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嫁给前夫叔叔了》 第1章 离了,还可以复婚 方茧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原以为会心痛的死掉,可当离婚协议书摆在面前时,心里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怨恨,没有难过,就连仅剩的那一丁点儿不甘心,也被沈知行衬衣领子上的红唇印消磨光了。 方茧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又上了谁的床。 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方茧忍气吞声的做了三年沈少夫人,被整个南城的人看笑话,如今是时候结束这种备受折磨与嘲笑的生活了。 方茧抓起笔干脆利落的签了字。 然后,起身去收拾东西。 嫁进沈家三年,属于她的东西,少到连一只小小的行李箱都装不满。 关上门,方茧拎着箱子下楼,被沈夫人拦住去路。 “把行李箱打开,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卷带什么不该卷带的东西。” 方茧抿着唇,打开行李箱。 除了少数几件换洗衣服外,什么也没有。 一旁的小姑子眼尖的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立刻叫嚷起来。 “既然你和我哥已经离婚了,那你手上那枚钻戒也该还给我们沈家才对,那玩意儿可值好几百万呢。” 方茧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是当初在婚礼上,沈知行亲手给她戴上的,她有点不舍,可还是忍痛摘了下来。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沈夫人赶苍蝇似的挥手,“行了,快走吧。”说着,又故意重重冷哼,“也不知道当初老七为什么非逼着我儿子娶你这个丧门星。” 方茧抿着唇,沉默的离开。 天突然下起大雨。 方茧站在公交站下躲雨。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车来,方茧想,今晚该不会露宿街头吧? 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驶过去。 车牌号有点眼熟,方茧还没想起来是谁,那辆车又倒了回来,在她面前停下来。 车窗降下来,露出一张英俊矜贵的脸。 是沈令白。 “上车。” 嫁进沈家三年,方茧与沈令白并不熟,只偶尔在家庭晚宴上见过,他虽然比沈知行大不了几岁,可方茧心里总有点怕他。 上车后,方茧怯生生的叫了一声。 “七叔。” 沈令白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又吵架了?” 方茧抿了抿唇,“不是吵架……我和他离婚了。” 沈令白眉眼一沉,立刻打电话给沈知行。 “你在哪里,马上滚回来见我!” 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女人。 “是七叔吗?不好意思啊,知行他喝多了,恐怕不能来见你了。” 沈令白神情瞬间冷下来。 方茧本就怕他,见他有点生气了,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沈令白看出来,缓和了一下神情。 “我在城南有套公寓,你今晚先住那里,等明天那混账东西酒醒了,我再让他给你道歉。” “不用了,七叔。” 方茧怯怯的,“他不需要向我道歉,这婚是我要离的,他没有逼我。” 这倒有点出乎沈令白的预料。 他声音冷淡,“方小姐,你和知行的婚姻,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结婚,而是你们方家和我们沈家的商业联姻,离与不离,你或者他说了都不算。” “可我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 “离了,还可以复婚。” 第2章 联姻,就此作罢 第二天,沈知行正做着美梦呢,就被沈令白的人堵在了床上,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五花大绑的带到了方茧的面前。 沈知行恨恨地瞪着她。 “签字的时候,什么也不说,转头就向七叔告状,方茧,你可真阴险。” 方茧顿时就红了眼眶。 沈令白一脚踹过去,冷淡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怒气。 “混账东西,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 自小到大,沈知行最怕的不是爷爷,而是沈令白这个七叔。他不轻易动怒,可一旦发起火来,谁也拦不住。 沈知行赶紧闭上嘴。 沈令白走到沙发前坐下。 “为什么和方小姐离婚?” “我不喜欢她。” “说重点。” “晚晴怀孕了,我想娶她,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怪不得他这次态度这般坚决。 原来如此。 方茧紧紧抠着掌心,心撕裂般的疼。 有视线扫过来。 她抬头,与沈令白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方茧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慌忙背过身去,抹掉眼睛上的泪。 沈令白收回视线。 再一次看向沈知行,英俊的眉眼间乌云沉沉。 “你说你要娶一个交际花的女儿?” “对。” 沈令白眉眼一冷,动了怒。 “你个蠢货。” “那林晚晴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看不出来?像她那种女人,玩玩也就算了,你竟还想着把她娶回去?” “沈知行,你是长了个猪脑子吗?” 平时挨骂也就算了,如今还当着方茧的面骂他,沈知行面子挂不住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晚晴的出身,可我不在乎。我爱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的身份和地位,哪怕她是个乞丐,我也要娶她回家。” “这一回,你们谁都别想阻止我!” 沈令白冷笑了下。 “呵,很好。” “那我就如你所愿!” “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踏入沈家大门半步,他在集团担任的职务也即刻解除!” 沈知行这回也十分的硬气。 “解除就解除,我还就不信了,离开了沈家我会活不下去!” 方茧看傻了。 她原以为,沈令白顶多只是装装样子,骂沈知行几句而已,没想到真要把他赶出去。 “七叔,我……” “方小姐,不用担心,以我对那混账东西的了解,不出一个月,他就会滚回来向你认错的。” 方茧摇头,“不,七叔,我不需要他向我认错。我和他之间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不爱我。其实,三年前,我就不该答应嫁给他的。” 她怯怯地看着沈令白,又弱弱道:“我知道,我和沈知行的婚姻关系着沈、方两家的合作,如果我们离婚了,影响会很大。但是我不明白,你们做生意为什么不能靠着各自的本事去做,而是非要用联姻这种方式,让婚姻背上不该有的枷锁呢?” 呵,竟然被个小丫头教训了。 沈令白抬眼,打量着方茧。 她眼眶红红的,因为紧张手指紧紧攥着,看上去分明是一只柔弱可怜的小白兔,却不动声色的咬了他一口。 倒是有趣。 随后,他收回视线。 “既然方小姐坚持离婚,那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方家与沈家的联姻,就此作罢。” 第3章 相遇,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茧回到家。 父亲显然已经得知她和沈知行离婚了,面色有点不好看。 “爸。” “你还有脸回来?” 方展鹏恨铁不成钢道:“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让你嫁进沈家,三年了,你孩子生不出来,老公也抓不住,临了还被扫地出门……方茧,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方茧委屈的抿着唇,眼泪差一点就落了下来。 “爸,沈知行喜欢的是晚晴,不是我。我和他在一起,一点也不幸福。” 方展鹏听后,非但不心疼女儿,反而重重一哼,“幸亏晚晴怀上了沈知行的孩子,不然,我们就失去沈家这座大靠山了。” 原来,她的父亲一直都知道,这三年里,林晚晴一直插足自己的婚姻。 方茧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在这一刻,碎成了一地。 “爸,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继母林美玉却笑着挡住她的去路。 “不好意思啊,方茧,你的房间我们准备装修成婴儿房,你也知道的,晚晴肚子里怀的可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是马虎不得的,就先委屈你去酒店住几天了。” 方茧看向她父亲。 方展鹏目光躲闪,一副心虚的样子。 方茧心里一阵悲凉。 看来,这个家已经容不下她这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了。 方茧什么也没说,拎着行李箱离开了。 在酒店住下后,方茧盘算了一下身上的钱,竟只有几千块。 当务之急,得先找一份工作才行。 她大学念的是珠宝设计。 一毕业,就嫁给了沈知行,可谓是一点工作经验也没有,简历投了数百份出去,一个像样的面试电话都没有接到。 而身上的钱在付掉房租后,本来就所剩无几,再找不到工作,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方茧想了想,决定去附近的餐厅打工,等赚够了钱,再去英国重新进修珠宝设计。 到餐厅上班的第一天,方茧被分到门口做迎宾员。 经理发给她一套工作服,是一件藕色的旗袍,剪裁布料都相当普通,却也遮不住她的优雅气质。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方茧盘算着,等这个月工资发了,扣掉房租和交通费后,还能剩下三千左右,一千留在身上应急,剩余的两千就存在卡里。 照这样下去,大概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存够去爱丁堡的机票。 一想到此,方茧就有些气馁。 “叮。” 电梯门开了,有客人来了。 方茧立刻压下心头的愁思,绽出一抹微笑。 “欢迎……七叔。” 同沈令白一起来的那人不禁调笑,“喂,小姑娘,你怎么就光欢迎他啊不欢迎我啊,难道是我因为长得还不够帅吗?” 方茧手足无措的解释,“不、不是……我、我我……” “行了。”沈令白警告的瞥了一眼同行的人,又看向方茧,“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茧声如蚊呐,“上、上班。” 沈令白两道英俊的眉轻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和同行的人一起进了餐厅。 等二人走后,方茧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和沈知行离婚了,可一看到沈令白,她还是有点怕。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方茧去坐公交车,在路边看到一辆眼熟的黑色轿车。 而轿车旁赫然站着沈令白。 第4章 我不逼你,你自己选 此时,夜色正浓。 沈令白倚着车身,衬衣扣子松开了两颗,袖子挽到臂弯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的指尖夹着烟,十分的慵懒闲适。 方茧走过去,软软的叫了一声“七叔”。 沈令白嗯了一声,掐了剩下的半截烟,冷淡的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上班?” “离婚的时候,沈知行没给你赡养费?” 方茧抿了抿唇,目光躲闪。 “给、给了,我没要。” 沈令白两道英俊的眉轻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我要听实话,方茧。” 这是沈令白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以前,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称她一声“方小姐”。 方茧敏感的察觉到沈令白似乎有点生气,只能老实交代。 “那天走的匆忙,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果真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沈令白淡声,“你明天把工作辞了,去我公司上班。” 方茧连忙拒绝。 “不用了,七叔,我在这里做的挺好的。” “方茧。” 沈令白略微沙哑的嗓音,如夜色一般深沉,“你虽然和知行离婚了,但你曾经也是沈家的儿媳,要是被外人知道你在这里上班,我们沈家会被人看笑话的。” 哦,原来如此。 为了沈家的颜面,她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妇,竟然连选择工作的自由都没有了。 方茧委屈的看着沈令白,手指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 “七叔,我当初只是嫁给了你们沈家,并不是同你们沈家签了卖身契。” 呵,又被教训了。 沈令白深邃的眼底露出一抹兴味。 “我不是要干涉你,而是你和知行离婚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会对我们两家公司的股价造成非常大的负面影响,我们沈氏资金雄厚倒是不怕的,可你们方氏去年才止住亏损。” “方茧,我不逼你,你自己选。” 方茧听后沉默了片刻,闷闷的问:“那我要在你公司工作多久?” “最多一年。” 夜风中,沈令白眸色微闪。 “我会在这一年内,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一年后,你是想继续留在我公司上班,或者出国念书什么的,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 方茧低着头,心里默默盘算了一番后,勉强同意了。 “好吧,我去。” “那行,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沈令白一边说,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 “不用了。” 方茧拒绝,恰好这时公交车来了,她飞快地说了一声“七叔再见”,就朝着公交车跑过去。 望着公交车的红色尾灯,沈令白极轻的勾了一下唇角。 一周后,方茧正式去沈令白的公司上班了。到了之后才知道,他口中的“我公司”真的是他的公司,而非沈氏集团。 沈令白给方茧安排的职位是办公室助理,看似很轻松,实际却一点也不轻松。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连偷偷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可方茧却很开心,因为沈令白非常大方,给她的工资比餐厅要高出好几千。 这样,她就可以快点存够去进修的机票和学费了。 第5章 你可以叫我七叔 晚上,加完班后,同事们三三两两的离去。 方茧还在整理明天要用的文件,沈令白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她的面前,敲了敲桌面。 “很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弄。” 方茧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就快弄好了。沈总,你先回去吧。” 沈令白没再说什么,拎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方茧终于整理好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末班车,急急忙忙背上包下楼。 一走出写字楼,方茧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车,和车旁抽烟的男人。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方茧。” 沈令白喊她的名字。 方茧走过去,“沈总。” 沈令白眉头轻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不是我的员工,你可以叫我七叔,或者我的名字。” 叫他的名字? 沈令白? 方茧可不敢,软软的叫了一声,“七叔”。 沈令白不冷不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方茧连忙摆手。 “不用了,七叔,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好了。” “太晚了,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况且,末班车在你出来之前已经走了。” 沈令白的语气不容拒绝。 方茧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沈令白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看着她因为紧张而紧绷的唇角,打开了车里的音响,在舒缓的音乐中,方茧慢慢放松下来。 快到公寓楼下时,方茧突然开口。 “七叔,谢谢你。” 沈令白看了一眼后视镜,变换到右车道。 “谢我什么?” 方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在去沈令白公司上班之前,她有些担心,害怕被同事们发现自己的身份,知道她就是那个天天被老公戴绿帽子的方茧。 可去了之后,方茧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沈令白也没有特殊对待她。 在这里,她不是谁的妻子、谁家的少夫人。 她是她自己,方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谢谢你,七叔。” 红灯亮了,沈令白踩下刹车,偏头,看向方茧,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 “那你要打算怎么谢我呢?” “啊?” 方茧有点懵,脑袋缓慢的转动了一下。 “那请你吃饭,可以吗?” 沈令白眸光微闪。 “可以。” 周末,方茧挑了一家私房菜馆,环境优雅,味道不错,当然,价格也让她十分的肉疼。 到餐厅后,两个人意外地与沈知行撞了个正着。 “方茧、七、七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沈令白冷淡的睨了他一眼,“我们来吃饭,你有意见?” 沈知行哪敢有意见。 这几个月,他过得十分糟糕。 沈令白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又不准他母亲和姐姐接济他,他堂堂一个沈家大少,竟沦落到要靠女人养活,真是丢脸死了。 刚刚,在里头,林晚晴又逼着他回去找爷爷,说什么他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沈家的家业以后都是他的,沈令白凭什么赶他出来。 他听得心烦,忍不住和林晚晴吵了两句。 谁知道,一出来,竟碰到了他们。 第6章 你要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这时,林晚晴气冲冲的追了出来。 “沈知行,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而已,你就扔下我不管,我现在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再说了,我让你去找爷爷,也没有说错啊,你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沈家以后本来就是你的,凭什么叫沈令白鸠占鹊巢?” “你给我闭嘴!” “我不!”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方茧怕林晚晴没脑子又当着沈令白的面说些难听的话,赶紧出声提醒。 “晚晴,你少说两句吧。” 林晚晴这才看到她,有点惊讶。 几个月不见,方茧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差点认不出来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她好像看到沈知行和方茧正在说话,心里不免一沉。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不禁讥讽。 “哟,方茧,你这才离婚几个月呀,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真是厉害呢。” 沈知行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那张嘴给害死。 忍不住斥,“那是我七叔!” 沈令白今天穿的很休闲,浅灰色的针织衫外套,搭配米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闲适清爽,与平日的形象很不同。 别说林晚晴,就连沈知行刚刚都差点没认出来。 再看方茧,她穿了和沈令白款式相似的针织衫,搭配了一条米白色长裙,乍一看,两个人就像穿的情侣装一样。 当着沈令白的面,说他的坏话,林晚晴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七、七叔。” 沈令白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长腿一迈,越过二人径直往里走。见方茧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喊她,“方茧。” 方茧跟上去。 余下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劫后重生的表情。 因为刚刚的小插曲,吃饭时,方茧有点心不在焉。 沈令白看出来,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你要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方茧一怔。 不过,随即就明白了他口里“后悔”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 “没有。” “那你在难过什么?” “也不是难过。”方茧闷闷的,“我就是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他为什么喜欢林晚晴,不喜欢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 “因为他肤浅。” 方茧听后,心里更难受了。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晚晴那样的女人?” 胸大,腰细,长得像个妖精一样。 沈令白看着她,眸光微闪, “我可没那么肤浅。” 说着,他夹了一块牛柳放在她的碗里,“行了,别想这些了,先吃饭,菜都要凉了。” 饭后,方茧去买单,沈令白双手插兜,站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 其实,他是这家店的常客,经理正要叮嘱收银员挂账就好,被他使了个眼色,阻拦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女人虽然外表看上去很柔柔弱弱的,可自尊心却很强。 这顿饭要是被他买了单,她大概会一整晚都睡不着。 经理是个人精,十分上道的给了一个非常优惠的折扣,还额外赠送了一份小点心。 付钱时,方茧总算不那么肉疼了。 第7章 继母的阴谋 回去后,林晚晴一想起刚刚在餐厅时,沈知行的一双眼睛就差长在方茧身上了,就忍不住阴阳怪气道:“看到方茧现在变得那么漂亮,你是不是后悔了?” 沈知行本就心烦,被她这么一闹,少爷脾气立刻上来了。 “是啊,我后悔了。” “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去找她复婚,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 林晚晴气得口不择言,“沈知行,你要是敢去找方茧,我明天就把孩子做了!” 这几个月,她稍有不顺心,就拿孩子做威胁,沈知行早就受够了。 “行啊,你去啊。” 他这副混不吝的态度,气得林晚晴哭了起来。 “沈知行,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两个人的争吵声,引来了林美玉。 一看到宝贝女儿哭的梨花带雨,林美玉就忍不住斥道:“沈知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晚晴现在怀着你的孩子呢,你也不让着她一点,要是孩子被你气出个好歹来,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还有,你们沈家到底怎么回事!” “晚晴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你们沈家一句准话也没有,这孩子你们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的话,就赶紧把晚晴娶回去,好堵住外面那些长舌妇的嘴。” “不要的话……”林美玉心一横,威胁道,“我就趁早带晚晴去把孩子做了,她还那么年轻,没道理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呵,不愧是两母女,说出来的话都一模一样。 “随便你们。” 沈知行摔门离去。 他一走,林晚晴就慌了。 当初,为了逼沈知行和方茧离婚,她使了手段才怀上这个孩子的。原以为能母凭子贵、嫁进沈家做少夫人,哪知沈家对此事一直不表态,活生生让她变成了笑话。 “妈,怎么办呀?” “你看他那个态度,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孩子。” “刚刚他还说什么要去找方茧复婚呢。” 林美玉皱眉,“他怎么突然又想起要和方茧复婚了?” 林晚晴便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和她说了。 听完后,林美玉简直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方茧和沈知行才离婚不久,就勾搭上了沈令白,看来以前真是小瞧她了。 “你先别慌,兴许沈知行说复婚只是气话。” “你好好养胎,其他旁的都别想。” “至于方茧……”林美玉眉眼一冷,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几天后,方茧正在上班,却意外地接到了林美玉的电话。 “喂,方茧,我是你林姨啊。” “你这孩子也是的,搬出去后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爸又拉不下面子打电话给你,整天在家里唉声叹气的,我看着也心疼。” “这样吧,我今晚在外面订个餐厅,你下班后过来,陪你爸吃顿饭,让他开心开心,好不好?” 方茧想了想,答应了。 “行,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电话这头,林晚晴还是有点担心。 “妈,你的计划到底行不行啊?” “万一方茧不来怎么办?” 林美玉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放心吧,她一定会来的。” 第8章 随便玩,别弄死就行 晚上八点,方茧准时出现在包厢门口。 “方茧,你来了。” 林美玉热情的迎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好些日子不见,你瘦了好多,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要我说,你干脆搬回来住吧,你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我和你爸始终是不放心的。” 继母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方茧有点不习惯。 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不用了,我一个人住挺好的。” 再说了,她的房间都改成婴儿房了,搬回去,她住哪儿? 地下室还是杂物间? 见包厢内没有其他人,方茧觉得有点奇怪。 “我爸呢?” “刚刚打电话问了,正在来的路上呢。这个时间段,到处都堵车的厉害。” 林美玉一边说,一边给方茧倒了一杯鲜果汁,“今天挺热的,先喝点东西润润喉吧。” 方茧不疑有他,说了声谢谢,捧起来小口的喝着。 可喝了没几口,她就觉得天旋地转,视线模糊。而方才还一脸关心的继母,也在此时露出了阴狠的表情。 “哼,敢抢我女儿的男人,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林美玉拍了拍手,只见,包厢里突然凭空钻出来几个男人,各个都不怀好意的盯着方茧。 方茧大惊失色,“林姨,他们是谁?” 林美玉阴冷一笑,“他们是我特地找来陪你的,方茧,你可千万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啊。”随后,她吩咐几个男人,“你们随便玩,别弄死就行。” 说完,林美玉就离开了。 几个男人拖着方茧走出包间。 方茧试图向其他人求救,可一开口,发现自己就像哑了一样,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方茧绝望的流着眼泪。 在停车场时,终于有人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禁朝方茧多看了两眼。 为首的黄毛恶狠狠的瞪过去,“看什么看,闲事少管!” 萧璋一听,乐了。 “少爷我还偏偏就爱管闲事了。” “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我劝你们赶快放开她,不然,待会儿动起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毛见他只身一人,忍不住嗤笑。 “就凭你?” “就你们几个,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话音一落,萧璋就一拳头直接挥了过去,速度快的让黄毛根本来不及躲闪,下巴生生挨了这一拳。 其余三人见状,一窝蜂似的扑上去,试图以多制少。 萧璋眸光微闪,身形灵活的避开。紧接着,冲着扑上来的人重重一拳,又朝着旁边的人抬腿踹过去,不出片刻,几人都被撂倒在地, 随后,他走到方茧的身旁,见她脸色绯红,用手探了探额头,体温更是高得吓人。显然,是被人下了药。 他轻轻拍了拍方茧的脸颊。 “喂,醒一醒。” 方茧睁开眼,眼神迷离涣散。此时的她,大脑完全失去了控制,身体里更像是有一把火,在不断的燃烧。 “好热……” 她一边低哑的喘息着,一边动手去撕扯自己的衣服。 萧璋赶紧拿起外套,罩在方茧的身上,把她塞进车里。 然后,打电话给沈令白。 第9章 七叔,救救我 沈令白正在接待一个重要客人。 对方是新加坡来的大财阀,看上了他公司去年投的一个新能源项目,有意合作。 见萧璋不停地打电话给自己,沈令白皱眉,起身向客人说了一声抱歉,走到外面的阳台接起来。 “你最好是有要紧事找我。” “否则,别怪我翻脸。” 萧璋在电话里一笑,“我刚刚救了一个女孩儿,就是上次在餐厅门口,叫你七叔的那个女服务生,被人下了药,我正好撞上了。” “人现在在我车里呢。” “是送医院啊,还是送你家啊?” 是方茧。 沈令白声音一沉,“送我家,我马上回去。” 向客人道歉后,沈令白匆匆赶回去。推开家门,只看到萧璋坐在沙发上,不见方茧身影。 沈令白问:“人呢?” 萧璋笑容暧昧,“你床上呢。” 沈令白阔步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朝里看了一眼。 只见灰色的寝具上,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肤色粉嫩,媚眼如丝,黑色的长发,如缎子似的铺了一枕头。 “不入流的媚药,剂量很大,也不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听到萧璋的声音后,沈令白收回视线,把门关上。 回头,问萧璋,“会危及生命吗?” 萧璋摇头,“不足以致命,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也没有特效药。” 沈令白眉心微拧,“那有其他办法吗?” 他看出来,方茧现在很难受。 “当然有了。” 萧璋一脸坏笑,“中了这个东西,欲望会非常强烈,你可以亲自做她的解药,让她体内的药效发挥出来就好了。” 沈令白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没其他办法了?” 萧璋摊手,“那就只有生熬了。” 沈令白沉默了片刻,重新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将方茧抱进浴室里,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拍打在身上,方茧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方茧就像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着沈令白的袖子,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哀求。 “七叔,救救我,我好难受。” 说着,她又本能的伸手去撕扯衬衣的扣子。 沈令白眸色一沉,扯下脖颈上的领带,将她的双手高高的绑在头顶,避免她做出更多的举动。然后,拿起毛巾架上的浴巾,遮盖住领口处外泄的春光。 “方茧,忍一忍。” 可方茧根本忍不了,身体里像有一把火,在不断的燃烧,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她渴望被抚摸,渴望被拥抱,渴望被亲吻…… 这一夜,方茧熬得异常艰难。 直到天亮后,才筋疲力尽的昏睡过去。 沈令白把她抱回床上后,走出卧室打电话。 “昨晚那几个人在哪里?” 萧璋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 “我叫人盯着呢。” “怎么,你要亲自审问?” 沈令白眸色微沉。 “对。” 萧璋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在电话里笑得暧昧不明。 “老七,这女孩儿是谁啊?”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这么紧张一个女孩儿。” 沈令白望着窗外的天光,声音平淡。 “方茧,知行的前妻。” 萧璋被口水呛住。 一阵剧咳后,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我靠”。 “老七,你这是在玩火!” 沈令白唇角微抿。 仿佛,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兴味。 第10章 继母颠倒黑白 方茧醒来,已近傍晚。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大床,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她慌张的下床,赤着脚就往房间外跑。 大力的拉开房门,冲出去,不期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怎么了,做噩梦了?” 近乎温柔的语气,和熟悉的英俊面孔,瞬间让方茧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了的感觉。 “七叔。” 方茧红着眼眶,委屈而又心有余悸的看着他。 “好了,没事了。” 沈令白抬手,将手掌覆在她的头顶上,安抚性的揉了一下。 “这是我家。” “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方茧哽咽的嗯了一声。 “谢谢你,七叔。” 沈令白微笑,“睡了一整天,先吃点东西吧。” 方茧顺从的嗯了一声,跟着他到餐桌前坐下。沈令白转身,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碗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吃吧。” 文火慢熬的白粥,香滑浓稠,散发着阵阵米香。 方茧却没有胃口,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没一会儿眼泪落下来。 沈令白放下碗筷,抽了几张纸巾递到她手里,静静的看着她。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方茧委屈的哭诉道,“自从她们母女搬进家里后,我对她们是处处忍让,有什么苦都是往心里咽,也不曾在父亲面前说过她们半个字的不好。” “小的时候,晚晴抢我的玩具,长大了抢我的丈夫,我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同她计较……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她们还要我怎样?” “让我去死吗?” 沈令白不喜欢从她口里听到“死”这个字,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方茧,如果一味的退让,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那么,就换一种方式。” 方茧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换一种方式?” “七叔,我不懂,你可以教教我吗?” “可以。”沈令白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筷子,往她的小碟子里夹了一只虾饺,“先把粥喝了,待会儿我亲自陪你去一趟方家。” 方家三口正在外面用餐,佣人打电话来,说沈令白登门拜访来了,方展鹏一听,以为他是来商量林晚晴和沈知行婚事的,立刻带着两母女赶回去。 一走进厅内,方展鹏就满面春风的迎上去。 “抱歉啊沈总,让你久等了。” 沈令白无视他的热情,视线越过他的头顶,冷冷的落在林美玉身上。 “昨晚,方茧在餐厅被人下了药,差点沦落到坏人手里,对此,请方太太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美玉面色一白,强装镇定的笑了一下。 “沈总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再说了,方茧被人下药,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解释。” 说着,她变脸似的眼眶一红,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方茧,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在心底一直怨恨我当年破坏了你父母的感情,害得你爸妈离婚,可你就算恨我,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栽赃陷害我吧?” 第11章 令人失望的父亲 林晚晴见状,立即附和道:“方茧,这些年我妈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我喜欢的东西,只要是你看上了,哪一次她不是叫我让给你?” “就连当年,你明明知道我爱的人是沈知行,他也爱我,可你却还是要嫁给她,我气不过,和你大吵了一架,事后被我妈知道了,她大骂我不懂事,逼着我向你道歉认错。” 林晚晴越说越气,不由得激动起来。 “方茧,做人是要讲良心的,我妈对你这么好,不感恩也就算了,还给她泼脏水,真是让人心寒!” 方展鹏也不相信林美玉会给方茧下药,不禁厉声,“方茧,昨晚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别平白无故的冤枉了你林姨。” 明明是受害者,却转瞬成了众矢之的。 沈令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茧一直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不禁有一丝心疼。 他看向方茧,握住她紧紧攥着的手,“别怕,有我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方茧鼻尖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来之前,沈令白就料到林美玉不会承认,这会儿也懒得同她废话,直接一个电话打给在外面候着的手下。 “把人带进来。” 不出片刻,黄毛几人就被五花大绑的押着进来。 “呜呜呜……” 嘴里塞着臭袜子的黄毛,一看到林美玉就激动得叫起来。 沈令白朝手下眼神示意了一下。 手下立刻扯掉黄毛嘴里的臭袜子,黄毛盯着林美玉,激动地指认道:“就是她!前几天,她来找我们,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毁掉方小姐的清白。” “她还吩咐我们,要把侵犯方小姐的过程拍下来,还必须要拍到正脸。” 方茧听得浑身发颤。 若真如林美玉计划的那样,自己此刻怕是已经跳海自尽了。 沈令紧了紧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眼神如刀似的盯着林美玉。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林美玉脸色煞白,却还是嘴硬道:“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方茧心里一直很恨我,谁知道是不是她和他们串通好了,特意来诬陷我的?” “既然如此,那就报警吧,我相信警方一定会查出事情的真相。”说着,沈令白就拿着手机要报警。 方展鹏急忙阻止,“沈总,不能报警。” 沈令白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为何不能?” 方展鹏干笑道:“沈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令白看向方茧,用眼神询问,她摇了摇头,也表示不想报警。沈令白了然,带着她一起随方展鹏进了书房。 在外头,方展鹏就看出来了,沈令白今天是专程来替方茧出头的,以他对沈令白的了解,此人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多管闲事的人。 可方茧如今已经不是沈家的儿媳了。 所以,这一时之间,方展鹏有点拿捏不准这二人的关系。 想了想,他对方茧语重心长道:“方茧,这次你林姨确实做得过分了些,不过,看在她这么多年待你还不错的份上,你能不能饶她这一回?” “你放心,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说她,让她给你道歉,行不行?” 第12章 怕我吃了你,嗯? 对于这个父亲,方茧真的失望透顶了。 “七叔,我们走吧。” 她真的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 沈令白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方展鹏,淡声道:“要方茧原谅她也不是不可以,但若只是道歉的话,也未免太便宜她了。” “那沈总的意思是?” “不如就将方式集团的股份转一部分到方茧名下,就当是给她压惊了。”沈令白略作沉思般的顿了一顿,“就百分之三吧,方董意下如何?” 这无疑是拿刀割方展鹏身上的肉,可他不得不答应。 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沈令白如果真的报警,不只是林美玉坐牢那么简单,还会影响到方氏集团的股价,以及林晚晴与沈知行的婚事。 更严重者,方氏可能会失去沈氏这个大靠山。 “好,我明天就让律师起草转让文件。” 见目的已达到,沈令白也不多留了,带着方茧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令白问方茧,“刚刚,你为什么不想报警?如果报警的话,林美玉这一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其实,方茧很想报警,最好能让林美玉坐牢。 可是,她不能。 “她是我父亲的枕边人,而晚晴肚子里又怀着你们沈家的骨肉,要是报警的话,这件事就会闹得收不了场,到时,我们两家谁都丢人。” 沈令白听后,不赞同的皱眉。 “方茧,你要记住,做人不能太心软了,你对她们越心软,她们就会越肆无忌惮的伤害你。” 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毅神色。 方茧轻声道:“我记住了,七叔。” 回到沈令白的公寓后,方茧才后知后觉过来,想起昨晚的事情,更是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七叔,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方茧就想走,被沈令白轻轻一瞥,制止住。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今晚就先住我这里,明天再回去。” 方茧连忙摆手。 “不用了,七叔,我打车回去就好。” 沈令白唇角微勾,眼神里带着一点兴味。 “这么着急回去,怕我吃了你,嗯?” 方茧的心漏跳了一拍,面颊微微发热。 “不是的,七叔,我我我……” 见脸越来越红,神情越来越紧张,沈令白便不逗她了。 “今晚你睡卧室,我睡沙发,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再一次躺在沈令白的床上,方茧如卧针毡。而生平第一次睡沙发的沈令白,比她好不到哪里去,第二天,两个人十分默契的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午间休息的时候,方茧准备去卫生间补个妆,遮一遮黑眼圈。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同事正在讲她的八卦。 “你们知道么,我今天早上看到方茧从沈总的车上下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昨晚可能一起过夜了?不会吧,沈总的眼光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呵,谁知道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方茧绝对不简单,别看她平时一声不吭的,说不定背地里可会勾引男人了。” 第13章 你在故意躲我? 若是以前,方茧会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然后默默的走开。 但沈令白说得对,做人不能太心软了,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 方茧重重推开门。 八卦戛然而止。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方茧无视她们精彩的脸色,拿出粉底对着镜子补妆,一边好心的提醒道:“卫生间人来人往,不是一个说人坏话的好地方,下次记得换个隐秘一点的地方。” “切。” 其中一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方茧扭头看着她,“sara,你刚刚说我的那句,如果我要追究的话,你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sara冷笑,“那你去告啊,本小姐奉陪到底。” 说完,sara就招呼其余二人出去了。 方茧看着镜中的自己,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自这日后,方茧很快发现,她被办公室里的女同事们针对了,她们会故意让她做不属于她的工作,如果做不好,就会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呵斥她。 还会在暴风雨的天气,故意让她去送一份不重要的文件。 方茧知道,她们这么做的缘由,是因为沈令白。 年轻、英俊、又多金的单身男人,堪比龙鳞凤角,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沈令白。 为了少惹麻烦,方茧有意的疏远起沈令白。 临下班前,她被沈令白叫到办公室。 “你最近,好像在故意躲着我。” 方茧撒谎。 “没有。” 其实,她自己不知道,当她撒谎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的攥紧。 沈令白懒得拆穿她,递给她一张去京城的机票。 方茧捏着机票,表情困惑。 “这是?” 沈令白说:“我明天要去北城出差,你陪我一起去。” 方茧更困惑了。 她一个办公室助理,俗称打杂的,有资格陪他一起出差? “沈总,我不太明白。” “以往,陪你出差的都是夏助理,这次怎么换成是我了?” “而且,我对公司的业务也不懂。” 沈令白解释道:“我这次去京城,是要考察一个珠宝品牌,may在珠宝方面是个外行。” “我记得,你大学念的是珠宝设计,正好学以致用。”他故意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拒绝。” “我跟你去。” 难得能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方茧哪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好,你今晚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好的,沈总。” 方茧脚步欢快的出去。 沈令白看着她的背影,唇角轻不可见的扬了一下。 航班是早上八点。 方茧怕迟到,早早的就起来了,拎着行李箱下楼,正要打出租车去机场,就看到一辆熟悉的座驾朝着自己驶来。 车停稳,沈令白降下车窗。 “上车。” 方茧把行李交给司机,上了车。 许是要飞行的缘故,沈令白今天穿的很休闲,浅灰色的棉质t恤,搭配水洗白的牛仔裤,与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方茧莫名想到上次,她请沈令白吃饭,两人近似情侣装的着装,脸颊莫名发热。 沈令白瞧出她的异样。 “怎么了,不舒服?” 方茧就像上课不专心听讲,却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心莫名紧张慌乱。 “没、没什么。” 第14章 天凉,把姜汤喝了 飞机落地。 时值九月,京城要比南城冷许多。 一走出机场,北方凛冽的秋风迎面扑来,方茧不禁打了个寒蝉。 方茧有点懊恼,昨晚收拾行李的时候,该看看京城的天气预报。 懊恼之际,肩头落下一件带着薄荷味香水的外套。 是沈令白的。 “不用了,沈总,我不冷的。” 方茧作势要还给他,被沈令白双手按在肩上制住。 “穿好。” 他的动作和语气,皆是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方茧只能顺从的穿好。她身形娇小,沈令白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娇小了。 到酒店后,办完入住,两人坐电梯上楼。 在房间门口,沈令白将门卡给她。 “和珠宝商的见面定在晚上七点,现在时间还早,你多休息一会儿。” 方茧攥着房卡,嗯了一声。 打开门进去,房间比想象的要宽敞豪华许多,方茧放下行李,在屋内四处看了看,然后走进浴室,将浴缸的水注满。 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方茧正要休息,门铃响了。 方茧以为是客房服务,走过去打开门,没想到门口站着的却是沈令白,他手里端着一杯东西,闻了闻,好像是姜汤。 刚泡完澡,方茧的皮肤呈淡淡的粉色,宽大的睡袍套在她娇小的身体上,松松垮垮的,让人忍不住想……扯掉、撕碎。 沈令白冷静的收回视线,把姜汤递给她。 “京城天凉,把这个喝了。” 方茧受宠若惊的接过来。 “谢谢,沈总。” 比起“沈总”这个疏离客套的称呼,沈令白还是更喜欢听她软软的叫自己七叔。 “好好休息,我回房了。” 说完,沈令白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茧关上门,走到沙发前坐下,捧起姜汤小口的喝着。 突然,一顿。 刚刚,自己是穿着睡袍见了沈令白吗? 大脑给了确定答案后,方茧浑身的皮肤都烫了起来,面颊更是红的像染了胭脂一般。 躺在床上,方茧根本无法入睡。 只因,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沈令白那张英俊的脸。 沈令白口中的珠宝商是个年轻男人,长得很英俊,左耳上戴着一枚闪闪发亮的钻石耳钉,衬衣领口松开两颗扣子,一副放荡不羁的贵公子模样。 方茧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见来。 陆深见她不时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打趣。 “方小姐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方茧被羞得面红耳赤。 “抱歉,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陆深故作失望的长叹一口气。 “我还以为,方小姐对我一见钟情呢。” 沈令白警告的看了一眼陆深,“你要再多说一句废话,投资的事情就免谈。” 认识沈令白这么多年,陆深很少见他这样维护一个女人,不禁又多看了方茧两眼。 接下来的谈判过程,双方你来我往,可谓十分的精彩。 在沈令白想把占股再提高百分之二时,陆深忍不住,怒了。 “沈令白,你丫就是黄世仁!” 沈令白喝了一口茶,笑得云淡风轻。 “你要是不满意这个条件的话,可以另选其他的投资人。” 第15章 求求你了,七叔 放着现成的大腿不抱,去找其他投资人? 陆深可拉不下这个脸面。 他泄气的往椅背上一靠,“行吧,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最迟下周一,你的资金就必须到账。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门口上吊。” 沈令白痛快答应,“没问题。” 结束后,陆深送二人到门口,方茧见他们还有话说,就先上车。 陆深问:“上回萧璋和我说,他往你家里送了一个女孩儿,就是她吧?” 沈令白目光瞟向朝车走去的方茧,没有否认。 陆深忍不住嘲笑起来。 “你丫什么时候品味变得这么……”陆深顿了顿,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清汤寡水了?” 沈令白凉凉瞥他一眼,“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陆深笑着顿了顿,提议,“明天去我设计室转转?” 沈令白吐出一口薄雾,“不了。” 陆深挑衅的勾唇,“不想去,还是不敢去?她知道你这次会亲自过来,可是高兴了好几天呢,你要是不去看她一眼,她会伤心的。” “再说了,当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她一个人,要不是你家老爷子威逼利诱,她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蠢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要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沈令白掐了烟,声音凉薄。 “没必要。” 回去的路上,沈令白靠在椅背上,闭目眼神,就听到身旁一直安静的人,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突然惊道:“沈总,刚刚那位陆先生,是不是就是前几年在比利时拿过设计大奖的陆深啊?” 沈令白闻言睁眼,看着她。 因为激动,方茧的面颊呈淡粉色,像一颗诱人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沈令白觉得喉咙干燥,却不想移开视线。 “是。” 方茧还记得,陆深拿奖的那一年,她还在读大三,他得奖的消息传回国内后,整个业内都沸腾了,媒体纷纷称赞他是天才设计师,很多同学都视他为偶像。 她也不例外。 可天才的荣光还没散去,突然有人在网上爆料,陆深获奖的设计是抄袭他人的。一夜之间,陆深就从天才设计师沦落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此后,陆深就消失了。 有知情人士对媒体称,他封笔了,再也不设计了。 方茧为此还难过了一段时间呢。 没想到,今晚竟然见到他本人了。 方茧有点激动。 “沈总,你和他是朋友吗?” 沈令白点头。 “是。” 方茧激动地简直要跳起来,用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那你可以带我再见他一次吗?我念书的时候,最喜欢他的设计了,要是能和他聊几句,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沈令白眸眼微眯,“不可以。” 方茧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瞬间就萎靡了下去,闷闷的哦了一声。 沈令白唇角轻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又故意道:“不过,你要是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一心软,就答应带你去见他了。” 方茧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求。 郁闷半晌后,她攀着沈令白的胳膊,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声音娇娇弱弱的,“七叔,我真的很喜欢陆先生的设计,你就再带我去见他一次好不好?” “求求你了,七叔。” 她完全不知道,她这副可怜的样子,有多么的……诱人。 沈令白轻轻滑动了一下喉结。 答应,“好。” 第16章 他的前女友 陆深的设计室,在郊区的一片别墅区内,环境很幽静。 车停在门口。 方茧掏出化妆盒,照了照镜子,确定妆容无误,又抚了抚衣领和袖口,一副见心上人的紧张模样。 沈令白心里略微有点不爽,不过面上没显露出来。 下车后,他领着方茧直接进去。 陆深出来迎接,看到他不禁打趣道:“昨晚不是说没必要么,怎么又来了?” 方茧站在旁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我拜托沈总带我来的。” “陆先生,我大学时就非常喜欢您的设计,我一直期望能像您一样,设计出令人感到幸福的珠宝。” 陆深听明白了。 沈令白来不是因为许倾心,而是眼前这个方茧,不禁对许倾心担忧起来。 陆深对方茧客气的笑了下。 “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已经封笔了。” 方茧露出惋惜的表情。 “这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想跟您学习学习呢。” 陆深眸光闪了闪。 “如果,方小姐真想学习的话,我可以介绍我们设计室里最优秀的一位设计师给你认识。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字,许倾心。” 方茧一听,眼眸亮如星子。 “真的吗?” 陆深微笑,“当然。”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跟我来。” 方茧兴高采烈的跟上去。 沈令白跟在她身后。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的休闲西装,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挺拔,再加之他那张英俊冷漠的脸,一进去,就立刻吸引了所有女人的目光。 许倾心从茶水间出来,就看到女同事们都花痴的看着一个方向,抬眼看过去,顿时僵在了原地,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多年不见,她依然能认出那个熟悉的背影。 这时,陆深看到了她,领着方茧走过来。 “原来你在这里。” 他向她介绍方茧,“这位方小姐是沈总的助理,也是学珠宝设计的,你现在不忙的话,可以带她参观一下吗?” 陆深说话时,许倾心一直看着沈令白,发现他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短暂的停了一瞬后,心里不免难过起来。 方茧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微笑着伸出手。 “许小姐,你好,我叫方茧。” 许倾心回过神来,眼光不舍的从沈令白身上挪开,轻轻握住方茧的手。 “你好,许倾心。” 陆深自顾安排道:“那这样,倾心,你先带方小姐参观一下,我和沈总有事要谈,晚上,咱们在一起吃饭。” 沈令白听后,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许倾心的心揪起来,抢在他开口前,应下。 “好的。” “方小姐,请跟我来。” 待两人离开视线后,沈令白微微偏头,冷淡的看着陆深,似是不悦。 陆深却不以为意的一笑。 “昨晚回去,我告诉她,说你不来,她本来已经死心了。” “可谁让你今天又来了呢?” “既然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要是不帮她一把,说得过去吗?再说了,就听她说几句话而已,又浪费不了你多少时间。” “还是,你这么不想见她,是因为怕与她旧情复燃,再一次重蹈覆辙?” 沈令白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第17章 前女友的试探 许倾心根本没心情带方茧参观。 她心里想着沈令白,恨不得下一秒就奔到他身边去。 抱住他,亲吻他。 告诉他,这几年自己有多想念他。 但在这之前,她要先弄清楚,这个叫方茧的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昨晚,陆深明明告诉她,沈令白不会来的。 可今天他不仅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方茧。 她装作闲聊似的问:“方小姐,你和沈总看上去关系好像不一般呢,是他女朋友?” 方茧听出她话里的试探,笑着解释,“不,我只是沈总的助理。” 许倾心悄悄松了一口气,又问:“你们沈总长得这么帅,身边应该不缺女朋友吧?” 这话让方茧略微有点不悦。 以她对沈令白的了解,他可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在沈家几年,可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花边绯闻。 她淡淡一笑,“据我所知,沈总目前还是单身。” 许倾心悬着的心放下来,领着方茧到屋后的小花园,让助理送来两杯咖啡。 “方小姐,请。” “谢谢。” 两人各自端着一杯咖啡,一时无话。 不多时,陆深领着沈令白找过来。 “我一猜,就知道你们在这里。” 为了帮许倾心,陆深抢先挨着方茧坐下,然后招呼沈令白,“坐。” 沈令白不悦的皱眉,站着不动。 场面顿时变得非常尴尬。 陆深正欲说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就听沈令白喊了一声方茧的名字。 “方茧。” “嗯?” “该回去了。” 方茧看出他此刻心情不太好,忙不迭的站起来,同陆深和许倾心告辞。 “陆先生,许小姐,今天感谢二位的招待……” 话还未说完,沈令白已经迈步出去。 方茧赶紧拿上包,跟上去。 许倾心见状,冲上去,一把扯住沈令白的手腕,不让他走。 “令白!” “这么多年不见,你至少听我一句解释吧。” 沈令白冷漠的甩开她的手。 “没必要。” 他冷漠的态度,让许倾心一下子就红了眼眶,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我知道,你恨我。” “但是我恳求你,看在我们曾经彼此相爱过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 “误会?” 沈令白冷笑一声,声音讥讽,“当年,提出分手的人是你,拿走老爷子支票的人也是你,你告诉我,我哪一点误会你了?” 许倾心哑口无言。 陆深不忍心,帮腔道:“老七,当年的事情,倾心也是有苦衷的,你要不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可沈令白一个字都不想听。 陆深便偷偷给方茧使了使眼色,希望她能劝劝沈令白。 昔日的偶像求帮忙,这忙当然要帮了。 方茧扯了扯沈令白的袖子,小声,“沈总,我还想再进去参观一会儿,可以吗?” 沈令白垂眸,盯着她。 方茧心里发毛,弱弱的叫了一声,“七叔。” 沈令白终于点头。 “去吧。” 听着他近乎宠溺的语气,许倾心简直嫉妒的要疯了。 可她知道,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把当年的误会解开。 第18章 旧爱,当她死了就好 陆深领着方茧离开。 花园里只剩下许倾心和沈令白。 看着他冷漠的脸,许倾心压抑着难过,缓缓道出当年不告而别的原因。 “当年,你父亲找我,给了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你。起初,我是不愿意的,可他说,你为了和我在一起,要放弃沈氏的继承权。” “他还说,如果你真的放弃沈氏继承权的话,他就会登报发声明,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我不想你们父子二人因为我不合,也不想看着你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沈氏落入到其他人手里,所以,才不得不离开你。” 沈令白听后,冷笑。 “这就是你所谓的苦衷?” “许倾心,你离开我,到底是怕我们父子因你不和,还是怕老爷子和我断绝关系后,我一无所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倾心脸色惨白。 “这些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沈令白没说话。 但答案不言而喻。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许倾心的心里一片悲凉,眼泪流下来。 “令白,不管你信不信,但我还是要说,当年我离开你,不是怕你一无所有,而是真的担心你被你父亲赶出沈家。” 沈令白不想听了,转身朝屋里喊了一声方茧。 方茧听到声音后,从窗子里探头出来。 “怎么了,七叔?” “该走了。” “哦,我马上出来。”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许倾心忍不住痛哭出声。 “好了,别哭了。” 陆深把手帕递给她,“同事们都在呢,快把眼泪擦一擦。” 回去的车上,方茧明显的感觉到沈令白心情非常差,阴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方茧大气不敢出,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到酒店后,沈令白直接回了房间。 方茧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想了想,又转身往电梯走。 时隔五年,许倾心的再一次出现,让沈令白想起自己曾经是一个多么失败的男人。自以为遇到了的与自己灵魂契合的真爱,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和她在一起,为了她,甚至甘愿放弃沈氏的继承权。 可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背叛和抛弃。 他永远也忘不了,许倾心拿走支票的那一天,父亲对他说的话。 “你所谓的爱情,在支票面前,只是一场笑话而已。” 望着窗外的夜色,沈令白沉默的抽着烟,脚下的地板上一地的烟头。 房门突然被敲响。 走过去打开门,是方茧,手里拎着一只巨大的保温袋,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汗。 “有事?” 他声音冷淡。 方茧笑着,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我在点评网站上看到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就去打包了回来,七叔,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讨好的语气里,带着紧张和一点小心翼翼。 看着眼前笑容鲜活的女孩儿,沈令白突然一下子就释怀了。 一个抛弃自己的女人,当她死了就好,还有什么好想的。 沈令白神情柔和下来,伸手在方茧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 “好。” 第19章 我帮你许愿 “去你房间。” 他房间里烟味太重。 方茧笑着嗯了一声,费力的在包里找房卡。 沈令白接过她手里的保温袋,还挺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拎回来的。 方茧拿房卡开了门。 她的房间,比不上沈令白的套房豪华,玄关进去是小客厅,摆着一张双人沙发和一张小圆几,旁边就是床,散落着几件衣物。 沈令白一眼扫过去,在衣服中看到一件内衣。 是白色的,缀着蕾丝花边。 清纯中,暗藏着欲望。 沈令白喉结轻微滑动了一下。 方茧也看到了,慌忙走到床边,捡起衣服,胡乱塞进衣柜里,尴尬的笑了笑。 “早上走的匆忙,忘了收拾。” “坐,七叔。” 沈令白唇角轻不可见的扬了一下,收回视线,在沙发上坐下,拆开保温袋,将吃食拿出来,一样一样的摆好。 方茧准备在他对面的地毯上坐下,他出声,“过来坐,地上凉。” 方茧却不肯,在地毯上坐下。 “我喜欢坐地上。” 其实,是怕离他太近。 为什么怕,她说不上来。 沈令白没说什么,把筷子递给她。 “吃吧。” 菜色清淡,味道却很不错,不枉费方茧大老远跑过去打包。 方茧咽下一块牛柳,闲聊似的说:“我小时候,弄丢了一件很心爱的玩具,特别伤心,但是我妈妈告诉我,已经丢了的东西,哭多少次都没用,找不回来就是找不回来了,还不如接受现实,买一个新玩具,说不定新玩具会比旧玩具更能带给我快乐。” 沈令白听出来,她这是拐着弯的安慰自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呢,不禁笑了一下。 “那沈知行呢?” “你现在想起他,还会难过吗?” 方茧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前夫了。如果不是沈令白这时提起,她大概已经忘了这号人物了。 “我已经很久没想起他了。” 沈令白有点惊讶。 他以为,她还没从被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所以,七叔你看,我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也一定能做到的,对吧?” 说完,方茧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 沈令白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 “好好吃饭。” “嗯。” 吃完后,方茧收拾餐盒,沈令白问:“明天没行程,你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方茧想了想,苦恼的皱眉。 “这是我第一次来京城,好多地方都想去。” 真是个贪心鬼,沈令白笑,“那你今晚好好想一想,明天一整天的时间都由你来安排。” 方茧眉眼弯弯,“遵命,沈总。”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门口汇合。 方茧将自己安排的行程说给沈令白听。 “我们先去xx街吃早点,然后去xx博物馆湖……” 行程的最后一站,是一处寺庙,庙里有一棵上百年的老树,树上挂着很多红色丝带,据说许愿很灵。 方茧兴冲冲的买来两根红丝带,分给沈令白一根。 “七叔,许个愿吧。” 沈令白不信这些,将丝带还给她。 “我最近没什么愿望。” “那我帮你许。” 方茧拿着丝带,趴在石凳上,低着头认真写愿望。 沈令白有点好奇,凑过去看。 “写了什么?” 方茧紧张的捂住。 “不能看的,看了就不灵了。” 沈令白便不看了。 很快,方茧就写完了,准备挂树上去。可奈何,力气太小,试了好几次,丝带都挂不上去,只能求助沈令白。 “七叔,你可以帮我挂一下吗?” 沈令白拿起丝带,准备挂时,突然想起她写愿望时神神秘秘的,趁她不注意,余光一瞥。 只见寸宽的红丝带上,写着一行清秀的字。 “祝七叔早日脱单。” 沈令白勾唇,忍不住笑。 既然你这么想我找个女朋友,那我就如你的愿。 第20章 梦到我了? 因为头一天玩得太累了,一上飞机,方茧就打起了瞌睡,落地时,机长的广播声将她惊醒。 她懵懵的睁开眼,一时想不起身在何地。 耳旁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 “醒了?” 她呆呆的点头。 “嗯。” 男人俊美的唇角勾起一丝淡笑。 “做梦了?” “嗯。” 男人唇角的笑意变深。 方茧混沌的脑袋,仿佛被电击了一般,顿时清醒过来。 “没、没有。” 可她梦里,分明嘤咛了一声“七叔”。 沈令白没有拆穿她。 回到公寓,方茧整理着行李,莫名想起飞机上做的那个梦,脸颊瞬间滚烫。 怎么会梦到沈令白呢? 还梦到和他…… 方茧羞的捂着脸,倒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 黑暗中,心怦怦直跳。 第二天,方茧拎着从京城买的小香囊去上班。 到公司后,分发给办公室的同事们。 分到sara的时候,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抱歉啊,我对这种地摊货不感兴趣。”说完,还扭头劝旁边的同事,“赶快扔了吧,这种地摊货,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香料,小心过敏。” 同事们意会过来,纷纷将小香囊还给方茧。 沈令白将这一幕看在眼底。 从茶水间出来,特意绕到方茧的桌前,拿起一个小香囊,放到鼻尖嗅了嗅,很清新的味道。 “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方茧微微一讶。随后,莞尔一笑,“当然可以。”然后,捧起小香囊献宝似的,“这里还有其他香味的,沈总要不要再挑两个吗?” “不,我全都要了。” 等沈令白一走,同事们看方茧的眼神变了又变。 尤其sara,看她的眼神又妒又恨。 夏助理出外勤回来,也听说了上午的事情,特意趁下午茶休息的时候,安慰方茧。 “sara这人一贯如此,沈总要是多看两眼谁,她就恨不得吃了人家。这次,沈总去京城出差,她以为会是她陪沈总去,哪晓得沈总直接点名让你去,她就记恨上了你。” 方茧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喜欢沈总?” 夏助理微微一笑,往咖啡里放了半颗糖,拿着勺子一边搅,一边说:“像沈总那样的男人,有钱、长得帅、又不乱玩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原来如此。 方茧心想,以后要离沈令白远一点才行。 想起夏助理跟在沈令白身边快五年了,又不禁问:“那你呢,也喜欢他吗?” 夏助理笑着摇头。 “不。” “不聊了,我的咖啡好了,先回工位了。” 夏助理走后,方茧一边接水,一边忍不住想,若没有和沈知行的那一层关系,自己会和她们一样,也喜欢上沈令白吗? 出神之际,手机突然响了。 是她父亲。 方茧接起。 “喂,爸爸。” 方展鹏一如既往地命令口吻,“晚上回来一趟,你林姨说了,要给你斟茶道歉。” 方茧不禁诧异。 林美玉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这回怎么这么快就低头了? 还斟茶道歉? 这简怕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第21章 除非,她给我下跪 晚上回去,一家三口都在。 方茧一进去,林美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热情的迎上来。 “你总算回来了。” “上了一天的班,累了吧?快,坐下休息歇一歇。” “陈妈,把我炖好的燕窝给小姐端一碗过来。” 林美玉不同寻常的热情,让方茧想起上次被她下药的事情,不禁警惕起来,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方展鹏开口道:“方茧,上次的事情,你林姨已经知道错了,也后悔不该那样对你,反正你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都是一家人,你就大度一回,别生她的气了。” “是啊,方茧,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林美玉从陈妈手里接过燕窝,亲自端给方茧,笑着说:“说来,这事也怪沈知行,好端端的非要和晚晴吵架,还说什么要找你复婚,我一时急糊涂了,才差点酿成大祸。” “来,把这碗燕窝吃了,就当原谅我好不好?” 方茧把燕窝放到茶几上。 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林美玉微微一怔,又笑道:“其实,今天叫你回来呢,除了给你道歉以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也看到了,晚晴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再拖下去,怕是真要被人看一辈子笑话了。如今,沈老爷子又在国外,沈家能做主的就只有沈令白,上次我看出来你和他关系很不错。” “你看要不这样,你去同沈令白说说,让他们沈家赶快把晚晴娶回去,这样也免得外人说我们两家的闲话嘛。” 原来,所谓的道歉,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方茧失望的看了一眼方展鹏,站起来。 “抱歉,这件事我不会帮的。” 说完,就准备走。 林晚晴急了,捧着肚子挡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怒斥。 “方茧,你什么意思?” “我妈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就是让你说几句话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为什么不帮?” 这话简直可笑。 方茧冷声,“我为什么要帮你?” “先不说你破坏我的婚姻,让我被人笑话了三年,就单凭你妈给我下药,想害我声名俱毁,你觉得我可能会帮你吗?” “你!” 林晚晴语噎。 林美玉急忙给方展鹏使眼色。 方展鹏也没想到,方茧这次竟这般态度强硬,与他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女儿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方茧,晚晴是你的妹妹,纵然她之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过都过去了,你难道还要记恨她一辈子不成?再说了,她要是不能嫁进沈家的话,到时可不止她一个人被人看笑话。” “我、你、我们整个方家,都会被人看笑话的。” “所以,这件事,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对于这个父亲,方茧真的失望透顶了。 这件事从发生,到至今,快一个月了,他不关心自己也就算了,竟一次次的要自己原谅那个罪魁祸首。 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好啊,要我帮也可以,除非……” 方茧眼眶通红的看着林美玉,一字一句,都带着透骨的恨意。 “让这个女人,给我下跪、斟茶道歉。” “否则,没得商量!” 第22章 抱歉,我利用了你 林晚晴一听,怒斥道:“方茧,你疯了吧?我妈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要一个长辈给你下跪,就不怕被天打雷劈啊。” 方展鹏也觉得这个要求非常荒唐。 “方茧,做人要适可而止。” “你林姨是我的妻子,也是你的继母,你让她给你下跪,这事要传出去了,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方茧根本不理睬二人的话,而是紧紧盯着林美玉。 “要么下跪,要么林晚晴这辈子都别想嫁进沈家,林美玉,我不逼你,你自己选。” 林美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十几年里从未正眼瞧过一次的方茧,有一天竟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可为了女儿,她只能下跪。 林美玉咬牙,“好,我跪。” “妈妈,不可以……” 林晚晴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林美玉端起茶几上已经凉掉的茶,走到方茧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方茧,以前都是我的错,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 方茧垂眸,静静的看着她。 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酸涩难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以前,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林美玉会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谅。 沈令白说得对,做人不能太心软,否则就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见她一直不说话,林晚晴急了。 “方茧,我妈都已经给你跪下了,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 方茧回过神来,伸手拿走林美玉手上的茶杯,没喝,而是抬手往地上重重一摔,茶水混着碎瓷片,溅的到处都是。 然后,扬长而去。 一口气冲出方家大门。 坐上出租车后,方茧像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 这么多年,面对林美玉母女的欺负,自己终于学会反击了,方茧简直恨不得把这件事告诉全世界。 翻了一遍手机通讯录后,她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号码。 沈令白正在开视频会议。 见是她打来电话,破例接起来。 “怎么了?” “七叔,我我今晚、我……” 方茧一边哭一边抽泣着,根本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沈令白心一紧,立刻中断了会议。 “你在哪里?” “晴风广场。” “待在那里别动,我马上过来找你。” 一路风驰电掣的赶过去。 沈令白在广场右侧的长椅上找到了方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一看到他,方茧本以平复的心情,再次激动起来,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七叔,我……” 方茧一边抽泣着,一边诉说今晚发生的事情。 沈令白听完后,悄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欺负。 不然,他怕自己要拆了方家。 见她眼睛都哭红了,沈令白有点心疼,温柔的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揉。 “好了,别哭了。” “这件事,你做得很漂亮。” “可是我利用了你。” 方茧红着眼睛,怯怯的看着他。 沈令白微微一笑,语气似夜风般温柔。 “如果利用我,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介意的。” 这话里的宠溺意味十足。 可方茧没听出来。 沈令白倒也不急,反正人在自己跟前,他有的是时间让她一点点发现,再慢慢沦陷。 “走。” 他拉着她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就当是奖励你今天晚上这场漂亮的反击。” 第23章 你在心疼我,嗯? 车平稳地行驶在山间的公路上。 看着窗外如水墨一般的夜色,方茧按捺不住好奇,问:“七叔,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别急,马上就到了。” 沈令白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不知为何,方茧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尤其是在经历上次那样的事情后,这种信任甚至变得有点盲目。 又行驶了几分钟后,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 沈令白把车停稳。 “到了。” 方茧好奇的从副驾驶下去,放眼一望,立即就被眼前迷人的夜色吸引住了。不远处的山下,城市霓虹闪烁,恍若灯海;而仰头,则是浩瀚无垠的璀璨星河。 方茧忍不住感叹,“好美啊。” 回头,看着沈令白,眼底仿佛落入了星子一般明亮。 “七叔,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以前年轻的时候,时常被老爷子责骂,心情不好就喜欢飙车,便无意中发现了这里,觉得这里很安静,没有人打扰,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吹吹风。” 沈令白顿了顿,又说:“你是我第一个带来这里的人。” “那位许小姐也不曾来过吗?” 方茧脱口而出。 沈令白淡笑。 “不曾。” 方茧听后,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小窃喜。 不过,一瞬后,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奇怪,便将话题扯到别处。 “爷爷为什么骂你?” “原因太多了,反正不管做什么,只要不符合他的心意都会被骂。” “这么惨?” 方茧没想到,表面上看着慈祥和蔼的老爷子,背地里竟这么严厉,不禁对沈令白生出一些同情来。 沈令白忍不住笑,走到她的跟前,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是在心疼我,嗯?” 在他的注视下,方茧莫名想起飞机上的那个梦,面颊微微一热。 “没、没有。” 她心虚的否认。 “我以为,你是心疼我呢。” 沈令白的语气里,故意带着一点失落。 方茧手指微蜷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沈令白不逗她了,问:“要不要喝点酒?” 方茧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没喝过酒。” 沈令白听后,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那就更要试一试了。” 说着,他就折回车子旁,从后备箱取出来两瓶果酒。 “萧璋在国外有个葡萄园,今年新酿的果酒,酒精含量少,果味浓郁。” 揭开橡木塞后,沈令白将一整瓶递给方茧,用半是引诱半是哄的口吻,说:“喝一口试试。” 方茧接过来,小心喝了一口,没有预料中的苦涩,反而入口甘甜,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不知不觉间,一瓶酒就被她喝掉了一大半。 见她面色粉红,已露出些微的醉态,沈令白抬手把酒瓶拿走。 “好了,不喝了。” 方茧仿佛没听懂他说什么,歪着头眼神迷离的看着她,沾染了酒液的唇,泛着一层莹润的水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诱人。 就像挂在枝头的水蜜桃,散发着粉嫩的、香甜的气息。 让人忍不住想采摘,再细细品尝。 想了一想,又作罢。 算了,时机尚未成熟,免得吓坏了她。 第24章 怕被同事看到说闲话? 方茧被手机铃声吵醒。 顺着床头柜摸过去,拿起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喂。” 慵懒的声音,让电话那头的人微微一震,片刻后,发出一声轻笑。 “麻烦你,请让沈令白接电话。” “哦,好。喂,沈令白快接……” 突然,方茧混沌的脑子像被电击了一下,猛然清醒过来。 拿起手机一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再一看房间的陈设,这分明就是沈令白的卧室。 方茧有点懵了。 她只恍惚记得,昨晚沈令白带她去了山顶看星星,好像还喝了一点酒,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 沈令白迈步进来。 “睡醒了?” 方茧忙不迭的下床,脚却被被子缠住,直接摔了下来。 “小心。” 沈令白快步上前,扶起她。 “有没有摔到哪里?” 方茧摇头,声如蚊呐。 “没有。” 沈令白不放心,怕她扭到了脚,想给她检查一下,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脚,她就倏地一缩。 “让我看看有没有扭到脚。” “没、没有。” 方茧怕他不信,还特意活动了一下脚踝。 沈令白放下心来。 “刚刚是不是有人打电话给我?” 方茧这才记起那通她错接的电话,顿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找到手机后,沈令白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一下。 “去洗漱吧。” 说完,便出去回电话了。 那通电话是萧璋打来的,为了昨晚被临时中断的视频会议打来兴师问罪的。 “你昨晚急匆匆出去,就是去找她?” 沈令白没否认。 “是。” 萧璋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没想到啊,你沈令白也有色令智昏的一天。” 昨晚那个视频会议,可关系着一个价值好几亿的合作。 沈令白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怎么你有意见?” 萧璋笑说:“不敢,不敢。”顿了顿,又幸灾乐祸道,“这件事要是被你家老爷子知道了,怕是要扒掉你一层皮不可。” 沈令白却不以为意。 “你以为我还会怕?” 他这副混不吝的口气,让萧璋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是我忘了,你如今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沈令白了,即便是不姓沈了,也没有人敢小瞧了你。” 余光瞥见房门开了,沈令白淡声,“晚上见面说,先挂了。” “七叔。” 沈令白闻声转过去,视线轻轻落在方茧的身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连衣裙,贴身的剪裁让她的好身材一览无遗,细腰堪堪一握,没有化妆的脸庞清丽素净,泛着一种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黑色长发柔顺地散在肩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种不符合年龄的乖巧和稚嫩。 这不禁让沈令白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情景。 那是在方家,她也是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安静地坐在窗台下,手里捧着一本书,他依稀记得那本书是《飘》。 他那时正在替沈知行挑选未来妻子。 一眼便相中了她。 如今一看,自己当时真是做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决定。 方茧被他盯得很不自然。 小声喊他,“七叔?” 沈令白回过神来,俊美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微笑。 “过来,吃早餐了。” 吃完后,两人出发去公司。 一路上,方茧都陷入一种奇怪的尴尬中。 可为什么尴尬,又说不上来,便一路闷着,不说话。 眼看再经过一个路口就要到公司了,方茧急忙开口。 “七叔,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怕被同事看到说闲话,嗯?” 近些时日,sara几人对她的排挤,沈令白多少知道一点,本来打算出手的,被夏助理劝住了。 “您若真的出手,只会让方小姐的处境更难堪。若她离婚的事情被翻出来,那些人只会骂她不要脸,竟然勾引自己前夫的叔叔,这样一来,她可能连南城都待不下去了。” 听她如是说,沈令白也只能作罢。 第25章 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方茧如愿在路口下了车。 到办公室后,因为迟到了几分钟,一整个上午都被sara各种刁难。 “方茧,你到底会不会泡咖啡?跟你说了多次了,我的咖啡要少糖少奶,你给我放这么多糖,是想我得糖尿病吗?” 方茧重新去泡了一杯端来,却又被嫌弃太烫了。 “这么烫,让我怎么喝?” 方茧连着泡了四五次,她总是满意了,却又嫌弃她文件没复印好。 “你来公司三个多月了,连份文件都复印不好,方茧,你是猪脑子吗?” 这话一出,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向方茧。 可方茧什么也没说,捡起散在地上的文件,往复印室走。片刻后,回来,将文件放在sara的面前。 “你看这份可以吗?” sara随意地翻了一下,冷哼。 “勉强能用。” 方茧声音冷淡,“你现在拿的这份,就是刚刚被你扔在地上的那一份。” 言下之意,就是sara在故意刁难她。 sara面子上挂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方茧,你什么意思?” 方茧冷淡地直视着sara的眼睛,声音不卑不亢。 “如果,我工作做得不好,你可以批评我、训斥我、甚至责骂我,但我不接受任何无端的刁难和指责,以及对我的人格羞辱。” “这些话,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记住。” “尤其是你,sara。” 说完,方茧就离开了办公室。 剩下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夏助理在北侧的外走廊找到方茧。 “你原来藏在这里。” 方茧闻声回头。 夏助理走过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后,唔了一声,“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这件连衣裙很适合你。”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方茧怕她误会,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昨晚只是借宿他家而已。” 夏助理看她的眼神更暧昧了。 “哦~原来,你昨晚还睡在他家呀。” 方茧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急忙把话题扯开。 “你来找我有事?” “帮某位不方便露面的先生来安慰你算不算?” 夏助理笑着,把另一杯咖啡递给她。 方茧一怔,“他都知道了?” 夏助理点头,“公司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住他的,包括sara之前刁难你。” 方茧有点惊讶。 她以为,像他那样忙碌的人,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的。 夏助理喝了一口咖啡,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情绪,说:“我给他做了五年的助理,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方茧,你很幸运。” 方茧莞尔,“可能他是我七叔的缘故吧。” 她是当局者迷,沈令白对她什么心思,夏助理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夏助理敛了笑意,神色变得严肃,“方茧,我知道有些话我没立场说,但我还是要说,虽然你和沈知行已经离婚了,但你的身上始终会背负着他前妻这个身份,而沈总也就是你名义上的七叔。” “你们两个但凡走近一步,外面的人就会骂你不要脸,勾引前夫的叔叔;同样的,沈总也会被人指责私德败坏,与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 “所以,方茧,以后离沈总远一点……不管他对你多好,都不要动心。” 第26章 没有资格叫他七叔 夏助理的话,犹如一记警钟,沉沉地敲在了方茧的心上。 这些时日,因为沈令白对她颇为照顾,以至于让她有些忘形了,就真把他当成自己的七叔了。 可说到底,若不是因为自己是沈知行的前妻,她哪有资格叫他一声七叔? 而他对自己的照顾,也不过是替沈知行弥补自己罢了。 如此一想,方茧就莫名有些难过。 回到办公室后,方茧无精打采地坐在工位上,连手机响了,都没听到。 隔壁的同事提醒她,“方茧,你手机在响。” 方茧回过神来,拿起手机到外面走廊接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方展鹏的语气很不满。 方茧淡淡的,“刚刚去卫生间了,有事?” “你昨晚答应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兑现?” 他这般急迫的样子,让方茧想笑之余,更是心寒。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这位父亲可从没有为了她的事这般上心过。 “我已经和……” “七叔”二字即将脱口时,方茧顿了下,叹气,重新换了一个称呼,“沈总说了,等他安排好后,会打电话给你。” 她一说完,那头就挂了电话。 下班后,沈令白走出办公室,准备叫上方茧一起去吃饭,他今晚约了萧璋,继续谈昨晚视频会议中的那个项目,顺便再让她谢谢萧璋上次的救命之恩。 见方茧不在工位上,沈令白问一旁的同事,“方茧呢?” 