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虏元尊》 第1章 解语花里的世界 第1章 解语花里的世界 这是玄通域的一个普通界别,有两个意思截然相反的名字,一个叫做伏魔界,另一个叫做兴魔界。 盖因这个世界存在着两个一向势不两立的族群——道族和魔族。道族人以灭杀魔人为自己的主要目标,决意将所有魔人扫除尽净,是以给自己所在的界别取了伏魔界这个具有明显宣示意味的名称。魔族人则针锋相对,打算将这里的道族人赶尽杀绝,因此给这个界别取了兴魔界这个名字,其中也有极其明显的宣示意味。 玄通域尽管是诸天之中的最低等界域,其中却也有许多界别,其他界别所生活的都是与魔人不同的常人,于是通常将这里称作伏魔界,算是对道族人道义上的支持。 道、魔两族长期争斗不休,却因势力大体相若,因此谁都无法实现自己的最终目标,局势就此僵持着。 道族人和魔族人分别有自己的生活区域,除了常年在前线征战的战士,普通人的生活倒也相对安定。 就在魔族人生活的一个偏僻的区域,生长着一株解语花。这株解语花身处魔气昭昭的腌臜环境里,却长得十分茁壮,颀长的枝条散布在山坳之中的杂草上,那细碎的花朵由于魔气的熏染,已经看不出一丁点的鲜艳,反倒是乌突突的。 解语花是这个世界上罕有的逆天植物,珍贵程度堪比那些天地至宝,却由于形态极其普通,一般人不认得它,不然的话,它哪还能在这里从容地生长,早就被人收走了。 解语花外表极其普通,内里却藏着一个小小的世界。 在那个小世界里,解语花的花魂正在跟一个男人的神魂对话。 “孛罗,你从上界沦落到我这里,已经有十多年时间了吧?”花魂问道。 “没错,花姐!”那个叫做孛罗的神魂回应道,“整整十年时间。若非遇到了你,我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从上界沦落下来,又落在了魔人生活的区域,甭说别的,光是被魔染就被魔染死了。” “你沦落到这里,其实是你不幸中的万幸!”花姐说道,“你要是沦落到别处,那也只能自生自灭,谁都帮不了你。要知道,一个道心崩坏的不健全的神魂,是注定无法自己修复的。” “所以,花姐,我万分感谢你!”孛罗说道,“你当初收取我的时候,我多少还有些抗拒,以为你想害我,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花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那是怕做了我的花肥,哈哈!我要是真的把你作了花肥,那肯定长得更加强壮。” “对了,花姐,”孛罗说道,“你是解语花,乃是冰清玉洁的象征,为什么偏偏生长在这么龌龊的魔人堆里?”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连荷花都有这样的品质,我是品位更高的解语花,为什么不能生长在这里?”花姐正色说道,“其实,我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生长,就是为了吸收魔气,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养分。如果生长在道族人生活的区域,我可能就不会长得这么好了。对道族人来说,魔人是祸害,而对我来说,魔人却能助我成长,你说奇怪不奇怪?” “嗯,确实比较奇怪,不过也好理解,彼之砒霜、我之蜜糖嘛!”孛罗回应道,“我要是做了你的花肥,那助长效果说不定比这些魔气差得远。” 花姐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真的以为我想把你当作花肥呀?别忘了,我可是解语花,不会那么糊涂!” 听花姐这么说,孛罗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不由尴尬地一笑。他记得,当他的神魂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推送着、不由自主地飘落到解语花旁的时候,那股推送之力骤然消失,解语花的花魂,也就是他后来口中的花姐,突然出现在眼前,笑嘻嘻地说道:“哟,是谁给我送来了这么好的花肥,我得好好感谢他!” 他听到这句话,登时吓了一跳,心想,老子这真是才离龙潭又入虎穴,怎么落到了这么一个操蛋娘们的手里,悲催! 从花姐那笑嘻嘻的模样里,他看到的全是狠恶,恨不得长出一万双翅膀火速飞离这个娘们。然而彼时的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住,甭说飞了,连一步一步地挪都很困难。 情形如此,他做好了被宰割的准备,却又不甘心被宰割。 当花姐伸出白藕般的手臂拉扯他的时候,他极力挣挫,却还是被拉了进去,进入了解语花的世界。 进去之后,他惴惴不安地盯着花姐,好像她是一只喜欢吃人的母老虎。 那母老虎把他拉进来之后,却没怎么理会他,顾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这株解语花,外表看起来跟其他花株无异,里头却是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小世界,诸般生活场景一应俱全。进来之前,孛罗就意识到了这株花的妖孽,却没想到竟是恁般妖孽。 花姐忙活的时候,他一直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花姐重新来到他身边,他才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那个,花神,您把我拉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花姐瞥他一眼,说道:“我说得很清楚了,让你做花肥,因为你是做花肥的好材料。” 孛罗听了这话,浑身打个哆嗦,说道:“那个,花神,能不能打个商量,您别让我做花肥,我给您干杂役,不取任何报酬,这样好不好?” 花姐瞧他一眼,扑哧一笑,说道:“你这粗手笨脚的,在我这里干杂役都不合格,我不会用的。” 孛罗急赤白脸地说道:“花神,您先别这么快下结论,我能干好!出水才看两腿泥呢,我这连水都没下,您怎么就着急下结论呢?” “呀,你这嘴头上的功夫倒是蛮好的。”花姐说道,“我看你还是耍嘴皮子玩吧,这恰是你的特长。” 孛罗瞧着花姐那一本正经拒绝的样子,心中很是气苦。 第2章 生存之忧 第2章 生存之忧 却听花姐说道:“好了,不逗你了!我让你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咱们素昧平生,您又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护我?”孛罗不太相信花姐所说的话。 “呵呵!”花姐笑道,“你这么说,可真是小瞧我解语花了。解语花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那些知道的,心心念念地想把我弄到手,却又找不到,因为连他们都不知道我究竟长得什么样,即使知道我长得什么样,也不会以为我会在魔人堆里扎根。” “那么,花神,您究竟是干什么的?”孛罗好奇心起,接着发问。 “我究竟能干什么,说出来可能吓你一跳。”花姐说道,“最起码我能识别人的身份。你一挨近这里,我就看出你不是魔人,而是常人。一个常人的残魂,在这魔人的世界里游荡,结果会怎样,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 “啊,原来您竟然一眼识破了我的身份!”孛罗颇为错愕,“您既然要保护我,那就肯定不是魔人的帮凶。” “自然不是魔人的帮凶。”花姐说道,“魔人之为物,乃是所有人的公敌,我怎么会跟他们同流合污呢?我在魔人的地域里扎根,只是为了尽快成长起来而已。” “啊,这我就放心啦!”孛罗伸手抹一把脑门上的汗。 “你尽可放心,我不但不会伤害你,反而会助你修复神魂。”花姐说道,“我这个环境,没有谁来打搅,是个适合修行的好地方。” 从此以后,孛罗就在解语花里待下来,将自己那缺损的残魂修复得七七八八。通过一年时间的相处,他跟花魂成了知己,称呼也从花神变成了花姐。 这一年时间里,他渐渐了解了解语花的一些功用。这堪比天地至宝的解语花,能够实时滋养武者的神魂和肉身,他从中获得了很大的益处。他现在只有神魂而没有肉身,这是个不小的遗憾。 此刻听到花姐提及当时的糗事,他仍然觉得有些尴尬。 为了化解尴尬,他只好转移话题。 “对了,花姐。”孛罗说道,“在您的滋养下,我的神魂倒是彻底修复好了,接下来就是逐步提升修为的问题。可是,我这肉身的问题又如何解决呢?莫非一定要通过夺舍重生?” “那倒未必。”花姐笑道,“解语花不但可以修复你的残魂,还能塑造你的肉身,并且塑造一个跟你原来的肉身一模一样的肉身。这样的神通,连一般的天地至宝都不具备,除非是再生树。那再生树跟解语花一样,世间只有一株,有幸得到的只有一个人,恐怕至今还没有人得到它呢。” 孛罗听了这话,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解语花能够帮他重新塑造肉身,他还能做回原来的自己。做自己,那就很踏实,总比顶着一副别人的躯壳生活强。如果夺舍重生,那么不但别人会不认识他,他自己也会感到非常别扭。 忧的是,他是个常人,夺舍重生之后,在魔人区域里生活,随时都有被魔人灭杀的风险。即便他伪装得再巧妙,也很可能被眼尖精明的魔人识破。 花姐见他不是多么高兴,于是问道:“孛罗,你的肉身能够重新塑造出来,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你听了以后怎么反而闷闷不乐的?” “花姐,这件事情我当然高兴。”孛罗说道,“只是,我一想到周围都是魔人,就有些提心吊胆。” 花姐笑道:“亏你曾经是个高端武者,怎么就这么点胆量?这伏魔界不仅有魔人,还有道族人,那道族人是跟你一样的常人,你只要设法进入道族人所在的区域,那不就安全了?我在魔人世界里生存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愁眉苦脸呢!” “你是解语花,魔人不会把你当作敌人,所以你用不着愁眉苦脸。”孛罗说道,“不像我,长着一副常人的模样,魔人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说这个,恰好应了那句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花姐轻轻叹口气说道,“我这株解语花,不会永远是这样的形态,那是会进化的。等到进化出人形,还不是会面临跟你一样的处境?我之所以保护你,其实也是存了点私心,等到你成长起来之后好来保护我。” “保护你?如何保护你?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呢!”孛罗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有那个能力,我肯定保护你。” 解语花说道:“你只要有这份心就行了。现在保护不了我,将来未必保护不了我。一些武者是有自己的小乾坤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我也曾经有过自己的小乾坤。”孛罗回应道,“只是,沦落之后,那小乾坤就没有了,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不瞒花姐说,我那小乾坤里收了一个至尊的残魂,并且还有一些药灵什么的。” “哦?那可太好了!”花姐眼睛一亮,“依我看,你那小乾坤只是暂时隐匿起来了,等到你的神魂恢复到一定修为,小乾坤必定会重新出现。” “花姐问这小乾坤的事,是不是打算让我将来也把你收进去?”孛罗问道。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花姐说道,“咱们更够相遇相识再到相知,应该是一种天缘。既然有天缘,那么咱们就不能分开了,不是你跟着我就是我跟着你,相互帮助、相互提携不比什么都好?” “嗯,倒是这么回事。”孛罗点头说道,“我这已经沦落到底的神魂,得益于花姐的滋养,方才变得这么健康。” “你刚来的时候,我能感应到你的道心有些飘摇。”花姐说道,“现在,我感到你的道心彻底稳固下来了。你之所以沦落下来,据我猜测,在一定程度上便跟你那飘摇不居的道心有关。” 孛罗闻听这话,对解语花又多了一层了解。看来这解语花能够自动感应人们的身体状况,并且能够运用自己的神通加以修复。这等逆天的神通,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第3章 如烟往事 第3章 如烟往事 诚如花姐所说,这确实是一种天缘,若非如此,他可能会沦落至死。 那持续飘摇的道心,可是致命的玩意儿。 沦落之前的一些事情,孛罗记得非常清楚。他之所以沦落,就是因为道心不稳。浑浑噩噩地在星云域的深空之中飘荡、被乘坐飞船的蝎魔界魔人误以为上界红魔搭救之后,孛罗便隐隐猜到自己可能来自更高的界域罗天域,而对如何从罗天域来到星云域、在罗天域究竟遭遇了什么,他却完全不记得了,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后来,他在药王山采药的时候遭逢了白蝗奴那个正自龟缩在山洞里恢复的残魂,听罢白蝗奴的分析,他方才基本上确定自己就是从罗天域沦落到星云域的,至于沦落的原因,可能便是因为道心飘摇。 至于从星云域的蝎魔界沦落到玄通域的伏魔界的直接原因,则不是因为道心飘摇,而是因为魔尊獐枭的施暴。 间接的原因,其实还是跟道心飘摇有关。他如果不是为了稳固自己的道心而尝试炼制回心丹,不是在尝试炼制回心丹的过程中炼制出了消除魔人魔性的消魔丹,不是将那消魔丹拿去让魔尊獐枭品尝,便不会被獐枭一巴掌拍死、肉身稀碎而残魂沦落到了伏魔界。 他当时在蝎魔界的处境虽则艰难,然而倒还糊弄得过去。由于长相特异、皮肤以至毛发都是红的,他被那里的魔人误认为上界红魔,便是魔尊獐枭都对他非常尊敬。并且,他所生活的迷云宗里还有着一个红颜知己如雪,那个蝎魔界容色最美的女人。 那个时候,他唯一的念头便是设法稳固自己那飘摇的道心,以防自己的武道修为持续下降。多方打听之后,得悉蝎魔界没有能够炼制回心丹的人,便自己四处寻求丹方、去药王山采集药材尝试炼制。 在这一过程中,他结识并收取了那个曾经因为跟魔尊生死拼杀而坠落的上界至尊白蝗奴的残魂,并且运用白蝗奴所传授给他的拘神术收取了七个已经初具人形的药灵。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就是经过白蝗奴的指点,收取了金刚伏魔咒这一专门克制魔人的利器。 得益于金刚伏魔咒的助力,他放心大胆地去魔人所设置的乾坤井中吸收了大量的魔气,并将那些魔气转化为丹气。这些由魔气转化而来的丹气,除了其他方面的作用之外,可以作为丹火,供他炼丹之用。 那金刚伏魔咒后来升级为金刚伏魔谣,并且衍生出了十个女性伏魔使,威能比它的初级形态更强了。伏魔使的头领叫做妙玉,这是个具有诗意的名字。可是,他却对这些伏魔使的性别不是多么满意。她们如果是男性伏魔使,那么战力无疑会更强,而柔弱的女子往往成不了什么事。 为了炼制回心丹,他除了去药王山采集各种药材之外,还四处寻找各种可资利用的资源和机缘。 其中,在靡音谷之中的惊险遭遇,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心悸。 他当时飞到靡音谷上方的时候,凌空俯瞰,看到下方只有一个狭长的山谷,谷底有一条不甚宽阔的溪流,溪流两侧则是陡峭的山崖,两山夹一谷。 靡音谷呈东西走向,孛罗打算顺着山谷完整地走一趟,于是飞至它的西侧,降落在溪流边,开始从西往东走。 溪水在山石间跳跃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甚为清脆悦耳。孛罗聆听着这悦耳的水流声,仔细察看那清澈的溪水,本以为能够发现一些自由游动的鱼儿,却没有看到其中有一条游鱼。 这就怪了啊。根据常识,有水的地方必有鱼,而这条狭长的溪流之中却连一条鱼都没有,莫非这看似清澈的溪水之中暗藏着一些让鱼儿避而远之的东西? 抬头看看崖壁,发现上面光秃秃的,不但没有任何草木,甚至连青苔都没有。 顺着山谷走了约莫二离多地,孛罗方才看到崖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倒挂着的青草,不过那些零零星星长出来的青草的颜色都有些发乌。 走出四五里地,崖壁上的青草逐渐茂密起来,个别地方甚至长出了一团一团的灌木状的植物。 低头看看溪流,水中依然没有鱼。 又走出三四里地,崖壁上突然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孛罗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并未如何在意,一门心思地继续朝前走。 这个山谷叫做靡音谷,顾名思义,它总该发出些声音,如果没有任何声音,反倒枉担了那个虚名。 走着走着,崖壁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开始变调,从叮铃叮铃的有序鸣响变得杂乱起来。 这样的声音,明显是扰人心神的聒噪。 孛罗听得很是恼火,对着崖壁说道:“该死的,你弄些什么动静不好,偏偏弄出这样的鬼动静!” 话音甫落,那聒噪的声音立时变得越发响亮。 孛罗皱起眉头,刚要再次喊话,蓦见崖壁上出现几个人形虚影。 几息工夫之后,那人形虚影渐渐凝实,却是三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盯着三个女子,稍稍思忖一番,孛罗当即认定这是几个不知谁人幻化出来的魔女。 “喂,魔女,你们莫在这里搞怪,吓不到我的!” 孛罗对着三个女子喊道。 三个女子被孛罗称为魔女,没有生气,却咯咯地笑起来。 “老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出门迎客,是要好好招待你,又不是想吃了你!”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对呀对呀,你这么紧张,反倒把原本美好的气氛搞坏了。我们姐妹三个,看到客人上门,哪有不出来迎接的道理?这里许久没有人来,你是个稀客,我们姐妹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你应该高兴才对!”另外一个女子说道。 那个唯一没说话的女子,在另外两个女子说话的时候,配合着她们的话意,又是摆腿又是扭腰,做出各种风骚的样子。 孛罗感到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被污染得厉害,不欲跟三个魔女纠缠,于是赶紧与金刚伏魔谣里的伏魔使沟通,让她们出面对付魔女。 这个时候,他方才意识到女性伏魔使也有适当的用处。 第4章 伏魔使的神通 第4章 伏魔使的神通 妙玉等人了解到孛罗被三个魔女纠缠,二话不说,当即冲出孛罗的神魂,与三个魔女觌面相对。 三个魔女打眼看到妙玉等人,心中暗暗惊悚,却故意装作淡定,对孛罗说道:“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关键时刻却让女人出头帮你平事,简直是太出人意料了呀!” 孛罗老神在在地笑道:“魔女,你现在已经跟我说不着了,要对付你们的是她们。” 妙玉亦道:“对呀,魔女,我和我的这些姐妹才是你们的对头,你们不要再勾三搭四了。” “什么叫勾三搭四,嘁!”魔女似乎对妙玉的话颇为不屑,“咱们做女人的,不都得依靠男人过活?你把自己弄得这么高大上,还不是被这个男人养着?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已经贱得不能再贱了呀!” 魔女似乎是没搞清状况,又似乎是故意这么说,一时之间气得妙玉等人血脉贲张。 伏魔使的尊严,绝对不能被这几个魔女无端践踏! 恼怒之中,妙玉冲着姐妹们一挥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上!” 孛罗默默观察着妙玉的举动,由不得佩服她的干练、果断。身为女子,一言不合就开干,绝对具有男人风范。 须臾之间,一众伏魔使便将三个魔女包围起来。 魔女面对伏魔使的围攻,做出悍不畏死的样子,当即施展神通,跟伏魔使们战在一起。 一时之间,激烈打斗所引发的气浪充斥于山谷之中,时或发出啵啵的声响。 这是伏魔使们初次正式亮相,孛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期望她们有个令人满意的表现,然而看来看去,却发现让人眼前一亮的不是她们,而是那三个风骚的魔女。 三个魔女以一敌众,完全没落下风,打得有声有色,功力似乎比那些伏魔使高出许多。 这样的情形,远远超出了孛罗的预料。 按理说,由金刚伏魔谣所衍生出的伏魔使,功力无论如何都应该比这几个风骚的魔女强,不然的话她们岂不是玷污了伏魔使这个高大上的称号?而从实际情况看,她们确实是玷污了这个称号,如果最终败在那几个魔女的手里,那将会把这个称号玷污得无论怎么洗都洗不白。 怀着沮丧,孛罗将自己的神念探入小乾坤之中,跟白蝗奴进行交流,以期找到对付魔女之道。 当然,如果他亲自出马,那几个魔女肯定抵敌不住,可是他不想弄得一众伏魔使没面子。 白蝗奴听罢孛罗的讲述,开口说道:“孛罗,事出反常必有妖,你难道没想过魔女背后的玄奥?” “玄奥?前辈的意思是——”孛罗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那三个魔女跟伏魔使一样,都是幻影体,应该没有以一敌众的本事,除非背后有甚隐秘的力量加持。” 孛罗闻言思忖,认为白蝗奴这么说很有道理。问题是,伏魔使背后也有金刚伏魔谣的加持,应该比那些魔女更强才对,没理由以多敌寡还不能占据优势。 疑惑之中,孛罗将这一问题向白蝗奴提了出来。 白蝗奴寻思寻思,说道:“金刚伏魔谣的玄奥,咱们目前尚未窥见,只能静观其变,看看它究竟具有怎样的神通。这一伏魔利器,不可能只会单纯衍生出几个不堪一击的女子。” “前辈既然这么说,那晚辈就暂且坐山观虎斗,看看事情究竟如何发展。”孛罗回应道。 神念回归实现,孛罗继续观看起伏魔使与魔女们的拼杀。 他看到,伏魔使尽管功力不是多么强悍,却一个个悍不畏死,所施展的招式全是进攻招式,而且招招都往对手的要害处戳。三个魔女功力固然不弱,然而面对伏魔使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许多时候也不免顾此失彼。 好在她们都是幻影体,中招之后,身体上出现一个凹陷,那凹陷很快便平复了。若是真实的肉身,那一次次的凹陷便会是一次次的流血、一次次的骨断筋折。 顿饭工夫过后,位于三个魔女中间的那个魔女不知道施展了什么厉害的招式,居然将对面的伏魔使的身形打爆了。那被打爆的伏魔使,幻化为一团五彩斑斓的光,当五彩斑斓的光爆开之后,身形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孛罗看到这一幕,当即吓了一跳。 伏魔使身形被打爆,通常情况下便意味着她的死亡。十个伏魔使死亡一个,还剩下九个,那就更不是三个魔女的对手了。 想到这里,孛罗按捺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酝酿酝酿情绪,准备亲自出手。 便在此时,他的眼前发生了诡异的一幕——那个身形被打爆的伏魔使,身形消失之后,竟然在不到十息的时间内再次幻化出五彩斑斓的光。这一次,那绚烂的光幕从破碎状态快速凝聚成为一个颀长的身影,重新塑造出曾经短暂消失的伏魔使的形象。 毫无疑问,这个伏魔使死而复生了,并且,孛罗感知到,这个重新凝聚起来的身形所爆发出的气势比被打爆前更为强悍。 难道说这个伏魔使经过此次变故居然吊诡地进阶了? 满怀狐疑的孛罗,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急于出手,而是急于问问这个死而复生的伏魔使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见那个伏魔使冲他微微一笑,旋即再次投入与魔女的拼杀之中,仍然是只攻不守,仍然是悍不畏死的打法,结果却跟先前大相径庭——那个被她攻击的魔女,此刻呈现出渐渐不支的狼狈迹象,开始且战且退。 眼见魔女打算逃走,伏魔使们岂能让她得逞,那包围圈围得更加密实,攻击招式也越发频密。 双方的拼杀越来越激烈。 第5章 古怪的进阶方式 第5章 古怪的进阶方式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之内,又接连有三个伏魔使死而复生。 这就意味着十个伏魔使之中有四个已经进阶,双方战力已经向伏魔使一方大大倾斜。 此时的孛罗所看到的战斗场面甚为古怪,那些已经进阶的伏魔使所施展的都是虚招子,而尚未进阶的伏魔使则实打实地跟魔女们进行近身搏杀。 弱者冲杀在第一线,而强者处于第二线,在一般人看来这显然不正常。孛罗却明白,伏魔使们这么干,就是为了让那些弱者被魔女打爆,以便齐齐进阶。 魔女们似乎瞧出了其中的蹊跷,偏偏尽量不在那些弱者身上用力,而是觑准机会朝着强者猛攻。 孛罗见状,不由暗自笑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魔女,自以为聪明,其实还是蠢得很。那些已经进阶的伏魔使,如果再次被打爆进阶,实力将会更强悍,说不定一个人就能游刃有余地对付你们。 魔女们无论怎么打,都打不出伏魔使的包围圈,渐渐心浮气躁起来。伏魔使们趁势猛击,终于将她们打得神魂俱散。 她们那失去了身体依托的神魂想悄悄逃逸,孰料金刚伏魔谣却自主启动,将三个神魂收取进来,纳入册页之中。 伏魔使们也次第钻进册页内,消失在孛罗的视线里。 初战告捷,孛罗心里很高兴。这是他进入蝎魔界以来跟魔人所进行的第一战,尽管这些魔人是幻影化的魔女。在接下来四处寻找机缘的过程中,他可能还要跟各种各样的魔人开战,这一战应该算是一个开门红。 通过这一战,他见识到了金刚伏魔谣的威能以及伏魔使们的潜力,这尤其令人欣喜。那些伏魔使战而获胜固然令人心喜,战而不胜却能晋级重生,并且似乎能够无限进阶,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有这样深具潜力的伏魔使傍身,那还怕什么?面对任何强敌,他都能跟人家好好扳扳手腕。 他相信,这个靡音谷之中应该还有更多幺蛾子,待得从头至尾走下来,他可能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幺蛾子越多,他的收获就越大。 他猜测,那三个魔女的神魂此刻已经化作金刚伏魔谣的营养,尽管这一营养不算大。然而集腋成裘,当他从靡音谷的东头出去的时候,说不定金刚伏魔谣早已撑得肚子滚圆了。 休憩片刻,理理思路,孛罗继续沿着山谷朝前走。他重点关注的已经不是两侧崖壁上的景色,而是随时可能出现的魔女之类的妖物。 走了一阵,他看到溪水变得有些浑浊,浑浊的溪流之中出现一个个黑色的青蛙。 这种颜色的青蛙,他从未听说过,也是首次看到。 出于好奇,孛罗蹚进溪流,俯下身来抓起一只青蛙,认真观看起来。 那青蛙身上突然冒出一股黑气,呱呱鸣叫两声,跳出他的手掌,掉入水中。 呀,这黑色的青蛙原来是一种魔蛙! 之所以认定这种青蛙是魔蛙,乃是因为青蛙所冒出的是魔气。在魔人的世界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孛罗对魔气的感应已经十分灵敏。 越往前走,溪流之中的魔蛙越多,那溪水被大量的魔蛙污染成了灰黑色。孛罗再次将伏魔使们释放出来,让她们捕捉那些魔蛙,以便让金刚伏魔谣吸收些魔气和魔魂,适当增加一点滋养。 这里没有魔人可杀,他也不能随便杀魔人,杀这些魔蛙还是可以的。这些魔蛙都有自己的神魂,那魔魂的滋养价值比魔气更大,不能随便浪费。 伏魔使们似乎不嫌蚊子肉少,一个个徜徉于溪水中不停地捕捉着那些魔蛙,不大一会儿,众多魔蛙便减少了一半。 孛罗开口说道:“姑娘们,你们的身手太利索了,我给你们点赞!” 妙玉一边忙活一边回应道:“主人,您不知道,这些青蛙既是魔蛙又是毒蛙,身上都有剧毒,我们如果不把它们干净利索地捕捉殆尽,它们就会害人。” “什么,毒蛙?”孛罗闻言纳罕,“我刚才也接触过魔蛙,怎么没有中毒呢?” 妙玉莞尔一笑:“那是您的幸运!您有金刚伏魔谣保护,要是连这点魔毒都抵御不了,那金刚伏魔谣岂不成了摆设!” “呵呵,倒是这么个理儿。”孛罗笑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您可不能随便忘事,省得误了大事!”妙玉说道,“这个山谷诡异得很,接下来不定遭遇什么呢,您心里有数才行。” 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种指责,孛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急忙转移话题,说道:“妙玉,你们这些伏魔使,现在都是什么修为?” 妙玉回应道:“这可不好说,因为我们的修为跟你们俗世的武者不同,并且随时都会变,一句话,遇强则强吧!” 孛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也赞同妙玉这样的说法。身形被人家打爆了,却能诡异地进阶,这不是遇强则强又是什么?若是被人家反复打爆成百上千次,那得进阶到何等地步?这样的神通,简直可以用逆天来形容。 又过一会儿,待得伏魔使们将这里的魔蛙捕捉尽净,孛罗将她们收起来,继续往前走。 第6章 斑斓三兽 第6章 斑斓三兽 诚如妙玉所说,接下来不定遭遇什么,然而在孛罗看来,所遭遇的事情越离奇,带给他的感觉可能就越刺激,盖因他急于看到伏魔使们那妖孽般的进阶方式和进阶速度。如果她们进阶到能够跟仙玉级尊者拼杀的地步,那么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做甩手掌柜了,只要不是遭遇魔尊,他对付任何魔人就都不在话下。 又走了四五里地,山谷稍稍宽阔了些,被崖壁遮挡的阳光堪堪照射到了谷底的溪流。或许是由于植被的遮挡,或许是由于崖壁的反射,这里的光线有些斑驳陆离,看上去令人感觉不是多么舒服。 孛罗正自驻足观望,赫然发现那斑驳陆离的光影之中渐渐幻化出三只野兽的形状,分别是熊、虎、豹。 三只由光线幻化而成的野兽,身形迷离而斑斓,状态却与真实的野兽酷肖。看到它们,孛罗当即意识到,这三只斑斓兽并非纯粹的幻影,而是靡音谷中所飞出的又一个幺蛾子。 “你们这三个该死的家伙,寻常都在这里剪径?”孛罗面向悬停于空中的斑斓三兽,冷脸说道。 “呵呵,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自己闯进这不该进来的地方,却反过来诬称我们是绿林大盗!”那斑斓熊回怼道,“这里并非你家的后院、你想怎么逛就怎么逛,你既然来了,那就甭想走了,转世轮回以后不妨多长个心眼,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要去。” “这你可说错了!”孛罗闻言,不怒反笑,“我来这里,是为了好好游玩一番,就怕没人陪着玩、玩得不尽兴。你们这三个家伙,就像我肚里的蛔虫,知道我的心思,悍不畏死地出来陪我玩,我先给你们点个赞,算是鼓励。” 斑斓熊见孛罗毫不畏惧,扭头对斑斓虎和斑斓豹说道:“二位,你们听到没有,这个家伙脑子好像有问题,竟然说这样的大话。你们说说,咱们该当如何教训他?” 斑斓虎回应道:“用不着啰嗦,兄弟我扑下去一口吞了他,岂不是干净利落!” 斑斓豹却摇摇头:“那样的话就太便宜他了。他说出这样的大话,显然是不知所谓,咱们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折磨他一番,让他死也死得憋屈不已。” “嗯,还是豹兄弟这个想法好,我赞成。”斑斓熊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咱们三个将他围起来,然后轮番捶打,他肯定会不停地嗷嗷叫,这是不是很过瘾?” 三个家伙顾自好整以暇地商量着如何折磨孛罗,孛罗却悄悄释放出一干伏魔使,那些伏魔使采取对战三个魔女的办法,瞬间将斑斓三兽包围起来。 斑斓三兽嗅到伏魔使的气息,这才反应过来,却并未惊慌。 斑斓熊说道:“你们这些女娃娃,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却来替那个惫赖的男人送死,比那个惫赖的男人更加不知所谓,着实令人想不通。那个惫赖的男人究竟有什么魅力,弄得你们恁般阴阳倒置、神魂颠倒?我们斑斓三兽要是一口吞吃了你们,那个惫赖的男人说不定不会掉一滴眼泪,甚至可能马上就会另觅新欢。你们如果识趣,不妨归顺了我们斑斓三兽,享受我们带给你们的无尽的快乐。” 伏魔使闻听斑斓熊将她们与孛罗之间的关系说得如此不堪,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各自施展狠辣招式向三兽发起猛攻。 她们所采取的策略仍然是一味进攻而完全不防守。这样的打法自然是破绽百出,斑斓三兽一边招架一边笑,以为伏魔使纯粹是在跟它们开玩笑。 许多时候,身形窈窕的女子,即使再凶狠,也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怒恨。何况,斑斓兽一开始就没将伏魔使们瞧在眼里,面对她们的凶猛攻击,只是轻描淡写地招架,并未认真反击。 如此一来,伏魔使们的招式尽管破绽百出,却是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时之间不但打得有模有样,甚至连连击中斑斓三兽的要害。 顿饭工夫过后,斑斓三兽终于沉不住气了。它们毕竟是猛兽,一味忍受伏魔使们那毫不留情的捶打,从来不是它们的风格。 于是,斑斓虎开口说道:“哥哥,兄弟,咱们对这些女娃娃怜香惜玉,这些女娃娃却对咱们频频下死手,你们能忍,我却不能忍了,这就一口将她们吞下去。” 斑斓豹回应道:“嗯,一口吞下去才是正经,我也打算这么做。熊哥如果还是怜香惜玉,那就由它。” 斑斓熊说道:“咱们三兄弟同气连枝,没理由你们吞吃女娃娃我却在一边干瞪眼。要吞就一起吞,反正这些女娃娃也看不上咱们。” 说罢,三兽一同发力,各自觑准一个伏魔使,同时击退其他伏魔使,张开大嘴将那个它们觑准的伏魔使吞下肚去。 孛罗冷眼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道不妙。那些伏魔使如果被斑斓三兽打爆,便有进阶的机会,然而此时此刻,三个伏魔使却被斑斓三兽生吞进肚子里,这就存在问题了。兽类的消化能力极强,伏魔使们只要挣挫不出来,便会被三兽很快消化掉,成为它们的养分。 他急于看到三个伏魔使从三兽的肚子里挣脱出来的情形,可是等了很长时间却没等来任何动静。 完了,那三个可爱的伏魔使肯定被三兽消化掉了,再过一段时间,她们便会浓缩为一坨屎。 孛罗心中哀叹,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就在沮丧至极的时候,他蓦然发现斑斓三兽的肚子出现了异样,那原本平坦的肚腹处各自鼓起一个大包,并且那大包的形态不时变换。 嗯,有门,三个伏魔使没被消化掉,反而在三兽的肚子里捣起了乱! 孛罗老怀大慰,静静观察着三兽的状态,打算看看它们是否难受、难受到什么程度。 斑斓三兽此刻的状态,诚如孛罗所料,果然有些难受。 它们施展吞吃术,各自吞下一个伏魔使,起初尚自怡然自得,准备如法炮制,将其余的伏魔使也次第吞吃掉。怎奈那些尚自酣战的伏魔使见同伴被吞,骤然改变了打法,攻击招式之中增加了防备,三兽一时之间难以得逞。 不能如愿吞吃更多的伏魔使,倒也不会让它们难受。让它们难受的是被它们吞进肚子里的伏魔使。那些伏魔使起先只是在它们的肚子里小幅度地鼓捣些小把戏,比如破坏它们的内脏、将它们的肠子盘卷起来什么的,鼓捣一阵之后,居然在里头横冲直撞起来,那脚蹬、手砸、头顶的猛劲弄得它们肝胆欲裂、心肺欲碎,有如火烧一般疼痛。 这个时候,它们方才意识到自己失策了,后悔不该将这些伏魔使生吞进来。此时此刻,它们即便想把这些伏魔使放出去,人家也未必肯干。 请神容易送神难,从来如此,在它们这里也不例外。 腹痛难忍之际,面对外头那些伏魔使的攻击,它们连勉强招架都很是困难了。 最终的结果是,三个伏魔使各自冲破斑斓三兽的肚腹,齐齐冲杀出来,又齐齐进阶。 斑斓三兽肚腹破裂,一个个昏昏欲死,被金刚伏魔谣收取进孛罗的神识之中。 金刚伏魔谣将斑斓三兽收进册页之后不久,又将它们回吐了出来。孛罗先前以为金刚伏魔谣会将这三个魔兽像三个魔女那样吸收掉,却没想到它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骚操作,完全摸不着头绪。 三个魔兽从册页里出来,旋即被甩进小乾坤。 这几个家伙倒是有礼貌,冲着白蝗奴和几个药灵抱拳拱手,说道:“幸会幸会!” 白蝗奴嗤道:“你们莫要这般惺惺作态!魔兽而已,老子跟你们共处乃是耻辱,哼!” 斑斓熊脸上堆着笑,说道:“前辈误会了。我们原先是魔兽,经过金刚伏魔谣的净化,已然成为常兽,不是常人的敌人,而是常人的朋友,嗯!” “哦?”白蝗奴闻言惊诧,“这样的话,倒还可以勉强相处。” “那是那是,勉强相处不假。”斑斓虎回应道,“常人一家亲,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包括这几个药灵妹妹,咱们以后都是好朋友。” 那药灵却对它们有些不屑:“喂,我说,你们都是我们女人的手下败将,从今往后夹起尾巴老实待着就好,千万不要随便跟谁攀朋友。” 三兽闻言,下意识地夹夹自己的尾巴,又尴尬地笑笑,随后溜达着走开。 白蝗奴笑道:“娃娃们,都说打人不打脸,你们却把三兽的脸打得啪啪响,为人有些不厚道呀!” 药灵回应道:“老头,你倒是好心肠。对这些魔兽,咱们用不着客气,该打脸的时候就得打脸。” 白蝗奴跟她们讲不通道理,只好摇头叹气。 孛罗看着他们斗嘴,由不得窃笑。小乾坤里存在这些性格各异、不同类型的生灵,倒也显出了些生趣,起码白蝗奴不会感到寂寞、无聊。 他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继续在靡音谷中行走,寻找些更加刺激的事情,发掘些不为人知的机缘。 第7章 软糯至极的靡靡之音 第7章 软糯至极的靡靡之音 前行四五里,他看到一侧的崖壁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并且那颜色时时变换,给人美轮美奂的感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孛罗被那美丽的色彩所吸引,不由看得着了迷。 不移时,那崖壁上开始发出声音。声音不是多么响亮,却极其柔和,极其悦耳。 这美好的景色,再加上这悦耳动听的音乐,使得孛罗越发陶醉。 他不由想道:谁说这靡音谷是个险地?这等美好的享受,是外界决然没有的,应该说,这里其实是个福地,谁人若是享受到这样的景色、聆听到这样的音乐,心境必然会得到净化,情感必定会得到升华。 孛罗一边想,一边坐在溪流边,打算好好欣赏一番。 崖壁上传出的美妙的乐声与溪水所发出的叮咚声相互应和,更显得乐声悠扬、水声清脆。 孛罗因此赞道:“妙哉此音,吾心投入其中,随之飘荡,浮游天地之间,快意何涟涟也!” 神魂之中的白蝗奴听到孛罗的赞叹,问道:“孛罗,你在干什么?” 孛罗笑着回应道:“前辈,我在观赏美景、聆听佳乐,一时之间感到无比畅快,情不自禁地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感。” 白蝗奴说道:“你可别忘了,这是在靡音谷,你所看到的美景、听到的佳乐或许蕴藏着一些魔患。” 孛罗说道:“前辈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这等美轮美奂的景色和声音,本身就是辟邪的物事,那些魔物再大胆,恐怕也不敢前来肆虐!” 白蝗奴见自己说不服孛罗,于是说道:“既然有此佳乐,那你将它引进来,咱们共同欣赏欣赏如何?” “这当然没问题!”孛罗爽利回应道,“这等美好的物事,我岂能独擅其美,与前辈分享才是正经!” 说罢,当即将那乐声引进神魂,供白蝗奴欣赏。 白蝗奴听了一会儿,赞道:“嗯,这的确是极好的音乐,对我休养神魂颇有益处。” 几个尚未真正成形的药灵亦道:“没错,对我们也有益处呢。我们听了以后,都感到自己出现进化的气机了。” 啊? 孛罗听到他们这么说,心中越发高兴起来。这样的声音居然具有滋养残魂、催动药灵进阶的作用,这着实是一种意外收获。它既然能对白蝗奴和药灵起作用,肯定也会对他这个宿主起作用。 通过聆听这些音乐,他的神魂起码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滋养。这些音乐如果具有稳固道心的作用,那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孛罗更加痴迷地聆听起来。 听着听着,他感到那乐声越来越软糯,乃是他所听过的最名副其实的靡靡之音。那声音软糯到深入他的每一条筋脉、每一个神经单元,使得他浑身就像被千万只小手一起抓挠着,那抓挠他的小手所施逞的又是各自不同的技法,怎么让人舒服怎么来。 由于这样,他全身由舒坦而瘫软,瘫软得连坐都坐不住,只好横躺在地上。横躺在地上还感到不足,打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便进一步卸力、最终将浑身的力道释放尽净。 由于过分陶醉,他完全放松了警惕,任由那乐声在他身上肆虐。 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气劲之流失,也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神魂力量之外泄。 最终还是白蝗奴发现了不对劲,说道:“孛罗,你越来越萎靡,你自己感觉到没有?” 嗯? 听了白蝗奴的话,孛罗方才浑身打个激灵。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果然发现有些异常。 他过分沉浸于乐声所营造的旖旎气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神魂力量和气劲正在缓缓外流。 这靡靡之音果然是一种魔音,能够使人在不知不觉中沉醉至死! 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呀!幸亏白蝗奴及时提醒,不然的话,自己这条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 察觉出自己的异状之后,孛罗问白蝗奴道:“前辈,如今怎处?” 白蝗奴淡然回应道:“无妨!既然它是魔音,那就不妨将它吸收进来,为我所用。这种魔音对你有害,对我和这些药灵却十分有益,你尽管屏住神魂将它吸收进来,它自然会自动进入小乾坤,成为我跟药灵的营养。” “好的,前辈!” 孛罗答应一声,便开始屏住神魂,按照白蝗奴所说的办法吸收那些魔音。 如此一来,魔音不再对他造成任何损害,白蝗奴和一干药灵却因此大大受益。 在魔音的滋养下,那些药灵肉眼可见地逐步进化,从最初那模糊的人形渐渐进化为身体形态和五官分明的人形。 孛罗由此意识到,通过这些魔音的滋养,白蝗奴的神魂想必也有一定程度的成长。 “前辈,您现在感觉如何?”孛罗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感觉很好!”白蝗奴笑道,“这些用来麻痹人的魔音,对正处于恢复期的残魂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因为它能渗入残魂之中的每个神经单元,将沉睡中的一些元素激活。你或许知道,最能激发人体活力的东西应该就是乐声了。” “这么说,晚辈误打误撞地遭遇这样的东西,其实是为前辈寻得了最好的机缘?”孛罗笑道,“看来晚辈这是来对地方了呀!” “嗯,来对地方不假!”白蝗奴说道,“其实,不光是你来对了地方,我也来对了地方。我要是不到你的神魂之中来,哪会有这样的机遇?” “照前辈的说法,这其实就是一种天缘。”白蝗奴说道,“待得彻底恢复过来,前辈兴许有能力解决我那道心不稳的问题呢。” “或许吧!”白蝗奴笑道,“我也希望自己有那样的能力。即便没有那样的能力,起码我还能帮你打架,让你不受人欺负。” 第8章 进化 第8章 进化 “那倒是!”孛罗苦笑道,“说不定哪一天,我的修为跌落至大圣境界,时时刻刻都需要前辈保护呢。” 他来到蝎魔界之后,武道修为已经从仙玉级尊者跌落到了仙皇级尊者,跌落了一个大的境界。 “呵呵,你还是太过悲观!”白蝗奴说道,“你现在正自想方设法稳固自己的道心,甚至连炼制回心丹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应该不会沦落到那样的地步。有心人天不负,老天应该不会辜负像你这样的有心人。” “但愿吧。”孛罗说道,“失意而不失志,方有重新崛起的可能,不然的话我可就真的沉沦到底了。” “我看好你,咱们一起努力,加油!”白蝗奴说道。 话音刚落,白蝗奴却莫名其妙地惊诧起来:“咦?” “怎么了,前辈?”孛罗问道。 “我感觉这个小乾坤正在发生变化。”白蝗奴回应道,“它的疆域正在逐渐扩大。” “啊?”孛罗纳罕道,“莫非这是受了那些软糯的乐声的影响?” “大概是吧!”白蝗奴说道,“这些乐声确实有一种魔力,能够改变物事的属性、给一些物事赋能。你所看到的那个崖壁,也就是那个魔音墙,其中藏着很大的蹊跷。如果将它的能量悉数吸收过来,它所有的能量就都会变成你的能量,兴许会让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就在他们说话之际,那几个药灵已经进化出了完美的人形,身体上的各种器官分明。药灵们用黑亮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当看到白蝗奴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自己的隐私部位,说道:“老头,你快闭上眼睛,不然的话要你好看!” 白蝗奴漫不经心地瞥她们一眼,笑道:“呵呵,女娃娃,到了我这个岁数,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并且我对你们毫无兴趣,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行不行!”药灵们却不依不饶,“男女毕竟有别,你还是赶紧闭上眼睛为好,省得挨一顿暴揍揭不下来。” 白蝗奴正自摇头苦笑,却见金刚伏魔谣的册页里飘出几件衣服。 待得那些衣服飘到身边,药灵们赶紧抓过来穿上,仍自幽怨地冲着白蝗奴抱怨道:“老头,你可占了天大的便宜!” 面对这些不讲理的药灵,白蝗奴颇为无奈,不愿意跟她们斗嘴,只好不理她们。 他心里想的是,这些药灵能够快速进化,完全是得益于那些魔音。通常情况下,魔音是害人的东西,然而在特定的条件下,魔音又能推动一些事物成长,这就是它的一体两面。 从药灵观照自己,他认为自己的神魂也有一定程度的进化,几个时辰的进化效果相当于他自己苦修数百年、数千年。如果魔音墙的能量充足、孛罗能够持续吸收,假以时日,他的残魂或许可以恢复成为完整的神魂。 他也知道,这只是他所想象出的理想状态,不太可能成为现实。 他一边想象着,一边继续吸收魔音的能量。那几个已经进化成形的药灵则兴高采烈地四处转悠。她们刚开始行走的时候比较费力,后来则越来越省劲。 “老头,你看我们的身条怎样?” 药灵们转悠一阵之后,新鲜感渐渐消失,渐渐感到无趣,于是转而来逗弄白蝗奴取乐。 白蝗奴正色回应道:“娃娃们,我说过了,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兴趣!” “哎,老头,你不会这么古板吧?”一个药灵特意来到白蝗奴对面,瞪着水灵灵的大眼说道,“这个空间里头只有咱们这些人,你难道不想多交几个朋友?” “我已经有朋友了,不缺你们几个,嗯!”白蝗奴淡然说道。 “你有朋友了?在哪里?我们怎么没看见?”药灵发出蹦豆般的三连问。 “孛罗就是我的朋友,你们想必认识。”白蝗奴说道,“说实话,你们几个还没有资格跟我交朋友。” 三只斑斓兽也趁机过来凑趣。斑斓虎说道:“是极是极!白蝗奴前辈是武道大能,你们几个女子不过是刚刚进化出人形的药灵,差之千里万里乃至亿万里,没有资格做朋友不假,嗯!” 药灵闻言,当即不忿起来,斥道:“好你个畜生,轮回了多少世都没有做人的资格,竟然腆着脸在人前插嘴,是不是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 斑斓熊不悦道:“小娃娃,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三只斑斓兽,先前没做成人,不一定以后做不成人,这是铁板钉钉的道理,你应该懂的。你们这些药灵,虽则看着像人,实际上还是药物,是给人治病或者炼丹用的。咱家主人哪天需要的话,或许会用你们炼丹。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斑斓兽还活着,你们却死了,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喜悦、你们的悲催?” 这番话有理有据,说得斑斓虎和斑斓豹手舞足蹈,一干药灵却气得直跺脚。 白蝗奴听着斑斓兽和药灵斗嘴,并且相互之间所说的话都很有趣,有些忍俊不禁,却只好强行忍着。 他也认为斑斓熊所说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些斑斓兽,如果有适当的修炼环境,便可持续进阶,有朝一日实现脱胎换骨变身为人不是没有可能。至于那些药灵,孛罗眼下正在尝试收集可用之物炼制回心丹,她们如果恰好是炼制回心丹所用的药物,被孛罗用于炼制丹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药灵们刚刚进化为人身,心灵纯净,心理十分幼稚,不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一味与斑斓兽争吵不休,时间一长,白蝗奴虽则感觉有些聒噪,然而倒也十分理解。 这是她们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历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也就知道怎么做了。 有这些斑斓兽的搅闹,她们或许成长得更快。 白蝗奴一门心思地吸收着魔音,继续修复自己的残魂,从中受益匪浅。 与此同时,金刚伏魔谣也在吸收着那些魔音,一个个册页不时轻轻鼓荡,似乎在随着魔音的节奏舞蹈。由此看来,这些魔音对金刚伏魔谣来说也是大补之物。以金刚伏魔谣的妖孽,如果这些魔音对它有害,那它早就采取相应的对策了。 那些身姿窈窕的伏魔使却并未现身。 孛罗看到了金刚伏魔谣的动作,也暗自揣测伏魔使们不现身的缘由。在他看来,她们应该是蛰伏于伏魔谣的册页之中静静地吸收魔音的能量,这样的状态对能量的吸收效果可能更佳。这些能量即便不能促使她们进阶,起码也会提升她们的功力。 第9章 隐者浑默 第9章 隐者浑默 魔音墙上依然光彩闪烁,魔音的强度并未减弱,这说明它的能量并未如何衰减,孛罗于是继续毫不吝惜地吸收着。 这些能量不能直接惠及他的神魂和肉身,却能惠及金刚伏魔谣以及其中的伏魔使、小乾坤里的白蝗奴、药灵和斑斓兽,这实际上也是间接惠及他的神魂,他当然乐于吸收。 那些药灵说不定正是他将来炼制回心丹所用的药物,用药灵炼制出来的回心丹肯定比用普通药物炼制出来的回心丹效果更好。他用这些魔音哺育药灵成长,实际上也等于哺育他自己。 夜以继日地吸收着魔音的能量,孛罗并未感到如何疲累。 十日之后,直至魔音墙变得黯淡无光。 当魔音的鸣响彻底终止,孛罗长叹一口气,横躺在小溪边,呼呼大睡起来。 不眠不休地吸收魔音,他当时没感觉到劳累,现在却感到疲累至极。 身处小乾坤的白蝗奴也深深地叹一口气,说道:“唉,再持续吸收几日,我的残魂就会彻底恢复,这魔音墙的能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啊!” 尽管如此,他也已经很满足了。如果不是吸收魔音的能量,他要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那是猴年马月的事。 孛罗连续酣睡两日,醒来之后仍然有些慵懒。怔怔地盯着那个曾经光彩绚烂而今黯淡无光的魔音墙看了很久,他方才起身,继续在谷底行走。 与魔音墙遭遇,很是惊险刺激,他期盼着这样的情形再次出现。 前行十多里,竟然没遇到任何意外状况,这不由使他有些兴味索然。 抬头观望,看到山腰处有个精致的小亭子,他想上去坐坐。 在这幽静偏僻的峡谷里,有亭子的地方或许有人,而在这里盘桓的人又或许是隐士。与那些隐士攀谈一番,应该会有一些收获。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向上攀登,进入那个小亭子,扭头四望,发现正对着亭子的崖壁上有个山洞。 于是,他对着山洞扬声喊道:“喂,里头有人吗?” 不移时,一个破衣拉撒的老者出现在洞口,皱着眉头说道:“这里是静修之地,你这么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孛罗原本猜测这里或许有人,对老者蓦然现身并不吃惊,于是说道:“老丈,小可在这里游玩,口渴了,打算讨口水喝,不知道有没有人,所以才喊了这一嗓子。” “来这里游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老者发问道。 “知道知道,靡音谷嘛!”孛罗笑道,“这大名鼎鼎的靡音谷,哪个不知道?” “嗯,知道就好!”老者点点头,“你只知道这里是靡音谷,却未必知道这靡音谷好进不好出。” “这没什么。”孛罗回应道,“任何地方,但凡进得来,就能出得去,道理都是一样。就像老丈在这里隐居,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是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却未必!”老者淡然回应道,“你既然想讨水喝,那就跟我来吧。” 说罢,转身往洞里面走。 孛罗迈动脚步,进入洞里,走不多远,看到一个阔大的空间,摆放着一些简单的生活设施。 显然,这就是老丈起居之所了。 这个空间的西北角处冒出一股不大的水流,沿着洞壁流淌不远便流入洞壁上的一个小洞里,想必是流进了一条山体里的暗河。 老者指指那些流水,说道:“喏,喝吧!” 孛罗道一声感谢,过去捧起一些水来,美美地喝了几口,做出心满意足的样子。 “啊,这回不渴了!”孛罗说道,“峡谷里的那些溪水,我怕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没敢喝。” “嗯,这足能看出你的小心谨慎。”老者回应道,“不过,在这靡音谷里,再小心谨慎也可能有闪失,逃不过的。” “老丈,还没请教您的名讳呢。”孛罗说道。他跟老者遭遇一场,总不能掉头就走、连人家的名姓都不知道。 “我叫浑默。”老者应道,“得亏你问起来,连我自己都对自己的名姓感到陌生了。” “啊,原来是浑默前辈,失敬失敬!”孛罗拱手说道,“您在这里隐居,不觉得孤单寂寞吧?” “原本有些孤单寂寞,”浑默说道,“你一来,我就不寂寞了。” “那倒是!”孛罗笑道,“我一来,您就有说话解闷的人了,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就多待会儿,反正我是来游玩的,也没什么急着去做的正经事。” “那敢情好,”浑默露出难得的笑容,“请坐吧。” 孛罗于是坐在浑默的斜对面,准备跟他进行一番深入交谈。 深山遇隐者,孛罗认为这是一个探讨武道的绝好的机会。一般说来,隐者对武道都有一些独特的理解,如果能将别人的理解转化为自己的心得,那将有益于提升自己的武道境界。 当然,他也知道,但凡隐者,脾性都比较古怪,不见得能够跟人畅顺交流,浑默也很可能是这样。然而他还是想试一试,即便一无所得又有何妨? 坐定之后,孛罗一边思考着跟浑默对话的话题,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却发现这个山洞里头居然还有套洞,一个女子模样的人将那套洞的门推开一条缝,向这边探头探脑。 看到这一幕,孛罗心中犯起了嘀咕。这个浑默,身为隐者,怎么还在这里藏了个女人? 嘀咕之中,他开了口。 “浑默大师,您寻常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那个女人的出现,给孛罗提供了话题,孛罗也想以此试探一下浑默是否诚实,如果浑默一口否认女人的存在,那就说明他是个伪君子,孛罗就没必要跟他谈下去了。 浑默的回应却是很圆滑:“啊,你也是男人,应该知道,一个人长期独处,那是很无趣的。好在这靡音谷虽则偏僻,我这里还是时常来一些客人,比如你。” 这等模棱两可的话,确实让孛罗挑不出什么毛病。那个在套洞里探头探脑的女人,说不定也是浑默的客人,他来了,人家回避一下,这也不算不正常。 “嗯,大师此言有理。”孛罗说道,“您蛰居深山峡谷钻研武道,必定颇有心得,亦必定会吸引不少同道前来交流。小可不才,对武道却也有些热衷,大师可否指教一二?” 第10章 葫芦吊瓜 第10章 葫芦吊瓜 未及浑默回应,那个探头探脑的女子突然从套洞里走出来,对浑默说道:“大师,又有客人来啦?” 孛罗看到这个女人的样貌,不由一怔。盖因她的衣着非常暴露,不像个正经女人。如果她是浑默的客人,那么浑默作为隐者,怎么会跟这等轻佻的女子交往呢?如果她与浑默共同生活在这里,那也不该以这样的面貌示人。 浑默看到这个女人,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女子没有理会浑默,而是冲着孛罗说道:“客官,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赶紧走吧!” 孛罗闻言,又是一怔。 怎么,人家浑默这个主人都没逐客,你这个女人却驱赶起客人来,一点分寸都没有,究竟把自己当谁了? 气怒之中,孛罗回应道:“我在这里跟浑默大师探讨探讨武道,应该没什么不对吧?” 女子翻个白眼,说道:“你别跟我讲这些道理,我是为你好,你还是赶紧走吧!” 浑默眉头越皱越紧,对女子说道:“别在这里卖弄风骚了,成什么体统!赶紧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不要让我发怒!” 女子瞥一眼孛罗,扭着腰肢、迈着碎步回到套洞里。 浑默对孛罗说道:“一个不懂事的女子,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孛罗应道,“她是大师的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别提她了!”浑默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这个山洞后面别有洞天,我带你去看看。” 孛罗一边跟着浑默往前走,一边想道:这个浑默原来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跟那个举止轻浮的女人交往且不说,还在这个山洞前面建了一个亭子、山洞后面开辟了一片小天地,跟生活单调乏味的其他隐者完全不同。 走出山洞后面的一个出入口,孛罗看到这里有一个用篱笆围起来的空阔的平台,平台上疏密有致地长着一棵棵一人多高的树,每棵树上都结出了几个葫芦形状的微黄色的吊瓜。 浑默指着那些吊瓜说道:“你看这些葫芦吊瓜怎么样?” 孛罗问道:“大师,您在这里栽种这些吊瓜,是用来吃,还是用来观赏?” 浑默摇摇头:“都不是,别有用途。你想不想成为吊瓜?” 孛罗笑道:“大师开玩笑了!我是人,怎么可能成为吊瓜?我就是想,这些吊瓜树也不会要我。” “会要你的,你马上就会成为吊瓜了。”浑默冷脸说道,“有我在,一切都有可能!” 听浑默这么说,孛罗方才隐隐察觉出不妙。便在此时,他蓦然感到身上吹来一阵沁入肌骨的冷风,紧接着,他发现自己被锁闭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你现在变成吊瓜了!” 但听一个悠远的声音说道,那显然是浑默的声音。 到了这个时候,孛罗方才明白,浑默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隐士,而是一个害人的恶魔。 浑默运用诡异手段,让他变成了一个吊瓜,而这吊瓜对浑默来说显然有大用,不然的话浑默便不会这么鬼弄。 此刻想来,那个轻佻的女子驱赶他,其实不是逐客,而是善意的提醒。 都怪自己大意了啊! 孛罗一边埋怨自己,一边与小乾坤里的白蝗奴沟通。 “前辈,如此怎处?”孛罗惶急问道。 白蝗奴思忖片刻,说道:“这个浑默应该是有大神通的人,不可等闲视之。你所看到的那些葫芦吊瓜,应该不是吊瓜,而是像你一样被他所害的人。你想想,吊瓜从来都是长在软藤上,哪有长在树上的?这明显不对劲嘛!” “嗯,的确是晚辈大意了。”孛罗后悔不已。 “事已至此,没别的办法,只好见招拆招了。”白蝗奴说道,“浑默将你锁闭在这里,肯定还有后续动作,待得他施展后续动作的时候,咱们再视情况作出反应不迟,着急没用。” 孛罗闻言说道:“也只好这样了,到时候还请前辈尽量助力。” “没问题,你且稍安勿躁。”白蝗奴回应道。 果如白蝗奴所说,几个时辰过后,孛罗感到自己所处的锁闭空间也就是吊瓜空间里涌进一股能量,并且是持续注入的能量。 跟白蝗奴进行神念沟通之后,孛罗依照白蝗奴所说的办法,将这些能量如同吸收魔音那样吸收进小乾坤。 白蝗奴尝试着吸收一番,认定这些能量跟魔音的能量性质相类,于是放心大胆地吸收起来。 他的残魂距离彻底修复只有一步之遥,如果这些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他便能够一举彻底修复残魂。 想瞌睡的时候,人家不失时机地送来了枕头,他自然要善加利用,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嗯,浑默这个该死的家伙,在这方面确实够意思! 白蝗奴一边吸收能量,一边为浑默点赞。 与此同时,他琢磨着浑默向吊瓜内输入能量之由,认定这是浑默为了将吊瓜催熟所采取的举措。孛罗刚刚变成吊瓜,还是个生瓜蛋子,需要外力催熟,自己是不可能尽快成熟起来的。 从外观上看,孛罗这个葫芦吊瓜可能还发青,顶多是发白,而不是成熟之后的纯黄色。 将一个吊瓜催熟就需要极大的能量,将所有吊瓜催熟则需要更多的能量。浑默能够施展这样的手段,说明他身上的能量极其充沛,要不然就是他有充足的能量补充来源。 浑默输送能量,白蝗奴吸收能量,这是两种力量的无声较量。 一想到较量,白蝗奴就想到了鹰嘴炎魔,那个他曾经的老对手。他跟鹰嘴炎魔较量多年,其间互有胜负,最后弄得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而今,他又开始跟浑默这个魔人较量,较量的方式却有些别致。浑默是能量的输出方,他则是能量的接收方,浑默在消耗,他却在补益,明显是他占了便宜,浑默却不知道自己在吃暗亏。 这倒不错,亏死那个家伙才好! 此时此刻,浑默正自一边通过既有的通道向吊瓜输送能量,一边训斥那个女人。 “小曼,你不会一见到男人就腿软、发骚吧?”浑默说道,“那个男人,能够冲破我所设置的重重障碍闯到这里来,显然不是个善茬。他要是不往我的渔网里撞,我兴许还能放他一马,他既然非要往我的渔网里撞,那我就容不得他了,你这发的到底是什么善心?” 小曼说道:“我是不愿意你见人就害,这才委婉地提醒他。怎奈他就是个蠢瓜,到头来还不是成了苦命的吊瓜!” 第11章 残魂恢复 第11章 残魂恢复 “他是不是苦命的吊瓜,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浑默斥道,“那个家伙长着一身红肉,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不害他害谁?况且,用他那身红肉炼制成的吊瓜,说不定对我的滋养更大,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正因为他长着一身红肉,我才不想让你害他!”小曼却是不服气,“你难道没听说,那些上界红魔也都长着红肉?他如果真是上界红魔,你一旦害了他,小心有人找你算账!” “说什么呢?”浑默越发气恼,“他要是上界红魔,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本事?我看过他的修为,只有仙皇级尊者的水平,这个水平的上界红魔怎么可能来蝎魔界?要我说,他就是个死变态,长着一身红肉来吓唬人,你们愿意上他的当那是你们的事,我可不是傻子,哼!” “那你就由着性子来吧,反正到头来都是自作自受!”小曼也是越说越来气,径自回套洞里消气去了。 浑默则忍着气恼,顾自向吊瓜输送能量。 他不是向孛罗这一个吊瓜输送能量,而是向所有的吊瓜输送能量,所以自身的能量消耗甚大。好在他有特定的能量补充来源,所消耗的能量能够及时得到最大程度的补充。即便如此,他也最多只能持续输送十个时辰,因为那补充来的能量并非全额补充。 不过,这一次,他稍稍感到了一些异样。 往常输送能量的时候,他是主动输送,而那些吊瓜则只是被动接收,他输送多少吊瓜就接受多少。可是现在,他感到那些吊瓜不再仅仅是被动接收,而是在一定程度上主动吸纳。 这不由让他很是纳闷。甭说那些未成熟的吊瓜了,便是已经熟透的吊瓜也没有主动吸纳能量的能耐,因为那些东西都为他所箝制,不可能在他面前作妖。而哪个吊瓜一旦在被他箝制的情况下还能作妖,对他来说就一定不是好现象。 可以确定,作妖的是那个新生成的吊瓜,也就是那个被小曼称为上界红魔的家伙。 他施展神通将人变成吊瓜,只是将人锁闭在了一个狭小的吊瓜空间里,那人的肉身和神魂犹在,不过是暂时改变了一种存在形式,只有当那吊瓜被浑默所输送的能量催化着渐渐成熟,其中被锁闭的人的肉身和神魂才会渐渐消失,最终融合进吊瓜之中。 因为此故,那暂时被锁闭着的人,如果足够强悍或者具备足够强大的神通,仍有挣挫的余地。 浑默由此认定,孛罗就是这样的人,或者功力足够强悍,或者神通足够强大。 即便如此,浑默也有足够的自信。因为他所施展的神通至为诡异,谁人只要被锁闭进吊瓜空间,那就必定会被一直困缚在那里,哪怕还有挣挫的能力,也只能挣挫于一时,迟早还是会被催熟,成为香甜可口的吊瓜。 而那熟透了的吊瓜,乃是堪比人参果的大补之物。 因为服食这些大补之物,浑默的修为早已臻于仙玉级尊者的巅峰境界,距离半祖也就是魔尊只有半步之遥。当服食完树上挂着的那些吊瓜之后,浑默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晋升魔尊。 瓜熟蒂落的时候,就是他晋升魔尊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具备跟老牌魔尊獐枭扳扳手腕的资格了。蝎魔界目前只有獐枭一个魔尊,獐枭可能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他要给獐枭提供适当的温暖。届时,他与獐枭并肩屹立于蝎魔界的最高处,接受一众魔人的膜拜和景仰,那将是异常美好的事情。 那样的前景,他十分期待。 前景越美妙,他就对试图破坏那一前景的人越愤恨。 所以,当感受到孛罗作妖之后,他瞬间加大了向闭锁孛罗的吊瓜输送能量的力度,打算一举将这个吊瓜催熟。 被催熟的吊瓜,将会彻底丧失作妖能力。 这是他的盘算,结果却并不见得如他的愿。 他向孛罗输送的那些能量,孛罗屏住神魂,没有吸收,而是通通流进了小乾坤,被小乾坤以及身处小乾坤的白蝗奴、药灵、斑斓兽吸收着。 这样的能量与魔音的能量相类,不但具有修复白蝗奴残魂的功能,还有拓展小乾坤疆域的功能。如果没有小乾坤的存在,那么当白蝗奴的残魂彻底恢复之后,他便无法继续敞开吸收浑默所输送进来的能量了。而由于小乾坤的存在,浑默无论输送来多少能量,都能被小乾坤所吸收,根本不存在能量饱和的问题。 并且,随着小乾坤疆域的扩大,它对浑默所输送进来的能量渐渐产生了黏性,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不再是浑默想输送多少能量就输送多少能量,而是浑默被小乾坤的牵引力扯拽着被动地输送能量,小乾坤需要多少能量,他就得输送多少能量。浑默所输送进来的能量越强劲,小乾坤对它的黏性就越大。 对浑默来说,这就非常尴尬了。 自己的力量,自己却不能掌控,这是很可怕的事。迄今为止,对手尽管左右着他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发动反击,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侥幸。他不知道对手为什么不趁势发起反击,却隐隐猜测这是对手暂时憋着准备放大招,而那个酝酿许久的大招一旦放出来,他便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哪里想得到,孛罗压根放不出什么大招。即便能够放出大招,孛罗也不会放,因为孛罗极其享受吸收浑默的能量所带来的益处——小乾坤的疆域不断扩大,已经拓展到了方圆近千里,山川河湖的形态也日益完善,天地法则益为充实。 孛罗希望的是这种情形一直持续下去,直至小乾坤的疆域扩展到万里为止。 某一时刻,但听白蝗奴说道:“孛罗,我的残魂修复好了!” “啊?”孛罗闻言惊喜,说道:“前辈,恭喜您!这是不是说,您的神魂力量恢复到了原先的水平?” 白蝗奴摇摇头:“差得远呢!残魂修复完毕,只是意味着它恢复了完整的神魂形态而已。至于恢复至原先的修为,那是天长日久的事。不过,从今以后,我就可以往那个方向迈进了。” “听您这么说,这其实也是可喜可贺的事。”孛罗说道,“这一趟靡音谷之行,我没白来,您也没白来。啊,对了,前辈,您的残魂修复完毕,应该就可以独立活动了,您是想夺舍重生,还是想脱离我的小乾坤,仅仅以游魂的形式存在?” “这两种存在方式,我都不想。”白蝗奴回应道,“我就想继续待在你的小乾坤里,扶助你成就一些事情。你身处魔人的世界,道心又处于飘摇状态,修为还可能一直下降。如果修为下降到很低的水平,没有我的扶助的话,你的处境就会更困难。” 第12章 瓜未熟命已落 第12章 瓜未熟命已落 “那我在这里感谢前辈的关照了!”孛罗说道。 他知道,白蝗奴所说的都是实情。他的修为如果真的下降到了极低的程度,那么,在强者如云的武林,他就是一只弱鸡,谁都可以欺负他。诚然,白蝗奴现在的神魂等级也不高,不过据他估计,那个神魂至少具有仙王级尊者的修为。有白蝗奴在,他起码还有一定的抵抗之力,进行神魂对战的话,一般的仙王级尊者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凡事须往好处想,可是他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 孛罗是为将来作最坏的打算,而浑默此刻面临的则是最坏的处境。 浑默向吊瓜输送能量、催熟吊瓜的自主举动,已经彻底转换为他不得不向吊瓜输入能量的被动行为,不是他控制着自己的能量,而是他的能量被吊瓜扯拽着,不想输送也得输送,输送多少完全由那扯拽之力的大小决定。 在这一过程中,他感到自己那输出的能量渐渐后继乏力,所造成的结果就是他的气劲也在一定程度上伴随着那些能量外泄。 气劲外泄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 武者对敌之际调运气劲,那是自主举动,并且,一般情况下,所调运和消耗的气劲都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内,不会超范围调用和消耗以致气竭而死。 然而气劲不受控制地外泄,则是另外一种情形。这是气劲被外力所调用而自己完全不能掌控,调用多少、消耗多少都由外力说了算,如果调用和消耗不止,当事者就注定会气竭而死。 浑默此刻的情形便是如此。 他不想自己的气劲外泄,然而这已经由不得他了。经过数番尝试,他仍然无法阻止气劲外泄。 鉴于导致气劲外泄的源头是能量输出,于是他打算终止自己的能量输出行为,数番尝试之后却未奏效。 这个时候,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惹上麻烦了,不是一般的麻烦,而是大麻烦。 那个长得像上界红魔的人,他不该招惹。 兴许诚如小曼所说,那个人可能就是上界红魔,而上界红魔乃是更高界面的存在,都是有些蝎魔界黑魔所不具备的非凡手段的。 现在的情况是,他想要人家的命,可是人家却反过来想要他的命,他把人家弄成了葫芦吊瓜,人家却要将他榨成干尸。 思来想去,他认为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跟人家好好商量一番,双方罢战。而这条路是否走得通,端看人家会不会答应。 即便人家不答应,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 于是,无奈之中,他将自己的心声混杂在外泄的能量里,说道:“喂,那个新来的贵客,我不知道你是上界来的红魔,不知所谓地跟你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得罪了!我现在认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决定不开玩笑了,咱们就此罢手如何?” 说完这番话,浑默仔细聆听着对方如何回应。 但听对面的人说道:“喂,浑默,我不是上界红魔,你千万不要错认!我也知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是想要我的命。你这不是鲁莽,而是深思熟虑的举动。什么都别说了,还是拼个你死我活吧!” 人家这么回应,其实也在浑默的意料之中,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于是继续说道:“那个,贵客,我知道,我开这样的玩笑,使得你非常气恼。可是,你不妨想想,为人在世,谁还没有个言差语错、乖张失智的时候呢?你要是不解气,过会儿想怎么惩治我都可以。无论如何,咱们魔人一家亲,动不动就相互要命,这可不是咱们魔人之间该干的事,你说是不是?” 又听对面那人回应道:“喂,老家伙,你这话不妨说给真正的魔人听。我不是魔人,所以你那魔人一家亲的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对你的惩治就是要你的命,你要是不甘心,我也没办法,谁让你打算要我的命呢!” 浑默听到这里,又是气沮又是惊异。对面那个家伙宣称自己不是魔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令人不解了。一个长得像上界红魔的人,如果不是魔人,那就是常人。而像他这样的常人,却偏偏来魔人的世界里厮混,到底要干什么?若说他要图谋一些搅乱魔人世界的大事,看上去他的修为又不是多么高,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 可他如果真是个魔人,那就不太可能否认自己的魔人身份。 这个人的身份显然有问题。 百思不解之中,浑默看到小曼又来到他的跟前,于是说道:“小曼,看来你多少有点见识,我确实不该招惹那个长得像上界红魔的家伙。” “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感觉到了不妙?”小曼上下打量着他说道,“我看到你的皮肤已经开始干瘪,那个家伙对你做了什么?” “那个家伙正在作妖,我浑身的气劲也正在不受控制地外泄。”浑默回应道,“他说自己不是魔人,你怎么看?” “这倒不太可能。”小曼说道,“通常情况下,常人怎么会在咱们魔人的世界里混?兴许人家真的是上界红魔,因为你无故招惹了他,人家才说这样的气话。” “气话不气话的,现在都不重要了。”浑默唉声叹气道,“重要的是,他不肯放过我,非要要我的命不可,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这个我帮不了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小曼蹙眉说道,“我本来只是你练功的鼎器,你又没传授我多少东西,人家此刻想要你的命,我能怎样?” “唉,看来我只能等死了!”浑默叹道,“你走吧,赶紧走,省得跟我一起死在这里。那个家伙灭了我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整个靡音谷里都是你设下的机关,我能走到哪里去?”小曼说道,“是死是活,我只能听天由命。” 说罢,扭动着细软的腰肢,袅袅婷婷地回到套洞里。 浑默盯着她的背影,眼里透出绝望。 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精力不支,神情萎靡起来。 到了后来,不但神志不清,连视线都模糊了。 神智陷入彻底混乱的前一刻,他嗫嚅着说出这样一句话:“本待瓜熟蒂落晋升半祖,万没想到瓜还未熟,自己的命却已经落了!” 气劲耗竭之际,野心勃勃的浑默成了一具干尸。 葫芦吊瓜的闭锁空间倏然消失,孛罗重新站立于吊瓜树旁,看着那一个个黄色的吊瓜,不由感叹道:“原来生命的其中一种形态就是葫芦吊瓜,而葫芦吊瓜却没有几个能够还原为原本的生命,老子应该是仅有的幸存者吧!” 第13章 片魔 第13章 片魔 说话之际,孛罗把白蝗奴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 白蝗奴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神魂,可以出离小乾坤了。 白蝗奴看着那些葫芦吊瓜,说道:“孛罗,这些葫芦吊瓜滋补功能很强,你不妨将它们移栽进小乾坤。” “浑默这个老鬼,将一个个活人祭炼成吊瓜,魔人的本性展露无遗,着实该杀!”孛罗说道,“既然他留下了这些东西,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收取了。” 这些滋补功效类似人参果的东西,虽然是浑默邪恶作为的产物,然而既然已经存在,孛罗就不能让它们吊挂在这里白白浪费。 将一干吊瓜树收进小乾坤之后,孛罗与白蝗奴重新进入浑默起居的洞室。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浑默那干瘪的尸体,接着看到的是衣着已经不是那么暴露的小曼。 “你是浑默那个老鬼的什么人哪?”孛罗开口问道。 小曼不慌不忙地回应道:“回禀大人,我是浑默练功所用的鼎器。他十年前把我抓来,就一直把我禁锢在这里。我是个好人,跟浑默不一样。你应该记得,我先前是提示过你,让你离开的。” “嗯,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我当时没有理解你的用意。”孛罗颔首说道,“我当时以为你不懂规矩、不欢迎我来这里做客,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小曼笑道:“没什么对呀错的,许多事情其实分不清对错。” “你跟浑默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应该了解他究竟是什么人吧?”孛罗问道。 “他就是个片魔。”小曼回应道。 “片魔?什么意思?”孛罗颇为不解。 “意思就是,他占据着靡音谷这一片天地,在这里鼓弄出了一些害人的东西,谁闯进来都会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害死。” “你是说,靡音谷里那些害人的玩意都是浑默鼓捣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量?我不太相信!” 小曼眨巴着眼睛说道:“甭说你不相信,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相信。后来,浑默告诉我,他是借助了附近那炎魔柱中的能量。他还说,蝎魔界有不少像他这样的片魔,借助各个炎魔柱中的能量独霸一片天地。” 嗯?魔人隐者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孛罗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白蝗奴说道:“这其实也不奇怪。这些所谓的片魔,都是有一定神通的隐者,施展一些神通建立自己与炎魔柱之间的隐形能量输送通道,倒也不是多难。不过,对一般武者来说,做这样的事还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们的神通不够。” “嗯,前辈言之有理。”孛罗点头说道,“如此一来,那我岂不是可以继续去寻找那些片魔获取更多机缘了?” “机缘很大,风险也很大。”白蝗奴说道,“你碰到第一个片魔,就差点彻底变成一个人参果一样的吊瓜!” 孛罗闻言,讪讪一笑。 浑默一死,靡音谷里的那些魔物随之消亡,这里不再是令人生畏的所在,孛罗自己差点将性命搭进去,却为众多魔人谋取了利益,他如果也是魔人,应该为此举感到骄傲。 无论如何,灭杀了浑默这个魔人大能,他多少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大人,你究竟是不是上界红魔?”小曼开口问道。 “这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吗?”孛罗斥道,“你是浑默的鼎器,如今红魔已死,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小曼闻言,踌躇片刻,旋即去套洞收拾自己的东西,而后提溜着包裹出来,向孛罗和白蝗奴告辞。 待得小曼离开,孛罗刚想坐下休息,却蓦然感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看来自己的境界又要跌落了。 体验着体内的诸般异动,孛罗恨不得骂娘。 然而他终究没有骂出来,不是因为白蝗奴在侧,而是因为没有了骂娘的气力。 持续吸收浑默的能量,本来就够累的了,体内这一番骚动,更是弄得他心力交瘁。 尽管全身正处于境界跌落的异动之中,他还是坐在那里睡着了。 白蝗奴察觉到了他的状况,悠悠地长叹一口气。 “这接连发生的事情,何时是个头啊,唉!” 白蝗奴一边叹息,一边在洞穴里四处走动,打算查探查探浑默在这里设置了什么玄机。 他看到,浑默身死之后,所有的机关都破碎了,料想这是遭受反噬所致。 看到这些,他又忍不住为浑默发出感叹。那个老鬼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自己竟是这样的下场,着实可悲!倘若知道孛罗是自己的克星,那个老鬼就绝对不会招惹他。 白蝗奴一边感叹着,一边顺手抓起浑默的尸体,来到那个原本栽植着吊瓜树的地方,挖个小坑,将它埋进去。 返回洞穴,白蝗奴坐在孛罗对面,静静地观察着孛罗的状况。肉眼可见地,孛罗的武道气息正在减弱。 靡音谷一行,孛罗的收获甚大,成就了自己的小乾坤,美中不足的便是武道境界倏然跌落。如果没有这一不足,那么靡音谷之行便可谓完美至极。 天意如此,奈何! 观察、思考一阵,白蝗奴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的残魂刚刚修复完毕,也需要适当的休息。 这靡音谷没人敢来,他们完全不担心有人打扰。 一天过后,孛罗和白蝗奴先后醒来。 “孛罗,恭喜你成了仙帝级尊者!”看到孛罗坐在那里发愣,白蝗奴开口说道。 “前辈,您不是讽刺我吧?”孛罗苦笑道,“我从仙皇级尊者降为仙帝级尊者,有什么可恭喜的?” “怎么不能恭喜,这也是一种新生!”白蝗奴说道,“任何形式的新生,都应该得到祝福,难道不是吗?你以后可能还会有这样的遭遇,沮丧没有任何意义,索性将它当作新生好了!” 第14章 七仙女 第14章 七仙女 嗯,新生,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 听罢白蝗奴的话,孛罗不由暗自问自己,内心苦笑不已。 如果经历了这么大惊险之后境界接踵跌落也叫新生,那么这样的新生不要也罢。 是时候尝试炼制回心丹了啊,这是唯一可行的自救的手段,并且事不宜迟。不然的话,自己的武道境界还会持续跌路下去。 于是,孛罗跟白蝗奴商量,打算马上尝试炼制。 白蝗奴说道:“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无法帮你拿主意,究竟应该怎么做,还得你自己定夺。要我说,浑默隐居的这个洞穴,倒不妨善加利用。这里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人来,你可以先在这里尝试炼制一番,如果有一定效果,那就继续尝试下去,如果暂时找不到方向,那就另打锣鼓重开张。” 孛罗沉思良久,而后说道:“嗯,前辈这话颇有道理,晚辈还是先在这里试试吧。浑默那个老鬼精心培育出的葫芦吊瓜,也可以作为炼制回心丹的原料,我把它添加进去,看看效果如何。” 跟白蝗奴交流一阵,孛罗又把那几个已经彻底成形的药灵放出来。 几个药灵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人人都很高兴,在洞穴内四处走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里头的一切。 孛罗说道:“喂,几位美女,我把你们放出来,不是为了给你们放风,是想跟你们探讨探讨药理。” 其中一个药灵笑道:“主人,我们都听着呢,您尽管探讨就是。” 孛罗看着她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我说,你们既然都变成了美女,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们取个像样的名字了?” 药灵白他一眼,笑道:“这个不劳您老人家操心,我们自己早就起好啦。” “哦?”孛罗甚为好奇,“那你们都给自己取了什么名字?” “我叫大灵。”那说话的药灵回应道,“我的这些姐妹分别叫做二灵、三灵、四灵、五灵、六灵、七灵。” “嗯,这些名字倒也不错!”孛罗闻言颔首,“我本来打算以七仙女给你们命名,让你们叫做大仙、二仙什么的。” “其实你还可以叫我们做七仙女。”大灵笑道,“我们七姐妹在一起,可不就是七仙女么?” “好!”孛罗笑道,“我叫你们所有人的时候,就叫七仙女,叫你们其中的哪个人的时候,就喊你们的名字。” “一言为定,就是这样!”大灵回应道。 “七仙女,我问问你们,我想尝试炼制回心丹,你们认为用什么药材合适?”孛罗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大灵忽闪着美丽的眼睛,先是看看众姐妹,而后对孛罗说道:“主人,您不会这么没谱吧?连配方都没有,您就想凭空炼制回心丹?” “我其实是有些配方的。”孛罗回应道,“先前举办丹道大会的时候,我曾经跟一些丹道大佬参酌过十几个配方,只是不知道它们管用不管用,所以才请教你们。” “啊,您要是这么说,那还有点谱。”大灵说道,“那些配方,您还记不记得?” “当然记得,岂能忘却!”孛罗笑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全指望它呢。” 说罢,将其中一个配方念出来,让七仙女看看其中的药材配伍是否合理、有没有更好的搭配。 七仙女各自参详一番,一致的意见是,这个配方没什么问题。 孛罗又将另外的配方提供给七仙女参详,她们也都认为没问题。 她们所说的没问题,只是从药材配伍的角度而言,至于用这些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是否有回心效果,她们就不清楚了。 在对药性药理的理解上,她们可能比一般的药师强一些,而她们完全不懂丹道,因此对如何炼制回心丹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孛罗没有从她们这里听到什么建设性意见,本该失望,却没有失望。在尝试炼制回心丹的过程中,他注定会接连遭遇失败,如果仅仅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失望,那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太差了,肯定承受不住那炼制失败之后的接二连三的打击。 “嗯,很好。得到你们的肯定,我就放心了。”孛罗反而笑眯眯地说道。 这十几个回心丹配方,都是汇集大家的智慧所形成的成果,而今又得到了药灵的肯定,起码在药物运行机理方面不存在任何问题。至于它是不是具有回心的效果,尝试过才会知晓。 于是,孛罗架好了丹炉,按照第一个配方将一应药材进行配伍,并且将浑默所培育的葫芦吊瓜也加入其中,而后开始尝试炼制第一炉回心丹。 他炼制丹药,可以不必另外生火,运用自己体内的丹气作为火源就行。这些丹火比其他火源更高级,而且可控,能够根据炼制需要随时调节大小。 孛罗炼丹的时候,七仙女围坐在丹炉旁,静静地观看着。 与此同时,白蝗奴则顾自在外边转悠。 他与外面的世界暌违得太久,有一种深深的疏离感,亟需将原本所具有的亲近感找回来。 这个光怪陆离、丰富多彩的世界,充满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人们在其中跌宕起伏,有些人随波逐流,有些人奋起抗争,或是认同自己的宿命,或是不甘于平庸,更是给它增添了满满的生机和活力。 这样的世界,有美好,有幻想,有希望,也有邪恶,有幻灭,有失望。然而无论是美好还是邪恶,都是这个世界的有机组成部分。这个世界无论赋予人们怎样的命运,人们还是离不开它,期望生活于其中,而不是被它所抛弃。 数十万年来,白蝗奴一直龟缩于一隅,跟这个世界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相当于被这个世界无情地抛弃了。 而今,重新在这个世界里自由活动,白蝗奴心中充满了感慨,无限感慨。 这个世界既然能够带给他美好,自然也会带给他不幸。而从过往的经历看,美好始终占据主流,不幸则只是微不足道的支流。 此时此刻,面对这五彩斑斓的世界,白蝗奴在感慨之余,想尽情欣赏欣赏。 他乍然回归这个世界,感觉到一切都新鲜,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 来到小溪边,掬起一抔溪水喝在嘴里,感到的是沁人心脾的甘甜。 抬眼望着溪流两侧高耸的崖壁,他所感到的是它的刚强。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这高耸的崖壁,因为无欲无求,方才刚硬无比,不会被自己的贪婪所摧折。 沿着山谷溜达开去,白蝗奴看到其中的花草树木,都觉得十分可爱。通常情况下,像他这样的老者,一般不会对那些花花草草感兴趣,然而此刻的他却不时采摘一朵野花,先是放在鼻子边闻一闻味道,继而放在眼前察看它的形状和颜色,神情极其投入,浑如一个从未见过任何世面的孩童。 如此反复几次,白蝗奴终于意识到自己状态之乖张,不由自嘲道:“伙计,你重新融入这个世界,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呀!那新生婴儿是生命和活力的象征,你现在也生机勃发、充满活力了呀,哈哈!” 正自陶醉,他眼睛的余光却恍惚看到一些不明物体,心中不由一惊。那些不明物体无色无质,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顷刻之间便没了踪迹,着实怪异得很。 这是片魔浑默长期盘踞的区域,而今浑默已然被孛罗灭杀,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邪魔出没。这些偶尔出现的无色无质的不明物体,如果不是邪魔,那便有些解释不通,如果真是邪魔,那就越发解释不通。 两种解释都不通,那还能如何解释? 料想这些无色无质的物体成不得什么事,白蝗奴不再费心琢磨,继续在山谷中行走,走累了便坐下歇歇脚。 他现在只有神魂而没有肉身,如果真要彻底享受人生的喜乐,可以随便对哪个人夺舍,用人家的肉身寄托自己的神魂,然而他不想这么做。这倒不是因为他顾惜那被夺舍之人的性命,因为这个魔人的世界里到处都是魔人,剥夺魔人的性命对他来说很正常。他所考虑的是如何帮助孛罗这个在魔人世界里厮混的常人。有他的隐形帮助,孛罗方能顺利渡过一重又一重险关。 第15章 灵异事件 第15章 灵异事件 在山谷里溜达许久,直至天黑,白蝗奴方才回到孛罗所在的洞穴。 一进入洞穴,白蝗奴就感受到了其中沉闷的气氛。孛罗坐在丹炉旁边蔫头耷脑,七仙女则或坐或立,脸上也没什么好颜色。 “怎么,你们吵架啦?”白蝗奴开口问道。 七仙女扭头瞧他一眼,又将头扭回去,似乎不太愿意搭理他。 白蝗奴径自来到孛罗对面,说道:“她们都是女人,你又何必跟她们计较!” 孛罗抬头看看白蝗奴,苦笑着说道:“前辈误会了,我并没跟她们龃龉,我是自己憋屈。” “啊,那你又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感到憋屈?你理当知道,尝试炼制回心丹,必须经受若干次失败。”白蝗奴说道。 “这些道理我都懂,我不是因为这个感到憋气。”孛罗回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炼丹的时候竟然连续两次出现灵异事件,似乎是老天提示我不能随便炼制那功能逆天的回心丹。” “哦?”白蝗奴诧异道,“咱们这些人已经是神仙,身边怎么可能发生什么灵异事件?你这个说法甚为新奇!” 大灵说道:“前辈,确实是发生了灵异事件呢!我家主人炼丹的时候,炼着炼着,那丹炉就没来由地倾倒了,药材撒了一地,并且连续发生了两次,这不是灵异事件又是什么?” 二灵接着说道:“对呀对呀,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家主人肯定不会自己把丹炉弄翻,我们七仙女更不会捣乱。丹炉两次倾倒,好像是被什么人故意打翻似的,这肯定是灵异事件啊!” 一边说,一边瞥白蝗奴一眼,那意思好像是:你这个老头,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琢磨不清楚,简直是白活了! 白蝗奴听了这话,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表面看来确实颇为诡异,那好端端的丹炉无故倾翻着实令人不能不往灵异事件方面想,然而白蝗奴却不这么看。灵异事件往往发生在凡人世界里,人们对那里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无法依照常理解释,只能将它们作这样的归结。而在神仙的世界里是不太可能发生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的,凡事总有能够找到的缘由。 所以,尽管孛罗和七仙女一口咬定那就是灵异事件,白蝗奴却仍然不相信。如果连他都认为那是灵异事件,那就势必会对孛罗尝试回心丹的信心造成沉重的打击。 联系到他在外头闲逛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些无色无质的物事,他认为这件事情必是妖孽所为,于是说道:“这件事情表面看来确实有些像灵异事件,其实未必。你们想过没有,这里很可能存在妖孽?” 孛罗闻言,稍加思忖,说道:“前辈,这里唯一的妖孽便是浑默,那浑默已然被咱们灭杀,怎么还会有什么妖孽?” “这可说不准!”白蝗奴回应道,“浑默作为片魔,神通广大,即便自己身死道消,可能也会留下一些后招,那些片魔余孽仍然会继续作祟。还有一种情况,靡音谷内原本就存在这样那样的邪祟,后来被浑默施展神通压制住了,浑默一死,那些邪祟重新恢复自由,就开始出来捣乱。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因此认为你那丹炉两次倾翻并非灵异事件。” “前辈要是这么说,晚辈就不能不相信了。”孛罗说道,“只是,前辈所说的这些都是猜测,并无什么凭据。” “我在外头溜达的时候,偶然看到过一些无色无质的物事,那些物事极有可能就是邪祟。”白蝗奴说道,“那些东西我能看到,你们却未必能看到。当你们所看不到的东西前来作妖的时候,你们将它作妖所造成的结果认定为灵异事件,倒也可以理解。” “啊?”大灵诧异道,“老前辈,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存在,为什么你能看到我们却看不到?你不是故意这么说糊弄人吧?” “小朋友,你有什么糊弄的价值么?”白蝗奴哂然一笑,“我之所以能够看到它们,不是因为我的修为比你们高,而是因为我是由残魂进化出的神魂,感觉比你们灵敏。” 孛罗听了这话,仔细琢磨一番,认为很有道理,一颗沮丧的心方才渐渐好转起来。他先前认为出现灵异事件是上天不容许他随便炼制回心丹,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尝试炼制回心丹的举动就不得不终止。如果丹炉两次倾覆都是白蝗奴所说的妖孽所为,那就无关天意,他尝试炼制回心丹的举动便可以继续下去,这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前辈,您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这里确实存在着片魔的余孽。”孛罗说道,“那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好办!”白蝗奴说道,“你继续炼你的丹,我隐身守候在丹炉旁,看看那些邪祟是否还会出现。它们只要出现,我就将它们一一捉拿起来。” “怎么,前辈竟有隐身的能耐?”孛罗问道。 “呵呵,这还不是小意思!”白蝗奴笑道,“一个曾经的至尊,会隐身并不稀奇。啊,对了,我所传授给你的拘神术,其实也能够对付那些邪祟,只要那些邪祟有自己的神魂。” 孛罗一拍自己的脑袋:“呀,多亏前辈提醒,我自己怎么没想起来呢!” “你就是想起来,也未必管用。”白蝗奴说道,“有些邪祟是没有自己的神魂的,支配它们行动的是另外的东西,或者说,类神魂。你那拘神术对有神魂的生灵有效,对类神魂却不见得有效。” 七仙女听罢此言,均感到自己长了一些见识,同时转动起自己的心思。 大灵问道:“老前辈,我家主人能够拘住我们,所施展的神通是否就是您所传授给他的拘神术?” “怎么,你们莫不是要找后账?”白蝗奴笑道,“你家主人习学拘神术,其实并不是为了拘禁你们。他的拘禁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个曾经令他痴迷的高级药灵妙香。你们被他拘来,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说实话,你们当时尽管有了一定的人形,却还没有完整的人的形态,他把你们拘来,仅仅是当作储备待用的药材。” “主人,您真的对妙香姐姐用情恁深?”大灵转而问孛罗道。 “说什么用情恁深!”孛罗无奈地笑笑,“她是个高级药灵,我去寻找她,无非是打算让自己身边增添一个药物方面的高参,以便顺利炼制回心丹。” “凭借直觉,我感到您似乎有些口不应心。”大灵说道,“主人,妙香姐姐确实可爱,您要是想打她的主意,就不要找这样那样的借口,直接说出来,说不定我们七仙女还能帮您的忙。您一直这么遮遮掩掩的,这个忙我们就没法帮了。” 孛罗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急忙将她们收进小乾坤,说道:“先休息,明天继续炼丹!” 第16章 微光灵体 第16章 微光灵体 白蝗奴说道:“你好好睡一觉,我在这里守着,看那些邪祟夜间会不会来。” “那就劳烦前辈了!”孛罗拱手致谢,随即上炕休憩。 夜幕深沉,洞室之中黢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白蝗奴隐身处于洞穴之中,神魂与夜色融于一体,却睁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单等那或有的邪祟现身。 四更时分,他骤然看到洞口处出现一串冒着微光的东西,那串微光一跳一跳地向洞内跃动,速度不是很快。 “该来的终于来了!”白蝗奴暗自说道。 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串微光,想看看它到底要干什么。 那串微光在洞内盘旋一圈,而后来到呼噜打得山响的孛罗身边,在它的头顶上方不停地跳跃,并且所做出的只有这单一的跳跃动作。 白蝗奴心中纳闷于它为什么单单是在那里跳跃,耐心地等待着它接下来的动作。 这串微光的动作始终没什么变化,有变化的却是洞口处又接连进来许多串一模一样的微光。 “啊,是了,这一串微光体成不了什么气候,许多串微光体组合起来、联手行动,兴许就能成一些气候了!”白蝗奴心道。 眼见那一串串的微光体如同第一串微光体那样,在洞穴里盘旋一圈,而后来到孛罗身边,将孛罗包围起来,在那里不停地跳跃,白蝗奴意识到,这些微光体可能要对孛罗施展杀招了。 果然,这些微光体围着孛罗跳跃一阵之后,突然聚拢起来,变成一个强光体,作势往孛罗的身体里钻。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白蝗奴神念一动,伸手将那强光体抓过来,调运气劲吸进自己体内,嘴里说道:“该死的家伙,老子让你作孽不成!” 一边说,一边感受强光体被他吸收之后的反应。 但见那强光体左冲右突,试图从他体内窜出来,怎奈力量不济,被他紧紧箍住,无论如何都窜不出来。奋力挣挫一阵之后,那强光体似乎精力耗尽,无法继续维持聚拢状态,再次分解为一串串微光体。 那微光体的实力更弱,压根没什么挣挫的能耐,不一会儿便被白蝗奴彻底吸收了。 吸收了那些微光体,白蝗奴感到自己体内增添了些微异样的法则之力。 他由此意识到,那些微光体是由特异法则组成的生命体,目前可能尚处于初级阶段,一旦成长起来,便是难以对付的狠角色。他同时意识到,微光体之所以想钻入孛罗体内,很可能是打算通过吸收孛罗身上的养分以使自己进阶。孛罗正处于酣睡之中,如果这些微光体这个时候钻入孛罗体内,吸收一通营养之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来,那么孛罗就未必会察觉。 可以想见,作祟的应该不止这一拨微光体,接下来还会有。 果然,顿饭工夫过后,又是一串微光体开道,引来一串串同伴,而后凝聚成强光体,打算往孛罗体内钻。 白蝗奴如法炮制,再次将这个强光体收进自己体内。 接连吸收四五拨这样的灵体之后,晨光熹微,那些灵体终于不再来了。 白蝗奴于是斜倚在孛罗身旁休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孛罗问道:“前辈,您昨夜没遭遇什么吧?” “遭遇了一些,却不清楚遭遇的究竟是什么。”白蝗奴将自己遇到那些微光体的事给孛罗讲述一番。 “照我说,那应该就是邪祟。”孛罗听罢,笃定地说道。 “或许吧!”白蝗奴回应道,“不过,从那些特异的法则之力上判断,我认为它们未必一定是邪祟。那些暗夜里的微光体,极有可能是我白天看到的无色无质的物事,看来我有必要四处查探一番了。” “前辈,您出去查探的话,我那回心丹又炼不成了。”孛罗说道。 “炼得成!”白蝗奴笑道,“你可以在小乾坤里炼嘛,那里不会有谁打扰。” 孛罗闻言,怔了一怔,随即傻笑起来。他具有小乾坤,自己却不晓得善加利用,这着实不应该。若非白蝗奴提醒,他可能还是想不起来。 “据我判断,那些暗夜里的微光体,白天即便出来活动,也不敢轻易钻入你的身体,你只消稍稍防备一番即可,不用提心吊胆。”白蝗奴说道。 说罢,离开洞穴,去寻找那些灵体的老巢。 白蝗奴只有神魂而没有肉身,行动起来特别方便,哪里都可以去,便是一个小小的蚂蚁窝他都能钻进去,所以他是寻找微光灵体老巢的最恰当人选。 他去寻找那些灵体,所琢磨的不仅是如何灭杀,还有如何利用。那些灵体具有特异的法则之力,吸收炼化之后具有很高的利用价值。但凡武者,都希望掌握尽可能多的法则之力,而那些法则之力既有普通的法则之力也有特异的法则之力,普通法则之力一般武者都有所掌握,特异的法则之力则不是谁都能够掌握的。 这些微光灵体,算是一种特殊的灵体,它所具有的特异法则,对任何武者来说都是一种特殊的机缘,白蝗奴当然不想放过。 他吸收炼化这些特殊的法则之力,不是为了自己使用,而是为了传递给孛罗。当前情况下,孛罗更需要提升自保能量,这些特异的法则之力无疑是一种自保手段。只要孛罗安全,那么身处孛罗小乾坤里的他也就安全无虞。如果孛罗有什么闪失,那么他也就会失去安全保障。 凭借着昨夜吸收炼化的那些微光灵体的气息,白蝗奴在山谷内缓缓飞行,感应着附近是否有相同的气息。如果有相同的气息,并且那气息比较强烈,那就说明附近隐藏着微光灵体的老巢。 那些微光灵体通常都是夜间出动,白天则龟缩在自己的老巢里,扎堆聚集的微光灵体所释放出来的气息理当能够被嗅到。 飞行过程中,他看到了一些零星出动的无色无质的物事。这应该是那些微光灵体在白天所呈现出的状态,被阳光所照射的它们不会呈现出微光,因为那些微光在更强烈的阳光的照射下已经显得黯淡无光了。 他还看到了一些叽喳乱叫的飞鸟。那些飞鸟在浑默被灭杀之前没有在这里出现,浑默被灭杀之后,魔障消失,这些飞鸟就在这里出现了,并且越聚越多。 这是一种好现象,说明这里的环境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第17章 第一炉丹 第17章 第一炉丹 白蝗奴对此很是欣慰。 魔人的世界里也不应该到处都是魔障,多少还是应该有些清明之所。 顿饭工夫过后,他嗅到了微光灵体的气息。 那气息来自左侧的崖壁,或者准确地说,来自左侧崖壁上的一个小小的孔洞。 凑近了看,那个孔洞的出入口只有指甲盖大小,苍蝇、蚊子、马蜂之类的动物能钻进去,人是钻不进去的,哪怕是一根手指头都伸不进去。 微光灵体选择这样的地方栖身,也算是有智慧。 仔细看看那个孔洞,白蝗奴果断地钻了进去,并在洞口布设了禁制。 洞内的空间很宽阔,长宽约有五十丈,高约十丈。白蝗奴打眼望去,看到里头到处闪着磷光,有些地方的磷光密密麻麻,有些地方的磷光则比较稀疏。 他一进来的时候,那些磷光就在那里跳跃,看来跳跃是它们的基本生活形态。 当他驻足停留的时候,那些磷光跳跃得更厉害了,并且纷纷冲他而来。 白蝗奴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伙计们,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们找个新家,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我这么做。” 说话之际,他一下子纵跃至洞穴深处,打算在那里跟这些灵体好好较量。 那些灵体都有灵智且不安分,他即便不来这里,它们说不定还会上门骚扰,而今他侵入了它们的老巢,它们又岂能让他安生?于是齐呼啦地朝他涌过来,瞬间将他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面对一众灵体的围攻,白蝗奴笑道:“伙计们,你们这个阵仗很是吓人,我却不怕,咱们之间的较量就此开始,看看究竟谁会笑到最后。” 一边说,一边施展神通对付那些灵体。 他是曾经的至尊,尽管现在修为不复,然而那些至尊的神通犹在,发挥出来的话,虽然没有至尊时的强悍,对付这些灵体却没什么问题。 这些灵体没有正常的神魂,只是类魂体,通常的神魂攻击对它们不起作用,肉身攻击在它们身上所产生的效果也不大。孛罗若是面对它们,恐怕没有什么降服它们的好办法,白蝗奴却不太一样。 他一路晋升到至尊,体内所蕴含的法则种类很多,每一种法则都能形成一种法则之力,诸般法则融合则能够形成法则集成之力,这诸般力量他都可以变换着使用,一种力量不奏效他便换另外一种,直至奏效为止。 微光灵体尽管没有正常的神魂,却也是一种法则体,总有一种法则能够对付它们。 通过多番尝试,白蝗奴认定自己所掌握的一种中性法则在对付这些微光灵体的时候有用,于是径自运用那单一的法则对这些灵体发起反击。 他由此意识到,这些微光灵体体内的法则也是一种中性法则,如果将它们通通吸收起来,那么他的法则之力将会得到极大的补充。 于是,他一边发力攻击着那些灵体,一边顺势将失去防御能力的灵体捕捉起来,储藏在自己的神魂里。 这里的微光灵体太多,他对付起来不怎么吃力,却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 与此同时,孛罗开始在自己的小乾坤里尝试炼制回心丹。 迄今为止,他的小乾坤里除了白蝗奴之外,还有七仙女和斑斓三兽。刻下白蝗奴正在跟微光灵体较量,斑斓三兽则对炼丹不感兴趣,所以围在丹炉旁的只有七仙女。 “主人,您在这里炼丹,就不怕那些鬼东西来捣乱了。”大灵笑着说道。 “嗯,只要你们不捣乱,这里就没人捣乱。”孛罗笑道,“你们要是捣乱,我就把你们投进丹炉里,以便增强丹药的药效。” 大灵白他一眼,说道:“您说自己炼的是回心丹,又如何晓得它有没有回心效果?您就是让人试吃,谁人又能试得出来?”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孛罗收起笑容说道,“目前来看只能由我自己尝试,其他人是无法尝试的。”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主人是否赞成。”大灵似乎灵机一动,诡笑着说道。 “哦?”孛罗说道,“你有什么想法?快说说看!” “我的想法就是,”大灵调皮地一笑,“您去寻找一个低阶武者,将他的道心打得飘摇不居,然后再让他试吃回心丹,岂不是很好?” 孛罗闻言,本来打算训斥大灵一番,却没有开口。大灵的这一想法,若是在常人的世界,那肯定不能实施,而在魔人的世界里,便未尝不可一试。魔人是常人的公敌,他身为常人,摧残那么一两个魔人,又有何不可呢? “嗯,你这个想法虽则新奇,倒是不妨一试。”孛罗说道,“我在蝎魔界炼制回心丹,乃是为魔人造福,那些魔人没理由不作出点牺牲。” 二灵说道:“啊?主人,我猜大灵不过是随口一说,您莫非真想这么干?是不是显得太没人性了?” “你只是个药灵,没见识过武林之中乃至生死场上的刀光剑影,所以这么说。”孛罗斥道,“每一场武林争斗,每一次生死拼杀,都会死很多人。我不过是打算拿一两个魔人做试验,又不会杀了他们,这应该不算没人性吧?” “就是!”大灵说道,“要说没人性,那些胡乱杀人的才真是没人性,主人又没胡乱杀人。” 孛罗一边跟七仙女谈笑,一边调整着炼丹的丹火,当丹炉里冒出丹香之后,他知道一炉丹快要炼成了。 他初次尝试炼制回心丹,生怕炼制失败,所以丹炉里只放了三颗丹药。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关了丹火,顾自闻着丹香,却没有着急取丹。 “主人,您炼成了丹,却不急着取,够沉稳的呀!”大灵说道。 孛罗瞥她一眼,笑道:“这丹香的味道特别好闻,我想多闻一会儿。” “那我们也多闻闻!”大灵一边说一边抽起鼻子。 其他仙女也见样学样。 孛罗见状,心中不由暗笑。 他之所以不急于取丹,是想等待白蝗奴回来,跟白蝗奴一起分享第一炉回心丹炼制成功的喜悦。 诚然,这未必是真正的回心丹,然而他却宁愿称之为回心丹。假如他最终炼制出真正的回心丹,那么这些不是回心丹的丹药就是那真正的回心丹之母,称它为回心丹又有何不可呢?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服用丹药、等待丹药所发挥出的效果了。 第18章 试丹虫 第18章 试丹虫 孛罗炼制出第一炉丹药的时候,白蝗奴仍在跟微光灵体较量。 他发现,那些被他收进来的灵体,在他体内有规则地排列起来,形成一个空心的圆圈。随着被收进来的灵体的增多,那个空心圆圈越来越大,实心部分越来越粗,并且越来越透明。 他知道,中性法则所凝聚成的结块一般都是透明的,这些微光灵体的结块自然也不会例外。 花费了好几个时辰的时间,他才将那些微光灵体吸收完毕。 获取了这么多中性法则之力,白蝗奴满心欢喜,打算回去之后分润给孛罗一些。 孛罗见白蝗奴回来,心里也很高兴,说道:“前辈,我那第一炉丹炼出来了,一直等着您回来开炉呢。” “好,去你的小乾坤里看看!”白蝗奴颇为喜悦。 进入小乾坤,白蝗奴先是将那些中性法则之力分润给孛罗一半,然后才看着孛罗打开丹炉取丹。 这三颗丹药品相都很好,孛罗很满意,白蝗奴也连连颔首:“嗯,这确实是好丹,成色不错,只是少一个试丹的人。” “前辈,我想好了。”孛罗说道,“我准备捉一个魔人来,摧折他的道心,好让他做我的试丹虫,您看怎样?” “这试丹虫么——”白蝗奴闻言踌躇,须臾说道,“也罢,反正魔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做试丹虫也可。” 一想到当年被魔尊鹰嘴炎魔打成这样,白蝗奴就对魔人心生怒恨。 隔日,孛罗跟白蝗奴出离靡音谷,在附近转悠着,打算找一两个能够充当试丹虫的魔人。不大一会儿工夫,便见一个魔人晃晃悠悠地走来。 孛罗上前拦住他的路,威风凛凛地喝问道:“呔,干什么的!” 那人斜眼瞧瞧孛罗,撇着嘴说道:“怎么,老子干什么,还需要向你通报?识相的赶紧滚开,莫要挡了老子的道!” 孛罗见他这副惫赖样子,认定他不是好人,心道:若是找个本本分分的魔人当试丹虫,老子心里或许有些愧疚。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副混不论的架势,连看人都斜着眼,岂不正是做试丹虫的合适人选? “老子偏要挡你的道,你能怎样?”孛罗也学着那个家伙撇撇嘴,“碰到老子,算你倒了八辈子大霉,从今往后你甭想有什么好日子过!魔人而已,敢在老子面前嚣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哼!” “魔人怎么了,这个世界上谁不是魔人?”那家伙质问道,“你敢说自己不是魔人,老子立马灭了你!” “老子就不是魔人,你来灭灭看看!”孛罗怒怼道,“现在不是你这个惫赖家伙灭我的问题,而是老子灭你的问题,嘟!” 随着这一声嘟,他向那家伙打出一道流光。 那家伙只顾着躲避孛罗的流光,却没想到背后还有个择机待发的白蝗奴。白蝗奴趁他不注意,当即向他发起神魂一击。 那家伙正自懵圈,被孛罗猛地拽进小乾坤。 接踵进入小乾坤的白蝗奴,气势汹汹地冲向那个家伙,手脚并用地捶打起来。 那家伙赶紧跪地求饶:“好汉莫打,放过我吧。我的道心本就已经被人打得动摇了,经不起再打啦!” 啊? 孛罗和白蝗奴闻言,都不由一怔。 这个该死的家伙,道心都让人家打坏了,怎么刚才还那么嚣张?莫非他是一心求死、故意招惹人家打他? 孛罗和白蝗奴本来已经商定,待得孛罗把那个适合做试丹虫的家伙拽进小乾坤之后,由白蝗奴将他捶打一顿,打坏他的道心。 现在看来,已经不必费那个工夫了。 通过询问,孛罗和白蝗奴得悉,这个轻狂的家伙名叫小尛子,寻日喜欢惹是生非,前段时间跟人打架,差点被人家打爆,弄得道心飘摇。小尛子情急之中四处打听谁人能够解决道心飘摇的问题,后来碰到一个生性促狭、喜欢捉弄人的家伙,那家伙告诉他隐居于靡音谷的浑默大师能够帮他解决这一问题,于是他就来了。被孛罗拦住前行的路之后,小尛子很是胆怯,却色厉内荏地想把孛罗吓退,万没想到遇到的是个硬茬。 孛罗听罢小尛子的讲述,呵呵笑道:“小尛子,你可真是个傻蛋!那促狭鬼让你到靡音谷来,无非是捉弄你,你却想都没想就来了。你要是早来几日,那就不是我拦你路的问题了,而是你自己丢命的问题。” “啊?”小尛子哆嗦着说道,“大侠,你不是又要吓唬我吧?” “吓唬你?老子可没有那个闲心思!” 接下来,孛罗将自己在靡音谷里的遭遇向小尛子详述一番。 “呀,这实在太可怕了!”小尛子吓得脸色煞白,“连大侠你都被人弄成了葫芦吊瓜,我可能被人家弄得更惨。哎,大侠,说来说去,还没说到正题,你把我弄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干什么?” “解决你道心不稳的问题!”孛罗说道,“我正在尝试炼制稳固道心的回心丹,刚刚炼了一炉,就刚巧碰到了你,你自己说说,我这回心丹是不是专门为你炼制的?” “啊?大侠,你不会骗我吧?”小尛子苦着脸说道,“我知道有些江湖骗子专门摸人家的脉,然后对症下药,设法骗人家的钱财。我这刚说出道心不稳的问题,你马上就说自己炼制了回心丹,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奇了怪了,这件事偏偏就是这么巧。”孛罗笑道,“这兴许就是天缘,我炼丹,你吃药,各得其所。” 说着,拿出自己炼制的三颗回心丹,在小尛子眼前晃晃。 小尛子看着那三颗油光瓦亮的回心丹,犹自不太相信。 孛罗说道:“小尛子,你可能怀疑我这些丹药有什么问题,这我能够理解。这三颗丹药,我先吃一颗,你接着吃一颗,怎样?” “那就没问题。”小尛子眨巴着眼睛说道,“它要是有毒,也会先毒死你。” 孛罗笑笑,将一颗回心丹送进自己嘴里,然而递给小尛子一颗。 小尛子倒是个急性子,嘎巴嘎巴将那颗回心丹嚼碎,咽了下去。 白蝗奴冷眼看着这一切,对孛罗说道:“嗯,咱们总算找到了一个合格的试丹虫。” “试丹虫?什么试丹虫?”小尛子扭着头四下打量,“那个虫子在哪里?” 大灵笑道:“呵呵,你就是试丹虫,还傻乎乎地到处找呢!” 第19章 转化魔人 第19章 转化魔人 “什么,我是试丹虫?”小尛子闻言,立时愣怔起来。 孛罗说道:“你现在试吃我炼制的回心丹,人家开玩笑,说你是试丹虫,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啊,没问题,没问题,我就是试丹虫!”小尛子傻笑道,“大侠免费赠我回心丹,我不是试丹虫又是什么?这样的丹药,我就是花大钱都买不来呢。” “嗯,你明白就好。”孛罗说道,“道心稳固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别想着出去。” “好的,我一切都听从大侠吩咐!”小尛子答应得很干脆。 小尛子固然答应得很干脆、服用回心丹之后表现也算正常,可是他身为魔人,不时释放出淡淡的魔气,这对孛罗、白蝗奴和七仙女来说倒成了问题。孛罗有金刚伏魔咒加持,倒也不怕魔气熏染,白蝗奴、七仙女乃至斑斓三兽则害怕熏染。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孛罗将白蝗奴和七仙女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商量对策。 白蝗奴尽管做过至尊,却没有解决这一问题的思路和办法。他往常遭遇魔人,一向是杀杀杀,全部都是一杀了之,从未遭遇跟魔人共处的尴尬局面。所以,面对这新出现的问题,他是一筹莫展。 七仙女开动脑筋琢磨一会儿,那七灵说道:“主人,我们七仙女都是药灵,除了从药物方面入手之外,别无他法。我们在药王山的时候,时常听到去那里采药的一些药师议论,道是一种叫做溟璜草的野生植物绝对不可触碰,因为它具有消魔功能。所以,我的想法是,主人不妨去药王山采挖一些溟璜草来,让小尛子吃,以消除他的魔性。” “哦?竟有这等事?” 孛罗和白蝗奴听罢,各自眼睛一亮。 白蝗奴问道:“那溟璜草既然有消魔之效,药王山为什么还要种植?” 大灵笑道:“老前辈,溟璜草不是种植出来的,而是自己长出来的,并且几乎长遍了药王山的每个边边角角。” “嗯,这就好了。”白蝗奴闻言颔首,“孛罗,你可以将那些溟璜草采来,与其他药物搭配,炼成消魔丹,给像小尛子这样的魔人服用。” 孛罗笑道:“前辈,岂止是小尛子可以服用,甚至魔尊獐枭都可以服用呢。到时候,咱们用那消魔丹转化魔人,消除他们的魔性,将他们转化为常人,岂不是美妙得很!” 说罢,二人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白蝗奴说道:“孛罗,对你来说,当务之急是消除如雪的魔性,将她转化为常人。” 孛罗颔首:“嗯,这确实是当务之急。如果不是小尛子这个试丹虫出现,咱们还想不到这一招,既然想到了,那就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开干!” 第二天,孛罗便飞离靡音谷,来到药王山采集溟璜草。 确如七仙女所说,这里的溟璜草几乎遍地都是,极其容易寻找。 采集好了溟璜草,孛罗去了白蝗奴的残魂先前所在的那个洞穴,与七仙女参酌一番炼制消魔丹所用的药材,便在小乾坤里炼制。 小尛子不知道孛罗所炼制的是消除他的魔性的消魔丹,见孛罗炼丹手法颇为娴熟,竟自不知所谓地开口夸赞起来。 “大侠,您这炼丹的技艺,我看专业丹师都比不了。”小尛子说道。 “嗯,专业丹师确实比不了,因为他们绝对不会炼制这样的丹药。”孛罗笑道,“一旦炼制这样的丹药,他们就不是魔人了。” 闻听这话,小尛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大侠,你跟我初次碰面的时候,说自己不是魔人而是常人,这不是开玩笑吧?” “开玩笑?”孛罗直眉瞪眼地说道,“老子什么玩笑都能开,就是不会拿自己的身份开玩笑!再说一次,我是常人,不是魔人,这回你可记好喽!” 小尛子登时迷糊起来,眨巴着眼睛说道:“大侠,这我不能理解。你一个常人,怎么可能在我们魔人世界里混?这蝎魔界岂是常人想来就来的?” “哎,老子还真是想来就来了,你说气人不?”孛罗怼道,“你的职责是试丹,不是问东问西,知道得太多没什么好处!” 小尛子闻言,只好闭嘴。 两个时辰过后,孛罗炼出第一炉消魔丹。 手里捏着一颗消魔丹,孛罗笑眯眯地说道:“呀,这颗丹药的品相比回心丹都好,不知道哪个该死的家伙有福享用。” 小尛子眼巴巴地盯着那颗消魔丹,先是咽口唾沫,而后说道:“大侠,你都说了,我是试丹虫,自然是我先享用。” 孛罗冲着白蝗奴和七仙女叹口气,显出些无奈,说道:“唉,实在是没办法,谁让我空口说白话,指定了这个家伙是试丹虫呢?他既然想先享用,那就只能顺他的意,无奈得很!” 说着,将消魔丹递给小尛子。 白蝗奴和七仙女则相互对视着,发出会意的笑。 小尛子接过消魔丹,似乎生怕孛罗反悔,于是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咕噜一声吞咽下去。 孛罗、白蝗奴和七仙女则一个个瞪着眼睛,观察小尛子吞服消魔丹之后的反应。 第20章 因人施策 第20章 因人施策 服食下消魔丹之后的顿饭工夫之内,小尛子基本上没什么反应,与白蝗奴等人如常谈笑着。 孛罗见状,未免有些气沮。这颗消魔丹,他加入了足量的溟璜草,如果这还没有消魔的作用,那就说明他炼制消魔丹、转化魔人的举动彻底失败了。 片刻之后,情况发生了转变,小尛子捂着肚子痛苦地哀号起来,并且身上冒出大量的魔气。 孛罗见之心喜,急忙分送给白蝗奴和七仙女一些驱魔丹,以防他们被魔染,同时耐心观察着小尛子接下来的反应。 又是顿饭工夫过后,大汗淋漓的小尛子停止释放魔气,肚子也渐渐不疼了。 孛罗轻轻点头,暗道:嗯,老子炼制消魔丹之举算是成功了! 小尛子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汗,问道:“大侠,你刚才给我服用的是什么丹药,我的反应怎么这么强烈?” 孛罗正色说道:“反应强烈,这很正常。越是品质好的丹药,服用之人的反应越强烈。你刚才服用的丹药,乃是淬炼体质所用。体质淬炼得越好,那回心丹的作用效果就越明显。你要是打算通过服用回心丹尽快稳固道心,那就必须好好淬炼自己的体质。” 小尛子被孛罗这一番鬼话糊弄得七荤八素,不停地点头。 糊弄住小尛子之后,孛罗却陷入了思索。 他此次炼制的消魔丹,由于药效强烈,作用效果十分明显,兴许小尛子服用几次之后就能彻底消除魔性。然而这样的丹药却不适合任何人服用,比如如雪。如雪比小尛子精明得多,如果服用消魔丹之后出现了这样的异常反应,那就注定会怀疑他在其中做了手脚。 给如雪那样的人服用的消魔丹,必须改变一下配方,好让药效缓缓释放而不是一下子释放出来,不引发这样的异常反应,从而不引起她的怀疑和警觉。 以消魔丹来消除魔人的魔性,也必须因人施策。 于是,他决定炼制集中不同类型的消魔丹,既有缓释型的也有急释型的,以便针对不同的人下不同的药。 如能通过这样的手段在蝎魔界打造一支庞大的常人队伍,那就是十分美妙的事。 假如将那该死的魔尊獐枭也改造成常人,情形将会怎样? 想到这些,孛罗不由抿着嘴憨笑起来。 笑罢,他赶紧跟七仙女商量,确定了缓释型消魔丹的配方,进行药材配伍,而后着手炼制。 两种型号的消魔丹,他各自炼制了数十炉,方才消停下来。 炼制完了这些丹药,他又在外头将一些溟璜草移栽进小乾坤,方才返回迷云宗,去见他的伴侣如雪。 如果原本是迷云宗宗主獠冚的女人,是獠冚当年从蝎魔界最大的武林宗门嘻哈宗宗主鬼大牛的兄弟鬼大羊手上争抢来的。后来鬼大牛来找獠冚寻仇,如雪为了化解二人之间的仇雠,断然离开獠冚,跟了孛罗。 孛罗当时还没有收取金刚伏魔咒,害怕自己被如雪魔染,所以一直不敢跟如雪亲近,直到收取金刚伏魔咒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方才日亲日近。 如雪一见到孛罗,自然先是跑近前亲热叙话,问道:“当家的,你这次外出又是这么长时间,收获如何?” 孛罗见拿出一颗丹药,说道:“我已经开始尝试炼制回心丹,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收获?并且,除了炼制回心丹之外,我还炼制了其他一些丹药,我上手拿着的就是其中之一,你想不想尝尝?” 这是他所炼制的缓释型消魔丹,他想以此渐渐消除如雪的魔性,使她由魔人变为常人。 如雪接过那颗消魔丹,认真打量一番,说道:“看来你炼丹的技艺又有所精进,这颗丹药的品相更好了。” 说罢,将那颗消魔丹填进嘴里。 如雪吞服下消魔丹,继续跟孛罗谈笑。 孛罗一边跟如雪调笑缠绵,一边想道,待得消魔丹的消魔效果在如雪身上初见成效,他就出外四处游走一番,寻机转化一些魔人,在蝎魔界兴风作浪一番。 十数日间,如雪每天服食一颗消魔丹,身上基本上不再释放魔气了。孛罗认为转化更多魔人的时机已到,于是告别如雪,去嘻哈宗找鬼大牛。 鬼大牛与孛罗一见面便感觉出了孛罗的不对劲,说道:“大师,你的武道境界怎么跌落得这么快,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好是仙玉级尊者,现在怎么成了仙帝级尊者?” 孛罗苦笑道:“鬼宗主,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道心不稳,自然会引起境界跌落,如果没有恰当的应对之策,将来肯定还会跌,一旦跌到大圣、中圣乃至小圣修为,我就来你这嘻哈宗做伺候你的小厮。” “岂有此理,大师切莫开这样的玩笑!”鬼大牛笑道,“大师是魔尊器重的人,怎么可能沦落到那等不堪的地步。我听说大师在设法自救,尝试炼制什么回心丹,刻下进展如何?” “探索、尝试而已,能有多大进展!”孛罗面现沮丧,“不过,我所尝试炼制的不仅是回心丹,还有造魔丹之类的丹药。你知道的,我的造魔机制遭到了破坏,无法释放魔气,看上去不像魔人,我尝试炼制造魔丹,也是为了重塑造魔机制。” “大师此举,鬼某着实佩服得紧。”鬼大牛拱手说道,“大师武道境界跌落,丹道造诣反倒因此有所长进,诚可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忧中有喜,喜之不胜!” “嗨,若非情势所逼,我又岂能干这舍本逐末之事!”孛罗一边叹气一边说道,“道心飘荡、造魔机制损毁,咱们魔人武者所能遭遇的困厄,我都遭遇了,造化如此弄人,不知所为何故。” “这或许是大师生命中的劫数所致,待得劫数过去,大师注定会恢复正常。”鬼大牛出言安慰道,“大师而今在丹道上成就斐然,所炼制的回心丹和造魔丹,可否让鬼某见识一二?” “这倒无妨,只是鬼宗主切莫笑话。” 孛罗一边说,一边拿出两颗丹药,递到鬼大牛手里。 鬼大牛接过丹药,反复打量一阵,说道:“大师果然是丹道高手,这两颗丹药品相都不错。大师如能允肯,鬼某可否——” 孛罗笑道:“我此次前来,正是打算让鬼宗主品鉴品鉴,只是不好轻易开口。既然鬼宗主有意赏脸,那就是我的荣幸,荣幸之至!” 其实,他给鬼大牛的两颗丹药都是即释型消魔丹,鬼大牛若是不愿意服用,他还要花费些心思糊弄鬼大牛服用,而今既然鬼大牛有这样的要求,那他就省事多了。 第21章 冒险举动 第21章 冒险举动 鬼大牛倒是不含糊,赶紧将那两颗消魔丹扔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下去,而后笑着说道:“大师这两颗丹药,即便没有稳固道心和恢复造魔机制的作用,起码也有一定的滋养作用,因为大师所用的药材肯定很珍贵。” 这个该死的家伙,打的原来是这样的算盘,有便宜就想占。你想占便宜,却偏偏上了老子的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孛罗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跟鬼大牛说些东扯葫芦西扯瓢的淡话,单等消魔丹的效力显现。 顿饭工夫过后,消魔丹的效力开始显现,鬼大牛身上冒出滚滚魔气,痛苦得在地上打滚。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翻滚之中艰难地伸手指着孛罗,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小半个时辰过后,鬼大牛方才消停下来,累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孛罗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施展控魂术。 孛罗的武道修为比鬼大牛低,神魂力量比鬼大牛弱,按说控制不了鬼大牛的神魂,然而有白蝗奴助力那就不一样了,他跟白蝗奴神魂的集合之力比鬼大牛强,所以控制鬼大牛的神魂完全没有问题。 鬼大牛着了孛罗的道,心中异常恼怒,本待奋起反击,却因自身魔性被消除之后身体状况十分虚弱,已然没有了反抗的气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孛罗控魂。 孛罗控魂完毕,对鬼大牛笑道:“大牛,你现在脱魔入常,从魔人变成了常人,我认为这是一件喜事,你心中有何感想?” 鬼大牛从地上坐起来,惊悸未定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难道你不是上界红魔?” “鬼才是上界红魔!”孛罗嗤道,“我只不过是长了一身红肉、被你们误认为上界红魔而已。我一个常人,在你们魔人世界里混,镇日提心吊胆,而今有了你这个同盟,处境便稍稍好了一些。” “我早就怀疑你不是上界红魔,原来我那些怀疑是对的!”鬼大牛叹道,“只是你表演得太过逼真,连魔尊都骗过了。你骗人的花招是谎称自己的造魔机制被毁坏,我们都轻信了。现在看来,哪有造魔机制被毁的道理!” “怎么没有?”孛罗说道,“你的造魔机制不就是刚刚被毁坏了么?这是发生在你身上的铁板钉钉的事实,你还想不承认?” 鬼大牛闻言一怔。的确,他的造魔机制,由于他服用了那两颗丹药,很可能在这一瞬之间被摧毁了,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证。 愣怔之后,他不由摇头苦笑起来。一个蝎魔界最大武林宗门的宗主,竟然从魔人变成了常人,实在是荒唐至极!从今往后,他还如何在江湖上混?如何面对那些同道?如何面对魔尊獐枭? 然而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没用,只能自认倒霉。 “大师,你可害苦我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鬼大牛犹自抱怨。 “你要是摆脱了魔人的身份认同,那可能就不以为苦反以为乐了。”孛罗说道,“做常人其实比做魔人好,你又何必苦恼呢?到了这个时候,苦恼又有什么用?” “在这遍地都是魔人的世界里,一个常人如何厮混得下去?”鬼大牛再次发出苦笑,“一旦被人发现,那可是要命的事!” “所以,咱们要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发展更多的同盟。”孛罗回应道,“一旦身边遍地都是常人,那不就彻底安全了?” 嗨嗨,彻底安全,那不过是理论上的存在而已,现实之中如何做得到!即便用这些操蛋的丹药发展一些同道,那也完全不足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么想着,鬼大牛心中苦笑,嘴上却道:“大师既然说安全,那我就权且认为安全吧。我想问问大师,而今我变成了常人,如果被魔染了,情形又将如何?” “你放心,你这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跟原本是常人的人不一样,魔人根本魔染不了你。”孛罗回应道,“如果你再被魔染回去,那我这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听了这话,鬼大牛越发气苦。他被消魔丹祛除了魔性之后,原本还存在着一些幻想,指望通过被魔染重新变为魔人,而今幻想变成了幻灭,他心中十分无奈。 唯一的出路,就是认命。 鬼大牛在这边认命,孛罗却在那边厢暗道侥幸。 孛罗冒险转化鬼大牛,即便在他自己看来,此番举动也很是鲁莽,然而他认为自己不得不这么做。一个常人,身处魔人的世界,并且武道修为持续下降,自保能力越来越差,所面临的风险越来越大,这是最为现实的问题。如果他有办法脱离这个魔人的世界,那就一了百了,他就不用做这样的冒险举动了。问题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根本无法脱离这个魔人的世界,一旦修为跌落至无法自保的地步,那就注定会陷入被魔人蹂躏的悲惨境地。 诚然,他的小乾坤里还有个曾经是至尊的白蝗奴,然而白蝗奴刻下的修为只是大体相当于仙王级尊者,自保都很困难,对他所能提供的帮助大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只能趁着自己的武道修为还算差强人意的时候抓紧作为,利用消魔丹将像鬼大牛这样的魔人大佬转化为常人,从而建立更为强大的自保体系。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到底有多大,弄不好得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思忖再三,却还是这么做了。 硬着头皮做了,又侥幸成功了,孛罗内心却并没有多少欢欣。 仅仅征服、转化一个鬼大牛,这还远远不够,他还必须如法炮制,转化和征服更多的魔人。 不过,有了鬼大牛这个中介,接下来的事情他就未必需要亲力亲为了,让鬼大牛去干即可。这么做的好处是,所有的风险都由鬼大牛直接承担,他躲在幕后,不直接面对那些风险,相对安全一些。 看着鬼大牛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孛罗说道:“大牛,咱们现在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连性命都联系在了一起,须得共同琢磨和干办一些事了。你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什么事都干不了,须得振作起来。” “我现在成了常人,却不得不跟所有的魔人甚至魔尊厮混,你让我如何振作?”鬼大牛说道,“一旦别人看出我的异状,我除了死还有什么?” 孛罗斥道:“你既然提到了别人,就应该琢磨琢磨如何在别人身上做些手脚、让他们变得跟你一样。他们倘若成了你的新同道,那你不就彻底安全了?必要的时候,咱们甚至可以对魔尊獐枭做点手脚。当獐枭变成常人的时候,你好好想想,那将会是怎样的情形?” 鬼大牛听了这话,眼睛当即一亮。倘若真如孛罗所说,他身边的魔人都变成了跟他一样的常人,那他即便没有彻底安全,起码也不会显得过于另类了。 第22章 魔尊施暴 第22章 魔尊施暴 想到这里,鬼大牛内心渐渐轻松起来。 通过进一步交谈,鬼大牛完全领会了孛罗的意图,认为此事可行。作为武林领袖,他的人脉甚为广泛,轻松糊弄一些武林同道不存在多大问题。即便那些武林同道意识到自己上当之后跟他翻脸,他也可以鼓动如簧巧舌轻松化解。 在从魔人转化为常人的道途上,他既然走出了第一步,那就得有人接着走第二步、第三步,他不能总是一个人负重前行。 存着这样的心思,鬼大牛爽利答应了孛罗的要求。 孛罗拿出一些消魔丹递给鬼大牛,说道:“大牛,这是极其冒险的事情,你必须做得既隐秘又要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过于随便,否则便会引来莫大的祸患。” 鬼大牛口头上唯唯而应,内心却很是不以为然。 正是这不以为然的态度,果然引来了祸患。 孛罗不知道鬼大牛究竟成功转化了多少魔人,他所知道的只是,半个多月之后,魔尊獐枭召唤他去宫廷一叙。 他料到这一叙绝对不是好叙,却又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前往,心中仍然存着一丝丝侥幸。 因为他那被误认的上界红魔的身份,獐枭先前见到他的时候颇为尊重,脸上时常堆着笑,并且一口一个大师地叫着。然而这一次,獐枭的神情却是冷冰冰的,对他的称呼也改了。 “孛罗,你隐藏得好深沉!” 这是獐枭咬牙切齿地说的第一句话。 孛罗闻之,宛如遭受了轰雷的暴击,立时浑身打个哆嗦。 他哪还不明白,他那常人的身份以及他用消魔丹转化魔人的举动,已然被獐枭发现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转而变得从容了一些。 “我从来没有刻意隐藏什么,是你们自己蠢,先是误认,继而是眼拙没识别出来。”孛罗回应道,“我再明确重申一次,我不是上界红魔,而是被逼无奈来到蝎魔界的常人。” “你倒是坦率,我还以为需要费工夫逼问呢。”獐枭说道,“你对鬼大牛等人所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我无话可说。”孛罗说道,“我那么做,无非是为了自保。你们魔人的本性,我很了解。在魔人堆里混,我当然要有自保的手段。” “你一介常人,误打误撞地来到蝎魔界,这么长时间都安然无虞,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魔人的本性并不坏。”獐枭带着气怒说道,“可你呢,怀着常人对魔人的偏见,固执地以为魔人是坏人,其心可诛,其身可诛!你那所谓的自保手段,竟然是将魔人转化为常人,那就越发罪不容诛了!魔人与常人乃是两个不同类型的族群,一向势不两立,你这么做,我看不是自保,而是破坏魔人的根基。” “魔人的根基,其实用不着我来破坏,你们自己迟早会将它破坏得一干二净。”孛罗硬气回应道,“没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常人与魔人两个不同的人种,并且常人的数量比魔人多得多。然而,常人并没有仗着自己人多的优势无故侵害魔人,反倒是魔人无端惹是生非、时常去侵害常人。这就是魔人极具侵略性的本性,你不妨扪心自问一番,到底是不是这样。这样的本性不改,迟早会遭到常人雷霆般的报复,最终倒霉的还是你们魔人。常人如果有你们魔人这样的狠恶劲,把你们斩尽杀绝都有可能。你说说,这到底是谁在损害魔人的根基?你要是有足够高的境界,那可能就会认为,我这转化魔人的举动,其实是为魔人造福!” 这番话虽则铿锵有力,然而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得到獐枭的认同。 魔尊自有魔尊的逻辑,对魔性的认同根深蒂固,不但不会为孛罗此番言语所动,而且认为孛罗所有的说辞都是诡辩。 孛罗做了损害魔人之事,如果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爽利承认错误,他或许还会稍稍施以仁慈,给孛罗一个体面的死法,而孛罗做了恁般错事竟然还恁般嘴硬,那他就不能不狠下心来加以处置了。 獐枭很想立马将孛罗一掌拍死,可是现在现场只有他跟孛罗两个人,孛罗如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那就死得太便宜、太体面了。 他不能让孛罗死得这么便宜,不能让孛罗之死仅仅是为了宣泄他心底的怒恨,而是要让它对其他人起到一些警示作用。 于是,他施展神通将孛罗束缚起来,而后发出敕令,召集本界所有的武林领袖来到皇城。 他要让所有的武林领袖亲眼看到孛罗的死状,好使他们引以为警戒。 数日后,武林领袖们聚集在皇宫前面那阔大的广场上,鬼大牛等被消魔丹转化的人则被五花大绑地羁押在广场的一侧。 午时一到,宫廷武者押解着孛罗来到广场中心的高台处。 顿饭工夫过后,魔尊獐枭昂首阔步走进广场,来到距离孛罗不远的地方,环视四周,扬声说道:“诸位,事情的原委你们想必已经了解,我就不多说了。这个孛罗,假充上界红魔,来到我蝎魔界,以诡异手段做损害魔人根基的事,幸好被一些有心人及时发现,否则便会对我蝎魔界造成巨大祸患。鬼大牛身为嘻哈宗宗主,受了孛罗的蛊惑,甘愿做助纣为虐的事,乃是一条毒虫,虽则情有可原,却是罪无可逭!” 獐枭面沉似水,声音却极其洪亮,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听罢此番言语,一个个朝鬼大牛所在之处看去,神情或是叹惋或是嘲讽或是怒恨。 “孛罗假扮魔人混入蝎魔界,做下这等歹事,我不能容忍,想必大家更不能容忍。”孛罗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道,“现在,我就亲手击杀这个死有余辜的家伙,为蝎魔界除却一个大害。希望大家都引以为戒,一旦发现谁人假扮魔人,便果断采取措施,莫要让他的不良图谋得逞!” 众人闻言呼喝,其势震天。 在那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獐枭缓步来到孛罗跟前,目光之中透着冰寒,又似乎透着灼人的烈焰。 孛罗感受着獐枭所释放出的强大的威压,调运自身气劲奋力抵抗着,表情颇为淡定。 僵持不到盏茶工夫,獐枭挥动双手,在空中做几个花里胡哨的动作,而后疾速拍向孛罗。 众人明明知道獐枭会这么做,可当看到他这么做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嘘声。 魔尊亲手杀人,他们从未见识过,这是第一遭。 就在獐枭的双掌及身的前一刻,孛罗瞥了一眼鬼大牛,发现鬼大牛也在瞥他。 下一刻,獐枭的双掌拍到孛罗身上,孛罗肉身被拍得稀巴烂,神魂也受了伤,不受控制地飘荡开来。 孛罗那残存的意识感应到,獐枭想要捕捉他的残魂,却不知怎么未能得逞。 第23章 一滴伤心泪 第23章 一滴伤心泪 回想着自己从进入蝎魔界到被獐枭拍死的一些事情,孛罗内心十分悲凉。 獐枭未能捕捉到他那虚弱的残魂,令他感到十分意外。一个魔尊,竟然连个残魂都捕捉不到,这非常不正常。孛罗后来反复琢磨,认为这可能是天意。天意如此,人力不逮,这又不能说不正常。 身死魂飞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小乾坤里的白蝗奴、七仙女和斑斓三兽各自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样的惨叫,当时导致他那飘飞的神魂不由自主地晃荡了一下,后来每每想起来,他都悲伤不已。 此时此刻,回想起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竟然于不知不觉之中淌出了一滴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印象之中自己很少流泪,此刻却流泪了,尽管只有一滴。 当那滴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淌、就要往地上滴落的时候,他本能地抬起手想擦拭。 孰料,便在此时,花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他的身旁,伸手抄起那滴眼泪,说道:“我耐心等了一年,终于等到了!” “花姐,你等到了什么?”孛罗却闻言纳罕,“莫非是在等待我这滴没出息的伤心泪?” “没出息的伤心泪?”花姐大摇其头,“这滴伤心泪,你自己认为没出息、没用,我却认为有大用。你的肉身全凭它来塑造,如果没有这滴眼泪,我就没法重新塑造你的肉身,你说它到底有用没用?” 啊?这么一滴极其普通的眼泪,居然能够塑造肉身?花姐,你没开玩笑吧? 孛罗内心很是不以为然。 花姐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说道:“泪为心声,那心声通过肉身传递出来,便使它拥有了肉身和神魂的双重气息,这就是重塑肉身的必要基础。你那个将要塑造出来的肉身,不纯然是肉身,其间必须具有一些神魂的因子,不然的话,便难以做到身魂合一。” 花姐一边说,一边将那滴眼泪放进身旁一个似乎早就准备好的罐状容器里。 “花姐,莫非这一年时间里你一直在等着我的眼泪?”孛罗一边看着花姐操作一边问道。 “你以为呢?”花姐瞥他一眼,“我看起来像在忙东忙西,其实一直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不然的话,你好不容易流下来的这滴眼泪,还不是让你一下子擦掉了?” “多谢花姐,在我身上费了这么大的心!”孛罗说道。 一个花神,随时伺察着他的举动,伺察他的举动的目的不是窥探他的隐私,而是承接他那不知道何时可能流出的眼泪,这不能不让孛罗深受感动。 “想到过往的一些伤心事了吧?”花姐体贴地问道。 “啊,那些事都过去了,还是不提了吧。”孛罗回应道。 为了排解孛罗悲伤的心情,花姐东拉西扯地跟他聊天,并故意聊些令人发笑的事,孛罗的心情由是渐渐好转。 “花姐,你塑造肉身的时候,我就这么看着它成长,就像一个父亲看着一个孩子,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孛罗问道。 花姐笑道:“确实有些意思。寻常的父亲是看不到自己的孩儿在母体中的成长过程的,直到那孩儿腿脚毛发都长全了、生出来,当父亲的才能看到。你跟他们不一样,当孩儿刚刚长出一个胚芽的时候,你就能看到。” “呀,这可太神奇了!”孛罗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在那个逐渐成长的孩儿面前,我是他的父亲,你就是他的母亲。” 花姐听了这话,忽闪着一双大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到花姐那有些特别的目光,孛罗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不好当场更正,只好尴尬地一笑。 与花姐闲聊一阵,孛罗躲到一边独自沉思起来。 上天赋予人生命,乃是为了给这个世界增添活力,让它生机勃勃。而人之生老病死,也是这个活力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须臾不可或缺。如果每个人都长生不老,那么这个世界的活力无疑就会减损许多。生而复死、死而复生,才是它的常态。 生无常态、死无常形,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许多生命形态乍看上去显得十分诡异,然而从其存在机理看,却又完全符合生命的逻辑。 谁说惯常的认知之中不能出现这样那样的例外呢?认知之外的存在,会逐渐延伸人们的认知宽度,使得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越来越全面、越来越深刻,这其实也是天地运行的必然逻辑。 在这一过程中,人们对一些从未接触过的新生事物感到新奇和不解,这其实完全正常。 他对解语花能够重塑自己的肉身,一开始也不怎么理解。生命乃是天地造物,一株小小的解语花何以具备天地造物之能、具有恁般妖孽的举动?然而往深处想,这小小的解语花又何尝不是天地造物之所需?若非如此,它又如何会有恁般出人意料的特异功能呢? 具体到他肉身的塑造,其中的伦理更使他陷入深思。从一般的意义上说,他就是他自己,而不是他自己之外的东西。然而如果将视野放宽了看,他就未必只是他自己了。他那么爱惜自己的生命,宛如父母呵护自己的儿女般小心翼翼,从这一角度说,他又何尝不是自己的父母?像父母那般亲眼看着自己从胚芽生长为一个成人,这并非角色的悖论,而是逻辑的必然。 所以,一个月以后,当那滴伤心泪孵化出一个小小的胚芽,他既像父亲观望着自己的婴儿那般亲切,又像自我观望那般自然,心里头没有任何阴影。 “怎么样,看着这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家伙,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花姐笑吟吟地问道。 “感受很好!”孛罗笑着回应道,“这个小家伙,一旦真正成长起来,那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硬角色。” “哟,你对自己的期许倒是挺高。”花姐笑道,“顶天立地的硬角色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就像你的前世,还不是被人打爆了。” “被人打爆有什么可怕,”孛罗说道,“关键是自己那颗进取之心不能被人打爆,如果自暴自弃,那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嗯,这一点倒是值得欣赏。”花姐说道,“谁都有落魄、无奈的时候,关键是自己要争气,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言放弃。” “对了,花姐,”孛罗问道,“我这个肉身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塑造完毕,是不是得花费几十年时间?”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花姐说道,“一开始它的成长比较慢,一年之后成形,成形以后发育得就快得多了,三年左右就会成年。” “那我的神魂什么时候跟它融合最合适?”孛罗继续发问。 “至少得等到它成年以后。”花姐回应道,“至于成年以后什么时候融合,端看你自己的选择。你要是想让自己呈现出青年的样子,那就一成年就融合。要是想呈现出中年的样子,那就等到它发育到中年。”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孛罗笑道,“那我再寻思寻思。” “你想怎么寻思怎么寻思,我不加干涉。”花姐说道,“不过,跟它融合之前,你的神魂不能出去,以免沾染上那些魔气,连带得肉身不干净。” “好的,那我就在这里忍上几年。”孛罗爽利答应下来。 第24章 孕育 第24章 孕育 从此以后,孛罗与花姐就将全部心思聚集于培育他的肉身之中。 那个小小的胚芽,在解语花的滋养下渐渐成长,一个月之后便开始显现出人形的轮廓。 那人形轮廓虽则比较模糊,却使孛罗欣喜不已。 孛罗于是问花姐道:“花姐,你说那胚胎在母体里生长,刚开始的时候是否也是这般模糊不清的样子?” 花姐笑道:“我又没怀过胎儿,何曾见过那胎儿的模样?即使怀过,那深藏于母体之中的胎儿,肉眼是看不见的,除非具有特异功能。说到这个,我真想实实在在地做一回女人,经历一番十月怀胎,尝尝做母亲的滋味。可惜我只是一株解语花,做不了那些事。” 说到这里,花姐看上去有些黯然神伤。 孛罗闻言,不由暗道:呀,原来再神通广大的女人,也具有寻常女人的诸般心愿——找个可靠的男人结婚生子,做一个经历圆满的完整的女人。然而,那些寻常的女人,却偏偏怀着一些奇异的想法,总想从她们应该经历的那些事情之中跳脱出来,做一些她们想象中的叱咤风云的大事。不同的境遇,造就了人们不同的想法,许多时候这些想法竟是恁般天差地别。 他想安慰安慰花姐,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于是说道:“花姐,你不用十月怀胎也能孕育胎儿,这是寻常女人所没有的能耐,你应该高兴才对。就像现在,这个模糊的人形胎儿,不就是你所孕育出来的成果?等到哪一天他懂事了,兴许会开口叫你娘呢。” “你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花姐说道,“而今,这里有胎儿,有我这个母亲,可是他的父亲又在哪里?说来说去,其中还是存在着缺憾呀!” “嗯,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确实存在着缺憾。”孛罗回应道。 花姐用一双美目凝望着他,说道:“你说过,咱们两个共同培育这个肉身,我是他的母亲,你就是他的父亲,这话你还记不记得?” “啊,这个么——”孛罗一时之间有些尴尬,伸手抓挠起自己的脑袋,“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如果有所冒犯,请你千万别介意!” “怎么,说过的话不算数,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花姐凤目圆睁,似乎有些气恼,“是你一向说话随便,还是因为我丑配不上你?” “花姐,你——” 孛罗见花姐这个样子,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他不是没想过,孤男寡女独处这个封闭的小世界,或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然而他却从来没敢往深处想。花姐而今是保护他的花神,而他则是个落魄到底的人,勉强算个武者,并且只有一个缺损的神魂而没有肉身,二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对等,他完全配不上人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果还要琢磨自己跟花姐之间可能发生的浪漫的事,那便是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 人贵有自知之明,够不着的东西不能高攀,否则便是自寻没趣。 见花姐依然目光灼灼地瞪着他,孛罗于是说道:“花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女人,可惜我配不上你,无福消受。我的情况你都了解,我这只井底的癞蛤蟆不能痴心妄想着吃那天上的天鹅肉。” 花姐听他这么说,一改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架势,说道:“孛罗,你尽管一度落魄,但我始终相信你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不会自暴自弃。而不自暴自弃的前提,则是不能看轻自己。我看好你,希望你也看好你自己。你要是愿意,我希望成为你的伴侣,与你一同劈风斩浪、勇毅前行。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接纳不接纳完全取决于你,我不会逼你。你即便不愿意,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帮助你。” 伴侣一把将花姐搂在怀里,说道:“花姐,谢谢你给我恁多帮助和温暖,我愿意成为你的伴侣!” “那好,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你这个正在成长的肉身的真正的爹娘,共同来孕育他!”花姐嘤嘤说道。 两个看似身份不对等的人,因为一种特殊的机缘,就此真正结合在一起,各自少了些寂寞,多了些欢乐。 孛罗时或取笑道:“花姐,待得我那个肉身真正成长起来、身魂融合之后,我该当如何称呼你?” 花姐笑道:“你这么正经、古板,看来没怎么跟女人打过交道。但凡成熟的女人,往往都具有母性,都在一定程度上将男人当作自己的孩子,因而如何称呼并不重要,你完全没必要在这上头纠结。” “是是是!”孛罗颔首赞同,“跟你接触这一年多时间,我对有关女人的了解增加了不少,你就是一本这方面的教科书。” “教科书谈不上。”花姐说道,“作为解语花,我对方方面面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这倒是实情。” “你这话有点言过其实吧?”孛罗说道,“你对能够接触到的物事或许有所了解,对那些接触不到的物事则未必了解多少。” “这你可小看我了。”花姐白他一眼,“方圆千里之内的事情,我如果想打探,就没有打探不来的。何况,我自己还长着脚,不愿意在这里待了,便会挪个地方。因为这样,我可以走遍整个伏魔界,想打探哪里的事情还不是小菜一碟!” “哟,原来花姐还有自己搬家的本事,了不起!”孛罗闻言错愕,“怪不得那些心心念念想得到你的大能们找不到你呢。” “这些事情,靠的是天缘,并非人力。”花姐说道,“没有缘分,那就踏破铁鞋无觅处。有缘分,那就得来全不费工夫,比如你。” “呵呵!”孛罗笑道,“对我这万分倒霉的人,上天居然赐予了跟你相逢的缘分,总算是没彻底亏待。” “这应该就是你重新崛起的良好开端,你必须好好珍惜。”花姐说道,“既然上天并非一味打压你,你重新崛起就有很大的希望。” 两个知心伴侣,一边亲亲密密地陪伴、交谈,一边共同关注着那幼小肉身的成长,倒也其乐融融。 那是孛罗自己的肉身,所以他比花姐更为关注。白天之中的多半时间,他都是守候在那孵化肉身的容器前,仔细观察着它的状况。 花姐则不仅是关注,而且是倾注着自己的全部心力。孕育这样的肉身,消耗的是解语花的力量,具体地说,是她的神魂之力,并且消耗甚大。肉身发育得越大,她所消耗的神魂力量越多。 疲累的时候,有孛罗的温馨抚慰,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第25章 静修虫 第25章 静修虫 在恁般温馨的气氛里,孛罗几乎忘却了自己的沉沦之苦。 他曾经的对头、魔尊鬼麋,几乎跟他在相同的时间沉沦到了玄通域之中一个没有魔人的界别——混沌界。 那里没有解语花,却有静修虫。 鬼麋的残魂好巧不巧地飘落在混沌界的一个妖域里,又好巧不巧地被妖域里那滚地雷般鸣响的黑风暴逼到了一个幽深的洞穴里。在那洞穴里,他又好巧不巧地遇到了一只通身泛黄的半人高的虫子。 鬼麋作为曾经的高阶武者,尽管目前只剩下一个残魂并且修为跌落得厉害,却也不怕这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虫子。 虫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也目光炯炯地反盯着虫子。 对盯一阵之后,那虫子率先开口:“嗯,又来了一个可怜的家伙!” 鬼麋闻言,方才知道这只虫子灵智很高,于是笑道:“啊,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些可怜,竟然沦落到了你的跟前。” “沦落到我的跟前,说不定是你的幸运。”那虫子说道,“你莫非以为跟我这样的虫子为伍是一种耻辱?” “岂敢岂敢,发一番感慨而已。”鬼麋回应道,“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我可没看低了你。” “嗯,没看低我就对了,否则的话你可就难堪了。”虫子颔首说道,“说说吧,你怎么沦落到了如此凄惨的境地?” “嗨嗨!”鬼麋以干笑来化解自己的尴尬,“这件事说来话长,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总之是不明缘由、莫名其妙。” 说这话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在深空里飘荡、被星云域米洛界武者搭救的情形。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在深空之中飘荡,他完全没有记忆,直至被米洛界武者搭救之后神智方才清醒过来。那米洛星是常人生活的世界,只有他一个魔人。身为魔人,他稍稍一用力便会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些魔气,为了糊弄那些常人,他假称自己在跟魔人搏杀的时候遭受了魔染,并且因为道心飘摇,那魔染的效果始终伴随着他,无法消除。 被魔染是假的,道心飘摇却是真的,他说的一半是谎话,另一半是真话。 由于道心飘摇导致修为下跌,他曾经想尽了各种办法来解决道心不稳的问题,却始终未果。后来,无奈之中,他冒着巨大的风险进入了幻萼妖域。妖域一行风险重重,他差点在那里丧命,最终没在那里丧命,却在出得妖域不久就被山川宗宗主婆山川弄得身死魂飞。 此刻听对面的虫子问起来,他不想絮叨自己这些尴尬的经历,只好一语带过。 那虫子见他不愿意细说,也就不再追问,而是说道:“看来你应该是有故事的人,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吞吃。” 什么,吞吃?一只平平无奇的虫子而已,竟想吞吃我这个曾经的高阶武者?是不知所谓,还是头脑发昏? 鬼麋一边琢磨,一边用戏谑的眼神盯着那只虫子。 虫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就像色色的男人看女人似的。你这么看着我,乃是因为不了解我,一旦了解了我,就会立马意识到,被我吞吃其实是你的幸运。”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怎么走运,所缺少的就是幸运。”鬼麋回应道,“如果谁人真的能够给我一些幸运,我将感激不尽,哪怕它是一只虫子。不过,你以吞吃这种特殊的方式给我提供幸运,我却不太理解,你能否说得明确、具体一点?” “具体一点说就是,”那虫子说道,“我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静修虫。静修虫,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了这话,鬼麋心中一紧、眼神一亮。他当然听说过静修虫,并且知道武者可以通过静修虫实现静修。静修其实是无为而修,乃是一种极其特别的修炼方式,修炼者只需躲在静修虫的肚子里,摒弃任何杂念,专注于修炼,便可尽快进阶,一般情况下进阶速度比其他修炼方式快得多。 自己身为魔人,再次沦落到了常人的世界里,如果按照正常的方式修炼,那无疑困难重重。况且,自己目前没有肉身,只剩下一个残魂,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活动,即便通过夺舍重生,那也未必能够怎样,静修当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鬼麋急忙回应道:“啊,尊驾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静修虫,失敬失敬!被你吞吃,确实是我的幸运。” 静修虫定定地看着鬼麋,说道:“你目前的状况很糟糕,首先是道心不稳。道心不稳,对武者来说是最要命的问题。再者,你的神魂残缺得厉害,必须抓紧修复,不然的话就会一直残缺下去。还有,我隐隐感觉你不像正常人,神魂之中有些污浊的气息。我特别纳闷,你这个倒霉的家伙,究竟是如何将这诸般糟糕的状况聚集于一身的?” 鬼麋闻言一怔。静修虫所说的这些情况都很属实,前面两条他可以爽利承认,最后一条涉及他是常人还是魔人的问题,他只能瞒哄过去。即便是常人世界里的虫子,如果知道他是魔人,恐怕也不会接纳他。 “啊,你所说的这些情况确实存在。”鬼麋又开始编织鬼话,“我之所以把自己弄得恁般糟糕,乃是因为曾经不自量力地跟一个魔尊较量,那魔尊狠恶异常,一举将我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那残魂之中的浑浊气息,恐怕也是缘于那个魔尊的魔染。” “嗯,魔人的确可恶,杀人不眨眼。”静修虫听信了鬼麋的鬼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得不吞吃你了,因为只有这样你道心不稳的问题才能得到解决。至于魔染的问题能否解决,我也没有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嗯,走一步看一步最好。”鬼麋说道,“我的道心和残魂一旦被彻底修复,那被魔染的问题恐怕我自己就能解决。”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如果静修虫能够解决他那所谓被魔染的问题,那么他的魔性便会被消除,他就会从魔人变为常人。而他那魔人的身份认同非常顽固,即便处在危机重重的常人世界里,他也不想变身常人。 “你既然同意,那我马上就要把你吞吃下去了。”静修虫说道,“进了我的体内之后,你要关闭自己的神魂中枢,不然的话就起不到静修的效果。至于神魂末梢,倒是可以适当活动活动,不耽误你胡思乱想。当然,如果连神魂末梢一起关闭,静修效果会更好。” “我还是先关闭神魂中枢吧。”鬼麋说道,“需要的时候,我再关闭神魂末梢。” 静修虫等到鬼麋话音落地,当即张开大嘴,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鬼麋原本以为他会把静修虫的肚子撑爆,进来之后却发现这里其实另有乾坤,空间比他想象的大得多。他甚至隐隐察觉到,这静修虫体内似乎还有其他正在静修之人。 第26章 决眦入飞鸟 第26章 决眦入飞鸟 按照静修虫的吩咐,鬼麋关闭了自己的神魂中枢,专心致志地在这里修炼起来。 闲来无事,他动用神魂末梢,回想起自己在米洛界的经历以及致死之由,其间不时叹息、唏嘘。 进入米洛界之后,他于隐居之际收取了一个叫做鹰嘴炎魔的魔尊的残魂,并且结识了武道大能绿老髯。鹰嘴炎魔起先想隐瞒身份利用鬼麋,后来被绿老髯识破魔尊的身份,不得不对鬼麋夺舍,结果夺舍不成,反倒成了鬼麋的魂奴。 绿老髯尽管只是仙玉级尊者,修为却颇为高迈,已经臻于堪堪晋升半祖的地步。绿老髯为了帮助鬼麋解决道心不稳的问题,冒着生命危险陪伴鬼麋进入幻萼妖域,去寻找他那久已进入妖域、能够炼制回心丹的哥哥绿老丹。 进入妖域之后,他们在侵蚀人们肉身和神魂的黄彪风区域幸运地找到了绿老丹,孰料那长期在黄彪风区域修炼的绿老丹已经被黄彪风侵蚀得不成样子,差不多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最终化鸟而去。 鬼麋与绿老髯离开黄彪风地带,不知道接下来的目标在哪里,只能机械地沿着原先的路径继续前行。 在黄彪风肆虐的区域里,鬼麋见识了绿老丹的另类重生,对生与死之间的轮回产生了一些新的认识。对他来说,绿老丹化鸟重生,给了他一些新的生命启示,使他意识到生命之复杂多变,每一个人的生命形态都不尽相同,生死之际也可以有多种不一样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不由瞥了自己神魂之中的鹰嘴炎魔一眼。鹰嘴炎魔这个老鬼,先前以残魂的形式存在,如今又生活在他的小乾坤中,生命形态完全不同于一般人,并且将来的生命形态还可能出现变化。鹰嘴炎魔如果有绿老丹那样的洒脱,那就注定生活得很快乐,如果固执一理,那就注定不会快乐。 