还有林舟。 为什么一开始他就笃定，小狼崽不会真的吃掉锋刃。 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罗晴和老齐老吴对此最为好奇。 虽然锋刃保住了是好事，可这毕竟是只狼崽子。 说句不好听的，杀了锋刃并吃掉它，才是狼的天性。 为什么，它忍住了天性。 是什么，对抗了血脉里的天性？ 难道是林舟专家几个月来日复一日的精密训练？ 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诀！ 林舟对上一双双好奇的眼睛，轻轻扯了扯嘴角。 他先前在监控里瞧得清楚。 小狼崽对锋刃咬的那一口，只是警告。 它只是烦了。 不想让锋刃再继续聒噪下去而已。 但至于为什么他确信小狼崽不会真的下重口。 林舟沉默片刻，淡淡道。 “因为它晚饭是吃饱了的。” 走廊上，夜风吹过。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 直播间：【？？】 吃饱了的？ 这算是什么解释？？ 第275章 谁懂啊，一觉醒来兄弟成我老祖宗了! 第275章 谁懂啊，一觉醒来兄弟成我老祖宗了！ 大家期待了半天的大招和秘诀。 就这？ 晚上吃饱了？ 所以呢，吃得太撑，所以懒得再接着吃了？ 什么鬼！专家你开玩笑呢吧？ 屏幕前后，众人缓缓眨了眨眼，想在林舟脸上看到别的解释。 林舟却只是朝着几人点点头。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其实最深层次的原因，是锋刃还没有真正威胁到小狼崽。 而小狼崽，也才刚刚尝到鲜血的味道。 天性还没有被真正激发出来。 还不是真的见猎物就杀。 再加上，晚上小狼崽是真的吃饱了。 根据小狼崽的饭量，基地提供的这顿营养晚餐，已经足够它完全吃饱了。 “总结下来就是。” “已经完全吃饱的小狼崽，完全没兴趣把一只没什么威胁的狗拆吞入腹。” “何况锋刃跑了一天，身上全是汗臭，可一点都不香。” 林舟顿了顿，“所以我确信，锋刃不会有危险。” 付杰：“……” 老齐、老吴：“……” 他们引以为傲的警犬优等生，是不是被鄙视了？ 不仅被鄙视，还被嫌弃了。 还是在面对一只未成年的时候。 虽然对面是狼，可心情还是好复杂怎么办。 罗晴看看自己的这帮同事，好心安慰道。 “这其实很正常的啦。” “现代的狗，本来就是由古代的灰狼驯化而来。”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小狼崽这只东北狼，就是灰狼的一个亚种。” “是吧，舟神？” 林舟点点头，“没错。” “从基因层面上来讲，狗和灰狼的相似度高达99.9%。” 白笑微微睁大了眼，惊讶道。 “所以说，小狼崽算是雷霆和锋刃的老祖宗？” 林舟默了默，“如果灰狼也有族谱的话。” “按辈分来说，是的。” 他顿了顿，又道。 “国外有化石研究表明，3.3万年前出现了第一只最早被驯化的狗。” “不过关于这点，也还存在争议。” “但学术界的共识，也至少是1.5万年前就已经有了被驯化的狗。” “时间甚至早于农业革命。” 白笑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嘿嘿笑了笑。 “既然它们追根溯源是同一种族，那……” “它们能杂交吗？” 林舟：“……” 有时候真想把白笑的脑子掰开看看。 里面究竟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罗晴笑着接过话头，“当然可以。” “比如捷克狼犬就是杂交的后代。” 林舟“嗯”了一声，补充道。 “不过，野生的狼通常很排斥与狗互动。” “在它们的眼里，狗和叛徒无异。” 【噗哈哈叛徒可还行？】 【小白：汪？原来我在狼兄弟眼里一直是叛徒？】 【小白：谁懂啊，一觉醒来兄弟成我老祖宗了！（绝望.jpg）】 【丸辣，我刚叫了我家狗子三声叛徒，它好像听懂了，现在生气不理我了怎么办！】 【哈哈哈它是不是学了历史，知道自己的族谱啊！】 直播间里一时间十分热闹。 走廊里，付杰听了这么多冷知识，他也来了兴趣。 “舟哥，既然狗是从狼驯化而来，那会不会有狗返祖啊？” “对啊舅舅，现在流浪狗不是也挺多的吗？” 白笑也问。 “会不会某一天，路上的狗就变成狼了。” “然后在某个月圆之夜，爬上写字楼楼顶。” 她抬起爪子，伸长脖子，“嗷呜——！” 林舟：“……”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治治脑子。” 林舟无语地瞥了白笑一眼，但依然回答了付杰的问题。 “基因驯化是不可逆的。” “流浪狗经过多代流浪繁殖，可能恢复一部分狼性行为，我们称为野化现象。” “但也仅仅只能恢复一部分，没办法完全返祖。” 付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白笑却是笑嘻嘻地咂咂嘴。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锋刃这么怕小狼崽了。 “老祖宗就是老祖宗。” “就算未成年，也是你老祖宗。” 宿舍里。 正在被小狼崽训话的三只汪，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 眼看小狼崽的目光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锋刃、雷霆虎躯一震：!!!∑(?Д?ノ) 怎么肥四！我不是故意的啊喂！ 小白：Σ(☉▽☉“a 我、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 月落日升。 朝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老齐和老吴熬了个大夜，却起了个大早。 他们要赶着去雷霆和锋刃的宿舍，验收“领导训话”的成果。 昨晚，林舟在解释完后，就让大家各自回宿舍睡觉了。 虽然有专家的一力保证，可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万一小狼崽后半夜发现自己饿了怎么办？ 万一锋刃这根老油条贼心不死，继续挑衅怎么办？ 谁知道小狼崽会不会半夜加餐。 他俩眼睛瞪得像铜铃，本打算守着监控到天明。 谁成想，竟然睡过去了。 两人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老齐和老吴越想越心急。 连监控都没时间看，一起床便直奔宿舍现场。 两人急吼吼地推开门。 吱呀一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尤为刺耳。 小狼崽在铁架背后的窝里，听见声音轻轻掀了掀眼皮。 确定没有威胁后，又漫不经心地闭上了。 至于另外三只狗。 雷霆：“zzzzz~~” 锋刃：“zzzzzzzz~~” 小白：“zzzzzzz~~~~” 一个个的睡得香甜，可以说是毫无反应。 老齐、老吴：“……” 专家带来的大黄狗就算了，雷霆和锋刃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声音，怎么都不警觉了？ 但鉴于这是俩伤员，他们也没有苛责。 第一时间仔细检查了宿舍里大大小小的情况。 除了横空撒在宿舍中央，以及雷霆窝里的尿液外，并没有在其他地方发现尿液的痕迹。 这说明，锋刃昨晚后半夜没有再作妖！ 到现在为止都睡得出奇地踏实。 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舟四人也来到了宿舍门口。 白笑手里的直播镜头早就准备好。 期待后续的网友们也早已就位。 众人见状，在直播间里哈哈笑开了。 【哟，竟然睡这么踏实，看来是见效了。】 【哈哈睡是真睡了，不过这究竟是真的管用了，还是前半夜给折腾累了，那就不得而知了。（斜眼笑.jpg）】 【甭管是哪种原因，你就说训没训好，管不管用吧？】 【尿了吗，你就说尿没尿吧！（狗头.jpg）】 【小狼崽出马，成果显着，尿就一个巴掌，再尿更是两巴掌。】 【锋刃（腮帮子扇肿版）：呜呜不敢了，窝再也不敢了！】 第276章 山外有山，狗外有狼! 第276章 山外有山，狗外有狼！ 宿舍里。 老齐刚高兴了一瞬，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去查看锋刃的情况。 昨晚光在意它会不会被小狼崽吃掉了。 都没来得及给它处理肚子上的伤口。 老齐眼皮猛跳一下。 完了，天气已经逐渐热起来，伤口不会发脓吧？ 他快步走到锋刃身边蹲下，一把翻起锋刃的肚子。 “嗯？” 纱布？ 还有生理盐水的味道。 这伤口，是已经被处理过了？ 锋刃睡得好好的，身体忽然被翻了一圈。 它咂巴了下嘴，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汪？” 叫了一声，它又顺着自家训导员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肚子上被处理过的伤口。 “汪？？” 什么时候贴了这东西，它怎么不知道？ 训导员老齐斜着瞪了锋刃一眼。 就这警觉性，要你有什么用。 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老齐连忙抬头看向宿舍门口。 反正不是他和老吴干的。 唯二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林舟和罗晴了。 罗晴作为林舟小迷妹，在这种时候，当然要义不容辞地替自家舟神发声。 她与有荣焉地抬了抬下巴。 “是舟神，他昨晚给锋刃处理的伤口。” 这事儿说起来，罗晴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小狼崽训狗，谁也不知道具体要训多久。 这哪有个定论。 小狼崽一不会说人话，二不能给个会议章程。 随时都有可能结束。 她心里也是记挂着锋刃的伤的。 原本她和老齐老吴是一样的打算，准备守着监控等。 可林舟却让白笑传话，让她睡觉。 不仅让她睡觉，还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上了闹钟。 上了闹钟？ 罗晴惊呆了。 是那种半小时一个，隔一会儿就起来看一眼的闹钟？ 还是说，舟神知道小狼崽的训狗计划？ 想都不用想，罗晴几乎瞬间就确定了。 肯定是第二种可能！ 这可是舟神！ 果不其然，半夜三点半，罗晴听见隔壁的闹钟响了。 她本来就没睡太沉，听见动静，赶紧穿好衣服出了门。 跟着林舟一起，去了动物宿舍。 林舟拎着提前准备的医药箱，走到宿舍门口时，果然里面没有了动静。 等两人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进去的时候，锋刃和雷霆都已经睡熟了。 俩伤员早就被折腾得不行了。 尤其是锋刃，呼噜声震天响。 林舟来帮它清理伤口，它都没有发现。 倒是小狼崽警觉地发现了他们，凑上来拱了拱林舟。 被林舟摸头表扬之后，才回到窝里，沉沉睡去。 老齐听完，连连对林舟道谢。 不愧是泰斗的关门弟子，做事就是靠谱！ 专家果然是专家！ 不管是他们想到的，没想到的，还是想到了没做到的。 专家全都想到并做到了。 年纪轻轻，料事如神，尽在掌握。 难怪罗晴一口一个舟神。 要不是一把年纪想要勉强挽尊，他都快要脱口而出，喊一句“舟神”了。 不管怎么样，雷霆和锋刃终于消停了。 老吴和老齐的心情大好。 又容许这俩刺儿头小可怜多睡了一会，这才叫醒它们。 今天上午，训练场上有活动。 虽然两只小家伙都受了伤，但好歹是实习警犬。 到场围观也是好的。 再说了，昨晚的“特训”究竟成果如何，还要拉出去溜溜才知道。 待它们吃过早饭，老齐和老吴便带着锋刃和雷霆出了门。 小狼崽和小白也跟去了。 林舟等人自然紧随其后。 一行人里最紧张的，还要数付杰。 舟哥只是顺手来帮忙，基地也只是发愁怎么交付。 真正急的，还是他们这些一线的森林公安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足够的警犬，他们的搜山任务工作量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本就追得紧，最近还出了电网的人命。 再这样下去，李局都得向上面立军令状了。 挠头的，不还是他们一线警察吗？ 付杰走在最后，双手交握，忍不住在心里祈祷。 “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啊。” *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训练场。 训练场上，其他警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在清晨的阳光下排成了列。 雷霆和锋刃就是在一众同事的注视下，走到训练场中央的。 一众训导员们也密切关注着两只刺儿头大小王的反应。 然后，他们发现。 这俩刺儿头，突然学会淡定了。 可不是淡定吗？ 平日里见到同事们，它俩早就激动地要往前扑了。 这种时候吃力受累的都是老齐和老吴。 可现在，他俩明显手上就没有用力。 根本没拽嘛！ 更夸张的是，这俩刺儿头不仅对同事没兴趣了，还垂头丧气的。 尤其是在小狼崽自由移动，打它俩面前路过时。 雷霆和锋刃的脑袋垂得就更低了。 根本不敢造次！ 一排警犬们看着熟悉的刺儿头吃瘪的样子，乐得不行。 有两只性格稍微活泼些的昆明犬，直接就笑出来了。 笑着笑着，这两只昆明犬立马就反应过来不对。 丸辣，当着俩小霸王的面嘲笑。 这不是贴脸开大？ 妈呀，肯定要被揍了。 两只昆明犬一秒变脸，赶紧藏好自己嘲讽的牙齿。 甚至连身边的两位训导员都做出了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可谁知，从头到尾，雷霆和锋刃竟然没有对此给出任何反应。 雷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倒是锋刃瞥了两眼，又沉默地看了看天。 这群无知之辈，懂个屁。 你们还笑得出来，纯粹是因为太年轻。 从来没有遭此毒口过。 那家伙，有事它是真咬啊。 要吃肉的那种！ 而且，真正对上了才发现。 它们完全不是一个武力级别。 想要保住小命，就得乖乖认怂。 打心底里认了这份怂。 反正它是认了。 雷霆也是同样的想法。 它喜欢欺负同事，还不是仗着自己能力强。 同事里没有它的对手，岂不是山高海阔任它游。 直到昨天遇到了它狼哥。 才知道原来山外有山，狗外有狼。 旁边那群弱鸡同事再也提不起它的兴趣。 现在，它只想变强。 雷霆和锋刃在自家训导员的带领下，走到平日里熟悉的位置站好。 老吴和老齐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这下轮到其他训导员们惊讶了。 那俩刺儿头王中王面对贴脸嘲笑，竟然没有反应？ 奇怪，太奇怪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难不成，真是昨晚的特别训练效果太显着了？ 不可能吧，这才一晚上而已。 怎么能做到效果这么明显！ 队伍里，老赵笑嘻嘻道。 “吴哥、齐哥，它俩怎么回事？” “难道为了惩罚它俩，早上没给饭吃？” 第277章 训过这么多警犬，还没训过它的小祖宗! 第277章 训过这么多警犬，还没训过它的小祖宗！ 老赵这会儿心情很不错。 昨晚下班后，他真去买了刮刮乐。 花了十块，怒中二百。 别说，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他的嘴是开过光的了。 可这次，老赵“开过光的嘴”却失效了。 面对老赵的打趣，训导员老吴笑道： “哪能啊，雷霆早上可一口气吃了两顿饭呢。” 老齐也咧着嘴，笑眯了眼点头道。 “可不嘛，锋刃这家伙早上都求着我要第三份饭了。” “你说说，这锋刃真是的，变乖巧了就是不一样，连饭都有心思多吃了。” 老齐一边说，一边嘚瑟地抖了抖腿。 恨不得把“满面春风”四个字刻在脑门上。 自从雷霆和锋刃成为基地里的老大难问题，他们可就没见过老齐老吴笑成这模样了。 可不像是在骗人。 其他训导员更纳闷了。 怎么回事？ 怎么一夜过去，不见消愁，还饭量暴涨？ 众人不得不把视线落在林舟身上。 昨晚林舟专家要对俩刺儿头进行关键训练，这事他们都知道。 可训练归训练，总不会半夜把两只刺儿头牵出去拉练了吧？ 不然怎么饿成这样？ 不过，熬了一夜，林舟专家的气色看起来还挺好。 一点也不像折腾了个通宵的样子。 众人更好奇了。 “林舟专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到底是怎么训的，竟然立竿见影！” “是啊，快给咱大家伙上上课吧！” 大家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那可是雷霆和锋刃啊。 折腾了他们全基地训导员，足足一个多月的刺儿头哥俩。 竟然一夜之间，就老实了？ 面对众人的急迫，林舟却只是笑着指了指小狼崽，深藏功与名。 “专家可不是我，是它。” 众训导员：“？” 又是这只狼崽子？ 难不成这狼崽子还会说话，懂训狗？ 不然，怎么能把雷霆和锋刃这俩硬茬子收拾得如此服帖。 最主要的是见效快啊。 迎着众人的目光，小狼崽打了个哈欠。 本是随意一个哈欠，谁知它刚一张嘴，雷霆和锋刃就立马降低了身体重心，匍匐下去。 训导员们见状，纷纷睁大了眼。 雷霆和锋刃这是什么意思，他们简直再清楚不过。 低重心匍匐。 这对警犬来说，是尊重谨慎的姿态。 一般用来应对高级别训导员，或者陌生官员。 所以，狼崽子现在对它们俩来说，已经和高级别训导员无异了？ 可狼崽子哪能真的和懂训练的训导员一样？ 还真以为它会好好说话？ 这已经不是单纯地挨揍了。 恐怕……是真的揍服了。 难以想象，雷霆和锋刃昨晚经历了什么非人，哦不，非狗的遭遇。 难怪早上狂吃了两倍的饭。 合理，这太合理了。 众训导员们咂咂嘴，忍不住瞪了正在伏低做小的雷霆和锋刃一眼。 这什么刺儿头，明明就是欠揍。 想到这，大家对雷霆和锋刃已经失了兴趣。 他们现在更好奇的，是这只狼崽子的成长经历。 “专家，这真是家养的狼吗？” “林舟专家，你这狼崽子究竟是怎么训的？” “是啊，训过这么多警犬，我还没训过它小祖宗呢。” “专家专家，”有人搓着手龇着牙，“下次要是遇到类似的棘手问题，还可以请狼崽子出马吗？” “那可不行。”林舟拒绝得很干脆。 众人一愣，原本以为是专家舍不得自己的爱宠助手。 谁知又听林舟笑道。 “再说了，训狼？我可不敢。” 就算真教了，那也是没教。 还开着直播呢，这话可不好乱说。 “小狼崽明年可是要放归山林的，纯纯的野生动物。” 这事儿可是给林业局报备过的。 老齐、老吴：“？” 众训导员：“？？” 放归山林？ 这狼崽子，不是专家你自己养的？ 大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罗晴作为知晓前情的小迷妹，站出来替舟神介绍，义不容辞。 众人都听傻了。 不，应该说从第一个字起，他们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深夜山下救狼？ 一救还救了两次？ 不仅给母狼剖腹产，还收养了被遗弃的狼崽子？ 从头开始讲吗？？ 不是、这比他们想听的“训练内容”可炸裂多了。 训练场上，一众训导员呆愣愣地听着。 作为被谈论的主角，小狼崽打着哈欠，百无聊赖，也慢悠悠踱起步子来。 雷霆和锋刃还保持着谦卑的姿势。 尤其是小狼崽走近后，它俩的身体也越发下移。 恨不得直接贴到地面上。 挖个洞钻进去也行。 雷霆和锋刃都这样了，其他警犬们也没好到哪去。 别的不说，昨天在训练场上，小狼崽是怎么收拾的雷霆和锋刃，它们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再加上小狼崽有意无意释放出的警告和威压。 一众实习警犬们简直一动不敢动。 就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挨一顿揍。 它们可没有雷霆抗揍。 于是。 等到训导员们听完故事再回过神，这才发现。 手里的小家伙们，动作姿势全变了。 竟然一溜烟儿地匍匐了下去。 而那只狼崽子，正威风凛凛地巡视“领地”呢。 众人：“……！！！” 虽然不得不承认，小狼崽的战力很强。 它也的确是小祖宗辈的。 可是，可是！ 你们是警犬啊！ 正儿八经接受了一年系统训练的警犬啊！ 