同事不确定地答:“应该走了。” 沈令白不禁觉得奇怪。 方茧来公司上班的这三个多月,一直都是办公室里最后一个走的,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进电梯后,沈令白打电话给方茧,没有接。 准备再打时,方茧发来一条微信。 ——抱歉沈总,公交车上太吵,不方便接听。 沈令白盯着“沈总”二字,眉头轻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到私人餐厅后,萧璋见他一个人来的,咦了一声,“方茧呢,你不是说带她一起来吗?” 沈令白冷声,“她有事。”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气不顺的味道。 萧璋忍不住轻笑,“今早上不还春风得意吗,怎么现在就一副被甩了的样子?” 沈令白冷冷瞥他一眼,语带警告。 “你再继续废话,合作就别谈了。” 与他朋友多年,萧璋自然不会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不客气地笑起来。 “没想到你沈令白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不过,等谈正事的时候,萧璋却再也笑不出来了。沈令白拟了一份极其严苛的口头协议,且每一条都附带了巨额赔偿。 萧璋忍不住骂,“沈令白,你丫公报私仇!” 沈令白喝了一口酒,轻描淡写地说:“你要是不想投,就别投,反正外面有大把的人想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把百分之百赚钱的项目拱手让给他人? 那不是脑残吗? 萧璋十分没骨气地笑道:“投,肯定投,我明天就把资金打过来。” 正事谈完后,见时间还早,萧璋又扯起了闲篇,聊起了沈知行。 “前些日子,他来找过我,求我有好的投资项目带上他一起玩,我问了他手里的资金情况,只有几百万,简直寒酸的可怜。” “说来,这小子被你赶出去也有小半年了吧,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晾着他?他可是你大哥唯一的儿子,又是沈家的长子嫡孙,你再不管不问,只怕老爷子那边多想了。” 第27章 你又何必做恶人呢? 沈令白冷嗤,“多想又怎样?” 萧璋一听,就知道这厮还在为了五年那件事耿耿于怀,不禁好奇。 “你这几年和老爷子置气,到底是气他乱棒打散了你和许倾心这对小鸳鸯,还是气他剥夺了你沈家继承人的身份?” 沈令白眸光深邃,“都不是。” 这倒让萧璋有点惊讶,“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沈令白看着他,眸光微闪,“很想知道?” 萧璋做洗耳恭听状。 沈令白薄唇微勾,“把你在这个项目里的占股无条件转让给我百分之二,我就告诉你。” 萧璋简直气得吐血,忍不住骂,“沈令白,你丫就是个奸商。” 沈令白面不改色,“承蒙夸奖。” 玩笑归玩笑,萧璋还是有些担忧,“你要是一直晾着那小子,等老爷子回来肯定是会找你算账的,虽然你如今有资本与他抗衡,可父子斗法这种事传出去,到底是不好听的。” “那小子不就是想娶个交际花的女儿吗?那就让他娶呗,大不了以后再离嘛,反正他又不是没离过。” “你又何必要去做那恶人呢?” 沈令白一想,倒也是。 当天晚上回去后,沈令白就打电话给方展鹏,约他商谈林晚晴和沈知行的婚事。 方展鹏笑着连连说好。 挂了电话后,他叮嘱林美玉,“你和晚晴明天说话都注意点,免得在人家面前失了礼数。”说完,便哼着小曲儿回房了。 等他走后,两母女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 “妈,你说方茧不会真的勾搭上沈令白了吗?要是以后她嫁给了沈令白,照辈分,我岂不是还要叫她一声七婶,一辈子都低她一头?” 林晚晴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这也是林美玉担忧的地方。 可细一想,方茧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凭什么嫁给沈令白?就算他沈令白肯娶,沈家老爷子也不会同意的。想来,不过是图个新鲜,玩玩罢了。 “你别想这么多,只管安安心心地等着嫁进沈家,至于方茧,”林美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上次让她逃脱是她命好,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商谈婚事的地点,沈令白定在一处私人庄园里,江南风格的建筑,处处都透着精致。 到了之后,林美玉见只有沈令白一人来,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亲家母和明珠小姐呢,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怎么没有来?” 沈令白一身深灰色定制西服,坐在中式木椅上,举手抬足间一派民国阔少子的风范。 “这件事,我一个人来即可。” 林美玉还想再说什么,被方展鹏一个眼神制止住,只好闭嘴。 又等了少许时间,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沈知行总算到了。 一进门,他连林晚晴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径直走到沈令白的跟前,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七叔”。 沈令白淡淡地嗯了一声。 “坐吧。” 沈知行这才走到一旁坐下。 见人都到齐了,方展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沈总,对于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我是这么想的,晚晴现在怀着孕,这眼看着就要生了,不如就免掉那些繁文缛节,先让他们把结婚证领了,再由你们沈家将他们结婚的消息对外公布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可以再慢慢谈。” 林晚晴一听,只扯证不办婚礼,立刻不满道:“不行,我要办婚礼,越盛大越好。” 她不懂方展鹏的担心,林美玉却是懂得,方展鹏这是怕迟则生变。 沈家是南城第一名门望族,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女儿嫁进沈家去做少夫人,而她们今天之所以能坐在这里与沈令白商谈婚事,是因为林晚晴怀了沈知行的孩子。 可天底下,能怀孕的女人多得去了。 若哪天沈知行变了心,亦或是让其他女人怀了孕,到时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让林晚晴嫁进沈家,至于婚礼什么的,以后想什么时候办都可以。 林美玉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笑着说:“我和方董是一个意思,先让他们领证,其他的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沈令白听完后,将眸光投到沈知行的身上。 “你呢,有什么想说的?” 自上次和林晚晴吵架之后,沈知行这段时间都是住在一个表哥家里。表哥叫周瑾生,是他舅舅的大儿子,在听闻他为了林晚晴离婚后,直骂他疯了。 “像那种出身的女人,玩玩就算了,你还真打算把她娶回家去?你可别忘了,你是沈家的继承人,那你的妻子以后就是沈家的女主人,你若真娶了那个交际花的女儿,不止是你,连带着你们整个沈家都会成为南城的笑话。” 所以,沈知行有点犹豫了。 “七叔,我和方茧离婚还不到半年,暂时还不想结婚。” 此话一出,宛如往厅内丢了一颗炸弹。 林晚晴激动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质问:“沈知行,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暂时不想结婚?你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我就……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话一说完,林晚晴就哭了出来。 “宝贝儿,别哭了,你现在还怀着孕呢,小心动了胎气。”安慰完林晚晴后,林美玉转身责备地看着沈知行,“当初,你和方茧结婚后,我是阻止过你和晚晴继续在一起的,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心里最爱的人是晚晴,娶方茧是被逼的,还让我放心,等你和方茧离婚后,就会娶晚晴入门。” “如今,你和方茧已经离婚了,晚晴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你却说不想结婚,沈知行,你当我们晚晴是什么,你沈小少爷的玩物吗!” 沈知行自知理亏,沉默着不说话。 方展鹏见状,怒道:“沈总,晚晴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心里一直当她是亲生女儿,我们方家虽没有你们沈家家大业大,但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你们搓圆捏扁。” “今天这事,请沈总务必给我们方家一个交代!” 第28章 你当她是什么! 沈令白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对方展鹏抱歉道:“方董,还请稍安勿躁,待我问这混账东西几句话后,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然后起身,冷冷地瞥向沈知行,“你跟我进来。” 沈知行心知,今天这顿骂是免不了了,忐忑地跟上去。转过后厅,进入小书房后,不待沈令白发问,他就主动开口解释。 “七叔,这段时间我认真想过了,你说得对,以晚晴的身份,确实不能做我的妻子。所以,这婚我不能结。” 他说得倒是轻巧,一句不结婚,就不结了。 沈令白眸光一冷。 “那她肚里的孩子呢,你预备怎么处理?” 来之前,周瑾生就替他想好了办法。 沈知行一本正经道:“我打算同方茧复婚。等晚晴把孩子生下来后,就把孩子交给她养……” 沈令白没想到,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方茧身上,没等他话说完,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当方茧是什么?” “当初,林晚晴怀了孕,你就逼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如今,你不想和林晚晴结婚,就拿她当挡箭牌,想和她复婚不止,竟还盘算着让她帮你养私生子?” “沈知行,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为人处世的?” 沈知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沈令白这么生气。以前,自己再混账,也顶多是被他训斥几句、跪祠堂而已,没想到这次竟被打了耳光。 沈知行捂着被打的半边脸,有点委屈。 “当初,我和方茧离婚,你生气;如今,我想和她复婚,你还是生气。七叔,是不是在你心里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令白的神色瞬间冷得吓人,一双眼如浸染了霜寒一般的冰冷。 “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我不。” 沈知行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做错。 “好、很好。” 沈令白气得冷笑,“如今你翅膀硬了,我管不动你了是不是?那好,外面那个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说罢,他就扬长而去。 沈知行傻眼了。 “七叔,你别走啊……” 沈令白一路驱车,直接开到了方茧的公寓楼下。 方茧正在上网课。 听到手机响后,拿起来一看,见是沈令白,一时有点犹豫了。 那日夏助理的话,还言犹在耳。 很快铃声就断了,是那边挂了。 方茧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继续上网课。 几分钟后,响起了敲门声。 方茧有点诧异。 她的这间公寓,按说是没人知道的。 而这个时间点,物管已经下班了,难不成是林美玉查到了这里,来找自己麻烦的? 如此一想,方茧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起来。 “方茧,是我,开门。” 低沉迷人的嗓音,透过门板传进来。 是沈令白。 方茧卸下防备,赶紧过去打开门。 “七……”差点又习惯性地叫他七叔了,方茧不适应地改口,“沈总,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沈总”让沈令白略微有点不满。 “现在是下班时间,叫我七叔。” 方茧抿着唇,不吭声。 沈令白想起这几天她又故意躲着自己,眉头轻微皱了一下。 “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办公室那些人又欺负你了?” 方茧摇头,“没有。”顿了顿,又故意用冷淡的语气问,“这么晚了,沈总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这样子太不对劲了。 沈令白眸色微闪,不动声色道:“路过,上来看看你。”看她一副不打算请自己进去的样子,他也不再多作停留了。 “行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说完,沈令白转身就走了。 方茧关上门。 重新坐回桌前,继续上网课,可没一会儿,眼眶就红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维护自己、对自己好,却不能靠近他……真的好难过啊。 第29章 我不会娶你女儿的 沈令白走后,沈知行赶紧打电话给周瑾生求助。 周瑾生一听沈令白竟一走了之了,不禁阴阳怪气道:“知行,你这位七叔该不会是眼红你继承人的身份,故意给你难堪吧?” 见沈知行不吭声,周瑾生又继续挑拨道:“上次,你和你那个前妻离婚的时候,他明明是可以阻止你的,却非但没有阻止你,还以此为由把你赶出了沈家,让你堂堂沈家小少爷差点流落街头。” “他以前不是不同意你和林晚晴的婚事吗?这次,怎么突然就同意了?连我都知道,以你的身份娶林晚晴那种出身的女人,是会被整个南城看笑话的,他作为你的七叔,会不知道?” 这话,周瑾生不是第一次说,沈知行从未放在心上。可今天,沈令白的那一巴掌,却让他不得不多想。 “你先给我主意,我眼下该怎么办,他们就在外面坐着呢。” 周瑾生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你呀,就是太年轻了,玩过的女人太少了,所以,才这么容易被林晚晴拿捏住。” 沈知行不耐烦道:“你有话就直说,绕什么弯子。” 周瑾生笑道:“那林晚晴拿捏你的地方,不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吗?可她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呢?” 沈知行一听就明白了,迟疑道:“她要是做亲子鉴定的话……” 周瑾生嗤笑,“你不配合,她找谁做?再说了,即便是你配合做了,以你的身份,鉴定结果还不是想你怎么改就怎么改?” “到时,再来一个死不认账,她林晚晴能拿你怎么办?” 这招实在太损了,沈知行有点不忍心,“这样不好吧?毕竟,她没名没分的跟了我好几年呢。” 周瑾生恨铁不成钢道:“你要不心狠一点,就等着被全南城的人看笑话吧。” 沈知行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凛,“行,我就照你说的做。” 挂了电话后,沈知行出去。 林美玉见他一个人出来,心里顿觉不好,“你七叔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沈知行在沈令白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来,就着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方才回答:“他有事,先走了。” 林美玉一听,急了,“眼下还有什么事情比你和晚晴的婚事更重要?你快给他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先把婚事谈好了再去忙别的。” 沈知行向来就不喜欢林美玉,觉得她太势利眼了。如今,一听她这副命令的口吻,心中更是不满,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磕。 “娶不娶你女儿,是我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帮我做主。” 他这句话语气很重,显露出了几分沈家小少爷该有的气势,与平日那副任人拿捏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林美玉不悦地沉下脸,“行,既然你能自己做主,那你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晚晴结婚?” “我说了,我暂时不想结婚。”沈知行顿了顿,心一狠,“而且,就算要结,也不会是和你女儿结婚的。” 果然,这话一抛出来,客厅又一次炸了锅。 “沈知行,你什么意思?”林晚晴气得站起来,一副扶着后腰,一手指着沈知行的鼻子,怒声质问,“你不和我结婚,那要和谁结婚?” 沈知行的话无情且残忍,“我打算和方茧复婚。” 第30章 他是疯了吗? 听他如是说,林晚晴一下子就慌了神,脸上全无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要是和方茧复婚的话,那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沈知行冷淡地瞥了一眼她隆起的小腹,声音冷漠无情。 “我一直不提,你就真当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怀上的吗?”他一直都很小心的,“若不是你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你怎么可能怀上这个孩子?” 林晚晴一听,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只能无助地看向林美玉。 “妈……” 林美玉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冷笑道:“沈小少爷这是提起裤子,就不想认账了?不管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怀上的,可这孩子总归是你的,对吧?” 沈知行也冷冷一笑,“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呵,有什么证据吗?” 林美玉没想到,沈知行竟真打算不认账了,先是一愣,继而咬牙道:“既然你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那我们就去做亲子鉴定!” “行啊,做就做。”沈知行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不过,咱们得先把话说清楚,如果到时鉴定结果显示这个孩子不是我的,那么还请你以后看好你的女儿,别再让她缠着我了。” 说罢,沈知行便起身,命令管家,“陈叔,送客。” 林晚晴还想说什么,被林美玉一个眼神制止住。 “我们走。” 从山庄出来后,方展鹏单独上了一辆车。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林美玉知道,他是要去找方茧,自从沈知行说了要和方茧复婚后,他就没再说一个字了,更别提帮自己女儿说一句好话了。 林美玉心里虽然很不满,但面上仍是挂着得体的微笑。 “好。早点回来。” 待车子一驶出去,她脸上的笑意就立刻消失了。回头一看,林晚晴还在哭,忍不住斥,“哭什么哭,连个男人都守不住,你还有什么脸哭!” “要哭,回去哭。” 说罢,便扯着林晚晴上了车。 方茧今天实在没心思上网课了。 沈令白来了又走,将她平静的心湖搅得乱七八糟。 关了电脑,准备睡觉,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方展鹏打来的。 方茧按下接听键。 “爸爸。” “睡了没有?” 电话里,方展鹏的声音竟难得柔和。 方茧回,“还没有。” “那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方茧走到窗前往下一看,楼下果然停着方展鹏的座驾,不禁诧异。 这么晚了,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好,我马上下来。” 穿好外套后,方茧就下了楼。 司机见她走过来,殷勤地替她打开后座的车门。 “小姐,请。” 方茧上了车。 这些年,父女俩很少这样单独相处,一时两人都有点尴尬。 方茧垂着眼眸,不说话,看着外套上的针织纹路。 方展鹏干咳了一声,开口道:“今天下午,沈令白约了我商谈沈知行和晚晴的婚事。” 方茧对前夫和小三的事情不感兴趣,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 “谈的时候,沈知行突然说他不想和晚晴结婚了。” 方茧非常惊讶。 当初,沈知行为了逼她离婚,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没了她这块绊脚石了,他怎么又不想和林晚晴结婚了? “为什么?”方茧忍不住问。 “谁知道呢。”方展鹏轻笑了一下,“他还说,他要和你复婚。” 方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疯了吗?” 第31章 是谁打的你? 对于沈知行提出要和方茧复婚一事,方展鹏也大感意外。 虽说林晚晴嫁进沈家也一样能替方家寻求到沈家的庇护,可她到底不姓方,如今虽然一口一个爸爸叫得亲热,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变? 方茧就不同了。 她身上流着方家的血,只要她能坐稳沈家少夫人的位置,方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一想到此,方展鹏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他提醒道:“方茧,你这次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沈知行不仅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更是沈氏未来的继承人,和他复婚后,你一定要尽快怀上他的孩子才行……” “不,爸爸。”方茧出声,打断方展鹏的话,“我不会和沈知行复婚的。” 当初,沈知行为了逼她离婚,可谓是无所不用极其。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弃了这段婚姻和这个男人,重新开始新生活,如今再和他复婚,岂不是又跳回了火坑里? 方展鹏一听,不悦地皱眉,“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和他复婚?” 方茧抿了抿唇,小声,“我不爱他了。” 这理由在方展鹏看来,简直幼稚得可笑。 “外面有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嫁进沈家做少夫人,你却放着大好的机会不要?方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方茧有些委屈,眼尾泛红。 “爸爸,我真的不想和他复婚。” 方展鹏怒声,“方茧,你给我听好了,和沈知行复婚关系着我们方家未来的命运,这件事可由不得你做主。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必须和他复婚!” “抱歉,爸爸,我真的做不到。” 方茧声音柔弱,态度却十分坚决。 方展鹏怒极,抬手就是一耳光,重重扇在了方茧的脸上。 被打得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嘴里一股儿血腥味儿。 方茧忍着眼泪,声音哽咽,“爸爸,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会和沈知行复婚的。”说完,她便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公寓走去。 看着方茧离去的背影,方展鹏头一次意识到,这个女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天,被打得半边脸还是有点肿,方茧对着镜子,拿着粉扑往脸上扑了厚厚的几层粉,才勉强遮住。 到公司后,方茧刚在工位上坐下,同事就递给她一大堆文件。 “方茧,这些都是今天上午要送出去的,麻烦你了。” 自从上次方茧当众拆穿sara是故意刁难后,办公室的同事们对她客气了不少。 方茧放下水杯,起身,“好的,我马上去送。” 天下着雨,又是星期一,到处都堵车,倒公交、换地铁,好不容易才赶在十二点前把文件送完。 回到公司楼下,已经一点多了。 收好雨伞,方茧往电梯间走,远远地看到有一部电梯正要关上,急忙出声。 “麻烦等一下。” 小跑过去,发现帮她按着电梯的是沈令白后,方茧一时愣在了门口。 “沈、沈总。” 沈令白微微垂眸,视线轻轻落在她身上。 “进来。” “不、不了。我想起还有东西忘了买,你先上去吧。” “你在躲我。” 沈令白平静的陈诉语气,轻易将她的谎话拆穿。 方茧心虚的否认。 “我没有。” 沈令白直直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恍若能洞穿人心一样。 方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而这时,电梯因为长时间被按着开门键,发出了滴滴的提醒声。 沈令白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扯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慢慢合拢。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方茧的耳旁,回响着夏助理的忠告,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故意与沈令白拉开一段距离。 沈令白眉头轻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转身上前,步步逼近,方茧被逼到了角落里,无路可退,只能小声求饶。 “七叔,我真的没有躲你。” “真的?” 沈令白将信将疑。 方茧软软的,“真的。” 见问不出实话,沈令白也不为难她了,视线又一次从她脸上轻轻扫过,发现她今天的妆容很浓,觉得有点不对劲。 再细一看,被头发遮掩的右边脸颊看起来似乎有点肿,像是挨过打。 沈令白眸色一凛,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一丝戾气。 “你的脸怎么回事,是谁打的?” 第32章 别动,让我看看 方茧抿着唇,不想说。 可沈令白的视线沉沉地压在身上,让她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方茧敏感地察觉到,他好像生气了。 她小心地看着他,清澈的眼底写满了惴惴不安。 沈令白缓和了一下神色,“是方展鹏打的,对吗?” 方茧的情绪本来已经平静了,听他这么一问,莫名委屈起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嗯。” 沈令白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这时,电梯停了下来,二十七楼到了。 沈令白轻叹了口气,“走,去我办公室擦点药。” 方茧不想去,担心被同事们看到后又在背后说自己闲话。 “不用了,七叔,我擦过药了。” 沈令白却不容她拒绝,直接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电梯。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办公室的同事几乎都在。 二人一进去,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落在了方茧身上。这些或震惊、或探究、或嫉妒的目光,像麦芒一样扎得方茧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沈令白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视线冷淡地扫向众人,众人立刻纷纷低下头。 方茧就这样被他拽着手腕带进了办公室里。 沈令白的办公室很大,后面带有一间休息室,有时候他加班太晚了懒得回去,就会在休息室将就一晚。休息室里,有二十四小时恒温热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沈令白打开洗手间的门。 “进去把妆卸了,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方茧嗯了一声,进去关上门,一照镜子才发现,早上层层叠叠扑的粉,早就花得不像样了。拧开水龙头,掬了一捧热水扑在脸上,在热水的刺激下,被打的半边脸还有点微微刺痛。 洗掉妆容后,镜中的女人又恢复了素净清丽的模样。 方茧从毛巾架上取下一条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珠。白色的毛巾质地十分柔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是她熟悉的味道。 收拾妥当后,方茧走出去。 这时,夏助理恰好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一只药袋,“沈总,您要的消肿药膏和棉签都准备好了。” 沈令白的注意力都在方茧身上,眉眼未动,“放在桌上。” 夏助理将东西放下后,转身出去。 方茧敏感地察觉到,她转身时看了自己一眼,而那眼神与平常相比很不一样,很冷。 夏助理出去后,沈令白朝方茧招手,“过来。” 方茧顺从地走过去。 沈令白伸手,想察看她的伤势。 方茧下意识地往后躲。 沈令白皱眉,轻捏住她的下巴,“别动,让我看看。” 方茧哪还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检查完后,沈令白拿来消肿药膏和棉签,要给她擦药。 方茧微红着脸,弱弱地说:“七叔,让我自己来吧。” 沈令白根本不理睬她的话,指着沙发,用命令的口吻道:“坐下。” 他的话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 方茧只能坐下。 沈令白俊美的唇角轻不可见的扬了一下。 方展鹏那一耳光是下了力气的,直到现在都还能看到清晰的指印,沈令白看着指印,眸底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 棉签将乳白色的药膏,在红肿的地方慢慢推开,冰冰凉凉的。 沈令白的动作极其温柔,连带着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他打的时候,为什么不躲?” 方茧老实回答,“忘了。” 而且,方展鹏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又是在狭窄的车后座里,根本就没地方可躲。 药擦完,沈令白将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抬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语气无奈,“你呀。下次,记得躲。” 第33章 有我在,没有人可以逼你 方茧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意识到了这句话好像有点问题,又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笑完,方茧的心情好了一些。 擦药时,沈令白是半跪在她面前的,此时起身,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虽然中间隔着一张小茶几,却能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收入眼底。 沈令白继续刚才的话题,问:“他为什么打你?” 一提起这个方茧就头疼。 她不明白沈知行突然发什么疯,为什么想和自己复婚? 方茧闷闷地说:“他来找我,说沈知行想和我复婚,逼我答应,我不肯,他就打了我一耳光。”说完,她困惑地看向沈令白,“七叔,你知道沈知行为什么突然想和我复婚吗?” 沈令白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你想和他复婚吗?” 方茧果断地摇头,“不想。” 从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牵扯了。 沈令白眸色一闪,语气温和道:“既然你不想和他复婚,那就不要搭理他。”顿了顿,他又道,“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可以逼你和他复婚。” 方茧感动得眼眶泛红。 “谢谢你,七叔。” 方茧出去后,沈令白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管家陈伯。 “昨天交代给你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陈伯在电话那头恭敬地回,“查清楚了,小少爷最近和表少爷走得很近,近期一直住在他家里。” 沈令白听得皱眉。 周家这个表少爷心术不正,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早年,沈令白就曾对沈知行三令五申,让他少与这个人往来,没想到他暗地里又和这人搅和在了一起。 真是死性不改。 沈令白倾身,在烟灰缸里磕了下烟灰,“继续盯着。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顿了顿,又问,“大嫂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晚上。” 沈令白眸眼微眯,“她回来后,若是问起昨天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陈伯迟疑了一下,“那小少爷想和方小姐复婚的事情呢?” 沈令白唇间缓缓吐出一团薄雾。 “不必隐瞒。” 沈夫人的航班因为暴雨延误了好几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一进门,沈明珠就抱怨开了。 “妈,我再也不想和你一起去旅行了。你除了买买买,就是在酒店里躺着,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我一个人出国玩呢。” 周素华眉眼一横,不悦道:“我可没求着你去,是你非缠着要一起去的。” 母女俩你来我往地斗了几句后,周素华见陈伯杵在一边,随口问道:“小少爷呢,还住在方家?” 陈伯答,“早就搬出来了,现在住在表少爷家呢。” “瑾生家里?” “是。” 周素华哼了一声,“关键时刻,还是娘家人靠谱啊。我早就说了,瑾生这孩子不错,脑子灵活、会做生意,让知行多和他走动走动,偏偏老七不准,也说不出个缘由来,还害得我被大哥误会,以为我看不起他们家。” 说完,周素华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又问,“前几天老七不是约了方展鹏谈婚事吗,结果如何?” 陈伯一五一十地回答,“小少爷说不想和林小姐结婚了。” 周素华对此并未表露出过多的惊讶。 本来,她就对林晚晴不甚满意,娶一个交际花的女儿做儿媳,少不了要被人看笑话的,偏偏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就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样,闹着非娶不可,还因此被沈令白赶出了家门。 如今不结,正好,让她少了一桩烦心事。 周素华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老七这件事办得还不错。” 陈伯又道:“小少爷还说了,他打算和方茧小姐复婚。” 周素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他要和谁复婚?” 陈伯回,“方茧小姐。” 周素华一听,怒气冲冲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快给那混账东西打电话,让他立刻滚回来见我!” 第34章 你为什么讨厌她? 陈伯依照吩咐,打电话给沈知行。 电话那头一片忙音。 再打,关机了。 周素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骂,“这混账东西早晚要把我气死。”说着,便嚷嚷着要亲自去把沈知行抓回来。 沈明珠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妈,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凌晨三点啊,谁现在不睡觉专门醒着接电话啊?再说了,知行现在住在瑾生表哥家里,你这个时候冲上门去抓人,就等着被大舅妈看笑话吧。” 周素华一听,只好作罢,这一晚却气得没睡着。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沈知行终于露面了,见周素华板着一张脸,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在法国多玩几天?听说法国男人都特别浪漫,你这次去有什么艳遇没有,说来听听?” 周素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妈我都几十岁的人了,人老珠黄了,哪还有男人看得上。” “谁说你老了。”沈知行搂着她的肩,一本正经道:“你如今正是风韵犹存、魅力正盛的年纪,哪里老了?还记得上一回,你和我一起去香港玩,还被人误认为你是我女朋友呢。” 他这一套,对周素华很有用。 周素华神色缓和了不少,轻轻瞥他一眼,“你给我正经点。”然后,问,“你之前不是想和林晚晴结婚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想和方茧复婚了?” 沈知行便把周瑾生劝他的那些话,同周素华复述了一遍。 周素华听后,赞同地点头,“瑾生说得不错,林晚晴那种出身的女人,若真娶回来,丢的就是我们整个沈家的颜面。”顿了顿,又皱眉道,“可即便这样,我也不同意你和方茧复婚。” 其实,和方茧没离婚之前,沈知行就看出来他母亲很讨厌方茧。在婚礼上,周素华不仅全程黑着脸,甚至连方茧敬的儿媳妇茶都没有喝,更别提身为婆婆应该准备的见面礼和改口红包了。 如今,见她不同意自己和方茧复婚,沈知行不禁好奇,“妈,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方茧啊?” 印象中,他这个前妻虽然性格沉闷,也不怎么说话,为人却十分乖巧温顺,无论他怎么刁难羞辱她,她都是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 周素华眉眼一横,不悦道:“讨厌就是讨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啊,你要真是和那个方茧复婚,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自从她嫁给你后,我打麻将就没赢过几回,近来好不容易手气顺了,你可别把那个扫把星给我招惹回来。” 沈知行皱眉,“妈,其他事情我都可以顺着你,但唯独这一件不行。” 周素华气急,抓起桌上的纸巾盒砸过去。 “混账东西,你是打算气死我是不是?全南城那么多漂亮的女人,你重新挑一个就是了,干嘛非得和她复婚?” 沈知行想解释,耳旁响起周瑾生的忠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妈,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多说了。”说着,便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素华气得大骂,“混账东西,你要是敢跟她复婚,我就死给你看。” 第35章 你就必须和她复婚 从大宅出来后,沈知行刚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周瑾生就打来电话。 坐进车里后,他接起,“喂,表哥。” 周瑾生一听他这副蔫蔫的语气,就笑了起来,“挨骂了?” 沈知行笑着叹气,“我妈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我跑得快,估计她就要动手了。” “哈哈。”周瑾生在电话那头笑得幸灾乐祸。笑完后,又问,“你没和你妈说为什么和方茧复婚吧?” 沈知行一边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一边说:“你不是特意叮嘱我,让我谁也别说吗,我一个字都没说呢。” 顿了顿,他又不解地问,“表哥,你这招真的行吗?我七叔那么厉害,肯定能猜得出来。” 周瑾生在电话那头嗤笑,“猜出来又如何?当初,他替你安排与方茧的这桩婚事,看重的也是方展鹏没有儿子,只有方茧这一个亲生女儿,等将来方展鹏老了,最有资格继承方家产业的只有方茧。” “你如今,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而已。你若想保住你的继承人身份,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和方茧复婚。” 这些时日,周瑾生没少在沈知行面前说,沈令白之所以借着他和方茧离婚一事,将他赶出沈家,并撤去他在沈氏的职务,是在谋划要抢走他继承人的身份。 起初,沈知行是不信的。 可那天,当他提出要和方茧复婚时,沈令白的反应确实太过反常了。 可冷静下来后,他又觉得沈令白不像是周瑾生说的那种处心积虑谋夺家产的人。 沈知行迟疑了一下,说:“表哥,我还是觉得七叔不是那种人。当年,他放弃继承人身份的时候,在爷爷和祖宗牌位面前发过誓,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和我争夺沈氏的。” “你啊就是太天真了。”周瑾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七叔要是真有心培养你,让你以后接掌沈氏,为什么把你扔到那么边缘化的部门去,而不是他主管的计划投资部?还有,你上次提出要和方茧复婚时,他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打了你一巴掌?” “当初,你和方茧的这桩婚事,可是他亲自安排的。他这么生气,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你和方茧复婚这件事,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和计划。” “还有,你和林晚晴的事情,他原本是不同意的,为什么又突然同意了?他就是想让你爷爷误认为你是个色令智昏的人,连家族的颜面都不考虑,执意要娶一个交际花的女儿,从而让你爷爷重新审视是否要把沈氏交由你继承,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说到这时,周瑾生又加重了语气,“知行,你可千万别被你七叔的外表骗了,他这个人城府很深,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你想保住继承人的身份,你就必须和方茧复婚。” 沈知行心烦地抓了抓头发,“行了,我知道了。” 周瑾生听他如是说,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唇角嘲弄地一勾。然后,笑着说:“晚上有安排没,要是没有的话,我在“极乐”组个局,顺便介绍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给你认识。” 沈知行看了一眼时间,拒绝了。 “不了,我打算去找方茧。” 周瑾生怪笑一声,“哟,这么心急?” “趁热打铁啊。”沈知行笑着发动车子,眉目间露出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冷峻神色,“你也说了,我七叔这个人不好对付,我得抓紧行动啊。” 第36章 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 下班后,方茧一走出写字楼,就看到了沈知行和他那辆张扬的绝版跑车。 沈知行倚着车身,长腿斜斜地撑在地上,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里捏着手机。看到方茧后,他朝她招了一下手。 “方茧。” 方茧装作没听见,脚步加快。 沈知行几步上前,拽住她的手腕。 “喂,我叫你呢。” 方茧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后,语气疏冷地回,“抱歉,没听见。有事?” 沈知行愣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自己再怎么对她,她也不曾对自己这般冷淡过。 他干笑了两声,“你晚上有空吗,我有事要和你说。” 方茧知道,他是为了复婚一事来的,不想去。 可转念又一想,要不趁今天和他把话说清楚,让他断了这个念头,早点把林晚晴娶回去,自己也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 于是,点头,“有空。” 沈知行见她没有拒绝自己,心里便对复婚一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方茧跟着他走到车前。 沈知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方茧怔了一下,才弯腰上车。 说起来,这还是方茧第一次坐沈知行的车,还是副驾驶这种具有某些特殊含义的位置。以前,这个位置可是林晚晴的专属,就连沈明珠和周素华都坐不得。 那时候,方茧真是羡慕极了林晚晴,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沈知行全部的宠爱,作为第三者,她可以自由出入沈知行的卧室,穿他的衣服、坐他的车,与他同枕而眠。 而作为妻子的自己,连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奢侈。 车停在一间高级私人餐厅门口。 方茧坐在车里,看了一眼餐厅的招牌,突然觉得很可笑,嘲弄地勾了一下唇角。 “下车吧。”沈知行提醒。 方茧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沈知行把车钥匙交给门口的泊车小弟后,领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这家餐厅的甜点师在法国拿过蓝带勋章,甜品做得非常棒,你待会儿可以尝尝看,喜欢的话,我以后再带你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自然,仿佛两个人是老夫老妻一样。 方茧没说话,跟着他走进包间里。 坐下后,侍者递上菜单,沈知行是这里的常客,直接随口点了几道招牌菜,末了还十分贴心地给方茧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 菜上桌后,方茧一点胃口都没有。 沈知行见她连筷子都没动,问:“怎么不吃,这些菜不合你胃口?” 方茧淡淡的看着他,“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说吧,什么事?” 沈知行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耐烦。 愣了两秒后,他才开口道:“和你离婚后,我身边的人都劝我,不该和你离婚,这段时间我也仔细想了一下,比起林晚晴,你确实更适合做我的妻子,所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和你谈复婚的事情。” “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 第37章 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他这副高高在上的、仿佛施舍一般的语气,让方茧觉得十分可笑,“如果我和你复婚了,那林晚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沈知行以为她是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语调冷漠,“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 方茧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残忍,不禁失声道:“那也是你的孩子。” 沈知行冷哼,“要不是她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脚,根本就不会有那个孩子的存在。方茧,如果你不忍心的话,我可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再交给你养。” 方茧被他的无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缓而慢地站起来,端起水杯丝毫没犹豫地朝他泼过去。 沈知行无故被泼了一脸的水,神色愠怒。 “方茧,你干什么。” 方茧已气得浑身发颤,温软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沈知行,你当我是什么!” “当初,你不满嫁给你的人是我,就想方设法地折磨我、羞辱我。在婚礼上,神父问你愿不愿意娶我为妻,你不止当众回答不愿意,还说一看到我的脸就恶心想吐。” “我知道,你是因为娶了不爱的人,心里生气。所以,一直忍让你,也谅解你的愤怒。可你呢,又对我做了什么?” “新婚之夜,你把我关在门外,和林晚晴在我们的婚床上缠绵;说好去度蜜月,你故意撕了我的护照,让我去不了,转身就带着林晚晴去了;我放下颜面,求你和我生一个孩子,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你说,方茧,你求我上你的样子,比不要钱的妓女还贱。” “你一次次地羞辱我,逼我离婚,好,我如你的愿,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成全你和林晚晴。如今,你觉得她的出身配不上你了,不想和她结婚了,就来找我复婚,还想让我帮你养那个孩子……” “沈知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复婚?在你眼里,我方茧难道是你养的一条狗吗,你想要我干什么,我就必须得干什么?” 沈知行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点过分了,解释道:“方茧,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那个孩子你愿意养就给你养,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又没有逼你一定要养那个孩子。” “你要实在介意那个孩子,我会让林晚晴打掉的。”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方茧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多待了,抓起包包就要走。 沈知行有点恼了。 “方茧,你别不知好歹,你要知道,即便我离十次婚,照样有大把的女人想嫁给我,而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想再找一个和我差不多的男人,可是比登天还难。” “你想清楚,和我复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方茧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像他这种混蛋,离婚了,就该当他死了,逢年过节给连一张纸钱都不要烧给他。 “谢谢你的提醒。我方茧这辈子就是嫁不出去,也不会和你复婚的。”顿了顿,方茧指着桌上的黑森林蛋糕说,“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黑森林蛋糕。” 看着沈知行一脸不解的表情,方茧自问自答道:“因为这家店开业的第一天,你带林晚晴来这里吃饭,她当时就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但她没吃,还让你打包带回去给我。” 沈知行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方茧从他手里接过那一份黑森林蛋糕时,心里要多激动,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差一点哭出来。 他更不会知道,她是用怎样一种近乎虔诚的心,将那一份黑森林蛋糕一口一口吃完。 “你知道林晚晴是怎么对我说的吗?”方茧红着眼眶,看着沈知行,声音因为激动而几乎语不成句,“她说,我这辈子只配吃她剩下的、不要的东西。” “沈知行,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就是那一块黑森林蛋糕。我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第38章 别哭了,我会处理好的 方茧的眼泪一直忍到坐上公交车才流下来。 她虽然已经不爱沈知行了,可那段三年的婚姻,以及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那些羞辱和折磨,就像长在她心上的一块疤,表面上看着已经愈合了不流血了,可无意间轻轻触碰,血还是会流出来。 方茧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右边角落的位置上,长发遮掩的脸颊上,两行眼泪静静地流着。 一个多小时后,公交车停在公寓附近的站台,方茧吸了一口气,擦掉眼泪下车。十二月的夜晚很冷,方茧裹紧围巾,低着头往公寓走。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方茧。” 是沈令白。 方茧回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沈令白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自上而下地倾下来,给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沈令白弹掉指尖的烟头,朝她走过来。 方茧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里有种莫名的委屈,很想哭,没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 “七叔。”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委屈。 沈令白知道方茧今晚和沈知行一起出去了,也知道沈知行会和她提复婚的事情,他没有阻止,是想让她自己去同沈知行说清楚,好绝了沈知行的那份心思。 哪想到,方茧却是哭着回来的。看她红肿的双眼,想来是哭了一路。 沈令白眸底闪过一丝凛色,语气里压抑着一丝怒气,“是不是那混账东西欺负你了?” 方茧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委屈地流眼泪。 沈令白看她这副可怜的样子,一时没忍住,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好了,不哭了。” 靠在他结实的胸膛里,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木质香味,方茧觉得更委屈了,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到了会保护自己的人身边,终于可以放肆大哭了一样。 方茧委屈得哭出声来 “七叔……” 方茧哭了很久,就像要一口气把那段失败婚姻里遭受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全都哭出来。 沈令白没有说话,静静地抱着她。 过了许久,方茧终于哭够了,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沈令白浅灰色的羊绒大衣,被她的眼泪鼻涕糊脏了很大一块,看着那块印记,方茧有点不好意思,瓮声瓮气的,“对不起,七叔,弄脏你的衣服了。” 沈令白笑着,抬起手掌覆在她的头顶上,温柔地揉了一下,“哭够了吗?” 方茧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今晚发生了什么吗?”沈令白温柔地问。 方茧哑着嗓子,软软的诉说。 沈令白听后,忍不住皱眉,这混账东西,看来那天那一巴掌还是打得太轻了。 他安慰方茧道:“这件事,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方茧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软软地嗯了一声。 沈令白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多了,有点晚了,可他不太想放她走。心思微微一动,问她,“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嗯?” 方茧想起那一夜,山顶凉爽的夜风,和浩瀚无垠的星空,莫名期待。 “好。” “走,上车。” 方茧十分自然地坐进副驾驶。等扣好安全带后,突然想起副驾驶隐藏的某种特殊含义,面颊微微一热。 沈令白余光瞥了她一眼,俊美的唇角轻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第39章 你为什么挑中了我?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徐经理准备下班了,看到沈令白和方茧走进来时,立刻笑着迎上去,“七少,您来了。今天想吃点什么,我立刻吩咐厨房去做。” “不了。” 沈令白脱下外套,递给他,“把你们西式厨房借我用一下,再顺便帮我准备点做蛋糕的东西。” 徐经理在这家餐厅工作数年,自然见识过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们,偶尔为了哄女人开心,包个场或者请乐手拉一段小提琴什么的,但像沈令白这样要亲自动手做蛋糕的,还是第一次见。 徐经理不妨又多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方茧,恭敬地笑道:“好的,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直到被带进厨房里,方茧还是有点懵。 她困惑地看着一旁正在系围裙的沈令白,“七叔,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做蛋糕。”沈令白反手系着围裙,试了几次,没系好,转身背对着她,“来,帮我弄一下。” 方茧低头,细白的手指捏着两根指宽的带子,打了一个结。 可她还是有点困惑,“为什么要做蛋糕呀?你要想吃的话,可以让甜点师做。” 沈令白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一下,语气中夹着一丝宠溺,“因为我想哄你高兴啊。” 方茧震住。好半天后,才喃喃似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哄她高兴? 方茧控制不住的乱想。 沈令白垂眸,与她对视,“因为,我曾经做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决定。” 方茧不懂,“什么决定?” 沈令白英俊的脸上,神色缓缓变凝重,方茧的心跟着变紧张起来,她直觉他口中这个糟糕的决定,是与她有关的。 沈令白缓声道:“三年前,老爷子觉得沈知行心性不定,不够成熟,不像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样子,便吩咐我给他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希望他结婚后能快点成熟起来,可以早日承担起沈氏的责任。” 沈家要挑未来少夫人的消息一传出去,整个上流社会都闻风而动,谁家都想把自家女儿嫁进沈家,可偏偏,沈令白挑了一圈,竟挑了一个名不经传的方茧。 上流社会联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沈家是南城第一权贵世家,沈知行本人更是沈家的长子嫡孙、唯一的继承人,而方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暴发户,方茧的资历更是平平无奇。 所有人都不明白,沈令白为什么会挑中方茧。 时至今日,方茧自己也不明白。 她声音软软地问:“你为什么挑中了我?” 沈令白既然主动提起这件事,就不打算对她有一丝的隐瞒。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看上了你父亲手里的技术专利,而你作为他唯一的女儿,以后那些专利都将会由你来继承,若沈知行娶了你,每年可以为沈氏省下一大笔专利费。” “所以,在当时的我看来,这是一桩非常划算的买卖。” 方茧听后,并没有很难过。 尽管她不喜欢他用“买卖”这个词。 这个词太直白、太冷漠了。 可她知道,这才是最真实的原因。 她虽然没做过生意,但从小在方展鹏身旁耳濡目染,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多少懂一些,也明白两个家族不会无缘无故地联姻。 可她不明白,这件事和做蛋糕有什么关系。 第40章 请你原谅我曾经的愚蠢决定 沈令白看着她充满困惑的眼睛,越发觉得当年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糟糕透了。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方茧,“方茧,我要向你道歉。” 方茧被他认真的语气吓到,“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沈令白郑重道:“如果当年,我没有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的话,你就不会和沈知行结婚,也就不会经历那段不愉快的婚姻,更就没有后面的这些烦心事了。” “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方茧,请你原谅我曾经的愚蠢决定。” 方茧听完后沉默了。 在今晚之前,她从没想到过,她会得到来自沈令白的对不起。 明明,伤害她最深的是沈知行,不是他。 当初,也不是他逼她嫁给沈知行的。 见她一直不说话,沈令白的心微微提起,“怎么不说话?” 方茧歪着头,看着他,素净的小脸上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因为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你呀。” 沈令白的心放下去,笑着配合她的捉弄,“那不知道方茧小姐要想多久时间呢?” 方茧眼珠微微一转,软软地说:“大概要一块蛋糕做好的时间。” 沈令白明白了,眸底闪过一丝宠溺,“想吃什么?” 方茧眯着眼睛,颇为认真地想了一想,“焦糖布丁,可以吗?” 沈令白笑,“当然可以。” 随后,沈令白便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焦糖布丁的教程。 方茧看得目瞪口呆,“七叔,我以为你会做呢。” 沈令白轻笑,“我又不是万能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可在她眼里,他就是万能的呀,方茧默默地想。 沈令白打开了一个视频教程,方茧凑过头来,看了几眼后,皱眉,“好复杂呀,又要熬糖,又要放烤箱,七叔,要不别做了吧?” “那可不行。”沈令白煞有其事道,“万一你不肯原谅我怎么办?”说完,他拿起另一条干净的围裙展开,围在她的腰上,双手再绕到后面,替她系好。 这个动作,看上去两个人像是在拥抱一样。 方茧耳垂不禁微微发红。 沈令白唇角一勾,神色自若地说:“我也是第一次做,你要帮我。” 沈令白将手机放在一旁,拿了一块热毛巾擦干净手后,就开始准备配料,磕鸡蛋、搅拌牛奶……方茧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他手上的动作。 加糖的时候,沈令白问:“要多糖,还是少糖?” 方茧毫不犹豫地答:“多糖。” 沈令白往蛋液里加了两勺糖,然后拿起搅蛋器,将蛋液和糖搅拌均匀后,再用细筛网过滤掉泡沫,把蛋液倒进炖盅里,最后放进烤箱里。 教程里说,需要烘烤二十五分钟。 等待的这段时间,方茧一眼不眨地盯着烤箱,仿佛那里面装着什么要紧的宝贝一样,眨一下眼就会消失不见。 沈令白则看着她。厨房里的白炽灯光线明亮,她素净的小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白,泛着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叮一声响后,烤箱停止了工作。 沈令白戴上防烫手套,打开烤箱门,小心将炖盅端出来,空气里立刻弥漫起一股香甜的味道。 方茧迫不及待地想尝一口。 沈令白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块,放到唇边吹凉,才递到她的唇边。 方茧连勺子一口含进嘴里,浓郁的焦糖香味立刻在舌尖炸开。这比她吃过的任何一份焦糖布丁都好吃,恰到好处的甜,恰到好处的嫩滑,堪称完美。 方茧看向沈令白的眼睛发亮,像璀璨的星子,“唔……太好吃了。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焦糖布丁,七叔,你真的太厉害呀。” 她的夸赞,让沈令白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比他签下几亿、几十亿的项目带来的成就感截然不同。 沈令白勾起唇角,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宠溺,“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再做给你吃。” 第41章 现在肯原谅我了吗? 一整份焦糖布丁都被方茧吃光了。 吃完后,她似乎还意犹未尽,伸出舌尖添了一下沾在唇角上的碎屑。 她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引得某人眸光危险的一深,喉结轻微滑动了一下。 放下勺子后,方茧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沈令白瞥了一眼空掉的炖盅,轻笑,“吃了我的焦糖布丁,现在肯原谅我了吗?” 方茧眉眼弯弯地点头,“嗯。” 沈令白笑着抬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走吧,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走出厨房。 徐经理一直在门外候着,见二人走出来,疲惫的脸上立刻堆起恭敬的笑。 “七少,要回去了吗?” 沈令白点头,“今晚辛苦你了。” 徐经理笑道:“七少客气了,能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 沈令白淡淡地说:“回头我会告诉萧璋,让他给你们涨工资。” 徐经理笑着道谢,“那就有劳七少了。” 从餐厅出来后,两个人上了车。 深夜的马路上,车辆很少,可沈令白仍旧放缓了速度。 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 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却不安静,反而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方茧公寓楼下 方茧解开安全带,软软地和沈令白告别,“七叔,那我先回去了。” 沈令白看着她,“嗯。” 方茧下了车,想了想又曲起指节敲了一下副驾驶的车窗。 沈令白降下车窗,“怎么了,忘东西了?” 她不是忘了东西,而是忘了和他说晚安。 方茧软软的,“七叔,晚安。” 沈令白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晚安。” 方茧羞涩的转身。 沈令白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等她的房间亮起了灯,才启动车子。 洗完澡出来,方茧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可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回想起今晚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一场瑰丽的、带着焦糖甜味的梦。 沈知行没想到,方茧竟然会拒绝他的复婚要求,还说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作为沈家的长子嫡孙、沈氏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到大,沈知行走到哪里不是被人众星捧月?女人,从来都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何时轮到别人拒绝他了? 更何况,这个拒绝他的女人还是他之前连正眼都未曾瞧过一次的前妻。 这对沈知行而言,堪称奇耻大辱。 他气冲冲地打电话给周瑾生,“喂,你在哪儿呢?” 周瑾生一听他这语气,就猜到他今天出师不利,在电话那头嗤笑了一声,“怎么了,你那个前妻不想和你复婚?” 沈知行想说,方茧何止是不想和他复婚了,听她话里的意思,巴不得他离她越远越好。 “哎,别说了。”沈知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周瑾生笑,“行了,别烦了。我在极乐组了个局,你来不来?要来的话,我们等你。” 沈知行拿起车钥匙,“好,我马上来。” 周瑾生挂了电话后,身旁的朋友问:“是谁啊?” 周瑾生回:“我那个表弟,沈家小少爷。” 那朋友一听,笑起来,“沈家那个草包?我记得,你们关系不怎么亲近的。” 周瑾生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点上,抽了一口,才笑着说:“他七叔看不上我,给他下了禁令,不准他和我往来。” 周瑾生说这话时,一副不在意的口吻,可眸底却闪过一丝戾气。 他还记得,当年沈令白亲自打给他父亲的那通电话。 沈令白在电话里对他父亲说:“知行是我们沈家的长子嫡孙,以你儿子的品性,不配与他往来。” 呵,不配! 好一个不配! 第42章 这南城该变天了 沈知行赶到“极乐”的时候,周瑾生他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推开包厢门进去,一屋子都是生面孔,以前没见过,周瑾生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位置上,朝他招了一下手,“知行,过来坐。” 沈知行走过去,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 周瑾生瞧他一副心烦气躁的样子,笑道:“哟,还烦着呢。”说着,往沈知行手里塞了一杯酒,“要不你说说看,你今天和你那个前妻都是怎么谈的?” 沈知行觉得丢人,不想说。 周瑾生说:“你不说的话,我们怎么给你出主意呢?那俗话怎么说来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这里可有六个人,算起来可就是两个诸葛亮了。” “有两个诸葛亮出主意,你还怕追不回你那个前妻?” “你看那位,”周瑾生揽着他的肩,指着左边的一位叫许博豪的朋友说,“他可是我们圈里出了名的情场高手,玩过的女人能从这里排到东郊的护城河去,他一出手,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 说完,周瑾生往旁边让了一下,招呼许博豪过来坐,“来,许少,你经验丰富,给我这位表弟出出主意。” 许博豪坐过来,自来熟地把手搭在沈知行肩膀上,“你是周少的表弟,也就是我的表弟,同哥哥说说吧,你今晚是怎么和你前妻谈的?” 沈知行犹豫了一下,便把与方茧的谈话过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当然,她那句“多看你一眼,我都嫌恶心”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没好意思说。 许博豪听后,摇头叹气,“表弟,你这样不行啊。这女人啊,都是要靠哄的,你空着手去也就算了,说话还硬邦邦的,要我是你那个前妻,我也不会同意的。” 沈知行皱眉,“那我该怎么做?” 许博豪附在他耳旁,一阵低语后,沈知行露出如醍醐灌顶般的神情,主动端起酒杯敬酒,“多谢许少赐教。” 一行人直到凌晨三点多才散去。 周瑾生走在最后,许博豪故意拉下几步,小声道:“你平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这回怎么不仅收留你那个草包表弟,还让我出谋划策替他追前妻?” 周瑾生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觉得沈令白这个人有弱点吗?” 沈令白冷静、自持、理智、对金融和投资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他过手的项目就没有亏过钱的,当年沈家长子意外身故后,老爷子备受打击,一蹶不振,是沈令白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沈家。 许博豪还记得,那年沈令白才十九岁。 当时,整个商界都对沈家虎视眈眈,等着这座巨兽轰然倒下后,好分一杯羹。 然而,沈家非但没有垮台,还在沈令白的手里一步步壮大,直至今天稳坐南城第一权贵的位置。 许博豪实在是想不到这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弱点。但他知道,周瑾生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起这个。 许博豪说:“行了,你别卖关子了。” 周瑾生轻笑,“沈知行那个前妻,就是他的弱点。” 许博豪听后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沈令白他……” 周瑾生瞥了他一眼,许博豪立即降低了声音,“不会吧?”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一个是侄子的前妻,一个是前夫的叔叔。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堪比核弹爆炸。 周瑾生望着无垠的夜色,唇边勾出一丝冷笑,“这南城该变天了。” 第43章 是你的旧情人吧? 第二天,方茧下班后,又在写字楼外看到了沈知行和他那辆张扬的绝版跑车。 他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白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浅灰色的长款风衣,显得他身姿修长挺拔,再配上他那张英俊帅气的脸,简直就像是时装杂志上的男模一样。 昨晚,许博豪告诉沈知行,追女人不能空着手,得鲜花、钻石轮番地砸。 所以,来的路上,沈知行特意去花店买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 方茧一看到他,就想起他昨天的傲慢和无耻,转身往写字楼走。 沈知行赶紧追上去,“方茧。” 方茧恍若未闻,脚步加快。 可奈何他腿长,几步就迈到了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方茧生气地问:“沈知行,你到底要干什么?昨晚,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是不会和你复婚的。” “我知道。但我今天来不是同你说这个的,而是来跟你道歉的。”沈知行如演戏一般,做出一副愧疚的样子,“方茧,我知道我以前太混蛋了,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不奢望你会马上原谅我,但我恳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弥补给你造成的伤害。” 说着,他将手里的红玫瑰递给方茧,“这花是我特意挑的,希望你能喜欢。” 方茧盯着眼前的红玫瑰,只觉得这一切简直太可笑了。 结婚的三年里,她做梦都想收到他送的礼物,可直到离婚,除了那块林晚晴让他打包带给她的黑森林蛋糕以外,她连一根线头都没有收到过。 可如今,离了婚了,他不仅让自己坐了副驾驶,还要送自己红玫瑰。 这多可笑啊。 方茧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声音清冷道:“沈知行,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我更厌烦你。” 沈知行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来,“你如今这么讨厌我了吗?” 方茧不说话,但神情不言而喻。 沈知行苦笑了一声,低声喃道:“你以前明明很爱我的。” 方茧不说话。 沈知行也不过多地纠缠了,神色难过地说:“既然你不想看我,那我就不惹你心烦了。”顿了顿,他又目光坚定地看着方茧,“我不会就此放弃的。方茧,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我是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方茧每天都会收到一束花,有时候是白玫瑰,有时候是白百合,有时候是满天星,惹得办公室女同事们羡慕不已。 一个相好的女同事问:“方茧,这些花都是谁送的啊?” 方茧回,“一个无聊的人。” 女同事更好奇了,“他是在追求你吗?” 方茧正想着要怎么回答时,前台又抱着一束花进来。 “方茧,你的花,”前台笑着说,“今天是铃兰哦。我刚刚查了一下,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归来,看来送你花的那位,应该是你的旧情人吧。” 方茧对这花是什么并不感兴趣,对这花的花语更不感兴趣。 她只觉得沈知行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谢谢。” 方茧从前台手里把花接过来,准备像往常一样拿去丢到垃圾桶里,被身旁的同事出声阻止,“方茧,你先别扔,那花上面好像有东西。” 第44章 它代表着我的悔意 方茧捧着花束仔细一看,只见白色的小花朵里藏着一枚戒指,如果不是同事眼尖的话,很不容易发现。 她捏起戒指对着光线看,目光顿时怔住。 当初,在那个小的只有双方家长参加的婚礼上,她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样一枚戒指戴在了沈知行的无名指上。 可她分明记得,婚礼一结束,沈知行就将那枚戒指丢进了教堂后面的小河里。 她试图去找,可河里水草丛生,戒指那么小小的一枚,要找到根本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眼前这枚戒指,分明就是当初的婚戒,是她亲手设计,又亲自找珠宝商订做的,沈知行是从哪里得来的? 难道,他去了教堂后面的小河里把这枚戒指捞起来了? 方茧蹙眉,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可笑的设想。 可不管他是怎么得到这枚戒指的,他近日的反常表现,已经严重干扰到她平静的生活了。 方茧将那枚戒指攥在手心里,拿着手机出去。 电话拨通不过两秒,沈知行就好似在专门等她电话一样,快速地接起来。 “方茧,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沈知行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惊喜,“我送给你的花,你都收到了吗,喜欢吗?” 方茧紧紧攥着手,戒指硌得掌心轻微钝痛,“沈知行,你什么意思?” 沈知行在电话那头装傻,“什么什么意思?” 方茧吸了一口气,提醒,“那枚戒指。” 沈知行沉默了两秒,声音低沉,“你看到了。” 方茧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骨节泛白,“我问你,什么意思。” 沈知行在那头咳了几声,才轻声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对不起你的,你为了我们的婚礼,精心设计的婚戒,我就那么混账地给扔了。” “方茧,那个时候,你看到我把戒指扔到教堂外面的小河里,你哭了吗?” 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不止哭了,还哭了很久。她满心期待地嫁给自己偷偷暗恋了很多年的人,以为会迎来幸福的婚姻生活,没想到她的丈夫却是如此的厌恶她。 厌恶到,甚至都懒得敷衍她。 回想起这些,方茧的眼尾红了,攥着戒指的手轻微发颤。 “我问你,什么意思。” 她固执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方茧,我后悔了。”沈知行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意,“我后悔曾经那样伤害你。”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想起了很多以前对你做的混账事……你没做错,方茧,像我这样的混蛋,确实不值得你原谅。” 说到这时,沈知行又轻咳了一阵,语气虚弱道:“那天,我见完你后回来,到半夜都睡不着,就一个人开车去了我们当初举办婚礼的教堂。” “去教堂之前,老实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曾经有多混蛋。但当我走到那条小河边,回想起当时我当着你的面,把戒指摘下来扔进河里时,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何止是混蛋,简直就是个人渣。” “我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回想着婚礼那天,但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但唯独扔戒指这件事就像被刻在了脑袋里一样,你当时的表情、说话的语气,还有你通红的眼睛,我都记得特别清楚。” “其实,我下到河里的时候,并不觉得能重新找到这枚戒指,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我们不该缘尽于此吧,最终还是让我在水草里发现了它。” 说完,沈知行又是一阵轻咳。 方茧听后,沉默了许久,久到沈知行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才听到她声音艰涩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把这枚戒指送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沈知行声音低哑,“它代表着我的悔意。”顿了顿,他又重复,“方茧,它代表着我的悔意。” 第45章 浪子回头的剧本 一阵沉默后,方茧挂了电话。 沈知行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把刚刚滑下来的羊毛毯又往身上扯了扯,随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许哥,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应该没说错话吧?” 许博豪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每一句话都没错,包括你那几次刻意的咳嗽。我敢说,你那个前妻,今天晚上肯定会睡不着的。” 沈知行面露喜色,“真的?” 许博豪笑着点头,“她不止会睡不着,你送回去的那枚戒指,她也不会扔。” 前几天,当许博豪提议,让沈知行去把那枚被他扔进河里的婚戒捞起来的时候,沈知行表现得十分抗拒。 他不明白,不就是一枚婚戒吗,重新再找人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去捞那一枚旧的,而且还要他亲自下水去捞? 许博豪当时是这么对他说的:“那枚婚戒,对你前妻而言,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而且,她是学珠宝设计的,你就是重新再做个一模一样的,也会很容易被她看出来。” “据我的猜测,你前妻应该是那种把爱情看得非常重的女人。当年,她愿意嫁给你,是因为她爱你,而不是因为你身后庞大的家世,像她这种女人,你要想重新获得她的心,鲜花和钻石是没有用的,只有这种充满了你和她回忆的旧东西,才会打动她的心。” 当时,许博豪说这番话的时候,沈知行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可刚刚在接到方茧打来的电话后,他不得不佩服许博豪的手段了。 沈知行迫不及待地问:“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许博豪吐出一口烟雾,笑道:“继续演好你浪子回头的剧本,花接着送,偶尔再送些她喜欢的东西。” 沈知行愁眉道:“可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啊。” 许博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暗忖,还真是个草包,连追个女人都不会。 “那就一样一样地去试,试的次数多了,总会找到她喜欢什么的。” 沈知行恍然大悟地点头。 “多谢许哥,等事成之后,我一定封一个媒人红包给你。”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许博豪嫌弃地挥手,“行了,快上楼去休息吧,别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沈知行裹着毯子回了三楼的客房。 他走后,许博豪走到窗前,与周瑾生并肩站在一起,讥笑道:“你这个表弟,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啊。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啊,这回要是真能扳倒沈令白,他手里的那些投资项目,你得多分给我一点才行。不然,都对不起我为了应付这个草包费的心力。” 周瑾生抬手,抽了一口烟,薄唇勾起一丝冷笑:“没问题。” 只要能扳倒沈令白,别说几个投资项目了,把公司给他又如何? 许博豪顿了下,又问:“奇怪,沈令白这几天怎么没动静?” 如果真如周瑾生说的那样,他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周瑾生回:“去国外了,不在南城。” 原来如此。 许博豪笑,“怪不得没动静呢。”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奋,“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们叔侄二人为了一个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呢,那肯定非常精彩。” 周瑾生吐出一口薄雾,冷笑,“我也很期待呢。” 第46章 我不放心你 如许博豪预料的那样,方茧躺在床上两个多小时了,还没能睡着。只因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沈知行的那句“它代表着我的悔意”。 翻了个身,方茧坐起来,拧开床头的小夜灯,再次拿起那枚戒指,对着灯光看着戒圈内那个代表着沈知行的小小的“s”。 这个字母,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所以,她确信这枚戒指就是当初被他扔到教堂后小河里的那枚戒指。 他真的去把它捞了起来。 所以,他是真的后悔了吗? 方茧不确定,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沈知行和以前不一样了,就像换了一个灵魂一样。她不确定他的转变,是真的后悔了,还是只是为了让她同意和他复婚而做出的假象。 方茧抱着膝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突然想,要是沈令白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能分辨得出沈知行的这种转变是真还是假。 一想起沈令白,方茧又想起他临出国前的那个夜晚。 灯光明亮的西式厨房里,他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围裙,低头专注搅拌蛋液时英俊的、迷人的模样。 如此一想,方茧仿佛又闻到了焦糖布丁香甜的味道。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 方茧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 她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着后一直在做梦,一会儿梦到沈知行扔戒指,一会儿梦到沈令白做焦糖布丁。 两个梦好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她的梦境里来回打架。 方茧头重脚轻的走进卫生间。 挤牙膏的时候,方茧盯着镜中自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轻轻叹了一口气。 做早餐时,方茧突发奇想地做多了一份三明治,准备带到办公室去当午餐。 最近,因为沈知行每天都送花来的行径,让她一跃成为了办公室的焦点,一到午餐时间,同事们就都围着她八卦,她实在无心应付。 要是带三明治去,她就有借口不和她们一起去吃午餐了。 方茧如此想着,把三明治装进了饭盒里。 下楼后,方茧一如既往地往公交车站走。 此时,才七点半,天还没有大亮。 方茧低着头走路,突然听到一记熟悉的声音。 “方茧。” 是沈令白。 方茧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正微笑着看她。 算起来,方茧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他了。 方茧不禁小跑过去,“七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沈令白凌晨五点下的飞机,在车上听说了沈知行最近的举动后,就亲自开车过来了。 他抬手,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揉了一下,“刚回来。” 他声音里还带着旅途的疲惫。 方茧心里莫名有一丝心疼,“那你怎么不回去休息?” 沈令白笑着说:“我听说沈知行最近又来烦你了,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方茧心里微微一暖。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沈令白有些累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方茧见他一脸疲惫,忙说:“我没事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令白笑,“嗯。不过我现在很累,开车不安全,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方茧想都没想就点头,“好。” 沈令白便将车钥匙给她,自己则坐进了副驾驶。 方茧不常开车,尽管路上的车辆还不算多,她仍旧开得小心翼翼。 沈令白坐在副驾驶上,微微侧头,就能将她紧张得如临大敌似的表情尽收眼底,唇角微微勾起。 第47章 我回家等你 车停在沈令白公寓楼下。 方茧停好车,把车钥匙还给他,“那……七叔,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 十多天没见了,沈令白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留下她时,沈令白喉咙突然一痒,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方茧立刻露出一脸担忧的表情,“七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 因为过于劳累,沈令白的声音本来就有些沙哑,这时再配上几声轻咳,确实有几分生病的样子。 他故意压低声音回,“在那边淋了一场雨,可能感冒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方茧的一张小脸担忧地皱了起来,“那你看过医生了吗?” 沈令白把手背抵在唇边,故意又轻咳了两声,“没有。” 方茧顾不上夏助理之前的警告,倾身过来,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还好,没发烧。 当她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冰凉的皮肤上时,沈令白眸光变深,喉结轻不可见地滑动了一下。 “你家里有感冒药吗?”方茧问。 当然是有的,但沈令白用不确定的语气答,“不清楚,可能有吧。” 方茧抿了一下唇,软软地说:“那你先上楼去,我去给你买点感冒药。” 沈令白“虚弱”地笑道:“好。我回家等你。” 沈令白的这间公寓,方茧虽然来过两次,对周围的环境却不甚熟悉,拿着手机,按着地图找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家药店。 方茧推门进去,正在打瞌睡的小护士掀开眼皮,“请问,您需要什么?” 方茧回,“感冒药。” 小护士问:“发烧了吗?” 方茧想了一下,“没有,但有点咳嗽,声音也有点哑。”顿了下,“对了,他之前淋过雨。” “那应该是受凉了。”小护士说着拿了一盒感冒药递给方茧,“这个是专治风寒感冒的,一次两袋,一天三次,饮食清淡一点。要是吃了药,不见好转的话,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谢谢。”方茧付好钱,拿着药走出药店。 方茧快步回到小区。 站在门口敲门,几秒后,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沈令白站在门后。 他这时已经换了一身舒适的居家服,浅灰色的棉质面料,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几缕,显得他整个人闲适慵懒。 “回来了。” 方茧听他如是说,心里莫名联想到电视剧中常有的情节——女主角晚归回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里,门就应声开了,男主角站在门后,用平淡而温柔的语气对女主角说“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联想到这个。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她想。 沈令白往旁边让了一下,“进来吧。” 方茧拿着药进去,玄关处已经摆好了一双新的拖鞋,尺码很大,一看就是他的。 沈令白解释说:“我平时一个人住,家里没有备其他尺码的拖鞋,你先将就着穿一下。” 方茧换上。她的脚很小,而他的拖鞋实在太大,她的脚趾需要很费力地抓住鞋底,才能走路。 见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方茧软软地说:“七叔,你快去休息吧。” 沈令白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沈令白出差十多天,饮水机的水需要换掉,再重新加热,方茧从冰箱里拿出纯净水,拧开盖子注入饮水机里。 等水加热的时候,方茧回头看了一下,见沈令白还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插兜,神色慵懒闲适地看着她。 她不禁皱眉,“七叔,你不要站在这里,快去床上休息。” 方茧没发现,自己刚刚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命令。 沈令白唇角微勾,十分“听话”回了一个字,“好。” 第48章 帮我盯着他 沈令白回卧室后,方茧便盯着饮水机看,等了两分钟后,水终于热了。她取出两小袋感冒药,撕开口子倒进玻璃杯里,拿勺子搅散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好像不能空腹吃药。 他一下飞机,就去找她,那应该还没吃早饭吧? 生病的人,最适合喝粥了,可现在熬粥的话,怕是要等好久了。 方茧想起了包里的三明治,取出来后放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用盘子装好,连同感冒药一起端起来,往卧室走。 到门口后,她轻轻敲了一下门,“七叔,药好了。” 沈令白正靠在床头用pad回复邮件,听到她声音后,便把pad塞到了另一只枕头下面。 “进来吧。” 方茧推开门进去。 沈令白靠着床头,神色慵懒地看着她。 方茧走到床边,先将装着三明治的盘子递给他。 “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喝药吧。” 沈令白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三明治,唇角微扬,“你做的?” 方茧嗯了一声,软软地解释道:“我想熬粥的,可有点来不及了,你先吃这个垫一垫肚子,这样吃药就不伤胃了。” 沈令白听她说完,修长的手指拿起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吃完后,用她评价自己的焦糖布丁的话,来评价她的这份三明治,“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三明治。” 然后,笑着问她,“以后,我还可以再吃到这么好吃的三明治吗?” “可以。”方茧羞赧地点头,将装着感冒药的玻璃杯递给他。 