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乖》 第1章 碰钉子 第1章 碰钉子 程屿从浴室出来，床上多了只“小狐狸”。 白手臂搂着被子，露出半边美背，一条黑细丝的吊带勒在突兀的蝴蝶骨上。 双眼紧闭，嘴唇微张，睫毛时不时煽动一下。 装睡呢。 他先是一愣，随即收回目光。 程屿这样的男人，身边总是不缺倒贴的漂亮女人。只是这样光明正大往套房门缝里塞的——还是这么极品的尤\/物，确是头一回见。 程屿吞了下喉结，抬脚往床边一踹。 “下去！” “小狐狸”翻身起来，缩回又白又直的大长腿，双膝并成鸭子坐。 她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眼角挤出一颗娇滴滴的眼泪。肩上的黑丝带松垮垮的，搭拉在紧致的手臂处。 每个动作，都仿佛是精心设计过。 “程学长，我是江清梨啊。” 她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又媚又醉，能溺死个人。 程屿有些印象。刚在楼下酒会上，好像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在他跟前刷过存在感，说是跟他同一所大学的后辈校友。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还挺漂亮的，但对这种主动拉关系套近乎的，程屿向来不屑多顾。 不料她竟如此胆大包天，而且——这一身蕾\/丝玲珑的黑吊带，裹在凹\/凸有致的年轻身体上。胸是胸腰是腰，倒是比之前看着够味多了。 程屿瞥了女人一眼，拿过衬衫套上。 “说，谁叫你来的？” 他背过身，精壮流线的背脊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水珠。 白衬衫贴过去，隐隐约约透出麦色的纹理，荷尔蒙的味道充斥着湿漉漉的空气。 “学长你误会了。” 江清梨从后面蹭过来，大眼睛水汪汪地眨着。 “不是谁派我来的。是我自己很仰慕学长，我喜欢你……很久了。” 呵。 程屿扭了下头，眯起狭长的眼眸。 目光在女人那张又纯又欲的脸蛋上扫了几个来回，冷蔑开口道。 “所以？” 男女之间这点破事，他一向最讨厌被人拿喜欢当幌子来“绑架”。 江清梨却不羞也不恼。 她歪歪头，咬咬唇。然后笑眯眯地往后一坐，双手拢住粉白色的膝盖，小脚丫上下左右，翘个没完没了。 “所以我来了啊。” “胆子倒不小。” 程屿将目光从女人的小脚丫上缩回来。她皮肤白得反光，简直晃得人口干舌燥。 他走到房门前，拽开锁。 “自己滚，还是要我叫人拖你出去？”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江清梨偷瞄一眼来电显——夏真乔。 “女朋友么？” 她抿着嘴，酸溜溜地说，“难怪学长不敢大胆一点……原来是名草有主了。” 程屿拿过手机，瞪了她一眼。 “敢出声，宰了你。” 江清梨肩膀一缩，嘴唇一抿，做乖巧鹌鹑状。 “阿乔。” 程屿按下接听，“嗯，没喝多少。” 江清梨坐在床边，打量着眼前这位号称东城禁欲第一少的程家三公子。 长身伟立，五官英挺。 简简单单的一件白衬衫罩着，也能拢出清冷矜贵的气质无双。 原来他也不是不会温柔细语，也不是不会说人话啊！ 传闻程屿跟夏家大小姐好事将近，的确不是空穴来风。 江清梨想着想着，眼里那一抹焚天怨怒简直能烧死人！ 夏真乔，就是这个贱\/人。 当年害死了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如今凭什么过得逍遥自在，事事顺遂？ “嗯，正准备睡——” 程屿应着电话，忽而只觉背后突地一软。 男人的本能让他瞬间明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屿捏住手机，猛地皱紧眉头。 随后，两只又白又滑的手臂竟从后面攀住他的脖颈，香软温湿的呼吸瞬间扑上耳廓！ 第2章 迂回术 第2章 迂回术 程屿浑身一紧，转身将女人掀翻在床！ “呀——” 江清梨嗔叫了半声，后半声被程屿一掌按回喉咙里。 手机挣掉在地，不小心压了免提。 夏真乔在那边“喂喂”几声。 “阿屿，出什么事了？” 房间里溺着一股死一样的寂静。旖\/旎的灯光，压抑的呼吸。 程屿的单手撑在江清梨头顶，另一手紧捂她的口鼻。 他的目光沉凉如水，下一秒却又深寒如冰。 “找死是不是？” 他压着嗓音，在江清梨耳畔狠狠吐了几个字。 江清梨被压得透不过气，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双手挣扎着抓在程屿的腰间。 与其说推拒，更像是在搔挠。 同时，她吐出湿滑的舌尖，竟在程屿的掌心里轻轻舔了一下！ 竟还敢？！ 程屿眸子一沉，身\/下微燥。 “阿屿？” 电话那端的女人察觉出不对。 “我没事，水洒了。” 程屿冲对手机，敷衍一句。 “哦……” 电话那端一阵迟疑。 浅浅一个“哦”字，信与不信却是不明了。 挂断电话，程屿双眸一凛。 身\/下的小女人却笑吃吃的，像个偷家成功的小狐狸。 “她信了么？” 江清梨伸出小手，沿着程屿的胸膛画了一个圈，“我猜她不信呢。” 程屿呼吸一沉，一把捏住江清梨不安分的手。 柔滑如无骨，却烫得让人难以清醒。 “你再作死，不怕我睡了白睡，赚不到钱还搭上命？” “学长舍不得的～” 江清梨眯着眼，精巧的下巴往前一勾，舌尖撩上了程屿的喉结，绕着饱\/满的突兀舔了半圈。 于是，这一胆大登天的行为，最终以江清梨被丢出门而收场。 ——是实打实的“丢”了出来。 程屿拎着她两手腕，像吊白条鸡一样丢出门。 屁屁先着地，摔得她五迷三道。 狗男人！还真是有定力。 江清梨飞了一个大白眼。 明明都已经“那样了”，还能克制得了？ …… 傍晚，江清梨坐在电脑前，素颜戴着大黑框眼镜，套一身宽大的休闲t恤。 温婉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墙影静好，恬美。 她笑的时候有梨涡，安静思考的时候也有。浅浅的，像油画里走出来的冷色调少女。 “阿梨，要不算了吧。”蓝晓幽劝她，“程屿这种人么，他若想要，又不会缺女人。来历不明送上门的，他是懒得惹麻烦。跟你漂亮不漂亮没关系。” 江清梨自顾专注，双手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并没去回应闺蜜的话。 “唉，你听见我说的没？要不咱们换个思路，”蓝晓幽轻轻踢了下江清梨的椅子，“我想，夏真乔既然那么恶毒，肯定一屁\/股屎。不如我们再找找其他路子，看当年的受害者还有谁？也不一定非得招惹程屿。” “可我时间不多了。程屿这条路，是捷径。” 江清梨幽幽舒了口气。 而且，他是夏真乔最在乎的男人。抢走程屿，等于要了夏真乔大半条命。 “晓幽，你看。” 说话间，江清梨抬手猛敲了一记回车。 屏幕上出现了一帧清晰的人物资料—— 江清梨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从程屿的房间被丢出来，进电梯时曾与一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二十四五的年纪，手里拿着文件。一身烟灰色的休闲西装，翩翩贵气。眉眼轮廓间竟与程屿相似几分…… “这位是——” 蓝晓幽不明所以。 “程屿的外甥，唐易扬。” 江清梨唇角挑起一丝涩然的笑。 搞不定程屿，就先从他的外甥下手。这种年轻爱玩的纨绔子弟，换女人比换衣服还频。 为了死不瞑目的姐姐，江清梨什么都顾不得了。 ……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江清梨从唐易扬的法拉利上下来，有点局促地拽了拽身上的白色连衣裙。 “易扬，我……这裙子是不是有点太短了？第一次见你家人，合适么？” 这裙子是唐易扬刚在商场里帮她挑的，donna的高订款。 衬在江清梨的身上，一点不输那些名媛千金的气质。 “没事不用怕，放松就好了。今晚的局都是年轻人。我舅舅才比我大四岁，不是你想的那种封建长辈。” 唐易扬搂着江清梨的腰，温声细语道。 他家世显赫，也不缺女人。送些衣服首饰都不在话下，但把女人带到家人面前认脸的，还是头一回。 江清梨怯生生地点头，心里头却已经炸了几个花。 她是不怕见他舅舅的，就是不知道他舅舅等会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第3章 拜金女 第3章 拜金女 包房里灯光灰暗，江清梨这一身白裙，被打照成妖娆明艳的亮紫色。 她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程屿，正在跟身边的男人谈论什么。 这是私人会所的非商务场合，程屿今天穿的也不算正式。 墨绿色的衬衫，挺有质感。黑色休闲西裤，腿衬得更长。 他总是人群中气场最夺目的那一个，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舅！” 唐易扬拉着江清梨挤进去：“我女朋友江清梨。小梨，这我舅舅。” “程先生好。” 江清梨怯怯生生地伸出手，声音又嗲又甜媚。 程屿转过脸，浅浅的惊讶一闪而过，眼神立刻沉了下来。 是她？ 白衣裙，黑长直，不施粉黛的小脸上嫩得能掐出水。 比起那天在床上“骚\/浪贱”的操性，可别有一份风情。 程屿抿了一口酒，就着喉结一并吞下。 唐易扬倒是几分惊讶：“哎小梨，你怎么知道我舅舅姓程？” 外甥又不跟舅舅姓，他刚才可没说程屿姓什么吧？ 江清梨顿时一愣。 糟，失策了！ 倒是程屿不冷不热地开了口：“想攀唐大少的门槛，先得把祖宗八辈查个门儿清。是不是，江小姐？” 这话说得可是带点狠的。言外之意，唐易扬这种纨绔子弟，身边的“捞女”一向不少，江清梨也不过就是主动伸过来的一个“瓢”。 江清梨小脸一僵，眼圈红了。 “小舅。” 唐易扬见状，捏着江清梨的小手，冲程屿不满道：“你别这么说，小梨不是那种女孩子。她，哦对，我想起来了。我去小梨兼职的专柜给我妈买过面霜。她肯定是看到黑卡上有我妈妈名字。对吧小梨？” “嗯嗯。易扬妈妈姓程，所以我想……舅舅肯定也姓程的。” 江清梨眉眼如丝，梨涡一闪一烁的。 两眼泪花点点，在包房的灯光下，如星如耀。 这么个清纯惹怜的小姑娘，早把唐易扬的魂都给勾飞了。 “小梨，你别介意，我舅就是严厉了点，平时不凶的。” 唐易扬轻声安抚她。 “嗯嗯，我没事，我去个洗手间。” 江清梨抹抹眼睛。 …… 洗手间里，江清梨正对着镜子补唇膏。她像素颜，其实是化了很精致的素颜妆。 一抹樱桃色，润得那一爿红唇如啫喱般水滑动人。 “挺有手段的？” 一只大手从后面推过来，勾着她的后脑勺。 江清梨甚至不及回头，就被不轻不重地按在了镜子上！ “你是打算主动离我外甥远点，还是要我把你的真面目撕到他跟前？” 江清梨眯眼看着镜子，身后果然是程屿那张冷峻无双的脸。 “学长，你吃醋了呀？” 她被突然袭击，手里的唇膏画歪了。 沿着唇角向脸颊斜方向上狠狠一戳，明艳猩红的颜色为她那张俏脸，平添几分破碎的美感。 程屿站着没动，眼神也定住了。 他随即一脚踹出去个“正在打扫”的牌子。砰一声，将门关上！ 江清梨笑得更放肆了：“要在洗手间么？没想到学长这么会玩——呀！” 下一秒，她双脚离地开！程屿大手一托，直接将她端上了水磨石的洗手台！ 第4章 吃醋了 第4章 吃醋了 冰冷坚硬的台面，压上灼烫惹火的肌肤。 江清梨娇笑着叫了一声，眉头蹙紧。 “学长，这个是不是就叫冰\/火两重天呀。” 程屿身子向前一挪，单手拧住她小巧的下巴。 嗯，稚气又纯真的脸，喋喋不休着撩欲的骚话儿。 漂亮是真漂亮，生涩也是真生涩。 程屿冷笑：“你老板没教你过犹不及的道理？” 两个礼拜前倒贴跑到自己床上，现在又分分钟搞定了他的外甥。 说她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骗鬼的么？ “女人太急功近利，可吃不着香东西。” “是么……” 双臂往程屿肩上一攀，江清梨歪头笑。 “要不，学长教教我应该怎么做？你是不是很后悔那天把我丢出来了呀？” 她头一歪，一缕发丝从别在脑后的发卡上滑下来。 荡在肩膀上，自然弯了个勾。 小猫的尾巴尖似的，在程屿的心口处浅浅地挠了一下。 莫名的烦躁让他有些窒息，捏着女人的下巴，手劲儿加了几分。 “后悔留你条命，让你祸害我外甥。” 江清梨眼神巴巴看着他：“学长你误会我了，我可没本事祸害唐易扬。是他在专柜主动撩我的。说不定哪天新鲜感一过……总不可能像我对学长一样长情，是不是？谁祸害谁还不一定呢。” 程屿眉头一紧，嘴角弯下几分不耐的弧度。 她还倒打一耙，委屈上了？ 程屿：“怎么？他强你了？” 闻言，江清梨眼睛一圆，脸红嗖至耳根，小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 “当然没有呀！学长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一心只喜欢你，怎么能让别人碰我呢。” 程屿眸子一冷：“少来这套。” 松开江清梨的下颌，他退后半步，定了定心神。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离易扬远点，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 然而江清梨却不说话，自顾将掉下来的那缕头发用卡子别好。 她坐在洗面台上，镜子映着背影全貌。 绑带设计的连衣裙，隐现白皙如雪的肩背，与修长蜿蜒的长颈连为一体，像一只振翅欲飞的小白天鹅。 程屿等了约有十几秒，原以为她是故意保持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再次戏精上\/身。 没想到“白天鹅”一扭脸，又变成了“小狐狸”。 “学长。” 江清梨用拇指挑了一抹唇膏，放在口中轻轻一舔，“我这个唇膏是樱桃味的，学长要不要尝尝？” “听不懂人话？” 程屿顿觉喉咙发干。 “当然听得懂。” 江清梨咯咯咯地笑着，跳下洗手台。 她凑到程屿跟前，把领带绕在食指上，把玩着，像只玩尾巴的小野猫。 “我不但听得懂学长的话，还听得懂学长的心。你就是吃醋了，想我离开唐易扬，跟你好是不是？”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 “小梨？你在里面么？” 是唐易扬。 他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江清梨回来，于是上门来找。 “啊嗯，易扬我在——” 呼的一下！ 程屿大手一挥，再次捂上江清梨的嘴。 冲重的力度之大，把她的细腰软肉狠狠磕在洗面台上！ “找死是不是？” 程屿压着三分怒火，七分欲\/火，气息吐在江清梨的耳畔。 “小梨？你，你没事吧？” 唐易扬听到动静，再次敲门。 第5章 太作死 第5章 太作死 “打发走。” 程屿双眸沉着血色，“否则我弄死你，可不保证你明早从哪个阴沟洞里被拖出来。” 江清梨被压着嘴，眼泪汪汪点点头。 “没事……我肚子疼，你等会儿……” 江清梨从程屿的指缝间透出一口气，冲门外喊了几句话。 “肚子疼？没事吧小梨，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然而唐易扬不但没走，还越发关心起来。 江清梨可怜巴巴地看着程屿，大眼睛会说话儿似的—— 你看，我就说是你外甥缠着我的吧？ 程屿的眸子越来越沉。眼里的耐心消耗殆尽，凸显出危险的味道。 江清梨呵呵一声浅笑：“要不，学长亲我一下，我就想办法让他走？” 见程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清梨故作委屈地说，“否则，我就只能告诉唐易扬，你不许我跟他在一起，因为你看上我了。呵呵。” 程屿冷冷一勾唇：“你确定？” 有些女人，真是仗着自己好看，就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他抓起江清梨的一只手，沿着自己的西裤往下…… 一直靠到西裤口袋附近，硬硬的。 江清梨娇笑连连：“原来学长已经……” 是手机？ 掏出来，屏幕还亮着。 一条音轨横着波动起伏，一如江清梨此刻的心电图。 狗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录音的！ 江清梨面露慌色。 “对付你这种女人，用最简单的手段反而最有效。” 程屿扳开江清梨的手，冷蔑一勾唇。 江清梨默不作声。 门外唐易扬已经急不可耐了：“小梨？小梨你要不要紧，你能听见么！” 然而就在这时，江清梨突然跳起身，揪着程屿的领带，趁势猛地一扑—— 程屿根本来不及反应，任由那柔软的唇瓣成功偷袭在自己的嘴角边！ “你！” 江清梨笑：“亲到咯！” 与其说亲，不如说撞。 但那真实滑\/腻的柔美质感，以及专属于年轻女孩的幽幽甜醉体香，仿佛罂粟被无数次提纯。又疼，又瘾。 趁着程屿愣住，江清梨懒洋洋娇滴滴地冲门外喊了一声。 “易扬，我没事的，我那个来了。你帮我去买包卫生棉好么？” “哦，好，你等我下。” 唐易扬松了一口气。 听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江清梨冲程屿微微一笑。那得意的小表情简直让男人越发恨怒抓狂。 “你就这么想我弄你？” 程屿上前一步，将她重新托回到洗面台上。 这一次，他的眼中染着一促即发的欲色，如野兽般激烈的爆发。 啪嗒！ 一只手机掉在地砖上，屏幕也亮着，音频的曲\/线稀稀拉拉。 手机是粉色的。 这一次，是江清梨的。 眼底抹过一丝慌乱，江清梨赶紧抢过来收起。 程屿放开她腰上的手，拧在她下巴上：“你倒学得挺快？” 这年头，是个人都会录音了。 “便是我真睡了个女人，也算得上把柄？” 程屿冷笑。 “学长你误会了，我没有要抓你的把柄，也没有人指使我……” 江清梨游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无辜的表情一如她无辜的脑回路，“我……是我自己想录下来……” 程屿冷蔑地看着她，不说话，听她继续编，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样。 江清梨红着脸摇头：“我是打算发给你女朋友。” 程屿：“你说什么？” 江清梨：“学长，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当小三的。我发给你女朋友，让她跟你分手。这样我才能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呀。” 程屿从没想过要对女人动手。 至少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所接受的教育，修养，绅士作风，责任感以及情绪自控力，仿佛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但这一刻，统统去他妈\/的。 胸中的怒火，腹中的欲\/火，冲\/撞出一股激烈的地狱业火。 他虎口一较劲儿，咔嚓！ 把江清梨的手腕捏错位了！ 第6章 谈明白 第6章 谈明白 程屿没什么心情再入局，准备出去抽支烟。 正好看到从便利店回来的唐易扬，屁颠屁颠地拎着一大袋卫生巾，手里还捧着一杯热红糖奶茶。 一脸不值钱的舔狗样，让程屿没来由的越看越烦躁。 “小舅，你怎么……要走啊？” “有点事。” 程屿懒得多废话。 “哎，那我们一会儿也走了，小梨肚子不舒服。” 程屿：“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别把自己玩栽了。” 唐易扬咦了一声：“小舅，你不喜欢小梨啊？” 程屿没应声。 唐易扬挠挠头：“也对，你喜欢乔姐那样性\/感温柔的熟\/女哈哈哈。不过小梨跟其他女孩真的不一样。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见过像她这么害羞的——哎？我还没说完呢。” 程屿没理他，自顾穿过马路。 害羞？ 他是没看到这小狐狸精刚刚都骚成什么样了！ 手机响了，是夏真乔。 “阿屿，还在外面？” “嗯。准备走了。” “我听说易扬今晚带了个女朋友过去，人怎么样？” 程屿呼吸一顿：“你消息挺灵通的。” 夏真乔：“我也是正好听萧誉他们几个说的。小姑娘什么样的人，漂亮么？” “一般。” “一般？” 夏真乔：“他们都说那女孩漂亮得像明星似的，而且难得温柔乖巧，羞答答的只围着易扬转。能让易扬动真心的，怎么会是一般呢？” “我觉得一般。” 程屿抽了口烟。 “那倒也是，你对女人的品位要求一向不低……” 夏真乔若有所思。 “还有别的事？” 程屿心情有点燥。 “没事。”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没事就不能跟你说说话么……” “嗯，你说，我听着。” 程屿两支夹着烟，指腹勾抹了一下嘴角。 淡红色的唇膏。 小狐狸精满口谎话，倒有一句是说真的。 唇膏真的是樱桃味，很甜。 夏真乔：“我，我明年初回国，我们订婚的事还要不要照计划安排……” “我有说过计划有变么？” 程屿的声音冷了几分。 夏真乔吸了口气，稍显放松：“也不是，主要是我出国这么久了，我想你可能……毕竟，我不主动找你，你也很少主动找我，是不是？” 程屿：“……”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阿乔。” 程屿打断她的话：“我当初既然答应了，程太太的位置就只能是你。你要是不想胡思乱想，就少跟萧誉他们瞎打听些没用的。” 手机刚挂，叮一声，传来消息提醒。 是微信好友的添加通知。 【学长，是我吖！】 头像是个二次元的插画美少女，隔着屏幕扑面一股绿茶味。 程屿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 江清梨挽着唐易扬，正好走出来，上了法拉利。 这微信，多半是她冲唐易扬要来的。 程屿拳头紧了紧，捏断一只手还不耽误她继续找他撩骚？ 江清梨这种女人，怕已经不能用“要脸不要脸”来界定。 这是“要命不要命”的问题了。 他捏着手机，点了一下通过请求。 【后天晚八点，红香会停车场。你想要什么一次性谈明白。】 第7章 放鸽子 第7章 放鸽子 江清梨看到消息，心中大喜。 “一次性”，然后“谈明白”？ 呵呵。 她赶紧发了个羞\/涩的表情过去。 对面蹦出来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你与对方还不是好友关系】 卧槽？ 这就给删了？ 江清梨的脸色变了变，一旁唐显扬还以为她是肚子疼。 “没事吧小梨？” “嗯。” 江清梨收好手机，摆出一副人尽可怜的小模样：“对不起易扬，给你添麻烦了。其实你不用送我的，我打个车就行，你回去继续玩吧。” “哎呀，都是自己人，又没关系的。” 唐易扬从来没见过像江清梨这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以前谈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的恨不能作天作地，使出十八般武艺。 “等你下次身体好些，我再带你来玩。” “不用了吧。” 江清梨红着脸小声说：“我跟他们也不熟。而且你舅舅好像……挺严肃的。” “他没跟你说什么吧？” 唐易扬皱起眉头，“你别管他，他就那样。我们这个圈子有时候难免，遇到些个心思不正的……你懂的。他么，一副少年老成的样，总拿我当小孩子管。” “那他自己的小孩呢？” 江清梨眨巴眨巴眼睛，专注套话。 “他还没结婚呢，不过应该也快了。我那个未来舅妈，跟他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又漂亮又温柔，人也好。嘿嘿，等他们明年办订婚宴，我也带你参加。” 温柔？良善？人又好？呵呵。 江清梨把这个几个词对照起夏真乔那张虚伪又无耻的脸，指甲攥在掌心里，嵌得死死的…… …… 江清梨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 丸子头，纯欲妆，白风衣里面一身小红裙。 她还特意在手腕上包了一层纱布。其实多此一举，去医院复了个错位，擦点红花油就好了。只是有点起皮痧而已。 但她觉得这样看起来破碎又禁忌的感觉，说不定还能激发程屿的内疚和保护欲。 蓝晓幽却有些担心，觉得江清梨不该再冒险作死。 “他上次能捏断你的手，下次说不定能毁了你的脸。阿梨，我看这程屿……实在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就算真的跟你那个了，也只是玩玩票，不会动真感情的。” “谁稀罕他的真感情？” 江清梨冷冷道：“狗男渣女滚在一处，我还嫌他真情比草贱。” 上次一提夏真乔，程屿就失控伤了她。 江清梨想，原本她只道夏贱\/人对程屿一往情深，程屿对她没那么稀罕。 一想到要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地招惹他，心里还有点小愧疚。 现在想想，不是一窝狗不进一只洞。 那她就更要使出浑身解数，死也要破坏他们到底。 立秋后夜里降温，但为了美丽冻人，江清梨连丝袜都没穿，小皮靴上面光\/着两条大长腿。 绝对领域的诱\/惑，走在街上就已经收割了无数的回头率。 然而她从七点半等到快九点，程屿这个狗男人也没露面！ “阿嚏！” 江清梨裹紧外套，在寒风瑟瑟中把人骂了个祖宗十八遍。 耍她是不是？！ 程屿连开了三场跨国会议，结束后都凌晨了，于是干脆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对付了一晚上。 早上陈凛来敲门：“程总，事情查清了。” 程屿起身，简单洗漱。 “哪件事？” “有关江清梨，您昨天晚上交代的。” 陈凛拿出档案袋，倒出一些复印的文件。 “她今年二十四岁，前年从本市一所二本学校毕业后，考了a大市场营销专业的研究生。但不是全日制，而是两年制的函授学历，没有硕士学位那种。明年夏天毕业，目前在一家高端护肤品旗舰店兼职当导购。这样看来，她确实也算是您同校的后辈学妹，也确实是在兼职的专柜偶遇的唐少。” 程屿端起咖啡：“这种函授学历，很多是给钱就能念的。像模像样的大公司都不认。” 所以，江清梨到底是因为跟他是校友而故意套近乎，还是为了接近他而故意去念了a大？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她的动机到底有多深刻，目的方向有多明确。 程屿翻开手机，蓦地怔了一下。 昨天会议太多，他把约见江清梨谈判的事给忘了。 “或者，”陈凛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犹顿，“会不会是夏小姐派来的？” “夏真乔？” 程屿眉头一蹙：“不会。她有这个分寸，也没这个胆子。” 夏真乔是聪明的女人，她知道程屿的红线在哪里。 算计和试探，在他这里都算是一种背叛。 而程屿，不会容忍任何一种形式的背叛。 抿了口咖啡，程屿道：“继续查，查她家庭背景，父母。是个人，就一定有生活痕迹。” “是，程总。” 陈凛应声，“对了，今天上午十点半，您约了远山集团的李总。” “让易扬去谈。” 程屿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点累，昨晚睡的少。 “可是唐少今天请假了。” 陈凛说。 程屿眉峰一锁：“请假？” “是，他说女朋友生病住院了，要去照顾。” 程屿脸色一沉。 江清梨？！ 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程屿心情烦躁。草草安排完上午的事，他叫了一辆车来到医院。 第8章 不上进 第8章 不上进 江清梨吹了两小时的夜冷风，回去半夜就觉得喉咙疼，浑身寒丝丝的发抖。 唐易扬早上给她打电话，听她声音哑得让人心疼，于是赶紧开车赶过来。 江清梨发烧了，38。8度。 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小脸却已经烧得像红苹果一样。 唐易扬坚持带她去医院。又怕她输液回来后，一个人在出租房不好过。于是干脆给办了住院。 还是豪华v病房，一天几千块的那种。 江清梨输着液，昏昏睡着。 烧还没退干净，一身一身冒汗。 唐易扬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心翼翼给她擦着额头。 程屿来到病房门口，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两人好像正捧着亲的如胶似漆。 程屿见状，脸色一沉，一把将门推开。 唐易扬吓一跳，赶紧“嘘”了一声。 “小梨才刚睡呢。小舅，你怎么来了？” “发你消息没看到么？” 程屿冷声质问。 唐易扬愣了一下，翻手机。 远山的案子，之前是他在跟进。但他也是去年才毕业没多久，重要的会晤谈判，应该还没轮得到自己独挡一面吧？ “小舅，那个，李总这边一直不都是您在亲自对接么？” “凡事都指望我？你打算什么时候长进一点。” 程屿心中不爽，口吻越发严厉。 “不是……我……” 唐易扬被骂怂了，心虚地看了一眼江清梨：“可是，小梨病了。” 程屿哼声：“一个女人而已。就把你哄得玩忽职守，不求上进。诚正集团不养闲人，你第一天知道？” “易扬……” 病床上的女人嘤叮了一声，睁开眼。 其实江清梨早就醒了，听到程屿进来，她故意装睡。 “易扬，你快回去上班吧，别让程先生不高兴。我真的没事的，已经好多了。” 程屿眼底阴沉。这女人，还装？ “小梨，你先别动，还没挂完水呢。” 唐易扬见她要起来，赶紧扶上去，小心翼翼绕过输液管。 “十点半，远山集团的李总在八层小会议室等你。资料问陈凛拿，你还有四十分钟时间。” 程屿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 “弄砸了项目，你给我滚回你爸妈身边，我伺候不了。” 唐易扬咬咬牙，吞进去后半截话。 在程屿面前，他多是半点不敢造次的。 “小梨，那我晚点再来看你。” 唐易扬依依不舍地离开。 江清梨向程屿爬过来，刚刚那副乖巧清纯的模样一抹无存。 “学长，你这么急着把他赶走，是不是想亲自照顾我呀。我还发着烧呢。” 程屿哼了一声。 目光落在江清梨那张红\/润迷\/离的小脸上，扫了一圈，又向下去。 住院都穿统一的住院服。 宽大的条纹，厚重的棉布质感。 饶是均码的尺寸极不合身，却也能被这小狐狸精穿出另一番风情。 “你确定是发烧，不是发\/骚？” 程屿睨了她一眼，看到她的手腕裹得跟粽子似的。 他又不是钢铁侠，就算是一时气急，也不至于真的给捏骨折了。 此时她可怜巴巴地坐在床上，眼睛水汪汪的。，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一如她敞开的领口下，春光亦然。 高烧让她的脸色扑出玫瑰一样的粉红，细胳膊小手露在外面，输液器插着，白绷带捆着。 就像一只舔不到伤口的小猫咪，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口。 那楚楚动人的劲儿啊，那一抽一搭的小肩膀啊。 程屿别开脸，皱起眉：“哭什么？” 江清梨哭得梨花带雨：“学长，你不讲道理。明明是你放我鸽子。要不是昨晚在停车场等了你两小时，我会着凉生病么？你怎么还怪我耽误事儿。又不是我非要易扬来的。咳咳咳，咳咳。” “我昨天临时有事，约你是打算跟你谈价的。” 程屿轻咳两声，把身子转了几分，用床尾板挡住下身。 她一哭，他就燥。 燥得浑身难受，要不是因为这女人还在发烧，他只想立刻把房间的暖风开成冷风。 “学长～” 江清梨哭得更厉害了：“我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我喜欢你，又不是为了钱来的。你怎么能把我当成那样的女人呢？呜呜呜。” “小梨，我——” 咣当，门开了。 是去而复返的唐易扬。 “小梨，你怎么……哭了？小舅，这……怎么回事？” 眼前的一幕，把唐易扬给惊着了。 第9章 尝尝鲜 第9章 尝尝鲜 程屿也没想到唐易扬会回来：“你怎么还没走？” “我，拿车钥匙。” 唐易扬走过去，从椅子上拿过钥匙。 “你，小梨怎么了？舅舅，你又说她了？” 显然，唐易扬并没有听到两人刚才的对话。 “我没事易扬。” 江清梨擦擦眼泪，“我以为是我耽误你工作了，我跟程先生……道歉……” “舅舅。” 唐易扬咬了咬牙：“你别总是什么都怪小梨，是我要跟她好的。” 程屿：“你再不走，等下就直接去人事部办离职吧。” 唐易扬不敢再多话：“小梨你别伤心了，我办完事就回来陪你哦。” 唐易扬一走，江清梨的脸上又挂出一抹笑。 眼泪还停在小梨涡里，水汪汪的，可惹人怜呢。 “你整天这么变脸，不嫌累？” 程屿冷笑着，他看她演的都累。 关上门，程屿踹过来一把椅子，坐下。 “说吧，你到底要多少钱。才能离我，离我外甥远一点。” 他本来就是想跟江清梨谈价格的。 “或者，你老板给你多少，我double。” 江清梨又哭了：“为什么学长就是不相信我是真心喜欢你呢？” “因为相信的代价太高了。” 程屿冷笑。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江清梨咬着小红唇，泪汪汪的眼睛又是一眯：“那，你怎么就相信你女朋友是真心喜欢你呢？她肯定也漂亮，说不定比我还会骗人。你看到的更是假象，只有我才是真的心疼哥哥～” 程屿眉头一皱。 茶里茶气的，段位够底的了。 其实大多数男人并非不会鉴茶，只是他们更享受那种被女人争抢拉扯的感觉罢了。 毕竟，漂亮的女人怀着主动雌竞的心思，哪个男人会严词拒绝？ “你招惹了我外甥，脸上已经写满了麻烦二字。而我，一向不会自找麻烦。” 程屿冷声道。 江清梨一听，乐了。 “那这么说，如果我跟唐易扬划清界限了，学长就会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说着，她又开始不安分了。 “学长，你能帮我把那个靠垫拿过来么？” 江清梨抬脚一勾，一排小白玉疙瘩似的脚趾头有意无意地勾在了程屿的西裤边缘！ 唰一声，摩擦着衣料下的敏\/感度。 程屿起身倒退半步，下意识伸手一把折住女孩纤细白嫩的脚踝！ 江清梨有双大长腿。 别瞧她一张又纯又欲的脸，个子也就才一米六多点，可那双白腿是一点都不短。妥妥的小头长颈，胸下面就是腰，腰下面全是腿的那种漫画身材。 “学长，你怎么啦。” 江清梨故意笑眯眯地看着程屿，“喜欢脚啊？” 程屿定在当下，忽而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抓在她脚踝上，从这个角度拎高的大长腿，大约离床四十公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程屿仿佛看到了江清梨粉白色的小短裤。 触电一般松开手，程屿狠狠抓紧掌心。 那奇怪的滑\/腻感，简直让他浑身上下的迷走神经，瞬间失了控！ “学长，你领带松了。” 江清梨跪身起来，二话不说，小手就攀了上来！ 病房的空气就像被突然加热到了天花板。程屿眼看着她那双嫩白的小手在自己的脖领间翻动，笨拙而又专注。 指尖偶尔擦过他突兀的喉结，手肘等会儿又摩\/挲了他胸\/口的衣料。 程屿抬手捏住她的下颌，让她仰起头，看着他…… “你是打算非得发生点什么，才肯明码标价是不是？” 江清梨咯咯一笑，媚\/眼如丝。 她也不说话，双手握住程屿那只死死钳定的手。 然后，一口叼住他的食指关节。 湿滑温热，又酥又麻。 奇妙的双重感受把程屿狠狠往前推了一大步。 终于，他的眼神变了，呼吸也变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抹殷红的颜色落入视觉。 是血。 江清梨不小心扯掉了输液管。不及按压的静脉血，沿着白皙的手臂往下淌，开在床单上朵朵鲜艳如梅。 程屿心头一怵，喉咙一紧。 他当场松开了江清梨，抽身而去。 第10章 得一寸 第10章 得一寸 江清梨抽了几张纸巾按住手背，坐在床上发了一阵呆。 程屿刚才是怎么了？ 怕血？ 呵，这狗男人，做什么亏心事了。 叮咚！ 手机来消息了。 江清梨换了那只没有血肿的手。 【小梨，怎么样了？】 江清梨咬了咬唇，噼里啪啦回过去一句。 【快拿下了，百分之七十吧。】 …… 江清梨只是普通感冒，两天就没事了。 唐易扬接她出院，说自己下周要出差一趟。 “抱歉小梨，我这段时间有点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江清梨眨着善解人意的大眼睛：“你才是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我病一场没什么，你倒是瘦了。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呢？” “有么？熬两天夜而已。” “易扬，咱俩要是能在一起工作就好了。” 江清梨说。 “啊？你……不做专柜了？” “那是兼职，我又不可能一辈子卖护肤品呀。” 江清梨说，“明年就毕业了，同学们都在找实习。我想，要是能进诚正集团，哪怕当个打杂的，以后简历也好看。” 说着，她温柔地拉起唐易扬的手，眼睛扑闪扑闪看着他：“更重要的是，我每天带便当，也能给你准备一份。这样你就不用总在外面吃垃圾快餐了。” 唐易扬的心啊，暖的就跟小太阳似的。 要不是因为正在开车，真想扑上去好好亲这小女人一顿。 “可是，你不是很怕我舅舅么？” “是很怕，可我觉得他说的道理是没错的。只有严厉的老板，才能带出优秀的员工。我刚毕业，要学的东西很多。我希望能跟你一起进步。” 唐易扬心花怒放，以前那些女人，都只想着跟他吃喝玩乐。 只有江清梨，才是真的把自己规划到未来里了，真正在乎他的前途和感受。 “好，我跟我舅商量一下。” 唐易扬怎么可能真的去跟程屿商量呢？ 几次接触下来，他要是还看不出来程屿不待见江清梨，怕不就是个傻子了。 一周后，程屿出差回来直接进公司。 刚到大厅就看到穿着礼仪部统一职业套装，笑容温掬的江清梨，此刻正站在电梯口。 程屿脸色一沉。 “程总早上好。” 江清梨笑眯眯地迎上去。 程屿：“谁给你的胆子，混到这来？” 江清梨：“我自己应聘的。诚正集团是大品牌，好平台，我好多同学都很想来这里发展呢。” 说谎连眼睛都不眨的么？ 程屿睨了她一眼。 蓝灰色的修身西装，下身及膝a字裙。一条红白蓝亮色丝巾，搭配在她修长白皙的颈子上。 这套职业装是礼宾部的秋季套。程屿每天在这里上下班，早见过无数次了。在他眼里，旁人穿这身制服，跟保洁队穿的保洁服是没有区别的。 可这会儿瞧见江清梨，竟第一次感到这样庄重感十足的职业装，原来也能穿出一有股子灵动又不失娇俏的劲儿。 程屿别开脸，站定在电梯口。 余光瞥见“小狐狸”眨着眼睛，站在他下巴底下，长睫毛跟风扇似的扑闪扑闪。 程屿觉得自己好像更热了。 “你在等我自己按么？” 程屿皱着眉，拽了拽领带。 “因为我不知道程总要去哪啊。” 江清梨呵呵一笑，竟能把职场无知演绎得如此清新脱俗？ “你过来应聘礼宾，连总经办在几楼都没有提前了解过？” 程屿的目光沉了几分。 江清梨心想：这倒是她失误了。 “抱歉程总，我这就去官网上查一下！” 江清梨掏出手机。 她以狡黠的演技演笨拙，演得实在很笨拙。 “二十八层。” 程屿强忍着不耐。 江清梨之所以能进来，用后脑想想也知道是唐易扬出面搞定了礼宾部的主管。都知道是唐大少的女朋友，规矩上自然放了几分水。 “谢谢程总！程总请进！” 说着，江清梨娇俏一笑，转身先进电梯。 高高的马尾一甩，正甩在程屿胸\/口上！ 程屿眉头微拧。 唐易扬这个混账东西，真以为这里是给他过家家的？ 第11章 进一尺 第11章 进一尺 电梯蹭蹭蹭地往上升。两人站在轿厢内，头顶只有空调发出的低鸣声。 江清梨迈过小碎步，偷偷摸摸挪了两下，试图靠近程屿的手臂。 “有监控。” 程屿原是想警告她不要不分场合“乱发\/骚”，可这话才一出口，直接被江清梨拿捏成了奇怪的意思：“学长是怕人看见呀。” 程屿冷声，“我是让你老实点。回头动作太大，紧急制动了。” “学长是怕跟我一起被关在里面么？时间长了，把持不住是不是？” 手臂上猛的一软，江清梨到底还是贴了上来。 叮铃叮铃。 江清梨晃了晃手中一串钥匙。 有手动锁，机动卡，一堆东西丁零当啷拴在一起。是她一早在礼宾部领取的权限钥匙。 “其实，我可以把电梯临时锁上的，灯也可以关上。” “你还真是想得周到？” 程屿反手推开江清梨的手，却又退而为进，擒住了她的小下巴。 “只要能弄到手，完全不挑掉地方是不是？” “学长～” 江清梨脑袋往后一落，噼里啪啦，从八楼到二十八楼，双数的一排全被她后脑勺给按住了！ “呵呵呵。” 江清梨娇笑：“学长这样弄下去，恐怕天黑也到不了办公室了。” “你确定？” 程屿手劲加大，拇指抵在她上扬的唇角处。 晕开了唇膏一抹色，散发着玫瑰露的香味。 “费这么大劲儿混进来，就是为了把我困在电梯里么？” “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呢，我只是想让学长高兴一下啊。” 江清梨眯着眼睛，手指沿着程屿衬衫的袖口。 “高兴？” 程屿心道，这女人怕不是对高兴有什么误解。 “是啊。没想到一回来，就在这里看见我，其实学长心里是挺高兴的。对吧？” 江清梨的小手一寸一寸地往上攀。 抓皱了袖口，扯开了袖扣。最后攀至程屿的手腕处，停下来。 十指尖尖，紧扣着男人的手掌。 程屿是个严肃的人，从里到表，一丝不苟。 但在江清梨看来，这样的男人，弄乱了才有趣。 眉眼间，她的眼神如桃花流水般轻转着，舌尖舔舔唇，也舔到了程屿的手。 “学长，今天是玫瑰味的唇膏。你要不要尝尝？下一次我可又换了哦。” 程屿压抑下胸腔里膨胀的热，在监控稍微不那么明显的地方，调整了一下腿的位置。 即使是如此细微的动作，依然难逃江清梨的小狐狸眼。 “哧！”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 可也就是这一声笑，彻底激怒了程屿。 “按三十一楼！” 程屿厉声道。 江清梨笑眯双眼，浅浅的梨涡也跟着旋了起来。 “好啊，三十一楼好玩么？是不是还没装监控呀？” “是人事部。你给我滚下去，立刻把离职办了。” 程屿突然变脸。 “是因为我……我不能让学长满意么？” 江清梨瞬间两眼泪汪汪。 叮咚一声，电梯终于到达二十八层。 门开了，唐易扬一脸惊讶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他今天难得提前来，站在这里专门等着程屿的。 为的就是把江清梨的事跟程屿“先斩后奏”一下。 “小舅，小，小梨？” 第12章 玫瑰香 第12章 玫瑰香 他们这是已经碰上了！ 唐易扬叫苦不迭：“小梨，不是让你先不要马上上岗的么？我……我还没……” “还没跟我打过招呼？” 程屿冷绷着一张脸，“不用打了。试用期不通过。” 说完，他整了整被江清梨弄皱的衣袖，提步而去。 “小梨。” 唐易扬看着泪眼汪汪的江清梨，心疼不已，“我不是说先带你见见舅舅再上岗的么？王姐是怎么安排的啊？” 他就知道程屿这关十分难过，才提前卖了个心眼子。 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给撞到枪口上了。 办公室里，程屿的声音冷冷掷地：“陈凛，礼宾部的负责人是谁？” “是王主管。” 隔壁秘书间里传来声音。 程屿：“来几年了？” 陈凛：“七年半。” “付她十五个月的工资，让她也滚。” “舅舅！” 听闻这话，唐易扬脸色一变，提步就要往里冲。 “易扬。” 江清梨一把拽住唐易扬的衣摆，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别怕，小梨。主意是我出的，总不能平白无故连累人家王姐吧？” “可程总有程总的规矩。” 江清梨娇声细语，“是我自己做的不够好，达不到程总的要求……” 唐易扬盯着江清梨的脸。 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 只是那艳玫瑰色的唇膏，怎么好像涂花了一些？ “小梨？你这口红……” 江清梨羞得低下眼睛，眼巴巴点头：“嗯，就是……就是因为我今天仪表不好，唇膏没涂好……” 唐易扬咳了一声：“就这？” 他也太苛刻了吧！ 唐易扬想，看来自己判断的没错，程屿对江清梨的讨厌，可不止一点点啊。 “没事小梨，咱不在这儿受气了。你要想跟我在一起，我安排你去我家的公司也行。我家公司虽然没有诚正的规模——” “要聊天滚到外面去。” 两人在电梯口叽叽喳喳的，程屿坐办公室里听得一清二楚。 手指扣在文件上，烦躁地敲乱了节奏。 “程总……” 陈凛提醒他，“手。” 程屿低头看了一眼，拇指上还沾着江清梨的唇膏。 有意无意的摩\/挲与敲击，痕迹蹭在了雪白的文件上。 淡淡的香氛飘在办公桌周围，是玫瑰花味的。 “我帮您重新打印一份。” 陈凛很识趣，转身出去。 走到程屿看不见的地方，他打了个电话到保安室。要求他们格式掉总经办专用电梯间，今早的所有监控画面。 在程屿身边的时间长了，陈凛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 江清梨乘电梯回到一楼，看到礼宾部的几个同事正在安慰王主管。 “王姐，不能再跟程总求求情么？” “哎，没用的。礼宾部招聘一向都要总秘办这里过终面，否则不能随便交付入职的。程总对裙带关系管理这一块要求从来都很严格。王姐这次，唉……” “那也不能让咱们王姐背锅啊！唐少爷亲自发的话，王姐能有什么办法？想让他女朋友混进来，为啥非得塞咱们礼宾部？直接让她当保洁工呗。反正上哪还不都是为了跟唐少爷如胶似漆的，难不成还真来干活的？保洁工还不用面试呢！” “嘘——” 几人正聊得热火，看到江清梨进来了，赶紧闭上嘴。 江清梨并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只见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冲着几个人眯眯一笑：“请问几位姐姐，保洁部门办公室在哪？负责人是哪位老师，能不能麻烦告诉我一下？”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 程屿连开了两个小时的会。起身时，夜幕已降临。 走道洗手间门口，看到一块【正在打扫】的三角牌子。 莫名想起那天在会所的洗手间，跟江清梨之间发生的那些画面。 程屿松了松领带，只觉得上下都很胀。 哗啦哗啦。 里面响起冲水声。 程屿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一声。 “不好意思，马上就好啦！” 清脆的女声从洗手间里传来，程屿竟以为自己幻听了。 可从没见公司的保洁工有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而且，还是打扫男洗手间？ 半分钟后，穿着灰色保洁服的江清梨走出来，一手持着拖把，一手拎着桶。 她的额头上沁着汗，高马尾挽起一个丸子头。 看到程屿，江清梨也是一讶。 旋即眯眯一笑，小梨涡一闪一闪。 “学长，你还没走呀！” 第13章 能吃苦 第13章 能吃苦 “别叫我学长。” 程屿轻咳两声。 不管这女人有什么目的，总归同一个学校里拿过文凭的。 真就跑到诚正集团来刷厕所么？！ 她不嫌别扭，他还觉得丢人。 江清梨放下桶，手背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程总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江清梨委委屈屈地说，“我凭本事工作赚钱，也凭本事追求喜欢的人。有什么好丢人的？只是想不到，程总原来也是这么俗气的人……” 程屿把目光从江清梨的领口处移开。 她明明是穿着极其不合身的宽大保洁服的，从头捂到脚。 可他竟然还是觉得，这衣服套在她身上，怎么哪哪儿看着都不安分呢？ “我叫你走人，听不懂么？” 程屿再次松了松领口。 “这么卖力想要留在我身边，你老板到底给你多少钱？” 江清梨眯着眼，干脆不回答他的问题。 “程总，您是要上厕所么？” 程屿咬紧后槽牙，心说这不废话么？他站在厕所门口难道是来吃饭的？ “那你可能要等等了。” 江清梨一本正经地歪了头：“我里面刚放上清洁剂，要等一会儿再冲洗。挥发有毒的，闻多了会阳痿哒～” 程屿不耐地抿了抿唇：“你胡说八道很上瘾？” 江清梨点点头：“嗯嗯，你要实在忍不住，也可以先用下女洗手间呀。反正上一次我们也在女——” 砰！ 程屿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捏住江清梨的下颌。将她推抵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你还有完没完？” 程屿的眼神变了，呼吸也重了。 “我告诉你江清梨，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就算是真办了你，也不过是用钱打发掉的玩物！” 他一字一顿，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江清梨的领口移开。 保洁服是盘扣设计，一直系到锁\/骨位置。 但江清梨的身材实在太纤巧了，领口的空荡，一路到胸膛的饱\/满，如同过山车般盲目又新奇的视觉体验。 让人忍不住下一秒就想将她的制服狠狠剥去—— “学长，你是在给自己找借口了么？” 江清梨眯起双眼，笑容又媚又甜。 穿着灰不溜秋的保洁服，还能诱成这样的？ 程屿见过无数女人，江清梨可算是独一份了！ “学长，你是不是，忍得很难过呀？” 本来就因为开了两小时的会而很想去洗手间，这会儿又被撩\/拨成这样。可想而知，程屿现在的感受肯定是不太舒服的。 江清梨看着程屿臭成猪肝色的一张脸，呵呵一笑。 “当男人可真是辛苦。” 说着，江清梨小脑袋一低，从程屿的臂弯下溜了出来。 “稍等我一下哦，我这就帮你弄。” 她干净利落地卷起袖子。 工作服被她挽到胳膊肘，那白玉一样的手臂明晃晃的，耀得程屿移不开眼。 接着，就见江清梨竟从桶里拽出一把刷子，动作雷厉风行，三下五除二，把方便池的白砖里里外外刷了个干净！ 蓝色的清洁液一冲。铮光瓦亮，都能舀水喝了！ “可以了！程总您自便，我出去啦！” 江清梨浅浅一笑，拎上工具就走。 程屿原地愣住。 她说“稍等下，这就帮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还以为…… 江清梨用余光一扫，憋着坏笑，蹭蹭蹭退回来半步。 “学长？你这个表情，好像有点失望哎。你该不会是在期待能发生点什么吧？” 程屿脸色由青转黑：“出去！” 看着小狐狸屁颠颠的身影，程屿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在洗手间里站了一刻钟，才算是把状态平复下来。 推门出去，江清梨不见了身影。 走廊那头的盥洗室里，水声哗啦啦的。 程屿拽了拽领带，心情更是烦躁。 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江清梨刚才闷着头专注刷洗手间的画面。 明明妖\/精一样的容貌。原以为只会些持靓逞凶的小把戏。 可是刚才他看她干活的架势—— 得是什么样的姑娘，经历过什么，遭遇过什么。才真能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小舅。” 唐易扬走过来叫他，“小梨呢？” 程屿眉头一皱：“我有义务看着她？” 唐易扬撇撇嘴：“小舅，你能不能别总难为小梨。你看她为了能跟我在一起，连这种活儿都做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 程屿冷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不惜连这种活都做。你还看不出来她另有目的？” “是另有目的呀。那也不过就是爱我，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呗？” 唐易扬呵了一声，“谁和谁在一起还不都是怀着目的的？就你和乔姐，你愿意跟她在一块，不也是有——” 江清梨轻轻拧上水龙头，小耳朵竖在门缝上！ 他们在说夏真乔？ 江清梨咬住唇，拳头掐紧。 可就在这时，盥洗室里传来砰一声—— 听到有动静，唐易扬快步冲过来。 “小梨！小梨！！” 第14章 两份饭 第14章 两份饭 唐易扬踹开盥洗室的门，抱起摔倒在地的江清梨。 “小梨！” 只见女孩双眼紧闭，睫毛轻\/颤。桶被打翻了个儿，满地都是水。 江清梨身上的灰色工作服也已经弄湿\/了，狼狈淋漓的样子被唐易扬团在怀里护着，柔弱得完全不能自理！ 程屿跟着进门，眼前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应该是清洁剂中毒了。” 程屿看了一眼立在水台上的洁厕灵。 这种清洁剂里的无机酸，一旦跟“84消毒液”里的次氯酸混合，是会很快产生有毒的氯气，附着在人的呼吸道黏膜上，引起呼吸困难甚至肺水肿！ “小梨！” 唐易扬顿时手足无措：“怎，怎么办舅舅！小梨，小梨你别吓我啊！” 程屿上前咣咣几下，推开了所有的窗子：“先通风！打120！” “哦！我，我这就打！” 唐易扬的手都发抖了 。 “先把人拖出去再打！” 程屿喝声道。 将患者从有毒的环境中移开，难道不是常识？ 一个没脑子的“女间谍”，配上一个没常识的“目标少爷”，倒真的是绝配。 程屿懒得去理唐易扬，俯身上手拖住江清梨的腰背。 可就在这时，女孩在他臂弯里咯吱咯吱了两下。 那轻\/颤颤的睫毛，嘴角绷不住的笑意，只怕再忍一秒，就要憋出内伤把肋骨都震断了！ 程屿愣在当下，手一松。 “哎呀。” 江清梨摔下来，“实力”摔在唐易扬的怀抱里。 “小梨？！舅舅你，你当心点啊——” 程屿臭着一张脸，指关节捏得咯咯响。 “易扬，我……” 江清梨睁开眼睛，一脸茫然虚弱又不知所措。 唐易扬惊愕：“小梨？你，你醒了！你没事吧！” 江清梨依在唐易扬的怀里，“我，我刚才是不是低血糖了？” 低血糖？！ 唐易扬看了一眼洁厕灵的瓶子：“你不是清洁剂中毒了么？” 江清梨虚弱地笑笑：“怎么会呢？不能混用清洁剂是常识，我……我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给你，给程总添麻烦的。” 说着，她轻轻咳嗽了几声，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从唐易扬身上扫到程屿身上。 “程总很抱歉，我只是有点低血糖，可能是午饭没吃的缘故。不要紧的。” 演，继续演。 程屿紧绷着冰山脸。 如果唐易扬这都能信，回头别说有他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 “没吃午饭？” 唐易扬心疼得脸都垮了，“这都快九点了，你连午饭都没吃？” 江清梨：“嗯，我中午在保洁队培训来着。我想，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好准备……不能再让程总失望了。” 唐易扬怨念地瞄了程屿一眼，话是不敢多说的。 “小梨，我们先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唐易扬抱起江清梨，回头看了看程屿，“小舅，一起去么？” 程屿没说话，眼眸里团出一个清晰的“滚”字。 两人离开后，他烦躁地踹了一脚清洁剂瓶子。 明知道这女人很会耍心眼，可刚刚那一瞬间，竟连他自己也相信了！ 江清梨……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新剂的味道，夹杂着江清梨的玫瑰唇膏的气息。 一丝丝的，若有若无。 “程总，两份便当，帮您放餐桌上？” 陈凛走过来，手里提着从隔壁红枫万豪酒店打包的烧腊饭。 “扔了。” 程屿冷声，转身回办公室。 陈凛愣了一下。 扔了？ 两份……都扔了？ “或者你自己吃了，吃完把地上的水打扫干净。” 程屿冷冰冰地说。 陈凛算是明白这多出来的一份饭是几个意思了。 敢情，谁吃谁干活。 …… “疼不疼？你说你也是，钢琴家的手拿来扫厕所。” 蓝晓幽捏着江清梨的手，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数着里里外外皴裂的口子，心疼到不行。 “好歹也戴个胶皮手套啊，这漂白\/粉太伤手了。” 江清梨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搁着笔记本电脑。 “伤了好，伤了才能惹人心疼。” “心疼个屁。” 蓝晓幽忍不住吐槽，“程屿一出差就是一个礼拜，估计早把你给忘脑后了。当面装装样子得了，刷厕所还刷上瘾了？” 江清梨轻呵一声：“他人虽然不在，但手底下的人可是一直盯着我呢。更何况，刷个厕所算什么苦？” 当年江月橙为了养她长大，供她念书，只要是她喜欢的想要的，哪怕一架钢琴一万多，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给搬回来了。 为此，她做过家教，卖过电话卡，甚至去小工厂打过螺丝钉。 可就是这么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有着最美好的灵魂，却要背着那么多污秽的骂名，到死都没能换来清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夏真乔，却可以全身而退，享受着静好的岁月，万千欣羡与祝福，走向人生的巅峰？凭什么？ “好了就这样。” 江清梨推开蓝晓幽的药棉。 “唉！这还渗着血呢，擦一下——” “不用。” 江清梨咔嚓咔擦，对着手拍了两张照。 然后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求推\/荐好用的护手霜，清洁工小妹伤不起嘤嘤嘤】 设置仅程屿可见。 “快删掉！” 蓝晓幽凑过去看一眼，急道。 第15章 加把火 第15章 加把火 “你以前是卖护肤品的好么，你发这种？实在太……太假了。程屿又不是傻子。” 蓝晓幽劝道。 然而江清梨不以为意：“这算什么？姜太公还用直钩钓鱼呢。” 她这点心眼子，在程屿面前就跟透明人差不多。 可男人这种东西，不就偏喜欢嚼带刺儿的玫瑰么？ 他看得出她心思，还愿意买账，那才是真的上钩了。 从前两次打交道的状态来看，江清梨已经越来越有把握了。 “我分析，他这次出差就是为了躲我的，顺便暗中观察观察。是时候该加一把火了。” “火？” 蓝晓幽一脸担忧：“你又要搞什么？” “礼宾部有个叫钟子晴的，是夏真乔的眼线。” 江清梨微微一勾唇，梨涡逐渐加深。深得就像她那见不着底儿的心思。“而且，她跟之前因为我入职的事而被连累开除的王主管，关系一直挺好。” 蓝晓幽：“阿梨，你这样我实在有点怕怕。要不，我把元宝叫来帮忙吧。相互还有个照应。” 江清梨没应声，摆摆手，她要接个电话。 “小梨，下周五，我过去接你？” 男人的声音温润沉韵，像春天流淌过山间的一抹深泉。 江清梨微微攥紧手掌心：“嗯，好。到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下周五，就是姐姐江月橙的三周年了。 …… “程总，早上好！” 江清梨拖着红桶大拖把，站在总经办的洗手间门口。 元气满满的一个招呼，让程屿一整天的心情都蒙上了阴影。 “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清梨格格笑道：“程总真会开玩笑，我在不在这儿，难道陈秘书不是早就跟您汇报过了么？” “你想多了。” 程屿冷冷瞥她一眼，“保洁排班这种事都要跟我汇报，早就累死了。” 江清梨歪着脑袋：“这样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每天扫厕所快扫得累死了呢。” 她扁着嘴，委委屈屈地将两只手攥紧拖把杆。 红\/肿结痂的皴裂一道道爬在上面，冷丁看过去，触目惊心的。 程屿微微一愣，之前看道她发朋友圈，还以为是又是故意弄些特效什么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做不来这种粗活就别再装了。” 程屿讽刺道，“从今天起，我不想在这一层楼看到你。” 江清梨眼中泛着光，梨涡处抽抽嗒嗒，一深一浅。 又要哭？ 程屿咬紧后槽牙，“唐易扬被我派出去半个月，他不在，劝你还是收起这套。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上你的当。” 江清梨眉眼一转：“程总确定么？可我怎么记得上一周，就在前面的盥洗室里，看我晕倒，你可是比易扬还要紧张啊？” 说着，江清梨放下拖把和水桶，三蹦两跳到程屿跟前。 “学长，你那天……是不是真的吓到了？其实你心里还是很担心我的是不是？” 江清梨小手攀上程屿的胸膛，绕着他的领带，一圈一圈像在把玩小猫的尾巴。 程屿深吸一口气，一把抢回领带。 江清梨娇\/嗔一声，皱着眉头轻呵手上的皴裂伤。 “好痛唔。” 程屿咬牙：“自找的。” 他越发想不通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来，程屿身边不乏莺燕围身。千娇百媚，风姿万千。江清梨这样死缠烂打投怀送抱的也不是没见过。 但就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你出现，她跟蚊蝇见血似的扑。你躲她，她也不焦躁，该干什么干什么。 像个rpg游戏里的设定好程序地图怪，只在她特定的范围里张牙舞爪。 程屿甚至在想，如果真的让这个女人“得逞了”，“睡上了”，是不是就能进一步了解她的目的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总是很危险的。尤其是每次这样，在洗手间门口相遇，纠缠。 长此以往，肾会弄坏的。 “陈凛。” 回到办公室，程屿吩咐道，“一会儿你安排一下，把江清梨调到秘书办。” 陈凛愣了一下。 跟在程屿身边许多年，虽然他早看出一些端倪。但这么光明正大—— “这件事，不用跟唐少说一下么？” 第16章 护手霜 第16章 护手霜 程屿眉峰厉挑：“我就是不想让他被这女人耍的团团转。调到秘书办，直接向你汇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陈凛点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这个拿给她。” 程屿挑了挑下巴。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支新的护手霜。 机场买的。 m\/国的一个牌子，国内尚未引入市场。 他一个男人又不关注这些东西，只是隐约记得这个包装在夏真乔那里见过，于是随手带了一支。 “秘书办比礼宾部更要注重形象，让她收一收身上那股子消毒水味。” 程屿道。 …… 江清梨来到保洁部办退工。正值午休，外面围了不少人。 “这不是唐少爷新交的那个女朋友么？” “说是之前被程总从礼宾部开了，然后竟自告奋勇去当保洁。唉，满打满算才一个多礼拜，做什么秀呢真是。” “是想证明自己能吃苦，不是冲钱来的妖艳贱\/货是吧？可惜唐大少什么鲜艳果子没吃过？听说唐少这两周跟市场部的丽莎出差去了，估计一回来呀，呵呵呵呵。” “可不是嘛，谁不知道丽莎跟唐少爷以前有一腿？我看这小丫头也是不想再耽误了，可怜白刷一个礼拜厕所了！” “活该，要不是因为她，王姐能被开除？唉钟姐你来啦，快看快看，那个江清梨又被开走了！” 江清梨把保洁制服，仓库钥匙一一上交，还回了工牌。 只来了一周，所以她没多少私人物品。 满打满算一个小箱子，里面只有些便当盒保温杯之类。 “站住。” 钟子晴从后面上来，一把扳住她的肩膀。 “这是哪来的？” 江清梨把那只护手霜放在箱子最显眼的地方，不怕经过钟子晴的时候，不被她看见。 “这是我买的。” 江清梨小声道。 “你买的？” 钟子晴冷笑，“deep-king这个牌子国内连专柜都没有，你在哪买的？” 江清梨缩了缩目光，抱紧箱子。 “我，我朋友帮我代的……” “朋友？” 钟子晴围着她绕了半圈，“江清梨，这个新包装是北美市场一个月前才上的。上次程总的未婚妻专门给我送了一整盒，我可不记得我有分给你一支。你该不会是从我那偷的吧？” 江清梨面露惶恐，故意把脖子缩得像小猫一样。 “我没有！钟姐你误会了，我从来没去过你的办公室，怎么可能偷你的东西呢？这真的是我朋友送我的。” “你没去过办公室，但你可整天像老鼠一样穿梭洗手间吧？我上午刚拿了一盒新的放在洗面池边，可是一转眼就没了。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钟子晴一把拉过江清梨的箱子，“你给我检查一下，我看你还偷了什么！” “你不能这样！” 江清梨急出了眼泪，“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啊——” 箱子被拽开一面，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砸在地上。 保温杯盖子甩出去，玻璃便当盒碎了一地，一个棕色的笔记本摔开，里面掉出来一张讲座宣传页。上面一副宣传图，正是程屿去a大参加校友会讲话的活动照片。 钟子晴定睛一瞧，“这是什么？” “那不是程总么？” “这小贱\/人真是心比天高，攀不上唐少爷，难道还想一步登到程总身边？！” “不要！还给我！” 江清梨扑上去，不顾碎玻璃满地，一双小手紧紧压住宣传册！ “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两个保安闻讯而来，一高一矮。 矮的那个是这边安保部门的负责人，说矮其实也有一米八五。主要是因为高的那个有一米九多。 “没事吧？小……” 一个“梨”字硬生生被吞进喉咙里，金源扶起满手鲜血的江清梨，呼吸顿时一窒。 元宝？ 江清梨看着眼前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这个蓝晓幽，执行力真是一绝。 说把元宝弄过来，就真给弄过来了？ 江清梨暗暗给金源递了个眼色，两人相识的事可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 “刘主管你来的正好。” 钟子晴恶人先告状，“这个江清梨今天从保洁部离职，临走前手脚不干净，偷了我的护手霜。这是m\/国进口的奢侈品，一支要400美金。我看，应该够立案入刑了。” “我……我没有……” 江清梨红着眼睛，大滴眼泪滚落下来：“这是我朋友送我的，我真的没偷她的！我……” “发生什么事了？” 程屿带着陈凛从专属电梯下来，听到一楼保洁办这边乱嗡嗡的，便走过来一看究竟。 入眼帘的一地狼藉，令程屿原本就很一般的心情更加烦躁。 再一打眼看，江清梨竟然被一个年轻的保安扶着，满脸泪痕梨花带雨。 那个保安是个生面孔。一米九的身高，模特般的脸孔和身材。看着江清梨的那双眼睛—— 程屿同为男人，他很了解男人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他眉头紧锁，一大团不悦的情绪涌上来。 这个江清梨，才一眼看不到她就要开始搞事情。 “江清梨，怎么又是你？” 第17章 被戳穿 第17章 被戳穿 见程屿态度明朗，钟子晴赶紧上前添油加醋：“程总，这个江清梨偷东西。她偷了我的护手霜，是夏姐从国外专门寄过来送我的。” 程屿并没有理睬钟子晴，目光直直落在江清梨满是血红的小手上。 一时间，他顿觉呼吸不顺，头晕目眩！ 陈凛见状上前道：“钟子晴，这支护手霜是我拿给江清梨的。从今天起，她会调到我秘书办实习。你说她偷了你的，是否有证据？” 钟子晴顿时傻眼了：“证，证据……” 陈凛一推眼镜：“没有证据，那就是诽谤了。这里是诚正集团大厦门面，你们闹成这样像话么？” “陈秘书，我……我……” 钟子晴顿时白了脸色，几乎站立不稳。 …… 从医院处理完伤口回来，已经快3点了。 江清梨坐在陈凛身旁，听他说了一路的注意事项。 “程总的秘书办一共有六个人，按照业务领域，客户性质，区域地块划分，根据每个人擅长的不同技能语言等，安排任务和行程。统一由我这里调配。每周一周五例会，每天下班前——” “陈秘书，程总为什么怕血啊？” 江清梨偏过头，弯弯的眉眼笑眯眯。 陈凛轻咳两声：“老板的事，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 江清梨：“可是秘书不就应该为老板排忧解难，事无巨细的么？程总是这么注重细节的人，为什么秘书办里全都是男的。是因为他女朋友么？” “这跟你无关，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可是，就我一个女孩子的话，我……” 江清梨故意挤出担忧的表情，“陈秘书，我有点害怕。那个礼宾部的钟姐，我听说她跟程总的女朋友关系很好，现在我调到秘书办了。我怕下一次她还会针对我呢。” 陈凛觉得有点上头。能把程屿搞得方寸大乱的女人，果然不是很好对付。 他轻咳两声：“钟子晴已经被开掉了。但你的担心并非没有意义。诚正是个好平台，也是个试炼场。你要是再这么自说自话举止妄为。以后只会更有的苦头吃。” 江清梨乖巧点点头：“我知道了陈秘书，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会再让易扬被程总责骂了。” 江清梨来打总经办找程屿，听到里面打电话的声音。 程屿的情绪不太好，说话语气挺重的。 是跟夏真乔。 “钟子晴造谣生事，蓄意诽谤，这样的人从诚正开出去，我需要跟任何人商量？” “正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我才没有直接交给警方。”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第二遍。就这样，我还有事。” 挂了电话，程屿烦躁地拽开领带。 虚掩的玻璃门外，一只小狐狸动作悉悉索索。 “听够了没有？” 程屿开口冷厉。 江清梨挤进来，照例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学长，我回来了！” 她已经换掉了那身保洁服，穿着一件粉白色的西装立领小衬衫，下身是一条黑色的半身裙。 秘书部没有统一的着装要求，只要是正式的商务着装就行。 江清梨这一身是陈凛刚刚在商场买的，陈凛把她送去医院包扎伤口，自己则到对面商铺去挑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他了解程屿的喜好，即便秘书部以前没有过女职员。 “手，怎样？” 程屿看了一眼江清梨的手，白色的绷带缠了半个手掌，尖细的指尖倒是露在外面，粉白纤长，指甲透着淡淡的光泽。 “没事，没有学长上次拧的厉害，不耽误端茶倒水。” 江清梨笑着，梨涡绽放，活灵活现。 程屿轻咳一声，偏开脸：“你以为秘书部就是端茶倒水？” “那，我是不是还要学一点特殊……技能？” 最后两个字落定，江清梨就像一只轻飘飘的小羽毛，嗖一下落在程屿的肩背。 她低下头，气息沿着程屿脸侧颊一路向下…… “学长，今天的唇膏，你猜猜是什么味道呀？” 江清梨停在程屿的唇边，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下，她微垂睫毛，目光凝在男人轻薄的唇瓣上。 呼吸细密纠缠，空气几乎被染成了粉红色。 可就在这时，程屿突然转过手边的显示屏—— 江清梨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监控现画面！ 现实，总是又刺\/激，又扫兴。 第18章 拆散他 第18章 拆散他 那是一段大楼走廊的监控画面，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 也就是陈凛刚刚找江清梨谈完话，让她去保洁部办退工，解除劳务合同之后。 画面上，钟子晴拿着一支护手霜进入洗手间。不到半分钟，江清梨尾随其后。 可不到十秒钟江清梨就出来了，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啪一声！ 程屿拉开抽屉，从里面丢出一支已经被压扁了团成团的护手霜。 “二楼西侧垃圾箱里找到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清梨，“你说，用不用我交给警察，看看上面有没有你的指纹？” 江清梨脸色倏地一变，旋即拉长双臂，干脆直接挂在了程屿的脖子上。 “学长不会那么做的。” 如果他真的要对付她，早就把监控和证据交出去了，又怎么会开除了钟子晴呢？ 望着怀里这一团软成水的尤\/物，程屿吞了下喉结，一手揽住江清梨的腰，另一手张开虎口，沿着江清梨精巧的下巴，贴合上去。 “你故意偷了钟子晴的护手霜，引她误会。然后利用我和陈凛证你清白，除去钟子晴这个障碍。你知道夏真乔会因此来与我争执，因为你早就知道钟子晴是夏真乔的人。” 程屿目光一烁，虎口的力度加了几分。 “江清梨，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夏真乔跟我起嫌隙吧？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下巴摘了。让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变得跟丝瓜一样长。” “呜呜呜。” 江清梨一边晃着头挣扎，一边掉眼泪。 “你都说出来了，我还要说什么实话？我喜欢学长，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当然想要破坏你和你女朋友呀！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江清梨挣开程屿的手，坐在他脚边，哭着越来越凶，肩膀抽搐个不停。 这要是有人突然进来，肯定以为他怎么她了！ “起来。” 程屿被她哭得烦。 这外面又不隔音，对面就是秘书办，几个大男人就算是再没有八卦的心，搞成这样也难免心里私下嘀咕。 “不起来！” 江清梨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你凭指责威胁我？你说我故意拆散你和夏小姐，那你不是也故意拆散我和易扬么？你明知道他跟市场部那个美女姐姐以前好过，还故意派他俩一起出差！你说，你是不是也是暗搓搓地动坏心思呢？你就是喜欢我还不敢承认。还欺负我！呜呜呜！” 这都什么和什么？！ 程屿第一次有一种逻辑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不适应感。 “我再说一遍，起来。” 程屿抬脚在她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 “我腿麻了……” 江清梨抽抽嗒嗒，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程屿。 程屿咬咬牙，弯下身。 一手挽住江清梨的水蛇腰，一手搂住她的膝盖弯。 可还没等立腰起身，江清梨突然抬起一条腿。 小巧的膝盖向上一蜷，滑\/腻腻的丝袜沿着程屿的鼻尖一摩\/挲！ “你！” 江清梨咯咯笑道：“我骗你的！” 又骗？！ 程屿松开手，双拳紧紧一攥。 江清梨笑得岔气：“学长这么聪明的人，是不会接二连三上同一种当的。除非，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摸我对不对？” 程屿退后半步，鼻尖上那股又酸，又痒，还带着一丝奇异的少女体香的感觉，实在是太奇妙了。 他定定看着眼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清梨——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干脆撕开她清纯粉白的上衣，让她好好明白一下“自作自受”这四个字怎么写！ 这时候，程屿的手机响了。 江清梨双眼滴溜溜的，瞄到屏幕上一个闪烁的“妈”字。 她收了收心性。不是夏真乔，不用那么折腾。 程屿看了她一眼。接听电话，同时往里间走了进去。 “妈。” “阿屿，你和阿乔是怎么回事？又吵架了？” 程屿摆弄袖口：“没有，一点小事。” 于可烟：“阿屿，你别怪妈啰嗦。你可不能做对不起阿乔的事，否则你让我和你爸怎么面对夏家，你自己又怎么面对——” “妈。” 程屿打断于可烟的话，“我知道了，我会跟她道歉的。” 挂了电话，程屿转过身。看到江清梨还没走。 她站在书架前，双手撑着案台，两脚点地，正专心看他书架上的一些照片和证书奖杯之类的东西。 她不哭不闹不撩骚的时候，恬静得就像一只毛色纯正的玉兔。 3点多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洒下来，把她精致小巧的侧颜分割成层次明晰的一块块。 睫毛染成金色，脸颊晕着霞色，浅浅的梨涡在专注的时候再带一抹感染的笑意。 普普通通的衬衫和短裙，勾勒着她少女曼妙的体态，万千恣意。 程屿想，这样的女孩子，只要是正常接触一段时间，都是很难让男人不动心的存在。 为什么非要弄得像个手段很low的交际花一样？ 程屿看得出神，却不知道江清梨这会儿面对着一座镀铂金的纪念奖杯。 倒影里，他的一举一动，江清梨都尽收眼底。 “学长！你偷看我！” 江清梨哈哈一笑，三蹦两跳来到程屿身边。 一秒破功。 第19章 见客户 第19章 见客户 程屿偏开头，拎着江清梨的两只胳膊，将她从身上摘下来。 “到底是谁教你这样缠人的？嗯？” 简直要了命了，这女人到底懂不懂一点风月之事？ 江清梨眯着眼，歪着头：“我自己捉摸的呀。” 她伸手指了指书架上的一个相框，“学长，你看你去咱们学校参加校友会的时候，这张照片被印在宣传册上了。我把它夹在笔记本里，每天都看着你，嘻嘻。喜欢得久了，见到你就忍不住想要靠近呗，哪里用得着人教？” 程屿皱眉：“你是变\/态么？” 江清梨耸耸肩膀：“难道你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你跟夏小姐异地这么久，你从来没有因为想念而只能抱着她的照片入睡的么？” 程屿简直崩溃：“她又没死，我为什么要抱着照片？” 看看腕表，都快四点了。 “你可以出去了。这几天把秘书部的工作流程学清楚。再惹事，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 江清梨笑得又娇又俏：“所以学长到底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给我机会呢？” 程屿：“出去！” 办公室外，江清梨靠着走廊的墙壁，深吸了一大口气。 眼中褪去小狐狸一样的狡黠，只剩下冷色调的恨怨。 还没死是么？ 等她总有一天让夏真乔一命偿一命，有他程屿抱遗像的机会！ 最好跟着那贱\/人一起挂，骨灰和吧和吧混一块喂猪去吧！ …… 转眼到了周四，江清梨一大早进公司，就被陈凛叫过去了。 他告诉江清梨，今天中午程屿要带着她去见一个重要合作方。 “你英语怎么样？” 陈凛问江清梨，“对方是外籍人士。” 江清梨双手拘谨地拽了下衣摆：“不是特别好。” “本科毕业四六级总过的吧？能日常对话就行。客户带了一个九岁的女孩，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在程总跟对方谈事情的时候，照顾好人家女儿。” “原来是这样啊。” 江清梨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程总专门点我去，是有……有其他目的呢……” 陈凛：“……上午你去对面商场给小孩买个礼物，包装精美一些。记得开发票。” “好。” 江清梨想，给小女生买东西最容易了。 什么娃娃发卡之类的，没有哪个女孩不喜欢的。 于是，她在对面商场逛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一家精品礼品屋里挑了一个水晶八音盒。 里面是冰雪公主的造型，打开开关还会有飘雪的特效，反正是非常精致就对了。 她把礼物打包好，出门看到程屿的车已经开过来了。 “程总亲自开车？” 江清梨笑眯眯上来。 “否则呢？你有驾照么？” 程屿看了她一眼，“坐到前面来。” “真的么？” 江清梨呀了一声，故作娇滴滴道：“那我可荣幸呢。我还以为，学长的副驾驶不能随便给别的女人坐呢！” 程屿：“你哪那么多废话？先去酒店接人，后排是留给客户的。” “哦。” 江清梨蹭到前排来，抱着大大的礼品袋，扭头冲程屿微微一笑：“这个客户是不是特别重要？要程总亲自去接？” “dr。杰森是欧洲顶级人工智能学专家级人物。名下专利无数，近年来一直在考察亚洲市场。想要跟他们投资合作的，不止我们诚正一家。他这次来，是带着他的小女儿过来参加比赛顺便旅游的。不带上十足的诚意，人家凭什么跟你约见？” 江清梨明白了：“原来学长还要亲自跑业务啊？真辛苦。我还以为霸总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动动嘴。天凉了，让老王家破产吧！” 程屿看了她一眼，像看神经病似的。 “英语怎么样？” 程屿问。 江清梨点点头：“陈秘书问过了。四六级水平，应该能跟小朋友聊天。反正话题么，又不深……” “杰森博士的女儿杰西卡，七岁就拿到第一个自主发明专利。你确定跟她聊的话题不深？” 江清梨啊了一声，随后举起礼品袋：“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就引导她把八音盒给拆了，能消磨一下午呢。放心吧程总，不会影响你勾\/引杰森博士……勾，勾搭？不是，我的意思是，引\/诱他……跟你合作。引导……” 程屿：“……” 中文都说不利索，还指望她讲英文？ 不过是看中她一张脸长得乖巧可爱，容易亲近小姑娘罢了。 第20章 雪纷飞 第20章 雪纷飞 杰森博士是典型的西欧人长相。偏白皮，高鼻梁，连鬓胡子大眼镜。 他的小女儿杰西卡穿着一身入乡随俗的红色唐装连衣裙，金发碧眼，灵动可爱。 程屿提前订了一家酒店附近的高级中餐厅。 小桥流水的古韵缭绕，静谧山间的氛围感十足。 午餐过后，程屿请博士在偏室喝茶谈事。 江清梨貌似带着小女孩出去有一段时间了，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过来打扰。 玩什么能把孩子吸引成这样？ 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清冽的古筝曲，沁人心脾，安人心绪。 杰森博士说，他很喜欢东方的文化。 无论智能与高科技如何高速发展，有些东西，总是不能为人工智能所代替。 就像这弹琴的人，若是没有一点故事在心里的，怎么能叫他一个外国人都听着都这么引胜？ 程屿提议：“杰森博士要是感兴趣，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绿竹掩映的小院一隅，江清梨坐在一架古筝前，双手翻然在二十一弦上。 阳光从稀稀落落的日光房上洒下来，映得江清梨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一般。 程屿沉定目光，刹那之下只觉得大脑在这样空灵的琴声里，突然松弛放空了下来。 “爹地！” 杰西卡抱着一只淡蓝色的水晶音乐盒跑过来，“小梨姐姐很棒，她弹琴很好听，还送我这个很漂亮的礼物！” 江清梨停下动作，走过来。 微微一笑，她用十分流利的英语对杰森博士说：“这是程总特别准备的心意。杰森博士去年荣获拉尔斯专利创意的智能乐器，成果惊艳，我们程总非常看好这一块的前景。所以今天也特意选了这样一只音乐盒。” 程屿心头一动。 她是什么时候专门去了解了这些专业商务背景的？ 而且，说什么四六级的水平？ 她能说出这么流利又专业的句词……这个女人，表面上一副恋爱脑小心思，其实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程屿恍惚间失了神。而偏偏就在这时，杰西卡打开了音乐盒的开关。 幽蓝的灯光亮起来，水晶玻璃罩子里，是纷飞飘雪的唯美效果。 程屿突然倒退了半步，几乎撞在了江清梨的身上！ 漫天白雪，如同真实之下的寒意层生。 程屿单手压在领带上，似乎想要竭尽全力为自己张开一点呼吸的机会。 江清梨意识到程屿的异样，心头暗暗生疑。 他，这又是怎么了？ 突然间，程屿单手按住鼻翼，几滴鲜血沿着掌心滑下。 杰西卡看见，吓得大叫一声哭出来。 店里的服务生急忙跑来：“程先生，出什么事了？” 程屿眼前一阵发黑，鼻腔喉咙里全是铁锈的味道。 “一点小状况。” 没想到的是，面对突发状况，江清梨竟然展现出惊人的淡定和控场力。 “程总这几天没太休息好，麻烦您先安排照顾他一下。” 江清梨将程屿交给服务生，转身向杰森博士父女微微一笑。一开口，依旧是满口流利的英文，丝毫不怯场。 …… 程屿醒来时，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外面天已经快黑了。 陈凛陪在他身边，告诉程屿是江清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去竹清阁把他接回来的。 “她让你去接我？那她呢？” “她陪杰森博士和他女儿去逛城隍庙了。” 陈凛看看时间：“现在，应该已经送他们到机场了。” “什么？” 杰森博士这次来江城，行程安排的隐秘且紧张。 程屿跟进了两个多月，才约到了最后这半天时间。 没想到自己突然出了状况。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基本上已经认定了，这次商谈十有八\/九是打了水漂。 “陈凛。” 程屿深吸一口气，靠上沙发闭上眼。 “江清梨绝对不是一般人，上次查的方向，有结果了么？” 办公室外，江清梨刚刚好回来。 放下准备敲门的手，细听里面的动静。 第21章 不在乎 第21章 不在乎 陈凛：“查过了，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海县，从小父母离异，跟着父亲长大。他父亲是个建筑工程师，早年因为工程事故伤了一条腿。母亲改嫁到国外，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程屿：“就这些？” 陈凛点头：“就这些了。这是她从小到大所有档案上记载的。” “翻档案我用你翻？查她背景，不是光看资料里记了什么！多派几个人，去查她的老师，同学，邻居。看她这几年都跟谁在一起？” 程屿觉得，今天的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 江清梨根本没有出国的经历，学历也只是平平无奇。从初中到高中，没见很出类拔萃的成绩。怎么会说那么流利的一口英语？ 加上今天她那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没个几年功夫下不来。 而最令程屿不能释怀的—— 她买什么礼物不行，偏偏买了个会下雪的水晶音乐盒？！ “她背后若是没有高人指点，绝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 程屿坚定道。 笃笃笃。 江清梨敲了敲门。 陈凛开门，惊讶：“江清梨，你回来了？” “嗯。” 江清梨笑着点头，将一封文件袋递上去。 “这是程总今天带去的协议框架，杰森博士已经签好章了。他说下个月自己还会再来江城，正式将专利带过来与程总合作。” 陈凛看看程屿，深感这个气氛之下，自己应该是有点多余的。 “程总，我拿去法务那边备案。” 陈凛走后，江清梨来到程屿身边，“学长，你好点了么？” 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双手压在裙摆上，小脑袋左摇右晃。 “我想，我今天穿的还算是挺正常的吧。又没有很性\/感，学长怎么会突然流鼻血呢？” “跟你没关系。” 程屿将目光从江清梨的领口处移开。 他坐着，她站着。弯着腰，低着胸。这么左摇右晃的，看得他一阵阵头脑发热。 “你是怎么拿下协议的？也是靠这本事？” 程屿话音一落，两滴湿润掉在手臂上。 他抬头，是江清梨的眼泪。 大眼睛水汪汪的，装了满眸子的怨念与委屈。 “学长，你知道我这一周有多努力么？我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又要赶我走……我怕易扬回来，又要为我的事跟你起冲突。你今天突然晕倒，我吓得要死，可是我不能慌，我不能丢下你重要的客户，我不能忘记我的工作职责。然而……在你心里，却始终把我当成那样的女人……” 说完，江清梨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推门而去。 程屿靠在沙发上静默了一会儿，点了支烟，却忘了抽。 手臂上凉凉，又刺刺的。 是江清梨的眼泪，这会儿已经被他的体温融和了一样的温度。 跟她的唇膏味道一样，有种淡淡的果香。 第二天一早，江清梨没来上班。 程屿早上九点有会，过来给他做记录的是另一个秘书。 一个中规中矩的，做事细心不苟的男生。 然而一整个上午，程屿像间歇性狂躁症发作一样，一会儿挑剔他大小写不规范，一会儿又嫌弃他记录冗长废话多。 把那年轻男生弄得脸红又尴尬，emo了一个上午。 临近十一点半，陈凛从外面回来。 程屿才找到机会问他，江清梨去哪了。 陈凛：“她今天请假了。” “请假？” 程屿眉头一皱：“我怎么不知道？” 陈凛无奈：“秘书部请假一般通知我就可以了。这种事，程总之前一般是不过问的。” 程屿一时语塞。 午餐没什么心情吃，程屿坐在办公室，无聊打开了江清梨的微信。 删过，后来又悄悄加上了。 可是再看她朋友圈的时候，一条横线中间一个圆点？！ 这是把他屏蔽了？！ 程屿心情越发烦躁。 走出办公室，他想去户外透透气。 经过一楼大厅外的绿化带，他看到一个保安人员在打电话。 他对这个人有印象。 上次江清梨跟钟子晴冲突的时候，这个保安也在场。 他很高，外形条件也很好。 扶着江清梨的时候，肢体上竟没有半点避讳，这很不符合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安保人员应该有的职业素质。 程屿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将江清梨护在怀里，像只从天而将的忠犬。 “还发烧么？嗯，药吃了没？” “自己当心一点，我没事，我已经适应了，挺好的。” 程屿走到金源身后，听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在那柔声细语地打电话，越猜测，越觉得不爽。 终于，金源挂断电话，一转身看到程屿，吓了一跳。 “程，程总好。” 程屿点点头：“刚入职？” “嗯，上，上周来的。” “还习惯？” 金源：“还好，公司氛围挺好的。” “我是说你在江城还习惯。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金源愣了一下，点点头：“嗯，我是……海县人，在这儿念的书，就在这儿找工作了。” 海县，果然跟江清梨一个地方…… 程屿心头一阵不悦。 听这保安刚才打电话里说的，什么发烧注意身体。难不成，就是在跟江清梨打电话？ 程屿忍不住捏紧拳头。 这个女人，先是主动招惹他，又把唐易扬哄得团团转，现在又跟个不知道哪跑出来的小保安搞得不清不楚！ 可是，她是因为生病了今天才请假的？ 昨天晚上降温了，她陪着杰森博士父女俩个逛了大半个城隍庙，应该是没有机会添衣服吧？ 程屿开上车，直接往江清梨之前入职登记的住址开过去。 那应该是她租住的地方，挺老旧的小区。 程屿没处停车，正在路边查导航时，突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小区门口走出来。 正是江清梨。 她穿着一件短款杏色外套，小短裙，小皮靴。 拎着一个帆布手提带，脖子上挂一条淡紫色的围巾。 像奶油蛋糕上点缀的丝带一样，清沁动人。 程屿坐在车里，眼睁睁看她拉开一辆白色大众suv的车门！ 驾驶室里是个男的，戴眼镜，三十多岁的样子。 看不清五官，但从轮廓能够感觉到对方是那种文质彬彬的气质。 程屿不动声色，手掌却牢牢攥紧了方向盘。 这又一个男的！ 这个江清梨，到底还有完没完！ 第22章 失控了 第22章 失控了 “今天没去公司？” 秦书贺问。 江清梨点点头：“晓幽感冒了，我上午陪她去医院了。” “哦。” 秦书贺点点头，“我还以为你怕我把车开到公司楼下被人看到。” 江清梨呵呵一声：“看到就看到呗，我才不怕被人看到。” “我是觉得你一个年轻小姑娘，还是不要给人惹闲话的好。” 虽然，她去诚正的目的，可不就是惹事去来的？ 秦书贺调了下车里的空调，他看到江清梨在抽鼻子：“冷么？这几天降温了，早晚多穿点。” “不冷，就是闻着味儿了。” 江清梨笑眯眯地吐了下舌\/头。 秦书贺宠溺地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后排座上拽过来一个外卖袋子。 “就知道你好这口，跟你姐一模一样。” 陈和记的臭豆腐，每天限量出三十锅，秦贺书排了一小时买到的。 江清梨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一口塞了满满一块。 热乎的，还爆浆。 可太满足了。 她吃一半，留一半。是留给姐姐的。 秦贺书的车子往南山公墓开。 根据他们家乡这边的习俗，如果逝者含冤，扫墓只能在落日后。 “但愿明年，我们能给姐姐扫个晨墓。” 江清梨看着窗外的霞色，小脸扑上了粉红。 “姐姐最喜欢带着露水的花……” 秦贺书没说话，余光在江清梨的脸上瞥了一下。 小姑娘眼角有点湿润。只是自从江月橙死后，她再也不曾发自内心地哭过一次。 …… 兰亭会，v包厢。 萧誉按下程屿的手腕，眉头皱了皱：“阿屿，你什么情况？一晚上一句话没有，光喝酒？” “萧誉你就别管他了，周末出来玩不喝酒，难道喝果汁？” 陶镌晃了晃杯，跟程屿碰了一下，“屿哥现在难得还有机会跟咱们出来，等乔姐回来了，他可就是有家室的人了！有得管着呢？” “那也不能这么喝，阿屿胃不好。” 萧誉看出程屿有心事，坐近过几分，压低声问：“怎么了阿屿？不是吵架了吧？” 陶镌哈哈两声：“怎么可能？屿哥怎么舍得跟乔姐吵架，疼她还来不及呢。是不是？” 程屿酒量一般，平时也很节制。 今天他有心想醉，打算清一清脑子里乱糟糟的郁结。 可是怎么喝怎么不醉。听着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越清醒，越是烦躁。 包房门一开，唐易扬进来了。 “唐少来了！可有一阵子没见你出来了。” “听说谈了个挺清纯的小\/妹妹，怎么不一起带出来？” 陶镌和其他几个朋友上次没在，萧誉见到过江清梨。 程屿睨了一眼过去：“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周一的飞机么？” 看到唐易扬提前回来，程屿心里莫名的不爽。 唐易扬：“我今天下午就搞定了。寻思周末留在那也没意思，就改签了。” 陶镌笑：“是想女朋友了吧？啥样的，牵出来给哥们开开眼，能让咱唐大少突然收心的，得是什么国色天香。” 唐易扬嘴上骂着滚，脸上早藏不住得意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明儿下午曼莎会所，我作东怎么样？” 程屿扯了扯领带，呵一声：“是晚了，也不知这会跟哪个男的在一块。” “小舅！” 唐易扬唰地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呢！” 萧誉拦腰扯住：“易扬！没事没事，你舅喝多了。” 程屿也不应声，起身推门出去。 唐易扬脸色阵红阵白，当着程屿的面多少有点忌惮，人走了才敢骂娘。 “抽什么风呢！看我妈面子上叫他一声舅。” 拿起手机，他赌气拨通了江清梨的电话：“你们等着，我把小梨叫出来。” 他才不会相信那么清纯可人的江清梨会在外面搞七捻三。 这两周他出差，听人说小梨在公司可没少受刁难。 一下被冤枉偷东西，一下又被程屿丢去给客户看孩子什么的。 这次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下把人喊来了，怎么也要让程屿好好跟小梨道个歉！ “小梨，你在家么？” “哦，我回来了。想你嘛，我叫个车接你过来玩。没事，都是哥们儿，不用打扮，就随意就行。那行，你自己叫是吧。好，我地址发你。” 挂了电话，唐易扬得意挥挥手：“又乖又纯，特别害羞。你们都给我收着点，别把人吓着了哦！” …… 程屿坐在一楼的吧台边，叫了一杯冰镇威士忌。 他觉得有点窒息。 今天下午他来到江清梨家的公寓门口，眼看着她上了一辆白色的suv。 陈凛刚刚给他发了份资料过来，说是查了那男人的车牌号。 秦书贺，今年三十二岁。 江城师范大学教授，单身。比江清梨大了足足八岁。 啪一声，程屿将酒杯狠狠拍在桌上。 胸腔里积压着一股强劲儿的无名之火，瞬间湮灭他的四肢百骸。 花\/心富二代少爷，高颜值模特身材保镖，书卷气成熟老男人，还有他这个口口声声被她告白说“爱”的冷漠总裁学长？ 这个小狐狸精是在集邮么！ 程屿心头之乱，如海平面下看似平静的火山。 而更令他想不通的，是江清梨今天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时，脸上如是舒缓自然又明媚朝气的笑容。 不会像跟自己在一起时那么肆意放纵，更不会像跟唐易扬在一起时拿腔作态。 她就像个很普通的小女孩，上了心爱男友的车子，随意轻松地聊起公司里的奇葩见闻以及“傻老板”。 而他就是那个“傻老板”。 “帅哥，一个人吖～” 就在这时，一个妖娆性\/感，浓妆妩媚的女人凑了过来。 看样子，是盯了程屿蛮久了。 见他始终一个人坐在这儿，这女人横晃着凑过来，胸部以下大腿以上就没消停过。 “让我陪你喝点，怎么样？” 说着，她伸出猩红色的美甲，上手就要去摸程屿的酒杯。 “滚。” 程屿挪开手，女人扑了个空。 指尖荡在半空，随后尴尬地缩回来，骚骚头发。 “真不解风情～” 女人悻悻走了。 程屿吞了下喉咙，抿了一大口酒。 此情此景下，他很难不想到江清梨。 她跟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一样，却偏偏要学她们的样。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程屿觉得有些热，但领带早就已经拽开了，他只得愈发烦躁地扯开衬衫的两颗纽扣。 可还是觉得热，呼吸也越来越不对劲儿。 吧台处灯光闪耀，背后镭影射动。 程屿渐渐觉得视线开始重影，自身体深处开始硬生生起了奇怪的反应！ 酒…… 有问题？！ 当他意识到刚才那女人借着过来搭讪的机会，很可能是在他酒杯里下了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 他想打电话，开始手机还落在楼上的包厢里。 找人帮忙么？ 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下的药，那她和她的同伙很有可能现在就在附近观察他的状态！ 他必须要保持清醒，然后，快速离开现场！ 抓着玻璃杯，程屿来不及多想，啪一声拍碎在吧台上！ 冰冷的酒精和尖锐的玻璃双重刺\/激着他掌心的伤口。 那种痛，可以让他的意识保持短暂的清醒。 程屿跌跌撞撞出了会所，一把拉开一辆刚停靠过来的出租车！ 没想到，江清梨刚好从里面下来。 “学长？！” 她嗓音清脆，咧咧如银铃。 如同夏日里的薄荷冰激凌，一下子被含进程屿的口腔。 “江……” “学长，你……你怎么了？” 江清梨目光一瞥，落在程屿满是血迹的手掌上。 呼吸不由地一窒。他这是怎么了？又晕血了么？ 可哪有人晕血会晕得这么有攻击性的！ 还没等江清梨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程屿压进了后车座！ 出租车司机都看傻了：“哎你们——” “下去！” 程屿赤红着双眼，甩出口袋里的皮夹子。散乱一车的钞票，把司机彻底吓傻眼了！ 此时的江清梨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程屿这个样子，该是被人下药了啊！ “师傅没事的，他是我朋友。您……麻烦您先下去抽支烟……” 司机见程屿气质不俗，心里虽有纠结，最终看在钱的份上还是选择下车妥协。 一时间，狭窄逼仄的车厢里，空气里弥散着一触即发的欲念…… 第23章 出车祸 第23章 出车祸 程屿坐在后车座上，衬衫松垮，皮带歪斜。 酒红的醉色爬满他俊丰英挺的面膛，腿上趴着一个女人—— 看不见脸，长顺的头发像墨一样泼洒着，整个身子缩在阴影里，只有雪白的手臂耀眼动晃。 唐易扬的脸像被烙铁撩擦个正着，一整个傻眼了！ “小……小舅！” 程屿怒目：“滚出去！” 砰一下！ 唐易扬机械般关上车门，连退数步！ 刚才那个是程屿没错吧？ 跟一个女人在车上……在…… 在他的印象中，程屿一向是这个圈子里守身子好的典范。 对女友夏真乔一心一意，呵护有加。即使在对方出国深造的这两年里，身边也没有任何绯闻对象。 可是刚才那个女人，分明就在跟他…… “易扬。” 萧誉从门口出来，手搭他肩膀，“接到你女朋友了么？” 唐易扬脸色不太正常，摇摇头。 萧誉察觉不对：“怎么了易扬？” 唐易扬哑着声音，目光直盯出租车。 “我舅，他……” 与此同时，车门开了，程屿走下来。虽然衣冠领口都已经弄整齐了，但泛光异样的面色和眼神，明显出卖了一抹旖\/旎的颜色。 司机屁颠屁颠迎上来：“先生完事儿啦。” 程屿看他一眼：“把人送回去。” “好嘞！” 程屿走到唐易扬两人身边，松了下领口：“怎么？” “小舅……那女的……” 唐易扬吞吞吐吐。 “路上捡的。” 程屿多一个字都懒得解释，更不屑去嘱咐什么。 通常一个眼神就能让唐易扬明白该对谁闭嘴。 “哦，你……你放心我不会跟乔姐说……” 唐易扬挠挠头。 “随便你。” 程屿睨了过去一眼，擦过唐易扬的肩膀，径自往会所走去。 萧誉看到他手里攥着领带，上面似乎还有些斑驳暗色的血迹。 抬头看一眼远走的出租车，心下会意七分。 程屿不是一个欲\/望外露的人，就算是真的遇到了难以把持的尤\/物，也绝对不至于饥不择食到随便在出租车这种地方开搞的程度…… “易扬，你不是要去找你女朋友么？” 转脸过去，他看到唐易扬一脸异样地盯着手机，眉头紧缩。 江清梨刚给唐易扬发了一条消息。 【易扬，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 江清梨回到出租屋，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 然后对着镜子刷牙，脸酸得真要命。 也不知道姓程的是被人下了什么药，涨成那样…… 她看着脖子上那块清晰暗红的痕迹，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怎么见人呢？ 混账男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混起来像野兽似的。 手机狂响，是唐易扬。 江清梨犹豫着，她不想接。 跟程屿发生关系是她计划中必然要达成的目标环节。 既然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唐易扬这里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留在身边继续纠缠，只会徒惹麻烦。 更何况像他这样三分钟热度的纨绔子弟，见惯了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会多留恋自己这么个小姑娘的。 江清梨按下手机，弱弱喂了一声。 她嗓子有点哑，主要是刚才被程屿这个狗东西给呛个半死，倒也不完全是装的。 可听在唐易扬的耳朵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小梨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说那种话，是不是我舅舅又欺负你了！” 唐易扬急道。 “没有，跟程总没关系的。” 江清梨站在洗面池前，一边用刮痧片刮脖子的另一侧，一边夹出哽咽声，“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身份相差太悬殊的。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配得上你的……” “小梨你说什么啊！” 唐易扬更加心急如焚，“我从来不在乎什么身份门第。而且，我偏偏就喜欢你这样单纯真诚的女孩子，比那些市侩嘴脸的拜金女强多了！” 江清梨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中间再刮一道痧出来。嗯，就更完美了。 “那将来呢？我们之间的差距和障碍，是根本没办法跨越的。易扬，就像你这次出差去谈重要的生意，能陪在你身边给你当左膀右臂的，也只能是丽莎姐这样的女强人……” 唐易扬倒吸一口气：“小梨！原来你是因为这……你，你误会了，我跟丽莎真的没有……我们以前确实有过，但我发誓这次就是普通同事一起出差！我本来不想带她的，是我舅舅怕我一个人搞不定，非要让她跟过来的！小梨，我……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虽然只是听着声音，但江清梨已经可以想象到唐易扬那张急迫纠结的脸了。 “易扬，跟前女友一起出差，去住一个酒店这种行为……即便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重要了。” 江清梨娇滴滴地哎了一口气，“重要的是，任何一个女孩都不想被困在这种安全感缺失的……不信任里。易扬，我们还是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看着镜子里这张脸，在谎言和心机信手拈来时，却丝毫不惊波澜的脸，江清梨的眼底浮出一丝真实又茫然的悲伤。 姐姐从小就教导她，做人要真诚要感恩，要热情阳光，要诚实善良。 如果今天她看到自己变成这样一个又虚伪，又世故，又狡猾，又阴险的“渣女”。 一定会很失望吧。 可是姐姐这么真诚善良，热情阳光的人啊。 却为什么要死的那么惨！ 江清梨咬着发白的嘴唇，眼底黯下悲伤，撩出一抹愤怒的恶火！ 砰！ 她抡起小拳头，狠狠砸在镜子上！ 痛，却清醒。 夏真乔，那个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 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哪怕这把火因此燎原方丈之外，也在所不惜。 无视姐姐冰冷的坟墓而狂欢的人们，没有谁是真的无辜。 第二天一早，江清梨若无其事起床洗漱去上班。 一开机，乱七八糟的消息和来电提醒滚进来一堆。 99+都是唐易扬的。 唯独最后一条短消息却是陌生号码。 【我是市交警队的。你是唐先生的朋友么？他出了车祸，昏迷前一直在叫你，请尽快联系他的家人过来一趟。】 …… 江清梨赶到医院，打听到唐易扬在三楼v套房。 昨天晚上开车撞进绿化带，头部缝了几针，其他似乎没有大碍。 江清梨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想去找电梯。 身后一只大手横过来，将她一把拉进隔壁的杂物间。 是程屿。 第24章 露馅了 第24章 露馅了 “学长。” 江清梨笑眯眯地看着程屿，“易扬都受伤了，你还只顾着惦记那点事，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江清梨今天穿着一贯的职业小衬衫，打底黑丝袜和幛蓝色的小短裙。 头发挽得干净利落，脖颈上点缀着一条蓝绿相间的几何花纹丝巾，惹眼又出挑。 程屿的喉结跳了两下，原本积郁在胸的愤怒，被她的一颦一笑，一冲一撞—— “少废话！你对易扬做什么了！” 程屿压低声音，单手压在江清梨突兀的锁\/骨上。 目光交汇一瞬，此起彼伏着昨夜车子里的画面，程屿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梦是不是还没有醒过来？ 江清梨委屈地抿着唇，“我……我只是跟他提了分手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啊。” “分手？” 程屿眉峰一凛，心下颠倒着双重复杂的情绪。 “你跟他说分手，害得他一时情急，酒驾撞进绿化带！江清梨，唐易扬要是有个好歹，你猜我会不会生吞活剥了你？”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下颌，不下心蹭掉她颈间的丝巾。 如一片小巧的秋叶般滑下来，蹭过程屿的手腕，带着淡淡的幽香。 女孩脖子上暴露出来的几片红痧，更是惹眼又撩\/火。 昨天晚上……他给弄成这样了？ 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有那么失控。 江清梨格格笑，“学长，这是我自己刮的呀。我总不能就顶着一颗小草\/莓过来给你惹麻烦嘛。” “你倒是考虑周到？” 程屿抿紧下唇，眼中浮出一丝莫名的不爽。 江清梨松开桎梏，蹲下身去捡丝巾。 同时委委屈屈地说，“之前明明是学长你要我离唐易扬远点的。现在我听你的，跟他分手了，你却还要怪我……又不是我让他喝多了酒驾的。你要是真的关心他，就应该让他进那辆出租车一起送回去嘛。” “你！” 程屿咬紧后槽牙，连耳根都咬疼了。 “学长～” 江清梨打着丝巾，梨涡浅笑，“你是不是……心里有负担啊？不管怎么说睡了外甥的女朋友……呀！” 程屿一步上前，将她整个人压到杂物间的墙壁上！ 静谧又封闭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得很清晰。 “你敢说出去试试？” 程屿的气息落在江清梨的脖子里，气流带回她的两根细发，一不小心撩在程屿的鼻翼附近。 酥\/麻细氧，加速了他的心跳。 “我不敢呢。” 江清梨踮起脚，仰起头，舌尖在程屿青茬的下巴上轻轻舔了一下。 剌剌的。 “学长今早没有刮胡须。” 江清梨眯眼笑，“我听说，男人前一晚上那个的话，第二天胡子长得特别快。” 程屿偏开脸，手勾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再次按到墙壁上。 “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没！” 江清梨眼角拉出丝一样的泪意，“我都把脖子刮成这样了，学长还要我怎么表示？难道要我发毒誓，我要是把你昨晚跟我发生关系的事说出去，就遭五雷轰顶？” 程屿冷哼一声，“你之前不是说，你是想跟我在一起，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夏真乔？” 现在终于给这女人得逞了，她倒好像一副很“懂规矩”的德行。 程屿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清这女人出牌的套路了！ 如果不是因为昨晚他亲眼看到是“某个”女人意图接近他，他甚至真的要怀疑，这药是江清梨下的了。 “学长。” 江清梨睁圆了眼睛，梨涡一闪一闪的，“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准备对我负责一样呵呵呵。” “要多少，开个价。” 程屿正了正领带。 打发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钱封住她的嘴。 只要她肯收钱，那就一切都好办。 然而江清梨只是摇头：“我说过我不要钱的。我喜欢学长，能在危难的时候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你放心，我已经吃过事后药了。” 程屿眸中惊澜。 昨晚那种情景之下，哪里还顾及得到什么措施？ 事后药这种东西，连他都忽视了。 可是从江清梨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又让他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这女人几次三番主动投怀送抱，“趁人之危”后又一副“功成身退”的嘴脸，难不成昨晚真的给她拍了些视频之类的，准备事后做文章？ “怎么？学长信不过我呀。” 江清梨笑吟吟的，“看来我必须要收点钱，你才能放心是不是？” 程屿沉默不语，目光胶在她脖颈处重新打好的丝巾上。 刚才的结和现在的结不一样，她怎么弄都挺好看的。 “既然这样，下个月就发到我的奖金卡里好了～” 江清梨笑眯眯地说，“如果，杰森博士真的跟你签单了。那才是我应得的。” 她整整衣服，理理头发，“我要去看下唐易扬。” 说着，江清梨推开杂物间的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医生，戴着斯文的金丝边眼镜，薄唇严肃紧抿。 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神情异样地盯着江清梨。 江清梨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他。 这时程屿跟着出来—— “萧誉？” 看到萧誉，他微微一怔。 江清梨想起来了，自己第一次跟唐易扬去见他朋友们的时候，见过这个萧誉。 他是医生，海山集团的长公子，目前在自家开的医院里任职。 江清梨怯生生开口：“萧医生您好。” 然而萧誉并不应声，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折射出毫不掩映的冷漠和厌恶。 江清梨不想多逗留：“那个，我……我上楼去看看易扬。” 说完，她贴着墙根一路溜向电梯厅。 “你站这儿干什么呢？” 程屿拽了拽领带，轻咳两声。 萧誉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你，跟过来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挑的很明显了。 程屿偏开脸：“跟她说几句话。” 萧誉不作言语。 程屿略有几分不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她要跟易扬分手，昨天晚上。臭小子喝多了几杯撞车了。” 萧誉的目光让程屿有点窒息，他不习惯被别人审视，于是转身就走。 “阿屿。” 萧誉叫住他，“昨晚在出租车里，你是跟这女的在一起吧？” 第25章 保护我 第25章 保护我 萧誉是这一帮子人里面心思最细腻的，昨晚在包间里听陶镌他们几个开唐易扬和他女友玩笑的时候，看程屿奇怪的态度，萧誉就有了七八分怀疑。 这会儿两人来到医院外面的阳台处，程屿也不想多解释，只丢了一句话出来：“我被下药了。” 萧誉微微一愣，心下并不疑有它。 “所以你俩……” “你是大夫，你不能理解生理戒断依赖？那是靠意志能成的？” 程屿捏了下拳，掌心生疼。 他能做的都做了，伤也伤了，血也流了，还能怎样？ “谁干的？” 萧誉瞄了一眼他的手。 “不知道。” 程屿记不清了，“回头让陈凛查下监控。” 萧誉深吸一口气：“可是那女的是易扬的女朋友，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好像不太正常。太巧了吧？” 程屿没答话，情绪越发烦躁。 这还用他觉得太巧了么？江清梨怀着心思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唐易扬个sb，真当她是清纯小白花了。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把这女人留在身边了。” 萧誉抬了下眼镜。 “我自己有数。” 程屿有点想抽烟，但医院这种地方是不行的。 他忍得难禁。 之前他很少抽，有瘾但不大。 可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东西一旦打开了缺口，就越来越难以自控欲\/望——酒色财气都算上。 萧誉：“我不是跟你随便说说的。易扬那边还好办，他对女人没个长性，回头遇到新鲜的也就放下了。问题是你这样，对阿乔……” “我说我自己有数。” 程屿厉声道。 萧誉顿了一下，缓缓道：“你别做对不住阿乔的事。当初是我主动选择退出的，我只想她能幸福。” “你现在重新回来竞争，我也不拦着。” 程屿烦躁地拽了拽领带，转身就要走。 轰一声！ 迎面怼过来一记重拳。 很难让他想象得到，弱质斯文儒雅翩翩的萧誉，一旦出手也会这么重！ …… 唐易扬醒来，看到江清梨坐在床边。 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都肿了。 他当然不知道江清梨是滴了大半瓶眼药水才哭成这样的。 “小梨！” 唐易扬不顾满头绷带，坐起身来一把拉住江清梨的手。 “小梨！你原谅我了是不是！你来……你，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他七上八下找手机，“小梨你看，这个视频是我叫那家酒店发过来的，我出差六天，五个晚上在他们那的所有进出监控。” 江清梨摇头：“你不用这样。我……” 唐易扬急得眼睛都红了：“小梨你先听我说。我……我是过去那边两天后，丽莎才过来的。我们一共就跟客户开过半天会，打过一次高尔夫，吃过两顿饭。她住十一楼我住十七楼，我们根本就没在一起过！” 女孩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又隐忍的表情。唐易扬见状，慌忙放开手。才看到江清梨的手背骨关节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 “小梨你，你怎么弄伤的？” 江清梨抽回手，摇头：“没事，碰的。” “是因为我么？” 唐易扬心疼地抚\/摸着江清梨的脸颊，“是因为让你伤心了对么？小梨，我承认我以前是做了不少不靠谱的事，也交往过一些女孩子。上……上学时不懂事，还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过……都，都是我爸妈帮我摆平的。可自从我认识了你，我心里就再也没有过其他想法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你证明，我对你是认真的。” 江清梨沉默着，其实并没有在仔细听唐易扬的陈情。 她在想姐姐江月橙的事。 她在想，为什么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们只要一句“年少不懂事”就可以翻篇了？无论犯了什么错误，都可以被轻易花钱摆平？ 而她姐姐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只是为了帮一个受霸凌受欺负的女同学讨公道，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 “小梨……小梨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我……” 唐易扬轻轻捧着江清梨的手，满眼都是期待。 “咳咳。” 门口响起程屿故意的轻咳声。 他刚上来，一眼看到唐易扬抓着江清梨的手不放。 看江清梨那张脸，仿佛被唐易扬哄出了不谙世事的笑容。 那腻歪的劲儿，实在是令他很不爽。 “小，小舅……” 唐易扬下意识松开手。 江清梨站起身，怯生生开口：“程总。” 程屿睨了他一眼，径自走到唐易扬的病床前。 看了看输液的进度，“头还疼么？” 唐易扬原以为这次免不了又要挨一顿狠骂，连带着还要殃及江清梨。 原本已经做好了担怂认错的准备，“啊，不，不太疼了。” “那下午叫陈凛安排交警过来做笔录。” “啊？” 唐易扬单手扶着额头：“哎呦，好像还有点疼。” 程屿冷漠地看着他，余光撇在江清梨脸上，见她嘴角扬着，似有若无地偷笑。 果然近朱者赤，跟这个小妖\/精待久了，唐易扬也变得这么爱演了。 程屿心思烦躁：“少装模作样。酒驾入刑你第一天知道？” 唐易扬傻眼了：“可我……我没撞到其他人啊。” 程屿：“撞绿化带也不行。十五天拘留起底，回头陈凛会带律师过来找你。” 说完，他看了江清梨一眼，转身出病房。 “程总！” 快进电梯的时候，江清梨追了上来。 “程总等一下！学——” 程屿原本不想理她，可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闭，江清梨却像头不怕虎的牛犊一样，横冲直撞着挤进来！ 程屿不及多想，伸手一挡。 “你有病么？” 手心伤处刺痛，程屿扬眼看着江清梨。 “电梯有什么抢的，赶着投胎么。” 江清梨呼哧呼哧，脸红着，胸\/脯颤\/抖着。 仿佛只要一置狭小的空间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就像是程屿的天敌。 男人用力吞了下喉结，偏开眼睛：“你要干什么？有话快说。” 江清梨倒是不慌不忙，拎起程屿的袖子，眼睛滴溜溜地含笑，“学长，你刚才是故意保护我的，对吧？” 第26章 负责任 第26章 负责任 程屿试图抽回手：“我只是不想电梯出事故，耽误事。” “才不信。”江清梨笑眯眯地拖着他的袖子不放，“学长是怕我受伤了，正好顺便就住到易扬隔壁病房了吧。你是不想我俩和好对不对？你刚才在外面，我看到你的表情吃醋了哈哈。” 程屿咬咬牙：“我看你是想跟他一起蹲看守所。” “学长，你真的打算要让易扬进看守所么？” 江清梨敛下几分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程屿。 她认真的时候，眼神似乎更清澈，梨涡也更加清晰。 程屿不太清楚她这么问的动机，心想着这女人总不会是来请求他，能不能帮唐易扬摆平酒驾的事把？ 按理说他又没有造成他人伤亡，只是自己撞破了脑壳，托人交点罚款办个就医保释只是小菜一碟。 但程屿觉得给他个教训也好。而且若是江清梨来开口求，程屿心里就更不怎么舒服。 想到这里，程屿黑着脸，哼了一声：“易扬是我家里人，这些事还轮不到你考虑。更何况他已经是成年人，自己做错了事该自己负责。” 江清梨歪歪脑袋，眼神似乎有点不思议，“你一向都这么铁面无私么？” “你说什么？” 程屿不明所以。 铁面无私这种词，稍微有些太严重了。 程屿只是天生比较重规则重责任罢了。 然而江清梨似乎并不是心血来潮才纠结这个话题的，她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无论是谁犯了错，你都不会护短么？如果是你很重要的人呢？” 程屿没有回答。 人之所以为人，理性为骨，感性做魂。 总有软肋，弱点，例外的人。 他不知道江清梨为什么突然跟他探讨这个话题，但这小狐狸心眼子跟莲蓬头一样。程屿不想多跟她废话，回头再被她狡猾套路。 电梯慢慢下沉，江清梨摇晃着小脑袋，突然发现程屿始终往右侧偏移的脸颊上，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哎，学长你的脸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 他偏过去，江清梨便凑过来。 他转过去半个肩膀，江清梨却从另一侧突然袭击了过去。 “你跟人打架了？” 江清梨看到程屿的右边嘴角似乎有裂痕，颧骨那边也红了一大块。 程屿强忍着不耐：“昨晚不小心摔的。” 江清梨连连摇头：“才没有。我刚才在杂物间咬你下巴的时候肯定没有。” 程屿：“……你有完没完？” 电梯门开了，程屿提步往停车场走。 “程总回公司么？” 江清梨跟上去。 程屿没有应声，但并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驱赶她。 江清梨走到斑马线附近，停下脚步，冲程屿挥挥手：“我过去坐公交车了，一会儿见。” 程屿愣了一下。 他没理她却也没赶她，难道意思还不够明确？ 他回公司，她也一样要回去上班，所以载她一道过去不是很正常的？ 怎么还非得他主动开口让她上车么！ 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随便你。” 程屿径自走了。 江清梨在路口站了一会儿，见程屿走远后，她来到马路对面的药房。 这边的药房都是隶属医院统筹的。 江清梨对这种事也没什么经验，但她在网上查过说有那种事后避孕药，最好在24小时内服用。 昨晚她想出去买来着，后来又觉得太晚了懒得动。 这会儿站在琳琅满目的药柜前，江清梨有些懵。 网上说一般只有那一种，怎么现在有这么多种？ 药店营业员是个四五十岁的阿姨，绷着一张看惯世间事的厌世脸。 从江清梨进来，她就感觉到这小姑娘肯定是在“扭捏”些那方面的事。 “要哪个？事前的还是事后的？” 江清梨红了下脸，报了个药名。 营业员阿姨：“那个停产了，那个伤肾。现在都用这个……或者这个，你没有基础病吧？贫血不？” 江清梨纠结一阵：“您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 江清梨走出药店，背靠着广告牌，打给秦书贺。 “姐夫，我……我想请教你个事。” 她习惯了，从小到大，感冒发烧头疼脑热，每次都是打电话问姐姐该吃什么药。 姐姐不在了以后，学识渊博的姐夫就像亲兄长一样，替代了姐姐的职责。 “就是我那个……去药店买事后药。药店的人说，这个药成分里有这个说是凝血功能有影响。但另一个品牌的效果好像没那么好，而且还伤肝……我吃哪个比较合适？” 秦书贺刚刚下了一节课，夹着教案正往办公室走。 江清梨的电话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情，一阵波澜风起。 “小梨，之前不是跟你说得好好的……至少要保护下自己么？” 秦书贺沉吟一声，心疼地责备道。 “意外了。” 江清梨咬了咬牙，“哎呀你就别说这些了，我……我本来想问问晓幽的，可是她这方面也没经验。” 秦书贺叹了口气：“含二甲基亚硝胺的那款不要选，会引起肝窦扩张，你是不能吃的。” “哦。” 江清梨挂了电话，重新跑进药店。 她并没有发现程屿的车子从对面停车场绕了过来，刚刚就停在两米外的广告牌边。 车窗开着，她说的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 能让她连这种事都能如数反馈，征求意见的，得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难道那个男人，就是她身后指使一切的人？ 程屿两指夹着烟，快烧到手了也没有察觉。 江清梨从药店出来，一眼看到程屿的车停在路边。 先是一惊，随后笑眯眯地凑上去。 “学长，你特意来接我的呀。” 程屿黑着脸，看她那副娇滴滴的小狐狸样，对比起她刚才和别人打电话时那种全身心自然投入的依赖和信任，简直判若两人。 “上车。” 程屿掸掉烟灰。 江清梨心头一喜，颠颠拉开后车座。 “学长知道我穿的高跟鞋，不忍心我挤公交是么？” 程屿睨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江清梨挪着小屁\/股，凑近程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那就是……学长昨晚食髓知味了。想换自己的车舒服一下？” 第27章 多蓝颜 第27章 多蓝颜 “坐回去。” 程屿眉峰一锁，用胳膊肘挡开江清梨。 两人这会坐在后座上，陈凛开着车。 江清梨故作脸红慌张：“啊！陈秘书也在，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哦。不过也没关系，上次就算是出租——” 陈凛：“……” 程屿：“再说一个字就滚下去。” 江清梨吐吐舌尖，在唇上捏了个拉锁状。 安静了十几分钟后。 程屿偶然瞄见她塞在手提袋里的药包装，想起刚才她的药店门口跟“男人”打电话说的那些私密的事。 随着不断堵塞的交通路况，程屿的情绪也被逐渐拉扯到烦躁不悦的状态。 可偏偏江清梨的状态却是安安稳稳，规规矩矩的。 她始终坐在一边，脸侧四十五度朝着车窗外。 睫毛在皮肤上投下月弯弯似的阴影，梨涡浅浅地勾出一抹阳光。 她天生笑眼，可是从没在他面前笑得自然。 “你刚才不是说，药已经吃过了？” 程屿没好气地质问。 江清梨不应声，仿佛没听见一样。 程屿吸了一口气：“心虚？” 江清梨终于转过脸，大眼睛扑扇着幽怨的疑惑：“不是你让我不许说话的么？” 驾驶座上陈凛一下子没绷住，赶紧用阵阵咳嗽掩盖。 程屿狠瞪他一眼：“你要有病，也滚下去买药。” 陈凛默不敢声，老老实实开着车。 江清梨也不多话，自顾从包里取出一只粉色的樱花保温杯。 当着程屿的面，把药片吞下去了。 这个年纪的女生随身带保温杯的不多。 她们大多身体健康，精力旺盛。奶茶咖啡和冰饮是日常续命的。 江清梨打开保温杯的一瞬，一股暖暖的茉莉清香扑入车内。 夹杂着清甜的果香，润爽怡人。 余光发现程屿正盯着她，江清梨浅浅一笑，将保温杯递上去。 见她刚要开口，程屿立刻把脸转到一边去。 原以为她又是要说些什么“玫瑰味的”，“樱桃味的”，这些没边没界的瞎话。没想到江清梨这一次竟然根本也没有要给他的意思，而是直接把胳膊伸到前面驾驶座上—— “陈秘书，要不要尝尝？我自己调的茉莉罗汉果酱，清喉润肺。” 陈凛差点一脚油门追尾，程屿直接咬错了后槽牙。 这江清梨到底是个什么山的狐狸？程屿越发想不明白了。 别人遇到狐狸精都是来报恩的。敢情到他自己这里，就是来渡劫的？ 半小时的车程开出了度日如年的错觉。 快到大厦正门的时侯，程屿看到后门卸货区那边似乎发生了争执。 两辆货车停在那，几个人围成一团。 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安保，也有外面的人。 推推搡搡，看着冲突不小。 “出什么事了？” 程屿看过去一眼。 陈凛辨认了一下，说：“好像是麒麟物流的人。可能是跟我们安保的人起了些冲突。” 江清梨探头凑过去，看到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似乎正对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保安发难。 旁边虽有人劝阻，但无济于事。 眼看为首那个穿花衬衫留狗舔发型的男人横晃着过去，冲保安一脚踹过去，再劈脸给了几个大\/逼斗。 元宝？！ 江清梨心下一怔。 挨打的那个保安，正是自己的好朋友金源！ 江清梨心下一乱，刚准备拉开车门冲下去。突然感到程屿的目光在背，如芒如刺。 “认识？” 程屿挑了挑眉峰。 江清梨心脏咯噔了一下。 因为担心江清梨一个人在这里不好行事。金源特意陪着她一起进的诚正集团。当然不可以给程屿知道两人是旧识啊。 “不，不认识。” 江清梨咬咬唇，立刻切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程总，那些人也太过分了。那个保安弟弟又没做错什么，都是职责所在啊。怎么可以光天化日下打人呢？” 程屿轻瞄她一眼，心中越发不爽。 是个男人她就要纠缠不清是不是？ 这个小保安分明跟她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难道程屿会看不出来？ “客户面前不懂变通。随意冲\/撞，是该长点教训。” 程屿摆弄着衬衫的袖扣，慢条斯理道。 此时的江清梨眼里都快烧出\/火了。 这个混账狗男人！故意的吧！ 可眼下之际，她又不能来硬的，硬\/了可就输了。 说不定还会给金源带来更大的麻烦。 “学长，你吃醋了是不是？” 江清梨眼睛一眯，软绵绵地靠上程屿的胳膊。 “哎呀，我跟那个保安又没什么的。只是上次钟子晴欺负我的时侯，多亏这个小\/弟弟帮了我。我想还他人情罢了。既然学长心眼儿这么小，我就不求情啦！打死算了，谁叫他倒霉呢？反正程总有的是钱，到时候赔就是了嘛。” 说完，她像小猫一样扑到驾驶座的椅背上，笑眯眯对陈凛说，“陈秘书你也要当心点哦！我刚才给你茶水喝来着，程总说不定一生气，回头叫人也打死你呢！” “有病。” 程屿一把揪住江清梨的头发，把她从前面拉回来。 然后推开车门，下去。 江清梨来不及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欣喜，她担忧金源，若无其事的皮相下早已焚急攻心。 三人下车，往卸货区走去。 “住手！” 陈凛喝住那帮正对金源拳打脚踢的家伙，“当这里什么地方呢？随便就敢动手打人！” “姐夫！” 为首那个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跳了出来，拨开两边人，嘻嘻哈哈地凑到程屿身边。 “姐夫姐夫！这点小事还惊动你，哈哈哈。我这帮你清理门户呢？这小\/逼崽子不懂事。” 这男的叫章北麟，是夏真乔的远房表弟。 诚正集团一年多大的物流体量？能全权包放给他们麒麟物流来做，明眼人也看得明白程屿给的是夏真乔的面子。 至于对章北麟本人的态度，从程屿轻蔑又冷漠的神情里，就已经能够堵得出来。 “我跟你姐，还没结婚。” 章北麟哈哈两声：“那不早晚的事儿么？我姐马上也要回国了，到时候，我还得给姐夫你当伴郎呢。” 原来这个人就是夏真乔的表弟？ 江清梨咬得牙关紧紧，疼且不知。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鼻血横流的金源，对方眼里浮出一丝明确的示意—— 并用口型小心翼翼告诉她：“小梨我没事，别冲动”。 第28章 看监控 第28章 看监控 “陈凛。” 程屿并不理睬章北麟，“报警。就说有人在这里寻衅行凶。” “是。” “哎！” 章北麟急了，“姐夫姐夫！这都是误会！你，你怎么向着外人呢？” “误会？” 程屿冷瞪一眼，“你在我诚正门口动手打我的保安，跟我说误会？诚正姓程，不姓夏。” 见程屿似乎并不给面子，章北麟脸色顿时垮了，“姐夫～” 陈凛：“章先生，请注意称呼用辞。” 章北麟挠挠头，“程，程总。哎呀这真的是误会。我在这儿好好地卸着货，这个愣头青跑过来东张西望，还查我的包装物。那我能忍？谁知道他干什么的，万一对姐……对程总你有图谋不轨怎么办？我叫人说他两句，他竟然把我的车给划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么长一道儿！” 金源赶紧辩解：“程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不利公司的事。我只是没见过这两辆车，照例去盘查一下而已。是他们先动手推我，我的腰配才把车划到的。” “臭小子！哪还有你说话的份儿！今天你不把这划痕给我舔平了，我——” 章北麟冲着金源上去，抬腿又要往上踹。 “章先生！” 江清梨箭步冲上去，双臂一展，登即拦在金源面前。 强忍着胸腔里的厌恶和愤怒，江清梨笑眯眯地劝道，“章先生您先冷静点，程总和陈秘都在这儿呢。这保安要真是有什么猫腻，程总肯定不会放过他。您要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再动手，那可就说不清了。” “你算哪根——” 章北麟霸道惯了，刚要吐上几句混账话，抬眼一看面前这小姑娘。 杏花眼，长睫毛，一点嫩色红唇边，浅浅两个又甜又醉的梨涡。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自从程屿跟夏真乔在一起，身边的雌性生物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漂亮的小尤\/物？ “呦！美女你好啊！” 章北麟收回腿，双手在头发两侧一抹，冲着江清梨便伸了过来。 “我叫章北麟，是麒麟物流的老板。请问美女芳名啊？” 没等江清梨开口，陈凛走上前，挡开了章北麟的手：“她是我秘书处的实习生。章先生，你的车确定还要赔么？如果想继续纠缠，我们还是报警处理更合适。” “哎，不用不用，这位小美女都发话了。我哪是那么小气的人？” 章北麟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清梨。 要不是程屿在场，只怕他下一秒直接就要扑上去了。 “小美女，加个微信？回头我请你吃饭。” “好啊，谢谢章先生赏脸。” 见江清梨从容不迫地拿出手机，程屿顿时脸一黑。 这女人天生的祸精是吧？是个男人就来者不拒么！ 程屿头一拧，转身而去。 章北麟的人走后，江清梨扶起金源，目光楚楚地看向陈凛。 “陈秘书，我们是不是应该送他去下医院？” 陈凛：“我来安排就行了，你不用跟着。” “那不行，他可是我从那个章北麟手里救下来的。你不是告诉我说，秘书处的责任就是帮老板分忧么？这位小兄弟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肯定会去投诉程总徇私枉法，纵容未来小舅子行凶的。是不是，小兄弟？” 江清梨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金源，不由分说将他扶上了车。 随后对陈凛说，“陈秘书，车钥匙在上面吧？麻烦您帮我跟程总打个招呼，我等会儿就回来。” 陈凛：“……” 总经办内，程屿臭着一张脸，听完了陈凛的叙述。 抓着办公桌边缘的手掌，绷出一道道青筋。 “你说江清梨亲自送那个金源去医院？” 程屿咬断牙根，“开我的车？” 他怎么不知道江清梨会开车？ 那天带她去见杰森教授，他亲口问过她，她耍熊，说自己只有空本，没上过路。 “程总，你也觉得这个金源跟江秘书之前应该是认识的吧。” 陈凛扶了扶眼镜。 程屿锁着眉头，不言语。 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 陈凛会意，拿起手机调出一个软件，搁到程屿的办公桌上。 “程总，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有同步传频的功能。您可以听一下他们两人在车上说什么。” …… 金源靠在车后座上，捏着一只冰袋按着脸颊。 一番惊险过后，他实在忍不住满肚子怨愤吐槽道：“小梨，那个姓章的简直不是个东西。当年——” “行了你给我闭嘴吧！” 江清梨厉声呵斥，“你爸妈当初把你交给我，不是为了让你天天过来给我惹事的！” 金源被她骂懵了：“小梨，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装什么糊涂！” 江清梨回过头，一个劲儿给金源使眼色。趁着正好红灯，她噼里啪啦按手机，丢过去几个字。 金源低头一看微信。 【车上有监控】。 金源赶紧嗯嗯两声：“小梨，我知道你不容易。那我也不是故意想惹事的呀。那个姓章的仗着自己是程总的小舅子，总是欺负我们这些小喽啰。我就是看不惯这帮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嘛。” 江清梨咬咬牙：“看不惯你就重新投胎去嘛！当初好不容易考上警校，要不是这个臭脾气，你至于被人开除么？吃一百个豆不嫌豆子腥。你以为我托人帮你安排到诚正很容易？我自己脚跟都没站稳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全部对话内容都同步显示在程屿面前的app上。 程屿的眉头渐渐松弛下来，因为他叫陈凛查过这个金源的信息。 他与江清梨是同乡，也确实是从警校肄业的。 据说是因为看不惯同年级里有公子哥儿作威作福，跟人家发生了冲突，最后被处分开除了。 看来，档案里的信息也都是真实的？ 江清梨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可是最后一次管你的事了，你要是再不改改这个脾气，我就给你妈妈打电话，让他把你拉回去重新参加高考。” 金源急忙叫道：“我才不要！我读书又不是那块料。小梨姐，你不是说江城遍地是黄金么？我就要跟你混嘛。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唐少爷结婚嘛。” 江清梨哎了一声：“连你也以为我跟唐易扬是认真的？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那是他一厢情愿纠缠我的。我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呢……” 程屿心中微微咯噔了一下，盯着手机上的app，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两只耳朵上！ 第29章 新计划 第29章 新计划 金源也是够配合的，双手扒着驾驶座的两边，歪着脑袋凑过去：“啊？小梨姐，你喜欢的人是谁啊？” 江清梨看了一眼正在运行中的行车记录仪，心中忍不住冷笑连连。 “他就是……就是……哎呀！” 江清梨故意踩了个急刹车，像是撞到什么障碍一样。 随后单手在记录仪下方的点烟器上一扯！ 断电了。 屏幕上一片漆黑。 程屿放下手机，呼地站起身。 “陈凛！” 陈凛从隔壁秘书办赶过来，“什么事程总？” “江清梨出事了！监控断了！” 程屿提步就要往外，“叫辆专车给我！” 陈凛一脸茫然：“可是程总……” “可是什么！我听到她撞车了！” 刚刚轰的那一声之后，整个监控就断了。 看陈凛站在原地依然冷静不动，程屿厉声催促：“你还在等什么？三峰路临江桥入口附近！” 这是记录仪最后的画面，程屿记忆清楚。 “程总，我马上联系临江桥最近的交警队，让他们去现场看一下。” 陈凛看了一眼时间：“您现在不方便走，马上有个重要会议——” 可程屿根本没等陈凛把话说完，起身从他肩侧撞了过去！ “程总！” 陈凛追上去，一边给交警队打电话。 “程总您先冷静下。” 一路追到大厦门口，陈凛一脸正色解释道：“您看下及时的导航软件，临江桥那边根本没有拥堵，也没有任何的事故上报。交警队那里我刚刚电话过去，也没有任何报案信息。” 就在这时，程屿的手机亮了一下。 一条微信消息闯了进来。 【程总，十一点的会议资料我放在你左边的抽屉里了。我尽量中午前赶回去哦～】 是江清梨的消息。 程屿胸腔一舒，呼吸蓦地通畅。 理智重回大脑高地，程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不是上了“小狐狸”的当了？！ 从医院出来，江清梨对金源说：“我就不送你回去了，药记得按时吃。自己当心点。” 金源点点头：“没事的小梨，一点皮外伤而已。只是我……你，刚才跟那个章北麟交换微信，你该不会是打算……” 江清梨垂了垂睫毛，眼底一抹恨意滔天：“我还以为那个畜生早被他家里人送出国了。没想到偷偷跑回来……要不是今天在这儿遇到，我都不知道他改名字了。” 当年章北麟原名章振涛。当年在a大欺压非礼女同学，霸凌校园，无恶不作。 但因为家里有权有势，校方领导各种偏袒，一度将当事受害的几个学生打压到无法翻身的地步。 身为受害学生的老师，江月橙的善良和正义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不了了之。 最后被章北麟及其家属，包括他那个出身高贵的表姐夏真乔，一同迫\/害至死…… “我叫晓幽查了一下，他是前年回来的。” 金源揉了揉疼痛的胳膊：“他家里人给他投资了一个物流公司，其实一没像样的车和库，二没实力核心竞争力。是夏真乔专门跟程屿开的口，程屿才安排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物料，随意交给他来做。” 金源说，他是偶然看到他们的运货车觉得眼熟，贴牌下面的包装物都是夏商实业，这才怀疑麒麟物流跟夏家有关系的。 “元宝，辛苦你了。” 江清梨叹了口气，明亮的眼睛里闪出真实的歉意。 “这几天你到晓幽那好好休息一下吧，她感冒也没好。抱歉只能让你俩先互相照应照应。等我忙完这一阶段，咱们说好一起出去旅游！” “小梨，你不用抱歉的。” 金源看着江清梨，欲言又止的眼神中尽是心疼：“我们都不辛苦，你才辛苦。为了给江老师讨个公道，你一个人深陷这龙潭虎穴里……我们也都帮不上忙，秦老师也……也很担心你……” “是啊。” 江清梨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你们这么担心。为了我的愿望，所有人都陪着我入局。哎，不说这些了。先这样，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回到车上，江清梨趴在方向盘上缓了一会儿。 脑海中浮现出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一帧一帧的，更坚定了她把这条路走下去的决心。 微信传来消息。 【江美女，你好哇！】 是章北麟。 头像是一辆红色的跑车，又张狂又油腻。 招呼后面附带一个挑\/逗的表情，接着又跟过来一大段聊骚的废话。 【什么时候赏脸出来吃个饭？我朋友在江景大道新开了个高级料理店，400平米的观景台，最适合请你这样的美女一起看夜景了。】 江清梨强忍着恶心与愤恨，回过去一个害羞的表情。 【谢谢章先生啦。只是最近忙呢，程总的行程安排的有些满。】 章北麟【哎呦我姐夫那人就是个无趣的工作狂，你等我姐回来了就好了！到时候他俩天天腻歪在一起，就没空给你施加压力啦哇哈哈哈！】 江清梨心想：呸！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郁闷，继续“刺探”。 【真的吗？要是夏小姐马上能回来就好了！】 她已经快等不了了。 夏真乔这个贱\/人什么时候能赶紧回来，亲眼看着她是怎么一点一点摧毁她所在意的一切！ 章北麟回：【嘿嘿嘿，美女要不亲我一口？说不定你的愿望就能成真。】 江清梨回到公司，已经快一点了。 她先去秘书处把钥匙还给陈凛。 “车没出什么事？” 陈凛的疑问，正中江清梨下怀。 “当然没有，陈秘书为什么这么问？”江清梨诡秘一笑。 陈凛轻咳两声，扶了扶眼镜：“没什么，例行询问。” 江清梨抿抿唇，歪歪头：“真的么？我不信。不会是有人觉得，我开车一头撞到他心口上了吧？” “江清梨！” 程屿的声音从里间办公室传来。 江清梨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进来。 “程总！我回来了！一切都安排妥当，金源也表示愿意接受公司抚恤，不会再给程总找麻烦的。” 程屿看着江清梨那红扑扑的小脸，汗水雾蒙蒙地在额头和刘海间打转。 跑几步就喘成这样？ 程屿咬咬牙，偏开眼睛：“你倒是会大蛇上棍？谁授权你给他抚恤金了？” 江清梨摊了下肩膀：“打人赔钱天经地义嘛。再说了，程总不是六亲不认么？连自己的亲外甥酒驾都能怼局子里，难不成，女朋友的弟弟，就要网开一面了？” 六亲不认？ 前面她说的还是铁面无私，这会儿怎么贬义到这个地步了！ 程屿被她逼得不得不转移话题：“你跟那个姓金的保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清梨眯了眯眼：“青梅竹马咯。” 第30章 爱上我 第30章 爱上我 女孩清清瘦瘦。薄背细腰贴着墙，两只白玉般的胳膊被程屿捏着举过头顶。 素颜清透的慵懒，才经情事的潮\/红，真实又惹怜的破碎感，无一处不在挑动程屿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理性。 她说她想嫁给自己？ 呵。 撒谎竟连眼睛都不眨。 “不可能。” 程屿咬着后槽牙，“我不喜欢你。” 江清梨眉头微蹙，黑漆漆的两颗眼珠就像蓄水池一样。 “难道你就喜欢夏真乔么？” 程屿心头一猝，捏着她的手掌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 江清梨嘤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的掌心有伤，程屿也是。 交叠在一起的绷带渐渐挤\/压出淡红的血水，也分不清谁是谁的。 “她对你就这么重要？” 江清梨咬牙忍着痛，不肯再吭一句疼。 “每次提到她，你就恨不能把我挫骨扬灰……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又有什么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追求喜欢的权利么？” 江清梨的眼中闪着朵朵泪花，梨涡就像天然装饰却没什么用处的蓄水池。 蓄不住一丁点的悲伤，倒是把眼泪过滤得如珍珠一样晶莹。 程屿呼吸一滞，偏开脸去。 “别在我面前演。” 他粗着嗓音。 “你当我是演的，我就是演的好了。演戏犯法么？你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喜欢我？我们……那个，昨晚也好，刚才也好。又不是我强迫你的……我也没打算非要你负责，是你自己不依不饶一定问我想要什么嘛！我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想我怎样呜呜呜！” 江清梨哭了起来。 梨花带雨的样子，每一颗珠泪都像是牟足了劲儿往程屿心上砸。 “闭嘴。” 程屿被她哭得烦，开口呵斥。 可这两个字吐出口来，听着却一点都没有严厉的意味，倒好像在哄着她一样。 气势一泄，手也一松。 女孩柔弱无骨的身子就像脱了控的小蛇一样，软绵绵地扑进他的怀里。 程屿没有后退，任由江清梨扑在他身上，鼻涕眼泪一股脑地往上擦。 大约十几分钟过去，女孩的哭声才渐渐趋于抽泣。 情绪转变之下，各种铺垫转合拿捏如此到位，一度让程屿怀疑—— 她那些游刃有余的技巧中，到底有没有一丁点是真的？ “够了没？” 怀里的小东\/西终于平静了几分，程屿捏着她的肩膀，才将她推离。 江清梨点点头，嗯了一个鼻音，竟然吹出了好大一个鼻涕泡。 嘭！炸了。 炸在程屿胸膛的衬衫上，湿透的布料若现着肌肤的纹理。 看程屿那又震惊又嫌弃的表情，江清梨一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脸上还挂着泪水，睫毛亮晶晶的。 “学长，我看到你的身体了～”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过的这一切就像一场环环无止境的梦。 江清梨甚至都没有见过程屿的身体。 他连衣服都没脱过，只是单纯宣泄着“衣冠禽\/兽”的原始欲。 此时此刻，江清梨就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兴奋地用指尖圈着程屿的胸膛。 男人肩胛一缩，推开她的手，向后退了半步。 “回去换件衣服。” 程屿量了她一眼。 “晚上跟我一起出席。” 江清梨又惊又喜，立刻换上一副笑颜：“好呀！” 同时三跳两跳，再次凑到程屿面前：“学长，你是不是比之前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程屿眉头一皱：“没有。” 江清梨捏起两个手指，比划一个小小的缝隙。 “就一点点呢？一点点。” 她眯着单只眼睛，一脸希冀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如果—— 程屿倒吸一口气。 如果她不是假装的话。 就在这时，程屿的手机响了。 江清梨假装绑丝巾，故意把脖子伸得很长，两眼滴溜溜地，寻机会偷看他的手机屏幕。 小动作被程屿瞄发觉，心下不觉冷笑。 他估计把手机反过来，不给她看。但一边往阳台去一边接听的时候，却故意叫了一声“阿乔”。 听到是夏真乔，江清梨脸上一秒浮恶。 打丝巾的手下意识狠了狠，差点把自己勒死的感觉，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浸透着恨意。 程屿推门的时候透过玻璃看到身后，下意识踟蹰一瞬。 仅仅只是一瞬，江清梨的脸上却恢复出之前又娇又萌的表情。 程屿甚至都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阿屿，我表弟是不是又给你惹事了。” 夏真乔的消息一向灵通，程屿习惯了，也习惯了懒得去跟她计较。 “一点小事，打了个保安。” 程屿口吻随意，但还是细节地关上了阳台的门，不想给江清梨听到。 夏真乔：“都是家里惯坏了，难为你关照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不必。” 程屿盯着栏杆上的一只飞虫出神。 “嗯？” 夏真乔不太明白程屿的意思。 “说也说不听，禀性难改。” 程屿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 人性是很奇怪的东西。 程屿想，有些人骨子里自带的一些气质，是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比如他对夏真乔，怎么都没办法产生对江清梨那样的……最原始的冲动和欲\/望。 这些情绪，他从来没有在夏真乔面前表现过一点一滴的渗透。 可那或许也仅仅是他自己以为的“滴水不漏”。 电话那段沉默几秒。 程屿率先开口，切入结束的契机：“还有事？” “阿屿。” 夏真乔踟蹰一阵：“如果我能早点回来，你开心么？” 程屿沉吟几秒：“计划有变？” 夏真乔：“不是，我就是问问，你……期不期待。” “嗯。” 程屿看着那只飞虫振翅，可等了久久也不见它飞起来。 快下雨了，气压有点沉重。 “嗯的意思，是……期待，还是一般期待？还是……” 夏真乔问。 程屿觉得领口有点紧。 提腕拽了拽，同时抹了一把裂痛的唇角。他说，“你今天又跟萧誉通过话了？” 夏真乔：“没有啊。你……呵，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程屿：“……” “阿屿，其实我跟萧誉只是……” “好了我还有点事，回头再说吧。” 程屿挂了电话。 他不太想跟夏真乔继续聊这些有的没的，他有点担心自己回脱口而出—— 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下萧誉，或许他比我更合适你。 从阳台出来，江清梨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桌上压乱的物品已经摆放整齐，还多了一支药膏。 程屿拿起药膏，想象着刚才江清梨给他上药时的场景。 呼吸的频率再次脱离了正常平静的节奏。 “陈凛。” 程屿把人叫进来，“江清梨呢？” “江秘书回去了。” 陈凛走进来：“她说今晚你要她陪你一起出席宴商会？” “嗯。” 程屿把药膏丢给陈凛：“补一张发票，月底发奖金的时候一并打给他。” 他可不想欠她一分钱。 “哦，她自己填好单子了。上我这儿报过了。” 陈凛说：“她刚陪那个叫金源的保安去医院，开的药和诊疗费都在一起。” 程屿：“？？？” 敢情这药是她给那个姓金的小保安开的？别人用完了再顺便给他用用？他竟还以为她是专门给自己买的！ “扔出去。” 程屿黑着脸，吐出三个字。 “程总，请等一下——” 陈凛看了一眼手机上刚发过来的消息，眉头轻轻一蹙。 第31章 副作用 第31章 副作用 “昨晚您在会所的监控，我叫人调出来了。接近您的那个女人叫戴薇，是遨天集团公关部的。” 陈凛说。 “遨天？” 程屿眉峰一凛：“许遨？” 陈凛点头：“正是。” 程屿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脸，眼角眉梢每个颦动都令他浑身不爽。 “难怪这些年他混得风生水起，原来手段真的已经下作到这种程度。” 程屿抬腕看了眼时间，今晚商会的名单他倒是看过一眼。 许遨貌似也会出席。 …… “阿梨！阿梨你没事吧！” 蓝晓幽拧着鼻音，焦急地守在洗手间门口。 江清梨进去已经有一阵儿了。 金源刚洗完澡，正从楼上下来：“怎么了晓幽？你要用洗手间啊？我好了。” “不是哎！阿梨进去半天了！” 蓝晓幽住的可是复式江景大平层，光洗手间就三个，怎么可能是因为要抢坑位呢？ 说话间，门终于开了。 江清梨一脸惨白地从里面出来。 “没事，姨妈来了。” 蓝晓幽一脸惊讶：“你上周不是刚来过么？” 江清梨抿着苍白的唇，摇头。 “可能跟药有关吧。” 有些人吃过紧急避孕药后，会强行来一次月经。 江清梨从公司一回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了，她直接来蓝晓幽这儿主要是想借她件合适的晚礼服。 自己住的地方小，平时也没有这类的衣物。 “你……那你这样能去么？” 蓝晓幽扶着江清梨，送到沙发上。 “元宝，你去给烧点水，给她灌个热水袋。” 支走了金源，蓝晓幽凑到江清梨身边，压低声音开始了“少\/儿不宜”的话题。 “阿梨，你……那个药能吃么？你现在怎么样，出血多不多？” 江清梨已经换了两块卫生棉了，都是那种加大夜用的。 也不知道是药物作用还是身体原因，或者是程屿那个狗东西刚才在办公桌上跟疯了似的…… “应该没事，我问过姐夫了，他说选这款的副作用比其他的小……” 江清梨煨在沙发上，小脸煞白，连梨涡都没什么精神了。 蓝晓幽：“你连这个……都跟秦老师说了啊。” “嗯。” 江清梨眨眨眼。 跟秦书贺，她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十三岁那年她成人，姐姐江月橙正好去外地学习。 她一脸无措地看着满裤子血，吓得连遗书都写好了。 最后，卫生棉还是秦书贺给她买的，生理知识也是他教她的。 江月橙和秦书贺，就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 如果，如果没有发生当年那些事。 姐姐姐夫应该会跟这世上任何一对情深伉俪一样幸福，她的小外甥们，应该也已经满地打酱油了。 可事实是，江月橙从八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摔得身首异处，肚破肠烂。 现场足足清理了六个小时，才把最后一滴血迹，最后一片皮肉组织冲刷殆尽。 清理工对警察说，他们在一堆内脏中捡到了一对儿核桃大小的胎儿，透明的身体，手脚清晰。 彼时的江月橙，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是双胞胎。 江清梨无法强迫自己再去回忆当年的细节。 她会咬破嘴唇，会抓烂沙发，会恨不能在心底将那张嘴脸撕得面目全非。 她蓦然想到了程屿。 同样是晕血，她是怎么样靠着坚韧的意志，滔天的恨意，站在洗鱼摊，屠宰场，用最直观的视觉冲击去逼迫自己，一点一点麻\/痹克服下来的？ 而程屿这样自持矜贵的大少爷，估计也就是不小心看了场恐怖电影，才落下心理障碍的吧？ 矫情。 江清梨咬咬牙，端起红糖水大嘬了一口。 用蓝晓幽的话说，这是喝出了烈酒一样的恩怨情仇。 …… 下午五点半，程屿的车停在了江清梨家公寓门口。 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他莫名开始烦躁起来。 陈凛从后视镜瞄过去，内心难免不起波澜。 以前的程屿从来不会这样，他的情绪管理能力一流，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能从容应对。 无论是机场罢工还是交通事故，哪怕是之前那件事…… 也只是留下一点ptsd。 可自从这个江清梨闯入他的世界，一切都开始围绕新的规则秩序失控了起来…… “给她打个电话。” 程屿不耐烦地对陈凛道。 滋滋滋，江清梨的手机响了。 蓝晓幽和金源守在江清梨的沙发前，面面相觑。 她下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睡到快四点，嘴上挣扎着说要起来换衣，可是两眼一闭又过去了。 蓝晓幽探了探江清梨的额头，好像有热度了。 “不是被我传染了吧。” 蓝晓幽戴着口罩，偏头咳嗽两声。 金源：“应该不至于，你都快好了。而且她前阵子刚感冒，有抗体的。”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是什么原因。 “那狗男人的狗腿子又来催。催催催！小梨都病成这样了！整个诚正没别的秘书了！” 金源年轻气盛，今天又拱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蓝晓幽摇头：“哎，其实……这也是阿梨最希望促成的发展嘛。” “嗯……” 江清梨迷迷糊糊转了下脑袋。 “晓幽，几点了……” “五点半了。” 蓝晓幽拿过她的手机：“那个陈秘书一直在打你电话。” 江清梨昏昏涨涨，头疼脑热。 一听这话，赶紧撑起来：“我得走了。” “阿梨！” 蓝晓幽担心不已：“你这样行么？你跟程屿请个假吧。” 江清梨摇头：“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要多接触程屿身边的圈子，才能安排下一步……咳咳咳。” 她缓了缓神，回拨了陈凛的电话。 …… “怎么说？” 程屿拧着眉头，双唇不自然地抿紧。弯下的弧度，彰显他极度压抑的不满和不耐。 “她说，自己在朋友家借礼服。” 陈凛回答，“位置在两个方向，她自己叫辆车直接到会所。” 程屿心沉落地，口吻却不屑一顾：“装模作样。” 背后有金主撑着，她还会缺一件像样的宴会礼服穿？ 想到这里，程屿的心情瞬间急转直下。 “你告诉她，六点半之前来不了，就不要来了。” 第32章 热心肠 第32章 热心肠 “师傅，麻烦能再快一点么？” 江清梨坐在出租车上，收起补妆的化妆盒。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六点一刻了。 司机呵笑一声：“姑娘，下了桥左转就是了。可你也看着了，这不是堵了么？” 江清梨瞄了一眼窗外徐徐不动的车流。 恰逢下班高峰，天又飘起了蒙蒙细雨，这种下高架入车流的干道本来就很容频发堵车的。 “师傅，那我就在这儿下吧。” 江清梨付了钱，提着裙子推开门。 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步行兴许还来得及，堵车可就没戏了。 她可不想让程屿觉得，自己这么快就已经没有“真诚”的态度了。 江清梨拎着高跟鞋，赤脚从车流间跻身穿梭—— 她穿不稳。加之身体的各种不适，也跑不快。 一抹狼狈又坚定的身影，一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风景。 “遨总，阿斌说，程屿已经到会场了。” 一辆漆黑的迈巴赫后座上，女秘书端着平板电脑，戴着蓝牙耳机，对身旁的男人说了一句话，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反馈。 她转头看过去，“遨总？” 许遨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定定看着窗外。 戴薇不明所以，侧着身凑过去一起看。 一个年轻女孩披着黑色的长外套，手里提着银灰色的裙摆，正在前方一辆辆停摆的车辆间从容穿梭…… “不好意思陈秘书，路上堵车了。” 江清梨赶到会所时，刚刚好六点二十八分。 程屿已经进去了，只有陈凛还在门口等她。 “身体没什么吧？” 陈凛扶了下眼镜，看江清梨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汗水扑在她小巧精致的脸蛋上，头发丝上尽是蒙蒙雾雾的细雨。 连伞也没带。 不仅没有作为总秘的素质，甚至连普通人的常识都没有。 但是，以陈凛这样的高度职业敏\/感，他不仅看得出江清梨单方面对程屿的心思。 多少也看得出程屿那份隐藏颇深的态度…… 江清梨愣了一下，旋即莞尔一笑：“我没事，只是跑得急了。” 她的声音有些气喘，眼中却始终笑眯眯的。 “陈秘书，是程总担心我的身体么？” 陈凛：“……” 还真是打蛇上棍啊。 “程总已经在里面了，先去洗手间把妆补下。” 陈凛说。 “好的，我马上过去！” 江清梨搂着手里的外套，轻轻松了一口气。 讲实话，她也的确需要去一趟洗手间了。 程屿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里，掌中轻轻摇晃着一杯香槟，眉头从始至终没见舒展过。 直到陈凛过来，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其实今晚的商会不算是非常正式的商务场合，也没有绝对严格的到场时间。 何况程屿来这种地方，一向是作为重磅角色压轴到位。 大多也都是主办方为了提升活动人气，三番五次求告而来的。 不知有多少人举着企划书，只求能抢到诚正投资的一眼青睐，哪怕五分钟，十分钟也好。 所以，活动本无“迟到”一说，只是程屿单纯对江清梨这样反复无常的态度不满罢了。 平日里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真用到她的时候，又来欲擒故纵这一套？ 堵车？下雨？ 凭她花在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就算是地震灾害，九级台风都阻隘不了吧？ 程屿心里有点堵。眼前这片高级又虚伪的场合，让他越发觉得窒息。 陈凛说，江清梨去洗手间了。 这半天了，是掉进去了么？ 江清梨换了一块卫生棉，简单补了些定妆粉和唇膏，总算是看着没那么狼狈了。 “不好意思。” 一个女人从后面走上来，提醒江清梨，她的裙子后面弄脏了。 江清梨赶紧回头，扯过裙摆一看。 糟了！ 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她都没注意，后面指甲盖大小的一片血迹竟然渗透到了礼服后面！ 不过还好，新鲜的血迹用冷水马上冲洗是可以弄干净了。 只不过，那样的话，整片裙子湿在后面，好像也很尴尬。 “拿这个用。” 女人递给江清梨一支污渍笔。 “赶紧涂上，很快就干净了。这个挺好用，建议你也买一支备用。这样的场合难免遇到各种状况。” 女人笑眯眯的，温柔又热心的样子，让江清梨难免想到已逝的姐姐。 “谢谢你，请问怎么称呼？” “我姓戴。” 戴薇自我介绍道。 江清梨点点头：“你好戴姐。” 还真别说，这看似修正液一样的污渍笔小小一支，效果还真不错。 在戴薇的帮助下，江清梨的礼服被清理得很干净。 虽然还有一点印子，但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这样就行了，回去后再用清水漂洗两下就好。” 戴薇挥挥手，摇摇头。 “这支你留着吧，我那还有好几支呢。” 说完，戴薇转身离开洗手间。 江清梨捏着污渍笔，沉思了约有五七秒。 然后举起白色的笔身，对着灯光晃了晃。 透明的管状物内，一枚黑漆漆的豌豆大小的玩应儿透出影子。 这东西，应该是窃听装置吧？ 江清梨的唇角微微一勾。 计划之前，秦书贺一直不放心她单枪匹马去冒险。 他总说商场沉浮，人心险恶，走哪哪是陷阱。 当时江清梨是不服气的。 学校倒是单纯的地方，可吃人一样不吐骨头不是么？ 不过，秦书贺的话，江清梨多少还是听得进去的。 无事献殷勤上门的，呵呵。 “戴姐！” 江清梨捏着笔，追出洗手间。 “谢谢你了，不过刚才我在网上搜到了，已经下单了。” 江清梨笑眯眯地拉着戴薇，将污渍笔随手塞回了她的提包。 一张无辜又单纯的小脸蛋上，看不出一丁点儿异样。 一时间竟叫戴薇不知该如何判断了。 她到底是发现了呢，还是单纯不欠人情才拒绝？ “哎呀，只是一支笔而已嘛。你也真是客气。” 戴薇尴尬地笑了笑，“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江清梨心中冷哼，她要是真想知道自己叫什么，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就顺便问了。 既然没问，只能说明她压根就知道自己是谁。 “我姓江。” 江清梨将计就计：“我是诚正的秘书，跟我老板一起来的。” “原来是程总的秘书，幸会幸会。我也是跟我们老板一起来的。呵呵，都是同道中人，girl-help。s-girl，也算是有缘了。” 戴薇拿出手机：“咱们加个微信吧。” 江清梨也不拒绝，“行啊。” 正在两人低头弄手机的时候，程屿从隔壁吸烟室转过来。 半步踏出去，随即心头咯噔一下，退回拐角一侧。 江清梨？！ 而跟她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不就是上次给他下药的那个？ 许遨手底下的第一公关，戴薇！ 第33章 惩罚她 第33章 惩罚她 江清梨走过拐角处，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味。 是程屿。 之前调查的信息里，说程屿不太抽烟的。 这阵子也不知道为什么瘾这么大。 江清梨微微一勾唇，整整发梢。 忍着身体的不适，三跳两跳转过走廊。 她看到程屿站在栏杆前，低头看手机。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背后的夜色漫入，星光落在他宽挺的肩上。 江清梨走上去：“程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呢。” 程屿扬了扬眉，这一次却并没有刻意推开江清梨不安分的手。 他任由她捏住自己的西装外襟，也不抗拒她扑面释\/放过来的香甜气息。 今天的唇膏，嗯，应该是巧克力慕斯的味道。 “你还知道晚了？” 程屿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将她的手背压在后，上半身欺过去，把江清梨挤在走廊与阳台之间宽不到半身的一处缝隙里。 “学长……” 江清梨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吐气息。 她可真纤细，这种只能躲些猫猫狗狗的地方，塞进去竟然还有盈余。 像一只被封在水晶盒子里的漂亮娃娃，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里，盛开得激烈又肆意。 她确实很漂亮。 从头发丝到脚趾甲，都淬满了鲜艳的毒。 他知她一开始就在骗他，也不在乎跟这个手段拙略的女人玩玩。 只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偏偏就着了她最低劣却最有效的道儿。 那天在会所的女人戴薇，是诚正投资最大竞家的第一公关。 而她跟江清梨……果然是认识的。 程屿胸\/口一窒，忍不住加紧了手劲儿。 “疼……” 江清梨挤出眼泪，晶莹如珠。 “学长不会想在这儿……吧？不行呢，有监控的……” 看着江清梨这张娇俏的脸蛋在他虎口里挤\/压得变了形，汪汪泪水滴在程屿的手臂上。如火一样的烫灼，揪得程屿一阵堵心。 “你还知道要脸？” 程屿咬紧后槽牙，目光阴鸷地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掐死算数。 江清梨却不知程屿怒从何来，只当他是气自己迟到了？ 这男人乖戾起来，还真是……呵呵。 江清梨眯起眸子，眉开眼笑：“其实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学长……不方便。” 这缝隙宽不过四五十厘米，塞进一个娇小的女人可绰，但对于高大又强壮的男人来说，肯定是进不去的。 “万一给人看到了，还以为学长在*墙呢。而且，这么频繁……伤不伤身子啊？” 嘎达一声。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腮，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恨不能直接摘了这个女人的下巴！ “跟我进去。” 程屿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回到理智的临界区之内。 说着，他提手把江清梨从墙里揪出来，“整天只想着那点事，别忘了你的本份。” 她的本份，不就是帮助“竞争对手”在他程屿身边挖个坑，陷个祸？ 他成全她。 程屿把江清梨带回会场。 那些筹资人早已等得急急不耐。 都知道程屿来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中途离开那么久又被谁谁捷足先登了。 诚正的投资，在业内口碑稳健，对赌合理，但前提一定是得程屿亲自看得上的项目。 这会儿见他去而返场，身边还带了一个生面孔的漂亮姑娘。 众人看呆了眼—— 那女孩也太特别了，眼神清澈又单纯，妆容浅淡却不失精致。 偏偏穿了一条银灰色的吊带连衣裙，把她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裹挟到又纯又欲的天花板上。 能来这种高端商会的，不乏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见到这样一副极品的生面孔，挺多人都想跃跃欲试。 可是江清梨偏偏是跟在程屿身边的。 “那女的，听说是程三少的新秘书。” “也真是奇了怪了，不是说他身边没有女秘书么？” “但看这个姑娘……跟夏家大小姐的气质完全不同，可能恰好是程三少不喜欢的类型，所以收了也无妨？” “这么说，还有机会呗？这女孩长得可实在是打在本少爷的审美上了。” 程屿全程冷着脸。 他很清楚这帮人眼里时灼时热的目光代表什么，同为男人，他也很清楚面对江清梨这样的女人，大多数男人——可以说几乎是个男人就没有抵御原始冲动的能力的。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这种感觉很快被他归结为——哪怕自己新买的车被人多看两眼都不舒服。 “陈凛。” 程屿把江清梨推上去，“把她带下去打一圈。今天谁能喝得过江秘书，谁就有资格把计划书交到我手里。” 江清梨怔了一下，扭过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程总……” “怎么？” 程屿冷冷睨着她：“我说的本份，你以为是什么？诚正不养闲人，这话我说过不止一次。” “这样啊。” 江清梨莞尔一笑：“程总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乌七八糟的项目递上来，耽误您宝贵时间的。” 说着，她笑盈盈地踮起脚跟，在程屿的肩膀处小声道：“晚上的时间，是属于我和学长哒～” 程屿耳根一凛，肩膀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再回头时，江清梨已经提着裙子走进场中。 高脚杯里倒满红酒，倒映她甜美精致的容颜。 应程屿的要求，她来者不拒。 红艳艳的酒渍缭绕红唇腮角，飞扬的裙裾满场招摇。 她真是天生的尤\/物。 “程总。” 陈凛走过来，面上几分担忧：“这样行么？她撑不住的吧？” 程屿不慌不忙地抬了下眼皮：“许遨手下一向都是能喝的女人，个顶个。” 陈凛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看到程屿气头上的坚决，后半句话也就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了解程屿，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欺骗被算计。 江清梨既然如此选择，又硬生生撞到枪口上了，那也是她自己该承担的惩罚。 江清梨的酒量其实并不好。 才刚刚三杯下肚，就已经开始手脚漂浮了。 好在那些人也摸不清程屿的套路，所以不敢太过肆意。 江清梨得了空，借口去趟洗手间，准备想办法吐出来一些。 “江清梨！”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怒冲冲过来。 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由分说甩过去一个大耳光！ 第34章 扇耳光 第34章 扇耳光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前脚把易扬坑到局子里，后脚跟个浪蹄子一样招摇撞骗，我盯你半天了！” 打人的是个女的，年纪不轻，衣品不俗。 江清梨没得防备，一巴掌挨得正，耳朵眼儿里嗡嗡直响。 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听她说话这个口气—— 多半也猜得到了。 江清梨捂着脸，眼神一顿一缩，涌出泪水来。 “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小心害得易扬出了车祸。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才跟他说那些不要往来的话……没想到他一时情绪激动，就撞车了。” 女人直接懵了。 这姑娘什么路子啊？二话不说就光道歉？ 果然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江清梨挤着眼泪，睫毛扑闪扑闪的，一边哭一边说：“姐姐，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易扬。他那样优秀的男孩子，确实应该找个像你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女朋友……” “你……你说什么呢！我是——” 女人眉毛一挑，立时结巴了起来。 “姐！” 程屿是跟着江清梨出来的。 刚刚过拐角的地方接了个电话，耽误半分钟。 再出来时，就看到了眼前这如此无厘头的一幕。 “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跑这里来了？” 程屿没想到程珉会追到这里来，要知道今天下午唐易扬被抓进拘留所以后，程珉几乎打爆了他的电话。 后来干脆坐在诚正大堂的楼下堵人。为此，程屿甚至直接从地下车库离开的办公楼。 “你说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程珉没好气地瞪了程屿一眼，“你要是不躲我，我能上这儿来？” 程屿单手扶了下太阳穴，躲她，还不是因为她不讲理？ 十八岁就辍学生子的程珉，整个脑子里就发育出了一根筋。 要不是因为背靠程家大小姐的名头，她这种性格早就给人打死了。 “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程屿拉上程珉的胳膊。 “我不回去！” 程珉气呼呼地瞪着弟弟，“能背后说的话，怎么就不能当众说？我把儿子放心交给你，你管不了就给我送回来啊。我用你把他送警察局去？” 程屿：“易扬酒后驾车入刑判，不给他点教训，你是想等下次在太平间接他？” 程珉气得脸发白：“他……他为什么酒驾！还不是因为这个女的闹腾的！” 程屿看了一眼江清梨。 两眼汪汪含泪，鼻尖一抽一抽，白皙的小脸蛋上，印着红彤彤的巴掌印。 可真是人见尤怜，梨花带雨的天花板。 程屿轻咳一声，偏开脸，“姐，小江是我的秘书。是易扬追求人家在前，你要怪就怪你儿子心理素质不高，怪不到她头上。” “你——” 程珉横竖不占理，干脆胡搅蛮缠：“我不管！反正易扬不能留案底，你得给我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程屿一向吃软不吃硬，眉头一皱，松开手。 “姐，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我今晚就是给全场的融资方雨露均沾了，你也别想我匀出一分钱投资姐夫的新项目。回家！” 见程屿真的动怒了，程珉不敢再折腾了。 她理理头发，拽拽裙子，瞅了一眼眼泪汪汪的江清梨。 “小姑娘，劝你一句，趁着年轻还是好自为之些。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最好别有。” “够了！” 程屿挥挥手，“陈凛，先带我姐上车去。” 陈凛会意：“唐太太，这边请。” “我不去！来都来了，我去喝点酒不行啊！” 程珉不敢对程屿叫板，对旁人可不客气。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打发走了程家第一号“瘟神”。程屿看向一旁的江清梨，红红的脸颊，泪汪汪的眼睛，眉稍之间不见半点委屈的颜色，倒好像还留着几分笑意。 “不知道躲么？” 程屿皱了皱眉。 江清梨却笑了：“躲有什么意思呢？挨了打，学长才会心疼嘛。” “神经。” 