一众训导员们瞪着自家警犬，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现在就怕了。 那以后要是搜山时和狼群对上，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这群训导员的脸估计都得被扇肿。 训导员们心情复杂。 好在上午的活动很快开始。 总算是把这群实习警犬，从小狼崽的“淫威”下暂时解救了出来。 一排排警犬正襟危坐。 训练场上，升旗台前。 有基地民警站在台上，厉声高呼。 “向国旗——敬礼——！” 熟悉的音乐响起。 霎时间。 训练场上，除了训导员外，所有的警犬都同时直立了起来。 正在训练敬礼姿势的警犬 它们抬起前肢，目光灼灼。 望着国旗升起的方向。 连受了伤的雷霆和锋刃都忍着伤痛，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抬起前肢。 这个动作像是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神情肃穆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过去的刺儿头样？ 训练场上，这整齐划一的动作，让直播间的网友们猝不及防。 纷纷睁大了眼睛。 【等等，原来警犬也会对国旗敬礼？！】 第278章 卷，都卷，卷点好啊! 第278章 卷，都卷，卷点好啊！ 看着这一幕，网友们心里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们见过很多面对国旗敬礼的场景。 学生，警察，军人。 却独独没有见过警犬敬礼。 原来动物，也会敬礼？！ 不仅会敬礼，神情还是庄严的，肃穆的。 就像真正知道这面国旗的意义。 训练场上，国歌肃穆。 训导员民警和警犬们各自敬礼。 林舟和白笑行注目礼。 直播间的网友们此刻也暂时按捺住了心里的震惊。 唱着国歌，静静地望着屏幕里的国旗冉冉升起。 所有人和警犬都有事做。 除了小狼崽和小白。 一狼一汪，这会儿有种说不上来的无措。 莫名有种被世界排斥在外的孤独感。 他们都在干什么？ 那群警犬又是在干什么？ 还有那块布，它怎么飞起来了？ 两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困惑。 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 但打不过就加入的道理，它们多多少少还是懂一点的。 虽然不知道大家在干什么，它俩还是下意识地学起了其他警犬的动作。 只是身板挺得不太直，前肢抬的幅度不够到位罢了。 等到升旗仪式结束，众人回过神来。 一低头就看见了还保持直立的一狼一汪。 白笑：“噗！！” 直播间网友们自然也顺着她的镜头，看到了这一幕。 【噗哈哈，人家警犬起立敬礼就算了，你俩凑什么热闹。】 【小狼崽：那咋了，那咋了！！（我超凶的哦.jpg）】 【别拿民兵不当干粮。（斜眼笑.jpg）】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俩的觉悟还挺高，不愧是小舟兽医家的。】 【舟哥：谣言啊，刚辟过谣，小狼崽是要放回山林的，纯野生。（狗头.jpg）】 【啊对对对，我懂我懂，这话不能播。（嘘.jpg）】 训导员们见状也跟着起哄。 不过起哄的对象不是小狼崽。 ——“纯野生的”他们才不敢呢。 “林舟专家，不如把这只大黄狗留下吧。” “是啊，看它觉悟这么高，留下来就算当不成正式警犬，当个助教也行啊。” “助教？我看行！” 众人七嘴八舌。 小白虽然听不懂这群陌生人在说什么。 可大家落在它身上的目光，它可看得懂。 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小白瑟缩了两下，也不摆什么直立的姿势了，赶紧往林舟腿边凑。 林舟瞥了一眼脚下的小白，抬眼淡笑道。 “还是算了吧，什么助教，它要是留下来，估计只有当沙包的份儿。” 白笑：“噗！！” 舅舅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心里瞬间平衡多了是怎么回事。 果然舅舅的毒舌会平等地“扫射”小字辈的每一个人。 虽然除了她，其他的都听不懂。 ……但这不重要！ 训导员们本就是开玩笑，闻言纷纷笑起来。 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 升旗结束，今天上午的训练也正式开始了。 为了验证雷霆和锋刃的训练疗效是不是真有这么好，期间林舟还故意带走了小白和小狼崽。 一行人在暗中观察警犬们的训练情况。 锋刃在此过程中，是有些故态复萌的“症状”的。 可还没等它有所行动，它就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经历似的。 刚伸出去恶作剧的爪子，立马就收了回来。 脸上也不笑了，还有种淡淡的死感。 雷霆就不一样了。 它竟然训练全程，都没有给其他警犬一个眼神。 甚至在带伤的情况下，训练还更卖力了。 训导员老吴其实是打算给它减少一些训练量的。 没想到，雷霆竟然主动带伤加训。 老吴准备绕过的器械，雷霆都主动跃了上去。 差点没惊掉老吴的下巴。 要不是早上的饭是他亲手配的，他都要怀疑早饭里是不是放了兴奋剂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打鸡血了？ 老吴正纳闷，目光不小心扫过远处看台上林舟的位置。 老吴：“！！” 他知道了。 敢情打的不是鸡血，是狼血啊。 ——还真是被小狼崽给刺激到了。 想到这里，老吴也忍不住高兴。 他完全没想到，林舟专家安排的训练，效果竟然这么好！ 既然雷霆愿意加练，那他也奉陪到底好了。 训练场上。 兴奋的症状很快出现了“狗传狗，人传人”的现象。 付杰站在看台边，激动地发现。 实习警犬们卷起来了！ 竟然卷起来了！ 从雷霆开始，趋势一点点往外扩散。 先是锋刃，再是闪电，然后是其他警犬。 它们奔跑的速度明显变快。 甚至跑完了一遍障碍物后，还主动溜回去再跑一遍。 谁也不想表现得比谁差。 尤其是它们在意识到了“山外有山，狗外有狼”这件事后。 就更不想落后了。 警犬们突如其来的热情，也点燃了训导员们。 警犬既是他们的孩子，也是手下的兵。 谁不想看见自家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孩子们都这么努力了，他们又怎么会拖后腿？ 看台边。 付杰龇着个牙，嘴角全程就没放下来过。 卷，都卷，卷点好啊！ 他们多卷一点，警犬顺利交付的日子就更近一点。 看来要不了多久，这一批警犬就能出现在他们森林公安了。 “舟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付杰兴奋地握住林舟的手不肯放。 突发奇想邀请舟哥来基地，真是他今年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没有之一！ 舟哥一小步，对他们森林公安可是一大步。 抓到偷猎者，指日可待！ 林舟失笑着摇摇头，“都是小事，别客气。” 毕竟，说到底，他们的终极目标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为了更快地抓到那帮“丧心病狂”的偷猎者而已。 * 警犬训练基地的事情一了，付杰兴奋地拉着林舟，一定要请他吃顿饭。 要不是林舟不能在市里久留，他恨不得请林舟连吃个三天三夜。 洗浴吃饭一条龙。 说什么都要给他舟哥照顾好了。 林舟推不掉，便也顺势接下了。 顺带让小白和小狼崽又见识了一把市里的繁华。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林舟一行人从饭馆里出来，还没上车，他先接到了电话。 是老周周国峰。 “小舟啊，你周婶从医院回来了，你在家吗？” 第279章 不问个清楚，今晚怎么睡得着? 第279章 不问个清楚，今晚怎么睡得着？ 面包车在太阳下飞驰。 可速度再快，回到三合村的时候，也已是夜幕降临。 林舟在家匆匆吃了几口饭。 把小白和小狼崽托付给老爸后，他转身又要出门。 “诶小舟，刚回来呢，这是又要去哪？” 老妈章红英叫住他。 没办法，儿子不心疼自己，她这个当妈的总得心疼心疼吧。 “周叔家。”林舟头也不回。 前脚刚说完，后脚就上了面包车。 半天奔波下来，他当然累。 可他心里还是记挂着周婶疑似被西伯利亚蝮蛇咬伤的事。 当时周婶被咬伤，本就还有疑点。 比如，好端端的，山上的西伯利亚蝮蛇为什么会下山。 比如，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西伯利亚蝮蛇，为什么会“受到惊吓”，咬伤周婶？ 只有一条蛇吗，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 这一切，都必须要见过周婶了才知道。 事关村子，每一件看似微末的小事，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之前周婶不在家也就罢了。 人都已经回来了，他再不问个清楚，今晚怎么睡得着？ 林舟的心思，在场的大概只有姚进山最明白。 姚进山也匆匆跟出了院门。 “小舟，等等，我跟你去。” 林舟顿了顿，点点头。 有老师一起去，那就更放心了。 姚进山都去了，剩下半个院子里的人哪还坐得住？ 石昊和周晋也二话不说，闷头跟上。 白笑在半路上就饿了，这会儿正在饭桌上胡吃海塞。 见状，她只愣了半秒，抓起一个鸡腿就冲了出去。 “唔唔舅舅，等等窝！窝也去！” 林舟坐在驾驶位上，斜了一眼嘴里塞满东西的白笑，笑道： “回来的路上不是还喊着腰快散架了，再也不坐车了？” 白笑嘿嘿一笑，露出嘴里还没嚼完的牛肉粒。 “已经满血复活了，手里还拿着血包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大鸡腿。 林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有兴趣了。 以前可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屁股生根不挪窝的。 但他眼下也没工夫纠结这一点了。 面包车很快开了出去。 *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五分钟后，林舟来到了老周周国峰家门外。 路上，林舟已经提前给老周打了电话。 听见面包车的声音，老周快步走出来。 “小舟你来啦。” “你瞧瞧，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去了市里，早知道你这么记挂你周婶，我就明天再告诉你了。” 老周有些不大好意思，又有些感动。 小舟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林舟笑了笑，也没解释。 只是把后备箱里提前备好的两箱牛奶，和两盒保健品递了过去。 老周这下更不好意思了。 他前几天塞给小舟的二百块，恐怕还不够买这点礼品的吧。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礼数太周到了。 老周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赶紧领着林舟一行人往屋里去。 进到屋里，周婶已经在炕上坐着等他们了。 林舟打完招呼，又连忙给她介绍身后的几位。 “周婶，打扰你休息了。” 周婶和蔼地笑了笑，“没事，我都听老周说了。” “我家的牛，这次可真是多亏小舟你了。” 林舟摆摆手，“周婶看着，气色倒是好多了。” 虽然脸上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瞧着还不错。 周婶扬起淡色的嘴角笑道：“是好多了，打了那个啥血清，又在医院休养了几天。” “再不把我放回来，身上都快要长霉了。” 屋子里，笑声一片。 寒暄了几句后，林舟终于进入了正题。 “周婶，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是怎么被那条蛇咬到的？” 提起那天的事，周婶肉眼可见地皱了皱眉。 看得出，她不太愿意回忆当时的恐怖经历。 这点变化，林舟自然也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周婶，要是不想回忆，咱们不提了也行。” 虽然他很不想错过这点线索。 可也没有把线索硬生生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道理。 周婶摆摆手，又用另一只手扶了扶额头。 “没事，没事小舟。” 小舟来之前，特意让老周问过她。 她同意了的。 小舟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 轮到她了，没有她这点忙都不愿意帮的道理。 她只是猛地一回想，有些生理不适而已。 周婶缓了缓神，过了好几秒才把那天的事缓缓道来。 那天，她整理完北边的地，就往大山交界线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用树枝在路边扒拉。 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以卖钱的东西。 反正大山她是不敢去的。 但靠近大山的地方，说不定能捡捡漏。 谁知道，竟然“捡”到了一条蛇。 虽说住在大山脚下，可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蛇。 当时她就吓坏了。 拔腿就要跑。 刚一转身，就感觉腿上一阵刺疼。 一低头，正好看见那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正死死咬住她的小腿。 正值夏季，虽然穿了长裤，裤子也很薄。 那蛇轻而易举就咬透了进去。 剧烈的疼痛，加上心底泼天的恐惧，她使劲蹬了蹬腿，甩了不知道多少下，才把那条蛇甩出去。 甩掉后，她根本不敢再在原地多待，拔腿就往家跑。 再后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了。 “所以说，周婶你，全程并没有主动攻击它，对吧。” 林舟再次确认道。 周婶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没有没有，那哪能啊！” “我看见蛇，跑都来不及，我怎么敢去攻击它？” 林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果然，和他之前的判断一样。 “那周婶你当时见到那条蛇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 周婶眉头拧得更深了。 她当时害怕都来不及，哪还能注意到什么异常。 再说了，她之前都没亲眼见过蛇。 她怎么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异常。 这一点，林舟又何尝不知？ 但他在没有别的线索之前，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周婶身上。 周婶见林舟严肃，也感觉到了这件事好像不一般。 她也被林舟的情绪带动着，再仔细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来。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周婶。 两分钟后，她忽然开口道。 “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好像挺肥的。” 众人：“？” 这算是什么线索？！ 一条蛇，挺肥的，能说明什么。 说明它吃得好呗？ 但林舟却没放过这一点。 既然周婶会专门把这一点拎出来说，就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 林舟仔细沉思了片刻。 “周婶，你是不是想说，它身体的某一部分看起来尤其肥？” 众人：“？？” 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谁知，下一秒，众人就听周婶连声道： “对对对！” “尤其是它那条尾巴，真的很肥！” 第280章 恭喜你进入智商高地! 第280章 恭喜你进入智商高地！ 屋内，众人再次傻眼。 还真被林舟给推断对了？ 不是、尾巴特别肥又是几个意思？ 白笑左看看右看看，脑子里跟浆糊似的。 肯定是因为她“血包”没带够的原因。 她都饿傻了！ 周晋也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可惜闪得太快，他没抓住。 石昊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 但凭借和自家小师弟多年的默契，他意识到了什么。 这特别肥的尾巴，肯定是关键线索。 假定这条蛇，就是他们之前推断的“西伯利亚蝮蛇”。 什么情况下，西伯利亚蝮蛇的尾巴会特别肥呢？ 毕竟，众人皆知。 在正常情况下，蛇的尾巴是会越来越细的。 倒是姚进山飞快和林舟对视了一眼。 确认了眼神，两人忽然异口同声道。 “怀孕了！” 老周、周婶：“？” 白笑、周晋：“？！” 石昊瞬间恍然，“是的！” “按照时间，这个时候西伯利亚蝮蛇的确在孕期。” “快的话，这个月下旬就会进入分娩高峰。” 周晋：“！！” 果然，他就说好像有什么重要知识点闪过去了！ 原来是这个！ 那就说得通了。 孕期的雌蛇本就敏感，被周婶这么一扒拉，应激之下主动攻击她，完全合理。 老周和周婶也很快想明白过来。 原来是不小心扒拉到孕妇了啊。 蛇什么的，他们不了解。 可要说是孕妇，那就能理解了。 为了孩子，不管是人还是蛇，那可都是会拼命的。 白笑若有所思地跟着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道。 “那肚子里的蛇蛋是有多大啊？” “竟然把一条尾巴都给撑肥了。” 本是随口一句感叹，谁知，这话落下后，周婶却忽然摇起了头。 “不、不对，那蛇尾巴里头不是蛇蛋！” 不是蛇蛋，这是什么意思？ 白笑表示很疑惑。 不是说怀孕了吗？ 蛇怀孕不是生蛇蛋？ 她还记得在电视上见过蛇蛋呢。 “真的不是蛇蛋，那蛇尾巴胖得很均匀。” 周婶非常坚定。 小舟连夜来问，说明他对这件事非常在意。 那她一定不能提供错误线索给小舟。 要是误导了小舟，给小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村里的动物可都指着小舟呢。 周婶目光灼灼地望着林舟。 林舟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蛇蛋那就对了。” 白笑：“？” 周婶、老周：“？？” 三个门外汉三头雾水。 不是说蛇怀孕了吗，怎么不是蛇蛋反而还对了呢？ “因为西伯利亚蝮蛇属于卵胎生。”林舟道。 “卵胎生？？” 白笑惊讶出声。 读书的时候，她也是学过生物的。 可她只知道卵生、胎生。 什么时候还有个卵胎生了？？ “这就是西伯利亚蝮蛇在进化中出现的生物学优势了。” 姚进山笑呵呵地给白笑解释。 “所谓西伯利亚蝮蛇，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它和地理上的西伯利亚有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 “笑笑，西伯利亚在哪，你总该知道吧。” 白笑一愣，缓缓在头上打出一个问号。 姚进山喉咙一噎：“……” 林舟在一旁冷不丁笑道：“怎么样老师。”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学渣了吧？” 白笑：“…………” (｀?′)=3 好生气，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姚进山干笑两声，“咳咳，不了解国外而已，这有什么。” “西伯利亚在俄罗斯，以漫长严寒的冬季而着名。” “其中有60%的面积为永久冻土带，最深的冻土层达到了1500米。” 