沈令白接过去,一口气喝完。 方茧从他手里取走空玻璃杯,“七叔,你好好休息吧,我上班去了。” 方茧走后,沈令白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来一支准备点上,在点燃打火机后,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随后,拿起手机打电话给萧璋。 出国前,他让萧璋盯着周瑾生。 他总觉得,这人这回故意接近沈知行,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铃声快断时,萧璋才接起,他还没气场,声音懒懒的,“你回来了。” “嗯。”沈令白滑动着pad的屏幕,一边看美股的走势,一边问:“周瑾生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 萧璋打了个呵欠,“没有,风平浪静。倒是你家那位小少爷,上蹿下跳地厉害,前不久,大半夜的往河里跳,说什么要下去捞一枚戒指,差点搞得上热搜,幸亏我压得快,不然这会儿还被人看笑话呢。” 沈令白手上的动作一顿,“哪条河?” 萧璋回道:“圣玛丽亚教堂后面的那条河,水不深,没淹死。” 沈令白眸光一深。 圣玛丽亚教堂就是方茧和沈知行当年举行婚礼的地方。当时,沈知行往河里扔婚戒的时候,他也看到了。 他没想到,沈知行为了让方茧答应复婚,竟做到了这种地步。 可这也太不像沈知行会做的事情了。 他这个侄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众星捧月的长大,又是出生在沈家这样的权贵世家里,养得性格骄纵、不可一世。 一个离了婚的前妻,于他而言,就是一件玩腻了的玩具,以他的性格,哪怕以前再喜欢,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他从来就没喜欢过方茧。 可这回,他不仅要和方茧复婚,还在方茧拒绝了他以后,继续费心思挽回。 这实在太反常了。 萧璋见他一直不说话,问:“怎么了,那枚戒指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令白眉心微拧,“是他的婚戒,方茧亲自设计的,当初婚礼一结束,他就当着方茧的面扔进了那条河里。” 其实,这段时间,萧璋也察觉到了沈知行的反常,“这小子最近确实挺奇怪的,就像变了个一个人似的。” 这才是沈令白最担心的地方,沈知行性格虽然骄纵,但也十分单纯,容易被人当枪使。 “你帮我继续盯着周瑾生。我怀疑他,这回故意接近知行,是想利用他对付沈氏。” 或者,对付他。 萧璋一听,声音也严肃起来,“行。”顿了下,他又问,“我记得,当年你给知行下了禁止令,禁止他与周瑾生往来,为什么?” 沈令白眸光一冷,“他往知行的饮料里下药,恰好被我撞见了。” 萧璋问:“什么药?” 沈令白冷声,“是一种能让人致瘾的药,堪比毒品。” 第49章 别让人为难她 萧璋心一惊,从床上坐起来,“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令白冷冷勾唇,“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我大哥留下的股份。” 当年,沈知行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没有能力处置父亲留给自己的股份,由于他当时还是个未成年人,所以那些股份就全交由他的监护人,也就是他母亲暂时代持。 若沈知行出了事,那么这些代持的股份,最后就会全部变成属于他母亲一个人的。而周素华这个人,没脑子也就算了,还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谁要是哄得她开心了,她能把身家财产全交出去。 若真让周瑾生的计划得逞了,那周素华手里的股份最终肯定会落到他的手里,到时候怕是沈氏就得换姓了。 “好歹毒的心机。”萧璋光是这么一想,就是一身的冷汗,“幸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顿了一下,他又好奇地问:“既然你知道周瑾生这人心机歹毒,这次为什么又放任知行和他混在一起,就不怕被他带坏了?” 沈令白望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淡声道:“我大哥去世得早,知行又被他母亲和老爷子保护得太好了,完全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周瑾生既然想利用他,那我就趁这个机会,给他好好上一课,免得整天跟个二傻子一样,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萧璋笑,“你这想法倒是不错,只怕,你家老爷子晓得了,又得骂你一通了。” “骂就骂,我无所谓。他既然让我教导知行,那就得接受我的方式,接受不了,那就只能让他另请高明了。”沈令白一副混不吝的口吻道。 正事聊完后,萧璋又八卦起来,“你和方茧最近怎么样了?” 沈令白勾唇,“进展不错。” 萧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来,详细说说。” 沈令白轻哼,“算了,我怕你眼红妒忌。”说到这时,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方茧为了照顾他,耽误了一些时间,上班肯定要迟到的,也不知道办公室里有没有人借此为难她。 “行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沈令白就挂了电话,然后拨通了夏助理的电话。 方茧一路紧赶慢赶,到公司还是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她一踏进办公室,sara就阴阳怪气起来,“哟,方小姐来得可真早啊。我还以为,你嫌这份工作赚得少,回家当阔太太了呢。” 方茧自知理亏,也不想和她吵架,软声解释道:“我今天早上有些私事,耽误了。不过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呵,私事?什么私事这么重要,竟要占用上班时间去处理?如果我们人人都像你这样,为了私事无视公司的规章制度,那公司还这么么正常运转?” 见方茧不说话,sara不依不饶道:“方茧,你要清楚,公司不是善堂,花钱请你来,是让你给公司做事的,可不是让你占用上班时间去处理你的私事。” “还有,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个人的迟到,耽误了我们多少正事?” 夏助理站在茶水间门口,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唇角嘲弄地勾了一下。 这时,捏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夏助理拿起来一看,是沈令白,连忙接起。 “喂,沈总。” 沈令白在电话那头,声音冷淡地说:“今天早上,方茧因为照顾我,耽误了一些时间,你帮我盯着,别让办公室里的人为难她。” 夏助理唇角一僵,“……好,我知道了。” 第50章 她赶着去照顾沈总呢 办公室那边,sara还在为难方茧。 夏助理捏着手机走过去,出声制止,“行了,都别说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快点工作吧。” sara好不容易才逮着这个机会,可以出一口心里的恶气,见夏助理这样偏袒方茧,有些不满了,“may,你什么意思,方茧作为助理,今天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耽误了我们早上开晨会不说,好几份该送出去的文件也没送,难道我还不能说她两句吗?” 夏助理目光警告地看着她,“你已经说了那么多句了,还没有说够吗?况且,方茧今天迟到是因为照顾沈总,严格算起来,也不完全算私事。” sara听后,心里简直嫉妒的要疯了。 她恨恨地瞪了方茧一眼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办公室。 方茧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长气,感激地看着夏助理,“谢谢。” 夏助理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好好工作吧。” 方茧莞尔,“嗯。” 或许是因为心里牵挂着沈令白的感冒,方茧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办公室的同事们看她的那种复杂眼神,也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一到下班时间,方茧就收拾东西走了。 因为路上堵车,沈知行晚了十几分钟才到方茧公司楼下。他今天来是想试探一下方茧对他的态度,看她是否真如许博豪说的那样,会因为那枚戒指对他有所改观,顺便再卖一波惨。 为了捞那一枚戒指,他在水里泡了可是足足六七个小时,又是发烧又是咳嗽的,不趁机好好利用一下,简直都对不起那天挨的冻。 在楼下吹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冷风后,还没看到方茧的人影,沈知行准备上楼去找她,却看到夏助理朝他走了过来。 “小少爷,又来找沈总?他今天没来公司,你在这里是等不到他的。” “不,我今天是来找方茧的,她是在加班吗?我都等了半个小时了,还没看到人影。” 夏助理一听,面露惊讶,“你不是和方茧离婚了吗?” 沈知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最近正在重新追她。” 夏助理恍然大悟,笑道:“原来,这些天给她送花的神秘人就是你呀。你都不知道,我们办公室的那些女孩子都羡慕她的不得了。” “那她呢,是什么反应?” “刚开始她好像很烦,花一送来,就拿去丢垃圾桶里。不过,昨天你送的那束铃兰,她没有扔,还找了一个花瓶养起来。” 夏助理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沈知行一听,眼睛顿时亮起来,“真的?” 夏助理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可以上去看看,那束花就养在她的工位上。” 沈知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没想到,许博豪这一招这么好使。 看来,复婚指日可待了。 “那我现在上去找她。” 夏助理怕露馅,急忙制止,“小少爷,方茧一下班就走了。” 沈知行顿住脚步,根据周瑾生给他的消息,方茧下班后,一般是办公室最后一个人走的。 沈知行蹙眉,“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夏助理眸光一闪,装作无意道:“沈总今天感冒了,她应该赶着去照顾他吧。” 第51章 她和他为什么会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夏助理那句“她应该赶着去照顾他吧”就像魔咒一样,在沈知行的脑袋里循环播放。 沈知行突然想起,离婚后他第一次遇见方茧时的情景。 那天,他和林晚晴在餐厅吃饭,中途因为一些事情吵了起来,他气冲冲的出去,走到餐厅门口时,遇到了一同来吃饭的方茧和沈令白。 那个时候,他只顾着和林晚晴生气,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的,如今回想起来,他发现自己当时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方茧当时为什么会和沈令白在一起? 而且,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关系很亲密。 可在方茧还是他妻子的时候,沈令白对她的态度分明还像对待一个陌生的客人一样,很客气,也很冷漠。 而那个时候,距离他和方茧离婚也不过才三个月而已。 这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在短时间内关系变得这么亲密。 沈知行又想起,当他提出要和方茧复婚时,沈令白打他的那一巴掌。 从小到大,他再犯浑,沈令白也没碰过他一个手指头。 可那一次,他分明没有做错。 沈知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隐隐觉得,在他的前妻和他的七叔之间,好像藏着一个巨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被一层厚厚的黑布遮盖住了。 如今,他只需要轻轻地揭开这块黑布的边缘,便能窥见到这个秘密。 沈知行莫名心慌起来。 他将车靠边停下来,从中控台上拿起烟盒,抖出来一根,含在嘴里,准备点上。可点燃打火机的时候,他的手竟然抖了一下。 冬季,天黑得早。 黑夜如同一张巨幕,遮盖在城市的上方。 车里没有开灯,只有路灯的光透进来。 沈知行坐在昏暗的视线中,沉默地抽完了一支烟,心里的困惑与不解,搅得他心神不宁。他决定,去看看方茧是不是真的去了沈令白的公寓。 如果是,他想知道,这两个人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此想着,沈知行打了转向灯,在路口调转车头,朝着沈令白的公寓开去。 这个时候,方茧刚从公交车上下来。 这几天降温的厉害,她的半张脸都被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早上,她从冰箱里拿水的时候,发现里面除了水,连一颗鸡蛋都没有。生病的人,除了吃药和休息,还需要补充维生素和蛋白质,所以,她准备先去超市里买一点东西。 方茧推着购物小车,脚步匆匆地在超市里穿梭,不一会儿,小车里就装满了食物和牛奶。等待结账的时候,她望着长长的队伍,素净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许焦急的表情。 排了十几分钟,终于轮到她了。 方茧把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到收银台上,收银员一一扫码后,笑着说:“一共一千三百七十九。” 方茧没想到,进口超市的东西这么贵,但也没有犹豫,用银行卡结了账。 从超市出来后,方茧双手各拎着一袋东西,行色匆匆地往盛世华景走。 盛世华景是南城最顶级的楼盘,里头住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安保非常严格。方茧正想着,要怎么和保安说,让他们放她进去,保安就恭敬地打开了门闸,“方小姐,请。” 方茧诧异,“你认识我?” 保安笑着解释道:“今天上午,沈总特意打过招呼,说您是他的重要客人,叮嘱我们不能怠慢您。” “重要客人”四个字,让方茧忍不住遐想,自己对沈令白而言,真的很重要吗?还是,只是他担心保安怠慢自己,随口而出的说辞而已? 保安见她手里拎着两袋重物,笑道:“要不您把东西给我,我帮您送上去。” 方茧不想麻烦他,拒绝了,“谢谢,不用了。”说完,她便朝着沈令白居住的那栋楼走去。 小区外,不远处的路灯下,停着一辆张扬的绝版跑车。 沈知行坐在车内,看着方茧走进盛世华景。 那个他就快窥见到的秘密,像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口上,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下车,亲手去揭开盖在秘密上的黑布。 可手放在车把手上许久,他都没有动。 因为,他不敢。 第52章 搬进来,陪我一起住? 上楼后,方茧站在门口,腾出一只手来,准备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沈令白站在门后,俊美的唇边含着一丝淡笑。 方茧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和沈令白有某种心灵感应似的,他知道她下班后一定会来看他,并且在刚刚那一秒预感到她要敲门,所以打开了门。 而她,则在敲门的那一刹那,知道他一定在等她。 沈令白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快进来吧,外面冷。” 方茧进去,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暖烘烘的,她脱下围巾和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朝着厨房走去。 沈令白把两袋东西放在料理台上,看了一眼里面的食物,问方茧,“晚上吃什么?” “清蒸鲈鱼、清炒菜心,可以吗?” 方茧很没底气地看着沈令白。 其实,她并不怎么会做饭,林美玉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母,但也不敢当着方展鹏的面,把她当成佣人使唤。 所以,买菜的时候,她还挺犯愁的,既要营养美味,又要让她那有限的厨艺不至于在沈令白面前出糗,其实真挺难的。 好在,沈令白并没有对只有两个菜的晚餐,表现出有任何的不满。 他微笑着点头,“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方茧听他如是说,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令白不想错过这种温馨的时刻,主动请缨,“那你做菜,我来煲粥。” 方茧嗯了一声,将碎发别到耳后,拿起刀开始处理鲈鱼。她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是不太熟练,沈令白看得眉头微皱,担心她会切到手指。 果然,不出几秒,方茧就哎呀了一声,沈令白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捧起她受伤的手检查,只见食指上被割破了一道口子,有鲜红的血珠溢出来。 沈令白觉得,自己刚刚又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为什么要让她做饭呢? 刀这种危险的东西,应该让她离得越远越好。 沈令白眉心微拧,“走,去客厅,我给你包扎一下。” 方茧被他握着手腕,带到了客厅里。 沈令白将她按坐在沙发上,“坐好别动,我去拿药箱。” 方茧觉得有点丢人,不好意思地坐下,沈令白转身去取药箱,她的目光便跟随着他的背影一起移动。 药箱取来,沈令白拿着酒精喷雾,对着方茧受伤的手指喷了几下消毒。 伤口一沾到酒精,立刻刺痛起来,方茧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沈令白见状,对着伤口处轻轻吹了吹,微凉的西拂过伤口,仿佛像施了某种神奇的魔法一样,痛感瞬间就消失了。 沈令白抬眸,深邃的眸底流露出一丝担忧的情绪,“还疼吗?” 方茧摇头,“不疼了。” 沈令白轻轻叹气,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些许的无奈,“你呀,不会做饭还逞什么能,幸好伤口不深,不然就得去医院了。” 方茧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手指包扎好后,沈令白从沙发上起身,“你在这里坐着,看看杂志,或者电视,我去做饭。” 方茧露出怀疑的表情,“你会做饭?” 她可记得,上次的焦糖布丁,他还是照着教程做的。 沈令白轻笑,“这有什么难的。”说完,他迈步走进厨房,拿起刀重新处理那条被她弄得面目全非的鲈鱼。 他利落的动作,惊得方茧瞪大了眼,“七叔,你真的会做饭啊。” 沈令白回头,看她一副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勾起唇角,低沉道:“以前,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西餐,外面的餐厅又不干净,就学着自己做,慢慢就会了。” 方茧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你要是吃不惯西餐,可以请保姆给你做呀。” 以他的身份,进厨房做饭这件事,在方茧看来,有一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沈令白将处理好的鲈鱼放进白色长条盘里,一边将细长的姜丝铺在鱼身上,一边说:“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多一个人会不自在。” 方茧想起,在沈家的那三年,他似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和每一个人之间都保持着一种亲人间不该有的生疏和客气。 “一个人住,你不觉得孤单吗?”方茧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沈令白手上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她一脸好奇的神情,俊美的唇角微微勾起,仿佛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一样。 “以前没觉得。不过,你现在这么一提,我也觉得一个人住有些孤单了。”沈令白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兴味,“我这里还有一间空房,你要不考虑一下,搬进来和我一起住?房租,我算你便宜一点。” 第53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茧怔住了。 她分不清,沈令白是在同她开玩笑,还是真的……想让她搬进来。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最后一句话。 沈令白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太不合时宜了,见她素净的小脸上满是慌乱的神情,他心里不禁暗自懊恼,自己太心急了。 算了,来日方长,让她慢慢懂得自己的心意吧。 如此想着,沈令白抬手,安抚性地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我刚刚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抱歉,吓到你了。” 方茧听他如是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可心里某个地方,好像又有一点莫名的失望。但她又有点困惑,这点失望是因为什么。 “七叔,我胆子小,你以后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了。” 她皱着眉,看着沈令白,软软的声音里不自觉带着了几分娇嗔的味道。 沈令白温柔地笑,“好。” 不多时,饭菜都好了。 在蒸鱼的间隙,沈令白还抽空做了一道茄汁大虾。 饭菜端上桌后,两个人各自坐在白色餐桌的一边,沈令白夹了一块鱼肉,放在方茧的碗里,“尝尝看我做得好不好吃。” 方茧尝了一口后,眉眼弯弯地竖起大拇指,“七叔,你真厉害,这道鱼和我在饭店里吃的一模一样,不,比饭店里的更好吃。” 她的夸赞,让沈令白很受用,唇边露出一点满足的笑意,“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方茧歪着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我就不客气啦。” 餐厅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沈令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刹那间,沈令白突然觉得自己那颗空了许久的心,正在被某种情绪一点点填满。 他想了几秒,才找到一个准确的词去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温馨。 这种感觉,沈令白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这一餐饭,在这种温馨的氛围里结束了。 方茧想洗碗,她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她来照顾“病人”的,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沈令白这个“病人”来照顾她。 沈令白将她赶出了厨房,指着沙发的位置,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乖,去沙发上坐着休息。” 他的这一声“乖”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时,方茧的面颊已经红了,在柔和的光线下,像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亲吻一口。 方茧觉得此刻的气氛实在是不对劲。 而沈令白看她的目光更是不对劲,她莫名感到害羞,匆匆丢下一句,“那就辛苦七叔了。”然后,就逃似的朝着沙发走去。 沈令白看着她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俊美的弧度。 方茧刚在沙发上坐下,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不,应该是砸门的声音。 方茧的心莫名一惊,一丝慌乱蓦的爬上心头,这种感觉是从没有过的,很奇怪。 砸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冲着厨房里喊,“七叔,有人敲门。” 沈令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你去帮我开一下,可能是萧璋。” “嗯。”方茧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很奇怪,每靠近一步门口,心里的慌乱就会加重一分。她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将这种不安的情绪压了压后,方茧把手放在门锁上,轻轻拧了一下,拉开门,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后,刚刚被压下去的慌乱与不安,顷刻间被放大数倍,让她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沈知行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 就在刚刚,他还在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是他的前妻,一个是他的七叔,这两个人怎么可能…… 可此刻,当他看着站在门后的方茧时,心里瞬间涌上一股背叛的感觉。 是的,背叛。 沈知行脸色铁青的看着方茧,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54章 她不是你的妻子,是前妻 方茧不知道沈知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震惊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质问。 沈知行压抑着怒气,再次厉声质问,“回答我,方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方茧被他近似怒吼的语气和难看的脸色吓住了,呆呆地说:“七叔生病了,我来看他。” 可沈知行不相信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如此的简单。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被老婆带了绿帽子的丈夫一样,心里充满了愤怒,理智也随之荡然无存。 “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七叔,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方茧被他阴戾的神情,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向沈令白求助,“七叔!” 沈令白听到她惶恐的声音后,立刻快步走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挡在她的面前。然后,眼眸冰冷的看向沈知行,“这么晚了,你跑来我这儿来发什么疯?” 沈知行眸子猩红的看着沈令白,和他身后的方茧。 他不愿意多想。 毕竟,这太荒唐了。 可他又控制不住的去多想。 因为,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他的前妻,和他的亲叔叔,竟然真的…… 沈知行蓦地想起当他提出要和方茧复婚时,沈令白狠狠打他的那一巴掌,还有方茧在听到他复婚的要求时的果断拒绝,他甚至还想起了离婚的那天,方茧签字时毫不犹豫的神情。 怀疑的种子,在这沉默而愤怒的瞬间里,在他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又迅速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干净。 “你们……”他的喉咙像被掐住了一般,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挤,“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沈知行的这句话,成功地激怒了沈令白,他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沈知行,胡闹也有一个限度,你别以为有老爷子给你撑腰,我就真的不敢收拾你。” “看在你去世父亲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趁我没动怒之前,赶快给我滚蛋。否则,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若是以前,沈知行在听了这句话后,一定会立刻夹着尾巴有多远滚多远。可今天,面对着已然动怒的沈令白,他一点也不怕,甚至还笑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叔叔,荒唐地笑起来,“七叔,你知不知道,你身后那个女人是谁?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她叫方茧,是我的妻子,你的侄媳妇。” 沈令白听后,短促地笑了一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冰冷的神情里露出一丝嘲弄。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提醒你一下,你和她已经离婚了,准确的说,早在半年前,方茧就不是你的妻子了。如今,她只是你的前妻,和你毫无关系。” 沈知行神情一震。 是的,他忘了,方茧已经和他离婚了。 可即便这样,他也无法接受。 “就算我和她离婚了,她曾经也是我的妻子,而且,我最近正在重新追求她,准备和她复婚。”说到这时,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冷笑,“原来,你那时打我那一巴掌,并不是因为我不尊重方茧,而是你不想我和她复婚,对吗七叔?” 第55章 我承认对她有好感 “是。” 沈令白非常痛快地承认了。 他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点轻快。 “你、你们……” 沈知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冷白的灯光下,他英俊的脸庞上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再一次,固执的质问,“你和她到底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 沈令白蹙眉。 他实在不喜欢“勾搭”这个词,他觉得这是对他和方茧的一种侮辱。 沈令白抬眸,冷淡的目光里带着一点不悦,“如果你今天非要问出一个结果的话,那么我承认,我对方茧的确存在着单方面的好感,而她本人在此之前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并且,这并不是发生在你们婚姻存续期间,而是发生在你和她离婚后。所以,我和她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这番说辞,让沈知行难以相信,他发出如困兽一般的低吼,“我不信。” 沈令白神情中已经出现了一丝不耐烦,“信不信,随你。”他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指着电梯的方向,语气冷漠,“如果你已经疯够了,就立刻给我滚。” 沈知行不甘心,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爷爷的。” 沈令白再一次对这个侄子感到失望,“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得不到的东西,就只会去找你爷爷哭。你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是和五岁时一样的幼稚。” “沈知行,我对你很……不,应该是非常失望。” “如果你执意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的话,”沈令白不在意的一笑,“随你。” 沈知行沉默了。 他知道,沈令白不会在乎他爷爷的感受,不,应该是他不会在乎任何一个人的感受。 他沉默地看着沈令白,想说什么,张了张唇,最终一个字也没说,愤然离去。 沈令白把门关上,握着方茧的手腕,将她带回到客厅里。 刚刚发生的一切,显然吓坏了她。 沈令白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方茧。” 方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七叔。” 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沈令白眸底露出些许担忧的情绪,“你还好吗?” 方茧木然的点头,“我、我没事。” 其实,她现在脑子里非常乱,就像一团浆糊一样,很难受。刚刚发生的一切,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她后悔了,应该听夏助理的话,离沈令白远一点。 这样,他就不会被沈知行当面指责了。 她突然站起来,“七叔,我该回去了。” 沈令白叹气,“我送你。” “不、不不……”方茧下意识地拒绝,“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我送你。”沈令白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 方茧只能同意。 车平稳地行驶着。 等红灯时,沈令白转头看了一眼方茧,自从上车后,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一直偏着头看着车窗外。车窗的倒影上,她神情难过而迷茫。 沈令白的心不免沉了一沉。 今晚实在不是一个表白心意的好时机。若不是沈知行胡搅蛮缠,他还想再等一等,等她再多感受一些他对她的心意,等到她的那颗心完全被他填满,离不开他的时候。 可既然说了,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到公寓楼下后,车平稳地停下来。 “七叔,我先回去了。”说完,方茧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沈令白叫住她,“方茧,我有话要和你说。” 方茧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一点恳求,“七叔,很晚了,我好累,想回家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沈令白握住她细白的手腕,声音低沉,“方茧,你看着我。” 方茧不肯。 她怕自己一回头,看到他那张脸,看到他那双眼睛,心就会动摇。 刚刚,在回来的这一路上,她暗自做了决定,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他是那样完美的男人,他的人生不应该有任何一个污点。 方茧眼眶微红,固执地看着车窗外的路灯。 就是在那一盏路灯下,沈令白曾两次站在那里,笑着叫她的名字。 一想到这些,方茧的心莫名疼起来。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推开车门离去。 第56章 不能回应他的好感 方茧脚步仓皇地往公寓里走。 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她知道那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 “方茧。” 沈令白叫着她的名字。 方茧的心莫名疼起来,随后脚步加快,身后的脚步也随着加快。 方茧没办法,只能用跑的方式,冲进了公寓里。 坐电梯,上楼。 开门,进屋,在沈令白乘坐的电梯刚刚抵达时,方茧急切又慌乱地锁上了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静静地流下来了。 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被无视、被抛弃,第一次有一个人说,他对她存在着单方面的好感,这种感觉是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让她感到欣喜。 而且,那个人还是沈令白。 永远没有人知道,当她听到这句话时,那一刻的心跳地有多快,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 那可是沈令白啊。 南城最英俊矜贵的贵公子。 而她呢,不过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她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好感。 可也正因为他是沈令白,方茧才十分清楚,他的这份好感,自己不能回应。 这个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最温暖的安慰。 也是这个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成为她唯一的仰仗。 她不能……不能“恩将仇报”,成为他完美人生的唯一一个污点。 身后的房门被拍响。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突兀,又那么的令人绝望。 “方茧,开门。” 沈令白低沉的带着些许焦急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 方茧后背抵着门板,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埋在双膝里,紧咬着双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 门又被拍响了两声。 “方茧,开门。” 沈令白目光紧紧锁着紧闭的房门,英俊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听到自己对她有好感后,会是这种反应? 他扬起手掌,又在门板上面拍了两下。 可面前的那一扇门,始终纹丝不动。 沈令白站在门口,有点焦躁,想抽烟,摸了一下口袋,没有,就更焦躁了。 “方茧,你到底怎么了?” 他对着门板发问,他知道她一定听得到。 可回应他的仍旧是无声的沉默。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方茧无声的流着眼泪。不知道过了许久,她终于听到了沈令白离开的脚步声。 没几秒,那脚步声就彻底消失了。 可方茧知道,他没有走。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像当她站在他公寓的门口,抬手敲门的那一刹那,她知道他就站在门后是一样的。 方茧站起来,依旧没有开灯。她借着玻璃窗透进来的路灯的昏暗光线,缓缓走到窗前,垂眸往下看过去。 果然,路边还停着那辆她熟悉的银色捷豹。 而沈令白,则站在车前抽烟。 她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沈令白仿佛感应到了似的,也抬头朝她看过来。 方茧慌乱的躲到窗帘后面。 她不确定沈令白有没有看到自己。 方茧一直在窗帘后面站了许久。 她偷偷地看着沈令白,看着他抽完烟,看着他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看着他坐上去,然后发动车子离开。 当银色的捷豹驶出去的那一刻,方茧觉得自己的心像缺了一块,再也不是完整的了。 第57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沈知行气冲冲地回到周家。 周瑾生应酬回来,见他一个人阴沉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抬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三两下扯掉领带后,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薄唇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你不是和你那个前妻约会去了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她又拒绝了你?” 沈知行阴沉着脸,不说话。 周瑾生见状,笑起来,“到底怎么了,说来听听,我给你出出主意。要实在不行,我把许博豪给你叫过来,让他给你支支招,怎么样?” 沈知行还是不说话。 周瑾生没耐心了,眉目间露出一丝不耐烦,“你要不想说的话,就算了。”说完,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回房。 沈知行终于出声了,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此时的他,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像极了一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 尽管那个玩具,他从不曾喜欢过,也被他亲手抛弃了,可他的心里依然充满了愤怒。 “我去找她了,她在我七叔的家里,我七叔说他对她存在单方面的好感。” 他的亲叔叔,竟然喜欢他的前妻……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周瑾生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几个月前,他去京城谈事情,恰好和沈令白入住的同一家酒店的同一层。那天晚上,他应酬完回去,在走廊口远远地看见沈令白进了一个女人的房间。 他当时好奇,就派人查了一下,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沈知行的前妻方茧。 从京城回来后,他就一直派人盯着沈令白,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对劲。沈令白对这个侄子的前妻,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心。 而以周瑾生对沈令白的了解,他这个人,活得可谓是清心寡欲,这几年别说女人了,他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出现过。 他突然对一个女人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心,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他喜欢这个女人。 而刚刚,沈知行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可就有趣了。 周瑾生冷薄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他看着一脸愤怒的沈知行,故意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你说什么,沈令白他喜欢方茧?” “是。” “不会吧?” 周瑾生继续表演着他的震惊,“会不会是你误会了,他可是你的亲叔叔。” 也正因为如此,沈知行才这么的愤怒。 沈知行咬牙切齿,眸子猩红,“我也希望这是一个误会,可我亲眼看到方茧在他家里,而他也亲口对我说他对方茧有好感,我就是想误会也误会不了。” 周瑾生听后,眸光一闪,顺势道:“其实,我之前看到他们两个……”他看了看沈知行,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果然,沈知行脸色一沉,追问:“你之前看到什么了?” 周瑾生叹气,“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沈知行声音急切,“表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周瑾生故作为难地说:“九月底,我去京城谈生意,恰好与你七叔入住的同一家酒店同一层。有一天晚上,我应酬回去,看到你七叔和你前妻……” 周瑾生故意吞吞吐吐起来,似乎很难启齿一般。 沈知行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他们怎么了!” 周瑾生重重叹气,“你七叔进了你前妻的房间。而你前妻当时,身上只穿了一件睡衣。” 第58章 我就他妈是个笑话! 周瑾生的话,无疑加重了沈知行的怀疑。 他极冷的笑了一声,“怪不得,他在听到我想和方茧复婚时,反应那么大,还打了我一巴掌。原来,他们两个人早就背着我勾搭在一起了!” 沈知行又突然想起,方茧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时的情形,她抓笔的动作是那么的果断,签字时是那么的干脆利落,整个过程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犹豫。 可在这之前,他每一次提离婚,她都是流着眼泪说她不会签字的。 而那一次,她不仅没有流一滴眼泪,反而还表现得一副很急迫的样子。 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变心了,喜欢上了沈令白吗? 所以,才会那么干脆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沈知行越想越愤怒,抬手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咔嚓”一声闷响后,黑色的真皮沙发扶手立刻凹下去一小块。 “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会被我自己的亲叔叔戴了绿帽子。我简直就他妈是个笑话!” 周瑾生掩掉眸底的讥笑,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来,“沈令白这回确实太过分了,虽然你和方茧离了婚,可她毕竟是你的前妻,他这个做叔叔的不知道避嫌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勾搭她呢?” “况且,你如今又打算和方茧复婚。他这样做,哪还有半点做叔叔的样子,真的太过分了!” 这番话犹如火上浇油,沈知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双眸子如泣血一般的红。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沈知行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一定要告诉爷爷,让他给我主持公道。” 周瑾生出声阻止,“不可。” 沈家老爷子沈鹤年那可是活了半个世纪的人精,若沈知行真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以他对这个蠢货的无限度宠爱,肯定会向沈令白施压的。 若到时沈令白扛不住,和方茧断了往来,那这场叔侄二人争抢同一个女人的大戏还怎么上演? “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你爷爷。” 沈知行面露疑惑,“为什么?如果爷爷知道的话,一定会逼他把方茧还给我的。” 周瑾生叹气,“正因如此,你才不能让你爷爷知道。” 沈知行更疑惑了,“为什么?” 周瑾生解释道:“这些年,你爷爷为什么把沈氏交给沈令白掌管?是因为他觉得你还太年轻了,不足以承担沈氏的重责。你若真把这件事告诉他,那你这个行为就和那些打架输了就回家找家长告状的孩童一样,他会觉得你非常幼稚,一点也不成熟,那你继承沈氏就更遥遥无期了。” “还有沈氏集团的那些股东和老员工们,如果这件事一旦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心里又会怎么看待你这个继承人呢?他们会想,你这个继承人连一个女人都抢不过,简直就是个废物。到时,若沈令白真打算和你争夺沈氏的话,你绝对得不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支持。” 沈知行听后,颓丧着一张脸,“那我该怎么做?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给我戴绿帽子,什么也不做吗?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周瑾生就是要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勾唇,笑道道:“如今你要做两件事,一是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追求方茧,让她同意和你复婚,争取到方展鹏的支持,二是向沈令白认错……” 沈知行气愤地打断他的话,“让我向他认错?这绝对不可能!” 周瑾生微微皱眉,轻斥,“你急什么,先听我把话说完。 沈知行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愤怒,“好,你说。” 周瑾生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道:“我让你向沈令白认错,是因为如今掌管沈氏的是他,你如果还想重新回到沈氏的话,就必须得他点头才行。” 沈知行没底气地说:“我也可以找爷爷。” 周瑾生横他一眼,“你难道还没认清现实吗?这次,沈令白将你赶出来后,你爷爷有跟你联系过吗,一次也没有吧?你爷爷现在摆明了对你很失望,所以想借着这个事情,让你长点教训。如果他真想管你的话,你怎么可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住在我这里?” “所以,如果你想重新回到沈氏的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向沈令白认错。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回到沈氏了,也更别妄想从他手里抢回沈氏了!” 沈知行听完后,沉默了半晌,不甘心地咬牙,“好,我听你的,向他认错。” 第59章 我就是偏袒她,你有意见? 方茧一夜没睡。 她睁着眼一直盯着天花板,直到天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闹钟响了,该起床去上班了。 可她依旧躺在床上没动。 因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沈令白。 这一夜,她想了好多。 她想起和他去京城出差的时候,他端给她的那一杯姜汤。 她想起被林美玉下药的那一晚,他守在她的身旁,陪她艰难地熬过药效后,又带她回方家,亲自替她讨要说法。 她还想起那一晚,山顶璀璨的星光,和那一瓶果香浓郁的甜酒。 还有他身上那一股让她安心的味道。 眼泪又流下来了。 方茧难过地闭上眼,一颗心就像要死掉一般的难过。 到公司后,方茧沉默地坐在工位上。 因为她今天又迟到了一个多小时,sara又逮着机会指责起她来,“方茧,如果这份工作你不想干的话,就趁早走人,别天天迟到耽误我们做事,你知不知道,今天因为你的迟到,没人准备晨会资料,晨会都取消了。” 方茧一声不吭,任由她说。 sara见状,就更加起劲地斥责起来,“你说你,要经验没经验,要学历没学历,这也就算了,还蠢得要死,让你复印个文件都复印不好,人事部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会把你这种人招进来……” 这时,一道低沉的压着怒气的磁性嗓音,将sara的话打断。 “她是我亲自请来的,你有意见吗?” sara听到后大惊,急忙回头,只见沈令白站在办公室门口,神色冰冷。她在公司工作了三年,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她慌忙道歉,“抱歉,沈总,我不知道她是你请来的。” 沈令白眸色冰冷地看着她,低沉的嗓音里冒着丝丝寒意,“你该道歉的人是方茧,而不是我。还有,就算她不是我招来的,你就可以任意欺负了吗?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就随意欺负新员工,你知道你的这种行为叫什么吗——职场霸凌,方茧是可以起诉你,并且向你索要精神赔偿的。” 职场霸凌可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 sara有点不服气了,不满道:“沈总,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严重了吧。第一,我没有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就欺负方茧,第二,我今天骂她,是因为她已经连续两天迟到一个小时以上,这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的正常工作了。” “同为公司的员工,如果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影响到其他同事的工作,谁没有过被骂的狗血淋头?凭什么方茧她就能例外?” “沈总,作为公司的老板,你应该对我们一视同仁,而不是偏袒方茧。” 沈令白眸光一冷,语气如冰,“我就是偏袒她,怎么了,你有意见?” sara面色一滞,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不禁恨恨瞪了一眼方茧。 沈令白抬眸,又看向从茶水间里匆忙走出来的夏助理,“may,你让我很失望。我记得,我曾交代过你,帮我盯着一点,别让人为难方茧。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夏助理顿时一身冷汗。 做他助理五年,这是沈令白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现出对她的失望。 她不禁惶恐,“抱歉,沈总,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沈令白冷冷瞥了她一眼,“好,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以后就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夏助理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晦暗的情绪,“知道了,沈总。” 随后,沈令白迈步到方茧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语气也不似刚刚的冰冷,很温柔,“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第60章 如今的你,是自由的 手指被他攥在手心里。 他的手掌是干燥的,方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眼眶一酸,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但她又极快地抑制住。 进办公室后,方茧轻轻收回自己的手指。 手心落空的那一瞬间,沈令白英俊的眉宇微微皱起来。他想弄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在得知自己对她有好感后,她表现的不是他预想中的开心,反而是难过。 “方茧,你到底怎么了?”他温柔地问。 方茧低着头,浓密纤长的羽睫遮住了她眼底的悲伤。 “没怎么。” 方茧软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颤抖。 沈令白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捧起她的脸一看,果然,她那双清澈的眼底蓄着眼泪,神情看上去也纠结而痛苦。 沈令白从没有见过她这般样子,心一紧,“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方茧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很想伸手去抚平,可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这么做。 要离他远一点。 不然,自己会成为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方茧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忍着心里的难过,说:“七叔,我们以后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叫他七叔的。 可她忍不住,因为这个称呼对她而言,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代表着她悲凉的人生里,唯一的温暖。 听她如是说,沈令白的眉皱得更深了,深邃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为什么?” 方茧抿着唇,视线偏到另一边,看着书架上的书,不说话。 沈令白双手轻捏着她的肩膀,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回答我,方茧,为什么要和我保持距离?” 一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眸,方茧就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眼泪流了下来。 她难过又委屈地看着沈令白,“因为你是沈知行的七叔啊,而我是他的前妻,我们两个走得太近的话,会被人说闲话的。我不想听到别人用很难听的话去指责你。” 原来担心她担心的是这个。 沈令悄然松了一口气,有点心疼她总是这样不顾自己的感受,为别人着想,又因为这个人是他自己而有一种被体贴的温暖。 他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所以,这就是你昨晚下车后不肯再看我一眼的原因吗?” 方茧含着眼泪点头。 沈令白无奈地叹气,“我原以为,你在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后,会很开心的,没想到竟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他看着她憔悴的神色,和厚重的黑眼圈,有一丝心疼,“就因为这个,昨晚一夜没睡,嗯?” 方茧垂下眼眸,眼泪滴进花纹繁华的地毯里,“我睡不着。” 只因一闭上眼睛,沈知行的话就在她耳旁响起,还有夏助理之前的警告。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念他给的温暖? 如果当初离他远一点,他怎么会遭受到来自沈知行的指责? 沈令白又叹了一口气,牵起她的手,方茧想抽回手指,挣脱了一下,反而被他攥得更紧了。 沈令白带着她到沙发上坐下,抽了纸巾擦掉她眼尾的泪,然后,用一双深邃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知道,昨晚的事情太突然了,你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也知道,在你心里,我的身份也还是沈知行的七叔,但是方茧,你和沈知行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离婚了。如今的你,是自由的。” “而我和你,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亲属关系。” “所以,你不要因为我对你有好感,而感到有所负担,更不要觉得对不起沈知行。” 第61章 告白,我喜欢你 话虽如此,可方茧依旧很担心。 昨晚,作为当事人之一,沈知行在明知道自己和他已经离婚了的情况下,态度还是那么激烈,一副她和沈令白给他戴了绿帽子一样,那就更别提外面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了。 到时,他们会说沈令白私德败坏,竟然和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他们也同样会说她不要脸,竟然勾引自己前夫的叔叔。 一想到这些,方茧素净的小脸上就浮现出纠结又痛苦的神色。 “不,七叔,就算我和沈知行离婚了,你依旧是我名义上的七叔,我们不能……唔……” 余下的话,被堵住了。 方茧感觉自己的唇上,贴上来两片温热的东西。 她震惊地瞪着眼睛,连呼吸都忘了,脑子像是被电击过一般,白光闪过后,一片空白。 她的唇,比沈令白想象的还要柔软许多,一吻上去,他就有些欲罢不能了,忍不住想撬开她的贝齿,再尝一尝里面是何种甜蜜滋味。 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昨晚,那一句对她有好感,就让她一整夜惶惶不安无法入睡。 若他此刻再加深这个吻,她怕是下一秒就要重重推开自己,然后逃得远远的。 沈令白只用唇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唇,就不舍地分开了。 整个亲吻的过程不到两秒。 方茧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惊慌地捂着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令白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抱歉,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向你证明我的心意了。” 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有些冲动了。 可他不想再等什么来日方长了,心想着,干脆就趁现在,把自己的一片心思全都摊出来给她看,让她自己决定是要还是不要。 如此一想后,沈令白抬眸,温柔地注视着她如小鹿一般惊慌的眼眸,“方茧,昨晚那句话,我不是用来气沈知行的,那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源自于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应该说,我现在对你不仅仅是有好感而已,而是——我喜欢你。” 方茧的心还未从那个吻里平复下来,又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变得更乱了,怦怦直跳。 沈令白继续说:“我本来想再等一等的,等到你心里再多一点我的位置的时候,我再找一个浪漫的场合,向你表白,而不是像此时此刻这样,在我的办公室里,既没有鲜花,也没有星光,甚至我都不能确定你的心里是否有我的位置。” “可是没办法,我等不及了,因为你刚刚说要和我保持距离。” “我怕你又向之前那样,故意躲着我,所以我现在就问你,方茧,你对我的这份喜欢,打算怎么处理,是回应,还是不回应?” 沈令白问得非常直白,甚至用了“处理”这个词,不给方茧任何可以逃避的机会。 方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告白,而且这个向她告别的男人还是沈令白。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 因为,此时的她不仅脑袋里乱如麻,心里也乱如麻,根本就没办法思考。 沈令白心里叹气。 其实,他在问出那句话时,他就预料到可能会是这个答案。 可怎么办呢,谁让他喜欢她呢。 沈令白轻笑着,抬起手在方茧的头顶上轻轻地揉了一下,语气宠溺,“不知道怎么处理,那你就待在原地不动,什么也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好吗?” 如果,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那这一百步全由他一个人来走,那又何妨? 方茧懵懵地点头,“……好。” 第62章 我得把你看紧一点才行 时光静了下来。 冬日的暖阳,透过巨幅的玻璃幕墙照进来。 光影浮动。 沈令白很少有如此刻这般的惬意。 这一刻,商场上的阴谋算计、家族内的钩心斗角、冬季凛冽的风,都被隔绝在了这一方小天地之外。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女人,心里有一种类似于满足的情绪在缓缓流淌。 而方茧那颗惶惶不安的心,也在这时平静了下来。 她用懵懂的双眼,看着沈令白,担忧地问:“七叔,你让夏助理处理sara,她会怎么处理?” 沈令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在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这种暧昧氛围下,她竟然还有心思想别人,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一百步走起来会非常艰难了。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沈令白回答:“依我对may的了解,她大概率会辞退掉sara。” 方茧一听,心里有点愧疚了,忍不住替sara求情,“七叔,你可不可以和may说一下,不要辞退sara啊?其实,今天是我有错在先的,我迟到了那么久,影响到了她的正常工作,被她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沈令白不赞同地皱了一下眉,“她在那么多人面前骂你,你为什么还要帮她求情?方茧,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对你说过,做人不能过分心软的。” “我没忘。”方茧软软地解释,“只是如果sara今天真的被辞退的话,那你让其他同事们怎么想?他们会觉得你这个做老板的公私不分,以后不尽心给你工作怎么办?” 她担心的这种问题,沈令白根本就不在意,可他心里仍旧一暖,“你呀总是这么心软,早晚是要吃大亏的,我得把你看紧一点才行。” 他这一副亲昵的口吻,让方茧心里莫名感到一股甜蜜。她抬眸,看着沈令白,软软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七叔,你就和may说一下,让她不要辞退sara好不好?” 沈令白尽管不赞同,但还是宠溺地说:“好。” 人事部办公室。 sara激动又愤怒地吼道:“你凭什么辞退我?” 夏助理冷漠地抱着双臂,“因为你得罪了方茧,所以我必须辞退你。” sara简直不敢置信,激动地说:“我在公司工作了三年,一直都是兢兢业业的,拉项目、谈合作,投资部的那群废物里有哪一个的业绩比得过我?如今,你竟然为了一个办公室助理,要辞退我?” “夏美尔,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夏美尔平时本来就不喜欢sara,她这个人太张扬了,仗着自己年轻有几分姿色,业绩又好,就从来都不把她这个总裁助理放在眼里。 如今,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她。 夏美尔唇角一勾,抱着手臂嗤笑道:“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是,方茧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助理,可她身后有沈总给她撑腰呀,你背地里欺负人家也就算了,竟然还当着沈总的面欺负她,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反正你都要走了,我就再多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吧。方茧来公司入职一事,是沈总亲自交代的,她的入职手续也是我绕过人事部亲自给她办的,不然你以为,公司真的闲得没事会招一个毫无工作经验,还是学珠宝设计的人进你们投资部吗?就连她办公室助理的职位,也是沈总特意拟定的。” 夏美尔这么一说,sara也想起来,自己在投资部工作了三年,此前确实没有办公室助理这个职位。 夏美尔继续说:“你知道公司那么多部门,沈总为什么要把她安排在你们投资部吗?那是因为,他的办公室和你们投资部是挨在一起的,就连她的工位,都是沈总指定的。你知道沈总为什么要让她坐那个工位吗?” sara问:“为什么?” 夏美尔眼里流露出羡慕与嫉妒的神色,“因为那个位置,沈总一抬眼就能看到她。” 第63章 我今天可以翘班吗? sara听完后,沉默了。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费尽心思,那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喜欢这个女人。 ——沈令白喜欢方茧。 这让sara难以接受。 因为,在她的心里,啊不,应该是在大多数暗恋或明恋沈令白女人们的心里,他冷漠、英俊、高贵,是如神只一般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喜欢方茧那种看上去一无是处的女人呢? 夏美尔看出她心中所想,摊手,“老实说,我也不明白。可是沈总喜欢方茧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顿了顿,她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辞退你了吗?” sara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夏美尔也懒得再同她浪费时间了,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离职书上点了点,“行了,快点把字签了吧,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呢。” sara虽然很不甘心,但也知道无力回天了,愤愤地抓起笔准备签字。 而就在这时,夏美尔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沈令白的号码,走到一旁接起来。 “喂,沈总。” 可手机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沈令白的声音,而是是方茧软软的声音,“may,你是不是要辞退sara呀?” 夏美尔以为自己看错了,把手机从耳旁拿开,又看了一眼号码,确认是沈令白的无误,神色不禁扭曲了一下,“是。” 方茧在电话里语带抱歉道:“不好意思呀,may,刚刚七叔已经答应我了,可以让sara继续留在公司里。所以,你可以不辞退她吗?” 夏美尔长吸了一口气,捏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好的,我知道了。”顿了下,她又问,“沈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方茧软软的说:“没有了。麻烦你了,may。” 挂掉电话后,夏美尔在玻璃隔墙上,看到了自己因为控制不住嫉妒,而神色扭曲的脸。她长长地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的神色恢复正常。 这时,sara已经签好字了。她心里始终是不甘心的,便气冲冲的把离职书摔在夏美尔的面前,“好了,我签完了。”说完,便准备走了。 “你不用走了。”夏美尔拿起离职书,塞进了碎纸机里,“方茧刚刚帮你向沈总求情了,而且沈总也同意了。” 给沈令白做了五年的助理,夏美尔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老板竟然这么好说话,一股浓烈的妒意,控制不住的在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sara的脸色也十分精彩。她显然没料到,方茧会帮她求情。 打完电话后,方茧把手机还给沈令白,犹豫了一下,“那……七叔,我先出去工作了。” 沈令白笑容温柔地点头,“嗯。” 方茧从沙发上站起来,磨磨蹭蹭地往门口走,走到门边后,手握在门把手上拧了拧,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出去,转身面色苦恼地看着沈令白,“七叔,我今天可以翘班吗?” 沈令白眼神里露出一点兴味,故意逗她,“理由呢,说来听听?要是合理的话,我就批准了。” 方茧支支吾吾的,声如蚊呐,“我、我……我不敢出去。” 因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外面的同事。 沈令白当着她们的面,不仅维护了她,还牵了她的手,她又在他办公室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天知道同事们心里会怎么想。 她说要去出去上班的时候,沈令白就知道她不敢,她那么胆小,又那么喜欢逃避。 沈令白嘴角噙着一丝笑,迈步走到她的面前,“不想出去的话,那你今天就要一整天都待在我的办公室里陪我,你可要想清楚了。” 第64章 你这是在心疼我? 方茧苦恼地纠着眉头。 待在沈令白的办公室里,就意味着要一整天都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她之前不是没有和他这么长时间的单独相处过,可那时候她的脑子是不清醒的。 而且,那个时候,在她的心里,他是七叔,是一个可以倚靠的类似于长辈的角色。 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与他待在一起。 可如今,沈令白将一切都挑明了,并且直白地告诉她,他喜欢她。 方茧再也没办法,从心里把他单纯地当作“七叔”了。 在这之前,她从来都没有被人喜欢过,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和沈令白这个“喜欢她的男人”单独相处。 可如果不待在他的办公室的话,就要出去接受同事们的“注目礼”。 该怎么选择,对方茧而言,简直堪比莎士比亚的“生存与毁灭”,在心里苦恼地纠结了一番后,她抬起眼眸,闷闷地看着沈令白,“我想好了,就待在你的办公室里。” 沈令白勾起一抹得逞得笑。 方茧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地坐下来。 沈令怕看她一副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着,他走到书架前,挑了几本杂志,放在她的面前,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先看会儿书消磨时间,等我忙完了就带你出去。” 方茧乖巧地嗯了一声。 沈令白给的那几本杂志都是财经类的,各种专业术语让方茧看得十分吃力,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昨晚,她本就一夜没合眼,再加上房间里暖烘烘的热气,过了没几分钟,她手里的杂志就滑到了地毯上。 沈令白抬眸看过来时,人已经睡着了。 他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沙发跟前,把杂志捡起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垂眸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片刻后,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 睡梦中,突然的失重让方茧惊了一下,懵懵地睁开眼,盯着沈令白英俊的脸庞看了两眼,软软的叫了一声“七叔”后,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挑明了的缘故,方茧觉得沈令就像冲破了某种束缚,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起初,方茧还很不好意思,可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不过,对于沈令白每天早上跨越大半个城市,来接她上班这件事,她还是不赞同的。 方茧坐在副驾驶上,再一次提起这件事,“七叔,你不用每天早上跑这么远来接我的,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去的。” 沈令白打了转向灯,变完道后,笑着说:“我亲爱的方小姐,请你尊重一下你的追求者好不好?你现在是我喜欢的女人,接送你上下班是我的权利,你不能剥夺。” 方茧叹气,“可是你这样很累呀。” 红灯了,沈令白平缓地踩下刹车,偏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点兴味,“我可不可以理解,你这是在心疼我?” 方茧面颊一红,嘴硬地哼道:“我才没有呢。” 沈令白故作无奈的叹气,“那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啊。” 第65章 你要早点喜欢上我 一路说笑,很快就到了公司楼下。 沈令白把车停在路边,探身过去解开方茧的安全带,“你自己上去,我今天要去沈氏开会。” 每个月一号,是沈氏召开例行董事会的日子。 方茧乖巧地嗯了一声,思及他一个人要掌管两家公司,还要抽空接送自己上下班,眼底不禁露出心疼的神色。 “七叔,每天这样忙,你不累吗?” “当然会累啊,我又不是铁打的。”沈令白笑着看她,“所以,看在我这么累的份上,你要早点喜欢上我,知道吗?” 方茧又羞又恼,软软的娇嗔道:“哎呀,你明知道人家说的不是这个。” 沈令白抬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你现在会心疼我了,这让我很开心。”顿了下,他又说,“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注意休息的。等过段时间,我会把知行叫回集团,让他帮我分担一点。” 听他如是说,方茧放下心来,“那我先上去了。” 沈令白温柔地注视着她,“嗯,去吧。” 方茧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出去几步后,又折回来,沈令白刚启动好车子,见她走过来,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倾身问:“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不是。”方茧语气羞赧地说:“七叔,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这可是他表白以来,她第一次表现得这么主动。 沈令白唇角勾起一个俊美的弧度,“好,我忙完了就来接你。” 方茧站在车外,笑着挥手,“那我走了,你开车小心一点。” 到沈氏楼下后,沈令白把车停在专属车位上。早早等候在此的许特助立刻上前,打开驾驶室的车门,“沈总,您总算来了。” 沈令白长腿一迈,从车内下来,将公文包递给他,“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许特助神色复杂,“小少爷来了。” 沈令白脚步一滞,回头冷冷看他,“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跨进沈氏一步吗,你们都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许特助额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连忙解释道:“小少爷是跟着二少一起来的,二少发了话,没人敢拦。” 许特助口中的二少是沈令白的二哥,沈南风。 当初,因为老爷子把沈氏交由沈令白代为掌管一事,引起了沈南风的强烈不满,两兄弟一度闹得非常不愉快。 而沈知行因为从小就与沈令白比较亲的缘故,在两位叔伯闹翻后,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沈令白这一边,这几年也少与沈南风往来。 沈令白眉头微皱,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竟亲近起来了? 许特助看了一眼沈令白,又小心翼翼地说:“本来说好要缺席的郑董和陈董也都来了。” 郑董与陈董,向来与沈南风是一派的。当年,在挑选代理总裁时,他们都把票投给了沈南风。 今天,这三个人同时出现,想必来者不善。 沈令白眉眼一沉,“上去再说。” 到办公室后,沈令白刚坐下,门就被敲响了。他还没开口,沈南风就推开门直接进来了。 “老七,如今要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沈南风一边说,一边自顾往里走,见沈知行没跟进来,回头轻斥,“你不是说今天要给你七叔认错吗?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第66章 还不快跪下认错! 沈知行还是杵在门口,一副沈令白不发话,他就不敢进来的样子。 沈南风略微不满地皱眉,回头看向沈令白,“老七,你到底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他怕你怕成了这个样子。” 沈令白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进来吧。” 沈知行这才迈步进来,走到他的面前,低头叫了一声,“七叔。” 沈南风看到后,啧啧地叹气,“老七,不是我这个做二哥的说你啊,你平时管他也管得太严了些,他还是个孩子,慢慢教嘛。管得太严了,小心适得其反。” 沈南风一边说,一边自顾地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知行,你也过来坐。” 沈知行抬步,正要走过去坐下,又猛然顿住,抬眼“小心”地看向沈令白,努力装作一副不敢坐的样子。 沈令白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出声,“坐吧。” 沈知行这才走到沈南风身边坐下,偷偷瞥了一眼沈令白,见他神色无异,悄然松了一口气。 沈令白走到他二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声音冷淡地问:“二哥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南风下巴冲着沈知行抬了抬,“喏,还不是为了他。前几天,这臭小子找到我,说之前因为自作主张与方家小姐离婚一事,惹得你非常生气,还不知悔改地顶撞了你。如今,他知道错了,就想来给你认错,又不敢一个人来见你,就求我陪他一起。” 说着,他踢了踢沈知行的腿,“臭小子,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七叔跪下认错。” 沈知行一听,立刻站起来,绕过大理石茶几走到沈令白的面前,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板上。 “七叔,我真的知道错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我曾经的愚蠢和无知。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识好歹。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他抬起头,举起手,如发誓一般地说,“我向您保证,只要您肯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惹您生气,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令白眸光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后,把视线落在沈南风的脸上,淡淡的笑了一下,“二哥,你一向是不爱多管闲事的,我以前被老爷子罚跪祠堂,你可从来没有帮我在老爷子面前说过一次好话,这次怎么帮这混账东西说起好话来了?” 沈南风面色一僵,哈哈笑道:“你看你,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再说了,我那个时候被老爷子打手板心,你不也躲在一旁看我笑话吗?好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们就别再说了,免得叫这臭小子看了笑话。” 沈令白笑了一下,没说话。 沈南风继续道:“我知道,与方家的联姻,是你特意为他安排的,这臭小子敢背着你偷偷把婚离了,也确实该打。不过,你看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把他赶出去了大半年,这气也应该消了吧?” 顿了下,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再说了,他如今也在重新追求方小姐,一门心思想和她复婚,你要是再拿这个来惩罚他,难免不会让外头的人多想啊。” 第67章 他可是唯一的继承人 沈令白仿佛听不懂他话里暗指的含义一般,勾唇淡笑,“老爷子当初把他交给我,让我亲自管教他,那我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他好的,外头的人要怎么多想,随他们去,我并不在意。” 沈令白这话说得属实自傲得很。 沈南风眉眼轻不可见地一冷,随即又笑道:“话虽如此,可是老七,你也得顾及一下大嫂的感受不是?大哥去世得早,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知行拉扯大,也没有再嫁,她就知行这一个儿子,你要是再不松口让他回来,大嫂难免不会多想,到时再闹到老爷子跟前去,那可就难看了。” 说着,他顿了下,意有所指道:“还有,知行可是我们沈家的长子嫡孙,又是沈氏唯一的继承人,总在周家住着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他说“唯一继承人”这五个字时,故意咬得很重。 沈令白知道,沈南风这是在借话敲打他,轻轻一笑,“二哥所言极是,倒是我糊涂了。” 随后,他把视线投向一直跪着的沈知行身上,“既然你二叔都亲自开口帮你求情了,那就起来吧。”他顿了下,“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再犯浑,下回哪怕是你把你爷爷搬出来求情也没用。” 沈知行低着头,眼底一片冰冷,“我知道了,七叔。” 沈令白抬了下手,“行了,起来吧。” 沈知行这才踉跄着站起来,重新走到沈南风身边坐下。沈南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臭小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听你七叔的话,不然下次我也不帮你了。” 沈知行轻轻咬了一下牙,微笑道:“我知道了,二叔。”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沈令白淡声,“进。” 许特助推开门,提醒道:“沈总,会议要开始了。” 沈令白起身,“走吧,二哥。” 沈南风却一把将沈知行从沙发上拉起来,“走,臭小子,跟我们一起去开会。” 沈知行面露犹豫,“这不妥吧?毕竟,我还没进董事会呢。”他一边说,一边拿余光瞟向沈令白。 沈南风不在意的冷哼,“不过就是个例行董事会而已,再说了,你可是沈氏的继承人,参加个这种会议有什么不妥的?”说完,他还扭头看向沈令白,“你说呢,老七?” 沈令白仿佛全然不知道这二人是在一唱一和般,声音淡淡的,“你二叔说得对,你是继承人,参加这种会议并无不妥。” 听他如是说,沈知行的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了一下。 进会议室后,沈南风拉着沈知行挨着他一起坐,接下来的两个座位依次是郑董和陈董。 沈令白则坐在他们对面的第一个位置。 因为老爷子还没有正式退休,所以尽管他如今已经是集团的最高决策人,但他并没有没有坐主位,而是空出来以示对老爷子的尊重。 会议开始后,沈南风率先发言道:“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那么我先说两句,知行呢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过两年就该继承沈氏了,可他目前对集团的业务还不熟悉,这样下去,等他以后真继承了沈氏,你们放心吗?” 他话音一落,郑董和陈董就像捧哏一般,先后道:“肯定是不放心啊。” 沈南风满意地点头,“那既如此,我有个提议,为了能让知行尽快熟悉集团的业务,以后能更好地带领我们大家一起赚钱,我提议让他进入董事局,并且由他担任投资部的副总监。” “大家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第68章 针锋相对的董事会(一) 沈南风话一说完,陈董就率先表态了,“二少这个提议我觉得很好,小少爷以后是要继承沈氏的,不熟悉业务怎么行?所以,我赞成。” 他刚一说完,郑董也紧跟着表态,“我也赞成。” 余下的几个董事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向了沈令白。 沈令白没有说话,而是淡淡的看着沈知行,他的目光仿佛有一种能洞穿人心的本事,看得沈知行心里莫名一慌。 找沈南风替自己说话,是周瑾生给他出的主意。 周瑾生说:“你若想回到沈氏,除了要给沈令白认错以外,还要给你自己找同盟,尽可能越多越好。据我所知,你二叔这些年与沈令白一直不对付,你若是去求他,他一定会帮你的。” 他当时听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几年前,因为代理总裁一事,二叔和沈令白闹得很僵,我那时蠢,和沈令白站在了一边,这几年也少与他往来。如今贸然去找他,他怕是不会愿意帮我的。” 周瑾生却胜券在握似地笑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如今和他的目标都是沈令白,他一定会帮你的,你尽管去就是了。”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找了沈南风,哪知道沈南风听完后,虽然拿以前的陈年旧事把他奚落了一番,却没有拒绝他的请求,甚至还主动说,可以帮他进董事局。 沈令白不发话,与他一派的董事们自然也不表态,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头顶的暖气呼呼地往外吹的声音。 而在这将近一分钟的沉默里,沈南风一直紧紧盯着沈令白,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一些什么,可沈令白的神色是一贯的平淡。 又静了几秒后,他忍不住问:“老七,你的意见呢?” 沈令白没有回答,而是问沈知行,“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进董事局?” 沈知行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按照事先排练的那样,回答:“我想尽快熟悉集团的业务,为集团尽一份力。” 这的确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 沈令白抱着手臂,姿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针见血地说:“如果你真想熟悉集团的业务,你更应该去最基层的部门,从低做起。进董事会,除了能让你每个月参加一次这种例行会议以外,你什么也学不到。” 沈知行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脸色有点难看。 沈南风适时插话进来,“他好歹也是我们沈家的小少爷,沈氏未来的继承人,去基层当个普通员工像什么话?我刚刚不是说了么,让他进投资部做个副总监,那个总监高鸣不是你亲手栽培起来的么,由他看着,你也能放心。” 这时,另一个董事忍不住讥讽地笑了一声:“投资部可是我们集团最重要的部门了,每年小到几百万、大到数亿的项目,都要经过投资部的层层考察和审核,小少爷他可是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还想做投资部的副总监,二少,你放心,呵,我可不放心。” 第69章 针锋相对的董事会(二) 身为沈家的长子嫡孙,沈知行从小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质疑他的能力。 他面色一沉,正欲发作,沈南风抬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笑着同那个董事说道:“王董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年轻人嘛,我们总是要给他机会去犯错的,让他成长。再说了,投资部是由老七直接负责的,有他亲自看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 说完,沈南风又笑着看向沈令白,“老七,你说呢?” 沈令白知道,沈南风这是在逼他表态,他淡淡一笑,“我虽然是代理总裁,但进董事会和投资部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样吧,我们大家举手表决,赞成二少提议的,烦请举手。” 他话音一落,郑董和陈董就立刻举起了手。 而其他几个董事则都纹丝不动。 结果不言而喻。 这一下,连沈南风也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冷笑道:“老七,不过就是让知行进个董事局而已,你这副作派,倒让我觉得你像是不想放权一样。你可别忘了,知行可是老爷子亲自挑选的继承人。” 沈令白慵懒的勾唇,“二哥这可是冤枉我了。知行进不了董事局,这是大家一起投票做出的决定,即便是我把我手里的这一票投给他,他也才四票而已,也一样进不了董事局。” 沈知行没想到,沈令白态度这么坚决,心里更加坚信周瑾生说的那些话了。他忍不住道:“董事局一共有九位,今天只来了八位,七叔,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位?” 这是来之前,沈南风就同他商定好的,如果一旦沈令白不同意他进董事局,就让他搬出老爷子。 沈令白听后,眸光微冷,“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知行从小对他的惧怕,让他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应该打电话问一下爷爷的意见。” 沈令白声音里带着一丝轻不可闻的怒气:“现在英国时间是凌晨三点多,你爷爷正在休息,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打扰他?” 沈知行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底气不足道:“那就等他睡醒了再打吧。” 可一旁的沈南风却等不及了,直接拿起手机拨打了过去,漫长的嘟嘟声后,那边接了起来。 沈鹤年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喂,谁啊。” 沈南风回道:“父亲,是我,南风。” 沈鹤年顿了一下,“哦,是老二啊,这么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沈南风道:“是这样的父亲,我们现在正在召开例行董事会,我提议让知行进董事局,可目前只有四票支持他,所以我想问问您,您要不要把您的票投给他?” 沈鹤年在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你先把电话交给老七。” 沈南风愣了一下,把手机递给沈令白,“父亲要同你说话。” 沈令白接过手机,起身到一旁接听,“父亲,您说。” 沈鹤年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沙哑道:“前几天,你大嫂打电话给我,同我哭了好大一场,说她做错了,不该把知行惯成现在这副样子,有愧于老大临终前的托付。” “我这几晚,总梦到老大,梦到他临终时拉着我手,不肯闭眼的样子……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怕我难过,这些年从不来我的梦里……你们几个孩子里,最让我省心的就是他,我最亏欠的也是他……” 说到这时,沈鹤年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哽咽。他停下来,等心情平缓了一些后,又才继续道:“既然知行已经知道错了,如今也有心想认真做事,那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就当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别让他太难堪了。” 沈令白叹气,“我知道了,父亲。” 第70章 乖,想我了吗? 挂掉电话后,沈令白把手机还给沈南风。 沈南风急忙追问:“父亲怎么说?” 沈令白冷淡地瞥了一眼沈知行,“你爷爷说了,他赞成你进董事局。恭喜你,知行。” 沈知行一怔,反应过来后,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他站起来,看向其他几位投反对票的董事,作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各位叔伯放心,我一定会认真学习,努力做事,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说完后,会议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沈令白等掌声结束后,才冷淡道:“既然你现在已经董事会成员了,让你去投资部做一个副总监实在是委屈你了,这样吧,集团下面有一家外贸公司,你以前也在里面上过班,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负责,一年内,让它扭亏为盈,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吧?” 