程屿睨了她一眼，“我警告过你的，玩火自\/焚，咎由自取。” “可是学长刚刚分明是在替我说话呢。” 江清梨转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笑眯眯凑上来。 “你也觉得，易扬这事不怪我，对么？” 她脸上分明还带着泪，梨涡一缩，笑得可真清甜。 “我觉得没用，易扬他妈不好惹，别怪没提醒你。” 程屿说。 江清梨揉揉眼：“我才不怕。我觉得，说不定她之后会喜欢我的，你信不信？” “她喜不喜欢你重要么？” 程屿简直不能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难道你还真打算继续对唐易扬下手？”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应该继续攻略你咯？” 说着，江清梨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没心没肺的小模样，简直让程屿咬牙切齿。 他觉得自己该是小看了许遨。 能派出江清梨这样“高阶”的牌，只能说明这家伙比起几年前在学校那会儿，越发的不讲武德了。 一想到这，程屿的心情便越发烦躁起来。 “你自己回去。” 江清梨哎了一声：“程总不是说，要我帮你打酒司令么？” 她分明已经有几分醉态了，脸颊上晕着一圈红色，鲜明的巴掌印处，反而渐渐退了白。 程屿吭一声：“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他转身而去。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胃里依然阵阵不适。 来到洗手间，她挖着喉咙吐出大半的酒水。 大脑渐渐重回清醒，身子却已经虚脱到极限了。 程屿对她的态度有变化，她感觉得到。 只是不明确这变化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反正，这狗东西要是能把半点心眼子分在夏真乔的事儿上，也不至于拿着那么恶毒不堪的女人当宝贝护着了。 江清梨狠狠地想。 漱了口，她冲着洗面池一阵呸呸。然后扶着洗面台，缓了好久才撑起身。 “没事吧？” 洗手间门口，传来陌生的男音。 低醇清润，磁性动听。 江清梨扬起眉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漫不经心的脸。 许遨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皮肤冷白，身材高瘦。 可能是跟出身有关，亦不同于那种世家子弟身上与生俱来的矜贵和自持。 在这样一副温文帅俊的外表下，桀骜难藏且外放，彰显在深不可测的眼神里。 江清梨不认识他，随便抱了个浅浅的微笑。 “没事，谢谢关心。” “程屿身边的女秘书，也要出来打酒司令么？” 许遨靠着走廊，轻轻浅呵。 “我以为，他生性清高，一向最不齿我的社交手段。” 江清梨愣住，转身：“你是——” 许遨：“鄙人姓许。遨天的。” 江清梨微微一怔。 遨天宏投的许遨？ 白手起家的投资天才，短短数年间市值一跃紧咬在诚正其后。 是程屿目前最大的竞家。 就上半年下来，就有几个顶好的项目都被他捷足先登了，一时间风头无两。 江清梨心中略有几分眉目。 她微微一勾唇，浅笑欣欣然：“许先生，我只是程总的实习秘书。牵不了线，做不了主。谈公事的话，不如随我过来，与程总当面——” 嗡的一下，江清梨只觉两眼一黑。 身子斜愣愣往下倒去！ 她发烧生病又醉酒，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 程屿回卡座处，看程珉正不知跟谁聊着什么，端着酒，脸红扑扑的。 “哎？那小丫头呢？打发走了？” 程珉冲他招招手，看样子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她脑子里一根筋，肚子里一根直肠子。 凡事过一杯酒，很容易就跟自己和解了。 “不走干什么？留着给你打另一边脸？” 程屿心情很不好，挥手挡掉了两个跃跃欲试想上来谈事的筹资方。 程珉哎呀两声：“我转念想了想，那女孩她竟然说我是易扬女朋友？呵呵，我有这么年轻么？看样子，她还真是挺单纯的。你说，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 程屿：“……” 耳边突然回响起江清梨的那句话—— 「说不定，以后她也会喜欢我的。」 程屿的肩膀缩了一下。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心机？ 他以为她在第一层，其实她在第五层…… 程屿烦躁地拉了一下领带。 招招手，叫陈凛过来。 “你下去，把江清梨送回去。” “是，程总。” 十分钟后，陈凛去而复返。附在程屿耳边小声说—— 他看到江清梨被许遨带上车了。 第35章 很聪明 第35章 很聪明 江清梨醒来，人在医院。 头顶着输液袋，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她皱皱鼻子，连大两个喷嚏，身\/下呼地一股暖\/流涌溢。 这次姨妈，量大得惊人。也难怪人会虚弱成这样。 “醒了？” 许遨靠在窗帘上，双手插怀，眉眼轻疏。 是他把江清梨送来医院的。 “痛经这么厉害还要出来应酬，你们程总可真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江清梨双手抓床，沉思片刻，终于找回了昏倒之前的记忆。 这个许遨，正是遨天宏投集团的创始人。 年纪轻轻，身价不凡。今晚跟程屿同出一场商会，慕名奔他而来的筹资方一样不少。 江清梨记得他们好像还没说上几句话，自己就因体力不支而倒下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同时瞄了一下微信里最新通过的朋友招呼，是在洗手间里遇到的姓戴的那个美女。 很知性很有品的头像，可见三天的朋友圈里，只有一条动态。 咖啡厅里的午后阳光，文艺味十足。 窗外光影斑驳，倒映着一条鲜绿色的logo，是遨天的办公大楼。 如此看来，那个试图给她放窃\/听器的美女姐姐是什么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江清梨嘴角微微一勾：“以许先生这样的身份要想跟程总谈事，程总应该不会不给面子的。我一个小小的秘书，不值当许先生下这么大功夫吧？商谍行为可是涉嫌经济犯罪的哦。” “你倒是聪明。” 许遨轻呵一声。 之前他叫戴薇专门去接近试探江清梨未果，就已经对这个女人超强的警惕和敏\/感力刮目相看了。 果不其然，短短个把月就能跻身到程屿身边，甚至帮助他捷足先登了杰森博士这个大项目的女人，又怎会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娇滴滴柔弱弱的漂亮花瓶呢？ “只不过，我好歹亲自送你来医院，你难道不应该先说句谢谢么？” 江清梨拉了下身上的被子，唇角挑笑一抹。 “等确定了许先生不会对我不利，再谢也不迟。否则不是显得我的道谢太不真诚，太不值钱了。” “有意思。” 许遨微微一眯眼，“我很喜欢你的思考方式。” 江清梨呵呵一声，撑起身，下地。 “我也喜欢许先生真小人的沟通风格。” 击败全球99。99%的伪君子，江清梨想。 “我要回去了。” 江清梨拔掉差不多快滴完的输液管，冲许遨礼貌一笑：“医药费我会转给戴姐，等我月底发了工资。” 江清梨推开病房，与正要进来的戴薇擦了个肩。 她点点头打招呼，笑容自然，丝毫不见做作。 “戴姐，先走了。” 戴薇倒是被弄得一脸尴尬，目光跟随送出门，迟迟说不出半句话。 “敖总，这……” 许遨没说话，眼睛也不听话。 非要锁在门口那已经不见身影的空气中，怎么都移不开。周围的声音仿佛都被净化到消失殆尽。 “敖总。” 戴薇轻轻推了下许遨的胳膊。 “我想我应该可以确认了，那天晚上我看到程屿被人下药后，应该就是跟这个女孩进了出租车的。” 许遨回过神来，微微颔首：“有意思。” …… 江清梨休息了一周多，这扰人的大姨妈才算是彻底走干净。 在蓝晓幽这里有吃有喝，人养的不错。 但令她心情不爽的是，程屿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一条消息都没发过。 金源早几天就回去上岗了，给江清梨带来的消息是，程屿没有出差也没有特别忙碌，每天都是正常上下班，好像身边从来没有过江清梨这个人一样。 这让江清梨多少有些懊恼。 蓝晓幽劝她：“阿梨，别太逼迫自己了。这种事欲速不达嘛，况且你不是已经都跟他那个了……算是成功一大半了。” “这也算成功一大半？” 江清梨自嘲轻呵。 对男人来说，送上门的女人，就跟送到嘴边的零食一样。 你问他吃不吃，他肯定说不吃。 但你拆开来弄干净，递到他嘴边，他肯定会吃。 你再问他还要不要，他肯定说不要了。 但你再弄一块喂到他嘴边，他还是会吃。 “程屿对我的态度，想睡，睡着舒服，但要说爱，说能为了我抛弃夏真乔，那还远远不够。” 江清梨很清醒，也很现实。 蓝晓幽歪歪脑袋：“也是。睡了是你吃亏，爱上了才是他吃亏。这就像风投一样，你的底牌已经给出去了，没有回报就很拉了。只不过……” 看蓝晓幽欲言又止的样子，江清梨追了一句：“怎么？” “万一，你也爱上他了怎么办？万一假戏真做了，我怕……最后受伤的还是你呀阿梨。” 蓝晓幽搓搓手心，眼里满是担心。 “哈！” 江清梨眉眼一挑，站起身，单手拍在闺蜜的肩膀上，“你放心吧，我活不到脑子进水的那一天。” 叮咚。 手机传来条消息。 【江大美女，身体好点没？】 是章北麟。 江清梨眼底狠狠透出一抹厌恶。 这家伙自从上次跟金源冲突后，同自己加了微信，接着就开启了江清梨意想之中的狂轰滥炸模式。 不过这段时间她一则是身体不好，二则也想先钓一钓再说。 于是，消息么总是拖到几个小时后回。 见面么，更是推说生病，迟迟不出来。 【你可拒绝我好几次了，我这心都要给你怼碎了。再拒绝我，我可要进igu陪你了～】 icu打成igu。 江清梨狠狠一咬牙，心里暗骂一句文盲。 【不好意思麟哥，我这两天才稍稍恢复了些呢。】 一看江清梨松口了，章北麟噼里啪啦一阵狂轰滥炸。 【哎呀，我说要来看你你又不肯。像我能吃了你似的？】 【这样，今晚我一哥们接风组局，都是年轻人。一起来玩玩呗？】 【回头你给我个地址，我开车去接你哈。】 见江清梨这边埋头发消息，神情又冷又专。 蓝晓幽凑过来：“程屿理你了？” 江清梨摇头：“是姓章的。” …… “接风宴？” 程屿听了唐易扬的话，眉眼冷蔑一倏：“真当自己是英雄了？从局子里出来，也好意思办接风宴？” 唐易扬红着脸：“小舅，这不是我的意思嘛。陶镌他们几个非要凑这个热闹，说帮我去去晦气。还说让我……叫上你也一起去。” 程屿掸了掸手头的烟蒂：“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一小时前，陈凛把唐易扬从拘留所接出来。 因酒驾事故破坏公物，他被拘留了十四天，又因认罪态度良好，积极赔偿，提前了四天放出来。 此时此刻，唐易扬坐在程屿的办公室里。 进门环顾一周，虽然没直说，但程屿知道他是在找江清梨。 “人没来，不用看。” 程屿心头一阵不爽。 第36章 不要脸 第36章 不要脸 唐易扬被戳穿心思，脸色微微异样。 “小舅，小梨一直没来啊？我妈她……那天真打她了？” 唐易扬一出来就给江清梨发了一条消息，可她始终没回。 问陈凛，得到的答复更是含含糊糊。 唐易扬心里急啊。 “小舅，我还是去找她吧！” “酒驾才刚放出来，你准备再被寻衅滋事抓进去？” 程屿冷着一张脸，指关节不耐地敲击着办公桌。 “可我……” 唐易扬叹了口气，“小舅……你跟我说句实话，她是不是……辞职了？” 程屿哼了一声，心想：就江清梨那个不要脸的性子，能主动辞职倒好了！ “没有。” 程屿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那她——” “你一会儿到底去不去？要去赶紧滚回去换衣服。” 程屿挥挥手，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打发走了唐易扬，他烦躁地点开手机。 因为江清梨始终没有消息，她的对话框已经沉到列表很后面的地方了。 从上周三到这周五，她请了一个多礼拜的假。 之后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任何一点消息。 他不找她，她也没主动“骚扰”过他。 这不正常啊。 到底是欲擒故纵呢，还是被姓许的发觉了，干脆躲起来重新调整计划？ 程屿想，前几天倒是看到金源回来上班了。 脸上的伤好差不多了，其他也没什么异样。 程屿鬼使神差地点上江清梨的头像，想看看有没有错过的朋友圈动态。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发明这个狗功能，双击头像会变成“拍一拍”！ 程屿不是故意的，眼睁睁看着对话框里显示—— 您拍了拍“江清梨的小蛮腰”。 腾的一下，程屿只觉得一股乱火从丹田直冲而起！ 他慌忙撤回，可是界面上又一次跳出提示—— 对方使用的不是最新版本，可能无法撤回。 程屿将手机狠狠扣在桌面上，手扶额。 叮咚。 消息来了。 打蛇上棍这一手，属实是给江清梨这种女人玩明白的。 【学长想我啦？我下周一就回去上班，正准备跟陈秘书销假呢。】 程屿咬疼了后槽牙，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出来她那张得意的脸。 圆滚滚的眼睛，不安分的梨涡。 一颦一笑，又假又摄人心魄。 笃笃笃。 敲门声响，是陈凛。 “程总，江秘书刚才跟我发消息，说她下周一回来。” “关我什么事！” 程屿蓦地一股火冲熄理智，起身从陈凛一侧撞出门去。 陈凛一整个懵呆。 程屿却只觉得胸闷窒息。 停住脚，他深吸一口气：“晚上我跟易扬一起去，省得又惹事。” 美其名曰盯着外甥。 其实，难得周五晚上没应酬，程屿只想喝点酒。 …… 江滨大道，火知了会所。 一帮人陆陆续续进了场，推杯过盏不亦乐乎。 “唐少，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一个！” “哎？没带你那个小女朋友过来么？上次就没机会看一眼，怎么还藏着掖着呢？” “也不知道是哪家闺秀，排面这么大。咱们易扬哥因为谁撞的车啊？是不是？” 阴阳怪气的女人叫陶媚，是陶镌的妹妹，一直喜欢唐易扬来着。 知道他有了喜欢的人，满心满脸都写的不甘。 “易扬哥，你俩现在算是在一起么？我听说，伯母好像不太同意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么传千里。 其实唐易扬自己心里也没底，他和江清梨到底算不算在一起。 “对不住哈各位！久等久等！” 包房门一开，章北麟探出半截身子，“唐少出来啦，没事就好哈！” “麟少也来了？快里边坐。” 有人站起来迎。 “哟，姐夫你也在啊！” 程屿一贯坐在角落。 应酬时就是为了应酬，喝酒时也只是为了喝酒。 可饶是他行为举事再低调，也总是无可避免地成为整场上最惹人注目的对象。 看到章北麟，他原是有些意外的。 一般情况下，他与章北麟并不在一个圈。不过今天主要是陶镌和他另外两个兄弟组的局，也不知怎么就搭上旁线了。 “姐夫。” 章北麟屁颠屁颠凑上去，“上次的事不好意思哦。你别生气，放心，我已经都搞定了。” “哎？麟少。你不是说今天要带个妹妹来的么？” 旁人挺有眼力件儿，看程屿似乎并不想搭理这个“未来小舅子”，赶紧上去圆了个场。 章北麟：“洗手间呢，马上。” 提到这，章北麟那一双眼眯得跟墙缝似的，“姐夫，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上次闹那一出——哎！小梨！快进来进来！就这间！” 说话间，他起身冲着门外那一抹清靓的身影直招手。 江清梨出现的一刹那，整个包厢里的空气都凝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微微烫卷，后面扎着个又纯又俏的公主头。 淡妆恰浅，又纯又欲。 “姐夫，我把小梨带出来了。呵呵，怎么样，你可不能总跟我姐说我每个长心性了。我知道她是你秘书，放心，我可是认真的。” 说着，章北麟上手去拉江清梨的手。 一双贼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刚在车里的时候还没觉得她这么出挑，这会儿旖\/旎的灯光一打，气氛猛冲到位，章北麟吞了吞喉结，忍不住低声道：“小梨，你今天可真漂亮。” 这么多人的眼睛都落在江清梨身上，跟没见过美人儿似的。 章北麟的虚荣心瞬间膨胀到极点：“喂！我说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掉到下巴上了？” 可就在他得意忘形着想要一把搂过江清梨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凭空盖下去，死死钳住他的手腕。 是唐易扬。 可想而知，他脸上的表情能有多难看。 “姓章的，你什么意思？” 其他几人也站了过来。 “章少，小梨是易扬的女朋友，你这样不厚道吧？” 陶镌已经见过江清梨两次了，也知道唐易扬为了江清梨，算是下了彻底改头换皮的决心。 不过陶媚可不怎么认为：“哥，话也不能怎么说吧？女的要是不给信号，咱们麟哥也不至于闹这么大乌龙。易扬哥，你还是先放手吧，不如听听你这抢手的小女朋友为什么脚踏两条船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如镁光灯一样聚集到江清梨的脸上。 而她也算是实时给面子，两行珍珠一样的眼泪直接滑了下来。 樱\/唇一咬，摇头如梨花落雨。 “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脚踏两条船……上次我……我朋友得罪了麟哥，我怕他生气对付我朋友……易扬，我……我知道你妈妈不喜欢我，我也没敢高攀……你的。” 她哭得投入，哽着气息一抽一断，那杨柳扶弱一般的小身段，晃晃悠悠，眼看就要昏厥了似的！ 一时间，众人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本明眼人轻易能看出来的“绿茶”手段，搁在她这样一张清纯明艳的脸上，很自然就会被宽容对待起来。 看她这么纯情可怜，给这几个纨绔子弟周旋玩弄，哪能由得自己？ 所以，她一定不会是故意的。 只有程屿端着酒杯坐在角落里，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但目光里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几乎要把江清梨洞穿了。 江清梨哭天抹泪的间隙里，偷偷与程屿对视了一下。 灼烫的目光，天雷地火。 第37章 修罗场 第37章 修罗场 “小梨……” 看江清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唐易扬心疼又懊恼：“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做那样过分的事。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么？我一定跟她说清楚……” 章北麟笑得阴阳怪气：“唐少，我说你这就不地道了，妈宝男就不要出来学人家谈朋友了嘛！让我们小梨受这委屈？” 唐易扬眉眼一横：“你他妈说谁妈宝男！有种再说一遍！” 靠着夏真乔的关系，趴在诚正集团的边角旮旯中饱私囊？ 唐易扬早就看这个章北麟不爽了。 这会儿听他火上浇油的一句“我们小梨”，更是火冒三丈。 火药味一上，章北麟那一副流\/氓腔更是横竖不装了。 “我再说一百遍，你也就是个没断奶的妈宝男！” “我艹你——” 唐易扬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羞辱，砰一拳挥上去，直接怼掉了章北麟两颗门牙！ “姓唐的！” 章北麟狠狠吐出半口血沫，眼球狰出猩红。 “你他妈敢打我！” 两个男人当即扑成一团，滚到一起。 众人见状，拖的拖，拉的拉。乱成修罗场。 “啪！” 只听一声酒瓶碎响，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从角落里蹭起来。 “闹够没有！” 是程屿。 他丢下手里半残的瓶颈，精致的五官陷在一团阴影里。 众人当场没了脾气，各自拉各自的台阶，把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人生生扯开。 一地狼藉碎玻璃，残留的血迹，与灯光下白衣不染一丝污秽的江清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停止了哭声，脸上还带着泪，或许还有笑。 但除了程屿的视角之外，谁也看不清。 下一秒，在众人惊讶不已的目光中，程屿提步踏身上前去，一把扯住江清梨的手腕，将她拽出门去。 陈凛等在车里，见程屿气势汹汹地拽开后门，还没等问出口，就看到一个女孩白晃晃的身子被推了进来。 “程总，这是——” 看清那一团娇\/嗔讪笑的小玩意竟然是江清梨。 陈凛一整个蚌埠住了！ “学长，轻点啊，好……好疼。” “开车！” 程屿酒劲冲头，狠狠拽上后门。 陈凛：“去，去哪？” “没人的地方。” 程屿赤红着双眸，冷冷一记眼刀飘过去。 江清梨呵呵一声，挂着泪珠的的梨涡浅浅一动。 “学长，你想我啦。其实也不用非得没人的地方，只要陈秘书下去抽个烟——” “没人的地方好抛尸。” 程屿咬得牙关作响。 陈凛握着方向盘的手差点飞出去。 “学长，你真舍得弄死我？” 江清梨大眼睛水汪汪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水。 “我以为这一周没见，你很想念我呢……” 说话间，她突然一个翻身，跨攀上程屿的腰间。 今天她没有把头发盘起来，柔顺蜷曲的长发垂在肩臂上，素腰往前一送，那发梢便如勾魂儿似的在程屿面前一荡一荡。 陈凛开着车，只怕作为工具人最后的一点尊严都要被后排磨没了。 于是他飞速把车停到一处公园的停车场，撂下一句下去抽烟便原地消失了。 这个时间，公园早就没人了。 绿莹莹的地光，黄晕晕的路灯，交相呼应着这片静谧。 车窗外微微淌过一丝清醒的夜风，吹着程屿摇摆不定的理智。 “学长……” 眼前的女人近在咫尺，如花笑靥，粉面珠唇。 她将双手攀缠在程屿的肩上，眼睛一闪一啄。 细长的两条腿横跨在后座上，精巧的膝盖承起全身的重量。 她很会拿捏尺度，给了程屿足够的空间。 但那聊胜于无的空间，此时正一寸寸被挤\/压，靠近…… 源于程屿身体里最真实，最无法自控的因素。 江清梨笑着：“学长这一次，也是清醒的吧？” 清醒的。 程屿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另有意图。 但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另有意图，却可以漫无在乎地横晃着闯进他的生活。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后，还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好像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 更不知道自己明明很清楚这一切，却又为什么还是忍不住…… 车里的温度随着呼吸的肆意，不断上升。 江清梨俯在程屿的肩膀上，细碎卷曲的长发胡乱蒙在两人之间。 情难自控下，她张嘴冲着程屿的脖颈咬上去—— 程屿吃痛，捏着她的细腰将她摘下来。 “属狗的么！” 江清梨可太生涩了，咬都不会咬。 哪有人像啃一样真的用牙齿咬的？ 程屿用手摸了摸脖子上浅浅渗出的血丝，皱着眉瞪她。 江清梨双脚踩在座椅上，喘\/息未定。 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浮满了放肆与得意。 “好像你的技术很好似的？” 江清梨扬起蜿蜒修长的脖颈，指给程屿看。 “我生病都好了，印子还没消呢。也不知道咱俩谁属狗的。” 江清梨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扎着一条奶黄色的丝巾。 程屿这才仔细看得清，那些斑驳青黄的痕迹，已经渐渐祛瘀痊愈，但若仔细辨认，还是逃不过眼睛。亦逃不过脑海里深深扎根的那些画面—— 叮咚一声，是手机短信提示音。 江清梨一边穿衣服，一边点开来看。 是电子银行的消息，提示入账金额。 江清梨盯着账面上的一串000，眼睛有点花。 她随即莞尔一笑：“学长现在连问都不问了？直接打过来？” 程屿冷瞪她一眼：“是你上个月工资，正好到账而已。” 江清梨嘴巴抿个o形，小手在胸\/口轻轻拍了两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学长这次真的要做完两清了。” “两清？” 程屿冷笑一声，“你想得倒美。” 江清梨一愣，旋即弯着眼睛哎呀一声：“学长，你是不是食髓知味了呀——啊！” 下一秒，程屿反掌一把捏住江清梨的下颌。 侵略如灼的目光烫在她身上，烙铁一样的 “你不是想跟我睡么？我成全你。” 程屿用力捏紧江清梨的下颌，揉碎了她脸上不谙世事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你在我身边能玩出什么花样。省得你出去给我到处惹事生非。” “咯咯咯。” 江清梨笑得眼泪乱飙，“学长，你要不要听听你刚才在说什么呀。” 第38章 嫉妒心 第38章 嫉妒心 江清梨就像一只皮毛很顺滑的小狐狸，还没等程屿反应过来，身背一拱，就拱到了程屿的心坎尖儿上。 “学长是怕我被别人撩走了？你嫉妒了！是不是？” 江清梨眼睛眨啊眨，指尖在程屿胸膛前细细摩索着。 她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水果香氛，刻意去嗅，倒是嗅不出什么。 可是不经意间飘进鼻腔里的，又很令人记忆深刻。 “你故意的。” 程屿口吻冷冰冰的，疑问用陈述的方式说出了口。 江清梨眼珠一转，委屈涌上。 “我哪有，我不是都已经解释了，是章北麟缠着我嘛。我一个小小的秘书，总裁把我一撂十天半个月，没人撑腰没人管。我是敢得罪唐少还是敢拒绝章少？还不都是任人捏圆捏扁……” 她还委屈上了？妖\/精一样的，祸害千年。 程屿偏开脸，捉起江清梨的手，将她扭一边去。 “你还用我撑腰？我看你刚才看着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可是享受的很。” “嘿嘿。” 江清梨腰肢扭了扭：“要是学长也冲上去跟他们两个一起打，我就更开心了。” 程屿眉头一凛：“我是劝你别玩过了火，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学长又吓唬我。” 江清梨吃吃地笑着，双手拢起脑后的长发，扎了个俏丽的卷马尾。 “你口口声声说我作死，可你看他们对我总是那么温柔体贴，反倒是你，动不动就说要把我荒野抛尸什么什么的。” 与江清梨抬杠，十之八\/九讨不到任何便宜，程屿算是看透了。 他狠正了下领带，眉头锁得似山峦：“唐易扬是我外甥，还可控教些。至于那个章北麟，你也敢他混一起？” 章北麟是个十足浑不吝的刺儿头，圈里圈外臭名昭着。 程屿看不上他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是碍着夏家人的面子，给他吃碗沾亲带故的剩饭罢了。而夏家人的面子，倒也不是因为夏真乔的面子…… 其实，江清梨刚刚有句话说的不错，看到他们两个进包房的那一刻，就算唐易扬没有动手打人，他程屿手里的红酒瓶子只怕也要忍不住招呼上去了。 也不知道那个许遨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无知卖命到这种程度？ “那个章北麟，以前干过什么坏事嘛？” 江清梨故意凑头凑脑，一脸无知又无辜。 “那天他打我朋友，我以为只是脾气有点不好……怎么？还敢杀人放火了？” “哼。” 程屿扭上袖口，“你还真敢猜，猜的没错。” 江清梨的胸\/口一窒，眼底抹上一朵艳丽如火的恨意。 章北麟是个什么货色，她江清梨比他清楚得多。 所以，程屿这算什么意思呢？ 唐易扬是他的亲外甥。喝酒醉驾，他大义灭亲给送局子里关十天？ 可章北麟又算什么狗东西？ 只是夏真乔的表弟而已，一口一个姐夫叫着，倒是比一口一个小舅来得值钱了？ 他在学校里欺男霸女，伤天害理，恶事做尽。 可结果呢？去国外躲两年回来，改个名字洗洗白，照样过得潇洒自在。 这就是程屿所谓的道德双标？只要是跟夏真乔有关的，他就可以徇私枉法！ 车里灯光昏暗，程屿看不到江清梨眼底的红血丝，也看不到她唇角因发狠咬出的猩红色。 他只是觉得江清梨好像在发抖。 小小的肩膀一震一震，连衣裙的肩带一不小心松垮滑\/落而下。 半吊在她柔滑光泽的牛奶肌上，点泛着刚刚被他失控抓红的痕迹。 程屿觉得喉咙又是一阵发紧，意识竟在一瞬间不受控制。 他抬起手，伸向江清梨的肩带。 一边帮她往上提，一边硬着口吻道：“所以我奉劝你，离章北麟这种人远一点。我可不想有天在荒郊野地认领你残缺不全的尸体，回头再给公司招黑——” “别碰我！” 听到“残缺不全”四个字的一瞬间，江清梨突然失控。 扭开身，啪地挡飞了程屿的手！ 程屿当场愣住，江清梨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气氛瞬间胶着起来，江清梨赶紧提上衣裙，二话不说推开门。 “江清梨。” 程屿从另一侧下来：“干什么去？” “回家。” 江清梨背对程屿，夜风将她身上短小的外套吹出更强烈的淡薄感。 好像随时都会虚弱飘倒。 “我叫陈凛回来，一并送你。” 已经十点多了，公园附近人烟僻静，要走到主干道\/上还得五六分钟。 “没事的。” 江清梨回过头，只一秒间，脸上重新切回那幅没心没肺的乖顺巧笑。 “学长放心吧，我冷静冷静，也好反思下自己怎么总是到处惹麻烦呢。以后呀，我保证不勾\/引别人，就勾\/引你一个，还不行么？走啦！” 程屿立在原地，面无表情。 他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自己肯定是没有看错的。 江清梨的笑容那么真诚，口吻那么轻松，可是眼睛里那抹强大的坚持， 真正是掩盖得很用力过猛。 那种坚定，是绝对不会屈服于任何名往诱利的。 她绝不可能是被任何人委派左右，来达成那些世俗的目的的。 “程总。” “压根不会抽烟”的陈凛带着满身香烟味回来。 看到只有程屿一个人靠车门站着，他犹豫了一下，话没出口。只把眼神往车里车外，甚至后备箱都扫了几下。 程屿怒：“我还真能杀了她？” 陈凛扶眼镜：“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我刚才把许遨半年前的所有商务活动轨迹都梳理了一下，但并未发现江秘书——” “不用查了。” 程屿叼上一支香烟，“她应该不是许遨派来的，大概率是巧合。” “巧合？” 陈凛：“您的意思是，许遨只是碰巧也在追求江秘书？” 程屿被火苗烫了一下。 一道犀利的目光射过来，甚至比火还要灼。 陈凛自知说错了话，赶紧退后半步，低下头。 可能在程屿看来，许遨正在追求江清梨，会比许遨是她幕后的金主，控制她的行为，更让他觉得堵心。 …… “江小姐，这么巧？” 一辆银灰色的法拉利出现在江清梨身边，十迈不到的速度。 “许先生，是挺巧的。都跟了两条街了，还顺路呢？” 江清梨浅然一笑。 第39章 打一顿 第39章 打一顿 “江小姐的意思，我是故意跟踪你？” 许遨眉眼一倏。 江清梨摇头：“并没有，大路通天，各走一边罢了。” 走到前面的公交站牌，江清梨拿出手机准备叫个专车。 可偏偏这里信号不好，刷了半天也没转进页面。 许遨把车停下，推开门：“上来吧。” 江清梨犹豫，“不用，我这里扬招出租车也一样。” 许遨看了一眼江清梨今天的装扮，白裙飘飘，又纯又欲。 大半夜的站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扬招出租车？ 也太不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当回事了。 “江小姐不想听听我跟着你的原因么？” 许遨大开大合地试探，他判断江清梨这样的女人，骨子里自成一派傲气。也只有这样，她才没有理由拒绝。 坐上许遨的副驾驶，江清梨拉上安全带，道了声谢。 “谢谢许先生，不过我更想听听许先生准备怎么解释一下，上次窃\/听器的事。” 许遨笑：“江小姐的思路真是清奇。” 江清梨眉眼一垂：“我记得许先生说过，喜欢我的思路。” 许遨开上车，问江清梨要地址。 见她犹豫，许遨主动道：“你可以给我个路口，我停在附近就行。” “没事，麻烦许先生帮我送到前面地铁站就行。” 江清梨说。 许遨点点头：“ok。说实话，你这样的女人，我不信你会死心塌地跟着程屿这种人。” 许遨眼里的程屿是哪种人，江清梨并没兴趣知道。 她只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许遨跟程屿是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但自己跟程屿……也不能算是敌人吧。 江清梨看了一眼窗外，车开进主干道之后，霓虹的颜色愈发缭乱。 “打工人而已，许先生所谓的死心塌地，未免有点严重了。” 许遨余光一瞟，落在江清梨细皙的脖颈上。 奶黄的丝巾，装饰着这个很不适宜的燥\/热深夏。 淡淡的果香里，隐现一丝暧\/昧的欲盖祢彰。 许遨：“这么说，江小姐随时都可以接受更高待遇的跳槽？” “这倒未必。” 江清梨莞尔一笑：“更高的待遇，往往意味着更高的风险和责任。许先生这边似乎有点卷，秘书还要简直当商业间谍。哦到了，前面就是地铁口。谢谢许先生。” 车子靠边停下来，江清梨推门下去。道谢，道别，头也不回。 许遨目送着她进去，缓缓摇上车窗。 “还挺记仇。” 他摇了摇头，笑笑。 …… 周日下午，江清梨接到陈凛的通知。说晚上有个应酬，让她准备一下。 【衣服就不要再跟别人借了，程总下午会安排带你去商场选。】 吃过午饭，江清梨直接来到公司。 天阴沉沉的，像是又要下雨一般。 有的部门还在加班，整座大楼零星亮着几盏灯。 江清梨来到秘书处，只有陈凛一个人在办公室。 “陈秘书，程总呢？” “哦，这么早到？” 陈凛看了一眼时间，难得江清梨不惹状况，提前一个多小时到位。 江清梨微微一笑，“我总不能一直不长记性呀。” 说着，她提着自己带过来的一份保温便当盒，搁在了桌台上。 粉红色的，上面有一只卡通猫咪。 “我以为你们中午没空吃饭。” 这是她临时包的一点水饺，从接到陈凛的电话开始，就张罗着忙和面调馅。 陈凛无语。 一般的女秘书在接到临时加班出场的通知，第一时间应该是先化妆打扮拾掇下自己才对。 这个江清梨，可真是全方面攻略，剑走偏锋啊。 “程总还在七楼。你先坐会儿，我们两点左右出发。” 七楼？ 江清梨想了想，七楼是公司健身房吧。 她知道程屿一直是有健身的习惯，每周都会抽个几次过去练练。 “没事，我下去给他送吧。” 说完，江清梨片刻不逗留，直接抱起便当盒就走。 …… 七楼健身房，拳击台上。 “小舅！小舅小舅！哎呀，你轻点啊！” 唐易扬完全招架不住这一套组合力量的进攻，败退节节，最后一屁\/股跌坐在拳台上，赌气不肯起来。 “不，不行了！” “这就不行了？再来！” 程屿心情本就不好，就算今天唐易扬没有专门过来找他，他也打算找沙袋出出气的。 没想到这小子送上门来，说自己前天晚上跟章北麟那畜生动了手，这脸上挂的彩实在太丢人，于是希望程屿跟他过两招，帮他挽个尊。 可谁曾想程屿招招不留情，三两个回合下来就把唐易扬逼得抱头鼠窜。 果然，大学时代就荣获国家级青年组自由搏击冠军的实力，真的是不容小觑。 “不来了不来了！我又打不过你。” 唐易扬躺平耍赖，“小舅，你干嘛这么认真？又没有美女观众，意思意思行了。” 说话间，玻璃门一开，一个娇俏的小身影闪了进来。 长顺的黑直发扎在脑后，绑成干净利落的马尾。 一身休闲卫衣，搭配少女感十足的jk小裙子，长腿小白鞋，满满的都是青春写意。 正是江清梨。 她双手抱着便当盒，一脸不谙世事，柔美可爱。 大眼睛扑闪着，梨涡一深一浅。 “小梨！” 看到江清梨，唐易扬又惊又喜，一个鲤鱼打挺从拳台上跳起来，猛一拳冲程屿挥过去！ 谁曾想程屿的注意力全都在江清梨身上，根本没意识到对方会突然出手—— 这一拳不偏不倚正中面腮，当场将他逼退数步！ 唐易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小舅！对不起我——” “程总！” 江清梨撇下便当，也跟着冲了上去。 “程总，不要紧吧！” “小舅！小舅真抱歉，我……我不知道你还没准备好。” 程屿晃了下脑袋。 还好，并没有很严重。 但这突如其来的一记勾拳，让他原本就不爽到几点的心情，更加沉谷落底一样降至冰点。 什么叫，没有女人当观众？偏偏还当着江清梨的面！ “放手。” 程屿挡开唐易扬的手，摘了拳套，转身\/下台去了。 “程总！” 江清梨起身想跟上去，却被唐易扬轻轻拽住了。 第40章 包饺子 第40章 包饺子 “小……小梨……” 唐易扬小声叫着她，“你，我……我上次……” 胡乱抓着头发，他语无伦次，一通解释加道歉，“对不起，我前天晚上太失态了。我不应该那么冲动的，小梨。” 冲动？ 江清梨心中暗呵呵，她只怪唐易扬为什么不能更冲动点，直接把姓章的打成脑瘫植物人才好。 “易扬，都过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江清梨摇摇头：“我今天过来是为工作，一会儿要跟程总出席应酬。之前的事，不提了好么？” 唐易扬赶紧点头，随后又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那，你跟章北麟不会真的在……在一起……” 江清梨睁圆眼睛，“当然没有啊。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成你妈妈说的那种女孩了？” 唐易扬连呸几声：“对不起对不起，小梨你别生气。没有最好了，那个章北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就算，就算你不肯原谅我，不想跟我在一起，也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的，你知道么？他这个人根本没底线的。” 呵，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 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上等人”，早就把很多事看得见怪不怪了。 江清梨心下嗤之以鼻，脸上却依旧是一副不谙世事的疑惑表情：“有，有那么严重么？我要是跟他在一起，他的妈妈也会打我巴掌是么？” 唐易扬的脸顿时一红，哑巴吃黄连一样，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开个玩笑，我没生气的。” 江清梨咯咯咯地笑起来。 唐易扬抓耳挠腮：“对不起小梨，我妈妈\/的事，我再一次郑重跟你道歉。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很努力证明我自己能够成为让你依靠的那个男人……什，什么味道？” 唐易扬抽了抽鼻子，四下找了又找：“好香啊。” “我包了点饺子。” 江清梨端起保温盒。 唐易扬眉眼一展：“小梨，你还亲自给我包了饺子，说明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二话不说，他兴奋地接过保温盒，“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江清梨呵呵一声：“那你吃吧，我去找程总。” 江清梨来到楼上的休息间，不见程屿的身影。 陈凛说，程总在二楼洗澡。 江清梨轻手轻脚上去，只听到盥洗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旁边的洗衣篮上搁着一件运动背心，一条灰色的速干短裤。 男人的身影倒映在磨砂玻璃上，花洒从头淋下，沿着精壮的肩线，胸肌，腹肌，砸一路炸裂的荷尔蒙。 “看够了没有。” 花洒停下来，程屿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磨砂玻璃单面不透光。 江清梨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程屿能在里面看清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微表情。 闻言，江清梨不装也不作，干脆上手敲敲门。 笑呵呵地说，“学长，你是等不及了么？”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 程屿拖着江清梨的一条胳膊，直接将她拽进了浴室。 他还没穿衣服，只围了一条浴巾在腰上。 温湿的水珠沿着额头碎发，一点一滴往下淌。 掠过他渐渐泛红的眼眸，视线仿佛被赌上了一层氤氲的欲念。 “想要，就直说。”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两只手腕，半点不客气地举过头顶。 水汽加温了光滑的瓷砖墙面，靠着似乎没有那么冰冷。 但江清梨实在太瘦了，骨骼贴皮撞在上面，像被架上寒冷的十字架，即将面对一场狠狠的“审判”。 “都湿\/了。” 江清梨眯起眼睛，柔如啫喱一般的唇微张微合。 目光刻意避开程屿的眼睛，盯住他起伏不定的喉结。 “所以，学长一会儿是要帮我买衣服是么？” 程屿微微一顿，浴室里的水汽打湿\/了江清梨白到透明的衬衫。 若隐若现的肌理呈现眼前，一缕发丝垂在额前，被水雾粘着。 她说湿，是指衣服。 程屿重重吞\/咽，理智被刚刚理解上的错误给顶了一下。 扳过江清梨的后脑，程屿将她按压在浴室的墙面上…… 唐易扬端着便当盒上来，进门只看到陈凛。 “哎？陈秘书，我小舅呢？” 陈凛见状，呼地站起身，提高声音道：“程总在楼上洗澡！” “哦，那小梨呢？” 唐易扬微微一愣，刚才江清梨不是说要去找程屿么？ “她也……在楼上？” 按说陈凛跟了程屿好些年，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 但自从江清梨出现后，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边界感”这三个字彻底无缘了！ “没有。” 陈凛赶紧否认，“江秘书去楼下便利店……给，程总买点午餐。” “干嘛去便利店买啊？” 唐易扬举着便当盒，“她不是包了一盒饺子了么？味道很好的。” 他吃了一半，还剩一半。 “是不是我舅舅又故意刁难她了？不肯吃她做的饭，非要她再下去买？” 唐易扬压低声音，对陈凛道，“我舅这人也真是，我都说了小梨肯定是被那个姓章的强骗着出来的，他那天晚上把小梨带走，是不是又难为她警告她了。真是，我都不介意，他怎么总是这样自作主张？” 陈凛频频往楼上看，有时候他可真是佩服江清梨，怎么能撒谎撒得这么从容不迫，信手拈来？ 而自己这才只说一句假话，就已经不知道该从数据库里调出哪些合适的回答来圆了。 “算了，我上去跟他说。” 唐易扬蹬蹬跑上楼。 “唐少！” 陈凛赶紧跟上去：“不行的唐少！程总在洗澡，他不允许旁人——” 唐易扬回身，却没有停下脚步：“洗澡怎么了？我俩从小一起长大，一个盆子一个池子，什么没见过啊？真是的。” 陈凛扶额：完了…… “小舅！” 唐易扬跑上二楼：“洗完没？小梨包的饺子你确定不尝尝？很好吃的。” 然而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搁着一道玻璃门的程屿，正在跟江清梨“包饺子”呢。 听到唐易扬这番大呼小叫，程屿被扫了兴，不禁咬牙切齿。 “下去！谁让你上来的。” 唐易扬被他骂懵了，心想着难道程屿还在为刚才打那一拳的事儿生气？ 第41章 选礼服 第41章 选礼服 “小舅？” 唐易扬觉得奇怪。他把饺子放在桌上，不但人没走，反而更靠近了几步。 “你没事吧小舅。我……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嘛。小梨突然过来，我总不好像个猪头三一样被你压着打，多没面子？” 江清梨趴在浴室的墙面上，半边脸颊和耳朵都挤在上面。身体承受之余，已经耐忍着不发生的极限。 可是听到唐易扬刚刚那番话，她竟一时没能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程屿的大手便从后面环伸过来，将她失控的尖声牢牢按回喉咙里。 沉沉的低音在江清梨的耳边吐出来：“找死？” 唐易扬不明所以，只觉得刚刚那一声，好像有点奇怪？ “小舅，你……你真没事吧？” 砰！一声，忍无可忍的程屿甩手砸过去一瓶沐浴露。 “让你滚下去，听不懂人话？” 见程屿真的发火动怒，唐易扬可不敢再有半点逗留。 心有戚戚下了楼，嘴里却忍不住嘟囔：“干什么发这么大火嘛……” 陈凛看到唐易扬灰溜溜下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唐少，您请先回去吧。程总晚上还有应酬。” 唐易扬挑了下眉头：“是长山建业的事儿？” 陈凛点头：“是，程总今晚要跟岑总见个面。把最终合同的细节敲定一下。” 唐易扬撇撇嘴，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这个案子也是他在跟进的，但因为经验不足，中途出了两次小状况，差点飞了单。最后还是程屿出面把场面控住的。人家肯愿意再给个机会，主要也是看在程屿的面子上。 而他唐易扬，在口评里最多不过几句“年轻气盛，经验待足，前途可期”这类的废话。 自己是年轻，是没经验，是被爸妈一心送到程屿身边，意在历练成长。 可说白了，程屿也就只比他大四岁而已…… “陈秘书。” 唐易扬招招手，凑到陈凛身边。 “最近我舅应该挺忙的吧。手头好几个案子同时进展，我听说还要盯杰森博士那个大项目。下回你这边帮我觅个肥差，我亲自来上。也给他分担点工作量。” 唐易扬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手里没点东西，怎么才能带着江清梨，光明正大去见父母呢？ 其实说起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公子千金，又有几个真能做主自己的婚姻？ 这一点，唐易扬还是足够清醒的。 见人走了，江清梨扭了扭被桎梏到僵硬的头，拧过眸子，一脸莫名又挑衅地看着身后的男人。 “学长，你……你这么怕他呀。” “少废话。”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下颌，愈发卖力将她压到冰冷的瓷砖墙上。 他似乎在生气，可江清梨实在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只觉得他比之前粗暴了不止一个段数，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硬生生贯\/穿。 终于结束一切，江清梨几乎全身虚脱，尤其是两条腿，颤得几乎不受控制。 回身过去，她看到程屿已经穿上了衣服。 镜子里的水汽被他胡乱抹除，倒映出道貌岸然一张脸。 江清梨微微勾唇一笑，从后面贴过来。 “学长，我帮你打吧。” 她伸手去勾程屿的领带，却被对方冷冰冰地推开手。 “不用。” 程屿斜睨了她一眼，“你这双手，还是留着包饺子去吧。” 说完，他转身推开门。 外面已经没人了，只有半盒水饺还留在桌子上。 程屿心里一阵不爽，抬手丢进垃圾桶，连便当盒子一起。 “喂！你干什么！” 江清梨二话不说赶上前，把粉红色的盒子捞出来。 眼中一抹怨念，又一抹恨愤，但也只是转瞬就过。 下一秒，她重新夹起声音，又娇又屈地看着程屿。 “你要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就大大方方承认嘛。” 说着，她双眼一眯，三蹦两跳来到程屿面前：“你，是不是真的因为——” 如同变魔术一样，江清梨从便当隔层里拎出一小包米醋。 “学长是想吃这个了？” 吃醋。呵呵。 “学长～” 江清梨像小猫一样黏身上去，“其实这饺子呢，我本来就是给你包的。只不过正好遇到易扬，他看都看到了，我总不见得说，这个不能给他吃？” 程屿咬上后槽牙：“你爱给谁关我什么事。” 说完，提步下楼去了。 江清梨梢了一眼那十足不坦率的背影，低头看看怀里的便当盒。 很久了，上面的卡通小猫都已经磨掉了轮廓和边缘。 是她送给姐姐江月橙的。 出事那天是上午十一点，便当盒里还留有她给姐姐精心准备的午餐。 她妊娠反应重，吃不下学校食堂的浓油重酱。 江清梨专门给姐姐烧了些清淡的——隔着手机视频，跟远在非洲的姐夫秦书贺一步一步学的。 可是，江月橙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后来江清梨一直留着这个便当盒，今天中午急匆匆的找不到其他的，才拿出来用。 抚\/摸着被摔出一道划痕的盖子，江清梨眼里抹过一丝深深的怨恨。 程屿，个狗东西。 “下来，出发了。” 楼下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江清梨一秒变脸。 “好嘞！” 放下便当盒，她屁颠屁颠跑下楼，超强的情绪管控能力，让江清梨自己都佩服她自己。 …… 去晚餐之前，程屿带着江清梨开到隔壁的商场。 进入一家高订国际知名奢饰品牌店，程屿坐在沙发上看邮件，让她自己选。 “程总，您总要先告诉我，晚上是什么样的场合，要见的是什么样的人吧。” 江清梨笑眯眯地说，“至少，什么年纪，什么嗜好，我得穿成什么样才能——” “你以为我是叫你干什么去的？” 程屿不满地抬起头。 江清梨呵呵一声：“我以为程总，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 程屿简直又恼怒又无奈，亏她想得出这种词。 “我跟许遨不一样，从不做这么下作的死。” 江清梨笑了：“是，程总是想说，你睡过的女人，只能是你的女人，对么？” 小狐狸精三绕两绕，又把程屿给套路进去了。 “你还挑不挑，不挑就穿这身去也一样。” 程屿不耐地合上手机。 “当然挑。” 江清梨笑呵呵地说，“白赚件高定礼服，傻子才不要呢！” 第42章 认出来 第42章 认出来 商场二楼的精品店里，江清梨挑了件奶油紫的吊带齐膝连衣裙。 很高级的设计，性\/感与清纯并济，又不会显得过于浮躁。 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个颜色更是显白，衬得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似的。 江清梨左牵右拽，调好最合适的位置，然后走出试衣间。 “程——” 唉？人呢。 程屿刚刚坐的位置空了。 “那位先生刚才好像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店里的营业员对江清梨解释道，“您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比如鞋子，包包配饰之类的？都是我们这一季的新款。” 营业员热情地介绍道。 江清梨随意在几个展架上绕了绕，看到一双还算挺合适的鞋子，伸手过去—— “哎！这双鞋子有37码么？”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快了她一步。 江清梨没想跟对方计较，随意收回手准备往另一边看看，没想到那女生竟然主动拉住她的手腕。 “唉？你，你不是小星星么？” 江清梨脸色微变，打量着眼前这个说熟悉又不太熟悉，但仔细看看眉眼间还是有几分熟悉的女生。 看着二十五六，身材细高挑，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穿着打扮还算几分品味。 “是我呀。” 女生凑上前，怼脸江清梨。 “杨沫沫，你忘了？我家是海县的，跟你们住隔壁胡同。你还有个姐姐，我们小时候都叫她月姐。” 一抹熟悉的记忆划过脑海，江清梨面色不动，身形却一扭而过，“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说着，她将连衣裙塞给营业员，转身就要走。 “麻烦了，不太合适。” “哎！你别走啊！” 叫杨沫沫的女孩显然并不认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我怎么可能认错嘛，你爸摔断腿之后，你们全家就搬走了。我前几年还见到过月姐呢，你们后来怎么样了？你——” “我说你认错人了。” 江清梨迅速抽回手，快步离开店门。 这时候，程屿从外面进来。 竟看江清梨脸上掠着一丝慌张，匆匆跑出来的样子，仿佛丢了水晶鞋的灰姑娘。 “怎么了？” 程屿问。 江清梨摇摇头：“没什么……没有合适的。” 程屿往店里看了一眼，感觉气氛怪怪的。 “即便没有合适的，需要逃走么？” 江清梨怕他纠缠不休，小脑瓜瞬息一转：“我，我把唇膏蹭礼服上了……快走快走！等下人家要赔的。” 不由分说地，她拖着程屿就往扶梯上跑。 “你——” 程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跟逃单差不多了。他至于连一件弄脏的礼服都赔不起么？ …… “沫沫，看什么呢？” 一个年轻女孩从隔壁试衣间里出来，是杨沫沫的朋友。 “没什么，以前一个邻居。” 杨沫沫心里不大舒服：“好些年没见了，估计是傍了大款忘了本，飘了。假装不认识我呢。” “什么人啊都是。” 陶媚冷呵呵地翻了个白眼，“不用一般见识沫沫，有些人也就那点格局。” 这时候，一个营业员匆匆跑到收银台这边。 “唉，刚才那个女客人走了没？她东西落在试衣间了。” “什么？贵重物品么？” “应该是个名牌。” 陶媚跟杨沫沫准备买单，正好等在一旁，瞄眼过去看到一块银灰色质感很好的金属名牌。 像是那种大公司职员别在工作服上的胸牌。 “秘书处，江清梨。” 那个营业员念出声，翻转过来又看了两眼，“没写公司名。” “你说叫什么？” 陶媚耳朵一竖，就收拿过来。 名牌上虽然没有公司名，但设计统一的诚正集团logo，清晰地印在左上角。 江清梨。 不就是唐易扬的女朋友么？ 周五那天晚上在会所的事儿，陶媚历历在目。 这个江清梨，不就是被章北麟带到场子上，害得唐易扬跟他大打出手的那个“小女夭精”！ “你说这女的是你邻居？” 陶媚提高声音，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几乎吓到了杨沫沫。 “是……是吧？可她，她大名是叫江清梨么？” 杨沫沫皱紧眉头，实在回忆不出个所以然：“我只记得她姐叫月姐，她小名叫小星星。后来一家三口搬走了，一直没联系了。刚才看到她，她死活不承认。然后跟着一个长得挺帅的，看着就很有身份的男人走了。” 陶媚本来就对江清梨很不爽。前两次听她哥陶镌说唐易扬找了个新女朋友，她原以为是跟以前一样玩玩而已。可那天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个女孩子是动了真感情的。 她怎能容忍江清梨这样辜负唐易扬呢？ “你确定他俩是那种关系？” 陶媚问杨沫沫。 “应该……不会有假吧。我看他们很亲密的样子，看年纪也不像是其他关系的。” 杨沫沫说，她看到江清梨冲上去，挽着那男人就走。至于为什么说觉得那男人身份不一般，经济条件很能打。主要是因为杨沫沫作为陶媚的闺蜜兼造型师，对时尚元素的嗅觉很是敏锐。 “那男的穿的应该是brioni 的限量高订……在名刊上亮过相的，我记得是要二十七八万吧。” 陶媚咬咬牙，心里有了想法。 …… 江清梨坐在楼下茶餐厅，全程没有解释刚才的事。 程屿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将点心往嘴巴里送，无脑又机械，像一只忙着存储过冬食物的小仓鼠。 虽然看起来挺可爱，但程屿的心情却不怎么好。 “你确定要吃这么饱？” 已经3点半了，距离晚宴还有两个多小时。 这女人是打算挺着圆滚滚的胃，过去拆台的么？ 程屿心情莫名地烦躁。 并不是因为自己这样的身份还需要女伴的颜值来撑台面，实在是源于他很早之前不记得听谁说过一句话—— 如果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连吃相都不注意，那只能说明她心里根本一丁点儿都没有你。 江清梨口口声声装得努力，什么喜欢他不能自拔，他是她的唯一。 可最后却是几个虾饺，几块蛋糕就能让她露\/底，简直令程屿无语得一败涂地。 “衣服我叫陈凛替你选了，等下送过来。” 程屿看似漫无目的地翻着菜单。 他不喜欢甜食，对碳水之类的东西也很有节制。 只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着魔了一样，翻着有没有水饺。 “学长，你在找什么呀。” 江清梨眯着眼睛，一不留神就凑到了程屿这一侧，“要我帮你点么？” 第43章 障碍症 第43章 障碍症 江清梨头一偏，发梢间零零落落一抹香氛的味道，不经意地钻进了程屿的鼻翼。 程屿的反应令她毫无察觉，好像真的是一心一意点菜来的。 “我不饿，你随便。” 程屿把菜单推到江清梨一边，偏过头，自顾查手机消息。 最上面几条未读微信，都是夏真乔发过来的。 不同款式的婚纱，敬酒服。 「阿屿，你帮我挑挑看吧。」 而与此同时，陈凛也发过来几张照片，问程屿要给江秘书选哪件礼服。 银灰色的高端大气，但是领口太低了。 黑色的优雅，橙色的俏皮，可是不是膝盖短，就是露背装。 程屿眉头一皱，回过去一条「你不能选个布料多点的？」 可是发过去还没三秒钟，他就立刻撤回了。 发到夏真乔那里去了。 夏真乔：「？？？」 程屿深吸一口气，「都挺好的，你自己决定吧。」 “学长？” 江清梨歪着头，叫他：“再加一份冰品吧。我刚才看点评了，它们家的椰浆草莓绵绵冰最受欢迎了。” 江清梨指着菜单最后几页的一副图片，笑眯眯地说。 “随便。” 程屿对甜品本来也不感兴趣，但见江清梨很投入的样子，便随意瞄了两眼上去。 只看到甜品页上印刷着滤镜诱\/人的一大盘冰沙。 纯白的椰浆如雪山一样铺就层叠，鲜红的草莓酱点缀着好食欲。 程屿只觉得大脑嗡的一下，思维像被液氮极速冰冻！ 啪一声，他甩手掀翻的菜单。 江清梨全然料想不到程屿会有这样的反应。 面对倏然而来的菜单，她根本躲闪不及。 锋利的页面轻轻划过江清梨的脸颊，小巧的耳廓附近，刮过一道细细密密的伤痕。 泛着浅浅的红色，像一朵被抓破了的山茶花。 程屿的喉结极速跳动两下，摇摇晃晃站起身。 大脑翻腾着不受控的炸裂，从太阳穴到眼眶之间，三叉神经蓦地凸\/起，接下来便是那又熟悉又无助的疼痛袭来。 他单手抓着桌布，随着大口的喘\/息一同砸落下来的，是殷红色的鼻血。 “学长！” 江清梨一把扶住程屿的手臂。 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回去见杰森教授的时候，程屿就犯过一次这样的病症。 服务生见状过来帮忙，陪着江清梨一起，送程屿到盥洗室去。 “江秘书，程总怎么样了？” 陈凛接到江清梨的电话后赶来，手里还拎着刚为她挑选的晚宴礼服。 江清梨坐在餐厅休息间的沙发上，程屿枕在她的腿上，闭着双眼，额头上搭着一块冷水浸渍过的毛巾。 江清梨摇摇头：“刚刚昏睡着了。” “他刚才又看到……”陈凛欲言又止。 江清梨眼神微微一烁，她想，果然是不出自己预料的。 程屿这个病情应该不像是器质性的，更像是一种心理障碍。 上一次，这一次，共同点竟然是看到——雪？ 他不仅晕血，而且还晕雪么？ 这算是什么矫情的ptsd。 “陈秘书，你上次跟我说，让我不要乱打听程总的事。” 江清梨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凛，“但是现在，他这个情况可是很耽误正事的呢。您要不要稍微跟我……嗯，透露一点点呢？” “这……”陈凛十分无奈。 “陈秘书是不放心我么？” 江清梨呵呵道，心想：她要是真想在这些事情上对程屿不利，当初就装傻把许遨安排的窃听装置给“捎”进来了好么？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呵呵，是跟雪有关？” “跟什么有关，都跟你没关。” 程屿醒来，单肘支\/起身。 头还是炸裂一样地疼，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些年了，可是刻在心底的悔恨与遗憾，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能够轻易自愈的。 “程总，我先送您回去吧。” 陈凛说，“可以跟岑总安排下次。” “所以这一次，要把机会让给许遨？” 程屿冷声道。 陈凛：“可是，您至少得换件衣服吧。” 白色的衬衫上点染了滴落的血污，看起来实在很不美观。 “你跟我换。” 程屿淡淡道。 陈凛：“……” …… “程总，你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么？” 江清梨看看时间，才四点多。 “餐厅经理问用不用送您去医院？” “不需要。” 程屿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你去帮我拿药过来，在车上。” 江清梨应声，出去追上陈凛。 叮咚，手机消息提示。 不是程屿的，而是江清梨的。 她跑出门时，忘记拿手机了。 一条消息清晰地滚动到手机屏幕上—— 「秦老师：这种一般考虑是应激创伤后遗症，是常见心理障碍的一种。」 「秦老师：常见临床反应为精神紧张，呼吸困难，头痛头晕，血压骤高等。严重情况会出现呼吸性碱中毒昏迷。」 「秦老师：大多数是因为经历过一些不堪回忆的事故，例如战争，灾难等。精神类药物一般可控。」 消息滚动得不快不慢，但足够程屿看得清晰。 江清梨在查他。 而这个备注为秦老师的人，只有一个暗黑的头像，灰白光影切割着看不清是什么鬼东西。 这种人，多半一看就是为人师表的败类！ 程屿冷蔑于心，头疼得更加剧烈。 …… “陈秘书，你穿程总这身衣服还挺合适的嘛。” 江清梨跟着陈凛进电梯，上上下下一番打量。 陈凛扶了扶眼镜，“江秘书，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江清梨呵呵两声，“那我想说点正事，你又不真诚嘛。” 陈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程总的事，我提醒过你不要多打听。” “可是你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昏倒，下次还是避免不了嘛。” 江清梨委委屈屈地眨着大眼睛，“我是程总的秘书，我也有义务帮他解决日常遇到的困难的。” 江清梨的话倒是有理有据，陈凛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你只要记得程总晕血，但比晕血更严重的是对雪山冰山这一类东西更恐惧。就可以了。以后记得尽量避免让他接触到。” 江清梨歪了下头：“那……为什么呢？晕血不少见，可我没听说过有人会害怕雪山啊？” 第44章 量尺寸 第44章 量尺寸 江清梨伸手揪了揪陈凛的袖子，眼睛微眯眯成一道缝。 “陈秘书，你就告诉我吧。” 陈凛：“没什么可说的。有人害怕黑，有人害怕高，有人怕深海，怕昆虫，怕高大的巨物，雪山矿礁。是人就有弱点，没什么大不了。” 江清梨死缠烂打也没能得到明确的答复，鼓了鼓腮帮子，切一声。 “不说算了。我还以为他是在雪山上遭遇什么困难，看到死人之类的了。” “你——” 陈凛脸色一变，江清梨瞬间睁开大眼睛：“不，不会吧？我猜中了？” 见状如此，陈凛自知隐瞒不过。 与其让江清梨在程屿面前没深没浅地乱说话，还不如实实在在告诉她一些事。 “程总曾经最好的朋友就是在雪山上遇难的。” 陈凛说。 江清梨轻轻啊了一声，“果然是这样？” 陈凛点头：“临终前，他用登山刀割断手腕动脉，用血划出了巨大的sos给救援直升机引目标。救了昏迷的程总，自己却力竭摔下山崖，遇难了。” 陈凛说话一向没有抑扬顿挫，像个波澜不惊的人工智能。 轻描淡写的几句下来，却将当年那场惊心动魄列张铺就在江清梨的眼前。 程屿的这番遭遇，属实是她之前没想到的。 难怪，又晕血又怕雪。 “每年四月份，程总都会请上十天半月的年假，故地重游，祭奠挚友。” 陈凛说，“只不过，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很难克服当初的心结。他始终无法踏上皑皑白雪之巅。” 一边说着，陈凛拉开车门，取出一小瓶药递给江清梨。 “拿上去给程总，一次两片，一天不能超过三次。温水送服。” 江清梨看了一眼药瓶上的标签，果然是类神经抑郁的药品成分。 看来程屿的病情的确就是像陈凛说的那样，他有积极想要治疗的意愿，克服心理障碍的决心。只是……没那么容易而已。 想到这里，江清梨摸摸口袋，想要给蓝晓幽发条消息。 这才发现，她的手机并没有随身带下来。 “程总，药拿来了。” 江清梨回到餐厅休息室，看程屿已经换上了陈凛的西装。 虽然身高相差不多，但陈凛明显要比程屿清瘦几分，以至于衬衫 的胸肌这里有点紧。 而且，程屿发觉这衬衫上\/身后的平整度，竟远远达不到陈凛日常一贯维持的样子。 程屿皱皱眉，丢给江清梨一张黑卡。 “帮我买件新的。” 江清梨哦了一声，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程屿。 “看什么？” 程屿被她盯得很不舒服。 江清梨呵呵一笑，唇边的两个小梨涡瞬间被赋予灵动。 “当然是看看尺寸呀。” “尺寸是看得出来的？” 程屿冷蔑一笑。 江清梨想了想，凑上前，上手突然环住了程屿的腰！ 突如其来的接触，实在令程屿猝不及防。 江清梨那一双灼烫的小手，柔若无骨，动作似撩还休。 隔着衣料的摩\/挲，她张开拇指和食指，一路沿着程屿的腰，肩，背，臂宽…… 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刻意却又这么专注自然的！ 程屿浑身肌肉僵持，胸腹里一股乱窜的丹田气瞬间迷失了出路。 他深吸一口气，捏住江清梨攀在自己胸膛的那只手。 因刚刚发作的病症，他的一双眼白早已布满了红血丝，平添了目光的犀利。 “别乱动。” 江清梨格格一笑：“学长，不动的话……我怎么才能知道尺寸？” “我让你去问，不是让你亲自量的。” 捏着江清梨的手，程屿加了三五分力气。 江清梨哎呦了一声，泪眼汪汪撅起嘴：“疼……” “疼就老实点。” 程屿不客气地怼开她的手，“别随时随地都一副很欠的样子。” 程屿心情没来由地烦躁，多少跟江清梨手机上那几条无意间撞进视线的消息有关。 她的身边，男人真的太多。 …… 唐易扬接到陶媚的电话，劈头盖脸就被对方丢过来一磅重弹。 “易扬，你猜我今天在商场见到谁了？” 唐易扬破了相，这两天都不好出去穷得瑟了。 这会儿程屿离开公司，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对着吃剩的那半盒水饺，一边思念一边发呆。 陶媚的电话突然进来，属实吓了他一跳。 “谁，谁啊？” “你舅舅，程屿。他跟江清梨在一起逛街呢！两人亲密得就像情侣一样。” 陶媚听了杨沫沫的话，专门到商场的保安值班室去调取了监控。 不过一般监控不会给人随意查询，她也只能借口自己的东西掉了，在那个时间段查看了一小部分的影像。 可惜没有拍到程屿的正脸，但杨沫沫认出的那件高订西装是呈现在画面里的。 江清梨小鸟依人般攥着对方的袖子，似乎正在他说着什么。 这个身形，衣物，虽然看不出脸，但要说他是程屿，的的确确像有七八分。 然而唐易扬并没有陶媚想象中那么大的反应。 “这……这也看不清是谁吧？不过，就算是我小舅也没什么。小梨是他的秘书，他今天本来就是要带她去应酬的。” 既然要应酬，提前出现在商场里，买点衣服，吃点下午茶，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解释得通吧？ “可是程总身边什么时候允许过女员工靠得这么近了？” 陶媚可不觉得这事有这么简单。 她本来就讨厌江清梨抢走了唐易扬的心，更怨恨她水性杨花处处撩\/汉，甚至根本不把唐易扬的心当一回事。 陶媚不依不饶道，“易扬，你想想看周五那天晚上，我们在会所的场景。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那个江清梨自己要是不同意，章北麟能把她绑过来？依我看，她就是个广撒网的捞女，说不定目标根本不是你，而从一开始就是你小舅呢。” “陶媚，你要是再这样诋毁小梨，我管你是谁，照样不客气。” 唐易扬提高声音，明显开始生气了。 陶媚：“哎，算了算了，你呀，反正是鬼迷心窍了。” 她挂断电话，看着手机里拍摄下来的这张不算清晰的监控画面，犹豫了一下，转手发了出去。 第45章 被曝光 第45章 被曝光 唐易扬结束了通话，心里不是滋味。 陶媚发过来的这张照片，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单就他那身衣服，体态，但凡认识程屿的人，应该都不难看出来。 虽然刚才在面对陶媚的时候，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和借口挽尊，可是冷静下想一想—— 就算是去商场挑衣服，买礼物，这么多年以来，程屿也仅仅只是陪着夏真乔一起出面过。 就连家里的亲戚长辈，故交挚友，他也一向都是打发陈凛去安排。 如今他竟亲自陪江清梨逛街，总不可能因为她是自己这个外甥想追求的女人吧？ 唐易扬被程屿留罚在公司加班，周一之前要完成一个重要的项目方案。 可是此时此刻，他面对空荡荡的总经办，心乱如麻，怎么都集中不了精力。 而面前这半盒水饺，一个个也好似开着嘲讽的口，再说：她才不是专门为你做的哦。 唐易扬心烦意乱，干脆上楼去，想洗把脸清醒清醒。 不经意间，他看到洗面台和淋浴间的地面上，有一枚亮晶晶的耳钉！ 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飞快闪回—— 多瑙河音乐餐厅外，西装革履的保安将唐易扬拦住。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过么？” “我找人！” 唐易扬挂着满脸的怒意。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会员制的私房餐厅。没有预约登记过的，不能随便进入。” 唐易扬哪肯罢休：“少来这套，我找程屿！” …… 雅间内，西装革履的小提琴手立在四人餐桌旁。姿态优雅，音乐徜徉。 程屿今晚应酬的客人叫岑建俊。五十不到的年纪，保养得当，气宇轩昂。 举手投足尽显这个年纪的商人应有的沉敛气场，眼神透着城府的精算。 他旗下经营的世代万家，算是业内名声鼎鼎的房产建材巨头。 但程屿如今竟会以甲方的身份主动邀约合作，还是很出乎岑总意料的。 “程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诚正这方面的业务一向是全包给夏商实业合作的。如今是有什么变化？可方便冒昧问问？” 岑建俊话里过招。 “岑总别误会。” 程屿轻笑举杯：“诚正一向在商言商，市场导向。有更适合的供应合作方，为什么不能提前接触一二？更何况，我知岑总也早有合作的意向。” “能得程总的青睐。那可真是岑某人的荣幸，” 岑建俊呵呵笑了几声，举杯轻碰，“程总说的没错，早些年我们确实是希望能跟诚正达成长远的合作方案。只是派出去的商务对接了几次，一方面反馈说，诚正的验收标准过高出于市场普遍质量，同时要求极为严格的独家排他性。另一方面，考虑程总与夏家的关系……可能未必会有极大的决心彻底更换供应商。恕我直言——” 这时候，一个侍应生走上前，贴着程屿耳边轻声道：“程总，有位唐先生在门外吵闹，坚持要见您。” 程屿眉头微微一拧，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多少也有些判断。 “让他等着。” 侍应生面露难色：“程总，唐先生很激动的样子，我们要是硬拉，怕伤了他。” 江清梨坐在程屿身边，全程听得清楚。 “程总，要不还是我出去跟易扬说一下吧？” 原本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案选择，由江清梨出面打发走唐易扬这个意外，留程屿不受干扰地继续跟岑总交谈，将对方的顾虑解释打消尽。 可一看江清梨在即将面对唐易扬时不经意展现出来的胸有成竹，程屿就觉得心口处好像被什么给堵了一样。 站起身，程屿冲岑建俊点了下头：“岑总，有点事失陪下。” 随后，他转向江清梨，“江秘书，招待下岑总。” 程屿离开后，江清梨冲着岑建俊微微一笑，主动举起杯。 “岑总实在不好意思，这杯我替程总敬您。” “你姓江？是程屿的——” 岑建俊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活力，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我叫江清梨，是程总的秘书。” 江清梨笑声爽朗，不卑不亢。 脆生生的嗓音可不就像一口汁水饱\/满的梨子，咬得赏心悦目，任谁见到这样一副面孔，十分警惕都会卸下三分。 更况且，江清梨主打一个真诚不套路。 半杯红酒先干为敬，她歪着头，笑眯眯地对岑建俊说，“岑总，我知道您心中顾虑。不过，程总既然能主动约您亲自商谈，这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他对接下来的合作，是做过深思熟虑地考量的。至于您说的诚正之前的供应商夏商集团……据我所知，程总跟夏家大小姐的婚约，反而更有商量的余地。” 江清梨眯着一双玲珑透水的大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岑建俊。 “哦？” 岑建俊饶起兴味，呵呵一声：“江秘书倒是知道不少内幕咯？” 江清梨含蓄一抿唇，“岑总说笑了，洞悉老板的真实意图，促成一些不方便在台面上直说的诚意，本来就是秘书的职责。否则，岑总您想，程总为什么专门留我下来呢？” “江秘书倒是冰雪聪明。” “过奖了呢。” 江清梨浅浅一笑，“程总是智慧的老板，自然带得出不笨的下属。我跟岑总坦诚了说，您觉得，如果程总想要与夏家切割关系，无论从私人关系还是从公司利益上看，他决心与跟您达成长久战略合作的意图，是不是足够合理？” 说着，江清梨偷偷瞄了一眼搁在大腿边的手机。 因为程屿这一次没有提前跟她说是要见谁，害得她更是没有丝毫准备，只能临时抱佛脚，跟蓝晓幽那边同步资料。 “当然，我和程总也没有说是一定要您这么快就拍板决定。” 江清梨说，“我知道岑总最近也在接触遨天的许总。贵公司上季度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型环保材质专利，绝对不会只被我们一家盯上的。不过，我还是希望岑总能优先考虑下我们。毕竟，一个是锦上添花，一个是雪中送炭，程总在业内知恩图报的口碑，相信岑总一定也有所耳闻。” “雪中送碳。呵呵。” 岑建俊抿了一口红酒，笑道，“小姑娘挺会用词的嘛。听这个意思，你们程总该是急着想要跟夏家小姐退婚，又不想被家族质难，更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而影响供应链。才下定决心找我岑某人来做接盘。我要是不答应，只怕是要结仇了吧？” “哪里哪里，岑总您言重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无论您最后做什么决定，在程总眼里您也是业内最值得尊重的老前辈。” 江清梨陪着笑，心里却打了十二分的笃定。 “老前辈？” 岑建俊哭笑不得，“我有那么老了？” 江清梨赶紧呸呸两声，“抱歉抱歉，岑总可不老，回头还想向您请教高尔夫球呢？” 与此同时，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划过。 正好停留在岑建俊资料的爱好那一栏里：歌剧，高尔夫球。 “看来江小姐是没少做功课，说明程总也确实是下了极大的合作决心。行啊，下次约一场，咱们再谈具体的方案？” 江清梨眯起双眼，酒杯一举：“那就说定了！我敬岑总一杯！” …… 唐易扬在外面闹得瓷实，可真当程屿走出来的时候，又免不了瑟缩三分。 公子哥儿脾气堆出来的气场，被程屿一撞，直接撞成了个屁。 “不是让你加班做方案，跑这里来丢人现眼干什么？” 唐易扬红着眼眶，后槽牙咬得紧紧：“小舅，你跟我解释一下，你跟小梨到底怎么回事？你下午，陪，陪她……你亲自陪她逛街？” 第46章 要分手 第46章 要分手 “你就为这事来找？” 程屿目光冷峻如鹰隼。 “江清梨正在里面接待客户，比起你这种不思进取，只会大呼小叫的公子哥，她明显更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唐易扬被噎得说不出话，表情难看极了。言外之意，自己倒好像真的配不上江清梨了。 “可是——” “唐少。” 就在这时，陈凛过来了。 “这里是公共场合，还请唐少冷静些，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看着陈凛身上那熟悉的西装款式，唐易扬冷不丁倒吸一口气：“陈秘书，你……这衣服……” “哦，程总临来之前忽然鼻出血，弄脏了衣服。所以临时跟我换了一下。怎么？唐少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唐易扬顿时傻了眼：“我……这，这么说，今天下午跟小梨去商场的人，是陈秘书你？” 唐易扬差点删了自己一个巴掌。 “对不起小舅，是，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你跟小梨有什么……真的对不起。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小梨，我怕她会觉得我太冲动了。” “滚回去！” 程屿眉头一拧，狠狠呵斥，“整天只想这些没用的。” 唐易扬哪里还敢说半个字，有多快跑多快。 直消失在马路对岸，他才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枚耳钉。 这东西…… 应该不是小梨的吧？ 唐易扬想。 那天在会所，他倒是有亲眼看到程屿跟一个女人在出租车里…… …… “程总，”陈凛转向程屿，“我问过商场了，说是今天下午有个年轻女孩调看过一段监控。大概是专门拍下了您和江秘书的影像，故意发给唐少的。” 年轻女孩？！ 程屿眉头蓦地收紧。 就在这时，江清梨与岑建俊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程总。” 江清梨冲他打招呼，“程总您没事吧，岑总说他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岑总，怠慢了。我叫助理送您。” 程屿对岑建俊道。 “不用了，我叫辆车就走，不远。另外，程总手下有江小姐这么能干的秘书，怎么能叫怠慢呢？” 岑建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江清梨，微微笑着，同时做了个挥高尔夫球的动作，“江小姐，那我们说好了，下周末见？到时候，我也顺便领教一下程总的球技。” “那是一定。” 程屿叫陈凛过来，让他安排车子送岑总一程。 “岑总您慢走，路上当心。” 江清梨站在路边，小手挥啊挥，脸上的笑容灿烂如靥。 直到那专车都已经消失在夜色尽头，她的表情都还保持着职业僵。 程屿心里莫名不爽，冷哼一声，转回餐厅。 “程总？” 江清梨碎步追上去：“你去哪呀，我都买好单了，收了已经。” “我还没吃。” 程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江清梨扑哧一声笑了：“你没吃饱的话，去我那给你下水饺呀。到这种地方都是谈生意的，谁还真是指望冲着吃饭来的嘛？” “你倒有经验。” 程屿哼了一声，难怪她下午茶吃得那么饱。 江清梨歪着头，小梨涡一闪一闪的，“那当然，岑总夸我是程总的手下无弱兵，这点规矩难道还拎不清？” “还挺有手段。” 程屿看着江清梨红彤彤的俏脸蛋，知她喝了酒，却不知她喝了多少。 他把她留下招待岑建俊，她还真是一点不含糊。 老少通吃，天生的媚骨！ 程屿心里的不爽膨胀又肆意，低头叫了个代驾，然后回到车上等着。 江清梨跟着上车，“程总，你是在担心岑总又变卦么？放心吧，我已经跟他约了下周末的辰山高尔夫球。到时候，程总作东，再详谈也不迟。” 江清梨喝了酒，气息甜甜的。 在外面感受得不明显，车厢里却放大了成倍的效果。 程屿分明没喝多少，却也跟着晕晕乎乎了。 “你倒是比唐易扬上进得多。” 程屿觉得有点燥，单手扯了下领带。 “学长过奖了，我只是想能帮的上你的忙。” 江清梨拿捏着气氛，无缝对接着改了称呼。 她身上这件小礼服是陈凛挑的，荷叶边斜肩膀的设计，外面还套着一件白色的针织披肩，稍微保守了那么一点点。 这还是程屿另加嘱咐后，陈凛才选出来的。 如果是之前那几件—— 程屿还是觉得呼吸紧。 偏过头，他轻咳了两声，“你是怎么让岑建俊相信，我是有诚意跟他合作的？” “这还不简单？” 江清梨格格直笑，“我跟岑总说，你准备跟夏小姐分手了，所以想提前接触下竞品供应商，以后可能就不跟夏家合作了。” “你！” 程屿蓦地起身，一把拧住江清梨和下颌：“你找死是不是？” 江清梨眨眨眼，樱红的嘴唇糯叽叽地嚅动两下。 程屿正等着她狡辩呢，没想到两行泪水倒是先行滑了下来。 掠过红彤彤的脸颊，蓄在浅浅的梨涡里。 程屿的虎口微微一松，被眼泪烫到了。 “你心里明明就是这样想的，却不允许我说实话。” 江清梨小声道。 “别胡说。” 程屿松开手，江清梨却立刻像八爪鱼一样翻了上来。 “我没有胡说。你找岑总谈合作之前，你敢说你没有动过想跟夏家解除关系的心思？学长……” 江清梨猫一样拱到程屿怀里，大眼睛扑闪着，亮晶晶。 “你对我，其实是有一点点动心了的。对么？” “没有。”程屿把江清梨摘了下来，并不给她乱探瞎摸的机会。 “我找岑建俊，是不希望他被许遨截了胡。” 程屿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清梨一眼，“遨天的许遨，认识么？” “认识。” 江清梨也不隐瞒，“接触过，不熟。” “哦？” 程屿试探反问，“不熟是怎么个认识法？” “就是见过两面，主动搭讪。” 江清梨小手一摊，笑眯眯道，“学长，你这么紧张，是担心他来挖我对付你，还是担心他想追我啊？” 程屿憋下一股脑邪\/火，刚想说句“关我什么事”。那小狐狸竟然拱起身背，双手环住程屿的肩颈，主动上前亲了他一下！ “放心吧学长，我说喜欢你的嘛，绝对不会随便就跟别人好的。倒是你，怀里搂着一个，手机里还响着另一个。” 说话间，她怨念地看了一眼后座上震动的手机。 是夏真乔的电话。 第47章 扎头发 第47章 扎头发 程屿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目光倏地一厉，开口刚刚吐出一个“你”字。 江清梨呵呵一笑：“知道了，我敢出声，你就捏死我嘛。” 说完，她微微垂眸，手在嘴巴上横拉一道“锁”，扭身开始整理起衣服来了。 程屿呼吸一滞，目光落在她象牙白一样的后脖颈上，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 “喂。” 程屿按下了接听键。 “阿屿，在忙么？” 夏真乔每次开场基本上都是这句话。 “不忙。” 程屿破天荒地没有回答“嗯”，或许他也早已厌倦了每次都用忙来当借口，让对方觉得自己仅仅是因为忙而没有办法给她回应。 但事实是，他即使不忙，也想不起来主动给她打个电话。 他即使不忙，也宁愿闲着坐在车子里，一边等代驾，一边像观察一副艺术画一样，看着江清梨的背影出神。 她在整理衣服，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整理的，两人刚才又没怎么样。 只是故意漫不经心地弄弄肩带，整整头发。 拆开马尾再重新抓上，再拆，再梳，三两个来回下来，整个车子里便充满了清新的薄荷洗发香。 她似乎很喜欢这类小清新文艺风格的香氛，程屿出神地想。 “我之前给你发的那些礼服，是我一个朋友介绍的私人高订设计师款。” 夏真乔说。 “嗯，你喜欢就好。” 程屿觉得江清梨可实在是不太灵巧了，扎个头发都那么笨？ 左边抓了右边掉，右边抓了左边掉。 好不容易梳上去了，发圈又找不到了。 左摇右扭，像个抓着自己尾巴转圈跑的小花猫。 而那枚还带着两根头发的发圈此时就挂在她的肩膀上，被礼服的一道褶皱给拦住了。 程屿忍不住出声。 “肩膀上。” 电话那端的夏真乔倏然一愣，“阿屿，你说什么？” 程屿：“没事，飞虫。” 夏真乔顿了顿，呵呵笑道：“我还以为你跟别人在一起呢。” “我喝了点酒，等代驾。先这样吧。” 程屿挂电话的同时，江清梨终于找到了肩膀上的发圈，刚想伸手去捞—— 掉到座位脚踏垫下了。 她一手抓着头发，一手斜过去捞。 斜肩带沿着她柔滑如奶豆腐的皮肤落下去，江清梨哎呀一声，手一松，再一捂。 捏住了满园春\/色，却将好不容易扎利索的头发再次散落了下来。 程屿捏着手机，全程没说一句话，喉结却早已上下打架。 江清梨从下面钻出小脑袋，仰望的角度看过去，笑眼就像一轮皎洁无暇的圆月。 “学长，你电话打完了？” 程屿心里不爽，她明明就把小耳朵竖得像天线似的，这会儿还跟他装模作样呢。 “打完了，你演也该演完了吧？” 江清梨揉了揉脸颊，一不小心把那精巧的梨涡揉得变了形。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话都是给你说的。我可一声都没吭，是你自己差点穿帮。” 江清梨拉上肩带，嘴上叼着刚刚捡回来的发圈。两只手捧在脑后，重新弄鼓那头又顺又柔又不听话的长发。 发圈是最简单的那种黑色的，她的小白牙只露出半颗，微张微启的唇瓣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脏不脏。” 程屿上手一把扯\/下来。 地上捡起来的，直接就往嘴里咬？ 这女人精致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矫情和伪高贵，但往往在最不经意的时候，会流露出难以掩藏的少女本性。 她这样明媚的女孩子，如果没有任何不纯的目的和刻意的动机，本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呢？程屿想。 “学长？” 江清梨软糯糯的一声学长叫出口，等程屿回神过来，她已将脸凑近咫尺。 昏暗的光线，旖\/旎的氛围，江清梨一手撑着坐垫，一手抓在头发上。 “我想……” 程屿偏开脸，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像电流过界。 他按在手机上的拇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刚才的代驾—— 暂时先取消？ “要不，你帮我扎头发好不好？” 江清梨歪着头，笑吟吟道。 “你不怕我把你扯秃了？” 程屿冷哼一声。 扎头发？对男人来说，扎头发这种事跟织毛衣一样，压根不再大众认知的范围里。 尤其是江清梨的头发又那么好，很黑，很浓，灯光下呈现栗子色，卷起来的时候有股俏皮的纯欲感，长顺拉直的时候又是清纯初恋天花板。 “试试看嘛，你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么？那你帮我。” 江清梨说着扭过身，小屁\/股往后一挪，直接坐到程屿身前。 他背对着她，长发如墨泼一般垂下来，窗外的风吹过薄荷清香，几条发丝冷不丁钻到程屿的眼睛上。 视线里，再也没有一种形状能够描绘理智。 他抬手捧住江清梨的长发，撩起。 露出她又白又香的脖颈，侧腮流线精致，小耳朵轮廓饱\/满。 耳钉一闪一烁，像天上摘下来的星星，专门就是为了衬托这个女孩的明艳耀眼。 只是—— “你的耳钉，少了一个。” 程屿说。 印象中，今天下午在浴室里的时候，还是有两颗的。 江清梨哎了一下，双手伸摸过去。 “掉了？” 脸上晃出一抹遗憾和紧张，她的微表情瞬间出卖了江清梨对这对耳钉的在意。 程屿的胸腔紧了一下，看起来，是有人特别送给她的吧？ 心里不爽，手里自然也没有半分温柔和耐性。 他大掌一抓，三下五除二地把江清梨的头发胡乱抓起来。 “痛。” 江清梨怨念地看了他一眼，抢回头发，像小猫抢回被不小心踩到的尾巴。 “你只要继续这样不温柔下去，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夏小姐会主动跟你提分手的，嘻嘻。” 程屿瞪了她一眼，“下车。” 江清梨怨念撇撇嘴，“明明已经在找后路了，还要装出一副唯她软肋的情深样子。学长，其实你对夏小姐，早就已经腻了吧？” 代驾到了，敲车窗。 “请问是您叫的代驾么？” 程屿瞪了江清梨一眼：“下车。要我再说一边么？” 江清梨吐吐舌，跳下车。 “那，周末说好了，我帮你约岑总打高尔夫哦。” 司机开车往回走，程屿心乱如麻。 江清梨说他对夏真乔是因为腻了，可事实上，他这么多年，连碰都没有碰过夏真乔，哪来的腻了呢？ 不过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罢了。 天还不算晚，江清梨独自乘公交车回去。 刚下车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小星星！” 江清梨：“！！！” 第48章 被威胁 第48章 被威胁 又是杨沫沫？ 江清梨收住表情，转身就要走。 “江清梨！” 这一次，杨沫沫直接喊了她的大名。 “你别装了，如果你不是小星星，那我刚才喊你的时候，你又怎么会有反应呢？呵。”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江清梨冷眉寒目，不想多惹半点事端。 “叫小星星的多了，光我认识的猫猫狗狗就不止两位数。” “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杨沫沫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抢上两步拦住她的去路。 “怎么？白天那个有钱的男人，不是你的正牌男友？才几个小时的功夫，就被赶回公交车上了？” 江清梨皱皱眉：“你到底想干什么？再纠缠，我报警了。” “江清梨，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别不识好歹行么？” 杨沫沫围着江清梨转了半圈，越发挑衅道，“我再说，有做什么坏事，需要警察来抓我么？不过是遇到小时候的邻居，叙叙旧而已。小星星，我听说你姐出事了，是吧？”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月姐。” 江清梨可不想再跟杨沫沫纠缠下去。 这女人从小就很事儿，跟她那长嘴碎舌\/头的妈一个德行，街头巷尾谈笑之间就能让人随随便便身败名裂。 那时候江清梨还小，父亲一个人拉带着她和姐姐，没少受坊间坏心眼的邻居欺负。 对这个叫杨沫沫的女人，她可是连半点好感都没有。 “你不敢承认，是怕钓上有钱的那些男人，一旦知道你的过去，对方家里不接受你？” 杨沫沫呵笑一声，“也难怪，我记得江叔早年是摔断了腿吧？月姐出事后，打官司好像也花了不少钱。哎，你家老房子是不是都卖了？身上背了那么多债，总是得找几个冤大头的，我说得没错吧？” 江清梨攥紧拳头，牙关已然咬得死死。但见杨沫沫这番没完没了，用意总不会只是想逞口舌之快那么简单。 于是她干脆不再硬刚，转脸一副笑眯眯，倒是把杨沫沫给惊了一下。 “沫沫姐，真不好意思，你这些年变化挺大，人也洋气不少。一时没认出来。” “呵，你终于承认了。早点松口不就好了，也省得我费这么大的劲找你。” 杨沫沫摊开手，将一只胸牌展现在江清梨眼前。 “这个是你的吧？今天在换衣间里落下的。我听说，你在跟诚正老板的外甥谈恋爱？” 江清梨知她此来有意，果然不是巧合，八成故意守在这公寓门口等着她的吧？ “沫沫姐，你也认识唐易扬？” 杨沫沫摊手：“我倒是不认识，但我现在的老板跟唐少的关系可不一般。是她让我警告你，总是搞些非分之想，可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你看，你姐姐的事不就是个教训么？” 江清梨面色不动，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猜想：难怪唐易扬今天像个疯子似的跑到餐厅门口闹，多半是被人故意吹了什么风草。 “沫沫姐，请问你老板是——” “这你就别多管了。” 杨沫沫白了她一眼，“要不是看在我跟你是发小，我才懒得劝你。反正你离唐易扬远点就是了。万一真把我老板惹急了，说不定她下手没轻没重，毁了你这张俏脸蛋都不是吓唬你。”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沫沫姐了？” 江清梨笑吟吟道，“只不过，我跟唐易扬的关系真的不像旁人想的那样。或许今天这些话，你可以让你老板当面跟他说。让他不要再继续纠缠我。有这个机会，多看看那些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们，你说呢？” 说完，江清梨转身便走。 杨沫沫见她走远，拿出手机给陶媚打了个电话。 “媚姐，这小妮子油盐不进，说都是唐少主动纠缠她的。哎，说起来，我也有好些年没见到她了。只知道她姐前些年因为乱搞男女关系的丑闻被曝光后，好像是出意外死了。” 陶媚躺在spa馆，一听这话，脸皱得面膜都飞起来了。 “继续查，就按这条线往后查。我就不信了，这小妮子身家背景真有那么干净？” 杨沫沫：“可是媚姐，我……我感觉她以前好像不叫江清梨，大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而且他们一家人搬走也许久了，我连她姐姐叫什么也不太清楚，只称呼月姐。你说这查起来……” “你少给我废话了，那么容易查我找你查？况且我这个身份，叫私家侦探合适么？赶紧的，我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女表子毁了易扬。” 杨沫沫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对方却已经毫不客气地挂断了。 她忿忿踢了一个石子，情绪很是糟糕。 “说是招过来当形象设计师的，结果是个打杂的，出气筒。也不看看自己那张整容脸，拿钱堆出来的十八线资源，还把自己当大牌了！姐才懒得伺候！” 对陶媚，杨沫沫早忍不住满肚子怨气。 恨不能从包里拽出来一个巫毒娃娃，贴\/上陶媚的生辰八字一阵戳。 她没有注意到，其实江清梨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从前面便利店门前的灌木丛绕了一圈，回来。 躲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 蓝晓幽的别墅里，江清梨赤脚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着看她一下一下点着电脑屏幕。 “这个杨沫沫，学服装设计的，早两年自费去国外某个不知名的艺术学校镀了层金回来，在陶媚的个人工作室担任形象设计。她真是你发小啊？” 江清梨扶了扶了脸上的黑框镜，专注时总是难免忍不住啃手指甲。 蓝晓幽习惯性打掉她的手：“这人看着也不像聪明的样子，应该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吧？还是说，你比较担心这个陶媚？” 陶媚，陶氏日化的千金小姐，陶镌的亲妹妹。 这个陶镌，江清梨不陌生，他是程屿和唐易扬的朋友，几次社交场里都打过照面。性格什么样也不好说，总之不像程屿这么城府深沉又拒人千里，也不似萧誉那样敏锐细腻，更不像唐易扬那样热情冲动。 “阿梨，你该不会是想……” 蓝晓幽倒吸一口凉气。 江清梨看了她一眼：“当然没有。你当我是什么？吸渣体制么？” 那个圈子里的人，不过是一帮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狗少爷猫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也共情不了她们所遭遇的一切。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混蛋。 江清梨担忧的不是陶媚，从她接近唐易扬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他身边少不得莺燕雌竞。她也不担心杨沫沫，不过是十来年前的邻居，碎嘴八卦心，茶余饭后的谣言掀不起大风大浪。 但杨沫沫跟陶媚加在一起，事情就棘手了。 一个知道她的过去，一个恨不能把她底朝天挖料。 “不能由着她们乱来。” 江清梨说。 蓝晓幽放大屏幕上的资料，噼里啪啦打了一串键盘。她劝江清梨，“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改名之前的资料我都已经帮你抹去隐藏了。就连程屿都没那么轻易查的出来。你呀，反正无论面对试探也要猜测也罢，只要咬死不承认不就行了？更何况，你不是说，程屿已经开始逐渐上你的套了？” 叮咚。 说曹操曹操就到，江清梨一看手机，是程屿的消息。 「回来加班，有个方案要改。」 第49章 遇袭击 第49章 遇袭击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江清梨好不容易不加班早回来。 果然，渣男不一定当得上老板，但老板个顶个渣。 「狗东西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江清梨皱眉骂了一句，手上的消息却回得噼啪飞快。 「好的我马上，学长你饿不饿，我顺路带宵夜给你呀。」 原以为程屿会高冷拒绝。 没想到对方几乎是秒回「水饺」。 水饺？ 江清梨顿时明白了，这顿念念不忘的水饺简直让程屿魔怔了。 “晓幽。” 江清梨起身准备换衣服，“帮我交一份外卖水饺，我带过去。” 蓝晓幽哎了一声：“冰箱里不是还有么？前天秦老师送过来的。” 江清梨冷冷一勾唇：“他不配。” 蓝晓幽长出一口气：还好，看来自己不用担心江清梨在程屿身上真“吃亏”了。 江清梨简单描了描眉，补了点唇膏。 看了眼外卖送达时间，至少要40分钟，于是她决定到外面的小餐馆直接打包。 天还不算晚，江清梨小小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小皮鞋咯噔咯噔的，好像孑孑一人敲打着整个世界。 打包了一份热腾腾的三鲜水饺，江清梨抱着保温饭盒，穿过小街小巷。 眼前蓦地窜出几道影子，江清梨警觉立身，手里的保温盒下意识抱紧。 “小美女，别害怕。” 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现身出来，拦住了江清梨的去路。 “哟，手里拿着什么好东西呢？怕哥儿几个抢啊？” 这几个人来者不善，目的性自是一眼了然。 江清梨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她还是极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一个黄毛笑哈哈：“想干什么？哥几个，你们看这小美女多有意思，居然问咱们想干什么？” 说着，他动手动脚撩上去，就要去捏江清梨的脸蛋。 “小美女，有人花钱要哥几个给你长点教训。只是这吹弹可破的俏脸蛋，直接上刀子多可惜？还是摸起来比较爽心悦目，是不是？啊？” “别动我！” 江清梨甩开头，黄毛摸了个空。 “哟，脾气不小嘛。留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还不也就是为了勾\/引富家大少的？女表子心一颗，装什么清纯？今天就让哥几个——啊啊啊！” 江清梨随手一摸包，拽出一瓶辣椒喷雾。 秦书贺说，女孩子在外走夜路一定要注意人身安全。 有些东西备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当然，没有人希望真的派上用场。 江清梨一击得逞，撒腿就跑。 可是女孩子的速度和力量有限，又怎么可能跟那几个身体精壮的男人相比。 “救命！救命啊！” “臭娘们！你给我站住！” 江清梨拼命往巷子口跑，一边跑一边喊。 扑通一声，她被一块翘起的地砖绊倒。 膝盖狠狠磕痛，狼狈爬起身时，三个混混已经追至面前。 “跑，你倒是跑啊！臭娘们，敢弄老子？” 黄毛双眼红\/肿，泪流不止。 他来到江清梨面前，从同伴手里抽过一条铁棍子。 “我看你今天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哥！哥别冲动！” 旁边一个还算是有点理智的干瘦男冲上来，一把将黄毛搂住。 “几个钱，犯不着伤人命。教训教训得了，拿样东西回去交个差。” 他们是受雇于人，专门给江清梨点教训的。 “听清楚了，以后离唐易扬唐少爷远一点，再敢抖骚，早晚废了你这张脸。” 说完，黄毛气呼呼揉着眼睛，狠狠冲地上啐了一口。 唰一声，他从后腰抽出一把蝴蝶刀。 “说吧，哪根手指？哥几个干活利索，一下就好哈。” 江清梨咬紧牙关：“等一下！” 知道江清梨跑不掉，几个混混倒也没有特别警惕。 “你还要耍什么花招？快这点，哥几个没耐心？除非，呵呵，你要是自愿陪我们玩一玩，兴许哥哥一高兴，给你切的漂亮点平整点。” 江清梨挤出泪水，我见犹怜的一张脸上，剔透的水珠滚在梨涡里，任那几个混混更贪财，也忍不住为止犹豫动容。 “求求你们别伤害我，你们要为钱，可以去找唐易扬拿。事情因他而起，他一定不会不管不顾的。” 江清梨说着，摘下了自己左耳上的那枚单耳钉。 “我知道几位大哥都是求财而来的，你们把这个耳钉拿去交差吧。这是易扬送给我的礼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招惹他了。你们的雇主要的不过是我这句承诺罢了，并不是非要伤害我的。对么？”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道理似乎还真是这个道理。 见他们似乎有所动，江清梨趁机又挤了几滴眼泪，“我天生贫血，凝血功能很差。你们要是真的切了我的手指，我……我可能会死的。你们也……也不想弄出人命是不是？” 说着，她故意把长腿伸出来，两只膝盖都已经磕破了，鲜血从裙下底渗出来，看得触目惊心的。 …… 江清梨一瘸一拐地来到办公室，程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你还知道来？” 九点半打的电话，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 中途他打过江清梨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他心里难免忐忑不安，甚至想过要不要下楼去附近找找。 “抱歉程总，我去买水饺了。” 江清梨笑吟吟地捧上保温盒，打开来，饺子早就已经粘成一坨。 “哎呀，可能是……是被我摔坏了。” 江清梨委委屈屈地仰起脸，大眼睛里锁着一圈水汪汪。 程屿这才注意到，江清梨的腿上手上都是伤。 “你摔伤了？” 程屿呼吸一滞。 江清梨笑眯眯地歪过头：“没事，只是不小心没看到台阶。那个，这水饺……” “你是有多笨，走路都不会？” 程屿莫名地想起上周末，看她笨手笨脚扎头发的一幕。 “受伤了不会上医院，电话不会打一个？” 江清梨举着屏幕摔成蜘蛛网的手机：“摔坏了……” 程屿皱眉。 摔得这么碎，这是摔台阶上了？怕是整个人摔手机上压的吧。 这女人，明明狡猾聪慧的很，却总爱乐此不疲装笨蛋人设。 保不齐又是什么苦肉计吧！ 只是明知是苦肉计，可看着她伤痕累累的双腿，程屿终是不忍直视地偏开脸。 “老实待着。” 程屿起身出门。 “学长，你是要帮我买药么？” 江清梨勾了勾梨涡，“大厦有监控，万一又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自己叫个闪送。” 程屿将手机丢给江清梨，然后起身去洗手间了。 手机屏幕上置顶的消息栏，是夏真乔三个字。 江清梨咬了咬唇，发过去一行字—— 「陈凛，找一下杨沫沫的耳钉。应该是丢在我办公室洗手间了。」 静等两分半钟后，江清梨删掉了这条消息。 第50章 小心机 第50章 小心机 “还没叫？” 程屿回来，看江清梨端端坐着，手里拿着一块湿纸巾，正小心翼翼地擦着膝盖？ “不小心锁屏了。” 江清梨眼汪汪地抬起头。 程屿看了她一眼，拿回手机按开指纹。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的，上次我买过跌打外用的药水，应该还有的吧。” 程屿没说话，低着头看手机。 江清梨的假笑僵在脸上，小心脏忍不住腾腾直跳。 他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难道夏真乔真的有这么愚蠢，过来刨根问底儿？ 不，她应该不会这么不聪明。 “学长？” 江清梨柔声细语。 程屿回过神：“嗯，你说什么？” “我说上次给你买的药，帮我找找好不好，我好痛唷。” 江清梨故意缩了缩腿，染着血迹的纸巾被她揉得一塌糊涂。 那娇弱又隐忍的表情，满满的都是素颜的破碎感。 “左边最下面的抽屉。” 程屿看了一眼沙发旁边的柜子，“到底怎么摔的？” “有几个小混混拦住我，说让我离你远一点，否则就要毁了我的脸。” 江清梨扁着小嘴，手腕环着又白又直的长腿，眼巴巴看着程屿。 “神经。” 程屿连标点符号都没信。 扭头看到江清梨姿态狼狈地伸着腰，正在柜子里摸索着找药水。 衣服伸展着一直拉到肚脐上面，胳膊扭了个快斜90度。 她不提求助，可每一个动作让人看着都那么不忍心袖手。 程屿提步上前，把她推到一旁。 自己弯腰拎出药水，丢在江清梨身上。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么？” 江清梨嘟着嘴。 程屿没说话，落座在江清梨身前的沙发上，力度更是与温柔二字毫无关系，甚至把江清梨原地弹起了两厘米高。 “哪那么多废话，骨头有没有事？” 他捏住了江清梨的脚踝，沿着她精巧的膝关节处往内一推—— “啊！” 江清梨尖叫一声，泪珠狂飙夺眶。 这个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却又充斥着强烈的强迫禁忌感。 程屿松开手，江清梨像小动物一样团身缩起来。 “你干嘛！” 程屿抬眼穴直跳，肌肉紧绷起来。 表面上一言不发，心里却堵得要命。 什么他干嘛？得亏这是大半夜的公司里没人，否则就刚才那个姿势，再配合着女人梨花带雨的抗拒，好像他要强迫她怎么样似的！ “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欺负我，呜呜呜。” 江清梨哭得越发来劲，“是你叫我来加班的，我好心给你带宵夜，受伤了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呜呜呜。” “你还要不要上药了？” 程屿被她吵得脑仁疼，幽深的眸子微微一灼，盯在掌中握着的白腿踝上。 见状，江清梨也不闹了。 收住梨花落雨般的眼泪，眯眯一笑：“学长，我上次就说你喜欢脚呢，你还不承认。” 啪一声，程屿松开手。 江清梨的小腿笔直掉在沙发上，哎呀一声，刚刚挂着结实的眼泪再次砸落下来。 真不经撩，江清梨心底暗笑。 从休息室里走出来，江清梨看到程屿还在电脑前，眉头紧皱。 也不知道实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 “程总，文件资料我已经弄好了，可以回去了嘛？” 江清梨说。 “另外，昨天的早会我把记录发给你了。周六下午约了岑总在辰山高尔夫——” “你还能去？” 程屿抬起脸，看眼那双有皮没毛的膝盖。 江清梨笑：“当然没问题，工作要紧嘛。” 说着，她瞄一眼程屿手边的保温盒。 “饺子记得吃。我先走了！” “我送你。” 程屿站起身，锁上笔记本屏幕，并特意调了下上面一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装置。 动作吸引了江清梨的注意，她不由得睁大眼睛：“学长，这是什么？” “内置监控。” 程屿淡淡说道。 江清梨心头微微一怵。 程屿的工作电脑上装载了内置监控？ 这个词，对她和蓝晓幽这样的it高手来说可一点不陌生。 一般大型企业内部涉及商业机密的工作电脑都是会安装这样的机制，电脑前后台的一切操作行为都是可以被监控记录下来的。用以防制间谍和黑客的入侵行为。 “怎么？脸色这么差，不会是想到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程屿故意说。 江清梨眯起眼，笑狐狸似的狡黠一笑：“是啊，我刚趁你去洗手间，偷了报价单发给竞争对手呢。” 程屿冷呵：“你倒会见风使舵。回头我查一下，真坐实了证据，算你自首。” 说着，他拿上车钥匙，随手给递给江清梨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 是一款没拆封的手机。 大概是因为江清梨的手机摔坏了？ “我去修一修屏幕就可以了。” 江清梨没有伸手接。 程屿冷睨她一眼，“那是你的事。明天跟行政部补一张领用单，这是公司给秘书部配的，不是我送你的。” 江清梨咬咬唇，心里暗骂一句“装杯狗”，然后笑嘻嘻地接过手机：“谢谢学长，学长对我真好！” 少假惺惺的了。 程屿心想，刚刚偷偷用他手机发消息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客气。 程屿的电脑里有内置监控，聊天软件同时登陆了电脑端，与手机消息同步—— 江清梨发送又撤回的行为，他刚刚通过监控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说破，一则是因为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二则，他并不很关心夏真乔会是什么态度。 “前面这个路口停下就好。” 江清梨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路牌，“我走回去就行。” 程屿：“电梯楼？” 江清梨：“当然不是呀，电梯楼租金多贵。” “楼梯爬得上去？” 程屿瞄一眼她的膝盖。 江清梨眼睛一眯：“学长要抱我上去么？” 程屿扳起脸，真多余关心她一句。 “呵呵，走啦学长，明天见。下次再给你包饺子哦。” 一句包饺子，双关不言而喻。 程屿长出一口气，靠在驾驶座上良久没能把车开起来。 饺子没吃到，擀面杖倒是先到位了。 透过午夜静谧的路灯月色，他看着江清梨背影的方向，看到她突然跑到一辆棕色的私家车旁边—— 上面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边眼镜。 程屿有印象，上一次就是他出现在江清梨的公寓门口。 他叫陈凛查过这个人，他叫秦书贺，是a大人文社科学院的教授。 第51章 去集训 第51章 去集训 “秦老师，你怎么来了？” 江清梨看到秦书贺，十分惊讶。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给晓幽联系过，她说你晚上出去加班了。没事吧？” 秦书贺的关切溢于言表。 江清梨摇摇脑袋：“没事的，摔了一跤，手机摔坏了。” “摔跤？” 秦书贺顿时很紧张，拉着她的袖子，上下打量一番，“没事吧？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的，我都上过药了。” 江清梨拿出蛛网碎屏的手机，无奈吐了吐舌尖：“摔得开不了机了，我明天找时间去修一下。” “都好几年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吧。” 秦书贺刚想接过来，就看到江清梨手腕上挂的那只装着新手机的袋子，顿时明白了。 往远处街道看了一眼，秦书贺说，“程屿送你回来的？” “嗯。” 江清梨点点头，“秦老师你别担心，我已经快要成功了。程屿已经开始考虑跟夏家割裂关系，我想，要不了多久——”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 秦书贺眼中抹过一丝忧虑，三分无奈，再夹杂着七分疼惜。 “小月活着的时候最不爱与人争，你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要是看你这样子……” 江清梨的眼睛黯了黯，垂下扇一样纤长的睫毛。 嘴角抽\/动着浅小的弧度，笑道：“姐姐是从来不爱与人争，被他们盯上，又不是因为她自己的事。哦对了秦老师——” 江清梨突然想到，“下个月初，是天使爱福利院的建院庆典。李校长打电话过来邀请姐姐参加……我一直都没跟他们说实话。” 这几年过去了，她和秦书贺始终以江月橙的名义继续为天使爱福利院提供捐助。 那是江月橙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七岁才被江清梨的父母领养回来。 她是温暖良善，又知恩图报的人。长大后每年都会回馈捐助，直到意外发生的前半年，还给福利院捐了一台钢琴。 “没事，你要是不想去，就随便找个借口好了。” 秦书贺不忍她情绪纠结，温声劝道。 “嗯。” 江清梨应声：“我再想想吧。哦还有件事，秦老师你会打高尔夫球么？” 秦书贺摇头：“不怎么会，只看别人打过。怎么？想学？” 江清梨呵呵两声：“周末有个重要客户，我得想办法帮程屿拿下。”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打球？” 秦书贺担忧地扫了她一眼，“不能请假么？” 江清梨扑哧一声：“当然不能了。我又不是真的去打工赚钱的。那个岑总很重要，如果程屿能够跟他达成长期战略合作。下一步就是该甩开夏家，与夏真乔分手了。” 秦书贺低吟一声：“我们学校有个体育老师，以前是高尔夫球运动员，自己开了个私教俱乐部。你明天早点下班，集训两天？” 江清梨连连点头：“这样蛮好，只要学点基础动作就行。反正我受伤了，到时候可以跟岑总撒借口。但总不能连基本的操作都不懂，那就显得有点不够真诚了。” 江清梨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地假装挥杆。 左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秦书贺的车门，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没事吧小梨，轻点。我看看——” 江清梨在办公室的时候只顾着给磕伤的膝盖上药，倒是忘了看看胳膊肘了。 这会儿掀开防晒衣的袖子，里面同样摔得皮开肉绽，血淋滴答。 秦书贺倒抽一口冷气：“药呢？拿回来了没有？” “家里有。” 江清梨咬着红唇。 “上去帮你擦点。” 江清梨哦了一声，“其实我自己行，就是扎头发不太方便。” “你本来也不怎么会扎吧。” 秦书贺宠溺又无奈地笑了笑。 她从小到大，头发都是江月橙给梳的。 后来江月橙读书工作去了，她就一直留短发。 那会儿江月橙还说，小姑娘长大了，该恋爱了，要漂亮就别再剪了。慢慢留着，等到长发及腰做新娘嘛。 可江清梨的头发还没等到能扎起来， 江月橙就出事了。 五年来，除了修剪一下分叉的发梢，江清梨没有再剪过头发。 程屿站在马路对面，抽完了一支烟。 看秦书贺与江清梨一同进门，上楼，两人全程有说有笑。 那融洽又自然的关系，像师友又像兄妹，他就是不怎么愿意承认像情侣。 陈凛的电话打进来。 “程总，我这边查到一个叫杨沫沫的女人。但不知道是不是您想找的那个。她是陶小姐工作室的形象设计师，兼做助理。” 程屿：“什么陶小姐？” “就是陶媚陶小姐，陶镌的妹妹。一直很喜欢唐少爷的那个。” 程屿揉揉太阳穴，心里一阵嘀咕。 这个江清梨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什么人都能跟她搭上？ “知道了。” 陈凛：“程总，您有什么打算么？” “不要去管了。” 程屿另作吩咐道，“帮我找个合适的高尔夫私教课程，明后天两天下午。” 程屿不是不会打高尔夫，只是很多年没碰了。 陈凛当然明白他心里的症结所在—— 自从夏陌之死后，他失去了志同道合的挚友。于是再也不滑雪，再不玩网球高尔夫球这样的运动了。 唯独只保留了搏击运动，成为孤独者对抗命运仅有的宣泄。 …… “小梨！小梨你……你等一下！” 差不多下班时间，唐易扬好不容易在走廊里堵到了准备开溜的江清梨。 “你，你受伤了是不是？要不要紧。” 唐易扬开会的时候就看到了，江清梨穿着丝袜和工装短裙，膝盖上那两团红紫的伤疤非常瞩目。 “不小心摔的，已经结痂了，谢谢关心。” 江清梨点点头，挪开半步。 “小梨……” 肉眼可见的疏远让唐易扬心里很是不舒服，但他自己也很清楚，的确是他把事情一次次弄砸了。 江清梨挨程珉耳光的时候，他阻止不了。被章北麟骚扰的时候，他也只是冲动干了一仗。后来还差点跑到客人的餐桌上大闹一场。 “小梨，对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你讨厌我了。我只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小梨，我，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努力——” 说着，唐易扬上手轻轻拉住江清梨的胳膊。 “你别这样，唐易扬，你先放手！啊！程总！” 第52章 开小灶 第52章 开小灶 唐易扬机械般放开手，扭头看过去。 程屿站在他身后，面色冷峻，眼底结霜。 “狗改不了吃屎么？” 没等唐易扬反驳，江清梨的眼眶却是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圈，“对不起程总，我没有……我们真的没有怎么样。” “我说你了？” 程屿算是见透了江清梨的手段，不管是正套路还是反套路，属实都给她玩明白了。 “不想继续加班，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程屿眉头一倏，江清梨趁势抹抹眼睛，脚底抹油。 “小舅。” 唐易扬不悦，“就算小梨是你秘书，你也不能不许我重新追求她吧？” “先管好你自己身边那些麻烦的人，再打我秘书的主意。” “小舅！” 程屿转身要走，唐易扬快步跟上，“你自己不是也在……也在外面有人么？凭什么揪着我以前的作风不放。” 鼓起天大的勇气，要不是为了江清梨，唐易扬估计自己这辈子都不敢这么挑衅程屿。 “你对乔姐倒是一片真心，可最后不还是也，也……” “你再说一遍？” 程屿扬起眉头，目光刹那如灼。 唐易扬咬咬牙，掏出一枚耳钉丢在程屿手中，“我是没什么资格，但我至少也没有把你的事拿出去给别人乱说。你跟乔姐马上要结婚了，你心里应该比我有数。” 程屿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枚小巧又闪亮的耳钉，心中蓦然想到了一件事。 回到办公室，程屿准备换上休闲运动服，陈凛帮他安排了高尔夫课程。 好多年没碰，实属生疏。 手机传来视频通话的提示，是夏真乔。 程屿挂断，改发语音。 问她，什么事。 「在忙吗？想看看你。」 夏真乔回复。 程屿没说什么，这一次接通了视频。 “阿屿，在忙么？” “嗯，下班了，约了人去打球。” “哦？” 夏真乔微微一笑，“我记得你好久不打球了。” “嗯，突然又想了。” 夏真乔心里不免一阵酸涩。 自从哥哥夏陌之死后，程屿就改变了很多习惯。 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在变，有些东西被放下。 渐渐的，他的痛苦和内疚越来越少，对她的责任和承诺，也会随之浅淡…… 夏陌之死了七年，可程屿的人生还那么长。 “多运动一下也好。” 夏真乔温柔改口，“搏击类太容易受伤了。你的脖子这里……你手机拿过去一点行么？让我看看？” 脖子那里一块红色的斑痕，程屿之前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应该是江清梨的杰作吧？上周六干的。 这都好几天了，还能看出细微的痕迹。 “没事，蚊子块。” 程屿将手机往另一侧挪了挪，一道不经意的亮光瞬间切入了镜头。 那是一枚钻石耳钉。 放在程屿的办公桌上，靠近拖线板的地方。 孤零零的只有一枚。 “还有事么？” 程屿说，“我要走了，约的时间。” 夏真乔：“嗯嗯，你去忙吧。有空的时候，帮我选下婚纱？” “你做主好了，什么都好看。” 程屿挂断了视频。 夏真乔敛起一脸佯装的假笑，松了松疲惫的脸颊。 不能发火，不能嫉妒，会长皱纹会变丑。 可即使她气质再优雅，容貌再动人，在程屿眼中也不过就是替夏陌之照顾妹妹的一句承诺在支撑而已。 如果夏陌之不死，他绝对不可能答应跟她结婚的，不是么？ 啪！一声，夏真乔气急败坏地将手机甩出去。 然而偏偏在这时来了电话，她又只能满肚子不忿，悻悻过去捡起来。 屏幕裂成蜘蛛网了，不耽误接听。 “姐，你找我啊？刚起来呢。” 章北麟的声音，懒洋洋的。 夏真乔咬咬牙：“你们圈子里，有个叫杨沫沫的女的么？” …… 下午五点半，阳光尚好，炎热散去。 江清梨来到俱乐部，换上一身粉白的运动服。 上\/身短款立领衫，下身紧身奶油色小短裙。 两条膝盖上绑好了护膝，遮住尴尬的伤疤。 头戴白色鸭舌遮阳帽，一条又长又密的马尾从帽子后面伸出来，荡在背后突兀的蝴蝶骨之间。 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感，成为整个训练场上最惹人瞩目的光。 秦书贺给她介绍的这个老板姓柴，是a大体育部的老师。 跟人投资开了一家高尔夫培训俱乐部，主做高端私教课。 “柴老师您好，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刚下班是吧？” 柴老师人挺热情的，“你是秦老师的……妹妹？” “嗯嗯，远房表妹。” 江清梨甜甜一笑，“所以长得不太像呢。” “确实，秦老师整天板着一张老干部脸，哪像江妹妹这么活泼动人？”柴老师领着江清梨往里走，“他把情况跟我说了。两节课，找个老师教你一些基础知识和动作。就算是帮个忙了。” 言外之意，这次就不收江清梨的学费了。 “不行不行，那怎么好意思呢？” 江清梨可不想占人情，这样的高端私人培训会所，一小时的课时费怎么都要千八百。 “让老秦平时多给我做几顿私房菜就够了哈哈哈。” 柴老师也是个爽朗的性情中人，“你先坐下歇会儿，我去安排个老师过来——” “老柴，你去忙吧。”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江小姐这里，我来关照。” 江清梨觉得这声音有点熟，回过头，只看到一个男人长身伟岸，五官镌俊。 穿一身黑灰相间的休闲运动衣，身上背着一套光看背包质地就能轻易判断出不菲价值的高尔夫球杆。 是许遨。 “江小姐，这么巧啊？” 柴闻庭一愣，先看看许遨，又看看江清梨， “你们认识？” “见过几面，不熟。” 许遨微微一笑，“主要是江小姐平时工作太忙，很难约到。” “哪里哪里，是许先生抬举了。” 江清梨说，“许先生身份尊贵，我一个小\/秘书哪里有机会赴您的场子？” “那，这机会不就来了？” 许遨卸下身上的背包，“怎么突然想着来学高尔夫了？” 柴闻庭告诉江清梨，许遨是他们俱乐部的股东。 第53章 教训下 第53章 教训下 “只是临时抱佛脚。” 江清梨不卑不亢地回答。 “也是。” 许遨捻着拇指与食指，随意笑道，“投其所好，是促成合作的第一步。只不过，要想让岑总这样的高手刮目，两节课就够？” 许遨一向消息很灵通，江清梨便也不否认：“技术不在高，有诚意就行。” “看来在程屿身边，江小姐学会的第一课便是自信。” 江清梨弯着梨涡笑：“跟许先生这样的角色长期做对手，没点自信怎么能入局呢？” “你可真是会夸人。” 江清梨：“夸人又不要成本，何乐不为？至于岑总这边，各凭本事，我可不敢指望夸许先生几句，您这边就真能放水了。做生意么，都是各为其主，各凭本事。” 至于许遨跟程屿为什么总是会对撞劫道，江清梨觉得，如果这两人没有什么恩怨的话，那应该只能解释为优秀的人看上的蛋糕往往都是同一块，可是争抢起来的样子可就跟猴子没什么区别了。 “好吧，既然江小姐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拿出点真诚的本领指导你一下，反而显得我格局小了。” 许遨站起身，引着江清梨往训练场上走。 夕阳铺下余热，绿茵茵的草地仿佛一片轻松的视觉享受。 江清梨挑了一根轻材质的杆，但依然比想象的重。 球也是，她原本还以为高尔夫球只比乒乓球重一点点呢。 “两只手，这样，像我这样握着。” 许遨站在江清梨身前，双臂握住球杆，为她演示动作。 “这样对么？” 江清梨认真比划着。 “你觉得这样能打到球么？” 江清梨抿着唇，把杆子往下蹭了蹭。 “腿，不要站那么直，微微弯曲，大腿收紧，臀部翘起来。上半身挺直。” 江清梨一脑袋问号。 “这什么奇怪的动作，好难看。” 她看不到自己，光看许遨的示范就已经尴尬到很想脚趾扣地面了。 大腿收紧还怎么翘起臀部？腰还不能弯？ “蓄力的动作确实不够雅观。” 许遨看了她一眼，“它的魅力在于挥出高速球的那一瞬间，仿佛要把之前预备所蓄的力量全部发挥尽致的爽感。” 江清梨心中碎碎念：不过是一些上流社会成功人士赋予的自恋定义。 而上流社会的人，一向最喜欢做下流的事。 “你这个动作就像踩了360电压的尖叫鸡。” 许遨余光瞄着江清梨十分摇摆的动作，忍不住吐槽。 “下盘稳一点，腿别抖。” 他走过来，站在江清梨的身后。 相对距离算是比较绅士了，除了衣料上难免的摩擦，肢体并没有任何接触。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要能把球打得出去，力量其次，自信才重要 ——唉！” 一把捏住江清梨的胳膊，许遨皱着眉避开身。 “我收回刚才的话，安全才最重要。” 许遨按下江清梨僵硬的胳膊，试着把她刚才抡锄头一样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 “高尔夫球已经算是安全系数相对最高的运动之一了，江小姐不要让我再一次怀疑自我判断。” 江清梨呵呵了一声，打出一个不远不近的小弧。 “那可不一定。我小时候看电视里，就有人把炸药藏在高尔夫球了。砰！” 许遨：“……你看的这是什么电视？” “柯南。” 江清梨用球杆勾过一个球，左勾右勾不走线，无奈只能蹲下身捏住，端端正正摆好。 扭过头，阳光落在她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腮上，眼睛笑眯眯的。 “许先生不信？我看了一千多集——” 许遨：“没有不信。” 江清梨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膝盖。 砰！一声，她用还不熟练的要领再次击出一杆。 这一次发挥挺好，打得蛮远。 “很不错。” 许遨轻呵一声：“没砸到人。” 江清梨笑了笑：“我开玩笑的，许先生当真了么？难不成我还真有走哪让人意外死哪的柯南体质？” 虽然，她曾无数次想过可不可以干脆用柯南里的杀人手法，干脆把夏真乔弄死算了…… 可是糊里糊涂地让她死，远没有明明白白让她绝望痛苦来的有意义。 “你小时候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许遨突然不着话题，江清梨一愣。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突然感慨，只有小时候很幸福的孩子才会天真地相信，有时候杀掉讨厌的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许遨往球场远处眺了一眼，又看向江清梨，“刚才动作不错，想不想打得更远？” 江清梨其实并不在意，但如果说不想的话，未免太不给这位“私教老师”面子了。 “手再向下握一点，打球的中心下三分之一的位置。” 许遨向前凑了半步，双手握住江清梨的两只胳膊。 “反了，左右手调一下。” “这样么？” “腰再直一些，头不用底下，看前方。这种要凭手感。” 砰！ 一记高飞球甩出天际，划破空中的湛蓝。 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让江清梨长期执念紧绷的大脑有了顷刻的放松。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这枚雪白的小球，方向如此明确，但最后到底会落到哪里—— 她也不知道。 “这球好！” 远处的一个教练瞥眼过去，忍不住随口赞了一句。 随后转头过去，看向程屿：“程先生的水平应该也不亚这吧？是很多年没玩？” 程屿从服务员工手里结果一块毛巾，擦了擦脖颈的汗水。 原本他并没有注意那边培训场上的动静，只是听教练随口一说，便也跟着随意瞄一眼。 二十米开外的发球台上，一抹明艳娇俏的小身影怎么看都那么熟悉。 粉白的小衣群，修直的大长腿，长顺的黑马尾一摇一晃，千丝万缕都晃在他心尖上。 而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如此近距离，如此亲密动作？ 不正是许遨么！ 程屿脸色一沉，目光瞬间炽烈浓灼。 他紧了紧腮，牙齿要出不经意的咯哒响。 攥着球杆的双手猛一一挥—— “程先生！” 教练当场吓傻了。 那是球台，不能往回打啊！ 第54章 多角戏 第54章 多角戏 “好远！” 江清梨手搭凉棚，踮起小脚。 “不会打到人吧？” 许遨：“当然不会，球线抛物下落，除非是故意打——”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莹白飞速而来，直奔两人身前。 “小心！” 许遨一把护住江清梨的肩膀，闪身过去。 砰一声，那球虽已后劲不足，但还是结结实实擦着许遨的额角过去。 当即磕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江清梨手忙脚乱爬起身，旁边的工作人员也立刻赶上来。 “许先生！” “许总！要不要紧！” “好多血，快拿毛巾过来！” 场面一团混乱，唯有那远处的“罪魁祸首”一脸冷肃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的球杆仿若夜叉似的。 江清梨眯着眼看过去，正是程屿。 “我没事，一点皮外伤。” 许遨攥着毛巾压上脸颊，安抚一脸紧张的江清梨，“看来我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多半是忌说话。说什么来什么，呵呵。” 江清梨可没有心思跟他开玩笑：“许先生，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我朋友会送我的，你就不用跟着了。” 许遨看了江清梨一眼，又用余光扫了下刚刚才慢慢悠悠走过来的程屿。 “程总，精准度不错。是我班门弄斧越界了，程总的秘书，还是您亲自教得好？” 程屿目光凛冽，虽然在看到对方满身血迹的时候还是非常不适，但他强撑着一股精气克服着，尽量避开直视。 “实在不好意思许总，许多年不练了，忘了该往哪个方向挥杆。” 程屿皮笑肉不笑，“没事吧？让我司机送你去医院检查下，别伤了脑子。” 许遨站起身，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不劳烦程总了。一点小伤不用在意，没有在附近提示标语，是我们俱乐部的失职。” 说完，他看了一眼赶过来的柴闻庭，吩咐说，“老柴，给程总和江小姐专门开一块vip场。” 人散了，江清梨揉了揉刚才被撞痛的肩膀。 看一眼程屿那铁青色的脸，笑了。 “给。” 她把一根球杆递给程屿。 手掌上明明还沾着许遨的血，可表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干什么？” 程屿绷着脸，满眼写着不悦。 “你教我啊。” 江清梨歪了歪头，梨涡被挤得更深了。 “你把我的教练打伤了，当然你教我咯。本来我学好发球，下一节要学怎么打进洞了呢。” 程屿喉结一紧，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江清梨这完全不按套路的出牌方式，着实是震惊到他了。 “你就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 江清梨心中冷笑。 难道还要像一般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责怪男a为什么打伤男b？ 无意的有保险，故意的有警察，关她什么事？ “我来这里培训，是为了周六能跟岑总谈好生意的。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程总，你不会是觉得……心里愧疚吧？要是那样的话，我可以作为你的秘书，替你去探望一下许先生。” 看江清梨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程屿反而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他好歹是为了保护你，你也未免太冷血。” 江清梨歪头一笑：“可我没有让他保护我啊。说起来，这球要是砸在我身上，我还巴不得呢？” “什么？” 程屿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她彻底套路了，越是不知该如何招架，越是一步步好奇地被她牵着走。 江清梨笑道：“你要是打伤了我，肯定心疼的嘛。万一留疤了毁容了，不就更要对我负责了？” 程屿脸一黑：“神经病。” 江清梨笑得咯吱咯吱的，眼看着程屿转身而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升起一丝快意。 她知道，他对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是现在夏真乔还横在那里，若没有一个契机和理由，是很难让他主动提分手的。 叮咚，手机响了。 江清梨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忍不住浮出一抹厌恶。 「美女～晚上有空不？哥几个在火焰山组了个局，陪我一起呗。」 火焰山在城南，是有名的highbar。 里面什么交易都有，混乱的一逼。 没等江清梨回复，对方又是一连串的图片轰炸。 各种各样的爱马仕包，感觉就像一个批发a货的代购二道贩子。 「喜欢哪个，哥送你。」 江清梨咬咬牙，回过去一个害羞的表情。 随后，噼里啪啦打进去一句话。 「谢谢章少啦，不过我今天真的不方便，姨妈来了呢。肚肚好疼。」 章北麟一看江清梨有回应，而且还是这么私密的话题，顿时来了十二分精神。 「乖，心疼死哥哥了。回头哥让你十个月不来姨妈怎么样？」 江清梨咬牙，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讨厌～对了章少，程总有个新来的秘书，说是想要跟你们麒麟物流谈一下之后的暂停续签合作问题。」 章北麟一看，急了。 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什么意思啊小梨？什么后续合作，程屿那是我姐夫，我们麒麟物流跟他诚正集团就跟一家人没区别！那个什么新来的秘书，哪根葱？” 江清梨柔声细语：“章少，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呢。程总最近什么事都只跟杨秘书说，唉……反正，我偷偷告诉你，上周他已经派我去主动接近万代的岑总了。我之前还提醒过他，建材这一块我们一直是跟夏商供应合作的，但他叫我别多问……我现在，都快成了杨秘书的秘书了。” 章北麟怒：“这，这几个意思！我姐人还没回来，他就敢动歪心思了？不行，我马上去找——” “章少！” 江清梨拖着哭腔，“你这样不是把我卖了么？那我工作就丢了呀。我劝你先按兵不动，晚上先会会这个杨秘书。到时候看她怎么说？” 挂了章北麟的电话，江清梨转头拨通杨沫沫的手机。 她是陶媚工作室的助理。 这种对外公开的明星官方工作室，想查一个手机号不是难事。 “沫沫姐，我是小星星。” 江清梨柔声细语地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之前没办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你说实话。实在是有苦衷的。上次的事我已经受到教训了，你放心我知道这也不是你的本意，我……要不今天晚上我请你喝点东西吧。我们好好叙叙旧。” 挂断电话，江清梨发了地址和时间给杨沫沫。 最后还贴心加了个备注—— 「这是私人会所，跟我们公司有签单协议的，你来了就说自己是诚正的总裁秘书，否则要入场费的。等你。」 程屿站在休息室的窗边，看着短短十分钟里，江清梨站在那一会儿短信，一会儿电话。脸上的表情哭哭笑笑，无关乱飞，千奇百变—— 真不知道，这小狐狸到底有多少心眼子。 「又在使什么坏？」 程屿发过去一条消息，凑足了热闹。 第55章 想回家 第55章 想回家 咣当一声，烟灰缸砸在地上。 江清梨一秒变脸，笑得直不起腰来。 “呵呵呵，学长，你吓到了是不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江清梨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往嘴角上轻轻一抹。 咬痕下沁出的血色像天然的唇彩，点过她啫喱一样的柔软唇瓣。 “那个秦老师，是我之前申请a大研究生时认识的，他挺照顾我的。学长，你以前不认识他？哦对，他好像是在你毕业以后才应聘去a大入职的。” 江清梨笑得太夸张，挂在眼角的泪水根本来不及收回去，索性随着颤\/抖的肩膀乱飙。 “我是觉得在老师面前，毕竟……嗯，这种事还是挺丢脸的。不过咱们也做了这么多次了，偶尔玩点强硬扮演，不是挺有情\/趣的么？学长，你刚才，状态可不是一般的好呢。” 看着江清梨使出浑身解数地表演，程屿面无表情，心里却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很确定刚刚那一瞬，江清梨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 就像那天在公园外面，车子上她突然对自己激烈怒斥的时候，一模一样。 其实程屿甚至宁愿她能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真实的失控和脆弱，哪怕那只烟灰缸真的落在自己的脑袋上，也无所谓。 虽然事到如今，他依然不清楚江清梨真实的目的。 但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的样子，看她一个人暗搓搓的瞎折腾，睁只眼闭只眼地享受游戏一般的过程，仿佛成了程屿跟她之间不用说破的默契。 只是他多少会有些不舒服，看着这个女孩受尽凌辱却还要强颜欢笑，插科打诨，豁出脸也豁出命的样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的。 “江清梨。” 程屿提起已经快要烧掉一半的烟，闭上眼吸了一大口。 “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跟我解释清楚。你是谁，到我身边来究竟为了什么目的。” 江清梨垂了垂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梨涡微微一陷。 “我叫江清梨，小名小梨，阿梨，你喜欢怎么叫我都行。我是海县人，家里的独生女，我爸叫江启，在我很小时候就跟我妈离婚了。我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听说出国嫁了个大老板，从此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我很羡慕。” “我爸是个建筑师，后来在工地受伤了，腿摔瘸了。现在在老家开个五金小店，日常谋生。我大学毕业后就在江城漂着，最大的梦想是能赚钱买套房子，把我爸接过来养老。” “不过，江城房价太贵了，靠我这点工资，一年到头连块砖都买不起。但还好我长得漂亮，要是能找到个条件好的男人，能少奋斗二三十年。我觉得学长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有钱有颜那方面也厉害，呵呵，这就是我的目的呀。今天是我把你榨干了，呵呵，但你也不吃亏，这部也把我的一切榨出来了嘛。” 说着，江清梨再次变身八爪鱼，也不顾两腿血呼啦的，就往程屿身上盘。 程屿皱眉，拨开她的小胳膊，一手拧住她的面腮。 “你这张小狐狸嘴，真是没有半句实话。” 江清梨眨着泪花花的眼睛，“我都说是实话了嘛，你又不相信，那你自己去查嘛。” 程屿冷笑，真以为他没叫陈凛去查么？ 查过了，查的底朝天，整个资料档案上的信息，就跟江清梨刚刚说的一模一样。 背书似的，糊弄鬼么？ 只可惜，海县老家那边的房子早就拆迁了，邻居也很难找到。 不过也有可能是看程屿似乎对江清梨的目的并不是那么上心，所以陈凛也没有花更大的精力。 很多时候，秘书会根据老板的潜在意愿，选择效率优先，或者推一下动一下，这都是很玄妙的潜\/规则。 “机会已经给过你了。” 程屿重新穿整衣装，冷眼睥睨，“下一次，要是再被我抓到狐狸尾巴，我绝不会留情。” 说完，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a4纸。 直接丢在江清梨身上，随后夺门而去。 江清梨展开纸，看到上面打印着一行聊天记录。 正是自己那天用程屿的手机偷偷发给夏真乔，然后又马上撤回的消息。 「陈凛，找一下杨沫沫的耳钉。应该是丢在我办公室洗手间了。」 一股寒意渗透她原本就已瘫软无力的四肢，江清梨扶着墙，好不容易站稳。 可是定神下来，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是一条聊天记录，也是一张网。 程屿的心，已经被她打捞在了网中央。 太阳下山了，走廊里回荡着些许余温。 江清梨散着头发，扶着墙走出来。 迎面高高瘦瘦的身影，像一把伞似的投射下来。 是秦书贺。 江清梨知道他很少抽烟，可此时此刻，他浑身上下笼罩着浓烈的尼古丁味，好像从烟叶的天地间穿梭了一个光年。 “秦老师……” 江清梨抬起疲惫的笑容。 以前她叫他姐夫，姐姐走后，渐渐开始改口叫秦老师。 一则是不想给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二则不想提到姐姐这件伤心事。 “小梨。” 秦书贺开口，嗓音嘶哑中拖着一丝哽咽。 虽然已经尽力压抑了，却还是给江清梨嗅到了异样。 “没事，我还好。” 江清梨避开他的眼眸，不想在他眼中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 可是逞强不过三秒，她脚下一个趔趄，虚弱地倒进秦书贺的臂弯里。 “秦老师，我想……回家洗澡。” “好。我们回家。” 秦书贺挺身抱起江清梨，目光所及她满腿伤痕血迹以及混合着不忍直视的污迹，他的眼眶红了，嘴唇瞬间咬出腥气…… 江清梨累得几乎睁不开眼。 她垂着双手，脑袋无力地靠在秦书贺的肩膀上。 呼吸轻的像羽毛，身体轻的也是。 一路晃晃悠悠，江清梨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 咸咸热热的东西滴下来，烫了她的脸。 “秦老师，你哭了？” “别说话，休息一会儿。” “你别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江清梨呢喃着，“程屿他，马上就要爱上我了……” 第56章 亮招了 第56章 亮招了 江清梨发了一夜的烧，睡得不沉。 醒来时全身透过一遍大汗，虚弱到连抬手都费劲。 秦书贺在她身边守了一夜，天拂晓时才撑不住，将将打了个盹。 江清梨一动弹，他顷刻便醒了。 “小梨？醒了？” 他揭下女孩头上的冰贴，用耳温枪探了一下。 “还好，36。8。体温下来了。” “几点了？” 江清梨的喉咙哑得厉害，声音像从沙漠里挤出来一样。 “还早，再睡会儿。” 秦书贺按了一下手机屏幕，还不到七点。 江清梨摇摇头，她睡不着了。 “我叫王姐七点半过来，你想吃粥还是吃面？” 秦书贺早上还有课。 为免人多眼杂，他没有带江清梨回学校的教工院，而是带她来到自己在新区买的另一处公寓。 社区不大，环境很幽静，大部分都是租户。 王姐是他雇佣的钟点工，一周三次来打扫下卫生，做点家常饭菜。 其实秦书贺是个有些洁癖，且十分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爱好做家务，也擅长烹饪。江月橙活着的时候，他一直照顾着两姐妹。 后来江月橙不在了，他便懒得再照顾自己。 “不大饿。” 江清梨摇摇头。 在枕头便摸索了几下，她问：“我手机呢？” “提示电量低，我给你拿到厅里充上了。” 秦书贺说着，站起身，“没听到有电话和消息，稍等一下。” 不过，江清梨可并不是为了看什么电话和消息的。 拿到手机，她迫不及待打开微博等时讯性的新闻软件—— “我看到了。” 秦书贺低吟一声，眉峰轻轻挑了一下，“又是章北麟造的孽。” 江清梨的拇指顿了一下，盯住热搜上的一枚词条。 【凌晨一女子被酒精炉烧伤，疑似会所内特殊娱乐性为。】 可是点进去后，消息就不见了。只有零星一些博主发几句义正言辞的看法，下面却很快都被一些水军控了屏。 类似于，女生一看就不检点，不知道半夜是不是到那种地方钓富二代之类的。 “天一亮就被撤下去了。” 秦书贺淡淡地说，“他们的惯用伎俩，杀人放火造黄谣。” 江清梨咬咬牙，目光中倒映着的鲜红色标语，此时就如同一团烈灼的火苗。 章北麟这个畜生，每次都是这样。人命在他们这些人的手里，就像随便丢弃的烟头。 “那个受害的女孩，现在应该还在医院抢救。昨天晚上我在想，只要他们继续作恶，我们一定能找到机会。小梨，你……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在程屿身边的……” “秦老师。” 江清梨放下手机，抬起水萌萌的眼睛，看着秦书贺，“我姐右边大腿根部有一道十厘米长的伤疤，你见过么？” 秦书贺蓦然一愣，眉心沉过一抹尴尬。 他与江月橙是夫妻，当然见过。 “咳咳，她说是小时候车祸弄的。” 江清梨呵呵两声，“她说什么你都信。在一起那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姐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秦书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只能持续轻咳，扶眼镜，“那是怎么弄的？” “那会儿我们还住在海县，老房子的弄堂，一条里道五六家。杨正国他们在我家斜右边，公用一个外玄关。他们想把那两平方米据为己有，欺负我爸一个瘸子没能耐没背景，还拖着两个女儿，不敢惹事。不经我们同意，就擅自动工。甚至把我最喜欢的小三轮车给砸坏了。” 江清梨说得这些事，早是二十年前了。 可是想起那年只有十岁多点的姐姐为了保护她，被邻居一铁锹砸在大腿上，那画面一入脑，拳头都会硬。 “姐姐大腿缝了十二针，医生说再深一点就到股动脉了。可那家人欺负我们，只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盒云南白药，一箱鸡蛋送过来。我爸去理论，他们竟然造我姐的黄谣，说我爸明明有女儿，还要从孤儿院领个半大的女孩会回来，居心叵测。” 江清梨笑着说着，眼里的光越来越冷。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院子里的小孩们都喊姐姐是江瘸子的小老婆。我爸被逼的没办法，只能带着我们搬走……而那个起哄最厉害的小姑娘，就是姓杨那家的女孩杨沫沫。” 一晃二十年，孩子们心里头的善与恶都已时过境迁。 但是江清梨从来没忘过。 放一马不过是因为事情有轻重，复仇有缓急。 可有些人偏偏自己往门上送，那就别怪她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别人又谈何手下留情。 “秦老师，是我安排的。是我把杨沫沫送到章北麟那的。姓章的误以为她是程屿的新欢，正等着帮他那个姓夏的表姐好好教训她一顿呢。” 江清梨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膝盖上已经结痂的疤痕。 “没办法。谁叫她认出我来了？” 当年的事，连句道歉都没有，还帮着陶媚多管闲事还欺负人。 “我姐姐要是还在，一定心疼死了。秦老师，你说，我怎么能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呢？” 江清梨用尖尖的指甲轻轻拨动上面的血痂，一秒再抬头时，又笑得像个纯粹又乖巧的天使。 秦书贺沉默良久，点点头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先跟我商量下。” 江清梨伸了个懒腰：“好像又有点饿了。不过，我不太想吃王阿姨做的早餐。” 秦书贺站起身：“想吃点什么，我帮你弄。” “香葱鸡蛋灌饼。” 江清梨不客气地说。 “你吃香葱过敏。” 秦书贺无奈叹口气：“换生菜叶。” …… 诚正集团，总经办。 程屿刚到公司，陈凛便直接进来跟他报了一件事。 若是搁到往常来看，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程屿才懒得经心。 但陈凛的职业敏\/感迫使他在一接到消息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儿。 “你说章北麟昨晚在会所又闹出事了？” 程屿没看到桌面上有咖啡，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江清梨虽然猫腻不少，但实打实的秘书工作还是做的挺到位。 这会儿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她还没到位？ 看出程屿的心思，陈凛立刻主动说明：“江秘书请假了，病假。” “病假？” 程屿眉心一拧。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熟悉的小身影闪了进来。 第57章 步步逼 第57章 步步逼 “程总，陈秘书，抱歉我迟到了一会儿。” 江清梨来了。 笑眼盈盈，精神不错。粉白的大口罩遮住三分之二的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更是蒲扇得灵动非常。 “江秘书，你不是说生病了？” 陈凛诧异。 江清梨：“早上嗓子有点小疼，本来以为是感冒了。起来后觉得精神还可以就来了。” 程屿沉了沉眉心：“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免得传染其他人。公司又不是离了你不转。” 话说得不近人情，但他心里还是松了口气的。 江清梨咯咯一声：“没关系的程总，我们只要不亲密接触，不会传染哒。” 程屿：“……” “程总，我再去查下那件事。” 陈凛识趣而遁。 他指的那件事，是章北麟和杨沫沫的事。 陈凛一走，江清梨立刻摘了口罩。 “好热。” 今天办公室里似乎没开空调。 “办公楼限电。” 程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一句，忽而目光一锁—— 几个意思？ 陈凛走了，她却把口罩摘了？ 搞得好像跟她有亲密关系的是那个家伙一样！ “戴上！” 程屿后退半步，“明天要跟岑总谈，我可不想一副鼻塞流涕的德行。” 江清梨小声嘀咕一句：“哪有什么？总不会比你鼻血乱飙的样子更狼狈吧？” “你！” 这小狐狸，会不会聊天？！ 程屿背过身，整理办公桌上待签的文件。 “看你精神还不错的样子，不会是又有什么奸计得逞了？” 他试探她。 江清梨面不改色，心里却透着十足的明白。 程屿都已经知道自己暗搓搓给夏真乔发消息的事了。现在杨沫沫被章北麟给弄了，他只要不是直脑干子，稍微一想就能判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程屿的办公桌上，靠近笔筒的地方有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正是江清梨当初丢在洗手间的耳钉。 她盯着出神，忽而咯咯咯地笑弯了腰。 “学长，你还留着这个，故意给夏真乔看到的，对么？” “你说什么？” “我说，你推波助澜。” 江清梨笑了一会儿，呛得咳嗽连连。 程屿故作嫌恶地偏开脸，扬手叫她退一边去。 “给我个理由。” 他说。 江清梨脑袋一歪，“要什么理由，她们把我打成这样，还不够理由？” 说着，她委屈兮兮地撩起长腿，精巧的膝盖伤成一片。 程屿猝不及防，眼神大大方方地落过正着。 除了本能的反应，似乎还多了一抹莫可名状的心疼。 昨天一时上头，让她伤上加伤。结了痂又破，破了又结痂，这会儿只看到那丝袜上下勾粘着淡黄色的血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炎感染了。 “就因为这？” 程屿偏开眼睛。 江清梨撅了一下嘴：“这还不够？” “撒谎。” 程屿双手十指交叉，搁在鼻翼下，目光灼灼如隼。 “那个叫杨沫沫的，之前在商场里跟你见过一面。你背刺她，多半还有些旧怨吧？” 江清梨暗里咬咬牙。 程屿不好对付，任何蛛丝马迹都能在他缜密又完备的逻辑下无所遁形。 她想起秦老师说过，高手博弈切忌自证清白。 一旦陷入了这个僵局，阵脚就乱了。 撒过的谎，也只能一次次用更加漏洞百出蹩脚谎言去圆。 而最好的破局，就是——攻击。 “学长，我明白，你只是想要维护你女朋友的表弟，对么？” “你说什么？” 程屿嗓音一沉，“现在是我在问你，别跟我扯东扯西。” 江清梨眼神幽幽的：“伤人的是章北麟，被伤的是杨沫沫，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找警察来解决？学长，你是怕章北麟惹祸兜不住了，回头夏真乔又要来找你麻烦，所以才想把我推出去背锅，是不是？” 说着说着，她声音一哽，眼泪再次盘在眼眶里打转：“那我……我承认就是了，反正我是程总的秘书，关键时候，不就是出来帮您解决问题的么？我有这个自知之明，就算我心里再怎么想跟你在一起，也比不得夏真乔在你心底的位置……” 程屿：“……” 这时候，办公室门敲三声。 “小舅，我能进来么？” 是唐易扬。 没等程屿发话，江清梨几步上前拽开门。 微笑礼貌到位，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也不避讳。 “唐少，早啊。” “小……小梨，”唐易扬瞬间魂不守舍，“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打喷嚏了。” 江小梨戴上口罩。 唐易扬更加心疼：“感冒怎么不在家休息呢？要不要紧，我一会儿送你去医院看——”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有没有正经事？” 程屿拍下签了一半的笔，没来由的怒从中起。 “小舅。” 唐易扬抓了抓头，上前去，“陶媚在楼下找我，跟我说昨晚她工作室的助理被……” “已经知道了。” 程屿重新垂下眼睛，继续签文件，“这种事，不会交给警察处理？找你干什么？” “报警是报了，只是现在章北麟虽然已经被带进去调查了，但是……” “屿哥！” 说话间，陶媚已经气冲冲地闯进来了：“这件事你一定得给我一个交代的！是你的秘书江——” 话音未落，她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江小梨。 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勾人心魄的大眼睛正扑扇着，就算是同为女人也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到。 “江清梨！我正要找你呢！” 说时迟那时快，陶媚一个箭步上去，甩手就要往江清梨的脸上抡。 “陶媚！” 唐易扬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强势护住。 “你干什么！跟小梨有什么关系！” “跟她没关系？” 陶媚气得脸都青了，“若跟他没关系，我的助理为什么会去找姓章的？那天在灰天鹅，明眼人都看得见你和章北麟为这个女的大打出手。你跟她有关系，姓章的跟她也有关系。她就是一祸害！是她怀恨在心，故意设局报复杨沫沫的！” “你有病吧！” 唐易扬用力一搡，差点把陶媚推了半个跟头。 “照你这么说，那天我舅还把她带走了呢！难道我舅跟她也有关系？” 程屿：“……” 江清梨：“……” 第58章 维护她 第58章 维护她 “闹够了没有！” 程屿怒火难压，“把这里当什么地方？要吵滚出去吵。” 陶媚是陶镌的弟弟，也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一起长大的了。 平时哥长弟短关系都很亲近，但真看到程屿发火时，实是吓怂了。 “屿，屿哥……”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江秘书设局报复你的助理？在此之前，你们有什么过节？” 程屿站起身，径自走到江清梨身边。 有意无意挡开了唐易扬的肩膀，自己取位而代。 “江秘书身上的伤，是你派人打的？” 陶媚脸色瞬时白了，“我……我……” “陈凛。” 程屿看向一旁闻讯而来的陈凛，“报警。” “屿哥！” 陶媚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我只是叫杨沫沫找人提醒她一下，我没叫人伤她。是她自己摔倒的。我……” “你真的叫人去伤害小梨了！陶媚！你简直太过分了！” 唐易扬看了一眼江清梨的膝盖，心脏疼得咯噔一下。 陶媚急了，泪汪汪地恳求着唐易扬：“易扬……我只是看不惯这个女人脚踩n条船，我怕你被她骗了！现在你也看到了，她睚眦必报手段毒辣，一边装可怜，一边暗搓搓地耍心机！” 江清梨躲在两个男人伟岸的身躯之后，缝隙里透着陶媚那张歇斯底里的脸。 她想，否则她能怎么办呢？ 正是因为这世上有太多为富不仁的弄权，逼得她这样的女孩只有靠耍心机玩手段，才能活下去…… “江清梨，你有种站出来解释啊！你为什么让杨沫沫去会所见章北麟，你以为你当缩头乌龟就完事了？” “阿媚！” 门外蹿出来两条人影，是陶媚的哥哥陶镌，还有一个是萧誉。 杨沫沫出事后，被转进了萧誉的医院。 目前说是烧伤程度高达75%，人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陶镌拉住妹妹的胳膊：“阿媚，别在这闹。当务之急是处理工作室的舆论压力。” 不管怎么说，陶媚也算是个三线公众人物了。杨沫沫是她的助理，这件事一旦发酵起来，什么样的走势都很难预料。 而作为利益至上的资本家，能有多关心杨沫沫这个打工人？ 怕只怕是无法给公众一个交代，回头再把自己也拉下水了。 江清梨心里清楚，陶媚上门来找她的麻烦，一方面是担心自己之前不见光的所作所为被拿捏。另一方面，助理出事了，正主本人也不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有损她阳光亲和美少女的人设。 “阿屿，不好意思。” 陶镌对程屿打声招呼，“这事儿我们自己去公关解决，尽量不给你们带来影响。阿媚性子就这样，多包涵了。” 此时此刻，程屿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这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最终能牵扯到这么多人，波及到这么大的范围，实属出乎他的意料。 他真的没想到，江清梨这只小狐狸根本就不是在小打小闹。 她缜密周全，又全然不顾自己死活的这套打法，如果是放在散打比赛中，只怕任谁都无还手之力。 “少跟我来这套。” 程屿丝毫不给面子，“事情闹成这样，不就是想逼我亲自下场表态？” 说着，他瞄一眼一旁的陈凛，“拿过来。” 陈凛会意，立刻到办公桌文件台的第二层，拽出一份打印文件。 “这是杨沫沫的简历。” 程屿甩手一丢，震惊众人。 “她曾到诚正来应聘总秘。” 陶媚瞬间惊呆了：“什么？她，她怎么会背着我出来找工作！” “陶小姐，这不难理解。” 陈凛扶了扶眼镜，“大概是因为杨小姐本专业是形象设计，可是到了您的工作室却只能做助理一类打杂的工作，不但不能发挥优势，而且薪资待遇也没有兑现。更过分的是，还要被安排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正常人都会选择另谋他路吧？您说呢？” 陶媚脸上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地切换变幻。 “当然，杨沫沫女士各方面的条件都很不错，也顺利进入了我们的人才库。” 陈凛继续解释道，“可能是我们这边工作安排的疏忽错发了邮件指示，导致江秘书误以为这位杨沫沫女士已经正式入职了我们诚正集团。” “巧合的事，就麒麟物流下季度续约的事，程总安排了商务部的一位姓杨的同事去跟章先生对接。并交给江秘书去跟进安排。没想到，江秘书一时粗心，把杨沫沫和另一位杨同事搞混了，这才发了消息给杨沫沫女士，让她去赴章先生的约。猜想或许是双方起了误会，出言不逊，才酿成悲剧。” “弄成今天这个局面，我们也很遗憾。不如这样，陶小姐可以先按照贵公司的公关方案行事，杨沫沫女士在治疗恢复期间的一切费用，诚正全权负担。这样解决，陶小姐觉得是不是一举两得？” 陈凛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陶媚再笨也知道该怎么就坡下驴。 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事的整个逻辑处处透露着亡羊补牢的刻意性。 但她派杨沫沫找人打了江清梨在先，本来就不占理。 就算是江清梨故意找章北麟教训杨沫沫，她们也只能吃哑巴亏。 为今之计，只要别再给自己身上沾麻烦就好。 像杨沫沫那样的助理工具人，备选一大把，她才不会真的关心她的死活。 “既然屿哥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我……” 陶媚看看一旁的哥哥，后者皱眉瞪了她一眼，“还不赶紧跟江秘书道歉。” “对不起。” 陶媚心里不服，眼也不看。 撂下三个字后，便赌气离开了。 一场闹剧总算落下帷幕，却搅合了程屿一整天的精神状态。 “都出去。” 他冷冰冰地开口，回落办公桌旁，双手按了一会儿太阳穴。 再睁开眼时，办公室里空空的，只有江清梨的身影立在原地，大口罩戴着，眼珠叽里咕噜。 程屿又好气又好笑：“我说都出去，不包括你么？” 江清梨摘下口罩，嘴角噙着一抹莫可名状的笑。 “程总这么煞费苦心地帮我圆局面，连这招都想得到。我应该跟你说声谢谢的。” 江清梨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那张简历。 “少来这套。” 程屿越发目光犀利，“我说过，再兴风作浪我对你不客气。但这次的事，算是警告之前就已经发生的。最后一次。” “可我不想说谢谢。” 江清梨咬了咬唇，眼中勾过一抹淡淡的怨念。 程屿一愣，不明所以，静待她后文。 “因为你打发走的是陶媚，但真正隐身的人，其实是夏真乔吧。呵呵。” 江清梨脸上带着笑，双手攥拳却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 “杨沫沫的确是我送到章北麟身边的，但你隐瞒了章北麟之所以对杨沫沫下手，其实是来自于夏真乔的授意。因为她以为杨沫沫是你身边的秘书，跟你有不正当的关系。” 第59章 斗智勇 第59章 斗智勇 程屿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把玩着那枚钻石耳钉。 江清梨临出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依然像脑虫一样在意识里挥散不去。 她说，如果今天不是杨沫沫，而是她。 那么面对夏真乔毫不领情的手段，程屿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呢？ 手机响了一声，是夏真乔的消息。 「阿屿，方便接电话么？」 程屿咬了咬后槽牙。 「不方便」 发过去之后，他紧接着又打了一行字过去。 「你弟的事免谈。」 可是夏真乔的电话还是打了过来。 程屿按掉了。 再打，再按掉。 两分钟后，电话又响。 来电显示「夏伯母」。 这一次，程屿没办法拒绝。 “阿屿，是我啊。” “嗯，伯母您说。” 程屿一秒切回沉静温和的声线。 其实，就算她不说，程屿心里也很清楚对方这时候找他，除了为章北麟的事，还能因为什么？ “阿屿，真是麻烦你了。那个事，我早上刚听阿乔跟我说了，是我那外甥太过分了。伯母先替他跟你道歉了。” “伯母，这件事跟我无关。那位杨小姐只是我朋友妹妹的一个助理，里面挺多误会的。” 程屿揉了揉眉心。 “阿屿，不是伯母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自从之陌走了以后，我……我和你伯父这心里……北麟是我姐姐的独生子，之陌没了，我们姐俩也就只剩北麟这一个了。他要是再被追究个好歹，我……” 程屿：“伯母，我已经安排专业法务和公关去处理了，您放心。” “哎，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等阿乔回来，你俩赶紧把婚定了。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成家生子，之陌在天上看着，也会安心的。没事过来家里吃顿饭吧，你伯父也想你的很。” 夏伯母一番客套，说了上句，程屿甚至都能猜到下句。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挂断手机，程屿单手捏着额头两宽，闭目养神。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江清梨的出现到底是要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泥淖，还是打破他道德禁锢的光？ “陈凛。” 程屿按下分机号，“进来下。” 几秒钟后，陈凛敲门进来。 “程总，陶小姐那边的工作室已经发表澄清了。章少还在拘留所，但他的律师已经到位了，主辨以为事故，酒水意外洒进酒精炉，引起的火灾。当时杨小姐离得最近，没有躲开……” 程屿绷着脸，冷声反问：“所以他们在会所，开酒精炉做什么？烧烤么？” 陈凛吞了下喉结，手扶镜框：“程总，警方暂时没有要求安排药检……” “派我们的法务过去接管。” 程屿道，“保释出来以后，把他送去强制所。” “是。” 程屿揉着眉心：“另外，江清梨的事——” 陈凛脸色微异：“抱歉程总，我以为之前没有什么进展，您暂时决定搁置。” 程屿抬头瞪他一眼，“我在等她自己露马脚。” 上一次，江清梨来了个前所未有的真诚式自报家门，什么籍贯老家求学经历朋友社会关系，天衣无缝似的。 “你重点去查一下江清梨有没有兄弟姐妹。” 程屿摆弄着桌上的耳钉，一不小心扎进了拇指缝。 他皱皱眉，钻心地疼。 陈凛微微一愣：“程总，可是我之前查过。她的户籍和相关档案上，只有父亲江启这一个家庭成员。” 程屿捏着指缝间渐渐沁出的血迹，抽了一张 第60章 封闭针 第60章 封闭针 那人是陶镌。 后面还跟着一个比他高一点的，江清梨也认得，之间组局上见过两次面的萧誉。 “江小姐，没事吧？” 陶镌扶稳了陶醉，两人跟她一起进电梯。 他刚刚把妹妹送回去，知道萧誉今天正好在二楼商务部这里拿资料，便上来找他说几句话，这会儿正要一起下去吃午饭。 “没事的，谢谢陶先生，谢谢萧医生。” 江清梨红着脸，怯生生地退开半步，同两人打招呼。 “不用谢我，我又没做什么。” 萧誉单手推了下眼镜，目光往一侧飘出去，随即背过身。 陶镌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自顾冲江清梨笑了笑：“江小姐，我妹妹的事请包涵，她脾气比较急，又爱护短，请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陶先生您客气了，是我做事粗心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清梨彬彬有礼。 “伤没事吧？” 陶镌看了一眼江清梨的膝盖。 说实话，找人挑衅威胁下马威这种事，确实是他妹妹能干出来的，陶镌也很头痛。 “哎，”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萧誉，“老萧，你给看看呗，用不用再上点药什么的？小姑娘别留疤了。” “全江城就我一个医生么？” 萧誉全程冷着脸，“更何况，清创外伤这种事，是护士做的。” 叮！ 电梯到一楼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有药的。谢谢陶先生，谢谢萧医生。” 江清梨闪身出来，再次客客气气地跟两人告别。 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程屿身边最信任的兄弟朋友，想要取夏真乔而上位，这些人都是很重要的角色。 “你对这个小姑娘有意见？” 陶镌看出萧誉的态度不大对劲儿。 “没有。” 萧誉依然冷冰冰的，“不喜欢也不讨厌。” 陶镌呵一声：“不喜欢可以理解，你和屿哥都是智性恋的天花板，喜欢阿乔那样聪慧有气质的。对江秘书这种单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确实不见得入眼。” “呵，你竟觉得江秘书单纯？” 萧誉抬手，翻了下眼镜片。 陶镌微怔：“难道你不觉得？” “我说她把程屿睡了，你信么？” 萧誉看了他一眼，提步往前走去。 …… 江清梨来到医院，挂了个创伤外科。 医生看了下她膝盖和手肘的伤，安慰她不用太紧张。 “骨头没事，只是普通的擦伤。这都已经结痂了，养几天就好。” 医生说，可以给她开点碘酒百多邦之类的，这么热的天，伤口最好晾着点，不用包扎。 “不是的医生。” 江清梨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不是要包扎，我想……打封闭针。” 医生很是惊讶：“小姑娘，你打封闭做什么？你知道封闭治疗是什么不？” 江清梨点点头：“我知道的。局部麻醉，我明天有个重要的活动，现在伤口疼的厉害影响发挥。医生，麻烦您了。” “运动员啊？” 医生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小姑娘大眼睛小嘴，长得清甜又标致。 “艺术体操？” “哎。” 江清梨也不多话，对方说啥她就应啥。 “是我们队医让我过来门诊打一针封闭，明天有比赛，我得上场。” “那好吧，你先去做这几个检查，量量血压，做个心电图。” 医生哗啦啦地开了一堆单子，“有医保么？” “哦，没事，我可以自费。” 江清梨哪来的医保呢？她连名字都是假的。 抱着单子去缴费，江清梨刚转过走廊，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江小姐？这么巧？” 是许遨。 他穿着一身淡灰色的休闲t恤，米色西裤。 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华，嘴角微笑清淡，一改之前犀利如灼的气场，给人一种轻松又舒适的感觉。 可能是源于他受伤的眉骨上还包扎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平添了几分破碎感？ “许先生你好。” 江清梨微微一笑。 许遨来包扎的。 昨天受伤后并没太在意，在医疗间随便包扎了一下。 今天早上起来迸开伤口再次流血不止，才不得不到医院来缝针处理。 “昨天的事，我代表程总跟您说声抱歉。” 江清梨指了指许遨太阳穴上的一点血迹，想来是刚才医护处理后没有完全帮他清理干净。 她从包里拿出一片湿纸巾，递给许遨。 “谢谢。我感觉的到江小姐的诚意，但不包括程总。”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程屿昨天挥杆向安全区球台，就差在脸上写着“故意”两个字了。 “他该不会是觉得把我打伤了，就少了一个跟他竞争万代的对手了？” 江清梨呵呵两声，“许总说笑了，我们程总好多年不练了，昨天多半是想要瞄我的。” 许遨挑眉：“不是吧？对女孩子下手也这么苛刻？” 江清梨：“企业文化。就如同许先生手下的得力干将，也各个都能拉出来当间谍一样。” 许遨扑哧一声笑出来，同时赶紧用手按住纱布，估计是怕笑出血崩。 “看来我在江小姐这里形成的不良印象，很难抹杀了？” “只是不择手段而已，不算不良。” 江清梨莞尔，“在特定的时候，不择手段可以是个褒义词。更何况，我是真的觉得许总手下无弱兵。” “跳槽的事，认真考虑了？” 许遨双手插肩，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清梨。 “考虑了，不去。” 江清梨一顿不顿地说，“许总手下有戴薇姐这样的秘书，能力是我望尘莫及的。” “我可以开了她。”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打喷嚏。 走廊转角过来一道清丽的身影，正是许遨的秘书戴薇。 “许总，药拿好了。外敷内用都写在病理上——哎？江小姐？” 几个意思？拿个药的功夫，工作的丢了？ 江清梨笑眯眯打招呼：“你好，戴薇姐。不好意思，许总开玩笑呢。”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快十一点半了。还有一会儿医生就要午休了。 “我去做两个检查。” 江清梨准备与二人告别：“回见吧。” 一转身，一张单子掉了下来。 “江小姐。” 戴薇上前帮忙捡起来：“单子掉了。” “哦，谢谢。” 江清梨刚要伸手接，戴薇忽而一眼瞄过去，眉头便皱上了。 “江小姐，打封闭麻醉？有人陪你一起么？” 江清梨摇头，“要有人陪么？” 戴薇看看许遨。 闻言，许遨上前：“江小姐，封闭麻醉要有亲友陪同签字的。” “这样啊？” 江清梨思考着，要不要让蓝晓幽过来一趟。 “戴薇，要不你陪江小姐一下吧。” 江清梨刚想说不用麻烦了，戴薇却先了一步说道：“放心吧江小姐，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在你身上放任何东西的。” 江清梨：“……” 从医院出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江清梨打完封闭针，除了觉得头有点晕飘飘的，其他倒还好。 “谢谢你戴薇姐，耽误你一下午时间了。其实我叫我朋友来陪就行的。” “没事，我陪着许总也放心。午饭一直没吃，饿了吧？我们去前面的茶餐厅吧，那家的点心还不错。” 戴薇说。 “不用麻烦了，”江清梨推却道，“已经耽误你一下午了，怎么好再要你请我吃饭呢？” 戴薇：“我没说我请啊。我陪你一下午了，难道不该你请我么？” 江清梨：“……” “哈哈，江小姐你可真有趣，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戴薇拉住江清梨的胳膊，热情地把她拖到马路对岸。 江清梨心里明白，戴薇找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看许遨的意思，对岑建俊的兴趣也是不小。 难道是想要通过她，把程屿这单给撬了？ 等菜的时候，江清梨决定先发制人—— “戴薇姐，我有件事一直挺好奇的。许先生跟我们程总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第61章 很机灵 第61章 很机灵 戴薇闻言微微一笑：“很明显是么？” 江清梨点点头，“就差在脸上写着不共戴天了。” 她挺诧异戴薇竟然二话不说就承认了，原以为像她这样八面玲珑的秘书只会打打哈哈，敷衍一些“没有的事”，“你想多了”，之类的废话。 “难不成，许总也喜欢程总的未婚妻？” “噗！” 戴薇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江秘书，你这脑洞也实在太大了。” 江清梨莞尔：“猜的不对么？我还以为像他们二位这样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雄竞会是永恒的矛盾。” 毕竟，世人匆匆碌碌，不过所求唯二。 一是，把你的钱弄到我的口袋。 二是，把你弄到我的床上。 “这可真没有。” 戴薇擦擦嘴角，摇摇手：“对他们这类已经接近金字塔顶的男人来说，钱远比女人更值得花\/心思。许总跟程总，两人是研究生同学。在学校那会儿就是山河半壁的竞争对手。程总是豪门世家子弟，行事作风更稳健，有固定的圈子及优越感。许总则是属于新贵一派的优秀人才，完完全全的创一代。” 江清梨听明白了，敢情这两人从天然气场上就是非常合不来的。 一个是传统财富继承者，一个是跻身阶级跃层的新秀派。 互相看不爽，也是人之常情。 “再加上业务上的重叠，品类上的竞争。难有共赢合作的机会，所以……” 戴薇点到为止，目光诚烁地看着江清梨。 “江秘书，不是我替许总说话。相比诚正这样的平台，我们许总这里能给你提供的发展空间会更大些。以我为例，除了能够做总秘，我也是可以单独带项目的。一些优质的客户资源，许总也会毫不吝惜地交给我来对接。像江秘书这样的人才，只是做些传统秘书类端茶倒水的工作，或者只被拿来当花瓶去接待客户……如果我猜的不错，程总甚至并不允许江秘书独\/立去接触万代的岑总吧？” “确实。” 江清梨微笑着点点头，“只不过，我不见得什么事都听他的呀。” 戴薇：“……” “戴薇姐，你和许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江清梨挥手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但不管怎么说，选择诚正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如果许总有好的项目需要我促成双方合作，我一定尽心尽力。但如果是对程总不利的……很抱歉，我拿这份工资，吃这碗饭。如果连基本的忠诚度都不过关，又怎么值得许总花这么多心思呢？” 服务生过来：“您好，一共是三百六十九。” “我来吧。” 戴薇赶紧拦下江清梨的手机，“开个玩笑而已，还是我来请江小姐。” “不用，说好我请的。” 江清梨先一步刷了付款码：“谢谢，麻烦开张发票。” 回头又冲戴薇轻轻一笑：“没事，我能报销。” 戴薇一愣，犹豫道：“江秘书，我劝你还是不要报了……” 江清梨眼睛微微一圆：“戴薇姐是担心我不好写名目？没关系的，打听对家公司的信息，也是我的工作职责范畴。我们程总没那么吝啬。” “不是，只是这……” “只是这家餐厅，是诚正两个月前才投资的。从我们两个进来的一瞬间，应该就已经有人拍照告诉程总了。对么？” 江清梨收起手包，笑眯眯地望着戴薇。 “戴薇姐，这是你第二次坑我了。事不过三哟。” 看着江清梨从容离去的背影，戴薇心中杂陈五味。 