这不是和《流浪地球》里的场景一样了吗？ 白笑缓缓眨了眨眼睛。 “哦，我知道了！” “西伯利亚超级超级冷，对不对？” 众人：“……” 林舟：“哇哦，这你都听出来了，你可真棒。” 白笑瞥了一眼自家舅舅冷淡的脸。 哼，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舅舅在嘲讽她。 姚进山继续干笑两声，拉回正题。 “西伯利亚蝮蛇主要分布的地方，相对而言都比较寒冷。” “因此，为了更好地繁殖，它们也逐渐进化出了卵胎生这样的生物学优势。” 林舟点头，接过话头。 “一般的蛇的确是卵生，也就是所谓的生蛇蛋，蛇蛋生出来之后再进行孵化。” “而所谓的卵胎生，其实就是卵在母体内完成孵化。” “从而直接产出幼蛇，幼蛇出生就具备了生存能力。” 白笑顿了顿，脑子里的cpu转得飞快。 “那幼蛇在母蛇体内的时候不还是蛋吗？” 话音落下，屋内的一众动物学者们倒是诧异地看了白笑一眼。 周晋最先笑出声，“没想到，你这智商还挺有起伏啊。” 白笑：“？” “什么意思，你也在嘲讽我？” 舅舅嘲讽她可以，但是周晋不行。 白笑怒目而视。 周晋连连摆手，笑道：“不不不，我哪能嘲讽你呀，我这是在夸你。” “恭喜你进入智商高地。” 白笑喜滋滋地晃了晃脑袋，忽地又觉得不对。 有高地就有盆地，那不还是在嘲讽她吗？ 屋内众人一人一句，倒是把老周和周婶夫妻俩搞迷糊了。 “那究竟是蛋还是不是蛋，到底那蛇怀孕没有啊？” “怀是怀了，但也马上要生了。” 林舟笑着解释道。 “那小蛇是先在蛋里发育完成，快生的时候滑落到子宫里，再生出来的。” 话音落下，周婶这个当妈的立马就反应过来。 “哎呀，我竟然打扰到人家生娃了！” 难怪她会被咬，难怪那蛇的反应这么大。 竟然是因为这样！ 这几天她没少在心里责怪那条蛇，竟然莫名其妙地咬她。 原来双方都是受害者。 周婶叹口气，“哎，也不知道那蛇现在怎么样了。” “被我打扰之后，有没有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虽然她不喜欢蛇，但孩子是无辜的。 林舟宽慰她道：“放心吧周婶，问题应该不大。” 幼蛇都已经在母蛇肚子里破了壳，那生出来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 估计咬完周婶之后，它就赶紧换个地方继续生娃去了。 宽慰完，周婶松了一口气，林舟却拧起了眉。 这条西伯利亚蝮蛇忽然选择下山生产，很有可能和偷猎者近日在山上的行动有关。 有一条，就可能有两条。 当然了，大规模下山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会大规模下山，自然也不会大规模影响到村里的牲畜。 何况西伯利亚蝮蛇的生产时间集中在7月到8月。 等到年底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冬眠了。 难道只是个偶然？ 和年底村里即将发生的事无关？ 第281章 王炸加持!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第281章 王炸加持！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一行人从老周家离开。 黑夜漫漫，月明星稀。 面包车上一路无言。 刚上车的时候，白笑还是很兴奋的。 跟着来了一趟周婶家，竟然意外学到了那么多的冷知识。 可她很快就敏锐地发现，舅舅不对劲。 其实从脸色上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对。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脸色。 但没有脸色才是最大的脸色。 舅舅太平静了。 从那天得知周大娘被蛇咬伤后，舅舅就一直很关心这件事。 今天在市里接到周大爷电话时，就显得很急切。 回来更是连饭都只匆匆吃了几口。 更别说是休息了。 很明显，村里出现蛇这件事，对舅舅来说很重要。 这也是她要跟上来的原因。 说白了，这不是一个兽医应该关心的范畴了。 就算是真的村里人关系好，真的在意村里人，也不用急于这一晚。 这件事里必定有她不知道的情况。 还有在山上的时候，舅舅莫名其妙问她的问题。 总之哪哪都透着诡异。 其实舅舅很了解她。 一般来说碰到想不明白的问题，她都会主动绕过。 只要不去想，就不会困扰她。 可是这一次很奇怪。 她竟然莫名很在意。 白笑这个平时叽叽喳喳的开心果一安静下来，车上就显得更沉默了。 一开始，周晋也在和石昊低声交谈些什么。 渐渐地，他发现。 所长开始心不在焉起来。 姚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他们俩的目光都看向了一个方向。 林舟师兄。 这是怎么了？周晋有些无措。 刚才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刚才不是已经证明了，那个大婶被蛇咬伤只是偶然。 村里应该不会有毒蛇大面积进入的情况。 这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严肃，尤其是林舟师兄。 明明他全程在场，怎么有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一来二去，这下全车人都不说话了。 面包车里逐渐安静下来。 林舟仿若未觉。 一边开车，一边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线索又断掉了。 劣质饲料也好，被蛇咬伤也罢。 每一次他都感觉要和年底的事情挂钩了。 可每一次都被证明，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眼看时间还剩下不到半年，他的突破口究竟在哪？ 难道一定要接近年底的时候，等到事件快要发生前，才能找到蛛丝马迹吗？ 林舟不知道。 也没有人能告诉他准确答案。 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慌乱，不要着急。 只要他还在这个村子里，就不会让事情发生。 他一定不会让村子重演前世的惨剧。 可内心始终有种隐隐的无力感。 时间越近，这种无力感冒头的频次就越高。 从小到大，他很少有这样的体会。 上一次还是在前世，得知村子里发生这件事的时候。 林舟拧着眉，微微甩了甩头。 把脑海里消极的情绪甩了出去。 他没有时间消极，他也不会允许自己消极。 既然暂时看不到突破口，那他就自己去闯一个出来。 比如，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林舟望着前方的黑暗，眯了眯眼睛。 那帮偷猎者，他已经不爽他们很久了。 见过山里的岁月静好，就越发对偷猎者的行为深恶痛绝。 何况，偷猎者的行为已经不止影响了大山。 其影响已经开始逐步蔓延进了村子。 之前他认为自己无暇顾及偷猎者。 可现在。 就算是排除潜在危机也好。 他想先把这帮偷猎者抓到。 * 做好这个决定后。 第二天一早，林舟就给付杰打了通电话。 付杰刚把昨天发生在警犬训练基地的好消息分享给同事们。 没想到转头竟然就收到了另一则好消息。 还是天大的好消息。 舟哥竟然愿意帮他们。 还是主动打电话来问，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们的。 这可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虽然——！ 连付杰自己都暂时还没有想到，有什么是舟哥可以帮到他们的。 但是——！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这个强力外援的支持。 相当于牌里多了一手炸。 什么时候用，会不会用，都不重要。 关键是安心啊。 挂了电话，付杰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脚步虚浮。 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出警去搜山。 不过，在搜山之前。 他得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局长。 另外，局长前天答应舟哥，自掏腰包的两千块钱奖励。 他可得帮舟哥要下来。 别被局长浑水摸鱼忘了！ * 在抛出了自己的姿态后，林舟的生活暂时又归于了平静。 每天似乎又回归到了出诊看诊的日常生活中。 白笑直播的频次也正常了起来。 蒋理依旧是那个苦哈哈的小可怜。 一切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白笑不太明白。 “舅舅，好端端的，你为什么鼓励大家养大鹅啊。” 村里不是没有人家养大鹅。 但比起牛来，就显得要少很多了。 “还能为什么？”周晋插话。 “当然是为了经济，为了增加大家的收入了。” 白笑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如果真是单纯为了这个，那舅舅为什么不早提？ 都回乡五年了，这时候想起这茬了？ 而且还是专门和村委开会讨论了。 特意列了一个什么提案，做了一个什么计划。 白笑看不明白。 总归是在村里大力推荐，让大家都养几只大鹅。 面包车上，白笑和周晋争论了起来。 谁也说服不了谁。 林舟却只是笑而不语。 似乎并没有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我大概能猜到小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姚进山冷不丁道。 “为了什么？”白笑和周晋两人异口同声。 “为了赶蛇。” 赶蛇？ 这里头还有蛇的事儿呢？ 不止白笑和周晋，蒋理也瞪大了眼。 “噢我知道了。”石昊也恍然道。 “因为鹅粪里含丙酮酸，可以驱蛇。” 白笑、蒋理：“？？” 周晋：“？！！” 还有这茬呢？ 白笑双手抱胸，呵呵两声，瞥了一眼后座的周晋。 “我和小跟班不知道就算了，怎么你也不知道。” “说好的国家动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呢？” 周晋：“……” 周晋一张脸肉眼可见地变成了猪肝色。 动物学里的知识纷纷杂杂。 他怎么可能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何况还是他平常根本就见不到的大鹅。 至于林舟师兄和姚老他们为什么能记住…… 呜呜姚老师门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武器。 他都没能进得去，他怎么知道嘛！ (t ^ t) “可是，上次的西伯利亚蝮蛇不就是个偶然吗？” “还需要大张旗鼓，让村里都养大鹅？” 第282章 新·院中一霸! 第282章 新·院中一霸！ 周晋对此着实不太理解。 全村都养大鹅，这得产出多少鹅粪。 这哪是赶蛇。 这是要防止西伯利亚蝮蛇全面入侵啊。 何况，蛇不喜欢的东西又不止蛇粪里的丙酮酸一种。 蛇对一些花的气味也很厌恶。 直接在大山交界处种花不是更快吗？ 当然了，他也知道有些花在东北不太适宜种植。 可他惊讶的是林舟师兄防蛇的规模。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这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他又不敢问出口。 ……刚才的话才不是他说的！ 什么“大张旗鼓”，这种词儿，他敢随便用在林舟师兄身上？ 周晋不动声色，偷瞄了一眼石昊所长。 全车恐怕也就所长和姚老说得出口了。 “你懂什么。”回答石昊的是姚进山。 “这叫什么大张旗鼓，这叫防患于未然！” “那可是毒蛇，真要进村里了，还能算小事吗？” 姚进山一边说着，一边在后视镜里偷瞄林舟的神色。 小徒弟的心结，他知道。 小舟想要这么做，恐怕还是和那个梦有关。 就算他心里知道，不可能出现西伯利亚蝮蛇大面积下山的情况。 但只要能让小舟心安，这就够了。 老师特意为他站台，林舟心里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老师还是那个老师，不管他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 甚至在他推动村里养大鹅这件事上，老师还主动站出来，给村委和村民提供技术帮助。 不过。 他推动村里养大鹅的原因，老师只猜对了一半。 鹅的粪便里的确含有曲酮酸，可以赶蛇。 但大鹅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能力。 那就是战斗力。 如今并不能确定，最终原因究竟是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 多一点战斗力，也是多一层保障。 经济价值反倒成了最末的原因。 “咕！——咕！” “咚！——咚！” 林舟正想着，后备箱里，传出一阵阵剧烈的动静。 除了叫声，还有翅膀扑打车门的声音。 正是林舟刚准备带回家的两只大鹅。 他提倡大家都养，那他们家自然也要做出表率。 若不是他家的动物实在太多，他估计还得多养几只。 听见后备箱的声音，白笑缩了缩脖子。 “舅舅，咱们要是再不赶紧到家，你这车估计就要散架了。” 说起来，她对大鹅还真是有些心理阴影。 小时候，她没少被村里的大鹅追得屁滚尿流。 幸好当时舅舅年纪也不大，还没到提倡村里养大鹅的时候。 不然，她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未可知。 “咚！咚咚！砰！砰砰！” 后备箱里的动静一声高过一声。 林舟没说话，但脚下的油门倒是踩得更深了。 面包车在乡间小道上，愣是开出了风驰电掣的架势。 没多久，众人便回到了家。 车刚停稳，林舟第一件事就是把后备箱里的两只大鹅拎出来。 两只大鹅其实只在车上待了不超过十分钟。 可那生气的模样，像是把它们关了两个世纪似的。 被林舟拎着，都还在竭尽全力地动弹。 走进院子，啪啪两下，林舟把它俩扔到地上。 两脚一落地，大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虽然这“主场”他们也是头一次来。 但不重要！ 只要落地了，进了院子，它们就是院中一霸。 没有例外。 两只大鹅昂着脖颈，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院子里巡视了起来。 “嘎！”“嘎！” 大鹅的声音短促有力。 就连听不懂兽语的白笑都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 因为根本不用听。 它俩这模样，分明就是在宣誓领地嘛！ 好家伙，胆子也太肥了。 刚到一个陌生地方就敢后来居上，“统治”原住民？ 白笑躲在安全的地方撇撇嘴。 手里飞快地掏出直播手机。 若是换成别人家，可能真就让这两只大鹅得逞了。 但很可惜。 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战斗力。 果不其然，原住民中，资格最老的小白很快冲了出来。 “汪汪汪！” 小白叫声震耳，冲着两只大鹅就是一阵狂吠。 可惜，两只大鹅不仅没有被威慑到，反而好像还更兴奋了。 “咯！咯！嘎啊——！” 说时迟那时快。 两只大鹅竟然主动朝小白发起了进攻。 它俩使劲扑扇着雪白的翅膀，张大了喙，一左一右向小白扑去。 小白被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 前几天在外面被一群狗欺负就算了，毕竟那地方它也不熟。 可现在，这里是它的地盘！ 竟然有人想在它的地盘打败它？ 这不可能！ 小白也不怂，哒哒冲上去就是干。 “汪汪汪！” “嘎嘎嘎！” “哒哒哒！” 院子中央，一阵眼花缭乱。 白的黄的掺杂在一起。 动静大得，连屋里休息的袁孝珍老太太都跑出来看来了。 直播间更是被评论疯狂刷屏。 【蛙趣！今天什么情况，刚一开播就这么高能！】 【零帧起手，盐都不盐了！】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大鹅？？】 【村霸大鹅竟然和院霸小白打起来了！】 【两霸相争，谁能问鼎……嗯？？小白你这就败了？？】 没错，两鹅一犬， 交锋不过十来个回合，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网友们瓜都还没吃完呢，就看见院霸小白主动跑离了战斗圈。 一副逃命的样子。 好好一个院霸，竟然被两只大鹅的大比兜扇蒙了。 院墙上，小茶猫不屑地看了小白一眼。 没用的东西，还是看老娘的吧。 下一秒，小茶猫四足点地，轻盈地落入了战斗圈。 两只大白鹅正愁没打尽兴。 见有新的生物加入，还是一只体型依旧不如它们的小玩意儿。 它俩更兴奋了。 “咯！咯！嘎——！” 哒哒哒，两只大白鹅再次朝小茶猫发起猛冲。 小茶猫在被“收编”，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之前，那可是隔壁村的猫霸。 一招一式，可都是在温饱线，甚至生死线上练出来的。 不管是灵敏度，还是攻击力。 和小白比起来，简直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两只大白鹅风风火火地张着喙来，一开始竟然没能碰到它半根猫毛。 倒是小茶猫看准时机，钻到它俩身后，一只鹅给了一爪。 “嘎——！” “嘎——！” 空气里，飘起了几根鹅毛。 竟是被小茶猫给抓下来的！ 院子里，围观众人忍不住低喝一声。 “好样的，小茶！” 第283章 疑似胜方mvp结算画面! 第283章 疑似胜方mvp结算画面！ 白笑平时虽然不喜欢小茶猫，这会儿的嗓门却最大。 总不能真让两只刚进门的大白鹅占上风吧。 那岂不是显得他们院子太没用了。 尤其是在，有这么多野生动物的情况下。 而且这俩大白鹅也太嚣张了。 不给它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道这地儿到底是姓小还是姓大了。 林舟从屋里搬出几个凳子，递给姚老等人。 又给每人发一杯茶水。 就差端出花生瓜子来了。 这架势，分明是要继续看热闹的节奏。 可，小茶猫不是已经占了上风？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打斗不是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吗？ 直播间的网友们直嘀咕。 隔着屏幕，林舟并没有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 他已经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端起水杯送到嘴边，掩下嘴角的笑意。 想分出最终的胜负？ 还早着呢。 不过眼前的这一场倒是快了。 果不其然，被小茶猫抓掉几根毛的两只大白鹅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转过身，眨眼间就对小茶猫发起了更猛烈的俯冲。 两只大白鹅的颈羽猛地炸开。 长长的脖子弯成了s型。 一左一右包抄，双翼如铡刀般向小茶猫劈下。 小茶猫也不甘落后，呲牙哈气。 背上的毛早就一根根地竖成了钢针。 小茶猫一个凌空暴起，躲开扑扇的利翅，猛地侧身，想用猫爪在鹅翅上抓出血线。 可惜大白鹅也不是吃素的。 猫爪刚碰到鹅翅，两只大白鹅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它俩随即一个拧身，鹅掌高高抬起，又重重踩下。 一个踩猫背，一个踩猫尾。 下一秒。 “喵！！！！” 一声凌厉的猫叫在前院破空响起。 听得众人心都揪起来了。 原本在枣树上看戏的蓝大胆都被吓了一大跳，赶忙闪着翅膀，逃去了树顶。 ——都飞到这了，它俩总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于是，很快，两只大白鹅和小茶猫的战斗也决出了胜负。 小茶猫，也败了。 “喵喵喵喵！” 临逃走前，小茶猫转身朝两只大白鹅快速喊了一句什么。 