瞥完鹰嘴炎魔,他又想到了自己。 他现在道心飘摇、境界跌落,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遇到绿老丹之前,他还心存通过服用回心丹稳固道心的希望,怎奈天不遂人愿,绿老丹化鸟重生,他那殷殷期望瞬间破灭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如能寻找到能够稳固道心的其他机缘,那固然好,如果一直找不到那样的机缘,那他将如何自处?是镇日愁绪满怀,还是淡然处之? 道心飘摇,从一定角度说,何尝不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绿老丹能够洒脱地从一种形态跳跃至另一种形态,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有了这样的感悟,鬼麋的心情终于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郁了。 “大侠,咱们接下来去哪里?”心情放松下来之后,鬼麋问绿老髯道。 “漫无目标,任意所之。”绿老髯回应道,“在这广阔无垠的妖域里,没有目标才是目标,刻意寻找特定的目标反而会失去目标。” 鬼麋方欲说话,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只飞鸟,跟绿老丹所化的那只飞鸟极其想象。 绿老髯也看到了那只飞鸟,似乎以为那就是绿老丹的化身,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只飞鸟自由自在地飞翔着,姿态很是优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好看的弧线。 鬼麋不由赞道:“好一只潇洒的飞鸟,竟然以天地为背景,随意涂鸦,画出一幅幅自己的得意之作!” 他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讨绿老髯的欢心。飞鸟并非画师,在空中来回飞翔不过是其本能,这一点他清楚得很。 绿老髯看他一眼,回应道:“依我看,你跟这只飞鸟恰好珠联璧合,它是画师,你是诗人,诗画合璧,堪称一绝。” 鬼麋不好意思地笑笑。绿老髯不是傻子,将鬼麋对他的刻意逢迎看得一清二楚,鬼麋是以感到自己有些弄巧成拙。 “咦?” 便在此时,鬼麋发现一个体形庞大的黑色鸱吻疾速飞来,目标便是那只正在自由飞翔的鸟。 “大侠,那个该死的鸱吻要吞吃飞鸟,我去把它赶走!” 鬼麋一边说一边冲着鸱吻飞去。 绿老髯也毫不迟疑地向鸱吻飞掠过去。 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慢了一些,待得他们赶到的时候,那鸱吻已经将飞鸟叼在嘴里。 由于怀疑那只飞鸟是绿老丹所化,所以他们紧追着鸱吻不放,决意将那只飞鸟救出来。 鸱吻一边叼着飞鸟疾速逃离,一边瞪着阴鸷的眼睛不时回头看一眼,见他们紧追不舍,于是在空中盘桓一阵之后,来了个垂直俯冲,钻进了一个处于半山腰的山洞里。 鬼麋与绿老髯相互对视一眼,紧跟着俯冲下去,接踵钻进那个山洞。 这个山洞的内部空间大得超乎想象,入口处便有方圆十丈宽阔,并且看上去极深,一眼望不到头。 那衔着飞鸟的鸱吻飞到距离洞口百丈处,便不再往洞穴深处飞,而是返回身来看着鬼麋和绿老髯,似乎在酝酿什么抵抗的招数。 “伙计,你逃到这里,以为自己安全了,在我看来却等于没逃。”鬼麋来到鸱吻近前,冲着它说道,“识相的话,就赶紧将那只鸟放了,我可以发点善心,饶你不死!” 那鸱吻顾自瞪着阴鸷的眼睛盯着鬼麋,眼见鬼麋逼近,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鬼麋见状,本想发招将鸱吻击杀,却因为鸱吻嘴里衔着飞鸟,他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大侠,这该死的鸱吻竟敢公然跟咱们对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鬼麋问绿老髯道。 绿老髯沉吟片刻,说道:“它应该是有什么倚仗,所以不逃。咱们要杀它很容易,鸱吻有一定的灵智,应该知道。” “哼,我看它就是将那只飞鸟当成了人质,余外还能有什么倚仗!”鬼麋气哼哼地说道,“如此说来,这个家伙就像那劫持人质的歹徒,异常可恶,咱们绝对不能放过它!” “自然不能放过他。”绿老髯回应道,“不过须得讲究策略。这个山洞恁般空阔,内中必有蹊跷,咱们必须沉住气,不可心浮气躁,我先发一招试探试探。” 第27章 战鸱吻 第27章 战鸱吻 绿老髯说罢,当即打出一道流光,直奔鸱吻的肚腹。 那鸱吻见机很快,疾速腾挪,躲过绿老髯这一击,吐出嘴里叼着的飞鸟,发出难听的叫声。 叫声一起,当即引来巨大的响动,紧接着,从这个宽阔的洞穴上方和两侧窜出成千上万个鸱吻,纷纷向鬼麋和绿老髯扑来。 原来这个山洞不只是宽阔,这宽阔的主洞室上方、侧方还有无数个小洞,小洞里头居然蛰伏着这么多凶恶的鸱吻! 鬼麋和绿老髯见状,再也顾不得那只飞鸟的死活,只好一边发招抵御一边迅速撤退。 这么多鸱吻,仅凭他们二人之力,一时之间是杀不尽的。而倘若他们躲避不及时,则极有可能成为这些张牙舞爪的鸱吻的美餐。 妖域里头任何怪异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只有想不到,没有碰不到。现在,被成千上万个鸱吻追杀的事情,他们恰好碰到了。 那些鸱吻生性凶恶,谁一旦招惹它们,它们就绝不会放过,所以,尽管鬼麋和绿老髯已经逃出很远,它们仍然紧追不舍。 无奈之中,绿老髯对鬼麋说道:“去黄彪风区域!” 鬼麋闻言,顿时明白了绿老髯的用意。那黄彪风区域似乎蕴含着一些奇异的力量,任何生物都不敢进入,哪怕是人——当然,绿老丹除外,因为他是特立独行的人。鬼麋跟绿老髯同样是生物,按说也不能在黄彪风区域久待,然而为了躲避鸱吻的追杀,在里头待一阵应该没多大问题。 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二人朝着黄彪风区域飞奔,鸱吻也在后头一路狂追,并且发出呜呜呀呀的难听的叫声。 从那难听的叫声里,绿老髯和鬼麋判断,那些鸱吻越追越近了。 这该死的鸱吻,飞行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想象! 好在那个山洞离黄彪风区域不远,待得二人差不多快要跟鸱吻首尾相接的时候,逃跑者和追杀者都已经抵达了黄彪风区域的上方。 鬼麋和绿老髯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一头扎了下去。 那些追在前头、距离二人不足十丈的百多个鸱吻,或许是没收住脚,或许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也紧随着鬼麋和绿老髯扎了下去。 扎下去之后,它们方才意识到不妙,因为它们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被束缚住了,尽管使劲扑打着翅膀,那下降得跟蜻蜓差不多的飞行速度也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并且,每扑打一次翅膀,它们似乎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鬼麋和绿老髯见状,哪还不清楚这是灭杀鸱吻的绝佳机会,于是赶紧闪转腾挪,将那些扎进黄彪风区域之中的鸱吻次第击杀。 后面的鸱吻见此一幕,内心越发愤恨,守在鬼麋和绿老髯所在的黄彪风区域的上方,呜呜呀呀地鸣叫着,似乎不把他们杀死决不罢休。 鬼麋和绿老髯不由发出苦笑。 鸱吻不敢进来,却在外头守株待兔,这无疑是个极其聪明的做法。如果鬼麋和绿老髯能够长久待在黄彪风区域里,那么鸱吻们的这一做法便不会奏效,问题就在于二人不能在里头久待。 短时间内他们倒感觉不出什么,时间一长,就可能会出现问题。 鬼麋问道:“大侠,而今怎处?” 绿老髯沉吟片刻,说道:“像咱们这样的武者,被这些该死的鸱吻逼入绝境,传扬出去的话,一准会成为笑话。咱们不能被动躲在这里,必须设法主动出击。这些黄彪风之中包含着一些奇异之力,那正是鸱吻的克星,咱们不妨尝试吸收一些,而后冲着那些鸱吻打出去,看看能否奏效。” 说罢,不待鬼麋回应,径自闭目吸收起来。 鬼麋犹豫一阵,也有样学样地吸收着。 盏茶工夫过后,绿老髯暴身而起,冲到鸱吻聚集的黄彪风区域的上方,伸手打出上百道流光。那些中了流光的鸱吻或者一头栽落进黄彪风区域,或是嘶声鸣叫着飞走。栽进黄彪风区域的显然是死了或者受了重伤,鸣叫着飞走的则是受了轻伤。 不过,鸱吻们性格极其顽劣,眼见一些同伴非死即伤,那些没有受伤的却依然原地坚守。 击杀一些鸱吻之后,绿老髯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吸收黄彪风中的奇异之力,鬼麋则如法炮制,去向鸱吻发射流光。 二人轮番施为,顿饭工夫过后,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鸱吻殒命。 就在他们巧妙灭杀鸱吻的当口,鬼麋神魂中的鹰嘴炎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说道:“怪手小友,我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你是不是正在吸收外界的力量?” “嗯?”鬼麋纳罕道,“你在我的小乾坤里,我现在并没有向你输送什么力量,你能闻到什么味道?不是在说胡话吧?” 鹰嘴炎魔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嗨,我是曾经的至尊,又不是三岁孩童,说这样的胡话干什么呢?” “难道你真的闻到了什么?”鬼麋直眉瞪眼地问道。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鹰嘴炎魔回答得非常笃定。 鬼麋转动一番心思,不由诡异地一笑。这些黄彪风之中的奇异之力,既然鹰嘴炎魔能够嗅到,那就说明它具有极强的穿透力,或许能够用于控制和驾驭鹰嘴炎魔那个老鬼。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不妨多吸收一些,储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他一改起初谨慎吸收的做法,放心大胆地吸收起来。 如此一来,他出手攻杀鸱吻的频次便减少了许多,许多时候都是绿老髯一个人在战斗。 小半个时辰过后,那些冥顽不灵的鸱吻被灭杀得仅剩不足五百个。 这些鸱吻已经对绿老髯和鬼麋构不成任何威胁,绿老髯于是说道:“走,一起出去灭了他们!” 鬼麋闻言,只好终止吸收风力,跟从绿老髯跃出黄彪风区域,施展诸般神通,跟那些鸱吻战在一起。 绿老髯是具有仙玉级尊者巅峰境界的武者,即使没有鬼麋协助,轻松灭杀这些鸱吻也完全没有问题。鬼麋尽管已经跌落为仙皇级尊者,然而这样的修为对付少量鸱吻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合二人之力,那些穷凶极恶的鸱吻不足顿饭工夫便被悉数击杀了。 “好险!”鬼麋由不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先检查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无异样吧。”绿老髯说道,“在黄彪风里待了恁长时间,别落下什么毛病。” 第28章 套叠洞居 第28章 套叠洞居 鬼麋回应道:“我没问题,大侠感觉怎样?” 他吸收了那么多黄彪风的能量,即便有问题也得硬着头皮承受,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还感觉不出来,黄彪风所引发的问题或许过后方能察觉。”绿老髯说道,“鸱吻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不过,我认为那个山洞里头另有乾坤,还是再返回头去看看吧。”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鬼麋随声附和道,“那里即便没什么蹊跷,咱们去好生休憩一阵也好。” 返回那个空阔的山洞,绿老髯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呀,先前着急忙慌的,竟然忘了咱们还有一种灭杀鸱吻的利器,该死!如能运用那种利器,咱们就不必那么狼狈地躲在黄彪风里头了。” “大侠,您说的是——”鬼麋仍自有些懵懂。 “噬魂沙啊!”绿老髯说道,“咱们在芦蒿里头捡取的那些噬魂沙,岂不是对付鸱吻的利器?不只是对付鸱吻,对付任何凶物都可以!” 鬼麋闻言,不由哑然失笑。绿老髯说得没错,那噬魂沙能够吞噬所有活物的神魂,对付任何活物自当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他们当时都没想到利用噬魂沙。鸱吻对他们发起群攻,而噬魂沙恰是对付群攻的有效手段。 鬼麋由此进一步联想道,幻萼妖域自成体系,其中的一些物事必然相生相克,用一些物事来对付另一些物事,完全符合这个自成体系的小世界运转的逻辑。 当他将这一想法告诉绿老髯的时候,绿老髯点头赞道:“嗯,实际情况或许正是这样。这个妖域看似鬼魅,实则存在一定的运行规律,只要摸清了它的规律,咱们就能够畅顺地在其中游走,一旦遭遇什么凶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就可以了。” 谈论一阵,二人都有些累了,于是斜倚在洞壁上休憩。 美美地睡了一觉之后,绿老髯和鬼麋次第醒来。 先行醒来的绿老髯去鸱吻们所在的侧洞和顶洞里踅摸了一圈,发现那里除了一些鸟类的皮毛、骨头以及秽物之外别无他物,于是带着鬼麋往洞穴深处走。 这么大的洞穴,不可能只存在鸱吻这一种生物。鸱吻集中居住在洞穴的入口处,洞穴里头那么大空间,应该生存着多种生物。 果然,走了三里多地之后,他们被一种奇怪的生物拦住了去路。 这些从侧洞里飞出来的生物,看上去都是一些透明体,而这些透明体又具备完整的生命形态,从侧面看身体很扁,约有一尺厚,而从正面看,它们形似秃鹰,却比秃鹰体形大出一倍。 这些透明生物拦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们。 看到这些透明生物,绿老髯和鬼麋不约而同地想道:呀,这个山洞里头果然有些道道,不像表面看去那么简单。 绿老髯下意识地与鬼麋对视一眼,又对那些透明生物说道:“喂,你们长成这样,模样极其可爱,我很喜欢!” 他闹不清楚这些生物是否有灵智,于是出言试探。 “你算是有见识,说对了!”其中一个透明生物回应道,“我们莽蝤蛴都是有魂无质的生灵,能够随意变换自己的身体形态,简直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变给你看!” 说着,将身形变来变去,最终竟变成了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啊,原来这种透明生物叫做莽蝤蛴,有魂无质! 绿老髯又跟鬼麋相互对视一眼,说道:“嗯,你们这些莽蝤蛴果然可爱得很。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哪种生物能够随意变换自己的形态,你们做到了,这非常难得。你变成美女的样子,简直比人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好看。我要是个青春男儿,必定会被你的样貌所打动。” “呵呵!”那变成美女的莽蝤蛴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们人类,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很是复杂微妙,跟我们莽蝤蛴不同。我们莽蝤蛴雌雄同体,不存在女挑男、男挑女的问题,想繁育后代的话,自己就办了,根本用不着求助同伴。” 听这话的意思,莽蝤蛴认为男女交往无非是为了繁衍,其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情感的互动。 “嗯,你们这样的繁衍方式的确新奇,跟人类完全不同!”绿老髯说道,“不过,这等机械的繁衍,快感究竟在哪里呢?” “嘁,这你就不懂了!”那莽蝤蛴睥睨道,“我们莽蝤蛴每个个体都能繁衍后代,这是一种能力的体现,每繁衍一个后代就增添一分自豪感,如果繁衍成千上万个后代,那你说说,自豪感会不会爆棚?反观你们人类,繁衍后代的时候需要男女交配,你说这是不是很麻烦?麻烦且不说,两个人共同繁衍后代,即便有自豪感,那自豪感岂不是也会减半?两相对照,你认为谁更有快感?” 莽蝤蛴只谈结果而不谈情感,弄得绿老髯颇为无奈。他尽管独来独往多年,却知道人类男女之间的情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便是跌宕起伏的情感故事,也往往惊天地泣鬼神,可是这莽蝤蛴却完全不懂情感方面的事,这就几乎把天聊死了。 而为了摸清莽蝤蛴的底细,绿老髯却不得不继续顺着话茬往下聊。 “那个,莽蝤蛴,你这么说固然有一定道理,问题是,你们族群之中没有雌雄之间的交往,岂不是很乏味?那交往之中的乐趣,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知道。” “哼,你是说我们莽蝤蛴没有雌雄之间的交往是吧?非也!”莽蝤蛴并不服气,“我们莽蝤蛴,每个个体都会随时转换性别,想雄就雄,想雌就雌,相互之间这一刻是兄弟,下一刻就是姐妹或者兄妹,这难道不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男女交往?区别仅在于交往的方式略有不同而已。” 这种鸡同鸭讲的交流方式,越来越消耗绿老髯的耐心。绿老髯耐着性子继续跟莽蝤蛴胡聊一阵,不得不转移话题。 “那个,莽蝤蛴,打个商量好不好?”绿老髯说道,“我们初来乍到,对这个山洞的感觉甚为新奇,你们能不能闪条道,让我们去里头看看?” 莽蝤蛴摇头如拨浪鼓,撇着嘴说道:“去不了的,甭商量了。” “怎么,难道你们占据了这里,就把它划为了禁区?”绿老髯瞪眼问道。 “禁区不禁区的倒不是多么重要,关键是你们杀了那些鸱吻。”莽蝤蛴慢条斯理地回应道,“要知道,那些鸱吻是这个套叠洞居里的一环,你们对它们开了杀戒,并且杀得一个不剩,那就说不过去了。我们莽蝤蛴作为套叠洞居中的第二环,肯定要跟你们说道说道。” “什么,套叠洞居?”绿老髯闻言诧异,“你这套叠洞居的意思是——” “字面上的意思是,这个洞穴里头套叠居住着诸多不同类型的生灵,这些生灵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莽蝤蛴说道,“你们杀了那些鸱吻,就等于冒犯了套叠洞居里的所有生灵,所以,每一种生灵都要跟你们算账。你们要是有本事打出去,那就一了百了,如果本事不够,那就只能将两条性命留在这里。我这么说,你们应该听明白了吧?” “听明白了!”绿老髯点点头,“不过,你说这里的生灵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为什么我们灭杀鸱吻的时候你们没有出来帮忙?” “规矩如此,我们不得不凛遵。”莽蝤蛴淡然说道,“这里的规矩是,套叠洞居中的某种生灵遭到侵害的时候,其他生灵不得出手相助,哪怕那种生灵被杀得精光。只有当那种生灵被杀光之后,其他生灵才能依照顺序出面,给那被杀光的生灵讨回公道。” “嗯,这倒颇有君子之风,着实令人佩服得很!”绿老髯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们既然要对付我们,为什么还要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聊天?难道是想麻痹我们?” 莽蝤蛴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根本用不着麻痹你们,不麻痹你们也跑不了,因为洞口处已经被这里的最高等级生物设下了禁制。你们想逃的话,那可势比登天还难。我之所以在这里跟你们聊天,是因为要让你们死得开心一些。所有生灵都有一死,死得开心跟死得不开心是完全不一样的。何况,既然你们必死,我们又何必急于动手呢?” 第29章 法则凝块 第29章 法则凝块 绿老髯闻言,再次与鬼麋对视一眼。 妖域里头果然怪事一箩筐,就连这看似寻常的山洞里居然暗也有所谓套叠洞居的生物。这些生物应该是一个从外到内、由低到高的链条,由于某种共同的利益相互捆绑、连接在一起,其中任何一种生物遭到侵害,其他生物便依次出手帮它讨回公道。 而首先出手的便是眼前这些莽蝤蛴。 这些莽蝤蛴看似颟顸,实则灵智不低,思路居然很有逻辑,并且颇为理性。这样的对手,通常情况下不太好对付。 最为关键的是,莽蝤蛴不是人,所能施展的手段可能也非常怪异,他们寻常对付人族武者的那些手段用在莽蝤蛴身上不见得能够奏效。 这些套叠洞居的生物,第二层就这么特别、这么有灵智,后面的层级应该越来越不好对付。好在它们自己制定的规则对他和鬼麋有利,只要其他生灵不过来掺和,他们二人就足以运用噬魂沙将这些莽蝤蛴灭杀得一干二净。 绿老髯揣测,莽蝤蛴身上这些透明质的物体之中所蕴含的可能是一些法则之力,他和鬼麋只要将这些法则之力吸收炼化,对付下一层级的生物就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妖域中的诸多物事相生相克,在这个套叠洞居之中也应该适用。 鬼麋一听到莽蝤蛴宣称在洞口布设了禁制,就急忙前去试探了一番,回来之后冲着绿老髯点点头。 绿老髯会意,知道莽蝤蛴所言不虚,并且知道那些禁制非常坚固,连鬼麋这样的高阶武者都破不开。 情形如此,除了硬刚,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莽蝤蛴,你们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却不是这样。”绿老髯说道,“非要跟我们打,难道不怕被我们灭杀?” 那莽蝤蛴回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况且,是你们先动的手,你们死了怨不得我们,我们死了自然也不会怨你们。不过,在我看来,死的大概率是你们。” “我的看法恰好相反。”绿老髯嗤道,“你们这些莽蝤蛴数量太少,看起来不太够杀,还是多调些来为好。” 他这么说,是为了发挥噬魂沙的最大效能,争取第一波就将莽蝤蛴的主力灭杀个差不多。如果莽蝤蛴的伏兵龟缩不出,那么他们杀起来就不会多么痛快。 噬魂沙这样的利器最适合群杀而不是点杀,莽蝤蛴一旦分散开来,那么他们就势必多费不少劲。 “嗬,你的口气着实不小!”莽蝤蛴看一眼绿老髯,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多出来一些,看你怎么杀。” 说罢,冲着一个同伴示意,似乎是让它多叫些莽蝤蛴来。 那同伴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带着更多莽蝤蛴过来。 绿老髯见状,对鬼麋点点头,说道:“嗯,这个数量差不多够杀了!” 说罢,一个纵身腾挪绕到一旁,冲着莽蝤蛴撒出一把噬魂沙。 鬼麋则纵跃到另外一边,向莽蝤蛴身上抛撒噬魂沙。 莽蝤蛴因为有魂无质,自恃绿老髯和鬼麋无法对它们发起肉身攻击,所以一直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对绿老髯和鬼麋的暴起攻击毫无防备。当噬魂沙及身的时候,一些莽蝤蛴还露出嘲笑的神色,有的甚至笑道:“你看这两个人蠢不蠢,竟然跟咱们玩弄这些小孩子才玩弄的黑沙子。这些沙子沾皮着肉,便是他们人族也不会有什么痛感,何况咱们莽蝤蛴呢?这两个家伙一准是被咱们这威武的阵仗吓傻了,是以鼓弄这些小儿科的玩意。” 话音落地,那嘴贱的莽蝤蛴方才意识到不妙,当即惊呼道:“哎呀,坏了!这些操蛋的黑沙子竟然藏着玄虚,弄得我的神魂不那么好受。这操蛋的黑沙子还恁般刁钻,可劲往我的神魂里头钻,甩又甩不脱,如此怎处?” 旁边的一个莽蝤蛴说道:“不是黑沙子刁钻,是这两个向咱们抛撒黑沙子的家伙刁钻。他们知道肉身攻击没用,便跟咱们动起心眼,一上来就对咱们发起神魂攻击。如此说来,咱们先前有些小看他们了。” “嗯,小看他们不假。”那嘴贱的莽蝤蛴回应道,“咱们要是早有防备,就不会吃这个亏。” 这两个莽蝤蛴一开始还能一递一往地说话,不一会儿工夫,它们便没了说话的气力,盖因在噬魂沙的作用下,它们的神魂流失严重,越来越虚弱。那噬魂沙具有极强的黏性,一旦粘上它们的神魂,它们无论如何都甩不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神魂被侵蚀殆尽。 绿老髯和鬼麋一边向莽蝤蛴抛撒噬魂沙,一边查探噬魂沙的作用效果,当看到着了噬魂沙的莽蝤蛴一个个渐趋萎靡之后,心中不由暗自高兴。 那些莽蝤蛴则瞪着幽怨的眼睛瞅着他们,似乎心有不甘。 绿老髯开口说道:“伙计,你们可不要怨我,是你们执意要动手的,我们这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你们则是后下手遭殃。生存法则就是这样,你们都应该明白,嗯!” 绿老髯说话之际,又有不少莽蝤蛴从侧洞或者顶洞里钻出来赶赴这里,打算支援它们的同伴。绿老髯和鬼麋只好继续向它们抛撒噬魂沙。 莽蝤蛴前赴后继,噬魂沙抛撒不绝,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就此持续着。 对绿老髯和鬼麋来说,这样的战法极其省劲。而对莽蝤蛴们来说,这样的对战极其残酷,因为它们尚未有机会施展神通便被轻松灭杀了。 即便如此,绿老髯和鬼麋心里却并不如何轻松。如果真的像莽蝤蛴所说的那样,这套叠洞居之中还有一层一层的准备跟他们交战的生物,那么他们最终的结果如何尚在未定之天。 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了这些莽蝤蛴再说。 有魂无质的莽蝤蛴,被噬魂沙灭杀了神魂之后,那肉身居然浓缩成了一个个透明的方块。绿老髯见状,立马认定这都是法则凝块,透明方块所包含的都是法则之力。 法则之力乃是世间最强悍的力量之一,武者们往往多方寻觅而不得,绿老髯和鬼麋自然也不会放弃。 眼前已经没了莽蝤蛴的身影,所有的莽蝤蛴似乎都已经被灭杀了,绿老髯和鬼麋于是赶紧吸收起那些法则之力来。 法则之力比普通的力量强横,是以绿老髯和鬼麋吸收的速度也比较缓慢。正常情况下,如果将这些法则之力悉数吸收炼化,那么他们的武道修为即便不会更上一层楼,起码也会有一定提升。然而现在,鬼麋道心飘摇的问题没有解决,平日甚至存在越修炼越退步的情况,而吸收这些法则之力便相当于修炼,所以鬼麋担心自己吸收了这些法则之力以后,修为不但不能有所提升,反而可能有所下降。 因为此故,鬼麋在吸收这些法则之力的时候,始终怀有矛盾的心态。 第30章 无魂无质的蛮兽 第30章 无魂无质的蛮兽 好在当他吸收完这些法则之力以后,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二人吸收完那些法则之力,当即静坐炼化,三个时辰过后方才炼化完毕。 鬼麋抿着嘴笑道:“大侠,咱们刚刚发的这笔财可不算小啊,足够其他武者艳羡的了!” 绿老髯冷脸说道:“你先别得意,这笔财富拿得走拿不走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彻底解开这套叠洞居的连环套,那才算是真正拿到了这笔横财。咱们如果没有解开那个连环套的本事,甚至反过来被套住,那就会赔个精光。世界上从来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这里更是如此。” 鬼麋闻言,面色立即转肃。他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轻狂,更意识到了接下来的对战之可能的残酷。面对那些群体出动的生灵,他们两个毕竟有些势单力孤,噬魂沙也未必总能发挥作用,一旦这样的杀器不起作用,那么他们的处境就极其糟糕了。 为今之计,只好趁着下一个层级的生灵没有出动的时候好生休憩一阵,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目前来看,这个套叠洞居连环套上的生灵,除了值守在洞口处的鸱吻之外,基本上不会离开自己所在的区域而对他们主动出击,这就给他们留出了充足的休息时间。而那些生灵之所以选择守株待兔,可能是认为这两个莽里莽撞地闯进来的家伙无论如何都跑不掉,最终不得不去找它们决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它们对绿老髯和鬼麋的鄙视意味就非常浓厚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它们自己所制定的规则就是这样,每种生灵必须各自盘踞在自己生活的区域里,不得擅自离开。 绿老髯休养精神的时候,鬼麋并没闲着,他尝试着将那些黄彪风的能量与刚刚吸收的莽蝤蛴的法则之力相互融合,打算看看它们能不能形成一种新的力量。尝试过后,他发现两种力量居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至于这种融合之后的力量究竟具有哪些特性,他现在无法验证。 在此基础上,他又给这种力量添加一些魔力,试图对它进行进一步的改造,结果令他非常惊喜——他所释放的魔力竟然也能跟那种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呀,看来妖域之中的法则之力和黄彪风之力不但不排斥魔力,而且相互之间具有相当的亲和性,这可太出人意料了! 思忖一阵,鬼麋意识到,魔力跟妖域之中的一些力量也很可能具有相生相克的关系,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妖域之中的诸多力量便都可以为他这个魔人所利用。 这样一来,对他来说,妖域就不是什么凶险之地,而是机缘福地。 有些机缘,绿老髯无法利用,作为魔人的他却能够利用,这就是常人与魔人在利用妖域资源上的区别,也是他与绿老髯相比所具有的最大优势。 绿老髯固然修为高迈,然而在这方面却绝对无法跟他相比。 想到这里,鬼麋不由有些沾沾自得,并且偷偷瞧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绿老髯一眼。得意之中,他给自己刚刚融合成功的那三合一的力量取了个名字,叫做黄魔之力。 绿老髯对鬼麋的小心思浑然不觉,顾自老神在在地休憩着。 安生休息一夜,次日一早,绿老髯养足了精神,对鬼麋说道:“小友,咱们该有所动作了!” 在幻萼妖域这个大环境里到处受困,已经足够憋屈的了。在山洞这个小环境里也处处受困,绿老髯自然更憋气,决意要跟这里的诸般生灵战斗到底。既然那些生物不主动来找他们,那他们就索性采取主动。 怎么杀都是杀,主动与被动其实没多大区别。 鬼麋闻言心喜,当即回应道:“呀,大显身手的时候又到了!这一回,咱们一定要让那些不知所谓的生灵继续吃不了兜着走!” 他之所以欣喜,主要是认为这是检验黄魔之力威能的机会。如果黄魔之力在击杀未知生灵的时候所向披靡,那他就赚大发了。 “走!”绿老髯霍地起身,朝着洞穴深处走去。鬼麋紧紧跟在绿老髯身后,不停地左右观望,防备那些未知生灵的突袭。 行走三里多地,但见前面托地跳出一些体形比麝牛还大、长得奇形怪状的猛兽。这些猛兽长得奇形怪状且不说,而且身体透明如莽蝤蛴,使得绿老髯和鬼麋下意识地以为它们也是有魂无质的生灵。 面对这些看似生猛的生灵,绿老髯怡然不惧,开口问道:“怎么,难道你们是莽蝤蛴的同类,也是有魂无质?” 站在中间的那只猛兽似乎是猛兽们的首领,闻听绿老髯这么问,当即大摇其头,说道:“老头,你这个判断简直错得离谱!告诉你吧,我们是无魂无质的蛮兽,跟那些被你们无情灭杀的莽蝤蛴尽管都是套叠洞居中的生灵,却并非同类。” 什么,无魂无质的蛮兽? 绿老髯和鬼麋闻言,都不由纳罕起来。 这蛮兽作为一种特异生物,无质倒是说得过去,因为莽蝤蛴也是这样,可是无魂之说却实难令人相信。但凡是活动的生物体,无论大小,无论如何特异,都需要由神魂支配它的活动,如果没有神魂,那与行尸走肉何异?这虽然也是一种特异,可是却特异得严重过界了呀! 蛮兽没有神魂,灵智却不低,那首领见绿老髯和鬼麋闻言愣怔,于是说道:“你们人类的思维习惯就是固执,一听说我们蛮兽无魂无质,就登时陷入了迷思,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真心地为你们感到悲哀!你们之所以有恁般坐井观天样的狭隘想法,乃是因为你们视野不宽、见识不广,不知道天地之间除了有魂的生灵之外还有无魂的生灵。你们现在有幸见到我们,算是大大地长了一回见识,便是马上死了也值。” 绿老髯说道:“老蛮,你这么说,听上去满有道理,却还是不能说服我。你说我们人类坐井观天,我无法否认,因为人类的确存在认识上的局限。可是,人类的思维也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从现实情形之中生发出来的。现实情况就是,如果没有神魂,任何生灵都不能自主支配自己的活动,这样的结论你总不能轻易否定吧?” “你这些弯弯绕,绕得我有些头晕。”蛮兽首领说道,“这么说吧,我们蛮兽没有神魂,却有跟神魂相类的东西,那就是法则,或者说,跟其他法则有所不同的特异法则。这些法则,不像你们人类的神魂,你们可以权且称之为类神魂。” 绿老髯思忖一阵,点头说道:“嗯,这就有点说得通了。其实你们不是没有神魂,而是没有像其他生灵那样的神魂,你们的神魂比较怪异,完全由诸般法则组成。” 第31章 法则佯谬 第31章 法则佯谬 蛮兽首领连连点头,说道:“老头,你见识有限,理解力却不是很差,一点就透,不错!你要是肯臣服,那就留在这里替我效力,怎样?” “我是人类武者,不会臣服于蛮兽!”绿老髯摇头说道,“你这么说,完全是脑子出了问题。” “脑子出问题?不可能的!”蛮兽首领笃定地说道,“我们蛮兽一族,只可能在一种情况下出现问题,那就是发生了法则佯谬。而通常情况下,法则佯谬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哦? 绿老髯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这个该死的蛮兽首领,居然这么口无遮拦,将自己的软肋轻松暴露了出来。这些由法则代替神魂的蛮兽,由于神魂特异,寻常的神魂攻击手段对它们不管用,绿老髯是以打算借助跟蛮兽首领的对话摸摸它们的底细,以便从中找出对付它们的办法,没想到蛮兽首领却主动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这不由让绿老髯心中一喜。 既然法则佯谬能够导致这些蛮兽出现神智错乱等问题,那么设法干扰并打乱蛮兽体内法则运行的规律,岂不就可以灭杀它们了? 而如何打乱蛮兽体内的运行法则,绿老髯现在尚无良策,于是,他准备继续从蛮兽身上寻找答案。 “啊,老蛮,你这些话,对你们来说稀松平常,我听了却感到非常新鲜,简直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绿老髯说道,“这法则佯谬是个新名词,我对它更感兴趣,你能否具体地说说?” “怎么,你想打探我们蛮兽的奥秘?”蛮兽首领闻言警惕起来,“难道你把我当成了傻子?告诉你,你这么想就错了,我们这些蛮兽哪一个都不是傻子。相反,你们两个该死的人类傻傻地闯到这个套叠洞居里来,那才是真傻!信不信我一怒之下一头撞死你?” “一头撞死我,可没那么容易。”绿老髯一边琢磨应对蛮兽的策略,一边从容回应。无论如何,他在气势上不能输给蛮兽。 蛮兽首领寻思寻思,冲着旁边一只蛮兽一扭头,说道:“老三,你去撞撞这个老头,看能不能把他撞死!” 蛮兽老三得到首领的命令,二话不说,哞哞鸣叫两声,四蹄翻飞,凶猛地向绿老髯扑来。 绿老髯身为高阶武者,岂会惧怕一只蛮兽,尽管那蛮兽老三来势汹汹,绿老髯却丝毫不慌不忙,待得蛮兽老三扑到近前,双掌齐出,手上用力,一招将它拍飞。 对付蛮兽这等法则体,绿老髯所运用的自然也是法则之力。他先前吸收了那么多莽蝤蛴的法则凝块,体内法则之力异常充沛,用来对付蛮兽自无问题。 一掌拍飞蛮兽老三之后,绿老髯笑道:“呀,原来你们这些蛮兽都是由牛变来的!” 蛮兽首领不察蛮兽老三的死活,却反过来问绿老髯:“老头,你为什么说我们蛮兽是由牛变来的?有什么证据?” 绿老髯笑道:“你看,那个蛮兽老三,适才发出了两声牛叫,难道这还不是由牛变来的?如果是由羊变来的,那会是另外一种叫声。” 蛮兽首领扭头询问旁边的同伴:“喂,你们说说,咱们莫非真的是牛变的?” 同伴们纷纷摇头,回应道:“老大,这个老头满嘴胡唚,他说是什么那就一定不是什么,你可千万别信他,不能上他的当!” “嗯,我也是这么想。”蛮兽首领说道,“我这么问,是怕你们信他。既然你们都不信他,那就再好不过了。看来这个老头有两下子,单打独斗咱们不是对手,还是群攻为好。” “嗯,理当群攻,老大你就下令吧!”一众蛮兽说道。 蛮兽首领看看绿老髯和鬼麋,说道:“喂,你们的性命到头了,接下来我们就要群攻,你们要是打算死得好看一点,还是不要拼命顽抗为好,省得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绿老髯看一眼鬼麋,说道:“小友,咱们需要留个全尸么?” 鬼麋笑道:“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蛮兽而已,群攻就是找死!” “我看也是!”绿老髯说道,“蛮兽,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吧!” 蛮兽首领稍稍沉默一会儿,紧接着发出哞的一声大叫。 这是进攻的号角,一众蛮兽闻声而动,齐齐向绿老髯和鬼麋扑来,气势骇人。 绿老髯一边闪转腾挪、躲避着蛮兽的冲击,一边运用法则之力发出一道道流光击打它们。那些蛮兽中了绿老髯的流光,无非是暂时受了点伤,那前扑的势头并未减缓多少。 鬼麋也闪转腾挪着躲避蛮兽的冲击,不过他的攻击手段与绿老髯不同,他所发出的是新近开发出的黄魔之力。当那包含着黄魔之力的流光击打在蛮兽身上,那些蛮兽便不再前扑,而是一个个在原地扭动起身躯,似乎被一大群苍蝇蚊子之类的小虫叮咬过后浑身痒痒。 如此一来,鬼麋所感到的压力骤减,因为所有的蛮兽都已经扑杀不到他的跟前。 绿老髯见状,急忙向鬼麋靠拢过来。 “你对它们做了什么?”好奇之中,绿老髯发问道。 “呵呵!”鬼麋笑道,“我将从莽蝤蛴身上所吸收的法则之力跟黄彪风的力量融合起来,用于对付这些该死的蛮兽,居然见效了!” “哦?”绿老髯闻言颔首,“你这么做很好,我竟然没想到。我只是以法则之力对付法则之力,比的是相互之间的强弱,而这些蛮兽力气很大、数量众多,这么打下去,最终占便宜的还是它们。你用的是巧劲,这就不一样了。” “您就等着瞧好吧,我迟早会把这些该死的蛮兽收拾干净!”一边说,一边持续向攻来的蛮兽发射流光。 绿老髯停手不攻,静观蛮兽们的状况,赫然发现那些中了鬼麋所发射的流光的蛮兽扭摆一阵之后居然身形大变,从原来的样子渐渐变成一个个长方形的法则凝块。 又是法则凝块! 原来这些蛮兽跟那些莽蝤蛴果然有相通之处,似乎是同源的生物。 琢磨一番蛮兽们变成法则凝块的缘由,绿老髯认为这可能是鬼麋所发射的力量打乱了蛮兽体内的运行法则,或者说,使它们体内发生了法则佯谬。由法则所组成的生物,一旦出现法则佯谬,那就意味着死亡。 唉,还是这个小友有智慧,关键时刻竟然施展出了这么管用的招数! 在这一点上,自己这个老朽可谓输了一着。 绿老髯不由发出这样的感叹。 第32章 圈层虫 第32章 圈层虫 蛮兽们像莽蝤蛴一样,尽管纷纷死亡,却仍然前赴后继,不停地向着绿老髯和鬼麋扑杀过来。 这种飞蛾扑火般的举动,看上去很傻,绿老髯却隐隐猜到,这可能也是这套叠洞居中的规则使然——一旦开始发起进攻,那就不能中止,直至全体战死为止。 对它们来说,这是勇敢,是慷慨赴死,而不是愚蠢,不是无谓牺牲。 想到这里,绿老髯不由对它们有些佩服——为了严格遵守规则而不惜付出生命,绝大多数人都很难做到,而这些套叠洞居中的生灵却做到了,先是莽蝤蛴,现在则是蛮兽。 一个时辰过后,那些悍不畏死的蛮兽被鬼麋一一灭杀。 鬼麋持续发射流光,身体已经非常疲累,然而当蛮兽们被杀光之后,他却没有休息,而是吸收起那些法则凝块里的能量。 经过这段时间的搏杀,他体内的法则之力消耗巨大,需要得到补充。 绿老髯也开始吸收那些能量。接下来还要继续战斗,多储备些能量总是好的。 花费了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他们方才将所有法则凝块中的能量吸收完毕,而后静坐休憩。 鬼麋继续融合三种力量,以打造更多黄魔之力。刚刚结束的一战,他尝到了黄魔之力的甜头,认为这种力量或许具有无坚不摧的威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即便遇到再硬的骨头,他都能啃下来。 相较于先前对接下来所要对付的未知生灵的恐惧,他现在的心态则是跃跃欲试,急于继续施逞一番,让那黄魔之力再度接受实战的检验。 绿老髯则尝试着模仿鬼麋,将体内的法则之力与黄彪风的能量融合起来。他现在后悔当时所吸收的黄彪风的能量太少,以至那些能量有些不敷使用。如果那个时候知道黄彪风的能量还可以如此运用,他就会多吸收一些了。 少了那一层盘算,现在便少了一些手段。都说姜是老的辣,现在看来,他这块老姜的辣度甚至比不过鬼麋这块新姜。 炼化、融合体内的力量、能量,二人又花费了很长时间,美美地睡了一宿之后,方才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这一回,他们又走了三里多路,堪堪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大侠,咱们到了这里,都没有任何生灵出来捣乱,是不是这个洞穴里已经没什么生灵了?”鬼麋开口问道。 “这绝对不应该!”绿老髯回应道,“所谓的套叠洞居,如果仅有被咱们所破除的三层,那就太简单了。并且,那些蛮兽所处的只是洞穴偏里的位置,既然洞口处有鸱吻,那么洞穴的尽头也应该有些生灵。” 说话之间,绿老髯举目四望,蓦然看到这空阔的洞室上方居然有些比蜘蛛网粗了好几倍的透明丝线,那丝线一圈一圈地缠绕着,形成数十个丝线圈,并且每个丝线圈时或减少几圈时或增加几圈,似乎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控制着。 “你看看,这是不是很蹊跷?”绿老髯手指那些丝线圈,对鬼麋说道。 鬼麋仰头看着那些丝线圈,说道:“怪了,要说这是蜘蛛网,那网上却没什么蜘蛛。莫非这些丝线有灵性,能够自主织网?” “这些丝线,”绿老髯沉吟着说道,“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怪异的生物,或许是被某种怪异的生物所驱动,不是它自己有灵性,便是驱动它的生物有灵性,二者必居其一。” “老家伙,你说对啦,哈哈!” 绿老髯话音刚落,便听到洞顶上传来一个声音。纳罕之中仔细观看,看到那里除了那些丝线之外,并没有任何成形生物的身影。 这声音到底是哪里来的?难道这些丝线竟会说话? 正自惊异,却见丝线处倏然出现一个通身暗绿的圆圈状的生物。那生物浑身只有一个圆圈,无头无尾,实心的圈状身体约有半搂粗,而空心的圆圈直径却有一人多高。 最诡异的并非是这种生物那少见的身形,而是它来无影去无踪的神通。 这样的生物,如果存心向他和鬼麋发动攻击,那么他们便会于不知不觉之中中招,根本没什么还手之力。 可气的是,那个圈状的生物竟然大马金刀地在空中来回荡悠,似乎正在那里打秋千。 “啊,我要是不这么说,你是不是不会出来?”为了弄清它的底细,绿老髯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开口问道。 “嗯,你差不多又说对啦!”圈状生物回应道,顾自打着秋千,“你们来了这里,我作为这里的主人,总要出面应付一下,不能过于托大。” 绿老髯笑道:“这么说,你了解人类的一些礼节?” “哼,什么人类的礼节,胡扯!”圈状生物不屑道,“在我们圈层虫眼里,人类不过是比蝼蚁强一些的低等生物而已,我们了解那样卑贱的礼节何用?你们人类那些所谓的礼节,极有可能是从我们圈层虫这里学去的。你要是有命回去,不妨加以考证,不过你们大概率是回不去了,唉!” 听了这话,绿老髯方才知道这一生物叫做圈层虫。通过这话,绿老髯得悉圈层虫已然将他和鬼麋当成了死人。 圈层虫长成这等奇形怪状的样子,应该更不好对付,单是它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神通,他们就没有任何破解的手段。刻下最需要了解的,还是这种生物是否有魂有质。它如果无魂无质,那他们就不妨采取对付蛮兽的策略加以应对。 “啊,原来你们就是圈层虫!”绿老髯笑道,“顾义思名,你们这个名称倒也名副其实。不过,如果你们无魂无质,那就更名副其实了。” “你终于说错了一回,哈哈!”圈层虫笑道。听这话的意思,它似乎正在跟绿老髯赌赛,绿老髯说错了、赌输了,它才这么高兴。 “怎么,难道你们圈层虫有魂有质?这可太超乎想象了!”绿老髯做出一惊一乍的样子,“按理说,像你们这样的生物,是绝对不可能有魂有质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有魂有质,那就是对魂质的侮辱?”圈层虫灵智似乎不低,听出了绿老髯的话外之音,“我适才说过,在我们圈层虫眼里,你们人类才是低等生物,你难道把我这话当了耳旁风?” “不是当了耳旁风,根本就是充耳不闻!”绿老髯回应道,“人类乃是世间最顶级的生物,岂容你这该死的家伙小觑?你要是真有什么能耐,就不会龟缩在这幻萼妖域里头充老大了。你之所以龟缩于一隅,就是因为害怕人类,这话应该没错吧?” 圈层虫闻言,停止了荡秋千,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憋什么大招。 片刻工夫过后,它那悬停在空中的身子突然向绿老髯砸下来。绿老髯见状,不得不仓皇腾挪。 第33章 绿老髯之殇 第33章 绿老髯之殇 圈层虫一击不中,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冷哼一声,说道:“我刚才不过是吓唬吓唬你,看看你那狼狈的样子!” 绿老髯嗤道:“你个鬼物,竟敢吓唬人,那老子也吓唬吓唬你!” 说着,冲那圈层虫打出一道流光。 孰料,圈层虫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挨了绿老髯一击,并且老神在在地说道:“没用的,你这些攻击手段,只能给我??痒痒!” 啊? 绿老髯登时有些懵圈。这该死的圈层虫,难道真的不怕法则之力的打击?这样的话,那他可算遇到劲敌了。 但听那圈层虫又淡然说道:“好了,不跟你们游戏了,无趣得很!” 说罢,通身打了个喷嚏。 它那圆圈状的身体,一个地方打喷嚏全身响应,回声强烈。 这喷嚏似乎是召唤同伴的信号,喷嚏过后,空中突然出现了数不清的圈层虫。 那些圈层虫出现之后,只是悬停了几息时间,便纷纷朝绿老髯和鬼麋袭来。 绿老髯和鬼麋相互使个眼色,分开一段距离,省得施展不开手脚,而后作势对铺天盖地的圈层虫发动攻击。 怎奈那些圈层虫进袭的速度甚快,并且进攻方式很特别,转瞬之间便分别将绿老髯和鬼麋包围起来。 将绿老髯和鬼麋包围起来之后,那原本一个一个的圈层虫当即开始聚变,从各自独立的个体渐渐变化为一个整体,而这个由个体演化而来的整体不是简单地从小变大,它的形态也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成为两个中空的圆球,圆球的中间位置便是绿老髯和鬼麋。 换言之,绿老髯和鬼麋分别被包裹在了一个由众多圈层虫聚合而成的圆球里。 这两个圆球非常紧实,密不透风,绿老髯占据一个,鬼麋占据另一个。 两个人被分隔包围,相互之间不能通气,这不由使他们有些气沮。 情形如此,只能各自为战,此外别无他法。 二人于是咬咬牙,说道:“来吧,老子跟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话虽是这么说,然而实际上他们却完全施展不开手脚。人类武者的攻防特点是在对战过程中不停地闪转腾挪,而在这被圈层虫所包裹起来的封闭而逼仄的空间里,闪转腾挪已经没有多少余裕,并且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圈层虫所实施的是全方位无差别攻击,闪转腾挪又能挪到哪里去?何况,那封闭空间越来越小,他们再有腾挪的能耐也根本无法施展。 绿老髯一边释放法则之力不停地击打圈层虫的包围圈,一边怒道:“该死的圈层虫,你们是要通过缩小包围圈来挤压老子,最终把老子挤死呀!” 那由圈层虫的肉身所组成的密实的包围圈听到这话,发出具有金属质的咿呀咿呀的响声,似乎是发出赞同的回应。 绿老髯听到这样的回应,心中越发气恼,加大了发射法则流光的力度。 这些法则流光乃是他融合黄彪风和莽蝤蛴、蛮兽的法则之力之后所形成的双力合一的力量,眼见鬼麋在对付蛮兽的时候特别有效,于是也想当然地以为用它对付这些圈层虫不成问题。 问题是,鬼麋向他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鬼麋所施展的力量乃是三力合一的力量,其中不仅具有法则之力、黄彪风的能量,而且具有魔力。缺少其中任何一种力量,都未必能够形成有效的杀伤效果。 所以,当持续发射流光而始终未能奏效的时候,绿老髯瞬间懵圈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圈层虫的力量具有特殊的法则,寻常的法则竟然攻它不动? 迷茫之中,绿老髯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这回算是真正掉到坑里了。 他自己掉到坑里还不算,连带鬼麋也掉到了坑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那个越来越小的包围圈终于缩小到紧贴住他的身体的地步,开始对他形成挤压。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连发射流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徒叹奈何了。 唉,英雄一世,困窘一时,这算什么事呀! 无奈之中,他不得不调动体内的法则之力加以抗衡,寄望于那些法则之力能够支撑得久一些,直至支撑到这些圈层虫感到疲累、自动退去为止。 这当然只是他美好的幻想,那些圈层虫却未必能够给他这样的机会。 同样被圈层虫包裹住的鬼麋,此刻却从容得多。盖因他那融合三种力量所形成的黄魔之力对付圈层虫的包裹颇为有效,圈层虫屡屡缩小包围圈,在他那黄魔之力的打击下却屡屡缩小不成。与此同时,那包围圈上被他打出的一个个浅浅的孔洞,弥合速度也越来越慢。 这说明,在他的持续打击下,圈层虫已经有些顾东顾不了西,只能先设法将包围圈缩小之后再慢慢修复那些孔洞。 而在鬼麋看来,他每在包围圈上击打出一个孔洞,便可能意味着一些圈层虫受伤。如果受伤的圈层虫达到一定数量,那么这个包围圈便会自动崩解,届时他就能够更加从容地反击了。 这些圈层虫恁般可恶,不把它们杀光无论如何都不解气。 所以,他出手不留情,一打就是一连串流光,在包围圈上打出一连串孔洞。 圈层虫跟莽蝤蛴和蛮兽一样,都是悍不畏死,尽管出现了那么多伤亡,却仍然持续做着进一步收缩包围圈的努力。伴随着鬼麋与它们之间的攻守循环,那包围圈肉眼可见地一缩一放、一放一缩,好像一个随风鼓荡的气球。 僵持的结果是,包围圈未见缩小,自身的孔洞却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的孔洞特别密集,甚至连成了一整片。 这当然是鬼麋对某个部位重点攻击的效果。 鬼麋之所以不平均用力,就是为了通过集中攻击某个部位将它彻底击穿,从而瓦解整个包围圈。在包围圈里对战,他不但没有闪转腾挪的余裕,而且时间一长的话恐怕连喘气都困难。如能突出包围圈,那他就能更好地发挥,并且不用担心被憋死。 他这么想自然没错,可是那些圈层虫也不是傻子,每当某个部位堪堪被击穿的时候,圈层虫便会集中力量修复那个地方,使之保持一定的厚度。 第34章 黄魔之力的威能 第34章 黄魔之力的威能 这是意志和韧性的较量,鬼麋付出多大努力,圈层虫便付出更大的努力。 攻击不息,包围不辍。包围不辍,攻击不息。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斗,却比有声的战斗更激烈、更残酷。 魔人的噬杀本性,此刻被圈层虫彻底激发出来。如果有人从旁观看,就会看到鬼麋已经彻底杀红了眼,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冒出浓浓的杀气。 面对死亡,不杀便会被杀,换了谁都可能如此,鬼麋的问题可能仅在于杀性重一些而已。 然而相对于那些杀性更重的圈层虫,他这样的表现绝对不算过分。 持续一个时辰过后,那包围圈依然没有崩解的迹象。 鬼麋于是意识到,这里的圈层虫数量不少,他跟绿老髯先前所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粗略估算,他已经在包围圈上打出数十万个孔洞,相当于击伤或击杀了数十万个圈层虫,而这包围圈之所以没有崩解,乃是因为有同等数量的圈层虫补充了进来。 他感到有些疲累,却必须坚持。坚持就是胜利,不坚持就是溃败。 溃败的结果,他承受不起,因为那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 殊死一战,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于是,他继续发射一串串流光,击打那些前赴后继的圈层虫。 又过了一个时辰,他实在是累了,累得每发射一串流光便感到手有些麻木,无奈之中只得改变策略,放任包围圈缩小。 不一会儿,那包围圈便已贴在他身上,呈现对他挤压之势。 他脸上发出狞笑,调运全身气劲,浑身每个毛孔都开始向外散射黄魔之力。他以为,这样的攻击方式颇为省劲,并且攻击方向是全方位的,攻击效果比用手发射流光强得多。 果然如他所料,包围圈及身的地方在他的攻击下出现了一层层的孔洞。由于被包围圈贴身挤压,他看不到那些孔洞,却隐隐感觉得到。 他还感觉到,那包围圈靠里的圈层一层层崩陷之后又一层层重组起来,如此反复不已。而每一次崩陷之后的重组,所花费的时间渐渐拉长。 从这一现象,他判断出,圈层虫的攻击已经有些后继乏力了。 他自己已经消耗了很大精力,这些圈层虫没理由不后继乏力。 后继乏力,说明圈层虫已经没有多少后备力量可用,能用的力量差不多都用上了。 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现象,使得疲惫之中的他顿时精神一振。 他只消再加把劲、彻底消灭了这些圈层虫,那么这个令人讨厌的套叠洞居中的生灵便会被全部灭杀,他在幻萼妖域之中便又闯过了一个险关。 履险如夷,他没有那样的本事。勉力渡过重重险关,他却能够做到。 道心处于飘摇状态的他,曾经产生过混吃等死的想法,可谓沮丧到了极点,而在绿老髯的带动下,他鼓足勇气进入幻萼妖域,遭遇了一系列惊险刺激的事情,对他来说这都是一些生活的调节剂,给他那原本灰暗的心理增添了一抹又一抹亮色。 每渡过一重险关,他就多一些成就感和满足感,这是在寻常世界里根本不存在的。 即便最终死在这里,他也应该知足了。 因为,那样的死亡,毕竟以努力和成就为底色,鲜亮而不灰暗。 一边动着这样的心思,一边跟圈层虫抗争,他不但不以为苦,反倒从中感到了些许乐趣。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包围圈开始出现了崩解的迹象。 接下来,那包围圈先是某个部位被击穿,继而多个部位被击穿,随后多数部位被击穿。当所有部位都薄如蝉翼的时候,那原本紧密厚实的包围圈终于彻底崩解了。 解脱了的鬼麋,累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喘息稍定,扭头看去,他发现另外一个包围圈竟然完好无损。 显然,处于重重包围之中的绿老髯仍在与那些圈层虫奋力搏斗。 顾不得继续休憩,鬼麋马上起身,再次投入了与圈层虫的战斗。 这一次,他不是处于包围圈中,而是在包围圈外实施攻击,可以随意辗转腾挪,能够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到极致。 在对包围圈发起攻击的过程中,他没有看到更多的圈层虫补充进来。很显然,绝大多数圈层虫先前都补充进了对他的包围之中。这同时说明,绿老髯对圈层虫的包围没有任何有效的应对办法、没有灭杀多少圈层虫,所以圈层虫根本不用对这个包围圈进行任何补充包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绿老髯极其危险了。若干圈层虫所形成的挤压之力谁都难以承受,绿老髯想必也承受不住。 想到这里,鬼麋不由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并且从转着圈的攻击方式转为重点攻击某个部位,以便尽快将包围圈击穿,尽快将绿老髯解救出来。 怎奈圈层虫们甚为顽固,每当他在包围圈上击打出一个深洞,圈层虫便迅速移动位置将那个深洞填充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鬼麋一边叹气,一边继续施为。 一个多时辰过后,这个包围圈终于出现了崩解的迹象。 透过薄薄的包围层,鬼麋隐约看到,绿老髯已经处于昏死状态。 待得包围圈彻底崩解,鬼麋方欲近前查探绿老髯的状况,却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有些不对劲,于是急忙原地静立。 下意识地,他认为神魂之中出现状况乃是因为消耗太大、劳累太过的缘故。而今那些圈层虫既然已经被全部灭杀,他不妨先好好休憩一阵,然后再去查探绿老髯的状态。 第35章 得与失 第35章 得与失 坐定之后,神识内收,他发现自己小乾坤的疆域正在持续扩张。 他一边盯着那个处于演化过程中的小乾坤,一边顾自琢磨:乖乖,这个小乾坤竟然在这个特别的时候扩张起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莫非是因为他摧毁了这个套叠洞居的小世界? 按照天道循环的道理,这倒不是没有可能。通常情况下,一个旧的世界毁灭,必定预示着一个新的世界兴起。套叠洞居这个小世界毁灭了,一个乾坤小世界在他的神魂之中崛起,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目前的情况看,除了这一解释,其他任何解释都不成立。 摧毁套叠洞居这个小世界而成就自己的小乾坤,这是他进入幻萼妖域以来最大的收获,或许也是他此行所能获取的最大的机缘。他进入幻萼妖域的初衷是寻找会炼制回心丹的绿老丹,可惜绿老丹已然化鸟重生,他通过服食回心丹稳固道心的图谋顷刻之间化为泡影。而今,在幻萼妖域之中成就了自己的小乾坤,使得自己那原本疆域很小的小乾坤扩大到一定规模,虽说是歪打歪着,却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收获。 仅仅是这一收获,他这一趟也算来得值。 神魂之中,小乾坤继续演变着,从先前那粗放的形态进一步演化为细部分明、鲜活灵动的形态,那巍峨的群山、潺潺流淌的河水、或高低起伏或一马平川的土地、形态各异的花草树木,令人见之心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小乾坤之中除了鹰嘴炎魔这个老家伙之外,尚无其他生灵。 为了将这个小乾坤彻底充实起来,今后得多逮一些外面的生灵,将它们装进这个小乾坤。至于外面的各种奇花异草,也不妨挪移进去一些。 鬼麋一边观察着小乾坤的变化,一边琢磨着充实小乾坤的办法。 待得小乾坤不再发生变化、彻底稳固下来,鬼麋发现,他的小乾坤已经从先前的方圆不足百里扩展到了上千里,而鹰嘴炎魔那个老鬼正在里头四处溜达。 “嗯,不错,这个广阔的天地才是生活应有的样子!” 鹰嘴炎魔一边溜达一边自言自语。 看到鹰嘴炎魔恁般心满意足,鬼麋顿时有些没好气,对他说道:“这个地方可不是特意为你开辟的,你不要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鹰嘴炎魔笑道:“不管这个地方是因何开辟的,反正我现在生活在这里,这难道不是事实?你要是不想让我在这里,那就干脆把我撵出去,决定权在你!” 鬼麋不想跟这个老鬼废话,于是将神念从小乾坤里退出来。 他神魂之中的警报已经解除,该查探查探绿老髯的状况了。 小心翼翼地来到绿老髯身边,伸手探探绿老髯的鼻息,鬼麋发现,绿老髯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个曾经在米洛界叱咤风云的大能,就此陨落了。 鬼麋怔怔地盯着绿老髯的尸身,不由心潮澎湃,眼眶有些湿润。 绿老髯毅然决然地进入幻萼妖域,其实完全是为了他。如果不是为了帮他寻找会炼制回心丹的绿老丹,绿老髯是不会进来的。无论是进入幻萼妖域之前还是进来之后,绿老髯都对他极其关照,就像一个长者、兄长对待自己的后辈、兄弟那样。 诚然,绿老髯是常人,他是魔人,分属不同的人种,基于常人与魔人之间那天然对立的情感,按说他不太可能对绿老髯的付出所动情。然而,除了相互对立的情感之外,鬼麋还有一些与常人共通的情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感恩。绿老髯对他所做的许多事情,都是无私的帮助,他不能不动情,不能不感恩。 当然,如果绿老髯知道他是魔人,那就不但不会帮他,可能还会杀了他。绿老髯或许因为决然想不到一个魔人会在常人世界里混,所以尽管看到他身上冒出魔气,却宁愿相信他随口编出的那些鬼话,也不愿意无端怀疑他是个魔人。而这恰恰体现了绿老髯为人厚道之处。 厚道、善良、乐于助人,这都是绿老髯的美好品德,这样的品德能够打动所有人,哪怕是像鬼麋这样的魔人。 唏嘘、叹息良久,鬼麋收起自己哀恸的思绪,开始琢磨如何安置绿老髯的肉身。 思忖再三,他决定将绿老髯的肉身安置在这个曾经存在套叠洞居体系的洞穴里,并且安放在洞穴尽头最顶端的小洞之中。 鬼麋的想法是,绿老髯如果神魂有知,将来在这里重新建立套叠洞居体系,那么这个忠厚长者便可以成为这个体系之中的统领。 这当然是鬼麋对绿老髯所寄予的美好期望。 安置好绿老髯的肉身之后,鬼麋从洞穴里出来,心中顿时生发出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孤独感。 绿老髯之死,对鬼麋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有绿老髯这个长者在侧,鬼麋凡事还有个依靠,绿老髯一死,鬼麋变得形单影只,任何事情都只能自己撑着,无法再指望别人了。 接下来,他陷入了彷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出离妖域还是继续探寻那可能存在的机缘。 没有了绿老髯,鬼麋在幻萼妖域之中遭遇凶险的可能性变大,按说应该果断出去了。然而,站在套叠洞居的洞口反复思量过后,他认为现在还不能出去。 首要的考虑是,他融合三种力量所形成的黄魔之力甚为霸道,而通过跟圈层虫的对战,他体内的黄彪风能量消耗巨大,必须进行适当的补充。有黄魔之力的加持,他才能更好地化解自己在妖域之中所遭遇的一些凶险,如果没有足够的黄彪风,那黄魔之力很快就会用完。 所以,踌躇一阵之后,他再次进入黄彪风区域,疯狂地吸收起那里的能量。 第36章 捕捉髬髵 第36章 捕捉髬髵 天空中偶有鸟儿飞过,而每当看到那些飞鸟,他就下意识地以为其中必有一只是绿老丹。 绿老丹和绿老髯两兄弟先后在妖域里出现变故,绿老丹以化鸟的方式重生,绿老髯则神魂俱灭而死。绿老丹重生之前尚能跟自己的兄弟说会儿话,绿老髯死前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有机会说话,那最后一句必定应该是:“小友,保重!” 想到这里,鬼麋内心不由生出些歉疚。在黄魔之力这件事上,他骗了绿老髯,绿老髯听信了他的鬼话,方才信心满满地用那仅有两种力量融合而成的力量来对付圈层虫。若非如此,绿老髯可能会想些其他办法,可能就不会死。 然而,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不骗绿老髯又能如何呢?他的魔人身份万万不能让绿老髯知晓,否则绿老髯一定会转过头来对付他。 唉,人生处处是无奈,又有哪个人不曾在无奈之中徘徊呢? 吸收了足够的黄彪风的能量之后,鬼麋从黄彪风区域里出来,试图捕捉那些呈现在眼前的飞鸟。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抱有通过绿老丹炼制回心丹的幻想。倘若他所捕捉到的飞鸟之中恰好有绿老丹的化身,那么假以时日,他便可以通过绿老丹的化身得悉回心丹的丹方和炼制方法,进而利用随便哪个高明的丹师炼制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其实是一种贪心。这样的贪心,完全是为了满足他那膨胀的私心。 通过努力,他最终捕捉了三只飞鸟,放进了自己的小乾坤里。 从这些飞鸟,他想到了那些在妖河上来回奔跑的髬髵。 进入妖域之后,他与绿老髯曾经看到过诸多在一条妖河上来回奔跑的马一样的动物。那种动物长得跟马有些类似,体形却比马大得多,并且乌黑锃亮的鬃毛特别长。绿老髯告诉他,那种动物是髬髵,奔跑速度特别快,日行万里而不倦。 那条妖河妖风频起,他跟绿老髯还是骑在髬髵身上过的河。 髬髵是在外界见不到的东西,对外面的人来说是一种极其珍稀的生物,他既然碰到了,就应该捕捉一两个。绿老髯在的时候,他凡事都有倚仗,不必借助其他力量,而今绿老髯已死,他形单影只,必须寻找一些关键时刻能够给他提供助力的东西。不用说在外界,便是在这幻萼妖域里,只要再遇到像髬髵在其中奋躐那样的妖河,他就可以骑乘着髬髵轻松渡过,不用为此着急上火。 怀着这样的想法,鬼麋返回那条妖河边,悄悄隐伏在河边的草丛里,静待那些来回奔跑的髬髵靠近。 不大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从对岸过来的髬髵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驻足。 那髬髵一边甩着蹄子,一边打着响鼻,似乎正在释放自己的惬意。 在此过程中,髬髵全身的鬃毛悉数抖动起来,看上去非常美观。 鬼麋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美哉,伙计,你马上就是我的了! 一边暗赞,一边从草丛中一跃而起,扑上前拽住髬髵那长长的尾巴,动起神念,要把它拽进小乾坤。 那髬髵不甘心被捉,并且仗着自己力气大,拼命地尥蹶子,好几次差点踢到鬼麋。鬼麋无奈之中只好纵身而起,骑跨在髬髵身上,任由它胡乱踢腾。 折腾了好大一会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髬髵收进小乾坤。 被收进小乾坤的髬髵撒着欢地来回奔跑,似乎要尽情发泄自己心中的恼怒,惊得先前被收进这里的三只飞鸟急忙躲进树上藏起来。 将髬髵收进小乾坤之后,鬼麋不再管它。被他收进小乾坤里的生灵,都会成为他的魂奴、受他控制,那髬髵再能折腾,最终还是得服服帖帖地听从他的管教。 他的想法是,一个髬髵在小乾坤里生活太过孤单,最好是多捕捉几个,它们相互之间好做个伴。 怎奈其他髬髵见识到鬼麋捕捉它们的同伴的凶悍之后,再也不往他所在的地方跑了。鬼麋在河岸边隐伏了半天,再也没有寻找到捕捉第二个髬髵的机会,只好悻悻地离开这里。 嘿然一笑之后,他继续在妖域之中行走。 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个跟黄彪风区域相类的区域。 区别只是,黄彪风是黄色的,而这个区域里的风却是灰黑色的。 他在黄彪风区域尝到了甜头,还想在这个区域尝尝甜头。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灰黑色的风跟魔人所释放的魔气颜色相近,对像他这样的魔人来说,这样的风应该比黄彪风更具补益作用。 所以,一看到那个灰黑色的区域,他就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然而,进去之后,他登时感受到这里的风跟黄彪风之更大的不同——黄彪风除了具有极强的侵蚀力之外,给人的感觉与寻常的风没什么差别,而这灰黑色的风却颇为粘稠,就像桐油一般粘在人身上,让人有些难受。 他一边感受着灰黑色风的诡异,一边苦笑道:“哎呀,老子终究还是因为贪心不足,上了这个怪风的当!” 鬼麋知道,这么粘稠的风一般不易吸收,强行吸收的话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并且吸收进来之后也不一定有用。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尝试着吸收了一些。 当那些灰黑色风的味道进入小乾坤,鹰嘴炎魔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感觉到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皱眉抽鼻,继而说道:“哎呀,怪手小友,你鼓弄出这些妖气干什么,恁般腥臭难闻!” 他在米洛界所使用的化名是怪手,所以鹰嘴炎魔这么称呼他。 第37章 调理鹰嘴炎魔 第37章 调理鹰嘴炎魔 看到鹰嘴炎魔这样的反应,鬼麋越发意识到灰黑色风之中存在问题,于是赶紧从它所覆盖的区域里挣脱出来,瞪着眼定定地看一会儿,苦笑着摇头离开。 他认同鹰嘴炎魔之言,这些风确实是妖气,只能害人而不能帮人。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让他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过于贪心。 不过他也知道,明白止贪是一回事,贪心泛滥又是另一回事,遇到利益诱惑的时候,他可能还是止不住自己的贪心。 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谁都懂,然而许多时候却谁都忍不住去做那吞吃大象的小蛇。利益当前,谁要是具有足够的定力,那才是真正的大神。 经过此番小小的挫折,鬼麋认为自己需要理理思路,以免不慎陷入更大的被动,于是随便找了个小山坡,在那里静坐起来。 这一带没有什么骤起发难的黑风暴,他可以从容地思考一些事情,不用提心吊胆地防备黑风暴之类的妖风的侵袭。 如果绿老髯不死、仍然陪伴着他,那他就可以不用这么费心琢磨一些事情,而今他只能自己把握和判断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旦把握、判断失误,便可能有性命之虞,绝对不能轻忽。 他现在内有鹰嘴炎魔这个隐忧,外有重重凶险,内外都得防备,凡事须得十分小心谨慎。 他自己不清楚自从有了小乾坤之后,鹰嘴炎魔便成了他的魂奴,尚自以为鹰嘴炎魔或许还能翻起什么大浪。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对鹰嘴炎魔如此戒备了。 此时此刻,偷眼看看小乾坤,他看到鹰嘴炎魔那个老家伙正骑在髬髵身上,驱使着髬髵穿山越涧地跑来跑去。见到这一幕,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那髬髵是老子好不容易捉进来的,老子都没骑着它过把瘾,你这个老家伙反倒在它身上寻开心,简直是不知所谓! 于是,鬼麋进入自己的小乾坤,对鹰嘴炎魔厉声喝道:“老家伙,赶紧滚下来!” 鹰嘴炎魔一向在小乾坤里独处,孤单寂寞得很,今见小乾坤里突然来了一个长相跟马匹差不多的髬髵,一时之间心怀大开,情不自禁地跳上髬髵那被厚厚的鬃毛所覆盖的脊背,打算享受一番纵马奔腾的快乐,此刻正在瘾头上,哪里会乖乖地听从鬼麋的号令,不管鬼麋如何吆喝,仍自纵马飞驰不已。 鬼麋见鹰嘴炎魔不听招呼,心中越发恼怒,纵身飞跃至髬髵身上,从背后扭住鹰嘴炎魔的耳朵,打算将这个老家伙从髬髵身上揪下来。 这个小乾坤是鬼麋的神魂世界,在这里他可以从心所欲、予取予求,所施展出的任何神通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鹰嘴炎魔不过是他的魂奴,如何抵挡得住? 老鬼耳朵被鬼麋拧得生疼,嘴里一个劲地哎哟,在髬髵身上坐不住,无奈地从髬髵的脊背上滑落下来,不甘心地瞅着髬髵撒着欢跑开。 “你这个老家伙,是不是以为这是你的天地?”鬼麋松开鹰嘴炎魔的耳朵,虎着脸质问道。 鹰嘴炎魔一边抚摸着自己那被拧得发红的耳朵,一边支吾道:“小友,你发这样的雷霆之怒干什么?这匹马一看就有极强的野性,我帮你驯服它,能省你不少劲,这有什么不好?” 鬼麋嗤道:“老家伙,看好喽,这不是马,而是髬髵!髬髵,记住了吗?你家的马这么可爱、毛长得这么长?” “啊,原来这就是髬髵,受教了!”鹰嘴炎魔向鬼麋拱拱手,“不过,依我看,这髬髵比马还野,更需要驯化,我帮你驯化一番,岂不是更好?” “好个屁!”鬼麋怒道,“即使它野得没边、需要驯化,那驯化它的人也应该是我!我把它捉进来,费了那么多力气,还没来得及骑呢,却偏偏让你这个老家伙占了先。这就好比我娶了一个黄花闺女,还没来得及碰她一指头,你就跟她有了肌肤之亲,这笔账怎么算?” 鹰嘴炎魔闻言惊愕,说道:“嗨嗨,小友,比方可不是这么打的,咱们之间哪有什么夺妻之恨呢?还是就事论事比较好,不然的话,我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鬼麋白他一眼,“你当初打算对我夺舍,这已经犯了死罪,只是因为我慈悲为怀,没有痛下杀手,你才能活到现在。论起你的本心,是想要我的命,这岂不是比夺妻之恨还让人愤恨?” 鹰嘴炎魔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鬼麋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冤枉他,他当时确实是要夺鬼麋的舍,不过是鬼使神差地没夺成而已。而今,他成了鬼麋的魂奴,那就更夺不成了。 鬼麋不清楚鹰嘴炎魔现在的状况,作为曾经的至尊,鹰嘴炎魔自己却十分清楚,自从进入鬼麋的小乾坤,他就已经是鬼麋的魂奴,鬼麋只要想杀他,动动神念就能办到。 所以,在鬼麋面前,他只能顺从而不能抗拒。 “小友,那确实是我的过错!”鹰嘴炎魔于是说道,“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已经沦落到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难道你还要对我下手不成?你可别忘了,咱们魔人一家亲,一家人不能害一家人。”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更可恨了!”鬼麋怒气不解,“你对我夺舍,这难道是魔人一家亲的表示?你当初一直对我隐瞒魔尊身份,这也是魔人一家亲的表示?论起这些,一刀宰了你都不能彻底释放老子心中的怒恨。还好老子大度,不跟你纠缠过往的事。不过,我奉劝你从今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为好,省得老子生起气来,跟你老账新账一起算!” 鹰嘴炎魔蹙眉回应道:“小友,这些意气用事的话,你还是少说些吧。这里是你的小乾坤,我就是再能折腾,还能折腾到哪里去?你尽管放心,我不但不是你的累赘,还会成为你的助力,你一旦遇到什么强大的对手,我就可以随时助你一臂之力,这是魔人一家亲的真正体现。” “哼,希望你说到做到!”鬼麋冷着脸说完这话,便从小乾坤里退出来,继续琢磨自己的心事。 思来想去,他认为自己不能继续待在妖域里了,必须见好就收。过多的贪心可能引致过多的祸患,得不偿失。他在妖域里取得了不少收获,现在出去已经值了。 第38章 魔人杀 第38章 魔人杀 心思既定,他不再继续在妖域里头停留,沿着一直前行的路线前进,打算尽快冲出去。 路途之中自然遭遇了一些妖风,他都有惊无险地闯过去了。 堪堪抵达妖域的边缘,他赫然发现一群人围坐在那里谈笑。 除了绿老髯兄弟之外,他在妖域里头没有碰到其他任何人,这妖域边缘处却突然出现一群人,让他感到很是怪异。 他本能地想避开那些人,怎奈那些人却已然看到了他。 “喂,兄台,相逢便是缘分,在妖域里相逢更是难得的缘分,过来一叙如何?”人群之中有人扬声说道。 人家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他缓缓飞到那群人身边,降落下来,笑道:“诸位竟有恁般雅兴,在这妖域里头谈笑自如。” 人群中一个褐衣老者笑道:“谈不上雅兴,这是我们正大门门人每年都必须做的功课。兄台雅兴倒是不低,竟敢只身在妖域里头游荡,着实令人佩服!” 鬼麋回应道:“老兄高抬了,我这也是不得已之中进来寻些机缘,孰料机缘没找到,却遭遇了许多凶险,差点将性命都搭进去。” 褐衣老者笑道:“在这妖域里头寻找机缘,无异于与虎谋皮,你没搭上性命就算不错了。据我所知,进来寻找机缘的人,十有八九都葬身在了这里,跟他们相比,你的造化已经很好。” 鬼麋颔首称是:“嗯,确实如此。还是你们正大门考虑得周到,一进来就是一群人,相互之间能够有个照应。” 众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鬼麋心里有些发毛。这些人要是什么歹人、联起手来对付他,那他就彻底遭了。 好在那些人笑过之后仍自安坐当地,并没有对他出手的意思。 褐衣老者说道:“看来兄台还是没明白我刚才所说的话。我们正大门门人来妖域,并不是为了寻找什么机缘,而是在这妖域边缘处做那每年都要做的例行功课。至于深入妖域寻找机缘,我们从来不动那个心思。那重重凶险,并不是人多力量大就能克服的,有时候人多反而会坏事。人越多,陷进去的可能就更多。” “嗯,老兄所言不差。”鬼麋应道,“妖域里头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老兄,你们待在这里,难道不怕那些黑风暴什么的?” “呵呵!”褐衣老者笑道:“兄台有所不知,这个地方从来没什么黑风暴,一向安全得很。” 鬼麋闻言思忖,暗道:看来这妖域里头确实是十里不同天,他跟绿老髯进入妖域之际,便在妖域的边缘处遭遇了黑风暴,而这里同样是妖域的边缘,却从来没有黑风暴。进来寻找机缘的人如果知道这些蹊跷,恐怕就会选择合适的地方进入,从而也就不会在黑风暴中丧命了。 以此而论,那些因遭遇黑风暴而丧命的人实在冤屈得很。 褐衣老者见鬼麋顾自愣怔,于是说道:“兄台,我适才说过,相逢便是缘分,咱们相互认识一下怎样?我叫难巧,兄台的名讳是——” 鬼麋听褐衣老者说自己是难巧,心中不由纳罕起来。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姓氏。然而在鬼麋看来,除了魔人的姓氏有些古怪之外,常人的姓氏都比较正常,而这个褐衣老者却偏偏姓难,在古怪程度上简直跟魔人的姓氏有得一比。 “啊,我叫怪手!”鬼麋一边寻思一边回应。 “怪手?”难巧皱着眉头说道,“兄台,你这个名字有些古怪,我从前所接触的人之中从来没有姓怪的呢。” 这个老家伙,明明是自己的姓氏古怪,却偏偏说老子的姓氏古怪,真是只看到别人黑而看不到自己黑! 鬼麋一边腹诽一边说道:“啊,老兄碰到我,不就知道有这个姓氏了?苦与难是同胞兄弟,还有姓苦的呢,兄台想必知道吧?” “嗯,姓苦的我倒是接触过。”难巧点头说道,“你看,咱们人类就是这样,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鬼麋暗道:老家伙,你这话倒是没说错。要是知道老子是魔人,你注定会大吃一惊! “啊,老兄,”鬼麋一边活动着心思一边说道,“你刚才说是在做功课,请问所做的是什么功课?莫非也像学生那样读写背诵书籍上的文字?” 难巧看一眼鬼麋,笑道:“你这猜得可差远了。我们都是武者,又不是学子,鼓弄那些文字干什么?我们要做的功课就是魔人杀。” 什么,魔人杀? 鬼麋听罢这话,当即恼怒并警惕起来。 面对他这样一个魔人,难巧这个老家伙竟然说什么魔人杀,这简直是在突破他所能忍受的底线!这些家伙老神在在地坐在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等他,要将他这个魔人杀掉? 想到这里,鬼麋当场就要发飙,跟这些正大门的门人拼杀起来。被动应付是死,主动出击也是死,为什么不主动出击、死得慷慨激昂一些呢?英勇就义,总比窝窝囊囊地被杀来得痛快些。 可是,接下来转念一想,他又瞬间改变了想法。他那魔人的身份,连绿老髯那样的大能都未能识破,这帮家伙应该不会知道。既然如此,难巧所说的什么魔人杀就未必是针对他,而是另有所指。 想到这里,鬼麋按捺住心中的火气,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兄,你这魔人杀的意思是——” 经过难巧一番解释,鬼麋方才明白魔人杀究竟是什么。 根据难巧所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区域有一个地下洞穴,洞穴里头生长着一种叫做黑粟果的野果,这种野果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汁水之中包含着一些黑色的气体,这种黑色气体类似魔气,所以黑粟果又被称为魔果。 人们将黑粟果吃下去之后,黑粟果中的黑色气体并不会完全被胃肠消化,而是可以经过适当的激发,从皮肤的毛囊之中冒出来。由于体质不同,不同的人吃下黑粟果之后,经过激发所冒出的黑气数量并不一样,有的人冒出得多,有的人冒出得少。 这魔人杀,就是通过相互拼杀,将吞食了黑粟果的武者体内的黑色气体激发出来,所激发出的黑色气体越多就越成功。 明白了什么是魔人杀之后,鬼麋还有一些困惑,于是开口问道:“老兄,这明明是一种简单的拼杀游戏,你们为什么偏偏将它称为魔人杀呢?” 难巧笑道:“是拼杀游戏不错,可是那吞食了黑粟果的人体内的黑色气体被激发出来之后,身周都是那种气体,是不是像个魔人?” 第39章 天赋异禀 第39章 天赋异禀 “嗯,老兄要是这么说,那他倒是真像个魔人。”鬼麋闻言颔首。 “照啊!”难巧说道,“你再说说,我们跟他轮番拼杀,弄得他像个魔人,这是不是就像跟魔人拼杀?如果这还不能叫做魔人杀,那什么才能叫魔人杀?你不知道,跟他拼杀的时候,我们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跟魔人拼杀的快感呢!” 这话依然对鬼麋有不小的刺激,然而他只能忍着,无法发作。 难巧却很是得意,说话之际含笑左顾右盼,向同伴们释放着心中的快活。 “老兄,你刚才还说这是做什么例行功课,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功课呢?”鬼麋忍着气问道。 听到鬼麋这么问,难巧将自己的得意之情收了收,说道:“兄台,你不知道,我们正大门地域内有个山洞,那山洞甚为诡异,不时冒出些魔气一般的黑气。宗门高层请人看过之后,认为那可能就是魔气。” “哦?”鬼麋闻之心喜。米洛星是常人居住的星球,居然也有魔源,这对像他这样的魔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如果那真是魔源,他不妨考虑去那里生活,通过魔源的滋养得以尽快成长。 情形如何,须得好好向难巧打探一番。 怀着这等心思,鬼麋继续问道:“老兄,如此说来,那很可能是个孕育魔人的魔源,你们正大门难道就没采取些措施将它铲除?” 难巧叹口气,说道:“唉,我们每年做这魔人杀的功课,还不就是为了限制它!据那高人所说,如果那真是魔源,铲除是铲除不掉的,只能限制它进一步成长。为此,宗门每年都要派人进去鼓捣一番,将它不断滋生出来的东西捣毁,使它无法进一步向外扩展。” “哦,这么说,你们正大门武者勇气可嘉,居然有那么多不怕魔染的敢死之人,兄弟我佩服得很!”鬼麋边说边拱手,“在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看来,这无异于赴汤蹈火呀。” “谁说不是呢!”难巧叹道,“若无适当的手段,不管谁进入那个山洞,那肯定都会受魔染。不过,有了黑粟果、魔人杀,情况就不一样了。” “哦?”鬼麋听难巧这么说,内心颇为诧异,“难道这黑粟果、魔人杀具有防止魔染的功能?” “确实如此!”难巧说道,“这黑粟果所冒出的那些黑色气体,恰好具有中和魔气的作用,能够保护进入山洞捣毁魔物的武者,使他们不受魔染。这就是一物降一物,你说巧不巧?” “啊,我明白了!”鬼麋连连颔首,“黑粟果所产生的黑气能够中和魔气,谁吃了黑粟果,去捣毁魔物的时候就不会遭受魔染。” “事情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难巧摇头说道,“吃了黑粟果的人,未必一定能从毛孔里冒出黑气,所以未必一定不受魔染。我们做这魔人杀的功课,就是通过轮番厮杀,看看哪几个人身上冒出的黑气多,到时候好派他们进去捣毁魔物。” “照我看,你们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鬼麋说道,“往年派哪几个人进去,以后还是派那几个人进去就是了,这还能有什么变化?你们又何必劳神费力地每年都要做这样的功课呢?” 难巧闻言,更是大摇其头:“错,错!兄台,你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对实际情况不了解。即便是同一个人,每时每刻的状况也不一样。比如我,去年可能身上冒出的黑气最多,到了今年那就不一定了,很可能是冒出的黑气最少的。如此一来,我去年去捣毁魔物,便能顺利完成任务,今年再去的话,那就相当于送死。兄台,你好好看看,我们这些人哪一个是傻子?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何必费这个劲!” 听到这里,鬼麋方才彻底明白事情的首尾。 聚集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正大门负责捣毁魔物的专班,专班人员在每年的固定时间进行相同的操作,操作程序是,众人齐齐进入妖域边缘黑粟果生长的地域,每个人都服食一些黑粟果,而后通过相互拼杀进行甄别,哪几个人身上冒出的黑气最多,就说明他们状态最好,就由他们去执行捣毁魔物的任务。 明白了这些事情,鬼麋立即动起了心思:既然那个魔源是自己所需要的,那么自己何不混进这个专班里头设法接近它呢? 于是,他开口说道:“诸位,清除魔患是咱们常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也想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难巧看他一眼,回应道:“兄台,清除魔患固然是常人的共同责任,然而这件事情存在一定的风险。你是个外人,不是我们正大门的人,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去冒这样的风险。你尽管放心,我们正大门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情。” 鬼麋转转心思,说道:“老兄,你先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你不知道,我体质有些特殊,或者说,天赋异禀,兴许服食了黑粟果之后不用特意激发就能冒出黑气,这对你们来说是不是一个难得的有生力量?” 他这么说,自然有十足的底气。即便不食用黑粟果,他也能冒出黑黑的魔气,并且想冒出多少就能冒出多少。作为魔人,随便冒出点魔气,那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 怎奈难巧却根本不相信。 “不用激发就能冒出黑气?”难巧盯着鬼麋说道,“你有没吃过黑粟果,怎么说得这么肯定?兄台,这等事情开不得玩笑的!” 鬼麋也瞪眼回盯着难巧,说道:“老兄,你要是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你们采摘的黑粟果在哪里,我马上服食一个,你们当场就能看到效果。” 说话之间,他开始左顾右盼,似乎想从哪个人那里讨要一个黑粟果来。 旁边一人笑道:“怪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那黑粟果还有三五日时间才能成熟,我们也在等,莫非你以为我们身上有现成的?” 另外一人说道:“怪手,你要是真有那样的本事,跟着我们干自然没问题,只怕你是吹牛。是骡子是马,只有服食了黑粟果之后才能看得出来。你如果真想跟着我们干,不妨耐心等几天,到时候再说。” 鬼麋回应道:“我当然有耐心,干大事没有耐心怎么成?我就怕你们出尔反尔,看到我有那样的本事却不要我。” “这你尽可放心!”旁边那人说道,“我们正大门的人都正大光明,从来不做出尔反尔的事。你要是真有那样的本事,即便难头领不要你,我也会带着你走。” “那我就多谢兄台了!”鬼麋急忙拱手致谢。 第40章 有生力量 第40章 有生力量 难巧却对自己的属下说道:“你们别给人家胡乱许愿,省得到时候害了人家!这等事情,咱们正大门里的人不得不做,人家跟它没有任何关系。万一这个兄台被魔染了,咱们到时候如何向他的家人、他的宗门交代?” 鬼麋闻听这话,当即回应道:“你要是担心这个,我看就是多余。我没有家人,又是个散修,即便死在那里,也不会有谁找你的麻烦。” 难巧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轻易让你去冒险。你这么说,好像自己的性命多么不值钱似的。” “生命诚可贵,可无论是谁,总得做点有意义的事不是?”鬼麋回应道,“这除魔的事情,谁都责无旁贷,我既然碰上了,那就得大干一场,岂能就此拂袖而去?” 难巧许是认为鬼麋有些一根筋,跟他讲不清道理,于是不再理他。 鬼麋见状,只好跟其他人闲聊。 五日后,黑粟果彻底成熟,一行人纷纷涌入附近的地下洞穴准备采摘。 鬼麋也缀在他们后头进去,装模作样地准备采摘。其实,他是想看看这些果子长得什么样、为何能够冒出那些能够中和魔气的黑气。 待得众人采摘完毕,鬼麋方才有机会靠近那些黑粟果。他看到,那些黑粟果就像葡萄一样,一串一串地长在粗壮的藤蔓上,却比葡萄大出五六倍,果形滚圆,成熟的果子表皮乌黑发亮,未成熟的果子表面黑中泛红,刚刚长出来的果子表皮却都是红色。 看到这一幕,鬼麋心中暗自诧异。这黑粟果成长过程中颜色变化那么大,应该可以称为变色果了。他猜测,黑粟果汁水中的那些黑气也应该是成熟以后才有的,未成熟的红色果子之中应该没有。 经过前面二十多个人的采摘,黑色的果子已经所剩无几。鬼麋仔细寻找,最终只找到了十多个成熟的黑粟果。不过,对他来说,这已经够了。 出得长着黑粟果的山洞,他看到正大门那群武者多数已经拼杀起来。显然,这些人都已经服食了黑粟果,正在通过相互拼杀激发各自体内的黑气。 那些正在拼杀的武者,并非仅仅是装模作样,而是拼杀得十分认真,就像跟真正的敌手拼斗。看样子,若是不拼尽全力,体内的黑气便激发不出来。幸好他们所使用的兵器都是钝器,不然的话一准有人会受伤。 难巧尚未加入拼杀的队伍,只是瞪着眼睛观看其他人的拼杀。 鬼麋故意走到难巧对面,当着他的面服下几个黑粟果,而后说道:“老兄,你来激发一下我体内的黑气怎样?” 难巧看一眼鬼麋,犹豫一番,说道:“那好,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 说着,掣出腰间的钝剑,开始向鬼麋出招。 鬼麋急忙摆手制止:“且慢!” 难巧收住招式,说道:“怎么,你是不是后悔了?” 鬼麋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钝兵器,须得向你的同伴借一件。使用自己的兵器的话,我怕伤着你。” 难巧闻言,扭头看向一个自己的同伴。那同伴会意,将一把钝剑向鬼麋扔过来。 鬼麋接过钝剑,摆好架势,对难巧说道:“好了,开始吧!” 难巧于是再次出招,招招直击鬼麋要害。 鬼麋一边招架,一边琢磨释放黑气的适当时机。假如一开始就释放黑气,那就显得太假了,容易让人瞧出破绽,还是盏茶工夫过后再释放比较好。 他随时能够释放的黑气自然是魔气,而单纯的魔气容易让人辨认出来,不过,如果他所释放出的是黄魔之气,那么魔气的味道便会被冲淡很多,再混杂进一些黑粟果的黑气,那就谁都不会以为它是魔气了。 打定主意之后,鬼麋一招一式地跟难巧拼杀一会儿,身上骤然冒出许多黑气。 难巧见状,立时停手,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很是吃惊,对鬼麋说道:“兄台,看来你果然是天赋异禀,竟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黑气!我那些同伴,激发了恁长时间,状态最好的才刚刚冒出一丁点黑气呢。” 鬼麋扭头看去,发现情况果如难巧所说,那十多个正自相互拼杀的武者,只有一两个身上冒出了少许黑气。 他将手中的钝剑掷还给那个正大门武者,对难巧说道:“老兄,你这回相信了吧,我是不是难得的有生力量?” “嗯,有生力量不假!”难巧面带欢喜,“我的同伴如果都像你这样,那该多好!” “人分种种,各有不同,哪能都像我这样!”鬼麋语带谦逊地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你们这些家伙,只要经过我的魔染,那就都跟我一样了! 鬼麋这样的表现,不仅难巧感到吃惊,正大门的其他人也感到吃惊。那些尚未投入拼杀的人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跟鬼麋交谈。 鬼麋问道:“诸位,那边拼杀得恁般激烈,你们为什么这么闲在?” 其中有人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例行功课,历来分为两班,一班拼杀,一班观看。只要拼杀的那班人中能够挑选出足够的毁魔人,我们这些观看的人就不必再拼杀了。” “啊,原来是这样!”鬼麋说道,“这样也好,你们能节省不少体力。” “毁魔这件事情,乃是旷日持久的事,不节省体力怎么行!”那人说道,“这全靠难头领的巧妙调度,怎么省劲怎么来。” “嗯,一半人拼杀一次便能毁魔,这样的安排确实高!”鬼麋附和着说道。 “不是拼杀一次,而是两次!”那人说道,“毁魔之前还得拼杀一次,激发出身上的黑气之后才能进洞,不然的话岂不还是会被魔染?” “啊,对对对!”鬼麋再次屈意附和,“那些进洞毁魔的勇士倒是非常辛苦。” 说话之间,那边厢的拼杀已经结束。 鬼麋冷眼看去,发现其中两个人身上冒出的黑气比较多,其他人身上冒出的黑气则很少。 难巧走到他们跟前,摇摇头说道:“唉,咱们要选三个人,而今却只有两个人符合条件,看来另外一班人还得比一场了。两轮魔人杀下来,方能确定最终的人选。” 鬼麋听难巧这么说,赶紧来到他身边,说道:“老兄,你要选三个人,加上我,符合条件的正好有三个人,你还让他们比什么?莫非你们玩魔人杀的游戏上瘾?” 第41章 鸟鸣涧 第41章 鸟鸣涧 难巧认真看一眼鬼麋,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定。 其他人见状,纷纷为鬼麋求情,七嘴八舌地说道:“头领,这位怪手兄弟执意加入咱们的队伍,又有恁般本事,不如索性收下他算了。他要是其他宗门里的人,你这犹豫来犹豫去的或许有些道理。他自己都说了,是个散修,你收下他,根本不存在得罪其他宗门的问题,那还犹豫什么?” 难巧斥道:“你们懂得什么!这是随时都可能掉脑袋的事,我不想让人家一个不相干的人无端送命。咱们身在正大门,做毁魔的事情乃是职责所在,人家怪手又不是正大门的,凭什么作这样的牺牲?” 鬼麋说道:“头领,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除魔兴道,跟每个人都有关系,你怎么能说跟我不相干呢?我有这个心意,又有这个本事,你这么排斥我,倒令人感觉不正常了。莫非你心心念念的只是玩一把魔人杀的游戏,而不是真正除魔卫道?” 难巧被鬼麋说得一怔,寻思一阵,瞪着眼问道:“你真的要加入我们这个队伍?其中的后果你都琢磨清楚了?” “当然!”鬼麋毫不犹豫地回应,“彼之砒霜,我之蜜糖,我愿意干这样的事,并且甘之如饴。”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他是魔人,对那魔源心向往之,别人畏之如虎,他则甘之如饴,恨不得早一点接触。 他当然知道,难巧一再拒绝他,乃是一番好心,生怕他因此丧命。这说明难巧与绿老髯一样,都是善良、厚道之人,然而,面对魔源的巨大诱惑,他却无论如何不能领难巧这个情。以慷慨激昂的言辞来实现接触魔源的目的,才是他唯一的选择。 难巧踌躇一阵,方才颔首说道:“好吧,我暂且收下你。不过,这件事情还得宗门高层允可,你先跟着我们回正大门,看看宗门高层如何定夺。” “那就多谢头领啦!” 鬼麋急忙表示感谢。 他知道,这件事情只要难巧同意,那就八九不离十,宗门高层的批准程序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魔人杀的事体已然结束,一行人于是穿越幻萼妖域边缘的狂风带,向正大门进发。 出得幻萼妖域,鬼麋感到这里的阳光比妖域里头的明媚了许多,妖域里头的阳光总让他感到有些阴恻恻的。 这样的感觉,在一定程度或许跟他的心情有关。在妖域里的时候,他一直提心吊胆,心情有些沉郁。出得妖域,他不再提心吊胆,并且因为有了对魔源的向往,心情舒畅许多。这不同的心境,导致他对同一件事物产生了不同的感觉。 两日后,一行人进入正大门。 正大门所占的地盘很大,方圆上百里,其中有平坦的地域,也有高低起伏的山峦,还有一些流经此处的河流以及水面不大的湖泊。 难巧所率领的魔人杀专班生活在一座小山上,山下就有一条溪流,不远处便是一个碧波荡漾的湖泊。 “这个地方好美!” 鬼麋站在山顶的建筑旁边,俯视着山下的景色,开口赞道。 “你初来乍到,自然觉得它美。”专班之中一个名叫奚风的回应道,“我们常年住在这里,已经感觉不到它美不美了。啊,对了,你是个散修,通常在哪里隐居?那里的景色如何?” “我隐居的那个地方叫做鸣翠山,”鬼麋说道,“顾名思义,它也很美。” 说话之际,鬼麋想到了邝星海。 他在鸣翠山隐居,乃是由于狂风领领主邝星海的帮助。而今他抛撇鸣翠山来到正大门,倘或邝星海知晓此事,心里会怎么想? 唉,世事从来难两全,还是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吧! 奚风笑道:“巧了,你隐居的地方叫做鸣翠山,咱们现在所在之处叫做鸟鸣涧!” 鬼麋闻言,轻轻一笑,说道:“确实有些巧,两个地名的意思几乎完全一样。既然如此,我生活在这里,是不是相当于没挪动地方?” 说笑一阵,奚风带着鬼麋往那座小楼里走,准备为鬼麋安排住处。 鬼麋停下脚步,说道:“老奚哥,我一向隐居、住在山洞里头,这小楼我可能住不习惯。” 奚风扭回头来盯着他,纳罕道:“这座小楼极宽敞,咱们二十多个人住,每个人都有好几个房间,住在里头也极其舒适,你有什么住不惯的?” 鬼麋苦笑道:“房间再宽敞,我也不会感到多么舒坦,还是愿意住在山洞里,这可能是长期隐居养成的贱性吧。老奚哥,这鸟鸣涧要是有什么山洞,那就最好了,我可以去那里住。” 他之所以要求住山洞,就是因为他是个魔人,如果跟大家住在一起,他那魔人的身份就很可能露馅。 奚风想了想,笑道:“呀,这里还真有个山洞,那山洞也很是宽敞,好像就是为你准备的,哈哈!” 说罢,冲鬼麋一摆手,带着他去那个山洞。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山洞,惊起那些在这里栖息的飞鸟。飞鸟扑棱扑棱地忽闪着翅膀从他们头顶飞过,弄出一阵喧嚣。 奚风笑道:“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鸟鸣涧了吧?别的东西没有,就是飞鸟多。” “嗯,这些飞鸟不错,叽叽喳喳地叫起来,让人不寂寞。”鬼麋回应道。从这些飞鸟,他想到自己在幻萼妖域里头捕捉的那几只小鸟,依旧幻想着其中有一只是绿老丹的化身。 打量一番山洞里的环境,鬼麋不由满意颔首。这个山洞跟鸣翠山的那个山洞差不多,足够宽敞,住在这里没什么问题。 “怎么样,兄弟,这里行不行?”奚风问道。 “行,行,太行了!”鬼麋含笑说道,“诚如老哥所说,这个山洞正是为我准备的。”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小楼里头取些生活设施来。”奚风说道,“铺盖之类的东西都是现成的,你取来用就是。” 鬼麋谢过奚风,随即去小楼里取来一些生活设施,从此便在这山洞里住下来。 其他人见鬼麋不住楼房却住在山洞里,出于好奇,纷纷过来探望,探望过后也就不再来了。 前往那个存在魔源的山洞捣毁生长出来的魔物的时间定在十天之后,其他时间无事可干,鬼麋便在鸟鸣涧附件四处游走,除了捕捉一些飞鸟之类的生物放进小乾坤之外,还用一些木头和兽皮做成一副马鞍,准备骑着髬髵在小乾坤里奔驰一番。 第42章 毁魔行动 第42章 毁魔行动 这鸟鸣涧周围有很多地方宽敞得足以跑马,他完全可以将那髬髵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让它在野外纵横驰骋,可是他害怕正大门的人觊觎,只好在小乾坤里过干瘾。 孰料,正待进入小乾坤体验纵髬髵奔驰的快乐,难巧却来了,说是门主要见他,于是他只好跟着难巧去见门主。 正大门门主吾浪,这些年来一直为宗门所在地那个山洞里的魔源所困扰,不得已之中成立了魔人杀专班,以便控制魔物的生长、蔓延。他曾经特意请高人来看过,据那高人所说,那个魔源,凭他们现在的能力确实无法清除,只能加以控制。而控制魔物生长、蔓延,需要有人近距离地跟已经生长出来的魔物接触,对门人来说这无异于以身饲虎。幸好那个高人知道幻萼妖域之中有一种叫做黑粟果的野果,野果汁水里头所冒出的黑气能够中和魔气,这才有了魔人杀专班的特殊操作。 鉴于常人谈魔色变,所以正大门当初成立魔人杀专班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加入,后来还是吾浪许以丰厚的酬劳,加以百般诱哄,并且允诺加入专班的人除了执行一年一次的毁魔任务之外,宗门不安排他们其他任务,这个专班方才成立起来。 专班运行数年以后,宗门里的其他一些人见专班人员一个个平安无事并且清闲自在,便开始心生羡慕,纷纷要求加入。 吾浪冷着脸对他们说道:“你们这些人,关键时刻贪生怕死,现在却来搞投机取巧那一套,即便自己不觉得丢脸,就不怕别人把你们看低喽?那些一开始义无反顾地加入专班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你们这些投机分子还是算了吧,专班不需要你们。再这么干下去的话,宗门可能也不再需要你们。” 那些人被吾浪毫不留情地训斥一通,只好灰头土脸地退下。 而今,吾浪听难巧禀报,道是一个名叫怪手的散修执意加入魔人杀专班,不但没有提任何条件,而且这个怪手天赋异禀、服食黑粟果之后身上所冒出的黑气比其他人都多,这就不能不让吾浪刮目相看了。 吾浪认为,这个怪手那特殊的体质很难得,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更难得。 所以,忙活完宗门里的一些急务之后,吾浪便让难巧来请鬼麋,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名叫怪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怪手老弟,欢迎欢迎,欢迎你加入我们正大门!” 一见面,吾浪就热情地拉着鬼麋的手,轻轻拍打着。 鬼麋却道:“门主,你误会了。我加入的是魔人杀专班,而不是正大门。” “哦?”吾浪闻言诧异,“怪手老弟,这魔人杀专班隶属于正大门,你加入专班,不就等于加入了正大门么?” 鬼麋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加入专班,是为了除魔卫道,没有其他意思。门主或许知道,我是个散修,平常散诞自处,可能受不了你们宗门里头那些规矩的约束。” “啊,原来你是这样的想法。” 吾浪轻轻点头。听鬼麋这么说,吾浪本来应该失望,却不但没有失望,反而对鬼麋越发敬重了些。鬼麋不愿意加入正大门,说明人家不想因此贪图加入宗门所能享受到的好处,品性高洁,这样的品性尤其难得。 难巧生恐吾浪生气,于是自作主张地替鬼麋解释道:“门主,怪手这么做,并非嫌弃咱们正大门,而是确实如他所说,不想受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他在鸟鸣涧,也没有跟专班人员一起住在小楼里,而是住山洞,散诞品性展现无遗。” 吾浪笑道:“你不必解释,我理解怪手老弟的心思。越是这样,咱们就越发不能怠慢了人家。怪手老弟恁般无私奉献,乃是门人们的楷模,我这个做门主的首先佩服。” “确实如此,”难巧接茬说道,“属下对怪手更是佩服得很。” “尽管怪手老弟只求付出而不求索取,咱们也不能白着人家。”吾浪对难巧说道,“回头我找些修炼资源,加上宗门里所奉赠的一些酬劳,你一并给怪手老弟带过去。” “好的!”难巧急忙答应。 鬼麋又假模假式地推拒了一番,吾浪却没容他推拒。 过后,难巧果然带了一笔丰厚的酬劳和一些修炼资源过来,鬼麋又是假模假式地推拒一番,然后喜滋滋地收下。 他并不认为这是吾浪愚蠢,而是认为自己伪装得巧妙。 迄今为止,他在常人世界里所作的一系列伪装都非常成功,魔人的身份没有暴露。接下来,他还要继续小心谨慎行事,尤其是在接近魔源的时候,不然的话就会前功尽弃。 到了既定毁魔的日子,魔人杀专班成员聚集在鸟鸣涧区域一个空阔的场地上,轮番跟鬼麋等三个被选定的毁魔人员拼杀,激发他们体内的黑气。 鬼麋三人都事先吞吃了从幻萼妖域里采摘来的黑粟果,经过约莫顿饭工夫的激发,身上都冒出了不少黑气,其中仍然是鬼麋身上冒出的黑气最多。 门主吾浪悄悄地隐匿在空中观察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这一情景,不由满意颔首,而后悄然退去。 魔人杀程序完成之后,难巧带着专班成员火速赶往那个存在魔源的山洞。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趁热打铁,以免毁魔人员身上的黑气消失殆尽。 路途之中,难巧又让鬼麋三人吞吃了一些黑粟果。到了存在魔源的洞口,难巧等人又稍稍跟鬼麋三人拼杀一番,直至看到他们身上冒出的黑气将全身包裹起来,方才让他们进去。 随同鬼麋执行任务的两个人,一个是奚风,另外一个叫做伊匐。 奚风一边往洞穴深处走,一边说道:“怪手,伊匐,咱们先分分工怎么样?到时候我先动手,伊匐第二个动手,怪手最后一个动手,经过一轮折腾,这一年来生长出的那些魔物必定会被收拾干净。” 伊匐表示赞同,说道:“嗯,就该这么安排。无论如何,怪手是新来的,不能让他打头阵。奚风,咱们两个谁先动手都是一样,我先动手也行。” 奚风正待回应,却听鬼麋说道:“二位,你们都别争了,这一次我一个人动手!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存心与你们争功,而是因为我有异常的禀赋,完全不怕魔染。” 奚风说道:“怪手,你可别这么说,咱们常人,哪一个不怕魔染?一旦被魔染,就会变得疯魔,下场惨不忍睹。” “是啊是啊!”伊匐接茬说道,“怪手,千谨慎万谨慎,遇到魔物就得格外谨慎,一不谨慎就会遭殃,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鬼麋笑道:“二位,你们别再说了,到时候看我的表现就行了。我是不是吹牛说大话,你们一看就能看出来。” 第43章 慷慨赴死 第43章 慷慨赴死 说话之间,三人来到魔源附近。 鬼麋放眼望去,看到山洞的尽头果然冒出些黑色的气体,并且从尽头处延伸出十丈左右的黑障,那些黑障贴着地面向外延伸,鼓起一个一个半人高的黑包。 奚风指着那些黑障说道:“怪手,咱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清除这些年年长出来的黑障,至于山洞尽头的黑气,那是魔源释放出来的,咱们对它无能为力。咱们身上所冒出的黑气,就是用来中和那些黑气和这些黑障之中的魔气的。” 他和伊匐都是魔人杀专班的老人,说这番话就是为了让鬼麋这个新来的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麋一边点头一边抽着鼻子闻那些黑色气体的气味,闻着闻着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到,那些黑色气体所释放出的似乎不纯然是魔气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其他味道。 作为魔人,他对魔气的感觉异常灵敏,那些黑色气体如果是纯粹的魔气,他一闻就能闻出来。 奚风看到鬼麋又是皱眉又是抽鼻子,于是说道:“怎么,魔气的味道不好闻吧?” “是不怎么好闻。”鬼麋一边虚言应付着,一边思忖那些黑色气体究竟是什么,竟然不由自主地迈步踏进了那些魔障里。 奚风见状,急忙喝道:“怪手,快回来!” 一边呼喝,一边伸出双手,想把鬼麋拉回来,怎奈鬼麋已经走到黑障的中间。 奚风和伊匐只好呆呆地盯着鬼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鬼麋走了一阵,方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回头看到奚风和伊匐那焦急的神情,笑着说道:“二位,你们没忘记我说过的话吧?我是特殊体质,这些魔物奈何不了我的,你们尽管放心!” 奚风、伊匐闻言暗忖:怪手你个该死的家伙,自己都进入黑障了,我们放心不放心的还有什么用! “你还是小心点吧,千万别大意!” 无奈之中,奚风只能这么嘱咐一句。 鬼麋冲着奚风和伊匐笑笑,旋即扭回身,继续朝前走。真正的魔气他都不怕,况且这又不是真正的魔气,小心个鸟! 须臾,来到山洞尽头,仔细观察那些黑色气体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赫然发现这山洞的尽头处居然还有一个竖洞,所有的黑气都来自那个竖洞。 这就有意思了,鬼麋心道。 这个山洞里头如果真的存在什么魔源,那魔源也只可能在竖洞里头。 稍稍寻思一阵,他果断地一头扎进竖洞,打算进去看个究竟。 奚风和伊匐见状,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那个新来的不知所谓的怪手,一头扎进魔源之中,注定凶多吉少,一条小命保不住了。 一时之间,他们犹豫着是否赶紧出去告诉难巧。与怪手的性命相比,捣毁魔物的重要性倒在其次。 犹豫过后,奚风叹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怪手的性命应该抢救不回来了,咱们还是先清除了这些魔物再说吧,省得两头都落空。” 伊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奚风和伊匐轮番上阵,几个时辰过后彻底清除了那些延伸出来的黑障,累得七荤八素,这才踉踉跄跄地走出山洞,向众人分说鬼麋的情况。 众人听罢,一个个神情严肃、默不作声。 盏茶工夫过后,难巧方才唏嘘着说道:“唉,怪手兄弟慷慨就义,是死是活,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咱们要是进去救他,一准是进去一个搭上一个,还是别做那些无谓且损失惨重的努力了吧。” 有人不解道:“头领,那个怪手看上去并没有发疯,如何不明缘由地做这等傻事?莫非他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难巧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问这些有什么意义?他发疯也罢,没发疯也罢,总之都是为除魔而死,咱们谁也别再说三道四!他是门主新近树立的一个楷模,而今他为除魔而死,那楷模的称号更加名副其实,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众人闻听难巧这么问,那老成些的急忙点头表示赞同,机巧些的则开始琢磨鬼麋此举背后的缘由,随后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一边离去。 难巧表面上替鬼麋那鲁莽的举动辩解,心里其实非常难受。他将鬼麋招纳进魔人杀专班,本意是要更加顺利地除魔,而今却招致这样的祸患,着实始料不及。这些年来,魔人杀执行任务一向很顺利,今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简直是节外生枝、自毁声誉。 怀着惴惴之心,难巧面色阴沉地向门主吾浪汇报鬼麋失踪的始末,请求处分。 吾浪闻讯,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良久方道:“难巧,这件事情,你准备如何善后?” 难巧蠕动着嘴唇,却没说出什么。 “从你这里,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今年的魔物发作得特别厉害。面对那些疯狂肆虐的魔毒,怪手义无反顾,慷慨赴死,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大无畏的精神!”吾浪正色说道,“因此,我不但不会处分你,而且还会对你进行表彰,对魔人杀专班进行表彰,并且追认怪手为荣誉门人,因为他是我们整个宗门的骄傲!” 说到激动之处,吾浪使劲拍起桌子。 难巧认真聆听着吾浪所说的话,并且仔细观察吾浪的神态,认定吾浪不是在开玩笑,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门主,您这么处置确实高明,属下佩服得紧!”难巧脸上的沉郁一扫而光,兴高采烈地说道。 “好了,赶紧回去准备吧!”吾浪说道。 难巧施礼告辞,兴兴头头地回到鸟鸣涧,向专班成员通报门主的指示。 正大门这边紧锣密鼓地筹备一应表彰、追认事体,进入竖洞的鬼麋却不知道人家已经将他当成了死人,顾自感受着竖洞里的气息。 他满以为这是个魔源,进了这里之后可以得心应手地应对其中的一切,孰料一进来便感觉这里的气氛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刚刚接触这个竖洞里所释放的黑气的时候,他已经隐隐感到那并非纯粹的魔气,如果不是见魔心切,稍微有点理智的话,他就不会不假思索地闯到竖洞离来。 进入竖洞,他越发真切地感受到那些黑气并不是什么魔气,不过是看起来像魔气的气体而已。如此说来,正大门魔人杀专班的那些操作实际上就是骚操作,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他自己贸然闯进竖洞,也不能不说是一个笑话。盖因他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这里的运行法则跟外头完全不一样。 第44章 倒吸 第44章 倒吸 他一头扎入竖洞的时候,由于身上还残留着从外界带进来的一些法则之力,所以尽管感到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却并未一下子栽到地上,待得降落到地面上之后,尝试着往上纵跃,却无论如何都纵跃不起来了。 沮丧过后,他不由暗道侥幸。倘若真的一头栽到地上,那么他势必会摔个骨断筋折。 下来容易上去难,如果他还想从原来的那个入口出去,那已经万万不可能。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惊慌。洞中的天地法则与外界不一样,说明它隐藏着一些玄奥,而对武者来说,玄奥便意味着机缘。机缘当前,端看身处其中的武者是否能够善于吸收利用,倘或操作得当,那隐藏的机缘或许唾手可得。 打量一番那弥漫于竖洞中的黑色气体,他开始调运全身的气劲,尝试加以吸收。 在幻萼妖域中吸收黄彪风的能量,他尝到了不小的甜头。如果没有那些能量,那么他就无法从容对付圈层虫,这条性命恐怕会像绿老髯那样撂在那里。 这竖洞中冒出的滚滚黑气可能也是一种奇异之力,而今他被困缚在这里,何不敞开吸收一些呢? 然而,开始吸收的一刹那,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他没能将那些四处翻涌的黑色气体吸进来,相反,体内的能量却被那些黑色气体吸了出去。 速度尽管极其缓慢,可是时间一长他也会受不了。 他在幻萼妖域中吸收的法则之力和黄彪风的能量固然很多,怎奈数量再多也不可能经受住这个竖洞的持续吸收,吸收到最后,他从外界吸收进体内的能量被抽取殆尽且不说,他那肉身和神魂之力说不定也会流失得精光。 这是极其可怕的情形,他不能坐以待毙。 为此,他变着法地多番尝试,试图摆脱体内能量外泄的困境,却无论如何都不奏效。 体内的能量被身周的黑色气体吸收着,身体的感觉就好像被一根粗大的绳索牢牢地捆着,这样的感觉本身就很不好受。 百思无计之中,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琢磨出了一个主意——他被黑色气体困缚住,乃是由于自己停留在这里不动,如果以足够快的速度逃逸,是否能够摆脱这一束缚呢? 心念及此,他立即想到了小乾坤中的髬髵,打算将髬髵释放出来,利用髬髵奔跑的速度帮他脱困。 如果连髬髵都被困缚在这里,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神念一动,那鬃毛闪着亮光的髬髵立时出现在眼前。 鬼麋盯着髬髵,摩挲着它的毛发,嘴里说道:“髬髵啊髬髵,老子的生死存亡已经寄托在你身上,你可千万不要让老子失望啊!” 说话之间,将那副早已做好的马鞍安放在髬髵的脊背上,纵身跨越上去,轻拍髬髵的屁股,嘴里疾喝一声:“走!” 髬髵会意,咴咴地叫唤几声,撒腿奔跑起来。 尽管不清楚这个竖洞有没有另外的出口,可是鬼麋却抱着强烈的一举冲出出口的期望。 他衷心希望髬髵能够跑起来并且有找到那个出口的能耐,至于髬髵有没有那个能耐,他则完全没有把握。 怀着期望而没有把握,这其实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 这说明,他已经到了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危急关头。 所以,骑在髬髵身上之后,鬼麋便使劲拍打起髬髵的屁股,好让它奋力飞奔,带着他尽快脱离这个诡异的环境。 髬髵咴咴咴地嘶吼几声,先是在原地转几个圈,身体直竖,差点把脊背上的鬼麋掀下来,而后放平身躯,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起来。 髬髵能够跑起来,鬼麋自然欢喜,然而,当看到髬髵径自向一个凝实的崖壁冲去的时候,鬼麋又立时惊呆了。 这个该死的髬髵,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开这样的玩笑,想一头撞在那坚硬无比的崖壁上!真要找死的话,也不见得非要这么死,这个家伙莫非疯魔了不成? 或者,受这个诡异的环境的影响,它的头脑完全不清爽了? 眼见髬髵直奔崖壁而去,鬼麋下意识地想从髬髵身上跳下来,以免自己被撞死。可是尚未待他采取行动,那髬髵已经将崖壁撞开一个豁口,继续向前疾驰。 十数息过后,鬼麋方才反应过来。 那看似凝实的崖壁处,原来隐藏着一个用肉眼无法发现的出入口,出入口的后面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髬髵此刻正奔驰在那个狭长的通道里。 想到这里,鬼麋不由暗道:感谢皇天,侥幸侥幸!得亏髬髵嗅觉灵敏,感应到了那个出口、这个通道,不然的话,老子就栽在那里了! 兴奋之中,鬼麋拍拍髬髵的脖颈,以示嘉慰。 髬髵咴咴地嘶吼两声作为回应。 尽管摆脱了那个诡异的环境,然而鬼麋却不知道这个通道最终通往哪里。这个通道并不是一个直道,而是左拐右拐的弯道,髬髵在其中奔跑的速度完全提不起来,这不由使它非常恼火,不时发出咴咴的嘶吼声。 鬼麋则不仅仅是恼火,而且非常焦灼。他好不容易从幻萼妖域里出来,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正大门的魔人杀专班,欣喜万分地准备去那所谓的魔源寻找些机缘,孰料这一切原来都是一场作弄一场空,弄得他狼狈不堪。直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自己将要去往哪里、通道的尽头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如果那通道的尽头又是一个诡异的环境,那他就真的倒霉透顶了。 第45章 重回妖河 第45章 重回妖河 怀着重重心事,鬼麋不再催促髬髵快跑,而是由它任意行走,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孰料,走着走着,迎面竟然吹来了妖风。 那妖风甚为强劲,吹得髬髵不停地咴咴嘶吼,鬼麋也感到了它侵入肌骨的力量,身体在髬髵背上一晃,差点跌落下来。 无奈之中,他只好再次催促着髬髵拼命往前跑,以便尽快找个避风的所在躲避妖风的侵袭。 这个通道很是狭窄,髬髵无法调头,并且沿途经过的地方并无避风之处,只能一路向前,看看前方有没有什么避风的所在。 在妖风的吹拂之中,髬髵尽管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仍然无法尽速奔跑,速度比在妖河里飞驰的时候差不多慢了一半。 顿饭工夫过后,方才来到一个岔道处,鬼麋急忙驱使着髬髵躲进岔道。 髬髵似乎是累了,居然一下子趴在地上,鬼麋也只好从髬髵身上跳下来。 像髬髵这等生物,寻常精力旺盛得很,即便在地下通道里行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需要休息。导致它劳累的原因,鬼麋猜测,应该是那正在吹拂的妖风。那灰黑色的妖风风力看上去不是多么强劲,可是一旦跟它接触,便能感受到它的剽悍。仅仅被吹拂了顿饭工夫,鬼麋便感到那些侵入肌骨的风力便已开始在他体内作妖。 于是,鬼麋从髬髵身上跳下来之后,不得不赶紧调运浑身的气劲,以化解那些妖风的余力对身体的侵蚀。 幸运的是,他体内还存留着一些黄魔之力,足以跟妖风之力抗衡。 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侵入体内的妖风化解殆尽。 听着主通道内那呼呼的风声,鬼麋不由发出一声浩叹。 这个通道里的小气候,就像幻萼妖域里的小气候那样变幻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刮起妖风,并且,除了妖风之外,可能还有其他祸害人的东西随时作祟。正大门的山洞里那个类似魔源的环境,可能正是这些妖风之类的物事所造就的。那个被误认为魔源的环境,虽则不是真正的魔源,却也是一个祸害人的妖孽之地,任何人只要陷入其中,那就注定会被它所吞噬。 想到这里,鬼麋情不自禁地看一眼正伏在地上闭目休憩的髬髵。他如果没有髬髵的帮助,就绝对摆脱不了那个类似魔源的环境,一条鲜活的生命也就撂在那里了。 庆幸之中,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那已经跌落过一次的武道修为再次毫无征兆地大幅度跌落,并且跌落的速度甚快,弄得他浑身筋脉运行不畅、肌肉僵硬。 这突然发生的状况,立时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进入幻萼妖域,他所面临的状况便开始起伏不定,时或碰到一些机缘、取得一些收获,时或遭遇一些凶险、蒙受一些损失,然而统算起来,还是得大于失,按理说他的修为不应该连续下降。诡异的是,他的修为竟然出人意料地连续下降了。如果从目前的仙皇级尊者跌落至仙帝级尊者,那么他在妖域之中一进一出,便相当于跌去了两个大境界。 他冒着丧命的风险进入幻萼妖域,原本是要寻找机缘的,而今虽然多少找到了一些机缘,然而自身的武道修为却连续跌落两个大境界,并且搭进了绿老髯一条性命,无论怎么说都是得不偿失。 假如回到鸣翠山,见到邝星海,人家问起其中的缘由,那该怎么回答才好? 两个时辰过后,主通道里的妖风停止了,鬼麋的境界也终于跌落到了仙帝级尊者。 那骤然吹起的妖风,似乎特意是为他的境界跌落进行奏鸣而来。 苦笑一阵之后,鬼麋拍着髬髵的脊背说道:“老伙计,我的修为下降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希望你不要出事。你要是出了事,那我就彻底完了。” 髬髵咴咴嘶吼两声,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似乎向鬼麋展示自己并没有出现意外状况。 鬼麋牵着髬髵从岔道里退出来,重新进入主通道,纵身骑在它的背上,说道:“老伙计,走吧,这里并非久恋之地!” 髬髵尥一下蹶子,继续向前奔跑。 鬼麋伏在髬髵的背上,警惕地防备着随时可能刮起的妖风,并且,每看到一个岔道,他就从髬髵背上跳下来,牵着髬髵进去休憩一阵。 他只有这一个髬髵,如果把髬髵累坏了,那么他就很难走出这个通道了。即便能够走出去,肯定也会累得精疲力竭。 数日后,又遭遇一阵妖风。这次的妖风比上一次更猛烈,幸好当时鬼麋跟髬髵正在岔道里休憩,没有受到妖风的伤害。 两次妖风的间隔时间约有五天。鬼麋判断,这应该是妖风发作的规律,不会轻易改变。 于是,接下来的五天时间内,他骑着髬髵放心大胆地在通道内行走,完全不担心那突起的妖风。 五日过后,估计妖风吹起的时间已到,鬼麋便牵着髬髵去岔道里躲避。 如此走走停停,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这里的情形与正大门山洞里的情形相类,也是一个深深的竖洞,只是这里没有正大门山洞里的那些能量。 鬼麋抬头打量一番这个竖洞,准备将髬髵收进小乾坤,而后自己纵身跳跃上去。只要这里的法则不限制飞行,他只身跳跃上去就没有任何问题。 孰料,就在他抬头打量的当口,座下的髬髵发出咴咴的嘶吼,紧接着一双后腿猛地往地上一蹬,整个身躯竟然稳稳地干拔起来。 髬髵竟有就地干拔的本事,倒让鬼麋吃了一惊。他平稳地坐在髬髵身上,打算看看它到底能否一举干拔上去。 但见那髬髵在干拔的过程之中,前后各有一条腿交叉摆动,似乎在为自己续力。 这个髬髵,看来灵智不低,竟然知道这等为自己续力的办法! 鬼麋一边观看,一边为座下的髬髵点赞。 不足十息时间,髬髵已经上升至竖洞的洞口。接下来,它伸出两条后腿往洞口的边缘处使劲一蹬,整个身躯奋力前冲,当即离开洞口,来到一块长满杂草的平地上。 鬼麋拍拍髬髵的屁股为它点赞,抬头一看,却瞬间傻了眼——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萼妖域中的那条妖河又是什么! 兜兜转转,原来又转回了幻萼妖域之中,这简直滑稽得不能再滑稽了呀! 第46章 行不得也哥哥 第46章 行不得也哥哥 颓唐地萎坐在地上,鬼麋一时之间恼怒不已。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在跟他开玩笑,反正是有人跟他开玩笑,不然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在幻萼妖域内外来回兜圈。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可能塞牙,此时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滋味。 早知如此,他何必非要加入正大门的那个魔人杀专班,去做这等没下梢的事呢? 如果没有那一举动,他就不会徒耗这番精力了。 人家魔人杀专班里的人没想着害他,是他硬要往人家那个圈子里钻、自找倒霉。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绿老髯。 绿老髯在侧的话,说不定会理性地劝他不要加入魔人杀专班。没有了绿老髯,他自己作抉择,许多事情就盲目得多了。 他很想去绿老髯尸身所在的那个山洞里看一看,思量一番之后又果断放弃了这一想法。 无他,倘若绿老髯神魂有知,就一定会笑话他。 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吧,赶紧脱离幻萼妖域才是正经。 这个妖域很是诡异,居然有连通外界的暗道,不用说,这是谁都想象不到的事情。他目前所知道的暗道只有一条,不知道的暗道可能还有不少。正大门那个山洞里类似魔源的东西,其实就是幻萼妖域所制造出的妖氛。 有此前车之鉴,今后如果再碰到那样的妖氛,势必要小心谨慎,因为那很可能也跟幻萼妖域有关。 琢磨一番心事、休憩一阵之后,鬼麋收起自己的髬髵,再次沿着上次出离幻萼妖域的路线飞行。这条路线比较安全,他心里很踏实。 飞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看到身下出现了一大片金合欢树,不由有些纳闷。他记得,上一次经过的时候,这里并没有什么树木,这些金合欢树难道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或者,这又是幻萼妖域所营造出来的一种妖氛? 那成片的金合欢树,硕大的树冠连接在一起,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灿灿的光,着实有些喜人。鬼麋看着这一景象,心思不由一动——他那疆域已然扩张的小乾坤,正需要这样的东西去充实,倘若将这片金合欢树挪移进小乾坤,岂不是一件美事? 怀着这一心思,鬼麋当即降低飞行高度,来到距离金合欢树树冠不足十丈的地方,却听到里头传出一个怪异的声音:“行不得也哥哥!” 嗯?这金合欢树里头莫非还有什么人或者其他生灵?即便真的有人或其他生灵,那他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喂,究竟是谁藏在金合欢树里头?”鬼麋于是高声喊道。 话音甫落,却见一只鹅一般大小的黑鸟从树冠里窜出来,站在树梢上,将那树梢压得一颤一颤的。 黑鸟转转圆溜溜的眼珠,开口说道:“是我们缘悭鸟在这里,不行呀?” 啊,原来是缘悭鸟,原来这些缘悭鸟又会说话! 鬼麋心中疑惑顿消,说道:“你们在这里就在这里,谁也没说不行。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缘悭鸟定定地看着鬼麋,眼神中透出些不屑:“你都明明白白地回应了,却还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是傻?” 鬼麋闻言,怔了一怔,方才明白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于是笑道:“我问的是行不得也哥哥那一句。” “哦——”缘悭鸟这回听明白了,说道,“我看你就是多此一问!” 这个回应,鬼麋很不满意,正欲继续发问,却听树冠里头又传来了跟先前一模一样的声音: 行不得也哥哥! 鬼麋听到这样的声音,冲着眼前的缘悭鸟点点头,说道:“啊,我知道了,那句话不是你说的。” “谁说都一样!”那缘悭鸟回应道,“反正你听了这句话就会出行不利,还是乖乖地待着为好。” “话不应该是这么说吧?”鬼麋笑道,“缘悭鸟而已,哪有什么一语成谶的能耐!”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这么想的。”缘悭鸟说道,“我们缘悭鸟之所以叫做缘悭鸟,那可是有讲究的。” “讲究?什么讲究?愿闻其详!”鬼麋笑道。 “你难道不晓得缘悭一面这个词吗?”缘悭鸟说道,“你要是不信我们缘悭鸟的话,那么跟我们见过一面之后就会死,再也见不到第二面了。这不仅仅是一个说法,而且是铁打的事实,不信你就试试。” 鬼麋笑着摇摇头:“你甭吓唬我,我还真不信。接下来,我会将这些树连同你们这些怪声怪气的鸟一起收走,你们将会长期陪伴我,咱们一定会天天见面。” “啊,原来你竟然藏着恁般恶毒的心思!”缘悭鸟立时恼怒起来,“怪不得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像好人呢。既然这样,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罢,发出一声尖溜溜的啸叫。 伴随着这声尖溜溜的啸叫,从金合欢树的树冠里扑啦啦飞出一大群缘悭鸟,那些鸟儿一飞出树冠,便将鬼麋包围住,齐齐向他扑来。 鬼麋躲无可躲,只好晃动身形应战,施展出万花振翮功夫,将自身功力幻化为无数道流光,击打着那些近身的缘悭鸟。 万花振翮乃是应付群攻的有效手段,特点是身形快速变换、移动,使对手于眼花缭乱之中摸不清攻击目标究竟何在。鉴于单个缘悭鸟的攻击力都不怎么强悍,所以鬼麋腾挪起来非常从容。 他的目的不是将这些缘悭鸟悉数击杀,而是尽可能收取,于是一边施展招式化解它们的攻击,一边趁机将它们次第收进小乾坤。 当收取了接近一半的时候,剩下的缘悭鸟似乎瞧出了端倪,再也不敢恋战,又扑啦啦地飞入金合欢树的树冠之中,消失在鬼麋眼前。 鬼麋对着金合欢树笑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老子马上就将这些金合欢树收取起来,你们现在想逃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话音落地,金合欢树里头鸦雀无声。 鬼麋不再犹豫,当即降落在地上,动手一棵一棵地挪移那些金合欢树。 那些缘悭鸟甚为机敏,直到这个时候,它们方才扑啦啦地冲出树冠飞走。或许在它们看来,鬼麋此刻正在地面上忙活,无暇升空追赶它们,这正是它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鬼麋倒也不贪婪,没有去追赶它们。在他看来,他所收取的缘悭鸟已经不少,用不着收取太多。这些缘悭鸟兴许有其他利用价值,然而他现在尚不知道如何利用,还是放过它们为好。 第47章 移栽黑粟果 第47章 移栽黑粟果 挪移了大约一半的金合欢树之后,鬼麋感到了疲累,于是坐地休憩。 看看眼前的金合欢树,再看看小乾坤里的金合欢树,它们同样摇曳着金黄色的枝叶,同样有缘悭鸟在树冠里栖息,内外呼应,这让鬼麋颇为满意。 这应该是自己在妖域里最后的收获了,鬼麋想道。这一趟的得失,一句两句话很难说清楚,尽量多收获一点总是不错的。 打点精神继续往前飞行,鬼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魔人杀,想到了黑粟果。这金合欢树和与之伴生的缘悭鸟是外界的珍稀物种,那黑粟果又何尝不是呢?先前不知道黑粟果及其功用倒还罢了,而今既然知道了,何不索性将它一并收走呢? 诚然,那黑粟果是魔人杀专班的专用物品,如果被他收走,魔人杀专班就无物可用了。问题是,魔人杀专班所认定的魔物并非真正的魔物,只不过是看起来像魔物的东西,他们连年忙活,其实是无的放矢,完全没有意义。既然如此,他收取黑粟果也就完全不存在不道德的问题了。 打定主意之后,鬼麋粗略确定一下目标,直奔黑粟果所在之处而去。 他对那个地方的记忆有些模糊,然而相信自己能够找到,不过是多花费些工夫罢了。 果然,绕了一点路,花费了少许功夫,他如愿地找到了黑粟果生长之地。 进入地下洞穴,看着那一株接一株的黑粟果,他情不自禁地抿着嘴欢笑起来。对他来说,这些黑粟果都是潜在的宝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 看似有用的东西,必须提前储备,这就叫做有备无患。 高新归高兴,他并没有兴奋得昏了头。 他隐隐猜测,像黑粟果这样的妖孽果,可能需要特定的生长环境,不一定在哪里都能存活。小乾坤里的环境跟妖域不太一样,如果黑粟果不能在小乾坤里存活,那他就白忙活了,这些黑粟果也就被无端糟蹋了。 所以,他需要先试验一番,看看黑粟果到底能不能在小乾坤里存活。 于是,他先将五珠黑粟果挪移进小乾坤,而后静静地坐在洞穴里,静观那些黑粟果的生长情况。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黑粟果刚被挪移进去,在金合欢树丛里栖息、游戏的缘悭鸟便蜂拥来到它们旁边,先是伸出长喙在那些未成熟的果实上轻啄一番,继而一口一个黑粟果地吞吃起来。 这一幕,简直把他看呆了! 缘悭鸟这等灵智颇高的鸟儿,为什么这么喜欢吞吃黑粟果呢?莫非黑粟果的味道很香甜? 不对!他自己也吞吃过黑粟果,并没有感觉到它有什么香甜的味道,它的味道反而是苦涩的。 为了验证一下,他又摘了几个黑粟果送到嘴里,那味道果然是苦涩的。 这些该死的缘悭鸟,究竟为什么吞吃黑粟果呢?老子将黑粟果移栽到小乾坤里,乃是为了让它在那里生长,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这些鸟来吃它! 鬼麋正自这么想着,又赫然发现缘悭鸟将那些黑粟果吃光之后纷纷飞到鹰嘴炎魔的头顶上,向他吐出黑气。而鹰嘴炎魔似乎害怕那些黑气,赶紧抱头躲避,缘悭鸟却一直追着他不放。 嗯,这就有意思了呀! 鬼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不由为鹰嘴炎魔感到悲催,又不由有些窃喜。鹰嘴炎魔害怕这些黑气,说明这些黑气就是鹰嘴炎魔的克星,从今往后,要对付鹰嘴炎魔,只消往他身上喷些这样的黑气即可,岂不是简单得很? 鬼麋一边想,一边继续向小乾坤里挪移黑粟果。这一回他长了个心眼,为了避免这些新移栽进来的黑粟果再让缘悭鸟吃掉,他在黑粟果周边设下了禁制。 缘悭鸟折腾鹰嘴炎魔一阵,发现了那些新移栽进来的黑粟果,又要飞过去啄食,却被禁制所阻挡,一个个急得哇哇乱叫。 鬼麋索性不理它们,顾自观察着黑粟果的长势。 在洞穴里耐心等待四五天时间,鬼麋看到那些移栽进小乾坤的黑粟果没有丝毫干瘪、枯萎的迹象,便放心大胆地将所有的黑粟果都移栽了进去。 移栽进去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在洞穴里待着。 这是他的小心谨慎之处。大规模移栽与小规模移栽不同,小规模移栽不出现意外状况,并不意味着大规模移栽不会出现意外状况,他仍然要耐心观察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再走。 为了保证移栽成活率,他还特意将这里的泥土多挖了一些。 闲来无事,他进入自己的小乾坤,来到鹰嘴炎魔身边,问道:“老鬼,缘悭鸟所喷出的黑色气体,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鹰嘴炎魔瞥他一眼,说道:“怪手,你就是想折腾人,也不该这么折腾吧?那些该死的鸟儿,又不通人性,觉得喷吐黑色气体好玩,就一个劲地喷,喷完了还想喷,这算怎么回事?无论你对我有多大的敌意,我还是那句话,魔人一家亲,咱们为什么非要一家人对付一家人呢?” 鬼麋笑道:“老鬼,你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晚了么?如果你当初跟我一见面的时候说这样的话,那才是真心把我当成了一家人。后来,你的魔人身份被绿老髯识破,自己不甘心被灭,反而企图对我夺舍,这是不是你做的事?绿老髯是常人,要夺舍的话,你也应该去夺他,为什么非要夺我呢?这样的事你都做了,回过头来你却跟我说魔人一家亲,说这话的时候你脸上不发烧、心里不发烧吗?” “我承认,那的确是我的错。”鹰嘴炎魔说道,“可是,谁还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我对你夺舍,又没有夺成,你现在仍然好好地活着,况且我已经打算痛改前非,你还想怎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莫非硬是要将我打进十八层地狱不成?” “我没有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的意思,可是也决不能让你胡乱放肆,这就是我的想法。”鬼麋冷脸回应道,“你知道,我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修为已经跌落了两个境界,待得境界跌落到无法降服你的时候,以你的品性,你一定会作妖。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不能任凭你作妖。” “哎呀,你这还是把我放到敌对的立场上了呀!”鹰嘴炎魔唉声叹气道,“你为什么偏偏不考虑咱们两个联手的事呢?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长处,咱们两个一旦联起手来,就必定会所向披靡。对咱们魔人来说,这常人的世界处处隐藏着凶险,魔魔联手才是取胜之道。” “我现在安全得很,不需要跟你联手,你只需消消停停地在这里待着就行。”鬼麋说道,“你说你已经痛改前非,我却完全没看到你应有的表现,在我看来这都是空话!” 第48章 再遇难巧 第48章 再遇难巧 鹰嘴炎魔着急道:“喂,怪手,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这一向表现很规矩,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还让我如何表现?” “哼!”鬼麋嗤道,“你那些弯弯绕,别人不清楚,我可清楚得很。你先前跟我卖了不少关子,比如说什么业腥草、宿业场、奇异之力,后来却又闭口不谈,打算吊老子的胃口,你以为老子是傻子?你还有什么弯弯绕,尽管绕出来,好让老子知道你到底有多少花花肠子!” 鹰嘴炎魔闻言,当即苦笑起来,说道:“怪手老弟,这你就冤枉我了。我跟你说的那些东西,连我自己都只知道那么多。那业腥草,我在武道进阶过程中曾经多番寻找,却一直没找到,如果找到了,我去宿业场多吸收些奇异之力,兴许就不会在跟白蝗奴的生死拼杀中陨落。我是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却一直认为我虚头巴脑,这对我是莫大的不公平,十分不公平!” 鹰嘴炎魔一个劲地装无辜,鬼麋一气之下不再理他,在地下洞穴里踅摸一阵,看到再无什么东西值得收取,便从洞穴里出来,准备离开妖域。 孰料,来到地面上之后,这里却突然刮起了妖风,他不得不返回地下洞穴躲避。 据魔人杀专班成员所说,这里一向风平浪静,而今为什么突然刮起了妖风? 鬼麋坐在地上、倚着洞壁,心中发出这样的疑问。 若说专班成员的说法不实,那也不见得,因为他们时常在这里出入,对这里的情况应该非常了解。 一个可能成立的解释,就是他将地下洞穴里的黑粟果全部移走,导致这里的生态发生了改变。那黑粟果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具有大用,是这个地方生态环境中的重要一环。 妖域不同于外界,各种事物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哪怕一种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物事消失,可能都会引致整个生态链的重塑。 这个时候,鬼麋方才意识到自己移栽黑粟果之举太过鲁莽。 他正自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突然听到洞口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扭头看去,发现从地面上进来三个人。 警惕之中,他当即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三个人,赫然发现他们竟是魔人杀专班成员,那走在前头的便是难巧。 看到这三个人,鬼麋不由一怔。 三个人看到鬼麋,也不由一怔。 鬼麋愣怔的原因是,他将地下洞穴里的黑粟果全部收走,尚未离开,却好巧不巧地被难巧等人堵截在这里。他们来这里,肯定是为了查探黑粟果的生长状况,一旦发现黑粟果彻底消失,便会怀疑是他做的手脚。倘若人家问起来,他该如何回答? 难巧等人愣怔的原因是:这个怪手,不是跌入魔源消失了么,怎么偏偏出现在了这里?既然如此,那么他又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呢?起死回生之后,他又是如何脱离那个魔源的? 此时此刻,鬼麋心里琢磨的只有一个问题,而难巧等人琢磨的却是一系列问题。 各自愣怔过后,鬼麋率先开口:“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难巧接着反问:“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啊,这个问题,那就说来话长了。”鬼麋一边琢磨着说辞一边回应,“我当初一个不小心,失足跌落那个魔源,自以为必死,没想到的是,进入魔源之后,那里竟然生出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将我瞬间推出了那个竖洞。” “嗯?”难巧听得眉头紧锁,“你是说,那魔源不但没有伤害你,反而把你一下子推出去了?这怎么可能呢?” “没什么不可能。”鬼麋说道,“兴许因为我不是魔人,它才将我排斥出来吧。据我所知,魔人非常排斥异己,想必魔源更是这样。”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难巧微微颔首,“那你又是如何跑出来的呢?据我们所知,那里是没有任何地下通道的。” 鬼麋稍稍沉吟,说道:“有地下通道,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不过,那个地下通道不是通往外界,而是通往幻萼妖域。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那个地下通道里走出来,再次进入妖域,回想起咱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于是来到这里,没想到咱们又在这里聚首了。” 鬼麋与难巧对话的当口,魔人杀专班另外两个成员去了黑粟果生长的地方,发现那里空空如也,于是急忙回来禀报难巧。 “头领,那些黑粟果都消失了!” “嗯?”难巧闻言,心中顿时一惊,赶紧前往那里察看,却哪里还能看到黑粟果的踪影! 难巧一张脸立时黑起来,转回身,直眉瞪眼地看着鬼麋,喝道:“怪手,这该怎么解释!” 鬼麋见难巧变了脸,浑身打个激灵,却不得不强作镇定,摊摊手装无辜:“头领,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我来的时候,那些黑粟果就不见了。我本来想,避过这阵妖风之后,就去正大门给你通风报信的。” 难巧恶狠狠地点着头,说道:“哦,你原本想着避过妖风之后就去正大门报信,我们来了这里你却一个字都没提,这不是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鬼麋只好继续装无辜:“头领,没你这么冤枉人的!你一来就问我如何从魔源里头逃生的事,我哪里来得及跟你说黑粟果的事?我可没长着两张嘴!” “我当然知道你没长着两张嘴!”难巧斥道,“问题是,这里的黑粟果没了,你的嫌疑最大!这黑粟果的事,除了我们魔人杀专班里的人之外,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黑粟果是我们正大门救命的宝贝,也是我们魔人杀专班成员的饭碗,我们自己肯定不会破坏它。有可能破坏它的只有你,而你又恰好被我们在这里撞了个正着。联系到你诡异地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依我看,你现在已经不只是存在破坏黑粟果的嫌疑,而是坐实了存在破坏黑粟果的事实!” 难巧一口咬定鬼麋就是破坏黑粟果的人,魔人杀专班另外两个成员也在旁边吆五喝六地给难巧帮腔,弄得鬼麋心里不停地打鼓。这件事的确是他干的,人家并未冤枉他,可是这件事他又无论如何不能承认,不然的话结果会更糟糕。 一时之间,他只能摇头苦笑。 落到现在这个尴尬的境地,还是因为自己贪心不足惹的祸啊。如果懂得分寸、见好就收,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先前明明琢磨得很清楚的事情,一到关键时候就犯糊涂,着实不该! “那个,头领,”鬼麋一边埋怨着自己一边分辩道,“你认为我有破坏黑粟果的嫌疑,这完全可以理解,谁让我参与了魔人杀专班的行动又好巧不巧地在你们来之前出现在这里了呢?可是你想过没有,这幻萼妖域是个公共地域,咱们能发现黑粟果,别人未必不能发现。” 第49章 禁闭 第49章 禁闭 难巧直直地盯着鬼麋,说道:“你这说来说去的,无非都是为自己辩解,这编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能服人!这里原本是一片风平浪静的区域,一般情况下谁会往那地下洞穴里头钻?他就算钻进去、发现了黑粟果,也不一定敢轻易采摘,更甭说一举将它彻底毁坏了。谁进了妖域,都会特别小心,不会那么鲁莽。” “头领的意思是,那黑粟果就是我破坏的,我就是那罪该万死的人?”鬼麋问道。 “是不是你,我们会弄个水落石出。”难巧冷脸说道,“你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必须跟我们回正大门配合调查!” “什么,去正大门配合调查?”鬼麋故意装出哭腔,“哎呀,这可冤枉死我了呀!” “你现在叫屈也没用,”难巧说道,“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为好,不然的话可能会多吃些苦头。” 到了这个时候,鬼麋只能乖乖地跟难巧他们走了。甭说他现在修为跌落得厉害、打不过难巧他们,纵使打得过、一时逃脱,过后正大门也会四处寻找、捉拿他。 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将无辜装到底,来个打死不承认,结果或许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我跟你们走!”鬼麋爽利回应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们尽管调查就是。” 待得外头的妖风停歇,四个人一起飞往正大门。 鬼麋被难巧三人包围着,活像被押解着的犯人。 来到鸟鸣涧,难巧等人将鬼麋安置在他原先居住的山洞里,并调来了更多的人在外头看守,自己则去向门主吾浪禀报。 看守人员之中便有奚风。 奚风看着坐在洞里垂头耷脑的鬼麋,说道:“怪手,你这个名字起得名不副实呀。我看你不但是手怪,而且整个人都怪怪的。” “谁说不是呢!”鬼麋回应道,“我要是不起怪心,径自走掉不就好了,何必要去那个长着黑粟果的山洞里转悠,弄得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你这自说自话,本身就透着怪异。”奚风说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当初掉进魔源里头,宗门以为你牺牲了,将你树立成了慷慨赴死的楷模,号令所有人向你学习,你一时之间占尽了所有的风光。可是现在,你却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让那慷慨赴死的楷模成了笑话,宗主会怎么想,门人们又会怎么想?再者,你诡异地逃生之后,远走他乡也就算了,宗门即使知道你还活着,也会装作看不见。现在倒好,你逃出去之后,偏偏去了长着黑粟果的那个洞穴,又偏偏被头领撞个正着、当成嫌疑人押了回来。如此一来,你就是长着十张嘴,都未必能够把自己抖搂干净。” “唉!”鬼麋深深地叹口气,其中似乎包含着诸多无奈,“你的话没错,这其实都怨我。一则是怨我自己欠考虑,二则也算是鬼使神差,该让我有这么一番挫折。受苦的命,该受的苦不受也得受,无论如何都脱不开。” “我劝你还是先别这么自怨自艾为好,多想想如何应对宗主的拷问比什么都强。”奚风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自私的人,不然的话也不会要求加入魔人杀专班、义无反顾地去毁魔。可是,不自私不代表没问题,问题弄不清楚,宗门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不只是针对你。” “奚风,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清楚。”鬼麋蹙眉说道,“问题就在于我很可能说不清楚。我自以为能说清楚的事,人家可能会不信,你让我怎么办?” “你可别问我,我完全帮不了你。”奚风回应道,“该怎么办,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如何晓得!” 鬼麋闻言,当然明白奚风说这话的意思。他现在是个嫌疑人,谁都怕沾包,所有事情都只能由自己来剖白、分说,别人即使能帮上忙,也不会主动帮他。 一时之间,鬼麋愁肠百结,哀叹不已。 那边厢,门主吾浪听罢难巧的汇报,面色很是沉郁。 鬼麋没死,而且被难巧当作破坏黑粟果的嫌疑人捉拿回来,这不由让他这个门主十分难堪。如果仅仅是这样,他难堪一阵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是,那些黑粟果没有了,从今往后,宗门没有了控制魔物的手段,一旦那些魔物蔓延开来,整个宗门便会遭受祸殃。 这是事关宗门存亡的大问题,他不能不严肃对待。 如果那些黑粟果真的是鬼麋破坏的,这个家伙就太可恶了,不杀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恨。 思忖一番之后,吾浪开口说道:“那黑粟果关乎宗门存亡,谁破坏黑粟果,谁就是与宗门为敌,咱们决不能放过他!那个怪手极有可能是破坏黑粟果的凶手,你们要严加审讯,不惜采用任何必要的手段,直至他如实招供为止!” “明白了,门主,属下知道怎么做。”难巧回应道。 “不过,这件事要秘密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吾浪嘱咐道,“如果真是他做的,那就让他秘密消失。如果不是他做的,那你们也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最终由我来定夺。” 难巧答应着去了。 回鸟鸣涧的路上,难巧内心陷入了纠结。 他将鬼麋带回来,为的是搞清楚黑粟果消失之谜,其实并没打算对鬼麋怎么样,更没打算要鬼麋的命。而今,门主吾浪却要求他对鬼麋刑讯逼供甚至悄悄将鬼麋杀掉,这就让他很是为难了。 不管怎么说,鬼麋是他曾经的同道,并且为清除魔物慷慨赴死,尽管现在看来那慷慨赴死有滑稽的成分。对这样的人遽下狠手,他非常不情愿。 然而职责所在,他又不能不对鬼麋下手。 诚如门主吾浪所说,破坏黑粟果之举实际上就是破坏宗门的生存环境,兹事体大,任谁都不会轻易放过,没有蛛丝马迹都要千方百计寻找蛛丝马迹,何况而今体现在鬼麋身上的不止是蛛丝马迹的问题,鬼麋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嫌疑人。 对这样的嫌疑人刑讯逼供,从维护宗门生存的角度说其实并不过分。 思忖再三,难巧打算先找鬼麋好好谈谈。如果能够谈出什么结果,那就不必对鬼麋动酷刑了。如果鬼麋不配合,那就另当别论。 他个人还是要做到仁至义尽。 于是,来到鸟鸣涧之后,难巧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自进入了鬼麋所在的洞穴。 “怪手,你现在感觉怎样?” 一见到鬼麋,难巧就开口问道。 “唉,我被你押回来,又禁闭在这里,感觉肯定好不了呀!”鬼麋苦笑道,“头领,你这么对我,难道忘了我先前是怎么做的了么?” “先前是先前,现在是现在,我希望你能搞清楚其中的区别。”难巧回应道。 第50章 立功表现 第50章 立功表现 鬼麋叹口气,说道:“头领,你究竟要我说什么呢?该说的我都说了呀!” 难巧说道:“该说的真的都说了的话,我们就不会将你关在这里了。我希望你明白,抗拒没有任何好处,坦白交待才有出路。我这不是吓唬你,这是宗门里的规矩,一向如此。” 这些话的意思,鬼麋当然明白,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回不了头,移栽黑粟果的举动一旦暴露,那他的罪名就坐实了。 难巧苦口婆心地跟鬼麋交谈一阵,没有谈出什么,于是唉声叹气地离开。 接下来只能对鬼麋动酷刑了,他原本不想这么做,心里有些疼痛。 对武者动酷刑,手段跟对普通人动酷刑差不多,结果却不完全一样。遭受酷刑的普通人受的是皮肉之苦,而遭受酷刑的武者除了遭受皮肉之苦之外,还会遭受神魂之苦,武道修为会因此下降甚至可能被彻底剥夺。 这样的结果非常残酷,难巧不想看到,他相信鬼麋也绝对难以承受。 事已至此,不想看也得看,不能承受也得承受,规矩不能破,善心不能发。 回到自己的居处,难巧将魔人杀专班成员召集起来,唉声叹气一番之后,传达了门主吾浪的意思,准备对鬼麋动酷刑。 专班成员也是唉声叹气一番,而后齐齐出动,来到鬼麋所在的洞穴。 难巧则没有出动,而是在自己的居处等待结果。 鬼麋见众人虎视眈眈而来、一个个黑着脸,料知大事不妙,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列位,你们要干什么?” “上手段,动酷刑!” 他听到的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回应。 “什么,动酷刑?你们没搞错吧?我可是立过功的!”鬼麋尖叫道。 他不能不着急,因为一旦遭受酷刑,别的且不说,他身体里的魔气便会被逼出来,那样的话,他的魔人身份就暴露了。在常人面前暴露魔人身份,他这个假扮常人的魔人注定性命不保。 “你还是别这么大呼小叫了吧,叫破嗓子甚至心肺都没用!”有人斥道,“功是功过是过,你立过功又怎样?况且,你那所谓的立功,里头藏着猫腻,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你究竟是如何从魔源里脱身的,说得清楚吗?这本身就是嫌疑,哼!” “嫌疑什么?”鬼麋兀自嘴硬,“那件事,我已经跟难巧头领说过了,他应该明白,而今却要让你们来给我动酷刑,他的心肠就这么狠?” “你误会了。”那人回应道,“给你动酷刑,不是头领的意思,而是门主的指示。你要是乖乖招供,或许会少挨一顿毒打,如果一味抗拒,那就怨不得别人了。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鬼麋寻思寻思,问道:“列位,我现在还有没有立功免打的机会?” 那人说道:“那就看你是不是真想立功了。如果跟我们玩什么弯弯绕,这顿打还是免不了的。” “你看,我又不傻,这个时候我怎会弄什么弯弯绕!”鬼麋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所认为的那个魔源,其实并非魔源,那些生长出来的东西也不是魔物。” “嗯?”那人闻言诧异,“你这么空口白牙地一说,我们就能相信?除非你拿出切实的证据!” “列位,你们应该不傻吧?”鬼麋反问道,“魔气是什么味道,你们总有人知道吧?我是进过竖洞的人,在那里待的时间不止一时半刻,如果那真是魔源,我早就被魔染了,怎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众人闻言,稍稍寻思寻思,均以为这话有道理。魔人的侵蚀性很强,魔源的侵蚀性自然更强,鬼麋掉进竖洞都没有被魔染,想必那个地方真的不是什么魔源。 如果那不是魔源,那么黑粟果被破坏就不是什么大事了,那些黑粟果即便真是鬼麋破坏的,也犯不上对他动酷刑。 “嗯,你提供的这个线索,我们会向头领、门主汇报。”那人说道,“如果证实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就少挨一顿打。如果你说的是假话,这顿打还是少不了。” 说罢,那人当即出洞,想必是向难巧汇报去了。 难巧闻言,思忖一番,认为鬼麋所说的话颇有道理,心中如释重负。如果事情真如鬼麋所说,那么正大门就不存在被魔化的隐患了,宗门的安全就有了保障,这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与此同时,鬼麋也不必再遭受酷刑,难巧的良心也不会隐隐作痛。 于是,难巧对那人说道:“你们继续好好看着怪手,别让他跑了,我这就去向门主汇报,看他如何定夺。” 门主吾浪听罢难巧的回报,沉吟一阵,也认为鬼麋的话有道理。可是,有道理并不等于没蹊跷。那个怪手既然知道那个被误认的魔源不是魔源,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才说呢?并且,据他所知,那个竖洞里头并没有水平通道,怪手又是如何跑出来的呢? 这些疑问,必须一一弄清楚。 于是,吾浪对难巧说道:“那个怪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交代这件事情,这说明他藏着不少鬼心思,我甚至怀疑他一开始加入魔人杀专班就别有图谋。相关的问题,你们一定要查探清楚。” “好的,门主,属下一定不折不扣地按照您的指示办!”难巧回应道,“如果所有问题都搞清楚了,鬼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如何发落他,得看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现在尚无法下结论。”吾浪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心怀同情,可是你要知道,许多时候,滥施仁慈是要坏大事的。” “属下明白!”难巧应道,“回去之后,我就带着他前往魔源那里验证。” “嗯,这件事情你必须是处小心谨慎,防着他那些鬼心思、小动作。”吾浪提醒道,“结果如何,务必及时向我禀报。” 难巧答应着出来,旋即来到鬼麋所在的洞穴,对众人说道:“我已经向门主汇报,咱们这就带着怪手去魔源,对他所说的话进行验证。” 鬼麋听了这话,立时放下心来,说道:“头领,我这算不算是立功表现?” 难巧瞥他一眼,冷脸回应道:“你现在尚未摆脱嫌疑人身份,侈谈立功不立功的有意思吗?其中的许多问题你还没有说清楚呢!” “什么问题我没说清楚?”鬼麋说道,“你们要是还有什么疑问,尽管发问便是!” 第51章 黑风岭上一只鸭 第51章 黑风岭上一只鸭 “有问你的时候!”难巧冷脸回应道,“跟我们走,去魔源!” 说罢,率先往洞外走去。 其他人簇拥着鬼麋接踵往外走。 这样的簇拥自然不是众星捧月般的簇拥,而是一种押送。 来到存在所谓魔源的那个洞穴,众人迤逦进入,难巧依旧走在前头。 抵达距离魔源不远处,难巧停下脚步,转回身来,问道:“你们带着绳索没有?” “带着呢!”有人回应道。 鬼麋闻言一惊:怎么,这些该死的家伙,难道要将老子捆绑在这里? 但听难巧说道:“那就好。一会儿咱们把绳索绑在怪手的腰间,将他放进竖洞,让他在里头待一顿饭工夫,然后再把他拉上来。要是他没被魔染,那么他所说的这里不是魔源的话就被证实了。要是他被魔染了,那咱们就杀了他。” 众人闻言,纷纷说道:“嗯,头领这个验证的办法好,简单有效。” 鬼麋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难道你怕验出谎来?”有人厉声问道。 “不是不是!”鬼麋急忙摆手,“这个竖洞里头有很强的吸力,我要是在里头待一顿饭的工夫,身上的气劲肯定会被吸干。到时候,你们就是不杀我,我也已经是个死人。” “胡扯!”难巧呵斥道,“你上一次从这里掉下去都没死,还轻轻松松地逃出去了,这所谓的吸力云云,肯定又是你编造的鬼话!我们正大门的人,尤其是魔人杀专班的人,行事一向光明正大,是决然不信你这些鬼话的!喂,你们都别愣着了,赶快行动!” 众人闻言,急忙拿出所携带的绳索,七手八脚地将鬼麋捆了个结结实实。 难巧来到鬼麋对面,说道:“怪手,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该说的话还是憋在肚子里吗?” 鬼麋应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任凭你们发落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 难巧绕着鬼麋转了几圈,接连叹几口气,而后对手下说道:“没什么可说的了,放吧!” 专班成员有的抓住绳头,有的抬起鬼麋,开始往竖洞入口处走。来到入口处,稍稍停留几息,旋即将鬼麋放开,让他沉入竖洞。 鬼麋身体坠落在竖洞之中,由于被绳索牵着,所以没有沉底,而是在竖洞中间偏下的位置飘荡着,看上去好像他自己在优哉游哉地荡秋千。 这个竖洞里充斥着强横的吸力,跟虎口无异。他再次落入虎口,那老虎自然不会放过他,于是毫不留情地吸收起他体内的气劲。 感受到自己的气劲不停地外泄,鬼麋不由发出无奈的感叹。 这一回,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上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他试图调运体内的黄魔之力抗衡吸力,却未能奏效。连黄魔之力都抗衡不了的力量,其他手段必定更无法抗衡。 于是,他索性不再费那个劲,不再有任何作为,只能寄望于顿饭工夫过后自己体内的气劲还有适当的存留。 渐渐地,他的神智开始不清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意识彻底丧失。 然而他并没有死,而是变形重生了。 他感到自己幻化成为一只鸭子,脑海里头持续回响着这样的声音:“你是黑风岭上一只鸭,你是黑风岭上一只鸭……” 什么,我是黑风岭上一只鸭?老子是个堂堂的人类武者,怎么可能是一只鸭而且专属于黑风岭?这也太吊诡了吧? 这么想着,鬼麋扭过头观望一下自己的身体,当即吓了一跳——此时此刻,他确实是一只鸭子,只是比普通的鸭子大了一些而已。 难道我真的变成了一只鸭子?那黑风岭又究竟在哪里? 由人变鸭,鬼麋一颗心本来就烦躁无比,那恼人的声音还一直回响着,这不由使他更为烦躁。 一时之间,他恨不得自杀。问题是,他即便想自杀,也没有多少有效的手段,除非是一头碰死。 然而左顾右盼之后,他发现,身周除了一片苍茫无际的黑暗,任何硬物都没有。 情形如此,连一头碰死都不可能了。 苦笑连连,连连苦笑,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便是骂娘、打架,眼前都没个对头。 想去小乾坤里跟鹰嘴炎魔打一架、拼一番,却蓦然发现,变成鸭子以后,自己那小乾坤已然不存在了。 