她想，能让许遨这么刮目相看的女孩，果然机灵得像小狐狸似的。 “许总。” 戴薇回到车上，难得一见地无精打采。 “说了多少次，对江清梨这种女孩，真诚才是必杀技。” 许遨笑她。 戴薇咬牙：“许总，她坚持留在程屿身边，该不会真的是因为有其他所求吧？” 许遨瞪一眼过来，戴薇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说您个人魅力不如程屿。只是……这江清梨要真是跟程屿已经有了那种关系……” “那不就更好办了？” 许遨呵呵一声：“只要让她觉得程屿身边再也待不下去，很难么？” 戴薇：“还，还玩阴的？” 她摇头如拨浪鼓：“不行的，江清梨已经警告过我了，再有下一次……她就再也不理我了。” 许遨眉峰敛起：“戴经理，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戴薇：“其实我还挺喜欢江清梨这个小姑娘的……” 许遨：“……” 总所周知，遨天集团有这么一条定律。 能让博爱的许总看得上的不难，三教九流不论，只要能被利用，就都能入他的眼。 但要是能让挑剔的戴经理看得上的，那可是难于登天…… …… “小梨，你行么？” 蓝晓幽坐在沙发上，担忧地看着江清梨。 “那个岑总很重要？要让程屿信任你，也不一定非得拿下这一单吧。你看你这腿伤的。” “也不完全是为了程屿的信任。” 江清梨对着镜子涂唇膏，今天选了淡色清亮的运动系，味道也是冰亮的薄荷香。 “万代旗下做传统建材，庞大的物流需求十分可观。” 江清梨放下唇膏，换上补眉的笔，“等这笔合作真的促成了，章北麟的物流公司……” “啊？” 蓝晓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给章北麟牵线？” “是啊。” 江清梨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手里的眉笔应声压断了尖儿。 “我要给章北麟送一份更大的礼。”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江清梨用小指尖摸匀了眉毛。 “走了晓幽。哦对了——” 走到玄关，江清梨转身：“记得帮我查下许遨的事，我觉得，他跟程屿之间的过节可不仅仅是像戴薇说的那样，只是互相看不爽的竞争关系。” 再骄傲的人，也懂生意场上合则两立的道理。 许遨不仅骄傲，而且聪明。 敢于用尽各种“下三滥”手段的人，为什么偏要跟程屿硬刚呢？ “哦，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哦。” 江清梨推门出去，门口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车，顿时令她惊讶万分。 “程……程总？” 第62章 送礼物 第62章 送礼物 “怎么？一脸见鬼似的表情。” 程屿摇下窗，睨过一抹清冷的目光。 其实他当然很清楚江清梨为什么会惊讶，因为这不是她的公寓，而是她朋友蓝晓幽所住的社区。 程屿之所以等在这，无外乎故意给她个下马威—— 不要以为那点小伎俩能跟他斗多久，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他程屿想查，没有查不通透的。 由着她性子折腾，不过是想看看小狐狸的爪子到底能伸多长。 江清梨自然也明白程屿的用意，看破不说破，她微微一勾唇角，小肉被两只梨涡衬得清甜。 “正好跟朋友家去这边的体育用品连锁店，买身像样点的高尔夫球服，没想到学长正好也在附近？” 江清梨笑眯眯的，这已经不止是铺台阶，坚持就差把程屿从台阶上搀下来了。 “故意跟我说这些，你是想掩饰什么？” 程屿哼了一声。 江清梨连连摆手：“怎么会？我都故意说这么明白了，当然是希望学长帮我报销呀。毕竟，这可是为了应酬客户才购置的新衣服。” 江清梨搓了搓运动服的裙摆。 今天她换了一身运动服，是跟蓝晓幽借的。 天蓝的底色，白色的横纹，像晴天一样爽朗。 高高的马尾辫子甩在脑后，青春焕发。 可真有精神。 精心打扮出一副“精致素颜”，肚子里不晓得又在憋什么坏。 程屿温温地吞了下喉结：“你不是说，跟岑建俊见面，不算公事加班？报销的时候，倒是不想吃亏了？” “可是前天算啊。那天在俱乐部，我的那件衣服都弄脏了，上面沾了许总的血，洗都洗不出来呢。” 江清梨眼珠转啊转，无非是在暗讽程屿挥杆打伤许遨的任性\/行为，同时话锋一转：“我昨天见了许总的秘书，还跟人家好一顿道歉呢。” “你倒是跪的挺快？” 程屿昨天晚上就听陈凛报说，江清梨在那家茶餐厅跟戴薇见面的事。 如果他想知道她们谈话的细节，只要调看一下监控录像就行了。 “没办法，程总连我朋友住的地方都一清二楚，在您面前，我早学乖啦。” 江清梨单手扶着车门，眼睛笑弯成一条弧线，“除非，你不是来警告我的，而是忍不住来跟踪我的？” 她的运动服是崭新的，比起上次那套粉白色的。 嗯……尺寸好像略小几分。反而更能将女孩姣好的身材曲\/线衬托得游刃有余。 “废什么话？” 程屿移开目光，“还不上车？” 江清梨大大方方拉开后车门，一眼看到后车座上放着一团东西。 “这是什么？” 软绵绵的，好像是什么衣物。 江清梨把玩在手。 “护膝。” 程屿头也不回。 “穿上。” “给我的？” 江清梨看着那粉\/嫩的颜色，实在忍不住笑弄道。 “这个颜色……” 粉配蓝？ 他是生怕自己这个小\/秘书看起来不够扎眼俗么？ “我怎么知道你今天会换一身衣服。” 程屿轻咳两声。 “你膝盖有伤，凑合穿。” “原来学长是故意给我挑的粉色？” 江清梨恍然大悟，“你上次见我穿粉色的，所以专门帮我选了一套粉色的护膝？” “关我什么事？陈凛挑的。” 程屿皱起眉头。这个时间路上也这么堵？ 江清梨自顾从包装袋里拿出购物小票。 看着划卡后面的签名，她笑得更夸张了。 “程总，陈秘书现在模仿您签字可是模仿得惟妙惟肖了。” 程屿转手一把将小票抢过去。 话可真多，狐狸的心思，鹦鹉的嘴。 “不过，还是谢谢学长啦。” 江清梨小心翼翼地套上护膝，“还挺合适的。” 程屿从倒视镜里瞥过来一眼，只见江清梨高高翘起一条腿，正在调整护膝的角度和高低。 一抹蓝裙被她白皙的小屁\/股压在座椅上，不经意地露出肉\/色的小短裤…… “学长～” 江清梨放下腿，笑眯眯地叫了他一声。 “什么事？” 程屿咬了咬后槽牙，目光立刻从倒视镜收回。 江清梨呵呵道：“没事，就是……倒视镜有点反光。担心你晃了眼睛，开车会出危险哦。” 程屿：“……” …… 车开不到五十分钟，来到了江清梨安排好的高尔夫球场。 “岑总！不好意思，您久等了！” 远远看到岑建俊已经到了贵宾休息间，江清梨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去。 “江小姐你好啊，我也只是刚到不久。” 岑建俊放下茶杯，起身与江清梨握了握手。 程屿跟在后面，看她这会儿跑得跟兔子似的，真是枉费自己担心她腿上的伤有多严重？ 又被这小狐狸给骗了。 “程总也来了？” 岑建俊走过来，与程屿招呼握手。 “岑总，上次多有安排不周。” “哪里哪里。” 岑建俊客气道：“江小姐已经把你们诚正的诚意摆得十分清楚明了，我今天可是带着合同框架来的。怎样？先来两场，咱们边打边聊。” 程屿：“那是最好不过了。岑总请！” “请！” 今天天气有点热，半场下来，阳光直逼头顶。 江清梨从服务人员手里接过毛巾和矿泉水，微笑着点头说：“我来送吧。” 此时此刻，程屿和岑建俊的身影已经离场边很远了。 江清梨小跑着过去，一路汗水微沁。 “岑总，程总，喝点水吧。” “多谢，江秘书辛苦了。” 岑建俊说。 程屿结果一瓶运动饮料，看了眼江清梨鼻尖上微沁的汗水，“场内有工作人员，不用你这样一趟趟折腾。” “没关系，我反正也是闲着嘛。” 江清梨抬手抹了下鼻尖，随后看看太阳。 刺眼的光芒四下乱射，她突然觉得眼前有些白\/花花的，身子微微一晃。 “到阴凉处坐着去。” 程屿睨了她一眼，“我跟岑总谈事情，不叫你不用过来。” 江清梨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掏出来看一眼消息。 是蓝晓幽的。 江清梨正准备读信息，刚点开窗口，突然只觉得大脑嗡一下—— 整个人歪倒在地！ “江清梨！” 第63章 基础病 第63章 基础病 程屿丢下球杆，提步抢上前去。 “江清梨！” 女孩脸颊红红，双目微阖。 摔倒的时候帽子掉了下来，凌乱的刘海黏在汗\/津津的额头上，呼吸随着鼻翼阵阵煽动起来。 “江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 岑建俊也跟上来，关切道。 这时候，球场的工作人员也已经赶了过来。 有喂水的，有量体温量血压的，一番操作下来，江清梨才悠悠转醒。 “江清梨！” 程屿俯下身，焦急地望着她：“你怎么了？感觉哪里不舒服？” 江清梨光睁着眼，却说不出话。 她觉得难受。 胸腔闷，头晕乎，而且恶心想吐。 “江清梨！” 程屿急了：“到底哪里难受，能说话么？” 江清梨吃力地摇摇头，然后重新闭上眼睛，再次昏倒在程屿的臂弯里。 该死！逞什么强呢？ 前面就跟她说过让她乘坐场内的球车，她偏要自己跑着来回。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最热的暑期，但下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 工作人员：“程先生，看江小姐的样子……也不像是中暑，是不是还有什么基础病？” 基础病？！ 程屿心下一沉，他怎么知道她有没有病？ 整天看她像个害人精一样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 “程先生，我们还是帮您叫辆救护车吧？” 工作人员提议道。 “不必了。” 程屿一把抱起江清梨：“我直接送她去医院。” 程屿记得山海医院距离这里只有五六公里。 比起叫救护车来，还不如直接过去来得快。 可是程屿的车子停在西门的停车场，进来之后还乘了十分钟的场内接驳车。 “你们叫人把我的车开过来。” 程屿说。 “程总，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去吧。” 岑建俊解释说，他的司机送他过来，这会儿一直还在车上待命。 “我这就打个电话，不耽误时间。” 程屿想了下，点点头：“麻烦岑总了。” “举手之劳。更何况江小姐也是为了陪我打球，这是带病上阵了吧？过意不去的人是我才对。” 岑建俊摆手，打电话给他的司机。 程屿抱着江清梨等待的时候，工作人员过来把江清梨昏倒时掉在地上的私人物品捡了过来。 “程先生，这是江小姐的东西。” “知道了。” 程屿原本想说麻烦对方帮忙收拾下，给她塞到提包里去。 然而目光一及，扫到江清梨的手机屏幕。 她晕倒的时候正要查看蓝晓幽的消息，所以页面始终停留在微信对话上，没有自动关屏。 【阿梨，我查到许遨还有个妹妹叫许盈，目前住在琼爱疗养院。好像是因为受了刺\/激导致的精神分裂。】 许盈？！ 程屿的心猛地漏掉了一拍节奏。 仔细搜寻着这个印象不深的名字，去对号那张印象同样浅薄的脸。 “没事，我来吧。” 他把江清梨的手机拿过来，打发走了球场的工作人员。 岑建俊的司机很快把车开过来，程屿抱着江清梨上去，直往附近的山海医院。 “萧誉！人怎样了？” 诊疗室的门一开，程屿从候椅上站起身，迎上去。 “血糖有点低，可能是局麻血肿引起的。其他检验报告还没出来。” 萧誉扶着眼镜，口吻不冷不热。 “局部麻醉？” 程屿闻言，很是惊愕：“她怎么会打局部麻醉？” “这要问她自己吧。” 萧誉的态度不是很友善：“可能为了些特别的目的，不得不坚持带伤上阵。” 所谓“上阵”，一语双关。 自从萧誉知道程屿跟江清梨发生过关系，态度始终阴阳不定。 毕竟在他看来，程屿背叛夏真乔的行为，等同于将自己这些年来极力隐忍的一切都搁在脚底下践踏。 如果说上一次仅仅因为被人下药算计，那么这一次，他抱着她冲\/进来时那一脸真实的担忧，还能骗的了谁？ “我现在没功夫跟你说这些。” 程屿敛了下眉，偏开脸：“除了麻醉的副作用，她还有什么病症？是中暑么？还是……有其他的基础病？” “我不是说了么，要等其他的检查结果。” 萧誉淡淡地说，“当然，等她醒了，你也可以亲自去问。” …… 程屿推开病房，走进去。 江清梨难能这样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虚弱又扁平，像一条美丽的热带鱼。 听到程屿进来，她的眼睫毛轻轻煽动两下，被子下的两只小手往上一蹭，卡着被沿儿把嘴蒙上了。 又装睡。 程屿推过一把椅子，坐在她身前，同时将她盖着嘴的被子拽了下来。 “别捂着，本来就缺氧。” 江清梨忍不住扑哧一声，眼睛一睁，眸子转的叽里咕噜。 “学长，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啊？” 程屿哼一声：“你该不会又是装的？” 不过也不像。 晕倒可以装，但低血糖和呼吸急促这些，总不可能随心控制。 “为什么去打封闭针？” 程屿把江清梨的包扔上她的床头，开门见山地质问。 江清梨心知瞒不过去，面上表情却不落一点慌。 “当然是不想给学长添麻烦啊。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合作，总不能因为我受了一点伤，就——” “我是不是该给你发个优秀员工的锦旗了？” 程屿没好气地揶揄。 “你这么急功近利，反而会让岑总觉得我们的目的不单纯。我诚正看中的潜在合作方，还轮不上派自家员工低三下四降姿态。” 江清梨抱着被子笑咯咯：“学长，你就是不愿承认你其实是担心我对不对？好嘛好嘛，我答应你，下不为例嘛。我以后一定不乱来了。” 认怂得这么快？ 程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过，他可领教够了这小狐狸的八面手段。 即使这会儿她表现得再诚恳，表情再乖巧，也休想让他放松警惕。 “别说这些废话。你的身体你自己负责，别耽误我做生意。” 程屿瞄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岑建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江清梨的情况如何。 他这才想起来，岑建俊的司机还等在外头。 “我先过去跟岑总打个招呼，你……晚上想吃点什么？等会我带给你。” 程屿站起身。 江清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嗯……披萨。” 程屿皱了皱眉：“吃这么油腻？” 江清梨：“嗯……就是想吃。” “我去问下医生。” 程屿出门。 “你别问萧医生啊，你问他，我肯定没得吃。” 江清梨在背后叫了一声。 随后，门被推开了。 她以为是程屿刨根问底回来了，没想到进门的竟然是萧誉。 绷着脸，镜片微微反光。 “为什么不能问我？江小姐。” 第64章 警告她 第64章 警告她 江清梨先是一怔，随机扑闪着大眼睛，梨涡一抿，羞答答地低下头。 “因为……嗯，萧医生有点严厉，我……我有点怕。” “只是有点怕么？” 萧誉可不吃这套，目光丝毫不收，紧紧锁着江清梨脸上的每一个微表情。 “不会是心虚吧？” 江清梨心里嘀咕不已。 程屿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萧誉，陶镌，唐易扬他们这帮人比较下来，独属萧誉看起来最温和，但偏偏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眼光独到的很。 看他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难不成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 “萧医生您是开玩笑的吧？” 江清梨弯起眼睛，把玩着被子的一角。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嘛，身体虚了点倒是真的……萧医生，您别怪程总太紧张，他只是太好面子了，不想让人觉得他为了做生意，不管员工死活呢。” 萧誉微微一笑：“江小姐，顾左右而言他这招，在我这里并不太有效。我没耐心从患者的拐弯抹角里挖掘真实意图。毕竟，我是医生，不是心理医生。” 江清梨的笑容在脸上只僵了半秒：“萧医生，既然这样，您不妨有话直说？” 说着，她努嘴撇了下床边的椅子：“请坐啊。” “不必。” 萧誉双手插着白大褂的口袋，颀长的身子靠在微微晃荡的输液架上，“几句话，说完就走。” 江清梨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刚刚只在眼中一瞬闪现的智性，这会儿再次隐匿在她浅笑嫣然的眸子里。 萧誉微微抿紧唇。 心道：这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程屿之所以被她吃透，大概是因为从来没见过这类型的女孩吧？ 她是怎么能把娇憨妩媚演绎得如此淋漓尽致的？ “首先，你的肝功报告很不好。” 萧誉轻咳两声：“这么严重的肝损，需要引起重视了。以前有什么基础病？” 江清梨头一歪：“原来萧医生只是来说病情的呀，吓我一跳。” 萧誉：“我是医生，不说病情说什么？难道你觉得，还有什么比说病情还要让你恐惧紧张的？” 江清梨呵呵道：“那么萧医生应该知道，肝损这种么，最常见的就是药物引起的嘛。” “最近吃了什么药？” 江清梨大大方方一摊手：“避孕药。” 萧誉眉峰一耸，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他着实没想到江清梨竟然会这么随意地说出这么敏\/感的话题。 看萧誉这幅表情，江清梨忍不住在心底偷吃吃地笑。 “萧医生，难道你们不是最喜欢像我这样坦率的病人么？” 比起那种肚子都大了，却还一口否认自己有过性\/生活的纯情女孩，江清梨觉得自己已经是很神仙的患者了。 “我跟阿屿从小就认识，很了解他的为人。” 萧誉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因为他发现江清梨真的不是一个随便“吓唬”两下就能对付的女人。 “他很重情义，也很重承诺。但并不表示，他有能力对所有的事负责。毕竟男女之间那点门道，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江清梨点点头：“嗯嗯，我虽然没有萧医生认识程总来得久，但你说的这些，我早有感受。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要追随程总这样的老板的原因呢。” 萧誉扶了扶眼镜：“他有未婚妻，很快就要订婚了。” 江清梨继续点头：“嗯嗯，我知道，未婚，而且，你也说了是要订婚了，还没有订，更没有结婚，不是么？” “这么说，江小姐是一定要横插一脚进来了？” 萧誉攥在白大褂里的拳身微微紧握，肩膀绷出不为人知的弧度，“我还以为，江小姐是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 话音未落，江清梨的泪水已经像珍珠一样滚落了下来。 萧誉无奈吞进去后面的半截话，即便对她的演技存疑，但还是抽了张纸巾递上去。 “萧医生，你很看不起我这样的女人对么？” 江清梨咬着嘴唇上的皮，用正在输液的手背往眼睛抹了一把。 “我只是喜欢程总而已，有错么？他很优秀，很吸引人，我上学的时候就暗恋他了。有机会进入诚正跟他朝夕相处，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一定以为，我是想攀附豪门当凤凰，心里都在笑话我吧。可是萧医生，我得了绝症吖，没多少时间了呢。” “我就想在我临走之前，能够有多点机会陪在程总身边，难道就连这样的愿望，也是不可理喻的么？” 说着说着，江清梨故意蹭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 静脉血涌出，淋淋洒洒了一被子。 这一招，在程屿面前已经用过了。 但萧誉脸色变也没变：“我不是程屿，不吃这套。静脉血不容易愈合，而且第二天会淤肿的利害。” 江清梨咬咬牙，随即找纸巾往手背上胡乱按压。同时自顾心头嘀咕。 这个萧誉，不太好对付的样子。 “你得了绝症也好，愿望难圆也罢。不该以无辜人的情感为代价。” 萧誉看着手忙脚乱到狼狈的江清梨，冷冰冰地说，“真喜欢一个人，只会处处为他着想。断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就像萧医生您这样，为了夏小姐的幸福，不惜挺身出来做这个坏人么？” 江清梨眯了眯眼，掸掸指尖上的血珠。 一不小心，弹了一滴落在她左边嘴角的梨涡上。 那红如玛瑙一般璀璨，笑容被衬托得妖媚又夺目。 萧誉浑身僵了一下，却不知是为江清梨这句话，还是为这滴血。 “萧医生要是觉得我的存在，真的会伤害到你心爱的女人。那么……你也有很好的选择去解决这件事的。” 江清梨一边笑着，伸手用拇指轻轻抚了下嘴角。 “要么，在我的输液瓶里加一点神不知鬼不觉的药，我直接嘎了不是一了百了么？” 萧誉眉头一紧，“不要说这些无意义的话。” 江清梨扑哧一笑，“要么，萧医生可以试试喜欢我啊。你把我追到手，不就可以成全夏小姐和程总了？” 萧誉：“你！我言尽于此，江小姐好自为之。” 说完，萧誉推开门，提步而去。 呵呵，又一个黑白不分的舔狗。 江清梨咬咬牙，拿起手机。 …… 程屿返回高尔夫球场，太阳正要落山。 他原以为岑建俊已经准备离开了，没想到此时竟有另一人陪在他身侧，看样子打得十分火\/热。 看身形，是个妙龄女子。 窈窕性\/感，气质不俗。 这女人—— 难道是许遨身边的？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比叮血的苍蝇还要无孔不入。 程屿正想着，那女人突然回过脸。 帽子一摘，手一挥。 “阿屿！” 第65章 不合适 第65章 不合适 是夏真乔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航班，什么时候的决定，程屿竟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清爽运动衣。剪了短发，飒爽英姿。 手拿着的那根球杆，是程屿留在现场的。honma五星的品牌，也是夏之陌最喜欢的品牌。 “程总，江小姐没事了吧？” 岑建俊走上来，跟程屿打招呼，“你们这边前脚刚走，夏小姐就亲自过来陪我，实在是太客气了。” 夏真乔微微一笑：“岑总是您太客气了。诚正要跟万代合作的事，阿屿专门跟我提过一次。” 程屿沉默着，低头看一眼手机上来自陈凛的n个未接来电，心里多少已经有数了。 刚刚记着送江清梨，并没有注意到陈凛的消息。 见程屿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夏真乔继续对岑建俊道，“岑总，我听说您对阿屿的邀约诚意多少还有些保留质疑，主要还是顾虑到夏商这边对么？呵呵，您大可放心，我们夏商跟诚正的战略一致，且我们下半年的经营模式也会有一定的变化。完全不用考虑咱们两家之间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竞争关系的。” 说着，她再次看向程屿，身子一蹭，单手搂住程屿的臂弯。 程屿的肩膀绷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 只是单纯觉得她身上那股略显成熟“高贵”的香氛，实在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比起江清梨更喜欢用的那类清甜的果香，差之十万八千里。 岑建俊看着两人很明显的“关系”，意味深长地笑道：“夏小姐都已经亲自出面这样说了，我当然一百个放心。程总，合同的细节，我们找个时间再敲一下？” “当然。” 程屿点点头，顺势抬手，将手臂从夏真乔那里抽了出来。夏真乔略有几分尴尬，只好假意挪步到一旁拿水杯。 程屿：“能得到岑总的信任，是我们诚正的荣幸。后续事项我安排秘书来对接。” “呵呵，共赢共赢，程总客气了。哦对了，江秘书情况怎么样了？” 岑建俊刚才就已经问过一次了，但被夏真乔截走了话题。 “只是普通的低血糖，并无大碍。” 程屿余光扫了扫，看到夏真乔看似漫不经心地喝着水，其实很认真在听他的答案。 “哦，那就好。” 岑建俊笑道：“年轻人么，工作压力都别太大。” “今天多谢岑总了，很抱歉没能让您玩得尽兴。” “这倒不至于。” 岑建俊看了一眼夏真乔：“夏小姐的击球水准，可一点都不亚于程总。” 送走了岑建俊，程屿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夏真乔。 太阳快要落山了，金色的余晖暗淡下去。他这才仔细看到，夏真乔那身运动服不是纯白色，而是带点粉白的。跟江清梨第一次穿的款式，差不多。 “这位岑总球打得很好，跟我哥以前的水准有一拼呢。” 夏真乔随意品评道：“听说万代之前是承包工程起家。岑总之前也只是个小包工头，没读过什么书。后来跻身上流圈，气质拿捏倒是惟妙惟肖。就是接触久了，暴发户的气质还是多少会显露出来。不过跟这种人做生意，还是比较靠谱的。他们从底层起来，很爱惜现在拥有的一起——” “你很擅长把人分三六九等？” 程屿瞄了她一眼。 “我毕竟也待过几年的孤儿院。” 夏真乔笑道，“幸运我爸妈最后还是把我找了回来，我见过高级的有多高级，也见过底层的真实样子。所以，我很清楚有些人适合什么，而有些人……不适合，就是真的不适合。对么阿屿？” 她话里有话，程屿不会听不出来。 今天她一声不吭跑回国，甚至直奔高尔夫球场，什么目的还用说得再清楚些么？ “你穿粉色的运动服就不是很适合。毕竟，也快三十岁了。” 程屿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回走的路上，正好看到陈凛过来。 “程总……” “这根球杆不要了，帮我重新订一套。” “是，程总。” 他说的，是夏真乔用过的那根honma五星。 看着程屿头也不回的背影，夏真乔捏着球杆，牙关咬得紧紧的。 夕阳落幕下的最后一抹余晖，让她的眼眶仍忍不住发刺发疼。 “夏小姐。” 陈凛走上去，伸出手。 “球杆给我吧。” 夏真乔半晌没动，嘴唇都咬得快渗血了。 “陈秘书，你跟我说实话，除了那个杨沫沫，阿屿是不是还有别的女的？” 陈凛：“……” “那他是不是因为姓杨的贱\/人出了事，才对我这么冷淡的？你说啊！” 夏真乔皱着眉头，眼中汪汪的泪水近乎承载不了高发的情绪。 陈凛扶了扶眼镜：“夏小姐，您想多了。我之前就说，程总很不喜欢被人控制跟踪的感觉。您突然这样杀回来……他肯定会不高兴。” “我是问你他外面有没有女人。” 夏真乔咬牙道。 陈凛想了想：“夏小姐，我跟了程总不过五六年时间，您却已经认识他十几年了。他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您应该比我了解。” 像陈凛这样高情商懂话术的金牌特助，每个字都是废话，但每个字都暗藏玄机。 他已经对夏真乔明确提了醒—— 程屿不爱她。 但为了救他而死好友夏之陌，他愿意承担照顾他双亲及妹妹的责任，三十岁与夏真乔结婚，是他的承诺。 但结婚之前，两人皆为单身。这也是夏真乔当初亲口同意，亲口妥协的。 谁叫她爱程屿爱得死去活来，想要嫁给他的心思从未有变？ 但一切的前提是，夏真乔不能再这样作死，不能要的更多。 …… 江清梨睡了一会儿，醒来天已经黑了。 护士过来问她晚餐吃什么，要不要订医院的营养餐 她拒绝了。 程屿答应会给她带披萨的。 这会儿，江清梨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可是程屿和披萨都没到。 江清梨忍不住发了消息给他，没动静。 这狗男人，不会是跟岑建俊谈得好了，直接去招待人家吃晚餐，把自己给忘了吧！ 江清梨打了个电话给他—— 第66章 瞎安排 第66章 瞎安排 程屿漫不经心地开车上路。周六的晚上，交通总是很堵。 夏真乔坐在副驾驶上，全程不见身旁的男人主动跟她说一句话。 敏锐又心虚的神经被无限放大，甚至让她觉得这车里哪哪似乎都有女人的味道。 她想开窗，却被程屿率先一步打开了冷气。 自讨没趣的手指缩了回来，如同这些年下来，她与他之间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同样的步调。 即使她顶着人尽皆知的程家未来三少奶奶的名份，即使她正要跟着程屿一块到程家去吃饭。 滋滋滋—— 程屿搁在手刹旁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江秘书的备注一闪一闪跃入屏幕。 程屿瞄了一眼，没去管她。 夏真乔：“你的秘书？” “刚来一个多月。” 程屿目不斜视。 夏真乔：“不接么？” “越级了。” 言外之意，秘书部统筹由陈凛管理。 一般情况下，其他几个秘书有事上报都要先通过陈凛，而不会直接跟程屿汇报。 “陈秘书真的是很不错的帮手。对了，我这次回来准备正式入职夏商实业。先从产品部做，正缺个副手。” 夏真乔话里有话，程屿并不搭茬。 直到江清梨的电话哑了声，而程屿面前的那一长排车辆拥趸，渐渐消磨着车厢里的耐心。 “阿屿。” 夏真乔试探着伸出手，与程屿搭在手动挡上的那只手碰了一下。 见程屿没什么反应，她大着胆子握上去。 “你，想不想我？” 程屿没有躲，但也没有看她。 只是煽了下鼻翼，自里面发出极其微弱的一声“嗯”。 随后眼见车队动了，他便顺势立即抽出手。 “一会儿吃完饭，你是回伯父伯母那里，还是去公寓？” 程屿给了夏真乔两个选择，不包括今晚留宿在程家。 其实，程家父母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是有提到过的—— 夏真乔刚回来，要么今晚就在这边住下吧。 夏真乔微微愣了一下，才将心底失望的涟漪抚平。 她哦了一声：“先回我爸妈那吧。那套公寓还没收拾。我在想，等我们结婚以后我要就要搬走了。要么找个合适的机会，挂出去卖掉吧。” “别卖了。又不缺钱用，留着。” 程屿淡淡道，“结了婚也能回去住的。” 那套公寓，原本是夏之陌的。 他出事之后，房子就留给夏真乔住了。 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采光特别好。 夏真乔嗯了一声：“好，听你的。我哥那个房间所有的陈设我都没动。有时候我总还能想起来咱们小时候的事。程伯父对你要求很严格，家里从来不允许出现游戏机漫画书这类东西，于是你放学就跑到我哥这边来，还说是给我补习功课呢。” 滋滋滋—— 江清梨的电话又来了。 这一次，程屿拿起来直接按掉了。 随后趁着等红灯的时间，噼里啪啦发过去一条消息。 夏真乔一边忆往昔，一边把余光往他的手机瞟过去。 虽然看不到他在发什么消息，甚至是给谁发消息，但程屿这番毫不拖泥带水的状态反而叫夏真乔越发纠结。 自己这一走大半年，她凭靠着敏锐的第六感发觉到——程屿真的好像不太一样了。 …… 江清梨被程屿拒接了电话，肠胃已经唱累了空城计。 披萨没吃到，人倒是饿成蜂窝煤了。 笃笃笃，门敲三声。 江清梨起先还以为是程屿，又觉得程屿应该不会敲门敲这么客气的。 果不其然，那熟悉的声音隔门一响—— “小梨，是我！你怎么样了？” 是唐易扬。 江清梨应声后，唐易扬一脸关切推门进来。 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外卖袋子，四四方方，隔不住那香气四溢的披萨味。 “小梨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中暑了？” 江清梨摇头：“一点低血糖而已。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舅给我发的消息。他说乔姐回来了，晚上带她回我外公那吃饭。还说你病了，让我给你带披萨过来。” 唐易扬放下披萨，将椅子拉过来坐下。 “小梨，你真没事吧？这么热的天去打高尔夫？我小舅也真是的——” “跟程总无关，是我自己没做好准备。” 江清梨垂着眼睫，一脸乖巧无害，心里却似吞了个豆大的苍蝇，又噎又恶。 夏真乔回来了？ 所以，程屿连电话都不接，短信都不回？ 口口声声说让她离唐易扬远点，这会儿居然拱手把自己丢给他照顾？ 江清梨是如此聪明伶俐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懂程屿的意思？ 夏真乔回来了，所以，他这是要跟她划清界限了？只不过，他也未免太小看她江清梨了吧。 想要抓个男人来当挡箭牌，还轮得到程屿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么？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买了四个。” 唐易扬将满满登登的四个纸盒子铺上，有至尊海鲜的，有意式香\/肠的，有水果芝士的。 “小梨，你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所以才会低血糖的。” 江清梨转着黑漆漆的眼珠，轻轻一咬雪白的珍珠齿。 “谢谢你，可是我突然又觉得不太想吃披萨了。” 唐易扬啊了一声：“那，你想吃点什么？我马上去买！” 江清梨捏着手机，头一歪，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几秒。 “豆汁吧。” “豆……” 唐易扬懵了：“那东西……” “怎么？” 江清梨眉头轻轻一拧，眼中瞬间浮出一抹幽幽的怜伤。 “你是不是觉得那东西太……过于不符合唐少爷的身份了？抱歉，可能你从来没有到过老街那种地方去排队……是我唐突了。小时候每天早上，我爸都会排队帮我买一碗，让我吃饱了好上学的，我还以为……” “不不不！小梨你千万别误会！” 唐易扬连连摆手，“你告诉我你喜欢哪家的，在什么地方，我马上就去！” 不就是个豆汁儿么？ 网上传言，那东西就像是豆浆死了八百年的味道。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是江清梨喜欢的，别说让唐易扬亲自去排队买了，就是让他亲自种亲自磨，他都任劳任怨。 “哦！对了小梨——” 唐易扬推门，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反身退了两步回来。 第67章 三缺一 第67章 三缺一 “还有事？” 江清梨眨眨人畜无害的大眼睛。 “那个……乔姐这不是回来了么？我舅之前跟那个女人的事，我知道你肯定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反正，就是千万别给乔姐知道了……乔姐这个性格……” 江清梨哦了一声，歪了歪头：“会怎样？” 唐易扬抓了把头发：“会……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也只是听说哦。乔姐特别喜欢我舅舅，从不允许他身边有任何亲近的异性。早几年前有个女生，就只是暗恋而已，什么动作都还没有呢，后来就发生了一场很诡异的车祸。当然也没有什么证据，这样无端猜测好像也不太好。” 唐易扬呵呵两声，“反正你听听就是了，别乱说哦。” 车祸？暗恋？年轻女生？ 江清梨在大脑中迅速席卷了这几个关键词。 原来，夏真乔的手段也不是完全不为人知。 连唐易扬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有所察觉，圈子里就更是心照不宣了。 那程屿呢？ 纵容她的一切，等于同罪。 江清梨狠狠咬了下唇，心中凛然升起一抹厌恶之意。 亏她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的幽怨，仅仅源于程屿是因为要陪夏真乔，而放了自己鸽子…… “小梨？” 被江清梨的眼神吓了一跳，唐易扬凑过去，晃了晃手掌。 “小梨你没事吧？” “没事呀。” 江清梨一秒切换回温善如水，笑靥如花。 “你放心吧易扬，我是程总的秘书，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陈秘书早就给我们培训过呢。只不过，我就是有点好奇，听你们说，夏小姐是个温柔优雅知书达理的女人，她应该不会听风就是雨，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唐易扬听了直摇头：“小梨你还是太单纯了呢。” “有么？我觉得我已经挺成熟的了呀。” 江清梨拄着下颌，指尖在一侧梨涡揉着：“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上次被陶小姐威胁一顿也不是很冤呢。” 说着，她故意把满是伤痕的大长腿从被子里伸出来。 一听一见，唐易扬顿时脸色一变。 他软下声音，嘤嘤恳求道：“小梨……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是不是？都是我不好，但你相信我，我跟陶媚真的没什么的。她可能是对我一直有些想法，可我要是真的对她也有意思，之前也不会左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的换，但唯独对她没有——哎呀，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我去买豆汁！” 咣当一声，门被摔的左右摇晃。 江清梨独自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着程屿毫无声息的对话框。 心里油然一股浅浅闷闷的不适感，说不清的复杂成分。 她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复印的文件，翻了两下。 然后接连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第一个给章北麟，她知道他已经被保释出来了。 第二个，给许遨。 唯恐天下不乱，是程屿给江清梨的独家标签。 她想，那自己怎么都得对得起这个标签。 随后，她偷偷起身，下床，溜出医院。 …… 听了江清梨的这番叙述，蓝晓幽和金源一人一张嘴巴惊掉着，合起来能吞掉一整个地球仪。 “阿梨……你，你真把几个人都给叫过去了？一二……三，三缺一啊？” 蓝晓幽用胳膊肘碰了碰金源：“元宝，要不你也去凑个热闹呗。四个人正好一桌麻将。” “元宝就不用了。” 江清梨靠在电脑桌前，弯着膝盖给自己涂着药，头上的发带漫不经心地扎着，几缕碎发荡在睫毛上。 江清梨：“姓程的早就查过元宝了，不在备胎列内。更何况，我也不想元宝过去再被姓章的混蛋欺负。” 金源：“我没那么菜好不好？上次是为了顾全大局，回头找个没监控的地方，我能把姓章得揍到他妈都不认识。” “对了阿梨，你不是说章北麟送去戒断了？” “他姐回来了。” 江清梨施施然道：“所以又给保出来了。正好，这出戏要有夏真乔在场，演得才够劲儿。” 蓝晓幽砸砸嘴：“看出来了，你今晚搞这一出前奏，估计也够喝一壶了。” 江清梨冷笑。 既然他程屿有本事把她一杆子推到唐易扬那，就别怪她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了。 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程屿和唐易扬这两个男人。 说着，江清梨环顾了一下四周，“另外，他今天下午专门把车停到晓幽你这儿了。我看接下来我们尽量还是不要总聚在这。” “怕啥？” 蓝晓幽呵呵两声：“随便他查呗。反正天凉了，让老王家破产吧那一招对我又不管用。我爸妈早就不管我了，除了钱，我一穷二白。这套别墅不方便，咱们搬东区那套去。” 江清梨：“……” 金源：“……” 叮咚叮咚！ 门铃响。 金源跳起来：“披萨到了。” 江清梨收拾好药水棉花，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对蓝晓幽说： “对了，你下午给我发的那条消息，有关许遨的妹妹许盈的？能详细说说么？” 蓝晓幽应声：“你等下我给你把资料调一下。怎么？你现在是有别的目标了？” 江清梨摇头：“我是觉得许遨三番两次来找我，目的应该不单纯。” 蓝晓幽扑哧一声：“这还不单纯？喜欢你呗？凭我们家阿梨的条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要是个直男，没有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江清梨给出一个“你怕不是有大病”的眼神，摘掉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东西给我看看。” “阿梨！” 这时候，金源匆匆跑进来，手上空空，脸上的表情却很复杂。 两个女孩抬眼过去，金源向一侧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后一个“不速之客”。 江清梨愣了一下，重新戴上黑框眼镜。 随后，她面无表情地用胳膊肘碰了碰蓝晓幽：“晓幽，这次我们真的要搬家了。” 说完，她率先站起身，刚要往外走。 “星——” 女人提步追上来，嘴唇发白，眼底泛红。 一个字刚脱口而出，江清梨拧过脸，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 “这位太太，你找错人了。” “阿梨……” 蓝晓幽和金源一左一右，面面相觑。 眼前这个女人估计四十三四岁，衣着考究，气质优雅。 五官精致细腻，身材纤细窈窕。饶是岁月留在脸上的那一点点沟壑，也被风情妩媚的姿态隐得深深。 “阿梨，她是谁啊？” 蓝晓幽轻轻问。 第68章 离远点 第68章 离远点 金源拉了下蓝晓幽：“晓幽，你看她俩……长得还挺像的。” 蓝晓幽顿时会意：“啊！她，她是——” “小梨，那个……我跟元宝出去遛遛奥特曼，你跟阿姨——” “不用了。” 江清梨放下裤腿，提上包。 “我出去。” “阿梨！” “阿！等一下！星星！” 女人赶紧追了出去。 “星星——” “闭嘴！” 江清梨转过身，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沉幽幽的寒意。 “我不认识什么星星，我叫江清梨。”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清梨的生母黎清清。 黎清清拭了拭眼角，“你现在是叫江清梨了？哪个清，哪个离？” 江清梨厌恶地皱皱眉：“随便起的，和你有关么？有事说事，叙旧就免了。” “那我……叫你小梨行么？这么多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 江清梨冷笑，“吃过你家一口饭了？” 黎清清鼻子一酸：“星星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一天不惦记你的。我……我后来才知道，小月出事了。你跟我回去吧。以前你说舍不得小月，舍不得你爸。现在你一个人在这儿无依无靠的，跟妈回去吧。” “够了！” 江清梨偏开脸，双拳攥的死死。 “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抛下了我们所有人，跟有钱老板出去过好日子了。现在回来找我？被甩了？不好意思，我刚毕业，每个月七八千的工资，养不起你。” “星星你误会了，妈不是——” “别叫我星星！” 江清梨厉声道：“这世上早就没有江晚星了。上一个缠着我非要喊星星的傻叉，现在烧得面目全非呢。别怪我没警告你，坏了我的事，我谁都不会顾及的。” “星——小，小梨！” 看着江清梨头也不回的背影，黎清清咬着唇，流着泪。 口中喃喃不停的，一句一个对不起。 …… 星海湾别苑，程家家宴。 “阿乔，来多吃点菜。你看你怎么又瘦了，国外伙食吃不惯吧？” 于可烟热情地给夏真乔夹菜。 “谢谢伯母，我还好啦，这阵子减肥呢。主要是之前阿屿选了一件很好看的婚纱，要瘦一点上\/身才好看。” 夏真乔甜甜一笑。 “阿乔，听你爸妈说，这次回来是要正式入职夏商了？” 程正允今年六十五，与前妻育有一女二子。 于可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只有程屿这一个儿子。 “是啊程伯父，我在国外学的就是产品营销方向。家里的生意这两年跟不上新兴产业的高频发展。而且我爸妈……自从我哥走了，也确实没有心思放在生意上。” 提到夏之陌，餐桌上原本挺融洽的气氛一瞬间凝固几分。 于可烟用手肘推了推程屿：“阿屿，给阿乔倒点茶水啊。没看那杯子都空了么？” 程屿全程心不在焉，伸手去拿茶壶，却拿错了转桌上跟茶壶有点像的调料壶。 夏真乔一脸尴尬：“没事，不用的，我自己够得着。” 于可烟也尴尬，赶紧打圆场道：“好不容易回来吃口饭，有那么多事要弄么？搞得好像程氏离了你不转似的。你看阿峰整天日理万机，也没见人家像你一样啊。” “于姨，”程峰笑道，“就是因为阿屿把诚正这边的重头都分担过去，我这两年才能得空休息一下啊。更何况，他可是跟爷爷签过军令状的。等老两口下半年从澳洲回来，诚正的估值可是要翻一番的。对吧阿屿。” “大哥。” 程屿端起杯子，与程峰示意了一下，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 “对了，易扬呢？” 于可烟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程珉身上：“小珉，没跟易扬说啊？”、程珉：“说了，他说有事不来了。于姨你不用管他，他们年轻人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聚。” “珉姐，我听说易扬也谈恋爱了？” 夏真乔转向程珉。 “哎，他呀，一天天的没个正经心思。不过前段时间那个小姑娘，好像还成？虽然出身差了点，但人挺懂事的。阿屿，就你那个秘书，现在跟易扬有进展了吧？” 程屿：“你扇人家耳光的时候可不是那么说的。” “我那不是不了解么？后来回去合计了一下，真要是找个乖巧听话点的小姑娘娶回来，多生几个孩子也不错。而且，那小姑娘嘴巴也甜。比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是强多了？” 程珉这人，手比嘴快，嘴比脑子快。最后貌似也就记得江清梨夸她年轻漂亮了。 “如你所愿。” 程屿抿了一口茶，眉眼抬也不抬。 这个时候，唐易扬应该已经到病房了，哄着江清梨吃披萨吧？ 程屿没来由的心里有些烦躁，一桌子菜愣是吃不出半点胃口。 “对了阿乔。” 程珉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你那个表弟，跟我家易扬也差不多大吧？有对象了么？” 夏真乔尴尬笑笑：“这我还真不知道。我那个弟弟可比不了易扬这么优秀懂事。我妈和我姨整天都为他愁死了。” “愁什么呀。” 于可烟赶紧说，“等你跟阿屿结了婚，那都是一家人。我听说北麟那孩子在做的那个物流公司好像也是弄得风生水起的，都是了不得的青年才俊，呵呵。阿屿，北麟那个物流公司，跟你们还合作呢吧？” “是。” 程屿冷冰冰应声，“只要他不再违法乱纪，走\/私越货。” 众人：“……” “你怎么说话呢？那是阿乔的弟弟。” 于可烟看出程屿今天不太对劲儿，也跟着急了。 “没事，吃饱了。你们慢用。” 程屿撂下筷子，起身离席。 程峰也放下筷子：“爸，于姨，我去看看他。” “阿峰，你不用管他。”程正允也有些恼火了：“整天臭着张脸，回来给谁看的？” “没事。” 程峰微微一笑，“可能是最近压力大，几个大项目都没落定。” 程屿站在天台上抽烟，一手拿着手机，反复刷着他与江清梨的聊天记录。 随后，一个清空。 偏偏这时候，一通电话闯了进来—— 第69章 找上门 第69章 找上门 “在哪？找不到人。” 电话竟然是程峰打过来的。 程屿：“……” 都在家，打什么电话？闲的。 程峰找到天台上来。 “你小时候就这样，心情不好就会一个人找地方待着。家里这么大，让人上哪找去？” “让大哥费心了。” 程屿对程峰总是很客气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当然这其中不乏于可烟的原因。 她嫁给程正允的时候，长女程珉都已经十四岁了。长子程峰和次子程砚也已经六七岁了。 虽然原配早已过世，但人家留下两子一女早已奠定了程家未来继承人的正统身份。 在这样的气氛笼罩之下，于可烟选择的生存之道并不像一般的豪门续弦那样，以为有了个亲生儿子就可以肆无忌惮。相反，她时常会告诫程屿，做人千万不要太锋芒，一定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对爷爷奶奶要有礼貌，对哥哥姐姐要非常尊重友善，不属于自己的不能争。 毕竟，程正允是不缺女人的，程家也不缺子孙。他们母子两个没有娘家的依傍，想要安身立命，平稳度日，首先就不能太招摇。 “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程峰跟程屿伸出手，讨了一颗烟。 程屿犹豫了一下。 “多贵的，舍不得？” 程峰笑。 程屿摇头：“没有，只是听说你跟嫂子在备孕。” “我不抽。” 程峰夹着香烟，搁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没点燃，只是压在指尖耍了两下。 “我跟爸说，你是因为工作压力大。” 程屿哦了一声：“也还好。杰森教授的项目已经推\/进到合同了。万代的岑总也有接触过。这两个都是报批过总部的a\/级投资项目。” “诚正的事你做主就行，我放心。” 程屿：“流程最好还是公事公办。” 程峰弹开烟，“你啊，有时候真是觉得，夏之陌反而才更像你哥。” 程屿心底咯噔一下，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大哥，我先回去了。” 楼下晚餐已经结束，夏真乔坐在沙发上，正在跟于可烟和程珉说话。 见程屿下来，几个女人的目光齐刷刷移了过去。 夏真乔笑着招手：“阿屿，我在给伯母和大姐看我留学时候的照片。” “我公司还有点事，得回去一趟。” 程屿说。 “都几点了还回公司？” 于可烟急道：“我刚还在跟阿乔说，今晚就住这别走了。明早我们一起去夏家，看看你夏伯父和夏伯母。” “妈，礼还没聘，住这儿不合适。” 于可烟却不买账：“这话说的，都什么年代了，之前在西山别墅的时候，阿乔不是也跟她爸妈一起住过咱们家的么？你有什么事非得今晚去办啊，就不能等明天？” “于姨。” 程峰紧跟着从楼上下来，笑眯眯道：“是我叫阿屿去把一个企划报加紧发过来。明天董事会需要。” 闻言，于可烟顿时没了脾气：“这，这样吧……那阿乔留这好了，我可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呢。” 程屿看了夏真乔一眼，希望她能自己懂点事赶紧站起来走人。 “于姨，我……我都跟我爸妈说好了，今天要回去的。” 夏真乔见状赶紧起身，“正好我陪阿屿去公司看看。” 两人离开后，于可烟一脸的心神不宁。 “小珉，我怎么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儿呢？” “于姨。” 程珉呵呵两声，“依我看，阿屿八成跟那夏小姐，还没在一块儿呢？” 于可烟整个懵了：“啊？不能吧？这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何况他俩这都谈了多少年。之陌走了也有六七年了吧？你的意思是，他俩都还没——” 程珉的手机响了，她摆摆手，转身接听。 “是，我是，唐易扬的……你说什么？！” …… 程屿开上车，夏真乔坐在副驾驶。 “我先送你回去。” 他说。 “时间还早吧。” 夏真乔看一眼表，才八点半。 “我陪你去公司加班吧。顺便买点宵夜，我看你刚才都没怎么吃东西。” “阿乔。” 程屿打断她的话，“你，确定么？” 夏真乔一愣，“什么确定么？你在说什么呀？” 确定要跟她结婚么？ 确定要嫁给自己这个，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她的男人么？ 当年夏之陌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从那一刻起，程屿就把自己当成了夏家二老的儿子。 余生奉养他们终老，将夏之陌的妹妹夏真乔当自己的妹妹来照顾。 可是夏家却提出了希望他能够迎娶夏真乔的要求，一则两家联姻亲上加亲。二则，这也是夏真乔的期望。她坦白说自己喜欢程屿，从小就喜欢。这一生非他不嫁。 程屿记得很清楚，在夏之陌的七七过后，憔悴的夏伯母拉着他的手，恳求他。 说当年老两口因为家族变故，险些弄丢了小女儿。后来几经波折，终于在福利院找回了已经七岁的夏真乔。 后来，他们一家都在极尽所能地补偿女儿。夏之陌更是把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当作掌上明珠。 现在，之陌死了，程屿要是真有心让兄弟瞑目，走得安心，还有什么比跟夏真乔结婚更合适的选择呢？ “你确定你还喜欢我？” 程屿说。 这些年下来，他自认为对夏真乔的态度已经逐步在冷却。 对夏家的关照义不容辞，可他并不觉得，违背心愿地娶了这个女人，是真的对她好，是真的会让夏之陌的在天之灵得以欣慰。 三十岁那年，他会遵照承诺与夏真乔结婚。 但在此之前，他们都单身。 他原本以为夏真乔或许也会找到一个合适她的男人，比起自己的冷漠，那个男人可以对她更好，让她更想嫁。 “阿屿你在说什么呀！” 夏真乔扑哧一声笑了：“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这些年在国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呵呵，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没想到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的意思是——” “啊，电话。” 夏真乔的手机响了，“等下，我接一下。” “喂，阿姨，什么……什么！阿麟怎么了？您慢慢说！” 挂了电话，夏真乔的眉头紧锁：“阿屿，能……能掉个头么？” 程屿：“出什么事了？” “北麟在警察局，跟，跟人打架了！” 于此同时，程屿的手机也响了，是程珉。 “阿屿，你在哪儿呢，易扬跟人打架，说是把人打得口吐白沫，在警察局呢！” 程屿：“！！！” …… 江清梨回到自己的公寓。 先把蓝晓幽发给她的一些资料看了看。 然后洗了个澡，敷了面膜，正准备关机睡觉。 咣咣咣！ 一阵敲门声。 谁？ 这么晚了。 江清梨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小跑过去趴猫眼。 只看到门外站着一脸铁青色的程屿。 第70章 惩罚下 第70章 惩罚下 江清梨抿了抿唇，一手开门，另一手往上伸了个精心设计的懒腰。 “学长？你怎么——啊！” 程屿跻身进来，一把抓住江清梨的腰身将她怼到墙上，同时抬脚将门狠狠踹上。 “江清梨，你好大的胆子！” “我……我做错什么了？” 女孩的呼吸如煽如翼，晶莹剔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积蓄。 白生生的小脸涨得通红，泪水说滚就滚，可怜兮兮，我见犹怜。 但这一招，在程屿这里已经完全失效了。 时间倒回两小时前—— 程屿接到程珉的电话，直接开车带着夏真乔来到警察局。 打架斗殴的主体是唐易扬和章北麟，原因是他们同时到医院病房找江清梨，结果不期而遇地撞上了。 因为之前在会所就有过冲突，他们都认为是对方一直对江清梨纠缠不放，这会儿一言不合，更是大打出手。 最要命的是，除了唐易扬和章北麟，许遨竟然也来了。 于是他就那么坐在一边看热闹，看一直很占上风的章北麟突然一跤跌空，唐易扬顺势翻起来，直接给他摔了个大背跨。 紧接着，章北麟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最后还是许遨给报的警。 章北麟经过救治，人没事。但之所以会突然事态失控，主要是药物吸食过量所致。 这下好了，药检一条龙下来，刚从里面保释出来，又喜提15日拘留外加强制阶段套餐。 程屿全程绿着脸。 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没有丢面子丢到过这种程度。 特别是看到许遨一脸玩味地坐在那，甚至有意上前跟他攀谈聊天。 “不好意思程总，我是看事情实在闹得太大，只能报警。不过，唐少和章少都是程总沾亲带故的，相信以程总的门路，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怎么在这？” 程屿当时的每个字都是咬着后槽牙吐出来的。 恨唐易扬铁不成钢，怒章北麟死性不改，但最令他恼火的，还是许遨的阴阳怪气。 “这里是医院，我来看朋友。” 许遨漫不经心地笑道，“当然，顺便也来换个药，程总那一杆球，劲儿可是够足的。” 他并没有告诉程屿，是江清梨让她过来看热闹的。 但程屿又不傻。 这样的闹剧不是第一次了，江清梨的手段也是在不断升级优化着的。 此时此刻，她可怜巴巴地被怼在墙壁上。 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笼罩下来，她单薄的小肩膀轻轻耸动，漂亮白嫩的脖颈绷的很紧。 委屈的呜咽声从嫣\/红的唇瓣里不停溢出，如一头孱弱的小动物。 程屿一把拧住她精巧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看着自己。 “你可真行，江清梨。” “我不……不明白你……咳咳咳！” 江清梨拧着头，挣扎着想要从程屿的桎梏里挣脱出来，“你，分明是你自己要陪夏真乔，才把我推给别的男人的！难道我就只能听从你的安排。你要我远离唐易扬我就必须远离，你要他过来替你接盘，我就要接受！程屿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所以你就另找一堆男人过来给我颜色看？”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脸颊，目光狠狠盯入她泪水充盈的眸子。 “江清梨，我警告过你的。” “所以你会怎么对我？” 江清梨抬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沿着程屿的腰身，一路摩\/挲。 “你警告我，不许乱来，然后呢？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是真，想要你也是真，那你的警告和威胁，不就成了我最期盼得到的结果？” 江清梨收起小奶猫一样防御的眼神，所有的戒备和困惑在一瞬间隐入烟尘。 她扬起脆弱又漂亮的小嘴，踮着脚，在程屿的喉结上盘圜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上前，一口吮住！ “你！” 程屿没来得及防备，整个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方寸大乱。 “呵呵呵！你怕了？” 江清梨抹了抹唇，挂着泪珠的笑眼弯弯，梨涡浅浅。 “放心，我没有力气咬草莓了。你怕夏真乔发现，是怕她宰了你，还是怕她宰了我？” “少废话！” 程屿上前一步，封住江清梨的唇，将她整个人端起身来，拥着摔到客厅的沙发上！ 盛夏炎夜，蝉声靡靡。 夏真乔的电话在程屿的手机上跳跃了十几次，比蝉声还要烦躁。 江清梨拖着疲惫的身子从沙发上爬起来，看了眼洗手间的门。 程屿一结束就去冲凉了。 这么热的天，他怪她怎么连空调都不开。 “因为省电啊，少爷。” 江清梨揶揄他。 其实是因为她的身体情况特殊，怕冷。 “有喝的么？” 程屿从洗手间出来，只找到一条浴巾，是江清梨的。 粉色的，上面还有一点白色的碎花。 天暗，他看不清楚，胡乱抓了围上。 江清梨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 程屿不喜欢甜的，直皱眉。 “只有这个了。” 江清梨表示，自己的家里很少招待客人。 “那么多男人，没有一个上过门？” 程屿接过饮料，看一眼保质期，都特么过期小半年了！ “买多久了？” 程屿皱眉，扔到一边。 “不知道，房东的。搬进来的时候就在冰箱里。” 江清梨已经穿好了睡衣，手里抱着一杯泡了花茶的保温杯，两只小脚丫搁在茶几上一晃一晃。 程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喝你的。” 他拿过江清梨手里保温杯。 “哎！里面有安定药！” 江清梨连忙阻止，程屿压根当她在放p。 反正这只小狐狸嘴里就没有半句真话。 “这房子太简陋了，回头让陈凛帮你重新租一间。” 程屿喝了一口茶，苦兮兮，这大热天的喝热茶？ 江清梨沉思一阵：“什么意思？程总是要包我？” 程屿放下杯子，径自开始穿衣服：“是你自己赖着不走，我总不能真的把你大卸八块扔到黄浦江里。但我不会这样做，不表示别人不会。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别后悔。” “你觉得，我大费周折跟你在一起，就只图你给我租一个好点的房子，每个月给我一点零花钱，买几个包几件漂亮衣服？” 江清梨扬起眼睛，嘴唇咬着咬着，突然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 第71章 不骗你 第71章 不骗你 江清梨收起双腿，盘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自说自话：“我以为你把我推给唐易扬，是因为夏真乔回来了，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原来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其实你是想把我留在身边长期做火包友，又怕夏真乔发现，于是干脆拿唐易扬当幌子是不是！” 江清梨伸手指着程屿，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不出来！原来最无耻最老狐狸的人，是你才对！你就是又想偷吃，又不敢承认！” 程屿：“……” 没个十年脑血栓，能发育出江清梨这样的脑回路？ “收起你那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程屿冷声道。 “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你这种女人，主动送上门，本就是不要白不要的。” 江清梨眼神一委屈：“可我没打算让你白要啊。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你，想要嫁给你。如果你也喜欢我，不如早点干脆跟夏真乔解除婚约嘛。你不说我替你说——” 话音未落，江清梨手疾眼快去抢那吱吱作响的手机。 是夏真乔不厌其烦的夺命催。 程屿见状，一步上前，打飞了江清梨的手。 身子就势覆压上去，将江清梨狠狠禁住。 “我会跟夏真乔结婚，听明白了没有？在那之前，你要是想玩，我奉陪。你要是想走，开个价。你要是再敢弄出今天这样的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清梨垂着浓密的睫毛，眼神黯然一转。 “所以，你甚至不愿意再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试试看你到底会不会爱上我？” 在程屿起身准备离开时，江清梨伸出小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角。 可怜兮兮的声音挤出唇，燃着春\/色的脸颊上，再次挂出珍珠一样的痕迹。 “我曾以为，我们之间……就算要分开，也该有个很好的告别呢。可是你就这样把我丢在医院，随便找个男人接盘……程屿，要找男人，我自己难道没本事么？可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却……你却……” 江清梨松开手，趴在伤口未愈的膝盖上，哭得十分伤心。 程屿愣在原地，思维像被极速冷冻过一样。 那一刻，他怀疑自己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这个小狐狸给pua了？ 他甚至有认真在思考，当他开着车载着夏真乔回家吃完饭的路上，主动给唐易扬发消息让他去医院照顾江清梨的动机—— 真的只是要跟江清梨划清界限么？ 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当他看到许遨和章北麟也出现在病房后，直至把一场闹剧弄得不可收拾时，会那么失控。 甚至直接把夏真乔丢在章北麟那边，就一个人开车上门找江清梨“算账”了？ 只是因为丢了面子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当这个小狐狸第一次借刀杀人，把那个叫杨沫沫的女人推上去挡枪的时候，他不但没有阻止事态的发生，甚至事后还帮她抹去了所有的痕迹，帮她造了一个完美的谎？ 还是说，真的就像江清梨说的—— 他把她推给唐易扬，只想以唐易扬当幌子，还能留她在身边，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食髓知味？ 又或者，他的潜意识里是希望夏真乔知道的…… 江清梨的眼泪就像星星一样吸引人，抽抽嗒嗒的小肩膀一怂一怂的，半晌不停歇。 程屿叹了口气，伸手过去。 可身体偏偏就在这时候失去了平衡—— 咣当，倒在江清梨身边。 女孩这会儿才抬起头，抹抹脸上的泪水，用白玉般的小脚丫在程屿的腰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 “跟你说了水里有药，不信，活该！” 江清梨爬起身，把程屿沉重的身子从沙发上推下去，任由他滚躺在茶几与沙发的缝隙里。 不过姿势有点难看，脸也压着了。 江清梨凑过去连摆弄带折叠，好不容易把程屿弄安详了。 叮咚。 门铃响了。 江清梨看了一眼手机，起身，打开。 是许遨。 “江小姐方便么？” 许遨进门前，礼貌地同她问了一句。 “我本以为你睡了。不方便的话，等天亮了我们再谈。” 江清梨点点头：“没事，白天那么多人，反而不方便。” 许遨笑：“呵呵，江小姐这个说法，倒是让我吓得不太敢进去了。” 江清梨明眸闪烁：“许总的胆子这么小，我怎么放心跟你合作，而不担忧被你扯后腿？” 说着，她故意侧身过去，露出程屿倒在沙发间隙里的一双脚。 许遨：“！！！” “哈哈哈！” 江清梨笑得肚子痛：“许先生你刚刚那一瞬间，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把人嘎了？” 许遨抬手按了下额头上的纱布，长呼一口气。 说实话，江清梨这完全不按套路的状态，让他越来越相信自己当初选择她的决定—— 没有正确，只有最正确。 “随便坐吧。” 江清梨大大方方地把许遨迎了进来。 “家里没收拾。才刚收到你的消息，程屿突然就上门来了。” 江清梨把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归拢了一下，问许遨：“喝什么？冷的热的都有。” 她把果汁和茶水都摆上。 “果汁是过期的，茶水里有安定片。程屿已经选过了，你选什么？” 许遨：“……” 拧开果汁盖子，他毫不含糊地灌上一口。 “没事。食品保质期只是质保安全责任的期限，不表示不能食用。我没有那么矜贵的出身，不像程总那么讲究。” 江清梨淡淡抬了下眼睛：“是谁规定什么样的出身才算是矜贵？” 许遨摊了下手：“命？” 江清梨咬咬唇：“我偏不信命。” “遇到你以后，我也不信了。” 许遨笑道，“言归正传吧，江小姐接连拒绝了我几次，今天突然同意要见面谈谈。甚至不惜急匆匆地用下药的方式来打发意外上门的程总，是已经下定决定，彼此信任了？” “许盈是你的妹妹。” 江清梨也不含糊，单刀直入：“她在七年前遭遇了一场车祸，醒来以后精神和记忆都出现了较大的损伤。你一直觉得，是因为她暗恋程屿，而遭到了夏真乔的报复。你找上我，是因为你与我有同样的目的，对么？” 第72章 有诚意 第72章 有诚意 “你查我。” 许遨双手搁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抬在下巴上。 这个姿势慵懒又松懈，是他在主动表达信任。 “不如再说具体点？我看看江小姐的实力，还能给我多少意想不到的惊喜？” “没什么具体的好说。你要是真有证据能把夏真乔弄进去，也不会只能用跟我一样的手段了。” 江清梨渐渐放下了戒备，同时也放慢了语速：“夏真乔最是擅长完美隐身。事前丝毫不露头脚，连动机都很难揣摩。事后又上上下下打点得天衣无缝，根本找不到实际的证据。” 说起许盈的案子，江清梨回忆蓝晓幽的那些资料细节。 “据说，撞你的妹妹的肇事司机是个肝癌晚期的患者，出事后没多久也就死了。他的儿子被顺利送到国外念书，跟当初章北麟在国外念的学校是同一所。建校捐赠加上新移民的优惠名额，这种自说自话的录取条件，谁又能质疑合理与否？” 明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但就是不能拿来做直接证据。 就如同，当年江月橙的案子一样。 什么叫死无对证，什么叫动机不明？。 但凡他们还能有一丁点别的办法，江清梨想，就算她肯，秦书贺也不会默认她用这种方法去接近程屿吧…… “不不，我们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许遨笑眯眯的，从始至终没有把苦大仇深这几个字写到过脸上。 这让江清梨打心里觉得，比起眼前这个男人，自己的段数还是差了一大截。 许遨：“你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是勾\/引程屿。我可没有像你一样，去勾\/引夏真乔？呵呵。” 江清梨不服气：“那是你没本事吧。” 江清梨想，夏真乔要真是随便就能被一个男人给勾走，自己又何必这么煞费苦心地攻略程屿？不就是因为除了程屿，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手段能拿捏夏真乔？ “我这么做，是为了给夏真乔最无助最致命的一击。倒是许总，每天盯在诚正身后，想尽一切办法抢项目，一下截道，一下拆台。你是真的是为了给妹妹报仇？还是借着这个由头，给不择手段加上理直气壮的滤镜，为一己利益来对付程屿呢？” 他们的仇人是夏真乔，而不是程屿。 一想到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其他女人勾到手，那种爱而不得，满盘皆输的感觉—— 江清梨想了又想，倒好像也的确没有许遨说的那种，从根源上击溃夏家，逼得夏真乔走投无路只能认罪的方式，来得更致命？ “怎么？” 见江清梨思维似乎迟滞了几分，许遨抚掌笑道：“江小姐是不是也觉得，还是按我的计划来更加稳妥？而你选择攻略程屿，不是因为这是最好的方式，而是因为这是你唯一的方式。” 江清梨没说话。 但她确实不能否认的是，这些年来，她和秦书贺谋划了不知多少方案。 可一个大学心理学讲师，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就算再加上蓝晓幽这个除了钱却没有任何人脉的富二代和一个曾经警校毕业但又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当上警察的金源。 就算他们有技能，也有决心。但社会地位的悬殊，圈子的分层，让他们根本找不到任何合法手段施展计划。 许遨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不是江清梨最好的选择，只是最后的选择。 她没有时间再等了。 一旦夏真乔真的跟程屿结婚了，再想对付她，难度只会更大。 “许总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江清梨轻呼一口气：“夏真乔这次回国，准备正式入职家族的夏商实业。许总不会已经想好了后招，所以才去接近作为竞品的万代岑总吧？如果可以，我不反对越过诚正这一道。” “你觉得，要对付夏真乔，越得过程屿？” 许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依然昏睡的程屿，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你不会到现在都还不清楚，程屿为什么那么怕雪，也那么怕血吧？” 江清梨：“我只是听说陈秘书提过一些，说他的好友死在雪山。他从此就有了创伤后遗症。” 许遨抬了下眉：“他最好的兄弟夏之陌，也就是夏真乔的哥哥，五年前在瑞士滑雪的时候遭了意外。当时他们两人一同掉在了危险的无人区，程屿因失温昏迷，性命垂危。夏之陌为了把搜救的直升机引下来，用登山刀割开自己的手腕，把血淋在雪地上，形成鲜明的救援符号。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摔下深渊身死。” 江清梨闻言瞬间愣住。 她曾想过程屿应该是经历了一些比较震撼的场面，才会造成那么严重的ptsd，却从来没想过，那个回忆竟然会如此震撼。 “夏之陌是夏家唯一的儿子，程屿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同意迎娶夏之陌的妹妹，甚至愿意以儿子的身份奉养夏家二老。” 在这样的羁绊之下，别说是夏真乔害个人，做个恶。 就算是她杀人放火，程屿都会一力帮她扛下来吧。 “想对付夏真乔，怎么可能真的绕得开程屿？” 许遨端起果汁，又抿了一口。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是不是过期。潇洒和恣意的态度，贯\/穿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见江清梨迟迟不言语，许遨笑道：“江小姐，你该不会是对程屿，假戏真做了吧？” “你说什么？” 江清梨眉眼一倏，雪白的牙齿在唇上微微一抿。 许遨：“我说你忍不下心对付程屿，对付诚正。是不是？我把话说在前，我们既然决定合作，你便要听我的指挥和安排。只有程屿倒了，夏真乔才会像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宰割。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小学语文就已经教过了。” 顿了顿，许遨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当然，你也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想好了跟戴薇说一声。哦，对了，如果江小姐最后有幸真的能跟程总在一起，那我也先提前祝福了。” “祝福”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他是懂怎样拿捏人心和激将的。 江清梨轻呵一声，目光死死盯向许遨：“我说我没有，要怎么证明，许总才会相信？” 许遨只笑不说话，把双手一摊，眯眼看着她。 “那好。” 江清梨笑眯眯地站起身，迈开长腿从程屿身上跨过去，然后冲\/进厨房拿来一把切菜刀！ “既然要合作，我也确实该给许总看看我的诚意。” 第73章 血为盟 第73章 血为盟 “江清梨你疯了么！” 寒光凛冽之间，江清梨捏着尖刀，利索起落！ 许遨整个人都懵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上前一把攥住刀刃，电光火石般地激挡！ 停下的锋芒，距离程屿的脖颈就只有两三厘米远！ 许遨皱眉，甩一掌淋漓的血珠。 他气息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如小狐狸似的女孩。 那一刻，无数疑惑爆炸式充斥着他的大脑。 她是谁？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她怎么可以这么疯狂？她怎么有胆识敢跟他这么赌！ 许遨可是从平民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新贵，比起程屿那样的出身，自带一种“豁得出去”的气质。但即便是这样，面对这一瞬间的江清梨，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声“道高一丈”。 “呵呵，吓吓你而已。” 江清梨反手收刀，笑弯了小蛮腰。 “杀人犯法的，许总。我又不傻。” 许遨捏住掌心的伤口，后槽牙咬紧。 眼中激烈的颜色像被湖水深深隐溺，剥落了疏离，渐渐变得炽烈和坦诚，最终……沦为一抹宠溺和疼惜。 他扪心自问，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小盈，他可有如江清梨为姐姐报仇的那番决然和决心？ “江小姐，报仇的第一原则，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江清梨笑了笑：“那要看自己值不值得了。” 许遨没懂她的意思，不等再问，江清梨一把抹过刀刃，在自己的指尖上破开一道伤口！ “你——” “许总，诚意够了吧？” 血珠从裂开的处涌出，像被淬了新鲜嫣\/红的指甲蔻。 “这样，咱们算不算歃血为盟？” 江清梨笑着伸出手，对许遨说。 许遨：“……” 伸出同样血淋淋的大掌，他攥着江清梨的指尖，轻轻握了一下。 “江小姐，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江清梨浅浅一笑，梨涡深深颤动。 在这个平静的周末夜晚，破旧简陋的出租房里。 倒在地上昏迷的男人，与墙面上倒映着歃血为盟的一男一女。 如此诡异的画面，奠基彼此最直观的需求与执念，却暗藏着心底不为人知的另一层涌动…… “江小姐，按我的计划，速战速决。” 许遨出门前，微微踟蹰了一下，“你可以……不用跟程屿保持太危险的亲密关系。毕竟，夏真乔已经回来了。” 江清梨倚着门，眼神笑弯弯的。 “你说这个？呵，其实我觉得跟程屿在一块，感觉也还不错。” 许遨：“……” …… 许遨走了以后，江清梨找了创可贴简单包扎一下手指。 她将地板上的程屿拖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到床上。 他的手机上，夏真乔的电话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 节奏而不知疲倦的震动着，跳跃在江清梨那双恨意执着的眼睛里。 后来，手机耗尽了电量，全世界都安静了。 江清梨坐在床边，心境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侧过脸，盯着程屿的睡颜。 在室内的暗光下，显得有些冷洌。半明半暗的阴影笼罩着面部轮廓，也看不清神情。黑色的碎发胡乱散落额前，随着沉重而有节奏的呼吸，一起一伏。 脖子和领子的地方溅上一些血迹，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干涸了。 江清梨用毛巾给他擦了两下，这样子看着有点太落魄了。 好像自己趁着他昏迷，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一样。回头醒过来，别再把自己给吓晕过去。 江清梨想，大概是许遨说的那些事，让她的心情彻夜难以平静吧。 她很难想象那个叫夏之陌的男人是个怎样的人，是怎样的家庭环境和父母教育，能让他为了朋友而真正做到两肋插刀，牺牲性命？ 她也很难想象这些年的程屿是背负了怎样的压力和内疚，才会把自己的后半生都交付夏家，包括婚姻和自由。 但她更难想象，如果夏之陌是那样阳光热情善良又真诚的人。 又为什么会有像夏真乔一样恶毒的妹妹？ 那么极端，偏执，不择手段。那么卑劣地站在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把认真生活的普通人踩在脚下？ 听说，夏真乔是七八岁的时候才被夏家父母从孤儿院里找回来的。 可是孤儿院为什么要背这样的锅？ 自己的姐姐江月橙，不也一样是孤儿院里收养回来的？ 她跟自己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在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后，依然没有对这个世界怀有恶意。反而是在父亲江启受伤残疾后，毅然决然地回来撑起了她们这个家。 所以她的人生，凭什么被另一个女人无端端地毁掉？ 泪水一点一滴落下来，浸入程屿黑色的碎发里，浸入手下月白的床单。 江清梨已经很久都没有流过这么真实的眼泪了。 伪装的久了，泪腺就像一把随时待命的开闸关一样，收放自如。 可是假的，都是假的。 身边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 可能是药效失灵了，程屿陷入了真实自然的睡眠。 宽大的手臂向外一盏，不偏不倚地压在江清梨的小肚子上。 很重，但温度很暖。 他们做过好多次了，但这确是第一次在一起过夜。 曾经契合到没有距离的身体，膨胀着极致的快意，融化的临界。 可是灵魂上却被满满的套路和算计，打得千穿百孔。 江清梨曾是多么简单，多么依赖的人格？ 她从来没有想要去享受这种刀尖游走的斡旋。 曾经拼了命也考不及格的数学的文科生，是怎么一步步绞尽脑汁地入虎穴，开挂而来？ 个中辛苦，全靠意念在支撑。 闭了闭眼睛，江清梨沉下了腹。 人从枕头上滑\/落，顺势好像“一不小心”就落在了程屿的怀里。 很暖，有很安心的烟草味。 可是复仇呀，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 第二天一早，程屿醒来。 手一搭， 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还没醒，穿着粉红色的吊带睡衣，一床轻薄的空调被从自己的腰上一路搭在她的肚子上。 翻卷的裙摆弄乱了，露出一对修长白皙的腿。 白色碎花的小底\/裤，一览无余。 程屿揉了下脑袋，伸手推推她。 江清梨打了个呵欠，迷迷瞪瞪坐起来。 “学长，早呀。” 程屿黑着脸，摸过同样黑着屏的手机。 “你给我关机了？” 第74章 怀孕了 第74章 怀孕了 “是呀，你女朋友昨晚吵个不停，被我打发走了。” 江清梨哼哼两声，当即被程屿砸过来一记犀利的眼刀。 “别来这套，我知道你没接。” 程屿低着头，按开机。 没电，开不了。 插上快充才看到，好家伙，二十七个未接来电。 “你找我？” 程屿当着江清梨的面，拨打夏真乔的电话。 一副“我料你也不敢当面使坏”的胸有成竹，简直气炸了小狐狸的肺。 “阿屿，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出什么事了？” 昨晚来到警署了解情况后，程屿一生不告就走了。 夏真乔处理完章北麟的事，就再也联系不到程屿。 “没什么，回办公室了。事情弄完很晚了，睡了。” 程屿摆弄着袖口，余光看到江清梨一脸幽怨地坐在床边盯着他。 光看那副样子，就知道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江清梨突然跳起来，尖着嗓子大喊一声：“306退房！一男三女那间！” 一时间，电话这头和电话那头都沉默了。 此时的夏真乔就坐在程屿的办公室外，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坐了七八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像凝滞了一样走得奇慢。 夏真乔终于开口：“你昨晚，去隔壁酒店了？” 程屿嗯了一声。 “上午还有会，回头我打给你。” 挂了手机，程屿眼看着趴在床边笑得直不起腰的江清梨。 他怒而上前，冲着她的小屁屁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江清梨！” 江清梨翻起身，笑得快断气：“我这不是夸你能耐么！哈哈，哈哈哈！” 然而下一秒，轻软窈窕的细腰就被程屿拿捏在手，甩帆布袋一样甩到了床中央。 男人的脸上结着霾一样深寒的颜色：“你给我听清楚，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去招惹夏真乔。否则后果自负。” 江清梨从床上滚起来，双手搭载膝盖上，眼睛眨巴眨巴。 “学长，你是担心她对付我啊。我才不怕，我猜你一定会保护我的。” “那你真是猜错了。” 程屿提上外套，推门而出。 “哎！学长，你还没吃早餐呢！” 江清梨蹭起身，保持着假笑，直笑到牙齿都酸了…… 周一上午，江清梨按时进公司，听说程屿出差去了。 “出差？” 江清梨奇怪地看着陈凛：“程总出差去，怎么没叫你跟着？” 陈凛：“……江秘书，你问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僭越了？”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要跟他汇报。不知道程总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太清楚。” 陈凛：“他应该是跟夏小姐去b城的工厂去了。” b城不远，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距离。 听到夏真乔三个字，江清梨的脸色微微有变。 夏真乔刚回国接手夏商那边的生产部，十有八\/九是借口任务不熟练之类的困难，干脆把程屿绑在身边。 不过，对江清梨来说，倒也不失为另一个机会。 “江秘书。” 看到江清梨失神，陈凛轻咳两声：“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没有忘记吧？”江清梨笑眯眯点头：“夏小姐回来了，你怕我乱来？” 陈凛：“你自己知道就好。” 江清梨双手一摊：“呵呵，陈秘书你多虑了。众所周知，程总的女伴不是叫杨沫沫么？人已经得到教训了呢。” 陈凛：“……” 程屿不在，江清梨从陈凛那里领到了一些paper类的工作，忙忙碌碌弄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突然感觉小肚子惴惴的，有点不舒服。 江清梨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该来姨妈了。 可是内衬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江清梨摒着呼吸，纠结了一会儿。 上个月，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种事后避孕药，难道没有那么有效？ 午休的时候，江清梨去外面的药店买了一支验孕笔。 正要往回走的时候，接到了许遨的消息。 提示让她回去查看私人邮箱，说已经把她想要的东西发过来了。 许遨说到做到，先帮她对付章北麟，也算是诚意满满了。 冷不丁一失神，江清梨不小心走到了入库车道\/上。 黑色的豪车应声停下，却还是把江清梨吓得一抖。 啪一声，手里的提袋掉落在地。 豪车的两侧门先后打开，驾驶室下来的是程屿，副驾驶下来的是夏真乔。 “你不要紧吧！” 夏真乔走下来，帮江清梨捡起散落在地的手提袋。 “你怎么在这儿？” 程屿眉头微紧。 “我……我出来午休，正要回公司。” 江清梨说。 夏真乔看一眼程屿：“认识？” “你好夏小姐，我叫江清梨，是程总的秘书。” 江清梨温温\/软软地打招呼。 这是江清梨第一次见到夏真乔本人。 在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她无数次幻想那一幕出现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干脆冲动到当场一道捅死她算数。 实在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平常的中午，平常到连门口的安保都不会多注意一眼的状况下。 她差点被程屿的车撞到，在他们两人拥抱着震在一起的副驾驶上，正坐着夏真乔。 “你好江小姐，你认识我？” 夏真乔上上下下的打量，眼中藏着玩味的警惕。 江清梨笑：“当然啊，您是程总的未婚妻，谁会不认识您呢？我们程总呀，没事就把您挂在嘴边呢。” 程屿心想：戏过了。 夏真乔也笑：“那真是太难为情了。江小姐没事吧？你这膝盖——” “哦，没事哒，这是我之前不小心撞伤的。” 江清梨拽了拽裙摆，摇摇手。 “那就好。” 夏真乔若有所思道：“阿屿身边可好些年没有女秘书了，终于招到江小姐这样一位又机灵又漂亮的，留疤可就不好了。” “上去吧，我一点还有会。” 程屿冷声道。 江清梨趁机脱身：“程总，夏小姐。那我就先进去了。” 程屿的车子往停车道那边开过去，江清梨一停没停，快了两步跑进办公楼。 经过门口站着的金源的时候，她做了一个细微的表情，示意他说，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她还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会先发自乱阵脚。 五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 “那个江小姐，来多久了？转正了？” 车停好后，夏真乔貌似随意地问。 “快三个月了，下周转正。” 程屿也貌似不经心地回答。 夏真乔：“你记得蛮清楚哦。” 第75章 电梯内 第75章 电梯内 秘书部有六七个员工，都是直接向陈凛报告的。 夏真乔昨天还看到程屿当着她的面挂断了江秘书的电话，理由是越级汇报。怎么今天就连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过试用期，还有多久转正，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整个程氏总部共计上万名员工，即使诚正集团也有四百多人，程屿可是连名字都叫不全的。 程屿：“陈凛刚好给了我一份她的转正报告。” 夏真乔：“哦，那你签了没？” 程屿转下脸：“怎么？” 夏真乔哦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她可能不太适合在你身边工作。” 程屿：“合不合适，我自己会判断。” “她可能怀孕了，说不定没多久就要辞职的。现在这些小姑娘，未婚先孕的太多了。” 说着，夏真乔递给他一支验孕棒。 刚才江清梨的手提袋掉在地上的时候，不巧甩出来的。 被夏真乔轻轻用鞋子踩了上去…… 程屿：“……” “阿屿，你见过江小姐的男朋友么？她看起来好像还挺年轻的，应该刚毕业吧？” 夏真乔解释说，自己是因为觉得当着程屿的面，怕江秘书比较尴尬，所以才没有当场把这支验孕棒还给她。 “我不过问员工的私生活。” 程屿熄了火，推门下去。 夏真乔追了两步上前：“阿屿，你中午吃点什么？我去帮你带上来吧。” “不用了，我一会要开会。” “那我去你办公室等——” 没等夏真乔的话说完，程屿已经率先进电梯了。 电梯蹭蹭而上，程屿半晌才想起自己要去的会议上在几楼。 江清梨买了验孕棒？ 她，怀孕了…… …… 江清梨躲进洗手间，沉了沉情绪，呼出一口气。 翻包，找了又找。 刚买的验孕棒不翼而飞了。 她回想刚才在公司门口发生的小意外，猜测该是不小心掉出去了。 大白天的，这玩意儿落在公司大门口可有点麻烦。 江清梨提上裙子，赶紧下楼去找。 情急之下，她按了总经办的专用电梯，然后跟正要下楼去会议室的程屿，撞了个正着。 “程总！” 江清梨立在门口，赶紧退步出来。 “我按错了，等另一部。” “进来。” 程屿看了她一眼：“慌慌张张的，丢钱了么？” 江清梨也不客气，两步凑前迈进去。 “我下去拿快递。” 谎言张口就来，程屿早已习惯。 电梯慢慢下坠，逼仄的空间里，两人站位有点小小的奇怪。 “你没什么事要跟我说？” 程屿主动开口。 江清梨眨眨眼：“说？” 程屿以为，她怀孕的事应该是要告诉自己的。 不管是要钱还是要其他的，他总是要先听听看她的意思。 “哦。夏小姐还挺漂亮的。” 江清梨啧啧两声，酸里酸气地鼓起腮帮子：“不过年纪大了点，表情做作了点，还一脸妈味。学长你要是真跟她结了婚，估计每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你都做不了主呢！” 程屿：“……啰里八嗦的你就说这个？” “否则说什么啊？” 江清梨咬咬下嘴唇：“难不成，我还得说你们两个看着真般配？没想到程总还有逼着人家按头磕的嗜好，呵，恋爱脑。” “你要是没正经事可说，就下去。” 程屿烦躁道。 他可是给过她机会了，实在摸不清这个“小狐狸”到底什么心思。 “那也要等电梯到呀，我总不能直接跳下去吧。” 江清梨哼了一声。 程屿看过来—— 得了，又忘了按会议室的楼层了。 眼看着电梯近乎直达一楼底，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这几分钟到底在干嘛的？观光游览么？ “学长，你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江清梨撩头别脑，凑过去，“昨晚的事，夏小姐没找你麻烦吧？” “少废话。” 程屿皱着眉，口吻越发不耐，“最后给你十层楼的机会，如果没什么可说，就永远别说。” 没想到，江清梨突然一步上前，直接跳到程屿身上。两只胳膊如树袋熊一样挂上去—— 蹭一下！ 说什么说？ 说喜欢他又不信，还不如动作来得直白又利落。 “你……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等程屿反应过来，江清梨那一吻已经狠狠撞到自己的脸颊上！撞得生疼的！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 电梯的紧急抱死制动系统开启了，只因为江清梨刚才那得意忘形的一跳。 电梯里不能跳，这是常识。 江清梨不是不懂常识，她只是比一般人的思路更跳脱而已。 电梯停止运行，卡在了八楼与九楼的正中间。 江清梨抹了抹嘴角，半晌才搞清楚状况。 “程总，我……是不是闯祸啦。” 话音未落，电梯的轿厢突然失控一般，整个往左侧歪了下去。 轰隆！ 江清梨的身子就势一歪，程屿见状，一手紧握扶栏，一手抄上前去，紧紧搂住江清梨的腰身。 两人狼狈不堪地摔在角落里，江清梨毫不客气地把程屿当了垫背。 很硬。 硌得她生疼。 “没事？” 程屿推扶起江清梨的腰，想不到这女人看着轻飘飘的没几两骨头，撞上来还真是痛。 江清梨摇头：“学长，我……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程屿：“……别胡说。” 支撑起身，程屿按下电梯的紧急呼救铃。 因为是总经办的专属电梯，所以平时都不会有员工乘坐。 可是呼叫铃按了半天，值班室里竟然没有人应答。 程屿皱紧眉头：“今天谁值班的？” 江清梨心里一怵，糟了。 一点以后安保部轮换岗，这个时候应该是金源在值班的。 可是刚刚她已经把许遨发给她的资料传给了金源，原本是想借着今天下午的机会，对麒麟物流的车下手的…… 可谁能想到，偏偏这时候专用电梯出了故障，被程屿捉了个正着！ 江清梨拿起手机：“我打个电话——” “电梯没信号。” 程屿瞄了她一眼，却被她手里这部旧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我给你那个新的呢？” 江清梨的手机在上次被人袭击的时候摔坏了，程屿专门拿了一部新的给她换上。 可是这会儿，他看她用的竟然还是那部旧的，只是换了个屏幕而已。 第76章 为他好 第76章 为他好 “修修就能用，没必要那么浪费的。” 江清梨捏着手机塞回包里。 “新的呢？” 程屿耐着性子又问一遍。 江清梨眼珠转了转：“嗯……挂某鱼上卖了。” 程屿：“那是公司资产。” 江清梨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我以为你送我的哎。” 程屿简直窒息：“所以我送你的手机，你转手就给卖了？” 江清梨眨眨眼，扑哧一声笑道：“学长，你很介意么？好像我糟蹋了你一片好心一样。” “少废话了。” 程屿睨了她一眼，继续去按紧急呼救。 这一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但不是本该正在值班的金源。 一听是总裁专属电梯被故障报停了，不管是谁接的电话，估计都要吓个半死了。 等待物业工程抢修的过程，一分一秒十分漫长。 “你不坐一会儿么？” 江清梨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哎呦一声干脆席地而坐。 “起来，地上凉。” 程屿紧\/贴着轿厢站立，双手抓紧扶栏。 怀孕了居然还这么不注意？这女人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 明明算计别人的世情可以确到毫厘，怎么面对她自己，就好像压根不把自己当人一样。 江清梨摇着小脑袋，拍拍地面：“你管这叫地？” 悬空七八层楼呢，就是土地爷也钻不上来吧。 程屿没搭理她，顺手脱了外套，丢在江清梨面前。 六位数的高订西装拿来给她当垫料，伺候宠物坐月子都没有这么“用心了”。 江清梨也不客气，嘿嘿一笑，直接把小屁\/股挪了上去。 “学长，我们说说话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楼上这会儿才传来叮叮当当的作业声，估计少说还得十几二十分钟。 “没事做就想想接下来的工作内容。哪那么多话？” 程屿偏开脸。 他站着，江清梨坐着。 对角线的位置已经算是拉开最大程度的疏离了，但这个角度却能把江清梨领子里面的春光看得一览无余。 “就是想跟程总谈谈接下来的工作呀。” 江清梨不适时宜地捏了下领子，故意红着脸往后蹭了两下。 程屿余光一瞄，差点平地气炸了肺。 几个意思她？搞得好像还故意防着自己偷看一样！ “现在夏小姐回来了，我们跟万代岑总这边还要继续接触么？” 江清梨一本正经地问。 “两者有什么关系？” 程屿轻哼一声。 江清梨坐在西装上，双手环住小腿，下巴外在膝盖上思考了一下。 “程总可别忘了，万代是夏商最大的竞家。夏小姐人都回来了，难道程总还打算换供应商啊？夏小姐可不会答应的吧。” “照你这么说，好像我是趁着她不在故意搞动作一样。” 程屿冷声道，“夏商的产品已经跟不上程氏最新的战略，对公不对私。就是当着她的面，我也一样说。” 江清梨指了指紧急通话按钮：“程总，按钮还亮着呢，夏小姐现在就在监控室吧？” 程屿下意识回头，江清梨笑得差点岔气。 “骗你的哈哈哈！” 程屿：“……” 也不知道这帮工程人什么时候能修好，程屿觉得自己跟这个小狐狸在一起多待一秒，就多一秒疯了的风险。 江清梨单手撑肘，拄起下巴：“要不，这次我们干脆卖个人情，把岑总的项目让给遨天算了。” 程屿：“你说什么？” 江清梨歪下脑袋：“我就是个建议。许遨这个人，程总应该比我了解。他是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万一——” “你觉得我会怕他，还是觉得我争不过他？” 程屿冷眉一挑。 江清梨眨巴眨巴眼睛：“我是为你着想，你看夏小姐表面上通情达理的样子，还主动去高尔夫球场接待岑总。你可知道她怀的什么心思？呵呵，那天你要是不赶过去，说不定，岑总就已经被她——” 江清梨描述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程屿简直被她气得哭笑不得：“挑拨离间的段数，你还真是一点都没长进。” 江清梨笑眯眼睛：“谢谢程总夸奖。” 程屿：“夸？” 江清梨：“这说明我在程总身边学到了很多正能量的东西，没有变得越来越上不得台面啊！” 程屿：“你也知道你这小伎俩都上不得台面？” 所以，这样一个明艳的年轻女孩，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地豁得出去—— 值得么？ 程屿轻咳两声：“总之，万代的岑总已经决定要多家竞标了。许遨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劝我退出竞争？” 江清梨眼睛睁得圆溜溜：“嗯……他给了我一千万的支票，让我离开你。” 玩梗玩得太投入，江清梨扑哧一声，笑得差点断了气。 程屿丢过来一记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心里却是一阵翻腾的涟漪。 她这么装，不累么？ 怀孕了也不说，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清梨之所以会提出让他主动退出，已经是她能想得到的，多少能把程屿的损失降低到最小的方案了。 电梯终于恢复了运行，里面的灯光闪了两下，门终于打开了。 “阿屿！” 夏真乔果然等在门外。 “阿屿你没事吧！” 她急急冲冲迎上来，看到的是正拿着程屿的外套的江清梨。 “江秘书？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要去拿快递？” 没等江清梨回答，程屿率先应了一句。 江清梨微微一笑，跟夏真乔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夏真乔的目光在她身上踟蹰了一下。 “阿屿，真没事吧？”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工程队和安保人员，皱眉呵斥道：“你们怎么回事？今天谁值班的！” 安保队长：“对，对不起，夏小姐，值班的应该是金源，但他好像刚刚出去——” “这样擅离职守，没有一点纪律性的员工，还不开掉留着过年么！” 夏真乔厉声道。 安保队长：“程总……这……” “你们先下去，回头再说。” 夏真乔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程屿随之甩过来一记眼刀：“这是在诚正，谁是总裁？” 第77章 流血了 第77章 流血了 江清梨躲起来给金源打电话：“元宝，好了没？” “快了快了，你稍等下——哎师傅！” “哎！” 没等江清梨把话说完，金源便挂了手机。 此时他正在仓库附近，麒麟物流的车子正在后门货梯那里卸货。 他有意无意地挪过去，假装跟一个师傅套近乎。 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车厢里面另堆的——那一批厚重的箱子。 上面的贴牌颜色，明显不太一样。 “师傅，还有多久啊，我们这边还有别的车，这条道不方便一直这么堵着。” 司机是麒麟物流的老司机，自然是跟章北麟如出一辙的嚣张跋扈。 “你哪来的？有点眼力见儿没？也不看看打听打听这是谁家的车！每周一三五，中午这个点就是专属的道给我们麒麟物流装卸货，谁敢说不方便？” 金源陪笑：“师傅您教训的是，我是刚来没几个月，不太懂事。主要是您看，这今天下午要有个消防审查，要不我帮您搬？这上面还有几个箱子？” 说着，他纵身跳到车厢上，没等对方应声，便冲着那堆箱子过去了。 “哎！” 师傅急了：“谁让你上去的！那不是货！狗日的愣头青！给我下来！” 三两个男的冲上去，将金源连推带搡拽了下来。 “你特么嗑迷魂汤了！谁让你上去乱来的！弄坏了货，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另一个长相猥\/琐的看着像个领头模样的男人凑过去，拧着金源的下巴，笑嘿嘿道：“赔还是多少能赔点的，这小\/弟弟长得细皮嫩\/肉的，当保安可惜了哈！” 金源忍着强烈的不舒适，恶心到差点吐出来。 挣开对方的手，他连连道歉。 随后跑过仓库间的转角，遇到了专门过来找她的江清梨。 “阿梨！” 金源拉住她：“我没事，你怎么跑过来了？” “得手了没？” 江清梨扭头看看身后，确认没有人，才把江源拉到一边的小杂物间。 江源摊开手心，展开一条边缘参差不齐的胶带。 这是他刚从那堆箱子上撕下来的。 胶带的透明面上，粘映出一条暗色的logo。 零号海港。 金源：“许遨提供的消息应该不错，章北麟的车每次都是打着诚正的运输通道，夹带自己的私货。表面上走的是正规国道，其实中途会瞒天过海，把一部分走\/私品从海港运出去。都是二次包装的，其中大部都伪造了免检贴标。” 江清梨点点头：“所以，海运港的零号藏，应该八\/九不离十了。现在只要把几个时间点都摸清了，我们应该可以一举成功。” 扳倒章北麟，是她势在必行的复仇第一步。也是许遨交给她的一份价值不菲的投名状。 “阿梨，那你接下来，还要去找章北麟么？” 金源有些担心，“那家伙又坏又狠，但不蠢吧？几次三番下来，我怕他会怀疑你。” “精\/虫上脑的纨绔垃圾罢了。” 江清梨冷笑，“哦，对了元宝，你没被发现吧？” 金源歪着脑袋摇摇头，随后低头看了眼时间：“我得回值班室了。今天中午特意安排的替班，就是为了过来后仓库这边找证据的。” 江清梨叹了口气：“你先别忙着走，咱俩把口供对一下。” “口供？” 金源不明所以。 江清梨无奈：“已经穿帮了，回头你们部门负责人肯定要找你的。” 江清梨说了电梯失控的事，以及程屿和夏真乔都已经发现了本该在值班室的金源“开了小差”。 金源皱眉：“这没关系，我随便找个借口，大不了按规章制度扣钱呗？最差也不过就是开除。” “比如呢？” “出去抽烟？” 金源想了想，“或者，就说遇到了可疑人，追了出去。彰显尽职尽责的安保本色？” 江清梨白了他一眼：“你警校怎么毕的业啊！” 金源碎碎念：“不就是因为没毕得了业，这才没办法只能出来当保安么？” 江清梨：“……你爸公司开得也不比诚正来得小很多，你到那边当安保更合适。” 说实话，江清梨不是太想把金源卷进来。 当初要不是蓝晓幽自作主张，她根本没想过这步棋。 现在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虽然有些时候可以打配合，但同时也会出现畏手畏脚的窘迫。 “我也不是为了你。” 金源看出了江清梨的纠结，“江老师被他们害死的仇，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要报。” “元宝……”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反正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来找我的。” “找你？” “嗯，就说我们是——” 话音未落，江清梨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下一秒，她直接捂着肚子弯下腰，双手紧紧扣在小\/腹上。 “阿梨！” 金源吓坏了，见状上去一把将她扶住。 “你怎么了阿梨！” 江清梨的脸色惨白，唇色肉眼可见地逐步加深成紫。 她勾着腰，眉头紧锁，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痛，肚子里像钻进去一枚电钻机一样！ “血！阿梨！你——” 随着金源一声尖叫，江清梨这才看到自己的大腿上，两道鲜红的血迹滑\/落下来！ 她愕然地低下头，手往湿漉漉的后腰上摸了一把。 黑色的小裙子大概是看不出红色，但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湿濡一片了！ …… 会议进行到十几分钟，程屿就离席了。 借口有事，其实他就只是单纯想抽支烟。 回到办公室里，夏真乔果然还在里面等他。 “阿屿，结束了？” 那一刻，程屿顿时觉得，还是回到会议室去似乎更能解压。 以前他也没有喜欢过夏真乔，但跟她在一起也并不觉得有很大的压力。 所以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发反感见到她。 不愿说话，不愿分享，也不愿考虑与她相关的任何事。 “刚才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有点吓到了。” 夏真乔主动走上来，从程屿的臂弯上拿过他的外套。 “阿屿，我知道那件事以后，你受到了很多心理创伤。我担心你一个人被关在电梯里，会精神崩溃。就像当年你跟我哥被困在雪洞里——” 程屿：“我已经痊愈了。无论是幽闭，雪山，还是鲜血——” 可是话音刚落，程屿就觉得呼吸处狠狠一窒！ 因为他看到夏真乔拿着的他的外套上，竟然有一大片红色的痕迹！ 那是之前困在电梯里，他给江清梨垫在身\/下坐着的！ 第78章 做掉了 第78章 做掉了 “不……不是流产？” 江清梨一骨碌从诊床上翻起来，听医生说没有怀孕，忍不住长松一口气。 还好不是，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这个情况属于生化妊娠，不能算是流产。” 医生指着报告上的指标，解释道：“就是咱们经常说的假性怀孕，血象里的指标有轻微升高，但受精卵没着床，几天后就跟着月经一起下来了。有的人会比平时的量大一些，伴随一点痛经症状。之后大多会正常。” 江清梨轻轻啊了一声，还有这种说法？自己可是第一次听说。 “大夫，这个对身体有害么？我……我肝脏上有点基础病。” 医生看了她一眼：“这种情况一般来说不会影响身体健康，但你有基础病的另说。” 他问江清梨有没有病历，江清梨摇头，只拿手机出来给医生看了一眼以前复查的报告。 医生皱眉：“这肝损挺严重的啊，才这么年轻。” 江清梨点点头：“没怀孕就好，我还在长期吃保肝的药物。” “那确实， ”医生说，“你这个情况却是也不适合怀孕。即便是顺利妊娠也要结合内科医生的意见，评估风险。回去自己注意点，这两天多休息，不要着凉受累。”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江清梨收拾好东西，出了妇科诊室，一眼看到秦书贺正焦急地等在家属区。 因为妇科这边是男士止步的，所以他不能随意穿过来。 “阿梨，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金源急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怕你要住院手术，赶紧给秦教授打了个电话！” 江清梨无奈翻了他一眼：“只是有点生理不调，不用那么紧张。就是……” 江清梨拽了拽裙摆，弄脏的地方有点难受。 秦书贺赶紧脱下衬衫，蹲下身，围在江清梨的腰上。 “金源，我送她回去休息，你先去忙吧。” “哦好，我去帮你们叫车。” 秦书贺正在外面开会，接到电话就赶紧赶到医院来了，车都没有开。 “不用了，我送她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几人身后传来。 是程屿。 自他发现自己衣服上的血迹，就赶紧下楼去找江清梨，问了门口执勤的安保，说是看到金源带着江清梨上了一辆出租车，两人还挺着急的样子。 程屿打不通江清梨的手机，于是直接开车来了最近的医院。 …… “学长，我们去哪呀。” 江清梨觉得这条路好像不是往公司去的，也不是往她的公寓。 程屿一路沉默开车，沿途似乎要过跨海大桥的样子。 “程总下午不是有会议么？我看陈秘书的工作计划，今天是要商议万代的竞标项目，应该很重要吧？” 江清梨坐在副驾驶上，蜷着膝盖。大眼睛扑扇在苍白的小脸蛋上，像只刚从垃圾箱里捡出来的布娃娃。 “就这么跑出来，夏小姐那边不会怀疑吧？” 程屿全程绷着脸开车，一言不发。 江清梨却一点也不安分，无论是人，还是那双赤着的踩在副驾驶座椅上的小脚丫。 “脚放下去。” 程屿冷声道。 江清梨笑吃吃的：“干嘛？她坐过的地方，嫌弃我呀？” “危险。” 程屿看她一眼，“等下急刹车，你的膝盖会当场骨折。” 江清梨歪着脑袋，酒窝一浅：“那正好，我要是残废了，学长养我一辈子。” “你现在开价，我也能给你够一辈子的钱。” 程屿哼了一声。 江清梨呵呵两声，眼睛眯成一道小月牙：“程总觉得，养我一辈子要多少钱？” “总比养个孩子要省。” 程屿单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下，丢出一支扁扁的小袋子。 是江清梨掉落的那支验孕笔。 “这是你的吧？” 江清梨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原来之前两人被困在电梯里，程屿欲言又止的意思，原来是—— “我送你去我在溪河湾的一套别墅，平时没有人在，你到那边去休养几天，不会有人打扰。” 江清梨哈哈两声：“程总这算是金屋藏\/娇么？” 程屿不应她的调笑：“陈凛会安排人在那边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他。” “不用。” 江清梨把验孕棒丢回去，脑袋轻轻歪了下：“这不是我的。” 这谎撒的，连眼睛都不眨。 程屿又好气又好笑，“我亲眼看到你掉出来的。” 江清梨眼睛睁圆圆的：“有些人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可以不认，一根验孕棒而已，谁买不行？我为什么要认？” 程屿：“……” “我也可以说，是给我姐妹买的呀。” 江清梨凑身过去，程屿腾出手，捏着她的头发把她拉回座位上。 “开车当心，别乱动。” 江清梨故作赌气地往座位上一靠：“放心吧程总，我懂事儿。” 程屿不明所以，扭头过来。 刚刚是谁说开车当心别乱动的，这会儿轮到他自己持续发愣。 “程总以为，我刚才去医院干什么了？” 程屿：“！！！” 他看着江清梨苍白的脸颊，充满疲惫却又极力顾放光色的眼眸。 早已红得不纯正的唇色，以及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粘连的刘海。 目光再次落在她腰上围着的男士衬衫上，程屿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你——” “我知道学长会为难。” 江清梨抿着唇，歪着脑袋浅浅一笑：“我这么爱你，怎么会忍心叫你为难呢？孩子不是流的，是我故意做掉的。” “江清梨！” 程屿猛地一个急刹车。 还好江清梨虽然思维跳脱，但有些时候还是很虚心吸取别人的意见的。 要不是她刚刚已经把那双大长腿搁下去坐好了，这会儿肯定直接骨折了。 车子靠着跨海大桥的安全区域急停下来，程屿双手抓着方向盘，只抓得吱吱作响。 抬起头，他拧着眉，眼底一片猩红。 “下车。” 江清梨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总。” “滚下去！” 江清梨忍不住瑟了下肩膀，无奈只好推门下去。 “程——” 呜吱一声，程屿一脚油门飞快踩出去。 只留下江清梨一个人站在跨海大桥正中心的步行道边，隔着海风凌乱着。 第79章 捡回来 第79章 捡回来 这里有跨海大桥的观光步行道，节假日里偶有客人拿着长枪短炮，隔栏拍摄海天一色。 但不是下客区，车子禁停，所以只能步行走上走下。 江清梨还穿着高跟鞋。午后毒辣的阳光和海边强级的风，把她吹得两眼迷\/离，摇摇欲坠。 走下去少说还要三公里多，她干脆把两只鞋子脱了，拎在手里，赤脚站在桥边站休息一会儿。 托程屿的福，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机会这样看海。 波澜徐徐，心境莫名开阔。 难怪人家都说，这里真是江城最佳的自杀胜地。 “小姐姐，能给我们拍个照么？” 身后一个女孩的声音甜甜脆脆的，还带着一些不标准的方言口音。 江清梨扭过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年轻女孩，穿着朴素，眼神明亮。 说是出来旅游的，不会背那么大的行李箱。 倒像是结伴进城来打工的，为了省六十块的跨海过桥费，才决定步行穿越。 “好的。” 江清梨把高跟鞋放在地上，从大一点的女孩手里接过手机，听她热切地解释快门和对焦。 “等下，我看看光线。” 江清梨手搭凉棚，感觉这里背光了。 “你们这样，侧身往这边站一点。” 江清梨指引。 两人调整了位置，小一点的女孩却哎呀两声：“姐你往前一点，你这样显得我脸太大啦！” “你本来就脸大嘛！” “哎呀你讨不讨厌啊！” 咔嚓咔嚓，江清梨连拍了几张，把手机还回去。 “你们看看行么？我拍了好几张。” “谢谢！谢谢你！” 两个女孩很满意，嘻嘻笑笑着结伴走了。 看着她们厚厚行囊的背影，像两只蚂蚁一样，很快就泯于芸芸众生。 江清梨想起最初到江城时，就是跟着姐姐从海县坐车穿过这座桥，一路进城的。 繁华都市琳琅入眼，车流川息，高楼林立，灯红酒绿，她看呀看呀也看不够。 那时候，还没有人教会她说，繁华是会咬人的。 她不懂，姐姐也不懂。 否则她就不会以为法律和道德能够约束这世上大多数的不平事，否则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不平事。 否则姐姐也不会那么一腔热诚，以为善良和正义就是最好的武器，否则也不会有人认为，善良和正义是可以做武器的…… 身后有车飞驰而过，江清梨好像听到什么吱嘎一声。 转头再看时，自己搁在道边的高跟鞋已经飞出去一只。 她赤脚走出十米远，才捡回破烂不堪的一双。 跟断了，鞋帮也撕开了。 她没想追究，那车却自己倒了回来。 茶色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许遨那张英挺俊立的侧脸。 “江清梨？你怎么在这儿？” 许遨略有几分惊讶。 “我……” 江清梨提了提鞋子：“我碰瓷呢。” 许遨：“……” 阳光有点大，江清梨的额头上蒙着细细的汗，脸颊红扑扑的。 原本丰\/盈的嘴唇，这会儿也干裂起皮了。 “上车。” 许遨点头示意，并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江清梨道声谢谢，一口气灌进去大半瓶。 天热又出血，她早就渴透了。 “不怕我下药？” 许遨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明明处境那么狼狈，情绪还能这么稳定，举止还能那么从容。 苦难到底能给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带来些什么令人刮目相看的特质？ “不会，许总又不是我，没那么下三滥。” 江清梨微微一笑，提着手里的高跟鞋，biu～直接从车窗甩了出去。 她本想丢在那个垃圾箱脚下的，可惜胳膊软了没力气，距离目标相去甚远。 “麻烦许总先带我去买双鞋。” 江清梨大大方方地请求。 “你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弄成这样么？” 许遨示意司机开车。 “我们之间，已经建立过信任了吧？” 江清梨缩着身子靠着背，这会儿才觉得肚子有点疼。 “就是你想的那样，被人扔到跨海大桥上了呗。” 许遨呵了一声：“除了程屿，我想不到别的人。” 江清梨翻翻眼睛：“别人也不敢吧。” “不是不敢，是不舍得。” 许遨意味深长道。 江清梨不说话，头靠着窗，就好像看海没看够似的。 “你要不要我停下，再给你看个够？” 许遨哭笑不得，“另外，你不是说今天下午诚正开竞标会么？你不在程屿身边，跑这来看海？” 许遨心想，按照这个女人的套路，八成是会可怜巴巴地跟他说—— 本来我就是在开会的，结果不小心被发现偷录会议内容，于是被程屿放逐到这儿来了。 他有点担心，他怕万一江清梨这么说了，他忍不住就这样信了可怎么办？ “今天你话少得很。” 许遨用手指的背面轻轻弹了弹江清梨的胳膊。 她睡着了。 睡得很沉很稳，睫毛一煽一煽，干裂的嘴唇因为刚刚的补水才有了一点红\/润的底色。但似乎并不够，所以她偶尔还是会舔舔。 呼吸有点重，这么纤瘦的女孩子睡眠一般不该有这么重的呼吸，许遨想，除非是感冒鼻塞之类的。 “老杜，空调打高点。” 许遨吩咐道。 …… 程屿的车就停在跨海大桥下出口的便道\/上。 他等江清梨走下来，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抽了整整六支烟，乌烟瘴气的窗子里，给人瞧着像车体自燃了一样。 心情却逐步膨胀着，越来越糟糕。 其实程屿不是没想过，江清梨如果真的怀了孕，最后极大的可能也是给她钱，让她打掉。 但他的要求，和她自己自作主张的决定，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程屿不喜欢被安排好，被通知到的那种感觉。 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已经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他根本没办法心随所欲的了…… 怎么还不下来？！ 太阳都快落山了。 程屿越发烦躁，起身去前面调了个头，重新上桥去找人。 江清梨虽然“自作自受”，但到底还是刚刚流产过的，万一走在上面中暑流血昏倒怎么办！ 程屿一路贴着边，车开得是又快又慢。 可是他并没有找到江清梨的身影，只在一个垃圾箱旁边，找到了一双被碾压过的高跟鞋…… 第80章 你耍我 第80章 你耍我 “你总是这么能吃么？” 茶餐厅里，许遨饶有兴味地看着江清梨刚刚结束了一块芒果千层。 舔舔嘴巴的样子，似乎还意犹未尽。 “甜品能让人放松心情，也能放松戒备。” 江清梨摆弄着叉盘，叮叮当当敲了两下，说还想要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 “你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不怕胖的女生。” 许遨招收叫侍应生过来加单。 江清梨歪着头：“我死太多脑细胞，胖不了的。” 叮咚！ 手机里传来一条消息，是程屿。 【你人在哪？】 江清梨眯了眯眼，反手关了机。 把她一个人扔在桥上的时候不是很狂霸酷炫拽么？这会儿想起回去捡她了！ 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啪！江清梨把手机扣在桌上，继续搅蛋糕。 “你跟程屿吵架了？” 许遨双手插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怎么会？我哄着他还来不及呢。” 江清梨呵呵道：“放心吧许总，等章北麟这里栽坑了，我也回馈您一份大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许遨抚掌笑道。 …… “怎么可能找不到？那么大的人站在桥上，是出意外了还是昏倒了，总有车辆会经过看到！” 程屿对着手机怒吼一通。 陈凛：“程总您先别急，麻烦您详细说一下情况，我来安排人去查。江秘书她到底是自己下车还是——” 程屿：“你聋了么！还是脑子封水泥了！她是怎么下车的重要么？我现在要知道她去哪了，她人在哪！” 人没了，鞋子被车碾压了。 她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昏倒再某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是不是一个人强撑着准备求救的时候，一不小心从跨海栏杆上翻了下去！ 程屿只觉惶恐，焦灼，心提嗓子眼儿一样的紧张。 除此之外，什么内不内疚后不后悔之类的情感，都还来不及提到层面上。 他打不通江清梨的电话，怎么打都没人接。 所以，是手机落在什么没有信号的地方，还是掉到海里了？！ “陈秘书！” 身后一声银铃的笑声，脆脆甜甜的。 “程总还在开会么？” 是江清梨回来了！ 陈凛一脸错愕地看着身后笑容可掬的女孩：“江秘书？你，你回来了？” 手机那端的程屿听到声音，胸中一块大石仿佛被一大口浊气冲成千破万碎。 “陈凛！” 陈凛不敢怠慢，赶紧把电话交给江清梨：“程总您等一下，江秘书——” 江清梨大大方方接过来：“程总，您找我呀？我在路上碰巧遇到了许总，他请我吃下午茶，我吃了一块蛋糕喝了一杯咖啡，然后觉得没饱，于是又吃了一块蛋糕，又喝了——” 陈凛：“……” 程屿：“……” “江清梨！” 程屿几乎错碎钢牙：“你耍我？” 江清梨委屈得直眨巴眼睛：“程总你冤枉我，我怎么敢耍你？” “你给我等在办公室！等着！” 江清梨撇撇嘴，手机丢给陈凛。 “陈秘书，他叫我等着。话说，凭你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他会给我发奖金么？” 陈凛无奈地扶了下眼镜：“江秘书，请你严肃认真一点。刚才程总以为你被车撞出了意外，紧张到几乎失去理智。” 江清梨：“哦。” “你们在说谁失去理智？谁被车撞？” 咣当一声，总秘办的门被推开，是夏真乔。 中午那会儿程屿突然离开，只推说是临时有事要去处理，甚至都没有跟她详细解释。 于是夏真乔也没走，刚刚去楼下买了点咖啡，一直就在诚正大楼这边等他。 “你们是在说阿屿么？” 夏真乔瞪大双眼，神情十分紧张，“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夏小姐您别误会，不是程总，是——” 陈凛没想到夏真乔竟然在门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圆回来。 “是许总的妹妹。” 没想到江清梨竟然先一步应声：“我刚刚跟许总喝了下午茶，听他提及自己的妹妹。说是当年被一个酒驾失去理智的司机撞到，受了很重的伤，真的是太可怜了。” “啪！” 夏真乔脸色一变，手里的咖啡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夏小姐您没事吧！” 陈凛赶紧上前查看是否烫到，而一旁的江清梨心中早有小算盘。 看夏真乔的这个反应，果然是做了亏心事，偏怕鬼敲门。 “没事没事。” 夏真乔从江清梨手里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故作镇定地试探道：“你跟许总见面喝下午茶？阿屿安排你去的？你们很熟？” 江清梨眨眨眼：“熟倒是谈不上，不过许总一直很想跟程总合作项目。夏小姐您懂得，既是竞品，也有共赢的关系，程总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没有把话说太死。” “是么？” 夏真乔深吸一口气：“可我怎么听说，阿屿上周在高尔夫球场才把许遨的头打伤了。” “所以才叫我出面嘛。” 江清梨笑道：“程总这人爱面子，总是拉不下脸主动的。否则我一个小小的秘书，哪轮得到我去接触许总呢？” 见江清梨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夏真乔总算是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阿屿对江秘书的能力还是挺认可的，想必江秘书是有过人之处的。我刚回国，正好缺一个像你这样得力的助手，怎么样？你要是同意，我就跟阿屿开个口。相信他应该还不至于不肯割爱吧？” 夏真乔半开玩笑道。 江清梨心里微微一咯噔。 听夏真乔的意思，是让她到夏商实业去—— 给她做助理？！ 那可真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机会了！ 还有什么能比在夏真乔身边更有利于搜集她的“罪证”！ 不过江清梨可不敢把内心的雀跃表现的太明显！ “夏小姐，是不是我……我做的不好，惹程总生气了？” 江清梨低下头，双手在裙摆上轻轻搓着：“对不起，我知道程总其实对我很多地方是不满意的，但我一直有很努力在学。他不想继续留我了，其实可以直接……跟我谈，走流程的……” 程屿带着一肚子怒火回公司，还没等进门就听到江清梨在里面跟夏真乔演得绘声绘色，哭得梨花带雨。 咣当一声，程屿推门进去。 第81章 分手吧 第81章 分手吧 “阿屿你回来了？” 夏真乔两步上前，挽住程屿的手臂：“事情都解决了？要我帮忙么？” 程屿故意看也不看江清梨一眼，且破天荒的没有推开夏真乔的缠绕。 “解决了，你不是要去看订婚酒店么？晚上我正好有空。” 夏真乔眼前一亮：“好啊，那我这就给李经理打电话。” “嗯。” 程屿温声点头，随后转脸看向站在门口的陈凛：“你去定一下香榭罗兰的v包厢，今晚我跟阿乔过去。” 陈凛：“是。” “程总。” 江清梨主动跳到程屿跟前：“程总是有事要吩咐我做么？我专门在这儿等你的。” 程屿淡淡睨了她一眼，目光却没在她身上扫过半秒。 “对，我是叫你等着。直接去人事部把离职办了。” 江清梨：？？？ 程屿单手捉了捉腕表，眉眼冷厉：“你刚才说的没错，我是对你有很多不满意。所以实习期通不过。” 江清梨动动唇，眼眶唰地红了：“程总，我……” 程屿没有在睬她，拉着夏真乔转身离开了秘书办。 …… “阿屿。” 车子里，程屿一路开车，一路沉默。 夏真乔终于率先开口：“其实我看那个江小姐好像也没犯什么大错误吧。你要不要再考虑下……” “我开了她，你不是正好接盘？” 程屿直视前方。 夏真乔：“原来你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我就是那么一说，不当真的。” “晚上想吃什么？” 程屿岔开话题。 夏真乔：“……你刚才不是让陈秘书定了香榭罗兰？” 程屿呼一口气：“哦，忘了。” 他把心不在焉写在脸上，夏真乔把心酸苦楚刻在了心里。 “阿屿，周末他们帮我办了个接风宴，在兰亭会。你有空的吧？” 夏真乔小声试探道。 程屿：“应该吧，还不确定。” 他的回答总是这么模棱两可，其实模棱两可的答案就已经意味着拒绝。 夏真乔不是听不懂，只是不甘心：“反正也没有外人，都是咱们认识的。我叫萧誉组的局，叫上咱们之前的朋友，还有我表弟——” 提及夏真乔的表弟，程屿眉头稳稳一皱。 “你有空告诉章北麟一声，让他少惹是生非。最近他搞得麻烦事不少了。” 夏真乔点点头：“我明白。这几年我不在，多亏你关照了。我那个弟弟，也确实是太不省心了。” 程屿：“主要是不想伯母跟着着急难受。” 夏真乔垂了下眼睫：“明白。” 如果不是看在夏之陌的份上，程屿不可能容忍章北麟这样的混蛋包叮在诚正集团的身上吸血。 从某种意义上说，夏真乔觉得自己跟章北麟，在程屿的心上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从订婚宴的酒店出来，正好刚过六点。 整个过程中，程屿没发表任何意见，任由客户经理说什么，建议什么，他说可以。 江清梨给他发了一段很长的告别短信，用的是那种非常体面的离职告别套路。 大致就是说，非常感谢程总的栽培，很高兴在一起共事的几个月里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工作已经完成交接，希望以后公司能够越办越好云云的。 程屿想，但凡她提上一句“学长其实我是真的舍不得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再也不乱来了”之类的，程屿的心里都不会像现在一样堵苍蝇。 结束了酒店这边的事项，程屿站起身，捏着车钥匙往外走。 回头看夏真乔的时候，竟又问了一句：“晚上想吃什么？” 夏真乔愣住了，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一双眼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程屿。 “抱歉，我最近事情有点多。” 程屿按了按眉心，主动上手轻搭着夏真乔的腰，示意她上车。 下班高峰的市中心，交通十分拥堵。 车子停停走走，让本来就不是很轻松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阿屿，如果你实在太为难，我们就分手吧。” 夏真乔突然开口，就好像在说西餐不喜欢，就去吃中餐一样简单。 程屿面色没动，攥在手里的方向盘却紧了几分。 夏真乔微微勾起唇角，长舒一口气：“本来我还以为……这话要我说出口，肯定会心如刀绞呢。原来也没那么难，呵呵。” 前面一个红灯吃得及时。程屿停下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静了一阵，才开口道：“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我之前就说过——” “我知道，我记得。” 夏真乔凄然一笑：“只要没结婚，咱们俩都算单身。你说过让我也可以去外面找，找到喜欢的，就祝我幸福。如果还坚持喜欢你，你就娶我。我找了，我遇到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程屿：“……” 滴滴滴！ 后面的车子在狂按喇叭催促。 “绿灯了。” 夏真乔提醒他。 “阿屿，你不会现在才觉得不舍得我吧？呵呵。” 程屿没说话，只是切着导航看了看周围的路况。 “如果你不想去吃晚餐，我就送你回家。” 夏真乔却笑得更夸张了：“怎么？分手也得吃饭呀。” “好。” 程屿点点头。 …… “小梨！” 唐易扬在在走廊里追上了正抱着一大只纸箱子的江清梨，气喘吁吁的。 “你……我听说你要走了？为什么呀！是不是我舅舅又为难你了？” 江清梨赶紧摇头：“你别这么说，程总也是公事公办。是我事情做的不好，辜负了程总的信任。” “你别这么说，我觉得你已经很努力了。” 唐易扬劝道：“是我舅舅他要求太高了，我也经常因为达不到他的满意而被威胁劝退了好多次。” “但你是他外甥，他总不会跟你来真的。” 江清梨说，“没关系，我会再去找其他的工作。” “啊。那你……那你钱够用么？” 话一出口，唐易扬顷刻就后悔了。 他知道像江清梨这么努力独\/立的女孩，最是不愿意被人拿金钱挂钩关系。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是打算尽快找新工作么？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嗯……” 江清梨认真地想了想：“我想换个工作环境。哎，易扬你有没有朋友是开高级餐厅的那种？” 第82章 曲终散 第82章 曲终散 “开高级餐厅？” 唐易扬上下打量着江清梨，“你是想要去做服务生么？太辛苦了吧？” 江清梨摇摇小脑袋：“我是想去高级西餐厅那种地方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 会所里也会经常招聘这样的琴师，但比起鱼龙混杂的会所，高级餐厅更安全一点。 “这样啊。” 唐易扬想了想：“我家倒是没有这样的生意，不过镌哥有很多这行的朋友。我记得那家叫什么的高端餐厅，就是他朋友开的。你等下我帮你问问哦。” 江清梨连连点头：“谢谢你了易扬。” 唐易扬红了红脸：“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嘛。能帮到你的忙，我真的求之不得呢。” 当然唐易扬之前并不会知道，江清梨早就已经把他身边的所有人脉，如蛛网罗天一样烂熟于胸了。 …… “上次我们来这里吃饭的时候，还叫香榭之秋。” 夏真乔打量着眼前装潢典雅，高大奢华的内饰，不由得感叹起时间过得真快。 “那会儿是我出国前吧？” 程屿应了一声：“后来换老板了。可能觉得名字中不中西不西，索性换了。” 他将一份菜单推给夏真乔，这里的菜单是有中英法三种语言的。 “你看看想吃什么？” 程屿说，“菜单也更\/新了不少。” “后来我走了，你常来么？” 夏真乔抬了下眼睛，没等程屿作答，她用两个手指轻拍了拍嘴唇。 “不好意思，我又多话了。咱们既然分手了，我不该多管你的事……” “不算分手。” 程屿摆弄着手指上突兀的骨节，淡淡挑了下眉，“也没什么不能问的。” 他解释说自己的确是常来。 “老板是陶镌的朋友，他也入了点股。招待客人时常会过来。” 见夏真乔对着菜单迟迟没有动作，程屿看了一眼那份全法文的菜单—— “怎么了？” 夏真乔咬咬唇，“没什么，只是有几个单词不太熟悉。我……还是看中文的吧，我怕有些食材点错了会过敏。” “我帮你点吧。” 程屿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是有些疑惑的。 夏真乔在里昂大学深造了好几年，不应该连基本的法语菜单都看不懂吧。 前菜先上来了，伴随着悠扬婉转的钢琴曲，气氛浓到极致。 可能恰恰是因为没有太多的话题，程屿才会难能静下心来听这曲子—— 柴可夫斯基的《四季》，正好是十一月这段。 “阿屿，我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夏真乔单手拄着一侧脸颊，叉子夹在指尖，慵懒地碰撞着精美的骨瓷餐碟。 “我也很久没弹了。” 程屿说。 从小到大，他不喜欢的东西很多，喜欢的东西也很多。 但说不的机会，却很少。 “我哥还活着的时候，我常能见到你笑。” 夏真乔挑了一小颗黑醋栗，轻轻放进唇齿间。 那种酸楚恰到好处，将将能逼出泪水。 “有时候我想，要是那天我也去了就好了。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别胡说。” 程屿停下手中的刀叉，抬了下头。 十一月的乐章接近尾声，下一节是十二月。 与音乐里阐释的画面相应而来的，很容易在人的大脑中勾画出那样一副白雪皑皑的。 程屿喝了几口热水，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夏真乔说：“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害怕雪了。挺好的。” 程屿打了个响指，侍应生赶紧上前来。 “告诉钢琴师，换个曲子。我不想听这首。” “好的程先生。” 侍应生离开，半分钟后，音乐戛然而止。 但他很快又去而复返：“程先生很抱歉，这位钢琴师是今天刚来兼职的，没有准备太多的曲目。您和夏小姐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曲子，可以给她一些参考意见。” 程屿和夏真乔下意识往钢琴区那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站在三角钢琴旁边，一身奶油白色的小礼服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如此明媚亮眼。 正是那一小两个小梨涡的江清梨！ 程屿：“！！！” “那是江秘书吧？” 夏真乔不明所以，一脸莫名地看着程屿。 很显然，她是误会了。还以为江清梨的出现是程屿特意给她安排的“节目表演”。 “阿屿，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给我惊喜的。比起江小姐这样卖力的演奏——” “我来弹。” 程屿放下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走行钢琴曲。 他从江清梨笑盈盈的面前走过，虽然刻意没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但那股熟悉又新鲜的果香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了程屿的鼻翼。 今天，好像是带点杏子酱的味道的香氛。 “让开。” 程屿低低斥了一声，抬腿跨过钢琴凳子。 那是一架英国制造的古钢琴，估计是老板不知道从哪淘过来的，至今已有很多年的历史。 它的外表贴了一层木板图案。既对称又美观，钢琴的音色更是单纯而丰富的，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 程屿的双手搭在黑白的琴键上，是一首李斯特的《爱之梦》。 极尽浪漫主义大师的作品，由程屿这样拘谨又严肃性格亲手演奏，还是会给人一种眼前极致一亮的反差感。 江清梨站在钢琴前，暗蓝的灯光下他看不见程屿的表情。 但她却能感受到他音乐中的亲切与真实。初始时的哀怨，挣扎，迷惘与激烈，后来再变得舒缓，变得温暖起来。 一阵急速的音符滑过之后，她似乎能从中\/共鸣到了自己心灵深处最惆怅的声音！ 曲终后的悲伤，夹杂着曲终后的快\/感，仿佛是世间万物无可替代的。 他的孤独与强大，矛盾与坚持，在这一刻被倾诉得淋漓尽致。 那一刻，江清梨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的内心世界。 他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他不跟夏真乔在一起，如果他从未跟夏真乔在一起，他在自己眼中会是个怎样的男人？ 如果有一天，她有机会可以肆无忌惮地尝试爱情。 那么，她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么？ 一曲终毕，夏真乔站起身鼓掌。 “阿屿，谢谢你。还有江小姐，也谢谢你这么辛苦还要陪着你们程总胡闹。他也真是的。” 第83章 忘不掉 第83章 忘不掉 “夏小姐客气了。” 江清梨最擅长打蛇上棍，“我弹的不好，程总非赶鸭子上架呢。” “阿屿，你有心了。” 夏真乔牵过唇角的一抹苦涩，“我今天很高兴，谢谢你能在分手之前给我一次浪漫完整的约会。” 她说什么？ 分手？ 江清梨错愕不已。 明明下午那会儿程屿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说要跟夏真乔去看订婚宴的酒店，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分手了？ 程屿：“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 夏真乔摇摇头：“我想自己走走，反正也不远。你还是送江小姐回去吧，下班时间还要被你安排过来弹琴，实在是太辛苦了。” 说完，夏真乔提着裙摆向门外走去。 落地玻璃上映出她高挑的身姿，每一步都精心设计成优雅又温吞的样子。 江清梨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程屿一下，酸酸道：“她等你追上去呢。” 程屿冷睨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最后，程屿没有去追夏真乔，也没有再理江清梨。 他一个人把车开出去，开到会所，陶镌他们几个正好在这儿有组局。 …… 江清梨回到蓝晓幽那，闷闷不乐。 “给，红糖水。” 她说白天听了金源说送江清梨去医院的事儿，吓得她心都要蹦出来了。 “只是普通的大姨妈延迟么？万幸万幸，你这个身体要是真的怀孕了，麻烦可就大了。” 然而蓝晓幽这边说了半天，江清梨那边却丝毫没有反应。 事实是，她从一进门来，状态很不对劲儿。 “阿梨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蓝晓幽关切道。 “没有。” 江清梨换上黑框眼镜，将头发胡乱在脑后罩了一下，然后穿着松松垮垮的大t恤，在房间里漫无目的游荡着。 她正常的时候很安静，坐在角落里看书看窗看电脑，都能一看一天。 只有两腿闲不住，整个房间里晃晃荡荡的时候，才是心绪烦乱的时候。 “我被程屿开除了。” 她说。 蓝晓幽微微啊了一声：“是因为程屿怕夏真乔知道？” “程屿跟夏真乔好像分手了。” 江清梨接过红糖姜茶，终于落座回沙发椅上。 她吹了吹面前白烟袅袅的水汽，小\/舌\/头舔了舔，却是又烫又辣。 “那不是正好！” 蓝晓幽一拍大腿：“接下来只要夏真乔不死心，就一定会想办法要跟程屿复合。你作为程屿曾经的秘书，在她不在国内这段时间里，程屿的一切动向你都了若指掌。到时候夏真乔还不是第一个仰仗你？即使不用再借用程屿这个跳板，你也能够接近夏真乔！” 道理是这个道理，逻辑也是这个逻辑，但江清梨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手机响了，江清梨看了一眼来电的备注，站起身，走到阳台上去了。 “喂，爸。” 电话是江启打来的。 “星星，最近好不好？我听金源说你找了个秘书的工作，累不累，加班多么？” 江启还是那样，见面话少得可怜，电话里却又啰嗦得像个老妈子。 江清梨挺长时间没回家了，一两个月会跟父亲打一个电话，偶尔微信上问候一声，发个表情。 用蓝晓幽的话说，大概就是—— 真巧，你跟你爸好像也不太熟的样子是吧？哈哈哈。 “我挺好的，工作不太忙，不太加班。” 江清梨应了两声。 “哦，自己当心身体，饭要按时吃。” “嗯，爸你也是。” 接下来又是大段大段的沉默，好像谁都觉得应该挂断电话了，但谁也不太好意思先挂断似的。 良久后，江启终于再次开口道：“你妈妈她，找你了么？” “喔。” 江清梨单手夹着手机，脚上的拖鞋在地上来回画着十字。 “她前阵子过来找我，问了你的住处。” 江启叹了口气：“她跟她现在的丈夫一起回国了，说是要在这边做生意。我看他们过的挺不错的，想着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让他们帮你安排一个也好有个照应。你一个小姑娘，在大城市里闯，难免辛苦。” “爸，是你告诉她我住哪的？” 江清梨打断江启的话。 “那倒不是。我以为你还住在书贺那……也就没告诉她。” “没。” 江清梨漫不经心地应声：“我早就搬出来了，在公司附近租的。” “搬出来也好，小月走了，你还住在那也不方便。书贺年纪也不大，早晚还是会有自己的生活的。” 如果江清梨记得不错，这应该是自从姐姐出事后，她与父亲之间第一次这么正面无避讳地谈论这个话题。 心里微微涩涩，眼眶也阵阵发酸。 江清梨想，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五年了，可能很多人会觉得，逝去的人早晚会被遗忘，会被放下。 可是她怎么能？ 她怎么能看着姐姐的在天之灵得不到瞑目，而当初的施暴者却依然逍遥法外？ “爸，不会的。” 江清梨轻呵呵地笑了笑：“他要是敢另寻新欢，我就替我姐废了他。” 江启愣了一下，电话里斥她一句：“净胡说八道。” “爸，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多保重。” 江清梨挂断了手机，独自抱着肩肘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蓝晓幽进来叫她，说夜里风凉，她身上还来着呢，可别再吹着凉了。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江清梨说。 “都这么晚了，你还回去？就睡我这儿啊。” 蓝晓幽叫住她。 江清梨摇头：“不了。今天晚上，可能还有重头戏要上演呢。” 金源到现在还没回来，江清梨在等他的消息。 从蓝晓幽家的门开出去，外面是幽静的便道，走到外街才能打到车。 江清梨抄近道，想从前面那个花架穿越过去，突然一只大手从她身后伸出来，一把扣住了她的软肩与纤腰。 没等她惊慌挣扎出声，雨点一样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覆盖下来。 是程屿。 带着满身的酒气，与失控的情绪。 第84章 做不到 第84章 做不到 “小梨！” 秦书贺听声开门，只见女孩纤弱的身子像中了一枪似的倒进来。 外面明明没有下雨，她的头发却湿漉漉的。 干涸的痕迹爬满她憔悴的脸颊，是汗水泪水和血水。 只有一双眼睛依然如夜漆黑灼曜，闪着无所顾忌，且满不在乎的光。 “秦老师……” 江清梨喃喃开口，“姐夫……” “小梨！” 秦书贺扶着她的双肩，上下量不出她伤在哪里。 “你，你怎么了小梨，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的。” 江清梨咬了下唇，原本干裂结痂的地方再次涌出色泽鲜红的血。 “我……想洗个澡。” 秦书贺的心脏反转扭曲地痛了几个来回，偏过目光里沉盈盈的疼惜，点了点头。 “我给你拿浴巾。” 浴巾是米黄色的，崭新的。 江月橙结婚的时候，江清梨用她兼职赚的钱给姐姐买的一份精品套装。 睡衣睡袍，浴巾浴帽。 还没来得及拆封，一直沉在她与秦书贺婚房的箱底压着。 江清梨不忍用它来擦身上的血腥和污秽。 她把水温调到最大，然后站在花洒下面，就那样直挺挺地站着。 仿佛要把身体里里外外烫破皮才罢休。 秦书贺站在阳台，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客厅里传来滋滋滋的震动声，是江清梨的手机在响。 他犹豫了片刻，走过去，从她的小背包里翻出手机。 来电现实—— 许总。 秦书贺知道是许遨，江清梨的每一步计划进展都会跟他同步。 今天晚上，许遨的诚意已经交出了答卷，这会儿是来要回报的了。 任凭手机响了十几声，最终哑了音。 接着，一条消息传进来。 「江小姐，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么？两小时后，我派戴薇过去拿。要纸质版，上面有印号的。」 是许遨发过来了。 秦书贺微微蹙了一下眉，想起刚才掏手机的时候，他似乎有在江清梨的包里看到几张文件夹带的a4纸。 浴室里的花洒仍未停，秦书贺看了一眼门，翻了下文件。 是诚正集团针对万家竞标项目的首轮出价单。 文件的下标处有即使是复印件也能辩出真伪的内部商业印号。 今天下午，江清梨从诚正离职，在交接工作的时候，从程屿的文件盘里抽出来的。 可能正是因为她被突然解聘，反而没有人怀疑她会在这么机动的状态下，从容顺走了这么重要的机密。 但秦书贺并不知道的是，江清梨故意跑到程屿与夏真乔用餐的饭店去弹钢琴—— 是因为她还想给他最后一点机会，最后一个暗示。 只要他能在夏真乔面前，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只要他还能表现出面对抉择时的一点点公平和人性。 那是不是说明，这场计划还有转圜的余地？ 秦书贺拿起江清梨的手机，回了一条。 「知道了。」 然后点了删除消息。 他不能再让江清梨出面了。 程屿今天能这样对待她，一定是因为已经发现了她的种种行为。 万一证据确凿，面对诚正强大的法务团队，程屿要想让她坐牢，简直轻而易举。 他知道江清梨的性子，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 如果真的面临绝望的困境，她一定会一个人咬牙把所有的事扛下来。想到这里，秦书贺把文件拿到书房的复印机上，印了一份副本。 原件重新塞回江清梨的提包里。 他想，万一之后江清梨被追究，只要她还留着这份原件，就能够以离职时“不慎”带出为缘由，抗辩莫须有的泄露公司机密类罪名。 他不能再让小梨一个人站在前线去冲锋陷阵了…… 浴室里的花洒终于停了，秦书贺站在玄关，看着门上羸弱的少女的身影。心中无限酸楚，无尽疼惜。 “小梨，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秦书贺喊了一声，遂推门出去。 江清梨擦干身子，换上姐姐以前的浴袍。 桌上有温开水，保温煲里有温热的梨煮红糖水波蛋。 都是以前她生理痛的时候，最熟悉的味道。 翻开手机，有许遨的未接来电，以及一条通知短信。 风把窗帘吹得飘飘荡荡—— 她想，如果是姐姐回家了，她会理解自己的纠结和决定么？ 抽出包里那份机密文件，江清梨咬了咬唇，被热水泡的发白的伤口，疼得十分煎熬。 她做不到。 她知道这份文件对程屿太重要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去接触万代岑总的时候，只是沟通一下合作的可能性。 但就在两天前，杰森博士的实验室发来了一份最新的附加条款。 对方要求程屿方一定要提供符合欧洲标准的3s级别的无菌实验基地，才会同意将标的的专利权授权合作。 放眼整个国内市场，能够达到这一标准的，似乎也只有万代的岑总。 虽然万代表面上的主营业务还是传统的建材，但他们拥有转项科研建筑项目的经验已经数十年了。 程屿投资的新医疗科创园，在从0-1的搭建过程中，各项顶配的需求早已不是夏商实业这样的老牌传统建材业所能满足的。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程屿要拿到万代的合作标，不仅仅是要甩开夏商这么简单的。 更何况，他若是想要履行对好友的承诺，便是把整个夏商收进来，养着他们都可。 “许总。” 江清梨拨通了许遨的电话。 “抱歉，我刚刚在洗澡，没看到。” 许遨轻呵一声：“没关系，我知道江小姐不是翻脸不认人的那种。新闻看了么？” “还没。” 江清梨说：“但是……我相信许总给的消息一定是精准的。章北麟的那几个走\/私仓应该已经被彻底查封了。等会儿我给金源打个电话确认下就好。” 许遨笑道：“我就喜欢跟江小姐这么真诚的人合作。你信我，我自然也不会辜负你。” 江清梨为作镇定地吸了一口气：“许总，但是我想……招标内价的话，我们能不能从长计议？” “你被程屿发现了？” 许遨轻吟一声。 “不是……” 江清梨不想撒谎：“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程屿跟夏真乔已经分手了。” 第85章 背叛者 第85章 背叛者 许遨气息微沉：“所以呢？” “所以我们可以不用从程屿这里下手了。夏真乔到现在还没有对我的身份产生过任何怀疑，但她对程屿身边的女秘书始终会保持警惕。她试探地跟我提过，希望我能去给她当助手。我想，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清梨一口气说完甚至不带喘\/息的。 因为这番话，她已经在脑子里纠结了一整晚了，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许遨说。 “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许遨明白江清梨的心思，她动摇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害怕坐牢，害怕程屿不依不饶，就是因为她对程屿心软了。 许遨心中涟漪一丝不悦：“江小姐，我这里的事儿已经办妥了，你那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说这种话。你觉得合适么？” 江清梨：“许总，我们共同的敌人始终都是夏真乔。她害了我的姐姐，害了你的妹妹。害人的是她，不是程屿。只要找到夏真乔害人的证据，我相信已经跟她分了手的程屿是不会是非不分的。” 以前他们担心程屿会为了故人的承诺，极尽所能地包庇夏真乔。 可现在，他们分手了。 他们已经分手了呀！ “许总。” 江清梨捏着手里的文件，湿漉漉的头发滴下了水，在白纸上氤氲着比她的心情还要矛盾纠结的褶皱。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次，不出一个月，我一定能在夏真乔身边找到最有价值的证据。到时候，我们也不用非得跟程屿正面对抗——” 诚正集团背靠程氏，是整个程家家族在背后撑腰的。 江清梨没有把那种太伤自尊的话端上台面，但她旁敲侧击地劝许遨，与程屿对着干的结果，胜算并不大。 “江小姐。” 许遨冷冽开口，打断了江清梨字字句句的在理。 “你说的是没错，与程屿对抗，可能在某些人看来的确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但你利用我提供的信息差，打翻章北麟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那个章北麟，他跟我有关系么？” 江清梨沉默，虽然没说话，但她已经明白了许遨想表达的意思。 “害了你姐姐的人，是夏真乔和她表弟章北麟。你借我的手除掉了章北麟，现在却不愿意帮我除掉程屿。” “可是程屿跟你\/妹妹被害——” “你觉得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许遨的声音从电话里激烈地冲出来。 这还是江清梨第一次感受到他这样情绪失控，怒火气急的样子。 “我妹喜欢他，他是傻子么？他看不出来么？他明知道夏真乔是个什么货色。他阻止过么？在他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就自视甚高的大少爷眼里，别人都是理所应当的草芥，死不足惜。难道他对我妹的事，就一点都不用负责么！江清梨，我原以为你是个足够睿智的女人——” “许总。” 江清梨咬着发白的唇，良久才吐气出声。 “我真的只是觉得对付程屿的风险太大，代价也——” “你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江清梨。” 许遨冷笑道：“原以为只要给出身体，没想到现在连心也守不住了。” 江清梨：“……” 挂断了电话，她终究还是决定主动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争执。 虽然自己这样做，等同于“背叛”了许遨。 但合作有风险，与女人合作需谨慎的道理，他并不应该今天才明白。 看着手里那几乎可以决定诚正下半年最大项目规划生死的机密文件，江清梨走到书房，将它们碎在了碎纸机里。 从这一刻起，她只想与程屿划清界限—— 至于夏真乔该付出的代价，她会亲手按着她的头去谢罪的。 …… 挂断江清梨的电话，许遨一掌挥开办公桌上的物件。 哗啦一阵，七零八落。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失控过了。 情绪的失控，意味着弱点的暴露。 这些年来，他游刃圆滑地周旋于如战场般的商场上，从来都不会把弱点轻易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因为他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作支撑，也没有资本为失控的情绪买单。 所以即使是相依为命的妹妹出了那么大的事，他也只能强忍着悲伤，继续把那幅只想赚钱的笑容挂在脸上。 “江清梨……” 许遨不想承认这个女人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意义。 于是他打了个电话，吩咐出去。 背叛者应该要得到些背叛者的教训。 可这边电话才刚打出去，那边戴薇的消息也来了。 「许总，东西到手了，一切顺利。」 许遨倍觉不可思议，立刻拨通了戴薇的电话：“戴薇，怎么回事？江清梨去见你了？” 她应该没有那么快改变注意吧？ 许遨奇怪地想。 “哦，不是江小姐。” 戴薇如实解释：“是她的姐夫秦教授，他替江小姐来的，把我们要的资料都带齐了。虽然是复印件，但上面的机密水印应该不是假的。基本可以判断，这东西就是从诚正集团流出来的。” 许遨沉思片刻：“知道了，你把东西拿给我吧。哦对了你告诉阿邦一声，我刚才吩咐他的事取消。” “阿邦？” 戴薇沉思片刻：“阿邦不是在码头么？章北麟的那批货已经被警方查封了，阿邦是直接负责对接那个叫金源的小保安的吧？许总，你不会是想——” “没事。你不用多问。” “那怎么行！我要是不多问，谁知道你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上次已经说过了，要是再有第三次，江清梨就真的不会再原谅我了！” 许遨冷声：“那你想办法让程屿来背这个锅。” 说完，他心绪烦躁地挂断了电话。 …… 江清梨有点发烧，没等到秦书贺回来，便窝在沙发上睡下了。 秦书贺停车到楼下，隐隐看到前面有一辆十分眼熟的银色迈巴赫。 一个男人的影子靠着车头站着，绰绰约约的，看不清五官。 指尖夹着星火点点，烟雾袅袅。 程屿看到秦书贺过来，直接不客气地开口道：“你跟江清梨是什么关系？” 第86章 不纠缠 第86章 不纠缠 秦书贺当然也认出了程屿，只是万万没料到他竟会找到这里来。 自己刚才去见许遨的人，他不会一直在跟踪吧？ 秦书贺想，就算自己把一切扛下来，也绝对不能叫江清梨被拖下水。 “你说的是江同学么？” 秦书贺镇定地扶了扶眼镜，“我是a大人文学院的教授，江同学是我校函授的研究生。你说我跟她是什么关系？” “秦教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吧。” 程屿极力压制着恼火与冲动，将情绪按了又按。 “我在a大念书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你的名字，你什么时候去的a大？以前在哪高就？” “程先生是要挖我去诚正么？” 秦书贺笑道，“用不用我打份简历给你？不过，我不适合去企业，学的那些书本理论，教教学生还凑合。更何况——” 说到这，他的眼神突然变了，笑意也全然不在，“江同学已经不在诚正实习了，你也不能算是她的老板。充其量，一个强女干犯罢了。” “你说什么！” 程屿拳头骤紧，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你再说一遍。” 秦书贺的目光厌恶且轻蔑：“程先生听的清，再说一遍，可就是到警局去说了。”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向秦书贺的脸框，无论是身高还是力量，程屿所占的都是压\/倒式的优势。 秦书贺倒退数步，狠狠撞在车前挡上，眼镜砸碎在地。 程屿抢上前，一把拎起秦书贺的衣领，另一拳高高撩在空中，威胁着。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一切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利用江清梨接近我，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姓秦的，别给我抓到把柄——” 他会对江清梨心软，难道也会对其他人下不了手么？！ 程屿恨不能打爆眼前这张看起来又斯文又虚伪的脸。 他想不明白江清梨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他言听计从，为什么在他面前才会展露那么平静的表情，那么轻松的姿态？ 他从来没见过，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一副虚伪的小狐狸面孔。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那么真实，那么松弛过！ 只是程屿不愿承认的是，此时此刻他的拳头里三分愤怒，七分却全是嫉妒。 然而秦书贺丝毫不惧的眼神，几乎成了挑衅他理智的最后一把火。 “对，你明知道我们另有目的，却还是强迫她，伤害她。所以，你只会来的比我们更恶劣更下作！” “你找死！” “住手！” 江清梨本来睡得昏昏沉沉，但因为发烧寒战，于是撑着爬起来关窗户。 然后就听到楼下有争执的声音，探头一看，认出了程屿的车。 眼看着程屿揪住秦书贺就要下狠手，江清梨那还来得及多想，一路小跑冲下来。操起花坛里架着的一根搭树滚，大概有小孩手臂那么粗。 砰！ 照着程屿的脑袋就是一棍！ 视线一片血红，程屿扶着头，倒退两步才降降站稳身子。 他看着江清梨小小的身影毅然张开双臂，牢牢挡在秦书贺的面前。 像一只炸开了浑身羽毛的小麻雀，把螳臂当车这个词发挥到视死如归的程度。 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程屿认知的世界里，那戏精满满的含\/着爱意浓情的眼眸里—— 此刻装载的，只有厌恶，只有拼命。 “程屿，你回去吧。” 江清梨咬着红唇白牙，一字一顿坚定道。 “我已经从诚正离职了，你不想我纠缠，我如你所愿。但请你也不要再纠缠我了。” 她每说一个字，程屿的太阳穴就跳一下。 额头上的伤口紧绷绷的，鲜血滑过眼前，糊了视线。 可是听觉却依然那么敏锐，心脏疼突突的感觉，那么清晰…… 那一刻，鲜血的颜色对他来说似乎早就不那么可怕了。 更加让他觉得恐惧难熬的，是江清梨身上那种固有的甜甜的水果香，似乎早就已经如魔法一般消失了。 程屿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说要纠缠便纠缠，你说要断了，便断了。江清梨，你拿我当什么？” “我拿你当钱包当玩物当跳板当垫脚石！” 江清梨尖声道：“唯独没有拿你当过爱人，你满意了？我可以通过唐易扬来认识你，所以我怎么就不能通过你再想去认识其他人？程屿，这很难理解么？” 她不能告诉程屿，跟夏真乔分手后的他，对她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不想暴露真实的目的。但其实她怕的是，对夏真乔已经没有那么“在意”的程屿，无法激起自己的恨意。更怕恢复单身的程屿对她的态度转变，将会是一场错误沦陷的开始。 “我的目标，可以是万代的岑总，可以是江夏银行的梁总，可以是跟你死对头的许总，甚至可以是程家更有权势的——你程三公子算什么嘛？你不会是真想跟我谈恋爱吧？程屿，别开玩笑了好么？” “江清梨，你真贱。” 程屿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淌下的血迹，勾着唇，吐出冰冷的几个字，然后开上车一路飙走。 江清梨怔愣原地。 真贱这两个字就想铁烙一样在她柔软的心上狠狠印下去。 随着呼吸，每一声都痛彻心扉。 “小梨。” 秦书贺轻轻走上来，江清梨忽而一下腰，整个人瘫倒下去！ “小梨！” 她发着高烧，浑身滚烫。 秦书贺将她抱在臂弯里，急急忙忙给她披衣服。 “小梨，小梨！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了……” 江清梨抓着秦书贺的衣袖，紧紧咬着唇：“秦老师，我当初要是听你话就好了。再等等，等程屿跟夏真乔先分手……” 她后悔了，招惹程屿是她走出的最大胆的一步棋。 她不是没想过这条路会坎坷荆棘，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万劫不复。 ……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注意点别碰水。” 萧誉看了眼躺在沙发床上的程屿，径自对陈凛吩咐了几句。 然后又再回头，叹了口气：“你后来又到哪里去打人了？” “我跟夏真乔分手了。” 程屿答非所问。 第87章 查清楚 第87章 查清楚 萧誉微微一怔：“你提的？” “她。” “你逼的？” 程屿扶着沙发，骤立起身：“所以我怎么都错，是不是？” 萧誉靠在台子上，用酒精棉花擦着手，“弄成今天的局面，也是你当初自己的决定与选择。对与错，怪不得别人。” 程屿：“我又不是圣人，我为什么不能出现错误的决定和选择？” 人没死，路就没走到最后。 难道真要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怨憎一生么？ 他没法爱上夏真乔。 为了夏之陌，他可以把她当作妹妹，当作家人来照顾一辈子。但若要娶她，这种程度的关照对一个妻子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你是因为那个姓江的秘书吧？” 萧誉弄干净手，开始分消炎药。 一边分，一边不忘讽刺。几次恨不能干脆“不小心”弄错了，给他吃出个精神不能自理算了。 “都说女人才会因为交付了身体而爱上男人，你程三公子走这个路子，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跟她没关系。” 程屿觉得太阳穴跳的厉害。 江清梨挥手砸向他的那一瞬，挥之不灭的画面感牢牢映在他的心。 他想，哪怕她有一瞬间的犹豫呢？ “她只是让我确信了，我真的不爱夏真乔。” 萧誉：“所以，如果你还想说我可以放心大胆去追求她这样的话，我可能会在你的静脉里扎一针空气。” 程屿：“不会。” 因为感情的事总是没道理的。 他不会因为没能确认到江清梨的心意，就后悔与夏真乔分开的决定。 就如同萧誉也不会相信夏真乔得不到程屿，就会转而爱上自己的真心。 萧誉冷笑一声：“我不明白江清梨有什么好。” 见程屿没应，他拿起手机和医药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 “萧医生，我送您。” 陈凛跟上去，却被萧誉挥手制止了。 “你还是看好你家的三少爷吧，少惹事生非比什么都强。” 陈凛：“……” 关上办公室的门，陈凛走到程屿面前：“您要上楼休息下么？萧医生说，如果有严重的头晕耳鸣，还是得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的。” “江秘书的离职手续办完了么？” 程屿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是的。” 陈凛道，“另外，那个叫金源的安保在今天下午也跟她前后脚离职了。” 听闻，程屿睁开眼睛：“就是监控值班室擅离职守的那个？” 他本来就是江清梨的发小，两人都是海县人。 之前他就已经把两人的关系查盘了一遍，没发现太多可疑的地方，主要是因为这两人的目的行为很可能是一致的，所以从金源身上也查不出什么突破口。 “陈凛。” 程屿突然沉思了片刻，嗡嗡作响的脑子里莫名闪过了一个名字。 “你知道一个叫许盈的人么？” 陈凛点点头：“我不知道您说的这个许盈是不是许遨的妹妹，但我之前查许遨资料背景的时候，的确是有查到他有个亲妹妹叫许盈。只是后来，这个许盈的下落似乎成谜。也没有见到许遨再在公开场合竹筒提起过。” 程屿：“这个许盈，她之前跟我有什么交集么？我认识她么？” 能问出这句话，说明程屿对她印象是不深的。 但的的确确是听到过这个人，却不知道是哪里认识的。 这个问法把陈凛也有点整不会了：“程总，如果你不记得她，那可能你们也就只有那一次的交集了。” 程屿：“哪一次？” “陶小姐代言艺术展，亲自当模特帮她朋友站台那次。” 陈凛如实回答说。 “陶媚？” 程屿挑了挑眉，“怎么又跟陶媚扯上关系？陶媚认识许盈？” 陈凛：“应该算是有听说过吧。许盈是学艺术的。有些才华和设计天赋。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朋友合伙开了一间时尚工作室，她那个朋友是个时尚买手，也是个高端设计圈的达人。经常跟一些明星，娱乐圈的人混迹一起，自然也认识陶家大小姐。” 程屿：“你的意思是，陶媚当艺人后曾经去自己朋友的工作室品牌帮忙站过台。而这家工作室的另一个合伙人，正是许盈？” 陈凛点点头：“程总您可能忘记了，我当时陶先生邀请您和唐少一起去给陶小姐捧场。” 程屿明白了，既然自己去过那场活动的现场，很有可能在那里见到过身为合伙人，且也是品牌主设计师的许盈。 程屿按着头上的纱布，心中渐渐有了几许明晰的分水岭。 “你帮我仔细查一下这个许盈的下落。还有，包括跟她一起合作工作室的朋友。既然是合伙人，她现在人没下落，总要有个说法。” 程屿觉得，这并不难查。 “对了，她这个朋友叫什么？” “好像叫白若。” 白若？！ 程屿在脑海中微微盘了一下记忆，确信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名字。 “你先问一下陶镌兄妹，看他们那里对许盈了解多少，然后再从这个白若着手。” “是，程总。” 陈凛应声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程屿：“你不用在我这儿。到秦书贺家楼下，看看他的车还在不在。” 他只是想知道，江清梨还在么？ 有没有去医院？ 身体如何了？ 看她打人时激动又气急败坏的样子，结果力度也没有想象中来的严重—— 估计还是身子虚吧。 “程总，其实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还是告知您一下。” 陈凛犹豫着说，“我后来去医院查过了，江秘书她并没有怀孕，也没有做流产手术。只是女性普通的经期延迟，出血量偏大而已。” 说完，他把复印的病例留底取出来，交给程屿。 看着复印件上的白纸黑字，程屿紧绷着的面容下，渐渐浮出一丝自嘲的冷意。 她可真会玩弄人心。 江清梨。 然而就在这时，程屿的手机响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竟然是江清梨的来电！ 她怎么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在刚刚才发生那种情况之下—— 第88章 要救人 第88章 要救人 程屿眼前浮现出小狐狸的脸。 娇娇且妩媚，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 多半是因为突然又想起了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值得利用之处，还准备玩这种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游戏？ 任由手机狂震，程屿无动于衷。 在与江清梨的这段关系里，他尝尽了被牵着鼻子走的被动。 他不是看不透，他只是一步步宁愿入了狐狸的网。 就好像一个猎奇的猎人，被那毛皮发亮，美颜动人的红狐狸彻底吸引。 明知会付出一些代价，却依然愿意接受代价的可控。 程屿可以想象的出来，接听电话后的下一秒，一定是那声熟悉又酥美的撒娇—— 学长你怎么样了？学长你要不要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老师跟我其实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他曾救过我的命\/我爸爸的命\/我七大姑八大姨的命，学长你去医院了么？我煲了汤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混蛋！ 程屿一把抓起手机，狠狠丢向墙壁。 屏幕碎裂，七零八落。 哑然的铃声就像这段纠缠最终走向的狼狈退场。 程屿看了眼半开的抽屉，里面露出一部崭新的手机。 他想起江清梨遭陶媚和杨沫沫威胁，被人堵在巷子里挨打的时候，同样砸坏的那部手机。 最终她还是换了屏，没有接受自己配给她的那部新的。 她昨天下午离职，竟然把没拆封的新机重新塞了回来。 她纠缠的时候八爪鱼一样令人窒息，有些时候却又把界限划清得如此疏离，改变主意的时候又是一副失忆的妖\/精脸。 然后周而复始，搅得他心态和理性一团浆\/糊—— 手机？ 抽屉？ 程屿倒吸一口凉气，将手机丢出去，然后翻了翻下面的一摞文件。 其中一份，是万代竞标的商业机密。 这个抽屉，除了他，就只有陈凛有钥匙！江清梨是怎么把手机放回来的？ 程屿只觉得太阳穴越跳越疼，顾不上头昏脑胀，他拼命回忆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所有事。 得知江清梨“流产”去医院，程屿放下夏真乔，一个人跟了过去。 因为下午原本要召开竞标方案会议的，所以他提前开了抽屉，准备把数据分析部门刚刚送过来的加密文件带过去—— 再后来，他带着夏真乔走了，江清梨去办离职，收拾东西。 这个抽屉，她动过。 这份机密文件，原本三环的线匝扣，现在只匆匆查了两匝半，所以，她也动过…… 程屿将抽屉里所有的文件都抽出来，然后从缝隙边缘的一个精巧暗格处，一压，一翘。 掀开一块板子。 那下面，藏的才是真正的数据。 这一刻，难能的思绪的空白，他只想将江清梨这三个字赶出去，连同那张娇俏的脸，一并赶出去。 明明已经无数暗示指向江清梨的动机，无数证据表明她与许遨私下接触过的关系。 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不愿相信她在他面前双面游刃的样子，仅仅是为了钱和利益。 或许，真正的猎手以猎物的方式出现，才是用来对江清梨最妥帖的形容。 “程总！” 陈凛返回来敲门。 “程总您睡了么？江秘书刚刚打我的电话——” 程屿烦躁地吼了一声：“让她滚。” “可是她说有急事——” “听不懂什么叫滚么？” 程屿咬了咬后槽牙，狠狠推上了抽屉。 江清梨，她有心么？ …… 秦书贺家。 江清梨裹着外套盘在沙发上，戴着黑色的巨框眼镜。 神情镇定，但心里已是焦灼如焚。 “怎么样小梨？” 蓝晓幽半小时前上门，因为她发现金源失联后，就开始用电脑定位了他的手机gps系统。 然后查找到，金源的手机被定位在海港距离岸边七百多米的水下。 这可吓坏了蓝晓幽，赶紧跑到秦书贺这边来找江清梨。 江清梨摇摇头，表示程屿不肯接电话。 “不是，你们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什么叫你把他给打了！” 蓝晓幽急得快哭了：“元宝今天晚上有跟你联系过么？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江清梨看着手机里的最后一条消息，是金源在八点十二分的时候发给她的。 【已到零号码头，定位货批，有章北麟的人，也有诚正的人。九点半装船，我等警察。】 她没来得及回复，因为那时候她刚从蓝晓幽的别墅里出来，就被程屿按进了车里。 根据许遨给她的资料，章北麟利用诚正的通行证，在零号码头装运的时候，把伪造的包装免检标签贴在自己的走\/私品上。 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对警方进行了匿名举报。 金源找了他以前在警校的两个师兄，自己也到现场进行接应。 一切就等瓮中捉鳖，只待事成后，会跟江清梨和蓝晓幽这边发消息。 可问题是，现在都已经十一点半了。 警察那边都已经收网了，金源却迟迟没有再来消息。 蓝晓幽找到了金源的那两个师兄，可人家却说，因为考虑到这样的行动由警方统一指挥，金源虽然曾是他们的学弟，但毕竟只是从警校肄业，没有正规的警察编制。 所以就叫他先回去了。 接着，就有了后面的事—— 蓝晓幽定位了金源的手机，结果令她毛骨悚然。 “晓幽，辛苦你在这儿照顾下小梨，我去趟警局说明情况。” 秦书贺明白，这个情况凶多吉少，不能再等。 虽然这样以来，秦书贺这边很有可能会直接跟程屿和夏家正面曝光目的，但现在人命关天，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大不了，跟夏真乔同归于尽。” 秦书贺扶了扶眼镜，半认真地说。 “秦老师！” 蓝晓幽还想再说点什么，秦书贺却已经推门出去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江清梨：“阿梨……元宝他……” “晓幽你先别慌。” 江清梨表示，无论怎样一定要先冷静下来。 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有一线生机。 因为章北麟是用诚正的渠道走\/私自己的私活，所以警方在查封物料之后，肯定是会在第一时间联系到程屿这边。 所以他刚刚打电话给程屿，希望程屿这边可以联系一下诚正在码头的人，至少可以节省时间了解一下现场的情况。 虽然这样做很可能会暴露一部分目的，但江清梨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计划—— 毕竟两个多月前章北麟曾经在诚正殴打过金源，两人是有旧怨的。 第89章 山有虎 第89章 山有虎 金源临走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后路，一旦被发现，就咬死是跟章北麟的个人恩怨，不会牵扯江清梨，也不会暴露秦老师，更不会影响他们后续针对夏真乔的计划。 可章北麟是什么人？ 一旦金源真的落到他手里，还会有命在么？ “晓幽，警方那边是什么情况。” 江清梨吃了两片退烧药，这会儿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但身上一阵又一阵地出虚汗，就连说几句话都会喘粗气。 “章北麟……已经被带走了么？” 蓝晓幽摇头：“没有。他们用的是诚正的仓，贴的是诚正的标，应该还没有查到他那里。” “明白了……晓幽，程屿不接我电话，估计也不肯见我。你替我直接去找他。