众人不会猫语，听不明白。 但那架势就好像是在说。 ——你们两只臭小子，都给老娘我记着！ ——老娘一定会回来的！ 一连两局完胜，两只大白鹅得瑟的心简直达到了顶峰。 “嘎——昂！” “嘎——昂！” 两只大白鹅扑扇着翅膀，在院子里来回快速跑动着。 【疑似胜方mvp结算画面。】 【别疑似了，这是真赢了呀！】 【蛙趣，小时候被大鹅追得满院跑的场景又重现了，ptsd了呜呜！】 【来个人收拾一下这两只无法无天的大鹅呀！】 【小狼崽呢，在线呼叫小狼崽。（sos.jpg）】 这会儿正被广大网友们呼喊的小狼崽，正躲在枣树下的阴影里乘凉呢。 耳边是大白鹅高昂尖利的鸣叫，小狼崽却只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半点都没有要上去教训大白鹅的意思。 其实，自从小狼崽从市里回来后，林家人就发现，它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怎么说呢，好像小狼崽的气质变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村里的狗中小霸王。 那现在，就好像真的是一匹狼了。 就比如现在。 大白鹅都已经嚣张成这样了，换做之前，小狼崽早就扑上去了。 可这会儿两只大白鹅已经在前院跑了好几圈，小狼崽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就像是根本不屑于和大白鹅打架一样。 不仅如此。 也不知大白鹅是不是感受到了小狼崽的威压，竟然也没有主动上前去招惹小狼崽。 它俩竟然没有打起来！ 这让白笑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示很失望。 小狼崽可以说是整个院子里的绝对战斗力。 只要小狼崽出马，这两只大白鹅分分钟被打趴下。 可现在，怎么办。 难道任由这两只大白鹅在院子里横着走？ 白笑偷瞄了一眼舅舅林舟。 只见舅舅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难道还有下半场？ 当然还有下半场，林舟心想。 这才哪到哪。 小白和小茶充其量只是开胃菜而已。 小狼崽没有站出来，是因为小狼崽觉得，这两个傻大个并对它来说并没有威胁。 甚至对整个院子来说都没有威胁。 说白了，有它在，这俩大白鹅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 所以它并不想管。 它不管，并不意味着别人不想管。 比如鸡圈里的两只黄喉貂。 它俩是早就站在鸡圈门口，随时待命了。 只要一声令下，它们立马就能冲出去，灭了那俩大白鹅的风头。 可惜，等了好半晌，都没有人给它们下这道命令。 没有命令，它们可不敢随便出来打架。 因为这两只大白鹅是林舟带回来的。 这一点它们看得非常清楚。 所以在不确定情况的时候，它们并不想贸然出手。 毕竟它们俩才是寄人篱下的。 万一要是把主人家的东西打坏了，又要把它们丢回山里怎么办？ 山里千好万好，哪有这个小院子好！ 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它们都不想回去。 一来二去下，前院竟无兽迎战。 眼看两只大白鹅胜局已定，得意的声音快要飘出二里地。 忽然，从后院飞出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 并伴随着暴躁一声吼。 “啊——！” 小鹤出来了。 落地后，小鹤立马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两只大白鹅身上。 “啊啊啊——！” 小鹤现在脾气可以说是相当的暴躁。 无它，只因前院打架的动静吵醒了它的两个正在睡觉的娃。 刚哄睡着的娃，又被惊醒。 对于一个新手母亲来说，可以说是痛苦又绝望的。 它本来不想出来管，毕竟前院不是它的地盘。 它也很尊重林舟。 但是！ 是可忍孰不可忍！ 聒噪，太聒噪了！ 明显打斗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不停“哒哒哒”、“嘎嘎嘎”的声音。 关键是，这嘚瑟的声音还很陌生。 小鹤终于不想忍了。 骂骂咧咧地飞了出来。 只想让那俩倒霉玩意儿赶紧闭嘴。 “嗯？怎么只有这只雌鹤出来了，那三只雄鹤呢？” 周晋疑惑道。 林大海在一旁解释道：“它们都出去觅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啊？”白笑皱了皱眉。 “那这1v2，能打得过吗？” 第284章 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第284章 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众人心里都为小鹤捏了一把汗。 瞧那两根纤细的大长腿。 大白鹅轻轻一撅，就会折了的吧。 大家正想着，“啪啪——！” 暴怒下的小鹤竟然晃眼间就飞到了大鹅包围圈。 眼疾手快地给了两只大白鹅，一鹅一耳光。 两只大白鹅都懵了。 战斗还没开始，你、你、你不讲武德！ 武德？ “啊——！”小鹤又是暴躁一声吼。 ——吵醒我那俩小崽子的时候，你们又讲武德了？ 随着小鹤率先打开战局。 院子中心再度变得混乱起来。 左翼的大白鹅率先使用铁喙，破风而出，直取鹤腿。 小鹤并不坐以待毙。 立马振翅腾空飞起，又径直落下。 长腿如鞭，奋力抽向右边大白鹅的脑袋。 右翼大白鹅：“？” “嘎昂——！” 这一抽，像是打通了右翼大白鹅的任督二脉。 右翼大白鹅气得使出杀招。 只见它顺势倒地，长颈贴地后又猛地抬起，突袭小鹤尾部。 小鹤感受到疼痛后，一脚踹向左翼大白鹅。 左翼大白鹅正面向小鹤，视线受阻躲闪不及。 恰好被踢了一脸。 哒哒哒。 左翼大白鹅向后踉跄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停下来。 【蛙趣，没看出来小鹤这么猛啊！】 【那两根小细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楼上的一看就是新人吧，以前丹顶鹤可是和小茶猫真刀真枪干过的。】 【那家伙，真是仙鹤中的流氓啊！】 【本来就战斗力惊人，何况现在自带愤怒buff。】 【小鹤：敢吵醒老娘的娃，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院里的众人眼中也闪着精光。 白笑兴奋得差点蹲在凳子上。 这小流氓厉害呀。 1v2，竟然把那两只嚣张的大白鹅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要是小鹤真能打赢……白笑心想。 她今天就从自己嘴里抠出两条大鱼，给这小流氓当犒劳了。 但，要是白笑看见林舟的脸色，她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此刻，林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院子中心的战况。 小鹤的战斗力是很强，没错。 这会儿叠满了愤怒buff也没错。 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有记录的资料中。 丹顶鹤单挑双鹅的胜率，仅有28%。 要是另外三只雄鹤也在现场，战况就不一样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保证小鹤的安全。 虽然生命没有贵贱，但脆弱程度有区分。 院子中央。 一高两矮，三只动物又打作了一团。 鹤毛与鹅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咳，不对。 总之。 渐渐地，两只大白鹅的怒气值也越来越高。 暴怒不再是小鹤独有的buff。 两只大白鹅也渐渐找到了状态，它俩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一只攻击小鹤前方，另一只就包抄去到后方。 小鹤终究分身乏术。 空有一身武力，渐渐败下阵来。 但小鹤和小白、小茶他俩不一样。 小白和小茶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小鹤是个倔脾气啊。 有一副“老娘今天就跟你俩杠定了”的架势。 就算渐渐处于下风，也毫不退缩。 此刻，右翼大白鹅已完全牵制住了小鹤的注意力。 左翼大白鹅趁其不备，张开铁喙，狠狠朝小鹤的左腿咬去。 就在这时，众人只见林舟朝着鸡圈的方向高声大喊。 “快过来！” 说是迟那时快。 众人只见两道如闪电般的身影，嗖嗖嗖，从鸡圈方向奔了过来。 它们飞奔的方向不是别的，正是战局中央。 得到林舟召唤的两只黄喉貂异常地激动。 根本不用林舟多说，它俩十分清楚此刻的自己该要做什么。 只见小保安，猛地扑向了左翼大白鹅。 一把撞飞它的铁喙。 左翼大白鹅躲闪不及，被撞翻在地。 另一只小兄弟也没有闲着。 它快速从小鹤身下穿过，灵敏地朝右翼大白鹅扑了上去。 一把抱住右翼大白鹅的颈部。 锁喉成功，一招制敌！ 众人都惊了。 战况的改变好像只发生在了眨眼间。 他们都还没有看清，怎么好像就快要结束了？ 当然了，这两只大白鹅也不会这么快就认输。 它们可是连胜三局的院中一霸。 哪里来的小东西。 身体还没有它们的大腿粗呢，竟然妄图就这样打败它们。 做梦！ 被撞倒的左翼大白鹅迅速站起，顶着眼前的金星，用翅膀狠狠拍向小保安。 这一下，看着就用了十成十的劲儿。 吓得周围众人眼睛都下意识闭了起来。 生怕一睁眼，小保安就被拍成了肉泥儿。 倒是林舟又老神在在地端起了茶杯。 果不其然，小保安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击。 但身体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不仅没有被扇成肉泥，甚至连根毛都没掉。 众人：“？” “这小东西，这么抗揍吗？”白笑忍不住嘟囔。 白笑的问题也正是大家的疑惑。 林舟笑道：“有人测算过，大鹅的翅膀拍击力大约为45牛顿。” 白笑：“？”谁，牛顿？ “而黄喉貂的骨骼可以承受的冲击大约为200牛顿。” 白笑：“？？” 四十五个牛顿？ 两百个牛顿？ 她连一个牛顿是多重都不知道。 但，这不重要！ 她只要知道两百比四十五多得多得多，就够了。 总之一句话。 大白鹅这两下子，是没办法对黄喉貂造成致命伤的。 众人若有所思，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大白鹅终于被压制住了！ 战场中央。 大白鹅这一扇不仅没有扇晕小保安，还把小保安给惹怒了。 小保安也不再跟它客气。 它借助院里的枣树，嗖嗖嗖爬上树。 再一个树干弹射，猛地朝左翼大白鹅扑去。 一张嘴，恰好咬住了大白鹅耳朵的位置。 随即看准时机，一个猛扑，抱住大白鹅的脖颈。 锁喉成功！ 另一边也是一样。 右翼大白鹅被锁喉后，一直猛扇翅膀，想要反击。 想要把脖子上的黄喉貂给甩下来。 可惜，小兄弟锁喉姿势不仅帅气，还异常有效。 不管大白鹅怎么努力，都没能成功半点。 脖子上受到的压迫还越来越紧了。 眼看着快要不能呼吸，两只大白鹅终于安生下来。 “行了。”林舟终于发话。 “见好就收，别真把它们玩儿死了。” 第285章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升初! 第285章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升初！ 林舟一声令下，两只黄喉貂各自放开了大白鹅的脖子。 不过，放开并不意味着放过。 两只黄喉貂对战斗力不错的大白鹅非常谨慎。 就怕突然放开后，它们会做出一些对丹顶鹤或院子里其他人不利的举动。 所以两只黄喉貂即便放开了大白鹅的脖子，也没有从它们的身上跳下来。 而是留在了它们的背上。 像是一种警示。 别说，最了解你的果然是你的对手。 重获自由后，大白鹅其实下意识就想要有所动作。 翅膀都抬了三十度了，下一秒又察觉到背上重了。 ——瞬间撤回一个假动作。 各自驮着一只黄喉貂，看天的看天，散步的散步。 哪还有先前嚣张的样子？ “啊——！”小鹤在一边旁观了全程。 见到那两只大白鹅终于安静下来，还挨了一顿揍，它这才施施然扇了扇翅膀，心满意足地飞回了后院。 枣树下，小狼崽悠悠地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翻了个身。 仿佛刚才前院发生的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 白笑默默摸了摸鼻子。 这小崽子，和她舅舅真是越来越像了。 送走了暴躁小鹤，林舟朝小保安的方向招了招手。 小保安会意，却并没有从大白鹅的背上跳下来。 反而像驾驶方向盘一样，两个前肢把着大白鹅的脖子，指挥着大白鹅朝林舟的方向走去。 蒋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面包车上取来了医药箱。 见大白鹅过来，他赶忙把一系列手套工具之类的递给林舟。 倒真不是他有多聪明，只是大白鹅的脑袋上正在渗血。 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那伤口，正是刚才小保安从树上跳下时咬伤的。 林舟戴上手套，扒拉开大白鹅头上的羽毛。 “还好，只是皮外伤，应该没有伤及耳朵。” “嗯？？什么？！”白笑极其夸张地惊讶道。 众人前脚刚松了一口气，这下又立马提了起来。 只见白笑两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边说着，一边赶忙把脑袋凑近大白鹅。 恨不得把两只眼睛抠出来，贴在大白鹅的脑袋上。 “这大白鹅还有耳朵？？” 她怎么不知道！ 林舟轻笑着瞥了她一眼，“怎么，大白鹅长耳朵的时候，忘记通知你了？” 白笑：“……！！” 其实不光是白笑，直播间的众人现在也很惊讶。 【不是、大鹅真有耳朵？】 【它脑袋不是圆的吗？哪来的耳朵，我怎么没见过！】 【呜呜呜，大白鹅长耳朵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通知我。】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升初。】 【你们也不想想，它要是没有耳朵，它靠什么听见声音？】 这条评论一出，直播间竟然有片刻的沉默。 同样沉默的，还有正在看评论区的白笑。 白笑喉咙一噎。 好问题，可她之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看见直播间里还有这么多人和她一样，她就放心了。 (～￣▽￣)～ 林舟一边给大白鹅处理耳孔周围的伤口，一边解释。 “鹅并没有外耳，它只有左右两个隐蔽式的耳孔。” “我们说的鹅的耳朵，就是指的它的耳孔。” “在这里。” 林舟说着，小心翼翼地扒开大白鹅脑袋的另一边绒羽，露出没有受伤的耳孔。 白笑带着直播镜头探过去。 大白鹅似乎是第一次被陌生人类探查私密地带，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 不过这点动静，很快就被它背上的小保安给摁了下来。 一边摁，还一边警告似的摸了摸它的脖子。 大白鹅：“！！” 先前窒息的感受立马涌入脑海。 它瞬间警醒，立马就怂了下来。 看就看吧，虽然羞耻了亿点，总比丢了小命强。 “诶？怎么它两边耳朵的位置好像有点不一样？” 白笑敏锐地指着左右两个耳孔的位置道。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个动物学者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周晋也忍不住打趣她。 “你怎么一箩筐的常识不知道，但每次盲点都能发现一大堆？” “啊？是吗？”白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嘿嘿嘿，因为我小名叫花生啊。” 周晋：“？” 林家人：“？？” 有这小名，他们怎么不知道。 林舟无语地往天上翻了个白眼。 果然，下一秒就见白笑“帅气”地摸了把鬓边的头发。 “请叫我白·华生·笑，谢谢。” 众人：“……” 直播间：【…………】 谢你个大头鬼哦！ * 战局结束，只留下满地的毛。 猫毛、狗毛、鹅毛、鹤毛。 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毛混杂在一起。 倒像是在前院的地上画了幅画。 “还怪好看的。”白笑咂咂嘴，轻声感叹。 “还好看？”周晋接过她的话头，“这要是没收住，就成命案现场了。” 尤其是黄喉貂上场的那一段。 他的心差点都揪起来了。 黄喉貂的战力有多强，在场的动物学者们心知肚明。 幸亏这是在林舟的院子，而不是在山里。 否则，在这两只黄喉貂抱住大白鹅的脖颈，锁喉的那一刻。 大白鹅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它们那么多年的鸡可不是白杀的。 何况大鹅和鸡比起来，想要下手简直不要方便太多。 那修长的脖颈简直就是在诱惑它们。 ——快来咬我脖子呀，快来呀。 天知道这两只大白鹅有多么幸运。 说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 显然，这两只大白鹅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 战局结束后，它俩就已经开始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哦不，做鹅了。 不仅没当成统治原住民的院中一霸。 还灰溜溜地排到了食物链底层。 有两只黄喉貂守着，小白和小茶猫早就凑了过来。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刚才是怎么挨揍的，现在就怎么揍回去。 至于谁才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 当然是……林舟了！ 你以为是小狼崽？ 就算是小狼崽也得听他的呀。 这边院子刚收拾出来，那头林舟就接到了看诊电话。 对面的大爷声音急切。 “出事了，小舟，你快过来看看吧。” “我家小牛被大牛踩啦！” 第286章 谁说这小牛犊身体弱啊，这身体可太棒了! 第286章 谁说这小牛犊身体弱啊，这身体可太棒了！ 电话里，大爷很着急，林舟也去得很快。 面包车风风火火地，又在乡间小路上疾驰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大爷家。 大爷和几个大娘已经在院门口等着，望眼欲穿了。 见到林舟，大爷赶紧凑了上来。 “哎呀，小舟你可来了，快来看看吧，这小牛犊可遭老罪了。” “是啊，是啊。” 旁边的几个大娘也纷纷走了过来。 大爷和大妈们围着林舟，七嘴八舌的介绍小牛犊的情况。 “这小牛犊才出生三天呢。” “是啊，才三天就被大牛给踩了。” “艾玛，那家伙声音老大了，听着老惨了。” “可不嘛，撕心裂肺，嗷嗷的。” “被大牛给踩了？”林舟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问。 “对对对，就是被它妈给踩的。” 大爷说着，指向院子中央那头小牛犊。 “果然是刚出生的小牛犊，这走路咋还走不稳呢。” 白笑抠了抠下巴问。 大娘一拍大腿，“嗐，之前都不这样，还不是给大牛踩的。” “被踩成这样了？”蒋理也惊呼出声。 这段时间以来，他手下接生的小牛犊也不算少了。 出生几天的小牛犊应该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 小牛犊出生第一天就会走了。 第二天就会跑了，第三天就能上房揭瓦了。 可这只出生三天的小牛犊，竟然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这小牛犊铁定伤得不轻！ 蒋理下意识去看林舟。 林舟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只小牛犊，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 身上既没出血，也没少块肉。 