沈知行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他没想到沈令白会来这一招。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管理一家公司的经验,更别提要在一年内扭亏为盈了,就单凭这家公司那复杂的业务线,就足以让他头疼了。 他正欲拒绝,沈南风却替他开口答应了:“没问题。” 会议结束后,沈令白回到办公室,将近三个小时的会让他有点累了,在沙发上坐下后,他松了松领带,拿起手机打给方茧。 手机响起的时候,夏美尔正好从方茧的工位前路过,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眸光微微一闪,揶揄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电话吧,别让沈总等急了。” 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听清楚。 自那日的事情后,方茧能明显地感觉到同事们的变化,除了sara,其他人和她说话时都自觉带着一股小心的味道,好像生怕惹她生气一样。 这和当初被孤立一样,她有点难受。 所以,这些日子,方茧尽量在办公室里降低存在感。可夏美尔的这句玩笑,又让她一跃成为焦点。 方茧红着脸,拿起手机,逃一般地走出去,到外面走廊后才接起来。 “喂,七叔。” 一听到她软糯的声音,沈令白阴霾的心情好了很多,“在做什么,想我了吗?” 方茧面颊发热,故意避开后面的那半句,软软的回:“我在接你电话呀。 沈令白不用想都能猜到她现在那副羞涩的表情,不依不饶的说:“我刚刚那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乖,告诉我,想我没有?” 这时快十二点了,走廊里偶有人来往,方茧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周围,见方圆几米内没有人,才声如蚊呐地回:“嗯。” 沈令白本来是逗她的,没想到她真的回了,心情顿时大好起来,“我也想你了。”他顿了下,声音低哑,“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你。” 方茧听到后,一颗心暖暖涨涨的,情不自禁地说:“我也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么羞涩的话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电话这边的沈令白再也坐不住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确地回应他的感情。 他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和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对着手机说:“你到楼下等我,我马上来接你。” 第71章 嗯,我也喜欢你 沈氏集团与盛世投资只隔了三条街。不堵车的情况下,最多只要五分钟。 可今天,路口的红绿灯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沈令白每经过一个红绿灯,都是红灯。他等得有些不耐烦,拿了支烟出来含在嘴里,正要点上时,又把打火机扔回了中控台。 前方,红灯还有二十九秒。 沈令白左顾右盼,无意间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自己急切的神色,突然一怔,旋即又自嘲地勾起唇角,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怎么跟个愣头青似的? 方茧与他一样。等电梯的时候,眼巴巴地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 电梯终于到了。 门一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然后手指长长地按着关门键,直到轿厢门关上。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电梯使用的高峰期,几乎每一层都停了下来。 每当电梯停下来时,方茧脸上的焦急就会加重一分。 好不容易到一楼了。 方茧急忙走出去,小跑出写字楼,站在路边伸长脖子张望着。 两分钟后,熟悉的银灰色捷豹从路口驶了过来。 方茧抑制不住开心地挥了挥手,几秒后,车在她跟前停下来。 沈令白降下副驾驶的车窗,“快上车。” “嗯。”方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沈令白松开刹车,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想吃什么?” 方茧软软的回答:“都可以。不过,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下午还要上班呢。” 沈令白语气宠溺,“好。” 隔着电话,方茧胆子还大一点,敢回应他说的“我想你“,如今沈令白就坐在身边,她简直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一直偏头看着车窗外,努力做出一副看风景的样子。 沈令白瞥她一眼,勾唇,故意逗她,“我记得,刚刚在电话里你不是说想我了么,这会儿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莫不是,你是故意那样说逗我的?” “我哪有。”方茧急切地解释,“我是真的想你了……” 见沈令白嘴角含着笑,她立即明白过来,又羞又恼,“七叔,你又拿我寻开心、哼,我不想理你了。” 说完,方茧便气鼓鼓地看向窗外。 沈令白得逞地笑起来,“听到你说想我了,我很开心。”他顿了下,又故意说,“我希望下次能听到你说你喜欢我。” 方茧气呼呼的冷哼,“你死心吧,我才不会说我喜欢你这句话。” 沈令白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嗯,我也喜欢你。” 方茧过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简直懊恼地想咬舌,软软的娇嗔道:“七叔,你又捉弄我。” 沈令白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董事会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方茧说了,不要去太远的地方,而沈令白下午还要去沈氏继续开会,所以就近挑选了一家餐厅,车停好后,他领着方茧往餐厅里走。 方茧还因为刚刚的事情,害羞得不行,将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生怕被别人发现她此刻面颊又红又烫。 “好了,这里没有人认识你,快把围巾摘下来一点,免得闷着了。”沈令白一边说,一边替她松了一下围巾。 嘴巴露出来后,方茧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软软的警告道:“七叔,你以后再捉弄我的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沈令白牵起她的手,语气温柔,“好。” 两人往包间走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咦,老七,你也来这里吃饭?” 沈令白回头,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远处站着的竟是沈南风和沈知行。 真是冤家路窄。 第72章 不,她是他的前妻 方茧在看到沈知行的那一瞬间,整个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就像小时候做了什么错事,被老师发现了一样,整颗心剧烈地不安起来。 与之相比,沈令白倒是相当镇静,眼神平淡地看向二人,“真是好巧,在这里也能碰到你们。” 沈南风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他牵着方茧的手,笑道:“这位是?” 沈令白神色不改,冷淡地回:“方茧。” 沈南风之前虽然见过方茧,但奈何他本人和沈知行一样,更喜欢长相艳丽的女人,所以对方茧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如今一听到眼前的女人就是方茧时,不禁又多看了两眼。随后,意味深长地一笑,“要不我们一起吃?方小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方茧整个人处在惊恐之中,根本就不知道该同意还是拒绝,只能无助地看着沈令白。 沈令白紧了紧捏着她手指的手,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声音冷淡地回:“那就一起吃吧。” 说完,他便推开包间的门,牵着方茧一起进去。 落座后,服务生进来,递上菜单,“几位想吃点什么?” 沈南风看都没看,直接点了几道招牌菜,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方茧,“方小姐,你喜欢吃什么?” 此时的方茧,浑身都冒着冷汗,哪还有心情吃饭,只想赶快从这间令她窒息的房间里出去。 沈令白接过话头,对服务生道:“让厨房清蒸一条鱼,再白灼一个菜心,菜心记得挑最嫩的部分,还有,再让甜点师做一份焦糖布丁,要多糖。” 服务生出去后,沈南风忍不住揶揄道:“方小姐明明是知行的妻子,老七你却比他更了解方小姐喜欢吃什么呢。” “二哥,你的消息已经落后了。”沈令白替他纠正道,“早在半年前,知行就与方茧离了婚,准确的来说,她现在是他的前妻。” 他顿了下,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知行没告诉你吗?方茧是我喜欢的人,我现在正在追求她。” 即便沈南风之前听沈知行说过这事,但沈令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他心里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沈南风笑道:“老七,你这事做得可有点不道德啊。再怎么说,方小姐曾经也是知行的妻子,即便是人家两口子离了婚,你也不该追求她啊,更何况知行现在打算和方小姐复婚,你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看笑话了。” 自从看到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后,沈知行整个人就陷入一种莫名的愤怒中,听到沈南风这么说后,他压着怒火,冷声道:“是啊,七叔,你这样做,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沈令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冷地勾起唇角,“你现在问我要面子?当初,你和方茧离婚的时候,我有没有阻止过你?可你那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交际花的女儿,甚至为了她不惜被我赶出去。” “如今,你后悔了,又想和方茧复婚了,她不同意,你不甘心,就想把这个错归咎于我。” 沈令白一声冷笑,“呵,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第73章 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就行 沈知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沈南风见状,适时的打起圆场,“老七,话虽如此,可你这么做,确实有点欠考虑了,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知行的前妻,这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扒你一层皮都算是轻的了。” 说完,他又责备地看向方茧,“方小姐,这件事你也做得不对,你明知道老七是你前夫的亲叔叔,你就应该避嫌的,怎么能和他一起胡闹呢。” 夏美尔的话终于应验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这些天的甜蜜,化作了一块滚烫的,堵在方茧的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来。 沈令白不悦地皱起眉,“二哥,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就好,做什么为难她?再说了,她如今已经和知行离婚了,是自由的,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追求她,包括我。如果,你们想把这件事捅到老爷子跟前去,随你们。” 说完,他便拉着方茧起身,“走,我们换个地方吃饭。” 此刻,方茧的脑子是乱的,身体也是僵硬的,但她还是本能的跟着沈令白往外走。 沈知行不甘心的站起来,厉声道:“方茧,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真的承担得起吗?” 方茧被他的声音吓到,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沈令白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眸光冰冷的看着沈知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抑制的怒气,“沈知行,你不必吓她,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承担就行。” 说完,他便带着方茧离开了。 二人走后,沈知行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手捏成拳,对着红木桌面,重重砸下去。 沈南风安慰道:“行了,别气了,不就一个女人嘛,我看那方茧也不是貌若天仙,你重新再找个家世外貌比她好的,不就行了?” “你不知道,二叔,沈令白他就是故意的。” 自上一次,沈知行找上门去质问无果后,私底下,他就不再称呼沈令白“七叔”了,而是直呼他的名字。 沈知行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激动而愤怒地说:“先是抢走我的前妻,接下来,就该抢走我继承人的身份了,沈令白这是要逼我去死啊。二叔,你一定要帮我。” 沈南风喝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说:“我已经帮你进入董事局了,你还想我怎么帮你?” 沈知行恳切道:“你先派两个得力的助手给我,帮我让那家外贸公司在一年内……不,半年内扭亏为盈。然后,我就去求爷爷,让他再多交给我几家公司,让我管理。” “总之,我要尽快将沈令白赶出沈氏,在下一次总裁改选上,坐上新任总裁的位置。” “二叔,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我先前承诺你的那些东西,一定会兑现的。” 沈南风听后,突然想起周瑾生的话——你们家这位长子嫡孙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蠢。 他当时对这句话并不赞同,如今一看,他这个侄子的确是蠢得无可救药。 不过,他还是轻笑着说:“好,我帮你。” 第74章 比如,早点喜欢上我 沈令白带着方茧,又换了一家餐厅。 可方茧因为刚刚的事情,一点胃口也没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沈令白眉头轻微皱起,“怎么吃这么少,不合胃口?要不要吃块蛋糕?” 方茧摇头,“不了。七叔,我们回去吧。” 沈令白叹气,“好。” 回去的路上,方茧缩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发呆,一句话也不说。沈南风的话对她触动十分大,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如果自己在一开始就拒绝沈令白的话,那么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他是沈令白啊。 是她这二十三年人生里,对她最好的男人。 拒绝他,她真的做不到啊。 可是不拒绝的话,今天的事情,就会在未来再发生无数次,她不想看到他被人指责。 一想到此,方茧就痛苦地纠结起来。 沈令白看着她的侧影,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他觉得,一切仿佛又要回到原点,方茧又会重新躲回她自己的世界里,不再靠近他,也不让他靠近。 车停在“盛世”楼下后,方茧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手腕突然被沈令白捉住。 “方茧,你回头看看我。” 方茧不肯,固执地看着窗外。 沈令白心里的那点不安变重。他双手捏着她的肩膀,强迫她回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方茧,你在害怕什么?” 方茧抿着唇,眼尾红了。 她的这副表情,和她之前逃避自己时一模一样,沈令白心不由得一紧,追问:“告诉我,方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方茧终于忍不住了,眼泪瞬间流下来。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她看到了沈令白心疼的脸。 “七叔,我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沈令白叹气,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喜欢你,是不需要理由的,因为是你,所以喜欢你。” 方茧听后,眼泪掉得更凶了,“可我离过婚,长得也不漂亮,脑子也不聪明,喜欢我,除了给你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和难听的闲言碎语以外,你什么也得不到。” 原来,她害怕的是这个。 沈令白神色温柔地看着她,“谁说我什么也得不到?我得到了你的心疼,你的关心,你此刻的眼泪,还有你那颗为我担忧的心。方茧,喜欢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可我并不在意,而且这些,也阻挡不了我对你的喜欢。” 他顿了下,“与其说你给我带了数不尽的麻烦和难听的闲言碎语,倒不如说这些是我带给你的。如果不是我,如果我没有和沈知行的这层叔侄关系,你何须整天担惊受怕?说到底,今天你遭受的这些非议,都是因为我。” “可尽管如此,我也不打算收回我的这份喜欢,哪怕这份喜欢让你非常的为难。因为,我怕我放手了,这辈子都会后悔。” 方茧心头一震,她没想到,沈令白对她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可她仍旧很害怕,“可是,我……” 余下的话,被堵住。 沈令白亲吻着她淡粉的唇,温柔缱绻。 方茧的大脑再一次变得空白,呼吸也跟着乱了节拍。 直到她吸不过来气,沈令白才放开她,然后,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别拒绝我,方茧,也不要担心那些事情会伤害到我。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的话,就请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那些事情,而你,只需顺着你的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比如,早点喜欢上我。” 第75章 我留下来陪你 他的眼神太温柔了,方茧根本就拒绝不了,“嗯。” 沈令白的心稍稍放下来。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他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公司,要是有心人在她面前说几句,怕是她的心又要动摇了。 沈令白捏着她的手指,语气温柔,“今天下午别去公司了,陪我一起去沈氏好不好?” 方茧眼眶还有点红,神色犹豫,“这样不好吧?” 沈令白将她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有什么不好,”语气温柔而霸道,“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此刻,其实方茧心里也舍不得与他分开,经过刚刚那样的事情,她心里很慌乱,好像只有待在他的身边,心底的这种慌乱才不至于将她吞噬。 方茧轻轻点头,“好,我陪你去。” 沈令白倾身,将安全带重新给她系好,然后发动车子,驶向沈氏。 方茧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沈令白工作的样子。 他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不时敲击着键盘,时而眉头轻皱,时而又舒展开来。 接电话时,他的声音永远是冷淡的,好像不管那一头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 一整个下午,他都很忙,许特助送来一大堆的合同文件,让他做最后的审核和签字,还有好几封邮件等着他回复。 他就像一个工作机器一样,每一秒都在高速运转。 可即便如此,沈令白也偶尔会抽空看向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缱绻片刻,彼此交换一个微笑后,又再慢慢分开。 方茧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可哪里奇妙,她又说不上来。她只知道,自己那一颗不安的心,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 很快,就到六点了,该下班了,可沈令白的办公桌上还堆着一大摞还没处理的文件。 他起身,走到方茧的身边坐下,牵起她的手指攥在手心里,“累了吗?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恐怕要加班了,你要是累了,我就先送你回去。” 方茧摇头,“不用了,我留下来陪你。” 此时的她还尚未发现,在经过今天这兵荒马乱的一天后,她对这个男人的依赖更深了。 沈令白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笑容温柔,“那就依你的。” 为了早点处理完工作,沈令白吩咐许特助在附近餐厅订了晚餐,想起方茧中午就没怎么吃,特意嘱咐他订一份焦糖布丁。 很快,晚餐就送来了。 沈令白将一次性桌布铺在红木茶几上后,方茧从保温袋里把饭菜取出来,揭掉盖子,一一摆开来。 两人相对而坐,虽然饭菜简单,却十分的温馨。 中途时,沈令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筷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片刻后,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进来。 方茧好奇地盯着他,“七叔,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沈令白故意卖起了关子,“你先把眼睛闭上。” 方茧乖巧地闭上眼睛。 一声轻微的响声后,方茧感觉房间里的灯关上了。 接着,便是沈令白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几秒后,她感觉到眼前好像有团光。 随后,耳旁响起沈令白低沉的声音,“好了,睁开眼睛吧。” 第76章 你可以等我慢慢喜欢上你吗? 方茧缓缓地睁开眼睛。 只见面前的红木茶几上,燃着一只蜡烛,小小的一团火苗,散发着温暖的光。 昏黄的灯光下,沈令白的神色也愈发显得温柔了,“今天你第一次说了想我,第一次和我在大庭广众下牵了手,第一次陪我加班,今天对我而言,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所以,这样的烛光晚餐,你喜欢吗?” 方茧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原来,被人喜欢、被人珍视是这种感觉。 方茧含着眼泪,笑着点头,“喜欢、很喜欢。” 沈令白探身,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你喜欢就好。” 这一晚,沈令白加班到将近十二点才结束。看完最后一份文件后,他抬眸一看,方茧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他走过去,半跪在她的面前,静静地欣赏着她的睡颜。 此时的方茧,正陷在一个可怕的梦里。 在梦里,她看到一群人,把沈令白团团围住,每一个人都用极尽刻薄的词语责骂他,说他道德败坏,与侄子的妻子纠缠不清。 他不言语,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们。 人们的情绪被他的沉默激怒,人群中有人拿起鸡蛋朝他砸过去,他躲闪不及,额头被砸了个正着,腥臭的蛋液混着碎蛋壳,从他的额头滑下来。 她痛苦地大喊,让他们赶快停下来,可没有人听她的。她想冲进人群里保护他,可面前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将她远远地隔绝在外面。 她只能无力地看着他哭,什么也做不了…… 耳旁突然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方茧、方茧。” 方茧猛然惊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七叔……” 还好,那只是个梦。 沈令白一只手轻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方茧抽泣着,眼泪没入他的白色衬衣里。 沈令白眉头微皱了一下,吓成这样子,怕是一个不好的梦,便不再问了,只用手一下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 好半晌后,方茧的情绪才平缓了一些。她吸着鼻子,看着沈令白衬衣上被她眼泪糊脏的地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七叔,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沈令白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白瓷般的鼻尖,“我的肩膀就是给你靠的,这是你的专属特权,你不用向我道歉。” 方茧听后,心里甜甜的,羞涩地抿唇,“嗯。” 沈令白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凌晨一点了,尽管还想再和她多待一会儿,可实在是太晚了,于是起身,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握着她细白的手腕,“走,我送你回去。” 车停在公寓楼下。 方茧并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叫了一声“七叔”,然后定定地看着沈令白。 沈令白笑着看她,“怎么了,有话和我说?” 方茧想了想,鼓起勇气说:“七叔,我还不确定,我现在心里对你是依赖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我这个人胆子很小,又不聪明,以前从来没有被人喜欢过,所以在这方面很迟钝。” “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好,其实我都知道的。我很想回应你的喜欢,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实在是太笨了……所以,七叔,你可以不以再等一等,等我慢慢喜欢上你?” 第77章 你想让我等多久,都可以 回来的这一路上,方茧想了很多,那个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她又一次产生了想逃避的情绪,想离沈令白远远的,不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变得不完美。 可如果就此逃离的话,那沈令白怎么办?他为了她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不惜背上骂名,也要继续喜欢她,如果自己真的一逃了之的话,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也太残忍了? 而且,作为曾经感情里的失败者,她太清楚一份感情如果长期得不到回应的话,那个一直单方面付出的人会有多可悲。 所以,她想明白了,既然沈令白那样骄傲的人都不怕,而她本来就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能失去的,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所以,她想试一试。 沈令白听后,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方茧叫他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保持距离那种话,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番剖白心迹的话。 他不清楚方茧心里刚刚到底经历怎样一番痛苦的挣扎,但他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定用了很大的勇气。 这一百步的距离,她终于肯迈出第一步了。 沈令白突然有一种守得云开终于见月明的感觉。 他温柔地注视着她,“好,我等你。”说完,他倾身过去,捧起方茧的脸,亲吻了一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声音宠溺,“你想让我等多久,都可以。” 月光似水。 他的目光,比月光还要温柔缱绻。 方茧羞赧地说:“嗯。” 方茧突如其来的回应,让沈令白的好心情持续了好几天。萧璋看不惯他那一副得意的样子,抓起沙发靠枕砸过去。 沈令白稳稳地抓住,又准确无误地砸在萧璋的脸上。 萧璋闷哼了一声,把抱枕扔到一边,笑道:“你这棵老铁树难得开花一次,就暂且先让你得意着。不过,你也别得意得太久,小心哪天我到方茧跟前去,把你以前干过的糗事全抖落出来。到时,我看你还怎么在她面前维持你英俊完美的形象。” 沈令白不在意地勾唇,“你尽管去。她要是相信你说的一个字,以后我们所有的合作项目,我都无条件多给你百分之一的占股。” “哟,这么自信?”萧璋笑道。 沈令白姿态慵懒地往沙发上一靠,“那是自然。” 玩笑过后,两个人说起了正事。 萧璋道:“周瑾生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我都盯了他快两个月了,真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倒是你二哥,前几天派了个心腹给知行,应该是去帮他管理那家外贸公司的。” 说到这时,萧璋忍不住好奇地问:“说来,你为什么要把那家外贸公司交给知行去管理?他可是一点经验也没有。而且,那家公司常年亏损,账上空亏巨大,你又要他在一年以内扭亏为盈,就不怕外头的人说你故意难为他?” 沈令白掸了掸烟灰,慵懒的口吻,“我就是故意为难他的。他父亲去世得早,他母亲和老爷子把他惯坏了,要不给他一点波折受,他当真以为掌控一家集团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萧璋听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知行这几年的确是过得太恣意妄为了些,是该让他吃点苦头。”他顿了一下,又问,“不过,这些年,你当真就没想过把继承权再重新夺回来?” 第78章 他当你是傻瓜呢 沈令白声音冷淡,“没有。” 水晶灯璀璨的光落进深邃的眸底,他的眼神比灯光还冷,“从我答应老爷子放弃继承权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再重新夺回来。” 作为好友,萧璋亲眼目睹了当年他为了保住沈氏,可谓是殚精竭虑,从内心里替他感到不值,“当年,大公子去世,老爷子备受打击,你放弃在国外的学业,回到沈氏,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集团的重则,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沈氏的今天,就这么放弃了,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沈令白冷哼,“可惜又怎样?那到底是老爷子的产业,他愿意给你的时候,就是你的,他要收回的时候,你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而且,我也受够了他拿继承权牵制我,既然他想给知行,那就给他呗,我也正好落个自由之身。” 萧璋笑道:“价值千亿的家产,说放弃就放弃,你倒是潇洒。”顿了顿,他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对了,那个交际花的女儿快生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令白顿了下,冷笑了一声,“找个机会,把她送到知行面前去。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个烂摊子又是他亲手造成的,那就让他自己去处理。” 萧璋笑着拆穿,“我看你是不想他去烦方茧吧。” 沈令白痛快承认,“是。” 周家。 沈知行上午去了一趟那个外贸公司后,一回来就同周瑾生大倒苦水,“表哥,你都不知道那小破公司有多烂,办公室在一栋老居民楼里也就算了,连电梯都没有,也没有暖气,我待了一会儿,都快冻死了。” 说完,他就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周瑾生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那公司的账本你看了吗?” 一提起这个,沈知行就更来气了,“陈秘书帮我看了,账面上不仅有好几个亿的亏空,还欠着几笔银行的贷款,还有两三个月就到期了,沈令白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我,还要我一年内扭亏为盈,简直太过分了!” 周瑾生没想到,沈令白做事竟这么绝,这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过,这样一来也说明自己没猜错,沈令白果真想是抢继承权了。 他顺势火上浇油,挑拨道:“你七叔这是拿你当傻瓜呢。你想想看,你们沈氏集团旗下有那么多业绩不错的子公司,为什么他偏把这间连年亏损的外贸公司交给你,还要你在一年内扭亏为盈?” 沈知行烦躁地问:“为什么?” 周瑾生一本正经道:“因为他不满你爷爷把沈氏集团的继承权交给你。他知道你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却故意给你设置这个难题,就是想让你爷爷和其他董事们都觉得你是个废物,根本就没能力继承沈氏。” “到那时候,他甚至都不用出面,与他一派的那几个董事自然会联合起来向你爷爷施压,逼你爷爷把继承权交给他,就算你爷爷有心想保你,也不得不考虑民心所向。” 沈知行听得一身冷汗,“我就说他怎么那么容易妥协,肯让我进董事局,原来是早就挖好了坑等我跳进去,亏我以前还把他当作父亲一般,没想到,他却用如此歹毒的计谋对付我!” 说着,他挪到周瑾生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恳求道:“表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真的就要被他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周瑾生掩去眼底的讥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都叫我一声表哥了,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听他如是说,沈知行的心稍稍放下来。 这时,徐管家走进来,神色冷淡地说:“表少爷,外头有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要见你。” 第79章 她恐怕真的要生了 沈知行一听,就知道是林晚晴,烦躁地挥了挥手,“不见,不见。” 徐管家面露难色,“那个女人说了,今天要是见不到你的话,她就会从沈氏大楼的楼梯跳下去。” 沈知行早就烦透了林晚晴这套要死要活的戏码。以前,他对她还有一点感情的时候,他尚且就不吃她这一套,如今更不可能吃这一套了。 “你去告诉她,她想要是跳,就趁早,我也好落个清净。” 他这副毫无担当的样子,周瑾生真是半点都瞧不起,眼里不禁闪过一丝鄙夷。随后,吩咐徐管家,“去把那位林小姐请进来。” 沈知行一听,急了,“表哥,你请她进来做什么?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你要是让她进来了,她肯定就耐着不走了。” 周瑾生忍不住轻斥,“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这样一直避而不见,她要是真疯起来跑到你们沈氏去跳楼,你有没有想过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你如今好不容易才在你二叔的帮助下进了董事局,脚跟都还没站稳呢,要是任由她胡闹,不就等同于你自己往沈令白手里递刀子吗?” 沈知行想了想,烦躁的叹气,“那行,让她进来吧。” 林晚晴这几个月简直过得生不如死。 自从沈知行扬言不会娶她之后,她母亲稍有不顺,就责怪她没本事,连个男人都守不住,而继父方展鹏也放弃了她,甚至还一度逼她去把孩子流掉,免得影响了方茧和沈知行的复婚。 若不是她母亲拼死拦着,她肚里的孩子早就没了。 两个月前,她母亲本来偷偷计划带她去国外,等把孩子生下来后再回来逼沈知行,哪晓得刚订好机票,就被方展鹏发现了,他大为震怒,直接将她们母女软禁在了家里。 前两天,她突然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说沈知行就住在周家,所以她今天借着做产检的机会,偷偷跑了出来。 一看到沈知行,林晚晴又怨又恨,冲上去对他又抓又打,“沈知行,你个王八蛋,你不管我也就算了,连我肚里的孩子也不管,天底下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不负责的王八蛋,当初我就该狠狠心把这个孩子打掉,免得他以后生出来受罪,被人骂是没爹的野种。” “够了,林晚晴!” 沈知行将她重重推开,丝毫不顾念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林晚晴猝不及防,跌坐在了沙发上,几秒后,她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 紧接着,肚子也开始剧烈地疼起来。 林晚晴吓得脸色惨白,捧着肚子痛声叫道:“啊……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知行,救我,我的肚子好疼啊。” 沈知行神情冷漠,“行了,别演了,你这一套对我是没用的。” 林晚晴哭着辩解,“不是啊,知行,我好像真的要生了……你快、快叫救护车啊。” 沈知行还是不信,倒是一旁的徐管家看见她身下的沙发上被浸湿了一大片,急道:“不好,她羊水破了,恐怕是真的要生了。” 沈知行一听,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表哥。” 这一刻,周瑾生突然有点同情起沈令白来,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忍受这个废物的,一遇到事情不想着解决,就知道找人求助。 沈家一门豪杰,怎么就养出了这种废物。 他气得吐出一口浊气,吩咐徐管家,“快点叫救护车。” 第80章 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林晚晴却又做起妖来,抓着沈知行的胳膊,哭闹着不肯上车,“知行,我一个人好害怕,你陪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 沈知行重重拂开她的手,神情冷漠,“我很忙,没空。” 林晚晴哭得更惨了,惨白着一张脸,苦苦地哀求着,“求你了,知行,陪我一起去医院好不好?你以前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冷漠?这个孩子也是你的呀!” 一旁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孕妇的家属?是的话,就赶快跟我们一起走,我可告诉你啊,孕妇的羊水已经破了,要是再耽搁下去,等羊水流干了,大人小孩可都有危险!” 沈知行无法,只能跟着一起去。 到医院后,林晚晴直接被送进了产房,沈知行则在门口等着,产房门口还有其他等待的家属,各个脸上都是一副焦急和担心的表情,唯有他一脸的不耐烦。 接到电话后,林美玉匆匆赶来,一看到坐在长椅上玩手机的沈知行,顿时就怒火丛生,冲上前去,尖声骂道:“你个缩头乌龟,总算肯露面了吗?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女儿是怎么过来的?她每天都以泪洗面、生不如死!” 林美玉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知行的脸上去了,“早知道你是这种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混账东西,我当初就不该同意晚晴和你在一起,免得她被你搞大了肚子,又被你活生生的抛弃!” 她的这番话,引来产房门口其他家属的注意,纷纷侧目而来。 沈知行面子上挂不住了,站起来准备走。 林美玉见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晚晴还没出来呢,你要去哪里?我告诉你,沈知行,你今天要是敢离开一步,我明天就去召开记者会,告诉全世界的人,你沈小少爷是个始乱终弃的人渣!” 沈知行知道,林美玉发起疯来,是真敢召开记者会的。况且,这件事闹大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说不定还会被沈令白借题发挥。 如此一想,沈知行只能将一腔怒火暂时压住。 而这时,产房内,林晚晴的情况突然变得十分危险,脸色惨白如纸,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 医生检查后,脸色大变,“糟糕,孕妇的羊水已经流干了,胎儿的心跳也监听不到了,必须立刻送进手术室。” 林晚晴本来痛得几近昏迷,听到医生的话后,吓得立刻清醒过来。这个孩子可是她唯一的筹码了,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再也别想嫁进沈家做少夫人了。 她惊恐地抓住医生的手,气若游丝地哀求,“求求你,医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帮我……帮我保住这个孩子。” 医生回握着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说完,林晚晴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打了麻药后,林晚晴感觉自己的肚子被划开了,没几分钟,手术室里就响起了婴儿的奶哭声。 林晚晴忙问:“医生,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81章 亲子鉴定结果 医生将小孩抱到她的面前,给她看,“恭喜你,是个女孩。” 林晚晴听后,激动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怎么会是女孩呢?我之前去香港做过检查的,医生说是个男孩呀。” 医生一听这话,明显地不乐意了,“这手术室里就你一个孕妇,这个孩子也是我亲手从你肚子里抱出来的,怎么可能弄错呢?行了,你也别太难过了,想要儿子,让你老公以后多努努力。” 手术结束后,两母女被送进了病房。这家医院是公立医院,床位本来就紧张,林晚晴又是临时送来的,所以就被安排在了一间三人间的病房里。 林美玉一进去,就嫌弃地皱眉,对身后的沈知行抱怨道:“你看看这病房怎么住人啊,脏兮兮的不说,还一股子怪味儿,我们晚晴从小到大哪住过环境这么差的房间?你快去给她换一间vip病房。” 林晚晴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看到沈知行进来了,惨白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喜色,“知行,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生了一个女儿。” 沈知行本就对这个孩子没有期待,对她是儿是女更不感兴趣,“行了,既然你已经生了,那就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晚晴一听他要走,急得流眼泪,“知行,你别走……你就算要走,也好歹看一眼女儿再走吧,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心里顿时就喜欢不起来。这孩子长得和林晚晴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找不到和他半点的相似之处。 他忍不住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 林美玉见状,怒气冲冲的挡住他的去路,“晚晴才刚生完孩子,你想走去哪里?沈知行,我告诉你,晚晴没出院之前,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医院陪她,哪儿也别想去,不然,我就告诉记者,你不仅始乱终弃,还不管自己女儿的死活。” 沈知行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再一次成功拿捏住了沈知行,林美玉得意地勾了一下唇角,然后走到林晚晴的病床边,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到底还是心疼不已。 “伤口疼不疼?” 林晚晴哽咽地嗯了一声,眼睛紧紧地看着沈知行,期望他能看她一眼,可沈知行一脸冷漠地看向窗外,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 她委屈地叫了一声“妈。”接着,眼泪便滚滚而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沈知行担心公立医院人多嘴杂,当天晚上还是联系了高级私人医院,把林晚晴转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来医生,给孩子做亲子鉴定。 几天后,鉴定结果出来了。 沈知行扫了一眼鉴定结果后,啪的一下把鉴定报告拍在林晚晴的面前,脸色铁青,“你口口声声说这个孩子是我的,还拿这个孩子逼我娶你,现在鉴定结果出来了,你怎么解释?” 林晚晴拿起鉴定报告一看,顿时傻眼了,慌忙解释道:“知行,你相信我,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没有其他男人,也没有和其他男人睡过,一定是医生搞错了,对,一定是医生搞错了!” “你再和孩子做一次亲子鉴定,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没有骗你。” 相比林晚晴的慌张失措,林美玉则十分冷静,她紧紧盯着沈知行,目光如炬,“沈知行,你该不会是不想认这个女儿,所以故意做了手脚吧?” 她这么一说,林晚晴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沈知行被气得笑起来,“行啊,既然你们都怀疑我做了手脚,那我们就再做一次亲子鉴定,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最后鉴定结果显示这个孩子不是我的,麻烦你们母女连同这个孩子,以后离我远一点!” 林美玉犹豫了一下,“行。但我也要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鉴定结果显示这个孩子是你的,你就必须把我们晚晴风风光光地娶回去!” 第82章 可惜了,她不是我的种 林美玉担心沈知行会做手脚,这次由她去找了医生和鉴定机构,尖锐的针头刺入婴儿细嫩的皮肤时,她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沈知行神情也十分轻松。他坐在沙发上,衬衣挽起来,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十分配合地让医生抽血。 几天后,鉴定报告出来了。 沈知行懒得看,而是直接将未拆封的文件袋递给了林美玉,“你来拆吧,免得又说我做了手脚。” 林美玉冷哼了一声,接过来拆开,取出鉴定报告,急匆匆翻到最后一页,往结果处一看,不敢置信地顿住,“不可能、不可能……”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保养得体的脸上全然没有几天前的笃定和自信。 沈知行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神讥讽地扫了一眼两母女,冷笑道:“现在鉴定结果出来了,希望二位能遵守约定,以后离我远一点,也莫要再说这孩子是我的了。” 说罢,他便长腿一迈,准备离去。 林美玉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袖,脸色铁青地瞪着他,“我自己的女儿我非常了解,她这几年一门心思地爱着你,绝不可能和其他男人上床的,更不可能怀上别人的孩子!说,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沈知行重重地甩开林美玉的手,嫌弃地掸了掸刚刚被她抓过的那一片衣袖,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随后,嗤笑了一声,“呵,你这话可真有意思,明明是你女儿不知道怀了谁的种,想栽赃给我,你却非说是我又做了手脚。” “这次做亲子鉴定的医生可是你亲自找的,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又是找的哪家鉴定中心,试问,我如何做得了手脚?” 林美玉面如死灰,可她仍旧不信这个孩子和他没有关系。她撒泼道:“你可是堂堂沈家小少爷,有权势有地位,你要是想做手脚,自然做得了。” 沈知行听后,冷冷一笑,“我若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你威胁至此了。” 林美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沈知行讥讽地勾了下唇,抬步往外走去。 林晚晴见状,立刻慌了神,不顾腹部的伤口还未愈合,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从后面用力抱住他的腰,“知行,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和其他男人上床,这个孩子真的是你。” 沈知行毫不怜惜地用力掰开她的手指。然后转身,神情冷漠地看着她,脸上再也找不到半点昔日与她的美好和温存,仿佛她是个陌生人一样。 “看在你也跟了我好几年的份上,我不亏待你。” 沈知行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支票簿,刷刷地填了一串数字,撕下来,打发叫花子一般的扔到林晚晴的脸上,“这笔钱就当是我给你的精神损失费。至于这个孩子,可惜了,她不是我的种,我也就没有义务帮其他男人养孩子了。” 他顿了下,又无情地说道:“既然拿了我的钱,以后就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被方茧误会。”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着沈知行绝情的背影,林晚晴痛声大哭起来。 林美玉一把将她从地板上扯起来,怒斥,“哭什么哭,你妈我还没死呢。”说着,她又阴冷一笑,“给个几百万,就想买我女儿几年的青春,呵,这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83章 你也一样不知廉耻 方茧正在上班,心莫名抖了一下,心跳就像漏掉了一拍一样,突然强烈的不安起来。 夏美尔见她面色苍白,额上冒着一层冷汗,体贴道:“你要是累了,就坐着休息一会儿吧,这里还有我门呢。” 临近尾牙,夏美尔带着她和几个行政人员来布置年会的场地,这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几个人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方茧确实有点累了,但看着其他几人都在忙碌着,哪好意思一个人去休息,强撑着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夏美尔揶揄道:“你要是真累了就去休息吧,千万别勉强,若把你累出什么毛病来,我怕沈总扣我工资。” 自沈令白挑明两个人的关系后,夏美尔就经常这样开她玩笑。 方茧羞赧地抿了抿唇,没说话,低头继续摆弄手中的花瓶。 临近结束时,方茧的手机响了,她还以为是沈令白打来的,兴冲冲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却是林晚晴打来的。 自从沈知行说要和她复婚后,方茧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会来的。 方茧想了想,拿着手机到外面走廊接电话。 “喂,有事吗?”她声音冷淡。 林晚晴像是哭过,声音略微有点沙哑,“方茧,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有事情想求你帮忙。” 方茧盯着墙上的装饰画,语气疏冷,“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林晚晴哀求道:“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求你了,方茧,和我见一面吧。” 认识林晚晴这么多年,方茧从未听到过她如此卑微的语气。 而且,还用了一个“求”字。 方茧犹豫了两秒,答应,“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忙完后就去找你。” 林晚晴嗯了一声,“好,我等你。” 忙完后,方茧按着地址找过去,是一间露天的咖啡店,人声嘈杂,显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方茧如是想着,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方茧,这里。” 是林晚晴。 方茧顺着声音看过去,差点没认出她来。数月不见,林晚晴胖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走过去后,方茧才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确定地问:“这就是你和知行的孩子?” 林晚晴低头看了看孩子,眼泪蓄起了泪水,“是。可是知行不认她。” 方茧震惊而困惑,“为什么?” 当初,沈知行可是为了这个孩子,逼着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如今,他就算不想和林晚晴结婚了,也不该不认这个孩子呀。 林晚晴含着眼泪,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这都是因为你呀。他想和你复婚,就抛弃了我们母女。” 这原因方茧不接受。她急忙撇清道:“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复婚的。” 可林晚晴根本就不信,用一种阴狠的眼神盯着她,“当初,你说我不知廉耻,抢了你的丈夫。可如今你呢,还不是一样不知廉耻,抢了我的男人,和我女儿的父亲。” 她说这些话时,声音里带着浓烈的恨意,恨不得将方茧抽皮剥骨一般。 方茧被她眼里的恨意震住。她再一次解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复婚。” 说完,她便站起来要走,“我还有工作没做,先走了。” 林晚晴跟着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孩子扑通一下跪在了方茧的面前。 第84章 我真的不是小三 方茧震惊的看着她,“林晚晴,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林晚晴。 可林晚晴根本就不动,还一掌拍掉了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当年,你要嫁给沈知行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他是我的,你不能抢,可你不听,还非要嫁给她,结果呢,独守空房三年的滋味好受吗?” “如今,我都快和他结婚了,你又要来抢!方茧,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怪不得我!” 说完,方茧还没反应过来,林晚晴就跟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流着眼泪大声哀求道:“方茧,我求求你了,不要抢我的丈夫,我才刚生完孩子,我的女儿才刚满一个月,我们母女真的不能没有他,我求求你了,把他还给我们好吗?” 方茧被吓得连连后退。 林晚晴又抱着孩子,膝行到她跟前,故作可怜地哀求道:“求求你了,方茧,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纠缠着我的丈夫不放呢?” “他如今为了你,连女儿都不要了,这不是逼我们母女去死吗?大家都是女人,求你可怜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我女儿,不要再纠缠我的丈夫了,给我们母女俩一条活路吧。” 说完后,她竟然还朝方茧磕了几个头。 方茧已经完全吓呆了,“你、你先起来。” 林晚晴流着眼泪,一脸决然的表情,“不,方茧,你要是不肯答应,我就不起来。” 咖啡店的客人们早在林晚晴跪下的那一刻,就都把视线投了过来。他们纷纷盯着方茧,好似认定了她就是抢别人丈夫的小三一样,皆是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 方茧受不了了,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这时,围观的客人们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大妈,一把拽住了方茧的手腕,用一副正义凛然的口吻指责道:“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却去给有妇之夫做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不知廉耻?” “是啊。”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大妈,附和道,“你看人家原配多可怜,看样子才刚出月子吧,就抱着孩子来求你,还跪下来求你,你却一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松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要是放在古代的话,是要被浸猪笼沉水塘的。” 渐渐地,周围七嘴八舌的人多了起来,纷纷指责方茧不知羞耻、不要脸。 方茧想走,可正义的路人大妈们根本就不让她走,她们把她团团围住,高声指责她不该做小三,不该抢别人的丈夫。 方茧只能一次又一次苍白地替自己辩解,“我真的不是小三,我也没有抢她的丈夫……” 可根本就没有人信她。 方茧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圈套,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林晚晴故意在电话里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笃定她会心软,一定会来见她。 方茧一阵阵胆寒。 她愤怒地看向人群后面的林晚晴,而她也恰好看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激烈地相撞后,林晚晴朝她绽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第85章 你真好骗 就在方茧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一个纤细的身影突然冲进人群,拿着灭火器对着围着方茧的人群一阵乱喷,人群立刻乱作一团。 方茧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有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随后自己被一股蛮力扯出了人群。 穿着红色风衣的女人,拽着她一直跑,凛冽的寒风,从耳旁呼呼地刮过,方茧不敢置信的盯着前面带着她一起逃跑的女人的背影。 一直跑出两条街后,sara才松开方茧的手腕,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嫌弃道:“你怎么那么笨啊,那些人围着你骂,你就乖乖站在那里任她们骂,沈总眼光真差,竟然喜欢你这种笨女人。” 方茧没有说话,剧烈的奔跑,让她的心脏就像快爆炸了一样,一阵阵刺痛。 等气稍稍喘匀后,方茧感激地看着sara,“刚刚谢谢你了。”顿了一下,她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sara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你别自作多想,我本来不想救你的,谁让我最近缺钱呢,救了你,说不定沈总一高兴,就会给我多发点年终奖。” 方茧不信,“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救我的。但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刚刚救了我。”顿了一下,她又语气认真地说,“如果你急需用钱的话,我有几万块,可以借给你应急。” sara看着她,神色复杂。片刻后,她似感叹一般地说:“方茧,你真好骗。”说完,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沈令白的号码,一直到铃声停止,那边也没有接。 sara无奈了,把手伸向方茧,“把你的手机给我。” 方茧把手机递给她,一边问:“你拿我手机做什么?” sara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打电话给沈总啊。” 方茧弱弱的,“我可以自己给他打。” sara嗤笑,“你能说清楚咱们现在在哪里吗?”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四周的路灯昏暗,方茧看了看,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她泄气道:“行吧,你打。” sara拿着方茧的手机,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两秒,那边就接起来了。 “喂,方茧。” 沈令白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有一种黑胶唱片的迷人质感。 sara叹气,这种极品男人怎么就不喜欢自己呢? “方茧?” 沈令白见这边没有声音,又叫了一声方茧的名字。 sara回过神来,“沈总,你好,我是sara。”她语速极快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然后报了地址。 “好的,沈总,在你没来之前,我一定守着方茧寸步不离。” 挂了电话后,sara把手机还给方茧,然后去买了两杯热奶茶,递给方茧一杯,“喝点甜的吧,心情会好一些。” 方茧接过来,“谢谢。” 随后,两个人就坐在便利店里等沈令白。 二十几分钟后,熟悉的银灰色捷豹停在路边,沈令白从驾驶室下来,随后急步走向便利店。 “方茧。” 一听到沈令白熟悉的嗓音,方茧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委屈地流了下来。 她立即从高脚凳上跳下来,朝门口的方向跑过去,一头扑进了沈令白的怀里。 “七叔。” 第86章 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在电话里听到她遇到危险后,沈令白的整颗心都紧张地提了起来,来的路上几次差点闯红灯,一路压着超速赶过来,此刻见她没有受伤,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好了,没事了,我来了。” 沈令白轻轻拍着方茧的后背,温柔地安慰着。 方茧想起刚才的事情,这才后怕起来,紧紧地搂着他的腰,眼泪没入他的浅灰色羊绒衫里。 “七叔。”软软的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 沈令白低头,亲吻她眼角的泪,“乖,不怕,我在。” 他温暖的怀抱,仿佛是这世上最好的镇定剂,方茧慌乱的心慢慢平稳下来。 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sara酸溜溜地提醒,“咳咳、二位,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要不等回家了再抱个够?” 方茧听后,不好意思地从沈令白怀里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七叔,刚刚要不是sara救了我,我恐怕现在还没能脱身呢。” 沈令白却觉得她出现的实在太巧合了,不禁把怀疑的视线投到sara的身上,“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sara干笑了两声,“沈总,如果我说我是恰好路过,你信吗?” 沈令白明显一副不信的表情。 毕竟,她是有“前科”的。 可眼下,也并不是追求此事的时候,沈令白压下心中的疑虑,沉声道:“不管是你恰好路过,还是别有用心,你今天都救了方茧,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sara眼睛一亮,“真的什么要求都能满足我?” 沈令白道:“是的。但,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sara眼珠子一转,一脸财迷的模样,“那沈总可以给我多发一点年终奖吗?比如,本来该给我发十万的,就给我翻个番,给我发个二十万,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沈令白同意,“好,可以。” “好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先回去了。”说完,sara就准备走了。 方茧叫住她,“你先别走。”然后,抬眸看着沈令白,“七叔,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的,我们送她好不好?” 沈令白皱眉,他可没有随便送女人回家的喜好。 sara十分有眼色地说:“算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可不想做你们的电灯泡。” 听她如是说,方茧也不好勉强她,“那你路上小心一点。” sara走后,沈令白和方茧也上了车。 车刚启动,方茧的手机响了,是sara打来的。她接起来,“喂,sara。” sara说:“你把手机给沈总,我有件事忘了告诉他。” 方茧把手机递给沈令白,“sara说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沈令白接过去,放到耳边,声音冷淡,“什么事?” sara说:“我刚刚想起来,当时围观的人里有不少人拿着手机拍视频,这些视频要是被传到网上去的话,这件事方茧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沈令白眸色一凛,“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沈令白就挂了电话,并且按下了关机键。 方茧觉得奇怪,“七叔,你为什么把我手机关机了呀?” 沈令白缓和了一下神色,温柔地看着她,“因为我不想在和你独处的时间里,有人打扰我们。” 虽然这些时日,类似于这样的情话,他说了无数句,可每一次方茧听到后,面颊总会发热,甜蜜而羞涩。 沈令白打了转向灯,将车汇入车流中,漫不经心一般地问:“今晚去我家好不好?” 第87章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明明已经去过他家好几次了,而且他问这句话的语气也很随意,可方茧却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沈令白见她久没回答,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白皙的面颊上两团浅浅的红晕,神情纠结而害羞。 他忍不住勾唇,“你这是什么表情,想去,又怕我吃了你,嗯?” 被说中心中所想,方茧面色更红了,羞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时,前方恰好红灯,沈令白踩下刹车,捉住她细白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说:“我最近有一部电影一直想看,可一直抽不出来时间,今晚正好空闲,去电影院的话人太多了,所以想邀请你去我家,陪我一起看电影,可以吗?” 方茧找不到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因为他最近太忙了,陪她的时间太少了,她一个人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种空落落的孤独感。 所以,她也不想浪费今晚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方茧羞涩地点头,“嗯。” 今天是周五,路上很堵车,车速很慢。开到一半时,沈令白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萧璋,接起来,“什么事?” 萧璋急吼吼地说:“刚刚网上突然爆出好多视频,说方茧是小三,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令白没想到林晚晴动作这么快,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他眉心微拧了一下,顾忌方茧就在旁边,担心说多了会引起她的怀疑,只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这种不同寻常的冷淡,让萧璋立刻反应过来,“方茧在你身边?” 沈令白应,“是。” 萧璋立刻说:“那我先找人把视频删了,尽量把热度压下去。” 沈令白松了一口气,“好。”顿了顿,他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谢了。” 萧璋笑起来,“好兄弟,说什么谢。你要是真想谢我,那下一个项目里就多给我百分之二的占股。” 沈令白爽快答应,“可以。”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掩去眸底的冷意,看了一眼方茧,而她正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快过春节了,市政在主干道上都挂上了彩灯和灯笼,商家们也不甘示弱地摆出了很多造型各异的灯饰,她正看得起劲。 方茧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与他对视一眼,见他英俊的眉宇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阴沉,忍不住问:“七叔,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沈令白缓和了一下神色,笑容温柔,“没事。”随后,他把话题扯开,“对了,你想看什么电影?我收藏了很多经典的老电影。” 方茧一听,眼睛立刻如星子般亮起来,“那有《廊桥遗梦》吗?这个电影我一直都很想看,可惜一直都没机会看。” 沈令白眯了下眼眸,“应该有。” 方茧开心得简直要从副驾驶上跳起来,又问:“那《乱世佳人》呢?” 沈令白笑着,抽空回头看她,“我不确定。等到了家,你自己去找,好不好?” 方茧莞尔,“嗯。” 到公寓楼下后,沈令白把车停好,牵起方茧的手一起坐电梯上楼。 进门后,沈令白按亮屋里的灯,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粉红色的,鞋面上一只毛茸茸的眯眼小兔子。 “乖,换鞋。” 方茧换上,正是她的尺码,很合脚,很舒适。她盯着鞋面上的小兔子,明知故问:“七叔,这双鞋你是给谁准备的呀?” 沈令白将她脸上的小心思一览无遗,抬手去解她外套上的牛角扣,一边笑着回答:“特意给你准备的。”顿了下,他又说,“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女人,也将是唯一的一个。” 第88章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说,她是第一个。 他说,她是唯一的一个。 方茧心里如被打翻了蜜罐一样,甜滋滋的,唇角也止不住地往上扬。 沈令白将她的外套和围巾挂起来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脱掉他自己的外套。换好拖鞋后,他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挽起衣袖,问方茧,“你想吃什么?” 方茧跟在他的身后,“什么都可以。” 沈令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做中餐有点来不及了,便从冰箱里取出来两块牛排,煎牛排的空隙,顺手又做了一份蔬菜沙拉。 方茧吃得很满足。 吃完后,方茧自告奋勇地要去洗碗,沈令白没有阻拦,趁这个空荡的时间他用手机上网看了一下,事情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几大社交平台上,方茧是小三的话题热度高居不下,流传最广的一段视频长达近五分钟,他关掉手机音量后,点开看了几秒,拍摄的角度非常专业,收音也很清晰,一点杂音都没有,显然是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林晚晴这么处心积虑地陷害方茧,到底是为什么呢? 方茧洗干净手,回身一看,见他愁眉紧锁,忍不住问:“七叔,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刚刚在车上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不安。 沈令白把手机锁屏,抬眸微笑,“没事。”见她仍是一脸疑惑的事情,只好“解释”起来,“是公司的事情,有个合作出了一点问题。” 方茧信以为真,担忧地皱眉,“很严重吗?” 沈令白顺着她的话说:“不算严重。我明天亲自给合作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方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令白见她放下心来,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电影。” 一走进影音室,方茧就被一整壁的影片收藏吸引走了全部目光。 所有的影片都按年代、国籍和故事题材分类陈列,方茧仰着头,一排排看过去,终于在上面第二排找到了《廊桥遗梦》。 她踮起脚尖,试了几次都没能拿下,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沈令白,“七叔,我够不着。” 沈令白轻笑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突然的失重,让方茧惊叫了一声,接着又笑起来,手里举着《廊桥遗梦》,一副小孩子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兴奋表情,“七叔,我拿到了。” 沈令白将她稳稳放在地上,打开影片的外包装,将里面的碟片取出来,塞进放映机里。 影片在夏日的蝉鸣声中开始。 方茧的视线被电影画面吸引。 沈令白无心看电影,一直拿余光瞥着她,果然,没多久,她的眼皮就慢慢地垂下来,头也一点一点的。 晚餐时,他故意哄她喝了两杯酒,度数比一般的果酒要高出不少,味道却和果酒一样,浓郁的果香中带着丝丝甜味,她根本就喝不出来。 沈令白伸手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肩。 醉意袭来,方茧脑袋晕晕的,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 片刻后,她的呼吸就平缓了下来,睡着了。 沈令白又搂着她坐了一会儿。 影片中,罗伯特发现了弗朗西斯卡留给他的小纸条。 他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大学里的选修课,需要写一篇关于爱情电影的论文,他当时随手挑了这一部,看到一半他就看不下去了。 他那时年轻,并不能理解弗朗西斯卡为什么会爱上罗伯特,也不能理解短短四天内产生的爱情,竟会浓烈到一生都无法忘记。 如今,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那些以前不能理解的东西,仿佛都找到了解释。 第89章 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方茧已经睡沉了。 沈令白轻轻地抱起她,走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将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然后,俯身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 关了灯后,沈令白走出卧室,将房门关上。然后,捏着手机进了书房,拨通了萧璋的电话。 萧璋正在等他的电话,手机一响,就立刻接了起来。 沈令白一边盯着电脑,一边问:“现在怎么样了?” 过去的这几个小时,萧璋找了人,一直在全网删视频降热度,可每次他的人刚把视频删得差不多了,不出几分钟,那些被删掉的视频又会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来,话题热度也一直降不下去。 萧璋气得爆了一句粗口,“妈的,我怀疑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不然,单凭一个林晚晴,和她那个做交际花的妈,是搞不出来这么大动静的。” 他说这话时,沈令白心里划过一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周瑾生。” 萧璋一听,惊讶不已,“是他?你确定?” 沈令白肯定道:“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萧璋不解地问:“搞烂方茧的名声,对他有什么好处?” 沈令白眸光冰冷,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我猜,他可能知道我喜欢方茧,所以想趁着这次机会,想逼我站出来维护方茧,再逼我承认对方茧的感情,这样一来,我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当叔叔的,与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到时就算老爷子不问罪,怕是外人的口水也能将他淹死了。 萧璋光是一想,就是一身的冷汗,“周瑾生这人简直歹毒。不过,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是一直在帮知行么,这件事若是被知行知道,万一和他翻脸了,他不就功亏于溃了吗?” 沈令白冷笑,“如果这件事,那混账东西也参与了呢?” 萧璋惊讶出声,“不会吧?” 沈令白也希望自己猜错了。可以他对沈知行的了解,这件事只怕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 他这个侄子,现在太想扳倒他了。 沈令白收拢思绪,沉声道:“不管怎样,在天亮之前,要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能让方茧知道。” 她那么胆小,肯定会吓坏的。 萧璋应,“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顿了下,他又提醒道,“方茧那里你得派几个人守着,这种视频很容易激起网友们的正义心,这些人都是草履虫,不长脑子的,为了伸张所谓的正义,总是不择手段。” 这一点,沈令白自然也想到了,这也是他今晚故意留下方茧的原因。他不想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他回,“她在我这里,已经睡着了。” 萧璋听后,沉默了一瞬,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沈令白,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啊,我在这里给你做牛做马,你却在那里温香软玉?我不管啊,下一个项目你还要再多给我百分之二的占股,不然,这朋友没办法做了。” 沈令白从烟盒里抖出来一支烟,点上,“行,一共百分之四,我记着了。” 此时,周家。 周瑾生书房的灯也还亮着。 他的面前,摆着一台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上有几分阴森。 沈知行坐在他的旁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热搜数据,心里非常忐忑,“表哥,你这样真的行得通吗?沈令白可不是容易上当的人,如果被他看出来了,他不肯承认对方茧的感情,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还有,如果这件事被方茧知道了,她肯定会恨死我的,就更不可能和我复婚了。” 第90章 她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周瑾生冷冷瞥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你怕什么?这件事,横竖对你都是有利的。若沈令白真站出来,承认了对方茧的感情,那么在外人眼里,他就是私德败坏,竟然和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到时,你再去你爷爷跟前告他一状,说不定老爷子一生气,就收回了他手中的权。” 沈知行担忧地皱眉,“若他不上钩呢?” 周瑾生勾唇一笑,“若他真要当缩头乌龟,为了名声不愿意承认对方茧的感情,到时你就站出去,大方承认是你婚内出轨,林晚晴才是小三,再顺势表演一波浪子回头的戏码,方茧肯定会被你的行为感动的,你到时再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还何愁她不肯答应和你复婚?” 沈知行听后,想了片刻,眉头舒展开了,忍不住对周瑾生竖起大拇指,“表哥,你这一招可真高明。” 周瑾生笑了一下,没说话,从烟盒里抖了一支烟出来,含在嘴里,沈知行立刻殷勤地拿起打火机,凑上去给他点上。 周瑾生抽了一口烟,十分享受地吐出一口烟雾,薄雾袅绕间,他薄唇微勾出一丝轻不可见的冷笑。 ——呵,沈令白,我看你这一次还怎么全身而退! 这一夜,方茧睡得并不安稳。一整晚,她都反复地陷在同一个梦里。 在梦里,她好像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四周没有一丝光亮,却有无数道尖锐的声音。 每一道声音,都在用最难听最刻薄的词汇骂她。 骂她不要脸,骂她是抢别人丈夫的小三。 她委屈地解释,说自己才是被抢走丈夫的那个,林晚晴才是小三。可她的解释非但没有阻止这些声音停下来,反而还让它们变得更加激烈和疯狂。 很快,她的声音就被盖了下去。 紧接着,四面八方砸来臭鸡蛋,她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闪,一颗颗臭鸡蛋砸在身上后又瞬间炸开,腥臭的液体很快就将她淹没。 而不知何时,黑暗中伸出来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细白的脖颈。 她无法呼吸,只能艰难地求救,“七叔,救我。” 方茧痛苦的嘤咛,惊醒了沈令白。 他按亮床头灯一看,只见方茧神情惊恐,额上冷汗淋漓,纤白的手指紧紧抓着被子,显然是被噩梦魇住了,连忙轻呼她的名字,“方茧,方茧。” 方茧猛然惊醒过来,睁开眼,清澈的双眸里全是惊恐的神色。 沈令白从未看过她这副害怕的神情,心一惊,搂住她的肩,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道:“好了,没事了,只是做梦而已。” 可方茧还是害怕,一颗心惊惶不定,耳旁似乎还有那些辱骂她的声音,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声音也因为惊恐而剧烈颤抖着。 “七叔,她们骂我是小三,我向她们解释,可她们根本就是不信。”方茧回想起咖啡店发生的一切,眼泪委屈地流下来。 “明明是他要和我离婚的,是他不要我的,我没有抢他……七叔,她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第91章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在上一段失败的婚姻里,方茧自认为,她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明知道沈知行喜欢的是林晚晴,仍旧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 这段婚姻,她艰难的维持了三年,林晚晴也给她戴了三年的绿帽子,让她被全南城的人看了三年的笑话。 她自认为,她为当初自己犯的错,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而如今,沈知行要和她复婚,她也态度非常明确地拒绝了他,所以,林晚晴凭什么在众人面前颠倒黑白,说她是小三? 方茧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也越流越凶。 温热的眼泪,将沈令白棉质的睡衣浸湿了一大片。沈令白心疼地抱住她,更加懊恼于当初自己做的那个愚蠢的决定。 如果,不是他执着于让沈知行和方茧结婚,那么,今天她所遭受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昏暗中,他深邃的眼眸里少有地流露出懊悔的神色。 怀中的娇人儿还在哭。 沈令白的心像是被针在扎一般的刺痛。 在商场能言善辩的他,在此刻却语言贫瘠到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的话。 沈令白生平第一次,感到一丝无力感。 沉默了一瞬后,他抬起她的下巴,温柔的吻住了她的唇。细碎的哭声,被他吞进腹里,取而代之的是他全部的温柔缱绻。 他想用这个吻,告诉她自己的后悔,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会一直守护着她,不会让外面得寒风暴雪伤害到她。 方茧本就不清醒的脑袋里,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混沌的思绪顷刻间变得清醒无比。她承受着他的柔情,感受着他唇齿的温度,惊惶不定的心,好像得到了某种特效药一般,一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短暂的空白之后,她的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肩,用粉嫩的唇稚嫩地回应着他的柔情。 沈令白一怔,俊美的眸底闪过一丝震惊。随即,他更激烈地回应她,如狂风暴雨一般,肆掠而去。 方茧嘴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吸走。 慢慢地,她感觉到有一点窒息,柔软的手轻轻推了一下沈令白。 沈令白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瓣,结束了这个漫长的缠绵的吻。 这时,天还没有亮。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小床灯。 方茧依偎在沈令白的怀里,轻轻地喘着气。 沈令白的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肩,声音低沉而沙哑,“抱歉,方茧,如果不是我当初做的那个愚蠢的决定,你今天就不会遭受这一切了。” 这是他第二次向她道歉了。 方茧心里有点难受。她觉得,该道歉的人是沈知行,是他无缘无故的发疯,要和她复婚,亲手将她推进这混乱的局面中,害得她被林晚晴算计。 所以,要道歉也该是他,而不是沈令白。 她声音急切地说:“七叔,你以后不要再向我道歉了。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自作自受。你以后要是再为了这件事向我道歉,我、我就……”她想了一下,生硬地威胁道,“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沈令白低头看她,见她双眸都急得有些红了,宠溺地笑起来,“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顿了一下后,他又语气认真地说:“方茧,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以前,沈令白没有表明心迹之前,方茧对他就有种莫名的信任,此刻,她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她的手攀上他的肩,头靠在他心脏的位置,软软地说:“嗯,我知道。” 第92章 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嗯? 天很快就亮了,该去上班了。 虽然他的怀抱让人很心安,方茧还是不舍得离开,今天还要忙年会布置的事情,她要早点去。 方茧刚从床上坐起来,手腕就被沈令白捉住,轻轻一拽,她又重新跌进了他的怀抱里。 “去哪里?”清晨时分,沈令白的声音有点沙哑,分外迷人。 “去上班呀。”她枕在他的臂弯里,心里轻轻地叹气,若是时间能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该多好。 “不准去。”沈令白捉起她细白的手指,放到唇边一根一根地亲,“你昨晚说好陪我看电影的,中途却睡着了,那这个约会就不作数,所以,你今天哪里也不能去,乖乖地待在我身边陪我。” 方茧皱眉,有点犹豫,“可是……” 沈令白霸道的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方茧无奈地笑起来,“七叔,你这样好幼稚。” 被说幼稚的某人,眸光一闪,手肘撑在床上,将她半压在身下,惩罚似的吻上她粉嫩的唇瓣。 一阵掠夺之后,沈令白放开她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唇边勾出一丝俊美的笑,“还敢说我幼稚吗,嗯?” “不敢了,不敢了。”方茧笑着往后躲闪。 玩闹了一阵后,两个人从床上起来,沈令白说:“你先去洗漱,我去做早餐。等吃过早餐后,我们去四清山看雪。” 方茧很喜欢雪,一听他说要带她去看雪,开心地笑弯了眉眼,“嗯。” 等她走进浴室后,沈令白这才拿起手机出去,打电话给萧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萧璋几乎一夜没睡,一边抽着烟,一边打了个呵欠,“周瑾生这厮太难缠了,我们的人忙了一整晚,还是没能把热度彻底压下去。我担心再这样和他耗下去,就算网络上的热度压下去了,到最后还是会闹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这也是沈令白担心的问题。他们能删掉网络上的视频,却不能删掉现实中人们的记忆。 今天,他可以暂时以看雪为由,让方茧待在他的身边,不让她上网,也不让她看电视,让她不知道网络上正在发生什么。 可他不可能一辈子困着她,不让她出门。 所以,他必须得尽快想到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 几分钟后,方茧一阵风似的跑进厨房,从背后一把抱住了沈令白。 沈令白手上的动作一顿,唇角含着笑,“怎么了?” 方茧想起浴室里看到的那一幕,整颗心像是泡在蜜罐子了一样,甜甜的,“七叔,我都看到了。” 沈令白明知故问:“你看到什么了?” 方茧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背上,声音软软的,“粉色的牙刷和水杯,还有绣着小兔子的毛巾。” 沈令白轻笑,“那你喜欢吗?” 方茧点头,“喜欢。” 沈令白放下手里的东西,回身,双手揽上她的腰,将她困在自己的怀里,眼眸温柔地注视着她,“既然你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这些东西,那么有句话,我现在想问你。” 此时,外面的天色还有些阴沉,屋里的灯光却很暖。 方茧抬眸,清澈的眼底一片娇羞,“嗯,你问。” 沈令白盯着她一张一翕的粉嫩唇瓣,喉咙轻轻地滑动了一下。晨光中,他声音低哑迷人,“我想问你,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嗯?” 第93章 乖,回答我 方茧羞赧地低下头,不说话。 沈令白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霸道而不失温柔,“乖,回答我。” 方茧在他炙热的视线里,羞涩地眨了一下眼睛,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回答,“嗯。” 沈令白眸光大盛。 随即,低头寻上她的唇,狠狠地吻住。 而此时的方家,正在发生一场剧烈的争吵。 昨晚,方展鹏参加一个酒会,一不留神喝多了,懒得回家,就让秘书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 哪知,今天早上还没睡醒,秘书就匆匆来敲门。 宿醉后被吵醒,方展鹏起床气很大,阴沉着脸盯着秘书,“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急来找我?” 秘书将手机递给他,小心翼翼地说:“不是公司,是小姐。” 方展鹏以为是林晚晴那个惹事精,眉心一拧,”晚晴不是在坐月子吗,又惹了什么事?“ “不是晚晴小姐,是大小姐。”秘书将咖啡店的那段视频打开,递给方展鹏,“昨天晚上,有人把这段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方展鹏接过手机,看了半分钟后,关掉视频,眉目阴沉得可怕,“走,回去。” 方展鹏怒气冲冲地赶回去,佣人说林美玉还在睡觉,方展鹏阴沉着脸走到二楼,一脚踹开客房的门,厚实的木门撞在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睡梦中的林美玉被惊醒。她以为是佣人,正要开口骂人,却见进来的人是方展鹏,心中立刻一喜。 前段时间,因为她执意要让林晚晴生下腹中的孩子,惹得方展鹏非常不快,两个人为此大吵了一架。 自那日后,方展鹏就把她赶到了客房里,她使出浑身解数,他都不曾松口让她搬回主卧去。 此刻,她见方展鹏走进来,还一身的酒气,以为他是来找她温存的,立刻掀开被子下床,一边走一边脱掉睡袍,露出里面的深v吊带睡衣。 “展鹏。” 林美玉这一声,可谓是媚到了骨子里。她上前,挽起方展鹏的胳膊,故意拿一对酥胸去蹭他的胳膊,“你总算想起人家了。这些日子,没有你,我都睡不好。”她指着眼睛,娇嗔道,“你看,都有黑眼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方展鹏往床上拉,暗示的意味十足。 方展鹏冷冷地抽回手臂,手指毫不怜惜地掐住她的下巴,目光阴鸷地盯着她,“说,是谁的主意?” 他这副样子实在太可怕,林美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而他的话,更是让她一头雾水,“什么谁的主意啊?展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方展鹏一听,狠狠甩开她的下巴,林美玉猝不及防,跌倒在床上。方展鹏把手机里的视频点开,扔到她的跟前,语气阴冷道:“林美玉,这件事情,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方太太的位置,你别想坐了。” 林美连忙拿起手机看,只看了十几秒,她便大惊失色。她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方展鹏的面前,“展鹏,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前几天,晚晴和我大吵了一架后,就搬到酒店去住了。” “再说了,晚晴那么蠢,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她,不然,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设计陷害方茧啊。” 方展鹏知道,这个女人惯于说谎,哪怕是证据摆在她的面前,她也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 以前,他纵容她,是因为她没有触及他的底线。 可这次,事关方茧的名声,如果她的名声被毁了,哪怕是沈知行愿意,沈家也未必肯重新接纳她做少夫人。 他越想越怒,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了林美玉的脸上。