小乾坤不存在了,鹰嘴炎魔、缘悭鸟、髬髵、黑粟果又去了哪里?莫非随着小乾坤一起消失了? 为了移栽黑粟果,自己竟然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悲催! 哀叹一阵,他蓦然想到了绿老丹。 绿老丹化鸟重生,跟他化鸭重生,性质上差不多。不同之处在于,绿老丹是自愿化鸟,而他则是被动化鸭。绿老丹自愿化鸟,重生之后应该活得一如既往地洒脱。他被动化鸭,则是时时怀着怨念。 两相对比,境界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能像绿老丹那样潇洒自处呢?绿老丹化鸟重生之前是个大能,而自己则只是个道心飘摇的普通武者,人家能够逍遥自处,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想到这里,鬼麋干脆放下愁绪,将心一横,说道:“去他的,做鸭就做鸭,有什么大不了!” 话音甫落,那回荡在脑际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倏然置身于一个高高的黑色石柱的顶端,那石柱的顶端恰好有一个巨鸭的雕塑,他的身体又可丁可卯地填满了那个巨鸭的雕塑。 呀,这里应该就是黑风岭了! 而黑风岭的鸭居然是一个雕塑。 这个雕塑本来没有灵魂,自己一填充进来,它就具有灵魂了。 鬼麋一边活动着心思,一边打算活动活动身体。诡异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被彻底箍住了,一点都动转不得。 他这才知道,黑风岭上的那只鸭原来是一只无法活动的鸭,其实形同死鸭。 身体动转不得,他又想活动活动神魂,尝试着让神魂脱离肉身躯壳,却依然未能奏效。 这一回他总算彻底明白了,黑风岭上的那只鸭原来是一只只能在这里栉风沐雨的死鸭。 在他看来,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悲催的鸭了。 接下来要经受怎样的苦难,他不得而知。 第52章 鸭图腾 第52章 鸭图腾 鬼麋冥思苦想,琢磨了很多脱困的办法,那些起初看似行得通的办法,仔细琢磨之后,却又都不可行。 情形如此,他除了徒叹奈何又能如何? 置身高高的鸭架上,举目四望,鬼麋所看到的是遍地悲哀,所感到的是满心冰凉。 世界或许复杂多变,然而他眼中的悲哀不变,心中的凄凉不变。 数日后,他看到一些人来到鸭架前,在那里烧纸焚香、叩首祈祷,由不得心生讶异。 一个高高的鸭架而已,寻常得不能再寻常,或者,换个角度说,异常得不能再异常,这些人为什么对着它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最初的想法是,黑风岭左近的人行为甚是古怪,要拜也应该去拜那些世人皆知的神只,而不是拜他这个被锁闭在这狭小空间之中的鸭子,尽管这个鸭子并非真正的鸭子,可是这个鸭子也并非真正的神只。 后来转念一想,他便隐隐感到,黑风岭一带的人可能并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放着好好的神只不拜而来拜鸭子,而是这里有古怪的习俗,那就是鸭崇拜或者鸭图腾。在他们眼里,鸭子或许就是保佑他们生活平安、身体康健的神只。 随后接二连三来这里焚香祭拜的人,证实了鬼麋这一想法。 那些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做着几乎相同的动作,一个个神情肃穆,看上去非常虔诚。 伴随他们的祭拜,鬼麋的神识之中涌进了一些愿力。愿力涌入的多少,代表着那些人祭拜鸭神的虔诚程度。他们越虔诚,那么涌入鬼麋神识之中的愿力就越多。 原本蔫头耷脑的鬼麋,经过这些愿力的滋养,渐渐精神起来,并且当那些前来祭拜的人祭拜、祈愿结束之后,他总是呱呱地叫那么一两声。 他这一叫,慌得那些人以为鸭神显灵了,又急忙下跪祈祷。 鬼麋见状,暗自思忖,心道:啊,原来我这见人就叫显得轻狂了,再这么自轻自贱那就越来越不值钱了,还是矜持些为好。遇到虔诚度很高的人,不妨顺便叫上一两声,以示对他们的鼓励。面对不那么虔诚的人,还是不叫为好,省得他们以为老子好糊弄。 嗯,就这么做,看他们到时候如何反应! 打起这样的算盘的时候,鬼麋便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鸭神的角色。 黑风岭周边方圆百里之内的人家,都有鸭崇拜的习俗。这个看似怪异的习俗究竟从何而来,坊间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说法,然而每一种说法又都难以令人信服。比如说,一种说法是,鸭子曾经救过这一方的人,使之免遭灭族的危险,可是,听到这一说法的人扪心自问之后都不由产生了疑惑——一只小小的鸭子而已,哪有那么大能耐去拯救人类?便是成群结伙,鸭子们顶多也只能驱赶一些鸡鹅之类的生灵,跟拯救人类完全沾不上边。 还有一种说法,是鸭子具有辟邪功能,能够使一方生灵免遭瘟疫之灾、邪祟之害。可是一些精明的人思来想去,却都没有琢磨出鸭子具备这一功能的明证。 是以长期以来,有关鸭崇拜的诸般说法,质疑者不少,可这并不妨碍这里的人将鸭子作为自己的图腾。即便是那些质疑者,心里存着质疑,寻日还是随着大流去鸭架处焚香跪拜、祈求那高高矗立于鸭架上的鸭神给予护佑。质疑者们跟其他人一样,都怀着追求美好生活的祈望,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采取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生怕惹恼了鸭神给自己带来祸患。 所以,每当逢五、逢十之日,黑风岭左近之人,但凡有甚闲暇,都会来到鸭架底下祭拜一番。至于家里已经有了灾患之人,则会打破逢五、逢十祭拜的规矩,不挑日子地前来鸭架底下祭拜。 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传说虽则有些虚无缥缈,鸭神每隔十天左右化身为人在黑风岭左近四处转悠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那鸭神所化之人,身着大袖长袍,头上戴着大檐帽,从后面看去跟普通人无异,而从前头看去,则一眼就能辨认得出。盖因那鸭神虽然变成了人,可是那突出的鸭额和鸭嘴却仍然有些鸭子的样子。 对鸭神变化出的人,这里的人们不是当面称呼他为鸭神,而是称之为鸭先生。 人们相信,鸭先生之所以没将突出的鸭额和鸭嘴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不是因为他没有那样的神通,而是他故意为之,好让人们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一个连一方生民都能护佑的鸭神,自然神通广大,怎么可能连调理自身样貌的神通都没有呢? 因为此故,人们不但不对鸭先生那特异的样貌加以鄙视,反倒对他越发感佩起来。鸭先生在人世间游走,乃是为了查探民生疾苦、消除生民灾患,如果悄没声地游走一番,世人哪会知晓他曾经来过,又如何有机会向他倾诉自己的灾患、苦难?他故意亮明自己的身份,兴许就是为了让世人接近他,他也由此了解世人之苦,所彰显的正是他那高尚的美德。 既然鸭先生怀有这样的想法,世人又岂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是以每当鸭先生在坊间现身的时候,每一个见到他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纷纷上前跟他亲近,或是施礼问安,或是殷勤地将他请到家里,好酒好菜地供奉一番,以表达心中的虔敬之意,同时请求他指点迷津。 鸭先生作为护佑一方生民的神只,面对人们七嘴八舌的询问,一点都不嫌他们聒噪,而是笑吟吟地倾听着,长长的鸭嘴不时一张一合,显得颇有耐心。 不过,他毕竟是神只,对他不该泄露的天机永远不会泄露,听罢人们的询问,无非是应对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好让人们自己揣摩其中的意思、领悟话中的真谛。 他说话虽则模棱两可,然而临别之际所释放出的煞气却往往能够给人明确的提示。 鸭先生身上通常会释放出黑、红两种不同颜色的气体,人们称之为煞气。那黑色的气体,人们称之为黑煞气,预示着灾殃。而那红色的气体,人们称之为红煞气,预示着福祉。 两种不同颜色的煞气,所带给人们的一则是忧,一则是喜。 那些鸭先生临别时释放出黑煞气的人家,往往愁眉不展,对那可能降临的灾殃一个个心惊胆战。而那些鸭先生临别之际释放出红煞气的人家,则是人人笑逐颜开,期盼着那可能及身的福祉早日降临。 鸭先生用不同煞气所提示的福祸不是十分准确,却也八九不离十。那被黑煞气提示的人家,往往不久之后便会遭遇或大或小的灾殃。而那些被红煞气提示的人家,则会迎来或大或小的福祉。 情形如此,这一方人对鸭神的崇拜自然是有增无减。 第53章 非同寻常的鸭先生 第53章 非同寻常的鸭先生 鬼麋作为新晋鸭神,对这些情况却全然无知。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这里的人具有鸭图腾情结,那些人纷纷将这个鸭架上跟死鸭子差不了太多的活鸭子当作神只焚香祭拜,却不知道自己所扮演的这个鸭神身上还有恁多名堂。倘若知道,他可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寻常晃悠着笨身子用一双脚蹼歪歪扭扭地贴地走路的鸭子,居然被人尊称为先生,这不是对鸭子的讽刺,而是对那些风度翩翩、道貌岸然的绅士们的讽刺,并且讽刺意味甚浓。 尽管如此,该扮演鸭先生的时候,他就得扮演鸭先生,这是冥冥之中支配着他的那个意志所驱使,根本由不得他。 所以,十日之后,他从一只盘踞在鸭架上不能自由活动的鸭子变成了能够四处活动的鸭先生,身着浅蓝色长袍,头戴一顶灰色鸭舌帽。 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般变故,鬼麋颇为好奇。最大的好奇是,这样的变故是否意味着他从此摆脱了那鸭架的羁绊,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在这个区域乃至更广阔的区域自由活动了。从人变成鸭子,或许是他必须经受的短暂的磨难,当那磨难结束,他就重新变回人身,继续原先的生活。 这个区域应该是米洛星的一部分,或许离正大门不远。至于是不是这样,他得找人问问。 兴奋之中,鬼麋打量打量自己的装扮,认为这身装扮不太像样。像他这样的岁数、这样的身份,即便穿长袍,也应该穿黑色或者灰色长袍,这浅蓝色长袍多少显得不够庄重。 抬手摸一把自己的脸,他登时脸色大变。 自己既然从鸭子变成了人,那突出的额头和嘴巴又是怎么回事?这是不是说,自己还是人身鸭面而不是真正的人呢? 变来变去,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摆脱鸭子的痕迹啊! 以这般丑陋的面目示人,还不得让人笑话到地缝里去? 先前的兴奋,就像被人泼上了一瓢凉水,顷刻之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则是无尽的悲凉。 唏嘘,叹息;叹息,唏嘘。如此翻来覆去,始而复终,终而复始。 便在此时,身边突然出现一老一少两个人。 这两个人究竟是如何来到他身边的,他由于顾自唏嘘叹息,竟然没能察觉。如果有所察觉,他肯定会加以躲避,不让人家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的样子。 可是而今,人家已经来到他身旁,他已经没法躲避了。 他不敢正眼瞧那两个人,而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着。 但见那一老一少两个人看到他,先是一怔,而后恭恭敬敬地问候道:“您好,鸭先生!” 什么,鸭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鬼麋也是一怔。 他原本是人,只是因为长着一副鸭面,人家便称呼他为鸭先生,这个称呼虽然有些贴切,却不怎么受听。可是,既然人家这么称呼了,他不愿意受也得受着,不能无缘无故对人家发火、显得自己没风度。 “啊,哈哈,你们好!” 鬼麋只好扭过脸去,尴尬地回应。 “鸭先生,您是不是打算去黑风镇或者乡下转转?”那一老一少中的老者问道,“大家都准备了上好的吃食,等着您老人家光降呢!” 什么,你们这些家伙准备好了吃食等着老子光降?这又是什么狗屁操作?老子又没事先通知你们,你们是如何得知老子要到你们那里去的? 鬼麋莫名其妙得很,却不想露怯,于是装模作样地说道:“嗯,很好,很好!我这一去,必定放开肚皮胡吃海喝一通,那些吃食一点都浪费不了!” 那一老一少听了这话,反倒有些愣怔。胡吃海喝从来不是鸭先生的风格,这个鸭先生却为什么这么说? 愣怔归愣怔,他们却没多说什么。 待得一老一少离开,鬼麋仔细琢磨一番,方才隐隐参悟出了些什么,不由叹道:“哎呀,原来老子还在这个该死的鸭神崇拜的世界里!变成人身,不过是鸭神临时换了一副形象,出来游走一阵之后,说不定还得变回去。唉,这样也好,老子在那个鸭架上憋屈一些日子,还能有活动活动筋骨、好吃好喝的机会,总算是没白白充当一回鸭神。” 这么想着,心底的尴尬登时一扫而光。 既然人家将他当神敬着,那他就不妨好好摆一摆鸭神的谱,畅快地享受享受鸭神本当享受的无尽风光。 于是,他大步流星、春风满面地往人烟稠密的地方走,以便尽早享用到那上好的吃食。 沿途遇到一些人,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跟他打招呼,纷纷称呼他为鸭先生。当称呼他为鸭先生的人多了之后,鬼麋也就居之不疑起来,满面含笑地点头回应。看到长得可爱的孩童,还上前摸摸人家的头,亲切地询问人家的情况。那被鬼麋摸了头的孩童的家长,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口里道着感谢,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他磕头。 鬼麋见状,淡然对那家长说道:“我说,兄弟,我不过是摸了摸你家小孩的头而已,你何必做出恁般感恩戴德的样子?这样的表现看上去有些夸张呀!” 那人却使劲摆着手说道:“鸭先生,某乃贱民,绝对不敢跟您称兄道弟,折了寿限!您抚摸我家小孩的头,便是亲身奉赠他福祉,乃是我家小孩甚至全家的福分,贱民自然要感谢这份莫大的恩德!” 鬼麋听了这话,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身为神只,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世人的关注,一举一动也都会产生这样那样的因果,这些因果若是善因和善果倒还罢了,若是恶因恶果,那就会让人心里受不了。 言不妄出、身不妄动,才是神只的本分。 想到这里,鬼麋说道:“那个,贱民,啊,不,乡邻,你可不要自轻自贱。依我看,你家孩儿长得恁般可爱,久后必定有不小的成就。这样的孩儿,须得好好培养,嗯!” 他说这话,一则是为自己适才抚摸小孩头顶的无心之举寻找个恰当的理由,二则是给那个家长以生活的信心。人生在世,生活都很艰难,有信心和没有信心结局完全不一样。 那家长听罢鬼麋的话,又是一番感恩戴德,而后施礼离去。 走在路上,一家人议论起鬼麋的举动。 家长开口问道:“孩子,我感觉这个鸭先生跟以前的鸭先生不太一样,你看是不是这样?” 孩童回应道:“爹,我也感到有些不一样。以前的鸭先生,见了人的时候都是冷冰冰的,连说话都拿腔拿调的,还是刚才见到的这个鸭先生平易近人。” “嗯,这个鸭先生确实有些非同寻常。”一个随行的同伴说道,“咱们这里的鸭先生每三年换一次,每一次换来的鸭先生都基本上差不多,只有这次换来的鸭先生看上去有些特别。” “人家鸭先生对咱们这么好,那咱们就更不能忘了人家的护佑之恩,下一次前去鸭架祭拜的时候须得多焚烧些纸钱,好好回报人家一番!”家长说道。 第54章 黄色煞气 第54章 黄色煞气 他们顾自一边走路一边议论,鬼麋则继续往村庄所在之处行走。 鬼麋来到一个村庄外,那在村口聊天的人扭头看到他,一个个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 “鸭先生,欢迎您大驾光临!”众人齐齐说道。 面对众人热情的目光,鬼麋吸取了先前的教训,没露任何声色,只是轻轻点点头,算是跟他们打过招呼。 一个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的老者越众而出,殷勤地说道:“鸭先生,小可已备下好酒好菜,诚邀您光临寒舍一叙,不知您可否赏光?” 鬼麋扫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有跟老者争竞的意思,于是盯着老者那古铜色的脸,说道:“嗯,既然你诚心邀请,我也不能辜负了你这一番好意,就去你的寒舍吃顿便餐吧!” 老者见鬼麋答应了他的请求,当即堆起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在前头引路,带着鬼麋往家里走。 鬼麋跟着老者进入他的家门,四处打量一番,不由暗道:嗯,这果然是一个寒得不能再寒的寒舍,都快墙倒屋塌了。老者过的是这样的穷日子,还把我邀请到家里来,虔诚固然是虔诚,却有些不知进退。他那些乡邻明知道老者这么穷,就应该别让他破费,而是争着把我往他们家里请,可是一干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跟这个老者争竞的,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这里的风俗是谁穷谁请? 怀着这样的心思,鬼麋跟着老者进了堂屋,却见里头的桌椅安放得甚是整齐,碗筷等餐具已然摆放就绪,只是酒菜尚未上桌。 鬼麋身后还跟着三四个陪餐的人,他们一进院便帮着张罗去了,堂屋内只剩下鬼麋和那个老者。 老者殷勤地将鬼麋让至上位,鬼麋当仁不让地一屁股坐下,说道:“老汉,你这穷家破业的,其实不必如何破费,心意到了就好!” 老者斜签着坐在鬼麋侧面的座位上,苦着脸说道:“鸭先生恁般体谅小可,小可就更应该奉敬您了。这些年来,小可一直有心无力,亵渎了尊神,您此番光降,小可无论如何都得表示一番心意!” 说话之间,酒菜上桌,老者以及那些陪餐的人都甚为殷勤,自己没怎么吃,却都让着鬼麋吃,倒弄得鬼麋有些不好意思。 酒足饭饱,鬼麋打着饱嗝问道:“老汉,你这一向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吃了人家的嘴短,无论人家有事没事,他总得装模作样地问上一句。 老者闻言,俯首眨巴着眼睛,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只是蠕动嘴唇而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旁边一个陪餐的着急道:“老哥,你寻常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鸭先生来,而今鸭先生就在身边,你明明有事求他,却又这么吞吞吐吐的,忒没出息!” 另外一个陪餐的说道:“就是,老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好好利用,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老者禁不起两个陪餐的埋怨加督促,终于开口说道:“鸭先生,小可确实有事相求,只是有些不好开口。” “但说无妨!”鬼麋挥挥手,大度地说道。他没想到老者真的有事求他,因为他什么事都帮人家解决不了,所以希望谁都不要开口求他,然而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 老者停顿片刻,说道:“是这样,鸭先生。小可有个女儿,年方二八,本来是一朵鲜花正在盛放的时候,却渐渐生了一身疥疮,弄得满身满脸没有一处好看相。小可没人的时候反复寻思,这可能是我前世作下的冤业,而今报应在女儿身上。小可先前也曾延请过不少名医,花了不少钱,那原本还算看得过的家业就这么眼睁睁地衰败了。家业衰败了倒不怎么打紧,关键是女儿的病没有任何起色。小可穷极无奈,只好请鸭先生帮忙了,唉!” 说完这话,老者低下头、捂住脸,似乎认为求鸭先生帮忙是件羞耻的事。 “这个么——”鬼麋闻言沉吟,心里却在打自己的小算盘。他一向不通医道,甭说治疗疥疮这样的顽疾了,便是寻常的病症他都束手无策。可是,面对眼前这个困顿至极的老者,他联想起自己近来的遭遇,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无法轻言拒绝。 思量一阵,鬼麋开口说道:“老汉,你女儿的病患倘若真的是你前世的冤业所致,那就得看你所作下的冤业是否深重了。如果冤业不那么深重,我倒是可以尝试替你消解一二。结果如何,我却无法断言。” 老者听鬼麋答应帮忙,急忙跪下磕头,哽咽着说道:“那就多谢鸭先生了,多谢鸭先生!” 鬼麋摆摆手,老神在在地说道:“不必如此,快带我去看看你的女儿!” 老者急忙站起身,带着鬼麋来到一个厢房。 屋内非常简陋,只有一盘土炕,炕上躺着一个用布单覆盖着身体的女子,只露出一张脸。 鬼麋往那女子脸上看去,发现她的脸型极其好看,脸上却几乎长满了疥疮,弄得整张脸根本看不得。 老者看一眼女子,不由长吁短叹起来。 鬼麋也暗自叹口气,心道:这个女子,正值青春年华,却被疥疮折腾成这副鬼模样,着实令人痛心,她自己肯定也伤心欲绝,只是那强烈的生存欲望让她不得不强撑着。这种活又活得耻辱、死又死得憋屈的窘境,便是男子都难以承受,何况像她这样的花样女子! 联系到自己那屡屡遭受挫折、百般挣挫而不得摆脱的窘境,鬼麋一时之间悲悯之心爆棚,不由自主地来到土炕边,对那闭着眼睛、精神萎靡的女子说道:“小姑娘,你不必过分伤心,那样会越发伤身体。你现在得这样的病,或许是此生必须经历的磨难,只要能够经受住此番磨难,兴许就诸事遂顺了。” 女子闻言,依旧闭着眼,发出几不可闻的嘤咛声,作为对鬼麋的回应。 鬼麋将一只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尝试着给她渡气。他现在的状况很特殊,不知道能否渡气成功、成功渡气之后结果又将如何,只是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动作。 在他渡气的过程中,女子没有任何反应,老者却是涕泪涟涟。 顿饭工夫过后,鬼麋将手拿开,稍稍驻足,便迈步离开这里。离开老者家的时候,鬼麋身上释放出一些黄色的气体。 看到那些黄色气体,老者以及几个陪餐的人都懵圈了。 一直以来,鸭先生所释放出的煞气不是红色就是黑色,可是这个新来的鸭先生释放出的煞气却是黄色,这到底预示着什么?吉凶难料,还是其他令人捉摸不透的意思? 直待鬼麋走出老远,几个人依然站在那里发呆。 第55章 小莲 第55章 小莲 从老者家出来,鬼麋继续行走,所遇到的都是热情的笑脸。众人纷纷邀请他到家里饮茶吃饭,以便享受接待鸭先生的荣耀。鬼麋却没有给他们多少面子,一一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这倒主要不是因为他不近人情,而是因为有时候那些人情让他觉得可怕。他毫无防范地接受了那个满脸皱纹的老者的邀请,却没承想那个老者邀请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家里躺着一个浑身长满疥疮的女儿等着他去救治。 这样的前车之鉴,不由让他多了一个心眼,除非衣着光鲜的富贵之人请他,他便一概拒绝。 那些富贵人家凡事都能自己设法解决,总不会也有一个浑身长满疥疮的女儿等着他去救治。 而富贵人家大多生活在市镇而不是乡村,所以,鬼麋离开那个村庄之后,便径自来到一个热闹的市镇。 市镇上的人一见到鸭先生,便纷纷围上前来请安问好。鬼麋则故作矜持,极有分寸地跟他们打招呼,神情之中透着适度的威严。 这样的姿态,令市民们对他越发敬重。 鬼麋对自己这做作的表现非常满意,时或装作漫不经心地进入某个店铺,左顾右盼一番,或是点头或是摇头,让人摸不着头脑。 每当离开店铺的时候,他的身上又会释放出黄色的煞气。 周围的人看到这样的煞气,当时不说什么,待他走远了之后便纷纷议论起来。 “兄弟,你说这个鸭先生是不是有些古怪?他所释放出的煞气不黑不红的,这到底预示着吉还是凶?” “哥哥,这可就不好说了。鸭先生的玄奥,咱们如何参得透?他释放这些不黑不红的煞气,兴许是为了改变以前的章程,好给咱们耳目一新的感觉。至于它是吉还是凶,久后自见分晓。” “嗯,也只能这么理解了。不管怎样,这个鸭先生能够给咱们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说明他一定不是古板的人。” 鬼麋听不到这些议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所释放出的黄色气体跟以前的鸭先生所释放的煞气不一样,顾自在市镇里行走,遇到大户人家邀请便欣然前往,享受那丰盛至极的饕餮大餐,吃得满嘴流油,吃相十分不雅。 主人以及一干陪餐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以前的鸭先生尽管流水般变来变去,却都很斯文,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这个新来的鸭先生却像饿了八辈子的饿鬼一般,这简直是给鸭先生一族丢份呀! 众人的惊愕还不止于此,当鬼麋打着饱嗝离开、释放出不红不黑的黄色气体之后,他们的惊异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大户人家请鸭先生驾临,无非是要通过鸭先生离别时所释放出的煞气的颜色判断一下将来的吉凶祸福,然而这个鸭先生却释放出这令人根本无法判断吉凶祸福的黄色煞气,这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怎么? 所以,当恭送鬼麋出门之后,那些人便返回屋内议论起来。 “我说,这个鸭先生不但行为乖张,而且所释放出的煞气恁般不伦不类,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是鸭先生一族改了行动章程,还是这个鸭先生身份不真?” “鸭先生身份特殊,我看倒未必是假冒,改了行动章程倒有可能。不过,他这一改章程,弄得咱们倒无所适从了,那黄色煞气所代表的到底是吉还是凶,咱们谁都不清楚。要不咱们把鸭先生叫回来问问?” “岂有此理,那鸭先生又不是咱们的厮仆,哪是随便叫的?要我说,这个鸭先生生性怪异,喜欢逗人玩,说不定这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呢,哈哈!” “他一个神只,跟咱们开玩笑,莫不是吃饱了撑的?咱们凡人之间相互开开玩笑,倒也无伤大雅,他跟咱们开玩笑,岂不是天大的玩笑?这样的玩笑,索性不开也罢,哼!” “我说诸位,咱们这么背后议论,那鸭先生说不定能够感应到,还是赶紧收声为好。他若是真能感应到,一旦怪罪下来,咱们谁都承受不起,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闻言,方才渐渐噤声。 鬼麋听不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仍自自我感觉良好,放开脾胃大肆吃喝享受一番以后,便又莫名其妙地被重新禁锢在了鸭架上。 有了这一番体验,鬼麋倒也有些心满意足,不再如前烦躁,安心等待下一次享乐的机会。 问题是,他想安心,却有人不打算让他安心。 那个他曾经渡过气的浑身长满疥疮的女子,就在他重新上架的第二天便来到鸭架下长跪不起,并且跪在那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鬼麋尽管听不清那女子嘴里念叨的究竟是什么,却能料到那女子是在一个劲地祈祷。 看到女子这个样子,鬼麋不禁有些悲从中来,为那女子,也为他自己。 对那个女子来说,这等虔诚的祈祷或许是个心理安慰,她这么做毕竟可能获得神只的保佑。而对鬼麋来说,则是一种无奈。他不明缘由地来到这里,变成一只鸭子,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焉能保护这些轮番向他祈祷的生民?女子的持续祈祷,所引来的不是上苍的怜悯和救赎,反而是鬼麋对自身处境的感叹。 女子无奈,鬼麋更无奈。两个无奈的人觌面相对,只能相顾互道悲催。 鬼麋顾自悲悯、感叹,却完全不清楚女子在鸭架底下长跪不起的真正用意。 那女子名叫小莲,原本容色秀丽、活泼可爱,只因突然生了疥疮,便容颜改易、秀色不再,镇日病恹恹地躺在炕上,将那原本还算小康的家底渐渐掏空,病情却不见丝毫好转,屡番萌发轻生之念,可又担心那与她相依为命的老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只好活死人一般捱延时日。 她本来已经字人,如果没有这个疾病,两年前已经过门了。自从她生了病,并且病情越来越严重,那夫家便毫不犹豫地退了婚。小莲不怨人家绝情,只怨自己命运不济,对那果断退婚的夫家没有任何抱怨。 鬼麋上门给她渡气,她感应到了,却出于女子的羞涩没有作出多大的反应。黑风岭一带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哪怕是拉手摸肩之类的肌肤接触,那女子便只能嫁与跟她有过肌肤接触的男子,以此从一而终。 小莲的爹将鬼麋请到家里,为的是让鸭先生这个神只施展神通为她清除病患,却没想到鬼麋竟然直接上了手。鬼麋当时的动作让人出其不意,小莲的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鬼麋的手已经搭上了小莲的肩膀。 如此一来,事情就尴尬了。 第56章 执意献身 第56章 执意献身 小莲的爹本能地想阻止,却已然来不及。即便来得及,鸭先生是个高高在上的神只,他也未必敢于阻止。 送走鬼麋之后,小莲爹以及几个陪餐的本家垂头耷脑地颓坐在屋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良久,小莲爹说道:“适才发生的事情,咱们只当作没发生,谁都不许泄露出去!” 几个本家纷纷说道:“那是那是,咱们不能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 议论一阵,几个本家告辞。 小莲爹唉声叹气一阵,说道:“女儿啊,鸭神对你施惠,触摸了你的身体,对鸭神来说这是慈爱之举,对你来说也不算失节,你不要因此胡思乱想。” 小莲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眼,说道:“爹,我得这一身病,或许也是天意,那上天要我因此幡然醒悟,抛撇尘世的羁绊,去做神只的奴仆。自从鸭神光降的那一刻起,我就翻来覆去地想,现在终于想通了。我要做神只的奴仆,而不是尘世的贞洁烈妇。” 小莲爹闻听女儿这么说,一时之间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于是皱着眉头问道:“女儿呀,你说这番话,老爹竟然没听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爹,”小莲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去鸭架底下跪祷,做那鸭神的奴仆。鸭神要是爽利收下我,那就万事皆休。鸭神若是不收我,我就跪死在那里,做一个归属于鸭神的鬼。爹,您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 说话之间,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小莲爹也是涕泪交流,哽咽着说道:“女儿啊,爹知道你心里苦,这病痛缠身的状况,把你青春年华之中的美好都折腾没了!可纵使如此,你也不该生出抛撇老爹之心呀。老爹这般岁数,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儿相依为命,你若是死了,老爹有甚酸甜苦辣又能向谁诉说!” 小莲缓缓伸手拉住老爹的胳膊,勉力挤出一些笑容,说道:“爹,您切莫伤心!女儿去做神只的奴仆,除了为自己寻找一条出路,就是为了保佑您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女儿这不是死,而是重生,您应该高兴才对。” 老汉见女儿心意已决,料知劝她不动,点头说道:“高兴,爹爹当然高兴!自家女儿做了神只的奴仆,老爹焉能不高兴呢?你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老爹不拦挡你。” 父女二人相对唏嘘一阵,方才分开。 次日,小莲感到自己的身体稍稍好了一些,身上的疥疮不那么疼了,便撑着病体,拄着拐棍,来到鸭架下面,祈求鸭神收下她,让她为奴为仆。 鬼麋不知道小莲的心思,连小莲的祷告声都听不清楚,浑以为她不过是像其他人那样来这里祭拜鸭神,因而没怎么过分理会。 数日后,鬼麋看到小莲每天都来、整日跪在鸭架下面叩首祷告,方才感觉到了异常。 小莲疾病缠身,身体非常虚弱,本该缩在家里好好卧床休息,却镇日来到鸭架底下跪拜,并且一跪就是一整天,天天如此,便是正常人都未必扛得住,她究竟在干什么呢? 鬼麋急于了解事情的始末,却因为自己被禁锢在鸭架上不得自由活动,只能干着急。 到了逢五的日子,那些前来祭拜鸭神的人看到小莲,有的顾自面对鸭架焚香祈祷不予理睬,有的则在焚香祈祷之余凑近小莲,似乎在跟她争持什么。 那跟小莲争持之人声调越来越高,鬼麋即便身处高高的鸭架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莲,你怎么这么不听话!”那人说道,“你心心念念地要将自己奉献给鸭神作奴仆,可是你在这里跪祷了这么多天,鸭神理你没有?人家高贵的神只,岂是像你这样的凡人女子高攀得上的?你即便没生病、像以前那样貌美如花,人家鸭神都未必看得上你,何况你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看不得的模样?” 小莲回应的声音依然很小,鬼麋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而从那个跟她争持的人的话语里,鬼麋大体明白了小莲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不由叹道:唉,真是个傻姑娘,连神只究竟是什么都没搞懂,就义无反顾地要将自己奉献给神只,简直是在闹笑话!老子此刻便是你要痴心奉献的神只,可是老子今后的命运到底如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接受你呢?即便能够硬着头皮接受你,将来又如何销缴? 那跟小莲争持的人似乎是她的本家或者亲戚,见她恁般固执,冲她发作一通之后便要强行拉她走。小莲却非常倔强,无论人家怎么扯拽,她总是死命挣扎,让人家将她拽走的图谋无法得逞。 那人费劲巴拉地忙活一通,没有任何效果,不得不气哼哼地离去。 小莲也似乎耗尽了气力,不再直直地跪着,而是横躺在地上。 后来在鸭架下祭拜的人,临走的时候纷纷看着小莲,交头接耳地议论,有的啧啧叹息,有的撇着嘴嘲笑,诸般神情不一而足。 看到此情此景,鬼麋不由发出喟叹,既为小莲,也为他自己。在世人看来,小莲是一介弱女子,而他则是高高在上的鸭神,然而从本质上说,他跟小莲其实是同命人,都受悲惨命运的摆布,都是身不由己。小莲无端生发出那样的恶病,诚然悲催得很,而他这个在别人眼里高高在上的鸭神,又何尝不悲催呢? 一个高端武者,毫无因由地出现道心飘摇的情况,武道修为持续下降。为了改变这一令人绝望的状况,不得不进入那凶险重重的幻萼妖域寻找所谓的机缘,到头来机缘没找到,却找来一堆麻烦,最终被莫名其妙地禁锢在这里,由人变鸭,成了一个看上去十分高贵实则十分荒唐的鸭神。 这样的窘境,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兴许有生之年会一直持续下去。 小莲情急之中还能琢磨出献身于鸭神的招数,而他这个鸭神即便想献身重生,又能献给哪个能够帮助他重生的大能呢? 从这一角度说,他甚至不如小莲。小莲起码还有一个明确的奉献目标,而他则连个明确的奉献目标都没有。 这就是一种令人憋屈至极的无奈,无奈之中又憋屈至极。 如果人生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情愿做像小莲那样的弱女子,而不是这个被捆绑在鸭架上的鸭神。 可惜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命定的,自己无法选择。 鬼麋一边心怀沮丧地琢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莲。 夜色降临,小莲没有像往日那样拄着拐棍回去,而是继续躺在地上,躺在深沉的无边暗夜之中。 第57章 生与死 第57章 生与死 暗夜笼罩了她,却并没有忍心吞噬她。 当曙光重现的时候,小莲强撑着爬起身,再次直直地跪在地上,却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祷告。 鬼麋从她那祷告之中所接收到的一丝愿力越来越微弱,微弱得几不可察。 他隐隐猜测,小莲或许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顿饭工夫过后,那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也就是小莲的爹,步履蹒跚地来了。 老者出于对鸭神的崇拜,先是跪在小莲身边,对着鸭架祷告一阵,方才扭头察看小莲的状况。 便在此时,小莲无声地倒了下去。 老者惶惑无地,急忙伸手去探查小莲的鼻息,却发现小莲已然停止了呼吸。 他一时之间怔在那里,状如呆傻。良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浑身哆嗦着抱起小莲,仰天嚎叫道:“天哪,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女儿,却留下我这个无依无靠的老儿?你那把杀人的刀,哪怕是稍稍偏上一偏,将我这个无用的老儿杀了,留下我的女儿也好啊!天哪,说你有眼,你却对这孤苦之人恁般狠心,说你无眼,你杀这孤苦之人却杀得这么准!要我说,你就是没良心,往死里折腾我们这些孤苦之人!” 老者一边嘶喊、嚎叫,一边抱着小莲围着鸭架转圈。他埋怨、咒骂老天,一双眼睛却盯着鸭架顶端,似乎那鸭神便是他所埋怨、咒骂的老天。 鬼麋见状,不由对小莲父女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将他们父女折腾成这样,老天确实不公、确实没眼。与此同时,鬼麋又不由为老者的颟顸而感叹。对他们父女不公的老天遥远得很,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鸭神都不知道在哪里,老者却误将他这个命运多舛的鸭神当作具象化的老天,这岂不是离谱得没边了! 他不但不是老天,而且也在遭受老天的折磨,也想狠狠地咒骂一番那不长眼、没良心而又看不见摸不着的老天。如果老天看得见摸得着并且就在眼前,鬼麋必定帮着老者痛骂一番,直至发泄完心中的郁闷为止。 老者发疯一般围着鸭架转悠了很久,似乎是累了,便抱着小莲坐在地上,盯着小莲,抚摸着她的面颊,悄声诉说着什么,一边诉说一边抽泣。 鬼麋也想对小莲父女说些什么,怎奈无法接近他们,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絮叨。他想向他们父女讲述一番自己的经历,讲述一番自己连续遭遇波折、打击的悲催,讲述一番前路之迷茫和惨淡,讲述一番命运之于人生之诡谲。 唯有勘破生死,才能不受命运的摆布。然而,古往今来,能够勘破生死的又有几人呢? 如果当面讲述这些事情,小莲父女或许不信。一个高高在上、万众崇拜的鸭神,怎么可能也有凡人的这些挫折、这些不顺?而一旦这个鸭神失却了那光鲜的外衣、露出了身体上那跟凡人一样的坑坑洼洼,那么世人对他的崇拜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即便只是为了维持他们对鸭神进行崇拜的意义,他们也决然不会相信鬼麋那些遭遇的真实性,以为鬼麋不过是跟他们开玩笑。 以此而论,鬼麋隔空讲述或许效果更好,起码不会遭到他们父女的当面质疑。 顾自琢磨这些事情的鬼麋蓦然看到,那与小莲低声絮语的老者突然站起身,被皱纹遮盖的脸上满是悲愤,二目圆睁,牙关紧咬,迈开大步,奋力前冲,最终猛然撞在鸭架上。 这一撞的力道不知道有多大,老者头破血流当场昏死,那鸭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似乎被撞断了。 鬼麋心中一惊,想从禁锢着他的地方跳出来,却没有得逞。 当鸭架歪歪扭扭地倾覆在地,鬼麋没有感觉到疼痛,放眼四顾,没有看到小莲父女的身影,却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 鸟鸣涧,那个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山洞。 怎么,难道自己重新变回来了? 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的感觉,他想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一番,却感到那头颅似乎有千钧重,没有抬起来。 便在此时,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于是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装出死人的样子。 这里是魔人杀专班的地盘,专班成员对他所采取的是敌视态度,他闹不清来人要对他做什么,装死是最好的选择。 须臾,他感应到一个人来到他面前,对着他说话。 “兄弟,你死了,尸身安放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腐烂。”那人说道,“你活着的时候,咱们曾经并肩战斗过。而今你死了,我每天来看看你的尸身,不知道你的神魂知不知道。” 鬼麋听得出来,这是奚风的声音。而从奚风的话意里,他了解到魔人杀专班成员认为他已经死了。 他当初被专班成员用绳索吊着进入那个竖洞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变成了黑风岭上的鸭神,见识了一场生与死的悲剧。至于他为什么会变身鸭神,又为什么倏然之间从鸭神变回人身,他不得而知,也无从琢磨。 实际发生的情况可能是,他在那个竖洞里待了很长时间,全身的劲力被竖洞里的倒吸之力抽干,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专班成员用绳索将他从竖洞里拉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 一个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人,被别人误以为死了,这很正常。 他在那个鸭神的世界里见证了小莲父女的生与死,魔人杀专班成员在竖洞外头见证了他的生与死,情境不同,性质却是一样。 这个奚风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死了,居然还能来看他。 又听奚风说道:“兄弟,你的话没错,那个所谓的魔源确实不是魔源,现在已经搞清楚了。如果不是这样,你的尸身就不会安放在这里,早就被抛在荒野、让外头的野狗吃了。这都是头领念在你有功的份上,发了一番善心,你若是神魂有知,应该感念他的好。头领说,尸身安放在这里,腐烂得慢一些,你要是有机会活过来,就不至于只剩下一个无处安放的神魂。” 鬼麋听到这里,心中暗道:嗯,难巧那个家伙,尽管当时吹胡子瞪眼,心肠却不怎么坏,应该算是个好人。倒是那个门主吾浪,做人做事有些不地道。 奚风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脚步轻飘地离开了。 鬼麋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生怕再有人来。他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浑身没劲,要是有人发现他还活着、对他采取什么动作,他连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第58章 干巴老头 第58章 干巴老头 气劲被竖洞里的倒吸之力抽干,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他现在必须静养。 变回人身之后,他的身体机能基本恢复正常,那曾经消失的小乾坤也恢复了,这是聊堪自慰的事。 伸手摸摸自己的肌肤,发现那原本圆滑光润的皮肤已经有些干瘪。 鬼麋不由苦笑道:“呀,那该死的竖洞着实害人不浅,竟然将老子折腾成了这个样子!难巧那个该死的家伙,尽管心肠不坏,却很是促狭,非要把老子吊在竖洞里!唉,这或许是老子应该遭受的磨难吧!” 他在这边苦笑,小乾坤里的鹰嘴炎魔却开始抱怨:“怪手老弟,你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状况,这个小乾坤竟然不运转了,我被困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差点憋闷死!” 鬼麋没好气地呵斥道:“你个老东西,以为自己憋闷,老子比你更憋闷,你无缘无故地变成鸭子试试!” “啊,你竟然变成了鸭子?”鹰嘴炎魔闻言,扫去一腔愁绪,顿时来了兴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讲讲!” “讲你个头啊?”鬼麋越发没好气地说道,“这等晦气之事,老子想想都觉得糟心!你妄自做过魔尊,关键时刻老子一点都指望不上你。留着你杀肉吃吧,可惜你连肉身都没有,活得有甚意义?” 鹰嘴炎魔见鬼麋发了无名火,只好陪着小心说道:“怪手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的神魂只要能够彻底恢复,到时候不就可以帮你的忙了?你的目光不要这么短视,还是应该从长远处着眼。” 鬼麋懒得继续跟他废话,于是顾自闭目调养精神。 他现在由于气劲外泄得太多,精神萎靡得厉害,连抬头转身都非常费劲,不能耗费太多的精力跟鹰嘴炎魔周旋。对他来说,鸟鸣涧也是个凶险之地,魔人杀专班的人一旦发现他活了过来,可能便会对他产生更大的怀疑。所以,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而要攒足精力离开这里,就必须静下心来好好休养。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想好好休养也不是多么容易,白天的时候他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哪个人悄无声息地闯进来发现他没死,夜晚的时候他才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如此昼来夜往,半月之后,他的身体渐渐能够自由活动了。 是时候离开了啊,越快越好,省得夜长梦多。只要离开正大门的地盘,那就安全了。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鬼麋奋力起飞,悄悄地离开鸟鸣涧。 正大门有夜间升空值班的守山人,不过他们所关注的通常是有没有人偷偷闯进来,至于有没有人出去,他们则不是特别关注。 鬼麋借着夜幕的掩护,一口气飞出五百多里,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于是降落在一个山坳里休憩,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他现在的精力尚未彻底恢复,飞行五百多里已经几乎耗尽了全部力量,必须好好休息一阵。好在他已经飞出了正大门的地盘,睡觉也睡得踏实。 迷迷糊糊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太阳照在身上,他感到浑身暖洋洋的。 睁开眼,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刚想站起来,却看到山腰上走过来四个年轻人。 几个年轻人看到他,先是一怔,继而嬉笑起来。 其中一个对同伴说道:“老几位,咱们几个正闲得浑身痒痒,却碰到了这个干巴老头,这可太有意思了呀!” 另外一个年轻人说道:“丑蛋,你这蔫坏的家伙是不是要跟那干巴老头对碰对碰?” 丑蛋奸笑道:“姆娃,看你这话说的,既然碰上了,不对碰对碰怎么行?活该这个干巴老头倒霉,好巧不巧地来这里撞碰运!” 鬼麋闻言,心知自己遇到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促狭鬼,有心教训他们一番,于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装憨。 不一会儿,四个促狭鬼来到鬼麋跟前,将他团团围住。 那么名叫丑蛋的家伙浑身没有四两肉,上下晃动着身子,站在鬼麋对面,轻浮地说道:“干巴老头,别慎着啦,起来对碰对碰吧!” 鬼麋慢腾腾地站起身来,故作迷茫地问道:“小哥,你们这对碰到底是何时兴起来的游戏,我怎么不知道?” “老头,这个游戏很简单,我一说你就明白啦!”丑蛋嬉皮笑脸地说道,“对碰的意思就是,你自己找一块坚硬的石头,将自己的头往那块石头上碰,直到把石头碰碎了为止。” “啊,原来是这样的游戏,着实新奇得很!”鬼麋颔首说道。 “干巴老头,你是不是听明白了?”丑蛋笑嘻嘻地问道。 “我憨得很,确实没怎么听明白,你能不能先做个示范,好让我彻底明白明白?”鬼麋反问道。 “喂,你们说这个干巴老头是不是装憨?”丑蛋扭头问自己的同伴,“这么简单的话,他居然没听明白!” 那姆娃说道:“哥,这还用问,这个干巴老头当然是装憨!他既然装憨,那咱们索性让他憨不成!” 说着,气势汹汹地来到鬼麋对面,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 鬼麋焉肯吃这么一个眼前亏,挥手反扇,给了姆娃一个响亮的大巴掌,却因为用力过大,感到自己有些气虚。 糟糕,昨夜长时间飞行将自己的气力耗干了,睡了一觉竟然没恢复过来!那个吸人气劲的竖洞恁可恶,竟然使自己这样的仙帝级尊者虚弱到这种程度! 鬼麋心中暗道不妙,表面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指望以此糊弄下去,将眼前的四个促狭鬼吓退。 孰料,这四个浪荡青年都是不肯吃眼前亏的角色,为了不失脸面都敢于拼命。姆娃挨了鬼麋一个响巴掌,一边捂着脸一边喝道:“哥几个,咱们一拥而上,将这个干巴老头打得跪地求饶!他要是不跪在那里喊一万个爷爷,咱们就绝不饶他!” 面对这几个敢于拼命的家伙,鬼麋心思急转却又百思无计,只好狠下心来,施展出自己的拿手招数。 他是魔人,气力不支之际,最拿手的招数自然是释放魔气,将这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魔染。 他在常人世界里厮混,通常情况下不敢轻易动用这样的招数,以免被人识破他那魔人的身份。然而当此之时,他若是不动用这样的招数,便很可能被这几个浪荡青年活活打死。 一个高阶武者,被几个年轻人打死,他自己不情愿,说出去也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里除了他们五个人之外,周围没有其他人,鬼麋相信,他即便释放出魔气,别人也不会知晓。只要干净利索地解决了这几个嚣张的年轻人,那就万事大吉。 于是,当四个年轻人一拥而上的时候,他果断地释放出了魔气。 第59章 浴火而亡 第59章 浴火而亡 如果没有其他干扰,他就会持续释放魔气,直至将四个年轻人彻底魔染为止。 然而,他刚刚释放出魔气,便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这个声音极具穿透力和威慑力,鬼麋和四个年轻人都吓了一跳,当即退开,停止了打斗。 仰头望去,但见一个长袍大袖、银发飘飘、器宇非凡的老者从天而降,神情之中透着威严。 老者落在几个人附近,问那几个年轻人道:“你们都没事吧?” 丑蛋恭恭敬敬地回应道:“没事,前辈!” 老者注目凝视他们一阵,而后说道:“没事还不快滚!” 丑蛋等人闻言,看一眼老者,屁滚尿流地走了。 “多谢大侠为小可解困!”鬼麋拱手说道。 他先前听到老者问几个年轻人有没有事,以为他们之间相互认识,后来听到老者让年轻人滚,方才知道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方才释放的是魔气,肯定是个魔人!” 老者目光如炬地盯着鬼麋,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 这回更糟了!鬼麋心想。这个老者,修为跟绿老髯相若,肯定也是个大能,人家如果真的识破了他的魔人身份,那他就彻底歇菜了。 情急之中,鬼麋急忙诡辩道:“大侠,您误会了,我不是魔人,而是个常人。” “狡辩没用,谁能证明你是常人?”老者虎着脸说道,“你适才所释放的分明是魔气,只有魔人才会释放魔气,常人断然不会这样。” “大侠,您不要这么武断,且听我解释。”鬼麋内心很是着急,“我确实是个常人,只是因为被魔人魔染过,是以一旦过分用力,身上便会冒出些魔气。” “你这个说法连鬼都糊弄不了!”老者语气越发冰冷,“常人被魔人魔染,只可能存在两种情况,一是深度魔染,变得跟魔人一样,二是轻微魔染,服用驱魔丹之后变得正常。你现在则是这两种情况都不属于,非驴非马,除了自己是魔人这个解释之外,其他哪种解释都不通。” 鬼麋闻言,知道这个老者十分精明,比绿老髯精明得多,但是他仍然打算继续糊弄,而不能顷刻之间丢了性命。 “大侠,是这样的。”鬼麋故意做出十分痛苦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的情况跟别人不太一样,跟魔人拼杀、被魔人打昏之后,不知道那该死的魔人对我做了什么,不但魔染的症状消除不了,连道心都飘摇不居了。这导致我的武道境界不断跌落,从仙玉级尊者跌落到了仙皇级。” “你编出这样的鬼话,谁能给你作证?”老者仍然不相信他。 “兴许狂风领领主邝星海可以吧。”鬼麋无奈之中只好将邝星海搬出来,“我被魔人打昏之后在深空中飘荡,是狂风领的飞船把我带回来的。” “啊,邝星海!”老者闻言颔首,“这个人我倒是有过几面之缘。那么,你为何不在狂风领好好待着,如何出现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鬼麋苦笑道,“后来,我结识了一个名叫绿老髯的前辈,他了解罢我的情况,便冒着风险带我进入幻萼妖域寻找机缘,以解决我道心不稳的问题。” “怎么,你竟然认识绿老髯?”老者神情之中显出些惊异,“他带你进幻萼妖域寻找什么机缘,而今他又在哪里?” 鬼麋察言观色,料定眼前这个老者跟绿老髯的关系可能很不一般,于是装出十分痛苦的样子,说道:“唉,绿大侠带着我进妖域,乃是出于一片慈悲之心。他认识一个会炼制回心丹的人,而那个能够炼制回心丹的人又于数年前去了妖域,于是带着我去寻找。” “那么,你们找到了没有呢?”老者语气和缓了些。 “找是找到了,”鬼麋回应道,“找到之后我才知道,那个会炼制回心丹的人乃是绿老髯的哥哥绿老丹。不过,那绿老丹被妖域里的黄彪风所侵蚀,肉身和神魂已然十分虚弱,最终化鸟重生了。” “那你说说,绿老丹长的是什么样子。”老者说道。 待得听罢鬼麋所描述的绿老丹的长相,老者颔首说道:“嗯,这确实是老丹的行事风格。绿老丹化鸟而去了,绿老髯又去了哪里?” “绿大侠不幸陨落了!”鬼麋为了表达自己的悲痛,故意挤出几滴眼泪,表情十分悲伤,“我也差点死在里头,一身气劲差不多被抽干了。您刚才也看到了,我对付那几个年轻人都很费劲。” 老者仔细打量着鬼麋,沉吟一番,说道:“这件事的原委,我必须彻底弄清楚,不能仅仅听信你这一面之词。情形如此,只好委屈你跟我走一趟了!” 说着,不由分说地打出几道流光,将鬼麋禁锢起来,而后提溜着鬼麋起飞,不知飞往何处。 老子这是被人活捉了呀!老鬼心中暗道。真是才离龙潭又入虎穴,老子怎么这么倒霉!这一趟妖域之行,挫折连连,波折连连,令人气沮得很。莫非自己由于被那妖域之中的邪魔之气所熏染,方才会有这一系列甩不脱的霉运? 接下来,事情的走向究竟如何,他心里完全没底。 鬼麋后来才知道,那个活捉他的老者乃是山川宗宗主婆山川,一个享誉米洛界的武林大佬。婆山川将他带回山川宗之后,便派人去狂风领邀请邝星海,以便验证鬼麋所说的那些事情之真伪,孰料邝星海外出云游、不在狂风领。 婆山川听罢往来狂风领的属下的禀报,只好召集自己的一些故旧商讨处置鬼麋之策。 其中有人出谋划策道:“山川,我看这事非常简单。那个自称怪手的家伙是不是魔人,你只消将他架在火上烤一会儿,立时便能看出分晓。” “哦?”婆山川诧异道,“以火烤来识别魔人,我倒是首次听说,它到底管不管用?” “当然管用!”那人笃定地回应道,“这是曾经跟魔人打过交道的一些同道的经验之谈,屡试不爽。当然,用于识别魔人的火也不是一般的火,而是灭魔火,其中必须添加特定的灭魔材料。” 婆山川听信了那人的话,于是在宗门之中一个隐秘的所在燃起熊熊烈火,命人将鬼麋带到那里。 鬼麋见状,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可是由于服食过辟火珠,他对这样的架势并不如何惧怕。 问题是,他的内心不惧怕,他体内的魔气却惧怕。当山川宗门人将他架在火上烤的时候,他体内的魔气不受控制地持续往外冒,将现场弄得魔气滚滚。 婆山川看到这一幕,当场认定他是魔人,于是吩咐门人加大火势,就这样将他活活烧死了。 他的肉身被烧得焦烂,受损的神魂却侥幸逃了出来。 第6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第60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想到自己的死状,鬼麋一时之间不胜唏嘘。 一个魔人,沦落到常人的世界,历经诸般挫折、磨难,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身死魂飞的悲惨命运。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为了稳固自己的道心而一味折腾?折腾来折腾去,反倒把自己一条小命折腾没了,只剩下了一个没有肉身依托的残魂。 就是这么一个残魂,还是继续沦落到了常人的世界里,让他再次经受一番先前所经受的磨难。那恢恢天道为什么一味为难他呢? 好在他幸运地遇到了一只静修虫,可以通过它静修。若非如此,他那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的残魂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得被这里的大能捕捉、灭杀。 为今之计,他只能躲在静修虫的体内静修,待得武道修为提升到足以自保的时候方可离开。到了那个时候,他虽然依旧只是一具没有肉身依托的神魂,却可以通过夺舍等方式获取一个肉身,并设法穿越虚空甬道,脱离这个常人世界,进入魔人生活的区域。 这一过程曲折而漫长,他有耐心等待。 胡思乱想之中,他听到了静修虫的声音。 “喂,新来的,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但听静修虫说道。 “啊,虫兄,我叫怪手。”鬼麋回应道。 “怪手啊,我感应到你的神魂不是很安分,心思活动得厉害,你想不想在静修的同时进行辅修?”静修虫问道。 “辅修?什么是辅修?”鬼麋颇为不解。 “就是说,你可以将部分神魂附着在某个人身上,伴随他一起活动,感同身受他所遭遇的一切。你可以通过辅修分享那人所获取的好处,这同时也能增强你的静修效果。”静修虫解释道。 “这样啊!”鬼麋边思忖边说道,“我还没想好,你且容我仔细想想,我想好了之后再答复你。” “好的,我随时等候你的答复。”静修虫回应道。 接下来,鬼麋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辅修之事,一时之间却拿不定主意。 依照静修虫所说,他若是打算辅修,那辅修的神魂必须附着在他人身上,倘若被附着之人争气,他确实能够跟着沾光,而假如那人不争气,他就会跟着倒霉。这等飘忽不定的事体,着实令人犯思量。 就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另外一个受伤的神魂飘落到了玄通域浣纱界的一棵歪脖树下。 这个受伤的神魂,本名扩廓,乃是跟孛罗、鬼麋一同从罗天域沦落下来的天尊。不过,由于他们曾经做过天尊的记忆被彻底抹去,所以他们只记得自己在星云域之中的作为。至于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们也已经完全不记得,即便觌面相逢,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浣纱界这个名称听上去比较阴柔,实际上这里也是个女人的世界,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扩廓的残魂在浣纱界飘荡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也全是阴柔的气息,内心因此颇为诧异。 待得不由自主地飘落到这棵歪脖树下,扩廓放眼四顾,发现四周阒无人迹,只有高低起伏的低矮山丘以及稀稀拉拉地生长的树木、杂草。 眼前的这棵歪脖树并不如何高大,却极其显眼,因为它的树干歪曲得相当不成样子,并且树枝不是很多,树枝上没有多少叶子。 看到它的第一眼,扩廓就由不得感叹起来:“伙计,你这营养不良的样子太明显了呀!同样是树木,人家都能选个富有营养的地方生长,你却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毫无营养的地方,能够存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 从这棵歪脖树,扩廓又不由联想到自己,开口说道:“啊,这倒也不能怨你,当你只是一粒种子的时候,哪里能够自主选择生长的地方,被风吹到哪里就只能萌生在哪里。就像我,曾经做过高端武者,还不是照样被命运的妖风吹来吹去、直到现在都无法自主选择落脚之地?两相比较,咱们之间倒是有些共同之处呢,唉!” 话音落地,扩廓蓦然听到了一声回应:“唉!” 嗯?这里除了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这声回应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周围有什么邪祟,或者这棵歪脖树成精了? 扩廓疑惑之中四处打量一阵,确认四下无人,心中纳罕得紧。 便在此时,他又听到有人说话了。 “小友,照你所说,咱们当是同命之人,可否进来好好叙谈叙谈?” 听到这句话,扩廓越发惊异,赶紧四处打量,还是没发现谁人在附近出没。 这就越发怪异了呀! 这个所在难怪没什么人烟,看来是个邪祟猖獗之地。 正自胡思乱想,扩廓又听到有人说话。 “甭打量了,我就在你跟前。”却听那声音继续说道。 “什么,在我跟前?我怎么没看到你?”扩廓茫然之中下意识地回应道。 “呵呵,你马上就看到了!” 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倏然感到自己身边的环境变了,那稀疏的草木被一派花团锦簇所取代。 这里不算是什么繁华的世界,却到处充满着生机和活力,所有的植物都比其他地方的粗壮、茂盛。尤其是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开得鲜艳欲滴,令人有忍不住采撷的强烈冲动。 就在这绚烂的花丛之中,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满脸堆笑,与身旁的鲜花毫无违和感,并且极具亲和力。 面对这等怡人的景象、这么英俊的男子,扩廓顷刻之间失去了理智、陷入了痴迷,情不自禁地开口赞道:“此处好生秀美壮观,兄台好生潇洒自在!” “小友谬赞了!”男子笑道,“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方是洒脱自在的最高境界。我一个人蜗居于此,独自观赏这些景色,总免不了孤单寂寞,幸好现在有了小友。” “兄台此言何意?”扩廓说道,“我不过是个匆匆过客,不可能在此久留。兄台如果想将这样的美景与人分享,尽可多邀请一些朋友前来,或者吟诗作画,或者品茗畅谈,岂不是赏心乐事!” 男子摇摇头:“你这话说得容易,我做起来却甚难。这个所在,唯有缘人可以居之,一般人来不了的。” “啊?”扩廓错愕道,“兄台莫非是个极其挑剔的人,怕那些世间俗人玷污了这里的灵气?” “非也!”男子摇头说道,“盖因这里的环境极其特殊,一般人即使钻头觅缝地找也找不到,而不是我不欢迎他们来。” 第61章 再生缘 第61章 再生缘 “兄台将它说得恁般神秘,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扩廓迷茫地问道。 男子淡然一笑:“这个空间,就在你对其抒发感慨的歪脖树里头。” 啊? 扩廓听了这话,方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没错,他刚才就在歪脖树旁边,身边的环境突然之间发生改变,原来是这个装扮成中年男子的树精搞的鬼。 歪脖树能够成精,已经足够神奇了。更加神奇的是,成了精的歪脖树居然恁般妖孽。 “那么,兄台必定是歪脖树树精的化身了!” 稍稍稳定一下思绪之后,扩廓说道。 男子又是淡然一笑:“树精也好,树魂也罢,意思都是一样。区别只在于,再生树的树精与一般的树精有些不同。” 什么,再生树? 一棵歪脖树而已,怎么可能是那大名鼎鼎、人人都想觅而得之的再生树? 是这个故作潇洒的男子糊弄人,还是我没怎么听清楚? 扩廓给了自己问话三连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台,你刚才是不是在说,那棵歪脖树就是再生树?” “怎么,难道你认为不是?”男子含笑反问道。 “不是,啊,是!”扩廓不知道自己该当如何回答才好,“在我的想象之中,再生树应该异常潇洒挺拔,而不是惫赖得连一般树木都不如的歪脖树。” “你这是只重其表而不重其里,符合绝大多数人的思维逻辑。”男子笑道,“正因如此,再生树方才长成这副歪瓜裂枣的样子,好给自己省却诸多麻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连俗人都懂,再生树又焉能不懂!” “兄台,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认同。”扩廓回应道,“如此说来,我竟然有幸跟再生树结了缘?” “嗯,对你来说,这确实是一种荣幸。”男子说道,“不过,归根结底,这还是一种天缘,并非人力可为。” “这可太好啦!”扩廓闻言欣喜,然而欣喜之中又隐藏着担忧,“兄台,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棵歪脖树干干巴巴的,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莽撞起来,将它砍了当作劈柴烧,岂不是坏了大事?” “呵呵!”男子冷笑道,“甭说哪个人不长眼,便是长着一身眼,你让他将再生树砍了当劈柴烧试试,看他能否砍得动!” 扩廓闻言,这才彻底放了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看来这再生树确实有莫大的神通,一般人对付不了。啊,对了,兄台,你应该就是再生树的树魂吧?” “树魂不树魂的,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再生树生长,已经有数千万年了。”男子回应道。 “啊,那我应该称您为树老,而不是兄台!”扩廓说道,“晚辈扩廓,拜见树老!” 说罢,恭恭敬敬地向男子深施一礼。 男子颔首说道:“嗯,这么称呼也好。我看你神魂残缺、道心飘摇,状况糟糕得很,恰好我有妙手回春的手段,不但可以修复你这个残魂,而且能重塑你的肉身。你要是愿意,那就在这里待着,跟我做个伴。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晚辈愿意在这里待着,感谢树老的搭救之恩!” 扩廓闻听男子这么说,哪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机缘,又岂肯白白错过,于是急忙表态。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树老说道,“不过,这里的空间只有这么大,你莫要感到憋屈,更不要担心什么谁人将再生树砍了当劈柴烧之类的事。” “岂敢岂敢!”扩廓尬笑着回应道。 话音落地,抬头一看,眼前已经没了树老的踪迹。诧异之后,转念一想,人家是树魂,想现身就现身,想消失就消失,还不是简单得很?人家肯让他在这里休养,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他不可能要求人家成天价陪着自己。 他既然成了这里的一员,那就得好好熟悉一下环境,一旦树老需要,便可轻车熟路地帮人家干点杂活。 行走之际,他感到这里的灵气比外头浓郁得多,甚至根本不用主动呼吸,那灵气就能往肚子里灌。他曾经是高阶武者,深知这样的环境对修炼极其有益,俗世间很难找到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环境好是好,不过只有区区方圆十里,一会儿工夫就能转一大圈。并且,这里除了那些鲜翠欲滴的花草以及一些野果之外,只有一种类似小黄雀的生灵,长期待在里头的话,他肯定会感到孤单寂寞。 好在这里没有风霜雨雪,累了的时候他可以躺在草丛或者花丛之中就地休憩、睡卧,口渴或者饿了的时候便采摘些野果吃。那些野果汁水多而且富于营养,既能充饥又能解渴,香甜适口得很。 树老时或现出身形跟他聊天,所聊的都是一些古今奇闻,倒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更多的时候,则是他一个人待着。待着的时候,不免回想自己的一些经历,尤其是沦落至浣纱界之前的那段经历。 他在星云域的深空之中无意识地飘荡的时候,被一艘商船所撞,那不受控制的身体恰好撞在正自追逐商船的海盗船上面的一个海盗身上,将那个海盗撞死。海盗头目采取了一盗抵一盗的策略,没有要他的命,而是逼迫他顶替了那个被砸死的海盗。 至于他为何在深空之中飘荡,由于先前的记忆出现空白,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做了海盗的他,由于道心飘摇、修为下降,被海盗头目弃用。后来,他又无奈之中加入了丐帮,通过好心人的引荐,被派往巨蟹星做卧底,结果被人识破,差点丢了性命。 侥幸活命的他,在收留他的那个武林宗门幻影宗过得并不畅意,除了因具有海盗前科被歧视之外,还时常被尢二、赖大和羊骝三个促狭鬼欺负。 后来,幻影宗干脆将他和那三个促狭鬼发配到环境恶劣的桃花岛,让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 一来到桃花岛,那三个家伙就打算对他施暴。 赖大恶狠狠地对扩廓说道:“扩小子,扩孙子,你怎么还不赶紧给爷爷下跪!” 扩廓闻言,心思急转,立时明白了三个家伙想干什么,冷脸回应道:“赖孙子,你想给爷爷我下跪,直接跪下磕头便是,我不拦着!” “啊哈!”赖大见扩廓一点都不肯服软,将一双三角眼瞪得老大,一步一晃地来到扩廓身边,伸出一只手,似乎要抚弄扩廓的面颊。 扩廓恼怒之中劈手甩过一个巴掌,喝道:“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62章 四时佳兴与谁同 第62章 四时佳兴与谁同 赖大没想到扩廓竟敢打他,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着扩廓,尖声尖气地吼道:“好,好,好,你竟然打老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就在赖大吼叫的同时,尢二和羊骝恶狠狠地扑向扩廓。 扩廓见状,当即与先前所收取的神魂之中的妖女顾盼和老头申姿沟通,旋即施展出三魂合一的神魂攻击术,直朝尢二轰去。 杀气腾腾的尢二着了这一击,头疼欲裂,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一旁的羊骝见状,顾不得攻击扩廓,急忙来到尢二身边,俯下身问道:“老大,怎么了?” 尢二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勉力朝扩廓那边翻翻眼皮。 扩廓却对羊骝说道:“你的老大中了老子的神魂一击,现在轮到你了!” 羊骝急忙站起身来,指着扩廓,刚要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翻眼皮倒了下去。 距离扩廓最近的赖大,看到自己的两个同伴接连倒下,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再也顾不得同盟情谊,撒腿就要逃走。扩廓冲着他冷哼一声,迅疾发出一个神魂炮,将他击倒在地。 三个嚣张的家伙各自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状甚凄惨。 扩廓睥睨地瞥他们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去。 三个家伙痛苦哀嚎之中偷瞄着扩廓的背影,目光之中充满畏惧。 他们原本想让扩廓当狗,万没想到他们却被扩廓打成了狗,并且人家只用了一招。 这个家伙一向只是逆来顺受,原来一直是在扮猪,伺机吃虎,心机实在是深沉得很。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往后,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跟他相处? 三个家伙一边哀号,一边不停地思量。 扩廓离开这三个家伙之后,便围着桃花岛低空盘旋,观察岛内岛外的情况。 这个岛方圆四五十里,不算很小,却也不是很大。吊诡的是,岛的东西南北四个区域,地形各有不同,有的区域以山地为主,有的区域则是平地,有的地方是台地,有的地方则池塘遍布。更加吊诡的是,这四个不同的区域呈现出不同的小气候,存在一定的温差,并且历来如此。 尽管桃花岛的大气候一直是四季如春,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然而由于岛上四个不同的区域却有各自的小气候,所以人们多少还是能够感受到季节轮替的痕迹。 桃花岛上遍地都是桃树,不知道一开始是谁栽植的。每个区域的桃树,由于小气候的影响,在不同的时间段次第开花结果。因为这样,桃花岛上常年都能看到桃花。那成片开放的桃花看上去甚为美丽,默默地驮负着桃花岛这个富有诗意的美名。 不过,据原先在这里值守的门人介绍,桃花岛虽然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桃子,可是只有夏天结出的桃子能吃,其他季节的桃子对身体都有伤害,万万吃不得。 值守人员并未说明其中的缘由,扩廓也猜不透其中的缘故,不过,他却隐隐感到,那些不同季节结出的桃子之中或许暗含着一些不同的能量。 在岛上的西北区域,他看到了满树的桃子。显而易见,那些桃树都处于盛果期,每棵树上都果实累累,许多枝条甚至被那一个又一个比拳头还大的红润的桃子压弯了。 看到这些诱人的肥桃,扩廓差一点忍不住自己那饱餐一顿的冲动,嘴里不停地咽口水。然而他知道,此刻正值秋季,这些桃子不能吃,只能观赏。 除了桃树之外,桃花岛上还有其他植物以及一些小动物。照此说来,这里应该是一个理想的宜居之所,扩廓等人被发配到这里,名义上是受惩罚,实际上却是来享受。 问题是,桃花岛上并不只是有这些美好,还有一些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它的四周时常出现一些或近或远的海市蜃楼,每当海市蜃楼出现,岛上便发出呜呜呜的嗡鸣声,那声音极其聒噪,搅得人心神不安。长期被这样的声音搅扰,委实是一种折磨。 并且,据原先那些值守人员所说,那不时出现的海市蜃楼似乎并不完全是虚幻的东西,其中的一些物事有时候会向岛上发起攻击,令人防不胜防。 单是这些海市蜃楼已经够人受的了,更加恼人的是,海里的一些凶猛动物也时不时地在桃花岛附近鸣叫示威,有时候甚至径自窜上岛来搞一番破坏。 这诸般乱象,令人成天价提心吊胆。 尢二、赖大、羊骝三人听到值守人员介绍的时候,心中有些害怕,而扩廓听罢这些,神情却颇为淡定。在他看来,桃花岛要是没有这些诡异的状况,那他来这里就没有多大价值了。这些诡异的状况之中或许隐藏着这样那样的机缘,越诡异机缘越大,他反倒生怕那些状况不够诡异。 他们来到这里以后,那海市蜃楼尚未出现,扩廓满心期望着海市蜃楼出现的那一刻。 对扩廓来说,海市蜃楼所发出的那些聒噪完全不是问题。实在受不了那怪异的声音的冲击的话,他可以施展穿窬术在岛上钻洞,躲进洞里即可。 沿着桃花岛盘旋一圈,扩廓回到自己出发的地方。 那三个被他教训过的家伙,此刻已经不在地上痛苦翻滚,而是坐在地上,面朝大海,兀自发愣。 “你们这几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坐在这里卖呆?是不是还想再被老子教训一番?” 扩廓冷脸盯着他们,语气冰冷地说道。 这个岛上只有他们四个人,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谁杀了谁宗门都不会过问。宗门将他们送到这里,就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这一点,扩廓心里很清楚。 所以,他要从一开始就对这三个家伙进行碾压,直至将他们碾成齑粉为止。 三个家伙闻听扩廓这么说,浑身打个哆嗦。他们自然也知道,如果扩廓想要他们的命,那就谁都救不了他们,想保命的话,只能服软求饶。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尢二即刻放弃自己做老大的心思,谄笑着说道:“那个,扩廓,打个商量好不好?我们从前有眼无珠,处处跟你作对,现在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好不好?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一个宗门里的人,一家人不对付一家人,你说是不是?你只要饶过我们,我们就心甘情愿地为你效劳,你便是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都会乖乖前往,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赖大听尢二这么说,接茬说道:“对呀,扩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的老大,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羊骝也赶紧表态:“就是就是!你看,这里的景色多美,从此以后,你带领我们在这里生活,咱们和睦相处,共同享受这怡人的美色美景,那该多么惬意!” 扩廓闻言,不由发出嗤笑。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那是对同道之人而言。眼前这几个欺软怕硬的家伙,哪里有资格谈这些? 嗤笑过后,扩廓说道:“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看来还是没明白自己的处境。我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咱们之间是主人与奴仆的关系,而不是和睦共处的关系。你们胆敢有任何不轨举动,小心自己的狗命!” 三个家伙闻言,当即面面相觑起来。此时此刻,他们越发领教到了扩廓的狠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第63章 落井下石 第63章 落井下石 良久,尢二方才无奈地说道:“好吧,扩廓,我们都听你的。从今往后,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对不敢往西。你让我们打狗,我们绝对不敢撵鸡。谁让我们自找倒霉呢,唉!” 扩廓瞥他们一眼,施施然离去,留下他们继续原地发呆。 制服这三个家伙,他就是桃花岛上的老大,不能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起码这三个家伙不会再给他添乱,他从从容容地干自己的事理当没什么问题。 桃花岛上的蹊跷甚多,他必须专心查探,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他来到岛上的第一反应是,这里可能隐藏着一些奇异的能量,正是这些奇异的能量催生出了那四季不同天的小气候。而那些不时出现的啸叫的海市蜃楼,其中所蕴含的能量也应该不小。这些能量的源头,他可能无法一一查探清楚,然而这些能量本身他是可以吸收的。通过吸收能量来间接感知它们的源头,或许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仔细斟酌一番之后,他来到桃花岛的中心位置,在那里钻出一个深达五百丈的竖洞,而后坐在洞底,借助玉罗针的力量吸收起周围的能量。 那玉罗针是一种能够吸收周边能量的类天地至宝,扩廓每当借助它吸收能量的时候,神识之中便会出现一个回形图案。 他在四面都是海水的岛上钻出这么深的洞,洞里头居然没有渗进一滴水,从上到下都是干的,这越发让他认定岛上存在着奇异之力。若非那些奇异之力的禁锢,甭说五百丈深处,便是五十丈深处就应该见到水了。 他之所以在桃花岛的最中间位置凿洞,就是为了感受一下从四面八方吸收来的能量的诸般不同形态。 当神识之中的回形图案再次出现的时候,周围的能量开始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那些奇异之力固然霸道,然而玉罗针却比它们更霸道。 力量这种东西所遵循的法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强者为尊。强与弱,通过简单的对比就能看出来,其中容不得任何虚假的成分。 在吸收能量的过程中,扩廓明显感知到,分从四个方位涌进来的能量,具有四种不同的颜色,代表着四种不同的属性。至于各种属性到底是什么,他无暇查探。 无论这些属性是什么,它们一旦被玉罗针吸收进来,便会融合在一起,不再独立呈现。 尢二等三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尽管不敢再招惹扩廓,却不时伺察着扩廓的举动。他们在岛上无事可干,闲得无聊,这个岛上又没有其他人,他们于是只能将关注点放在扩廓身上。这里但凡有其他人,他们或许会去跟人家接触接触,如果人家比他们强横,那么他们就跟人家和睦相处,而如果人家比他们软弱,他们就会捉弄或者欺负人家来给自己逗乐。 而今,这里只有扩廓这么一个异己,而这个异己他们又捉弄或欺负不起,无奈之中,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扩廓四处活动。 眼见扩廓在岛上钻地打洞,三人起初差点惊掉了下巴。世间会打洞的动物很多,不过那些动物都是在土质松软的地方打洞,而不是跟那些坚硬的土壤甚至岩石硬碰硬。即便是善于打洞的动物,也不会随随便便地耗费打洞的气力,它们打洞乃是出于生存的需要。 至于形形色色的人,即便因为生产生活所需而打洞,也会使用相应的工具,而不会用自己的肉身硬拱。武者尤其是高端武者的肉身都经过专门的淬炼,在软土中打比较浅的洞没有多大问题,而如果打深洞乃至在岩石上打洞,那也是几乎不可能的。 然而现在,扩廓却选择在桃花岛最中央的岩石上打洞,而且打了好几个时辰都没出来,显见他那个洞打得很深。这样的举止,三个家伙扪心自问,他们都绝对无法做到。 两相比较,他们不由被扩廓的能耐深深地震撼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先前那一次一次的忍让,原来真的是扮猪吃虎,或者,说得高雅一点,是韬光养晦!到了桃花岛,摆脱了宗门的约束,他那巨大而尖利的獠牙方才露出来,随时都要吃人。 这绝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厉害角色!此人不除,他们将永远不得安宁! 三个家伙各自动着自己的鬼心思,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尢二故作唉声叹气的样子,说道:“唉,咱们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啊!” 他生怕赖大和羊骝没有向扩廓下手的贼胆,于是出言试探。 赖大说道:“老大,那个该死的家伙孤身一人,咱们却是三个人在战斗,为什么要怕他?明着干咱们干不过他,那咱们就跟他来暗的。他就是只凶猛的老虎,也难免有打盹的时候,咱们不妨趁他打盹的时候下手。” 羊骝亦道:“嗯,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们来明的不行,来暗的可是行家里手,一旦觑准机会骤下杀手,那个家伙肯定一命呜呼。” 尢二反复打量着他们,咬着牙说道:“既然你们有这个心,那咱们就一起行动。我看,现在就是个绝好的机会。那个家伙挖洞挖得正起劲,咱们从上头扔些石头下去,一准能够把他砸死,至少砸个半死!” “对,至少砸个半死!”赖大也将自己的牙咬得嘎嘣嘎嘣响,“砸个半死还不算,咱们再继续往下扔石头,直到把他砸死为止!” 羊骝却道:“老大,老二,那个家伙把咱们伤得那么惨,咱们一顿砸死他,岂不是便宜了他?还是把他从洞里拽上来折磨死为好。” “嗯,到时候看情况吧,不能耽误时间了!”尢二说罢,迅疾起身,带着赖大和羊骝急匆匆地往扩廓钻洞的那个地方奔。 奔到洞口附近,他们各自寻了一块大石头,使劲搬着靠近洞口,放下石头之后,趴在地上探头探脑地朝竖洞里张望。 作为惊弓之鸟,他们没敢贸然往洞里扔石头,而是打算先看看扩廓正在干什么。 张望一会儿,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里头黑咕隆咚的。 尢二试探性地小声喊道:“喂,扩廓,老大,你在哪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他杀气腾腾地来杀扩廓,却又怕扩廓蓦然跳上来杀了他,这委实有些滑稽。 喊了一会儿,见里头没有任何回应,尢二终于下定决心,对赖大和羊骝说道:“不管了,扔!” 接下来,三人各自抱起自己搬来的石头,准备往竖洞里扔。 孰料,便在此时,他们突然感到竖洞里传来一股吸力,开始吸收起他们身上的能量。 他们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暗害扩廓的举动被扩廓发现了、扩廓于恼怒之中施展神通吸取他们的能量,不由吓了一跳,浑身打起哆嗦,手中的石头再也把持不住,掉落在自己的腿上或者脚面上。 第64章 似幻如真的海市蜃楼 第64章 似幻如真的海市蜃楼 三人不是脚面被砸肿便是小腿迎面骨被砸伤,疼痛难忍,当即坐在地上哀号起来。 本想落井下石,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在别人看来极其滑稽的一幕,对他们来说却是悲催。 他们哪里知道,那玉罗针连各种奇异之力都能吸收,吸收他们身上的能量还不是小意思?通常情况下,玉罗针不会吸收人或动物身上的能量,可是,当这三个家伙搬起石头的时候,他们身上的能量便跟石头里面的些微能量连接在了一起,玉罗针本能地吸收他们所搬起的石头的能量,于是不加分辨地吸收起他们体内的能量。 而当他们跟石头分离之后,玉罗针便不再继续吸收他们的能量了。 由于不知道这是玉罗针的功用,所以他们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扩廓的神通。 人家在洞底下都能隔空戏弄他们,这个游戏还怎么玩? 因此,哀号一阵之后,几个家伙怀着畏惧,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这里。 从此以后,想必他们再也不敢生心对付扩廓了。 身在洞底顾自吸收能量的扩廓,对这一切却是一无所知。 那些持续涌进来的四色能量,不断充实着他的武道底蕴,这让他非常满意。如果不是处于道心飘摇的特殊状况,他很可能通过吸收这些能量而实现进阶。然而,他现在的想法则只是希望通过这些能量的加持,自己的修为不再进一步下降。 当然,他也十分清楚,这样的希望其实就是奢望。如果自己的道心不能尽快稳固,那么修为下降便是迟早的事,这些能量只可能使他的修为下降得更慢一些,不可能改变修为下降的趋势。 所吸收进来的这些能量尽管不能对他维持乃至提升修为有所助益,然而还是有些实实在在的用处的。在修为不变的情况下,这些能量起码能够提升他的功力,尤其是神魂之力。无论是在桃花岛还是其他地方,他都可能遇到一些潜在的敌手,比如那三个促狭的家伙。要想自己生活得更好,就必须有克敌制胜的本事。目前情况下,他所要对付的是那三个促狭的家伙,只有居高临下地碾压他们,他们方能彻底服气。 由于玉罗针的作用,扩廓吸收能量的时候几乎不怎么消耗自身的精力,只要他愿意,就可以一直吸收下去,吸收过程之中他甚至还可以打盹休息。 三个时辰过后,他果然睡过去了。 睡梦之中,脑海里出现了海市蜃楼。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知道这桃花岛附近经常出现海市蜃楼,梦见海市蜃楼倒也不能说不正常。 问题是,他所梦到的海市蜃楼,不是人们寻常看到的虚幻的景色,其中还有一些活动的人物,宛如活灵活现的生活场景。 刻下出现的场景之中,一个年轻人正在跟一个病恹恹的老者说着什么。 “嗯,你这话听起来痛快!”那老者似乎对年轻人所说的话至为满意,向年轻人点个赞,又扭头对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太婆说道,“老婆子,你去把我那珍藏多年的好酒搬来,好让我跟扩廓畅饮一番。” 便在此时,一个中年人匆匆走来,闻听此言,说道:“大哥,您正在疗伤,怎能喝酒呢?” 老者看他一眼,说道:“老二,我这心中的块垒,唯有美酒方能浇散,不喝酒怎成!” 中年人为难地看着年轻人,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年轻人笑道:“老人家,没事的,喝酒其实不耽误疗伤。” “你听听,老二,”老者立时眉开眼笑起来,“连大医都说喝酒没事了,你还不赶快去把我那些好酒搬来!” 中年人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回去搬酒。 待得中年人把酒搬来,老者急不可耐地打开坛口,搬起摊子先畅饮一大口,而后方才往碗里倒。 “嗯,痛快,痛快!”老者一边端起酒碗,一边抹着嘴说道。 “大哥,你多年没喝酒了,而今刚刚开戒,千万不要太贪!”中年人劝道。 “老二,你的优点是稳重,缺点也是稳重。”老者将一大碗酒一气喝下,对中年人说道,“你是不是害怕我喝醉了酒发酒疯?告诉你吧,从今往后,我的酒疯只会发泄在那些该死的对手身上,哼!” 说罢,将酒碗猛地往地上一摔,旋即发出一声厉啸。 这声厉啸,不但弄得老太婆和中年人万分紧张,而且吸引来了三个年轻武者。 “怎么了,我爹又犯病了?”其中一个年轻武者焦急地问道。 不待老太婆和中年人回答,老者直眉瞪眼地问那年轻武者道:“龟儿子,你好好看看,老子这是犯病的样子吗?” 那些年轻武者闻言愣怔,年轻医者却道:“诸位,这是疗伤过程之中所应该出现的正常情况,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什么,应该出现的正常情况?你这话谁信呢!”年轻武者嗤道。 “你们信不信的无所谓,反正我信!”年轻医者淡然说道,“老人家心底压抑了数十年的情绪,在疗伤过程中释放出来,这很正常,继续压抑在那里反倒不正常了。这个道理不难明白,如果你们有头脑、会思考的话。” 年轻武者寻思一阵,说道:“大医,你要是真会疗伤,就应该将这些沉郁的情绪一一化解,而不是让伤者自行释放。仅从这一点看,你的能耐就不怎么高,或者,说句不好听的,你这纯粹是在蒙事!” “聒噪!”年轻医者回应了两个字,旋即向那武者打出一道流光。 那武者中了流光,浑似被施了定身术,登时呆立当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中年人见状,对老者说道:“大哥——” 老者却不想听他说下去,喝道:“老二,倒酒!恁般美酒,不喝个畅快怎生得了!” 中年人只好乖乖地倒酒,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老者跟医者碰杯畅饮。 老太婆身为女流之辈,却极有耐性,极富涵养,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并未表现得如何吃惊。 “我这窖藏老酒,味道如何?”老者一边喝酒一边询问年轻医者。 “醇美无比,余味悠长,果然是好酒!”年轻医者拍着大腿赞道,“我与前辈实在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哪!” 第65章 梦境映照现实 第65章 梦境映照现实 说罢,二人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这几个败兴的玩意,”老者指指呆立着的年轻武者及其同伴,“还是让他们滚吧,省得污了咱们的双眼!” “嗯,他们确实应该滚,污了咱们的双眼不假!” 年轻医者说着,向那年轻武者打出一道流光。 那武者满脸恼怒,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老者脱下一只鞋,大力扔向那个武者,喝道:“滚!” 武者含怒瞥一眼医者,不甘地离去。 “老夫治家无方,让你见笑了。”老者对医者说道。 医者笑道:“前辈,咱们正在对酒畅饮,其他事情与此何干?一边畅饮一边欢歌才是正经。” “是是是,对酒当歌,切莫辜负人生良辰美景!”老者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旋即低声哼唱起来,声调凄婉,引人潸然泪下。 在老者凄婉的吟唱之中,扩廓蓦然醒来。 他以为适才的场景不过是一场梦,可是醒来之后,他依然能够感受到神识之中的海市蜃楼,依然能够听到那个老者的吟唱声。 显然,这不只是梦,而且是海市蜃楼中的现实场景。 海市蜃楼并非凭空产生,而是现实情形的映射。对一般人来说,它的出现已经不太寻常。看到海市蜃楼中那些活动着的场景,人们会更认为它不寻常。 而扩廓所感受到的海市蜃楼之中的场景,则是两个不寻常叠加之后的不寻常,简言之,是极不寻常。 盖因这样的海市蜃楼并非自主出现在人们视野之中的幻象,而是扩廓在动用玉罗针吸收周围能量的时候被动涌入他的脑海的。这隐伏着的海市蜃楼,或许曾经出现过,或许未曾出现而正在待机出现,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它能够被扩廓吸收进来,就表明它是一种隐藏的能量。 扩廓由此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桃花岛附近频繁出现的海市蜃楼,正是这些隐藏的能量择机爆发的体现。 而从海市蜃楼之中所包含的诸般生活场景看,它的能量源不仅来自自然界,还有人类。那个身受重伤不得不请人疗治的老者,显然是一个高端武者,他身边的人以及他的对手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些人的活动所释放出的能量也被形成海市蜃楼的力量所吸收,最终成为海市蜃楼能量的一部分,或者暂时蛰伏,或者适时呈现在海面上。无心之人看到那些场景,便只当看了一回热闹,基本上不作任何联想。而有心之人看到那些场景之后,便可能产生强烈的代入感,由不得浮想联翩,猜测出现在场景中的那些人的命运。 扩廓身为高端武者,并且作为引出海市蜃楼的始作俑者,自然不会只是简单地看看热闹,而是陷入了深入的思考。 迄今为止,他仅仅看到了一个海市蜃楼中的一个生活场景,而从这样的场景里,他初步判断,其中的人和发生地都距离桃花岛不太远,否则便不会引起桃花岛附近能量的记忆并得以重新呈现。至于那些事所发生的具体时间,他则无从判断,因为桃花岛附近的能量对它的记忆十分长久,可以反复呈现。 如果这样的人和事太多,那就说明桃花岛附近曾经是个群雄纷争的战场。而这样的战场往往会有诸多各种各样的遗存,值得深入挖掘。 想到这里,扩廓不由咧开嘴笑起来。 桃花岛附近有这么多值得挖掘的东西,可谓是个难得的宝藏,对他来说是个极其利好的消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即便知道这里有宝藏,也无法进行挖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对他来说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他手持两件利器,想怎么挖掘就怎么挖掘。 这两件利器,一件是玉罗针,另一件是穿窬术,都是难得的宝贝,却都被他掌握了。 幻影宗将他发配到桃花岛,乃是为了惩罚他。而对扩廓来说,这其实是上天有意奉送给他挖掘宝藏的机缘,宗门不过是懵懂之中执行了上天的旨意而已。 上天注定的事情,宗门不做也得做。上天奉送的机缘,扩廓不取也得取。天予不取,罪莫大焉,他只能欢欢喜喜地顺从天意。 在竖洞之中约莫待了一整天时间,扩廓方才出来。 这里的机缘恁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取完的,不必太过着急,按部就班地取用就好,又没有哪个人跟他争。 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扩廓看着那些清锅冷灶,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这是一个本来由宗门值守人员居住的二层小楼,值守人员离开之后,便由扩廓和那三个家伙居住。最初的时候,三个家伙合谋,打算让扩廓居住在一层的某个角落里,以便端茶倒水地伺候他们。后来,扩廓对他们进行碾压,三个家伙不敢再放肆,便将二楼让给扩廓居住,他们三个则一起住在一楼。 尽管三个家伙在扩廓面前低三下四,扩廓却没真正将他们当作奴仆,而是各干各的事,扩廓不去指使他们,他们也不来打扰扩廓。 然而,当在竖洞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回到居所之后,看着那些清锅冷灶,扩廓认为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自己在外头忙忙碌碌,回来以后却连喝口水都得自己淘弄,这不是正经过日子的样子。 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三个家伙。 那几个家伙除了调皮捣蛋之外没有其他本事,然而做些家务应该没问题。举凡烧水做饭那些事情,他们应该都能干。有这三个人操持家务,他回来以后就可以吃上热菜热饭,多少能够感到一些家的温馨,岂不是很好? 想到这里,扩廓急忙通过神念联系那三个家伙,打算将他们召回来吩咐一番,并在楼下等着他们。 许久,三个家伙方才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来。 “你们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一见面,扩廓就诧异地问道。 三个家伙听到扩廓这么问,登时尴尬起来。他们原本想害扩廓,结果却害了自己,躲在一个角落地唉声叹气一番之后,心绪方才渐渐平静,其间自然少不了各种抱怨,抱怨的却不是自己的促狭,而是扩廓的刁钻诡异。此刻经扩廓一问,那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又不由翻腾起来。 怀着对扩廓的畏惧之心,他们不敢当面抱怨扩廓,只好急速转动着心思琢磨应对扩廓的说辞。 “那个,老大,是这样的。”尢二一边思忖一边回应道,“我们几个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地形地貌不熟悉,外出溜达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失足坠落山崖,被那坚硬的石头连碰带砸,弄成了这个样子。” 扩廓狐疑地打量着他们,说道:“看来你们几个干啥啥不行、自伤第一名,本事不小呀!既然这样,那你们以后尽量不要出去了,就在这个小楼里待着吧。” 第66章 神秘的小炉匠 第66章 神秘的小炉匠 “老大,感谢你的关心!”尢二拱手说道,“我们听你的,养好伤之前,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待着。” 扩廓摇摇头,说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其实是关心我自己。你们成天价在外头浪荡,一点正事没有,还把自己弄伤了,这种自损性浪游又有什么意义?我整天忙活大事,回来以后却连口热汤热饭都没有,你们以为这公平吗?” 三个家伙闻言,一齐眨巴起眼睛,似乎猜到了扩廓想要他们干什么,却不太敢确定。如果事情真的像他们所猜测的那样,扩廓要他们在这里操持家务、烧水做饭,那就说明扩廓将他们当成了家庭主妇,这实际上是对他们人格的侮辱,问题是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憋屈是在所难免的。 “老大,你的意思是——”赖大开口问道。他明明猜到了扩廓的意思,却希望扩廓所说的是另外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从此以后,你们负责操持家务、烧水做饭。”扩廓冷脸回应道,“具体分工,你们自己安排,我不替你们操这个闲心。你们轮班干也行,一起干也可,只要把活干好就不受责罚。干不好的话,我兴许挖个洞把你们埋进去。” 三人听到这里,心中各自打个冷颤。扩廓挖洞的本事,他们都看到了,真想活埋他们的话,其实很简单。 “好,老大,我们听你的,保证让你随时喝上热汤、吃上热饭!” 踌躇片刻,尢二代表三人表态。 “废话少说,进入角色吧!” 说罢,扩廓噔噔噔地上了楼。 三个家伙默默地相互对视,人人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日子,扩廓继续深入竖洞之中吸收周围的能量,见识了一个又一个海市蜃楼中的不同场景。 一开始的时候,看到这些不同的场景他还能感到新奇,看得多了之后就逐渐不再感到新奇了,内心产生了越来越强的代入欲望。他迫切地希望进入那些场景,与其中的人物一起活动,感受其中的氛围,进行一番惊心动魄的拼杀,以体现武者的本分。 或许是他的欲望触动了海市蜃楼能量之中的哪根神经,十日后,他竟然真的融入了其中的某个场景之中。 孰料,进入那个场景之后,他周围的环境却倏然一变,先前所看到的那些人物也都消失不见。 这个场景之中有潺潺的溪流,有青翠的山峦,莺歌燕舞于其间,花木盛放于其内,决然是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热闹景象。幻境之中竟然有这般赏心悦目的景色,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有些陶醉,浑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顾自观赏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听到一个哼唱的声音。那声音有些粗鄙,却很是接地气: 想起了张老三, 两口子都颟顸, 闲来无事就把那些闲话谝。 说罢了王家长, 又来说那李家短, 谁家的事儿甜谁家那个事儿酸…… 伴随着哼唱声的,还有咿呀咿呀的颇有节奏的声音。 扩廓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小炉匠挑着担子朝这边走来。 等到小炉匠走近,扩廓急忙道声辛苦。 小炉匠看到扩廓,急忙抬手还个礼,然后放下肩上的担子,摘下卷耳棉帽擦擦脸上的汗,似乎打算也在这里歇歇脚。 扩廓说道:“小哥,你这成天价挑着担子走南闯北的,应该很累吧?” 小炉匠憨憨一笑,说道:“这糊口的营生,哪有不累的?老丈倒是清闲自在得很!” “说什么清闲自在,其实满是无奈。”扩廓蹙眉说道,“你在这里羡慕我,我反倒羡慕你呢。” “世人往往是这样,这山望着那山高。”小炉匠说道,“所以才会你羡慕我、我羡慕你。” “嗯,有道理。”扩廓说道,“不过,你没太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挑着这么重的担子,看上去竟然很轻松,这很了不起。” “啊,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能理解。”小炉匠点头说道,“这副担子,我挑着不感觉重,要是你挑的话,那就可能比千钧还重。” “小哥,你这话说重了吧?”扩廓有些不以为然,“你这副担子,挑的无非是些做工的工具,即便重些,却哪里有千钧之重?” 小炉匠笑道:“老丈不信的话,不妨挑挑试试,试过以后便会知道我没说半分假话。” “好,试试就试试,不信我挑不起来!” 扩廓说罢,起身来到炉匠挑子跟前,弯下腰,将那扁担放到肩上,稍微一使劲,便要将这副挑子挑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尽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还是没能将它挑起来。 这一回,他自己把自己弄尴尬了。 小炉匠笑道:“怎么样,老丈?我说它有千钧重,它就有千钧重吧?” 扩廓稍作思忖,说道:“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诈!你这篓子里的工具也没有多少,按理说不该这么沉。要么是这副担子本身有鬼,要么是你在捣鬼。” 小炉匠闻言,当即生起气来,怒道:“老丈,你恁大岁数,怎么动不动就埋汰人呢?咱们不过是萍水相逢,错过之后可能永不相见,我怎么可能故意让你难堪?” 扩廓听了这话,认为小炉匠说的话有道理,可他内心总是无法释然。 片刻之后,扩廓说道:“小哥,你不妨退得远一些,我再试一次。” “老丈,你这还是对我不放心呀!”小炉匠不悦道,“算了,我不跟你纠缠,还是赶紧走吧。” 一边说,一边挑起担子要走。 扩廓上前拽住小炉匠工具挑子的一头,说道:“小哥,你先别走,让我再试试!” 说这话的时候,扩廓蓦然感到自己的手臂一酸,低头一看,见手臂上冒出一些青气,于是赶紧撒手。 “小炉匠,我说你这副挑子有古怪,果然有古怪!”扩廓直眉瞪眼地说道。 小炉匠诡异地一笑:“老丈,你还不知道吧,我这筐里装的都是宝贝,要送往千里之外、皇城之中的七色宝塔。你能看到它们,已经算是幸运了,哈哈!” 说罢,整个身形立时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扩廓怔怔地站在那里,认真思忖一番,决定去七色宝塔探个究竟。 第67章 促狭青年 第67章 促狭青年 这个神秘兮兮的小炉匠,恁般神出鬼没,身上必定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能追寻他的行踪,或能有所收获。 于是,扩廓决定前往皇城之中的七色宝塔一探究竟。 据那小炉匠所说,皇城距离此地约有千里,路途遥远,徒步前往的话必定要花费不少工夫,起码得好几天时间才能抵达,若能御空而行,那是再好不过。只是,他不知道这个幻境之中的运行法则到底怎样,如果限制飞行,那就比较糟糕。 稍稍思忖一阵,他决定尝试一番。 祭起御空诀,反复尝试几次,都未能成功,纵跃起两人多高便被那法则之力硬生生地摁了下来,甚至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浑身的气力差点耗尽,却始终没有飞起来,扩廓不由有些灰心丧气,坐在旁边一块石头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叹气。 便在此时,一个手提竹篮的老妪迈着小碎步步履轻盈地向他走来。 扩廓听到脚步声,扭头看着老妪,待她走到近前,急忙起身打个问讯,说道:“那个,大姐,我初来乍到,不明白这里的情况,感到一些事情甚为古怪,您可否见教一二?” 老妪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说道:“但问无妨。” 扩廓脸上堆着笑,说道:“是这样,我尝试着御空飞行,却始终未果,大姐是否知道其中的缘由?” 老妪白他一眼,说道:“你们做男人的,怎么总是同一个德性?你须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越急越撅撒,越用力越受伤!” 说罢,不再理会扩廓,径自迈着小碎步离去。 喂,大姐,你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咱们萍水相逢、相互之间并不熟悉,你竟然开这样的玩笑、说这般充满暧昧意味的话,不怕人家说你轻浮、老不正经? 扩廓望着老妪渐渐远去的背影,腹诽不已。 突然之间,他的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啊,这个老妪适才说那番话,应该不是开玩笑,也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而是在认真给他以提示,话虽然说得有些含混,意思却并不含混。越用力越受伤,不就是说自己不应该过于用力吗?该用力的时候不用力,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能够轻松实现自己的目的。 琢磨明白了这层意思,扩廓暗自为那老妪点个赞,而后继续尝试飞行。这一回,他祭出御空诀的时候,浑身的气劲完全放松下来,不再运用那些笨力气,一试之下居然成功了! 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的喜悦不仅仅来自成功飞行的举动,而且来自明白了一个处事的道理。越用力越受伤,道理乍看起来很是浅显,实则非常深刻,许多人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也会执迷不悟,做事的时候还是过分用力,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怀着这样的喜悦,扩廓径直往皇城的方向飞。 飞出数百里之后,对面飞过来一个年轻人。 扩廓本能地侧飞躲避,以免相互冲撞。孰料,对面飞来的年轻人似乎故意跟他撞在一起,他往哪边躲,年轻人就往哪边靠,因为这样,他始终躲不开那个年轻人。 无奈之中,他只好停止躲避动作,将身体悬停在空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将身体悬停在空中,面带戏谑地反盯着他。 扩廓怒道:“小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这么跟我一顺边地走,究竟意欲何为?” 年轻人嗤笑道:“老梆子,是你飞行技术不熟练,故意往我身上撞,我没找你的麻烦倒也罢了,你为何反过来指责我呢?活了这么大岁数,恁般强词夺理,难道不怕人家笑话?” 什么,老子强词夺理?你这个小家伙这么说话,遵从的是哪里的逻辑?小小年纪,恁般不学好,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扩廓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厉声喝道:“小子,你要是识相,那就赶紧给老子滚开,能滚多远滚多远,不然的话,休怪老子下手无情!” “老梆子,你这虚言恫吓,吓不到谁的,老子又不是被吓大的!”年轻人依旧面带戏谑,“在这里打架的话,老子还从来没输过谁,有本事的话就赶紧放马过来,甭光耍什么嘴皮子功夫。” 扩廓原本已经十分气恼,又被这年轻人拿话一激,当即向年轻人打出一道流光。 他遵循着越用力越受伤的原则,打出流光的时候并未如何用劲。 面对扩廓打来的流光,年轻人起初很是不以为意,报之以哂然一笑,可是,当看出那道流光蕴含着强劲的力道的时候,立时不淡定了,一边躲避一边说道:“老梆子,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通晓这里的力量法则?” “哼哼!”扩廓冷笑道,“你自己仗着通晓这里怪异的力量法则来使促狭、欺负人,却反过来问我,莫非真的以为老子那么好欺负?老子已然让你滚了,你却偏偏不滚,那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一边说,一边又接连打出道道流光。 面对扩廓打出的一道道流光,年轻人面现惊慌,闪转腾挪着仓皇躲避,却哪里一一躲得过?不一会儿,身上中了扩廓打出的十几道流光,那中了流光的部位渐渐渗出鲜血。 在此过程中,年轻人也并非一味躲闪,而是不时发出流光对扩廓进行反击,怎奈他的修为不够,所发出的流光都被扩廓轻松避过了。 随着伤势的加重,年轻人不仅受伤的部位不停地向外流血,而且嘴里也开始吐血,掌控不住自己的身形,身体在空中来回游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 扩廓见状,不再发动攻击,开口讥笑道:“这等微末本事,也敢出来撒野,简直是轻狂得没边了!” 年轻人领教了扩廓的厉害和狠辣,想回嘴却不敢回嘴,嘴唇下意识地嗫嚅着。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如果真心求死,那就痛快说出来,老子赏你个痛快!”扩廓虎着脸说道,“欺软怕硬、使低心干促狭事的人,那就是害人精,我杀了你,也算是给那些老弱之人除了一害。” 面对这个促狭的年轻人,扩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尢二、赖大、羊骝那三个该死的家伙。这些家伙无时无刻不想着使低心、干促狭事,往往折磨得人家非常难受。 年轻人面露惶恐,身体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 扩廓对他却没有丝毫怜悯和同情,正欲施展杀招,却听神识之中一个朦胧的声音说道:“哎呀,你这个家伙杀心太重,还是赶紧出去吧!” 转瞬之间,他被海市蜃楼弹了出来。 第68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第68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什么,杀心太重?这是什么狗屁逻辑!老子以杀止杀,乃是极其正当的行为,难道有什么不对? 这个场景之中杀机重重,吊诡的是,它却提示老子杀心太重,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莫非它只允许一边倒的屠戮而不允许老子反抗? 扩廓一边腹诽一边琢磨,心想,既然如此,老子今后就直接闯入那些出现在海面上的海市蜃楼里,杀它个痛快,看看那些海市蜃楼又究竟是什么反应! 琢磨未已,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状况——先前从仙玉级尊者的修为跌落至仙皇级尊者的感觉再次来临。 怎么,难道自己的境界又要跌落了? 他心中大为不解。 来到桃花岛之后,他进行了那么多强有力的操作,吸收了那么多能量,就是为了力保自己的修为不降,可是,进行了那么猛烈的操作以后,他的修为反而还要下降,这完全不合乎常理呀! 莫非是自己在海市蜃楼里一进一出,引动了境界跌落的气机? 又或者是自己的确是杀心太重,引致道心更加飘摇? 百般琢磨而不得其由,扩廓内心烦躁不已。 境界一旦跌落,扩廓所面临的尴尬将不只是自身修为持续下降的尴尬,还有面对尢二、赖大、羊骝三个惫赖家伙时的尴尬。他具有仙皇级尊者修为的时候,还能从容对那三个家伙进行碾压,而当修为跌落至仙帝级尊者之后,能否继续对那三个家伙进行碾压那就很难说了。那三个家伙可是一向欺软怕硬的主儿,只要具备碾压他的实力,就一准会碾压个没完,他到时候就会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唯一能够指望的是三魂合一的功效。这段时间,他大量地吸收周围的能量,并将这些能量适当地分润给顾盼和申姿,使得顾盼和申姿的神魂力量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他的境界跌落以后,神魂力量肯定有一定程度的下降,如果下降幅度足以被顾盼、申姿神魂力量的提升幅度所弥补,那么对付尢二等三个家伙应该仍然没什么问题。 胡思乱想之中,他的境界果然再一次跌落,从仙皇级尊者跌落至仙帝级尊者。 这样的现实很残酷,他却不得不面对。 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他已经不像首次发生时那般沮丧,摇头唏嘘一阵也就罢了。 连续两次境界跌落,肯定不是事情的终结,这样的事注定还会发生,纵使无法坦然面对,又何必一味沮丧呢? 整理一番思绪,扩廓从竖洞里出来,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 三个家伙殷勤地迎上来,一个个强堆着笑脸。 不过,当感应到扩廓的武道气息的时候,他们都不由吃了一惊,那本来就强堆出来的笑脸几乎凝固住了。 他们都是仙皇级尊者,修为原本跟扩廓相若,然而此时此刻,不知怎么,扩廓却从仙皇级尊者摇身一变成为仙帝级尊者,比他们低了一个档次,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是这个家伙刻意隐藏了自己的修为,还是他在外头遭遇了挫折,被人家打得修为跌落了一个境界? 心思急转之后,尢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老大,你此番出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糟心的事?” 扩廓白他一眼,故作淡定地说道:“我沦落到跟你们这三个家伙朝夕相处的境地,这就是最糟心的事,余外还能有什么事让我糟心?” 尢二见扩廓答非所问,于是不再绕着弯说话,开始直奔主题:“老大,如果我的感觉没错,你的境界似乎跌落了呀!” 说完这话,他便直眉瞪眼地盯着扩廓,等待扩廓的回应。 扩廓闻言,哪还不明白尢二的意思,稍稍思忖一番,随即说道:“我的神通,许多时候完全超乎你们的想象。有些事情,我即便告诉了你们,你们也不见得明白,还是少打听为好。” 说罢,径自迈步上楼。 三个家伙待得扩廓上楼,便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赖大说道:“我说,那个家伙境界跌落了,这对咱们是不是好事?” “你的意思是——”羊骝问道。 赖大做出一个掐脖子的动作,说道:“你看,咱们三个都是仙皇级尊者,那个家伙却成了仙帝级尊者,修为比咱们差了一个大境界。境界相同的时候,他能够碾压咱们,现在他的境界跌落了,咱们能不能反过来碾压他?” 羊骝仍然有些心有余悸,说道:“按理说应该是这样,可是那个家伙诡异得很,神魂力量那么强,你怎么能够保证咱们现在就一定碾压得了他呢?” 赖大嗤道:“老三,你说这话,到底有多不靠谱,你知道不知道?咱们都算是高阶武者,难道连对武道水平的基本判断都没有啦?他再诡异、神魂力量再强,终究还是跟咱们差着一个大境界,合咱们三人之力对付他一个,这难道能有什么问题?” 羊骝说道:“老二你要是这么说,那我没法跟你抬杠。我只想说,那个家伙的狠辣咱们都领教过,要是再领教一回,下场怎么样,确实没法说。不过,你跟老大如果真想跟他干一场,那我就只好随大流。老大,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尢二沉吟片刻,说道:“老三,你的顾虑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老二所说的话也基本上没毛病。咱们跟那个家伙相处,不是一天两天、十天半月,而是成年累月,一直被他压着的话,着实憋屈得很。照我说,咱们不妨再放心大胆地尝试一回,如果他真的不是咱们的对手,那咱们就趁他病要他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咱们如果依旧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只能乖乖地认命。” 赖大接茬说道:“嗯,老大说得对,咱们就跟他放心大胆地干一场,最好是一举杀了他,把心里的憋屈释放个痛快!” 接下来,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一番,商定了行动的细节。 十数日后,三个家伙的脚伤渐渐痊愈,走路的时候不再一瘸一拐,于是打算趁机对扩廓发起攻击行动。 是日,扩廓从外头回来,刚刚走进小楼,正自为没看到那三个家伙而诧异,蓦然感到三股神魂力量分从不同的方位向他袭来。 他当即哂然一笑,纵身躲开那些神魂力量的攻击,施展三魂合一之术,径自向其中一股来袭的神魂力量发起反击,力道十足。 接下来,他又如法炮制,次第向另外两股神魂力量发起猛烈反击。 但听啊啊啊的三声嚎叫,三个人先后从楼上滚落下来。 扩廓冷眼瞧着三个家伙,嗤道:“哼,就这么点能耐,也敢实施偷袭,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样的结果,应该大大出乎你们的意料吧?” 三个家伙各自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谁都没有回应。 不是不想回应,而是无暇回应。盖因他们此次受伤甚重,神魂一个劲地发颤,并且武道修为也在一个劲地下降,顿饭工夫过后,竟然跌落了一个大境界,从仙皇级尊者跌落为仙帝级尊者。 这等能够导致境界跌落的神魂伤势,即便不是他们永远的痛,要彻底恢复也很难。 这个时候,除了哀嚎以及哀嚎中的痛悔,他们已经来不及琢磨其他事情。 扩廓睥睨地瞥他们一眼,任由他们在地上翻滚哀嚎,顾自回到楼上干自己的事情。 三个家伙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让他们痛痛快快地落落泪好了。 第69章 白衣书生 第69章 白衣书生 数日后,扩廓看到桃花岛附近的海面上出现了海市蜃楼。 这是他来这里以后所看到的第一个海市蜃楼,急于前往一探,于是毫不犹豫地纵身飞跃,打算融入海市蜃楼的场景之中。 之所以毫不犹豫,是因为他联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小炉匠等虚幻场景里的人。那些人都与一些神秘的机缘相连,通过他们,顺藤摸瓜,他说不定能够获得相应的机缘。 至于去了那里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他无从判断。 由于充满未知,所以充满期待。他满心期待着能够在其中发现一些意外的机缘。 奋身跳入海市蜃楼之中的扩廓,打算在其中好好畅游一番。 这里的海市蜃楼亦真亦幻,不全然是幻境,倒像是秘境,他要逐个探索其中的奥秘。 进入海市蜃楼之后,在外头所听到的海市蜃楼发出的嗡鸣声立刻消失了。 扩廓由此猜测,那嗡鸣声乃是海市蜃楼的能量外泄的结果。 他所置身的场景,是一个水面平阔的大湖,湖边草长莺飞、游人如织,红男绿女往来穿梭不停。 他自己则是白面书生打扮,手里摇着一个丝绵折扇,意态潇洒从容。 游走一阵,看到不远处有个茶馆,扩廓摇摇摆摆地走了进去。 “客官,里边请!”小二看到他,急忙近前点头哈腰地招呼。 扩廓四下打量一番,见角落里靠窗的位置有个空座,便径自走了过去。 小二紧跟在他身后,伺候他落座,而后问道:“客官,本店有各色上等好茶,您喜欢喝什么,随便点来便是。” 扩廓不知道小二所说的好茶究竟是什么,于是说道:“拣你这里最好的茶上一壶就好!” 小二答应着去了,不移时,拿来一套茶具和一些茶叶,开始支起架子烹茶。 扩廓正自悠闲地观察着窗外的景色,却听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兄台,小弟可否在此借坐?” 扩廓闻言,扭头一看,但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他的斜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问题!”扩廓爽利回应道,“我一个人枯坐无聊,兄台肯赏光对坐,那是我的荣幸。” 白面书生拱手相谢,坐在扩廓对面,笑着说道:“兄弟名叫盘景,幸会兄台,敢问兄台——” “啊,原来是盘景兄!”扩廓拱手说道,“我叫扩廓,幸会幸会!” “扩兄好兴致,观赏得恁般投入,一点都没辜负此番良辰美景!”盘景说道。 “盘兄不也兴致很高么?”扩廓笑道,“观此美景,对此良朋,实乃人生一大乐事,快哉!” 盘景笑道:“扩兄,临湖观景固然畅快,而泛舟湖上方能令人真正投身美景之中,领略那人观湖、湖观人的美妙感觉。兄弟闲常之际,往往乘船徜徉湖中,感受那人湖互通互感之奇妙。” “哦?”扩廓笑道,“既然有恁般奇趣,你我二人不妨一同感受一番,如何?” “兄台有命,小弟焉敢不从,跟随兄台感受一番便了!”盘景爽利回应道。 说话之际,二人相继起身,顾不上品茶,赶往湖边寻觅船家。 小二却在他们身后喊道:“客官,茶已烹熟,你们且品尝一番再走不迟!” 二人哪还理睬他,寻到一个船家,当即登船,向湖中心进发。 扩廓与盘景说笑之间,定睛看那船家,不由吃了一惊。盖因那船家活像他曾经在另外一个幻境里见过的小炉匠,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态都别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个船家像艺人那样到处串戏,今天在这里串一出,明天在那里串一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这桃花岛附近的幻境场景都相互连通着,境中人能够从一个场景跨入另一个场景。 场景能够连通起来,则说明其间的能量也相互串连着,形成一个完整的能量传输链。这样的能量链条,乃是一种集合性力量,任何人都难以跟它对抗。 以此观之,这桃花岛左近区域绝非寻常之地,着实不能等闲视之。 这么想着,扩廓开口问船家道:“船家,你一向干炉匠的生意,并且时或往皇城中的七色宝塔运送宝物,怎么突然改了行呢?” 盘景听到扩廓这么问,似乎很是诧异,用疑惑的目光来回打量着扩廓和船家。 却听船家说道:“什么炉匠,什么七色宝塔,客官到底在说什么?” 扩廓直视船家,说道:“你不要装糊涂,你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我见过你,你当时就是给七色宝塔运送宝物的小炉匠!” 船家不理会扩廓,却扭头对盘景说道:“这位客官,你听听你的伙伴说的到底是啥?我一向在这里撑船,你是知道的,你的伙伴却偏偏一口咬定我干过炉匠的买卖,这岂不是夸大了我的能耐?我要是真有那个走街串巷的本事,怎么可能在这里下这份苦力?” 盘景笑道:“船家,我知道你这一向在这里撑船,却不知道你撑船之前干的是什么营生,我的同伴知道你从前那些底细,倒也不足为怪。” “天!”船家摊摊手,苦笑道,“连客官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很多,莫非你的同伴错认了?” 他这一摊手,那船撸无人掌控,来回摇晃起来,弄得整条船也开始摇摆。 “嗯,错认了也有可能!”盘景说道,“不管是不是错认,你都不能一气之下放弃撑船,不然的话,咱们三个人都可能会去喂了那些鱼鳖虾蟹。” 扩廓听着二人的对话,见船家死不承认,只索改变话题,说道:“盘兄,这湖上那接天的莲叶碧绿青翠,其间还有粉红色的荷花映衬着,景色委实不错。再加上那岸边的垂柳,着实有含风鸭绿粼粼起、弄日鹅黄袅袅垂的美好气象!” 盘景笑道:“扩兄,你忘了把咱们自己融进去。你我二人在莲荷之中泛舟穿行,岂不是给这无尽的美景增添了几分活力和亮色?倘若再有什么人引吭高歌,那活力就越发明显了。” 话音刚落,那船家竟然识趣地酣唱起来,嗓音不是多么好听,却引得许多人注目观望。 第70章 泥中人 第70章 泥中人 扩廓为船家的歌声所引动,一边观赏着荷花,一边用手在腿上打着节拍。 不知不觉之中,小船摇入莲荷深处,惊起一群鸥鹭。 扩廓正自抬头观看那些扑棱扑棱飞起的小鸟,蓦然感到小船打转摇晃起来,收回目光一看,却见盘景和船家踪迹皆无,小船周围的水面形成一个渐渐扩大的漩涡。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尚未琢磨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巨大的漩涡已然将小船吞没。 沉入水里之后,扩廓挣扎着试图浮上来,却感到那水中似乎有千斤坠,使劲往下拉他,他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奏效。 无奈之中,他不得不放弃挣扎,一任湖水将他卷至湖底。 人在湖内,喘息是个极大的问题,好在他会胎息,可以借助皮肤上的毛孔进行呼吸,不然的话很快就会成为死鬼。 这个时候,他还心存侥幸。他的想法是,自己被卷入湖底之后,当那将小船吞没的漩涡消失,他便可以重新上升至水面,从湖里游出去。 问题是,这只是他自己的如意算盘,那湖水却不一定愿意遂他的意。 落到湖底之后,他的双脚瞬间陷入淤泥一般的东西里,那淤泥样的物事又有极强的扯拽之力,将他死命往下扯拽。 如此一来,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设若整个身体陷入淤泥里头,必定会越陷越深,再想出来可就比登天还难了。 为了防止出现那种可怕的情况,他再次奋力挣扎,怎奈那淤泥将他双脚牢牢锁住,使他所有的挣扎都变得无谓。 情形如此,他只能徒叹奈何。 盏茶工夫过后,他的整个身体没入淤泥之中。 这是一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死寂世界,能否活命,端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一时之间,他心中气苦得很,连骂娘都没有发泄对象。 片刻之后,他倏然感到似乎有一只柔软的小手触碰他的腿。 嗯?莫非这淤泥之中还有什么生灵不成? 是了,这个湖面上生长着不少莲荷,那些莲荷的根基便是深埋于湖底的莲藕。莲藕或大或小,小的不足半人高,大的则可能有两人多高。自己的腿刚才可能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些生长在湖底淤泥之中的莲藕,而那些莲藕的质感跟人的肌肤差不了许多,朦胧中的感觉几乎相同。 这么想着,扩廓将自己的身体稍稍下探,试图证实一下自己的腿部是否真的有莲藕。 身体一动,扩廓方才发现这里的淤泥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想象中的淤泥极其粘稠,几乎拔不动腿,而这里的淤泥却不是那么粘稠,在里头活动非常轻松。 感觉到这方淤泥的这种特性,他心中一喜,尝试着往上走,经过多番尝试,却始终未能冲出淤泥的覆盖。 他这才彻底明白,这方淤泥尽管内部并不粘稠,却完全能够将他锁闭在这里,他可以在其中自由活动,却不能出去。 琢磨透了这一点,他便死了往外冲的心,开始在里头活动起来。 伸手触摸双脚先前所在之处,却哪里有莲藕的踪影! 思忖片刻,他认定适才触碰到自己的腿的是淤泥里的某种生灵。 淤泥里生长着莲藕,存在一些生灵很正常,扩廓因此并未如何在意。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他就不能不在意了,因为他在游动的过程中不时碰到一些生灵。身在淤泥之中,他双眼不能视物,感觉却不存在任何问题。他感觉到,许多时候不是他被动地触碰那些生灵,而是那些生灵主动来招惹他。并且,那些生灵似乎长着跟人类一样的手,它们所伸过来触碰他的手或摸或抓或挠,跟人类的动作也差不多。 这不由引发了他强烈的好奇心。既然被困在这里出不去,那就不妨跟这些生灵好好玩玩游戏。这些生灵过来触碰他,兴许也是打算跟他玩闹一番。 既然双方都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不大玩一场呢? 于是,他不再被动地等待那些生灵来触摸,而是在游动的过程之中时或突然加速、变向,以便出其不意地触摸到那些喜欢玩游戏的生灵。 这一招很奏效,不一会儿,他就抓住了一个生灵的一只胳膊。 那生灵奋力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怎奈力气不够,挣脱不出去。扩廓却顺藤摸瓜,顺着它的胳膊抚摸它身体的其他部位,想看看它究竟长得什么样。 孰料,一摸之下,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些在淤泥里生活的生灵,原来跟人类的形态一模一样,并非他先前所认为的低级生灵。 并且,被他抓住的这个人竟然是个女人! 意识到了对这个女人的冒犯,扩廓急忙撒手。想说一声对不起,却因淤泥堵着嘴,根本开不了口。 那被他放开的女人却高声尖叫起来。 女人的尖叫声引来了许多同伴,那些同伴呼啦啦地围上来将扩廓困住,有的勒着他的脖子,有的箝住他的胳膊和腿,有的在他身上不停地踢打。 从身体特征上判断,这些人都是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扩廓因此有些纳闷:女人受到冒犯,为她出头的应该是男人,这里怎么却是女人出头?难道说这里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都去了哪里? 纳罕之中,扩廓气苦得很。身为男人,他不忍对这些女人下手,只能一味忍受她们的攻击。况且,毕竟是他先冒犯了人家,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冒犯就是冒犯,从情理上说,人家在他身上出口恶气倒也正常。 反正这些女人都比较柔弱,并且又没冲着他的要害部位踢打,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隐忍一时才是上策。 他一开始是这么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那些女人的攻击力固然不怎么强,然而他却越来越感到呼吸不畅,他的呼吸通道似乎被女人们掐住了。 仔细思量过后,他开始怀疑女人们那看似柔弱的攻击背后其实暗藏玄机。倘若这些女人用表面上柔弱的攻击来麻痹他,背后用他所不了解的隐秘手段对他动刀子,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调用玉罗针,吸收起身周的能量。 当神识之中的回形图案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外界能量的输入,窒息感方才减轻了一些。 男人轻易不对女人动手,并不意味着任由女人欺凌,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以适当的方式出手。 那些箍住他的女人似乎感到有什么不对,其中有人说道:“大姐,这个家伙有些诡异,似乎施展了什么神通,我的劲力不像原先那么大了。” 那被称呼大姐的女人回应道:“妹子,你可能是累了,不行的话就先下去歇歇,换个人来箍他。” 那个被称妹子的女人说道:“大姐,我没累,可就是感到有些不对劲。你自己也好好感受感受,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第71章 女儿国 第71章 女儿国 那被称作大姐的闻言,一时之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嗯,妹子,确实是这么回事,这个外来的家伙着实有些诡异。他刚才毛手毛脚的,冒犯了妹子,咱们憋闷他这一阵,也算解了气,还是放过他吧。” 另外一个女子说道:“大姐,你的心就是太过善良!这个家伙不好好在外头待着,偏偏要来咱们女人堆里混,显然不是个好人。咱们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他还是免不了冒犯这个冒犯那个。啊,不,不是冒犯,是故意揩油!揩油还是小事,就怕他得寸进尺,到时候该当怎处?” 扩廓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心想:你们这些颟顸的女子,动不动就把人往坏处想,好像老子多爱占你们的便宜似的!甭说老子进来之前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就是知道,这里淤泥遍地,老子连你们在哪里、长得什么样都看不到,又如何占便宜?就像现在这种情况,老子不但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吃了天大的亏,为什么要来自找苦吃? 唉,怨都怨盘景那个该死的家伙,表面上跟老子一起在湖上观景,实则早就设计好了这个陷阱,让老子来被这些女人耍弄! 但听那个大姐头说道:“嗯,妹子,你说的这些也有道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再憋闷他一会儿,看他还敢不敢在这里撒野!” 扩廓闻言,心中越发气恼,将对盘景的一腔愤恨转而发泄在这些女子身上,情不自禁地加大了能量吸收的力度。 这么一来,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箍着他的女子连同周围的淤泥竟然一股脑地被他收进神魂之中的空白地带。 他的神魂之中存在一段空白,那是他在罗天域叱咤风云的记忆被抹去的结果。那段记忆空白形成一个特殊的空白区域,先前被他吸收进来的顾盼和申姿就待在那里。 正自静坐修行的顾盼和申姿见状,不由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躲避那些持续甩进来的泥人和淤泥。 看着那一个个迤逦而来的被淤泥包裹着的女子,顾盼开口说道:“老申,扩廓这是在哪里,弄这些赤身裸体的女人进来干什么?” 申姿说道:“人家都被淤泥包裹得严严实实,哪里是赤身裸体!啊,对了,扩廓一定是在一个热闹的泥浴佳地,看到那里美女如云,就一股脑地收进来了。” “无聊!” 顾盼吐槽一句,又来到一个女子身边,问道:“喂,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被扩廓弄到这里来了?” “扩廓?谁是扩廓?”那女子眨巴着迷茫的眼睛反问顾盼,“我们正在自家院落附近玩耍,听到一个姐妹被人冒犯,就去惩治那个冒犯她的男人,不知怎么却来了这里。姐姐,这是什么地方?” 顾盼没有理会那个女子,而是对申姿说道:“我说吧,人家在自家院落附近玩耍,顾盼却无缘无故地去招惹人家,还狠心把人家弄到了这里,这不就是彻头彻尾的流氓行径吗?” “我看事情未必这么简单,”申姿摇着头说道,“据我所知,扩廓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顾盼看着一个个持续涌进来的女子,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人家惩治他,他为了泄愤,索性将人家一个村庄的女人全都收进来了,实在是可恶至极!” 申姿撇开顾盼,问那被甩进来的女子道:“姑娘,你们弄这一身泥巴,又是因为什么?” “你问得太奇怪了,老头!”那个女子说道,“我们从生到死都在淤泥里头,这泥巴就是我们的命呢。” 听了这话,顾盼和申姿都听出了古怪,仔细盘问女子一番,方才得悉事情的始末。 “你看看,小盼,我就说扩廓不是那样的人吧?”申姿对顾盼说道,“扩廓肯定是误入那个地方,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女子,这些女子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扩廓施暴,扩廓只好被迫反击,方才形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事情搞清楚了,扩廓是无辜的,嗯!” 顾盼说道:“这些泥人奇葩,扩廓更奇葩,无缘无故地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去干什么?那里就是个女儿国,他莫非是要去当什么国王或者驸马?” “要我说,他很可能是不小心陷进去的,并非有意为之。”申姿说道,“你这么一个大美女在这里,他都没有动什么歪心思,那就更不可能动什么女儿国的心思了。喂!” 冲着顾盼说一阵,申姿又问那些被泥巴裹着的女人道:“你们那里是不是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其中一个女人回应道:“对呀,我们泥人国就是一个女人的世界,从来没有男人的。” 申姿闻言,眨巴一会儿眼睛,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们是如何生儿育女的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当然有自己的办法!”那女人回应道,“老头,你还是别问东问西了吧,告诉我们如何出去才是正经。” “出不去的,别做那个梦了!”申姿说道,“我感觉到了,你们的武道修为比我差得远,连我都出不去,你们如何出得去?” 女人闻言,顿时沮丧起来,嘟着嘴不作声。 顾盼瞥她们一眼,皱着眉头说道:“老申,你看,咱们这里被这些女人污染成泥糊的世界了,脏兮兮的,多难看!” 身姿四下打量一番,说道:“可不是怎么!泥糊的世界倒也没什么,问题是我感到这里变得越来越软了,兴许是这些软绵绵的女人改变了它的属性。扩廓莫非打算把这里变成另一个女儿国?” “有你在这里,怎么会变成女儿国!”顾盼白他一眼,“你现在的情况就跟扩廓在泥人国里的情况一样,身份非常尴尬。” “嗯,身份尴尬不假!一旦那些女人身上的泥巴掉落,那我就更尴尬了。”申姿颔首说道,“不过这却并非我的问题,就像扩廓进入泥人国不是他的问题一样。我倒是想出去,问题是出不去,只能在这里待着。” 他们顾自在这里没头没脑地议论,扩廓却在外头兀自吸收着周围的能量。 万事开头难,他一开始将那些女人吸收进神魂之中的时候,内心尚存歉意,可是当更多的女人被吸收进去的时候,那些歉意便渐渐消失了。一则,那些女人被吸收进去之后,仍然好好地活着。二则,他不吸收这些能量,就会被永远困在这里。对他来说,如何脱困才是最重要的事。至于那些被泥巴裹着的女人,甭说只是幻境中的人,便是现实中的人,为了他自己脱困,该牺牲也得牺牲。 通过顾盼、申姿跟那些女人的交谈,他方才知道这里是泥人国,一个只有女人的世界。而一个只有女人没有男人的世界,人们肯定有自己独特的繁衍方式,外面的人无从知晓。 第72章 独特的乾坤 第72章 独特的乾坤 如果将这个泥人国的所有能量吸收殆尽,那么,自己的神魂之中便极有可能形成一个独特的小世界,扩廓想道。 他想看看这个世界在他的神魂之中究竟如何呈现,于是不知疲倦地继续吸收着。 当越来越多的淤泥和裹着淤泥的女人进入他神魂之中的空白区域,扩廓感到那个空白区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先是由坚硬变得柔软、由平整变得凹凸不平,紧接着呈现出一些模糊的地形地物的轮廓,并且那地形地物的轮廓跟他先前所看到的海市蜃楼的形象大体相若。 这样的景象不由引发了他诸多联想。 那海市蜃楼的幻象在他神魂之中的空白区域里呈现,这说明什么?是否说明支撑海市蜃楼的能量转而在空白区域之中发挥作用,试图在这里重新打造出另外一个相同的幻象?现实之中那海市蜃楼的幻象或许转瞬即逝,而他神魂之中海市蜃楼的幻象则为他的意志所支配,兴许能够永久保持。 由此看来,他的神魂之中岂不是会出现一个以海市蜃楼为基底的独特世界?而这个独特世界,由于泥人国的女人们充斥其中,又是不是会很鲜活、很灵动? 想到这里,扩廓情不自禁地抿着嘴笑起来。 他神魂之中的那个空白区域,原本看上去很乏味,它的原住民顾盼和申姿在那里的生活也很单调、枯燥,若非如此,两个先前有些抵牾的人也不会渐渐融洽起来。有了这些海市蜃楼般的景象以及泥人国里新来的诸多移民,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生活场景会变得丰富多彩,日常生活也会越来越有趣。 假如他将所能看到的所有海市蜃楼的幻象都收取进来,那么这个神魂空间便会扩展为一个幻象大观园,那势必更有意思。 世人都知道海市蜃楼可以远观而不可近亵,而他却将海市蜃楼一股脑地收入囊中,尽情地把玩、欣赏,这应该是世界上独一份的存在了吧? 自从开始吸收泥人国的能量,就再也没有女人前来骚扰他了。那些女人或许是被次第吸收进了他的神魂,或许是怕了他因而远离他,反正是不再过来搅闹了,这让他很是满意。 持续吸收几个时辰过后,他神魂之中那些地形地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并且轮廓之中渐渐有了各种实物填充,而他身周的淤泥则越来越稀薄。 又过了几个时辰,他所在的地方,所有淤泥已然稀薄如水。反观神魂之中的那个空白区域,则已经幻化出一个实质性的小世界,举凡亭台楼阁、土石草木,都已经与现实世界中的物事无异。 申姿徜徉于其间,先是与顾盼谈笑一阵,继而对扩廓说道:“扩廓,依我看,这个空白区域已经转化为一个小乾坤,只是这个小乾坤跟惯常的小乾坤不太一样,有些特别。” “嗯,我也这么认为。”扩廓回应道,“听人说过,武者神魂之中的小乾坤与外界的乾坤世界一样,所不同的只是规模小了许多。可是我这个小乾坤却只有那些海市蜃楼的景象,举凡山川湖海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这样岂不是更好?”顾盼说道,“人无我有,这是一种更高且难得的境界,我喜欢。” 其中一个裹着泥巴的女人接话道:“姐姐,你是喜欢了,可我们这些新来的人怎么办?眼下有这些泥巴遮羞,我们还不感到多么难堪,一旦这些泥巴掉落,那我们还不得羞死?” 顾盼回应道:“这没办法,谁让你们非要到这里来呢?我也是女人,只穿着一身衣服进来,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还不是照样熬过来了?” 申姿思忖一阵,说道:“扩廓,你也别光吸收这些泥巴,有空的时候吸收些水进来,好让顾盼和这些女人洗洗澡。然后再弄些衣服进来,好让她们遮羞。我是个老头,对她们倒没什么非分之想,就怕她们不自在、对我不放心。” “好的!”扩廓笑道,“其实,这不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而是尊严问题。这些泥人先前生活在淤泥里,并且是清一色的女人,不需要穿衣服,到了这里,那就不一样了。” 那些女人听扩廓这么说,纷纷点头称是。 扩廓继续吸收着淤泥里的能量,直至将其中的所有能量吸收殆尽、所有泥人都收进神魂,方才终止了吸收的进程。 这个时候,他所琢磨的不是到底吸收了多少泥人,而是盘景和那个扮作船家的小炉匠究竟在哪里。他想找到他们,当面问一问,他们为什么设下这么一个陷阱、让他陷进泥人国里不能自拔。 在他看来,那两个家伙诡异得很,此刻说不定蛰伏在哪个角落里偷偷瞄着他,而他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升上水面,四处打量一番,见湖面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由暗自琢磨道:是了,这里的人兴许都知道湖中凶险,所以都不进湖游玩,而凡是进湖游玩的,则都是像他这样的菜鸟或者外来者。 一边琢磨,一边开始往湖岸方向游。 孰料,没游几下,他所处身的这个海市蜃楼倏然消失了。 而他自己则并不在海上,而是站在桃花岛的边缘。 站在海边,仔细忖量,他认为泥人国便是先前那个海市蜃楼的能量基底,当泥人国的能量消失殆尽,整个海市蜃楼的能量也就因此消失了。那个该死的盘景和小炉匠应该知道这一点,所以将他往海市蜃楼的能量中心引,打算让他陷落在那里。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或许是因为他们察觉到了他吸收桃花岛附近的能量的举动。一旦桃花岛周围的能量被他彻底吸收,或者能量基底被他彻底破坏,那么这些海市蜃楼般的场景便一去不复返了。 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试图吸收这里的能量,只有这里的能量肆无忌惮地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威能。而今,他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动了一些人的蛋糕,那些人当然会想方设法加以阻止。 这个花花世界是盘景和小炉匠活动的场所,他们不想失去它。 而盘景和小炉匠这样的举动,更证明了他吸收这些能量的价值。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他现在还无法证实。不过,他认为这一想法颇有道理。 思量一番之后,他打算进入自己神魂中的那个乾坤世界,与那些被泥巴包裹着的女人沟通一番。那些女子看上去没有什么武道修为,可是她们用身体箍住他差点让他窒息的举动却有些诡异,其中说不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奥妙,他要从她们嘴里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便在此时,却见尢二等三个惫赖家伙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这三个家伙自从吃了二番苦头,倒也变得老实了许多,起码表面上对他服服帖帖,然而他还是不喜欢他们,除了必要的时候驱使他们干些杂事之外,一般情况下不跟他们碰面。 而今,这几个家伙竟然主动找了过来,显然是有什么事要说。 “你们是不是闲得骨头痒痒,让我给你们安排些杂务来了?”待得他们近前,扩廓虎着脸问道。 第73章 闷压功 第73章 闷压功 “不是不是!”尢二谄笑着回应,“老大,我们在岛上转了一圈,看到东北角上的桃子熟了,一个个红彤彤的,颜色特别诱人,特意来告诉您一声。” “嗯,那里的桃子兴许可以吃,你们吃去吧。”扩廓说道。 “老大,您不吃,我们怎么敢先吃?”尢二笑道,“我们这就去那里的桃园,先给您摘一些最好的桃来,然后我们再吃。” “这样也好。”扩廓点头说道。 三个家伙答应着去了,走不多远,却又被扩廓叫住。 “你们几个,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扩廓说道。 “这个——”三个人均有些愣怔,尢二说道,“老大,我们怎敢在您面前赤裸着身体,那是对您极大的不尊重,嘻嘻!” “让你们脱你们就脱,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扩廓斥道。 三人虽然不明白扩廓为什么这么做,却只得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然后抱着膀子站在那里。 “脱完了衣服,还不快滚,站在这里卖呆给谁看呢!”扩廓喝道。 三个家伙相互对视一眼,臊眉耷眼地光身离去。 扩廓施展神通,将这些衣服收进自己的乾坤世界。 从泥人国里收进来的那些女子都没有衣服穿,他只能借助这三个家伙的衣服给她们遮羞身体了。反正桃花岛上也没有其他人,这几个家伙不穿衣服也无伤大雅。 正因为没有其他人,他就没有地方淘弄更多的衣服,只能先这么凑合着。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他来说,现在则是一件衣服难倒英雄汉。 感叹一阵,他的神识进入自己的乾坤世界。 扫视一眼那老老少少数千个女人,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些人在泥人国里生活得好好的,却因为一个意外变故被他收了进来,使得这个小小的乾坤世界变成了一个女儿国,怎么说都很是滑稽。 “扩廓,你这一回满意了,收了这么多女人进来!”顾盼来到他身边说道。 “嗨嗨!”扩廓尴尬地干笑两声,又叹口气,说道,“我原本没想在这里建立一个女儿国,怎奈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尔。” “那么,这些女人,你又如何销缴?”顾盼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扩廓回应道,“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就把她们放出去。这些都是无辜的人,不能无故失去自由。” 说着,来到一个穿着尢二衣服的女人身边,问道:“我先前差点被你们箍得窒息,你们所用的到底是什么功夫?” 女人看一眼扩廓,说道:“去我们泥人国捣乱的原来是你!你破坏了我们泥人国,又把我们鬼弄到这里,难道不该窒息?” 扩廓说道:“你甭这么大气性,我那是为人所害、迫不得已。我不把你们弄到这里来,自己就得死在那里,你们那个地方就是个杀人的泥潭!我从一开始就没想伤害你们,只想脱离那个泥潭,可是你们却想要我的命,这是不是事实?” 女人闻言,一时之间无言以对。扩廓在泥潭中无法视物,这些女人却是看得见的。那泥潭又不是很大,那里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每个泥人都能看到,这个女人即便当时没有参与对扩廓的围攻,起码也看到了扩廓被围攻的情形。 平心而论,她的同伴们当时确实想要扩廓的命。 踌躇片刻,女人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承认都是事实。我们所施展的闷压功,乃是一种独门功法,所发出的气劲能够悄咪咪地将人闷杀。” “啊,那原来是闷压功,领教了!”扩廓闻言颔首,“如果我没猜错,这可能是你们自保的唯一手段。” 女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们常年生活在湖底的淤泥里,尽管一般人不太可能去那里,然而一旦有像扩廓这样的闯入者,她们就必须施展必要的手段将身边的危险消除。女人们体格柔弱,硬打硬拼不是她们所长,像闷压功这样的软功夫恰好适合她们。 “这样的功夫极有特点,我想学,你能否加以传授?”扩廓问道。 女人摇摇头:“这个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我们的国王。” 扩廓笑道:“你还是不要推三阻四了吧,我看你就是国王!” 女人再三否认,扩廓却再三肯定,几个回合过后,女人终于失去了耐性,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很简单!”扩廓笑道,“这不多的几套衣服,你穿的这一套是最好的。你要不是国王,怎么可能穿这套衣服?况且,在所有女人之中,你是个年长者。从这两方面判断,你不是国王的话,谁还会是国王?” 女人眨巴眨巴眼,说道:“嗯,你这么判断倒也没错。不过,到了这里,我就不是国王了。不如这样,你做国王,我做王后,咱们共同管理这些女子。如此一来,我就能够传授你闷压功了。” 扩廓果断地摇摇头:“那可不行,我坚决不做你们的国王。你们有你们的管理体系和繁殖体系,这个不能乱,稍微一乱的话那就彻底乱了。” “你不愿意做国王,那我就没法传授你闷压功了,这是我们泥人国的规矩,功法不能外传,希望你理解。”女人说道。 “你们既然有这个规矩,我当然不能强迫。”扩廓说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都没有名字的。”女人回应道,“她们都叫我国王,其他人都分别有一个编号,每个编号代表一个人。” “啊,这样也好,省却了取名字的诸多麻烦。”扩廓笑道,“看来还是你们明智,该省事的时候绝不费事。” 女人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说道:“做国王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 扩廓也没接她这个话茬,赶紧走开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做了泥人国的国王,那就会麻烦不断,所有女人都会缠着他,弄得他心力交瘁。他有自己的正经事要干,完全没必要在女人堆里厮混。 夜幕降临之际,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尢二等人身上都缠着些桃枝、用桃叶遮盖住自己的身体,于是登时有了主意,说道:“你们三个,明日多去取一些这样的桃枝或者其他树枝来,我有大用!” 三个家伙闻言,虽然不知道扩廓为何需要这些桃枝,却都乖乖地点头答应,不敢提出任何疑问。 第二天一大早,三个人就结伴出去,半个时辰过后带回大量桃枝。 扩廓看了一眼,说道:“这些还不够,我需要的量是它们的几十倍,你们再费力去多弄些来吧。” 三个家伙愣怔一会儿,旋即转身出去。 第74章 藕变 第74章 藕变 扩廓将这些桃枝鼓弄进小乾坤,对那些女人说道:“你们权且用它们遮遮身体吧,我没有本事,弄不来现成的衣服。” 国王闻言,看看那些桃枝,当即招呼手下的女人们过来取用。 女人们毕竟心灵手巧,没费多大工夫就将桃枝编成合适的形状套在身上。 国王转着圈看了一遭,笑道:“姐妹们,你们都穿上了漂亮的锦衣,这一回再也不怕身上的泥巴掉落了!” 女人们一个个笑逐颜开,叽叽喳喳地小声交谈起来。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叽叽喳喳地议论,不知道能够凑出多少台戏。 待得所有人都穿上国王所说的锦衣,扩廓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惹下的麻烦终于暂时解决了。 顾盼见泥人国的女人们一个个花团锦簇,于是也有样学样,编织了个东西套在自己身上。 申姿笑道:“扩廓,这个小世界不是女儿国,我看就是个花人国,如果没有我这个另类,那就更名副其实了。” 扩廓也笑:“你不妨也弄些桃枝绑在身上,做同类而不做另类。” 申姿回应道:“这万花丛中总得有点异样的颜色不是,有我这样的另类在,它会显得更绚烂。” 扩廓一边跟申姿交谈,一边想道,自己经历了这么多海市蜃楼中的奇幻,要是着手撰写一本《蜃楼志》,内容应该颇为可观。 说笑一阵,扩廓退出小乾坤。 尢二等三个家伙搬弄来那么多桃枝,一个个累得够呛,在楼下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扩廓也感到有些疲劳,便回到楼上小憩,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外面夜幕笼罩,扩廓于是自言自语道:“呀,我竟然睡了个晨昏颠倒,这一天都在酣睡之中度过了!” 说犹未了,却听小乾坤里传来申姿的呼唤声。 扩廓急忙将神念探进小乾坤,问申姿道:“你晚上不睡觉,咋咋呼呼地干什么?” 申姿表情透着神秘,手指圈点着四周,笑道:“扩廓,你看!” 扩廓打眼望去,登时惊异起来。 他看到,那些正自沉睡的泥人国的女人,身周都被一层朦胧的白色气体笼罩着,看上去有些神秘。不仅如此,那些女人的身体此刻也变了形,不再是人的模样,而是像两节或者三节莲藕,只是比寻常的莲藕大了许多。 看到这一幕,扩廓惊异之余不由恍然大悟:这些女子原来都是莲藕的精气所化,怪不得像莲藕那样生活在淤泥里呢。莲藕居然能够成精,这委实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而这样的事却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眼前,他不信也得信。 他由此联想到,女人们所施展的闷压功,可能也是基于莲藕的特殊形态和机能。莲藕内部长着一个一个的孔洞,那些孔洞之中可以容纳不少气体。成了精的莲藕应该继承了莲藕的这一特质,身体结构跟普通人不一样,体内也存在着储藏气体的孔洞。这些女人平常将气体储存在体内的孔洞里,一旦需要,便将那些气体释放出来,对人进行闷压。 这样的功夫并非专门习学而得,而是她们天然具备的技能。 即便如此,它或许也能给武者们一些启发。 “扩廓,原来你收进来的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一些莲藕。”申姿笑道,“这样的莲藕,无论是炒制还是凉拌,应该都很美味。” “怎么,你想把她们吃喽?”扩廓不满地白他一眼。 “我只是这么想想而已。”申姿说道,“她们醒着的时候是人,睡着的时候是藕,这当然非常奇妙,却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当她们睡着的时候,如果有人真的将她们当作莲藕炒着吃了,对她们来说岂不是很悲催!” “你想象固然丰富,这么说却太离谱!”扩廓嗤道,“她们寻常生活在湖底里的淤泥之中,谁要是敢去将她们挖出来炒着吃,那就得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到底是谁吃谁?连我这无辜的人都差点被她们吃掉呢!” 申姿听扩廓这么说,嘿嘿一笑,不再吱声。 “啊,对了,顾盼去了哪里?”扩廓问道。 “你瞧!”申姿指着不远处说道,“她正在那里蹭人家释放出来的藕气呢。” 扩廓顺着申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顾盼睡在一个三节莲藕旁边,半边身子被那白色气体笼罩着。 这个女人,这样的气体她也蹭,连蹭完之后是福是祸都不知道! 扩廓心中吐槽,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那些莲藕。 他白天睡了大半天,此刻已没有睡意,想看看这些莲藕睡醒以后如何重新变成女人。 申姿则坐在他身边假寐,后来竟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 几个时辰过后,莲藕们陆续醒来。 扩廓看到,那醒来的莲藕身周的白色气体先是向外膨胀一大圈,紧接着内收,直至悉数收到体内,而后,莲藕开始从结节处产生形变,待得结节消失、藕身上下平滑圆润,便开始分化出四肢、头颅和躯干。 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十数息时间便完成了。 那由莲藕变出的女人,睁眼发现扩廓眼睁睁地盯着她们,面带羞涩地一笑。 国王最后醒来,看到扩廓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神情有些不悦,说道:“你一个大男人,盯着我们女人睡觉,这不好吧?” 这一问,问得扩廓有些尴尬。 “嘿嘿!”扩廓沉吟片刻,方才回应,“我怕你们不适应新的环境,特意在这里守着,怎么反倒落下一身不是?” “我们女人睡觉,兴许咬牙放屁打呼噜,这些丑态都让你看在了眼里,你是不是很痛快?” 国王似乎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变成了莲藕,目光灼灼地质问起扩廓。 “呵呵!”扩廓笑道,“你所说的那些丑态,可能只有寻常女人才有。你们泥人国的女人跟她们完全不一样,睡得极其安详,我没看到任何那样的丑态。” “嗯,这还罢了!”国王说道,“在这一点上,看来咱们具有共识,我也认为我们泥人国的女人非同寻常。” 扩廓说道:“那个,国王,我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该离开了。接下来你们还要梳妆打扮,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国王听到梳妆打扮这个词,似乎没明白它是什么意思,愣怔一会儿方才回应道:“也好,你忙你的去吧!” 扩廓出离自己的小乾坤,由不得暗笑起来。 他先前能够打交道的人只有顾盼、申姿和外面那三个讨厌的家伙,而今多了这些能够在人和莲藕之间变来变去的女子,倒也增添了一些生活情趣。 如果将来再将其他各种奇奇怪怪的人收进小乾坤,那就更热闹了,他对此充满期待。 第75章 海漩 第75章 海漩 暗笑未已,他倏然感到地面和小楼发生了轻微的抖动。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地动,于是纵身从窗口处跃出小楼,悬停于距离小楼不远处的空中察看动静。 视线之中,整个桃花岛都轻轻地晃动着,发出轻微的嗡鸣,惊得那些飞鸟在空中盘旋鸣叫。围绕着桃花岛的海面上,那海水则正在咆哮翻滚,与桃花岛的嗡鸣、晃动相互呼应。 上升至更高处进一步查探,他发现海水围绕着桃花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桃花岛则处于漩涡的中心位置。 暗自忖量一番,他不由轻轻点点头。 这一次的海漩,袭击的目标显然是桃花岛,而大海之所以对桃花岛发威,极有可能跟他吸收了泥人国所在的那个海市蜃楼的能量有关。换言之,这是一种报复行为,海漩的袭击目标与其说是桃花岛,不如说是他。 这该死的大海,器量竟然恁般狭小,不愿意遭受一丁点损失!