可越是这样，越说明问题严重。 外伤好治，内伤调理起来可就麻烦了。 “被大牛踩哪儿了？”林舟问。 “应该就是踩身上了，具体踩哪儿了我们也不知道。”大爷答。 “对对对。”大娘们也道。 “我们就是听见声才跑过去的。” “等我们到的时候，这牛犊已经被踩完了，趴在地上。” “那家伙老惨了，瞧着都快没气儿了。” 白笑和蒋理听着，倒吸一口凉气。 林舟没说话，面色沉沉走到小牛犊身边，伸手检查了起来。 越检查，他的脸色就越是沉重。 一开始，大爷大娘还在旁边说着话。 渐渐地，大家话也不敢说了，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了。 在围观人群身后，一头老牛探头探脑。 林舟看了它一眼，“就是被它踩的吧。” 大爷大娘连连点头。 林舟叹口气，“难怪。” 众人：“？” 难怪？难怪什么？ “难怪小牛犊身上被踩出了一个坑。” 林舟用手掌贴在小牛犊身体一处凹陷的地方，向大家示意。 众人瞬间瞪大双眼。 好家伙，这坑可太明显了。 简直是结结实实被踩了一脚啊。 【？？被踩出了个坑可还行？？】 【谁说这小牛犊身体弱啊，这身体可太棒了！】 【好家伙，这小牛犊才出生三天，身体都还没有长结实呢。】 【被大牛这么一踩，别说是个小婴儿，就算是个成年人，估计都得在床上躺三天吧。（瑟瑟发抖.jpg）】 不过，小牛犊的伤可不止一个坑，这么简单。 林舟已经注意到了小牛犊旁边的粪便。 这么热乎，应该是小牛犊刚拉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可就不太乐观了。 “粪便带血，肠道也受损。” “真要治疗的话，过程可能很漫长。” 大爷大娘一听吓坏了。 “不会吧小舟，有这么夸张吗？” “不就是被踩了一脚吗？应该还好吧。” “是啊，这表面又没有出血什么的，不至于吧。” “再说了，这小牛犊现在还能站起来呢，问题应该不大吧？” 大爷大娘心里其实是相信林舟判断的，但又希望这不是真的。 可林舟的表情却很严肃，没有丝毫要改口的意思。 蒋理忍不住了，“这还不至于？” “小牛犊现在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了，明显身体里是有事。” “而且四脚兽能站起来只相当于两脚兽能坐起来。” “现在能坐起来可不代表以后就还能坐起来。” “这道理，大家应该比我这个小年轻懂吧？” 大爷大娘面面相觑。 可又张了张嘴，像是还想说点什么。 “真的假的？”大爷还抱了最后一丝侥幸。 蒋理：“……” 不相信他就算了。 不相信他的师父，这可一点儿忍不了。 蒋理都急了，“旁边那个王家屯你们知道吧？” “那儿有一户也是类似情况。” “他家的小牛也是被踩了，结果没好好治。” “一开始也是没当回事，甚至都没联系我师父。” “后来半个月过去了，等到他终于觉得不对，联系我师父的时候，小牛犊的身体都已经肿得像个饲料袋了。” “饲料袋有多大，你们都知道吧？” “当时去的时候，那小牛犊就不行了。” “你们猜后面怎么着？” 大爷大娘纷纷一愣，“怎么着？” 蒋理夸张地往大腿上一拍，“那小牛犊都胃穿孔了！” “剖开的时候，里头那场面，啧啧，简直不忍直视！” 小家伙简直太可怜了。 那养牛户还被他师父当场骂了一顿。 蒋理悄悄在心里补充。 林舟那正义凛然的飒爽英姿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太帅了！ 他以后也要试试，嘿嘿！ 听完蒋理声情并茂的讲述，院子里大爷大娘都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他们其实并不是不相信林舟的话。 只是不太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而已。 可这下，他们就算再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了。 这可是会丢命的事儿！ 孰轻孰重，他们心里还是有杆秤的。 想到这，大爷大娘又愁了起来。 “这么严重，这咋整？” “小舟你多费心，给它好好治治吧。” “是啊，这可不能胃穿孔啊。” 林舟哪里会不答应。 早在大爷大娘犹豫的工夫，他都在脑子里想好治疗方案了。 有了养牛户的同意，他这才赶紧往外走，准备去面包车后备箱前配药。 没想到，林舟这么扭头一走，小牛犊却急了。 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三天，但它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来救它命的。 它这会儿走路不太稳当。 但即便如此，它也颤颤巍巍，亦步亦趋地跟着林舟。 直直追到了面包车前。 小脑袋巴巴地去蹭林舟的裤腿。 林舟轻叹了口气，微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再坚持一会儿，会好的。” 旁边，众人看着这一幕，心都要化了。 心疼小牛犊的同时，大家也很好奇。 “所以这大牛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踩小牛？” “是不小心踩到的吗？” 蒋理最近在研究母牛的产后护理，忽然眼前一亮。 “该不会是产后抑郁症吧？” 第287章 请叫我林·温柔一刀·舟! 第287章 请叫我林·温柔一刀·舟！ 很快，林舟手里的药配好了。 大家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只能暂时放下好奇心，先去关心小牛犊。 因为要打点滴，大爷大娘们已经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小牛犊身边就位。 这活儿他们之前也没少干。 大爷控头，一个大娘控身子。 还有个大娘想了想，捂住了小牛犊的耳朵。 这架势倒像是要杀牛了似的。 林舟失笑。 要是捂住耳朵，它能不害怕就好了。 果不其然。 一开始还很黏林舟的小牛犊，这会儿已经被大爷大娘这架势吓到了。 下意识就挣扎起来。 毕竟它刚出生三天，就接受了人生，哦不，牛生的第一次暴击。 害怕是应该的。 没办法，林舟只能示意大爷大娘，先把小牛犊放开。 他又悄悄把手里配好的药瓶递给蒋理。 剩下一个针头攥在手里。 腾出了手，林舟这才小心翼翼地安抚起小牛犊来。 他把小牛犊半抱在了怀里。 轻轻柔柔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小牛犊才终于安稳下来。 然后。 林舟抬手。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 给了小牛犊脖子一针。 小牛犊：“？” 什么东西，好像叮了它一口。 目睹了全程的众人：“……” 直播间：【…………】 【这算不算在你最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你一刀？】 【呜呜妈妈早就告诉我了，漂亮的男人不可信！】 【越！漂！亮！的！男！人！越！不！可！信！】 【……这不是张无忌他妈说的吗？】 【这不重要，反正不可信！（狗头.jpg）】 【舟哥：请叫我林·温柔一刀·舟（狗头.jpg）】 【我又想起了白·华生·笑，哈哈哈哈！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小舟兽医果然还是那个腹黑的小舟兽医。（斜眼笑.jpg）】 小牛犊感受到脖子上的持续疼痛，下意识想要反抗。 可刚一挣扎，林舟又轻轻摸了摸它的身体。 小牛犊又肉眼可见地被安抚了下来。 【好好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吧？】 【呜呜呜，是谁羡慕了小牛犊我不说。】 【放下那只小兽医让我来！】 【楼上的大兄弟，你！】 旁边，白笑默默摸了摸鼻子。 她怎么莫名其妙地，又像是照起了镜子。 林舟抱着小牛犊打点滴输液的工夫，大娘们也没闲着。 特意去调了牛棚的监控来看。 白笑也哒哒带着网友们去了。 蒋理留在原地，脖子伸得老长。 他可太好奇母牛的产后护理了。 好在大爷是个有眼力见的，见蒋理好奇，便主动接过了药瓶，示意蒋理快去。 蒋理有些不大好意思，还是林舟点了头，他才欢天喜地跟着去了。 这边，林舟和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那头，大娘们却回来得很快。 不仅快，还气势汹汹。 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怎么回事？”大爷好奇地问。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 “就是，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大娘们一人一句，口水四射。 听得大爷一头雾水。 “啥？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儿呢？” 这话像是打开了大娘们怒火的机关枪。 都不忙着说原因了，劈头盖脸对着大爷就是一顿骂。 “你可真是个人才，脑瓜子跟被门弓子抽过似的！” “瘪犊子，真是癞蛤蟆趴脚面，光恶心人了！” “咋这么完犊子呢，瞅你就来气！” “你个二炮玩意儿，真是欠打！” “真是个棒槌！” 这都还是能播的。 还有不少不能播的，以大爷为半径，十八代亲戚为半径，连环扫射开炮。 齐齐往大爷身上招呼。 吓得白笑恨不得捂住直播间网友们的耳朵。 妈耶，这要播出去，高低得禁播两天吧？ 可惜她动手的时候慢了半拍。 就这半拍的工夫，大娘们已经输出了好几句问候祖宗的话了。 直播间里，网友们都惊了。 【这就是东北女人的战斗力吗？】 【强，太强了。】 【学到了，明天怼人又有新词儿了。】 听得院子里其他人都有些尴尬。 还是林舟好心把大爷从大娘们的围攻中解救了出来。 “先别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娘们气得胸口还在起伏，倒是白笑解释了起来。 原来，当时小牛正在牛棚里趴着休息。 大牛则是在牛棚里安静地溜达。 大牛小牛都很平和安静，完全没有任何暴躁和冲突的意思。 谁知，就在大牛溜达经过小牛的时候。 忽然，大爷在院子里使劲叫唤了一声。 那一声把大牛给吓了一跳。 大牛一个应激往后面重重踩了一下。 不小心就踩上了小牛。 白笑讲完，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大爷。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先心疼小牛，还是先心疼大爷。 但大爷已经懵了。 啊，原来这里头还真有他的事儿啊？？ 瞧见大爷那懵哔的样子，大娘们的火气又上来了。 “就说你办事不靠谱吧，这么大个人了，叫唤啥啊。” “可不咋的，一天天的，瞧你净整些啥事儿啊？” “真是属黄瓜的！” 有监控为证，大爷只能老老实实挨骂。 谁让他下午真叫了一声。 可谁能想到，那一声，差点把牛犊子的小命给叫没了。 一想起蒋理说，小牛有可能会被踩得什么胃出血，内脏破了之类的，他就更后怕了。 “哎——”大爷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让我当时一个脚滑，踩茅坑里去了。” 众人：“嗯……嗯？？” 等等，中间还有这故事呢？ 众人赶紧去看大爷的脚，并往后退了一大步。 大爷：“……” 面对大家摆到明面上的嫌弃，大爷心里更难受了。 “瞧瞧，还是小舟好，小舟就不退。” 林舟瞥了一眼怀里的小牛，“您看我能退吗？” 大爷：“…………” “哎——”大爷又重重地叹口气。 “我最近也真不知道怎么了，真的太倒霉了。” “喝口凉水都塞牙！” 白笑闻言，眼睛一亮。 “哦？怎么个倒霉法，说来听听！” 这下，大娘们倒是和大爷站在统一战线了。 七嘴八舌地说起大爷最近的倒霉遭遇来。 “大前天早上出门赶集，锁院子大门把锁芯断在里头了。” “前天晚上在家蹲坑，手机滑进茅坑里了。” “昨天出门还被车撞了。” 众人：“？？” “什么，你还被车撞了？！” 第288章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第288章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众人上下打量着大爷。 说好的被车撞了，怎么看起来像没事人似的？ 大爷默默叹口气。 “嗐，我是没事，命大，恰好滚到旁边的秸秆堆里去了。” “可我的三轮车报废了啊。” 旁边一个大娘撇撇嘴，“得了吧，还心疼你那三轮车呢。” “要不是你这老小子反应快，就得跟三轮车一起报废了。” 众人：“……” 四周有片刻的沉默。 大爷这确实有点太倒霉了。 白笑在心里默默给大爷道歉，刚才她兴奋得确实有点不太地道了。 谁知道大爷真能这么惨啊。 白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试图弥补道。 “大爷，要不您尝试一下，在家里的东北方向种上几棵仙人掌？” 种仙人掌？众人疑惑。 大爷霉运当头，对此也很好奇。 “快详细说说，这是个什么讲究？” “玄学对冲嘛，”白笑龇着大牙，“您最近这么倒霉，可以试试风水学上的办法。” “我昨晚刷抖音才看见的，是一个大师说的，可灵了。” “灵？”林舟抬头，觑了白笑一眼。 “真的！” 白笑担心大家不信，赶紧掏出另一个常用的手机。 当着直播镜头的面，打开昨晚点赞过的视频。 滑呀滑呀滑……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 白笑着急的时候，直播间网友们已经乐了起来。 【笑笑，你这一晚上没少流鼻血吧？（斜眼笑.jpg）】 【噗呲，大晚上的，这都赞了些什么视频，男菩萨就算了，怎么连女菩萨也有？】 【荤素不忌啊笑笑。（狗头.jpg）】 【小舟兽医杀气警告！】 【呵呵，白笑，你个死丫头给我等着。】 【？？？】 屏幕外头，白笑还在认真找着那个玄学视频。 “不对啊，我明明还关注了他的，怎么没有了呢？” 过了两三分钟，白笑才终于找到了那位“大师”。 “账号已注销？！” 众人：“……” 不靠谱，果然不靠谱。 大爷一颗心更是哇凉哇凉的。 刚升起来的希望，还没稳住呢，咔嚓一下又碎了。 白笑正想办法找补，却冷不丁地突然听林舟道。 “笑笑，忘了告诉你了，最近我姐还挺关注咱们直播的。” 白笑：“？” 众人：“？？” 屏幕前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好几秒。 随后。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响彻院子和直播间上空。 “舅舅，这么重要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 菩萨的事，怎么能让她老妈知道呢？！ 于是。 院子里，失意的人又多了一个。 白笑哪还有心思再去安慰什么大爷，她还是先想想待会儿回家，怎么应对自家老母亲的亲切问候吧。 白笑耷拉着肩膀，愁眉苦脸。 故意无视兜里手机的震动。 只要她不看，她就不知道。 大爷这下更郁闷了。 他举着药瓶，垂着脑袋，长叹一口气。 “哎，都怪我，肯定是我连累你了。” “这霉运真是会传染。” “我反正觉得，最近我这么倒霉，肯定是因为上次遇见了那伙奇怪的人。” 大爷自顾自地碎碎念。 林舟却忽然抬头。 “奇怪的人？” “可不就是奇怪的人嘛。” 见林舟感兴趣，大爷赶紧往外倒苦水。 “就是前几天，小舟你正好不在的时候。” “我当时正好去你们村，就在你们村里碰到的！” 他们村？林舟眉头微微紧了紧。 “那几个人是来打听兽医的，说自家牛生病了。” “牛都病了，不想着赶紧治病，一听说兽医很年轻，竟然先怀疑起小舟的手艺来了。” “我气得不行，当时就跟他们吵吵了几句。” 说起这事，大爷到现在还觉得生气。 怀疑小舟？ 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瘪犊子。 “这事我也知道。”一旁的大娘道。 “听说当时你们村的好些个人，都跟他们吵的面红耳赤呢。” “都是因为这个？”林舟扬眉。 “可不咋的。”大爷愤愤。 林舟垂了垂眼皮。 这件事都传到附近村子了，家里不至于不知道。 但他回来后，家里人竟然没有告诉他。 大概是不想他被这些琐事影响心情吧。 周晋咂咂嘴，果然林舟师兄在十里八乡的威望不容小觑。 他一声号召，估计比村长都管用。 难怪最近全村养大鹅的事情推进得这么顺利。 这群众基础也太坚固了。 姚进山和石昊心里也十分感慨。 当年稚嫩的毛头小子，如今都已经成长为一方权威了。 他们既为林舟感到高兴，又不禁替自己忧伤。 在村民们心里这么有地位，他们要怎么把人拐去燕京？ 万一来个什么请愿书，万民伞什么的，可怎么办？ 电视剧里不都爱这么演吗？ 姚进山撇撇嘴，扭头瞪了一眼蒋理。 蒋理：“……？？” 他咋了？ 师爷瞪他干什么？？ 不过被这么一瞪，蒋理好像也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了的事情。 “大爷，你是说那天？” “对啊，可不就是那天嘛。”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莫名其妙对上了什么暗号。 蒋理忽然一拍大腿，“哎呀原来是那伙人啊！” 众人：“？？” “你也见过？” 林舟安抚着怀里被蒋理吓到的小牛犊，一边问。 蒋理摆摆手，“也不算正面见上，要不我横竖也得跟他们吵吵两句。” “就是舟哥你们刚去市里的那天早上。” “我正在朝平叔家给牛洗胃呢，是好像看见了几个人陌生人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 “不过当时我忙着跟老牛搏斗，也没太关注他们。” 后来他才听说，那几个人是来打听兽医的。 不过他知道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何况大家都是骂完的，更不会帮他们想办法联系林舟治牛了。 所以蒋理也不了了之了，没怎么在意。 林舟回来之后他也没提。 这种烦心事，怎么能入他舟哥的耳朵？ 蒋理说完，赶紧去看林舟的神色。 一低头，就看见了林舟脸上凝重的表情。 蒋理：“？” 众人：“？？” 怎么了？ 难道这群人有什么不对吗？ 第289章 果然霉运会传染! 第289章 果然霉运会传染！ 没等林舟说什么，旁边的几个大娘倒是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我就知道那群人不对劲，好端端的跑我们这儿来打听什么兽医。” “是啊，咱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小舟的名头，既然不认识小舟，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咱们这块的人。” “谁家好人跑这么大老远来请兽医，打听完还不留个联系方式。” “一看就不是诚心求医的，说不定，就是来找茬的！” 大娘们越说越激动。 大家却不敢随意下定论，毕竟他们也没有亲眼见到人。 众人只能去看林舟。 林舟却只是问大爷，“他们家的牛是什么毛病，你们知道吗？” 这问题还真把大爷给问住了。 大爷和大娘们面面相觑。 “这好像还真没听说。” 片刻后，大爷又道。 “要我说啊，他们根本就不像什么养牛的。” “不，我看压根就不像什么好人！” 大爷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好人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倒霉？ 这话多少带了点儿个人情绪。 大家都没太当真。 谁知众人却听林舟开口又问。 “那几个人长什么样？” 见林舟认真，大爷心下感动，眯着眼睛回忆得更认真了。 说是回忆，可怎么听怎么像大爷的控诉。 什么凶神恶煞，什么吊儿郎当。 什么贼眉鼠眼，什么歪瓜裂枣。 总之，横竖就不像是一伙好人。 听得一旁几个大娘都笑了。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可不，就算他们是来找茬的，你也不能真把最近的霉运都算在他们头上吧？” 