林美玉被打得头一偏,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方展鹏恶狠狠道:“如果方茧因为这件事,不能重新嫁入沈家的话,你们母女连带那个小野种,一起给我滚出方家!” 第94章 原来是周瑾生的阴谋 林美玉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有些怕了。 这些年,她虽然顶着“方太太”的名号招摇过市,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名下除了几套方展鹏送给她的公寓,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财产了。 而她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尽管保养得很好,但仍然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袭,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勾一勾小指头,就有无数男人为她一掷千金的交际花了。 如今的她,已经人老珠黄了。 如果,方展鹏真的不要她了,她即便是还能再找到可以依附的男人,却也是只做回男人的玩物而已。 林美玉心里不禁惶恐起来。 她重新从地上爬起来,膝行到方展鹏的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就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双美目里含着清泪,用可怜的声音哀求道:“展鹏,我向你发誓,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这样,你先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去找晚晴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再生气好不好? “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都会给方茧一个交代的。” 方展鹏阴沉着脸色,“行,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去找你那个好女儿问清楚。但在这之前,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管这件事结果如何,你的女儿这辈子都别再想踏入我方家大门一步!” 说完,他便毫不怜惜地重重推开林美玉,拂袖而去。 林美玉瘫坐在地板上,好半晌后才扶着床站起来,有佣人好奇地从门口往里探了一眼,被她发现后,她恶狠狠地瞪回去,“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佣人被吓得一哆嗦,立刻小跑着离开。 而此时的林晚晴,正住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套房里,享受着由外国英俊小哥送进来的精致西式早餐。 几天前,就在林美玉又一次质问她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后,她受不了和林美玉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抱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在酒店住下的当晚,周瑾生的助理就找到了她,给她带来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保姆,和一张巨额支票。 她虽然蠢,但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警惕地盯着陈助理,问他,“周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陈助理笑着将支票推到她面前,“我们周总想请你帮一个小忙。” 林晚晴看着支票上那一长串的数字,眼睛立刻一亮,“他要我帮他做什么?” 陈助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轻轻一笑,“周总希望你可以给方茧制造一点麻烦。” 林晚晴一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行。” 于是,就有了昨天咖啡店的那一幕。 林晚晴一边吃着吐司煎蛋,一边刷着手机,看网友们都在骂方茧不要脸,心里痛快极了。 刷得正开心的时候,林美玉打电话过来了,自上次吵架后,母女俩这几天都没有联系。 她不耐烦地接起来,语气不甚好,“喂,干嘛?” 林美玉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地说:“你个死丫头,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方展鹏今天回来找我,还以为方茧的事情是我和你一起做的,气得打了我一巴掌不说,还说要把我赶出方家。我这次,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和我一起去他面前解释清楚,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妈了!” 林晚晴本来就还记恨着那天吵架的事情,听她这么一说,脾气顿时也上来了,对着电话放狠话,“好啊,不认就不认。” 说完,也不等林美玉说话,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林美玉气得差点砸了手机。 在外面无头苍蝇似的找了一整天后,林美玉胆战心惊地回去,进门后先偷偷问佣人,“老爷回来了吗?” 佣人回答,“没有。” 林美玉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听佣人又说:“太太,大小姐的母亲回来了,正在客厅等你。” 第95章 方母归来(一) 林美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刚刚说谁回来了?” 佣人回答,“大小姐的母亲。” 林美玉只觉得自己刚刚松的那一口气,卡在了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的难受。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叶青瑜竟然回来了。 自从方展鹏和她离婚后,她就一个人去了英国,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回来过,以至于林美玉都快忘了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了。 林美玉自知来者不善,稳了稳心神,迈步走进客厅。 叶青瑜坐在沙发上,十多年不见,她的容貌却不改当年,清冷中透着一股高贵优雅之气。 听到她的脚步后,叶青瑜抬眸看过来,眼神清冷中透着一股寒意,林美玉蓦地胆寒了一下。 不过,林美玉转念又一想,如今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就算她叶青瑜再厉害,又能怎样,还不是她的手下败将。 一想到此,林美玉便挂上一个自认为优雅贵气的笑容,翩翩然走过去,“姐姐,好久不见了。” 她一边说,一边礼节十足地伸手过去。 叶青瑜却视若无睹,偏头问一旁的管家,“方展鹏那狗东西到底还要我等多久?” 整个方家,谁不是尊着敬着方展鹏的,也只有她这位过气方太太才敢称呼他为狗东西了。 管家汗颜,赔着笑,“太太莫急,老爷正在回来的路上呢,今天傍晚下了一场雨,想必是路上堵车的很。” 叶青瑜冷哼了一声,“这狗东西该不会是知道我是来找他算账的,他就故意躲着我,不敢见我吧?” 管家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太太说笑了。老爷一听您回来了,就立刻放下应酬赶回来呢。” 叶青瑜仍是一副不满的表情,却也没说什么了。 被无视了的林美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尤其管家还左一个太太右一个太太的称呼叶青瑜,简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林美玉不悦的重重咳了一下,指使管家,“喂,你,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来。” 说完后,她在叶青瑜对面坐下。 叶青瑜依旧不拿正眼瞧她。 林美玉有些恼了,按捺住火气,笑着问:“不知道姐姐这么晚了来找我老公,是有什么事情呢?” 她说“我老公”这个三个字的时候,故意咬得很重,一副她如今才是方展鹏正房太太的口吻。 叶青瑜抬眸,看着她,声音讥讽,“你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我嫌脏。” 林美玉面色一滞,“叶青瑜,你不要……” 叶青瑜冷冷瞥她一眼,“闭嘴!你要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方展鹏把你赶出去,你信不信?” 林美玉听后,先是一怔,随后不客气地嘲笑起来,“叶青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认输吗?如今我才是展鹏的太太,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他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把我赶出去?” 叶青瑜眼神嘲弄地看着她,“那你要不要试一试呢?” 不知为何,林美玉莫名心虚。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展鹏回来了。 他急匆匆走进来,眼睛在看到叶青瑜后,瞬间一亮,声音里掩藏不住的惊喜,“青瑜,你回来了。” 他快步走到叶青瑜面前,想伸手拥抱她,似乎又有点不敢,想和她握手,又觉得这样显得两个人太生疏了。 一时,这个年过百半的男人看上去竟有点手足无措。 叶青瑜缓缓站起来,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冷声质问:“方展鹏,当初你和我离婚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会帮我好好照顾方茧的,可这些年你这个当父亲的都做了什么!” “这对母女欺负她,你不管;这个贱人的女儿抢她的丈夫,你也不管;如今她被这个贱人的女儿陷害,被整个网络上的人骂她不要脸,是抢别人丈夫的小三,你难道还要继续装聋作哑不管吗?” “青瑜,你听我解释……” 可叶青瑜根本就不想听,抬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他的脸上,“方展鹏,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第96章 方母归来(二) 叶青瑜这一巴掌,打得很重,震得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尤其是林美玉,她以前只听方展鹏抱怨过叶青瑜脾气不好,但没想到她敢直接动手打方展鹏。 回过神来后,林美玉上前,抬手就要打回去,手腕却被方展鹏捉住,随后,方展鹏将她重重往旁边一甩,她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好几步,跌坐在了沙发里。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展鹏,“这个女人无缘无故地打你,我是想帮你,你却推我!方展鹏,你是不是忘了,如今我才是你的妻子!” 方展鹏回头,眼神阴鸷得似要吃人一般,“你立刻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林美玉简直要气疯了。可她心里清楚,方展鹏因为林晚晴陷害方茧的事情本就对她不满,如果此刻再忤逆他的意思,说不定就真的要被他赶出方家了。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叶青瑜后,非常不甘心地回了房间。 林美玉走后,方展鹏遣散了佣人,一时,奢华巨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他和叶青瑜两人。 十多年没见,他双眼紧紧盯着叶青瑜,“青瑜,这些年,你还好吗?” 叶青瑜冷嗤,“我好与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展鹏重重叹了一口气,“青瑜,你心里还是恨我的是不是?” 叶青瑜嗤笑,“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恨你,你配吗?” 方展鹏的心如被针扎了一下,苦涩一笑,“是,我不配。”说完,他走到沙发跟前坐下,并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有什么话,坐下说吧。” 叶青瑜今天可不是来和他叙旧的,冷言道:“我今天来是通知你一件事情,我要带方茧去英国。这么多年,你既然照顾不好她,那以后就换我来照顾她。” 方展鹏皱眉,“这件事情恐怕不行。” 叶青瑜眉眼一横,怒视着他,“为什么不行?” 方展鹏解释道:“她的前夫,也就是沈家那位小少爷,一直想和她复婚。如今,只等她点头答应了。” 叶青瑜一听,更生气了,“不行,这件事我不同意。当初,那个混账东西为了林美玉的女儿,逼得方茧离了婚,如今他想复婚就复婚?他想得美!” 方展鹏劝道:“青瑜,你不要意气用事。是,沈知行之前的确是愧对于方茧,可如今他已经知错了,也愿意和方茧复婚,那我们做父母的就不应该阻止。再说了,方茧离过一次婚,她如果不和沈知行复婚的话,上哪儿再去找家世这么好的男人?” 叶青瑜气得随手从沙发上抓起一个靠枕,砸过去,“方展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看上人家沈家有钱有势,可以给你当靠山吗?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允许你为了你们方家,再次牺牲掉我女儿的幸福。” 说到这时,她话锋一转,语气冰冷的威胁道:“方展鹏,你可别忘了,我手上还有一部分方氏的股份,如果你不想方氏改姓的话,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方展鹏无奈的叹气,“青瑜,你不要把我总想的那么坏好吗?方茧也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难道会害她不成?” 叶青瑜一生嗤笑,毫不留情的拆穿他慈父的假面,“你是不会害她,但你也不会为她的幸福着想。她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 “当年,你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但凡把她当作女儿看待,就不会让她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所以,方展鹏,收拾起你那副虚伪的面孔吧,别再恶心我了。” 方展鹏被怼的哑口无言。 半晌后,他苦笑了一声,“青瑜,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当年一样,什么都没变。” 第97章 我不想有人打扰我们 叶青瑜走后,方展鹏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直到管家过来提醒他,“老爷,夜里寒气重,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他这才回过神来,问:“大小姐最近有回来过吗?” 管家回答,“没有。” 方展鹏想了想,她应该还在为上次自己打了她那一巴掌而生气, 方展鹏想了想,说:“你把电话拿过来,我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她母亲回来的消息。” 管家依言照做。 方展鹏拿起电话,拨通了方茧的手机号码,却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再打,仍旧是提示关机了。 他把电话交给管家,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来,一边往二楼走,一边问身后的管家,“这些年,我这个父亲是不是真的做得很差劲?” 管家没有说话。 方展鹏心里了然,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我这个父亲做得很差劲了。”说完,他又喃喃自语一般,“怪不得她还不肯原谅我。” 沈令白和方茧是在午后到达的四清山的。 山上的雪很大,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简单地吃过午餐后,方茧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沈令白去了后山的雪场。 因为是临时决定来的,两个人没有带滑雪装备,沈令白就在雪场租了两套,帮方茧换上,然后带她挑了一个坡度较缓的雪道。 方茧是第一次滑雪,整个人紧张得要命,紧紧抱着沈令白的胳膊不肯松手。 沈令白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示意她放轻松,“乖,不要怕,你只要记住我刚刚给你讲的要领,就不会摔跤的。” 方茧还是害怕,“不行啊,七叔,我不敢。” 沈令白往雪道下面看了一下,下面没有人。于是,他站到她的面前,与她面对面,牵着她的手,以倒退下山的姿势,带着她一点点滑下雪道。 “乖,别紧张,看着我的眼睛,慢慢来,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方茧看着他的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跟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往下滑。快滑到尽头时,她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随后整个人朝着沈令白扑了过去。 沈令白接住她,再顺势往雪地上一倒,接连滚了好几圈后,才停了下来。 沈令白拉着她站起来,一边检查,一边问:“有没有受伤?” 方茧摇头,“没有。” 沈令白松了一口气,在她鼻尖上亲昵地刮了一下,“你呀,小心一些,要是伤到哪里了,我会心疼的。” 方茧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知道啦,七叔。”说完,她看着雪道的顶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七叔,我还想再试一次,可以吗?” 沈令白笑容宠溺,“当然可以。” 方茧开心地笑起来,“那我们快上去吧。” 几次下来后,方茧的胆子变大了些,可以一个人滑下去了。沈令白还是有些不放心,紧紧地跟在她身旁。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雪场要关门了。 方茧依依不舍地离开。 回到酒店后,沈令白让服务生把晚餐送到了房间里,方茧好奇地问:“七叔,我们怎么不去餐厅吃呀?” 沈令白笑着解释,“餐厅人多,房间里只有我和你,这样就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其实,他是担心去了餐厅,方茧会被认出来。 方茧信了他的说辞,羞涩地笑起来。 睡觉时,方茧却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床。中午订房间的时候,她本想一人一间的,哪晓得前台说只剩下最后一间了,所以这就意味着今晚她要和沈令白睡在一张床上。 她站在床尾,扭扭捏捏的说:“七叔,要不我去睡沙发吧?” 昨晚,她睡迷糊了,不知道沈令白什么时候上的床,才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今晚,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坦然的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了。 沈令白将她脸上的小心思全收进眼底,勾唇轻笑,“你在担心什么,怕我吃了你,嗯?” 第98章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方茧面颊发烫,软软地娇嗔道:“哎呀,七叔,你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沈令白笑着走到她身边,拦腰将她抱起来,直接放到床上,将她困在床与他的怀抱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虽然,我很想吃了你,但你放心,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前,我会克制住自己的。” 说完,他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唇,“如果实在克制不住,顶多像这样亲吻你而已。” 方茧羞涩地捂住脸。 沈令白挨着她躺下,搂着她的肩膀,声音温柔,“乖,睡吧。” 方茧昨晚做了一整晚的梦,本来就没睡好,今天下午又在雪场消耗了太多体力,早就累了。 而他的怀抱,又是那么地令人感到安心,不出片刻,她就睡着了。 沈令白听到她呼吸变平缓后,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直到她完全陷入沉睡后,沈令白动作轻缓地下了床,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窗外下着雪,沈令白坐在沙发上,指尖夹了一支烟,却没有点上。他目光冰冷地盯着手机屏幕,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舆论对方茧已经呈一边倒趋势。 现在,除了那个五分钟的视频外,又冒出来很多个路人角度的视频,他一一点开,越看脸色越沉的可怕。 天知道,那个时候方茧有多无助害怕。 可他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沈令白捏着拳头的手,狠狠锤了一下沙发,神情森冷。随后,他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冷静地抽丝剥茧。 周瑾生这个人,他平日关注的不多,若不是沈知行又和他搅和在了一起,他大概已经忘记这个人的存在了。 沈令白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时日听到的关于这个人的一些新闻和事情,很快就从记忆中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他如沉睡的猛兽一般睁开眼,深邃的眸底闪烁着凛冽的寒意。 ——呵,周瑾生,你胆敢伤害我最心爱的女人,那这一回,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沈令白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电话给萧璋。 萧璋昨夜几乎一夜没合眼,白天匆匆补了个瞌睡后,又爬起来坐在电脑面前与周瑾生一方鏖战。此刻,靠着黑咖啡和香烟才能提起精神。 接起电话后,他打了个呵欠,声音疲惫地说:“令白,你得尽快想个办法才行,周瑾生这厮是靠传媒起家的,操纵舆论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如果继续和他一直耗下去,我们讨不到什么好处。” 沈令白看着窗外漫天纷飞的雪花,眸光冰冷,“所以,这件事要速战速决。”接着,他对萧璋说了自己的计划。 萧璋听后,顿时来了精神,声音也一扫之前的疲惫,“好,我马上就去办。” 既然有了对策,萧璋松懈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慵懒地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问沈令白,“你今天在忙什么?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方茧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吧?” 沈令白回,“我带她来了四清山看雪。” 两秒后,电话里爆出一声惊天的“我靠”。萧璋愤愤地说:“沈令白,你这厮也太过分了,我在这里为你做牛做马,你竟然跑去四清山过二人世界去了,简直有异性没人性!” 沈令白自知理亏,轻笑着说:“下个项目,我会再多给你百分之二的占股,合起来就是百分之六,满意了吗?” 萧璋笑着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行了,我不跟你废话了,”说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吊儿郎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狠劲,“他周瑾生害得老子一夜没睡,老子要让他这一年都睡不安稳!” 第99章 乖,要早一点爱上我 第二天,方茧在沈令白的怀里醒来,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他温柔的视线。 这样清醒地、近距离的与他面对面,让方茧有些害羞,她眨了一下眼睛,莞尔一笑,“早安,七叔。” “早安。”清晨时分,沈令白的声音低沉迷人,有一种老唱片的沙哑质感。 此时,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些许天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屋内光线昏暗。 方茧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说:“七叔,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沈令白问:“哪里很好?” 方茧软软的回答:“你在我身边,我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这样让我很安心,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沈令白勾起俊美的唇角,“可我还觉得不够好。” 方茧怔住,问:“哪里还不够好?” 沈令白笑着说:“你现在只是有一点喜欢我,还没有很喜欢我,也还没有爱上我,所以,我觉得还不够好。” 方茧羞涩地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令白低头,稳住她粉嫩的唇瓣,肆意掠夺一番后,松开她,声音沙哑,“乖,要早一点爱上我,知不知道?” 方茧羞赧地点头,“嗯。” 用过早餐后,方茧又想去滑雪,沈令白宠溺地点头。 两个人到酒店大堂后,沈令白发现忘了带护目镜了,揉了揉方茧的头顶,“乖,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拿护目镜。” 方茧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沈令白下来。这时,她敏感地发现,有人好像在看她。 她抬眸,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对着她不时指指点点。 方茧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想惹事,便换了个坐姿,背对着两个女人。 她坐的方向,正好对着一片玻璃窗,她无聊地盯着玻璃窗,却突然从玻璃窗上的倒影中看到那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正拿着手机在偷拍她。 方茧忍不住站起来,走过去,“小姐,你为什么偷拍我?” 当场被抓住,那个女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还直接将镜头怼在了方茧的脸上,用夸张的语气说:“大家都看看,这就是那个专抢别人老公的女人,小三方茧。” 方茧听后,气得浑身颤抖,一边伸手去挡镜头,一边说:“这位小姐,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抢别人的老公,我也不是小三,所以请你立刻关掉你的手机,否则,我要报警了。”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怕,叫嚣道:“有本事你去报啊,最好闹到警察局去,把电视台的人也请来,正好让大家都好好看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不要脸!”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引来大堂其他客人的注目,大家纷纷把视线投到方茧的身上,神色各异。 方茧回想起咖啡店的那一幕,那些人也是这样盯着她看。 方茧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声出来,“我说了,我不是小三,你们为什么都不肯相信我?” 沈令白一从电梯里走出来,就听到了方茧的哭声,立刻快步朝她走过去,一把将她护在怀里,紧张地问:“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茧委屈地抬起头,流着眼泪哽咽道:“七叔,她说是我小三,还拿手机拍我,我让她删掉,她不肯,还说要传到网上去。” 第100章 请各位记住我的警告 沈令白一听,抬眸看向穿白色羽绒服的女人,眼神冰冷得可怕,似要杀人一般。 “就是你说她是小三,还偷拍她?” 女人被他的眼神震住,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身旁的友人却不怕死地拿着手机,把镜头对准了沈令白,“这个女人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你这么维护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张英俊的脸。” 她见沈令白一副想掐死她的表情,就更来劲了,“我可告诉你,我现在正在直播呢,我的一千多万粉丝都看着呢,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说完,她还得意扬扬地勾了一下唇角。 沈令白怒极冷笑,直接一巴掌打掉她的手机,然后抬脚踩上去,像碾烟头似的重重碾,很快,手机就碾成了一地碎零件。 网红急了,“你凭什么踩烂我的手机?” 沈令白没搭理她,而是眼神冰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语气森冷道:“各位,如果有人胆敢把刚刚的事情传到网上去,我保证不出一天,我就会让他滚出南城。” 网红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真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让我们滚出南城,你当你是沈令白啊。” 沈令白冷冷一笑,“对,我就是沈令白。” 众人皆是怔住。 网红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时,酒店经理面色匆匆地走到他跟前,“抱歉,沈总,让您的朋友受惊了,我这就将这两位请出去。” 说完,酒店经理朝身后的几个保安使了个眼色,“快,把她们请出去。” 话音一落,几个保安就架起两个女人,把她们连人带行李一起扔了出去。 沈令白搂着方茧,准备回房间。离开前,又回头冷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语气迫人,“各位,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警告。否则……”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威胁意味十足。 回到房间后,方茧靠在沈令白的怀里,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令白心疼极了。他紧紧抱着她,柔声安抚道:“乖,别哭了,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方茧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七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网上有人在骂我?”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是。” 方茧明白了。 原来,他丢下工作,故意带她来四清山看雪,还把她的手机藏起来,就是怕她知道网上都在骂她是小三啊。 他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让方茧感动之余,也愤怒不已。她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被骂? 如今,还差点连累了沈令白。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擦掉眼泪,眼神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定神色,“七叔,我们回去。” 沈令白皱眉,这件事还没有压下去,如果此刻回去的话,她肯定会被卷进舆论的风波里。 他不想她受到一点伤害。 他捏着她的手指,柔声地哄,“再陪我在山上住几天好不好?我好几年没有休息过了,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方茧却难得固执起来,“不,我要回去,现在就回去。林晚晴想毁掉我的名声,让我在南城待不下去,我偏不如她的愿,我要召开记者会,告我要诉大家,她才是那个抢人丈夫的小三!” 第101章 这一次,我定要你身败名裂! 周氏集团。 周瑾生刚开完高管会议回到办公室,陈助理就来找他,“周总,新发现。” 周瑾生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扯了扯领带,问:“又发现什么了?” 陈助理将手机递到他眼前,点开一段十几秒的视频,说:“刚刚有一位叫弯弯的网红,说她和好姐妹去四清山滑雪,意外撞见了方茧,本来她正在直播的,镜头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接着直播就中断了。现在这段视频,已经冲上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第一的位置了。” 周瑾生懒懒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顿时坐直了身体,拿着手机又把那段十几秒的视频重新看了两遍,大笑起来,“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沈令白,这一次,我定要你身败名裂!” 笑完后,他吩咐陈助理,“你快去把沈知行给我找来。” 半个小时后,沈知行踏入周瑾生的办公室,“表哥,你找我。” 周瑾生给陈助理使了个眼色,陈助理立即把那段视频点开,让沈知行看。沈知行看完后,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视频里的男人是沈令白?” 周瑾生点头,“对。刚刚我找人查了一下,昨天早上他带方茧出了城,中午到的四清山,到酒店办入住时只开了一间房。”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发生什么,沈知行心里十分清楚,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周瑾生见状,“好心”安慰道:“你也别多想,说不定他们两个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呢。” 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安慰,实则是火上浇油。 沈知行气得脸色发青,“我可不信他沈令白有这么正人君子。他肯定是故意开的一间房,让方茧别无选择,只能和他住在一间房间里,到时再哄她和他睡在一张床上。方茧胆子小,又不懂得拒绝,只要被他哄两句,肯定就什么都答应了。” 一想到,自己和方茧结婚三年,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这一回竟然被沈令白抢了先,沈知行就气得一拳砸在了沙发扶手上。 周瑾生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摆出一副知心大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别想那么多,万一方茧没和他睡呢?你与其在这里生闷气,倒不如打起精神来,争取借着这个机会,把沈令白从代理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 可沈知行还是不甘心,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冷静下来后,他问周瑾生,“表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周瑾生眼眸微眯,唇角危险地勾起,“方茧现在应该知道网上骂她的事情了,依我对沈令白的了解,下一步,他应该会让公关部发澄清声明,所以,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抢在他前头,召开记者会,澄清方茧不是小三。” 周瑾生话一说完,陈助理的手机就响了,“周总,是黄记者。” 黄记者是业内知名的资深记者,此前曾为周氏写过几篇洗白稿,与周瑾生私交不错。此次,他受周瑾生所托,一直注意着沈氏公关部的动向。 刚刚,他收到了来自沈氏公关部的电话,邀请他参加今天下午三点在沈氏大楼三楼召开的记者会。 电话一挂,他就立刻打电话过来通风报信。 沈知行没想到,沈令白为了方茧竟然动用了沈氏公关部,要知道沈氏公关部成立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为了谁的私人问题而召开过记者会。 哪怕是他这位未来继承人,曾经数次陷入风波里,也只得到沈氏公关部的一则不痛不痒的声明而已。 沈令白此举,意味着他要公开他和方茧的关系了。 沈知行坐不住了,看着周瑾生,急切道:“表哥,你快帮我找记者来,我要立刻召开记者会。” 第102章 是的,我还爱她 一个小时后,周瑾生办公室。 黄记者坐在沙发上,笑道:“周总放心,我已经和几个交好的同行都打好招呼了,待会儿的记者会上,只要沈小少爷好好配合就行。” 周瑾生朝陈助理使了个眼色,陈助理立刻递上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黄记者佯装生气道:“周总,你这可就见外了。上次,你给我们报社投了那么大一笔广告费,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再说了,今天这记者会就是小事一桩,咱们朋友一场,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周瑾生伸手,陈助理将红包放在他的手里,他亲自递给黄记者,一边笑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哪有让你白帮忙的道理。再说了,就算你不要,你那几位朋友的茶水费也是要给的。” 黄记者还要推辞,周瑾生直接把红包塞进他手里,“你要当我是朋友,就快收下。” 黄记者半推半就地收下。 这时,沈知行也准备好了。为了凸显他浪子回头的人设,周瑾生特意找来化妆师,给他重新打扮了一下,凌乱有型的头发,重新梳得很整齐,身上的配饰也摘掉了,只留下了无名指上的一枚素戒。 沈知行原本的浅灰色格子风衣也脱了下来,换成了一件黑色西装,化妆师还特意用了一个比他肤色白一个号的粉底,给他打了个底妆,然后在他眼周下化了一层黑眼圈。 如此一番鬼斧神工下来,沈知行看上去竟真有了几分憔悴感。 记者会开始后,沈知行一个人坐在台上。 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黄记者率先发起提问,“沈小少爷,你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为什么不在沈氏举办记者会,而是在周氏?” 沈知行回答,“一年前,因为我与我太太离婚,惹怒了沈……我七叔,被他赶出了沈家,是我表哥收留了我。今天的记者会,是我特意委托他帮我安排的。” 黄记者顺着他的话问:“你与你太太离婚,沈七少为什么生气?” 沈知行做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可能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吧。” 另一个记者接过话筒,问:“沈小少爷,四年前沈氏公关部曾发布过一则婚讯,说你已成婚,却不曾言明新娘是谁,请问你的太太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呢?” 沈知行回答:“方家,方展鹏的独女,方茧。” 那个记者又接着问:“那你们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沈知行一脸悔恨状,“我婚内出轨,让她伤透了心,她便和我离婚了。” 这话一出,简直是石破惊天。在场的记者们,全都震惊了。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在镜头面前公开承认自己婚内出轨。 记者们纷纷把镜头对准了沈知行,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问道:“沈小少爷,你的出轨对象是谁?” “你今天自爆自己婚内出轨,是不是因为近日网上流传你的太太是小三,你不想她被人误解,所以特意站出来帮她澄清?” “沈小少爷,你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你的心里还爱着你的太太?” 沈知行盯着直播镜头,一一回答,“我的出轨对象是林晚晴,也就是方家的继女,那段视频中,她对我太太的指控全都不属实。我今天之所以请各位到这里来,就是想替我太太澄清,她没有抢我,她是不要我了。”说完,他做出一个落寞的表情来。 “你爱她,对吗?” 沈知行沉默了一瞬,笑容苦涩,“是的,我还爱她,可是她好像已经不爱我了。” 说完后,他抬眸,深情地看着镜头,“方茧,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你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今天仍然想在这里想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弥补曾经给你造成的伤害。” “还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方茧,我爱你。” 第103章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沈令白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挫败。 在外人眼里,他是手眼通天的沈家七少,掌控着千亿帝国,他轻轻跺一跺脚,就能让南城整个商界颤三颤。 可如今,他却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哭过一场后,方茧执意要下山回去,还要亲自召开记者会,澄清那些传言。 沈令白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就算天塌了,还有他给她顶着。 方茧在卧室里收拾行李,沈令白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给沈氏公关部的负责人徐薇,让她安排一下记者会的事宜。 作为资深的公关总监,徐薇对危机事件有种非常敏锐的嗅觉,早在沈令白第一次带方茧去沈氏的时候,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不行寻常的关系。 沈知行和方茧离婚一事,她是少数的知情人之一。她觉得,沈令白与方茧的关系非常危险,就像埋在平静水面下的一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两天,她也看了网上关于方茧是小三的言论,也一直都在等沈令白的电话,但她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沈令白,这次竟然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 她劝道:“沈总,我认为,以方茧小姐的个人名义召开记者会即可,如果以沈氏的名义,怕是会给您个人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您是沈氏的代理总裁,您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沈氏的股价,我希望您能再慎重考虑一下。” 沈令白当然清楚个中利害,可他心中另有打算。他沉声道:”就照我说的去做,以沈氏的名义,召开记者会。如果出了事,我自行承担。“ 徐薇还想再劝,但听他语气坚决,也只好作罢。 方茧收拾好行李,从卧室里走出来,见沈令白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声音闷闷地问:“七叔,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笨,她知道如果召开记者会的话,肯定会有人问她和沈令白是什么关系。 到时,她该怎么回答? 承认喜欢他? 可她的身份,她那段失败的婚姻,她这个人,就会成为他完美人生中洗不掉的污点。 还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装作没听见? 可他那么喜欢自己,这样做,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方茧又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 沈令白感应到了她的情绪,回身将她拥入怀里,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头顶,声音低沉道:“方茧,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也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她是他想要宠爱一辈子的女人,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方茧心里一阵暖意,哽咽道:“谢谢你,七叔。” 随后,两个出发回城。 因为昨夜刚下了雪的缘故,路面很滑,沈令白把车速放得很慢,下高速时都快两点了。 记者会预定的时间是三点,沈令白准备直接去沈氏。 刚驶出海霞路,徐薇就打电话过来,“沈总,我想记者会可以不用召开了。就在十几分钟前,小少爷在周氏召开了记者会,当众承认了他婚内出轨林晚晴,并且帮方茧小姐澄清了关于小三的传闻。” 这让沈令白感到十分意外。 他回头看了方茧一眼,她也一脸震惊的表情。 她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做?” 徐薇想了想,说:“他在记者会上,说他爱你,我想,这可能就是他这么做的原因吧。” 第104章 你会不会放弃我? 方茧沉默地看着视频中的男人,他面容憔悴,英俊的脸上满是后悔的神色,与她印象中那个不可一世的沈家小少爷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的沈知行,让方茧有一股强烈的陌生感。 在听到他说“方茧,我爱你”时,方茧觉得这非常可笑。 与他结婚三年,他连一个温柔的笑容都吝啬于给她,如今两人离婚了,他却在镜头前,当着全世界的面说“方茧,我爱你”。 她的沉默,让一向冷静理智的沈令白,竟有一丝心慌。 他打了转向灯,把车靠边停下来,然后伸手过去握住方茧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乖,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方茧盯着与他十指相缠的手,心里有一种非常心安的感觉。 是的,这才是爱。 沈知行的“我爱你”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 她抬眸,看着沈令白,“七叔,有一句话,我现在想问你,我希望可以得到你最真实的答案。” 沈令白莫名心一紧,“好,你问。” 方茧说:“我之前,一直不敢回应你的感情,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份,会给你造成困扰。你是沈知行的七叔,我是他的前妻,即便我们在法律上没有任何的亲属关系,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还是太容易惹人非议了。” “其实,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喜欢、对我的爱,我都能感受得到。我很感动,也觉得很幸福,也很想和你一直走下去。所以,我现在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阻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会不会放弃我?” 沈令白注视着她的眼睛,温柔而坚定,“方茧,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 方茧听后,如释重负地笑起来,“好,我知道了。”她紧了紧手指,更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走吧,我们去沈氏。” 她要亲手结束掉这场闹剧。 徐薇早早等候在停车场,为了避开记者,事先已经让保安清过场,乘坐专梯到达二十七楼后,三人直接走进总裁办公室。 徐薇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沈令白与方茧十指紧扣的手,微微一笑,“我将记者会延迟到了三点半,方小姐,你还有三十九分钟的时间可以重新考虑是否要继续召开记者会。” “乖,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沈令白也劝道,以他这些年与媒体记者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群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他担心她应付不了。 可方茧却态度坚决,“不,七叔,我要去见记者。”见他一脸担忧,她解释道,“七叔,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但我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就不能一直躲在你的身后,等你来保护我,这样你会很累的。” “而且,我也想通过记者会告诉沈知行,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和他复婚的,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沈令白叹气,“好吧。”他抬眸,看向徐薇,“都安排好了吗?” 徐薇点头,“我安排了几个关系不错的记者,待会儿将由他们来提问,我也会亲自陪着方小姐的,所以,您放心吧。” 说完,她将一张提前拟好的问答提纲交给方茧,叮嘱道:“这是待会儿记者们要问的问题,你先背下来,到时候照着说就行了。” 方茧感激道:“谢谢你,徐总监。” 第105章 我和他,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记者会准时开始。 方茧在徐薇的陪同下,出现在记者们的面前。她一出现,记者们手里的闪光灯就此起彼伏地亮起来。 这是方茧第一次面对这么多记者,不禁紧张起来,手心里直冒冷汗。 徐薇察觉出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方茧抿了抿唇,不经意看到站在暗处的沈令白,他也恰好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张着唇,无声地说:“乖,别怕。” 方茧紧张的心,一下子安稳下来,她勾起唇角,冲他莞尔一笑。 徐薇说了几句开场白后,记者会便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提问的,是由她事先安排好的一个娱乐记者。 记者问:“方茧小姐,早一个多小时之前,您的前夫,也就是沈知行先生,当众承认了婚内出轨,替您澄清了有关于小三的传言,对此,您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方茧回答,“沈先生说的是事实,我与他的确是因为这个离婚,而我本人,在和他离婚后,也未曾介入过他与林晚晴小姐的感情。对于网上的传言,我只能说,清者自清。” 另一个记者,接过话筒,问:“方茧小姐,沈先生说他还爱你,那你呢,还爱他吗?” 方茧摇头,“我不爱他了。” 记者又问:“那你也不会和他复婚了?” 方茧语气肯定,“不会。” 记者会在徐薇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快结束时,坐在人群里一直沉默的黄记者突然站起来,犀利地发问,“方茧小姐,我们报社的记者在前两天拍到你深夜出入沈令白先生的公寓,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人正是方茧和沈令白,两个人牵着手,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样子。而照片中的房子,正是沈令白的公寓。 记者们一片哗然。 徐薇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急忙制止,“抱歉,这位记者,你的问题与此次记者会的主题没有关系,方茧小姐不便回答。” 黄记者笑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到底是不便回答,还是不敢回答?方茧小姐,你一直和你前夫的亲叔叔,也就是沈令白纠缠不清,有考虑过你前夫沈知行先生的感受吗?” 方茧抿着唇,还未说话,黄记者又不依不饶地逼问道:“方茧小姐,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心虚吗?你和沈令白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是在你和沈知行先生离婚之前,还是离婚之后?” “沈知行先生说,你们离婚是因为他婚内出轨,真相真的如此吗?他这么说,是不是为了保护你?其实,婚内出轨的人是你?” 此话一出,记者们又一片哗然。 徐薇立即站起来,“这位记者朋友,你的问题涉及到个人隐私,以及不实的传闻,请恕方茧小姐不会能回应。” 随即,她便宣布记者会结束。 记者们哪肯放过这个惊天大八卦,纷纷往前挤,把镜头对准了方茧,“方茧小姐,回应一下吧?” “你是不是真如黄记者说的那样,一直婚内出轨沈令白?” “方茧小姐,你和沈知行离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场面一时失了控。 沈令白立刻冲上来,将方茧拉进怀里,紧紧地护住,随后冷眸扫过众记者,“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还请各位马上离开。” 保安也在这时冲了过来。 人群乱作一团。 而就在这时,方茧从沈令白的怀里抬起头,随后转身,拿起桌上的话题,平静地说:“既然你们都想知道我和沈令白先生的关系,那我就告诉你们吧。” 她抬眸,看着身旁的沈令白,如水的眼眸里,含着丝丝情意,“我和他,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说完,她朝沈令白伸出手,沈令白默契的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然后,他接过话筒,沉声道:“我与方茧是最近决定在一起的,我们没有做过任何有违道德的事情,我们的感情非常干净,没有一丝见不得光的地方。” 第106章 真的好想吻他呀 记者会终于以一种光怪陆离的姿势,脱离了原本设想的轨道。 人群中的徐薇,看着闪光灯下十指相扣的两人,眼里不禁露出一丝艳羡的目光。她突然明白了,一向冷静自持的沈令白,为什么在遇到方茧后会失控? 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方茧这样真诚又可爱的姑娘呢? 徐薇极快地冷静下来,吩咐保安将拥挤的记者分开,保护沈令白和方茧离开。 而方茧的那一句“我和他,是互相喜欢的关系”,在极短的时间内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第一。 所有人,仿佛都集体失忆了一样,忘记了他们曾经用怎样尖酸刻薄的话骂她是小三,纷纷称赞她为了爱情,冲破了世俗的枷锁,是当代的朱丽叶。 徐薇不停地刷着手机,身为一个专业的公关总监,她深知这是一个极好的反转舆论的机会,如果利用得当的话,不仅可以帮方茧洗去小三的骂名,还能替她塑造一个全新的敢爱敢恨的新形象。 不过,她的这个提议被沈令白一口否决了,“她不是公众人物,不需要这些虚名,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件事的热度压下去。” 他和她的身份太敏感了,任何一件细微的事情,都有可能引来巨大的非议,他不想她生活在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中,只有尽快让大众忘掉这件事,她才不会受到更多的伤害。 “好的,沈总。”徐薇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沈令白与方茧,空气一下子变得十分暖昧。 方茧全然没有了记者会上的勇敢,面对沈令白灼热的视线,她羞涩地低下头。 沈令白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问:“你是不是在车上就想好了要这么做?” 方茧靠在他的胸膛上,微微点头,“嗯。” 沈令白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公开承认我们的关系会有什么后果?” 方茧回答,“我知道的。” 沈令白轻笑,“知道你还做?” 方茧抬起头,看着他,如水的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她软软地回答,“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呀。我虽然没有你聪明,胆子也小,可我也想保护你呀。” 她用讨好的眼神看着他,软软地撒娇,“所以七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哪里是生气,他是后怕。 平日里看着那么胆小的一个人,竟敢当着记者的面说“我和他,是互相喜欢的关系”,他听到时,着实震惊了一把。 不过震惊之余,他更多的是惊喜。 “你呀。”沈令白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白瓷一般的鼻尖,语气无奈而宠溺,“下次不可以这样任性了。就算要公开关系,也应该是我来做,让你一个女孩子开口,岂不是让人看我笑话,嗯?” 方茧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抱着他的腰撒娇,“嗯,我下次不会了。” 此时,日头正在一点点向西沉下去。 灿烂的余晖,透过玻璃幕墙照进办公室里。 方茧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一股冲动,想吻他。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候,面颊不禁发烫,更是为自己有这个想法而羞臊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真的好想吻他呀。 这可是她喜欢的人呢。 只是吻他一下,他应该不会觉得自己不矜持吧? 方茧在心里小小的挣扎了一番后,鼓起勇气,羞涩地看着男人英俊矜贵的面庞,软软的说:“七叔,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吗?” 沈令白心中有一点疑惑,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感觉到她的靠近。 她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肌肤上,湿湿热热的。 再下一秒,有两片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沈令白心头一震。随即,捧着她的脸,激烈而炙热地回吻。缠绵中,他想,被人骂私德败坏、和自己的侄子前妻纠缠不清,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并不在意。 第107章 沈令白他不适合你 这一天,既意外又惊喜。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快半个小时里,还不舍得分开。 沈令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手指,笑着叹气,“很晚了,快回去吧。” 再缠绵一会儿,他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会把她拐带回自己的公寓里,时时刻刻与她缠绵在一起。 方茧“嗯”了一声,不舍地下了车。 车门关上后,她又从外面打开,探身进来,凑到沈令白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后,不等他反应,又重新关上门,羞涩地朝公寓里跑去。 沈令白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俊美的弧度。 方茧一走出电梯,就看到自己的小公寓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她正好奇是谁,那人影出声,叫她的名字,“方茧。” 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方茧疑惑地走过去,顿时惊在原地。 叶青瑜看着她,嘴角含着一丝慈爱的笑意,“好久不见,方茧,还记得我吗?” 方茧何止是记得。 眼前这个女人,即便是化成了灰,她也认识。 方茧震惊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叶青瑜说:“公司在国内有个新项目要启动了,我回来出差,顺便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顺便来看看她。 方茧有点失望,冷淡地哦了一声。 十多年未见,叶青瑜一时也无话。 母女俩彼此沉默着。 这时,方茧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是沈令白打来了,她转身过去接起来,“喂,七叔。” 沈令白还在楼下,见她的窗户还没有亮起灯光,不免有点担心,所以打电话过来。 “乖,你还没到家吗?” 方茧不想他担心,连忙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边说:“电梯在维修,我爬楼梯上来的,耽搁了些时间,刚进门。” 说着,她按亮屋里的灯,然后走到窗边,拉开玻璃窗,探身出去冲着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沈令白这才放下心来,“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来接你。” 方茧嗯了一声,看着他启动车子离去。 回身,折回客厅里,叶青瑜已经进来了。站在客厅里,她打量了一圈后,不满地皱眉,“方展鹏是不是脑子被狗啃了,怎么会让你住在这种地方?” 比起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方茧更讨厌眼前这个抛弃了自己的母亲。 她忍不住道:“我爸爸对我再不好,他至少没有不要我。” 叶青瑜听后,面色僵硬。 方茧见状,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十一年前,当她苦苦哀求叶青瑜带自己走时,她推开自己时的冷漠表情。 方茧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冷冰冰道:“叶女士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青瑜在听到“叶女士”三个字时,微微怔了一下,不过瞬间又恢复了一贯平淡的神情。她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今天下午的记者会,我看了。方茧,沈令白他不适合你。” 在公开与沈令白的关系之前,方茧知道,她和他的这段感情会受到很多阻力,会有很多人阻止她和沈令白在一起。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阻止她的人,会是她十多年没见的母亲。 这简直可笑。 方茧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你了解我吗?你了解他吗?你凭什么觉得他不适合我?” 因为激动,她软软的声音变得有点嘶哑。 叶青瑜冷静地说:“我不需要了解他,我也不需要……” 她想说“我也不需要了解你”,但这句话太伤人了,她顿了下,换了个语气说:“方茧,抛去门不当户不对这些不谈,就单凭你是他侄子前妻这个身份,他就不适合你。” “所以,你听听妈妈一句劝,尽快和他分手,然后跟我去英国。” 第108章 他真的不适合你 方茧听后,沉默了一瞬,悲凉的笑了一声,“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专门劝我和我喜欢的人分手,是吗?” 叶青瑜残忍道:“是。” 方茧看着她,眼眶迅速红了,眼底的湿意再也憋不住了,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自从你和我爸爸离婚后,这十多年里,你对我不闻不问,除了每年生日给我寄一份你助理挑选的礼物以外,你连电话都没打一个给我。” “我最难过的时候,你不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不在,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喜欢的人,而他也正好喜欢我,你却跑出来,让我和他分手,还说什么让我跟你去英国,”方茧吸了一口气,止住眼泪,声音讥讽,“叶女士,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叶青瑜不悦的皱眉,“方茧,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跟那个沈令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沈家不会同意你做他的妻子。” “为了我好?”方茧气得笑起来,又哭又笑道,“当年,你和爸爸离婚,带走了他的股份和财产,却唯独没有带走我,也是为了我好吗?” 叶青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说:“我承认,当年我不该抛下你,但那个时候我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方茧逼问。 “我……”叶青瑜说不出来,她顿了一下,将话题重新扯回方茧身上,“方茧,你听我一句劝,沈令白他真的不适合你……” 方茧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够了!七叔他适不适合,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告诉我。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家,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叶青瑜见她态度坚决,只能离开。临走前,她说:“方茧,当年我和你爸爸,就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合适,所以最后闹得以离婚收场。我今天劝你,只是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而已。” “还有,我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待在南城,直到你想明白,愿意跟我去英国为止。” 说完,叶青瑜留下一张名片,便离开了。 方茧拿起那张名片,狠狠的撕碎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一晚,方茧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对着镜子扑了厚厚的一层粉,才勉强遮住黑眼圈。下楼后,沈令白见她妆容比平时要浓许多,眉微微皱了一下,问:“你昨晚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方茧无力的嗯了一声。 沈令白心疼的在她头顶上揉了一下,“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就带你去医院看看,治一治你这个做噩梦的毛病。” 去公司的路上,方茧无精打采的坐在副驾驶上,没怎么说话。 沈令白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到办公室后,他牵着她的手,直接将她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门关上后,沈令白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里,温柔的逼问:“乖,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信,一个噩梦就能让她变成这样。 方茧闷闷的,“昨晚,我妈妈来找我了,说你不适合我,劝我和你分手。” 沈令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站出来阻止他和她在一起了。 而且,那个人还是她母亲。 第109章 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一想起昨晚的事情,方茧既委屈又生气,“她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你不适合我?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连个电话都不肯打给我,一见面就让我和你分手,天底下哪有她这样的母亲?” 她越说越气,气得眼眶都红了。 沈令白吻了吻她发红的眼皮,温柔地安慰,“好了,乖,不要伤心了,嗯?气坏了身子,我要心疼的。等哪天,我亲自去见你母亲一面,打消她的疑虑,让她放心地把你交给我,好不好?” 方茧还是气,伸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软软的声音里有一丝轻微的颤抖,“七叔,你要答应我,不管谁阻拦我们,你都不能离开我。” 沈令白察觉到了她心里的害怕,紧紧地抱住她,“乖,别怕,我答应你,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他如是说,可方茧心里还是害怕的。 她太清楚,他和她两个人之间的身份有多复杂,会有多少人阻止他们在一起。现在还只是她母亲,接下来呢,又会是谁?她父亲?沈知行?或者,沈老爷子? 方茧光是一想,心就止不住地颤抖,惶恐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整颗心脏。 其实,从喜欢上沈令白的那一刻起,方茧就知道,她和他的这段感情不会顺遂,可能经历八十一难也未必能修成正果。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和沈令白走下去,哪怕前面等着她的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想松开他的手。 方茧压抑住心里的惶恐,抬起头,寻上沈令白的唇,急切地吻下去。她的唇轻微地颤抖着,吻得简直毫无章法可言。 很快,沈令白就反客为主,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一瞬间,她的口腔里就充满了他的味道。 他的吻,于方茧而言,是这世间最有效的镇定剂,她那颗方才还惶恐不安的心,在他缠绵的吻里,慢慢安稳了下来。 吻结束后,方茧靠在他结实温暖的胸膛里,声音软软的,却如发誓那般的坚定道:“七叔,我这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即使,那个人是她母亲也不行。 沈令白声音低沉而宠溺,“好。” 原先,按照沈令白的计划,他希望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再提出让方茧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可方母一事突然提醒了他,如果再继续让方茧一个人住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跑去她面前胡说八道。 她胆子那么小,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昨天那场记者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周瑾生想不知道他和方茧的关系都难,这个人心机歹毒,做事手段毒辣,万一,他把歪心思打到方茧身上怎么办? 还有老爷子,他虽然远在英国,但南城多的是他的心腹眼线,想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方茧,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如此一想,沈令白就一身的冷汗。 从前,他不知道什么叫软肋,做事全凭喜好,还时常以身犯险,从不在意别人会怎么对付他。 如今有了方茧,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事事小心谨慎才行,万不可以行差踏错一步,否则,毁掉的不仅是他自己,还有方茧。 沈令白紧了紧抱着方茧的手,用温柔的语气询问:“乖,你搬去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他知道此刻提出住在一起,时机不对,可能会吓到她。 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一直在他的视线里,他才可以保护她。 第110章 这……会不会太快了呀? 方茧果然被他的话惊住,“一起住?这……会不会太快了呀?” 沈令白笑着解释,“我知道这太快了,可是怎么办呢,我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和你分开。” 说着,他佯装可怜地叹气,”你都不知道,每一回和你分开,我有多舍不得。还有啊,你的那间小公寓离我家实在是太远了,我每天早上去接你,要比平时至少早一个小时起床。“ 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呼吸缠绕,“乖,你难道就不心疼我每天来回奔波很累么,嗯?” 方茧当然是心疼的。 可是,她昨天才和他公开关系,今天就搬去他家里住,她担心外人知道了会说闲话。 一时,她有点犹豫。 沈令白根本就不给她犹豫的机会,直接捧起她的脸,细碎地吻落下去。他每吻一次,就说一次,“快答应我,方茧。” 很快,方茧就招架不住他的温柔攻势,点头了,“好吧。” 沈令白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她唇角印上一吻后,才将她放开,“我这就找人去帮你搬家。” 几分钟后,夏美尔被叫了进来。 “沈总,您找我。” 沈令白将方茧公寓的钥匙交给她,“方茧要搬到我那里去住,我叫了人去给她搬家,你现在把钥匙给他们送过去。” 夏美尔震惊不已,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快吗?” 沈令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夏美尔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道歉,“抱歉,沈总。”她顿了一下,冒着惹怒沈令白的风险,不甘心的劝道,“沈总,您和方茧昨天才公开关系,如果她今天就搬去和您同居的话,可能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会在背后说闲话。” 沈令白看着她,眼神冰冷而犀利,恍若能洞穿人心一样,夏美尔慌乱地低下头,以掩饰自己眼底的真实情绪。 一瞬后,他收回视线,声音冷淡,“那你就转告她们,谁要是敢在背后议论一个字,就自己去人事部领一封解雇信。” 夏美尔手指不禁攥紧,顷刻间又松开,“知道了,沈总。” 夏美尔拿着钥匙出去。 在走廊里,她碰到了刚刚出外勤回来的sara。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出声叫住了sara,“你知道么,方茧要搬去和沈总同居了。” sara听后,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 她的这种反应,让夏美尔有点惊讶,忍不住说:“你不生气?” sara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沈总又不是我男朋友,他爱跟谁同居是他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生气?再说了,他已经和方茧公开关系了,同居不是很正常吗?” 夏美尔不说话了。沉默了一瞬后,她走近一步,低声道:“你就这么甘心输给方茧?她可样样都不如你。” sara看着她,眼神里尽是讥讽,“你看起来比我更不甘心呢。” 夏美尔面色一滞,心虚地说:“我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又不喜欢沈总。” sara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你要是不喜欢沈总,为什么要来挑拨我和方茧的关系?” 夏美尔极快地反驳,“我没有,是你想多了。“ sara嗤笑,”我是不是想多了,你心里清楚。还有,我提醒你一下,沈总既然已经公开了和方茧的关系,那就表示他心里是真的喜欢方茧,所以我劝你,别做傻事。” 第111章 你凭什么打我! 皇臣酒店。 叶青瑜办完事情后回酒店,一踏进电梯就与林晚晴碰了个正着。当年,她离开南城时,林晚晴还很小,所以对她没什么印象。 不过,林晚晴和她母亲林美玉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叶青瑜觉得她有些面熟,视线便短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林晚晴此时正在气头上。 半个小时前,她嫌酒店里太闷了,孩子也一直哭,吵得她头疼,她便想着去附近的夜店透透气。哪晓得,一上出租车,她就被司机认出来了,不仅将她冷嘲热讽一顿,还将她赶下了出租车。 她气不过,和司机在路边大吵了一架,引来更多人围观。路人们纷纷化身正义勇士,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一人难敌众口,只能狼狈而逃。 此时,她见叶青瑜一直盯着自己看,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怒气冲冲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叶青瑜收回视线,嘴角讥讽地瞥了一下,懒得和她计较。 这时,电梯门开了,两个打扮得很时尚的年轻女人走进来,看到林晚晴时,两个人脸上皆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来。 其中一个女人,更是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哟呵,这不是林大小姐吗?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呀,你的那位沈小少爷没有陪你吗?” 另一个人女讥讽地笑道:“你没看新闻吗?人家沈小少爷现在正忙着追他的前妻呢,哪有空理她呀?” 这话无疑不是往林晚晴胸口捅刀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知行为了替方茧澄清小三的骂名,竟然在记者会上公开承认婚内出轨,还指认她才是小三。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沈令白不仅和方茧在一起了,还公开承认了和她的关系。 她就不明白了,方茧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离过一次婚,还能被沈令白那样英俊矜贵的男人看上? 而她呢,明明可以母凭女贵,嫁进沈家做少奶奶的,如今却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林晚晴越想越气,怒气冲冲地瞪着二人,嘴硬的反驳,“沈知行根本就不爱方茧,他最爱的人是我。” 先前那个女人嗤笑道:“他要是爱你的话,为什么不和你结婚,反而还要和方茧复婚呢?” 林晚晴语噎。 另一个女人接过话头,讥笑道:“你这话问得就有点傻了,普通人家尚且不会娶一个交际花的女儿回去做儿媳妇,更何况沈家那样的豪门贵族,就更不可能了。” 两个女人的一唱一和,气得林晚晴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忍不住,气急败坏道:“就算他和方茧复婚又怎么样?我能把他抢过来一次,就还能再抢过来第二次,她方茧出身再高贵,也只配捡我不要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叶青瑜摘下了墨镜,眼神冰冷的盯着林晚晴,语气里透着丝丝寒气,“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林晚晴丝毫没听出叶青瑜话里的怒意,只觉得她很奇怪,鼻尖冷冷一哼,“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她方茧只配捡我不要的。” 话音一落,她脸上就重重落下一耳光。 她不敢置信的瞪着叶青瑜,怒声,“你凭什么打我?” 叶青瑜一字一句,“就凭我是方茧的母亲!” 第112章 你和这个女人上床了,是吗? 林晚晴脸色骇然一变,认出她来,心里顿时惶恐起来,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是叶青瑜?” 林晚晴对叶青瑜有一种深深的惧怕感,哪怕这么多年过去,这种惧怕也不见丝毫。 只因当年,叶青瑜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太震撼了。 当年,她母亲还是南城赫赫有名的交际花,无数男人为了她豪掷千金,而众多追捧者中,林美玉唯独对方展鹏青睐有加。 只因,方展鹏满足了她对一个男人的所有幻想。 年轻时候的方展鹏很英俊,对女人出手非常大方,甜言蜜语也是张口即来,久而久之,林美玉便爱上了他。 她开始不满足于一个情人的身份,想嫁给他,做他唯一的女人。 可方展鹏是有妻子的,要嫁给他,就必须让他和叶青瑜离婚。为此,林美玉制定了一个非常周详的计划。 她知道,叶青瑜性格刚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人,要让这样的女人主动离婚,其实非常简单,只要让她亲眼看到她的丈夫和其他女人上床就行了。 所以,那天,方展鹏去她公寓找她厮混时,她找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叶青瑜,并让林晚晴守在公寓的一楼,叮嘱她,“晚晴,你可要记住了,待会儿要是叶青瑜来了,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我能不能当上方太太,你能不能当上千金小姐,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那一年,林晚晴虽然只有十二岁,但稚嫩的脸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她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随后,她便坐在一楼角落的沙发上,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张望着门口。 很快,叶青瑜就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款风衣,腰间的腰带打成精致的蝴蝶结,脚下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整个人透露一股疏离的高贵感。 林晚晴立刻拿起手机,偷偷给她母亲通风报信。 等叶青瑜进电梯后,她搭乘了另一部电梯上去。出电梯后,她看到叶青瑜站在门口,并没有敲门,而是沉默了半分钟,又掉头下楼了。 她以为叶青瑜走了,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母亲时,叶青瑜又折了回来,手里却多了一把斧头。 只见她走到门前,面色沉静地抡起斧头,哐哐几下就把门锁砸烂了。 房门洞开,可叶青瑜并没有进去,而是拎着斧头站在门口。 两分钟后,林晚晴看到她母亲衣衫不整地出来,一脸得意地对叶青瑜说:“方太太,不好意思啊,方董还在洗澡,不方便出来,你要不进去喝一杯茶,坐着等他?” 可叶青瑜根本就没有看她母亲一眼,对她的话也充耳未闻。 她母亲见状,就更得意了,又说了不少挑衅的话,可叶青瑜始终神情冷漠,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那时想,所谓的叶家三小姐也不过如此嘛,出身再高贵又怎样,还不是照样输给她母亲。 可几分钟后,当方展鹏走出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 叶青瑜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声音平静的有些可怕,“你和这个女人上床了,是吗?” 方展鹏没有否认,“是。” 叶青瑜听后,极冷的笑了一声,“方展鹏,我和你完了。” 说完这一句,叶青瑜就走了。 林晚晴见过很多抓奸的太太们,在面对出轨的丈夫时,要么是哭要么是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叶青瑜这么冷静的女人。 方展鹏追上去,抓住叶青瑜的手,想解释,“青瑜,你听我说……\" 可叶青瑜根本就不想听,甩开他的手,接着再一个回身,抡起手里的斧头,朝着方展鹏直接劈了过去。 第113章 你们实在不该欺负我的女儿 林晚晴惊住了。 方展鹏大惊失色,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躲过斧头。 惊魂之后,他气急败坏地吼,“叶青瑜,你疯了?” 叶青瑜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方展鹏,我今天留你一条命,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你是我女儿的父亲,我不能让方茧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爸爸。” “晚上八点,我在家里等你签字离婚,你要是不回来,”叶青瑜冷笑了一声,“后果自负。”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走到电梯口时,叶青瑜发现了她,叶青瑜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其实,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非常的平淡。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淡的眼神,让十二岁的林晚晴遍体生寒,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尔后的这些年里,也因为那一个眼神,让林晚晴对叶青瑜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而此刻,叶青瑜就站在她的面前,用比当年更冷的眼神盯着她,林晚晴觉得自己后背上,像是有一条冰冷的毒蛇在缓慢的爬过。 她冷汗淋漓地看着叶青瑜,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要是敢对我动手的话,警察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呵。”叶青瑜冷笑了一声,右手极快地掐住了林晚晴的下巴,声音冰冷,“当年,你母亲抢我的丈夫,我不和她计较,是因为和一个交际花争男人,有失我叶家三小姐的身份。可你们实在不该对方茧故技重施。” 她一边说着,手下一边加重力气。 她的手明明看起来柔弱无骨,可林晚晴却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就快要被捏碎了,钻心的疼。 林晚晴急促的呼吸了一声,苍白地替自己辩解道:“当年,沈知行喜欢的人明明是我,是方茧非要嫁给他的。沈知行不喜欢她,也不愿意碰她,他来找我,要和我上床,我想拒绝的,可他是沈家小少爷,有权有势,我根本就拒绝不了。” 叶青瑜听后,冷冷一笑,“这么说来,你还是‘迫不得已’的了?”说着,她笑意一敛,声音冰冷,“那段视频又是怎么回事?方茧已经和沈知行离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诬陷她是小三?” 林晚晴急忙道:“是周瑾生,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给方茧找一点麻烦。” 叶青瑜眼眸微眯,“周瑾生?” 她离开南城多年,对这个名字实在没印象。 这时,电梯停了下来,轿厢门打开。 叶青瑜松开了手,冷冷睨了一眼林晚晴,说:“你回去告诉林美玉,这些年我在国外,不知道方茧受了那么多欺负,既然我现在回来了,那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替她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说完,叶青瑜便收回视线,冷漠离去。 林晚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板上,后背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房间,打电话给她母亲时,因为恐惧,她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差点拿不住手机。 铃声响了很久,林美玉才接起来,她声音惶恐地说:“妈,叶青瑜回来了。” 林美玉一怔,随即冷斥,“你慌什么?” 林晚晴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她说,她要替方茧找我们算账。” 林美玉在电话那头不以为意地一笑,“呵,当年她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也别想斗过我……倒是你,这几天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方展鹏这次因为方茧的事情非常生气,你赶快回来给我向他解释清楚,别连累我……” 第114章 乖,你好美 沈令白领着方茧回到公寓。 陈伯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少爷,方小姐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那边的公寓,也帮她退掉了。” 沈令白满意地嗯了一声。 陈伯又说:“您以前一个人住,没佣人倒也没什么,可如今方小姐搬进来了,您看要不要从家里调两个佣人过来,照顾您与方小姐的饮食起居?” “不用。” 沈令白担心家里多两个佣人,会让方茧不自在。而且,她在饮食起居上并不娇气,他一个人照顾她绰绰有余。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想和她多过过二人世界。 陈伯走后,方茧才得空打量起房间来。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自己的抱枕,明黄色毛茸茸的小鸭子,夹在一堆灰色与白色的靠枕中间,幼稚而夺目。 她继续用视线搜寻。 半秒钟后,在白色的置物架上,看到了自己的小仙人掌,而它的旁边放着几本沈令白平日爱看的财经杂志。 方茧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沈令白牵起她的手,“去卧室看看?” 方茧回握住他的手,“好。” 两个人往卧室走。 一推开卧室的门,方茧就看到了自己那只粉红色的长耳朵兔子,笑眯眯地窝在藤编的摇椅里。 她突然明白了那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 在遇到沈令白之前,她虽然有过一段婚姻,有过一个丈夫,也有父亲,和所谓的“家”。 但这些年,她却如一株浮萍一样,无依无靠。 可沈令白的出现,让她这株浮萍不仅有了依靠,还多了一个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 方茧眼眶一热,回身紧紧抱住沈令白,“七叔,谢谢你。” 沈令白摸着她的头,笑着问:“谢我什么。” 她声音哽咽地回答,“谢谢你喜欢我。” 沈令白笑着逗她,“你不能光嘴上说谢谢,得付出实际行动,比如早点爱上我,知道吗?” 方茧软软地应,“嗯。” 一转眼,就到了年会这一天。 方茧从早上就开始紧张起来。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酒会活动,不知道该怎么穿着打扮,也不知道到时该怎么说话,她更害怕作为女伴的自己,会给沈令白丢脸。 她泄气地看着沈令白,“七叔,要不你换一个人做你女伴吧,我怕我做不好,给你丢脸。” “大清早的,说什么傻话呢。”沈令白惩罚性地刮了一下她白瓷一般的鼻尖,“你是我女朋友,除了你,还有谁有资格做我女伴?好了,别紧张,就是一个寻常酒会而已。”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臂弯上,“到时,你只需这样,一直挽着我就好。” 听他说得这么轻松,方茧稍稍放下心来。不过,几分钟后,她又苦恼地皱起了眉,“那我晚上该穿什么,晚礼服吗?可是我都没有准备啊,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沈令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跟我来。”然后,牵着她走进衣帽间,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月牙白的曳地长裙。 方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呀?” 沈令白笑道:“去四清山之前。”他将长裙递给她,“乖,去试一试,看合不合适?” “嗯。”方茧捧着礼服,到里面去换。换好后,她走出来,见沈令白一直盯着她看,却不说话,她心里忐忑不已,“七叔?” 沈令白上前,牵着她走到镜子前,从镜中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乖,你看,你好美,与我好般配。” 方茧看着镜中的女人,有一瞬间,她差点认不出来那是她自己。镜中的女人,眉眼温婉,神情恬静,上扬的唇角里含着一丝盈盈的浅笑。 方茧想,这大抵就是幸福的模样吧。 第115章 妻管严与望妻石 作为盛世的负责人,沈令白是酒会的绝对主角。他今晚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高级定制西装,精致的剪裁,更显得他身姿修长挺拔。 方茧则穿着他亲自替她挑选的月白牙曳地长裙,如瀑的黑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上面别着一朵小巧精致的白色山茶花钻饰,使她清纯中又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两个人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宴会厅内所有人的目光。而方茧,更是众人目光中的焦点。 前几日那两场记者会,让她一跃成为了上流社会里的名人,大家都对她十分好奇,想看看她到底有何惊人之处,竟能让沈令白不惜背上私德败坏的骂名,也要和她在一起。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看,方茧有些紧张,挽着沈令白臂弯的手不禁紧了紧。 沈令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乖,放轻松一些,你就当是在逛超市,这些人都是萝卜白菜,没什么好紧张的。” 方茧被他的话逗笑,心情随之放松下来。 今晚的酒会,邀请了不少合作伙伴,沈令白作为主人,少不了要一一应酬一番的,一圈下来,话说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 方茧看得有点心疼,担心他喝多了,胃会不舒服。在他又一次伸手去拿酒时,她自作主张地将一杯苏打水塞进他的手里。 沈令白将酒杯递到唇边,喝了一口才发现不是酒,回头看向方茧。 方茧小声解释,“你今晚喝了好多酒。” 沈令白心里一暖,“好,依你的,我不喝酒了。”然后,抱歉地看着来敬酒的宾客,“镜之,你不介意我以水代酒吧?” 明镜之见状,忍不住打趣道:“沈令白,你这才刚刚和方小姐交往,就这么听她的话,以后要是和她结婚了,岂不是要变成了妻管严了?” 沈令白目光灼灼地看着方茧,“妻管严就妻管严,只要她高兴就好。” 明镜之听的牙都要酸倒了,笑道:“行了,沈令白,我知道你现在很幸福,但也请你顾及一下本单身狗的感受好吗?” 