既然如此,那就让你的损失来得更大一些吧! 想到这里,扩廓当即决定进行反报复。 于是,他再次钻入桃花岛中心那个深深的洞穴,直抵底部,调用玉罗针吸收起周围的能量。 海漩所裹挟着的能量异常强大,足够他吸收的了。 人与海斗,在一般人看来那是不自量力、螳臂当车,然而扩廓就是不服气,非要跟那该死的大海较量一番不可。战斗既然已经开始,那就不能中途认怂,坚持到底才是英雄本色。 整个洞穴都在海漩的冲击下不停地摇晃,洞穴里头那沉闷的嗡鸣声甚至比外面更大,然而扩廓怡然不惧,将玉罗针的能量发挥到十成。 当回形图案以及回形图案之中那粗壮的线条展现在神识之中的时候,扩廓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伴随着能量的注入,小乾坤的形态渐渐发生改变,其间的亭台楼阁越发雄壮,越发秀美。 一个时辰过后,扩廓看到那些涌来的能量之中开始出现一个个不同的场景,而每个场景之中又有一些不同的人物。 那些次第出现的人物都张牙舞爪,似乎心中充满了恨意。 扩廓知道,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那些出现在场景中的人物显然是来针对他的,心中的恨意也都会发泄在他身上。 既然不得不战,那就索性拼死一战好了。 于是,扩廓赶紧与小乾坤里的顾盼和申姿沟通一番,让他们做好助战的准备。 申姿说道:“扩廓,你应该意识到,现在不只咱们三个人能战斗,那些泥人国的女子兴许也能助一把力。” 扩廓嗤道:“你可别胡扯了!她们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能够自保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助人之力?这等关键时刻,你还是不要扯这些闲篇吧。” 顾盼说道:“扩廓,我认为老申这不是扯闲篇,而是很好的建议。那些女子究竟能不能助力,我先过去跟她们沟通一番再说。” “好,那你就去沟通,我还是认为你这是白费力气。”扩廓说道,“我跟申姿先对付着外头那些混蛋,需要你的时候你赶紧过来支援。” 跟顾盼和申姿简单沟通一番,扩廓赶紧从小乾坤里出来,应对接下来的场景里出现的对手。 这个场景是个广袤的草原,草原上除了十多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之外,并无其他任何人出没。 劲装大汉骑在马上,将他围在中间,一个个神情冰冷似霜。 “你的死期到了!” 其中一个劲装大汉冷冰冰地说道,语气中透着冰寒。 “我不相信,”扩廓果断地摇摇头,“我看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嘴够硬,却还是要死!”那劲装大汉又道,“死鸭子也嘴硬,却已经死了。你现在还活着,接下来就要死,跟死鸭子一样。” 扩廓说道:“到底谁会是死鸭子,待会儿就能见分晓。别仗着人多欺负人,许多时候人多是没有用的。” 劲装大汉本来就冷血,被扩廓的言语所刺激,血液之中都冒出冰寒,挥手招呼同伴道:“上!” 一众劲装大汉闻言,面无表情地齐齐纵身跳下马背,扑向扩廓。 扩廓仗剑在手,准备跳起来转圈劈刺一番,却感到神识一动,但听顾盼喝道:“且慢!” 人家都凶神恶煞般扑到跟前来了,顾盼却喝令他不要动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愣怔之中,扩廓手中长剑一时之间没有刺出,敞开神念跟小乾坤之间的联系通道,打算与顾盼紧急沟通一番。 便在此时,他看到那些泥人国里的女人纷纷涌出,先后扑向劲装大汉,转眼之间就将金装大汉团团箍住。 他只能看到那些裹着泥巴、围着桃枝的女人的身体轮廓,却已完全看不到劲装大汉的身影。 啊,原来顾盼玩的是这样的把戏,让这些女人来对付那些劲装大汉,思路真是清奇! 事已至此,他只能顺其自然,手持长剑严加戒备,一旦女人们被金装大汉击溃,他就随时跟劲装大汉接战。 女人们将见状大汉叠罗汉般围了一层又一层,那些劲装大汉想要摆脱,看样子却非常困难。然而在扩廓看来,她们的战斗力毕竟太弱,能够围箍劲装大汉于一时,却终究不太可能将劲装大汉箍死,他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后手段。 事情的结果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些被紧紧箍住的劲装大汉起初还晃动着身子奋力挣扎,顿饭工夫过后似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开始一动不动。 劲装大汉不动,女人们也不动,双方就此僵持着。 女人们能够施展闷压功,这样的僵持对她们有利,对劲装大汉却极其不利。 劲装大汉倘若也有吸收女人身体能量的本事,或许能够脱困,只怕他们没有那样的本事。 扩廓于是笑着对小乾坤里的顾盼说道:“你这一做法甚为高明,我先给你点个赞!” 顾盼冲他翻翻白眼:“这等庞大的战力,你却想不起来善加利用,是不是傻?” “嗯,确实是傻!”扩廓爽利承认,“是我小看了这些女人,更小看了你!” “看来你对所有女人都有些瞧不起,哼!”顾盼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许多时候,反倒是男人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像这个老头。” 说话之间,顾盼伸手指指申姿。 申姿苦笑道:“哎呀,你们两个斗嘴,平白攀扯我干什么呢?女人有女人的好处,男人也有男人的好处,都能发挥作用,只是所发挥的作用不同罢了。” 第76章 巽鸟鲸吞 第76章 巽鸟鲸吞 扩廓笑道:“自然是这样,不能重男轻女,也不能重女轻男。” 顾盼说道:“好了,我看外头的缠斗差不多结束了,你是打算将那些该死的男人收进来呢,还是让他们死?” 扩廓寻思寻思,说道:“收进来也好,能够增添一股力量不是?” “那你还不敞开神识通道将他们收进来?”顾盼斥道。 “对对对,我都忘了这个茬了!”扩廓若有所悟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他刚刚拥有了小乾坤,还缺乏自主运用的意识,经过顾盼提醒方才想起来。如果顾盼不提醒,他说不定还会傻傻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呢。 神念一动,扩廓将相互缠斗着的所有人都收进小乾坤,外头那广袤的草原场景随之转移到了小乾坤里。 “呀,扩廓,你这小乾坤有了广袤无垠的草原,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小乾坤了。”申姿咂咂嘴说道,“虽然如此,你这小乾坤还是有些诡异。人家的小乾坤都是自动形成山川河湖等自然景观,你的小乾坤却是吸收什么才能有什么,跟人家完全不一样呀。” “别具一格,岂不是更好!”扩廓笑道,“这亦真亦幻的小乾坤,比那些死气沉沉的小乾坤更有灵性、更富美感,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他们在这里对话,女人们却开始扒劲装大汉的衣服。对她们来说,衣服现在是稀缺之物,劲装大汉穿那么多衣服就是奢侈、浪费。直至扒得劲装大汉只剩下一两件短衣,她们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劲装大汉却苦着脸原地发呆。 他们被这些女人降服,又被这些女人几乎扒光了所有的衣服,脸面差点丢尽,想死的心都有了。 顾盼却趁机雪上加霜,对他们训斥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有什么活该干?” 劲装大汉面面相觑一阵,不敢吭声,只好苦着脸走开。 唉,做男人难,做嚣张的劲装大汉更难! 这是他们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扩廓忍着笑从小乾坤里出来,继续吸收起周围的能量。 适才的那个场景消失了,他很后悔没有将那些骏马一起收进小乾坤。如果将那些骏马收进来,他就可以看到男男女女在小乾坤里策马奔腾的景象,他自己闲暇的时候也可以策马奔驰一番。 那广阔的草原正是策马奔腾的理想场所,可惜他当时没有想到。 所能想到的是,他还会面临一系列奇葩的场景。 片刻之后,下一个场景出现了。 这是一个生长着高大树木的森林,那些粗壮的参天大树高耸天际,给人一种威武感和压抑感。 这些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树木,显然不是这个场景的主题,扩廓想道。 果然,下一刻,他看到树丛里飞出一群形似蝙蝠、体形却几乎是半人大的鸟儿。他认得这些鸟儿,那是巽鸟,一种食人鸟,凶猛得很。 深林出巽鸟,这倒也可以理解。然而一个树林之中出现这么多巽鸟,他却是闻所未闻。 这些巽鸟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既然来了,他就得好好应对。 一众巽鸟飞出树林之后,先是像乌鸦那般呱呱鸣叫一番,似乎是在向他示威,紧接着排成一溜向他冲来。 打头的那只巽鸟来到扩廓跟前,张开大嘴,吐出一些浑浊的气息,作势将扩廓一口吞下去。 扩廓不慌不忙,正要向那张正对着他的大嘴打出一道流光,却见那意欲鲸吞他的大鸟倏然转身后退,似乎放弃了吞吃他的打算。 紧接着,第二只巽鸟顶替第一只巽鸟的位置,做出跟第一只巽鸟同样的动作,随后也是转身离去。 如是者三。 扩廓很是奇怪。这些巽鸟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明摆着是要吞吃他,却为何突然掉头而去?莫非这些操蛋的鸟儿感受到了他那强悍的武道气息、明智地临阵退缩了? 便在此时,扩廓听到了小乾坤里顾盼的声音:“扩廓,你收进来的女人都是怎么回事?这大白天的,她们竟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睡觉,又变成了一个个莲藕!” 哦? 扩廓闻言错愕。泥人国里的女人睡觉的时候变为莲藕,他已然见识过,这不是什么稀罕事。稀罕的是,这些女人竟然白天睡觉、变成莲藕。莫非这些女人作息时间没什么规律,随时随地都能睡? 转念一想,他又不由隐隐有所猜测——这些莲藕的气息,可能对巽鸟的气息具有克制作用,巽鸟作势鲸吞而不吞,极有可能跟嗅到了莲藕的气息有关。 想到这里,他急忙打开自己的神识通道,悄悄地放出一个莲藕,当那排着队前来的巽鸟之中的一只来到对面的时候,他奋力一掷,将那莲藕抛进巽鸟张着的大嘴里。 那只巽鸟一愣,下意识地将莲藕往肚子里吞,却突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变声变调地鸣叫起来。 其他巽鸟见状,也纷纷开始愣怔,不敢再往扩廓跟前扑。 但见那只吞吃了莲藕的巽鸟一边鸣叫着一边不停地甩头摆尾、扑闪翅膀,似乎想把肚子里的莲藕甩出来,而那莲藕却毫无被甩脱的迹象。 扩廓看到巽鸟这副狼狈的样子,原本想笑,却又担心那个变成莲藕的女人渐渐被那巽鸟消化掉,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摇头摆尾的巽鸟。 须臾,但见巽鸟嘴里冒出一股青气,紧接着,扩廓看到一个女人从巽鸟的嘴里蹦出来,一只手抓住巽鸟的腿,拉拽着它前行,骤然消失不见。 扩廓并不因此感到惊异,因为他察觉到那女人和巽鸟都进入了他的小乾坤。 嗯,看来这一招非常管用,莲藕女人就是巽鸟的克星! 扩廓满意颔首,对那些仍自愣怔着的巽鸟说道:“诸位,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吃我呀!你们长了那么一张大嘴,不就是用来吃人的么?” 这些巽鸟都有不低的灵智,见扩廓故意拿话刺激它们,一时之间气恼得很,低声鸣叫着相互交流一番之后,再次排着队向扩廓扑来。 它们的想法或许是,扩廓固然可以用莲藕对付它们,然而这样的莲藕可能不多、很快就会用完,而它们这些巽鸟的数量庞大、足有上千只,即便牺牲一些,最终也能将扩廓吞吃掉。 扩廓则如法炮制,依次向每只过来吞吃他的巽鸟嘴里抛过一个莲藕,使它们痛苦难当、不再嚣张。巽鸟们前赴后继,他便抛掷不止。 第77章 缩形术 第77章 缩形术 约莫五百只巽鸟被扯拽进小乾坤之后,剩下的巽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扩廓的莲藕可能取之不尽,而它们这般自杀式的攻击则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意识到问题的巽鸟,不再做出前扑的动作,而是停在距离扩廓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扩廓毫不示弱,也瞪大眼睛盯着它们。 巽鸟们大眼瞪小眼地盯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齐齐向树林之中飞去。 扩廓岂肯放过它们,随即纵身而起,仗剑追赶,追进树林之后,却不见了那些巽鸟的踪影。 他不由感到纳闷,那些巽鸟体形恁大,即便藏起来,也是藏头藏不了尾,不可能藏得这么严实。这些参天大树树冠不小,藏个十只八只巽鸟自无问题,可是要一下子藏住那么多巽鸟,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唯一的解释,是那些巽鸟施展了诡异的神通。 它们所施展的到底是什么神通,扩廓不得而知,只能在这里转悠着等待,静观其变。 在茂密的树木之间穿行,扩廓看到那疙疙瘩瘩的树干上有着不少小小的孔洞。他料想这应该是啄木鸟之类的小虫啄出来的,却又没发现这里存在任何小虫。 穿行大约盏茶工夫,他不再继续行走,而是停留在几棵大树的空隙间,琢磨起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蓦地,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 扭头一看,发现身边一棵大树树干上的孔洞里钻出一个飞虫,那飞虫身体瞬间膨胀起来,变得像人的身体的一半那么大。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这是一只巽鸟。 怪不得那些巽鸟一进树林就踪迹全无了呢,原来它们具有将自己的身体缩小的神通! 这是一种缩形术,能使自己的身体随意变换大小。许多武者知道有这样的法术,然而基本上都不知道它的修炼法门,也从未见识过任何能够施展它的人或其他生灵。 这一回,扩廓却真真切切地见到了。 见到巽鸟施展缩形术,其实并非扩廓的幸运,而是他的厄运。看到身形变大了的巽鸟的扩廓,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被巽鸟一口吞了下去。 那巽鸟吞吃了扩廓之后,身形重新变小,回到了先前所在的树洞里。 扩廓被巽鸟一口吞掉,心知不妙,当即从小乾坤里拿出十多个莲藕护持在自己身边。 那只吞吃他的巽鸟用腹语说道:“该死的人类,你现在没什么辙了吧?” 扩廓虽则心中有些惊慌,表面上却装得很淡定,笑道:“该死的巽鸟,你施展缩形术将我吞进来,自以为得计,却恰恰入了我的彀!” “啊?”巽鸟似乎诧异得很,说道,“你进了我的肚里,莫非还有什么能为不成?再过一会儿,你就会变成屎被我屙出来!”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扩廓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所拥有的那些莲藕,乃是你们巽鸟的克星,此刻我身边就有十多个莲藕,如果需要,还会有更多的莲藕,你莫非连这些莲藕都能消化?再者,我收取了四五百只巽鸟,一旦放它们出来啄食你的胃肠,你的胃肠用不了多大工夫就会被啄破。如此说来,你不是入了我的彀又是什么?” 巽鸟闻言,寻思寻思,不由吓了一跳,于是说道:“那个,好汉,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咱们之间本来无冤无仇,犯不上这么以死相掐,还是和平共处的好。不如这样,我放过你,将你从嘴里吐出来,你也别再招惹我们,你看怎样?” “不怎么样!”扩廓摇着头说道,“因为你说的理由完全不成立。咱们之间并不是无冤无仇,不然的话你们这些该死的巽鸟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对付我?你们的幕后老板在哪里,比如说盘景和那个小炉匠?” “什么盘景,什么小炉匠,你问得我一头雾水。”巽鸟回应道,“我们奉命而动,乃是为活命而不得不出来做事情,至于那下达指令的是谁、为何下达这样的指令,我们一概不问,也一概不知。为鸟处世,知道得太多没什么好处,这是我们从你们人类那里学来的智慧,想必你应该清楚。” “嗯,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扩廓点头称是,“不过,你既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对你们这些无端为人卖命的家伙,我丝毫不会同情。” 说罢,神念一动,当即释放出更多的莲藕,并且释放出一部分巽鸟来啄食这只巽鸟的胃肠。 这只巽鸟吃痛,并且被莲藕的味道熏得难受至极,一边翻滚着一边说道:“喂,该死的人类,你不要以为把我弄死了你就可以出去!明告诉你,我施展缩形术把你吞进来,连带着把你也缩了形,我要是死了,你就无法变回原来的形状。这个样子出去的话,连一只啄木鸟你都斗不过,结果还是个死!” 扩廓笑道:“这样正好,老子正想在小人国里混混呢,说不定哪天能混成小人国的国王。而你这个可怜的家伙,却就此魂飞魄散了,连小人国里的奴才都做不成,岂不是可怜、悲催得紧?”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打鼓。自己的身形如果真的变不回去,那就十分糟糕了。 于是,他赶紧将一只正在啄食这只巽鸟的胃肠的巽鸟召唤至身边,询问破解之策。 那巽鸟回应道:“大人,依我看,您不妨修习一番我们巽鸟所能施展的缩形术,届时自己把身形变回去。” 扩廓闻言,认为有理,于是赶紧讨要来缩形术的法诀,认真参悟起来。 刚刚参悟完毕,那只吞吃他的巽鸟便死了,化作一股烟尘消失。 扩廓赶紧将自己所释放出来的莲藕和巽鸟收进小乾坤,放眼四顾,见自己的身形只有黄雀那般大小,所处身的树洞也只有乌鸦一般大。 而巽鸟吞吃他之后钻进来的那个孔洞,则只有拇指粗细。 即便他的身形只有黄雀那般小,想从这个孔洞钻出去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为了钻出去,他赶紧修习缩形术,打算将自己的身形进一步缩小。 一个高端武者,竟然被那该死的巽鸟困在这里,按理说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所以,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应该发生的事,扩廓异常恼怒。 恼怒之中,他看到又有一只巽鸟施展缩形术爬进了树洞。 那巽鸟进来之后,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将他吞进了嘴里。 这是他第二次被巽鸟鲸吞,他的心中越发气苦,一边不停地骂娘,一边再次施展上一次所用的手段加以应对。 与此同时,他跟自己小乾坤里的那些巽鸟沟通,尝试施展缩形术,以便从困住他的这个树洞里出去。 那些巽鸟听了他的话,却纷纷摇起头来,说道:“主人,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无法修炼缩形术的。那缩形术要求修习者本形修炼,你现在的身形缩成了一只黄雀鸟那么大,与自己的本形差之甚远,如何修炼缩形术?” 扩廓怒道:“胡扯,先前还有一只巽鸟告诉我可以修炼缩形术的!” 那些巽鸟纷纷说道:“大人,那个家伙脑子不好使,您可千万别听他的。” 扩廓听了这话,内心越发焦灼。他固然可以反复施展同样的神通来灭杀那些吞食他的巽鸟,却因无法修习缩形术而始终不能脱困,这样的情形,已经将他逼上了穷途末路。 自从被逼无奈做了海盗,他就一直处于困顿之中,动转不得畅意,他本来以为那就是他所遭遇的最囧的窘境了。可是现在看来,那些窘境与目前这个窘境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黄雀一般困顿于树洞里的窘境,才是最让人无奈的窘境。 面对这样的窘境,他恨不得自杀了之。 穷极无奈之际,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打算放弃。 一个高端武者,被区区几百只巽鸟逼得自杀,那是彻底没出息,即便别人不笑话,他自己也会笑话自己。 于是,他努力驱使自己冷静下来,琢磨脱困的办法。 第78章 三人行 第78章 三人行 尢二、赖大、羊骝三个家伙,自从地动开始那一刻起,便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这是他们来到桃花岛之后所遭遇的首次地动,他们下意识地以为这样的地动或许会导致整个桃花岛沉没至大海之中,而一旦桃花岛沉没,他们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因为桃花岛周围都是地动所引发的空气乱流,他们想逃离都不成。 要么随着桃花岛一起沉没,要么被那些空气乱流切割而死。 这个时候,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扩廓。 来到桃花岛之后,他们不得不奉扩廓为老大,心中万分不情愿。然而,寻常看在他们眼里的扩廓那些非同寻常的举动,却使他们不得不衷心佩服。那个在幻影宗忍气吞声、被他们视为弱鸡的家伙,来到桃花岛之后展现出了一副全新的形象,不但对他们彻底碾压,而是干出了许多他们意想不到的事。 这样的存在,才是真正扮猪吃虎的狠角色。 由于害怕无意之中触犯扩廓,所以他们平时尽量躲着走,可是现在,当大难将至的时候,他们却不能不设法向扩廓靠拢了。 一些事情,他们没有办法应对,而扩廓或许有办法。 他们一直瞄着扩廓的举动,知道扩廓早就钻进了桃花岛中心的深洞里。见扩廓待在里头好长时间不出来,他们本能是以为扩廓是在那里避难。 于是,尢二对赖大和羊骝说道:“二位,扩廓那个家伙,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地动一起,他就去自己挖出的那个洞里避难,想必那个洞真是避难的绝好场所,要不咱们也去避一避?” 赖大说道:“老二,听你这么说,我也认为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地动动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停歇,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去那里避一避也好。” 羊骝白赖大一眼,说道:“赖大,扩廓在的时候你称呼尢二为老二,这还情有可原,而今扩廓不在,你为什么还称呼尢二为老二?暂时称呼尢二几句老大,扩廓那个家伙还能长着顺风耳、回来找你算账?” 赖大皱起眉头说道:“我这不是出于谨慎嘛!万一叫顺了嘴,不小心溜出来,让扩廓知道,岂不是自找难堪?” 尢二做出大度的样子,摆着手说道:“行了行了,你们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老大还是老二,我都无所谓。现在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关键是赶紧找个地方避难。怎么样,我说的话你们同意不同意?” “自然是听老大的!”赖大急忙改了口,表示赞同。 羊骝也点头表示赞同。 “那就赶紧走吧,别愣着啦!”尢二重新摆出做老大的架势,率先起身,向楼外走去。 三人飞到洞口,尢二又一马当先地往洞里钻,赖大和羊骝于是紧跟在他身后。 三人一边往地下深处钻,一边开口议论。 “扩廓这个家伙,倒是挺有能耐,竟然钻出了这么深的洞,比老鼠还厉害。”赖大说道。 “那个家伙就是有这些小巧的能耐,其实没什么大本事。”羊骝说道,“在幻影宗总舵的时候,他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干杂役?到了这里,没人管他了,他才风光起来,我看也未必能够风光多久,哼!” 尢二嗤道:“你们这两个惫赖的家伙,背后这么说人家,见了人家的时候还不是一个劲地点头哈腰?他要是丁点本事都没有,你们怎么会这么服服帖帖?” 他这么说,其实还是发泄自己的怨气,主要是埋怨自己的两个小弟毫无骨气地变节投敌。 来到洞底,三人瞪大双眼四处打量,又四下转悠一圈,寻找扩廓的踪迹,却始终没有发现扩廓在哪里。 赖大诧异道:“怪了,我当时明明看到他钻到洞里来了,这里怎么连他个人影都没有呢?难道这个家伙会土遁,施展神通遁走了?” 羊骝笑道:“赖大,你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喜欢异想天开。这桃花岛外都是海水,他就是会土遁,又能遁到哪里去?莫非他还愿意遁到海里让那些大鱼吃了不成,嘁!” 赖大争辩道:“羊骝,你不是异想天开,那你说说他到底去了哪里?这个洞里无非就是这么些地方,咱们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看见他的身影,你要说他藏起来了,哪里又能藏下他?更何况,他完全没必要跟咱们捉迷藏呀。” 尢二听着二人争持,寻思一阵,开口说道:“依我看,这件事情里头藏着蹊跷。你们两个光在这里争论没有任何用处,咱们既然找不到他,那就喊两嗓子试试看,说不定能把他一下子喊出来呢!” “嗯,这倒是个办法,那就喊两嗓子!”赖大急忙附和。 紧接着,三个人轮番呼喊起来。 “老大,扩廓!扩廓,老大!” 黄雀般龟缩在树洞里的扩廓,正自绞尽脑汁琢磨脱困的办法。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他已经先后灭杀了四只钻进树洞里来祸害他的巽鸟,料想那第五只巽鸟很快就会进来,于是一边琢磨着如何脱困一边做着灭杀巽鸟的准备。 便在此时,他的耳畔传来了呼叫声。 那呼叫声先是比较朦胧,继而逐渐变得清晰。他听得出,这是三个惫赖家伙呼叫他的声音。 处于困境之中的他,不由自主地回应起来:“喂,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不开口回应还好,一开口回应,眼前的环境倏然变了样。 诧异之中放眼四顾,他发现自己竟然变回了原形,那困住他的大树乃至整个树林不知怎的居然进入了他的小乾坤。 顾不上惊喜,扭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三个惫赖家伙,扩廓心思急转,意识到是他们的呼喊救了他。他与三个家伙的声音相互呼应,或许是打破了那个秘境的能量传输链,导致那个秘境瞬间崩塌。 崩塌,却并未崩解。那个秘境带着自己的能量顺势进入了他的小乾坤。 或者说,是被他的能量牵引进了小乾坤。 其间的作用机理到底是什么,他说不清道不明。不过,他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满意的。 那三个家伙无意之中救了他,他本该表示感谢,却不想那么做,而是冷冰冰地说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赶紧走吧!” 三个家伙本来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喊几嗓子,没想到却真的把扩廓喊了出来。扩廓凭空现身,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下意识地以为扩廓先前施展了隐身术,那些对扩廓的议论扩廓都听到了,扩廓说不定会惩罚他们。 而今,他们见扩廓只是冷冰冰地撵他们走,于是稍稍放了些心。 第79章 三千弱水 第79章 三千弱水 尢二满脸堆笑地说道:“老大,现在地动得厉害,我们想在这里避避难,希望你能允准。” 扩廓这才意识到整个桃花岛仍在持续晃动,于是对几个家伙说道:“那你们尽量离我远一些,待在我身边的话会很危险。” 三个家伙点头哈腰一阵,而后退到扩廓看不见他们的地方,猫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扩廓顾自凝神聚力地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幻境。 不移时,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那海水波浪滔天,高声呼啸着,一浪接一浪地向他袭来,声势骇人。 扩廓启动玉罗针那强大的吸收功能,淡定地吸收起这大海的能量。 弱水三千,他想一瓢一瓢地饮尽。 眼前的大海,其实并非真正的弱水,而是足以摧枯拉朽的强水。其力不能胜芥,指的是小溪、小河之中的水,那里的水或有湍急险恶之处,却不足以跟眼前这能够掀起惊涛骇浪的海水相比拟。 这样的强水才是力量的象征,其霸道、强悍委实令人胆寒。 它存在的意义,似乎只在于征服。 然而扩廓却旨在征服它。 征服与被征服,一般都是拉锯般的较量。强弱悬殊的较量不存在征服的问题,而是驯服。 这种拉锯般的较量,对强者来说才真正有意思、有味道。 那汹涌澎湃的大海自认为是强者,扩廓也不甘服输,这样的较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较量。 这样的较量,双方都必须拼尽全力。 扩廓自然拼尽了全力,他将玉罗针的威能发挥到十足,脑海之中那回形图案的线条变得极其粗壮。这个状态的玉罗针,对能量的吸收威能极其恐怖。 随着它的持续运转,幻境之中的海水一点一点地被吸进小乾坤,并且积少成多,从一个小水洼渐渐演变为一个小水塘、大水塘、湖泊、大海。 申姿曾经提示扩廓从外界吸收一些水,扩廓做到了,所吸收的水量远远超出了申姿的想象。 这个汪洋大海出现之后,小乾坤里的景象变得有些奇异,或者诡异。先前被扩廓吸收进来的草原和树林,被这汪洋大海挤到了一隅,看上去极其渺小。而那些亭台楼阁,则不是矗立于陆地上,而是悬浮于海面上,形成一种奇特的景观。 与外头那波涛翻涌的大海不同的是,小乾坤里的大海波澜不惊,看上去异常平静,连同海水被一起吸收进来的那些水生动物,也没有促使它泛起任何巨大的浪花。 微风吹过,海面上只是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泥人国里的女人们天性亲水,当看到恁般喜人的海水之后,一个个蠢蠢欲动,打算下海浑闹一番,却又害怕被水里的大型生物袭击,没敢妄动。 申姿笑道:“你们这些女人,要下海就下海,不下海就别做出下海的样子,这么半下不下的干什么?你们哪怕下去捉些小鱼小虾来,给大家改善改善生活,也比这犹犹豫豫的架势强。” 听了这话,泥人国的女人们没有下水,顾盼却扑通一声跳下去了。 她是个具有一定修为的武者,不怕海里的那些大型生物,在海里畅游一番自无问题。 申姿见状,继续对泥人国里的女人说道:“你们看,要说行事果敢,还得是顾盼。同样是女人,你们可比她差得远。我这不是贬低你们,所说的完全是事实,嗯!” 泥人国的女人被申姿恁般贬低,一个个咬牙切齿,却终于下不了纵身入海的决心。盖因她们绝大多数人仍然以泥巴护体遮羞,纵使一些人采了些树叶遮盖在身上,却始终不如衣服遮得严实。对她们来说,下海非常容易,可是出海之后难免会赤身裸体、不好看相。 所以,尽管申姿变着法地怂恿,她们却都没有采取行动,内心颇为尴尬。 同样尴尬的还有尢二、赖大和羊骝,不过他们却是另外一种尴尬。 他们为了避难来到洞底,无意之中救出扩廓,后来远离扩廓,缩在一个角落里,本以为能够平安躲过此次天灾,孰料,当扩廓启动玉罗针的威能吸收起周围的能量之后,他们受到了波及,玉罗针在吸收周围环境之中的能量的同时,顺带吸收起他们体内的能量。 感受到自身能量外泄,三个家伙均是大吃一惊。 赖大说道:“老大,这不对呀,地动归地动,咱们身上的能量怎么无缘无故地外泄起来?” 羊骝亦道:“对啊老大,我也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开始外泄,止都止不住,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尢二皱着眉头寻思寻思,说道:“肯定是扩廓那个家伙在捣鬼!咱们好好地在这里待着,又没招谁惹谁,能量怎么可能无故外泄?走,过去看看扩廓那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说罢,带着赖大、羊骝往扩廓所在的方向走。 万没想到的是,走出不远,他们就走不动了,浑身好像被谁施展了定身术,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开口说话都费劲。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这是被玉罗针所形成的强大的能量气场罩住了。玉罗针正在与那汹涌的大海较劲,所释放出的威能异常强大,并且对周边的所有物事都进行无差别冲击,他们三个家伙不知所谓地撞进来,无异于自找倒霉。 扩廓顾自凝神应对幻境的冲击,根本想不到这三个家伙成了他的攻击对象。 即使能够想到、看到,扩廓此刻也无暇过来解救他们。 与幻境之海殊死较量的过程中,他丝毫不能分神,一分神便会功亏一篑,甚至可能遭受反噬。 三个家伙眼睁睁地看着扩廓端坐在不远处一动不动,想呼喊扩廓过来救他们,却一声都喊不出来,急得五内欲焚。 随着身体能量的持续外泄,他们的眼神、心智渐渐模糊,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至一身气劲被玉罗针彻底抽干,这三个家伙依然保持原来的状态,一动不动。 扩廓如果看到一直纠缠着他的三个冤家就这么死了,不知道心里该怎么想。 他凝神聚力地跟海水较劲,迄今为止还算顺利。可是,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无非是此次战斗的序幕,更激烈的战斗还在后头。 一旦在海水中兴风作浪的那些水生动物出现,他就会面临一场又一场的生死搏杀。 那样的搏杀,注定血腥又残酷。 第80章 橙海怪 第80章 橙海怪 果然,半个时辰过后,一个橙海怪出现了。 这个橙海怪浑身呈现亮橙色,长得有点像鳐鱝,身为水生动物,却有两个巨大的翅膀,体形有一间房屋那么大。它一跃出海面,就嘎嘎嘎地叫起来,似乎要给扩廓一个下马威。来到扩廓对面之后,忽闪一下巨大的翅膀,而后悬停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扩廓,好像在看什么稀奇,又好像在耍酷。 “喂,伙计,你长成这么不伦不类的样子,居然也敢出来丢人,到底怎么想的?” 扩廓故意贬低它一番,好让它耍不起酷来。 “小子,我是海族生物里头的帅哥,你却这么没眼力没口德地说我不伦不类,是不是想跟我作妖?”橙海怪翻翻厚重的眼皮,满脸的不屑,“在我的审美观念里,你们人类才是丑八怪,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如果再没眼力没口德,那就一无可取了。” 橙海怪说话之间,又翻翻眼皮四处打量一下,说道:“就像那边那三个身上没肉的家伙,都死挺了,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耍酷,依我看就是耍惨。” 扩廓听橙海怪这么一说,扭头往尢二等三人所在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并且发现他们诚如橙海怪所说,已经死挺了。 稍稍动动心思,扩廓不难想到三个家伙致死之由,于是对橙海怪说道:“他们不是耍酷,也不是耍惨,而是耍死。你待会儿也会跟他们一样,除了耍死没别的路。” “哼,小子,你的口气倒是挺大!”橙海怪很不服气,“我们橙海怪,啊,不,橙海帅出马,往往一个顶俩。俩人对付你一个,你说死的是不是你呢?” 面对这嚣张得没边的橙海怪,扩廓赶紧跟小乾坤里的劲装大汉们沟通,让他们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他自己则大马金刀地端坐着不动,说道:“丑八怪,你也只敢胡乱吹牛皮,不敢真动手。真有本事的话,不妨施展出来,好让老子看看你有什么高招。” 橙海怪嘎嘎嘎怪叫几声,似乎是在发笑,而后说道:“好吧,既然你非要作妖求死,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训教训你。” 说着,忽闪忽闪巨大的翅膀,又将那翅膀倏然内收,打算将扩廓用翅膀包裹起来。 便在此时,扩廓将小乾坤里的劲装大汉释放出来。 劲装大汉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尖刀,一现身便将那尖刀往橙海怪的翅膀上一扎,旋即用力一划,将橙海怪的一对翅膀划得四分五裂、血糊淋拉。 橙海怪吃痛,急忙纵身后跃。 扩廓也急忙将劲装大汉收进小乾坤,以免被橙海怪发现。 橙海怪看看自己那鲜血淋漓的翅膀,又看看扩廓,似乎不相信扩廓有这样的本事,说道:“小子,你又没长着三头六臂,为什么就在这刹那之间将我的翅膀划成这样?” “没法耍酷耍帅了是不是?”扩廓仍自端坐不动,笑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在我面前耍酷就是耍死,谁让你不听呢?跟我斗,你还没那么大神通,回去换个有神通的家伙来吧,啊?” 橙海怪被扩廓损伤,此刻又被扩廓贬低、侮辱,恨不得立即上前将扩廓掐死,嘎嘎怪叫几声,向扩廓喷出一些粘稠的液体。 扩廓判断这些液体应该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于是赶紧躲避,怎奈它似乎是长了眼睛,一直紧追着他不放。 见扩廓被液体弄得恁般狼狈,橙海怪嘎嘎地笑起来,说道:“小子,这回尝到真正的厉害了吧?告诉你,这是我用自己的本命神通化出的追命液,沾之即死,你躲不过的,除非你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扩廓弄不清橙海怪这话的真假,性命交关之际宁可信其有,只好继续躲避,一边躲避一边跟小乾坤里的生灵沟通,想看看谁能帮他。 泥人国国王闻讯,瞪着大眼说道:“主人,那些液体如果真是追命液,对我们泥人国的女人来说就是求之不得的宝物。” 扩廓狼狈逃窜之中还没忘了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这是追命的东西,你们能拿它干什么?” “这你就甭管了,反正有用。”国王说道,“那些液体在哪里?我去取来!” 扩廓急忙将国王从小乾坤里放出来,指着那些液体说道:“喏,这就是追命液。” 国王一手将那些液体捞进手里,冲着橙海怪笑笑,说道:“谢了啊,我们找这东西找了许多年了!” 说罢,转身进了小乾坤。 橙海怪见状,立时愣怔起来,问扩廓道:“小子,那个女人是哪里来的,怎么不怕我的追命液?” 扩廓笑道:“人家是泥人国的国王,说那东西对她有大用,至于有什么大用,人家没说。” “哎哟,这回可完喽!”橙海怪忽闪起翅膀,表情很是痛苦,“我那本命神通谁人见了都怕,唯有泥人国的女人不怕,她们反而会用它来增强生殖能力。没有了它,我这条小命就活不长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呀!” “其实很好办!”扩廓笑道,“你进入我的小乾坤,跟她们讨要讨要看。她如果肯归还,那是你的幸运,如果不肯归还,我也没办法。” 橙海怪思忖一会儿,说道:“看来只好这样了,不然又能怎样?你快打开小乾坤的门户放我进去!” “欢迎之至!”扩廓一边笑一边打开小乾坤的门户让橙海怪进去。 橙海怪既然进了小乾坤,那就是他的东西了,再想出来那是难上加难。至于橙海怪如何讨要自己的追命液,那是它跟国王之间的事,扩廓不想过问。 轻松解决了橙海怪,扩廓正想过去看看尢二等人的状况,眼前却蓦然现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生物。 他知道,又一场较量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圆滚滚的生物长得这么特别,表面看来甚至连口器都没有,他必须先问问它到底是何方神圣。 于是,扩廓开口问道:“喂,伙计,你到我这里来报到,我却连你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总不应该吧?莫非你就是个闷葫芦?” 那圆滚滚的生物从肚子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啊,这确实是我的失误,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圆豚,乃是一种寻常很少见的生物,你也可以叫我圆圆。” “你的样子很可爱,可以当球踢。如果仅仅是可爱,那我叫你圆圆也无妨。”扩廓说道,“不过,你来跟我对战,就让人觉得不那么可爱了,所以,我还是叫你圆豚吧,没法跟你套近乎。” “随便你怎么叫,我不怎么在乎。”圆豚回应道,“我来跟你对战,乃是尽自己的本分,不得不尔。我要是把你杀了,你可不要抱怨我。” 第81章 圆豚之圆 第81章 圆豚之圆 “放心,你杀不了我的。”扩廓怼道,“你这圆滚滚的身子,没头没尾的,只能来回滚动,能有什么本事,嘁!” 圆豚跟扩廓说着话,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稀奇,说道:“咦,那边好像有三具干尸?这可是大补之物,不可放过!” 说着,撇开扩廓,风一般朝尢二三人那边移动,一忽儿,来到他们跟前。 扩廓颇为纳罕。这圆豚没手没脚,行动起来竟然这么利索,比有脚的走得还快,简直是奇葩。但见圆豚那封闭的身躯上突然敞开一道缝,瞬间将三个干尸吸了进去,那道缝又自动消失,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圆豚具备这样的神通,这不由让扩廓越发诧异。 就在扩廓的错愕之中,圆豚重新来到他跟前,说道:“我刚才所施展的神通,你都看到了,什么感受?” “实话实说,你这样的神通确实有些诡异。”扩廓淡定回应道,“不过,依我看,这还是一些奇技淫巧,收纳干尸可以,对付活人不行。” “你这嘴硬的毛病应当好好改改了。”圆豚说道,“我要是施展同样的神通来对付你,你是抵挡不了的。你等到进了我的肚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那你就试试看。”扩廓不屑道,“就你这副没本事的长相,我不信你能把我怎样。” 说这话的时候,扩廓表面上是一副轻蔑的样子,内心却充满了戒备。这该死的圆豚,说敞开肚子就敞开肚子,绝对不可轻忽。它要是将他也吸进去,那他就会跟尢二等人的三具干尸为伍,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好,你让我试试,那我就试试。” 圆豚似乎很听话,说完这话,果然将自己的肚子敞开一道缝,开始吸收扩廓。扩廓瞬间感受到了圆豚发出的强大的吸力,当即调运自己的力量加以抗衡,结果却是抗衡不了,歘地一下被圆豚吸了进去。 这个时候,他方才真正意识到了圆豚的厉害。 在外头的时候,他没发现圆豚有多大,进了圆豚的肚子之后,他才发现圆豚肚内的空间十分阔大,阔大得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圆豚外表看起来是圆形的,身体里头也是一个一个的圆形圈层,每个圈层之中都充满了能量,并且越往里能量越大。 扩廓被圆豚吸进来之后,原本以为会碰到尢二等人的尸体,结果却不是这样,那三具尸体似乎被圆豚藏了起来,他不停地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迹。 圆豚将他吸进来之后,不是将他搁置在最外面的圈层,而是一直将他往最里层的圈层吸。扩廓看到,那一圈一圈的圈层似乎层出不穷,跟无底洞一般,经过好长时间,他才进入各个圈层所形成的同心圆的最中心。 毫无疑问,这里是圆豚体内能量最大的地方,换言之,是圆豚的能量中枢。 他小看圆豚,圆豚却没有小看他,怕他在它的肚子里作妖,径自将他放到了让他无法作妖的地方。 他正自气苦,却听圆豚说道:“怎么样,你这回感到不好受了吧?” 扩廓确实感到不好受,身体被圆豚的能量所挤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幸好他有自己的小乾坤,可以从那里吸收空气,不然的话可能会被憋死。 面对圆豚那得意洋洋的问话,扩廓却不肯跌了架子,从容回应道:“你把我吸到这里,其实正合我意。你长得圆滚滚的,外表平顺光滑,我在外头对付你没有入手之处,在这里却不一样,想怎么对付你就怎么对付你,你说这是不是你的失策?” 圆豚笑道:“你看,你又在嘴硬说大话!你到了我的肚子里,很快就会被我消化掉,甭说对付我了,你自己的小命都难保!要是在外边,你说这样的话我多少还能理解。落到这样的地步,你再说这样的话,那就十分可笑了。” 圆豚所言非虚,这确实是令扩廓头疼的问题。这个家伙的肚子里能量爆棚,说不定真的会将他消化掉,他必须赶紧启动玉罗针的威能来吸收它的能量。 于是,他一边跟圆豚斗嘴,一边开足马力吸收起圆豚的能量。 吸收圆豚的能量,实际上相当于吸收整个幻境的能量,当把圆豚的能量吸收殆尽,整个幻境的能量便会大大减弱。 在这么一个能量源之中吸收能量,玉罗针似乎很是欢腾,原本粗大的黑色线条变得越发粗大,并且那线条的颜色变得有些发红。 “嗯,不错,伙计!”扩廓满意颔首,对玉罗针说道,“你只要尽力吸,这个圆豚就会变成死球,我十分期待那一刻。” 一边说,一边接收着玉罗针吸收进来的能量。 如果没有小乾坤,这吸收进来的庞大的能量他是承受不了的,最终会被这些能量撑死。有了小乾坤,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所吸收进来的能量都可以储存在小乾坤里,成为小乾坤的能量,小乾坤还可以借助这些能量演化出自己的运行法则。 他这个小乾坤若是普通的小乾坤,那么随着能量的增加,疆域便会持续扩大。问题是,他的小乾坤不同于普通的小乾坤,无论增加多少能量都不会发生疆域扩大的情形。他不知道自己的小乾坤何以会是这样的状态,只能顺其自然。 他这么疯狂地吸收圆豚的能量,圆豚不可能感受不到。感受到之后,圆豚开口说道:“喂,你这么做没用的,我的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还是别作这无谓的挣扎了吧!” “谁说这是无谓的挣扎呢?”扩廓笑道,“你个该死的家伙,一直以为老子在说大话,现在知道老子那不是说大话了吧?你施展神通把老子吸进来,老子却在你的肚子里施展神通,恰好遂了你的意,你是应当高兴还是着急?” 圆豚说道:“应该着急的是你,我着的哪门子急?被我吞吃下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最终都成了我的能量补充。啊,对了,那三个干尸已经被我消化了,他们是你的什么人哪?” “你说的是那三个家伙?”扩廓笑道,“他们是我的冤家,也可以说是我的仇人,你帮着我将他们焚尸灭迹,我得好好谢谢你,嗯。” “哼,你们人类就是喜欢搞这些无谓的纷争!”圆豚似乎有些睥睨,“争来争去,最终谁都讨不了好,有什么意思呢?你看我,从来不跟任何物事起纷争,处事圆滑得很。你要是能够转世轮回,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扩廓嗤道:“你这么说,我看就是很不要脸。你现在就在跟老子纷争,啊,不,不仅仅是纷争,是在搏命,难道你还想不承认?” “跟你搏命,意义大不同,这是必须做的事情。”圆豚说道,“你危害了这里的整个生态,我当然不能任你作妖,这跟无谓的纷争完全是两码事。” 第82章 小乾坤异动 第82章 小乾坤异动 “你说这个,我倒有些赞同。”扩廓说道,“这里的生态有问题,我尽力矫正一番,或许损害了你们的利益,对我们人类却大有好处。对人类有好处的事,无论遭遇多大的阻力,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干,你这个家伙阻止不了的。” “嗯,你这股不怕死的劲头,我倒是蛮佩服的。”圆豚说道,“不过,这样的生态维持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试图打破,这其中是有道理的。有些人或许动过心思,可是他们很明智,知道那一己之力抗不过霸蛮的天力,不像你,颟顸得这么没边,傻傻地干这么没谱的事!” “我不跟你作这无谓的口舌之争,有谱没谱看结果就好,反正是我没谱、你没命。” 扩廓说罢,一门心思地吸收着圆豚体内的能量,不管圆豚说什么,他都不再回应。 由于扩廓吸收得太疯狂,圆豚体内最中心的能量枢纽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那漩涡风暴疾速流转着,发出嗡嗡的响声。与之相呼应,扩廓体内的回形图案也发出嗡嗡的响声,并且回形图案的线条已然变得通红,这说明它吸收能量的威能已经臻于极限。 接下来,扩廓惊异地看到,那原本稳固的回形图案居然开始形变,从回字形渐渐变为螺旋形,变成螺旋形之后线条越发粗壮。 他隐隐感到,这应该是回形图案升级了。 升级之后的图案,对能量的吸收更顺畅、更疯狂,圆豚能量中枢的那个漩涡变得更大、漩涡风暴流动得更快。 看到这一幕,扩廓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图案升级之后,玉罗针对外界能量的吸收速度加快,单位时间内便可吸收更多的能量,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忧的是,玉罗针如果不顾自身极限而超能力吸收,就很可能承受不住外来能量的冲击,从而一举崩坏。 无论是喜还是忧,他都无力控制玉罗针的举动,只能被动地观察和等待它运转的最终结果。 数日后,沉默着的圆豚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怎么,你终究还是撑不住了?”扩廓开口问道。 “你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是不是人,怎么这么疯狂、这么不知道疲累?”圆豚咬着牙回应道,“我体内的能量那么强,并且还能源源不断地接收幻境中的能量,竟然有些承受不住你的鬼弄!” “你现在不认为我先前是说大话了吧?”扩廓语气之中带着得意,“我不是暴虎冯河,你却是螳臂当车,究竟谁在做无谓之举,你现在是不是彻底明白了?”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圆豚说道,“我特别好奇。” “你想知道,我却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不能泄露的秘密。”扩廓回应道,“你只需知道我不是说大话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圆豚闻言,不再作声,而是继续哼哼,并且那哼哼声越来越大。 扩廓看不到它的表情,如果能看到,那表情肯定是面目可憎。 两日后,伴随一声叮铃的响动,圆豚倏然之间消失了,扩廓眼前的幻境也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持续这么多天的地动。 凝望小乾坤,扩廓看到那个曾经跟他生死搏杀的圆豚正浮在汪洋大海上四处张望。 呀,原来这个该死的家伙进了小乾坤! 扩廓一边抿着嘴笑,一边琢磨起这一战的前因后果,又不由生发出一些感叹。 这个海洋幻境的异动竟然在仅仅出动了两个跟他正面对敌的生物之后就戛然而止了,这不免使他感到意犹未尽,也有些错愕,料想这可能是由于幻境中的能量被他吸收殆尽所致。地动不再持续,也是由于这里的能量或许是被他吸收得差不多、或许是这里的幻境将自身能量释放完了的缘故。如果新的幻境不再接着出现,那么他的这些猜测就是靠谱的。 人力有时穷,地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无论是人还是地,都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不可能一直保持精神饱满的状态。 回顾刚刚结束的一场场较量,其中那一重重的凶险不免令人后怕,好在他都有惊无险地闯过来了。能够闯过来,少不了各种助力,当然也包括尢二等人那轮番呼喊的助力。可惜,那三个家伙在这场原本跟他们无关的拼杀之中遭到波及,无故殒命了。这个世界上少了三个促狭的操蛋鬼,阴间却多了三个心存不甘的冤魂。 想到他们,扩廓心中多少有些歉疚。他不是有意杀他们,他们却因他而死,无论怎么说,他都不是无辜的。 归根结底,只能怨他们倒霉。 世事无常,生命无常,谁又能躲得过其中的劫数呢,唉! 便是像他这样循规蹈矩的武者,不还是照样被逼无奈做了海盗、乞丐?不还是被当作嫌疑人发配到了这谁都不愿意待的桃花岛?不还是面临着道心飘摇、修为跌落的无解问题? 思忖良久,等待良久,新的幻境没再出现。 于是,他从地下洞穴里出来,回到自己的住处。 以往每次回来,都会有那三个家伙陪着笑脸端上热茶热水,这一次回来,这里却甚为清冷,他不由感到几分孤单寂寥。 那三个家伙尽管令人讨厌,然而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仅仅在桃花岛便相处了大约半年的时间,相互之间多少还是有些这样那样的情感。那三个家伙乍然离去,扩廓心中所积存的一些情感竟然感到无处安放。 往常回来,他都是径自上楼,除非有事,基本上不在一楼待着。这一次,他却没有上楼,而是在楼下坐着,回想来到桃花岛之后的一些事情。 然而,刚刚坐定,他就感觉自己的神魂出现了异状。 神识内视,他发现先前被他吸收进小乾坤的平静的海水无缘无故地翻腾起来,而且不是一般地翻腾。那海水厉声啸叫着,像开了锅的沸水般不停地翻涌,将其中的鱼鳖虾蟹高高地甩出水面。那些被甩出水面的鱼鳖虾蟹也都厉声啸叫着,似乎是因为惊吓,又似乎是为了回应海水的啸叫。 两种啸叫产生强烈的共鸣,那共鸣声充斥于整个小乾坤,吓得包括顾盼、申姿在内的所有人惊慌不已。 就连扩廓自身,都被那啸叫声吓得面如土色。 这是怎么了,小乾坤为何突然失控了? 莫非是自己所吸收的力量太过庞大,小乾坤承受不住? 按理说,这不太可能。无论吸收多少力量,那些力量一旦进入小乾坤,就会被自动炼化,成为驯服于他的力量而不再是异己的力量,小乾坤怎么可能承受不住呢? 而今,小乾坤里头这般闹腾,必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缘由,而这些缘由究竟是什么,扩廓思来想去,却始终不得而知。 如果小乾坤一直这么闹腾下去,那么它迟早会把他的神魂搅闹得一塌糊涂,甚至最终会弄得他身死道消。 第83章 本相与女相 第83章 本相与女相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小乾坤之中的暴动持续五个时辰之后,他的意识渐渐丧失,而丧失了意识的他最终不明不白地沦落到了低等界域玄通域,肉身不再,受损的残魂飘落到了浣纱界的再生树旁。 这样的结局,倒也不见得多么悲催。如果小乾坤不发生暴动,那么由于道心飘摇,他也很可能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甚至更惨。 即便是沦落到更惨的地步,只要道心飘摇的问题不解决,那么他的状况就还是会持续恶化下去,直至身死道消。 由于小乾坤暴动所导致的沦落,他幸运地飘落至再生树旁,道心飘摇的问题有望彻底解决,并且还能重塑肉身,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天大的幸运。 至于小乾坤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暴动,他还是想弄个清楚。 于是,跟树老对坐聊天的时候,他径自提出了这一疑问。 树老思忖一番,说道:“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小乾坤是武者神魂的一个组成部分,受主体神魂的支配,只要神魂无损,那么它就会安分。特殊情况下,比如说武者的神魂被人打爆,这一情形大概率会出现,然而你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 扩廓颔首说道:“就是,这也是让我产生疑惑的原因。” 树老说道:“据我判断,这或许是因为你所吸收的那些能量属性太过单一,你的神魂之中缺少平衡或者制约它的具备其他属性的足够的力量。海市蜃楼中的力量,其实都是阴性的力量,并且那些力量都不怎么安分,极易产生躁动。你要是在吸收它们的同时,适当地吸收一些阳性力量,恐怕就不至于造成小乾坤暴动的糟糕局面。你那小乾坤的特异性,本身就很说明问题。由于缺乏足量的阳性法则,它无法形成正常的乾坤景象。” “啊,前辈这么解释,晚辈就释然了。”扩廓频频颔首,“正像天地运行依靠诸般法则支撑,小乾坤的形成和运行也需要诸般法则俱备,不然的话,它或者运行不畅,或者自行崩塌,总会出现问题。” “事情就是这样,你明白就好。”树老说道,“任何事情,都不能在哪一方面太过用力,用力过甚,效果便会适得其反。” 听了树老这话,扩廓登时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幻境之中那个老妪所说的话——越用力越受伤。那个老妪所道出的乃是一个人生哲理,怎奈包括他在内的当事者即便经过他人提示、明白这个道理,临事之际却也不免将它抛诸脑后,一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知与行的统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甚难。 “那么,前辈,”扩廓一边琢磨一边问道,“我那个小乾坤看来是彻底崩塌了,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小乾坤崩塌,我看倒也未必。”树老淡定回应道,“根据既往的经验,小乾坤一般情况下不会崩塌。一些武道大能,即便身死道消,那小乾坤也不会跟着消亡,而是脱离自己的宿主独立存在。你那发生暴动的小乾坤,此际应该尚自处于沉眠状态,待得你的神魂彻底修复并且恢复到一定修为,它可能就会苏醒过来。不过,在它苏醒过来之前,你要尽可能地多多吸取阳属性的能量,以便达到阴阳平衡的状态。” “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扩廓闻言心喜,“只要它还存在,那么我先前的那些努力就没有白费。不过,前辈,我现在身处再生树之中,能够吸收哪些能量,完全不由自主,如何更多地吸收阳属性的能量呢?” 树老笑道:“呵呵,这你大可放心。你所处的这个环境之中,各种能量可谓应有尽有,我只需稍稍调整一番其中的能量属性,就能满足你的任何需要。” “那就多谢前辈啦!”扩廓拱手说道,“晚辈在这里坐享其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树老说道:“这都没什么,咱们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相互之间不必客气。你的神魂正在恢复之中,与此同时,肉身也开始塑形。我想知道,你是打算将肉身塑造成本来的样子,还是与本来的样子不一样的样子?” “前辈,您为什么问这么一个问题?”扩廓纳罕道,“但凡有可能,自然要塑造成本来的样子。” “这原本不应该成为一个问题,可是在浣纱界,这却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树老说道,“你兴许不知道,浣纱界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如果我把你塑造成你本来的样子,你将来在浣纱界活动就会很不方便。” 啊? 扩廓闻言愣怔,心想:老子在海市蜃楼的幻境之中遭遇了一个女儿国,那已经够奇葩的了,在现实世界之中怎么又碰到了一个女儿国?莫非老子的女人缘爆棚,上天非要安排老子跟女人而不是男人厮混? 树老见扩廓顾自发愣,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你难道没听说过世间有像浣纱界这样的地方?” “回前辈,晚辈不但听说过,而且遭遇过。” 接下来,扩廓将自己跟泥人国里的藕人打交道的过程详述一番。 “哦?”树老听罢扩廓的讲述,眼睛顿时一亮,“如此说来,你来到浣纱界这个女儿国,兴许便是上天注定。你收取了泥人国里的女人,又反过来被浣纱界的女人所收,此正所谓一报还一报也,哈哈!” 扩廓闻言,面露尴尬,由不得摇头苦笑。 树老欢笑一阵,继而说道:“依我看,你的肉身还是先塑造成女相为好。” “什么,塑造成女相?”扩廓立时着急起来,“前辈,我是男的,您为什么偏偏要我变性呢?” “谁让你变性了?”树老正色说道,“我知道你是男的,也没想让你变性。男人女相,这个词难道你没听说过?我的意思是,我给你塑造出来的肉身还是男身,只是长着一副女相,一眼看上去不像男人。这样的形象,方便你将来在浣纱界活动、跟这里的女人打交道。如果你长着一副男相,这里的女人一看到你就会发现异常,甚至可能以为你是妖孽,奋力将你打杀。” “这女相么——”扩廓沉吟一阵,开口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像我这么一个大男人,长得女里女气的,可能很是不适应。这副相貌,如果只是为了糊弄浣纱界那些女人,倒也未尝不可,可我还是希望脱离浣纱界之后能够回归本相。” “这又有何问题呢?”树老笑道,“你只要一直跟着我,或者说,我只要一直跟着你,你从女相变回本相便不存在任何障碍。” “前辈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彻底放心了。”扩廓说道,“都说男人女相非富即贵,那我就做一回这样的人,争取有朝一日富贵一把!” 树老闻言,顾自微笑不已。 第84章 三十而立 第84章 三十而立 伏魔界,解语花里。 孛罗与花姐共同培育他的肉身,伴随着肉身的成长,心中的快乐也日渐增多。 由于孛罗的神魂没有融合进去,所以这个肉身没有多少神魂力量,不像正常的婴儿、孩童那样活泼,没有多少笑容,也没有呀呀学语等语言发育阶段,看上去比较呆,只是机械地生长。 孛罗因此打趣道:“花姐,我这个肉身,看起来好像个痴呆!” 花姐笑道:“你自己不也是呆头呆脑的?一个榆木疙瘩,能够孕育出多么精明的孩子么?” “对对对,我确实有些呆。”孛罗说道,“你当初给我那么多明示暗示,我就是反应不过来,直到你把问题直接问到我脸上,我才明白你对我的心意,这不是呆又是什么?” 花姐笑道:“幸好你只是呆了那么一小会儿,没有一直呆下去。你这个肉身却不一样,在你的神魂融入之前,它将一直这么呆着。” 孛罗笑着回应道:“它呆就让它呆,反正总有不呆的时候。这个家伙,就这么赤身裸体地在咱们面前待着,如果不呆,便会弄得双方都不好意思,这么呆呆的岂不是更好,谁都不会尴尬。” “嗯,这倒也是。”花姐说道,“你成天价看着这个呆家伙,心里又是什么感受?” “感受很特别。”孛罗说道,“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颟颟顸顸的,不会过度关注自己,我也是这样。如今,从未关注过自己成长过程的我,却每天都认认真真地观察自己肉身的生长状态,将其中的每个细节都看得非常清楚,你说这是不是特别奇妙?” “那么,你是不是打算将这种奇妙的感觉适当延长一些时间呢?”花姐凤目咄咄地问道。 “也不能过分延长。”孛罗回应道,“我本来打算当它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将神魂融进去的,现在改主意了,打算等到它三十岁的时候再融入,三十而立嘛!” “二十岁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所谓的青春年华。”花姐说道,“三十岁是人生开始成熟的时期,与二十岁的时候各有千秋。你是经历过不少风风雨雨的人,三十岁融入倒也恰当。” “我所考虑的不单是这些。”孛罗若有所思地说道,“等到它三十岁的时候,我的神魂可能恢复得更好,武道修为也应该比二十岁的时候高。到了那个时候,我那消失的小乾坤很可能会重新显现出来,我又可以跟小乾坤里的白蝗奴、七仙女和斑斓兽见面。” 说到这里,他不由有些黯然神伤。 白蝗奴、七仙女和斑斓兽当时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至今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来都有些心痛。 花姐为了将他从悲伤的情绪中拉出来,却故意转移话题。 “依我看,你就是对那七个漂亮的药灵女子念念不忘。”花姐说道,“对人家用情至深,方才思念得这么深切。” 孛罗理解花姐的心思,于是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悲伤情绪,故作欢颜道:“你说错了,如果说到男女之情,我心心念念的其实不是她们,而是那个比她们更早化为人形的妙香。” “妙香?”花姐诧异道,“你说过,你当时的伴侣是那个叫做如雪的女子,这个妙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花姐这一问,不由勾起了孛罗对妙香的回忆。 他跟妙香只有一面之缘,那是在药王山的一个湖边。当时,妙香正在湖边忘情地唱歌,他被那美妙的歌声所吸引,不由自主地来到她身边,相互攀谈起来,并且谈得颇为投契。 他长期跟魔人女子如雪相处,心情压抑得很,乍然遭逢妙香这个并非魔人的药灵,一时之间心怀大开,逗得妙香不时发笑。妙香原本长得甚美,这一笑,姿态更加可人,越发让人心动。 妙香笑的时候,她胸前所佩戴的饰件一颤一颤的,引起了孛罗的注意。那配饰是一件玉料雕成的人像,人像的顶端有几个小孔,插着几枝鲜艳的小花。 孛罗于是开口赞道:“妙香,你这个配饰不错。” “怎么,你想要啊?”妙香用美目瞥一眼孛罗,而后随手将那配饰摘下来,托在手里,送到雾锵眼前,“喏,拿去吧!” 孛罗从妙香纤白的手上将那配饰拿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怎么样,我戴着它好不好看?” 妙香扑哧一笑,说道:“一个大男人,戴着女人的配饰,还问人家好不好看。这般扭捏作态,不怕人笑话!” “笑话什么?”孛罗直眉瞪眼地说道,“我要是娶了你,你就是我老婆,我就是你男人,谁要是笑话,那就说明他嫉妒咱们这郎才女貌,他自己才是笑话,哼!” “呀,你这白日梦做得挺有意思!”妙香收住笑,说道,“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嫁你这个老汉,你可真说得出口。” “黄花闺女怎么了?”孛罗不悦道,“我这么一个魁梧大汉,没的倒辱没了你?你只要跟了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有享不尽的福!” 孛罗这边理直气壮地说着,一转眼,却发现妙香瞬间没了踪影。低头一看,挂在他脖子上的那件配饰也已经无影无踪。 美人解佩相赠,于当时的孛罗来说是一种浪漫,于后来的孛罗来说是一种难以忘怀的回忆。有一段时间,孛罗误以为妙香的可爱之处在于她的调皮,然而认真思考之后,他方才认定妙香的可爱并不仅仅是调皮,而是从里到外的品质和仪态。 听罢孛罗有关妙香的讲述,花姐笑道:“原来如此!你把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妙香刻划在了脑子里,其他女人在你面前就都成为粪土了,包括我!”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孛罗慌忙说道,“花姐,从妙香这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往往都对虚无缥缈、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一往情深。其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这样的东西带给人的都是表面上的美好,至于它背后的不美好,如果有,人们也往往选择视而不见。” “嗯,你这么说,倒算是心里有数,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沉迷。”花姐说道,“就像咱们,如果仅有一面之缘,所留给对方的肯定也只有美好。” “花姐,你现在留给我的仍然只有美好。”孛罗说道,“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如你,你是最好的。” “那么,你那个曾经的如雪呢?”花姐质问道。 “如雪之美艳,与你堪有一比。”孛罗如实回应道,“不过,她是个魔人女子,并且存在自己的一些世俗追求,跟你完全不同。有世俗的追求,就难免没有世俗的牵绊,决然不像你这般洒脱。” 第85章 伏魔谣重现 第85章 伏魔谣重现 “嗯,你这么说我倒是认同。”花姐说道,“我是解语花,自然不会追求俗人所追求的那些东西。” 孛罗正待继续跟花姐交谈,却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出现了异状,那原本流畅的思维变得有些滞涩。 这不由让他大吃一惊。他跟花姐适才调笑那个正在成长的肉身,说它是个呆子,孰料现在他的神魂也出现了呆滞的症状,这简直是双呆的结果呀! 莫非魔尊施暴的后遗症还在,并且会不时发作?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惨了,即便神魂与肉身融合起来,他也是个呆傻的家伙,而不是从前那个道心虽然有损可神智却丝毫无损的武者。 花姐发现了他的异状,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孛罗?” 孛罗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应。 在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状况之前,他不好贸然回应,省得花姐担惊受怕。 当此之时,他只能耐心等待,等待神魂之中的异状完整地呈现。 神魂的滞涩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他则呆呆地原地挺立了小半个时辰。 随后,神魂之中发生一阵不明所以的涌动,旋即传出一阵叮铃铃的响声。 接下来,他看到了金刚伏魔谣的册页。 啊,原来是隐匿已久的金刚伏魔谣重新现身了! 现身就现身,何苦把老子整成这副呆傻的样子呢? 孛罗欣喜之中又不免开始吐槽。 一直提心吊胆地盯着孛罗的花姐,看到他的神态渐渐恢复正常,再次开口问道:“孛罗,你这是怎么了?” “花姐,我先前所吸收的金刚伏魔谣,现在重新出现了!”孛罗喜滋滋地回应道,“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喜事?” “嗯,当然是喜事啦!”花姐一下子抱住他,“值得好好庆贺庆贺!” 孛罗也紧紧拥住花姐,说道:“我的神魂能够逃离魔尊獐枭的魔掌,我先前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看到这重新出现的金刚伏魔谣,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正是金刚伏魔谣关键时刻保护了我。它保护了我的神魂,自己或许受了伤,这段时间说不定正在给自己疗伤,疗好了伤之后方才重新出来行走。” 花姐说道:“跟着你,其实委屈它了。它要是跟着一个真正的武道大能,不仅不会受伤,反而会借助武道大能的力量将那魔尊击杀。” “你放心,花姐!”孛罗正色回应道,“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修炼,尽快提升自己的武道水平,不让金刚伏魔谣受委屈,更不能让你受委屈!” “你有这样的志向,我非常欣慰。”花姐说道,“咱们共同努力,一定会取得越来越大的成就。” 与花姐缠绵一阵,孛罗躲到一旁,试图召唤金刚伏魔谣之中的伏魔使。孰料,尽管他千呼万唤,那些伏魔使始终没有现身。 认真琢磨一阵,他不由意识到,之所以如此,可能还是因为自己现在的修为太低,没有召唤那些伏魔使的资格和能力。 由此看来,他今后确实需要加把劲了。 同时,他想到了金刚伏魔谣进阶的问题。面对魔尊獐枭的暴击,金刚伏魔谣没有抵抗之力,应该是由于它的位阶尚低、没有抵御魔尊暴击的能力,一旦进阶至适当的高度,它就可能具备抵御甚至反击魔尊暴击的能力了。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他本身没有对抗魔尊的实力,金刚伏魔谣也会对魔尊构成威胁。 当然,作为金刚伏魔谣的宿主,他自身能力的提升才是关键。裁衣不成,他不能怨剪刀钝,只能怨自己手拙。 他一个常人,在星云域的时候沦落到了魔人的世界,在玄通域再次沦落到了魔人的世界,这可能是一种天缘,上天冥冥之中赋予了他这个常人灭杀魔人的使命。而要不辜负上天的期望,他就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具备在魔界纵横捭阖、所向披靡的超强能力,哪怕面对魔尊,他也应该具有必胜的把握。 被魔尊獐枭一掌拍死,或许正是上天给他的警示——他不以灭杀魔人为己任,就会反过来被魔人灭杀。 所以,他与魔尊獐枭之间的恩怨不仅是仇雠,而且是天怨——势不两立,你死我活,其中必有一死。 当他的能力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死的必定是獐枭而不是他。 从这一大处着眼,从一些细微处入手,循序渐进,当是他所能采取的最佳策略。 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够跟自己的肉身融合了,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外出活动。 通过外出活动来历练自己,才是身为武者的本分。一个堂堂的以灭杀魔人为己任的武者,总不能一直龟缩在这解语花里享清闲。 即便神魂跟肉身融合起来,他的修为也不会有多高,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跟那些魔界大能抗衡。 不能跟魔界大能抗衡,并不表示他可以无所作为,关键是能否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而那个适合他的切入点又在哪里呢? 左思右想,他终于有了点眉目。 “花姐,我有个初步想法,你给我参谋参谋,看看它可不可行。”想到主意以后,孛罗赶紧跟花姐商量。 “哦?说说看!”花姐回应道。 “我是这样想的。”孛罗说道,“我的神魂跟肉身融合之后的最初阶段,肯定干不了什么大事,不过干点小事总是可以的。在星云域蝎魔界的时候,我曾经利用消魔丹转化过一些魔人,而今在伏魔界,我仍然可以故技重施,通过炼制消魔丹来转化魔人,你看如何?” 花姐思忖一番,说道:“你的陨落,就是消魔丹惹的祸,你现在又打算做同样的事,不怕造成同样的后果?” “应该不会吧?”孛罗说道,“我在蝎魔界转化魔人,现在看来太过轻率,并非明智之举,因为那里的每个武林大佬都能对我碾压,事情败露的结果我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而在这伏魔界,则不存在这样的情况。那些魔人大能都在前线跟道族人拼杀,咱们所在的这个魔人区域里所生活的都是普通魔人,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没有碾压我的能力,事情即便败落,我也能够从容脱身,被魔尊一掌拍死的悲催后果肯定不会重现。” “那你在这里转化魔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花姐问道。 “简而言之,就是削弱魔人的根基!”孛罗回应道,“如果能够将更多的魔人转化成常人,那么不但魔人的数量会逐渐减少,而且魔人对抗道族人的队伍也会逐渐缺少兵员补充来源,这是不是十分美妙?” 第86章 常人村计划 第86章 常人村计划 花姐闻言笑道:“哎呀,你这个想法听起来有些奇葩,我认为倒不妨试试。如果真能付诸实施,那就相当于你跟道族将士一起,与魔人进行两线作战。道族将士在前方与魔人正面抗衡,你在后方削弱魔人的根基、实行迂回作战。” “既然你也认为可行,那我就尝试尝试。”孛罗说道,“并且,我给这一行动取了个名字,叫做常人村计划。” “常人村计划?它的意思是——”花姐有所不解。 孛罗解释道:“魔人们通常居住、生活在自己的村庄里,那我就以村庄为单位一个一个地突破,将整个村庄的魔人转化成常人之后再转向下一个村庄。如此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转化,渐次推进。待得所有的村庄都成了常人村,那些魔人将士即便打胜了又能怎样,还不是无家可归!” “嗯,一个村庄一个村庄地推进,倒也稳妥。”花姐颔首赞同,“不过,魔人们为了防范道族人混进他们居住的区域,实行的是网格化管理,每个网格区域都有不同的切口,对不上切口的话他们是不让你进去的,到时候你当如何应对?” “呀,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障碍。”孛罗挠起自己的头皮。 花姐笑道:“甭担心,别忘了我是解语花,那些切口我都知道!我说这话,无非是想提醒你,其间的许多事情可能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你必须思考周全,不然的话可能还会惹出乱子。” “好的,多谢花姐教诲!”孛罗故作正经地回应道。 花姐却扑哧一笑。 孛罗的肉身长到第五年,已经发育成一个膀大腰圆的三十岁的人的模样,仍然是一身红肉,连毛发都是红的。 孛罗跟花姐一起端详着它,说道:“花姐,我这个样子看上去特别显眼,你能不能将它的皮肤和毛发变得像一般人那样?” 花姐笑道:“变不了,谁让你本来就是这副模样呢?我的神通仅限于此,你要是有幸遇到再生树,说不定想变成什么模样就能变成什么模样,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孛罗搂住花姐的香肩,说道:“变不了就变不了吧,我这副样子辨识度很高,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份,连魔人都误以为我是上界红魔呢!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再生树神通再强我都不稀罕!” 花姐说道:“嗯,你这些甜言蜜语,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我的男人,确实是世间独一份。三十而立的时候到了,你还不打算跟这个有点呆傻的美男子融合吗?” “融合!我这就让它变得神采奕奕!” 话音落地,孛罗当即调运自己的神魂力量,冲进那个木呆呆的肉身。 须臾,那肉身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神里投射出咄咄逼人的光彩,一双贼不溜秋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对花姐发出微笑。原本不甚灵活的身躯也变得极其灵动,过来给花姐一个熊抱。 肉身与神魂的融合成功了! 无论是孛罗还是花姐,神情之中都充满喜悦,甚至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 冷静下来之后,孛罗问道:“花姐,你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修为?” “看不出来!”花姐回应道,“在伏魔界,道族人和魔人对武者的修为具有不同的定义。道族武者的修为从低到高分别是普通武者、三级尊者、二级尊者、一级尊者和道主,魔族武者则分别是普通武者、三级魔主、二级魔主、一级魔主和大魔主。两族对武者修为的定义不同,而且族内对武者等级的划分也比较粗。我不太了解那些武者的状况,所以无法将你跟他们比较。” “啊,原来这里对武道境界的划分自成体系,而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孛罗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等到跟哪个级别的武者打一架之后才能知晓自己究竟处于哪个境界了,这倒挺有意思。”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去跟人家打架,以你现在的水平未必打得过人家。”花姐说道,“等到以后修为提高了再打架不迟。” “自然是这样,我也没说现在就去找人打架。”孛罗回应道,“我现在打算干的是实施常人村计划。”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呢?” “尽快吧,等到条件具备以后。我现在手上没有炼丹炉,也没有盛装药材的工具,须得设法淘弄。” 花姐闻言,莞尔一笑,说道:“你这些条件,我这里都有,用不着另外去淘弄。” “啊?”孛罗纳罕道,“花姐,你怎么有这些东西,难道你也是个水平不低的丹师?” “岂有此理!”花姐笑道,“我寻常在伏魔界行走,但凡遇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就把它收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不瞒你说,光是各种各样的炼丹炉我就收集了接近十个,还有一些盛装东西的乾坤戒。” “这可太好了!”孛罗一时之间喜不自胜,“有了花姐,我真是要什么有什么,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当头风!那些丹炉在哪里,你快拿来我看看!” 花姐怕孛罗等得着急,急忙去将自己所收集的炼丹炉拿到他面前:“喏,你看看哪些合用!” 孛罗蹲下身,次第拿起那些炼丹炉仔细察看,越看越高兴,说道:“这些丹炉都合用,我不明白那些丹师为什么将它们抛下。” “兴许是因为战事吃紧,他们来不及带走这些东西。”花姐说道,“你不知道,伏魔界的许多丹师都是随军丹师,帮着前线将士炼制驱魔丹或者助魔丹,当交战双方的其中一方大败亏输的时候,那些随军丹师能够侥幸逃脱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将丹炉一起带走的心思!” “嗯,这就解释得通了。”孛罗颔首说道,“那些丹师没理由暴殄天物、放着这么好的丹炉不用。” 察看完丹炉,孛罗又拿起一个乾坤戒,仔细查探一番,将它戴在手上。 “我那个小乾坤要是能够重现,就用不着这个乾坤戒了,可惜!” 看着手上的乾坤戒,孛罗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小乾坤。 花姐听他提到小乾坤,生怕他又想起什么白蝗奴,于是急忙说道:“这些乾坤戒也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你可千万别以为它们不值钱。” “谁说它们不值钱了?”孛罗回应道,“这些乾坤戒,打造起来非常不容易,唯有高级炼器师才有这样的手艺,能够拥有它的肯定也不是普通武者。” “你既然知道,那就好好珍惜。”花姐叮嘱道,“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出去采药了?” 第87章 被盯梢 第87章 被盯梢 “嗯,是得出去采药,不然如何炼丹!”孛罗回应道。 “那你说说,都需要哪些药材,我好帮你看看它们都生长在哪里。”花姐说道。 待得孛罗将炼制消魔丹所需要的药材罗列出来,花姐说道:“你很幸运,这些药材附近都有,不用费劲巴拉地往远处跑。” 孛罗闻言思忖,心道:这魔人生活的区域,居然生长着炼制消魔丹所需要的各种药材,听起来似乎不太对劲,却符合天地造物的基本逻辑。一物克一物,这大概就是天地造物之时所做的预设,假如天地之中的物事没有任何克制之物,那就不正常了。一些物事短时间内没有克制之物,其实并非真的没有克制之物,只是人们没有发现那相应的克制之物而已,时间一长的话迟早会发现。 接下来,花姐将每种药材所在之处一一告诉孛罗,以方便他寻找。 炼制消魔丹所用的每种药材孛罗都熟悉,即便花姐不告诉他,他也能找到,而有了花姐的指点,他就不用跑冤枉路了。 次日一早,孛罗打点好行装,准备外出采药。 这是他肉身恢复之后的首次行动,满拟来个开门红,是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神念一动,从解语花里头出来,孛罗长吸一口气,活动活动腿脚,开始在山上转悠。 这个地方比较偏僻,距离最近的村庄也有十多里路,四周没什么人,他可以从从容容地寻找、采挖自己所需的药材。 他心里是这么想,然而实际情形却并非如此。 他在山间行走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被一个魔人盯上了。 这个魔人正是转山屯村长魔里黑。 魔里黑作为村长,有带领村民们巡山的义务,解语花所在的这片山正是魔里黑负责巡察的地盘。他刚刚走到这里,就看到孛罗在山上转悠。 根据魔族的网格化管理规定,无论什么区域,当地人只要发现陌生人出没,就必须将那个陌生人扭送到官府,交由官府处置。 然而魔里黑看到孛罗之后,却并没有立即上前盘问,而是长了个心眼,躲在僻静的角落里一直缀着孛罗,想看看孛罗到底要干什么。他是村长,有一定的相机处置权,这么做倒也没什么错。 孛罗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一双窥探的眼睛,由于这是沦落到伏魔界之后的第一次行动,所以他非常开心,一边寻找、采挖药材一边哼着小曲。 坐地休憩的时候,他举目四顾,看着这景色秀丽的河山,又想到这么美丽的地方偏偏被魔人所占据,内心不由发出深深的叹惋。 兴兴头头地忙活了差不多一整天,该采挖的药材都采到了,孛罗方才回还。 孰料,刚刚进入解语花之中,花姐便赶紧迎上来说道:“孛罗,你被人盯上了!” “啊?被人盯上了?盯我的人在哪里,我怎么没发现?”孛罗颇为诧异。 一路走来,他确实没看到周围有什么人。 “不相信是吧?快过来看看!” 花姐一边说,一边在手掌上鼓弄出一个影像。影像之中,真的有个人在解语花周围,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不停地转悠来转悠去。 “怎么办,我去把他捉进来?” 看到这一幕,孛罗问道。 “用不着你,还是我来吧!”花姐关闭了手上的影像,不知道施展了怎样的神通,竟然真的把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拉了进来。 魔里黑悄悄地盯了孛罗一整天,后来看见孛罗一走到解语花边就蓦然消失,起初以为这里有个暗洞、孛罗可能一下子钻进了暗洞里,可是找来找去却没发现那个暗洞的踪迹,于是开始围着解语花转悠,认定这个乌突突的花株之中有蹊跷。 他本来打算回去叫人来将这株有蹊跷的花挖出来,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花姐拉了进来。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弄到了这里?” 魔里黑心里很害怕,却色厉内荏地发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孛罗虎着脸反问。 “我是转山屯的村长魔里黑,看到你这个陌生人,我当然要跟踪,没去官府报告就不错了!”魔里黑黑着脸回应道。 什么,转山屯的村长魔里黑?这就很有意思了呀! 听了魔里黑的自我介绍,孛罗登时笑起来。他正要实施常人村计划,魔里黑这个家伙就巧之又巧地撞上门来,弄得他不先拿转山屯开刀都不行了。 “嗯,魔里黑,你做得很好,我先给你点个赞!”孛罗一边说话一边竖起大拇指,“有你这个村长开路,本来难办的事也好办了。” 花姐听孛罗这么说,也不由笑起来,说道:“你看,孛罗,有了魔里黑这个家伙,你还真是开门大吉了!” “谁说不是呢,想不吉都不行!”孛罗笑道,“这样,花姐,你帮我看着这个家伙,我先去炼制消魔丹,好赶紧给这个家伙服一颗,省得他释放魔气熏到你。” 他体内尚有残存的丹气,那些丹气供他炼丹毫无问题。 “放心吧,他跑不了!”花姐笑着回应道。 孛罗炼制消魔丹的时候,魔里黑试图跟花姐套近乎。 “那个,大姐,你是不是花神?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奴仆,终生伺候你!”魔里黑腆着脸说道。 “算了吧!”花姐哂然一笑,“你们魔人的品性,我十分清楚,甭说别的,仅仅是男女关系方面的混乱就让人受不了,乱伦简直成了家常便饭。你一个魔人男子,却口口声声地说什么服侍我,不够恶心的呢,呸!” “那么,大姐,你不要我服侍,却把我弄到了这里,究竟要对我做什么?”魔里黑皱着眉头问道。 “喏,是那个正在炼丹的人需要你,你对他多少有点用处。”花姐冷脸回应道,“如果不是他需要你,我肯定不会让你玷污了我这片清洁之地。” 魔里黑接连被花姐侮辱,却丝毫不以为耻,说道:“大姐,归根到底,我对你们还是有用呀。我一个堂堂的村长,总不会一无所用,我始终有这个自信!” “嘁!”花姐鼻腔里哼一声,不再理他。 半个时辰过后,孛罗炼好一炉消魔丹,先拿过来一颗让魔里黑服用。 他所炼制的是即释型消魔丹,魔里黑服下之后不久就会满地打滚、释放魔气,魔性随即消除。 第88章 宣谕使 第88章 宣谕使 当孛罗将消魔丹举在魔里黑眼前的时候,魔里黑却没敢接,而是盯着消魔丹怔怔地说道:“大哥,这是什么丹药,不是祸害人的吧?” 孛罗斥道:“你是不是傻?我们要是真想祸害你,还用费这些工夫?一杀了之岂不是省事得多!” 魔里黑寻思寻思,认为这话有道理,于是将信将疑地接过丹药,慢吞吞地放在嘴里,过了一会儿方才咕咚一声咽下去。 孛罗满意颔首:“嗯,不错,你是伏魔界第一个被转化的魔人!” 一边说,一边开始吸收魔里黑所释放出来的大量魔气。 魔里黑哼哼唧唧地在地上打一通滚,将体内的魔气释放殆尽,通身大汗,一副虚脱的样子。 良久,他方才有气力说话。 “大哥,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他恢复气力之后的第一句话。 “这件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来个痛快的吧!” 孛罗说话之间,来到魔里黑身侧,伸手搭在魔里黑的脖颈上,开始对他控魂,并将自己的想法一并灌输进去。 不移时,魔里黑变身孛罗的魂奴,并且了解了孛罗这么做的意图。 “大人,原来您把我转化成了常人!”魔里黑说道。 “魔人太可恶,到处害人,我把你转化成常人,对谁都好,嗯!”孛罗淡定回应道。 “可是,可是,”魔里黑憋屈地说道,“我本来是魔人,大人现在却把我转化成了常人,从今往后,我怎么在魔人堆里混?人家如果知道我是魔人,还不一刀砍了我?” “我不但要把你转化成常人,而且要将你们村里的所有人转化成常人。只要你身边的魔人都变成了常人,那你就好混了。”孛罗回应道,“不过,这件事需要你的协助,我一个人办起来很费劲。” “好的,大人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魔里黑答应得很爽快。 他一个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确实没法在魔人堆里混,可如果大家都变成了常人,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要黑一起黑,要白一起白,这样才公平。 不过,他立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开口说道:“大人,您要是只转化我们一个转山屯,那还是不成。我们转山屯的人时常跟其他村里的人打交道,人家如果识破了我们的身份,届时我们就难办了。” “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连其他村里的事都想到了。”孛罗笑着回应道,“我做事非常公平,肯定不会只转化一个转山屯,其他村子也要一一转化,只是有个先后顺序而已。我这么说,你应该没什么意见了吧?” “这样敢情好!”魔里黑说道,“那么,大人,您要我如何配合您呢?” “我假扮你们魔人传达官府指令的宣谕使,你陪着我进村,然后负责召集村民。”孛罗说道,“我则负责转化你所召集来的村民,将他们从魔人变为常人。你在村民面前有号召力,我有转化他们的手段,咱们之间的配合,用珠联璧合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花姐听着他们的对话,不停地窃笑。 魔里黑眨巴着眼睛领会孛罗话中的意思,而后问道:“大人,您到底是常人还是魔人?要说您是常人,您又能吸收那么多魔气。” “我这人非常特殊,可常可魔。”孛罗回应道,“不然的话,我怎么敢跟你们这些动不动就魔染人的魔人打交道?并且,我跟你们魔人一样,身上也能冒出魔气。” “呀,您确实非常特殊。”魔里黑纳罕之中说道,“通常情况下,常人就是常人,魔人就是魔人,没有两头都沾的。” “行了,甭废话了!”孛罗皱眉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我明天上午去转山屯。今天晚上你不妨先给村民们放放风,告诉他们官府的宣谕使要来,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大人!” 魔里黑话音刚落地,正欲施礼告辞,却被花姐推了出来。他站在解语花旁愣怔一阵,方才踏上回家的路。他不知道这是解语花,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花妖。 花姐将魔里黑推出去之后,对孛罗说道:“你这宣谕使的名堂倒也新奇,如何琢磨出来的?” 孛罗笑道:“魔人的名堂我不懂,可是这官府的名堂大同小异,我莫非也完全不懂?哪里的官府不需要有人宣谕指令?” 花姐笑道:“你那肉身呆呆的,脑袋瓜子倒也不笨!” 次日上午,孛罗带着自己炼制好的大量消魔丹施施然来到转山屯外。魔里黑早已等候在那里,一看到孛罗,便满脸堆笑地迎上前,说道:“大人,我已经跟村民们打过招呼,他们刻下已在村部等候。” “嗯,很好,你是个办事得力的人!”孛罗冷脸夸赞一句。从现在起,他就得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以便让人相信他就是官府派来的人。 魔里黑殷勤地将孛罗带到村部,对聚集在那里的村民说道:“乡亲们,宣谕使大人光临咱们村,乃是所有人的荣幸,我们表示十二万分热烈的欢迎!待会儿,宣谕使大人要分别召集你们在密室里谈话,你们一定要遵从大人的指令,大人要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不得违拗,否则严惩不贷!” 魔里黑说话的当口,孛罗一直冷脸瞧着一众魔人。 那些魔人女子见孛罗恁般英俊又恁般冷酷,眼神里头纷纷透出炽热的光。 转山屯比较偏僻,很少有官员前来。而每当来了官员,村长便安排她们轮番侍寝。这一回,孛罗这个官员来了,而且长得那么英俊、特别,她们都想好好献献殷勤。 孛罗见状,不由暗道:果然是魔人性淫,这些魔人女子大庭广众之下都如此恬不知耻,私下里还不知道如何淫荡呢!我将她们转化成常人,使她们恢复那久已沦丧的廉耻之心,也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么想着,他转身进入了魔里黑安排好的密室。 进入密室之后,孛罗准备好消魔丹,单等着魔里黑带人进来。 孰料,最先进来的竟是一个年轻女子。 孛罗看到这个年轻女子,登时暗骂起魔里黑来:好你个惫赖的奴才,明明知道你们魔人女子是什么德性,却偏偏让她第一个进来,这是要考验老子一番吗? 那魔人女子一进来,便有些嬉皮笑脸,搔首弄姿地说道:“大人,您看奴家长得美不美?” 孛罗皱皱眉头,回应道:“嗯,你的样貌倒是不错,如能庄重些,倒也不能说不美。我这里有一颗丹药,你把它服下去,效果立现。” 第89章 先女后男 第89章 先女后男 女子拿起那颗丹药,向孛罗抛个媚眼,说道:“大人所赐的丹药,即便是春药,奴家也会毫不拒绝地服用。” 说罢,将消魔丹扔进嘴里,咕咚一声咽下。 孛罗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待丹效发作。 不一会儿,那女子便在地上翻滚起来,一边翻滚一边撕扯自己的衣服。 孛罗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摁住,心道:这个魔人女子,都痛苦成这样了,还做出这等无耻的动作,简直是廉耻丧尽! 盏茶工夫过后,女子恢复正常,直眉瞪眼地盯着孛罗。 “我这是怎么了?”女子问道。 “我用丹药消除了你的魔性,你已经转变为常人了!”孛罗放开摁住她的手,淡定回应道。 “啊?”女子挣扎着坐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让我如何面对我的家人、乡邻?” “这你无须担心。”孛罗安慰道,“你的家人、乡邻也会变得跟你一模一样,相互面对丝毫不成问题。我转化了你,同时也转回了你的尊严、你的荣辱之心,你应该高兴才对。” 女子闻言,愣怔在那里琢磨孛罗的话、想自己的心事。 孛罗说道:“好了,你该出去了,我还要接着转化其他人。” 女子稍稍迟疑一番,旋即站起身,按照孛罗的指点,从另外一侧的门里出去。 第二个进来的依然是个女子,一进来就嬉皮笑脸地说道:“咦,我那琦琦妹子呢,你是不是看着她好,把她藏起来啦?” 孛罗将一颗消魔丹举到她眼前:“你服下这颗丹药,我就告诉你!” 女子嬉笑着接过丹药,赶紧填进嘴里,说道:“哎呀,你这个人真啰嗦,不赶紧直奔主题,反而弄这些花哨!” “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的主题,我不跟你玩什么花哨。”孛罗面无表情地回应。 不出所料,这个女子也被孛罗轻松转化了。 转化魔人的同时,孛罗大肆吸收他们身上释放出来的魔气,以给金刚伏魔谣提供营养,也给自己提供适当的魔气储备。 炼制丹药需要使用由魔气转化而成的丹气,他将来要炼制更多的消魔丹,是以需要更多的魔气。 一般的常人吸收一定魔气之后会被魔染,而由于金刚伏魔谣的加持,他吸收再多魔气都没事,所吸收进来的魔气反而会为他所用。 他在密室之中逐个转化魔人,而外头那些等待被转化的魔人见到已经被转化的人之后,却纷纷上前询问密室里的情况。 琦琦是第一个被转化的魔人,她出去之后,身边当即围上来一群魔人女子。 “琦琦,快跟我们说说,那个宣谕使本事如何?”那些女子七嘴八舌地问道。 廉耻心已然恢复的琦琦,面对众姐妹那颇有暧昧意味的询问,心中有些羞赧,却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宣谕使是我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你们跟他接触之后就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想的却是:哼,你们这些贱女人,待得被宣谕使转化之后,看你们还贱不贱! 与一众姐妹虚与委蛇一番,琦琦急忙离开这里。 待得被孛罗一一转化之后,那些女子方才明白琦琦所说的最厉害的人是什么意思——迄今为止,尚无另外哪个人能够将魔人转化为常人,唯有眼前这个宣谕使,这不是最厉害又是什么? 魔里黑这先女后男的安排,其实暗藏着他的一个小心思,那就是,如果孛罗好色,这样的安排就很讨孛罗的好,毕竟在密室那个封闭的环境里,孛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村里的这些魔人女子也断然不会拒绝。 不过,当那些女子迤逦从密室里出来之后,魔里黑察言观色,断定孛罗并未把她们怎么样,于是不由对孛罗赞佩起来。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能够经受住美色的反复诱惑,绝对了不起,起码他魔里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 他以己度人,孛罗却给他做了一个良好的示范,使他内心隐隐有些羞愧。 密室之中的孛罗,转化完那些魔人女子之后,方才稍稍松了口气。想起女子们那变着法地施展的诱惑,他仍然有些后怕,倘若自己缺乏坚定的意志,那就一准会成为她们的降虏,不但不会转化她们,反而会被她们所转化。 想到女子们被转化之后那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的样子,他又不由感到欣慰。将人从魔性的束缚之中解救出来,使之恢复本性、重塑尊严,乃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值得劳神费力地去做。 他由此更为真切地意识到,消灭魔人的途径不止是杀戮,通过其他方式将魔人转化为常人或许是更合理的选择。杀戮的目的在于以杀止杀,而不是一味地杀杀杀。如果由于情势所逼而不得不杀,那就畅快地杀好了。而如果不杀也能达到目的,那就尽量不杀。 当然,由于魔人那残忍的本性,常人如果不杀,那就会被魔人所杀,所以,许多时候,不杀只是存在与想象之中,而不是可行的现实选择。 将转山屯所有的魔人转化完毕之后,孛罗从密室里出来,看到一些人仍然聚集在这里。 “你们怎么没走?”孛罗开口问道。 其中一个老者开口回应道:“大人,你把我们都转化成了常人,我们今后怎么生活?” 这些原本的魔人,一旦变身常人,确实需要面对诸多新的情况,而有些情况则是他们自己应付不了的。 这一点,孛罗心知肚明。 要想让这些人生活得好,必须实现体系性的转变,使他们所面对的都是适合常人而不是魔人的体制。 这一点,孛罗暂时做不到。 要做到这一点,孛罗必须跟道族方面联手,而他现在连道族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因此,他给不了这些人什么太大的定心丸。 思忖一阵,孛罗回应道:“乡亲们,你们先前怎么生活,今后还可以怎么生活,只是你们的身份变了而已。等到这一片的魔人村都成了常人村,你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更好。” 那老者苦着脸说道:“大人,你说的这些,村长都跟我们说了。问题是,管着我们的官府还是魔人的官府,如果官府派人来,发现什么蹊跷,我们该当如何应对?再者,官府每年都从我们这里抽调些兵源,今后如果官府再来征兵,我们这些常人子弟如何加入魔人的队伍?” 老者所提的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孛罗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第90章 魔球 第90章 魔球 寻思一阵之后,孛罗说道:“老丈,你看这样好不好,一旦官府来人或者征兵,你们就赶快通知我,我帮你们应付那些人。” 老者跟其他人计议一阵,开口回复道:“也只好这样了!那些该死的官员一来,就会祸害这里的女人,有大人对付他们,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说罢,唉声叹气而去。 孛罗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 他用消魔丹转化魔人,对每个具体的魔人来说是治本的办法,而对整个魔人社会来说则是治标不治本。源头上的问题不解决,他的作为就起不了太大作用。 从这一角度说,他的想法、做法太过简单。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既然已经开了头,他就不想遽尔终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魔里黑的引荐下,他先后认识了附近十几个村的村长,并将那些村子转化成了常人村。 如此一来,这一片山中的魔人就都变成了常人。 孛罗因此得以在这里自由活动,不再担心遭遇什么魔人。 闲暇之际与人聊天的时候,其中一些人提到不远的山洞里头有个魔球。 “什么,魔球?它又是什么东西?” 孛罗对此颇为好奇。 通过那些人的讲述,孛罗了解到,那个魔球是个直径约有一人高的黑球,表面光亮,每当有人靠近的时候,它就释放出浓郁的魔气,弄得人不敢在那里久待。魔人固然不怕魔气,并且自己体内也有魔气,可是如果所吸入的魔气太过浓郁,也很可能中毒。 听罢村人的讲述,孛罗立时高兴起来。那个魔球,别人不敢轻易靠近,他却可以靠近。由于金刚伏魔谣能够吸收魔气并能将魔气转化为有益的丹气,所以他比魔人更能吸收魔气、更喜欢接近魔气。 对他来说,魔气这样的东西多多益善。 他要是能够将那个魔球里头的魔气吸收干净,那就很可能推动金刚伏魔谣进阶。金刚伏魔谣进阶,也很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反过来推动他的武道修为进阶。 于是,他对那些乡民说道:“列位,你们现在都是常人了,那个魔球对你们来说是有害之物,我这就去毁了它,你们看怎样?” “那敢情好!”村民回应道,“以前的时候,谁人要是有个病呀灾的,就去魔球那里吸些魔气,以便强身壮体,而今我们都成了常人,那魔球所释放出来的魔气确实对我们有害无益,大人毁了它才是正经。” “嗯,你们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去毁了它!” 说完这句话,孛罗跟乡民们告别,径自去了那个魔球所在之地。 进入乡民们所说的那个山洞,一直走到尽头,孛罗果然看到那里有个黑咕隆咚的球状物。洞中光线昏暗,那球状物却借助洞口投射进来的光反射出一点亮光。 孛罗一边伸手触摸那个球状物,一边说道:“伙计,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是由魔人世界的魔气所凝聚成的魔胆,我要是不把你毁了,你久后就会成精。” 说这话的时候,他感到神识之中的金刚伏魔谣自主启动,开始吸收魔球里头的魔气。与此同时,魔球自身所形成的一股强劲的力量顽强地抵抗着金刚伏魔谣的吸收。 这个家伙,年深日久,居然具有了一定的灵智,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自主抵御! 孛罗看着那个魔球,心中暗自赞佩它所生发出来的能耐。假以时日,这个魔球可能真的会成精,成为帮着魔人祸害常人的妖孽。 他揣测,伏魔界应该不止这么一个魔球,其他地方可能也有。 如有可能,他一定要设法将这些妖孽般的东西毁灭殆尽。 道族人只知道在战场上跟魔人正面拼杀,却极有可能不知道魔人的世界里还有恁般妖孽的东西,因而未予防备。一旦这些东西暴起作妖,道族人就会吃大亏。 因此,他不能一直待在魔人所在的区域里,待得时机成熟,他必须去跟道族人接触,向他们通报魔人世界里的相关情况。 事关道族人生死存亡的大事,绝对马虎不得。 金刚伏魔谣与魔球之间相互争持,两股力量以孛罗的肉身为媒介进行激烈缠斗,弄得孛罗浑身僵硬,一点都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他就像个活死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凭两股相互对立的力量来回搓弄。 唉,好不容易重新塑造出来的美好的肉身,再一次遭受这样的蹂躏,这让他内心十分委屈。 好在最终的受益者终究是他,这样的委屈他还能从容忍受。 金刚伏魔谣是一种伏魔利器,他不相信它斗不过这个刚刚具备一些灵智的魔球。 邪不压正,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他进而想道,这两股力量对他肉身的搓弄,可能也是对他那新塑造出来的肉身的一种淬炼,对他来说这也是一次极其难得的机会。 在这一过程中,他神魂之中的金刚伏魔谣接受着魔气的滋养,他的肉身也经受着淬炼,这又纯然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的委屈感一扫而空,转而高兴起来。 魔球之中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庞大,一时半会儿吸收不尽,不过他并不因此着急。 这样的情形,不由让他想起自己吸收蝎魔界的炎魔柱里的能量的情形。 炎魔柱乃是魔人为了更好地滋养魔人成长所设置的魔气井,每个郡设置一个,从而组成一个魔气补充方阵。 那是孛罗首次吸收和炼化魔气,进入炎魔井之后,他一边通过尚未升级到金刚伏魔谣的金刚伏魔咒大量吸收魔气,一边接收着金刚伏魔咒所解析出来的一些信息,这才知道那些炎魔井的设置所遵循的是牵魂阵的布局。而牵魂阵原本只是一种布设于广袤区域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武者神魂力量的阵法,它的阵眼和阵脚基于特定的机制,可以产生同频共振的效果,所释放出的能量持续不衰,并且能够对其他能量加以抑制。 这一阵法经过魔人大能的改造,成为可以通过以魔气组成的炎魔柱给魔人提供能量加持的魔法大阵。这样的魔法大阵,布设在魔人的世界里可以滋养魔人,而如果布设在常人的世界里,则会极大地损害所有的常人。 第91章 梦境 第91章 梦境 设若魔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哪个常人世界里布下这样的魔法大阵,那里的常人就遭殃了,不但面临被魔染的问题,而且存在灭族的风险。 除了牵魂阵之外,魔人所能布设的魔阵还有一种,它的名字有些古怪,叫做归叠十三罗。 归叠十三罗的威能不强、效力不高,通常只应用于下界,星云域的魔人们一般不用。尽管被星云域的魔人弃置不用,那归叠十三罗却是牵魂阵的基础阵法,牵魂阵正是由归叠十三罗发展而来的,或者说,牵魂阵乃是归叠十三罗的升级版。 孛罗现在身处伏魔界,料想这里很可能有类似蝎魔界里的炎魔柱那样的东西,也就是说,具有由归叠十三罗这样的神魂阵法演绎出来的魔法阵。这样的阵法,能够对魔人提供加持的力量,从而提升他们对抗道族人的能力。 而像他正在吸收其能量的魔球,也极有可能对由炎魔柱所组成的魔法阵具有补益作用。 魔人的世界是个诡谲的世界,具有怎样的诡异设置都不足为奇。 魔人世界里存在一个像他这样的搅局者,乃是魔人们的灾难。 于他个人来说,沦落到魔人的世界里是个不幸,可是对道族人来说,则是一种大幸。 问题的关键是,他必须充分发挥出搅局的作用,将魔人世界里的局势搅和得越乱越好。 不过,仅仅凭借他个人的力量,还是显得过于势单力薄,他所期盼的是金刚伏魔谣里的那些伏魔使尽快出现、小乾坤尽快恢复。那样的话,他就一下子多了许多帮手,包括十来个伏魔使,包括曾经的至尊白蝗奴,包括斑斓三兽,甚至包括那些药灵。 白蝗奴只有一个神魂而没有肉身,假以时日,解语花也能帮他塑造出一个肉身,待得他的修为彻底恢复,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横扫伏魔界的全部魔人。 在这充满美好的想象和期待之中,孛罗竟然不知不觉之中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甜。 睡梦之中,他先是见到了曾经的伴侣如雪。如雪原本是个魔人,后来服用了他所炼制的消魔丹,变成了一个彻底消除了魔性的常人。他很难想象,当他被魔尊獐枭一掌拍死之后,作为常人的如雪如何在充满魔人的世界里厮混。 所以,一见到如雪,他就急不可耐地询问如雪刻下的状况。如雪却没有回应他,只是幽怨地瞟了他一眼,便转身飘然离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在他声嘶力竭的呼喊之中,那模糊的背影转回身朝他走来。他见状心喜,激动地紧紧盯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身影,待得那身影走近,他方才发现这不是如雪,而是曾经对他解佩相赠的妙香。 “妙香,你怎么来了,如雪去了哪里?”孛罗开口询问道。 “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等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男人,我不屑于交往!” 抛出这么一句冰冷如霜的话之后,妙香也像如雪那样扭头离去,仍然只留给他一个模糊的背影。 这一次,他没有再声嘶力竭地呼喊,因为他知道喊不回来。 吊诡的是,他没有呼喊,那背影居然转身回来了。 他不敢继续盯着妙香,而是低下自己的头,一任妙香袅袅娜娜地走到他跟前。 “怎么,学会不理人啦?” 他不搭理人家,人家却主动开口搭理他。 孛罗闻言,心头不由一震。 听得出,这不是妙香的声音,而是伏魔使的首领妙玉。 伏魔使重新出现了,不是在现实情境之中,竟然是在梦里。 在梦里出现,也总比不出现好。 于是,孛罗赶紧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妙香,说道:“妙玉,我好想你们!” “鬼扯!”妙玉笑道,“你的神魂活动我瞧得一清二楚,你刚才梦见的分明是如雪和妙香。” 这个该死的丫头,恁般不谙世事,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孛罗苦笑着说道:“嗨嗨,梦里的事情我做不得主,她们不知怎么就涌进了我的脑海,倏来倏去,搞得我很不适应。你不一样,咱们是共同战斗的好伙伴、好朋友。” “哼,好伙伴,好朋友,却差点被你害死!”妙玉回应道,“你那不知所谓的转化魔人的举动,也差点把自己害死,幸亏金刚伏魔谣替你挡了枪。” “妙玉,你提到这个,我感到特别不好意思,非常愧疚。”孛罗诚恳地说道,“我那番举动确实鲁莽了,弄得大家都不好受。你们现在究竟怎样?” “原本不怎么样,”妙玉回应道,“金刚伏魔谣元气大伤,连带着我们姐妹也元气大伤。通过吸收你现在所触摸的那个魔球里的魔气,我们的元气正在渐渐恢复,已经能够出来活动了。” “这可太好啦!”孛罗有些欣喜若狂,“我现在还是身处魔人的世界,正自发愁如何对付那些魔人呢,你们能够自由活动,咱们又可以并肩战斗了,哈哈!” “你别高兴得太早。”妙玉告诫道,“魔人那么多,单靠咱们这几个人成不了大的气候,须得更多的人跟魔人敌对才行。你那个小乾坤里的白蝗奴,倒是一个对付魔人的有生力量,只可惜那个小乾坤已然消失,不知道能否重新出现。” “唉!”听了这话,孛罗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这也是我的过错所致,我非常痛心。白蝗奴前辈是曾经的至尊,尽管目前的修为低微,然而至尊的底蕴仍在,一旦恢复到一定水平,那就是魔人的致命克星。可惜,魔尊獐枭那凶狠的一掌,或许已经将白前辈拍死了。” “你先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妙玉说道,“兴许你那小乾坤受到了比金刚伏魔谣更严重的伤害,目前正处于蛰伏疗伤状态,哪一天疗好了伤,便会重新显现出来。” “我也这么期盼着,不过这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因为我当时听到了白前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原本就是个陨落了数十万年的残魂,刚刚恢复过来,又接着遭此暴击,生还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孛罗垂头丧气地说道。 “无论如何,他毕竟有至尊的底蕴,不会轻易身死。”妙玉说道,“并且,通常情况下,小乾坤也不会轻易崩解,哪怕是经受了魔尊的暴击。” “但愿如此吧!”孛罗回应道,“妙玉,小乾坤的事情我只能顺其自然,我现在最希望的是你不要仅仅在我的梦里昙花一现、等我醒来之后你又消失不见了。” 妙玉闻言,呵呵一笑,登时踪影全无。 孛罗悚然一惊,顷刻醒来。 第92章 嚣张的魔兵 第92章 嚣张的魔兵 呀,他心心念念地期盼着伏魔使重新出现,而今人家确实出现了,带给他的却只是一场梦。 想到这里,孛罗一时之间气沮得很。 正自愁闷,却听神识之中一个声音说道:“你这个家伙,这段时间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这么不高兴?” 孛罗闻言一惊,回望神识,却见妙玉笑容可掬地站在那里。 “啊,原来你不仅是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而是真的重现了!”孛罗满心喜悦地说道。 “我们伏魔使的宿主是金刚伏魔谣,从来不会进入俗人的梦境。”妙玉回应道,“你这么盼着我们出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现在倒没有遇到麻烦,接下来应该会有。”孛罗将自己近来的作为讲述一番,说道,“不但那些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担心无法应对魔人官员和魔兵,我自己也担心。” “有我们姐妹在,你就不用担心了?”妙玉笑道,“你要知道,我们姐妹的实力其实也很薄弱,对付不了多少魔人的。” “那也总比我一个人对付他们好。”孛罗说道,“有你们在,咱们对付七八个魔人应该不成问题。” 妙玉说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你暂且不必操心,凝心聚力地将这个魔球的能量吸收干净再说。” 说罢,转身进入伏魔谣的册页。 孛罗将自己的神念回归现实,感觉金刚伏魔谣吸收魔球能量的进程仍在继续,不过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僵硬。显然,通过几个时辰的特殊淬炼,他的肉身强度有所提升,这让他颇为满意。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神魂力量也有一定程度的增强。 在转化附近村落里的魔人的时候,他吸收了那些人所释放出的大量魔气,神魂力量已经增长了一些。现在,他又吸收了魔球里头更多的魔气,神魂力量的增长越发明显了。 由于没有对比和参照,他无法确定自己刻下的修为,自忖对付那些高级魔兵或者低级魔将没什么大问题。 花费了三四个时辰的时间,他才将魔球之中的能量吸收干净。 这些能量,绝大部分被金刚伏魔谣直接吸收,小部分通过金刚伏魔谣炼化成了丹气,还有极小的部分以魔气的形式存在。 储存魔气,是为了到时候释放出来糊弄魔人。 此行收获巨大,所以,回到解语花里的时候,孛罗很是兴奋。 “呀,你这么高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意的女人?”花姐调笑道。 孛罗稍一愣怔,随即笑道:“呀,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怪不得你是解语花呢!实不相瞒,我遇到了十来个可意的女人,要不要让她们来会会你呢?” “尽管放马过来,我接得住!”花姐含笑回应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吃醋!” 孛罗一边说,一边从神识之中将妙玉等十个伏魔使释放出来。 花姐倏然看到十个妙龄女子出现在眼前,登时吓了一跳,稍稍思忖一番,开口问道:“呀,妹子,你们就是孛罗所说的伏魔使吧?” 金刚伏魔谣以及伏魔使的事情,孛罗跟她说过,见到妙玉等人的时候,她稍微一琢磨就反应过来了。 “你是解语花的花魂,花姐,幸会幸会!”妙玉说道,“金刚伏魔谣与解语花相互结合,解析魔物的能力就更强了,天缘设定得竟然恁般巧妙。” “谁说不是呢?”花姐上前与妙玉等人执手相叙,“妹子,相逢就是一家,你们以后就在我这里待着,咱们姐妹好好亲热亲热!” “没问题,只要花姐不嫌弃。”妙玉回应道。 或许是女人之间的一些私密事不想让孛罗听到,聊着聊着她们就走远了。 孛罗不再理会她们,开始琢磨今后的行动。 作为一个外来的常人,以消魔丹转化魔人不过是附带的事情,为了在伏魔界争得自己成长的空间,他接下来肯定要跟魔人武者接触、对战,以武道技能跟魔人武者进行生死拼杀才是常态。 所以,他必须好好打磨自己的武道技能,以便在与魔人的拼杀之中具有胜算。 仔细想来,他所掌握的功法已经不算少,除了他自己悉心修炼的功法之外,白蝗奴还传授了他一些魔人的功法,这些功法都是高端功法,他的武道修为如果保持在原先的水平,以这些功法跟星云域那些高端武者较量也不会吃亏。问题在于,由于从上界沉落到了伏魔界,他现在的武道修为跌落得厉害,所掌握的有些功法已经无力施展,有些功法施展出来可能走样,因此,他必须从自己所掌握的功法之中适当拣选一些适合现阶段需要的功法,而这又是一件很费脑筋的事。 花费诸多心思之后,他方才拣选出了五六种功法,将它作为对付伏魔界魔族武者的利器。 当然,有金刚伏魔谣傍身,一些情况下他可以让伏魔使提供助力,可是作为曾经的高端武者,他深谙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所有的助力都只能作为辅助力量使用。 翌日,孛罗出离解语花,在山间飞行。 附近村落的魔人都已经转化成了常人,可是这项工作尚未结束,他打算继续假扮宣谕使,逐渐扩展转化范围。 此次出行的目标,便是转化山外一个叫做焦家庄的村庄里的魔人。 孰料,刚刚飞出十多里,便劈面遭逢三个对向飞来的魔人。 会飞行的魔人自然具有一定的武道修为,普通魔人是不会飞的。 孛罗和三个魔人看到对方,均是一怔。 在孛罗看来,这片区域的魔人都是普通百姓,一些人即便具有一定的武道修为,也不会达到能够御空飞行的地步,这三个凌空飞来的魔人显然不是本地人,不是官府里的人便是行伍里的武者。 三个对面飞来的魔人看到正自凌空飞翔的孛罗,也认为情况不正常。那些会飞的魔人应该都在前线跟道族人拼杀,后方不可能有这样的遗珠。 于是,待得飞到距离孛罗约有百丈的时候,其中一个魔人喝道:“呔,胆大狂徒,有恁好的武道修为,竟敢逃避兵役!” 孛罗故意做出惊慌的样子,开口问道:“诸位敢莫是前线下来的军爷?” “正是!”那魔人趾高气扬地回应道,“大爷我奉了上峰指令,特地来捉拿你这个魔人之中贪生怕死的败类!” 第93章 我可从来没有贪生怕死 第93章 我可从来没有贪生怕死 啊,果然是从前线下来的魔兵! 可是,这个地方恁般偏僻,距离战场很远,魔兵们为什么偏偏到这里来呢? 其中必有蹊跷,须得弄个清楚。 孛罗这么想着,却没有径自发问,而是老神在在地回应道:“军爷,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可从来没有贪生怕死过。” “哟,一个逃避兵役的人,还这么嘴硬,你说奇葩不奇葩?”那魔人一边说话,一边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同伴,“你如果不是贪生怕死,为什么逃避兵役呢,这显然是无理诡辩!你就是长着一张再巧的嘴,也躲不过大爷我的铁锤,遇到大爷我,算是你自找的悲催!” 孛罗闻言,当即收起那装出来的满脸惊慌,从容说道:“军爷,不是我逃避兵役,是我怕自己上了战场之后你们没命。” “什么?你上了战场,我们反而没命,你这话遵循的究竟是什么狗屁逻辑?”那魔人瞪起眼珠子说道,“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大爷的铁锤就更不会放过你!” 一边说,一边晃晃自己那黑如锅底的拳头。 “呀,你所说的铁锤,原来就是这个蒜瓣大的小拳头啊?”孛罗笑道,“这样的小拳头,济得甚事,连老娘们都吓唬不住!我刚才说的意思是,我要是上了战场,你们这些嚣张的魔兵哪个都不是对手,谁遇到我都会没命,这一回你听明白了吧?” “小子,你这么说话,完全是常人的口气,大爷都快以为你是常人而不是魔人了。”那人说道,“战场上从来没有魔人对付魔人的道理,你这家伙是不是发疯了?” 孛罗把他自以为是铁锤般的拳头形容为小蒜瓣,他固然生气,然而跟孛罗所说的对付魔兵的事比较起来,后者让他更生气。魔人上战场就是为了对付常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人下手! 这不由让他怀疑孛罗是因为有疯魔病才没被送上战场的。 孛罗却笑道:“军爷,老子没发疯,你才发疯了呢!你们这些该死的魔兵,不好好在前线待着让常人杀,却因为贪生怕死而来这个偏僻的角落躲避,这不是得了失心疯又是什么?你们逃来这里,算是自寻死路,老子绝不会放过你们!我适才说过,老子从来没有贪生怕死过,既然遇到了你们这些逃兵,那就得果断击杀,以整饬战场纪律!” 三个魔兵越听越气,心想:你个该死的乡巴佬,连自己到底是哪根葱都不知道,却在这里装蒜,实在是不知所谓得很!老子在前线负了伤,临时退下来休养,打算来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找些女人寻点欢乐,却偏偏遭遇你这个败兴的家伙,惹上一身晦气,简直是倒霉至极!为了祛除这一身晦气,老子一定要灭了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就凭老子这身经百战的能耐,灭你这个乡巴佬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 想到这里,其中一个魔兵怒道:“该死的乡巴佬,你这一口一个逃兵地叫着,叫得老子极其心烦!你把老子惹怒了,老子决意灭了你,你现在想跑都跑不成了,哼!” “什么,跑?那可不是我的风格!”孛罗笑道,“我已经说过两遍,我从来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不灭了你们这些该死的逃兵誓不罢休。” 双方都宣称要灭了对方,并且孛罗仍然固执地称三个魔兵为逃兵,这一战就不得不进行了。 三个魔兵恼羞成怒,揎拳掳袖地对孛罗形成扇形包围,紧接着就要出手。 孛罗忖度一番形势,认为自己未必是三个魔兵的对手,于是急忙召唤金刚伏魔谣里的伏魔使,将妙玉等人释放出来。 三个魔兵倏见眼前托地跳出十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心中先是一惊,继而一喜。 惊的是,对面这个乡巴佬竟然有这些鬼弄的本事,能够一下子弄来这些美貌女子助力。看来这个乡巴佬并非普通的乡巴佬,而是一个喜欢鬼弄的乡巴佬。 喜的是,乡巴佬再怎么鬼弄,终究还是乡巴佬,能耐毕竟有限。他如果真是什么鬼弄本事超卓的大能,即便官府不来征召,也不会甘心窝在这穷乡僻壤混日子。由此看来,这样的鬼弄不过是吓唬人的玩意,根本济不得事。他既然济不得事,那么他鬼弄出来的这些美女,到头来还不是他们三个魔兵盘子里的菜? 想到这里,原本恼怒异常的魔兵居然气怒顿消,转而嬉笑起来,对着一干伏魔使做出一些猥亵动作。 伏魔使们焉能忍受得了这些,在妙玉的带领下悍不畏死地直奔三个魔兵而去,跟他们酣战在一起。 如此一来,孛罗反倒被晾在一边,成了甩手掌柜。 三个魔兵存着对伏魔使怜香惜玉的心思,一开始并未忍心对她们下狠手,问题是,他们不下狠手,伏魔使们却招招致命、一点都不跟他们客气。三个魔兵眼见这些女子比男人都狠,为了不吃眼前亏,只好放弃怜花惜玉的想法,放开手脚开干。 其中一个魔兵一边应对伏魔使的围攻,一边对孛罗说道:“喂,那个该死的乡巴佬,你鼓弄出这些女人来替死,压根不算个男人,有本事的话自己上!” 孛罗哂然一笑,冷脸回应道:“喂,该死的逃兵,我再重申一次,我从来不会贪生怕死!你们这几个该死的家伙,如果连这些柔弱的女人都对付不了,那就没有跟老子交手的资格!甭在那里学恶狗乱叫了,小心被人打爆!” 魔兵闻言,气怒飙升,不再理会孛罗,冲着其中一个伏魔使发出一记暴击。那伏魔使不闪不避,身形瞬间被他打爆。 魔兵见状,欣喜若狂,得意地对孛罗说道:“乡巴佬,看到没有,你那些女人已经被我打爆了一个!” 孛罗回应道:“嗯,你干得很好,老子给你点个赞!接下来你还得努力,争取多打爆几个,到时候老子给你记功。” 嗯?这个该死的乡巴佬,莫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老子把他的女人打爆了,他不但不悲伤,反而显得特别高兴,这究竟是为什么? 魔兵百思不得其解,正自疑惑,却倏然看到眼前重新凝聚起一个女子的身形。仔细一看,这个身形不是先前被他打爆的那个女子又兀是谁?这个被打爆又重新凝聚起来的身形,气势明显比先前更强了些。 这一幕震得魔兵三观稀碎,他一时之间愣怔在那里,身上着了伏魔使们不少拳脚。 无奈之中,他不得不继续勉力应战。 其他两个魔兵也各自打爆了一个伏魔使,经受了同样的心理震撼,震撼之后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这个他们眼里的穷乡僻壤,其实是个藏龙卧虎之地,仅仅是眼前出现的这个家伙就已经不好对付了,如果再有像眼前这个家伙那样的妖孽跟他们作对,那么他们就会彻底歇菜。 这么想着,他们有了赶紧抽身逃走的打算。 第94章 都是奴才 第94章 都是奴才 问题是,他们还是把事情想象得过于简单了。 尽管孛罗躲在一旁袖手旁观,十个女性伏魔使看上去也比较柔弱,然而她们却是奋不顾身、悍不畏死,三四个人围着一个魔兵一味进攻,进攻之中没有任何防守招式,自身露出了很大破绽,却丝毫不想着如何弥补。 这种不要命、破绽百出的打法,对付比她们功力高的对手,通常情况下注定会吃亏。三个魔兵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们觑准伏魔使们的破绽,毫不留情地施展攻击,满以为这样一来就能给自己争得脱身的机会。 悲催的是,那些伏魔使中了他们的攻击招数之后,仍然死战不退,即便被他们打爆,也会瞬间重新凝聚起来,而且气势更强、战力更高。 这么打下去的话,他们不但依旧无法脱身,而且会促使对手越变越强。 这个时候,他们方才意识到,伏魔使们之所以只攻不守,就是为了故意露出破绽,好让他们打爆,以此进阶。待得伏魔使们进阶到足以跟他们相抗衡的地步,人家以多敌寡,他们就更走不掉啦。 琢磨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他们立时感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倘若不打,那就只能被动挨打。对手尽管都是女人,却人人透着狠劲,他们如果一味地被动挨打,那就只会被人家打残。 倘若死命拼打,那么就很可能促使对手进阶,双方的力量对比产生有利于对方的变化,己方也会越来越被动。 这样的窘境,弄得他们一时之间无所适从,无奈之中只好施展一些劲力不大的虚招子来应付对手。 孛罗看到他们这么温吞的样子,猜出了他们的心思,决定给这温吞水加一把火,于是不时向他们打出一道道劲力十足的流光。 他们为了躲避这些流光的进袭,只能不停地闪转腾挪,而这样的闪转腾挪却给伏魔使们提供了进攻的良机。 被伏魔使们重捶之际,三个魔兵由不得下意识地发力抵抗,结果再次把几个伏魔使打爆,那些伏魔使由此再次进阶。 如此一来二去,缠斗约莫三个时辰,伏魔使们差不多都有了进阶的机会,战力进一步增强,而三个魔兵则累得气喘吁吁,所施展出的招式通通走了形。 孛罗眼看擒捉这三个家伙的机会到了,于是收回那些伏魔使,在三个魔兵之间疾速穿梭、手指连点,将他们收为魂奴,而后带着他们落在地面。 “我说过的话你们还记不记得?”孛罗来回扫视着三个魔兵,开口问道,“我从来不贪生怕死,一出手就能要了你们的命,现在应验了吧?” “都是小的眼拙,看低了大人,恳请大人原谅!”三个魔兵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嗯,你们能够知错就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孛罗闻言颔首,“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从今往后,你们只要死心塌地地跟着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我这里有三颗丹药,你们一人服用一颗,聊作解乏之用。” 他拿出的是三颗消魔丹,递给三个魔兵每人一颗。 魔兵说道:“大人,我们一见面就得了您的恩惠,这多不好意思!” “知道不好意思,那就好好报效。”孛罗冷脸回应道,“别啰嗦了,赶快将丹药服下,我不喜欢你们这么婆婆妈妈的!” 三个魔兵生怕再被孛罗训斥,只好将消魔丹服下。 他们不是傻子,知道这颗丹药之中或许有什么名堂,然而事已至此,有名堂又怎样?他们已经做了人家的魂奴,再大的名堂也无法跟这件事相比。 服下消魔丹,在地上翻滚一阵,三个魔兵近乎虚脱,挣扎着站起来,说道:“大人,我们刚才所出现的状况是——” 孛罗笑道:“恭喜你们从魔人变成了常人!” 在三个家伙不解的目光中,孛罗向他们讲述了自己近来在这片区域转化魔人的作为。三个家伙听得一愣一愣的,直至孛罗讲述完毕,还在眨巴着眼睛发呆。 “你们三个又是怎么回事,如何无缘无故地来到了这里?”孛罗问道。 那个头稍高些的魔兵开口回应道:“禀大人,我叫咩羊。他们两个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分别叫做瘪三、瘪四。” “嗯,咩羊,瘪三,瘪四,这几个名字起得好!”孛罗边说边颔首,“足见你们的爹娘给你们起名字的时候费了不少心劲。” 咩羊笑道:“大人谬赞了!我们都是三级魔主鬼厥的部下,因为在跟常人武者的拼杀之中神魂受了点伤,是以鬼厥统帅让我们倒后方休养。我们几个私下合计合计,想到这里找几个女人玩玩,却没想到竟然跟大人邂逅了。” “哼,找几个女人玩玩,亏你们想得出!”孛罗斥道,“前方的战事如何?” 咩羊说道:“战事一如既往地胶着,双方的战损都很大,不出所料的话,官府很快就会大批量征兵。”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势不两立的双方一味生死拼杀,肯定要付出巨大的伤亡。”孛罗说道,“不过,你们暂且不用操心那些事,下一步配合我进一步转化更多的魔人就好。我是宣谕使,你们就是官府派来的人。” 三个家伙眨巴一阵眼睛,旋即明白了孛罗话中的意思。 瘪三笑道:“大人此计甚为高妙,我们三个居然也摇身一变成了政府官员,这曾经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事,没承想这一梦想竟然通过大人的操作实现了!” 孛罗正欲回应,却见魔里黑鬼头鬼脑地在远处向这边了望,于是喝令他过来。 “你这个家伙,真是魔性不改,不爽利来见我,却鬼头鬼脑地躲在那里张望!” 魔里黑一靠近,孛罗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 魔里黑苦着脸回应道:“大人,您误会了!早前您在空中跟人拼杀,闹出那么大动静,奴才察觉之后生怕大人有什么闪失,于是赶紧前来查探。后来见大人跟这三位军爷攀谈,仍自有些提心吊胆,是以躲在暗处继续窥探。天可怜见,这都是奴才对大人的一片关心!” “嗯,要是这样的话,那还说得过去。”孛罗说道,“你来得正好,这三个家伙不是这里的人,暂时就安置在转山屯吧。你也别称呼他们为军爷,你们现在的身份一样,相互之间称兄道弟即可!” “好的,奴才谨遵大人吩咐!” 魔里黑急忙答应下来,并跟咩羊等人一一寒暄。 他们都是孛罗的奴才,身份确实一样,一时之间相互称兄道弟,聊得很是亲热。 第95章 温跃层的妙用 第95章 温跃层的妙用 “好了,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安置,我明天带他们去焦家庄。”孛罗对魔里黑说道。 魔里黑施礼告退,带着咩羊、瘪三、瘪四离去,孛罗也原路返回。 去焦家庄转化魔人的事情被突兀出现的咩羊三人耽搁了一天,不过孛罗认为这不是什么损失。这三个家伙今后还有大用,收服他们也是一种不错的收获。 这三个家伙最直接的用处,是可以充当魔人政府的官员,在村民面前狐假虎威,好让孛罗顺利实施转化魔人的计划。此外,他们还可以在已经转化的区域巡逻,防备那些真正的魔人官员突然到来。一旦那些官员驾临,三个家伙就可以通知孛罗,以便他们联手对付,将那些官员或是灭杀或是转化为常人。 先是转化平民百姓,继而转化政府官员,如此循序渐进,积少成多,或许会在一定程度上动摇魔人生存和发展的根基。 花姐闻知此事,含笑说道:“孛罗,你这么挖魔人的墙角,那得挖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它房倒屋塌呀?” “什么时候房倒屋塌我倒没怎么考虑,反正多挖挖它的墙角总是没错的。”孛罗笑着回应道,“我现在修为尚低,无法去前线跟那些魔人正面对抗,只能在后方搞些破坏了。即便将来被人发觉,难不成这里还有个魔尊将我一掌拍死?” “伏魔界里的所谓魔尊,也就是大魔主,所对标的是道族方面的道主,哪里会来理睬像你这样的低阶武者!”花姐说道,“大魔主一动,道主势必也会跟着动,两个人就像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摆脱不了谁。” “那我就更放心啦!”孛罗笑道,“我就是在这里搅翻了天,那魔尊也不可能来对付我,对我来说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魔尊不来对付你,那些魔将却可能来对付你,你还是不要得意忘形为好。”花姐告诫道,“凡事小心谨慎,方能成就大事。” “多谢娘子教诲,我一定谨记!” 孛罗一本正经地回应,引得花姐扑哧一笑。 次日,孛罗去转山屯叫上咩羊、瘪三、瘪四,赴焦家庄转化魔人。 有这三个假充魔人官员的家伙帮衬,事情倒也不难推进。不过,当孛罗在密室里头施为的时候,焦家庄村长魔怀仁却对他的做法怀疑起来。 “官爷,”魔怀仁对咩羊三人说道,“宣谕使传达官府的旨意,当众传达就可以,为什么偏偏一个一个地私下传达?莫非官府的旨意对每个人都不一样?” 咩羊瞪起眼睛回应道:“老魔,你这么说话,显然是对官府的运作和官员的行事方式不了解。宣谕使这么做,除了传达官府的旨意之外,还要有针对性地向不同的人弘扬魔法,并且向每个人了解当地的情况。你莫非是有什么私弊,害怕人家说出来?如果真有,那就自己向宣谕使交代交代,省得到时候不好看相。” “嘁,我能有什么私弊,官爷切莫吓唬我!”魔怀仁说道,“我家兄弟乃是高级魔将,立过大功,我能当村长,也是沾了我家兄弟的光。” 咩羊想用大话镇唬魔怀仁,魔怀仁却搬出自家兄弟来反镇唬。 “你兄弟是你兄弟,你是你,这一点你必须分清。”咩羊不吃魔怀仁那一套,继续说大话施压,“不瞒你说,我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咱们魔人的队伍里从来没有高级魔将这一说,你这话还是到此为止吧!” 瘪三接茬说道:“是啊,老魔,你这话要是被那些统军的魔主听了去,你那兄弟可就遭殃了,魔主一定会治你家兄弟胡乱编造身份之罪。你自己本本分分地当好你的村长比什么都强,千万不要再搬出什么高级魔将的招牌来唬人。” 魔怀仁听罢这话,眨巴着眼睛寻思寻思,一时之间不敢再说什么。 咩羊却道:“老魔,你是村长,原本排在最后,现在看来你得往前排了。不赶紧领会一番宣谕使的教谕,你恐怕还得胡思乱想。等到密室里接受宣谕的那个人出来,你就接着进去。亲身领会宣谕使的教谕之后,你方能见识到其中的玄妙。” 说这话的时候,咩羊心里想的是:这个该死的魔怀仁,简直是魔性不改,还是赶紧将他转化为常人为好,省得他在这里蛊惑人心。 果然,进了密室、服用了消魔丹之后,已经转化为常人的魔怀仁一出密室,便对那些等待转化的魔人说道:“原来官爷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宣谕使的教谕之中果然玄奥重重,连我这个村长竟然都未能全盘领悟,只索以后慢慢参悟了。” 咩羊笑道:“老魔,你这个现身说法,对村民来说很有意义,你看,他们一个个眼里放光、迫不及待地等着宣谕使的教谕呢!” 魔怀仁倘若依然是个魔人,听了这话之后肯定会吐槽不已,可是他现在是常人,恨不得大家都跟他一样变成常人,是以闻言大笑,说道:“官爷明察秋毫,这确实是村民们的美好期盼!” 说什么美好期盼,简直是胡扯得没边了!魔人们如果都有这样的期盼,这世间哪还有什么魔人与常人之间那经久不息的干戈?无奈就是无奈,你说这样的话良心不痛吗? 咩羊三人一边腹诽着魔怀仁,一边露出戏谑的微笑。 待得整个村庄的魔人都被转化成常人,孛罗喜笑颜开地从密室里出来,看到魔怀仁依旧守候在这里,于是问道:“老魔,你怎么还不走?” 魔怀仁谄笑道:“官爷,我是村长,是要伺候几位官爷的,怎么能撇下你们不管呢?” 咩羊说道:“我看你是打算向宣谕使显摆显摆你那做了高级魔将的自家兄弟吧?” “不敢不敢,官爷可不能这么说!”魔怀仁浑身打个哆嗦,急忙摆手说道,“那个该死的家伙,专一跟常人为敌,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我的兄弟,家族的族谱上再也没有这号人,哼!” 他这么说,显然是要跟那个自家兄弟撇清关系,省得孛罗等人怪罪。 孛罗闻言笑道:“哦?此正所谓深山出俊鸟,这偏僻的小山村里头居然也能出一个高级魔将,不简单,着实不简单!” 魔怀仁狐疑地盯着孛罗,看到孛罗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个该死的家伙,从小就有些心机,后来居然说自己发现了一个什么温跃层,成天价在那里修炼,竟然修出了一身武功,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什么,凭借温跃层修炼出一身武功?那温跃层竟然有这等妙用? 孛罗登时好奇起来。 第96章 艳艳红莲三瓣开 第96章 艳艳红莲三瓣开 什么是温跃层,孛罗是知道的,通俗一点说,就是冷热两种不同的物体交汇所形成的温差层,比如说将冰冷的水泼在温热的山崖上,那着水的山崖外层就会形成一个短暂的温差层。 而这样的温差层若要长期保持,则需要一些特殊的条件。 温跃层能够改变一些物体的属性,孛罗也是知道的。而那温跃层居然能够有助于武者修炼,他却是首次听说。 由此看来,魔怀仁的那个魔人兄弟确实是个心思机巧的人。 “老魔,你那个该死的兄弟确实有些过人的头脑。”孛罗说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将来一定要会会他。” “他的名字不济,叫做魔里根。”魔怀仁回应道,“官爷要是见了他,一刀杀了便是,转化成常人就是他的侥幸。” 孛罗理解魔怀仁话语之中那弯弯绕的意思,却没有加以回应,而是说道:“那个温跃层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好的!”魔怀仁爽利答应,“今朝天色已晚,我明天一早就带您去。” 翌日,魔怀仁带着孛罗来到那个温跃层所处之地。孛罗放眼望去,但见四周一片片丹崖,那些丹崖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亮光,十分耀人眼目。 魔人的世界之中竟有这般秀美的景色,着实出人意料。 更为诡异的是,那一座座不大的山峰,形状都有些像盛开的莲花。看到这一幕,孛罗心中越发诧异。这么多山峰之中,若是一两座山峰状似莲花,那还说得过去,毕竟山峰的形状千奇百怪,个别山峰跟莲花的形态相若倒也不能说不正常,可是这么多山峰都呈现出莲花的样子,这就很是不正常了。 “这些山都叫做什么名字?” 诧异之中,孛罗问魔怀仁道。 “官爷,这里的山只有一个名字,我们寻常都叫它莲山。”魔怀仁回应道,“一些有学问的魔人称之为菡萏幻境,当地百姓却依然叫它莲山。” “嗯,菡萏幻境,倒也有些名副其实。”孛罗颔首说道,“这么美好的所在,不应该存在于魔人的世界。我把你们转化成为常人,使这里成为一个常人的世界,或许正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一边欣赏着美好的景色,一边信步前行,走过十多里地,来到魔怀仁所说的那个温跃层旁边。 魔怀仁指着一处崖壁说道:“官爷,那里就是我那该死的兄弟寻常练功的地方!” 孛罗顺着魔怀仁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不远处也有一片不大的丹崖。这片丹崖长得活像三瓣紧扣的莲花,中间透出一些或大或小的缝隙。而这丹崖的下方则是一个阔大的水面,水里头似乎有什么大型生物不停地向崖壁上喷水。 啊,这个温跃层原来是那些水里的生物向崖壁上喷水所形成的,有趣得很! 魔怀仁的那个魔人兄弟想必就是在那三瓣莲花的缝隙之中修炼,方才修炼出了一身武功。 温跃层具有改变事物的物理属性的特性,我要是在里头修炼一番,说不定能让自己那正在蛰伏的小乾坤重新呈现出来。小乾坤一出现,许多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想到这里,孛罗腾身纵跃,向那被阳光照射得光彩夺目的莲瓣的缝隙之中飞去。 魔怀仁则乜呆呆地原地站立,眼睁睁地看着孛罗飞到崖壁的边缘处。 崖壁的边缘位置便是大型水生动物喷水所形成的温跃层,孛罗是以停留在那里,感受着那里的气流对他的冲击。 看到那些千篇一律的莲形山之后,他隐隐猜测形成这些莲形山的背后因素之中或许暗藏着一些玄机,那些玄机对他来说又或许是一种难得的机缘。然而此时此刻,他想好好感受感受温跃层所带给他的体验,并不急于去探寻那隐藏的机缘。 那些机缘既然存在,就注定跑不了,该是他的就是他的,所以他用不着着急。对他来说,当务之急是通过温跃层的滋润尽快提升修为、恢复小乾坤。 仔细感受温跃层的气流所造成的冲击,他感到那种冲击不是多么强劲,而是颇为温润,他的身心因温润而舒爽,四肢百骸气劲运行十分舒畅,似乎连神魂都变得有些透明澄澈。 半个时辰过后,他竟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浑然不知身在何处。 三个时辰过后,他方才渐渐从沉迷之中醒转过来,纵身跳出莲瓣之中的缝隙,回到魔怀仁身边。 一直怔怔地看着孛罗的魔怀仁,当孛罗来到身边的时候,开口说道:“官爷,我看到您在那里睡了一觉。” “嗯,确实睡了一觉,而且睡得很香甜。”孛罗笑道,“那是个睡觉的好地方,任何噪音都听不到,安静得很,你想不想去睡一觉?” 魔怀仁急忙摇头:“我可没有那个本事!那个地方底下是水,又那么高,我又不会像官爷那样会飞。” “你那个兄弟一开始也不会飞,还不是照样在那里修炼?”孛罗说道。 “他应该是从另一面费劲巴拉地爬上去的。”魔怀仁回应道,“那个家伙干什么事都不惜力,我却不行。” 谈笑一阵,他们原路返回。 孛罗回到解语花里,跟花姐讲述温跃层的事情。 花姐闻言沉吟,说道:“那温跃层对你来说是机缘,莲山之中兴许还隐藏着更大的机缘,这对你来说都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想。”孛罗说道,“我现在修为低微,所有的机缘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待得在温跃层中修炼到一定程度,我就去发掘那些更深的机缘。” 接下来的日子,孛罗一边转化魔人,一边顺便在温跃层中修炼,双管齐下,倒也安闲自在。 而正在静修虫的体内静修的鬼麋,却隐隐感到了不自在。 从进入静修虫体内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这里不只是他自己在静修,因为这里的空间很大并且他自己的空间相对封闭,所以他无法探查其他区域里的情况,也不好开口询问。 静修虫想让谁在这里静修,那是人家的自由,他无权干涉,问了也是白问。弄得不好,他甚至会被静修虫驱赶出去。而一旦被驱赶出去,他一个魔人,在常人的世界里就绝对不好混了。 无论出现怎样的情况,对现在的他来说,忍耐才是上策。 只要跟他同时静修的人不来打扰他,那他就可以一直忍耐下去。 作为曾经的高端武者,他在武道上浸润了那么长时间,这点耐心还是有的。 第97章 干扰来了 第97章 干扰来了 然而,事情的发现却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他不想被干扰,那干扰却还是来了。 起初,他感受到的是一股神魂力量的侵入。他很想施展自己的神魂力量将这股入侵的神魂力量驱赶出去,却由于神魂中枢已然关闭,已经有心无力。 渐渐地,他的神魂末梢被那股入侵的神魂力量扯进了一个幻境。 被动反击而不得,反而硬生生地被人扯进幻境,他内心恨不得使劲骂娘,却已经有心无力,只能无奈地在幻境之中徜徉。 目光所及,除了远处几个朦胧的小山包之外,到处都是广袤无垠的平地,一马平川却又清新明丽。 幻境中的景色倒也不恶,鬼麋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只是茫然四顾,盘算着如何脱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惶惑之中,他看到远远地走过来一个膀阔腰圆的大汉。那大汉用一副扁担挑着什么,嘴里哼着小曲,步伐颇有节奏地向他所在的地方靠拢。 这突然出现的大汉,不由令鬼麋心生警觉。他暗自调运气劲,准备应付一应突发情况,却惊奇地发现,全身的气劲怎么调都调动不起来了。 情形如此,他只能寄望于那挑着扁担的大汉是个好人,不会随便对他这个弱鸡下手。然而在这陌生的环境里,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他心中难免忐忑不已。 眼睁睁地看着大汉忽悠忽悠地挑着扁担一步一步地靠近,鬼麋不由自主地琢磨起了自己气劲尽失之由。很显然,这个幻境之中具有一些跟外界不同的特异的法则,是这些法则之力限制着他自身力量的发挥。两种力量相生相克,被克制的是他自己的力量,法则之力则释放着它最大的威能。 任何人,即便是高端武者、巅峰武者,也会受天地法则的制约,而不能反过来制约天地法则。幻境之中出现这样的状况,也不能说完全不正常,而将武者的修为压低到比普通人还不如的地步,这就不能说完全正常了。 想到这里,鬼麋心中有所释然,而释然之后却是满心焦灼。在这个秘境之中,他已然变成了人人可欺的弱鸡,倘若正在走近的那个大汉是个歹人,那么他刚进秘境就会被灭杀,这是何等的悲催! 须臾,大汉来到了他的身旁。 鬼麋脸上堆着笑,做出讨好的表情,问道:“好汉,请问这是什么所在?” 大汉一边看着他,一边撂下肩膀上的挑子,面带诧异地回应道:“这是劳心境,难道你不知道?莫非你是外来的?” 劳心境? 鬼麋心想,这个什么劳心境,不会是一个人人都喜欢管闲事、凡事都操心、以智慧见长的世界吧?问题是,眼前这个壮汉身体虽则壮硕,看上去却好像没有多少智慧,如果这里的人都像他这样,那这劳心境可就名不副实了,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甚大。 “好汉,在下无意之中踏进你们这劳心境,不知可否指点一下出去的路?”鬼麋脸上继续堆着笑,问道 大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你这个外来人,看来对劳心境的情况一无所知。进了劳心境,就该认同这里的一切、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艰难地生活,直至终老,而后轮回转世,生生世世做这里的人和鬼。你这打算出去的想法,着实太过奇葩。” 鬼麋眨巴眨巴眼睛,满心疑惑地说道:“好汉,你这么说,好像这个劳心境多美好似的。它就是再美好,我这个外人来也肯定没什么归属感,还是想回到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那里才是真正美好的世界。” 大汉直眉瞪眼地盯着鬼麋:“外来的,你误会了。我没说这个世界多么美好,我只是说你只要进来了就很难出去。你要是有能耐的话,倒是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闯出去,不过据我所知,迄今为止还没有成功闯出去的先例,你要是不甘心,不妨试试。” “凭借自己的智慧闯出去?好汉,你这话说得极其朦胧,我完全不明白,可否进一步明示?”鬼麋问道。 论智慧,他不是没有,然而在这特殊的环境里如何运用智慧,他却一无所知。 大汉面带鄙夷,开口回应道:“说白了,就是比拼智力,并且不是跟一个人两个人比拼,而是跟劳心境里的所有人比拼。拼得过所有人,那就算你赢,你就可以出去。哪怕输给其中一个人,你也出不去,只能一直待在这里。劳心者治人,治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光听我说,你可能不懂,不过你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挫折之后,会慢慢明白的。” “什么,拼得过所有人?”鬼麋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诚如大汉所说,他不可能开创一个先例。 大汉居高临下地说道:“怎么,怕了?要是怕了,就干脆利索地放弃所有的幻想,在这里好好待着。要是不甘心,那就敞开心怀跟我们比拼智力。我们劳心境之中的人,个个精明似猴,然而你看起来却粗蠢如猪,这怎么比!” 听大汉这么说,鬼麋立时陷入了沮丧。大汉说境中之人一个个精明如猴,这显然十分夸张,然而其中有一部分人异常精明,这应该是确定无疑的。无论是谁,要跟境中所有人比拼智力并且全部取胜,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情形如此,自己甭说尽快出去了,最终能不能出去都存在相当大的问题。 眼下,他面临着两个抉择,而任何一个选择又都异常艰难:一是比,但是比赢的希望极其渺茫;二是不比,永远被困于劳心境之中。 反复权衡过后,鬼麋气势陡生,扬声对大汉说道:“你先不要下结论,谁是猪谁是猴,比拼过后自然会有结果。你说我是猪、你们是猴,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究竟是猪厉害还是猴厉害。” 大汉嘿嘿一笑,冲着鬼麋点点头,说道:“好,既然你勇于挑战,那就说明你是一只有胆的猪,我不妨顺便教训教训你。你要记得,我是第一个教训你的人,等到你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回想起我教训你的情形,不知道会怎么想。” 鬼麋冷哼一声,说道:“废话少说,你划个道出来吧,咱们到底怎么比?” 他确实不知道劳心境里的人如何跟他比智慧。如果比那些只有这里才有的高深的学问,那他注定输得一塌糊涂,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如果比那些脑筋急转弯之类的东西,他倒不是多么惧怕。身为魔人,并且身为高端武者,他连那些复杂的功法都能轻松驾驭,到不得怕了这些小儿科的东西。 大汉闻言,又是嘿嘿一笑,说道:“说你是猪,你还不愿承认!你连跟我比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猪又是什么?告诉你,你可记好喽,我们劳心境不欺负人,不给你们这些境外来的人出难题,比的东西非常简单,那就是猜金刚草枝条的数量。谁猜出的数字与实际数字最接近,谁就是赢家。” 啊?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鬼麋颇为惊异。尽管他不清楚那金刚草到底是什么,然而只要能够见到,打眼一看,猜出它的枝条数量应该不难。无论如何,他是一个高端武者,神魂力量强大、反应机敏,在这方面应该比这个憨头憨脑的大汉强得多。 想到这里,鬼麋高兴得差点笑出猪叫声来。 第98章 赌赛 第98章 赌赛 “啊,大猴,不,好汉,你所说的金刚草到底在哪里?你快去把它找来,咱们现在就比个输赢,我都等不及了!”鬼麋有些迫不及待,“你一说到金刚草,我就想到了胜利,你说这奇不奇怪?” 大汉瞪起眼睛看着鬼麋,嗤道:“嘁,你一个外来人,连金刚草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却侈谈什么胜利,莫非你所想象的胜利是大风吹来的?跟我走吧,你很快就会见识到我的厉害、你的失败啦!” 说着,撇下自己的挑子,大步流星地往西北方向走。 鬼麋亦步亦趋地跟着。 走了约莫二三里地,眼前出现一个洼地。 大汉停在洼地边缘,手指洼地,对鬼麋说道:“这个洼地里头有两株金刚草,东边一株,西边一株。咱们先猜东边那一株有多少枝条,再猜西边那一株有多少枝条,然后再下去数,以此定输赢。” 鬼麋皱着眉头回应道:“这不公平吧?你常年在这里行走,哪株金刚草有多少枝条你都一清二楚,我对它们却一无所知,这么比的话,我哪有赢的机会?” 大汉却道:“呵呵,你们境外来的人,真是傻成了一个实心疙瘩!你难道不知道这金刚草的枝条会变么?它时常变来变去的,就是神仙都摸不清它哪一刻有多少根枝条,何况是我这样的凡人呢!” 鬼麋听大汉这么说,尽管将信将疑,心里却稍稍安定了些,说道:“嗯,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总算公平些。我们境外来的人就怕你们这些境内的人利用自己的优势占便宜。” “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故意占你的便宜的。”大汉说道,“这里自有这里的规则,我要是占你的便宜,即便赢了,那也等于没赢,脸上也不会长出肉疙瘩。” “嗯?”鬼麋闻言纳罕,“好汉,这赌赛输赢,跟脸上长不长肉疙瘩有什么关系,你别这么东拉西扯好不好?” “我这并非东拉西扯,赌赛输赢跟脸上长肉疙瘩确实有关系。”大汉说道,“我要是公平赢了你,脸上就会长出一个小肉疙瘩,我就可以凭着这个肉疙瘩多领一份口粮。如果以诈取胜,那就不会长出肉疙瘩。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鬼麋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明白是明白了些,却又有些犯糊涂。你要是连赢,脸上岂不是会长出许多肉疙瘩?那样的话,你这张脸还能看么?” 大汉嗤道:“我看你就是有犯糊涂的毛病!谁脸上的肉疙瘩能长一辈子?等到我领完口粮,脸上的肉疙瘩就渐渐消退,不会继续留在那里。难不成我还能够凭着那么一个肉疙瘩不断地去领口粮?” 听到这里,鬼麋总算大致明白了肉疙瘩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大体明白了大汉跟他赌赛的缘由。若非指望赢了他之后去领一份口粮,大汉未必肯撇下自己的正事如此费劲巴拉地跟他比。 由此看来,赌赛双方都有各自的动力——大汉是为了领一份口粮,鬼麋则是为了脱离劳心境。 “行了,别再废话了!”鬼麋说道,“赶紧说,怎么比?” 大汉笑道:“哎呀,你这个人有点奇怪,明知道自己会输,却偏要急着比!这个世界上只有急着赢的,却从来没有急着输的。你既然急着输,那我也不废话,咱们各自向那两株金刚草看一眼,三息之后转过头来,说出自己所猜出的数字,然后下去仔细数枝条数。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看。” 大汉说完这番话,当即喊起一、二、三。 鬼麋急忙来到洼地边缘,待得大汉喊完一二三,便扭头朝洼地里头看去。 他看到,洼地里果然长着两棵枝条像钢针一般的灌木状植物,想必那就是大汉所说的金刚草了。每棵金刚草上都长着五六百根半人高的黑色枝条,每根枝条都笔直坚硬,顶端带有尖刺。 三息时间内根本无法数清楚金刚草的枝条数,只能胡乱猜。 便是胡乱猜,也分有经验和没经验。有经验的人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没经验的人所猜的结果则往往与实际情况差之甚远。 在这方面,大汉显然占据优势。 三息过后,鬼麋和大汉几乎同时转回身来。 “报数吧!”大汉一脸严肃地说道。 “一千!”鬼麋回应道。他猜不出实际的数目,于是胡乱说了个整数。 “我猜的是一千二百。”大汉说道,“走,下去数数,看看实际枝条数跟哪个数字更接近。”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洼地,先来到西边那株金刚草前,一根枝条一根枝条地数,最后数出的枝条是五百八十。 壮汉心中非常得意。根据他的了解,这两株金刚草的枝条数差不多,这一回他应该能够稳稳地取胜了。想到即将到手的那份口粮,他心中愈发高兴。 他是个粗人,喜怒极容易形于色,一时之间笑容满面,看向鬼麋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睥睨。 鬼麋则有些气沮。他也明显地感觉到两株金刚草的枝条数差不多,数完了一株,结果实际上就出来了。 大汉带着鬼麋来到东边那株金刚草前,正欲数枝条,蓦然看到那些枝条纷纷摇动起来,登时吓了一跳。作为境中人,他当然知道枝条摇动意味着什么,那是枝条数变化的前兆。枝条数如果出现不利于自己的变化,那就很糟糕了。 须臾之后,正在摇动的所有枝条都变得有些模糊,待得重新清晰起来,那枝条数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细数下来,竟然只剩下了四百多! 两株金刚草的枝条加起来,恰好跟鬼麋所猜测的数目差不多。 大汉傻眼了,鬼麋却异常高兴。 进入劳心境之后的首场赌赛,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赢了! 兴奋之中,鬼麋向大汉看去,却惊异地发现壮汉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坑。 这莫非是赌输了之后的反应? 怀着狐疑,鬼麋问道:“好汉,你脸上出现的小坑是——” “算你有福运!”大汉哭丧着脸说道。 说完这句话,壮汉踉踉跄跄地走了,走之前幽怨地瞥了鬼麋一眼。 鬼麋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好汉,你千万不要怨我。我要是成全了你,就会坑了自己。我宁愿坑你,也会成全自己,换了谁都一样。” 自言自语一阵,他坐在地上休憩。他对这个劳心境完全不熟悉,一时之间不知道往哪里去。 直至夜色降临,他才起身行动。由于不辨东西南北,只好胡乱行走,走到哪里算哪里。 第99章 蛮青 第99章 蛮青 走了一段路,鬼麋蓦然听到自己的下方传来一些朦胧的声音。这不由让他很是纳闷。 那声音显然来自地下,而通常情况下,在地下活动的除了怪物便是坏人,在这夜深人静之际,地下所传出的动静到底是怪物还是坏人闹出来的呢? 纳罕之中,鬼麋停下脚步,将身体趴在地上,屏息凝神侧耳细听,方才听出那是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老迈的女声说道:“蛮树呀,你今天跟人赌赛输了,脸上落下个坑,弄得自己不好看相不说,身子也有些虚,且在家里休息几日,就不要去蒙里奇那里扛活了。” 老迈的声音落下,一个年轻的女声接茬说道:“是啊蛮树,我看你就是疯魔了,干那些苦力活已经足够劳累,还偏要跟人家赌赛。赌赛倒还罢了,赌赢了也行,却偏偏赌输了。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却还非要去蒙里奇那里干活,恁般不惜身子,难道不要命了?” 一个男人紧接着说话,鬼麋听出那是蛮树的声音:“娘,小凤,你们说得倒是轻巧。咱家就我这么一个壮劳力,我不出去扛活如何使得?跟那个外来的人赌赛,也还不是为了多挣一份口粮?蒙里奇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有其他办法,我巴不得不去受那份罪呢!” 蛮树娘听儿子这么说,由不得唉声叹气一番,而后说道:“唉,这都是穷人穷命逼出来的,都快把人逼疯了。蛮树,你今后切不可恁般莽撞,不能动不动就跟人赌赛。赌赛讲究的是智慧,还有福运,你自己想想,这两样你沾哪一样?” 小凤紧接着嗔怪地说道:“就是!一样都不沾,却非要跟人赌赛,愣是将自己的身子弄虚了!脸上出个坑,气劲崩三崩,这个道理他明明知道,却非要胡来!” 面对自家人的埋怨,蛮树却完全不买账,他没法拿自己的娘撒气,只好对着小凤发脾气。 “小凤,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有多挣份口粮的机会我难道不挺身而上?这样的机会,一旦抓得好,那就可以提升咱们家所有人的品级,还可以得到重赏,我怎么可能让它平白错过?等到通过我的努力,咱们都从贱人变成了贵人,就不必看蒙里奇那个龟孙的脸色了。我这份苦心,你们怎么就理解不了呢,啊?”蛮树一边说话一边指着小凤,似乎心中有无尽的怒气要发泄。 鬼麋听了这一家人的对话,方才知道白天跟他赌赛的那个家伙叫做蛮树,并且知道了蛮树为什么非要跟他赌赛。一家人就住在这地底下。而蛮树之所以那么执着,就是为了通过赌赢他来改变命运,改善一家人的生活。这样的想法,倒也不能说不正常。让他感到不正常的是,劳心境的统治者居然把境中人分为贵人和贱人、刻意制造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这等违背道德人伦的事情,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他要是这里的人,那就一定会奋起抗争,团结一帮人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一举打翻。 只是,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不太想管这样的闲事。 继续往前走,差不多走了三里多地,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呻吟声。 这一马平川的旷野里,又值夜晚,蓦然传来女人的呻吟,显然不太正常。犹豫片刻,他当即朝着呻吟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离得近了,鬼麋方才听到那个声音来自一个洼地。这个洼地跟他与蛮树赌赛的那个洼地相若,不是很大。循着声音找去,发现一株金刚草边躺着一个青年女子。 “姑娘,你怎么了?”鬼麋俯下身去,见这个女子那清秀的面容上表情很是痛苦,于是问道。 “我被金刚草的枝条扎伤了。”青年女子回应道,“现在已经走不了路,你能不能把我背回家去?” “这——” 鬼麋立时踌躇起来。在这无人的旷野里,夜幕深沉,他背着一个青年女子行走,倘若被人瞧见,该当如何解释?可如果他不出手相帮,这个女子或许会有生命危险。 犹豫再三,鬼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好,我把你背回家去!” 说着,将女子搀起来,背转身去,待得女子伏在他的背上,他便将女子背起来,按照女子的指点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女子指点的方向正是蛮树一家人所在的方向。 