就说金源是你男朋友，现在被章北麟带人扣下了。请他出面帮忙。” 蓝晓幽：“啊？这，这靠谱么？会不会弄巧成拙？” 江清梨摇头：“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出面，但我想，他既然能找到你的别墅所在，必然是已经查过我们这几个人了。金源一直住在你那，除了是你男朋友这个身份外，几乎没有更好的解释能说得通。” 江清梨认为，程屿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可不是因为看在江清梨跟他头破血流的交情上—— “而是，我觉得他会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你和金源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 蓝晓幽：“那我……” 别看她平日里开挂了一样的辅助能力，其实是个社恐。 不太适合去职场，于是只能安安心心当个技术美少女宅。 就程屿那种城府颇深的老油条，蓝晓幽自己在他手底下不出半招就能露馅。 “晓幽，你记得，你没有什么馅可露。你是金源的女朋友，我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我们两个的事，你不一定全部都知情。程屿怎么问，你都说不知道就是了。” 演好一个恋爱脑的三五有钱人家独生女，自己住别墅打游戏，爹妈都不管，不要太容易。 “你就说金源失踪了，我也联系不上，没办法只能去找我和他共同任职的公司去询问。至于程屿现在在哪——” 根据自己刚才给陈凛打电话的反应，她猜测程屿多半是在公司休息。 他被打伤了头，去医院包扎过，但肯定不愿意住院观察。 十有八\/九应该是会叫他的医生朋友过来料理一下。 那么今天晚上，他应该会在二楼阁楼上休息。 陈凛不放心他的伤情，一定会守在那。 “晓幽，你直接去诚正找人。” “哦，好，我……我这就去，那阿梨你一个人行么？” 蓝晓幽看着江清梨苍白虚弱的脸色，十分担心。 “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都什么时候来你还啰嗦这个。” 打发走了蓝晓幽，江清梨捏着手机轻轻咬了下牙。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能确定程屿会不会见蓝晓幽。 所以很多事，她习惯做多手准备。 打开手机，她拉出之前收到的一条消息—— 大概是九点左右。 「小梨妹妹，晚上有空过来玩啊。我在红香亭。」 是章北麟。 他隔三差五就会发这样的消息过来，虽然江清梨之前还会撒娇推托。 但今晚她根本没来得及回—— 不回正好，直接去也好。 但她一个人闯这种地方之前，总是要考虑安全的。 咬咬牙，她打了个电话给唐易扬。 坐在出租车上，江清梨心思波澜潮澎。 其实在打唐易扬电话之前，她是有想过联系下许遨的。 但因为文件的事，她相信许遨这会儿一定非常气恼，说不定再也不愿意信任自己，也不打算再合作了。 低头看看手心，江清梨只觉一阵虚弱不安袭来。 刚刚那一瞬，她是怎么举起那么重的棍子，打在程屿头上的…… 事情，是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的？ 没人的时刻，江清梨把脸转向车窗外。 那城市霓虹繁花，尽收眼底。 一切都好像本与她无关。 可这一步踏进漩涡，就再也收不了。 “你好请问下章公子在那个包间？” 江清梨匆匆赶到红香亭，直奔前台。 “您说的是章北麟章公子么？” 前台服务人员查了一下，“应该是在三楼v8包房，不过……他之前好像跟着一些朋友离开了。” “离开了？” 江清梨低头翻开手机，犹豫着要怎么跟章北麟联系一下。 此时此刻，她左边口袋里放着电击棒，右边口袋里放着防狼喷雾，手机里设定的紧急报警电话安检，原本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 没想到，突然两侧过来两个男人，高高大大，面色不善。 一个人按住她一只胳膊，瞬间让她动弹不得。 “江小姐，我们章少等你很久了。” 江清梨：“……” 无尽的恐惧渗透江清梨的四肢百骸，她想求助，却又不知道要向谁求助。 当情之下，她故作娇\/嗔，扭了扭肩膀：“哎呀好痛，章少没跟你们说要对我温柔点么？放手啦，我又没说我一定要去。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江小姐，”右边那个男人一脸横肉，感觉一根拇指都要比江清梨的手腕粗了。 他想要制服江清梨，只要像碾蚂蚁一样按一下就好。 “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兄弟们粗手粗脚，你这细皮嫩\/肉可绷不住。” 说话间，另一个男人随手盘摸了两下，把江清梨口袋里的防狼电棍和喷雾搜走了。 手机也是。 江清梨：“大哥，你们可能误会了。我……我其实是章少的女伴，我俩已经好了好长时间了。前阵子闹了点别扭，我赌气跑掉了，章少不是真的要对付我，他就是……就是想我了。你们可别乱来，万一我告诉章少，他可不会饶了你们的！” “进去吧！” 话没说完，江清梨就被一记推搡狠狠塞进了门口的黑色商务车。 随后背上一阵焯烫传来，是自己的防狼电棍。 失去一时的一瞬间，江清梨突然觉得程屿之前说的某些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刀鞘出手之前，自己才是距离危险最近的那个。 他本意是劝她安分点，女人，还是乖一点来得惹人疼爱。 可是江清梨不想么？ 曾经的她有多乖，多单纯，多可爱。 可这些属性还不都是被他们这些自持上流社会的富家权贵们，一脚一脚踩碎…… 第90章 入虎穴 第90章 入虎穴 哗啦！ 一盆冷水倾倒而下，江清梨终于清醒了。 她不知道自己置身的地方，脸颊紧\/贴的地方有种潮呼呼的粗糙感。 一股陈旧发霉的气息从周围的空气中发酵四散。 这里……像是个仓库？ 呜呜呜！ 她听到有人在挣扎，那声音急迫焦紧，仿佛被生生扼住了喉咙。 看清面前吊着的那人影，正是金源！ “江小姐，醒了？” 章北麟踹开椅子立起身，摇头晃脑地向江清梨走来。 经过金源的时候，随手用一根棒球棍似的东西冲着他的下\/腹狠狠一记。 金源被嘟着嘴，痛彻肝肺也叫不出声。 昏暗的废旧仓库里，滴滴不断鲜血掉在他脚下的泥土里，聚成一片湿濡。 很显然，他已经受过一轮严重的毒打了。 “元宝……” 江清梨咬牙看向章北麟：“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放了我朋友！” “放了他？” 章北麟笑呵呵道：“放了他，那我不白抓了？你当我闲来没事钓鱼的么？江小姐，我可是约了你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他妈拿我当傻子耍是不是！” 下一秒，章北麟一把上前扯住江清梨的马尾，将她整个人拽到面前来。 贪婪的目光恨不能在她身上烧穿个洞，气息喷着酒精的臭味，熏得江清梨几乎要呕吐。 “老子对你够有耐心了吧？一而再，再而三。女表子就该有个女表子样！真以为我他妈对你没办法了？跟谁俩欲擒故纵呢！你跟这小子，到底什么关系？要不是今天有人抓他在码头边鬼鬼祟祟的，还不知道给老子下什么眼药呢！说！” “呜呜呜！” 金源被吊在半空中，仅剩的力量也只够他晃晃身子，蹬蹬腿。 如果他能喊出声音，应该是在喊“放开她”，“有什么事冲我来”这样类的话。 江清梨被章北麟拿捏在手，已如砧板上的鱼肉。 从被那两个男人拖上车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意识到此行凶多吉少了。 “章少……章少您误会了，我……我主动来找您，就是想为之前几次拒绝来登门道歉的。” 江清梨夹着睫毛之间的泪水，楚楚可怜的眼睛是她保命防身的秘密武器。 当下之际，她只能将计就计。 因为从章北麟这会儿说话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还不知道码头的货出事了。 否则哪还会因为这点事纠缠不休？早就吓得跑回大本营想想对策去了。 “你少给我来这套！” 章北麟甩手一巴掌，江清梨应声倒地，半张脸迅速肿了起来。 “你这样的，老子见多了！约你是看得起你，三番五次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今天把这狗东西抓了，你还准备躲我到什么时候？” 章北麟破口大骂。 “章少……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我……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来算计您的。” 江清梨一路演，一路现。梨花带雨，天生媚骨。 只是睫毛扑扇扑扇的那几个小动作，就已经让章北麟忍不住狂吞口水了。 “章少我跟你说实话就是了。我……我朋友，这个金源，他是我前男友。” 金源：“！！！” 江清梨暗里递过去一个眼神，她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他以为我跟章少在一起了，心里嫉妒，加上之前跟您的冲突怀恨在心。这才偷偷跟到码头那边，想看看章少平时走货的流程上，能不能抓到点把柄……” “哦？” 章北麟一听可就笑了，啪地一脚踹过来个椅子，大剌剌一坐。 “那我倒要听听，这位小兄弟可是抓到什么把柄了？” 说着，他挥手两下，示意旁边的人把金源放下来。 “来，说说。” “没，没有……” 金源了然江清梨的意思，这种时候，先把大目标往小恩怨里压下来，章北麟揍也揍了，气也出了，重要的是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章少，我不敢了。我——” “姓金的！你能不能像个男人样！” 江清梨冲上去，一个耳光甩在金源脸上。 为了做足戏份，她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差点把自己都晃倒了。 “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纠缠我纠缠到诚正也就算了，现在又要找章少的麻烦。就算我要跟章少在一起，那也是我的自由！” 金源红着眼圈，破裂的唇角抖个不停。 “阿梨，就因为我没钱……是不是？我答应你，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攒够钱娶你的。你别跟他走啊！” “哟！” 章北麟抚掌大笑：“我就说上次在仓库门口看到这小子的脸，怎么就想上去踩两脚呢？原来这不自量力的小白脸，差不多都这副操行啊。小梨，这种男人你也要？太没品了吧。” 江清梨抹抹眼泪，双手摇着章北麟的臂弯。 “章少，他是我老家的前男友，本来说好一起到江城来闯的。可是他不思进取，半年多了还只是个小保安，日常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却一点都不想着改变现状。我早就跟他提过分手了，上次在仓库，当着程总的面，我实在没办法才说他是我们老家的发小。没想到这次他竟然闹出这种事——” 江清梨狠狠瞪了金源一眼，随后回过头来，冲着章北麟继续添油加醋道：“依我看，他一定是想对章少的货动手脚，让程总对您产生嫌隙。十有八\/九是拿了对家公司的好处，章少，我们还是报警吧。” “报警？” 章北麟伸出一个手指头，摇头晃脑：“nonono！”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个小\/弟见状，撩起地上的铁锹，吭哧一下砸在金源的背上！ 鲜血喷溅，金源应声倒地。 江清梨瞪大眼睛，怔下当场！ “你……你……” 金源哈哈大笑：“这种垃圾，活着都是浪费粮食。报警干什么？警察叔叔平时不忙么？，把他给我丢到海里去——” “不要！” 江清梨扑上前去：“他好歹也跟我是老家同乡，就算不做恋人你也不能杀了他啊！” “阿梨……” 金源的声音从地面上微弱地掀起来：“别管我了，你想办法脱身……等，等他知道码头的事，就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这时，章北麟的手机响了。 “章少！出，出事了，码头那边被警察端了！” 第91章 枪上膛 第91章 枪上膛 “蓝小姐，请先喝点水。” 陈凛端上茶水，可蓝晓幽哪里还有一丁点喝茶的心思。 此时她坐在程屿的办公室里，双手来回绞着衣襟，嘴唇咬的发白。 “陈秘书，我是实在没办法才过来找你们的。金源在你们这里做了两个月的保安，会不会是遭人报复了？” “蓝小姐您先别接，程总还在打电话了解情况。” 说话间，程屿已经从阳台出来了。 蓝晓幽立刻起身迎上去：“程，程先生——” “你说你是金源的女朋友？” 其实程屿心中已有眉目，故意声色不露异样。 “金源是我们公司的保安不错，但他现在已经离职了。人找不到了，难道你不是第一时间该考虑报警？” 程屿坐下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蓝晓幽：“你来找我，是因为你大概有数，金源现在在哪是么？” “程先生，金源之前跟您未婚妻的弟弟起过冲突。” 蓝晓幽把江清梨之前教她的话背书一样演绎出来：“他一直挺咽不下这口气的，总想找点章先生的把柄。我劝过他不要乱来的，他……可他总是一意孤行。他怀疑章先生用您公司的运输渠道走不法的货，于是跑到码头去捉，现在人不见了……” “你觉得是章北麟发现他了。” 程屿眉峰紧锁：“所以，你，金源，江清梨，你们三个人从一开的目标就是章北麟么？” 蓝晓幽：“！！！” “不，不是，程先生您误会了，我们之前无冤无仇——” “蓝小姐，你若想叫我出面，最好先想清楚哪些话可以隐瞒，哪些必须讲实话。” 程屿向后一靠身，手臂随意搭在沙发上。 蓝晓幽不擅长与人沟通博弈，这会儿方寸大乱，眼泪都快急下来了。 “你越是想把江清梨择干净，就越是说明，这一切都是江清梨的意思。她处心积虑到我身边来，就是为了要对付章北麟？” 蓝晓幽见装不下去了，只能尖着嗓子恳求道：“程先生，我求您先出面行么！您不是不知道章北麟的手段的，金源要是落在他手里，真的会出人命的！难道您每一次都要跟在后面给他善后么？” “每一次？” 程屿眸子微微一顿，蓝晓幽惊恐地闭上嘴。 “我……我的意思是，我虽然不了解很多事，但我听阿梨说过，您跟章北麟的姐姐夏小姐是未婚夫妻，夏小姐家的事，程先生肯定会愿意出面……” “呵。” 程屿淡淡睨了她一眼：“江清梨为什么不亲自来求我？” “阿梨……她……” 蓝晓幽咬得嘴唇快滴血，随即灵机一动：“她，她生病了！她病情很严重，今天下午才流了产，晚上流血不止，送去医院了！” 蓝晓幽想的是或许自己说的越严重些，程屿多少还能顾及江清梨与他的那点情谊，心软几分。 然而她根本没料到，程屿刚刚才从陈凛那得知江清梨根本就没怀孕也没流产—— 所以这番话在程屿听来，简直就像是把他拴在链子上当猴耍！ “陈凛。” “是，程总。” “把人送出去。” 说送出去，算是客气了。 陈凛看到程屿此刻脸上的肌肉都绷紧了，该是已经忍耐愤怒到了极致。 “蓝小姐，这边请。” “程……程先生，你……” 蓝晓幽急了。 眼看着就要被扫地出门，她哪里还能顾得上之前的计划，小心翼翼的博弈？ 唰一声，她举起录音笔，退后几步，干脆豁出去了！ “别过来！” “实话告诉你们，刚才我们的对话我已经全部都录音了，现在早就同步传到我的云盘里。诚正集团的程三少包庇未婚妻的弟弟，监守自盗，放任不法走\/私，还将忠心卫岗的保安扣押私刑！你们简直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这份东西送到媒体面前，送到董事会面前，你怎么自圆其说！” 程屿面无表情地看着蓝晓幽，淡淡开口道：“你忘了打开了。” 哈？！ 蓝晓幽惊愕地看着录音笔上没有闪动的红绿点，整个人瞬间僵硬石化住。 “连手段都跟她如出一辙，你们三个人，特殊训练过？” 程屿冷笑一声。 都一样的菜。 然而就在这时，蓝晓幽的手机响了。 是秦书贺。 蓝晓幽倒吸一口气，先用余光偷偷看了程屿一眼。 后者冷讽一声：“我知道他是谁，不用瞒。” 蓝晓幽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颤\/抖着应声：“喂，秦老师……” “晓幽你们去哪了？小梨呢？家里怎么没人？” 秦书贺人在警署，情况了解之后，警方已经出动去码头寻找金源的行动痕迹了。 他本是想跟江清梨说一声，可是电话打不通，赶紧开车回去看，家里也是空无一人。 “秦老师您说什么？阿梨不在家？” 蓝晓幽脸色瞬间白了。 程屿听在一旁，脸色微微一变。 他想，以他对江清梨的了解，她很有可能利用章北麟之前对她的意思，主动去找人了。 眼看这蓝晓幽匆匆跑出办公室，陈凛犹豫了一下，上前道：“程总，我觉得这位蓝小姐说的话不见得都是假的。” “废话。” 程屿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刚才法务徐斌那边来消息，说诚正在零号码头的三个集装箱都被查封了。警方蹲点扣下的，里面贴了大批面见标签的箱子里，都是未完税的走\/私品。这个姓章的混账东西……” 这些年来，他看在夏家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他趴在诚正身上吸血。 他偷偷提升运费和报关废，加重过磅，夸大包装物等小来小去的动作，程屿根本没跟他计较过。 他嗑药胡搞，打架斗殴，只要不搞出人命，程屿的法务团队也没少过去帮忙打点善后。 但这一次，事情搞大了。 程屿保不了他。 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江清梨跟章北麟到底有什么恩怨，要这么处心积虑接近自己…… 她是假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程屿想，自己曾经无数次的逼迫质问，不过是想要江清梨一句真话，一个真实的目的。 可当这个真实目的终于摆在眼前，丝毫不用佐证的与爱无关。 他的心脏和头上的伤口，一样疼。 …… “臭女表子！你他妈算计我！” 放下电话，章北麟狰狞外露。 这一刻，饶是江清梨和金源配合得再真再切，他也不会再相信一个字了。 “你们这对狗男女，还真他妈叫警察端了老子！” 咔嚓一声，章北麟掏出手枪！ 第92章 子弹飞 第92章 子弹飞 枪响一瞬，江清梨闭上眼睛。 她以为那种疼会是非常真实的，然而并没有。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扑倒，磕碰的痛觉微不足道。 是唐易扬。 章北麟开枪的时候，他刚刚赶到现场。 这一幕令他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去护住江清梨。 子弹从他的后腰射进去，血色顷刻蔓延出来。 江清梨挣了很久才从他身子下挣出来：“唐……唐易扬？！” “小梨……” 唐易扬吃力抬起眼睛，麻木的手臂伸在半空，晃了两下都没能精准地摸到江清梨的脸颊。 “你没事吧……” 说完，他便垂下手，闭上了眼睛。 江清梨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叫他去找程屿的，为什么事情会弄成这样？ 他为什么会跟着她过来，为什么偏偏要替她挡上这一枪。 章北麟认出唐易扬，顿时也傻眼了。 “你……他，他自己冲上来的！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唐易扬是程屿的外甥，章北麟再嚣张心里也是有几分数的。 这件事，程屿要是不肯帮他挡，他就死定了。 偏偏好死不死的，开枪误伤的又是唐易扬！ …… 医院，手术室外。 江清梨坐在走廊长椅上，身上披着秦书贺的外套。 蓝晓幽刚刚陪金源检查包扎出来，见警察过来找他做口供，于是赶紧到江清梨这边陪着。 中途医生出来过一次，说是子弹的位置很危险，要定怎样的手术方案还需要伤者的家属来商量。 “阿梨。” 秦书贺劝她：“你要不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程屿和程珉夫妻两个都已经在路上了，等下见了面，还不知道要搞出多少鸡飞狗跳。 江清梨难免不会被迁怒—— 毕竟，打电话把唐易扬叫来的人，终究是他。 “我没让他挡。” 江清梨幽幽抬起脸，目光丝毫不惧。 “伤人作恶的是章北麟，我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把现场的情况如实完善地说清楚。唐易扬的事我很遗憾，但我能负的责任很有限……” 说完，江清梨站起身，想去外面透口气。 可抬头的一瞬间，她就在走廊的尽头处看到了程屿。 他头上还带着包扎，明显的疲惫与焦急写满了那张一贯镇定自若的脸。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清冷的字符一字一顿，比他盯在江清梨身上的目光还要冷冽。 然而江清梨给到他的确实这样一句回馈—— “该说的话，我会对警察说清楚的。这才是我能为唐易扬做的最重要的事。” 她在说什么？ 难道事情弄成这样，她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么？ 程屿铁青着脸色，手掌紧捏着拳头，捏到骨骼咔咔响。 仿佛下一秒就要变身狂暴的野兽，一口将眼前的女人吃掉。 眼看程屿的情绪已经游走在失控的边缘，秦书贺一步冲上去，把江清梨紧紧护在身后。 “程先生，冤有头债有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现在最重要的，一是救人，二是明责。小梨心里其实是很难受的——” 可秦书贺的话越是调理清晰，逻辑合理，在程屿看来就越是如同算计好了一样的讽刺。 看着他脸上青\/紫未消的痕迹，程屿只会恨自己刚才下手太轻了点。 “想找死的，你再说一句话试试。” 程屿用余光瞄了一眼秦书贺，“你们这一个，两个，三个，我都不会放过。” “够了！程屿，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跟其他人没关系！” 江清梨双手微攥，小小的肩膀极力压抑着颤\/抖的频率。 “我承认，唐易扬是接了我的电话，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那你呢？如果你不拒我的电话，如果你早点相信晓幽说的话，如果你第一时间就冲到现场——” “说不定，替你挡枪的人，应该是我咯？” 程屿一声冷笑，当即打断了江清梨的话。 “江清梨，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就凭你们这群人在我眼皮底下兴风作浪，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 “程屿。”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黑漆漆的眼睛里早已暗淡了些许光色，“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如果你一定要逼我，我还是那句话，枪不是我开的，人不是我伤的。我能说能做的，都交代给警察了。” 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手术室，她强撑的内心之下，唐易扬中枪时的画面已经深深占据了她的脑海与噩梦。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是要我偿命还是献身，我悉听尊便。”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随着一个冲动的身影一并落下。 “江清梨你这个遭瘟的贱\/人，从易扬跟你扯上关系就没一天消停日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唐太太你别这样！” 蓝晓幽见江清梨坐实了要吃亏，赶紧上去拦挡。 可没想到跟着程珉一起来的，还有一直以来都对唐易扬钟情不已的陶媚。 她本来就特别讨厌江清梨，这会儿不堪控制半点情绪和理智。 “江清梨你满意了是不是！你根本从来都没把易扬放在心里，凭什么一个电话就逼他为你卖命！你装什么哑巴！你说话啊！” “小媚！” 陶镌上前一把拉住陶媚：“别这样，易扬还在里面抢救，你们在外面这样像什么样子！” 陶媚哪里肯服气：“江清梨我告诉你，易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出来，一脸怒愠。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这是医院，要吵到警察局吵去！谁是唐易扬的家属？” “我……我是他妈妈！” 程珉颤颤走上前，即使在丈夫唐天同的搀扶下，都差点腿软踩空。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子弹的位置很特别，”医生说，“是嵌在第十二和十三截脊椎上面的，打碎了脊动脉，出血量大，必须立刻取出。” 程珉：“那还等什么啊！快点手术啊！” 程屿走上前，拍拍程珉的肩膀：“姐，你先冷静点。” 将刚才面对江清梨时的失控微微平复几分，程屿问医生：“是有什么手术顾虑么？” 第93章 很疲惫 第93章 很疲惫 医生如实表示，子弹非取不可，但如果要保性命，下刀的位置会有很大的顾虑。 “最坏的结果，将会破坏病人的脊中枢神经，他很有可能后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你说什么！” 程珉尖叫一声扑上前：“你说我儿子再也站不起来，你说他会瘫痪是不是！” 医生被捉住前襟，惶恐之下，言语闪烁：“我……我只是提示这种可能，当然具体怎样要看他本人的临床症状。当然任何病症都不是绝对的，还是要根据复健的程度来评估。” “我不能让他残废啊！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程珉哭天抢地，面对一左一右拉扶自己的丈夫和弟弟，她狠狠扭动身躯，怒喝一声：“放开！你们都拉着我干什么！拉着我干什么？” 扭过头去，她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江清梨：“你这个小狐狸精，易扬要是有个好歹，我扒了你的皮！” “姐。” 程屿半身闪过，遮住江清梨以及蓝晓幽。 “伤人的是章北麟，这件事我会跟夏家协商，一定给易扬一个公道。当务之急是手术方案的确定，只要先保住性命，后续无论花多少钱，我一定负责到底，一定给他治。” “你负责？” 程珉咬着牙，指尖弹去眼角的泪。 “你倒是真能负责得起？当年夏家出事的时候，你不也是这套信誓旦旦的说法？对，你程屿是有担当，夏家的什么屁。股你都擦。那你倒是自己担着啊，你爱逞能你有情有义你自己挨枪子去啊，你别把我家易扬拖下水！” “阿珉。” 唐天同轻轻拉了拉程珉的腰身，唯诺劝道：“少说两句吧，阿屿心里也不好受。” “你闭嘴！” 程珉狠狠瞪了丈夫一眼：“用你在这里和稀泥！你要是但凡有点本事，管得了儿子，也不至于把他送到诚正吃这个亏！敢情不是你生不是你养，假惺惺的做什么！” 唐天同被一顿劈头盖脸的嘲弄，立刻逼得退步噤声。 他与程珉结婚二十余年，上门女婿的苦早已不言而喻。 这种时候，还是少说多做不犯毛病。 陈凛过来找程屿：“程总，已经联系到了萧医生，他说会带着两个外科专家过来一起会诊。现在在路上了。” 程屿点点头，冲程珉道：“姐，你先进去休息会儿，等一等。萧誉那边带人过来先看看情况，如果可以我们转院过去。姐夫……” 再看一眼唐天同，后者赶紧点头：“放心吧阿屿，我看着你姐。” 陶镌趁机拽了拽他妹妹陶媚：“小媚，你也进去陪陪珉姐。” 陶媚会意，殷勤跟上去。 刚刚在走廊外围了一圈的喧闹，似乎就只剩下江清梨他们这一行人了。 蓝晓幽跟秦书贺递了个眼神，试图把江清梨劝走。 现在唐易扬的家人们都来了，她们留在这里又帮不上任何忙。 既然已经把该说的都跟警察说了，还是别留在这里引冲突了。 “阿梨。” 蓝晓幽轻拽江清梨的袖子。 江清梨点点头，提步跟上前。 从程屿身边擦过去时，她分明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不受控制的低气压。 他没有看她，却丝毫没有掩饰眼中容纳的疲惫，肩上挑起的压力。 灯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江清梨加快了脚步，与他背道而驰。 她不承认，这是她第一次想逃。 …… “阿梨怎么样了？” 看蓝晓幽推门出来，金源立刻从沙发上起身。 他伤得不轻，但好在年轻体壮，算是比较耐揍那一挂的。 这会儿吊着胳膊肿着脸，但因为过于担心江清梨，始终不肯回去休息。 “还在发烧。吃了点药，看看等下能不能退。” 蓝晓幽叹口气，摇摇头。 金源：“哎，怎么会弄成这样的？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蓝晓幽：“你说是有人故意向章北麟那边通风报信，说你在零号码头那边有动作？” 金源扶着脑袋上的绷带，认真点了下头：“这不可能是巧合，你想想看，码头上所有的货都是贴的诚正的免检标签。如果是有人怀疑我的动机，正常反应应该是向诚正这边汇报。为什么会去找章北麟？说明这个人，要么是知道这批货有问题，要么是知道我的目的。” 蓝晓幽想了想，“我觉得不完全是，章北麟的人肯定是知道货有问题的，关键是他们怎么能确认你的目的？你在码头暗查，又不是明访。就算是章北麟的人泄的密，第一时间也是该与诚正这边沟通。对了，你在现场有什么发现没有？比如，还遇到了些什么人？跟他们说了什么话？” 金源绞尽脑汁：“好像，还真有一个挺可疑的人。但他是……” 房间里，江清梨咳嗽了几声。 蓝晓幽赶紧进去看她情况。 探探头，还好，温度虽然有，但是没有攀升的更高的样子。 “但愿下半夜能降下来，否则这样子还是要去医院。” 蓝晓幽说。 “秦老师呢？” “他跟警察回去了。可能还要再了解一些事儿，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蓝晓幽说，“或者等他回来，再问问他的意思？阿梨这个身体状况，这两年都是他帮忙照顾调理，他比较清楚。” 金源站在门口，透过浅淡的光线，看着江清梨惨白通透的脸颊，心里很不是滋味。 “阿梨之前说过，要复仇一定是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的。” 但金源表示自己愿意入局，完全是为了江月橙江老师。 “可我真的没想到会把阿梨陷入这么困难的境地。” 对付一个章北麟，就已经弄得几乎全员暴露，鸡飞狗跳。 “早知道，我就，我就应该再小心一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章北麟的人发现呢？” 金源懊恼地锤墙。 蓝晓幽：“对了，你刚才说，有个可疑的人——” “其实也不能算可疑。” 金源挠挠头：“他叫阿邦，是许总的人。许总特意安排他跟我对接，怕我一个人找不对仓。其实阿邦是许总安插在诚正的，已经在诚正的物流部潜伏三年了，晓幽你说，他可不可能是……” 第94章 自杀了 第94章 自杀了 遨天集团。 许遨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这夜注定漫长不堪，好像历经了好几个世纪。 “许总。” 戴薇敲门进来：“事情已经问清楚了，受伤的是唐易扬，程屿的外甥。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许遨攥着高脚杯的手微微一拧，玻璃应声而碎。 吊在胸腔里的一口浊气狠狠呼了出来，他闭了闭眼：“江清梨呢？” 戴薇摇头：“应该没事。” 没事就好。 事情失控成这样，也是许遨所没能预料得到的。 他原本因江清梨突然的反水而心生恨意，阿邦那边的行动也只是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吓唬一下江清梨。 可谁能想到章北麟竟然真的得到了消息，直接对金源下了狠手。 落座回宽大的黑色真皮椅上，许遨用拇指轻轻\/揉动着太阳穴：“戴薇，找到阿邦的下落了么？” 戴薇摇头：“已经加派人去找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所获。” 许遨：“再去找。但是你记得，绝对不能让江清梨知道。” 既然他们已经拿到了诚正的要秘竞价文件，这场合作，等同于没有叫停。 许遨并非真心想给江清梨一点教训，他只是觉得不爽。 江清梨的犹豫，恰恰代表了她对程屿的心软。 而他对江清梨的纵容，也恰恰代表了自己的心软。 心软这个词，令许遨觉得恐惧。 …… “什么？！” 夏真乔得知消息时，脸都惊白了。 “阿乔，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夏母一边擦眼泪，夏父则在一旁连声叹气。 “北麟这孩子怎么那么糊涂，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的啊！阿乔，你快想想办法啊。” 夏真乔白着脸色，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妈，北麟这次做的事真的太过分了。程屿保不了他的。” 保他，就意味着要诚正要出面替他扛下“走\/私”的罪名。 保他，就意味程屿面临着“知情”的质难。 保他，就意味着要给唐易扬中枪的事再找一个更加合理的借口。 “妈，我真的没办法的。” 一听这话，夏母急了。 立刻拉起夏真乔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阿乔，你姨妈可就只有北麟这一个儿子，自从之陌走了以后——” 同样的话，夏真乔已经听到耳朵快要出茧子了。 夏之陌已经死了五年多了，整个夏家用他对程屿的消费，已经快要磨光了他最后的信心。 对夏家，程屿的全部亏欠都只是来自于夏之陌，就连对她夏真乔的婚约也一样！ “你怎么就没办法呢？你跟程屿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当年之陌为了他牺牲了自己的性命，他是跪在我们二老面前发过誓——” “那您让他偿命好了？” 夏真乔微微一勾唇，眼里一片将落不落的泪水，瞬间惊怔了夏家父母。 “我跟程屿分手了。” 夏真乔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房间。 “什么！分——分手？” 老两口面面相觑，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阿乔！” 夏真乔坐在床边，没开窗帘。 她对着镜子抹了抹唇膏，眼中只剩决绝的冰冷。 程屿没再接过她的电话。 昨天她一气之下提了分手，原本以为程屿会像之前的那两次一样，想来想去最终还是不忍辜负哥哥的情义，最后依然回来夏家跟自己重归于好。 可这一次，章北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如果她是程屿，只恨不能借这个机会与夏家彻底分道扬镳。 绑在死人身上的情份，终究不能长久的。 手机响了。 夏真乔一个激灵立起身，还以为是程屿终于心软有回应。 然而却是姨妈。 “阿乔，你可得帮帮北麟啊！” 对方刚一开口，夏真乔只觉得脑仁都要炸了。 “姨妈，我妈已经跟我说半天了。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章北麟利用职务之便，在诚正的眼皮底下走\/私贩私，就算是程屿还能像以前一样手下留情，可那一枪几乎要了唐易扬的半条命，让他怎么跟程家其他人交代？让他怎么跟诚正的母公司，董事会交代？ “姨妈，北麟回国之后我就已经嘱咐过多少次了。要低调一点，要收敛一点。这些年我还缺过他的钱么？谁叫他要去吸那玩意儿的！” 夏真乔沙哑着嗓音，恨不能把这段时间的委屈一股脑倾倒出来。 章妈妈已是泣不成声：“阿乔，我们是真的管不了这孩子了。可是现在事情都已经出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啊。” 夏真乔闭了闭眼：“姨妈，我觉得这样其实也未必是很糟糕的结果。北麟已经25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能自己负责。我最多能帮忙找个资深的律师，看看能不能从轻——” “夏真乔！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这是不管了么！” 章妈妈情绪激动起来。 夏真乔：“我真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是吧？你别忘了，当年北麟为什么退学出国，那个女老师是怎么跳楼自杀的！” 夏真乔：“！！！”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夏真乔的脊背横冲直出，她咬紧牙关，手机捏到几乎爆裂。 “姨妈，您在说什么？” 章妈妈：“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北麟是不着调了些，活该他给人当枪使唤。但你别忘了，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是不是？反正我把话放在这儿了，给你三天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看到我儿子平安无恙地从看守所离出来！” 电话挂断的一瞬间，也关上了夏真乔心里最后的一点侥幸。 没办法了。 她坐在梳妆镜前，沉静了许久。 目光落在一旁的修眉刀上—— …… 江清梨昏睡了一天一夜，总算是退了烧。 立身做起来，还没等她开口，蓝晓幽便主动告知她道：“阿梨你别急别急，唐易扬脱离危险了，已经转进了普通病房。” 江清梨动了动唇，没说话，但整个人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狠狠落回到枕头上。 “晓幽，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蓝晓幽犹豫了一下，说：“可是，这几天程屿一直都在那边。你……” 第95章 了不起 第95章 了不起 蓝晓幽知道自己劝不住江清梨。即使秦书贺这会儿回来，估计也一样。 于是她只好亲自开车，送江清梨来到海天私立医院。 金源之前打听过了，说唐易扬的手术最后还是转到海天做的。 毕竟这种高难度的手术，还是要顶级私立医院的专家亲自主刀，程屿他们才能放心。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 蓝晓幽还是有些担心。 江清梨摇摇头：“我又没做错什么，过来看望，也只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他们要是再对我动手，放心，我可以报警的。” “阿梨，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 她越是这么说，蓝晓幽就越是心疼。 因为她知道江清梨不是这样的人。 唐易扬受伤，她分明是愧疚的。 可是像“愧疚”，“同情”，“心软”这样一类的词汇，从她决定孤注一掷地复仇那天起，便早已被她从心口硬生生挖走了。 唐易扬这样的情义，承不起，就变成了债。 债多了，阿梨就扛不住了。 前台打听了具体的病房，江清梨躲在隔壁转角的杂物间里，终于还是迟迟犹豫着。 程珉和陶媚都在，唐易扬也醒着。 只是他还不能下床，枪伤过后的虚弱让他连起身都很困难。 江清梨贴在门外，绰约听到程珉与陶媚的抱怨。 三句话不离“江清梨这个贱\/人”。 “珉姐，小媚。” 陶镌从走廊另一端走过来，敲敲门进去。 “我在楼下订了餐，你们陪了一晚上了，都下去吃点吧。” 程珉：“哪吃得下啊。易扬现在也还在禁食，小媚你跟你哥下去吃点吧。” 陶镌：“珉姐，你也多少吃点，等下萧誉带人上来补做穿刺，术中的样本似乎有点问题。我在这儿就行了。” 程珉：“啊！有什么问题啊！那，那我更得陪着——” 唐易扬吃力地摘下氧气罩：“妈，我没事……我跟镌哥说几句话。” 支走了妹妹和程珉，陶镌冲着拐角处露头露脑的“小狐狸”招招手：“快过来吧。” 江清梨一愣，犹豫着迈出脚步，现身出来。 “陶先生……” “快点进去，他等你等得辛苦。麻醉过了会痛不欲生，他最多也就能撑十几分钟。” 陶镌微微一笑，心照不宣地深藏功与名。 江清梨点了点头，道声谢谢。 轻敲三声门，江清梨走进唐易扬的病房。 病床上那张颓废又苍白的脸上，瞬间闪出眸子的光。 “小梨！” 他的声音明显又沙又哑，可这一声小梨，却似叫出了七分真魂，三分真魄。 叫完就是一阵咳嗽，唐易扬翻不起身，咳得十分辛苦。 江清梨赶紧上前，似乎是想要拍抚他一下，可是眼看着满身输液和仪器监控的线管，实在无从下手。 唐易扬笑：“没事，当时死不了，以后就更死不了。小梨，你……有没有受伤？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我妈又……” 江清梨摇摇头。 “你骗人。” 唐易扬凝着眼眸，试图捕捉江清梨目光里难得一见的躲闪。 他伸出插着留置针的手，抹了抹江清梨脸颊上的淤红。 “真没有。” 江清梨轻轻躲了一下：“只是睡觉时，不小心压的……” “哈哈哈。” 唐易扬笑道：“你还是这么……咳咳咳。算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也总是这么没用，就算我妈真的打了你，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讨公道。我早知道自己出局啦，呵呵，但就是做不到……看着你受伤痛苦啊。” 江清梨：“……你怎么一点都不怪我？” 唐易扬抓着氧气罩，吸了几口气，然后一脸疑惑道：“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枪又不是你开的。” 江清梨心脏微微一疼：“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 “我知道。” 唐易扬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故意接近我和我小舅的。你们是想对付乔姐的表弟，那个姓章的对吧？” 江清梨无法否认。 “我觉得小梨你们真的好了不起。那个章北麟，仗着夏家跟我小舅的关系，一副鸡犬升天的小人志嘴脸。平日里不学无术，惹事生非也就算了，听说上学那会儿还糟蹋过女同学，要不是家里帮忙花钱平下来，早就牢底坐穿了。” 唐易扬提起章北麟，难免义愤填膺。 “我小舅看在乔姐的面子上，已经对他百般容忍了。其他人受他所难，也都因为程家的后台，而对这个混世魔王敢怒不敢言。可是小梨，你们几个也太了不起了。为了伸张正义，惩罚坏人，竟然敢这么公开跟姓章的叫板。你放心吧，就算是乔姐亲自来，我也不会同意签谅解书的。一定要让章北麟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清梨胸腔一阵闷痛，看着唐易扬如此认真的样子，她才好像第一次意识到—— 这么久以来，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看看唐易扬。 “可我只把你当利用的对象……” “这有什么？”唐易扬笑道，“你又不是只利用了我一个人。我舅生气是他心眼小，是他为了乔姐不分黑白，但我不一样。小梨，我只是有点后悔，要是能让你再相信我一点，或许你就会愿意对我说实话了。也不至于让你和你的朋友差点出那么大的事。” 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唐易扬又有点缺氧。 江清梨赶紧给他倒了杯温水，心想的却是：如果有天唐易扬真的死掉了，多半也是蠢死的。 “刚醒来就开始犯贱？” 听到门口这一声毫不客气的揶揄，江清梨想，果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紧接着，程屿面无表情地走进来，目光从江清梨身上扫过去，就好像看到房间里突然飞进来的一只昆虫。 唐易扬见气氛不对，强撑着起身。 “小舅，你就别怪小梨了。” 程屿冷笑：“我为什么要怪她？早晚犯浑死在她手里的人，又不是我。” 唐易扬：“小舅……” “滚。” 程屿咬牙吐出一个字。 唐易扬愣了一下，说了句哦，然后试图挪腿下床。 程屿：“我是叫你么？” 江清梨当然明白他是叫自己滚，转身就要往外去。 “站住。” 第96章 吸引力 第96章 吸引力 “今天下班之前，把你拿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程屿身上的戾气愈演愈烈。 江清梨明白他指的是自己拿走的那份机密报价单，心里咯噔了一下。 可是她无法承认，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承认的。 “我不知道程总在说什么。” 江清梨平静转过身，眼神微烁着。 “小舅……” 唐易扬轻轻拉了下程屿的衣袖：“你别再难为小梨了，她离职那天下午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无论你丢了什么，都不应该怀疑到她身上……” “你闭嘴！” 程屿呵斥一声，提身撞门而去。 江清梨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程屿竟突然返回，一把拎着她的胳膊将她扭到旁边的杂物间。 逼仄的空间，没有窗。 空气中到处弥散着消毒水的味道。 跟诚正总经办的保洁室有点像。 黑暗中，江清梨感受到程屿愈加靠近的灼\/热的气息，将她的碎发吹飘起。 一根两根，搅合在鼻翼处。 很难忍受的痒，以及很难忍受的酸。 “我刚到诚正的时候，就在你的办公楼层当保洁。” 江清梨摸到身后放置的扫帚，扬起眼睛。 “你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程屿没有接她的话。 出事到现在，他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当面找她问清楚。 没有事发时混乱的情绪，理智重回正轨。 他还是想要江清梨一句真话。 哪怕亲口告诉她，她的目的就只是利用他也好，唐易扬也罢，达到今天彻底放倒章北麟的目的。 “你们跟章北麟，到底有什么仇？值得你这样处心积虑，甚至不惜毁了我，毁了唐易扬？” “程总。” 江清梨扬起眼睛。那水葡萄似的黑漆漆依旧，婉转清澈的嗓音细声细语，也依旧。 只是她没再叫学长，脸上也没有再出现过那极力绽放的微笑与梨涡。 “既然是仇，就一定值得处心积虑。可能在你这样的人看来，不过时翻手云覆手雨的事。对我们来说，处心积虑只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你可以跟我直说的。” 程屿咬牙。 他给了她多少机会。 金钱，名利，情爱，诱\/惑，甚至是婚姻。 他想过这世上的犬马声色，林林总总。 唯独没想过江清梨会是为了复仇。 她为复仇而来，所以自己对她来说，真的是除了垫脚石工具人的作用，一无所图？ 程屿只觉得胸腔一阵窒息，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一层层将他挤\/压吞噬。 难道在这个女人的眼里，他是如此是非不辨，冥顽不灵？ “江清梨，如果章北麟真的害了你身边的人，我是会为你讨公道的。” 程屿深吸一口气，原本想要抓在江清梨脖颈上的手，渐渐在虚空中脱了力。 他的眼睛里猩红不再，愤怒不再，转瞬即逝的那一抹疼惜甚至让江清梨误以为自己错觉了。 ——那夏真乔呢？ 有那么一刹那，江清梨几乎脱口而出。 他真的会为她讨公道么？他真的会么！ “可你宁愿相信许遨，也不相信我。对么？” 程屿开口，终是打断了江清梨差点错失的理智。 “你宁愿出卖我，跟许遨换取扳倒章北麟的机会，却从来没想过跟我说一句实话。江清梨，就算是养条狗，它在外面跟野狗打架的时候，当主人也会义无反顾地出面。何况你对我来说——” “只是身体上的吸引。” 江清梨的心微微疼了一下，决然开口。 “对么程总？只是身体上的吸引，让你觉得你应该为我出头？让你觉得……你可以做到为我出头？” 江清梨轻轻勾了勾苍白的唇角，曾经撩\/人心魄的那抹梨涡，却在一瞬间变得那么生硬。 “可你不信我。所以你宁可自作主张，铤而走险。不惜害死唐易扬……” 程屿咬紧后槽牙，刚刚与理智坚决争斗的那只大手，终于还是不可控制地抓住江清梨的脖颈。 她的脸很漂亮，从这个角度逼迫她仰视，如果她还能像之前一样流下泣珠一样的鲛人泪，那该有多美？ 然而江清梨硬是一滴泪都没有流，只是那样直直看着他。 “程屿，我没想害死任何人。” 江清梨想：那是有钱有势的人才有的特权。 想谁死，就可以轻而易举把谁弄死，反正还会有一大家子人帮忙善后。 钱如果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一定是钱没给到位罢了。 可她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不踩着唐易扬的善良，不踩着程屿的纵容，她甚至连章北麟和夏真乔的一根头发都摸不到。 可事到如今，程屿竟然还在跟一个快要饿死的人，探讨拿筷子时怎么才足够优雅么？ 这就是她们之间，刻在骨子里血缘里的差距。 “如果你对我的身体依然有兴趣，我便依然还是那个江清梨。可你为什么非要管我到底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呢？” 江清梨笑了笑，双手轻轻捏住程屿的手腕。 他本来就没有真的用力，所以江清梨很轻易就摘了下去。 沉下身，她单膝跪在地上。 双手沿着程屿西裤两侧的线，一点点攀上去…… “程总，我想我们之间，还是应该再简单些。” 哗啦一声，皮带扣响。 程屿的理智几乎被推到深渊边缘，这样仰着脸如小猫一样乖顺的江清梨，就像幻想中充满毒素的海市蜃楼！ 明知不可触碰，却依然忍不住诱\/惑。 “其实，你对我没有那么深的怨恨。只不过唐易扬受伤的事，让作为睡过他心爱女孩的你，感到加倍愧疚而已。” 江清梨的小手又软又烫。 “就像现在，他就在隔壁。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一心想着念着的却还是我的安危。所以，你难道不是应该把我扭到他的病床前逼我认错，逼我道歉，甚至逼我精心照料他？而不是躲在杂物间了，继续享受他得不到的这具身体。” “江清梨！” 程屿一把抓住江清梨的头发，将她狠狠顶在墙壁上。 “别想用这种方式欲擒故纵，我早就说过，你这种送上门来的贱女人，睡了也是白睡的。” 捏住江清梨的腮，程屿大开大合的理智在这一刻早就飞到九霄云外。 他只想欺辱她。 只想逼迫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嘴里，再也说不出认可一句扎心的话！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萧誉。 眼前的一幕虽然不曾直接入目，但他已经从程屿的背影，以及江清梨的跪姿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程屿推开江清梨，迅速束好衣裤。 “做什么？” 回头冷冷瞪了萧誉一眼，他不觉得平日一向很有分寸的萧誉，这时候故意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打扰，只是因为想说训他两句。 他还没这个资格。 萧誉敛住满眼的尴尬，双手微微攥拳。 “阿乔割腕了。” 第97章 去死吧 第97章 去死吧 夏真乔割腕了？ 程屿闻言，身子微微向后晃了一晃。 割腕这个词就好像一柄缠满诅咒的利刃，直刺心窝。 “人在……哪里？” 程屿的声音微微颤\/抖，与耳膜里的嗡鸣发生了共振。 “一楼抢救室，现在应该已经进病房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幸亏送来的及时。” 江清梨站在一旁，字字清晰入耳。 她想：也得亏是送来的及时，否则伤口都要愈合了吧？ 可是下一秒，程屿的身影早已不顾一切地飞奔出去，没有丝毫的停留与踟蹰。 他……还是放不下她？ 江清梨垂下头，双手摆弄着指尖上粘着的一些…… 再抬头时，却是迎上了萧誉那双如灼的眼睛。 “萧医生。” 江清梨微微一笑。 “你别再出现了。” 萧誉扶了扶眼镜，冷冰冰地说。 江清梨一愣：“你指的是——” 萧誉：“你已经从诚正离职了，继续这样纠缠，对你没有好处。”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轻呵呵地勾了勾唇：“萧医生误会了。我只是来看望唐易扬的，是你们程总纠缠我不放——” “同样的话，你也对程屿说过吧？” ——我只是喜欢学长，是唐易扬纠缠我不妨。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江小姐。不要再继续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萧誉冷言冷语道。 “损人，不利己？” 江清梨实在不能认同。 “萧医生觉得，我一心接近程总，利用他的人脉，把作奸犯科的章北麟送进监狱，只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呵呵。” 江清梨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难为你一身救死扶伤的白大褂，一点都看不到正道的光。” “我说过，你骗得了程屿，骗不了我。” 萧誉提了两步上去，压下腰身，在江清梨的耳边低声道：“你们的目的不是章北麟，是阿乔。” 江清梨：“！！！” 虽然心里的阵脚已乱，但不到最后一刻，江清梨就是死撑着也不能漏出半分怯意。 “萧医生您胡说什么呢？” 江清梨呵呵笑：“我跟夏小姐又没有恩怨，为什么要对付她？她自杀，完全是因为弟弟惹出那样的事，程屿这里不肯让步，才玩这种狗血把戏。萧医生怕是太过于偏爱一个人，然而没有资格光明正大的守护，就看谁都像要对她不利？” 江清梨表面上调侃的轻松，但心里实是已经开始狂打鼓了。 早知道萧誉不好对付，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好对付。 原以为炮灰级别的人物，她甚至都没有叫蓝晓幽调查过他的背景资料。 早知道是个对夏真乔这么铁杆的舔狗，应该早在他身上做文章的。 不过，现在应该也不晚？ “萧医生，其实我觉得您的思路错了。” 江清梨眼珠一转，朱腰轻扭。 萧誉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什么？” “我觉得这个时候，您是最应该陪在夏小姐身边的。而不是跑到这里把消息和机会让给程屿，再对我这样一个无辜的局外人咄咄相比。” 江清梨眨眨眼。 “别跟我来这套。” 萧誉偏开脸：“真正对一个人好，是会不顾私欲地成全。与你这样处心积虑破坏别人，来证明自己所谓的魅力是有天壤之别的。” “萧医生觉得我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江清梨笑得更加无所忌惮了。眯着眼，她把萧誉从上到下打量了几个来回—— “我向萧医生证明，结果却是，你对我好像真的一点不都感兴趣，很伤自尊。” “萧誉？！” 杂物间的门开着，陶镌经过，瞄一眼，又退了回来：“你怎么在这儿？” 定睛一看，江清梨也在。 “江小姐，你已经出来了？” 江清梨嗯嗯两声：“我看过易扬了，谢谢你刚才帮我。” “不用客气。” 陶镌温和笑了笑，回头给萧誉递了个眼色：“这么严肃？你俩说什么呢？对了，阿屿呢？” “程总去看夏小姐了。” 江清梨主动开口，那一脸真诚无辜的样子，就好像程屿与夏真乔的事真的跟她毫无关系似的。 没等萧誉在多说什么，江清梨猫了下腰，钻出杂物间。 “那我先走了，陶先生。” 陶镌呵呵笑道：“叫陶先生太见外了吧？以后还是叫镌哥正常点。还有就是，你钢琴弹的不错。我听我朋友说了。” 江清梨去弹钢琴的那个餐厅，正是陶镌跟朋友入股合伙的。 “陶……哦，镌哥您过奖了我，我都没有很好地学过，只是乱弹一阵。” 说完，江清梨红着脸看看萧誉：“萧医生，那我不打扰了。” 萧誉依然冷着脸，什么都没说。 “你对这个江清梨，一如既往的厌恶啊。” 陶镌笑道：“这么大的人，跟那么小的姑娘一般见识？” 萧誉：“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江清梨跟程屿是什么关系的。你刚才说那几句话，什么意思？” 陶镌挠挠头：“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萧誉：“你不缺女人，何必撩骚这个麻烦的角色？” “不然让给你？” 陶镌笑。 “你！” 萧誉眉头一凛，狠狠一甩手，转身就走：“一个两个都疯了。” 陶镌追上去：“我这个手段也没毛病，我把这小妖\/精收了，我妹跟唐易扬之间也就没有阻碍了。你的夏女神也能跟阿屿重归于好了，是不是？” 萧誉停下脚步，冷冷瞪了陶镌一眼：“我觉得正常人应该不会选择用你这么卑鄙的手段。” …… 程屿赶到楼上病房时，夏真乔还在昏迷。 病床前，夏妈妈满脸的泪水，声音已经泣到沙哑。 “阿乔，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妈可怎么活啊！” “你说你哥当年就是这样，切开了两个手腕，流进了身体里的每一滴血……你现在又这样……妈不逼你了行么？” “阿乔，妈不逼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啊。” 程屿站在病房门口，听那一字一句的陈情背后，多年前那血腥绝望的一幕再次蜂涌袭来。 夏之陌…… 他扶着墙，好不容易才没有让自己跌倒。 第98章 结婚吧 第98章 结婚吧 看到程屿进来，夏妈妈点在临界崩溃的情绪瞬间炸了。 “你还来干什么？阿乔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横竖也轮不到你再来管我们夏家的事。你走吧！” “伯母。” 程屿紧了紧眉峰：“您别这样说。我跟阿乔的事，与章北麟这次的状况无关。她其实早就……” “她早就在外面有人了？” 夏伯母红着眼睛，尖声反问。 “对，她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好了！她为了不让你为难，宁愿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泼，这种事是阿乔第一次做了么？” “行，反正我这一双儿女就是生来供菩萨的！一个为你豁出命，另一个为你豁出脸。程屿，我们家不是不识好歹，我们懂什么叫升米恩斗米仇！” “即使是之陌出了那么大的事，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把你当兄弟，愿意付出性命换你生。我们可从没想着拿儿子的命来道德绑架你一辈子！如果可以选择，你当我不想看到当年死在雪山里的人是你么！” 夏伯母撕\/扯着哭腔，一头撞进丈夫夏成栋的胸膛里，泣不成声。 心疼妻女，思念儿子，夏成栋极力保持着理智和体面，扬起眉头看向程屿。 “程总，章北麟自己作的孽，我们自家认了。还请程总高抬贵手，别再后续的庭审上继续落井下石，我们就算是体会到你为了之陌的轻易而做出的最大让步。” 这一句程总，可是满满的怨气涌溢。 字字句句澄清不逼迫，却是字字句句都在逼迫。 一寸寸挑开皮，剥开肉，往程屿的心上扎着刀子。 “伯父伯母……” 程屿提步上前，走到夏真乔的病床边。 “是章北麟做的事，该怎样受惩，我不能姑息。很抱歉，我要对诚正负责，也要对我外甥唐易扬负责。我承诺尽力去协调家里人的态度，但我会尊重他们是否愿意出具谅解书的意愿。希望伯父伯母理解……” “不需要……” 一声微弱的拒绝从病床上的女人口中压出。 夏真乔醒了，看样子也听了有好一阵了。 “阿乔！” 程母又惊又喜：“阿乔你醒了！” “妈，爸，不要难为人家。” 夏真乔摇摇头，目光从程屿脸上轻轻扫过，不再停留。 “阿北自己铸成大错，就该自己……自己去承担后果。我跟程屿分手，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你们这样逼迫他，倒好像是我在威胁，在用苦肉计死缠烂打一样……” 说着，夏真乔上手就要撕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 “阿乔你要干什么啊！” 夏妈妈吓得魂飞魄散，“别动了，快别动了阿乔！你知道你流了多少血么！” 夏真乔含泪苦笑：“我知道，但总不会像哥那样——” “我们结婚！” 程屿脱口，落下掷地铮铮的四个字。 躲在门外的江清梨愣了一下，旋即低下头，默默顺着墙壁退回到转角后面的电梯里。 她偷偷跟上来了，已经偷听了蛮长时间了。 以前程屿总是说她会演，呵，还不是他就爱吃这口？ 她演的卖力，他看得谨慎，可轮到夏真乔这里，还不是乱了章法，双标到底。 江清梨想：自己凭什么在最后一刻，为了这样的男人而选择背叛盟友？ 许遨说的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错。扳不倒程屿，她怎么敢妄想着就能把夏真乔拉下马？ 她怎么会一瞬间迷了心智—— 甚至还想过要帮程屿全身而退？ 傻。 …… 一转眼，江清梨已经从诚正离职一周了。 金源的伤养好了些，但蓝晓幽和江清梨的意思都是希望他能先回海县老家，暂时避避风头。 “我不走，出师未捷呢都还，我怎么能一个人先下火线？更何况，等章北麟的案子开了庭，我还要出庭作证呢。” 金源表示不肯走。 “你留下太不安全了。” 江清梨靠在电脑桌前，双臂长长地拢着膝盖。 她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戴一副黑框眼镜，眉头微微紧皱。 “夏真乔闹这一出置之死地，心机爆表。现在程屿已经决定了要跟她结婚了。” 这女人一旦死灰复燃，肆无忌惮。 你觉得她第一个要对付的，是不是金源？ “那可不一定！” 金源不服气：“你，我，晓幽，秦教授，哪个不被姓程的查得底\/裤都不剩？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把我赶回去，说不定转眼就被夏真乔各个击破，估计我死的还要更快些。” 金源表示，一伙人就该整整齐齐。 江清梨白了他一眼：“什么死不死，该死的难道是我们？” 蓝晓幽与金源相视一下，都不说话了。 江清梨拄着下巴，单手咯哒咯哒地点着鼠标。 “晓幽，我之前说，要是能找到当年被章北麟侵犯后改头换面的哪个女生，或许会成为我们下一步的突破点。现在有线索了么？” 蓝晓幽摇头：“我没忘，只是真的好无头绪。那个女生在接受和解以后，据不肯为因帮她出头而被章北麟带人活活打死的男同学作证……看样子，应该是收了章家不少的钱。可怜江老师她——” 说到这儿，她偷偷看了江清梨一眼。 这个话题从不禁忌，而是大家近乎一日三省的目标。 即使回忆里恨意滔滔，鲜血淋漓，也莫敢不忘…… “好了，吃饭了。” 秦书贺从厨房走出来，端了一整条清蒸鱼。 蓝晓幽：“秦老师，差不多了吧。还有菜啊？” “小梨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元宝的伤也才刚刚恢复，多吃点补补。” 秦书贺微微一笑，然后走到江清梨身后，拍拍她的肩膀。 “小梨，别泄气，总之先把章北麟送进去，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小半了。” 江清梨唇角一勾：“秦老师，你真的觉得，我会让程屿跟夏真乔顺利结成婚么？” 秦书贺：“……小梨，难道你还打算——” 江清梨扶了下黑框镜，郑重点点头。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年夏真乔在幕后策划的手段，远比章北麟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狗畜生要来的阴险多了！ “先吃饭吧。” 秦书贺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江清梨的手机响了。 是唐易扬？ “喂？” “小梨！你，你现在方便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舅，我小舅他有麻烦了！” 江清梨：“程屿？！” 第99章 赶出门 第99章 赶出门 “你还是不是人？这种事也是你能做得出来的？” 程正允气急败坏，怒摔一只杯子。 碎片迸在墙壁上，反弹到程屿的脸颊上，顷刻就是一道鲜红的血痕。 “你在外面是被哪个狐狸精给迷的五迷三道的？连商量都不商量，就跟夏真乔分了手？又自作主张为把人家表弟的物流公司拆下来，真是好个铁面无私六亲不认是吧？那章北麟不学无术惹事生非都已经那么多年，你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事情闹大了，把易扬伤成那样，你竟然还腆着脸回来说要求阿悄复合，给夏家一个交代，让你姐一家给你出谅解书？程屿，你脑子是给驴踢了么！” “我……我看你是越变越不像话，简直是无可救药！” 程正允气到心脏抽搐，一脸摔了两三个茶杯都不够解气。 最后竟然直接撩起茶桌上的烟灰缸—— 于可烟原本坐在一边抹着眼泪，一言不敢多发的。 眼看着程正允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架势，于可烟哪敢不管不顾！ “老爷子！” 她一步上前拦在儿子面前：“你这是要打死他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阿屿！快跟你爸认个错！” 程屿抬手擦了下脸颊的血痕。 “爸，我错了。” 干净利落，口吻却是半分服气也无。 “你错了？我看你对得很！” 程正允起的直拍桌子：“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跟阿乔到底有什么矛盾，非得到逼人家自杀的程度？” “当初说要娶阿乔，说要给夏家父母养老送终的是你。没有人逼你吧？拖拖拉拉一晃都要三十岁了，你几个意思？你能等，阿乔还能等么？” “人家儿子是为你死的，你明不明白！我就是把你送过去改了姓夏，还要看人家要不要你这头烂白菜进人家祖坟！” 程正允气大了，难免话也说重了。 如同一把尖刀直刺程屿的心脏，瞬间倒空了他全身的血液。 “您也觉得，当初在瑞士雪山上，死了的人是我就好了……” 程屿冷冷站定，吐出一句话。 于可烟吓坏了，赶紧一把上去抱住儿子。也顾不得平日里谦恭温和的体态了。 “老爷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阿屿是你亲儿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年那场意外，又不是他愿意造成的。都这么多年了，你非要让他自责到死才满意么？” 程正允气得大吼：“他要是真知道自责，就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你是在外面有人了，才逼得阿乔跟你分手是不是？现在又一口咬准后悔了，要跟人家结婚了。你当人家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刚才你夏伯父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说章北麟的事，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倒好，竟然还有脸来找你姐要谅解书。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阿乔的事，才心虚成这样的？” 程珉坐在沙发边上，一言不发。抹着红彤彤的眼睛，表情里尽是怨念。 “我没什么可心虚的，只是单纯站在阿乔未婚夫的角度，想要帮她家里解决一下亲戚的难题。” 程屿不卑不亢地仰起头，可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还有程正允毫不客气的一巴掌。 “阿屿！” 于可烟尖叫一声，看着程屿唇角沁出的鲜血，心疼得眼泪直掉。 她无奈转向程珉，恳求道：“阿珉，姨求求你了，你就劝劝你爸吧。你从小就最疼阿屿，他也最疼易扬，他一定是有自己的左右为难，一定是有苦衷的。” “好了于姨。” 程珉站起身，挥挥手，冲程正允道：“爸，您也消消气。阿屿——” 转向程屿，程珉愤愤咬了咬牙：“我跟你说实话吧，易扬平白无辜挨了这一枪，虽然现在没有性命危险。但都一个星期了，人还下不了地，也翻不了身。万一真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签谅解书？我签了谅解书，回头看那姓章的混蛋继续兴风作浪，不干人事？” “阿屿，姐作为过来人好好劝你一句，如果你是真心想跟阿乔过日子的，就越是应该远离她家那些个垃圾亲戚。就章北麟这种，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他当年是舞弊买名额进的你们学校，最后是干了多少缺德事，才被他爸妈送出国的。” “反正易扬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那个叫江清梨的小狐狸精，我早晚拔了她的皮当围脖！” 程珉提及江清梨，人就瞬间进入了七窍生烟模式。 她恨自己之前竟然看走了眼，听小丫头几句甜言蜜语，甚至还觉得她要是真的跟唐易扬处上了，只要乖巧听话相夫教子，家世差一点就差一点吧，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比起陶媚那种不安分的女明星，三天两头闹绯闻。江清梨这样的平民家女孩，说不定还是挺干净挺听话的。 可做程珉梦也没想到，她竟然能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这件事跟江清梨没有关系。” 程屿脱口而出。 “谅解书是给夏家摆明的态度，至于章北麟真正的下场，我可以保证比你们想象的任何一种方式都要惨。” 程珉呵呵一声：“我不需要跟夏家摆态度，你只要给我看看伤我儿子的那个混蛋什么下场就行了。” …… 江清梨从唐易扬那边听了大概的来龙去脉，心里一阵酸如涟漪。 她之前还真是想不到的，程屿为了维护夏真乔的利益，竟然可以跟家里人冲突争执到这种程度。 这会儿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江清梨站在程家大门外，一朵较为茂密的灌木丛里。 等到太阳快落山时，程屿出来了。 脸上的血痕已经干涸，眼中带着坚定，闪着疲惫。 他躲进车里，没开走。 缓缓摇下的车窗里，一缕白烟袅袅升起。 他烟瘾不大，点着，但一支其实也抽不了几口。 目光斜四十五度但方向里，他看到江清梨躲在那里…… 心中腾漫起一丝压抑的愤怒，程屿故意把车子踩满，向着江清梨藏身的地方，狠狠撞了过去—— 第100章 她不躲 第100章 她不躲 车子横头重沉，像只巨兽般猛冲过去！ 江清梨躲也不躲，就那样怔怔地站着。清澈的眸子里，千般情绪搅混一体。 程屿原本就只是想要吓她一下，狠狠宣一番怒气。 情急之下，他猛踩刹车，一个急转弯撞向门前的梧桐树。 “你找死么！” 程屿推开车门，将江清梨一把拽进后车座，再砰一声摔上车门。 紧促的时间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程屿坐在江清梨身边，看她依然保持着被自己丢进来的那个扭曲的姿势。 胳膊肘撑着座椅，两只膝盖浅浅交叠，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然而此时此刻，程屿只觉得多一分的怜惜，都是对自己尊严的践踏与侮辱。 “你来干什么？” 良久，程屿呼出一口浊气。 擦了一把脸上的湿润，是之前刮破的血痕。 江清梨打开手提包，翻了一张纸巾出来。 小手轻轻捏着，端在半空中。 程屿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劈手夺下来，胡乱在面颊上擦了一把。 “你是专门来看热闹的？” 程屿心中暗嘲，难道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自我欺骗，说江清梨是真的关心他才来的？ 刚刚那一下没撞飞她，他都已经有点后悔了。 真想剖开这只小狐狸的肚皮，看看她的心到底有没有颜色。 “我听易扬说的，说你为了要跟夏小姐和好，准备帮她表弟要一份和解书。” 江清梨说。 程屿不作声，只把目光上下打量着，静待她后文。 江清梨微微歪了歪头：“我帮你要到了。” 程屿浑身一凛：“你说什么？” 江清梨抿着嘴，抿出程屿久违的梨涡。 还是那么小小的，浅浅的，像是能装进她脸上无一真实的喜怒哀乐。 江清梨：“谅解书啊。我叫易扬出的，亲笔签过字后，已经送到夏小姐那了。” 程屿：“！！！” 如果是江清梨开口，十个唐易扬也不会拒绝，这一点程屿绝对是相信的。 但他就是不明白，江清梨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之前猜的没错，我的目的就是章北麟。现在他反正已经栽进去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因我们而起，现在让你和夏小姐之间产生嫌隙，我很过意不去。” 江清梨眨着黑漆漆的葡萄眼，越说戏越大，最后被程屿的大手狠狠捏住下颌骨，终是不由分说地按在座椅上。 “你再说一遍……” 程屿的眼神变了，呼吸也是。 一手捏着女孩的下颌骨，另一手紧紧抓着她的肩，仿佛要将全部的力气扎注进去，爆开她虚伪的面具。 “你觉得我跟夏真乔分手，你很过意不去？江清梨，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江清梨笑了，舌\/头轻轻舔了下唇，弯如新月的眼睛里，抹过一丝十分夸张的狡黠。 “那，学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别跟夏小姐在一起好不好？我请求唐易扬帮忙出具谅解书，能够帮助夏小姐的表弟少些牢狱之灾，但是我有个条件，希望夏小姐能把程总让给我。这样说，程总满意么？” 车子里还没打空调，外面的温度一攀，车厢里热汗淋漓。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江清梨的一字一句，却叫程屿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看，我说真的你不信。” 江清梨闭了闭眼，口吻轻佻又嘲讽，“一定要我说这些你才愿意听么？程总。如果程总喜欢，我可以每天说一遍。” 江清梨格格笑着，清澈入耳。 无论从什么纬度翻译，在程屿这就始终是一个意思—— 我对你就是利用而已，我承认，我道歉，事情办完了，你和夏真乔和好吧。 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戳了一下，程屿张一张口，就痛得呼吸不畅。 她没喜欢过他，表达的已经很委婉了。 “既然这样，就是你自找的了！” 程屿一把抓下衬衫，捞起江清梨的腰，用领带绑住她的两只手！ “你说我们之间还是应该保持些更单纯的关系？是么！” 大开大合的动作，将女孩羸弱的身躯折腾到极致。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脸，逼她整个身子后仰到自己的怀里。 呼吸沉深，言辞冷冽：“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这么为我着想？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会对你这种女人动感情，才想先发制人摆脱我！江清梨，你也太小看我了！” 几番折腾后，程屿起身理好衣物。 随后甩出一叠钞票，狠狠砸在江清梨的脸上。 “以后，一次算一次的价。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爱这个字，我就把你这条舌\/头连根拔了！滚！” 踹开车门，程屿拎着江清梨的胳膊，将她拖了出来。 发动车门，程屿扬长而去。 “陈凛。” 车子飙起来，程屿按了下蓝牙耳机，接通陈凛的电话。 “给我把章北麟彻头彻尾查清楚，看他跟江清梨他们到底有什么交集和过节。另外，搜集他所有的料，找最专业律师——” “明白，程总。我会安排最好的律师，尽可能减轻章先生的罪——” “谁让你减轻？” 程屿厉声呵斥，与此同时他抓在方向盘上的手都要爆起青筋了。 “我要他把牢底坐穿，最好永远不用再出来！” 什么贴牌走\/私，偷税漏税，吸毒越货，欺男霸女。 程屿相信，就章北麟这种人。 有罪名的安上罪名，没罪名的你给我制造罪名。 “我要他在监狱里永远不要出来，就算出来，也是废人一个，说得还不够清楚么！” 陈凛：“可……这样的话，夏小姐那边——” “你可以让她知道试试？” 程屿扯\/下耳机，骂出一句脏话，然后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他实在想不出来，会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能叫江清梨为了今天这样的一个目的，不惜把自己的身体搭上去。 她极尽全力在他面前演，从头发丝到润唇膏，每个细节都让他吃透了熟悉，然后再翻脸无情地告诉他—— 对不起，我只是利用你。 很抱歉伤害了你和夏小姐的感情，要不，我做点什么让你们和好？ 江清梨！ 滴滴滴！ 车油箱报了警。 糟！ 程屿瞬间警觉，一定是他刚刚撞\/击梧桐树的时候，车子出了故障了！ 现在马上就要到高架桥了—— 第101章 爆炸了 第101章 爆炸了 程屿狂打方向盘，想把车子弄到紧急停车带上。 可怕的是，刹车片下面仿佛被什么卡住，速度竟然降不下来！ 他拉下手闸下面的抱死系统，一个方向盘右满，整个撞在绿化带上。 轰的一下，气囊弹出！ 紧跟着装出来的是一股股浓黑的烟雾！ 油箱起火了。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车来车往。 见此情况，倒有好心人路过施救，有打电话报警的，有到处张罗找灭火器的。 江清梨在程屿离开后没多久就上了一辆出租车，原本是想往会走的。 “靠！怎么堵成这样？车祸了好像。” 司机在高架辅路上被迫鬼祟，骂了句脏话，探头出窗看。 “呦！着火了哎！” 江清梨正在跟蓝晓幽发消息，原本并不关心周围的闲事。 但当她听到司机说“是迈巴赫”，“这下报废几百万吧”，“也不知道有钱人是不是命也硬”这之类的怪话后，整个人立刻从座椅上激灵起来！ 将身子探出窗外，一片黑烟从两百米远的高架绿化带上散出来。 周围的车辆一步一挤，小心避让。 杂乱鼎沸的人声中，她听到有人在喊，有火，起火了！ 黑车，迈巴赫…… 江清梨推开车门跳下去，也顾不得司机在后面大叫“还没给钱啊！”，“晦气！” 有两个挺勇敢的大叔路过程屿的事故现场，才发现车头经过二次撞\/击，已经完全卡住变形。 程屿的双脚被困在车头，想要搬出来只能想办法把门拆掉。 可是明晃晃的火焰烧在挡风玻璃下面，杂音噼啪作响，一分一秒都在明示着随时会发生爆炸的危险。 拆门这种行为，没有专业救援人员的救援工具，只单凭几个路过的热心人，哪里能搞得定？ 更何况，这里随时险象环伺，又非亲非故，大家都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鱼贯而钻。 “让一下！快让一下！” “小姑娘别过去！着火了马上要爆炸！太危险了！” 大叔热心肠，一把拉住江清梨。 “程屿！” 江清梨挣开陌生人的手，扑上去。 “程屿！” 火已经烧起来了，发动机持续升温。 驾驶室里的程屿满脸血迹，意识阵阵模糊。 满眼的红色和漫天白色，像极了五年前那场绝望的雪崩。 程屿仿佛又看到了夏之陌。 站在纯白的崖边，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他看，静静的不说话。 程屿想，或者，那天死去的人，本就该是自己…… 而活下来的那个，终究背负得太辛苦，太疲累。 “程屿！” 尖锐的声音直刺耳膜，穿过眼前腥气弥漫的血雾，一个模糊的小小的身影正挥舞着外套在火焰中扑打！ “姑娘！不能用这个！” 好心大叔冲上来，扯\/下江清梨易燃的外套。 饶是如此，火舌窜上来的瞬间，还是把她的手臂灼烫了好几个燎泡！ “灭火器来了！” 桥下有个园区的保安冲上来，抱着两个泡沫灭火器。 可是火势已经盛上来了，两只灭火器交相扑打过后，伴随着一声哑炮般的轰响，现场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声爆炸。 哗啦一声，前挡风玻璃碎裂一片。 “大叔！求你帮帮忙，我们把人拽出来！” 江清梨恳求那位好心人。 可窗户破了，到处都是尖锐锋利的碎片，可叫旁人如何上手？ 江清梨顾不了那么多，踩着明火爬上车引擎。 “程屿！程屿醒醒！” 江清梨拍着他的脸颊，用拇指拨开被鲜血糊在他眼前的刘海。 “程屿！” 割开安全带和气囊，江清梨不顾两只胳膊被周围的玻璃片刺到血淋淋的疼痛。 她抓住程屿的腰肋，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把他拖出来—— 可是如此悬殊的力量下，想要撼动一个昏迷无意识的成年精壮男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姑娘！不行了！快走吧！” 大叔眼看着火势越烧越大，急得连跺脚。 “救不了，救不了哩，保命要紧啊！” “大叔！” 江清梨眼中红泪交织：“大叔我求您帮我一把，帮我再拉一把！” 刚刚灭掉的明火这会儿再有势头起，已经爆炸过一次的油箱随时随地都在接通死神的倒计时。 大叔热血一激：“妈勒个巴子！老子今天就当回英雄了！” 振臂一挥，两个小伙子似乎也被这场面鼓舞到血脉沸腾，一人一边冲上去，踏着烈火碎刺，将程屿从破窗的缝隙里拉了出来！ “快跑，不行了！” 五四三二一—— 一抹明火蹿进暴露的油箱主体，一个经验丰富的保安大叫一声火焰颜色不对！ 其他人四散逃开，紧接着就是一声震天轰鸣响！ 砰！ 江清梨来不及多想，匍伏接地，扑在程屿身上。 还好。 雷声大的爆炸力把车头炸的五分四裂，却没有波及到太多的路人车辆。 而就在这时，警车消防车救护车也一一到位。 江清梨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满手满腿伤痕累累，先看程屿的情况。 还好，除了之前撞破了头，身上似乎并没有太严重的伤。 拣起程屿的手机，江清梨先给陈凛打了电话。 被告知地点距离该区的海山医院并不远，陈凛立刻安排萧誉在那边准备好接应。 程屿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意识稍稍有了些许清醒。 模模糊糊中，他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江清梨，一时间记忆发生了错乱和偏差。 他只记得自己在车上跟江清梨发生了什么…… 所以，这场车祸是因为他们正在发生什么，而被追尾了？侧撞了？ 程屿脑子糊涂了。 “你受伤了么……” 拽了拽江清梨的胳膊，程屿说完就再次昏迷了过去。 江清梨愣了有几秒，心中微起几分酸苦的波澜。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必要关心她怎么样了…… 呵，都是要跟夏真乔结婚的人了。 一到医院，程屿便被送进了手术室。 江清梨跟交警大概交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并对施加援手的那几个热心人表达了感谢。 陈凛明白江清梨的意思，点点头道，“我懂的。等程总醒了，一定会对他们予以丰厚的谢礼。不过江秘书，你是怎么会出现在那的？” “我啊。” 江清梨笑了笑，摆弄了着手腕上的绷带，刚刚进来的时候护士简单帮忙处理的。 “程总想我了，叫我在车上陪陪他。后来我下车，出租车跟在后面，正好看到他撞了。” 没办法，虚。 陈凛：“……” “江秘书，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当然他应该是做梦也想不到，江清梨说的可不就都是真的？ 第102章 当英雄 第102章 当英雄 “陈秘书，”江清梨轻呵一声，“首先我已经从诚正离职了，不再是程屿的秘书了。叫他一声程总，算是成年人之间的体面。其次，你要是对我有所怀疑，可以直接跟交警反应。调监控，查事故，都行啊。哦对了，记得查查程家大门口的监控，说不定……我还能反诉他一个蓄意伤人，强女干——” “不知廉耻。” 一个声音从对面砸下来，江清梨刚想瞪起眼睛怼回去，扭头一看，果然是萧誉。 “萧医生你好啊。” 江清梨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果然真诚是打败偏见的必杀技，他越是对她各种厌恶防备，江清梨就越是要表现得单纯无谓。 “是陈秘书电话里说要我把人送到这里来的。” 江清梨说，“而且我想，海山是私立，又都是熟人，应该不用马上付医药费吧？程总身上应该没有多少现金了。” 刚刚在车上，他可是一气之下把所有的钱都当女票资砸给她了。 眼看萧誉的脸色越来越差，陈凛赶紧打断江清梨“作法”。 “萧医生，程总怎么样了？” “轻微脑震荡，面部软骨组织挫伤，左足踝扭伤骨裂，总体情况还好。” 萧誉说。 “头真硬。” 江清梨松了一口气，私下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萧誉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头啊。” 江清梨双手一摊：“上次被我打，今天被他爸打，又连着撞了两次车，还只是轻微脑震荡。当然是头真硬，否则你以为我说什么硬？” 萧誉气得脸颊冲红，压了大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廉耻。” “萧医生你刚才说过了。” 江清梨眨眨眼，“是不是你们当医生的，语言都比较匮乏？就好像手术完了就只会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一样。” 陈凛：“……” 其实他很想劝劝萧誉，斗不过江清梨的。 让他还是好自为之赶紧认怂，反正坚决就是不能跟这个女人搭上话，否则早晚被她盘丝洞似的绕进去。 这时候，程屿的家人赶来了。 程正允扶着于可烟，程珉跟在后面，程峰也从公司匆匆下来，直接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碰巧在停车场跟家里人汇合。 “萧誉，阿屿他怎么样了啊！” 于可烟满眼通红，声音颤\/抖。 “伯母，您先别担心，情况应该不是特别严重。等下做完全面检查就能直接进病房了。具体的现场情况，我倒也不是特别了解。等下可以跟交警沟通一下，或者是——” 她么？！ 江清梨看到程家人这乌泱泱一帮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半步半步往后退，想尽一切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自己消失在现场。 结果萧誉一句话，十来只眼睛整个都盯在她身上了。 这可真是，来自白衣天使的恶毒诅咒啊。 “江清梨？！” 除了程珉，其他人并不认识江清梨。 闻声大惊，齐刷刷的眼神看起来就更怪异了。 “江清梨你怎么在这儿！害完了易扬，你又要来害阿屿！你这个不要脸的——” “阿珉！” 叫住冲动的女儿，程正允上下打量着江清梨。 “你就是江秘书？不是已经从诚正离职了么？怎么会跟阿屿在一起的？” 江清梨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路过。 其实她本来就是路过，乘着出租车路过事发地，碰巧意识到那辆车很可能是程屿的。 可惜世人总喜欢把事情想负责了。 她路过么，他们偏要觉得她是有意为之？ 她有意为之么，他偏要觉得她是喜欢他？ 这时候，一个警衔颇高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很明显是与程正允相识的，先惊了个礼，两人又客套寒暄了几句。 “齐署长，真是麻烦了，家里一点小事还要惊动您大驾。” “程兄客气了，三公子的事，那还不就是咱们自家的事儿一样？” 江清梨一边挪后步，一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官商\/勾结”。 如果当年姐姐的事一发生，学校能够积极点，警察能够给力点…… 或许就轮不到她今天还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挖掘那一点点的正义公平。 “幸好幸好，人没有伤得太重，就是我们主要想知道下事故到底怎么起的。” “就是就是，”于可烟也说，“阿屿平时开车最谨慎，又没什么不良嗜好，怎么突然就……” 齐署长：“这个您二位放心，该有的交代我们一定到位。哦，而且……现场有人拍了完整视频，也给我们警方的后续调查提供了不少有参考价值的便利。” 说着，齐署长挥挥手，让旁边一个年轻的警官走上来，用专用的平板电脑给几位看了一下。 江清梨的身子已经快挪到墙边了，结果却还是被程峰认了出来。 “这个是江小姐吧？” 江清梨：“……” “这么说是你救了阿屿？” 程正允的脸色微微一缓。 于可烟上前一步将她拉住，这才注意到她满手满胳膊的绷带。 “江小姐，你受伤了是不是？真的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多亏了你，我……” 江清梨赶紧摆手：“程伯母您可千万别客气，我这么做都是举手之劳。而且……是易扬之前救我在先，我一直无以为报。程总是我前老板，又是易扬的舅舅，我怎么能路过看到他受困不管呢？” 江清梨这一番话说得又真诚又得体，“况且伯父伯母您二位也看到了，现场还有好多好心人帮忙。要不是因为他们不顾危险伸出援手，我一个人哪里能救得出程总。” “阿峰。” 程正允挥挥手，“去安排一下，把现场这几个保安，路人，都查查清楚。每人酬金一百万。” “知道了爸。这钱不走公帐，我们自己出。到时候，齐署长也跟李州长那边打个招呼，提上几个含金量高的奖章，类似于见义勇为好市民。” 程峰点头。 齐署长哈哈大笑：“这个自然，应该的，应该的。” “哎？阿屿出来了！” 程峰转头时，看到程屿坐在轮椅上，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 头上一层白绷带，左脚打着石膏。 从刚才起，他的目光就没从江清梨的身上移开过—— 他也清楚地听到了她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救他，原来也只因为他是唐易扬的舅舅？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他爹妈爱听什么，她就会说什么？ 救援发生的一瞬间，程屿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那奋不顾身的小身影，穿梭在他绝望的生命线里。 他甚至产生了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以为江清梨对他…… 或是还有一点点感情的。 现在想象，她是舍不得他的命，怕自己功亏一篑？ 这刚救完人，就光明正大跑到她的家人们这里来“邀功”？ 踩着唐易扬跳他程屿，那么踩着他又想跳谁！ 江清梨，你就这么一刻钟都不准备安分么！ “阿屿！” 于可烟扑上去，压抑惶恐的情绪瞬间决堤。 “阿屿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差点吓死妈了！” 程峰走过去，手掌轻拍他的肩。 “怎么样阿屿？还好？爸妈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怎么回事，听说你们下午在家因为什么吵了几句？” 程正允冷哼：“说几句重话就给我上眼药是吧！还会学人家飙车了，你可真是越来越能耐。” “爸。” 程峰见状，赶紧低声劝了一句：“爸您别这样了，还有外人在。” 于可烟也跟过来打圆场，立刻凑过去拉住江清梨。 “阿屿你还记得不？这位李小姐她在现场奋不顾身救了你——” “程太太，我姓江。” “哦哦，不好意思，江小姐，江……什么梨？哪个梨。” “离我和我家人远一点的离。” 程屿咬咬牙，冷冰冰地开口。 第103章 碎玻璃 第103章 碎玻璃 一时间，包括一直对江清梨怨愤满满的程珉都愣住了。 江清梨倒也听话，面色不动，笑容不僵，只是乖乖巧巧地往后退了一步，真真的远离。 只是在脊背碰触墙壁的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痛仿佛将她全身贯\/穿。 于可烟：“阿屿你这……江小姐好歹也了救你受了伤，你看看这手，这绷带。” “你也割腕了？” 程屿冷冷睨了江清梨一眼，用不慎利落的手将轮椅摇起。 “我要回病房。” 程家人先后跟着一起离开，经过江清梨的时候，眼神或怪异或同情，但没有人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刚刚还热闹嗡嗡的走廊里，这会儿只有一束光斜斜地笼在江清梨的身上。 弱小无助？ 没有的事。 她只是在想，程屿说的那些话，不能白说。 既然她现在都已经出现在程家父母的面前，之后再想对付夏真乔，是不是就更有机会和底牌了？ “我早就说过，程屿不是傻子。” 萧誉没走。 江清梨靠着墙，双腿换了个支撑点，没作声。 “你同样的手段用多了，他不会再上你的当，也不会再受你的挑唆，去做伤害阿乔的事。你明白么？” 江清梨莞尔一笑：“萧医生，您每天都没事情做么？” 萧誉眉头一皱，之前陈凛警告过他的话，也就瞬间被皱到了九霄云外—— 对付江清梨，要想不被套路，你是不能接她任何话茬的。 “你什么意思？” 江清梨呵呵两声，清浅的两只梨窝里塞满了疲惫，却依然灵动。 “只有衣食无忧，专业建树的那种纯粹的人，才会只去追求爱情本身。而不是把它纵横剖开，跟柴米油烟拌在一起嚼碎了下饭。” 江清梨撑起身，一次没成功。 她以为自己是不是在车祸现场拉伤了手臂和背部的肌肉，否则怎么可能稍微一动，就钻心的疼。 于是她靠着墙壁缓了一会儿，继续对萧誉道：“你喜欢夏真乔，于是只看自己愿意看到的。但你没必要逼每个人都必须觉得她是个好人吧？换言之，如果你真的没有事做，要不要试试看追求一下别的女孩子，你会发现其实她不会有那么特别，也不是你非喜欢不可的。” 江清梨说着说着，眼前有点发晕，她想稍微蹲下休息一会儿。 可就在身子沿着墙壁往下沉出十几公分的时候，萧誉的眼神骤然震惊住—— “江清梨！” 他提高声音，吓得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江清梨差点一个激灵。 “干什么？” “你……起来。” 看着墙上那一道沿着她脊背蹭出来的鲜红血迹，萧誉呼吸猛的一窒。 “你快起来！” 江清梨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歪歪扭扭撑起身，她心里满满不爽。 不就一个高级私人医院么？怎么走廊还不让人蹲会？ “你……转过来。” 萧誉一步上前，端住江清梨的肩膀，然后将一脸莫名惊愕的女孩轻轻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面朝正，背对他。 江清梨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皮肤衣，里面是黑色的小t恤。 皮肤衣救火的时候易燃，已经被丢弃了。 这会儿她披了一件警察给她拿的棕色薄毯，所以压根没有人看到，江清梨的背上插\/进了一块四厘米宽的玻璃碎片，外面几乎看不到部分，扎进去有多深，还不能判断。 就连江清梨自己也不知道。 那应该是爆炸发生的时候，她护着程屿扑倒在地，被爆炸摧散出去的玻璃碎片刺中的！ “萧医生，我……怎么了？” 江清梨只是觉得半边身体麻麻的，有点疼，但那种疼又好像无法用语言精准地形容。 “你别动。” 萧誉的额头上已然沁出汗水。 他当医生这些年，什么样的疑难病症，凶险创伤没见过？ 但此时此刻，他的确是慌了。 初步判断，那玻璃在背靠肩三公分下方，入肉深度在两公分左右，有没有伤到肺叶还不好说。 但这么大的出血量，伤到大血管也一样是有危险的。 “江清梨，你，你别动，你躺下。” 萧誉一手扶着江清梨的肩，一手拖着她的腰。 “林护士！推个轮床过来——” 冲路过的护士叫了一声，此时的萧誉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正在捧着一枚待拆的炸弹。 等待轮床的一分一秒，时间煎熬。 萧誉看着江清梨虽不明所以，但越来越青白的脸色，心中越发感到不妙。 “江清梨，你觉得怎么样？呼吸困难么？” 江清梨摇摇头。 她倒没有特别明显的不适感，就是……喘气有点累，像溺水似的。 “还有，这里有点痒。” 江清梨抬手，指了指正中心胸骨位置。 “哪里？” 萧誉紧张道声音发哑。 他小心翼翼固定着江清梨的双肩，然后人走到她正面，让她指给自己看。 “这里。” 江清梨长长吸了一口气：“这里感觉就好像是……坐久了腿麻了，然后那个部分的血管里像蚂蚁爬呀爬。” “你想咳嗽么？呼气和吸气哪个更难受……” “好像……” 江清梨仔细体会了一下，突然就觉得胸腔里咕嘟咕嘟的，好像潜意识里激发着她很想咳嗽，很想把着痒痒的感觉清出来！ “有点——咳！” 可就是伴随着这一声剧咳，一大口浓浓的血块瞬间喷溅在萧誉的眼镜片上。 江清梨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长久堵在胸\/口里的那种压抑终于一吐为快。 接下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急速咳嗽，咳出大口的鲜血瞬间倾落在地！ “江清梨！” 眼看着女孩几乎要弯折下去的腰背，萧誉一把将她直端抱起。 一旦弯腰，那碎玻璃只怕会更加深\/入—— “萧医生！轮床来了！” 护士推床过来，见此情此景也是慌了神。 刚刚还好好的一女孩，这会儿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这怎么了！” 萧誉：“创伤性急性血气胸，大咳血！” 他将江清梨侧放在轮床上，按住她因窒息和呛血而不停抖动的肩膀。 “别动！江清梨！不能动！躺好！你听话！” “萧医生……” 江清梨拽住萧誉的衣襟，吃力地想要提起身体。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萧誉眼前一片红，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糊在眼镜上未擦干净的血迹，还是眼底的赤红色。 “别胡说，不会的。” 第104章 没有人 第104章 没有人 “上氧气，准备手术室！” 一路飞快推着轮床，萧誉边跑边安慰江清梨：“你别紧张，马上就要手术了，闭上眼睛睡一下。很快就好。” 江清梨的手不老实，萧誉一下子没按住，她又把氧气罩抠了。 “萧医生，你不用骗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 萧誉大惊：“江清梨，你还有其他病么！” 萧誉想起来，上次她晕倒进医院就有在血检中表现出异常的肝损，还有几个血项指标也不太正常。 如果是一般的创伤性血气胸，只要救治及时，愈后稍可控。 但如果是本来就有基础病—— “江清梨！” “告诉我，你有病例么？你家里人呢！” 看着眼前的女孩气息越来越急，整个氧气面罩都被呛出的血染红了。 萧誉问不出所以，赶紧叫护士去查。 “去联保那边找杜老师查。” 想查一个人的既往病史，找医院没用，最高效的办法应该是找保险公司。他们连你换牙时期根管治疗麻醉过敏的事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江清梨半眯着眼睛，呼吸里浓重的血溺感让她难受不已。 但她意识还算清醒，心里也透着明白：查什么呢？她连名字都不是真的，查不到的。 “萧医生。” 江清梨再次用小手指抠开了氧气罩：“你，我……别告诉程屿，我不想让他觉得……是我活该……” 萧誉：“！！！” 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在想这些？ “江清梨，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萧誉无意识地放软了口吻。 他想自己似乎终于开始明白陈凛那些话地意思—— 江清梨是个让任何男人都很没辙的女人。 不，不止是男人，估计女人也一样。 她看起来好像谁都不在乎，谁都可以利用。但到最后，每个人似乎又都不忍心对她来狠来硬。 也就程屿，能在她拼死救下他之后，还能说出那样的话，也真不是一般人了。 “你答应我，萧医生。” 江清梨的眼睛闪闪的，伴随着每一声呼吸，氧气罩里都是一片血雾弥散。 她满手滑\/腻腻的鲜血，沿着透明的胶皮管，一点点攀着，攀到萧誉的白大褂上。 然后，拽住。 “别告诉程屿……也别告诉易扬，他还在养伤……我怕他担心。” “萧医生！胸科徐主任到了，手术台备好了！” 护士喊道。 “知道了！” “江清梨我不说，但你告诉我，你以前有什么病，什么药过敏？或者，你家人呢？你那个朋友还是你老师，把手机密码告诉我！” 江清梨动动唇，没能蠕出一个字。 “你说什么？大点声……” 萧誉捏着她抓在自己白大褂上的两根小指头，半膝盖跪下，侧耳附在江清梨嘴边。 “我才不会让你找到他们……我才不会让夏……找到……” “江清梨！你说什么！” 萧誉急道。 江清梨闭上眼。 她想，她要是死了，要是能把她的骨灰交给爸爸一，然后另一半，埋在姐姐身边，就好了。 “萧医生！血压不好了！” “立刻手术！” …… 夏真乔听到程屿车祸住院的消息，直接从另一家医院赶了过来。 刚进大厅，就看到萧誉从电梯里下来，白大褂上满是血迹。 “萧誉！” 夏真乔惶然捂住嘴：“他……” 跟着夏真乔一起过来的还有夏妈妈，见此情状，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程屿真有个三长两短，莫不说那日夏家人对他的施压是否过重，只怕从今以后，全家人便彻底没了靠山！ “不是的，阿屿没事。” 从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萧誉只觉得在面对夏真乔的时候，心里会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疲惫。 她的世界里从来只有程屿。 程屿程屿程屿，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整个笔记本。 无论是别的任何人，与她沟通相处的过程，久了都会疲累吧。 “不是程屿的血，他没有大碍，已经进病房了。他家里人都在，不要担心。” 闻言，夏真乔拉着夏妈妈就跑进了电梯，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萧誉身上的血是谁的。 不过好在，这也让萧誉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在纠结，并不太想违背江清梨的恳求，并不太想告诉夏真乔和程屿。 但这么多年来习惯养成，对夏真乔撒谎他还是头一遭。 不问最好，不问不说，没毛病。 江清梨醒过来时，已是下半夜一点了。 还好玻璃碎片刺得不算深，只在肺叶表面破开一到一厘米的小口子。 紧急加措手术后，凝血没有像萧誉做的最坏那样的打算。 但他还是给江清梨开了各种检查，生怕她的隐瞒会成为之后救命道路上的枷锁。 “醒了？” 手边的女孩动了动，虽然很轻微，但头顶的输液管一震，萧誉敏\/感察觉。 “萧医生……怎么……是你？” 江清梨张开嘴，开口是失声状态。 主要是喉咙被血块糊住，撕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几个字。 萧誉扶了扶眼镜，没好气道：“不是你说不让我告诉别人？那我不在这儿谁在这儿？” 见江清梨脸上瞬间轻松起来的表情，萧誉心里蓦地有几分难受。 原以为这“小狐狸精”多少带点欲擒故纵的意思，嘴上说着不要程屿知道，其实心里巴不得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地守在她身边？ 可是并没有，他在江清梨的脸上看不到半点言不由衷的失落。 仅有那一点自嘲般的黯然，也只是在那双黑曜般的眼睛里一抹骤灭。 “你是真的喜欢程屿？” 萧誉问。 江清梨轻轻勾了下惨白色的唇：“你怕我让你的夏女神伤心啊？” 她一开口就是血腥味，自己被呛得难过，几欲作呕。 萧誉起身倒了些温水，小心扶江清梨起来。 “漱漱口。” 可是江清梨拿不稳杯子，背上厚重的绷带又让她本就不顺畅的动作，显得更加笨拙不堪。 刚就了两口，水弄翻了。 她一着急，呛得连连咳嗽。 连带着喉咙里的淤血一起冲出来，把萧誉刚换的白大褂又弄得污秽不堪。 “缓一缓，别剧烈咳。” 萧誉安抚半天，江清梨总算是平缓了下来。 “萧医生有洁癖是不是？” 江清梨眯起眼，看着自己弄的那一身杰作，明明不是故意的，但她总是会故意让人以为她就是故意的态度—— 真的是活该自己吃亏，萧誉想。 “习惯了。” 萧誉拽了两张湿纸巾，没顾得上清理自己，倒是先给江清梨擦了擦脸腮，脖子和手。 “当医生的，哪个不是整天被屎尿血崩一身？” 江清梨故意撇撇嘴，露出个恶心的表情。 “所以你们赚的薪水里，就已经包括了被崩一身的精神损失费了，是不是？” 萧誉：“……就像你当秘书的，工资里也有受老板气的精神补偿费。” “哈哈。” 江清梨敷衍地笑了两声。 萧誉觉得有点尴尬。 他却是好像不是很会跟女人聊天。 虽然总有人说，他这么温善敏锐的个性，很适合当挚友。 这些年作为夏真乔头一号的蓝颜知己，几乎到了可以无话不谈的程度。 其实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两人本无缘，一个人死撑。 夏真乔的话题里只有程屿，他也只谈程屿不就行了？ 深吸一口气，萧誉直转话题试图挽尊：“但是，受气可以，搭上命就不至于了。” 江清梨又不傻，当然听得出他的意思。 “这话不假，但我觉得，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搭上命，坏人活千年这样的事，还是少的。萧医生不也一样？” “嗯？” 江清梨坏笑着看他满身血污：“那我要是有艾滋病，今天吐你这一身一身的血，你不是也要搭上命了？” 萧誉：“？？？” “啊呀，难怪你总是追问我的既往病史，你真怕我有艾滋病是不是？” 萧誉简直无语：这都什么脑回路？！ “我没想那种事。” 江清梨：“你想也正常，反正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不就是一个放荡滥交的坏女人？” 萧誉心脏像被重撞了一下：“谁说的。” 江清梨只眨眼不说话。 “你明明就是为了特殊的目的，才接近程屿易扬他们。” “这么说，萧医生觉得我只要不是自甘堕\/落，之前做的那些事就是可以被理解的了？” 萧誉：“？？？” 他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这小狐狸精真是套路精！ “我是觉得，如果章北麟真的伤害过你的朋友家人……” “得了吧，他是夏真乔的表弟，你还不是一样只会偏袒？” 江清梨哼哼唧唧，肺有点疼，只能侧躺下来，蜷着，像只小猫。 萧誉视线恍惚，错觉看出她私有根毛茸茸的尾巴。 “我不会，但我也不能接受你这样不择手段地伤害其他人。” “对，都是我不择手段。” 江清梨闭上眼，哼哼两声：“唐易扬中枪是我把他推上去挡的，夏真乔割腕是我拿着到压在她手上的。” 萧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清梨不说话。 任凭萧誉再怎么解释，她就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几分钟后，萧誉无奈只能伸手过去，探探她还有没有气…… “那你休息吧，我去看看阿屿。” 萧誉站起身，“对了，你还是不准备告诉你的家里人么？你的手机我打不开，你自己通知他们吧。” “是要结医药费么？” 江清梨哼了一声。 第105章 他真狠 第105章 他真狠 “我包里有现金。” 江清梨说，“程总今天给我的……辞退补偿。” 萧誉：“……” 她不想告诉秦书贺蓝晓幽他们。 因为她在下午去找唐易扬之前，秦书贺就已经带着蓝晓幽和金源出发了。 吃过午饭那会儿，几个人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金源出去避避风头。 所以秦书贺开车把他们两个带到临城蓝晓幽的另一处别墅去—— 那是她妈妈给她的，连她爸爸都不知道。 江清梨刚刚偷偷用手机报了个平安。 而之所以跟萧誉绝口不提，当然是因为不能足够相信他。 毕竟，他们三个躲不就是为了躲夏真乔的？ 章北麟栽了，江清梨始终觉得夏真乔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我要住几天院？什么时候能走？” 江清梨问萧誉。 “看检查报告，指标要是都正常了，一周左右。但回去至少要卧床半月休养。你不通知家人，谁照顾你？” “她有朋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从门外挤进来。 是许遨。 萧誉不认识他。 只是听说过傲天许总的名字，但并没有实际交集。 但萧誉却认识他。 “海山集团的萧公子，久仰。” 许遨伸出手，萧誉顿了两秒才应。 他不太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虽然海山集团是他家的产业，江城二十几家海山私立医院早已开遍大大小小的区。 “请叫我萧医生。” “抱歉。” 许遨微微一笑，“我姓许，小梨的朋友。这是我助理戴小姐。” 跟着许遨进来的，正是他的助理戴薇。 “阿薇，跟萧医生下去把小梨的医药费交一下。” “是，许总。” …… “许总是路过还是来看热闹的。” 江清梨想要换个稍微看起来没那么狼狈的姿势，有点吃力。 许遨上前推过她的胳膊，帮了她一下，江清梨拒绝不了，也只能顺从。 “你以为我不会管你了？” 许遨挑了挑眉眼。 “程屿跟夏真乔分手，你对我卸磨杀驴。现在他们两个又要符合了，你是担心我这头驴最记仇，回头踢你一脚？” “我自己有办法。” 江清梨没找许遨，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没理。 盟友之间重在诚信，之前的确是自己不对在先。 “你的办法，就是差点把命搭上的苦肉计？” 许遨抬手过去，抹了抹江清梨唇边残留的一点血迹。 “你见过哪个苦肉计这么深藏功与名的？” 江清梨咳嗽几声。 用手掩住口，她可不想挨个男人进来都被她喷一身血。 许遨叹口气，伸手抓两把纸巾过来。 他将江清梨小心扶起，纸巾凑到她嘴边。 “别咽，咳出来。” 江清梨游了游大眼睛，不张口。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妹瘫痪几年，起先都是我贴身照顾。没换你衣服已经给你面子了。” 许遨暗指她矫情。 江清梨听话地咳出半口淤血，眼中隐没憋红的泪意。 “许总还生气么？” “废话。” 江清梨：“可我有办法补救。” “如果你的补救方法，是指刚才那个帅医生，那我收回以前对你刮目相看的话。” 许遨心里是不太舒服的。 可能随着对江清梨越深\/入的了解，他越是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与自己想象中不一样的感觉。 起先以为她聪慧，敏锐，执行力强，且不择手段。 现在他依然觉得她有过之无不及，但只有一条，拉低了他的期待和认同—— 她不要命。 她简直是个疯子。 在许遨看来，报仇的第一原则是全身而退。 是伤人不伤己，是把你的变成我的，是我拿着你的，踩着你睥睨着你。 而不是抱着你滚成一团肉泥！ 江清梨伤敌八百宁愿自损一千，跟这样的女人同盟，简直是把自己绑在定时炸弹上。 许遨有点头疼。 “那个萧医生，他是夏真乔十多年的蓝颜知己。” 江清梨摆弄着手上的绷带。 “所以呢？你抢不走程屿，就抢走他？你打算跟这位萧医生在程屿和夏真乔的婚礼上当一对天造地设的花童么？” 许遨毒舌起来，有种不顾人死活的胜负欲。 江清梨不理会他的揶揄：“真正掌握秘密的，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往往不是她处心积虑弄到手的爱人，而是她身边最信任最忠诚的密友。萧誉身上可挖的料，远比程屿多。” “更何况，我救程屿，不是为了让程屿记我的好。我是为了让夏真乔感激我。越是瞒着程屿，夏真乔就对我越是没防备。我叫易扬写下的谅解书，已经送到夏家手里了。夏真乔会感激我这个曾经在程屿身边做过秘书的得力助手。你说下一步，我的计划是不是坦若无人境？” 许遨沉思半晌：“你对程屿动真心了。” 江清梨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这句话，今天不是第一个人说了。 十几分钟之前，萧誉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处心积虑布新局，不是因为程屿有多难攻略。江清梨，你应该是知道程屿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遨冷笑，“当年夏之陌为了救他，在瑞士雪场堕崖遇难，他把自己的后半生都许给了夏家。如果他知道你在车祸里为了救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觉得要你继续牵着他的鼻子走，是很难做到的么？”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想把程屿从整件事里分割出去。你宁愿直面夏真乔，你是在保护程屿。” “许总太小看我了。” 江清梨呵呵两声，“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轻易就爱上的。他不过是我的工具，棋子。章北麟的事结束了，他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何况唐易扬为我挡枪受伤，甚至还不知道将来愈后恢复会怎么样。我继续留在程屿这里攻略，你想象不出我以后会被他整的有多惨么？我可没那么傻。程屿这个人，远比你想象中更冷血，更残忍。” 因为如果他不这样有所割，有所舍，他就没有能力去支撑所谓的“重情重义”。 就好比一个人要坚持做慈善，你得首先有足够的剥削回那些需要被慈善的人的血汗钱吧？ 商人的本质，就是一场沉迷于制订别人生存规则，享受生杀大权的游戏罢了。 “倒也是。” 许遨想了想：“你倒是提醒我了。程屿这只老虎，嘴里的牙确实不能随便拔。” 说着，他走到江清梨身边，拿出手机举到她眼前。 “给你看样东西，说不定能让你的心情好一些。” …… 许遨的手机里播放了一段视频，像是那种闭路电视时代的监控，没有很清晰，但基本上看得出在干什么。 狭小的房间，平板木床，还有一个小\/便池。 几个大汉抓着一个男人的头，把他的脸一次一次地按进小\/便池。 许遨应该是没有放出音频，但江清梨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溢出画面的绝望尖叫声。 那几个大汉似乎还没尽兴，又把那男人揪出来，按在床上，其中一个人拿过来一把硬毛鞋刷子。 几个人跟着起哄大笑，其中一个扒掉了倒霉男人的裤子，然后—— 江清梨偏开脸，后面的画面，她可以不用看了。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她能认得出来。 这个满身大汉的男人，是看守所里的章北麟。 “程屿叫人干的？” 许遨：“我想不出别人。” 江清梨：“章北麟是夏真乔的表弟，他应该不会那么绝。” 许遨：“那你还是不够了解他。” 他想说，如果自己因为一个人惹的祸逼得我不得不娶自己不爱的女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受尽侮辱与斥责，自己都恨不能亲自上去把这个狗货干到死！ “许总。” 戴薇回来了。 “有件事——” 第106章 反套路 第106章 反套路 戴薇看了一眼江清梨，欲言又止。 江清梨无奈：“需要我回避一下么？我的病情，我自己一点不清楚，戴薇姐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了。” 戴薇：“……” 许遨：“……” 戴薇展开手里的报告单，交给许遨。 “医生怎么说？” 许遨看看江清梨：“你这病——” “我从小就这样，活一天就赚一天。” 所以在许遨看来，最不能理解的伤人八百自损一千的打发，只不过是因为江清梨觉得自己早就没有未来而已。 护士过来给江清梨换药量体温。 戴薇送许遨走出去：“许总您慢走，江小姐这里我会照顾好。” 许遨皱皱眉：“我是让你留下照顾她？” 照顾有护工，况且江清梨的朋友们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戴薇立刻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我懂的许总，我会尽量套一下她的口风。您放心，女人一旦恋爱脑了，多少都是能看得出痕迹的。” 确定江清梨对程屿到底是不是动了真心，这绝对是许遨下一步要不要信任她，跟她继续合作的关键。 许遨意味深长地看了戴薇一眼：“我没有不放心她，我不放心你。” 戴薇：“……许总，受伤住院的是江小姐，我又没……” 她表示，自己应该能搞定江清梨。 毕竟，人在重伤重病又隐忍不被理解的状态下，一定是很孤单脆弱的。 “江小姐并不排斥我，就算以前不了解的时候，接触下来有些误会，但我相信她还是会对我敞开心扉的。” 戴薇信心满满。 “她就是只剩半条命，也足够你喝一壶，相信我。” 许遨走了。 …… 一小时后。 “其实我从来没怪过我妈，我知道她能为我做到这个程度已经不容易了。我一个人到江城打拼这么多年，你知道一个年轻漂亮又贫穷的女孩子，要面对多少不怀好意的人给你铺下的歧路么？” 戴薇哭了一床的餐巾纸，江清梨靠着墙，怀里抱着枕头。 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是不是给她递纸巾。 “谢谢……其实那时候我就想，我只能靠自己了，成年人的世界不相信眼泪。你越弱，别人就越欺负你。” 江清梨拉着她的手：“已经过去了戴薇姐。你很幸运，能找到许总这么年轻有为的好老板，给你好的平台，对你委以重任。” “是，我承认许总对我是很信任，这几年在他身边也从没亏待我，但是你懂得，有些东西别人给你是给你，别人要收回也是一瞬间的事。人无论什么时候，安全感都只能是自己给的啊。” 江清梨点头如鸡啄米：“薇姐你说的是，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跟许总更进一步呢？” “更进一步？” 戴薇摇头：“许总去年已经给我配了原始股，我觉得他给我的待遇真的不算低了。” 江清梨：“咳咳，我是说那方面。你看许总年轻有为，身边又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时间久了，你们之间难道准备一直是保持这样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么？” 戴薇：“啊？我……我从没往那方面想。” 江清梨眯着眼睛，小梨涡一闪一闪的。 “你不往那边想，架不住许总往那边想啊。” 江清梨猫猫叹气：“两个人朝夕相处久了，彼此会依赖成习惯的。就像很多男明星最后都娶了自己的女助理。爱情的化学反应有时候是很微妙的。” 戴薇：“这……江小姐，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江清梨眨眨眼，反手拉住戴薇的手：“薇姐，你叫我小梨就行了。别江小姐江秘书地叫了。我也是看跟你特别投缘，才主动说这些话的。你想想看，你今年也有……” “过了年就二十九了。” 临近三十，许多女人都难免会滋生些年龄焦虑，戴薇也不例外。 江清梨：“所以你和许总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你们之间如果真的有那种默契和心照不宣，我建议戴薇姐你也不用刻意去压抑。顺其自然是很好的事。” 戴薇：“可是我，我对许总，我真的就只是老板和雇员的单纯关系。许总也没有表示出——” 江清梨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可我觉得他有。你看他总是会安排你跟进我的事，为什么？因为他想试探下，你在面对一个跟他走的比较近的年轻女孩的时候，会不会带着醋劲儿。” “咱们打个比方，你看程屿身边就一直都没有女助理，是不是？不就是因为夏真乔不喜欢么？” “那如果许总真的想要把我挖到傲天去，成为他身边得意的左膀右臂。那么作为许总身边多年的功臣，戴薇姐你，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戴薇：“？？？” 江清梨：“我觉得，你应该适当地，在许总面前说几句关于我的坏话。当然不能茶的太明显，会让他看出来的。反而像是演的。你应该稍稍阴阳怪气一点，比如说，许总想知道，直接去问小梨妹妹不就是了？何必每次都要让我在中间当传声筒？这出力不讨好的事——” 一晃太阳下了山，江清梨说到口干舌燥，气息混乱。 戴薇才终于红着眼睛离开病房。 萧誉敲了两下门：“你又在这里使什么坏？” 见过坑朋友的，没见过这么坑“朋友”的。 有时候萧誉真的很庆幸，自己跟江清梨这样的女人，最好永远做不成朋友。 “我只是正当防卫。” 江清梨抓过氧气罩猛吸了两口：“不想被人盯着而已，胡说八道又不犯法。萧医生你忙好了？” 萧誉：“晚上想吃什么？”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江清梨答非所问。 “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萧誉说。 江清梨小声哦了一下：“想说同情的话己免了，我肺有点疼。” 萧誉：“你几岁开始发病的？” 江清梨哼哼唧唧。 管我几岁发病呢？谁记得这种事？她只想知道自己能活到几岁罢了。 或许，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至少给她做完想做的事，再贪婪一段时光。 从没机会感受过的那种叫爱情的东西，若还能有机会，至少…… 她也不用觉得好像只是因为认识了程屿，就只能在他身上收获这种感受。 江清梨想：他们都在关心她到底有没有爱上程屿。 却只有她和程屿，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本身，也不相信这件事本身能不能够发生。 晚饭江清梨没有吃，也不想在跟萧誉多说一句话。 弄得萧誉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她生气不开心。 江清梨的难搞，他总算是领略到了。 这大概就是人们总说的，有些人身上就是又被团宠的气质。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就是会比较在意她们这个种群的想法。 一直到了后半夜，确定江清梨肺部没有感染，提问没有再升高，萧誉才离开病房到休息室稍稍睡了那么一会儿。 与此同时，戴薇将一封辞职信推到了许遨的面前。 第107章 洗脑了 第107章 洗脑了 “你是有新的offer了？” 许遨抿一口红酒。 戴薇连连摇头：“不不，许总您误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现在的工作状态已经不适合我对自己职业规划的要求。我……” “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许遨手下有一整个公关部，早从去年起，就已经不会再把一些擦边的任务交给助理及秘书去做了。 只不过戴薇这个人相当于万金油一样的存在，在任何位置上都特别能打。 但只要她说一声不，许遨绝对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 “没有的许总，跟您在一起工作，我很开心。” 许遨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划了划股票软件。 “上个月涨势不是很可观，但我配给你的股份始终都没有低于去年同比。一年七位数的收益，依然让你觉得不符合你的职业预期？” 许遨皱了皱眉，啪的一声把电脑丢回原处。 “你开个价。” 戴薇面有难色：“许总，我真的不是因为钱。只是今天，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觉得……我……我可能并不符合许总的预期，与其将来大家都很麻烦，还不如早点选择彼此更合适的一种比较体面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遨拍案起身，“我给你最后三分钟。” 他走到玲琅满目的红酒柜前，倒了一杯圣马琳。 这是许遨家的酒窖，从不对外开放。 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保洁阿姨那，一把在戴薇那。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 自律的人，有时候需要一些约束来防止上瘾性\/行为。 “许总，我是觉得……我们有点太习惯对方了。” “你爱上我了？” 戴薇：“！！！” “不不不，我不是！我对许总从来没有任何超越正常工作关系之外的非分之想。我是担心……担心……” “担心我爱上你了？” 戴薇咬着唇，一不小心咬破了。 舔舔唇膏上的血，辣辣的，从脸颊只是烧到两侧耳朵，全是烫烫的。 “我听江小姐说，她跟在程屿身边两三个月，有时候有些感情不是很单纯能用爱上或不爱上来界定的。人是习惯性动物，会本能趋向于最舒适的环境关系……我是担心，我跟许总在一起有六年了，从一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大专生，跟着您一路创业。” “如今……我们好像都到了一个特殊的年龄段，就算我对您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您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菜。但时间久了，太习惯对方能给自己带来的便利，就会很容易……” 戴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被她连着嘴唇上的血迹一起咽了下去。 “明白了。” 许遨单手按着太阳穴，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戴薇，你能给我重复一遍，你今天在病房里到底是去找江清梨做什么的？” 戴薇：“我是想要跟江小姐拉近关系，利用之前她理亏的情绪，让她再次信任许总。顺便摸清楚她对程屿的感情，是不是适合继续照计划进行？” “你特么这么点破事问不出来，反而被她洗\/脑了！” 哗啦！ 一杯红酒照头泼了上去！ “许总！” 戴薇满脸满身都是红酒，眼睛却比红酒还要红。 “对不起许总……我……” “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跟你，不可能的。戴薇。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是觉得我会像那些不敢公开不敢掉粉的低俗艺人一样，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还是必须得找个老妈子伺候自己的饮食起居？” 戴薇抬手一抹脸上的红酒渍，立刻来了精神，站稳身子：“那这么说，许总您肯定不会动这样的心思对么？那我就放心了，我……肯定也不会对您有这样的想法的。对不起，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 上手就要去抢许遨桌上的辞职信，却被对方一把抽了回来。 “东西你别想拿回去。” 许遨冷冷看了她一眼：“今天的事儿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以后我要是遇到比你更合适的助理，分分钟把你开了。有这封辞职信，我连一毛钱都不用赔偿你。” “是……” 戴薇点点头。 “滚去楼上洗澡。” 许遨气呼呼地拍下红酒杯。 好不容易培养出这么又美又飒的特级助理，还指望她能忠心耿耿做自己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这什么笨蛋美人的跑偏人设？ 许遨暗暗骂了一句：江清梨，还真是太小看你。 …… “住手，住手……不要，停下来！不要！！” 程屿被噩梦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阿屿！” 守在一旁的夏真乔赶紧抓住他的手，“阿屿！是我，是我啊！” 程屿醒过来，一秒认出是夏真乔，将手从她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 他还记得夏真乔割腕的事，后来出院了就一直在家里养着。 朦朦胧胧中，他好像记得自己出车祸后跟江清梨说过“不要告诉夏真乔”。 只是他记不起来，其实自己当时说的是“你受伤了么”？ 夏真乔眼底含泪：“我一听到消息就过来了呀。阿屿，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了。” “我表弟的事，我爸妈已经都跟姨妈沟通过了，他自己做错了事，就是应该自己去承担的。我们都不想你再去为难的，你干嘛非要为了我，去找易扬一家要谅解书？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过意不去？” 程屿脑仁嗡嗡的，夏真乔的哭声听在他的耳朵里，依然像极了聒噪。 可是程屿告诉自己，他需要习惯，需要习惯一辈子。 “阿屿，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能一个人活下来么？” 程屿：“我不是故意的。” 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自暴自弃到要放弃生命吧？ 不过就是跟一个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他想，但至少看在夏真乔这样爱他的份上，日子总不应该太难过吧。 至于江清梨，她不过就是一朵带着烈焰与毒淬的野花，为了自己的目的，给他看了一幕爱情虚假的模样…… “我没事，只是刚才做噩梦了。” “又梦到我哥了是不是？” 夏真乔问。 程屿应了一声，回落到枕头上，目光直视着天花板。 “我看到之陌了。他穿着那天的滑雪服，身上系着登山绳。”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我，但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突然一下子，那绳子断裂了！” “啊！” 夏真乔陡然一个激灵。 程屿微微一偏眼睛，似乎对她的反应表示很不解。 “你怎么了？” “哦没事。” 夏真乔轻轻抚了下刘海，“我就是……想到当时的场景。” “可当时摔下保罗峰的人是我。” 程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断裂登山绳的人是他，摔下峰的也是他，身受重伤失去意识眼看就要低温失衡的更是他。 如果夏之陌当时弃他不顾，那么死的人百分之百也是他。 然而夏之陌没有那么做，他坚持下谷底，用自己的登山绳拴在了程屿的身上，又为了能够给救援直升机提供稳定清晰的目标，于是用登山刀割破了手腕，在程屿身边用鲜血写下了巨大的sos。 最后因为体力不支，被直升机造成的雪崩掩埋，永远死在了异国他乡…… “这些年，我总是梦到之陌。” 程屿今天难能跟夏真乔讲了许多话，也是第一次这么坦然叙述那不愿在被任何人翻起的疮疤。 “他在梦里从来不说话，但今天，他说了。” 夏真乔倒吸一口凉气：“他……他说什么了？” 程屿：“他说，让我不用太自责。他说死的那个人，原本就应该是他。说完他举起断裂的登山绳，然后跟我说……” 夏真乔的脸色骤然变白：“他，他说什么？” 程屿吸了口气，单手扶住头上的绷带。 “我有点记不清了。” “你……那你再仔细想想呢！” 这话一出口，夏真乔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反常，于是赶紧说：“不是，我是担心你还像之前那样有心症。大夫说，如果能在潜意识里跟自己和解，或许就——” 然而下一秒，或是用脑过度，或者本来就受到创伤的头部再次敏锐发作，程屿突然按住头，痛苦地靠到后面的枕头上。 “不行，我头疼。” “阿屿！” 夏真乔吓坏了：“阿屿！你怎么了！你，你等一下，我马上叫人过来！” 说完，她急匆匆跑出病房，将护士台正在值班的护士一把拉起来。 “v6号病房的程屿，突然头痛剧烈，医生呢！萧誉呢！” “萧，萧医生？” 护士懵了：“可萧医生也不是神经外科的啊。您先别急，我们值班医生已经过去了。” 说话间，值班医生已经来到程屿病房。 做了简单检查后，表示并没有大碍，看样子应该是神经性的压力偏痛，与外伤和脑震荡并无关系。 “夏小姐您先别急，今天的核磁共振结果都已经出来了，理论上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理论上？” 夏真乔不依不饶：“理论上的东西也能作数么？” 看眼前这个值班医生大概也就才而是五六，多半是那种刚毕业的大学生。 夏真乔表示，还有别的资历深一点的医生么？ 护士：“要不我给你找林主任——” 另一个护士提醒：“林主任今天不值班。我找李副主任。” “不行！” 夏真乔急了：“那个什么副主任我听都没听过，程屿是你们这的董事，是你们萧院长的世交。你们当然要把最好的大夫叫来啊！” 值班护士实在没办法：“可是——” “你别跟我说了，我打电话叫萧誉。” 此时此刻，萧誉正在楼上江清梨的病房。 下半夜看她熟睡了，他才回休息室打个盹。 可是睡的不沉，不到一个小时又醒了，于是又下来看看她情况。 夏真乔的催命连环call一响，萧誉担心吵到江清梨，于是赶紧来到走廊处。 第108章 凭什么 第108章 凭什么 听说程屿病情有异，萧誉匆匆下楼。 刚下电梯就听到夏真乔跟那边的值班医生和护士争执不休。 “怎么回事？” 萧誉走上去。 “程屿呢？” “萧誉你可算来了，你跑哪去了？” 夏真乔心急如焚，难免抱怨：“阿屿刚才突然头痛得厉害，我吓坏了，赶紧出来叫人。可这个值班医生太年轻，经验不行还特别固执，只看了看眼底就说没事，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值班医生十分委屈：“夏小姐，我已经跟您解释过了，程先生的意识清楚，眼球震动频率正常，刚刚那种头痛很有可能是常规的三叉神经性发作，我们可以先观察一下。如果真的是有异常，病人一般会出现突然血压升高，头晕甚至呕吐，并很快陷入意识失控。萧医生，我……” 夏真乔：“有你说的那些症状就来不及了好么！” 萧誉拦了一下夏真乔：“阿乔你先别激动，我去看看他。” 推门进去，程屿的情况似乎并不如夏真乔说的严重。 他靠在病床上，可能是觉得盐水挂的太慢，竟然伸手试图拨快频率。 眼，手，动作，都协调，明显如人家值班医生的判断，头痛可能只是一过性的神经痉挛，不一定跟今天的受伤有关系。 更何况，程屿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旧疾。 “外面吵什么？” 程屿问萧誉。 “阿屿，你没事吧！现在还疼么？” 夏真乔跟进来，扑到程屿的床边。 “没事了，跟之前……那样，晕血的时候差不多。阿乔，我跟萧誉说几句话。” 明白程屿是要跟萧誉单独说话，夏真乔这才放下心。 “哦，那我先出去。” “你没事不会跟她说？” 萧誉板着脸，“还问我外面吵什么？护士台都快被她掀了。” 程屿：“到外面吵，总好过在我身边吵。我难得清净两分钟。” 萧誉冷冷瞪他一眼：“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私鬼，你们最好永远锁死，不要再祸害别人了。” 程屿：“？？？” 萧誉的态度令他大跌眼镜。 骂他可以，骂他他也习惯了。 但这么多年来，萧誉对夏真乔可从来没有贬损过任何一个字。 破天荒地头一遭，让程屿实在有些错愕。 “你跟阿乔怎么了？她刚才惹你生气了？” 萧誉别开脸：“你到底要跟我单独说什么？” 程屿：“我想起来一些事。” 萧誉：“！！！” “当年跟夏之陌在雪山上的事。” 程屿一脸严肃。 萧誉知道，当年程屿是因为摔伤和冻伤，有过一定片断性的失忆。 所以他记得自己是跟夏之陌相约滑雪，也记得他的绳索断裂后，掉到十几米的谷缝里，丝毫动弹不得。 更记得夏之陌是怎么奋不顾身\/下来救他，把绳索绑在他身上，并割腕去血留下标记—— 但还有一些细节，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比如说他当时攀上去的时候，绳索究竟是怎么断的。 比如当时他们为什么换穿了滑雪服—— 如今，一场车祸阴差阳错，倒是让程屿想起了当年的一些细节。 “萧誉，那天我跟之陌换了登山绳索。断掉的那根，原本应该是他的。” 程屿一字一顿说。 …… 海山医院，后厅露天喷水池边。 夏真乔一个人拢着外套站在那，手里夹着一枚烟。 她吸一口，唇上哆嗦了两下。 脑子里一片混乱。 程屿说，他梦见夏之陌了。 夏之陌跟他说，你欠的不是我的命，原本死去的那个人，就应该是我。 你，只不过是差点当了我的替罪羊。 “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萧誉突然出现在夏真乔的背后，登时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手一抖，烟火烫破了她的唇。 然而这一次，萧誉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眼里的关切和担忧好像永远都只是围着她一个人转。 “我……” “这里是医院，室外也禁烟。” 萧誉说，“阿屿没事了，你上去陪他吧。” 夏真乔灭了烟，但心里的烦躁依然无处宣泄。见萧誉这会儿又是冷冰冰的态度，她很不开心。 “不好意思，我刚才真的太紧张他了。我烟瘾不大，偶尔压力大才会。” “你表弟一开始瘾也不大。” 萧誉淡淡道。 “萧誉你什么意思？” 夏真乔倒吸一口气，“我，我不就是因为跟你家医院的医生护士吵了几句么？那还不是因为担心阿屿？你身为他的朋友，在他受伤住院的第一个晚上都不陪在旁边，难道还指望其他赚工资的小医生们对他上心？” 萧誉：“阿乔，我凭什么就得二十四小时守在旁边？” 夏真乔：“！！！” 萧誉：“是全市就我们一家医院，还是全院就我一个医生，还是全楼就程屿一个病人？我就不能去救别人，去守别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事？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在程屿身边？” 夏真乔被怼懵了，半晌才沉了沉呼吸，软下声音道歉说：“对不起萧誉。我……”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我。” 萧誉反问，“这些年来，你跟程屿在一起，患得患失，怕他心里没有你，于是百般盯梢试探。我一个男人，一天到晚像个内奸似的盯着我兄弟。只要你说一句你着急，你不安，我恨不能在程屿身上装个定位器。你跟他分手，割腕，要死要活。我把你送到医院，请最好的医生，怕你留疤，给你定最好的方案。现在你又跟程屿和好，我还得鞍前马后伺候着。” “对不起。” 夏真乔红着眼圈走上去，轻轻拉了下萧誉的白大褂。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是真的喜欢阿屿，我知道你这些年对我的情意始终不变，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你要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能感念一下我这些年的痴恋辛苦？就不能真心地为我祝福？” “阿乔，我是真心想要为你们祝福的。” 萧誉仰起脸，沉出一口气。 “我，阿屿，之陌，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后来你七岁那年回了夏家，夏家伯父伯母心疼你从小\/受苦，对你百般疼爱。我们三个男孩子，也把你这个小妹\/妹团宠到了天花板。你要我的祝福，我当然不会吝惜。只不过，你受得起么？” 夏真乔：“萧誉，你……” 萧誉抬手扶了扶眼镜：“你告诉我，我是什么科的大夫？” 夏真乔：“萧誉，你……什么科，你不就是……萧医生么？” 萧誉：“你看病难道不知道要看内科外科眼科妇科？” 夏真乔懵了，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萧誉，这有什么关系么？” 萧誉：“没有关系。只不过，程屿为了还之陌的命，愿意照顾你们一家一辈子，愿意娶你疼你，那是他欠的。” “但我，我不欠你们什么。” 江清梨说的一点都没错，萧誉想，这世上哪有真正不对等的感情？ 亲情爱情友情，都一样。 他一直觉得自己默默的付出和守护是值得的，是永恒的，是一种自我坚持的修行。 他甚至记得夏真乔七年前第一次做指甲的样式和颜色。 可夏真乔甚至连他是消化内科的医师都不知道！ …… 为了不要跟程屿碰面穿帮，应江清梨的要求，三天后她一能做起来，萧誉就帮她安排转院了。 秦书贺得到消息后，已经是江清梨受伤的第七天。 第109章 慈善会 第109章 慈善会 “小梨，你简直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拖到现在才跟我说！” 自江月橙死后，这是秦书贺第一次对江清梨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把金源和蓝晓幽送到临城后，原本是想回来找江清梨。 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要陪唐易扬去疗养，暂时不回来住？ 一开始秦书贺以为这是她下一步计划的一部分，结果越想越不对劲儿，等发现她在车祸中救了程屿的视频后，再问才问出个小狐狸不得不说出口的真话。 “秦老师～” “秦教授～” 江清梨坐在病床上，小猫一样伸出小爪子，轻轻勾了勾秦书贺的袖子。 “姐夫～～” 实在没辙了，江清梨祭出必杀技。 可是秦书贺依然没理他，红着眼睛，转身便要走！ “别！” 江清梨故意往前一推身，原本就因伤病而虚弱不堪的身子整个歪倒下去。 “啊！” “小梨！” 秦书贺将她接在怀里，江清梨就势抱住秦书贺的肩膀。 “对不起姐夫，我知道错了。” 秦书贺偏开脸，泪水掉进江清梨的脖子里。 她的背上还没拆绷带，痒痒的，湿湿的。 “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姐没法交代。” 秦书贺总是这句话，五年说了不下五百遍了。 然而江清梨明白，也就是这五百遍的承诺，支撑着秦书贺将她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她二十一岁发病，整整半年都泡在重症室里。 秦书贺为了救她，连自己跟江月橙的婚房都抵押出去了。 “秦老师，可是我总是会比你先死的。” 被秦书贺轻轻放回到床上，江清梨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泛黄的银杏叶。 今年的秋天特别早，冬天可能也会长吧。 “别胡说。” 秦书贺去厨房端来汤。 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这些年，他手艺越来越好，已经不止一次被吐槽说可以去开私房菜了。 主要是江清梨的身体不好多吃外卖餐馆，补肝补肺补血补肾，反正她需要什么，他也就渐渐的什么都会了。 江清梨是两周后出的院，在秦书贺这里又休养了快一个月。 期间她知道程屿的伤早就没了大碍，不到一周就出院了。 前两天在家闲来无事刷新闻，她看到那天在高架车祸现场上参与救援的几个路人都受到了表彰。 唯独江清梨，连程屿的一通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 有人在视频下面留言，说那个女孩怎么没出现。 有多事的网友评论，说那女的是当事人公司的员工，救认识的人，不算见义勇为，估计私下能给些报酬。 还有人说，哎，真是好员工。要是我看到我老板困在车祸里，我肯定冲上去死死按住门不要让他逃出来。 江清梨能下地以后，偷偷去看了两次唐易扬。 枪伤毕竟严重，已经快两个月了，他依然不能下地，也很难直起腰。 江清梨能感受得到，再乐观在温柔的男人，在面对自己一天天龟速进展的伤情时，心态也会难免发生变化。 后来那次，他没有见江清梨。 萧誉告诉江清梨，唐易扬这边让她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 事情已经造成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慢慢复健，慢慢等待。 有什么状况自己肯定第一时间知道，会通知她的。 结果那天在走廊外，江清梨跟萧誉正说话的时候，陶镌过来了。 看到萧誉柔声细语地安慰江清梨，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前两天他跟合伙人去了趟k国，转一圈回来也不过就个把月，怎么萧誉对江清梨的态度就像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另外，他表示说，既然在这儿看到江清梨了，正好，省得自己再跑一趟了。 于是陶镌把江清梨带到楼下停车场，从车后备箱拿出一些高档礼品。 说是程屿的妈妈托他交给江清梨的。 感谢那天在车祸时，江清梨奋不顾身的救人。 并代表程屿冷淡的态度，向江清梨道歉。 就这样，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江清梨与程屿的家人，朋友，兄弟，保持着各种纬度的交集—— 却唯独好像根本不认识程屿这个人一样。 只是从许遨那里听到一些消息，说他正准备下个月万代的岑总招标仪式，从来没见过他对待项目这么用心，这么忙。 江清梨知道，那是因为他跟程氏总部签订过对赌协议的。 如果不能在年底把这两个项目翻下来，利润达不到预期，诚正明年的预算会被大幅度削减，到时候身价市值哗啦啦跳水，等程家老爷子从澳洲回来，肯定会很失望。 江清梨觉得程屿活得真的很累。 一个人，永远不想让别人失望，怎么会不累呢？ 在所有人都关心程屿飞的高不高的时候，只有江清梨想过他累不累。 但她不承认自己喜欢程屿。 直到那天秦书贺说—— “如果你没有爱上他，那天为什么要救他？” 江清梨几乎不假思索：“因为我必须要救下他，然后让程家人以为我是为了报答唐易扬的救命之恩，觉得我有情有义，对我放松警惕。而夏真乔也会信任我。我又为了她能和程屿重归于好，专门找唐易扬要了谅解书，可以让她表弟少判几年，所以夏真乔一定会更加感激我。等我伤好了，我就到她公司入职，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对付她都清而易举？” 然而秦书贺就只反问了一句话，就卡住了江清梨的蛇七寸。 “你只要不救他，看着他死。夏真乔会伤心欲绝，会崩溃。你想对付她，还需要处心积虑么？” 江清梨佩服姐姐，是怎么跟逻辑感这么强的男人这么相亲相爱的。 然而秦书贺从来不跟江月橙讲道理。 因为如果她没有一腔热诚，如果她明哲保身，不为学生出头。 如果她不是骨子里就良善勇敢，有情有义—— 估计早就没有江清梨了。 九月七日，是天使爱福利院的建院庆典，三十周年。 原本是安排在七月初的，但因为一笔预算外的捐赠，院方决定先修葺一下硬件设施，弄出焕然一新的感觉，再隆重地办一场。 到时候把这些年来致力于慈善的各界人士都请过来，其中也包括这些年一直在替江月橙定期捐款的江清梨和秦书贺。 “秦老师，你那天没课吧？要跟我一起去么？” 江清梨拿到邀请函的时候，是活动之前的三天。 因为金源和蓝晓幽要下周才回来，可能是赶不上了—— 程屿和夏真乔订婚的消息已经登上了商业版头条。 江清梨想，这个时候的夏真乔一定比任何人都安分，应该不至于再揪着章北麟的事不放。 不过说起章北麟，自从许遨给她看过那段监狱视频后，她觉得自己泡的菊\/花茶都已经不忍直视了。 “我不去了。” 秦书贺表示，那天快教师节了，学校也有很多活动。 “你是怕表演节目吧？” 江清梨笑了笑。 邀请函上说的很清楚，希望来参加庆典的嘉宾们都能为孩子们出一下简单的节目。 唱歌跳舞诗朗诵或者讲个笑话都好。 江清梨想，自己跑上去弹一首献给爱丽丝这样的钢琴，未免有些太不接地气了。 于是她想，要不还是带一把古筝吧。 到了庆典这天，江清梨特意穿上一件碎花的改良小旗袍。 这一场伤病，让她原本就纤弱不堪的身体显得更加弱不禁风。 化妆的时候，她拿起一枚樱桃色的唇膏—— 「学长，猜猜我今天的唇膏是什么味道？」 酥酥\/麻麻的声音，娇娇软软的造作。 与程屿纠缠的那两个月，就好像生命中划出的一道无法愈合的波澜。 如今，他已经跟夏真乔订婚了。 呵。 古筝被提前搬进了庆典现场，江清梨在当天上午叫了一辆车，不早不晚地来到了天使爱福利院的门口。 这里是江月橙生活了好多年的地方，江清梨对着里总会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 好像一草一木都有姐姐的痕迹…… “你好，江清梨小姐是么？” 负责安排签到的志愿者笑眯眯地把江清梨引进去。 “现在人还没到期，只有一小部分，你要不新进去参观一下，或者跟其他客人们聊聊天？” “嗯好。” 江清梨礼貌笑了笑：“我自便就好，你忙吧。” 休息室是一方四十几平米的教室，里面摆着一圈红色的布艺沙发，还有一些孩子们手工制作的小点心。 江清梨刚走进去，就看到最角落那边，正在跟白头银发的院长说着话的一男一女。 女的是夏真乔，男的是程屿。 第110章 消失了 第110章 消失了 夏真乔今天穿了一件法式蕾\/丝珍珠小香风的套装，头发是新做的，看起来温婉柔和。 无名指上套着的大钻戒，闪亮又夺目。 程屿没什么变化，只是之前因为头部受伤而剪短的头发还没有完全长起来。比起之前那种略带绅士优雅的气质，短发平添了他的五官里的立体和硬朗，线条锋芒，眼神也更加犀利。 江清梨进门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在听院长说话，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程先生程太太，您二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们的庆典，实在是太荣幸了。” 夏真乔听到程太太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羞而欢喜的：“俞院长您可别这么称呼，我和阿屿还只是订婚。” 俞院长笑道：“哎，只是个时间问题嘛。订婚宴都摆过了，程先生早就巴不得昭告全世界了，对吧程先生？” 程屿的笑容略带僵硬，但还是出于礼貌点了下头。 “院长怎么称呼都好。” 夏真乔：“您还是叫我阿乔吧。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承蒙院长和各位老师的照顾，才能有幸回到家里跟父母亲人团聚。” 俞院长：“那是应该的，我们虽然已经在这里运营了三十年，但没有一天不希望这里可以关上门。所有的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啊。对了，听说前段时间，程先生出了点小意外？哎，大难之后必有后福，这也是两位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对我们福利院的支持，所换来的福报。” 程屿：“俞院长您太客气了。” 夏真乔：“是啊，我爸妈常对我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年对福利院的回馈，不过是报答当年对我的养育。” 江清梨站在门口，一时间愕然不已，甚至连想要悄悄避开来的意图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夏真乔是天使爱孤儿院出来的？ 她，她曾跟江月橙是同一所孤儿院的！ 江清梨之前找蓝晓幽把夏真乔的身家背景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她知道夏家父母当年因为意外流离，不得不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留在孤儿院。 一直到七岁那年，才辗转波折把人带回了夏家。 从此以后，夏真乔在夏家享尽疼爱，过得衣食无忧。 但蓝晓幽没有告诉她，夏真乔也是天使爱福利院的啊。 “哎！江小姐你怎么站在门口啊！” 刚才负责接待的志愿者老师这会儿大概是有事过来要找院长，正要进门，就看到江清梨一个人傻傻站在那。 这一开口，立刻吸引了不远处的程屿等人的注意。 江清梨？！ 她怎么会在这儿？ 程屿目光微微一厉，心跳以能够克制的最大限度在狂跳。 这一个多月来，江清梨就像是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了一样。 没有一丁点音讯。 其实那天的救援视频，程屿是看过的。 他亲眼看着江清梨在现场是怎么奋不顾身地救了他，怎么恳求那些路过的人，对他施以援手的。 他看到她的双手被玻璃刺的鲜血淋漓，他看到她大喊着，让自己醒醒，坚持住，不要睡过去。 如果，他没有在外面听到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可以哪怕用一点点希冀来说服自己——江清梨救他，只是为了要救他。 不是为了唐易扬，不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他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那天在医院说的话太过“混账”，而让江清梨彻底知难而退了。 他也想过要不要主动发个消息问问，她还好么？受伤了么？ 他也想在伤好后，能下床后的第一天就来到江清梨的出租屋去蹲点，可是整整一天一夜，她都没有出现过。 晚上没有亮灯，她不在。 于是他跑到蓝晓幽的别墅去，同样，没有蓝晓幽，没有金源，也没有江清梨。 他们这一群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他的世界里演出了一场荒诞的兵荒马乱。 程屿点开过江清梨的朋友圈，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生活痕迹。 然而没有，只有一条横线，标志着她或把他删除，或对他屏蔽。 于是程屿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神经病到去搜索引擎查询—— 朋友圈一条横线是什么意思？怎么看对方是把自己删除了还是屏蔽了？ 最后搜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网站，不停地跳着各种瑟瑟广告。 以至于在一次重要会议的手机投屏上，差点翻了车。 终于，程屿还是来到了秦书贺的家。 因为那是学校已经放假，他没办法在学校找到秦书贺，就只能继续像个白痴一样蹲点在别的男人的地盘上。 他看到江清梨与秦书贺从外面回来。 她看起来比原来还要瘦，气色也没有很好，但脸上的笑容依然比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要真诚明媚太多太多。 那天下着雨，秦书贺给江清梨打着伞。 而程屿不记得自己的伞丢在哪，就那样在雨里淋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肺炎高烧了三天。 后来那天他去医院看唐易扬，听程珉说他情绪很差，程屿原以为是见不到江清梨的缘故。 然而程珉说，江清梨前天还来过。 虽然这次自己看在她救过程屿的份上就没再难为她了，但一想到唐易扬因为她弄成这样，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原来，她来看过唐易扬，不止一次。 她离开诚正，离开程屿的生活。 却依然会来看唐易扬，也依然住在秦书贺的家里，唯独只是离开了他的生活。 那天，程屿终于决定，与夏真乔订婚。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一瞬间，所有过往的火花与荒唐都像复燃的死灰。 世间万物都不存在，所有的旁观者也都自动休眠一样。 “你……” “你伤好了？” 江清梨问。 程屿点头：“那天……” 然而静止只是相对的，是意念，是唯心的。 “江小姐？” 夏真乔一见江清梨，立刻热情上前来。 “你这阵子去哪了，我们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阿屿为此很担心，我也抱怨过他好几回了。” 夏真乔怨念地看了程屿一眼，“你奋不顾身把他从车祸里救出来，他竟然都没好好跟你说声谢谢。对了，东西收到了么？都是我跟烟姨一起挑的，本来我们是想让阿屿也按照那几个好心人的嘉奖标准来的。但是又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这样反而好像有点……呃，太尴尬了。” “这位是——” 俞院长没认出江清梨，因为前面几年大多时候都是秦书贺过来。 志愿者老师赶紧上前介绍：“这位是江清梨江小姐，是江老师的——” “我是江老师的替班！” 江清梨见状不好，灵机一动接过话。 “江老师的替班？” 俞院长和志愿者老师相视一下：“什么江老师？” 江清梨也是反应够快的了，她一眼看到隔壁签到台那边有一张公告栏，说是今晚的钢琴伴奏是一个叫姜什么的音乐老师。 “就是伴奏老师，她今天临时有事，我替他的。” 江清梨赶紧解释，同时冲着那个一脸懵的志愿者挤了下眼睛。 那志愿者老师虽然不明所以，但人还是很良善的。 不知道江清梨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她还是举手之劳地帮了一下，江那句“姜老师不是来了么，我都看到他了”生生咽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 夏真乔没有怀疑江清梨的话，上下打量着她这一身小旗袍，估计真的把她当成钢琴老师了。 “说起来，上次在餐厅我听到江小姐弹过钢琴，就觉得你这方面真的蛮有天赋的。” “程太太过奖了，我就是随便弹着玩玩的。这段时间还在投简历呢，弹钢琴哪里能养得活自己啊。” “那么多男人还养不活？” 程屿冷冷道。 还好这时候俞院长和那个志愿者老师都走了，否则程屿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每每听到她这些虚伪造作的言论时，怎么才能忍住不怼？ “阿屿！” 夏真乔轻轻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别总是这样行么？我知道你心疼易扬，但这件事又不是江小姐的错。说一千道一万，还不都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表弟？” 说着，她抱歉地看了江清梨一眼：“江小姐，你是还在投简历么？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吧？我现在已经正式回到夏商了，你要是有兴趣，我回头就给你发offer！” “不行！” 程屿当即一口回绝。 夏真乔一愣，脸上蓦然一阵红：“阿屿，江小姐能做你的秘书，为什么不能做我的秘书？难道你觉得跟我一起做事，是一件让人很不舒服的事？” 江清梨见状赶紧道：“程总，程太太，不好意思我……我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个，我先失陪，抱歉。” 甩开程屿跟夏真乔，江清梨赶紧找到刚才的那位志愿者老师。 因为今天在场的人里，她是唯一跟自己对接的，所以只要她这里搞得定，就不会穿帮。 毕竟，她是江月橙的妹妹这件事，是程屿和夏真乔到现在都不知道的。 “江小姐，刚才怎么回事啊？” 志愿者老师一头雾水，江清梨找她，她也正想找江清梨问问清楚呢。 “你不是江月橙江老师的妹妹么？怎么又说要来替钢琴老师伴奏了？你跟程总他们，之前认识？” 江清梨：“真不好意思徐老师，我跟您简单解释下。这个事……有点，怎么说呢。我姐五年多前就意外去世了，这您是知道的吧？” 第111章 一幅画 第111章 一幅画 “嗯。” 徐老师露出遗憾的表情，“我知道，江老师是个好人，真的可惜了。” 江清梨：“程总和程太太，他们以前也是a大毕业的，多少也都知道这件事。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这些年一直到处做慈善。我姐出事后，他们组织学校里的师生要给我们捐款。但是……您懂得，我不太想要这笔捐赠，所以始终没有代表家属露过面。所以要是给他们知道说我是江月橙的妹妹，我怕……”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有些伤疤再被掀起来，再被迫接受一波慰问，其实是很心塞的。 徐老师表示理解，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说。” “那就谢谢您了，反正等下伴奏老师来了，就随便解释一句，说人家又赶过来了。到时候我就随便弹一首古筝，也不会有人多关注，多在乎我的来历的。” “明白明白，江小姐，像你们这样坦荡又善良的人，真的很令人钦佩的。哎，江老师也是，有时候我总是觉得，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徐老师感叹道：“即使天有不测风云，但世间人还总是会记得她的好。就像江老师有个学生，也是每年都来。只是从来不公开露面。有时候捐完了钱，就在教堂那边做祷告。她总说，自己对不起江老师，辜负了老师的教诲和心意。” 江清梨：“！！！” 忏悔？祷告？学生？ 所有的元素就像一张密密麻麻织就起来的大网，挑动这江清梨脑中拼图的最后一块空缺！ “她，她叫什么名字！” 江清梨突然的激动，几乎要把背上的伤口挣裂开来！ 徐老师被她吓到了：“我，我不知道啊。她只留过英文名，捐款从来都拿现金。我也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叫什么。” “那有照片么？” 江清梨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很容易把人家吓到，于是赶紧平复了一下喘\/息，放下手臂。 “没有。” 徐老师说，“她很低调，平时都是戴着墨镜，但穿着的衣服都是很有设计感的。” 年轻，时尚，有设计感？ 江清梨再次把几个元素进行整合。 想当年，章北麟在学校里欺凌了一个女学生。 那个女学生的男朋友气不过，找他理论后，被章北麟纠结人把他打成重伤。 可因为学校方提出，是那个男生先动手，双方判定互殴，又因为章北麟家里有钱有势，所以那个出身贫困的男生受到了处分。 身为男生的辅导员，江月橙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 她希望那个女生能勇敢站出来，为这个给自己出头的男孩子作证。 可是女生或因为名声，或因为接受了和解和私了，退学后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露过面。 男生心灰意冷，最终跳进了思源湖。 失去唯一儿子的母亲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跟着自杀了。 江月橙坚决要为学生讨公道，却被夏真乔买通的无良媒体造谣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假新闻。 「高校少妇老师与男同学的不伦之恋，意外珠胎暗结，一个魂断湖底，一个何去何归？」 新闻一出，极速发酵。 校方为了缩小不良影响，只能把压力给到江月橙。 希望她能主动辞职，放弃维权，并且愿意给予她一定的补偿。 江月橙咬死不同意，于是被网红围追堵截，被人打骚扰电话，最后终于精神崩溃，从学校图书馆的八层一跃而下！ 这些年，江清梨找遍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那个叫方洛的女生。 只要那个女生肯作证，当年的事情就能真相大白。 是，她可以不择手段，让章北麟和夏真乔死一万次又能如何？ 江月橙死而不能复生，可她凭什么要带着这样满身的污名死不瞑目！ 谁能为她的清白平反？！ 徐老师不知道江清梨到底想要找什么，但她本能的良善，希望能为江清梨做到哪怕一点点的事也好。 “我帮你想想，你先别急。” 徐老师突然一拍脑袋：“对了！那个女人她留下过一幅画。” “画？！” 江清梨不明所以。 “什么样的画？” “就是一幅普通的油画。” 徐老师解释说，这个女人应该是个从事艺术设计类工作的，具体是平面设计还是时装设计，她就不清楚了。 “但那应该是去年的一次慈善义卖活动，她给我们福利院捐了一幅画，不过当时无人问津，就一直放在库房里。不过今年的庆典活动也有义卖环节，就在隔壁的大礼堂，你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 江清梨哪有拒绝的道理，恨不能赶快找到与那个女人相关的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 隔壁大礼堂布置得不错，一些陈列架上摆放着各种义卖品。 有些是慈善家捐赠的个人收藏，一些是比较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江清梨再次看到程屿，他正站在一幅油画面前驻足观看。 “啊！就是程总在看的那个！” 徐老师小声对江清梨说。 以江清梨搜集到的与程屿有关的资料里，没有任何迹象提及过，他对绘画艺术有兴趣。 所以，他为什么会被那幅画吸引呢？ 这里所藏的画作近两百幅，一眼望过去如绵延不绝的艺术盛宴。 江清梨想，所以，程屿站在那里应该不是偶然？ 这幅画叫《岸然》。 蓝灰的海浪，冲击着黑色的礁石。用色大胆诡异，处处渗透着强烈的故事感。 画面主体人物是一条年轻美丽的美人鱼，被铁链绑缚在礁石上，表情痛苦眼神楚楚，貌似等待被解救的样子，我见犹怜。 一个戴着眼镜，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正弯着腰帮她开锁。 看起来就像一位即使降临的救世天使，全身都是雪白无暇的。 可是仔细看过去，男子的身后却背着一柄隐入黑暗里的鱼叉。 眼镜里反光的海浪，形成了恶魔翅膀的轮廓。 单纯的美人鱼被他救下来之后，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遭遇，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这所谓的标题《岸然》，不是什么海岸，不是什么岸礁的意思，而是双关取词“道貌岸然”。 如此带有宗教信仰与救赎罪罚色彩的画，只有内心纠结到极致强烈的人，才画的出来吧。 画的署名—— ruobai。 徐老师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英文名。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英文名，江清梨想。 倒是有点像不伦不类的拼音。 连起来，若白？！若败？ 然而程屿却比她更快速度地读了出来—— 若白，白若？！ 白若？！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当然江清梨并不知道此时程屿内心的声音，她只是小心又紧张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假装被其他画吸引，但余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程屿那边的方向。 徐老师：“江小姐，那，你是要过去跟程先生一起看看，还是？我还有点事要忙……” 江清梨赶紧道谢：“没事没事，您去忙吧，今天谢谢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 也就是这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那边突然想起一声锤音。 是慈善义卖会特有的锤单响—— “感谢程总两百万拍下油画一幅！” 靠！ 程屿把它买下了！ 江清梨心里一阵纠结，为什么那么巧？程屿为什么要买这幅画？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一分钟前，程屿收到了陈凛发过来的消息。 「程总，这个白若应该是我之前帮您查到的一个人。与许遨妹妹许盈的事件相关。她是一个时装设计师，算是许盈工作室的合伙人，与陶媚关系密切，陶媚曾经为她的设计展站过台。」 听到程屿买下画，夏真乔从另外一侧展示架转过来，来到了程屿的身边。 “阿屿，这画有什么特别么？” 程屿摇头：“没什么，就是一眼觉得投缘。” 现场工作人员过来，将画包好。 “程先生，程太太，需要帮忙送到您的车上么？” 程屿：“不用，我会安排我的助理过来取，你们帮忙放到门口就行。”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用餐了。 用餐之后，下午会有福利院儿童的文艺表演，入场嘉宾有准备节目的，也可以展示。 “你先入席，我去个洗手间。” 程屿对夏真乔说。 洗手间的位置靠近大门，所以程屿往前走，包好画的那个工作人员跟在后面。 江清梨想知道他们把画准备放到哪里，于是也跟在了后面。 程屿拐进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抹翠绿绿的小身影跟着。 他顿了下脚步，眉头微微一皱。 她又想干什么？！ 第112章 干什么 第112章 干什么 “杨师傅，这是客人的画。一会儿他的司机会过来拿走。小心点，别碰坏了。贵重着呢。” 工作人员把程屿拍下的这幅《岸然》送到了入口处的收发室，并对里面的师傅嘱咐了一番。 “放心。多贵重啊？” “两百。” 工作人员伸出两个手指头，故意玩笑调侃，脱了很长的一个音—— 万！ 把个保安师傅吓了一个跟头：“我的老天爷！” 工作人员：“其实也没有，慈善义卖么，都懂得。主要是为了要个气氛，人家有钱，两百万就是买名声的。” 但保安师傅依然不敢怠慢，还是乖乖的把这幅画放在墙角的桌子下面，属于除了地震压根不至于被碰到的地方。 也除了—— 被江清梨这只小狐狸给惦记上。 “师傅师傅！” 江清梨一秒变脸，演得活灵活现：“师傅您快帮帮我，我带过来的一个小孩跑丢了！” 看江清梨急得梨花带雨，保安丝毫没有怀疑：“什么小孩？多大啊。” “六七岁，我表姐的孩子。” 江清梨解释说什么今天想要带孩子来一起做公益，所以早早就进场了。 小孩子平时一个人在家，然后非常寂寞，好不容易在这里看到这么多小朋友，一时兴奋就不知道跟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说这福利院肯定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但今天庆典人多眼杂，我真的害怕会出事，师傅您能帮帮忙，喊一下广播也行啊。” 江清梨急得眼泪直掉。 师傅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了：“你稍等稍等，我过去找一下人。” 刚要转身走，突然想起了这里名贵的画。 “哎呀，你等下，我得把门锁了。” “没事的师傅，我帮您看着，我在这儿坐着。” 江清梨说，自己前院后院找得快断气了，这双脚都被鞋子磨破了。 “孩子估计不会有大事，就是不知道那个角落玩去了，现在跟我失散了，您这边帮忙广播一下，就让她过来找我就行！” 保安摇头：“那个不行，你不知道这里面东西多贵重呢！” 说完，他坚持把门锁了，让江清梨先等等，自己这就去前面广播室找人。 程屿从洗手间出来，看到江清梨竟然还在这儿站着。 他有些奇怪。 原以为她是追着自己来的，这会儿看到她竟然站在保安室门口，然后—— 程屿向后退了一步，从洗手间反射的镜子往外看。 就看到江清梨左右悄悄没有人，最后竟然撩起自己的短旗袍！ 一双又白又直的大腿明晃晃的，程屿下意识吞了下喉结，完全不明白她这是到底要干什么！ 下一秒，江清梨竟然做了一个令程屿更加匪夷所思的动作！ 她竟然从那个只有半平方米高的小窗户—— 爬了进去！ 窗户立地大约一米五，天知道江清梨是怎么撑上去的。 她原本比较灵巧，但背上的上毕竟才刚刚愈合了一个月，做那种剧烈撕\/扯的运动，还是非常疼痛的。 虽然现在已经是秋天，但大厅没有空调，中午又热得很。 江清梨人很瘦小，想要从成年人几乎无法穿过的小气窗进去，原本是没有什么难度的。 但此时此刻，映在程屿眼睛里的，简直就是一截很—— 怎么形容呢？ 绿绿的旗袍透着一股蚕宝宝的韧劲儿，两只大长腿在半空中蹬啊蹬，小屁\/股一扭一扭，好半天也钻不进去。 程屿真的看不下去了，走出来，两步上前，大手往上一推！ 哎呦！ 江清梨借了一股外力，整个人连滚带爬地从窗户摔了进来。 还好，没有很疼。 但刚才，是谁推了她一下？ “谁？” 江清梨贴着门，问了一句。 外面没有人应声。 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不想管那么多了，赶紧跑到桌子下面抱起那幅画。 窗子不好拿，门可以走啊。 门是暗锁，保安从外面锁上，里面又不是不可以打开。 就这样，江清梨抱着画，大大方方打开门。 一脚迈出去，就跟程屿四目相对地撞满怀。 “见过偷的，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偷的。” 程屿上下打量着江清梨。 江清梨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一下外力，的确不是错觉，真的是程屿在下面托了她一下。 这是第一次，她在程屿面前发自内心地红了脸。 “程总，我……” “为什么偷我的画？” 程屿丝毫不给她拐弯抹角的机会：“你认识这幅画的作者么？” 江清梨：“！！！” 变脸只在须臾间，江清梨觉得自己如果猜想的不错，难道程屿也在调查一些事？ 他买这幅画，肯定不会是单纯因为觉得这幅画好看吧？ “我不认识啊，我就是觉得，你买了，我很好奇……” 江清梨不是总会有办法自圆其说的，人脑就算是电脑，也一样有宕机的时候。 “如果你能说出理由，我不是不能考虑把这幅画送给你。” 程屿冷盯着她。 江清梨：“我……” “我只给你三次机会。” 程屿一把将江清梨推\/进保安室，砰一声关上门。 与此同时，陈凛刚刚赶到外面，眼看着程屿将江清梨推\/进去，整个人都傻了！ 这时候，保安师傅过来了。 “哎呀哎呀！看我这脑子，我还没问你家小姑娘叫什么，这怎么广播啊？哎？姑娘，那姑娘呢？” 他看看站在门口的陈凛：“先生，你见到一个女孩了么？穿绿旗袍的，挺好看的。” 陈凛心想：见到了啊，见到两回呢。 先被人推屁\/股从窗户推\/进去，又被人推胸\/部从门推\/进去。 “我没看到，师傅，我是来拿画的，我是程总的司机！” 陈凛冲着窗户喊了一声。 喊给程屿听的。 保安师傅：“好，等我给你开门啊！” 钥匙哗啦哗啦，可陈凛就是不肯让开门锁的位置。 正在保安师傅懵这一张老脸，准备骂人的时候—— 咣当！ 一幅油画直接从小气窗里横着被撇了出来！ 保安都吓傻了，只听说过能自由飞翔的魔毯，还没听说过自己能飞出来的魔画。 陈凛抬了抬眼镜：“师傅，那个，我妹子在里头休息一会儿。” 保安：“？？？” “不是，这是我收发室，不是给人休息——” 陈凛掏出一叠钞票。 “师傅，拿去买两条烟。” 保安懂了，走了。 …… “我给你三次机会。” 程屿将江清梨逼仄到墙角，双手将她的胳膊压在身后。 他不明白江清梨脸上痛苦的表情来源于什么，反正在真的和演的之间，他永远更相信她是演的。 而不会想到她背上因救他而导致的伤，在没有完全痊愈的状态下，被汗水一刺\/激，被力量一拉扯，几乎已经痛到无法完整的呼吸。 “说，三个理由。我可以从中挑选一个最像真的。” 程屿的目光灼灼如炬，烫在江清梨的眼眸里，几乎把她眼里仅有的温柔揉碎一地。 江清梨想不明白，她百般护他，他却一定要纠缠不休？ “我喜欢，我爱好，我买不起就想偷。” 江清梨给出的答案，像极了不屑的戏弄。 程屿直觉胸腔一股怒火横烧而起—— 断开这么久，她一点没变。 还是一句真话也没有…… 心中熊熊燃烧着怒与妒，程屿挺身而起，一吻封住江清梨的双唇！ 突如其来的攻\/势，何止是谈不及温柔，动作简直粗鲁到令江清梨心惊肉跳！ “程屿你别这样！” “放开我！这是福利院，你疯了么！” “程屿，你都已经和夏真乔订婚了！你别纠缠我了！” 最后一句话喊出声，伴随着江清梨失控的一记抓挠，程屿的脸颊上顿时呈出一道浅浅的血印。 “我……” 江清梨见状，胡乱慌出了泪水。 “你——” “你很介意？” 程屿用手背擦了下脸，眼中顿时燃起一丝微妙的希冀。 “谁介意你娶人娶狗！” 江清梨胡乱扣上衣服，倔强一挑眉头。 程屿淡淡睨了她一眼，旋即一把将她倔强的下颌拿捏在掌中。 “江清梨，你闹够了没有？” 程屿想不明白，她究竟还想要怎么样？ 她不是要对付章北麟么？现在章北麟已经在监狱里被人弄得不人不鬼，就算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样的程度，她江清梨也应该满意了吧！ 为什么还要纠缠？ 除了舍不得他，他想不出别的原因，也不想听到别的原因。 “江清梨，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我怎样！” “我想你怎样？程先生，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么？” 