这时,萧璋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明镜之笑道:“我们再聊沈令白会不会变成妻管严。” 萧璋一听这话,兴趣来了,连珠带炮似的发问,“我说沈令白,我这才离开南城几天啊,你这又是官宣,又是同居的,照你这个节奏下去,过两个月我们是不是就要喝上你的喜酒了?” 他们三人私交不错,彼此间一向口无遮拦惯了。可方茧到底是个女孩子,面皮又薄,被他们这么一调侃,面颊立刻一片绯红。 “七叔,你们聊,我去一下洗手间。”说完,便逃一般地离开。 方茧离开后,沈令白不时用视线搜寻着她的身影,萧璋看不下去了,揶揄道:“行了,望妻石,她那么大一个人,丢不了的。” 随后,他顿了一下,又幸灾乐祸地说:“昨天晚上,陆深给我打电话,说要来参加今晚的酒会。” 明镜之好奇的接过话头,“陆深一向不喜欢热闹的,这回他怎么愿意来了?而且,还千里迢迢地坐专门坐飞机过来?” “还能为了什么啊,肯定是有人想来,一个人又不敢来呗。”说完,萧璋看着沈令白,一副看好戏的口吻,“那谁要来,你要不要先提前给方茧打个预防针?” 第116章 好久不见的前女友 “哟呵,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萧璋话音一落,许倾心和陆深就出现在了宴会厅门口。 沈令白和许倾心那一段旧情,明镜之也多少知道点,当年两个人爱得轰轰烈烈,沈令白为了她一度闹到要和家族决裂的地步,沈老爷子也因此剥夺了他的继承权。 明镜之与萧璋对视一眼后,也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早在一个月以前,陆深就收到了酒会的邀请,他本不想来的,可许倾心在看了那场记者会的视频后,整个人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接受不了沈令白喜欢上别的女人了,更接受不了他就这么轻易地放下了和她那段长达七年的感情。 伤心绝望之下,许倾心割破了手腕。陆深赶到时,满满一浴缸的水,被她的鲜血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而她躺在冰冷的水里,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送到医院时,许倾心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了,医生当即就把她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直到第二天晚上,她才脱离危险。 醒来后,她哭着求陆深,“求你了,阿深,你就当我可怜可怜我,带我去南城好不好?” “……我十八岁就跟他在一起了,我那么爱他,他怎么能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呢?明明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啊,就这么失去他,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在她的眼泪和哀求下,陆深心软地叹气,“好,我带你去。” 许倾心一踏入宴会厅内,就立刻吸引了在场大多数男宾客的目光。 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五官大气精致,身材高挑婀娜,一袭红色吊带鱼尾裙,不仅让她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一览无遗,更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艳迷人。 为了今晚的酒会,她特意在酒店打扮了一个下午,力求每一个细节都是最完美的,她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沈令白,这个世界上,配得上他的女人只有她。 视线搜寻到沈令白的身影后,许倾心挽着陆深的胳膊,朝他走过去,到跟前后,她红唇勾起一个自认为好看的弧度,“好久不见,令白。” 沈令白不咸不淡地说:“嗯,好久不见。” 随后,她又看向萧璋和明镜之,“好久不见,萧璋,好久不见,明公子。” 明公子与她不熟,客气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许小姐。” 萧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几年不见,你比当年更漂亮了。” 这时,方茧找过来了,“七叔。” 沈令白回身,一看到她,方才还冷漠的脸色,立刻换上了温柔的神色,“蛋糕好吃吗?” 方茧没想到,自己偷吃蛋糕竟然被他看到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吃。”说完,又补了一句,“但没你做的好吃。” 萧璋一听,怪笑起来,“沈令白,我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还会做蛋糕呢,什么时候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啊。” 沈令白没理他,伸手将方茧揽进怀里,问:“累了么,要不要去后面的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方茧笑着摇头,“不累。” 这种旁无若人的亲密,让许倾心嫉妒的简直快要疯了。她忍不住插话,“令白的厨艺很好的,不管是西餐还是中餐,他都拿手,尤其是那一道松鼠桂鱼,比起外面大厨做得还要美味。” 她这话,成功让气氛安静了下来。 第117章 兴师问罪 方茧这才注意到她和陆深。不过,她对许倾心没什么印象了,视线从她身上轻飘飘地扫过去后,落在陆深身上,眸光一亮,软软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陆先生,您也来了。” 沈令白心里不禁有些吃味,揽着她腰的手一紧,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若隐若无的醋意,“这位小姐,麻烦你尊重一下你的男朋友好吗?当着我的面,盯着别的男人看,我会吃醋的。” 他这话,让方茧莫名有点心虚,就好像做错了事情被大人当面抓住了一样。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软软地解释道:“陆先生是我的偶像,我念书的时候就很喜欢他的设计。” 沈令白当然知道,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下不为例。” 方茧乖巧地回,“嗯。” 他们这种旁无若人的亲昵,极大地刺激了许倾心,心里的嫉妒就像潮水一样翻涌而来。 她忍不住出声道:“方小姐,你好,我是许倾心,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我们在京城见过一面,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出左手,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白色纱布。 她期望沈令白能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能看到她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可惜的是,沈令白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方茧身上,他的视线随着方茧的一颦一笑而动,对她的话,她手腕上的伤口,甚至她这个人,都是毫不在意的。 在他的眼里,她仿佛只是一团空气,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这让许倾心非常难过。 在她有意的提醒下,方茧终于想起她来了,轻轻握住她的手指,莞尔一笑,“你好,许小姐。” 这时,有宾客过来敬酒,“沈总,感谢您今晚的盛情款待,预祝我们来年合作愉快。” 沈令白客气地笑了一下,“合作愉快。” 说完,两个人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沈令白将杯中的苏打水一饮而尽。 待宾客走后,许倾心状若无意地提醒,“你胃不好,还是少喝一点酒吧。” 方茧没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软软地说:“许小姐多虑了,七叔酒杯里的是苏打水。” 这话成功让许倾心脸色一僵。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不断地用女朋友的口吻去暗示方茧,想提醒她自己曾经是沈令白女朋友,可方茧却像听不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一样,让她拼力挥出去的拳头,就像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这让许倾心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憋闷感。 她紧紧地盯着沈令白,很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他和她那段长达七年的感情,可话到嘴边,她又不敢问。 她害怕得到一个自取其辱的答案。 但就这么认输,许倾心又非常不甘心,便恨恨瞪了一眼方茧。 方茧被她眼神里的恨意惊住,心里正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许倾心时,沈令白身形一动,不动声色地替她挡住许倾心的视线。 然后,他对萧璋说:“你帮我招待一下镜之和陆深,我去招呼一下其他客人。” 说完,沈令白便揽着方茧离开了。 看着两人亲昵的背影,许倾心嫉妒的脸都要变形了。 萧璋见状,唇角讥讽地勾了一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明镜之则是笑了笑,没说话。 酒会结束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回去的路上,方茧有些累了,懒懒地窝在沈令白的怀里不想动。沈令白也有点累了,静静地抱着她,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快到家时,方茧终于后知后觉过来,从沈令白的怀里坐起来,如水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七叔,那位许小姐好像是你的前女友,对吧?” 第118章 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刚刚在酒会现场时,许倾心一再地挑衅她,沈令白以为她是不想和许倾心计较呢,哪晓得,原来是还没反应过来呢。 沈令白忍不住笑起来,“乖,你这个醋是不是吃得有点迟了啊?” 方茧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哼,我才没有吃醋呢。”说完,便赌气地扭头,看向车窗外。 之前,沈令白总觉得,在和她的这段感情中,她的每一步,都是由他引着她走的。有时候,他其实不太确定,方茧对他到底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依赖多一点。 此刻,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沈令白终于确信,她是喜欢他的。 沈令白伸手将人重新拉进怀里,温柔地抱住,说:“是,我和她曾经交往过。不过,五年前我和她就分手了。” 方茧可不关心他和许倾心什么时候分的手,粉嫩的唇角不高兴地撇了撇,“她刚刚当着你朋友的面,故意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想提醒我,她曾经是你的女朋友,你也给她做过饭、做过蛋糕,也像现在这样爱我一样爱过她吗?” 沈令白语噎了一瞬,说:“我不否认,曾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很爱她,也为她做过一些情人间该做的事情,但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 方茧语气酸溜溜的,“可我看她心里分明还爱着你。” “还说没吃醋呢。”沈令白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她气鼓鼓的脸颊,然后说,“她爱不爱我,是她的事情,我控制不了。但我对她早已经没有了感觉了,如今,她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说着,他抓起方茧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在喜欢你之前,我这里是空的,喜欢你之后,这里便被你填满了,以后,这里也只能装得下你一人。” 方茧听后,心里甜甜的,却还是故意一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说这些好听的话哄我的?” 沈令白无奈地笑了一下,“那要不我把心挖出来证明给你看?” 方茧摇头,“那倒不用。” 沈令白看出来了,她这是在故意捉弄他呢,便配合地皱起两道英挺的眉,“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呢?” 方茧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笑得像只狡猾的小兔子,“你要是现在亲亲我的话,我就信了。” 她话音一落,沈令白的吻就如疾风暴雨一般地落下去。 方茧情不自禁的攀上他的肩,稚嫩而笨拙地回应他的吻。 一番热吻后,沈令白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因为情动而迷离的双眸,声音沙哑地问:“乖,你现在信了吗?” 方茧晕乎乎地靠在他的怀里喘气,“信了。”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沈令白对她的爱,只是,在那样优秀又美艳的许倾心面前,她难免会有一种自卑感。 所以,她需要他的吻,来抚平她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 这一夜,方茧又做起了噩梦。 梦里是一团黑,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能感觉到,在那看不清的黑暗里,有一双眼睛如深渊一般凝视着她。 她非常害怕,想要逃,可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根本就动弹不了。 她只能站在那里,无助地喊“七叔”,可回应她的只有一声比一声空旷的回音。 “啊……” 方茧惊醒过来。 此时,天还没有亮,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无边的黑暗与梦境交织重叠,让方茧分不清,此时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忍不住颤声,“七叔。” 黑暗中,她的呼吸声惊恐而粗重。 沈令白立刻醒过来,伸手按亮床头灯,见她一脸被吓坏的样子,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安慰,“乖,别怕,我在这里。” 方茧瑟缩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慢慢平静下来。此后,便再也没有了睡意。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轻声问:“七叔,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吗?” 沈令白亲吻她的鬓角,声音低沉,“会的。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第119章 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分开 年会过后,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 这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春节。 这几年,因为沈鹤年不在国内的缘故,主持团圆饭这种事情就落在了沈令白的身上。 今年也不例外。 前一晚,陈伯就打来电话,请示团圆饭的菜单,沈令白难得休息一天,正和方茧看电影呢,兴致不高地说:“你看着办吧。” 说完,也不等陈伯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因为那个噩梦,方茧的心里始终有一股不安的感觉,她不想沈令白担心,所以这两天,她都竭力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 此时,一想到明天要和沈令白分开,她情绪难免有些低落了。她不想被沈令白看出来,便抬手遮住了眼睛。 沈令白察觉到了,将她的手拿开,果然她的眼眶有些红了,便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怎么了,不想和我分开?” 方茧闷闷地嗯了一声。 沈令白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可老爷子不在,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我答应你,等饭一吃完,我就立刻赶回来好不好?” 方茧还是不开心。 她真的不想和他分开,一秒钟都不想。 但是她也清楚,沈令白不是她一个人的,他身上还肩负着沈家的责任,她不能自私地霸占他不放。 她紧紧抱着沈令白的腰,把头埋在他浅灰色的针织衫上,闷闷地说:“那你要说话算话,早点回来陪我。” 沈令白掌心覆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语气宠溺,“好。”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 为了庆祝两个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沈令白亲手做了一顿非常丰富的午餐,方茧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努力地吃了很多。 午饭过后,两个人在沙发上耳鬓厮磨一番后,沈令白才不舍的放开她,“在家乖乖地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方茧乖巧地嗯了一声。 送他到门口后,沈令白抱着她,又一番唇舌交缠后才依依不舍的出门。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方茧心里的不安,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要将她吞噬了一般。 她心神不宁地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没几秒,又站起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而没有了沈令白,这间房子也仿佛失去了温度一般,让方茧没由来的感到很冷。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方茧被吓了一跳。 她心里莫名有一种惊恐,门外站着的人,就是那一夜噩梦里那个一直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的人。 她不敢去开门。 她害怕看到那个人。 敲门声在持续,一声比一声响。 方茧的心,随着敲门声,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几乎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几秒后,敲门声停了。 方茧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到门锁传来打开的声音。 她惊恐地盯着那一扇门,一双手下意识地攥紧。 一秒后,门开了。 沈知行扶着一个鹤发暮年的老人走进来。 在看到沈鹤年的那一瞬间,方茧终于明白了,自己心里那股没有缘由的恐惧源自何处了。 这些时日,沈令白的宠爱,让她忘了很多东西。 比如,她和沈令白之间始终无法绕开的东西——她是沈知行的前妻,而他是沈知行的亲叔叔。 他和她之间,永远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而这道屏障,不会因为她的刻意忘记就会消失不见。 它会一直在那里。 时时刻刻的,残忍的提醒她,她和沈令白之间有多少的不可能。 第120章 请离开我的儿子! 沈鹤年走进来,在沙发上随意的坐下,眼皮轻轻地掀起来,只冷淡地看了一眼方茧,什么话也没说,却给方茧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从他走进来后,方茧整个人仿佛被寒霜冻住了一般,一直保持着盯着门口的姿势。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该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鹤年,是爷爷,还是伯父。 她更不知道,她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她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满心惶恐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之剑落下来。 “方茧。” 沈鹤年的声音苍老沙哑,自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无视的威严。 方茧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因为太用力而骨节泛白。 “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一句话,犹如一座大山,沉沉地压下来,压在方茧的心上,让她喘不上来气。 她知道,自己该说一些话的,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无助的时刻,她习惯性地想向沈令白求助,可视线在屋里搜寻了一圈,并没有他的身影。 她无助而难过,心脏不可抑制地痛起来。 沉默良久后,她声如蚊呐地开口,“对不起。” 沈鹤年看着她,神色冷淡,“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那就趁现在还没酿出更大的乱子前,离开他。” 方茧也看着他,小鹿一般的眼眸里,明明装满了害怕,软软的声音也因为害怕而颤抖,可语气却又非常的坚定,“不,我不会离开他的。” 沈鹤年脸色陡然沉下去,声音里不自觉带了一丝怒气,“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茧当然知道,她轻而颤地说:“我知道,您对于我们的事情很生气,但是抱歉,我真的很喜欢他,无论您有多讨厌我,我也不会离开他。” 沈鹤年微微冷笑,“方茧,你知道你的喜欢,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吗?” 方茧手指再一次攥紧,“我知道。” 沈鹤年怒起,手中的木质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磕,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 方茧抿着唇,不说话。 沈鹤年怒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背后怎么说他?——说他私德败坏,与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他可是我最得意的儿子,我在他身上倾注了我毕生的心血,才让他有今天的成就,可如今这一切被你全毁了!” ——被、你、毁、了! 方茧难过地闭上眼睛。 她担心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她终于还是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她终于还是亲手毁掉了他。 方茧痛苦地捂住脸,绝望的低泣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来,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凄凉。 沈知行到底还是有点心疼了,忍不住开口替她求情,“爷爷,您别再说她了,她也只是一时糊涂而已,迟早她是会想明白的。” 说完,他又走到方茧的身边,拿开她捂住脸的手,用手帕擦拭着她脸上的眼泪,一边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因为离婚的事情,心里一直都很恨我,我承认,那个时候,我确实太混蛋了,伤透了你的心,所以,你到现在也不肯和我复婚。” “但是方茧,你恨我归恨我,但不该拿你自己的幸福当赌注,你和他真的不适合。而他,也未必是真心喜欢你的,或许,你在他眼里,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而已。” “所以,趁早回头吧,方茧,趁现在你还没有完全陷进去,收回你的感情,把他忘掉,和我重新开始,好吗?” 方茧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沉默地流泪。 沈鹤年的耐心已经完全耗尽了,他撑着拐杖站起来,冷冷看了方茧一眼,“你最好能自己想清楚,然后离开他。否则……” 他顿了一下,声音沙哑而冰冷,“我虽然老了,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但在我死之前,我决不允许有人毁掉我的儿子!” 第121章 谁也不能阻止她和他在一起! 沈鹤年走后,方茧跌坐在地板上,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下。 此刻,她发疯一般地想念沈令白。 想念他结实温暖的怀抱,想念他炙热缠绵的亲吻。 手机握在手里,可她始终不敢拨通他的电话号码。 因为,他的父亲说,她毁了他。 是的,她毁了他。 方茧一个人坐在地板上,绝望地流泪。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高跟鞋细尖的鞋跟敲击在地板上,声音尖锐刺耳。 那个人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早说了,你和他是没有结果的,沈鹤年是不会同意一个嫁给过他孙子的女人,又和他的儿子在一起。” 方茧止住眼泪,抬起头,看着她打扮精致的母亲,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青瑜没有回答,而是说:“跟我去英国,方茧。我知道你大学学的是珠宝设计,我会帮你申请最好的设计学院,你可以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 方茧缓缓地站起来,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叶青瑜,沙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请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青瑜声音清冷,“我是和沈鹤年一起来的。” 所以,刚刚在她被沈鹤年逼迫威胁的时候,她的母亲就一直站在门外看戏。 方茧的心仿佛被利刃穿透,破了一个洞,血汩汩往外冒。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痛楚,问:“你们为什么会一起来? 她的眼神很静,很绝望,很悲凉。 叶青瑜不敢看她的眼睛,偏了偏视线,说:“你外祖父与他是旧识,照辈分我要叫他一声叔伯……” 方茧激动地打断她,“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和他一起来?” 叶青瑜沉默了一瞬,说:“我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你和沈令白的事情。” 方茧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的绝望。 她原以为,是沈知行不甘心她和沈令白在一起了,所以请了沈鹤年回来。 没想到,请沈鹤年回来的竟是她母亲。 而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原来,她的母亲并不爱她。 强忍着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方茧粗暴地擦去,声音绝望,“你为什么要告诉他?” 叶青瑜顿了一下,回答,“因为我阻止不了你继续犯傻。”说完,她又解释道,“方茧,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和沈令白真的不适合。” “是,他现在喜欢你,愿意为了你,放弃一些东西。可是等到以后,当他意识到,和你在一起,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时,他那个时候未必还会继续喜欢你。” 顿了下,叶青瑜又语重心长道:“方茧,妈妈在男人身上吃过亏,我太了解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了。爱情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无聊生活中的调味剂而已,但女人往往陷进去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重蹈我的覆辙。” “你这是谬论。”方茧激动地反驳,“他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我。你自己爱错了男人,就觉得这世上的所有男人都是混蛋,就觉得我和你一样,不会得到幸福。” “但是我告诉你,你错了,他和我爸爸不一样,他和这世上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我十分清楚他的心里有多爱我,所以,你死心吧,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也不会和你去英国。” 说完,她眼眶通红地看着她母亲,眼神如看仇人一般的充满了恨意,“你们谁也别想阻止我和他在一起!” 是的,谁也不能阻止她和他在一起! 第122章 离开他,我会死的 叶青瑜看着满眼仇恨的方茧。 有那么一瞬间,她从那张与自己肖似的年轻脸庞上,看到了曾经那个天真的、愚蠢的自己。 她还记得,在出嫁前的那一个夜晚,她坐在梳妆台前试戴着方展鹏派人送来的首饰。 她的母亲则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 她母亲说:“这个男人是你自己挑的,这门婚事也是你自己做主的,我劝过你,你不听,那么,青瑜,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被这个男人辜负了,就请你有骨气一点,不要回来找我哭。因为,我不会安慰你,我也不会同情你,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那么就请你独自承受所有的后果。” 后来,她的婚姻,真如她母亲预料的那样,变成了一地鸡毛。而那个她不惜与家族决裂也执意要嫁的男人,出轨成性,让她所谓的爱情,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今,她终于理解了她母亲当年的失望。 为了避免方茧重蹈她的覆辙,这个恶人她做定了。 她无视女儿眼中的恨意,和满脸的泪水,狠下心来说:“方茧,这件事我不是在同你商量,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会把你带去英国。” “不,”方茧嘶声力竭,“我死也不会去的。” 叶青瑜的耐心耗尽了。她走到门口,打开门,对外面一直守着的人说:“把小姐带回去。” 两个保镖应声进去。 方茧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臂就被两双铁钳一般的手紧紧钳住。 两个保镖架着她往外走,方茧疯了一般地挣扎,“叶青瑜,你要干什么?你快让他们放开我!” “叶青瑜!” “……妈妈,我求求你,让他们放开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离开七叔的,离开他,我会死的……妈妈,我求求你了,妈妈……” 可叶青瑜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方茧崩溃了,大哭起来,“七叔、七叔……快救救我,七叔。” 可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内,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绝望的哭声。 沈家大宅。 因为今天是除夕的缘故,上山的车很多,沈令白比平时多耗费了十几分钟,才把车开到大宅门口。 门口的保镖打开门闸,他将车缓缓驶进车库。 停好车后,他拿着车钥匙准备下车,突然莫名心悸起来。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像心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了一般。 沈令白觉得有点难受,又在车上坐了半分钟,直到那一点不适感完全消失,才从车上下去。 陈伯早早的就候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少爷。” 沈令白视线冷淡地从他脸上扫过,问:“怎么了?” 陈伯犹豫着该怎么说时,沈令白突然注意到车库里那辆专供沈鹤年使用的黑色宾利,此刻后备箱敞开着,两个佣人正从里面把行李箱往外拿。 他眉头一皱,“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了么,那是老爷子的专驾,谁也不能动,是谁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陈伯低声回,“是老爷回来了。” 沈令白听后,脚步一顿,回身,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 陈伯额上顿时冒起一层冷汗。他小心翼翼地回答,“上午十一点的飞机。老爷只通知了小少爷去接他,我也是司机回来后才知道的。” 沈令白眉皱得更深了。 他父亲前几年因为身体的缘故,搬去了英国疗养,好几年没有回来了,这突然一下子回来,又绕过他让沈知行去接,想来是为了他和方茧的事情。 回来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这件事说清楚,也好绝了沈知行想复婚的念头。 他一边往宅子里走,一边说:“老爷子现在这里?我去见他。” 陈伯道:“司机只将行李送了回来,老爷并未一起回来。” 沈令白脚步一顿,那种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他将那不适感压了压,继续往里走,突然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糟糕,他父亲有可能去找方茧了。 沈令白立刻惊出一身冷汗,转身就要往外走。 陈伯上前,挡住他,神色艰难地说:“抱歉,少爷,先前老爷打电话回来,说他没有回来之前,您哪里也不能去。” 第123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令白神色一凛,“让开。” 陈伯为难地看着他,“少爷,请您别为难我。” 沈令白冷冷的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往外走,只走出去一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咚的声音。 ——那是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沈令白身形僵住,足足半分钟后才转过身去。他看着一手将他带大、年纪大得足可以做他父亲的老人,他的双鬓已经斑白,已是儿孙绕膝的年纪,此刻却身形佝偻地跪在那里。 沈令白只觉得半山凛冽的寒风,刮进了他的心脏里,很冷,很难受。他闭了闭眼,缓而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体里的那股躁郁强硬地按下去后,才俯身下去,将陈伯扶了起来。 陈伯扶着他的胳膊,眼眶湿润了,“对不住了,少爷。”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逼沈令白留下来的办法。 沈令白什么也没说,沉沉地往宅子里走去。 沈鹤年的书房很大,四面墙上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各种文件和书籍。沈令白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已经燃了一半。 暮色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屋里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他整个人被这一片阴影罩住,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沈令白想,今天的一切,他早该预料到的。 记者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他父亲就算远在英国,但他在南城心腹眼线众多,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一直不动声色,就是想这样出其不意地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让自己没有时间准备应对之策。 还有沈知行,他前脚刚在记者会上向方茧深情表白,自己后脚就公开了和方茧的关系,这无异于是把他的颜面放在地上踩,而他又是那样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还有方茧。 下午,他离开的时候,她是那么的不舍得,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肯放他走。可他还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狠心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家里。 他父亲做事向来果断狠绝,不留一点余地。 方茧胆子那么小,肯定吓坏了。 沈令白再也坐不住了,他把剩下的半截烟用力按进烟灰缸里,然后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他不能放任方茧一个人去面对他父亲的滔天怒气。 几步走到门口,沈令白伸手去拧门把手,手指刚刚碰到的那一瞬间,暗红色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沈鹤年神色森严地站在门口。 沈令白怔了一下,又极快地回过神来,眼眸低垂,“父亲。” 沈鹤年冷冷的看着他,“老陈是不是没有告诉你,在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沈令白低头,沉默不语。 沈鹤年见他不说话,重重冷哼,然后从他的身边越过去,走进书房,在沙发上坐下。 他见沈令白还站在门口,怒从心起,将手里的拐杖在木质的地板上重重一磕,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是想去找那个女人吗?” 沈令白心一紧,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回身,眼神晦暗地看着他父亲,“您刚刚是不是去找她了?” 他质问的语气,气得沈鹤年冷笑了一声,“你如今都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看来真的是翅膀硬了,就越发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沈令白低头,“儿子不敢。” “我看就没有你沈令白不敢做的事情!”沈鹤年厉声叱道,“若你眼里真有我这个父亲,你就不会做出这等丑事。那个女人,是知行的前妻,照辈分还要叫你一声叔叔,你却和她纠缠不清,你这样做,让知行颜面何存,让我们沈家颜面何存!” 第124章 她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 沈令白神色冷淡地辩解,“方茧当初只是嫁给知行,并不是同他签了卖身契,而且,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经和知行离婚了,她和知行早就没有了瓜葛。我与她,男未婚,女未嫁,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也没有做过任何有悖人伦道德的事情。” “至于您说的,知行的颜面,抱歉,父亲,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当初,逼方茧离婚的是他,如今,想和方茧复婚的也是他,但是父亲,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会只围绕着他一个人转,而方茧也不是一个物品,不想他想丢就丢,想找回就能找回的。” “如果,他觉得我和方茧在一起,让他颜面尽失的话,那我只能说声抱歉,方茧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我不会因为他的撒泼打滚,就将方茧让给他。” “好好好!”沈鹤年气地冷笑,“你不在乎你侄子的颜面,那我的颜面呢,沈家的颜面呢!”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沈鹤年的问题,而是说:“父亲,当初,我放弃继承权的时候,您曾答应过我,我的婚事可以由我自己做主。” 沈鹤年怒斥,“是,我是说过你的婚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但我没说你可以胡来!若那方茧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罢了,可她是你侄子的妻子,你万不该和她纠缠不清。” “好了,沈令白,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就立刻和那个女人了断干净,我就当你是一时糊涂,还认你这个儿子。” 这话威胁意味十足。 沈令白知道,这话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无论他说什么,他父亲都不会改变想法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静的看着沈鹤年,“父亲,五年前您就曾对我说过同样的一番话,今天您既然又逼我做选择,那么我只能遗憾地回答您,我的答案和五年前是一样的。您以后要认我这个儿子也好,要与我断绝关系也罢,我都不会放弃我心爱的女人。” 说完,他对沈鹤年微微欠了欠身,“既然知行已经回来了,就让他陪您吃团圆饭吧,您们爷孙俩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他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您说,我就不碍眼了。” 沈鹤年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沈令白,你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如果你今天踏出这道门的话,以后就休想再踏入我沈家大门一步!” 沈令白身形顿住。 片刻后,他神色淡漠地朝门口走去。走出去两步后,他又停了下来,却是没有回头的,背对着沈鹤年说:“父亲,我很抱歉,我这辈子终究是没有办法活成您想要的样子。” 说完,他便接着往门口走去。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沈鹤年气喘吁吁的怒骂,“混账东西,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沈令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关上房门。 沈鹤年的怒骂,被厚实的门板隔绝在了里面。 沈令白快步往楼下走,在楼梯上与沈知行迎面撞上。沈令白懒得看他一眼,继续下楼梯。 沈知行却身形一晃,挡在了他的前面,神情挑衅地看着他。 第125章 挑衅 沈令白抬眸,视线冷淡的落在他身上,“让开。” 简单的两个字,冷淡的语气,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沈知行看着他,唇角缓而慢地勾起一丝冷笑,“这么急着走,是要回去找方茧吗?” 沈令白根本就不想和他废话,“让开。” 沈知行唇边的笑意更盛了,“爷爷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方茧愿意,我可以随时和她复婚。” 沈令白回他两个字,“可笑。” 沈知行也不恼,笑着说:“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一次,你赢不了我。” 沈令白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嗤笑了一声,越过他继续往楼下走。 沈知行在他身后说:“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方茧就会答应和我复婚的。” 他说这话时,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沈令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即便他站的位置,比沈知行矮了四五步台阶,但他仍然给沈知行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沈知行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点怜悯。 是的,怜悯。 方才那股不可一世的气势,一瞬间就破了功,沈知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纸人,沈令白只一个眼神,就不动声色地将他光鲜亮丽的外表撕了下来,露出了他败絮一般的内里。 他不禁恼羞成怒,“你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我就是再不济,也轮不到你来可怜我。” 沈令白冷笑了一声,“我以为这大半年的流放,应该让你成熟了不少,可如今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的可笑。” 等过了三月,沈知行就满二十六岁了。他结过一次婚,又离过一次婚,甚至差点还有一个女儿。他以为,他已经很成熟了,成熟到可以随时接替沈令白,肩挑起沈氏的责任。 可此刻,沈令白却说他幼稚。沈知行不禁攥紧拳头,“你说谁幼稚!” 沈令白却不再看他,转身迈步下楼。 陈伯仿佛预感到了沈令白会离开一样,捧着车钥匙站在银灰色的捷豹跟前。 沈令白走过来时,他将车钥匙递上,哑声叫了一声“少爷”。 沈令白仍旧没有和他说话,拿起车钥匙走到驾驶室,打开车门坐进去,随后启动了车子。 陈伯往旁边让了让,苍老的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沈令白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沉默了两秒后,他降下半扇车窗,清冷的声音从车里传出去,“我会和父亲说,让你去我那边。” 他几乎是由陈伯一手带大的,今天之后,以他父亲的性子,少不了要对陈伯借题发挥的,陈伯是他母亲的人,虽然他母亲已去世多年了,但他做不到坐视不理。 陈伯的眼眶又一次湿润了,沙哑地挤出一个字,“好。”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去。 坐电梯上楼时,沈令白从光可鉴人的轿厢门上,看到了自己紧绷的神色,看着有点吓人。 他怕吓到方茧,对着轿厢门活动了一下脸部上的肌肉,让神色缓和下来。 电梯在顶层停下。 轿厢门打开,他迫不及待地走出去。 拇指的指腹按在门锁上的指纹识别区,零点一秒后,门锁开了。 沈令白推开门走进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月色照进来的微弱光线。 沈令白一边往里走,一边喊,“方茧,方茧。” 可无人应答。 沈令白的心蓦地一慌,顾不上开灯,他疾步往卧室走去,推开门,按亮墙壁上的灯,里面空无一人。 他又去影音室、书房……直到,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方茧的踪影。 那种心悸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他不适的捂着胸口,在沙发上缓慢地坐下去,脑海里一时闪过无数个念头,有好的,有坏的。 他坐不住了,拿起车钥匙再一次出门,经过玄关时,脚突然踢到了一个东西上。 他低头看,是一只粉红色的拖鞋。 下午出门前,方茧便是穿着它,站在门口与他依依不舍地吻别。 沈令白盯着那只拖鞋,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第126章 她是我的底线 又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去。 上山的第一个弯道,沈令白因为车速太快,银灰色的捷豹差点与占道下来的黄色保时捷迎面撞上。 电光火石间,沈令白猛打方向盘,车身擦着防护栏才堪堪避过。 保时捷的车主骂骂咧咧地下来,沈令白没有时间与他纠缠,从车窗里扔出一张支票,不等那车主做出反应,就踩着油门离去。 此时,大宅里正热闹地吃着团圆饭。 因为沈鹤年回来的缘故,一向鲜少在家里露面的沈南风也赶了回来,一家人围着大圆桌,有说有笑。 沈令白进去时,气氛微妙地静了下来。 沈南风还不知道傍晚时的那一场争吵,见沈令白姗姗而来,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咱们家七少可真是大忙人呢,这春晚都快唱《难忘今宵》了才露面,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沈令白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径直朝他父亲走过去。 沈鹤年双眸冷冷盯着他,“滚出去!” 沈令白充耳未闻,但也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站在餐厅的门口,神色冰冷地看着他父亲,“您把方茧藏在哪里了?” 沈鹤年怒起,手在红木餐桌上重重一拍,厉声,“滚出去。” 沈令白站在那里,分毫未动,说:“您要是有气,请冲着我来,方茧胆子小,禁不住吓……” 他话还未说完,便见沈鹤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跟前,抬起手,就是重重地一巴掌。 这变故来得太快,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哪怕是一向喜欢看戏的沈南风也惊得瞳孔一缩。 沈令白被打地那半边脸,迅速红肿起来。 鲜红的指印,印在他冷白的肌肤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口腔里也破了一道口子,沈令白吞下一口血沫,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冷意,“您到底把方茧藏到哪里了?” 沈鹤年气的额上青筋毕露,心脏更是隐隐作痛。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小到大最让他骄傲的儿子,目光森寒,“沈令白,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气死生你养你的父亲吗?” 沈令白知道,他今晚是问不出来结果的。他什么也没有说,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去。 沈鹤年在背后叫住他,“沈令白,你想清楚了,如果你执意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话,那么,我沈鹤年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沈令白停下脚步,但他没有回头,始终背对着他父亲,用几乎冰冷的声音说:“她是我的底线,您不该碰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餐厅里死一般的沉寂。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沈鹤年说话,这座宅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习惯于向他俯首称臣。他是这座大宅里唯一的王,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能违抗。 沈令白走后,沈鹤年站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因为愤怒,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也一声比一声粗重。 半晌后,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从他的胸腔里迸发出来,“老子这回倒要看看,你这混账东西能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翻出我的五指山!” 第127章 守岁 团圆饭吃完后,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沈鹤年有守岁的习惯,哪怕是这几年在英国,每一年除夕这一晚也从未例外过。 他坐在沙发最中间的位置上,眼神不动地盯着电视上正在直播的春晚,小品演员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和表情,卖力地表演着,厅内却没有一个人被逗笑。 沈令白短暂的出现,并没有带来什么剧烈的连锁反应。 沈鹤年平静的脸色,甚至给人一种错觉,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沈令白没有回来过,他们父子间也没有爆发过激烈的争吵。 可空气里那隐隐的不安,又让每一个人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顾明珠简直要被这压抑的气氛折磨得要疯掉了。她用手肘碰了碰挨着她坐的周素华,嘴角向下撇了撇,做出了一个烦躁的表情。 周素华瞪她一眼,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沈鹤年,见他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才无声地说:“忍着。” 顾明珠烦躁地只能用指甲抠了一下沙发上的花纹。 比起她,沈南风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刚刚过去的三分钟里,他看了至少十几次手机。 他偷偷发消息给周瑾生,约他后半夜去“极乐”见面,并告诉他有大事要和他商量。 周瑾生很快地回了一个字,“好。” 一屋子人,此刻大概只有沈知行是轻松的,他原先以为,要斗垮沈令白会异常的艰难,可今天,他突然意识到,只要沈鹤年一直站在他这一边,做他的靠山,当他的后盾,沈令白便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方茧。 他不知道,下午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信了没有? 不过,就算她不信也没什么。 等日后他撕下沈令白的伪面后,她到时就会知道,他与沈令白,谁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这时,电视上的小品终于迎来了结局,女主角和男主角在解除误会后和好如初了,沈知行对这个结局十分满意,唇角愉悦地勾了起来。 临近十二点时,《难忘今宵》熟悉的前奏响了起来,女歌唱家穿着一袭喜庆的红色礼服,握着话筒,年复一年地,用欢快地语气唱起这首经典的老歌。 当跨年的钟声敲响最后一下时,沈鹤年的眼皮动了一下。他早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能坚持到现在,对他已是非常吃力了。 他撑着拐杖站起来,离他最近的沈知行虚虚地扶了一下,“爷爷,我送您回房吧。” 沈鹤年没有说话,但那只空余的手搭在了沈知行的胳膊上。 爷孙俩往楼梯口走。 沈南风见状,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出去找周瑾生。 这时,他突然听到沈鹤年叫他的名字,“南风。” 沈南风停下动作,抬头看向站在台阶上的沈鹤年,“父亲。” 沈鹤年的视线,淡淡的落在他身上,两秒后,才开口,“你这几天和集团的董事们通个气,等年后我要亲自召开董事会,到时请他们务必出席。” 沈南风眼皮一跳。 沈鹤年已经好几年不问世事了,突然要召开董事会,看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而沈令白刚刚又当众忤逆了他。 沈南风只轻微的一想,大概就能猜到董事会那天会发生什么,他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说:“好的,父亲。” 第128章 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沈南风发来消息的时候,周瑾生正被一众堂兄弟们拉着喝酒,红的、啤的、白的,他面前摆了一溜儿。 他是他父亲的独子,是周家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又拜他父亲当年的铁血手腕所赐,他接管家族企业时,他的那些叔伯们连个屁都不敢放,就更别提他那些废物堂兄弟了。 不过,他这个人笼络人心很有一套,这些年他那些废物堂兄弟们竟没一个不服他的,平时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叫他一声“大哥”。 今晚是除夕夜,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又加之喝了一点酒,便忘乎所以了,跟他没大没小起来,他也只是不在意的一笑。 收到沈南风的消息后,他敛了脸上的笑意,朝他父亲看过去。 父子俩眼神交汇两秒后,先后起身离席。 到书房后,周瑾生关上房门。 周霆琛往沙发上一坐,问:“沈家那边有动静了?” 这段时间,周瑾生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沈家,所以,今天上午沈鹤年下飞机没多久,他就接到了消息。 周瑾生嗯了一声,“沈南风没明说,但据我估计,沈令白应该同沈鹤年闹了一场,不然,他不会大半夜的还叫我出去。” 周霆琛沉声道:“他们闹得越凶对我们越有利。”说完,他顿了一下,微微冷笑,“沈鹤年到底是个老顽固,连这点事情都接受不了,还急匆匆地从英国赶回来。” 周瑾生略有些担心,“沈鹤年这一回来,我们的计划看来要缓一缓了。他这个人浸淫商场多年,老奸巨猾,我们要是动作太大,怕是会被他发现的。” 周霆琛睨了儿子一眼,不悦地皱眉,“瞧瞧你那副心惊胆战的模样,他沈鹤年再厉害,也行将就木了,这几年退居幕后便不问世事,根本就不足为惧。倒是沈令白,你得小心提防,他与年轻时候的沈鹤年相比,手段、心机、胆色均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此,周瑾生心里有些不屑,“我也与他交手过几次,他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 周霆琛冷哼,“你别不服气。我且问你,你与他交手的这几次,他可以有回应你?” 周瑾生一想,回答,“没有。” 周霆琛斜眼睨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瑾生说:“请父亲赐教。” 周霆琛冷笑,“那是因为他并不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懒得和你计较。你别看他年纪比你轻,若哪一日,他真刀实枪地与你斗起来,三五个你合在一起,也未必斗得过他。” 周瑾生不说话了。 他知道,他父亲看人一向很准。 所以,他说他斗不过沈令白,那便是真的斗不过。 如此一想,周瑾生心里不免有些憋闷。 周霆琛安慰道:“你也不用生气,有我在你身后坐镇,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这一回,我们定能将沈氏收入囊中。”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了似的,冷冷一笑,“呵,竟敢说我周霆琛的儿子不配与他沈家小少爷往来,我这一回就要让他们看看,到底是谁不配和谁往来!” 周瑾生赶到“极乐”的时候,沈南风已经喝了不少,左右各搂着一个美人儿,一副好不快活的样子。 他掩去眉目间的讥讽,走过去,坐下来,问:“这大半夜的把叫我出来,是有什么大事要和我商量啊?” 沈南风心情很好地笑了几声,才说:“我们家老七和老爷子闹翻了。老爷子让我这几天和董事们通个气,等年一过,他要亲自召开董事会。” 周瑾生端酒杯的手一顿,“这的确是件大事。” “我猜老爷子这回召开董事会,很有可能会罢免沈令白这个代理总裁,到时肯定还要推选新的代理总裁。”沈南风的声音难掩激动的情绪,“瑾生兄,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129章 还没找到她 沈令白仰头靠在沙发上。 皮质的沙发宽大柔软,他将整个身体都陷在里面。 他想起方茧失踪的那天下午,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方茧则枕在他的腿上,因为想起要与他分开,她难过地红了眼睛。 这几天,他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就会想起方茧,想起她被他亲吻时面颊绯红的害羞表情,想起她懒懒地窝在他怀里耍赖的模样。 沈令白心里有点难受,闭上了眼睛。 可水晶吊灯的光线太刺眼了,他不适地抬起手,将手掌覆盖在布满血丝的眼睛上。 五天了。 方茧已经失踪整整五天了。 无数的人派出去,几乎翻遍了南城的大街小巷,可依然没有一点消息,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令白头一次感到惧怕。 他父亲的手段,是出了名的果断狠绝,她胆子那么小,肯定被吓坏了。都怪他太大意了,那天就不该丢下她一个人在家里。 若是那天他不回大宅去,或者干脆带她一起回去,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沈令白越想越后悔,一股无力感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萧璋见他坐在那里半天没动,倒了杯水走过去,挨着他坐下,碰了碰他的胳膊,把水杯递给他,说:“你都好几天没合眼了,快去休息一下,不要到时方茧还没找到,你倒先累垮了。” 沈令白接过水杯,一口气将水喝光,嗓子还是像被火燎过的一样的灼痛。他沙哑声说:“我睡不着。” 他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 因为,一闭上眼睛,他就不受控制地想方茧,担心她有没有吃苦头,要是夜里又做了噩梦该怎么办? 她胆子那么小,一个噩梦就能吓得她掉眼泪。 更何况是如今这阵仗。 如此想着,沈令白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车钥匙往外走。 萧璋急忙站起来,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精神又高度紧张,以至于沈令白此时反应有点迟钝,他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想起自己要去哪里。 “回大宅。” 他要回去找他父亲,求也好,威逼利诱也好,反正不管怎么都好,一定要问出方茧的下落。 萧璋不赞同地皱眉,“你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回去找他,只会让他更生气。令白,你冷静一点。” 沈令白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他只要一想到方茧还在他父亲手上,他整个人就跟要疯了一样。 他越过萧璋,眼睛猩红地朝门口走去。 萧璋再次上前拦住他,“你现在应该休息。” 这时,明镜之推门进来,见两个人拉扯在一起,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萧璋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样,“你快来劝劝他,都几夜没合眼了,坐了没两分钟又要出去,简直是拿命当儿戏。” 明镜之却是没有劝,而是走到沙发前,懒懒往沙发上一坐,一副冷嘲热讽的口吻,“你让他去,最好累死,等方茧一回来,往他棺材上一撞,双双共赴黄泉,就跟梁山伯和祝英台一样,定能流传千古成为绝世佳话。” 萧璋听得直皱眉,忍不住说:“我是叫你劝他,不是让你火上浇油的。” 明镜之抱着手臂,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冷笑,“你瞧他现在那疯魔样子,听得进去劝吗?” 沈令白站着不动了。 明镜之又一声冷笑,语气刻薄,“我认识的沈令白,是冷静的、理智的,可不是像如今这般一副无头苍蝇的模样。” 沈令白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回头看着他,“你有话就直说,我现在实在没精力听你打谜语。” 第130章 到底是谁带走了她 明镜之见他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才不紧不慢道:“这几日,我们的人翻遍了南城,都没有能找到方茧,那有没有可能,她已经不在南城了?” “还有,你一直认为是沈伯父将她藏匿了起来,你这么想的依据是什么?” “再有,你这人向来脾气傲,树敌众多,有没有可能是你的对手将方茧绑走,利用她来牵掣你?” 明镜之说完,也不待沈令白出声,又冷冷的一哼,“你如今就是关心则乱,完全不会用脑子思考了。” 萧璋听完,也不得不承认,明镜之这人虽然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说话也毒得很,但确实一针见血地分析出了问题的所在。 沈令白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抽丝剥茧。 他一直认为,方茧的失踪和他父亲有关,是因为他父亲有“前科”,或者说,因为当年的事情,他心里对他父亲始终抱有一种成见。 可他父亲这个人,虽然手段果断狠绝,却是不屑对一个女人使出这种下三烂手段的,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样做有失身份。 可如果不是他父亲的话…… 沈令白眼眸微眯,大脑里划过一个个名字。 他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沈知行。 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了解自己这个侄子,虽然沈知行现在视他为眼中钉,但他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虽然幼稚蠢钝,但骨子里是不可一世的,喜欢明争明抢,对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向来嗤之以鼻。 更何况,他一心想和方茧复婚,就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去做伤害方茧的事情。 沈令白很快想到第二个人——周瑾生。 这个人就像阴沟里的毒蛇一样,阴险狡诈,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沈氏虎视眈眈,他有动机、有理由,有很大的嫌疑。 沈令白想了一下,又否定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周瑾生,他那边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是他父亲,也不是沈知行和周瑾生,那会是谁? 沈令白大脑急速运转,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 门锁是好的,没有撬动过的痕迹,除了那一只因为挣扎而掉落的拖鞋以外,客厅里并没有其他挣扎的痕迹,那么很有可能,带走方茧的那个人,是她认识的。 沈令白闭上眼睛,有关于方茧的所有事情,甚至小到某个细节,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高速运转着。 突然,他眼眸一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叶青瑜。 沈令白立刻拿起手机,拨打出去,待那边的手下一接起来后,就立刻吩咐道:“你现在立刻去查一个人,她叫叶青瑜,是云城叶家的三小姐。”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一分,他对电话那边的手下说:“五点之前,我要看到她在南城的所有行踪信息。” 挂完电话后,沈令白有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他重新走到沙发前坐下,用手指轻轻捏着发胀的眉心。 萧璋走过来,问:“那叶青瑜是谁?” 沈令白叹气,“方茧的母亲,我未来岳母。” 萧璋有点糊涂了,“那她为什么要悄悄带走方茧,还不让方茧联系你?” 明镜之乐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对他这位未来女婿不满意呗。” 明镜之这话,无疑不是往沈令白胸口上插了一刀。 第131章 我是来接她回家 很快,手下就传来了消息。 当天下午,叶青瑜的确在盛世华景附近出现过。 电梯里的监控虽然被抹掉了,但小区外面的监控拍到了她的车驶入小区地下停车场,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后才离去。 当晚,叶青瑜的车便离开了南城,往云城的方向去了。 看来,方茧真的是被叶青瑜带走了。 沈令白有点头疼了。 上次,方茧和他说过,叶青瑜不看好她和他的感情,逼着她和他分手,还说要带她去英国。 老实说,他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觉得以自己沈家七少的身份和地位,没有哪一个母亲会真的阻止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的。 哪晓得,他这位未来岳母是真的看不上他呢。 算了,看不上就看不上吧,他得先去把方茧接回来,不然胸腔里的那颗东西始终是悬着的。 如此想着,沈令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这一回,萧璋没有拦他了。 明镜之却开口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 沈令白头也不回地说:“去接方茧。” 明镜之说:“我劝你先别去。” 沈令白不明白了,回头看他,“为什么?” 明镜之目光地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嫌弃地说:“你有几天没洗澡了?胡子也好几天没刮了吧?我要是你未来岳母,就你这副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要饭的呢,敢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沈令白面无表情地说:“谢谢提醒。” 沈令白走后,萧璋看着明镜之,口吻揶揄,“你不是一向都说智者不入爱河么,怎么会知道如何应对岳母?莫不是,咱们明公子也坠落红尘了?” 明镜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个妹妹?”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舅子和岳母是一样的,都对妹妹或女儿的男朋友抱有一种天然的不满,不管他们有多优秀,身份地位有多了不起,他在他们眼里,都是拱了自家白菜的那头猪。 沈令白回到家,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焕然一新后,便带着一大堆礼品出发去云城。 南城和云城离得并不远,车程大概四个小时。 在家里刮胡子的时候,沈令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眼窝深陷,眼周一下乌青,憔悴得不行,他怕方茧看到后会担心,所以去的路上,他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车在云城下高速后,沈令白醒了,虽然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但他的面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窗外,夜幕如盖。 璀璨的霓虹灯,透过玻璃窗,在车内投出一片阴影。沈令白半个身体都在这片阴影里。 阴影中,他俊美的唇角一直紧绷着,脸上的神色也晦暗不清。 车停在叶家大门外,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实在不是一个上门拜访的好时间,可沈令白等不及了。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方茧。 下车后,沈令白亲自走到门房边,对里头守夜的人说:“麻烦请通报一声,我是沈令白,想见叶青瑜女士。” 足足半个小时后,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才从院子那头缓缓朝大门这边走来。 只一眼,沈令白就断定来人是叶青瑜。因为,她有着和方茧相似的眉眼,不同的是,方茧眉目清澈单纯,永远的一派天真,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经过岁月的洗礼,眉目间带着一股女人少有的凌厉。 叶青瑜并没有让门房将大门打开,而是站在大门的那一边,横眉冷眼的看着沈令白,声音也冷冷的,“沈少爷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啊?” 沈令白上前一步,隔着大门说:“不好意思,伯母,打扰您休息了,我是来接方茧回家的。” 第132章 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叶青瑜站在铁门那一边,抱着手臂冷冷一笑,“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的这一声伯母我可不敢当。你刚刚说,你是来接方茧回家的,这里就是她的家,你还想接她去哪里?” 沈令白语噎了一下,说:“抱歉,是我说错话了。那么叶女士,您可以让我和方茧见一面吗?我真的非常担心她。” 叶青瑜冷笑道:“她住在她自己的家里,有我这个母亲陪着,有佣人保姆伺候着,沈少爷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令白眉心微拧,他没想到叶青瑜这么难对付,不让他进门不说,说的话还句句带刺,可她是方茧的母亲,是他未来的岳母,他又不能以牙还牙地怼回去,只能忍着。 沈令白憋闷地吸了一口气,又语气诚恳道:“方茧胆子小,和我待习惯了,您突然把她带回来,她肯定被吓坏了,她夜里又时常做噩梦,一做梦就会被吓哭,我真的很担心她,请让我们见一面吧。” 这话听进叶青瑜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几天,方茧一直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当年既然抛弃了她,如今就没资格来管她。她被说得哑口无言。 而沈令白的这番话,在她看来就像是在炫耀一样,炫耀他比她这个母亲有多了解方茧,有多关心方茧。 叶青瑜不禁恼怒,“沈少爷,还请你慎言,我们家方茧虽然离过婚,但也还是要脸面的,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外头的人还以为我叶青瑜不会教女儿,由她住到一个男人家里头去,不止我会被戳脊梁骨,她也会被人骂不知廉耻的。” “您说得对,是我考虑得不周。但是叶女士,我对方茧是真心的,她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女人,如果您担心这些问题的话,我可以向您承诺,只要方茧愿意,我随时可以和她结婚。” 沈令白这话说得非常诚恳。实上,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尤其是这几天,方茧不在他身边,他才发现,方茧对他有多重要。其实,不止是方茧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方茧。 可叶青瑜却觉得他这番话说得十分可笑,甚至有一种和他年龄不符的幼稚。 她冷冷道:“沈令白,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很可笑吗?你是沈家七少,是沈知行的亲叔叔,而方茧是沈知行的前妻,就单凭你们这层理不清的关系,你父亲会同意你和方茧结婚吗?” 沈令白明白了,原来叶青瑜阻止方茧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这个。他解释道:“我和谁结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包括我的父亲……” “行了,沈令白,”叶青不耐烦的瑜打断他,“你也别在这里和我说有多爱方茧了,我不是她,不会被你这些甜言蜜语骗到的。上次,我就跟方茧说过,我不同意她和你在一起,今天你既然找来了,那我就把这话再对你说一遍,沈令白,作为方茧的母亲,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叶青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若你心里真有几分喜欢方茧的话,那么我请你以后别再来找她,就当是为了她好,也为了你好,你们两个真的不适合。” 说完,叶青瑜就转身走了。 来之前,沈令白就预料到此次之行不会顺利,但他没想到他的这位未来岳母态度竟然这么强硬,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而叶青瑜的态度,也让他更担心方茧了。这傻丫头平时看起来温温顺顺的,一副任由揉圆搓扁的样子,可实际上性子轴得很,很容易钻牛角尖,吃软不吃硬。 沈令白担心,要是叶青瑜打压得她太厉害了,她会做傻事。 彼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天又刮着北风,手下见沈令白一直站在那里不动,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七少,要不要先找个酒店住下,咱们明天再来?” 沈令白目光沉沉地望着一门之隔的宅院,沉声,“不,今晚就在这里等。” 第133章 你是在逼她死 此时,已经深夜三点了,可叶青瑜依旧没有睡意。 从床上爬起来,她靠在床头上,点燃了一只烟抽。她没有开灯,屋里一片黑暗,只有她指尖的那一点星火,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沈令白的话,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她母亲也像如今的她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青瑜,你听我一句劝,你和方展鹏无论是从家庭、出身,还是文化、背景,都非常不合适,你嫁给他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那时年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就听不进去,还觉得她母亲是个老古板,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老时的那一套门当户对。 是,方家祖上是靠不正当的手段发家的,不像她们叶家,是百年书香世家。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要嫁的是方展鹏这个人,又不是他的身家背景,只要他爱她就足够了。 可后来,她母亲的话果然应验了。 方展鹏是爱她,可他同时又爱着其他的女人,他就像一部大马力的中央空调,他温暖了她,但也同时温暖着其他女人。 这样的爱,她接受不了。 其实,林美玉的那点小把戏她早就看出来了,也知道这朵交际花不甘心做情人,想要取而代之。 去抓奸的路上,她还是有点犹豫不定的,抓到了怎么办,要原谅吗? 然后呢? 等他下一次,又爱上了其他女人的时候,又继续重复抓奸和原谅的戏码吗? 车停在公寓门口时,她坐在车里抽了一支烟。抽到一半时,她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非常疲惫的眼睛,里头雾霭沉沉,没有一点光亮。 那一刻,她问自己:叶青瑜,你这几年到底在干什么?一个背叛你的男人而已,离开他,你会死吗? 烟抽完后,她回答自己:不会。 然后,她打开车门,下车,走进公寓,坐电梯上楼,抓奸,一气呵成。 在离婚协议书签上名字的那一刻,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觉得她拯救了自己。 如今,她要去拯救她的女儿了。 天一亮,叶青瑜就走出了房间。 在门口,叶老夫人迎面走来。她穿着一袭暗绿色的旗袍,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发髻,斜插着一只花纹古朴的银簪子。 叶青瑜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妈。” 叶老夫人看着她,眼神很淡,“方茧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再这样下去,怕是签证还没下来,小命就没了。” 叶青瑜听后,没什么表情,“我知道。”顿了顿,她又说,“您放心,我有分寸的。” 叶老夫人便不说话了,擦着她的肩走过去。 在叶青瑜的印象里,她母亲永远都是这么的优雅温婉,哪怕是当年母女俩闹到要断绝关系的时候,她母亲也是用温柔的语气平静地同她讲道理。 她也很想像她母亲那样,平静地与方茧讲道理,可方茧面对她的时候,就像一只刺猬,浑身竖满了刺。 而她,也终究不是她母亲,做不到她那样春风化细雨。 叶青瑜想了想,转身过去,叫住她母亲,说:“妈,我知道您不赞成我的做法。但我这是为了她好,就像您当年为了我好,而阻止我嫁给方展鹏一样。” 叶老夫人没有回身,背对着她说:“你知道分寸就好。”接着,继续往前面走。 几步后,她又停下来,回头看向叶青瑜,眉目冷淡,“我当年是不同意你嫁给方展鹏,也曾试图阻止你嫁给他,但是青瑜,我并没有逼你去死。” 叶老夫人顿了一下,又说:“青瑜,你打小在我身边长大,一身风华是我亲自教养出来的,你的脾性我了如指掌,所以哪怕我们曾闹到要断绝母女关系,但我们还是能找到机会和解。可方茧和你不一样,她那么小,你就把她丢给了方展鹏,这么多年又不闻不问,如今你这般逼她,她会恨你的。” 叶青瑜听后,沉默了一瞬,说:“她要恨就恨,总比将来她被沈令白抛弃了,落得和我一个下场好。” 是的,我是为了她好。 叶青瑜在心底又如是对自己说了一遍。 第134章 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方茧被带回来的第六天,也是她绝食的第六天。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六天水米未进,让她原本粉嫩的嘴唇因为缺水太厉害而干燥地起皮。 她躺在那里,十分的安静,不说话,不哭闹,有人进来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没有人的时候就盯着那扇被钉死的窗户。 叶青瑜推门进去。 方茧听到声响,迅速闭上眼睛,将头偏向墙的那一边,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对此,叶青瑜已经习惯了。 她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淡淡地说:“方茧,你这样是没有用的,绝食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除了饿坏你的身体,你什么也得不到。” 方茧当然知道这没用。 可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反抗方式了。 自从那天,她被叶青瑜带回云城后,她就被关了起来。 起初,方茧又哭又闹,用最难听的话骂叶青瑜,骂她是恶魔,是独裁者。 叶青瑜就站在门口,静静的听她骂,直到她骂得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后,叶青瑜就将门一锁,直接离去。 可锁在笼子的小兔子,哪会甘心就这么任人宰割。 当天夜里,当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后,方茧用椅子砸烂了玻璃窗,爬上去,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摔进了窗台下的矮树丛里,枝蔓在她白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而她的母亲,则站在破碎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保姆佣人将方茧从矮树丛里解救了出来。她运气很好,那么高的位置跳下来,不但没有摔死,甚至连骨头都没有摔断,只是小腿胫骨骨裂了。 方茧重新被关了起来,窗户很快就被修补好了,还从外面钉死了。这一下,她插翅难逃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方茧一个字也不说,一粒米也不吃,一口水也不喝,只躺在那里静静地流眼泪。 天气很不好,晨色阴沉压抑,没多时,就下起了雨。 叶青瑜盯着床上单薄的背影,淡淡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沈令白来了。” 果然,那背影动了一下。 她又接着说:“昨晚十一点多,他来找我,请求我让你们见一面,被我拒绝了。” 那背影的动作更大了。 方茧费力的转过身,憎恨地盯着叶青瑜,“叶青瑜,我恨你。” 她已经好几天没开口说话了,再加上连日里水米未进,此刻她的喉哝就像被炙热的铁烙过一样,火热灼痛,还有丝丝血腥味儿。 叶青瑜看着她憎恨的眼眸,语气淡淡的,“他没走。他的车还停在宅子外面。” 方茧眼睛顿时一亮,挣扎着下床,剧烈的动作,让输液管的针头往血管里更深的地方刺进去,猩红的血液立刻回流进透明的输液管里。 可她并不在意。 下床后,方茧拖着那条受伤的腿,踉踉跄跄地走到窗边,迫不及待地向外面看过去,果然,在宅子外面的那一条马路上,停着几辆车,而打头的那辆是她十分熟悉的银灰色捷豹。 而车旁的男人,赫然就是沈令白。 “七叔。” 方茧拍着玻璃,一边激动地喊,可厚实的玻璃自动将她的声音隔绝在了房间里。 沈令白正烦闷地抽着烟,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方茧此时正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她在哭,她在喊七叔。 沈令白连忙抬起头,向大宅里望过去,视线四处搜寻,可庭院深深,他并没有发现方茧的身影。 难道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吗? 他拧着眉心想。 手里的烟放到唇边,又抽了两口后,沈令白突然将没抽完的半截烟扔在地上,抬起头,将视线再一次投向雕梁画栋的大宅。 不是幻觉。 他的小乖,一定在某个角落正看着他。 第135章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沈令白的视线,从一扇扇窗户前掠过去。此时,天下着雨,手下撑起伞,往他头上遮过去,被他粗暴地挡开。 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盯着每一扇窗,试图透过那些深灰色的玻璃找到他的小乖。 黑色的高级皮鞋,重重地踩在地上,溅起泥水,迸溅到他的黑色裤脚上,留下一个个难看的印记。 雨越下越大。 雨水顺着他的发尾,流到他的脸上,流进他的眼睛里。 高傲一生的男人,从未像此刻这般的狼狈过。 手下也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沈令白,上前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将黑色雨伞遮到他的头上,“七少,您在找什么?您告诉我,我们一起找。” 沈令白张了张唇,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声音低不可闻,“乖,不要哭,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他喃喃自语一般,“你不要急,我马上就能找到你了。” 连日的不眠不休,再加之精神的高度紧张,终于透支了这个男人所有的体力,晕倒过去前,他望着一扇紧闭的窗户。 那是一扇很普通的窗户。 但他十分肯定,他的小乖就站在那一扇窗户的后面,正看着他。 “七少!” 手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回头冲后面的人喊,“快过来,七少晕倒了。” 方茧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她看着那些人惊慌失措的朝沈令白跑过去,心猛地一抽,剧烈地疼起来。 “七叔……” 凄厉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方茧的眼泪越来越凶,如决堤的洪水。银灰色捷豹离开后,她回头看向叶青瑜,通红的眼眶里满满都是恨意。 她用从未有过的恶毒语气说:“叶青瑜,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英国?” 叶青瑜坐在椅子上,神色始终冷淡。 她听着女儿歇斯底里的质问,淡淡地说:“方茧,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简直可笑! 方茧脸上流着眼泪,讥讽道:“为了我好?当初,你和我爸爸离婚,带走了他的股份和财产,却唯独没有带走我,也是为了我好吗?” 这一刻,温顺的小兔子终于被激怒了,亮出了她尖尖的细牙,冲着本该是她最亲近的人撕咬过去。 “我爸爸背叛了你,你恨他,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你就连我也一起恨。这十一年里,你对我不闻不问,当我不存在,是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你是谁啊,你是叶家的三小姐,骄傲如你,你不能接受你亲自挑选的丈夫不爱你这件事,所以,你恨他——你恨他辜负你的爱,你恨他在你完美的人生中留下了一个浓墨重彩的污点。” “而我作为你这段失败人生的证据,你怎么可能会爱我呢?” 叶青瑜猛然抬眼。 方茧看着她震惊的神情,凄惨的一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震惊?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笨蛋,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其实,在很早之前,方茧就知道,她的父亲不爱她,她的母亲也不爱她。 这个世上没有人爱她。 她已经习惯了被无视、被欺负、被憎恨……直到沈令白的出现。 他就像一道光,照进她黑暗的悲惨的人生里,周围常年笼罩她的雾霾被这一道光驱逐,让她得以感受到了被宠爱的滋味。 可如今,她的母亲却要将她人生中的这唯一一道光赶走。 她只能拼死反抗。 她仇视着她母亲,声音很轻,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决绝,“叶青瑜,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第136章 再一次感到心悸 沈令白被手下紧急送到附近的医院。 急诊室的医生检查了一番后,轻描淡写的说:“哦,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林志将信将疑,“真的?” 医生脾气很大,“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找其他医生来给他诊治,或者给他转院。” 林志从医生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耐烦。 这时,一个小护士急匆匆跑过来说:“陈院长,快,那边来了个急诊,伤得不轻,已经陷入休克了。” 原来是院长。 林志想了想,按下了转院的想法。 沈令白是在中午醒来的。 病床很窄,又很硬,他睡得并不好,不过,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他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林志见他醒来,上前问:“七少,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刚睡醒,沈令白的反应有点慢,足足过了十几秒后,才问:“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林志说:“您在叶宅外晕倒了。医生说,您是没有休息好,太累了。” 沈令白捏了捏僵硬的脖颈,等神思清明后,翻身下床,“走,去叶家。” 车驶向叶宅。 沈令白坐在后座,脸色不太好。 刚刚昏睡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在梦里,方茧一身是血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很少做梦。 之前,方茧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偶尔还会被吓哭,他那时并不清楚一个噩梦能给人造成多大的恐惧。 如今亲身体验到了,原来竟这么可怕。 他想好了,这一次去,若是叶青瑜肯把方茧还给他最好,若她还是不肯,他就是抢也要把方茧抢回来。他真是受够了这种折磨,他的小乖必须待他的身边,他才能放心。 车驶进通往叶宅的那条道上后,身后突然响起急促而尖锐的警笛声。 林志看了一眼后视镜,说:“七少,是辆救护车。” 沈令白闭着眼睛,“把路让出来。” 林志转动方向盘,靠边停车,把路让出来,救护车擦着车身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心悸又一次袭来。很慌,很乱,心脏隐隐作痛。 这种熟悉的感觉,与方茧失踪那天一般无二。 沈令白猛然睁开眼,“开快点。” 林志不敢有误,立刻加速,朝着叶宅驶去。 此处距离叶宅只有不到两公里了,以林志的车速过去,最快一分钟,最慢两分钟,可沈令白仍旧有一种时间很漫长的感觉。 在距离叶宅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沈令白看到救护车从大门开了进去,立刻下令,“快,跟着那辆救护车冲进去。” 林志重重踩下油门,银灰色的捷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过去。 车还未停稳,沈令白就打开了车门。 门房处的保安终于反应了过来,几人冲上前来,围住银灰色的捷豹,一脸凶相,“你们是谁?这里是私家宅院,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这时已经下了车,拎着急救箱步履匆忙的朝宅子里走去。 沈令白心悸得越厉害,他的额上甚至冒起了一层冷汗。 林志看出来他的异样,扶住他,“七少,你怎么了?” 沈令白捂住胸口,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保安们已经围了过来,他神色一凛,对林志说,“拦住他们。” 林志目色凛然,“好。” 随后,沈令白便大步流星地朝大宅走去。 第137章 七叔,你终于来了 此时,叶宅内已经乱作一团了。 叶青瑜站在门口,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的女儿,面色惨白的难看。 耳旁,不断地回响着方茧决绝的声音——叶青瑜,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方茧是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后悔。 叶老夫人从屋里走出来,看着门口的叶青瑜,温婉的眉目间少有的露出几分怒意,“早上我才提醒过你要注意分寸,你说你知道,这就是你的分寸?好好的一个孩子,先是被你逼得从窗户上跳下去,摔坏了腿,如今又被你逼得拿脑袋去撞墙,青瑜,你是不是要把你的女儿活活逼死才甘心?” 叶青瑜苍白地反驳,“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她和沈令白是不会有未来的,沈鹤年是不会同意一个和他孙子离婚的女人做他儿媳妇的。” 她一贯凌厉的眼眸里,少有的露出些许的无助,“妈,您应该明白我的,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将来和我一样后悔。” 叶老夫人沉默了一瞬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行了,这事先别提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个女儿看着温顺,脾气比你还倔,这回幸亏发现得及时,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她父亲方展鹏了,就是沈家七少那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叶青瑜不说话了。 