果然,推开女子的家门之后,他看到的正是蛮树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想必就是蛮树的老娘和他的妻子小凤。 蛮树扭头看到鬼麋,脸上满是敌意,凶巴巴地说道:“怎么,你白天赌赢了我,晚上又要找上门跟我赌?” “我不是来跟你赌赛的。”鬼麋空出一只手指指背上的女子,“是她要来这里的。” “蛮青?”蛮树这才看清楚鬼麋背着的女子,急忙上前问道,“你怎么了,蛮青?” 蛮树娘和小凤见状,也急忙趋前,将蛮青从鬼麋的背上抱下来。见蛮青已经昏迷过去,小凤当即将她抱进里屋。 “她被金刚草的枝条扎伤了,恰好被我碰到。”鬼麋说道。 “啊?”蛮树闻言,当即大吃一惊,朝着里屋喊道,“小凤,那些枝条有毒,你赶紧给蛮青上些解毒药!” 听到小凤答应一声,蛮树方才回过头来对鬼麋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妹妹!” “不用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走了。”鬼麋淡然回应道。 蛮树娘从里屋出来,说道:“外来的,你这么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那可不行。你跟我闺女有了肌肤之亲,无论如何都得有个交代吧?” 什么?跟你闺女有了肌肤之亲?我不过是应她的要求背她回来而已,又没做其他事,交代什么? 鬼麋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道:“老太太,你女儿受了伤,我好心背她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究竟要我交代什么呢?” 蛮树娘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座位上,长叹一口气,说道:“唉,老身也知道你是好人,怎奈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青年男女之间只要有了身体上的接触,那就只能成亲过日子了。而今你跟我闺女有了肌肤之亲,你甩手走了,那她怎么办?一辈子不嫁人、孤独终老?” 啊?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老子明明是做好事,怎么还做出麻烦来了? 鬼麋万分想不通,一时之间憋闷得很。 此刻,小凤也从里屋出来,说道:“外来的,我家小姑那么漂亮,难不成还辱没了你?这男欢女爱的事情,看的不就是缘分?你跟我家小姑因为有缘,上天才会让你们恁般相遇,这你应该否认不了吧?不瞒你说,我跟蛮树当初也是这样结识的,成亲以后还不是过得很好?更何况,你一个外来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跟我家小姑成了亲,也算是有了依靠,岂不是两全其美?” 鬼麋架不住两个女人轮番劝说,认真思量一番,亦认为她们说的话颇有道理,于是咬咬牙将这门亲事答应下来。 “对了,外来人,你叫什么名字?”蛮树娘问道 “我叫鬼麋。” “鬼麋?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好,一听就带着邪气!我给你改个名字,叫做蛮牛,你看怎样?”蛮树娘说道。 小凤一听,当即嬉笑起来:“娘,你儿子叫蛮树,女儿叫蛮青,女婿却叫蛮牛,从今往后他们之间该怎么论呢?难不成我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蛮凤?” 蛮树娘闻言,也不由嬉笑起来:“呵呵,是我昏悖,没考虑清楚。既然如此,那就叫莽牛好了!” 第100章 淬气池 第100章 淬气池 “莽牛,”小凤笑道,“娘,您在这个名字之中寄予了太大的期望,蛮青听了一准高兴。啊,对了,咱们光讨论名字的事,还不知道蛮青对这门亲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蛮树娘说道:“那你就进去问问。她上了解药,这会儿应该醒了吧?” 小凤转身进入里屋,而后笑眯眯地出来,冲着蛮树娘点点头。 蛮树娘说道:“事已至此,那就成亲吧。莽牛呀,我劳心境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什么繁文缛节,今晚你跟蛮青睡在一起,就算成就了夫妻之事。我这个丫头缺乏调教,你可要多多担待着她。” 鬼麋急忙表态:“岳母放心,我只会对她好,不会欺负她的。” 新婚燕尔,自有无限欢乐。鬼麋搂着蛮青说些情话,顺便了解劳心境的情况。 据蛮青所说,这劳心境到处都是金刚草,而但凡有金刚草的地方就不能出产粮食,余外也没有能够供人食用的活物,能够养活一境人的只有几个绵石矿中出产的土黄色绵石。由于绵石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些绵石矿便成了日进斗金的宝藏,被贵人即甲等和乙等人垄断着。所出产的绵石,由当权者分配给自己辖区的丙等人作为口粮食用。 不过,每个丙等人所分到的口粮通常只是所需数量的一半左右,若是仅仅依靠这些口粮为生,那就迟早会饿死。为了果腹,丙等人必须通过劳役换取所谓的功绩,凭借功绩领取自己所需的另外一半口粮。所谓劳役,便是给贵人当差,无论什么差事,丙等人都必须任劳任怨地完成。此外,丙等人也可以自己找机会取得功绩,比如跟外头进来的人赌赛。 另外,劳心境里边还有最贱的人——丁等人。这些人其实就是贵人的奴隶,一出生就没有自由,长到能够干活的年纪的时候,就得去矿上挖绵石,一直干到死为止。这些人靠山吃山,倒是从来不为口粮不足担忧,却是活得不见天日。 为了刻意体现贵人和贱人之间的差别,当权者特意作出规定,贵人一律居住在地面上,而贱人则只能居住在地下。谁人倘若违反这一规定,那就是犯了杀头之罪,立斩无赦。 居住在地下的贱人,如果不是出于服役的需要,一般也只能在地下活动,而不能随便在地上行走。 “呀,你们这劳心境确定这样的等级制度,专门限制贱人,着实令人憋屈!”鬼麋恼怒道。 蛮青用柔嫩的手摩挲着鬼麋的肌肤,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柔声说道:“憋屈自然憋屈,可是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其实都是命定的,家族里头代代相传。就像那些丁等人,一生下来就没有任何自由。不过,官府也有规定,丙等人如果有足够的实力挑战贵人,挑战成功以后就可以变为贵人,失败的贵人就变成贱人,也就是丙等人。” 鬼麋闻言暗忖,这样的狗屁规定恐怕也只是一种安慰剂,上等人应该不会容许下等人挑战他们。 “你刚才只说丙等人可以挑战,难道丁等人不可以吗?”鬼麋问道。 “对!”蛮青肯定地回答,“丁等人永远是贱人,他们的身份永远没法改变。” “哦,明白了!”鬼麋一边说,一边为丁等人的悲惨命运惋惜。 翌晨,二人眉开眼笑地起来。早餐毕,几个女人分头忙活去了,屋里只剩下鬼麋和蛮树。 鬼麋说道:“蛮树哥,我想帮你挑战贵人,让你们一家过上贵人的日子,你看如何?” 蛮树沉吟片刻,说道:“莽牛,你如何起这样的心思?那贵人岂是好挑战的?弄得不好,就会闹出一场令人耻笑的大笑话。” 鬼麋笑道:“蛮树哥,你难道没想过,劳心境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在这个笑话的基础上闹腾,多大的笑话也不再成其为笑话了。况且,人都往高处走,既然有往高处走的机会,咱们为什么不抓住、不争取呢?” 蛮树说道:“这件事情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认为挑战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挑来挑去还不是白费劲!” “蛮树哥,”鬼麋说道,“你说过,我是有福运的人。挑战那些人的时候,我的福运注定会起作用。有我这样的人帮你,你还怕什么?照我说,咱们不挑战别人,直接去挑战那个该死的蒙里奇,你看怎样?” 经过鬼麋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蛮树终于动了心,说道:“这倒是个大事,不可太过草率。我今天就带你去茆镇,先熟悉熟悉情况。” “茆镇?”鬼麋问道,“为什么要去哪里?” 蛮树说道:“茆镇就是蒙里奇所在之地。咱们这个地方属于茆镇。整个劳心境有三十个镇,分别由皇家委任的贵人管制。” 听蛮树这么一说,鬼麋方才知道劳心境一共有三十个镇。而这三十个镇,都由皇族也就是甲等人派出的官员担任最高长官。整个劳心境的皇族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数百人。 至于像蒙里奇这样的人,不过是乙等人,比皇族成员身份低了一等。乙等人接受丙等人的供奉,又要供奉甲等人,其实就是一个夹心层级。 此外,理论上说,乙等人还要随时面临丙等人的挑战,弄得不好会一夜之间变成丙等人也就是贱人。对乙等人和丙等人来说,智慧就是硬道理,谁的智力高,谁就可以成为一方霸主。也正因为如此,乙等人才有持续不断的危机感,能够对一等人保持忠诚,丙等人因为存有改变身份的希望,也不会起意改变现存秩序。 当然,有这样的规定,并不代表有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劳心境从来没有贱人成功挑战贵人的先例。 鬼麋挑动蛮树挑战蒙里奇,或许正在开创一个这样的先例。 而蛮树能够被鬼麋挑动,说明他改变自身处境的意愿十分强烈,不惜冒险一试。 鬼麋随着蛮树来到茆镇,放眼望去,发现这所谓的镇其实并不大,地面上肉眼可见的房屋仅有百十所,于是问道:“蛮树哥,这所谓的镇,人口怎么这么少?连个寻常的村庄都不如呀!” 蛮树笑道:“你知道什么!我跟你说过,在咱们劳心境,绝大多数房屋都建在地下,你要是看到地下那些房屋,就不会这么说了。” 鬼麋闻言,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误判了。诚如蛮树所说,这里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贱人,居住在地下,地面上的人很少,所以,一眼看去,这个市镇有点像空无人烟的鬼城。 他跟着蛮树在街市上漫无目的地转悠一圈,便来到一个地下建筑所在,抬头看那门前的招牌,上写淬气池三个大字。 他不知道蛮树为什么将他带到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这淬气池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蛮树指着悬挂在门楣上方的招牌询问鬼麋。 鬼麋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我寻常知道有什么淬体池,至于这淬气池究竟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蛮树有些得意,说道:“料想你也不知道。告诉你吧,这淬气池乃是淬炼精气神的地方,能够使人增强智力。据说蒙里奇为了保住自己那贵人的身份,在自己家里建造了淬气池,每日泡在里头增强智力,你说这是不是有钱人的好处?像咱们这样的贱人,没有能力在家里建个淬气池,只好来这里淬炼智力。” 鬼麋笑道:“我看你们都有些钻牛角尖。这智力其实是天生的,哪是淬炼出来的?如果真是淬炼出来的,那蒙里奇整天泡在池子里,智力岂不是比一般人高出一大截?” 这番话,说得蛮树有些发呆。 跟着蛮树进入淬气池,鬼麋发现泡在池子里的人不少,足有三五十人,挤挤挨挨的都快转不开身了。 劳心境里的人斗智而不斗力,看来人们非常注重如何提升自己的智力。 第101章 赌点彩头 第101章 赌点彩头 其中一个瘦高中年人一见到蛮树就打招呼,显得很是亲近:“哟嗬,蛮树,怎么又来了,这回还带了个陌生人。你上回赌气说要在自己家里建个淬气池,不知道你那个淬气池建好了没有,什么时候邀请我们去泡一泡?” 蛮树一边将身子沉在水里,一边说道:“柴七,你倒是有本事,不也没能在自己家建个淬气池吗?老子带陌生人不带陌生人的,关你鸟事!” 柴七睥睨道:“哼,蛮树,我就知道你只会吹大气,说什么都不算数!你这样的智力,还是别在这里泡了吧,再泡都没用。你自己智力不够倒也罢了,我看你带来的这个陌生人更不怎么样!” 柴七出言不逊,蛮树却并不气恼:“柴七你个狗东西,动不动就跟老子抬杠,浑是把老子看扁了!老子智力不比你差,你却在老子面前是处装腔,这才是心虚呢。你给老子听好喽,老子带来的人是我妹夫,叫做莽牛,不但智力超群,而且很有福运!” 柴七眨巴眨巴眼,似是不信:“蛮树,你不是糊弄鬼吧?老子可听说啦,你那妹子蛮青长得水灵,怎么突然之间就嫁了外方的人?这个外方的人,我看着智力很一般,你却把他抬得这么高,莫不是被人家糊弄了吧?” 蛮树刚要解释,旁边一人说话了:“柴七,人家蛮青想嫁谁就嫁谁,关你屁事?我看人家莽牛小伙子就很好,智力高,又有福运,做蛮树的妹夫特别合适,镇上的哪个小伙子都比不上他!” 柴七怒道:“白石你个狗日的皮痒了是不是?想赌赛的话,老子不介意让你输得一塌糊涂!” 白石也咬牙切齿起来:“赌就赌,谁还怕了你个蠹鬼不成!” 二人谁也不服谁,相互叫骂着,穿上衣服外出寻找洼地赌赛去了。 这个地方的金刚草一般都长在洼地里,不过这里洼地甚多,倒不是很难找。 鬼麋悄声对蛮树说道:“蛮树哥,白石是你的朋友,你不出去帮衬帮衬?” 蛮树闭着眼睛,老神在在地:“不用,柴七不一定是白石的对手!那个家伙智力不行,只知道拍蒙里奇的马屁过活。” 鬼麋说道:“我不放心,还是出去看看吧!” 蛮树阻拦道:“咱们进来泡池是花了钱的,这淬气的机会很难得,我劝你还是好生在这里泡着为好。” 鬼麋边穿衣服边说道:“我怕你的朋友吃亏。想成就大事,就得笼络人心,不能放任朋友吃亏。智力这件事情,究竟能够发挥到什么样,谁都没有把握。” 蛮树见他执定要管这件闲事,也就不再拦阻。 鬼麋来到外面,四处踅摸一番,发现柴七和白石正在不远处一个洼地里边头挨头地说着什么,于是迈步走过去。 柴七听到动静,扭头一看,见是鬼麋来到跟前,于是对白石说道:“白石你且消停着,待我教训了这个外方的人以后再跟你赌赛。” 说着,伸手招呼鬼麋进入洼地。 鬼麋四处打量一番,见洼地里长着三株金刚草,于是笑道:“柴七,这里金刚草这么多,干赌多没意思,我看还是赌点彩头为好。” “赌点彩头?”柴七不解地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一百骨币赌一次,不知你敢不敢。”鬼麋面带戏谑地回应道。 一百骨币对像柴七这样的人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一旦赌输了,便会白白失去这笔钱,所以他并不想赌这样的彩头。然而,既然鬼麋提出来了,他要是不答应,那就很丢人。 于是,踌躇一阵之后,柴七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好,我答应你!” “那好!”鬼麋说道,“白石作见证,你可要说话算数,开始吧!” “嘁,谁还怕了你不成!”柴七面露不屑,“咱们一株一株地猜,三局两胜,谁输了谁交出一百骨币。你要是同意,那就开始!” “随便你!”鬼麋说道,“我反正是有福运的人,怎么赌都是赢。” 接下来,在白石的见证下,鬼麋和柴七先后猜测三株金刚草的枝条数,经过实际验证,鬼麋每次的猜测结果都跟实际枝条数最接近。 赌赛完毕,鬼麋脸上笑开了花,柴七则是满脸愁容。 白石踢了柴七一脚,斥道:“你都输了,还不赶紧把骨币拿出来!” 柴七带着哭腔说道:“那身上没带着那么多骨币,从哪里拿?要不你先替我垫上?” “放屁!”白石说道,“这是赌赛的彩头,你怎么赖都赖不掉。你要是想赖,那我就去告诉所有的人,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赖皮,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 便在此时,蛮树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在这里吵吵什么?” 白石说道:“蛮树,你来得正好!柴七这个家伙跟莽牛赌赛一百骨币,输了却想赖账,你说怎么办?” 蛮树骂道:“柴七你个怂种,是不是跟着蒙里奇学歪了,连愿赌服输的道理都不懂?你要是敢赖账,那我就不介意四处败坏你的名声,我绝对说到做到,看你在蒙里奇那里怎么混!” 柴七哭丧着脸,摆摆手,说道:“蛮树,是我错了,不该刻意针对你们!我现在改还不行吗?你只要放过我这一回,从今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蛮树定定地看着他,质问道:“你这话真的算数吗?我要是去挑战蒙里奇,难道你也敢跟着去?” “去去去,谁不去谁是孙子!”柴七回应道,“其实,我从蒙里奇那里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挨他的训斥倒是不少,早就不想跟着他干了。啊,对了,蛮树,我想问问,你妹夫莽牛为什么这么厉害?” 蛮树见问,立时得意起来,说道:“告诉你也无妨,莽牛智商甚高,又是个有福运的人,不然的话,我妹妹那么漂亮,怎么会看上他?我打算挑战蒙里奇,信心就来自于他。这么多年来,咱们劳心境贱人挑战贵人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现在就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看。一旦成功,咱们就摇身一变成为贵人,过上像蒙里奇那样的逍遥日子。即便不成功,咱们也没损失什么,这等不折本还可能大赚的买卖,该干的时候就得干!” 说这话的时候,蛮树眼里闪着亮光。 柴七听了这话,眼里也闪起亮光,说道:“蛮树,你都说了这是不折本还可能大赚的买卖,并且你还有莽牛这个好帮手,那咱们就一起干,去挑战蒙里奇那个该死的家伙!你说吧,让我帮着干什么?” “这个么——”蛮树不知道如何回答,却故作踌躇,“待我跟莽牛商量之后,明确一下分工,再去告诉你,你且耐心等着吧。” 他一时之间豪气干云,却着实不知道接下来该当如何行动,只好仰仗鬼麋。 第102章 功力恢复 第102章 功力恢复 白石见柴七话说得恁般慷慨激昂,怕他乃是出于一时冲动、过后反悔,于是指着他说道:“柴七,你一向说话不怎么算数,我希望这一回你不要犯那些老毛病、动不动就打自己的脸。你也看到了,蛮树现在有了莽牛这个智力高超、福运满满的帮手,挑战蒙里奇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照我说,蒙里奇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你要是继续跟着他,肯定也会完蛋。” 柴七皱着眉头说道:“看看,你这个家伙,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又不蠢,以前不过是上了蒙里奇的当,现在琢磨过来了,打算改过自新,你却硬是不相信!无论怎么说,咱们都是在世面上混的男子汉,难道还能总是变来变去的?我别的本事没有,有些人头还熟,如果需要的话,见证官那里我可以跑一趟。” 蛮树不动声色地说道:“这等事情属于机密,你且等待我们的通知吧。” “那好,我回去等你们的通知!”柴七回应道。 柴七走后,鬼麋问蛮树道:“蛮树哥,什么是见证官?” 蛮树说道:“那个见证官,就是皇家派到茆镇负责监督辖区人员赌赛事宜的官员,平日基本上没什么事,闲得蛋疼。寻常人赌赛,谁会找他去作见证?只有赌什么大的彩头,或者有贱人挑战贵人的时候,赌赛双方或者其中一方才向见证官递送禀帖,请见证官莅临赌赛现场,见证赌赛过程,签字确认挑战结果。那见证官往往是逢请必到,顺便接受些人家的奉赠。” “哦,原来是这样!”鬼麋听罢蛮树介绍,心中恍然。这样的安排,倒也不可谓不周密。 “这段时间你多在淬气池淬炼淬炼智力,以便在挑战蒙里奇的时候发挥出更强的实力。”蛮树吩咐鬼麋道。 “好的!不过,蛮树哥,我是智力很高的人,又有福运,其实不需要特别淬炼。”鬼麋回应道。 蛮树说道:“莽牛呀,你正值新婚,跟蛮青做些事情也算理所当然,但是眼下赌赛在即,须得适度休养以便保持最佳状态,切莫斫丧过度弄虚了身子。你即便智力高、有福运,也不能过于盲目自信。” 鬼麋只好唯唯而应。 数日后,一应事体准备妥当,蛮树便带着鬼麋、白石去找见证官。 那见证官乃是一等人,居住在茆镇最为高大的建筑——见证宫内。 来到门口,蛮树满脸堆笑,先是往两个膀大腰圆的守卫手里塞了些骨币,然后说明来意。 守卫对塞到手上的骨币并无丝毫推拒,施施然装进兜里之后,扬扬说道:“蛮树是吧,你们来得不巧,使者近日偶感风寒,不得外出,你等挑战蒙里奇之事须得等些日子了。并且,像贱人挑战贵人这种事,那挑战者必须先接受金刚草的扎刺,如果被扎刺之后没出现中毒的症状,方才可以挑战。”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 蛮树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有些懵圈。谁都知道,那金刚草的枝条有毒,被它扎刺之后不可能不中毒。这样的挑战规矩,明显是不想让人挑战。 两个守卫目光灼灼地盯着蛮树,见他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脸上露出了戏谑的表情。 鬼麋见状,趋前对那守卫说道:“接受金刚草的扎刺是吧?我来!” 蛮树一把拽住鬼麋,说道:“莽牛,你疯啦?你被那金刚草扎刺,一准会中毒,咱们又没带着解毒药,你这不是作死么?” 鬼麋淡定地笑笑,说道:“放心吧,蛮树哥,我不会中毒的。” 他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底,不过是心存侥幸。这劳心境的人被金刚草扎刺以后会中毒,他这个外来人却未必。 两个护卫以为鬼麋这是不知所谓地逞强,于是二话不说地将他带到距离门口不远处的一株金刚草前,示意他去接受扎刺。 鬼麋也二话不说,果断地来到金刚草前,伸出一只胳膊,猛地往枝条上一甩。 顷刻之间,他的胳膊上被扎出了几个血洞。 在场之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到底有没有中毒反应。 鬼麋自己也关注着被扎刺之后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那中毒反应没来,他浑身的气劲却在四肢百骸之中汹涌流动起来。 呀,自己那被压抑的武道修为,经过金刚草的扎刺,骤然恢复了啊!早知如此,何必等到现在? 鬼麋心中高兴,脸上也露出笑容,对那守卫说道:“二位,你们看,我不但没出现中毒的症状,而且精神百倍,这一关应该过了吧?” 众人见鬼麋果然没有中毒,均是惊诧无比。 两个守卫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被鬼麋问得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们先前之所以假称见证官生病,又让蛮树等挑战者接受金刚草的扎刺,其实是受了见证官的吩咐,好把这些挑战者拦挡在外面,不让蛮树等人的挑战图谋得逞。 而见证官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接受了蒙里奇的奉赠,竭力维护蒙里奇那贵人的身份。 蒙里奇耳目灵通,早已闻知蛮树打算挑战他的举动,心中异常恼怒。这通过赌赛来决定胜败的挑战,他没有确保必胜的把握。并且,他听说蛮树新近招的那个妹夫莽牛智力很高又有福运,就更不敢接受挑战了。 如果是斗力,他完全可以召集一些帮凶将蛮树等人捶打一顿,让他们不敢以下犯上,可是朝廷所制定的这斗智的规矩却束缚住了他的手脚,弄得他颇为无奈。 无奈之中,他只好向见证官行贿,并且连自己那美貌小妾都忍痛奉献出来了,指望通过见证官设置障碍,好让蛮树知难而退。 孰料,这第一重难以跨越的障碍,竟让鬼麋轻松跨越过去了。 两个守卫只好面面相觑。 鬼麋却得寸进尺,说道:“二位,我经受住了金刚草扎刺的考验,你们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带我们去见见证官!” 守卫得到的指示是千方百计将蛮树等人拦截在外面,岂能轻易带鬼麋等人去见见证官? 于是,一个守卫开口回应道:“我适才说过,见证官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在皇城调养,你们现在见不到他,还是回去吧。待得见证官身体康复、返回茆镇,你们再来不迟。” 鬼麋闻言,稍稍思忖,说道:“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是吧?巧了,我恰好精通医术,既然碰上了,那就去给见证官医治医治!” 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地往见证宫里闯。 第103章 胆战心惊的见证官 第103章 胆战心惊的见证官 守卫见鬼麋硬闯见证宫,急忙扯住他,喝道:“呔,你个贱人,怎么恁般没规矩,这见证宫岂是你随便闯得的?” 鬼麋冷脸盯着两个守卫,说道:“你们两个也是贱人,为什么非要当贵人的狗?为了那点可怜的口粮,值得这么卖命么?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为好,不然就会吃苦头!” “哟嗬!”两个守卫听鬼麋这么说,顿时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你说我们是贵人的狗,那你又是什么?连狗都不如,我看就是蚂蚁、蟑螂!” 鬼麋见守卫不知进退,当即甩出两个响巴掌,将他们打得踉踉跄跄倒退十几步,怒道:“念在你们也是贱人的份上,我原本不想打你们,孰料你们竟然恁般冥顽不灵!再敢放肆,我不介意取了你们的狗命!” 两个守卫从适才挨的一巴掌之中瞧出鬼麋不是个善茬,不想再吃更大的眼前亏,于是捂着脸不敢吭声。 蛮树却有些害怕,悄悄附在鬼麋耳边说道:“莽牛,咱们是来挑战蒙里奇的,你这么撒野,岂不是小不忍乱了大谋?那见证官说不定会以此为由头,取消咱们的挑战资格。” 鬼麋说道:“蛮树哥,你难道没看出来?这两个家伙在这里推三阻四,就是受了见证官的吩咐,不想让咱们挑战。既然如此,那就得让他们知道厉害。” 蛮树闻言,寻思寻思,认为这话有道理,不由微微点头。 鬼麋转而对守卫喝道:“你们两个该死的家伙,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我们去见见证官!” 两个守卫相互对视一眼,只好乖乖从命,带着鬼麋等人来到见证官所在的屋外,用手指了指,不敢进去。 鬼麋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而后一脚踢开房门,径自闯了进去。打眼一看,发现这里的人正在玩射覆的游戏,玩得很是投入。玩游戏的人除了一个肚大如鼓的中年男人之外,其他人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 这个中年男人显然就是见证官了 鬼麋冷眼看着这些人,发现那些女子倒也没什么不正常,而那个肥硕男子身周却隐隐笼罩着一些淡淡的灰色雾气,那灰色雾气所勾画出的则是一个硕鼠的形象。 看到这一幕,鬼麋心思急转,头脑之中灵光一闪,立时将那金刚草的灰色枝条与老鼠身上那一根根须毛联系在了一起。 金刚草的枝条数量不时变化,显然不是什么凡草,其中起码带着些妖孽。而这些妖孽,是不是由像见证官这样的硕鼠所操纵的呢? 事体究竟如何,须得进一步验证。 人家正玩得尽兴,他不便打扰,于是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地观看起来,一边观看一边点评。 这些女子之中就有蒙里奇所奉赠的那个小妾,仗着见证官对她的宠爱,瞥了一眼鬼麋,撒娇撒痴道:“上官,咱们在这里玩耍,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多嘴多舌的陌生人,你不觉得扫兴,奴家却意兴索然了呢!” 见证官也瞥一眼鬼麋,对那些女子说道:“好了,游戏到此为止吧。既然来了客人,我就要好好跟人家谈谈。” 女人们闻言,一个个怒着嘴,扭摆着细软的腰肢出去。 “说说吧,来找我干什么?”见证官淡定地说道。 鬼麋将挑战蒙里奇的打算讲述一番,而后说道:“你躲在这里称病不出,我只好过来打搅了。” 见证官说道:“我称病不出,其实是为你们好。劳心境从来没有贱人挑战贵人的先例,你就没想想为什么这样?所有的贱人都想挑战贵人,却都没有付诸行动,就是因为害怕不成功。挑战不成功,他们的日子就注定更不好过,你们也是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挑战不会成功?”鬼麋不以为然道,“我笃定地认为,我们的挑战一定能够成功!” 见证官又瞥鬼麋一眼,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咱们不妨做个试验。你跟我赌赛几场,我保证你一次都赢不了。” “相反,我保证每次都能赢你!”鬼麋底气十足地反怼道。 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功力,自忖对付像见证官这样的人完全没问题。 见证官带着鬼麋来到院子里的一个低洼处,指着里头的那株金刚草,说道:“开始吧,观看三息时间!” 鬼麋颔首,一边观看,一边运用神通将那金刚草定住,不让它的枝条发生变化,而后将它的形象植入自己的神识,在神识之中细数枝条数。 见证官观看三息之后,与鬼麋同时转身,说道:“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你先说吧,这是你的地盘。”鬼麋回应道。 见证官说出一个数字,等待鬼麋说出数字。 鬼麋也说出一个数字,而后两人同时转身数金刚草的枝条数。数来数去,那枝条数竟然与鬼麋所说的数字完全相同。 见证官无比吃惊,鬼麋却异常淡定,说道:“这一回我赢了,接下来我还会赢。你要是不服,那咱就赌点彩头。” 见证官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琢磨着自己的心事。这金刚草究竟是怎么回事,作为皇室成员,他心里一清二楚,跟皇室之外的任何人赌赛他都不可能输,可是现在,跟一个贱人赌赛,他却输了,这非常不正常。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贱人,似乎施展了什么神通,否则便不可能出现这样异常的结果。 寻思一阵,见证官说道:“一次输赢,偶然性太大,多赌几次方能见分晓。” “那就继续赌,直到你彻底服气为止。”鬼麋淡然说道。 接下来的赌赛,结果还是鬼麋全赢,而且诡异的是,鬼麋所猜出的枝条数与实际的枝条数完全一致。 “怎么样,这回你该相信我能挑战成功了吧?”鬼麋问道。 见证官彻底无语了。 眼前这个贱人,不管施展了怎样的神通,反正是赢了。而至于那些诡异的神通到底是什么,他却完全不清楚。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对整个皇族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皇族之所以琢磨出以数金刚草的枝条数来斗智的法子,乃是因为皇室成员能够随时掌控金刚草的枝条数,让它不时变来变去,令人琢磨不透。 可是,这个贱人不但琢磨透了,而且在他这个皇室成员面前都完全不落下风,这就匪夷所思得很了。 尤其关键的是,对皇室来说,这是极其可怕的事情。倘若这个年轻人真的具有压制皇室神通的神通,那么整个皇室都会受到他的威胁,皇室成员很可能被这个年轻人打压成二等公民。 想到这里,见证官认为自己必须赶紧去皇城,向亲皇报告,以便制定针对这个年轻人的对策。 第104章 进皇城 第104章 进皇城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将这个年轻人安抚一番,稳住他再说。 于是,见证官露出一脸假笑,说道:“年轻人,你果然了不起,我衷心佩服!不过贱人挑战贵人这样的事情,须得皇室同意。我这就去皇城,向皇室禀报,争取得到皇室的批准。” 鬼麋稍作思忖,说道:“这样也好。不过,你要是不及时赶回来,我就会去皇城找你。” 见证官闻言,心中暗道:小子,老子就怕你不去皇城,你一旦去了皇城,那就甭想回来啦!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好,没问题!” 寒暄一阵,鬼麋告辞。 见证官毫不怠慢,赶紧起身去往皇城。 鬼麋跟见证官赌赛的时候,蛮树等人站在见证宫门外提心吊胆地观看,不是害怕鬼麋赌输,而是害怕见证官对鬼麋下手。人家是皇室成员,鬼麋一旦惹恼了人家,那就注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劳心境尽管讲究斗智不斗力,可那是对普通人讲的,皇室成员不受这些规则的约束,想对谁动手就可以对谁动手,谁人即便被皇室成员打死,也没有地方讲理。 好在那见证官还算大度,没有对鬼麋来硬的,即使赌输了也没对鬼麋怎么样。鬼麋没有因此遭殃,也算是他的幸运。 所以,鬼麋一从见证宫出来,蛮树等人就急忙迎上前去向他表示祝贺。 鬼麋却道:“你们不应该向我表示祝贺,而是应该向自己表示祝贺。我跟见证官赌赛,取得了全胜,这是咱们大家的荣耀。尤其关键的是,通过这几场赌赛,我对咱们成功挑战蒙里奇充满了信心,咱们很快就要变成贵人了,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白石笑道:“自然是喜事,咱们理当好好庆贺一番!只是可惜了蒙里奇,他将自己那个最心爱的小妾都送给人家了,结果却是白送了。” 鬼麋说道:“也不能说是白送,那个见证官得了蒙里奇的好处,说不定还会玩什么花样。不过,任他玩遍各种花样,咱们却是万变不离其宗,不挑战成功不罢休!” “嗯,我就是欣赏你这股狠劲。”蛮树说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把它使在我妹妹身上,你要是欺负她,我一定不会答应!” “说什么呢,蛮树?”白石斥道,“人家莽牛是干大事的人,怎么会欺负你妹妹?你千万别把自己那些小肚鸡肠用在人家身上。” 蛮树被白石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停地抓耳挠腮。 鬼麋说道:“行了,咱们都回去吧。那个狗屁见证官十天之内不回来的话,我就去皇城找他!”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回到家,蛮树向家人们讲述鬼麋在见证宫里的作为,听得小凤和蛮青眼睛发亮。 十天过去了,见证官没有回到茆镇。 鬼麋于是对蛮树说道:“蛮树哥,我去皇城找那个狗屁见证官,你们在家安生等着。” 蛮青担忧道:“莽牛,去了皇城,你可千万小心,凡事不能莽撞。” “省得省得!”鬼麋笑道,“放心吧,那些人不会把我怎么样,我不找他们的麻烦那就算他们烧了高香。” 他已然断定那些皇族都是鼠辈,他这么一个高阶武者,如果连那些幻化成人形的鼠辈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蛮树说道:“莽牛,我知道你有些本事,可你一个人去皇城,我终究还是不太放心,不如我叫上白石、柴七他们,跟你一起去。” 鬼麋急忙摆手拒绝:“算了吧,你们跟着,反倒会给我添累赘,还是不麻烦了!” 他自己去皇城,可以在空中飞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抵达,而如果蛮树等人跟着,那就只能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挪,确实不方便。 蛮树听了这话,只索作罢。 鬼麋只身飞往皇城,路途之中琢磨着劳心境里的一些事情,不由暗自感叹皇家诡诈。皇家定下斗智不斗力的规矩,乃是为了糊弄那些贱人,怕他们穷极无奈之际揭竿而起。这样的愚民政策,那些贱人却毫不怀疑地信了,皇家的如意算盘打得不能说不真巧。 至于那些用于斗智的工具金刚草,恐怕也是皇家刻意鼓弄出来的玩意,意在通过它进一步将贱人往所谓斗智的方向引,使它们天真地以为自己或许能够通过这等低级的智力游戏改变生活乃至改变命运。 机关算尽太聪明,玩弄着众生之命。这样的皇家,外表高贵,内里猥琐。 飞行半个多时辰,鬼麋抵达皇城。 皇城之内基本上没什么喧嚣,有如茆镇那般平静。 这是劳心境特有的景象,由于居住在地上的贵人为数不多,所以哪里都是人烟稀少的假象,皇城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金碧辉煌的皇家宫殿内,亲皇伏波正端坐在宽大的靠椅上跟臣子们议事,那个曾经在茆镇跟鬼麋赌赛的见证官伏水也列坐其中。 “诸位,茆镇见证官伏水前些日子所说的事情,你们究竟参详得如何?”伏波扫视着众人,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平章大臣伏懿开口说道:“陛下,这些日子臣反复思忖这件事,总感到其中存在着蹊跷。那个叫做莽牛的贱人,究竟何德何能,在跟伏水赌赛的时候每猜必中?联系到那人意图挑战上等人的举动,臣不由猜测那人是否给了伏水一些好处,好让伏水帮他实现自己的图谋。” 伏水听了这话,当即不悦,眉头皱成一个铁疙瘩,说道:“伏懿,那个莽牛不过是个贱人,寻日连糊口都成问题,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伏懿不理会伏水,而是看着伏波,说道:“陛下,越是贱人,越会施展巧心思。他莽牛没什么物质财产,却可能有妻子、姐妹等色产,这样的好处,谁又能说不是好处呢?” 伏波闻言笑道:“伏懿,你这话就有极强的猜测意味了,呵呵!伏水说那些话,并不是替那个莽牛吹嘘,而是提示咱们,劳心境出现了这么一个异类,究当如何处置。” 伏懿说道:“陛下,您认为伏水不是替那个家伙吹嘘,臣却认为伏水正是为那个家伙吹嘘。这劳心境是咱们所创立、掌控的世界,咱们劳心,那些贱人劳力,这就是铁打的规则,永恒不变。而今伏水却说什么那个贱人对咱们皇族形成了威胁,臣将它认为伏水替那个贱人吹嘘还是便宜了他。往更坏处说,伏水这就是煽惑人心,其心可诛!” “哦?你竟然这么想?”伏波闻言纳罕,“伏水此番言论,不过是在咱们皇族内部传播而已,并未流传出去,这煽惑人心之说从何而来呢?” 第105章 异能 第105章 异能 未待伏懿回应,军机大臣伏鸾说道:“陛下,臣以为伏水或许有些夸大其词,伏懿对他的指摘也并非全无道理。皇朝的安稳,需要那些下等人服服帖帖,也需要舆论方面的平平稳稳。伏水那番言论,即便所说的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也未必可以采信,以免混淆视听。依臣之见,那个名叫莽牛的年轻人,无非是有些异能而已,远远到不得威胁皇朝安危的地步。倒是伏水自己,应该好好反思,他的治下何以出现这等妖孽,出现这样的妖孽之后又应该如何处置。” 伏懿闻言附和:“没错。陛下,伏水临事彷徨,毫无皇家气度,理当依照皇朝规矩加以究治。至于那个或许有些异能的贱人莽牛,可派兵部大臣带兵前去捉拿回来,严加审问,看看他到底有哪些异能。” 话音刚落,便见自己眼前一黑,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笑吟吟的人,又听那人含笑说道:“诸位,你们是不是正在议论我?” 众人闻言诧异,纷纷扭头看向那人。 伏波身为亲皇,遇事沉稳,淡定地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径自闯进了皇宫大内?” 那人淡然回应道:“我就是那个贱人莽牛,你们打算捉拿的人。” 伏波看一眼伏水,确定鬼麋就是那个妖孽的莽牛之后,含笑说道:“一个贱人,敢于在皇宫大内登堂入室,我佩服你的勇气!不过,你须知道,这里好进不好出,既然来了就甭想走了。” 鬼麋以笑还笑:“哎呀,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怎么总是用一个强调说话?来也好,去也好,腿长在我身上,还不是由我不由你?” 伏波见鬼麋如此淡定,稍稍有些愕然,说道:“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实际上却有很大的毛病。就像各种各样的人,看上去都差不多,身份却是天差地别,贵人和贱人是完全不同的。腿也是这样,有的腿能随便走,去哪里都行,有的腿则只能在一定区域内活动。你的腿,实际上属于后一种。” “什么前一种后一种的,你快把我绕迷糊了!”鬼麋显出些不耐烦,“我来这里,是打问挑战贵人的事,你却说得驴唇不对马嘴,完全不着边际。” 伏波似乎很有涵养,被鬼麋怒怼,居然还是满面含笑:“那个莽牛,你来这里,算是找对人了,挑战贵人的事我说了就算。不过,你必须通过我的考验。” “怎么又是考验?”鬼麋显得越发不耐烦,“在茆镇的时候,这个家伙就考验过一回,结果他全输、我全赢。” 说话之间,他用手指着伏水。他当着这么多人说话,丝毫不给伏水留面子,为的就是让那个家伙难堪。 伏波闻言颔首:“那件事我听说了,的确是你全赢。不过,你赢得了他,未必赢得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 说这话的时候,伏波底气十足。 “哎呀,你这个不知所谓的说法,让我很为难啊!”鬼麋苦笑着,摇摇头,有用手指头敲打着桌面,做足了为难的样子。 “这个题目确实很难,你做不来的。”伏波笑道。 “不是,”鬼麋摆摆手,“我是说,让你们这么多人丢脸,我特别不好意思,嗯,不好意思!” “啊?”伏波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能赢我们所有人?” “当然,”鬼麋笃定地说道,“不然我干什么来啦?既然要挑战贵人,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怎么成?我不像你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听他的意思,这些在座的人做事从来都不靠谱。 在场的所有人都差点被鬼麋气笑,开始觉得鬼麋很有趣,于是,伏懿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列位,这个贱人既然这么说,那咱们就领教领教他的厉害,先从我开始!” 说罢,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神通,从虚空里变出一株金刚草来。 那金刚草跟外头洼地里的没有任何区别,唯一的区别只是个头稍稍小了一些。 “怎么样?”伏懿指着自己变出来的金刚草,对鬼麋说道,“这棵金刚草,枝条随时都会变化,你要是能猜对,我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莫要食言!”鬼麋依旧不慌不忙,“你先报数吧。” 伏懿瞥一眼那株金刚草,报出一个数。 鬼麋也瞥一眼金刚草,紧接着报出一个数。 两个数差别不大,鬼麋报出的数稍多一些。 两个人报完了数,便等着其他人数金刚草枝条的结果。 结果是,实际枝条数与鬼麋所报的数相同。 伏懿当着众人的面被打脸,不好将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只能食言。他面色羞愧,内心却极其诧异:这棵金刚草是他变出来的,他没猜对,鬼麋却猜对了,这其间的蹊跷太大。 紧接着,伏鸾等人次第跟鬼麋赌赛,结果无一例外地落败。 鬼麋笑道:“我说我为难,你们却偏偏让我为难,结果却是让大家都为了难。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不想要,却是所有人一起鼓弄出来的,何必呢?唉!” 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似乎不想看到这样的事。 伏波说道:“莽牛,你先别得意,我还没跟你赌呢。你赢了他们所有人,只要输给了我,最终还是输。” 鬼麋似乎不理解伏波说的是什么,瞪着大眼说道:“我都赢了这么多人了,怎么可能输给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呢?” “呵呵,”伏波笑道,“贱人,你的口气别这么大好不好?你可能不知道,你刚才赢的那些人,尽管名义上身份跟我一样,都是皇族,然而实际上却完全不一样。至于差别在哪里,我不妨明告诉你,我是这个环境的创造者,这里的一切皆可为我所用,而他们则做不到这一点。这样的差别,你认为大不大?” 鬼麋闻听伏波这么说,内心当即一凛。如果伏波说的是事实,那么这个家伙就肯定不好对付,因为这里就是伏波的主场,而他则身处伏波所创造的秘境里,如果伏波神通足够强大,甚至能够彻底剥夺他的力量。 然而,从伏水身上,他已经看出这些皇族都不过是鼠类。鼠类乃是低级生物,即便成了精,神通也不会强大到哪里去。因为这样,鬼麋对伏波的威吓倒不是太过惧怕。 “嗯,你跟那些该死的老鼠确实存在一定差距,因为你是鼠王。”鬼麋索性直接点明这些人的身份,省得伏波再故弄玄虚,“即便如此,跟人类相比,鼠类终究还是差了不少。你们鼠类寻常惧怕人类,所以你才创制这么一个秘境来压制人类,以便发泄心中的憋屈。这个劳心境里,等级越低的人,身份其实越高贵,我这么说没问题吧?” 第106章 金刚草之战 第106章 金刚草之战 听罢这番话,伏波终于不淡定了。 他以为自己的鼠类身份隐藏得极深,却没想到被眼前这个贱人看破了,而且人家毫不客气地指了出来。诚如鬼麋所说,他创制这个秘境,就是以欺压人类为乐,从而发泄鼠类长期被人类打杀的怨恨。 然而,这个他精心创制的秘境可能很快就要被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捣毁,他万分不甘心,于是打算跟鬼麋决一死战。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鼓弄出一棵硕大的金刚草,作为跟鬼麋较量的利器。 这个秘境里所有的金刚草,其实都是鼠类的毫毛,每一棵金刚草都源自老鼠的一根毫毛,那些枝条也都是由鼠毛分化而成。由于这样,皇族成员便可以随意控制那些金刚草,使它们的枝条数随时变换,以引发人们赌赛之兴趣。 伏波鼓弄出这棵金刚草,其实不是为了跟鬼麋赌赛,而是要通过它跟鬼麋较劲。 这棵金刚草是他的本命神通所化,能够穷尽他全部的力量,如能战胜鬼麋,他的实力将进一步提升,如果被鬼麋击败,他的性命也将就此结束。 这不是赌赛,却是赌命。 “开始吧,这是咱们二人之间的赌赛!” 鼓弄出金刚草之后,伏魔气定神闲地说道。 鬼麋自然不会傻到以为这是跟先前一样的赌赛,因为他明显地感受到了金刚草所释放出的强大力量。这实际上是一场力量的较量,是斗力而不是斗智。 当金刚草所释放出的攻击力量及身的时候,鬼麋立马施展出自己的力量加以抗衡。 金刚草所释放出来的力量很是特别,是一种散点状力量而不是通常的面状或线状力量,鬼麋以寻常的力量形态进行抵御,抵御效能便大大地打了折扣,那些散点状的力量不时渗入他的肌骨,弄得他的肌骨像针扎那般疼。 好在鬼麋也不是寻常人物,而是魔人,除了能够调运寻常武者所能调动的力量之外,还能运用魔气。 将魔气融于其他力量之中以后,鬼麋发现那些散点状的来袭之力已经基本上不再渗入他的肌骨,即便偶有渗入,也不会使得他疼痛难忍。 他由此意识到,魔力就是金刚草所释放出的攻击之力的克星。 然而他并未因此得意,而是故意做出更加痛苦的样子,诱使伏波释放出更为强大的攻击力量。 他这么做,意在进一步消耗伏波的气劲。 伏波固然是这个秘境的创制者,能够调动其中更多的力量,可是如果一味消耗下去,总有受不了的时候。人力有时穷,何况伏波是鼠辈! 这个鼠辈不安守自己的本分,却反过来欺压人类,那就只能让它好好享受享受被人类折腾的滋味了。 在人类生活的环境里,鬼麋作为魔人,肯定会像其他魔人一样设法对付常人,从而闹得双方不得安宁。而在人鼠对峙的环境里,鬼麋肯定会站在人类这一边而不是老鼠那一边。鼠类乃是比人类低得多的生物,它们想要欺压人类,那是所有人都不能容忍的。 所以,鬼麋打算将伏波身上的油彻底榨干。 伏波却自以为得计,看着鬼麋那痛苦难当的样子,从容笑道:“喂,贱人,咱们之间的赌赛刚刚开始,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莫非真的赌不起?” 鬼麋艰难地抬抬胳膊,却没有抬起来,稍稍抬起一点,便又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表情痛苦、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先不、不要得意,我还撑、撑得住。让你的攻、攻击来得更猛、猛烈些吧!” 他那不支的样子做得像模像样,伏波见状越发得意,一边哈哈笑着,一边继续加力,打算将鬼麋一举摧垮。 鼠类没有多少对战神通,武技单一,利用金刚草对敌是伏波所能运用的最佳手段。若是运用武技进行拼杀,伏波一准会被鬼麋从头至尾地碾压。所以,他以赌赛的名义跟鬼麋较劲,其实也是避其所短用其所长。 鬼麋按着伏波的套路走,其实也不是傻傻地入了伏波的彀,而是自认为在肉身和神魂力量的比拼上不会落于下风。若非如此,他早就施展花样繁多的武技跟伏波拼杀了。甭说别的,单是那万花振翮的功夫,就足够伏波喝一壶的。 这边厢伏波跟鬼麋较劲,那边厢一干皇室成员却眼睁睁地看热闹。他们不是不想帮伏波的忙,可是一则看到鬼麋一开始就被伏波彻底碾压,二则伏波示意他们不要过来添乱,于是便袖手旁观起来。 这些人一边看着热闹,一边在那里热烈地议论。 “我说,贱人就是贱人,不知好歹地跟咱们贵人尤其是皇室成员比拼,到头来不但做不成贵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这是不是自找倒霉?” “嗯,他要挑战贵人,这个想法本身就特别荒唐。无论哪里,都会讲究秩序,这既有的秩序岂是能够随便破坏的?心比天高的人,往往命比纸薄,眼前这个家伙就是这样,嗯!” “他那挑战贵人的心思,单是做梦的时候想想也就罢了,却非要将梦想变成现实,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而今,他竟然不知所谓地挑到皇宫里来,跟亲皇较上了劲,那就更荒唐了。不作死不会死,谁人都知道,唯有他迷糊。” 鬼麋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议论,心想:你们这些家伙才真正愚蠢!好好地窝在老鼠窝里不比什么都好,却偏偏出来欺压人类,作死却不知道自己一定会死,简直是悲了大催!老子灭杀了这个该死的亲皇之后,就开始一一灭杀你们,看你们还能张狂几时! 这么想的时候,他骤然耷拉下脑袋,做出已经支撑不住的样子。 伏波见状,一边继续催动着金刚草向鬼麋攻击,一边对一干臣属说道:“你们刚才的议论,我都听到了,句句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这个该死的家伙,如果不这么张狂,安安分分地在这里待着,或许能够平安终老。他这么一张狂,转眼之间就把自己的命张狂没了,你们说他这是不是拿自己这条小命开玩笑?” “嗯,陛下所言不差,这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任何玩笑都开得,唯有性命的玩笑开不得,这个家伙偏生恁般愚钝,兴许是随了他的爹娘。”伏鸾附和道。 原本正在装腔的鬼麋,一听到伏鸾提及他的爹娘,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暗自向伏鸾打出一道魔力流光。 伏鸾话音落地,正自洋洋得意,倏然感到一道流光向自己袭来,想躲闪已然来不及,只好硬生生地受着。 他以为这道流光不会要他的命,却哪里知道这带着魔气的流光正是要他命的玩意,他尽管奋力抵抗魔气的侵蚀,却终究未能抵挡得了,盏茶工夫过后便一命呜呼了。 第107章 窜天鼠 第107章 窜天鼠 看到这一幕,这些人方才意识到,他们都被鬼麋骗了。鬼麋不但抵挡住了伏波的攻击,而且还有余力向其他人发动攻击。 这个时候,鬼麋也不再装了。他抬起头来,瞪大眼睛,对在场的人说道:“那个家伙嘴贱,不尊重我的爹娘,我不得不出手教训他。啊,对了,他死了以后是不是变成了老鼠?你们谁把那只死老鼠提溜起来让我看看?” 这等公然侮辱,气得皇室成员一个个血脉贲张,纷纷向伏波示意,请求围攻鬼麋。 伏波则阴沉着脸,对任何人都没作出回应。 他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如果通过金刚草之战不能战胜鬼麋,那么他要不要施展那最后的手段。 或者,能否通过谈判,双方罢战,让鬼麋实现成为贵人的心愿。 作出第一种选择,结果就是双方同归于尽。而作出第二种选择,尽管双方都能幸存,对皇家来说则无疑是一种耻辱。 两害相权取其轻,一般人都会那么选。 伏波却不是多么甘心。 思忖再三,伏波叹口长气,终于作了决定,说道:“莽牛,我想跟你谈谈。” “谈吧,”鬼麋似乎不明白伏波在说什么,“咱们已经谈了不少,可以继续谈。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可别净说我不爱听的。” “我接下来所说的话,你一准爱听。”伏波说道。 “怎么,你想给我找几个美女来?”鬼麋笑嘻嘻地问道。 “只要成了贵人,找几个美女还不是极其简单的事!”伏波说道,“到了那个时候,这天底下的美女随便你挑。” “嗯,这样的好事,我当然喜欢。”鬼麋笑道,“可是这天上哪会掉这样的馅饼?” “在这里,我就是天。”伏波说道,“你只要安分守己、不再挑战皇室的权威,我就可以赐你为贵人,让你过上花天酒地、锦衣玉食的生活。其间的声色犬马,你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 “哎呀,可惜了!”鬼麋听了这话,不停地咂巴嘴,而后说道,“我要是劳心境里头的人,肯定会接受你的这番好意。问题是,我不是这里的人,一心一意地琢磨着如何出去,你这番好意我无法领受,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话本身就足够气人,使得一干皇室成员越发气恼。 亲皇好心好意地给鬼麋提供这么优厚的待遇,鬼麋却偏偏不接受,这不但是让亲皇没面子,而且是让整个皇室没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气恼之中,一干皇室成员由不得蠢蠢欲动。 伏波又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今朝就拼个你死我活吧!” 说罢,冲着皇室成员一摆头,示意他们一起上。 众人得到伏波示意,齐齐向鬼麋扑来。 鬼麋哂然一笑,分别向他们打出一道流光。他们那杀气腾腾地扑来的身影顷刻之间僵硬起来,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鬼麋笑道:“就你们这样的鼠辈,还想在老子面前逞凶残,实在是可笑得很。老鼠就是老鼠,打洞什么的在行,欺负人可不是你们的本分,哼!” 嘲笑罢这些人,扭头再看伏波,鬼麋不由大吃一惊。 盖因此刻的伏波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人形,而是一个肚腹滚圆的硕大的老鼠,并且它的身周有着一层厚达三尺、几乎凝实的灰色雾气,那雾气不停地向外释放能量,那能量又幻化出一株株比先前那株金刚草略小的金刚草。 “啊,你现了原形,果然是一只该死的老鼠!” 鬼麋冲着那只老鼠笑道。 “你看好喽。”那只老鼠回应道,“我可不是普通的老鼠,而是神通广大的窜天鼠!” “我寻常听说过有什么窜天猴,却没听说过什么窜天鼠。”鬼麋依旧保持着微笑,“你这个鼠类,似乎侵犯了猴子的权益,小心人家找你算账!” “哼,甭说这些没用的!”那窜天鼠说道,“你逼着我现出原形,实际上就是让自己速死。我一旦现出原形,你就离死不远了。” 说着,将那些用自身能量幻化出来的金刚草催动到鬼麋身边,将鬼麋团团包围起来。 鬼麋不为所动,笑道:“你鬼弄这些东西来对付我,完全没用。我知道,这些金刚草应该都是你的鼠毛所化,你的体内有毒,所以这些金刚草也有毒。不过,我是不怕你的鼠毒的,那些鼠毒反而能够激发我的能量。” “有用还是没用,待会儿就知道了。”窜天鼠说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向嘴硬,希望待会儿你还能嘴硬得起来!” “不是我嘴硬,是你压根没什么神通!”鬼麋回应道,“你要是有能够碾压我的神通,那无疑是鼠辈之中的翘楚,可惜你不是。” 他的话音刚落,但见那窜天鼠原本滚圆的肚子鼓得越来越大,嘬起长长的嘴唇。他虽然不知道窜天鼠这是要干什么,却隐隐猜到窜天鼠打算施展什么神通。 看来这窜天鼠受不得激,一受刺激就要施展自己的神通。 鬼麋尽管对窜天鼠心怀轻视,然而当它施展诡异神通的时候,他就不能不重视了。 同时也很好奇,想看看这该死的窜天鼠究竟能够施展怎样的神通。 须臾,却听那窜天鼠尖声吼叫起来。 吼叫声固然刺耳,却并不是多么可怕。 随着窜天鼠的吼叫,那些围绕在鬼麋身边的金刚草疯狂地跳跃起来。 而在金刚草跳跃的过程中,鬼麋感到自己的神魂开始发颤。 呀,原来窜天鼠所施展的神通并不仅仅是嘶吼,而是通过嘶吼催动金刚草摄魂。 对鼠类来说,这样的神通着实可以算是高级神通了。 鬼麋一边暗赞,一边催动自己的神魂力量抵御那些摄魂的力量。 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回击。他想看看窜天鼠这样的神通到底能够施展多久。 窜天鼠不停地嘶吼着,声音震天,弄得那些被鬼麋用流光定住的皇室成员都非常痛苦。他们被鬼麋定在那里,浑身的气劲运行不畅,无法从容调运气劲抵御嘶吼声的冲击,只好被动地挨受着。 挨受一时倒也没什么,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 正在仰头嘶吼的窜天鼠似乎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不时扭头看看他们,脸上流露出怜悯的神情,却并没有停止嘶吼。 它或许认为这是它灭杀鬼麋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第108章 崩解 第108章 崩解 在它持续的吼叫声中,一干皇室成员越来越痛苦,最终倒地而死,现出原形。 这一只只体形硕大的窜天鼠,便是最霸道的猫见了可能也会吓一跳。 现场只剩下仍在嘶吼的伏波这一只活着的窜天鼠。 鬼麋用强大的神魂力量抵御住了窜天鼠的神魂攻击,像看西洋景一般看着它那颇有看头的嘶吼表演。 半个时辰过后,窜天鼠似乎意识到这样的攻击对鬼麋无效,于是停止了嘶吼,目光之中充满怨恨,死死地盯着鬼麋,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既然让我无路可走,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说着,身形急速膨胀,转瞬之间变成一个愈发硕大的圆球。 鬼麋哪还不清楚窜天鼠这是要自爆,于是赶紧释放出大量的魔气,用魔气将窜天鼠紧紧包裹起来,对它的身形进行挤压,让它再也无法继续膨胀。 正在自我膨胀的窜天鼠,身体被魔气紧紧箍住,心中越发气恼,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挫,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魔气的挤压。 鬼麋笑道:“甭费力气了,没用的。老鼠就是老鼠,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转世轮回的时候,我希望你把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彻底收敛起来,别再琢磨着如何折腾人,不然的话下场注定更凄惨!” 窜天鼠听了这话,似乎认为很有道理,于是不再继续作无谓的挣扎,任由鬼麋所释放出的魔气对它进行侵蚀。 小半个时辰过后,这只窜天鼠彻底没了气息。 鬼麋打量着一地的窜天鼠的尸体,暗自唏嘘不已。 他原本以为灭了这些硕鼠之后这个秘境会自行崩解,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硕鼠虽死,这个秘境却仍在正常运转。 他由此意识到,伏波那只硕鼠可能预留了后招。 情形如此,他只能继续在这里待着。 硕鼠们死了,他要做这里的统治者,要改变那些贱人的身份、生活。 身边一时之间无人可用,他只好飞回茆镇,让蛮树等人来都城帮忙。这些人都是粗汉,没什么辅佐君王的经验,然而干那些跑腿之类的活却完全没问题。 蛮树一家听说鬼麋灭了皇室,一开始都不相信,以为鬼麋是跟他们开玩笑,后来相信了,却又一个个涕泪交流,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鬼麋笑道:“行了,现在不是一味激动和高兴的时候。蛮树哥,你赶紧去召集一些亲朋好友,去都城帮我。我带着蛮青先走。” 说罢,带着蛮青出门,而后带着她升空,飞往皇城。 蛮青没想到自己一朝作了皇后,心中格外兴奋,一路之上在鬼麋耳边燕语莺声不绝。 在堂皇的皇宫之中享受温馨的二人世界,只有欢乐而没有烦恼,这是一个极其诱人的温柔之乡,任谁都巴不得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鬼麋在武林之中遭遇了那么多挫折,而今又沦落到了常人的世界里,不得不在静修虫的肚子里过活,一旦抛撇那个烦人的世俗世界、躲进这个秘境里,那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可以在这里享受到。 对他来说,这是另一重诱惑。按理说,这也是一个极其合理的选择。 是做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君主,还是做一个飘摇不定的武者,一时之间令他颇为踌躇、彷徨。 次日黄昏时分,蛮树带着一干帮手抵达皇城,其中竟然还有蒙里奇! 据蛮树所说,蒙里奇听说莽牛推翻了皇朝,当即决定弃暗投明、跟着莽牛干。 鬼麋看不得这样的嘴脸,对蒙里奇说道:“蒙里奇,你做惯了颐指气使的贵人,我这里不需要你,你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欺软怕硬,这不是做人的本分,希望你今后能够琢磨明白。” 蒙里奇软磨硬泡一阵,见鬼麋始终不松口,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白石对柴七说道:“伙计,你幸亏明白得早,不然的话就会跟蒙里奇一个下场!” “那是那是!”柴七点头哈腰地说道,“我一见到莽牛,啊,不,亲皇,就看出他是个能成就大事的人,嗯!” 众人兴高采烈地谈论一番,许久方散。 翌日,鬼麋发布敕令,宣布劳心境里众生平等,不再有贵人和贱人之分,并让蛮树等人带着敕令四处宣谕。 十数日后,蛮树等人先后回还,对鬼麋说道:“亲皇,你说奇怪不奇怪,那些贱人,尤其是丁等人,看到朝廷的敕令竟然都不相信,我们给他们解释了半天,他们似乎才相信了。这一夜之间改变命运的事,按说他们应该高兴得蹦高才对。” 鬼麋笑道:“他们被压制惯了,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命运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转变,一时之间尚不适应,这很正常。要完全适应,则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顺其自然吧。” 众人闻言,寻思寻思,都认为这话有道理。 解决了别人的问题,鬼麋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内心反复掂量,是在这里过锦衣玉食、声色犬马的日子,还是重新回归武林,过那朝不保夕、凶险重重的日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想窝在这里做一个草头王,认为这样太没出息。这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到头来说不定还是一场虚幻,总不如那跌宕起伏的生活让人感到踏实,那跌宕起伏、充满悲欢离合的生活才是生活的真实样貌。 当然,回归世俗世界,需要断舍离,需要跟这里的一切作别,包括那温柔可人的蛮青。这些日子,蛮青享尽了身为皇后的风光,嘴里时常哼着小曲,做什么事都兴兴头头的。看到她这个样子,鬼麋着实不忍狠心离开她。 断舍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甚难。 彷徨之中,鬼麋的心绪一直难以平静。 蛮青由于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之中,对鬼麋的心思没有任何察觉。 是日,鬼麋百无聊赖,在皇宫前那阔大的广场上转悠。广场上除了一个高大的华表之外并无其他物事。鬼麋抬头看看那个华表,心想:这个华表经年累月地矗立在这里,想必很是孤单寂寞,跟我此刻的心境差不了太多。它如果是人,那么我们两个就是同命之人,理当相互抚慰、抱团取暖。 想到这里,他当即纵身升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华表之上。 便在此时,只听耳边轰隆一声巨响,华表瞬间崩塌。 这一刻,鬼麋没有任何惊异,而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长叹。 第109章 决定辅修 第109章 决定辅修 这声长叹,不是为幻境崩解、幻境之中的所有人那生死未卜的命运而哀叹,乃是为他自己的悲催而叹惋。 从上界沦落下来,无奈地选择静修,本当不受干扰、心无旁骛地修炼下去,直至有能力重返上界、重新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却在静修之初便遭受到了莫名的干扰,无缘无故地被拉进了一个幻境,经受那不得不经受的生死和情感折磨。如果继续下去,那么自己肯定还会被拉进一个又一个未知的幻境,生死和情感折磨肯定会接踵而至,弄得他不堪承受。 仅仅是一个劳心境就足够他受的了,若是再有什么劳力境之类的幻境出现,那注定会让他心力交瘁。 他隐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被拉进那个由窜天鼠所创设的、充满金刚草的劳心境,在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因为静修虫的体内有一只正在静修的窜天鼠,或者有一个由窜天鼠之类的动物转世托生的人。这样的鼠或人本性不改,在静修过程中还喜欢搞这样的恶作剧,用这样的恶作剧来折腾人。 与这样的鼠辈为伍、被鼠辈折腾来折腾去,会失去做人的尊严,乃是极大的悲催。 这种情形,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下去了。 于是,斟酌再三之后,他对静修虫说道:“虫兄,我要进行辅修!” 静修虫回应道:“怪手,你先前可是不怎么愿意辅修的,这突然之间改变主意又是怎么回事?” 鬼麋皱着眉头苦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虫兄,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我当然知道人的想法会变。”静修虫说道,“问题是,做什么事之前,都必须想个清楚,变也要变得有道理。在我看来,你现在这一想法的改变就基本上没什么道理。” 鬼麋继续苦笑:“虫兄,你认为没道理,我却认为有道理,而且有道理得很。” “哦?”静修虫似乎有些诧异,“快说说,你的道理何在?莫非你对那辅修之事有透彻的了解?” 鬼麋回应道:“虫兄开玩笑了,我从未辅修过,怎会对它有什么了解!只是,我在静修的过程之中受到了一些干扰,比如被人拉进幻境什么的,这让我颇为心烦,所以——” “啊,明白了!”静修虫说道,“原来你是打算避开那些干扰,这个理由倒是立得住。不过,在我看来,那些幻境之类的恶作剧,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你只要能够忍受,那就完全没问题。在这个静修空间内,所有人的生死都由我掌控,我不想让你死,你就绝对死不了。” “嗨嗨!”鬼麋苦笑道,“虫兄,有你在,我自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出现问题。问题是,那些情感上的折磨,我已经很难忍受。因为这样,为认为辅修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我就不劝你了,劝也无用。”静修虫说道,“不过,你要知道,辅修也是存在一定的风险的。你所附着于其身的那个人如果有出息、在武道上能够持续进阶,便是你的福分,你的武道修为也会随之一同进阶。假如那个人没什么出息、破罐子破摔,你最终也会连带着被摔得稀巴烂。所以,这其中不仅有美好,还有悲催,这一点不知道你仔细琢磨过没有。” “虫兄,难道你就不能替我选择一个有出息、肯上进的人作为附着对象吗?”鬼麋问道,“我自己选择的话,确实存在你所说的问题。” 静修虫回应道:“这件事情,我不能替你选择,你只能自己碰运气。运气不来,谁都没有办法。你那静修的附着体,只有出现在距离这里十里之内的时候,你才能将自己的神魂末梢附着在他身上。至于出现在十里之内的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出现,我不知道,你更不知道,只能耐心等待。你已经选择了辅修,那我现在就把你的神魂末梢释放出去,你在外头等等看。运气好的话,可能当时就有人来。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十年八年都没有人来。要知道,这里是妖域,不是谁都能来的。” 鬼麋闻听这话,当即动起了自己的心思。 诚如静修虫所说,这里是妖域,一般情况下没人来,然而胆敢并且有能力来到这里的人,都注定不是怂包,而是具有很高的修为且积极上进的大能,自己附着在这样的人身上进行辅修,又能存在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鬼麋对静修虫说道:“虫兄,你把我的神魂末梢放出去吧,我愿意等!”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这话,静修虫立时将鬼麋的神魂末梢从身体里释放出来。 鬼麋谢过静修虫,来到洞口,耐心地等待着自己心目中的大能到来,眼神之中满是期盼。 他不敢轻易离开洞口,因为这里不时有黑风暴,他现在只是由一些神魂末梢所组成的脆弱的神魂体,完全承受不住黑风暴的冲击。 即便没有黑风暴,他被洞外那强烈的冷风一吹,也有些瑟瑟发抖。这样的境况,绝对不如待在静修虫体内舒服,然而他却不想回去了。不是碍于面子,而是那被拉入幻境的情感折磨让他受不了。 两害相权,他认为还是待在外头更好一些。 日复一日地等待,弄得他的心情有些焦灼。毫无疑问,这也是一种折磨。 三个月之后,蹲在洞口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来人的鬼麋,终于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那些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之后,他发现那是五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是个年轻人,约莫二十来岁,另外四个男人则都是中年人。 五个男人谈笑着往鬼麋所在之处靠近,鬼麋心情很激动,恨不得将自己的神魂末梢一下子钻进其中哪个人的身体里,却终究没有鲁莽行事,而是躲在一个隐蔽之处,暗自观察一行人的举动。 五个男人来到洞口处,那个年轻男子说道:“诸位,妖域里头是处诡异,这个山洞之中说不定也藏着什么猫腻,咱们要不要进去探探?” 年轻男子身边的一个长须男人说道:“公子,你还是将自己这些好奇之心收起来吧。咱们来妖域是为了历练,不是为了冒险,你前番那几次冒险举动差点丢了性命,怎么还不吃一堑长一智?你若是真的把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我们回去之后如何交代?” 年轻男子探险的兴头被长须男人阻断,立时有些不高兴,叹道:“泰叔,您老人家凡百都好,就是遇事畏首畏尾、放不开手脚。咱们来妖域历练,其实还不就是探险?有险不探,岂不是失去了历练的意义?若是光在这里四处走动着玩,那还不如在外头玩呢,您说是不是这样?” 第110章 王厝 第110章 王厝 鬼麋听到这里,对这个年轻人不由暗生佩服。身为武者,就应该具有冒险精神,唯有这样,才能实现超越,取得超乎常人的武道进境。 嗯,这个年轻人跟老子对脾气! 想到这里,鬼麋当即决定将这个年轻人当作自己的辅修体。 他顾自胡思乱想,浑然没听清楚一行人接下来说的是什么。 盏茶工夫过后,洞外突然起了黑风暴,一行人不得不进洞躲避。 趁着几个人往洞里冲的当口,鬼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神魂附着在年轻人身上,而年轻人却浑然不觉。 通常情况下,无论是谁,但凡他人的神魂附着在自己身上,便总会有所察觉。而鬼麋的神魂附着在年轻人身上,年轻人却没有察觉,或许是因为静修虫施展出了什么诡异的神通,在鬼麋那辅修的神魂上头做了手脚。 鬼麋那辅修的神魂跟年轻人的神魂悄然融合之后,通过探查年轻人的神魂活动,方才知道他叫王厝。 黑风暴持续了一天一夜,王厝和他的四个同伴也在山洞里躲避了一天一夜,当黑风暴消失之后,他们才打算往外走。 不过,王厝却仍然怀有在洞穴深处探查的念头,对四个同伴说道:“诸位,咱们既然进了山洞,为什么不去里头好好探查一番呢?我听说妖域里头到处都是机缘,这个山洞里说不定也藏着机缘呀!” 鬼麋闻言,由不得对王厝竖起大拇指。没错,这个山洞里头不仅有机缘,而且机缘不小,因为里头有静修虫,对一些不走寻常路的武者来说,那静修虫可是宝贝。王厝这么说,可谓很有见识。 不过,那个长须男人却依然不允许,说道:“公子,你这左一个机缘右一个机缘的,好像谁人一弯腰就能捡一箩筐机缘,这么幼稚的话还是不要随口乱说了吧。咱们几个人出来的日子已经不算短,应该回去了,不然的话,宗主肯定会怀疑咱们出了什么事。” 另外一个红脸男人接茬说道:“泰哥说得没错,咱们是该回去了。宗主提心吊胆地悬挂着咱们,咱们却在外头没头苍蝇似的胡跑乱撞,委实说不过去。” 王厝见两位长者这么说,想争持却又没争持,只好唉声叹气地跟着他们往外走。 鬼麋听罢他们的对话,以为这个王厝便是哪个武林宗门宗主的公子。那宗主让宗门武者陪同自己的公子出外历练,却又怕公子无端生事,于是让几个陪同者对他严加约束。 从来公子多纨绔,好在这个王厝还比较成器。 这么想着,鬼麋不由暗道自己幸运。倘若这个辅修体是个不成器的公子哥,那他可就惨了。 因为,从今往后,在一定程度上说,他就是王厝,王厝就是他,二人合为一体,须臾不可分离。假如王厝不成器,那么他也会连带着不成器。 一行人走出妖域,在距离妖域不远的市镇里闲逛。 王厝许是在妖域里待得烦闷,来到市镇上似乎看到什么都感觉新鲜,一双眼睛不停地左顾右盼,尤其是喜欢打量那些匆匆过往的女子。 鬼麋对王厝的一应举动感应得一清二楚,心想,这个公子哥,果然还是有些公子哥的本性,再这么打量下去,人家一准会把他当成了登徒子,暴揍他一顿也说不定。 果然,当王厝目不转睛地盯住一个容色秀丽、装扮雍容的女子之时,陪伴那个女子的几个壮硕男人先是皱起眉头,继而扬声喝道:“呔,何方狂徒,竟敢轻亵我家夫人!” 王厝听到男人的喝问,似乎以为人家喝问的不是他,仍自盯着那个女人看个不休。 鬼麋暗自为王厝着急,很想告诉王厝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却是有心无力——王厝不过是他的辅修体,他无法支配王厝的神魂活动,王厝也无法支配他,他们之间神魂相融,却各自独立。 王厝这般不识进退,陪伴雍容女子的几个男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朝着他冲过来,一边走一边揎拳掳袖,显然是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面对几个大汉的围攻,王厝却现出一副浑然不惧的样子,直眉瞪眼地看着他们,甚至发出些哂笑。 鬼麋感应到王厝的反应,认为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算离谱,毕竟陪伴王厝的那几个中年人武道修为都不低,尽管王厝自己所惹下的祸最终需要那几个中年人替他来扛,那几个人却完全能够扛住。 孰料,当对面的几个男人冲到王厝跟前的时候,陪伴王厝的几个中年人却突然闪开了,一下子退出好远。 鬼麋对此十分不解,心想,你们这你个操蛋家伙,当你家公子眼看就要遭受别人欺负的时候,你们却诡异地躲开,莫非喜欢看你家公子挨揍?你家公子挨揍,老子也会连带着不舒服,你们还是赶紧过来帮助自家公子为好! 不过,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人家该不帮忙的还是不帮忙。 没有人帮忙,王厝却依然底气十足,对那几个冲过来的男人说道:“喂,老几位,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子不过是看了几眼你们的女人,又没看掉她一块肉,你们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吃人的架势?真要吃人的话,不一定谁的嘴大呢!” 他这话本身就藏着古怪,把那个女人说成了这些男人共有的女人,好像那个女人有多人尽可夫似的。 那冲过来的男人气怒之中无暇辨别这些古怪,出言冷斥道:“小子,你不知所谓地冒犯我家夫人,我们要教训你,要让你身上掉几块肉,你嘴头上再硬气都没用!” “老子不光嘴头上硬气,拳头更硬气,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还是吃一顿老子的老拳吧!” 面对对面男人的威胁,王厝似乎很是气恼,不待对方出手,便一蹦一跳地出拳奋力击打起来。 那几个男人见状,反倒嬉笑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嘁,一个淬体境的小家伙,竟敢在我们这些入圣境武者面前张牙舞爪,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淬体境乃是混沌界武者的最低境界,其上依次是气动境、入圣境和圣元境。王厝与几个男人相比,武道修为差着两个大境界,却依然以寡敌众,勇气固然可嘉,实力却差之甚远,被人嘲笑也是理所当然。 几个男人一边嬉笑,一边闪转腾挪着躲避王厝的拳击并对他进行反击。好在他们一时之间存了戏耍之心,都没有在王厝身上下重手,不然的话,王厝早已倒地不起了。 饶是如此,王厝仍然不停地蹦跳着施展自己的拳脚,陪伴他的那四个中年男子也仍然没有上前帮打。 鬼麋却是越来越纳闷。四个中年男子陪伴着他们的公子外出历练,眼见公子被人恁般戏弄,却顾自躲在一旁袖手旁观,这究竟是为什么?莫非他们跟自家公子有仇,非要看着他被人打死不成? 第111章 黑色令牌 第111章 黑色令牌 他被人打死,老子这辅修之举便会泡汤,损失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的。 想到这里,鬼麋立时感到那四个陪伴王厝的男人极其可恶。 顿饭工夫过后,王厝身上不知道着了对面的男人多少拳脚,却仍自蹦跳不已。奇怪的是,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开口求助陪伴自己的那些人过来帮忙。 鬼麋想替他求助,却是有心无力。 终于,又是顿饭工夫过后,泰叔近前发话了。 “列位,我家公子冒犯了你家夫人,这是他的不对。不过,你们已经打了他这么长时间,也该停手了吧?你们要是不停手,那我可要出手啦!” 泰叔神情凛然地对几个围殴王厝的男人说道。 未及对面的男人回应,王厝不悦道:“泰叔,你总是这么急性子!我打了这么长时间,拳脚还没招呼到这些该死的家伙身上,这还不到你们出手的时候,等到我打了他们一拳、踢了他们一脚,你们再出手不迟!” 听到这里,鬼麋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四个陪伴王厝的男子不上前帮打,乃是为了遵守王厝自己所定下的规矩,只有当王厝打中对手一招或者几招之后,那些人方可出手。 鬼麋不知道王厝何以定下这样的规矩,却知道王厝这么做颇为任性。 任性,是鬼麋所发现的王厝的第一个不良品性。 王厝不错眼珠地盯着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看,是任性;无端定下这样的规矩,也是任性。 怪不得在妖域里头的时候泰叔一个劲地阻止王厝那深入洞穴探险的举动呢,那还不是泰叔害怕王厝因过分任性而做出什么鲁莽之事! 这个时候,鬼麋方才理解泰叔那连番规劝、阻止的苦心。 泰叔闻听王厝这么说,一时之间只得摇头叹息。 对面的男子说道:“尊驾应该看到了,不是我们不收手,是你家公子欺人太甚。我们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他,他说不定还会到处欺负人!” 泰叔听罢对面男人的话,终于不再继续忍耐,冷脸说道:“依我看,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你们打的是——” 他一句话只说了半截,便冲着自己的几个伙伴一摆头,随后直奔那些正在围殴王厝的男人而去。 围殴王厝的男人都是入圣境武者,而泰叔及其同伴却都是圣元境武者,双方一交手,对面的男人便支撑不住、不得不仓皇而逃。 王厝却仍自不高兴,埋怨泰叔等人道:“哎呀,你们为什么要破坏我定下的规矩?你们只要迟一刻出手,我就能对那几个操蛋的男人打上一拳!” “行了吧,公子!”泰叔斥道,“我们给了你那么长时间的机会,你都没能打上一拳、踢出一脚,我们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人打死!” 王厝被泰叔训斥一番,方才不再抱怨,却仍有些怒着嘴,闷闷不乐。 随后,一行人去一个气派的酒楼就餐。 进得酒楼,他们寻了个雅间,品着小二殷勤地斟上的茶水,颇为安闲自在。 泰叔见王厝不时咬着牙抚摸身上那被人击打之处,于是开口说道:“公子,你这好色的毛病得尽快改改了。纵使是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也不能一见了漂亮女人就直眉瞪眼地盯着人家看,那是对人家的冒犯。若是普通人家的女人,你多看几眼,人家也不敢跟你计较,而若是大户人家乃至官宦人家的女人,你恁般轻亵人家,人家肯定不干,适才的事情便是个极大的教训。” 另外三人随声附和道:“是啊,公子,因为这方面的事,你没少惹祸,我们几个给你擦了多少回屁股,你这个毛病确实得改改了!” 王厝闻言,却瞪起眼睛说道:“改什么?怎么改?你们身为长辈,怎么比我还不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我这个毛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改得了吗?要是能改,我就不叫王厝了,兴许叫什么张厝、李厝呢!” 听着他们的谈论,鬼麋这才知道王厝还有好色的不良品性。加上任性,这是鬼麋所发现的王厝的第二个不良品性了。 如果说还有第三个不良品性的话,那就是固执。一味地任性,是固执;好色而不改,也是固执。 固执到极致,那就是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公子,你切莫再说这些浑话。”泰叔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本性淳良,若非如此,我早就弃你而去了,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随着你。你只要积极向上,而不是破罐子破摔,那就迟早能够混出个人样来,我十分看好你!” 什么,破罐子破摔? 听到这里,鬼麋不由有些气沮。自己好不容易得遇一个合适的辅修体,孰料这个辅修体竟然是个破罐子破摔的玩意,岂不是自己的悲催?早知如此,自己哪会将那辅修的神魂附着在这个家伙身上! “泰叔,您又来了!”但听王厝不服气地说道,“我向来是这么个秉性,您又不是不知道,却非要把我往高里抬,莫非您非要看着我从高处掉下来摔死不成?我不是什么破罐子,也没有破摔,只是凭着自己的本性做人做事,难道这也不行?我到底怎么做您才能满意?” 这一连三问,问得泰叔反倒没了脾气,只好在那里唉声叹气。 酒菜上桌之后,一行人谈论起一些开心的话题,气氛方才渐渐活跃起来。 孰料,便在此时,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紧接着,从外头冲进一群虎狼一般的大汉。 一众大汉身着黑色劲装,虎视眈眈地盯着正在就餐的王厝等人。 一般人面对这样的架势,肯定会吓得面色煞白、双腿转筋,然而饭桌上的人却一个个从容淡定,似乎浑没将那些劲装大汉当回事。 泰叔喝完一口酒,一边拿起筷子夹菜,一边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败兴得很,连饭都不肯让人吃个消停!” 那领头的劲装大汉趾高气扬地高声说道:“伙计,你们冒犯了镇长夫人,还对镇府里的官差动粗,我看这酒楼里的饭是吃不成了,牢饭倒是吃定了!” “哦?”泰叔闻言,未有丝毫惊讶,反而戏谑地看看自己的同伴,而后对那大汉说道,“照你说来,我们犯的应该是死罪喽?” “不是死罪,却也跟死罪差不多!”劲装大汉回应道,“镇长但凡一曲折处理,你们就是死罪。我这么说,你们应该听明白了吧?” “嗯,听明白了!”泰叔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拿出一块黑色令牌样的东西,掷向劲装大汉,说道,“你看看我这个黑疙瘩,能否将我们的死罪折成活罪?” 劲装大汉接过那块黑色令牌,捧在手里一看,当即变颜变色,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第112章 竟然是皇子 第112章 竟然是皇子 “这,这——” 劲装大汉嘴唇蠕动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泰叔从容说道,“你要是嫌那块黑疙瘩烧手,那就赶快滚,省得打搅老子吃饭!”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人,万望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跟小的计较!” 劲装大汉说罢,恭恭敬敬地将黑色令牌放在饭桌上,施礼告退。 “哼!”泰叔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鬼麋看到这一幕,心中越发后悔。早知道泰叔是这等厉害的角色,他干嘛要附着在王厝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身上进行辅修,泰叔不正是一个最合适的附着体?泰叔原本修为高迈,再加上还有黑色令牌等唬人的手段,走到哪里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泰叔吃香的,他鬼麋跟着喝辣的,岂不是占尽了天下的便宜? 后悔之余,鬼麋蓦然意识到,泰叔那块黑色令牌之中或许蕴藏着天大的名堂。镇长那些跟从夫人的差人,当时被泰叔等人吓跑,以为自己吃了亏,便派人暗自盯梢,看到泰叔等人来到酒楼吃饭,于是叫来打手进行报复。鬼麋看得出,那些打手之中有好几个圣元境武者,跟泰叔等人交手的话起码不会吃亏,孰料尚未交手便被泰叔那块黑色令牌吓退,足见黑色令牌之威慑力有多强。 从那块神秘的黑色令牌,鬼麋进而意识到泰叔可能不是一般人物。这个市镇并非泰叔的地盘,而那个令牌在这里却那么好使,这说明什么?说明泰叔或许是官府之人,或许是帮派之人,二者必居其一。 问题是,如果泰叔是官府之人,那他为什么还在武林宗门之中混事并且时刻伴随着宗主的公子?官吏们当的是官差,不可能心甘情愿地为武林宗主所驱使,即便心甘情愿,官府也不会允许。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泰叔是某个影响甚大的帮派之中的人。这样的帮派,势力极其庞大,便是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 怪不得泰叔敢于一再训斥王厝这个宗主的公子呢,原来人家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在鬼麋的胡思乱想之中,一行人吃完饭,离开酒楼,随即出离市镇,一路往北行走。 泰叔等四个中年人都是圣元境武者,能够御空飞行,王厝只是淬体境武者,不会飞,众人为了迁就他,只能在地面上行走。 路途之中,王厝仍自不怎么安分,看到天上有小鸟飞过,便拿出弓箭射它一下,尽管屡射不中,却始终兴头不减。偶尔遇到一个过往的女子,哪怕人家不怎么漂亮,他也要或是吹吹口哨逗弄或是瞪着眼睛观看,直到人家走没了影为止。 在这荒郊野外,泰叔等人却不再管他,一任他随便折腾。 如此信马由缰地行走,于路晓行夜宿,倒也没再出什么事,约莫两个月之后,一行人回到自己所在的武林宗门——火云宗。 火云宗宗主糜芳一见到王厝,便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开口问道:“六皇子,此番外出历练,诸事还顺利吧?” 什么,六皇子? 鬼麋闻之,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个任性、好色、固执、喜欢惹事的操蛋青年,居然是个皇子?一个堂堂的皇子,怎么具有这么多不堪的德性?由此看来,那整个皇室的德性肯定也不怎么样。皇室但凡纲纪肃然一些,就不会将一个皇子养育成恁般模样。 在鬼麋的惊诧、吐槽之中,王厝回应道:“多谢宗主牵挂,此行还算顺利,只是泰叔对我约束得太严,我的好些探险设想都未能实现。” 糜芳笑着看向泰叔,说道:“方长老,六皇子对你一肚子抱怨呀,你怎么说?” 听到这里,鬼麋方才知道泰叔姓方,名叫方泰。 但听方泰笑道:“他抱怨归抱怨,我该管还得管,这是两码事。自从跟随他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随时接受他抱怨的准备,他不抱怨反倒不正常了,哈哈!” 糜芳说道:“亲皇委托你照顾六皇子,看来没有看错人。六皇子,方长老乃是跟你一起从皇宫里来的人,托名火云宗长老,实则还是亲皇的臣下,专门照顾和扶助你成长进步,其他方面我或许可以管他,在这方面我是没法管他的,他如何约束你,那只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我不好横加干涉。” 王厝闻言,不好再说什么,向糜芳告辞之后,便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居处。 鬼麋这才明悟方泰的身份之谜,不由唏嘘起来。 方泰先前所出示的那块黑色令牌,显然是皇室颁赐的,各地官员见到那样的令牌,便会明白它的持有者乃是皇室成员或者官员,他们万万得罪不起,不然就可能掉脑袋。那些进入酒楼的劲装大汉之所以前倨后恭,原因即在于此。 至于王厝这个皇子为什么被下放到火云宗这样的武林宗门,其中应该存在更大的蹊跷。通常情况下,皇子们是应该待在皇宫里的,他们即便要修习武道,皇宫里也有不少武道大能,甚至可能还有专门教授皇子武功的教师,所以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到哪个武林宗门里来。 一种可能的情况是,王厝在皇宫里头犯了大错,被亲皇一怒之下发配到火云宗来接受惩罚。对皇子们来说,离开自幼熟悉的皇宫、脱离那高贵的环境,便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他们心里头肯定接受不了。 在鬼麋看来,他跟王厝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现了王厝那么多不良品性,王厝在皇宫里头犯错完全有可能。犯了错之后,被发配到火云宗,王厝心中不满,于是开始破罐子破摔,越发做些操蛋的事,尽管情有可原,却委实不应该。 这个家伙如果将破罐子一摔到底,恐怕就很难重返皇宫了! 想到这里,鬼麋由不得深深地为王厝感到惋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出身不易,完全由不得自己。一些人生于贫穷之家、困顿之所,千方百计改变自己那凄惨的命运,甚至终其一生而不得。而像王厝这样的人,生于富贵之家,可谓从一出生就手捧金饭碗,用不着苦巴巴地辛劳挣命,乃是侥天之幸,怎奈这个家伙却不知道珍惜,好端端地将自己的金饭碗摔成了银饭碗、铁饭碗、木饭碗乃至泥饭碗,这无疑是作践自己那别人万般乞求不来的好命啊! 附着在这样的烂人身上辅修,鬼麋简直后悔得要死。 唉,大错已然铸成,只能将错就错了,不然还能怎样?静修之中的辅修只能有一次选择机会,他已经作了一次选择,不能重新选择了。 重新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择方泰。 第113章 好看的皮囊 第113章 好看的皮囊 此刻,身处再生树之中的扩廓却没有鬼麋这些烦恼,而是颇为踌躇满志。 通过再生树的哺育,扩廓不但修复好了自己那受伤的神魂,而且重新塑造出了自己的肉身,这决然是一件极其快意之事。 若非幸遇再生树,光是修复那受伤的神魂就得花费相当长的时间,重塑肉身却是万万不可能。而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神魂不但被再生树修复得完美无缺,而且连那消失的肉身都被完好地塑造出来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当然,为了适应他目前所在的浣纱界的环境,再生树并没有还原他先前的肉身,而是塑造出了一个跟他原先的肉身完全不一样、外表看上去像女人那般秀美的肉身。 换言之,再生树赋予了他一副更加好看的皮囊。 这样的肉身,能够使他在浣纱界自由活动,让这里的女人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而从本质上说,他仍然是个男人,不过是男人女相而已。 他曾经问过树老,一旦脱离这到处都是女人的浣纱界,他的样貌能否改过来。 树老笑着回应道:“扩廓,你现在这副皮囊,许多男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却不想要,这个思路着实有些清奇呀,哈哈!” 扩廓却道:“前辈,世人都想以自己本真的模样过活,我又岂能例外?顶着一副陌生的皮囊,总让人感觉不是多么自然。并且,我是一介武者,所追求的不是什么颜值,皮囊之好坏并不那么重要。” 树老颔首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思,然而目前情况下只能将你塑造成这样,不然的话,你就很可能被这里的人当成妖孽,而妖孽是会被人灭杀的。等到你脱离了浣纱界,只要你想把自己的样貌恢复成原先的样子,那我就帮你重新塑造一回。别忘了,我可是再生树,随随便便就能将你的肉身改造成你想要的任何样子。” 听到树老这么说,扩廓方才心满意足起来。 他目前唯一的遗憾,便是那消失的小乾坤尚未恢复。那个小乾坤里有他所吸取的诸多能量和力量,比如说顾盼、申姿、泥人国里的女人、劲装大汉,还有那些巽鸟、橙海怪和圆豚。这些力量如能重新呈现出来,便会成为他的神助力,一旦遭遇什么强敌,不用他自己出手,那些神助力或许就能帮他解决。 他也知道,那个小乾坤可能已经彻底毁坏了,如果真是这样,这些神助力就永远不会再现。他从巨蟹星沦落到浣纱界,就是因为自己的小乾坤出了问题,连他自身的神魂都沦落到了这里,那个小乾坤毁坏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过,他对小乾坤重现仍然存有一丝希望。 已经拥有的东西,并且是价值非凡的东西,就此骤然消失,总会让人心有不甘。 至于小乾坤最终能否重新,他只能顺其自然。 眼下的情况是,他已经重新成为一个机能正常的武者,尽管修为低微,却可以通过自己的修炼和再生树的滋养一步一步进阶,在漫长的武道之途上一步一步前行。 这是一个全新的起点,他做好了整装出发的准备,打算再创辉煌。 “前辈,您认为我应该如何开始,是继续待在这里静心修炼,还是外出寻找些其他机缘?” 踌躇满志之中,扩廓尚未琢磨清楚自己的努力方向,只好向树老请教。 树老笑道:“这都由得你,怎么做都行。你是曾经的高端武者,不乏诸般历练,不过那都是过往之事。你现在要整装再出发,仍然需要各种各样的历练。” “明白了,前辈。”扩廓颔首说道,“我即将踏上新的征程,这浣纱界又是一个新的环境,我还是应该多出外历练历练。”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好干涉。”树老说道,“你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 扩廓谢过树老,稍稍寻思寻思,便径自出离再生树。 来到树外,他先是打量打量再生树,看到它那歪歪扭扭的样子,几乎忍俊不禁。一个人人求而不得的天地至宝,竟然将自己伪装成恁般讨人厌的样子,有人会说这是高明,也有人会说这是荒唐。 无论是高明还是荒唐,这都是世人的评价,再生树本身或许并不在意,它只想按照自己的设定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回想起自己那再生树可能会被这里的人砍去当作劈柴烧了的担心,扩廓不由暗自发笑。 重新接触外面的世界,他的感受完全变了。 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残缺的神魂,心里所感到的都是落寞和失意,以及身处的世界的灰暗。而今,他是一个完好的人,神魂健全,肉身健美,满心都是欢喜,都是对辉煌未来的憧憬。这个周边的世界,对他来说也是一派明艳。 在再生树外信步游走,他听到了飞翔的鸟儿那清脆的鸣啭,听到了山间溪流之中那淙淙的水声,看到了盛放的花朵之艳丽,看到了怒长的草木之葱茏,感受到了威风拂过面颊时的舒爽,感受到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体上的畅快。 这样的世界,对此时的他来说,无疑是个美好的世界,一个充满光明、充满憧憬的世界。他所感受到的全然是天地造物之美妙、春风化育之威能。 正自沉浸于这美妙的世界之中,扩廓蓦然之间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浣纱界是个只有女人的世界,毫无疑问,那说话的都是女人。 这是他来到浣纱界之后首次跟这里的人接触,他还不了解这里的人到底是什么样,不好贸然相见,于是赶紧藏身于一簇灌木丛中。 须臾,但见两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一边交谈着一边走来。 “大姐,”其中一个红衣女子说道,“咱们此次外出,是要寻找机缘,你却偏偏要来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这样的地方,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哪里会有什么机缘?” 跟红衣女子并肩而行的绿衣女子,也就是红衣女子口中的大姐,含笑回应道:“三妹,你说这样的话,那就显得自己浅薄了呀!那热闹繁华的去处,即便有什么机缘,也早就被人发现了,焉能留存到现在?你要知道,谁都不是傻子,不可能见了机缘不取、反而守在那里让别人来取。你长到这么大,见过这样的傻子吗?相反,越是荒凉的地方,越是没人来,那或有的机缘方能完整地保存下来,这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 “大姐,你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红衣女子说道,“所谓深山藏猛虎、阔海卧蛟龙,应该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第114章 两个公主 第114章 两个公主 “三妹果然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我的意思。”绿衣女子笑道,“母皇一向说你是咱们姐妹之中最聪明的,我也一向这么认为。” 什么,母皇? 扩廓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谓,感到非常新奇。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这浣纱界只有女人没有男人,那做皇帝的必然也是女人。在男人做皇帝的世界,皇帝的子女都称自己的父亲为父皇,而在女人做皇帝的世界,皇帝的子女则称自己的母亲为母皇。 嗯? 想到这里,扩廓方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女子,莫非是浣纱界里的公主? 他在浣纱界所遇到的第一拨人便是公主,按照世人那惯常的思维逻辑推论,这是不是一种幸运呢? 他在灌木丛里胡思乱想,那两个公主却渐渐来到再生树旁。 “咦?大姐,你看,”红衣女子指着再生树,好奇地说道,“这穷乡僻壤之处,长出这么歪歪扭扭的歪脖树不奇怪,可是它竟然歪扭得这么不像样,那就非常奇怪了。它但凡用心一点,也会长得比现在好,可见它对自己如何生长都根本没用心。” 扩廓闻言,心道:喂,小妞,这不是人家长得不用心,是你根本不识货。人家连人类的肉身都能塑造出来,自己长什么样那还不是随心所欲的事?人家故意长成这副难看的样子,就是为了考验你们这些俗人的眼力。甭看你贵为公主,也注定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但听那绿衣女子回应道:“三妹,你又不是歪脖树,怎么知道它的心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应该知道。这棵树歪扭得不成样子,说不定正是它用心生长的缘故。它故意长成这个惫赖样子,或许是因为它不想遭受任何树的嫉妒,只想安安静静地活下来,平安度过一生。其实这正是它的聪明过人之处。” “哎呀,大姐,你怎么凡事总有另外一番道理?”红衣女子闻言不悦,“这么歪扭的赖树,看着都不舒服,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将它砍掉,扛回家当劈柴烧呢!” 说着,纵身骑在再生树的歪脖上,双腿在空中荡悠起来。 扩廓见状,不由有些生气。这个轻浮的女子,虽然贵为公主,却也不该恁般轻亵这尊贵无比的再生树。幸好树老脾气甚为绵柔,不屑于计较这些小事,倘若树老生起气来,便极有可能将这个三妹子甩出十万八千里,到时候她就是哭爹喊娘恐怕都没用。 却听绿衣女子说道:“三妹,你还是这个脾性,但凡看着不顺眼的就要作践。这棵歪脖树,长成这个样子,已经够惨的了,你再这么一作践,它岂不是更惨?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即便咱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不能对世间的惨状无动于衷。” 扩廓听了这话,由不得暗自为绿衣女子点赞。与此同时,他也暗自纳闷:两个女子是一奶同胞,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莫非是养育环境存在一定的差别?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 他藏身的灌木丛距离再生树不远,这声感叹尽管声音不大,却还是被耳性聪灵的两个女子听到了。 “谁?是谁躲在那里?”绿衣女子警惕之中扬声喝道。 扩廓无奈之中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满脸堆笑地说道:“姐姐,是我!” 绿衣女子打量着扩廓,看到扩廓的年龄应该比她大,却开口称呼她为姐姐,正想加以纠正,却又转念一想,这山间女子镇日辛苦劳作,许是苍老得快一些,人家看上去年龄较大,实际年龄却可能不是那么大。 于是,绿衣女子坦然接受了扩廓那一声姐姐的称呼,开口问道:“你又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干什么?莫非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扩廓瞪眼看着两个女子,发现她们容貌很是秀美,不但肌肤细腻、面形和五官好看,而且面颊上都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先前躲藏在灌木丛中,看得不是很清楚,此刻跟两个女子近距离接触,方才将她们的样貌看得一清二楚。 嗯,这皇家的基因确实优良,居然繁衍出了这么漂亮的美女! 他一边暗自给两个女子的容色点赞,一边回应道:“姐姐,我叫翠花,是附近山村的居民,平日时常来这山里拾些柴草、寻些野味,也好勉强度日,哪有什么为非作歹的胆量?” “啊,原来如此!”绿衣女子微微颔首,“你来拾柴草、寻野味,倒不怎么打紧,只是不该躲在那里偷听我们姐妹的对话。” “姐姐鉴谅,我一个山野女子,乍然见到两位高贵的姐姐,一时之间有些心慌,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躲,只好躲在灌木丛里避一避,想等着姐姐们走了以后再出来,没想到却被姐姐发现了。归根结底,这都是我的不是,姐姐大人大量,原谅了吧!”扩廓低眉顺眼地回应道。 绿衣女子没再说话,那骑在再生树上荡悠腿的红衣女子却问道:“喂,翠花,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我们姐妹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去啦?” 扩廓轻轻点点头,笑着说道:“嗯,听到了一些。不过,你们说的别的话我都没在意,把这棵歪脖树砍了当劈柴烧的话我倒是记在心里了。我寻常在这里拾柴草,能够经常看到这棵歪脖树,却从来没想到竟然可以把它砍来当劈柴烧,而今听姐姐们这么一说,我方才想到这一点。这棵歪脖树长得这么碍眼,不正是做劈柴的好材料么?只是,我把它砍了之后,姐姐下次再来就没得骑了。” 红衣女子闻言,笑着对绿衣女子说道:“大姐,你看,我那无意之中的一句话,倒是给这个乡野女子提了醒了。” 绿衣女子冲着红衣女子翻翻白眼,说道:“你这个家伙,一句话祸害了一棵树,竟然还这么高兴!咱们还是走吧,别耽误了人家翠花妹子忙活正事。” 一边说,一边冲着扩廓摆摆手,而后移步离开。 这两个公主长得都不错,然而从为人处世的风格和性格上看,扩廓对大公主的印象更好,对三公主的印象则略差一些。 两姐妹呈现出这样的差别,对扩廓来说并不奇怪。通常情况下,老大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有担当,包容性更强,为人处世更周到,长公主想必就是这样。倘若三公主处在老大的位置,想必也会渐渐被磨练成长公主这样的风格。 看着两个公主远去,扩廓稍稍思忖一阵,便进入再生树,却劈面碰见了笑吟吟的树老。 “前辈,您这么盯着我,莫非有什么话要说?”扩廓纳罕之中开口问道。 第115章 蹈险 第115章 蹈险 “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那就很难追回来了。”树老含笑回应道。 “怎么,您一直关注着外头的动静?”扩廓纳罕道。 “这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我何须特意关注?”树老说道,“你一离开我,就遇到了两个公主,这或许是你的机缘。在武道修为不足以使你离开浣纱界之前,你的活动空间就是这女人当家的浣纱界,这两个公主又是当家女人的女儿,你认为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合适呢?” “啊,我明白了前辈,我这就去撵她们!” 扩廓说罢,从再生树里出来,急匆匆地去追赶两个公主。 她们行进的速度比较慢,他相信自己能够轻松追上。 果然,转过一个山脚之后,他看到两个公主正伫立在一个幽深的山洞前,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 啊,她们来这里寻找机缘,竟然打起了这个山洞的主意! 扩廓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一棵树后,悄悄观察着两个公主的举动。 探头探脑地张望一阵,身着红衣的三公主说道:“大姐,这个山洞里头黑咕隆咚的,咱们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不如干脆进去查探查探。” 身着绿衣的长公主稍作思忖,而后断然回应道:“好!三妹,你记着,进去之后,我在前头,你跟在我后头,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那你就赶紧往外跑,千万不要有任何犹豫!” “记住了,大姐,你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三公主似乎有些不悦,“万一有什么问题,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咱们姐妹一起面对便是。” 长公主瞧一眼三公主,似乎想说什么,却忍住没说,而后率先向洞内走去。 三公主蹦蹦跳跳地跟着进洞。 扩廓轻移脚步来到洞口,朝洞里张望一阵,旋即悄悄进入。 这个东西向的山洞接收不到阳光的照射,里头的光线极其昏暗。在这坑坑洼洼的洞中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摔跟头。扩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惊动了两个公主。 前行约有一里多路,山洞竟然出现了一个垂向拐弯。拐过弯去之后,洞内突然明亮了些。扩廓纳罕之中,看到这里的洞顶居然开了一些天窗,阳光从这些天窗之中照射进来,从而使得光线不再那么昏暗。 扩廓正自琢磨这些天窗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却蓦然听到前方传来两个公主的呼喝之声,打眼望去,见她们那模糊的身形正在百丈之外不停地闪转腾挪,另有一个庞大的身影围着她们打转。 很显然,两个公主遇到了麻烦。 由于光线仍然有些灰暗的缘故,扩廓看不清楚那个庞大的身影到底是什么,料想那应该是蟒蛇之类的大型动物。山洞之中藏有狼虫虎豹,这并不稀奇,存在蟒蛇也很正常。他在巨蟹星的山洞之中就曾经遭遇过蟒蛇,那个时候他还是仙玉级尊者,将那条蟒蛇轻松灭杀了。 他对浣纱界的武道水平完全不了解,也闹不清两个公主到底是什么修为,是以对她们能否对付得了那条蟒蛇有些担心。 担心归担心,他却并没有挺身而出上前帮忙。一则,他对自己目前的武道修为也没有明确的判断,对自己能否对付那条蟒蛇也是心中没底。他的肉身和神魂固然彻底修复了,然而武道修为并未恢复到原先的水平,至于现在究竟处于何等水平,他不甚清楚。据树老介绍,浣纱界武者的最高境界是圣元境,这个境界的武者能够御空飞行,而他现在尚无御空飞行的能力,所以武道境界应该在圣元境之下。那条蟒蛇如果具备跟圣元境武者对战的实力,那么他在蟒蛇面前就毫无胜算。 二则,他先前是以山野村妇的形象出现在两个公主面前的,如果这个时候去帮助她们对付那条蟒蛇,那就势必引起她们的怀疑,从而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现在的情况看,两个公主面对蟒蛇还有一战之力,且让她们尽力施展一番吧。等到她们最终不敌、面临丧命的危险之时,他再出手相助也不迟。 这样的话,通过公主跟蟒蛇之间的拼杀,他还能探查探查她们的功力,判断一下她们的武道修为。 前方的呼喝之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伴随着两姐妹的呼喝,那条蟒蛇也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嘶吼。扩廓以此判断,双方的拼杀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无论是两姐妹还是蟒蛇都在拼尽全力,试图将对方尽快灭杀。 扩廓见状,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手,思忖再三,还是忍住了出手的冲动。 蟒蛇不像豺狼虎豹那样一口就能把人咬死,两姐妹即便最终不敌,一时之间也没有性命之忧,扩廓打算继续观察一阵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内,两个公主的呼喝之声不再那么高亢、尖利。扩廓判断,这是由于她们在跟蟒蛇的持续拼杀之中耗费了不少气力、已经没有多少发出呼喝的力量的缘故。 果不其然,扩廓看到,两姐妹闪转腾挪的节奏越来越慢,而那条蟒蛇却节奏未缓、仍自活力十足地在两姐妹之间穿插腾跃。 一个时辰过后,伴随着蟒蛇的一声嘶吼,两姐妹被蟒蛇那长长的身躯卷住,再也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扩廓意识到,自己出手的时机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施展出武者那疾速飞掠的神通,而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来到近处,他听到两个公主还在说话。 “大姐,”三公主说道,“咱们来这里寻找机缘,却被这条该死的蟒蛇弄得这么狼狈,说不定连小命都得撂在这里,你说这是不是自己找的悲催?” 长公主回应道:“三妹,你先不要泄气。这条该死的蟒蛇把咱们弄得精疲力尽,它自己也消耗了不少力气。待得咱们稍稍缓一缓,我就用短剑剌它的肚子,直到将它剌死为止。” 三公主却很是不以为然:“大姐,它紧紧地箍着咱们,咱们连动都动不了,你怎么拔出短剑、怎么剌它的肚子?这个家伙体形这么大,长着一身夯劲,要是一直这么箍着咱们,咱们就一准玩完。” 长公主说道:“三妹,情况越是艰险,越是考验韧劲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泄气。这条蟒蛇,体形这么大,它的蛇胆肯定也小不了。到时候咱们杀了它,把它的蛇胆取出来,不也是一个收获?咱们服用了蛇胆,武道修为说不定会进阶,你难道不期盼这样的结果?” 扩廓听着姐妹俩的对话,由不得想笑。都到这个时候了,长公主还在给三公主鼓劲,不能不说她是个不服输的女人。问题是,拿蛇胆来给自己的妹妹鼓劲,这未免有些奇葩。 第116章 救命之恩 第116章 救命之恩 继续听下去的话,极有可能听到更为奇葩的言语。 于是,他决定不再继续往下听,而是故意做出一惊一乍的样子,尖着嗓子说道:“呀,你这条该死的大蟒蛇,寻常老是窜来窜去,祸害了不少乡邻,我每天出来拾柴的时候都想着一刀把你的头剁下来,好为乡邻们除却一个大害,百般寻你不着,没想到你竟然窝在这里,还要害这两个外来的美女,简直是作孽作到天上去了!这样的祸害,我要是不一刀砍下你的头来,如何得了!” 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把柴刀,作势往那大蟒蛇头上砍。 他原本是个男人,尽管被再生树塑造出了一副女相,那嗓音却未完全变为女生。他这么变声变调地咋呼,声音尖中带粗,听上去有些粗暴,再加上他那看起来粗鲁的劈砍动作,显得他越发像个简单粗暴的乡野莽妇。 长公主看到他这个样子,急忙说道:“翠花妹子,你可千万不要蛮干!这条蟒蛇修为很高,连我们一向修习武功的姐妹俩都对付不了它,你就更对付不了它了。不小心被它咬一口,你兴许就会没命。” 扩廓听了这话,心中暗道:这个长公主,尽管是皇家的娇小姐,心底却很是善良。而今她被蟒蛇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却还出言提醒他,这更显得难能可贵。 这么善良的女子,他肯定要施救。 想到这里,扩廓粗声大嗓地回应道:“姐姐,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乡野女人,成天价家里外头地忙活,有一身蛮力气,腿脚都有使不完的劲,不像你们这些娇小姐那般柔弱。不是我小看你们,像你们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娇小姐,纵使修炼了点武功,也不过是花拳绣腿,跟我们这些没修炼过武功的乡野女人还是没法比。你要是不信,我这就做个样子给你看!” 说罢,抡起柴刀,照着蟒蛇的头颅径自劈下去,样子极其笨拙、颟顸,其中却灌注了全身的气劲。 长公主本待说“翠花,你这么蛮干不行,要吃亏的”,却蓦然听到咔嚓一声响,似乎是那蟒蛇的头骨被一下子劈裂了,这才感到有些惊异。 扭头再看扩廓,但见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哼,你个该死的大蟒蛇,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一刀就把你的头劈开一个小窟窿,要是再一刀一刀地劈,你很快就死翘翘了,哈哈哈哈!” 他这一刀下去,确实将蟒蛇的头颅劈开了一道裂缝,裂缝之中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鲜血。蟒蛇先前全力箍住两个公主,像两个公主一样误以为扩廓只是个乡野莽妇,是以对他那作张作势的夸张举动浑没在意,中了扩廓一刀之后,方才意识到他绝非寻常的乡野莽妇,因为乡野莽妇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不可能劈破它的头颅。 于是,就在扩廓得意地发笑之时,蟒蛇怀着怒恨往前一窜,打算将他一口咬住,咬个粉身碎骨。 孰料那看上去傻呵呵的乡野莽妇反应奇快,竟然踉踉跄跄地侥幸躲开了,这不由让蟒蛇越发气恼。 对扩廓来说,这当然并非侥幸。像他这样的武者,不可能躲不开蟒蛇这笨拙的窜击,不然的话一身武功就算白练了。况且,蟒蛇攻击他的时候,还是不肯放松被它箍着的两个公主,身体不怎么灵便,所以他躲避得益为轻松。而他之所以做出踉踉跄跄的样子,还是为了迷惑蟒蛇和两个公主。 躲开蟒蛇的窜击之后,扩廓挥挥手中的柴刀,口中怒骂道:“嗬,你这该死的蟒蛇,中了我一刀,却还是不肯放过两个姐姐,简直是死性不改!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能放过你了,干脆把你一劈两半算了!” 说罢,又挥动柴刀向蟒蛇劈砍。 两个公主见扩廓劈砍的动作虽然笨拙,却能够劈开蟒蛇的皮肉,于是将自己脱困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举动。 孰料,扩廓第二刀劈砍下来的时候,那蟒蛇却纵身往前一窜,这一刀堪堪劈到两个公主身上。 两个公主登时惊出一身冷汗,生怕被扩廓一刀劈中。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刀似乎长着眼睛,在蟒蛇往前窜的同时,它也随着往前移,最终还是不偏不倚地劈在了蟒蛇的头颅上。 蟒蛇连中两刀,头上的血箭一般散射出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嘶吼,身体不停地扭摆着,似乎有些疼痛难忍。 这个时候,它已经很难继续紧紧地箍着两个公主了。 长公主趁机抽出身上的短剑,开始在蟒蛇身上划拉。 蟒蛇越发吃痛,索性将蜷曲的身体放开,奋力前窜,打算逃离。 扩廓故作颟顸地在一旁看着,不再上前劈砍。 两个公主方才吃了那么大的亏,却不肯让它逃脱,仍然粘在它身上继续划拉。 蟒蛇窜跳一阵,终于耗尽了自己的气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两个公主作践。 扩廓依然只是站在旁边看热闹,并且开口说道:“呀,两位姐姐果然神勇,配合得也很默契,杀死了这条蟒蛇,为这里的乡邻除了一害。” 两个公主顾自忙活着杀蟒蛇、取蛇胆,没工夫搭理他,直到将那血淋淋的蛇胆取出来,方才松了口气。 “翠花,这个蛇胆,你想不想要?” 长公主一手托举着蛇胆,开口问道。 扩廓急忙摇摇头,说道:“姐姐,这个蛇胆是个死疙瘩,里头没什么肉,根本没什么吃头,我要它干什么?这个蛇皮,剥下来还能当蓑衣穿。这些蛇肉,拖回去腌起来,倒也能吃很长时间。” 他自然知道蛇胆具有滋补价值,却也知道长公主只是随口问一句,并不是真的想把蛇胆给他。她们差点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方才收获了这个蛇胆,不可能将它轻易送人。 长公主闻言笑道:“好的,翠花,那咱们就各取所需,这个蛇胆我们留下,蛇皮和蛇肉就留给你。” “那就多谢姐姐啦!”扩廓说道,“这些蛇肉足够吃上好几个月,只是得多费些柴火。” 三公主笑道:“那你就去把那棵歪脖树砍了,反正它长在那里也碍眼。” “好,我听姐姐的,回头我就去把它砍了。”扩廓爽利回应道。 长公主说道:“翠花,你对我们姐妹有救命之恩,我们谢谢你!” 一边说,一边往扩廓身边走,来到身边之后,突然伸开双臂抱住他。 长公主这个动作,把扩廓吓了一跳。 他是个男人,尽管看上去一副女相,然而男性的生理体征仍在,若是让人发觉,那就彻底麻烦了。 于是,被长公主环抱住之后,他想都没想就把她推开了。 第117章 不对劲 第117章 不对劲 三公主见状,蹙眉说道:“翠花,我大姐这是感谢你的表示,你怎么这么粗暴地把她推开了呢?” “呵呵!”扩廓故意憨笑道,“姐姐,乡野之人不习惯这样的动作,感到有些别扭。” 三公主还要说些什么,长公主却道:“三妹,人家不习惯,这很正常,你还是不要啰嗦了吧,走!” 说罢,瞟了扩廓一眼,带着三公主头也不回地离去。 扩廓感应到了长公主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莫非他的男人身份被长公主发现了? 这么想着,扩廓不由开始担心。回到再生树之中,他向树老讲述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希望树老指点迷津。 树老神情沉肃,说道:“浣纱界的女人对男人非常敏感,你被人家抱住,很有可能露馅了。” 扩廓说道:“前辈,这浣纱界之中从来只有女人没有男人,这里的女人应该不知道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吧?三公主不过是跟我拥抱了一下,怎么可能感觉得到我就是男人?” “呵呵,这你可小瞧她们了!”树老回应道,“正因为浣纱界都是女人,所以她们对男人防范得甚严,生怕有男人混进本界搅乱她们的生存秩序。为了加以防范,皇室对男人的生理特征画影图形,颁发各地,好让公众知晓、识别,公主自然更不陌生。” “就是说,她们从来没见过男人,却知道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样?”扩廓问道。 “也不是从来没见过男人,只是见得少而已。”树老回应道,“其他界别的男人知道这浣纱界是个女儿国,于是偶有前来寻欢的,不过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或是被杀,或是仓皇逃离,迄今为止,谁都没有得逞。” “这似乎不太应该吧?”扩廓纳罕道,“那些来浣纱界寻欢的男人,只要悄悄地行事,糟践几个女子应该不是多么困难的事。这浣纱界又不是人人皆武、谁人都能抵御外来男子的侵害!” “呵呵!”树老笑道,“这不过是你的想法而已,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盖因浣纱界女子的生理结构颇为特异,外来男子想以寻常的方法侵害她们才是千难万难。他们来浣纱界寻欢,可谓来错了地方,即便不被这里的人追杀,最终也会铩羽而归。” 原来如此! 看来所有的女儿国都有其蹊跷,即如他所收取的那个泥人国,那些女子不靠男子进行繁衍,想必生理结构也与其他地方的女人有所不同。 既然这样,那么浣纱界的人又为什么对外来的男人那么敏感呢?反正他们也干不成坏事,让他们在这里闯荡一番又有何不可? 听到这个问题,树老说道:“那些前来寻欢的男人,哪一个是良善之辈?寻欢不成,必定气急败坏、辣手摧花,浣纱界的当政者焉能容忍他们恁般胡作非为?况且,其中一些刁钻古怪的家伙说不定能够琢磨出一些特异的办法,对浣纱界女人的身体结构进行适当的改造,这里的当政者又焉能容许这样的局面出现?” 扩廓闻言颔首:“前辈所言不差,那些前来寻欢的多是阴邪之徒,什么邪门的点子都能琢磨出来,这里的人自然不能容许他们施展那样的邪谋。” 树老说道:“那些人对浣纱界的女子进行生理结构改造,损毁她们的身体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它破坏了这里的繁衍和生存秩序,危害甚大。” “对对对!”扩廓急忙表示赞同,“人的身体结构都是通过遗传先天成就的,不是谁想改造就能改造,那不但会伤人,而且违反了遗传法则和天道。” 树老笑道:“也不是谁都不能改造,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你这副肉身,不就是我塑造出来的?” 扩廓闻言思忖,而后说道:“这么说,前辈还能改造浣纱界女人的生理结构?” “难道有什么问题么?”树老反问道,“你别忘了,我是再生树,再生二字究竟是什么含义,你不会不理解吧?浣纱界的女人只要想改变自己的生理结构和繁衍方式,那我就能对她们进行适当的改造。我之所以生长在这里而不是其他界域,或许也是天意。一旦这里的繁衍秩序出现了问题,我就可以随时出手,帮助她们改换另外一种繁衍方式,好让她们的血脉赓续下去。” 扩廓笑道:“前辈,如此说来,您就是她们的保护神,有您在,她们便永无绝种之虞。” “可以这么说吧。”树老回应道,“她们只要自己不作孽,生存和繁衍自当毫无问题。不过,你若有在这里娶妻生子的心思,我这个树老倒是可以帮忙,并且不介意做一番红娘。” 扩廓闻言,不由痴笑起来。他现在孤身一人,在浣纱界娶个妻房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件事情尚须从容措处,急不得也躁不得。如果娶妻,像长公主那样的女子倒是合适的人选。 他在这里顾自琢磨长公主,长公主也在默默地琢磨他。 长公主为了感谢扩廓的救命之恩,临别之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原本是极其正常的举动,然而长公主却从中感到了不对劲。盖因她跟扩廓进行身体接触的时候,明显感到扩廓的身体有些异样,完全不像个女人,反而有些她寻常所了解的男人的特征。 所以,拥抱过后,她急忙带着三公主离开,琢磨起其中的蹊跷。 翠花表面看去是个纯正的乡野女子,面相和身材与一般的女人差不了多少,只是说话时的嗓音比一般女子粗了一些。而说话嗓音粗,并不表明她不是女人,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那么燕语莺声,有些女人就是这么粗声大嗓。她如果是个男人,那就会长着一副男人相,皮肤粗糙,身形壮硕,嗓音也会粗得像鸭子那呱呱呱的叫声。 貌雄声巨,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问题是,有些男人很善于伪装,为了装扮成女人,刻意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或者美化,好让人看不出他是男人。若要辨别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察看他的生理特征。 因此,感受到扩廓那身体上的异样之后,长公主由不得开始怀疑他是个男扮女装的人。 怀疑归怀疑,她当时却完全没动声色,没有对翠花到底是男是女进行进一步验证。 她是个青春女子,尽管出身皇家、颇具大家风范,却仍然免不了带有青春女子的羞涩。如果通过进一步验证,证明翠花就是个男人,那么对她来说便是久久难以摆脱的恶心和尴尬,她不想那么做。 再者,在她想来,翠花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人在活动,实际上可能还有暗中埋伏着的同伙,她一旦当场发作,就很可能吃亏。 第118章 七煞出动 第118章 七煞出动 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形,她跟三公主就注定会栽在这里。 因为此故,她选择了隐忍,一声不吭地带着三公主离开。 离开是离开了,可是这件事情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思忖再三,她打算回去告诉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浣纱界的亲皇眄香侬,让眄香侬来处置此事。 “大姐,咱们杀了蟒蛇、取了蛇胆,这本应是高兴的事,你怎么反倒有些闷闷不乐呢?” 三公主见长公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长公主终究具有一定的城府,没有将自己的心事告诉三公主,而是虚言应对道:“三妹,咱们已经出来一个多月,我想母皇了。” “啊,你想母皇,这我可以理解。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不只是想母皇那么简单,莫非是想去浣纱溪沐浴一番了?”三公主调皮地问道。 “我看是你想去浣纱溪沐浴了吧?”长公主白她一眼,“你要是有这个念头,我劝你还是赶紧收起来为好。咱们都像刚刚盛开的鲜花,花气方才开始释放,还不到孕育后代的时候!” 浣纱界的女人,繁衍方式极其特别,只要去浣纱溪沐浴一番,便能怀孕生子。因为此故,那浣纱溪乃是浣纱人的母亲之河、神圣之河,任何人都不敢加以亵渎,除非有意孕育的女人,谁都不去浣纱溪沐浴。 一般人只可远观而不可近亵,这便是人们对浣纱溪的印象。 “大姐,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何必这么严肃?”三公主不悦道,“我感觉你这一路上总是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听三公主这么说,长公主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怪。那个翠花,一个看上去极其普通的乡野女人,竟然把她弄得这么怪兮兮的,这着实不太正常。 感觉到了自己的古怪之后,长公主急忙换上一副笑脸,跟三公主亲亲热热地交谈一番,方才打消了三公主的疑惑。 三日后,二人返回皇城、进入皇宫。 见到亲皇眄香侬,二人向她汇报此次外出的收获。眄香侬自是温言嘉慰一番,笑道:“你们姐妹此次外出,能够主动寻找各种机缘,吾心甚慰,这说明你们真正长大了。” 三公主笑道:“母皇,我看大姐并未真正长大。返回皇城的路上,她因为想念您,镇日沉着脸,就像小孩想念自己的娘亲。” “哦?”眄香侬闻言惊诧。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尤其是长公主,知道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看来你大姐跟我的感情更为深厚,比你这个丫头强得多。既然如此,那我就得跟她单独聊聊了!” “母皇,我们都是您的女儿,您跟我大姐单独聊,却把我冷落在一边,岂不是厚此薄彼?”三公主嘟着嘴说道。 “待我跟你大姐聊完,再单独跟你聊,你看如何?”眄香侬笑问三公主道。 “嗯,这样就扯平了!”三公主立时高兴起来,“那我先出去,给你们单独聊的机会!” 说罢,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出门之际还回头抛出一个笑脸。 “莹儿,你到底遭遇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三公主出门之后,眄香侬开口问长公主道。 长公主名叫眄巧莹,眄香侬是以称呼她为莹儿。 眄巧莹稍加踌躇,说道:“母皇,女儿倒也没遭遇什么不开心的事,只是有件事让我感到非常奇怪。” 接下来,她将跟翠花也就是扩廓拥抱时的感觉讲述给眄香侬听。 眄香侬听罢,沉吟良久方才说道:“莹儿,这件事情你自己怎么看?” “母皇,我因为没有主意,方才回来向您禀报。”眄巧莹回应道,“不过,我确信自己没有感觉错,为了防止误判,我当时还特意多抱了那个翠花一会儿。” “你是老大,处事成熟稳重,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眄香侬说道:“若是莲儿这么说,我就未必相信了。” 她口中的莲儿,乃是三公主眄巧莲。 “母皇,您打算如何处置呢?”眄巧莹开口问道。 “这件事情轻忽不得,我看还是让七煞出动吧。”眄香侬正色说道,“七煞有检验男身女身的手段,并且都是咱们浣纱界的顶尖武者,那个翠花身后即便有个潜入浣纱界的团伙,七煞也足能应付。不过,这件事情必须秘密进行,你不要再跟其他任何人提及。” “女儿明白!”眄巧莹蹙眉回应道,“秘密进行,才能不打草惊蛇。” “这其实并非打草惊蛇的问题,而是为了不引起恐慌。”眄香侬说道,“一些事情,只做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像捉妖这样的事情。” 眄香侬所说的捉妖,乃是浣纱界一个具有特定含义的词汇,专指捉拿那些来浣纱界捣乱的男人,冒充女人的男人也在妖孽之列。 从眄香侬那里出来,眄巧莹仍自有些愁眉不展。捉妖之举对皇朝来说乃是天大的事,尤其是亲皇还动用了七煞。那七煞不是一个人,而是七个人所组成的联合体,联合体之中的每个人都有独特的神通,组合成一个群体之后更是神通广大,一般的入侵者绝对抵挡不住。 七煞一出,必有斩获,这是皇朝之中谁都知道的事。 然而,仅仅凭借自己那一时之间的感觉便引出这么大的举动,眄巧莹内心总有些忐忑不安。这个时候,她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感觉是不是准确。万一那个名叫翠花的乡野女人身上长着肉瘤之类的东西,那么她在没有确认的情况下就致使皇朝作出这样的决定,就很是荒唐了。 在外头等候母皇召见的三公主眄巧莲,见长公主眄巧莹出来之后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于是笑问道:“大姐,你在路上的时候愁眉不展,说那是因为思念母皇,现在刚刚见过母皇,还是愁眉不展,却是为何?” 眄巧莹见问,怔了一怔,勉强挤出些笑容,说道:“见过母皇,方才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母皇的不容易。同为女人,咱们姐妹一向轻松自在,母皇却一直操劳国事,许多时候甚至弄得心力交瘁,差别恁大,直令人心中不忍!” 她这番鬼话轻松地糊弄住了眄巧莲,弄得眄巧莲傻傻地连连点头赞同,待得见到眄香侬的时候,眄巧莲竟又傻乎乎地将大姐的话加以转述。 眄香侬闻言一笑,耐着性子与眄巧莲敷衍一阵,便传令七煞进见。 传令官不知道亲皇召见七煞所为何事,却知道其间必有需要七煞出动的大事,于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快给七煞传讯。 第119章 捉妖去 第119章 捉妖去 七煞诸人乃是浣纱界的风云人物,关于她们,坊间有各种不同的传说,版本不同,意思却颇为一致,那就是,她们具有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的高妙神通,降妖伏魔可谓手到擒来,再能作妖的邪魔,都逃不脱她们那高深莫测的手段。 因此,七煞乃是浣纱界几乎所有人崇拜、景仰的对象。有人甚至传说,就连亲皇眄香侬都得对七煞礼让三分,因为,以七煞那通天彻地的能耐,推翻眄氏皇朝、建立一个新的皇朝乃是轻而易举的事,七煞想好好辅佐谁,谁就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天下,七煞不想辅佐谁,谁就得识趣地离开皇位。 七煞身上的神秘色彩恁般浓重,倘若本事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神乎其神,恐怕早就有不少武林大佬站出来揭穿她们的假面了,然而迄今为止,却没有任何一个武林大佬公然向她们发出挑战。 由此可见,七煞并非浪得虚名之辈,而是实至名归的武林翘楚。 七煞成名之前或许都有自己的名姓,可是成名之后,她们的名头盖过了自己的名姓,名头日益响亮,名姓却渐渐被人淡忘了。 时至今日,人们只知道七煞分别是红煞、橙煞、黄煞、绿煞、青煞、蓝煞、紫煞,并且知道她们所施展的煞功是狂风煞、暴雨煞、霹雷煞、闪电煞、山岳煞、草木煞和幽冥煞。至于这些煞功究竟是怎样的功法、施展出来之后的威能咋样,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因而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一些经验阅历丰富的人根据这些煞功的名堂判断,七煞可能具有拘拿风雨雷电以及幽冥诸神的本事,并且借助这些神只降妖伏魔。 人们普遍认为,具有这等高妙神通的人,能够心甘情愿地为当今亲皇眄香侬所驱使,并非因为眄香侬能够降住她们,而是因为她们有着忠于皇朝之心、甘愿为维护浣纱界的平安贡献自己的力量。 武道神通恁般高妙而又具有恁般觉悟,足见七煞之非同寻常,称她们为完人都不为过。 此时此刻,那堪称完人的七煞正在皇宫中的昆玉殿内与亲皇眄香侬觌面相对。 七个人齐齐围坐在眄香侬两侧,一张张秀美的脸上都堆着笑,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凶神恶煞的样子。 “陛下,您召唤我们七姐妹前来,莫非又有什么捉妖之事?” 红煞作为七煞之中年龄最大的人,率先开口问道。 “许久没动用你们了,你们那些煞功没有荒废吧?”眄香侬反问道。 红煞笑着回应道:“陛下开玩笑了!那是我们七姐妹吃饭的家伙,如何肯轻易荒废?况且,世人将我们七姐妹托举得那么高,我们要是没有这些煞功支撑着,一旦摔下来,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那就好!”眄香侬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活动活动筋骨,去一趟西南郡的草山坡。” “西南郡的草山坡?”红煞闻言诧异,“陛下,那个地方我们倒是知道,偏僻荒凉得很,您要我们姐妹去那里——” 眄香侬瞥她一眼:“穷乡僻壤出刁民,荒山野沟生妖孽,这个说法你们不会陌生吧?长公主和三公主前番外出历练,去过那个地方,察觉到那里或许有假扮女人的男人。对浣纱界来说,这是天大的事,你们尽快去草山坡走一趟,看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妖孽。” 七煞闻言,相互对视一眼。 红煞说道:“陛下召唤我们姐妹来,原来是让我们去捉妖!这正是我们姐妹的本分,我们自当欣然领命。” 橙煞接着说道:“陛下,我们理解您让长公主和三公主外出历练的苦心。在三个公主之中,她们两个尽管未曾专门拜师,却是极有出息的,如果潜心修习武道,将来必定会有不小的成就。您要是愿意,不妨让她们跟着我们一起走一遭,见识见识我们七姐妹捉妖的本事。窃以为这样的历练才是最好的历练,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黄煞亦道:“对呀,陛下。这件事情缘起于长公主和三公主,她们理当跟我们七姐妹一同行动,这确实是一个历练的绝好机会。” 眄香侬回应道:“多谢你们这殷殷提携之心,只是那三公主一向调皮得很,跟你们一起行动的话,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这件事情,我不希望节外生枝,就让长公主跟着你们去吧。” “好的,陛下!”红煞说道,“您要是没什么其他指示,那我们就带着长公主即刻出发。” “嗯,去吧,希望你们马到成功,将那妖孽擒捉回来!”眄香侬说道。 七煞离开昆玉殿,又去找到长公主眄巧莹,传达亲皇眄香侬的指令。 眄巧莹闻讯,心中颇为高兴。 她回到皇宫之后,一直怀疑自己当时的感觉是否准确,生怕由于自己的鲁莽而害了翠花。她知道,七煞都是杀伐果断的人,杀起人来甚至比传说中的凶猛男人都狠,一旦不分青红皂白地误杀了翠花那个乡野村妇,那就会让她终生愧疚。 而今,七煞带着她一起行动,必要的时候她完全可以阻止她们胡乱杀人,这正合她的心意。 红煞见她高兴成这样,含笑问道:“长公主,你一闻听捉妖之事就这么兴奋,莫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眄巧莹笑道:“前辈,跟着你们一起捉妖,这是长本事的事,我当然高兴啦。你们那些煞功,我只是有所耳闻,从未亲眼见到,这一回能够亲身见识那些高深莫测的神通,岂不是一件绝好的事?” 她虽然贵为公主,然而七煞的名头恁般响亮,她在七煞面前还是不得不恭恭敬敬地以晚辈自居。 青煞说道:“长公主就是长公主,凡事都能从大处着眼,总想着长本事,以便将来继承亲皇大位。” 眄巧莹急忙摆摆手,说道:“前辈说笑了!这方面的事,我从来没想过,只是想着自己身为老大,凡事应该给妹妹们做个榜样,也好带动她们上进。像前辈这样的大能,都能勤勤恳恳地守护着浣纱界这块土地,我们这些皇室的子孙焉能纨绔自处、放任自流!” 紫煞笑道:“长公主,你这么说,我们越发感到欣慰了。不瞒你说,我们寻日虽则悠游自处、从来不干涉皇室事务,一双双眼睛却随时盯着皇室成员的所作所为,倘若皇室成员一味颓废,那我们就没必要劳神费力地做什么捉妖之事了。在我们眼里,皇室子孙还算争气,尤其是你,一向积极向上,深得我们赞佩。” “前辈谬赞了,我只是尽力守好自己的本分而已。”眄巧莹回应道,“前辈们的所作所为,才真正值得赞佩!” 第120章 煞风猎猎 第120章 煞风猎猎 交谈一阵,七煞带着眄巧莹即刻出发,直奔扩廓所在之处而来。 七煞乃是浣纱界的顶尖武者,能够御空飞行,眄巧莹却因修为不够而无法飞行。为了节省赶路的时间,七煞只好轮流携带着眄巧莹飞行,每飞出百里便进行一次轮换。 眄巧莹初次体验飞行的感觉,心中很是畅快,不时发出呼叫。 那夹带着她的人笑道:“长公主既然喜欢这样的感觉,那我就再飞得高一些,让你更近距离地体验和吸收些天地法则。” 说罢,径自带着她飞向万丈高空。 这里的气温很低,冷风嗖嗖地拂过面颊,眄巧莹感到身上有些寒凉,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想必那就是所谓的天地法则了。 难得地体验这样的法则,眄巧莹不肯错失机会,尽力吸收着它们。陶醉于这一过程之中的她,浑然忘却了寒冷的感觉。 被天地法则包裹着,她感到整个身心都极其舒畅。 中途落地休憩的时候,红煞笑道:“长公主,跟我们出来,随时都可能有不一样的收获,你应该意识到了吧?” 眄巧莹笑着回应道:“确实如此,感谢前辈提携!不如这样,我拜前辈们为师,镇日跟你们在一起,您看怎样?” “这我们可做不了主!”红煞连连摆手,“你若是普通人,有这样的武道潜力,我们说不定会痛快地将你收为弟子,好把我们这七身武技倾囊相授。可你是长公主,那就不一样了。皇家子孙是否需要拜师、拜谁为师,都必须由亲皇钦定,倘若亲皇不发话,我们收徒之心再切,也是无能为力。” “啊,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眄巧莹这才恍然,“既然如此,咱们这次捉完妖返回皇城之后,我就向母皇提出拜你们为师的请求。” 七煞闻言,一个个笑而不答。她们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没什么结果,亲皇应该不会答应。 其他人不了解亲皇,她们却是了解的。 休憩一阵,她们继续向草山坡进发,夜幕降临之际,来到那个藏有蟒蛇的山洞外。 “前辈,就是在这里,我发现那个叫翠花的女子有些不正常。” 眄巧莹对七煞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想起了跟翠花的那个拥抱,还想起了翠花那笨手笨脚地劈砍蟒蛇的样子,心里头很是矛盾。无论如何,翠花对她们两姐妹有救命之恩,如果最终被七煞所杀,她心中肯定过意不去。 她因此衷心希望翠花不是真正的男人,那异常的身体特征只是身上长出了肉瘤所致。 “嗯,我们知道了。”红煞轻轻点点头,“咱们今晚且在这个山洞里过夜,明天一早开始四处搜寻。” “前辈,那您就不怕那个妖孽跑掉?”眄巧莹问道。 “跑不掉的!”红煞信心满满地回应道,“我们一旦施展出封天锁地的神通,这方圆百里之内连一个苍蝇、蚊子都飞不出去,那个妖孽更甭想溜掉。” 说罢,冲着其他六煞一招手。 六煞各自点点头,与红煞一起纵跃至空中,背靠背站成一个圆圈,做出几乎相同的动作,脚步缓缓移动,双手疾速舞动,体内释放出强烈的气息。 盏茶工夫过后,她们身边开始出现一个一个的气流漩涡,那漩涡渐渐由小变大,向外延伸开去,带出猎猎罡风,吹得地面上的眄巧莹堪堪站立不稳。 面对强烈罡风的吹袭,她并没有进洞躲避,而是继续站在那里看着七煞施为。 顿饭工夫过后,她立脚之处的罡风逐渐平息,远处的风声却越来越大。 身为武者,她当即意识到,那些罡风不是消失了,而是扩散到了远方。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七煞方才停止施为,次第降落下来。 “前辈,你们那封天锁地的神通施展完了?”眄巧莹开口问道。 红煞点点头:“我们不用费劲了,这个七煞阵仍在自主向外延伸,半个时辰以后才会彻底封闭。” 啊,这个封天锁地的神通原来就是七煞阵! 她知道了这个神通叫做七煞阵,却不明白这个七煞阵何以有封天锁地之能,于是再次开口发问。 红煞说道:“长公主,我们七煞适才在空中施为,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都使出了十成的劲力,不然的话如何牵引那么多天地法则?不牵引来足够的天地法则,又如何能够封天锁地?我说到这里,想必你应该明白了吧?” “啊,我好像明白了。”眄巧莹回应道,“是你们所牵引来的那些天地法则封锁住了这片天地,而不是你们自己所释放出的气劲。” “是极是极!”绿煞说道,“这天地岂是那么好封锁的,不运用天地法则,那就无论如何都封锁不了。” “领教了!”眄巧莹闻言颔首。 这是她从七煞那里学来的一个新的武道知识点,她准备好好参悟参悟。 那边厢,当七煞阵的煞风吹起的时候,树老立即感应到了,对扩廓说道:“小子,有人前来捉妖啦!” “捉妖?捉什么妖?”扩廓闻言错愕,“这个遍地都是女人的世界,难道还有什么妖孽不成?” 树老笑道:“人家要捉的就是你,你就是妖孽!一个男人,在一个只有女人的世界里混,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啊?”扩廓寻思寻思,这才反应过来,“莫非是前几天那个公主跟我拥抱的时候,一下子就感觉出了我的异常?” “应该是这么回事。”树老说道,“对你来说,那件事稀松平常,对人家来说,这可是件大事。你即便不像那些前来寻欢的男人那样在这里捣乱,人家也绝对不会容许。” “这我倒是能够理解。”扩廓连连颔首,“易身处之,我也不会容许。前辈,人家现在捉妖捉到了我头上,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面对这样的情况,无所作为、静观其变当是最好的选择。”树老从容回应道,“不过,在我看来,适当作为一番亦无不可。” “前辈这话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人家捉妖,你可以偷偷薅它点羊毛,适当做点稳赚不赔的买卖。根据外头那些猎猎吹拂的煞风,我判断皇朝出动了本界大能七煞。那七煞享誉整个浣纱界,以惯于捉妖伏魔着称,她们现在正自施展封天锁地的神通,你趁机薅它点羊毛又有何不可!” 第121章 薅羊毛 第121章 薅羊毛 在扩廓疑惑的目光中,树老向他详细讲述了一番七煞的履历。 “七煞这封天锁地的神通之中,所调用的都是那些天地法则,而这些天地法则又都对武者具有补益作用,你将七煞所调用的法则之力吸收一些,就等于薅了她们的羊毛,这等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何乐而不为呢?”树老说道。 “可是,”扩廓仍自有些担心,“我这么做,会不会被她们发现?人家本来就是来捉我的,按理说我应该极力躲避,而今反而去薅她们的羊毛,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嘁!”树老似乎颇为不屑,“她们那封天锁地的神通,对其他人来说自然是罗网,对你来说却完全不是。我但凡出手,她们引以自负的罗网瞬间就会千疮百孔,比那破锣都破。有我在,你怕什么?” “啊,我明白了!”扩廓顿时欣喜起来,“您的神通比那名闻遐迩的七煞高得多,我现在又被您罩着,她们奈何不了您,就绝对奈何不了我。” “你这个推论合乎逻辑。”树老颔首说道,“如果功力足够,你甚至可以将七煞所施展出的煞功完全收取过来。不过,由于修为限制,你现在只能吸收她们所调动的法则之力。事不宜迟,赶紧出去吸收吧!” “好的,前辈!” 扩廓答应一声,便从再生树里头出来,坐在它旁边,祭起吸收诀,吸收起周边的能量。 七煞那封天锁地的煞气原本具有极强的侵略性,扩廓即便不主动吸收,那些煞气也会在他身边萦绕,所以他吸收起来根本不用费什么劲。 不过,那些煞气之中蕴含着七煞所注入的独特的法门,如果不破除这一法门,一般人是吸收不了的。扩廓却不一样,得益于再生树的助力,他无须特意破除这一法门便能轻松吸收。如果没有再生树帮衬,他想吸收都吸收不了。 他是曾经的高端武者,对所吸收进来的法则之力丝毫不陌生,反倒有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当这些力量进入体内之后,他的四肢百骸很是舒爽,精神很是畅快。 这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既熟悉又新鲜。 现在的他正处于修为、功力恢复期,急需多多地薅一些羊毛,而今竟然有人主动将一只整羊撵到他跟前,他自然要趁机多薅几把,不怕把这只羊的毛薅秃。 如果不是害怕让人听到,他甚至想哼着小曲吸收煞气中的能量,以最大程度地释放薅羊毛的快乐。 那滚滚煞气中的能量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吸收完的,他吸收了一整夜都未见其中的能量有明显衰减。 这不由让他意识到,七煞这封天锁地的神通之中或许运用了持续牵引法则之力的功法,那功法不停地运转,法则之力便不停地灌注。 诚如树老所说,他如果能够将这一功法连带着吸收过来,那就更好了,只是他现在还做不到。 黎明时分,他终止了吸收的进程,返回再生树内。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 树老一见到他,就笑吟吟地问道。 “嗯,确实不错。”扩廓喜滋滋地回应道,“我隐隐感觉自己的武道修为因此有所提升,这是目前所感受到的益处。尽管如此,心里却始终有些别扭。我一个正常的男人,不由自主地沦落到了这个女人的世界,竟然让人视为妖魔,并且人家还特意派来大能擒捉,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舒服。前辈,您说说,我为什么偏偏沦落到了这里呢?” 树老笑道:“天道有常,不会平白无故地将你放逐到这个女人的世界。其所以如此,大概是因为你先前吸收了太多阴气的缘故。那些阴气,你自己不能彻底掌控,却在冥冥之中对自己的去向进行引导,或者说,误导。归根结底,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那么,我在您的树身里待了这段时间,那些阴气应该逐渐消除了吧?”扩廓问道。 “彻底消除也不是好事,阴阳平衡才好。”树老回应道,“从目前的情况看,你那些多余的阴气已经基本上转化成为阳气,阴阳之气大体上平衡了。所以,你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再次沦落,应该就不会沦落到阴气满满的女人的世界了。” “啊?前辈,您这么说,我心里很害怕呢。”扩廓笑道,“这玄通域已经是最低等的界域,我要是再行沦落,那会沦落到哪里去?这么世界上莫非还有更低的界域不成?” “放心,你不会再沦落了,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树老说道,“你现在已经触底,正在向上反弹,至于能够弹起多高,端看你自己的造化,天意、人力皆不可少。” 扩廓说道:“我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辈别再轻易吓唬我了。对了前辈,我吸收了那么多法则之力,七煞不会发现吧?” “发现不了最好,发现了又能怎么样?”树老淡定回应道,“如果发现了,她们只会内心徒增波澜,根本找不到你这里来。七煞在浣纱界的俗人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大佬,在我树老眼里还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啊,前辈,您是与天地共生的天地至宝,她们当然没法跟您比!”扩廓说道,“您要是跟她们拼杀起来,兴许分分钟就能把她们捏死。” “呵呵,我可没有那样的兴致!”树老笑道,“跟这些人交手,岂不是玷污了我的身份?何况,七煞并非恶人,为了守护浣纱界的平安,可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我完全没必要跟她们动手。如果真有外来邪魔在这里逞凶,我反而会帮助她们呢。” “对对对,您是正义的化身,当然会这么做。”扩廓说道,“您要是没有天地正气,那就说明这个世界彻底完蛋了。” 树老说道:“还是莫谈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了吧。七煞来草山坡捉妖,乃是因你而起,这件事或许最终还得由你出面了结。眼下且让她们忙活一阵,我想看看她们到底如何作为。” “好的,我听候前辈的安排!”扩廓回应道。 七煞和长公主眄巧莹在山洞里休息一夜,次日一早从山洞里出来,升空查探七煞阵的运行状况。 十数息过后,红煞蹙眉说道:“诸位,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太正常呢?” “老红,你感觉到了什么?”橙煞开口问道。 红煞扫视大家一眼,说道:“说不太准,只是隐隐感到咱们一开始向这七煞阵中所灌注的原始法则之力缺失了许多,目前维持阵法运转的多是后来所增补的法则之力,这显然不是多么正常。” 众人闻言,仔细感受一番,均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老红,你的感觉是对的!”橙煞说道,“不过,如果你的感觉真是对的,那就非常奇怪了。咱们那些经过加持的原始法则之力,一般人吸收不了,不可能凭空消失,怎么可能出现缺失的情况呢?” 第122章 煞功之威 第122章 煞功之威 “要我说,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地方确实存在妖孽!”黄煞说道。 “看来咱们姐妹得抓紧施为啦,尽快捉住那个妖孽才是正经!”紫煞说道。 “嗯,有道理,的确需要抓紧施为。”红煞一边点头赞同,一边降落到地面。 待得七煞全部落回地面,红煞问眄巧莹道:“长公主,你最初是在哪里见到那个妖孽的?” “一棵歪脖树下,我这就带你们去!” 眄巧莹一边说,一边移动脚步往前走。 不移时,来到歪脖树旁,眄巧莹说道:“喏,就是这里!” 七煞看看歪脖树,又扫视一番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 青煞说道:“诸位,那个妖人不在这里,不过这并不说明这里没有妖气,咱们各自施展煞功攻杀一波怎样?去去这里的妖气也好!” 红煞点头说道:“嗯,妖人出没的地方必有妖氛,施展煞功攻杀一波也好。那妖人如果藏在这里,就必定会被煞功灭杀,要是没藏在这里,见识到咱们的煞功,他内心也会产生畏惧、千方百计设法逃走。他但凡动起来,咱们就有明确的扑杀目标了。” 说罢,率先升空起势,施展出风雨煞。 其他六人也各自升空,次第施展出暴雨煞、霹雷煞、闪电煞、山岳煞、草木煞和幽冥煞。 一时之间,再生树周边的地域内雷电交加、风雨如晦,情形极其骇人。 附近的乡民看到这样的景象,内心惊恐异常,以为它可能是天地异变的先兆,纷纷在家中摆上香案,焚香祈祷个不住,祈求上天保佑自己和家人平安、饶恕自己寻日因无知而触发天怒的罪愆。 这片地域虽则偏僻荒凉,多少年来却从来没有恁般恶劣的天象,谈不上多么风调雨顺,但也从来没什么大灾大难,乡民们不算多么富足,生活倒也基本无虞。 而一旦有甚灾变,她们那安稳的生活便会瞬间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她们于是惶恐,于是不安,于是祈求上苍息怒、保佑她们平安。 再生树内的树老和扩廓,反应却非常平静。 树老鼓弄出一个镜像,对扩廓说道:“小子,你看看,七煞所施展出来的神通究竟怎样?” 扩廓看到镜像里的图景,不由颔首赞叹:“这七个女人果然非同小可,竟然鼓捣出了这等惊心动魄的景象!谁人遭遇了它,都会有些心惊胆战。” “这就是她们赖以捉妖的煞功,今番施展出来,是特意对付你的,你害怕不害怕呢?”树老笑问道。 “有您这个保护神,我当然不害怕!”扩廓笑道,“况且,我是曾经的高端武者,这样的煞功对曾经的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只可惜,我先前所修习的那些功法,由于修为所限,目前多数都施展不出来,不然的话,对付七煞这样的人自当费不了多大劲。” “好汉莫提当年勇,重振雄风才是真正的好汉。”树老说道,“以你目前的状态,还真对付不了七煞,暂避其锋芒才是正经。” 扩廓苦笑道:“为今之计,我也只能这样了,不然又能怎样?唉!”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英雄气短的窘迫表露无遗。 七煞放手施为一番,小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收功,弄得再生树周边草木摧折、山洪横流、沟满河平。 收功之后,她们看着自己的成果,心中颇为满意,一个个露出踌躇满志的神情。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们施展煞功的时候,扩廓经树老授意,已经悄悄地吸收了她们所施展的功法。如果细心一些,她们当能感觉到,此次施展煞功,较之以往稍稍费了些气力,盖因在扩廓的吸收下,她们那煞功的威能稍微有所减损,不得不使出更大的气力来予以弥补。 吸收了这些煞功之后,扩廓眉开眼笑地对树老说道:“前辈,您说自己能够用这些微的功法之力复制出一套完整的煞功,究竟是真是假?” 树老闻言笑道:“小子,再生树的最基本功能便是再生,连你那消失的肉身都能复制出来,复制这些功法又有何难哉!你这么问,我不以为你是对我存心侮辱,只能认为你是出于无知!” 扩廓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嘿嘿一笑。 再生树之外的七煞,欣赏罢自己的成果之后,夹带着眄巧莹径自离去,在附近的村落、市镇里头排查人头、尽心捉妖。 人们闻知前来捉妖的便是七煞,不但没有丝毫反抗之心,反而急不可耐地等着七煞前来验身。 人的名,树的影,这里的乡民得悉那神乎其神的七煞前来,一个个激动得不能自已,巴不得能够有与七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以便好好瞧瞧七煞到底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觌面看到七煞之后,她们发现七煞尽管没长着三头六臂,却一个个威风凛凛、气场异常强大,于是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话语之中无非是对七煞的景仰和赞佩。 待得验身的时候,人们见识到七煞那匪夷所思的神通,越发赞佩不已。盖因七煞那验身的方法非常简单,根本不用与她们进行身体接触、在她们身上摸来摸去,人家只是布设了一个名叫捉妖的小小阵法,谁人从阵法之中走一遭之后,是男是女立时便能验出来。 从捉妖阵里走出来的人,又不免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纷纷咂巴着嘴说道:“啧啧啧,你看看,人家七煞竟有这般巧思,连验身都琢磨出了这样的名堂,咱们连想都想不到。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跟人家相比,咱们岂不是白活了?” 一行说,一行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七煞马不停蹄地忙活一番,十数日之后,将周围的人都验遍了,却没发现其中有哪怕一个男人,于是心中满是沮丧,脸上的神情也不怎么好看。 眄巧莹见状,不免颇为歉疚。七煞出来捉妖这件事是她引起来的,人家大张旗鼓地出动,最终却没捉到妖,弄得大名鼎鼎的七煞很没面子,传扬出去的话,七煞的名头未免有所折损。 这样的结果,不但七煞不甘心,她自己也不甘心。 事到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尽快找到那个乡野村妇翠花,好让事情有个完满的结局。 先前验身捉妖的过程中,她一直从旁观看,却始终没有看到翠花的身影,问那些前来验身的乡民,人家也都不知道翠花是谁。她由此断定,翠花极有可能便是妖孽,闻听七煞前来捉妖,已经躲了起来,甚至可能闻风逃走了。 想到这里,眄巧莹对七煞说道:“诸位前辈,你们不必沮丧。咱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是那个翠花,只要能够找到她,兴许就会有个圆满的结果。” “嗯,那个翠花确实是事情的关键。”红煞回应道,“咱们下一步的动作就是全力寻找那个所谓的翠花,不找到她决不罢休!” 第123章 解铃人 第123章 解铃人 再生树内,树老对扩廓说道:“小子,事情发展到现在,你已经不能光顾着薅人家的羊毛,该出去了结这件事了。” “了结?如何了结?”扩廓纳罕道,“前辈,七煞乃是为我而来,我这一出去,岂不是彻底暴露了?” “你放心,有我在,你肯定暴露不了!”树老笑道。 “您老人家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扩廓摆着手说道,“我这男人的身体特征,人家一验就能验出来,瞒得了谁?” “你这个说法,听上去没毛病,事实却并非如此。”树老淡定回应道,“要是脱光了验,那肯定是一验一个准。问题是,七煞检验一个人究竟是男身还是女身,根本不是这样的验法。” “怎样的验法还不是都能验出来?”扩廓争辩道,“人家又不傻,莫非连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 “呵呵!”树老冷笑道,“她们固然不傻,然而想把她们变成傻子却并不难。实话告诉你吧,据我了解,她们验身的方法并不是让人脱光了瞧,或者用手去摸,而是用自己所创制的捉妖阵。那捉妖阵有甄别男女之能,谁人只要从阵中走过,捉妖阵就会识别出来。我可以在你那肉身上适当地做些手脚,让那捉妖阵失灵。如此一来,她们不就变成傻子啦?” 扩廓听树老这么说,方才高兴起来,说道:“前辈,捉妖阵再巧妙,也总有失灵的时候,她们为什么不采取简单易行的看、摸等直观的方法呢?” “这自然跟她们固有的理念有关。”树老说道,“在浣纱界的人看来,男人的身体极其丑陋、猥琐,谁看到它谁倒霉,于是她们厌见它,能不见尽量不见。七煞采用捉妖阵来检验男女,便是这一理念的一个具体体现。” “啊,明白了!”扩廓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见她们一见,解铃还须系铃人嘛,我就去充当一回解铃人。您只要帮着我糊弄过她们,她们就会打道回府,捉妖之事就此收场,皆大欢喜。” “收场固然会收场,皆大欢喜则未必。”树老笑道,“七煞每出,必有斩获,然而这一次她们却空手而归,你认为她们会高兴么?” “她们高兴不高兴无所谓,起码我高兴,亲皇应该也高兴,因为事实证明浣纱界并无男妖。”扩廓说道,“我现在就出去,单等着七煞来。” 树老问道:“她们那些煞功,你现在参悟透了没有?” “已经参悟了个七七八八,一般情况下她们伤不到我。”扩廓从容回应道。 从再生树里出来之后,扩廓手持柴刀在附近溜达,专等七煞到来。 两个时辰之后,七煞果然来了。 看到她们之后,扩廓并未立即现身,而是隐藏在一棵大树之后悄悄盯着。 七煞来到再生树跟前,在那里不停地踱步,左顾右盼。 长公主眄巧莹满面愁容地陪在她们身边,不时跟她们说着什么。 扩廓偷眼观看一阵,然后从树后出来,嘴里哼着小曲: 都说那山上豺狼多, 翠花我却不管它。 豺狼吃人嘴巴硬, 我的柴刀砍它脑壳。 剥了狼皮做皮袄呀, 剁碎狼肉就下了锅。 隔三差五杀上一只狼, 补补身子也不错,嗯,也不错。 眄巧莹听见歌声,循声看到扩廓,双目当即一亮,略显激动地对七煞说道:“前辈,这就是咱们要寻找的翠花!” 七煞闻言,目光齐齐投向扩廓。 红煞说道:“这个所谓的翠花,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胆子够大的!” 青煞狐疑道:“老红,这个翠花莫非不是男人?” 紫煞说道:“老青,她是不是男人,到时候一验就知道了,你这问得多余!” 便在此时,扩廓唱着歌过来,停下脚步之后笑道:“呀,歪脖树这里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姥姥?” 姥姥乃是浣纱界对尊贵女人的称呼,相当于男人世界里的老爷。 眄巧莹迎上前,开口问道:“翠花,你怎么又来了?” 