江清梨咬紧牙关，从他的桎梏中脱出来，“我早就就跟你没关系了。” “是跟我没关系，但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离我的家人远一点。你是故意要跟我作对，还是因为我真的没有把你办爽？” “你——” 江清梨一把推开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息。 “程屿，我也有警告过你，既然你也做了选择和决定……咳咳咳！” 江清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上一片湿湿的。 她不知道是体能失衡的汗水，还是又在流血…… 不能再跟程屿纠缠了。 想到这里，江清梨冲着外面大喊：“救——” 程屿压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的嘴巴封住。 “你找死么！” 江清梨发不出声，拼命摇着头。 程屿：“你再这样，我就当你是欲擒故纵。” 江清梨冷笑，心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当我欲擒故纵，你当我爱你爱得天翻地覆都随便。 只要你程三公子高兴！ 刺啦一声，旗袍的下摆被程屿狠狠撕开。 江清梨瞪大惊恐的双眼：“你——” “你怕什么？义卖的展品很多，就连阿乔的旧衣服也都展出在这儿。撕坏了，我给你换一件。” 让她穿夏真乔的衣服？ 江清梨想：那她宁愿光\/着身子死。 “陈凛？”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夏真乔的声音。 “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阿屿呢？” 第113章 被袭击 第113章 被袭击 陈凛：“！！！”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 “夏小姐，我……程总他，在里面休息。” 陈凛抱着画，半晌才吞吐出这了两句。 “休息？” 夏真乔一脸愕然：“他在保安室里休息？” 咣咣咣！ 夏真乔敲门：“阿屿！你在里面么！你怎么了！你要不要紧！” 一墙之隔，程屿将江清梨压在墙面上。 呼吸细细密密，如雨打\/针刺。 墙外的敲击，与墙内的撞\/击形成共振，却好像谁也听不见谁。 “夏小姐，我……您先别急，程总只是又犯毛病了。刚刚突然出鼻血，他不想让您担心，于是在里面休息一会儿。” “什么！” 夏真乔厉声道：“这么大的事你到现在才告诉我？” “阿屿！” 咣咣咣！ 又是一阵砸门。 “程总，你的未婚妻真的好在乎你。” 江清梨咬咬牙，转头挑衅地看了程屿一眼。 反正都已经豁出去了，今天要是真的瞒不住，她就一口咬定程屿是强\/暴。 反正比不要脸这种事，她要是比不过夏真乔，就永远也弄不死她！ “夏小姐！” 陈凛见状，只怕事情要失控。 他上手一把捉住夏真乔的手腕：“程先生在休息，您能稍微安静一下么！” “滚开！” 甩手一个耳光，狠狠打在陈凛的脸上。 夏真乔原本就满肚子怒火，对陈凛，她已经不爽了好几天了！ 就连俞院长都知道订了婚便可以叫上一声程太太，只有他陈凛，到现在还一口一个夏小姐！简直给她添堵。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一条狗！” 江清梨被压在墙壁上，已经渐渐体力不支。 听到门外混乱一团，她喘\/息着，问程屿，真的不打算出去阻止这一切？ 真的要跟她一起丢人丢到家？ “那你是要藏桌子底下，还是要跟我一起出去？” 然而程屿依然不受任何影响，火烫的身子再一次贴\/上去！ 江清梨：“！！！” “程屿！你……” 耳朵后面的一团空气瞬间被男人占据，程屿一边吻咬，一边压低声：“闭上你的嘴。” 此时的夏真乔已经焦急上了头，哪里想得到就在自己面前，隔着一扇门，里面正发生着什么样的香艳场面？ “陈凛，我命令你把门打开！” 夏真乔厉声道。 江清梨被压在门上，耳朵贴着外面的一切。 “热闹么？” 程屿的气息落在她的后颈间，让她忍不住全身收\/缩成团！ “你还有心情听她的热闹？” 程屿冷哼一声。 江清梨死死扣着门把手，低声短促，但心里不服嘴上硬：“程屿，你简直是个疯子。夏真乔是你的未婚妻，是你亲手戴上钻戒的未婚妻，你竟然——” “是么？你第一天知道我是个疯子？” 程屿伸手一把拧住江清梨的下颌，逼她最大限度地转过脸，就住她的唇，“比起夏真乔，我倒是更想让你身边那些个男人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 江清梨蓦然放大了瞳孔，心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刀似的。 他，竟然真的是在意的？ 他在意她身边的男人，说明他也在意她么？ 好痛，好累，眼前一阵眩晕，江清梨不知道自己会在接下来的第几秒失去意识。 背上越来越热，渐渐的，程屿眼看着江清梨身后的旗袍被一层淡色的血浆洇湿！ 血？！ 江清梨的背，有伤？ 程屿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伴随着依托力量的消失，江清梨整个人像一团软软的棉花一样，摔倒下来！ “陈凛！” 程屿隔着门发出一声怒吼：“搞什么！”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陈凛听得懂，夏真乔听不懂。 说时迟那时快，陈凛一个手刀劈上去，夏真乔甚至都来不及哼一声，整个人晕倒下去！ 咣当一声，程屿拽开门，陈凛冲\/进来。 “程总，这……” 江清梨倒在程屿身上，双眼微阖，呼吸急促。 “她背上怎么那么多血！” 程屿在身上擦了擦，然后瞪了陈凛一眼。 后者赶紧识趣地转过脸去，程屿颤着双手想要把江清梨的旗袍拉索解开—— “别动我。” 江清梨摇头，抗拒。 “你，你怎么了！你背上怎么了？” “大姨妈。” 江清梨嘴唇惨白，随口吐出三个字。 “江清梨，你到底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程屿双目赤红，大吼一声。 “陈凛，马上去医院！” “不去……” 江清梨坚持摇头。 “我不去。” “你疯了！伤成这样你想死么！” “我……” 江清梨轻轻攥着程屿的衣袖：“你，你叫萧医生帮我看看就行，不用去医院。等下午回去，我没事，我……只是伤口有点裂了。” 里面都长好了，但外面是三天前刚拆的线。 拆完线是会有些出血，本来是没什么大碍的。 江清梨想，但谁事先会知道自己还要爬窗户呢？ 看江清梨背上的血似乎没有在继续流，喝了些水后，江清梨也有了些精神，但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 陈凛会意，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江清梨披上。 江清梨道了声谢谢，然后眯着眼睛看看陈凛的脸。 “陈秘书，这个给你。” 她从提包里找出一个喷雾，“快冷敷一下，回头要肿起来的。” “谢谢。” 陈凛看了程屿一眼，后者没吭声。 “没事，我总挨巴掌，习惯了。” 江清梨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撑着站起来，此时的夏真乔被陈凛弄到了沙发上，还在昏迷不醒。 江清梨看了一眼搁在门外的画，拎起来。 “谢谢程总了。” 程屿：“？？？” 他什么时候说要送给她了！ 不过，东西给她也好，至少可以看看，她为什么也想找白若？ “程总。” 陈凛为难地看看沙发上的夏真乔。 “这，夏小姐怎么办？” “你不是有冷凝喷雾么？” 程屿冷冷丢下一句话，转身去餐厅吃饭了。 他饿了。 离开江清梨这一个多月，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有食欲。 只是…… 低头看着自己满手心的血迹，他又心悸又担忧。 江清梨背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他很久不晕血了，但这是江清梨的。 那种担忧的窒息，远比晕血这个症状本身来得还要激烈。 …… 夏真乔醒了以后，来到餐厅找到程屿。 她恍恍惚惚不记得具体还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程屿胸\/前沾着的一些血迹的时候，才想起来陈凛说他是突然又出鼻血，在保安室里休息来着。 “阿屿你要不要紧，不行的话，我们早点回去吧。” “没事，吃完饭再说。” “那好吧。” 夏真乔揉了下一直有些酸疼的脖子。 午饭后，是福利院的儿童汇演。 接下来的环节，校长邀请了程屿和夏真乔作为慈善方的代表，上台讲几句话。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冲上台—— 第114章 一样大 第114章 一样大 “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那是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皆白，面容憔悴。 手里拎着一只脏兮兮的瓶子，里面是一些不明液体。 没等夏真乔反应过来，就被那又腥又臭的液体泼了全身！ 也不知道是猪血还是鸡血，或是混合了油漆。一时间，场面一片混乱。 几个保安上前，将那老女人牢牢制住。 听有个老师说，这不是房阿姨么？ 她是个疯子，前两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流落在福利院附近。 能干活，能听懂人话，但就是从来不说自己的来历。 有几次被当地的保障机构送去流民所，后来又不知怎么，一个人偷跑出来。 就住在福利院附近的菜园里，渴了就喝井水，饿了就偷点蔬菜。 福利院本来就是公益机构，本着神佛渡众生的原则，院里决定就把这个房阿姨留在这儿，让她看看菜园子也行。 一晃似乎也过了三年五载，始终相安无事。 像今天这么失控的情况，还是头一遭发生。 江清梨还没有离开。 今天的意外收获不少，但最令她震惊的还是夏真乔竟然跟江月橙出自同一个福利院，这实在是之前万万没有料到的。 既然如此，她一定得借这个机会再调查一下。 于是她抱着画来到后门，订找了一个同城速运的快递员，把这幅画送了回去。 考虑到秦书贺今天在学校，家里没有人，而且那边的社区面积大，好几个门很难弄清楚，所以江清梨怕闪送员找不到人接，就没有送到秦书贺那。而是先送到了自己的出租房，那边物业的林阿姨跟自己熟，让她先代收一下。 然后江清梨来到洗手间，确认了一下自己背上的伤，只是缝针处撕\/裂流血，还好没什么大碍。 手机响了，是蓝晓幽。 刚才江清梨打她电话的时候，她没有接到，这会儿反打过来—— “阿黎，什么事？” 江清梨确认洗手间没有人，然后又探头到窗外，看看外面的露台。 哎？感觉上面好像有两个人影的样子，正在说话。 江清梨没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但保险起见，担心他们能听到自己的画。 于是她说，晓幽你等下，我给你发消息说。 噼里啪啦一段话打出去【你之前调查夏真乔的时候，不知道她是被夏家从天使爱福利院接出来的么？她跟我姐待过同一家福利院。】 “是阿梨？” 金源正在准备后天回去的行李，在这边躲了一个多月，人都躲胖了。 听到是江清梨的消息，他赶紧凑了上去。 蓝晓幽盯着手机，眉头紧皱，自言自语嘟囔着。 【怎么可能啊，这么重要的信息，我怎么可能遗漏？】 她记得自己是有调查得很清楚的，夏真乔七岁以前所在的福利院不止一个，但确实没有一个叫天使爱的啊。 天使爱，爱天使，圣天使…… 蓝晓幽拍了拍脑袋，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敲进去了一些字！ “我明白了！我把这个细节忽略了！” 原来，天使爱福利院当年曾有过一次分流改制。 凡六岁以下的孩子被划出一个幼班，并到一个名为圣天使光华院这样的机构。夏真乔应该是在那个时候被带走的，而江月橙因为年纪超过六岁，还被留在原来的总部。 所以夏真乔的资料里显示她在一岁以前是被父母送到一座教会福利院，一到五岁被带到蓝天福利院，六岁刚刚转到天使爱，没几个月就被分流并走进了圣天使，所以就把在天使爱的资料档案直接并了进去！ “元宝，”蓝晓幽转向金源，“你还记得早些年的时候，你爸帮着阿梨他爸从福利院领回月姐——” 金源一头雾水：“不是，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我哪记得啊。” 蓝晓幽瞄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你亲眼看到，你总也听说过吧？那时候要领养一个孩子手续很复杂的，江爸后来跟阿梨妈妈离了婚，就直接被判定了不符合领养条件，把月姐又给送回去了，这事儿你总听说过吧？” 金源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因为江爸离婚以后就单身了，身边还有自己的女儿。根据领养法，单身人士要领养异性孩子，年龄差必须在四十岁。” 江月橙七岁的时候，江启才三十六岁，远远达不到要求。 但当时还有另一项政策，十岁以上的孩子可以施行助养制。 就是每个月回到助养家庭中生活几天，感受下家的氛围。 但孩子的户口不会被迁走，施行家庭领助的人家，也是能够得到一些政府的补贴。 只是对当时的江家来讲，不是他们帮扶江月橙，而是江月橙用她稚\/嫩的肩膀帮扶着江家。 “所以，月姐为了每月能回家几次，能照顾阿梨和摔断腿的江爸，恳求江爸想办法把她的年纪改大三岁。然后进行助养登记。这也就是为什么，月姐她的户口从来没有落在过海县的原因。” 金源挠挠头：“也是哦？否则就凭程屿叫人查了个底朝天的架势。怎么可能没查到月姐跟阿梨的关系？就是再牛逼的黑客，也不可能入侵户籍系统啊。因为月姐的户口根本不在江家！” 当时江启被女儿的诚心感动，虽然一开始坚持不愿拖累江月橙，但架不住江月橙总是偷偷跑回来。 七八岁的女孩，一个人坐五六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从海县到江城，中间会遇到多少不可预测的危险？ 她经常都是一边走，一路捡水瓶子卖，有一次跟当地小混混打起来，还有一次坐错了站，仅有的五块钱也掉了，一个人在国道\/上过了一夜，幸好被好心人发现，给她送到了派出所。 江启怕女儿这样早晚会出事，最后含泪答应想办法为她办助养。 年纪不够，他只能想办法到处求人。 最后辗转找了自己的好友金大川，也就是金源的父亲。当时金大川还只是个小包工头，也是花了好大的劲儿，动用了自己在当地的一些人脉关系，这才把江月橙的年纪改大了三岁。 金源不太明白蓝晓幽的意思：“咱们不是说夏真乔的事么，怎么扯上月姐了？” 蓝晓幽按了按眉心：“没有，我就是突然想到的。如果月姐今年还活着，她不是三十二岁，而是二十九岁。她跟夏真乔年纪一样大。” 第115章 灰姑娘 第115章 灰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程先生，程太太，真的是太抱歉了。” 休息室里，夏真乔已经换了一件衣服，头发上的一些污物和油漆却还是没有办法被洗掉。 俞院长带着两个老师陪在身边，又是端茶又是赔罪。 要知道程屿他们这几年下来，投入的捐赠可不是小数目。 本来是想请人家过来，风风光光表达一下感谢，没想到却弄成了这样。 “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听说以前死了老公又死了儿子，一下子承担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人变得精神失常了。” 夏真乔受了惊吓，心里亦是委屈得不行：“那这种应该送到精神病院不是么？为什么会留在你们这？福利院有那么多小孩子，万一受伤怎么办？还好只是些污秽，这要是浓硫酸——” 程屿：“不会的，浓硫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到，如果真的是，那就是蓄意了。” 这话听着像安抚，但听在夏真乔耳朵里，越发不寒而栗。 “真的对不起，程太太，我们一定会吸取教训的。” 俞院长连连道歉。 夏真乔：“我不管这个房阿姨是什么来头，是谁家亲戚在这里点丁点卯，尸位素餐，话我就不说那么难听了。但我和我先生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拿来回馈社会做公益，是为了能够帮助到更多当年像我一样可怜的人。” 夏真乔说起煽\/情的话，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俞院长和那几个老师见状赶紧跟着捧。 什么“要是多些像程太太这样的人就好了”，“真的很替孩子们感谢您”等等。 “您几位也别这么说，我也没想一定要追究那个女人的责任，只是给大家提个醒，孩子就是我们未来社会的希望，千万要重视安全问题。” 夏真乔总是这样，对夸赞，吹捧这类的话，一向看起来很受用，程屿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在各种各样的商务场合里，他也早就听惯了这样的套话。 但他从小就明白，别人捧他，拥他，不过是看在程家三公子的名号罢了。 而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丝毫不敢放松的这些年，也只是尽力让自己配得上程家三公子的名号。 优秀，又不能太优秀，以至超出兄长的光环，成为这个安定家族里最不稳定的因素。 所以他活得累。 但他不明白夏真乔为什么也这么累？ 她回到夏家之后的这二十年，几乎是蜜罐里泡大的，为什么她还要这么虚荣，这么在乎这些？ 就好像这一切都不是真实唾手可得，就好像这一切都只是灰姑娘的南瓜马车……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会想江清梨。 想那只小狐狸盯着一身漂亮的皮毛，在泥淖里摸爬滚打，哪怕浑身血汗，眼里的光都不灭不熄。 想她即便出身不富，但也不屑讨巧任何好东西。 撑得起几万块的礼服，也套得住二三十的大t恤。 想她眼睛里总有一种近乎狡黠的智慧，虽然她常常没有一句真话，但就是觉得她真实又坚定。 “我去抽支烟。” 将夏真乔一个人留在这，程屿起身出去。 拐角处，一不小心看到了“小狐狸”的尾巴。 “你还没走？” 程屿叫住她。 此时江清梨身上还披着陈凛的外套，脸色还是惨兮兮的白，眼睛却总是漆黑如葡萄珠一样亮。 “画呢？” 程屿看到她身上没带画，很奇怪。 难道她还有同伙过来，组团偷画来着？ 程屿想，难道又是许遨？ 这幅画是白若画的，白若是许盈工作室的合伙人。 江清梨今天过来，难道目的也是这幅画？ 那么，会不会是许遨指使她？ 利用自己妹妹被害作为借口，拉近跟江清梨的关系，让她相信他们之间是可以形成盟友的。 然后这边帮助江清梨对付她的仇人章北麟，同时又利用江清梨偷自己的文件机密…… 果然这么多年还是没变，这个许遨为了利益，永远是这么不择手段的。 “程总都已经送我了，怎么一转眼就健忘了？” 江清梨笑眯眯地眨了下眼。 程屿：“你跟许遨的人一起来的？” 江清梨无奈：“你怎么总是盯着许总不放？我就不能自己有点艺术欣赏水平？” “我劝你不要什么都信他的。” 程屿冷蔑地看了她一眼，“跟他合作过的人，没有几个不掉皮扯肉的。” 这种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起上来的，为了能出人头地，为了能踩上成功的光环，别说什么给亲妹妹报仇了—— 就是让他把亲妹妹包装了送上客户的台，他也未必做不出来。 “许总不见得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江清梨心想，就冲他上次被自己摆了一道，最后也没有太追究的份上，或许这个人也没有程屿说的那么睚眦必报，钱眼钻？ 哎，说起来，自从上次自己把戴薇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以后，许遨也有一个多月没什么动静了。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打开心扉，从此步入爱情的殿堂？ “你想什么呢？” 江清梨很少走神，但程屿很受用。 因为她貌似只有在走神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么平静怡然又真实的表情。 江清梨甩甩头：“没什么。” 不过下个月就是万代的招标了，也不知道程屿最后能不能从许遨手里拿下这份合作标书…… 说起万代的岑总，前段时间还有跟她联系过一次，知道她离开诚正了，甚至还有问她要不要去他那高就。 江清梨一百多个心眼子，当然不会不明白这种年纪的老男人心里惦记着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岑建俊好像一直没有那么反感。 “哎？” 一个人影从旁边教堂门口飘过，江清梨定睛一瞬，梨涡都绷紧了！ 她二话不说，一猫腰凑到程屿身后。 “你干什么？” 程屿低声问，却还是配合地挡住了江清梨的身子。 半分钟后，那几个人从窗户旁边经过，“危机”总算解除。 但程屿想不明白江清梨躲的人到底是谁—— 又或者说，她为什么要躲这个人呢？ 那几个女人，年纪四五十，都是商界大佬的家眷。 有江夏银行的行长夫人，有向林实业董事长的太太，最后一个—— 正是万代岑建俊的妻子岑太太。 如果说，江清梨认识的是她们三个中的一个，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岑太太了。 她为什么要躲岑太太？ 第116章 鬼敲门 第116章 鬼敲门 “人走了。” 一切恢复安静，程屿回身睨了一眼江清梨，同时忍不住揶揄：“你整天走夜路，鬼遇得确实比别人多。” 江清梨也不解释，只把伸长的脖子往教堂那边看了看，眼中抹过一丝莫可名状的幽怨。 “只有真正怕遇鬼的人，才会总是往教堂跑。” 说完，她捡起地上滑\/落的外套，交给程屿：“我先走了，程总。这件衣服麻烦你还给陈秘书，哦，对了，我想程太太现在比我更需要它。毕竟刚才在礼堂上，她可是讨了满堂彩的。” “你怎么知道？” 程屿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江清梨的手腕。 女孩挣扎了两下，脊背撕\/扯的伤痛隐隐发作。 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程屿下意识松开了手。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是亲眼看到的咯。” 夏真乔被人泼狗血的时候，江清梨就躲在边门上。 现场全程目睹，只是没有现身露面。 “发生在大庭广众下，难道程总还捂了我的眼睛？” 程屿：“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那个疯女人到底是谁，不会是你找人来恶作剧的？” 江清梨心想：要真是她找到人，夏真乔可就不是被泼一瓶子狗血那么简单，分分钟浓硫酸伺候了。 “程总现在找不到方向，就觉得什么事都有可能是我做的？” 江清梨在程屿面前绕了半圈，“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是谁做的，只是想找个借口纠缠我，惩罚我，睡我？” 说完，江清梨转身跑掉。 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甚至没等程屿反应过来。 手里的外套沾了些暗色的血迹，女孩身上固有的香气在指腹间缭绕。 她跑那么快，伤应该没事吧…… 程屿想。 “阿屿，你不是出来抽烟了么？” 夏真乔久等人不到，于是出来找。 “你在这里干什么？这外套——” 夏真乔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陈秘书的么？” 印象中，刚才在保安室门外，她记得陈凛是穿在身上的，这会儿人没见到，怎么衣服会在陈凛手上？ 夏真乔接了过来：“上面还有血迹……阿屿……那个，之前是我有点冲动了。但我也是担心你。陈凛是你的人，他应该有足够的专业和判断力，在知道你的身体发生状况的时候，第一时间难道不是叫救护车？怎么会任由你一个人在保安室休息？万一——” “阿乔。” 程屿心里本来就很乱，见到江清梨后更是没办法平息，结果夏真乔又追出来这么一顿有的没的乱输出，他真的忍耐到极致了。 “陈凛是我的人。但他是我秘书，不是我的仆人。况且这么多年在我身边，近乎左膀右臂。如果你再有一次对我身边的人随便动手——你想想看，我跟你结婚，是看在谁的份上？” 程屿没有放狠话，但表意已经狠到极致了。 他娶夏真乔是因为夏之陌，夏之陌是他兄弟，与他情同手足。 程屿重情义，但她不是特例。 程太太可以是开端，也可以是尽头。 婚姻可以是交代，也可以是坟墓。 望着程屿提步而去的身影，夏真乔心乱成团。 她还不是很明白，难道自己的关心和在乎在他看来也是错么？ 夏真乔是个聪明人，她当然明白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女人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道理。 可她之所以这么自乱阵脚，说白了也不过就是因为太珍视自己眼前的东西了。 就像掌中沙，握得越紧，流逝得越快。 忽而一道身影从后面闪过—— 夏真乔吓了一跳。 “谁！”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孩子们都在外面的表演节目。 这里楼道黑漆，阴暗瑟瑟。 夏真乔猛地回过头。 “是谁！” “阿乔。” 一个女人从后楼梯间里现身出来，脸上带着尴尬又怪异的笑。 “姨妈？” 夏真乔惊讶不已，“你怎么在这儿？”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夏真乔的姨妈，章北麟的亲妈杜晓惠。 “阿乔，我……我是听你妈妈说的，你今天跟程屿一起来天使爱参加活动的。” 杜晓惠伸手理了理凌乱的刘海，很显然，自章北麟出事后，她几乎一夜白头。 “姨妈，我……” 夏真乔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自己这一周多，始终都在找借口回避他。 章北麟的事已成定局，诚正的律师函都已经发到麒麟物流，只待择日开审。 “阿乔。算姨妈求求你了。” 扑通一声，杜晓惠双膝跪下了。 夏真乔吓傻了眼：“姨妈！” 赶紧上前一步，夏真乔试图去拉杜晓惠：“姨妈你这是干什么！你先起来，先起来说啊！” “阿乔。” 杜晓惠满眼泪水，死死抓着夏真乔的手：“阿乔你知道姨妈就只有阿北这一个儿子，你姨夫去世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那么大的家业，要不是你爸妈帮我们撑着，我们怎么守得住？还不早就被婆家那些叔叔姑姑吃了绝户？” “我知道，姨妈，您快起来！” 夏真乔看看身后，生怕程屿再杀个回马枪。 “阿乔你听我说，你们夏家帮衬我，但在之陌意外去世，你爸受不了打击重病在床，也是我卖了大部分的股份帮你们一起度过的难关。阿北是不争气，一次两次惹出幺蛾子，但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早就不分彼此你我了不是么？可阿北是我的命，你知道他现在在看守所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么！” 杜晓惠昨天才从那边看过儿子回来，短短一个来月，章北麟瘦了能有二十斤。 双颊瘦削，眼眶身陷，大腿走路都在发抖，屁\/股甚至不敢挨凳子。 一看到杜晓惠，就疯了一样扑上来恳求着妈妈把他接出去，他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阿乔，我这心里像刀割的一样，恨不能替他受苦啊。” 杜晓惠已是泣不成声。 “姨妈，我知道……可是现在，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啊。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上次的事一码归一码……” “怎么就一码归一码？” 杜晓惠狠狠擦了下脸上的泪痕：“上一次，他弄的事儿甚至还，还要更恶劣。你不是也有办法把那个女老师给栽进去了？” 夏真乔：“可那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女老师，但这次不依不饶的，是程屿。他伤的是程屿的外甥，他坑的是诚正，是背后整个程氏集团！姨妈，我跟程屿订婚了。但您必须得明白，不是说我跟程屿订婚了，他就会在这件事上无条件听我的。而是只有我闭上嘴，不能再……再干涉他，他才答应的跟我订婚。您明白么？” 杜晓惠：“我当然明白。因为上一次，你这么处心积虑帮阿北摆平……是因为那个叫江月橙的女老师，你本来就不想让她活下来吧？” 夏真乔：“！！！” 第117章 再相遇 第117章 再相遇 “姨妈你胡说什么！我……我之前根本就不认识江月橙。” 夏真乔脸色煞白，同时不断回头检查着周围的环境。 “你真不认识？” 杜晓惠冷笑：“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专门跟到这个福利院？你真以为我没有看到门口那一大长串致谢过往校友的名单里，难道没有一个叫江月橙的？” “阿乔，姨妈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脑子不傻。想当年你爸妈遭遇变故，不得不丢下只有一岁大的你，暂且寄养在福利院。后来稳定下来了，到处找你。我和你姨夫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只是那个时期，你妈因为过于思念你，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进而诱发心肌炎，差一点就没挺过来。能不能临终前见到你一面，与你到底是谁相比，肯定是更重要的。” “那个时代，亲子鉴定做一次是非常不容易的，结果出来就是盖棺定论的了，也不会有人多怀疑。但在这个时代，做两次做三次都是轻而易举的。你说，万一你跟你爸妈再做一次鉴定，万一结果有问题可怎么办？” 话尽于此，夏真乔紧咬薄唇。 “姨妈，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好么？换个地方慢慢说，这里是通道口，等下节目结束，会有人过来的。” 杜晓惠冷笑：“你还怕有人来？阿乔，姨妈实话告诉你，这么多年下来，无论你是谁，你爸妈都已经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姨妈也把你当亲外甥女，从不亏待你的。我要是真想撕破脸，刚才程屿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冲出来了。再不济，难道这些话，我还不能在你们订婚现场上说么？” “好阿乔，姨妈就是见不得阿北受苦。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哪怕是你自己把这些罪名担下来，你也不会让表弟再这么受折\/磨的。你放心，姨妈说到做到。哪怕有天你的真实身份曝光了，你也不会一无所有。我愿意用我们章家的全部家产换阿北一个平安，将来章家的一切，我都会留给你。”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夏真乔的眼神渐渐也变得不一样了。 “姨妈，我明白了。其实我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杜晓惠眼睛一亮：“你快说，只要能救我儿子，我怎么都行！” “你跟我上来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 夏真乔指了指旁边的楼梯阶：“看完这样东西，你就会明白我要说的意思了……” …… 江清梨来到福利院的档案室，如法炮制地从一扇小窗户钻了进去。 当年的档案都是纸质的，电脑还没有普及，而且就算是有，福利院这种地方也没有足够的预算进行全无纸质化。 蓝晓幽给她查到的消息一一发了过来，江清梨对照上面的信息，一页一页地对照，然后尽可能地把资料全都拍摄了下来。 只是在看到姐姐江月橙小时候那张照片的时候，江清梨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泪水。 她好小。 那么瘦，那么弱，一双眼睛却闪着坚实勇敢的光。 江清梨四岁的时候开始有记忆，印象中姐姐就已经像妈妈一样支撑着这个家里的一切了。 她一直以为姐姐大她七八岁。 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四岁的时候，江月橙才刚满十岁。 她也看到了夏真乔小时候的照片，仅有的一张合影，她与姐姐江月橙分别站在两排。 那是天使爱福利院即将分流中小班之前唯一的一张合影。 江清梨想，也就是说夏真乔很可能真的是认识江月橙的，但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深。 所以，这说明什么呢？ 难道夏真乔后来之所以那么处心积虑陷害江月橙，并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表弟脱罪？ 而是还有别的原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 好像是有人被拖拽桎梏，发出阵阵抗拒的惨叫。 “不要！放开我！我要杀了那个贱\/人！我要杀了她！” “我的磊子！磊子！我的磊子！” “救命！我的磊子是冤枉的！” 江清梨把耳朵凑过去，听得到却看不到，于是又把门轻轻掀开一道缝。 “别吵了！” 那是两个保安模样的人，拖着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妇女。 正是之前在台下袭击夏真乔的那个房阿姨。 “再吵对你不客气了！” “你个疯女人，你可知道那程太太是什么来历？要不是她和程先生每年捐出来的钱够我们整个福利院运作，哥几个在这儿喝西北方风！” “院长看你可怜，给你个菜园子看看，你倒好，这么重要的场合给他捅这么大篓子。我看你也别想再这儿待了。” 房阿姨哪里肯就范，一边被拖，一边纠缠抗拒。 “我不走！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啊！” 保安拿出一只电击棒，近身一瞬，房阿姨瞬间被击倒！ 江清梨捂住嘴，不敢贸然出去。 保安：“操！尿了，臭死了！” 被电晕的女人软塌塌地倒在一旁，裤子瞬间湿\/了一片。 另一个保安：“没死吧？” “不至于，晕一下而已。” “回头直接丢出去吧。” 拿着电击棒的保安说：“这种疯子，每年不知道要死多少个。无亲无故的，没人管。” “作孽啊。” 两人七手八脚地将房阿姨抬走，江清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从档案室里钻出来。 她不知道他们会将房阿姨抬到哪。 但不管怎么说，刚刚通过她口中兀自念叨的那些话来判断，她应该不是不差别攻击的夏真乔？ 说不定，可以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 于是江清梨准备悄咪跟上前，可就在这时，身后一声—— “星星！” 江清梨一慌，再躲却也来不及了。 “真的是你！星星！” 黎清清快走两步追上来，江清梨转身挡住后背的血迹，一脸不耐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才就看到有个人影好像是你，可一眨眼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黎清清见到江清梨，眼里掩藏不住的喜悦。 江清梨却正相反：麻烦，还耽误事。 “你没看错，我故意藏起来的。” 第118章 推下楼 第118章 推下楼 “还有，我说过，不要再叫我星星。” 江清梨不想跟黎清清多废话，转身就要走。 “星……小，小梨。” 黎清清赶紧拉住江清梨的袖子：“我……你，你怎么受伤了？” 看到她那身青绿旗袍上的血迹，黎清清忍不住喉咙一紧，可是话没出口，就被江清梨一记眼刀狠狠逼退半步。 的确，她没有资格管她的事。 “你管我身上为什么有血？” 江清梨冷笑，“我十几岁来得生理期，你知道么？身为亲妈，你给我买过一块卫生棉么？怎么？你也受邀来参加福利院的庆典了？你那个老公是钱多的花不完了，随便你四处散财了？还是人老了，觉得年轻时候犯过不少混蛋事，现在想做点好事儿积点德？” “小梨……” 黎清清红着眼圈：“你别这么说，其实这些年我……我知道，我丢下你们父女俩个是很不应该的。可我……我也是真心想补偿你。” “所以到我姐曾经呆过的福利院来捐钱？” 江清梨嗤之以鼻：“你要是心里真的过意不去，就把遗产直接打我卡里得了。” 黎清清：“小梨你……” “没有是吧？” 江清梨冷笑：“所以何必呢？谁还没有个人老珠黄的时候。我劝你也别总是学人家做慈善，有这个闲钱给自己留着养养老。万一有天那个大老板不要你了，你回头又想起我了。别想道德绑架我，我没道德。” “不是，小梨，我不是那个意思——” 看着江清梨头也不回的身影，黎清清心乱如麻，正要两步追上去时，突然就听到她猛地发出一声“啊！”。 江清梨不明所以，再回头时，又一声巨响“砰”！ “啊！！！！” 黎清清吓得魂不附体，单手颤\/抖地指向对面阳台的位置。 “人！人掉下去了！” 江清梨看她脸色煞白，唇角狂抽，顿时心下大惊：“什么人？” “对，对面，我看到有人掉下去了。” 江清梨倒吸一口冷气，跑到窗边沿着黎清清所指的方向—— 这一看不要紧—— 一个四十多岁年纪女人，穿着紫色百合花纹路的上衣，下身一条真丝灰裙子。 从四层楼高的位置摔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先着地。 身\/下已经汇集了许多血，整个人躺在灌木里，一动也不动！ 江清梨倒吸一口凉气：“你刚看到什么了！” 黎清清几乎吓傻了：“我……好像有个人，推……推下去的。” 江清梨咬咬牙：“你快离开。” 黎清清：“什么？” 江清梨：“你没看清对方，对方应该也没有注意到你，否则不会这么光明正大从对面把人推下来的。等下警察一定会来，会问目击者。你要是跳出来承认自己在现场——” 黎清清恍然：“不会的！这种事又不是随便就能冤枉的，我……我又不认识这个女的是谁，我怎么可能是凶手？警察没那么蠢啊。” 没想到女儿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还会真的关心自己，黎清清心里其实是很暖的。 江清梨扶额：“警察没有那么蠢，但你有啊！” 真是服了她，都什么时代了，难道只要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就会被轻易当成是嫌疑人么？ “我是担心你会被凶手盯上！” 江清梨咬咬牙。 “我……凶手？！” 黎清清睁圆了眼睛。 “总之你什么都别说，不要承认你在现场，除非有明确的线索锁定了嫌疑人。明白么？” 江清梨说完，匆匆跑下楼。 可就在她亲眼看到楼下那具尸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认识这个人。 虽然不了解，不熟悉，但那张脸化成灰也不会记错。 她是杜晓惠，章北麟的妈妈。 …… “姨妈！姨妈！！！” 夏真乔哭得声嘶力竭，如果不是程屿在一旁拉着，只怕整个人都要冲上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杀了我姨妈！” 杜晓惠被抬上担架，其实还没有停止呼吸。 警察过来对夏真乔说：“夏小姐，你们是要先跟去医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先做笔录。” “什么？” 夏真乔目光微微一顿：“你是说——” 程屿：“警官的意思是，章太太还没有死。还有呼吸，正在实施抢救。” “那，那我们当然是跟去医院啊！” 夏真乔急道。 “阿乔，” 程屿拉住夏真乔：“我已经跟伯母打过电话了，现在她和伯父也已经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我觉得，我们还是留下来配合警方调查吧。” “可是……” 夏真乔似乎还想说什么，程屿已经招呼那两个警官过来了。 “程先生，夏小姐，你们二位要不要见一下第一个发现现场的目击者？” 其中一个警官说着，手往另一侧指过去，程屿一眼看到江清梨正在跟一个女警描述着什么。 “江小姐，你当时跟谁在一起？还是就你自己一个人？” 江清梨没有说出黎清清的事，因为她不敢让有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凶手把目标锁定在黎清清身上。 于是，她点头应声：“是的，就我一个人，我当时迷路了，所以在档案馆四楼的围着想找离开的楼梯。” “这么说，你是因为迷路才来到这附近的？你今天跟谁一起来的？” “我一个人。” 江清梨回答：“我听说这边会有慈善义卖，因为我爸爸以前很喜欢做公益，所以希望我也能经常参加一些公益活动。” 她说话的时候环伺全场，希望能找到某个黎清清口中的“人影”。 毕竟，恋人和凶手最喜欢从重返现场。 “那你认识堕楼的女人么？” “不算认识，但我见过。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母亲。但我这个朋友之前犯了点事，现在在看守所。” 江清梨不卑不亢道。 又是她？！ 心头一阵震乱，程屿提步走上前。 “程先生。” 江清梨看了程屿一眼，其实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夏真乔。 真不知道她的姨妈今天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跟她一起来的？ “警官，我想跟江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程屿说。 第119章 爱上了 第119章 爱上了 夏真乔被警察带到一边去了解情况，程屿与江清梨单独去了楼梯的拐角边。 “你跟我说实话，杜晓惠的事跟你有没有关？” 程屿单刀直入，多余的废话一个字没有。 江清梨先是愣了一下，但瞬间就明白了程屿的意思。 他是觉得，章北麟是她套进去的，所以现在章北麟的妈妈出了事，理所应当跟她有关？ “程总，如果案子都那么好破，警察要来干什么的？” 江清梨笑，“与其怀疑我，不如说更怀疑你。毕竟，谁都知道章北麟是你搞进去的，诚正的律师函都已经贴脸发了。杜晓惠过来找你请求放过她儿子，一言不合互相推搡，然后被你不小心丢下楼去了？” 程屿：“……” 与江清梨沟通的三句话定律，如果三句之内没有办法叫她心口诚服，那么她一定会有本事把你拉到她的逻辑陷阱里，打碎牙齿和血吞。 “我问你要一句实话，如果真的是你——” “程总会包庇我么？” 江清梨眨眨眼。 程屿：“我希望你说出跟章家的恩怨，动机，或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江清梨呵呵笑道：“听程总这个意思，是认定跟我有关了？” 她干脆抬起两只手，纤细白嫩的手腕上，之前救助车祸时被烫的伤痕依犹在。 “那你不如直接叫警察把我抓了去吧。” 见江清梨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程屿心头明火燎原，牙根咬得死死的。 他觉得她简直太不知好歹了。 杜晓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还保得住她么？ 无论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结，现在人莫名其妙地从楼上摔下来，无论是警方还是夏家，都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江清梨，你不要真的以为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有人帮你兜得住！” 程屿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江清梨的手腕。 江清梨扑扇两下眼睛：“我有求着程总帮我兜住么？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我一向能坑则骗，坑骗不过便敢作敢当。什么时候当得上虚伪这两个字？” “你——” 她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还把这是当得意炫耀了？ 这是杀人，就算不是故意也是蓄意，就算杜晓惠不死，也是未遂，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么！ 程屿想不明白，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只要江清梨愿意相信他，只要她愿意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他甚至不愿为夏真乔而开的特例，一一在她面前亮了绿灯。 哪怕今天她当着他的面说，杜晓惠是她推下去的，只因为章北麟这对母子曾经用尽了手段害了她的亲人或朋友…… 然而江清梨并没有，就只是那么站着，笑眯眯地歪着脑袋看着他。 那种“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极致挑衅的态度，几乎要把程屿的胸腔撑炸。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江清梨。” 程屿逼近她，拇指抹过她精巧的下颌，将她整个人推到墙面上的时候，却还是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垫了下她受伤的脊背。 “告诉我案发时你到底在做什么。如果这些话你想留到警察局说，谁也救不了你！” 程屿的眼睛深邃如幕，灼灼如灭不掉余温的炭火。 那一刻，江清梨感受得到心口被烫出的痛。 少女时期她也曾情窦初开，问过姐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万一自己不知道，错过了怎么办呢？ 江月橙笑她，怎么会不知道呢，那种看他一眼，或被他看上一眼就会有心脏暴击的触电感，是怎么都骗不了自己的。 爱情不是一瞬间发生的，但绝对是一瞬间感受得到的。 或是之前不经意的交集积累，或是习惯了这个人身上气息和味道。 又或只是被他某些看似简单平凡的特质吸引，最终成为了独一无二。 可是，即使这份感受没有被错过，爱情就一定不会错过么？ 姐姐和秦老师之间一路走来都是糖，可糖里想要被人下毒，依然是致命的。 她和程屿…… 有爱情的资格么？ 江清梨的眼中浮出泪水。 那一刻，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在他面前粉墨了这么久，流眼泪都已经变成一种炉火纯青的技能。 可她终究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或是自她把程屿从快要爆炸的车里救出来，不顾一切的只为了他可以不要死这一个念头。 或从她知道程屿和夏真乔分手，宁愿冒险把一切计划推翻，也想要将程屿从复仇这件事里分离出来，甚至不惜背叛许遨。 或更早…… 哪怕只是早一小时，在餐厅里听程屿弹琴时，那种忧郁又优雅，仿佛要弹尽自己前半生优越里的压抑。 或是他周旋在每一个项目里，为证明程三公子配得上这个身份—— 即使所有的成绩在别人看来，都是因为他得天独厚的家世。 可江清梨知道，那是他一家家跑出来的，一场场应酬出来的。 泪水滑过江清梨的脸颊，烫在他的拇指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没有试探和戏虐的，很认真地对视彼此，脑子里想的却全是跟对方有关的事。 终于，江清梨举起手，冲着正要走过来的夏真乔和警察大喊一声—— “警官！救命！！！” 程屿，游戏没有结束\/开了局，我也把控不了。江清梨想。 “怎么回事！” “阿屿！” 夏真乔冲过来时，眼看着程屿正抓着江清梨的脖子，人都吓傻了！ “江小姐？出，出什么事了！” 江清梨泪眼汪汪地躲在警察后面。 “警察姐姐，你们帮帮我，程总怀疑是我把章太太推下去的，可……可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 “阿屿？这……” “程先生，你可有证据？” 程屿：“……” 江清梨哭得梨花带雨：“因为我说不出来案发的时候在干什么，他就怀疑我说因为两个月前被他从公司开除，所以怀恨在心，想要伤害他身边的人！” 警察：“？？？” 因为被开除而报复老板的事确实不少，但报复老板的妻子孩子很常见，还没听说谁会报复老板未婚妻的阿姨的？ “程总……这……” 警察懵了。 江清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第120章 反转力 第120章 反转力 不得不说，江清梨的脑子转得实在6，眼看事情被介入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旦警方询问各位老师，那她是江月橙妹妹的事就彻底兜不住了。 “我叫江清梨，原本是诚正集团程总的秘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两个月前就从诚正离职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曾答应过程总，他和他未婚妻夏小姐的订婚宴上，我会参加，并给他们送上一曲《凤求凰》作为贺礼。我会弹古筝，有一次我陪程总去招待一个外国客人的时候，我献过艺的。” “程总说我弹得好，还说夏小姐也喜欢中式文化。但没想到订婚那天我有点事没能去参加，于是程总问我今天有没有空，想接着天使爱活动现场这个机会，给夏小姐一个惊喜。” “之前我们没有提前告诉夏小姐，我来到天使爱，也是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以前某个已故捐赠者的妹妹。很抱歉，我骗了徐老师和院长……我提前把古筝都带来了，这点很多人都知道。” 听到这里，夏真乔转脸看向程屿：“阿屿，真的是这样么？” 程屿骑虎难下，不得不被江清梨牵着鼻子走。 “嗯。” “这么说，江小姐真的是你提前安排进来的，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程屿：“嗯，那次吃晚饭，我看你也蛮喜欢江秘书弹钢琴的，于是就像安排一下——” 夏真乔眼里一亮：“谢谢你阿屿。” 警察更懵了：这刚刚才因为姨妈出事而哭天抢地的，怎么一瞬间就为未婚夫这点小浪漫而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稍等下，”警察打断几人对话，“那我想知道一下，这跟被害的杜女士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清梨：“因为杜阿姨之前就不太喜欢我。那会儿还是夏小姐在国外的时候，程总曾跟一个姓杨的女生走的比较近。你们可以去查案底，一个叫杨沫沫的，她两个月前出了事，就是在杜女士的儿子章北麟的聚会上。” 夏真乔：“！！！” “江小姐，这话你不能乱说，杨沫沫的事只是意外，跟我表弟和姨妈有什么关系？” 夏真乔看了程屿一眼，急了。 江清梨连连道歉：“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太太，您别误会。但现在章太太出了事，我只是急于证明跟我没关系啊。” 她对警察继续道：“章太太是程太太的姨妈，我相信她也一定是非常疼爱程太太，生怕她被人欺负，所以才会对程总身边的所有女性保持警惕的。以前在公司外面，她就曾找过我，她说程总身边从来没有女性秘书，让我有点自知之明，别有非分之想。” 江清梨一边说，一边偷偷抬起眼睛看看程屿。 程屿一言不发，但心里已经渐渐明确了这小女人的目的。 “我跟程总清清白白，当然极力跟章太太解释啊。但我没想到，今天的慈善会上，章太太竟然也在……” “你跟章太太冲突了？” 警察问。 江清梨：“不能算冲突吧，只是在洗手间的时候争吵几句。后来我们就各自分开了。可是程总却觉得……我，我有可能是怀恨在心，竟然对章太太下手。” 说着，江清梨再次挤出几滴眼泪：“程总您不能因为想要为程太太出头，就这样冤枉我啊！” 程屿：“……” “阿屿，你真的有看到江小姐跟我阿姨冲突么？” 程屿：“没有，但是她……” “阿屿，我理解你是为我好，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江小姐多不好？” 程屿：“？？？” 警官表示：“那这样吧，我们先回警局。这里现场人的口供已经搜集差不多了，现在最主要还是得看看杜晓惠的伤情。如果她能醒来，当然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警察看了江清梨一眼，“不过，就目前状况来看，江小姐多少还是有动机和嫌疑，请劳烦跟我们回去一趟。” “不是！她没有，她当时——”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个尖锐的声音。 所有人侧头过去，包括江清梨。 是黎清清。 眼看着江清梨要被警察带走，她一下子冲了出来。 江清梨心跳提到嗓子眼，她可不想让自己跟黎清清的母女关系在程屿面前曝光出来！ 否则就黎清清那个脑子，早晚连她真名都给曝光出去！ “黎清清你闭嘴！” 江清梨厉声一句，同时大脑飞速运作。 她推开女警的手，转身瞪着黎清清。 “你以为你是谁，轮得到你落井下石？什么叫我当三儿当惯了？” 其实黎清清原本要说出口的是“你当时——” 而江清梨直接一个曼德拉效应，让所有人的记忆都跟着她的步数走了下去。 “首先我跟你老公什么都没有，其次他老得都能当我爹了，我要是怎想勾\/引别人，为什么放着程总这样的青年才俊不要，要你老公？你给我闭嘴吧！不要以为我现在接受警方的一点调查，你就能落井下石了！” 一边说，她一边冲着黎清清眨眼睛。 心想你就是再蠢，今天也给我把话憋进去！ 坏了自己的计划，这辈子都别想她再叫她一声妈。 黎清清明白江清梨的意思，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自己相认，但本质或许是为了保护她？ 黎清清含\/着泪闭上了嘴。 “走吧警官，”江清梨长出一口气，对身边的警察说，“很抱歉我给你们带来了很多信息误导，但我现在只想尽快洗脱嫌疑。我没有伤害杜女士。” “阿屿，我们也去警署么？” 杜晓惠轻轻拽了下程屿的衣袖：“我担心我阿姨，我想去下医院。” “我让陈凛送你去医院，我去警署看看。” 程屿道。 …… 跟着警车上路，整个过程中江清梨只把头转向窗外，其他的一言不发。 而程屿心里始终是很乱的。 他不明白江清梨那么积极地胡说八道，到底是为了隐瞒什么。 更想不到，她竟然跟万代岑太太的关系，竟然这么复杂。 难道她真的背着她去接触过岑总，然后被岑太太当成是小三了？ 这个江清梨，她为什么永远一副豁得出的样子，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上的水是什么颜色…… 第121章 白手套 第121章 白手套 杜晓惠死了，在送到医院抢救了两个小时以后，最终还是不治身亡了。 死因是后脑颅内破裂引起的大出血，但法医鉴定完伤情，再结合警方的现场勘查，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杜晓惠不是被人直接从四楼阳台上推下去的，而是先被人用砖头击打了太阳穴，失去意识后，再被人从阳台上推滚下去的。 因此，她的脸颊肩膀和背部大腿上都有一部分墙体摩擦伤，与阳台上剐蹭的皮肉组织吻合。 因为如果是站立的姿势被推下去，呈现倒栽葱的方式，那种刮蹭伤只会出现在腰部以下，而不会出现在腰部以上。 而且，现场勘查的警察在案发的一楼草丛里找到了半块可疑的砖头。 尖叫的地方带有血迹，距离尸体五米多远，所以肯定不会是摔下来的时候碰撞了太阳穴。 杜晓惠生前胃内容物只有午餐的一些正常成分，未发现酒精或药物。 但经过鉴定取证，砖头上面没有任何可疑指纹。 也就是说，凶手行凶的时候一定是戴了手套的。 “所以，江小姐你能解释一下么？你的背包里为什么会有一次性橡胶手套？” 在检查完江清梨的私人物品后，问询警察把这个疑点整个甩在了江清梨的面前。 的确，这个意外也是江清梨所始料未及的。 她有一副皮肤手套，是自己特意准备的。 因为她要表演古筝，而学过古筝的人都知道，十个手指上要缠上琥珀或牛角质地的拨片。 江清梨在一个多月前救程屿的时候，两只胳膊都有轻微的烧伤，其中左手的食指整个指甲都脱落了，养了一个月才仅仅长出三分之一。 直接用胶带绑住拨片，会疼痛难忍，她前天晚上试了下琴，实在受不了，才决定戴上一副皮肤手套的。 “这么巧么？” 面对解释，警察将信将疑。 江清梨却笑：“我也觉得很巧，但很多事无巧不成案子。所以法律讲究证据，不是么？” “你少嬉皮笑脸！” 问询警察是个有点年纪的严厉大叔，可不吃江清梨这一套。 “那个杜晓惠刚刚在医院死了，现在已经升级成了谋杀案，你以为能逃得过？” 江清梨眼睛眨了两下，心中略出几分嘀咕。 死了？ 送上救护车的死后，医生不是还说她的生命体征比较平稳么？怎么突然又死了呢？ 不过，死了也好。 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自己那个混账儿子，哪有什么法律和道德的观念？ 只是…… 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江清梨的沉默，反而被警察误认为是一种扛供和拒认。 啪啪几声，问询警察敲了敲桌子。 “江清梨，不要以为你硬扛着就可以混过去！再说一遍，在案发的时候，你到底跟谁在一起，说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敲开。 “李队，程先生带了个律师过来，说要单独见江清梨。” “哪个程先生？” 李队长气得直瞪眼：“最烦这些装杯的世家子弟，都以为警察局是他们家开的？” “诚正的程屿。” 小警官面有难色，“那个署长说，去年警察节，他们诚正给特警队捐了大约两百套特级进口防弹衣……” 李队长跳起来：“我去倒点水。你帮我问问程公子喝茶还是喝咖啡？” …… 杜晓惠宣布死亡后，遗体被拉走解剖检验。 夏母哭得几乎晕厥，夏成栋也在一旁唉声叹气。 “怎么会弄成这样啊，你说晓惠好端端的，跑去你们那个福利院干什么？是谁这么狠的心，一定要把她杀死啊！阿乔，你小姨妈死的冤，我们一定不能就这样算了！” 夏真乔：“我知道，妈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让小姨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 “阿乔，我听说警察抓进去一个嫌疑人？” 夏成栋问：“好像是个女的？” 夏真乔摇摇头：“那个江小姐是认识的人，应该是个误会。她只是碰巧在现场第一个发现小姨妈摔下去的。” “你确定是误会？我听说那女的可不怎么安分。” 夏成栋有些担心，“好像是跟程屿他外甥也有点关系，跟阿北之前也有牵扯不清。长得挺漂亮，真是祸水。” “漂亮是真的挺漂亮。” 夏真乔若有所思地站起身：“爸妈，我先去个洗手间。” 洗手间里，夏真乔洗了洗指甲里的油漆和血迹，想起塞在包里的蕾\/丝手套，赶紧打开看看，呼！还在！—— 她今天穿礼服裙，配的就是这一双蕾\/丝手套。 主要是想要遮盖一下手腕上的割伤。 后来被人泼了一身狗血，换下了礼服，随手也就把手套给踹进包里了。 夏真乔想，这种东西戴在身上实在累赘，早晚出事。 还是扔了算了。 于是，她随手就给扔到洗手间的垃圾桶里了。 对着镜子平复了一下呼吸，夏真乔打出了一个电话。 “阿豪，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动静，江清梨还在警局没出来，程总带了个律师进去。估计是想让她认罪。” 对面是一个阴沉的男声。 夏真乔揉了一下太阳穴：“她认什么罪？这种事只能死无对证，难道屈打成招么？” 阿豪沉吟一声：“我以为，你是想干脆顺水推舟，直接推到江清梨身上。” “要推也不可能推到江清梨的身上。这个女人虽然有问题，但不是拿来这么用的。” 夏真乔抱着手臂，思索了好一阵：“你现在帮我做两件事，第一，去查一下今天袭击我的那个疯女人。第二，拟一份offer，发到江清梨的邮箱，让她下个月一号过来夏商入职，做我的助理。薪资待遇按程屿之前给她的双倍。” 阿豪：“我明白了夏小姐，您是想让那个疯女人来顶罪？” 夏真乔：“那个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袭击我，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就麻烦了……你给我查清楚她的事，然后你懂的。至于证据——” 夏真乔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早就把手套给扔了！ 对啊，这么好的证据，为什么不栽赃到想栽赃的人身上？ 挂了电话，她急急忙忙往回跑。 想要从洗手间里找回那双蕾\/丝手套。 可是—— 不见了？ 黑色的塑料袋被换了新的，应该是保洁阿姨正好换走了？ 第122章 撑不住 第122章 撑不住 夏真乔赶紧追到垃圾房。 果然看到保洁阿姨正在把一个很大的黑塑料袋里往外倒垃圾。 用过的厕纸，沾着血的卫生棉，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熏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阿姨，我……我钻戒不小心扔进去了，能让我找找么！” 看着夏真乔急得满脸通红，保洁阿姨又一听是价值贵重的首饰，当然不敢怠慢了。 “哎呀姑娘，你什么时候丢进去的？我这才刚刚把这一层楼的收过来，我帮你找！” “不用不用！” 夏真乔当然不会要阿姨帮忙，她的钻戒还好好搁在包包里呢。 她要找的，是那副沾了一点点血迹的蕾\/丝手套。 “这么脏，姑娘你行么？你放心，我们都是培训过的，客人有时候经常找些项链耳环的，我们找到肯定归原主，绝对不会昧下。” 阿姨热情是真的热情，但夏真乔现在就只想让她原地消失。 “真的不用，我一个人可以。阿姨我不耽误你事，您忙去，我回头都给您收拾好。” 夏真乔打发走保洁阿姨，哪里还顾得上脏臭？ 一股脑吧大垃圾袋里的卫生纸全倒了出来，在一堆屎尿血里扒拉了半个多小时—— 未果。 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她只能垂头丧气把垃圾重新收拾好，心想：找不到就算了，再想想别的办法。 反正当年那个叫白磊的男生投湖死了以后，也就死无对证了。 就算他妈真的活着，也没有证据扯到她夏真乔身上。 活着也好，就说是她为了给儿子报仇，于是杀了章北麟的妈妈，这多么完美的动机？ 只是夏真乔做梦也想不到，休息室里的保洁大妈正喜滋滋地摆弄着一副白手套—— 刚才从纸篓里捡出来的，上面除了指尖处有点红，其他地方都没破。 大妈是个好心人，无儿无女却总是乐于帮助那些孤寡老人或贫困儿童。 每月赚这点保洁费，一大半都被她捐出去了。 她最喜欢一个叫乐乐的小女孩，因为父母车祸又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只能暂时住在天使爱福利院里。 大妈每个月都会去看望她，而乐乐也特别乖巧懂事，学习成绩十分优异，经常被选为升旗手。 可是升旗手要准备白手套。 那种仪仗队用的小白手套又精巧又漂亮，一副要五六块钱，所以大妈只能给乐乐准备自己做保洁用的白线手套，又粗又大还很难看。 但乐乐很懂事，知道大妈赚钱不容易，被人嘲笑了也不说。 可大妈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希望下周怎么也得想办法给孩子弄副漂亮的小白手套—— 这不，说捡就捡到了？ 还好，刚才那个小姐是找钻戒的，不是找手套的，否则她还得还回去。 …… “谢谢你程总，但我真的不需要律师。” 警署里，江清梨至始至终还是这个态度。 “我没做过的事，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四十八小时之后，他们肯定还是要放了我的。” 其实程屿现在心里也明白了，江清梨跟杜晓惠的死或许真的没有关系。 但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却是让他越来越不想就这么视而不见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来天使爱福利院？ 为什么想要白若的画，为什么跟黎清清也认识？ 一开始他以为她来到自己身边只是为了整章北麟，现在章北麟都已经废了，她还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帮许遨对付自己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清梨淡定得就像一尊小佛似的。 程屿陪着她熬着，熬着熬着，江清梨熬不住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警察进来，审讯期间是不允许嫌疑人睡觉的。 程屿见她油盐不进，只能考虑先带着律师离开。 但他还是请求李队长，请给江清梨相对舒适的关照。 她身体不好，而且背上还有伤。 “李队长！” 程屿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面的女警尖叫了一声。 “江清梨好像在发烧，人昏过去了！” 程屿二话不说冲\/进去，只看到江清梨整个人毫无生气地挂在一旁，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说是挂，因为她的一只手还绑着手铐，正丢丢当当地挂在审讯桌边。 “解开！” 程屿大吼一声。 李队长赶紧挥挥手：“快点解开，叫医生过来看下！” “江清梨！” 程屿抱着江清梨，大声呼着她的名字。 直到旁边的女警在提醒，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臂弯里湿濡一片。 江清梨的背又在流血。 “李队长，我要带她去我朋友的医院。” 李队长面有难色：“程先生，这恐怕……” 警署有规定，四十八小时之内，江清梨依然还是待审的嫌疑人。就算有突发伤情和病情，也应该交给警署里专门的医生或者是附近备案联网的公立医院。 “你们人可以跟着，但病情不能耽误。” 程屿厉声道：“万一人有个好歹，你们谁负责！” “不用去了，我过来了。” 一个熟悉的男声传进来，程屿抬头看向萧誉。 李队长不明所以，问旁边的警员：“这又是谁？” 警员：“海山医疗的萧公子，萧誉医生。他父亲是海山的董事长，上半年跟咱们市七十多家区署签了合作协议，所有警务人员在职期间的伤病，全部可以在海山医院接受免费救治。” 李队长：“萧医生您喝点什么？” 萧誉：“不必。” 说着，他将一纸鉴定书丢给李队长：“我是来提供证据，保释江清梨的。” 程屿：“！！！” 萧誉：“江清梨的背部在一个半月前遭受过利刃创，伤及左侧肺叶和肋间神经。在三个月的恢复期内，她的双臂根本没有力量能把一个一百二十斤重的成年女子搬上阳台，然后推下去。这个你们可以做创伤测试。” 程屿：“！！！” 难怪，她今天就连一个一米五高的小窗户都爬不上去…… 怀里的女人低声嘤\/咛了一下，江清梨迷迷糊糊睁抽了几口气。 萧誉蹲下身，冲程屿：“给我！你这样抱着压到她的胸膈了，她没法呼吸。” 程屿赶紧松手：“你，你怎么知道她受伤的？她怎么受的伤——” “我……” 萧誉犹豫着，刚要开口，腰上突然一疼，是江清梨用小爪子捏了他一下！ 第123章 动手了 第123章 动手了 “你先去办保释，回头再说。” 萧誉不得已，只能先把程屿支走。 将江清梨抱在臂弯，萧誉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你打算怎么解释？” “你帮我想。” 江清梨眯着眼，干裂的嘴唇吞了又吞：“反正咱俩现在在一条船上。你要是说真话，程屿肯定会责怪你隐瞒他。” 萧誉咬咬牙：“说得好像我有多怕被他责怪一样。” 江清梨：“反正你帮我想，你说我摔倒了不小心叉到刚长出来的竹笋上也没关系。” 萧誉：“……” 从警署出来，天已经黑了。 程屿陪着江清梨先去了萧誉的家。 开车路上接到夏真乔的电话，程屿推脱公司里临时有点事，明天再讲。 “那警署那边怎么说？有进展么？江清梨——” “江秘书解除嫌疑了，她没有作案的可能。” 程屿说。 等夏真乔再想多问一点细节的时候，程屿便说警方那边有些线索是不能公开的。 “你一点都没变。” 挂了电话，正在开车萧誉转脸看了程屿一眼。 “什么？” “你骗她还是脸不红心不跳。” 萧誉说。 程屿：“我只是不想解释太多，也没办法解释太多。毕竟——”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后车座上蜷着的小狐狸，程屿心思有些烦乱。 “你们两个到现在都还在瞒着我，她那伤到底怎么弄的？” 萧誉：“是她自己弄的。” 程屿肩膀一僵，江清梨在后排耳朵一竖。 “她不是要帮你去找唐易扬要谅解书么？毕竟是为了她挡了一枪，她觉得你姐一定还在生气，不会同意，于是就自己在自己背上捅了一下。” 江清梨：6 果然人还是要逼一把的，否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撒出什么谎。 程屿：“所以她自己拿着刀，给自己后背捅了一下？” 程屿说，来，萧誉你下车，咱俩换一下。我开车，你给我拿着刀试试看，能不能在背后捅一刀？ 这个难度系数，估计体操运动员都做不到吧？ 萧誉被逼得一头汗，江清梨却在后车座上，憋笑憋的快内伤了。 “那，可以是她朋友帮的忙。” 萧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了。 程屿：“蓝晓幽？金源，还是秦书贺？” 就他们那几个人，为了江清梨只怕是两肋插自己几刀还能受，要他们伤害江清梨？鬼相信你啊。 “姓萧的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那你自己问她去啊！她说她是不小心摔倒，后背给刚长出来的竹笋戳了，我特么是不是应该这样告诉你，你才能相信？” 萧誉也火了。 后座的江清梨一直在小声咳嗽，主要是怕自己憋不住笑。 程屿担忧地看了后面一眼，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萧誉，是不是我姐找人去弄她了？就因为易扬受伤的事？” 前排的萧誉和后排的江清梨同时叹了口气：早知道，应该用这个借口了，让程屿这么相信也行，反正他也不能把他姐怎么着。 萧誉：“不知道，江清梨估计也不知道。” 程屿：“嗯？” 萧誉：“她走路上被人捅了一下，到医院才发现凶器都断里面了，是根十厘米长的玻璃。谁知道谁干的？” 萧誉想，这样不算隐瞒，也没有撒谎。 江清梨本来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捅了一下，又没说非得是人捅的。 而且她也确实是在医院还没意识到，要不是自己看到她背后在流血，估计都不知道死哪个角旮旯。 至于程屿愿不愿意相信是程珉干的，又没证据，随便他了。 后来，程屿始终没再说话。 一路来到萧誉的公寓，迷迷糊糊的江清梨似乎又睡着了。 萧誉给江清梨重新上药缝针，打了消炎针。 “这伤原本都好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又崩开了。” 程屿全程坐在窗边，攥着江清梨的手。 他当然不会说是自己把她按在墙边草了一顿…… “她真的没事么？” 程屿看那伤口，实在不忍直视。 “你说她伤及肺叶了，要不要紧？” 萧誉：“要不要紧的，最危机的时候都已经过了。” 其实想起那天江清梨突然血气胸，在他面前那样凶险的大咳血，萧誉还是心有余悸的。 “那你们为什么瞒我这么久？” 程屿咬了咬后槽牙。 这一个多月，他还以为江清梨又跑到哪里兴风作浪去了，却做梦也没想到，她就在自己楼上的病房里，被人扎漏了肺。 “她不想让你觉得她活该。” 萧誉说，“更何况，她不再是你的秘书，你也已经跟夏真乔订婚了不是么？” 程屿：“……” 拨了拨江清梨手臂上的输液管，萧誉沉了口气道：“程屿，我们出去说。” 坐在客厅沙发上，萧誉拿了两罐冰啤酒。 “我希望你不要再跟江清梨有瓜葛。” 开诚布公，萧誉的声音比开易拉罐的声音还清脆掷地。 程屿：“你值得瓜葛是什么？难道她偷走我万代竞标的资料，我也假装看不到。” “你要是有心计较，可以把她送进警察局。但你心里很清楚，我说得瓜葛，不是指这个。” 萧誉说。 程屿：“我的事，我自己有数，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萧誉：“但你已经跟夏真乔订婚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招惹江清梨？” 程屿深吸一口气，单手咣当一声把啤酒罐压在茶几上。 “你很奇怪，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江清梨么？” 萧誉抚了抚眼镜，偏开脸。 一股莫名的发怒与不爽，从程屿的胸腔里直蹿而起—— “呵，这女人倒是真有本事，连你萧大医生都搞得定。” 言罢，程屿气急败坏起身冲\/进卧室。 “江清梨你给我起来！” “程屿你发什么疯！她还在发烧！” 萧誉一把保住程屿的腰，见他粗鲁的动作似乎已经要把江清梨的输液管拽断了，情急之下，他一拳挥过去，将程屿结结实实揍到了墙壁上。 “你疯了么！” 程屿抬起脸，抹抹唇角的血迹。 冷笑。 “你又比我正常多少？上一次跟我动手，还是为了夏真乔吧？” 第124章 为了她 第124章 为了她 “我现在一样是为了夏真乔。” 萧誉冷声道，但他不擅长撒谎的目光早已避开了程屿的对视。 “你已经跟她订婚了，再同别的女人扯不清楚，会伤她的心。” 程屿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誉：“你有二十年没有叫过她大名，你始终叫她阿乔。从什么时候改的？” “从……” 一个人爱的时候，眼里藏不住。 一个人不爱的时候，字里行间也流淌生疏。 然而萧誉并不愿承认：“从她跟你订了婚，成为我兄弟的未婚妻那天起！我叫她夏真乔有错么！” “你放\/屁！” 程屿一个边拳反击回去，砸掉了萧誉的眼镜。 “你喜欢她，从她七岁回夏家那天开始。你跟我做了二十几年兄弟，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萧誉我告诉你，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大方点把夏真乔从我手里抢过去。但江清梨还轮不到你打主意！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我程屿睡过的，就是毁了也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你说什么！” 萧誉单手按着被打破的眼角，眼中一片错愕。 “你说她是你第一个……那，那夏真乔……” “没有。” 程屿咬咬牙：“从来没有过。” 这些年，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所有人都当他们是门当户对的情侣。 一起旅行，一起出去聚会，也曾一起住过一间房。 但程屿没有。 “我曾说过，三十岁之前，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我愿意放她走。如果她坚持嫁我，我也会完成我对夏家，对之陌的承诺。可我从没爱过她。” 捡起脚边的眼镜，程屿递到萧誉面前。 他说：“其实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潜意识里希望，希望阿乔能爱上你。只要她爱上你，愿意跟你在一起，我就解脱了……可是……” “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萧誉接过眼镜，淡淡道：“因为我已经不爱她了。” 程屿：“！！！” 萧誉：“她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纵有千万般无奈，也承诺过要给予下半生承诺的女人。你后悔也没用，这是你作为成年人的选择。你不能既要有情有义的牌坊，又要自由和爱情。” 萧誉走到江清梨的床边，小心翼翼摆弄着她的输液管。 他说：“程屿，你配不上江清梨。” 程屿：“！！！” “至少，无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你的身边。对想要对付的人，她不心慈不手软，对想要保护的人，她也没有纠结犹豫过立场。” 有的人，即使在一起接触了二十几年，依然觉得她假。 而有的人，即使没有一句实话，却能让人觉得她足够真。 就在这时，江清梨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呓语。 程屿和萧誉对视了一下，两人都背过身去。 “你们在吵什么？” 江清梨用了药，烧稍微退了一点，昏昏沉沉的，只是觉得耳朵里脑子里都是一团乱。 “我梦见你们在吵架，是不是真的？” 江清梨看看手上的输液管，又看看房间里陌生的陈设。 “你们是在吵，谁来帮我付医药费么？” 江清梨瞪圆了眼睛。 程屿拧过头：“没有，你在做梦。” 江清梨哎了一声，她看到程屿的嘴角开裂，萧誉的眼眶见血。 所以—— “我在做梦，所以是我梦游把你们两个打了？” 萧誉：“才十点，你再睡一会儿。我们没有打架，只是有点争执。我给你用抗生素，他说抗生素效果不好，要换进口退烧药。” 程屿：“？？？” 江清梨一脸懵逼又嘲弄地看着程屿：“所以，你因为用药的事，跟医生发生争执，还动手？” 这跟医闹有什么区别？ “好了你快躺下，再睡一会。” 程屿并不是很想继续这样的对话。 “我跟萧誉在外面，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弄。” 江清梨摇摇头：“我要回家了。” 萧誉：“你还没退烧，今晚现在我这里，回头天亮了再回去。” 可是江清梨还惦记着今天送到物业的那幅画—— “不用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这又不是什么新伤，再养两天自己就愈合了。” 说完，她瞅瞅已经快要滴完的输液瓶，上手准备弄快一点。 “别乱来！” 萧誉赶紧上去阻止她：“你肝损厉害，受不了太快的输液。自己都没一点常识么？” 江清梨眨眨眼，懵懵懂懂摇头。 程屿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不爽，上前一步：“还有一点了，你拔了吧。回头把要给我。” 萧誉：“你能记得住？” 程屿：“废话。” 萧誉：“胶囊四小时一次，白色药片六小时一次。粉色药片发烧38。5以上吃一次，二十四小时不能超过四次。咳嗽要听痰音，普通干咳喝那个褐色的冲剂，如果痰里带血要立刻去医院。你记住了？” 程屿：“废话。” 萧誉：“重复一遍。” 程屿：“你脑残么？不会微信发给我？” 萧誉：“拉黑了。” 程屿借了萧誉的车，一路开往江清梨的公寓。 “你可以住在他那，为什么非要急着回家。” 路上，程屿时不时看看副驾驶上缩着的江清梨，偶尔探一下手，看她额头是否还发热。 “我住他那，你不担心？” 江清梨眯着眼，笑。 “我有什么担心的。萧誉还能把你大卸八块？” “你不怕他爱上我？” 程屿：“你真当自己是万人迷了。” 江清梨：“他跟你争夏真乔争不过，争我可不一定哦。说不定，我就喜欢那种斯文又睿智，内敛又深沉的熟男。” “我不是？” 程屿问。 “你正相反。” 江清梨打了个呵欠，紧了紧衣服，她还有点低热，受不得风。 程屿关了空调，又关小了窗。 盛夏入秋的夜依然很闷，他的汗都透了。 终于到了江清梨出租的公寓，进门地板厚厚一层灰。 程屿皱眉：“你都多久没回来了？” 江清梨：“个把月。” 程屿：“……” 所以，之前他把车停在楼下，一天一夜都没见她亮过灯。 她其实是住在秦书贺那养伤，方便照顾？ 并不是……跟那个男人同居？ 所以秦书贺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25章 男朋友 第125章 男朋友 “你猜？” 看出程屿的疑惑，江清梨升级了读心术。 “我懒得猜。” 程屿冷哼一声，反正江清梨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唐易扬，章北麟，秦书贺，许遨，甚至还有今天在天使爱福利院，他听到她跟黎清清说得那些话—— 难道跟万代的岑建俊，也有那种关系？ 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做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 程屿有洁癖，心烦的时候就更受不了脏了。 这满地蒙尘也蒙了眼，就像他与江清梨之间怎么靠近也撕不开最信任的那层窗户纸。 气急败坏中，他决定—— 还是帮她亲自打扫一下吧，实在看不下眼。 江清梨被他抱到床上，一边吃橘子，一边看程屿做家务。 自幼长在豪门世家里的少爷，能分清扫把和拖把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对程屿的动手能力，江清梨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程屿瞄她一眼，“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不都是自己住，自己整理？” 江清梨靠在床头，两只小脚丫搓来搓去。 “我以为夏真乔在你身边跟腚当保姆呢。” 程屿想：其实江清梨说的倒也不错，他跟夏之陌去欧洲留学那会儿，夏真乔还真的动不动就跑过来，说是要照顾他们两人。 只是自己那会儿并不太愿意让她动手做这些杂事，夏之陌自然也不愿意，就这么一个团宠的宝贝妹妹，难道真的用来当保姆？ 一般只有他们几个一起去旅行度假时，夏真乔会帮他们收拾一些行李而已。 头有点疼。 程屿支住扫把，按住跳突突的太阳穴。 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没有完全克服心理障碍。 虽然现在对见血已经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了，但每每再想多回忆一些跟雪山有关的事，还是觉得头晕眼花。 “算了吧少爷。” 江清梨看出他不太对劲，摩拳擦掌从床上爬下来。 “让你干点家务，还不够你这疼那疼的。我来吧。” “躺着去。” 程屿跟她争夺拖把。 “你以为你很擅长？没有公主的命，还一身公主的病。” 江清梨可不服气：“你少狗眼看人低，你忘了我在诚正的第一份工作是当保洁么？” 两人争来争去，也不知怎么就争到了沙发上。 一根拖把横在中间，如程屿拉在心上的那根警戒线。 感性终究逾越，可心态到底已经变了。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对江清梨仅仅只是身体上食髓知味的失控。 而作为夏真乔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他难逃自我攻略的理性，就像萧誉说的，这不仅是对不对得住夏真乔的事，也是对不对得住江清梨的问题。 就在这时，外面想起了敲门声。 “小江回来了么？东西我给你拿上来了！” 江清梨翻起身，理了理揉乱的发鬓。 “是物业保安。” 她回来之前，跟物业管理员沟通过，说自己一会儿去拿速运过来的那幅画。 但一晃到家都十一点多了，她以为人家早就休息了。 没想到物业的保安师傅竟然给她送上门了。 江清梨起身去开门：“徐师傅，谢谢您了。这么晚了还麻烦您上来，我自己下去拿就好了嘛。” “没事没事，正好隔壁有跳闸，我顺便上来看看。” 保安师傅瞄身往屋凑了一眼，看到程屿把扫把送进厨房的身影。 “呦，小景有男朋友了啊。这么多天没见你回来，跟男朋友在一块呢吧？” 景纯也不多解释，嗯嗯笑笑敷衍了两句。 “我来吧。” 关上门，程屿走出来，上手要帮江清梨把画拖进来。 “你送我了！” 江清梨抱着不放。 “我又没说抢！” 程屿哭笑不得，“看你那小心眼的样。” 他的心情似乎突然就好了很多，跟江清梨说话的口吻仿佛也带了那么点调\/情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听保安说—— 你有男朋友了？而不是，你新男朋友啊。 这是不是说明，至少在保安眼里，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江清梨把男人带回家？ 她没有别的男伴，自己是唯一的…… 就连秦书贺也不到她家里来？ 程屿暗暗想。 “你想什么呢？” 江清梨鼓着小梨涡，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快拆开吧。” 程屿回过神：“哦，我去拿剪——不是，你不是不让我看么？” 江清梨呵笑一声：“那我不让你看你就不看了？我让你滚你倒是肯滚啊。” 程屿：“……” 两人七手八脚将画拆了。 包装倒是够严实，里三层外三层。 画本身不见得有什么特殊价值，只是程屿出手过于豪横了，两百万一口砸进去，把人家弄得真是恨不能给他包个金边才觉得这钱拿着不愧疚。 “你认识白若？” 程屿一边拆一边问。 “不认识。” 江清梨摇头。 程屿叹口气，心里明白她还是不信任自己。 “你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她这幅画？” 江清梨歪着脑袋：“因为你买了啊，我相信程总的眼光，你买下来的肯定是好东西。我一个朋友特别喜欢这类艺术品，他快过生日了，我想拿去送给他。” 程屿冷哼，这死狐狸又在开始放烟雾弹了。 “你周围接触的所有人，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你说得这个朋友，不会是指万代的岑建俊吧？” 江清梨：“……” 其实她就那么顺嘴一说，不过说起来，岑总倒是下个月就要生日了。 “你跟岑太太什么关系？” 程屿撕开最后一层包装纸。 江清梨：“什么岑太太，我又不认识岑太太。” 程屿眉头一皱，心下烦躁，包装纸的边缘一不小心将他切了一道paper-cut。 疼，但更多的还是懊丧。 说了这么多，小狐狸还跟他没完没了地打马虎眼？ “就是你今天在福利院躲着一个女人，还特意藏在我身后挡着，你当我瞎？后来杜晓惠出事，那个女人还在跟你争执，似乎说你勾\/引岑总之类的话。你亲口辩解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你当我聋？” 江清梨差点一屁墩后面！ 他说什么？！ 黎清清是……是万代岑总的太太？！ 第126章 画中画 第126章 画中画 “你怎么了？” 程屿扶住她，觉得她的手心很烫，探探额头，也很烫。 “又发烧了？” 江清梨哼唧一声，就势靠在程屿的臂弯里，被他横抱着送到床上。 “早点休息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江清梨有点低烧，眼睛水汪汪的。 程屿起身去给她倒水，准备吃药。她用小手指头轻轻勾住程屿的衣袖，摩\/挲着那颗琥珀色的扣子。 “你不想问我关于白若的事了？” “无所谓。真话你不肯说，假话我也不想听。” 程屿松开她的手。 江清梨：“其实不是我不说真话，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但我知道她跟我要找的人有关。所以……你要是知道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程屿倒水差点烫了手，回头看到小狐狸叉\/开双膝，抱着枕头，一脸呆萌地鸭子坐。 见过反客为主的，倒没见过像她这么无耻地反客为主的。 “我不逼问你，你倒来套路我？” 程屿冷哼一声。 江清梨：“说说嘛，说不定你要查的事，跟我要查的共线了。到时候咱俩就一条船了？” “谁要跟你一条船？更何况，你不是已经上了姓许的船？” 程屿递过水和药，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吃下去。 心中微微一漪，江清梨并不跟他说实话，但从不防备他会不会害她…… “许遨的船太慢了，未必有程总开的车快。” 江清梨眯着眼，笑吃吃地说。 程屿：“……” “白若是许盈的朋友，我不信你从许遨那里没听说过这件事。” 程屿前一秒还揶揄抗拒，但最终却还是做了那个先松口的。 “她是许盈大学创业时设计工作室的合伙人，与陶媚认识。但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不知道人在国内还是国外。我问了陶镌兄妹，他们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大概是说，自从许盈出事了，白若也就解散了工作室，不再跟圈子来往了。” 江清梨：“！！！” 原来是这样？ 但她确实也没有听许遨提过这个叫白若的女人，只知道许盈似乎是因为喜欢程屿，而被人设计车祸，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已经成了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许遨把许盈安排在无人知晓的疗养院，因为怀疑是夏真乔争风吃醋而下的手，从此对程屿的过节更深。 也这件事，也成了他和江清梨得以结盟联手的根本原因。 但江清梨不明白，这个白若为什么会经常到福利院去忏悔，去做祷告。 而且自称是a大的学生，甚至也认识江月橙？ 白若……白磊？若……颜若晨？！ 难道白若就是当年被章北麟欺凌过的女生颜若晨！ 白磊是她的男友，因为气愤不过，与章北麟发生冲突，被他打成重伤后又遭遇学校不公平的判罚。 只有江月橙作为他的辅导员，坚持为他讨公道。 可就在取证的最关键时刻，颜若晨竟然当场翻了口供。 声称自己根本就不是白磊的女友，她说她跟章北麟是自愿在一起，白磊只是她的追求者，自作主张跟章北麟约架挑衅。 之后，她就退学销声匿迹了，拉黑了白磊和他母亲的所有联系方式，谁也找不到她。 再之后艰难维权的江月橙被泼脏水，被逼走上绝路，白磊也投湖自尽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双手紧紧掐进手心里，江清梨眼中燃烧着的恨意随着体温的逐步上升，竟一发不可掩盖。 如果白若真的就是颜若晨，她化名白若，拿了章家和夏真乔的钱，诬陷与自己相爱的男友和一心为她讨公道的老师，昧着良心到国外镀金。 可偏偏因为许盈的事，阴差阳错再次与夏真乔重逢。 那么她之所以会在多年后来到天使爱福利院的教堂忏悔，捐画，似乎就完全能够说得通了。 可是，恶魔漂白了翅膀就一定能变成天使么？ 坏人说一句我错了，好人就能活过来了么？ 但不管怎么说，江清梨想，如果自己真的能找到这个白若，或许当年夏真乔的罪恶就能够再次浮出水面…… 手机响，惊扰了江清梨的思绪。 是程屿的电话。 “我去接一下，你躺会儿。” 程屿说着，起身往阳台那边去了。 他接电话，说得是英文。 江清梨听出来了，是杰森教授。 这个项目已经跟了两个月了，电话里，程屿似乎在跟对方保证，他一定会尽全力拿到万代的招标授权。 合乎对方标准的试验设备生产线已经批建，与杰森教授的合作也将正式开启。 这是对方给出的最低条件。 所以，万代的招标，程屿势在必得。 江清梨胸中涟漪微起。 她拿过自己的手机，看这里面躺着的一条消息。 【小梨，你没事吧。有没有跟警察说清楚，我去帮你澄清好不好？】 消息是黎清清发的，两小时以前了。 今天下午她是眼看着江清梨作为嫌疑人，被警方当场带走的。 可想而知，她的心情又多焦灼。 江清梨看了一眼正在阳台打电话的程屿，回了她一条。 【我没事，已经出来了。嫌疑解除了。】 黎清清果然根本无法安睡，一直在交集等消息。 看到江清梨有动静，她赶紧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星星！小，小……小梨！你出来就好，我正准备去警署找你呢。我怕他们冤枉你——” 江清梨咬咬牙：“你老公是万代的岑建俊？对么？” 黎清清啊了一声，愣了一下：“我……是啊，我以为你爸跟你说过。” “我才没兴趣管你的事。” 江清梨看看程屿那边还在打电话，皱皱眉道：“我先不跟你说这个，明天你有空么？我们见一面，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一听江清梨主动约见自己，黎清清简直“受宠若惊”。 “好，好啊，我都有空，看你方便。你现在住哪？我去接你也行！” 江清梨：“我一会儿发你时间地址。” 挂断电话，江清梨起身去洗手间。 路过客厅，她看了一眼墙角的画。 哎？怎么好像有一块颜料裂开了？ 那画的下面—— 第127章 她为谁 第127章 她为谁 程屿站起身：“我只是想帮你找件衣服。” 此时此刻，他手里还拿着那件满是锈红色的鲜血的连衣裙。 江清梨的眼睛黑白分明：“哦，你要给我换这件么？这件不合适，我穿你衬衫蛮好。” 说着，她从程屿手中拿回连衣裙，叠好，重新放进塑料口袋里。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都不打算解释一样。 “天还没亮，程总要不要过来跟我睡一会儿？” 江清梨扭头，一秒变回不真实的假笑。 那一刻，程屿只觉得心脏一阵钝麻。 “江清梨……那衣服……” “你不是在帮我找衣服么？” 江清梨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现在已经解决的，程总这是打算再玩点其他的深\/入的游戏？比如……” 侦探游戏么？！ “可是——” “你只是意外打开了我家的衣柜，就算里面有咸鱼，也不关程总的事吧。” “那是谁的衣服？” 程屿一步上前，扮住江清梨的肩膀。 忘了她背上有伤，江清梨吃痛了一声。 程屿赶紧放开手。 “我的。” 江清梨轻呵一声。 “那些血……” “我来姨妈，懒得洗。” “江清梨！” 程屿一把抓住江清梨的双肩，这一刻，他也顾不得她的伤了。 痛就痛吧，痛了他给治，残了他来养！ “江清梨！为什么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一句实话？” 那条裙子明明是l号的，应该是个身高至少168以上的女人穿的，江清梨的size，他早就不止给江清梨买过一次衣服了。 “因为和你无关的，程总。” 江清梨垂了垂眼睫。 那条裙子，是江月橙的。 是江月橙临死之前穿在身上的，纯白色，外面一层像围裙一样的设计。 确实不是江清梨这样的女孩的穿衣风格。 她从学校的高楼上堕下来，全身的血将这条裙子从白色染成红色。 江清梨偷偷留下了这件血衣。 不为别的，只为了把“不吉利”的怨念留住。 她宁愿相信这世上有恶灵，有厉鬼。 如果自己注定是个没用的妹妹，没有办法在有生之年让害死姐姐的人得到报应，那么，她希望姐姐至少可以亲手把那些畜牲带走。 “跟章北麟有关是不是？” 程屿抓着江清梨的肩膀：“是章北麟害死了你的家人？朋友？江清梨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程屿红着眼睛，他希望自己可以打破她心中的最后一层防线。 他希望她能相信他，希望她可以从此卸下全身带刺的防备—— 然而并没有，她强大得就像浇了金汁铜液的一枚蛋壳，把心里那一点点一戳就破的真相，打造得铜墙铁壁。 挣扎中，虚弱的江清梨双膝一软，再次昏倒。 程屿将她横抱起来，没注意她的脚，不小心撞翻了立在墙边的那副油画。 啪！画倒了。 狠狠拍在地上，被江清梨剥开的那一道裂缝，加速沿着中轴线整个裂开！ 这画里面是—— 程屿眉头一皱，将晕倒的江清梨放回卧室，然后跑出来拿起画！ 他先平整地放在桌子上，周围找了找，没有合适的工具。于是用车钥匙当作刮刀，小心翼翼地刮坏了表面的一层—— 蓝紫色的油彩被剥落掉厚厚一层，里面露出一副画中画！ 画面整个是红灰的基调，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 一个女人躺在高楼坠下的地面上，双目圆睁，死相凄惨。 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宽松的衣裙，浸在血泊里。 程屿：“！！！” 仔细看那副画，郁郁葱葱的树，排排列列的楼，看起来应该是—— 学校？！ “陈凛。” 程屿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你查一下，近十年来，我们市及其周边几座大城市，有没有高校女学生跳楼的事件。” 其实这个范围可太大了，理论上，高校学生自杀的事根本不是什么很难得一见的。 为情所困，学业烦恼，就业压力，同学关系，而且抑郁症轻生的学生概率也在逐年增加。 不过，再多也是有个数的。 就算几个城市加起来有即使所高校吧，平均一年三五起，排除男性，剩下女性—— 不对！ “不是学生。” 程屿盯着画面上这个女人的穿着打扮，掉在地上的鞋子的样式…… “应该是女老师或者女家长。” 这样一下子圈住了范围，概率可就小太多了。 “近十年么？” 陈凛说，“程总，还能有更明确的时间线么？” 因为很多地方十年下来老师和领导都会换掉一批又一茬，加上这种事一般都怕影响不好，所以在那个媒体信息还没有这么发达的时候，能被压下去的，人家甚至连案底都不愿意留。 程屿看着那幅油画，紧锁眉峰。 这幅画里，还有什么更能体现出时间或空间的细节呢？ 程屿盯着一簇树丛—— 缝隙里露出来一片花花绿绿的玻璃，红的蓝的绿的黄的！ a大彩虹桥！ 是a大！ 程屿倒吸一口冷气，他七年前从a大毕业的，同夏之陌一起去欧洲读研究生，在校期间是见过这座彩虹桥的。 当时好像是一个什么校友设计师专门捐赠过来，被学生们吐槽过一阵，说像教堂的门倒了。 可这座桥三年后就被拆除了，因为那个设计师因为工程受贿问题，进去了！ 反正这种事么，说出来都是街头巷尾的奇谈，但对学校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最擅长的就是传道授业公关了…… 画里有桥，所以时间线锁定在了八年之内，地点a大。 但程屿想，如果是自己在校期间发生的事，他一定会有所耳闻。 可是，有人跳楼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所以时间范围再一次缩短为——从他毕业到三年前桥被拆除。 “陈凛，你查一下a大，大概从三年前到六年前这段时间，看看学校里有没有发生这类恶性的事件。跳楼的人到底是谁，因为什么——” 哦对了。 “还有白若。” 程屿想，这幅画既然是白若画的，那她一定是当时的目击者。 只是白若明显是化名，她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什么时候就读的a大，这些事，作为白若的朋友，陶媚那里应该会有一些知情吧？ “你去找陶镌兄妹，就白若的事跟他们问得越清楚越好。” 程屿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卧室里睡得深沉的江清梨。 这画里的女人，跟江清梨是什么关系？ 她不惜一切代价，做这么多计划和准备，就是为了她么？ 她是她什么人？ 第128章 露真相 第128章 露真相 江清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画。 “别找了，我已经看了。” 程屿端了些早点进来。 专门让陈凛下楼买的，中式西式都有。 江清梨坐在床上，愣愣看着他：“什么已经看了？” “画的第二层。” 程屿放下早餐盘，将油画拿过来，端在江清梨的面前—— “那个跳楼的女人……是你的……” 事已至此，真相呼之欲出。 一片雪白浸染在鲜红的血水里，破碎的身体被拗断成无法拼凑的样子。 江清梨的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穿过水雾，是恨，是极致的恨…… 那恨滔天如澜，那恨焚天灭地！ 那恨几乎要燃成一团熊熊业火—— 可最该被烧成灰的，又是谁？！ 程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江清梨。 可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是心疼。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她的假，她的笑，她的妖娆，她的脆弱，她的心机…… 她是为了恨，才豁出去的。 可是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呢？ “我七年前从a大毕业，之后就去了欧洲。最后一次回学校，是两年前的校友会。所以，中间发生的很多事，我一直都不是很清楚。” 程屿说。 “这位女老师，她五年前因为抑郁症……在教学楼顶层堕楼身亡。学校担心影响不好，所以一直把事情尽可能地压了下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她似乎姓江……是你的……” 江清梨的呼吸阵阵急促，因虚弱而站立不稳，眼前一阵发黑一阵发白。 “姐姐。” 她咬着干裂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 程屿深吸一口气，他猜也是。 江清梨，江月橙。 她们是姐妹。 所以自己之前查证的方向其实并没有错误。 江清梨说自己是独生子女，陈凛从她的档案户籍资料里，也没有查到与江月橙有关的消息。 但她分明就是有个姐姐的。 “你跟她是亲……的？还是……” “比亲姐姐还要亲。” 江清梨抬起眼睛，疏离的目光盯在程屿的脸上。 没有一点笑容，有的只是警惕，是嫌恶，是恨不能与他划清三尺界限的坚定。 程屿的心有点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江清梨可以接受蓝晓幽金源和秦书贺的帮助，甚至是许遨—— 却不愿意，接受自己呢？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是章北麟，对不对？” 章北麟今年二十六，五年前他高中毕业考不上像样大学，于是家里给他花钱去a大念了一个合办专业，叫做金融中加。 前两年在国内，大三开始在国外对口的与加拿大一所商学院合作，到那边再去读两年。 分数相当于一般的三本，学费比一般的本科贵很多，一年差不多十万块。 在夏之陌出事的第二年，章北麟在校因霸凌同学，被学校处分。 夏家和章家为此没少出面与学校交涉，最后应该是用了不少钱，提前把章北麟送到加拿大。 这件事，程屿只是听夏真乔偶尔提过一句。 大概是说，自己这个表弟实在不怎么争气，等以后回国了，还要他多包涵多关照之类的话。 当时的程屿，还沉浸在对夏之陌遇难的痛苦和愧疚之中。 情绪之下，他当然一口应承了所有应该与不应该的庇护，却没想到，整件事背后竟然关联了那么深重的伤害！ 而江清梨的姐姐江月橙，就是当时受害同学白磊的辅导员！ “小梨……我知道你——” 这是程屿第一次这样叫她。 然而江清梨却笑了，硬生生打断了程屿的后半截话。 “不，你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呢？ 你甚至于连我的真实名字，不叫江清梨，而叫江晚星都不知道。 江月橙对她的意义有多重要？ 在母亲缺失，父亲残疾的一整个童年困难模式里。 江月橙就是家，就是天。 “程屿，说这些有什么用？查到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有什么用？” 江清梨呵呵大笑，直笑到胸腔里原本就不算丰\/盈的空气里，再次充满了血腥味。 “我认输，我在你面前，终极还是瞒不过的。” 江清梨仰起头，双拳紧紧攥稳：“你要杀要剐，随便。” “你说什么？” 程屿心中一钝，“你觉得我会对付你？” “否则呢？” 江清梨冷笑：“我勾\/引你外甥，勾\/引你未婚妻的表弟，甚至勾\/引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姐报仇。没错，现在我露馅了，被你程三公子抓包了。我还有什么本事胡搅蛮缠？难道杀了你灭口么？” “你怎么能这样想？” 程屿深吸一口气：“难道你觉得，我跟章北麟是一丘之貉么？难道你觉得，他在监狱里遭遇的那些事，是谁给他的教训！” “是！” 江清梨推开他的手，尖声道：“是你做的，所以我姐姐从八楼掉下来，摔断了身上一百多块骨头的仇。只是你找几个人去把姓章的揍几顿就能抵消的么？” 程屿：“我可以帮你找律师，我可以帮你搜集证据。我知道白若，画了这幅画的女人，她是陶媚的朋友，是许盈的朋友，也是当年不肯为白磊作证的那个满心愧疚的女孩。江清梨，我可以帮你姐姐讨回公道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章北麟生不如死，可是——” “可是……什么？” 江清梨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就像跑光了电量的荧光棒，变成灰凄凄的，一片黯然。 “可是，让我放过其他人对么？” 胸\/口像被什么狠狠重击了一下，江清梨的身子晃了晃。 “程屿，你是担心我对付谁？” “你……你们几个，不是已经把章北麟的母亲杜晓惠弄死了么？” 程屿哑然。 即使不是江清梨动手，也一定跟其他人有关。 程屿想。 “她是章北麟的母亲，当年为了保自己的儿子，一定做了很多没下限的事。或许她是罪有应得的。江清梨，既然没有证据，我会想办法说服夏家不要再追究的。但我希望你们……” 后面的话，程屿没有再说下去。 但江清梨已经懂了。 从她听懂的那一瞬间，一股凄绝的寒意自她后背灼烫的伤口处钻出来，四肢百骸都僵透了。 “程屿，你保夏真乔，是么？” 第129章 捅刀子 第129章 捅刀子 程屿偏开脸，无法直视江清梨眼底的泪水。 从她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无数次梨花带雨，眼波流痕。 但都是假的。 他看着她闹，看着她演，甚至偶尔会萌动异样的恶趣味，什么时候可以把她真正的眼泪逼出来？ 让她为自己难过，为自己伤心？ 只是当这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程屿才发觉，原来惹哭一个女人，真的是非常难受的事。 “不是。” 程屿顿了顿：“谁犯了错，谁承担责任。可是法律存在的意义，是废了防止滥行。你的姐姐受到了伤害，但并不表示……你就可以一把火烧了章北麟相关的所有人。” 谁有罪，谁没有罪，有法律判定。 可是，法律从来都不是绝对公正的，不是么？ “如果夏家在这件事情里真的扮演了一定推波助澜的作用，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但是，我请求你，能不能不要把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 程屿说，“他们是章北麟的亲人，在不明真相的时候，难免会有偏袒和包庇，就如同我现在，明知道很可能是你们设计杀死了杜晓惠，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程屿，所以你是法律？是么？” 江清梨咯咯冷笑，“你说谁有罪，谁就有罪。是么？” 章北麟该死，杜晓惠该死，所以现在已经灭掉两个了，够了？ “所以放过夏家，放过你爱的女人。因为在你看来，她们都是旁观者，只不过是帮忙出了点钱，帮忙找个律师。帮忙给表弟擦擦屁\/股？她们有什么错啊，不过是死了一个钻牛角尖的不自量力的女老师，可我们家的小少爷前途不能毁了。是不是？” “江清梨，我没有要为任何人开脱的意思。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你能放过你自己。 程屿的眼睛红了。 报仇是多么辛苦的事？ 她本该是多么明艳快乐的姑娘，走在阳光下浑身都散发着天使般的光。 可她折断了羽翼，蜕下了光环。 她放出自己火红色的尾巴，伸出猫咪带钩的爪子。 她承\/欢在自己身\/下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丁点真实的欢愉？ 她想的是报仇，是恨，是一步步踏着所有人去接近目标，去毁灭一切—— 连同她自己，毁灭在最美好的年华里。 江清梨，你不该这样的。 胸腔里波\/涛汹\/涌，程屿很久没有发动的泪腺在这一刻酸胀无比。 “如果你坚持认为这件事一定要有一个不死不休的结果。” 程屿咬着牙，偏开眼睛：“按照你的判罚标准，我也同罪。就章北麟与夏家的关系，我不能否认我这些年对他的关照和纵容也都是事实存在的，或许已经在一定程度上给更多人造成了伤害。江清梨，你干脆连我一起除掉！” “你以为我不敢？” 江清梨厉声道：“你以为你一条烂命，对我来说算什么？你以为我原本是打算放过你的？” 没有，从来都没有。 她没有沦陷，没有认输，没有忘记过姐姐的仇，一天都没有！ 她没有爱上程屿！ 江清梨倒退两步，虚弱的身体差点跄踉摔倒。 “江清梨！” 程屿冲上来想要扶住她。 可是下一秒，什么东西突然狠狠撞在了他的肩头上！ 是一把剪刀。 之前用来拆画包装的，后来就被程屿随手放在桌子那里了。 江清梨扶着台面，手指无意中碰到那冰冰凉凉的铁器。 大脑一热，她抓起剪刀就戳了上去！ 入肉一瞬间，程屿原本没有感觉有多疼。 他只是从江清梨的表情里看到了一层赛过一层的惶然，无措，紧张…… 她的小手按在剪刀柄上，试图向外拽了两下，可是没有成功。 最后一次，她抓着程屿的胸\/前襟，向后一按，才将剪刀拔出伤口—— 温热的血直飙而出，溅上江清梨的脸颊，像点缀的红宝石。 她看着程屿缓缓抬起眼睛，猩红的颜色已经布满整个瞳孔。 “杀了我，会不会让你心里舒服一些？” 程屿嗓音沙哑着。 江清梨咬着唇，眼泪早已凝滞在脸庞两侧。 其实刚才那一瞬间，她是有想过要吓唬程屿一下的。 她以为，他会躲开。 她力气不大，身上又有伤病。 如果他想躲开，是不会被伤到的。 “为什么不躲？” 江清梨咬得牙关生疼：“就为了夏真乔，是么？” 程屿这会儿才开始觉得伤口痛到窒息，难以止禁的鲜血沿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落在地板上。 他的视线早已模糊了太久，却比从前的每一个瞬间都更想看清江清梨。 “我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你。” 程屿向前靠近一步，可换来的，却是江清梨强烈的抗拒与警惕！ “你别过来！” 剪刀攥在手，她调转刀刃，冲向程屿。 “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动手！许遨说的没错，大家说的都没错，你跟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 程屿的眼神瞬间暗淡了几分光泽。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这样认为的么？ 她以为他是在维护夏家，维护章北麟么？ 他是在维护她呀！ 她以为只是凭借这些手段，能够凌驾在法律之上讨还公道的同时，还能全身而退么？ 她以为夏真乔……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姨妈真的是江清梨他们害死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程家，夏家，甚至唐家…… 他便是有再大的决心，能替她挡得下十万支箭么？ 他与她之间，非要隔下如此难以逾越的血海深仇么？ 门敲响了，于此同时，程屿的手机也响了。 是萧誉。 程屿看着犹如困在绝境里的麻雀一样的江清梨，深深叹了口气：“剪刀放下，是萧誉来了。” …… 萧誉进门，一脸匪夷所思。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开口告诉我，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 程屿满身鲜血，江清梨满脸泪痕。 可比起沉默的本事，两人都堪比木乃伊。 程屿单手捂住肩膀：“我没找到灯，晚上摔了一跤。正好摔到剪刀上了。” 萧誉：“……” 江清梨：“……” 人要是学坏，那真是非常块。 “萧医生，麻烦您把程总送医院，我要休息了。” 江清梨说。 第130章 心疼了 第130章 心疼了 “不需要，你照顾她。” 程屿咬咬牙，胡乱用毛巾扎在肩上，踩着一地的血迹，推门而出。 天微微亮，风从窗缝挤出一丝清透，却融不掉满屋子的腥气弥漫。 阳光落在江清梨柔美精致的侧脸上，将白皙的皮肤映透如玉，将那滴滴鲜血晒出光泽。 萧誉走过去，从江清梨手里接下还在滴血的剪刀。 “松手。” 可她攥的紧紧。 萧誉轻轻掰着江清梨的手指，冰冷的肌肤裹着温热的鲜血。他身为医者，断肢，内脏，翻开的血肉，名场面无数。 他早已视若平常，内心毫无波澜。 可如今，他竟不敢打开的是江清梨的手，也是她的心。 “听话，松手。” 萧誉低声，近乎哄求。 江清梨微微一转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拒人千里的厌恶。 “萧医生，你也想来一下么？” 他不是喜欢夏真乔么？ 不是甘心做她一辈子的舔狗，不是等着盼着接程屿的盘么？ 都是坏人，都有罪！ 她盯着萧誉，呼吸沉重而急促，一阵阵倥倥的鸣音，听得萧誉倍觉窒息。 窒息，缺氧，所以他一定是失去理智了，竟然会抬起手，轻轻抚去江清梨脸颊上的血痕。 她那么漂亮，不该把自己折\/磨成修罗一样的鬼。 她这样的女孩，到底经历过什么…… 可是萧誉的擦拭是徒劳的，他眼看着江清梨的身子突然晃了晃，随即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软绵绵地倒进他的臂弯！ “江清梨！” …… 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黑暗。 “姐姐，姐姐！” 女孩细小的胳膊在空中摇晃着，小腿紧赶慢赶，却怎么也跟不上黑暗里的那道身影。 扑通，她摔倒了。 身上的疼很真实，心里的恐惧成倍增加。 “姐姐！姐姐抱抱！” 女孩的身影挣脱黑暗，逆着光跑过来。 “星星不哭，星星乖，姐姐不走，姐姐呼呼。” 那年，江清梨三岁，她的名字还叫做江晚星。 江月橙十一岁。 不，她只是被改大了年纪，为了能够住养在江启父女两个身边。 照顾残疾的养父和年幼的妹妹。 其实她才只有八岁。 月亮是黑暗里最清晰的那道光，星星围着她，睡得最安香。 这个世界或许并不美好，但它给了爱人与亲人相依相偎的机会。 爱与被爱，都幸福。 黑暗中，恶魔伸出利爪，抓住姐姐瘦削的肩膀。 撕\/扯，蹂\/躏。 手，脚，头颈，脏器。 淋淋洒洒，满地血肉。 江清梨永远不会忘记，在警察局认尸的时候，警察指着被血染红的白布—— 大的那堆是姐姐，小的那堆，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双胞胎。 报仇的意义是什么？ 江清梨想，十倍百倍地让施害人受到折\/磨和惩罚，但最爱的人也在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报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一个声音告诉她：是活下去啊！ 是为了从此不必噩梦缠身，是为了迎着阳光的微笑重新明艳，是为了有天还有机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只说爱。 为了有限的生命，还有机会无限深度。 姐姐，姐姐你听见了么？ 姐姐，你为什么满眼悲伤，满脸血泪。 星星不苦，星星不疼，星星想你，可是星星在去见你之前，一定要留一双干净的手给秦老师，给你牵挂的人，替你祝他幸福…… 姐姐！ “姐——” 江清梨忽而从床上弹起，全身的痛就好像一瞬间被肾上腺素击溃了。 她以为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其实才过了两个小时而已。 今天的阳光尤其刺眼。 江清梨感觉自己化得就像一滩水，萧誉闻声从外面进来。 “你醒了？”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稍显些许轻松，身上的血迹像一圈猩红色的流星雨。 江清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男士白衬衫，上手解扣子—— “你换我的吧，这件是程屿的。” “唉！你——” 萧誉上前按住她的手，还好及时阻止，但江清梨的半个肩膀也已经露了出来。 这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当着男人的面就能直接上手换衣服？ “呵。” 江清梨笑得苍白却不减妩媚：“萧医生怕看女人啊？” 萧誉偏开脸：“你跟程屿，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 江清梨瞄了一眼客厅—— 狼藉不在，血迹也已经清理的干干净净。 当医生的到底是比一般男人更洁癖，做起家务很带感。 而那幅画，还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台上。 “我为救他受的伤，戳他一刀两清了。我这人不爱欠别人，当然也不喜欢别人一直亏欠我。” 萧誉没再说什么，反正他知道，江清梨的嘴里从来是问不出实话的。 “你之前又吐血了。” 萧誉说，“我听了你的肺音，不是旧伤的问题。你最近……” 江清梨低下头，摆弄着指甲里发暗的血迹。 “萧医生，你能别跟别人说么？” “别人……” 萧誉抬了抬眼镜：“你指的别人是……” “除你以外，都是别人。” 江清梨弯起嘴角，眼眸中流转了一丝欲说还休的暧\/昧。 “你不用这样，我对你……不是这种感觉。” 萧誉说。 “那——” 江清梨歪了歪头。 心疼。 萧誉在心底默念了一个词，却没有说出口。 “对了，你手机一直在响，没有来电显，陌生号码。” 萧誉把江清梨的手机递过去，“你看看要不要回一个。” 然而还没等江清梨查看，萧誉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是夏真乔。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莫名闯入几丝与秋天相悖的燥\/热。 “我去接个电话。” 萧誉走出屋子。 “萧誉，阿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到公司找他，看到他满身血，人昏倒在洗手间外。陈凛说他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进了公司，谁也不让进，什么话都没说。他这是被人绑架了还是受袭击了！” 夏真乔声音颤\/抖，哭腔摇曳。 可听在萧誉耳朵里，却再也激起不了任何波澜。 “现在人怎么样？” 夏真乔：“已经送医院了，医生说没有大碍，就是失血有点多……可能需要休养几天。” “那就养着吧。” “那你……你能过来看看么？” 夏真乔恳求：“他一直没醒，我不太放心。我想报警，但是陈助理说这件事还是让阿屿醒来自己决定。可是——” “不用报警。” 萧誉说，“他说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剪刀上的。” 第131章 谈条件 第131章 谈条件 “萧誉，你现在怎么也……也这样子了啊！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夏真乔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萧誉现在的态度转变这么大。 上次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她以为他只是因为自己跟程屿订婚了，所以心情不好，但他曾经承诺过，自己会是她一辈子的靠山和港湾…… “我不是在开玩笑，程屿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那你就相信了？” 夏真乔急道，“萧誉，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隐瞒很多事，你不可能完全不知道的。你告诉我，他在外面——” “我是医生，不是侦探。” 萧誉说，“还有就是，程屿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你发觉他不够相信你，不够在意你，不够爱你。那么或许你也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人和人相处，本质不过是寻求一种平衡的舒适。如果连我都，那么你想想程屿那样的性格？” 说完，萧誉便挂断了电话。 他听到江清梨也在里面打电话，所以没有马上进去。 站在光线不是很充足的客厅里，他盯着桌上那副油画，沉思良久。 这时候，萧誉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是江清梨出来了。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江清梨说。 明明看她连路都站不稳，穿鞋子还要扶着墙，萧誉皱紧眉头：“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下床为好，什么事不能再等等？” 江清梨笑着歪了下头：“程屿让你照看我，可没让你管我。” 萧誉：“我又不是因为他说的，才照看你。” 江清梨：“那就是医者父母心咯？反正总不至于是你喜欢上我了吧。” 萧誉：“……” “走了。” 江清梨推开门：“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在家把我的床单洗洗？” 江清梨约了黎清清。 昨晚给她打电话说了今天要见面，但因为前面闹成一团乱，一直都没给她发时间地址。 黎清清着急，打了她一早上的电话。 江清梨强撑着爬起来出门，不是因为有多想见她，而是因为—— 有件事，只有找黎清清帮忙，才能达成目的。 约见地点在一家茶楼，不算远，但也不近。 江清梨不希望黎清清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也不希望她认到门。 “小梨，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黎清清早早到了，一见江清梨，满眼的喜悦都幻化成担忧和关切。 “小梨，你生病了么？” “没有。没睡好。” 江清梨强打着精神，坐在黎清清对面。 “就你一个人？” 她四下看看。 黎清清不明所以：“我……司机在对面停车，就我自己。” “我以为你老公不放心你，一起过来的。反正当年，他不也是这样的借口，让你丢下不到两岁的我，就走了么？” 黎清清：“小梨……对不起，妈当年……” 江清梨伸手打住：“好了别说这些了，我有话直讲。你跟岑建俊感情怎么样？” 黎清清：“挺……还挺好。” 江清梨：“好到什么程度？他的生意你管么？你说的话他听么？” 黎清清茫然摇摇头。 江清梨瞄她一眼，行吧，一辈子的娇妻文学是吧？ “那你走吧，我再想办法。” 江清梨欲擒故纵玩得明白，黎清清直接就把她的手给攥住了。 “没事小梨，你说，你有什么需求，我一定帮你跟老岑说。” “那你帮我跟他说一下，诚正这次竞标，势在必得。我知道他在考虑跟夏商的竞争关系。程屿虽然已经跟夏商的夏真乔订婚了，但在商言商。诚正为了拿下杰森教授的实验工程，已经做了大半年的努力。现在对方的硬性要求，诚正必须得到万代专利标准的合规化生产线。希望岑总能再考虑一下——” 黎清清茫然看着江清梨。 江清梨轻咳几声，跟她对话真的更想吐血了。 “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简单跟你解释下，就是程屿本来跟岑总——” “我听懂了。” 黎清清点点头：“你想帮诚正的程总拿到竞标项目，你喜欢他是不是？” 江清梨：“……” 沉默良久，江清梨抿了半杯的水：“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 黎清清想了想：“老岑公司的事我虽然从不插手，我也不了解这些客户合作方之间的关系，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们需要竞标到这个项目，还缺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把资料偷出来。” 江清梨：“……” 看着黎清清那双真诚扑扇的大眼睛，江清梨觉得自己的体温又开始升高了。 这个女人的脑回路怎么就不在同一个频道？ 难为爸爸这些年对她一往情深。果然学霸都是爱笨蛋美人么？ “偷就不用了，违法的。” 江清梨说，“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劝一下岑总，跟诚正合作，绝对是更优的选择。但前提是，你不能让他知道是我的意思，也不能让程屿知道。” 黎清清刚要开口，江清梨又道：“别问。” “哦，那我试试吧。” 黎清清点点头。 “哦对了小梨，那件事跟你没关系了吧？我托人去警署打听了，好像找到凶手了。” 江清梨微微一愣：“找到了？这么快？” 黎清清嗯嗯两声：“就是昨天在慈善会上，向那个夏小姐泼脏水的女人。听说她疯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人产生了攻击性。” “你说房阿姨？！” 江清梨目光一缩，心脏一沉。 黎清清：“其实我倒是觉得，挺……” “什么？” “小梨，当时咱俩就在楼对面，发生凶案的时候我虽然没看清，但绝对是有个人把那个女的推下来的，这个我可以确认。” 黎清清说，“我觉得，凶手不像是那个疯女人。因为他很高，我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江清梨：“你确定么？” 黎清清：“可……你要说让我确定，我确实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影子而已，并不能完全确定……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去跟警察说？” “当然不要！” 江清梨四下看看，旋即起身上去捂住了黎清清的嘴。 第132章 新入职 第132章 新入职 明知道这件事有猫腻有蹊跷，还不赶紧躲远闪避，力求自保？ 这黎清清的脑回路，简直是叫江清梨无力吐槽。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这种事不要出头。你要是真的看清了，指控了，抓到人了也就算了。可是看又没看清，还要恨不能到处瞎张扬？不是等着别人来杀人灭口么？” 有时江清梨真的想不明白，黎清清当年到底是不是被岑建俊用一根香蕉骗走的啊？ 四十多岁人了，跟四岁一样单纯。 “小梨，我是怕你被牵扯进去……还不如我去找警察说清楚，就说当时咱俩是在一起的。” 黎清清双手搓着茶桌布，小心翼翼看着江清梨。 “你怕我牵扯什么？难道人还真是我杀的？” 那一刻，江清梨心里是有点难受的。 黎清清是她妈妈，她怪她抛夫弃女那么多年，可是她能感觉到，黎清清是真的想补偿，想求原谅。 可如果她原谅了黎清清，那对江月橙，对江启来说，公平么？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江清梨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拿出手机，想要给蓝晓幽打个电话。 她觉得房阿姨的事有很大蹊跷。 因为首先，不说黎清清看到对方是男人这件事到底靠不靠谱，就说警方抓了房阿姨，暂时认定为犯罪嫌疑人—— 就已经离了大谱了。 因为江清梨之前在档案室那边查询资料的时候，是有看到两个保安把房阿姨抓住，并用电击将她弄晕的。 试问一下，一个刚刚才被弄晕的五十几岁老阿姨，是怎么可能跑得比江清梨的速度还快，就那样瞬移到了案发的地方？ 所以，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问题。 如果房阿姨向夏真乔泼狗血是因为儿子白磊，那么…… 一瞬间，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如闪电一般盘踞江清梨的脑海！ 难道是夏真乔？！ 可夏真乔不是杜晓惠的外甥女么？ 难道她会丧心病狂到把自己的姨妈都给杀了？ 叮咚，手机里传来一声消息提醒。 是一条新邮件？ 江清梨随手划开，目光瞬间僵滞！ 是一个新offer？ 夏商实业发过来的！ 夏真乔竟然邀请自己到夏商实业给她当助理！ 江清梨攥紧手机，一时间竟按耐不住兴奋狂跳的心。 她原本还在想自己该用什么办法避开程屿，直接接触到夏真乔。 因为之前她就说过，希望江清梨能来自己公司任职。 没想到，offer竟然真的发过来。 甚至比在诚正的时候，薪水高了一倍！ “小梨，没事吧？” 黎清清还舍不得走，想跟江清梨再多说几句话的。 这会儿看她盯着手机，表情似笑非笑，一时间，黎清清感觉有些无措。 “没事，你怎么还在这儿？” 江清梨放下手机，“快走吧，我打个电话。” “哦，我……我是想，你等会儿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但见江清梨皱起不耐的眉头，黎清清不敢再说多话惹她不开心。 “那我先走了小梨，你……那个，我想，不管你要做什么事，一定要注意安全，要保护好自己。” 黎清清红了红眼圈，起身时似乎又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 她翻了翻包：“对了，你钱够——” “你还走不走了？钱多没处花的话，直接打我爸卡里，你欠他，不欠我。” 江清梨冷冷道。 黎清清离开后，江清梨接通蓝晓幽的电话。 她和金源明天就回江城，江清梨让她帮忙再查一下房阿姨和白若。 事情已经渐渐明朗了，只要能找到白若——找到那个曾经胆小怕事也好，为钱一时糊涂也罢，但总之还算是良知未泯的颜若晨。 只要她愿意作证，一定可以指控夏真乔当初的所作所为。 虽然这个过程，将会是她肉眼可以预见的艰辛困难，矛盾坎坷。 可是刀剑在手，刺出去的那一刻只要不犹豫—— 程屿。 江清梨的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 她努力想要想起来，昨天对峙的那一幕之下，他说了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 好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她只记得她的眼泪，他好像也有…… “女士，你的茶点。” 服务生又来了。 这一次，端着一只十足精美的餐盒。 江清梨愣了一下：“上错了，我们没点——” “是那位先生说请你的。” 服务生抬了下手臂，示意江清梨往靠窗那个方向看过去。 许遨坐在逆光的角落，手里端着一盏茶杯。 他冲江清梨招了招手，笑道：“江小姐这算是彻底倒戈了？之前还说几句诚恳的话，现在已经开始在背后捅刀子了？” “许总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偷听了？” 江清梨站起身，提着点心来到许遨跟前。 “太甜了，我吃不下。” “吃点甜的好。” 许遨皮笑肉不笑：“女人心如蛇蝎么，至少嘴巴要甜一点。” 江清梨正色：“既然被许总当面捉到了，我也不辩解什么了。说起来，即使今天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主动约你一次。” 许遨：“是劝我在万代的项目上，不要再跟程屿争了？看样子，你早已把万代的岑太太吃的死死的了，不会是抓到人家什么把柄了吧？” 江清梨淡淡挑起眉眼：“倒是没有许总想象的那么龌龊。但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许总一声，程屿已经知道了我姐的事。” 许遨冷笑一声：“果然女人都是恋爱脑病毒的携带者。” 江清梨轻轻咳嗽两下：“许总不要这样阴阳怪气，我告诉你真相，是希望你明白，之前他明己暗的状态已经变成了彼此打明牌。你再用乌烟瘴气的手段，只会被程屿狠狠反击。” 许遨：“江小姐自己都不剩半条命了，还为我着想？” 江清梨：“我说管说，许总听不听是你的事。但看在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利益交集，是都希望夏真乔得到应有的下场的份上——我希望许总能帮我一个忙。” 果然漂亮的女人就是比一般人敢想，许遨心里忍不住揶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敢提帮忙？ 第133章 再相见 第133章 再相见 当江清梨提出，自己想见一见许盈的时候，许遨的反应竟是超出她预料之外的—— 极致激烈！ “江清梨，你别得寸进尺。” 许遨抬起眼，那一贯玩世不恭的光芒在一瞬间仅剩赤色的压迫。 许盈是他的底线，江清梨终于触及。 “我没有要把许小姐卷进来的意思。” 江清梨说：“我只是希望她能告诉我，白若去了哪——” 哗啦！ 一盏茶水随着许遨手腕转动，直挺挺泼在江清梨的脸上。 不烫，但足够狼狈。 服务生吓坏了，一时间不知是否该上前来。 “江清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江清梨的衣服湿\/了一片，洇透胸\/前的白色绷带。 许遨微微撇开眼。她的伤，貌似已经养了很久了。 江清梨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水\/渍，表情依然平静，不卑不亢地说：“许总你应该是知道的。白若就是颜若晨，是当年被章北麟害死的学生白磊的女友。或许她一时懦弱，又贪财，为了一己私欲，最终选择了背叛男友以及他的老师，也就是我的姐姐……” “如今她若有心改悔，我完全可以从她这里突破夏真乔的证据。” “许总，你也不愿意看到你的妹妹许小姐，仅仅只是因为爱慕过程屿，就被夏真乔携私报复？” “够了！” 许遨猛地一拍茶桌，茶壶茶杯与茶托之间，瞬间共鸣起一阵跌宕不休的震颤。 “江清梨，就如你百般否认程屿在整件事情里必须被割裂分离的理由。我也同样不认为，我妹妹应该跟整件事发生关系。” 许遨一字一顿道。 “许总，许小姐是被夏真乔害成这样的，她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江清梨实在不明白，许遨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持如此巨大的反对态度。 她只知道许盈车祸受伤后遗症严重，所以长期在某个疗养院静养。 但许遨似乎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她，更别说同意江清梨去拜访接触了。 “江小姐，我想有很多事，我们各自可以保留坚持的观点。就如同你对程屿，即便一万个不承认自己的真实情感，也改变不了，你一边还在吐血，一边却为了要帮他拿下竞标项目而强撑着身体来求岑太太，不是么？” 许遨站起身，递给江清梨一叠面巾纸。 她脸上的水\/渍湿润清亮，一双眼睛被显得更加明澈。 “我们之间的同盟到此为止，接下来，各自为安。” 许遨说完，转身提步，下楼上车。 午后的街道，熙熙攘攘。 许遨坐在驾驶室上，颓然靠着头。 江清梨能够追查到这个地步，属实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可最令他心思烦乱的，不是关于许盈，而是她对程屿—— 真的就已经到了这么无法自拔的程度了么？ 她究竟……喜欢他什么？！ “哥……” 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后车座穿出来，像小猫的咪呜呢喃。 女孩二十四五的年纪，短发清爽，圆眼睛乌睁睁的。 许遨回过头，疲惫中夹杂着宠溺。 “没事。” “哥，其实我想……” 女孩抿着唇，声若蚊鸣一般咬下去后半段话。 “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去打扰你的生活。” “哥……” 许盈垂下头，眼泪颗颗掉落。 那些本来就应该掩藏在过去的噩梦，一旦公诸于众，受伤的永远是那些已经被伤过千疮百孔的人。 死了的人，需要瞑目。 那活着的人，哪里还有勇气活下去？ …… 两周后，痊愈后的江清梨正式入职了夏商实业。 前一天晚上，她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蓝晓幽帮她查到了白若在国外的学校。 坏消息则是—— 房阿姨死在看守所里了。 就是被指证为极有可能杀死杜晓惠的那个犯罪嫌疑人。 经警方确认公布身份，她曾经有个读大学的儿子，因为抑郁症在学校投湖自尽。 之后，这位可怜的母亲就疯了。 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且患有极其严重的精神妄想症，会做出打人毁物等偏激行为。 所以，她杀死杜晓惠的行为，与向夏真乔泼狗血的行为最后被冠以这样的解释—— 因为当天入场福利院庆典会的时候，夏真乔和阿姨杜晓惠曾经经过房阿姨所在的休息间，一不小心弄翻了房阿姨的一个保温杯。 那只保温杯，是她儿子生前用第一笔兼职的钱买给她的。 被房阿姨视若珍宝。 所以，眼看着儿子留下的唯一念想被这样两个女人肆意“践踏”，房阿姨原本就不是很能控制精神的行为，变得更加偏激狂暴。 不但在台上用肮脏的污水攻击的夏真乔，还在之后特意去找杜晓惠理论，争执中将她意外推下了楼。 这些，都是夏真乔亲口对警方陈述的。 为此，她甚至公开代表夏家和章家，为自己那天与阿姨在一起没有顾及到房阿姨的情绪而深表道歉。 也愿意替姨妈出具谅解书，希望能够从轻判罚可怜的房阿姨。 然而，她的这份“善念”并没有获得相应的善果。 房阿姨虽然已经被谅解，但最后她还是用磨尖的牙刷割了手腕，自杀身死。 昨天晚上，江清梨几乎一夜失眠。 蓝晓幽说这算是坏消息，可是江清梨却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坏了。 因为从今天起，她就要成为夏真乔的助理。 计划进行到下一阶段，终于摸到了夏真乔的身边。 夏商实业的办公楼距离诚正也不算远，两地之间与江清梨的公寓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等边三角形。 只是江清梨并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她竟然就在这里遇到了程屿。 两个多星期没见了。 她对他最后的印象，还是沉浸在一片血染的视线里。 后来她挺萧誉说，程屿在医院养了两天的伤后，就重新回到工作中了。 一直是夏真乔在形影不离地照顾着他…… “夏总，我来报道了！” 江清梨敲了敲市场部总监办公室的门，声音轻柔，笑声悦亮。 “别这么客气，叫乔姐就行，我比你大几岁呢。” 夏真乔正在回邮件，看江清梨进来，笑眯眯地冲她点了下头。 然后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是程屿。 第134章 她来了 第134章 她来了 程屿是给夏真乔送东西来的，零零碎碎一些保健品，都是于可烟叫他拿来的。 主要是程屿受伤那段时间，夏真乔在他身边照料了很久，最后甚至累到病倒。 于可烟一直就还蛮喜欢这个未来媳妇的，总觉得程屿实在太不懂疼人了。于是专门托人从京城的滋养堂带回来一些补品，价值不菲。 进门看到一身职业装的江清梨，一如当初第一次看到她出现在诚正的时候。 如果时间退回到几个月前，相信程屿根本无法想象，这一刻的自己终是会对江清梨如此魂牵梦萦。 “你……” “程总您好。” 江清梨微微一笑，梨涡只是浅浅地跳跃了一下，就隐藏在她平静温和的容颜下。 原来，她不用那么伪装地面对他的时候，笑起来是这样的，打招呼是这样的，眼神是这样的，一举一动……是这样的。 程屿的心脏有点堵，肩窝处还没拆线的伤口亦是跳突突的，疼得厉害。 好几天都没这么疼了。 其实他只是故意不想承认，他用了大量的止痛剂，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从情绪里尽快挣扎出麻\/痹。 “小梨，给程总冲杯咖啡。” 夏真乔笑着站起身，“怎么样阿屿，这是我的新助理。” 程屿眼神里的复杂一纵即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来的？” 江清梨：“第一天，刚入职。” 夏真乔呵呵一声：“我可是垂涎江秘书很久了，这么聪明伶俐又能干的，留在我们程总身边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吧，小梨。” 江清梨略略颔首，眼眸温柔流转：“乔姐真会开玩笑，程总和陈秘书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也是在诚正学到了很多东西，得到了自我提升，现在才会被乔姐看中的嘛。” “阿屿，”夏真乔看向程屿，“你要是后悔了，可来不及了呢。” 程屿低头捡起那两盒极品燕窝。 “我妈叫我拿过来的，说你这阵子辛苦，补补身子。” 夏真乔：“这种事叫人送一下就好，你还专门过来跑一趟？帮我谢谢于阿姨，就说我周末跟你一起回去看她。” 说着，她拎起其中一盒，大大方方递给江清梨。 “小梨，第一天来也没准备什么入职礼物。拿回去自己用开水炖一下，我看你气色好像也没上次好呢。” “不了乔姐，我不太吃的。程总特意拿给你的——” “是我妈特意拿的。” 程屿紧了紧后槽牙，目光斜落在夏真乔身上。 “你要想送人，回头我托人再去多买点。” 夏真乔尴尬地笑了笑，只得将“好意”作罢。 其实这段时间她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感情方面，她得以日夜照顾程屿，看起来两人似乎有了更进一步的升温。 事业方面，没有了章北麟的麻烦，甚至也没有了阿姨杜晓惠带来的压力，她甚至不用再去想该怎么把这个搞事情的表弟安排妥当。 至于还有一方面，房阿姨的死让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些秘密，就应该被永远当作秘密藏在过去。 …… 江清梨上午并没有什么事，办完入职手续后，被夏真乔带着去了一众部门，认下脸，打个招呼。 然后开始接触一些项目，熟悉下夏真乔的日常工作流程。 秘书类的工作么，其实都是大同小异。 最重要的是看自己的老板什么喜好，什么偏爱。 除了江清梨之外，夏真乔另有一个男助理。 长得人高马大，不苟言笑。 助理只是一个较为轻口味的称呼罢了，其实江清梨觉得，这个叫秦豪的男人更像是夏真乔的保镖。 真是奇怪了，连程屿这样身价的总裁身边都不至于要配保镖，夏真乔至于那么防患未然？ 果然，还是心里有鬼的人，最担心背刺。 午饭是夏真乔请的，特意把江清梨带着，还有几个公司的部门元老。 在楼下餐厅的包间里，点了一些精品菜。 中途江清梨去上洗手间，意外听到有几个人在议论。 “这个江秘书，据说之前是诚正程总身边的？长得可真是漂亮。” “也是奇怪，程总之前从来没有过女秘书呢。” “所以被乔总撬过来了嘛。放在那边肯定是不放心，但真要是直接开除了。人俩个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来得安全。” “我觉得你想龌龊了，乔总怎么可能真的允许一丁点猫腻存在？她对程总的感情，那可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这个江小姐跟程总应该是没什么的。咱们就别再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毕竟老板的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谁不知道公司这两年的效益已经大不如前了。仗着程总这边的帮衬，夏商这块牌子还算是能在同行中立得体面。现在听说程总在竞标万代的合作标的，还要拿人家的专利生产线。真要是合作达成，就凭万代更加先进的技术，更高品质的物料，甚至有自己的运费渠道，设计成本也比我们有优势——” “你说乔总跟程总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变故？” “怎么可能呢？他们上个月不就订婚了？程总这人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些他的事，对夏家的情意，对已故陌总的承诺，那不是嘴上说说的。估计只要乔总不做出太毁三观，太触及底线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先开口成为那个恶人的。” “就是，你是不知道，这个程总直到现在，每年还会花上几十万上百万，专门去欧洲雪山寻找陌总的遗体。这都五年多了……可惜，山大雪大，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得到？但就冲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太担心夏商。打工人，搬砖人，在哪干不是干？” 江清梨躲在隔壁的杂物间，偷偷听了有好久。 可能是太专注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从她躲进去的那一瞬间，这里就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听够了没？” 程屿的声音沉沉徐徐。 “听够了就回去辞职，你不应该到这里来的。” 第135章 就要抢 第135章 就要抢 江清梨眨眨眼，黑葡萄一样的眸子里流转着水波一样的笑意。 “程总这算是劝告，还是警告？” 程屿的喉结哑了哑，偏开眼睛：“都不是。我只是——” “关心？” 江清梨点着高跟鞋，慢条斯理地摇到程屿跟前：“是么？那程总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她？”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起手，食指和中指交替着，沿着程屿的肩膀，一寸一寸慢慢挪动着。 划过他的紧实的肌肉，突兀的锁\/骨，最后落在伤处边缘来回逗留。 那种痛痒交织的酥感，让程屿忍不住腰背一紧。 他梦的一阵锁眉，揪过江清梨的手，紧紧按在左胸膛上。 “砰”一下，那声撞\/击与心跳狂荡共鸣。 “江清梨，你到底想要什么？” 那声压抑的嘶吼，就好像一头困守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明明知道自己拥有尖牙利爪，却没有办法被眼前大摇大摆路过的猫咪示威下手。 他好像很清楚，她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他。 “程总早就把我的事儿查得底朝天了，居然还问我想干什么？” 江清梨抽出手指，重复刚才的动作。最后在程屿肩膀最突兀的位置停了下来。 厚重的纱布下面，曾经鲜血汹\/涌的画面仍在脑海中保留。 那是江清梨误以为他们之间，结束纠葛的落幕的颜色。 “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想要报仇，我可以帮你。为什么还不肯收手！” 程屿上前一步，前倾身躯，将江清梨拦腰捏颌！ 如此近距离的呼吸与凝视，静止了逼仄的空气。 但程屿发现，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香甜可口的水果香。 她换了唇膏，换了香氛。 重新塑造了一个低调内敛的女助理应该拥有的气质。 只是那猫咪带钩的爪子里，依然淬满了毒药。 你仔细看，那毒液一点点往下渗透着，将她白皙的皮肤，清澈的眼神都污染了…… “江清梨，你到底……想要……” “我喜欢你，程屿。” 江清梨突然笑格格地弯起了腰，两只眼睛像月牙一样，俏皮又灵动。 “我喜欢你啊程屿，我不是说过好多次了么？你说我为什么要到你的未婚妻身边来？当然是为了抢走你，让她痛不欲生啊。” “你——” 程屿沉了沉脸色，“江清梨，你就没有一句实话么！” 江清梨歪着脑袋，双手挂在程屿的肩膀上：“这就是我的实话，程总。章北麟栽了，杜晓惠死了，当年伤害过白磊和我姐姐的罪魁祸首，是不是都已经罪有应得了？如果你程屿挨我一刀算是两清，那你觉得夏真乔应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算是合理？” 程屿双手按住江清梨的肩膀，将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来。 “江清梨，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在特定的情况下，面对亲人犯下的错，人是会当然选择包庇纵容的行为。章北麟的事，杜晓惠同罪，夏真乔为了表弟而用金钱贿赂，夏家父母帮忙安排人脉，帮助他出国避难。是，大家都有错，我也一样。但是——” “但是什么？” 江清梨勾唇一笑，“但是法律没办法给他们应有的惩罚。所以我只能接受你的和解与赔偿？程屿，你真的不明白复仇是什么意义么？向一个人复仇，一定是要她死么？” 程屿：“……” 再次将不安分的手搭在程屿的脖子上，江清梨笑得就像一朵娇\/媚妖艳的罂\/粟花。 “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么？我喜欢你，恰好又恨夏真乔。那么我为什么要看着害死的姐姐的人和我喜欢的男人如胶似漆，伉俪情深？我就是要跟你纠缠，我就是要你甩了她，跟我在一起。这个理由还不够？” “你——” 程屿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 他似乎是非常希望江清梨说的是真的，非常希望她说喜欢他是真的。他甚至愿意为了她这句喜欢，而理解她小女儿家的偏执和动机。‘却又不能忍受自己为了得到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而放弃对夏之陌的承诺。 “那我是什么？我终究是你的棋子。” 程屿推开身，肩膀处撕\/扯的伤口阵阵钝痛，痛得呼吸都很吃力。 “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江清梨歪着头，“可是没有人规定，不可以爱上棋子啊。程屿，我喜欢你是真，利用你也是真。这不矛盾的。” “就像秦书贺么？” 程屿抬起双眸，目光中充满了赤血一样的颜色。 他冷笑着，捕捉着江清梨眼底躲闪不尽的惶恐和委屈。 “他利用你来给他的爱人复仇，自己却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运筹帷幄。他疼爱你是真，利用你也是真。对么？” 江清梨呼吸猛地一促，抬手扬在半空中。 “你闭嘴！” 啪！ 程屿就手捉住她的手腕，没有给她肆意落下宣泄的机会。 “被我说中了？” 程屿捏着江清梨的手腕，将她三两下推到了墙边。 沉重的身子山峦一样挤进来，另一只手将她的下颌狠狠端到仰视45度角。 “江清梨，你就是个傻子。你知道么？你以为你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去，秦书贺就会看上你了！他爱的是你的姐姐，他拿你不过是当个复仇的工具。让你爬我的床，让你找机会报复章北麟，甚至让你杀人！你蠢不蠢！” “程屿你放什么屁！” 江清梨试图偏开头，却怎么都无法摆脱程屿桎梏的大手。 她索性一低头，一口咬住程屿的食指关节。 像嚼骨碎筋一样的力度，狠狠咬，咬得满口都是血腥味。 程屿看着她眼里的恨，那么真实又激烈。 只因为那恨，即便她再说一百句爱来伪装，都会一秒露怯。 都是假的。 她对他，全是假的。 她早已被仇恨迷了双眼，不愿也不甘被任何人拯救。 “你喜欢他么？江清梨，为了他，你什么都能做，包括奉出你自己。” 程屿看着指间渗出的血，沾满江清梨丰\/盈的唇。 那是她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款唇膏的，颜色和气质。 第136章 一起担 第136章 一起担 就这样不知僵持了有多久，江清梨的手机响了，是夏真乔。 “小梨，你人去哪了？” 中午的聚餐已经结束，夏真乔没找到江清梨的人影，于是打了她的电话。 “乔总，我……我去洗手间了，马上就好。” 夏真乔：“哦，没事，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下午你准备准备，跟我去见一个重要客户。” “嗯嗯，乔总您放心，我马上回来安排。” 挂掉电话，江清梨看一眼程屿垂在身侧的手指。 关节那一圈，嫣\/红的血还在往下滴。 不看他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还以为他是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程总，我要回去了。” 江清梨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程屿。 “乔总在找我，下午有重要客户去谈。” “你在她身边，跟定了？” 程屿顿了顿，说。 江清梨笑：“跟定了。这么高的薪水，我为什么拒绝？有吃有喝有钱赚，还有她帅气强悍的未婚夫来睡。” 程屿一把推开她撩在衣领上的手—— “江清梨，那我今天也把话跟你说清楚。我既然决定了跟夏真乔在一起，无论她以前做错了什么，我都只能跟她一起承担。” 江清梨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堵了一下，好不容易抽走了堵塞的空气，却只剩下硬生生的刺痛。 “程总打算怎么承担？” 江清梨眯了眯眼，冷笑道：“我要钱，程总可以替她赔。我要人，程总也算是拿身体来敷衍补偿我咯？那我要命呢？” “江清梨，有些人罪不至死……” “程屿，有些人有眼无珠！” 江清梨气急之下，脱口而出。 说完脸色微微一变，她失态了。 她本不想再跟程屿说那么多的。 他查到画，查到白若，查到江月橙查到秦书贺，已经快要把百分之八十的真相挖出来了。 江清梨觉得已经够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不是真相，而是审判。 是夏真乔到底有没有罪的审判。 她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已经明确表示了会跟未婚妻同舟共济的男人去理论，到底夏真乔应该被怎样判罚。 原不原谅，是上帝的事，她只想将夏真乔送去见上帝。 “不说了，乔总在等我了。” 江清梨微微一笑，转身推门出去。 程屿捏着那张还带着一点点香味的面巾纸—— 江清梨给他的，带着包里原有的一点点柑橘的香甜。 程屿没舍得用它擦血，嗅了嗅，小心折叠着放进了口袋里。 …… 江清梨在夏商入职也有两周的时间了。 周末江清梨去医院复查，回来直接去了蓝晓幽的别墅。 “夏真乔身边还好混么？” 蓝晓幽问，“她没有要刁难你的意思吧？” 江清梨倒水，分药片。 医生说她的肝损一直不见好，再换一种进口药试试。 之前伤了肺，用了不少药，结果又伤肝。 反反复复。 “还好，只是带我去见了一次岑建俊。夏商知道自己的实力无法跟万代相提并论，所以她的意思应该是希望岑总能带上她玩。” 只是现在岑建俊甚至还没有确认最后的定标是诚正，夏真乔就已经迫不及待要表现战略合作的意图了。 反正那顿饭吃的，她不尬，江清梨都替她尬。 江清梨若有所思地说，“而且特别无语的是，岑建俊还破天荒地带着他老婆一起出席的。” 蓝晓幽与金源面面相觑：“他老婆？” “黎清清。” 江清梨咕嘟灌了口水，这药很苦。 蓝晓幽惊讶：“这……这，这么巧的么？” 金源反应慢了小半拍：“黎清清这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听起来黎清，清梨——” 蓝晓幽赶紧拐了他一胳膊肘。 金源恍然大悟：“哦哦，是阿梨的妈——” 江清梨递过来一个核善的眼神：“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妈？” 金源吞\/咽一下，不敢再说话。 蓝晓幽：“阿梨，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 她们认识这么久了，很多事都是心照不宣的。 当初江清梨要实行计划，首先第一步就是要换个新的名字和身份。 江姓她不愿意改，因为她知道程屿一定会调查她的家庭背景，江启是她父亲，这一点最好不要太刻意去隐瞒，反而弄巧成拙。 但江晚星的名字一定要变一下，当时金源还说，把星星变成太阳，叫江沁阳怎么样？ 蓝晓幽却表示，这个太男性化了。 最后也不知道江清梨怎么的，突然就说要么叫清梨好了。 说话的时候，她还随手从桌子上撩起一只香梨，水淋淋清脆脆地啃了一口。 蓝晓幽潜意识以为她就是随便起了个名字，却从来没有往她妈妈本名黎清清这里想过。 或许在江清梨的潜意识里—— “阿梨。” “你们想多了，我用她的名字干这种事，不就是因为恨她？” 江清梨喝了好多水，这药有些伤胃，不太舒服。 “说正事吧。” 她裹着条空调毯，坐在蓝晓幽和金源对面的沙发上。 “那个白若。” 江清梨问蓝晓幽，“你查到她后来离开a大，是在欧洲一所着名的艺术院校进修。我之前仔细想了一下，如果可行的话，我们应该亲自去一趟。” 眼下这个状况，杜晓惠死了，房阿姨死了，所以白若应该就是破局的关键点。 原本江清梨是想要从许遨和许盈这里找突破的，但许遨那天的态度十分抗拒且激烈，让江清梨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个计划。 说起来，下个月初就是万代的第一轮竞标了。 满打满算还有三个礼拜。 程屿势在必得，许遨紧咬不放。 好像弄到后来，什么恩怨情仇都是屁话，大家只想为了利益捞钱才是真的。 “你是说，许遨也很久没有联系你了。自从上次说，合作到此为止？” 蓝晓幽想了想。 江清梨嗯了一声。 但她潜意识会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觉得许遨好像是刻意在躲着她，好像是害怕她查到什么的样子。 “晓幽，你能查查许盈的事么？” 江清梨歪着头，抱着水杯沉思片刻，“我总觉得许盈的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不过，除了晓幽这里，她也会自己亲自去查些东西。 正好，这周末夏真乔说会有一次聚会，去陶镌新开的温泉山庄。 到时候—— 就在这时候，江清梨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 “你是江清梨江姐姐吧？” 一个女孩的声音，娇滴滴的，却带着一股高调的挑衅。 第137章 背叛了 第137章 背叛了 天边挂出一道粉色的闪电，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突然暴雨倾盆。 江清梨伞也没带，下车直接上楼—— 咣咣咣，敲着秦书贺公寓的大门。 “等下，房门口就行了。” 是秦书贺的声音。看样子，是把她当成了过来送东西的外卖员。 “小梨？” 秦书贺刚洗完澡，穿一身棕色质感很舒服的居家衣，头发上还有未干涸的水珠。 看到江清梨站在门口，他先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 他眼神往一个方向躲闪，身子却往相反的方向挡过来。 江清梨假装没有看出任何一样，顶着小脑袋就往里面进—— 却被秦书贺伸出胳膊拦在了门外。 江清梨看了一眼门口的白色女士凉鞋，抬手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 “秦老师，我要洗个澡。刚刚淋雨了。” “不太方便。” 秦书贺说。 与此同时，窗外再次炸下一个大雷。 轰隆一声，整个窗帘都白了，躲在窗帘后面的女孩窈窕妩媚的身影，就像一副经典的人体油画一样映了出来。 江清梨唇角微微一抿：“出来吧，电话都打了，还装什么？” 窗帘微微一动，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 穿着清凉的薄荷绿色吊带衫，一头乌黑长发柔顺可人。 女孩怯生生地看了秦书贺一眼：“秦教授，我……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误接了您的电话……江姐姐，你别误会，因为下大雨了，我是过来躲雨的。不是，我的意思是，秦教授怕我着凉了，他——” “菲菲，你先进房间去。” 秦书贺打断女生的话，他转回眼神，看着江清梨。 “小梨，你也回去。” 江清梨嘴角一勾：“秦老师，你家什么时候单纯容不下我了？” 说着，她趁秦书贺不注意，身子一缩，便从秦书贺的胳膊下面钻了进去。 “我就是洗个澡而已，又不耽误你办正事。”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脸颊绯红的女生：“你叫任菲菲对吧？秦老师的口味一直没变，都这么多年了，还喜欢黑长直？” “江清梨。” 秦书贺第一次连名带姓这样严厉地叫她：“我说了，你先回去。” “我听不见。” 江清梨笑道：“你忘了么？我姐死的时候，我喊太大声，有一只耳朵被震破了。后来始终没有痊愈，你要跟我说话，都得是温声细语贴下来，我才能听得见的。” 秦书贺喉结微微动了一下，良久开口道：“江清梨，我也有自己的生活。” 一句“自己的生活”，轻描淡写的把江清梨从他的生活里摘了出去。 秦书贺没有再看江清梨的眼睛，他走过去拥着任菲菲的肩膀，将她送进了卧室。 回头看着站在客厅里，克制着浑身发抖的江清梨，秦书贺再次抬紧了眼镜—— “我们出去说。” …… 雨不下了，只是雷声滚鸣不已，天边沉压压的，逼得人喘不过来气。 江清梨站在楼梯口，昏暗的光线细细碎碎，将秦书贺那张熟悉了多年的脸，切割得十分陌生。 “多长时间了？” 江清梨唇角一勾。 “没多长。” 秦书贺转了下身，五官隐陷在一团阴影里。 “所以你……” 等江清梨再开口时，喉咙里就已经开始发黏发堵—— “你都不打算解释什么？” 秦书贺用中指的骨关节推了下眼镜的横梁：“我需要解释什么？小梨，我三十三岁了。小月走了五六年，我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的生活，就是找一个……比我还小的学生？” 江清梨真的是想不明白，自己有天竟然还会被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女生找上门来挑衅。 当任菲菲在电话里对她说，她已经跟秦教授在一起的，不管她是她什么人，都应该学会保持一定的边界感。 那一瞬间，江清梨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梨，我跟菲菲……其实之前就认识。小月刚出事没多久后，你就病了。那会儿我一个人照顾不来，菲菲其实帮了我不少。” 江清梨越听心越冷：“你的意思是，我姐在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她了？她……她妈\/的，那时候还未成年吧！” 猛地一记耳光甩出去，江清梨只觉得自己的手掌都要震碎了。 泪水吣在眼眶里，她第一次感觉到用来宣泄的眼泪有朝一日在面对自己唯一信任的男人的时候，竟是如此的无处安放。 “秦书贺你还是不是人！” 再次举起发红发烫的手，江清梨却只觉得手腕一紧，疼到近乎脱皮。 是秦书贺，他紧紧捏着她的手腕，虎口的力度让她又绝望又陌生。 这双手，还是那双手么？ 教她弹钢琴，帮她一下一下调着音的手。 给她梳头发，把她的马尾绑的一丝不苟的手。 在她成年时，为她递上人生中第一块卫生棉的手。 秦书贺是她姐夫，是她亲人，是她在这世界上永远会相信只有他不会背叛，只有他不会犯任何低俗错误的男人。 他与姐姐的爱，是最圣洁最无私的。 是超越生死与永恒的。 也正是因为她如此相信这份爱，如此扞卫这份爱，才从来没有把自己深藏心底的那份情愫表达出一丁点。 一丁点，都没有过…… “江清梨，都结束了。” 秦书贺捏着女孩纤细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 “章北麟进去了，他妈也死了。你想要报复夏真乔，意义呢？手段呢？就只靠扒光衣服往程屿的床上爬？”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死去的亲人不能复活，但日子总要继续的。我相信小月会理解我的，也会理解你的。小梨，你也不小了，还是想想生活该怎么步入正轨，复仇毕竟不是生命的全部。” “其实现在你会觉得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但我相信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那时候你应该会感激我今天为你做的这个决定——” “秦书贺！” 江清梨咬着唇，直咬到发白，再咬到出血。 “我就当我姐一腔真心喂了狗。从今天起，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说完，江清梨冲\/进夜色，冲\/进天边压抑的雷鸣声里。 远处一盏招摇的车大灯亮着，江清梨抬手抹去脸上的狼狈。 她认得出那车，是程屿。 …… 秦书贺开门进去，任菲菲已经换好了正常的t恤和牛仔裤，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边上等着他。 “秦老师，你的脸……” 第138章 爱消失 第138章 爱消失 秦书贺抬手抚了抚脸颊，摇摇头。 靠近眼角那边的开裂，不是江清梨刚才下重了手，而是程屿打的。 两小时前，程屿登门来找他，二话不说便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边拳。 不过，这样也好。 “秦老师，我帮你拿药水擦一擦吧。” 女孩细声细语道。 “不用了。” 秦书贺摇摇头：“任菲菲，谢谢你帮忙。这样的事，让你凭空卷进来，对你的名誉……” “不会的。” 任菲菲坚持道：“我相信小梨姐，她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倒是你，秦老师，以后她对你，可能就……” 恨么？ 秦书贺苦笑着想，其实江清梨对他原本就应该是恨才对。 恨他当初为了一个学术项目而远走他国，留下怀孕初期的江月橙。 恨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在她出事之前把这一切悲剧逆转。 恨他甚至到最后还保持着理智，不愿犯法，不愿以暴制暴。 程屿说的一点都没错。他有什么资格看着江清梨冲到第一线去摸爬滚打？ 他有什么权利让她用年轻美好的身体做资本，去为江月橙报仇？ 江月橙是他秦书贺的妻子，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是他的。 杀妻灭子的仇恨，就算是他秦书贺一刀捅下去与仇人同归于尽，他也敬他是个男人。 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想要让江清梨止损计划，不要再继续内耗自己，不要再继续万劫不复，秦书贺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 不如就这样，让她恨他最好。 只有这样， 秦书贺抬腕看表，时候不早了。 “今天太晚了，任菲菲，你就住在这儿。我去隔壁酒店。” “啊，不用不用，秦老师我回学校就行。” 任菲菲站起身。 “就是……我要不要再等一会儿？小梨姐万一在楼下还没走远呢？” 江清梨是那么聪明的人，或许刚刚在一瞬的冲动下真的相信了秦书贺与任菲菲的关系，但也不排除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的可能。 秦书贺想了想，点头：“确实，她可能还在原地。” 拿上车钥匙，秦书贺看了一眼外面再次闪电轰鸣的雨，他对任菲菲说：“我送你回去。” …… 这雨停了又下，阵微阵疾。 江清梨坐在程屿的副驾驶内，看着雨帘打在窗玻璃上，出着神。 “你在等什么？” 程屿陪着她沉默到现在，终于主动开口。 “如果是等人，今晚你可能要失望了。” 江清梨转了下脸：“你怎么知道？” “我在这里盯了你那么多次，进进出出的女人，不止你一个。” 江清梨轻勾唇角：“程总那么喜欢看热闹啊。” 程屿：“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受人蛊惑。” “你指的蛊惑，是哪方面的？” 江清梨眯起双眼，白皙的手沿着程屿的手刹杆一路滑动，撩过。 “所以在你们这种男人的眼里，女人存在的意义要么是标的，要么是奖赏，要么是附属，要么是手段？” 就在这时，窗外有动静了。 秦书贺的大伞下，撑着任菲菲娇俏的小身影。 两人拥在一起，他尽量倾斜的伞柄已经快要挪到女孩头那边了。 江清梨快记不得有多少次了，秦书贺的伞下，是姐姐一个人的世界。 只有在对姐姐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合撑一把伞。 就连对她江清梨—— 也只是会把伞让给她，宁愿一个人淋雨而已。 所以，爱真的会消失么？ 江清梨推开车门，站进雨里。 可秦书贺根本就没有发现她，打着车大灯一路从她身边过去，还溅了她满满一身的水\/渍。 那一刻，浇头的除了她的衣服，还有她的心。 头顶的雨停了，程屿的伞飘到江清梨的身前。 “回去吧，雨太大了。” …… “随便坐，反正你熟。” 江清梨把程屿领进出租屋。 门口的保安大叔冲着她暧\/昧一笑，很显然，自从上次送画的时候见到程屿在她家里忙活，对方已经把他默认为江清梨稳定的男朋友了。 “这几天，也没人打扫过？” 程屿看了一眼里面的陈设，好像跟自己离开的时候比起来，几乎也没动过什么。 甚至地板的缝隙里，还能见到一些细微的血迹。 “这几天没住。” 江清梨径自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并大大方方地背过身去，当着程屿的面换衣服。 她的背光洁白皙，蝴蝶骨开展着，突兀又性\/感。 只是那道愈合不久的伤痕呈现粉红的一团嶙峋，看着依然触目惊心。 程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三角形，不规则，但边缘很平整。 不像刀具，像玻璃。 “看够了没？程总。” 江清梨扭身过来，唇角微微吐出笑意勾动。 程屿吞了吞喉结，偏开眼睛：“你可以关门换的。” 江清梨：“程总就不要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又不是没见过。” 她一边说着，一边索性转身过来。 少女美好的胴\/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生资，她仿佛一点都不害羞。 其实……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程屿面前展露这样赤\/果果的样子。 她不应该这样的，程屿想。 大多数女孩即使是在已经亲密过的恋人面前，也会羞于遮体。 这是人之本性。 可江清梨豁出去了，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她身上就有一股彻底豁出去了的气质。 不要钱，不要命，更不要脸。 程屿放下打湿的外套，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一件空调衣，披给江清梨。 她在家只穿个小背心，小短裤，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走。 她把“勾惑”的意图写在脸上，却让程屿在明知是陷阱的状态下，还是忍不住踏进去。 “程总要先洗澡，还是先做？” 江清梨笑眯眯道。 程屿收了下肩膀，将她白玉般的两条胳膊从脖子上摘下去。 “别这样。” “别哪样？” 江清梨呵呵两声，小脚丫踩上沙发，盘腿坐下来。 “程总跟我回来，孤男寡女共一室，不会是来拯救失足少女的吧？” 江清梨看着程屿，眼睛一眨不眨地说。 程屿：“你是因为秦书贺，才这样自甘堕\/落的。” 第139章 她哭了 第139章 她哭了 江清梨没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 不多时，一道细小的血线沿着嘴角滑\/落下来，程屿心中蓦然一钝，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颌：“别咬！” 江清梨甩甩头，挣脱开来。 血珠挂在程屿的拇指间，像一抹朱砂还了愿。 “程屿，你说，人死的久了。那活着的人，是不是终归会回到自己的生活里？” 江清梨伸出舌，舔舔唇角的猩红色，眼里的光却是真挚又炽烈的。 程屿怔了怔，终于点头嗯了一声。 “或许吧。” “那你呢？” 江清梨从沙发上跪起身，双手轻轻攀在男人的肩膀上。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 “那你呢程屿？” 江清梨又问了一遍，与此同时，她红唇凑近，漫着淡淡的果香和那抹撩\/人的血腥气。 她的问话，几乎直击了程屿的心灵。 “我姐死了，你觉得我应该放下仇恨，不要再扩大报复是么？那你的兄弟也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放不下？” 程屿的肩膀颤了颤，一时慌神，被江清梨一下子偷袭了一吻。 很软很糯，像小猫咪调皮的小肉垫子。 他的心脏仿佛被同时踩中，一个沉沉的激灵下去，那种异样的冲动瞬间渗透四肢百骸。 掐住江清梨的软腰，程屿将她顺势放倒在沙发上。 忘情的一阵拥吻过后，激烈的动作不小心碰到了搁在沙发上面的那幅画！ 那幅出自白若之手，还原了江月橙被害的整个现场的油画。 砰一下翻倒了，落在程屿的背上，又摔在了沙发地上。 江清梨偏开被拉高的膝盖，目光直勾勾地顶向地面。 眼泪瞬间从眼角划过…… 程屿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失态的情绪，立刻停下了上头的冲动以及激烈的动作。 他用拇指抹去江清梨眼角的泪痕，指尖沾着的那点血迹在这一刻融如淡淡的胭脂色。 “江清梨……” 他吻就她的唇，却被她偏脸躲开。 抓着他胸\/前衣襟的那双手，渐渐松开。 江清梨用力吞下哽咽，低声道：“程屿，我做不到。” 做不到放下，做不到释怀，做不到满脑子想的都是姐姐支离破碎的身影，做不到明知罪魁祸首在一步之遥下唾手可得，却贪恋那情不自禁的一点温柔。 将男人的胸膛从身上轻轻推开，江清梨理了理衣衫发鬓，背对着程屿扣上胸衣。 “你走吧。” 江清梨说。 程屿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走吧程屿，我放过你了。” 江清梨扭过头，梨涡笑浅如花。 “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你自己闲着没事非要窥探我的过往隐私。该不该知道的，你现在都已经知道了。但你阻拦不了我，明白么？” 说完，她跳下地，捡起地上的油画，将它端端正正挂回到墙上。 随后一扭腰转进了卧室。 外面的雨还在下，今天的梦注定不会安分了。 那个曾经坚定不会有负姐姐，承诺会陪着她一起报仇，帮助她走下去的男人，终究还是走偏了轨道。 江清梨不想哭。 那是懦弱者最无能的表现。 可是夜深人静难掩压抑，她终究还是忘记了程屿就在客厅的存在…… 屋里女孩的啜泣声阵阵，程屿揪着心，靠着门，一支又一支地抽着烟。 直到烟味弥散了整个小房间，听屋里传来了阵阵咳嗽，程屿赶紧灭了烟蒂。 再后来，房间里安静了，抽泣声和咳嗽声都熄止了。只剩下女孩匀称的呼吸声…… 程屿推门，犹豫一下，将沾满烟味的衣服抖落了两下才进门。 他走到江清梨身边，坐下。 摸了两下她散落在枕头边的头发，便再没有其他什么举动，离开了。 外面的雨很大，程屿直接去了公司。 并不意外夏真乔等在那里。 “阿屿。” 夏真乔起身迎上去。 今天晚上有个挺重要的商宴，是帮夏商集团做招商的，程屿专门去帮她撑场子的，可没多久，人就离开了。 “我听陈秘书说你回来赶一份工作，怎么……你去哪了？” “没去哪，查点事。” 程屿坐回办公椅，打开抽屉，将一份文件搁在桌面上。 “夏伯母叫我帮忙查的，你也看看。” 夏真乔一脸狐疑，走过去翻开文件，里面赫然摆着一份有关房美娟房阿姨的资料。 哎呀！ 她缩了缩手指。 程屿睨眼看看她：“怎么？” 夏真乔把手指含于口中吮了一下，摇头：“没事，paper-cut。” 程屿呼了一口气：“你怎么想？” 夏真乔抿着唇，心跳擂如打鼓，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我……没怎么想啊。警察调查结果都出来了，这个房美娟有重大嫌疑，而且动机也成立。现在人都已经畏罪自杀了，阿屿，我妈让你查什么？” “也没什么，夏伯母只是觉得这个房美娟的身份有点可疑。所以叫我再深\/入查了一下。感觉她杀害姨妈\/的动机，应该不仅仅是精神障碍层面上的。” 说着，程屿翻了翻文件下面的又几页：“你看看这个人，有印象么？” 下面那份资料是个年轻男生的档案，名字叫白磊。 夏真乔脸色白了白，但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我……好像有点印象。” “六年前，a大的学生，因为校园暴力而投湖自尽，施暴的对象正是你表弟章北麟。” 程屿双肘压在桌案上，十指交叉，一双眼睛鹰隼一样投射在夏真乔身上，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好像有点印象。” 夏真乔点点头：“你知道阿北这孩子是被我姨妈惯坏了的，以前就爱惹事。现在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我想——” “你认识白磊的辅导员么？” 程屿打断夏真乔的话，目光依旧犀利如炬。 “一个女老师，事发时也就只有二十四五。比学生大不了几岁。” “阿屿。” 夏真乔脸色再次唰的煞白，声音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我记得，那个男生的辅导员老师想要起诉阿北，然后我姨妈就来找我帮忙。