这时,佣人在楼下厅内说:“太太,医生来了。” 叶老夫人说:“快请他们上来。” 沈令白是一路跟在医生的后面进来的,竟也没有人怀疑。 上到二楼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了,伸手拨开挡在他前面的医生和护士,快步朝着方茧的房间走过去。 他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深灰色西装,浑身上下又自带一股矜贵的气质,一走过来,许老夫人就注意到了他。 “你是沈……” 她话还没说完,沈令白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房间里。 一踏进屋内,沈令白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方茧,她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那个梦境竟然变成了现实。 沈令白的心脏猛地一抽,剧疼起来,“方茧。”他朝着床奔过去,半跪在床边,他多想伸手抱一抱她的小乖,可她浑身是血,不知道伤在哪里,他怕弄疼了她,只能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方茧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沈令白在叫她的名字。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几秒后,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七叔,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话一说完,她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沈令白脸色大变,“方茧。” 这时,医生走过来,粗略地检查一番后,神色严肃地说:“方小姐伤得不轻,可能有脑震荡,需要立刻送去医院。” 沈令白一听,立刻抱起方茧往外走。 叶青瑜这时回过神来了,走上前来挡住他,“沈令白,你要带我的女儿去哪里?” 若她不是方茧的母亲,沈令白真的很想掐死她。 他压抑着怒气,眼神如刀地看着叶青瑜,“叶女士,您刚刚也听到医生的话了,方茧现在很危险,需要立刻送去医院,请您让开。” 叶青瑜寸步不让,“把她放下,我是她母亲,我会送她去医院。” 沈令白紧了紧抱着方茧的手,丝毫不退让,“叶女士,方茧本来好好地待在我的身边,是您突然把她带回了云城,还让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看在您是她母亲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但我也绝对不会把她交给您。所以,请您让开。” 叶青瑜冷冷的盯着他,“沈令白,你……” 叶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叶青瑜,“够了,青瑜,方茧的伤势耽搁不起,还不快让开!” 叶老夫人一下令,叶青瑜只能让开。 随后,她又看向沈令白,郑重道:“沈少爷,麻烦你先送方茧去医院,我们稍后就到。” 第138章 我来接你回家了 沈令白抱着方茧上了救护车。 他按照医生的指示,将方茧放在担架上,医生将氧气面罩戴在方茧的脸上。 方茧的脸本来就小,巴掌大似的,经过这一番折磨后,清瘦了不少,脸就显得更小了。 氧气面罩戴在她的脸上,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 沈令白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的惶恐和害怕。他不知道,她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他能想象得到,她一定熬得异常艰辛。 都怪他太大意了。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在家里,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的小乖也就不会被折磨成这副样子了。 沈令白越想越懊悔,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到医院后,方茧被送进了急救室。 沈令白心神不宁地等在门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紧闭的急救室的大门,丝毫不敢挪开。 几个小时后,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出来,额上冒着一层汗。 沈令白连忙上前,问:“医生,她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方小姐左额上有一道外伤,缝了十七针,做了脑部ct,显示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说完,他又想起方茧腿上的伤,“哦,对了,我们刚刚在给她做全身检查的时候,还发现她左小腿胫骨骨裂,不过问题不大,好好修养就行。” 缝针、脑震荡、胫骨骨裂,沈令白越听下去,心就越沉得厉害,叶青瑜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怎么让她伤得这么重? 从急救室出来,方茧直接被送进了加护病房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病房里开着灯,光线很亮,她睁开眼睛后,被灯光刺得不舒服,又重新闭上。过了好一会儿,又才重新睁开。 这时,耳旁传来沙哑的声音,“乖,你终于醒了。” 方茧缓缓地转过头,一张疲惫的英俊面孔映入眼底。她似乎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怔怔地盯着他看。 沈令白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乖,是我,我来接你回家了。” 原来,不是做梦。 他真的来了。 方茧流着眼泪,委屈地控诉,“七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沈令白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愧疚地说:“乖,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那天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让你受了这么多罪,你可以原谅我吗?” 方茧摸着他憔悴的面颊,声音委屈,“那你要先答应我,以后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沈令白亲吻她的掌心,“好,我答应你。” 方茧听后,止住眼泪,笑了起来。 第二天,方茧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医生来查房时,她迫不及待地问:“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她真的是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座城市了。 医生笑着说:“再多住两天吧,你有轻微的脑震荡,还要再观察一下,等可以出院了,我立即就帮你办出院手续好吗?” 方茧叹气,“好吧。 等医生走后,方茧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着身边的沈令白,软软地撒娇,“七叔,住院一点也不好玩,你快点带我回家好不好?”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回到那个只属于她和沈令白的家。 沈令白一副商量的口吻,“你伤得不轻,就听医生的,再住两天,等你可以出院了,我就立刻带你回去好不好?” 方茧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先亲亲我,我就答应你。” 第139章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话音一落,沈令白就探身过去,吻住她的唇。因为这几日水米未进,方茧的唇很干燥,但仍旧是软的,一吻上去,就让他有点欲罢不能。 顾及她身上有伤,沈令白没有加深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可刚一放开她的唇,她软软的手就搂住了他的脖颈,又主动地吻上来。 沈令白忍不住了,舌尖撬开她的贝齿,肆掠而去。 方茧热情地回应着。 吻了这么多次,她依旧还没有学会换气,很快,她的脸就被憋得通红。沈令白不得不停下来,提醒她,“乖,吸气。”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分开时,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重。 沈令白的手,仍旧覆在她的脑后,他高挺的鼻梁抵着她宛如白瓷的鼻尖上,与她呼吸纠缠。 房间里很静。 方茧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抬起手,将掌心覆在他那颗跳动的东西上面,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沈令白慌了神,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又哭了?他用指腹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焦急地问:“怎么了,乖?是不是哪里疼,腿,还是额头?” 方茧只看着他流泪。 这些时日,她被困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幼兽,想出去,那道门却始终紧紧关着。 她原本是想等的。 等叶青瑜看她可怜,大发慈悲地放她出去。 等沈令白神兵天降地来把她带走。 可昨天,当她看到沈令白的手下们都惊慌失措地朝他奔去时,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她害怕再坐以待毙下去,可能这辈子真的就再也见不到沈令白了。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爱她的男人,她不能失去他。 “我跪在地上求她,让她放我出去,可她根本就不理我,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小丑一样……外祖母也是不管的,我向她哭,她除了说一句‘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以外,别的话是一个字都不说的。” “昨天早上,你在楼下找我的时候,我当时看见了,我叫你,你听不见,我看着你倒下去了……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我很担心,我真的要疯了。” “我们吵了起来,我故意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她被我气走了。然后,我就拿头往墙上撞了一下……”见沈令白皱着眉,方茧连忙说,“你放心,不疼的,只是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而已。” “外祖母果然生气了,骂了她,还叫了救护车。我没想到你会闯进来,我原本想的是,等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后,我就趁她们不注意偷跑出去找你。” 沈令白听得心惊胆战,他没想到,短短这几天她竟经历了这么多折磨。他心疼又无奈,“我就担心你要做傻事,所以昨天中午去的时候,我就打定了主意,哪怕是硬抢,也要把你抢出来。” “哪晓得,我到底还是去晚了一步,你这又是跳楼又是撞墙的,万一真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嗯?” 方茧如今想起来,确实有点后怕了,她依偎在沈令白的怀里,软软地说:“她总说要带我去英国,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沈令白心里叹气,哪敢还有下一次。光这一回,他就差点得心脏病,再来一次,他怕是也会疯的。 他紧了紧搂着她肩膀的手,叹息,“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什么也不要做,乖乖地等我来找你。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 说完,沈令白又觉得这话说得太不吉利了,又重新改口,“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等回去后,我就天天守着你,我倒要看看谁还敢来逼你离开我。” 第140章 您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方茧出院的前一天,叶青瑜来了。她被林志挡在了距离病房十多米远的走廊口。 她也不恼,对林志说:“你去跟沈令白讲,我要见他。” 说完,她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彼时,方茧刚刚睡着。 她昨晚又做了噩梦,惊醒后缩在沈令白的怀里小声啜泣,沈令白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哄了好久她才止住了眼泪。 晚上睡不好,连带着她白天的精神也不好,刚刚的午餐也没吃几口,整个人恹恹的,不一会儿就说困,想睡觉,拉着沈令白的手向他撒娇,要他陪她睡。 沈令白如今什么都依着她,躺在床上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她就抵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一直等到她睡熟后,沈令白才抽出胳膊,轻手轻脚地起身。 走出病房,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叶青瑜,她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休息好,尽管化着精致的妆容,但仍然遮盖不住眉目间的疲惫。 沈令白走到她的跟前,声音冷淡,“听说您要见我。” 叶青瑜站起来。她个子比方茧要高一些,脚上踩着一双七八厘米的细跟高跟鞋,站起来后高度差不多在沈令白的耳朵附近。 她只微微一抬眸,便能与沈令白对视,“沈少爷,可以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了吗?” 沈令白听了她这话,微微冷笑,“胫骨骨裂、脑震荡、绝食而引起的胃出血……叶女士,您觉得我敢把方茧交给您吗?” 叶青瑜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狼狈。不过,一瞬间后,她又恢复成了一贯冷漠的样子,“这只是意外。”她语气平淡,“如果,她肯听我的话,和你了断干净,那么,这些就都不会发生了。” 沈令白被她的话气得冷笑起来,“她差点被您逼死了,您竟说这只是意外。叶女士,我不得不怀疑您逼她离开我的真实目的了。” 叶青瑜面色一青,“沈令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令白冷笑着说:“我承认,我和方茧之间的关系确实有点复杂,沈知行是她的前夫,我是沈知行的亲叔叔,哪怕我和沈家断绝关系,我和沈知行之间的血缘关系也斩不断。可这并不影响我和方茧在一起。” “早年前,我曾和我父亲有过约定,我的婚事我做主,也就是说我想和谁在一起,要娶哪个女人做我的妻子,都由我自己说了算,我父亲即便是有意见,我也可以选择忽视。” “上一次,您在南城单独见方茧,逼她离开我,她难过的和我哭,我当时想的是,等我忙完这一阵,就亲自去见您一面,打消您的疑虑。可我还没来得及去见您,您就直接把她从南城绑走了。” “作为母亲,您担心自己的女儿所遇非人,这我能理解。可您却如此独断专行,甚至不顾方茧的意愿,强行将她从南城带回来,还把她关起来,哪怕她从二楼跳下去,胫骨摔裂了,你也不曾动容,还是一派强硬的态度,逼她离开我。” “而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想向您表示我的真心和诚意,可您连话都没听我说完,就态度十分坚决地表示反对我和方茧在一起。从您的种种行为中,我并没有看到您作为母亲对女儿的关心,反而是利用母亲的身份,不断地向方茧施压,逼迫她认同您的决定。” “所以,叶女士,我真的十分好奇,您这么逼迫方茧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您真的是为了方茧好吗?” 第141章 你敢和我打个赌吗? 叶青瑜面色灰白。 沈令白的话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极快地回,“我是她的母亲,我做的一切,当然是为了她好!”她说这话时很激动,声音有轻微的发颤。 “你不是女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名声二字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你现在才可以这么轻飘飘的说出这些不负责任的话!” “是,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无视她和你之间那层复杂的关系,也可以无视你父亲的意见,娶她做你的妻子。可如果哪一天,你不爱她了,她被你抛弃了,她就会变成整个南城的笑话,大家都会说她不知廉耻,是你们沈家叔侄的玩物!” “你到时让她怎么办?她性子单纯,胆小又懦弱,到时只怕会被那些流言蜚语活活淹死!” 沈令白嗤笑了一声,“叶女士,您凭什么觉得我会抛弃她?” 叶青瑜面色一滞。 沈令白讥讽道:“您不能因为您自己曾被抛弃了,就觉得方茧也会被我抛弃。叶女士,我希望您能搞清楚一件事情,我不是方展鹏,方茧也不是您,我与她和您与方展鹏之间,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所以,叶女士,虽然您是方茧的母亲,但我希望您以后能离她远一点,如您所说的那样,她性子单纯,胆子很小,又容易做傻事。这一回,她能活下来,纯属她命大。” “我不希望这种事情还有下一次。她是我捧在手心里宠的人,她掉一滴泪我都要心疼半天,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哪怕您是她的母亲,也不行。” 叶青瑜面色难堪地站在那里。沈令白的话,让她有一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 她愤怒地看着沈令白,声音激动,“你凭什么这么揣度我的心?我是她的母亲,我害怕她受伤害,阻止她犯傻有什么错?你现在当然可以口口声声的说你有多少爱她,可以后呢?人生这么长,你就能保证你能爱她一辈子吗?” 沈令白掷地有声地回,“我当然可以保证。” 叶青瑜逼问:“你拿什么保证?” “——我的生命。”沈令白声音从容,“如果有一天,我辜负了方茧,我的这条命,您可以随时拿去。” 说罢,他便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方茧还在睡觉,要是醒了看不到我会哭的,我就不送您了。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迈步往病房走。 叶青瑜在背后叫住他,“沈令白,你敢和我打个赌吗?” 沈令白没有搭理她,继续往病房走。 叶青瑜用激将法,“沈令白,你是不是不敢和我赌?” 沈令白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目光玩味地看着她,“赌什么?” 叶青瑜像个输光了的赌徒一样,眼睛里闪着疯狂的神色,“方茧和我说,你曾对她承诺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放弃她——我们就赌这个。” 沈令白轻笑了一声,“您想怎么赌?” 叶青瑜说:“我赌你终有一天会放弃她。到时,如果我输了,我就从方茧的生活里彻底消失,而你要是输了的话,就请你就从方茧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说完,她挑衅的看着沈令白,“怎么样,沈令白,你敢和我赌吗?” 在沈令白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不敢”两个字。 他讥讽地勾了一下唇,“好,我跟你赌。” 第142章 我在这里,没有离开你 方茧只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醒了。 可在这段短暂的睡眠里,她又一次做了噩梦。 在梦里,她又一次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却不是叶家的那一间。 她不知道那是哪里,窗外飘着白茫茫的雪。 惊醒过后,她急促地呼吸。 病房的窗帘被拉上了,没有开灯,光线很暗。方茧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沈令白,“七叔。” 没有人回应。 方茧的心一下子就慌了。 她掀开被子,慌乱地下床,双脚落地时,骨裂的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疼得她腿一软,跌坐在了地板上。 沈令白正在外间的小客厅接电话。 萧璋在电话里愤愤地说:“我看你家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你赶出沈氏了。他也不想想,当年他重病在卧,要不是你临危受命接管沈氏,以一己之力将沈氏从水火中拯救了出来,沈氏早就被周家吃得连骨头渣都没有了。” “你都不知道,你二哥最近在外面都快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前两天,镜之在一个酒会上碰到他,他当时和镜之说,等下半年沈氏和明石的合作到期后,他要重新和镜之签一份合同,说什么你签的那一份让利太多了。” 说到这时,萧璋嗤笑了一声,“他也不想想,镜之为什么会和沈氏合作?若不是看你的面子,镜之会千里迢迢从新加坡回国内投资?” 他见沈令白没说话,问:“喂,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沈氏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了?” 此刻,窗外天色阴沉。 沈令白眼底的神色,和天色一样的阴沉,“沈氏是老爷子一手创立的,他要将它交给谁,是他的自由。但唯独不能给我二哥。” 萧璋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行吧,其他的就等你回来再说。”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推开小客厅与病房中间的那一扇门,刚推开一条缝,便听到了一声低泣声。 沈令白心一紧,手在墙上的开关上按了一下,灯光大亮,只见方茧坐在地板上,低垂着头,正在哭。 沈令白疾步过去,“怎么坐在地上?” 方茧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素净的小脸上满是眼泪,“你去哪里了?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你去哪里了?” 沈令白心下了然,恐怕又是做噩梦了。他动作温柔地将方茧从地板上抱起来,解释说:“我刚刚在外面接电话,萧璋有事找我,我不知道你醒了。” 说完,他便想将她放回床上去。 方茧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沈令白叹气,抱着她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用手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般语气温柔,“好了,不哭了,乖,我在这里,没有离开你。” 方茧不说话,只安静地流着眼泪。 她的脸贴在沈令白的脖子上,眼泪流出来的时候,沈令白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上的湿热感。 他还能感觉到,因为害怕她的身体在微微战栗。 沈令白的心不禁沉了沉。 他隐隐觉得方茧有些不对劲了。但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怀里的人还在哭。 沈令白只能先按下心中的疑虑,抬起她的下巴,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眼泪,“乖,不哭了,好不好?” 方茧的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她怔怔地看着他,随后用力的吻上他的唇。 她学他那样,稚嫩青涩地撬开他的唇,急切地闯进去,想要寻找什么。 她的吻很慌乱,带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沈令白察觉出来,手轻轻捏着她的后颈,重新占据了主动权,温柔地亲吻着她,将她慌乱的心一点点安抚下来。 方茧慢慢平静下来。 她依偎在沈令白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腔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说:“七叔,我们回家好不好?” 哭过一场,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疼。 沈令白用下巴摩挲了一下她的头顶,说:“好。” 第143章 七叔,我也爱你 她说要回去,就真的是一秒钟都等不及了,催促着沈令白快去办出院手续。 等一切都办妥后,她坐在沙发上,张着双臂,软软地撒娇,“抱我下去,七叔。” 在他面前,她真的越发像个孩子了。 沈令白笑着抱起她。走出病房后,在走廊里碰到了她的主治医生,沈令白停下来,客气地道谢,“程医生,这几天麻烦你了。” 对待外人,他总是客气有礼的。 程医生笑着说:“沈先生,你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 随后,他对沈令白叮嘱道:“方小姐的腿虽然只是骨裂,但俗话说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回去后还是要好好修养,哪怕以后完全康复了,半年内也要避免剧烈运动。” “还有,她额上的伤口才刚刚愈合,还是尽量不要沾到水,免得感染发炎。这个伤口缝了十七针,以后可能会留条疤,但那个位置用头发遮一遮也看不出来。” 告别程医生后,沈令白抱着方茧下了楼。他身形高大,长得又十分英俊,这一路走出去,引来不少女人侧目。 方茧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有些害羞,又有些小小的得意。 从云城开车回南城,不堵车的话也要四个小时,而方茧的腿受了伤,不能长时间的曲着,那辆银灰色的捷豹显然不适合了。 叶老夫人估摸着方茧快出院了,前一天就遣人送来了一辆舒适的房车,她也跟着一起来了,却没有进病房,而是在楼下同沈令白短暂地见了一面。 叶老夫人说:“青瑜这回确实做得不对,但她的心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法,还请沈少爷见谅。” 叶家与沈家算是旧识,沈令白也不好对一个老人摆脸色,但因为方茧的伤,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痛快的。 沈令白神情冷淡地说:“既然老夫人您都开了口,这件事就此揭过吧。但有一点,我希望叶女士以后能离方茧远一点,别再来干涉方茧的生活,如果她心里实在有怨气的话,就请她冲我来。” 叶老夫人听后笑了笑,“你和你父亲年轻时候的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沈令白微微皱眉。虽然他是沈鹤年的儿子,但他并不喜欢别人拿他和他父亲作比较。 沈令白抱着方茧上了房车,将她放在车内的沙发上。 方茧是头一次坐房车,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觉得新奇得很。车驶出云城,上高速后,她倚在沈令白的怀里,突然说:“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说完,她沉默了片刻,又说:“其实,这是我第二次来云城。” 方茧望着车窗外阴沉的天色,淡淡地说:“我七岁的时候,叶青瑜带我回来过一次,也是春节的时候。我那时虽然小,但我能感觉得出来,叶家的人并不喜欢我,大人们对我不冷不淡,连带着那些表姐妹对我也很冷淡,都不跟我玩。” “其实,她和我爸爸离婚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他们两个谈离婚的时候,也没有避开我,去律所谈判的时候,她也带着我一起去。我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为了财产和股份争得面红耳赤。” 听她这么说,沈令白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孤独无助地站在那里,可怜得令人心疼。 他不禁紧了紧抱着的她的手。 “他们总以为我不懂,其实我都懂的,毕竟我那个时候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了。财产股份分好后,律师问我的抚养权谁要,她没有开口,最后是我爸爸说,他要。” 说到这时,方茧眼角溢出了一点泪,“这些年,我爸爸对我再不好,我都没有恨过他,就是因为当年他的那句‘我要’。他可能不爱我,但他没有抛弃我。” 她语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沈令白不禁心疼起来。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角,温柔地安抚,“别难过了,他们不爱就不爱吧,以后有我爱你,我会将我的爱,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你。” 说完,他深情的吻落在她的唇上,“乖,我爱你。” 方茧苦涩的心,重新变得甜蜜。她如此回应——“七叔,我也爱你。” 第144章 乖,好好睡觉 时隔多日,重新回到沈令白的公寓,方茧心情非常好。 进门后,她看到陈伯,用一副与老朋友久违了的口吻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陈伯。” 陈伯对她有些愧疚,若那日不是他拦着沈令白不回来,那沈令白大概是来得及赶回来阻止她被带走的。 他手足无措地笑了笑,“好久不见,方小姐。” 说罢,他折身去厨房,端出来一盅甜汤,放在方茧的面前,“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应该饿了吧?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自作主张炖了雪梨燕窝汤,您要不要尝尝?” 方茧听出来他话里的小心,她也听沈令白说了那天的事情,知道陈伯曾下跪阻拦沈令白离开。但这事说到底是叶青瑜做的,怎么怪也怪不到他头上去。 而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老人,便端起面前的汤盅,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急急忙忙喝下去,然后,冲陈伯甜甜一笑,“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甜汤,陈伯,你真厉害。” 说完,她又舀了一勺子递到沈令白的唇边,“七叔,你要不要喝一口?” 沈令白不太喜欢喝这些黏黏糊糊的东西,但还是就着她的手咽了下去,“嗯,不错。” 然后,他头也不抬地对陈伯说:“下次多放点梨,她喜欢甜一点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陈伯留下了。 陈伯声音轻微发颤,“知道了,少爷。” 入夜后,躺在熟悉的床上,方茧反倒睡不着了,翻过来,又翻过去,烙饼似的。 这段时间,沈令白先是因为找她,几天都没合过眼,后来又因为她住院,也没好好睡过一觉,此时困得不行。 他长臂一紧,将人紧紧困在怀里,“乖,好好睡觉。” 方茧闭着眼睛,老实了一会儿,实在睡不着,又睁开眼睛,仰着头看着沈令白。 屋里没有光线,但她仍然能在黑暗中看清他的眉眼。她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隔空描绘着他英俊的眉、好看的眼,接着便是高挺的鼻梁,和抿在一起的唇。 她以前,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他的五官。 原来,是这么的好看呢,就像是手艺精湛的大师,用一刀一刀刻出来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她忍不住想,这个男人喜欢他。 啊不对,已经不止是喜欢了,这个男人现在很爱她。 啊也不对,应该是这个男人现在很爱很爱她。 想着想着,她一不小心扑哧笑出了声。 沈令白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他静静地盯着她片刻,声音沙哑,“睡不着?” 她点点头,“嗯。”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做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说着,他撑起上半身,将她困在身上。 黑暗中,方茧能去清晰地看见他眼中闪着的危险光芒。 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想做什么,顿时吓得闭上眼,紧张地说:“我马上就能睡着了。” 然后,她便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沈令白低低轻笑了一声。 他本就是想吓一吓她,可看到她这么乖巧地躺在那里,身体不免燥热起来。 顾及到她还受着伤,想了想,又算了。 来日方长,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沈令白长吸了几口气,将身体里的燥热按下去。 他重新躺回去,将人揽进怀里,如哄小孩子睡觉一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旁低喃,“乖,晚安。” 第145章 未来沈太太 接下来的一周,沈令白都没去公司。 他每天都在家里陪着方茧,把她当成了生活的重心。 而事实上,她如今的确是他的生活重心。 这几天里,他和方茧大多数时候是窝在家里的,给她做蛋糕、陪她看电影,生活悠闲的简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晚餐的餐桌上,方茧第n次问他,“七叔,你不去公司真的可以吗?” 从春节前的两天开始算起到现在,他差不多快一个月没去公司了。她莫名担心,他这样闲散下去,公司该不会垮掉吧。 沈令白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轻笑起来,“不用放心,我自有安排的,再说了,要是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我还花那么多钱聘请那么多员工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往她碗里夹了一只虾仁,“好好吃饭。” 方茧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便放下心来。 第二天,沈令白带方茧去医院复查。 一通检查做完后,医生笑着说她恢复得不错,额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左小腿的胫骨还要再养一段时间。 出来后,方茧心情很好。 她一笑,沈令白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抱她上车后,沈令白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说:“累了吗?要是累了,我们就回去,不累的话,就陪我去个地方,嗯?” 方茧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不累的。 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去后,方茧见他往城西的方向开去,不禁好奇,“七叔,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沈令白抽空回头看她一眼,语气温柔,“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直开了快一个小时,车驶入一个安静的小区内。这是位于城西的一个高档小区,一栋栋欧式风格的别墅稀疏林立着,环境清净优雅。 沈令白将车子停在一栋白色建筑前。 方茧好奇地问:“七叔,这是哪里啊?” 沈令白探身过去,一边解开她的安全带,一边说:“这是我们的新家。等佣人们收拾好后,我们就搬过来。” “我们的新家”这四个字让方茧十分愉悦。她看着眼前的白色建筑,嘴角高高地扬起。 沈令白打开副驾驶的门,伸手抱起她,“走,我们进去看看。”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里面的佣人正在打扫整理,见沈令白来了,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少爷。” 沈令白嗯了一声,带着方茧在一楼的厅内转了转,一边说:“你要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就和我说,我让设计师再重新改。” 这套房子的装修,和他们现在住的那套公寓不一样,虽然也是极简的欧式风格,但使用了很多亮色,雅致又不失温馨。 方茧很喜欢。 不过,她觉得这里离沈令白的公司有点远,要是真搬过来住的话,那他每天岂不是披星而出,戴月而归了? 她不想他这么累。 于是,她说:“其实,我们现在住的那套公寓挺好的,这里虽然也好,不过我更喜欢那里。” 沈令白何尝看不出她心中所想,解释说:“等这几天过后,我可能会很忙,就没办法照顾你了,你腿上的伤还没好,需要佣人照顾,那套公寓太小了,佣人要是住进来有点挤。” 他抱着她往二楼走,“这套房子虽然离公司远,但一路过去并不堵车,我去公司很方便。还有,镜之和萧璋都住在这里,我要是不在家,他们也可以照应一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侧身,用肩膀推开一扇门,抱着她走进去,“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需要给她准备一间宝宝房,那套公寓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做宝宝房了。” 说完,他将方茧放在粉色的小沙发上,笑着说:“未来沈太太,快看看喜不喜欢?” 第146章 原来,你这么想嫁给我啊 他这一声“未来沈太太”叫得方茧害羞不已。 和沈令白在一起后,方茧时常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总觉得,她和他的进展太快了,刚公开关系就同居了,这同居了还没多久,他就已经开始策划她和他的未来了。 虽然很快,但一切又好像是顺理成章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很幸福,却又不安。 方茧暂时将心里的不安压下去,微微仰着头,眉眼弯弯地看着眼前英俊矜贵的男人,笑着说:“七叔,我们还没有结婚呢,你现在就把宝宝房准备好了,是不是太早了呀?” 沈令白笑着看她,“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今天,明天?”他说话的口吻,仿佛像是在谈论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闲适。 方茧微微不满,“你都还没向我求婚呢。” 沈令白唇边的笑意更盛。 他双手撑在沙发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如果我现在向你求婚,你愿意嫁给我吗?” 方茧怔住了。 他是真的在向她求婚吗? 是不是只要她说一句愿意,她就真的可以嫁给他了? 她脑子有点乱,不知所措地看着沈令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令白看出她眼底的慌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小傻瓜,这么紧张做什么,求婚是要有鲜花和钻戒的,我还没准备好呢,你现在就是想嫁,也得再等一等,嗯?” 原来是她逗的。 方茧有点失落,又不禁气恼,“七叔,你又捉弄我,我不想理你了,哼。” 沈令白觉得她这副模样有趣极了,忍不住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原来,你这么想嫁给我啊。” 方茧故意冷哼,“我才不想嫁给你呢。” 在房子里参观了一圈后,沈令白便带着方茧去了明镜之地家。 明镜之知道他们要来,叫佣人泡了咖啡,在院子里等着。 初春,天气很好。 阳光很温暖,风很柔和。 明镜之坐在遮阳伞下,手里捧着一本书,桌上放着一杯咖啡。 沈令白抱着方茧走过去。 其实,这几天她勉强能走路了。 但沈令白总担心太早走路,她的骨头会愈合不好。 方茧坐下后,有点害羞。 沈令白挨着她坐下,问明镜之,“萧璋呢?” 明镜之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冲屋里抬了抬下巴,“在里头接电话呢,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发了好大的脾气,太吵了,我就将他赶了进去。” 说完,他朝方茧点了下头,同她打招呼,“你好,方小姐。” 虽然明镜之和萧璋都是沈令白的朋友,但方茧在面对明镜之时总不如在萧璋面前自在,他让方茧有一种感觉,就是他虽然在对她笑,但也仅仅只是笑而已,这个笑没有任何的意义。 方茧拘谨地笑了一下,“你好,明先生。” 说话间,萧璋挂了电话走出来,脸色不太好。 明镜之好笑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这么生气?” “还不是那……”见方茧坐在沈令白身边,萧璋将原先要说的话咽下去,笑道,“一个麻烦的前任,都要结婚了,还打电话来问我为什么要和她分手,还说什么只要我愿意,她立刻就甩了她那个未婚夫,来找我私奔。” 说着,他将手一摊,十分的无奈,“哎,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其他二人对他这种自恋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唯有方茧,一脸认真地问:“要是她真的来找你,你要和她私奔吗?” 第147章 我好羡慕你呀 萧璋刚喝下去的那口咖啡,卡在了喉咙里,忍不住呛咳了两声。 随后,他一脸微笑地看着方茧,“方小兔,你这个问题可就问到我了。我只能说,不是人人都像你家七叔那么长情的,一段恋爱能谈七年。我这个人呢,比较喜欢新鲜的东西,要是和同一个女人谈恋爱超过三个月,我会生病的,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病。” 方茧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么?那你的这种体质好奇怪啊。” 明镜之忍不住笑起来。 笑完后,他对沈令白说:“这回晚之也跟我一起回国来了,现在正在楼上画画呢,你要不让方小姐去找她玩?” 沈令白转头看向方茧,说:“晚之是镜之的妹妹,比你小两岁,你要不要和她认识一下?她是学国画的,你学设计的,你们两个应该能做朋友。” 方茧因为性子内敛,一直没什么朋友,听沈令白这么说,不免有点心动,“会不会打扰她呀?” 明镜之说:“晚之很好相处的,方小姐一定会喜欢她的。” 方茧想了想,点头说:“那带我去认识她吧。” 沈令白抱着她进屋,上到二楼,佣人在前面领路,到苏晚之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请进。” 佣人打开门,“沈少爷,请。” 沈令白抱着方茧进去。 苏晚之手里执着画笔,面前的画板上色彩斑斓,她抽空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又回头盯着画板,说:“七哥,你先坐,我马上就好了。” 沈令白将方茧放在屋内仅有的一把摇椅上。 两三分钟后,苏晚之将手里的画笔放下,转过身来看着方茧,笑容明快,“七哥,她就是你女朋友呀,长得真……” 苏晚之停下来,眯着眼睛想了想,“就像民国的千金小姐一样,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 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你穿旗袍肯定很好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当面夸自己,方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明小姐过奖了。” 苏晚之大大咧咧地说:“你同七哥一样,叫我晚之吧。你是七哥的女朋友,我就叫你七嫂吧。” 方茧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令白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先和晚之聊一会儿,等我和镜之他们谈完正事就来找你。” 说完,他又看向苏晚之,“你七嫂她腿上有伤,就拜托你照顾她一下了。” 苏晚之笑着挥手,“行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别打扰我们女孩子说悄悄话。” 等沈令白出去后,苏晚之搬起她的小凳子,坐到方茧的跟前,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你和七哥记者会的视频我看了,七嫂,你可真勇敢。” 方茧莞尔,“他对我那么好,我总不能辜负他呀。” 苏晚之听后,双手托着脸颊,轻轻叹气,“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像七哥这么好的男人呢。” 方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好”来评价沈令白。 先前,公司的那些同事们,对沈令白的评价一般是长得英俊、行事果断、高傲冷漠…… 她不禁好奇,问苏晚之,“你很了解他吗?” 苏晚之语气轻快道:“他和我哥是高中同学,我很早就认识他了,我当然了解他。七哥和我哥还有萧哥哥不一样,我哥那个人冷面冷心,他对女人兴趣不及他对股票兴趣的千分之一,在他眼里,女人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很多时候,他连我都觉得麻烦。” “萧哥哥嘛就是个典型的花花大少,女人见一个就爱一个,他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什么人生在世短短数十年,要及时行乐。” “七哥和他们都不同。他对待感情很认真,十分的专情,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也非常的洁身自好,不像萧哥哥那样总是绯闻缠身。他不轻易喜欢一个人,可一旦喜欢上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所以,七嫂,你现在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了吧?” 第148章 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啊?” 听到苏晚之说羡慕自己,方茧一时有点错愕,反应过来后,她莞尔一笑,“谢谢。”她顿了一下,语气轻柔地说,“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他。” 如果没有沈令白,没有被他爱上,方茧想,自己的人生大概会永远都是灰色的,没有光,永远的暮霭沉沉。 花园里,男人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闲适地聊着正事。 萧璋继续刚刚未说完的话,“上次,你不是让我去查一下前几年周氏涉嫌洗钱的那桩案子吗?可真巧,那个涉案的会计师前脚被我找到,后脚就心脏病发,死在了家里,尸体都臭了,才被人发现。” 明镜之唇边浮出一丝淡笑,“是么,那可真是太巧了。” 沈令白听后,没什么反应,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淡淡地说:“应该是周霆琛的手笔。他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混过黑帮,上位后更是以铁血手腕闻名,当年与他争继承权的几个兄弟,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我家老爷子曾提醒过我,与周霆琛打交道需要非常小心,因为他这个人残忍冷血,视别人的生命如儿戏。老爷子曾一度怀疑,我大哥的死与他有关,暗中找人调查过,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萧璋听得后颈发凉,“你大哥可是他的女婿!” 沈令白微微冷笑,“女婿又怎样?我大嫂是他的亲女儿,知行是他的亲外孙,还不照样被他算计?当年,周瑾生给知行下药的时候,若不是恰好被我撞见了,恐怕知行的小命早就没了。” 明镜之将手里的书合上,问:“后天的董事会,你打算怎么办?从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你父亲这回恐怕是动真格的了。而且那天,我听你二哥的意思,他对接替你成下一任代理总裁非常有信心。” 沈令白轻描淡写地说:“他没有机会的,我家老爷子是不会同意的。” 萧璋问:“为什么?” 沈令白回,“我二哥这个人急功近利,又喜欢剑走偏锋,他管理的那几个子公司,年年业绩看着是不错,可埋得雷也不少,等哪天这些雷爆了,亏损破产都是轻的,说不定还要进去蹲几年班房。” 他顿了一下,又笑道:“其实,知行与我二哥比起来,也没有好多少,他和他母亲一样,耳根子软,是非不辨,又加之这些年被老爷子保护得太好了,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 “不过,他既然那么想扳倒我、坐上我的位置,我这个做叔叔的没道理不帮他一把的。前几天,我已经私下联系王董了,让他们到时候在董事会上把票投给知行。” 明镜之淡笑了一下,“你这是想坐山观虎斗?” 沈令白没有否认,“对。他们斗得越厉害越好,最好把沈氏搞得一团乱,乱到最后谁都收不了场。周瑾生不是想吞掉我们沈氏吗?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看他有没有那么大能耐吞下去。” 萧璋不赞同地皱眉,“你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要是走错了一步棋,恐怕沈氏就真的要改姓周了。” 明镜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么,这个人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我们到时只需配合他就行了。” 萧璋一想,也觉得自己担心的有点多余了,以他对沈令白的了解,这个人可从来不打无把握地仗。 他端起咖啡杯,“那就提前祝你计划成功。” 明镜之十分不配合地站起来,“好了,咖啡就留给你们慢慢喝,我得上去看看我那傻妹妹了,别把方小姐吓到才好。” 沈令白也跟着一起站起来,“一起上去吧。方茧这次被吓得不轻,一会儿不看见我,就容易胡思乱想。” 说完,两人从桌前离开,一起往宅子里走去,留下萧璋一个人在花园里风中凌乱。 半秒钟后,他气得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你们两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第149章 你是最配得上他的女人 明镜之迈上一步台阶,同身侧的人说:“你为了这个方小姐,还真是舍得。”说完,他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值得吗?” 沈令白步伐闲适,“等你什么时候遇到一个心里眼里只装着你一个的女人,你就会知道值不值得了。” 明镜之想了一下,笑着说:“算了吧,有晚之一个烦我就行了,再来一个,岂不是要把我烦死。” 沈令白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书房里,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在听完一大堆沈令白以前念书时的糗事后,方茧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犹豫了一下后,问苏晚之,“那你知道他那位前女友吗?” 上次,在年会上与许倾心匆匆一面后,方茧心里多少是有点介意她的。 虽然她已经和沈令白分手多年,但前任这种角色,就像埋在平静水面下的一颗地雷,平时无声无响,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炸了? 而且,上次看许倾心那个样子,她心里还是爱着沈令白的。 她长得那么漂亮,和沈令白有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纵使方茧现在拥有着沈令白的全部宠爱,可在许倾心这位前任面前,方茧打心底还是不自信的。 苏晚之没谈过恋爱,根本就不懂前任的威力有多大,没心没肺地说:“你是说那个叫什么……许倾心是吗?” 方茧点头,“对,就是她。” 苏晚之撇撇嘴,“我不喜欢她。当年,七哥为了和她在一起,和沈伯父闹翻了,气得沈伯父一度要与七哥断绝父子关系,七哥还因为这件事,被沈伯父收回了继承权。” “可她一听到七哥没了继承权,转头就拿了沈伯父的支票不告而别了。七哥为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我哥也不喜欢她。他说这个女人的眼神不干净,配不上七哥,我也觉得她配不上七哥。” 方茧听后,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呢,你觉得我配得上七叔吗?” 苏晚之笑着回答:“你当然配得上呀。” 方茧悄然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自从和沈令白在一起后,她身边的人不是说她配不上沈令白,就是说她和他不适合。 而苏晚之的这句话,就像一剂强心剂,让她对这段感情多了一些底气。 可她又很好奇,为什么在苏晚之的眼里,许倾心会配不上沈令白?许倾心可比她漂亮得多,也有才华的多。 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配得上七叔呢?” 苏晚之天真地笑道:“因为你的眼神很干净呀。” “眼神很干净?”方茧困惑,这是什么奇怪的理论。 苏晚之解释道:“我哥说了,要想了解一个人,只需要看她的眼睛就好了,心思不纯的人,眼神就会很复杂,许倾心和七哥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眼神里有很多野心,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设计师,七哥对她而言,是爱人,也是棋子。” “可七嫂你就不一样了。你的眼神很干净,我从你的眼神里,只看到了七哥的影子,其他什么也没有。所以,七嫂,你应该很爱很爱七哥吧?” 方茧羞涩地点头,“嗯。” 苏晚之想了一下,又认真地说:“我觉得,爱情里没有配不配的问题,只有爱和不爱,如果你爱七哥的话,我是指你单纯地只爱他这一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和地位,那么你就是配得上他的。” “而像许倾心那种爱他的地位大过爱他这个人的女人,她是配不上七哥的。” “所以,七嫂,你根本就不用担心配不配得上这个问题,至少在我眼里,你是最配得上七哥的女人。” 方茧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被苏晚之看了出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的话,我记住了。谢谢你,晚之。” 第150章 和我待在一起你很无聊?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实,留有一条指宽的缝。 苏晚之和方茧的这番对话,被门口的两个男人一字不落的全听进了耳朵里. 其实,沈令白是知道方茧心里的那些不安的。她胆子很小,父母离异后她活得像个孤儿一样,再加上她与沈知行那段失败的婚姻,所以导致她心里非常自卑。 所以,她希望得到肯定,希望听到有人说,她和沈令白是相配的。 而苏晚之单纯聪明,与沈令白认识多年,能得到她的肯定,方茧心里很开心。 这也是沈令白今天带方茧来的目的。 如今,听完她们的对话,沈令白就知道今天来对了。 他伸手推门之前,瞥了一眼身边气定神闲的男人,故意说:“小晚之是不是背着你谈恋爱了,这大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明镜之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脸色瞬间冷下来。 沈令白勾起唇角,推门进去,朝着方茧走去,一边说:“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晚之心直口快地说:“在聊你的前任。” 沈令白长长地哦了一声。他走到方茧的面前,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一下,语气温柔,“乖,你要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一个字也不会瞒你的。” 方茧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住了的感觉,面颊红得像番茄一样。 沈令白笑着抱起她,突然的失重,让她惊慌了一下,吓得她紧紧攀着沈令白的肩膀。 “走了,我们该回家了。” 等他们走后,明镜之站在苏晚之的面前,面色沉郁,“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哪里学来?” 苏晚之眨了眨眼,“什么话?” 明镜之眼神冰冷,“那些爱与爱、配不配的话。” 苏晚之哦了一声,“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呀,怎么了,那些话有什么不对吗?” 明镜之听后,面色恢复成一贯淡漠的样子,“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苏晚之噘着嘴,不高兴地说:“哥,你好霸道,先前不让我看小说,现在又不让我看电视剧,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明镜之冷冷瞥她一眼,“和我待在一起你很无聊?” 苏晚之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点不高兴了,立刻冲他甜甜一笑,“不无聊、不无聊,我最喜欢和哥哥待在一起了。” 明镜之冷哼了一声,唇角情不可见的扬了一下。 “看你那身脏兮兮的样子,还不快回房洗一洗。” 苏晚之张开手臂,撒娇,“哥,你抱我回房间好不好,就像七哥抱七嫂那样。” 明镜之转身,不理她,“自己走回去。” 苏晚之气鼓鼓地站起来,跳上他的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赌气的口吻,“我就不。” 明镜之反手,托起她的双腿,语气嫌弃,“都多大的人了,就几步路还要我背。” 苏晚之笑容天真明快,“谁让你是我哥哥呢,你不背我的话,想背谁?那个陆家的四小姐吗?” 一想起那个陆家四小姐,苏晚之的笑容黯淡下去,她趴在他背上,声音闷闷的,“哥,你真的要和那个四小姐订婚吗?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也不想叫她嫂子。” 明镜之皱眉,“你天天都瞎想什么,谁说我要和她订婚了?” 苏晚之闷闷地说:“奶奶说的。” 一想到,她的哥哥以后就不属于她一个人了,苏晚之心里莫名很难过,甚至有点想哭。 她不自觉搂紧了明镜之的肩颈,把脸贴在他的后颈上,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一点难过的情绪,“哥,我不想你和那个四小姐订婚。” 明镜之没说话。 直到背着她回到房间,把她放在洗手台前,才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第151章 你真的不介意吗? 上车后,方茧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令白,“七叔,你不生气吗?” 沈令白探身过去,扯过来安全带帮她扣上,视线落在她有些紧张的脸上,温柔地一笑,“我为什么要生气?” 方茧掩在衣袖下的手指不禁蜷缩了一下,“我不该向晚之打听你和许小姐的事情。我不是怀疑你对我的爱,我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心里的不安。 沈令白见她一副做错事了的表情,微微叹气,“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你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但是,乖,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讲配与不配的,小晚之那句话说得很对——只要你爱我,你就配得上我。” “可是……”方茧声如蚊呐,“我毕竟离过婚,你真的不介意吗?” 沈令白微微一笑,“在我没爱上你之前,你就已经离婚了,如果我介意的话,我就不会喜欢上你,更不可能爱上你了。”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口,深情地说:“乖,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你离没离过婚、是谁的前妻,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至于许倾心,我和她是有过一段七年的感情,可是这段感情在我这里已经翻篇了,她如今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你大可以放心。” 说完,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我这里,现在只装着你一个人,这颗心脏只为你一个人跳动,所以,以后别再怀疑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也别胡思乱想,好吗?” 方茧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心慢慢安定下来,“嗯。” 周家。 周霆琛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他面前摆着一份死亡证明,正是那个死于心脏病的会计师的。 周瑾生从进来后,就大气都不敢出,垂着头站在那里。 周霆琛从死亡证明上抬眸,冷冷瞥他一眼,重重一哼,“妇人之仁。我当初就提醒过你,要永绝后患,你却让他活着从监狱里走了出来,这回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就等同于自己往沈令白手里递了一把刀。” 周瑾生被骂得不敢吭声。 周霆琛接着骂道:“我先前就说过,对待沈令白不能大意,他虽然比你年轻,但三五个你合在一起,也未必斗得过他。他交游广阔、好友众多,替他跑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回暗中去找那个会计师的是萧家的二少爷,他背后还有一个明氏财团的大公子,你光盯着他一个人,哪天被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周瑾生也知道自己这回轻敌了,膝盖一曲,重重跪在地板上,“对不起,父亲,儿子下次绝不会再犯这么低级的错了。” 周霆琛冷声,“你记住你说的话。”随后,抬了下手,“行了,起来吧。” 周瑾生站起来。 周霆琛问:“后天沈氏的董事会,你都安排好了吗?” 周瑾生回答:“已经安排妥当了,目前有三位股东承诺,会将手里的票投给沈知行,算上沈鹤年的那一票,再加上他自己的那一票,他就有五票了。余下的五票里,一票是沈南风,另外四票则是支持他的。” 周霆琛皱眉,“沈氏董事会一共十一个人,还有一票在谁手里?” 周瑾生顿了下,“沈令白。” 周霆琛听后,摸了摸下巴,沉思了几秒,问:“你觉得他这一票会给谁?” 周瑾生想了一下,字斟酌句的回答:“他以前因为争抢代理总裁一职,与沈南风闹得很不愉快,如今,因为方茧的事情,和沈知行也闹翻了,我猜不到他会把票投给谁。” 周霆琛眸光一神,微微冷笑,“我猜,他谁也不会投。” 周瑾生不太明白,“为什么?” 周霆琛冷笑道:“沈令白十九岁就接管了沈氏,可谓是年少成名。而这些年里,沈氏在他的手里壮大了不止一倍,如今的他,对沈氏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了沈鹤年。沈令白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 “沈鹤年要罢免他代理总裁一职,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能明面上反抗,但让他把沈氏交给沈知行或者沈南风,他肯定是不甘心的。所以,他就会由着他父亲去折腾,等到沈氏乱到没有人能收得了场的时候,他再出手力挽狂澜,到时,哪怕沈鹤年再反对,其他董事也会支持他重新接管沈氏。” 说到这时,周霆琛苍老的眼里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趁沈氏大乱的时候,一口吞掉它,不给沈令白出手的机会。” 第152章 为了她,什么都值得 夜漫长。 因为明天沈令白要去公司,不能再一整天陪着自己的缘故,方茧有些难过。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沈令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自己的思想和除她以外的生活,他已经为了她与他父亲闹翻了,不可能再为了她,连公司都不管了。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害怕有人又会从那扇门里闯进来,把她带走,把她关起来,不让她见沈令白。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就跟中了毒一样,只有沈令白才是她的解药。 房间里很安静。 方茧轻微地吸了一下鼻子。 可这点细微的声音,仍旧被沈令白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伸手往她脸上摸了摸,一手的泪水。 沈令白半撑着身体,探身按亮床头的小灯,柔和的光线瞬间铺满整个房间,方茧立即拉起被子藏起来。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也不想他担心。 沈令白将她头上的被子扯下来,一张脸上满是泪水。他微微叹气,将人捞进怀里,轻轻抱住,“为什么又哭了?” 其实,白天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方茧情绪低落了。 他亲吻她脸上的眼泪,再一次耐心地解释,“明天的董事会,是由我父亲亲自主持的,我必须得去,我答应你,等公司的事忙完了,我就立刻回来陪你好不好?” 方茧知道,自己应该懂事一点,可她控制不住心里的不安和恐惧。 她仰起脸,泪水涟涟地看着他,可怜地乞求,“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七叔,你带我一起去公司好不好?” “我保证,我会很乖的,不会打扰你工作,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就行了。”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沈令白见不得她流眼泪,妥协了,“好,我带你去。不哭了,嗯?” 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后,沈令白却没了睡意。他小心地将手臂从方茧的身下抽出来,随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 关上房门后,他走到离卧室稍远的位置,打电话给明镜之,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半夜被吵醒,明镜之的声音阴恻恻的,“沈令白,你最好有紧急事找我,不然我就和你绝交。” 沈令白声音低沉,“我记得,小晚之以前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对吗?” 一听到“晚之”两个字,明镜之稍微清醒了一点,“是的,怎么了?” 沈令白说:“你能帮我把那位医生请到南城来吗?” 明镜之顿了下,“方茧心理有问题?” 沈令白说:“我不确定,但我觉得她很不对劲。” 他一边说,一遍走到落地窗前,如墨的夜色映入他的眼底,将他的一双眼眸染得又黑又沉,“上次那件事,她被吓坏了,从她在医院醒来后开始,她变得非常脆弱,只要没看到我就会哭。” “虽然,她之前也很依赖我,但没有现在这么严重,在知道我明天要去公司之后,她一整天情绪都不对,睡觉的时候又哭了一场。” 他说的这些症状,和当年的苏晚之简直一模一样。 明镜之沉默了一瞬,说:“好,我明天就派人去把那位医生请到南城来。” 明镜之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当年,我为了治好晚之,有三年的时间里什么也没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才勉强走出那个阴影。” “如果方茧真和当年的晚之一样,你可能就要和我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天天陪着她……所以,令白,你要想清楚了,你这样做值不值得。” 沈令白一双眼眸如夜一般的平静,“为了她,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153章 我才不会想你呢 方茧又做了一个梦。 这回,是在一片白茫茫的荒原上。 四周什么都没有。 没有风,没有树。 荒凉的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脚下没有路,她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 没多久,方茧就醒了。她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梦里的那种孤独感真实得令人绝望,她拥着被子,久久都没能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沈令白推门进来,走到床边坐下,看她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心疼地问:“又做噩梦了?” 方茧不想他担心,撒谎,“没、没有。” 沈令白没有拆穿她,伸手将她从被窝里拉起来,笑容温柔,“既然醒了,那就起床,等吃了早餐,就陪我去公司。” 方茧觉得自己昨晚有点无理取闹。他今天是要去沈氏开董事会,沈鹤年本来就因为她对他很不满,她要是再跟着去,他怕是又要挨一顿骂了。 她想了想,说:“要不算了吧,我不去了,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其实,沈令白也不想她去的,今天的董事会就是专门为他而设的鸿门宴,他父亲铁了心要罢他的职,他虽然已经有了全盘计划,但心里终归是不爽的,要是闹起来,她看到了肯定又会多想的。 他轻轻摸了摸她软软的脸颊,“不去也行,但你得跟我保证,等我走了之后,你不能在家里哭鼻子,陈伯年纪大了,可不会哄女孩子。” 方茧软软的娇嗔,“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哭鼻子呢。”她伸手去推他的胳膊,“你现在就去吧,我保证一整天都不会想你的。” “那可不行。”沈令白将人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忙完了就会立刻赶回来,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嗯?” 方茧闻着他身上那股令他安心的木质香味,声音软软的,“嗯。” 趁她洗漱的时候,沈令白到餐厅,对陈伯说:“我去公司后,她可能情绪会不好,你盯着她一点,要是她有任何的不对劲,你要立即打电话给我。我说的是立即,你明白吗?” 陈伯微微垂首,“知道了,少爷。” 陪方茧吃完早餐后,沈令白该出发去公司了,穿上外套后,他准备走了,见方茧在客厅里晃来晃去,不时偷偷看着他,那样子分明是害怕和他分开,又故意强撑着不让他担心。 沈令白的心不禁沉了沉。 他不放心地走过去,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不要哭,我忙完了就立刻回来陪你。” 方茧强撑着笑脸,“我才不会哭呢。”她还故意催他,“你快点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沈令白看了一时间,确实不能再耽搁了,给陈伯递去一个不放心的眼神。 陈伯明了,微微点了点头。 房门打开,两秒后又重新关上。 方茧紧紧盯着那扇门,没一会儿,脑袋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被叶青瑜带走的情形。那种深埋在骨子里的恐惧感如潮水般侵袭而来。 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她提醒自己,快躲起来,可手脚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 “方小姐、方小姐……” 陈伯见她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一下,忍不住叫了她两声。 方茧猛然一惊,回过神来,“您说什么?” 陈伯笑着说:“少爷收藏了很多电影,您要不要去看个电影打发打发时间?” 方茧沉沉的吸了一口气,缓而慢地点头,“好。” 第154章 免职 沈氏。 距离会议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一分钟。 沈鹤年坐在主位上,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脸色有些难看了。 沈南风在一旁火上浇油,“父亲,这老七也太过分了,他明知道今天这个会议是由您亲自主持的,到了这个点都还没有来,简直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等会儿他来了,您可得好好骂骂他。” 沈鹤年脸色一沉,“你现在打电话给他。我倒要看看,他一天天到底在忙什么。” 沈南风一听,立刻拿起手机拨打出去,接通后,铃声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沈南风捧着手机,一脸的无奈,“父亲,他不接我的电话。要不我拿您的手机试一试?” 沈鹤年的耐心耗尽了,“这个忤逆子,不等他了。” 哪晓得,他话音刚一落,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沈令白步伐闲适地走进来。 沈南风阴阳怪气地一笑,“老七,你如今的架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让我们等也就算了,竟然还要父亲等你。” 沈令白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走到他平常坐的位置上坐下,声音冷淡,“路上堵车。” 这个理由简直不能再敷衍了。 沈鹤年被他气得不轻,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直接说正事了——因为现任代理总裁沈令白品行不端,其私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集团的形象,对集团产生了非常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我提议,即刻起罢免他代理总裁一职。” 因为沈南风事先和董事们都通过气,所以大家对沈鹤年的这个提议并不惊讶,他话一说完,董事们都纷纷把视线投到了沈令白身上。 可当事人神情冷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现在举手表态,同意的就举手。”沈鹤年一说完,沈南风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 接着,便是沈知行。 其他董事们你看我、我看你,也纷纷举起了手。 最后,除沈令白和一向支持他的两位董事以外,其他人都投了赞成票。 对于这个结果,沈令白一点都不意外,他甚至觉得这件事好像很有趣一样,还勾了勾俊美的唇角。 他的这种反应,让沈南风十分意外。他非常清楚沈令白这些年为集团付出了多少心血,他不认为沈令白会心甘情愿地让出代理总裁一职的。 可沈令白却一点也不在意似的,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禁将探究的视线落在沈令白身上,试图从他冷漠的神色中找出一些不同的情绪来,以佐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沈知行也紧紧盯着沈令白。来之前,他曾对沈鹤年担忧地表示,沈令白在集团的威望非常高,可能此举不会太顺利。 但可惜的是,沈令白脸上的神色始终是冷淡的,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一样。 沈令白见大家都盯着看,慵懒一笑,“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举手赞成我自己被罢免不成?” 大家都不说话。 “那行,我就举个手吧。” 说完,沈令白懒懒地举起右手。 场面莫名变得有点诡异。 一时,谁也没说话。 或者,应该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了半分钟后,沈鹤年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既然如此,那么我宣布,此项提议即刻生效。” 第155章 交锋 罢免了沈令白后,接下来就该推选新的代理总裁人选了。 沈南风不动声色地朝郑董使了一个眼色。 郑董接收到后,笑着开口,“董事长,这俗话说得好啊,群龙不可一日无首,既然七少不再担任代理总裁了,那我们是不是该早点选一个新的代理总裁出来?” 他话才一说完,陈董就立刻附和道:“是啊,董事长。我看要不这样吧,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们干脆今天就把新的代理总裁选出来,大家觉得如何?” 沈鹤年当然知道这二人一唱一和的是什么,而他正好也有此意,于是沉声道:“好,那么我先说,我提议,由沈知行担任新的代理总裁,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会议室里静了一瞬。 郑董不阴不阳地笑了一下,“小少爷年纪小,资历浅,由他担任代理总裁,会不会有些不妥啊?” 沈鹤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后,淡淡看向郑董,“有何不妥?” 郑董说:“满打满算,小少爷在集团也工作了四年了,可他的能力,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是有数的,前段时间,七少交给他一间外贸公司让他打理,老实说,他做得并不出色,甚至表现得像个外行。” “所以,为了集团的利益着想,我觉得还是先让小少爷再多历练历练,反正他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至于眼下嘛,还是让更有能力的人来担任代理总裁一职吧。” 沈鹤年神色冷淡,看不出情绪,他淡声问:“沈知行是沈氏未来的继承人,如果他都不合适的话,那谁合适?” 郑董笑道:“自然是二少了。他为集团工作多年,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我觉得由他担任新任代理总裁再合适不过了。” 沈鹤年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哦,是吗?”他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意见呢?” 除了陈董外,另外两个一直支持沈南风的董事都先后表态,支持由沈南风担任新任代理总裁一职。 而余下的人,除了沈知行本人和沈令白以外,也均都表示支持沈鹤年的提议。 于是,局面变成了五票对五票。 沈令白手里的那一票竟变得至关重要。 沈南风按捺不住了,问:“老七,我和知行,你要把票投给谁?” 沈令白微微一笑,“我刚被免了职,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坐上我的位置,二哥,你觉得我会把票投给谁呢?” 沈南风被噎住,讪讪地笑了一下,“老七,你被免职又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这是大家的意思,你把气撒我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有点过了啊?” 沈令白唇角玩味地勾起,“二哥想我把票投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先说说,我要是把票投给你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沈鹤年气地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沈令白,你简直放肆!你当这里是什么,菜市场吗?竟敢当着我的面,与你二哥讨价还价,你是不是真觉得你翅膀硬了,我就打你不得了吗?” 沈令白将身体往椅子上一靠,姿态慵懒,“父亲,您要罢了我的职,我没有吭声,你要打我,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不会吭声。但我还是那一句话,谁想要我手里的这张票,就拿东西来和我换,谁让我满意了,我就把票投给谁。” 他这话简直如儿戏。 沈鹤年气地指着他鼻子怒骂,“沈令白,你别以为你为集团工作了几年,我就真拿你没办法了,你信不信,我立刻撤销你的董事会成员身份?” 沈令白慢悠悠地站起来,直视着沈鹤年愤怒的眼睛,“我信。但是父亲,您确定要这么做吗?如果您将我踢出董事会的话,那么我会将我手里所有的沈氏股份全部转让出去,一股也不留,自从以后,沈氏将与我毫无关系。” “所以,父亲,我劝您想清楚,再做决定。” 第156章 威胁 沈鹤年怒极,反笑,“沈令白,你这是在威胁你的父亲吗?” “您要这么认为,那就算是吧。”沈令白面无表情地说,“父亲,五年前,我就曾向您表明过,我可以不要沈氏的继承权,也可以为沈氏当牛做马,等到您觉得沈知行可以继承沈氏的时候,再毫无保留地把沈氏交给他。” “您当时也答应了我,我的婚事可以由我自己做主,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可以和谁在一起。这几年,我一直遵守着我对您的承诺,我也自认为我都做到了,但您却食言了。” 沈鹤年从未像此刻这般的愤怒。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威胁他。 他目光森冷地盯着沈令白,咬牙,“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父子间陷入沉默的对峙中。 会议室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片刻后,沈鹤年竟败下阵来。是的,他不得不考虑,如果沈令白真的撒手不管了,沈氏该怎么办? 他已经老了。他那颗脆弱的心脏已经支撑不了几年了,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 一旦他倒下了,沈南风势必要争夺沈氏,而沈知行根本就不是沈南风的对手。 还有一直对沈氏虎视眈眈的周氏。 所以,他尽管恨不得将沈令白这个不孝子逐出家门,但也不得不替沈知行考虑后路。 沈鹤年第一次承认自己是真的老了。 他如今,确实拿他这个儿子没有任何办法了。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老了好几岁。他撑着桌沿缓而慢地坐下,声音沙哑,“知行,去求你的七叔,让他把票投给你。” 沈知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爷爷!” 沈鹤年一声厉叱,“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局势变化的太快,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有些蒙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沈南风极快地回过神来,冲沈令白笑道:“老七,说吧,你想要什么?” 沈令白却连看都不想看他,而是目光紧紧锁着沈知行那张屈辱的脸,“沈知行,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要不要求我,一分钟之后,如果你不求我的话,我就会把我手里的这张票投给你二叔。” 沈知行屈辱而愤怒。他很想大声说,我不稀罕你的票。可他心里又十分的清楚,如果没有沈令白的这张票,他是坐不上代理总裁的位置。 这一刻,面子和骨气,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沈知行步伐沉重地走到沈令白的面前。他看着这个曾经他一度视为父亲的叔叔,满腔都是恨意。 他屈辱地开口,“七叔,我求你。” 沈令白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好,我把票投给你。” 一切都尘埃落定。 沈知行脸上并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他转身,准备走回沈鹤年的身边。 沈令白在背后叫住他,“沈知行,还有一件事,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方茧如今是我的女人,以后会是我的妻子,等我们结婚后,你是要叫她一声七婶的,所以,你最好给我收拾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别再去她面前提复婚的事情,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威胁意味十足。 沈知行闭了闭眼,掩去眼底的恨意,“我记住了。” 沈令白便不再说什么了,往会议室门口走去。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沈鹤年突然说:“沈令白,以后你不准再踏入沈氏一步。我哪天死了,你也不准回来给我披麻戴孝!” 沈令白身形一顿。 他缓而慢的吸了一口气后,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父亲后,什么也没说,拉开门大步离去。 第157章 你可以先抱抱我吗? 一整天,方茧都待在影音室里。 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屏幕的白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一种病态的惨白。 《廊桥遗梦》已经播放第三次了。 方茧尝试着让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故事中去,可试了很多次,都没有用。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方茧第n次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时间,下午六点三十七分。 她心里十分清楚,沈令白不会这么早回来的。他将近一个月没有去公司,肯定积压了很多公事需要处理,此刻的他,可能还在忙着看文件,或者和高管们开会。 虽然临走前沈令白说了,想他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但方茧始终没有拨通他的号码,她不想打扰他工作,也不想让他担心,她在竭力逼自己当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临近九点,沈令白回到家。 开门进去,陈伯闻声而来,手里捧着一块热毛巾,“少爷,您回来了。” 沈令白脱下外套,换上拖鞋后,拿起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往客厅里看去,没看到方茧,问:“她人呢?” 陈伯说:“在影音室呢。” 沈令白擦完手,将热毛巾放回陈伯手里的托盘上,抬步往客厅里走,一边问:“她今天怎么样?我走了之后,哭了没?” 陈伯跟在他身后,回话,“倒是没哭,不过情绪看起来不太好,在影音室里看了一天的电影了,午餐都没有吃。” 沈令白皱眉,“一口都没吃?” 陈伯点头。 沈令白皱眉,迈步朝影音室走去。 沈令白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方茧被惊了一下,以为是陈伯来叫她吃完饭,便头也不回地说:“陈伯,我还不饿,不想吃饭。” 沈令白走进来,“为什么不想吃饭?” 电影的背景音乐很大,但方茧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沈令白低沉迷人的嗓音,她急忙抬起头看过去,便见沈令白朝自己走来。 不知为何,她心底莫名觉得委屈,就像被抛弃的小孩,终于等到了来接她回家的人。 沈令白双腿修长,只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后,微微叹气,“为什么不想吃饭,嗯?” 方茧没有回答,而是张开双臂,“七叔,你可以先抱抱我吗?” 她软软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委屈, 沈令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他俯身,拦腰将她抱起来。 方茧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嗅着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木质气息,慌乱了一整天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药,终于不再慌乱了。 方茧用鼻尖摩挲着他脖颈上的皮肤,轻声说:“七叔,我好想你。” 沈令白的心不禁沉了沉。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方茧目前的情况可能比当年的苏晚之还要严重。 当年的苏晚之也是如此,片刻都离不开明镜之,不然就会又哭又闹。 可方茧不是孩子,她只能忍着,连哭都是偷偷地哭。这样下去,她的精神迟早是会崩溃的。 入夜,等方茧睡着后,沈令白轻手轻脚的下床,拿起手机到客厅给明镜之打电话。 明镜之还没睡,接通电话后,不等沈令白出声,就直接说:“你这周末带方茧过来吧。” 沈令白松了口气,“谢谢。” 明镜之在电话里低低地笑了一声,“举手之劳而已。” 他顿了顿,继续说:“作为过来人,我友情提醒你一下,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独处,能带在身边就尽量带在身边吧,免得她因为情绪不稳定,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出来。” 沈令白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晚之那条腿是怎么瘸的吗?”明镜之叹了一口气,自问自答,“那天,我在书房接电话,她睡醒了没看到我,急得到处找我……然后,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第158章 你们的感情真好 沈令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音,是明镜之点燃了一支烟,“我昨晚问你值不值得便是因为这个。” 他声音很淡,“令白,我觉得你在方茧的事情上,有一种极度的不理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正在无声地把你摧毁,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方茧会成为毁掉你的那根导火索。”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六年前,你在许倾心身上栽过跟头后,我以为你会吸取教训的,但如今我看来,你比六年前更加的……” 明镜之停顿了一下,用了两秒才找到一个贴切的词语,“——疯狂。你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和你的父亲闹翻,连你为之付出了无数心血的沈氏也不要——这在我看来,你现在非常的不理智。” “作为朋友,我建议你现在应该重新考虑一下,你做的这一切是否值得。” 夜很静。 明镜之冷淡的声音里,少有的带上了一点担忧的情绪。 沈令知道,这是好友发自内心的关心。 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沉重了一下,“那你呢,当年为了小晚之做的那些事情都值得吗?” 明镜之仿佛被问住了一般,他沉默了十几秒后,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我这辈子做了很多事情,但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的事情了。” 沈令白也低沉地笑了一声,“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周末。 因为知道方茧要来,苏晚之早早的就等在了大门口。 天下着小雨。 明镜之拗不过她,便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陪她一起等。 没多久,沈令白的车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苏晚之迫不及待地就要冲过去,明镜之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手掌在她的后脑上惩罚性地轻拍了一下,“急什么,下了雨路滑得很,摔了怎么办?” 苏晚之捂着被打的地方,不高兴地瞪着他,“都说了不要打我脑袋了,要是打傻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明镜之沉下脸,冷冷瞥她,“小小年纪,一天天正事不想,就光想着嫁人,说,你想嫁给谁,沈令白吗?” 方茧下车后,便刚好听到这一句,懵懵地看向沈令白。 苏晚之连忙解释,“七嫂,你别听我哥哥瞎说,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是暗恋过七哥几天,不过七哥一直拿我当我妹妹,我也早就不喜欢他了,所以,七嫂,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呀。” 原来是这样。 方茧莞尔,“我没事。” 苏晚之上前挽上她的胳膊,“走吧,我们快进去吧,”说着,她缩了一下脖子,“外面真的好冷呀……哦对了,我有一个姐姐,从新加坡来看我了,待会儿我介绍你们认识……” 一踏进客厅,方茧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和一条浅灰色的长裙,栗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气质端庄而优雅。 苏晚之拉着她走到女人的面前,笑着介绍,“凯旋姐,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方茧,我刚认识的好朋友,也是我七哥的女朋友。 陈凯旋笑盈盈地伸出右手,“你好,方小姐,我叫陈凯旋,是晚之的朋友,我应该比你大几岁,你可以和晚之一样,叫我凯旋姐。” 方茧柔柔地握住她的手,“你好,凯旋姐。” “都别站着了,快坐吧。”苏晚之一边说,一边拉着方茧坐下,陈凯旋坐下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给沈令白使了一个眼色。 沈令白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在方茧头上揉了一下,“我和镜之有点事情要谈,你就在这里和小晚之还有凯旋聊聊可以吗?” 方茧乖巧地点头,“嗯。” 等他们走后,陈凯旋看着方茧,一边观察她,一边笑着说:“方小姐,你和沈先生的感情真好。” 方茧羞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第159章 我猜的对不对呀? 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陈凯旋非常善于聊天。她说话时的语调比一般女人要低一些,有一种很特别的质感,听上去很舒服。 方茧很喜欢听她说话。再加之她是苏晚之的朋友,方茧对她几乎是有问必答。 可聊着聊着,方茧发现,陈凯旋似乎对她和沈令白的感情非常好奇,不管她们聊什么,陈凯旋总能巧妙的把话题引到她和沈令白的感情上去。 当苏晚之提起她十三岁认识沈令白时,陈凯旋微笑着问方茧,“方小姐,你和沈先生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对其他人而言,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可这个问题,却极大地刺激到了方茧那脆弱不堪的神经。 ——因为,她和沈令白认识的过程,并不像一般情侣那样美好,甚至在如今的她看来,有一种滑稽戏的荒唐感。 方茧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有说话。 可偏偏苏晚之对此也很好奇,那个记者会的视频她只看了一大半,知道方茧离过一次婚,但她并不知道方茧的前夫要叫沈令白一声七叔。 