扩廓笑着说道:“嗨,姐姐,我哪能不来呢!自从上次见到你,我就想把这棵歪脖树砍了当劈柴烧,只因这几日我出了趟远门,串了个亲戚,没来得及,这歪脖树于是侥幸多活了这么多天。我这回来,就是要做这件事呢,它就是想多活都活不成了。” 一边说,一边傻呵呵地发笑。 七煞看到他这副傻样,都不由自主地对视起来。 须臾,扩廓又装憨卖呆地问道:“姐姐,这些姥姥都是跟你一起来的?莫非她们也想打这棵歪脖树的主意?” 眄巧莹笑道:“翠花,姥姥们都不缺劈柴,不会跟你争这棵歪脖树,她们来这里是要做其他事。” “做其他事?”扩廓飞快地眨着迷瞪的双眼,“这些姥姥可真是闲得慌,竟然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事!” 就在他说话之间,七煞已经布置好了捉妖阵。 眄巧莹假作亲热地上前挽住扩廓的胳膊,带着他走进阵内。 令所有人诧异的是,那捉妖阵竟然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从捉妖阵里出来,眄巧莹皱着眉头问道:“翠花,你身上有没有长过什么东西,比如说疥疮什么的?” 扩廓闻言,心中暗笑,嘴上说道:“姐姐,你不问便罢,一问就问到了人家的伤心事!我小的时候还好,身上什么毛病都没长,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长毛病,不是这里长块疮,就是那里长个疥,反正没有不长毛病的时候,直到现在还不消停呢。因为这样,我被家里人嫌弃,这才离家出走,独自跑到这里过活。唉,这要说起来,都是一把一把的伤心泪。” 说话之间,故意做出十分痛苦的样子。 眄巧莹闻言颔首,耐心安抚扩廓一阵,奉赠了他一些钱财,随后带着七煞离开。 一场捉妖的闹剧,想必就此了结了。 扩廓怔怔地站在当地,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世界,一些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许多看似常识性的错误,在这里其实很正常。如果是在一个男女混杂的世界里,将男人当作妖孽来捉的事情就绝对不可能发生。 他既然无奈地沦落到了这个异样的世界,那就只能无奈地接受这里的一切,哪怕跟他惯常的思维相比,一些事情看起来很荒唐,他也得接受。 人生之中有诸多无奈,他现在就处于被女人当作异类乃至妖孽的无奈之中。接受这样的无奈,而后设法从这一无奈之中突围,才是正确的选择。 愣怔良久,他方才回到再生树里。 “嗯,你刚才的表演很逼真,连七煞都糊弄过去了。” 树老笑着向他伸出大拇指,点个大大的赞。 第124章 小乾坤隐现 第124章 小乾坤隐现 扩廓摇头苦笑道:“前辈,您就别讽刺我了,这样的表演不要也罢!” 树老笑道:“你说这话就显得幼稚了。人在江湖窜,谁能不表演?表演得好,那就万事大吉,表演得不好,则会连连砸锅。便是那万人之上的亲皇,其实也在表演。七煞降妖伏魔的赫赫威名,甚至盖过了亲皇眄香侬,谁能说眄香侬一定能够泰然处之呢?然而迄今为止,眄香侬对待七煞却是一如既往地好,这不是表演又是什么?” “呀,前辈,您置身于这偏僻的一隅,竟然对浣纱界的诸般事体恁般了解,委实令人想象不到。”扩廓闻言错愕。 树老说道:“你莫非以为我生长在这里,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非也!人间的事情,我只要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只是因为许多时候不愿意操那些闲心,是以不怎么关注而已。这浣纱界是个特殊的界域,其间所发生的事情极其有趣,谁人若是知晓了那些奇闻,或许能够写成一本长篇大书,吸引不少读者。” 扩廓思忖一阵,说道:“前辈,我在这浣纱界正自愁着如何图谋生计,您不如将那些事体口述给我,我将它们一一记载下来,好去酒肆茶楼里头说评书度日糊口。” “嗯,你这个想法倒也奇妙。”树老笑道,“许多人夜间寻思千般计,琢磨着度日糊口的法子,思来想去却没什么好主意。她们要是有你这样的头脑,那就吃穿不愁、生活无忧了。” 扩廓笑道:“她们不是没有这个头脑,而是没有这样的素材,想到了却做不到。真格的,前辈,倘若七煞生心作乱,亲皇眄香侬有没有对付她们的手段?” “一个亲皇,通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臣属功高震主。”树老沉吟道,“而眄香侬之所以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必定有针对她们的手段,至少有一定的预案。七煞之所以能够乖乖听命于眄香侬,大概也是因为眄香侬有令她们忌惮之处。与其掉脑袋,不如安安分分地做那名利双收的买卖,这可能也是七煞的聪明之处。” “嗯,确实如此。”扩廓颔首称是,“谋朝篡位者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与其承受那千载骂名,不如老老实实地安享盛名。” 树老说道:“你现在身处浣纱界,将来要在这里行走,首要的对头说不定就是七煞,必须具备对付她们的手段。我所复制出来的煞功,你要好好修炼,以备不时之需。” “前辈,我感受到,施展这些煞功需要诸神配合,她们能够顺利施展,乃是因为跟这里的诸神气脉相通,我若是施展,诸神能否加以配合呢?”扩廓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不是本界人,按说它们是不会配合的。”树老回应道,“有我在,那就不一样了。风雨雷电草木幽冥诸神,多少还会买我的账。” “啊,这就好办了。”扩廓闻言欣喜,“轻易调动这里的风雨雷电草木幽冥之力,我担心诸神不但不配合,反而会因此震怒,现在看来,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抓紧修炼,争取能够具有与七煞一战之力。” 他们在这里议论着七煞,而七煞却并未像他们想象的那般已然离去。 七煞出手必有斩获,这是她们所抱定的信念,然而此次来草山坡,她们却一无所获,长期持有的信念有所动摇,这是她们万分不甘心的。 捉妖没有斩获,她们便想从其他方面着手,力争取得一些意外的收获。于是,她们继续驻留在距离草山坡不远的地方,打算寻找些意外机缘。 眄巧莹明白七煞的心思,心怀歉疚地说道:“前辈,先前是我鲁莽了。那个翠花情况特殊,我当时未仔细分辨,让你们白跑了一趟。” 红煞笑道:“长公主,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七煞平常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出来走走正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你那么做其实也没什么错,不管什么时候,小心谨慎总归是好的。” “就是!”蓝煞附和道,“长公主出外历练,其实是代表亲皇巡行天下,发现任何风吹草动都应该万分警惕。那个翠花幸好不是妖孽,倘若真是妖孽,岂不是本界的祸害!” 青煞说道:“这已经翻篇的事,你们还提它干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施展小煞功,探寻这里是否有什么值得挖掘的机缘。” “嗯,这话在理,那就干吧!”紫煞点头说道。 接下来,她们一同施展起用以探寻机缘的小煞功。转瞬之间,方圆几十里内又吹起阵阵罡风。 扩廓在再生树内接受着它的滋养,同时修炼着再生树所复制出来的七煞的煞功,一时之间倒也非常逍遥自在。得益于再生树的滋养和庇护,原本应该是处艰难的他,现在却是诸事遂顺,他心中十分满足。 蓦地,他感到自己的神魂之中隐隐产生了异动,神识流动呈现出些微阻滞。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修炼煞功所造成的不良反应,于是赶紧终止功法运行,对树老说道:“前辈,这些牵连天地威能的煞功,看来我着实修炼不了!” 树老闻言惊诧,说道:“小子,你为何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告诉过你,有我在,你修炼这些功法丝毫无碍。” “不,前辈,这并非您随口说说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地出现了问题。”扩廓眉头紧皱,说道,“在修炼煞功的时候,我的神魂运行不灵了!” “哦?”树老闻听扩廓这么说,并未显示出惊慌,稍加思忖之后说道,“依我看,这不应该是修炼煞功所引发的问题,而是另有缘由。还是那句话,有我在,一切不可能都有可能,一切可能又都不可能。” “前辈别把话说得这么绕嘴好不好?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省得晚辈听不明白。”扩廓有些不满。 “好吧,那我就直说!”树老说道,“你目前身处我再生树内,肉身和神魂都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这就是一切可能都不可能的意思。与此同时,在外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我再生树内又都可能发生,譬如说,先前已经完成的你的肉身重塑和神魂修复。接下来,你那消失已久的小乾坤也很可能重新呈现出来,这在你看来或许不可能,在我看来却完全有可能!” “前辈的意思是,我的神魂出现阻滞的状况,或许是小乾坤重现的征兆?”扩廓的目光之中既有欣喜又有狐疑。 “你说呢?”树老反问道,“你只需相信,在我这里,无论是你的肉身还是神魂,都不会出现什么不良状况,唯一可能有的状况就是利好。” 听罢这番话,扩廓仍然有些将信将疑。顿饭工夫过后,他隐然感到自己的神魂之中出现了小乾坤的轮廓,并且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第125章 山雨欲来 第125章 山雨欲来 扩廓耐心等待着自己的小乾坤完整地呈现出来,身处伏魔界的孛罗却顾自在莲山之中的温跃层里修炼,以期尽快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 这段时间,他转化了不少魔人村,将方圆五十里内的魔人区域都转变成了常人区域,常人村计划进展顺利。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迟早会传出去,魔人当政者肯定不会容许他这么肆无忌惮地施为,采取反制动作是必然的。 他在温跃层里修炼,就是为了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力,最好是通过此举让那消失的小乾坤重新呈现出来,以便提升自保能力。 伏魔界不是蝎魔界,这里的魔人有道族人牵制,魔尊不会轻易来对付他。并且,有解语花这个保护神,实在不行的话,他可以躲在解语花里头不出来,让那些对付他的魔人找不着。 所以,他在伏魔界转化魔人,不会面临在蝎魔界所遭遇的那么大的风险。 可是,只要有风险,他就不能掉以轻心。 他所转化的那些魔人,尽管现在都是常人,关键时刻却无法给他提供帮助。那些人不是武者,其中一些人即便具有一定的武道修为,面对魔人官兵的时候也几无招架之力,所以,官兵到来的时候,他还是只能独力应对。 一干伏魔使倒是能够给他提供一定的帮助,问题是她们人数太少,寡不敌众,面对数量众多的官兵,她们也会束手无策。 小乾坤如能尽快呈现出来,他就不担心对付不了魔人官兵了。曾经的至尊白蝗奴,不但可以为他出谋划策,而且具备强悍的战力,足可跟魔主一战。白蝗奴现在的修为,在蝎魔界基本上不值一提,在伏魔界却是顶尖水平,对付多少魔兵都不在话下。他在靡音谷所收取的斑斓三兽,战力也不一般,在魔兵队伍里左冲右突,应该无人能当。 即便是那个充当试丹虫的小尛子,恐怕也能对付三级魔主。 到了那个时候,他即便对付不了百万魔兵,然而对付几个小队、中队的魔兵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然,迄今为止,这只是他的想象,还不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鉴于即将到来的严峻形势,他急切地盼望这一想象成为现实,一天成为不了现实,他就多一天焦灼。 通盘考虑之后,他决定暂停实施常人村计划,每日除了在温跃层里修炼,便是带着咩羊等人在常人区域巡查。 是日,他们来到焦家庄,村长魔怀仁一见到他就惶急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孛罗瞥他一眼,不满地说道:“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哪里有什么不好的大事?” 魔怀仁却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说道:“大人,您兴许没听说,奴才可听说了,官府似乎知道了这里的情况,正在联系魔人军队前来围剿,打算将这里的常人一网打尽呢!”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孛罗瞪着眼问道,“你们这些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想必谁都不会向魔人暴露自己的身份,魔人如何知晓这里的情况?我看这必定是谣言!” “大人,”魔怀仁见孛罗不信他的话,显得十分焦急,“魔人自有魔人的门道,我们这些常人即便守口如瓶,却也架不住他们钻头觅缝地打听,一旦哪个常人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们不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无论是否真确,大人都得做好适当的准备,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常人可就彻底遭殃了呀!我们不是不想好好做常人,可是那魔人的屠刀岂是吃素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谁都得拉屎尿裤子!” “好了,我知道了!”孛罗正色回应道,“你的说法,我认为很有道理,会设法应对的。我既然将你们转化成了常人,就不会让你们挨魔人的屠刀,这你们尽管放心。你回头转告那些乡民,有我在,你们都是安全的!” “大人这么说,我就稍稍放心啦。”魔怀仁说道,“您看,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是不是进山,藏在哪个山洞里躲一躲?” “魔兵不是傻子,他们真的想杀你们的话,你们就是躲在山洞里也避不开他们那一刀。”孛罗说道,“还是听我的,安安生生地在家里待着吧。他们只要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都没什么底气。 魔怀仁听了这话,自然更没底气,仍是不停地唉声叹气。 山雨欲来,常人区域刮起了恐慌之风,弄得孛罗心里越发焦灼。 情急之中,他不得不增加在温跃层里修炼的时间,将小乾坤尽快呈现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接下来的时间内,魔人官兵要来围剿的传言越传越盛,常人们的恐慌情绪越发剧烈。 孛罗却顾不上抽时间安抚那些乡民,仍自一味在温跃层里修炼。 在修炼上的执着,展现出的是他一心拯救面临危险的常人乡民的执着。 乡民们却完全不理解他的执着。 眼见危急时刻孛罗大人甚至都不在常人区域巡查了,乡民们不由纷纷议论,道是孛罗大人于大难临头之际打算抛撇他们、随时准备自己如何逃生。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乡民们均以为他们一向信任的孛罗大人关键时刻打算做缩头乌龟,他们都被孛罗大人害了。 向来平静的常人区域,一时之间恨骂之声不绝,将孛罗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咩羊、瘪三、瘪四对这些传闻和恨骂知之甚悉,于是来到温跃层向孛罗汇报。 说是汇报,其实是打探孛罗的想法。 如果孛罗真的打算做缩头乌龟,那么他们也就只能赶快溜之乎也。 “大人,”咩羊愤愤说道,“您将那些乡民转化成了常人,这本来是善意之举,可是而今,他们这么骂您、侮辱您,您怎么还忍得下去?” 孛罗闻言,并未生气,而是说道:“乡民们这么做,我完全可以理解,有什么忍不忍的?他们一时之间对我产生误解,那是他们的事,事实会证明他们究竟是对还是错。我要是真想抛弃他们,怎么可能现在还待在这里?这些常人都是我的同类,他们怎么骂我我都能忍。对那些即将来这里屠杀常人的魔人官兵,我却是百般不能忍。我这口恶气,一定要出在那些魔人官兵身上。” “大人,您真的要跟魔人官兵为敌?”咩羊犹自以为孛罗在说大话,“要知道,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哪一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孛罗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比他们良善吗?我杀他们的时候,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第126章 借体行魂之术 第126章 借体行魂之术 咩羊见孛罗说话这么硬气,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几跳,说道:“大人这般气势,倒是能够碾压那些魔兵,奴才佩服得紧!” 孛罗斥道:“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赶快去安抚安抚那些人心惶惶的乡民,说我孛罗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他们,永远跟他们站在一起。” 咩羊等人答应着去了。 孛罗冷眼看着他们离去,继续心无旁骛地修炼着。 天色渐晚,一天的修炼成果并未如何显现。孛罗想着那即将到来的魔兵,心情颇为沉重,整个人都很是无精打采,长长地叹口气之后便要纵身离开这里,回到那温馨的解语花之中。 便在此时,他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出现了异动,先是运行出现些微的阻滞,紧接着,某个特定的区域产生形变,从一片混沌演变出一个微观世界的轮廓。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一颗心怦怦地狂跳不已。 那个消失已久的小乾坤就要重新呈现了吗? 他一边扪心自问,一边仔细观察着那个神魂区域的变化。 顿饭工夫过后,那个微观世界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宛如曾经存在的小乾坤的模样。 啊,盼星星盼月亮,时至今日,老子终于把你盼来了! 原来你并没有被魔尊獐枭摧毁,而是暂时隐藏了起来。 造化弄人,你也作弄了老子一回,让老子白担了一回心。 在孛罗的胡思乱想之中,那个曾经消失的小乾坤完整地重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一边欣喜地看着这个熟悉的世界,一边期盼着这个世界里的人再次出现。如果单单出现了这个小乾坤而其中的白蝗奴等人没有出现,那么他还是没法对付即将到来的魔兵,他现在的欢喜就无非是空欢喜。 待得小乾坤的形象彻底稳固下来,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神念探入其中,发现白蝗奴等人犹在,只是精神略显憔悴。 “前辈,终于又见面了!”他疾步上前,抱住白蝗奴,竟自无语哽咽起来。 白蝗奴也是热泪盈眶:“前番生死两茫茫,不时思量,一直难忘,东风无力,泪洒愁肠,不意重逢,内心尚自恓惶。” 七仙女原本也是泪流满面,听到白蝗奴说出这样的话语,大灵由不得破涕为笑:“老前辈,您一向不这么说话,怎么突然改了强调?” “呵呵!”白蝗奴放开孛罗,抹抹眼泪,笑道:“我这死过两回的人,难道不能换个样子活?武者莫非就不能权充诗人吗?” “当得,当得!”孛罗颔首说道,“前辈死而复生,参破了人间生死,怎么活都有道理。” 小尛子近前说道:“我说孛罗,咱们现在换了一个环境,我那试丹虫的角色结束了没有?” “结束了,结束了!”孛罗抚着他的肩膀说道,“接下来,你的角色就是大杀四方,将这里的魔人杀个屁滚尿流。” “啊?”小尛子闻言诧异,“你这个家伙,怎么老是落在魔人堆里?你前生到底作了什么孽,上天竟然这么对你?” “上天的意思,应该是要我多杀一些魔人,如果杀不够,说不定来世我还会在魔人堆里厮混。”孛罗笑道。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白蝗奴问道。 孛罗将自己沦落之后的遭遇从头至尾讲述一番,听得众人血脉贲张,连斑斓三兽都不时摇头晃脑。 “前辈,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讲述完毕,孛罗转而问白蝗奴。 白蝗奴先是叹口气,而后说道:“唉,我们的遭遇倒是简单,却非常悲惨。魔尊獐枭那一掌拍下之后,小乾坤瞬间破碎,我们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并且那黑暗之中充斥着令人窒息、波涛滚滚的黑水。那种滋味,我从来没感受过,难受得很。” “就是!”大灵接茬说道,“我还以为我们要死了呢,没想到最终却活了过来。活是活过来了,却还是感到浑身没什么气力。” “都是我的错,让你们受苦了!”孛罗心怀歉疚地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暗自琢磨:那无尽的汪洋、无尽的黑暗,或许正是温跃层所打破的。温跃层能够改变物事的属性,化汪洋为清朗、化黑暗为光明,这才使白蝗奴等人摆脱了被无尽的汪洋和黑暗包裹之苦。 “前辈是否也是浑身无力?”思忖片刻,孛罗又关切地问起白蝗奴的状况。白蝗奴是他与魔兵对垒的希望,倘若白蝗奴功力不济,那他就完了。 “我身上倒是有些气力,”白蝗奴回应道,“只是有些疲劳感而已,不碍事,兴许休养几天就好了。接下来要对付魔兵,我还要唱主角呢,呵呵!” 与众人交谈一番,孛罗急忙回到解语花里,将一干人放出来,让他们接受解语花的滋养。 花姐殷勤地招呼、伺候着,恪尽地主之谊。 白蝗奴呼吸着解语花里新鲜的空气,笑道:“孛罗,我万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这么一个理想、幸福的地方。小花恁般温柔贤惠,你有福气了,哈哈!” 他是长辈,所以称呼花姐为小花。 花姐笑道:“前辈,他有福气,我也有福气呢。没有他,我怎会结识您跟这些漂亮的妹妹!” 七仙女围着花姐叽叽喳喳地议论,大灵说道:“花姐,有了你,咱们就是八仙女而不是七仙女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可比不得你们!”花姐笑道,“你们那么年轻漂亮,我都快成为老太婆了!” 她们在这边热热闹闹地笑闹,小尛子则四处溜达,看西洋景般看着这里的一切。 斑斓三兽也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 孛罗和白蝗奴坐在一旁交谈。 “前辈,我这具肉身是解语花塑造出来的,您要不要也塑造一个肉身?”孛罗开口问道。 白蝗奴摇摇头:“暂时还不需要,以后再说吧。塑造肉身需要很长时间,咱们很快就要跟魔兵开战,全神贯注地对付魔兵才是正经。” 孛罗蹙眉说道:“晚辈就怕您对付魔兵的时候不太方便,您现在毕竟只有一个神魂。” “无妨!”白蝗奴从容说道,“只有神魂,其实也有好处,对付魔兵的时候施展神魂攻击即可,不用劳神费力地进行肉身搏杀。再者,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施展借体行魂之术,将自己的神魂寄托在其他生灵身上,比如说,斑斓三兽,以他人的身体发挥我的功力。” 第127章 颠倒乾坤 第127章 颠倒乾坤 “啊,原来前辈竟有这样的神通?”孛罗听了这话,心中颇为惊异,“只是,在晚辈看来,您这借体行魂之术,无异于夺舍呢。” “这是与夺舍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白蝗奴说道,“夺舍是剥夺他人的神魂、占据他人的肉体,借体行魂则是暂时抑制他人的神魂、支配他人的肉体,二者之间具有本质的不同。” “好!”孛罗闻言欢喜,“那前辈就暂时采取这样的法术,待得以后有充足的时间,再让解语花塑造您的肉身。” 谈论一阵,花姐过来招呼他们吃饭。 解语花是个完整的小世界,里头不乏诸般佳肴美馔,花姐又似乎极其擅长烹饪,做了一大桌香喷喷的菜肴,弄得大家食欲大开,一个个放开肚肠好好享用了一番。 小尛子一边满嘴流油地吃着,一边说道:“花姐,我听说孛罗的肉身是你塑造出来的,能耐不小,我这条瘸腿你能不能修整修整?” 花姐笑道:“尛子兄弟,这倒是小意思,你只要一心帮着孛罗干事,我就甘心情愿地帮你修整修整。” “花姐,你所提的这个条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小尛子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上界来的人,对付下界的魔人还不是手拿把攥?况且,跟着孛罗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孛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又不是傻子,干嘛不继续跟着他享福呢?” 大灵笑道:“花姐,要我说,你完全没必要跟他提条件。他要是不帮着孛罗,那你就再把他的腿弄折,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小尛子急忙说道,“我要是不帮助孛罗,那就遭受天打五雷轰!” 花姐伸出两只纤纤玉手舞扎一番,而后说道:“尛子兄弟,你适才说的这句话,我已经将它做成了一个神魂契约,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啊?”小尛子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解语花竟然有恁般神通,将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做成了神魂契约,他想反悔都不可能了。 唉,在这样的大神面前,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众人安生休憩一夜,次日起床,精神都明显好了许多。 白蝗奴对孛罗说道:“孛罗,你自从来到伏魔界,就一直寄生在解语花里,现在有了自己的小乾坤,应该换个活法了。” “前辈的意思是——”孛罗有些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是,颠倒乾坤,让你跟小花换个位置。”白蝗奴回应道。 “颠倒乾坤?”孛罗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前辈莫不是说,我把解语花收进小乾坤,让花姐寄生在我的小乾坤里?” “正是此意,你认为怎样?”白蝗奴问道。 “倒是应该如此。”孛罗有些踟蹰,“只是,这解语花一向是我的藏身之地,我一旦收了它,又去哪里藏身呢?” “呵呵,一个男子汉,总想着如何藏身,那就很没出息。”白蝗奴笑道,“不过,面对凶残的魔人,该藏的时候还是要藏。你即便收取了解语花,还是有藏身的办法的。” “哦?烦请前辈指教一二。”孛罗说道。 “隐身术,作为高端武者,你起码应该听说过。”白蝗奴说道,“我可以将这一功法传授给你,你修炼了它,就随时可以隐身,即便是跟魔人劈面相对,他们也看不见你,这是不是一个藏身的好办法?” “自然是藏身的好办法!”孛罗笑道,“我掌握了隐身术之后,不但可以藏身,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向魔人发动进攻,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是其一,”白蝗奴继续说道,“其二,你收取解语花之后,还可以随时将它放出来,像现在这样躲在它的花身里。” “前辈的意思是说,我跟解语花互为依托,随时可以相互调换身份?”孛罗问道。 “没错!”白蝗奴回应道,“这样的话,你们之间就能够相互保护,而不是解语花单向保护你。解语花生长在这里,一般人发现不了,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被人发现的可能,一旦被人发现,那就非常糟糕,这种情形你想到过没有?” “嗯,想到过,只是认为它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不大,才没认真琢磨。”孛罗说道。 “该认真琢磨的,就一定不能马虎。据你所说,那个转山屯的村长魔里黑已经知道解语花生长在这里,他即便不会主动说出来,面对魔人刑讯逼供的时候也肯定会招供。生死攸关的时候,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如何保命,其他都是浮云。” 孛罗听罢这话,立即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当场下定决心,说道:“好吧,前辈,我马上就把解语花收进小乾坤!” “倒也不必恁般着急。”白蝗奴说道,“我现在就传授你隐身术,待你掌握了隐身术,再收取解语花不迟。” 接下来,白蝗奴向孛罗打出一个包含隐身法诀的神念团。 孛罗赶紧接收下那个神念团,坐地参悟起来。 隐身术对像孛罗这样的武者来说不难参悟,所以顿饭工夫过后他便参悟完毕,而后开始修炼。 半个时辰过后,孛罗将隐身术反复修炼几次,认为自己已经彻底掌握了这一法术,于是站起身来,对白蝗奴说道:“前辈,成了!” “真的成了么?”白蝗奴却面带戏谑,“那你施展施展看。” 七仙女、小尛子等人见孛罗要施展隐身术,都围拢过来观看。 孛罗微微一笑,信心十足地施展起隐身术,随后开口问道:“怎么样,你们看得见我么?” 大灵迷瞪着眼睛说道:“呀,大人,您可真厉害,一下子就把自己变没了!” 小尛子亦道:“是呀,孛罗,这样的能耐着实不一般。” 孛罗闻言,得意地笑起来。 便在此时,白蝗奴却向孛罗打出一道流光,孛罗的身形登时重新显现出来。 大灵笑道:“哎呀,大人,您这简直就是变魔术,一下子又把自己的身形变出来了。” 什么?把身形变出来了?老子还没收功、还处于隐身状态呢,这身形变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孛罗正自诧异,花姐却踱步而来,冲他笑道:“孛罗,你那隐身术被白前辈轻松破解了!” 啊? 孛罗一时之间懵圈了。自己这隐身术如果这么容易就被破解,那它跟纸糊的灯笼又有什么区别? 第128章 魔兵凶猛 第128章 魔兵凶猛 愣怔一阵,孛罗用眼神向白蝗奴求助。 白蝗奴笑道:“但凡武者,都知道隐身术,而许多武者之所以没有刻意修炼它,乃是因为它极其容易被破解,与其劳神费力地修炼这近乎没用的法术,倒不如踏踏实实地修炼一些实用的功夫。”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还要晚辈修炼这一法术呢?”孛罗问道。 “问得好!”白蝗奴站起身,来到孛罗身边,“一般的隐身术,自然容易被破解,可要是将隐身术逐级加密呢?” “这么说,隐身术还有等级之分?”孛罗似乎有些恍然。 “任何功法,基本上都有等级之分,隐身术也不例外。”白蝗奴说道,“即便是世人眼里最初级的功法,低端武者施展出来的效果跟高端武者施展出来的效果也是大相径庭。一般武者所修习的隐身术,通常都是未经任何加密的法术,这样的法术对高端武者来说就是纸糊的灯笼,一捅就破。而同样是隐身术,像我这样曾经的至尊施展出来,一般人就破解不了啦,哪怕他是高端武者。” 听到这里,花姐对孛罗说道:“白前辈用心良苦,先给你一个纸糊的灯笼,然而再给你一些工具,让你把纸糊的灯笼逐步改造,使之成为一个经得住风吹雨打的铁灯笼。” “嗯,小花算是理解了我的意图。”白蝗奴闻言颔首,“孛罗,我现在传授你一些对隐身术进行加密的功法,你将这些功法融合进隐身术的法诀之中,再施展出来的话,应该就无人能破了。” “那我就多谢前辈了!”孛罗拱手说道,“前辈所传授给我的不仅是功法,而且是武道之中的一些玄奥,晚辈自当认真体悟。” 接下来,孛罗将白蝗奴所传授的功法一一参悟、次第修炼,再次施展隐身术的时候,无论白蝗奴打出多少流光,他的身形都没有显现出来。 “前辈,这一回我应该真的成功了吧?”孛罗再次发问。 “嗯,算是成功了!”白蝗奴说道,“你现在应该有将解语花收进小乾坤的底气了。” “确实如此,晚辈非常有底气!” 孛罗说罢,当即出离解语花,而后施展神通,将解语花收进小乾坤。 正待迈步离开,却见转山屯村长魔里黑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 孛罗迎上前去,厉声斥道:“魔里黑,你这么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不好了,魔兵来啦!”魔里黑喘着粗气说道,“我见势不妙,于是来向您报信,您快去救救乡民吧!” 孛罗正欲详细询问,一抬头,却发现十来个人从山坡上向这边跑来。 “那是你们村里的人么?”孛罗指着那些人问魔里黑。 魔里黑扭头一看,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坏了,这些人都是魔兵,肯定是缀着我来的。大人,那棵大花在哪里,咱们赶紧钻进去躲一躲吧!” “什么大花?怎么躲?”孛罗梗着脖子斥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把魔兵引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魔里黑被孛罗训斥,神情越发慌张,说道:“大人,您误会了,他们不是我故意引来的,兴许是我来这里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所以才一路跟到了这里。大人,魔兵们杀人不眨眼,咱们还是赶紧躲躲吧,我先前明明看到你在一棵大花旁边钻进钻出的。我记得这个地方,不会错的。” 这个该死的家伙,果然惦记着那株解语花!幸亏白蝗奴有先见之明,不然的话,那解语花就很可能被这个家伙出卖了。 想到这里,孛罗继续斥道:“你这该死的家伙,莫非是眼睛不好使,抑或是脑子迷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妖孽,怎么可能在一棵花里钻进钻出?你睁开狗眼看看,那棵花到底在哪里?” 魔里黑仔细踅摸一番,没有发现曾经存在的解语花,嘴里不由喃喃说道:“这就怪了,我先前明明看到这里有棵大花的,怎么突然之间没了呢?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不会记错地方的!” “我看你就是长了个狗记性,愣把没的说成有的!”孛罗虎着脸说道,“这件事情,我过后再跟你算账。魔兵眼看就要冲过来了,你且找个地方避避,我来对付他们!” 魔里黑看看孛罗,似乎不相信他能对付十来个魔兵,又珍惜自己的性命,只好躲到百丈外的一个灌木丛里。 须臾,一干魔兵来到孛罗近前。 那领头的魔兵长着一张四方脸,阴鸷地盯着孛罗,扬声喝道:“呔,你这个家伙是干什么的!” “呔,老子就是专门对付你们这些该死的魔兵的!” 孛罗以呔对呔,一开口就不客气。 “哦?”四方脸魔兵闻言,不怒反笑,对同伴说道,“伙计们,看看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这么不知死活!他这一身红肉,要是煮着吃了,是不是别有味道?” 一干魔兵一边嬉笑着一边回应:“嗯,别有味道不假。首领,那你就赶快动手,赶紧把他杀了,咱们来个先吃为快!” “你们先别着急呀!”四方脸魔兵笑着说道,“这个家伙这么不知所谓,一刀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杀死他之前,咱们先轮番捶打他一通,岂不是更加痛快?” “嗯,更加痛快不假,那就好好捶打他一通!” 一干魔兵说着,便揎拳掳袖地欺近孛罗。 孛罗嗤笑一声,当即将金刚伏魔谣中的伏魔使释放出来。 对付这些魔兵,这些伏魔使就足够了,没必要动用白蝗奴和小尛子。 那些魔兵看到身形窈窕的伏魔使,虽则有些吃惊,却并未太过在意。 四方脸魔兵说道:“伙计们,这个家伙鬼弄这些女人出来,恰好合了咱们的胃口。等到灭杀了他,咱们一边吃着他的红肉,一边享用着这些女人,岂不是越发快活!” “嗯,越发快活不假,咱们这一趟算是来值了!” 魔兵们嬉笑着,作势向拦截他们的伏魔使们发动攻击,一个个看上去非常生猛。 躲在灌木丛里偷眼观瞧的魔里黑不由为伏魔使们担心。在他看来,孛罗就是因为黔驴技穷,方才于无奈之中祭出这些柔弱的女子与那些凶猛的魔兵对战,凭借孛罗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对付不了这些魔兵的。 魔里黑为伏魔使担心,实际上就是为孛罗担心,根本上就是为他自己和这里的乡民担心。如果孛罗连这么几个魔兵都对付不了,那么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乡民就会遭受魔兵的荼毒,他们的下场就会非常凄惨。 他原本就是魔人,深知魔人绝对没什么好心肠,对待异己十分凶狠,下手十分残忍,常人们倘若落在魔兵手里,那就只有一个结果——死。 第129章 大人果然威武 第129章 大人果然威武 所以,此时此刻,魔里黑一颗狂跳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魔里黑内心越发惊异起来。 他看到,那十来个女子虽则身形柔弱,却一个个悍不畏死,竟然抢先一步向魔兵们发起猛攻,并且只攻不守。 这样的打法,连像他这样的莽汉都知道,完全是送命的节奏。这些女子的能为要是比魔兵们强,便极有可能打得魔兵疲于招架,最终送命的便是那些魔兵。而如果女子们的能为比魔兵差,那么最终送命的便是她们自己。 世人都惜命,而这些女子却偏偏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这究竟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魔里黑不由埋怨起孛罗来:孛罗你个黑心肠的家伙,面对魔兵,自己不挺身而出,却让这些女子上前送死,那心肠简直比魔人还黑,比锅底灰黑出一万倍都不止! 丧尽天良,这绝对是丧尽天良! 一时之间,魔里黑恨不得从灌木丛里窜出来,将孛罗千刀万剐,以泄心中愤恨。 接下来,让他惊掉眼球的事情发生了——两三个上蹿下跳的女子居然被魔兵打爆了身形! 这越发让他感到愤怒。 然而,数息之后,吊诡的事情活生生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那被打爆的女子竟然重新凝聚起来,不但没有任何受伤的样子,而且气势更加勇猛,仍是悍不畏死地冲着魔兵猛攻。 直到这个时候,魔里黑方才意识到其中或许隐藏着蹊跷。 于是,他不再愤怒,不再咒骂,而是强自平复住自己的心绪,目不转睛地观看着双方的拼斗。 魔里黑的心绪渐渐平复,魔兵们的心绪却顾自翻腾不已。 一对一地面对伏魔使,男人对女人,并且他们都是魔人,对战过程之中释放着魔气,满以为会对伏魔使形成彻底碾压,孰料人家竟然完全不怕碾压,不但对他们所释放出的滚滚魔气视若无睹,而且身形被打爆之后还能迅速重新凝聚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莫非这些女人都是比他们魔人还邪乎的邪祟? 照这么打下去,不但打不垮人家,反而会把人家越打越强,等到人家强到一定程度,被碾压的反倒是他们自己。 自己费劲巴拉地憨打,不明来由地把人家打强了,自己反而会被碾压,归根结底,这不是自己打自己么? 一干魔兵因此气苦得很。 打,最终害的是自己;不打,那么自己跑到这里干嘛来了?若是纯粹地旅游逛景,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又有什么逛头? 魔兵们心思复杂、进退两难,伏魔使们却不管不顾,仍自手舞足蹈地酣战,看那意思,不把魔兵们灭杀决不罢休。 魔兵们原本存着不想打的心思,怎奈在伏魔使全力发挥的情势之下,他们不想打也得打,即便不进攻,起码也得像模像样地招架。 如此一来,攻守之势登时彻底翻转,魔兵们一味地狼狈招架,而伏魔使们则是越打越凶悍。 眼见魔兵们堪堪不敌,魔里黑干脆不在灌木丛里躲着了。这些看似凶猛的魔兵,迟早会被孛罗这些女人帮手折腾死,那他还怕什么?等到那些魔兵精疲力尽的时候,他说不定还能上前踢他们几脚以泄愤呢。 于是,魔里黑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冲着那些魔兵吆喝道:“喂,你们这些家伙,要打就像模像样地打,给你们那些该死的魔人争口气,要不打就赶紧跪地求饶,说不定还能活命,这么温温吞吞地打,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孛罗接口说道:“就是!你们这些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鬼东西,莫不是改了肚肠、打算做常人?要是真有这个想法,那老子就成全你们!” 魔兵们原本已经非常气恼,被魔里黑和孛罗这么一挖苦,更是气得肝颤,一个个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强行忍着。 孛罗眼见时机已到,于是穿花蝴蝶一般在魔兵身边游走一阵,将他们收为魂奴,并一一奉赠他们一颗消魔丹,让他们立时服下。 魔兵们在地上打滚之际,魔里黑来到孛罗跟前,谄笑着说道:“大人果然威武,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降服了这些凶残的魔兵。” “威武,威武什么?”孛罗冷脸回应道,“先前是谁让我赶紧躲避的?” “嘿嘿!”魔里黑尴尬地笑笑,“奴才先前不知道大人有这样的能耐,所以才说那样的话。早知道大人如此神通广大,奴才都会上前跟他们拼杀一场,即使拼不过,大人也会救我不是?” “你以为我先前所说的话都是大话吗?”孛罗仍然不给他好脸色,“这一带的乡民,我保护定了,谁要是敢拿他们开刀,那就是自找倒霉!” “嗯,自找倒霉不假!”魔里黑急忙随声附和,“大人,您有这么大的神通,魔兵们肯定抵挡不住。而今魔兵把我们转山屯围得水泄不通,您什么时候过去灭了他们?” “你说了半天,这话方才说到了点子上。”孛罗颔首说道,“待我问问这些魔兵到底是什么情况,再去救你的乡民不迟。” 须臾,那些魔兵纷纷从地上爬起来,等待孛罗发落。他们现在已经是常人,料想孛罗不会杀了他们。 “你们这次出动了多少兵马?”孛罗问那个四方脸的首领。 “禀大人,我们来了一个小队,约莫二百来人,队长叫做莫斯库。”四方脸乖乖回应道,“小的叫做糜腔。” “呀,来得太少了啊!”孛罗闻言不悦。 “怎么,大人,您还希望魔兵们多来点?”糜腔却颇为讶异。 “来这么点人,杀起来不痛快,不够费事的!”孛罗说道,“要是来两三个小队,那就值得正经一杀了,唉!” 听这说话的口气,似乎是他希望魔兵来得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魔里黑见状,急忙从旁添油加醋:“嗯,确实不值得一杀!孛罗大人具有恁大神通,杀上几个大队的魔兵都不费吹灰之力!” “那个小队的魔兵为什么偏偏只围住了转山屯呢?”孛罗不理会魔里黑的马屁,问糜腔道。 “官府听说转山屯是第一个被转化的魔人村,以此认定它是首恶之区,所以决定先拿它开刀。”糜腔回应道。 “啊,看来官府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得比较确切。”孛罗说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对付他们的时候就省事了。他们要是在好几个村庄同时作恶,我还真是分身乏术。” “那么,大人,您准备如何对付他们呢?”糜腔问道。 “先糊弄他们一番吧。”孛罗应道,“你们几个把魔里黑用绳索绑上,押着他回村!” 第130章 古怪的莫斯库 第130章 古怪的莫斯库 啊? 魔里黑闻言,登时吓了一跳,打着哆嗦说道:“大人,您这么做,不是要我去送命吧?” “放心,你的命没那么值钱,送到哪里都不会有人要!”孛罗嗤道,“我让他们把你押回去,是让你充当转移魔兵注意力的东西,以便我趁机灭杀他们。我的神通,你刚才都见识到了,那些魔兵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魔里黑听罢这番解释,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转山屯外的空地上,魔兵将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团团包围着。 村民们一个个惊慌失措,魔兵们却顾自洋洋得意。 一些魔兵趁机在女人身上揩油,弄得那些女人不得不慌张躲避。 站在小队长莫斯库旁边的魔兵说道:“队长,咱们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您为什么还不下令大开杀戒?” 莫斯库笑道:“你懂什么?糜腔小组发现了村长魔里黑的踪迹,正在全力捉拿,待得擒捉了魔里黑,再开杀戒不迟。那个魔里黑才是第一个该杀的人,我要在他身上动第一刀。” 魔兵说道:“魔里黑那厮熟悉这里的地形,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躲,糜腔就未必能够找到,万一找不到,队长难道永远不开这第一刀?” “找不到,那是不可能的。”莫斯库极其自信地回应道,“糜腔等人岂是吃干饭的,若是连一个村长都找不到、捉不来,这么多年就算是白混了。” 说话之间,放眼往远处一看,随即笑道:“你看看,糜腔押着魔里黑来了不是?” 魔兵闻言,扭头一看,果然是糜腔等人押着魔里黑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待得糜腔等人来到跟前,莫斯库开口问道:“糜腔,这个猾贼跑出去多远,你们怎么现在才把他弄来?” 糜腔看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魔里黑,面现恼怒,说道:“队长,这个猾贼脚步甚快,跑出去十多里地,属下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将他擒住,费了不少事。” “嗯,你们辛苦了!” 莫斯库向糜腔等人道一声辛苦,又面带戏谑地围着魔里黑转圈,转了几圈之后开口说道:“魔里黑,你个该死的猾贼,自己把常人引来,让他将这里的魔人都转化成了常人,你那做常人的心情到底有多么迫切?而今我率领魔兵来了,你却又顾惜自己的性命,不顾村民的安危拔腿就跑,还不是被我的人捉了回来?自己作的孽,就该自己受,你跑个什么劲呢?” 面对莫斯库,魔里黑一言不发,心里想的则是孛罗赶快动手。当莫斯库一边说话一边从腰里掣出一把短刀的时候,魔里黑见孛罗仍未动手,于是开始不淡定了。 “那个,队长,我做那些事,其实都是迫不得已。”惊慌中的魔里黑终于沉不住气,“人家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能怎样?不服从就是个死!” 莫斯库闻言,将手里的短刀架在魔里黑的脖子上,冷脸说道:“我现在也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会服从我、再将村民变回魔人吗?” “服从你,这没问题,将村民再变回魔人,我却没有那个本事。”魔里黑苦着脸说道,“那个常人大能说了,魔人只要变为常人,就永远是常人。” 莫斯库听了这话,显然有些恼怒,一边用手中的短刀按压着魔里黑的肩膀,一边恨声说道:“你们听听,这个该死的家伙多么盼望做常人,还胡说什么魔人变为常人就永远是常人!要我说,魔人变为常人,就永远是死鬼,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说到这里,挥起手中的短刀,就要砍向魔里黑的头颅。 魔里黑见状,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孰料,便在此时,莫斯库那劈砍的动作突然中止了,再次开口说话,却变了口风,也变了腔调。 “嗯,我方才想了想,魔里黑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做魔人有什么好?成天价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远不如做常人舒坦。若是早跟魔里黑接触、早明白这些道理,我说不定早就做了常人了,哪里还会在战场上跟常人厮杀、做那一连串的蠢事!” 众人见莫斯库的话风骤然出现这么大的转变,都不由愣怔起来。 村民们则一个个盯着魔里黑,心想:村长,你方才那一番话,完全不像是讲道理,而是设法为自己开脱,这个魔兵小队长怎么会因此幡然悔悟、打算改邪归正做个常人?你说那番话的时候,莫非是掺杂进了迷魂汤,方才将这个魔兵小队长弄迷糊了? 一干魔兵却傻呵呵地盯着莫斯库,心道:小队长,你莫非突然得了失心疯、脑子糊涂了?别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咱们奉命来杀这些该死的常人,而今你却口口声声要做常人,那咱们还怎么杀?莫非要刀刃向内杀自己? 魔里黑更是莫名其妙,认真寻思寻思,他以为莫斯库说的可能是反话,可是仔细打量打量莫斯库的神情,却见莫斯库的表情很是严肃,没有丁点说反话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里出现了邪祟,莫斯库一时之间被那邪祟拿捏住了? 他哪里知道,莫斯库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异常表现,乃是由于白蝗奴施展了借体行魂术,压制了莫斯库的神魂。莫斯库现在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白蝗奴意志的体现,并非莫斯库自己所思所想。 这是孛罗跟白蝗奴所商定的计策,擒贼先擒王,先控制住魔兵小队长莫斯库,再从容对付那些魔兵。 白蝗奴借体行魂的时候,孛罗则隐身悬停在空中,关注着魔兵的一举一动,随时防备他们对村民动手。一旦哪些魔兵轻举妄动,他便释放出伏魔使、小尛子和斑斓三兽来应对。 应该说,这是一种万全的安排。 在众人的愣怔之中,那被白蝗奴借体行魂的莫斯库扭头问旁边的魔兵道:“兄弟,你喜不喜欢做常人?” 魔兵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莫斯库一时兴起喜欢做常人,这是他自己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极其不正常。一个长期与常人敌对的魔人,突然改了心肠要做常人,任谁看来都十分荒唐。莫斯库是小队长,是这伙魔兵的头,他说什么,其他人都不敢反驳,况且,到目前为止,他也仅仅是说说而已,并不见得真要转变自己的身份。 而魔兵就不一样了,他要是随声附和莫斯库,即便莫斯库将来不会找他的麻烦,其他魔兵也会找他的麻烦。 所以,面对莫斯库的询问,他只能迷瞪着双眼保持沉默。 而这样的沉默,就等于是对莫斯库的不尊重,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所以,在保持沉默的同时,他内心颇为忐忑。 第131章 常兵小队 第131章 常兵小队 果然,莫斯库等待一阵,不见他的回应,于是毫不客气地挥动手中短刀,咔嚓一下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在场众人见此一幕,均是一惊。 魔兵无缘无故地自相残杀,不但超出了村民们的认知,而且超出了魔兵们的认知。 这个莫斯库到底怎么了,为何一言不合就砍了一个魔兵的脑袋? 在众人的惊诧之中,莫斯库一边用手擦拭着短刀上的血,一边冷笑道:“哼,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胆敢不回答我的问题,着实该死!” 接下来,他又问另一侧的魔兵道:“兄弟,你喜不喜欢做常人呢?” 这个魔兵吸取了同伴的教训,哪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于是赶紧点头说道:“喜欢,喜欢,非常喜欢!” “嗯,你这个回答,我很是满意!”莫斯库登时转怒为笑,“既然如此,那我就赏你一颗丹药吃!” 说罢,从身上掏摸出一颗丹药,送进魔兵嘴里。 这颗丹药,其实是孛罗悄悄放到他口袋里的消魔丹。 魔兵顺从地赶紧将丹药吞下,随后在地上打起滚来。 莫斯库照着由近及远的顺序,次第询问那些魔兵喜不喜欢做常人,并分别赏给他们一颗消魔丹。 莫斯库果断地杀了一个魔兵,起到了杀一儆百的效果,一众魔兵生怕自己被杀,只好乖乖地听从莫斯库的摆布。 魔里黑看着这一切,猜测这都是孛罗所施展出的神通,于是喜笑颜开起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放了心,等待孛罗进一步施为。 村民们见魔里黑被五花大绑着、眼看就要被魔兵杀头,却笑得这么灿烂,均以为他被吓傻了,于是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说,哥哥,咱们村长是不是惊吓过度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傻笑得出来呢?” “兄弟,我仔细看过了,他那笑不像是傻笑,而是自然的笑。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是一般地惊吓过度,而是惊吓过度得十分过度,嗯!” “唉,可惜了!一个好好的村长,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以后肯定干不成村长了。” “他干不干村长,倒也没什么,无非是少了油水而已。问题在于,从今往后,他疯疯癫癫地在村里逛来逛去,小孩子都不敢出门了呀!” “哎,你们这说的都是什么?他马上就要被魔兵砍头了,不但村长干不成,更是在村里逛不成,你们家小孩子尽可放心大胆地出门就是!” “啊,对对对,咱们还以为他是个活人呢,却没想到他马上就会变成死人,唉,悲催!” 在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之中,莫斯库挨个给所有魔兵服食了消魔丹,最后他自己也服食了一颗。 在地上打了一阵滚,彻底消除了自身魔性,莫斯库爬起身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时候,白蝗奴的神魂已经离开莫斯库的身体,莫斯库重新具有了完整的自主意识,对先前发生了什么似乎很是懵懂。 孛罗现出身形,站在莫斯库对面,说道:“莫斯库,你把自己和整个魔人小队都转化成了常人,你们现在已经成为常人小队,欢迎你们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什么? 莫斯库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属下,用眼神向他们求证。 旁边一个属下说道:“是啊,队长,乌谷那个该死的家伙不愿意做常人,您还一刀把他杀了,这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您不会转眼就忘了吧?” 莫斯库闻言,四下打量一番,果然看到了身首异处的乌谷,那个他曾经颇为信任的属下。 他尚自愣怔,却听孛罗对一干兵丁说道:“你们现在都是常人了,身份跟村民们一样,还围着村民们干什么?” 兵丁们闻言,当即撤除对村民的包围。 多数村民高高兴兴地离去,少数村民却分别来到魔里黑和孛罗跟前,与他们攀谈起来。 那跟魔里黑攀谈的村民说道:“村长,你刚才那憨笑,应该是被吓的吧?” 魔里黑瞪着眼珠子说道:“吓什么?我一个堂堂的村长,不像你们那么胆小!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孛罗大人所施展的神通,所以从头到尾地笑着看热闹,你们莫非以为我那是发疯?” “可不是以为你发疯了么,村长!”村民说道,“谁都知道你是要被杀头的人,你当时却笑得那么开心,通常情况下谁会这样?”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料到孛罗大人折腾魔兵的手段!”魔里黑回应道,“要是料到了,你们也会跟我一起笑,并且一准笑得比我还开心!” “啊,原来孛罗大人真不是盖的,我们先前可是吓得要死!” 村民们一边赞颂着孛罗,一边簇拥着魔里黑来到孛罗跟前。 孛罗笑问道:“怎么样,乡亲们,我先前所说的话不是虚言吧?” 有村民回应道:“我们先前确实不知道您有这样的能为,要是早知道,那还怕个球呀!” 一边说,一边向莫斯库瞄一眼。 莫斯库也来到孛罗跟前,说道:“大人,我们这些魔兵都转化成了常兵,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村民当场回应道:“你们一直跟常兵交战,应该杀了不少人,现在做了常兵,去战场上多杀些魔兵赎罪才是正经!” 莫斯库闻言,不知如何回应,由不得抓耳挠腮。 孛罗沉吟一阵,说道:“你们这个队伍,从现在起就是一个常人小队,在这一片驻扎,保护这里的乡民。此外,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乃是当地的魔人官府,过几日,你们这个常人小队随我一起去往官府,转化那些魔人官员,随后转化官府周边的魔人百姓。只要官员不捣乱,转化魔人百姓就应该很顺利。” 村民们听孛罗这么说,一个个兴高采烈。只要孛罗大人连官员都转化了,他们就不用担心官兵再来围剿了。 莫斯库却忧心忡忡地说道:“大人,如此一来,可能会招致更多的魔兵前来围剿,届时怎处?他们只要来两个小队,我们这个常兵小队就绝对对付不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有得是办法,这你完全不用担心。”孛罗淡然说道,“那些该死的魔兵,我就怕他们来得少,杀起来不过瘾。” 他当着众人这么说,显然是为了提振大家的信心。这件事情刚刚开了个好头,稳定人心至关重要。 第132章 好消息 第132章 好消息 与众人交谈一阵,孛罗令魔里黑联系附近几个村的村长安置常兵小队,自己则去往莲山中的温跃层。 他已经将解语花收取进小乾坤,没有了去处,只能在这里找个地方栖身,顺便进行适当的修炼。 坐在三瓣莲花的缝隙里,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此次转化魔兵,进展极其顺利,其间白蝗奴发挥了关键作用。而白蝗奴之所以能够发挥这样的作用,乃是因为其神魂力量比较强大。 与白蝗奴相比,孛罗自身的神魂力量还不是多么强大。如果神魂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孛罗自己就可以发挥这样的作用了,根本用不着白蝗奴出面。而由于神魂力量不是足够强大,孛罗甚至不敢轻易对莫斯库控魂,生怕莫斯库的神魂力量对他形成反制。 为今之计,他只能暂时借助白蝗奴等外在的力量,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而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以便从容应对越来越大的挑战。 他相信,随着常人区域的扩大,他所面对的魔兵数量会越来越多,魔兵的等级也会越来越高,甚至一些魔主都可能随时出来捣乱。到了那个时候,他必须具备跟魔主对战的能力,否则便会遭殃。 自己遭殃,连带着那些由魔人转化来的常人也会遭殃,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局面。 琢磨再三,他决定在修炼方面双管齐下,既要借助温跃层,也要在炼制消魔丹的同时多炼制一些有助于提升修为的丹药。 随着需要转化的魔人的增多,他必须抓紧炼制更多的消魔丹,这当然要花费许多工夫,可这是他不得不做的事。 静坐思索一阵,他又去采挖了一些炼制丹药的药材,这才回到原地,将神识探进小乾坤。 一见到白蝗奴,孛罗便拱手说道:“今天的事情,多谢前辈了!” 白蝗奴刚要回应,小尛子却抢着说道:“孛罗,你太不够意思了!白前辈功力固然强悍,我又差在了哪里?你为什么只让白前辈出马,却把我晾在这里?我要是出马,那些魔兵一个都活不了,哼!” 孛罗笑道:“你跟白前辈,各有各的用处。今天的事情是转化魔兵,不是将他们杀死,所以没用到你。等到跟魔兵拼杀的时候,那就用到你了。到时候你一出马,魔兵们准会鬼哭狼嚎、屁滚尿流!” “嗯,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了,你是让我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小尛子说道,“不过,有件事我却不理解,那些魔兵都不是傻子,明明知道那个小队长操蛋捣鬼,却为什么没有任何行动呢?” 听到这个问题,孛罗正色回应道:“据我猜测,这可能是因为魔兵有严格的纪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属下都不能对抗上司。魔人对常人阴狠毒辣,对不听话的自己人肯定也不会客气到哪里。” 白蝗奴点头赞同:“确实如此!我跟魔人打过不少交道,深知他们具有很强的纪律性。如果没有这样的纪律,他们就是一盘散沙,就很容易被击溃。” 大灵笑道:“前辈,我看咱们这里也应该立些规矩了,这个小尛子就很没有规矩,这么下去可不行!” “什么,我没有规矩?”小尛子却不承认自己没规矩,瞪着眼睛说道,“孛罗先前让我做试丹虫,我都心甘情愿地做了。现在要杀魔人,我又奋勇争先,这还能叫没规矩?孛罗,你说说,灵子是不是冤枉人?” 孛罗笑道:“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你这么急赤白脸的干什么?只要自己心里没鬼,谁说什么都不会害怕。” “我心里当然没鬼,害怕什么!”小尛子嘟囔着去了。 孛罗与白蝗奴商议一番接下来该当如何行动,便各自休憩。 次日,孛罗去往转山屯,让莫斯库带着常兵小队之中的一部分人随他去当地的魔人官府。 召唤莫斯库所率领的魔人小队前来的魔人官府是魔崖镇镇政府,距离转山屯约有五十里,其中约莫有百十号魔人官员,刻下应该正在等待莫斯库小队灭杀常人的情况反馈。 莫斯库说道:“大人,我看还是出动整个常兵小队比较稳妥。魔崖镇府衙之中有上百号魔人官员,咱们人少了恐怕难以抵对。” 孛罗笑道:“我的神通,你们想必都见识到了,那个府衙之中即便有上千号人,又岂是我的对手?若是常兵小队齐齐出动,那就太过高抬他们了!依我看,出动一半人马就足够了,其他人且在这里养精蓄锐,以便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莫斯库寻思寻思,说道:“嗯,大人的神通,那些魔人确实无人能及。我就遵照大人的意思,带上一半人马。对了,大人,对那些魔人官员,咱们是杀还是剐?” “也不杀,也不剐,留着他们的命,好为咱们效力。”孛罗淡然回应道,“他们之中若是有人不识时务,那就索性杀上几个,如果乖乖顺从,那就用不着杀剐。我们常人一向慈悲为怀,能不杀尽量不杀。” 商议一阵,莫斯库带领一百个常兵,陪同孛罗向魔崖镇进发。 一个半时辰之后,众人来到府衙门口。 孛罗仍自隐身,由莫斯库出面应对魔人官员。 那看守府衙大门的门人一见到莫斯库等人,便主动敞开大门,满脸堆笑地迎上前说道:“队长前去剿杀那些该死的常人,应该是马到成功了,不然的话不可能这么快就凯旋!” 莫斯库笑道:“我这个小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征惯战,你们镇政府请我们来,算是请对了人。” “那是那是,当然是请对了人!”门人谄笑着说道,“镇长正眼巴巴地等着您传回来的好消息呢,要不要我先去通禀一声?” “嗯,通禀一声也好,省得他没有心理准备。”莫斯库爽利回应道,“我手下这些兵丁征伐劳累,我先去给他们安排个休息的地方。” “好的,队长,您随便安排!” 门人说罢,屁颠屁颠地跑着去向镇长禀报。 莫斯库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哂笑一声,当即带着队伍进入府衙办公区域,与孛罗配合,暗中行事。 “好消息,好消息!镇长,好消息!” 这个时候,看守大门的那个家伙已经跑到镇长糜不迷那里,兴冲冲地咋呼道。 糜不迷瞥他一眼,斥道:“闶阆,你不好好看着大门,来我这里大呼小叫干什么!” 闶阆完全不在意糜不迷的态度,兴奋地说道:“镇长,莫队长回来了,那些常人肯定都被灭杀了,您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第133章 哀号之由 第133章 哀号之由 糜不迷又瞥他一眼,问道:“闶阆,莫队长灭杀常人,那是他所率领的魔人小队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闶阆一腔兴头被糜不迷一句话打断,兴奋劲稍稍减了一些,说道:“镇长,是莫队长让我来向您禀报的。他带着魔兵灭杀常人,这是咱们所有魔人的喜事,我应该兴奋的,嘻嘻!” “莫队长让你来向我禀报?”糜不迷立时皱起眉头,“那么他又去了哪里?” “他说那些魔兵征伐劳顿,去安排他们休憩。”闶阆回应道,“据我猜测,他让我来禀报,就是想让您尽早知道这个消息,先高兴高兴。” 糜不迷从座位上站起来,对闶阆说道:“走,带我去见莫队长!” 闶阆答应一声,忙不迭地快速挪动脚步,在前头带路。 孰料,走出没多远,他们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哀号声。 “这是怎么回事?”诧异之中,糜不迷问闶阆道。 闶阆也非常诧异,眼珠转了一转,随后说道:“镇长,这很可能是个别不识趣的官员冲撞了魔兵,挨了魔兵的揍。官员们趾高气扬惯了,在魔兵面前收不住架子。那魔兵岂是好惹的,一言不合就开干,官员们哪是他们的对手?” 糜不迷沉着脸说道:“甭啰嗦,赶快带我过去看看!” 闶阆不敢吱声,默默地带着糜不迷往发出哀号的方向走。 孰料,走不多远,却被几个兵丁拦住了去路。 闶阆做张做势道:“军爷,这是我们镇长,要见你们莫队长,你们赶快放我们过去!” 那拦路的兵丁说道:“莫队长正在干办大事,任何人不得打扰。别说是你们镇长,就是大魔主来了,也得在外头候着!” “哟嗬,你这家伙,口气这么大,就不怕惹恼了我们镇长?”闶阆狐假虎威地说道,“我们镇长乃是朝廷任命的官员,是人都得让他三分,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说罢,冲着糜不迷得意地一笑,似乎是要向他买好。 得意未了,他的脸上突然着了一个响巴掌,那巴掌力道甚大,弄得他踉踉跄跄地退出两丈多远,而后摔倒在地。 一时之间,他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没挨巴掌的糜不迷也蒙了。他只听到了巴掌的响声,却没看到究竟是谁向闶阆扇出了那一巴掌,因为他非常清楚地看到那几个拦路的兵丁并未动手。 尽管闹不清状况,他却清晰地意识到,这些兵丁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于是,当满腹委屈的闶阆挣扎着站起身打算上前理论的时候,糜不迷厉声喝道:“闶阆,滚回你的岗位去!” “镇长,”闶阆抚摸着已经肿胀起来的半边脸颊,眼里噙着泪花,“他们太欺负人了,您就看着我吃这么个哑巴亏?” “你这都是自作自受!”糜不迷虽则对闶阆有些怜悯,却不得不出言训斥,“军爷们正在执行任务,你无端跑来裹什么乱?你无非是个看大门的,这大门里头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 闶阆一腔殷勤献得恁般委屈,又被糜不迷连番训斥,心中气苦得很,不敢继续发作,只好哽咽着退下。 “军爷,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到了有人哭喊的声音?” 待得闶阆消失在视线之中,糜不迷含笑问道。 “此番出征,一些军士违反了军规,队长正在惩罚他们。”其中一个兵丁回应道,“队长特意交代,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搅,否则以军法论处。镇长若是有什么事,且待队长办完正事再说吧。” “好的,那我就回去等着。” 糜不迷向兵丁们摆摆手,旋即离开这里。魔人队伍里的事情,他确实不好干涉。 兵丁糜不迷拦住,就是为了让孛罗和莫斯库任意施为,将魔人官员转化为常人。糜不迷所听到的那些哀号声,其实就是魔人官员服食消魔丹之后痛苦打滚的时候发出的。 莫斯库带着兵丁进门的时候,闶阆无事献殷勤,自作主张地去向糜不迷禀报,恰好给了孛罗和莫斯库可乘之机,他们带着兵丁来到官员们的办公区域,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转化魔人官员。 有兵丁在外头把守,各个房间的官员们无法外出走动,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面对一干兵丁,这些官员势单力孤,即便不知道莫斯库送到他们嘴边的丹药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也只能乖乖服下。 面对虎视眈眈的兵丁,乖乖顺从兴许还能活命,不服从的话就可能立即丢命,这笔账谁都会算。 隔壁房间的官员尽管清晰地听到了同僚们先前的哀号,然而当莫斯库将丹药送到他们嘴边的时候,他们还是别无选择,只能接着哀号。 哀号过后,他们知道自己从魔人变成了常人,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喜还是忧。接下来的命运如何,他们只能交由天定。 上级官府倘若知道他们变成了常人,是注定不会放过他们的。道族人若是知道他们都是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能否接纳他们,尚在未定之天。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的身份特别尴尬,尴尬得连自己都闹不清如何进行身份认同。 个别大胆的官员于是开口问道:“莫队长,你把我们都转化成了常人,那我们今后将如何自处?毕竟我们身边都是魔人,我们还要跟自己的家人以及各级魔人官府打交道。” 莫斯库冷脸回应道:“你们既然转变成了常人,那就应该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难道还想变回魔人不成?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你们莫非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我跟你们一样,原先也是魔人,现在成了常人,那就得干常人该干的事。至于你们身边的魔人和那些魔人官员,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跟你们一样,你们不过是比他们先走了一步而已。” 官员们听了这话,心里方才敞亮了些,愁容稍减。 孛罗和莫斯库转化完其他官员,方才带着兵丁来找糜不迷。 糜不迷急忙起身迎接,满脸堆笑地说道:“莫队长凯旋,那些该死的常人一定是被你所率领的队伍斩杀殆尽了,我代表镇政府向你表示祝贺,并向上级给你请功!” “这些虚套子,还是免了吧!”莫斯库虎着脸回应道,“并且,我前番行动,并未斩杀任何一个常人,他们都活得好好的,魔人官府应该不会给我记功的。” “啊?”糜不迷闻言大惊,“莫队长这话的意思是——” 他能担任镇长,肯定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莫斯库话中的蹊跷。 “我的意思是,我本身就是常人,怎能杀害自己的常人同胞呢?”莫斯库从容应对道。 第134章 权充军师 第134章 权充军师 啊? 糜不迷听了这话,不由僵在了那里。 一个魔兵小队长,居然是个常人,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荒唐。 愣怔一阵,糜不迷转而以为莫斯库这是跟他开玩笑,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莫队长恁般幽默诙谐,糜某竟然吓了一跳,哈哈!” “吓一跳就对了,这件事情你绝对想象不到,可它却是真的。”莫斯库面色依旧冷峻,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糜不迷闻言,身体越发僵硬。这个莫队长如果真的没开玩笑,那么事情就变得非常诡异、非常糟糕了。一个常人,混在魔人的队伍里,对魔人的危害到底有多大,脚底板都能想清楚。而今,这个常人将领脱离魔人的队伍,带着自己的手下来到魔人百姓所生活的区域,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倘若肆意蹂躏魔族百姓,那些魔族百姓可就遭大殃了! 眼前的事体还不只是魔族百姓遭大殃的问题,自己这个镇长马上就会遭大殃。 胡思乱想之中,糜不迷但见莫斯库从衣袋里拿出一颗丹药,向他递过来。 “莫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颗丹药——” 糜不迷不知道这颗丹药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一颗消魔丹,吃了它,你就变成跟我一样的常人了。”莫斯库冷脸说道,“常人的世界比魔人的世界更美好、更广阔,做常人更好,这是我的真实体会,希望你也好好体会体会。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但凡有什么舒爽的体验,都愿意跟人分享。” 听到这里,糜不迷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莫斯库原本是魔人,因为服用了消魔丹,方才成为常人。 适才那此起彼伏的呻吟,恐怕也是莫斯库正在对他的属下做手脚,而不是莫斯库惩罚自己的手下。 糜不迷一边琢磨,一边犹犹豫豫地接过那颗消魔丹,顾自端详着它。 便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众口一词的催促声:“吃了它,吃了它!” 糜不迷扭头看去,发现催促声正是来自自己的属下。他断定,自己所有的属下都已经转化成了常人,他如果不服用这颗消魔丹,甭说别人,那些属下就可能不会放过他。 糜不迷可谓是个识时务的人,见此情形,内心长叹一口气,暗自对自己说道:“伙计,从下一刻起,你的魔人生涯结束了,常人生涯开始了。这是一个前途不明、吉凶未卜的转捩点,将来的命运究竟怎样,你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最要紧!” 说罢,一抬手、一扬脖、一憋气,果断地将那颗消魔丹吞服下去。 接下来,他感到了体内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所有毛孔都向外冒着滚滚的魔气。他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消除魔性的过程,至于这个过程持续多长时间,他却不太清楚。 不过,他并没有像一干下属那样哀号、打滚,而是咬着牙苦撑,甚至都没发出一声清晰可辨的呻吟。 尚自处于隐身状态的孛罗,不由为糜不迷的坚强击节赞叹。 不移时,消魔过程结束,糜不迷通身大汗,精疲力竭地坐在靠椅上,一言不发。 孛罗示意莫斯库等人退出来,好让糜不迷适应一番自己的新身份。 那个看门人闶阆,自然也没漏网,最后一个服食了消魔丹,在地上哀号着打了一通滚,方才大汗淋漓地站起身来。 莫斯库对他说道:“伙计,你现在已经变成常人,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吧?” “知道,知道!”闶阆点头哈腰地回应,“隐瞒自己的身份,糊弄那些魔人。” 莫斯库报之以哂然一笑。 顿饭工夫过后,孛罗现出身形,带着莫斯库来到糜不迷的办公地点。 “怎么样,想通了没有?”孛罗开口问道。 “想了许多。”糜不迷回应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看来也是天数。天灭魔人,谁都挽救不了。” “大趋势自然如此。”孛罗颔首说道,“问题是,魔人肯定不甘于自己的消亡,必定会垂死挣扎,所以,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大人肯定要继续转化更多的魔人。”糜不迷接话道,“我当然也不会坐视自己主持的镇政府成为一个常人的孤岛。我的家人,周边的人,目前还都是魔人,他们如果不转化过来,我们如何跟他们相处?” “看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说说看。”孛罗说道。 糜不迷回应道:“我的想法是,下一步的魔人转化工作,须从身边之人做起,从镇政府周边做起,逐渐向外辐射,距离由近及远,范围逐步扩大,直至将整个镇辖区域彻底转化完毕为止。” “好!”孛罗当即表示赞同,“那就按照你所说的这么办法做。你们的家人,由你们自己负责,你们带些消魔丹回去,劝诱他们服下即可。至于周边区域,你想如何突破?” “擒贼先擒王。”糜不迷说道:“以镇政府的名义,召集周边的村长前来开会,先将他们转化。村长成了常人,自然不情愿做村里的孤家寡人,必然会主动设法转化村民。” “嗯,你这个主意非常高明。”孛罗说道,“从现在起,我和莫斯库所率领的常兵小队就驻扎在镇政府,我也尽量多炼制一些消魔丹,随时准备转化更多的魔人。在这件事情上,你临时充任我的军师,有什么问题随时提出来,咱们共同商量。” 孛罗现在居无定所,这镇政府正是一个很好的安身之所。 糜不迷生怕附近的魔人得悉相关情况之后暴起作乱,因此也希望孛罗和常兵小队驻扎在这里。 商定相关事项之后,糜不迷指挥下属紧锣密鼓地运作,一是赶紧给附近的村长发会议通知,二是安顿孛罗和常兵小队,三是带着消魔丹回家转化自己的家人。 镇政府的宅院甚为阔大,安置百十号人完全不成问题。从此以后,这里就成了孛罗的临时据点。 镇政府周边的魔人见这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兵丁,出于好奇,纷纷探头探脑地过来张望。 面对这些好奇心很重的魔人,兵丁们都是笑脸相迎,并且热情地邀请他们进院攀谈。 魔人们面对兵丁的邀请,均有些受宠若惊,于是兴兴头头地进来,点头哈腰地跟兵丁套近乎。 对待这些人,兵丁们自然不会客气,诱使他们进屋之后,拿出消魔丹让他们服用。 魔人们出于对兵丁的惧怕,不敢询问这是什么丹药,也不敢违拗兵丁的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服下。 如此一来,这些人就成了镇上紧随官员之后第二批被转化的魔人。 因为好奇,这些人害死了自己的魔性。 第135章 主动出击 第135章 主动出击 接下来的事情,得益于糜不迷的精心安排,进展得顺利而又神速,不足一个月时间,魔崖镇及其周边方圆三十里内的村庄通通转化成了常人区域。 糜不迷坐在府衙里,时常洋洋得意地对属下炫耀:“伙计,你们认为我这个军师当得如何?这么短的时间内,咱们这个府衙就从一个常人孤岛变成了一个被众多常人所包围的安全岛,这究竟是不是一个难得的奇迹呢?” 说话之际顾盼自雄,颇有气吞万里如虎的豪迈气势。 下属们对这样的炫耀多是点头奉承,却也有个别人心里担忧,说道:“镇长,仅仅是这样,尚难以保证咱们的安全,因为这个安全岛太小了。有朝一日,一旦这个安全岛被魔人发现,咱们岂不是又得陷入灾难?倘若魔人兵丁大兵压境,这个所谓的安全岛瞬间就会变成一个无底深渊,届时怎处?” 这话打断了糜不迷的兴头,让糜不迷十分扫兴,糜不迷于是冷脸斥道:“呸,咱们这么多人之中,怎么偏生就你长了一张乌鸦嘴?你知道莫斯库那个常兵小队是怎么来的么?那就是魔人派兵压境的结果!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孛罗大人是上界来的人,神通甚至比那个该死的大魔主都高,甭说魔人大兵压境了,便是该死的大魔主亲自来,老子也不怕他那个怂鸟!” “啊?孛罗大人原来是上界来的?怪不得敢于在这里放心大胆地做这些事并且每做必成呢!”众人闻言惊叹,“要是这么说,咱们还真不怕大魔主那个怂鸟。” 一时之间,他们纷纷将自己原先异常崇拜的大魔主贬到了尘埃之中的阴暗角落里。 “所以,咱们要进一步施为,尽快将整个所辖区域都变成常人区,并且要在此基础上逐步向外扩展。”糜不迷说道,“等到整个伏魔界都变成了常人的世界,咱们岂不就彻底安全了?” “嗯,彻底安全了不假。”属下随声附和道,“那咱们就赶紧施为,进一步扩大常人区域!” 有了这些人的协助,事情就好办多了。 孛罗对这段时间转化魔人的进展也颇为满意,除了对糜不迷、莫斯库等人进行表扬、鼓励之外,还时常与白蝗奴等人谈论此事。 半个月之后,常人区又向外扩展了十里左右,堪堪与转山屯所在的那个常人区连接起来。 便在此时,糜不迷惶急来报:“大人,镇政府刚刚接到上峰传讯,道是一个中队的魔兵要来魔崖镇休整,此事怎处?” “哦?”孛罗闻听此言,一时之间颇为惊异,“这些该死的魔兵为什么要来休整,莫不是被道族人打残了?” “这个我倒不怎么清楚,”糜不迷说道,“上峰只是说他们要来休整。” “一个中队的魔兵,到底有多少人?”孛罗问道。 “大人,魔军的编制是这样的。”糜不迷回应道,“一个大队为一个战区,有三个中队,由三级魔主统领。一个中队又有三个小队,约有六百人。” 孛罗思忖一阵,说道:“啊,原来是这样!看你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我还以为来了多少魔兵呢。区区六百人,还是不太够杀,来一个大队就好了。我看这样,你们继续推进常人区计划,一刻也不能耽误,我去会会那个魔兵中队。” 他这么说话,主要是为了安定糜不迷的心思。其实,究竟如何对付这些魔兵,他一时之间也没什么良策。 “大人,您一个人去么?”糜不迷皱着眉头说道,“您尽管是上界来的大能,可要单枪匹马地对付一个中队的魔兵,我还是有些担心。” “你这就是庸人自扰了!”孛罗斥道,“我要是连一个中队的魔兵都对付不了,还怎么实施常人区计划?我不但要单枪匹马地对付他们,而且要主动出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尽管把自己的心放回肚子里,等着我凯旋的消息就好。” “那好吧,大人保重!”糜不迷见孛罗这么自信,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孛罗则开始琢磨如何应对那些即将到来的魔兵。 约莫到了魔兵抵达魔崖镇边界的日子,孛罗离开镇政府,只身前往对敌。 来到边界,恰好碰到那些军容不整、缓步行进的魔兵。 孛罗悬停在空中,冲着他们喊道:“喂,该死的魔兵们,你们不在战场上等着被道族人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们以为这里安全,却没想到老子正在等着杀你们吧?” 魔兵们见状,虽则吃惊,倒不怎么害怕,盖因他们所看到的只有孛罗一个人,而一个人竟敢挑战一个中队的魔兵,通常情况下不是疯就是傻。 他们之所以吃惊,乃是因为这里是魔人区域,魔人而挑战魔兵,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所以,他们越发以为孛罗精神不正常,挑战魔兵的行为无非是疯闹。 于是,中队长胡亥带着几个人升空,来到孛罗对面,厉声呵斥道:“呔,哪里来的疯汉,敢在这里胡闹!赶紧退去,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孛罗笑道:“呵呵,我是来要你们好看的,你这个家伙却大言不惭地说要老子的好看,简直是颠倒黑白、不知所谓呀!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被道族人杀怕了,而今躲到这里来,同样躲不过被杀的命运!” 胡亥下意识地以为孛罗是疯汉,可是听孛罗说话这么有条理,于是心中有些狐疑,说道:“你这个家伙,应该不是魔人吧?” “鬼才是魔人呢!”孛罗怼道,“老子是正儿八经的常人,你莫非眼瞎了,没看出来?” 听孛罗这么说,胡亥心中立时生出满满的敌意,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看看,这个家伙原来是常人,怪不得胆敢与咱们敌对呢!既然是这样,那就不必客气了,你们过去杀了他!” 那些人答应一声,故意弄出些骇人的声腔,而后气势汹汹地向孛罗扑来。 孛罗冷笑一声,说道:“哼,别看你们这么凶,对付你们却根本不用老子亲自动手!” 说罢,赶紧召唤出金刚伏魔谣中的伏魔使。 妙玉等人一出现,便径自上前接战,跟胡亥的随从打在一起。 胡亥见状,笑道:“你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恁般捣蛋,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弱不禁风的女人来!这些女人在床上伺候人倒是可以,跟我们这些魔兵打斗能耐却差了些,你如果只有这些神通,那还是准备好如何受死吧。” 孛罗以笑对笑:“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简直是个呆瓜!老子手下这些女将,哪个人都有斩杀你的本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胡亥正欲回怼,突然看到一个伏魔使被打爆,于是一下子笑弯了腰,指着孛罗说道:“哎呀,你这个家伙把牛皮吹到了天上,却将脸面跌到了地下。你自己看看,这些所谓的女将,刚出手就被我的手下打爆了,我就问你尴不尴尬?” 地面上的魔兵看到这一幕,也纷纷嬉笑起来,七嘴八舌地嘲讽、议论着。 “打爆没什么,欢迎打爆,就怕你们不敢把她们打爆呢!”孛罗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把她们齐齐打爆,老子就怕你们越打越心惊,惊得肝胆俱裂!” 魔兵们听孛罗这么说,越发认定他是神经病,嘲讽得越发起劲。 可是,当看到被打爆的伏魔使重新凝聚起来的时候,他们眨巴着一双双迷茫的眼睛,开始不淡定了。 第136章 各自为战 第136章 各自为战 敌我双方对战的时候,哪一方的人被打爆都有可能,这种情况虽然不多,却不算不正常,而被打爆之人死而复生,这就非常不正常了,除非她是妖孽。 当意识到自己正在跟妖孽拼杀的时候,胡亥的几个随从首先不淡定了。 凡人跟妖孽为敌,肯定讨不了什么好,最好的结果是最终被妖孽所杀。如果这些妖孽喜欢吃人,那么他们就肯定会被妖孽一口一口地吞吃掉,妖孽吞吃他们的时候嘴角上可能还会流淌着他们的血。 这个时候,胡亥的随从看向伏魔使的眼神之中都无不透射着惧怕。 他们因怯战而不想打了,却因伏魔使步步紧逼而不得不继续应战,并且下意识地且战且退,渐渐退至胡亥身边。 伏魔使们既然跟胡亥觌面相对,又岂能让他袖手旁观,于是将他也拉入了战团。 胡亥作为中队长,战力在所有在场的魔兵之中是最强的,眼见自己的随从将战火引到了他身上,气怒之中只好应战,并且出手狠辣,不一会儿工夫便打爆了两三个对手。 对于这样的战果,他自己没有得意,底下的魔兵也没有喝彩。他们都知道,打爆这些悍不畏死的女人,其实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终结,因为这些女人能够一次次复生,而且复生之后的战力更强。 一些人已经隐隐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这些女人之所以恁般悍不畏死,就是因为想要对手打爆,以便自己进阶。从这一角度说,打爆这些女人,对胡亥及其随从来说不是一种成功,反而是一种失败。 打到后来,胡亥及其随从也彻底琢磨明白了,于是不再无谓地发力,只是以虚招应对。 老神在在地从旁观战的孛罗见状,出言嘲讽道:“呀,你们这几个该死的家伙,怎么像女人一样,所施展的也都是些花拳绣腿?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连丁点男人气概都没有,不怕人家笑话?我现在就对你们鄙视得很呢!” 胡亥被孛罗这般挖苦,心中颇为不忿,咬牙切齿地说道:“该死的常人佬,你要是有本事,就过来跟老子真刀真枪地拼杀一场,莫让这些女人替死!” 孛罗回怼道:“你这个家伙,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我不出手,是怕伤了你的性命,并不是怕你。你既然这么着急求死,那我就施展一回,让你好好开开眼!” 说罢,斥退那些伏魔使,径自朝胡亥冲去。 胡亥正要摆开架势应战,却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遭受了沉重的一击,顿时头痛欲裂,在空中翻起了筋斗。 他所挨受的这神魂一击,乃是孛罗暗中驱使白蝗奴所为。白蝗奴发出神魂攻击之后即行告退,孛罗却故作诧异地说道:“哎呀,你个该死的家伙,面对老子的攻击,你却无缘无故地翻起了跟头,玩的到底是什么花样?你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看上去让人眼花缭乱,实际上却不怎么实用,该挨揍的还是得挨揍。” 胡亥一边痛苦地翻着筋斗,一边听着孛罗这些嘲讽的言语,一时之间睚眦欲裂,恨不得将孛罗碾压成齑粉。 孛罗这边是假诧异,底下的魔兵们却是真诧异,均想:中队长,人家说得对,在这生死攸关的决战时刻,你确实不该鼓弄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招,径自跟人家正面相打才是正经! 胡亥翻滚一阵,神魂之中的疼痛稍减,这才强自支撑住身体,跟孛罗正面相对。 自从沦落到伏魔界,孛罗尚未正经跟人交手,此刻面对胡亥,他想试试自己的功力究竟如何,于是趁着胡亥立足未稳,当即施展杀招,跟胡亥战在一起。 胡亥忍着神魂伤痛,勉力与孛罗拼杀,浑身的气劲连七成都发挥不出来,基本上是被孛罗压着打。 底下那些修为较高、能够升空御敌的魔兵见胡亥恁般狼狈,于是纷纷窜上来准备帮打。孛罗扫视他们一眼,将小乾坤中的白蝗奴、小尛子和斑斓三兽释放出来抵对。 小尛子一直憋着劲,此刻有了对战的机会,仗着自己是上界的人,对那些魔兵怀着极度的蔑视,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挥拳便打,满拟一拳撂倒一个,却仅仅将对手打了个趔趄。他尽管是上界来的人,自身修为却受到了下界天地法则的压制,较之在上界的时候差得甚远。 一拳不逞,小尛子稍稍愣怔片刻,便收敛起自己那豪横之心,躲在斑斓三兽之间,伺机施展偷袭。斑斓三兽倒是打得像模像样,以一敌众完全不落下风,弄得那些魔兵左躲右闪个不住。 白蝗奴则并未径自出手,而是躲在一旁冷静地观察双方的战况。他是个没有肉身的神魂体,那些魔兵都看不到他,他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任何一个魔兵的举动。 他不主动出手,乃是因为明白孛罗的心思。任何武者的武技都需要通过实战加以锤炼,而来到伏魔界之后,无论是孛罗还是小尛子、斑斓三兽,都没有跟魔人正面交过手,现在正是他们跟魔人交手、锤炼武技的大好时机,如果他们能够战胜这些魔人,那么他就没有出手的必要了,如果他们不敌,他再出手也不迟。 他看到,目前情况下,双方暂时战了个平手,谁都没占多大便宜,这样的状况对孛罗等人锤炼武技颇为有益。 底下的魔兵见己方仍未占到什么便宜,于是更多的人准备升空参战。 白蝗奴见状,对那些已经升空的魔兵分别发动力道不甚强悍的神魂攻击。他的目的是阻遏那些魔兵升空增援,而不是击杀他们,所以没怎么用力。 那些魔兵刚刚从地上升起来,神魂上便挨受了当头一击,于是不敢继续升空,只好悄无声息地落回地面,以免遭受更为暴烈的攻击。 旁边的魔兵不明所以,怀着好奇打问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真的打算上去增援中队长,那就索性一下子冲上去,要是不想去,那就利利索索地在这里待着,这半上不上、上了又下的,看起来非常古怪。” 那遭受了神魂攻击的魔兵摆摆手回应道:“兄弟,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千万别这么乱说!上头的情况很复杂,可以说是一滩浑水,咱们不掺和也罢。现在看来,中队长他们只能各自为战了。” 旁边的魔兵听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不好再问,只能自己胡乱琢磨。 底下的魔兵不再升空,白蝗奴便不再关注他们,而是特别关注起伏魔使与胡亥随从之间的拼杀。他看到,伏魔使经过数番进阶之后,在实力上已经能够碾压对手,加之她们以众敌寡,胡亥那些随从已然大大不支,一个个狼狈得很。 又过顿饭工夫,胡亥那些随从彻底缴械投降。 伏魔使们拿出一些消魔丹,强逼着他们服下。 他们不甘地眨巴着眼,嘴唇不停地蠕动,面对伏魔使那咄咄逼人的冷厉目光,却不得不乖乖吞服。 第137章 最后一面 第137章 最后一面 伏魔使们瞥他们一眼,不再搭理他们,转而去对付那些后来升空的魔兵。 有了她们的加入,斑斓三兽的压力骤减,小尛子也终于不再躲在斑斓三兽身后,而是挺身而出与魔兵正面拼杀起来。 白蝗奴不由欣喜地点头。从现在的情况看,孛罗一方取胜只是个时间问题,胡亥一方迟早会落败。 当几个随从翻滚嚎叫着坠落到地面的时候,胡亥心中大惊,开口质问孛罗道:“该死的常人佬,你对我那些随从做了什么?” 孛罗笑道:“你个该死的家伙,连自己的随从出现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简直是蠢得要死!不怕告诉你,那几个家伙服用了我所炼制的消魔丹,已经变为常人,你如果再以魔人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要是像他们一样,也转化为常人,那就性命无忧了。” “该死,做梦,休想!”胡亥心中无比惊骇,嘴头上却犹自强硬,“老子祖祖辈辈都是魔人,便是死了也是魔鬼,不可能与你们这些该死的常人为伍。” “这件事情,你说了不算。”孛罗笑道,“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么?我才是这里的主宰者!不光是你,你那一个中队的魔兵,接下来都会变为常人,这是即将发生并且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况且,这对你们是有好处的。与其死了变成魔鬼,不如活着成为常人。魔鬼人人憎恨,而常人却是全人类的朋友,究竟应该如何选择,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轻易作出判断。” 孛罗的每句话都像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胡亥的心坎上,砸得他的心生疼。 胡亥尽管嘴硬,却不得不承认,他和他的中队大概率会栽在对面这个常人佬的手里。他这一方表面上看起来人多势众,可是那些魔兵关键时刻却完全不顶用。面对道族战士的时候他们可以奋勇厮杀,而面对眼前这个妖孽般的常人佬,他们却无法从容逞其技。 仅仅从个人实力看,对面这个常人佬也不弱于他,而他之所以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是因为人家没有尽全力,如果人家拼尽全力,那么说不定他早就败了。 应该说,胡亥的这一判断十分准确,孛罗确实没有拼尽全力。跟像胡亥这样的魔人中队长过招,孛罗看重的是如何以此进一步锤炼自己的武技,而不是尽快将胡亥灭杀。战胜胡亥之后,他要将胡亥及其手下转化为常人,让胡亥继续担任常兵中队长。所以,胡亥将来还有大用,他不能一举杀了胡亥。 一个时辰过后,眼见锤炼武技的目的已经达到,孛罗果断地向胡亥发出重重一击,顺势向他嘴里塞进一颗消魔丹,附耳低语一番,而后隐身消失,并将一干伏魔使、白蝗奴、小尛子和斑斓三兽收进小乾坤。 胡亥无奈地吞下消魔丹,身上冒出滚滚魔气,痛苦地嚎叫着向地面上坠落。 底下的魔兵见状,急忙移动身躯接住他,焦急地问道:“中队长,您这是怎么了?” 胡亥浑身冒着魔气,满头满脸都是汗,看上去极其虚弱,勉强睁开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那个妖孽,把我打成了重伤,我可能活不成了!快,你们赶紧把我抬到附近的村庄里,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休息一阵!” 魔兵们闻言,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抬着胡亥,跑步去往离这里最近的三里路外的村庄。 村民们见呼呼啦啦地来了这么多魔兵,赶紧去报告村长。村长火速赶来,问明情况,当即头前引路,让魔兵将胡亥抬进村部。 胡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村长,谢、谢谢你了!你这村部要是有密室,就把我放、放在那里。” “有,有密室!”村长爽利回应,赶紧带着魔兵将胡亥抬进密室。 伏魔界的道魔两族长期交兵,为了免遭对方荼毒,双方都建了不少密室,不但每家每户有,而且像村部这样的公共场所也有。 进入密室之后,胡亥让其他人出去,单留那几个已经转化为常人的随从陪伴在身边。 其中一个随从提心吊胆地问道:“中队长,您把我们几个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之所以提心吊胆,不是因为胡亥伤重濒死,而是因为自己的常人身份。如果胡亥发现他是常人,那他就活不成了。 胡亥见问,立即坐起身来,笑道:“你们不必担心,如今咱们都是常人,身份一样。” “那、那,您到底受没受伤,先前为什么是一副要死的样子?”随从虽则放宽了心,却有疑惑未解。 “这都是糊弄那些魔人的,你们怎么也当了真!”胡亥说道,“接下来,咱们要好好地演一场戏,把那些魔人士兵和村民通通转化为常人,你们一定要演得逼真,千万不能露馅!” 胡亥一番附耳低语之后,随从们纷纷点头称是,而后各自开始忙活。 其中一个心腹来到密室之外,面带悲戚,对一众魔兵说道:“弟兄们,咱们的中队长在与妖孽的拼杀之中身受重伤,性命堪堪不保,令人万分痛心!我等跟随中队长征战多年,与他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谊。中队长感念弟兄们这些年来随他出生入死、不离不弃的亲情,临终之际要跟大家一一道别。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一个地进入密室,与中队长见最后一面吧!” 说罢,衣袖掩面,竟自无语哽咽。 须臾,用力擦拭一番那或有的泪水,转身往密室里走。 第一小队长面色沉重地紧跟在他身后,接踵而入。 躺在床上的胡亥,似乎是颇为费力地看了第一小队长一眼,又似乎颇为费力地抬起一条胳臂,手里捏着一颗丹药,喘着粗气说道:“兄弟,临别之际,我没有别的东西相赠,这颗丹药伴随我多年,上头沾染了我的一些血汗,你当着我的面把它服下,好让它见证咱们之间的兄弟之情!有你这样的兄弟在,我纵使死了,心里也没什么遗憾!” 勉力说完这番话之后,胡亥大口喘起了粗气。 第一小队长哽咽着接过丹药,一口服下,含泪说道:“中队长,您放心地去吧!我们一定会接过您手里的接力棒,完成您未竟的灭道事业!” 话犹未了,突然感到腹内翻腾起来,紧接着便发出哀号。 这一声声哀号传到密室之外,魔兵们均以为这是第一小队长在为胡亥伤重不治而哀哭,不由暗赞他重情义、够意思。 小队长哀号、翻滚过后,这才消停下来,迷茫地看着已经坐起身来、精神饱满、冲他微笑的胡亥。 “兄弟,恭喜你加入常人的队伍!”胡亥含笑说道。 小队长仍自迷茫,直待胡亥的随从向他讲述了事情的始末,他方才恍然大悟,说道:“中队长在战场上英勇善战,没想到在战场外也这么足智多谋,属下万分佩服!” 胡亥打发走了他,紧接着对其他魔兵如法炮制,花费多半天时间,方才将所有魔兵转化为常人。 第138章 八扇屏 第138章 八扇屏 在此期间,孛罗一直隐身待在密室内,掌控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转化完毕所有的魔兵,孛罗方才现出身形,笑道:“胡亥,你们这场戏演得很好,如果投身演艺界,必定会挣大钱!” “大人谬赞了!”胡亥恭谨回应道,“要说演戏,还是大人演得更为逼真,蒙骗了包括我在内的一个中队的兵丁。” “咱们既然都是合格的演员,那就索性再演一回,一鼓作气把这个村里的村民都转化了!”孛罗说道。 接下来,兵丁们配合孛罗行动,又将村民们转化为常人,这才停手。 孛罗暗自思忖,这段时间,他不仅转化了众多魔人,还收服了四个小队的魔兵。有这些兵丁的保护,那些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应该相对安全了。这些常人目前还不是道族人,待得他将来跟道族人接上头,那就可以相互商量让这些常人成为道族人之事了。 在伏魔界实现道族人的一统天下,乃是所有道族人的愿望,他们没理由将这些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排斥在外,否则就很有可能造成新的纷争。 想到这些,孛罗确定了自己今后的三个努力方向:一是继续转化魔人,二是跟道族人建立联系、说服他们接纳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三是破坏这里的魔阵从而摧毁魔人生存和发展的根基。 这些事情都不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的,但是他必须做,也有信心做好。 他这里信心满满,而身处混沌界的鬼麋,附着于王厝身上进行辅修,却深为王厝的不争气而叹惋。 不过,王厝也并非彻底颓废,一些时候还是有些至少表面看来是积极向上的举动的。 比如说,王厝主动向火云宗宗主糜芳提出去八扇屏修炼的要求。这样的举动,不由让鬼麋感到吃惊。 一个颓废的家伙而积极要求修炼,这看起来非常矛盾,鬼麋是以颇为不解。而那八扇屏又到底是什么、在哪里,鬼麋也一无所知。 当听到王厝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糜芳笑道:“六皇子,你主动提出修炼的要求,我理当为你高兴。那八扇屏所散射出的黄色光束,似乎也与你这皇子的身份颇为契合。问题是,你屡屡去八扇屏修炼,却连一扇门都闯不过去,这么屡败屡战,你认为有意思么?” 王厝闻言,瞪着眼睛说道:“宗主,有意思没意思的,我总得修炼不是?父皇把我发配到这里,总归不是把我彻底抛弃。我来到您这里,自不免要受您管束,您要是不愿意给我任何修炼的机会,那我也无话可说。在人屋檐下,谁能不低头呢?” 糜芳收起笑容,正色说道:“六皇子,你这话言重了!亲皇让你来火云宗,不是发配,而是对你进行历练,一则磨炼心性,二则提升武道修为,可谓用心良苦。我对你的职责也不是管束,而是督促、监督。情形如此,我巴不得你时时有所上进,怎么可能限制你修炼呢?问题是,那八扇屏乃是本宗以至本界极其珍稀的修炼场所,通常情况下唯有高端武者才有去那里修炼的机会。他们在那里修炼,能够逐级闯关,从而实现武道修为方面的进阶。而你目前不过是低端武者,若非身具皇子的特殊身份,本来是没有资格前去修炼的。有资格没资格倒也罢了,问题的关键是,你去那里修炼的频次恁高而又屡屡受挫,时间一长,我怕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受到打击、道心受到摧折。” “宗主,这样的事情,您就没必要操心了吧?”王厝固执地说道,“我要是承受不住打击,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那里修炼?再说了,您也知道,从小到大,我所承受的打击,哪一个比在八扇屏修炼所遭受的打击小呢?屡战屡败的区区打击,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打击了,我只当它是磨炼我心性的一个手段而已。” 糜芳听他这么说,稍加思忖,随即笑道:“好吧。既然六皇子坚持要去,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过,我始终还是那个意思,武道修炼应该循序渐进,而不可急于求成,欲速则不达嘛!” 说罢这番话,糜芳便示意旁边的侍从带着王厝去八扇屏。 鬼麋听了糜芳与王厝的对话,不由暗自为糜芳点赞。在对王厝的教导上,糜芳可谓苦口婆心,便是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未必能够如此,而王厝却对这些苦口婆心的教谕置若罔闻,委实不可理喻。 侍从带着王厝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山洞前,跟几个看守人员耳语几句,便放王厝进去。王厝对侍从和几个看守人员轻轻地挥挥手,算是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个山洞并不怎么幽深,王厝约莫行进二三里路便抵达了它的尽头。拐过一个弯,出现一个圆形的洞室,洞室的一侧有一块门状的晶莹剔透的花玉。王厝来到花玉跟前,伸手一推,那花玉竟然真的像一扇门那般打开了。 啊,原来这就是八扇屏的第一扇门! 鬼麋一边观察着王厝的动作,一边暗自诧异。 王厝随手将这扇门关上,又往前走几步,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轻声念叨起来。 鬼麋并不关注王厝所念叨的是什么,放眼四顾,发现这里是一个不大的腔室,只有一间房屋那么大,花玉门的对面还有一块血玉般的东西,想必那就是八扇屏的第二扇门了。两扇门之外的地方,则全都是由莹白的岩石所组成的壁垒。 王厝念叨一会儿,那看似紧致的莹白岩石的细小缝隙里开始冒出白色的雾气。最初的时候,那些雾气极其稀薄,肉眼几乎看不到,当它积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鬼麋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它的形态。 吊诡的是,那些越来越多的白色雾气并不是在腔室之中均匀地扩散,而是更多地集中分布于王厝身体的上方,并且渐渐幻化出一个富态的中年妇人的形象。 这个八扇屏里头果然有些道道,颇有些不简单! 鬼麋不由赞道。 接下来,他看到那个中年妇人的形象渐渐由虚变实,面容沉肃,气象端严,通身淡蓝,似乎披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装。 便是像鬼麋这样曾经做过高端武者的人,面对这个纯粹是幻象体的中年妇人,内心也多少有些被压迫的感觉。好在中年妇人那身淡蓝色的衣装淡化了她的威压,使得鬼麋心中的被压迫感稍稍减轻了一些。 鬼麋凝视着悬停于王厝上方的中年妇人,闹不清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如果八扇屏中的八扇门里头都有这样的形象,或者每一扇门的背后各自有着不同的形象,那究竟意味着什么,鬼麋急于知道,却又不得而知。 盏茶工夫过后,中年妇人座下突然散发出一缕绿色的光,直抵王厝的头顶。那一缕绿光一开始极其淡薄,后来渐渐浓厚,呈现出耀人眼目的亮色。 看到这绿色的光束,鬼麋越发纳罕起来。他先前明明听到糜芳说八扇屏之中的光束是黄色的,而他现在所看到的光束却是绿色的,这究竟是糜芳说错了还是他自己看错了呢? 八扇屏这种地方,作为宗主的糜芳应该是来过的,而且来过不止一次,怎么可能记不清楚光束的颜色?而他自己现在就在这里,更不可能看错,因为他对颜色的辨别不存在任何问题。 其中的差池,是显而易见的。 第139章 一触即收的神魂衔接 第139章 一触即收的神魂衔接 既然如此,那又是哪里出错了呢? 莫非八扇屏这个深具灵智的修炼环境,因为王厝不成器而故意释放出这些不一样的光束来作弄他? 在鬼麋看来,这种可能性很小,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自弃者天弃之,自厌者天厌之,这完全符合逻辑。 抑或是像糜芳所说,王厝武道修为不够,没有在八扇屏修炼的资格,所以八扇屏才用这些绿光来糊弄他,而不是向他放射出黄色的光。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而王厝由于固执、懵懂,对自己所接收到的光的颜色全然不察,所以名义上是在这里修炼,实际上却等于白修炼,那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很说明问题。 除了感觉到光的颜色不对之外,鬼麋还发现,那个端坐在王厝上方的中年妇人酷肖他曾经在妖域之外的市镇所看到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这一发现不由让鬼麋心中怦然一动——王厝当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看,是否跟她与八扇屏里的这个妇人相像有关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王厝当时的举动就不能单纯地用好色来解释了。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王厝不好色的嫌疑,盖因返回火云宗的路途之中,王厝时常盯着过往的女人看,并且看得极其投入。尽管王厝可能出于皇子的矜持没有对那些女人做出其他轻浮动作,可是他盯着人家看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这么说,王厝也并非一味颟顸,他虽然没有察觉八扇屏之中所发射出的光的颜色,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中年妇人的样貌。 唉,该关注的地方不关注,不该关注的地方却分外关注,掂量不出轻重,这就是王厝的另外一个毛病。 想到这里,鬼麋不由连连感叹。 王厝面对女人的时候是连连看,鬼麋面对王厝的时候则是连连叹。 迄今为止,鬼麋先后发现了王厝身上的三四个毛病,他衷心希望王厝将这些毛病一一改掉、真正做一个成器的皇子。 碍于无法跟王厝进行神魂沟通,鬼麋即便想让王厝改掉这些毛病,却也是毫无门路。 思忖再三,鬼麋认为当务之急是设法建立双方之间的神魂连接,一旦连接成功,他就可以指导王厝渐渐走向正途,不仅是在为人处世方面,而且是在武道方面。 诚然,他自己是个魔人,按说跟像王厝这样的常人势不两立,然而他现在身处常人的世界,辅修闲暇之际帮助像王厝这样的迷途青年成长,多少也会获得一些成就感。况且,王厝是他赖以寄托的辅修体,王厝在武道方面能够进阶,便会推动他自己进阶。 这是双赢的事体,他非常愿意做。 于是,他不再胡思乱想,而是琢磨着能否借助这八扇屏的修炼环境,或者具体地说,借助这些绿光,将他和王厝的神魂连接起来。 成与不成,他总得尝试一番。 这些绿光很是诡异,与外面的自然光线不同,或许有些特殊的效用。 接下来,他便全神贯注地想象着那绿色的光芒,希望通过神识勾连将那些绿光引到自己的神魂里一些,哪怕是一丝一缕也好。 盏茶工夫过去,没有任何进展。 顿饭工夫过去,没有任何进展。 半个时辰过去,没有任何进展。 一个时辰过去,没有任何进展。 一个半时辰过去,仍然没有任何进展,他不由有些灰心丧气,打算放弃。 便在此时,他蓦然感到自己的神魂发生了轻微的颤动,竟然有一丝绿光匪夷所思地投射了进来。 灰心丧气顿去,兴高采烈倏来。 他仔细地感受着那一缕绿光,发现它带给自己的感觉极其舒爽,绿光流动之处,仿佛有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地拂过,那一拂而过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呼喊啸叫的冲动。 呀,怪不得王厝那个家伙非要来这里修炼呢,原来那个家伙是贪图被绿光照射的舒爽享受。 这个该死的家伙,身为武者,却舍本逐末、玩物丧志,活该没有任何武道进境! 通常情况下,像王厝这个岁数的武者,如果自幼修炼,应该早已达到入圣境了,最起码也是气动境巅峰境界,而这个家伙现在却只是淬体境,着实惫赖得很,怪不得他的亲皇老子恨铁不成钢地将他发配到了这里呢! 眼不见心不烦,他那个亲皇老子应该是不想看到他这副干什么都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惫赖样子。 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只有自己玩赖。 鬼麋一边指斥着王厝的不成器,一边指望着那绿光多透射进来一些,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从始至终,所透射进来的绿光只有那可怜的一缕。 尽管王厝又在八扇屏里修炼了好几个时辰,尽管鬼麋继续全神贯注地试图与那绿光勾连,然而那些绿光却再没有透进一星半点。 这温柔而又冷酷的绿光,带给鬼麋的是少许欢喜更多忧愁。 王厝在八扇屏的第一扇门里头修炼了一整天时间,不出所料地没有进入第二扇门,随后便从八扇屏里出来了。鬼麋感到,尽管此次修炼仍然只是停留在第一扇门里,王厝却没有任何失意和沮丧,情绪反而很高,一边走一边咿咿呀呀地哼起了小曲。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简直是漫不经心得没边了呀,武道修为没有进境,修炼没有突破,却仍然这么开心,绝对有一个无人能及的大心脏,有一张无人能及的厚脸皮!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皇子,恐怕早就被火云宗踢出去了,人家背不起对宗门弟子培养不力的恶名。 王厝哼唱不止,鬼麋便腹诽不已。 哼唱过程之中,一旦路遇宗门女弟子,王厝便上前跟人家攀谈、调笑几句,弄得人家不得不惶急敷衍一番之后匆匆离去。 鬼麋不再关注这些烂事,而是尝试用那一缕绿光打通自己跟王厝之间的神魂联系。 通过数番尝试,他终于看到了一丝成功的曙光。那绿光的穿透性似乎很强,在他的刻意引导下,竟然触及了王厝的神魂中枢。 不过,这种触及极其短暂,一触即收,毫无连续性。 鬼麋却并未因此失望。事情才刚刚开始,希望尚在后头。 第140章 不由自主的回应 第140章 不由自主的回应 接下来的时间内,鬼麋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这才开始失望——那绿光触及王厝神魂中枢的时间顶多只能维持几息。 失望之中,鬼麋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蚊子肉也是肉,总比一点肉都没有强。这几息的连接时间,起码能够让我有机会给那个家伙传递一句简短的话。一个辅修的神魂末梢,能够触动寄主的神魂中枢,已经很了不起啦。鬼麋,你干得漂亮,我给你点个大赞!” 他这话其实没错,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突破,而不纯然是一种自我安慰。 通过王厝的此次无效修炼,鬼麋还见识到了以前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像八扇屏这样的特殊修炼场所,他自然是知道的,一些武者的武道机缘就是从这些场所之中获取的。然而,八扇屏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独一份,具有与其他修炼场所完全不同的特质,得能接触八扇屏,不能不说也是一种极其难得的机缘。 他如果是个主修者而不是辅修者,就肯定能够从八扇屏之中获得一定的益处。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幸获取了一缕绿色的光。那些绿色的光看似稀松平常,实则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力道颇为强悍,丝毫不逊于他此前所领略过的其他力量。他如若是个主修者,便很可能通过吸收那些绿光推动自己的武道修为大幅度进阶。 可惜王厝是个对武道不怎么热衷的家伙、不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获取这些难得的武道机缘,不然的话,王厝很有可能通过吸收这些修炼资源后来居上,成为武林中的翘楚。 世间的许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能力而且急于获取资源的人无缘获取资源,而没能力或者不珍惜资源的人却偏偏被资源碰破头。 鬼麋正自为王厝惋惜,蓦然看到方泰到王厝这里来了,于是急忙收起自己那纷乱的心思,聆听起方泰与王厝的对话。 “怎么样,王厝,此番去八扇屏修炼有没有意外收获?”方泰一进门便板着脸开口发问。 他是从宫廷里陪伴王厝来火云宗的人,对王厝不像糜芳那么客气,不但直呼其名,而且并不如何假以辞色。 “泰叔,您知道的,我去八扇屏不是为了什么意外收获,只是为了感受那里的气氛。”王厝皱着眉头回应道,“不管有没有您所说的意外收获,我该去的时候还得去。” 方泰在王厝对面坐定,说道:“王厝,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们皇室子孙,都自幼修习武道,这是皇朝历来的规矩,也是你们其中一些人出人头地的唯一途径。你总是一副对武道漫不经心的样子,这可不是皇室子孙的应有表现。” 王厝将自己的眉头越皱越高,说道:“泰叔,我被他们比下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现在还跟我说这些,莫非是指望鸭头长角、铁树开花不成?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你们谁都不要逼我好不好?” “我这不是逼你,是希望你上进,你怎么就不理解呢?”方泰也不由皱起眉头,“你们皇室子孙之中,其他人哪个沉沦了我都不觉得可惜,唯有你沉沦了我才觉得可惜。” “这又是为什么?您的意思是,我就是个另类?”王厝直眉瞪眼地问道。 “你不但不是另类,而且是出类,出类拔萃!”方泰冷峻回应道,“我是看着你长起来的,你小时候的一举一动我基本上都看在眼里,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认定你是个可造之才,而且是个有朝一日令所有人仰望的大才。因为这样,我才一直对你不离不弃,从来没有对你失去信心。你只要好好努力,凭你的资质,后来居上完全有可能,这一点我笃信无疑!” 王厝闻言,愣怔一阵,说道:“泰叔,你看错人了,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在这里跟您说声对不起!” 说罢,向方泰深施一礼。 “你执意要辜负我的期望,我却执意不想让你辜负我的期望。”方泰压根不理会王厝那一拜,环顾一下四周,而后说道,“我的拿手本事麒麟功,你应该听说过吧?” “听、听说过。”王厝站直身子之后说道。 “嗯,我现在把它传授给你,你想不想学?”方泰问道。 “想学!” 方泰话音刚落地,便听到了王厝两个字的爽利回应,这不由让他吃了一惊。王厝这个浪荡子,刚才还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方泰原本预料,他提出这个问题之后,王厝的第一回应是不想学,他必须做些深入细致的说服工作方能劝转王厝,没想到王厝竟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方泰露出难得的微笑,而微笑之中他尚自琢磨:王厝回应的声音怎么有些变腔变调的呢? 听到这样的回应,不但方泰吃惊,而且王厝本人也很吃惊。他原本打算作出的回应是不想学,可是不知怎么,他的嘴却没听自己使唤,竟然不由自主地说出了想学这两个字。 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一时之间发昏了? 王厝由不得扪心自问起来。 他哪里知道,这其实是鬼麋代他说出的答案。 鬼麋一直潜心聆听着王厝跟方泰的对话,也跟方泰一样怀着对王厝恨铁不成钢的心思,见王厝说出那些自甘沉沦的话,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个恶巴掌。后来听到方泰要将麒麟功传授给王厝,生怕王厝回答不想学,于是急忙用那一缕绿光连通王厝的神魂中枢,代替王厝作出了回答。 鬼麋的想法是,王厝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话已出口,自然就不好轻易更改了,即便内心万分不想学,也得硬着头皮学下去。 怎奈他低估了王厝的无赖程度,片刻之后,他听王厝说道:“泰叔,我不想学!” 嗯? 方泰见王厝恁般出尔反尔,面色立即阴沉下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之中几乎喷出烈焰,咬着牙根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到底想不想学!” “想学!” 方泰听到的依然是最开始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依然是鬼麋代替王厝作出的回应。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方泰的神情立时松弛下来,王厝却差点疯掉。 什么,想学?鬼才想学呢!老子明明是想说不想学,怎么又鬼使神差地说出了想学这两个字?要说这是闹鬼,老子又明明没看见鬼在哪里。 这么说,是老子精神失常了? 一时之间,王厝竟然怀疑起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方泰颔首说道:“嗯,你想学,这很好,那就做好习学的准备吧!” 第141章 过人的见识 第141章 过人的见识 说罢,站起身来,迈动脚步,打算离开。 “泰叔,您听错了,我不想学!” 王厝见方泰行将离开,急忙扬声说道。 “嗯?”方泰扭回身来,目光如炬,厉声喝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无论怎生堕落,终究还是皇子,怎么恁般出尔反尔、拿自己不当人?你一向拿说话当放屁吗?” 看方泰那架势,活像家长无情地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孩童。 鬼麋见状,不由暗自揣测:方泰之所以对王厝这么凶巴巴的,可能不仅是出于对王厝的关爱,还可能是因为方泰在皇宫之中具有特殊的身份,这特殊的身份既可能跟王厝的爹亲皇有关,也可能跟王厝的娘有关。不然的话,即便是朝廷重臣,也不会对像王厝这样的皇子摆出这样的姿态,哪怕这个皇子十分不成器。 “这、这——”王厝见方泰发了这么大火,一时之间不敢还嘴,内心却仍然十分不情愿,嘴巴不停地翕动着。 “这什么?给我个爽快话,你到底想不想学!”方泰咄咄逼人地喝问道。 “想学!” 仍然是那两个字,仍然是由鬼麋代为回应。 第三次听到这两个字,王厝都快哭出来了。可是,同样的两个字,自己已经重复说了三次,如果再说什么不想学,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所以,听到这不是自己说出的两个字,他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方泰定定地看他一会儿,见他没有再次反悔,方才移步离去。 王厝却一下子蹲坐在地上哭泣起来,许久方才止住泪水。 鬼麋暗自嗤笑道:“小子,你尽管哭吧,哭死都没用。从今往后,老子会一直引导你走正道,直到你走稳了为止!既然这样的招数管用,那老子不妨继续施展下去。” 王厝不哭了,心情却没怎么好转,一边不停地在室内来回踱步,一边自言自语:“方泰那个该死的老家伙,非要赶着鸭子上架,逼迫老子学什么麒麟功,简直是混蛋透顶!老子不知怎么,却突然犯了神经病,竟然三番五次不由自主地答应了他,这简直是荒谬透顶、荒唐至极!这该死的老天,平白无故地捉弄老子这么一个大活人,到底要干什么?” 说到激动之处,他的眼里又情不自禁地涌出泪花。 鬼麋见王厝这个样子,本待继续暗自嘲笑一番,可是当听到王厝说什么赶着鸭子上架的时候,内心却突然悲凉起来。王厝说方泰赶着鸭子上架,那不过是一个比喻,而他鬼麋却是实实在在地做过鸭架上的鸭子的。王厝如果真是鸭子,起码还知道究竟是谁将他赶上了鸭架,而他鬼麋却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将他赶上鸭架的,从这一角度说,他比王厝更悲催。 而从一定意义上说,他跟王厝又可以算是同命之人,区别只在于,王厝是自甘沉沦,而他则是被迫沉沦,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而已。 想到这里,鬼麋也不由开始长吁短叹。 方泰应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次日一早便来找王厝,传授他麒麟功。 来到这里之后,方泰一脚踢开那紧闭的房门,一把将正在床上酣睡的王厝揪起来,说道:“赶紧起床吧,咱们这就去练功!” 王厝睡眼惺忪地回应道:“泰叔,即便是练功,也应该让人把觉睡足了吧?我这么半醒不醒、无精打采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怎么能练好功夫呢?” 方泰冷脸斥道:“别再跟我支吾了!我今天特意请了宗主在场观摩,想必宗主此刻已经去了现场,你不会是打算让宗主在那里空等一回吧?” 王厝被方泰恁般督促,知道拗不过方泰,只好穿衣起床,稍微洗漱一番,便跟着方泰来到宗门里的一个地下修炼场。 糜芳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一见到方泰和王厝,便满面笑容地迎上前,说道:“六皇子,方长老的麒麟功强悍得很,你要是学会了,悉心领悟其中的奥妙,便会一举成为一个强者,我对此有十足的信心。” 王厝不敢怼方泰,却敢怼糜芳,说道:“宗主,您跟泰叔是同门师兄弟,当然会吹捧他。轮到泰叔说话的时候,他还说不定会宣称您那赑屃功强悍无匹呢!” 糜芳闻言,没有说什么,只是尴尬地与方泰对视一眼。 鬼麋听王厝这么说,方才知道糜芳和方泰之间原来竟有这层关系。他由此猜测,王厝被皇室送到火云宗来,恐怕也跟方泰有关。 而根据鬼麋的所见所闻,方泰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尽管跟糜芳是师兄弟,可是通常情况下还是称呼糜芳为宗主而不是师兄。这种对分寸的把握,或许也是皇室让他来陪伴、监管六皇子王厝的一个重要原因。方泰如果是个趋炎附势、把握不住分寸的人,那么对像王厝这等桀骜不驯、自甘沉落的皇子的监管就会流于形式,这应该是皇室不愿看到的结果。 却听方泰说道:“王厝,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相互吹捧,也得有那个资格。咱们还是二十多年的老熟人呢,我倒想吹捧你,可是你哪一点让我吹捧得起来呢?你要是学好了麒麟功,有朝一日令人刮目相看,到时候我说不定会心甘情愿地吹捧你。” 王厝听方泰这么说,眨巴着眼睛没吭声。 接下来,方泰开始演示麒麟功,好让王厝先对它有个感性认识。 施展完毕,方泰说道:“王厝,我这套麒麟功,你已经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现在咱们就一点一点地修炼。” 说话之际,神情颇为得意。显然,方泰对自己这套功法颇为自得。 不过,在鬼麋看来,这套功法却是破绽百出。 对像混沌界这样的低等界域的武者来说,麒麟功或许是上乘功法,然而,鬼麋曾经是上界的高端武者,这样的功法对他来说仍然是低级功法,功法之中的漏洞随处可见。 因此,在方泰教授王厝的过程中,鬼麋一时心痒难耐,打算好好指点指点。 于是,当方泰施展出一个看似完美的招式之后,鬼麋借助王厝之口说道:“抬腿过高!” 嗯? 在场的三人,包括王厝在内,听到这句话,均不由愣怔起来。 方泰和糜芳愣怔过后,认真探讨一番这一招式的优劣,而后同时向王厝发出微笑。 糜芳笑道:“六皇子,想不到你竟有恁般过人的见识,一眼就瞧出了这一招式之中的不足之处!” 第142章 背后的议论 第142章 背后的议论 什么,我有过人的见识?你这个老家伙,即便是谬赞,也谬赞得太离谱了,那四个字根本不是我说的! 王厝想是这么想,却无法开口反驳,因为那句话的确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尽管他自己对此无限懵逼。 方泰每演示一段,就让王厝照着学,并且一招一式地加以指点,态度极其认真。 麒麟功是方泰的拿手功夫,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教授完的,所以他今天只教授了不足全部功法的二十分之一。尽管如此,鬼麋仍然借助王厝之口指出了它的十多处破绽。对鬼麋所指出的破绽,方泰和糜芳都进行了现场研究,认为颇有道理,在指导王厝的时候一一进行了改进。 因为此故,方泰传授给王厝的麒麟功就是弥补了原有破绽之后的进化版。 第一天的教授结束之后,方泰含笑说道:“王厝,看来我一直没有看错你,你不但在其他方面极其聪颖,在武道方面也有过人的见识,或者说,具备过人的天赋。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登上武道之巅,那谁还有资格登上武道之巅?” 糜芳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方长老所言不差!六皇子只要积极进取,那就迟早会成为人中龙凤。到了那个时候,不但六皇子本人风光无限,我火云宗也会与有荣焉,哈哈!” 这些夸赞,都是发自方泰和糜芳肺腑的言语,然而王厝听来却不啻是充满恶意的挖苦和讽刺。盖因他对武道的态度一向像鬼画符那般潦草不堪,从来没有认真琢磨过在武道上取得什么成就。迄今为止,他只有在外出历练的时候装模作样地付出过努力,不过那也不是为了淬炼自己的肉身和神魂、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而是仅仅出于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想到处看看热闹、尝尝新鲜。 心中明明是大雪纷飞、一片冰封,茫茫如混沌,却无端被人说成艳阳高照、鸟语花香,清明似云锦,这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说法,他万般难以接受。 “两位前辈,你们这么说,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却之不恭?” 胡乱琢磨一阵,王厝开口回应道。 这句充满矛盾的话,最后四个字自然是鬼麋添加的。 方泰稍稍怔了一怔,而后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继续参悟今天所学的功法,不要一学完就忘了。” 说罢,与糜芳并肩交谈着走开。 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们还是以师兄弟相称。 “师弟,你多年的苦心终于开始有回报啦!”糜芳说道。 “唉!”方泰叹着气说道,“说什么回报不回报,受人托孤之重,不得不尔!” “三皇娘仙逝十有余年,六皇子少年失恃,性格变得乖张,倒也情有可原。”糜芳叹着气回应道,“那三皇娘容颜冠绝后宫,被亲皇所独宠,曾经风光无两,而今佳人何在哉,空留一腔幽怨、一介弱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或许就是她的宿命吧。”方泰沉声说道,“宫廷之中的争斗,向来比寻常人家的争斗更为惨烈,三皇娘倘若不是处身皇宫大内,而是嫁与一个普通男子,说不定还能安然度过一生。只可惜,天生丽质之人通常都难以自弃,纷纷巴望着有朝一日进入那至高的朝堂。而唯有进入了那个朝堂,她们方才能够真正领略到其中高处不胜寒的况味,想回头已经晚了!” “三皇娘于而立之年仙逝,说不定也是她的福分呢。”糜芳说道,“坊间传闻,近年来宫廷里头的事体越发纷纭复杂,就连亲皇都为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事镇日愁眉不展,三皇娘假如活着,肯定承受不住那漩涡中心的暴风的无情吹拂。” “师兄,你所说的这些倒是实情。”方泰叹道,“问题是,她撒手西去,自己落得清静,却留下这个六皇子备受煎熬,尚不知何时才是真正的了局。” “依我看,六皇子而今的状态,完全是受了三皇娘的影响。”糜芳说道,“三皇娘因为自己过于优秀而过早摧折,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六皇子方才自甘平庸、自甘堕落,从而期望着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在他人看来,这是颓废,而在我看来,这却是聪明。面对皇室之中那种种汹涌翻滚的势力,这无疑是最好的明哲保身的办法。因为这样,六皇子虽然挂名于火云宗,我却从来没有督促他用功。” “师兄,你错了,六皇子也错了!”方泰忧心忡忡地说道,“一味颓废,不但保不了身,反倒会加速摧折。” “师弟此言何意?”糜芳闻言不解,“一个置身于宫廷争斗之外的人,怎么可能会无故摧折呢?” “问题就在于,六皇子想置身事外,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享清闲,非要让他搅和进去。”方泰应道,“他不在,那些人一则觉得无趣,二则认为少了一颗可资利用的棋子,心中很不爽快,所以要千方百计将他弄回去。” “哦?竟有这等事?”糜芳纳罕道。 “我一直关注着宫廷之中的动向,也一向有人给我传递宫廷之中的讯息,所以,我对那里的情况知之甚悉。”方泰说道,“若非如此,我怎么可能突然想起来传授六皇子麒麟功呢?” “啊,我明白了!”糜芳说道,“你的意思是,既然六皇子躲不过,那就索性让他放手大干一场。你传授他麒麟功,就是为了增强他的本事。不过,如此一来,皇宫里的那些人就极有可能将矛头对准我火云宗,届时怎处?” 方泰回应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请师尊他老人家出马。那些人对咱们可能肆无忌惮,对师尊却有所忌惮。” “呵呵!”糜芳苦笑道,“为了一个六皇子,竟然劳动师尊,倘若他老人家怪罪下来,咱们两个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有什么,咱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方泰说道,“目前情况下,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是正经。” “什么是该做的事?”糜芳说道,“你传授六皇子麒麟功,这已经违反了师门规矩,莫不是还打算让我把赑屃功也传授给他?” “你如果愿意,那是最好!”方泰含笑回应道。 “去你的吧,我可不像你这么荒唐!”糜芳果断回怼,“要我说,你干脆将宫廷里的动向告诉他,好让他振作起来,积极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而不是懵懵懂懂地被人蹂躏。” “这件事情我一直在犹豫,思量来思量去,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他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未必能够淡定接受那山岳般的压力,我怕吓坏了他。你感觉到没有,他已经有点神神叨叨的了。”方泰说道 “感觉是感觉到了,但是目前看来基本上没什么问题。”糜芳淡然回应道,“不过,作为皇子,他总要经风雨见世面,不能一直做温室里的花朵,那样的话就会永远没出息。亲皇把他送到这里的初衷,应该也是让他渐渐有些出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颓废下去。” 第143章 白须山人驾临 第143章 白须山人驾临 他们在这边议论着王厝,王厝却在心里埋怨着他们。在王厝看来,方泰传授他麒麟功,纯粹是多此一举,意在让他受罪。他一个对武道不怎么感兴趣的人,装模作样地修炼一番、糊弄过皇室那些人尤其是亲皇就好,根本没必要正儿八经地修炼像麒麟功这样的霸道功夫。 他是皇子,只要不招惹皇室里的人,其他人就不敢主动招惹他,学这些武功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费劲巴拉、辛辛苦苦地将精力投放在武道上,不如好好享受生活,想看女人的时候就大大方方地看女人,想游玩的时候就四处游山玩水、赏尽天下好景,这该是这么惬意的事情! 于是,回到自己的居室之后,王厝不住地长吁短叹,好像谁给了他多大委屈似的。 鬼麋看到王厝恁般沮丧,不由暗恨他不争气,心里几乎骂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王厝长吁短叹一阵,匆匆用过晚饭,没心没肺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呼噜打得山响,弄得鬼麋心里对他越发厌恶。 次日一大早,方泰闯进门,将王厝从被窝里揪起来,又逼着他继续练功。 如此日复一日,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王厝好不容易将一整套麒麟功学完了。 对他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抛开他的态度不说,单论他目前的武道修为,一个淬体境武者要掌握圣元境武者才能掌握的功法,那也是难上加难。 好在,他在方泰的逼迫下习学麒麟功,尽管不是多么情愿,对他武道修为的提升还是有所帮助,学完这套功法,他的武道修为便从淬体境提升到了气动境。 这应该说是一种意外收获。 勉强将一套功法学下来,王厝平日却并不习练,浑似没学过一般。方泰倒是偶尔督促几句,却没有过分认真地督促。 是日,一向波澜不惊的火云宗突然热闹起来,门人们或是交头接耳地议论,或是咚咚咚地跑来跑去,似乎有什么重大事情将要发生。 王厝见状,心中很是好奇,于是拽住一个门人问道:“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恁般不安分、跑来跑去的?” 那门人被王厝使劲拽住、挣脱不得,只好无奈地停下脚步,说道:“师弟,白须山人要来,你莫非不知道?” “白须山人?”王厝眨巴着眼睛,一脸迷茫,“这是何方尊神?他来这里,你们为何恁般慌张?” “哎呀,师弟,你可真是个傻六!”那人不耐烦道,“白须山人乃是宗主的师尊,修为高强得一塌糊涂,他难得来一次,我们当然要趁机瞻仰一下他的风采。师弟,你一向漫不经心的,对武道不怎么热衷,不去瞻仰倒也罢了,别这么硬拽着我、耽误我去瞻仰!” 王厝听了这话,似乎是拗脾气发作,当即放开那人,说道:“师兄这么说就不对了,那白须山人,你们瞻仰得,我为何瞻仰不得?我这回还非去瞻仰瞻仰不可了!” 他说话的当口,那人已经跑远了,他只好缀在人家后头使劲追赶。 来到山门处,王厝喘着粗气停下,看到这里已经挤挤挨挨地聚集着数百人,一个个仰望空中翘首以盼。中间的空场上,站着糜芳和一干宗门长老,一个个面色沉肃、不苟言笑。 小半个时辰过后,空中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那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扩大,最终悬停于山门上方百丈高处。 王厝挤在人群后头,那飞来的身影因为悬停在空中,倒也不耽误他观看。他看到,那是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者,莹白的络腮胡子覆盖住半个脸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放射着慑人心魄的寒光,正自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方的人群。 须臾,糜芳和方泰齐齐升空,来到老者对面略低的地方,做叩首施礼状,口称师尊、问候不叠。 王厝暗忖,这个白发白须老者应该就是白须山人了,然而他既是宗主糜芳的师尊,如何又是方泰的师尊呢?莫非这两个老家伙拜的是同一个师父? 他在这里顾自纳闷,悬停在空中的白须山人却问糜芳道:“你们为何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糜芳笑道:“师尊,弟子并未刻意组织,这是门人们听说您要来,自发地前来瞻仰,弟子认为这对他们来说机会难得,也就未加阻止。” 白须山人闻言,再次扫视一番下方的人群,冲他们挥挥手,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你们已经看到我了,赶紧散去吧!” 众人一边盯着白须山人,一边发出三声欢呼,这才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离去。 王厝却并未随着众人离去,而是继续站在这里观看。 方泰笑道:“师尊,火云宗门人对您的崇拜恁般狂热,看来您总得有所表示啦!” “阿泰,你就是这一点不好,总喜欢给我出题目!”白须山人指着方泰说道。 “师弟还有一点不好,总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糜芳笑道,“这个毛病才最要命,师尊一定要让他改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很难改掉的!”白须山人说道,“生就的操心命,不操心的话他就活不成啦。” 三人一行说,一行从空中缓缓降落下来。 宗门长老纷纷聚拢到白须山人身边,依次施礼相见。 白须山人见过宗门长老,不经意间瞥见王厝站在那里,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于是开口问道:“阿芳,那个傻呵呵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未及糜芳回应,方泰赶紧附在白须山人耳边低语一阵。 白须山人听罢,又向王厝瞥了一眼,旋即在糜芳等人的簇拥之下施施离开,往宗门深处走去。 王厝却继续停留在那里琢磨心事,心想:啊,原来糜芳和方泰这两个老家伙竟然是师兄弟,这件事瞒得我好苦!方泰这个家伙表面上非常坦荡,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对我隐瞒了好多事。看来从今往后得适当地防备着他了,省得关键时刻被他出卖。 他还是少年心性,以为人家的什么事都应该告诉他,却没有意识到,他的皇子身份只有糜芳、方泰和一些宗门长老知道,其他同门都不知道,如果没有方泰的隐瞒,他恐怕早就没法在火云宗里待着了。 一个皇子,在普通武者堆里混,人人都会敬而远之。 琢磨完了心事,埋怨一番方泰,王厝方才往回走。 王厝琢磨心事的时候,鬼麋也在琢磨:白须山人这个老家伙,怎么突然到火云宗来了呢?像这样的老家伙,如果不是皇家的御用武者,便是隐居于一方的大佬,而皇家御用武者一般都待在皇宫里,不会轻易外出,如此说来,这个老家伙无疑是个隐者。一个隐者,不好好在隐居地待着,却来到火云宗这个武者云集的地方,决然不会是在隐居地待烦了,肯定是有什么要跟自己的两个弟子商谈的要事。 如果能够前去听听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那就最好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鬼麋很希望王厝不知深浅地往糜芳的居处走,而王厝却没遂他的愿,径自回了自己的居处。 白须山人这样的大佬驾临火云宗,即便他不是糜芳的师尊,糜芳也得隆重接待、盛设欢迎,况且他真是糜芳的师尊,糜芳焉有不盛设欢迎的道理?设宴摆酒、觥筹交错一番自然是免不了的。 第144章 管用的调理方法 第144章 管用的调理方法 酒席宴上,白须山人故作矜持,摆足了大佬的架子。宴罢,在糜芳和方泰的陪同下来到专门接待他的客舍,白须山人这才放下架子,跟两个弟子亲切交谈起来。 “师尊,数年未见,您的精神越发健旺、身体越发硬朗了呀!”方泰笑着说道。 “在我面前,你还是少弄这些里格楞吧。”白须山人笑道,“你离开皇宫这么多年,溜须拍马的功夫分毫未减,可见当年所打下的功底到底有多厚实。” 糜芳闻言笑道:“师尊一语中的,评价至为恰当。师弟受皇室的熏陶甚重,习惯成自然,一时半会儿恐怕改不过来。” 白须山人说道:“不过,这倒也是他的一个优点,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重情重义,痴心满腔。若非如此,三皇娘临终之际,也不会将那个未成年的孩儿托付给他了。” 糜芳和方泰闻言,神情都转而沉肃起来。 方泰蹙眉说道:“师尊,那个孩儿您也见到了,一直不怎么成器,弄得弟子成天价烦躁不已,就连师兄也是徒叹奈何。” “作为皇室子孙,尤其是皇子,不成器可不行,最终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皇室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较之其他任何场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自己成器,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之中立足。”白须山人说道,“对你来说,肯定不想辜负了三皇娘那一番嘱托,一心一意想把他培养出来,好让他有自保能力。” “确实如此!”方泰点头回应道。 “既然你们拿他没有办法,那我就做个恶人,助你们一臂之力吧!”白须山人说道,“对付这等顽劣的人,不下狠心断然不成,温温吞吞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一个皇子,在你们手底下成为废柴,他自己固然难以自保,你们也会被人攻讦,认真追究起来,罪过不小。” “师尊,这等微末事体,我跟师弟都没打算劳烦您。”糜芳开口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之中充满歉疚。白须山人是隐居山野的武林大佬,亲自出手管教一个不成器的皇子,彰显的是他的无能。 “谈不上劳烦!”白须山人轻轻摆摆手,“不瞒你们说,我此次来你们火云宗,并非特意来见你们,而是因为要去皇城,途径这里。” “师尊一向深居山野,怎么突然想到去皇城走走呢?”糜芳闻言不解。 “不是我主动想去皇城走走,而是皇室邀请我去走一趟。”白须山人回应道,“并且,据我猜测,皇室所邀请的武林耆宿不止我一个。而皇室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肯定是内部出现了不得不解决的大问题。我们这些人,兴许就是皇家用来摆平问题的人。” “师尊,我一直关注着皇室的动向,知道宫廷内部近来波谲云诡、不太平稳。”方泰说道,“从皇室邀请师尊等人的举动看,那里泛起的波涛似乎已经到了亲皇几乎平息不了的地步了。” “大乱正是大治的契机,面对此情此景,端看亲皇如何施为。”白须山人说道,“弄得好,便可轻松挽狂澜于既倒,弄得不好,便极有可能引发更大的乱象。不过,那是他们的问题,我并不如何关注,我真正关注的是你!” “师尊的意思是——”方泰闻言迷糊。 “唉,你接了一块烫手的山芋,竟然还茫然不知!”白须山人说道,“你当初依照三皇娘的嘱咐,得亲皇允许,担负起哺育六皇子的责任,于你来说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是对皇室的忠诚,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这么看。六皇子如果成长得好,那些人不会说他有出息,也不会说是你的功劳,倘若他出类拔萃、将其他皇室子孙比了下去,那些人便会连同你一起嫉恨。六皇子如果没有出息,那些人便会说你教导无方、失职失责,造作一些是非,将污名罩在你的头上。总而言之,六皇子好也罢,坏也罢,反正你都落不下好。” “师尊这么说,自然有道理。”方泰说道,“人心叵测,我其实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白须山人说道,“可是,人在江湖飘,还是要尽量少挨刀,尤其是在皇室这个刀光剑影时时闪现的江湖上混,更要严密防范,不然的话,那些闪动的刀剑随时都会劈砍下来,弄得你尸骨无存。” “那么,师尊有什么避免弟子挨刀的良策?”方泰眨巴着眼睛问道。 “把六皇子培养好,而后见机而作,这才是根本。”白须山人回应道,“一俊遮百丑,只要六皇子有出息,你对所有人就都有所交代,起码能够摆脱失职失责的指责。他有了出息,又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怎么招人嫉恨,你就算成功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你再把这块山芋交出去,岂不是万事大吉!” “理论上说,这没什么问题。”方泰蹙眉说道,“只是那六皇子对武道极其不用心,您来之前我已经将麒麟功传授给他,不知道他是否认真习练了。” “哦?”白须山人听方泰这么说,眼睛登时一亮,“这就有我出面调理他的由头了!你们两个空自做了宗门的宗主和长老,对调教像六皇子这样的顽劣孩童却不得其法,是以在他那里一事无成。我既然适逢其事,那就给你们做个示范,提供一个有效的调理方法。” 师徒三人在这里密议,王厝却全然无知,酣睡一夜,用罢早饭,便在宗门里头漫无目的地四处逛游,却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正在山崖边观景的白须山人、糜芳和方泰。 看到这三个人,王厝当即停下前行的脚步,打算悄悄溜掉。 孰料,白须山人却一扭头看到了他,喝道:“喂,那小子,你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又想鬼鬼祟祟地溜走,莫不是存了什么歹心?” 王厝闻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好你个老梆子,是不是看谁都像坏人?放心,老子即便有害你的心,也没有害你的本事,你还是别这么大呼小叫了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便不服气,怒哼哼地说道:“老丈,你可别不识好赖人,我是个正经人,哪里有什么歹心?你要是不信,你旁边的那两个人可以作证。” “他们给你作证?”白须山人狐疑地看看糜芳和方泰,“你们两个真的能够给那小子作证么?” 糜芳尴尬地笑笑,却没说话。 方泰说道:“师尊,这个小家伙名叫王厝,乃是正儿八经的宗门弟子,我时常亲自教导他,甚至把师门功夫麒麟功传授给了他。” “嗯?”白须山人听方泰这么说,似乎很是不悦,直眉瞪眼地说道,“我教授给你的功夫,你却未经我的允许传授给了师门之外的人,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知道,知道,这是犯了门规,请师尊责罚!”方泰说这话的时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犯了门规,请求责罚,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哼!”白须山人并未掩饰他的勃然之怒,“我所创制的本门功夫,须得传授给有出息、有能耐的人,绝对不能任人糟践,否则便是对我本人的大不敬。你既然将本门的武功传授给了人家,那就覆水难收了呀!不过,这件事情我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水既然泼了出去,我就要看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的弄湿了一块地皮!” 第145章 水过地皮湿 第145章 水过地皮湿 “那么,师尊,您打算怎么看那块地皮到底是湿了还是没湿呢?”方泰小心翼翼地问道。 “很简单!”白须山人回应道,“让这小子当着我的面将你所传授的功法施展一遍。他如果施展得像模像样、领会了麒麟功的精妙所在,那我就不继续追究了。如果施展得不像样、糟践了本门的武功,那我就绝对不能客气了。” “啊,这样好,这样好!”方泰听罢这番话,顿时如释重负,转而对王厝说道,“王厝,我那麒麟功,你习学的时候施展得很像样,现在好好施展施展,好让我师尊他老人家放心!施展得好的话,我师尊说不定还有什么奖励呢,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这句话瞬间把所有的重负转移到了王厝肩上,王厝一时之间感到压力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勉强学完麒麟功之后,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是以从未认真修炼,甚至连那些基本的招式都忘了许多,此刻方泰让他好好施展施展,他却无论如何都施展不好。 这个时候,他心里一边打着鼓,一边迷茫地瞪着糜芳,期盼着糜芳赶紧替他解围。在他看来,糜芳闲常面对他的时候,嘴里头一口一个六皇子地称呼着,脸上通常都堆着笑容,刻下他面临着如此尴尬的局面,糜芳没理由不替他解围。 孰料,此时的糜芳好像不认识他一般,不但没有称呼他为六皇子,而且老神在在地左顾右盼,似乎眼前发生的事情都跟自己无关。 这就很是匪夷所思了呀!莫非他这个堂堂的皇子,在糜芳的师尊白须山人面前一钱不值? 无奈之中,王厝只好主动开口求援:“宗主,您看——” 糜芳好像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扭头看着他,说道:“啊,王厝,我正在观看这里的风景。你别看我是火云宗宗主、经常在宗门里四处溜达,可是我越来越感到这里的风景是常看常新,每一次观赏都有一种全新的感觉。” 听到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王厝差点气晕过去,心想,糜芳你个老梆子,老子明明是让你出面解围,你却偏偏顾左右而言他,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就连寻日挂在你嘴边上的六皇子,此刻也改成了王厝,这显然是打算故意拆老子的台呀!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左思右想一番之后,只好说道:“泰叔,您所传授的麒麟功非常深奥,我恐怕施展不好。” “好不好的,你且施展施展看。”方泰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王厝闻言,只得一边回想着麒麟功的招式,一边慢慢地施展,所施展出来的招式基本上都不怎么像样。 十招过后,白须山人厉声喝道:“咄,停下吧,别再丢人了!阿泰,这个小子既然这么糟践咱们本门的功夫,那我就不客气了,杀了他才是正经!” 说着,双手连挥,作势拍向王厝。 方泰急忙上前拦住,开口恳求道:“师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请求您留他一条命,观其后效,如果他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师尊再杀了他也不迟!” 面对方泰那带着哭腔的恳求,白须山人没有立即回应,良久方道:“好吧,看在你求情的分上,我就饶他一命。不过,死罪可饶,活罪难免,我给他套上一个紧箍咒,他要是好好修炼麒麟功,那紧箍咒就不会发作,不然的话,哼哼!” 说罢,当即向王厝打出一道流光。 面对白须山人这杀气腾腾的架势,王厝吓得亡魂皆冒,身体不停地打哆嗦。 方泰冷脸斥道:“你在这里浑身筛糠有什么用?那紧箍咒一旦发作起来,连像我这样的高端武者都承受不了,你还不赶紧回去练功!啊,对了,我看你已经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我还是从头教你吧,跟我走!” 一边说,一边拽着王厝离开,脚步甚急,王厝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 待得他们离开,白须山人笑着对糜芳说道:“阿芳,依你看,我这个调理他的办法管不管用?” 糜芳含笑回应道:“师尊妙计安天下,何况这仅是教导一个顽劣的孩童,注定管用!” 二人一边攀谈,一边继续在宗门里头游逛。 王厝被白须杀人做张做势地发作一通,心中产生极大的畏惧,不得不开始潜心领悟方泰所教授的麒麟功。 方泰见状,面色依旧阴沉如水,心中却暗自高兴。 鬼麋也暗自高兴。他是王厝的辅修体,王厝每往前走一步,便能带动他往前走一步,所以他衷心希望王厝不断地进步。现在不过是王厝进步的开端,王厝只要坚持不懈地走下去,就一定能够一步一个脚印地抵达一个又一个目标,这是王厝的喜事,也是他鬼麋的喜事。 由于不再敷衍,王厝在习学过程之中主动提出一些问题。方泰则不厌其烦地予以解答,直至王厝彻底明白为止。 这一次的教授,仅仅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 因为害怕紧箍咒发作,学成功法之后,王厝镇日勤练不辍,直到将每招每式都施展得十分纯属。 在此期间,白须山人已经悄然离开这里,去了皇宫。 糜芳得悉王厝的境况,笑对方泰说道:“师弟,得亏师尊用了高招,省了你不少心劲!” 方泰蹙眉回应道:“这还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仅仅达到了师尊那水过地皮湿的最低要求。王厝的心魔一日不除,他的心事便一日不解。待得他武道修为有所提升、心理承受能力有所增强,我就把他将要面对的形势告诉他,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并将他的潜能彻底激发出来。” “我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气动境,修为提升了一个境界?”糜芳问道。 “气动境跟淬体境一样,还是低端武者。”方泰淡然回应道,“我想让他尽快进入入圣境,跻身高端武者的行列,到了那个时候,他兴许能够窥见一些武道之中的奥妙,开始真正对武道感兴趣。” “欲速则不达,还是一步一步来吧。”糜芳说道,“你告诉他,只要他好好修炼,我就多给他一些去八扇屏的机会。” 方泰笑道:“嗯,这倒是他修炼的动力,我这就转告他!” 王厝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认真修炼,对武道倒也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兴趣,盖因感觉自己不但武道境界提升了,浑身也充满了力量,较之先前精神了不少,宗门里的一些女弟子因此半真半假地说他变得帅气了。 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一般人并不如何当真,而王厝却一根筋地以为自己真的变帅了。修炼能够使人变帅,这是他原先未曾想到的事,可以说是一种意外的收获,而这样的意外收获绝对有助于他跟那些女弟子们搭讪。 于是,他因为修炼能有这样的效果而高兴,对修炼不像以前那么排斥了。 这是他修炼的一个动力,尽管这样的动力听起来很好笑。当然,还有那紧箍咒随时可能发作的压力,这种压力无疑是一种更大的动力。 第146章 第二扇门开启 第146章 第二扇门开启 两日后,方泰来到王厝的居室,询问他对麒麟功的体悟。 王厝认真编织了一套说辞,却听得方泰眉头越皱越紧。 待得王厝讲述完毕,方泰条分缕析地跟他讲解了一些麒麟功之中的奥义,随后说道:“你刚才都听到了,这麒麟功不单是肉身搏杀的硬功夫,还有如何运气调息、调用神魂力量对敌的软功夫,两方面的功用你都要深刻领会,临敌之际可以若能相机施展,该肉身搏杀就肉身搏杀,该神魂攻击就神魂攻击,当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说完这些,方泰又强逼着王厝试着运气调息一阵,确认他已经掌握之后,方才满意地离去。 鬼麋生怕王厝继续偷懒,于是不停地用那缕绿光触及王厝的神魂中枢,连连说道:“练功,练功,练功!” 王厝面对这种状况,不由自言自语道:“哎呀,我这一阵子倒霉得很,不知不觉间竟然被什么鬼祟缠上了。这个该死的鬼祟故意跟我作对,非要逼着我练功,看来它生前恐怕是个武痴,自己没怎么如意,却来借助我实现它的心愿!我要是不练,这个鬼祟说不定会一直这么唠叨下去,还是装模作样地应付它一番为好。” 说罢,顾自凝神聚力,修炼起麒麟功调息运气的功法。 鬼麋见状,不由暗笑起来。懒人须得恶人磨,这个办法看来管用。 王厝做出认真修炼的样子,起初不过是装模作样,可是装着装着,他就弄假成真起来,不知不觉地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这是他首次正儿八经地认真修炼高等功法,甫一沉浸于其中便无法自拔,全身的气劲都被那功法扯拽着自主运行,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一天一夜之后,功法运行终止,他方才从中解脱出来。 解脱出来之后,他仔细回想一番先前的情形,认为这等情形太可怕,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要他的命,于是去找方泰理论。 “泰叔,您教我的到底是什么狗屁功法!” 一见到方泰,王厝就开始皱着眉头、带着哭腔抱怨。 “怎么,你认为这一功法不够高级、不适合你现在的修为?”方泰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是!”王厝苦着脸回应道,“我听从您的教导,认真修炼了,可是一进入修炼状态,那个功法就控制了我一天一夜,我自己倒像个木头人,完全不能做主,连吐口唾沫都做不到。照这么下去,我还不得慢慢让它害死!” “哦?”方泰闻言,惊讶之余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进入神修炼状态了呀,这是许多武者百般想进入而进入不了的状态,你却轻轻松松地就进入了,它恰好说明你就是个武道奇才!” “泰叔,您这么糊弄我,有意思么?”王厝不相信方泰所说的是真话,“什么神修炼状态,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方泰毫不客气地回怼,“实话告诉你吧,据我所知,如果进入神修炼状态,麒麟功的修炼周期正好是一天一夜。我的师尊白须山人时常进入那个状态,我虽然梦寐以求,却从来没进入过。从这一方面说,你确实比我强,或许有跟我师尊比肩的潜质。” 王厝不错眼珠地盯着方泰看了一会儿,断定他不像说谎,方才勉强相信了他所说的话,心想,娘的,修炼武功而已,怎么还有这么多鬼名堂!有什么神修炼,就注定有什么鬼修炼,那鬼修炼又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哪里知道,隐伏在他神魂之中的鬼麋,其实就是鬼修炼的践行者。 王厝离开之后,方泰反倒愣愣怔怔地自言自语起来:“这个六皇子,怎么第一次正经修炼就进入了神修炼的状态?莫非这个家伙真有登临武道巅峰的潜质?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热闹看了啊!” 自言自语过后,方泰又急忙将这件事情反馈给糜芳。糜芳闻之,也颇为吃惊,说道:“师弟,咱们两个现在也算是本界武者之中的佼佼者,却都没有进入过神修炼状态,六皇子不过是个气动境武者,却已然进入那个状态,这着实不一般。如此看来,他只要正经修炼,就一定能够将麒麟功修炼得比你还圆满,这对你也是一种威胁呢,哈哈!” “别人怕他威胁,我倒不怕他威胁,反而怕他威胁不了。”方泰笑道,“让他成器,是我眼下的生活目标,就怕他不能成大器呢!” “好,为了让他成大器,那我就赏他去八扇屏修炼一次!”糜芳笑着回应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们的神助力。” 糜芳主动安排王厝去八扇屏修炼,王厝倒也不怎么吃惊,反倒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在他看来,他这么辛辛苦苦地修炼,糜芳要是不有所表示,那就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进入八扇屏之后,王厝仍然像以前那样,一屁股坐在当地,接受那绿光的照射。鬼麋看到,出现在这个屏室里的依然是那个富态的中年妇人,那个中年妇人依然像以前那样盘踞在王厝头顶上方。 看起来情形依旧,实际上却有些不太相同。盖因王厝此次在八扇屏之中修炼,所修炼的正是方泰所传授的麒麟功,而他一旦修炼起来,便很快再次进入神修炼状态,肉身和神魂被那畅快运行的功法支配着,完全不由自主。 再一次进入这种身魂失控状态,王厝没有惊慌,盖因他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所琢磨的是,既然有神修炼,那么就应该有神运行,也就是说,施展这一功法的时候,他可以进入忘我的状态,将功法的威能超水平发挥出来,实现越级作战。 他现在只是气动境武者,如果今后在看女人的时候遭到入圣境武者的挑衅,而他又能够越级作战,那么他就能够顺利扇到挑衅者的耳光。 在妖域之外的那个市镇,他没有扇到陪伴雍容女人的那几个男子的耳光,一直感到是个遗憾。 身为皇子,他不想留有太多这样的遗憾。 