大爷哼了一声，“真不是我夸张。” “其中最凶的那人，脸上还有疤呢！” “疤？”林舟忽然扬了扬眉，“什么样的疤？” 大爷很激动，“就是他眉毛上有一道白疤！看着可吓人了！” “我跟他们吵吵的时候，要不是仗着村里人多，我都害怕他打我。” 大爷这话说的，脸色活脱脱像一个小怨妇。 众人：“……” 这话是真带了点艺术成分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怎么会突然有陌生人千里迢迢来打人的？ 谁知林舟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 “你确定是白疤？” “是在右眉吗？” “确定！怎么不确定？”大爷抬了抬下巴。 “小舟，你别看我年纪大，我记忆力可好了！” 不过，大爷说完，自己也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他试探道：“怎么，小舟，你认识他们？” 这下，不仅是大爷，在场其他的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林舟认识？ 难道真是什么来找茬寻仇的？ 就在这时，白笑突然惊呼一声。 “白疤？！” 很明显，她也想起了什么。 但不待她再说什么，林舟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白笑平时脑子不太好使，但在关键时刻，尤其是和舅舅打配合的时候，cpu总是转得特别快。 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并紧紧抿住了自己的嘴。 不仅如此，她还飞快看了一眼直播间，夸张地打着哈哈道。 “哎呀，糟了，出门前太着急，竟然忘带充电宝了。” “直播手机竟然快没电了，那家人们，咱们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明天我们不见不散，拜拜！” 白笑一顿操作猛如虎。 前脚刚说完，直播咔嚓一下就断掉了。 动作快得，直播间的网友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看着黑乎乎的直播屏幕，呆了几秒。 【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小牛不是还没有治好吗，怎么直播说没就没了？】 【正直播呢，竟然手机没电了？？】 【果然霉运会传染，前脚大爷倒霉，后脚白笑倒霉，紧接着连我们都跟着倒起霉来了，肯定就是那帮人的锅！（理不直气也壮.jpg）】 白笑的直播关得突然。 连在场的大爷大娘，还有姚进山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大爷担心道：“小舟，这些人不会真是来找你茬的吧？” 大爷心里有些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那天就带大家先把他们给打一顿了。 打不打得过另说。 可敢找小舟的茬，就是和他们十里八乡的养殖户过不去。 谁知，林舟却只是微微笑了笑。 “没有的事儿，您别多想，我不认识他们。” “我只是好奇，那些人为什么会大老远来我们村打听兽医而已。” 林舟这话，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不过落在大爷和大娘们耳朵里，那就是真话。 开玩笑，小舟什么时候骗过他们？ 虽然否认了这一点，林舟还是不忘告诫大家。 “虽然不认识，但在不确定那帮陌生人的身份之前，还是小心为上。” “以后你们若是再碰上了，千万不要和对方硬碰硬。” “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要和他们吵吵。” 林舟都发话了，大爷大娘们自然连声答应。 这个话题也就此揭过。 林舟低头继续照看小牛犊。 可他隆起的眉心却也没有再放下来。 正常治疗完小牛犊，并留下了短期的药后，林舟一行人便离开了大爷家。 * 乡间小道上的面包车开得有些漫不经心。 林舟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前几天莫名去到他们村打听兽医的那伙人，很有可能就是之前，他在镇上见到的那两个人的团伙。 其中有一个人脸上的白疤，实在是太吻合了。 再加上他们的气质。 林舟觉得大爷一点都没有夸张。 林舟虽然不主动说，但面包车上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就算是再憨的蒋理，也看出了林舟的心事重重。 毕竟车上都是林舟信任的人，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要隐藏。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 旁边，白笑却还想着先前大爷提到的“白疤”。 她自顾自道：“怎么这些坏人的脸，长得都一样啊？” “舅舅，你还记不记得。” “之前淼淼姐在咱家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赶大集，就碰见了两个那样的人。” “你们碰到过？”后排，姚进山敏锐道。 白笑重重地点点头，“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刚喝了两个小孩似的，凶神恶煞的。” “要不是我在法治社会，我都要以为他们是杀人犯了。” “在镇上的，来村里的，还有山上的偷猎者。” 白笑忍不住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舅舅，咱们附近的坏人有这么多吗？” 林舟却摇了摇头。 白笑刚要以为舅舅是要安慰她。 没想到下一秒却听林舟道。 “不，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伙人。” 众人：“？！！” 什么？！！ 第290章 老天爷啊，他都看见了什么?! 第290章 老天爷啊，他都看见了什么？！ 面包车上，众人瞠目结舌。 他们是预想到了那群人不对劲。 可没想到是这么不对劲！ 偷猎者竟然已经找到了三合村，甚至打听起了林舟！ 难道是因为发现山里的陷阱都被清除了？ 可这和山下的兽医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的确有很大的关系。 但被偷猎者这么快就发现，也太不寻常了。 白笑本就在瑟瑟发抖，这下更担心了。 “怎么办舅舅，咱们不会真被盯上了吧？” 林舟却摇了摇头，“不至于。”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山上发生的事和他有关。 每次进山，他都是悄悄进的，路上也没碰到过什么人。 连村里都很少有人知道他进过山。 更不会主动告诉这帮“来者不善”的陌生人了。 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的情况下，那帮人来村里打听，极有可能只是用排除法而已。 毕竟他在十里八乡的名气不小，又上了华媒。 甚至劣质饲料的事都和他有关。 如果劣质饲料背后真正的经营者真是这帮偷猎者的老板，那他们怀疑他的几率就更大了。 好在他运气不错。 没和那帮人直接撞上。 毕竟撞上了，他带着村民也很难留得住他们。 果然村里养大鹅是很有必要的。 林舟的脑子里思绪飞快。 面包车也很快回到了三合村。 不过，车子并没有回家，而是在一条巷子拐弯后，来到了林朝平家。 村子里不像镇上和市里，路上都有监控。 村里的监控大多都是村民们自己安的。 有的安在院门口，有的安在院子里。 还有牛棚等需要重点关照的地方。 林朝平家，就是安在院子里的。 “真是不巧。”周晋遗憾叹道。 要是在院门外，就能看清那帮人的脸了。 不巧吗？林舟扯了扯嘴角。 他倒是觉得意料之中。 若不是先观察到院门外没有摄像头，那帮人恐怕都不会直接走过去。 偷猎者，尤其是个中老手，反侦察意识很强。 他们能这么长时间都没被森林公安抓到，行事肯定低调又小心。 要不是“不小心”怀疑了他的手艺，恐怕也不会和村里人多吵那几句。 就更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了。 饶是如此，林舟也还是调出了林朝平家的监控画面。 果不其然，只拍到了他们模糊的半张脸。 和脑海中的脸对上号后，林舟也没嫌弃。 下载，拷贝，发送一条龙。 随后又挨个去了附近的村民家，调取监控。 甚至连几个村口的村民家也没放过。 当然了，监控也不是谁家都有的。 就算有，林舟也碰上了村口的一家村民，恰好那几天监控坏了。 但无所谓，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三合村。 很快，林舟就从各家各户的监控残影中，分析出了那伙人的离开路线。 并从各个监控画面的角落里，拼凑出了一辆车的造型。 即便看不清车牌，但这也算是缩小范围的一大步了。 毕竟，出了村就是县道。 村里的路上没有监控，可县道上有。 按照时间去找对应车辆，总能找得到。 林舟一顿操作，不停给付杰发送相关资料。 与此同时。 h市森林公安的会议室里。 付杰面色凝重。 不止是他，在场的同事们看起来也不轻松。 他们刚得到外派同事的消息。 之前林舟提供的镇上监控的线索有了回应。 他们通过监控排查，找到了那两个人。 的确是林舟和画像专家确认过的那张脸。 本以为追查会有进一步的推进，没想到那两人最后的去向又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没有例外，又是隐入人海，消失在了监控死角里。 这大概也是他们选择在赶大集的时候出行的原因。 对方反侦察意识实在太强。 最近他们又极其低调，一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让他们根本无从找起。 上头的压力一天重过一天。 下面的追查又迟迟没有推进。 案件即将再次陷入僵局。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等到三天后，最新一批警犬到岗，他们就要采取最低效，但又不得不用的方式了。 ——搜山。 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搜山，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即便是这样，也总比他们干坐在办公室里要强。 付杰皱着眉，第次看向自己震动的手机。 到底是谁这么不懂事。 不知道他在开会吗？ 发一次消息没回也就算了，怎么还一直发？ 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付杰沉着嘴角，趁局长不注意飞快看了一眼倒扣的手机。 这一看，差点把他从椅子上吓得跌坐下去。 老天爷啊，他都看见了什么？！ 新的监控视频！ 疑似偷猎者使用的车辆！ 可以排查的监控路段！ 甚至车辆可能出现在监控路段下的时间范围都被标注出来了！ 付杰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 慌忙间竟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哐当一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无比响亮。 局长和同事们都皱着眉看过来。 “小付，你什么情况？！” 付杰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机。 “有、有了。” 李局眉头拢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手机你是今天才有的吗？” 付杰：“……” 局长您是今天才学会冷笑话的吗？ 不过这句吐槽，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咽回肚子里。 付杰攥着手机站起身，“不是，局长。” “是新的线索，有了。” 李局：“？” 众人：“？？” 什么玩意儿？ 新线索？？ 你确定不是地里的大白菜？！ 二十分钟后。 一众森林公安干警一起看完了林舟发来的全部资料。 会议室里的沉默，震耳欲聋。 过了好久，才有一位老警察开口道。 “局长，咱们真的不能给小舟兽医挖个萝卜坑吗？” 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话音落下，在场众警察竟纷纷点了点头。 “有道理。” “我看行。” “很合理嘛。”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要是能把小舟兽医拐过来，他们以后还担心什么案件陷入僵局？ 哪里停滞了就让小舟兽医去哪里。 保证线索够够的，推进多多的。 连警犬都能安排上。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们大海捞针去搜山啦！ 想着想着，一众警察们的脸就笑成了苦瓜。 在座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位兽医都比不过。 呜呜，他们怎么能废物成这样！ (t ^ t) 第291章 一开口，消息就这么劲爆的吗?! 第291章 一开口，消息就这么劲爆的吗？！ 三合村。 林舟等人踩着夜幕回了家。 林家人早就伸长脖子等着了。 面包车刚停下，林家人就围了上来。 “怎么回事？小舟，听说你在村里到处看监控。” “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姚进山等人一愣，再次体会到了村里情报网的强大。 人都还没有到家，消息就已经传回来了。 林舟神色不变。 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已经料到了回家会面对这样的场景。 “没事，就是一伙疑似偷猎者的人来了咱们村里。” “哦，那就……嗯？？” 林大海发出一声鸣叫。 引得前院的动物们纷纷看了过来。 第二声爆鸣紧跟而上。 “偷猎者？！”章红英捂住嘴。 “来、来咱们村了？” 林秀也睁大了眼。 林家人显然没想到，林舟一开口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偷猎者有多坏，林舟之前上山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么坏的人怎么会来他们村？ 来村里干什么？ “不会吧？” 林大海像是想到什么，瞪了瞪眼珠。 林家人好奇看过来。 姚进山等人心里也咯噔一下。 不会吧，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是冲着小舟来的了？ 然而下一秒。 众人就见林大海紧张兮兮地，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鸡圈和牛棚。 “他们不会要对咱村里的牲畜下手吧？” 众人：“……” 饶是不知道原委的章红英都翻了个白眼。 “偷猎者！你懂不懂什么叫偷猎者！” “偷的都是国家保护动物，保护动物懂不懂？” “那鸡和牛顶多算咱们家的保护动物。” “噗呲！”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大海撇撇嘴，“瞧不起谁呢。” “你把鸡和牛放出去，立马就会被偷信不信？” 章红英：“……” 众人：“……”好有道理！ 林舟好笑地看着爸妈打完嘴仗，这才道。 “没事，他们只是碰巧从咱们村路过，正好森林公安的同志们在查，我就顺手把线索发给他们了。” “仅此而已？”林秀狐疑地看着他。 “仅此而已。”林舟答得笃定。 林秀张了张嘴，还想要问什么。 “行了行了。”袁孝珍老太太突然开口，打断林秀。 “小舟他们都累了一天了，不心疼小舟，姚教授他们都还在呢。” 老太太笑着把姚进山等人往屋里迎。 “都饿了吧，快进屋吃饭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秀等人也不好拦着再问。 他们一向相信林舟。 既然林舟说没事，那就没事。 想到这，一家人又欢欢喜喜进了屋，吃饭去了。 林舟走在最后，望着奶奶的身影，眼底满是柔软。 不过，林舟逃得了家里人的盘问，却逃不过老师的。 晚饭后，姚进山匆匆拉着他就进了房间。 “小舟，跟我回燕京吧。” 姚进山开门见山。 第一句话说的，便是压在心头的夙愿。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把这话说出来的。 他尊重自家学生，也知道小舟的执念。 他原本想要徐徐图之。 可偷猎者突然在村里出现，目标还是林舟。 的确让他慌了。 什么狗屁策略，什么劳什子尊重。 在自家宝贝徒弟的安危面前一文不值。 这话早在晚上到家的时候，他就想拉着林舟说了。 被林家人一追问，愣是硬生生多憋了一个小时。 晚饭都差点没吃下去。 他都要瘦了！ 林舟显然也被姚进山的直接惊了两秒。 片刻后，他对着老师担忧又委屈的脸笑了起来。 姚进山鼓了鼓眼珠，“你还笑？” 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敌人都摸到老巢来了！ 下一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起进攻了！ 姚进山急得坐都坐不下来。 像是椅子上有钉子似的。 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给林舟买票。 走，现在就走，连夜就走。 他就不信了。 那帮人还敢无法无天，追到燕京去动手？ 林舟抬手握拳，抵在额头上揉了揉，失笑道。 “老师，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逃犯呢。 就算要逃，该逃的不该是偷猎者吗？ “没到这一步？”姚进山从热锅上跳下来。 “你确定？”他狐疑地望着林舟。 “我确定。”林舟依旧笃定地答。 姚进山抠了抠下巴。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所以先前在院子里，他不是在糊弄林秀。 而是认真的？？ 姚进山一把拖过椅子坐下。 “请开始你的表演，咳不是，分析。” 林舟正色，把之前心里的推断都给老师说了一遍。 总结起来一句话。 在对方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参与了《消失的陷阱》这部大戏前。 都不会太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个兽医身上。 毕竟，他们要一边躲避警方的搜捕，一边给老板交出足够多的货物。 光是这样就够他们焦头烂额了。 他一个碰巧住附近的兽医而已。 能翻得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警方也不是真吃素的。 先前没有线索，只是因为这帮偷猎者反侦察意识太强。 每次都被他们溜进监控死角，消失在茫茫人海。 但车就不一样了。 一辆车可比一个人能带来的信息要多得多。 这次，警方的收获一定会比之前更多。 林舟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姚进山听完，揪着的心松了一半。 心里又忽然咯噔一下。 这么说来，好像不用走了？ 那他怎么拐小舟回去？ 这可是千载难逢、一杆进洞的好机会！ 姚进山一颗心再次揪起三分之一。 他想了想，继续问：“可万一呢？” “何况家里还有这么多人……” 提到家里人，林舟难得地沉默了。 其实他也在思考这一点。 家人是他的力量，也是他的软肋。 他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可能伤害他们。 虽说按照他的推断，偷猎者大概率已经转移的视线。 可就像老师说的，万一呢？ 林舟闭了闭眼。 前世的种种，在眼前快速闪过。 他微微痛苦地皱了皱眉。 姚进山看得有些心疼。 有些后悔自己这一剂猛药是不是下得太狠了。 