我也知道阿北有错在先，原本是劝他赔点钱跟人家好好道歉的。可是没想到那个女生诬陷阿北侵犯了自己，狮子大开口不依不饶。于是我阿姨就让我帮忙找了个法务……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最后做了什么，因为后来我不就跟你和我哥去瑞士了么？” 夏真乔一口咬定。 第140章 有罪么 第140章 有罪么 “阿屿……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这个房美娟房阿姨她是……” 夏真乔故作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交叠掩住口。 “她是这个白磊的妈妈？她是为了报复我阿姨才杀人的是不是！” 程屿若有所思地看着夏真乔：“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你觉得有些人是否罪有应得？” 夏真乔咬紧薄唇，眼中含出泪意：“阿屿，我知道我表弟真的是做过太多过分的事……” “我且只问你，白磊和江老师的事，你是否知情？” 程屿抬起眼睛，即便是保持着这样随意的坐姿，却极尽了压迫的气场。 “阿屿，我真的不知道。” 夏真乔拼命摇头：“是我阿姨花了很多钱给到那家法务团队，利用公关手段搞定了受欺凌的那对男女学生以及他们的老师。我怎么可能会去掺合这件事呢？” 夏真乔激动之下，语速也跟着提高起来，“我跟那几个人无冤无仇，就算想要维护我表弟，也不会做毫无下限的事。而且那时候，我哥还在，我姨妈提一嘴叫我们帮忙，我爸妈也都是有主意的人，不至于会在阿北身上花那么多心思，不是么？” “所以你只是帮忙找了个团队？” 程屿低吟一声。 “嗯。” 夏真乔眼中含泪：“我阿姨以前很疼我，她就我表弟这么一个儿子。出事后我哥和我爸妈都不愿意多管，都说希望章北麟能吸取些教训。我承认，我是比较心软的……” 说着，她低头摆弄着左手腕，故意将上面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翻转过来。 “我不忍心看我阿姨哭天抹泪，又找不到方向来解决事端。但我知道，替他善后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阿北他酿成大祸，就算我把手腕割了以死谢罪，也没脸再求你放他一马。现在想想，我其实是很后悔当初没让他吸取些教训……” 程屿偏开脸，不想去看夏真乔手腕上的伤疤。那会让他的心充满纠结与矛盾。 “阿屿，其实在福利院被房阿姨泼下脏水的时候，我阿姨就偷偷跟我说了这件事，她怀疑房阿姨就是当年白磊的母亲。我当时也很震惊，于是逼问我阿姨当年他们到底对白磊母子做了什么，章北麟的事最后是怎么不了了之的。” 夏真乔连声叹气，一边用手背轻擦眼角：“可是我阿姨说，让我别管那么多，她去找房阿姨谈。无非就是想多要几个钱……结果没想到……其实我，我知道出事的时候就有怀疑过是房美娟做的，所以才在一开始就相信这件事跟第一个到现场的江清梨没有关系。” 程屿心头微微一紧，他想的是，难道真的跟江清梨她们没有关系？ 难道自己之前那番咄咄逼人，是真的冤枉她了？ 如果江清梨真的只想用这么干净利落的“手段”，完全不顾法律的框架，也不考虑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处心积虑做这么多准备？ 更何况，有秦书贺这样一个社科心理学兼法律专家的学者出谋划策，应该不会让她用太极端的手段吧。 “阿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应该对这件事承担跟我阿姨一样的罪责和后果……” 夏真乔提了下嗓音，蕴着喉咙里的哽咽：“我……其实，我后来有试图去找过白磊和他老师的家属，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你有去找过他们的家属？” 程屿意味深长地反问：“你和你阿姨，你们都觉得，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只要补偿足够的钱，就可以弥补抵消了么？” “阿屿……我，其实我很能理解房阿姨的心情，我爸妈把我丢下后，也找了我那么多年，我能明白那种父母子女骨肉离散的痛苦。早知道这样，我是觉得不会一时心软帮我阿姨这个忙的。自以为小小的一点人情，到最后，反而害了阿北，害了我阿姨……” 说着说着，夏真乔哭了起来。 梨花带雨，啜泣婉转。 那一刻，他眼前浮现出的是江清梨那张闪着倔强眼神的俏脸。 她总是笑，但他感受得到她心底极致的压抑和痛苦。 而夏真乔总是哭，但他却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的忏悔和愧疚。 “你先回去吧。” 程屿单手按着太阳穴，心中思量无限。 “那，陈秘书可以送我么？” 夏真乔看着窗外还在连绵的雨，时时不停息。 “我还有事跟他谈，你叫个车吧。” 程屿说完，转身去洗手间。 大捧清水扑在脸上，让他的思绪微微清醒了几分。 “陈凛，你相信夏真乔说的话么？” 程屿回头，看到已经应声站在门口的男人。 陈凛犹豫了一下，轻轻抬了下眼镜。 “说实话，不要因为她打过你一巴掌就有所偏颇。” 程屿立起身，抽纸擦了擦手。 陈凛摇头：“那不会。首先我是觉得，如果按照时间线来看，事情发生在去瑞士之前，那会儿陌少还没有出事，夏家父母对姨妹家的独生子也不会像之后那样纵容。” 程屿：“确实。” 在瑞士时，夏之陌雪山罹难。 得知消息的夏家父母一夜崩溃，从此以后，程屿更是背负了夏之陌身为人子和兄长的一切责任。对夏真乔的表弟章北麟，也只能选择爱屋及乌的纵容。 所以，在那之前，夏真乔说自己一时心软，瞒着家里人给姨妈提供帮助，找法务团队，找公关团队，这件事的动机虽然合理，但很多逻辑却也不通。 “她说父母和兄长都不愿意多管章北麟的事，希望他能得到些教训。” 程屿单手抹去镜子上的那一点点污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 红红的，膏状体。 或许是江清梨上一次的唇膏…… 被他要的太用力的时候，脸颊狠狠压撞在了镜子上。 “但是，之陌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程屿深吸一口气，目光拧紧。 “我跟之陌这么多年兄弟，学校的事，家里的事，公司的事，他从不吝于分享。如果是表弟章北麟真的在学校做了欺男霸女的事，姨妈杜晓惠又腆着脸上门求助，以之陌的性格，一定会大义灭亲。且一定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跟我抱怨几句。” 程屿转向陈凛：“你再去查一下，给我找到杜晓惠当时承接公关的法务团队。还有那个叫白若的女生。陶镌那边——” “后天周末，陶总的温泉山庄开业，您也受邀安排去度假村。” 陈凛道，“到时候，可以再问一下陶总兄妹。” 程屿扶了下太阳穴，对，他忘了这个行程了。 到时候，夏真乔代表夏商集团也会前去送花篮，不知道江清梨作为她的助理，会不会也…… 第141章 行大礼 第141章 行大礼 碧云山温泉是今年年初竣工的，两个月前开始试营业的。 对标中高端客户，主打轻奢的综合性休闲娱乐山庄。 这也是程屿这些年来第一次涉足休闲产业的投资标的，虽然是陶镌牵头，但程屿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跟董事会签了对赌，才拿到了这一项目的半数通过。 夏之陌生前曾规划过要投一个国内最大的户外冬季运动休闲区，里面要有最顶级最专业滑雪场，有奢华享受的温泉spa，有北海道那样浪漫迷人的森系风光。由他来立项，程屿负责集资。 如今人已经去了那么多年，当时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已归尘归土。程屿偶尔还记得当初那些半开玩笑的话，只是这些年来始终走不出阴影来付诸实践。 如今眼看着温泉山庄立起高楼，陶镌和他的助理正在主厅里应酬周旋，某个瞬间程屿会有点恍惚，好像当年这帮人里那个最主心骨，最能撑气氛的兄长，始终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阿屿，来了？” 陶镌跟他打了下招呼，放下那边的客户，提步走过来。 看他身边只跟着陈凛，陶镌只是往后张望了一下，多余的话从来不问。 他个性如此，与夏之陌的明朗直率，程屿的内敛锋芒，萧誉的细腻敏锐都不同。 陶镌更像是个极致智慧的出世隐者，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与任何人都保持一碗水的距离，即便是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世家兄弟。 “嗯，阿乔开她公司的车来。” 程屿淡淡一句解释，心照不宣。 陶镌点点头：“我妹把易扬接过来了，萧誉也到了，在b区雅间，你先进去吧。我这儿还有点忙。” 程屿嗯一声，抬腕看看表：“你先忙着，我回头跟你和陶媚说点事。” “镌哥！恭喜开业大吉啊！” 说话间，夏真乔踩着高跟鞋进场来了，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实在是炸亮全场人目光的存在。 男的身高约有一米九五，高大伟岸，一身黑色西装严肃妥帖，端端正正的国字脸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手捧一只一米半高的花篮，插满色泽鲜艳的鲜花，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定制款，上面喜庆的飘带上写着夏商实业的敬赠字样。 花篮周边都是镶金水钻打造的，金碧辉煌，价值不斐。 看起来，约有一百多斤重了，秦豪提起竟毫无重量感。 而那个女人，娇小可人，温婉知性。 一身奶白色职业无袖衬衫，领口是很有设计感的丝带，下身灰色真丝包臀小西装裙，脚上是一双平底头嵌蝴蝶结水钻的小皮鞋。 她长发整齐挽起，脖颈修长白皙。大眼睛扑扇动魂，红唇丰\/盈软润。 精致到恰到好处的妆容，无论男女老少，见着都会贡献回头率。 她与高大的秦豪站在一起，仿佛还没有他手里的花篮沉重高大，反差十分强烈。 这个女人，正是夏真乔的秘书江清梨。 “镌哥，生意兴隆！” 在夏真乔的示意下，江清梨提上手边的一支银色密码箱。 当着陶镌的面打开，她微笑清甜又自然：“陶总，这是乔总送您的开业礼。”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座上品纯白玉翡翠打造的如意。 识货的都懂，价值基本上七位数起开。 “阿乔客气了。” 陶镌客气笑道：“都是自家生意，那么破费。” 夏真乔也笑：“自家生意就更应该花点钱旺一旺嘛，阿屿也投了钱不是？” 目光落在程屿脸上，可是男人的表情却从刚刚看到江清梨的一瞬间，便彻底僵住了。 她终究还是跟来了。 程屿心思复杂。 说不清是有些窃喜，还是担忧和失望。 她终究还是不会听自己的话。 终究是个认定了死理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江清梨。 “阿屿。” 陶镌看出状况，用胳膊肘怼了怼程屿：“好了，既然阿乔也来了，你们一起先过去，我等下过来。都是自己人，随意点。” 说着，他示意助理把夏真乔送来的礼物收下，安排到前台去摆设。 “阿屿，你们几点到的，路上堵不堵？” 夏真乔就势挽住程屿的手臂，两人走在最前面，三个随行跟在后面。 依次是秦豪，江清梨，陈凛。 江清梨夹在中间，人被衬托得刷破下限一样更加娇小了。 因为这样的走位，路上有很多跟诚正集团打过交道的客人看见了，甚至还以为江清梨是程屿的秘书。 甚至有人在讨好着想要给程屿递名片的时候，都会给到陈凛或者江清梨。 夏真乔笑：“小梨真辛苦，一份工资打两份工哦。” 程屿并不抬眼，也不转身：“你给她的薪资，已经算是两份工了。” 夏真乔：“呵呵，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过也好，明年初等我们结婚了，小梨可就像我的嫁妆一样，陪进来你们程家了呢。到时候，你可别抢着借来使唤。” “这话不太妥了。” 萧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会几个人快走到包厢区了，已经提前到了的萧誉正好出来上了趟洗手间，刚转过走廊与他们一行人碰上，就听到夏真乔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清梨是你的秘书，又不是你的丫鬟，没有陪嫁一说。” 萧誉站在程屿和更为高大的秦豪身前，身高气势不算有优势，但这番话气场全开，声音温沉却不失严厉。 夏真乔脸上蓦地一红。 这已经不记得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曾经人畜无害的备胎舔狗，是什么时候开始时不时咬她一口两口的？ “萧誉，我开玩笑的。” 但表面上，她还是保持着不失态的温婉笑容，并顺手将江清梨的手臂勾了过来。 “小梨是我的秘书，也是我很好的妹妹，我们平时都是这样开玩笑的。将来她要是真嫁了人，我还得备一份大嫁妆呢。” 萧誉的目光在江清梨脸上扫了一下：“是不是玩笑，当事人说了算。江小姐觉得好笑么？” 江清梨弯了弯眼睛，点了两下头。 “嗯嗯，萧医生，我也觉得很好笑的。乔姐经常跟我这样开玩笑，萧医生习惯习惯就好。” “听见没有？” 程屿心中顿感不悦。 萧誉处处维护江清梨的意图，已经快要成司马昭之心了，他又不瞎。 “江秘书都说了是开玩笑，你一个外科医生，不用那么上赶子抢着当心理医生吧？” 程屿冷讽道。 第142章 公道话 第142章 公道话 “我没有要当谁的心理医生，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 萧誉不卑不亢，反驳道。 程屿：“没本事办公道事的人，才只会在嘴上说公道话。” 萧誉眸子一厉：“那你觉得，怎样叫办公道事？” 程屿偏过脸，看一眼夏真乔：“阿乔，刚才的玩笑确实不妥，你该跟江秘书当面道个歉。” 办公道事，具体在于“办”，这个字。 夏真乔一愣，江清梨亦是。 但见程屿的样子完全不像开玩笑，浓浓的火药味也已经燃气了一促即发的节奏。 夏真乔赶紧上前一步道：“阿屿，萧誉，算了算了——” “算什么算？该说算了的是你么？” 两个男人几乎异口同声，出奇一致的态度，却用针锋相对的口吻表达了出来。 夏真乔脸色难看得很，为了避免场面愈发尴尬下去，她只能硬着头皮陪笑道：“好，你们说的是，小梨，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是我刚才口没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 江清梨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乔姐我没往心里去。程总，萧医生，大家过来玩都是为了高兴的，而且是在陶总的开业庆典上，就算给人家面子，消消气吧。” 程屿面色紧绷如旧，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萧誉：“看见了么？这才叫办公道事。另外，江秘书八面玲珑情商颇高，她拿得这份薪水里，是有她应该承受的一部分负面情绪价值的。像萧医生这样盲目出头，很容易让她丢饭碗。” 说着，他提步向前，肩膀从萧誉身边撞过去。 夏真乔看看江清梨，跟上程屿。 萧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随后跟着几人一起进了包厢。 看到江清梨，唐易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有段时间没见到江清梨了，相思挂肚，却又不愿主动联系。 因他受伤后腰椎始终难愈，快两个月了都没办法下床独\/立行走，只能依靠轮椅和拐杖。一时之间，难免丧气不已。 但今天，他的情绪明显好多了。 “小梨！” 江清梨刚刚在外面听到陶镌说陶媚把唐易扬带来了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最后一次去看他已经是十多天前了，唐易扬那会儿拒绝与她见面。 应该是不愿让自己这样残废不堪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小梨！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唐易扬坐在轮椅上，激动地撑了撑身子，脸上难以遮掩的笑容，破开了多日以来的阴霾。 江清梨走上前，微微冲他点点头：“易扬，你的伤好些了么？” “嗯嗯，已经好多了。虽然现在还不太能用上力气站起来，但是已经有新的转机了。我今天特意来温泉山庄就是因为有个很资深的专家也会到场。能让他看看我的伤，咨询一下后续的复健和治疗方案，相信很快就会康复了。” “咳咳。” 陶媚坐在一旁，从江清梨进门的一瞬间，她脸上挂着的嫌弃就没有消退半分。 “江小姐怎么来了？不是已经从屿哥的公司辞职了？” 陶媚阴阳怪气道，“怎么？今天不会是跟着哪位商界大佬一起，以女伴的身份受邀出席的吧？” “小媚。” 夏真乔笑道：“你可真是过奖了，我才回国接夏商，说是商界大佬真的太抬举了。小梨现在在我身边当秘书，可是我花了两倍薪水才让阿屿忍痛割爱的。” 陶媚显然没料到江清梨现在已经给夏真乔做秘书了，只能尴尬笑笑：“原来是乔姐啊。乔姐可太谦虚了，说乔姐是商界大佬太俗气，你可应该算是商界奇才呢。” 夏真乔咯咯笑道：“小媚可真会开玩笑。前些年我一直做的都是会展招商方面的事，这是为了家里的生意生打鸭子上架，才道欧洲去专门深造了两年商科。比门外汉就高那么半个门槛罢了，哪里称得上奇才？” 陶媚拍着夏真乔的手背：“奇才么，说的就是乔姐这样的啊。你忘了前几年那个设计展会？就我给若姐站台的那个。整个不都是你来策展的？不但若姐这边顺利圆满，我这边也得到了好几个曝光通告。” 江清梨：“！！！” 程屿：“！！！” 若姐？！ 设计展？！ 白若！ 包厢里放着轻音乐，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陶镌的几个朋友，男男女\/女。 虽然不常跟程屿他们混一个圈子，但互相之间也都认识熟悉。 这会儿一群人聚在了一起，各自聊起圈内圈外事，声音忽高忽低。 但程屿和江清梨此时却不约而同地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夏真乔和陶媚的对话上，希望能听到更多与白若相关的事。 “那都是团队的头脑风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夏真乔笑了笑，“更何况，我本科学的就是广告嘛。” 她成绩不好，基础也不好。 可以说，丝毫没有继承夏家人优良的学霸传统，本科只考了个二本，甚至没有选上热门的财管，注会等专业，只能选一个不算很俏手的广告学。 “不过……可惜后来若姐出国就再没消息了。唉，我再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形象设计师，这几年……换了好几个都不是很满意。” 陶媚叹口气，多半是又想起来之前那个杨沫沫了，一股子难言如鲠在喉，心情也瞬间变得不好了。 江清梨下意识往程屿身上看了一眼，见他自顾自端着酒杯，好像是在随意抿着酒，但目光实则始终扫在夏真乔和陶媚这边。 他应该也听到了，陶媚说的是——白若出国后下落不明，甚至也不再跟她合作联系。 “小梨？” 唐易扬叫了一声，江清梨赶紧回过神。 “哦，不好意思易扬。” “没事。” 唐易扬继续道：“你真的去了乔姐的公司？怎么样，还习惯么？乔姐那边，应该不会有我小舅那么严厉吧。” 江清梨连连点头：“是啊，还好呢。乔姐很照顾我。哦对了，你刚才说，你的伤有了更好的治疗方案？大概是怎么样的？” 或出于感激，或出于愧疚，江清梨很希望唐易扬的伤可以快点好起来。 “你问这么清楚干嘛？医学上的事那么专业，你听得懂么？” 陶媚看过来一眼，冷冰冰地怼了一句。 第143章 三件事 第143章 三件事 “其实我听的也不是太懂，我妈说是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儿子也是这种外伤情况，车祸导致的。就是这位专家给看好的。” 唐易扬怕江清梨尴尬，赶紧替她打圆场，“至于具体什么治疗方案，我们都听不太懂的。哦对了，誉哥，我妈跟你提过这个专家吧。” 正好看到跟着进来入座的萧誉，唐易扬探头过去问道：“我也正想问问你呢，具体是怎么样的治疗方案？” “珉姐没跟我说过。” 萧誉略有一诧，目光很快流于平静。 他与程屿兄弟相称，叫程珉姐姐。但唐易扬辈分小，出了家门，也只能各自论各自的。 唐易扬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失落，看向包房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焦灼。 “那个专家还没到么？我想去门口看看。” “没事的易扬，我哥在外面接待，看到人来了肯定会送进来的。你先别急。” 陶媚劝着，眼神有点躲闪。眉宇其中的隐情，被正好坐在对光位置下的江清梨看得清清楚楚。 陶媚去洗手间的时候，江清梨瞅准时机也跟了上去。 站在洗面池的镜子前，等着她。 陶媚出来，呀一声叫响，吓一跳。 “你在这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陶媚本来就不喜欢江清梨，丝毫不掩饰满脸的责备和厌弃。 “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真不知道乔姐是怎么想的。” 没等江清梨发话，陶媚恍然一扭身子：“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利用自己在屿哥身边当过秘书的优势，毛遂自荐到乔姐身边给她当军师当眼线——哎不对！我觉得你应该是一开始就是乔姐的人，之前是被她特意安插到屿哥身边的是不是！” 这个陶媚，娱乐圈里混的，多少有点脑缺胸补的意思。 “我明白了！我之前那个形象助理杨沫沫……该不会真的跟屿哥有一腿吧？才被你汇报给了乔姐，然后乔姐叫她表弟去把杨沫沫给——” 陶媚吐吐舌，瞪着滚圆的眼睛，冲着江清梨做了一个扎脖子的夸张动作。 江清梨无奈地笑了笑：“陶小姐，我觉得正常人的怀疑难道不是认为我因为被你和杨沫沫派人威胁过，所以故意把她推到前面挡枪，利用乔姐的手，报复她么？” 陶媚拧着眉头，嗯吱了半天：“也有道理，可是那样的话，你为什么只报复杨沫沫，不报复我呢？” 这下子，江清梨总算是明白陶媚这样出身的资源咖，长得又漂亮，为什么在娱乐圈里总是万年不火的体质了—— 因为笨蛋美人是人设才讨喜，是真性格只会很麻烦啊。 “哎，反正报复就报复了吧，那个杨沫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若姐一声不吭走了，我能用她那种级别档次的助理？品味老土还心术不正，把我的动态行程偷偷卖给狗仔和私生饭。” 看江清梨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陶媚似乎更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我不配有私生饭和唯粉么！” 江清梨摆手道：“没有，陶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你提到有个叫白若的，她以前跟你关系很好是么？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许盈的女孩？” “知道，若姐工作室的合伙设计师嘛。” 陶媚摆弄着新做的指甲，头也不抬：“我知道若姐有个合伙人叫许盈，还是在校学生。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反正人是有点神神叨叨的。我没见过本人，若姐说她不爱跟人打交道，整天在阁楼里收集艺术灵感，像个女巫似的。” 江清梨：“这么说，你完全没见过许盈？在你帮忙站台的那次设计展会上，她也没露过面？” “乔姐帮忙策展的那次啊？没有。” 陶媚说，“不过我全程都在红毯上，她有没有跟着其他工作人员来，我又不清楚，我也不认识。但我觉得这女的言过其实，挺多衣服出自她手的，也没见什么水平。还不如若姐呢？若姐比她水平高多了，又会设计，又能跑商务。我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搭着这么一个拖油瓶一样的搭档开工作室，自己干不香么？” 江清梨想：这可就奇怪了。 许遨的意思是，许盈是见到过程屿，喜欢程屿，然后才被夏真乔找人撞车报复的。 但陶媚的意思是，许盈压根都不会出现在一般的活动现场，她听起来更像是个有些性格障碍的社恐类女孩，偏执的艺术家气质，却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陶小姐，我听你之前说，这个白若在许盈出车祸后，就关停了工作室，然后便与你们失去了联系？” 江清梨问，“到现在为止，也有两年多了对么？这两年来，你没有再有她的消息？” “是啊，她就留下一句话，跟我说许盈被她家人接走治伤疗养去了，她正好有个国外的机会，要出去深造几年。后来就没有联系了，但我有她的社交账号好友，看到她时不时更\/新些动态。哎？不对啊。” 见陶媚突然亮了下眼睛，江清梨蓦地跟着一阵紧张，以为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江清梨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干嘛问我这么多问题，我又干嘛要回答你？” 江清梨呵呵一笑：“陶小姐，其实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帮乔姐……你懂的。” 陶媚眉眼一弯，恍然捂着嘴叫道：“是乔姐怀疑若姐跟屿哥有什么什么，才叫你来打听的！” 江清梨连连点头：“具体是白若还是许盈，或者是她们工作室的其他小姑娘，我和乔姐也不得知，所以打听嘛。”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难怪当初乔姐一定要拿到若姐她们工作室的策展项目，原来真的是在怀疑……” 陶媚想了想，抬眼瞪住江清梨：“江清梨，这样吧，你要我帮你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陶小姐请说。” “第一，你不许再纠缠唐易扬。” 陶媚撇撇嘴：“我知道以前是他主动追求你的，但是你为了帮乔姐监督屿哥，不也利用了易扬的感情才顺利进入诚正的么？” 江清梨想，这还真的不是。 虽然陶媚大脑很简单，但这样的逻辑岂不是把程屿也反衬得像个傻\/逼似的？ “易扬以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说实话，将来还能不能站起来……谁也不知道。” 陶媚垂下头，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忧郁和黯然。 江清梨愣住：“你说什么？” 她不明白，刚才不是明明白白说的，会有个着名的医学专家来参加今天的活动，顺便帮易扬问问诊？ 怎么现在又说，他甚至很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江清梨，你以为易扬的伤是怎么弄的？那是子弹，是活生生打在肉里，嵌进骨头里的子弹！” 陶媚的情绪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你以为随便吃点什么灵丹妙药就能活蹦乱跳了？第一步他的下肢首先要能恢复知觉，第二步肌肉要有足够的支撑收\/缩力，第三步能在辅助作用下站起来，第四步才是丢掉支撑一个人站稳，迈步。每一步的飞跃都是像隔着万水千山一样难，他重伤后一个多月都没能恢复知觉，两条腿已经萎缩得跟正常人手臂大小粗细了！未来会怎么样，谁知道？那个什么专家，那是我们骗他的，因为珉姨不想……不想看他一个人这么颓废下去。” 陶媚哭了，她指着江清梨说：“你知道半个月前你去医院偷偷看他，被他大呼小叫赶了出来……可你知道当时他两条腿上扎满了神经探针，你知道他为了能恢复一点点知觉，吃了多少苦么？珉姐说，易扬连你都不愿意见了，所以她害怕了。怕易扬扛不住了，这才借口什么专家，什么转机。江清梨，反正我不管你是跟屿哥还是跟乔姐，是间谍还是眼线，总之你给我离唐易扬远点。” 陶媚咬咬牙，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是你要答应我的第一件事，听清楚了么！” 江清梨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唐易扬的情况远比她想象的严重，不忍儿子继续颓丧下去的程珉希望陶媚能带劝劝他，带他出去跟朋友们见见面，心情或许也能好一些。所以借着这次温泉山庄开业庆典，陶媚好说歹说把唐易扬劝了出来。用的说辞是跟程珉和陶镌商量过的，连哄带骗。 说是这次庆典上会有一个着名的骨神经专家也受邀参加，他最新的学术研究方向就是针对创伤型半身动作限\/制的治疗课题。说是唐易扬的伤会有很大的治愈希望，所以叫他过来顺便咨询一下。 而事实上，这个专家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第二件事，就是要你帮忙一起隐瞒真相的。” 陶媚继续道：“易扬一会儿问起来，我哥会借口说那个专家今天临时有事不来了。但是发了一些文献资料过来，等过一阵回国后再具体诊断。当然我和我哥，还有屿哥珉姨他们都不会放弃易扬的。医学在进步，总有办法能治得好。你要做的，就是管好你这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 江清梨深深叹了口气：“陶小姐，我能理解你和你们家里人的心情，你放心我不会多嘴。但是我不太明白，既然……你已经知道易扬的腿很有可能难以恢复了，你为什么还要坚持……”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哪枝高了攀哪枝？” 陶媚轻蔑看她一眼：“我跟易扬从小一起长大，他不想被他妈妈控制，安排他的婚姻和自由，所以找以前那些女朋友其实都是幌子。你看他甚至不愿意去接家里的生意，特意跑到他舅舅这里来。” 说到这，陶媚心里似乎有点难受：“哎呀好了我跟你说实话吧，他就是为了躲我而躲我。他家的公司，我哥也有入股。我跟易扬，本来就是联姻……他不喜欢我，把我当妹妹似的。我知道他们几个背地都说我傻，但他们以为我真傻么？其实屿哥也不喜欢乔姐，也把乔姐当妹妹的。可最后还不是修成正果了？” “但你乔姐还不是要派江小姐这样的人，整天盯在阿屿身边累不累？” 说话间，陶镌的声音从洗手间外传来。 他刚好从对面出来，听到妹妹这十足有穿透力的声音，忍不住停下脚步。 “哥！你又偷听！” 陶媚气呼呼地跑出去。 第144章 齐活了 第144章 齐活了 陶镌难得严肃扳脸：“你管我偷听不偷听，我告诉你，你想照顾易扬，我不反对。但你想嫁给他照顾一辈子，我，爸妈，都不会同意。” “你！” 陶媚小脸涨的通红：“你管我！我已经长大了，我能为我自己的事做主！就算易扬病了残了，我愿意养他一辈子。” 陶镌微微一勾唇：“你先能把你自己养活明白吧。等下一个通告，不用我再砸钱把你推出去的时候，再跟我说这种话。” 陶媚：“哥，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势利眼的人！” 陶镌：“我是因为势利眼才不让你嫁？我是因为唐易扬残废了才怕你去吃苦？” 开什么玩笑，唐易扬家的公司连年亏损，要不是他和程屿在这儿绞尽脑汁给他站台撑着，早就该摘牌子了。 “我不让你嫁给他，是因为他不喜欢你，不爱你。” 陶镌冷声道：“你也想做第二个夏真乔，只可惜你哥我还不想为了这小子搭上一条命！” “你！” 这时候，程屿和夏真乔也从包房里走了出来，一时间，整个走廊变身修罗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比花花绿绿的灯色更加复杂。 “小媚，这……镌哥，怎么了这是？” 夏真乔左右看看，笑容强掩尴尬。 程屿越过众人目光，最后盯住江清梨：“阿乔，你的江秘书好像总有这样的本事，走到哪里都会引起战争。” 夏真乔更加尴尬，赶紧呵呵一声：“阿屿你说笑了。小梨，没事吧？” 江清梨赶紧走过来站在夏真乔身边：“没事的乔姐，是我不好。我……我不知道今天易扬也来了。他毕竟是因为我的拖累才受了这样的伤，于是就想问问陶小姐，易扬的伤情。可能是说话不太得体，惹她不开心了……” 夏真乔：“小媚，真的很抱歉，你别跟小梨生气。归根到底，易扬弄成这样，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表弟的错。还有我姨妈，我们一家人，当初就是因为对他太纵容，现在才酿成这样的大错。我跟你道歉小媚，也请看在我姨妈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的份上，咱们这事儿能不能就算是翻篇了。易扬的伤，我们一起想办法。” 陶媚逮到个台阶赶紧下：“好了乔姐，我没生气。而且也不是江小姐说的那回事。既然今天你也在，咱们就几方当面把话说清楚一点。乔姐我知道江小姐是你的人，你想让她帮你盯着点屿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夏真乔：“……” 江清梨：“……” 陶镌：“……” 程屿更是双倍的无语。 他人还在这好么！ 以前就知道陶媚这女生一向没什么脑子，说话跟开盲盒似的。 当着夏真乔江清梨甚至还有他这个当事人的面，她能说出—— 乔姐我知道你故意派江小姐来当眼线盯着屿哥这样的话？ 这哪里是修罗场，这是屠宰场了。 不过，或许这就是江清梨想要留在夏真乔身边的，让人最相信最不受怀疑的理由？！ 这个江清梨，她真的是要比自己想象的更精于算计和套路。 陶媚这种段数的脑残大小姐，还不是被她玩弄鼓掌？！ “小媚，你误会了。我和小梨，我们没有……” 夏真乔的脸色已经是非常难看了，却不得不继续拉着脸色挽尊打圆场。 陶媚哎呀一声，捂住嘴：“乔姐！不好意思我……我说错话了。” 众人：“……” 陶媚：“哎！反正说也说了，那我继续说。不管若姐也好还是那个许盈也好，还是她们工作室的前台小妹，是谁跟屿哥有一腿都好。但既然你们有求我，要我帮忙打听，那我也有三个条件跟江小姐说清楚——第一，以后不许再主动骚扰易扬，第二不许告诉易扬他的病情真相，第三——” 陶镌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好了先进去吧，人都差不多齐了。进去喝酒吧。” 陶媚呜呜两声，挣开了陶镌的手：“哥你干什么，你让我把话说完。” 陶镌厉声：“别说了！少说两句会死么！” 陶媚盯住江清梨：“江小姐，第三就是，要易扬对你也死心。你得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 “陶媚！你还有完没完了！” 陶镌提高声音：“赶紧进去！你要是真的为了易扬好，把他一个人丢在包间里合适么？” 陶媚：“那我……我不是为了他将来长远的考虑？让他不要再对这个女人有幻想了？刚才，就刚才，你们听到江清梨说什么了么？她说唐易扬这辈子都瘫痪了，我还会坚持要跟他在一起么？在这个女人眼里，什么情义，什么救命之恩都是狗屁好么，我要让易扬对她彻底断了念想，才会好好配合治疗，说不定才会有奇迹发生！” “谢谢你啊小媚，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陶媚尖叫一顿，口干舌燥，好不容易缓口气，赶紧轻咳了两声：“没事，不用客气，我——啊！” 一回头，她吓得眼珠突出，直接挤出了鸭子叫。 唐易扬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出来的人，是萧誉。 他在包房里等不到朋友们回来，也没见那个什么专家露面，实在心焦烦躁，于是请求萧誉推他出来看看。 这下子，真是齐活了。 “易易易……易扬，我……我我我我……” 陶媚语无伦次，半句话咬了三下舌\/头。 “那个，镌哥，大家都到了的话，就一起进去玩吧。” 唐易扬微微一笑，越是这样淡定自若，越是让所有人都担心不已。 “易扬。” 程屿走上前去，从萧誉手里接过轮椅推杆。 “病我们一定会治的，你——” “哎呦小舅，这还用你说？” 唐易扬打断程屿的话，摆手大笑。 “我都这么大人了，难道我不知道受伤了要养，想康复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个专家不行，就再找其他的，我又没死。再说了，就算一辈子站不起来，你们这么多人，还养不起我一个废物啊？走啦走啦，今天难得这么高兴，大家一起进去喝酒玩牌！” 说完，他用两只胳膊自动推动轮椅，笨拙转身的时候，还不小心压了下陶镌的脚。 看他没事人似的，乐观又积极， 但众人的表情却都很不是滋味。 “小梨，别想太多。” 夏真乔走到最后，故意跟江清梨落了下单。 “乔姐，真不好意思。其实易扬他以前跟我只是……” “我知道，我那会儿还没回国，但我都听说了。你长这么漂亮，谁对你动心都不奇怪，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不也差点把你害惨了么？” 夏真乔话里有话道。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甜甜的声音响起来：“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陶总的朋友么？他让我送果盘到包厢，但我……我给忘了是哪个了。” 夏真乔：“哦，就前面那个紫色门的。” 江清梨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原以为只是个刚来打工的服务生小妹，人怯生生的。 可这一回头，她直接呆住了！ 那个女生见了她，也呆住了！ 啪啦一声，整个果盘都扣到了夏真乔的身上。 第145章 暗杀者 第145章 暗杀者 “哎呀！” 夏真乔满身果汁，皱眉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连连抱歉，同时抓起一把纸巾，就要往夏真乔胸\/口处的西瓜汁上擦抹。 “我来！” 江清梨一眼看过去，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她侧身挡过去，一把抓住了女孩手里的餐巾纸。 暗藏的利刃割破江清梨的手指，钻心的疼她却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到似的。 “我，我来就行。” 女孩慌了。 咬着唇，她死命地往回拽着手里的纸巾团。 江清梨却咬紧了不放，目光一眨一缩，唇语嗡鸣。 “快走。” 女孩回过神，终于明白自己的伪装并没有逃得了江清梨的眼。 即便她特意戴了短假发，化了非常不一样的日常妆，但江清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是任菲菲，秦书贺身边的那个“女学生”。 女孩落荒走了，江清梨藏起包裹着水果刀的纸巾，把流血的手指按住。 “乔姐，没事吧。” “没事，你陪我去房间，换件衣服下来。” 夏真乔摇摇头，拉上江清梨来到隔壁的贵宾楼。 这次温泉之旅，一行人是按照两天一夜的计划安排下来的。 夏真乔和江清梨的客房在隔壁，二楼临近贵妃池东边的一处园景房。 因为房间是陶镌手下的助理来安排的，全按照商务接待的标准，所以并没有把夏真乔和程屿安排到一起。 “小梨你看帮我看下是穿孔雀蓝这件还是香槟色的，在我箱子里，你帮我先拿出来挂上。” 夏真乔进到房间，先去冲了个澡，然后把弄脏的衣服丢进洗衣篮子里。 她让江清梨从她箱子里把备用的两条休闲裙子拿出来。 “我觉得……嗯，香槟色吧。” 江清梨想了想：“晚上去泡温泉的时候，出来再换孔雀蓝，一会儿在会所里玩，香槟色更出挑一点。” “呵。” 夏真乔笑道：“我要那么出挑做什么？相亲么？倒是你啊小梨，我看除了易扬，萧誉和陶镌对你，好像都有点不太平常哦。” 江清梨也笑：“乔姐说笑了，我跟萧医生还有陶总平时都没有怎么接触过，他们也都是看在您和程总的面子上，才对我很关照的。” “你可真是会说话。” 夏真乔关了花洒，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身上围着一条不算长的浴袍，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 江清梨注意到，她的左边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好像有一个突兀的纹身。 一座山峰层峦，四面环水。 她平时不穿短裙，即使是商务场合，也只穿长西裤。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设计在膝盖上面的位置，看起来有点怪，短裙和比基尼都是很影响美感的。 江清梨想不明白，但还是称赞了一句：“乔姐，你纹身什么时候弄的，挺有设计感的。” “早几年了。” 夏真乔到房间里换衣服。 一边换，一边回答。 “我那腿上有伤疤，玻璃划的。为了盖住，就去弄了一个纹身。设计感还不错，就是位置挺突兀的。没办法呀。” 夏真乔说，“呵，如果一定要我在身上留一个永远去不掉的东西，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保留什么。” 那一座四面环水的山峰，意为“屿”。 江清梨眼中的不屑与恨怒一闪而过，旋即唇角一勾：“乔姐对程总一往情深，其实程总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乔姐的。” “是么？” 夏真乔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他之前都怎么跟你提我的？” 夏真乔翻翻箱子，估计是想找首饰。 江清梨赶紧把一个巴掌大的红丝绒盒从床上拿过来，刚才她看到了，收拾衣服的时候，随手放床上了。 “程总他说，他担心自己没有办法给到乔姐最好的婚姻状态，所以总是会有些患得患失，若即若离。” “哦？” 夏真乔从盒子里取出一条银色的简约项链，让江清梨过来帮她戴上。 江清梨应声走过去，刚抬手，夏真乔看到她手指上缠了一圈纸巾。 “怎么了？受伤了？” 江清梨：“没事，刚才不小心蹭了一下。” 夏真乔：“那可当心点，你这细皮嫩\/肉，破层皮出点血，一屋子男人都心疼跳脚。” “乔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江清梨捏着项链，小心翼翼地给夏真乔戴上。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此时此刻在距离她脖颈大动脉不到半厘米的距离里，她要是想杀了她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对了，我正想问你刚才的事呢。” 夏真乔整了整吊坠，故作若无其事道。 “小媚怎么说你是我派去盯着阿屿的？还说什么跟白若有关系？你认识白若？谁让你去跟小媚打听这些事的啊？” 一连串的四个问题，句句直逼江清梨的心理素质。 “乔姐，可能是我多嘴多问了几句话，让陶小姐误会了。实在不好意思。” 江清梨咬了下唇。 夏真乔自镜子里深深瞄了她一眼，摆弄着手里的首饰盒，开开合合。 “别不好意思啊，说说嘛。先说事，对了错了不急着道歉。” “我是觉得……程总买的那幅画，有点问题。” 江清梨说。 “画？！” 夏真乔把玩着首饰盒里的半块平安扣，眉头蓦然一顿。 而与此同时，江清梨的表情也僵住了。 那个平安扣！ 怎么那么眼熟！ 夏真乔一身珠光宝气，穿着连衣裙，戴着流苏耳环和铂金项链，这一套打扮风格是她的日常。 这种中式的平安扣，好像跟她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吧？ 怎么会随身带在首饰盒里呢？而且…… 为什么只有半块？！ “小梨？” 见江清梨迟迟没有回过神，夏真乔主动叫她：“怎么了，继续说啊。” 江清梨赶紧点头：“哦，就那幅画，在天使爱福利院周年庆上，程总画了两百万拍卖下来的。” 夏真乔嗯一声：“我知道，其实那就是一种变向的慈善捐赠而已。阿屿平时又不喜欢油画。” “乔姐，我是无意中听到程总跟陈秘书说起的。” 江清梨故作诡秘地看了门外一眼，明知道没有人，她是故意让气氛变得瘆人，逼迫夏真乔深信自己的动机罢了。 “他说这幅画的笔法他认得出来，是一个叫白若的女人画的。他还让陈秘书去查，说什么都要找到她。我以为……这个女人……” 夏真乔深吸一口气：“你以为她是阿屿的情\/人？” 江清梨红了红脸，不应声。 “小梨，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在我身边做眼线，我叫你来夏商实业，纯粹是因为看好你机灵又能干。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什么？” 夏真乔若有所思道。 江清梨连连摇头：“不是不是，乔姐你误会了。我……我是想，想讨好你来着。” “我明白，你是想对我表忠心。你怕你表弟跟你朋友之间的恩怨，最后会让我迁怒殃及到你身上。” “乔姐，我朋友元宝还年轻，不懂事。他一时咽不下这口气，跟章公子结下了梁子，最后弄成这样，还害得您和程总差点闹矛盾。” “那不是你朋友的错。是我表弟咎由自取，他从小被家里宠坏，毫无下限。我看他不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因为我哥走得早，他在我家算个什么东西？” 夏真乔说起章北麟的时候，那态度口吻，厌烦不耐的样子，明明不像是假装的。 江清梨觉得有点想不通了。夏真乔明显并不如自己之前以为的那样，很在乎这个表弟，甚至也不如她想象的那样，很在乎那个姨妈。 现在姨妈死了，表弟还在牢里。她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该工作工作，该娱乐娱乐，该恋爱恋爱嘛。 那为什么会在当年章北麟犯了那么不像样的畜生事的时候，牟足了劲儿处心积虑地帮章北麟压下罪证，不惜害了那么多人？ 她是夏家的千金大小姐，是夏之陌的妹妹。她喜欢程屿，她跟陶镌跟萧誉这些富家子弟几乎是在一个圈子里朝夕相处长大的。 这些真正的世家子弟富二代们，一般都拥有良好的家教，极正的三观，甚至是社会责任感。 至少在江清梨看来，他们跟章北麟那种娇生跋扈，不学无术的暴发户二代完全不是一种生物。 从丛林法则的鄙视链来看，程屿他们站在最顶层，甚至连许遨这种平民出身，靠自己争身价的创一代，都无法真正跻身圈层。 像章北麟这样的，更是应该受到鄙视，甚至沾都不愿沾一身的“狗屎”，夏真乔是疯了么？ 她哥，她爸妈，甚至她喜欢的人都弃而远之的人，她为什么要上赶子去帮？不怕惹一身骚么？ 为了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混蛋，她不惜逼死一个无辜的品学兼优的男生，不惜毁掉一个无冤无仇，热情善良的女老师。 或者，是她有把柄在章北麟手里？又或者……在杜晓惠手里？ 江清梨的眼神渐渐变了，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被正在看镜子的夏真乔捉了正着。 等她注意到夏真乔正匪夷所思看着自己的时候，江清梨赶紧敛住表情。 “乔姐，我们要下楼去么？” “嗯。” 夏真乔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有点事先打个电话。程屿问起来，你就说我尽快。” 离开夏真乔的房间，江清梨一个人站在没人的楼梯口，靠着墙，按着胸\/口，抓着砰砰加速的心跳，好半晌才反过劲儿来。 “小梨姐。”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江清梨身后传来。 是任菲菲。 第146章 万般皆 第146章 万般皆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让你快点走么？” 刚才她捏着纸巾包裹着水果刀，准备去擦夏真乔胸\/前果汁的一刹那，江清梨到现在想想都在后怕。 如果说，之前她对秦书贺的“误会”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那么这一刻，如果秦书贺就站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能抬手再甩两个耳光。 这个女孩才多大点年纪啊！ 他怎么能这样做？ “小梨姐，不是秦老师叫我来的，是……是我……我自己想杀了她，替江老师报仇。” 任菲菲的眼中挤出泪水，随后突然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甩过去，将那泪水如珍珠般，打得飞溅而出。 “你疯了？” 江清梨咬牙切齿，“你才几岁，你跟江月橙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命了你！光天化日下你就敢动刀子杀人？他妈秦书贺给你洗\/脑了么，你真以为自己挺能耐是么？” “小梨姐，我……我，我……没有江老师就没有我今天，当初我差点被我爸妈卖给老男人，给我哥换娶媳妇的钱，是江老师帮我找了记者和媒体，把我从火坑里救出来的……” 江清梨心下一疼：“所以，她把你救出来，就为了让你跟人渣同归于尽的是吧？我告诉你任菲菲，你现在立刻给我从这里消失！回去告诉秦书贺，我没有爱上程屿，我也不会忘了自己该做的事，让他不用跟我来这套。” 打发走了任菲菲，江清梨靠着墙，颓然滑下身体，蹲起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里，备注分组在亲人那一栏的名字上。 已经拉黑三天的秦书贺，还是保留着那张很老干部的风景图片头像。 眼里的泪水从鼻腔里被生咽了下去，她颤\/抖着收起准备按下添加好友的手。 复仇这种事，开弓没有回头箭。 一看开始，命运的转轮带进去的血肉横飞，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几块骨头是无辜的。 之前，江清梨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要为姐姐讨个公道，她要把夏真乔绳之以法。 能为此作为利用，作为跳板的，无论是程屿还是唐易扬。 可如今，她越来越怀疑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 所以她得知唐易扬瘫痪后才会难受，所以她眼看着任菲菲误入歧途的时候不顾一切阻止。 冥冥之中，她好像看到了姐姐在奋力地拉扯她，告诉她，姐姐不要你们有事，你，晓幽，元宝，书贺，还有爸爸，都不要有事。 有本书上说，人的死亡分为三个阶段。 精神上的死亡，是指那些人活着，但已经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 第二个阶段是肉\/体死亡，也就是生物意义上的脑死亡。身体腐烂，意识消散。 而最后一个阶段，灵魂死亡，是指这世上最后一个还记得你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那么这个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远消失了。 即使杀死夏真乔一万次，江月橙也不会复活的。 但她的善良热情与美好会在每一个活着的人心里延续，如果江清梨和她们朋友们亲人们都没有了，那么谁还能记得江月橙？ 谁还能记得曾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如天使化身来人间，把每一处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插满了鲜花？ 泪水一股一股涌进喉咙里，江清梨压抑着心痛，痛到呼吸都很吃力。 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江启的电话，压了压喉咙里哽咽的声音。 “喂，爸……” “小梨啊，你刚才打我电话了啊？” 江启是刚才突然发现有个未接来电的，他知道女儿很少打电话给他，一般都是发消息。所以担心出事，赶紧回了过来。 “什么事啊？小梨。” “没事。” 江清梨揉揉眼睛，换了一副软软糯糯的声音：“爸我就是想问问，之前那个帮你针灸推拿的大夫，你还能联系到么？” 江启的腿早年在一次工程事故中也是被砸伤的，一度被医生宣判要做截肢，后来好不容易保全，但神经也已经坏死大半。 一晃这么多年，他依然只能依靠拐杖下地行走，但前几年遇到个还不错的老中医，帮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推拿针灸，倒是见了点效果，腿部肌肉增加了，也能丢掉拐杖稍微站一会儿了。 但江启毕竟伤了十几二十年，华佗再世也不可能手到病除。 不过唐易扬年轻，又是新伤，江清梨想，或者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为他做吧？ 江启啊了一声，一听只是这事儿，放下心来：“哦，你说姜大夫啊。那是元宝他爸帮我找的，回头我问问你金叔。” “嗯嗯，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受伤了，腰椎下两条腿都没什么知觉。” 江清梨说。 江启应声：“好，爸回头就帮你问哦。” “谢了爸，那个，你最近还好吧？家里没什么事吧？” 江启：“没事，我每天都差不多的，吃吃睡睡看看书，养养猫。反正就是——” “猫？” 江清梨奇怪道：“您养猫了？我还不知道哎。” “哦，还没跟你说是吧。你妈——哦，她上次过来看我，给我带过来一只美短。虎头虎脑的，挺好看。” 江启道：“我本来想养只草猫算了，花那个钱真是。这种猫舍里的，都娇惯，跟着我吃苦。” 江清梨：“这倒不会，美短就是美\/国的草猫嘛。” “这样啊，那我把进口猫粮退了吧。” 猫：你人还怪好咧。 江清梨难能在这样压抑的心情下终于笑出了声。 爸爸江启总是这样，不会发火，也不抱怨任何苦难。生活永远是为这样乐观的他服务的，而不会让自己被生活所累。 江清梨想，等她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就回到爸爸身边陪他。 不管生命还有多少余量，至少跟他在一起，日子行云流淌，四季节奏舒畅…… “易扬的伤，我们会找国内外最好的医生来会诊。” 程屿走过来时，江清梨抱着膝盖靠着墙，脑子里放着爸爸年轻时总是哼着的乡间小路的旋律。 “不过，还是替他谢谢你费心了。” 江清梨抬起头，迎上逆光里的男人。 第147章 旧照片 第147章 旧照片 “不用谢我，我也只是为了自己心里能好受点。” 江清梨很快收回目光，背脊抵靠着墙壁，站起身。 她从程屿一侧擦过肩，错位的阳光把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 程屿目光一斜不斜，但就在江清梨整个人都已错过去的最后一刹，他回手套住江清梨的手腕，将她狠狠震拽了一下。 “你要怎样才肯收手？” 程屿面色不变，口吻清冷。 “或者说，你要怎样才肯下手？今天这里这么多朋友，我可以叫陈凛把你送回去——” “程总。” 江清梨微笑一抬眼，打断程屿的话，“你担心我惹事？” 程屿心中默默堵了一句——我担心事儿惹你，却并没有说出口。 江清梨笑道：“程总放心，今天就算是看在唐易扬的份上，我也不会让大家难堪的。另外就是，我也希望程总能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既然这么担心我会搞破坏，你只要把我的真实目的告诉你未婚妻，不就一了百了了么？” 见程屿不应声，江清梨咯咯一阵，笑得更夸张了。 “程总舍不得。” “是。” 程屿抬头迎上江清梨的背影，蓦地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江清梨没什么反应，她可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接着是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程屿追上来了。 他单手扳过江清梨的肩膀，将她正过来面对着自己。 目光瞬间碰撞\/击碎，漫溢着难以言喻的情愫，交织纠缠。 江清梨动动唇，微启一道细缝。 “程……” 程屿一手搂住她的软腰，将她整个人几乎提到半空，吻了上去！ 江清梨大脑一片空白，双手呈自然无措的样子搭在程屿的胸膛前。 想推，却忘了推。 直到对方结束了这场来也匆匆的深吻，将她放开。 咔哒，高跟鞋落地的瞬间，江清梨的心也扑通一声落回了胸腔。 “回去。” 程屿咬了咬牙，吐出两个字。 “回去。随便找个借口，我会对夏真乔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他不想让她继续留在这儿了。 今天在场的朋友多，甚至唐易扬也在。 程屿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质疑自己的控场力。 只要有江清梨在，他就觉得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因为她实在是个太不可估量的变数了。 “我不舒服，要程总去请假？所以我是昏倒在你的怀里了么？” 江清梨笑弯着腰，越笑，越咳嗽得厉害。 到后来，甚至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程总……咳，咳咳咳，我答应你，今天就算是看在易扬的面子上，他毕竟救了我一命，我总不会连这点知恩图报的心都没有吧？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当着你们这么多人的面，做出什么不好自圆其说的怪异行为。” 江清梨用指尖按了按眼角，恢复了之前的脸色。 见程屿依然没什么反应，江清梨锁了锁梨涡，眉头紧紧一收：“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放心我咯？真是奇了怪了，大路通天各走一边，这温泉山庄又不是你家开的？” 程屿：“还真是我开的。” 江清梨：“……” 程屿：“你跟我说实话，你背上的伤到底是不是我姐叫人弄的？” 江清梨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说到底，程屿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事，他是担心她被程珉所伤，心中怀恨，甚至故意惹事生非？！ “是不是的，我又没有证据，难道还去法院起诉么？” 江清梨双手抱肩，歪着头往墙壁上一靠。 刚刚被程屿吻乱的一缕头发垂了下来，荡在她白皙突兀的肩胛骨上。 她有点痒，小手在上面挠了挠。 指甲刮过的皮肤很快起了一层红色的抓痕。 她看起来真的太容易受伤了。 眼神水水的，皮肤柔柔的。羸弱如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破，一掐就青。 程屿想：可她的一寸一寸，偏就蕴着那么大的恨和力量，仿佛一眼看不到要把一切烧毁怠尽。 “你不走，我会盯着你。” 程屿说。 江清梨呵呵一声，身子从靠墙背上提起来，笑道：“好啊程总，我就住乔姐隔壁。” 程屿：“……” “好啦好啦，程总也说了，今天这么多朋友在，我们这样子跑出来才是真的太不像话了。今天晚上慢慢说哦。” 江清梨转身往包房那边去了。 …… “小梨你们终于过来了！” 一进包厢，夏真乔扬着手机冲她道：“我看你半天没过来，刚打你电话呢。” “不好意思乔姐，我去洗手间了。” 江清梨拉开微信，里面有夏真乔的一条未接语音通知。 除此之外，还有江启的几条消息。 可能是刚才江清梨的电话让江启觉得有些反常了，为人父母的，在孩子的情绪上总是过于敏\/感的。 于是挂了电话后，他另给江清梨发了几条消息。 「小梨，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惦记爸爸，爸都挺好的。」 「遇到事儿了要多跟朋友商量，有困难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要实在遇到麻烦了，也可以找你妈帮帮忙的。都这么多年了，她心里其实一直是非常惦记你的。」 这几句话的后面，还发了一张江启抱着一只美短猫咪的自拍照。 虽然有点长辈死亡视角了，无论是他自己的脸还是猫咪的不情不愿。 江清梨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 她赶紧回过去：「知道了爸，我没事。小猫还挺可爱的。」 江启：「你小时候也喜欢猫。」 随后，他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江清梨七八岁的样子，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 那会儿还没有数码相机和智能手机，照片是冲印出来的，被压在家里的一台旧书桌下面，压着玻璃板。 江清梨都不记得这张照片了，好像是隔壁邻居家奶奶的猫，有次跑进来了，正好江启在摆弄相机，就给江清梨照了这么一张。 那会儿她梳假小子头，笑起来咧着嘴，正直换牙期。 怀里的猫一脸生无可恋，扭头看着她。 江清梨不自觉地摆出跟照片上女孩相似的笑容，但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儿时自己的脖子上。 看着上面挂着的一条红色挂坠绳，整个人都僵住了！ “阿屿，你跑哪去了？大家都等你呢。” 程屿特意等江清梨走了一会儿才跟进来。 夏真乔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招手。 “小梨也刚来，你俩刚才在一起么？” “是。” “没有。” 程屿大大方方承认，江清梨正盯着照片神不守舍，脱口否认。 全场静默，气氛瞬间冰点。 第148章 真心话 第148章 真心话 陶媚拄着下巴直咂嘴：“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程屿：“没有。” 江清梨：“有。” 再次全场静默。 夏真乔尴尬一笑：“阿屿，你刚才去哪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程屿：“接个电话，正好看到江秘书从洗手间出来。怎么了？” 江清梨也终于缓下了心神，将手机收好，笑眯眯地对夏真乔说：“是的乔姐，我刚才正好看到程总，他在打电话，我就没叫他。” “好了，大家快坐吧。” 陶镌说：“先随便玩点什么，晚餐还有一个多小时。” 他刚从隔壁休闲区过来，问大家要不要过去玩牌或者vr游戏什么的。 “我看就在这儿吧。” 夏真乔提议道：“一会儿就吃午餐了，大家随便聊聊天。下午洗完温泉再去打牌吧。” 陶媚：“可是就这样干聊么？要不要玩点什么？” 桌游之类的动辄个把小时，想要玩点有趣的，又不用太硬核的，陶媚想了想：“不如就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陶镌：“这种没什么意思吧？大家都这么熟了。” 陶媚反驳：“熟人不是更好？就算玩得重口了，也不至于翻脸嘛。” 萧誉：“熟人之间才更容易翻脸。” “那是因为有人心里有鬼吧。” 程屿深深看了他一眼。 陶媚一听程屿说这话，立刻来了精神：“你看，屿哥也挺我的。他都不在乎，你们怕什么嘛？” 陶镌：“……” 她是哪看出来程屿挺她的？程屿只是这一整天下来都在很执着地跟萧誉对着干罢了。 江清梨觉得，这种游戏表面上是用来给朋友之间破冰消遣玩的。其实是一门很有学问的社交手段。 试探底线，洞察利益，示威暗斗，试问有多少人是顶着大冒险的面具，说出真心话的？ 而每一句尴尬的“我开玩笑呢”的背后，都是真心实意的刺探。 有些话，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该不该说，能不能说，敢不敢说。 且重要的是，对谁说。 “其实我觉得小媚的提议挺好。” 说话的人是唐易扬。 “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玩high点没关系，谁翻脸谁玩不起，对吧？” 唐易扬的笑容像焊在脸上似的，却给在场的每个朋友心上都蒙了一层阴霾。 他以前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也不会主动对陶媚的提议表现出温柔的认可与力挺。 “来来来，就从我这边开始吧。” 没等大家应声，唐易扬主动拿起一只倒完了酒的空瓶子。 咕噜咕噜咕噜，旋转起来。 瓶口竟然正对着程屿！ 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唐易扬平时最怕程屿了。跟他大声点说话都不敢的程度，更别提开什么玩笑了。 “易扬，这把不算吧。” 陶镌摆了下手：“要开始也是从我这里开始，我这是东席。” 说着，他起身去拿酒瓶子，却被程屿伸过来按住了手。 “本来就是玩，怎么开始都一样。” 他抬头看向唐易扬：“我选真心话。” 见唐易扬的表情有些异样，程屿继续道：“你想问什么就问，我要是不想回答，我可以喝酒。” “小舅。” 唐易扬点点头：“那我问了哦。你……我到诚正来做事，这小半年来，是不是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陶媚和萧誉分别坐在他两边，几乎是同时看向他。 就连程屿也没想到唐易扬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确定要问这个？” 程屿说。 唐易扬笑了笑：“我想知道嘛。我之前就听说小舅本来是不答应的，我妈厚脸皮，硬塞我进去。没办法，他们让我去我爸那边我更不愿意了。但其实我知道，以我的能力和经验，在诚正的信息市场部，可能多少还是给小舅拖后腿了……” 程屿：“我又不是狗，分什么前腿后腿。” 这简直是地狱级的笑话了。 “易扬。” 夏真乔示意一旁的萧誉，跟自己换个位置。 他来到唐易扬的身边，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 “只是玩游戏，怎么弄得像是述职大会一样呢。你舅舅平时是严厉了一点，但是他也是很肯定你的能力——” “是，你确实蛮拉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程屿打断夏真乔的话，不客气地瞪看了唐易扬一眼。 江清梨全程低调隐身，伸手端起自己那杯饮料。凑到口边，却发现被换了？ 本来是红莓汁加冰，现在变成了常温柳橙汁。 刚刚跟夏真乔换了位置的萧誉此时就坐在江清梨左边。 他看了江清梨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不能喝冰的，红莓汁里也有酒精成分。肝脏不能代谢。” 江清梨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刚刚也不见他换，动作真是快得一批。江清梨想。 那边程屿不客气的一顿输出，把几个朋友可都吓到了。 唐易扬刚刚才得知了自己的病情并不乐观，这种时候，难道大家不是应该齐心合力团宠他安慰他么？ “阿屿你别这样。” 夏真乔陪着笑，赶紧安慰唐易扬：“易扬，你小舅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庆幸，在你给我添麻烦的时候，我每一次都用如此严厉的方式给你惩罚和教训。” 程屿根本没有买账夏真乔的意思，径自继续道：“丢了客户，就应当不顾一切地把损失抢回来。酒后撞了车，就应当规规矩矩到警察局自首拘留罚款。一个成年人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难道永远指望亲人朋友帮忙兜底？” 一字一句话，他说给夏真乔听的，也是说给江清梨听的。章北麟该死，但还好唐易扬不是第二个章北麟。 “屿哥！” 陶媚急了：“屿哥你别这样了行么，易扬他……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提议玩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哥我饿了，咱们一起去楼下餐厅吃饭吧！” 说着，陶媚就要起身。 “小媚。” 唐易扬微笑摇头，拽住了陶媚的手。 “没事，我觉得小舅说的很对。” 唐易扬对程屿道：“小舅，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我以前……是我自己不争气，总是偷懒，总是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我……”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程屿抿了一口香槟压了压：“你……该有的进步还是可取的，快点把伤养好了。等下半年的项目签订，有的你忙。行了该我了。” 他上手抓过空酒瓶，掌心一旋—— 最终，瓶口直冲夏真乔！ 第149章 心不合 第149章 心不合 原本夏真乔不该在这个地方的，因为前面跟萧誉换了下位置，特意坐到了唐易扬身边。没想到就这样帮萧誉当了枪…… 她低头看了一眼空酒瓶，抿唇微微一笑。 “我选真心话。” 她对程屿说。 陶媚笑道：“乔姐还是选个大冒险有意思点吧？你跟屿哥在一起都那么久了，什么真心话彼此还没心知肚明的？” 夏真乔摇摇头：“大冒险太没下限了，我怕阿屿不开心。” “屿哥才没那么玩不起的，你们两个马上就要结婚了——” “咳。” 程屿突然狠咳一声，陶镌会意，伸手拉了拉陶媚的胳膊。 她实在有点太跳脱了，这样下去，大家的尴尬又要刷新下限了。 其实，开不开得起玩笑这种事……怎么说呢？ 越是在乎，才应该越是开不起吧。 “没事，我就玩真心话好了。” 夏真乔摆弄着手指上璀璨的大钻戒，目光含情柔脉，“我相信阿屿也没有什么想要让我一个人冒险去做的事。至于真心话，这些年说得确实不少。但好话谁还会嫌弃听得多？是不是？” 程屿全程面无表情，却时时注意着场面上唯一的一个神游天际的人。 是江清梨。 她原本就是被夏真乔拉来作陪的，跻身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圈子里，曾经很努力想要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气神，几乎是写在脸上的。 但凡有这样的社交场合，她那双鸡贼般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像只摄像头，恨不能把发生的一切无论细节大小全都记录下来。 这会儿她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角落里，不动不说，甚至没在看其他人，一直在盯着手机。 她出事了么？家里的事还是朋友的事？ 不会又是跟那个秦书贺有关吧？ “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是真心想帮你？” 程屿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 就连专注看手机的江清梨都被吓了一跳，啪嚓，手机滚到地上，正落在萧誉的皮鞋边。 他捡起来，不慌不忙还给她。 余光扫过去一眼，亮开的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小女孩抱着狸花猫，笑得没心没肺。 他一眼认出是小时候的江清梨，毕竟那一双梨涡等比长大，无论是位置还是弧度，以及笑起来那又开怀又动人的样子，与如今的江清梨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认识她那么久了，还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过这样纯真自然的笑。 “阿屿，你在问我么？” 夏真乔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屿。 “我……不相信你真心要帮我？你说的我怎么好像听不太懂？” 周围人更是一群吃瓜脸，人人都在等待程屿接下来的话。 只有江清梨知道，程屿这话应该是想问她的。 心情又无奈又复杂。 江清梨想：你但凡不要在众人面前失控，不要在夏真乔面前表现得这么激烈，我都愿意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而不是把我架在台子上烤的。 “我觉得阿屿应该是这个意思。” 陶镌抬起胳膊，打了个压场的手势：“开业庆典之前我就问过陈秘书，他说阿屿他们两个这次各自代表公司来。甚至连房间都让我们单开两间。阿乔，我觉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已经订婚了，还要把彼此你我分得那么清楚是不是？” 陶媚拽拽夏真乔的胳膊：“是啊乔姐，屿哥是真心把夏家当作自己家的生意来帮忙的。虽然明白你想当女强人，不希望别人说你是靠屿哥的，但这样辜负他的心意，他当然会不开心啊。” 言外之意，程屿刚才那句没头没问的问话，就是在问夏真乔——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真心帮你家的，你才能不要跟我划得界线那么清晰，可以全身心依赖我一下？ “阿屿……是这样么？” 夏真乔闪了闪眼睛，盯着程屿。 她当然知道不是。 因为两人分开来参加庆典，并且开了不同的两个房间这件事，分明就是程屿坚持安排的。 只是在朋友眼里，维持了她基本的体面，才叫她自己也准备开业的庆礼并带上自己的司机和秘书。 可夏真乔却依然期待着，程屿会点一下头，甚至应一下声。 哪怕将错就错呢？ “我换个问题。” 程屿显然心不在焉，并用如此生硬的方式强行终结话题，也是所有人没想到的。 夏真乔还没反应过来，程屿已经问出口了。 “如果我们结婚以后，你会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而放弃我？” 夏真乔的脸色瞬间骤变。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刚从国外回来，感觉到程屿心里有异的那个时间段。 他想跟她分开，却不知该怎么主动提出来，于是希望她能够自己主动放弃时的态度，一模一样。 但其他人并不知情，客观听来，或许还能够被解读为是程屿担心自己婚后做得不够好，被夏真乔抛弃。于是提前试探问清她的底线，希望自己能为这段感情的良性发展做一些改变。 “我……” “乔姐你快说啊。” 陶媚笑眯眯地怂恿道：“这么好的机会，最该立个约法三章。将来结了婚，屿哥再也不敢欺负你。” “我现在也没有欺负过她。” 程屿淡淡看过去一眼，陶媚吐吐舌\/头。 夏真乔：“背叛，冷漠，不信任……大概就是这样，跟这世上所有在婚姻里得不到疼爱与尊重，看不到希望和指望的女人一样。当然我相信，阿屿你是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只有共同体谅彼此信任，才能够把生活往更好的方向驱使。对不对？” 可惜，有的人的船从一出港就熄火了。 它从没想过好好走下去，也没想过非要靠谁当避风港，只是不小心抛锚过度，把自己刮上去……不得不一路牵着走就是了。 程屿站起身：“你们继续玩吧，我出去抽支烟。” 又抽烟？ 他现在的烟瘾有这么大么？ 夏真乔似乎还想劝点什么，但程屿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停在了陶镌身边，单手压在他的肩膀上—— “你跟我过来下，有点事问你。” 陶媚一脸失落：“啊，我哥也走了。我本来还想套路他一下，问问他给我准备了多少嫁妆呢。” 现在就只有五个人了，还怎么玩？ “五个人也能玩吧。” 唐易扬拿起酒瓶子，咕噜咕噜一转，这一次，瓶口正对江清梨！ 第150章 爱上她 第150章 爱上她 走廊里，程屿点了一只烟，没吸，直接递给陶镌了。 “你前几天就说有事要问我。什么事这么重要，又看起来不紧不慢的。” 陶镌接过来，吸两口。 “白若。这个女人你有印象么？” 程屿开门见山：“陶媚的一个朋友，跟许遨的妹妹许盈一起开过工作室。” 陶镌摇头：“不认识，没什么印象。小媚的事我一般不多干涉，否则也不至于让她一门心思都盯在你那个外甥身上了。” 程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陶镌举了下手，以示抱歉。 有些玩笑开起来过于地狱了，尤其是对于现在这个状况的唐易扬来说。 “不过，作为小媚的哥哥，你要问我的意见，我确实不赞同她跟易扬在一起。不是因为易扬的伤病，而是因为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小媚。” 陶镌如实坚持：“就好比如果夏之陌还活着，亲眼看到你对夏真乔这样冷漠的态度，他也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程屿：“我们是在谈这个话题么？” 陶镌摊手：“随口一提，那个白什么的事，回头你可以直接问问小媚。她这个人一向如此，知道的不知道的，一股脑都能说出来。” 程屿：“就因为这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从她那里问。” 干扰信息太多了，比百度搜词条还不靠谱。 “不过，你是要查许遨的事？牵扯他妹妹做什么？” 陶镌说：“听说万代的岑总私下里还是更看重诚正的合作模式。还有……几天招标来着？” “下周三。” 程屿双手抱肩肘。眉头一拧一舒。 “万事俱备，就是不知道许遨背后还会拉低怎样的下限。” 程屿可一直都没忘记，江清梨拿走的那份内部报价表，到现在还没给自己一个交代和说法。 陶镌微微思索了一下：“可我听说，万代的岑总好像已经决定了，这次的项目内定诚正，其他人不过是来陪跑的。” 程屿冷呵一声：“这种空穴来风你也相信？” 说不定是一些急于观望结果的供应商们放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试探风向。 “你不想知道我从哪听到的？” 陶镌问。 程屿：“你要想说就别卖关子。” “岑太太那边出的面，你忘了我有个远房表弟在万代做产品设计师的？” 陶镌熄灭了烟，双手环住肩膀，微笑看向程屿：“他亲耳听到的，说是那天他正好送文件进去补签，看到岑太太那天专门去了岑总的办公室，郑重跟他谈起竞标的事。” 因为万代的岑太太几乎不参与公司经营的任何事，偶尔跟着丈夫出席一下特殊的应酬场合，像这样专门来到公司里插手决策，还是头一遭。 程屿沉默，心中涟漪骤起。 讲实话他跟岑太太并没有什么交情，除了应酬上说过几句场面话，几乎没有私下见过面。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帮他说好话呢？ 难道是有人在背后帮了他？ 程屿打开手机，随便划了两下朋友圈。 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他几乎都屏蔽殆尽。 只有几个重要的朋友亲人留着动态可查。 他看到了三天前的一条动态，是随手拍到的雨后天空，云层特别美。 照片构图的下面，是新天地那边的一个有名的会所，一般都是矜贵名媛的集散地。 程屿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点开夏真乔的头像。 同一天晚些时候，她也有一条消息动态。 程屿之前刷不到，一则是因为他平时并不关注，二则是因为他早就把夏真乔设置成了不看她的动态——自从他发现，夏真乔的很多动态都是对她一人可见。 「我站在你背后，轻轻的，不打扰，不说话。下雪的时候我是一团温暖的火，下雨的时候，我是一把坚定的伞。你不回头，就看不到我，但我相信你一定感受得到我。」 这样一段文字配图是跟江清梨差不多角度的天空和云，另外拍了一份晚餐的菜式，比较精致的法餐，差不多两人份，入镜了对方的手。 戴着戒指和玉镯，像是一只上了点年纪的，养尊处优的手。 程屿往前翻了翻，一眼看到了那个特殊的纪念日。 「第五年，哥，想你。」 她用了茫茫白雪配着图。 程屿心中陡然一悸，险些将手机脱了手 。 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阿屿！” 陶镌上前将他的胳膊拉住：“没事吧？” 低下头，他瞄了一眼程屿的手机屏幕。 “你平时也从来不看阿乔的朋友圈吧？” 程屿摇头 。 “大概，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故意这样。你说她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没有一点不舒服么？” 陶镌叹了口气，将剩余的烟蒂怼掉：“其实，你越是这样，反而越不是为了夏之陌能安心。我也有妹妹，反正我把话都说到了。我妹妹要是坚持嫁给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我做鬼都不能安心。” “你也说了，” 程屿单手扶着墙，稍稍缓了下心思，从陶镌手里抽走被拉扶着的胳膊。 “是她坚持嫁的。” 陶镌呵了一声：“所以，你是被强行按着指纹签了卖\/身契的？” 程屿：“……” “都是男人，你跟我装什么大头蒜。你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娶夏真乔这个选择，是你认为最行之有效的能够报答夏之陌的救命之恩的方式，能够名正言顺赡养他父母照顾她妹妹的最好办法。你根本没有勇气去寻找真正的爱与婚姻，也没有自信可以让你真正的爱人接受你对夏家的特殊对待。所以你觉得这样最简单。” 男人，本质都是会选最直白的那条路来达到目的的。 “换言之，你的愧疚让你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和真爱。但前提是，在你过去的近三十年里，你不曾有过心动的女孩。” 陶镌一针见血：“没有动过心，于是决定不再动心，与一个爱你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的女人结合，对你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 人终究是感情动物，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动心只是一瞬间。 “你喜欢上那个江清梨了吧？” 陶镌笑眯眯地问。 下一秒，程屿抬肘压上前，将陶镌的脖颈狠狠压住。 “你要是像陶媚一样学不会该怎么闭嘴——” 陶镌双手再次向上举起：“你以为我是萧誉么？但凡眼看阿乔吃一点亏，就恨不能冲上去跟人拼命。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不管你跟夏真乔这个婚到底能不能结成，我就一点要求。把你爸妈搞定，把你家里的事弄弄清楚。我这好几个项目还等着诚正投喂呢。回头，哦，你给下了权，拍拍屁\/股走了？我这一堆烂摊子，我找谁收拾？” 程屿放开手臂：“这点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只要管好你自己这张嘴以及你\/妹妹这张嘴，不该说的不要再说出来让大家难堪。” 陶镌：“我ok，小媚我是真的不敢打包票。更何况江清梨把唐易扬害成那样——” “开枪的是章北麟，跟江清梨有什么关系？” 程屿厉声反驳。 “阿屿。” 夏真乔半晌没等到程屿，正好赶上前面一局结束，她借口出来上洗手间，来到外面找程屿。 陶镌脸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画外音大概是—— 你看我没乱说话吧，是你自己乱说话的。 “你怎么出来了？” 程屿轻咳两声，转向夏真乔。 “有点事跟你说，你带电脑了吧？” 夏真乔拿出手机，给程屿看邮箱：“岑总这边有几个反馈，希望我们能及时解惑。” “是你帮我去找的岑太太帮忙牵线？” 夏真乔愣了一下，眼角含笑却不说话。 程屿心中微微一漪，点了下头：“先上楼吧。” …… 包房里，听完江清梨如实诚恳的一番话，唐易扬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小梨，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还是想亲耳听到你说出来。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但我一直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了解逐渐加深，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你会信任我能给到你的幸福……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小梨。” 一旁的陶媚早就坐不住了，又酸又闷简直如坐针针。 “好了好了，咱们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怎么给你们玩成了陈情大会了！你们就不能想想看，有什么好玩的瓜，好玩的爆料？” 陶媚拿过玻璃瓶子，滴溜滴溜—— 这一次，瓶口正对萧誉。 陶媚抚掌大笑：“太好了！誉哥，我对你的事已经八卦好久了，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萧誉扶了扶眼镜，瞄一眼空空的全场：“现在就剩我们四个，你逮到我很难么？” 也是，程屿跟陶镌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后来夏真乔也跟出去了。 现在场面上可不就剩下江清梨，萧誉，陶媚和唐易扬四个人了？ “哎，好好出来玩一趟，这几个人搞什么嘛，一会儿出去一个。” 萧誉冷着脸：“可能有的人已经说完了真心话，这会儿出去大冒险了。” “哈，你是说屿哥和乔姐吧！晚饭还没吃，这就挺不住了？” 陶媚哈哈大笑。 “小媚你别胡说了。” 唐易扬摇头：“其实我小舅，他跟乔姐……他俩其实都还没在一起过。” 第151章 拉下水 第151章 拉下水 “呼！” 夏真乔点下回车，将文档重新整理后保存。 转头看向程屿，她眼里的笑意与爱意皆藏不住。 “岑总是个特别注重细节的人，我想，他既然能在招标之前私下里问诚正要这些数据，说明他心里已经对诚正有了特殊的评估。下周三的招标会上，只要不出意外——” “谢谢。” 程屿低了低头，在与夏真乔相视的一刹那，他偏开了眼睛。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 夏真乔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轻轻环住程屿的腰身。 感受到面前男人本能向后的一个撤步，夏真乔敛取眼中的失落，嘴角的笑容极力往上又抬了几寸。 “我知道，万代这个项目对你非常重要，直接影响诚正与杰森教授工作室的合作，是你跟董事会拍过胸\/脯的。阿屿，你知道只要是对你有好处的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拿下来的。” 程屿：“哪怕你明知道一旦诚正与万代实现了战略合作，夏商的利益必然会受到影响。” 夏真乔愣了一下，旋即将笑容重新推上眼角眉梢：“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家里吃太多的亏。不过在商言商，就算有些利益上需要牺牲的，我也能理解你的难处。毕竟，我哥付出性命的时候，也从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为夏家求本够吃几代人的功劳簿。” 程屿轻轻推开夏真乔的手臂，眼中闪现一抹炯灼。 “你句句为我好，却又在句句提醒我，欠了夏之陌的命。” 夏真乔：“阿屿，我……” 程屿：“还有五个月。” 明年二月七日，是夏真乔三十岁生日。 “在那之前，如果你还想反悔，都来得及。在那之后，如果你觉得嫁给我并不开心，也来得及。” “那你呢？” 夏真乔的眼中瞬间噙满泪水，强屏住喉咙中的哽咽。 “阿屿，你难道不是也在时时刻刻在提醒我，你是在给我选择。只要我选择是，你就不会说否。但你不爱我，不爱我，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不爱我！是不是！” 程屿站定不动，就那样看着夏真乔终于被逼到歇斯底里地发起了疯。 他早该想象得到，如果他们之间真的走到婚姻这一步，未来的每一天光鲜和谐也不过都是在别人眼里呈现出来的假象。 他不爱夏真乔，怎么都不爱…… “我先下去了。” 程屿没再多说什么，推门出去了。 夏真乔瘫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摇摇晃晃爬起来。 拿起手机，她看到屏幕上的一条未读消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喂……” 夏真乔将电话反打回去，颤\/抖着喂了一声。 “我，那个，许总，我说了我今天不方便，你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刚刚程屿就在这里，你让我怎么……你说什么？我已经在努力了，距离下周三还有几天时间的，你——” 夏真乔夹着电话，连滚带爬捡起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开始敲击键盘。 一边敲，她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外，发现房门好像没锁好，她赶紧起身去确认了一下。 虽然她知道程屿去而复返的概率基本为零，在她这里，他从未展现过半点流连忘返的情绪。 但不管怎么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如果给程屿知道她背着他跟许遨接触，那就真的全完了。 “夏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不希望我把手里这份东西交给程屿，你知道你应该给我提供什么的。我再给你最后十分钟。” 许遨坐在私人会所的棋牌室，面前摆着一副国际象棋的棋盘。 黑白混杂的棋子错落其中，已经看不清谁是局中人，谁设局中事了。 放下手机，许遨将黑色的皇后棋子捻捏在手，眉峰松开又拧。 门敲三声，是戴薇。 “许总。夏真乔的邮件发过来了，的确是诚正竞标的最终稿。我们想要的几个数据全都有，只是看起来有点匆忙，具体细节还要校对一下。” “知道了。” 许遨捏着棋子，头也不抬。 戴薇顿了顿：“许总，您觉得夏小姐她……可以信任么？她可是对程屿一往情深的，为了程屿，什么事她都能做。您现在要让她亲手背叛程屿，我有点担心是他们的连环套。” 许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正因为夏真乔太不舍得放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反而是最简单的切入口。以我对程屿的了解，他要是知道当年夏真乔做过这么毁三观的事，你觉得这个婚还结的到么？” 戴薇点了点头：“许总我明白了。可是，我不太明白的是，这事您明明可以要挟江清梨去做，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去拿哪些证据给夏真乔看？在我看来，江清梨的背叛明显要比夏真乔的背叛……对程屿的杀伤力更大。” “你竟然能问出这种废话？” 许遨冷冰冰地瞪了戴薇一眼。 “不是你对我说的，如果再套路江清梨，她就真的再也不会把你当朋友了？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 戴薇：“……许总，你人还怪好的嘞。” 许遨：“行了别站在这儿废话了，你安排一下，把小盈送回欧洲去。程屿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白若的事，这样下去早晚要穿帮。” “我知道了许总。” 戴薇应声，“那，您今天下午还有别的安排么？” “嗯。” 许遨掀了棋盘，站起身：“去洗个温泉，放松一下。” 戴薇：“……” 看着许遨离开的背影，戴薇无奈摇了摇头。 许总哪都好，就是太贪心了。 怎么会有他这样的男人，钱也要，仇也要报，人也想要。 他之所以铤而走险到今天这一步，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目的和底牌，也要把夏真乔拖下水—— 不是因为他不想忍，不想等了，他只是不想江清梨再继续深陷局中。 …… 夏真乔下楼，回到包房去找朋友们。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陶媚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起哄。 “萧誉哥，你就选真心话吧。我就想问你一句真心话，好不好嘛。” 萧誉全程冷着冰块脸：“选什么是我的自由，不能强迫。” “不是，你玩又玩不起。我让你在场随便找个女生隔牌亲一下，你又有洁癖是不是？” 陶媚表示，自己已经憋了一肚子八卦了，今天说什么都得问出口。 “萧誉哥，你就选真心话吧，趁着乔姐现在不在，这话正好能说！” 陶媚连恳带求。 “我就问一句话，就一句！” 陶镌这会儿也刚刚才回来，看他妹妹那样子实在忍俊不禁。 “小媚，你问吧，大不了不想回答就喝酒，咱们誉哥的酒量一向很惊人。” 陶媚：“那我问了哦，誉哥，你现在对乔姐还是一往情深么？还是已经移情别恋了？” 夏真乔的手推在包房门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能僵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程屿在走廊那边跟陈凛吩咐了几件事，才刚刚过来，正好与夏真乔碰见。 第152章 女朋友 第152章 女朋友 “我有喜欢的人了。” 陶媚的问题足够刁钻，但谁也没想到萧誉的真诚是打败一切的必杀技。 他竟然会承认，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一时间，全场人面面相觑。 陶媚：“萧誉哥，是谁啊是谁啊，快说说嘛。” “只有一个问题，你已经问完了。” 萧誉端起酒杯，自顾自抿着。 “啊～” 陶媚耍赖：“这也太吊胃口了。” 要知道，萧誉可是他们这一群人里有名的痴情种。 从认识夏真乔那天起，眼里心里就没有过其他女生。 奈何夏真乔一心都在程屿身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朋友们私下里也都说，但愿程屿跟夏真乔能够赶紧修成正果，这样萧誉说不定也可以放下执念，好好谈一段人间值得的感情。 果不其然，夏真乔跟程屿才订婚不到一个月，萧誉就大方承认新恋情了？！ “誉哥，誉哥，你就详细说说嘛，大家真的都很好奇。” 陶媚缠着萧誉，“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你放下对乔姐这么多年的感情，肯定是个很特别的人。对吧，你们也很好奇吧？” 她拽拽唐易扬的胳膊，又疯狂给陶镌递眼色。 然而两个男人却并不买账：“其实我们还好。” 陶镌笑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萧医生又不是铁树，何况就连铁树也有机会开花的。” “小梨小梨，你不好奇？” 陶媚捉不到人陪她一起八卦，十分失落，最后干脆把目光放在了江清梨身上。 “啊？你们说……什么？” 江清梨神游天际。 “哎呀，誉哥有喜欢的人了！” 陶媚爆出“天大”的新闻，“你知道么！他背着我们大家偷偷谈恋爱了！” 江清梨收起手机，冲萧誉点了下头：“那是好事啊，恭喜萧医生了。” “说什么这么热闹呢？” 说话间，包房的门开了。 夏真乔进来，程屿跟在后面。 “乔姐，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逼问誉哥呢。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小媚。” 陶镌递了个眼神上去，示意陶媚不要再这么不着调了。 萧誉不再喜欢夏真乔，转而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这种事当着夏真乔的面说出口，难免有些尴尬对线的意思。 然而陶媚似乎并不能get到，她眨眨眼，一脸无辜道：“这有什么？乔姐祝福他还来不及呢。哥，你别把乔姐想像成自己不稀罕还不允许别人另谋高就的绿茶女表行不行？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咱们乔姐才不屑一顾呢。对吧乔姐！” 众人：“……” 要不是认识这么多年下来，估计应该没有人相信陶媚不是拿了钱故意来黑夏真乔的吧？ 夏真乔的面容瞬间镀上一层鸡屎色，她酸着腮帮子假笑着，冲陶媚道：“小媚说的是，我一直很希望阿誉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 “你问得正好。” 萧誉看了夏真乔一眼，干脆豁得去了似的，一把将江清梨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我跟小梨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一直以来都没有跟朋友们公开。一则是小梨现在在夏商任职，有这样一层关系在，难免有些怪。二则是我也有点担心易扬会因此不太开心。不过今天看大家的状态都挺好的，借着这个机会，说也就说了。” 一瞬间，江清梨只觉一股电流从掌心直触全身，麻木蔓延了四肢百骸。 模糊的视线里，她几乎难以辨认出众人惊愕成千奇百怪的表情。 “萧誉你——” “对不起小梨。” 萧誉拉住江清梨试图抽回的手：“我之前答应你暂时不公开的，可我觉得这样对你对我都不是很公平。这些都是朋友，没有外人，真的说出口以后，好像也没有我们之前想的那么难。你看，无论是阿乔还是易扬，都会真心祝福我们的。” 江清梨僵着胳膊，任由萧誉坐近几分过来。 镜片一抬，男人露出一双十分温柔的眼睛。 啪啪两声，是唐易扬带头鼓掌祝福的声音。 怪异的气氛在宽敞的包厢里逐渐发酵着，每个人都恨不能原地逃离。 最后还是陶媚提议起来，说好不容易几个人又凑齐了，再玩几局。 由江清梨来转酒瓶子，结果却不偏不倚地指向了夏真乔！ “我替她喝。” 没等任何人发话，程屿突然站起身挡在了夏真乔的面前。 “阿屿。” 夏真乔满眼感动，面对程屿如此反常的举动，她赶紧上手拉住他：“不是，我……我还没选呢？” 都还没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就已经抢着帮忙挡酒了？ 陶媚不失时机地调侃一番：“屿哥真的是好疼乔姐，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呢。” 江清梨明白，他是担心她一时失控，借着真心话的机会，问了不该问的，做了不该做的吧。 “程总是担心我会让乔姐难堪么？” 江清梨微微一抿嘴唇，挤出更明显的梨涡。 “您可太小看得起我了，乔姐是我老板，我是不想要饭碗了么？如果要我来问乔姐一个真心话，我肯定是问她今年年底的奖金什么时候发嘛。” “哈哈哈！” 众人跟着笑。夏真乔也笑得前仰后合。 “小梨说得好，要问就问点实在的。阿屿，不愧是你带出来的特助。不过——” 夏真乔脸色一转，抿唇道：“我偏偏不选真心话，我选大冒险。小梨，我可是你老板，你知道该让我做些什么的哟。” 江清梨眯眼想了想：“如果我让乔姐在工作群里给我发个晋升总经理金牌助理的通知呢？哈哈哈，开个玩笑，既然乔姐这么玩得开，那就——” 说着，江清梨直接拿过来一瓶崭新的香槟。 咔嚓一声，启开。 “就让乔姐和程总当众喂个交杯酒吧。” 一时间，全场沉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夏真乔的脸上，瞬间移动到程屿脸上。 大家似乎都陷入了回忆—— 话说程屿和夏真乔在一起这么久了，见过他们接吻么？ 就连平时一起出席场合，手挽手都已经算是最高规格的亲密了吧。 加上之前唐易扬随口说了句，小舅和乔姐其实是没有发生过关系的…… 第153章 解皮带 第153章 解皮带 “小梨。” 夏真乔红着脸，余光悄悄瞄了程屿一下。 “算了算了，我认罚还不行么？” 说着，她端起酒杯，狠狠满上。 “不用认罚，没什么玩不起的。” 程屿冷青着脸色，蓦地劈手夺过来，然后一口噙过杯沿。 没等夏真乔反应过来，程屿的大掌便将她的腰扣住，狠狠往怀里一带。 眼看着两人的嘴唇就要贴合在一起，夏真乔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笑了场。 “等，等下……” “哈哈哈。” “阿屿等下，我……” 程屿咬牙咽下半口酒：“很好笑么？” 夏真乔一边理头发，一边扶着腰，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就真的感觉有点……奇，奇怪……” 之前两人的订婚宴上，司仪临时兴起，安排了一个亲吻环节。 夏真乔记得很清楚，程屿只是礼节性地贴\/上唇，浅浅碰触了一下。 就连拍电视剧的吻戏都要比他这个程度来的要深\/入。 可刚才那一瞬，如果自己不叫停，只怕程屿会真的整个扑上来吻住她—— 笑归笑，笑过之后，夏真乔的心里难免惆怅失落。她不明白程屿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仅仅是一个大冒险的游戏，竟然会把他逼得那么豁得出去了。 “乔姐，你没事吧？” 见夏真乔呛得直咳嗽，陶媚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 夏真乔休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摇摇头。 她冲江清梨道：“算了，我还是认罚吧。小梨，你来帮我倒酒？” 江清梨用余光看了程屿一眼：“不用了吧乔姐，程总刚刚已经替你干了半杯了。” 说话的时候还是半杯，但见程屿捏着杯子，将剩下的半杯整个一饮而尽。 砰一声，他将玻璃杯砸压在茶几上。 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不好，只是谁也无法定论猜测，他因为什么而情绪不好。 “好了，继续继续。” 夏真乔为免持续尴尬，招呼大家接着玩。 “咱们换换位置吧，这样不会弄得每次中招的都是同一个人。” 正好萧誉起身去洗手间，于是夏真乔跟陶镌换了个位置，让对方坐到空位处，这样变成了程屿跟夏真乔正对了。 酒瓶滴溜滴溜，最终的瓶口再次对准了江清梨。 “哈哈哈，小梨又是你！” 陶媚一边笑着，一边手抚胸\/口：“幸好幸好，轮到现在还没有中过招的貌似就只有我了。” 江清梨抬头，正迎上程屿的双眸。 她微微一笑，说：“程总，手下留情哦。” 夏真乔也笑：“放心吧小梨，还有萧誉能帮你挡酒呢。怎么样，是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选大冒险。” 江清梨认真地说。 “那让我想想哦——” 夏真乔手搭下颌，刚要开口，被一旁的程屿截了胡。 “下一个推门进来的异性，你跟他开口要皮带。” 程屿冷洌着目光，开口不徐不疾。 众人：“！！！” “阿屿，这……有点过分了吧？” 夏真乔用手肘碰了碰程屿。 “屿哥，这确实有点……” 陶媚身在娱乐圈，平时玩得多是比这还要大尺度，但听了这个条件，也不由得为江清梨捏了一把汗。 今天之前，她原本是挺抵触江清梨的。 可是刚才在外面跟她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以后，刨除唐易扬的关系，她觉得江清梨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这会儿江清梨已然双颊涨红，一双眼睛里更是噙满了委屈的泪水。 虽然在她看来，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远比让她真心承认自己到底有什么秘密和目的来得强。 “怎么？玩不起了？” 程屿把玩着衬衫上的扣钉，唇角冷蔑地掀起一抹异样的弧度。 “你刚才出题的时候，不是很欢乐么？” “阿屿，这不一样吧。” 夏真乔劝道：“咱们两个是未婚夫妻，可是你这是叫小梨找个陌生的异性，对人家说那种话……这，你让她怎么下得来台？” “你怎么知道是陌生的异性？” 程屿冷声道：“这间包厢里，还会有别的客人么？” “呵呵，原来是这样。” 陶镌最先明白过程屿的意思，抚掌大笑道。 “你是在这儿等着套路萧誉吧？” 萧誉刚才去洗手间了，等下最先进来的人，肯定是他。 “阿屿，你怎么还是这么睚眦必报。” 夏真乔嗔怪一声，“这点小事也要放在心里跟小梨记仇么？算了算了——” 说着，她扭头看向江清梨：“小梨，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跟你们程总道个歉吧。我怕他今天心里头是过不了这个坎了，早晚还要挖坑给你和阿誉。阿誉这个人，脾气你应该也不是完全了解的。这样的玩笑对他来说可是非常触及底线的——” “哎吆乔姐。” 陶媚摆摆手，直接打断夏真乔的话：“屿哥跟小梨都已经在一块了，你就别操心他俩了。说不定，有些人的原则在一些特别的人身上，就会变成特例呢。” 也不知道陶媚究竟是情商低呢，还是有意为止，反正她这么一掺合，夏真乔基本上就在尴尬和反复尴尬之间横条起来。 “没关系的乔姐。”江清梨呵呵一声站了起来，伸伸胳膊伸伸腿。 “既然程总刚才都已经拿出诚意了，我也不好一副玩不起的样子。再说了，我跟萧誉都已经在一起了，这点玩笑算什么？” 说萧誉，萧誉就到。 包房的门一开，男人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江清梨摩拳擦掌上去，小手往他腰间一盘，咔嚓一声便解开了对方的金属皮带扣—— 萧誉的脸顿时绿了。 从许遨的身后闪出半个肩膀，萧誉惊愕地看着江清梨这番诡异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 许遨也愣住了，低头看看，再抬头瞧瞧：“江小姐，这是你们大家欢迎客人的最高礼节么？” 许遨出现在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陶总，程总，你们好啊。” 到底是见过世面和风浪的，许遨大方笑道：“玩大冒险么？早知道这样有趣，我该早点来了。” 说着，他挥挥手，叫身后跟着的助理提上精美的礼品箱。 “今天是碧云山庄开业庆典，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陶总笑纳。” 第154章 送人头 第154章 送人头 “许总应该没有收到邀请函吧？” 程屿冷着脸色，口吻并不客气。 “哦，邀请函是李总给我的。” 许遨从怀里掏出一封紫红色的卡片：“很不巧，半个月前傲天收购了李总的成远建装，入股我没记错的话，大约有三分之一的货款是以原始股的形式配分在碧云山庄的。程总觉得，我应不应该光临一下咱们自己的生意。” 程屿拧起眉头，看向一旁的陶镌。 陶镌两指按着太阳穴，低声道：“这个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 “不必解释。” 程屿双手环肘，将身子向后靠下去：“差多少货款，让3% 的利润结清。第二期建装的供应商，换掉。” 许遨脸色不变，微微一笑道：“程总何必跟钱过不去呢？大家本来都是一条生意经上的人。” “是许总先做不光彩的事，与你合作等同于身上绑着十几公斤的炸弹，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在背后捅\/我一下？” 程屿拿起手机，按下语音发给陈凛。 “陈凛，准备一份协议，我说你记，今天晚餐之前，发送到傲天集团许总及其秘书的邮箱。” “ok。” 许遨也不尴尬，双手一摊，跻身进来。 “不管程总是否已经下定决心与我许某人割裂利益。至少现在，来得总是客，没有什么必要非得撕破脸皮往外赶吧？” 说着，他横过眉眼，一帧落在夏真乔脸上，又一帧落在一旁的江清梨身上。 “程太太怎么想？不帮忙劝程总消消气？还有这位江小姐……刚刚进门那个玩笑开得可有点大，我差点就报警告性\/骚扰了。” 程屿：“姓许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阿屿算了！” 夏真乔倒吸一口气，赶紧上去圆场。 “许总也是来庆贺的，一点误会而已，大家都是来休闲放松的。许总，不好意思，程总今天心情有点不好。来，我敬你一杯先。” 说着，夏真乔端起酒杯—— 她是真的不敢了，全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半个多小时前她才把邮件发送到戴薇的邮箱里，许遨紧接着就现身在温泉山庄。 这几个意思？下马威么？ 夏真乔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如果当时自己还能再谨慎一点，也不至于会留把柄在许遨身上。 她看不透这个男人究竟想要什么，姑且当作是想要钱和利益吧。 而这一切的代价兑换，比起她想要留在夏家，想要成为程太太，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说完，夏真乔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程总您看，”许遨连击三下掌，“还是程太太的格局大些，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程屿呼地站起身，惊得其他几人接二连三跟着起来。 看他这个架势，好像随时要扯着许遨打一架似的。 “许总玩得尽兴，我出去透口气。” 程屿丢下一句话，再次离席而出。 “阿屿。” 陶镌追到前面走廊，拍了下程屿的肩膀，压低声跟他咬耳朵：“许总今天过来不是找麻烦的，得退一步是一步，你对萧誉不满也不用随便抓个人就撒气吧？” 陶镌睿智，万事万物瞒不了他的眼。 萧誉死守着夏真乔那么多年，程屿从来不当一回事。 可他今天当众官宣了与江清梨的恋情，结果却是踩炸了程屿的尾巴。 这其中的微妙关系，明眼人稍稍用心品一品，便也知晓个大概了。 “你想多了。” 程屿冷冷回了一句：“我是觉得姓萧的这样太不地道，难道一点都不考虑易扬的感受？” 陶镌抚掌笑道：“易扬不背这个锅好么？刚才小媚不是也说了，希望易扬对江清梨能够彻底死心，让他知道江清梨有了新恋情才好。说不定萧誉是将计就计的。” “是假戏真做吧。” 程屿瘾犯了，他又点了一支烟。 但始终没什么心思去吸，只是静静看着指尖的白雾袅袅，腾云而升。 抓又抓不住的无力感，像极了今天的挫败。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呢？程屿想不通透。 他只是越来越不能忍受，为什么江清梨可以随便依附于任何人，相信任何人—— 就连以前那么讨厌她的萧誉，她都能够顺利攻城略地。 那么他之余她，究竟算是什么？仅仅是垫脚石么？ 包房里，代替程屿的许遨大大方方转动了面前的酒瓶子。 一阵咕噜咕噜过后，很不巧的是，瓶口竟然正对着自己。 陶媚笑道：“怎么感觉许总像是过来千里送人头似的？” 许遨也笑：“我千里取人头的还差不多。” 与此同时，他余光瞄向夏真乔。 夏真乔微微打了个寒噤，随即又笑：“许总开玩笑了，都是朋友，大家有钱一起赚嘛。” “ok。” 许遨双手一摊：“程太太说的是。既然大家都想赚钱，坦诚点也好。想问什么，我许某人一定知无不言。为表诚意，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问。” 江清梨将拳头捏的紧紧的，虽然这是个看起来挺不错的机会，但她得像个更好的办法，既能套出与许遨的妹妹许盈以及那个叫白若的女孩相关的话题，又不能显得太具有目的性。 毕竟，今天在场所有人，加起来不晓得得有多少个心眼子。 尤其是夏真乔。 就在江清梨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一条短消息。 【你想问什么，我来帮你问。】 是萧誉。 他就坐在江清梨旁边，为了掩人耳目直接跟她发了消息。 江清梨顿了顿，缓缓打出两个字【不用】。 【我是真心想帮你的。】 萧誉继续回。 【你也可以当我刚才说的话，是一场大冒险。】 “小梨，阿誉，你们在聊什么呢？” 夏真乔看出两人的异样，笑呵呵地凑了过来。 “有什么话不能等会儿私下里腻歪？非得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说呢？” “没有乔姐。” 江清梨按下手机：“是一点工作上的事，萧医生也是。” 夏真乔一把将江清梨的手机拉过来：“好啦！说是出来带你度假休闲的，怎么搞得我好像是个压榨员工的资本家一样，时时刻刻都要给你布置工作？” “哎！” 江清梨想要把手机抢回来，但动作慢了一步。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消息闯进来—— 不是萧誉。 这一次，是程屿。 【你什么意思？】 夏真乔应该是看到了，脸色瞬间变得很差。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机顺势还给了江清梨。 这边陶媚开始问许遨：“许总，要不还是我先来吧，我这边八卦多。” 许遨点点头：“没关系，真心话没有规定不可以胡说八道，毕竟，我也是真心在胡说八道的。” 陶媚呵呵两声，眨眨眼道：“许总，我就想问问您，您跟若姐谈过恋爱的对么？” 江清梨：“！！！” 也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怎的，她捏着手机，趁着夏真乔的目光和精神全都极度集中的时候，江清梨按下了两个字给程屿—— 【回来】 见许遨迟迟没有说话，陶媚挠挠头发，继续道：“我是自己猜的，不过我觉得……八\/九不离十吧。若姐一走就没了消息，但我在她的推特上看到过她发的照片，有一次她的杯子里倒影着一个男人的影子。我记得我在一次展会活动上见到过许总，您身上有同款的西装别针。” 许遨穿衣打扮自成风格，有佩戴西装别针的习惯。 起先江清梨会觉得有点油腻，夸张又轻狂。 但渐渐地了解了许遨的行事作风，她也渐渐会觉得，或许只有许遨这样的“真小人”，才配得上这份轻狂与夸张。 “许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前跟若姐感情还挺好的，也挺喜欢她帮我搭配的风格的。” 陶媚一脸认真地说：“只是后来听说许小姐被撞受伤后，若姐就关掉了工作室，然后离开了江城。这都快三年了，她始终没有主动跟我联系过。所以我在想，许总是不是知道她的下落？” “陶小姐想得有点多了，呵呵。” 许遨笑道：“我跟白若不是什么情侣关系，她只是我妹妹很好的朋友而已。我妹妹一直在欧洲的疗养院进行康复治疗，白若偶尔去看望她，也跟我见过几次面。至于你看到的什么一起喝咖啡的影子，也不是一定就不存在。” “只是这样么？” 陶媚拄着下颌，将信将疑：“那为什么若姐始终不主动联系我？她没什么事吧？” 许遨：“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不过没关系陶小姐，下一次我若有机会见到她，一定向她转达你的关心之——” 啪！ 夏真乔面前的酒杯一不小心砸在了地上。 众人被声音夺去了注意力，目光齐刷刷转向过去。 “没事吧乔姐。” 江清梨拉过她的手，小心避开地上的碎玻璃。 夏真乔摇头：“没事，没事你们继续，我……我去下洗手间。” 说着，夏真乔头也不回地离开包厢，却正好跟回来的程屿撞了满怀。 “怎么了？” “没事，我去洗手间。” 许遨回头看到程屿：“程总回来的正好，我再给陶小姐讲天方夜谭呢。” 程总：“我没兴趣。” 回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看到萧誉正拉着江清梨的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另一侧的座位上，然后弯腰帮她捡起洒落在地的碎玻璃片。 程屿心头莫名窜起一把火—— 她叫他回来，是要在他面前秀恩爱的么？ 第155章 平安扣 第155章 平安扣 夏真乔回到房间，对着洗面池猛扑了几把水，好不容易让大脑冷静下来，思绪也渐渐稳定。 真的不能任由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了，夏真乔想。 而且，那个白若不是已经…… 那场车祸下，她是亲眼看着白若和另一个女孩一起飞出去的。 可是听许遨这话的意思，她们两个应该都还活着，而且被保护在国外，保护得特别好。 夏真乔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许遨这是想干什么？ 如果他真的有这么确凿的证据，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一个痛快？作为许盈的哥哥，他怎么可能放过“害了”他妹妹的人？ 可他看起来分明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还要拿之前“那件事”来做文章，逼迫自己背叛程屿。 这不是本末倒置，多此一举么！ “夏小姐，您没事吧？” 秦豪从门口闪身进来，高大又强壮的体态仿佛另一扇更结实的门。 看到夏真乔满脸水\/渍狼狈不堪，容颜苍白眼眸充血，秦豪的眉头微微一皱。 “豪哥。” 夏真乔转过身，双手翻压在洗面池上。 她有时候叫他阿豪，有时候直呼姓名秦豪。 这句豪哥，大概有十几年没有叫过了。 不，应该是二十几年。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秦豪岿然不动的身躯绷紧，眼中一贯沉如冰冷的目光骤然拉出一抹松弛的颜色。 “没人的时候，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阿乔吧。就像我们在……孤儿院的时候一样。” 夏真乔红着眼圈，身子往洗面池上靠过去。 她突然抬起两只手，捂住脸，哭了起来。肩膀阵阵颤\/抖着，随着哭声由啜泣到嚎啕，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 “我没事，你让我……让我宣泄一下。” 二十多年了，她处心积虑只想要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一切。 她为了程屿，该做的不该做的，早已顾不得不择手段。 可为什么直到这一刻，她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里倒映出的那张脸，依然怨气十足，依然得不到幸福快乐。 “阿乔。” 秦豪提步走上去，双臂一伸，夏真乔蓦地上来环住他的肩膀，将头深埋下去，哭得更加激烈。 “豪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如果程屿知道那件事，他会……会不会借口跟我解除婚约。我是真的爱他，真的想跟他在一起。为了这一天，我做了那么多事！” “可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秦豪低沉着声音，停滞在半空的手最终迟疑着，却还是没有落下去。 “其实，你只要退一步，当初没有选择程屿，或许现在一样可以有很好的生活。” “你是说萧誉么？” 夏真乔哽咽着，苦笑着摇头：“已经来不及了。就连萧誉也已经放弃我了，他爱上了别的女人。程屿不接受我，萧誉移情别恋，许遨步步紧逼。豪哥，我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许遨的事绝对不能让程屿知道，那个白若，不，无论是白若还是许盈，我绝对不能让她们活着把我的一切都毁掉。你懂的——” 秦豪低吟一声：“明白，我之后就动身去欧洲。” 夏真乔闭了闭眼，收回搭在秦豪肩膀上的手。 “豪哥，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秦豪：“你放心，你能为程屿做的事，我也能为——” “嘘！” 没等秦豪把话说完，夏真乔突然警觉着一耸肩膀，侧耳过去，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面好像有人，有脚步声。” 夏真乔没有听错，是江清梨过来了。 笃笃笃笃，江清梨敲响了夏真乔的房门。 “乔姐你在里面么？你没事吧？” 夏真乔与秦豪相视一下，秦豪会意，起身来到卧室，走进衣橱。 因为人高马大，加上动作幅度不轻，经过地上行李箱的时候，不小心踹到了一下。 夏真乔擦擦眼睛，理理头发，去开门。 但红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 “我没事，小梨你怎么来了，不跟他们一起玩么？” “乔姐……” 江清梨一脸关切地看着夏真乔：“你……你哭了？” “没事儿。” 夏真乔呵笑一声，转身抽了张纸巾，擦擦眼角：“你们玩你们的，我跟你们程总，闹了点别扭就是了。没事的。” 江清梨抿着嘴唇，将梨涡收收浅浅：“乔姐，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吧？我跟萧医生其实根本就不是——” “不是？” “嗯。” 江清梨郑重点头：“是陶媚陶小姐让我在易扬面前假装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希望他能从此断了念想，然后积极治疗好好康复。刚才咱们在走廊的时候，不是就在说这个事么？” 夏真乔听着，没有打断江清梨的话。 于是江清梨继续道：“那会儿咱们几个都在，然后萧医生无意中把易扬推出来了，不小心给他听到了一点关于他病情的话。萧医生可能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于是就干脆将计就计，希望能帮易扬重新振作。” “原来是这样。” 夏真乔轻舒了一口气：“我就觉得事情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萧誉这个人确实，有时候就是容易想太多，反而把事情越弄越复杂。我想你们整天都在我面前，什么时候谈上恋爱的，对吧？” 江清梨红着脸，腼腆笑笑：“是啊乔姐。而且我总觉得，萧医生心里放不下的一直是你。可能……只要你和程总一天没有正式结婚，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有希望吧。” 夏真乔无奈苦笑：“你要这么说，我反而还觉得自己像个坏人了。正式结婚了又怎样，就算是结了婚，也会有离婚的。” 等一个不爱自己的承诺，就好比在机场等一艘船。 可如果不嫁给程屿，她的一切就都完了。 首先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在时代洪流的面前，将已经快要成为过去时的夏商实业起死回生。 如果没有跟程家的联姻，没有程屿以婚姻为证明的加持—— 那么，今天一个万代，明天一个千度，后天一个百世，谁能保证程屿在考虑整体集团利益的时候，不会一点一点地松开口？最终把她和夏家永远抛弃在时代背后。 程屿是程家的三公子，再有能力，再重情义，也仅仅是无法与嫡子相提并论的三公子。 程家的实权终究是掌握在继承人程峰的手里，说白了程屿也不过是在给家族打工的。 夏真乔不能赌，因为她不能输。 “小梨，是程屿叫你来的，还是你自己过来的？” 夏真乔看看时间，四点半了，过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江清梨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如实回答道：“是我自己过来的，我看你离开后程总一直心神不宁。我觉得他可能是担心你，但是又不放心许总单独在那边。所以不方便离开，于是我替他上来看看你。” “不放心许总？” 夏真乔没太听明白江清梨的意思。 “是的。” 江清梨赶紧趁机分割洗白。 说实话，今天许遨突然不请自来，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跟许遨从合作到决裂，其中似乎并没有特别翻过脸。 但江清梨担心许遨做事不择手段，这会儿该不会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一旦他把自己之前跟他合作的那些事儿都说出口，到时候她怎么收场？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她得赶紧跟夏真乔坦白表忠心。 “说实话乔姐，许总之前找过我的。” 江清梨一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游到了夏真乔卧室的地板上。 之前帮她找衣服时翻乱的箱子，化妆品包，首饰盒子散落在床上和地板上。 其中那个首饰盒也不知道是被谁不小心踢了一下，这会儿就躺在卧室的玄关门口—— 江清梨看到那半枚玉玦此时就躺在门缝处。 叮咚一声，手机里传来了一条消息。 是江启。 【小梨，是这个东西么？】 江启翻了以前的旧物，最后在一堆玻璃珠和小玩偶中间，找到了半枚玉石的平安扣。 【这好像是你姐姐的东西吧，她以前戴着的，后来送给你了。】 之前江启给江清梨发那张她小时候抱狸花猫的照片的时候，江清梨便在无意中注意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根红\/绳。 挂的是什么坠子她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块玉，不记得成色贵重与否，但应该是姐姐江月橙送给她保平安的。 后来时间久了，几经搬家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无意中想起，脑中如精光闪过，便随手问了江启一句。 没想到，东西竟然真的找到了！ 也就是说，江清梨没有记错，姐姐江月橙有一块跟夏真乔几乎一模一样的平安扣—— 不，不是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第156章 再交锋 第156章 再交锋 “小梨？” 听到夏真乔在叫她，江清梨赶紧回过神来。 “哦，乔姐。” “没事吧。” 夏真乔用余光瞄了一眼江清梨的手机，“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了。刚才在包房里，我无意中看到阿屿给你发了条消息，问你是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江清梨就知道刚才夏真乔肯定是看到了消息，所以她这会儿主动上来也不算多此一举，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乔姐，我就是想跟你解释这件事的。程总以为，许总是我叫过来的。所以他很生气，质问我是什么意思。” 江清梨一本正经地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用一种极其可信的口吻表达出来。 与此同时，她偷偷伸脚过去，踩住地上的那枚平安扣。 江清梨：“许总之前就联系过我，在乔姐你还没回国的时候。我只知道他跟程总以前是同学，两人在学校的时候就一直看不太对眼。后来许总自己创业成功，跻身投资界新贵，在生意上难免跟诚正会有利益上的冲突。今年年初的新概念医疗岛项目，是程总跟董事会力争下来的，也是跟程家爷爷立过军令状的。为了拿到杰森博士的研发独家代理，程总带着团队围追了好几个月……” 夏真乔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杰森是瑞士j+工作室的首席研发专家，是新概念医疗一体化药研的领军人物。考虑长期的五年计划下来，这笔投资一定是稳赚的。但他们对全球独家代理的要求近乎苛刻般严格。” 江清梨：“是的，光是他们要求数千平米无菌化试验设备这一条，整个国内也就只有万代岑总的积水排和通风系统能够达到标准。乔姐我说实话，万代的技术在整个新概念建材基础行业里，应该是要领先咱们夏商实业近十年的……所以程总那么专注想要夺标，实是为了公司和股东利益考虑，并没有想要背信弃义，甩脱夏商的意思。” 夏真乔笑：“我当然明白。否则那天我也不会专门到高尔夫球场地去陪岑总打球了。” 江清梨心想：话这么说没错，可是很明显，那天岑总分明已经很倾向于诚正了。结果第二天就叫人发了一张公开招标的通知，表示各大竞标商将一视同仁。 这其中，只怕少不了夏真乔的“功劳”。 江清梨继续道：“程总盯上的好项目，许总也一样早有敏锐。之前我听说许总曾提出过要与程总分半合作，共享利益，但程总拒绝了。于是后面的事，乔姐您应该也能想得到。许总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其中有些手段就更是登不了大雅之堂了。” “那会儿易扬介绍我去的诚正，后来做了程总的秘书。其实程总对我是不太满意的，完全都是看在易扬的面子上……但也可能正因为这样，叫许总觉得我这里可以成为一个突破点，于是他派了他手下的女助理戴薇几次接触我，还试图在我身上放窃\/听器。” “甚至……” “甚至给程屿下药？” 夏真乔蓦地打断了江清梨的话，此言一出，江清梨脚下忍不住一收力气—— 咔嚓，几乎踩碎了那枚被她悄悄藏在脚下的平安扣。 “你知道程屿被人下药，然后找了个女人发生关系的事么？” 夏真乔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江清梨。 短短几秒钟，江清梨的大脑一阵飞速旋转。 她不能说不知道吧，因为杨沫沫的事已经成了定局。 自己甚至被杨沫沫安排的小混混围追堵截了一顿。 事到如今，就是赖也要往死里赖过去，全都推到杨沫沫身上便好。 “知道么？” 见江清梨迟迟不回答，夏真乔微微一笑：“这件事，只有陶镌知道。因为事关他妹妹陶媚，就算他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为了陶媚不受影响，也只能硬压下来。” “我知道。”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我就是听陶总说的。陶小姐因为易扬的关系跟我发难，一点小误会我倒是没放在心上。不过陶总替她跟我道歉来着，无意中说起了杨沫沫跟陶小姐有嫌隙，然后想要跳槽到诚正当秘书的事。结果被误会成了……程总的……” “呵，果然是这样么？” 夏真乔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清梨，用一种极其耐人寻味的表情。 “小梨啊，这件事，易扬知道，萧誉知道，唯独陶镌是不知道的。” 江清梨：“！！！” “小梨，你什么都好。” 夏真乔抬起手，沿着江清梨的下颌一点一点抚\/摸。 冰冷的指尖仿佛顷刻就能划破她的肌肤—— “漂亮，年轻，聪明，情商高。但就有一点不太好，知道么？” “乔姐……” “你爱撒谎。” 夏真乔笑：“不过也难怪，你长得漂亮嘛。漂亮的女人，哪有不撒谎的？” “乔姐，我只是……我怕你们迁怒我……” “你又没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迁怒你？” 夏真乔呵呵笑道：“难不成，只要你不睡程屿。你就是踩着唐易扬，搭上萧誉，或者干脆再跟许遨也有一腿，也不关我的事。” “乔姐，我只是想赚点钱……想，想提升自己。” 江清梨眼圈红红的，唇齿之间不住地打着颤。 千算万算，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夏真乔。 果然谎撒得多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穿帮了。 这种时候，她必须要竭尽全力死扛到底，无论怎样都要赖掉。 绝对，绝对，不能承认。 “想赚钱没错。女孩子走哪条路都难，靠自己硬扛和踩着男人上位，都没错。” 夏真乔用指尖挑着江清梨的发梢，轻呵一声：“说真的小梨，我就一直很奇怪我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可能因为在你身上，我也能看到很多跟我相似的东西。” 江清梨：呸！ 她怕不是在她身上看到江月橙死得惨不忍睹的冤魂吧。 “既然这样，你跟我说说吧，杨沫沫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真乔起身去外面冰箱拿饮料，江清梨趁机蹲下身，把那枚平安扣塞进了口袋里。 夏真乔递给江清梨一瓶果汁，然后拍拍床边，让她坐下来。 “其实……就是她……以前杨沫沫跟我朋友谈过恋爱，后来可能是嫌弃我朋友没钱，就把他甩了。” 江清梨编故事的能力都是逼出来的。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从她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意味着这将是她未来生活的常态。 “你朋友？” “嗯，他叫金源，就是诚正集团的那个保安……” 夏真乔微微一拧眉头：“就是后来把我表弟坑进去的那个保安？” 江清梨的眼泪刷地落下来，哽着声音不停地点头：“对不起乔姐，其实……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很想找机会跟你解释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迁怒我朋友。他实在是因为气不过……才敢鸡蛋碰石头的。” “我前段时间倒是派人去找过这个金源，但是他似乎已经离开江城了。” 夏真乔思索片刻：“所以——” “是我叫他和他现在的女朋友一起出去躲躲的。乔姐，其实我答应来入职，不仅是因为您给的工资高。最主要的目的，我还是希望能找机会跟您和解一下。我朋友生性冲动，因为跟章公子发生冲突结了仇，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但我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杨沫沫的事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其实杨沫沫跟他分开以后，就搭上了章公子，可惜章公子对她也不是真心的，就玩玩而已……” 夏真乔终于舒展开了眉头：“我明白了。是你的朋友金源跟女友杨沫沫分手后，见对方立刻搭上了阿北，所以心中怀恨，故意在诚正的后仓库跟阿北发生冲突，没想到没占到便宜还被打了一顿，于是愈发积怨。后来你为了帮你朋友出头，设计了这么一出。先是让阿北对你也产生好感，然后故意让阿北误会杨沫沫是代表诚正来跟他解约的。以阿北的脾气，直接把杨沫沫给废了。但你这个朋友对杨沫沫旧情未了，于是下定决心报复阿北，私下里清查了麒麟物流的把柄，报警挖坑？那你图什么？” “我图……我的好朋友喜欢金源啊，我当然不能看着他继续在这个杨沫沫身上浪费时间。” 江清梨眼睛一眨不眨，丝毫没有撒谎时该有的躲闪。 “不过后来事情闹的那么大，甚至累及易扬受了重伤。我也怕乔姐你追究，所以让我的朋友们先躲起来。我想，正好我能入职夏商的话，总有机会向你解释坦白。” “小梨啊。” 夏真乔沉思片刻，勾唇微微一笑道。 “我真是低估你了，你不但像我，而且青出于蓝呢。” “乔姐……我跟你真的没法比，我出身就……就是很普通的人家，我也没有太大的志向。就希望有天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高管，然后在江城给我爸买套房子……” 江清梨咬了咬唇，目光自下往上偷看着夏真乔。 “这个愿望，我可以让你很快实现。” 夏真乔道：“只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乔姐你说。” 江清梨连连点头。 “你说说看，既然这一切都是你们几个的计划，那最后程屿为什么会维护你们？为什么会无中生有地承认，杨沫沫曾经去过诚正面试？他为什么帮你啊？” 第157章 想怎样 第157章 想怎样 江清梨直起腰身，同样报以意味深长的一个笑容。 “乔姐，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程总他，为什么会愿意帮我们圆这个谎？” 夏真乔没说话，只是那样沉静着，盯着江清梨。 “章少是个骄纵跋扈的人，但并不是一个完全不知分寸的人。” 江清梨微笑道：“如果仅仅是怀疑杨沫沫作为诚正派来的甲方代表，他最多是叫人将她羞辱一番，没必要做的那么绝吧？” 夏真乔：“……” “所以，章少为什么会将杨沫沫废成那样。乔姐，您心知肚明，我心知肚明，程总又怎么会看不明白？他故意上套，难道不是为了维护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希望她的那点小伎俩，总有一天会藏不住。到时候，他怕自己保不住她，怎么办？” 唰的一声，夏真乔撕下了一页支票。 “这是三百万。” 夏真乔塞给江清梨：“足够你在非市中心地带给你父亲买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你的梦想，我现在就能帮你实现，说到做到。” “乔姐，你——” “但我有条件。” 夏真乔勾唇一笑：“在我跟阿屿结婚之前，你必须帮我找出那个被他睡过的女人。必要的时候，我支持你从许遨身上下手。除此之外，我不会再追究你和你朋友之前对我表弟做的事。怎么样？” “乔姐，我一定尽力办到。” “不是尽力，没有尽力，是一定办到。” 夏真乔道。 江清梨离开夏真乔的房间后，靠在无人的防火梯间，抚着胸膛顺着气。 还好，有惊无险。 她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蓝晓幽。 【你们可以搬回别墅了，夏真乔这边暂时不会再找麻烦了。】 半分钟后，蓝晓幽回了消息。 【小梨你太棒了！是不是已经完全取得夏真乔的信任了！】 江清梨觉得有点闷，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后背被震动得撕\/裂，伤口深处又是一阵生疼。 【差不多吧。】 她忍着疼，回复。 【你跟元宝今天找个时间帮我去看一套公寓，我这儿有三百万。夏真乔给的，不要白不要。距离天使爱福利院的对口学校近一点，要是有孩子需要过来住，就近安排一下。】 以前江月橙就说过，等以后退休了，她就开个小饭桌，在学校附近。 福利院的孩子出来上学，午饭问题总是很难解决的。 虽然有些学校会给他们减免学杂费和课本费，但零花钱这种东西，对孤儿院的孩子们来说—— 就像传说！ 只听过，没见过。 【另外，你们找到秦书贺，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让他给我把任菲菲看好了，不要给我添乱。】 蓝晓幽和金源此时就坐在秦书贺的办公室里。 刚从外地回来，两人还没敢直接去公寓，正合计着要不要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毕竟这边人多，比较安全。 看到江清梨的最后一条消息，蓝晓幽一脸菜色地拿给秦书贺。 “秦老师，你看这……” 金源抓抓头：“秦老师，小梨这么聪明的人，你用这个办法……是不是有点，太拿她当傻子了？” “就是啊。” 蓝晓幽也摇头：“小梨都已经推\/进到这个程度了，您现在让她放手，怎么可能的嘛。而且那个菲菲，她才不到二十二岁，大学都还没毕业，让她出面，多危险啊。” “小梨爱上程屿了。” 秦书贺面朝窗，背靠门。 说这话时，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玻璃。 一直苍蝇在光滑的窗面上爬了又倒，反反复复，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啊！” 蓝晓幽和金源相视一下，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 “其实……” 蓝晓幽叹了口气：“我之前就有过这样的担心。” 对女人来说，将身体作为交易的筹码给出去，其实是很容易沦陷的。 “那她……” 金源咬咬牙：“但我觉得，小梨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程屿为了维护夏家，必然会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这一点，小梨想得比谁都清楚。” “问题是，程屿似乎也爱上了小梨。” 秦书贺抬手打开了窗子，将那只找不到方向的苍蝇给放了出去。 这下子，蓝晓幽和金源都坐不住了。 “秦老师，那您的意思是……” “她原本就不应该……这样生活。还有你们，也一样。” 秦书贺摘下眼镜，用衬衫的一角细细擦拭着。 “小月的死，是我必须要面对的说法。但不是你们必须面对的。事情已经失控成这样了，我不能再把你们任何人往里面继续搭。” “所以你就找了任菲菲？” 蓝晓幽坚决不能认可：“秦老师，这样还不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把我们之前打好的基础重新再来一遍。” “谁说我要让任菲菲参与？她也只是个孩子——” “那你自己看啊！” 蓝晓幽把手机屏幕举到了秦书贺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啊，这是小梨刚才发给我的。她说她在碧云温泉山庄看到了任菲菲，说要不是她拦着，任菲菲直接就拿水果刀刺到夏真乔心脏里了！” 秦书贺：“！！！” …… 秦豪从衣柜里走出来，看到夏真乔正坐在沙发上发着呆。 “阿乔。” 夏真乔抬了下头，点两下：“你刚才，都听到了？” “嗯。” 秦豪：“你觉得这个江清梨是可以信任的么？” 夏真乔：“可以利用就行了，信任没必要。”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谁是真的可以信任的呢？ 秦豪：“那你打算怎么利用她？” 夏真乔：“我得先弄清楚她的真实目的吧。” 她说自己是为了钱，但一个人就算是说得再天花乱坠，但在看到钱时两只眼睛冒金光的那个样子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她对钱根本没有她说得那么执念—— 如果是为了能够嫁入豪门攀入高枝，那么以她的条件，无论是唐易扬章北麟还是萧誉许遨，随便哪个男人只要抓住了，就够她这辈子翻身的了。 为什么还要在这群男人身边若即若离，挑挑选选？ “我去查查她吧。” 秦豪说。 夏真乔抬手做了个不忙的示意：“查肯定是要查的，但现在我更担心的事许遨和白若这边的事。而且，许遨逼得这么紧，下周三就是招标会，一旦程屿发现事情不对，怀疑我的话，那就太麻烦了。” 看着铺在床边的笔记本电脑，夏真乔唇角微微勾起。 拿起手机，她把江清梨重新叫了进来。 “乔姐，什么事？” “你回包房了么？他们还在玩么？” 夏真乔问。 江清梨说没有：“我没回去，我刚在外面给我爸打电话呢。” 夏真乔笑：“已经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分享给他了？” 江清梨腼腆一笑：“都是乔姐慷慨。” “好好干，以后说不定还能让叔叔住上花园别墅。” 夏真乔将一份文件交给江清梨。 “你把这个送到1802号，程屿的房间。他的房门密码是0127。” 江清梨愣了一下：“直接送去房间么？要不要直接交给程总呢？” “不用，下面人多，东西很重要，你直接送进去压在他的办公桌上就行了。” “哦好的。” 江清梨接过文件，心里虽有嘀咕，但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江清梨离开后，夏真乔呼地舒了一口气。 “蛮好，这样子，就算是周三那天滑铁卢了，程屿最该怀疑的对象也只会是江清梨。” 夏真乔对秦豪说。 “确实，毕竟江清梨与许遨之间明显是有其他交易前科的。章少的事，许遨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应该就是一个交易的筹码。” 秦豪弯下身，帮夏真乔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化妆品和首饰盒。 刚才进衣柜匆忙，不小心踢翻了。 “既然看不透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有尽可能制造矛盾与冲突，等着她露马脚吧。” 夏真乔抓起头发，用发夹挽住。 她想换条项链，可是伸手往首饰盒里一抹—— 哎？！那半块平安扣去哪了？ 秦豪这会儿已经走了。 夏真乔推门出去，不见人。 拿起手机，却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知道那块平安扣的来历的，知道它对她有多重要的，只有秦豪一人…… …… 江清梨来到1802的房门口，滴滴，两声，按下了开锁的房门密码。 在进门之前，她特意找了没有监控的地方，瞄了一眼文件的内容。 惊奇地发现，这竟然是诚正三天后的招标细节和核心卖点！ 更\/新过的。 上一次自己偷偷复印走的，应该是1。0的版本。 但这一次，明显是程屿在意识到东西可能发生泄密，重新更改的升级版。 就这样的大大方方被夏真乔交给她，再大大方方送到程屿的房间？ 这圈套—— 都不用伪装一下的么？ 江清梨想。 要不然，自己还是先别进去了，一会儿等程屿上来，再当面交给他？ 然而没想到的是，江清梨刚准备把门关上，人退出来—— 程屿的身影竟然出现在门内。 “你在干什么？” 他在房间里？！ 江清梨震惊到无以复加。 “程，程总，我……我是来送文件的。乔总让我送到你房间来的。” 程屿似乎刚换了一身衣服，此刻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江清梨。 第158章 耍手腕 第158章 耍手腕 “看了么？” 程屿问话，同时杵在江清梨对面站着，一动不动。 江清梨一愣，都不用抬头就能余光瞥见他严肃的表情。 “嗯。” 她如实点头：“是周三招标会的报价。” “所以你是先拷贝了一份交给许遨，再拿来给我？” 程屿冷笑。 江清梨：“……” “如果你怀疑，再修改一次细节也不是不可以。” 程屿：“瓜田李下的道理，小学生都懂。” 江清梨：“我问心无愧。” “从你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那天起，你的心还经得起问么？” 程屿有时候真的蛮佩服江清梨这幅心理素质的。 就差把一样样证据都摊在她面前了，竟然还不松口。 “那你觉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你是来让我怀疑夏真乔的。” 江清梨：“……” “我说的对么？” 江清梨：“你觉得对就对吧。反正现在，我在程总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我要为我姐报仇，只要是跟章北麟有关的人，我就要看到她们的下场。怎样？你拦，连你一起。” “江清梨，你要报仇也要讲讲道理吧！” 程屿咬紧牙关：“章北麟已经进去了，杜晓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非要揪着夏家不放？就因为他们是章北麟的亲戚？” 江清梨轻呵一声：“程屿……身在罗马的人，是不知道在通往罗马的路上，有多少尸骨未寒的。” “江清梨，你这只是在仇富。” “随便你怎么想，有本事你到夏真乔面前去说，让我成为下一个杨沫沫，你程总不也一样有的是手段？” “你！” 程屿突然一步上前，将江清梨狠狠咚在了墙壁上。 江清梨想支撑起来，一下子没有撑住力气，嘴唇就这么从他下巴处擦了过去。 手里的文件啪嗒一下，掉落在了地板上，飞飞片片，散落很远。 耳边是程屿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带着一股潮湿的欲念。 江清梨有点耳鸣，头脑发胀，她下意识要往后退，可背后只有冰冷的墙面。 “你往哪逃？” 程屿忽然伸出手，搂过她的腰把她抱到了床上。 “程屿！” 江清梨意识到接下来似乎要发生什么，大脑嗡的一下子。 “你放手！你别忘了，我现在是萧誉的女朋友！你连你最好朋友的女人都要觊觎么？” 此时此刻，江清梨的双腿已然被分开。她被迫跨坐在程屿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紧\/贴着他的身体，那个地方的熟悉触感，让江清梨身体陡然颤了一下。 “他觊觎我的女人，觊觎了不止多少年，我计较过么？” 说着，程屿按着江清梨的腰，狠狠往身上欺，黑幕一般的眸子紧锁着她的脸，她的唇。 她身上的气息真好闻，无论什么季节，都带着一股清甜的水果香。 程屿贪婪地压下身，用力嗅着。 “程屿，你……你想干什么！” 江清梨挣扎了几次都没挣脱，眼中滚出了泪水。 “我想你弄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程屿咬着牙，目光揉碎了她眼底的泪意。 “值得么？江清梨。” 值得继续纠缠不清，值得没完没了的处心积虑？ 值得杀人，值得把自己的一切搭进去？ “值不值得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做你夏家重情重义的上门女婿不就够了？我咬她，你咬我，大家楚河汉界立场分明。程屿，你既然这么怕夏真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敢大声喊人。” 江清梨抿着眼底的泪珠，任由它们滚落到梨涡附近。 程屿双手压着她的肩，将她狠压在床铺上。 “我不相信。” “救——” 江清梨豁出去了，大喊一声还没完全吐出口，就被程屿的大手狠狠按回喉咙。 “江清梨！” 掌心猛的一疼，是江清梨不顾一切地张口咬了下去。 程屿眉头皱紧：“你到底想闹到什么程度！” “是你不想太平！” “江清梨，你心里是有我的吧？” 程屿目光一沉，仿佛一招点了江清梨的死穴。 “你说什么？” 江清梨红唇微动。 程屿：“你动心了，江清梨。你心里是有我的。” 江清梨哈哈两声：“程屿，我对你说了那么多句假话，你明知道都是假的，却偏偏要挑这一句相信？” 程屿：“你说的全是假话，却偏偏只有这一句是真的。你喜欢我，你恨夏真乔，你想我跟她分开——” “不。” 江清梨晃了晃身子：“我只想她死，跟你没关系。你拦着，你也死。” “她根本罪不至死，是你想要我！” 程屿低头将嘴唇抵上江清梨的锁\/骨上，红着眼睛，露出牙齿来将她狠狠咬了一口。 江清梨的身体又是一颤：“你胡说什么！你——” 程屿抬起眼睛，漆黑如幕的瞳孔闪烁着：“江清梨，你能接受别的男人对你这样做么？” “好啊。” 江清梨松开了抓着程屿头发的手，摊开手臂，躺平。 “我喜欢你程屿。你甩了夏真乔，带着我登堂入室。告诉你所有的家人朋友，包括你死去的好友夏之陌，告诉他们，你要跟我在一起，从此以后对夏家所有的承诺全都作废，从此以后不会再顾念夏真乔的死活。你做得到么？” 答案当然是不能。 江清梨甚至想象不出来自己口中这幅画面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颜色，或许，如果程屿真的能做到—— 她就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那种喜欢，大概真的是始于心疼和理解。 在这个世界上，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为了报答江月橙而不惜赌上性命给予她一个公道的人，大概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为了报答夏之陌，而不惜赔上自己后半生的男人。 他终究是她复仇路上的不可逾越的绊脚石，却也是她竭尽全力不想再拉下水的那个人。 “你做不到，程屿。”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调查清楚的。” 程屿单手扣在江清梨的衣领上，眼底光色星星点点。 “我没有时间了，程屿。” 江清梨捧起程屿的脸，“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至上的，很多事，你必须做，我也必须做。” 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江清梨觉得耳朵有些热，除此之外还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喜欢两个字，多美好，多值得向往。 原本该是开端，但现实经常以此做结束。 因为它们总是发生在不切的时机里，像肥皂泡的幻影，碰触到的一瞬间，就意味着毁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越来越紧张。 此时她和程屿的胸\/口贴在一起，能很清晰地听见了心脏急促的跳跃声。此起彼伏，却怎么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你的心跳得很快。” 程屿摸上了江清梨左心房的位置，指尖细细感受着，“所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喜欢我。” 那一个瞬间，他忽然就对自己有了信心，“江清梨，给我点时间。最后半年，在我跟夏真乔举行婚礼之前——” “程屿。” 江清梨极力摒着呼吸，咽下喉咙里翻涌激荡的哽咽。 “我说真的，但是喜欢你这件事，比起我要做的事，没有那么重要。” 四周忽然陷入了沉默。程屿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清梨，那目光让她无处遁形。 “所以，你还是会按照你的计划——” 然而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一阵滴滴响！ 有人按了密码锁！ 是夏真乔！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江清梨奋力推开程屿。 小小的身体几乎蕴含了炸开火药一样的力量，她连滚带爬衣衫不整地滚下床，滚到夏真乔的面前。 满脸泪痕，衣衫凌乱。 江清梨一秒入戏，哭得梨花带雨。 “乔姐！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我……” 捂着脸，她撞开夏真乔的身子，狠狠冲出门去。 她知道，摊子再烂，程屿也会帮她收拾干净的。 因为他和她一样，都有不得不做的事，不得不负的责任。 第159章 都无赖 第159章 都无赖 “阿屿，这是……” 夏真乔看着衣冠不整的程屿，有那么一瞬间大脑整个是空白的。 “你，你对江清梨——” “做了什么，你自己没有眼睛看？” 程屿冷冷瞥过来一眼，抬手正了正衣领。 “难道不是你把她送到我房里的？你想试探什么？” “我……” 夏真乔看着地上的文件页，赶紧低头去捡。 “阿屿你误会了，我是叫江清梨过来给你送——” “不管是她送还是你送，这份东西多半也已经到了许遨的手里。” 程屿提步上前，踩住了其中一页纸张。 夏真乔的手来不及缩回，被纸张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给我下药的人，其实是你吧。” 夏真乔：“！！！” “阿屿！” 夏真乔向后急急退了半步，砰一声，撞到了后面的墙壁。 “不是，是许遨跟你说的么？他是用这个来要挟我——” “他什么都没说，我诈你的。” 程屿睨了夏真乔一眼，将衬衫的领口弄好：“我只是碰巧知道了你提前半个多月便回国了，却故意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那天在酒吧，那个女人其实是你安排的。许遨没来得及下手，被你捷足先蹬了，对么？” “阿屿，我……” 程屿走到夏真乔面前，抬手捏住夏真乔的下颌，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如果你不想太平点，就算有天程太太的位置给到了你，你也接不住的。用夏之陌的死来消费我的愧疚，早晚有天会消耗殆尽。” “阿屿……我不是要让江清梨来试探你的，你，你没把她怎么样吧？我……我承认我当初是鬼迷心窍了。可是我以为，我以为你在这边有了别的女人。我……” “我是有别的女人了。” 程屿冷声道：“杨沫沫，李沫沫，张沫沫，谁都一样。” “阿屿……” 夏真乔拉住程屿的手，“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怕你不要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从来没有……可是后来我不知道你跑哪去了，我还以为是许遨派去的公关把你带走了！” “什么叫把我带走了？你拿我当什么！” 程屿甩开夏真乔的袖子。 “啊！” 夏真乔就势假摔，程屿却不为所动。 “阿屿，就算我动了小心思，就算我……我做的不对，但我的出发点都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啊。如果你能多跟我沟通，多给我一些安全感……” “我在乎的不是你对我的算计。” 程屿弯下身，狠狠捏住夏真乔的下颌，将她极力提了起来。 “我在乎的，是你为了程太太的位置，为了夏家的生意，为了这一切，能够做出多少不择手段的事。那个杨沫沫，你借章北麟的手除了。那章北麟当初惹下的祸，你又借谁的手平了？” “阿屿。这跟当年的事没关系的，我……我……” 夏真乔将双手紧紧扣在程屿的手腕处，奋力挣扎着，泪水忍不住肆意流淌。 “阿屿，你要是觉得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种窒息和压力，你完全可以不用救我的！你可以让我死的。” 挣扎的手腕下，那道被切开的痕迹翻着粉白的疤痕，嶙峋满目。 程屿别开脸，最终松开了手。 “你是后悔了么？” 夏真乔含\/着泪，温声道。 “我确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至少在你刚回夏家的时候，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程屿冷声道。 “那是因为我哥死了。” 夏真乔声嘶力竭道：“我哥死了啊！他是夏家的独生子，是整个夏商的未来和希望。他死了，留下我一个大学本专业学展会的女孩子来承担家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么？我哥死了，我妈身子一直不好，我爸这两年年纪也大了，夏商错过了新媒体电商时代的变革，已经多少年没有盈利了？”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样？指望着我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表弟，还是指望你……这个从来没有真正爱上过我的男人，只凭一句承诺，就能成为我永远的依靠？” “程屿，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不爱我么？可是我没有办法，只有牢牢抓着你，我才有底气和安全感。你以为我想算计么？你以为我不想成为那个永远长不大的，被你们几个哥哥团宠着的小\/妹妹么？” 夏之陌的死，是程屿的死穴，从来如此。 “下药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了。但你必须明白一件事，男女之间有些事一旦发生，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会有裂痕了。” 程屿将夏真乔扶起来，给她披上衣服。 “我……我……”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 程屿偏开脸。 在他从小接受的教育里，男人同女人一样，对自己的身体同样有着坚守底线的责任。 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是不是有情可原的。 “阿屿，你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是谁么？我愿意给她很多钱，让她不要再纠缠你……” “和这个没关系。” 程屿推开夏真乔的手，正色道：“这一次我如能顺利拿到万代的竞标，年前就会启动跟杰森博士的合作。年报里的数字，应该不会让董事会失望。我答应你，会全资赞助夏商向新型电商时代转型。到时候，如果你能撑得下来，我相信你。如果你撑不下来，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专业的经理人。夏商的运作和品牌由我担保支持，只要诚正在一天，夏商就活一天。” “阿屿，你……” 夏真乔慌了，她不会不明白程屿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要……” “还有半年时间，我们的婚礼在明年初。” 程屿看着夏真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我留给你的机会不足以让你看清这场结合的本质只会是悲剧和深渊，那么这一次，由我来做那个背信弃义的人。” “阿屿……” “我依然可以是夏伯父夏伯母的义子，是你夏真乔的兄长，但我不会跟你结婚。” 说完，程屿推开门，大步离去。 …… “现在没有别人了，你不用哭得那么投入了。” 萧誉在二楼的露天阳台上找到了江清梨。 她趴在栏杆上，哭两声，再低头发发消息，再哭两声。 萧誉觉得实在好笑，忍不住走上前去。 “程屿没把你怎么样吧？” “那倒不至于。” 江清梨仰起头，揉揉眼睛。 “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们不是都在楼下玩游戏么？” 已经快五点了，但现在吃饭还有点早吧？ “不玩了，都散了。” 萧誉说：“一会儿大家去餐厅，现在各自回去休息了。这还要归功于你的好友许总，他一来，说得倒不是自己的真心话，撕的怕是所有人的脸皮。” 江清梨弱弱啊了一声，她跟着夏真乔出来后，倒是不知道许遨在下面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透露了夏真乔把诚正报价发到他秘书邮箱的事。顺便过分解读了一下，程屿之前在灰天鹅被人连环下药——” 江清梨逻辑十分清楚，萧誉只这么一句话，她就已经完全捋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许遨今天过来，不是来祝贺也不是来拆台的，他是来给夏真乔下马威的。 一边捏着她的黑料，逼迫她把程屿的资料偷出来。 另一边反手就把她给卖了！ “他比我想得更恨夏真乔。” 江清梨自言自语。 萧誉扶了下眼镜：“看来，白若也好许盈也好，肯定是跟夏真乔脱不了关系的。” “的确。” 江清梨刚说出口，便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萧医生你——” 萧誉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那些事，程屿会查，我就不会查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敢自称是你男朋友？” 江清梨：“……萧医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易扬。但这件事，还是……” 萧誉：“所以你的意思是，一会儿下去吃饭，你再让我官宣个分手？” 江清梨：“萧医生你别这样。” “我不是程屿，我不需要因为任何责任的束缚而逼迫自己必须跟谁在一起，或者必须离开谁。” 江清梨下意识往后退，她觉得这样的萧誉实在让她有点无措。 “我没有逼你必须要做决定，但至少现在，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就算为了唐易扬，装一下也是你应该做的。” 萧誉看了一眼江清梨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纸巾，伸手过去，掏出来，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手边正好没有垃圾桶，他想了想，又团成一团，塞回了江清梨的口袋。 嘶—— 感觉被什么扎了一下。 萧誉抽回了手，食指靠近指甲的地方划了一道很小的伤口。 “你还随身带暗器？” 江清梨被他的笑话冷到了，随手在口袋里摸了一把。 掏出那块“罪魁祸首”—— 半块平安扣。 “这不是夏真乔的东西么？” 萧誉瞬间认了出来。 江清梨：“……” “你可以不告诉她么？” 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刚吧。 江清梨想，反正真诚是必杀技。 萧誉想了想：“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从今天起，你不能甩开我一个人行动。你要做什么，我有权利帮助你。” 江清梨：？？？ “萧誉，你没完了是不是？” 江清梨捏住平安扣，眼中满是疏离与愤怒。 “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是你该管的么？你总不能因为夏真乔要跟程屿结婚了，你随便抓个女人继续赖缠着就能找到自我定位和存在感吧？国家培养出一个你这样的医生不容易，你有这个闲工夫不能多多救死扶伤么？” “阿乔。” 萧誉不慌不忙往后看了一眼。 江清梨手一抖，平安扣掉地，摔成两半。 本来就只有半个，现在变成四分之一片了。 身后根本没人，狗日的是萧誉在诈她的。 江清梨气鼓\/鼓地瞪着他：“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萧誉：“什么？” 第160章 同习惯 第160章 同习惯 江清梨：“你之所以能跟程屿做兄弟，因为你们的本质都是一样无赖。” 萧誉若无其事地推了推眼镜：“那你可说错了。斯文败类要是无赖起来，比他更无赖。” 江清梨：“……” 将摔碎的两块平安扣小心放好。江清梨抬起头，扑扇着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萧誉：“萧医生，你觉得在夏真乔身上不好用的招数，放在我身上会好用？” 萧誉：“你和她不一样。” 江清梨轻呵一声：“行了萧医生，别再跟我玩话术了。这世上连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都没有，何况两个女人呢？我和夏真乔的确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绝对相似的，就是我们都不会喜欢上你。” 说完，江清梨甩开肩膀走掉了。 萧誉捏着指尖的伤口，捡起地上的一角玉料。 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崩掉了一小块。 那块玉，他有印象。 “嘿！” 陶镌从后面上来，重重拍了萧誉一下。 “干什么呢？” “你怎么整天神出鬼没的。” 萧誉被他吓了一跳，很是不满。 “这是我的温泉山庄，我的生意，今天开张我当然满场应酬了，难道躲在角落里刷手机么？” 陶镌半开玩笑地说，“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 “我有什么鬼？” 萧誉冷冷瞪他一眼。 “这女的，阿屿的，别想了。” 陶镌往江清梨离开的地方努了努嘴。 萧誉：“怎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得紧着他姓程的先挑么？” 陶镌惊觉：“你不是吧！你来真的么！” 如果他没记错，一开始最讨厌江清梨的人可就是这个萧大医生了。 都说医者不自医，看这个架势，估计该找个同僚给他看看脑子了。 “人都是会变的，喜欢和不喜欢都是一念间，怎么？我为什么就不能来真的？” 陶镌一把将他拉住：“你看不出来么？她明显是许遨的人，或者就算不是那种关系，今天许遨过来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真的过来应酬生意的吧？江清梨从出现在我们这个圈子的那天起，就是带着明确目的的——” “她有目的，那就意味着她需要人帮忙。” 萧誉推开陶镌的手：“我可以做那个人，只要她愿意相信我。” 陶镌：“……” …… 江清梨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下楼到餐厅去吃饭。 到的有点早，除了陶媚，其他人都没有来。 “陶小姐。” 江清梨大大方方过来，跟她打招呼。 “你没跟着乔姐啊？” 江清梨毕竟是夏真乔的秘书，理论上，夏真乔在哪她就应该在哪的。 “哦，乔姐说她晚饭不想吃了，直接去泡汤那里休息一会儿，吃点点心就好。” 说着，江清梨四下看看：“那个……易扬呢？” “他说也不想吃饭了，陈凛陪着他去挑衣服了。” 陶媚说。 “挑衣服？” 江清梨没太明白陶媚的意思：“挑什么衣服？” “刚在包房里的时候，不小心弄倒了半瓶红酒，我们几个的衣服都弄脏了。” 难怪程屿回房间去换了一身，江清梨想。 “那易扬是没带多余的衣服么？怎么还专门去买？” 温泉山庄外面有一条商业街，倒是有不少奢饰品小店铺之类的。江清梨过来的时候坐在车里看到了。 “喂，该不该你管的事，那么八卦干什么？” 陶媚这人喜怒无常的很，有时候不用旁人套路，自己就掉沟里了。回头爬上来，还要吐人家一脸脏水。 江清梨无奈：“我也没要怎么打听吧？就随口一问。” “问也别问，你不是已经跟萧誉哥在一起了么？” 陶媚酸溜溜地打量她一番：“下一个是谁？我可警告你，我哥的主意你不许打。” 江清梨扑哧一声：“陶小姐你还真信啊。那不是你让我答应你三个条件么？说是为了叫易扬死心，让我承认自己有男朋友了？” 陶媚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头：“我……我让你随便编一个，谁让你兔子净啃窝边草了？” “但我已经做到了，不是么？” 江清梨凑到陶媚跟前，一本正经道：“那陶小姐是不是也应该兑现你的承诺，把你知道的有关白若和许盈的事告诉我？” “哎呀，我知道的不是都跟你说了么？” 陶媚无奈道：“你看今天许遨过来，我不是也帮你问了么？他说许盈和白若都在欧洲，对吧？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问他呗。反正我一开始以为白若是跟许遨谈恋爱的，后来你又说乔姐怀疑她跟屿哥有暧\/昧，我讲句实话，其实倒是一点不觉得若姐会跟任何男人在一起。我反而觉得，她喜欢的人应该是许盈。” 噗—— 江清梨一口果汁直接喷了出来。 陶媚嫌弃躲开：“哎呀你干嘛，问么是你要问的，信么你又不信的。” 江清梨表示自己的思维实在没那么超前。 而且白若也不可能真的是个女同，毕竟她在上大学的时候是跟白磊谈过恋爱的。 “我又不是瞎说的。” 陶媚澄清道：“首先，你记得我下午那会儿跟你说过的，若姐跟她的朋友许盈一起开的工作室吧？但许盈从来没露过面，你懂么？我唯一一次见到她，也只是个背影。依稀只能记住她的穿衣风格什么的。” “但是后来，我在街上有看到过她一次，我怕认错，还跟了她好一阵，然后踩上去打招呼。我就问，你是亿梦工作室的许老师么，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是若姐。若姐穿着跟许盈一模一样的衣服——” 江清梨想了想：“可是，关系特别好的姐妹在一起互相穿对方的衣服也很正常吧？” 陶媚拄着下巴咬吸管：“说是这么说，但这只是其中一件小事。更重要的事，若姐几乎全权代表许盈做一切决定，就连她的法人章都在若姐手里。你要旁人看，就会觉得这两人的关系一定是有点……嗯，挺不正常的。甚至于刚才我都还没把话说完全——” 江清梨歪着头，静等后文。 陶媚继续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推特上的照片，是有倒映着许遨的西装别针的。我撒了个小谎，但许遨却直接把它给圆了。真正让我觉得许遨和白若有关系的，是因为我曾见到过他们两个有同样的习惯。” “习惯？” 江清梨奇怪道，“什么习惯？” “饮食习惯。” 陶媚说：“你见过有人喜欢在吃日料的时候，把三文鱼用寿喜锅给烫熟么？” 江清梨：“这……” 陶媚意味深长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能忍？” 江清梨：“好像是有点暗黑料理了。” 陶媚：“若姐就喜欢这么吃，她不吃鱼生的，所以我们一般很少约在日料。但匪夷所思的是，有一次我跟姐妹出去吃饭，偶然遇到了许总在宴请客人。看到他竟然也不吃鱼生，而且拿到三文鱼的时候，竟然也是把它给涮熟了！” 江清梨：“你是因为这个，觉得白若跟许遨是情侣？” “难道不是么？” 陶媚表示，这种奇葩习惯，要不是情侣，谁能忍受啊。 “反正我觉得，要么若姐就是个双。跟许遨和许盈兄妹两个，都有不得不说的故事。” “停停停！” 江清梨感觉打手叫停，这个话题要是再继续下去，可就彻底跑偏了。 陶媚今天给她提供的这些线索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可江清梨并不觉得白若和许遨之间会有男女关系。 因为这样奇葩的饮食习惯，与其说是情侣，不如说更像是—— “小媚，小梨。” 说话间，陈凛推着唐易扬的轮椅过来了。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从头到脚都体面得令人有些咋舌。 跟朋友出来休闲，有必要穿的这么正式么？ “只有两家高订的西装铺子了，也买不到其他什么合适的衣服。” 唐易扬笑了笑，“怎么？是不是看着有点不习惯？” 陶媚：“这倒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下来，我以为你回房间休息了，还想着等下给你送点吃的进去。” 唐易扬：“辛苦你了小媚。” 陶媚红着脸：“也没什么，我也没做什么。其实今天是我……是我的主意，我想把你带出来跟大家一起玩玩，开心一点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知道。” 唐易扬认真地看着陶媚的眼睛，点点头：“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了，我是很认真跟你道谢的，小媚。以前我对你，有些时候很冷淡，很过分，对不起。” 陶媚的脸更红了：“哎呀，都，都这么熟了，说这些干嘛呀。反正你要是真的觉得我辛苦，就好好养伤，不能随便放弃。知道么？” 唐易扬笑了一下，转头又看向江清梨：“小梨，对不起。” “啊。” 江清梨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易扬，是我该跟你说对不起的。你怎么跟我道歉呢？” 唐易扬：“小梨，从小到大，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不惧困难，不怕失败，勇于挑战，无论什么事，只要坚持不屑，就一定能实现目标。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们，爱而不得的时候，再爱就不礼貌了。从一开始，就是我在一厢情愿，是我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第161章 回不来 第161章 回不来 “易扬，我……” “其实我知道，你跟萧誉不是真的在一起，只是为了让我死心。” 唐易扬笑了笑，长舒一口气：“有时候我觉得，我唐易扬堂堂七尺男儿，活得是坦荡，死也不苟且。居然要把朋友们逼到这个程度，为我耗尽脑汁，处心积虑？” “你想多了。” 萧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把将江清梨的腰拧走。 “我没有处心积虑，也没有要用这种事换你死心。我跟小梨是真心的。” 江清梨：“……” 陶媚：“……” 与陶镌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程屿，正好听到这句话，周身的低气压几乎笼罩了整个餐桌。 唐易扬脸上的表情依然维持的很端重，嘴角向上翘了翘：“那样最好了。我也希望，小梨能够得到真正属于她想要的那种爱情。誉哥如果真的就是她正确的人，我衷心祝福你们能够百年好合。” 说完，唐易扬拿起桌上的酒杯，径自倒满。 “小梨身体不好，这一杯我就不敬你了。” 他举杯向着全场众人：“小舅你也来了，乔姐没在。没关系，反正我的话都在酒里了。还有镌哥，也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以后小媚还请镌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程屿拧着眉头，冷冷叱责道。 “就是啊易扬，小媚是我妹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 陶镌上前拍拍唐易扬的肩膀：“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把身体养好。” “我知道。” 唐易扬点点头，随即看向程屿：“小舅，我……以前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以后我不在诚正了，但愿你也能轻松点。我想，我临走前把之前的一些项目资料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后——” “唐易扬！” 唐易扬：“不是，小舅你别误会。我只是听我一个朋友说，国外有个很好的专家，专门治疗像我这样的创伤。我想更积极地去面对自己的伤势病情。只有我好了，大家才能真的没有压力。不是么？” 