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大志,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而既要安安稳稳地生活,就不能吃什么眼前亏,不能不扇得罪他的人的耳光。 鬼麋不知道王厝想的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关注王厝正在想什么,而是像上次那样千方百计地跟那绿光勾连,试图彻底打通自己与王厝之间的神魂联系通道。如果能够成功,他就可以随时随地监督、督促王厝修炼,从而进一步增强自己的辅修效果。 尝试来尝试去,那绿光似乎特意跟他作对,他没有取得任何效果。气恼之中,他蓦然看到八扇屏的第二扇门轰然洞开,并且门中好像有什么牵引之力,将浑浑噩噩的王厝缓缓地挪移了进去。 啊,原来这八扇屏内竟存在这样的骚操作,修炼者不用自己移动身体,屏中之力心甘情愿地做起了修炼者的搬运工! 第147章 来自皇室的刺激 第147章 来自皇室的刺激 吊诡的是,王厝这个家伙进来之后的举动跟上一次没有任何差别,而上一次这第二扇门紧闭不动,这一次却为什么突然打开了呢? 鬼麋仔细琢磨其中的缘由,却百思不得其解。 扫视四周,鬼麋看到,第二扇门内的情景跟第一个屏室中差不多,只不过盘踞在王厝头顶上方的人有所不同,由富态的中年妇人换成了壮硕的中年男人,照射在王厝身上的仍然是那些绿光。 鬼麋还看到,王厝似乎不清楚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仍在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端坐着。鬼麋不由揣测,王厝这个该死的家伙之所以进入这么忘我的状态,应该是跟琢磨如何勾搭女人有关。这个所谓的六皇子,颓废而纨绔,成天价不琢磨正经事,唯有在琢磨女人的时候才会这么投入。 一想到这些,鬼麋心里便是满满的鄙夷。不过,他并没在对王厝的鄙夷上花费太多的心思,因为他还要继续尝试勾连那些绿色的光。 可是,又经过无数番尝试,他还是没能成功。 无奈之中,他只能发出苦笑。 而就在他苦笑的同时,王厝却断断续续地轻声呻吟起来。 鬼麋下意识地以为这是王厝因为琢磨女人而做出的丑态,于是对王厝越发鄙夷起来——这个该死的家伙,这么死性不改,迟早会毁在女人身上,丢他皇家的脸!老子身为魔人,为了追逐武道,都大大收敛了色心,这个家伙是个常人,却这么固执一端,实在是无可救药! 接下来的时间内,王厝呻吟不断,鬼麋也腹诽不停。一天一夜之后,王厝从八扇屏里出来,这一进程方才终止。 不过,王厝却没有径自返回自己的居室,而是去了糜芳那里,一进门就开口问道:“宗主,我现在天天刻苦用功,你那师尊白须山人给我施加的紧箍咒什么时候能解?” 话音方落,却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呀,赫连厝,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很不顺心啊,竟然被人家施加了什么紧箍咒!” 王厝听到这个声音,诧异之中扫视室内,发现这里除了糜芳、方泰之外,居然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那个老男人,他感到很陌生。那个年轻人,他依稀辨认出那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小他两岁的堂弟赫连曦。 从赫连曦的身份,王厝猜想那个老男人也应该是皇室来的人。 “赫连曦,你怎么连点礼貌都没有?你应该喊我六哥的,怎么能够直呼我的名字?”王厝不满道,“况且,我现在叫做王厝,而不是赫连厝!” 鬼麋听罢此番对话,方才知道这里的皇朝并非王氏皇朝,而是赫连皇朝,王厝不但出离了皇室,而且连自己的姓氏都改了。 这就有热闹看了啊!这等离奇的事体背后,必定有些耐人寻味的缘由,其中的故事很可能一挖就是一箩筐。 赫连曦却根本不买王厝的账,冷笑着回应道:“哎呀,赫连厝,原来你改了母姓,竟然连皇家的姓氏都抛弃了,这实际上就等于公然背叛了皇室,有种!瞧你那副惫赖样子,你就是不背叛皇室,我也不会喊你六哥!我们赫连皇室遵守的是不成文的规矩,能者为尊。我现在的武道修为是入圣境,你却只是气动境,跟我差着一个大境界,按说应该喊我为三哥!” 这番话把王厝气得够呛,他很想冲上前去扇赫连曦几个大巴掌,一时之间却又有些胆怯。没错,他在武道修为上确实跟赫连曦差着一个大境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扇不成赫连曦却被赫连曦反扇,那他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这个时候他方才想到武道修为的重要性,恨不得施展什么不得了的神通一下子超过赫连曦,以便好好发泄自己心中这口恶气,却也知道一时半会儿做不到,只好瞪着眼干生气。 赫连曦却顾自不依不饶:“怎么样,赫连厝,啊,对了,王厝,你到底想不想喊我为三哥?实在不想喊,那也好办,咱们出手比划比划,我一定会打得你心甘情愿地喊。” 两个皇室子孙之间恁般剑拔弩张,在场的三个长辈却谁都没开口说什么,既没出言劝阻,也没开口拱火,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仿佛局外人一般。 鬼麋见状,颇有些为王厝气不平。这个名叫赫连曦的家伙,连长幼尊卑的规矩都不论,显然不是不懂,而是故意为之。面对这么嚣张的家伙,王厝如果不出手教训一番,那简直是毫无男儿气概。 想到这里,鬼麋调动那缕绿光触及王厝的神魂,恨声说道:“赫连曦,我弄死你!” 这话一出口,王厝自己固然吃惊,赫连曦却更吃惊。 “什么,你弄死我?”赫连曦冷笑道,“王厝,吹牛皮要是管饱,那就没谁吃牛肉了!咱们现在就去门前空阔的地方比一场,我看你怎么弄死我!” 说罢,气哼哼地往室外走。 方泰见状,对那个陪同赫连曦来的人说道:“大鹰,你看——” 此人叫做刁大鹰,乃是方泰以前的同僚。 刁大鹰笑道:“方泰,这是他们皇室子孙之间的事,咱们不方便干预,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方泰闻言,对怔在原地的王厝说道:“王厝,你去八扇屏修炼了一次,武道修为又有所提升,抵达了气动境的巅峰境界,我向你表示祝贺!” “六皇子,我也向你表示祝贺!”糜芳接着说道,“我相信,你只要再去修炼几次,就一定能够提升至入圣境。” 他们二人这么说话,自然有些话外之意,刁大鹰听得很不自在。 “我要弄死赫连曦!” 这个时候,王厝竟然说出了这句话。 显然,这又是鬼麋所做的骚操作。 方泰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这是你们皇室子孙之间的事,你自己酌处吧!” 接下来,鬼麋透过王厝的嘴不停地重复这句话,弄得连王厝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不动手了。 于是,王厝暗自给自己鼓鼓勇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曾经亲眼目睹自己娘亲的死状,从此心有余悸,本打算苟且偷生,不跟皇室之中的任何人发生纠葛、产生冲突,以免重蹈覆辙,可是现在,这个自己幼时的玩伴赫连曦竟然毫不顾念手足之情,公然欺到他头上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连最近一直纠缠着他的那个鬼祟都看不下去,一直催促着他弄死赫连曦,这还有什么可说的?此事但凡能忍,这个鬼祟便不会这么狠命地撺掇他。 连鬼祟都忍不下去的事,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活人如果还是一味忍让,那就会让人、鬼一同笑话。 第148章 谁在呻吟 第148章 谁在呻吟 所以,他决定硬着头皮好好厮打一场,即便败了,也是虽败犹荣。 不过,他也不纯然是蛮干。他已经考虑好了,厮打起来的时候,他要尝试进入麒麟功的神运行状态,超常发挥自己的水平,起码要将赫连曦打个头破血流。 于是,来到门外之后,为了壮壮自己的气势,他指着赫连曦怒骂道:“赫连曦你个毫无教养的狗东西,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吃干茅厕里的狗屎!” 说罢,根本不给赫连曦还嘴的机会,当即合身而上,跟赫连曦厮打在一起。 方泰和糜芳牵挂着王厝的安危,想出去看看情况,以便必要的时候出面阻止赫连曦对王厝的暴虐。 孰料,他们刚刚移动脚步,刁大鹰却道:“二位,外头的事涉及两位皇室子孙,里头的水到底有多深,你们不会不知道吧?硬要蹚那个浑水,断然没什么好处,我劝你们还是安生在这里待着为好。” 方泰说道:“刁大鹰,我知道你一向紧巴着大柱国,这赫连曦又是大柱国的三儿子,你陪伴他来这里,名义上是代表皇室探望六皇子,实则是对六皇子加以侮辱!你可别忘了,六皇子的娘亲尽管不在了,可他毕竟还是皇子,他要是有什么闪失,亲皇那里你交代得过去吗?” 刁大鹰闻言恼怒,站起身来,正色回应道:“方泰,这无非是两个小孩子打架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你扯这么远干什么?皇室的团结至关重要,你却在这里无端生事甚至挑拨离间,到底想干什么?亲皇和大柱国乃是嫡亲兄弟,都是皇朝的中流砥柱,各自肩负着维护皇朝安定的重大职责,并且都在竭力维持皇室内部的和谐。你说这样的话,若是亲皇或者大柱国听了去,必定会生发雷霆之怒。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挑拨离间为好。疏不间亲,这个朴素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毫无破绽,似乎他刁大鹰才是皇朝安定、皇室和谐的坚定维护者,而方泰却是个不识好歹的捣乱者。 闻听这话,方泰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刁大鹰意在阻止方泰和糜芳外出,而今目的达到了,于是老神在在地坐回自己的座位,颇为享受地品起杯中冒着热气的香茶。 糜芳和方泰相互对视一眼,各自无言。 室内的气氛平静而尴尬,室外的气氛却激烈而热闹。 盖因两个皇室子孙一开始就相互下了死手,满拟将对方一把掐死、一拳捣死,所以双方厮打得极其激烈,尽管都没有使用什么兵器,却是拳拳到肉、脚脚到皮。 赫连曦仗着自己的武道修为比王厝高,一上手就施展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对王厝压着打,不一会儿便将王厝打得皮开肉绽。 王厝尽管并日漫不经心、吊儿郎当,却也是个血性男儿,被人死命捶打乃至存在生命危险的时候,哪里还会退步容让,于是拿出了悍不畏死的狠劲,完全不顾自己的伤痛和对手施展的是什么招式,顾自按照自己的想法出招猛攻。一开始,他所施展出的招式还比较凌乱,完全没有章法,可是在鬼麋的一再提示下,他终于施展出了新近修炼成的麒麟功。 麒麟功施展出来不一会儿,他便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也就是他先前所琢磨的神运行状态,不是他催动功法运行,而是功法扯拽着他奋力施展拳脚。情形如此,他不得不加快了进攻的节奏和力道,以便跟功法扯拽的节奏相匹配。 鬼麋见王厝修炼麒麟功的时候出现神修炼的状况,现在施展功法的时候又出现了神运行的状况,不由暗自琢磨这个家伙的身体构造可能跟一般人不同。一般人身体里头有二十条经脉,其中十二条正经,八条奇经,王厝的身体里头可能有多余的经脉,或者是正经,或者是奇经,不然的话就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奇特状况。 王厝现在的武道修为是气动境巅峰境界,一旦超水平发挥,便有越阶作战的能力,对付入圣境初阶武者完全没有问题。而赫连曦的武道修为恰好是入圣境初阶,面对王厝那不要命的厮打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个时候,轮到赫连曦被王厝捶打得皮开肉绽了。 鬼麋见状,不由暗自为王厝喝彩,说道:“小子,干得好!” 赫连曦从一开始跟王厝交手脸上就带着狞笑,当王厝被他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脸上的狞笑越发明显,并且不时开口嘲讽几句。可是,当王厝进入神运行状态,忘我地闪转腾挪、上蹿下跳的时候,赫连曦先是有些惊慌失措,继而满脸的狞笑渐渐消失,最终因为忍受不了伤痛而发出呻吟,而且那呻吟声越来越大。 身处室内的糜芳、方泰和刁大鹰,听到外头的呻吟声,有的胆战心惊,有的则是淡定如水。 首先胆战心惊的是糜芳和方泰。一听到外头的呻吟,他们下意识地认为那是王厝所发出的。毕竟,王厝与赫连曦存在着武道修为上的差距,二人交手,被痛打的不可能是赫连曦,只能是王厝。而王厝连连发出这样的呻吟,则说明他被赫连曦打得不轻,因为王厝平日尽管顽劣,却有一股拗劲,若非实在忍受不住,他绝对不会发出令人怜惜的呻吟声。 刁大鹰也下意识地以为这是王厝所发出的声音,表面上淡定如水,内心却不由为赫连曦点赞。王厝被赫连曦打得越厉害,他们此行便越成功,回到皇宫之后,他便可以向大柱国添油加醋地汇报一番王厝如何没出息,好让大柱国给他点个大赞。 如今,大柱国正在跟亲皇较劲,二虎相争,他刁大鹰是大柱国的亲信,自然站在大柱国这一边,怂恿赫连曦捶打王厝一顿,也算是他为正在跟亲皇较劲的大柱国出的一把小力。 可是听着听着,刁大鹰听出了不对劲,再也无法淡定了。盖因那发出呻吟的声腔他颇为熟悉,那显然是赫连曦而不是王厝的声音。 感觉到不对劲之后,刁大鹰没有着急,而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一阵,直至确认那是赫连曦的声音,方才急忙站起身,打算冲向室外。 孰料,糜芳和方泰却笑吟吟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鹰,你说过,小孩子打架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咱们当大人的不便干预。”方泰含笑说道,“况且,王厝那小子一向顽劣,让那个赫连曦使劲教训一番也是应该,省得我跟糜宗主再费心管教。” 糜芳接茬说道:“对呀,刁左使,你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品茶就好。我这里的茶都是新茶,喝起来喷香,一般人来了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呢!” 他们显然也听出了正在外头呻吟的不是王厝,所以才有此番拦截举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刁大鹰如果强行干预,那无疑是啪啪地打自己的脸,这火云宗之行无论怎么说都不光彩。 第149章 醍醐灌顶 第149章 醍醐灌顶 被方泰和糜芳拦住去路的刁大鹰,只得满怀愁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却终究是坐不住,皱着眉头开口问道:“糜宗主,你没有安排宗门里的人帮着王厝打赫连曦吧?” 这话问得极不得体、极无风度,糜芳闻之,心中颇为恼怒,却强行按捺住心中怒气,淡定回应道:“我们火云宗乃是正经武林宗门,尚无结伙群殴皇室子孙的恶习,左使尽管放心!” 这话隐隐透着一股反讽意味,弄得刁大鹰颇为不好意思。 万般焦灼之中,刁大鹰再也坐不住,于是说道:“糜宗主,两个皇室子孙打架,我害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咱们还是出去看看为好。” 糜芳闻言,与方泰对视一眼,说道:“好吧!刁左使毕竟是皇室来的人,凡事考虑得比较周全,反倒是我考虑不周啦!” 说话之际,他心中暗道:这个时候出去,那个嚣张的赫连曦苦头也吃得差不多了,可以!只是,王厝明明是气动境修为,怎么反而把入圣境修为的赫连曦打得呻吟连连呢? 怀着强烈的好奇,他率先移动脚步,带着方泰和刁大鹰出来。 孰料,抬头一看,他竟然惊得目瞪口呆。 眼前的景象是,赫连曦跪在王厝面前,口中不停地喊着六哥,王厝却没有答应,而是满脸怒气地指着赫连曦的鼻子恶骂。 这个杀气腾腾、气怒满腔的年轻人,还是先前那个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王厝么? 这个时候的王厝,宛然是一只呲着獠牙的雄狮,哪里还有一点病猫的样子? 无论是糜芳还是方泰,倏然面对这样的反转,心中均诧异无比。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登时意识到,这才应该是王厝本来的样子,先前的那些吊儿郎当、漫不经心,可能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一种假象,一层保护色。 一个堂堂的皇子,以假象、保护色示人,这说明了他的无奈,展示的却是某种悲哀。 想到这里,他们内心又均有些酸涩和悲凉。 “王厝,杀人不过头点地,你都把赫连曦打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这么不依不饶?” 听到刁大鹰的喝问,糜芳和方泰方才回过神来。 “老家伙,你说我不依不饶?”王厝停止了对赫连曦的怒骂,转而怒气冲冲地面向刁大鹰,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是这个该死的家伙跑到火云宗来挑衅,不是我主动招惹他,你这个老家伙到底是昏悖了还是糊涂了?他不依不饶地挑衅我、逼着我动手的时候,你这个老家伙在哪里?你要是再这么为老不尊、不知好歹,信不信我马上就让父皇杀了你?我问你,是你抱着的那根大腿硬,还是我父皇的大腿硬?我随随便便说句话,你抱着的那根大腿可能二话不说就杀了你!识相的话,赶紧给老子滚得远远的!老子不发威,你莫非真以为老子是病猫?” 刁大鹰被王厝这般劈头盖脸地喝骂,反倒没了脾气。作为在皇宫里厮混多年的人,他当然知道王厝说的是实话。亲皇和大柱国无论如何暗自争斗,人家毕竟是亲兄弟,为了暂时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关键时刻绝对会将他这个抱大腿的奴才推出来当牺牲品。王厝在这里受了欺负,如果去向亲皇告他的状,他就绝对落不了好,而他如果黑心地去向他的主子大柱国告状,大柱国肯定会快刀斩乱麻地杀了他。 他先前撺掇赫连曦挑衅王厝,乃是以为王厝软弱可欺、赫连曦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而今,当见识到王厝的刚硬之后,他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赫连曦被王厝打成这样,回去之后必定会向大柱国诉说自己的委屈,到时候大柱国拿王厝没什么办法,却会指责他这个陪同赫连曦的长者办事不力,一怒之下很可能罢免了他。如果王厝再去添油加醋地告他一状,那他就彻底尴尬了。 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自己为何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偏偏鼓弄出了这么操蛋的事呢? 这个时候的刁大鹰,心中万分后悔,脸上强堆出些笑意,说道:“王厝,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原本不该干涉。可是,赫连曦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看你,你们两个现在弄成这样,我怕不太好向亲皇和大柱国复命,所以只好多句嘴了。你知道,亲皇和大柱国都很关心你,特意嘱咐我转达谕旨,让你在这里安心修炼。通过你们兄弟刚才的切磋,我领略到了你在这里修炼的成果,回去之后必定原原本本地向亲皇和大柱国汇报。” “哼!”王厝耐着性子听罢刁大鹰这番话,转身离去。 刁大鹰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厝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看不见了,方才又是跺脚又是摆手地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到底像什么样子!” 方泰面露讥笑地说道:“刁大鹰,凡事莫为已甚,为自己预留些地步才好。王厝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相信他不是吓唬你,乃是对你来了个醍醐灌顶,至于你自己能否省悟,端看你的造化如何了。再这么无事生非的话,很可能谁都帮不了你!” 这番话把刁大鹰说得一个劲地愣怔。 当天下午,刁大鹰便带着鼻青脸肿的赫连曦匆匆离开了火云宗。 他们一走,方泰就把王厝召唤到糜芳这里。 “王厝,今天发生的事情,你到底是什么感受?”方泰开口问道。 “还能有什么感受,他们存心欺负我,我当然不能做窝囊废!”王厝气咻咻地说道。 “你已经做了好长时间的窝囊废,多做一时又有什么呢?”方泰说道,“你刚刚做窝囊废的时候,甚至做窝囊废之前,人家兴许已经锚定了你,忍而未发,今天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毫不稀奇。你要是继续做窝囊废,这样的事情肯定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泰叔,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都窝囊成这样了,莫非还会有人专门针对我?”王厝闻言不解,于是苦着脸发问。 “你的问题不在于窝囊不窝囊,而在于你是不是皇子。”方泰说道,“你只要还是皇子,那就必定会被人针对,这原本是不成问题的问题,只是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而已。” 接下来,方泰和糜芳根据自己所得到的有关信息,条分缕析地向王厝讲解了一番他目前的处境以及今后可能面临的诸般挑战,听得王厝一时之间血脉贲张、心绪跌宕起伏个不住。 王厝听了这些讲述、分析,用心思忖良久,而后说道:“啊,原来不管我在与不在,那些人都将我锚定了,那我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反正大不了都是一死,我回到皇宫,跟他们酣畅淋漓地较量一番,岂不是痛快得很!” 这话说得慷慨激昂,连鬼麋都不由有些动容。 第150章 锦衣国度 第150章 锦衣国度 方泰却显得异常平静,对王厝说道:“该说的话,我和宗主都跟你说了,何去何从,我们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打算继续颓废,那也由得你。” “泰叔,宗主,你们给我一点时间,且让我好好想想。”王厝正儿八经地回应道,“这个事体太大,我一时之间尚有些茫然。” 糜芳说道:“好,你且从容思考就是,我们不逼你。” 鬼麋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心想,王厝这个该死的家伙,从今往后总算能够做点正事了。他做正事,老子顺便受益,岂不是快哉快哉! 这边厢,鬼麋悠然自得。浣纱界,扩廓也颇为畅快。 无他,沉沦数年之后,扩廓那消失已久的小乾坤终于再次呈现出来,其中的物事丝毫无损,对他来说,这不是简单的失而复得,而是一种实力的增强。 他的小乾坤中有妖女顾盼和高端武者申姿,有数千个泥人国里的女子,有十多个劲装大汉,还有橙海怪和圆豚,如果利用得好,这就是一股极强的战力,对付一般的团队根本没什么问题。 并且,通过再生树的滋养,他的小乾坤已经真正具备乾坤世界的模样,举凡陆地、海洋、山川河湖、花草树木无所不包,不再是先前那残缺不全的样子。 顾盼再一次见到扩廓,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扩廓,你到底鬼弄了些什么?这个小乾坤原本好好的,却突然消失了,弄得我们这些人通通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们本来以为从今往后只能一直跟那无尽的黑暗相伴,却没想到光明再次闪现,你这小乾坤不但恢复了,而且从一个残缺的世界变成了相对完整的世界。这等幅度的跌宕起伏,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申姿亦道:“是啊,扩廓,你这么鼓弄,就像自己犯了神经病,总是一惊一乍的,让我们这些正常人如何适应?” 顾盼、申姿与扩廓对话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聚拢过来,似乎想听听扩廓所提供的答案。 扩廓抓挠着自己的头皮,笑道:“诸位,你们莫非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主动鼓弄出来的?非也!小乾坤为什么突然消失,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不但莫名其妙,我还因此沉沦到了下界,啊,对了,浣纱界,一个只有女人的世界。” 泥人国国王闻听这话,顿时笑弯了腰,说道:“哎呀,大人,我看您就是特别有女人缘,到哪里都能遭遇女儿国!我们那个泥人国,让您举手之间覆灭了。这个浣纱界,您打算花费多长时间将它覆灭?” “岂有此理!”扩廓笑道,“我一向没有覆灭女儿国的嗜好,你们泥人国被灭,我纯粹是出于迫不得已、不得不尔。” 顾盼问道:“那你的小乾坤又是如何完善起来的,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扩廓笑着回应道:“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我沦落到浣纱界,幸运地遭逢了再生树,那再生树不但重塑了我的肉身,而且通过精心哺育实现了小乾坤的阴阳平衡,这才让小乾坤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申姿定定地看着扩廓,说道:“啊,怪不得你现在看上去有些不男不女呢,原来你的肉身是再生树重新塑造出来的。依我看,那再生树的肉身重塑功能不怎么样,让你走形得厉害!” 扩廓笑道:“这你可说错了!我因为身处浣纱界这个女人的世界,为了在这里走动方便,所以才让再生树塑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旦离开浣纱界,我可能就会彻底恢复原来的样貌。” “嗯,这还差不多。”申姿颔首说道,“总之,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别扭,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 顾盼说道:“扩廓,我也想让再生树塑造一副肉身,你能否跟它沟通沟通?” “我现在就在再生树里头,我把你从小乾坤里放出来,你还是自己跟树老沟通吧。”扩廓回应道,“此外,泥人国里的这些女人一直没什么像样的衣服穿,树老或许能够解决这一问题,我还要向他提出这一请求。” 顾盼稍稍思忖,说道:“好吧,那你把我放出去,我当面跟树老谈谈。” 扩廓当即将她从小乾坤里放出来,并且将申姿也放了出来。如果不是劲装大汉和泥人国里的女人都衣不蔽体,扩廓打算将他们也都释放出来。 树老看到从小乾坤里出来的顾盼和申姿,对扩廓笑道:“我还以为你那小乾坤里藏着不少力量呢,怎么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个人?” 扩廓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前辈笑话,我那小乾坤里还有数千女人和一些男人,只是他们都没有像样的衣服穿,放出来恐怕不太好看相。” “哦?”树老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笑道,“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窘境!不过,在我这里,一切都不成问题。这里的花草都能够幻化成漂亮的衣装,并且要多少有多少,就怕人少。区区几千个人,将他们装扮起来,那还不是小意思!” 一边说,一边信手将那些花草拈起来,转瞬之间将它们转化成一件件漂亮的衣装,随手掷给扩廓。扩廓又将这些衣装次第扔进小乾坤,供里头的男女穿着。 一干男女见之心喜,先是跳在海里洗个澡,将身上的泥垢揉搓干净,方才欢欢喜喜地穿上漂亮的衣服。 扩廓见之心喜,将这些身着艳丽服装的男女渐次从小乾坤里放出来。 树老看到他们,啧啧赞叹道:“呀,咱们这个空间一下子变成一个锦衣国度了啊!” “嗯,锦衣国度不假,您老人家会用词!”申姿随声附和道。 所有从小乾坤里出来的人,都像看西洋景般看着周围的一切,又都惊异于这里灵气之浓郁,一个个张开嘴巴使劲呼吸起来。 树老欣喜地扫视着众人,而后将目光定格在顾盼身上,说道:“美女,你刻下只有神魂而没有肉身,想不想塑造一具?” “当然想了!”顾盼显示出少有的腼腆,“我正想向您提出这个请求呢,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呢?”树老笑道,“咱们得能在这里相逢,乃是一种天缘,缘分深得很。帮你塑造肉身,那还不是我应当应分之事?问题只在于你想要什么样的肉身,是改变自己的形象、把自己塑造得国色天香,还是恢复自己本来的样子。” “我是这么想的。”顾盼回应道,“您按照我本来的样子加以塑造,不过要稍稍改掉其中的那些缺憾,使之尽量完美。如此一来,既能不失本真,又能看得过去。” “你的这一要求,我认为十分合理。”树老颔首说道,“你有所有女人都有的虚荣,却又不是太过虚荣。那我接下来就根据你的神魂所呈现出来的形态勘验你肉身的模样,以此为基础进行塑造,塑造过程中还可以随时改进,直到你满意为止。” 第151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第151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那就多谢您了!”顾盼弯腰施礼以示感谢。 “不必客气!”树老淡然回应道,“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就开始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乃是他通过顾盼的神魂勘验她的身体形态的时候,难免会触及她的一些隐私。通常情况下,女人身体上的一些隐私,即便是对最亲密的人都不愿意公开,何况对顾盼来说,树老只是一个陌生人呢? 然而,当此之时,顾盼需要借助树老重塑她的肉身,如果她不让树老触及她那些隐私,树老仅仅凭空想象是无法塑造出她完整的肉身的,即便能够塑造,所塑造出来的肉身也注定不那么完美。 所以,为了成功重塑肉身,她只能将所有的隐私向树老开放。 好在树老看起来是个男人,却并非普通的男人,而是再生树的树魂。一个树魂,即便窥遍了她所有的隐私,那又有什么呢?人家没有人类所具有的男女之间的情感,对她的所有隐私都不会感兴趣,更不会因此产生任何淫邪的想法。 更何况,她现在处于再生树的树身里,树老如果心存不轨、刻意窥探她的隐私,只消稍稍动动神念就可以了。在这样的天地至宝面前,只要树老想窥探,任何人的任何隐私都掩藏不住,任何人都是透明人。 顾盼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个高端武者,对这些道理明白得很,比一般女人更为洒脱。 于是,听到树老的话,她果断回应道:“您开始吧,前辈,我完全不介意!” 征得顾盼的许可,树老方才开始放手施为。 对他来说,做这些事情确实很简单,动动神念在顾盼身上从内到外地扫视一番,身体形态的勘验工作就完成了。 接下来的工作,他甚至不用像解语花塑造孛罗的肉身的时候那样借助顾盼的身体介质,比如说那一滴伤心泪,而是随便在树身之中的物事里选取了一些可用的介质,将用神识扫描来的顾盼的身体形象灌注进那些介质之中,形成顾盼的肉身基模,而后给它注入能量,从容等待它逐渐发育。 这就是真正的天地至宝比像解语花那样的类天地至宝的高级之处。 “你的肉身基模塑造好了。”树老对站在身旁的顾盼说道,“我把它封闭在一个角落里,省得被人不小心碰坏。数月之后,你的肉身就会成长起来,届时你的神魂就能跟它融合了。” 顾盼听了这话,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似乎不相信这事真的发生了。对任何人来说,哪怕是修复自己残缺的身体都极其困难,遑论重新塑造一个消失已久的肉身了。可是眼前这个树老,看起来几乎没怎么忙活,就把一个肉身基模塑造好了,其间的差距之大,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树老见顾盼一个劲地发愣,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对我塑造肉身的本事不太相信?你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扩廓的肉身就是我塑造出来的。” 一旁的申姿开口回应道:“前辈,据我估计,她不是不相信您塑造肉身的本事,而是她对塑造肉身这件事很是矛盾。她曾经受过重重的情伤,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义无反顾地割舍了自己的肉身。您帮她塑造出了肉身之后,她担心可能还会被男人骗,所以顾虑重重、彷徨不已。” 申姿的本意或许是替顾盼解释几句。孰料,顾盼听了这番话之后却是勃然大怒,对申姿厉声喝道:“该死的老家伙,赶快给老娘滚,有多远滚多远!” 面对顾盼的呵斥,申姿显得有些委屈,指着她说道:“你、你个暴躁的老娘们,简直不可理喻,把老子那一肚子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树老面对二人的龃龉却哈哈大笑起来:“哈,我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啦,你们来了,这里就增添了更多的生气!” “前辈,您都听到了,那个老家伙就是为老不尊!”顾盼犹自不舍气,嘟着嘴说道。 “照我说,那就是个老顽童,说话口无遮拦罢了,你又何必如此认真呢?”树老笑道,“退一步海阔天空,许多时候你应该知道如何退,而不是如何进。退一步,你就会发现许多事很有意思。” “前辈的意思是——”顾盼不知树老为何这么说,颇有些不解。 “我不是你们人类,没有你们人类的情感,然而与你们人类一样,都是天地造物,都遵循同样的行为逻辑。”树老说道,“许多事情,在我看来,那是越用力越受伤,适度用力才好。我相信,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用情越深,受伤越重。受伤之后,还是应当更多地检视自己,而不是抱怨别人。我意如此,不知你以为如何。” “晚辈受教了!”顾盼拱手说道,“您这一番至理,我会铭记于心。” 树老淡然一笑,转而对扩廓说道:“扩廓,咱们之间是时候来个乾坤大挪移了。” “什么,乾坤大挪移?”扩廓闻言,却是满头雾水,“那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晚辈绝没有那样的神通,前辈切莫开这样的玩笑!” “呵呵,你想到哪里去了呀!”树老见扩廓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不由皱起眉头,“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小乾坤,不应该继续待在我的树身里,而是应该把我收进你的小乾坤,咱们之间来个角色转换。” “前辈原来是这个意思!”扩廓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我要是把您收进了小乾坤,您树身里头这么好的修炼环境岂不就浪费了?” “绝对浪费不了!”树老说道,“我现在处于大乾坤之中,只好将自己的滋养空间内收,以免轻易暴露。一旦进入你的小乾坤,这个滋养空间就可以外放,环境依然是这个环境,只是变换了一种形式而已。” “啊,我明白了!”扩廓笑道,“您处在大乾坤里的时候,外表看去就是一棵颓得不能再颓的歪脖树,一进入小乾坤,就会彻底变个样子,焕发出应有的光彩。” “你倒也不笨,一点就透。”树老不失时机地夸赞一句,“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带着我到处走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不必一直窝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偏僻荒野。” “嗯,确实如此!”扩廓颔首说道,“来到浣纱界之后,我哪里都没去过,很想看看这个只有女人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 “那就赶紧动手吧,还愣着干什么!”树老喝道。 “好嘞!” 扩廓爽利答应一声,从树身里头跳出来,运用起自己的神通,转瞬之间将眼前那棵颓得不能再颓的歪脖树收进小乾坤。 紧接着,他将自己的神念探进小乾坤,赫然发现再生树彻底变了模样。时值深夜,小乾坤里微风拂过,树干粗壮、树身高大、树冠丰满的再生树上开放着鲜艳的五颜六色的花,将一片阔大的天空映照得十分明亮。 在再生树的带动下,其他花草树木也似乎都在刹那间焕发了生机,开放出艳丽的花朵。不仅如此,似乎是为了营造出更加绚烂的景象,那再生树居然幻化出了诸多跟本体完全相同的虚影,一溜排开,形成一片花的海洋。 这等奇妙的景象,完全超出了扩廓的想象,他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第152章 更吹落星如雨 第152章 更吹落星如雨 回过神来之后,扩廓放眼四顾,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似乎是跟这遍地开放的鲜花相唱和,那漫天的小星星也纷纷开始闪亮,使得黑暗的夜空越发深邃、厚重、沉肃、端严。 一些萤火虫在低空中飞舞着,时而落在缤纷的花草树木之上,犹如从天而降的礼花,更是给这沉沉的暮夜增添了几分灵动的气象。 看到这样的景象,扩廓不由自言自语道:“扩廓,你究竟何等幸运,又是哪里来的福分,居然能够置身恁般美妙的环境之中?小子,你这一回彻底发了呀!” 再生树摇晃着粗大的枝叶,发出响亮的回应:“扩廓,祝贺你,你这回发大财了!” 扩廓对着再生树深施一礼,眼里噙着泪花,说道:“前辈,谢谢您,这是咱们共同的荣耀,咱们一起发!” 他在这边动情地跟再生树相互应和,一旁的顾盼却皱着眉头说道:“扩廓,你把再生树收进来,我那肉身究竟去了哪里?” 却见树老从树身里窜出来,呵呵笑道:“顾盼,你放心,你的肉身还在树身里呢,待它长成了,我会把它交给你的!” 听树老这么说,顾盼一腔愁绪方才消散。 树老在小乾坤里游走一阵,又对泥人国的国王说道:“你们这些泥人国里的女人,依我看,尚未发育成高级的人类形态,须得逐步进化才成。” 国王眨巴着眼睛回应道:“前辈,您是与天地同生的至宝,见解必定不差。依您看,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 “吸收再生树所提供的养分,有助于你们进化。”树老回应道,“再生树之所以叫做再生树,就是因为它具有再生功能,一般的天地至宝尚做不到这一点。你们只要潜心吸收再生树的能量,就一定能够逐步进阶,进化为高级人种。此外,浣纱界之人的身体结构跟你们相若,她们寻常通过在浣纱溪之中沐浴来进行繁衍,你们也不妨去浣纱溪之中沐浴一番。” “前辈,我们有自己的繁衍方式,不必去浣纱溪里沐浴。”国王说道。 “呵呵,你误会了!”树老笑道,“你们尽管与浣纱界女人的身体结构相同,人种却完全不同。她们去浣纱溪里沐浴可以繁衍后代,你们去那里沐浴却无法繁衍后代。我建议你们去那里沐浴,是为了让你们通过沐浴来进化。浣纱溪水既然具有繁衍之能,就一定具有运化之功,你们的身体经过溪水的运化,各项功能就会得到适当的提升。” “啊,我明白了。”国王眨巴着眼睛说道,“前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双管齐下,一边接受再生树的滋养,一边去浣纱溪沐浴。”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树老扭头看向扩廓,“扩廓,你也可以去将一些浣纱溪水吸收进小乾坤,以供泥人国里的女人沐浴。” 扩廓闻言,露出些为难的样子:“前辈,那浣纱溪水具有令人孕育之能,我身为男儿,如果因此怀孕,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若是能够怀孕,才是天大的笑话呢!”树老笑道,“放心,浣纱溪水只能使这里的女人怀孕,不会让你怀孕的。男人濯水而孕,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现实之中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那我就放心了。”扩廓笑道,“这样的事情谁都把握不准,万一怀孕了,那就相当麻烦,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打胎!” 谈论一阵,树老回归树内。 扩廓自忖,他将再生树收进小乾坤之后,相互之间的身份来了个彻底转换,他不再在再生树的树身里活动,而是再生树寄生在他的神魂之中。如此一来,他固然可以在浣纱界内自由活动了,却少了一层安全保障。并且,由于武道修为尚低、自保能力不强,所以他还是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情形如此,他必须首先炼好功夫,关键时刻起码能够保命。 他认为,七煞所施展的煞功,乃是一套很适合在浣纱界运用的高级功夫,将它修炼好了,那就走到哪里都不怕了。 将神念从小乾坤里退出来之后,他左顾右盼一番,发现四周没人,于是开始修炼起煞功。 七煞修炼煞功的时候,乃是每个人修炼一煞,施展的时候除了单独施展之外,还可以集合施展。扩廓修炼煞功,则是一人修炼七煞,施展的时候或者是单独施展一煞,或者是七煞并施。 因为此故,他修炼和施展的难度比那七个人要大。 好在他有高端武者的底蕴,对煞功的运行机理参悟得极其透彻,施展出来的时候也颇为像模像样。 他所担心的问题是,施展煞功的时候需要调动相应的煞力,也就是风雨雷电山岳草木和幽冥之力,其中的每一种力量都分别由一个神只所掌控着,如果他们不配合,他的煞功就无论如何都施展不起来。 面对如此情形,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施展起来再说。 潜心修炼一阵之后,扩廓开始施展煞功之中的山岳煞。 甫一施展,那具有巨大威压的山岳之力就扑面而来,周围的气流因之而凝滞,星星点点的沙石悬浮在空中,花草树木发出轻微的呼啸声。 悬空的沙石犹如星雨,在空中飘荡、回旋,直令扩廓心旷神怡。 成功了,成功了! 扩廓嘴角带着笑,继续施展功法,准备裹挟着这山岳般的力量向三百丈之外的山峦发动雷霆一击。 然而便在此时,那山岳之力却突然诡异地消失了,似乎被一阵轻风吹得无影无踪。 那沙石所形成的星雨骤然被莫名其妙的怪风飘落,这显然极不正常。 他正自纳罕,却见山脚处转出一个额头饱满的白发老者。 “你这个家伙,随便调动这里的山岳之力,难道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天条吗?” 白发老者一现身便厉声呵斥起来。 扩廓看到这个白发老者,料到他是这里的山神,心里却感到奇怪。浣纱界明明是个女人的世界,这里的神只怎么是男的呢?莫非女人们没有担任神只的资格? 虽则纳罕,心中却怡然不惧。 “你个老家伙,见面不打招呼,却恶声恶气地训斥,忒没礼数,忒没教养!”扩廓毫不客气地回怼,“我调动山岳之力,触犯的是哪个天条?你一向喜欢这么吓唬人么?” 山神闻言,似乎颇为恼怒,指着扩廓喝道:“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着实欠教训,触犯了天条还这么振振有词!” “你个不知所谓的老家伙,简直是欺软怕硬、贱骨头!”扩廓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七煞在这里动用那么多山岳之力,你连头都不敢往外伸,生怕她们灭了你,老子稍稍动用了山岳之力,你就屁颠屁颠地窜出来了,还这么狐假虎威地拿着天条当幌子,我看你才是真正欠教训,哼!” 山神听闻扩廓提到七煞,一时之间语塞起来。 对啊,人家说的没毛病,七煞在这里动用山岳之力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出面阻止。 扩廓正要继续喝骂,却蓦然感到自己的神念一动,稍加回探,发现树老正在招呼他。 第153章 宝马雕车香满路 第153章 宝马雕车香满路 “怎么了,前辈,您有什么事么?”扩廓将神念探进小乾坤,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跟这里的山神起了冲突?”树老说道,“如果是,那你就赶快把我放出去,我来跟他谈谈。” “那个老家伙非常古怪,您还是别跟他生这个闲气了吧,我足能对付他!”扩廓信心满满地说道。 “呵呵!”树老笑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却从来没觉得他有什么古怪!你施展煞功,动用山岳之力,人家不高兴,岂不是很正常?” “很正常?”扩廓闻言,却很是不服气,“七煞在这里折腾的时候,他怎么连头都不敢伸呢?我看他这就是欺软怕硬!这等欺软怕硬的家伙,其实就是欠教训,我今天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你这就是耍小孩子脾气了。”树老说道,“七煞乃是浣纱界的保护者,动用山岳之力有什么大不了?她们动用多少山岳之力,山神都不会出面干预。你却不同了,人家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一动用山岳之力,人家就会认为你是搞破坏,出面阻止岂不是很正常?” 啊,原来还有这个区别,是老子误会这个老家伙了! 扩廓这么想着,心中怒气顿消,赶紧把树老从小乾坤里放出来。 “山兄,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友,何必发恁般无名之火呢?” 树老一出来,就含笑冲着山神说道。 “怎么,树兄,你认识这个小家伙?”山神开口问道。 “岂止是认识,而今他就是我的寄主呢。”树老笑道,“他既然成了我的保护神,我自然会撺掇他在这里练练煞功,没想到竟然无端惊动了山兄。” 山神看一眼扩廓,对树老说道:“树兄认此人为寄主,我向树兄表示祝贺,这也表明此人与树兄有些天缘。只是这个家伙脾气火爆、动不动就摆出混不论的惫赖架势,树兄可要小心了!” “多谢山兄好心提醒!”树老笑着回应道,“扩廓冲撞山兄,乃是因为没搞清楚状况,我适才已经给他讲清楚了,山兄还是海涵为好。” 山神又道:“树兄,煞功本是七煞的拿手功夫,这个扩廓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莫非其中还有树兄的首尾?” “呵呵!”树老说道,“我刚才说过了,从今往后,扩廓就是我的保护神,没有点拿得出手的功夫如何使得?煞功这等功夫,七煞以此成名,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能运用。前一阵七煞在这里舞弄,我无非是多留了些心而已。” 山神听树老这么说,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叹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怎么没有可说的呢?”树老回应道,“管草木的青神那里,山兄如果方便,不妨知会一声。至于风雨雷电四神以及阎君,我会寻机跟他们沟通沟通。扩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施展施展煞功,弄得他们像山兄这样一惊一乍的可不好。” “好吧,那就祝树兄一路顺风了!” 山神说罢,当即消失不见。 扩廓愣怔一会儿,对树老说道:“前辈,您真是神通广大,跟这些神只都说得上话。” 他知道,树老所说的风雨雷电四神分别是风神、雨神、雷神和电神,而阎君则可能是阎罗王。 树老笑道:“那些家伙一个个威风得很,却不得不买我的账,利益交换罢了。我在浣纱界浸润多年,应该不是白混的。有我在,这些琐屑之事你用不着操心,只管好好修炼便是。” 扩廓谢过树老,将他放回小乾坤,又继续修炼起来。 接下来,尽管他调动了更多的山岳之力,那个山神却没有再次出来干预。 施展完山岳煞,他又施展了一阵草木煞,那个主管草木的神只青神也没有出来干预,想必是山神已经知会他了。 扩廓由此更加真切地意识到,遭遇再生树,乃是他最大的幸运。再生树不但具有强大的滋养和修复功能,还有广泛的人脉关系,所有神只都得买它的账,这是不得了的事情,能够帮助他克服诸多困难和障碍。 如果没有再生树,他想在浣纱界施展煞功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将煞功运用得得心应手之后,扩廓心里有了一定的底气,打算在浣纱界游走一番。 鉴于泥人国里的那些女人需要通过在浣纱溪之中沐浴得到进化,扩廓于是决定先去那里走一遭。 不过,他不知道浣纱溪到底在哪里,于是向树老请教。 树老运用自己的神通,幻化出一个像舆图一样的东西,用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喏,这就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草山坡。” 紧接着,树老又将手指移向另外一个位置,说道:“这就是浣纱溪。” 扩廓根据树老的指点,仔细观看一番,看到浣纱溪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处于草山坡西北方向,两地相距约有一千多里,心中于是有了数,说道:“前辈,您就是个万事通,什么事都知道!” 树老笑道:“呵呵,我寻常烦躁的时候,也不时四处走走,不只是待在草山坡一个地方。你来到草山坡之后,为了跟你相伴,我才一直没动地方。” 扩廓闻言,心中暗道,这再生树确实不是普通的树,想挪个地方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这样的树虽然也被人们称为树,其实不应该属于树类,而应该属于大神之类。 明确了浣纱溪所在的方向和位置,扩廓便择日启程,御空飞行。沿途之中,他看到不少往浣纱溪方向行走之人,有的人破衣烂衫、徒步行走,有的人则是气象华贵、以宝马香车代步。 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贫贱人家的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头上都簪着各色各样的花。从高处看,便是一片花团锦簇的艳丽景象。靠近了闻,则是满满的馥郁花香。 果然是女人国里的香艳气象,旖旎无双! 看到这样的景象,扩廓情不自禁地啧啧赞叹。 触景生情之中,他很想将隐伏在小乾坤里的泥人国的女人全部释放出来,跟浣纱界的女人比上一比,看看谁更娇艳、更柔美,思忖再三,却还是忍住了。 这是他在浣纱界的第一次远行,他不想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 他顾自兴致勃勃地观看路上的女人和那些宝马雕车,却没想到有几个劲装女子悄悄升空来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呔,哪里来的野女子,胆敢偷窥我家姥姥!” 扩廓听到呵斥声,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眼望去,看到几个女人正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心中顿时生出歉意,本能地打算说声对不起。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意识到了不对。 这是浣纱界,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他现在从外表上看也是女人,女人看女人,这其实很正常,这几个劲装女子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呢? 满腔歉意一扫而光之后,他反而以为这几个女人多事,于是硬怼道:“呔,你家姥姥出门就是要人看的,我看看怎么了,又没看掉她一根毛!” 几个女人见扩廓比她们还硬气,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个个揎拳掳袖地摆出厮打的架势。 其中一个女人冷脸说道:“好个乡野女人,既然不识相,那就休怪我们姐妹不客气了!” 第154章 凤箫声动 第154章 凤箫声动 扩廓见状,心中的厌恶感瞬间爆棚,却不想跟她们过多纠缠,心思急转之后,决定施展煞功吓退她们,以便干净利索地脱身。 于是,当几个女人凶神恶煞般靠近的时候,他当即施展出草木煞,调动起周遭的草木之力,转着圈地向她们发起攻击。 几个女子见状,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个女子仓皇说道:“这是煞功,姐妹们快撤!” 说话之际,立即抽身后退。 不一会儿工夫,几个女子纷纷撤离,只留下扩廓原地发呆。 这几个女子看来不简单,竟然识得煞功。她们逃离得这么快,莫非以为自己所遇到的是七煞之中的一煞? 想到这里,扩廓急忙施展隐身术,追踪她们而去,打算听听她们说什么。 但见她们降落于停在路上的一个装饰华丽而帷帘低垂的马车旁边,其中一个女子冲着帷帘里的人说道:“姥姥,我们回来了!” 扩廓听到女子称呼马车上的女人为姥姥,就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在浣纱界,只有富贵人家的女人才会被人称为姥姥,因为这个称呼相当于其他地方对男人的尊称老爷。 这几个劲装女子显然是车里那个姥姥的保镖。 但听那姥姥开口问道:“那个贼眉鼠眼的人,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女子拱手回应道:“启禀姥姥,那人有些特别,我等未敢轻易动手!” “什么,有些特别?”那姥姥的声音之中明显带着不悦,“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而已,如果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长着一个贼眉鼠胆,你们为什么不对她动手呢?” 女子回应道:“姥姥,我等正要对她动手,那人却施展起了煞功,我等是以没敢轻易招惹。” “什么,那人所施展的竟是煞功?”那姥姥语速趋缓,似乎一边说话一边沉吟,“世人皆知,在浣纱界,唯有七煞能够施展煞功,其他人即便具有施展煞功的能为,也断然不敢施展,那人怎么会施展出了煞功呢?” 车前那个女子说道:“姥姥所言不差,我等正是因为怀疑那施展煞功的是七煞之一,是以未曾跟她交手,赶紧退回来了。” “嗯,如果那人真是七煞中的一煞,你们不跟她交手也没什么不对。”那姥姥说道,“我感到奇怪的是,七煞寻常都是一起出动,单独行动的时候很少,其中的一煞怎么现在反而落了单呢?这件事情之中多少透着些诡异,且待今后从容向七煞求证吧。” 说罢,着令马车开动,几个劲装女子则骑马护卫在马车左右。 扩廓听罢此番对话,不由暗自吃惊。坐在马车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认识七煞?众所周知,七煞乃是皇家的御用武者,寻日深居简出、不跟一般人交往,能够跟七煞交往的人多是皇族或者朝廷高官,这个女人能够跟七煞说得上话,身份绝对不一般。 而他于情急之中施展了从七煞那里偷来的煞功,假如这个女人真的给七煞透了信,那么七煞就很可能有所行动。由此看来,这个煞功也不是能够随便施展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尽量不施展为好。 思忖一阵,扩廓继续隐身,朝浣纱溪方向行进,以免再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几个时辰过后,扩廓抵达浣纱溪。 浣纱溪的名称之中虽然带着个溪字,其实并不是小溪,而是一条宽约二里多的长河。扩廓临空俯瞰,看到河水之中泛着一个又一个的涟漪,反射着太阳照在它上面的光,给整条河水罩上一层明丽。 时维六月,序属初夏,河边草木青葱、鲜花怒放,又给这条明丽、清澈的河流增添了一些鲜活、浪漫的色彩。 来到这里的人们,或是坐在河边的草丛上畅聊,或是站在河里的浅水中沐浴,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扩廓在空中俯瞰,看不清那些正在沐浴的女人的形象,认为这不算是对她们的亵渎。他不是来看女人的光身子,而是给泥人国里那些女子在浣纱溪之中沐浴提供机会的,可是看来看去,却发现下方的河水之中到处都有人。 这等人头攒动的所在,他是无法将小乾坤里的那些女人一股脑地释放出来的,倘若人家发现自己身边一下子突兀地增加了这么多女人,那就肯定吓一跳,说不定会以为那些女人是妖孽、大呼小叫一番,从而引起不必要的喧嚣。 为了不招惹麻烦,他沿着溪水流淌的方向飞行,直至来到一个河流大幅度盘曲、水势湍急的地方,方才降落下来。 这个地方由于水流湍急,基本上没人来,而泥人国里的女人一向在泥水中生活,不怕这么湍急的水流。 降落之后,扩廓立马将那些女人释放出来。 女人们见溪心喜,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跃入水中,在水中扑腾起来。 扩廓一直记着树老的嘱咐,打算吸收一些溪水,在小乾坤里建个大大的水池,以供这些女人随时沐浴。 便在此时,他蓦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低沉而悠扬的箫声。 扭头一看,身后便是一个树木掩映的坡地,坡地上混杂生长着乔木、灌木和各色各样的花草。延伸出一里多地之后,那坡地逐渐向中间聚拢,形成一个不大的山丘。 这悠扬的箫声就是从山丘上传来的。 这里是浣纱溪,女人们来到这里都是为了沐浴繁衍,怎么却有人来这里释放这些闲情逸致、吹起了凤箫呢? 怀着纳罕,扩廓想看清楚吹凤箫的人究竟是谁,却因山丘上草木葱茏,完全看不到吹箫人的身影。 踌躇片刻,他移步向山丘走去。 反正泥人国里的这些女人需要沐浴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闲得没事干,离开河边又能摆脱自己偷看女人光身子的嫌疑,去探查一番吹箫人是谁、顺便跟人家聊聊天倒也不错。 堪堪登上山丘的时候,兴许是他走路以及拨开拦路的草木所弄出的动静惊动了吹箫人,那一直吹奏着的箫声突然停止了。 随后,树木背后传出一声喝问:“谁?” 扩廓一边加快前行的脚步,一边随口回应道:“是我!” “你?你又是谁?”树木背后再次传出喝问。 扩廓紧走几步,绕过一些遮蔽眼目的树木,看到十丈之外并肩站立着两个明目皓齿、容色秀丽的青春女子。 这个时候,两个女子显然也看到了他。 “两位姐姐,你们这凤箫吹得着实好听,我刚来到河边,就被箫声吸引过来了。”扩廓打量着她们,满面堆笑地说道。 第155章 玉壶光转 第155章 玉壶光转 女子闻言,稍微愣怔一下,其中那个年长些的说道:“你比我们年长这么多,却口口声声称呼我们为姐姐,这不太合适吧?” 扩廓笑道:“嗨,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俗话说,出门小三辈,装小无论如何都没有错,不会招人厌烦。何况,我本是个乡野女子,压根不在意什么谁大谁小的,出来见世面,求的无非是个和气,你们说对不对?” 两个女子见扩廓言谈举止纯然是一副乡野女子的做派,顿时放松了警惕。 那年长女子问道:“你说自己被我们姐妹的箫声吸引过来,莫非你懂得音乐,还是单纯地喜欢听箫声?” 扩廓笑道:“不瞒姐姐说,我们乡野之人,虽然不懂得什么音乐,闲常之际却也会动些小巧心思,做些蔑哨什么的吹奏吹奏,也好随时取乐。一听到你们吹奏的箫声,我一则是被这美妙的声音所打动,二则是心里有些痒痒,所以赶紧过来看看。” 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从身上掏摸出一个蔑哨,放在嘴上用力吹起来。 他身为武者,尽管没有认真钻研过音乐之道,却晓得些音攻之理,此刻将它运用起来,倒也将那蔑哨吹得像模像样。 两个女子都被他这一番胡乱鼓捣弄得有些发呆,相互对视着,似乎不太相信扩廓竟有这样的能耐。 须臾,那年长女子说道:“哎呀,想不到,你一个乡野女子,居然能够吹出这么好听的曲调!你叫什么?” “姐姐,我的贱名叫做翠花,姐姐们的名讳是——”扩廓打算将翠花这个伪名一用到底,并用这个伪名套问出人家的真名。 “啊,我叫可欣,我妹妹叫可儿。”年长女子开口回应道。 “呀呀呀,还是你们这些富贵人家会取名,哪个名字都带着甜气、喜气,不像我这翠花那么土气。”扩廓一边说,一边装出些烦恼的样子,“生在富贵人家就是好,连取名字都占着恁大便宜。” 他这自贬自损、毫无城府的样子,极易与人拉近关系,不一会儿便跟可欣姐妹熟稔起来。 “翠花,你到这浣花溪来,是不是也打算孕育?”可欣开口问道。 “嗨,我这么一个孤苦无依的乡野女子,压根就没琢磨孕育这回事,还是不给自己添累赘为好!”扩廓故作无奈地回应道,“我现在就是无孩一身轻,通过劳作攒下点钱,就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在一个地方待闷了,就去别的地方游走游走,无牵无挂的,这该多好!世界那么大,我这么走来走去的,兴许能看个遍、增长不少见识呢,这不比什么都强?” “翠花,你走了不少地方,去过皇城没有?要论繁华、好看,还得数皇城,并且那里也有更多好吃的。”可儿笑着说道。 “我正有这么个想法呢!”扩廓说道,“那天子脚下,自然是繁华得很,不去看看心里如何放得下!姐姐你这一句话,勾起了我的心思,我在这浣纱溪看完热闹,说不定就直奔皇城呢。” “你这个生活态度,潇洒得很,我很欣赏。”可欣笑道,“并且,如果我没看错,你还具有不错的武道修为,应该是什么都没耽误。” 扩廓含笑回应道:“姐姐眼力不差,我确实有些武道修为。我这成天价到处游来荡去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坏人,有点武技傍身,就不会动不动受人欺负,你们说是不是?啊,对了,姐姐们是不是来自皇城?” “没想到,你倒是个神猜!”可儿指着扩廓说道,“我们姐妹是从皇城来的,这几日就要返回皇城,你要是愿意,不妨跟着我们一起走!” “那敢情好!”扩廓爽利回应道,“有姐姐们保护,我注定不会受人欺负。皇城恁大,没有姐姐指点,说不定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呢。” 谈论一阵,可欣姐妹将自己所住的客店和离开的日期告诉扩廓,约定届时去那里会合,便施施离去。 扩廓回到浣纱溪边,施展神通吸收了一些溪水,并在小乾坤里单独建了一个水池盛放它。 在此期间,泥人国里的女人一直在溪中欢腾地嬉闹着,笑声持续不断。由于她们都是赤身,所以扩廓不好意思正眼观看,偷瞥之际,发现她们身周都冒着淡淡的白气,心中虽则诧异,却也不好打问,只好将神念探进小乾坤,询问树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树老笑道:“这正是浣纱溪水的妙用,将她们身体之中的污垢洗刷出来,就像武者之洗尘伐髓。通过这样的洗濯,她们的身体质量得以提升,相当于一次跨越式的进化。” “啊,原来是这样!”扩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在那里多沐浴一些时间,以便她们更好地进化。” 差不多到了跟可欣姐妹约定的时间,扩廓方才将那些女人收进小乾坤,然而去往可欣姐妹所在的客店。 可欣姐妹早已套好马车准备登程,见到扩廓,可儿皱着眉头埋怨道:“翠花,你怎么掐着点来了?你要是再晚一会儿,我们就走了!” 扩廓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姐姐鉴谅,我在那个山丘上睡觉,差点睡过了头,幸亏一些蠓虫把我拱醒了。” 可欣瞥一眼扩廓,对车夫说道:“走吧!”旋即跟可儿一起上了车。 扩廓则跟在马车后头步行,活像一个保镖。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正想在浣纱界四处游走一番,跟着马车行进,观赏观赏沿途的风光,恰是他当下的需求。 五日后,一行人进入皇城。 一进入皇城,扩廓就用手敲敲车窗。 可欣从车上跳下来,问道:“翠花,有什么事吗?” 扩廓说道:“姐姐,现在已经进了皇城,我就不跟着你们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可欣讶异道:“翠花,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能往哪里去?你就是想在皇城里头好好游玩一番,也不必这么着急,先跟着我们回家再说。” 扩廓犹犹豫豫地说道:“姐姐,这样不好吧?我一个陌生人,贸然去往你家,这多唐突、多不合适!” 可欣笑道:“翠花,你尽管放心,我家尽管不大,却还能容得下你,你就坦坦然然地跟我们走吧!” 扩廓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 入夜时分,马车左拐右绕,在一个堂皇的大门前停下。 可欣姐妹带着扩廓进入庭院,随即有众多家人迎上前来,左一个小姐右一个小姐地叫着。 扩廓放眼四顾,发现这是个十分阔大的庭院,并且其中的布置十分富丽、精巧,这说明庭院的主人是个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明亮的月光洒在这富丽堂皇的庭院里,使之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显得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更是给它蒙上了一层贵气。 扩廓不由叹道:“呀,月光到了这个庭院里,竟然变得跟在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别有一番韵味,简直奇妙得很!” 第156章 一夜鱼龙舞 第156章 一夜鱼龙舞 可欣闻言笑道:“翠花,你可真是个奇人,竟有恁般特别的情调,将这寻常的月光都分出了三六九等!” 扩廓说道:“姐姐,不是我有情调,是这月光确实不一样。可能是我初次来到这里,感觉不是那么准吧。” 闲谈几句,可欣吩咐下人好好安置扩廓,她自己则跟可儿一起进入了后面的庭院。 这样的大户人家,往往都有好几进院落,主人们则都住在最深的院落里。 可欣姐妹前去跟家人团聚,扩廓则被安置在了第一进院落的一个厢房里。 扩廓既然是小姐带回来的人,一干下人便不把他当外人,纷纷围拢过来,问东问西个不住,扩廓只好虚言应付。 待得她们问得差不多了,扩廓开口发问道:“诸位姐姐,我是第一次来皇城,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这里都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年长的下人回应道:“翠花,你没来过皇城,肯定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我们倒没法告诉你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了。不过,明天是咱们浣纱界的鱼龙节,人们晚上舞鱼灯、龙灯,那可是热闹得很。不但街市上热闹,便是咱们府上也很是热闹,姥姥往往邀请一些贵客来家里饮酒观灯。你来得正好,赶上了鱼龙节,看看那到底是怎样的热闹气氛。” 扩廓根本不知道鱼龙节是什么,却装出颇为了解的样子,编些鬼话说道:“呀,我寻常只晓得人们在鱼龙节舞灯,随便扎个灯笼舞上几下子就算了,原来这皇城里和府上竟然有这么大的阵仗!早知如此,我哪会等到现在才来皇城,可能十年前就来了。这样的大世面,见它一见,当时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下人们听他这么说,都纷纷嬉笑起来。 还是那个年长的下人说道:“翠花,这皇城里的热闹去处多得很,死了就见不着了,还是不死为好。人生在世,多活一天,便多见一天的稀奇,那么多稀奇变着花样地出现,简直看不尽呢!” 扩廓闻言,心道:嗯,你们浣纱界确实非常稀奇,光是这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的光景就足够稀奇的了。你们要是知道我是个男人,肯定更以为稀奇。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道:“嗯,姐姐这话有道理得很,那我就听姐姐的,好好活着,多看些稀奇。” 众人哄闹一阵,方才嬉笑着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扩廓起床之后,看到一干下人在院里忙活,也上前帮着她们忙活起来。 那些下人说道:“翠花,你是小姐带回来的人,又不是府上的下人,不用跟着我们忙活,安生待着就好。” 扩廓瞪眼回应道:“这如何使得?我一向忙活惯了,一闲着就浑身难受。况且,我住在这么阔气的深宅大院里,享受着这里的荣耀和风光,不干点活如何对得起小姐的这分恩德?我们山野之人见识少,却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下人们闻言,又纷纷笑起来,有人说道:“你看,翠花真是个朴拙性子,她要是在这里当下人,肯定一个顶十个,咱们这些人说不定就吃不上这碗饭了呢!” 众人正在说笑,可欣从后院出来,见扩廓跟下人们一起忙活,说道:“翠花,你是我的客人,怎么干这些下人的活?” 一个下人将扩廓刚才说的话讲给可欣听,可欣听罢,说道:“翠花自己愿意干,干多干少由着她,你们可别逼着她干。” 那个下人回应道:“小姐,翠花是您的客人,我们万不敢指使她,恨不得她不干呢,怎奈她偏要干!” 可欣闻言,没再说什么,径自返回后院。 扩廓忙活一阵,便回到自己所住的厢房里,向小乾坤里的人通报有关鱼龙节的情况。众人听罢,纷纷要求到时候出来观灯赏月。 树老说道:“你们这个要求太过分,还是赶紧消停着吧。你们一出去,整个皇城都会看你们的稀奇,扩廓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浣纱界是个特殊的世界,扩廓所面对的是特殊的环境,你们还是尽量不给他惹麻烦为好。” 听树老这么说,大家方才消停下来。 黄昏时分,皇城的大街小巷果然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照得街衢亮如白昼。可欣家里也挂上了不少灯笼,扩廓从每个灯笼都有的俞字上,方才知道这家人姓俞。 俞家摆酒设宴,邀请了许多客人。下人们穿花蝴蝶般往来穿梭,扩廓也夹杂在她们之中帮忙。 每一批客人来到,俞家都会有人出来迎接。先到的客人显然不是多么重要,俞家负责接待她们的只是一般的家人,家主并未出动。到了后来,重要客人行将到来,身着华丽衣装的俞家姥姥出动了,站在庭院之内的大门以里准备迎客。 翠花于忙活之中偶尔偷看一眼俞家姥姥,俞家姥姥却并未注意到他。 每来一批客人,俞家站在大门外值守的人便会高声唱名,所唱到的名字扩廓都很陌生。后来,当值守人员唱到七煞的时候,扩廓顿时愣怔了一下,心想,这俞家果然非同寻常,竟然连七煞这样的大佬都能请来。 扩廓在草山坡跟七煞见过面,此刻生怕七煞认出他,于是假称身体不太舒服,要回房睡觉,实则施展起隐身术,悄悄地去了客人聚集的后院,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他对浣纱界的情况非常陌生,从这些人尤其是七煞嘴里了解些情况才是正经。 七煞是最后一批来的客人,也是最尊贵的客人,她们一到,俞家的酒宴便正式开始,酒桌上欢声笑语、觥筹交错,酒桌前那些作艺的开始舞动巨大的鱼龙,花样很是奇巧,看得人眼花缭乱。 俞家姥姥跟七煞居于首桌,位置非常显眼。扩廓则隐身立于俞家姥姥身后。 但听红煞开口说道:“俞家主,你每年鱼龙节都恁般费心,邀请众多客人,摆酒设宴,整夜舞动鱼龙,其阵仗甚至跟皇室有得一比。” 俞家姥姥笑道:“老红过奖了,俞家乃是普通人家,焉敢与那皇室比肩!不过,这鱼龙节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皇家热闹欢庆,咱们百姓人家也少不得热闹欢庆一番,气氛倒是别无二致。” 青煞闻言笑道:“俞家主,你要是说自己是普通人家,那咱们浣纱界就没什么富贵人家了。俞家的声名,咱们浣纱界谁人不晓,便是皇家也得容让三分!” “都是些虚名而已,值得什么?”俞家姥姥说道,“从来富贵招祸患,我因为多少有点家财,镇日提心吊胆不已。倒是你们七煞,声名享誉整个浣纱界,只有别人仰慕、惧怕你们的份儿,却没有你们害怕别人的道理,这才是真正过得硬的声名,真正纵横捭阖、左右逢源的大佬呢!” 红煞听俞家姥姥这么说,脸上不但没什么欢喜,反倒叹了口气,说道:“俞家主,你这么说,其实也是高抬我们了。俗语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俞家如此,我们七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第157章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第157章 蛾儿雪柳黄金缕 “怎么,难道连无所不能、大名鼎鼎的七煞都有些不为人知的困厄么?”俞家姥姥瞪起眼睛问道。 红煞苦笑道:“俞家主说我们七煞大名鼎鼎,这我们不能不承认,这些年来,我们凭借那些煞功,确实浪得了一些虚名。问题是,我们并非生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毕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过活,声名再盛,也顶不破那厚实的屋檐,反而可能会被随时坍塌下来的屋檐砸垮。所以,无所不能云云,我们绝对当不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倒是真的。” “老红,你这番话,我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呢?”俞家姥姥蹙眉说道,“你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今朝突然发出这般莫名的感慨,反倒让我很是莫名其妙了!” 红煞闻言,蠕动蠕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青煞瞥一眼红煞,说道:“俞家主,老红这么说,当然不是随口放空炮。你应该知道,在咱们浣纱界,唯有我们七煞能够施展煞功,其他人一则是不会,二则是不敢。我们七煞的成名功夫,有七煞的名头震着,其他人如何敢偷学、仿效?可是,据我们所知,就在前几天,有人居然在一个偏僻之处施展出了煞功,这是不是很不正常?” 扩廓闻听此言,心中不由一惊。青煞所说的事情,明显指的是扩廓去往浣纱溪的路上面对几个劲装女子所做出的举动。扩廓当时只是稍稍施展了一下草木煞,却这么快就被七煞知道了,足见七煞耳目之聪灵。而七煞对这件事情的反应这么敏感,又决然是扩廓所没有预料到的。 俞家姥姥回应道:“这么说的话,着实有些不正常。这件事情,你们只要认真调查一番,就应该能够查出那施展煞功的人到底是谁。” “查不得,万万查不得!”红煞急忙摆手说道,“我们七煞虽则愚鲁,却还没有被那些虚名冲昏了头脑。”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牵连皇室?”俞家姥姥放低声音问道。 红煞阴沉着脸没有回应,还是青煞说道:“能够并且敢于施展煞功的,除了皇家的人还能是谁?我们七煞一向跟皇家的人接触得最多,跟包括你在内的其他人接触的时候从来不施展煞功,你们只听说过煞功的强悍、霸道,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施展,即便想施展又如何施展得出来呢?” “确实如此!”俞家姥姥颔首称是,“我向来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过,听你们这么说,我倒是很纳闷,你们是皇家的御用武者,皇家的人为什么偷学你们的煞功呢?这明显不合逻辑嘛!”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这完全符合逻辑。”红煞说道,“我们七煞的声名响彻浣纱界,便是亲皇都稍逊一筹。名高震主,向来遭嫉,皇家出于对我们的忌惮,运用各种能够运用的手段对我们加以制衡,当在情理之中。” “啊,明白了!”俞家姥姥又轻轻点点头。 听到这里,扩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在去浣纱溪的路途之上施展了一次煞功,竟然使七煞产生了这样的心理反应,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倘若七煞因此对皇室心生芥蒂,并且因不满而渐渐生出对皇家的不轨之心,那么事情可就闹大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七煞在浣纱界拥有一定的人脉、具有广泛的拥趸,这是她们能够跟朝廷分庭抗礼的基础。一旦双方闹翻了脸,届时孰胜孰败,恐怕很难说。 他就像一只小小的蝴蝶,轻轻煽动一下翅膀,竟然引出那么大的风,听起来很是荒唐,可这样的现象却未必不会发生。 接下来,俞家姥姥和七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谈论起风花雪月之事。她们先前都没怎么观看作艺者的表演,现在却用心观赏起来。 扩廓也用心观赏一阵,旋即离开俞家大院,来到街头。 街头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街边的垂柳等树木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金黄色,每个枝条都带着些富贵、喜庆之气。被这些气息包裹着的人们,则一个个喜气洋洋,神情之中充满着喜悦。因为这里只有女人而没有男人的缘故,人们尽管多是盛装出行,身体能够裸露的地方却全都裸露了出来。 扩廓不好意思仔细观看她们那裸露出来的白皙细嫩的肌肤、秀美的身体线条、靓丽的面庞,而是仔细观看她们的衣装和配饰。 他发现,这里的女人,无论贫富贵贱,都将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或是插着鲜花,或是插着柳枝,或是插着细长的发簪,或是插着一些由金玉打造的头饰,那乌黑油亮的头发与这些饰物相互映衬,形成鲜明的对照,看上去别有一番韵味。 她们身上的衣装,尽管质地不一,却都极其简约,一律低胸短袖,将身体之美包裹、裸露得恰到好处。贫贱人家的女子,衣装的质地较为粗疏,却也整齐干净。富贵人家的女子,衣装的质地则十分精良,或是用绸缎做成,或是在绸缎面料之中点缀着一条一条的金线,金线多者看上去通体金灿灿的,有些耀人眼目。 而无论是粗布衣还是绸缎衣,掐腰的部位都绣着一整圈或宽或窄的饕餮纹。 看到这些饕餮纹,扩廓左思右想,却始终未能琢磨出女人们在衣装上绣它的情由。女人性情温婉,按说应该在衣服上绣些与她们的性情适配的温婉的东西,怎么可能绣这些与她们那温婉品性截然相反的饕餮纹呢?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扩廓特地将泥人国国王从小乾坤里放出来,让她前去探问。 泥人国国王一从小乾坤里出来,看到恁般热闹的景象,由不得惊呆了。她先前一直生活在淤泥里,那是一片黑暗的世界,根本没什么热闹可言,后来被扩廓收进小乾坤,基本上都在小乾坤里待着,也没什么热闹可看。前几天去浣纱溪沐浴,所看到的也无非是一些花草树木等自然景象。此刻,她骤然看到这繁华、热闹的景象,眼睛都看直了。 扩廓见状,不忍心打扰她,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国王,该干正事了!” 泥人国国王得到扩廓的提醒,方才从沉迷之中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装傻卖呆地走到一个女人面前,含笑说道:“妹子,我是从乡下来的,特意来皇城看热闹,感觉这里确实热闹得很。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你们的衣服上怎么都绣着这些饕餮纹呢?” 那被问的女子打量打量国王,见她一副傻样,于是笑道:“你们乡下的女人确实孤陋寡闻,连这个花纹的名称都说错了。告诉你吧,这不是饕餮纹,而是邪煞纹!” “邪煞纹?呀,这么名称听着就有些吓人!”国王故意做出一惊一乍的样子,“妹子,你们放着好好的纹样不绣,怎么偏偏绣这么吓人的纹样呢?” “吓人?”那女子笑道,“这不是吓人用的,而是为了辟邪。” “辟邪?辟什么邪?莫非这堂堂的皇城之中还有什么邪祟不成?”国王继续颟顸地发问。 “这个辟邪,不是辟那些邪祟,而是辟外界来的那些男人!”女子回应道,“在咱们这里,那些男人就是邪煞!” 第158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第158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扩廓听到女子说出这样的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先前被人当作妖孽捉拿,而今又被人比喻为邪煞,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然而,这是浣纱人的固有观念,他无法改变,只能任由人家胡乱编排。 更可气的是,国王竟然顺着人家的意思往下说。 “嗯,男人是邪煞不假!”国王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瞟了扩廓一眼,“我们这些女人好好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男人一出现,转瞬之间这个世界就彻底改变了,岂不是悲催得很!” 她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对扩廓表示不满。 扩廓自知理亏,不好为自己分辩,只好任由国王混说一阵,旋即将她收进小乾坤。 国王领略到了外面的繁华、热闹,心里存不住事,一回到小乾坤便大肆宣扬起来,弄得里头的人一个个心思奔涌。其他人心思奔涌,倒还能够忍耐,尤其是那些男人,他们知道扩廓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们出来。泥人国里的那些女人,见自己的国王都被收进来了,也不敢径自向扩廓提出什么请求。 唯有顾盼,身为女性,又没有肉身,自忖出来之后不会招惹什么麻烦,于是急切地要求出来看看外面的光景。 扩廓稍加思索,便将顾盼放了出来,低声嘱咐道:“这里是皇城,朝廷的耳目遍地,哪里都会有人盯着,你规规矩矩地看看光景就好,谁都不要招惹!” 顾盼闻言不悦,说道:“好了,我有时候的确任性了些,可又不是小孩子,你不必这么婆婆妈妈的!” 说罢,一个纵身,转眼不见。 扩廓蹙眉苦笑道:“这个女人,嘴上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却比小孩子都顽皮,着实让人操心!” 接下来,他继续隐身在街上逛游,打算好好看看皇城的模样。跟随可欣姐妹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窝在俞家,尚未真正领略皇城的风韵,现在正值鱼龙节这个不眠之夜,他走到哪里都不怎么显眼,尽可四处游荡一番。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地请求树老给他鼓弄出了一件带有邪煞纹的长裙穿在身上。 至于发髻、头饰之类的玩意,鼓捣起来太麻烦,他索性不动那个心思。 他不引人注目,四周的景象却十分引他注目。 皇城毕竟是皇城,具有一般城池所不具备的端严气象,大气而辉煌,繁华而喧嚣。尤其是在鱼龙节这样的不眠之夜,街头巷尾装点得极其漂亮,绝大多数市民纷纷外出观灯游玩,更是给这座繁华的城池增添了浓浓的生机和活力,热闹非凡。 而在一个只有女人的世界里,又到处充斥着浓得几乎化不开的旖旎气氛,温馨而浪漫。 倘若这是一个有男有女的正常的世界,徜徉在这样的环境里,身为男人的扩廓必定十分自得。问题是,他这个除了那些男性神只之外的浣纱界唯一的男人,心中不但没有一丝自得,反而感到少许尴尬。那些穿梭来往的女子不但不会对他这个混迹于女人堆里的男人存有一丝一毫的青目,而且,如果得悉他是男人,还会将他视为妖孽、邪煞,必定捉而擒之,甚至可能烹而食之。 是以他所身处的环境尽管温馨、浪漫,他的身份却非常尴尬、特别。 因为此故,他不得不是处小心翼翼,以免招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引起任何不必要的轰动。 在浣纱界做男人,实在是难乎其难,这便是他十分不合时宜的感受。 看着那些笑意盈盈的面孔,闻着那充斥于每个角落的馨香,他不由自嘲道:“扩廓,你身在温柔乡里,却无福消受其间的任何温柔,可谓男人中的奇葩、奇葩中的极品了!如能转世投胎,你一定要投在浣纱界,对混进这里的其他男人施以报复,让他们也好好受受煎熬!” 四处逛游一阵,扩廓有些累了,便坐在一个小吃摊旁休息。摊主以为他是吃饭的客人,急忙打点端上一碗面,笑吟吟地说道:“客姥,吃碗面吧,也好暖暖肚子!” 客姥这个称谓,他感到很新奇,如果身上有钱,他会好好享受一番这个称谓,并且会好好品尝一番这碗面的味道。可惜的是,他身无分文,无法接受这个称谓和这碗面。 他是武者,具有辟谷之能,便是几个月不吃饭也能支撑下去。来到浣纱界之后,他一直接受着再生树的滋养,完全没有饥饿的感觉。小乾坤重现之后,如果饿了,他便可以在小乾坤里掏摸些食物凑合着吃,从来没有吃外面的食物。 “对不起,我没有钱,吃不起你这碗面!”无奈之中,扩廓只好回绝摊主的好意。 摊主闻言,笑道:“你是乡下来的吧?不要紧,你尽管吃,我不收你的钱!” 面对这么好心的摊主,扩廓却之不恭,只好接过那碗面,斯斯文文地吃起来。他现在扮的是女人,不能像男人那样狼吞虎咽,否则,人家即使瞧不出破绽,也会暗自笑话。 吃完了面,扩廓谢过摊主,又继续在街上溜达。 俞家虽好,他却不想回去了。大户人家自有大户人家的涵养,也有大户人家的规矩。可欣姐妹带回来的人,人家肯定不会主动往外撵,然而他自己还是得心中有数,不能一直赖在那里。他如果赖在那里,便是破了人家的规矩,最终可能弄得不好看相。 像他这样的所谓乡野女子,俞家肯定不会将他奉为座上宾,只能当成下人看待,而他来到皇城,并不是为了做俞家的下人,所以,即使能够赖在那里,他也不想这么做。 无论如何,他既然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 既然无处可去,在这人流如织的街上溜达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时间一长,终于有人对他没有发髻、没有头饰感到好奇,于是凑近前来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一贯不盘头?” 面对这样的询问,扩廓微微一笑,说道:“妹子,我是乡下来的,一向干的都是粗活,并且忙活得很,从来不费那个事。我要是像妹子这样娇养在富贵人家,有那些闲工夫,说不定也会把头盘起来呢!妹子,你要是晓得干农活的苦,就知道盘头不盘头的不是那么重要了。” 人家听他这么啰里啰嗦地解释,倒有些不耐烦,纷纷皱着眉头离去。 三番五次地解释之后,扩廓自己也不耐烦起来,打算寻个僻静的地方清静清静。 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分明是长公主眄巧莹和三公主眄巧莲。两个公主一边说笑着一边在街上漫步,正要拐过一个转角。 看到她们,扩廓顿时纳罕起来。 这鱼龙节之夜,连俞家那样的富贵人家都在家里设宴招待客人,俞家的女儿可欣、可儿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皇室更应该大摆宴席庆贺节日,享受那阖家团聚的快乐,两个公主怎么反而在街头上溜达呢?莫非皇家一向没有这样的传统? 若是皇家没有这样的传统,那么民间也不该恁般大张旗鼓地庆贺,像俞家那样大肆铺排便是明目张胆的僭越,绝对说不过去。 逾制而为,这是大忌,像俞家这样的大家族理当知晓,可是它却偏偏视这些规矩于不顾,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159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第159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扩廓胡思乱想一阵,抬头看去,却发现两个公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便在此时,顾盼来到他身边,说道:“扩廓,我看到了一个邪煞!” 顾盼现在没有肉身、只有神魂,不想让人看到的时候人们便看不见她,而她却能够看到别人。 “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扩廓闻言不悦,蹙眉说道,“所谓邪煞,乃是这里的女人对男人的一种轻亵的称谓,你随着她们这么称呼倒也不怎么打紧,问题是,这皇城乃至整个浣纱界,除了我这个男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男人?你莫非是在拿我打趣?” “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你却偏偏说我是胡说!”顾盼怒气冲冲地白他一眼,“我确实看到了一个邪煞,那个家伙身着一身黑衣,长得像个男人,一双贼眼通红而阴鸷,在人群里走来走去,还不时跟一些女孩搭讪,用一些符箓之类的东西蒙骗人家。你说说,这样的家伙不是邪煞又是什么?” 听到这里,扩廓当即心头一凛。用符箓蒙骗女孩的人,肯定是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家伙,用邪煞来形容倒也不为过。那些符箓之中如果刻录着什么不好的东西,那就会轻则使人生病、重则要人性命,必须严肃对待。 关键是,他刚刚看到眄巧莹和眄巧莲两个公主也在街上闲逛,如果那个邪煞所搭讪的女孩当中包括她们,那她们说不定就会遭殃。 想到这里,扩廓点头回应道:“嗯,你说得没错,那个家伙确实是邪煞!不过,他长得像男人,却未必是男人。一个男人,不可能公然在人山人海的皇城街头招摇过市。据我判断,那应该是个女人男相的邪煞。” “哼,男人女相,女人男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顾盼气哼哼地说道。 这话不由让扩廓打个愣怔。他现在的状态就是男人女相,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是为了骗人,顾盼气怒之中忘了忌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弄得他有些尴尬。 尴尬过后,扩廓微微一笑,说道:“走吧,咱们去找找那个邪煞,尽量盯住他,莫让他轻易害人!” 说罢,沿着两个公主前行的路线往前走。顾盼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没再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扩廓行进。 他们固然有御空飞行的本事,身在空中更容易发现那个邪煞,然而在这鱼龙节之夜,他们一旦升空,便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引发不必要的喧嚣,所以只能采用笨办法,在地面上行走,一个街巷一个街巷地寻找。 走街串巷观灯赏景的人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欢声笑语不绝,对那些潜藏的危险却一无所知。 寻找那个邪煞的过程中,扩廓也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如果那个所谓的邪煞只是施展了一些小小的诡谋、打算用符箓之类的东西骗取点钱财,倒也无伤大雅,毕竟双方都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谁都不能说自己吃了什么亏。 “顾盼,你没看错吧,真有那么一个像邪煞一样的人?”这么想着,扩廓再次向顾盼求证事情的真伪。 “你没犯傻吧?”顾盼不满地反问道,“我这么一个高端武者的神魂,竟能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会看错?你这是故意侮辱我,还是故意抬高那邪煞的神通?” “我只是打算确认一下而已,你千万别想那么多。”扩廓说道,“确认一番之后,咱们寻找起来劲头不就更足了?” “我看咱们还是分头找吧,这么单点寻找太费劲!” 说完这话,顾盼当即离去。 诚如顾盼所说,在这人流如织的鱼龙节之夜,单单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确实不那么容易。扩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漫无目标地寻找,他只是想找到两位公主,悄悄缀着她们,以防那个邪煞侵害她们。 问题是,他可能走岔了路,尽管脚步甚快,半个时辰过后却仍未看到两个公主的身影。 不一会儿,顾盼来到他身边,急切地说道:“扩廓,我找到那个邪煞了,就在三条街之外,咱们赶紧过去!” 她寄生在扩廓的小乾坤里,与扩廓神魂相通,神魂尽管飞来飞去地到处飞,却可以随时找到扩廓。 扩廓闻言,按照顾盼所指引的方向,加快脚步往那个地方赶。 孰料,到达那个地点之后,那所谓的邪煞却不在了。 扩廓于是开口询问身边的人:“妹子,你们看没看到先前出现在这里的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模样的人?” 那被询问的人看看扩廓,笑道:“大姐,这是鱼龙节,大家都快快乐乐的,你还是莫要说这样的疯话扰人清兴吧!众所周知,这浣纱界是个女人的世界,哪里会有什么男人?你莫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扩廓,似乎真的以为扩廓就是个疯婆子。 扩廓见状,心中暗道:你们这些家伙,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你们认为老子古怪,老子还确实古怪,因为老子就是你们意想不到的男人!不过,老子也认为你们古怪得很。什么想男人想疯了?老子本身就是男人,压根不用想,要想也是你们想,哼!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妹子,我没跟你们开玩笑。我所说的那人,是我的一个同伴,寻常有些疯癫,一时之间不小心走失了。你们谁看到了她,就赶快来告诉我,省得她疯魔起来祸害人。” 那个家伙既然是邪煞,扩廓就不介意把她编排得不堪一些。 女人们听扩廓这么说,似乎明白了扩廓的用心,纷纷说道:“啊,原来是这样!你那个同伴既然有些疯魔,那你就不该带她出来,带她出来之后就应该好好看着她。这大庭广众之下,万一她疯魔起来伤了人,不是耍处!” 扩廓皱着眉头回应道:“就是就是!我之所以急于找到她,就是因为怕她无端伤人。我们都是乡下来的,她要是伤了人,我可赔不起!” 那些人说道:“那你还不赶快去找她!我们也帮你踅摸着点,一看到她就马上设法通知你。” 扩廓谢过众人,又急匆匆地四处寻找。 顾盼说道:“扩廓,你这表演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呀,简直令人佩服不已。不过,你把那个邪煞形容为疯子,倒是没委屈了她!” 扩廓笑道:“我不是演员,可不想做这样的表演,情势所迫而已。我要是不那么说,那些人反倒会把我当作邪煞,你又不是没看到她们那古怪的眼神。” “她们的眼神虽则古怪,却也没瞧出你的破绽!”顾盼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成功地冒充女人,堂而皇之地在皇城的街头跑来跑去,对她们来说就是不折不扣的邪煞。你一旦不小心露出破绽,她们就会一口一口地吃了你!” 第160章 蓦然回首 第160章 蓦然回首 “所以说嘛,我时时刻刻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扩廓苦笑着回应道,“幸亏你不是浣纱界的女人,不然的话,光你一个人就能把我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二人一边交谈,一边继续寻找。 走过十数条街,仍未看到顾盼所说的那个邪煞的身影。 站在街口,扩廓由不得彷徨四顾。 那个邪煞,说不定短暂地露了一番狰狞之后便倏然消失了,他这么执着地寻找,所做的很可能都是无用功。 这个时候,他渐渐生出了放弃之意。 彷徨之中蓦然回首,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寻找无果的眄巧莹和眄巧莲居然手挽手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公主,两个公主也看到了他。 他看到两个公主,并未如何吃惊。两个公主看到他,却表露出惊讶的神情,快步走了过来。 “翠花,真的是你?”眄巧莹笑吟吟地问道。 “姐姐,不是我,还能是谁!”扩廓也是满脸堆笑。 “你一向在草山坡,为何突然来到了皇城?”眄巧莲开口问道。 “姐姐,我一个孤苦无依的乡野女子,去哪里都有可能。”扩廓笑着回应道,“我早就听说这皇城繁华得很,皇城里的鱼龙节热闹得很,有心来看看热闹,却又攒不够来皇城的路费,就这么一直耽搁着。现在好不容易攒够了来皇城的路费,我就狠了狠心,长途跋涉地走着来了。现在不来,等到那些钱花完了,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来呢。” 眄巧莹闻言,似乎有些动容,说道:“翠花,你生活不容易,攒钱攒得那么辛苦,就为了看鱼龙节的热闹来一趟皇城,把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花光了,回去以后如何过活?你要是早说,我兴许会资助你一些呢。” “姐姐,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攒钱又何尝容易呢?”扩廓摆摆手说道,“我们乡野人家,寻常花费少,钱没了,大不了平日少抹些头油就是了,是处节省,日子总能过得下去。你们身处皇城的人,兴许喝口水都得交钱,哪有我们乡野之人那么自在?” “嘻嘻,你这话说得倒是不差。”眄巧莲笑道,“翠花,没想到你的生活经验这么丰富、对生活的认识这么深刻!” “姐姐,不是吹大牛,我的生活经验确实丰富了些。”扩廓闻言,当即顺杆爬起来,“都说患难出真知,我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心里面莫非一丁点真知都没攒下不成?心里有真知,关键时刻方才真正受用,不用成天价愁眉苦脸、呼天喊地!” “翠花,你来到皇城,在哪里落脚?”眄巧莹问道。 “嗨,对像我这样的乡野之人来说,哪里不是住处?”扩廓回应道,“累了的时候,坐在路边歇歇脚,立时又有了精神。困了的时候,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猫,也就糊弄过了一夜。咱们这里没有男人,我又不怕谁来劫色。哪个没眼的来劫财,倒是有可能被我反劫了呢!” 他正自口沫横飞地说着,一扭头,蓦然看到一个身穿黑衣、形容阴鸷、双眼通红的人凑拢过来。 看到这个人,他心中悚然一惊——这不就是顾盼所说的那个邪煞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这个家伙竟然自己凑上前来了。 为了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扩廓没有动任何声色,只是故作颟顸地看着她。 但见那个家伙来到眄巧莹跟前,开口说道:“女娃娃,如果我没看错,你的灾星将至,须得设法预防了!” 他说话的口气非常笃定,似乎眄巧莹真的要灾难临头。 眄巧莹闻言,将信将疑地问道:“老婆婆,咱们素未谋面,你跟我一见面就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有点不合适吧?” “小娃娃,你这话问错了。”那人淡定地说道,“我所关注的不是合适不合适,而是你能不能躲过即将临头的一场灾难。灾难临头,如果不设法禳解,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灾难,神仙都救不了。若是事先设法化解,就能逢凶化吉、吉星高照了!” 眄巧莹正欲开口答对,眄巧莲却抢着说道:“大姐,我看这位大师有些道行,她说你有灾难,或许你真的有什么灾难呢,且听她说说如何化解吧。” 那人闻听这话,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算是微笑了一下,说道:“嗯,还是这个女娃娃懂事,我给你点个大赞!要说禳解灾难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买些符箓带在身上。如此一来,那些凶物便不敢近身,一近身便会被灭杀,你这一场灾难便可轻松免除。”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叠符箓,拿在手里晃晃。 眄巧莹看看这些符箓,再看看那人,由不得凤目圆睁,诧异道:“大师,你这些符箓,看上去平平无奇,如何能够防灾避难?” “正因为它看上去平平无奇,才能防灾避难。”那人瞥一眼眄巧莹,冷脸回应道,“它若一眼看去便是奇物,那就起不到灭杀凶物的作用了。” 眄巧莹仍有些将信将疑,眄巧莲却道:“大姐,这位大师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是买它几张吧。即便这些符箓没什么防灾避难的效用,咱们权当它是一场好玩的游戏也好。” 眄巧莹稍稍踌躇,随即说道:“好吧,那就买上几张。” 那人从一叠符箓之中挑出几张递给眄巧莹,又收了眄巧莹递给她的钱,脸上的肌肉再次动了动,方才脚步匆匆地离去。 扩廓本待追踪而去,却被眄巧莹叫住了。 “翠花,你刚才说自己睡在大街上,我听了有些心酸。”眄巧莹说道,“我家里不方便留客,不然的话我就请你去我家里住了。” 扩廓闻言颔首,心道:嗯,你家就是皇宫,确实不方便留客,如果天天客来客往的,那就不是皇宫而是客栈了。我也没指望去皇宫里住,你有这份心,就说明你是个善良的女子。 “你家里就是方便,我也不会去打扰。”扩廓回应道,“我一个乡野女子,跟你们皇城的人做事完全不合拍,住在你家里的话,弄得相互厌烦就不好了。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岂不是更好!” 眄巧莹从身上掏摸出一些钱,又向眄巧莲要了一些,说道:“翠花,我们姐妹身上只带了这些钱,你拿去吃饭住店吧。我知道你受得苦、耐得饥,可是露宿街头终究不好。” 说着,将那些钱硬往扩廓的手里塞。 这样的举动,多少让扩廓有些感动。若是寻常女子,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也不算什么,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嘛,扶贫助弱乃是人之常情。然而对像眄巧莹这样的公主来说,做出这样的举动则殊为难得。皇家一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皇子、公主们往往骄傲得很,基本上不怎么接地气,甭说接济穷人了,见到穷人都会躲得远远的。 虽则如此,扩廓仍然怀疑眄巧莹是不是虚情假意,直到眄巧莹将那些钱硬塞到他手里,他方才相信人家是出于真心。 第161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161章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姐姐,你们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了!”扩廓接过钱,一边说着感谢,一边拼命想挤出些感激的眼泪,却未能成功。 眄巧莹说道:“这都没什么,翠花。我只能帮你这些了,你在皇城要小心行走,莫要被人骗了。” 说罢,打出告别的手势,与眄巧莲谈笑着走开。 扩廓心中暗道:傻丫头,我不会被人骗,你们却可能被人骗了!那个卖给你们符箓的家伙,应该不是什么好鸟,我这就去追她,查探查探她究竟是什么操蛋货色! 他之所以认定那个家伙不是好鸟,乃是因为再生树嗅到了那人身上的邪恶气息。树老的嗅觉极其灵敏,按说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这一回,扩廓改变了策略,不再茫无头绪地四处寻找,而是让顾盼的神魂快速穿梭着寻找,他自己则隐身起来,在空中持续搜索。 飞过几个街区之后,扩廓看到了那个家伙,发现他正于灯火阑珊之中朝着西南方向疾速行进。 看样子,这个家伙打算出城。 扩廓急忙给顾盼传讯,让她到他所在的位置来,一起盯着这个家伙。同时,他给小乾坤里的申姿传讯,让申姿做好随时出来拦截的准备。 顿饭工夫过后,那个家伙来到城外,在一个无人的小丘旁休憩。 扩廓现出身形,站在他对面,冷脸说道:“大师,这么巧,咱们又相会了!” 那人看到扩廓,立时打个愣怔,随后说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不是跟两个公主在一起么,怎么跟踪我来了这里?” “怎么,你知道那两个女子是公主?”扩廓颇为纳罕,“看来你果然包藏祸心,竟然对公主做了手脚!” “呵呵!”那人发出两声冷笑,“我黑煞一向隐居在荒僻之处,深居简出,如果不是为了对两个公主做手脚,怎么可能平白出现在皇城这热闹去处?你看上去像个乡野女人,却跟公主相识,其中明显透着古怪。你既然跟踪着我到了这里,那我就不能不对你也做些手脚了!” 什么,黑煞? 扩廓闻言,心中越发纳罕。他先前只知道浣纱界有七煞,而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黑煞,与七煞合并起来,那就是八煞。这个黑煞与七煞又是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扩廓说道:“你这个该死的家伙,真不知道自己的死活!你应该知道,浣纱界除了你这个黑煞之外,还有声名显赫的七煞,而七煞是保卫皇室、保卫公主的,她们若是晓得你对公主做了什么手脚,肯定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哎呀,你这个乡野女人,根本没闹清状况,千万不要随口乱说,省得丢人!”黑煞皱着眉头说道,“七煞与黑煞一向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只不过她们在明处而我在暗处、世人不晓得有黑煞这号人物而已。若非七煞授意或准许,我一个隐居之人,焉能无缘无故跑到皇城来对两个公主做手脚呢?” “啊,我听明白了。”扩廓说道,“你这些行为,原来是受七煞所指使。那么,七煞作为皇家御用武者,为什么指使你这么做呢?” “凡事均有其缘由,这件事情也不例外。”黑煞淡然回应道,“反正你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没错,七煞确实是皇家的御用武者,一向忠心耿耿地保卫皇家、维护浣纱界的平安。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近来皇家却瞒着七煞采取了一些针对她们的小动作,比如说暗自授意其他人习学和施展煞功,拂了七煞的逆鳞,七煞就不能不作出适当的反应了。她们让我对公主做点手脚,就是为了让皇家知道,七煞不是那么好惹,双方还是和平共处为好。” 听到这里,扩廓总算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而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他顿时哭笑不得。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草山坡去往浣纱溪的路途之中稍稍施展了一番煞功,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七煞的耳朵里,七煞又竟然荒唐地认为那是皇家偷取了她们的煞功之后另外培植了一班替代她们的人马! 最为可笑的是,七煞产生了这一荒唐的想法之后,登时对皇家心生芥蒂,为了向皇家示威,又鲁莽地采取了针对两个公主的报复行动。 这样的举动,在一般人看来或许是小事,而倘若皇家知道这是七煞所为,那就一定会演变为天大的事,因为这表明七煞对皇室不忠甚至谋逆,乃是砍头的罪过。 七煞固然逞了一时之快,而这一时之快的沉重后果她们绝对承担不起。双方一旦彻底闹翻,便会引发一场波及整个浣纱界的动乱,其后果又绝非浣纱界生民所能承受得起。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它实际上却是皇家与七煞之间相互防范的必然产物,扩廓所施展的那番煞功,不过是将双方的微妙心态挑放到明面上的一个引子。 因为此故,扩廓不认为自己是引发双方矛盾的始作俑者,而只是一个将双方之间的暗斗转化为明争的催化者。 如果没有他,这一矛盾从暗到明的转化或许会迟一些,然而肯定会在某一个时点上转化。 想到这里,扩廓不由长叹一口气,对黑煞说道:“伙计,你这么做,或许会破坏浣纱界的安定局面,你知道不知道?” “破坏就破坏,有什么大不了?”黑煞面带不屑地回应道,“眄氏皇朝的天下,若非七煞保着,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眄氏下台,让给其他人坐坐,又有什么不好呢?你无非是个乡野女子,这么忧国忧民的,好像有多大情怀似的,实在是怪异得很!” “我只是不想让你搞事而已,从来没琢磨过什么情怀不情怀的。”扩廓说道,“你既然搞事,那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哼,你眼看着就要被我灭杀了,还说这样的大话,知道自己姓什么么?” 黑煞一边说,一边就要对扩廓动手。 便在此时,他的身后左右两侧分别传来两声咳嗽。 诧异之中,黑煞扭头一看,但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正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这一男一女显然是顾盼和申姿。 “你们——”黑煞看到顾盼和申姿,登时愣怔起来。 “不必问了,我们是来收拾你的!”顾盼语气冰冷地说道。 “嗯,确实不必问,我们来收拾你不假!”申姿随声附和。 “怎么,你是个男人?”黑煞冲着申姿问道。 “男人怎么了,总比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强吧?”申姿淡定回应道。 第162章 元夕 第162章 元夕 “你们三个,莫非都是男人?”黑煞又问顾盼和扩廓。 “是不是男人不重要,拿下你才重要。”申姿说道,“你这个祸害女人的家伙,比我们这些男人都阴险,有你在,浣纱界注定不会平安,你还是赶紧消失为好,嗯!” 说罢,率先向黑煞发起攻击。 扩廓和顾盼见状,自是不敢怠慢,纷纷纵跃而起,将黑煞包围起来。 黑煞身为跟七煞相互勾连的隐者,武道修为自然不差,然而扩廓、顾盼和申姿也都曾经是高端武者,即便目前的修为尚低,对战经验却极其老道,并且三人神魂相通,联合施为基本上没什么破绽,黑煞纵使修为高迈,以一敌三也颇为吃力。 面对这样的局面,黑煞下意识地打算施展煞功。他所修习的煞功乃是流云煞,施展出来的效果并不比七煞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差。 问题在于,再生树的树魂树老早已防着他这一招,施展神通将周围的空间封闭起来,让黑煞所释放出的煞力引不来能够发挥威力的流云。 对黑煞来说,这就无比尴尬了。 流云煞是他最为拿手的功夫,一旦施展不出来,他就只能以其他功夫跟扩廓等人相抗,而这些寻常功夫的威力有限,对抗扩廓等人明显占据了劣势。 顿饭工夫过后,黑煞便被扩廓等人轻松拿下。 扩廓拿下黑煞,心中颇有成就感,打算控制住黑煞的神魂,将黑煞的煞功掳获过来,以为自己所用。 跟扩廓一样,身处伏魔界的孛罗也很有成就感,打算在对付魔人的事业上取得更大的成果。 迄今为止,孛罗不但转化了不少魔人,而且收服了一个中队外加一个小队的魔兵,可谓收获满满。为了统一调度,他将莫斯库那个常兵小队并入胡亥的常兵中队,并将咩羊等三个散兵合并进来,使之组成一个统辖四个小队的中队。 有这些常兵的加持,转化魔人的事进展得非常顺利,除了魔崖镇之外,另外一个市镇崔崖镇也基本上成了常人的地盘。为了保护这些由魔人转化成的常人,孛罗着令胡亥在两个市镇各自驻扎两个常兵小队。 是日,魔崖镇镇长糜不迷对孛罗说道:“大人,再过半月左右便是魔历年的元夕,往年这个时候,我们魔崖镇、崔崖镇以及另外一个市镇黄崖镇都要联合举办舞魔庆元夕活动。近日,黄崖镇镇长给我传讯,询问今年的舞魔活动怎生组织,我该如何回复呢?” “哦?你们这里竟然还有这样的活动?它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活动呢?”孛罗甚为好奇,开口问道。 “这个舞魔活动,就是由三个镇的舞魔师联合施为,释放出一些魔气,并且操控魔气的形状,使之呈现出各种动物的形态。那由三十多个人联合施为所形成的魔物,体形非常庞大,又不时变来变去,往往能够吸引不少人出来观看。”糜不迷回应道。 孛罗闻言思忖,魔人以魔为尊,节日之际举办舞魔活动,与常人通常举办的舞龙、舞狮等活动在性质上有些相似,乃是一种自娱自乐的手段。不过,今年的情况颇为特殊,与往年完全不同。三个市镇之中,已经有两个镇转化为常人镇,这里的舞魔师已经无法释放魔气,他们今后不妨习学些舞龙、舞狮之类的技艺来娱乐周围的人。仅剩的一个魔人市镇黄崖镇,倒是可以独自开展舞魔活动,不过这又打破了既往三镇合作的传统。 而如果两个常人镇突然宣布不跟黄崖镇合作,必定会引起那里的人的警觉。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趁机将黄崖镇也转化为常人镇比较妥当。 于是,孛罗对糜不迷说道:“今年的舞魔活动照常举行,首站选在魔崖镇。” 糜不迷颇为精明,隐隐猜到了孛罗的意思,笑道:“大人这请君入瓮的计策着实高,令人佩服得紧!” 孛罗说道:“这件事情如何操办,你来具体策划,必须力保万无一失。最为关键的是,一定要邀请黄崖镇的头头脑脑悉数到场。擒贼先擒王,这是成功的关键。” “省得,省得!”糜不迷含笑说道,“我用美色一诱惑,他们就得乖乖地自投罗网。” 孛罗闻言暗笑。魔人就是魔人,好色乃是其本性,糜不迷深谙其道,是以能够对症下药。 接下来的时间,糜不迷与胡亥紧密协作,布设下一张罗网,单等黄崖镇的魔人入彀。 元夕之夜,黄崖镇的头头脑脑带领本镇舞魔师如期到来。 糜不迷以设宴洗尘为名,将一干人等牵绊在酒桌上,并且安排人手轮番向他们灌酒。 镇长捱不住敬酒之人花样百出的苦劝,不一会儿便喝得面红耳赤,带着醉意说道:“糜镇长,你这劝酒很够意思,其他方面却完全不够意思。我来之前,你向我作过保证,要调集镇上最风骚的女子在这里歌舞伴餐,现在却是清汤寡水的,着实让人扫兴!” 糜不迷笑道:“老兄,瞧你这副急色儿的惫赖模样,难道就不怕人笑话?我老糜说话一向算数,什么时候食过言呢?你放心,陪伴的女子我都安排好了,怕你老兄雄风不振,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春药。” 说着,将一颗消魔丹拿出来,在手里晃晃。 黄崖镇镇长一把抢过那颗丹药,一下子填在嘴里,咕咚一声咽下去,说道:“老弟,你这回够意思,这份情我领了!” 糜不迷笑道:“都是自家兄弟,莫说这样外道的话。哎,你们几个赶紧把黄镇长扶下去办正事!” 糜不迷的几个属下闻言,赶紧搀着黄镇长离开酒桌。不一会儿,酒桌上的人便听到了黄镇长的呻吟声。 跟从黄镇长来的人一个个露出震惊而又羡慕的神色。 糜不迷笑道:“你们看,黄镇长服下春药,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你们也别眼馋,人人有份,我都准备好了。” 说罢,又从身上掏摸出一些消魔丹。 跟从黄镇长来的人迫不及待地从糜不迷手里抢过消魔丹,赶紧服下,而后色眯眯地盯着糜不迷,等着他安排好事。 糜不迷却道:“哎呀,我只安排了一个房间,而今却被黄镇长占用了。这都是我安排不周,你们几个且在此忍耐几时,切莫跟黄镇长争抢,省得惹他恼怒。” 众人闻言,心里像被猫爪抓挠着,痒痒得难受,却只能强自忍耐。 不一会儿,他们腹痛难忍,各自哼叫起来,哼叫一阵,又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打滚。 糜不迷却故作惊讶,说道:“呀,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所服用的都是这样的丹药,却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你们服用了它之后竟有这般怪异的反应,委实出人意料得很!” 第163章 麒麟之翼 第163章 麒麟之翼 顿饭工夫过后,那些人方才停止翻滚,挣扎着站起来。 这个时候,黄镇长也返回酒桌,问糜不迷道:“糜镇长,你给我们服用的丹药,应该不是春药吧?” “确实不是春药!”糜不迷从容回应道,“我还没有无聊到给你们服用春药的地步。实话告诉你,那是消魔丹,你们一旦服用了它,就从魔人转变成了常人。” 黄镇长闻言,哪还不知道自己糊里糊涂地入了糜不迷的彀,心中满是惊诧,待得糜不迷向他分说明白事情的始末,方才恍然大悟。 不过,得悉包括糜不迷在内的两个镇的魔人都已经转化为常人之后,黄镇长也没怎么沮丧。为人处事,贵在审时度势,事已至此,沮丧又有什么用呢? 接下来的事情,他只能顺着糜不迷所说的意思,将整个黄崖镇的魔人转化为常人,从而使自己摆脱周围都是魔人的尴尬处境。 于是,元夕之夜变成了转化魔人之夜,他带着糜不迷、胡亥等人回到本镇,趁着人们聚会贺节之际从容施为,将黄崖镇也变成了常人镇。 孛罗随即来到黄崖镇,查探这里的情况,并与黄镇长座谈。 言谈之中,黄镇长说道:“大人,我们黄崖镇转变成了常人镇,这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不过,镇内的黄风岭上有一个洞穴,不时冒出些白气,乡民们都以为里头有什么鬼怪,大人可否为我们除了这个祸害?” “哦?有这等事?”孛罗闻言,不惊反喜,“既然如此,那我就择机前往探查一番,如果真有什么鬼怪,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除了它,省得它害人!”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乖乖,来到伏魔界之后,我一直打算寻找些机缘,没想到机缘竟然这么不声不响地撞上门来了。天予不取,罪莫大焉,我还是赶紧去将它取来为好。 于是,跟黄镇长座谈的次日,孛罗便来到那个令乡民们畏惧的洞穴探查。 离得老远,他就看到洞穴的出入口处飘散着一些白气。 这个时候,他将小乾坤里的白蝗奴放出来,虚心请教道:“前辈,您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白蝗奴仔细观察一阵,蹙眉说道:“仅凭这些白气,尚无法判断它是什么。它的源头在洞穴之中,我进去查探查探。” 说罢,飞身钻入洞穴之中。 孛罗只好在外头等待着。他心里很清楚,白蝗奴只身进入洞穴,乃是一种保护他的举动。这个洞穴之中或许存在着凶险,白蝗奴宁愿自己扛也不愿意让他蹈险。 须臾,白蝗奴从里头出来,说道:“这个洞穴之中有一对翅膀一样的东西,这些白气正是从那对翅膀上发出的。据我判断,那对翅膀并非邪恶之物,你进去看看吧。” 孛罗闻言,轻轻点点头,与白蝗奴一同进入洞穴。 这个洞穴并不深,只有一里路左右。来到尽头,孛罗看到左右两侧的洞壁上分别长着一只巨大的翅膀。凑近了看,发现那翅膀呈现暗红色,上面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云状的条纹。 “前辈,这两个翅膀一样的东西,显然不是洞穴里头自然长出来的物事,又显然不是魔物,依您看,它们到底是什么呢?”孛罗开口问道。 白蝗奴思忖片刻,说道:“你的判断没错,它确实不是魔物,也不是自然长出来的东西,似乎是某种大型动物的翅膀。不过,这伏魔界乃是魔物出没之地,通常情况下应该没有非魔类大型动物出没,所以,这双翅膀出现在这里便显得极其怪异。至于它到底是什么,我一时之间倒是判断不出来。在识物方面,你那个花姐应该比我强,不妨让她来识别一下。” 孛罗听了这话,当即笑道:“啊,对对对!多亏前辈提醒,不然的话我倒忘了。” 说着,将花姐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 花姐仔细看看那对翅膀,笃定地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麒麟的飞翼!” 白蝗奴点点头:“嗯,我也隐隐有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不敢确定,你这么一说,那就坐实了,这就是麒麟之翼。” 啊,麒麟之翼? 孛罗闻之,心中却有些茫然。麒麟乃是高等生物,却为何在这低等界域伏魔界折翼呢? 这个问题,白蝗奴和花姐都无法解答。 白蝗奴说道:“麒麟折翼,各种可能性都有,我们无法猜测,更无法判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只要吸收炼化了这双麒麟之翼,便可大大受用。” 花姐亦道:“孛罗,这的确是你的一个小小的机缘,吸收炼化它们之后,说不定你会飞得比麒麟还快呢!” 孛罗笑道:“人们常说鲲鹏展翅九万里,我收取了这对麒麟之翼以后,很可能跟那些鲲鹏有得一比。” 说笑一阵,孛罗将白蝗奴和花姐收进小乾坤,而后将双手搭在一个麒麟之翼上,开始吸收炼化。 麒麟之翼具有一定的神通,否则它便不能持续释放那些包含着一定能量的白气了。而它之所以能够不断地释放能量,乃是因为它能不断地吸收周边的能量。 正因如此,孛罗开始吸收麒麟之翼的能量的时候,明显地感受到了它那本能的抵抗。这样的抵抗,对孛罗还说是好事而不是坏事,抵抗能力越强,就越说明它有收取的价值,它若是任何抵抗能力都没有,那就说明它基本上没什么价值,不值得收取。 它尽管下意识地抵抗,然而毕竟是脱离了本体的孤零零的翅膀,终究还是无法跟孛罗的吸收之力相抗衡。倘若它依然是附着在麒麟本体上的翅膀,那么孛罗不但无法吸收它的能量,甚至可能会被它反吸收。 麒麟之翼在这个洞穴里存在多年,已经跟周围的能量体系紧密连接起来,孛罗吸收它的能量,就等于变相地吸收周围的所有能量,因此需要付出很大的气力、耗费很长的时间。而越是这样,孛罗就越高兴,通过吸收这些能量,他的武道修为可能会进一步提升,这是他乐意看到的结果。 随着时间的流逝,孛罗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武道修为正在缓缓提升。 沦落到伏魔界之后,他一直对这里的武道水平和自己的武道修为没有任何明确的判断,因为他基本上不跟这里的高端武者接触。所以,他一直不清楚自己目前的武道修为在伏魔界处于何等水平。然而无论如何,武道修为能够提升总是好的,提升到一定程度之后,他就可以直面那些魔主,跟他们好好扳扳手腕。达到这里的顶尖修为之后,他就可以重返上界纵横驰骋一番了。 这当然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希望这一过程尽量缩短一些。 第164章 神鸟 第164章 神鸟 三个时辰过后,那正在被他吸收的麒麟之翼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他意识到,这是麒麟之翼铆足最后的气力跟他抗争的结果。由于用力过猛,便产生了嗡鸣。 孛罗于是暗笑道:“伙计,你的宿命或许就是让我收取,还是别作这样无谓的挣扎了吧。你再挣扎,那折翼的麒麟也不会前来救你,还是乖乖顺从为好!” 许是听到了他说的话、听懂了他的意思,麒麟之翼果然不再嗡鸣,不一会儿便跳进了他的神识之中。 洞壁一侧的麒麟之翼消失了,却没出现在他的小乾坤里。进入他的神识之后,那只麒麟之翼仿佛在哪个至为隐秘的角落里隐匿了起来。 惶惑之中,孛罗不得不再次向白蝗奴请教。 白蝗奴稍稍思忖,说道:“麒麟之翼原本是麒麟肉身的一部分,脱离麒麟本体之后独立存在这么长时间,而今被你所收取,可能还想以肉身的形式存在,是以没有径自进入小乾坤。当你将另外一个麒麟之翼一并收取进来,说不定你的肉身上会长出一对麒麟一样的翅膀。” “啊?”孛罗闻言错愕,“前辈,我是个正常的人哪,要是凭空长出一对翅膀,岂不是会变成一只大鸟?那个样子很古怪的!” “古怪什么?”白蝗奴笑道,“这双翅膀完全为你所掌控,想收就收,想放就放,收放自如,又不是像鸟儿那样一直长在身上,你用不着担心。有这双翅膀助力,你的飞行能力便会大大提升,届时你就是一只飞行能力超群的神鸟。” “啊,你还差不多!”孛罗闻言心喜,“前辈,不跟您啰嗦了,我赶紧将另外一只翅膀也收进来。” 又花费了三个多时辰的时间,孛罗将另外一只麒麟之翼收取完毕。 时值深夜,他没有返回自己的居处,而是静坐洞中,潜心炼化刚刚收取的一对麒麟之翼。 炼化完毕,恰是鸡鸣时分。 他急于查探一番炼化麒麟之翼的效果,于是起身来到洞外,动动神念,惊喜地看到自己的身体两侧倏然出现了两只巨大的翅膀,样子跟洞壁上的麒麟之翼几乎一模一样。 神念又是一动,那双翅膀骤然消失不见。 呀,这真是太神奇了。人而变鸟,鸟而变人,人鸟互变,随意所之,快哉快哉! 兴奋之中,孛罗神念一动,伸出长翼,振翮而起,翩然高飞,在空中自在徜徉。 围绕洞穴所在之处盘旋一阵,他感到心中的惬意犹未得到释放,于是展翅南飞。 下方的人们蓦然看到空中骤然出现这么一只大鸟,均以为那是一只神鸟,纷纷驻足远眺,心中顾自惊讶不已。 孛罗看到了那些注目凝望他的人,本待发出几声鸣叫跟他们互动,却未能如愿。 这个时候他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非真正的大鸟,只有展翅高飞的本事,却没有高声鸣啭的能耐。 有麒麟之翼助力,他飞行的速度甚快,转眼间已经飞出数十里。 然而,他并未打算遽尔终止飞行,继续沿着前行的方向往南飞去。 约莫飞出三四百里,隐约听到下方的扰攘声,他方才意识到自己飞过界了。 这是一个道魔双方刀兵相见的世界,随处都有双方交战的战场,听到下方的扰攘、看到下方那正在拼命厮杀的人群,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飞到了一个战场的上空。 好在那些正在相互厮杀的人偶尔抬头看看他,似乎以为他真的是一只大鸟,因此并未在意,不然的话,就很可能升空来找他的麻烦。 首次莅临道魔相争的战场,他很想降落下去给道族将士助一把力,却强行忍住了内心的冲动。身为常人,对付魔人乃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对他来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现在所应该做的是养精蓄锐,并且趁机转化一些魔人,如果在修为不够、能力不足的时候贸然上战场,不但不会帮上道族人多大的忙,他自己也会面临巨大的凶险。 于是,在战场上空盘桓一圈之后,他果断离开,向西飞去,降落在距离战场约有十多里的一个山峦之中。 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炼制了太多的消魔丹,魔崖镇附近的溟璜草基本上都被采光了,他想在这里寻找并采挖一些。 溟璜草是炼制消魔丹的主要药材,用量甚大,他将来还要炼制更多的消魔丹,因此必须尽量多加储备。 在山坡上行走一阵,他发现不远处便有一大片溟璜草,于是急忙过去采挖起来。 孰料,采挖到约莫一半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些溟璜草是克制魔性的物事,你采挖它们干什么?莫非你不是魔人?” 听到这样的声音,孛罗心中悚然一惊。呀,都怪自己方才太过专注,连有人悄悄靠近都没察觉。那个家伙要是存有歹心、倏然发动攻击,自己一准会吃大亏! 惊讶之后,孛罗强自镇定下来,转身看到三十丈之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衣、面容瘦削的中年男子。 “兄台,你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孛罗说道,“身在兴魔界,谁还不是魔人呢,难道你不是?” 那人并不为孛罗此言所动,说道:“你既然是魔人,为什么敢碰这些溟璜草?” “嘁,这溟璜草又不是什么怪物,有什么碰不得的?”孛罗做出不屑的样子,“你这么少见多怪,平常应该不怎么出门吧?”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那人准确理解了孛罗的话中之意,却似乎并不认同,“明告诉你,我是魔人的随军丹师,所见过的世面应该比你多得多!” “啊,原来是随军丹师,失敬失敬!”孛罗当即对那人抱拳拱手,“这么说的话,你确实见过不少世面,起码见识过不少杀戮场面。可是,跟我比起来,你所见的世面还是少了许多。” 他这话自然是为打击那人的嚣张气焰所说,却也并非凭空编造。作为一个曾经驰骋于上界的高端武者,他的确见过更多的世面,这个魔人丹师完全没法跟他比。 “你编这些瞎话,糊弄不了谁。”那人说道,“兴魔界最大的世面便是魔道相争的战场,你甚至连个正经魔兵都不是,那些所谓的更多的世面又是在哪里见到的?迄今为止,我接触过不少空口说白话的人,不得不说,你是他们之中的翘楚!” “哎呀,你这个家伙,见识不广、能耐不济,却胸怀博大、喜欢夸人,这倒也挺好,嗯!”孛罗笑道,“由此可见,你平常对人低三下四惯了,阿谀奉承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你说是不是这样?” 第165章 抢手货 第165章 抢手货 那人闻言,立即恼怒起来,说道:“你这个家伙,别再支吾来支吾去的了!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最好如实交代,不然的话,那就有你的苦头吃,哼!” 孛罗却完全不气恼,含笑说道:“哎呀,你这个该死的家伙,除了喜欢逢迎,还喜欢吓唬人,真有你的!吓唬要是管用,还要那些魔兵干什么,你在兴魔界走一遭,岂不就天下太平了!” 那人闻言,越发气恼,欺近身来,要单挑孛罗。通常情况下,无论是魔人还是道族人的随军丹师,武技都不怎么好,搏杀能力不强,所以不会轻易跟人动手。然而这个魔人丹师看到孛罗既非魔兵也非道兵,或许以为他没什么武技、比较好欺负,因此才放心大胆地对他动武。 孛罗见魔人丹师入了他的彀,心中不由暗笑,脸上却表露出惧怕的样子,哆哆嗦嗦地说道:“你干什么,不要过来,我可不好惹!” 魔人丹师一边气势汹汹地往前靠,一边面色狰狞地说道:“你以为自己不好惹,老子却偏偏要惹,你能怎样?你成功地惹怒了老子,老子就要成功地掐死你,你无论怎么哭爹喊娘都没用!” 说话之间,已然欺到孛罗身前。 孛罗故意浑身打着哆嗦,却已暗自做好擒拿这个魔人丹师的准备,待得魔人丹师出手袭来的时候,孛罗迅疾使出自己拿手的擒拿功夫,一把掐住魔人丹师的脖子,开始对他控魂。 魔人丹师心知不妙,于是奋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 不一会儿工夫,孛罗完成控魂,放开魔人丹师,一脸鄙夷地说道:“你个该死的家伙,随军就随军,炼丹就炼丹,却偏偏不务正业,不知所谓地跑来这里耍横,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么?” 魔人丹师惊慌之中思维混乱,以为孛罗是在询问他的名姓,于是乖乖说道:“大人,我叫魔里西!” 孛罗定定地瞅着他,想笑却没笑出来,冷脸问道:“魔里西,你不好好在魔人队伍里待着,却特意跑来这里找虐,这是为什么?” 魔里西回应道:“大人,我不是到这里闲逛,而是来采集炼制助魔丹的药物,没想到却好巧不巧地碰到了您。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都不会来。” “你不要后悔,我认为你来得正好。”孛罗说道,“你不来,我那些手段如何施逞?来,我这里有一颗丹药,你先把它服下!” 说着,拿出一颗消魔丹,递给魔里西。 魔里西接过消魔丹,出于丹师的职业习惯,并未马上服用,而是仔细观察起它的品相和成色,而后说道:“大人,这颗丹药,从品相和成色上看,乃是上乘丹药,莫非是您炼制的?”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孛罗淡然回应道,“别磨叽了,有什么话,服下它之后再说!” 魔里西稍稍迟疑一会儿,乖乖地将消魔丹服下,而后开始呻吟、打滚。 待得魔里西服用消魔丹之后的不良反应完全消失,孛罗对他说道:“恭喜你,魔里西!” 魔里西迷茫地问道:“大人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变成了常人!”孛罗笑道,“你现在已经不是魔人,应该为消除魔人尽些力量了。” 魔里西愣怔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而后问道:“大人,您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孛罗说道,“你拿着我所炼制的消魔丹,去给那些魔兵服用,让他们也跟你一样转变为常人。如此一来,你就不孤单了。” “啊?大人,您没开玩笑吧?”魔里西战战兢兢地说道,“那些魔兵,哪一个都杀人不眨眼,我去糊弄他们,不但很可能糊弄不成,而且一准会让他们宰了。这可是要命的差事,我如何干得来!” “你放心,我会暗中为你保驾护航,你准保一点事都没有。”孛罗说道,“那些魔兵,一旦服用了消魔丹,便会成为常人,肯定不会为难你,反而可能会用心保护你。” 魔里西认真想了想,认为自己如果不执行孛罗的命令,那肯定会死,而如果乖乖执行孛罗的命令,尽管可能面临一些凶险,却未必一定会死,于是将心一横,答应去做这件事。 孛罗交给他一些消魔丹,说道:“这是两百颗消魔丹,足以转化一个魔兵小队,你回去之后见机施为,我在暗中盯着你。如能成功,那你就算立了一个大功!” “好的,我一定不辜负大人的期望,争取立个大功!” 魔里西收起消魔丹,心里怀着忐忑,匆匆离去。孛罗则继续采挖剩下的溟璜草,待得采完之后,方才隐身起来,找到正在匆匆行进的魔里西,悄悄缀在他身后。 转化战场上的魔兵,必须在晚间施为。白天的时候,道魔双方的兵丁都轮番跟对手拼杀,黄昏时分方才罢手。只有等到魔兵们晚间休憩的时候,莫西里才有机会接近他们。 所以,回到战场上之后,魔里西在一直在丹师房里闭目养神、盘算着如何施为,等到双方交战的动静停下来,他才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踱步来到丹师房外。 盏茶工夫过后,一队队疲累至极的魔兵开始从他身边经过。 他正要迎上前去说些什么,却见一些魔兵主动跟他打起招呼:“喂,老西,有什么补充体力的丹药,赶紧拿出来,给老子补补!” 魔里西满脸堆笑地回应道:“啊,你们算是问着了,我恰好炼制了一些新型助魔丹,正打算寻人试试功效呢。” 说着,从身上掏摸出孛罗给他的那些消魔丹,托在手上。 那些如狼似虎的魔兵看到消魔丹,一个个眼里放光,纷纷伸手来抢,抢过去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魔里西说道:“你们都别急!这样的丹药,我炼制了许多,人人都有份的。” 他尽管这么说,那些魔兵们却管不了这么多,该抢还是抢。他们跟敌人酣战了一整天,体力消耗甚大,急于通过服用丹药补充体力,生怕它被人抢光了,所以疯抢的劲头丝毫不减。 魔里西见这些消魔丹这么抢手,心中不喜反忧。孛罗给他的消魔丹毕竟有限,一旦发完了,后面过来的魔兵抢不到,人家气怒之下可能会对他围殴,到时候他就会受一番皮肉之苦。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再次伸手从衣袋里掏摸消魔丹的时候,却发现那已经快要见底的消魔丹不知怎么增添了许多。 他哪里知道,这些补充进来的消魔丹是孛罗趁着他闭目养神的时候在小乾坤里炼制的。孛罗身上所携带的消魔丹也不是很多,为了转化更多的魔兵,孛罗跟着魔里西到了这里之后,只能临时炼制一些,以供不时之需。 第166章 听取呻吟一片 第166章 听取呻吟一片 孛罗本来以为魔里西向魔兵发放消魔丹的时候需要费不少口舌,却没想到这转化魔人的消魔丹在魔兵这里居然成了抢手货,眼见魔里西已经发放得差不多了,于是赶紧将新炼制的丹药悄悄放进他的衣袋里。 魔里西不傻,稍稍寻思寻思,便认定这是孛罗所为,于是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继续满脸堆笑地向魔兵们发放消魔丹。 那些已然服用了消魔丹的魔兵,此刻正自此起彼伏地呻吟、在地上打滚。魔里西面对此情此景,却依然不慌不忙,对来到他身边的魔兵说道:“呀,看来你们今天的战斗特别激烈,竟然有那么多人受伤!” 魔兵听了这话,扭头看看那些呻吟、翻滚的战友,虽则有些纳罕,却也不以为异,说道:“嗯,今天的战斗确实激烈了些,受伤的人不少。那些受伤的家伙,从战场上撤下来之后有时候也会呻吟、打滚,不过今天似乎呻吟、打滚的人特别多,多得有些不怎么对劲。” 魔里西笑道:“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他们在战场上受了伤,身体本来已经十分虚弱,此刻又服用了我的助魔丹,被助魔丹所释放的丹劲一拿捏,便挨受不住了,这么呻吟、翻滚也不能说不正常。”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不知所谓地来向老子索要什么助魔丹,孰料老子给你们服用的却是消魔丹!别看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话,一会儿也会像他们一样不对劲。等到察觉自己不对劲的时候,那就彻底不对劲了。你们感觉不对劲,老子却感觉对劲得很。没理由老子一个人从魔人转化成了常人,你们这些人却仍然老神在在地做魔人! 果然,那个说话的魔兵服用了消魔丹之后,也像其他人一样呻吟着打起滚来。 这些服用消魔丹的魔兵之中,包括中队长阎伦。阎伦所统领的中队下辖三个小队,其中约有两个小队的魔兵服用了消魔丹。 阎伦服用消魔丹之后,隐隐感觉到了不正常,打算去找魔里西问个究竟。 便在此时,他倏然听到耳边有人说道:“伙计,这听取呻吟一片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听到这样的问话,阎伦悚然一惊,急忙扭头察看四周,却没发现身边有人跟他说话。 接下来,他又听到了同样的声音:“伙计,别这么看来看去的,什么都不会看到。你仔细听着,你们刚才服用的不是助魔丹,而是消魔丹。服用消魔丹之后,你们就彻底转换了身份,从魔人变成了常人。换言之,你们现在已经不是魔兵而是常兵了。身为常兵而去跟道族将士作战,情理上说不通,肯定也落不着什么好。” 阎伦听到这里,并不以为自己身边出现了什么邪祟,而是认为这是哪个道族大能在这里捣鬼。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中队长,他不会连这点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事情倘若真如这个隐身的道族大能所说,那就十分尴尬了。 尴尬而不是糟糕,乃是因为这个隐身的道族大能有能力杀了他们却没动手,转而采用了这等促狭的手段,因而他们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尴尬之处在于,他们这个中队本来是魔兵中队,一旦中队里的所有魔兵都不再是魔人,那么他们跟道族人作战还有什么意义?道族人是常人,他们也是常人,从来没有常人之间兵戈相向的道理。 问题在于,他们尽管已经转化成了常人,可是仍然处于魔人的队伍里,仍然需要听从魔人统帅的号令。倘若违抗命令,不但他们自己会遭殃,他们那些魔人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无论是战还是不战,他们都会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想到这里,阎伦开口说道:“大侠,你把我们弄成这个样子,让我们何以自处?我们以及我们家人的安全如何保证?” 旁边的人如果看到他对着空气说话,肯定会认为他精神不正常。好在他说话的时候刻意离开了人群,身边没人。他自己十分清楚,他的身边不仅是空气,还有那个隐身的道族大佬。 他所认定的道族大佬,其实就是孛罗。 孛罗一直隐身陪伴在魔里西身边,通过观察,判断出阎伦就是这伙魔兵的头领,于是紧紧盯住他,在他服用消魔丹的不良反应消失之后开始跟他对话。 孛罗见问,从容回应道:“你所考虑的安全问题,在我看来完全不是问题。你是中队长,不妨以这一片呻吟为由,向上峰提出队伍伤亡太重、必须休整的请求,以此退出战场。如此一来,你的上峰便发现不了你们的异常,你的家人也不会遭受波及。待得你们的家人也都转化成了常人,你们就是常人一家亲了。” “大侠,你这还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阎伦蹙眉说道,“我们在魔人队伍的编制里,无论休整多长时间,终究还是要归队的,届时怎处?” “此一时彼一时也,你怎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孛罗淡然回应道,“可能过不了几天,这个战场上的所有魔兵都转变成常人了呢,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不就彻底安全了?” “大侠如果真有这样的能耐,那敢情好。”阎伦说道,“只是,这里的统帅是大队长、三级魔主獠鹍,不是多么好对付,大侠必须万分小心。” “獠鹍而已,有什么不好对付的!”孛罗口气甚为不屑,“你尽管干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不用瞎操心。” 说完这话,孛罗离开阎伦,再次来到魔里西身旁。 魔里西处身之地,乃是阎伦中队所在的地盘,魔兵们闹哄一阵之后渐渐散去,魔里西便回到丹师房休息。 孛罗尾随着他进来,含笑说道:“你的表现很合格,我给你点个赞!” 魔里西眨巴着眼睛回应道:“大人,你先别这么说,我现在感到有些迷茫。阎伦这个中队的魔兵绝大多数都成了常人,接下来他们应该怎么办?獠鹍让他们上战场,他们又不能不去,去了以后不杀道族人的话,反而会被道族人所杀,究竟如何是好?” 孛罗说道:“那是他们的事,他们自有应对的办法,你只消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让你在这里施为,就是为了做一个试验,如果能够成功,那么我就可以一个战场一个战场地瓦解魔兵,直至将魔兵彻底瓦解为止。到了那个时候,整个伏魔界便没了魔人,岂不是一个清平祥和的美好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然好。”魔里西说道,“就这么整天打来打去的,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可是又不得不打!” “我把魔人和道族人的无奈转化成欢喜,这应该是双方都高兴的事,你也应该高兴。”孛罗说道,“这件事意义重大,尽管其间有诸多辛苦和风险,只要能够做成,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第167章 你待去往哪里 第167章 你待去往哪里 魔里西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喜滋滋的。 孛罗跟莫西里谈论一阵,继续在小乾坤里炼制消魔丹。 阎伦则按照孛罗的嘱咐,去了獠鹍那里,请求中队休整之事。 獠鹍听罢阎伦的请求,瞪着双眼说道:“你们那里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我都听到了,正想叫你来问问情况,你却主动来了。据你所说,那些士兵高声呻吟,乃是因为伤痛难忍,你因此提出中队休整的请求。问题是,这个战场上,咱们一个魔兵大队对应着一个道兵大队,双方实力算是旗鼓相当,你这个中队如果撤出战场,那么道族方面便具有了压倒性优势,咱们甭说跟他们较量了,防都防不住!” “魔主,我承认您说的都是实情。”阎伦苦着脸回应道,“可是,我的中队伤亡那么大,即便上了战场,恐怕也济不了多大事。” “你这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呀!”獠鹍用手敲打着桌面,一边思考一边说道,“相处这么多年,你也知道,我不是不近情理的人,你的中队出现这样的情况,按说确实应该撤下去休整,可是,咱们现在兵力捉襟见肘,道族方面又步步紧逼,你们一旦撤出战场,我就无论如何都顶不住了呀!” 阎伦听了这话,心思一转,旋即说道:“魔主,咱们这个大队,其实还有一支可用的力量,您莫非忘了?” “你说的是胡亥那个中队吧?”獠鹍瞪眼回应道,“那个中队因为伤亡严重,这才不得不撤出战场进行休整,而他们休整的时间刚刚过去两个月,即使回到战场上也未必能够再战,你还是莫打他们的主意了吧。” 阎伦见獠鹍执意不松口,还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来。 须臾,獠鹍开口说道:“这样好了,这段时间咱们先挂出免战牌,不跟道族方面交锋,也好让你们好好缓口气。我也乘间去看看胡亥那个中队休整得怎么样了,他们如果恢复得还可以,那我就让他们来顶替你们。” “多谢魔主厚爱!” 阎伦谢过獠鹍,而后施礼告退。他尽管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然而獠鹍选择暂时不战,倒也让他能够避免一时的尴尬。至于此后的事情,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一早,孛罗前去向阎伦了解相关情况,得悉獠鹍打算去探望胡亥中队,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胡亥中队现在已经是常兵中队,负责维护三镇的平安,獠鹍如果前往探视,说不定就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思忖一阵之后,孛罗不得不跟白蝗奴商讨对策。 白蝗奴说道:“孛罗,獠鹍此行出乎你的意料,其实也正是你率意施逞的一个大好机会。魔人的三级魔主,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发挥集体的力量完全可以对付他。你现在的功力如何,尚未得到检验,不妨在这个獠鹍身上检验一番,说不定你自己也能对付他呢。” 这番话给了孛罗以一定的信心,孛罗于是说道:“前辈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试一下,如果能够成功,那就不再继续做缩头乌龟了。我现在能否对付那个獠鹍,只有干一场才能知晓。收取了麒麟之翼以后,我起码可以先通过御空飞行好好遛遛他,先弄他个精疲力竭再说。” “嗯,你这个主意不错,先发挥出自己之所能,看看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大,这是最合理的选择。”白蝗奴颔首赞同。 是日,魔人的大营之外高挂免战牌,道族将士见状也未执意求战。经过长年累月的拼杀,他们也很是疲惫,有机会休息一番也好。 獠鹍则跟三个中队长计议一番之后悄悄离开大营,去往魔崖镇方向。那是胡亥中队休整的地方,他要去探望一下。 孛罗密切关注着獠鹍的举动,待得獠鹍离开大营,便悄悄隐身尾随着他。 由于害怕被道族将领发觉,所以獠鹍一开始并未御空飞行,而是在地面上徒步行进,行至三四十里外方才升空。 孰料,刚一升空,便被孛罗拦住了去路。 “你个该死的家伙,身为统军首领,不好好在大营里待着,却想偷偷溜走,你待去往哪里?”孛罗冷脸呵斥道。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魔军在跟道军的交手中吃了败仗,獠鹍为了保命打算弃军而逃,所以,在獠鹍听来,这话侮辱性极强。 听着这样的话语,看着那样的冷脸,獠鹍由不得气怒攻心,喝道:“呔,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这里撒野!你充其量是道族人的斥候,对我说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难道不要命了?”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魔人,因为任何魔人都不可能这么跟他说话。既然不是魔人,那就一定是道族人,而靠近魔军的一侧是魔人所在的区域,一般的道族人不会到这里来,除非是道族军士。能到这里来的道族军士,也无非是斥候之类的侦查人员。 那些道族的斥候武道修为都不是多高,通常情况下绝对不敢招惹像他这样的三级魔主,可是眼前这个家伙却不知所谓地上前招惹,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一个小小的敌军斥候,獠鹍具有十足的底气。 孰料,面对那个家伙似乎比他底气更足,面对他的呵斥,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十分淡定,说道:“老子的生命非常珍贵,哪能说不要就不要!我来这里,是专门为了取你的性命,这你应该完全没想到吧?” 什么,专门取我的性命?我没听错吧?一个小小的斥候,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的大话了? 獠鹍心思急转,哂然一笑,说道:“小子,你这么不知死活,看来我有必要教你知道知道盐是咸的、杏是酸的了!你信不信,我火气上来,一把就能捏死你?” 孛罗鼻腔里哼一声,怼道:“老家伙,大话谁都会说,做到了才是好汉。不是老子吹嘘,单是御空飞行的功夫,你就比老子差得远,给你三个时辰的工夫,你要是能追上老子,老子就甘愿束手就擒。你要是追不上老子,就跪在地上叫三声爷爷,怎样?” “呵呵!”獠鹍冷笑两声,怒道,“好,老子就跟你比比,看你这个家伙能够逃到哪里!” “你想好了,不会反悔?”孛罗沉声问道。 “谁反悔谁是孙子,我还怕你反悔呢!”獠鹍硬气回应。 “好,开始!” 说完这句话,孛罗当即转身,朝北方飞去。 獠鹍毫不怠慢,着紧施展御空诀,缀在孛罗身后奋力追赶。 为了调动獠鹍追赶的兴头,孛罗一开始的时候并未使用麒麟之翼,而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飞行。顿饭工夫过后,眼见獠鹍越追越近,再不使用麒麟之翼的话就很可能被追上,这才将它从身体之中放出来。 第168章 转着圈遛遛老鬼 第168章 转着圈遛遛老鬼 獠鹍追得正起劲,并且眼看就要追上孛罗,心中颇为高兴,满拟再过一会儿就能将孛罗擒捉到手,可是,当看到孛罗身上倏然长出一双巨大的翅膀之后,他立时不淡定了,心想,这个该死的家伙,怪不得敢于前来挑衅,原来竟有这样的诡异伎俩!他能够祭出这样的助力手段,应该在飞行方面有些过人的神通,看来老子糊里糊涂之中上了他的当! 一时之间,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赶下去。 便在此时,耳畔飘来了孛罗的声音:“老家伙,你看到这双翅膀,应该是怕了吧?要是怕了,那就赶紧履行承诺,跪在地上喊三声爷爷,省得再枉费什么气力!” 獠鹍听了这话,那原本已经泄了一些的气转瞬之间又腾地一下升起来,咬牙切齿地回应道:“哼,老子一个堂堂的三级魔主,到不得怕了你个古怪的小子!不把你斩杀当场,老子如何甘心?你这双翅膀是宝贝,老子或许用得着。” 一边说话,一边加速追赶。 “你要是能追上老子,这双翅膀就是你的了。”孛罗讥笑道,“不过,你应该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将巨大的翅膀忽闪几下,继续向前飞行。 这个该死的家伙,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居然故意在老子面前忽闪翅膀! 獠鹍见状,越发生气,鼓足气力追赶,势要将孛罗碎尸万段。 獠鹍气怒难耐,孛罗却是欣喜异常。他成功地引诱獠鹍入彀,便已取得了初步的成功,接下来,他要好好地遛遛这个老鬼,待这个老鬼精疲力竭之后再出手擒捉。 于是,来到常人生活区域的上空之后,他开始转着圈飞行,獠鹍则咬牙切齿地转着圈追赶。 在外活动的人们看到空中的情形,都感到极其诧异。 由于孛罗和獠鹍都在高空飞行,地上的人们看不清楚他们到底是谁,却能清晰地看到那是一个人正在追逐一只翅膀巨大的大鸟。 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天真地以为正在追逐大鸟的那人是个鸟儿迷,非常喜欢这只大鸟,一心一意地要把它擒捉到手,或者作为宠物圈养起来,或者将它驯服之后作为座驾使用。如果知道那只所谓的大鸟是他们熟悉的孛罗大人、正在追逐大鸟的是三级魔主獠鹍,他们一准会吓出一身冷汗。 魔主来到这里,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连孛罗大人都被魔主撵得转着圈仓皇逃命,他们在魔主手里自然更落不下什么好。 正因不知道空中的大鸟及其追逐者的身份,他们才看得恁般起劲,不然的话,他们恐怕早就躲起来了。 那些人一边兴致勃勃地观看,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哥哥,你说,咱们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鸟,而今这只大鸟却突然来了这里,是不是因为感受到这里已经没有了魔人的气息?” “兄弟,你这么说,我认为有一定道理。魔人所释放的魔气,搞得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连道族人都感到厌烦,那颇有灵性的鸟儿怎么会来?我看,正在天上转着圈飞的这只大鸟可能就是打前站的,今后可能还有更多的大鸟飞到这里来!” “那可太好啦!这么大的鸟,所下的鸟蛋肯定也小不了,咱们到时候掏上一窝鸟蛋,全家人就能吃个十天半月,岂不是快活得很?” “兄弟,你光琢磨掏鸟蛋吃,这可不太对。你把鸟蛋吃光了,它们怎么孵化、下崽?鸟儿一多,咱们这里就能增添不少喜庆气氛,这不比吃鸟蛋强得多?” “那是那是,还是哥哥有见识,我这张馋嘴确实该收收了!那个正在追逐大鸟的家伙,如果真的把大鸟擒住了,咱们也得告诉他别光想着吃鸟蛋。” 他们在这里热火朝天地议论,獠鹍则在空中热火朝天地追逐,紧紧咬着孛罗不放。 他所想的当然不是吃鸟蛋,而是一刀砍下孛罗的头颅当球踢。追逐的过程之中,孛罗有好几次似乎出现了后力不继的迹象,堪堪被他追上,却又诡异地逃脱了。 这样的情形,弄得他有点搞不清状况——孛罗到底是真的已经快要精疲力尽了呢,还是在故意逗弄他?如果是故意逗弄他,那就说明人家在跟他玩一场猫戏耗子的游戏,最终输的便是他。而如果孛罗真的已经到了气力耗竭的边缘,那么他无疑就胜定了。 狐疑之中,他只能耐着性子、憋着劲继续追下去。尽管人家有跟他玩猫戏耗子的游戏的可能,然而如果对方真的已经差不多气力耗竭,那么他一旦放弃追赶,那就等于将即将到手的胜果无故抛弃。功亏一篑,那是十分可惜的事。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之后,獠鹍看到孛罗不再转圈,而是径直朝着西北方向的一群山峦之中飞去。 啊,这个长着一对翅膀的家伙终于顶不住了,老子倒要看看他究竟还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 怀着这样的心态,獠鹍继续紧咬着孛罗不放,衔尾追赶下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气喘吁吁之中,他心里想的是,连老子这个三级魔主都快撑不住了,那个长着一对翅膀的家伙肯定更撑不住,只要自己再咬牙坚持一会儿,那个该死的家伙就注定会束手就擒。 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之中,孛罗降落在了群山环绕之中的一个相对平坦的山峰上。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是不是飞不动了?”獠鹍降落在距离孛罗不远的地方,气喘吁吁地说道,“束手被擒,这是早已注定的结果,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先前为什么非要搞那么长时间的骚操作呢?无谓,而且费劲!” “束手就擒,那是一定的,不过不是我,而是你!”孛罗面带戏谑地说道,“费劲固然费劲,却是费的你这个老家伙的劲,老子现在一切正常。” “小子,这样的大话完全救不了你!”獠鹍指着孛罗说道,“你这么不分时候地说大话,那就是不知所谓、不知死活,人家若是知道了,一准会笑掉大牙,哈哈!” “哼!”孛罗鼻腔里哼一声,嗤笑道,“我是不是说大话,你只有领教过才会知道,我现在就让你领教领教!” 说着,将妙玉等伏魔使从小乾坤里放出来。 “你弄这些女娃——,唉,你们这些女娃娃,怎么一上来就打,讲点武道好不好?” 獠鹍看到那些看上去很是柔弱的伏魔使,本待出言嘲讽一番,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给他那个机会,一现身就直接开干,弄得他只好仓皇应付,一边应付还一边指斥伏魔使们不讲武德。 伏魔使们乃是由金刚伏魔谣所衍生出来的,原本的职责就是伏魔,而今面对獠鹍这个正儿八经的三级魔主,哪里会跟他有一丝一毫的客气,一现身便铆足气力一味夯打,身形不停地腾挪闪转,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獠鹍尽管已经有些疲累不堪,然而对付这些伏魔使却完全没有问题。他是魔人,面对这些女性伏魔使,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何况伏魔使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地冲着他下狠手,他就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了,反倒恨不得赶紧将这些悍不畏死的女子打死,以泄满腔怒恨,所以出手颇为狠辣。 第169章 我怎么可能不是魔人 第169章 我怎么可能不是魔人 不一会儿,两个伏魔使先后被他打爆。 带着得意,他忙里偷闲地对孛罗说道:“小子,你一个大老爷们,不敢跟老子对战,却不知道从哪里鬼弄来这些女子,可惜她们非常不经打,你难道不为她们和自己感到悲伤么?” “老子悲伤什么?”孛罗笑道,“你莫非老眼昏花了,哪只眼睛看见她们不经打了?你再仔细看看,她们现在一个不少地围着你酣战,你这个老鬼很快就会被她们捶打成真正的恶鬼!” 獠鹍闻言,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适才被他打爆的那两个女子居然又重新活了过来,而且活力倍增,仍自悍不畏死地冲着他的要害部位攻击。 这未免太过诡异了吧?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这些女子却如何多出一条命来?莫非她们不是人而是什么邪祟不成? 如果这些女子真是邪祟,那么驱使她们的这个能够长出一双翅膀的男人也势必是邪祟。他身为魔人,与邪祟乃是天然的近亲,从未招惹任何邪祟,这些邪祟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来逗弄、对付他呢? 想到这里,獠鹍急忙扬声说道:“喂,邪祟——,啊,不,那个长翅膀的老弟,咱们邪魔一家亲,你为什么反倒特意跟我作对呢?莫非是受了谁的挑唆?” “嘁,说什么邪魔一家亲,你难道老糊涂了吗?”孛罗嗤道,“你是邪魔,老子却并非你所认为的邪祟,而是正儿八经的常人!常人对付魔人,乃是正常的举动,还用谁来挑唆吗?” “不,你不可能是常人!”獠鹍笃定地说道,“你要是常人,又多少有点本事,早就上战场了,不可能安生待在后方。常人与魔人一样,都急需有本事的人,这我是知道的。邪祟——,啊,不,老弟,你现在的举动如果是想通过展示自己的才分来争取出头的机会,那你就算没有白忙活,我可以举荐你加入魔人的队伍,担任个中队长什么的。” “呸!”孛罗冲着獠鹍吐口唾沫,说道,“老子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你却完全不信,简直是白痴中的白痴!明告诉你,老子不但自己是常人,而且还要把你转化为常人,从而形成常人一家亲的局面。” “哎,伙计,你还是甭在那里痴人说梦了吧,我一日是魔人便终身是魔人,并且世世代代都是魔人。你无论是常人还是邪祟,我的身份你是改变不了的!”獠鹍信心满满地说道。 约莫顿饭工夫,他已经几乎打爆过所有的伏魔使,尽管身体越发疲惫,却仍自强行坚持。 孛罗见这个老鬼恁般顽固,于是喝令伏魔使退下,自己亲自上场。 他要施展自己的功夫,跟这个老鬼好好较量一番。 对付三级魔主,这是他首次尝试,他要检验一下自己的本事。 于是,他没有采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而是运用自己的寻常功夫跟獠鹍硬碰硬。 獠鹍也想看看孛罗到底是何方妖孽,于是也采用寻常招式跟孛罗对拼。 说是寻常的招式,其实并不寻常。孛罗曾经是高端武者,所施展的招式都不是多么低级,并且打算尽快解决獠鹍这个三级魔主,是以所施展的招式都颇为劲爆。而獠鹍身为三级魔主,在伏魔界起码也算是中端武者,加之对孛罗怀着满腔愤恨,因此所施展的招式也极其狠辣。 打着打着,二人从地面上渐渐上升,所施展的招式越发流畅、舒展。 獠鹍尽管打算像对付伏魔使的时候那样尽快将孛罗打爆,然而由于自身气力已经消耗得没剩下多少,所以有些心余力绌,平常施展起来颇为得心应手的招式,此刻施展起来却显得稍有滞涩,有些招式甚至走了形。 拼杀小半个时辰过后,孛罗看到獠鹍已然渐渐不支,于是觑准机会,施展一个狠辣的招式,冲着獠鹍的要害部位攻击过去,旋即隐身起来,掐住獠鹍的脖子,向獠鹍嘴里塞进一颗消魔丹,击打一下獠鹍的下颌,迫使他服下。 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孛罗当即后退,不再跟獠鹍纠缠。 獠鹍被逼服下消魔丹,起初尚不以为意,片刻之后,当肚腹绞痛、疼痛难忍的时候,方才意识到了不妙。 他是三级魔主,比一般魔人忍受能力强,加以身在空中,无法就地打滚,只好强自忍耐着那钻心般的疼痛,汗水却顺着他全身的毛孔汩汩流出,弄得他满身满脸都是汗。伴随汗水所冒出的滚滚魔气充斥在他身边,不一会儿便将他彻底包裹起来。 被魔气包裹着的獠鹍,生恐孛罗趁他不能视物的时候发动进一步攻击,只好勉力腾挪出那些魔气覆盖的范围。打眼望去,发现孛罗只是远远地盯着他,并未采取任何进一步的攻击行动。 顿饭工夫过后,獠鹍身体上的疼痛消失了,体内的魔气也冒完了。 “獠鹍,恭喜你成了常人!”孛罗冲着近乎虚脱的獠鹍说道。 什么,恭喜我成了常人?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在胡说什么? 怀着深深的诧异,獠鹍开口说道:“该死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老子是个不折不扣的魔人,怎么可能成为常人?你莫非又在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嘁!”孛罗面露不屑,“老家伙,你刚才所服用的是消魔丹,通过它的转化,你的魔性彻底消失,已然成了常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不怕告诉你,你的属下,也就是阎伦所统领的那个中队,绝大多数人也都转化成了常人。阎伦向你请求撤离战场休整,就是因为不想继续跟同为常人的道族人作战,这回你该彻底明白了吧?” “啊?” 听到这里,獠鹍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轻呼。 我是个魔人,绝对不可能变为常人,不可能!常人与魔人具有本质的区别,不可能相互转化,这个家伙显然是在骗我,骗我! 想到这里,獠鹍不由暴躁起来,烦躁之中纵身起飞,在山峦的上空不停地转圈,一边转圈还一边不停地咋呼:“我就是魔人,怎么可能不是魔人,怎么可能不是魔人,老天不会开这么大的玩笑!” 孛罗面带戏谑地看着獠鹍,并未升空干预。 这个老鬼已经成为常人,并且精力已经所剩无多,应该不会作出多大的恶,且让他释放释放心中那狂躁的情绪也好。