但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顿了顿，放轻了声音试探道： “小舟，要不咱们带他们一起走吧？” 林舟还没回答，一道声音忽然破门而入。 “走？去哪？！” 第292章 他招还不行吗? 第292章 他招还不行吗？ 下一秒，一道沧桑又矍铄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袁孝珍老太太。 “奶奶，你怎么来了？” 林舟面色迅速恢复如常。 “别打岔。” 老太太头一次没理会孙子。 她小心把门关好后，走向姚进山。 “姚教授，你们刚才在说走，是要去哪？” 姚进山被猛地一问，一时也有些无措。 他是想让小舟带着一家人走。 可那也得是他和小舟商量后的结果。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说不定真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要是现在就被林家人知道，尤其是被老太太知道。 那不是平白让老姐姐担心吗？ “这……”姚进山支支吾吾地看向林舟。 关键时刻，还得看自家宝贝徒弟的意思。 连姚教授都语焉不详，袁孝珍老太太像是确定了心里的某种猜测。 “所以这偷猎者的事儿，不对劲，对不对？” “这……”这下姚进山更说不出话了。 再多说一个字，他都怕被老姐姐猜出来。 这毕竟是林家的家事，姚进山有些拿捏不好度，只得去看林舟的意思。 “奶奶，你先别急，你坐。” 林舟终于开口，把姚进山解放出来。 又在床边给奶奶腾出个位置。 老太太嗔怪地看了自家孙子一眼，叹口气坐下来。 她一边坐一边道：“先前在院子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我……” 老太太还没说完，门外突然又响起一道声音。 “小舟，你在吗？” 是姐姐林秀。 “我在。”林舟走过去打开门。 看见林舟，林秀开口想要说什么。 目光却瞥见了房间里的姚进山和老太太 林秀话题一顿，“啊你们在忙吗，那我晚点再来。”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林舟却叫住了她，苦笑道。 “别走了姐，进来吧。”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咱们要聊的是同一件事。” 林舟在心里叹口气。 他的家里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敏锐了。 就知道先前在院子里的一两句话糊弄不住。 林秀一愣，探头看了眼房间里的老太太，惊讶道。 “奶奶，你也猜到了？” 袁孝珍老太太哼笑一声，“怎么，还真当我这个老婆子老糊涂啦？” 林舟关上门。 转眼间，床边就坐了两个人。 “说吧小舟。”林秀刚落座就催促道。 “那群偷猎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双目光灼灼的眼睛望着他，林舟失笑。 斟酌了片刻语言后，他开口道。 “其实……” “小舟！”门外再次响起一道声音。 是老妈章红英。 这次，还没等林舟开门，门外先聊起来了。 “诶你怎么来了？”是老爸林大海。 “怎么，就数你能来，我不能来？” “去去，老爷们儿的事，你掺和什么。” “林——大——海——！” “哎哟媳妇儿，我错了媳妇儿，你下手轻点儿啊！” 林舟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林大海被揪得左耳通红，叫唤着求饶。 章红英前一秒还瞪着他，见到林舟，下一秒就切换成了和蔼可亲的表情。 “小舟你——”章红英尾音拉长。 “嗯？你们开会呢？？” 她绕过林舟看向屋内的三双眼睛。 姚进山：“……” 他怎么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倒是好不容易逃脱魔爪的林大海乐呵呵道。 “这不是巧了么？” “妈，秀儿，你们也担心那偷猎者来偷咱家的牛和鸡？” 袁孝珍：“……” 林秀：“……” 敢情你还是为着牛和鸡来的啊？ 一分钟后。 房间的床沿上，长出了四个人。 四双目光灼灼的眼睛，齐刷刷望着林舟。 像是要在林舟身上看出个洞来。 林舟：“……” 他招。 他招还不行吗？ 林舟无奈摇头。 他这一家人，还真是一个都瞒不过去。 哦不对，好像还瞒了一个。 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说不定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 林舟正想着，房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爪子摩擦大门的声音。 “吱——吱——” 像是有所克制一般，动静极小。 可那粗粝的声音却让人无法忽视。 爪子？林舟挑眉。 小白？ 小白没事跑他房间门口来干什么？ 林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拉开房门。 爪子摩擦声戛然而止。 可门口哪里有什么小白。 分明就是大白！ “嘿嘿嘿，舅舅~~” 白笑咧着嘴，弓着身子，做贼似的望着林舟低声笑。 林舟：“……” “你干嘛？” “嘘嘘！小声点~~！” 白笑赶忙抬手向林舟示意。 “我偷偷上来的，没被姥、姥爷他们发现，我是想问问偷……” “偷猎者是吧？”一道声音接过她的话。 “对对对。”白笑下意识回答。 片刻后，她忽然察觉不对。 “妈？！你怎么……你们怎么都在？！” 白笑瞪着屋里满满当当的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林舟：“…………” 林舟第一次觉得，他不太了解他的家里人了。 怎么全都糊弄不住了？ 这症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分钟后。 姚进山看着这一屋子像是要开家庭会议的林家人。 “要不，我走？” * 姚进山当然被拦了下来。 不过，这架势也让林家人更担心了起来。 原本心里只是隐隐有些猜测，想要背着其他人，私下里来找林舟确认。 谁知，一个个的竟都撞了车。 原来大家心里都有这样的担心。 “所以小舟，那群偷猎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来咱们村里？” “没错，”老太太也点头道，“为什么还要把我们送走？” 其他林家人：“？？” 还有这茬？ 事情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追问一句接一句，差点没给林舟说话的机会。 林舟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事，他并不想让家人知道，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他一直想尽自己的力量，把家人都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但终究还是他太势单力薄了吗？ 林秀：“小舟，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我们一起扛。” 袁孝珍：“小舟，我们不需要你在前面替我们遮风挡雨，我们还没到那么不中用的时候。” 章红英：“就是，别瞧着你爸一把年纪，但实际上他还能一口气扛三袋饲料都不带喘的呢。” 突然被抢了台词的林大海一愣。 “啊对对对！” 第293章 这就是一介泰斗的顶级凡尔赛吗? 第293章 这就是一介泰斗的顶级凡尔赛吗？ 林舟望着家人的脸，选择了老实交待。 把偷猎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家人。 当然，仅限于偷猎者。 至于年底的事，就不劳烦他们费心了。 林舟说完，屋子里众人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虽然没有和偷猎者打过交道，可林舟的话他们都听明白了。 总而言之，这帮人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手里还可能有猎枪。 那可就真是危险了！ 林家人表情沉重。 难怪说到什么要把他们送走。 姚进山看看自家弟子，又看看床上排排坐的林家人。 他打算再尝试一次。 “要不，你们都跟我回燕京吧。” 林家人纷纷抬头看过来。 姚进山又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在燕京二环里头也有几套房，你们去了随便住。” 林家人：“？” 不是大富大贵，只是燕京二环里有房。 还是几套？ 这就是一介泰斗的顶级凡尔赛吗？ 虽说他们只在今年才去了一次燕京城。 可对于燕京城的房价，他们却是门儿清。 当年小舟在燕大读博的时候，他们就暗地里了解过。 毕竟，不管是走人才引进，还是工作落户，凭小舟的优秀程度，拿个京户简直易如反掌。 落了户，肯定就要买房吧？ 国家动物研究所在二环内，那房子总不能买太远吧？ 当时林大海都在家里放了话，要把他们半辈子的积蓄拿一半去给林舟买房。 至于另一半？当然是给林秀了。 他们林家可从不重男轻女。 可林秀却主动提出要把她的那一份都拿去给林舟。 倒真不是她扶弟魔，而是她真心疼爱这个弟弟，想要为弟弟好。 她也很清楚，自己今天给了，日后小舟只会加倍对她们娘俩更好。 她不会吃亏。 一家人雄心壮志，拿着家里所有人积蓄，准备给林舟在二环里买套房。 打算作为林舟的毕业礼物送给他。 可谁知，燕京的房价却给他们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二环内，二十多万一平？ 一个平方？！ 他们全家人的存款加起来才一百来万。 这对村里人来说，已经是省吃俭用后能存下的巨款了。 结果只够在燕京二环里买个厕所？！ 二环不行，那三环、四环、五环？ 总得有一环买得起吧？ 可现实是，他们把目光都挪到燕京郊区了，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毕业惊喜”事件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 而现在，姚教授竟然在他们面前云淡风轻地说。 他在燕京二环里有好几套房子？！ 光是厕所这都得有多少个了？ 换成其他人，他们早就拿扫帚把人打出去了。 可偏偏他们都知道姚教授并没有坏心思，更没有炫耀的意思。 林家人只得在心里默默撇了撇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愧是堂堂泰斗。 见林家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姚进山以为林家人是怕给他添麻烦，又连忙解释。 “放心吧，有两套都是常年空着的，我和老伴儿都不常去。” “你们要是去的话，我现在就叫人把房子打扫出来，保证你们随到随住。” “放心，房子也很宽敞，都是三室的，肯定够住。” 林家人：“……” 够了。 憋说了。 再说下去就不礼貌了奥。 气又不能气，未免自己憋出一口老血。 林家人选择把目光再次落回到林舟身上。 “那小舟你呢？”林大海问。 林舟不答只道：“我把你们先送走。” 他刚才也认真想了想。 如果家人愿意去燕京暂时避一避，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最好能避到今年结束，把年底的风波都给一起避过去。 他就安心在村里，配合森林公安解决偷猎者的事。 再帮村里度过年底一劫。 当然了，他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 和家里人一起离开，去燕京，避风头。 可这和他五年前选择回村的初心就背道而驰了。 何况，这五年里，他已经和村里的家家户户建立了更深的连结。 每一张脸，或哭或笑，或嗔或恼，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家里人对他很重要，没错。 可他从小生长的这片土地，这里的人和物，对他来说一样很重要。 他的根在这里。 有了根，他才是完整的。 他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的根破碎而无动于衷，明哲保身。 如果他有余力，为什么不能再多做一点努力呢？ 再努力一点，兴许就能改变前世的惨淡结局。 那能挽救多少家庭？ 他根本都不敢去想。 当然了，前提是他的家人不会受到伤害。 送走家里人肯定是最保险的方式。 之前他只是在犹豫，怎么在不让家里人担心的情况下把他们送走。 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老师也愿意帮忙。 他也再没有后顾之忧。 林舟看着家人，神情坚定。 “把我们先送走？” 袁孝珍老太太拧了拧眉间盘踞的沟壑。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走？” 林舟摇摇头，“我没事。” “他们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我和山上消失的陷阱有关。” “暂时也不会报复到我身上，接下来我只要配合森林公安……” “那不就行了！” 林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大海打断。 林舟一愣。 “你都说了他们暂时都不会盯上你，那我们就更没事了。” 林舟摇头，“不行，有万分之一的风险，我都不想让你们冒。” 章红英笑了笑，“那难道我们就想眼睁睁看着你留下来冒险，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可是……”林舟还要说什么，又被林秀打断。 “没什么可是。” “小舟，我们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一直没找到机会插嘴表态的白笑：“啊对对对！” 林舟：“……” 房间里又沉默了。 姚进山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眼睛怎么进大石头了。 真是，人一上年纪，果然就不能看这些。 林家人很坚决，林舟也很坚决。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林舟的手机突然响了。 震动声在寂静的夜里竟显得洪亮。 林舟巴不得赶紧转移注意力，把这事糊弄过去。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两个大字明晃晃。 是付杰的电话。 “喂，小付警官，有什么事吗？” 第294章 引蛇出洞，主动出击! 第294章 引蛇出洞，主动出击！ 听见是“小付警官”，房间里的人都支起了耳朵。 难道是偷猎者有了消息？ ——当然没有这么快。 要是这么快就能抓到，付杰恐怕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舟哥，我们刚开完会，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 “真是多谢舟哥你提供的线索，否则过两天我们就得去山里大海捞针了。” 付杰在电话那头仍止不住地激动。 这下谁能分清楚舟哥和及时雨的区别啊？ 林舟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居功。 “一点方向罢了。” 下午亲手找到了这么多线索，也没妨碍他做出最坏的打算。 “虽然车辆车牌都有登记，但也不排除它是套牌车。” 如果是套牌车，那要找起来难度就更大了。 电话那头，付杰默了默。 虽然他们也设想过了套牌车的可能，但…… 舟哥是不是太悲观了！ 他们的调查行动才刚刚开始呢！ 万一是个好结果，他们顺藤摸瓜就把那伙偷猎者一行给抓住了呢？ 付杰在心里努力说服着自己，心情还是不由低落下去。 毕竟他们上一次满心欢喜去调查的线索，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没办法，这帮偷猎者的反侦察意识太强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付杰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一秒，却忽然听见电话对面林舟开口道。 “但是没关系，我们主动出击就好了。” 付杰一愣，主动出击？ 难道他们现在还不算主动出击？ 等等，我们？ 付杰疑惑的眼神瞬间又变得惊喜。 舟哥说我们？！ 这一发现，差点让付杰从椅子上跳起来。 诚然，先前林舟就亲口答应了他们。 事关偷猎者，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叫他。 但这对他们来说更像是顾问。 林舟是被动的。 被需要的。 而现在，林舟一句“我们”，却把他们拉到了更亲近的关系上。 不仅如此。 这还说明舟哥有主意了！ 付杰一时喜上眉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舟哥舟哥，你有什么主意？快说快说！” “如果顺藤摸瓜再次失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设局。” 林舟声音淡淡，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 “引蛇出洞。” 这四个字一出，付杰眼皮莫名跳了两下。 大夏天的，他竟觉得后背忽然凉飕飕的。 幸好他这辈子没当什么坏人。 付杰搓了两把胳膊，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归到话题上来。 “引蛇出洞？” 这要怎么引？ 且不说那帮偷猎者反侦察意识极强。 就算他们会上钩。 可想要引出他们，一般的诱饵可不行。 至少得是一二级保护动物。 还不能是一只两只。 把这些保护动物送到偷猎者面前，不跟肉包子打狗似的。 还能有回来的道理？ 要是真抓到了人还好，要是抓不到。 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付杰已经在心里摇起了头。 这种方案报上去，不用想，肯定会被驳回。 还会被李局批得妈都不认识。 付杰正斟酌着言语，想着如何委婉地和林舟说明。 电话对面，林舟却好像没注意他这边，反倒是去问一旁的姚进山。 “老师，之前说好的华媒纪录片团队，什么时候可以来？” 姚进山也没想到话题突然就转到他头上。 他还愣了好大一会儿才道。 “如果你需要，这周应该就能到位。” 姚进山这话说得肯定。 林舟顿了顿，失笑道：“老师，要不咱们先和华媒那边确认一下？” 姚进山摇头，“不用。” 这有什么好确认的，明天直接打个电话通知下就行了。 要是恰好有团队有空，那当然再好不过。 但要是没人有空……那腾也得给他腾出来。 偌大一个华媒，还能找不出几个人来了？ 尽管小舟没有说明为什么会突然问到华媒的纪录片团队。 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小舟肯定有用！ 既然对小舟有用，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挖出来。 这架势，连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隐约回过味儿了。 白笑在角落里咂咂嘴。 “老爷爷，有没有人说你像霸总的。” 姚进山：“？” “谁？爸总？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舟笑着横了白笑一眼，“没大没小。” 白笑嘿嘿几声，“没什么，就是夸你霸气，帅得不行！” 姚进山挺了挺胸，“那是，必须爸总！” 小舟在他眼里，和他亲儿子有什么区别？ “等等等等！” 付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我怎么越听越迷糊，咋又和华媒的纪录片团队扯上关系了？” “难道要用他们来引出偷猎者？！” 那家伙，长枪短炮的，能行吗？ 