说着，他温柔着目光再次看向江清梨：“小梨，我收到你刚才发给我的那个姜医生的名片了。谢谢你为我费心，但是我想，在我的身体真正康复之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你心里不那么难受。即便我无数次告诉你，挡枪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而且……那会儿真的只是大脑一热。现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说不定我就不敢了呵呵。” 气氛越是被唐易扬有意往轻松上带，每个人的心情就会越是割裂般的沉重。 “好了易扬，别说了，吃饭吧。” 陶镌拍拍唐易扬的肩，示意他别再这么硬撑着了。 “等下吃完饭，大家休息休息，一起去泡泡温泉，看看表演。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会忘掉所有的烦恼。” 陶镌说，“这就是我们碧云温泉山庄的服务宗旨。如果连我们这群人都没有办法置身其中享受休闲娱乐的氛围，谁还敢保证将来赚的到大钱，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赶紧吃饭吧，我都饿死了。” 陶媚叫道。 江清梨捏着筷子，心思始终不宁。 看着身边空着的位置，原本应该是夏真乔的。 一旁的萧誉给她夹菜递汤，每一个动作下来，都会换来程屿一记冷冽的眼刀。 估计饭还没吃饱，怒意值光波应该是吃了个囫囵了。 “程总，要不我上去看看乔姐吧。” 江清梨问程屿。 “随便你。” 程屿目不斜视。 他不知道的是，江清梨心里的忐忑并不源于夏真乔要不要少吃一顿饭。 而是—— “不好意思，上下菜。” 一个甜甜的女孩的声音从江清梨手边的空位置上传来。 是任菲菲。 江清梨的筷子啪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劳驾换双新的。” 萧誉对任菲菲说。 “可以先用这个么？这位客人好像不会来了的样子。” 她笑眯眯地指着夏真乔位置上的空碗和餐具，递给了江清梨。 好像……不会来了。 江清梨呼的一下站起身，把满桌子的人都吓了一跳。 程屿：“你干什么？” 萧誉：“小梨，你怎么了？” 江清梨：“不是我……我还是有点担心乔姐，我先上去看看。” 说完，她转身离席往客房那边跑。 “我跟你一起。” 萧誉也站起身，跟着江清梨一起走了。 “屿哥你不去么？” 陶媚顶着吃瓜脸，用筷子的背面小心翼翼碰了下程屿的手。 “两个人还不够？又不是看猴。” 程屿捏紧筷子，自顾自吃菜。 陶媚和陶镌相视一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唐易扬脸上的表情始终平静得骇人。 …… “乔姐，你在里面么！乔姐！” 江清梨急切地拍着门，然而并没有人应。 想起任菲菲刚才说话时的那个表情，江清梨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往外翻。 一个保洁员从隔壁的清洁间里走了出来：“请问您找谁？” “我……我朋友，我朋友出去了么？” 江清梨吞吞吐吐问。 “您说住在这间房的那位女贵宾么？她刚才好像拿着衣服出去了，还问我说私密蒸房在什么地方。应该是去泡浴那边了吧？” “我打个电话。” 萧誉示意江清梨先别急，蒸拿休闲区那边是可以用手机的。 果不其然，夏真乔很快就接听了电话。 “喂，你人在哪？” 夏真乔听到是萧誉，有点奇怪：“我在休闲区这里啊。不是说了不吃晚饭么？有事？” 萧誉没说什么，直接把手机给了江清梨。 “喂，乔，乔姐，你没事吧？” 江清梨吞吞吐吐道。 “我没事啊。” 夏真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怎么了？你找我啊？” “没，是程总，他见你没下来，有点担心，我看得出来，所以上来问问。” 夏真乔轻舒一口气：“没事，我就过来休息一会儿。你怎么样？还生气么？” 江清梨这才想起来，刚才那件事都还没有后文呢，自己演着演着，把角色给忘了。 “哦，没，没，我……后来程总跟我道歉了，他……其实他应该是误会了。” “我知道。” 夏真乔叹了口气：“他一直以为我把你带在身边是为了试探他的。真抱歉小梨，让你为我们两人的事受了这么大委屈。” “没事的乔姐，我能理解。而且程总也没把我怎样，就是吓唬吓唬我，让我以后少管他的事……乔姐，要么那张支票还是……” “给你的就拿着。” 夏真乔打断江清梨的话，“我给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好了，没事先这样了，我等你们一会儿过来。” 挂了电话，江清梨的心脏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鬼知道她有多希望打开门的瞬间，看到夏真乔横尸在房间里。 但她又有多么担心，是任菲菲冲动之下把她给弄死了！ “你是真的在担心夏真乔么？” 萧誉拿回电话，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江清梨。 “那肯定啊，她是我……老，老板。” 江清梨避开目光。 萧誉：“可我怎么总是觉得，你好像是知道她很有可能会出事一样？” “不是，那……那万一有点什么事，你不担心她？她好歹也是你的白月光。” 江清梨极力把话题往一边岔。 萧誉：“说实话并没有特别担心。刚才唐易扬说得道理还是挺受用的，爱而不得的时候，再爱就不礼貌了。” 江清梨：“你这怎么还脱粉带回踩的？那夏真乔不接受你，我怎么就得接受你了？” 萧誉：“我没有一定要你接受我，但至少我还有一重身份是医生。你不能拒绝一个医生对你的关心。” 江清梨：果然比程屿还要无赖。 确定夏真乔没事了，江清梨跟着萧誉往楼下去。 突然看到任菲菲躲在墙角那边，正在往菜里加什么的样子—— “啊！” 江清梨大叫一声，引得萧誉立刻回头：“怎么了？” “没事，你，你先回餐厅，我忘了样东西。” 江清梨甩开了萧誉，绕了半个走廊，从连通的楼梯间过去，一把抓住了任菲菲！ “我不是让你赶紧走么！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清梨把女孩堵到墙角。 第162章 爱上你 第162章 爱上你 “小梨姐。” 任菲菲咬着唇，大眼睛水汪汪的。 “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江清梨急了，上手翻开任菲菲的口袋。 “这是什么？叉子？刀？” 丁零当啷，江清梨翻出来一大堆“凶器”。 “任菲菲，你知不知道杀人犯法的！” 任菲菲眼泪含眼圈，一点头，珍珠一样的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小梨姐，我知道啊，所以我……我肯定做的不留痕迹。你们前面不是喝了很多酒么？我听说只要喝完酒再吃头孢……” 说话间，江清梨便从任菲菲的另一侧口袋里翻出了一个蓝色的小药瓶。 “你！” 江清梨咬咬牙：“你想怎么样？你想下在每个人的汤里？今天下午大家都在包房里喝酒，每个人都喝了，你要毒死所有人么？” 任菲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怎么会那样做，我……我只是想送去休闲区，给她自己吃的。” “任菲菲！” 江清梨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听我跟你说，我姐姐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那是我姐姐，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之一。但我不会用这样的违法手段去以暴制暴的，因为……我姐不会允许的。” 江清梨盯着任菲菲的眼睛，郑重而认真地说：“我们报仇，目的是为了能够卸下心里的压力，跟自己和解。为了能够如释重负，更好地生活下去。不是为了同归于尽的。她不值得，你明白么？夏真乔不值得我，你，不值得秦老师，不值得我们任何人为此受到伤害。” “小梨姐……” 任菲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落下来。 “小梨说得对。菲菲，不要再做这种离谱的错事了。” 江清梨做梦也没想到的，秦书贺会亲自赶过来。 “秦老师……” 任菲菲红着眼眶，不敢去看秦书贺的眼睛。 秦书贺把车钥匙递给任菲菲：“菲菲，先上车去。我跟你小梨姐说几句话。” “哦。” 任菲菲脱掉了服务员外面的制服，拿着车钥匙往外去。 “从后门走，别让人看到。” 秦书贺提醒道。 “我知道了，秦老师您放心，我用的假名字，还没有正式办入职。” 任菲菲离开后，江清梨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会来的？” 她没有去看秦书贺的眼睛，只是用脚尖轻轻划着地面。 “本来想告诉你的，可你把我拉黑了。” 秦书贺说。 江清梨摒了下深呼吸：“你活该。我这个人，拉黑了就永远不放出来。” 秦书贺点点头：“小梨，我宁愿你不要再跟我扯上关系。” 江清梨茫然抬头：“秦书贺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秦书贺顿了一下：“你……必须要明白一个事实，江月橙是我的妻子，死去的是我的孩子。她不是你姐姐，她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秦书贺你疯了吧！” 江清梨咬得嘴唇滴血：“江月橙是我姐，我三岁的时候她就来我家了，她是我和我爸的救星，是我们的恩人也是亲人！” “那又如何？她已经嫁给我了。” 秦书贺面无表情地说：“小梨，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可惜没有用的。你想利用给小月报仇的机会，名正言顺留在我身边。但你应该明白，我这一生，心里只会有小月一个女人。” 如同五雷炸顶，江清梨险些站立不稳。 “秦书贺，你……说什么……” “我说在你想尽一切办法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得却是该用什么办法把你从我身边推走。” 秦书贺一字一句道：“换言之，你可以试着理智地去想一下整件事。小梨，但凡我对你有一丝一毫超出兄长之外的感情，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上程屿的床？” “秦书贺，你一直都知道……” 江清梨仰起头，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咬到近乎麻木的唇，早已鲜血淋漓。 “星星。” 秦书贺有很久没有叫过江清梨的本名了，久到江清梨自己都忘记了，这个名字代表着家人的身份，代表着—— 他终究是自己永远不能企及的那个人。 秦书贺：“我比你大了近十岁，你一个小女孩的心思，在比你成熟那么多的男人面前，是根本藏不住的。从你姐姐把你带到家里来那天起，我就把你当妹妹一样对待。说实话你没有办法跟小月比，更没办法代替小月的存在。我这一生，至此守她终老。我照顾你，也是因为小月。” “够了你别说了！” 江清梨抱着头突然大声一声，连退数步。 “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秦书贺沉着声音：“否则你让我怎么办？星星，我知道，可我又不能丢下你不管。我不喜欢你，可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喜欢我？” “所以你让我接近程屿么？” 江清梨只觉得胸腔像被什么狠狠撞\/击后，再反复碾过，挤\/压，然后狠狠捏碎。 “你看我上他的床，但你并不在乎我能不能达成目的。你只想摆脱我，只想我爱上程屿对不对？” “你不在乎姐姐的仇，你在乎的是你该怎么面对她。你总说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累赘。你没办法丢下我不管，却又不看眼睁睁看着我越界！” “秦书贺，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心结，你的麻烦，我——” 一股腥咸的气息沿着胸腔蔓延而且，江清梨只觉得眼前一片黑白交织，手脚在下一秒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她往后倒下去，身体的本能却在保护着头脑和要害的地方不要先着地。 肩膀狠狠撞上墙，后背的伤处传来撕\/裂灼烧的剧痛。 秦书贺伸手将她挽住，却被江清梨用力推开。 “你别碰我！” 江清梨晃了两下，强撑着站稳。 她抬起手，狠狠摸了一把泪水，唇角翘起的笑容和血绽放。 “姐夫。以后，我都这样叫你吧。我……其实我也没有像你想的那么难缠。留在你身边，我以为……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还能懂失去姐姐的那种痛。你看你，一把年纪了，像小女生一样敏\/感……” “星星……” “你别说了。” 江清梨摆了摆手，摇摇头。 渐渐的，她只觉得胃里那种蔓延的作呕气息越来越重。 最后忍不住呕了出来，满手心的猩红色。 “小梨！” 秦书贺慌了。 一把拽起江清梨的手，看到满掌心的血，他的大脑顿时嗡的一下。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吐血的！” 江清梨抽回手，疲惫不堪的身子蜷在墙边，脸色已经白得如纸。 “你……你的担心太多余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你却还在……还在担心我会不会爱上你？会不会……纠缠你？” “小梨。” 星星代表着家人，小梨才是真正的江清梨。 秦书贺的眼圈红了。 眼泪在眼镜片上氤氲一层雾气，他原以为，只有对她更绝情一点，她才会愿意去找寻自己正确的人生轨迹。 可是每一条路，真正要走下去的时候都是那么的虐心荆棘。 “小梨，我带你去医院。别管那些事了！” “你放手。” 江清梨执拗着抽回胳膊：“姐夫，秦老师……你走吧，菲菲还在车里等你。万一给……给程屿他们发现了，没办法说得清楚了。” “可你这个样子！” “我这个样子……咳咳。” 江清梨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下去，闭了闭眼，她笑得无奈又凄绝。 “我这个样子，不是正好么？无论是程屿，还是谁都好。很多男人喜欢我的，姐夫。你不知道么？他们都……都争着抢着对我好，都想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没人要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缠着你一辈子……” “小梨。” 江清梨一字一句带着笑，说两句话喘两声，听在秦书贺心里，像钝刀子割肉一样。 “小梨，我先带你去医院，别说了好么！” “放手。” 一只大手从空中凌落下来，死死扣住了秦书贺的手腕。 是程屿。 第163章 下地狱 第163章 下地狱 “怎么回事。” 看到江清梨脸上手上全是血迹，程屿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江清梨不以为意地笑笑，把手在裙子上擦了两下。 “我做错事了，被家长教育了。” 程屿唇角向下弯起了弧度，眉头显出不耐的川字。 “你们要是不打算好好解释，我就让警察来处理。” “程总。” 秦书贺低声道：“抱歉，家里的事。” “家里的事？” 程屿冷蔑地看了他一眼：“家里的事教训到我的地盘上来了？秦书贺，我看你一把年纪了，光长心眼子不长急性是不是？” “程总，让我姐夫走吧。” 江清梨扶着墙撑起身，恳求地看向程屿：“他以为我……他比较保守，不知道我工作场合是怎样的，是我爸请求他平时多管着我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行么？” 秦书贺离开后，程屿将江清梨抱到房间里。 “怎么出这么多血？他打你了？” 旖\/旎的灯光下，程屿看到江清梨的唇角上有撕开的两道伤口。 他以为这些血是她嘴唇破了流出来的。 “正常。” 江清梨靠着沙发，眼睛时不时睁开一下，又闭住。 她喃喃着，发出猫儿一样的咕噜声：“孩子不听话，家里大人不是都都会打的嘛。” 程屿懒得听她废话，抓起桌上的座机：“前台么？送个医药箱过来。” “没那么严重。” 江清梨想要阻止他小题大做：“等下乔姐过来了，你还怎么跟她解释？还说你要惩罚我么？嘶——” 动作大了，嘴角撕开了痛。 程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一眼：“知道疼就老实点。” 江清梨扭身过去，不怎么想理他。 这几次吐血之后明显会觉得胃区和肝区有点不适，想来跟之前车祸的时候被炸伤无关，也不是肺的毛病。 江清梨借口想喝水，把程屿支走了。 拿着纸巾咳出半口淤血后，还是觉得恶心反胃的厉害。 “真没事么？” 程屿听到江清梨咳嗽的声音，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看。 江清梨摇头，把染血的纸巾藏在沙发下面。 程屿过来，把水递给她，给出去又收回来，感觉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有点凉。 “不舒服的话，我叫萧誉过来看看。” 江清梨嗤之以鼻，“萧誉是我男朋友，用得着你叫？” 程屿睨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 “我本来就喜欢这个类型的啊。” 江清梨笑眯眯道：“你自己想想看，他跟我姐夫是不是同类型的？斯斯文文，高高瘦瘦，戴眼镜。” 程屿不屑一顾：“都是满肚子阴险坏水的斯文败类。” 江清梨撑了撑身子，立起来：“那程总呢？偷偷摸摸把兄弟的女朋友藏到房间里，你算是什么类型的败类？” 江清梨想打开矿泉水，可是手脚已经虚弱到完全不听使唤了。 程屿看一眼过去，接过来，拧开递给她。 “慢点喝，凉。” “知道凉。” 江清梨瞄他一眼，“嘴上说有什么用，有种你拿体温给我捂一捂。” 她本来只是赌气开玩笑的，谁曾想程屿竟然认真了。 一把拉过矿泉水瓶，灌进去一口含嘴里，然后扳过江清梨的后脑，整个喂了进去。 带着体温的水一点也感受不到冷，江清梨愣着看着他，眼珠和梨涡都直直的。 程屿抹抹嘴：“看什么？” “你只是想亲我对么？” 江清梨也抹抹嘴。 程屿沉默半晌，再次俯身上去，吻住江清梨的唇。 笃笃笃，客房服务过来送药箱了。 程屿不得不停下刚才的冲动，起身去开门。 “先上药吧。” 将医药箱拎过来，程屿对沙发上的江清梨说。 “满嘴血味。” “谁让你亲的。” 江清梨瞪了他一眼。 程屿懒得跟她斗嘴，打开医药箱，开始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江清梨往他拉开的领口里瞄了一眼，看到他肩膀上的伤疤还有泛红的痕迹。 “你什么时候拆的线，能泡温泉么？” 江清梨问。 “不耽误，但我不想去。” 程屿用药棉沾了碘酒，把江清梨拽过来。 “没事我自己来。” 江清梨表现出一副怕疼的娇气模样，对着化妆镜小心翼翼上着药。 “这个是云南白药，两个能混用么？” 程屿拿出另一个瓶子。 江清梨想了想：“云南白药能吃么？” 程屿：“喷雾不能，也有口服的。” 能抑制消化道出血等功效。 江清梨想，那吃点应该也没坏处。 免得等下万一病情又重了，惹的麻烦。 “我不想去了，想睡一会。” 江清梨说。 程屿嗯了一声：“我也不想去。” “那你是打算睡在我的房里么？” 江清梨有点累，每次吐血之后她的身体都虚弱得不行。 什么都不愿想，只想打瞌睡。 “现在就睡？” 程屿拉过来一床空调被，给江清梨盖上。 “还亲么？” 江清梨：“？？？” “你……” 程屿双手交叉，似乎下了一下决心。 “江清梨，我是觉得，你这样不算拒绝的话，是不是表示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 江清梨强打着精神：“什么？” “我会安排好夏家的事。” 程屿吞了下喉结。 江清梨呵呵一声：“怎么？你这算是向我表白么？” 程屿：“我希望你能愿意试一试，或许……我们在一起会很合适。” “程屿，我姐死了。” 江清梨用手肘支\/起身子，目光炯炯如灼。 “她从教工楼八楼的天台上掉下来，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你知道三个月的肚子都多大么？寻常人看不出来显怀是吧？可我姐怀的是一对双胞胎，她三个月的时候，肚子已经能看出来了……她眼睛都没闭上，两个孩子连着脐带和肠子被甩出十几米远……” “小梨……” 程屿红着眼睛，偏开脸：“章北麟已经付出代价了，杜晓惠也已经死了，夏家……” “你想说夏真乔没有那么重的罪么？” 江清梨咳咳两声，强\/压着血腥味屏住呼吸。 “程屿，你知道你刚才在跟我说什么么？你要跟我谈恋爱。呵呵，你觉得我会跟一个害死我姐的凶手所爱的男人，谈恋爱么？” “可你从一开始，不就是想用我来报复夏真乔么？” 程屿咬了咬牙：“江清梨，人生不是只有复仇这一件事的。而复仇的标准，也不是一定要你死我活的。” “是。” 江清梨微微垂下头：“我也不知道，我最后希望是什么样子的结果。但至少我知道，我不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看着程屿的眼睛，江清梨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跟你在一起，程屿。就算没有夏真乔，就算有天你把她的人头捧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欣然嫁给你的。” “你到底跟她有什么仇怨？就一定要她死么？” 程屿立起身，皱着眉头在沙发前踱了几步。 “江清梨，你不能因为人死不能复生而无处发\/泄，就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拉下地狱。” “那你替她下？” 江清梨眉眼游移，笑容凄绝。 第164章 情与法 第164章 情与法 “好，我去叫她来跟你对峙。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对你姐姐做了什么，是否罪该至死，当面说清楚！” 程屿索性站起身，提步便要往外走。 “程屿！” 江清梨慌忙追起身，可是脚下一阵发软，根本无力支撑她追上程屿。 “程屿你回来！” 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如果程屿真的把最后这层皮撕开了，那么后面该如何收场？ 江清梨能够理解程屿无法精准又客观地判断这件事的是非。 因为随着这件事深挖下去，越来越扑朔迷\/离的线索，甚至让江清梨她们自己都产生了异样的怀疑—— 夏真乔帮助章北麟逃\/脱法律制裁，到底是什么样的动机？ 仅仅是觉得姨妈可怜，才主动不怕事儿上\/身，主动帮章家找律师团队和公关团队的么？ 她还需要时间，所以她更不能就这样轻易跟夏真乔对峙。 千算万算，最失控的还是程屿。 她没想到程屿会那么快发现她跟江月橙的关系，也没想到程屿会因为想要跟她在一起，想要急于给她一个说法，而宁愿撕开责任的遮羞布。 “程屿！你回来！你——” 江清梨踉跄两步，一个趔趄扑倒在走廊。 “小梨！” 萧誉正好从拐角处过来，看到江清梨，赶紧起身冲过来。 “小梨，怎么回事？” “萧誉，你……你拦住程屿，他……他要去找夏真乔。” “什么？什么意思？” 萧誉实在听不明白江清梨想要表达什么。 “我求求你萧誉，我没时间解释了！” 江清梨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手紧紧抓着萧誉的手臂：“你去拦住程屿，让他跟你解释！一定要拦——” 噗的一声，江清梨再次呕出一口鲜血。 虽然慌不迭想要偏开脸，但还是溅了萧誉半身。 “小梨！” 萧誉将她搂紧，单手抬高她的脖颈。 “你怎么了？哪里痛？” “萧誉，别管我了，快点……否则就……就来不及了……” 江清梨泪眼摩\/挲地恳求着：“你，你说你喜欢我不是么？你是认真的，是不是？你帮帮我，之后我……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在这样坚定的信任和恳求之下，萧誉没有办法拒绝。 他将江清梨抱起来送回房间，然后赶紧下楼去找程屿。 “萧誉！你怎么还在这儿？” 陶镌迎面过来，看到萧誉：“你不是说上去拿衣服么？” “你看到阿屿了没？” 萧誉急道。 “他……他不是说他不去了，要早点休息么？” 陶镌一脸愕然。 “他应该是去找夏真乔了。夏真乔在哪个区？赶紧拦住他。” 萧誉来不及解释了。 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江清梨这样要求他，他必须要帮她做到。 “阿乔晚饭没吃，说是想一个人到私密区静一静。估计是跟阿屿吵架了吧？” 陶镌说：“没事，我们一起过去。” 这一整天下来，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 所有的精神都像被重灌了高压气体一样，哪里还有丝毫休闲放松的情调。 “阿屿！” 在休闲区找到程屿的时候，他正在问一个服务员夏真乔去哪了。 因为今天还没有正式营业，所以除了有限的一些招待宾客外，几乎没有外面的散客，所以人不算多。 “我打不通她手机。” 程屿对服务员说。 萧誉紧跟上去，在听到程屿说打不通手机的时候，他有些奇怪。 “她是带手机进去的，吃饭那会儿我跟小梨上来找她，有跟她通过话。” 服务员显然被几个人的架势给吓傻了。 “你，你们问夏小姐么？我刚才看到她还在私密休闲区，但是后来又来了几个客人，她觉得人多，就让我把她带到t区了。” “t区不是男女混浴的地方么？” 陶镌觉得有点奇怪。 服务员点头：“是的，但休闲区是穿衣服的，而且今天有几个包间是没有对外开放的。所以夏小姐跟我要了一间，我说我去登记一下，她说不用，说自己待一会儿就走。” 程屿：“带我进去。” 服务员：“可是，您还没换衣服……” 陶镌摆摆手：“阿屿，里面有公共区域，这样冲\/进去吓到其他客人的。” 转向服务员，陶镌说：“你进去跟夏小姐说一下，让她出来下。说我们有事找她。” 趁着服务员离开，陶镌把程屿拉到一边：“你先冷静一点，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誉：“小梨说让我拦住你，说你要去找夏真乔对峙，到底怎么回事？” 程屿这会儿稍稍平了下心情，这么多年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冲动失控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江清梨有个姐姐，叫江月橙。” 程屿坐下身，双手胡乱抓了下头发。 “六年前，因为维护被霸凌的学生，别人网爆至死。害死她的人，是章北麟。” 萧誉：“！！！” 陶镌双手抱着肩，倒是并不惊讶和意外，只是淡淡说了句：“果然如此。” “你知道什么？” 萧誉和程屿同时看向他。 陶镌：“我倒是不知道江清梨有什么目的，但杨沫沫出事的时候我找人查过。她家原来是海县的，跟江清梨是老乡。我觉得江清梨之所以大费周章坑了她，应该是有些旧恩怨的。” 程屿挑眉：“你早就知道，你不早说？” 陶镌：“你们又没问过我。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一个两个，都被这女人迷的神魂颠倒？” 萧誉：“所以江清梨接近程屿，接近易扬，接近章北麟，都是为了给她姐姐报仇？那这些事跟夏真乔什么关系？” 程屿：“帮助章北麟脱罪的那个法务团队，是夏真乔应杜晓惠的恳求，帮他们母子找来的。现在江清梨认定了夏真乔同罪——” 陶镌叹了口气：“这种事从人情上讲，失去亲人一方的确很难接受。但从法理上讲，夏真乔应该不涉及违法吧？” 程屿：“但很多事，不是单纯人情法理就能掰扯清楚的。” 陶镌：“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于谁对谁错，谁该负什么责。而是在于，你要跟夏真乔结婚了，但你爱上了江清梨。” 程屿：“……” 就在这时候，那个服务员去而复返，惊慌大叫。 “不，不好了！陶总，程总，不，不好了！” 第165章 报警么 第165章 报警么 服务员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夏，夏小姐她……” “出什么事了！” 三人齐齐起身。 “里面，里面那个蒸汽房间被反锁了。打，打不开。密，密闭的！夏小姐她——” 夏真乔穿着浴衣躺在一间蒸汽休闲房，此时双眼紧闭，毫无意识。 手机就在她身边，任凭屏幕闪亮，铃声作响，她却动也不动。 程屿和陶镌连拉带踹，可那门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门怎么会反锁！” 服务员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解释说，正常情况下客人申请私密间都是会在前台登记，然后刷钥匙牌的。 因为今天这个公共区域的几间房没有开放，夏真乔说自己只是进去待一会儿，就没有按流程开房。 所以钥匙是无效的，谁能想到偏偏门锁出了故障，里面的磁扣吸上了！ “我不知道夏小姐自己在里面是不是操作了蒸汽系统，但刚才我在后面的压力表箱里看到，里面的空气……空气含量已经很低了。” “那怎么打开！总有备用钥匙的！” 陶镌厉声道：“快叫物业和维修工人过来！” 服务员：“我……我马上打电话！” …… 江清梨得到消息后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听说夏真乔被关在密闭的休闲蒸拿房，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也跟着蒸发殆尽。 胡乱洗了脸，她强撑着身体匆匆跑下楼。 门已经被打开了，脸色惨白的夏真乔被轮床推出来，急救用的氧气瓶已经被加了上去。 “这，这到底是……” “先不解释了，赶紧就近送医。” 陶镌摆摆手，叫人安排车子过来。 萧誉实时监控着夏真乔的血压和心跳：“心跳180多，血压也很高。拿紧急降压药下来——”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江清梨：“小梨。” 刚才他打电话给江清梨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了，让她找前台要医药箱，找一份紧急降压药，一般的医药箱里都会配备这类药品。 “哦，我……我拿了，你看是不是这个。” 江清梨低头去翻口袋。 医药箱她有，之前程屿给她嘴唇上药的时候，是有跟服务台要过医药箱的。 刚才萧誉跟她打电话时，她就已经赶紧找了降压药。 可就在江清梨翻口袋的时候，一个蓝色的小药瓶吧嗒一下，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到了程屿的脚下。 “是这个么？” 程屿捡起来。 江清梨一惊，大叫一声：“不是这个！” 她拿出一板白色的药片，想要追上去换下程屿手里的药瓶。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程屿：“头孢呋辛钠？” 这瓶药，是江清梨之前从任菲菲手里搜出来的。 “不是……我……” 江清梨百口莫辩。 “你准备吃头孢，还是准备给她吃头孢？” 程屿的眼神变了。 今天下午大家在包房里玩，所有人都喝过酒了。 江清梨的手举在半空，那些白色的救命药此时在程屿的眼中已经失去了真实。 “啪！”一声，程屿打掉了江清梨的手，“不劳江小姐处心积虑了。” 说完，他一把抱起夏真乔，大步流星地往车上去。 萧誉和陶镌对视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萧誉回头看一眼江清梨：“小梨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身体要紧，等我消息。” 眼看着车子往医院开去，江清梨心里一团乱麻拥堵。 这时候，陶媚和唐易扬也下来了。 “出什么事了，他们人呢！” 陶媚换上一件碎花的飘逸连衣裙，与唐易扬整齐端庄一丝不苟的仪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梨，到底怎么回事啊？” 陶媚急得不行，上手去拉江清梨。 “乔姐出事了。” 江清梨摇摇头：“她在私密区开了一间休闲房，在休息。没想到门锁的磁扣坏了，被锁在里面。然后，蒸汽度和空气量的调节压力装置不知道被谁动了，她人在里面窒息了蛮长时间。” “这！” 陶媚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 “这，这是意外还是谋——” 那个“杀”字没出口，陶媚紧张又警惕地看看周围。 今天是温泉山庄的开业庆典，要是爆出谋杀案来，那大家真的可以一锅里喝一壶了。 “是，是哪间房？” 唐易扬的脸色也是煞白的。 江清梨摇摇头：“是没有对外开放的东区，最里面的一间。是怎么造成的还没调查，先救人要紧。” 但陶镌的意思是，先不要报警。 程屿和萧誉的态度也没有坚持。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确认夏真乔的情况。 江清梨只知道在吃晚饭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可以接电话。 但根据服务员的说法，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换到东区事发的房间。 所以，假如她一进去，就被锁住了，那么算算时间，至少也有半个小时了。 半个小时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 如果不能，皆大欢喜么？ 不，如果夏真乔死了，这件事怎么可能被压瞒得住？ 只要警方调取监控全方位调查，一共这么几十号，最多百来号人，难道很难揪出任菲菲的嫌疑么！ 她才二十一岁啊。 江清梨闭了闭眼，稳住摇晃的身体。 “媚姐，你照顾易扬，我跟去医院看看。” 江清梨扎了把头发，叫上一辆车跟了出去。 …… “病人窒息时间过长，初步诊断已经有了一定的颅内组织受损，现在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愈后会有怎样的情况，现在还不得而知。” 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说了这样一番话。 得到消息后就立刻赶来的夏家父母一听，几乎瘫倒下去。 “阿乔！我的阿乔啊！” “怎么会这样，明明只是出去玩一下，怎么会弄成这样！” “阿屿！你说啊，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被锁在蒸汽房里！” 夏妈妈揪着程屿的衣领，将他狠狠摇晃。 陶镌赶紧上前拉开：“对不起伯父伯母，都是我不好，是我这边基础设施未完善，造成了意外。” “什么未完善！当我是傻子么！” 夏成栋怒斥：“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把门锁上，还……还把空气抽干？这是谋杀！是有人要害我女儿！报警了没！还不快报警！” 第166章 我认罪 第166章 我认罪 “李医生！李医生快来！病人的血氧不好了！” 一个护士从急救室里冲出来，将众人的心跳再次提了起来。 “阿乔！阿乔怎么了！不是说已经没有危险了么！” 夏伯母的眼泪再次奔涌而出：“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前面是晓惠，现在又……又是阿乔。我们夏家到底是得罪谁了啊！” 程屿扶着摇摇欲坠的夏伯母，心中百味杂陈。 他心里似已有了的答案，也有了绝望。 陶镌上前道：“夏伯父，如果真的是谋杀，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您放心，山庄里有监控，所有的宾客和工作人员都有记录在册。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阿乔没事。或者等她醒来，她自己也可以说出事情的真实原委。您和伯母先过来休息下。” 江清梨紧跟着赶到医院，正好看到医生进去进行第二轮急救。 在陶镌的劝说下，夏家父母先去了一旁的休息等候室。 萧誉陪着过去的，这会儿正好出来。 看到江清梨，他先是一愣，然后上手将她拉进旁边无人的防火梯。 萧誉：“你怎么跑过来了？身体怎么样？我不是让你等消息么！” 江清梨摇摇头：“我没事。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刚才说是脱离危险了，但血氧突然又降下来了。初步判断窒息时间应该是在二十分钟以上，不知道大脑会不会有影响。” 萧誉往身后看了一眼，双手扳住江清梨的肩膀：“小梨，你先别过去，现在他们的情绪都很激动。尤其是阿屿——” 是么？ 他很激动，很担心是么？ 江清梨的胸骨疼了一下，强忍着翻涌的反胃的血腥味，她轻轻推开萧誉的手。 “逃又逃不掉的，还不如主动点。” “江清梨！你疯了！” 萧誉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怼回墙上。 “难道你要承认是你对夏真乔下的手？” 江清梨愣住，双眼凝神地看着萧誉。 “萧誉，你……” 咣当一声，防火梯的逃生门被人一脚踹开。 是程屿。 “你还想躲到哪去？” 他冷着脸，面颊上的肌肉抽搐着，眼底一片猩红。 “程屿，你先别冲动，事情——” 萧誉拦上前去。 “滚！” 程屿一肘挥开，萧誉的眼镜应声砸在地上。 “是我做的！” 江清梨一步挺上前，小小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出细长的高度，一双眼睛直盯着程屿，丝毫不惧色。 程屿呼吸一窒：“你再说一遍。” “小梨！你别胡说八道——” 萧誉捂着流血的眼角，伸手去拉江清梨的手臂。 “就是我做的。” 江清梨甩开他，迎着程屿的目光，丝毫不退，分厘不惧。 “江清梨……我说过让你相信我，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程屿的心瞬间降至冰点。 这件事的本质不在于江清梨跟夏真乔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在于她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他的纠结，他的坚持以及他的义无反顾—— 却还是这么一意孤行，铤而走险。 她不肯给他机会，甚至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狠狠掐灭了。 “江清梨，你一定要同归于尽么！我成全你！” 程屿抓起手机，就要按下报警电话。 “你报警好了。” 江清梨说：“我做这些事难道不会给自己留后路？你有本事查得到监控，查得到指纹？我有不在场证据的。” 说着，她得意而挑衅地拉过萧誉的胳膊。 看着程屿，江清梨笑得又凄绝又娇\/媚。 “知道案发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么？后面半个小时，在我的房间里，你在跟我接吻。程屿。前面半个小时，我在萧誉房里，我在跟他做\/爱。” “江清梨！” 程屿的情绪被激怒到了几点，抬手起来的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对女人动手的机会，必然是给了眼前的江清梨。 可最终，他还是悻悻放下了。 “你最好祈祷夏真乔没事。否则，你的那些朋友，家人，还有你爱而不得的姐夫，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屿丢在一句狠狠的威胁，踹开防火梯的门，转身而去。 随着门扇一关一合，江清梨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双膝一软。 “小梨！” 萧誉将她一把接在怀里，沿着眼角淌下的血水被泪水稀释冲淡，落在江清梨的脸上，又灼又疼。 “小梨，你……你这样何苦！” “你相信我？” 江清梨茫然目光，倒映着萧誉的摩\/挲泪眼。 “你为什么相信……不是我做的？你……你大概不知道夏真乔对我姐做的事，否则你应该也会像程屿一样，认为我……我将她碎尸万段都不足以消除心头的恨。咳咳咳！” 鲜血扑出唇，飞溅在江清梨的脸上，身上。 “小梨！我知道！” 萧誉紧紧攥着她冰冷的指尖：“我知道夏真乔买了公关团队对你姐姐进行网爆的，我知道她害死了你姐姐。但你不会，你跟她不是一样的人，你不会这样以暴制暴的。而且，我看到你口袋里的头孢是一个女服务员手里拿到的，我当时跟着你的。小梨，你为什么不解释！” 江清梨的眼底一片暗淡，却又一瞬复燃。 “你相信我……可是程屿却……从来没想过要相信我……” 江清梨吣着唇角的鲜血，笑容吃力又凄绝：“他叫我相信我，会给我一个公道，一个说法。我……我相信了，可是他却没有信过我。” “小梨……” “萧誉。” 江清梨觉得越来越累，眼皮重到已经抬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善恶终有报的那天。反正，我也认下了。不如你告诉我，夏真乔在哪间房？她要是还没死，我干脆把她勒死算了……” “小梨！别说傻话了行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么？” 萧誉大手扶过江清梨的脸颊，擦拭着不断淌出的鲜血，“小梨，请你相信我，我比程屿更了解夏真乔。我可以陪着你更接近真相，你不要认，不要放弃。小梨！” “是啊，你爱过她，你更了解她。萧誉，其实你是想救夏真乔吧。” 江清梨苦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我用尽美人计，在你们这么多人指尖周旋，只有你反其道而行。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夏真乔吧？” “我是为了你！” 萧誉厉声嘶哑：“江清梨，我今天在玩游戏的时候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第167章 扛下去 第167章 扛下去 失去意识的一瞬间，江清梨只记得萧誉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喜欢…… 真的么？ 他喜欢了夏真乔二十年，现在说喜欢上别人就喜欢上别人？ 程屿假装喜欢了夏真乔二十年，现在说不想假装了就不假装了？ 江清梨想啊，她是真羡慕他们这些人，一句喜欢竟然那么轻易就能说得出口。 一点也不像她。 江清梨也喜欢过别人的。 比如喜欢过秦书贺，在姐姐死后那些个只能依靠仇恨支撑，只能依靠至亲相依相偎的岁月里，没有这份喜欢，没有这份偷偷幻想过要重新开始生活的信念，她坚持得下去么？ 她也喜欢过上学时的一位学长，情书夹在作业里，被姐姐和姐夫抓包。就像普通人家的家长在面对早恋的孩子一样，难免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其实早恋有什么可怕的？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别人来干涉，走着走着，她就已经记不清那个学长的样子了。 她更喜欢过程屿。处心积虑地相遇，斗智斗力般相处，却一不小心交付了身心…… 喜欢，那么轻轻松松的两个字，却从没给她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带去过任何美好的回忆。 喜欢，喜欢，都是骗的。 “小梨！小梨！” 噩梦中，江清梨吃力地恢复意识，抬手看到深埋在肌肤下的留置针，还有头顶上一片摇晃的洁白色。 “我在哪……” 江清梨动了动唇，声音吃力又沙哑。 “你在病房。” 萧誉守在她身边，天已经完全黑了。 “你做噩梦了，小梨，没事吧？” 江清梨摇摇头，满嘴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萧誉给她倒了半杯温水，她漱口，漱净口腔里的淤血。 “我又吐血了？” 江清梨看到萧誉身上大片已干涸的血迹，呈现出铁锈的颜色。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嗯，刚刚才止住，暂时不要吃东西。” 萧誉拨开她黏在鬓边的碎发。 “那夏真乔……” 江清梨恍惚了一下。 “已经没事了，但是还没醒过来。” 萧誉帮江清梨提了提被子，小心绕开她那只插着留置针的手。 “她父母都在，程屿还没来得及说……那件事。” 他指的是江清梨之前嘱咐他一定要拦下程屿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跟夏真乔对峙的时机。 “算了，早晚而已。” 江清梨揉了揉涨涨的太阳穴，“其他人呢？你，还有陶镌，易扬他们。” 萧誉：“你别管其他人了，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要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么？” 萧誉看江清梨似乎在找什么，赶紧把她的手机从床头拿了过来。 “有人给你打过电话，有一个可能是你爸。” 江清梨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用了，我爸他……不知道我的病。” 萧誉怔了一下：“他不知道？你这病，应该有几年了吧？” “小时候没有。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没发作，也没做过全面检查，一直都不知道。我姐走了第二年，我觉得上腹有点疼，起先以为是伤心过度透支了身体。后来正赶上学校年度体检，说是肝损爆表。做了个加强ct，查出肝上有个畸形血管瘤，是先天的。” 江清梨若无其事地抬了下眼睛。 萧誉：“那当时大夫怎么说？” “这种东西，可大可小，听天由命。” 江清梨道，“有的人一辈子不发作，可以跟正常人一样活。有的人突然病危了……反正，随时就嘎了呗。” 萧誉紧咬下唇：“考虑过肝脏移植方案么？” “当然啊。” 江清梨笑：“能活下去谁想死？只不过你当肝脏移植是去市场上买块猪肝回来么？还是说，你萧大医生手里有的是货，随便a型b型ab型o型，你想割哪个割哪个？” “我只是想，你不要轻易放弃希望。” 萧誉微垂眼眸。 身为医生，他见多了人间疾苦。 也很明白今天江清梨这幅坦然乐观的态度，也只不过是曾无数次不甘心不放弃后，向命运的另一种屈从和对抗。 “我当然不会放弃，你看我连人都不敢杀。” 江清梨笑道，“我……还没好好谈过恋爱。” 萧誉：“小梨……” “哈哈哈，骗你的。” 江清梨笑得夸张，呛得咳嗽连连：“你看我这个样子，我……我身边的男人要排到码头去了呢。” 缓了缓气息，江清梨点开微信，给江启回消息。 之前两人还在聊照片和平安扣的事，后来江清梨就没再回消息了，估计江启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此时此刻，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江清梨回了句我没事，随便搪塞了一下，然后赶紧去翻衣服。 “我的那个平安扣呢？” “什么？” 萧誉帮她抖落衣服，一起找。 “就是下午摔碎的，你看到过的。” 萧誉：“哦，就是我说是夏真乔的那个？” 江清梨应了一声，终于在口袋里翻出了那两个小碎片。 还好，没丢就好。 “这个平安扣是夏真乔的，她小时候被夏伯父从孤儿院接回来的时候，就戴在身上。是她给你的，还是你自己拿来的？” 萧誉用了拿字，没用偷。 对江清梨，他呵护得小心翼翼。 “我姐有一片一样的。” 江清梨闭了闭眼，轻咳两声。 萧誉：“！！！”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熙熙攘攘的。 “你是江清梨吧？” 门敲几声，在护士的指引下，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病房。 “我们接到报案，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有关今天晚上的一起蓄意谋杀案——” “你们接到谁的报案，可以这样不顾病人的身体状况，直接闯进来？” 萧誉站起身，拦在江清梨的病床前。 是程屿么？ 他明明已经答应了先由陶镌回去调查，另外还要看夏真乔的病情状况。 难道一转身，就又翻脸了？ “萧誉。” 江清梨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是我报案自首的。” 人不是她害的，但江清梨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她不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任菲菲被抓进去么？ 第168章 是意外 第168章 是意外 “江清梨！” 萧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破局。 “警官，你们现在不能带她走。她还生着病，刚刚手术过。如果要问，可不可以申请在病房录口供？他的律师明天早上会到。” “我没事。” 江清梨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我可以跟几位警官走一趟。” “江清梨你能不能先闭上嘴，还有完没完！” 萧誉厉声斥道，同时，他找到一个看起来还比较眼熟的领导模样的警察。 之前杜晓惠在福利院出事的时候，萧誉去保释江清梨，就见过这个李队长。 “李队长，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海山医疗的，我父亲每年给市局刑侦队提供赞助金额大概在五百万左右——” 那个李队长将他上下一番打量：“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海山集团的萧公子！” 萧誉一向以学者风范自居，很不喜欢别人叫他萧公子，更不会在外面的场合主动提起媚俗一样的家世。 但是为了江清梨，这次他是豁出去了的。 “还请李队长高抬贵手，这件事可能有些误会。” 萧誉解释道。 “误会？这不大可能吧萧公子。” 李队长狐疑地看了一眼江清梨：“你说上次是误会，那后来杀害死者的真凶也确实是找到了。但这次，江清梨可是自己打电话自首的。是不是误会且不论，我们作为警方，肯定是要她出面做些解释的。” “我明白，所以我的意思是——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偏偏这时候，萧誉的手机响了。 是陶媚。 “誉哥！誉哥你现在人在哪啊！快点过来，出事了！” 陶媚拖着哭腔，泣不成声。 三个多小时前，夏真乔被程屿三人送进医院。随后，陶媚叫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把她和唐易扬从山庄接走。 她将唐易扬送回海山医院疗养病房，原本打算陪他一会儿再去医院找陶镌，看看夏真乔的情况。 没想到人才刚走到楼下，就被一群围观群众的奇特反应吸引住。 向上看过去，唐易扬已经独自坐上了六楼阳台的边缘。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萧誉的脸色瞬间青白。他将电话挂断，转身急急匆匆对几位警官解释道：“不好意思，医院东区疗养院那边出了点事，我必须马上去处理下。能不能请各位通融一下，先让病人好好休息一晚上，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出什么事了？” 江清梨看到了陶媚来电时的屏幕显示，心下预感事情不简单。 “小梨你，你先休息，我去处理。” 萧誉想要扯开江清梨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却被女孩先发制人拽得更紧了。 “陶媚出什么事了？是陶媚还是……” 江清梨坚持追问到底。 “是唐易扬。” 萧誉无奈坦白。 …… 唐易扬坐在六楼阳台边，身上穿着的还是下午在山庄精品店里选的那身体面的休闲西装。 他从轮椅到拐杖，一路挪动，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费力。 只是后半生的每一天，每一个动作，都要这样重复成百上千万次，那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绝望。 “易扬！易扬你下来好不好？我求你了！” 陶媚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被两个保安\/拉扯阻拦着，已是泣不成声： “今天我们……我们大家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么！你怎么了易扬，你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你先下来好不好？我哥和屿哥他们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有什么话大家再在一起商量，你别做傻事啊！” 唐易扬回过头，面色沉静，丝毫不见波澜。 “小媚，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 可以说，这两个月来他已经积压了多少焦虑和负能量。 只是因为一直以来不愿放弃希望的那点点精神力，在支撑着他，或许可以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他今年才刚刚二十六岁，如果后半生都不能靠双脚站起来，不能独\/立行走，这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和人格的摧毁，不是亲朋好友说几句鼓励的话就能抵消的。 “怎么会一辈子这样呢易扬！只要一辈子没有结束，就有希望的。” 陶媚哭着说：“真的，你忘了我小时候有多胖了么？可我那时候就梦想着能当明星，所以无论减肥有多难，我也从来没放弃过，现在不就实现梦想了么？你别冲动，有话下来说啊！” 一辆黑色的豪车直接冲过疗养院的停车栏，冲\/进了疗养中心地区。 程屿和陶镌一左一右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到唐易扬的身体已经倾斜出大半。 此时此刻，消防员已经到位了。 他们从两边隔壁病房的窗户爬上去，浑身缠满了救生绳子，正在试图接近唐易扬。 楼下的医护，病人，家属，路人，纷纷围拢。 各种议论纷纷，不绝于耳。 程屿抽搐着面部的青筋，一时间怒火直冲天灵盖。 “唐易扬！你tmd给我滚下来！” “当初你有本事逞英雄去挡枪，今天就没本事面对你该付出的代价了么！” “我实话告诉你，你的腿没救了。你想死是么？你以为今天你从这跳下来，最痛苦最在意的会是谁？是江清梨么？是你妈！是我姐！” 陶镌赶紧冲上去，一把扯住程屿：“阿屿你别这样，都这个时候了，你再刺\/激他的话——” “他连死都不怕了，还会被几句话刺\/激么？” 程屿猩红着眼眸，狠狠拉开衬衫的扣子，哪里还顾得上丝毫风度和形象？ “唐易扬你给我听清楚了，今天你从这跳下来，到了那边面目全非的时候，就别特么再报唐家的姓，报程家的名。我没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外甥！” “小舅……” 唐易扬的眼睛也红了，“对不起，你们都来了……乔姐她，没事了么？” “你还有心情关心旁人？” 程屿怒道：“她要是没事了，今天同样站在这看你的热闹，也不过就是又多了一个人瞧不起你！” 唐易扬：“小舅，是我对不起乔姐。我……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打算跟你们吃完最后一顿饭，就了断的。没想到我提前准备好的那个私密蒸汽房，被乔姐误入了……” 程屿：“！！！” “唐易扬！” 一声尖细的呼唤，秉着极强的穿透力，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是江清梨。 她坚持跟萧誉一起赶过来。 第169章 嫁给他 第169章 嫁给他 “小梨……” 唐易扬眼中蓦然闪出光来，随即消失。 “小梨，对不起。” 唐易扬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水，忍不住对这个世界留恋着的在意和向往。 江清梨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爱过的女孩。 始于一见钟情时，也不过像所有男人一样贪恋她的美貌。 可是越到后来，仿佛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拉扯着，羁绊着。 虽然他看得明白，江清梨的心从始至终都不在自己身上。 可即便是被利用，他也庆幸自己还有被她利用的价值。 “你是对不起我，唐易扬。” 江清梨迎着风，嘶哑的声音埋于夜色。 “你救了我一命，然后……甚至不想给我任何机会让我好好思考，将来究竟能不能爱上你，能不能跟你在一起，就迫不及待想要跳楼死在我面前？那你跳啊，你就跳在我面前好了！” 在场指挥救援的负责人都要疯了，这人的亲朋好友是有毛病么？怎么有一个算一个，看起来情绪都比他还要激动，到底是想劝他不要跳，还是希望他干脆跳下来？ 唐易扬双手扒在阳台边沿，从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到现在，第一次有了颤\/抖和恐惧的冲动。 脚下人密密麻麻，远方夜色星辰点点。 嘈杂的议论声如不绝于耳的丧钟—— 可是江清梨的出现，就像一万种绝望背后的第一万零一种希望。 “小梨……” “你知道从楼上掉下来的人，会死成什么样子么？” 江清梨咬着唇，开裂的伤口再次涌出腥咸的味道。 “我见过。” 程屿转过头，渐渐平下了呼吸。 他看着江清梨孱弱的小小的身影，心像被什么用力扯了一下。 “落地的时候，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内脏摔成一滩泥，合着全身的血，从身体的每个孔往外溅……” 程屿明白，江清梨每说出一个字时，江月橙堕楼的画面就在她的脑子里过一次。 她被意识凌迟了五六年的时光，就如同自己亲眼目睹着夏之陌的死，这些年同样没有走出阴影—— 对夏家的责任，对夏真乔的纵容，不过是自己用来平息执念和愧疚的一种手段。 而对章北麟的报复，对夏真乔的追究，也不过是江清梨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他凭什么要求她放弃，凭什么要求她冷静对待？ 仅凭一个给不出承诺的喜欢么？ 仅凭他口口声声要求江清梨相信自己，可自己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给过她么！ 夏真乔不是江清梨害的。 她被休闲蒸房锁住是个意外，房间里的空气压被人动过手脚，也只是阴差阳错所致。 仔细回忆起所有的细节—— 在唐易扬得知所谓的专家不过是朋友们为了骗他出来玩而给出的敷衍，在他得知自己的腰椎受损后很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时，他就已经产生了轻生的念头。 所以他在玩游戏的环节会问出那么令人不适从的真心话，所以他专门去买了一身庄重但看起来十分不合场合套装，所以他在吃饭的时候，说的每句话都像极了遗言。 唐易扬在晚饭后离开了众人视线约有四十几分钟，他找了最隐蔽的休闲区，私密未开放的单人房。 他本科念的是理工专业，想要在电路和调节器上动手脚，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想一个人体体面面地离开这个世界，在亲朋好友们最放松最快乐的时候，尽量不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麻烦和阴影。 可没想到是，夏真乔竟然意外进入了那间房…… 不是江清梨。 程屿的眼睛微微泛起酸。 是他误会她了。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距离程屿不足几米的地方。 在萧誉的搀扶下，极力坚持站稳。 她仰着头，雪白的脖颈勒出青筋，唇角残留的血痕如艳色如媚。 她的眼睛像夜空的沉幕一样漆黑，却连一丁点余光都没有分给自己。 “易扬，就算是为了我，下来吧。” 江清梨说。 “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么？我愿意让自己爱上你。唐易扬。以前我从来没有扪心自问过，可是现在，我想清楚了。两个人在一起，除了一见钟情的吸引，还有很多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我愿意跟你尝试一下恋爱，我相信跟你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不会枯燥无味，对么？你可以考虑清楚的，易扬。要么今天你从这里跳下来，死在我面前，将我的后半生所有幸福的可能都毁掉。要么你下来……” 江清梨轻轻推开萧誉搀扶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楼下已经被安排好的气垫床。 “易扬，无论等下从这里掉下来的是什么，我都会接住。你……你再好好想想好么！你可以杀死江清梨，让她永远没有资格忘记你。你也可以放过她，放过你自己……我，我答应嫁给你。” 程屿：“！！！” 萧誉：“！！！” 唐易扬全身僵住，呼吸凝滞在喉咙口。 “小梨，你说什么……” 江清梨：“我说我嫁给你！你死都不怕，我还会害怕一起活着慢慢磨合，以幸福下去为目标的在一起么？” 唐易扬泪眼摩\/挲，唇角轻抿一丝苦笑。 “小梨，你不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会觉得你有多特别。可是想到我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再也，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的时候，我害怕我喜欢了却又不自知。你明白么易扬，我不想在未来的有一天，在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我突然意识到，我失去了这世上最好的男孩。我不想在那个所有人都以为我平常且幸福的早上，产生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去找你的念头。” “小梨，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唐易扬已是泣不成声：“虽然，听到你这么说，我很开心……”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江清梨的眼睛聚焦在十几米高的半空中，像最亮最恒的星星。 “我跟你发誓，在场这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是见证。如果我……我说的有一句违心的话，我……我会不得好死的。” 她发这么重的誓，不仅是为了救人，更是因为……她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必须要面对“不得好死”的事实了。 萧誉看着她坚定的身影，心如刀绞。 “小梨，谢谢你。” 唐易扬神情一恍，被身后扑上来的消防员抱了个正着。 陶媚哭着扑上去：“易扬！” “对不起，小媚……” 唐易扬的眼中满是泪水，但比泪水更重要的是，还有光。 “易扬！” 程珉得到消息后立刻往这边赶，因为路程比较远，所以刚刚才到。 一路上她从手机看到有人发了现场的视频，心脏已经不知道蹦出多少个来回了。 一下车，她就看到唐易扬的轮椅被推了出来。 程珉疯了一样冲上去，一把抱住儿子的肩膀。 “易扬你要干什么啊，你要吓死妈妈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啊！” 一边哭，一边重重捶打着唐易扬的肩膀。 “妈，对不起……不会了，”唐易扬抚着程珉脸上的泪痕，“我好好治病，我不放弃了，您也别放弃，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跟着江清梨和萧誉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警官，其中一个是李队长。 “江小姐，萧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现在可以跟我们回去接受下调查和闻讯了么？” 江清梨疲惫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警官，我……这件事真的是误会，是我朋友想要轻生，造成了这场意外。” 李队长：“什么意思？那你为什么要自首？” 江清梨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一侧不远不近处的程屿：“因为有人不相信我，我不自首以证清白，我怕被人动私刑啊。” 程屿：“……” “这！” 李队长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你们这简直是胡闹！儿戏！把我们警察当什么了！这是浪费警力资源！我完全有权按照妨害司法将你带走的！” “李队长。” 程屿走上前来：“还记得我么？” 那天因为杜晓惠的事羁押江清梨时，程屿也是在场的。 “我是给市局刑侦队捐赠五百套防弹衣的程氏集团的——” 李队长：“哦！程三公子！” “陈凛。” 程屿转向一旁的助理：“明天带一份慰问礼单过去，跟市局冯局长约个时间。就说是年底预算超额，追加一部分的捐赠。” 李队长吞了下口水，摸摸头：“程总，你这就……我可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凛点头：“应该的。李队长和各位警官们为保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每天辛苦奋斗第一线。身为我市着名企业集团的一份子，回馈社会的这类公益活动，是程总最重视的了。” “那就，下不为例了？” 李队长带人撤了，唐易扬和程珉陶媚他们也已经过来了。 “小梨……” 唐易扬看着江清梨，眼睛亮亮的。 程珉撇撇嘴，刚才现场的视频她都看到了，也知道江清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第170章 说实话 第170章 说实话 “江清梨。” 程珉不客气地看了她一眼，尚未完全平静稳定情绪，难免还带着不爽不悦的口吻。 “之前易扬受伤的事，我本来是打算追究你到底的。但易扬拦着不让我怪你，说都是他自愿的。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要是真心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后半生能好好照顾他，我也认了。但你若是再伤他的心——” “妈！” 唐易扬伸手过去，拉住程珉。 “你先别说话！” 程珉直盯江清梨一个人。强势，倒也算不得咄咄逼人。 “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就算他现在受伤了，不能走路了，我们也不会因此就降低娶媳妇的标准。这个门，你要进，自愿进，你不进，也没人逼你。你们两个自己想清楚。还有就是，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这儿，有句话我得当着面澄清一下。” 程珉看看江清梨，又把目光转向程屿。 “当初易扬因为救这个女人挨了一枪，我确实非常生气，也不是没想过要报复江清梨。但她之前受伤遭袭击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易扬，帮他找医问药，我甚至找过小媚，让她帮我叫几个人去教训教训江清梨。但是小媚拒绝了，她说上次她一时糊涂犯了错，已经很后悔了。对吧小媚？” 陶媚站在唐易扬身后，从刚才到现在，始终惊魂未定。 看到唐易扬因为江清梨的几句话就打消了轻生的念头，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在他眼中的位置永远也比不上江清梨。 “哦，我……是，我没有，屿哥，我也没有再叫人去伤害过小梨。” 程珉呵了一声：“听到了吧？所以，江清梨今天要么你当着大家的面说说清楚，你后背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儿子，我弟弟，接近我们这么多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你惹事的本领一流，这是有目共睹的。谁知道你在外面还惹上了什么人，叫人报复了？现在一并赖在我头上？” 说着，她再次把目光转向程屿。 “因为这件事，你已经把你姐夫逼到焦头烂额了。海方基金和三川银行那两笔单子，都是你给截下来的吧？阿屿，我说了不是我做的，你就是不相信。今天好了，大家一起说清楚。” 程珉咬着牙，眼眶又湿润了。显然这段日子以来，她也承受了不少的委屈和压力。 毕竟当年她坚持要跟唐易扬的爹在一起，甚至不惜跟父亲对抗，甚至放弃学业，年轻轻就生下孩子。 毕竟，谁没有个恋爱脑上头的时候？ 可是唐天同能力有限，这些年事业始终下坡路，承诺的出人头地，遥遥无期。要不是程屿在背后支撑着，鬼知道天通证券已经爆雷多少次了？ 结果因为江清梨受伤的事，程屿大发雷霆。 差点把整个天通证券连根端了，甚至放话说，有些人就是不能吃的太饱，一转头就砸碗。 “我……我好歹是你亲姐姐，阿屿，你倒是问问清楚，这江清梨的伤到底是不是我叫人弄的！” 程珉委屈得直掉眼泪。 陶镌碰了碰程屿：“我说海方基金上次那个数据怎么有点奇怪，你把你姐夫给……抄了？就因为……” “跟江清梨没关系。” 程屿偏开脸，用力扯了下喉结。 “我在诚正执位，有我的压力和全局，像天通这样拖后腿的，我不可能永远在董事会面前扛着担着。” 程屿冷声道。 “你！可我是你亲姐姐，易扬是你亲外甥，你怎么能——” 程珉尖叫道。 “正因为你们都是我亲人，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知道后面的路靠自己来走才是最稳的。” 程屿反声道：“除非，你想你儿子成为第二个章北麟！” “小舅！” 唐易扬双手抓着轮椅，吃力撑起身。 “我不会成为第二个章北麟，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处处指望你，指望家里。” 他眼里的光是坚定的，一字一顿都充满了令人不可思议的求生欲和信念感。 “今天我没有从楼上跳下来，是大家给我了重生，是小梨给了我希望。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我不会再颓废下去了。” 在陶镌的搀扶下，唐易扬一步步走向江清梨：“小梨，我愿意的。我相信我能够让你爱上我，我也请你相信，你愿意为我尝试的努力绝对不会白费。我会给你幸福的。妈——” 唐易扬对程珉说，“我们先回去吧，明天我就恢复复建，麻烦你跟爸找徐医生说一下。” 唐易扬上车后，陶媚特意跑到江清梨的面前。 “我知道，你刚才说那些话是为了救易扬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就不能再把他摔在地上让他再次绝望了。如果你敢对不起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拽上陶镌的胳膊：“哥，我们也回去了！” 陶媚也心塞，也不甘，也难受，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唐易扬今天说过一句话，在他决定放弃生命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最通透的感悟—— 爱而不得的时候，再爱就不礼貌了。 人都散了，警察，消防，救援，还有围观的那些路人。 今天的事，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眼中，可能只是平静生活里一段小小的插曲与谈资。 可是在场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心境，全都改变了。 萧誉不再是江清梨的“男朋友”，而唐易扬却成了江清梨的“未婚夫”。 其实谁是谁的谁，比起活下来这件事，还有什么重要的？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黑漆漆的眼睛看向面前的程屿。 “程总，你真的因为我受伤的事……去找你姐姐的麻烦了？” 她声音软弱，带着点小女儿家的俏皮与小得意。 似乎是有用心想要隐藏，却终究还是没有藏得住的。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程屿盯着她：“我姐刚才只是借着机会发\/泄一通委屈，但你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被你蒙混过去。” 江清梨歪着头想了想：“你还在纠结这件事？你姐不是说了么，我在外面得罪的人多。说不定还有哪个阿猫阿狗对我爱而不得，想要跟我同归于尽——” “江清梨！” 程屿红着眼睛，厉声道。 “你到底能不能对我说一句实话！” 第171章 都输了 第171章 都输了 江清梨低了低眼眸，盯着路灯投射下来的影子，盯了好久，才缓缓抬头起来。 “程总，我们之间，真的假的还重要么？” 或许在今天之前，在夏真乔出事之前，在唐易扬闹起来之前，那些话，还有确认的必要。 在江清梨的房间里，两人挤在沙发里拥成一团的那一刻，江清梨不是没曾偷偷想过的，假如程屿说的是真的，假如他们之间还有未尽的缘分和无限的可能，假如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愿意相信他能为她，为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她不是没想过要向程屿伸出手的。 她的小手，早已千疮百孔，伤痕饱\/满。 但他说要给她糖，于是她信了。 可他不知道她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愿意相信自己会得到一颗糖。 然而他抡下来的，却是一鞭子。 那一鞭子其实没有多疼，比起她曾经遭受过的一切，不过是一点毛毛雨。 但确实程屿挥给她的。 她打掉了她对他最后的信任，打掉了他能为她与夏真乔反目的幻想。 “程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乔姐还在住院，回头公司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帮她处理。” 说完，江清梨看了看身边的萧誉：“萧医生，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么？” “江清梨！” 程屿开口叫住她：“今天是我误会你了。” 江清梨顿了下脚，隔了几秒回过头，“没事，我不记仇。” 程屿咬紧牙关：“可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你身上带着头孢，你有要害夏真乔的动机。你主动自首，是因为你要维护另一个人。” “程屿你还有完没完！” 萧誉离江清梨很近，他感受得到她在颤\/抖，她在发烧。 “警察都不管的事，你没资格对她进行审判！她身体很不舒服，至少让她好好休息一晚，你不是很有耐性很能沉得住气么？就不能对她稍微有点人性！” 说着，他摘下自己的外套，压在江清梨羸弱颤\/抖的肩膀上。 低下耳语，萧誉轻声道：“要不你晕一下吧，他太难缠了。” 江清梨想，她也正有此意。随后双膝一软，整个人歪倒在萧誉的臂弯里。 她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已经强撑到极限了。 “江清梨！” 程屿慌忙追上前，“她怎么了！萧誉，她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她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萧誉冷着脸，用手肘将程屿撞开。 “她恢复的不好，坐下病了。你要是还有点人性，就别再来打扰她！” “萧誉……你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程屿心脏一窒，呼吸的节奏再次紊乱起来。 “你自己心里是有答案的。” 萧誉看了他一眼：“否则，你也不会一直揪着这个问题没完没了。何况你叫陈凛去我医院拿江清梨伤口鉴定单的时候，你以为没人知道么？” 程屿：“！！！” 萧誉抱起江清梨，转身前又停了一下：“程屿，其实我们都输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真的了解过这个女人。她看起来似乎没有在乎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那是因为，她早就连自己都豁出去了。” 她踩着所有人，往上无限接近着自己的目的。 但她最怕的，却恰恰又是伤害到无辜的人。 “只要易扬同意，我告诉你，江清梨她是嫁定了的。” 萧誉冷笑道，“我无所谓，我孑然一身，我能为了她上天入地。你呢？就算你能甩得脱夏家，夏真乔。你怎么面对你父母，面对你姐？难道你要承认你早就把你外甥喜欢的女人睡过了么？”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程屿冷声道。 萧誉：“可我不能再让小梨受你连累了。至少现在，你是我们这些人中，最没资格说爱她，最没资格说你能给她幸福的人。” “难道你就有资格，有能力？” 程屿几乎锉碎钢牙，“她不爱你。” “对，她不爱我，她也不爱唐易扬。” 萧誉看着怀里容颜恬静的女孩，眼中揉碎了温柔。 “可是至少……我也好，唐易扬也好，我们都不会再伤害她了，只有你会。” 抬起眼睛，萧誉平静了口吻：“阿屿，你说过，兄弟一场，你不在乎公平竞争。我想要的，我完全可以去争取。对夏真乔二十年的心意，所有人都知道。但我从未越过界，从未给你施过压。” “可我宁愿你真的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程屿说。 萧誉笑，摇头：“可惜，你不稀罕的女人，我也不稀罕了。江清梨不一样，她不是你专属的。这一次，我一定争到底。”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将人抱上车。 渐渐消失再夜色里的尾灯，刺出了程屿眼中深层的酸涩与不甘。 凭什么—— 这一次，他也同样没想过要放手。 …… “程总，这是您之前发生车祸时的现场录像。还有这一份伤情报告，我已经找了专业的人士看过了，江清梨背上的刺伤，从力量速度以及扩散角度，以及碎片材质和灼烧痕迹来看，确实与爆炸现场的鉴定详情数据吻合。” 陈凛站在程屿的办公桌前，向他一一汇报这些加急的反馈。 从医院回来后程屿直接去了公司，家都没回。 他等了整整一夜，一直等到天亮，逼得陈凛调动了一切能调动的关系，给到他所有想知道的答案。 然而就如萧誉所说，其实程屿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江清梨是为了救他，在车祸爆炸现场被碎玻璃刺中，才受了那么重的伤。 程屿单手拍在桌案上，整个人呼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程总！” 陈凛叫住他：“您是要去找江清梨么？天已经亮了，程董事长和程太太都已经去医院看望夏小姐了。这种时候，您不陪在那边，可怎么跟家里人交代？” “我交代什么？” 程屿怒火直烧：“所有人都要我交代，我特么找谁去交代！” 江清梨是爱他的，她做这一切是为了给姐姐报仇，但这不表示她就不会爱上他。 “她可以为我去死！我为什么要放弃她！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第172章 同种人 第172章 同种人 “程总！” 陈凛提声阻拦：“您好好想一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程屿顿下脚步：“我只知道她爱我。” “可她不会跟您在一起的。” 陈凛在程屿身边多年，可谓是最了解他的人，看事情也最为客观睿智。 “你说什么？” 程屿转身。 “程总，陌总为了救您而死之后，您一力担下了照顾夏家双亲的责任，甚至愿意跟夏小姐结为连理。这与爱无关。” 程屿冷着面色，一字一顿咬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少为救江小姐中枪，甚至有可能面临后半生瘫痪。江小姐愿意用半生陪伴，是内疚也是责任，同样与爱无关。” 陈凛说。 程屿愣住了：“她……” “江小姐用尽手腕和伪装面具，处心积虑周旋在您身边。但本质上，你们其实是同一种人。” 陈凛的口吻平静，但眼神十分真挚。 一字一句仿佛暗夜中冲破黎明的星火，烫开了天边浓重的黑色。 程屿拉回理智，目光也平睿了几分。 陈凛说得没错，他想。 如今的江清梨，她是要不起爱情的。 身负大仇与大恩，总是没可能活得心随所欲。 踏出门很容易，找到江清梨很容易，狠狠两拳揍在萧誉脸上也好，秦书贺脸上也罢，都很容易。 但除了发\/泄，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这一点，程屿很明白。 以前他从不发\/泄，任何问题都能在第一时间尽力冷静地去解决。 唯有在江清梨这里，他失控太多次了。 听到手机响，程屿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以为是父母，或者是夏家，催他去医院，或者通知夏真乔病情的。 没想到是个陌生来电，自称是万代岑总的秘书。 “程总，岑总让我来跟您来约个时间，今天下午或者是明天上午，您什么时间方便？” 程屿：“您好徐秘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周三，也就是后天上午十点，应该是第一轮正式招标会——” 秘书：“是的，但岑总希望能在招标流程之前先跟您约见一下。” 程屿：“我知道了，那就今天下午吧，一点半，岑总方便么？” 秘书：“方便方便，等下我把地址发给您。” 挂了电话后，对方几乎将消息秒发了过来。 看到上面的是个茶楼的地址，程屿微微皱紧了眉头。 他觉得事情有点奇怪。 首先岑总似乎并不太喜欢喝茶，之前程屿叫陈凛去调查安排，两次见面分别是在高尔夫球场和西餐厅。 其次，这个徐秘书今天的声音怎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程总，出什么事了么？” 陈凛问。 程屿低吟一阵：“你跟岑总的徐秘书联系过么？” 陈凛点头：“是的，前两次安排约见，都是我跟徐秘书直接联系的。” 这就没错了，徐秘书vs陈秘书，好像没有直接打电话到程屿手机上的道理吧？ 程屿翻开那个陌生的号码，眉头皱了皱。 “查下这个号码是谁。” 陈凛：“程总，你怀疑有人冒充岑总要约你见面？要不要报警？” 程屿并不以为意，“光天化日，百川茶楼，不管是谁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更何况，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陈凛：“您是觉得，像许总？” 程屿没说话，只是一点怀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而且，如果是许遨似乎也说不通。 他使下三滥的手段通常是明目张胆地使，暗搓搓把他骗到茶楼，怎么看格局都小了。 说起来，许遨昨天在温泉山庄不请自来，看起来好像只是来他面前刷一刷存在感的，实则是把夏真乔的一些事旁敲侧击地告诉了他。 随后在晚饭之前，便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 这样出力不讨好的行事作风，倒也不是很符合许遨的性格。 程屿感觉思路还是有点不太清晰。 但这条线索已经浮出水面，也只能沿着痕迹一步步追查下去。 当年江月橙身死的背后，夏真乔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只是现在，夏真乔还昏迷不醒。 程屿想，如果在她醒来之前就能把一些事查得更清楚，是不是要比亲口跟她对峙来得更有效？ “程总。” 陈凛问：“那您是打算下午先去赴岑总的约？” 程屿翻开手机，重新看了看刚才的地址短信。 【程总您好，如我们之前约定，下午一点半，在东平街128号的百川茶搂，岑总等您立临。因为岑总不希望有其他人在场，请您肚子一人前来最好。】 茶搂？立临？还肚子？是独自吧。 各种错别字，用词十分口语化。这个“徐秘书”的文化水平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啊。 要么就是，情绪特别紧张？ 陈凛做事谨慎：“程总，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保险一点。” 好端端的商务会面，非得提示要对方一个人前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真要是有什么十面埋伏鸿门宴，你跟我去送人头么？” 程屿看了他一眼：“就算要带个人，我有其他人选。” 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程屿换了身商务装，先开车去了医院。 夏真乔还没醒。 夏家父母在外面守了一夜，人已经憔悴到不行。 程正允和于可烟都是一早赶过来的，也听说了唐易扬昨晚的事。 “阿屿，到底怎么会弄成这样的！你之前说要跟着陶镌投那个什么的温泉山庄，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还没正式开业，居然差点把自家人的性命搭进去。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程正允总是如此，天上掉下来个芝麻不小心砸了头，他都会觉得是程屿的错。 “爸，这件事只是个意外……易扬无意中得知自己的伤情，有点难以接受，一时想不开……” “意外就跟你没关系了！” 程正允怒目圆瞪：“你明知道易扬伤成那样，心情不好，为什么还要把他从医院带出去？为什么不叫人安排好，不好好看着点他？为什么会让他有机会做那么极端的事。今天是阿乔被困了，万一是易扬呢？万一你们谁都没注意到他！” 程屿低下头：“您说的是，是我没安排好。” 第173章 失忆了 第173章 失忆了 “是啊阿屿，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呢？” 于可烟虽然心里疼儿子，但多年以来在这个家里低调藏拙的习惯，让她在面对丈夫和儿子的时候，难免时刻要斟酌着考虑是否着偏袒和维护的尺度。像今天这样人命关天的大事，于可烟必须得站在丈夫一条线上。 “阿屿，快跟你爸好好道个歉。这件事怎么说都是你有责任，何况阿乔还弄成了这样？夏家那边，你也要极力安慰好，你夏伯父夏伯母已经经历过一次丧子之痛了，他们实在不能承受更大的打击啊。” 程屿点头：“妈，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爸，是我做事没有考虑周全。我跟您道歉。” “你跟我道歉？你是对不住我么！” 程正允厉声道，“你什么时候能跟你哥学学，做事稳妥一点？当初你说要投资温泉山庄的时候，我就没同意！现在——” “爸。” 程峰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刚到跟前就看到程正允红眉毛绿眼睛的，正在训斥程屿。 程峰赶紧上前劝道：“爸您先消消气，投资项目总是有风险的。阿屿本身有没有什么实质的错误。说实话，也幸亏是在开业庆典上试营业，来得大多都是熟人。” 说句在商言商的话，今天是夏真乔误入了唐易扬事先准备轻生的房间。 如果是普通散客呢？如果没有发现及时，人真的没了呢？ 碧云温泉山庄总投资立项七个多亿，程陶两家就算是再豪横，该肉疼的地方也是会肉疼的。 见程峰下场过来劝，于可烟才趁势赶紧给儿子找台阶下。 “是啊正允，万幸的就是人没事。也没有造成太眼中的舆论压力。甚至也算是给他们几个孩子提个醒，这场所里的基础设施安全问题是不能小觑的。” 程正允看了程屿一眼：“反正你给我好自为之一点。陶家做娱乐产业是行家，你可别跟着眼高手低，什么都想抓一把赚一把。现在已经是第三季度了，年底的投资回报率总数额可天天挂在背板上盯着你！到时候，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哼！” 程正允甩下一句话，起身往夏家父母所在的休息室那边去了。 这些话，他没有当着夏家父母的面来说，其实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商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诚正前脚拖着夏商实业，后脚拽着天通证券，之前时不时的还要养着章北麟这样的肖小。 很多时候，一个家族的全局摆在明面上，所有的光鲜都是有人在背后负重前行的。 这一点，程正允知道，程峰知道，程家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这个人，必须有。 于可烟冲程峰点点头，示意感激，然后无奈又心疼地看了一眼程屿，转身追程正允去了。 “咱爸就这个脾气，他的话，也别都往心里去。” 程峰道。 程屿点头：“我没在意，他说得总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啊？说到底就是不满意你当初跟着陶家立这个项。” 程峰苦笑道：“所以你把自己该做好的做了，不要落他们的口实就行了。” 程屿：“我知道。大哥请放心。” “我听说，后天就是万代的招标会了？准备的怎么样？” “势在必得。” “呵。” 程峰拍了下程屿的肩膀：“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这个气魄丝毫不减，确实值得欣赏。这一点，真的是跟你二哥截然不同。” “大哥过奖了。” 程屿道：“我只希望年底我完成了跟爷爷的约定，家里人也能兑现……我的条件。” “你还是不想跟夏真乔结婚？” 程峰一眼看穿，一语中的。 程家与夏家的渊源从爷爷那一辈就已经结下交好，程屿明白，这件事最终还是要老爷子点头的。 可老爷子生性重承诺，对子孙后辈也一向以此明厉要求的。 拿不拿得出成绩，只是谈判的一个契机。 这顿家法，总是免不了挨的，程屿心里很明白。 因为在爷爷看来，诚正的市值做出来后，程屿退婚的行为就更像一个“背信弃义”的渣男了。 程屿：“你跟嫂子还没动静么？” 程峰：“……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催生。” 程屿：“嫂子一天不怀孕，家里人就会觉得你一天没放下明霞姐。我未婚，你已婚，你更渣。” “明霞回来了。” 程峰淡淡道。 程屿心脏微缩了一下，点点头：“是该回来了。” “程先生！” 一个护士匆匆过来招呼程屿：“夏小姐醒了，夏先生他们叫您过去看看！” 程峰看了程屿一眼，点头示意：“去吧，至少现在，你还有责任和义务陪着她。” 程屿来到夏真乔的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接着是夏伯母激动的哭腔—— “阿乔！我是妈妈啊！你，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 夏真乔赤脚缩在床头前，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满脸泪痕，表情扭曲又夸张。 “你们，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夏成栋也慌了：“阿乔，我是爸爸啊，你不认识我们了么？” 夏真乔眼神茫然，摇着头。 可是当她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程屿的时候，她的眼里明显闯出一丝兴奋的喜悦。 “阿屿！” 程屿：“！！！” …… 主治医生办公室内，夏家夫妻紧张不已。 医生看了夏真乔的颅内扫描片子，眉头忽而皱紧忽而舒展。 “医生，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怎么好像谁都不认识了？” 夏成栋颤声道。 医生：“夏小姐这个情况应该是缺氧导致的额前记忆中枢区受损，进而引起的片断性失忆。” “什么叫片断性失忆？她，她什么时候能恢复，会影响其他方面么？” 医生：“因为她并没有忘记所有的事，至少还了解自己是谁，还认识她的未婚夫。所以只能从临床上诊断为片断性失忆。一般这种情况，比起那种全损性失忆，还是有较好的恢复预后的。就是这个时间，我也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 夏家父母：“这么说，也可能是很长？” 医生点头：“可能个把月，短则。长的话，几年十几年也说不上。不过，你们是她的亲人，也是可以在日常生活中进行一系列的引导和帮助回忆的。” 现实不是影视剧，失忆的人\/大多数都是慢慢恢复记忆片段的，那种撞一下脑子就忘了，再撞一下就立刻全部想起来的，只是艺术效果。 …… “你说什么？夏真乔她——” 江清梨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萧誉告诉她夏真乔清醒后又失忆的这条消息，令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第174章 竟是他 第174章 竟是他 夏真乔失忆了。 除了程屿，她谁都不记得了。 “萧医生，从临床专业的角度看，这是现实的么？” 江清梨靠在床边，看了一眼萧誉给她端上来的清粥淡点，胃里反得有些难受。 萧誉：“我不是神经外科的医生。” 江清梨：“所以你也没有跟相关的同事打听过？” 说不爱就真的不管，男人都是这么绝情的么？ “饿么？” 萧誉没有理会江清梨的问话，径自端过粥碗：“理论上24小时内不能进食的，但如果饿的难受，就少吃两口白粥。” 然而江清梨只是摇了摇头：“我去医院看看她。” 萧誉赶紧放下碗：“她有家人朋友陪在身边，程屿也在，你去干什么？” 提到程屿，江清梨心头一颤。 定了定神，她坚持道：“就是他在我才要去。” “你怕他乱说话？” 萧誉看清了江清梨的心思：“他要是真的会乱说话，早就说了。” 江清梨抿唇，低头，思索着萧誉的话。 萧誉叹了口气，看一眼凉透了的粥点，“小梨，你安心在这里养身体，我替你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萧医生，我得亲眼看看夏真乔，才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江清梨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另有一条消息—— 黎清清发过来的。 【小梨，我今天下午有空么？】 发消息的时间已经是好几个小时前了。 江清梨不知道黎清清找她干什么，但眼下发生这么多事，也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她多说什么。 “你找我？” 趁萧誉出去给她换输液袋的时候，江清梨拨通了黎清清的电话。 “小梨，你没事吧！我看了新闻，我……哎，我真的吓坏了！” 江清梨明白黎清清指的是唐易扬在医院准备跳楼的那件事，虽然程屿这边连夜动用了媒体关系，已经要求各大平台停止报道和扩散了，但黎清清似乎还是看到了一小部分流传出来的视频。 江清梨有些不耐：“如果你以后不想动不动就被我吓到，可以选择不要总是太靠近我的生活。” 否则，她早晚会给她带来更大的惊吓。 “小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好了，有话直说。” 江清梨捂着上腹隐隐作痛：“你下午找我什么事，我今天可能不方便见面。” “哦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改天也行。” 黎清清赶紧道：“你是身体不舒服么？我在视频上看你……小梨，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 “咳咳。” 江清梨应景地咳嗽了两声：“我安排你的事，你帮我做到了？” 黎清清：“应该没问题的，我今天想见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江清梨拿起水杯抿了半口：“能做到就可以了，不用当面跟我说。” 江清梨挂断了电话，扶着床边狠狠咳嗽了几声。 她忍的辛苦，但不是很想让黎清清知道太多。 “第一次见你对人这么强势的口吻。” 萧誉拿着药进来，刚才站在门口听到江清梨打电话来着。 不算故意偷听窥探，是她也没有故意要躲瞒的意思。 “我妈。” 江清梨垂了垂眼眸。 萧誉：“你跟你妈妈，关系好像挺特别的。” “很奇怪么？” 江清梨抬眼，眸中一扯冷蔑。 “但凡她尽到一丁点像个当母亲的责任——” “你的姐姐或许就不用吃那么多苦，是么？” 萧誉说。 江清梨游了下眼眸，她没想到萧誉竟然会懂。 江月橙对她来说是亦姐亦母般的存在着，如果不是当初黎清清背叛江启，为了追求所谓的真爱离开了她和父亲，或许江月橙不见得会有这样的童年精力，也未必会有这样的命运。 “你不能因为被屠尽的600万犹太人，就责怪他的母亲当年不该把他生下来。” 萧誉的意思是，江月橙的悲剧自有罪魁祸首该为此付出代价，与江清梨的妈妈黎清清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我明白。” 江清梨点点头—— 只会有些时候，失去至亲至爱的痛会让人的心态变得不平衡。 她黎清清凭什么过得那么舒坦？ 缺席二十几年的责任，一朝回来，抱一只猫撒撒娇就能补偿了么？ “你不愿意跟她走得近，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希望她也被卷进这件事吧。” 听了萧誉的话，江清梨不由自主抬起了头：“我该走了。” 江清梨拔掉手背上的输液器。 “小梨！” 萧誉叫住她：“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虽然……我从程屿那边听到了一些，但我更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我想帮你。” 透过轻薄的眼镜片，江清梨或是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真挚清澈的眼眸了。 这令人想不到，短短小半年前，萧誉这双眼睛里装着的，还都只是对她的厌恶和防备。 “萧医生，你这样的话，会让我自己都怀疑自己像个祸水。呵呵，哈哈。” 江清梨挥挥手：“走了！我去找唐易扬。毕竟，他才是我的未婚夫。” “唐易扬走了。” 萧誉叫住江清梨：“中午的飞机，跟他妈妈去国外的康复中心复健去了。他……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很努力地变成更好的自己。等他再回到你身边的时候……” 江清梨顿了顿肩：“没关系，我等他。” …… “程总。” 看到程屿从夏真乔的病房里出来，陈凛立刻迎上去。 “程总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您还要去赴岑总的约么？” 程屿回头看一眼病房，夏真乔刚才被注射上了一阵镇定剂，已经睡下了。 这个时间，他正好可以按照那个“徐秘书”提供的地址，赶到约见处。 “嗯，现在就过去。” 程屿提步往电梯口去。 门一开，正好看到江清梨和萧誉过来。 是来看夏真乔的。 江清梨的坚持，萧誉到底还是妥协了。 “程总，乔姐怎么样了？” 江清梨脸色依然很苍白，笑容生挤得甚至没有了梨涡。 一双大眼睛里，依然透着乌黑清澈的光。 第175章 查查她 第175章 查查她 “我听萧医生说她好像失忆了，想过来看看她。” 江清梨大大方方地说。 “你还是这么喜欢多嘴。” 程屿看了萧誉一眼，这话是对他说的。 萧誉却不以为意：“我相信小梨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江清梨微笑：“程总您放心，毕竟，我现在还是乔姐的秘书。她养病住院这段时间，工作上的事理应我来帮她做安排。” “让陈凛帮你。” 程屿看一眼身后的陈凛。 陈凛：“可是程总，等下我应该要陪您一起去的。” 程屿去赴约万代的事，陈凛觉得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一些。 “不用。” 程屿看到一直站在夏真乔病房外面的秦豪，指了指：“你叫阿豪？” 秦豪点头：“是的程总。” 程屿：“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从江清梨身边擦过。 听到病房里有声音，江清梨与萧誉相视了一下。 前后走进房门，看到夏真乔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了。 她醒了。 “你们是……” 空洞茫然的眼神，装满陌生的光。 夏真乔将几个人来回打量一番：“你们也是我的亲朋好友么？我……我爸妈呢？阿屿呢？” 江清梨不动声色，心中暗了几分嘀咕。 看她这个样子，也的确敲不出失忆是真是假，总之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乔姐。” 江清梨挤出眼泪，两步跑到夏真乔面前，一把拖住她的手。 “乔姐你没事吧，昨天真的吓坏我了！” “你是……” 夏真乔眼神陌生又茫然，连连把手往回收，像一只纯粹又惶恐的小动物。 “乔姐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么？你……我，我是小梨啊！” 江清梨的眼泪颇入戏，金豆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乔姐，乔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会连我都忘记了！” 夏真乔见江清梨哭得伤心，连连攥回她的手：“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叫小梨？” “嗯，我叫江清梨。” 江清梨一边抽泣一边点头：“我以前在诚正给程总当秘书，后来到乔姐这儿给你当秘书。你和程总都对我特别好，教会我很多东西。” “小梨，真的很抱歉，我确实都不记得了。除了有关阿屿的事，我……对了，你既然给我们当过秘书，你肯定知道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我不太记得你事怎么来到诚正的了，我印象中阿屿这边并没有女秘书。” 说着，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陈凛。 江清梨：“哦，这个说来也巧，我是先认识易扬，然后——” “阿乔。” 萧誉轻咳两声，打断江清梨的话。 “医生说你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信息，要先放松些，多休养。” 夏真乔眨着眼，看着萧誉：“你是……萧誉对么？” 萧誉：“你还记得我？” 夏真乔摇摇头：“我没什么印象，但我妈跟我说了一些关于家人朋友的事。我知道我哥已经过世了，除了阿屿，还有两个朋友跟我们一起长大。我昨晚已经见过陶镌了，所以戴眼镜的，应该就是萧誉啦。” 她微笑着，眼底清澈，口吻安平，逻辑也清晰。 萧誉抬了下眼镜，心中了然几分眉目。 “小梨，既然你是我秘书，那我应该是非常信任你的对么？” 夏真乔转向江清梨。 江清梨点头：“嗯。乔姐有什么需要，尽管直接吩咐我。我跟您时间虽然不长，但跟了程总和陈秘书也有一年半载了，很多东西我都是可以胜任的。” 夏真乔：“那就拜托你了，公司那边。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如果有些文件资料或者项目还在进行中，麻烦你这边先分配给其他部门的高管，或者由阿屿代为决策。在我没有恢复身体，还不能回去工作之前，你还是先跟着阿屿，可以么？” “当然可以的。乔姐你放心，你看陈秘书也在，程总专门留他下来帮忙的。我们一定会把所有的事请都安排好，你安心养病就好了。” 江清梨应声道。 这时候，医生过来查房，要给夏真乔换药量血压。 几个人从病房里走出来，各自怀着心事。 江清梨：“萧医生，你觉得她是真的失忆了么？” 萧誉：“这种事没有医生能从临床症状上百分百确定的。” 江清梨瞟了瞟眼睛：“那就是你有怀疑咯，只是不愿告诉我。” “我是怕你乱来。” 江清梨哈哈两声：“刚才是谁在程屿面前那么为我打包票，说相信我不会乱来的？” 乱来？ 呵。 难道在他们这几个男人的眼里，她为姐姐报仇，想要找出事件真相的行为，就是乱来么？ 难道她会将夏真乔的衣领揪住，信誓旦旦逼问她—— 你是不是假装失忆？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逃\/脱罪责，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姐姐？ 她筹谋多年，赌上一切，殚精竭虑的计划，最后会毁于“乱来”么？ “你们把我当傻子了吧。” 江清梨咳嗽两声，心脏处闷堵得难过。 萧誉：“你为了报仇将自己的一切当筹码，最后去爱上程屿，却又因为内疚和怀愧答应嫁给唐易扬，这还不够乱来？” 江清梨冷哼一声：“所以爱上程屿，嫁给唐易扬，都是你严重大错特错的选择。萧医生，那我是应该……爱上你才对么？” 萧誉向后退了两步，偏开脸：“我的意思是，你的情绪和态度，应该更……稳定些，更自然一点。我是在帮你，小梨。” 夏真乔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她是装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从假装失忆这件事里，获取什么？ “你想要对付她，首先就不能太轻易上钩。” 萧誉扶了下眼镜，语重心长地说。 江清梨故作夸张地哦了一声：“萧医生，我终于明白脱粉回踩对当事人来说，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了！” “我不是在报复她！” 萧誉提高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清梨：“我只是选择相信你而已，江清梨。我相信你处心积虑做这一切，绝对不会是滥用道德武器，绝对不会仅仅因为怀疑夏真乔对表弟的包庇，就对她下狠手。” “我相信一定还有真相没有挖掘出来，我想还你一个公道，也想为我这些年的执念，要一个交代。我喜欢了夏真乔二十年，可现在我才发现，我竟然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确定……” “谢谢你，萧誉。”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敛去浮夸的表情，眼神平静如水，真挚如冰。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 江清梨低下头，紧紧咬着唇。 “抱歉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你。” “所以，我会自己去查的。” 萧誉似乎并不惊讶，甚至为江清梨的坦然表示欣慰。 “你有权保留你的认知到的真相，但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比如——” 萧誉盯着江清梨的双眼，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夏真乔她并不是夏家伯父伯母的亲生女儿。” 第176章 偷题目 第176章 偷题目 萧誉说，这些事他是听家里长辈提及的。 “夏真乔的亲生父亲是夏伯父的故交好友，因为一次生意上的工程事故，被人坑害。夏家父母只能连夜带着夏之陌逃出国外。是他的这位好友主动扛下了罪责，最后被捕入狱，并在狱中被人害死了。” “后来在程家的帮助下，夏家父母的案子得到平反，东山再起。为了报答好友的恩情，他们到处寻找好友的妻子和当时只有三岁的女儿的下落。最后只在天使爱福利院找到了夏真乔。据说她的妈妈最后抛弃了她，南下嫁给了一个小老板，后来又给人家生了儿子。” “夏家父母心疼夏真乔，于是将她带回夏家，视如己出。对外一直声称她是他们当年逃难时不得已被流落在外的小女儿。但几大家族之间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都是知道这件事的。至于阿乔自己知不知道，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在她面前提及过。所以也不得而知。” “但我想，以她这么细腻的心思，敏\/感的性格，多少会能有些察觉吧。” 听了萧誉的话，江清梨心底略有几分计较。 “原来是这样，当时我还奇怪，什么样的逃难，会让他们放下只有不到一岁的小女儿？既然能带着儿子一起走，又怎么可能带不了女儿呢？又不是战争年代。” 江清梨对萧誉说，“你这样解释的话，好像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不过，这跟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害死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或许没有什么关系。” 萧誉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诚意，我知道的事，统统都会告诉你。以前的毫无隐瞒，以后发现的也会及时跟你沟通。” “那你不怕么？” 江清梨问。 “怕？” 萧誉不明所以。 江清梨呵笑一声：“如果，我是说如果。夏真乔真的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惜杀人灭口的人，你觉得，作为一个舔了二十年的备胎，却突然反水对付她。她会不会第一个要了你的命？” 萧誉：“……” …… “你跟阿乔是在孤儿院认识的？” 程屿坐在车后座上，问正在开车的秦豪。 “是的程总。” “后来怎么联系上的？” 程屿看着窗外，前面高架稍微有些堵车，熙熙攘攘的中午，阳光很刺目。 “我高中毕业去当了兵，后来就去了保安公司。前些年有一次活动上，无意中跟夏小姐重逢，她便邀请我到夏商来。后来我就一直跟在夏小姐身边。” 秦豪如是解释。 程屿低吟：“二十多年没见，一眼就能认出来了？” 秦豪：“也没有，主要是那天我挂着工作牌，上面有名字。夏小姐认出名字，又觉得面熟。她被夏家领走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了，可能相貌上还是保留了一些特征，所以夏小姐一眼看得出来。” 程屿若有所思地敲着窗边：“记这么清楚？” 秦豪：“以前在孤儿院，她常被欺负。所以印象比较深——” “喜欢她？” 程屿话锋一切，秦豪的车子不由自主地开顿了一下。 程屿身子往前冲了下，皱紧眉头。 “抱，抱歉程总。”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程屿坐正身子。 “程总误会了。” 秦豪捏紧方向盘：“我对夏小姐，以前在孤儿院，就像对妹妹一样，她对我也像对兄长一样——” “对妹妹的情感，不是这样的。” 程屿抚掌：“而是像我一样。” 秦豪沉默着，眼神自倒视镜里闪过一抹沉色。 “喜欢就是喜欢，一种寻常情感罢了。就像不喜欢，是一样的。” 程屿转回望向窗外的脸，若有所思道：“前面，到了。” “程总。” 秦豪停下车，双臂紧紧抓着方向盘，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扬起声音。 “夏小姐对您的感情始终如一，为了您，她做出了太多比您想象中还要大的牺牲和努力。希望您可以不要辜负她……” 程屿睨了他一眼，推开车门。 秦豪也跟着走下来，站在茶楼门口，他问程屿自己要不要陪他一起进去。 “不用。” 程屿正了正领带：“你留在这儿等我，如果半小时后没消息，在上去看。” “是，程总。” 茶楼附近没有熟悉的车辆，看来这个“岑总的秘书”，貌似并不是开车来的？ 程屿看了下四周的环境，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于是他走到前台，对服务员说，自己约了人。 “您是程先生吧？” 服务员看了一下预约单，然后亲自把程屿引到了一间别有意境的雅间里。 已经有人在里面等他了。 是个女人，四十多岁年纪。 瘦瘦小小的身材，穿一件中式改良的白色短旗袍。 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水噗噗的大眼睛。 与这个年纪应有的阅历和沉稳相违和的，是这双眼里依然保留着少女一样单纯的光色。 程屿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这个女人。 “岑太太？” 她正是岑建俊的妻子，黎清清。 “程总竟然认出我了？” 黎清清惊讶一下。 “我们见过面的，您可能不记得了。” 程屿点点头：“在大半年前的宴会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还有之前在天使爱福利院的庆典上，我也有见到过岑太太。” “哦对。” 黎清清笑得有点尴尬。 举手投足间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在传达—— 她很少关注过丈夫的生意和项目，且几乎不具备应酬社交的能力。 所以程屿很奇怪，她为什么要主动约自己单独见面？ “程总，我是来把这个给你的。” 黎清清拉开手提包，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份文件。 “你把这个收好，千万不要让被人看到，原件麻烦一定要销毁。” 黎清清一本正经地嘱咐道。 “这是——” 程屿展开，扫了前面两行的字，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万代后天上午招标会最后一个环节的同期题。 也就是说，在所有的竞标单位展示过自己的企划后，由万代的招商团队当场对以下几个比较关注的问题进行提问。 竞标者在毫无准备的条件下，需要解答甲方的疑惑，以实现双方信任的基础。 黎清清这是把万代的内部题库偷出来，送给自己了？！ “岑太太，这——” “程总，我没别的办法了。” 第177章 她爱他 第177章 她爱他 黎清清一脸真诚，眼神坚定。 “你把这个拿回去，后天一早的招标会上，一定可以让诚正集团脱颖而出。我相信程总，能够跟你达成战略合作，对万代一定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然而程屿却摇了摇头，将这叠文件退了回去。 “岑太太，首先我非常感激您的信任。但是，这样的行为涉嫌商业欺诈。我不能拿走万代的内部资料。” 黎清清有点着急了：“程总，我是岑建俊的太太。是我拿了我老公公司的资料，自愿交给你，帮助你获得中标资格的。这应该不……违法吧？” 程屿有些无奈：“岑太太，岑总虽然是万代的最大股东，但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您和您的先生，都要为公司的董事会和股东大会负责。一旦这样的行为被曝光出来，您是难辞其咎的。” 程屿的说法显然涉及到了黎清清的认知盲区，她有些失落地收回手：“这样不行的话，我就真的没办法了啊……这可怎么跟小梨交代。” 程屿心中猛然一顿：“岑太太，您是在说江清梨么？是她让您这么做的？” 黎清清赶紧否认：“这倒没有。不是小梨让我把内部资料拿出来的，要是违法，也跟她无关。” 程屿心中已然明了：“岑太太，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江清梨让您帮我的？” 黎清清点点头。 “小梨找过我，希望我能跟建俊私下说一说，让他能够愿意把合作的机会留给诚正。但我平时很少插手我丈夫的生意，很多事都不懂。最后实在没办法，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程屿心头蓦然一热，像被什么东西剧烈点燃了一下。 但随后又被一种强烈的担心冲灭了兴奋和喜悦—— 他担心江清梨，担心她真的为他铤而走险，不择手段。 “岑太太，我能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会这么竭尽全力地去帮助江清梨？她让您这么做，很明显是违背了您和岑先生的意愿。” 提到江清梨，黎清清的眼睛忍不住红了。 “程总，我帮小梨，怎么会是违背意愿呢？只要她想要，我这条命给她都行的。这是我欠小梨的，从她还叫星星的时候，就欠下了。” 听完了黎清清的这番叙述，程屿心中顿然开朗。 难怪那天在天使爱福利院，他发现江清梨似乎故意在躲避谁。 当时从窗外经过的三个人影里，除了岑太太，程屿觉得剩下两个跟江清梨或许更没有交集了。 “没想到，您是江清梨的亲生母亲。” 程屿不禁感慨：“所以她现在跟您的关系，或许还有点生疏？” “比生疏还能稍微好一点。” 黎清清用纸巾沾了沾眼角，“至少她还会跟我发火，总比形同陌路的母女要强很多吧？而且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也是真的护着我，为我着想的。” 程屿越听思路越明晰，再结合之前的一些细节和印象，比如在杜晓惠堕楼之后，江清梨曾一度被当成第一嫌疑人，当时黎清清的反应就很奇怪，却被江清梨以更加奇葩的借口蒙混了过去—— 甚至就连程屿自己，都真的相信江清梨是因为跟岑建俊暧\/昧不清，才被迫躲着人家原配夫人的。 “自从小月走了以后，小梨的心性就变得更加极端了。” 黎清清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没有抛下她，如果我能……我能坚持带着她一起走……抱歉程总，我失态了。” 黎清清抹抹泪水，试图平抚情绪。 “如今小梨已经这么大了，很多事能自己做决定，很多事也没有机会再谈弥补。但是她那天能来找我，能来请我帮忙，说明她心里还是认我这个母亲的。程总你说，我怎么不得想办法帮她这一次？就算是真的要进去，要承担法律责任，我也认了。” “岑太太，别说了。” 程屿心中杂陈五味。 他实在无法想象，江清梨为了帮他拿到招标项目，甚至宁愿主动接受从小抛弃她们父女的亲生母亲，请求对方的帮助。 她为了他，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 “程总，我想，即使我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但我不会丧失一个母亲的敏锐洞察力。我能感觉的到，小梨她对你，是一种很特殊的感情。我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希望你一定要做些什么的意思。只是觉得，小梨她真的太苦了。” 说到这里，黎清清的声音再次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只是希望她能多得到一点理解和包容。如果能有爱，就更好了。” 江清梨的酒窝很深，泪窝也是。 眼神里写满了不需要爱的坚定。 可是，她终究也只是个被姐姐\/疼爱着长大的小女孩罢了。 时候差不多了，程屿起身送黎清清离开。 二十八分十三秒，等在外面的秦豪已经来到了二楼半的楼梯处。 看到程屿正好出来，跟着他一起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衣着考究的中年夫人。 “程总。” 程屿看了一下腕表，点点头：“没事了，你先去开车吧。” 转头看看黎清清，程屿再次对她表示感谢。 “您放心岑太太，即使不用提前拿这些资料。我们诚正也有信心，且已经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在后天的招标会上，一举夺中。” “程总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哎？” 黎清清话说一半，目光突然顿了一下。 她挺身往前探出去半步，摘掉了墨镜。 “岑太太，您怎么了？” 程屿问。 “刚才那个很高的男人……” 黎清清指了指空无一人的拐角，程屿明白她说的是秦豪。 “他是你的保镖是么？” 程屿微微皱了下眉：“是我朋友的，岑太太，您是在哪见过他么？” 黎清清想了想：“好像是在上次的福利院庆典上见到过。” 程屿心下一怔。 那天他和夏真乔都出席了现场，可问题是夏真乔是他一早接过去的，秦豪根本没有跟着一起。 所以，黎清清为什么会在现场看到秦豪？ 除非，他暗中跟去了？ 第178章 女记者 第178章 女记者 两天后的万代竞标会上，诚正集团以其充分的准备，完美的答辩，高溢价的利润承诺，一举夺得了万代的代理权。 程屿走出会场时，很多记者围上来采访。 “程总，请问一下，您这次顺利拿下了万代的合作资质，最主要的核心竞争力是什么？” “程总，听说您的第一大对手傲天集团在昨天突然提出退出竞争，我想问问您是否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您是否跟傲天集团达成了私下的协议？” “程总，与万代的长期战略协议是否会影响到诚正与夏商实业的稳固合作。您与夏真乔女士的婚礼，还会按照计划进行么？” “有传闻说夏女士之前因为一些意外还在住院疗养，能否透露一下夏女士目前的身体状况呢？是已经严重到无法陪同程总您一起出席这么重要的竞标会，还是因为——” 眼看着提问牛鬼蛇神，越发离谱，陈凛上前拦住记者：“各位媒体朋友，请稍安勿躁。程总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方便答疑。稍后我们会安排记者发布会，届时欢迎各位到场发问。” “程总是怕别人说你卸磨杀驴么？” 突然之间，人群中传出尖锐的女声。 “当年，你因为夏家继承人夏之陌的死心怀有愧，承诺给予夏家永久的扶持与庇护。如今赶在婚礼之前，对万代的项目势在必得，是想要把这部分收益提前以分发期权的形式，全部归到婚前财产中么？” 如此尖锐，甚至还带着近乎诋毁擦边嫌疑的质问，一时间惊起了全场的热议。 这个女人是谁？竟敢如此咄咄逼人地针对程屿？ 看年纪，三十四五。 五官柔美，短发清爽，眼神犀利，口齿清晰，气质不俗。 是个典型的干练型女媒体人。 可是配着这张名嘴的脸，却又在整个媒体圈里颇显陌生。 再一看她手里话筒上的logo，信知网。 外媒？难怪圈里人都不熟悉她。 此时此刻，躲在人群中的江清梨用胳膊肘戳了戳蓝晓幽：“你认识那女人么？” 蓝晓幽摇头：“不认识。敢跟程屿这么刚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恩怨吧？” 江清梨：“我也没印象。不过，听她的意思应该是在替夏家说话。” 妥妥的私人恩怨没跑了，她想。 但最令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程屿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复杂的表情实在别有深意。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没有表现出激动或愤怒的情绪。 “程总不打算正面回答一下么？” 女记者目光犀利如灼，“还是说，这种问题您需要下去先做个准备，想出一个合理又得体的说法，再拿出来糊弄大众？” 一时间，气氛凝滞，剑拔弩张。 现场就连议论声都变得很微沉，只有各种拍摄设备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响。 “这位记者朋友，我前面已经解释过了，现在程总不接受采访，请耐心等待官方公布的记者招待会时间。” 陈凛抬手挡住铺面过来的闪光灯，同时已经招呼保安人员过去协助制止。 “这些话，我没有要求程总一定回答。” 女记者从容一勾唇：“我只是想问出口而已。或者说，五年前我就应该问出口了。当年夏之陌雪山罹难，他是唯一的目击者。所有的真相都随着一句记不清细节而泯于曾经。程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女人拢了拢清爽干练的短发：“当初您的好友夏之陌先生在最后关头奋不顾身救了您，你是否有想过，如果当初你们两人的境况异位而处，你也会做同样的决定么？” 异位而处！ 程屿的大脑嗡的一下—— 安全绳不是自己的，是夏之陌的。 他拿错了，断了。 他掉入山崖，受伤失温，夏之陌不顾自己的安危，毅然跳下来施救。 死的不是他，是夏之陌。 所以原本死的应该是谁？ 是他还是夏之陌？ 绳子断了，夏之陌掉下去，在那种情况下，他会不会也像他一样义无反顾地舍身？ 绳子断了，到底是谁的绳子。 绳子为什么会断，是谁……谁准备的绳子。 记忆的片段在程屿脑中肆意冲\/撞着，眼前一阵发黑又一阵疯狂旋白。 头好疼，想是被什么沉重的利器狠狠撬开，搅\/动。 “程总！” 陈凛上前扶住倒退两步的程屿。 “苏女士，请不要再问这些跟今天主题没关系的事。否则，我们会以恶意中伤及煽动扰乱公共场所秩序为由，请你离开会场！” 江清梨心下咯噔。 看程屿这个样子，好像又是创伤后遗症复发了！ “阿梨。” 蓝晓幽看出她满脸的担忧，轻轻退了下她的胳膊。 “你要不要——” 江清梨摇摇头：“他有人照顾。况且，别忘了我们今天是为什么来的。” 江清梨今天专门来到招标会的现场，程屿是不知道的。 她是接到了许遨的消息，才强撑着身子跑过来的。 许遨说自己有事要跟她当面说，但要求她必须出现在这里。 江清梨心里犯嘀咕，难不成许遨又要使用什么手段，一定要从程屿手里抢走项目？ 但没想到的是，她一来就看到了门口入围竞标的几家公司，竟然没有傲天。 蓝晓幽帮她上去一打听，才知道许遨昨天就已经提交了退出竞标的意向。 “难不成，这个女记者是许遨派过来的？专门为了摆程屿一道的？” 蓝晓幽越想越觉得离谱，“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小梨，小梨？” “哦。” 江清梨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蓝晓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实在担心，要不去后面休息室看看？” 江清梨摇摇头：“没有，我没在想这个。” 她抬起头，随着渐渐移向出口的人群张望过去。 依然没有找到许遨。 真是奇怪了，他把她专门叫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蓝晓幽突然一把抓住江清梨的胳膊，因为过于激动，动作显得有点夸张，一不小心捏得狠了。 “阿梨！你快看那个——” 第179章 忏悔过 第179章 忏悔过 今天的招标会是在a市唯一一家七星级酒店举行的。 这里是十二楼宴会厅，平时会用来承接各种商务活动。 商务的招标会结束后，工作人员便已经开始撤走物料，开始为下午的活动做布置准备。 而蓝晓幽指着的那块立牌上，赫然写着—— 「白夜若微光」艺术公益展。 创作人——白若。 江清梨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白若的展会！” “原来许遨特意叫你过来，是这个原因？白若今天下午在这里办展？” 蓝晓幽也明白了。 江清梨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白若，颜若晨。 当年就是因为她被章北麟欺负，才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 可是她不但没有站出来跟自己的男朋友白磊共同对抗，反而为了自己的安生和名誉，拿了章家的钱，置江月橙和白磊与舆论的风口浪尖罔顾！ 她找了她这么久，终于露出水面了。 江清梨双眼泛红，指甲紧紧压嵌在掌心里，浑然不知道有多疼。 手机一响，江清梨回神过来。 竟是陶媚打过来的。 “小梨，我跟你说个事。你之前不是一直在问若姐的事么？我跟你说，她今天下午会在阳光大厦十二楼办公益展，我现在马上就往那边赶，你要来的话，我等你啊。” 江清梨：“我知道，我已经到了。” “啊？” 陶媚很是惊讶：“你竟然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场艺术展几乎可以说是低调到了尘埃里，前期没有一丁点的宣传，要不是陶媚无意中帮朋友订阳光酒店的房间，也不会误打误撞发现这个展。 之前她就已经跟江清梨说过了，白若出国后几乎音信全无，除了许遨，似乎没有人跟她有联系。 “我……也是朋友帮忙打听的。” 江清梨并不想跟陶媚说太多。 “喂，那你可真不够意思了。” 陶媚抱怨道：“我都是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的，你可倒好。自己悄悄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江清梨：“谢谢你陶媚，但我真的没到想那么多，我也是临时才知道的。” “小梨小梨！你看，她来了！” 蓝晓幽眼看着前面的特殊通道安全门打开，一个短发女人在几个保安的簇拥下，进入到主会场大厅。 “那女人就是白若？” 她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窈窕，气质文艺又干练。 穿着一件白色的新中式上衣，设计感极强。 江清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甚至忘记了电话那端的陶媚。 她就是白若？ 自己找了她那么久，就是希望能亲口听她说一说当年的事！ …… 洗手间里，白若正对着镜子补唇膏，身后门一晃，一个小小的身影闪出来。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对着镜子里的江清梨微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颜若晨。” 江清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开门见山道。 多余的时间，她已经不想浪费了。 白若闻言，脸色骤然一变。 “你——”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本名？” 江清梨把洗手间的门关上，用拖把抵住。 “你想干什么？” 白若向后退了两步，单手撑在洗面台上。 江清梨：“白小姐，我都已经说出了你的本名，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么？我是江月橙江老师的妹妹，我想你应该明白，我希望你帮我做什么？” 听到江月橙的名字，白若眼中不再迷惘和惶然。 她慢慢放下撑在洗面台边的双手，摇了摇头：“我……跟江老师不熟悉，她不是我的班主任。” 江清梨坚定凝起眸子：“白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姐姐是大学里的班主任，还用我提醒下她和白磊的事么？” “江小姐，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人了。” 白若定了定神，“我跟白磊曾经是恋人，但后来已经分手了。他出事，我听说了，深表同情，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当年无能为力，如今一样无能为力——” “你撒谎。” 江清梨打断她的话，眼中闪烁着又怒又恨的泪花。 “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白磊是为了帮你出头，才得罪的章北麟。我解释为了帮白磊出头，才引火烧身？到最后，你全身而退了？你息事宁人了？你把他们两个当成什么了！” “江小姐，你公平一点好么？” 白若也红了眼睛：“我是受害者，我不是施害人好么？是我害死白磊，害死你姐姐的么？” 江清梨顿了顿，点头道：“抱歉白小姐，我情绪激动了些。可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了，我希望能找到那些事的当事人，只有你愿意出面指证，这件案子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江小姐，你所谓的重见天日是什么？” 白若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清梨，忽而呵呵一声，笑得又辛酸又夸张。 “是要我站在大众面前，扒光过去的最后一层遮羞布，说我自己被章北麟侵犯过么？” 江清梨：“我只是希望他们伏法。” 白若：“谁们？帮助章北麟脱罪的法务团队，造谣造势的公关商务团队？还是他们幕后的指使者？有意义么？” “对我来说，伤害我的人是章北麟，他已经伏法了。至于其他人，我追究不了，也没有必要追究。” “所以对你来说，白磊是自愿为你出头的，我姐是自愿淌浑水的，你并不需要为他们的死付出一丁点的道德压力？” 江清梨气息越发急促起来。 她不是没想过，假如有一天她真的找到白若了。 可是想要说服她把当年的事全说出来，甚至还要一部分更细节更夸张的东西，来作证证据。 她可以想象得出，这个过程是很可能遭遇到来自当事人的抵触的。 “我有，但我有办法么？” 白若反问，“一个人如果只能活在愧疚中，那后半生的意义又在哪？江小姐，我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时间越久，我越是没有勇气去重新撕开这层伤疤。” “不，你很有勇气的。” 江清梨坚定地看着她—— “你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到福利院去照顾孩子，你甚至画了我姐姐跳楼时的那副抽象画，在你的心里，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真的忏悔过么？” 第180章 我帮你 第180章 我帮你 “江小姐见过那幅画了？” 白若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确实一时心血来潮画下了那幅画，可一幅画能说明什么呢？又能证明什么呢？” 有句话叫法不责众，江月橙的死，归根到底是在长期压力和自责的状态下做出的选择。 “不是谁把她推下去的。” 白若说：“就算你把章北麟送到监狱去，可你不可能让包庇他的那些人都跟他同罪。不是么？换言之，就算我认错，我对不起白磊，对不起房阿姨，对不起江老师，又怎样呢？我作为当事受害者，我有权利选择和解，我有权利不要把这件事继续发酵。” 江清梨：“所以，你不打算再追究，也不想为白磊和江老师讨公道。是么？” “我讨不回来。” 白若摇摇头：“江清梨，不是每个人都要想你一样孤注一掷的。我有自己对生活的另一层理解，我的忏悔和痛苦，或许恰恰只需要用一辆幅画，一两次公益活动，就能得到缓释。我还有重要的家人，朋友，还有喜欢的事业。” “你说的……没错。” 江清梨用力压下胸\/口闷堵的窒息感，“但你至少，可以帮帮我么？我答应你不会再去打扰你的生活，也尊重理解你的选择。但我同样也可以选择不放过害死我姐姐的人。不是么？” 她恳求着，双眼朦出泪水，瞬间滑过脸颊：“白小姐，请你告诉我，你要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答应你。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白若：“其实当年的事，跟你了解的也差不了多少……” 她抬起手，按了按挡在头发后面的耳朵。 今天她戴了一副比较知性的耳饰，不仔细看的话，一般人发现不了那是一副骨传导耳机。 与此同时，阳光酒店地下停车场。 许遨坐在后排座上，紧挨着他的是一个纤瘦的女孩。 白皮肤大眼睛，神情恍惚。 “哥……” 前排戴薇正在操作一套窃听装备，江清梨与白若的对话断断续续的传来。 许盈颤着双肩，冰凉的手紧紧攥着许遨的衣袖。 许遨抬起眼睛，拍拍妹妹的胳膊。 “小盈，没事的。这样下来，再也不会有人打扰到你，威胁到你了。” 许盈的眼眶红了：“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不希望夏真乔就这样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可以，我也想帮助江清梨……”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许遨正色道：“是我该考虑的。” “可是……” “好了，我们先回去。” 许遨擦擦许盈脸上的泪水：“戴薇，先回去了。” …… 从洗手间出来，江清梨一个人踉跄着脚步来到一楼大厅。 蓝晓幽早就已经等急了：“怎么样小梨！白若说了什么？” 江清梨摇摇头：“她不愿意。” “这……” 蓝晓幽哎了一口气：“其实也难怪了。当初她既然选择收了人家的钱和解，现在又怎么可能会跳出来翻旧账？” 而且人身伤害这种事，在刑罚上也是有明确追诉期的。 “从当事人知道自己被侵害起一年内，如果没有提出诉讼，那就算是过期了。白若拿了人家的钱，背叛了为自己讨公道的男友和老师，在国外逍遥自在这么多年。现在再跑出来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要起诉章北麟和包庇他的家人，以及当年造势的那些团队和媒体公关。你要是法官，你会对她的这种行为予以支持么？” 蓝晓幽的话说的句句都在理。 江清梨知道很难，也正是因为要用法律的手段实在太难，所以当初她才会选择用接近程屿的办法来报复夏真乔。 但现在…… 她不但没有成功，还把自己和朋友们都暴露了。 “是我不该爱上程屿。” 江清梨捏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 “小梨！” 蓝晓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自责。我们还有办法的。你现在依然是夏真乔的秘书，你依然受她的信任。我们还有机会，白若这条路走不通，我们继续挖她其他的料。我相信像她这么处心积虑的人，一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清梨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觉得白若这条线也不是完全没有继续追踪的价值。你之前跟我说过，查到了她在国外留学的学校是不是？” 蓝晓幽点头：“是啊，我查到了，她在国外主修视觉设计。” 江清梨想了想：“过几天我们找个时间去一趟欧洲。” 但现在应该没办法说走就走，毕竟夏真乔还没出院，自己还要留在这儿做些事，才能更好地打消她的怀疑。 蓝晓幽也觉得这个思路可行，但是，动身去欧洲也不是小事—— “阿梨，我们要不要先跟秦老师商量下？” “没必要。” 江清梨摇头。 自从那天跟秦书贺发生了争执，江清梨便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其实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秦书贺似乎是想要将她从复仇的计划里脱离出来，只是江清梨的敏\/感和自尊都不允许她再继续怡然安心地接受秦书贺的安排。 “他要为他的妻子报仇是他的事，我要为我的姐姐报仇是我的事。” 江清梨抬了抬眼皮，淡淡开口：“就像你和元宝，也都是因为各自的原因，愿意跟我站在同一条船上。我……没有强迫你们任何人，是不是？” 蓝晓幽：“阿梨，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我们——” 江清梨摇摇头：“晓幽，我也不想让你们受到伤害。” 就在这时，江清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进入大堂。 是陈凛。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江清梨？你怎么在这儿？” 陈凛并不知道江清梨今天会来会场，这里突然见到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我……只是想看看今天招标的结果。” 江清梨索性如此说。 “那正好，程总拜托你了。” 陈凛看看时间：“我现在要回诚正准备新闻发布会，程总刚才因为一些意外，人不是很舒服。你之前知道的，一些旧的病症……” 第181章 不承认 第181章 不承认 刚才程屿被记者围堵的时候，江清梨站在外围看到也听到了。 但她当时的心思都在场内寻找许遨上，并没有多关注那些记者问了什么。 她知道诚正拿下了万代的项目，心里已然为程屿舒了一口气。只依稀记得，最后那个女记者仿佛是有点咄咄逼人了。 但记者都有自己的职业嗅觉，几句尖锐的八卦，不应该打得倒见惯风浪的程屿。 所以听陈凛说程屿旧疾复发，正在楼上休息，江清梨觉得有点意外。 “他为什么会发病？” 江清梨问陈凛。 现场没有见血，好像也没有任何跟雪山雪花相关的图案设计吧？ 更何况，江清梨记得程屿大概已经一两个月没有再出现症状。 “最后那个女记者，是有什么特殊么？” 江清梨的敏锐和聪慧一如既往令人难以招架，陈凛干脆实话实说。 “那个女人叫苏明霞，是……夏之陌的未婚妻。” 江清梨：“！！！” 蓝晓幽轻轻啊了一声：“那岂不是等于说，她是夏家未过门的媳妇，真乔未过门的嫂子？” 陈凛：“如果夏之陌当年没有出意外，他们或许应该是能走到一起的。” 江清梨思索了一下：“那她针对程屿，也是因为夏之陌的死？” 那可真实太奇怪了。 夏之陌的死难道不是意外么？ 即便他是为了救程屿才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但夏之陌的父母都没有迁怒于程屿，为什么苏明霞坚持不依不饶呢？ 夏之陌死了，程屿也已经是很自责了。即使逼死他，夏之陌也没可能再复活了。 听她刚才那些话，好像句句都在指桑骂槐，说程屿背信弃义，害死了夏之陌后，终于开始要对夏家伸出爪牙。 她是那么恨程屿。 “可能，苏明霞有自己的想法吧。” 陈凛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把一张门卡交到江清梨的手里：“你上去看看程总吧。他刚吃了些药，情绪稳定了些，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江清梨摇头：“我不想去。而且，我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立场去管他。” 她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去照顾程屿？ 更何况，又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缓一缓情绪也就好了。 “你当然有。” 陈凛劝道：“不管是作为唐少的未婚妻帮他照顾下他的舅舅，还是作为你们乔总的秘书，帮她关照下她的未婚夫。就算是——” 陈凛无奈扶了扶眼镜：“作为我的前同事，职场中偶尔互助一下。看” 江清梨：“……” 从陈凛口中说出的最后一条理由，实在跟他平时严谨又内敛的风格相去甚远。 江清梨结果门卡，抬眼看了看蓝晓幽。 “阿梨，要不你还是上去看看吧。” 蓝晓幽也劝道。 她感觉得到江清梨故意隐忍的担心。 如果不是许遨给她发消息让她来现场，她这一上午也是一直盯着财经频道\/上的招标现场直播。 明白，江清梨是真的在意程屿的。 …… 江清梨捏着门卡站在楼上房门口，犹豫了一阵，才刷开门。 滴滴一声，映入眼帘的场景实在让她错愕不已。 程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腰上围着一条浴巾。 湿淋淋的头发正在往下滴着水，水珠从他突兀的肩线锁\/骨往下，一路滑过胸肌。 “你……” 程屿看到江清梨，顿时一愣。 “你怎么进来的？” 看江清梨手里还捏着门卡，他顿时明白了是陈凛给她的。 江清梨将门卡放在桌子上：“陈秘书说他要回诚正安排记者招待会的事，让我上来看看你。不过……你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退出去。 “小梨！” 程屿上前一步，将她的手腕牢牢攥住。 可能是太过于不想让她离开，他的动作和力度都有些失控。 江清梨没能防备，被他直接拽进怀里。 湿漉漉的胸肌摩\/挲着她的衣料，浴室里氤氲的气息膨胀到整个房间。 “你是专门来看我的么？” 程屿用双臂稳稳匝住她。 江清梨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来找白若的。商务招标会结束后，酒店已经开始布置下午的艺术展，是白若的展会。” 程屿：“这怎么可能？” 白若这条线，他也始终在叮嘱陈凛跟进。 怎么可能连她悄悄回国召开艺术展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点不同时间的下一场？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你不相信可以自己下去看。” 江清梨说，“物料都摆好了，人我也见过了。” “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见她。” 程屿提起沙发上搁着的一套崭新的衬衫——是陈凛另帮他准备的，他的衣衫因为晕倒后出鼻血已经弄得污秽不堪，这也是程屿为什么醒来后先用酒店的浴室洗澡的原因。 “你去见她，有必要跟我一起么？” 江清梨冷然呵声道：“程总，白若已经很明确拒绝了我的请求，也不打算将当年的事重新翻出来维权。你可以回去告诉夏真乔，让她放心了。” 感受得到江清梨抵触的情绪和不信任的嘲弄，程屿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肯帮你？” “她与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我？” 江清梨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但白若这里碰下的钉子反而让她越发较劲一样偏想要追查到底。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的。如果你为了保她而出面阻挠，我就连你一起对立，反正这些话早就已经说清楚了。” “江清梨。” 程屿再次拉住江清梨的手：“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承认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是在乎我的，真的有这么难么？” 江清梨垂下头：“程总，如果你这么想心里会觉得舒服，那我不在乎成为你脑海中的假象——” “江清梨。” 程屿红着眼睛打断了江清梨的话：“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到，听得到，想得到。你为了把我从车祸里救出来，才被爆炸现场的碎玻璃炸伤的，是不是？你为了我能够得到万代的合作机会，甚至恳求了你一直隔阂很深的亲生母亲。所以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心里有我？” 第182章 强占了 第182章 强占了 “我心里也有唐易扬。” 江清梨微笑着抬了抬眼睛。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程屿竟发现她脸上的梨涡没有之前那么轻易出现，没有那么明显了。 她以前总是假笑，假装喜欢，假装纠缠。 漂亮得就像一颗有毒的水母般招摇。 开始后来，她的伤疤被挖了出来，狰狞而暴露的。 即便再有笑容，也撑不起梨涡里的明艳。 程屿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在听到她说自己心里也有唐易扬的时候，那种痛几乎瞬间化为理智的崩溃。 “江清梨，你不爱唐易扬。” “那你爱夏真乔么？” 江清梨几乎不假思索地反问出口：“程屿，我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这世上爱而不得的人那么多，从来就不差你我。” 或者，他有没有扪心自问过呢—— 江清梨想：他说爱，其实他的爱根本没那么重要。至少，当他在衡量该怎么平衡夏家的关系，该怎么把夏真乔摆脱又以不要伤害为代价的时候，就已经说明没那么重要的。 爱是义无反顾的，江清梨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程屿，你让我给你机会，给你时间。你说你会解决夏家，你想要只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结果。可你想过我要什么么？” 她要报仇，她要夏真乔付出代价，她要所有把手里的刀越过程屿，直刺夏真乔的心脏—— “我不是要抢走她心爱的男人，程屿。在你看来，这场可笑的雌竞的胜利，就是我用来给我惨死的姐姐唯一的交代么？你舍不得夏真乔，舍不得你有情有义的人设，舍不得你在程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成就，你说你想跟我来真的，让我给你时间和机会？” 江清梨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爱情本身竟然也会这么可笑。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想跟我来真的么？” 江清梨眯起眼睛，想笑，却盈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是唐易扬那样，明知道我不爱他，明知道我在利用他欺骗他，甚至还愿意为了我挡枪，连命都可以不要。是萧誉那样，即使做了二十年夏真乔的舔狗，可是为了我，他甚至愿意去帮我查夏真乔的犯罪证据。是秦书贺那样，为了让我不要再在仇恨中消耗伤害自己，他不在乎毁了自己的名誉，不在乎被我记恨一辈子，去撒那些不负责任的谎言。甚至是许遨那样，即使放弃了今天的招标大会，即使被我摆了一道，却还是愿意主动把白若的下落告诉我。” “全世界都在帮我，全世界都在陪着我一起，用一根沉重的杠杆去撬翻一座叫夏真乔的大山。” 江清梨哭着笑着，沙哑的嗓音一抽一泣，但清晰的逻辑和清楚的控诉却像一把极致的快刀，在程屿的心上每次割下一小片，但每次都保持着同样的痛楚。 “只有你程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将这座山牢牢踩着。然后你说，你想给我爱？开什么玩笑，我江清梨，缺过男人的爱么？我没见过爱的样子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程屿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从这种痛感中渐渐习惯且麻木。 他不是冷血的人，亦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他只是要比一般人考虑多太多的东西，他只是想让自己在交付爱的一瞬间，也有能力给予爱。 “你说我不如那些男人，可是他们有哪一个真的能帮你做到这一切？你所谓的懂你，在乎你，帮助你，难道是捏着你的手，抓着刀子捅死夏真乔么？” 程屿厉声道：“江清梨，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秘密，渐渐已经不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难道夏真乔会不知道么！” “那就看谁的刀子硬吧。” 江清梨弯唇一笑，“或许，大家明面上你来我往地硬刚，也不失为最后一条路。” 程屿：“江清梨！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句？” “因为……” 江清梨偏开脸，极力调整着呼吸的节奏。 “因为我不能冒险相信你。你的立场，你的出身，注定你破不了局——” 她后悔把程屿卷进来，后悔爱情在最不该发生的时候发生，后悔承诺在最没有基础和保障的时候许下，更后悔那些虚假的笑容曾经被伪装的那么纯粹。 “程屿，我不该骗你的。” 江清梨说，“可我就是骗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能把她怎么样？ 面对这样牙尖嘴利的小狐狸嘴脸，打死不服软，累死不认南墙不认坎。 他还能怎么样？ 还能保持这冷静和修养，听她娓娓数清那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男人的优点，听她说他们为她赴汤蹈火前赴后继么？ 程屿觉得自己快发疯了，嫉妒，失控，偏执。 “我告诉你我能把你怎么样！” 一步上前抓住江清梨的肩膀，程屿将她直接丢在客房的大床上！ “程屿你！” 江清梨被丢得七晕八素，好不容易挣扎爬起身，却又被程屿如山一般沉重的身子牢牢压住。 “江清梨，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认准的东西，会比任何人更加不择手段地拿到！” 程屿一把扯开江清梨的衬衫，将她两只手挂在头顶，用撕坏的袖子牢牢绑缚！ “程屿！别逼我恨你！” 江清梨双腿不安分地踹着，想要将自己逃离挣脱，奈何女孩羸弱的力量怎么可能跟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男人相比？ “我宁愿你恨我。” 如果得不到爱，恨与遗憾，本来就没有区别！ …… 他松开江清梨反绑着的双手，将自己的衬衫给她披上。 “滚！” 江清梨反手甩过去一个耳光：“程屿，你不得好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阿屿，你在里面么？你人怎么样了？” 是夏真乔的声音。 第183章 听他的 第183章 听他的 夏真乔为什么会来这里？ 江清梨怀疑的眼神看向程屿。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之前程屿在新闻发布会上突然旧病发作，被陈凛送到酒店楼上休息。 中间不过半个多小时，夏真乔不是还在医院修养么？ 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的？ “我没告诉她。” 程屿对江清梨说。 同时，他也不觉得会是陈凛说的。 陈凛跟了他那么多年，这种低级又脑残的错误是不可能会犯的。 难道前脚把房卡给江清梨，让她上来照顾程屿，然后后脚就告诉夏真乔程屿的房间号？ 他要是真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程屿早就把他送到非洲那边的投资基建公司去流放了。 “那天在温泉山庄，你曾说过要当面对峙的。” 江清梨从床上爬起身，整了整衣服，又整了整头发。 她走下地，对着镜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脸，嘴角微微一勾，那刻意且深刻的梨涡从倒影里狠狠割住了程屿的心脏。 “没关系，拣日不如撞日。就让乔总亲眼看一眼，他的未婚夫是怎么背着她做这么禽\/兽的事的。” 江清梨拿起桌子上的蜡烛台，赤脚就要往门外冲。 程屿一把将她拉住，砰一声，蜡烛台掉在地上。 门外的夏真乔听到响动，再次用力敲打着房门：“阿屿？你在里面么？你没事吧？” 这样的场景，曾在福利院周年庆的时候发生一次了。 可惜这一回，没有一个当机立断的陈凛照着夏真乔的后椎砸下去。 程屿捂着江清梨的嘴巴，将她紧紧压在墙壁上。 身后是真切的敲门声，眼前是急促的呼吸声。 “你先躲到里面。” 程屿压低声音。 江清梨冷笑：“程总怎么还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呢？你就不觉得，或许今天是我把她叫过来的呢？” 程屿：“你不会做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江清梨：“我不想再跟你这种优柔寡断的男人纠缠。” “我只是需要点时间留给脑子。” “可我没有时——唔！” 程屿再次捂住江清梨的唇，任由她抗议挣扎也不肯放松。 江清梨气不过，继续挣扎，挣扎不过就干脆张开牙齿狠咬他的掌心。 “江清梨你听着！” 程屿忍着痛，俯身压在她耳边。 “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必须听我的。如果你继续这样胡闹下去，我就把你关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我想要你，根本不需要跟你商量，听明白了没有！” 程屿终于下定了决心，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都不能再由着任何一方人抢在他前面去揭露，更不会再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这不是对江清梨的承诺，而是对他自己的人生所必须负起的责任。 或许他早该想明白这件事—— 他的人生，并不应该为夏之陌的死而永远困缚于原地。 如果不是今天苏明霞突然出来大闹了一场的话。 程屿想，其实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都不会真的从源头上减轻那些痛苦，那些因夏之陌的死而伤心欲绝的人们的真实的痛苦。 除了他自己。 只有他自己，才会在他这些看似有情有义的行为中，得到精神和灵魂的缓释。 他只是为了自己可以不用那么痛苦。 “不要出声，我来解决。听懂了就点点头。” 程屿贴着江清梨的耳畔，压声沉沉。 他看着江清梨，眼眸犀利而坚决，且说到做到—— 她不点头，他就死死不肯放开手。 直到掌心被江清梨咬得疼痛发麻，直到殷红的血色沿着掌心向下滑\/落。 他不觉得痛，可能是从对江清梨动心的那一刹那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些痛，都是他本该渡下的劫。 见江清梨终于点了下头，程屿才小心翼翼地放开她。 此时的女孩终于恢复了安静的模样，双手负立，表情娇软。 她怔怔看着程屿，眼中的颜色依然很陌生。 程屿深吸一口气，抚过江清梨唇上一抹猩红色。 “我在你面前，很多次……都没有再因为晕血发作过。” 程屿说。 江清梨沉默不回答。 程屿走上前，点过她的下颌，吻了她一下。 江清梨没有拒绝，但她破天荒的顺从了，就像一只终于被弄顺了毛的小猫。 她起身惦着脚，走向了洗手间。 程屿打开门，夏真乔已经急得满脸泪水。 “阿屿，你没事吧！” 程屿：“我没事，已经习惯了。只是头有点胀没有大碍。” 夏真乔点头：“我知道的，我知道。自从我哥走了以后，你就得了这种很严重的ptsd。说不定等我们结婚后就好了，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哥的在天之灵一定能看得到，他会祝福我们的？” “这些事，你都记得？” 程屿若有所思地看着夏真乔。 “这几天我听爸妈说了很多关于以前的事，否则我还真的记不得了。” 她失忆了，不记得程屿以外的人，也不记得很多以前的事。 程屿想，但每次都能精准地把话题引到最令他内疚的点上—— 这样的交流习惯，倒是一点都没忘记。 “你怎么过来的？” 程屿问，“不好好在医院呆着，再出点意外怎么办？” “我是想来看看今天的招标会。” 夏真乔说，“可是路上堵了会儿车，来的时候已经散场了。不过我还是为你能够带着诚正顺利脱颖而出感到很高兴。有了万代的合作机会，接下来跟杰森博士的项目，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了吧。” “所以你看到苏明霞了？” 程屿挑了挑眉头。 夏真乔：“没有哎。” 程屿：“所以你记得苏明霞是谁么？” 夏真乔见状，立刻抱住头，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我不太记得。头好痛阿屿，我每次试图去想以前的事，就会这样……” 说着，她就势摔在了程屿的怀里，整个人肆无忌惮地贴靠上去。 江清梨站在洗手间门后，听得见看得清。 她不傻，她知道程屿是在想办法试探夏真乔到底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 “那就不要想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苏明霞是你哥哥夏之陌的未婚妻。五年多前，她一个人远走他国，现在回来了。” 夏真乔一脸茫然地看着程屿，“抱歉，我真的没有印象。我现在有点……头晕，我想吐。” 说着，她提步向着洗手间走过去！ 第184章 假装的 第184章 假装的 哗啦一声，江清梨拉开洗手间的门。 程屿几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幕就已经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了。 “乔姐你来啦！” 江清梨笑眯眯地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件刚刚洗干净的衬衫。 “程总的衣服弄脏了，我随手给他洗了。” 说着，她展开白衬衫，对着阳光抻了抻。 “小梨，你怎么在这儿？” 夏真乔的脸色微微有变，但江清梨洗完衣服走出来的动作和表情都表现得实在太自然了。 “是陈秘书叫我过来的，”江清梨解释说，“他说程总原本是想在这里等到下午，因为楼下的展厅下午正好是艺术家白若的公益展。没想到刚才的记者现场出了点骚乱，程总的病情复发，陈秘书就叫我上来帮忙照看一下。” 提到白若的一瞬间，夏真乔眼睛里果然有不一样的闪念。 虽然只是很短暂，紧接着就被关心和感激取代。 “那真是谢谢你了，小梨。” “没事，应该的。” 江清梨把衬衫晾在阳台，放下湿漉漉的袖子：“这上面有血迹要赶快洗，否则很难洗掉了。” “洗不掉扔了就是。” 程屿淡淡应了一声。 说句实话，江清梨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害得他到现在心跳都没有回归正常的速度。 她总是能做出太多太过匪夷所思的举动，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应变能力真的是很强。 “乔姐你身体好些了么？” 江清梨问夏真乔。 “我还好，除了偶尔想到以前的事会有点头痛，这几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江清梨点头：“那就好，陈秘书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想到你人还在医院，怕你太担心程总，再影响了病情。所以就叫我过来了。那行，你来了，我就先走了。” 江清梨拿上沙发上的手提包，跟夏真乔告别。 从房间里出来，她的心跳得不行。 可能是潜意识里的第六感，她总觉得夏真乔今天过来根本不是冲着程屿的，而是冲着—— 白若。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容不下白若，非夏真乔莫属。 即使白若已经表现出对当年的事不再掺和，也不会想要再跟夏真乔有任何瓜葛。 但这世上最信得过的人，永远是死人。 “小梨你等一下，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夏真乔追着江清梨出去，这令江清梨十足感到意外。 “乔姐，什么事啊？” “走，我们找个说话的地方。” 夏真乔拉住江清梨的手腕，并不急着给她解惑。 两人从电梯上到最顶层的餐厅，找了相对隐蔽的包房。 江清梨主动拿起茶水，却被夏真乔制止了。 “我来倒。” 夏真乔微笑道。 江清梨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乔姐，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么？你放心，只要我能办到的……” “你这么信任我啊？” 夏真乔笑。 江清梨不好意思地摆弄着茶杯：“主要是乔姐以前对我太好了。” “房子买了么？” 夏真乔突然问到这个，江清梨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乔姐！” “我记得。” 夏真乔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抿了一口：“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真的失忆了？” 江清梨心中恍惚了一下，她之前就有想过夏真乔可不可能是装的，所以说话办事一定要非常谨慎。这一点，就连萧誉也提醒过她了。 “我没有忘记，所有的事我都记得。但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给程屿一个台阶下。” 夏真乔放下茶杯，叹了口气：“他外面有人，现在。” 江清梨轻轻啊了一声：“乔姐，你是说，程总在外面有女人？” “杨沫沫的事可以蒙混一次，不表示我就真的信了。但你应该很清楚，其实你一开始的怀疑就不是无章可循的。那个叫白若的女人，不简单。” 夏真乔的话让江清梨的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跃，当初在天使爱的庆典现场，因为白若的那幅画，自己曾灵机一动编造了一个理由，说是怀疑程屿跟白若有关系。 没想到夏真乔真的信了，而且不仅信了，还准备动手出击了。 “小梨，我不能没有程屿，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夏真乔盯着江清梨的眼睛，一字一句，决绝又认真。 “现在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到我了。你明白么？” “乔姐，可我只是一个秘书，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你只是一个秘书么？” 夏真乔若有所思地反问道：“秘书这个职位，恰恰能让你的很多行为看起来都非常合理。你能做到的事，甚至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江清梨不置可否。 她从一开始就在夏真乔的身边挖陷阱，现在终于等到她往里面跳了。 “小梨，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你能帮我，我会想办法说服唐易扬的家人，让他们不再排斥你你，愿意接受你。” 夏真乔意味深长地看着江清梨：“你要明白，小梨，虽然易扬心里将你是做独一无二，但像他们这样的出身的男孩子，有几个真的能为婚姻做主的？你现在还年轻，不赶紧趁着机会找个大树好乘凉，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再也没有机会指望用婚姻改变阶层了。每时每刻都会有很多比你年轻漂亮的姑娘，打破了头想要往这些男人的身上贴。我说的话可能糙了，但道理你应该是懂得。” “乔姐，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江清梨乖顺地眨着大眼睛，期待她的后文。 “我要白若永远消失。” 话音一落，江清梨几乎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消失？！ “乔姐，我……我不敢，这，这是杀人啊！” 夏真乔哈哈笑道：“小梨，你真是太可爱了，你怎么能这么天真呢？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杀人？” “我只是想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要没有人能找到她，怎么能算杀人呢？” 江清梨：“！！！” …… “不行不行，我总觉得这件事个陷阱！” 听了江清梨的话，蓝晓幽第一个反对。 “夏真乔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把这种想法开诚布公地跟你聊？” 金源也是这个态度，“我觉得她就是想借你的手除掉白若，我们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啊。” 第185章 当年事 第185章 当年事 江清梨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沉吟一声，说：“可我觉得，这反而是个很好的机会。”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江清梨：“机会？” “你们想，” 江清梨双脚缩在转椅上，双手环住膝盖：“白若为什么不肯帮忙作证？” “她……不想破坏现在的生活？她怕夏真乔？” 蓝晓幽思索着。 金源摇摇头：“我觉得不是，而是她本来就没有那么深的道德感。有的人杀了人，觉得自己只要去教堂跟神父忏悔一下，死后就可以上天堂。而有的人，只是因为说了一句不体面的话，就很多年无法释怀。” 他觉得白若应该是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些事说出来。 “她要是真有这个道德感，当年就不会背叛男友，不会背叛月姐了。” 江清梨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当年白若拿的那笔钱，分明就是夏真乔主动转给她的。也就是说，夏真乔根本不是她自己跟程屿坦白的那样，只是因为同情姨妈才出手帮了表弟。她根本就是主动参与到这件事里来的。只不过是借着章北麟惹出来的事，把自己的真实目的完美隐身。” 蓝晓幽：“阿梨，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夏真乔害江老师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包庇章北麟那么简单的。但现在，我们能找到的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和江老师曾经待过同一个福利院。” “所以你们觉得，会不会是江老师知道夏真乔的一些事？比如一些把柄什么的？” 金源说。 “否则我真的想不通，她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交集，一定要把人逼到绝路呢？” 其实江清梨心里清楚，姐姐是个热心热血又正义感十足的人，可是她不是一个冲动没脑子的人。 她会为自己的学生白磊讨公道，但这未必是要在一朝一夕就做成的事。 出事那年江月橙跟秦书贺还没有来得及领结婚证，因为秦书贺跟着学术团到拉美那边进行为期半年的交流项目，一直不在国内。 他们说好了回国后就结婚，而姐姐也是在秦书贺走后的第二个月，意外查出了自己怀了孕。 即便天大的事，她当时完全是可以等到秦书贺回来的。 可是却就这样一声不响地从天台上堕了下去…… “这个该死的白若。” 蓝晓幽抱怨深深：“现在所有的事都卡在她这里，只要她肯说出真相，只要她承认夏真乔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我们就好突破了！” 毕竟，她是整件事情里唯一还活着的人啊。 见江清梨这会儿一直在旁边沉默，蓝晓幽担心地问：“阿梨，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江清梨摇头：“我是在想刚才的那个话题，既然夏真乔想利用我除掉白若，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计就计？” 白若不想惹事上\/身，不愿出面作证，但夏真乔会相信她明哲保身，会愿意冒这个险么？ “我明白了！” 蓝晓幽叫道：“你是想让白若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现在是有生命危险的。她对夏真乔的维护并不能让这个女人真的放过她，是不是！” 江清梨点头：“我想用这种方式逼她跟我们合作。” 蓝晓幽：“可是，我们要怎么做呢？真的绑架她么？” 江清梨轻呵一声：“倒也不是不可以。” 金源大跌眼镜：“不不不，我觉得秦老师不会同意的。这太冒险了，杀人违法，难道绑架就不违法了么？” 提到秦书贺的瞬间，江清梨脸上的表情微微收了收。 “他有他做事的方式，我有我的。” 对蓝晓幽说过的话，她对金源同样是这个态度。 “我去给陶媚打个电话。” 江清梨想，如果要把白若约出来，靠自己应该是不够的。 “元宝，别再提秦老师了。” 蓝晓幽用胳膊肘戳了戳金源，“阿梨不开心。” 金源轻轻啊了一声：“我还以为她跟秦老师已经和好了。” 蓝晓幽摇头，无奈叹气。 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秦老师不想阿梨在牵扯进来，甚至不惜用最禁忌的话题来伤害她。阿梨的性格你了解的，有些事是底线……” 金源：“反正，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夏真乔这个女人的错。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她跟江老师能有什么过节呢？难道是在福利院里的时候，两人一起抢一个馒头了？” 蓝晓幽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些别的什么。 …… 江清梨站在阳台上，接通了陶媚的电话。 “小梨你可真有意思，我那天好心好意给你打电话，让你跟我一起去找若姐，你人怎么没了？” 陶媚劈头盖脸地抱怨了一通：“不是你说的，要跟我打听她的事，还想我帮你们介绍认识的么？” “真的很抱歉陶媚姐。”江清梨解释说，自己那天被陈秘书安排去照顾程屿，实在走不开，“我也是真的没辙，毕竟程总是易扬的舅舅，又是乔姐的未婚夫。” “哎，你这一份钱打两份工的本事，可真是够无语的了。” 陶媚对江清梨的态度渐渐变得同情了起来。 “说起来，你要是真的决定了跟易扬在一起，以后可还有的你受。像这样的豪门世家，经常公私不分，长辈领导都搅合在一起，你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呢。” 江清梨随口搪塞两句，话题重新引到了白若身上。 “我知道，你是给乔姐当眼线呢。我这不是也在帮你呢么？” 陶媚说：“不过，乔姐现在都已经失去记忆了，你用不着那么敬业吧？” 江清梨哎了一声：“那乔姐这个病症大夫也已经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起来以前的事。到时候她再叫我去查，我可就无从下手了。陶媚姐，你就帮帮我吧。” 陶媚：“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暂时把心放肚子里了，白若根本就没可能跟屿哥有那种关系的。说真的，我这也有三年没见到她了，这次在展会上，看她跟以前真的一点不一样了。” “一点不一样？你指哪方面？” 就在这时，江清梨的手机打进来另一条线。 是程屿。 第186章 利用我 第186章 利用我 江清梨将程屿的电话按了下去，继续听陶媚这边说。 “若姐她变化很大。尤其是鼻子和眼角，像是整过容的。” 陶媚说：“而且，我跟她聊天也觉得她的态度比之前疏离很多。不过也难怪，都三年没见了。” 江清梨：“只是整过容么？” 其实整容也很正常吧，从事时尚设计产业的，以前又有过那样不能登上台面的经历，名字都能改，不整容才奇怪吧？ “但问题是，你见过哺育期整容的人么？” 陶媚接下来的话，简直让江清梨大跌眼镜。 “你说什么？” 哺育期？ 这信息量也未免太大了点！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白若生孩子了？” 江清梨惊讶不已。 “她倒是没主动跟我说，是我跟着她去洗手间时，无意中看到她溢奶了。可她眼角上的线很明显又是前两个月才动过的，所以我就觉得很奇怪。” 陶媚说，除了这些之外，她还有一种更特别的第六感：“我一直觉得，白若是在有意躲着我。” 江清梨越听越奇怪：“躲着你？” “是啊，物理意义上的躲。” 白若说，“就是我去东门她去西门，我去西门，她又说在北门。最后我是在洗手间里碰到她的。她说，她一开始没认出我。而且这次的展会策展也比较低调，圈里圈外几乎没有任何宣传。然后就寒暄了几句，对了，我还问了许盈的事。可是她突然借口打电话，就走了。” 江清梨觉得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白若在躲？ 没有吧？ 她找到她，堵到她，跟她见面说话谈判，整个流程都很顺利。 为什么要躲陶媚呢？ “我也寻思挺奇怪的，这三年我们都没什么联系，而且说感情好吧，也就那样。娱乐圈，设计圈，时尚圈。哎……她连结婚生孩子都没跟我说，也没在facebook上看到她的动态。反正，我能跟你说的，也就这些了。我本来还想跟她说，想介绍个朋友给她，结果你电话也不接，人也不见了，最后只能敷衍说，下次有空再约。” 江清梨立刻来了精神：“下次也行啊，陶媚姐，你能帮我再约她一次么？或者，帮我找到她的落脚地也行。” “你什么意思啊？” 陶媚疑惑不已：“听你这口吻，怎么好像要干点什么不太合法的事？你跟白若到底什么关系，真的是因为乔姐怀疑她和屿哥有什么？我怎怎么不太相信呢？” 陶媚表示，他从来没听说过程屿跟白若有什么交集。 唯一一点细节，就是那天在福利院的庆典上，程屿花两百万拍下的那幅画。 江清梨不敢透露的太多，怕陶媚听出她这边的穿帮。 于是她说：“那是你不知道，程总这几年下来，每年六月份都回去欧洲出差一个月。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联系呢？” “你能别胡说八道了么？”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是程屿。 江清梨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啊了一声。 看清楚手机的界面，刚才她是想把程屿的来电按掉，却一不小心按成了保持通话！ 也就是说，她跟陶媚在这边说话的全部内容，程屿那边都听着的。 “小梨？怎么了？喂？” “没事，回头再说。” 江清梨挂断了陶媚的电话。 “你下来。我在楼下。” 程屿低吟一声。 江清梨往阳台窗户探头看过去，程屿靠在他的银灰色迈巴赫门边，冲她挥了下手。 江清梨吐出一口气：“你有什么事？” “你下来，我当面跟你说。” “夏真乔已经在怀疑我们了，如果你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伤害到太多的人。程总，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保持点距离。” 江清梨拒绝道。 “你已经把事情弄得很复杂了，你以为你借口我和白若有一腿，这样胡说八道的诋毁，能骗的了谁？” 程屿表示，这样的鬼话大概也就只有陶媚这种没什么大脑的女人才会相信，才会一本正经真的在帮你想办法。 “程总，我拿着刀子，刀尖对着夏真乔。” 江清梨说，“无论我用什么手段和谋略，都只是为了达到这个最终目的。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替她死。如果你还是想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就闭上眼睛。可以么？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查。你只要不给我使绊子，我就已经相信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了，也不枉费我在车祸现场救你一命。” 说完，江清梨挂断电话就要转身。 “江清梨！” 程屿站在楼下，对着楼上大喊。 江清梨：“！！！” “什么情况！” 蓝晓幽和金源探头探脑跑出来—— 江清梨：“楼下有疯狗，我下去铲死。” 说完，江清梨等等跑下楼。 她还没换衣服，穿着大t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这也是她第一次以这样休闲的形象出现在程屿面前。 “你发什么神经！万一邻居看到——” “你们小区的保安一直都以为我是你唯一的男朋友。” 程屿把江清梨拉进车里，关上窗。 江清梨偏开不耐烦的脸：“说得我好像还有不止一个男朋友一样。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程总未来的外甥媳，你还是自重一点。” “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我怕你活不到成为我外甥媳的那一天。” 程屿咬咬牙关。 江清梨：“你是来跟我吵架的么？” 程屿：“我是来警告你，不要再把无关紧要的人拖进去。” 江清梨轻呵一声：“程总指的该不会是陶媚吧？” 陶媚是陶镌的妹妹，也是他们这群人里团宠长大的妹妹。 程屿若有所思地看着江清梨：“你不能把我身边所有人，无论男女，一个一个全都招惹一遍。” “你已经利用了易扬和萧誉，现在又要利用陶媚，你是等不到我姐把你扒了皮就浑身不舒坦么？” 江清梨：“我觉得按照程总的说法，我可能也活不到被扒皮的那天。程总要是觉得不爽，可以去挨个警告你的朋友们，让他们远离我。” 程屿：“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继续利用我。” 第187章 一起走 第187章 一起走 江清梨听完就笑了，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程总，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程屿绷着脸色：“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希望你继续利用我。” 他不想出局，在任何一种情况下，他程屿都不应该是最先出局的那一个。 回去之后，程屿想了一个晚上。对江清梨，他早已无法藏掖住情感。 对夏真乔，他也不想一拖再拖了。 “我希望你像之前一样利用我，江清梨，或许我身上还有你想象不到的价值。” 程屿如此坚持的态度，简直让江清梨哭笑不得。 “可能程总忘了，以前你让我赶紧离开你身边的时候，态度是有多坚决了？程总，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利用你，至少应该让我看到你可以被利用的价值吧。” 江清梨一眨不眨眼睛地看着他，两抹浅浅的笑容在梨涡中泛了泛。 程屿心中梦的一悸，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这样笑了。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的江清梨，心计里带着点小狠的样子，从一开始走进他的心，就再也没有被抹去过。 “我说过我会帮你，这一次，不是嘴上说说的。” 程屿拿出一份文件交给江清梨，“你看一下这上面的内容。” 江清梨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了程屿一眼。 与此同时不忘调侃—— “怎么？你和夏真乔的结婚证么？” 程屿不做声，直到江清梨盯着那串长长的名单陷入沉思。 很久，她才终于开口：“这是昨天白若展会上所有消费过的人员名单？” 江清梨不是很明白，这份名单有什么意义。 白若办展，不就是为了让人买她的作品么？ 程屿拿出钢笔，在其中几个人的名字上画了圈。 “一共消费十一笔，我圈出来八个人，这八个人全部都是在傲天集团担任不同职位的。你觉得呢？” 江清梨抬起眼睛：“你是说，这八个人都是许遨派过来的？” 程屿点点头：“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江清梨：“那真是太奇怪了。许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带人来捧白若的场？是因为许盈么？” 那天在温泉山庄，陶媚在真心话大冒险的环节中，也有提到过关于许遨和白若的关系。 江清梨用手指反复按压的太阳穴，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细节是她一直以来没有想通的。 “你先告诉我，你昨天为什么会去阳光大厦？” 程屿问江清梨。 安排陈凛查到这些名单以后，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找江清梨来确认这件事。 江清梨眨眨眼睛看着他：“当然是因为我关心你有没有顺利竞标成功——” “江清梨。” 程屿咬咬牙关：“说实话我是很希望能听到这个答案的，但我觉得，这不是真话。” 江清梨敛起笑容：“是许遨告诉我的。” 程屿挺起身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 “是怎样？” 江清梨扭头看着程屿：“我跟许遨已经没有联系了，我倒是觉得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在他身上挖黑料。” “你不觉得奇怪么？” 程屿看了江清梨一眼：“这个白若，好像是许遨故意让你接近的一样。” 江清梨：“！！！”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 江清梨疑惑地看着程屿。 “他原本应该出现在万代招标会上，却在提前一天主动表示退出。然后同一天同一地点，接下来的展会厅上，开了一场几乎没有任何宣发的艺术展。失踪好久的白若突然出现，带着几十幅名不见经传的作品，十有八\/九却是被许遨安排的人买走的。” 程屿很认真很郑重地对江清梨说：“所以，你就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非常奇怪么？” 江清梨低头不语。 她承认，整件事情确实奇怪到无法解释，包括陶媚告诉她有关白若的各种反应。 整容，生育，甚至是对陶媚的躲避。 所以这个白若，究竟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找到的白若？还是许遨想让她找到的白若呢？ 江清梨大大脑突然闪现了一下，好像有什么答案就在口边，即将呼之欲出。 她突然有了一种特别奇怪的灵感，以前她一直想要通过白若来追到夏真乔的罪证。 那么可不可以逆向思维一下？从夏真乔这里着手，去查查白若的事，说不定最后，所有的问题就都水落石出了！ 但今天程屿为她带来的信息也算是非常有价值了，至少让她注意到许遨在整件事情里，一定还有另外一层从未表露出来的立场。 他隐瞒的东西，或许正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谢谢你程总。” 江清梨将这份名单收好，心里已经笃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但她并没有把夏真乔要她帮忙除掉白若的事告诉程屿。 在夏真乔的事情上，她无法做到百分百信任程屿。 “只是嘴上感谢么？” 程屿望了望她：“你应该看得到我的诚意，我是真心想要插手这件事的。” 江清梨：“你要帮我查夏真乔？” 程屿：“是。但我要你答应我，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再跟你的那帮朋友擅自行动。温泉山庄的事我不想再发生。” 江清梨：“这我没办法答应你。” 她说，从始至终，想要为我姐姐江月橙报仇的，一直都不是只有我一个。 “你连我都管不了，还指望我能管得了秦书贺他们？况且，温泉山庄的事是你冤枉了我。” “我会去跟他们谈。另外，冤枉你的事，对不起。” 程屿郑重道。 这道歉可有够敷衍，江清梨只觉得好笑。 “所以，你的立场呢？以夏真乔的未婚夫的身份，替自己未婚妻以前做的蠢事来买单？” 程屿：“你要是非得这么想我也不介意。” 但事实上，他只是想在离开夏真乔，离开夏家之前，弄清楚身后所有的账。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对夏之陌最后的交代。 “江清梨，从今天起，我需要你跟我合作。” 程屿凑近江清梨，目光灼灼如炬。 车子里渐渐升腾一丝强烈的暧\/昧，氛围十足。 江清梨偏开脸，不想去就他的目光。 可是那吻来得如此猛烈，毫无预兆。 她束手就擒。 第188章 服务他 第188章 服务他 “不要，程屿！你……你疯了么！我是你外甥的未婚妻！” 江清梨承了程屿的深吻，意乱情\/迷之下，终于将理智重新脱口而出。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程屿绷直身子，伸长手臂，端起江清梨精巧的下颌。 “你不爱他，那天情况危急，你也只是出于救人的本能。” “我也不爱你！车祸的时候我也不过是出于救人的本能——唔！” 江清梨的唇再次被程屿狠狠咬上。 “你再说一遍！” 程屿狠狠瞪了她一眼，“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拒绝的话了。你曾用这样的方式来接近我，难道我不能要求继续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持关系？” 他将江清梨的眼镜摘下来，这会儿胡乱丢在身后的座椅上。 以前 第189章 被淹没 第189章 被淹没 林阿婆没有儿女，热心又善良。 她自己的退休金不高，基本上都用来捐助这些可怜的孤儿。 一把年纪了还在医院里当清洁工，就是为了能多赚点钱，尽更多的力。 对乐乐的遭遇，她尤其同情。加上这个女孩又乖巧又懂事，实在令人心生欢喜。于是后来，林阿婆为了能让乐乐更开心，更有归属感，就去专门填了个助养申请。 江清梨原本并不认识这对“祖孙”，但她在对口学校旁边的这三套公寓安排好以后，就跟福利院的院长打过招呼了。 对方的意思是，可以先尝试一下。 让这几个有助养家庭的孩子现住进来，看看还需要有什么地方可完善的没有？ 正好，这个叫乐乐的女孩因为这学期被选上了升旗手，每周一一早都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 这对于有一定路程，且没有私家车作为交通工具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件麻烦事。 于是，院长最先安排林阿婆带着乐乐先在这里住下。 一方面是上学方便，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种模式是否可行。 如果真的能给孩子们带来极大的便利，又不会给管理造成太大的麻烦和安全隐患，那么接下来，院里也会考虑扩大赞助需求，推行配套设施。 毕竟，对孤儿院的孩子来说，他们已经生而落后起\/点太多了。 能跟普通孩子一样得到读书的机会，只是把差距尽可能拉的不那么大而已。 否则，他们未来的人生将可想而知。 “江小姐！辛苦你亲自来一趟，没事了，已经都处理好了！” 看到江清梨亲自赶来，林阿婆十分感动，却又十分不好意思。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洗面池的塞子是要从上面按一下才能放开，后来这水就漫出来了。直到楼下人去找了物业，才发现……哎，真是。你看这地板……” 林阿婆尴尬又自责：“江小姐好心给乐乐提供上学的住房，我们这才搬进来三天，就惹出这种事。你看看，这地板地砖还有楼下的天花板，一共需要多少钱，我一定想办法赔。” 江清梨打量着满地的毛巾抹布甚至连床单都不能幸免，虽然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了，但要彻底收拾干净，估计还要个大半天的时间。 “林阿婆，不要紧的。这房子本来就是要捐给孩子们住的。平时上学放学有个吃饭写作业的地方，只是我能力有限，没办法在这里弄到规模化的一整栋宿舍。” 江清梨笑着安慰她：“不过是泡了一点水，该怎样，我让物业帮忙清算处理。这钱怎么也轮不到要您来出。” 说着，江清梨往旁边看了一眼，看到女孩乐乐正红着眼睛，站在房门口一言不发，就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错。 出身孤儿院的孩子，心思总是这样敏\/感的。 有时候江清梨难免会从这些孩子的眼里看到姐姐的影子。 没有父母的孩子，你无法想象他们有多渴\/望能有一个家。 “没事的乐乐，快进屋做功课吧，这里姐姐帮你婆婆一起打扫，很快就弄干净了。” 乐乐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小手抹了又抹。 “江姐姐，你真好，我将来也要做一个像你这么好的人。” 江清梨笑了笑，将干净的纸巾塞到乐乐手里。 “去吧，将来的事咱们将来再说。” 哄着女孩进屋子去了，江清梨听到林阿婆那边似乎正在跟谁打电话。 “不好意思啊，李护士长，我今天可能要请个假。对，家里有点事。啊，临时的意外，所以也没安排换班的人，真的很抱歉，下不为例行么？” “林阿婆。” 江清梨走过去，拍拍她的胳膊：“您去正常上工吧，排班工作临时请假不容易。这里我来收拾就行，您放心，晚上乐乐吃饭我来安排。” “可是——” 林阿婆越发不好意思了：“江小姐这怎么能麻烦你呢，我没事，我请个假——” “林阿婆，您去忙吧。” 程屿前面一直站在门外的走廊，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路上也听江清梨说了些。 刚才顺便跟这里的物业负责人聊了几句，知道整个酒店式公寓还剩下大约四十几套在售。 他没说什么，直接给陈凛发了条消息，让他去对接一下福利院的院长。 看看这套学龄生住宿通勤问题的方案，如果要形成规模需求，应该怎么操作。 这笔钱，他没想从公司出。 如果真能推行下去，无论要出多少钱，就算他个人的公益行为。 他暂时也没打算跟江清梨说。 这会儿程屿走到江清梨身边，跟她一起劝林阿婆。 打扫收拾都是小事，他们两个一起弄，实在不行叫物业安排下人来。 “林阿婆，您不是说医院那边还有护工的工作么？不好耽误就赶紧去吧，我这边真的不用担心的。” 江清梨坚持着，同时已经开始着手收拾地上被水淹过的一些东西了。 值钱的倒没什么，就是电源插座这些要小心，以免发生触电危险。 “那就谢谢江小姐，谢谢这位——” “我姓程。” 程屿点点头。 “谢谢程先生。” 林阿婆临走前，把屋子里的东西做了些简单交代。 “我和乐乐才住进来三天，周五搬过来的，明天周一，她又要升旗。这包着包，是我们的一些换洗衣服，脏了没事，我回来自己弄。这个是乐乐的书包——乐乐！” 林阿婆冲卧室喊了一声，乐乐立刻跑出来：“婆婆，什么事？” “这是你的书包么？你自己快收拾收拾，看书本弄没弄湿。” 乐乐先摇摇头，接着又哎呀一声，赶紧上前把包打开，从里面依次取出校服，条幅，名牌，还有一副白手套。 她解释说：“这不是书包，书包在房间。这是我上学穿的衣服，升旗仪式上用的。” “我帮你洗洗吧。” 江清梨看到校服已经湿\/了一大片，抬头看一眼外面的天，还好，太阳还没下山。 洗完用烘干机弄一下，趁着夕阳晒阳台上，明天不耽误穿。 “你不是要留下帮忙么？” 江清梨看了程屿一眼，把校服什么的一股脑塞进去，交给程屿。 其中一只白手套，掉了下来。 “我知道了，洗衣机在哪？” 程屿弯腰捡起手套。 林阿婆指了指：“在阳台。” 第190章 江晚星 第190章 江晚星 林阿婆走后，江清梨在客厅收拾了老半天也不见程屿回来。 于是她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程屿可能是在阳台上遇到了他这一生中——最简单的困难。 他不会用洗衣机。 “你要么先看看有没有插电源？” 江清梨摩拳擦掌地找了过去，却看到程屿正对着手里捏着的一团白色东西发呆。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程屿趁江清梨不注意，把白色的东西偷偷塞进西装口袋里。 “我说，程总不会用洗衣机的话，可以考虑下叫我一声？” “江清梨。” 程屿突然转过脸，很认真地盯着江清梨。 江清梨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懵：“嗯，怎么了？” “没什么。” 程屿沉寂了半晌，叹口气道：“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跟你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洗衣打扫卫生。而这间房子，竟然是夏真乔买的。” 噗嗤一声，江清梨忍不住笑了出来。 程屿刚刚打开一袋洗衣粉，江清梨被那股奇异的化学清香刺\/激到了，接着便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这下子可糟糕了，洗衣粉被喷出来，迷了程屿的眼睛。 一连串荒唐的意外，弄得两人一团糟。 “没事吧？” 江清梨去看他的状况。 洗衣粉很烈性，比洗头的时候洗发水进眼睛的效果还要糟糕。 “你说有事没事！” 程屿没好气地摸索着出去，想要找水龙头洗脸。 “这边就有。” 江清梨把下了洗衣机的通水管，然而此时已经开始运作的洗衣机正在进行进水。 水管一拔，水龙头四下散花。 两人被喷溅一身不说，脚下的洗衣粉更因遇水而打滑，顷刻间满地都是五颜六色的泡泡。 江清梨说要去拿拖把，程屿拽住她：“你先找个毛巾给我，看不见！” 于是江清梨手忙脚乱地拿起拖把递给他。 “呸！出去别说你在诚正干过保洁！丢我的脸。” 程屿简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了。 终于把乱七八糟的阳台弄干净了，两人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靠着咕咚咕咚的洗衣机。 江清梨大概是累了，笑累了，闹累了，咳嗽也咳累了。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休息，素颜问天。 夜幕正好垂在她姣美的眸子里，像把星光送到了她眼里。 程屿看了她良久，沉声开口：“你要是真的江清梨该多好。” 来自小城海县的一个小姑娘，不算过人聪明，却十分努力。 实习可以从柜姐做起，面对富二代的追求也不会一时冲昏头脑就迷失了自我。 为了能进知名大公司，宁愿去当保洁。 有着返璞归真的清纯容貌，但却很懂容貌红利背后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会一心扑在工作上，业绩上，最大的愿望是能在江城买一套房子，把父亲接过来一起照顾。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江清梨该多好？ 努力，认真，世俗，真实。 程屿想。 可是她不是。 面对程屿能拿出手来的，最轻而易举的东西。 江清梨却视它们如同粪土。 “江晚星。” 沉默许久的江清梨突然开口。 “什么？” 程屿疑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几个字。 “我的真名，江晚星。” 江清梨平静的表情下，装了满满的一个故事。 程屿心中一暖，下意识伸手过去，将她的肩膀揽入怀中。 这一次，江清梨没有抗拒。 时间很短，夜很漫长。 至少在这一刻的宁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江晚星。 星星是一个像所有女孩一样爱幻想的姑娘。 她也曾想过她的爱情，到底应该是什么味道，什么颜色。 程屿缓缓凑过来，在江清梨淡无血色的唇上印了一记吻。 这应该算是他们之间，意义非凡的一次接吻。 与性无关的。 与以往那些刻意美好的香甜水果味不同，这一刻的江清梨，应该才是她的本来味道。 淡淡的薄荷的香气，带着一点夏天过后的清爽花露水味。 程屿吻了两下，轻浅不够。 他吞了下喉结，单手罩住江清梨的头发，再次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不是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女孩在写作业，程屿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在阳台上做点什么。 在抬头时，果然看到乐乐站在阳台玻璃门后面，一脸怯色地看着他们。 程屿和江清梨下意识推开身子，场面一度尴尬至极。 “乐乐。” 江清梨弄了弄头发，站起身打开玻璃拉门：“有事么？” 乐乐：“不好意思江姐姐，我听到洗衣机停了也没有动静，我以为你们出去了。我想把校服拿出来弄干，明天早上要穿的。” “没事，我帮你。” 江清梨给程屿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下楼去。 可别在这里给小女孩找不自在了。 程屿会意。 “我先等你们，弄好了你们下楼，我带你们去吃点晚饭。” 乐乐也还没吃饭，这会儿应该也是饿了。 “江姐姐，他是你的男朋友么？” 乐乐已经十一岁了，最是人小鬼大的年龄，而且孤儿院的孩子比同龄孩子更加早熟，知道的事肯定也多。 江清梨笑了笑：“还不算吧。” “那他就是在追你了？” 江清梨想：应该也不算吧。 她与程屿之间，现在算什么，以后算什么，再以后又能算什么，江清梨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的。 或许，只是贪恋这种享受当下的感觉吧。 “哎？” “哪去了呢？怎么只剩下一只了。” 乐乐在洗衣机里翻了一会儿，又趴在地上，去找洗衣机的下面，后面，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 最后似乎也是无果，她放下东西，又跑到客厅里去找。 “乐乐，你找什么东西？” “我的白手套就剩一只了。” 乐乐的样子很着急：“我明天早上有升旗仪式，老师说要穿校服戴白手套的。” 江清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对于她这样缺乏安全感和家庭归属感的孩子来说，能在学校得到这样的荣誉是非常值得珍惜的。 所以对这件事，她比一般孩子要更重视。 “程屿，你看到乐乐的白手套了么？” 江清梨给程屿打电话。 第191章 毁证据 第191章 毁证据 程屿坐在车子里，点了一只烟。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之前捡走的那只白手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江清梨在电话里说，乐乐丢了一只白手套，那是林阿婆送给她的，说是为了给她这学期做升旗手而准备的。 乐乐一直很珍惜，因为之前她都只能用那种白色的线手套，看起来非常笨重又可笑。 五块钱一副的白手套，倒是不算很贵。 是不过大部分都要批发到一定的数量，想要单独买一副，还真不是随便走到哪家店都能买到。 程屿看着白手套上的蕾\/丝和水钻。 这哪里是给孩子做仪仗队用的？ 这分明是一双礼服手套。 他曾在夏真乔那里见到过一模一样的。 “一副手套而已，可能刚才跟那些泡水的纸箱子一起扔掉了。等下我叫陈凛送过来一副，公司礼宾部有很多。” 程屿随口敷衍了一句，便挂断了江清梨的电话。 随后，他便打了电话给陈凛。 让他立刻联系一家鉴定机构，说自己有一份样本需要检验。 程屿注意到，这只白手套靠近虎口和指尖的部分…… 有一些红褐色的痕迹。 很像是血。 “另外，你帮我去查一下，天使爱福利院有个叫乐乐的十一岁女孩。” 程屿对陈凛说，“她又一个助养人，名叫林美枝。目前应该是在一家医院做保洁兼护工。你去查一下具体是哪家医院，并且给我调出她三个月来所有的出勤排班记录。” 程屿的心沉了下来。 其实在他对陈凛说出这些话的同时，或已经有了一个朦胧的答案。 只是还需要一些实质的证据—— 手机里传来一条消息，是夏真乔的。 【阿屿，我想出院了，你明天一早能来接我么？】 程屿只回了一个字【好】。 【所以，你今天晚上也不打算过来看望我了么？】 夏真乔问。 这一次，程屿没有再回。 江清梨带着了乐乐下楼来了。 程屿赶紧熄灭了烟，并打开空调换空气。 “你们想吃点什么？” 他问。 江清梨看看乐乐：“乐乐，你来选吧。” “江姐姐，我什么都行，还是你们选吧。” 乐乐一向很懂事。 “乐乐，你平时有没有听同学们说起过什么样的美食，你一直特别想去的，什么都行。” 程屿当然明白，他只要随便找一个饭店，99%都是乐乐见也没见过的。 但山珍海味美食美器真的是这个女孩子心之所向的么？ 未必。 她应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我……我想去必客胜行么？” 乐乐红着脸，小声说。 “有一次去春游，我们班有个同学带了一盒馅饼，说是必克胜的。闻着可香了。” 江清梨和程屿相视一下，明白孩子说的应该是必胜客的披萨。 “当然可以。” 程屿用手机查了附近的店：“前面路口就有一家，我们直接开过去。” 程屿平时并不太喜欢吃这类热量很高的快餐，但为了能让乐乐多尝尝新鲜，还是点了数十样餐品，摆了满满一桌子。 但令程屿没想到的是，江清梨倒是吃得比孩子都欢？ 一眼没看到，半个披萨就被她叨没了。 趁着乐乐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程屿问江清梨：“你也没吃过？” 江清梨眨眨眼：“平时不太吃，怕胖。” 程屿：“现在不怕了？” 江清梨：“现在我有人要了。” 程屿：“……敢情你维持身材就是为了这个？” 江清梨：“那可不？你说我要是又胖又丑，是你会看上我？还是易扬会为我生死不顾，还是萧誉——” 程屿轻咳两声：“你还挺得意的？” 江清梨眯着眼睛笑了，又叉了一块鸡翅：“谁不希望被别人喜欢啊。你说，那种从小就被很多人宠爱着长大的，是不是都是非常幸福的？” 程屿抿了一口柠檬水，没说话。 他心里明白，江清梨指的是夏真乔。 而江清梨心里也明白，程屿知道她说的是夏真乔，所以才故意不答腔。 不过无所谓，反正她说这些话也仅仅是为了宣泄心底的恨。 既然已经跟程屿摊开来打明牌了，她就是要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有些人，明明得到了那么多的爱和关注，却还是不肯满足。是觉得把别人的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很有成就感么？还是因为害怕？” 顷刻间，江清梨手里的鸡翅又只剩下骨头了。 程屿抬了下眼睛：“害怕？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害怕？” “肯定是我姐手里有她什么把柄。” 江清梨不点名不点姓，但说的每一个字程屿都懂。 “你还没有证据。” 噗嗤一声，江清梨又笑了。 “我当然没有证据了，证据不是都被程总销毁了么？” 程屿抬起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江清梨。 后者依然笑眯眯的，拄着下巴，不紧不慢地说：“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程总现在翻翻口袋，里面要是没有白手套，这顿我请怎么样？” 江清梨笑着说，“我不傻，也不瞎。剩下的那只白手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应该出现在乐乐和林阿婆这样的人的手里的东西。” 那个真丝刺绣的做工，闪亮的水钻，江清梨的印象很深刻。 这手套，是夏真乔的。 “你猜错了。” 程屿说：“我的身，你找不到。”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已经叫陈凛拿走了。” 江清梨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我诈你的。” 程屿摇头：“不存在谁诈谁，我说过会给你一个说法，就一定会做到。” “这双手套，是在天使爱福利院的庆典上，夏真乔曾戴过的。我特别注意了，因为那时候你们刚刚订婚没多久，她故意把鸽子蛋戴在手套外面，非常高调。” 江清梨说。 “你那么刻意关注这个细节。” 程屿继续喝水，“是因为你一直很在意我跟她订婚的事？” 江清梨咬咬唇：“当然，这决定了我是要对付她一个，还是要对付你们两个的问题。” 程屿低头：“我以为你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在意我跟她是否在一起。” 江清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我去洗手间看看乐乐。” 奇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第192章 逃避者 第192章 逃避者 这家必胜客是开在商场一楼的，洗手间要到商场去。 江清梨刚走到拐角处，听到那边传来一阵争执。 “小姑娘，别怕，刚才这个男的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大胆告诉阿姨！” “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告你诽谤！” “我亲眼看到你把手伸到姑娘裙子下面的！你告我？好啊，我现在就报警！” “阿姨……” 那女孩弱弱的声音传来，江清梨一听就认出来是乐乐。 “怎么回事！乐乐！” 江清梨赶紧跑进去，看到外面公用洗手台的地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短发女人正护着乐乐，与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大叔对峙叫嚣着。 “江姐姐！” 乐乐看到江清梨，赶紧扑上来。 “乐乐，告诉姐姐出什么事了！” 江清梨刚在外面听了个大概，这会儿血压直接升高了。 乐乐哇一声哭了出来：“这个大叔摸我。” 中年大叔立刻白了脸，转身就要跑。 只见那短发女人箭步上前，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手，直接把男人撂倒在地。 “想跑！你这不要脸的咸猪手，给我到警察局见吧！” 江清梨上下打量着乐乐，又急又气：“乐乐，你哪伤了没有？告诉姐姐。” 乐乐摇摇头：“他，他掀了下我的裙子，摸了我的腿。姐姐，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乐乐不怕！姐姐在这儿。” 江清梨十分内疚，刚才乐乐说要出来上厕所，自己就应该一起跟过来才是。 难得带乐乐出来吃顿饭，竟然还遇到这种晦气事。 对一个十一岁的女孩来说，这该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这时候，商场的保安闻讯赶了过来。 那个短发女人干净利落地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最后，她一亮自己的记者证—— “我叫苏明霞，是今信传媒的记者。” 江清梨一愣—— 苏明霞？！ 刚刚她所有的关注力都在乐乐身上，对这个见义勇为的女士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这会儿听她自报家门，江清梨觉得这个名字尤为耳熟，再仔细看时，终于认出了她是谁。 那天在万代竞标会上，她曾咄咄逼人地围攻过程屿！ 她就是苏明霞，夏之陌生前的未婚妻。 因为夏之陌的死，她多年来对程屿始终耿耿于怀。 听陈凛的意思，应该是最近突然回国的。 表面上是拿到了今信传媒的offer，但目前的薪水似乎比她在国外做媒体的待遇要低很多。 这也就是说，苏明霞回来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被保安带走后，苏明霞走到乐乐身边，蹲下身。 “小妹\/妹，别害怕。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很多坏人，他们看起来光鲜绅士，衣冠楚楚，其实里面禽\/兽都不如。我们要做个聪明勇敢的孩子，保护自己不受侵害的同时，也要大声对那些坏行为说不。明白么？” “嗯，谢谢你阿姨，我知道了。” 乐乐乖巧地点点头，依旧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苏女士，谢谢你。” 江清梨说。 “你是这位小\/妹妹的——” “算是姐姐吧。” 江清梨微微一笑，“我们今天在外面餐厅吃饭，没想到她一个人来洗手间竟会遇到这种事。幸亏有苏女士你出手帮忙。真的太感谢了。” 苏明霞客气一笑：“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我也是做母亲的人，这样的事绝对无法视而不见的。” “你已经当妈妈了？” 江清梨脱口而出。 见苏明霞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江清梨赶紧解释：“哦，我是觉得苏女士看起来很年轻。” 苏明霞笑：“哪有年轻，我儿子都四岁多了。虽然我生的是个儿子，但也希望从小能将他培养得尊重女生，保护女性。” “妈咪！” 就在这时候，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从隔壁男洗手间出来。 很显然，苏明霞对他的教育引导很正确，这个年龄的小男孩，理应一个人去男洗手间，而不是跟着妈妈到女洗手间。 “你又在外面行侠仗义了？” 小男孩长得白皮大眼睛，很是惹人喜欢。 “你又知道了？” 苏明霞揶揄儿子一句。 “那当然，你看你袖子都挽上去了。” 男孩故意做了个缩脖子的动作，显然平时没少被这位飒爽英姿的妈妈修理过。 “好了，我们走吧。” 苏明霞拉上儿子，跟江清梨道别。 就在这时候，程屿因为迟迟没等到江清梨带孩子回去，也出来找寻。 “小梨，乐乐，刚才出什么事了，我看到保安抓了一个人从这边出去——抱歉！” 程屿光顾着跟江清梨说话，根本没看到脚底下的小男孩。 苏明霞跟着一抬头，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凝滞了！ “明……明姐？” 苏明霞见到程屿，脸色骤变，全然没有那日在记者会上的气场，一把拉起儿子就走。 程屿恍然—— 那个孩子！ “明姐你等一下！” 程屿回过神来，人追出去，但苏明霞和孩子的身影早就已经消失了。 她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 “认识啊？” 江清梨故意问。 程屿点点头：“之陌的未婚妻，苏明霞。” “我看到她老公了。” 江清梨撒了谎。 程屿立刻抬起眉头：“你看到她男人了？什么样的人？” 江清梨：“就普通人啊，蛮高蛮帅的。怎么？你们不知道她后来结婚了？” 程屿摇头：“之陌出事后，明姐曾说过自己会终身不嫁。” 江清梨呵了一声：“怎么？人家伤心欲绝的时候说一句极端的话，你们全家是打算给人家套贞节牌坊么？” 程屿赶紧否认：“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刚才那个男孩，看着也有三四岁了。” “说明夏之陌出事没多久，她就另外找人了？你是想说这个？” 程屿：“我是想说，你不知道明姐跟之陌的感情有多深厚。所以在你看来一切都理所当然的事，我会觉得有些意外。除此之外，没别的意思。” 只是程屿想不明白，苏明霞今天为什么要刻意躲着他呢？ 她恨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掩饰过这种情感。 在她看来，夏之陌出事另有蹊跷，他应该是他的替死鬼才对。 可程屿并不这样觉得。 他认为，如果当年攀登的事的确是一场意外。 那么凶手针对的人，也依然是夏之陌。 自己的登山绳是跟他临时兑换的。 第193章 一家人 第193章 一家人 从餐厅出来，程屿去开车。 短短两条街，因为前方交通拥堵，开了约有二十几分钟。 乐乐刚才受了些惊吓，情绪有点恍然。 江清梨安抚着她，让她在自己腿上靠一会。 等下车的时候，才发现乐乐已经睡着了。 “你今晚也住这儿么？” 程屿停下车，回头对江清梨说。 “嘘。” 江清梨用一件外套盖在女孩的身上，对程屿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 “睡了？” 程屿问。 “嗯。” 江清梨点点头：“你再停里面一点，我把她背上去吧。” 程屿：“我来吧。” 车子停稳，程屿走下来，在江清梨的帮助下，他将乐乐托在背上。 前面那排的车位有点窄，所以程屿没有把车停到太靠前的位置，另还有一小段距离要走。 江清梨跟着，时不时把从乐乐身上滑下来的外套拽上去。 程屿则尽量压低身子，让孩子趴着可以不那么难受。 “你说周围人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们是一家三口？” 程屿突然说。 江清梨呵了一声：“怎么可能？我十三岁就生乐乐么？” 不过，江月橙撑起这个家，又当姐姐又当妈\/的时候，也就只有十岁。 江清梨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跟在程屿的身后。 突然见他停了下来，向江清梨伸出了一只手。 江清梨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程屿：“拉着。” 江清梨笑了笑：“那倒是像是亲爹拉着大女儿背着小女儿了！” 程屿瞪她：“我有那么老么？” “可是论辈分我确实应该跟易扬一样叫你舅舅。” “你——” 程屿气得直咬牙。 “实话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你嫁给唐易扬。” 江清梨：“这事好像不是你说了算吧？” 连他自己的婚姻，他都做不了主，还想做主外甥的婚姻？ 程屿双手擎在后面，将乐乐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江清梨，我以为今天过后，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江清梨低着头：“我以为我们的共识，是互相不要再打——” 打扰的扰字还没有说出口，江清梨就发现程屿顿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下去。 她定睛一看，心脏在那一刻近乎静止跳动。 站在她和程屿面前的人，是夏真乔。 一瞬间，世界都要静止了。 程屿抬起头，身子却还依然保持着背负着乐乐的姿势。 饶是江清梨再淡定再沉稳，眼下这个状况也着实有些不太好招架。 她愣了足有十秒钟，终于挤出了唇角一抹惊喜的笑容。 “乔姐你怎么在这儿？我和程总正好去送个孩子去医院。” 江清梨的反应能力真可谓是神级别的了。 程屿用余光看着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江清梨接下来的说辞和套路。 “乔姐可能不记得了，夏商集团跟天使爱福利院有长期帮扶合作项目。每个月都会有志愿者过来把孩子接出来一天，带他学习生活，一起游玩。” “没想到乐乐披萨吃多了，直接吃坏了肚子。哎。” 江清梨摸了摸乐乐的小脸蛋，同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第194章 发现了 第194章 发现了 “她就是乐乐啊，林阿婆助养的小孙女？” 夏真乔走上前，仔细看看孩子的脸。 “乔姐你也认识林阿婆？” 江清梨问。 夏真乔笑：“天使爱是我长大的地方，别的我都能忘记，这个真的忘不了。好了好了别站在这儿了，孩子不是不舒服么？赶紧上去吧。”江清梨看了程屿一眼，主动让开了挡在江清梨身前的位置。 江清梨没太反应过来，她还以为夏真乔是想陪程屿上去。 可是又见夏真乔站在原地不动，她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程屿和背上的女孩一起进电梯。 “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她会相信么？” 江清梨问程屿。 程屿：“你现在才开始意识到，她并不是个很好对付的人？用她贿赂给你的房子做福利院的公益房，亏你想的出来。” 江清梨：“我这是善良，帮她积点德，免得她将来下地狱被切得面目全非。” 程屿：“你是在玩火。” 夏真乔不简单，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不简单。 程屿无法想象，江清梨再这样下去—— “你要是能忍住不睡我，我就能忍住不惹她。” 江清梨轻笑一声，而与此同时，趴在程屿肩膀上的乐乐似乎也醒了。她小小的肩膀动了一下，江清梨立刻紧张地吐了下舌\/头。 “孩子在呢，瞎说什么！” 程屿瞪她一眼。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愣住—— 江清梨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自顾往前走，去开门。 程屿想：如果他能跟她在一起，万一生个女儿像她一样不乖可怎么办？ 进屋把乐乐放在床上，程屿似乎还想多留一会儿，却被江清梨直接赶出去了。 “你觉得夏真乔在楼下等你的概率有多大？还是说，她真的会蠢到相信咱们两个是在这里做公益的？” 程屿：“你怕了？” 江清梨冷笑：“我恨不能她现在抱我脸上，我正好找机会跟她跟同归于尽。”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刀，开始削皮。 程屿突然从她后面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 “哎！当心！” 手里还拿着刀子，这人怎么一上头就跟小孩似的？ 江清梨用胳膊肘怼开他。 “你根本就没办法像你想的一样，对我那么绝情。” 程屿将她用在怀里，轻轻咬着她的耳朵。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重新端正水果刀。 “程屿，其实你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喜欢我。你只是被夏真乔近乎病态一样的道德绑架，弄得身心俱疲了。” 说完，她脱开程屿的手，进屋去看乐乐了。 林阿婆还没回来，她不太放心把乐乐一个人留在这儿。 更何况，她不知道夏真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为了什么。 …… 程屿从公寓里出来，并没见到夏真乔。 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主动打了她的电话。 占线。 她正在通话。 翻开手机，程屿看到了陈凛发给他的消息。 「程总，检验报告出来了。」 陈凛的效率总是那么高。 「证实白手套上的血迹跟杜晓惠的血迹dna吻合。另外，林阿姨的排班表也出来了。」 南城第一医院？ 这是一家位于和平区的公立医院，在程屿的印象中，最近好像也没听有谁去过这家医院。 程屿点开放大的图片，赫然看到林美芝的名字出现在表格的几个位置。 他仔细看了看几个时间段，其中一个日期实在是太熟悉了。 是福利院庆典那天！ 南城医院，急诊楼东侧的楼层。 林美芝值班的地方，同一天同一时间和地点，是杜晓惠在隔壁抢救。 所以这双手套，是夏真乔扔在垃圾堆里的，却被林美芝捡到了！ “陈凛。” 程屿回到车上，立刻打回一个电话。 “你还记不记得杜晓惠在堕楼的当天，警方曾在她身边发现了一块石头？” 陈凛：“是的程总，那块石头上面有杜晓惠的血迹，但暂时无法判断究竟是击打导致，还是人在掉下来以后撞\/击到的。因为那块石头上面并没有检验出任何指纹。” 程屿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石头，血迹，手套？ 这其中的关联，并不难猜。 杜晓惠不是被人推下楼的，是打晕以后被人丢下楼的。 如果说，一个同样身高的成年女性做不到，那么…… 隐藏在暗处的高大保镖呢？ 程屿记得自己跟黎清清见面那次，黎清清曾提到过她在庆典现场见到过秦豪。 但是，秦豪并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 …… 夏真乔看到程屿来电，破天荒地的，没有马上放下手里的事情而立刻接听。 此时此刻，她躲在马路对面的广告牌后面，正在跟一个叫y先生的人打电话。 她有很久没有接到这个人的消息了。 第一次是五年前夏之陌出事前，第二次是三年前许盈出事前，第三次是几天前—— y先生亲口告诉她，在万代的招标现场，程屿正在跟他的情\/人躲在房间里幽会。 所以开门的一刹那，谁在里面，就是谁。 “我知道你是想提醒我，y先生，但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愚蠢到真的会相信江清梨跟程屿在一起只是为了陪这个小孤儿出去吃披萨。” 夏真乔的声音很冷，很硬。 “无论如何，只要是觊觎程屿的女人，我都会给她们安排最合适的下场的。” “那就只能先祝你好运了。” y先生的声音明显是经过特殊处理，听起来有种沙沙哑哑的机械感。 夏真乔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的的确确是“帮了”她很大的忙。 但与此同时，他也就成了知道她秘密的唯一的人。 这是一件令人很不舒服的事。 所以，夏真乔对他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感激和依赖，渐渐起了变化。 她最大的不安是因为她不知道对方到底要什么，这就仿佛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时时刻刻架在夏真乔的脖子上。 她宁愿他提条件，越快越好。 可y先生只是笑着说：“看你的意思，你应该还不知道江清梨的本名叫做江晚星吧？” 夏真乔：“江……晚星？” “她是江月橙的妹妹。” 第195章 心脏病 第195章 心脏病 “姐姐！” 江清梨刚刚坐着打了个盹儿，很快被噩梦惊醒了。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乐乐写完作业就自己去睡了，桌上还放着两个大塑料袋，是打包回来的披萨鸡翅之类的。 乐乐说，想带回来给林阿婆尝尝。 江清梨坐在沙发上，有些犯困，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门那边传来开锁的钥匙声，是林阿婆回来了。 “小江姑娘，你还没走啊？” 看到房间里已经被打扫好了，林阿婆连连道谢。 “我不放心乐乐。” 江清梨笑着说：“不过，乐乐她是真的很乖，写完作业就自己去睡觉了，一点都不用操心。” 林阿婆欣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哎，谁说不是呢？没有爹娘的孩子，不能撒娇就只能懂事。” “哦对了。” 江清梨从桌子上拿过来一副白手套：“这是刚才程总叫他的秘书闪送过来的，新的，仪仗用白手套。明天拿给乐乐用吧。” 她很珍视成为升旗手的机会，所以无论是白色的绒线工具手套还是漂亮的蕾\/丝礼服手套，都不是很合适。 “哎，我那手套也是捡的。” 林阿婆说，“之前在医院收拾垃圾的时候捡的，还挺好看，我就给乐乐留下了。” 江清梨的心脏又是一阵咯噔。 医院里捡的？ 看来刚才夏真乔徘徊在楼下，应该不止是偶然了？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白手套，那原来剩下的那一只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林阿婆把它丢进垃圾堆，准备洗漱休息了。 江清梨指着桌子上的外卖盒子，跟林阿婆解释，说这是乐乐的一点心意，她吃饭的时候全程一直都在惦记着林阿婆，专门给你打包带回来的。 “这孩子，最大的优点是懂事，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懂事了。” 林阿婆心里感动，眼中更多的却是疼惜。 “没办法，出身在福利院的孩子大多性情敏\/感。别人对她好一点，她就恨不能加倍回报。别人稍微有一点点脸色，她就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江清梨说：“被抛弃过的总是会怕再被抛弃，所以乐乐也特别依赖您。” “谁说不是呢？” 林阿婆说：“从福利院里带出去的孩子，就算有幸被条件很好的家人领养，也是改不了骨子里的自卑和缺乏安全感的。” 这一点，江清梨不否认，她觉得夏真乔就是这类典型。 正因为她从小都太想拥有这些了，所以被带回夏家之后，才会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幸福和关注冲昏了头脑吧。 她越是要高调秀人设，其实心里就更是自卑于程屿或许从来没把她看成是金枝玉叶的千金大小姐。 江清梨像。 “阿婆，乐乐的身世您了解么？” 看着床上睡得踏实的女孩，江清梨眼前难免浮现出姐姐那张清晰又亲切的脸。 九岁十岁的样子，也是她记忆中江月橙的样子。 助养在江家的时候，江月橙就像乐乐这么大，却已经一个人扛起照顾父亲和妹妹的责任了。 林阿婆摇头：“这我还真是不太清楚，听说是被人拐卖的，一岁多的时候卖给了她的养父母。但后来查出孩子有先心病，她养父母觉得上当受骗了，却又找不到人贩子，于是把孩子扔在了孤儿院。” “乐乐有先心病？” 江清梨的心脏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被遗弃在福利院的孩子，一半以上都是有些病症的。” 林阿婆长长叹了口气：“我在这行做了二十几年的志愿者，什么样的事儿都见过。你可知道，有的时候一些孩子为了能够得到领养家庭的青睐，他们甚至会表现出比大人还要复杂的心机。还有一些海外认亲，因为那时候亲子鉴定技术还不是特别发达，所以冒名顶替的现象也十分严重。” 说到这里，林阿婆沉沉地叹了口气：“乐乐她呀，原本也是有机会遇到一户好人家的。夫妻两个好像也是出身特别高贵的豪门世家，备孕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那家夫人就想要过来领养一个孩子，只可惜，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似乎也不了了之了。” 江清梨轻轻啊了一声：“那现在医生怎么说？” “十二岁之前最好要把手术做了。” 林阿婆摇摇头：“再大一点，心脏负荷更严重，也会更有风险。” …… 江清梨从公寓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出租车上，江清梨拨通了蓝晓幽的电话。 “晓幽，你能帮我查一个人么？” 蓝晓幽是昼伏夜出的动物，果然现在还没睡。 “我知道，白若嘛。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们当然是陪着你铤而走险。” “不是白若。” 江清梨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一下：“晓幽，你还记得我们在万代的招标会上，有个刁难程屿的女记者么？” 蓝晓幽嗯嗯两声：“记得，怎么了？” “我想查查她的资料，辛苦你了，今晚能给我么？” 江清梨心里早有第二步计划，她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所以苏明霞或许可以成为她接下来突破的对象。 “不过，白若那边的事……我建议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江清梨说，“陶媚已经答应过三天后将她约出来，约在一个酒会局上，到时候我也会跟着程屿他们一起参加。” 蓝晓幽：“明白，我跟元宝会一切按计划进行的。” …… 第二天一早，江清梨来到了今信网的办公大楼。 “您好，我想找一下苏明霞苏记者。” 江清梨对前台的女员工说。 “苏记者今天好像出现场了。” 对方帮江清梨查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她。 “哦，那我能问一下是去哪里的现场么？我有点急事要找她。” “我看看，应该是在七枫桥附近。那边好像有一些工程事故，几个工人在闹罢工维权。” “七枫桥？” 江清梨心里微微一顿，那不是夏商集团上个月刚刚启动的项目么？ 江清梨道了声谢谢，叫上一辆出租车，便往那边赶了过去。 第196章 明白了 第196章 明白了 江清梨刚刚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夏真乔的车也到了现场。 跟着她开车一起过来的，是她的保镖秦豪。 “小梨？你怎么在这里？” 夏真乔看到江清梨，十分惊讶。 “乔姐，我正好路过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清梨看着那些围坐在广场上的工人，手里拉着各种颜色的大横幅，还有人拿着扬声器。 “七枫桥是咱们去年的一个与政府合作的项目。” 江清梨对夏真乔说，“我看过资料的，说是原材料的问题导致的施工过程坍塌，伤了大概五六个工人，但不是已经私下和解赔偿了么？为什么这刚刚复工，就又会有工人在这里维权？” 夏真乔看了江清梨一眼：“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江清梨：“哦，因为之前我以为乔姐真的失忆了，所以专门去了解了一下公司近年来的重点项目。万一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帮到乔姐。” “既然这样，你帮我出面安抚工人代表？” 夏真乔意味深长地说：“你就告诉他们，说重新整改后的工作环境完全可以确保大家的安全，请他们放心。怎么样？” “乔姐。” 江清梨微微犹豫一下：“这个，我听说现场已经来了许多记者，该是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如果你没有亲自出面，而是单独委派我一个秘书的话……” “这你放心，媒体人我已经安排好了。” 夏真乔抬了下墨镜，冲不远处的一个短发女士招了招手。 “明姐！” 江清梨眯起眼睛看过去，果然是苏明霞！ “阿乔，来了？” 苏明霞是夏之陌的未婚妻，自然是认识夏真乔的。 而且，看两人打招呼的样子，感情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江清梨心里隐约失落几分。 难道自己之前的判断错误了？ 她故意在程屿面前帮苏明霞隐瞒那个男孩的事，算是她的一步妙险棋。 她赌的就是苏明霞对夏家的防备，这其中自然是包括程屿，也包括夏真乔。 “介绍下，这是我的秘书江清梨。” 夏真乔指了指身边的江清梨，“小梨，这是苏记者，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原本即将过门的嫂子。” “是你！” 苏明霞看到江清梨的一瞬间，当场怔住了！ “怎么？你们见过？” 夏真乔左右打量着两个人。 “是啊，我跟苏记者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江清梨笑道：“乔姐，那天我跟程总带着福利院的乐乐出去吃饭，中途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个猥\/琐男想要欺负乐乐，被苏记者看到，见义勇为帮助乐乐解难。我真的要好好谢谢她呢。” “只是举手之劳。” 苏明霞看着江清梨，眼中似乎有些异样的东西。 是恳求，是极致的恳求。 她一边恳求着，一边面对江清梨说：“虽然我还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但看到那样的场景，还是足以感同身受代入母亲的角色，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伤害。” 江清梨顿时全明白了！ 第197章 要拼命 第197章 要拼命 “原来是这样啊。” 夏真乔笑着看向江清梨：“我这位大嫂可最是嫉恶如仇的巾帼女英雄，路见不平可绝对是会出手相助的。” 其实就算是夏真乔不说，江清梨之前也是见识过的。 她摔老流\/氓的那个大背跨，实在是太帅了。 但一个身手不凡的女汉子，并不表示她就一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她特意在夏真乔面前提自己“虽然还没有孩子”，目的就是为了让江清梨明白，不要在夏真乔面前穿了帮。 因为昨天晚上偶遇的时候，苏明霞是怎么都无法提前预见到，自己跟夏真乔和程屿的关系的。 这时候，夏真乔的保镖秦豪过来了。 “乔总，对方同意派代表协商了。” 夏真乔点点头，看向江清梨：“小梨，不如你来替我去跟工人代表见面吧。就像我们刚才说的，反正你也提前了解过了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 她话里有话，又转向一旁的苏明霞：“明姐，我这个秘书可是特别优秀，是我的心腹爱将。我对她，也基本没有秘密和隐瞒可言。是不是小梨？” 江清梨笑着点点头：“是乔姐抬爱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能尽力把这件事安排好的。何况，这不是还有苏记者帮忙么？” 有记者媒体在，工人们总是会多一些信任，少一点防备的。 因为这件事的本质，大家心知肚明，多少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里面煽风点火。 听说那几个领头的，以前就有点这样的案底。 大概有点类似于医院里的医闹，但凡遇到谁家有医疗事故，他们就会上去递名片，维权造势，围坐上\/访，吃的就是这碗豁出去的饭。 七枫桥之前的项目出了些状况，伤了几个人，但当时夏真乔还没回来，夏成栋在程屿的帮助下已经做了合理的赔偿和抚恤，现在有人跳出来继续做文章，很难不让人往一些其他方面去联想。 其实说穿了这件事的本质就是—— 因为项目之前出了问题，所以甲方一般都很害怕再有什么不合规的地方被曝光，所以通常情况下会接受对方的要挟和敲诈。 但没想到这一次夏商竟然没有买他们的账，所以他们干脆把事情弄大。 “阿乔你放心，我们媒体人秉持的是公正公开的职业原则，是不会成为任何投机分子的工具的。” 苏明霞承诺道。 挑头的那个工人叫杨大军，四十多岁，长得黑黢黢的。 此时他带了之前受伤的几个工人的家属，抱着横幅，坐在一个招待所门口。 作为今天商谈的地方，稍微略显简陋了一些。 “杨师傅您好，我姓江，是我们乔总的秘书。” 江清梨礼貌地上前打招呼，“这件事我之前也过有一定的了解，今天咱们过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您看看，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小姑娘，你才几岁啊？” 杨大军显然没有把江清梨放在眼里，原以为今天就算是夏真乔出面都未必能做主的事，她竟然派过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我不跟你谈，叫你们公司管事的来。” 杨大军大手一挥。 江清梨依然是保持着笑眯眯的态度：“我们乔总前阵子生了一场病，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所以确实也不方便露面。” “乔总不方便，那找她的未婚夫啊。她的未婚夫可是程氏集团的三少爷，订婚宴办的那么气派隆重，难道出了这样的事，他能袖手旁观啊？” 他提到了程屿。 如此逻辑清晰，目的明确，会是一个职业敲诈的农民工能说出来的话？ 江清梨心中明了，这事儿背后多半是有人冲着程屿推出来的。 杨大军挑了头，其他几个工人也跟着拱起了火。 “我们杨哥说的是，你们当大老板的，有钱讲排场，没钱把我们的工作环境改善到安全标准？” “哦，每次都等出了事再赔钱？把我们的命当什么？” “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片子，别出来忽悠人了。赶紧把管事的老板叫出来。” “你看看你们着防护绳，就这材质，这韧性，村头的吊水井绳都逼着比这看着结实。就今天早上，我们老陈刚要上去作业，滑索扣就被挣开了。你敢不敢系在腰上往八层楼的窗户外吊一整天？” “就是啊，我们也不是一定要讹诈多少钱，我们就是想有人能为我们这个群体的人发发声，多给我们一些关注！我们有错么？” 提到防护绳的一瞬间，江清梨明显感觉到苏明霞的肩膀颤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程屿身边，每次看到他ptsd发作的时候的样子。 江清梨悄悄伸出手，扶了苏明霞一下。 “苏姐，没事吧？” 苏明霞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几位师傅，我是今信网的记者，今天接到热线，专门过来了解七枫桥项目的情况。各位请放心，如果真的是有安全隐患和工程质量问题，我们一定会做好媒体的监督工作，给到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杨大军上下打量着苏明霞，似乎依然不买账：“你说你是记者，你能公平正义？那你来试试这根绳子够不够结实？来，你试试。” “我来吧。” 江清梨咬咬牙，挺身上前来。 苏明霞当场愣住。 “江小姐，你——” “没关系的苏姐。” 江清梨微微一笑，从容捡起地上那根被质疑有质量问题的绳索。 “危机公关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以身陷入危机。不是么？” 说着，江清梨将安全绳套在身上，冲着杨大军等人点头示意。 “师傅，您说怎么弄？我不专业，你们之前作业的时候一般是绑几道？” 江清梨从容冷静的样子显然是杨大军等人没预料到的，他们原以为这个年轻小丫头不过是夏商实业推到前面来打软牌的，哪里能想到她是真敢上啊。 此时此刻，夏真乔坐在车子里，看着秦豪发过来的现场视频。 “这个江清梨，还真是豁得出去。” 夏真乔嘴角微微一扬。 “既然这么能逞强，让她跟她姐同一死法也挺不错的。” 第198章 就是他 第198章 就是他 “小梨！” 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江清梨下意识回头过来。 “爸？！” 来人正是江清梨的父亲，江启。 “爸你怎么在这里！” 江清梨又惊又喜。 江启突然从海县来到江城，之前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江清梨转头看过去，送江启过来的车子很是眼熟—— 那应该是……程屿的车？！ 江清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早该想到的，夏商集团面临这么麻烦的事，程屿是不可能不出面的。 只是他为什么会带着江启一起呢？ “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还是这么没头没脑地逞强？” 江启心疼地看了江清梨一眼，然后从她手里拿过安全绳。 “这绳子质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不过它的生产批次久远，这种滑动性卡扣的正确用法跟现代改良版的安全绳有差别。很多年轻的工人确实不是很会用。” 江启是个建筑师，早年混迹工地一线，他的话不仅权威，而且着实有震慑力。 江清梨眼看着刚刚还一脸嚣张不可一世的杨大军，这会儿彻底软了脾气。 他挤出人群，连跑带癫地跑到江启面前—— “江工！” “老杨？！” “江工真的是你啊！江工！” 杨大军的眼圈瞬间红了，一巴掌抱住江启的肩膀。 “你的腿，腿还好？能，能站起来了？” 江启点点头：“没事，就是有点跛，站得起来的！” “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原来，杨大军早在二十年前就跟江启认识。 江启是建筑师，杨大军是个工程队的小头头。 当年那长工程事故中，江启就是为了救他才被砸伤了腿。 后来杨大军去帮忙维权。 一方面是为了江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同时死伤的好几个弟兄。 但后来维权不成，反而引起了双方的冲突。 杨大军一气之下打伤了对方一个包工头，被人家背后的资本力量打压下来，最后坐了三年牢。 出来以后，他就开始干这行了。 “这，这小姑娘是江工你的千金？” 杨大军这才弄明白，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尴尬。 “让江工见笑了，兄弟我这些年，也没别的出息，就混口饭吃而已。” “见什么笑啊，大家都不容易。” 江启把江清梨赶紧拽了过来：“小梨，叫声杨叔。” “杨叔您好。” 江清梨赶紧打招呼。 “哎！大侄女好，真好，这孩子看着就出息。” 杨大军摸了摸脑袋，同时大手一挥：“行了都别站在这儿愣着呀！赶紧赶紧，大头你去找个饭店，我要请江工吃顿饭！” “不了不了杨兄弟，我这好不容易进城来一趟，还想跟女儿多待一会儿。” 江启拒绝道。 杨大军：“这打什么紧，叫大侄女一起去。我这做叔叔的，初次见面也没准备点像样的见面礼，还差点给大侄女添麻烦。” “爸。” 江清梨笑着劝江启：“爸，你就先跟杨叔他们去吧。我现在还是上班时间，等我把手里的事安排一下，我就过来找你。” 说着，江清梨往路边那辆银灰色的车看过去。 然而程屿的车已经开走了。 所以他是知道出事以后，专门把江启接过来解围的？ 为了帮助夏真乔解决事端，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江清梨心里微微一紧。 不过，她无法完全信任程屿也并不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否则她也就不会悄悄过来找苏明霞了。 就这样，一场“闹剧”以叙旧的情怀落下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帷幕。 江清梨跟江启告别之后，跟着苏明霞一起去找夏真乔。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能顺利解决，还是应该给小梨记上一功的。” 茶餐厅里，夏真乔以茶代酒。 江清梨腼腆笑笑：“乔姐客气了，真的就只是巧合。我不是在那边买了公寓么？想把我爸接过来看看，如果他喜欢，就让他在这住上一段。说起来，还是要仰仗乔姐的照顾。” 夏真乔：“小梨你可太客气了。叔叔过来了，我也应该主动做东，请他吃个饭的。” 江清梨：“这怎么好意思？我爸一直在念叨，说是听说你和程总很照顾我，他希望自己有机会来一趟，好好当面感激你们一下呢。” 夏真乔：“那可太容易了，我和你们程总年底就要办婚礼了，到时候你带着江叔叔一起来啊。” “哈哈，一定一定。” 两人客气了几个来回，才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苏明霞。 “明姐，真不好意思，害得你折腾了一上午，也没拿到像样的新闻。” 夏真乔笑道。 苏明霞：“这话说的，好像我为了能采集到抓人眼球的新闻，真的会希望今天现场出点什么大事似的？” 夏真乔：“哈哈，也是呢。平安无事最好了，幸亏小梨带着她爸爸过来解围。不过明姐，我觉得你也并不是完全白跑一趟。你也可以从这次的安全绳事件进行切入。工程事故安全这种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毕竟，那种拴在人身上的东西，是保障生命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我们也不希望这样的悲剧——” 见苏明霞的脸色突然有点不对了，夏真乔哎呀一声，夸张地捂住了嘴：“对不起明姐，我……” 她的言外之意，是自己口没遮拦，又提到了夏之陌意外去世的敏\/感话题—— 呵，就好像夏之陌不是她亲哥哥一样！ 江清梨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儿。 这时候，江清梨的手机突然传过来一条消息。 【未经你允许把江叔叔带过去，跟你说句抱歉。】 是程屿发过来的。 江清梨倒吸一口气，没等想好自己要回些什么，程屿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 【虽然我未经你允许，但我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未经我允许做这么危险的事。】 啪！ 江清梨直接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这男人真的是神经！ “怎么了小梨？” 夏真乔凑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乔姐，骚扰短信。” 江清梨大大方方地说，但这一切，似乎都被坐在旁边的苏明霞看在了眼睛里。 第199章 达共识 第199章 达共识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总是有惊无险的。” 夏真乔说，“不过，明姐也不能白跑一趟，小梨，你把七枫桥的一些资料片整理一下给到明姐。我想，明姐应该会有手段让这次的新闻成为我们夏商最富有正能量的宣传。” 苏明霞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阿乔比以前更会做生意了。” “没办法，爸妈年纪大了，总要有人撑着这个家。” 夏真乔调弄着手里的咖啡，站起身，对江清梨道：“小梨，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你来对接明姐这边的事，有什么问题及时沟通。” “乔姐放心。” 江清梨跟着起身，把夏真乔送到门外之后，重新回来坐在了苏明霞的身边。 她冲着苏明霞甜甜一笑，然后拿起餐盘里做装饰的小雨伞，开开合合摆弄了一下。 抬起头，她看着苏明霞：“明姐，游游这个年龄玩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幼稚了？” 苏明霞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清梨，眼底已经拉扯过好几个来回的。 “江小姐，刚才的事谢谢你。” 她道谢，为的是江清梨没有在夏真乔面前说出她有孩子的事。 “游游是不是夏之陌的儿子？” 江清梨甚至没有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了。 苏明霞手里的餐具微微攥紧，四下目光一扫，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点了点头。 “江小姐，你到底是谁？你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第一次看到游游的时候，他书包上有一个小徽章。” 江清梨说，“那时半年前圣光商场举办一个游戏博览会的时候现场发放的非卖纪念品。游游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还没有足够丰富的社交，所以除非他现场看到了，喜欢了，才会想要。否则，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你在二手交易网上专门帮他买回来的。” 苏明霞说自己是半个月前才回国的，但孩子其实半年前就已经在江城了。 她回来，貌似高调，其实是在隐藏自己低调的真实目的。 “我想，明姐你那天在万代招标会后故意出现在程屿面前，也不仅仅是为了给他难堪吧？你有目的，想要从程家和夏家手里得到答案。” 苏明霞沉思片刻，终于深深呼出一口气：“江小姐，我知道你在程屿和夏真乔身边都做过秘书，我也注意到过你。只是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出乎人意料的聪慧女孩。” 江清梨笑了笑：“我跟程总说，昨天在洗手间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爱人。所以，他不会怀疑游游的。” “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苏明霞说的比之前更真诚了。 “我的确不想让程屿知道，这个孩子是之陌的。” “是的。” 江清梨点点头：“如果他知道夏之陌还有一个亲骨肉留在这世上，心里的愧疚和无奈都会减轻很多。明姐这么恨他，一定不希望他过得舒服些。” “不是这样的。” 苏明霞否决了江清梨的说法，可是话音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上了这个小姑娘的当。 苏明霞心中无奈泛起一丝苦笑，也罢了。 今天摊上了这么个难缠的小姑娘，瞒是真的很难瞒。 或许自己真诚一点的结果，能换取对方也足够真诚坦白。 更何况，江清梨已经知道了游游的真实身份。 “之陌的死，并不是程屿的错。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有针对性的谋杀。” 苏明霞郑重地说。 江清梨轻轻啊了一声，挺直腰背坐直了身子。 “明姐，你怀疑身边的人对么？”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要隐瞒孩子的存在？ 夏之陌死了，但他还有个儿子。 这个孙子的存在，会是夏家老两口晚年强大的精神寄托，也是程屿从此可以摆脱愧疚和心债的敲门砖。 但是，他同样也会给一些人带来威胁。 比如，觊觎夏家财产的某些人？ 再比如，如果程屿一心一意把对夏之陌和夏家老两口的愧疚都转嫁到了夏之陌的遗腹子身上。 那么，谁会被冷落，谁会失去优待的资格呢？ 这个答案还不够清楚么？ 江清梨就知道，自己没有赌错。 今天去今信网找苏明霞的这一步棋没有错，在去往七枫桥现场的车上，她查了今天引起争议的这款安全绳的原身厂家的历史，结果就更让她不寒而栗了。 当年程屿和夏之陌在滑雪时遭遇意外，正是因为程屿在用的登山绳是从夏之陌的背包里拿走的。 而那根绳子原本已经停产了，因为它的设计滑道安全扣上，会有非常难操作的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程屿的绳子断了，夏之陌为了救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明姐，你怀疑夏真乔对么？” 江清梨直接抛出了答案，让两人之间的话题从此停止拉扯，迈入一个新的更真诚更直观的纪元。 “不瞒你说，我接近夏真乔也是带着目的的。” 江清梨摆出了自己的诚意。 “我的姐姐在夏之陌出事前三个月遭到了意外。表面上看，她是为了维护被富二代欺凌的学生，而被人陷害，网暴，最后酿成无可挽回的悲剧。可夏真乔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是章北麟的表姐，为了维护弟弟，主动积极地帮他和他的妈妈寻找公关和法务团队，对江月橙毫不留情地下死手。 “三个月前？” 苏明霞的眉头微微紧皱起来：“我记得那时候，她本来是没有计划要跟夏之陌和程屿一起出国的。她本科念的跟他们两人不是同一个专业，出去伴读也比较吃力。” 苏明霞想起来了，最后夏真乔拿的签证跟他们两人也不一样，而是旅游签证。 “当时她突然坚持一定想要跟去国外，说是能照顾一下之陌和程屿也是好的。” 苏明霞回忆道。 “结果刚刚过去不到一个月，就出事了。” 苏明霞双手轻轻扶在自己的小\/腹上，“那时候，我听到消息悲痛欲绝。我立刻买了机票赶过去。夏真乔当时并没有告诉我们夏之陌究竟怎么样了，而事实上，他的遗体也确实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江清梨点点头，她说这些事她提前是有做过了解的。 为了接近程屿，她必须要了解他的过去。 “我听说程总这五年下来，每年在出事的那个月，都会去一趟欧洲，到意外发生的地方去看看。” 江清梨说。 这也是人之常情，或为排遣内疚，或者，只是单纯寄托一下，好像只要没有找到遗体，人就会永远活在心里一样。 “那时候，我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苏明霞说：“之陌临走前我们在一起，游游就是那个时候有的。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想而知，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找不到爱人的遗骨，当时那种绝望的心情—— 如果不是后来意外发现这个孩子的到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下去。 “明姐，我们合作怎么样？” 江清梨抛出橄榄枝。 “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夏真乔，相信一定可以找出她害人犯罪的证据的！” 然而苏明霞并没有江清梨以为的那样积极。 “不了，我的事情，我会自己想办法。只要你不把游游的事情告诉他们，我就很谢谢你了。” 苏明霞并不完全相信江清梨，这也是人之常情。 因为她还是一个母亲，她有软肋，江清梨没有。 “明姐，可是我觉得你应该试着相信我的。” 江清梨并不死心：“我可以交换我的秘密给你。” 苏明霞：“什么？” “我跟程总是有男女关系的，瞒着夏真乔。” 江清梨的眼睛闪亮亮的，满满的都是诚意。 “如果夏真乔知道了，她会留我活下去么？一个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下手，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知道你现在只想保护你的儿子，在保护儿子的第一前提下，查出夏之陌意外的真相。我可以帮你的。” “现在我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我也同样没有后路了，明姐。” 苏明霞沉默半晌，抬起头：“你跟程屿是不是认真的？” “是。” 江清梨郑重点头。 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个不真诚的谎言，都会瓦解她与苏明霞之间脆弱的信任。 “我恨夏真乔害死我姐姐，我就是要报复她。她喜欢程屿，所以我要抢。” 苏明霞低吟一声：“是，你帮我找出夏之陌意外的真相，我就可以带着游游光明正大回夏家。程屿得知夏之陌还有儿子，一定会欣慰，会不再被那样深刻的痛苦所困扰。他甚至有可能会放弃跟夏真乔的婚约，然后给你一个名份。对么？你本来就是为了你自己，就别再冠冕堂皇说什么是想给姐姐一个交代了。” 江清梨笑了笑：“是，明姐说的都对，我就是想要跟程屿在一起。如果明姐觉得这样的动机和动力更能让你愿意相信我，那我们就算是达成共识了，好不好？” 苏明霞站起身：“我还需要再仔细考虑一下。不过你可以先告诉我，你打算要我帮你做什么？” 江清梨眼睛一游：“我在计划绑架并杀害一个女人。” 第200章 一条路 第200章 一条路 “进来吧。” 苏明霞把江清梨带到了自己的公寓。 房子是租的，里面有一个大约五十几岁的妇女。 江清梨听到苏明霞叫她三姨。 “这是我姨妈，帮我带游游。” 苏明霞对江清梨说，“还有一个钟点工阿姨，每周一三五六会上门帮忙买菜打扫。” “这几年，明姐你一直都在国外？” 江清梨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照片，有游游从小到大各个时期的。 但与苏明霞的合照很少。 “对外我会称自己是游游的小姨，他会叫我三姨妈为奶奶。” 苏明霞说。 江清梨放下照片，目光在玄关口扫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双男士的拖鞋，深蓝色的，上面似乎并没有任何灰尘。 但她什么都没问。 “三姨，你先出去逛逛吧，等下四点半再去接游游。” 苏明霞把三姨打发出去，现在家里已经没有第三个人了，她可以跟江清梨说一说那些“绝对不能给人听到”的话题了。 “你说白若是当年被章北麟欺负过的女孩章颜晨，她的男朋友白磊，是你姐姐江老师的学生？” 江清梨点点头：“白若拿了夏真乔的封口费，不愿再出面作证。可夏真乔却担心白若口风不严，借口说她跟程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希望能除掉她。” “她叫你去绑架杀人……” 苏明霞摇摇头：“如果你答应了，才是真的上当了。” 江清梨：“？？？” 苏明霞：“你想想看，正常人在听到这件事的反应后，会是怎样的？哪有一个公司的员工对老板的忠诚度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她是在试探你。” 江清梨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对夏真乔的潜意识印象就是她是个只要觉得挡了自己的路，就会不惜代价除掉的那种人。 简而言之，她没觉得跟夏真乔斗需要带太大的脑子。 “我当然不会真的杀了白若，我只是希望她能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江清梨叹了口气：“这也是我为什么需要明姐帮忙的原因。” 白若没有出庭作证的意愿，这是威逼利诱都没用的。 江清梨想，这种时候，她只能依靠媒体这一条路可走。 苏明霞是记者。 正义感强，做事雷厉风行。 “明姐，其实说句实话，就算没有我们共同利益的这层关系，就冲着你能萍水相逢救了乐乐这一点看，我相信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 苏明霞给江清梨递了一瓶水：“我还没有决定一定要趟这浑水。” 江清梨：“明姐～” 苏明霞：“……” 无奈叹了口气，苏明霞说：“我算是弄明白程屿是怎么沦陷的了。他最吃\/你这款，只是平时绷着一张脸像老k牌一样，哪有活腻歪的女孩敢在他面前这样撒娇的？其实……” “其实什么？” 江清梨双手端着下颌，眨眼看着苏明霞。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是不会喜欢夏真乔的。” 苏明霞叹口气。 “为什么呢？” 江清梨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是有特殊吸引力的。他不会喜欢夏真乔，就像我也不会喜欢别的男人一样。跟对你好不好，在不在乎你，别人眼里合不合适，没有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有不经意地往门口瞄一眼的。 江清梨记得那里有一双拖鞋。 “好了，不说这个了。” 苏明霞把话题重新拉回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我是说，白若的事。我这里倒是有些资源，可以去彻查一下当年的媒体圈。这件事的新闻被压得非常紧，连一个水花都没有。说实话，它的发酵流程和舆论规律确实不太符合市场的正常流向。” 言外之意，有人在幕后操控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江清梨想了想：“可是你也说了，夏真乔之所以跟我提出这个要求，已经是在怀疑我了。我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破局，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白若。” 也就是说，这一次，亮剑出招必见血。 第201章 苦情人 第201章 苦情人 江清梨拿了一些资料给苏明霞看。 她说这些是她这段时间跟朋友一起，找到的有关白若的一些信息。 包括她出国的学校，包括她这次办展会的现场照片。 苏明霞专注看着，也不说话。 一晃都快五点了，江清梨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已经有些烦躁了。 她不明白苏明霞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答应帮忙还是不答应。 这时候，门铃响了。 “是三姨和游游回来了。” 苏明霞示意江清梨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自己起身去开门。 “妈妈！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游游今年四岁多，比同龄孩子早熟又贴心。 “奶奶说你今天在家我还不信，我是不是又能吃到红烧排骨了！妈——小，小姨。” 进门看到江清梨，孩子明显一愣，赶紧改口。 他是个机灵的孩子，知道在别人面前要叫妈妈小姨，只有没人的时候才叫妈妈。 苏明霞摸摸儿子的头：“没事，小梨姐姐不是外人。” 一句不是外人，叫江清梨心底这块大石头终于沉稳落下了地。 她明白，苏明霞已经决定要帮她了。 这时候，一旁的三姨突然弯下腰，捡起了什么。 然后发出一声疑惑的“哎”声。 江清梨和苏明霞连忙转头过去：“怎么了，三姨？” 苏明霞看到她的手里捏着一张照片。 这照片是从江清梨的文件袋里飘出来的，刚才她听到有人回来，匆忙收拾了茶几上的资料和照片，却没想到有一张被甩飞到地板上了。 苏明霞看了江清梨一眼，她原本是想将这照片抽回来，然后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下三姨妈。 没想到的是，三姨妈捏着照片左右端详了一下，开口直接把两人惊到了。 “这不是唐舒舒的妈妈么？” 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正是白若，是江清梨找到一张现场图，也是唯一一张，不太清晰，但白若的轮廓还是拍完整了的。 “三姨，你认识这个女人？” 苏明霞问。 三姨：“也不能算是认识，但她是游游班级里小朋友的妈妈，我见过几次。” 说着，三姨招呼正在卫生间里洗手的男孩：“游游你过来看看啊。” 照片凑到游游的鼻子尖儿底下，男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是唐舒舒的妈妈呀！” 三姨点头道：“你看，游游也认得。应该就是她没错。” 苏明霞：“三姨，你跟我们详细说说。” 三姨表示，也没什么好详细说的，只是知道这女人非常可怜。 唐舒舒跟游游一样大，今年都上中班。 第一次见面，是在去年孩子刚入学小班的家长会上，唐舒舒的妈妈给她印象很深刻，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挺着个肚子，怀孕有六个多月的样子。 江清梨蓦然想起来陶媚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 说觉得白若跟以前认识的有点不太一样，而且她正在哺育期。 现在结合起三姨的说法，如果说去年家长会上她怀着孩子，那么算算时间，她现在可不就正好处在哺育期了？ 苏明霞：“三姨，您继续说。” 三姨点点头：“要么说这女人一旦嫁错了人，那真是一辈子的苦头吃个没完。唐舒舒是她家大女儿，听说这婆家呢就一直想让她再生个儿子。她妈妈身体不太好，一胎剖腹产还没有恢复过来，就硬是被逼着怀了老二。老二倒是个儿子，但在六个多月的时候医生就提示过，说这孩子心脏可能有点问题。建议家里人慎重考虑。” “但是人家婆家不乐意，说好不容易有个带把的，怎么能听医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就这样，孩子是坚持生下来的，但一出生就出现了严重的窒息症状。不但心脏不好，就连双肺都发育不完全。” “这婆家人啊，也是不要脸，揪着这个细节，硬是逼着医院赔了好几万块钱。原以为这钱会拿来给小儿子治病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那老公拿着钱，挑了个大钻戒，转身就去找了个黄花大闺女结婚。唐舒舒她妈一个人带着大女儿和生病的小儿子，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艰难的。” 说实话，且不管唐舒舒的妈妈是不是这个白若，光是听三姨这番叙述，苏明霞的拳头都硬\/了起来。 “这什么人家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吸血鬼，不要脸的渣男！回头我就把这一家好好曝光一下！” 三姨：“谁说不是呢？这唐妈妈就这样，一个人拖着大的，带着小的。当然这些话，我也都是听其他家长说的，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十有八\/九吧。我听说家委会还考虑过捐款帮扶，但唐舒舒的妈妈似乎很要面子，一直没有接受。” 江清梨听着这女人的遭遇，还是蛮同情的。但她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三姨，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说你们是去年送游游上小班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她出过国之类的？” “出国？” 三姨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她出国去，孩子谁带啊？而且她出国干什么呢？外语都不会说的。” 三姨解释说，那会儿有一些培训机构到学校来打广告，招生。 什么英文要从小培养语感，赢在起\/点之类的。 “唐妈妈还问过我，说有没有给咱家游游报英文班，她说她不是很懂这些，怕孩子以后幼升小衔接跟不上。我说我们不用，说游游的妈妈在国外当记者，每天视频他们都会用英语对话。当时唐妈妈还特别羡慕呢。” 江清梨没有留下吃完饭，苏明霞专门送她下去。 “三姨的话如果都是可信的，明姐，我觉得这个白若一定是有问题的。” 江清梨坚定道。 她明明是在国外待了两年多的，刚刚才回来，怎么可能连外语都不会说呢？ 而且，以她这样精明又冷漠的性格，怎么可能是三姨口中描述出来的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明显就是两个人嘛！ “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 苏明霞跟江清梨的看法一致，“我甚至怀疑，那天召开画展的人跟三姨口中的唐舒舒的妈妈铁定不会是一个人。应该只是长得有点像？” “可是哺育期怎么解释呢？” 江清梨觉得这个点非常奇怪。 哪有那么巧的，白若和这个唐妈妈都刚刚生完孩子不到一年？ “总之，这件事我回去跟姨妈再问清楚一点。” 苏明霞细细思索了一下，“不管因为什么动机，我都得挖掘下去。” 江清梨眨眨眼：“明姐，那我们这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苏明霞看她一眼：“否则呢？我还有拒绝的可能么？不过江清梨你给我听清楚了，游游是我的底线，无论我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他。” 江清梨点头：“这个当然。” 查找真相，复仇讨公道也好，为了逝者的安慰，但永远重要不过活着的人。 这是秦书贺之前对她说的。 秦书贺…… 好像很久都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了。 江清梨站在马路边等车，一边等，一边极力捋着脑子里混乱的思路。 “小梨！” 就在这时候，一辆熟悉的suv停在了她面前。 正是秦书贺。 第202章 没资格 第202章 没资格 “我爸去找你了？” 坐在秦书贺的副驾驶上，江清梨全程把脸转向窗外。 “江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过来了。我下午有课，没请出假。” 秦书贺说。 江清梨：“他没事干，闲的，你不用听他的。” 秦书贺扶了下眼镜：“小梨，江叔也是关心你。” “他关心我因为我是他女儿。” 江清梨不耐地转脸过来，盯住秦书贺：“但你不一样。你又不是他儿子。” 江清梨带着情绪，秦书贺不会察觉不到。 只是这份情绪，自江月橙离开后，他们只能用一致对外的方式去消化，去平复。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站在咄咄逼人的分叉口。 虽然秦书贺明白，这才是江清梨与他之间最该选择的路。 “说正事吧。” 秦书贺点了一支烟。 他以前有瘾，后来跟江月橙在一起就给戒了。 江月橙死后，他又开始抽了。 再后来江清梨查出病来，他又戒了。 现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又捡了起来。 江清梨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又有种想要把烟熄灭的冲动。 但这一次，江清梨故意嗤之以鼻：“秦老师，想抽就抽吧。无论是我还是我姐，我们都没想过要管着你的。我姐舍不得，我也没资格。” 秦书贺微微顿了下，点头，于是又吸了一口烟。 江清梨原本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咳嗽的。 但贫穷，咳嗽和爱，都是藏不住的。 她越是想忍着，越是忍得辛苦。 最后憋得她弯下腰，挤出泪水，甚至连胸骨都要挣断了。 “我听晓幽和元宝说，你准备绑架白若？” 江清梨呼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气息，咬咬牙：“叛徒。” 秦书贺：“你别怪别人，这种事换任何人任何情况，我都是不会允许你做的。” 江清梨翻了下眼：“你管我？” 秦书贺：“你没资格管我，但我有资格管你。” “呵。” 江清梨冷笑：“就因为我是江月橙的妹妹？” “你也是我妹妹。” 秦书贺垂了下眼帘。 “你可快点闭嘴吧秦老师。” 江清梨顿时像只气炸了的小河豚：“说这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你帮我姐养大我？教我做人的道理和礼义廉耻？我醒醒吧，我没爹没妈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书贺提高声音：“我只是觉得，我很后悔当初的那个决定。我不该让你去接近程屿。” “你吃醋了？” 江清梨突然咯咯笑起来：“秦老师，是不是我爱上了程屿，你后悔了？” 秦书贺脸色难看得很：“江清梨你能不能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我有胡说么？秦书贺，你不是男人啊？你不知道我决定利用程屿来报仇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与他之间要发生什么么？” “那时候，你那么淡定地问我进展，你帮我找不伤肝的紧急避孕药，在高尔夫球场休息室的外面，你亲耳听到程屿是怎么干我的——” “够了！” 秦书贺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突如其来的鸣笛吓坏了前面的路人，结果自然是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 车里的温度越来越窒息，气氛越来越诡异。 秦书贺抬起头，摘掉眼镜。 他的眼眶红了。 “小梨，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收手？后面的事，我替你做行么？” “你怕我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姐会责怪你是么？” 江清梨闭了闭眼，从胃深处不断痉挛着，涌出又酸又涩的液体。 “秦书贺，那我呢？我也是为了我姐姐，才不忍心让你有个三长两短。这样子的解释，你能接受么？” 你对我好，怕我误会。 我也一样，我对你好，我也怕你误会。 “姐夫，你是我姐夫，一辈子都是，无论我姐在不在。我小的时候，你为了我姐，给我洗衣梳头买卫生巾。等你老了，我也是为了我姐，给你端屎端尿披麻戴孝，哈哈，哈哈哈哈！” 江清梨笑得眼泪翻滚，前仰后合。 秦书贺却笑不出来，只有泪水掠过棱角分明的脸颊，打湿衬衫和胸襟。 “走吧，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江清梨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江叔现在在哪落脚？酒店么？” “没有，我让他去我那了。” 江清梨说，她在那边刚刚置办了三套酒店式公寓。 “我跟林阿婆说了一下，让她今天把乐乐先送回福利院。让我爸先在那住几天。毕竟，这房子买的时候是夏真乔承诺说让我接我爸来住的。我觉得她现在可能已经盯上我了。” 秦书贺：“我也有种预感，夏真乔现在可能未必再相信你了。实在不行，你从她身边退出来。” “退出来然后呢？” 江清梨轻呵一声：“准备等程屿跟我结婚么？” “你不是要嫁给唐易扬么？” 江清梨一拍脑袋：“对，差点忘了。不好意思，男人太多。” 秦书贺看了她一眼，转瞬了眸子里的无奈与心疼。 车往酒店式公寓的方向开过去，然而江启却并没有接电话。 “奇怪了。” 江清梨很不能理解：“爸怎么不接电话？” 难道是中午跟杨大军他们喝多了？ 江清梨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 秦书贺说，自己两点半那会儿还跟他通过话。 这会儿下班高峰，路上有些堵车。 而且不是一般的堵，是属于那种前面明显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所以堵到诋毁不漏的那种堵法。 “什么情况啊？” 旁边车道有司机师傅在骂娘：“特么都堵成下水道了！” “前面不行了，要给消防车让路。” 另一个师傅隔着窗对喊，“好像是有个酒店式公寓着火了！你看那烟！” “急也没用，难道飞过去啊？那火挺大的，我朋友堵在东立交上，说感觉那热浪都烤玻璃窗。” 就在这时，江清梨也注意到了远处滚滚浓烟飘了出来。 救火车救护车的鸣笛，伴随着前方塞车的各种嘀嘀声不绝于耳。 但江清梨什么都听不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砰咚砰咚的心跳。 火灾？！ 酒店式公寓！ 爸爸！ 第203章 运气好 第203章 运气好 “爸！” 江清梨徒步跑下车，足足跑了三公里。 到达公寓楼下的时候，消防员已经把现场封围住了。 “爸！！” “我爸还在里面！” 烈火冲天，气浪不断，可江清梨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江启还在公寓等着她！ “小姑娘，这里不能进去！火势很危险。” 消防员将她直接拦在外面：“我们的人在上面搜寻请耐心等待！” “我爸在里面！我爸！” 江清梨如何能够耐心且冷静？ 突如其来的危机和变故，几乎掏空她的理智。 “小梨！” 秦书贺紧紧拉住江清梨：“小梨你别冲动！火势太大了，消防人员已经在里面搜救了，不会有事的，江叔绝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有事！” 江清梨奋力推开他，“秦书贺，你说这样的废话你自己信么！” 大火倒影在他通透的眼镜片里，灼烈又绝望。 秦书贺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这是多么苍白又无力的安慰。 他同样无法想象，如果江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江清梨会怎么样，他自己又会怎么样…… “我替你进去救江叔。” 下一秒，只见秦书贺突然冲开消防队员拉起的安全线，从消防车旁顺走一条防火毯，一只氧气瓶。 “喂！回来！你干什么的！” 救援人员立刻察觉，蜂拥追上去，将秦书贺牢牢控制住！ 江清梨这才反应过来。 “秦书贺！” 她尖叫一声，扯开安全线，一头扎到秦书贺身边。 “你疯了么！你疯了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泪水决堤一样在江清梨的脸颊肆意，她将双手紧紧抓在秦书贺的衣领上，小小的身躯提不动丝毫。 “秦书贺！你——” 下一秒，秦书贺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小梨，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事情会弄成这样。 不是说好了，报仇绝对不能再以任何重要的亲人朋友为代价么？ 这大半年来，他眼看着江清梨一个人冲锋陷阵，眼看着她步步沉\/沦。 他能为她做的，还有什么？ 如今，就连她仅剩的亲人都护不住…… 自江月橙出事后，他隐忍多年的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汹\/涌而出。 “小梨，对不起……” “小梨！书贺！” 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就像一场梦一样，虚幻不实。 江清梨与秦书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到江启正拎着一份餐厅包装袋，活生生地站在两人身后。 不远处，是程屿的车子。 “爸？！” 江清梨推开身子，跄踉着跑到江启身边。 她紧紧抓着父亲的手，透过摩\/挲的泪眼打量着，震惊得几乎语无伦次！“爸，爸……是你！你没在家，你没事我，我……” “我本来想在家给你烧点饭，程总过来说有点事要跟我聊聊，就出去了一趟。这还跟你打包带回来了些点心。” 江启提了下手里的便当盒。 “没事就好，没事就……” 也许是激动过度，也许是身体支撑到了极限，江清梨甚至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点的话，就昏倒了。 “小梨！” “小梨你怎么了！” “医生！” “快来人啊！” 人群中两条身影几乎是同事穿出，一边是刚从车里下来的程屿，另一边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现场的萧誉。 …… “萧医生，小梨怎么样了？” 看到萧誉从病房出来，江启立刻迎了上去。 “江伯父，她没有大碍，只是有些低血糖。” 萧誉记得江清梨曾经的嘱咐，她说过自己的病尚且没有告诉过家里人。 江启总算把心放进了肚子里：“哎，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爱吃饭，人也瘦得很。那我，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江启伸着脖子，急着往病房窗户那边看了又看。 “她刚醒，还有些虚弱。” 萧誉说，“不过稍微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江启连连点头：“谢谢你了萧医生。小梨一个人在这边，有你们这些朋友的关照，真的是太幸运了。” “江伯父您客气了。” 萧誉扶着腿脚不灵便的江启，推开了病房的门。 “爸。” 江清梨眯着眼睛，从被子里钻挺出身。 江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上，还挂着强挤的笑容。 唰的一下，眼圈就红了。 “你呀，都多大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颤颤巍巍挪到江清梨的病床前，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爸你没事就好，我都要吓死了！” 江清梨一把还住江启的腰，像个小孩子一样撒着娇。 “我这么命大，当年那么严重的工程事故我都能捡条命回来。难道这么大的公寓楼，偏偏是我住的那间着了火么？你当你爸什么运气啊？” 江启心疼地拍着女儿的肩背，却在江清梨看不到的地方，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放心吧，傻囡。爸还会多活好多年，等你什么时候累了苦了想回家来看看了，爸等你。” 萧誉看在眼里，不忍打扰他们，默默退出了病房。 程屿靠着走廊的墙壁，站着。 萧誉以为他已经走了，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干什么？不进去看看她？” “她家人都在，我去看什么？” 程屿淡淡道。 萧誉看了他一眼：“你就不用跟我打太极拳了。你不敢过来接近她，是因为你担心夏真乔在附近盯着。” 着火的公寓并不是江清梨的那几间，而是一楼一家非法改造的仓库间。 因为没有做好消防，加上业主的疏忽，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但程屿之所以心有余悸，是因为在没有给出事故原因之前，他更倾向于怀疑是夏真乔想要灭口住在这里的林阿婆和乐乐。 “把你知道的事告诉我。” 程屿低吟一声，开门见山。 萧誉：“然后呢？让你找机会毁灭证据，继续维护你的未婚妻？” 程屿咬了咬后槽牙：“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萧誉面无表情道：“这么多年你都忍下来了，现在要跟夏家反目，你不想想后果。江清梨的事，我会帮她查。我百无禁忌，大不了别人说我是追不到夏真乔而积怨回踩的废物，我不在乎。” 第204章 万能的 第204章 万能的 “好吃么？慢一点，哎，从小就是这样，吃的一点不少，怎么就不长肉呢？” 江启夹了一只虾饺皇，喂给江清梨。 看她一口塞进去，腮帮子鼓\/鼓的，又心疼又好笑。 “我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江清梨早就觉得胃里一阵阵抽得难受，这会儿没有什么比食物更让她有满足感了。 “对了爸，你怎么会跟程屿出去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今天一整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江清梨都还没有机会跟江启好好说说话，“你是怎么突然来江城的？提前也不告诉我一下。” 江启：“你妈妈说，让我最近找时间过来看看你。说是看你状况不是很好。我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正好这两天江城有个老同学聚会，我就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会跟程屿在一起，江启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是根据自己上一次给江清梨寄特产的时候的地址找过来的。 那会儿江清梨还在诚正工作，快递地址自然是填的公司大楼。 “所以你是跑到诚正集团来了，正好被程屿看到了，就把你捎上了？然后特别巧的是，七枫桥那边正好有工人在闹\/事，你又碰巧认识那个杨军？” 江清梨觉得，父亲基本上是没有说实话的。 江月橙在的时候，算是唯一能管得住他的人。 江月橙出事后，江清梨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江启之间有一层隔膜。 明明彼此都很惦念关心对方，但就是觉得很难坦白一切真实想法。 不过没关系，江启不肯多说，找个机会去问程屿也一样。 “对了爸，我上次跟你说，姐姐以前给我的那半块玉环，你帮我找到了没？” “记着呢。” 江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包袋，层层打开之后，露出半块玉环。 “我记得这是月月一直戴在身上的，后来她送给了你。” 江清梨摩\/挲在手，轻轻捏紧掌心。 那是父亲的体温和姐姐的护佑。 “爸，这东西的另一半呢？姐有没有跟你提过？” 江启沉吟一声：“好像是有说过一句，说是……给了孤儿院里的一个小女孩。” 江清梨：“！！！” 一把拉住江启袖子，江清梨的情绪瞬间变得很激动。 “爸，我姐有没有提过那是怎样的女孩？” 江启想了想，摇头：“这倒是没有细说，只是有次闲聊时，她提到过这枚玉环原本是完整的。但在孤儿院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小姑娘给碰碎了。小姑娘吓哭了，她安慰对方，说是不要紧，这玉环又叫平安扣，岁岁平安的意思。随后，她就把这一分为二的玉环拆开来，送给对方一半。” 江清梨看着玉环上面的孔，很明显是后来专门打磨的，为了能把剩下的半块也穿绳戴在脖子上。 那日她在夏真乔那里看到过的，也是这样。 当时江清梨尚且不能确定这两块真的是来自同一个玉环。 现在，江启的到来几乎是把所有的线索和猜测，终极闭环了！ 夏真乔跟江月橙是同一个福利院的，这件事蓝晓幽之前就已经查到过了。 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线索，是江月橙的年纪其实是后来被改大了三岁，为了方便她拥有能够被江启助养的资格。 所以，江月橙跟夏真乔是同岁的。 认识的，同一个福利院的，年纪相仿的两个女孩，会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什么呢？ 这答案难道不是呼之欲出的么！ “小梨，江伯父。” 萧誉回到病房门前，敲了两下门。 “萧医生。” 江启起身跟他打招呼。 萧誉：“小梨要下楼去做个b超。您不用麻烦了，我推她下去就好。” 他知道江启腿脚不方便。 “那真是麻烦萧医生了。” “没事，我去护士台推个轮椅。” 萧誉冲江清梨点了下头，示意她准备一下。 萧誉离开，江启看了看女儿：“小梨，我觉得这个萧医生对你好像挺特别的？他和那个程总，他们两个到底谁才是——” 江清梨无语：“爸，你这两年怎么闲得越来越八卦了？” 江启的表情微有些异样：“小梨，你也不小了。真要是遇到个不错的人家，其实爸倒不是催你成家。主要是觉得书贺——” 江清梨的身子一颤，像被什么电击了一下似的。 讽刺得很。 原来自作聪明地以为瞒过了全世界，其实大家都看得那么透。 心底滋起一股灼烫的温度，一路烧红了江清梨的脸颊。 “爸，你先回公寓吧。” 江清梨拿出钥匙，交给他。 “今晚我可能要留院观察，你住我公司附近的那套房子。” 江启点点头：“那我先回去，小梨，你跟你妈……别太生分了。她不容易，真的。当年的事，其实并不是她的错。” 这时候，萧誉推着轮椅回来了。 江启跟两人告别后，先行离开。 江清梨拿出半块玉环，给萧誉看。 “还记得我们上次从夏真乔身上拿到的另外半块么？我爸已经证实了，说我姐身上原本是一块完整的，半块送给了福利院的小朋友。” 萧誉的表情并不惊讶，看样子他好像早就已经想到了。 “夏真乔和江老师之前就是认识的。害死江老师，也绝对不是因为章北麟的缘故。” 江清梨：“你我能想象得出来的最可靠的动机，或许就是最真实的动机。” 夏真乔不是夏家苦苦寻找的丢失了七年的女孩，江月橙才是。 “她杀了我姐姐，她不想让我姐姐拿回自己的身份。她怕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部都变成泡影。她不再是夏家的千金，不再有资格享受亲人朋友们的疼爱。在dna检验技术还没有那么发达的年代，她用这块根本不属于她的玉佩骗了所有人。” “不。” 萧誉摇了摇头：“小梨，二十年前的dna检验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但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么？” 没有用的。 夏家父母把夏真乔带回来，根本没有办法凭靠亲子鉴定来证明她是不是要找的女孩。 因为夏真乔根本不是夏家的女儿，她是夏成栋好友遗落在外的孤女。 “她在这世上很可能已经没有亲人了，谁能证明她和江老师换了身份？” 萧誉看着江清梨，眼神无奈且悲哀。 “没有人能证明，除非找得到江老师家里的人。否则，你以为夏真乔为什么会谎称失忆？” 为的就是一条后路—— 无论当年的事被什么人以何种方式扒出来，她只要一句“我不记得了”，便是万能的。 第205章 不要杠 第205章 不要杠 江清梨躺在b超床上，肚子上是凉的，脑子里是乱的。 萧誉对她说的那些话，熄灭了好不容易现出的那点光明和希望。 夏真乔不是夏家的女儿，她原本就跟夏家没有血缘关系。 花了这么多精力，还是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江清梨的挫败感随着她瘦削的两肋，起起伏伏。 “你不要情绪这么激动，肝区这里看起来很严重了。” b超医生皱着眉头，盯着屏幕。 萧誉等在外面，听得很清楚。 江清梨的病情越发严重了。 回到病房，江清梨始终一言不发。 她在思索，在考虑破局的关键。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从夏真乔和江月橙的身份这里做出文章，那么最后的突破点还是要回到白若身上。 毕竟，她是现在唯一存活的当事人了。 白若，白若…… “萧誉。” 江清梨回过神来，叫了他一声。 萧誉正在看江清梨的病例报告，一整个晚上守在她身边，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听到江清梨的呼唤，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病床前。 “怎么了？” “你听夏真乔提过白若么？” 江清梨问，“我是指以前，就是你做她舔狗的那些年。” 萧誉：“你不能一直把我做舔狗这件事当作一种纪元符号来划分时间。” 江清梨笑：“哎呀，这样大家说起来好理解嘛。” 萧誉摇头：“在这次去温泉山庄之前，我不曾听她提到过这个名字。” 江清梨拄着下颌，眉头再次皱紧。 “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一条消息，是苏明霞发过来的。 【我找到唐舒舒妈妈家的住址了。】 字段下面，是一个定位地址。 江清梨弓起背，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萧誉，你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 萧誉：“你还在住院。” 江清梨：“我这病又不是住一天院就能好的。” 萧誉不答应：“不行。刚出来的b超报告你没仔细看么？你肝脏上的畸形血管瘤已经浸润粘连纤维组织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不要再熬夜奔波透支身体了。” 江清梨：“你说这些话，觉得我会听么？” “你听不听是你的是，我说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 萧誉拿她没办法，早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他若是坚持要拦她，相信她就是还有一口气在，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达到目的的。 到时候，爆肝死的更快。 “你要去哪，见什么人，我可以替你去。” 江清梨想了想：“对了，你也认识苏明霞的吧？” 萧誉：“当然。” 江清梨点点头，心想，既然认识就好办了。 “你知道明姐是夏之——” “程峰的前女友。” 江清梨：啊哈？！ 萧誉同样一脸懵：“你说什么？” 江清梨：“我还想问你在说什么呢？” 这信息量略大，江清梨瞬间有点翻不过转了。 “苏明霞难道不是夏之陌的未婚妻么？” 萧誉想了想：“哦，她说是那就是吧。” 江清梨表示，有些人舔狗当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萧誉则表示，这是苏明霞的私事，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有些事么，你杠就是你对。 第206章 嘴不严 第206章 嘴不严 “所以，苏明霞在跟夏之陌在一起之前，跟程峰也有过一段？” 江清梨到底还是赢了。 萧誉终究拗不过她。 “你知道后半段，我知道前半段。其余的没什么好说的。” 江清梨拄着下巴眨着眼：“我调查过程峰，他已经结婚了。” 萧誉：“你调查他做什么？” 江清梨莞尔：“当时做计划，如果程屿太难搞定，就勾\/引程峰呗。” 萧誉：“……” 江清梨看着他吃苍蝇一样的表情，哈哈笑道。 “你当真么？萧医生。” 萧誉没说话，只是默默帮江清梨拿来了外套。 “你要出去，就趁早。后半夜降温。” 江清梨说了声谢谢。 萧誉起身等到外面去，里面传来了江清梨换衣服的摩\/挲声。 “好了没？” 等了许久不见江清梨有动静，萧誉皱皱眉，催促道。 “头发卡住了。” 江清梨说。 “昨天到现在没洗头，火场又被撩了一下，干毛得很。” 萧誉走进来，看到江清梨跪坐在床上，呈鸭子式。 手里抓着一把长发，发梢纠缠在衬衫的纽扣上。 “难道你要去见的人，是不洗头不能见的？” 萧誉的调侃总是很冷笑话。 但江清梨每次都能笑得很欢乐。 一边笑，她一边拿起抽屉里的剪刀—— 咔嚓一下。 还没等萧誉反应过来，她已经剪断了这一缕不安分的头发。 “没必要吧？” 萧誉愣了一下。 江清梨笑了笑：“等我把夏真乔的事解决了，也要拿一把剪刀，把我身边乱成毛线的所有关系都剪掉。” 她不喜欢这样。 试问又有那个女孩子年轻轻的，在最向往爱情和浪漫的年纪，愿意像她这样周旋在这么多男人中间呢？ “你不用暗示我，我明白。” 萧誉从江清梨手里拿回剪刀，把碎发剪了剪。 “走吧，我去开车。” …… “萧誉？” 苏明霞看到萧誉跟着江清梨一起来，很是惊讶。 “很久不见了，明姐。” 萧誉同她微笑打招呼。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无论关不关你的事，总要跟着这帮人掺合进来的。” 苏明霞半开玩笑地说。 “习惯了。” 萧誉点点头，“越管越甩不脱身，到最后，反而是我一个局外人，知道的信息永远最多最完整。” 苏明霞没再客套什么，直接跟江清梨指了指楼上的某个窗户。 “白若在家，我们两个一起上去吧。” 于是萧誉在车里等着，江清梨跟着苏明霞一起进了电梯。 “你跟萧誉的关系不太一般？” 苏明霞问江清梨。 “他跟谁都不一般，博爱，中央空调。” 江清梨笑道。 “他对夏真乔死心塌地，能信过？” 苏明霞还停留在几年前的印象中。 江清梨莞尔：“现在对我也死心塌地。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嘴巴不怎么严。” 苏明霞点头：“确实，以前经常会把程屿的情况透露给夏真乔。” 江清梨：“他还把你跟程峰谈过恋爱的事，说漏嘴了呢！哈哈。” 苏明霞：“……所以你也知道了？” 江清梨：“我挺好奇的。” 叮咚，电梯到了。 两人先后走出去，却看到白若公寓的大门敞开着—— 第207章 冒充者 第207章 冒充者 “人没在？” 江清梨与苏明霞先后进去，看到客厅里的几个柜子都是半敞开的。 地上有凌乱的脚印，门后面还有用过的尿不湿。 奶瓶，纱布，都在还冒着温热气息的锅子里消着毒，煤气灶应该是匆匆关闭的。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苏明霞检查了一圈，“所以，看这个样子，她应该是主动离开的，但离开的十分匆忙。” 江清梨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看到上面的名牌，写着唐舒舒三个字。 “书包，作业是唐舒舒的，奶瓶和尿不湿是她弟弟的。所以，这说明两个孩子都在她身边，那么她一个人能一次性带走两个孩子？” 苏明霞想了想，显然也觉得江清梨的怀疑很有道理。 房间里有匆匆忙忙离开的痕迹，但即没有争执强迫，也不存在绑架勒索的样子。 “会不会是有人把她带走的，但用了让她不得不立刻跟对方离开的手段？” 苏明霞说。 江清梨：“我比较担心会不会是夏真乔。” 苏明霞摇摇头，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上面是白若抱着两个孩子的全家福照片。 她说：“不太可能。如果是夏真乔，她做事应该丝毫不留痕迹。” 江清梨拿起照片，看着上面那个女人的脸。 她点了点头：“没错，开展会的白若就是她。” 她就是唐舒舒的妈妈。 “那就更奇怪了。” 苏明霞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底朝天倒出里面的东西。 学龄前的作业本，幼儿园的亲子互动简报，还有家长签字的收费回执单。 苏明霞拿起互动简报，给江清梨看。 “这张简报，是教师节主题的。一般幼儿园会经常布置一些作业，由家长和孩子一起完成。画画，粘贴，手工等。” 苏明霞说：“你觉得，这幅画是谁画的？” 简报上的插画，明显均匀的轮廓涂色应该是四岁半的女孩做不到的。 但简笔画的水平非常粗糙，典型的没有天赋的成人的画法。 有种比较现实的说法，就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艺术天赋，那么他八岁时画的东西，和他八十岁画的是一样的。 “这是白若帮女儿画的简报？” 江清梨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白若可是设计师，绘画功底是专业的。” “这个女人，她肯定不是白若。” 苏明霞肯定道：“你还记得三姨的话么？她说唐舒舒的妈妈不懂英文。一个二十二岁就出国深造，并在国外艺术学院拿到过文凭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英文？又怎么可能画出比小孩子没强多少的画呢？” “她不是白若……” 江清梨咬咬牙，从苏明霞的手里拿过那幅照片。 “可是，她跟我那天在画展上看到的白若，真的是一模一样的。她假冒了白若，只是因为长得很像，所以稍加化妆，几乎到了连陶媚都没有办法认出来的程度。” 想到陶媚，江清梨终于意识到了另一个重要的细节！ “对了，陶媚曾说，那天的展会跟本没有对外进行广告宣传，但她却在自己的名媛群里看到过这么一条刻意的信息。” 苏明霞点点头：“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希望我们相信这个唐妈妈就是白若。并且，由陶媚这个曾经的旧相识来亲自证明。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亲自跟白若见面，听她亲口拒绝，让你死了这份继续追查的心。” 第208章 幕后者 第208章 幕后者 江清梨的想法与苏明霞是不谋而合的。 此时此刻，她想起了程屿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也想起了程屿给她亲眼看过的—— 白若的艺术展上所有拍卖品成交的明细账单。 “是许遨。” 江清梨咬了咬牙，吐出三个字。 “许遨？” 苏明霞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你是说遨天集团的那个许遨么？” 江清梨：“这个白若是他找来的。他放弃了万代集团的竞标，然后故意发消息给我说白若回国了，在阳光大厦举办画展。” 然后，陶媚也收到了群里的消息，非常突兀。 “白若并不避讳见我，谈判的过程异常简单。她反反复复都在表达唯一的观点，那就是，坚决不打算出面作证。她只想过现在平静的日子。可是当陶媚过来的时候，她却表现得很生硬，很不自然。用陶媚的话说，她确实跟自己认识的白若很像，但怎么都感觉不到以前那种熟悉。” 这个长得跟白若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的女人，不懂英文，没出过国，甚至不懂艺术，画画的水平跟小孩子涂鸦有一拼。她生活艰辛，一个人拖着年幼的女儿和先天重病的儿子，被丈夫抛弃，娘家能给予的帮助也很有限。 那么—— 她是怎么会读得起游游所在的中上层次的私立幼儿园的呢？ 三姨之前就说，周舒舒是中途转学过来的，基础明显不好，所以周妈妈才会考虑要不要给孩子外面再报什么英文之类的补习班。 这个唐妈妈，她根本就不是白若。而是许遨花重金聘过来，冒充白若的一个普通女人。 强大的经济压力让她在面对如此蹊跷的委托的时候，甚至没有办法去多想这件事是否危险，是否道德。 她想给女儿最好的教育，想给儿子最好的治疗。 所有的事情终于都对上了，江清梨几乎按耐不住自己狂跳亢\/奋的心跳。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上了当，许遨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帮我报仇，也不是为了帮他的妹妹报仇！他在隐瞒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而这件事，很有可能颠覆江清梨他们几个之前调查下来—— 所有的认知！ 江清梨一把抓住苏明霞：“明姐，我要去见一下许总，你要跟我一起么？” 苏明霞：“废话，我卷都已经卷进来了，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 遨天集团大厦的十九层，总经办。 戴薇敲门：“许总，诚正的程总过来找您。” “程屿？” 许遨放下夹在指尖的签字笔，点了下头。 “让他进来。” 程屿跟着戴薇走进办公室，许遨起身迎接。 招牌的商业笑容挂在脸上，眉头一挑，让他额头上那道被高尔夫球打伤的痕迹跳跃得更加明显了。 “程总？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戴薇，去冲杯咖啡，程总只喝意式浓缩。” “不用忙了。” 程屿摆了下手：“几句话，说完就走。” 许遨收下笑容，提步走到落地窗前。 “程总，万代的项目我都已经放弃了，还有什么事能惹得你非得亲自——” “万代的项目，如果我同意让半个标给许总，说个数，要多少点？” 程屿直接打断许遨的话。 “程总。” 许遨转过头，微笑着看向程屿：“到嘴的肥肉，给人闻一闻腥味都是一种冒犯。你是觉得，这肉馊了？” 第209章 是替身 第209章 是替身 “三成。” 程屿并不接茬许遨的揶揄，直接丢出了自己的报价。 许遨嘴角微微勾起：“程总，先说你的条件吧。” “你知道我为谁而来，也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程屿面无表情。 许遨呵呵大笑：“程总是不是觉得，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从未。” 程屿道：“钱只是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或者，许总开个价。五成怎么样？” “如果我要七成呢？” 许遨扭脸过去，眼中满是挑衅。 他原以为程屿会原地爆炸，没想到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 “我同意。” “你开什么玩笑？” 许遨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程家老爷子可是签过对赌的。万代的项目达成之后，程总就要接管杰森教授在江城的专利代理了。距离年底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你把七成的利润割给我，你拿什么交差？” “我不是必须要当诚正的总经理。” 程屿一脸严肃地说，“但有些事，我必须弄清楚。” 许遨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屿一眼：“不，程总弄错了。有些钱是必须要赚的，但有些事并不是必须弄清楚的。有些人死了，有些人还活着。死了的，你怎么做它也不会再复活，但活着的，还想好好地，安静地活下去。” “许总，我更希望我们能直接一点，谈价就好。” 程屿说，“我不是来找你感慨的。许总有重要的人需要守护，但别人的生活和生命，不能因此而——” “别人是谁？” 许遨变了变脸色，嗓音突然拉高了起来。 “程总没听过一句话，叫他人即地狱么？好一句别人，别人特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程屿顿了一下，提起脚步，走到许遨办公桌后面的墙边。 墙上挂着一副油画，装裱得十分用心。 明快的色彩，大胆的笔触。 紫色的沙滩，绿色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恣意又扭曲的心境。 程屿站在画前良久，回头看着许遨：“许总，你看看这画里的艺术世界，你看看你的妹妹的心。你真的觉得，你能这样子把她保护一辈子么？” 许遨脸色微微一变，按在办公桌抽屉上的手犹豫了一下。 短短的三秒钟里，他几乎已经闪现了后面的三十多个步骤。 如果从抽屉里拿出枪，打死程屿，然后把他藏在办公室墙后的密室里，通过没有监控的货梯通道运出去，地毯上的血迹也连带着卷起来，一起丢出去…… “你知道章北麟那个畜生，他对小盈，做了什么么？” 所有的画面只是在许遨的脑中过了一遍，仅此而已。 他抬起头，看着程屿，眼中竟然闪出湿润的光。 程屿的心脏微微一紧。 “我能想象出来。” “你能想象个屁！” 许遨厉声道。 “你们这种人，从生来就觉得高人一等。可以肆意制订规则，也可以狂妄地打破规则。强取豪夺，草菅人命！现在你居然觉得可以用钱来买断小盈后半生的所有希望？从你踏进这间办公室起，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杀了颜若晨，也可以杀了你！” 咔嚓一声，许遨拉开抽屉，将深藏其中的那把枪拽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面程屿！ “哥！” 一声凄然的尖叫声从墙壁后面传出来，光线挤出缝隙，脸色苍白身材瘦小的姑娘走了出来。 她就是许遨的妹妹，许盈。 “哥，你把枪放下好么？哥，我……我还是去自首吧。我真的不想在这样躲着，再这样下去，我会疯了的。我真的快要疯了！” 程屿无视枪口，只把目光落在许盈身上。 “车祸被撞伤的不是你，而是白若，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化名白若的颜若晨。而你，在你哥哥的帮助下，以车祸昏迷为假象。实际上，你代替了白若的身份，继续从事你的设计工作。” “白若是我杀的。” 许遨说。 “不！是我，哥！白若是我杀的，那个贱\/人，是我开着车从她身上碾了十二下！是我杀的！程先生，你放过我哥哥行么？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你要我说什么，我都会说。但这件事跟我哥哥没有关系，我求求你了程先生。我和我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他就是为了让我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女孩子一样过得轻松愉快，这些年才那么努力工作的！” “小盈！” 许遨打断妹妹的话，走到她身边抱住她的肩膀。 “不用跟他们说这种废话。那些站在上层的既得利益者，他们不会共情你的苦难和遭遇！程屿，你今天过来，是希望我主动交代当日在码头，如何设计陷害章北麟的？还是想要借我的手，把江清梨和她的朋友也一网打尽的？” 许遨将妹妹拦在身后，枪口依然死死对着程屿。 “这些，该不会是为了你的未婚妻所做的吧？我告诉你程屿，所有的一切，跟江清梨无关。” “怎么可能与她无关？” 程屿平静地看着枪口，向前走去。 “我就是为了江清梨的事来的。” 程屿说，“只要你和许小姐，你们愿意说出当年章北麟的罪行，说出颜若晨与夏真乔的勾结，利用舆论害死学生白磊和他的老师江月橙的真相。许总，你想要的项目，无论是万代的标书还是kd工作室的研发专利代理权，我都可以拿出来跟你共享利益。” “你是为了江清梨？” 许遨深吸一口气：“你为了江清梨，要对付夏真乔？程总，她可是你已故好友唯一的妹妹，是你多年前以人格担保要为之负责的人。你要对付夏真乔，章北麟这些人，等同于背叛了整个夏家，你在亲手拖他们下地狱。你不怕你要面对的一切？” 程屿：“他们本来就应当下地狱。而我，我在无形中为这些人提供了这么多年的庇护，我应当同他们一起下地狱的。” 说着，他再次无视许遨的枪口，重新转向一旁瑟瑟流泪的许盈。 “许小姐，能把一切都告诉我么？颜若晨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和夏真乔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 第210章 很专业 第210章 很专业 开车前往遨天集团的路上，江清梨跟苏明霞说起自己跟许遨之前的合作约定。 “这么说就好像完全能解释得通了。” 苏明霞一边开车，一边分析道：“许遨一定是发现了你的调查开始向着一个他极力想要隐藏的方向偏移，于是不惜花费这么大的周折，在你面前演了一出假象。” 江清梨双手插怀：“他不想让我找到白若。”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与白若之间有其他的利益交集呢？” 苏明霞提醒道。 江清梨深吸一口气：“要说利益，这群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摆着明牌。白若和他妹妹许盈合伙开工作室，许遨很可能是投资人。但这样的利益关系实在太不足一提了。怎么可能因为这层关系，而大费周章地找人冒充白若？真正的白若到底在哪？是在国外，还是藏在国内？是活着还是已经——” 一个“死”字像闪电一样从江清梨的脑中掠过。 苏明霞转了下脸：“你觉得白若死了？” 江清梨用手按了按憋得有点难受的胸\/口。 “我们先找到许遨再说吧。” 遨天集团大厦，值班室前台。 “你们要找许总？请问有预约么？” 苏明霞直接亮出记者证：“我是今信网的记者，之前有应允过许总，过来给他做一期专访。上次因为一点意外状况没有——” “不好意思苏女士。” 前台打断苏明霞的话，礼貌拒绝道：“即便是专访，也需要提前跟许总预约时间。很抱歉，许总现在在楼上见贵宾，我不能让您上去。” “明姐……” 江清梨轻轻拽了下苏明霞，她看到门外一辆熟悉的黑色豪车。 那是程屿的车，江清梨认出来了。 两人来到侧边的防火梯。 江清梨告诉苏明霞，程屿貌似也在楼上。 “他也来找许遨？” 苏明霞低吟了一声：“他会是因为什么事呢？” 江清梨：“明姐，我们找机会偷偷潜进去，我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苏明霞：“潜进去？你的意思是——” 五分钟后，江清梨带着苏明霞来到隔壁的保洁工作间。 两人换上合身的制服，然后搬出来一把梯子。 “明姐，听说过么？只要你扛上一把梯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拦着你！” 江清梨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 就这样，两个女孩大大方方从前台身前经过。 “看不出来，你这么轻车熟路？” 苏明霞进入电梯，不得不折服于江清梨的聪慧和手段。 “我当然专业，做保洁员出身的。” 江清梨自嘲地笑了笑。 苏明霞：“你进诚正的时候，就是从保洁员做起？” 江清梨笑眯眯：“没办法，你不知道程屿有多难搞定？” 苏明霞没有笑，她用心疼的眼神深深盯住江清梨。 “为了给江老师报仇，你这五年……” “明姐不是也一样么？都是为了给自己的至亲至爱讨一个公道。” 江清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苏明霞苦笑：“所有人都觉得是意外，所有人都觉得不应该有任何人是该为这件事负责的。可偏偏只有我们这样的人，不相信意外。哪怕在所有人眼里，都当我们是疯了。” 她不相信夏之陌的死是意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就如同江清梨也不相信江月橙只是单纯被网暴舆论逼迫到崩溃至死，是一样的。 “疯一点也好。” 江清梨笑道：“你没发现么？有时候你表现得越疯，别人才越会在乎你的诉求。你表现得太乖巧太懂事，太为别人考虑了，结果只能是所有人都拿你当炮灰。” 电梯平稳地升到十二楼，江清梨一脚迈出去，身子陡然晃了晃。 “小梨！” 苏明霞看出不太对劲，上手扶住江清梨的肩膀。 “小梨你没事吧！” 江清梨摇头。 她说自己没事，但事实上，这段时间她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身体上的力不从心。 秦书贺叫她退出计划，萧誉让她赶紧准备住院接受治疗。 可是现在，事情终于开始拨云见日，眉目清晰，她怎么能够放弃？ …… “程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许盈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跟程屿说清楚。 “我跟颜若晨是高中同学，后来她去了a大，我报考了隔壁的服装学院。我们偶尔还会一起出来吃饭聊天，大二之前一直都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们两个的梦想都是到欧洲去深造艺术类专业，可我们的家庭条件都很一般。她没有父母，从小寄养在伯父伯母家。而我和我哥……” 许遨走过来，单手轻轻拍在妹妹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减轻负担。小盈，是哥哥没用。当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都不在你身边。” 许盈大二那年，许遨一边读研，一边创业。 像他这样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穷学生，第一桶金的赚取是可想而知的艰难。 为了支持哥哥，许盈竟然背着许遨把父母留下的唯一一套住房卖掉了。 她不在需要哥哥给予学费和生活费，而是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去打工。 就这样，她与颜若晨一起去酒吧打工，也就是在这里，遇到了章北麟这祸纨绔子弟。 “颜若晨的性格开朗，不安于命运。一开始，她看章北麟穿戴不凡，出手阔绰，原本以为自己是可以傍上这样的富二代。” “可事实上，像章北麟这样的人，女孩子们在他们的眼中，都只是玩物罢了。当颜若晨发现自己无法收住章北麟的心，于是就把我骗了过去……” 许盈的泪水盘在眼睛里，咬着唇，点头：“我被灌醉，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我崩溃发疯，想要去找颜若晨算账。可是她却以同样受害者的身份，跟我一起哭，一起崩溃。她说让我不要害怕，她一定会为我们讨回公道。” 许盈说，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愚蠢又可怜的。 “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一切是颜若晨故意为之的，我真的以为，她是我同病相怜的姐妹。” 第211章 过去时 第211章 过去时 “颜若晨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我对她十分信任，言听计从。” 许盈说，“甚至她还劝我说，让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哥。她说我哥哥正在创业的重要阶段，势必要接触上层圈子里的很多人。一旦得罪了章家和夏家……” 许盈说，自己当时的确是没有任何主意的。她听了颜若晨的话，把自己留下的证据全都交给了她，并相信她真的会帮她找律师。 “可我没想到后来白磊找到了我。” 许盈提到的这个白磊，也就是颜若晨当时的男朋友。 他是江月橙班级里最品学兼优的学生。 “白学长找到我，因为我是颜若晨的好姐妹。他说他觉得颜若晨最近好像有秘密在瞒着他，他怀疑颜若晨劈腿了，希望我能把我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他。” “我怕他误会颜若晨，于是只能把我和她被章北麟欺负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白学长一气之下，跑去找章北麟的麻烦。那天在会所，他用美工刀划伤了章北麟。颜若晨知道这件事后，狠狠骂了我一顿，她说这是都是我惹出来的，我明知道白磊做事冲动，还把真相告诉了他。她还说已经咨询过律师，如果章北麟真的要报警追究这件事，我也难逃法律制裁。” “我当时吓坏了，除了相信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没想到几天后，章北麟就带人报复了白学长，将他打成重伤……” 许盈说到这里，气息不住地哽咽：“其实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收场了。我甚至找到了颜若晨，说如果我们能把章北麟侵犯我们的事说出来，是不是就能将她绳之以法了？” 然而颜若晨却说，我们斗不过他们。 章家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跟夏家又是亲戚关系。 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学生，遇到这样的事还不都是吃哑巴亏？ “她告诉我，让我不要担心，这件事，白磊的班主任会帮我们讨公道的。可我做梦也没想到，短短一周的时间，白学长和江老师的师生恋绯闻就会传得满天飞。江老师在铺天盖地的网暴中，堕楼身死，一周后，白学长也跳了a大的思源湖。” “然后，颜若晨就失踪了。” 许盈说，“我甚至以为，她被章北麟害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在我跟她最后的沟通中，她哭着对我说，我没办法了盈盈，我们没办法跟这些人抗衡的。后来，她就失踪了。章北麟去国外\/交流避风头，江老师和白磊的事也被学校从舆论手里压了下来。我不是a大的学生，所以茶余饭后听起同学们在议论a大那件事，我心如刀绞。” 再后来，许盈就病了。 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整个人每天都游走在想死和不甘心死的矛盾中。 “大三开学，我没去报道，我休学了。” 许盈说，“但直到这一刻，我都没有敢把事情告诉我哥哥。我哥以为我是学业上的压力，劝我说如果实在不想念书，就先不念了。他的事业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因为一个贵人相助，很快赚到了第一桶金。” “我哥建议我开个个人品牌的小工作室，让我自己设计一些衣服和饰品。有些事业做，我的情绪和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但我性格内向，不会营销。就在这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叫白若的人。她说自己从国外回来，简历写的是欧洲知名艺术学院毕业的。” “她的设计理念与我非常契合，性格上又正好弥补了我的不足。于是我提出想让她入股工作室，她负责前端的商务，我负责设计。”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颜若晨的？” 程屿问。 许盈：“夏真乔出面策展的那一次，我发现她们原本就是认识的。” “她以为我这些年从来没有查过以前的事，其实夏真乔是章北麟表姐这件事，我是知道了。” 说到这里，许盈的眼睛又红了，“那天展会，她叫来了自己圈内的名媛好友陶媚来站台。我原本是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但那天恰好一个设计品出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于是我专门到现场，想要跟模特沟通一下。无意中，我在茶水间听到了白若跟夏真乔的对话。夏真乔质问她为什么回来，真以为整容了，就真的能够改头换面了么？如果许盈认出你，你知道后果有多麻烦的。” “那天在茶水间，我亲耳听到了她们两人的对话。我才知道，原来白若就是颜若晨。当年她是拿了夏真乔的钱以后，销毁了我被章北麟欺负留下的所有证据，她带着钱去国外整容，念书，并且找了一个华人男友合伙开了一家自己的工作室。结果那个男友是骗子，毫无预兆地卷起逃走，留给她一个烂摊子。她手里还有很多项目没办法推\/进，于是回到江城来打我的主意。她取得我的信任，加入我的工作室，偷走了我所有的设计稿！” 许盈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程总，你可以想象得出，当时我有多绝望，多想杀了她么！我强忍着怒火和失望，听她们两个继续说起当年的事。夏真乔直接问她还想要多少，她说当年帮章北麟找团队的时候，已经给了她五十万的封口费。” “然而这时候，颜若晨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她说，你当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找团队帮你表弟是为了达成你自己的目的。你是想让江老师卷进去吧？” 程屿大惊：“你亲耳听到的？” 与此同时，趴在门外的江清梨也几乎竖起了耳朵。 这是—— 许盈的声音？ 还有程屿？ “是，我亲耳听到的，白若似乎还有别的把柄攥在手里。所以夏真乔明显不干不妥协。” “紧接着，她们两人分开了。我从电梯下去追白若，我想跟她摊牌，问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颜若晨。” “于是，我一路追到车库里，在白若准备上车之前，我把她拽住了。” 第212章 背后人 第212章 背后人 “她对自己做过的事，供认不讳。她承认她就是颜若晨，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许盈笑着，泪水再也忍不住横流直下。 “她对我说，像我这种人，一直被我哥保护在象牙塔里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我活该被她利用！” 许盈说，她是想杀了她的。 只是当时手边没有刀枪棍棒，所以冲动的念头在第一个三秒钟捱过之后，渐渐沉下了波峰，到达了波谷。 “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车突然从车库的拐角处闯了进来。直奔我和白若……” 许盈说，白若当场被撞得飞起来，而她因为恰好躲在一侧柱子旁，只是被刮倒了，受了一点轻伤。 “我跑到白若身边，她还在动……她还没有死。她求我救救她……可就在那一刻，我刚刚被直逼而退的冲动，就像魔鬼一样推动了全身的血液。我开上自己的车，开到她身边，从她的身上来回碾过去！” “不是！” 许遨厉声打断了许盈的话，“不是你，是我，是我开的车。” “不！哥，是我！我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许盈抱着头，尖叫着。 “三年来，我每天都困在那个噩梦里！我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既然不想再这样下去，那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砰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江清梨毫无预兆的动作，甚至把一旁的苏明霞都下了一大跳。 “小梨！” “江清梨？” 看到江清梨的一瞬间，程屿的脸上挂起一丝难掩的惊喜。 可是惊喜过后，又有种强烈又极致的不安。 他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她看到自己在跟许遨说这些事的时候，会作何感想。 “许总，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欺骗我。对么？” 江清梨看向许遨。 许遨：“并没有，我从一开始就希望能跟你合作，把伤害我妹妹的章北麟绳之以法。” “所以许总很会啊。” 江清梨冷笑一声：“明明是你自己想做的事，却故意卖了我一个人情。你达到了你的目的，可受伤的却是我的朋友金源和唐易扬。许总这招借刀杀人玩得可是真6。” 许遨：“我从一开始就摆明了自己的功利，江小姐也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自愿跟我合作的。” 江清梨没再理会他，自顾看向一旁抽泣不已的许盈。 “许小姐，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用白若的账号更\/新动态的人，始终是你？” 许盈点头。 “是我。白若被我杀死之后，我哥立刻散出了假消息。对外声称我遭遇车祸，受了重伤，一直在国外疗养。而我的好友兼合伙人，也一起去了国外，重新建立工作室。其实，一直是我在扮演白若的。” 程屿低吟一声：“许总这样做，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给许小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否则的话，以许小姐内向的性格，她只要继续深居简出就可以了，要不了多久，白若的社会性身份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了。所以，你更想看看白若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说的对么？” 第213章 露马脚 第213章 露马脚 许遨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给到程屿一个默认的眼神，算是回应了他的猜测。 颜若晨当年拿了夏真乔的钱，远走国外两年，整了容改头换面。 可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只是因为想要许盈的设计，想要在国内发展事业么？ 这动机是不是太迷了。 而夏真乔这边，她已经给了颜若晨一大笔钱，把江老师和白磊这件事彻底画封了一个句号。 那为什么会在颜若晨以白若身份回国后，再次对她动了杀机？ 苏明霞提声：“我倒有个想法，会不会是颜若晨在出国的这两年里又发现了什么事情。她回来江城，其实是为了找夏真乔继续扩大勒索的。这也是为什么夏真乔下定决心这一次要将她彻底斩草除根的理由。” “我同意明姐的看法。” 江清梨说。 “我猜想，颜若晨或许是察觉到了夏真乔当初利用她们，利用章北麟，只不过是为了做为打击杀害我姐姐的幌子。而她真正想要除掉我姐姐的动机，是因为我姐姐的身世。” 江清梨拿出半块玉玦，转向程屿：“这是我父亲从家里给我带过来了的，我小时候姐姐送给我保平安的。” 这块玉玦一一分为二，一份在江清梨手里，另一块，被江月橙送给了同在福利院的一个小女孩。 这个女孩跟她同岁，只是因为江月橙的年龄被刻意改大了三岁，所以这个细节以前一直没有被人注意到。 “程屿。” 江清梨转向程屿：“夏真乔被夏家带回来，养了二十多年，她的家里人到底是谁，还有没有一丁点的线索，还能不能想办法证明她不是夏家要找的女孩？她冒名顶替了我姐姐，在发现真相后，一不做二不休，借刀杀人害死了我姐姐，只是为了保全这不该属于她的生活。” 程屿沉思一阵，摇了摇头。 “夏真乔的事，我也只是听夏之陌活着的时候说过一些。只知道她的父母是夏伯父的好友，当年为了他们夫妻两个而受难。人已经没了，只留下一个孤女被辗转送到了孤儿院。” 苏明霞：“那既然有父母，肯定有家人。只要能找到一个证明血缘的人，哪怕是旁系远亲——” 说着，她再次看向江清梨：“小梨，你们从你姐姐的身世这边，查不到任何信息么？她当年是怎么去的孤儿院，总有些痕迹可寻吧。” 江清梨看看苏明霞，又看看程屿，再将目光从许遨和许盈身上转了一圈，落回来。 “这么说，你们所有人都相信我的话？” 众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江清梨的眼睛有些蒙雾，心里一阵酸涩紧咬。 她扬了扬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 “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让夏真乔自己露出马脚？” 越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是处心积虑想要。 越得不到，越是要排除艰难万险，不惜不择手段，说的就是夏真乔这样的女人。 她不是夏家要找的女儿，所以她不惜杀了真正的女儿。 她得不到程屿的爱，无法忍受他身边的任何异性，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要成为程屿的妻子，把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部灭掉。 “程总。” 江清梨看向程屿：“你可以不是必须要加入我们的。” 第214章 人失踪 第214章 人失踪 程屿上\/身一僵：“你什么意思？” 江清梨：“夏真乔是你的未婚妻。至少现在，依然是。” 程屿心底一阵翻楚：“江清梨，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事到如今，她竟然还不相信他！ 江清梨抬了抬眼睛：“程总，我想你一定没搞清楚很重要的一点。我想夏真乔死，可是在你看来，她罪不至死。不是么？” “江清梨，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查找真相，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程屿咬了咬牙。 “我不需要。” 江清梨淡淡道：“程屿，你自己心里清楚，帮我查找真相和还我一个公道的动机和代价是什么？是跟你在一起么？很抱歉，我从来没有这样答应过你。”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只要解决了夏真乔的事，我就会跟你在一起…… “江清梨，我查这件事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夏家，为了死去的夏之陌。” 程屿攥紧双拳，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江清梨无所动容，深吸一口气，看看苏明霞，又看看许遨。 嘴角微微一抿，江清梨说：“现在碍事的人走了，我们可以好好聊天了。许总，许小姐，事情我们大概已经了解清楚了。我，其实并不建议许小姐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揭露真相。” 江清梨的理智和克制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上，“现在颜若晨死了，没有人能够证明她和白若的关系，也没有人能弄说清楚夏真乔与颜若晨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这个时候跳出来，无异于打草惊蛇。我建议，我们所有人按兵不动，我可以继续潜在夏真乔身边——” “不行。” 许遨打断江清梨的话：“她已经怀疑你了，她叫你去对付徐琴，就已经是在给你挖坑了，你现在回去，早晚会被她害。” “你派徐琴来骗我的时候，难道没想过用她来钓夏真乔的么？” 江清梨反讽，“许总，从你故意让许小姐画下我姐姐堕楼的油画的时候，你就是故意在钓夏真乔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夏真乔不动声色，程屿倒是轻而易举地看透了一切。” “我确实没想到你们会查的那么快。” 许遨低吟一阵。 江清梨：“所以你让徐琴来冒充白若，故意带歪我的路。” 徐琴就是唐舒舒的妈妈，她跟白若长得有七八分相似，是许遨派戴薇去找来的替身。 只是没想到，这一招弄巧成拙，不但没能骗得了夏真乔，甚至连江清梨和程屿都骗不了。 许遨做事一向严谨城府，如果不是在妹妹许盈的关系上，他几乎不会犯这样致命的错误。 “不是带歪，是想让你停下偏航的脚步。颜若晨也好，白若也好，都跟这件事没有主谋的关系，人已经死了，小盈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该承受这样的二次伤害。” 江清梨冷笑，没有再反驳。 她早就听说许遨这个人做事手段一向不干净，只是没想到他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坑蒙。 “小梨，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先从长计议。” 苏明霞说：“这么看下来，夏真乔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一直以来，我怀疑夏之陌的事可能也跟她有关，应该也不是我多想的。” 许盈擦干眼泪：“江小姐，苏小姐，我想，或许我可以出面。以颜若晨好友的身份去诈她。我们不知道颜若晨跟她之间到底还有什么交易，也不知道颜若晨掌握了她多少把柄。但夏真乔并不清楚我们知道多少。” 许盈表示，自己可以出面去找夏真乔明着谈判，看看她到底在隐瞒什么事情。 如果运气好，或许可以掌握整件事情里所有的主动权。 “不行。” 三个人异口同声。 许盈微微苦笑：“事情因我而起，我甚至于……可以去找章北麟。如果他也知道一些事，我可以表示和解，让他去针对夏真乔。” “许小姐。” 江清梨摇头：“如果我们想从章北麟这里下手，根本不需要你出面。我有更好的办法。” 许盈的提醒让她的心瞬间透亮起来。 的确，她似乎一直忘了章北麟了。 这家伙还在监狱里踩缝纫机，估计有了程屿的特殊关照，日子过的应该“挺舒服”的吧。 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了。 江清梨对许遨说：“许总，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先散了吧。这件事，我希望走出这个屋子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就像明姐说的，这事得从长计议。” 因为现在已经不仅仅牵扯到夏真乔是不是故意害死江月橙的事了，还涉及她们两个的身世血缘，程家夏家的内部利益关系，甚至若如苏明霞所执念—— 甚至夏之陌的死，都不是单纯意外那么简单了。 “许总，许小姐的事，我也同样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江清梨郑重而认真地表态。 “法律是用来震慑坏人的，但不是用来逼死好人的。” 江清梨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另外，我希望许总慎重考虑下，既然已经带走了徐琴，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除了帮她给儿子支付医药费之外，还要好好保护她和孩子们的人身安全。” 江清梨说。 “毕竟，夏真乔要我对她下手，只是为了试探我。她要是真的想对她下手，很有可能会选择更干净利索的方式。比如说，她身边的那个杀手保镖。” 许遨点头：“这件事我当然有考虑清楚，我这就派戴薇去把人带走。” 许遨承认，他要求徐琴假冒白若时，一方面时看中她跟白若确实长得有点相似，另一方面也是利用这个女人目前生活窘困的状况，许她巨额报酬。 许遨拿起电话：“戴薇，你现在去一趟徐琴那——” “你等一下！” 江清梨与苏明霞几乎是异口同声，“许总，你没有去接徐琴和她的儿女么？” 许遨愣住：“什么意思？” 江清梨与苏明霞对视一下，两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人出事了！” 该死的！ 江清梨她们一直以为，徐琴带着两个孩子匆忙离开，是许遨把他们带走的。 第215章 很委屈 第215章 很委屈 人不是许遨带走的，那会是谁呢？ 江清梨脑中一瞬闪过夏真乔的名字。 “小梨，你也觉得是夏真乔把人带走的？” 苏明霞问。 江清梨沉思半晌：“或者，我现在应该要主动去找夏真乔才行。” 苏明霞：“可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么？万一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反而会怀疑我们这些人已经在着手调查她了。” 江清梨低吟一阵：“从我决定接近程屿的那天起，每一步都在冒险。” 许盈哭道：“哥，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如果徐姐和她的两个孩子因为我们而出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的。” “可是现在报警，我们用什么身份和理由呢？” 江清梨说：“我们的目的是保证徐琴和孩子的安全，难道我们需要告诉警方，徐琴为什么假冒白若？” 这实在太荒唐了，置身事外的人光是要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需要很多时间和精力，实在不是很明智的选择。 苏明霞想了想：“我来想办法。我可以找三姨去报警。以唐舒舒同学的家长的身份，就说有事找徐琴，但发现家里没人，情况可疑。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也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江清梨点点头：“这样是个办法。可是，明姐，你这样不会担心暴露游游和三姨么？” 苏明霞：“我跟夏真乔本来就是相识的关系，如果我藏着掖着，反而会引起她的怀疑。” 更何况，游游是苏明霞的儿子这件事，已经有惊无险地被江清梨想办法搪塞了过去。 “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 江清梨说：“我还是按原计划去找一下夏真乔，明姐你带三姨去报警。许总——” 江清梨意味深长地看向许遨和许盈，事到如今，他们与这件事之间的关系应该已经了结了。 “如果有需要，将来我可能还会需要许小姐的帮助。但至少现在，我也不希望许小姐的事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再做文章。” 最后，她将目光转向许遨：“许总，咱们这样，算是一人摆了对方一道。互不相欠了吧？” 苏明霞先行离去后，许遨把许盈交给戴薇照顾，然后亲自送江清梨到楼下。 此时已经快凌晨了，霜降的夜，丝丝寒冷渗透骨髓。 江清梨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许遨递给她一件外套，江清梨没有动手去接，于是许遨主动给她披上了。 “白若的事，我郑重跟你说声抱歉。” 许遨说。 江清梨莞尔，摇摇头。 “没什么可抱歉的，你唯一做错的事，就是把我们都想得太简单了。” “不是想得太简单，而是想得太复杂。” 许遨说，“我以为你和程屿真心相爱，不会再把多余的精力从白若身上去切入。另外，你从遨天大厦上来时，应该是晚上九点半。” 江清梨不明所以，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只听到了程屿过来跟我们说话的后半段。” 江清梨冷笑：“难道还不足够么？” 程屿来找许遨，难道不是为了想要帮夏真乔把事情摆平？ “他已经拿到了万代的代理，接下来就是夏商的改制和kd实验室的合作。” 马上就是q3了，程屿可是跟家里签订了投资收益对赌的。 如果今年诚正达不到令董事会满意的增长率，他就必须从诚正卸任。 其实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毕竟，一个家族的继承人只有一位正统。 就算程屿藏拙这么多年，他的锋芒也是绝对不能掩盖过长子程峰的。 “看起来，从小就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些贵公子，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许遨轻笑一声，或许在他们这些靠自己从最底层摸爬滚打的人的眼里，程屿和陶镌他们这些人代表着的另外一个阶层群体，往往是他们生来不可及的。 但事实上，所有的权利都有义务相支撑，无论是家族内部，还是社会外部。 “江清梨，其实程总今天过来找我，不是为了夏真乔。” 许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了江清梨。 “他猜到白若是我派人冒充的，怀疑我和小盈知道一些事，但基于一定的利益立场，不肯把真相说出来。于是他答应给我一半的股份占比，希望我们能帮你。” 江清梨惊讶不已。 “好了，你的车来了。” 许遨看着远处打双闪的专车，冲江清梨点了下头。 看着江清梨上了车，远去，许遨的目光凝起，注视半晌才转身而去。 叮咚一声，手机里传来一条短消息。 他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 “夏小姐，程总在里面。” 看到夏真乔匆匆赶来，会所的经理赶紧迎上去。 “他心情似乎很不好，喝了不少的酒。”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夏真乔示意身后的秦豪给了一些小费，提步来到最里面的包房。 “阿屿。” 进门看到程屿倒在沙发上，衬衫褶皱，领带歪斜，夏真乔心中一漪，赶紧上前扶住他。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要不要紧？” “你……到底是谁？” 程屿朦着双眼，用胳膊肘支撑着立起身。 包厢里灯光昏暗，气氛旖\/旎。 “是我啊，我是阿乔。你醉了，你认不出我了么？” 夏真乔扶着程屿的脸，柔声细语。 “我认得出。” 程屿冷笑：“我怎么会认不出？我只是……醉了，又不是傻了。” 反手按住夏真乔的手，程屿细细地端详着。 夏真乔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把身体往后挪去，可是下一秒程屿却突然提起身来，将她的下颌一把拧住—— 整个人扑压上去！ “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 砰！ 清脆的一声酒瓶响，程屿闷了一声，登时昏倒。 江清梨站在身后，惊魂未定的眼睛里闪着惶恐的光。 “小梨？” “乔，乔姐你没事吧！” 江清梨解释说，自己原本要去夏真乔那找她的，可是车刚到岔路口，就看到她的车子开了出来，于是赶紧叫专车司机追了上来。 “对，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程总，我以为有人欺负你！” 江清梨啊的一声扔掉手里的玻璃瓶，然后赶紧陪着夏真乔一起，七手八脚地将程屿抬了起来。 还好，伤得似乎不太严重，只是后脑上起了一个包，没有流太多的血。 第216章 杀人心 第216章 杀人心 萧誉接到电话后，等在家里尊好准备，见夏真乔和江清梨同时把人给他送上门，心里再多的疑惑都没有表现出来，自顾给程屿做了简单的包扎。 “只是一点轻微脑震荡，外伤不要，不用缝针。只不过，等他醒来以后，你们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解释。” 说完，萧誉便起身去洗手间收拾东西了。 江清梨内疚地看着夏真乔：“乔姐，真对不起，我……” 夏真乔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只是一点小误会，阿屿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不过，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的？” 江清梨：“我专门有事来找你的乔姐。” 江清梨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端了上来：“那个白若，她失踪了。” 夏真乔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而是用极其平静的口吻说：“你怎么发现的？” “我找到她了，她还有个身份应该是叫徐琴。我不知道她跟谁生了两个孩子，也可能是在躲什么人。不过乔姐，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是跟程总有什么特别关系的，所以我想，我们真的有必要对付她么？” 夏真乔却突然笑了起来：“小梨，我就是跟你随口那么一说的，你怎么当真了呢？你也太单纯了吧？” 江清梨：“……” 夏真乔：“你该不会……真的叫人去把她绑走了吧？” 江清梨：“我，我当然没有了！不过说实话乔姐，我是有提前做了一些准备，甚至连人和地方都找好了。结果今天准备去找白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带着孩子失踪了。” 夏真乔意味深长地拍了下江清梨的肩膀：“小梨，你实在太单纯了，这样很容易被人利用的。无论是男人的欺骗，还是女人打的情感牌。不过没关系，有我在，慢慢教你。” 这时候，秦豪推开门从走进来，似乎有什么事很重要，低身俯语在夏真乔耳边说了什么。 江清梨没有听到秦豪说什么，只是看到夏真乔点了下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等我。” 这时候萧誉从洗手间出来了，夏真乔迎上去：“萧誉，麻烦你和小梨照看下阿屿。我有点事先离开下。” 说完，夏真乔离开了。 萧誉关上门，看了看江清梨。 “你不能每次遇到紧急状况，就打程屿。” 次数多了，正常人也给打傻了。 江清梨叹气：“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前脚刚刚离开遨天，后脚就跑出去喝得酩酊。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的，他就要当着夏真乔的面把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萧誉：“那你还是太不了解程屿了。唯独在他的质问之下，夏真乔做不到淡定的。” 江清梨：“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这样做，想让夏真乔自己先乱了阵脚？” 回头看了眼卧室里的男人，江清梨心中五味杂陈。 有种感觉，信不了，怪不到，舍不得，割不掉，说的大概就是她与程屿这样的关系吧。 “我想我该走了。” 江清梨说，“现在徐琴和她的两个孩子失踪了，如果真的是夏真乔把人带走的，那事情就麻烦了。” 夏真乔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白若已经被许盈杀死了，所以她一定不会猜到这个白若其实是许遨找人假扮的。 怕只怕她不分清后皂白就把人灭了口—— “虽然但是，你不是一直苦恼没办法找到夏真乔的证据，让她伏法入狱么？” 萧誉问江清梨。 “所以我就能眼睁睁看着她把无辜的人害死，用这种方法让她受到法律制裁么？”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也不知道苏明霞那边报警的结果怎么样。 萧誉：“其实报警的意义并不大。” 江清梨疑惑转头。 萧誉：“首先你们进入房间的时候，除了门是敞开的，室内根本没有任何打斗掳走的痕迹。这在警方看来，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即使匆忙，但也没有任何证据认定他们是被人绑走的。48小时之内不可能认定失踪。其次，你们跟徐琴非亲非故，甚至连立案的资格都很有争议。再者，如果你们表现的过于敏\/感，在夏真乔看来，反而弄巧成拙。” 江清梨：“可是我们不能放着徐琴母子三人不管。这件事因我们而起——” “那就想办法尽快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 程屿的声音从卧室里穿出来，江清梨被吓了一跳。 “你起来了？” 萧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装多久了？” 程屿摸了下后脑，没理他，只是突然在门口好似看到了什么痕迹，他走过去，蹲下身。 江清梨跟了上去：“程屿，你在干什么？” “刚才，秦豪进来了是不是？” 程屿用手指在地板上拈起一点像泥土一样的粉末状物。 江清梨应声：“他把夏真乔交出去了，看样子是有什么事急匆匆的。” 程屿转向江清梨：“这个土的颜色，看起来很眼熟。今天早上在七枫桥，你还记得么？之前的施工现场。” 江清梨顿时恍然：“你是说，这个土的颜色是七枫桥现场特有的？是秦豪刚才进门的时候……不小心带进来的？” “昨天白天全天晴，只有晚上八点左右下过一阵雨。” 程屿：“这个泥土的质地，很明显是趁着湿润的时候踩上去，然后又风干凝结成块了。” 江清梨大脑飞快旋转起来：“所以说，秦豪在徐琴失踪差不多的时间前后，曾去过七枫桥的施工现场。” 七枫桥一大早就因为工人惹麻烦的事，现在被责令停工整改。 外围都是警戒线，里面也没有人在。 如果说，要把三个大活人藏到一个地方，还有什么比这里更合适的？ “她不知道徐琴是假冒的白若。可她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冒这样的风险去做事，只能说明，白若不除，对她后患无穷。这更加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分析——” 颜若晨在五年前第一次拿了钱出国后，去到欧洲两年，进修并整容。 但她后来又回国来，化名白若，跟许盈一起合开了工作室。 在这期间，她一定是知道了夏真乔不为人知的秘密，引得夏真乔铤而走险，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