他已经成为常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再狂躁也没什么用。 獠鹍在空中转悠了顿饭工夫,而后降落在孛罗对面,揪住孛罗的衣领,瞪大眼睛问道:“你说,我难道真的不再是魔人了?” 第170章 妖孽般的炼丹大师 第170章 妖孽般的炼丹大师 “这是铁定的事实,你还要我再说几遍?”孛罗目视獠鹍,淡定回应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獠鹍依然不肯相信这是活生生的事实,嘴里不停地唠叨着,同时调运起自己那仅剩的气劲,试图向孛罗发起最后的攻击。 孛罗本能地想要反击,孰料那金刚伏魔谣却比他快了一步,迅疾发出一股绵力,将獠鹍所释放出的气劲绞住,使之完全动转不得。 獠鹍被这样的力量纠缠住,感到自己的肉身和神魂似乎被彻底禁锢了,没有丝毫挣挫的余裕。与此同时,那禁锢住他的力量似乎正在缓缓地抽取他神魂之中的一些东西。 在此过程中,他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神魂由浑浊不堪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盏茶工夫过后,那股力量倏然消失。他的心情不再狂躁,魔人的身份认同彻底消散,常人的身份认同却极其强烈。 “啊,原来我果真变成了常人!” 獠鹍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松开揪着孛罗衣领的手。 孛罗见状,不由暗赞金刚伏魔谣的奇妙。身为三级魔主的獠鹍,通过服食消魔丹转变为常人之后,心底那残存的魔人认同意识仍在作祟,若非金刚伏魔谣显威,獠鹍即便最终也会产生常人身份认同,却可能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 “你的身份转换了,角色也得转换,这一点,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考虑。” 面对已经释然的獠鹍,孛罗淡然说道。 对獠鹍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全新问题。作为原本的三级魔主、魔人的战场统帅,一旦变身常人,那就不能继续率领魔兵跟道族人作战了,否则便是同类相残。 然而,他现在仍然是魔人的战场统帅,又不得不执行上峰那与道族人作战的命令,如果违抗命令,上峰便不会饶过他,属下们也会产生疑问。 情形如此,最好的办法便是率领自己的属下集体哗变,归顺道族人。 而如此一来,便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首先,那些属下也必须全部转化为常人,不然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归顺道族人的,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都没用。其次,道族方面能否接纳他们,也还是个未知数。他们跟道族人拼杀这么长时间,双方的怨恨极深,人家即便知道他们成了常人,也未必能够加以原谅,何况,人家未必相信他们真的转化成了常人,要让人家相信,恐怕得说个口干舌燥。再次,他们归顺了道族人之后,那些家人怎么办?做过魔人的他,知道魔人行事之阴狠,他们归顺道族人之后,家人们肯定会遭受魔人的折磨和屠杀。 思忖再三,獠鹍也没琢磨出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于是只好向孛罗求教。 孛罗淡定回应道:“你所考虑的这些问题,我都替你想好了。这段时间,我在伏魔界转化了不少魔人,包括你打算去探望的那个胡亥中队。假以时日,将会有更多的魔人转化为常人,包括你的家人在内。你所统领的这个大队转化成常人之后,我负责跟道族方面的统领接洽,促使他接纳你们,并且说服他暂时不让你们上战场。这样的话,魔人们就发现不了你们投诚之事,你们可以继续假装在这里跟道族人作战,你们的家人也因此不会遭到魔人的戕害。” “事情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当然没问题。”獠鹍皱着眉头说道,“只怕其间或许出现这样那样的变故,不像你所说的这般顺利。” “任何事情都可能出现变故,这件事也不例外。”孛罗依旧淡定地回应道,“咱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如果瞻前顾后、畏首畏尾,那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譬如说,我将你转化为常人之举,其中的风险也很大,我还不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并且做成了?” 獠鹍寻思寻思,点头说道:“嗯,的确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做第一件事,把我那些属下通通转化为常人。咱们现在就动身吧!” 孛罗笑道:“不必这么着急。你现在精力消耗很大,还是先在这里恢复恢复为好。一个鼎盛状态的你,才能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 獠鹍闻言,尴尬地笑笑,旋即闭目养神起来。诚如孛罗所说,他现在的状态非常糟糕,假如那些副统领之类的属下发现情况不对联合起来对付他,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对付得了。 与此同时,孛罗也闭目思忖,总结自己跟獠鹍对战的得失。经过此战,他对自己的功力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认为自己对付哪怕是全盛状态的三级魔主也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实在拼杀不过的话,他还可以借助麒麟之翼逃走,这样的飞行速度,区区三级魔主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照此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正儿八经地跟这里的魔人强者掰掰手腕了。 约莫两个时辰过后,经过运气调息,獠鹍的精力完全恢复。 二人这才一前一后地升空,返回魔人大营。 夜幕已然悄悄降临,獠鹍径自将孛罗带到自己的统帅部。 进入居室,便有一些莺莺燕燕、打扮暴露的魔人女子迎上来,眉开眼笑地簇拥着獠鹍。 孛罗见状,料定这都是魔人兵营里的慰安女。说是慰安女,其实所安慰的应该只是獠鹍等少数人。 獠鹍被这些女子纠缠着,并未显示出多么高兴的样子,反而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且退下吧,我这里有客人。你们顺便把统帅部里的人叫来,我跟他们有要事相谈。” 女子们闻言,放开獠鹍,瞥一眼孛罗,扭动着细软的腰肢施施离去,留下一路馨香和娇笑。 不一会儿,统帅部的人次第到来,看到静静坐在一旁的孛罗,都情不自禁地扫视一眼。 孛罗装出目不斜视的样子,实际上却把一干人的表现悉数看在了眼里。 副统帅乌伦开口问道:“魔主,您把我们召来,有甚事体要吩咐?” 獠鹍瞥他一眼,蹙眉回应道:“我今天去探望了一番正在后方休整的胡亥中队,看到他们休养的效果极其不明显,内心颇为焦虑。刻下战事吃紧,阎伦中队伤亡严重,本该即刻休整,却没有任何可用兵力进行替换,我因此十分焦灼。” 乌伦说道:“魔主,情形如此,咱们面临的压力很大,可否请求上峰增兵,以解这燃眉之急?” “哼,你说得倒是轻巧!”獠鹍闻言不悦,“咱们如果向上峰提出这样的请求,肯定又会挨一通痛斥,还是不动那个心思吧!好在我此次出行,碰到了相识已久的一个妖孽般的炼丹大师,喏,就是他!” 说话之际,獠鹍伸手向孛罗一指。 第171章 小鬼难缠 第171章 小鬼难缠 听獠鹍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孛罗。 孛罗冲着他们一笑,内心却道:獠鹍你个老鬼,可真会瞎白话,老子在你的臭嘴里竟然变成了妖孽般的炼丹大师!这糊弄人的把戏,还是你这个老鬼玩得高妙。 但听獠鹍继续说道:“这位鬼大师,全身心地投入兴魔事业,花费了不少心思,可谓殚精竭虑,炼制出了一种能够瞬间提升咱们魔人功力的兴魔丹。我今天得与鬼大师相遇,可以说是老天有眼,咱们这支面临困境的队伍终于有救了!” 听到这里,孛罗对獠鹍的弄人话术越发赞佩,心想,这个老鬼不愧是个领军主帅,玩人的招数非常老道。不过,对獠鹍所奉赠的鬼大师这个称谓,他却忍不住吐槽起来。 乌伦闻言,对獠鹍说道:“魔主,照您这么说,这位鬼大师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了?” 獠鹍白一眼乌伦,说道:“阿伦,我知道你不太相信,这很正常。易身处之,我也不见得相信。既然如此,那就干脆让事实说话,如何?鬼大师,把你所炼制的兴魔丹拿出几颗来,让阿伦他们服下,当场检验一番它的功效。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价钱好商量!” 听这意思,那兴魔丹好像是多么值钱的东西、孛罗百般不忍心拿出来似的。 孛罗竭力配合着獠鹍语气之中的暗示,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皱着眉头、咬着牙拿出几颗消魔丹,数量恰好跟在场的人数相符。 獠鹍率先抢过一颗消魔丹,装模作样地观察起它的品相和成色,啧啧赞道:“呀,不愧是鬼大师炼制出来的东西,仅是闻上一闻就感觉它效用不凡。诸位,你们若是不介意,那我就先吃为快啦!” 说罢,将这颗消魔丹填进嘴里。 乌伦等人见状,也纷纷将自己拿到的消魔丹吞下。 接下来,除了獠鹍之外,其他服食了消魔丹的人都一边呻吟着一边在地上打滚。 丹药反应消失之后,他们纷纷从地上坐起来,迷茫地盯着獠鹍。 獠鹍畅快地笑道:“诸位,恭喜你们都转化成了常人!” 众人闻言,颇为不解,待得獠鹍给他们讲解一番,方才明白过来。 乌伦眨巴着眼睛说道:“魔主,如此说来,你跟这位孛罗大人已经盘算好了咱们今后的出路?” “那是当然!”獠鹍得意地笑道,“不过,我而今已经不是魔主,你应该叫我道主,啊,不对,按照道族方面的规矩,你应该叫我尊者才是。” 谈论一阵之后,獠鹍说道:“阿伦,我适才说过,咱们这支队伍要成为常人的队伍,所以,所有的魔兵都要转化成为常人。这件事情,你们配合孛罗大人来完成,从明天一早就开始进行,不得延误、耽搁!” “好的,尊者!”乌伦赶忙答应下来。 翌日,乌伦以让一干魔兵列队操练为名,把他们集合起来,先是装模作样地训了一番话,而后宣讲一番兴魔丹的功用,并且每人赐予一颗,让他们即刻服下。 转瞬之间,现场又是呻吟、翻滚一片。 一个大队的魔兵齐齐转化为常人,孛罗心中至为满意,回到獠鹍的统帅部之后,便跟他以及乌伦等人商议如何接触道族将领。 据獠鹍所说,在这个战场上统军的道族将领名叫杨开,是个三级尊者。 “啊,杨开,这个名字取得好!”孛罗颔首说道,“我还是单刀赴会,先去会会他吧。” “大人,这个杨开为人古板得很,应该不是那么好接触。”乌伦说道,“他要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大人未必吃得住。” “在你们魔人面前,他自然板得很。”孛罗淡定回应道,“我跟他都是常人,他没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道理,你们安心等着我的消息便是。不过,这边的统帅必须给那杨开写封信,我一并带去。” 獠鹍寻思一番,说道:“嗯,正该如此,我马上写!” 孛罗耐心地等待獠鹍写完信,将它装进衣袋,便起身向道族人的大营飞去。 今天是道魔双方停战的第二日,魔军方面高挂免战牌,空中也没有巡守的斥候,道军方面却严阵以待,斥候满天飞。那些斥候见孛罗只身一人朝他们的大营里飞来,倒也不如何紧张,于是上前拦住他,厉声喝问道:“呔,该死的魔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孛罗微笑着回应道:“喂,兄弟,你们可看清楚喽,我这个样子,哪一点像魔人?” “怎么,你明明是从魔人大营里飞出来的,难道还要说自己不是魔人而是道人?”那斥候瞪着眼睛问道。 “我的情况,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古怪。”孛罗笑道,“我确实不是道人,却也不是魔人,两者都不是。” “不是道人,也不是魔人,那你到底是什么人?”斥候诧异道。 “我到底是什么人,待会儿见了你们的统帅杨开,会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孛罗回应道。 “什么,你要见杨尊者?”斥候说道,“杨尊者可不是那么好见的,何况,你一个不伦不类的人,见他作甚?” 孛罗笑道:“不伦不类,或许正是我见杨开的理由。你这么问来问去的,莫如径自带我去见他。” 那斥候闻言,对同伴说道:“你看这人怪不怪,竟然把不伦不类当成了求见杨尊者的理由!咱们要是就这么带着他去见杨尊者,还不得挨一顿军棍?” 同伴说道:“嗯,挨一顿军棍不假!这人可能不了解军中的规矩,以为自己想怎么来就可以怎么来。” 孛罗听了这话,深为两个斥候的愚鲁而叹息,开口说道:“几位,你们千万别误会。我这不伦不类只是个小理由,还有一些不能对你们言说的大理由。” 那斥候瞪着眼说道:“你还是别一味地白话了吧。两军交兵,你来见我们杨尊者,却对我们故弄玄虚,肯定是别有用心。幸好我们懂得两军交兵不斩来使的道理,暂时不想杀你,你还是赶紧回去为妙。等到我们生出了杀你的念头,你就回不去了。” 面对斥候的左拦右阻,孛罗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说法又加深了一层理解,心中气恼得很,却不得不强行按捺住,说道:“几位,我见你们杨尊者,是要通报一些事关战局的大事,对你们来说这是好事,你们还是径自带我去见他为好。如果因为你们的拦阻而耽误了大事,到时候杨尊者肯定会怪罪下来,你们恐怕消受不起。” “嘁,一个不伦不类的家伙,竟敢对我们说这样的大话,以为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儿是吃素的不成?”斥候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你再这么说,信不信我们把你这张嘴打成猪嘴?” 第172章 现身说法 第172章 现身说法 孛罗见斥候恁般冥顽不灵,心中越发气恼,有心教训教训他们,却怕小不忍乱了大谋。 正自有些手足无措,却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须臾,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来到近前,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众人。 那斥候恭恭敬敬地说道:“杨尊者,这个家伙是从魔人的大营里飞过来的,执意见您,我们不让他见,他还不高兴。” 杨开白一眼自己的斥候,又盯住孛罗,说道:“獠鹍那个该死的家伙派你来,莫非有什么新鲜花样?他这几日闭门不战,鼓弄的又是什么幺蛾子?” “啊,原来你就是杨开!”孛罗反盯着杨开,说道,“我其实并不是獠鹍派来的,其间的细微款曲有些复杂,咱们可否移步僻静之处详谈一番?” 未待杨开回应,那斥候抢着说道:“杨尊者,此人说他既不是魔人也不是道族人,古怪得很,您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杨开闻言,在斥候和孛罗身上反复扫视几眼,旋即向孛罗打出一道流光。 孛罗感应得出,这道流光并不具有攻击性,似乎是要试探什么。所以,流光及身的时候,孛罗并未作出任何对抗的反应。 杨开反倒有些吃惊,一张嘴张开了合不拢。片刻之后,杨开说道:“尊驾跟我来吧!” 说罢,纵身飞往大营深处。 孛罗没想到杨开这么爽快,欣喜之中尾随着他前行。 不大一会儿工夫,孛罗跟着杨开来到一个阔大的帐篷内。很显然,这里是道军的统帅部。 杨开站定身躯,对孛罗说道:“我感应到尊驾身上有些古怪,尊驾有什么要说的么?” 古怪,什么古怪?我那小乾坤算不算古怪?小乾坤里的白蝗奴算不算古怪? 思忖一阵,孛罗说道:“杨尊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可否说得具体一点?” “我想说的是,你知不知道有金刚伏魔咒之类的东西?”杨开开口回应道。 “啊,你说的是这个!”孛罗恍然大悟,“我不但知道,而且还收取了它。不过,我所收取的金刚伏魔咒已经进化成了金刚伏魔谣。” “这就对了!”杨开闻言颔首,“那么,尊驾可否说说自己的来历呢?” 孛罗闻言,当即将自己的来历详述一番,并且将自己在伏魔界的作为和来意一一道来。 听罢孛罗的讲述,杨开慌忙站起身,向孛罗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属下杨开见过孛尊者!” 这番举动把孛罗弄得莫名其妙。据孛罗所知,尊者乃是伏魔界的道族人对本族武道修为高迈的人之称谓,而他并非伏魔界的道族人,并且杨开本身就是三级尊者,却为何称呼他为尊者并向他施礼呢? 怀着深深的疑惑,孛罗当场提出这一问题。 杨开恭谨回应道:“孛尊者有所不知,我们道族人之中的尊者,并不是哪个人自封的,也不是以武道修为论英雄,而是根据所具有的伏魔曲系的级别所确定。像我这样的三级尊者,都拥有金刚伏魔咒,二级尊者拥有金刚伏魔谣,一级尊者则拥有金刚伏魔曲。您现在身具金刚伏魔谣,根据道族人的等级划分标准,乃是二级尊者,比我这个三级尊者高出一个档次。我们道族人深谙尊卑之礼,下级面对上级的时候不能失了礼数。” 原来如此! 听了这话,孛罗恍然大悟。 自己这么一个外来人,由于身怀金刚伏魔谣,便拥有了二级尊者的身份,这是孛罗此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看来金刚伏魔曲系之间具有相互感应作用,不然的话杨开便不会知道他怀有金刚伏魔谣。 如此一来,倒能省却他不少口舌。有了这样的身份认同,事情就好办多了。 “杨尊者,我来这里——”孛罗再次开口,准备跟杨开说说自己下一步的想法。 “杨尊者这个称呼,属下万万不敢当,您还是称呼我杨开好了!”杨开不待他说完,起身说道。 “好吧,杨开。”孛罗继续说道,“而今,獠鹍等魔兵已经不再是魔兵,我把他们称为常兵,他们也不想同类相残、继续跟你们战斗了。如此一来,便产生了相应的问题:他们将来何去何从,你们道族人是否能够接纳他们?” “孛尊者,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须得请示上峰。”杨开回应道,“或许上峰也做不了主,须得层层请示,最终由道主来定夺。不过,我可以号令属下不再对他们采取敌对行动。” “嗯,这就很好了!”孛罗点头说道,“在上峰的回应下来之前,你们可以在这里和平相处一段时间。” 杨开说道:“孛尊者,您说用消魔丹转化魔人,我未曾亲眼见过,感到很是新奇,能否在这里演示一番,也好让我开开眼?”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来个现身说法。”孛罗蹙眉说道,“不过,你这里又没有魔人,我如何演示呢?” 杨开说道:“这里还是有些魔人的,都是战俘。我们没杀他们,是打算将来用于战俘交换。我现在就着人将他们押来,亲眼看着您将他们转化为常人。” 说罢,走出大帐,吩咐属下把魔人战俘押来。 不移时,十多个魔人战俘被押进大帐。 孛罗来到他们跟前,拿出十多颗消魔丹,说道:“诸位,我看你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这些丹药具有疗伤的作用,你们把它服下吧。” 魔人战俘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轻易相信道族人会好心替他们疗伤,可是他们却都没说什么,各自拿过丹药服下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完全身不由己,道族人即便想杀了他们,他们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眼前这些丹药如果是毒丹,他们爽利服下,也能死个痛快,如果抗拒,死前还可能挨一顿毒打,那就很不划算了。 服下丹药之后,他们腹痛难忍之际,已然抱定了必死的打算。 孰料,痛苦过后,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出了一通虚汗。 杨开给押解他们进来的属下使个眼色,属下会意,对几个魔人拳打脚踢一阵,而后押着他们离开。 “孛尊者,我现在彻底相信了。”杨开笑道,“他们如果还有魔性,被我的属下捶打的时候,身上必定会冒出魔气,可是通过观察,我发现他们身上一点魔气都没冒出来。” 孛罗听了这话,方才明白杨开的属下捶打那些魔人的用意,不由暗赞杨开心思细密。 第173章 杨开的提议 第173章 杨开的提议 “你是个合格的统帅,处事非常谨慎、周到!”孛罗开口赞道,“道族方面的领军者如果都是这样的人,何愁魔人不灭!” “孛尊者过奖了!”杨开笑着回应道,“跟魔人敌对,就得处处小心,否则就很可能被他们钻了空子。您的所作所为才是真正的大手笔,悄无声息地转化了那么多魔人,又在转瞬之间瓦解了这么一支魔人的军队,上峰若是知晓,肯定会笑得嘴都合不拢,并且一定会给您嘉奖!” “嗨,我一个外来人,要那些嘉奖干什么?”孛罗笑道,“铲除魔患,乃是各界常人的共同义务,我不过是做了一些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您这是谦虚。”杨开说道,“这样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您却轻易做到了,相当不容易。您现在用消魔丹来转化魔人,太过费时费力,如能修炼出一种专门转化魔人的消魔功,那就更好啦。到时候,不管是多么邪恶的魔人,中了您一掌、挨了您一拳,立马就会转变为常人,这样的事情想想就令人兴奋。” “嗯,你这个提议很好,我会认真考虑。”孛罗闻言欣喜,“接下来,我会试着从炼制消魔丹的门道之中发掘一些消魔功的玄奥,争取将它创制成功。我在蝎魔界曾经挨过魔尊一两掌,因此沦落至伏魔界。练成消魔功之后,如果再发生那样的情况,那个魔尊便会瞬间变为常人,你说这该多么令人痛快!” “依我看,除了创制消魔功之外,您还可以设法破坏这里的炎魔柱,从而削弱甚至根除魔人生存和发展的根基。”杨开说道,“据我们所知,整个伏魔界一共有十三个炎魔柱,为魔人提供魔气和魔力补充。一旦它遭到破坏,魔人便失去了额外的魔力和魔气补充来源,距离式微、消亡就不远了。” 听杨开这么说,孛罗由不得认为他是个颇有见识的人。这个道族的三级尊者,一旦真正成长起来,就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他知道,杨开所说的十三个炎魔柱,其实就是一个依照归叠十三罗的阵法所组成的魔阵,只要破坏了其中一个炎魔柱,这个魔阵就会出现残缺,炎魔柱被破坏得越多,魔阵就残缺得越厉害,并最终失灵。 “这件事情,我接下来肯定会做。”孛罗回应道,“那些炎魔柱想必都布设在相对隐秘的地方,我会一一将它们找出来。” 杨开笑道:“这个战场之外不远的山峰上就有一个炎魔柱,您轻易就能找到它。” “啊?这可太好啦!”孛罗笑道,“这真是送上门来的买卖,我焉能不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前的事情,是把獠鹍召来,共同商议一番两支队伍下一步应该干什么。” “孛尊者放心,我已经命人将那些被俘的魔兵释放回去,并且让他们转告獠鹍马上来这里,相信獠鹍一会儿就到了。”杨开说道。 话音方落,便听门口有人朗声说道:“杨统领,我来了!” 二人扭头一看,发现獠鹍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 杨开赶紧将他迎进来,分宾主坐定,寒暄一阵,开始商谈正事。 獠鹍说道:“杨尊者,你是主人,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杨开急忙摆摆手,说道:“老獠,话可不能这么说。” “怎么,莫非杨尊者还要跟我客气一番?”獠鹍不解地问道。 “我并不是跟你客气,也完全没有跟你客气的必要。”杨开说道,“你应该不知道,这位孛罗大人乃是我们道族的二级尊者,身份比我高一级。你先前是三级魔主,现在转化成为常人,级别相当于我们道族的三级尊者,跟我一样。所以,咱们都是孛尊者的下级,一切都应该听孛尊者的。” 见獠鹍仍自颇为不解,杨开于是将其中的首尾详细讲述一遍。 獠鹍听罢,心中很是诧异,说道:“原来孛罗大人竟有恁高身份,怪不得能够轻松降服我呢。我先前还有些不服气,现在彻底服了!” “老獠,咱们先前是对手,现在是朋友,不能再拼杀了。”杨开说道,“可是,咱们不拼杀,其他地方的魔人和道族人却仍在拼杀,接下来你有什么考虑?” 獠鹍开言回应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反复琢磨过了。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咱们都是军人,奋勇作战才是本分。我既然已经成了常人,自当同道族人一起,跟那些该死的魔人拼个你死我活。” 杨开却道:“老獠,我并不是这么想。这里所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只有这样,其他地方的魔人才不会加以防备,我们道人便可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魔人高层如果知道这里的魔人都被转化成了常人,那就很可能向这里集中兵力,屠杀那些由魔人转化而来的常人。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带领我的属下悄然撤出这个战场,去增援其他战场上的道族将士。你跟你的属下则继续留在这里,糊弄你的上司,让他们感觉不出什么异常。” “如此一来,我们这支队伍岂不是成了吃闲饭的?”獠鹍似乎不太甘心。 “并不是吃闲饭,其实你们还可以趁机做许多事,比如将周边区域的魔人彻底转化。”杨开从容回应道,“转化了这些魔人,也就相当于削弱了魔人军队的根基,阻断了魔军的粮草等后勤供应。魔军饿着肚子打仗的话,肯定支撑不了多久,这对道族一举扭转战局十分有利。” 这番话,听得孛罗频频点头。杨开作为战场统帅,具有一定的大局观,视野宽泛,凡事能够从大处着眼,着实是个人才。 獠鹍闻言,也是频频点头,说道:“杨尊者此番见解,我深为赞同,不知孛尊者以为如何?” 孛罗说道:“我认为这么安排极其妥当,暂且照此执行吧。待得杨开得到上峰的回应之后,上峰如有不同意见,咱们再作调整。” “好的。”杨开说道,“既然二位赞成,我这就给上峰传讯。我的部属刻下也不忙于离开,且驻扎在这里,等待上峰的调派指令。” 大事既定,杨开设宴款待孛罗和獠鹍,相谈甚欢。 此后,孛罗时或在杨开的军营里,时或在獠鹍的军营里,炼制了足够数量的消魔丹之后,便由獠鹍的部属陪同,去转化周边的魔人。那些暂时无事可干的军人则帮着孛罗采挖药材,干得热火朝天。 待得转化了一半的周边魔人之后,杨开接到了上峰的指令,道是同意杨开的建议,杨开率领自己的部属开拔,去增援其他战场的道军,獠鹍及其部属则暂时原地驻扎,配合孛罗开展转化魔人的工作。指令之中包含着道主对孛罗的问候,对孛罗所做的工作表示感谢。 传达完上峰的指令之后,杨开率领自己的部属向指定地点开拔,孛罗则带着獠鹍等人继续干自己的事。 第174章 三重门 第174章 三重门 不战而屈人之兵,瓦解了魔人一个魔兵大队的战力,孛罗颇为高兴。这是一个成功的尝试,他接下来还要进行更多的尝试。 寄生在王厝的神魂之中进行辅修的鬼麋,由于王厝渐渐开始争气,内心也非常高兴。 是日,鬼麋正在王厝的神魂之中安睡,蓦然感到王厝的神念一动,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急忙睁眼观瞧,却发现白须山人又来了。 他正纳闷白须山人为什么来,却发现王厝似乎也对白须山人再次光临颇为好奇。盖因当白须山人进入糜芳的居所之后,王厝悄然潜入居所背后的一个过道里,竖着耳朵倾听起里头的动静。 这个该死的家伙,身为皇子,却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跟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有何差异! 鬼麋立时对王厝腹诽起来。 腹诽归腹诽,他其实希望王厝这么做,因为他也想了解一些皇室的情况,以便有针对性地指导王厝。 在过道之中倾听室内的动静,听得尽管不太清楚,却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 室内对谈的仍然是白须山人和他的两个弟子。 但听糜芳问道:“师尊,您此次皇城之行,当有一定收获吧?” “岂止是一定收获,简直是收获满满哪!”白须山人回应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据我观察,皇室表面上风平浪静、燕舞莺歌,然而这美丽的幻象背后,实则波涛汹涌、暗潮翻动,一场千年未见之变局即将来临。” “尊师此言何意,弟子没太听明白。”方泰说道。 “我所看到、听到的一些事情,不可能给你们详细地讲述,说个大概吧。”白须山人说道,“大柱国赫连黑簋与亲皇赫连丰甗乃是同胞兄弟,同气连枝,本应携手维护赫连氏的江山社稷,可是现在看来,二人却是同床异梦,堪堪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赫连黑簋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已经到了足以与赫连丰甗的实力分庭抗礼的程度,只是出于万全之考虑,暂时隐而未发,一旦暴发,其势绝对不容小觑,那将是一股排山倒海、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到了那个时候,不但皇室会分崩离析,整个皇朝也会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呀,这可遭了!”糜芳说道,“事情怎会演变至此等局面,怎会演变至此等局面!师尊,面对此等情形,咱们该当如何作为?” “咱们充其量都只是一介武夫,又能有何作为!”白须山人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尽自己的良心,发挥点绵薄之力罢了。这些年来,亲皇竭尽全力保持国泰民安的清明景象,弄得自己心力交瘁,又不忍同门相残,致使大柱国的势力坐大。这样的人咱们不帮,又去帮谁?” 糜芳说道:“师尊,那皇室相距遥远,咱们都是乡野之人,即便有相帮之心,又能如何帮呢?” “从远处着眼,从近处着手吧。”白须山人回应道,“你这里不是有一个皇子么?把这个皇子教育好,也算是给亲皇尽了力。亲皇当初把那个皇子送到你这里,恐怕也是出于对他的保护。他要是强起来,说不定能够反过来保护亲皇呢。” “师尊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可以把您所传授的赑屃功再传给他?”糜芳问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白须山人从容回应道,“非常时期,当有非常之举,焉可胶柱鼓瑟、固执一理!” “那么,师尊,”方泰说道,“大柱国有没有提及王厝和赫连曦在这里打的那一架?” “大柱国没有提及,倒是他的一些亲信提及了,询问我对此事的看法。”白须山人回应道,“我只好说,那无非是两个顽皮的小孩子打架,大家不必当真。其实,武林耆宿们此次齐聚皇城,便是大柱国召集的。他召集我们这些人,意在试探我们的态度,并且通过他那些亲信的游说,冀望征得我们对他的支持。由此可见,他的思谋颇为周全,心机颇为深湛。” 说到这里,白须山人似乎累了,起身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王厝生怕偷听之举被人发现,于是悄悄退出过道。 鬼麋不知道王厝怎么想,反正他自己甚为震撼。赫连皇朝居然出现了一个能够跟亲皇抗衡的大柱国,并且他们还是同胞兄弟,一旦冲突起来,那将会弄得鸡犬不宁。王厝虽然远在火云宗,也难免会受到牵连,覆巢之下无完卵嘛! 王厝受到牵连,他鬼麋也会遭殃。 这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所希望的是王厝尽快成长起来,去挽狂澜于既倒。 因为此故,他恨不得将自己一身技艺传授给王厝,好让王厝大杀四方。 然而,王厝所要的却不是他的技艺,而是去八扇屏修炼。 在过道里偷听的次日,王厝便去找糜芳,提出在八扇屏修炼的请求。 糜芳笑道:“六皇子,八扇屏固然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对你来说,却也不能单单在那里修炼。待你将师弟教授的麒麟功运用纯熟,我再教你一套功夫如何?” 王厝回应道:“那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我现在需要去八扇屏修炼一番,您还是莫再扯东扯西了吧!” 鬼麋听王厝这么说,自是免不了一通腹诽:好你个可恶的家伙,人家昨天所说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人家有意传授你那轻易不外传的赑屃功,你却这么轻描淡写地回绝了,简直是不知道轻重呀!八扇屏什么时候不能去?人家要是一气之下打消了传授赑屃功的念头,对你来说就是莫大的损失,哼! 王厝听不到鬼麋的吐槽,没事人似的拿着糜芳给的通行证去了八扇屏。 进入八扇屏之后,依然是先前出现的那些光景。 鬼麋已经看过好几遍,几乎看腻了,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无论是第一重门内的那个中年妇人,还是第二重门内的那个男人,一向都是一副端严冷峻的样子,并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人感到很无趣。 鬼麋急切地盼望八扇屏的第三道门早日打开,以便他看看里头的情形是否还是那般无趣。 他很希望这八扇屏之中能够不时翻出一些新的花样。 不知道假寐了多长时间,鬼麋睁开眼睛,发现王厝早已进入了第二道门。 呀,这个不争气的家伙,上一次修炼到第二个屏室就终止了,这一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突破,老子与其睁着眼睛继续傻看那个无趣的男人,倒不如再好好地睡一觉。 这么想着,鬼麋又要闭目假寐。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畔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扭头望去,赫然发现那第三重门正在缓缓打开。不过,微感诧异的是,这道门似乎是由木头做成的,打开的时候居然发出了木门一般嘎吱嘎吱的响声。 第175章 佳人才唱翠眉低 第175章 佳人才唱翠眉低 一个高端的修炼场所,竟然存在品级这么劣质的门,简直令人难以想象、笑掉大牙! 鬼麋一边吐槽,一边急切地朝里头观望,希望能够看到一些新鲜的东西。 当王厝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平移进第三个屏室的时候,鬼麋终于看到了它的全貌。 令他十分诧异的是,这里竟然空无一物,没有在王厝头顶上端坐着的人,也没有那些绿色的光束。 这未免太吊诡了吧?八扇屏里怎么可能出现这么一个空空洞洞的屏室?要说它在故意捉弄人,也完全说得过去。 就在鬼麋的腹诽之中,这空无一物的屏室突然有了动静。 一声叮铃铃的响动过后,屏室之中骤然出现了五彩斑斓、星星点点的碎屑状物事,那碎屑状物事毫无规则地飘舞一阵,便渐渐聚合在一起,凝合成一个女子的形状。 看到这一幕,鬼麋立时来了兴致。 对嘛,这八扇屏里总归应该有些花样,而今花样乍现,这才是它本来的样子!老是那一男一女枯坐着,他们自己应该感到很无趣,进来修炼的人肯定感到更无趣。一个无趣的世界,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令人向往的世界。 怀着欣喜和好奇,鬼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由五彩碎屑凝聚成的人体,打算看看它最终会演变成什么。 但见那人形物事渐渐凝实,最终演化成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那女子不但身形窈窕,而且容色甚佳,可谓少见的人间尤物。 鬼麋身为魔人,本就好色,而今见了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女子,一颗心怦怦直跳,口水不由自主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不怨自己没出息,只怨这个女子长得太美、姿色太诱人,于是擦擦口水之后继续目不转睛地观看。 他借助王厝的身体看人,形同雾里观花,他能看到人家,人家却完全看不到他,所以他色眯眯地观看起来十分放肆,没有任何忌惮。 那个女子美则美矣,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模样,成形之后便一直低眉顺眼,似乎在思考什么不得不思考的事。 须臾,女子突然低着头哼唱起来: 世事苍茫,搅动心肠, 多少悲欢离合都成了怅惘。 那云烟般的荣华富贵, 到头来变成了何等模样, 追索无迹,平添诸多恓惶。 罗帕轻拭,春事常违, 细听凄雨打横梁,瑟瑟添裳。 红颜褪,鲜花萎,翠鸟几时婉转来翔, 锦瑟冷,绣被凉,孤衾应羡双双戏水彩鸳鸯…… 女子的歌声婉转低回、凄凉悱恻,歌声一起,登时将鬼麋那满腔的色心打退,勾起他无尽的愁肠。 一时之间,鬼麋的心绪被这样的歌声搅得极其烦乱,弄得他不由暗自骂娘。 这个该死的女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唱歌就唱歌,弄出这样的鬼动静作甚?越是长得美的女人,就越应该唱些欢乐的歌,好让人高兴,这个女人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简直不知道如何做女子、如何引起男人的兴趣,可谓扫兴之至! 一时之间,鬼麋对女子的腹诽爆棚了。 烦恼之中,他恨不得一下子窜出去将这个女子掐死。 问题是,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辅修的残魂,被王厝的神魂包裹着,根本有心无力,不但没有对付正在沉迷地唱歌的女人的任何手段,反而被女子的歌声搅闹得心绪越来越烦乱。 情形如此,他只能无奈地苦笑。 下一刻,他甚至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竟自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这个时候,他还多少能够自主地思考一些事情,联系到八扇屏这个特殊的修炼环境,他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女子那缠绵悱恻的哼唱乃是一种淘魂术,意在淘洗修炼者的神魂。 八扇屏之中的前两个屏室,只是单纯地用绿光照射修炼者,那可能是一种肉身淬炼术。到了第三个屏室,便有了神魂淘洗术,通过淘洗来净化、提纯、淬炼修炼者的神魂。由此可以判断,后面的五个屏室可能具有更为高端的淬炼手段,无论是针对修炼者的肉身还是神魂。 朦胧地琢磨到这里之后,鬼麋彻底陷入了对自己所经历的前尘往事的回忆之中。 根据回忆,他出生在玄通域兴魔界的一个魔人家庭里,自幼便有些武道天分,可是由于家境贫寒,父母又都没有习武,是以十岁之前他并没有接受武道方面的教育。十岁那年,有个魔人隐者经过他所在的村庄,看到他之后,经过初步测试,认为他是个可造之材,于是将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他方才踏上习武之路。 有名师教导,加上他刻苦勤奋,十多年之后,他的武功小有所成,于是决定从军。 兴魔界长期存在道魔之争,双方的战事经久不息,鬼麋身为魔人,学成武功之后从军参战,乃是魔人武者固有的规矩。到了战场上,他怀着对道族人的满腔愤恨,将自身的功夫施展得淋漓尽致,屡立战功,很快便得到了统军者的赏识,从小组长、小队长一路擢升至中队长。 中队长之上便是大队长,乃是三级魔主、统军主帅,职位有限,鬼麋久而不得,长期蹭蹬在中队长的位置上,不免有些沮丧。沮丧之中,他并没有失志,而是于作战之余勤奋苦修,武道修为大幅提升,终于成为三级魔主,而后成为二级魔主。 二级魔主之上还有一级魔主和大魔主,如果按部就班地晋升,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于是,鬼麋果断放弃自己在兴魔界的前程,觅得一个合适的机缘,进入更高界域星云域的蝎魔界,从最底端武者做起,虚心向人求教,并拜访各地隐者,祈求人家收他为弟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蝎魔界,他得到一些武林耆宿的指点,武道修为进展神速,几十年时间内便晋升为仙玉级尊者,距离蝎魔界最高等级的武道修为半祖只差一步之遥。 如果继续待在蝎魔界,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晋升半祖,与高高在上的魔尊平起平坐。 然而,他是个不甘平庸之人,这个时候又果断作出大胆的决定,进入更高界域罗天域的红魔界,放低身段,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数十年内便晋升为半祖,成为那里的高端武者之一。 红魔界作为魔界,时常与罗天域的常人世界发生战争。鬼麋身为高端武者,每一次都悍不畏死地与常人武者厮杀,不但博得了红魔界魔尊的赏识,而且自身的武道修为也因此节节攀升。 到了后来,他的武道修为甚至超过了红魔界的魔尊,成为统领罗天域的三个至尊之一。 另外两个至尊,便是红尊孛罗和世尊扩廓。 第176章 生死疲劳 第176章 生死疲劳 回忆到这里,鬼麋不由悚然一惊。 此前,他的神魂之中存在一段记忆空白,那缺失的记忆正是他在罗天域的所作所为,而今,这段记忆又完整地呈现出来了,这自然是淘魂术的功劳。他不知道那段记忆为什么会被彻底抹去,却因为自己曾经做过至尊而自豪,又因为自己从至尊的位置上沦落下来而不胜唏嘘。 一个做过至尊的人,莫名其妙地沦落到了最底层,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甚至掺杂进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沦落宿因。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那他还能够对它的缘由加以判断,而如果这一变故是由那沉沦宿因所导致的,那就完全无法判断了。尤其可怕的是,那宿因如果不被找到并加以破除,他沦落一次之后还可能再次沦落。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法找到那个或者那些宿因到底是什么。 他曾经收取过一个名叫鹰嘴炎魔的至尊的残魂,那个鹰嘴炎魔的身份应该比他这个至尊稍高一些,他一度认为高不可攀,可是现在看来,他离那样的高度曾经只有一步之遥,步子迈得稍大一些就能轻松跨越过去。 身为至尊的他,与其他两个至尊孛罗和扩廓都聚集在大宛星上,为了争夺那天下第一人的身份,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了许多年,后来,大宛星天崩地裂,他们三人一起沉沦,他沉沦到了星云域的米洛星,孛罗和扩廓则不知道沉沦到了哪里。 假以时日,他可能还会跟孛罗和扩廓相遇,说不定还要明争暗斗个不休。 在米洛星,他因为道心飘摇、修为跌落而陷入窘迫,后来得遇武道大能绿老髯,去幻萼妖域寻找机缘,结果却被山川宗宗主婆山川活活烧死。 这跌宕起伏的过往,简直比话本还精彩,一些情节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一边回忆,他一边不停地唏嘘。 有机会的话,他很想将这一切讲给王厝听听,也好激励这个出身皇室的年轻人上进。 鬼麋哪里知道,就在他回忆自己的过往的同时,王厝却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梦境。 他所梦见的是自己的娘亲王娟。 王娟仙逝约莫十年,时常进入王厝的梦境之中。以往呈现在王厝梦境中的王娟,都是一副漂亮、温柔的慈母形象,往往把王厝揽在怀里,给予自家孩儿以未曾给足的温暖。王厝也经常跟自己的娘亲喁喁叙话,感受着母子之间那浓浓的亲情,诉说着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烦恼和喜悦。 然而这一次,出现在王厝梦境之中的王娟却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不是阴鸷、凶狠、冷酷,而是凄惨、可怜、悲催,原本秀丽、儒雅的形象荡然无存,代之而起的是披头散发、满脸沧桑、满目凄凉。那打量着王厝的眼神,似乎有不尽的话语想要叙说,却又无语哽咽。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面对王娟这颠覆他的认知的形象,王厝纳罕不已,震惊不已。 “儿啊,儿啊!”王娟颤抖着身躯,一把将王厝搂在怀里,抽泣着说道,“为娘这副形象,没吓着你吧?” “娘亲,您究竟怎么了?”王厝也是涕泪交流,紧紧地搂着王娟。 “儿啊,娘亲命苦,在阳世被人陷害,在阴间也不得安宁,生也疲劳,死也疲劳,这份罪极其难受啊!”王娟泣不成声地说道,“儿啊,你要是还念及咱们的母子之情,就赶紧将那些坏人弄死,好让为娘从这些苦难之中彻底解脱出来!” 王厝听王娟这么说,心中越发惊愕,问道:“娘,您在说什么,您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我应该是遭遇了坏人的魇镇!”王娟抹抹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我当年之死,而今想来,或许也是出于那些暗藏的坏人的魇镇。我那说不清道不明治不好的病症,极有可能便是被人魇镇所致。我死了之后,那些人还在想方设法地对我的阴魂进行魇镇,致使我无法顺利投胎转世,并且时时刻刻受那魇镇之苦。阴间里的酷刑尚可忍受,那魇镇之苦却非常难以忍受,简直是生不如死。可是,我这已死之身,又如何再死一回呢!” 王厝听到这里,虽则满腔悲愤,却仍然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事实。他正在做梦,按照一般人的说法,梦境之中的所有情形都不过是平日的想象所致。他的娘亲王娟在梦中诉说自己的悲苦,极有可能并非真的悲苦。 然而,感受着怀抱之中娘亲那颤动的身体和那犹如真实场景中的体温,王厝又笃定地认为这就是事实。在他惯常的认知里,娘亲尽管漂亮、温柔,却也儒雅、矜持,若非真的遭受了难以忍受的苦难,便不会轻易这般对人言说,哪怕是自己的孩儿。 想到这里,王厝不由心如刀绞。 “娘亲,那些魇镇您的坏蛋到底是谁?”强忍住心中愤恨,王厝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是你的二叔黑簋的人。”王娟含泪回应道,“你二叔自幼就不安分,凡事总想着拔个头筹,怎奈本事不济,总也立不起来。而志大才疏之人,往往不甘落于人后,所以就变着法地折腾。成人之后,他表面上挥金如土、仗义疏财,结交天下英雄好汉,实则是为谋夺亲皇之位预作准备。你父皇宅心仁厚,明知道黑簋这些作为不太像话,却不忍心加以阻止,终于弄得尾大不掉。” “父皇仁慈归仁慈,却不是傻子,难道就没有适当的防备?局势演变成这样,难道他不后悔?”王厝问道。 “后悔应该是后悔的,可是只能藏在心里。这是他自酿的苦果,他不吃又能让谁吃呢?”王娟黯然回应道,“你也是男儿,应该知道,一些事情是讲不得仁慈、讲不得妥协退让的,你退让,人家就会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你父皇做错了事,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身为七尺男儿,理当振作起来,为你父皇分担一些。那些重担压在他一个人肩上,他纵然是钢铁男儿,可能也会被压垮。” “我知道了,娘亲。”王厝说道,“今天跟您见面之后,我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越发感到自己从前虚度了光阴,荒悖得很!娘亲,您放心,父皇的担子且让他自己担着,我一定要练好本事,尽快将魇镇您的人找出来,将他碎尸万段,好让您早日脱离苦海!” “你能这么说,我心甚慰。”王娟眼里又涌出些眼泪,“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没有能够抚养你成人,看到你有志气、有出息,我比谁都高兴。娘亲的苦难,只有你能救拔,娘亲衷心希望你自立自强,成为人中龙凤。” 母子二人叙话之际,那个低眉顺眼的女子一直咿咿呀呀地哼唱着。 第177章 异乎寻常的洗礼 第177章 异乎寻常的洗礼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女子停止了哼唱,再次化为五彩缤纷的碎屑,继而消失。 王厝也从梦境之中倏然醒来。 梦中的情景太过真实,太过凄惨,醒来之后的王厝仍然有些肝肠寸断的感觉,神情呆呆的,一直愣怔在那里。 八扇屏似乎理解他那凄婉的心境,并没有着急驱赶他,直待顿饭工夫过后,方才生发出一股轻烟,将他瞬间驱离。 出得八扇屏,王厝仍然枯坐了一段时间,这才起身往回走。 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居室,而是向方泰的居所走去。 鬼麋的心绪先前被那个低头唱歌的女子搅得纷乱,现在犹自沉浸在对一些前尘往事的回味之中,因此并未关注王厝究竟要去哪里。 除了回味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之外,鬼麋还回想自己曾经掌握的一应高深功法。作为曾经的至尊,他所掌握的功法是一般人所不具备的,只要修为足够,那些功法随便施展施展,一般人就绝对抵挡不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面对同等修为的武者,他由于占据功法之利,便可基本上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由于修为尚未恢复,再加上他处于静修状态、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自如活动,他所掌握的一应功法都不能从容施展。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最大的遗憾。 他如果能够从容地施展那些功法,并且能够顺畅地与王厝沟通,就能将那些功法传授给王厝。他相信,这样的功法,哪一个都能轻轻松松地将方泰的麒麟功或者糜芳的赑屃功甩出几条街。不客气地说,那些功法的奥妙蕴藉深微、挹之不尽,王厝一旦领悟,必将受益匪浅。 如此一来,王厝就完全不必费劲巴拉地习学像麒麟功或者赑屃功这样蹩脚的功法了。 而由于情势所迫,王厝却只能先习学麒麟功或者赑屃功这样的蹩脚功法。 这不由让鬼麋感到有些郁闷。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眼下的情况是,鬼麋明显地感觉不如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是尽快打通自己与王厝之间的沟通渠道,以便帮助王厝快速提升武道功力,自己也因此间接受益。 正自浮想联翩个不住,蓦然感到王厝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鬼麋于是赶紧收起自己的心思,仔细查探王厝的情况,却发现王厝正坐在距离方泰的居所不远之处,体内气机涌动,全身的筋脉鼓荡不已。 感知到这样的状况,鬼麋哪还不清楚王厝正处于境界提升的过程之中? 晋升尚未正式开始,这涌动的气机、鼓荡的筋脉不过是其前奏。 这个时候,方泰从自己的居所出来,来到王厝身边,开口问道:“王厝,你为何悄无声息地坐在这里,到底怎么了?” 问话之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厝却没有任何回应,仍然像木鸡一般端坐着,一动不动。 方泰身为混沌界的高端武者,似乎猜到了即将发生什么,是以没有近前接触王厝的身体,而是悄然退出一段距离,静静地观察着。 高端武者境界提升之际,一般情况下都要接受天地法则的洗礼,都会闹出或大或小的动静。王厝算不上高端武者,目前还只是个低端武者,然而当他武道境界提升的时候,身边还是不要有人打搅为好,不然的话他可能会分神,而分神则可能导致晋升失败。 方泰不太清楚王厝为什么选择在这里晋升,下意识地以为王厝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护法。 关键时刻,王厝首先想到的是他,这让方泰颇为满意。 王厝先前是气动境,晋升之后便是入圣境,进入了中端武者的行列,这让方泰感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终于没有白费。 怀着欣喜,方泰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以防有人靠近。 鬼麋见状,不由吐槽道:你个老家伙,王厝无非是晋升入圣境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若是见到魔尊晋升时那惊天动地的大场面,你还不得吓死? 他这些吐槽,方泰都听不见,而是顾自欣喜并紧张着。 须臾,鬼麋感觉到王厝晋升的气机迸发得越来越厉害,并且天空之中渐渐聚集起一些乌云,甚且隐隐传来了一些雷鸣之声。 这一回,轮到鬼麋紧张了。 在他的认知之中,武者从气动境晋升至入圣境,尽管也像高端武者晋升那样需要接受一些天地法则的洗礼,然而通常不会引发什么电闪雷鸣,顶多是下一阵闷雨了事。可是现在,情况似乎超出了他的预料。这究竟预示着什么,他完全猜不透、说不清楚。 顿饭工夫过后,王厝开始晋升,晋升的气机将气动境界的天顶冲击得发出阵阵轻微的嗡鸣。与此同时,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鸟蛋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和哗哗的雨声,天空中响起阵阵雷声。那雷声一开始颇为沉闷,就像人刚开始咳嗽的时候气息尚未理顺,那咳嗽声憋在喉咙里。随后,雷声渐渐变得清脆而高爆,成为真正的霹雷之声。 接下来,一道道闪电从天而下,直击王厝所在的区域,一些闪电甚至落到了他的头顶,差点把他的头发烧焦。 正处于晋升过程之中的王厝端然不动,坦然接受这狂暴的天地洗礼。 鬼麋和方泰则沉浸在惊愕之中,闹不清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方泰更多的是为王厝担心,心想,这个六皇子,生而不幸,早年失恃,而后渐渐颓废,如今刚刚表现出一丁点争气的样子,正要晋升入圣境,却偏偏引来了这么狂暴的天地洗礼,他大概率会顶不住。混沌界的武者,便是晋升圣元境,一般也不会遭受这么狂暴的洗礼。老天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将一腔怒气一股脑地发泄在了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身上? 鬼麋则除了担心之外,还有其他方面的心思。他想,这个颓废了许久的王厝,晋升入圣境的时候便得到上天恁般眷顾,上天送给他这般异乎寻常的洗漱大礼,久后必成大器。从古至今,但凡在武道上能够成就大器的人,在境界提升的时候都会接受更多、更狂暴的天地洗礼,这已经成为一种牢不可破的规律。 由此看来,这个王厝绝对不容小觑,他一旦争起气来,那就可能任何人都争不过他。 第178章 魇镇之谜 第178章 魇镇之谜 这个家伙,走的应该是狗屎运,先经历一番龌龊时光,而后渐渐风光起来,最终享尽无限风光。 鬼麋一边这么胡乱琢磨,一边倾听着王厝经受洗礼之时的嘶吼,感到那嘶吼声甚有力量、后劲十足。 那一声声嘶吼,与直冲而下的风雨雷电相抗衡,所彰显的是人定胜天的意志,表露的是不屈不挠的勇气。 这个时候,王厝那寻日深藏不露的峥嵘方才彻底显现出来,令鬼麋衷心赞佩。 他不由喃喃自语道:嗯,王厝你这个颓废已久的家伙,平常以那副假面示人,让人看不清你的真实面目,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嘛! 这个样子,不但鬼麋看到了,而且火云宗宗主糜芳以及宗门里能够御空飞行的那些人也都看到了。门人晋升之际闹出这么大动静,这是少有的事,所以糜芳第一时间升空查探到底是谁在晋升。当看到正在晋升的是王厝之后,糜芳登时惊讶无比——这个一向对武道漫不经心的六皇子,仅仅是晋升入圣境就能闹出这么大动静,等到晋升圣元境的时候所闹出的动静又该有多大呀?是他在故弄玄虚,还是大家先前小看了他? 糜芳一边观察着王厝的晋升过程,一边暗忖:王厝之所以引发这异乎寻常的洗礼过程,很可能是因为他经常在八扇屏里修炼的缘故。八扇屏作为珍稀的修炼资源,并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一般的宗门弟子可能好几年都轮不到一回,而王厝由于身具皇子的特殊身份,只要提出要求,糜芳就尽量加以满足。总算起来,王厝在八扇屏里修炼的次数比糜芳这个宗主都多。 八扇屏向武者所传送的力量,在糜芳看来,都是奇异的力量,能够更好地淬炼修炼者的肉身和神魂。经常在八扇屏里修炼的人,如果其他方面的条件相若,那么在同阶武者之中的功力应该是最强的。据糜芳所知,王厝现在只是打开了八扇屏的第二道门,如果打开了八扇屏的最后一道门,那么他的功力将超出同阶武者更多。 糜芳悬停在空中,当然不只是观察,还有为王厝护法的意思。当一干宗门武者升空看热闹的时候,糜芳坚决地将他们挡在了一定距离之外。 那些门人看到王厝晋升的状况,甚至比糜芳还要惊诧。而无论如何惊诧,却只能捂着嘴,不敢出声打扰。 两个时辰过后,王厝完成了晋升的过程,稍稍稳定一下自己的境界,即便起身望向四周和空中,颇有些顾盼自雄的意味。 糜芳第一时间降落下来,满面堆笑地说道:“六皇子,祝贺你成功超凡入圣!” 方泰也来到王厝身边,向王厝表示祝贺。 王厝拱手说道:“多谢宗主和泰叔为我护法!” 鬼麋暗自说道:“哼,你个该死的家伙,为你护法的还有我呢,你难道不该好好感谢感谢?” 对鬼麋来说,王厝境界提升,他也能分享其中的好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他的辅修效果,这是让他颇为满意的。不过,他又似乎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那从娘胎里带来的魔性,在王厝晋升的过程之中好像流失了一些。 他宁愿相信这只是一种错觉而不是活生生的现实。如果他的魔性果真因此流失了,那他就不再是完整的魔人,而是打了一定折扣的魔人。 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对常人们来说,做魔人肯定不好。然而对他这个魔人来说,做魔人却是天经地义,不做魔人反而让他难受。 他所希望的是跟王厝共同提高、共同受益,如果王厝受益而他自己却受损,那就非常糟糕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固然是世间常态,可是他却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由于存着这样的心思,是以看到王厝跟糜芳、方泰言笑晏晏的时候,鬼麋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云收雨散之后,火云宗又是一片晴朗的天空。门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王厝晋升时的异常状况,王厝却来到方泰的居所,与方泰、糜芳谈论起梦中的景象。 “宗主、泰叔,我梦到娘亲诉说自己被魇镇而死,并且死了之后还被人继续魇镇,死活都不得安生,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王厝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地问道。 糜芳闻言,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对于三皇后王娟到底是否被魇镇而死,他不是皇室之人,也没在皇室待过,不知道其中的任何情况,没有任何发言权,因此无法回应王厝的提问,只好将目光投向方泰。 方泰沉吟片刻,沉声说道:“三皇娘之死,确实存在诸多待解的谜团,当时皇宫中也曾有人提出停柩调查,怎奈亲皇却选择了沉默,此事于是不了了之。据我揣测,亲皇之所以恁般息事宁人,兴许是因为猜测到了其中的一些因由,不欲因此弄得皇室鸡犬不宁。亲皇凡事皆从大处着眼,这原本没什么错谬,只是如此一来,三皇娘便死得极其憋屈,那些宵小也变得越发猖獗。” “那么,泰叔,您认为我娘亲是不是因为魇镇而死?” 王厝对方泰这般笼统的说法不是多么满意,于是继续追问。 “王厝,你这么问,倒让我无话可说了,其间的细微款曲谁能说得清呢?”方泰叹口气说道,“三皇娘是否因魇镇而死,唯有那些当事者知晓,而这件事情他们是不会公开宣扬的,对外人来说恐怕是一个永远的谜。” 鬼麋一直仔细聆听着三人之间的谈话,听到这里,方才知道王厝在八扇屏中遭遇了什么。他知道,王厝因为一个梦境就断定自己的娘亲是因魇镇而死,并且向糜芳和方泰打问魇镇的真相,这纯粹是徒劳之举。诚如方泰所说,这样的事情,只要当事者不对外宣扬,那就永远不会有人知晓,成为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从三皇娘那莫名其妙的死,鬼麋联想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沉沦。他与孛罗、扩廓一同沉沦,事先并无任何征兆,说沉沦就沉沦了,他也希望找到自己沉沦的缘由,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如果说他是因为别人的魇镇而沉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因为在他这个魔尊之上还有更高的至尊,那些至尊完全能够施展大神通造成他的沉沦。 然而,在找到确实的证据之前,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一种无端的猜测。而即使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这无端的猜测变成了事实,他可能还是无法追溯那魇镇的源头——究竟是谁实施了魇镇举动、为何实施这样的举动。 对魇镇行为的受害者来说,追溯到源头那是最好,追溯不到便是失落。 王厝此刻便陷入了深深的失落。 糜芳看着王厝那垂头耷脑的样子,于是开言排解道:“六皇子,梦境不过是梦境,你完全不必当真,更不必因此烦恼。即便它是真的,你现在也无能为力。有些事情,只有等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后,方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第179章 双功在手 第179章 双功在手 王厝闻言,沉吟良久,而后说道:“宗主、泰叔,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积极上进。即便只是为了娘亲,我也得尽快成长起来,更何况那些宵小无时无刻不图谋作乱,父皇压力如山,我要替他分担。” “你能这么说,足见你已经开始成熟了!”方泰满意颔首,“宗主要将他那赑屃功传授给你,希望你悉心加以修炼,一旦彻底掌握,你就双功在手了,如果武道修为再跨入圣元境,那么整个混沌界便没有多少人是你的对手。” “泰叔这些鼓励的话,我一定记在心里!”王厝说道。 “我所说的都是实话,并非虚言。”方泰笑道,“从你跟赫连曦打的那一架,我就看出来了,你有越阶拼杀的能力。” 鬼麋对方泰这话颇为赞同。王厝能够进入神修炼和神运行状态,可以超水平发挥自己的功力,当然有越阶拼杀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多少人求而不得,王厝这个家伙偏偏唾手可得,与其他人形成强烈的反差,谁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恨得牙痒痒。 鬼麋却喜得牙痒痒。刚开始附着在王厝身上的时候,他还因为王厝的不争气而有些后悔,现在则因为王厝的天赋异禀而感到高兴。 糜芳紧接着说道:“六皇子,我那赑屃功,算不上多么顶尖的功夫,却也不怎么弱,你到底想不想学?” 通常情况下,武者们都有些敝帚自珍,自己的功夫无论有多烂,也会视为宝贝,不肯轻易传授给别人。况且,传授功夫这样的事情,往往都是希望得到功夫的人专门来求,而掌握功夫的人却未必答应。而今,在糜芳和王厝这里,情况似乎完全颠倒了过来,糜芳是掌握功夫的一方,却主动求着王厝学,这让鬼麋都有些看不下去。 这毕竟还是做皇子的好处啊!王厝如果不是皇子,糜芳就一定不会这么低三下四,鬼麋心道。 “既然宗主这么诚恳地想传授给我,那我就学吧,反正人家都说艺多不压身。”王厝回应淡然道。 听到这样的回应,鬼麋由不得继续吐槽。这个该死的家伙,简直是奇葩得没边了!明明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在他这里却反而成了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地接受的事,糜芳这个施惠者听了之后当是怎样的感受? 这么想着,鬼麋仔细观察着糜芳的反应。 但见糜芳笑道:“那就好,从今天开始,我传授你赑屃功。” 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糜芳带着王厝进了一个幽深的地下室。 方泰也跟了进来。 鬼麋打眼望去,发现这个地下室比较阔大,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品。他猜测,这应该是糜芳专属的练功房。 糜芳扫视一眼王厝和方泰,微微一笑,而后摆开架势,施展起赑屃功,一招一式都极其投入。 王厝目不转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泰却看得连连点头。 暗中观察的鬼麋却频频皱起眉头。 这一套赑屃功,与方泰的麒麟功具有完全不同的路数。麒麟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每招每式都甚为生猛,赑屃功走的则是阴柔的路子,招式看上去颇为绵柔,却有以柔克刚之效。 如果方泰以麒麟功跟糜芳的赑屃功比拼,外行看到的话一准认为方泰更厉害,实际上却是糜芳占据一定的优势。 不过,在鬼麋看来,这套赑屃功与麒麟功一样,都存在着不少破绽,面对高端武者的时候同样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 糜芳收功站定,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神色,对方泰说道:“师弟,我这套功夫久未施展,显得有些生疏。不过,一施展这套功夫,我就想起当初咱们在师尊门下朝夕相处的美好情景。时光匆匆,咱们转眼间都从青葱少年变成了白发老翁,那些美好情景只能在梦中回味了!” 方泰回应道:“岁月催人老,好在咱们都比较珍惜,回想自己走过的路,心中没有太大的遗憾。” 二人一唱一和地说这样的话,表面上是回忆自己的过去,实则是对王厝进行启发式教育。 谈论一阵,糜芳对王厝说道:“六皇子,咱们开始吧!” 说着,施展出赑屃功的起手式。 王厝则像模像样地跟着比划。 鬼麋冷静观察着二人的举动,仍然不时指出其中的破绽。 糜芳听到鬼麋借助王厝之口指出的这些破绽,惊异之中先是将自己原先的招式施展一遍,又按照鬼麋所说施展一遍,两相对照,发现后者更为合理,不由对王厝说道:“六皇子,你的悟性很高,竟能瞧出赑屃功之中的破绽,着实令人佩服!我习练赑屃功这么多年,竟然没发现这些破绽,着实惭愧得紧!” 王厝闻言,只好无言愣怔。这套赑屃功,他刚刚接触,连它的招式都不怎么熟悉,更甭说发现其中的破绽了。因此,糜芳这番赞扬的话,对他来说无异于讽刺。然而,这样的情形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向方泰习学麒麟功的时候也曾经历过,所以他也并不感到诧异。 在他看来,这还是近来一直纠缠着他的那个邪祟在作祟。 他感到纳罕的只是,那个邪祟可能是曾经的武道高手,不然的话就不可能指出麒麟功和赑屃功之中的破绽。 邪祟一直纠缠着他,所为何来,他闹不清楚,却知道这个邪祟不太可能害他。邪祟如果想害他,就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没动手。他猜测,邪祟可能是个武痴,一看到别人施展武技就心痒难耐,并且迫不及待地想展露一番自己的能耐。 愣怔之中,却听方泰回应道:“嗯,师兄所言不差,王厝对武道的悟性确实异于常人。我先前教授麒麟功的时候,他也指出过其中的许多破绽,经过他的指正,我那套麒麟功越发完善了。” 说话之间,二人都向王厝投来欣赏的目光。 王厝愣怔一阵,又继续跟糜芳习学赑屃功。 不大一会儿,他又指出了赑屃功中的一个破绽。 糜芳再次夸赞,王厝则再次愣怔。 就在这夸赞和愣怔的交替之中,十数日后,糜芳将整套赑屃功传授完毕。 这一回,王厝学得非常认真,甫一学完,就按照糜芳的要求完整地施展了一遍。 糜芳简单地纠正了王厝所施展的招式之中几个不到位的地方,欣喜地说道:“六皇子,你学好了赑屃功,就等于双功在手了,对你这个层级的武者来说,这已经殊为难得。” 方泰接茬说道:“就是!王厝,你不过是个入圣境武者,却掌握了两套圣元境巅峰武者所用的高深功法,如果能够施展到位,便是同阶武者之中的翘楚。” 第180章 误认鬼麋为邪祟 第180章 误认鬼麋为邪祟 王厝说道:“宗主,泰叔,多谢你们传授我这么好的功法,我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糜芳微微一笑,却对方泰说道:“师弟,若非师尊准许,你便无缘得窥我这套功法之全貌。而今既然窥见了,那咱们就各自施展一番,好让六皇子开开眼如何?” “正有此意!”方泰笑道,“咱们联合施逞一番,王厝或许会对这两套功法产生一些新的感悟。” 说罢,二人先是相互拉开一定距离,继而各自前扑,分别施展赑屃功和麒麟功交起手来。 他们此番作为,既是为了让王厝进一步领略赑屃功和麒麟功的威能,也是为了让自己过一把瘾。武者们都以武为业,施展武技打打杀杀才是本分,如果长时间不施展武技,他们就会心痒难耐,跟自己人交手切磋其实也是一种情绪释放的渠道。 王厝刚刚掌握了麒麟功和赑屃功,自然看不出多少门道,只是觉得糜芳和方泰所施展的招式都很精彩、拼杀得很激烈。 而鬼麋作为资深行家,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高,耐着性子看完之后,忍不住对气喘吁吁的糜芳和方泰说道:“唉,你们这两套功法,刚的刚,柔的柔,完全不兼容,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如果能够融合起来,形成一套系统性功法,使之刚柔相济,那就更好了!” 当然,由于跟王厝之间的神魂连接时间极其短暂,这句话他是分好几次说完的。 糜芳和方泰施展完自己的功法,好好过了一把瘾,正自畅快、得意,蓦然听到王厝说出这样的话,顿时错愕不已。 在混沌界,他们都是高端武者,寻常都以拥有这样的功法而自得,可是现在,他们却被王厝这么一个刚刚踏入中端武者门槛的人屡屡加以指摘,这不由让他们感到很不正常。 然而错愕过后,沉下心来仔细琢磨琢磨王厝所说的话,他们又认为这并非一个轻狂少年的轻狂之语,而是颇有道理的中肯之评。 任何功法,太刚易折,太柔易摧,这是一个谁人都懂的道理。尽管这个道理谁人都懂,然而现实情形之中,一些武者由于自身资质的局限,却不得不专攻刚猛一路或者阴柔一路,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掘自身潜力、发挥自身威力。 对糜芳和方泰来说,当初跟着白须山人学艺,白须山人或许是考虑到他们武道资质方面的差异,是以将赑屃功这一阴柔的功法传授给了糜芳,而将麒麟功这一刚猛的功法传授给了方泰,并且告诉他们不得相互窥探对方的功法。这种因材施教的方法,在白须山人看来或许正常,而方泰和糜芳既然将各自的功夫都传授给了王厝,这就使他们忽略了王厝武道资质方面的局限,认为王厝能够从容自如地施展两种属性不同的功法。 两种具有不同属性的功法集于王厝一身,王厝能够驾驭。而如果将两种不同属性的功法之特性完美地融合起来,使之刚柔相济,当刚则刚,当柔则柔,王厝或许也能驾驭。 而王厝如果真的能够驾驭,那么两种功法融合之后的更大威能便会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想到这里,糜芳开口说道:“师弟,既然六皇子这么说,那咱们就各自好好参详参详,在麒麟功和赑屃功的基础上创设一套融合性功法,你看怎样?” “嗯,这个见解颇为新奇,也颇为合理,值得去做。”方泰颔首赞同,“那咱们就好好参详参详,争取创制出一套合适的融合性功法。” 商定了创制融合性功法之事,糜芳和方泰也就不再在地下室里头停留,当即离开这里。 王厝却没跟着他们走,而是继续待在这里发愣。 他尽管只是个中端武者,头脑却非常聪慧,听得出鬼麋的建议是一个绝好的建议。如果糜芳和方泰果真能够根据鬼麋的建议创制出一套新的功法来,对他来说无疑是好事。所以,他衷心希望糜芳和方泰能够创制成功。 面对这样的事,他理当欣喜,而不是愣怔。 他之所以愣怔,乃是因为惊异于纠缠着他的那个邪祟,也就是鬼麋,何以具有恁高的武道见解。这个邪祟纠缠了他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害他,而是在一些关键的裉节上甘愿帮助他,显然不是他的敌人,完全可以跟他成为朋友。 他现在急于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以解救娘亲的魇镇之厄、分担父皇所承受的压力,如果能够跟纠缠着自己的邪祟成为朋友,那么就可以通过它的指点尽快进阶。 因此,他很想跟那个邪祟交个朋友。 于是,愣怔过后,王厝开口说道:“那个,邪祟,啊,不,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你,那就干脆不称呼了吧。你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我,是不是想跟我交朋友?如果想,那咱们就是朋友了。” 鬼麋闻听王厝这么说,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听王厝说话的意思,人家似乎把他当成了什么邪祟。他一个堂堂的高端武者,尽管现在沉沦了,落魄了,然而起码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怎么可能成了一个随时想着害人的邪祟呢? 不过,转念一想,鬼麋又不由认为王厝这么说倒也情有可原。他因为辅修而寄生在王厝的神魂之中,如果安安分分地在人家的神魂里头待着倒也罢了,却偏偏不怎么安分,非要不时触发一下人家的神魂来表达自己的见解。对任何正常人来说,遭遇这样的事情,人家肯定会往邪祟方面想,这其实很正常。 跟王厝接触了这段时间,鬼麋认为王厝是个性格率直的家伙,而这样的人正适合做他的朋友。问题是,他现在跟王厝的身份并不对等,相互之间的关系非常独特、微妙,完全不适合做朋友。 想到这里,鬼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们邪祟自有一套行事风格,不喜欢跟你们人类做朋友。不过,你尽管放心,你只要上进,我就不会害你。” 王厝听罢此言,表情略有些失望,叹口气之后说道:“那个,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魇镇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麋听了这话,当即断定王厝想要打听三皇娘王娟被魇镇之事,而这又是一个令人颇为挠头的问题,于是断然说道:“魇镇之事,我们邪祟向来不关注,我无法回答你。” 王厝闻言,沉默一阵,不再说什么,默默地离开地下室,打算回到自己的居处。 路途之上,却有一些门人主动近前跟他打招呼。 “喂,王厝,你晋升入圣境的时候怎么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那个滋味应该不怎么好受吧?” 门人们打招呼,其实是为了得到这一问题的答案,满足自己心中的好奇。 王厝见问,只好淡淡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兴许是我晋升的时候正好赶上天要下雨吧。别人晋升的时候,说不定也会赶上下雨呢。” 第181章 青玉案 第181章 青玉案 门人们听他这么说,虽则仍自狐疑,却不好再问下去,只好悻悻地走开。 人家走开了,王厝却开口说道:“那个,邪祟,当时那些吓人的狂风冒雨、电闪雷鸣,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这话显然是说给鬼麋听的。 鬼麋闻听王厝这么说,由不得哑然失笑。这些事情,王厝不清楚,他却清楚得很,率意舞弄天地法则,那是触犯天意的举动,很可能遭雷劈。 所以,面对这等幼稚的问题,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十来天过后,糜芳和方泰将王厝召唤到地下室。 糜芳笑眯眯地问道:“六皇子,这段时间,你将那赑屃功修练得怎么样了?” 王厝说道:“宗主,练好了,我现在施展施展,您看看怎么样。” 说罢,晃动身形,在地下室里闪转腾挪起来,一招一式都极其投入、像模像样。 施展完赑屃功,王厝又看一眼方泰,施展起麒麟功。 收功之后,王厝端立当地,等待糜芳和方泰指教。 糜芳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说道:“六皇子,想不到你在恁短时间内竟然将赑屃功修炼得恁般纯熟,我给你点个大赞!” 方泰亦道:“王厝,你能这般刻苦用功,我很欣慰。当初习学麒麟功的时候,我教了你两次,你才勉强掌握。而今习学赑屃功,你却是一蹴而就,进步太多了!” 糜芳笑道:“师弟,你不必吃醋,我猜六皇子并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只是想法产生了改变而已。习学麒麟功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思上进,可是现在,他却唯恐不得上进。” “师兄所言甚是。”方泰笑着回应道,“若非如此,咱们岂能劳神费力地琢磨如何将两种功法融合起来为他所用?” 王厝闻言,眼睛不由一亮,问道:“泰叔,这么说,您和宗主已经将两种功法融合成功了?” “还不能说如何成功,只是作了一个小小的尝试罢了。”方泰回应道,“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第一次做,可能还有诸多不完善的地方,有待以后改进。” 糜芳说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次有益的尝试,我们自己也感到受益匪浅。六皇子,我们现在就将改进后的功法各自施逞一番,你看好喽!” 说罢,径自手舞足蹈地施展起来。 鬼麋静静地观察着,发现糜芳所谓的融合,不过是在赑屃功的功法之中生硬地掺杂进了一些麒麟功的招式,这样的融合其实就是杂烩,并非真正的融合。 对鬼麋来说,这样的操作太过低级,如同小孩子鼓弄出来糊弄人的玩意。然而王厝却不错眼珠地看着,似乎认为里头确实有许多值得学习的精髓。 糜芳施展完毕,方泰紧接着施展。二人所施展的招式有所不同,路数却完全相同,那就是,在自己的功法之中简单地掺杂进另外一种功法。 施展完毕之后,二人得意地询问王厝的感受。 王厝回应道:“宗主,泰叔,你们所施展的功法着实高妙,我一时之间难以悉数领悟,须得慢慢领会其精髓。” 鬼麋听王厝这么说,气得差点给他一个响巴掌,心想,王厝你个没见识的家伙,就这样的杂烩功法,哪里有什么精髓可言,你要是真的领会了其中那所谓的精髓,就不免误入歧途!啊,这也不能怪你,而是怪我,谁让我出了那么一个馊主意呢? 他在这边腹诽,糜芳和方泰却在另一边自得。为了让王厝的记忆更加深刻,糜芳和方泰又特意施展了一遍那所谓的融合性功法,并且动作极慢。 而后,糜芳对王厝说道:“六皇子,我们只能帮你到此了,至于你到底能够领会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不过,你有那么高的悟性,我认为应该没多大问题。” 方泰接着说道:“王厝,希望你好自为之!” 王厝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不让你们失望。” 糜芳和方泰听罢,各自满意地微笑颔首。 王厝又道:“宗主,八扇屏里很清静,没有什么人打扰,我想去那里好好参悟参悟这一新的功法。” 糜芳听了这话,不由微微一怔,心想,好你个王厝,把本宗乃至整个混沌界的珍稀修炼资源八扇屏当成什么了?若想寻找一个清静的修炼环境,这地下室便是其中之一,你又何必去那八扇屏呢? 心里尽管这么想,嘴上却道:“好,好!你只要潜心修炼,我就满足你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这话明显带有迁就的意味,不仅仅是迁就王厝,而且是迁就方泰。因为糜芳知道,最希望王厝成器的是方泰,而方泰又是他的师弟,他即便不给王厝面子,也得给方泰面子。况且,通过满足王厝所提出的要求来激发王厝修习武功的积极性,也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不过,临走之前,糜芳让王厝将两种稍有不同的新型功法施展一遍,并且悉心加以指点。看到王厝基本上掌握了这两种新型功法,糜芳才跟方泰有说有笑地一起离去。 王厝则径自来到八扇屏。 那守护八扇屏的门人见到王厝,说道:“王厝,听说你进阶的时候闹出了天大的动静,是不是跟你经常在我们这八扇屏里修炼有关?” “或许是吧,我也说不清楚。”王厝淡然回应道,“不过,我认为当时恰好赶上下雨,才弄得你们这么一惊一乍的。要是遇上响晴天,可能连一块云彩都飘不来呢,你说是不是?” 鬼麋听王厝这么回应人家,闹不清他这是使心机还是颟顸,却以为他这么说颇为恰当。要是连他自己都承认那异乎寻常的天地洗礼是他自身的原因所致,那就更会引起人家的诧异了。 进入八扇屏,仍是一个屏室一个屏室地次第推进。由于王翠此前已经进入过第三个屏室,所以他在前两个屏室之中所待的时间都极其短暂,只有盏茶工夫。 第三个屏室内,仍是那个由五彩碎屑凝聚成的女子低眉顺眼地哼唱。鬼麋再次看到这个哼唱的女子,不由皱起了眉头。上一次,正是这个女子的哼唱将他的思绪牵引到对如烟往事的回忆之中,久久难以自拔。这一次,如果再次重复对前尘往事的回忆,那就彻底没意思了。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还是暂时尘封起来为好。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他并未陷入对往事的回忆,而是沉浸于对未来的畅想之中。 关于自己的未来,他作出了各种不同的畅想,每一种畅想都包含着超越自己曾经具有的至尊身份的期望。 畅想未已,他蓦然发觉王厝进入了第四个屏室。 这个屏室之中起先空无一物,十数息工夫过后从地面上缓缓出现并升起一个巨大的青玉案。 青玉案的材质十分细腻,表面十分光滑,档次极高。而鬼麋却不由十分纳闷——这个青玉案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第182章 伯虏八式 第182章 伯虏八式 王厝对这突然出现的青玉案似乎也颇为惊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直到它升到半人高的位置停下为止。 这个青玉案好像具有某种吸力,将手足无措的王厝吸在它上面。王厝起初尚有些不适应,不一会儿便从容起来,准备闭目养神、接受可能出现的绿光的照射。 便在此时,倏听耳畔叮铃一声响。 王厝悚然一惊,抬头四下打量,却见眼前呈现出一个由粗壮的线条勾勒出的人形轮廓。 这个人形轮廓并非真人,也只有真人的一半大小,却并非死物,而是一边活动着一边说话。 “伯虏八式,天下无双,运用之妙,存尔心厢。赐尔造化,起尔草莽,潜心参详,敌尔豪强,咄!” 那人形轮廓手指王厝说完这番话,随即收回前伸的胳臂,蜷身守一,暂时不再活动,似乎等待王厝参悟这三十三个字的奥义。 鬼麋见那轮廓人居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架势,由不得嘲笑它装腔作势。不过,对轮廓人所说的什么伯虏八式,鬼麋倒是很感兴趣。这个八扇屏本身就极其诡异,第四个屏室之中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价值不菲的青玉案,其中所蕴含的功法伯虏八式想必也非同寻常。 以此而论,轮廓人高高在上,自有高高在上的道理。 冷眼观察王厝的反应,却见王厝正自迷茫地眨巴着眼睛,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轮廓人。 “伯虏八式第一式,抓!” 那一动不动的轮廓人蓦然再次发声,倒把鬼麋吓了一跳。 惊悸之中,鬼麋看到轮廓人伸出手臂直朝王厝的头顶抓来,其速甚疾。 王厝本能地躲避,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向后纵跃,怎奈那轮廓人的手臂甚为灵活,王厝躲到哪里,它的手便跟到哪里,始终不离王厝的头颅半寸。 幸好它是在传授王厝武功而不是要王厝的命,不然的话,王厝便是有九百九十九个头颅,也早就被它抓烂了。 作为当事一方的王厝惶急无措,鬼麋见他如此狼狈,于是断断续续地提示道:“你个呆瓜,还不赶紧用新学的功法应对!” 听到鬼麋的提示,王厝方才反应过来,于是施展起刚刚学来的融合性功法。 他于仓促之中慌忙应战,加之对新型功法的掌握不是多么纯熟,是以尽管竭尽全力,还是不得不继续躲闪,心中叫苦不迭。 鬼麋提示完王厝,全神贯注地盯住那只紧追着王厝抓挠的手,发现它的手法变化多端、曲尽其妙,颇有鬼斧神工的味道,甭说王厝难以从容应对,便是他这个曾经做过高端武者乃至至尊的人,应对起来也不是多么容易。 这才是真正具有武道含量的功夫,令人叹为观止。 据那轮廓人所说,这样的招式共有八个,而一般人仅仅熟练地掌握其中的一个,就应该足以傲视群雄了。 王厝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大的造化,竟然能够以入圣境武者的身份接触这样的功法! 就在鬼麋的胡思乱想之中,轮廓人突然停止了动作,再次抱元守一、一动不动。 王厝则闭目静思,似乎正在参悟轮廓人那抓挠手法之中的奥妙。 鬼麋也停止胡思乱想,悉心参悟其中的奥妙。 对王厝来说,参悟这样的奥妙能够促使他提升武道功力。对鬼麋来说,参悟这样的奥妙则能进一步完善自己的武道心得。 小半个时辰之后,轮廓人再次开动,依然是施展那些高妙的抓挠手法。王厝则将自己所参悟到的抓挠手法之中的奥妙融入从糜芳和方泰那里所学的功法,应对起来比先前稍稍从容了一些,却还是颇为吃力。 半个时辰过后,轮廓人再次停止动作,王厝则再次静坐参悟起来。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轮廓人再次发动,王厝则再次应对。不过,纵使使出了浑身解数,他还是应对得比较狼狈。 鬼麋本以为王厝会因此气沮,却感到王厝竟然越挫越勇,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沮丧,反而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干劲十足。 嗯,这小子有出息,不愧是出身高贵的皇子! 鬼麋暗自给王厝点个赞,又暗自琢磨挫败轮廓人抓挠的办法。 每每琢磨出一个办法,鬼麋便心痒难耐,恨不得将王厝替换下来,自己上去应对一番试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鬼麋又不免嗟叹起来,嗟叹之后,通过短暂的神魂接触将自己所琢磨出的应对办法告知王厝,却已经跟不上趟了。 如此翻来覆去,王厝终于有机会将鬼麋所说的办法施展上那么一两招。 轮廓人见王厝竟然能够施展这样的应对手法,似乎有些吃惊,将一双只有朦胧的黑色轮廓的眼睛瞪得老大。 打到后来,王厝自己也琢磨出了许多应对轮廓人抓挠的办法,加上鬼麋所教给他的那些办法,他应对起来渐渐从容了不少。 三四天时间内,轮廓人一直施展自己那变幻莫测、层出不穷的抓挠手法,那意思应该是,只要王厝未能完全掌握这一招,它就不会传授下一招。 四天过后,王厝终于能够见招拆招、勉强应付轮廓人的抓挠了。 轮廓人见状,停止抓挠的动作,开口说道:“小子,这伯虏八式第一式的要义,你如何理解?” 王厝眨巴眨巴眼睛,开口回应道:“那个,大侠,我这几天一直忙于应对您的抓挠,没有来得及细想,恐怕说不好。直观的感觉是,这一招式非常复杂,一招之中包含着无数招,很不容易记住。我已经记得很用心了,所记住的招式可能还不到三分之一呢。” “你这个回答,我很不满意。”轮廓人说道,“我且去青玉案里休憩一阵,你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我。” 说罢,登时消失不见。 王厝打量打量四周,又打量打量座下的青玉案,一时之间很是茫然。 茫然过后,他又闭目沉思起来。 鬼麋也不由自主地琢磨起这一招式的要义。 在他看来,轮廓人那多变的抓挠手法,其实是无抓无不抓,有所抓而又有所不抓。所能抓挠的对象,不单是肉身,还有神魂,有虚有实,虚实结合。这样的招式,见机而动、随意所之才是它的精髓。 第183章 挑落星云补憾天 第183章 挑落星云补憾天 灵动而不刻板、鲜活而不机械,乃是所有精妙招式的共同特性,这一招式自不例外。 它还有一个可贵之处,那就是能够与其他功法相融合。王厝如能将这些抓挠手法融汇到糜芳和方泰所传授的功法之中,就会将那些功法自如地转变为真正的融合性功法。 想到这里,鬼麋急忙将自己的想法断断续续地转告王厝。 王厝得到鬼麋所传递的信息,却并未立即转告轮廓人,而是继续闭目沉思。鬼麋揣测,王厝此刻应该沉浸在了对那些抓挠手法的回味之中,一边回味一边咀嚼,或许咀嚼出了难以遽尔割舍的味道,正自品咂个不住。 这伯虏八式既然有伯虏这个听上去非常古怪的名字,那就理当有些新奇的味道,以便名副其实。 半个时辰过后,王厝方才开口说道:“大侠,我知道了。您所施展的这些抓挠的招式,并非擒拿手之类的低级招式,而是能够抓天抓地、蕴藉深微的大招。这有形之招,蕴含着无形之意,既可抓有形之肉体,亦可抓无形之神魂,既可单独施展,亦可跟其他招式相融合,有形有迹而又无形无迹。” 鬼麋听王厝这么说,不由暗赞王厝之聪慧。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这么善于总结,口才又这么好,简直可以充当宣传大使了! 轮廓人闻言,歘地一声从青玉案里冒出来,说道:“小子,你领悟得很好!抓之为招,看似简单朴拙,实则变化多端、奥妙无穷,如何运用,全在心之机巧。从简单朴拙之中运化出诸般妙招,进而巧妙运用,方能克敌制胜。世间一些蠢人,由于不能妙用心思,是以鼓弄出什么无招胜有招的荒唐说法来骗人,哪个武者倘若轻易听信,便永远无法窥探武道之真髓,尔当谨记!” 王厝唯唯颔首:“大侠,我记住了!” 轮廓人说道:“纠正你一个不正确的称呼。我是伯虏使者,不是大侠,你可以称我为使者。” “好的,使者!”王厝爽利回应。 伯虏使者歘地向王厝打过一个神念团,说道:“这是抓字招式的法诀,你把它收取了,满满参悟。接下来,我开始施展第二式——挑,你接招吧!” 说罢,晃动身形,做出各种挑的动作。 鬼麋看到,这一回,伯虏使者的动作跟此前完全不同,无论是单手挑还是双手挑,其风格都是全新的,看不出第一式的任何痕迹。 王厝接收下伯虏使者的神念团之后,则一直像应对第一式的时候那样狼狈地因对着,身形歪歪扭扭、踉踉跄跄,完全不成样子,倘若不知底里的人看到,一准会笑掉大牙。 鬼麋不但笑不出来,而且心中有种深深的震撼。俗话说不疯魔不成活,然而如果换用一个词,改成不狼狈不成活,又何尝说不通呢?但凡成就大事的人,多半会经历至为狼狈的时刻,而没有经历狼狈时刻的人,又多半成不了大器。王厝此刻的狼狈,乃是他后来的福报,这样的人才真正有福运、成大器,绝对不可小觑。 王厝此刻越狼狈,将来的福报就越大,这不由让鬼麋由衷地羡慕。 羡慕之中,鬼麋情不自禁地想跳出王厝的神魂跟伯虏使者较量一番,怎奈身不由己,只好徒叹奈何。 由于有了应对第一式的经验,王厝此际虽则狼狈,却并未仓皇无措,而是平心静气地跟伯虏使者周旋,并且不时将从糜芳和方泰那里学来的招式掺杂进应对招式之中。在此过程中,他不但越来越多地参悟出了挑字诀的奥妙,而且对糜芳和方泰所传授的功法有了更深的体悟。 假以时日,说不定他自己就能将几种功法完美地融合起来。 不得不说,这是他在武道上的一种心理进境——修为没有提升,对武道的感悟却有所加深。 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进步。 王厝有进步,鬼麋自然也有进步。从至尊意识觉醒的那一刻起,鬼麋就渐渐恢复了对自己先前所掌握的所有功法的认知。老实说,他所掌握的那些高端功法,随便拿出一个来,都不是混沌界的武者所能对付的。然而,毫无疑问,即便是像他这样的人,也未免存在一定的局限。通常来说,每个人的认识都存在一定的局限,加之鬼麋曾经身居高位,极其容易沾染身居高位者的通病——固执己见、固步自封。由于固步自封,他便不能吸收他人之所长,从而将一些可供吸收的功法排斥在外。 即如现在,他如果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就未必能够对伯虏使者所施展的招式瞧得上眼。 当从魔尊的高位上跌落下来、重新回归普通人的队伍之后,他才能耐心吸取一些先前所不愿吸收的东西。 此时此刻,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伯虏使者所施展的招式,鬼麋不由想起了那句俗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即便做过魔尊,可是这些无论是抓还是挑的招式,倘若由他单独施展出来,就绝对没有这么精妙。 如能将这些招式悉数参悟,对他来说也大有裨益。 他当年向武道巅峰攀登的时候缺少这样的课程,而今从巅峰状态跌落下来再次艰难地攀登,终于补上了这一课,也算是弥补了一个曾经存在的缺憾。 伯虏使者似乎颇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施展着挑字诀,就像一个满腹经纶的私塾先生不厌其烦地教导一个蒙童,执意要将王厝这个连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孩童教导成为能够朗朗诵读的秀生。 从教导效果看,王厝没有辜负私塾先生的期望,正在一点一点地进步,逐渐掌握了每个字句的声韵、每个笔划之间的起承转合。 当王厝基本上能够应付下来的时候,伯虏使者停止了教导,说道:“小子,你再好好参悟参悟,而后告诉我自己的心得。” 说罢,又歘地一声消失了。 王厝似乎已经习惯伯虏使者这样的消失,眼皮都没眨一下。 鬼麋却吐槽起来——好你个伯虏使者,就这么倏来倏去,闪得人一愣一愣的,自己好像很潇洒,对人却不太礼貌,嘁! 王厝闭目静坐良久,待得领悟了挑字诀的奥秘之后方才睁开眼睛,四下打量一番,说道:“使者,我想好了!” 那伯虏使者似乎是随时关注着王厝的举动,一听到他这么说,就歘地一下从青玉案里跳出来,蹲在他对面,问道:“那你的体会是什么?” 王厝从容回应道:“这挑之招式,有长挑、短挑、直挑、侧挑、回挑、上挑诸般挑法,施展者放低身段,以小博大,以弱欺强,若是具有足够的胆气,便能收到挑落星云补憾天之奇效!” 第184章 武道奇才 第184章 武道奇才 “好!”伯虏使者闻言,击节赞道,“你这挑落星云补憾天之说法,可谓对这一式的最精辟的总结。武者乃是在刀尖上行走之人,自当具有这样的胆气。伯虏之意,乃是豪横、强悍、霸道、无匹,伯虏八式的施展者唯有具备这样的气概,方能与之相配。我作为伯虏使者,也希望你有这样的气概。” “使者尽管放心,我一定披荆斩棘、踔厉前行,搏天斗地,勇攀武道之巅峰!”王厝激情澎湃地说道。 鬼麋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由代入其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重返武道巅峰。 与此同时,他也不由为自己的将来担心。他当年莫名其妙地沉沦,其中的缘由仍然是个谜,如果始终埋着一个无法破解的沉沦宿因,那么他就会一直在沉沦循环之中蹭蹬,重返武道巅峰的想法就会化为泡影。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王厝蓦然被八扇屏弹了出来。 王厝因此愣怔起来,鬼麋也不由愣怔起来。 说好的伯虏八式呢?怎么才教了两式就匆匆结束了?难道这八扇屏也喜欢卖关子、弄噱头、吊胃口? 愣怔过后,鬼麋暗忖,这可能是因为那个轮廓状的伯虏使者怕王厝一下子掌握不了,所以才分次教授。按照这样的节奏,可能需要四次才能教完。这么稳扎稳打,倒也是个周全的考虑。 此时的王厝正在消化伯虏使者打给他的第二个神念团之中的内容。 伯虏使者先后打给他两个神念团,其中各自包含着抓字诀和挑字诀的功法,他需要悉心参悟、认真领会。那些变幻多端的招式并非一时半刻就能掌握的,便是用心参悟,也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好在通过伯虏使者的演示,王厝已经初步把握住了两个招式的大体框架,只消进一步参详参详,便能彻底掌握。 为了一气呵成,王厝在八扇屏外闭目静坐了一整天时间,弄得那些值守人员都有些懵圈,由不得悄声议论。 “我说,兄弟,这个王厝到底是怎么回事?承蒙宗主格外开恩,他不时来这里修炼,以往修炼完了也就走了,这一回他修炼完了却赖在这里,莫非还要我们赏他一口饭吃不成?” “哥哥,照我说,你这话可没说到点子上。他在这里摆出一副闭目沉思、谁都不理的样子,兴许是在八扇屏里受了憋屈。咱们虽然从来没有进去过,却也能猜到,里头的那些人绝对不好惹。” “嗯,要是这么说,倒也说得通。年轻人心性脆弱,受不得委屈,一受点委屈就承受不住,甚至要死要活的,这可不是什么成大器的人。宗主一向是个见事明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却偏偏对这个家伙格外关照。” 王厝静坐不休,值守人员便议论不止。 天色擦黑的时候,王厝方才起身,瞥了值守人员一眼,随后施施离去。 次日后晌,王厝来到糜芳的居室。 “六皇子,你从八扇屏里出来了?这次又有什么收获?” 一见到王厝,糜芳就眉开眼笑地问道。 王厝并没有向糜芳讲述自己在八扇屏里的遭遇,而是说道:“宗主,我想跟您切磋切磋,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哦?”糜芳闻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我正求之不得呢,为什么不同意?” 说这话的时候,糜芳心里想的是,王厝主动找他切磋,这不是轻狂,而是积极进取的表现。他爽利答应跟王厝切磋,乃是对王厝的一种鼓励,亦可顺便对王厝指教一番,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不一会儿,二人相伴着来到地下室。 糜芳说道:“六皇子,我现在是圣元三层境修为,你却只是入圣境初阶,修为严重不对等。所以,为了让你能够正常发挥,我暂且把自己的修为压低到跟你同样的水平,你看如何?” 王厝寻思寻思,说道:“可以!不过,稍高一点也无所谓,您知道的,我能超水平发挥。” 糜芳微微一笑,稍稍调整一番自己的气劲,摆出防守的架势,说道:“好了,开始吧!” 他的姿态很明显,不想以大欺小,等待王厝首攻。 王厝自然明白糜芳的意图,也不跟他客气,当即运足气劲奋力前扑,施展糜芳和方泰所传授的招式,向糜芳发起攻击。 糜芳招架得极其小心,不是怕自己受伤,而是怕伤到王厝。 然而,盏茶工夫过后,糜芳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盖因此时此刻,王厝已经进入神运行状态,身体闪转腾挪个不住,拳脚虎虎生风,糜芳单纯地招架已经很难抵挡,不得不于招架的间隙伺机反击,以缓解王厝那凶猛的攻势。 如此一来,双方攻守之势基本趋于平衡,打得极其精彩、激烈。 不过,王厝是越打越从容,糜芳却是越打越吃惊。 王厝进入神运行状态之后,确实能够超水平发挥,已经不只是入圣境初阶的水平。糜芳眼见自己不敌,只好将压低之后的修为悄悄抬升,直到抬升至圣元境初阶,方才感到从容自如起来。 这不由使他意识到,王厝如果全力投入,对付圣元境初阶武者应该没多大问题,即便不能取胜,起码也不会吃太大的亏。 最让糜芳吃惊的其实不是王厝越阶作战的能力,而是王厝所施展出的那些招式。 显而易见,王厝所施展的是赑屃功和麒麟功融合之后的新型功法,这些功法都是他和方泰所传授的,按理说他在这一方面应该至少压王厝一头,然而现实情形却是他似乎一直被王厝反过来压着打。 这就极其不正常了。 而之所以出现这种反常的状况,糜芳看得很清楚,就是因为王厝所施展的招式尽管是从赑屃功和麒麟功脱胎而来,却在其中融合了诸多新鲜的招式,或者说,王厝所施展的招式是赑屃功和麒麟功招式的变种招式,而这些变种招式显然是赑屃功和麒麟功的升级版,其中刚柔相济的韵味极其浓厚,却又令人瞧不出任何硬性掺杂的痕迹。 见此一幕,糜芳心中暗道:这个六皇子,原来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武道奇才,连我这么一个老江湖都被他轻易骗过了!亲皇有这等出类拔萃的子嗣,应该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只可惜,这样的子嗣却被当成弃儿般抛撇在这里。假以时日,一旦这个弃儿成就大器,皇室不知作何感想。 这么想着,糜芳不由长叹一口气,而后继续悄悄抬升自己的修为,打算试试王厝所能够承受的极限究竟何在。 第185章 朝堂讯息 第185章 朝堂讯息 最终,糜芳将自己的修为抬升到了圣元两层境。 这个时候,他方才跟王厝打成了平手。 不过,面对王厝那层出不穷的新鲜招式,糜芳依然惊愕不已。 三个时辰过后,二人仍然没有停手的打算。 直至方泰闯进地下室,他们方才罢手。 “师弟,六皇子的功夫你都看到了吧?”糜芳气喘吁吁地询问方泰。 “嗯,不错,竟然能够跟师兄打得难解难分。”方泰回应道,“孺子可教,此言非虚。” “岂止是孺子可教的问题,我倒是反过来被他教了一通呢!”糜芳笑道,“师弟,你要不要试试?”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吧?”方泰看看糜芳,又看看喘着粗气的王厝,“年轻人需要鼓励,却不是捧杀!王厝,我跟你切磋切磋?” “好的,泰叔。”王厝回应道,“不过,您得容我先喘口气。” 顿饭工夫过后,方泰跟王厝交起了手。 方泰与糜芳一样,先是压制了自己的修为,而后又缓缓抬升自己的修为,最终也是抬升到圣元两层境。他的惊异与糜芳相若,却比糜芳多了一些喜悦。 不足半个时辰,方泰主动停手,满脸堆笑地说道:“王厝,这回我是真服了你了!” 王厝闻言,却并未流露出任何轻狂之色,淡定回应道:“看来我没有太多地辜负泰叔的期望。” 方泰稍稍沉吟,收敛笑容,说道:“我服了你,别人却未必服你,两个月之后,你会面临真正的挑战。” “泰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莫非要带我出门历练?”王厝不解地问道。 “不是我要带你出门历练,是皇室要召你进门历练。”方泰回应道,“皇室传讯,两个月之后,所有皇室子弟都要参加皇室举办的比武大会,任何人不得缺席。你作为皇子,必须参加。” 啊? 王厝闻言,一时之间颇为错愕。 皇室之中的比武大会,以前也举办过,却并未要求所有皇室子弟参加,而此次大会却改了章程,将他这个长期游离在外的皇子都圈了进去,这又是为什么?莫非这是父皇的旨意,父皇要借此机会看看他在火云宗是否虚度了光阴?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 糜芳见王厝一味愣怔,说道:“六皇子,这是你展现风采的一个绝佳机会,你尽可放心去。你要始终保持这样的自信:你在所有皇室子弟之中是最出色的!” 鬼麋闻之,不由发出嗤笑:嘁,武道上讲究的是硬实力,光有自信是没用的,糜芳你这个老家伙不应该给王厝灌输这样的迷魂汤,而应该多教他一些实用的功夫! 吐槽归吐槽,鬼麋却巴不得王厝回皇室比武,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好好领略一番皇室的风光、见识见识那些勾心斗角之人的模样。 鬼麋想进皇宫看看,身处浣纱界的扩廓接下来也要去皇宫里头走一遭。 扩廓与顾盼、申姿一起,在皇城的一个角落里制服了黑煞,控制了黑煞的神魂,弄得黑煞至为沮丧。黑煞是七煞的好友,受七煞的委托,于鱼龙节之夜来皇城里捣乱,在眄巧莹和眄巧莲两个公主身上做手脚,本意是要警告皇室切莫招惹七煞,孰料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不沮丧又能如何? 扩廓控制了黑煞的神魂之后,冷脸盯着她,问道:“黑煞,你在长公主和三公主身上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黑煞长叹一口气,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卖给她们的符箓上撒了些许散魂粉。” “散魂粉?”扩廓诧异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莫非能够使人魂飞魄散?” 黑煞摇摇头,苦笑道:“能够让人魂飞魄散的东西,我倒是想研制呢,却哪里研制得出来!那散魂粉实际上是我临时给它取的一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它的作用,就是让人神魂不宁、寝食难安,并且身上鼓起一些五颜六色的疙瘩,痛痒难忍。” “哎呀,你可真够缺德的!”扩廓斥道。 黑煞身为女人,竟然对另外的女人下这样的狠手,让人家身魂难安。若是人家无故招惹了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倒还情有可原,问题是人家从未招惹过她,甚至连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因此,黑煞这样的作为,简直猪狗不如。如果她是个男人,扩廓肯定会暴揍她一顿。 “确实有些缺德!”黑煞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我是七煞的同盟呢?我们八煞一向同进同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七煞既然交代下这件事,我不做又能如何呢?” “那是过去,不是现在。”扩廓怒道,“你现在已经成了我的魂奴,如果再跟七煞沆瀣一气、联手害人,那我就一把捏死你!” “大人说得对,从今往后,我自然不会继续听从七煞的指令,一切当唯您的马首是瞻。”黑煞急忙说道,“并且,大人如果需要有关七煞的情报,我就会千方百计去收集,保证让您百分百地满意。” “这是你的本分,你不必额外向我表忠心。”扩廓回应道,“你在两个公主身上作的孽,到底如何了结?” 黑煞思忖良久,而后苦笑道:“人们通常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情是我作下的,按说应该还是我去收煞,可问题是,假如我出面收煞的话,皇室一准会产生怀疑,并且,七煞如果知道,也会对我产生怀疑。所以,思量来思量去,我也没能思量出一个两全的办法,这着实让人犯愁呢!” 扩廓寻思寻思,而后说道:“嗯,你这说的倒是实情。你成了我的魂奴,只要一心为我效力,我就不能让你为难。你把破解散魂粉毒性的办法告诉我,我去替你收煞吧。” “那就多谢大人的恩德啦!”黑煞又是施礼又是道谢,然后将破解散魂粉毒性的办法告诉扩廓,并且拿出一包药粉递给他,告诉他这就是解药。 扩廓错愕道:“好你个黑煞,既然有解药,爽利拿出来便是,为什么还要先费一番口舌?” “大人,这不过是奴才的一番苦心。”黑煞说道,“解药总有用完的时候,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您要是了解了破解它的办法,那么一旦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就可以自己配制解药了么?” “啊,你这一番心思倒也没白费!”扩廓笑道,“你是个心思细密的人,怪不得七煞让你做这样的事呢。行了,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你先去向七煞复命。至于如何复命,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第186章 心灵感应 第186章 心灵感应 “不用不用,奴才知道如何应付她们!” 黑煞施礼告辞,扩廓则就地休憩。 他连日忙碌,劳累得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扩廓重新进入皇城,胡乱吃了点东西,便来到皇宫门口,跟值守之人打起招呼。 他反复思量过,如果施展隐身术,进入皇宫自当没有多大问题,可是,他要是那么做,可能就会露出马脚。他进入皇宫,是为了给长公主和三公主化解困厄,而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他的公开身份是翠花,一个无智无识的乡野女子,而一个乡野女子竟能毫不为人察觉地穿越皇宫内外的重重壁垒,长公主和三公主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一旦引起她们的怀疑,那他就很难解释清楚。 所以,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通过正常的途径进入皇宫。他料想到值守皇宫的人会加以阻拦,于是准备了一整套说辞。 “大姐辛苦!” 一来到皇宫门口,他就满脸堆笑地跟值守人员打招呼,甚至笑出了满脸褶子。 皇宫的大门口有十多个值守人员,一个个身着紫色劲装,面色冷峻,见扩廓这么一个乡野女子打扮的人莽里莽撞地过来称呼她们大姐,均感到诧异无比。 皇城里的人都知道,这皇宫门口也是禁地,一般人是不会靠近的。 值守人员惊愕过后,下意识地以为扩廓是因为不懂这里的规矩才做出这样的举动,其中一个人于是开口斥道:“呔,好一个不懂规矩的乡野女子,竟敢横闯宫门禁地!识相的话,着紧退去,免受一顿毒打!” 扩廓闻言,不退反进,脸上仍自堆着笑,拉着长腔说道:“哟,大姐,这皇宫固然威严,可是你也到不得动不动就这么吓唬人!我虽则是个乡野女子,可是寻常在山里讨生活的时候,见过不少豺狼虎豹,却一些儿都不害怕,你这个强调凶是凶了些,跟那些豺狼虎豹的吼叫还是没法比,嗯!” 值守人员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出言呵斥扩廓,是为了不让扩廓靠近宫门,而扩廓却跟她讲论什么豺狼虎豹跟她哪个更吓人,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面对这个不怕吓唬的乡野之人,值守人员只好收起自己那副凶相,用相对平静的语气说道:“喂,那个谁,这皇宫的大门不是谁想靠近就能靠近的,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赶紧退去为好!” “哎呀,大姐,你这句话可算说着了,我来这里正是因为有事呢!”扩廓一如既往地笑着,说道,“看样子你也是个过来人,兴许知道,便是像我这样的乡野女子,也难免有一两门远亲,那远亲还有可能是皇亲。不瞒你说,我现在到这里来,正是为了串亲戚呢。” “什么,串亲戚?”值守人员闻言,将一直瞪着的眼睛又瞪大了些,“这皇宫里头除了皇族就是皇亲贵胄,能有你一个乡野女子什么亲戚?” 扩廓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腿,说道:“看看,大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皇族和皇亲贵胄不也是吃饭喝水长大的,怎么不能有一两门像我这样的穷亲戚?我又没犯什么糊涂,要不是有亲戚在这里,我费劲巴拉地往这里跑干什么呢?乡下人的日子本来就紧,可耽误不起这不该耽误的工夫!” 值守人员见扩廓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另外一个值守人员见状,急忙上前问道:“喂,那个谁,你说得这么真确,好像这皇宫里头真有你的亲戚似的,你那亲戚到底是谁?” “哟,还是这个大姐会问,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扩廓不失时机地给这个值守人员点个赞,说道,“我那亲戚,其实就是长公主,哦,还有三公主。” “长公主?”值守人员闻言错愕,“你跟长公主是如何认识的?” “嗨,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扩廓说道,“还是长话短说吧,我一向在草山坡过活,长公主好几次去那里,我跟她一见如故,渐渐成了相知,后来就结拜成了姐妹。你兴许不知道,我在草山坡过活,长公主又好巧不巧地一再去那里,这就是一种赶都赶不走的缘分呢,哈哈!” 说到这里,扩廓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值守人员寻思片刻,问道:“你叫什么,今番来见长公主,究竟为了何事?” “我叫翠花,乡下女人很多都叫这个名字,略微有些俗气,嗯!”扩廓含笑回应道,“自从跟长公主结拜为姐妹,我好像冥冥之中跟她有了点心灵感应,隐隐感觉到她近来可能会遭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困厄,并且这个困厄别人解不了,只有我能解。所以,我就放下所有的活路,急匆匆地赶来了。自家姐妹有难,我不来解救,又指望谁人解救呢?” 值守人员定定地看着扩廓,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虽则仍有些狐疑,却不得不信以为真,于是说道:“那个,翠花,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禀一声,如果长公主愿意见你,那我们就放你进来。” 扩廓笑道:“你尽管去通禀,料想长公主绝没有不见我的道理!” 值守人员打量他几眼,犹犹豫豫地去了。 顿饭工夫过后,值守人员返回,对扩廓说道:“翠花,你来得不巧,长公主病得不省人事,任何人都不能见她,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呀,呀,呀!”扩廓闻言,用力拍打起自己的大腿,又使劲跺跺脚,说道,“我感应到长公主有困厄,她果然有了困厄,这说明我感应得很准,也来得很巧啊!我要是不来,长公主就不定会遭多大的殃!大姐,你快放我进去,我好赶紧给长公主解除困厄!” “说什么呢?”值守人员被扩廓纠缠得有些不耐烦,“你区区一个乡野女子,莫非以为自己比太医还厉害?刻下太医正在设法医治长公主的病症,说不定很快就药到病除了呢。太医乃是世间最高明的医生,岂是你一个乡野女子可比?” 扩廓跺着脚说道:“我先前说过,长公主的困厄,除了我,谁都解救不了,哪怕是老天爷来了都不管用,这些你难道没向管事的通禀?你要是通禀了,她们说不定马上就让我进去,我才能将长公主的病手到病除呢。快,你再去通禀一声,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们!” 值守人员白他一眼,说道:“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聒噪!要不是看在你跟长公主结拜过的分上,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你信不信?” 扩廓眨巴眨巴眼,又无奈地摊摊双手,说道:“反正我是一片好心,你们却把它当成了驴肝肺!你们不放我进去,我就在这里待着,随时准备进去给我那结拜姐妹解除困厄。那些太医济得甚事,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哼!” 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满脸委屈。 第187章 立揭告帖 第187章 立揭告帖 值守人员见状,想到他跟长公主的结拜关系,不敢对他动粗,只好置之不理。 此时此刻,深处皇宫之中的长公主眄巧莹和三公主眄巧莲正自沉眠不醒,并且浑身起了一些或大或小的红疙瘩。 亲皇眄香侬请太医医治,太医自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加以施救,可是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却有些愁眉不展。盖因两位公主不但病症来得没什么正经缘由,而且脉象十分奇怪,从那脉象上能够推测出上百种不同的症状,而其中的每一种症状又都跟她们刻下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完全不符。 这就让太医们感到十分尴尬了。 她们是太医,不是江湖庸医,不敢随便使用那些虎狼之药。而像这样的重症,倘若不果断对症下药,那就随时可能有性命之忧。 焦灼之中,太医不敢径自向亲皇眄香侬汇报自己的无能,而是转而向大柱国眄香茵通报此事。 眄香茵是眄香侬的亲妹妹、两位公主的姨娘,听罢太医的汇报,不敢稍加耽搁,径自向眄香侬转述。 眄香侬闻之,蛾眉紧蹙,说道:“如此看来,莹儿和莲儿所患的应该不是寻常的疾病,其中必有一些蹊跷。” “姐姐,我也是这么想。”眄香茵说道,“鱼龙节过后,她们就出现了症状,并且症状发作得忒急,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使她们陷入了昏迷,这着实很不正常。依我看,她们很可能招惹了什么邪祟。” “这都是无端的猜测,作不得数。”眄香侬说道,“至于真实发生的情况到底如何,她们一直昏迷不醒,又无法打问。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耽搁不得,既然太医束手无策,那就广发告帖,招引那些民间大医吧,她们或许有办法。”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眄香茵说罢,急匆匆地离去,安排发放告帖之事。 事涉两个公主的安危,宫廷的运作十分高效,不一会儿工夫,众多宫中武者便手执告帖四处张贴起来,甚至连宫门两侧都各自贴了一张。 扩廓见状,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却故作颟顸,问那值守之人道:“大姐,这宫门外的墙上怎么突然贴上了这样的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值守人员意气洋洋地说道:“翠花,你这问东问西的很烦人,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看!” 扩廓笑道:“大姐,我一个乡野女子,大字不识一个,你却让我自己去看,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我要是能看,就不会问你了,我们乡野女人能不麻烦人的就一定不麻烦人。” 这话说得没深没浅,值守人员却没法跟他计较,说道:“告诉你吧,长公主和三公主因病昏迷,太医束手无策,朝廷这是张榜招募民间大医呢!” “啧啧,啧啧!”扩廓闻言,眉头立时皱成一团,双手拍打着膝盖说道,“苦了我那两个结拜姐妹,竟然因病昏迷了!” 一边说,一边走到宫门左侧的告帖跟前,伸手揭下来,对那值守人员说道:“姐姐,朝廷招募民间大医,就是为了治好两个公主的病。我这个能够治病的大医就在这里,你们怎么还不带着我进去?” 值守人员看看扩廓手里的告帖,对同伴说道:“对呀,姐妹们,这个翠花先前就说她能解公主的困厄,而今她又揭了告帖,咱们没理由不把她当大医看待。她如果治不好公主的病,咱们也不会受到惩罚,她要是治好了公主的病,咱们兴许还能受到奖赏,这岂不是有利无害的好事?” 一众值守人员闻言,纷纷点头赞同,说道:“嗯,正该如此!” 商议一阵,其中两个人便带着扩廓往宫里走。 管事者闻报,怀着万分诧异来见扩廓,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大医,为什么反应这么迅速,那告帖刚贴出去你就来了?” 扩廓笑道:“姥姥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大医,就是个乡野女子而已!” “啊?你一个乡野女子,竟敢揭皇家的告帖,冒充大医来给公主治病?”管事者闻言,立时将诧异转为气恼。 “姥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扩廓反倒抱怨起来,“我是揭了皇家的告帖,这又有什么呢?那告帖贴在墙上不就是要人揭的么?要说冒充大医,我可不敢,只不过手里有治好公主那邪病的偏方,所以才来试试。不瞒姥姥说,我跟长公主和三公主都是好姐妹,熟识得很,她们有了难,我不来解救,谁人还能救得了?” 听这话中的意思,好像除了他之外谁都救不了公主似的。 管事者听得一头雾水,赶紧问那带他来的值守人员,方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翠花,你说你跟长公主有什么心灵感应,能够治好她的病,这不是胡说吧?”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后,管事者开口问道。 “哎呀,姥姥,你这婆婆妈妈的让人不耐烦!这等事体,关系着公主的性命,谁敢随口胡说?我虽则是个乡野女子,却也拈得出轻重,嗯!”扩廓噘着嘴嘟囔道。 管事者听明白了扩廓的话,却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前去向眄香茵请示。 眄香茵闻讯,也是诧异非常,急忙将扩廓召至跟前,问了一番话。 扩廓仍是不慌不忙地如前回应。 眄香茵说道:“翠花,你说自己跟长公主是好姐妹,怀着一颗炽热的心来救她,这让我非常受感动。那你说说,你如何解救公主?” 扩廓甩着手回应道:“哎呀,你这个姥姥,又是婆婆妈妈的,恁般急人!在我们乡下,小孩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惊吓昏厥,我们都是现场看着,根据她那表现出来的症状施治,哪里有什么一定之规?我现在还没见到公主,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症状,如何瞎蒙呢?姥姥,你快带我去见公主,省得耽误了治疗、落下什么后遗症!” 眄香茵见扩廓一脸真诚、不像随口调谎,心道:这个乡野女子,或许真有些能够疗病的偏方,她跟长公主又是好姐妹,料想不会害人,不妨让她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想到这里,眄香茵将心一横,说道:“翠花,我这就带你去见长公主!” 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长公主的卧室。 一干服侍人员见到眄香茵,纷纷施礼不迭。 扩廓见状,皱起眉头对眄香茵说道:“姥姥,这里闹哄哄的,不成样子,不如你把她们都带出去,我在这里清清静静地给长公主治病。” 眄香茵闻言踌躇,须臾说道:“好吧,翠花。你要是需要什么,那就朝外头喊一声。” 说罢,带着一干人出去。 第188章 帘幕中间燕子飞 第188章 帘幕中间燕子飞 扩廓掩上房门,来到眄巧莹床边,看着昏迷不醒、面色潮红的她,心中暗道:“黑煞那厮着实害人不浅,竟然把一个如花似女的美女作弄成这样!她要是再这么烧下去,身体就变成一块火炭了!” 一边活动心思,一边按照黑煞所说的方法给她施治。 黑煞所用的散魂粉,起效很快,治疗起来见效也很快,约莫顿饭工夫,眄巧莹的烧就退了,从昏迷状态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扩廓坐在床边,以为自己眼花了,于是使劲眨巴眨巴眼,似乎打算将眼前这个人彻底看清楚。 “姐姐,你无论怎么眨巴眼,我还是我,变不了的。”扩廓笑道,“我这个样子,跟你们皇城里的人不同,非常好认。” “翠花,你怎么来了这里?”眄巧莹甚为纳罕,张口问道。 “姐姐,你现在身子还虚,就别问那么多了。”扩廓说道,“我还要去三公主那里一趟,你且好好休息一阵。” 说着,站起身往外走。 眄香茵见扩廓从眄巧莹房间里出来,急忙迎上前问道:“翠花,你要走了?” “我不是走,是去找三公主。”扩廓笑着回应道,“姥姥,三公主在哪里,你快带我去!” 听他说话的口气,宛如在给一个奴仆发号施令。 眄香茵叹口气,不声不响地带着扩廓去眄巧莲的房间。在她看来,扩廓只在长公主的房间里待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把她治好。扩廓要求见三公主,也无非是临走之前见一面而已。 扩廓来到三公主的房间,又让眄香茵把一干服侍人员赶出去,自己在里头施为。 眄香茵趁机来到长公主的房间,看到她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大吃一惊,说道:“莹儿,你的病好了?” 眄巧莹掀开衣服查探一下自己的身体,见那些红疙瘩都已经消退,点头回应道:“好了,姨娘,身上那些红点都没有啦!姨娘,是宫廷里的太医把我治好的么?” “哼,那些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关键时刻总是用不上她们!”眄香茵怒道。 “不是太医,那又是谁治好了我的病?”眄巧莹转而纳闷起来。 “就是那个乡野女子翠花,她公开宣称自己是你的好姐妹呢!”眄香茵回应道。 “翠花?我的好姐妹?”眄巧莹仍自不解。 待得听罢眄香茵的解释,眄巧莹方才明白过来,喃喃自语道:“嗯,如此说来,翠花果然是我的好姐妹!” 眄巧莹仅仅跟扩廓有过几面之识,并且身份差距悬殊,纵使扩廓单方面宣称自己是眄巧莹的好姐妹,通常情况下眄巧莹也未必会承认。然而此时此刻,扩廓于眄巧莹命悬一线之际救了她的命,可以说是她的救命恩人,这分情谊比好姐妹深得多,她于感激之中不但不会拒斥扩廓的说法,反而会坦然接受。 室外偶尔飞过几只燕子。眄巧莹透过帘帷看去,不由想道:翠花这个乡野女子,寻常就像飞来飞去的燕子飘忽不定,而今竟然飞入了帝王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飞走,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失神。 “莹儿,那个翠花究竟是如何治好你的病的?”眄香茵问道。 她这么问,是打算了解清楚扩廓施治的过程,以便向眄香侬汇报。 眄巧莹听到问话,这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姨娘,我当时尚自昏迷,完全不知道翠花做了什么。” 眄香茵闻言,稍稍思忖一番,说道:“看来那个翠花虽然是无智无识的乡野女子,却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着实不可小觑。我想,这段时间且把翠花留在宫中,你们之间好好叙叙旧情,你看如何?” 眄巧莹不理解她这番话的深意,当即回应道:“那当然好!翠花即便不是我的好姐妹,她在我遭遇困厄的时候及时出现、治好了我的病,咱们也不能立马将人家赶出去。” “那好,你大病初愈、身体尚虚,先好好歇着,我去看看莲儿怎么样了。” 眄香茵说罢,动身来到眄巧莲的居室,看到她正涕泪涟涟地跟扩廓拥抱在一起,不由眉头一皱。 眄巧莲看到眄香茵,随即放开扩廓,说道:“姨娘,翠花施展妙手治好了我们姐妹的怪病,你要好好感谢她,给她一大笔赏赐!” “傻孩子,这有什么问题?”眄香茵笑道,“只要你们姐妹没事,多少赏赐我都愿意给,更何况翠花是你跟莹儿的相知呢。常言说深山出俊鸟,翠花不但是一只深山里头飞出的俊鸟,而且是一只凤凰!” “姥姥高抬了,我哪里是什么俊鸟和凤凰,其实就是一只秃尾巴鹰!”扩廓淡然笑道,“两位公主姐姐待我如同亲人,又是给我钱又是给我东西的,不然的话,我在这皇城里恐怕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呢。我入宫来,用民间偏方给她们治病,也算是报恩,哪里敢要什么赏赐。姥姥这么说,岂不是见外!” 他这番话,其实十分口不应心。他沦落在浣纱界,需要在这里生活相当长的时间,所需要的正是大量的钱财,不然的话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 眄香茵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笑道:“翠花,这样的赏赐,对我们皇室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是对像你这样的乡野之人来说,那可是一笔令人心动的横财。我要是真不见外,恐怕你就会非常失望。” 扩廓闻言,只好咧着嘴傻笑。 在聪明人面前耍聪明,其实是犯傻,他当然不能继续犯傻。 眄香茵跟扩廓闲聊一阵,前去向眄香侬汇报。 扩廓则继续跟眄巧莲姐妹待在一起。 眄香侬听罢眄香茵的汇报,开口说道:“那个乡野女子翠花以回春妙手治好了莹儿姐妹的怪病,这件事看似了结了,实则了犹未了。那怪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其间必有甚蹊跷,须得着人仔细查探。” 眄香茵回应道:“姐姐这么说,妹妹深以为然。我是这么想的,那个翠花,就让她暂时在宫里待一段时间,并且不要让人暴露她的身份。与此同时,着人刻意宣扬莹儿姐妹被民间神医治好的消息,以便看看那些心存不轨之人到底作何反应。” “嗯,这么安排倒也妥当,你马上着人去干办吧!”眄香侬说道,“除此之外,咱们还要做好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准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眄香茵答应着去了。 扩廓跟眄巧莲闲聊一阵,又来到眄巧莹的居室跟她聊天。 “翠花,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姐妹得病、又是如何治疗的?” 一见到扩廓,眄巧莲就开口询问。 她跟眄巧莲不同,稳重成熟、心思周全,不像眄巧莲那样没心没肺、完全由着自己的性情来。所以,在她面前,扩廓必须是处谨慎。 第189章 瘟疫传说 第189章 瘟疫传说 扩廓稍稍寻思寻思,随即笑道:“姐姐,不瞒你说,自从鱼龙节之夜看到那个卖给你符箓的黑衣人,我心里就一直感到奇怪,料想到可能会出现什么事。那个穿黑衣服的家伙,面相有些凶恶,就像一个鸷兽,不能给人带来好运,只能给人带来霉运。你买了她的符箓,其实就是把她身上的霉头买来了一些,不生病才怪!好在我们乡下时常有鬼祟出没,乡邻们多少有些对付邪祟的偏方,又好在我好赖知道几个偏方,这才壮着胆子进宫来了。也是姐姐不该遭受此番困厄,我一出手,姐姐就神奇地好了,你说它巧还是不巧?” 眄巧莹闻言,信了扩廓所说的前半句,却不信他说的后半句。她这倏然而来的怪病,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所致,而做手脚的人极有可能是那个穿黑衣服的人。至于扩廓能够轻而易举地治好她的怪病,她相信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 偏方固然可以治大病,却无法医治她所得的怪病。 眄巧莹尽管对扩廓的说法有些狐疑,然而既然扩廓不愿意多说,她就不好再问。她毕竟是公主,具有极好的教养,懂得分寸,不想强人所难。 接下来,她只好跟扩廓谈论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翠花,你是第一次入宫,感觉这里究竟怎样?”眄巧莹含笑问道。 “自然是好得很!”扩廓不假思索地张口回应,笑出一脸褶子,“清一色女人的世界,干什么都方便,不像那些有男有女的世界,宫廷里的一些男人非得去了话把儿不可,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还听说,他们那里将去了话把儿的男人称为太监!” 眄巧莹对男人以及男人的世界一无所知,通过扩廓一番讲解,方才知道怎么回事。 “啊,照此说来,那样的世界着实不好!”眄巧莹说道,“还是我们这女人的世界干净得多。” 尽管这么说,眄巧莹却依然对那些未知的世界颇为好奇。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扩廓给她讲了许多外界的奇闻,并且宣称这都是自己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以免引起她的怀疑。 眄巧莹也给扩廓讲述了许多宫中的逸事,听得扩廓也颇为惊奇。 二人因这些奇闻异事的牵连,都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眄巧莹说道:“翠花,咱们谈论得这么尽兴,你晚上干脆就跟我同床睡吧,也好在睡前继续谈论一番。” 扩廓闻言,当即摆手说道:“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眄巧莹笑道:“怎么,翠花,你莫非以为自己不配跟我一起睡?” “不是的,不是这样!”扩廓开口回应道,“姐姐有所不知,我长期一个人过活,养成了一个贱毛病,一旦跟别人同床,那就浑身刺挠,整夜睡不着。能够跟姐姐同床,那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要是没有这个贱毛病作祟,我倒是巴不得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美色当前,是男人都会动心,可是动心归动心,老子却不能伤了天理,只好编这些鬼话来糊弄人。 眄巧莹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勉强。 从此以后,扩廓就在皇宫之中住下来,闲常跟两个公主以及服侍公主的人聊聊天、陪伴她们干点事,倒也不怎么寂寞。 两个公主的怪病被民间神医治好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七煞立时不淡定了。 她们指令黑煞鬼弄一番,原本是要给皇室一个下马威,并且期盼着皇室来求她们去化解公主的困厄,孰料此一番巧妙设计却被一个不知名的民间神医轻松化为乌有,对她们来说,这简直是滑稽至极。 恼恨之余,她们将黑煞召至跟前,问道:“老黑,你那手脚做得忒也低级,怎么被一个民间庸医轻松破除了?” 黑煞见问,心中不由一跳,嘴上却道:“列位,你们没发昏吧?人家明明说那是民间神医,你们为何偏偏说她是庸医?无论如何,我黑煞也是个成名人物,所施展的法术,江湖庸医如何破解得了?” “老黑,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红煞说道,“事实明摆着,你那法术确实让人家破了,这不是我们睁眼说瞎话吧?” “你们没睁眼说瞎话,难道是我睁眼说瞎话?”黑煞壮着胆子怼道,“我辛辛苦苦地为你们干事,你们却无端怀疑我,这是哪来的道理?” 橙煞说道:“好了,老黑,我们并没有怀疑你,只是认为这件事有些蹊跷,因此向你求证一番,你还是不要介意吧。” 黄煞说道:“对,老黑,我们不会冤枉你,你放心好了。列位,咱们此番举动让那个所谓的民间神医弄撅撒了,我看还得接着干,不能弄得自己没面子。” 青煞说道:“对,接着干!除了老黑,咱们不是还有老白、老皂、老粉么?她们三个,咱们随便动用一个,便能成就大事。” “这件事且从容考虑吧,不必过分着急。”红煞说道,“老黑,你先退下,有事的时候我们再找你。” 黑煞闻言,当即告辞离去。 次日,七煞齐齐来到皇宫,面见亲皇眄香侬。 “你们一向忙碌自己的事情,若非朝廷召见,轻易不踏入皇宫半步,今朝却为何不召自来呢?” 寒暄过后,眄香侬开言问道。 红煞含笑回应道:“亲皇容禀,我等不召不来,虽则是多年来的惯例,然而这一次却不得不来。闻知两位公主染了怪病,我等焦灼之中动用自己的人脉寻求那些隐逸的大医,孰料公主洪福齐天,竟然被那不知名的民间神医治好了。虽则如此,公主毕竟遭遇了不该遭遇的厄难,我等岂能不来探望一番!” “你们有心了!”眄香侬说道,“莹儿和莲儿染此怪病,我也焦灼无地,原有向你们求援的打算,却没想到民间竟有恁般妙手回春的高手。” “亲皇,那神医究竟出身何处,我们可否瞻仰一下她的风采?”青煞发问道。 “唉!”眄香侬叹口长气,说道,“那个神医具有恁般高妙的手段,我本欲让她留在宫中担任太医,怎奈人家不愿扬名于世,更不愿意被宫闱规矩所束缚,施治完莹儿和莲儿便悄然离开了,连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出身呢!” 七煞听眄香侬这么说,知道无法再问,闲聊一阵便起身告辞。 数日后,皇城之中的许多人突然生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病症,医者们面对这些病症都束手无策,引发了全城的恐慌,坊间甚至传言这是一种瘟疫。 传言一起,人们的恐慌情绪瞬间爆棚。数百年来,皇城从未遭遇过瘟疫,这突发的瘟疫让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措处,除了恐慌还是恐慌。 第190章 寻找白煞 第190章 寻找白煞 亲皇眄香侬自是万分焦灼,眄巧莹姐妹也颇为着急。 于是,眄巧莹问扩廓道:“翠花,你那些偏方对这次的瘟疫管不管用?” 扩廓隐约感觉这次所谓的瘟疫可能又是七煞鼓弄出来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是大能们做事的风格。七煞以在两个公主身上捣鬼的方式警告皇室未能奏效,再次施展出这样的诡谋其实很正常。问题是,她们这么做未免阴狠了些,可能会害死许多人。 鉴于黑煞已经成了扩廓的魂奴,是以这件事大概率不是黑煞干的。然而,黑煞即便不干,却也完全有可能知道它究竟是谁干的。 所以,扩廓打算去找黑煞,将这件事情弄清楚。 心念及此,他开口回应道:“姐姐,瘟疫不是一般的病症,我那些偏方兴许不管用呢。管用不管用的,我先出去试试看,万一管用,那就再好不过了。要是真不管用,那我就去向乡邻们再讨要些可能管用的偏方。所以,姐姐,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来了。” 眄巧莹闻言,定定地看着扩廓,说道:“翠花,我真是舍不得你离开呢。外头瘟疫盛行,你自己多保重,实在做不到的事千万莫要逞能。” 一边说,一边递给扩廓一块通行腰牌。 扩廓将腰牌收好,拍拍眄巧莹的肩膀,笑道:“姐姐放心,我们乡野之人命都大,死不了的!” 说罢,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离开皇城,来到一个隐秘之处,扩廓急忙给黑煞传讯。 黑煞因为前几天被七煞传唤,又得知七煞要通过白煞、皂煞或者粉煞搞些动作,料到扩廓可能会随时召唤他,因此并未离开皇城多远,接到扩廓的讯息之后,约莫顿饭工夫便赶了过来。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怎么还隐伏在皇城里,是不是随时准备干坏事?” 一见到黑煞,扩廓就毫不客气地训斥起来。 “大人误会了,奴才岂敢再做什么坏事!”黑煞苦着脸说道,“我做了那一次坏事,没有达到七煞想要的效果,七煞就不用我了。人家不用我,我就是想干坏事都干不成,何况我本身已经改邪归正了呢。” “我问你,这次遍及皇城的瘟疫又是怎么回事?你可千万别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说不知道,我就剐了你!”扩廓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透着冰寒,眼里冒着火光。 黑煞尽管没做这件事,却不免浑身打个哆嗦,说道:“大人息怒,这件事情着实做得歹毒,连奴才都看不下去。据奴才所知,前几日七煞扬言要召唤白煞、皂煞、粉煞之中的一煞,可能就是为了做这件事。奴才判断,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三煞之中的一煞做的,至于具体是谁做的,奴才却不得而知。” “嗯?”扩廓闻言恼怒,“你先前说这浣纱界只有八煞,怎么现在又突然多出来三煞?这白煞、皂煞、粉煞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都是奴才的过错,没有向大人交待清楚。”黑煞说道,“其实,浣纱界一共有十一煞,除了七煞之外,还有黑白皂粉四个散煞。十一煞一向同气连枝,按照您的话说,就是沆瀣一气。” “你这个家伙,不但做事没首尾,连说话都没什么首尾!”扩廓斥道,“八煞之外还有三煞,你早就应该告诉我,却一直没告诉我,到底存的什么心?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顺便把她们收了,怎么可能有现在的事?” “那个,大人,”黑煞说道,“奴才不是不想告诉您,而是以为另外三煞寻日并不如何出动,并且她们各处一隅,寻找起来特别麻烦。奴才本来不想给您添麻烦,谁承想她们竟然主动来找麻烦!” “她们这么做,无非是想让皇室难堪。”扩廓说道,“用意不算多恶,用心却着实可诛,因为她们残害的是无辜的百姓。由此可见,你们十一煞绝不是什么好鸟!为了解救皇城百姓,你快带我去找她们!” “大人,”黑煞眨巴着眼睛问道,“她们三个分别在不同的地方,并且相互之间相隔遥远,您想先去找谁?” “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干了这事,那就先带我去找谁。”扩廓冷脸回应道,“要是拿不准谁干了这事,那就按照由近及远的顺序找。” “好的,大人。”黑煞说道,“白煞离这里最近,还是先去找她吧。” 说罢,率先升空,朝东北方向飞去。 扩廓跟随黑煞飞行一千多里,来到一个四处都是黑色山峦之所在。 黑煞指着那些山峦说道:“大人,白煞就在下面的一个山洞里修行。” 扩廓俯瞰那些山峦,说道:“照我说,白煞就是鸠占鹊巢!你是黑煞,这黑色山峦正好跟你相配,理当是你的地盘,却偏偏被白煞占了去,着实不像话!” 黑煞笑道:“大人真会开玩笑,白煞听了这话一准会气疯。不瞒您说,按照您的说法,我也是占了白煞的地盘,因为我所修行的地方都是白色的山峦。” “哦?”扩廓闻言,也不由笑了起来,“原来你们两个该死的家伙弄了个黑白颠倒呀,哈哈!” 停留一阵,二人按下云头,往地面上降落。 盏茶工夫过后,黑煞率先降落在一个位于半山腰的洞口外,对正在那里来回走动的一个幼女说道:“小朋,你家姥姥在不在?” 那名叫小朋的幼女扭头看看黑煞,说道:“呀,原来是黑煞姥姥!我家姥姥前几日外出干办公事,说是今天回来,这天眼看就要黑下来了,却还没见她的身影。” “要我说,你家姥姥一准是有事耽搁住了。”黑煞说道,“她不回来,咱们正好偷吃她那些野瓜,岂不是更好?” “黑煞姥姥千万别再打那些野瓜的主意了!”小朋露出一脸苦相,“我家姥姥说了,她不在的时候,那些野瓜要是少了,她回来以后就把我吊起来打。” “这就是你家姥姥的不对了。”黑煞皱着眉头说道,“几个没滋没味的野瓜而已,少了就少了,你家姥姥却这么认真,小气得很!” 扩廓在空中看到小朋的时候,就施展起了隐身术,降落下来之后,听到黑煞提起什么野瓜,当即通过神念跟黑煞沟通,得悉那是白煞精心培育的修炼佳品,于是趁着小朋跟黑煞交谈,悄悄进入山洞之中,寻找起那些野瓜。 白煞这个该死的家伙,既然将那些野瓜视为珍宝,那么这些野瓜之中就必定包含着极大的滋养成分,他不介意将所有野瓜通通搜罗过来,好好享用一番。 第191章 魇修术 第191章 魇修术 不过,白煞所在的这个山洞十分阔大,并且里头放置着诸多杂七杂八的物事,那些野瓜又肯定被放置在最为隐秘之处,所以不那么容易寻找。 找来找去,扩廓在阔大的洞室之中没有发现野瓜的踪迹,于是只好用手敲打洞壁,想看看其间有没有什么隐藏的侧洞。 敲打一会儿,他在一处洞壁上听到它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认为这可能就是这个侧洞的门户,于是用力一推。 但听吱扭一声,洞壁上果然洞开了一扇门。 “呀,白煞这个该死的家伙,果然在这里弄了不少弯弯绕!” 扩廓欣喜之中急忙进入侧洞,反身将那敞开的门户关上,在其中继续寻找野瓜。 这个侧洞之中放置了不少东西,扩廓一一搜检,终于在一个大瓮里发现一二十个泡在水里的脆瓜样的东西。 想必这就是白煞精心培育的具有滋养功能的野瓜了。 然而扩廓不解的是,白煞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把这些野瓜泡在水里呢?莫非是怕它们因为缺水而干瘪? 纳闷之中,他伸手捞起一个野瓜,先是仔细打量打量,看到它跟普通的脆瓜别无二致,于是将它送到嘴边,嘎吱嘎吱地吃起来。 品品味道,扩廓感到这个野瓜并不是多么香甜,相反,它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苦涩的味道。若非知道这是白煞精心培育的野瓜,扩廓肯定吃了一口之后就不再吃了。 吃到将近一半的时候,他一口咬下去,竟然听到了类似孩童哭泣的哇哇的声音。 怀着狐疑,他一边咀嚼吃到嘴里的野瓜,一边将手里的野瓜举在眼前观看,赫然发现瓜瓤之处居然血淋淋的。 这个野瓜之中原来藏着这些猫腻! 扩廓小心地双手掰开那吃剩的野瓜,打算看看那血淋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一看之下,发现它竟是一个残缺的小人状的物事,那小人只剩下半截身子和下肢。 显然,上半截身子已经被他吃下去了。 看到这里,扩廓凝眉细思,认定这个诡异的野瓜之中隐藏着白煞的某种修炼法术,这个处于瓜瓤之中的小人并非孤立的小人,极有可能是聚集外界的能量凝结而成的。 想到这里,扩廓急忙将大瓮里的所有野瓜捞起来。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体内增加了一些能量。这些能量显然是他吃下去的那半个脆瓜所提供的。 脆瓜既然充满能量,那就不能浪费。于是,他狼吞虎咽地吃掉剩下的半个脆瓜,随后从侧洞里出来。 出得洞来,他看到黑煞正在跟一个白衣老者对坐聊天。这个白衣老者,不用说,应该就是白煞了。 但听白煞说道:“老黑,你已经很长时间没到我这里来了,现在突然驾临,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或者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老白,话可不能这么说。”黑煞回应道,“咱们一向是同气连枝的兄弟,你这里我还不是想来就来,什么时候来都正常。你怕我来,无非是怕我要你那些野瓜。说实在的,你这么小气,着实不够哥们意思。几个野瓜而已,值得什么,你却将它们当作宝贝、深藏不露,我很不明白。” “你懂得什么!”白煞笑道,“咱们尽管情同兄弟,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你那些秘密,也未必肯尽数跟我分享吧?要说小气,咱们在半斤八两之间,谁也别说谁。” “秘密归秘密,野瓜归野瓜,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黑煞说道,“你可别说你那野瓜里头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相信不相信,那是你的事,反正我那香瓜你别想吃。”白煞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语气却很坚决,“以往你趁着我不在,对我那使女小朋左蒙右骗,好几次都得手了,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得手。” “看你这个小气劲!”黑煞睥睨地瞥白煞一眼,“我这次来,不是惦记你那些宝贝野瓜,而是有要紧事。近日皇城闹瘟疫,你想必都听说了。这件事情发生得非常突兀,我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所以想来问问你。” “皇城发生瘟疫,你怎么想起来问我呢?”白煞蹙眉说道,“况且,瘟疫这种东西,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岂不是很正常,你有什么转不过弯来的?” “老白,你千万别跟我支吾!”黑煞也皱起眉头,“皇城之中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发生瘟疫了,怎么可能突然发生?这件事情,我料想跟你和老皂、老粉有关。” “老黑,你可千万别血口喷人!”白煞闻言有些急眼,“故意散播瘟疫,这是祸国殃民的大事,理当千刀万剐,你可别往我身上栽赃,我万万承受不起!” “你也知道这是祸国殃民的事,可为什么偏偏去做呢?”黑煞不理会白煞的恼怒,顾自按照自己的逻辑往下说,“承受得起承受不起,你不还是做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怎么敢做不敢当?” 白煞听了这话,腾地站起身来,掣出腰间长剑,愤愤说道:“黑煞,你要是执意诬赖我,那我就跟你没完!” 孰料,这句狠话刚说完,他就哐啷一声扔掉手中长剑,捂着肚子弯下腰来,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 黑煞见状,哪还不知道这是扩廓对白煞实施了偷袭,于是黑着脸对白煞说道:“这件事情,你只要做了,那就无论如何都抵赖不过去,还是爽利承认了为好!” 白煞一边忍受着钻心的疼痛,一边眨巴着眼睛,擦擦嘴边的血迹,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件事确实不是我做的,你要我承认什么?” “那你说说,它到底是谁做的?”黑煞厉声喝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皂煞。”白煞哀声回应道,“她擅长这方面的事,做起来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黑煞正欲继续发问,却见扩廓现出身形,一手捏着白煞的脖颈。 毫无疑问,扩廓已经完成了对白煞的控魂。 “嗯,你没做,这就很好,没犯死罪。”扩廓居高临下地对白煞说道,“并且,你那些野瓜也不错,它们是干什么用的?” 白煞闻言,不由哀叹一声,说道:“大人,那是我施展魇修术的道具。” “魇修术,何为魇修术?”扩廓开口问道。 “所谓魇修术,就是运用魇镇之法培育一个魇镇体,通过这个魇镇体吸收他人的精血,我再食用这个吸收了大量精血的魇镇体,以此提升自己的功力和修为。”白煞回应道,“这是一种极其独特的修炼方法,我探索了数十年时间方才掌握。” 扩廓闻听此言,不由气怒攻心。这个该死的白煞,居然用这等丧心病狂的方法来修炼,着实该杀! 第192章 万花煞变成万花杀 第192章 万花煞变成万花杀 想到这里,扩廓下意识地抬起一只胳膊,打算将白煞一掌劈死。然而转念一想,这个白煞对他来说多少还有点用处,不妨暂时留她一命。 由白煞的作为,扩廓联想到七煞。七煞名义上是护国大能,却跟白煞这样的邪恶之人沆瀣一气,并且指使另外四煞做出祸国殃民的举动,实际上就是祸国大蠹。这样的人,已经成为浣纱界的祸害,及早除却也罢。 从旁观察的黑煞见扩廓抬手打算击杀白煞,心头不由狂跳起来,后来看到扩廓终止击杀动作,方才渐渐恢复正常。 跪在扩廓身旁的白煞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你这个魇修术,乃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功法,还是不要继续施展了吧。”扩廓语气冰冷地对白煞说道,“你把它传给我,我将来可能用得着。” 白煞爽利答应着,向扩廓打出魇修术功法的神念团,心中却道:“哎呀,你这个家伙,说魇修术邪恶,不让我施展,你自己却把它要了去修炼,这又是什么道理?只许州官放火而不许百姓点灯,这根本就是霸道行径呀!” 他正自胡思乱想,却听扩廓说道:“这等邪恶的功法,用在常人身上便是邪恶,用在魔人身上便不是邪恶。我将来兴许会跟魔人打交道,针对魔人施展这一功法,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黑白双煞闻言,均以为这不过是托词。浣纱界是个常人的世界,哪里有什么魔人?连魔人的一根毛都见不着呢! 她们心里吐槽,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赞同的样子,一个劲地点头。 便在此时,小朋从洞里出来,对白煞说道:“哎呀,姥姥,不好啦,您那些野瓜一个都没有了!” 白煞闻之,哪还不知道这是扩廓所为,于是强忍住心疼,对小朋喝道:“没有就没有了,你这么一惊一乍地干什么?没看见我这里有尊贵的客人吗?” 小朋嘟着嘴说道:“人家好心告诉你,你却劈头盖脸地训斥人家!那些野瓜没有了,说不定是这些尊贵的客人偷去了呢,你要是着急,就赶紧搜她们一艘,省得她们走了以后你把我吊起来打!” 扩廓说道:“小朋,你放心,那些野瓜是我拿了,你家姥姥不会把你吊起来打的。” 小朋眨巴着眼睛看看扩廓,又看看白煞,见白煞没怎么生气,方才将信将疑地走开。 扩廓对白煞说道:“你这样为人,简直就是人渣!对待下人非打即骂,这不是一个武道大能应有的品格。” “是,大人,奴才记住了!”白煞怯生生地回应道,“从今往后,我一定善待小朋。” “嗯,这还差不多!” 扩廓说完这话,又了解了一些其他方面的情况,在这里休憩一夜,次日一早便跟黑煞一起去找皂煞。 白煞要求跟着,扩廓却道:“你还是先去皇城吧。找到皂煞之后,我要带着她去皇城消除瘟疫,届时说不定会跟七煞发生冲突。你在皇城,一则可以侦探七煞的动向,二则可以随时听候我的调遣。” 白煞闻言,只好乖乖地听从扩廓的安排。 粉煞便在扩廓和黑煞寻找皂煞的必经之路上,扩廓于是决定顺便将她收服。 飞出一千多里,二人来到粉煞的地盘。 “这个粉煞,是不是跟白煞同样邪恶?”扩廓问黑煞道。 这句话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味,黑煞听来很不受用,却不好说什么,只能规规矩矩地回应:“大人,我们十一煞各自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粉煞表面看起来正常,背地里很可能也像白煞那般龌龊。” 在她看来,这么回应至为稳妥。粉煞或许没有白煞那些龌龊行为,然而一旦有那样的行为,她这么评价,起码不会让扩廓感到失实。 二人简单交流几句,正欲降落,却蓦然看到千丈之外乱花纷飞,并且隐隐感到那些乱花之中蕴含着强悍的劲力。 扩廓愣怔之际,但听黑煞说道:“这个该死的粉煞,我们刚来,她就鼓弄什么万花煞,莫非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听黑煞这么说,扩廓方才知道粉煞所能施展的煞功是万花煞。他原本想隐身,可是料到现在已经晚了——正在施展万花煞的粉煞肯定看到了他。 粉煞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候施展万花煞,说不定真如黑煞所说,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心念及此,扩廓急忙跟树老沟通,看看能否让粉煞憋气一回。 树老笑道:“扩廓,想不到你这么喜欢跟人斗气。” 扩廓说道:“前辈,您不知道,浣纱界这些名字当中带煞字的家伙都极其嚣张,须得让她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好吧,那我就助你一把力,让粉煞的万花煞成为万花杀!”树老含笑说道。 接下来,树老不知道施展了什么神通,竟然真的让那些纷飞的乱花消停了下来。那些不再在空中飘舞的花纷纷掉落在地上,给人以落英缤纷的凄凉感觉。 正在施展万花煞的粉煞见状,顿时惊诧莫名,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粉煞迷茫的当口,此地主管花草树木的神只青神悄然出动,四处打量着。 树老迎上前去,说道:“青兄,你在寻找什么呢?” 青神抬眼看到树老,当即笑道:“啊,原来是树兄在这里捣鬼,吾料别人也没有恁大神通!” “这是你的地盘,除了我,谁人敢在这里胡闹?”树老笑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一个小友的忙,你就不必管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好的,树兄!” 青神冲着树老笑笑,随即消失。 粉煞愣怔一阵,打算继续施逞一番,怎奈那些花都不听她使唤,弄得她很是憋气。 黑煞近前说道:“老粉,你这万花煞是不是失灵了?” 粉煞看看黑煞,又看看扩廓,开口回应道:“老黑,这是我的本命煞功,怎么可能失灵?啊,你带一个陌生人来干什么,莫非新收了个徒弟?” 黑煞听粉煞这么问,没敢应声,只是笑着环顾四周。 扩廓笑道:“哎呀,一个好好的万花煞,都变成万花杀了,还说没失灵,还好意思说这是自己的本命神通,心可真够大的呀。脸皮也够厚,嗯!” 万花煞没来由地失灵,本来就让粉煞十分烦恼,此刻扩廓又明目张胆地加以讽刺,粉煞就更烦恼了。不过,烦恼归烦恼,粉煞并没有立即发火。在她看来,她所施展的万花煞突然失灵,看似没来由,实则有来由,那来由说不定就在这个陌生人身上。 第19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193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于是,她故作镇定地问道:“喂,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说我的万花煞失灵了?” “嗨,这连傻子都看得出来的问题,你却傻傻地问出来,是不是真的以为人家是傻子?”扩廓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虽然是个乡野女子,没见过多大世面,可是哪些事成了哪些事没成还是看得准的。要我说,你这个本命神通,如果施展不好,可能会丧命呢,唉!” 他故意唉声叹气,就好像有些人无病呻吟,把原本不是多大事的事说成天大的事,弄得粉煞越发恼怒。 “老黑,这个陌生的乡野女子,你是从哪里带来的,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 粉煞想发火,却没冲着扩廓发,而是冲着黑煞发问。 她已经看出来,黑煞跟这个乡野女子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于是想进一步弄清楚。 黑煞皱皱眉头,说道:“老粉,我看人家说的话没毛病,句句是实,你怎么说人家不着调?这等万分实事求是的话如果不着调,那还有什么话着调?乡野之人朴实无华,品质高贵,再加上人家说的都是实话,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呢,我最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你难道不高兴?” 这是难得的拍马屁的机会,黑煞自然会善加利用,简直将扩廓夸成了一朵花。 粉煞原本是用花高手,却被黑煞这番话说得有些懵圈,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老黑,你是不是疯魔了,居然对一个乡野女子恁般歌功颂德?狗嘴里吐出这样的象牙,你自己不嫌恶心?” 黑煞因粉煞出言不逊,当即恼怒起来,指着粉煞说道:“粉煞你个不知好歹的,说谁是狗呢?信不信我把你那油头粉面打成狗头?” 眼见黑煞和粉煞就要打起来,扩廓扬声喝道:“够了!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非要这么闹腾?” 一边吆喝,一边来到黑煞跟前,作势拍打她几下,旋即来到粉煞跟前,又要作势拍打她。 黑煞和粉煞的争端其实是由他挑起来的,而今他却做出一副调解者的姿态,在她们身上拍拍打打,黑煞可以忍受,粉煞却不愿意忍受。眼见扩廓那双咸猪手将要拍到她身上,粉煞不由下意识地躲闪,怎奈便在此时,黑煞已经绕到她身后,挡住了她躲闪的去路。 粉煞不明白黑煞何以这么做,正自诧异,扩廓的手已经拍到她身上。 看着是拍,手掌及身的时候,却是变拍为捏,那只手猛地掐住了她的脖颈。 粉煞身为武林大佬,哪还不知道扩廓这是在对她控魂,于是下意识地躲避。 悲催的是,她的身躯已经被黑煞死死抱住,想动弹都动弹不了。 这个时候,粉煞方才搞清楚黑煞和扩廓之间的关系——黑煞应该也被扩廓控了魂,成了扩廓的魂奴。 她们这些煞星,寻常都是横行浣纱界的大佬,如今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乡野女子控了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浣纱界的天要变了么? 这么想着,粉煞有些欲哭无泪。 被扩廓控魂之后,粉煞问道:“大人,您到底是谁?” “我的来历,你还是不要打听了吧?”扩廓回应道,“你只需知道,有我在,你们十一煞在浣纱界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皇城的瘟疫不是你散播的吧?” “不是,那是皂煞所干的勾当!”粉煞回应得很干脆,“七煞想让我干来着,我推托了。这种事太缺德,我不能干。” “嗯,你还算有点良心。”扩廓颔首说道,“看来那个皂煞做事毫无底线,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也不能这么说,她许是考虑到跟七煞的关系,没忍心拒绝。并且,做这样的事情是她的专长,就像白煞擅长魇镇一样。”粉煞说道。 “那么,你的专长是什么呢?”扩廓问道。 “大人都见到了,我的专长其实是万花煞,不过刚才没施展成功。”粉煞面带沮丧地说道。 “那你将这个功法传给我,说不定我能成功施展呢。”扩廓说道。 粉煞不敢怠慢,急忙向扩廓打过一个功法神念团。 扩廓坐地参悟一阵,随即施展起来。 像这样的功法,对粉煞来说是压箱底的高端功法,然而对扩廓这个曾经身为高端武者的人来说却是极其普通的功法,所以他很快就参悟完毕并能够就地施展。 伴随他的舞弄,那遍地的落花重新飘扬起来,将周围的空间装扮得十分灿烂。 粉煞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她的拿手功法,可是扩廓仅仅花费了顿饭工夫便掌握得这么好,而且施展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障碍,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看着看着,粉煞突然意识到,她先前的功法失灵,应该也跟眼前这个正在施逞同样功法的人有关。果真如此,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该小觑,盖因人家能够轻轻松松地破除她的煞功。 十一煞最引以为傲的便是煞功,一旦煞功被破,那就跟普通武者无异了。能够破除煞功的人,乃是她们的天敌。 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她们的朋友,便是她们的敌人。幸运的是,她和黑煞成了这个人的朋友,尽管是另类的朋友。 那么,另外九煞呢?如果不能跟他成为朋友,是否一定会成为敌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扩廓已经施展完了万花煞,过来问道:“老粉,你看我施展得如何?” “曲尽其妙,洒脱至极!”粉煞赞道,“大人不愧为武道大能,奴才自愧不如!” 黑煞也急忙凑上前帮赞。 “那个该死的皂煞,所擅长的又是哪一煞?”扩廓不理会她们拍过来的马屁,开口问道。 “搓衣煞!”粉煞回应道,“那个家伙的煞功独出一路,跟其他人的煞功不太相同。” “搓衣煞?”扩廓纳罕道,“这是不是说,她施展煞功的时候,那姿态就像搓衣服?” 粉煞笑道:“大人领会错了。她是把人家当衣服搓,而不是自己搓衣服。” “那她起码是个搓衣板。”扩廓也不由笑起来,“如此说来,那就很有意思了,这里是浣纱界,我得好好领教领教被人当衣服搓的滋味,不然的话可就白来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