不是他怀疑他舟哥。 只是，那帮偷猎者这么小心谨慎，对镜头本就避之不及。 听说有华媒的记者来，还不躲得远远的。 难道还会主动凑上来？ “当然不是。”林舟幽幽开口。 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以及电话对面的付杰大吃一惊。 过了好一会儿，付杰才结结巴巴地问出声。 “舟、舟哥，你、你确定？” * “我确定。”黑子神色淡淡。 “咱们在那么多山头下了陷阱，只有三合村旁边的山头，陷阱被拔除得干干净净。” “别说动物了，连根毛都没见到。” 话音落下，作为大哥的刀子，眉头下意识皱了皱。 那么多山头，竟然只有一座山里出现了那样的“奇观”。 真的只是偶然吗？ “肯定只是个偶然。”彪子不以为意道。 “不过就是碰巧被巡山的护林员发现，通知了警察，组织人力来扫了一遍山而已。”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彪子悄悄在心里补充。 这种事，以前他们又不是没遇上过。 警察那么多人，难免让他们偶尔碰上运气好的时候。 那又怎么样？ 一次两次而已。 只要他们陷阱下得足够多，警察就肯定拔不完。 一旁，山子没说话，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柱子倒是哪都不看，只注意看他刀哥的脸色。 刀子此刻心情的确说不上太好。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事有蹊跷，甚至看起来还很正常。 就像以前他们曾经遇到过的一样。 可不知为何，他心里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常年的谨慎让刀子忍不住开始反思。 “那天我们在三合村还是有点张扬了，说不定会被警察注意上。” 众人却是一愣。 似乎没想到刀子会突然提起之前在三合村的事。 彪子撇撇嘴，“那咋了？” “咱们什么都没干，就是去打听了个兽医。” “不至于吧？” 第295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会跟钱过不去? 第295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会跟钱过不去？ 屋子里，其他人却没有回应彪子的话。 而是纷纷沉默着，像是在思考那天在三合村发生的事。 彪子默默在心里翻个白眼。 刀哥什么都好，就是特爹的太小心了。 不管啥小事都要反反复复拎出来想八百遍。 不累吗？ 他都替刀哥累得慌。 “那么偏僻的村子，警察没事盯着那儿干什么？” 彪子还是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黑子看他一眼，“万一的那个姓林的兽医还在那，说不定会被他注意到。” “他能揭发一次劣质饲料，就能把我们出现的事捅给警察。” 话音落下，柱子却惊讶道：“那兽医怎么会认识我们？” 这下黑子却不说话了。 的确，按道理来说。 别说那兽医了，整个村里应该都没有认识他们的。 再加上他们那天也没有暴露别的信息，只说他们是来找兽医的养牛户。 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 黑子和刀子对视一眼，这下刀子也没有开口。 他就知道！彪子在心里道。 这点小事也值得他们担忧？ “再说了，你们别真把兽医当成什么好东西了。” “真以为他们成天是在治病救牛呢？” 彪子嗤了一声，“一个个的，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还不知道做了什么勾当。” “以前和咱们合作的那谁，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山子闻言，也不禁嗤笑出声。 显然也是想起了以前合作过的那位兽医。 在围猎的过程中，总是避免不了动物受伤。 而有些买家又特定需要活的。 越是健康，价钱越高。 为了手里的动物更值钱，他们和一个兽医合作过。 那兽医还拿过当地的什么感动人物奖呢。 在知道他们是偷猎者后，不是一样的收钱后乖乖和他们合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暂时先不管了。”刀子开口，一锤定音。 “总之最近都再低调一点，那辆车，最近也都别再开了。” “虽然是套牌车，但也要注意些，我说过了……” “别把别人当傻子是吧？”彪子不以为然地打断刀子的话。 “行了行了，刀哥我们都知道了。” “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彪子低声碎碎念。 刀子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还没开口，隔壁先传来了爪子磨铁栏杆的声音。 伴随着短促的低吠，“磕磕磕磕！” 山子怪异一笑，“还不安分，看来还是吃的喂多了。” 刀子被打断，咽下嘴边的话道：“都注意着点，别真养死了。” “这玩意儿可贵着呢。” * 次日。 h市森林公安局。 会议室里一大早就坐满了人。 “事情就是这样。” 付杰汇报完林舟的计划，端起茶缸哐哐喝了两大口水。 回应他的，是会议室里落针可闻的寂静。 为首的李局，神色还算淡定。 毕竟他昨晚就简单听了一遍，心里还算稍微有点预期。 其他警察可就没这么淡然了。 一个个的，挑眉的挑眉，瞪眼的瞪眼。 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好半晌，才有人咽了口口水问。 “小付，你确定小舟兽医，真要带着华媒的纪录片团队进山？！” “真要进山？！” * 短小无力，我先来，我先骂。 第296章 这么嚣张，演都不演了?! “不仅要进山，还要大张旗鼓地去拔除陷阱？！” “除了拍纪录片，还要直播？” “这么嚣张，演都不演了？！” 会议室里的惊讶一声高过一声。 这真不怪他们，实在是绷不住。 说好的主动布局，引蛇出洞呢。 这真的不是把蛇往回逼？ 退一万步。 就算是偷猎者真出洞了，那恐怕是冲着小舟兽医的命来的吧。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虽然这财路并不正。 可选择主动挑衅，怎么看都觉得有亿点点过分了。 这还不如用几只动物做饵呢。 至少不会挑起偷猎者那么高的怒气值。 刚夸完小舟兽医有勇有谋，转头就搞这出是吧？ 飘了，铁定是飘了。 会议室里一众警察脸上都精彩极了。 就差把“不靠谱”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偏偏付杰还一副“我懂你们”的表情。 你懂？ 你确定你真懂？ 你要是真懂，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提议汇报出来？ 关键是还大清早的拉着他们这么大一帮人来开会。 闹呢！ 要不是首座上李局长还没表态，他们都想要离席了。 忙着呢，没空来听废话。 付杰不说话，也不解释，只是扭头看向李局。 这事儿还得李局拍板。 其他人无奈，也得去看李局。 他们也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李局昨晚睡了个好觉。 ——现在脑子是清醒的就行。 李局这会儿正在垂眸沉思。 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李局才重新抬头看向付杰。 随即丢出一枚惊雷。 “所以小舟兽医是想，以身为饵。” “主动让偷猎者找上门来？” 众人一愣，神情有片刻的凝滞，而后微微张了张嘴。 等等。 所以他原本打定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是所谓的副作用？！ *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姚进山第次发出这个灵魂拷问。 林舟也第次回答他。 “所以我让小付警官到时候先把你们都送到市里去避一避。” “这是重点吗？”姚进山啧了一声。 “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安危！” 林舟点点头，无不耐心地道：“所以我向他们申请一队警察陪同了啊。” 没错，在林舟的计划里。 除了他和华媒的纪录片团队进山外。 一起进山的，还有一个小队的森林公安，外加搜山警犬。 他就是要让这一行浩浩荡荡，就是要把声势闹大。 不仅要让华媒参与拍摄，还要全程开设直播。 之前他进山不开直播，是想低调。 不想引起偷猎者的注意。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谁让偷猎者已经有概率注意到他了呢。 就算近期还没有真正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万一他们某天一觉醒来脑子突然开窍。 又或者突然知道了他和森林公安有联系的消息。 那再次找到村里来，再找到他的家，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无所谓。 但他不能把家人暴露在这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之中。 他赌不起。 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让他把事情变得更糟的。 所以，他要主动出击。 还要又快又迅速。 兴安岭不是太大了吗？ 他就主动把自己当成一个锚点。 ——找不到你，让你主动来找我还不行吗？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大胆。 甚至可以说一句冒险又激进。 完全不像是林舟平时的稳健风格。 别说是付杰了，就连当时在场的林家人以及姚进山，都被惊得血液直冲天灵盖。 缓了好久都没缓过劲来。 等到缓过来之后，大家又开始疯狂劝林舟。 付杰更是纠结得，肠子都要在肚子里织毛衣了。 一开始，付杰其实是想要阻止林舟的。 但是付杰心里又很清楚，这是个非常不错的计划。 如果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那么对于他们h市的森林公安来说，可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 说实话，小兴安岭和大兴安岭真的太大了。 光靠他们现在这样原始的方式去找，真的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消耗多少人力和财力。 即便投入了许多，也有可能找不到。 就算找到了看见了，都很可能追不上。 在偌大的山里找几个人，这和大海捞针完全没有区别！ 而主动引出偷猎者，又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他们不敢想，但他舟哥敢想。 他舟哥不仅敢想，还敢做。 关键是不知道为什么，付杰总是有一股莫名的感觉。 总觉得他舟哥会成功的。 这莫名的信任和信心让付杰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这样，付杰还是把这其中的利弊掰开了，揉碎了，又和林舟确认了一遍。 他担心舟哥还是有点太冲动了，还是可能不太了解偷猎者。 没想到，就算付杰仔仔细细分析完其中利弊后，林舟还是很坚持。 付杰这才老老实实把这个计划，如实汇报给了局长，并一大早就召开了临时会议。 林舟并不知道，在此刻的h市森林公安会议室里。 讨论的议题已经换了一茬。 他只是在耐心等待着他们商讨的结果。 毕竟，这次计划的参与方可不止他一个人。 就算他想要让自己成为集火点，也要征求计划里另外两方的同意。 一方，是森林公安。 而另一方，则是华媒的纪录片团队。 “老师，华媒那边联系上了吗？” 林舟第次发问。 姚进山撇撇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联系，我现在就给你联系。” 谁让他这个宝贝徒弟特别有主意呢？ 罢了，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姚进山垮着一张老脸，一边在通讯录里翻出华媒农村农业频道总监谢正松的电话号码。 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谢总监可千万不要答应。 拍母牛的产后护理可以。 但要是拍母狼的产后护理…… “那就再好不过了！” 电话对面，听完了林舟计划的谢正松声音里满是兴奋。 姚进山：“？？” 什么玩意儿，他幻听了吧？？ 可电话里，谢正松一句接一句的新节目计划安排，正在无情地粉碎姚进山的幻想。 姚进山：“……” “这么兴奋，你是真不拿手下员工的命当命啊！” 第297章 怎么回事，怎么都跟中了蛊似的?! “姚老，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谢正松总监语调轻松，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姚进山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哪里话，燕京话听不出来吗？” 谢正松：“……” “小谢啊，不是我说你，你究竟有没有注意听我们刚才说的前情提要？” “这可是进山！进大山！” “还有可能会遇上偷猎者！” “偷猎者有多危险，懂不懂？” 姚进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听得谢正松隔着电话都下意识擦了把脸。 哦，口水没喷过来。 谢正松放下手，嘴角又再次咧开。 “这不是有咱们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小舟兽医在吗？” “再说了，还有森林公安的同志跟着呢。” “姚老，咱们也要相信咱们的同志对不对？” 姚进山：“……” 相信，光是相信能当饭吃？ 他的小舟可只有一个！ 姚进山锲而不舍，继续劝说。 “偷猎者很可能有枪的。” 谢正松“嗯嗯”两声，“可咱们公安同志那里不也应该有很多对应的装备吗？” “什么防弹衣、防弹裤，还有防弹头盔之类的。” “全部来一套，还怕那些偷猎者不成？” 说罢，谢正松还像是被提醒了似的，对林舟道。 “小舟兽医你放心，防弹装备我来联系公安部的同志。” “保证给咱们安排得妥妥的，绝对伤不到一根毛！” 林舟：“……” 姚进山：“……” 尤其是姚进山，两个拳头都紧了。 这华媒的频道总监怎么回事？ 怎么一副“铁了心要跟小舟进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架势？ 跟中蛊了似的。 别说，谢正松还真是中蛊了。 不，确切地说，这不是蛊。 这是心魔，是夙愿。 远在燕京的办公室里，谢正松脸上正露出迷之微笑。 这么多年了，终于让他等到了。 天知道他有多么想拍一套国内的动物世界节目。 可始终没有好的提案，好的机会。 一般的动物学家单纯搞科研，又不会给他们提供这么多的拍摄机会。 如今，竟然有动物学者，还是国内知名的学界英才，主动给他们提供这样的机会！ 他要是拒绝，那他可就太不是人了。 想到这，谢正松又补充了一句。 “小舟兽医，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们华媒必定全力配合！” 电话对面的声音语气铿锵有力。 坚定得像要入党！ 饶是林舟都没有想到，这个电话竟然会变成这样。 他是真心实意想来征求华媒方面的意见的，结果好像莫名成了被求的那个？ 林舟想了想，道：“那咱们纪录片的团队组建好了吗？” “有有有！”谢正松没有丝毫犹豫。 “就算之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我们频道现在全力支持这个节目！” 林舟：“……” “要不您把他们的电话给我，我挨个和他们打电话确认一下。” “毕竟涉及到偷猎者，还是要尊重他们的个人意愿。” 谁知，电话对面，谢正松却大手一挥。 “诶？何必这么麻烦，我把他们都叫过来，咱们一起说好了。” 五分钟后。 赶来的纪录片团队成员听完了林舟的计划，也听完了林舟的利弊分析。 办公室里有片刻的沉默。 就在林舟和姚进山以为打工人们会选择拒绝时。 电话里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喧嚣。 “去去去！当然要去！” “有这种好机会，不去不是人啊！” “谢总监，我们可以现在就买机票，晚上就走吗？” 谢正松：“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们批流程！” 林舟：“……” 姚进山：“……” 要不怎么华媒是国内媒体的龙头老大呢？ 有这种不怕死的精神状态，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姚进山这边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旁边，林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付杰打来的。 有时候缘分就这么奇妙。 三方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团队，竟然就这么用两部手机开了一场电话会议。 反正姚进山的心里是挺复杂的。 而付杰也给林舟带来了好消息。 “舟哥，经过我们早上紧张严密的商讨，我们已经确认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同时，我们也会尽最大可能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现在我们已经兵分三路。” “一路，按照车辆线索，追查那辆车的下落。” “另一路，则是由我带头的十人小队，负责配合你们进山。” “剩下的人随时待命，化作便衣在山下策应，确保计划顺利实施。” 付杰在电话对面也难掩兴奋之意。 “怎么样舟哥，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林舟看了一眼绝望的姚进山，失笑道。 “等华媒的团队来了就行动。” * 不过，在华媒的团队到来之前，林舟也没闲着。 除了仔细推敲进山的具体行动计划外，他还要把家里和村里的事情安排好。 他既然要把事情闹大，那肯定不止去一个地方，不止进一座山。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可能都不会在村里。 十里八乡牲畜的重担，又落在了蒋理身上。 得知消息后的蒋理看了一眼自己瘦小的肩膀，欲哭无泪。 他似乎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呜呜，师父太浪，经常撂挑子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兽医资格考试，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吧？” 林舟拍了拍蒋理的肩膀。 蒋理：(?_?) 姚进山也跟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压住快要上扬的嘴角，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小蒋加油，还有三个月，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石昊也拍了拍他，“没错，还不抓紧现在的机会，好好实操。” 蒋理哭，蒋理抱大腿哭.jpg 呜呜，若不是关心他的都是他的亲师父、师爷和师伯。 他都差点以为他们别有用心了。 林舟的目光在前院扫了一圈。 家里人最近的去向已经安排妥当了。 全部由森林公安出面，接到市里去住。 还有森林公安的“导游”全程陪同，权当旅游散心了。 只是……林舟看向枣树下的阴凉处。 家里的这些动物们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