她见方茧不肯说,以为她是害羞,便自作聪明的说:“七嫂不愿意说,那我就来猜猜看,按照一般言情小说里的剧情,七嫂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然后恰好被七哥撞见了,七哥英雄救美受了伤,七嫂你就不分日夜的照顾他,然后你们就日久生情,深深地爱上了对方。” 苏晚之说完,一脸求赞同的表情,“七嫂,我猜的对不对呀?” 方茧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着,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你小说看多了。” 陈凯旋看出来了方茧对这个问题的抵触情绪,但她仍然想再刺激一下方茧,想看看她的症状到底有多严重。 于是,她抬眸,微笑着看向方茧,“方小姐,我听说你离过婚,以沈先生的身份和地位,想必你和他在一起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吧?” 这话瞬间让方茧的脸色变得苍白,浑身的神经更是紧紧绷在一起,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叶青瑜的话。 ——他是沈家七少,沈鹤年是不会同意一个和他孙子离了婚的女人做他儿媳妇的。 紧接着,方茧又想起了那间关着她的房间、被钉死的窗户、被反锁的门,还有沈令白猝然倒下时的身影。 那些被刻进了骨子里的绝望和恐惧,从记忆深处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顷刻间就将方茧紧紧包围。她在这密不透风的绝望和恐惧里,如一个溺水的人一样呼吸困难。 陈凯旋看着她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顿时意识到了不好,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连声喊,“方小姐,方小姐?” 可方茧深深陷入了那段回忆的恐惧里,对于陈凯旋的呼叫根本就没有一点反应。 她清澈的双眼失去了焦点,嘴里无意识地低喃着,“七叔、七叔……救我,七叔。” 苏晚之被她这副模样吓住了,“凯旋姐,她怎么了?” 陈凯旋顾不上回头,语气急切,“快,快去把沈先生喊下来。” 第160章 你这样太冒险了 书房。 沈令白自从进来后,神情就微微紧绷着。 明镜之唇角讥讽地勾了一下,“你现在真应该去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的表情,和那些第一天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有什么不同?” “凯旋是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你既然让我把她从新加坡找来,你就应该相信她,而且还有晚之在一旁陪着,我实在不能理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令白冷淡地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你有这功夫在这里瞎担心,不如先担心一下你们沈氏还有多少流动资金。”明镜之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桌边拿了一个pad折回来,从文件里调出沈氏集团最近几天的交易数据。 “你被罢职后,沈氏股价一路狂跌,我都没出手,就跌得爹妈不认了。你家老爷子为了稳住股价,应该砸了不少钱进去,”明镜之伸出四根手指比画了一下,“我估计至少有这个数。” 这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沈令白皱着眉,一边翻看着pad上的数据,指尖一边在沙发的扶手上无意识地叩着,这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明镜之没有出声打扰他。 约莫半分钟后,沈令白的指尖突然顿住,“不行,跌得还不够,至少要跌百分之五十以上才行。周霆琛这个人年轻时很激进,老了就却变得非常谨慎,鱼饵要是不够大,他是不会轻易上钩的。” 明镜之有点不赞同,微微皱眉,”你这样太冒险了。一家公司的股票如果在短时间内下跌超过百分之三十就会引起市场上恐慌性抛售,这样一来,股价会狂跌不止,到最后可能就直接跌破产了。“ 这些风险,沈令白当然知道,可他实在厌倦了被别人当做猎物。 相比被任人宰割的猎物,他更喜欢做站在陷阱边端着猎枪的猎人。 他眸色渐深,声音低沉,“明天,你继续帮我把股价往下压,我父亲手上能调动的资金,最多还能再撑半个月。萧璋这几天一直在帮我留意周霆琛父子的动作,昨天晚上,周瑾生亲自去见了开发银行的董事长,我猜应该是谈资产抵押贷款的事情。“ 明镜之神情一顿,片刻后恍然大悟般地笑起来,“我就说你这回的计划怎么这么激进,原来你早就知道周氏没钱了。” 沈令白讥讽地勾起唇角,“周瑾生这个人,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我家那个混账东西是一类人。” 他口中的混账东西,自然指的是沈知行。 “我家那个混账,是天真愚蠢,容易轻信他人,而周瑾生呢,可能是因为有个太厉害的父亲的缘故,他本人是极其的自负,被下面的人吹捧两句就更飘飘然了。” “周氏自从由他接手后,每年的财报看上去是挺光鲜亮丽的,可实际上,这些年他因为盲目扩张亏了不少钱,光银行的贷款就有好几百亿,每年周氏的那点盈利,也只够还还银行利息。” “他想要收购沈氏,就只能把周氏的资产拿出去抵押。”说到这时,沈令白冷笑了一下,”我已经和各大银行打好招呼了,不论周氏抵押什么,我都照单全收。“ 明镜之听后,眼神里流露出一点赞许的神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一招确实……” 明镜之话还未说完,突然顿住。因为,他异于常人的听觉,敏感地听到一重一轻的脚步声,是苏晚之的脚步声,很急。 明镜之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 “喂,怎么了?”沈令白在他身后,一头雾水地问。 明镜之没有说话,拉开房门出去,便见苏晚之从走廊另一头朝这边跑过来。 “站在那里别动。”明镜之一边说,一边快步朝苏晚之走去,“这么慌张,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是七嫂。”苏晚之喘着粗气回答。 慢一步的沈令白这时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苏晚之一看到他,仿佛看到救星一样,“七哥,快、快下去,七嫂好像病了。” 沈令白一听,立刻疾步往楼下冲去。 第161章 她的情况很严重 沈令白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 到小花厅后,便看见方茧惨白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噩梦里一样,神情惶恐而绝望。 沈令白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明知道她一刻也离不开自己,却还把她丢给一面未见的陈凯旋,简直该死。 他紧紧抱着方茧,心揪成了一团,“乖,没事了,我在这里,不要怕,乖,我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后,方茧总算从那噩梦一般的回忆里抽离回来。她紧紧抱着他,声音因为害怕而止不住地颤抖,“七叔,带我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像孩子一般地哭泣,“七叔,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 沈令白的心随着她的哭声一起颤抖。他拦腰将她抱起来,低头亲吻她眼角的泪,“好,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方茧仍旧陷在那种恐慌的情绪里。因为害怕,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沈令白的衣襟,整个身体止不住的发颤。 沈令白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安抚她,“乖,不要怕,没事了,没有人能再把你从我的身边带走,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你害怕的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向你发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方茧仍旧在哭,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哭了,沈令白就在她的身边,他此时此刻正抱着她,她是安全的,没有人会来带走她。 可那种刻进骨子里的绝望和恐惧,又是如此的清晰真实。 她甚至觉得,下一秒,叶青瑜就会从天而降破门而入,再一次把她带走关起来,不让她见沈令白。 方茧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抬起哭红的双眼,可怜而无助地看着沈令白,颤抖着声音说:“七叔,你可以亲亲我吗?” 她话音一落,沈令白的吻就温柔地落下来。 方茧仰着头,如溺水的鱼,绝望而疯狂地汲取着他嘴里的空气。当他独特的气息,从口腔渗入到灵魂里时,方茧终于能确定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是做梦。 沈令白在她的身边。 她和他正在接吻。 那深埋在灵魂里的惶恐和不安,在这个近乎窒息的吻里,终于慢慢地平息下来。 唇舌分开后,方茧靠在沈令白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那富有节奏的心跳声,没由来地感到很累。 她沉沉地合上眼皮,“七叔,我好累呀。” 沈令白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上,一下一下温柔地轻抚,“嗯,睡吧。” 回到家后,沈令白陪着方茧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她睡沉后,他才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拿起手机走出了卧室。 到客厅后,沈令白走到离卧室稍微远一点的位置,拨通了明镜之的电话。 接通后,他直接说:“麻烦你,让陈医生接一下电话。” 约莫半分钟后,陈凯旋的声音传过来,“你好,沈先生,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方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沈令白看着卧室的房门,眉心轻拧,“不太好,哭了很久,情绪非常不稳定。陈医生,她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陈凯旋语气严肃,“是的,沈先生,方小姐的病情比我预估的要严重很多,如果不及时干预治疗的话,病情就会越来越重,到最后可能会精神失常。” 沈令白心头一震,“她得的什么病,这么严重?” 陈凯旋解释道:“在心理学上,我们通常将方小姐这种情况称之为应激性创伤后遗症——病人因为发生过一些不好的意外,这些意外给她们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在心里留下了非常重的阴影,从而导致出现的精神障碍类心理疾病。” “平时,病人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一旦一些特定的东西——比如环境、话语或者声音,刺激到她们以后,她们就会表现得非常焦虑、紧张、恐惧等。” “方小姐目前的症状,比当年晚之要严重的许多。所以,沈先生,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我建议尽快让方小姐接受干预和治疗,否则过不了多久,最多一年,她可能就会因此而精神失常。” 第162章 乖,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沈令白没想到方茧的情况竟这么严重。 怪不得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怪不得她看不到他就会哭。 原来她是生病了。 而且,还病得很严重。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说:“谢谢你,陈医生,今天麻烦你了。” 他顿了一下,又问,“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你今天都对她说了什么,才导致她突然失控?” 陈凯旋回想了一下,说:“刚开始我们聊得很好,方小姐虽然话不多,但整个人的状态是很放松的,后来,晚之提起她十三岁就认识你的事情,我便顺口问了你和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是这个问题,让她产生了非常明显的回避情绪。我当时不确定她的症状有多严重,所以我又刺激了她一下,我提了她离婚的事情,还有……” “还有什么?”沈令白追问。 “我说,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她和你在一起是不是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现在回想起来,陈凯旋觉得自己的这句话对方茧而言有些残忍,她抱歉道,“沈先生,我非常抱歉。但请你谅解,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没办法确定方小姐到底有多严重。” 沈令白听完沉默了。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给方茧足够多的宠爱,就能让她忘记那些来自道德伦理的压力,和外人异样的眼光。 原来,他身份给她带来的枷锁,一直沉沉地压在她的身上,可在他的面前,她却一直努力装作不在意。 一股无力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沈令白苦涩地想,如果他不是沈令白,不是沈知行的亲叔叔,那么在这段感情里,方茧是不是就可以爱得轻松一点,也更快乐一点? “还有,沈先生,”陈凯旋在电话那头继续说,“我建议你将病情如实告知方小姐,如果她配合的话,那么治疗的过程会轻松一些,而她恢复起来也会很快。” 沈令白有点犹豫了。 方茧胆子小,心思脆弱敏感,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有精神障碍,肯定会被吓坏的,说不定还会干出一些傻事来。 沈令白顿了一下,问:“当年晚之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陈凯旋回答:“明公子是瞒着晚之的。但是晚之和方小姐的情况不一样,她那个时候年纪小,不会隐藏情绪,不舒服了就会又哭又闹,我可以根据她哭闹的程度和次数去判断她的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而方小姐是个成年人了,她会为了不让你担心而生生忍着,这样不止对治疗没有一点好处,还会加重她的病情。” 沈令白眉心紧拧,“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走进卧室,方茧还没有醒。他坐在床边,看着她沉睡的样子,应该是又在做噩梦,眉心紧紧皱在一起。 沈令白回想了一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的呢? ——应该是她陪他在沈氏加班的那一次。他还记得那天,他在沈南风和沈知行面前公开表达了自己对方茧的喜欢。 然后,他把她拐到沈氏去陪他加班,就是在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做了噩梦,醒来后扑进他的怀里,害怕地哭泣。 沈令白抬手,手指轻轻抚上方茧苍白清瘦的面颊,沉沉的叹气——乖,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是如此地爱你。 可我的爱,又像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锁着你。 乖,我该怎么办呢? 第163章 你是在难过吗? 方茧缓缓地睁开眼。 窗帘拉上了,卧室里的光线很昏暗。 可她仍旧看清了沈令白眼底那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她忍不住问:“七叔,你怎么了?你刚刚……是在难过吗?” 沈令白掩饰掉眼里外泄的情绪,俯下身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玩笑着说:“是啊,我在难过我的公主怎么还不醒呢?天都快黑了,她要是再不醒的话,我是不是该把她吻醒呢?” 方茧被他逗笑,重新闭上眼睛,“是呀,你的公主正在等待被你吻醒呢。” 沈令白十分配合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亲爱的公主,你现在愿意睁开你的眼睛了吗?” “不要。”沉睡公主软声软气的说,“你的公主还想再要一个甜甜的吻。” “好,我满足你。”话音一落,沈令白再次吻上方茧的唇,舌尖熟练的撬开她的贝齿,从温柔地轻吮,到如狂风般的掠夺,到最后分开时,两个人的呼吸都有点喘。 “还要么,我亲爱的公主。”沈令白用拇指的指腹,摩挲着方茧湿亮微肿的唇瓣,沾染情欲后的声音低沉沙哑。 “不要了。”方茧害羞起来,用手遮住眉眼,丝毫不敢看他的眼睛。 沈令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后,把方茧挡在脸上的手拿开,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了,我亲爱的公主,你现在该起床吃晚餐了,我给你做了焦糖布丁,再不起来就凉了。” 方茧一听,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拖鞋都不穿就要出去,被沈令白拎从后面拦腰抱起,重新放回到床上,手不轻不重的在她头上拍了一下,“急什么,先把鞋穿好。” 穿好鞋后,沈令白牵着她出去,佣人正在准备晚餐,陈伯见二人出来后,笑眯眯的报了一遍菜名,“方小姐,您还有什么想吃的么,告诉我,我让她们做。” 方茧笑着摇头,“没有了。” 陈伯便吩咐佣人们把饭菜端上桌,“少爷,方小姐,请慢用。”说完,他便领着佣人们出去了。 餐厅的灯光是明黄色的。 沈令白棱角分明的脸,在明黄色的灯光下,变得柔和不少。 方茧左手托着腮,静静的看着沈令白,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好好吃饭,看我做什么?”沈令白微笑着,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牛柳,“先把饭吃了,等吃完了,我让你看个够。” 方茧夹起那块牛柳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鲜嫩多汁的牛肉混合着黑胡椒的香味,非常美味。 她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沈令白就坐在她对面,她一抬眸就能看到他,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张餐桌,她可以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令她安心的木质气息。 方茧慢慢咽下牛柳,说:“七叔,我爱你。”说完,她顿了一下,又用认真的语气软软的说,“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 这是第一次,她这样直白的表达对他的爱意。 刹那间,沈令白的心颤抖了一下。 他抬眸,看向她。 明黄色的灯光下,沈令白的眼神深情而炙热,“乖,我也爱你。” 第164章 我会变成疯子吗? 接到方茧的电话时,陈凯旋非常诧异。下午四点,她如约赶到方茧说的那个咖啡店。 进去后,她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里找到了方茧。 和上一次相比,方茧看上去有点累,眼周下面是粉底都遮盖不住的乌青,她坐在宽敞的沙发里,穿着一件宽松的针织衫,整个人看上去瘦瘦的小小的,有一种脆弱感。 陈凯旋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你好,方小姐。” 方茧抬起眼眸,微笑着看她,“你好,陈医生。” 陈凯旋微微一怔,不确定地说:“沈先生都告诉你了?”她指的是方茧患有心理疾病这件事。 方茧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陈凯旋有点懊恼,她不是一个轻易会被人套话的人,没想到在方茧面前一句话就露馅了。 她不禁好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茧神情恍惚了一下,软软地说:“我猜的。”她顿了一下,眼睛看向窗外,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如果七叔曾经告诉过你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两个月前曾被我的母亲绑架过,因为她不想我和七叔在一起,她觉得我们两个人不合适。” “这件事情过后,七叔很小心地保护着我,我平时大多数时间是和他待在一起的,他很少会让我见陌生人,更别提让我和陌生人单独相处了,他知道我会害怕的。” “其实,那天在明家,你故意问那些话时,我并没有怀疑,是这几天,我觉得他有心事,有时候看我的表情很纠结,还有一点难过,前天晚上,我趁他睡着后,偷偷翻看了他手机,看到了你们的通话记录,都是在我睡着之后。” “我了解七叔,他是一个界限感很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在大半夜和一个女人通电话的。所以,我对你的身份非常好奇,我拜托一个朋友查了一下,她告诉我说你是新加坡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陈凯旋听完后,叹气,“方小姐,你很聪明。其实,那天我就对沈先生说了,不要隐瞒你。不过,他好像有一些顾虑……” “我知道他在顾虑是什么。”方茧声音很轻,“其实,比起他顾虑的那些东西,我更害怕失去他。” 陈凯旋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难过的情绪,想安慰她,“方小姐,做一个旁观者,我可以看得出来,沈先生他很爱你。” 方茧掩住眼底的湿意,莞尔,“我知道。所以,这也是我今天找你出来的目的。”她神色认真地看着陈凯旋,“陈医生,我希望你能如实地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你患上了一种心理疾病——应激性创伤后遗症。”陈凯旋回答。 方茧没听说过这个词,嘴里默念一遍,便觉得晦涩复杂,想来是很严重的一种病了。 她沉默了几秒,问:“我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 陈凯旋点头。 怪不得沈令白会瞒着她了。 方茧想了想,又问:“如果治不好的话,我会怎样,变成疯子吗?” 陈凯旋怔住,从她眼里看出紧张和害怕,赶紧说:“不会。这只是一种很普通的心理疾病。”顿了顿,她宽慰道,“其实,现在大家因为生活压力太大,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心理隐疾的,这个病并不可怕,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疗,很快就能治愈的。” 方茧听后,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陈凯旋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她觉得沈令白的那些顾虑可能是多余的。在她看来,方茧在其他事情上胆子是很小,可在他的事情上却是很有勇气的。 不然,以他的身份,她怎么会爱上他? 第165章 你总要听我解释一下吧 舒缓的钢琴曲在咖啡厅内慢慢流淌。 方茧一手托着腮,一手捏着小勺子,无意识地搅弄着白色马克杯里的咖啡。 陈凯旋看了一眼时间,方茧已经沉默了足足四分钟了。 她摸不准方茧到底在想什么。她丰富的从业经验告诉她,不能再放任方茧沉默下去了,像她这类的病人,很容易钻牛角尖,从而导致情绪失控。 沈令白不在这里,她可没有把握能让方茧平复下来。 陈凯旋忍不住出声,“方小姐?” 方茧闻声抬头,“嗯?” 陈凯旋说:“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沈先生应该会担心你的,而且看这天色就快下雨了,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方茧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果然变天了有点阴沉。 今天早上,沈令白本来要带她去公司的,她找了借口没去。午睡醒来后,她又同陈伯撒了个谎,说想吃附近一家蛋糕店的樱桃蛋糕,这才偷偷溜出来。 其实,自从云城回来后,方茧能感受到沈令白的变化。他比以前更紧张她了,家里平时除了陈伯,楼里还有他安排的保镖,她今天虽然是一个人出来的,但她知道,从她出门的那一刻起,肯定是有保镖跟着的。 方茧估摸着,沈令白应该知道她来见陈凯旋了,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于是说:“不用了,陈医生,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说完,她唇角一勾,冲陈凯旋眨了眨眼睛,“他瞒着我这么大的事情,我总要生气一下的。” 陈凯旋听后,赞同地点点头,“男人们总是习惯把女人想得很脆弱,还总喜欢自作主张,在这件事情上,我也觉得你应该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 和陈凯旋告别后,方茧准备打车回去,保镖们应该是接到了沈令白的指令,将车开到她的跟前,毕恭毕敬地说:“方小姐,上车吧,我们送您回去。” 方茧板着脸,装作没听到,兀自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到家后,陈伯听到开门的声响后,笑着迎上来,“方小姐,您回来了。” 见她两手空空,陈伯问:“你不是说出去买樱桃蛋糕吗?” 陈伯年纪大,方茧不好对他摆脸色,便说:“卖光了。”然后,抢在他下一句话出来前,又说,“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方茧便朝卧室走去。 在接到保镖的电话后,沈令白匆匆赶回来,进门后,见厅内没有人,问陈伯,“她人呢?” 陈伯朝卧室抬了抬下巴,“一回来就回房了,说是累了,想休息,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像是生气了。” 说完,他问沈令白,“您都做了什么?我到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她生气呢。” 沈令白扶额,“我瞒了她一些事情,被她知道了。” 陈伯很少看到沈令白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笑了笑,“那您快进去哄一哄吧,方小姐就是个小姑娘脾气,哄一哄就好了。” 沈令白换了拖鞋,走进卧室。 方茧本来靠着床头看视频,一见他进来了,立刻将手里的pad往旁边枕头上一扔,滑进被子里,拉过被子盖住头,身体力行地表示她现在很生气。 刹那间,沈令白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其实,不仅是陈伯,这也是沈令白第一次看到她生气,还是用这种不加掩饰的方式。 他摸了摸鼻子,迈步走过去,厚厚的羊绒地毯隐去了他的脚步声。 到床边后,他坐下来,伸手去扯被子,方茧在里面紧紧地拽着被子,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沈令白轻声叹气,语气有一丝无奈,“你要生气,可以,但总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第166章 你凭什么后悔? 方茧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带着赌气的口吻,“我不要听。” 会发脾气就好,就怕她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话,只流眼泪,那才要命。 沈令白蹬掉拖鞋,也躺到了床上去,连人带被子的搂紧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他活了三十二年,很少这般地低声下气,连在他父亲面前,他也很少如此。 “我不是有意想瞒你,就算你今天不去找陈凯旋,我迟早也是会告诉你的,我之所以没说,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同你说。” “你和我在一起后,因为我的身份,遭了不少的罪,先是被我父亲威胁,后来又被你母亲关起来,此前,我从不觉得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只要我爱你、你爱我就行了。” “可那天,陈凯旋同我说你得了应激性创伤后遗症后,我有点后悔了……” 被子里的人,听到“后悔”两个字后,也顾不上赌气了,急匆匆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横眉怒目地瞪着某人,“你后悔什么?后悔喜欢我了是不是?” 不待沈令白说话,方茧的眼眶就红了,“我就知道,你往日说的那些情话都是哄我玩的。我为了和你在一起,楼也跳了,头也撞了,活生生没了半条命,你如今却说你后悔了。我都没有后悔,你凭什么后悔?” 她这一连串的质问,一个磕巴都没打,果真是被气急了。 沈令白那一肚子的腹稿全都用不上了。他急忙把炸了毛的小兔子按进怀里,低头亲吻她发红的眼角。 “乖,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是我说错了话,在爱上你这件事情上,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方茧后仰着头,躲开他的亲吻,气鼓鼓地控诉,“可你方才明明说了。” 沈令白这下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她会这么生气,那天就该听陈凯旋的,把病情如实地告诉她。 他苦笑了一声,索性认输了,“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你是我费尽心思才得来的宝贝,我爱你还来不及,哪会后悔。” “我刚刚那么说,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的身份给你带了很多伤害,若我不是沈令白,那我和沈知行之间的那层叔侄关系就不存在了,你和我在一起,也就不需要背负这么多的压力了。” “我和你的这段感情,说到底是我一直拖着你不肯放手,若不是我这么霸道的话,你大概不会喜欢上我,更别谈和我在一起了。” 他不想被方茧看出他此刻的脆弱,抬手遮住了眼眸,剩下薄唇一张一翕地吐着心里话。 “这几天晚上,我抱着你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若没有我,你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你脾气这么娇软,肯定会喜欢上一个温文俊雅的男人,他会对你很好,会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等时机到了的时候,你们会谈婚论嫁……” ——这都什么跟什么? 方茧简直快被气死了。 所以,这几天晚上他翻来过去的睡不着,就是在抱着她幻想她和其他男人谈恋爱?还结婚生子? 方茧气的坐起来,拿开他遮盖住眉眼的手,只见那一双比墨玉还好看的眼眸里,少有地露出了一丝脆弱的情绪。 方茧怔住。 不过,片刻后她又气呼呼地冷哼,“我原以为,我的这一颗心里面装着什么、想的什么,你都是知道的。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越说越气,胡话便不过大脑就说了出来,“既然,你连我和别人谈婚论嫁都想到了,那我现在就如你的愿,去和别人谈婚论嫁去!” 第167章 乖,早一点原谅我 方茧说完,就踢了被子要下床去,沈令白总算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偏偏他要胡思乱想,搞成现今这副糟糕样子。 早知道,真该听陈凯旋的,什么都告诉她,连个标点符号都不瞒她。 他眼疾手快地把人抱住,重新按进怀里,手臂紧紧地箍住,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我道歉,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该随意的去揣测你的心。” 方茧仍旧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里每一个都透着愠怒。 沈令白放软了语气哄,“好了,不要生气了,你要是去找别人,我怎么办?我都三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奔四十了,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重新喜欢一个女人了,这辈子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只能孤独一生了。” 方茧从鼻尖里发出冷冷的一声哼,“那也是你活该。” 说着,她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快放开我。反正你都后悔了,我也懒得在你跟前碍眼了,咱们……” “唔——” 气话被堵了回去,唇被沈令白含在了嘴里,温柔地舔舔、吸吮。 方茧睁着眼睛,不满的瞪着他,呜呜地抗议。 沈令白将她的抗议悉数吃进肚子里,舌尖趁机撬开贝齿,挤进她温热香软的口腔里。起初,只是温柔的讨好,渐渐地就收不住火了,如疾风暴雨般的掠夺。眼见着就要失控了,沈令白这才强迫自己放开她的唇。 被他蹂躏过的唇,微微红肿了,泛着莹润的光泽,又忍不住想吻上去,再蹂躏一番。可沈令白到底还是忍住了。 方茧大脑有点缺氧,躺在他的身下发怔,好半天后回过神来,恼怒地瞪着他,“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告诉你,我还在生气呢。” 她这时生气的表情简直可爱得不得了。面颊是绯红的,眼底流淌着丝丝的媚意,那气鼓鼓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娇嗔。 沈令白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真是爱惨了这两片柔嫩的唇。白皙的面颊也爱,白瓷的鼻尖也爱,秀丽的眉骨也爱,一处处地吻过去,又有点欲罢不能了。 方茧嫌弃地推开他的头,“别亲了,糊了我一脸的口水。” 沈令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的眼珠是漂亮的黑色。 方茧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皱着眉的自己,不禁惊讶,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骄纵了?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一样,明明知道他是在内疚,可自己为什么还是不依不饶呢? 那要原谅他吗? ——不。谁让他那样想自己,明明自己的一颗心里装的全是他,还在那里胡思乱想什么自己和别人谈婚论嫁? 简直可恶。 她脸上的情绪,被沈令白尽收眼底。他心知,她这口气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了。自己也是活该,明明是赶回来赔罪的,却多说多错,把人得罪得更深了。 他泄气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低低地叹气,“我知道,我这一回错得离谱,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但我们要先说好,最多明天、啊不,晚上,你就要原谅我。不然……” 不然什么呢? 此刻,他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哪还敢去威胁她? 他重重一叹气,“算了,你想生多久的气都可以,但你不能不理我。我的一颗心呀,如今就像在被刀割火烤一样的难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早一点气完,早一点原谅我。” 第168章 我就暂且原谅你吧 他这一番话说得脆弱可怜,哪像商场上那个杀伐果决威风凛凛的沈家七少。 方茧差一点就心软了。可想一想,就这么原谅他,似乎又有点不甘心。 于是,这口气便怄到了睡觉的时候。 沈令白见她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眼珠微微转了一圈,计上心头。他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如今是个罪人,就不在跟你跟前惹你生气了,今晚我就罚我自己睡沙发吧。” 说罢,他也不待方茧做出任何反应,便长臂一伸,拎起自己的那一只枕头,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方茧有点蒙圈了。 这是闹的哪一出? 她是在生气没错,可没说要赶他去沙发上睡啊? 要不叫他进来? ——算了,就让他睡沙发,好长一长记性,免得他以后再乱想什么她和别人谈婚论嫁。 可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被他抱着睡觉,突然少了一只枕头一个人,这张双人床便显得格外的冷清了。 方茧闭上眼睛,眼前立刻浮现出沙发上那个“罪人”的影子。翻个身,另外一半边的床是冰冷的,就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在床上翻了多少次,方茧坐了起来,盯着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白月光,心里莫名有点委屈。 她掀开被子下床,也懒得穿拖鞋,就这样赤着脚走到门边,重重地拉开门,故意弄出不大的声响。 沙发上的“罪人”好像睡着了一样,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一下,心里的那点委屈就更重了。 赤着的脚底,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砖上,发出满含怨气的咚咚脚步声。 方茧走到沙发跟前,只见那“罪人”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身上只搭了一床薄毯,虽然已经三月了,可夜里还是凉的,盖这么薄,肯定是要感冒的。 方茧到底还是心软了,伸出食指,戳了戳沈令白露在薄毯外面的小臂,“喂,外面冷,进去睡吧。” 话说了一半时,沈令白就睁开了眼睛,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 糟糕,上当了。 方茧转身就要走,手腕被拽住,接着一个天旋地转,人就稳稳地落在了沈令白的怀里。 方茧气地瞪他,“你……” “——唔唔唔。” 嘴巴被堵住了,吻铺天盖地地袭来。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缱绻,这个吻极富侵略性,仿佛这个男人要将她生吞进肚子里去。 结束后,方茧枕在沈令白的臂弯里喘着气。 沈令白捏捏她柔软的手指,声音沙哑,“乖,肯原谅我了吗?” 方茧闭着眼睛,心里懊恼自己的立场太不坚定了,就不该出来找他,就该让他在这沙发上蜷缩一晚,冻感冒就冻感冒,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 沈令白见她不说话,在黑暗中沉沉地叹气,“方才,你没出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不愿告诉你实情,到底是在怕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我怕你扛不住压力,会离我而去。” 沙发再宽敞,但两个成年人挤在一起,到底是窄了一些。沈令白收紧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鼻尖里全是她洗发水的淡雅香气。 他的话让方茧心里一震。 她以为,在这段感情里,一直害怕失去的人是她,没想到,他也会害怕失去她的。 于是,心里再多的怨气也没有了,全化成了一个个粉红色的小泡泡,咕噜咕噜地冒着。 方茧往他怀里钻了钻,两个人贴得更紧了,她叹气道:“你怕什么呢?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要面临多大的压力,你父亲逼我离开你,我母亲逼我离开你,他们都失败了,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心吗?” “你说,你的一颗心里只装得下我,我的这颗心又何尝不是只装得下你?你却说你后悔了,这叫我如何不生气?” “乖,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威风凛凛的沈家七少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方茧心里早就没气了,但还是故意装着大度的样子,说:“好吧,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我就暂且先原谅你,以后,你要是敢再说这种话,你就是把沙发睡塌了我也不原谅你。”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喃喃道:“吵架真没意思。” 第169章 请尊重一下你的男朋友 沈令白去公司之前,先将方茧送到了陈凯旋的诊所。 那次“吵架”过后,陈凯旋重新给方茧做了一个更全面的检查,然后制订了一套详细的治疗方案。 根据治疗方案,方茧一周至少要接受两次心理干预治疗。 陈凯旋是新加坡人,在国内本是没有诊所的,沈令白因此在“盛世华景”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里,租了一套大公寓,根据陈凯旋的要求,布置成了一间特别温馨的诊室,一应设备齐全。 陈凯旋还托人将她养在新加坡的一只布偶猫托运到了南城来。这只猫通体雪白,眼珠是好看的碧蓝色,懒懒的窝在沙发上,就像一团白云一样。 方茧很喜欢它,前一天还特意去了宠物店,给它买了小鱼干和响铃玩具。进门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找猫去了,完全把沈令白抛之脑后了。 沈令白和陈凯旋站在一旁,两个人的视线都投向沙发那边的一猫一人身上。 沈令白问起方茧的治疗情况。 陈凯旋笑着说:“我给她治疗的过程中,她配合得非常好。老实说,我原先预估她的治愈时间可能会比晚之还要长,毕竟她的情况比晚之当年要严重许多,不过根据上周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她可能最快一年就能完全治愈。” 沈令白听后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对了,如果你诊所里还差什么东西,你尽管和我提,我来想办法。” 陈凯旋也没同他客气,指着客厅的沙发说:“那帮我换张沙发吧,现在这张沙发太硬了,坐着不舒服。” 沈令白说:“好。” 和陈凯旋聊完后,沈令白准备去公司了,他朝方茧走过去,伸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揉了一下,“乖,我要走了。” 他今天行程很满,上午要开两个会,中午要见一个合作伙伴,送她过来都是挤得时间出来。 方茧正拿着小鱼干逗猫,头都没有抬,“嗯,你走吧。” 沈令白有点不满了。这在一起才多久的时间,半年都没有吧,他就连只猫都比不上了。 沈令白不禁心里吃味,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语气霸道而温柔,“方小姐,你男朋友要走了,你们即将几个小时不能见面,你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嗯?” 方茧犹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脸惊讶的表情,“七叔,你该不是在吃一只猫的醋吧?” 沈令白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承认得非常干脆,“是啊,我在吃一只猫的醋。” 口袋里手机响了。 沈令白拿出来看,是夏美尔打来的,应该是催他去公司开会。他低头,又在方茧的唇上亲了一口,“我忙完了就来接你,今天事情多,可能会晚一点,你要是等不及,就给我打电话,我派林志来接你。” 云城一事后,林志现在已经成了沈令白的一大心腹了。 方茧软软地说:“嗯,你开车小心一点。” 下楼后,沈令白去车库取车,驶出小区大门时,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晚晴。 她撑着一把小巧的遮阳伞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保姆,手里推着一个婴儿车,而落在保姆身后两三步的位置,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从男人手里拎着的婴儿用品看,应该是跟林晚晴一路的。 沈令白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两眼,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便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林志。 “——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第170章 亲子鉴定疑云(一) 因为“盛世”从创立之初,一直都是独立运营的,所以,沈令白的免职风波并没有波及到这里。 会议室里,气氛肃穆。 一个高管看了看沈令白,小心翼翼地说:“沈总,我们刚刚得知,沈氏也在参与竞投鲲鹏那个项目,我找鲲鹏集团的内部人员打探了一下,沈氏的报价比我们低五个点,而且目前从鲲鹏透露的意愿来看,他们比较倾向于选择沈氏,我们……” 高管吞了吞口水,有点紧张,“我们还继续跟吗?” 沈令白听完后,轻轻瞥他一眼,“为什么不跟?如果这个项目做成了,我们公司至少可以得到将近两个亿的回报,你不跟,是嫌少吗?” 高管额上顿时冷汗淋漓,“没有、没有。”说完后,他顿了一下,“现在沈氏的报价比我们低五个点,如果我们要想成功拿下这个项目的话,那我们的报价恐怕要比沈氏还低才行。” 沈令白沉思了一下,说:“不用改报价。”他冷淡地看着那名高管,“你去跟鲲鹏的人透个底,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的报价,未来至少三年内,鲲鹏所有的项目我们盛世将不再参与。”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人皆是一震,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关于那场免职风波,在场的人都多少知道一点。他们本以为,就算沈令白现在不掌管沈氏了,可他到底还是姓沈,辛辛苦苦十几年,临了被扫地出门,确实挺寒心的,但也不至于不管沈氏的利益了。 可如今看沈令白这架势,看起来是要和沈氏全面竞争了。 沈令白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冷淡,“下一个……” 两场会议,开到将近十二点才结束。 沈令白回到办公室,打电话给方茧,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方茧软软的声音传过来,“喂,七叔,你忙完了?” 沈令白翻了翻行程表,声音低哑,“还没有。你呢,吃饭了没,要不要我派人来接你过来?” 电话里传来一声猫叫。 方茧软软地说:“不用了,等你忙完了再来接我吧。哦对了,凯旋姐说下午要带喵喵去宠物医院打疫苗,我想跟她一起去,可以吗?” 为了不让他担心,方茧现在做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和他讲。 沈令白想了想,她这段时间确实也在家里闷坏了,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利于她的恢复,便答应了,“我叫林志送你们去。等你们那边结束后,就让他直接送你到公司,我们在一起回家好不好?” 方茧语气欢快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后,沈令白又打电话给林志,把事情交代给他后,又叮嘱道:“你多带几个人,到时候盯紧一点,尽量别让陌生人靠近方茧,如果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立刻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林志在电话那头应声,“知道了,七少。”说完,他想起早上沈令白交代给他的事情,说,“您早上让我查的那个人,我已经查出来了,他叫陈焕林,是周瑾生的贴身助理。” 沈令白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 周瑾生的助理,怎么会和林晚晴在一起? 沈令白突然想起一件事。 去年十月,林晚晴的孩子出生后,沈知行做了两次亲子鉴定,结果都显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可在这个孩子没出生之前,确切地说,在他和方茧离婚的时候,他可是言之凿凿地说林晚晴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如果这个孩子真和沈知行没有关系的话,周瑾生为什么会派贴身助理去保护林晚晴? 难道这个孩子当初的亲子鉴定报告有问题? 第171章 亲子鉴定疑云(二) 思及至此,沈令白立刻打电话给萧璋。 萧璋昨晚疯玩到凌晨四点多,此时才刚睡醒,声音懒懒的,调侃的口吻,“又有什么吩咐啊,七少爷?” 沈令白不理会他的调侃,沉声说:“我怀疑知行和那个孩子的亲子鉴定报告有问题。” 萧璋刚睡醒,宿醉后的大脑还不清醒,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孩子啊?” “——林晚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沈令白道:“当初,我不是让你帮我查一下那个孩子的鉴定报告么,结果显示那个孩子不是沈知行的种,可我今天无意间看到林晚晴和周瑾生的贴身助理在一起,所以,我怀疑,当初那两份鉴定报告可能有问题。” 萧璋一听,瞌睡醒了一大半,“不会吧?我记得,当初第一份鉴定报告是知行自己找人做的,如果说这份造了假,倒还说得过去,可第二份是林晚晴她妈亲自找人做的,这怎么造得了假?” 沈令白微微冷笑,“沈知行那个猪脑子可能想不到怎么造假,但周瑾生可就不一样了。我甚至怀疑,第一份鉴定报告也造了假。” 萧璋有点糊涂了,“周瑾生这么做为什么啊?” 沈令白冷笑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林晚晴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沈知行的,但周瑾生在亲子鉴定报告中造了假,导致沈知行以为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沈知行当然不会多看一眼。” “但对周瑾生来说,手上握着一个有沈家血脉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母亲是谁,我们沈家不可能不认,到时,他就可以利用这个孩子来要挟我们沈家了。” 萧璋听后,忍不住骂了一句,“连小婴儿都不放过,周瑾生这厮也太不是个东西了。难怪你这么多年瞧不上他。” 说完,萧璋从烟盒里抖了一支烟出来,点上,抽了一口,语气慵懒,“说吧,你想我做什么?” 沈令白眼眸微眯,一丝危险的光闪过,“你帮我去鉴定中心查一下,看那两份鉴定报告是不是真的做了手脚。如果,林晚晴那个孩子真是我们沈家的血脉,得尽快把那个孩子接回沈家才行。” 萧璋忍不住揶揄,“你呀真是天生的操劳命,都被赶出来了,还要操心侄子的私生女,也不嫌累得慌。” 沈令白重重往后一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声音听上去有一丝的疲惫,“当年大哥临终前,我在他病床前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沈知行的,我不能言而无信。” 萧璋知道,这些年,沈冬生的死,在沈令白心里就是一块愈合不了的顽疾,他忍不住劝道:“都十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放下了。再说了,大哥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这是天意。”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意。 当年,若不是他因为和家里闹脾气,出去的时候故意甩掉了保镖,被绑匪掳去,他大哥也不至于被吓得得了应激性心脏病。 沈冬生死时还不到四十岁。 人生才走了一半。 想到这些,沈令白的胸口上就像压了一块巨石,沉得难受。 他沙哑道:“阿萧,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周瑾生现在盯着我,我要是派人去查,他那边肯定立刻就知道了,万一他偷偷把孩子藏起来,不管是对我还是对沈氏而言,都非常的不利。” 萧璋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吐出一口烟雾,“行了,我知道了。安心等着吧,我争取明天、最迟后天就给你消息。” 第172章 亲爱的,好久不见 下午,去宠物医院给喵喵打完疫苗后,方茧和陈凯旋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喝下午茶。 春日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晒得人骨头都发软,方茧窝在沙发里,眼眸半眯着,像只慵懒的小猫儿一样。 陈凯旋往咖啡里放了半颗糖,捏着小勺子一边搅,一边闲聊,“我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给不少病人治过病,也见识过不少比病人还紧张的家属,但像沈先生这么紧张的,还是头一个。” 方茧闻言睁开眼睛,莞尔一笑,“算起来,我和他认识快四年了,我以前可不敢想他也会有这么婆妈的时候。” 她们说的是陈凯旋给方茧确定治疗方案时,提出要进行药物辅助治疗,沈令白听后非常紧张,连问那些药物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若不是方茧拦着,他还想帮她试吃一下,看副作用大不大。 陈凯旋惊奇的发现,方茧刚刚第一次在她面前,没有避讳的提起她和沈令白的“以前”。 虽然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但这代表了那些治疗对她是有效的。 “那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她一边闲聊似的问,一边紧紧盯着方茧脸上的表情。 方茧想了想,笑着回答,“很严肃、很古板,大家都怕他。”她顿了下,接着说,“他一个人住,平常并不回大宅的,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去,那几年,爷……” 方茧意识到自己差点把沈鹤年称呼为“爷爷”时,突然停了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陈凯旋没再追问了,十分自然的把话题扯到了喵喵身上,“你这么喜欢喵喵,有没有考虑自己也养一只?” 养一只猫? 方茧看了看猫笼里的喵喵,认真的想了想,摇头,“算了。” 她可不想天天看到威风凛凛的沈总和一只猫争风吃醋。 一想到沈令白,方茧就有点坐不住了,她看了眼时间,抱歉道:“时间不早了,我想先走了,你呢,要不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陈凯旋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急着去见沈令白,笑着摆手,“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方茧抱歉的笑了笑,拎起包包起身离去。 路过吧台时,她停下脚步,让服务员打包了一些小蛋糕,顺便一起带走。 方茧走后,陈凯旋一个人觉得无聊,也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朝她走过来。 “凯旋。”12 陈凯旋循着声音看过去,又惊又喜,“倾心。” 许倾心走过来,与她行了个贴面礼,“亲爱的,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陈凯旋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喜。 当年,她在给苏晚之做治疗的时候,认识了沈令白,后面在明家的一次晚宴上,认识了当时还是沈令白女朋友的许倾心,两个人可谓是一见如故。 陈凯旋做了个请的姿势,“快,快坐。” 许倾心在刚刚方茧坐过的位置上坐下。 陈凯旋招来服务员,扭头问许倾心,“你想喝什么,还是老规矩?” “——半糖拿铁。”两个人默契十足的说完后,相视一笑。 咖啡很快送过来,许倾心喝了一口,十分享受的眯了眯眼,“在外面的时候,我最想念就是这家咖啡厅的这杯半糖拿铁。”她又喝了一口,“嗯,久违的味道。” 然后,她又看着陈凯旋,笑着说:“还有久违的朋友。” 第173章 要把一切都夺回来 “算起来,我们应该快六年没见了。”陈凯旋一提起这事,忍不住埋怨起来,“你也是狠心,这六年愣是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是不是都快把我这个朋友忘记了?” 许倾心赔笑道:“我哪敢啊?”说完,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蓦的黯淡下去,解释说,“我不是不想给你打电话,只是当年我和令白分手,闹得很不愉快,圈子里又一直传我是为了钱才离开他的。” 她苦笑着说:“我怕你也那样认为,所以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当年,陈凯旋也听过类似的传闻。她记得,她还特意问过苏晚之,当时苏晚之是这么说的——“我哥说了,那个女人眼神不干净,心思太多,要离她远一点”。 所以,她对许倾心和沈令白是怎么分的手,又因为什么分的手,知道的并不多,不过,她下意识地认为许倾心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而分手的女人。 她宽慰道:“好了,事情都过了六年了,别想这么多了,别人要怎么想,你根本就不用去在意,只要你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 许倾心笑容苦涩,“谢谢你,凯旋。” 又寒暄了一阵后,许倾心故作无意的问:“对了,还没问你呢,你不是一直在新加坡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一问,倒把陈凯旋问住了。她总不能说,我是接受了你前男友的邀请,专门来南城给他现女友治病的吧? 她想了想,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前段时间,明公子带晚之回国了,我来看看她。” 许倾心眸色暗了暗,声音冷淡了些许,“哦,是么?对了,晚之现在怎么样了?我也有好几年没看到她了,应该是个大人了吧。” 陈凯旋笑着说:“她已经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国画,举办过两次画展,在新加坡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许倾心敷衍的扯了一下嘴角,言不由衷的说:“那她可真厉害。”她顿了顿,又不死心的问,“刚刚我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还有一个朋友,她是谁啊?” 陈凯旋字斟酌句,“我一个病人。” 许倾心的心里顿时闪过各种念头。 ——陈凯旋是新加坡很厉害的心理医生,而方茧是她的病人,难道方茧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若真是如此,对她而言,倒是一个好消息。 许倾心笑着,用闲聊的口气问:“她是得了什么病啊,竟然需要你这位资深心理学专家亲自出手。” 陈凯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随便透露的。” “你呀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原则。”许倾心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陈凯旋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许倾心又问:“你现在住哪里?改天我去你家蹭饭,我好久没吃到你亲手做得咖哩鸡了,实在是想念的很呐。” 陈凯旋说:“我待会儿把地址发给你。”说完,她才想起来问,“聊了这么久,倒是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倾心笑着回答,“我回来有一周了。我和我的合作伙伴打算在南城再开一家工作室,所以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不仅不走,她还要把属于她的一切都夺回来。 包括沈令白。 第174章 你真是疯的无可救药! 方茧到“盛世”时都快四点了。 走进办公室后,她与夏美尔迎面撞上,她笑着同夏美尔打招呼,“hi,may。” 夏美尔盯着她,笑了一下,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扫了一眼方茧手上的打包袋,玩笑的口吻,“未来老板娘,这是特意来查沈总的岗吗?” 虽然是玩笑,但这话让方茧有点不舒服。 方茧扯了扯嘴角,将手里大的那只打包袋递给她,“这是我给大家带的下午茶,你帮我分一下吧。” 夏美尔的眼眸轻不可见地沉了一下。她接过打包袋,淡淡的说:“那我就替大家谢谢未来老板娘了。” 方茧便没再说什么了,朝沈令白的办公室走去。 等她进去后,夏美尔一副有气似的,将打包袋重重往就近的办公桌上一放,冷声道:“你们都分了吧。” 办公室里的这几个人都是人精,你看我、我看你,都察觉到了空气里那隐隐怪异的气氛,一时,都坐着没动。 片刻后,sara从工位上站起来,走到桌边,打开打包袋往里看了看,语气一如既往地夸张,“这家蛋糕店的蛋糕可好吃了。” 她扫一眼众人,“你们要不吃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话音一落,其他人围上前来,几秒钟就将蛋糕分了个干净。sara将一块芒果慕斯递到夏美尔的面前,“你真的不吃?” 夏美尔心里有气,语气很冷,“我不喜欢吃甜食。”说完,便朝茶水间走去。 sara将樱桃布丁放回工位上后,拿起水杯,也朝茶水间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水间。 夏美尔在泡咖啡,sara走过去,在她身后,压低声音冷冷道:“我上次就劝过你,别做傻事。不管你心里再怎么觉得方茧配不上沈总,她是沈总女朋友这件事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夏美尔回头,声音有些激动,“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凭什么?” sara看了一眼茶水间的门口,好心提醒道:“这是公司,随时都有人进来,如果你想被其他同事听到你对你老板的女朋友不满的话,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夏美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不甘压了压。 随后,她压低声音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沈总么,成天摆出一副非他不嫁的架势,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sara冷静地看着她,“我这不是认输,我是认清了现实。你想想,以沈总的身份,他为什么要公开和方茧的关系?难道他自己不清楚这样做,会给他的名声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可他还是做了。为什么?——因为方茧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的身份、地位,甚至沈氏!” “所以,我为什么还要犯傻?” 夏美尔听后,陷入了沉默里。 sara打开装着玫瑰花茶的玻璃罐子,用小勺子舀了一些在自己的杯子里,然后拿起热水壶往杯子里慢慢注水。 随着哗哗的水声,她低声道:“作为同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别做傻事。” “沈总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就你刚刚对方茧的那种态度,要是被他知道了,你收到一封解雇信都是轻的。这几年经济形势不好,开得起这么高薪水的工作可不好找,所以你要想清楚了。” 夏美尔攥紧手指,指甲狠狠地扣着掌心,神情因为不甘心而有些扭曲,“是,你说的都对,但我就是不甘心。明明他值得更好的女人!那个女人可以不是我,也不是你,但不应该是离过婚的方茧!” 她固执而偏激的说:“他现在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走了一条错误的路,作为他的助理,我有必要把他纠正回来。” sara听后,怔了怔,讥讽的勾唇,“你真是疯的无可救药。” 第175章 乖,让我抱抱 总裁办公室。 沈令白正在开视频会议。 方茧进去后,他抬眸,温柔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张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方茧乖顺地走过去,才发现他笔记本的摄像头是开着的,便站着不动了。 沈令白见状,一手将笔记本的屏幕扣下来,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方茧这才走过去,刚到跟前,就被他拽住手腕往怀里一扯,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 即便是两个人已经同床共枕好一段时间了,方茧仍旧害羞得耳朵尖发红。 沈令白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咬了咬。 湿热酥麻的感觉,从脊骨的最后一节窜上整片后背,方茧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她这一扭动,不偏不巧地摩擦到身下男人某个敏感的位置。 沈令白目光渐深,嗅着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味,难耐的吐出一口炙热的浊气。 方茧虽未经人事,但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想站起来,被沈令白按住,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后,“乖,别动,让我抱抱。” 他耳朵上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虽然他说这句话时几乎用的是气声,可方茧却觉得视频那边的人肯定会听到的,素净的笑脸顿时羞得又红又烫。 她动了一下,想起身,沈令白的手紧紧箍在她的腰间,根本就动弹不得,沾染了情欲后,沈令白的呼吸比刚才更炙热了,像一团火,喷在方茧的耳后,那小块皮肤好似着了火一般,烫得吓人。 “乖,别动了,我快受不了。”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情欲,低哑而危险。 方茧不敢动了,老老实实地坐着,沈令白已然没有了心思继续开会,说了几句后就匆忙挂断了。 随后,手掌扶着方茧的后脑,用力吻下去。 带着情欲的吻,危险而极富侵略性,呼吸被夺走,口腔里全是他的味道。 方茧微微战栗,双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了他的肩膀,笨拙而热情地回应。 就在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呼吸交缠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随即便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令白,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萧璋一边推开门,一边说,看清里面抱在一起的二人时,忍不住脱口一句“卧槽”,随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们。 被人撞见这种事情,方茧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急忙从沈令白的身上站起来,逃命似的朝着后面的小休息室跑过去。 “慢点跑,别摔着了。”沈令白在她身后叮嘱。 方茧一听,跑得更快了,拉开门钻进去,门砰地关上,再也不出来了。 萧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喂,沈令白,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他想了一下,才想到一个精准的词“——闷骚。” 沈令白不悦地看着他,一副“老子现在很不爽,你别惹我”的表情。 萧璋接收到他的不满后,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的口吻,“诶,有个事情我想问你。” 沈令白冷冷突出一个字,“说。” 萧璋探身过来,神神秘秘地,“你和方小兔该不会还没全垒打吧?” 沈令白看着他,眼神仿佛淬了寒冰一般,“滚。” “那看来就是没有了。”萧璋不客气地大声嘲笑起来,“沈令白,再过两个月,你该三十三了吧,你这完璧之身还要继续留着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76章 七少,我看好你哦 沈令白懒得搭理他,兀自打开打电脑,处理公事。 直到萧璋笑完后,他才用指节叩了叩桌面,“你都查到什么了? 萧璋将两份银行流水摆在他的面前,“你猜得没错,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确实做了假,周瑾生暗中给这两家鉴定机构的负责人都汇了一笔钱。” “但这只能证明周瑾生做了手脚,要想证明那个孩子是你们沈家的血脉,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让沈知行再和那个孩子做一次亲子鉴定。” “不过,沈知行本来就巴不得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而且他又打着想和方茧复婚的算盘,这个时候,让他重新去和这个孩子做亲子鉴定,他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沈令白冷冷一笑,“这个可由不得他。” 正事说完,萧璋很有眼色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走了。你可以把方小兔叫出来,继续刚刚没做完的事情,争取今天就把你的完璧之身奉献出去哈哈哈哈。” 沈令白抓起桌上的笔筒就砸过去。 萧璋灵活地躲开后,拉开门出去,要关门时又从门缝里探头进来,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七少,我看好你哦哈哈哈哈。” 沈令白起身,朝着休息室走去。门打开后,看见方茧缩在床上,拿薄毯蒙着头,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薄毯,“乖,没事了,出来吧,别闷坏了。” 方茧从薄毯里探出头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萧大哥走了?” 沈令白笑着说:“嗯,走了。” 方茧长长吁出一口气,“快憋死我了。” 想起刚才那一幕,可真是丢人丢到外环去了,她不禁埋怨道,“都怪你,非要亲,这下好了吧,叫萧大哥看了笑话,我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呀。” 沈令白摸摸她的头,“嗯,怪我。下回,我一定记得把门反锁上,这样就不会有人闯进来。” “还下一回?”方茧又羞又恼,“我今天脸都丢尽了,以后可不敢再进你的办公室了。”说完,她又担忧地问,“萧大哥嘴应该很严吧?今天的事情,他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沈令白顿了一下,如实地回答,“你的这位萧大哥人称——宣传部部长。” 言下之意,就是大嘴巴了。 方茧傻眼了。 如果萧璋真是个大嘴巴的话,那这件事他肯定会告诉明镜之,那么苏晚之肯定就会知道了,那陈凯旋想必也会知道的,那岂不是到时候谁都知道了。 天啦,她该怎么办? 现在去挖个地缝藏起来,还来得及吗? 方茧不敢往下想了,捂着脸哀嚎,“天啊,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沈令白将她抱起来,忍着笑安慰,“好了,别烦了,不是还有我陪你一起丢人吗?大不了到时候我去同他们说,是我一看到你就情难自禁、控制不住自己,强吻了你,让他们笑我一个人好了。” 方茧痛苦的扶额,“你这样说,倒不如给我找块豆腐,让我撞死。” 萧璋果然没让方茧失望,从“盛世”一出去,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明镜之,语气十分的兴奋,“镜之,我跟你说,我刚刚在令白的办公室撞见……” 方茧还没到家,就收到了苏晚之的八卦微信——“七嫂,听说你和七哥在他办公室……” 沈令白见她神色不太对,问:“怎么了?” 方茧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七叔,你现在就去给我买块豆腐吧。” 第177章 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沈宅。 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可书房里仍旧有光线从门缝里漏出来。 上任不足一个月,股价跌了将近百分之三十,如不是沈鹤年及时出手,只怕会跌得更惨,而这对新任代理总裁沈知行而言,堪称灭顶的打击。 灯光明亮。 沈知行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身上当初那股子不可一世的劲头,已经被现实打击得一点都不剩了。 沈鹤年纵横商场几十年,早就见惯了各种风雨,见沈知行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萎靡,他开解道:“你不用自责,股价今天跌明天涨说明不了什么,你不要想太多,做好你分内的事情就好。” “可明天的例行董事会……”沈知行面露担忧。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别看平时表面上都是笑嘻嘻的,可这种涉及切身利益的时候,各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其实,有些事情他没告诉沈鹤年。 在上周,有几个董事因为股价跌得太厉害,特意打电话来向他要说法。他还记得,那个王董在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你七叔执掌沈氏近十三年,除了最开始那两三年沈氏股价不稳以外,后面的这十年里,哪怕是在前几年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里,沈氏的股价也没这样连跌过。” 这些话就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了沈知行的心上。 他知道这话里隐藏着的意思。 他突然又想起了方茧。那个曾被他弃之如敝屐的女人,在拒绝了他复婚的要求后,转身投进了沈令白的怀抱里。 还有他当选代理总裁的那天,沈南风也曾用不屑的语气说:“如果不是你七叔可怜你,把票施舍给了你,你真以为我会输给你这个蠢货吗?” ——施舍,可怜。 只有上位者才会这样对待下位者。 所有人都在用各种方式提醒他——你比不上沈令白一根手指头。 可他明明才是沈氏未来的继承人! 他们凭什么这样看不起他! 沈知行越想越不甘,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想,如今他还有沈鹤年当靠山,暂且能把这个位置坐稳,可等到沈鹤年哪天不在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沈令白、沈南风,还有那些躲在暗处里的豺狼们,不会再可怜他的。 到时候,难道自己要像砧板上的肉、虎口里的绵羊,任他们宰割吗? ——不,绝不! 他是沈氏未来的继承人,他必须守护好属于他的一切! 沈知行猛然抬眸,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爷爷,我知道我现在做得很不好,但我请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承担起我该承担的责任。” “我一定会做得像沈……七叔一样好。啊不,”他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掷地有声,“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沈鹤年看着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轻微的欣喜。他终于在这个疼爱的孙儿身上看到了继承人该有的坚毅和傲气。 他从书桌后站起来,缓缓踱步到沈知行跟前,一双看透世事的双眼平静而有力地注视着他亲自挑选的继承人。 “——知行,你记住,你是沈家的长子嫡孙、是沈氏未来的继承人,以后整个沈家都是你的,你要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惧怕你的叔叔们,也不用惧怕董事会那些老狐狸,哪怕你把沈氏闹得天翻地覆也没关系,那本来就是你的。” “放手去做吧,知行,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第178章 好,一言为定 沈氏。 会议室里的气氛安静肃穆。 沈知行扫了一眼众人,除了沈令白,该来的都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沈令白迈着修长的腿走进来。 “——抱歉,家里有事耽搁了。” 沈鹤年冷冷瞥他一眼,“滚出去!” 沈令白恍若没听到一般,走到他平时坐的那个位置,拉开椅子坐下去,声音冷淡,“我手里握有沈氏集团百分之九点七的股份,是沈氏的股东之一,在座的各位,除了董事长您以外,没有人手里的股份比我多,您却平白无故地叫我滚出去——抱歉,我恕难从命。” “你还记得你是沈氏的股东?”沈鹤年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怒气。他从助理手中抓过来一份文件,啪地摔在沈令白的面前。 “伙同外人,恶意做空集团的股价——你就是这样做股东的?沈令白,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令白微微倾身,捡起那份文件,翻了翻,又啪的一声扔回桌上,“这件事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跟我无关。” 沈南风探身,将那份文件拿过来,粗略的看了两眼后,立刻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来,“老七,明石基金的老板可是你的好朋友,若没有你的指使,他们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做空我们沈氏的股价?” 沈令白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对,明镜之的确是我的朋友,可做空沈氏股价纯粹是他个人的投资行为,即便我们是朋友,我也干涉不了他的。再说了,我这样做,除了让我手里的股份贬值以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沈南风被问住了。两秒后,他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谁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万一你是不甘心代理总裁的位置被抢了,便联合那个明镜之,让他明面上做空沈氏的股价,而你则暗中低价收购股份,等哪一天你手里的股份比父亲多了,你就取他而代之。” 沈令白听后,眼眸里露出一丝兴味,“二哥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这话成功让在座的人都为之一震。 沈鹤年怒声,“沈令白,你老子我还没死呢!” 沈令白眼神平静地看着暴怒中的沈鹤年,“董事长,您没必要为了维护您的宝贝孙子,就把股价下跌的原因都归咎在我的身上,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我沈令白是问心无愧的。” 他这一句话,又成功将众人的视线都拉回到了沈知行身上。 王董立刻附和道:“董事长,我相信这件事与七少无关,他为集团工作了十三年,可谓是殚精竭虑,我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伤害集团的事情。” “倒是小少爷,你上任一个月,股价跟着跌了一个月,也不见你拿出什么有力的措施出来稳住股价,我看不如这样,趁着大家今天都在,你好好跟我们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也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沈知行攥了攥手指,沉声说:“诸位叔叔、伯伯,我自知我资历浅,经验不足,能力也有限,让你们失望了。但我恳请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稳住股价的。” 沈南风不阴不阳地一笑,“再给你一点时间?行啊,你想要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知行啊,不是二叔我不相信你,而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咱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 沈知行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其他董事们也都纷纷交头接耳,似乎对沈知行的这番话并不认可。 这时,沈令白突然开了口,“我们可以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可如果一个月之后,股价还是只跌不升呢?” 沈知行暗暗咬牙,“如果我做不到,我就引咎辞职!” 沈令白听后,眼底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好,一言为定。” 第179章 因为你不配 沈南风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嚷嚷道:“什么就一言为定了?我们其他人都还没有表态呢,老七,你现在可不是代理总裁了,不是什么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沈令白长长地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二哥有其他意见?” “我……” 沈南风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沈鹤年冷声打断,“老二,你前天晚上见了谁?” 沈南风一听,惊得一身冷汗。 前天晚上是星期六。 他心情不好,就找了周瑾生出来喝酒,顺便请他替自己出谋划策,如何将沈知行从代理总裁的位置上赶下去。 他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沈鹤年发现了。 沈南风镇定地一笑,“父亲,您是说星期六晚上吗?哦,我去见了一个朋友,就是知行的表哥周瑾生,他新得了一盒品质上佳的古巴雪茄,知道我好这一口,就约我出去,当做生辰礼送给了我。”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装着雪茄的银质烟盒,打开后往桌上一放,往沈鹤年的方向推了推,“就是这个。父亲,您要是有兴趣的话,晚一点我亲自把其他的都给您送去。” 他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样子。 沈鹤年盯着他看了看,没再继续追问了。 待他的视线移开后,沈南风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两个小时后,董事会结束。 沈令白与沈南风一同离开。 电梯一路往下,到负二楼停下,沈令白先一步迈出去,沈南风紧随其后,在背后叫住他,“老七。” 沈令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声音冷淡,“有事?” 沈南风走上前来,伸出手臂亲昵地搭在沈令白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老七,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和我说说,你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沈令白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懒得搭理他。 沈南风不依不饶地跟上去,“喂,老七,别人没看出来,我刚刚可看出来了,你说的一个月期限,分明是在替那个小子解围。” 沈令白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讥讽,“呵,我替他解围?二哥,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善良。实话告诉你吧,那小子最近在争取鲲鹏集团那个科技城的项目,而恰巧那个项目我也势在必得。” “如果,他能拿下那个项目,不仅可以借此堵住我们这些董事的嘴,还能借这个项目稳住股价,二哥,你觉得我会让他成功拿下那个项目吗?” 沈南风一听,立刻就明白了,嗤笑了一声,“我就说嘛,你沈令白什么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所以,你提的以一个月为期限,是故意给他挖了个坑,偏偏那小子还傻乎乎地往里跳。” 沈南风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老七,你这一招着实高,既当了婊子又立了牌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说得属实难听。 沈令白神色未动,淡淡地说:“二哥,你应该感到庆幸,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与你为敌——哪怕你曾经找人在我车上动了手脚,想让我死于非命。” 沈南风脸色顿时僵住。 几秒后,他讪讪地笑了笑,“老七,你可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会想让你死呢,这肯定都是误会,误会!” 沈令白看着他,眼里分明带着一点笑意,却让沈南风莫名打了个冷颤。 “二哥,不管我与沈知行怎么斗,最后谁赢谁输,他都是我的侄子,我曾答应过大哥会好好照顾他,就不会放任其他人伤害他。” “所以,二哥,我奉劝你一句,你要是不服气董事长将沈氏交给沈知行,你就正大光明的去抢,我绝不会阻拦,但你要是敢把曾经对付过我的那一套,拿去对付他,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沈南风沉默了几秒后,阴冷地笑起来,“老七啊,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奉劝你一句,凡事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咱们两个还指不定谁斗不过谁呢。” 沈令白也笑了笑,“二哥,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曾对你下手吗?” 沈南风神情阴鸷,“为什么?” 沈令白淡笑着,一字一句,如淬了毒的针,扎向沈南风的心脏,“——因为你不配。” 第180章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方茧今天的治疗结束的早。 来的时候,一进门,迎面撞上陈凯旋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羞臊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治疗结束后,陈凯旋本想再留她一会儿的,她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逃一般的离开了。 林志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出来后,迎上去,“方小姐,您现在想去哪里,去公司还是去商场逛一逛?” 方茧想了想,“去晴风广场吧。” 再过两个月就是沈令白的生日了。这是她和他在一起后他的第一个生日,方茧偷偷设计了一对袖口,想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上午十一点,商场里人还很少。 方茧本就对逛商场没什么兴趣,直接搭乘电梯到了七楼的vip定制中心。 工作人员见她面生,笑着迎上来,“您好,小姐,欢迎光临晴风广场vip定制中心,请问您有相熟的客户经理吗?我可以叫她过来,为您服务。” 方茧抱歉的笑了笑,“我不是vip。但我想在你们这里定做一对袖口,可以吗?” 工作人员客气地笑道:“抱歉,小姐,我们这里只接待vip客户。” “哦,打扰了。”方茧有点失望,准备走了。 林志突然开口,“您要不打电话问问七少,说不定他是这里的vip呢。” 方茧想了想,不行。 她故意瞒着沈令白,一个人来,是想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的,这时候打电话给他,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那还算什么惊喜。 “算了,我们再换别家看看吧。”说完,方茧准备离去。 这时,一道好听的声音叫住了她,“方小姐。” 方茧回头看,只见一抹纤细的身影由远及近。 只见来人穿着一袭浅绿色的连衣裙,是连欧洲都还未上市的新款,贴身的剪裁让她的好身材一览无遗,腰间束着的一条指款的细腰带,衬的细腰仿佛一手就能握住。 她五官本就生的明艳,再配上精致的妆容,和精心打理过得栗色长卷发,整个人仿佛是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一样。 ——精致、美艳。 方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日的打扮,米色针织衫,白色半身长裙,外加一双平底鞋,心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胡思乱想之际,大美人已经走了过来,笑容明艳的站在她跟前,“好久不见,方小姐。” 许倾心个头将近一米七,脚上又踩着一双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方茧站在她面前,越发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她扯着唇角,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好久不见,许小姐。” 许倾心笑着说:“我看你才刚刚上来,怎么就要走了,是没买到心仪的东西吗?” 虽然不是这个商场的vip并没有什么好丢人的,可是许倾心不一样,她是沈令白的前任,方茧不想在她面前输得太难看了。 ——这大概就是现任与前任之间才特有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吧。 方茧正想着该扯个什么借口离开时,就听旁边的工作人员抢先一步说:“许设计师,是这样的,方小姐想在我们这里定制一对袖扣,可她不是我们的vip客户,您也清楚,按我们照商场的规定,我们是不能为她提供服务。” 许倾心听后,笑着说:“方小姐想定制袖扣,可以找我呀。我和陆深合作的珠宝品牌,前几天刚和商场签约,为这里的vip客户提供珠宝定制服务。方小姐要是不想嫌弃的话,不如照顾一下我们的生意,也顺便给我们提提意见。” 她这番话说得委实客气,让方茧找不到理由拒绝,微笑着点头,“那就有劳许小姐了。” 第181章 你的前夫 许倾心带着方茧往贵宾室走。 林志要跟上去。 许倾心注意到了他,眉头微微一皱,“这位是?” 林志说:“我是方小姐的保镖。” 许倾心怔了一下,“哦,那你就在外面等方小姐吧。陈经理,麻烦你帮我招待一下这位先生。” 林志生硬道:“抱歉,七少吩咐了,我必须时刻跟在方小姐身边。” 许倾心脸色僵了一下,瞬间后又恢复如初,“那行吧。” 进去后,工作人员送来茶水,便带上门出去了。 许倾心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知道方小姐想要定制什么样的袖口呢?” 方茧从手机里翻出设计图,递给许倾心看,”我自己设计了一款,材质方面的话,我想要用蓝宝石。“ 许倾心偏头看了一眼,款式是男士的,眼眸轻微一凉,“是要送给令白的吗?” 方茧从她口中听到“令白”二字,心里隐约有点不舒服,便没有否认,“是。” 许倾心轻笑了一下,隐隐带着一点讥讽,“方小姐,请恕我直言,你的这个设计太幼稚了,不适合令白。” 做设计的人,最不喜欢听到别人否定自己的设计,方茧也不另外。她眉头微微一皱,有点不高兴,“为什么?” 许倾心涂着白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方茧的手机屏幕上戳了戳,“你不了解令白,除了出席重要场合,他平时并不太喜欢这种东西,而要他亲自出席的一般都是商务场合,而你的这个设计,好看是好看,但用在这种场合里,会给人一种浮夸的感觉。” 方茧就是再笨,也听出了她这是在暗讽自己不了解沈令白,心里的不舒服更重了,“哦,是吗?” 许倾心掩住眼底的讥讽,一副抱歉的口吻,“方小姐,我这个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你不要生气哦。” 许倾心顿了顿,又仿佛安慰方茧似的,“其实,你这个设计还是挺漂亮的,要是做出实物来,应该是一对很别致的袖扣,只是不太适合令白那样身份的人罢了。不过,如果是送给你的前夫沈小少爷的话,倒是蛮合适的。” “你的前夫”这四个字,让方茧脸色微变,捏着手机的手轻微颤抖了一下。 许倾心轻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角。随后,她拿起自己随身带着的pad,打开里面的设计图,递到方茧的面前,“方小姐,我这里有一些袖扣的设计图,你不如挑挑看?” 方茧盯着pad的屏幕。 她必须得承认,许倾心设计确实比她的要好看得多。不,应该说许倾心的设计才叫设计,她的设计就像小孩子的涂鸦,充满了幼稚和可笑。 许倾心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着,“方小姐,你看这款怎么样?这种圆形的款式很经典,如果是送给令白做生日礼物的话,我可以在现有的设计上,再增加一个英文字母‘s’,代表''沈‘的意思……材质方面的话,你觉得黑宝石怎么样——沉稳、冷静、矜贵,与令白的气质非常相符。” “……方小姐,你觉得呢?” 第182章 前女友的挑衅 方茧脑子很乱。 其实,她刚刚并没有在听许倾心说什么。 此时的她,陷入一种深深的不安和不自信里。 她发现,自己除了在穿衣打扮和外貌上比不过许倾心以外,她的设计也比不过许倾心的设计,甚至于,她连对沈令白的了解程度都比不过许倾心。 她不知道沈令白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在和他相处的这一段时光里,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这个男人。 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或者说,在沈令白无尽的宠爱里,她习惯了当一株小草,而他就是那棵替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她从未想过要为他做点什么,只知道依赖他,从他身上无尽地索取她需要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在云城医院的时候,沈令白明明已经很累了,却总能在她做噩梦时立刻清醒过来,亲吻她、安抚她。 那个时候,她从未想过他会不会累这个问题,只知道整天缠着她,一没看到他就哭,他只能陪着她、守着她。 从云城回来之后,他为了陪她,也是将公事丢在一旁。 方茧想,在自己和他的这段感情里,除了那一颗心,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为沈令白付出过什么。 可一颗心,又能有多值钱呢? “方小姐、方小姐?” 方茧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许倾心,“啊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许倾心见她面色惨白,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扬了扬唇角,明艳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轻蔑,“你觉得这款怎么样?我觉得它很适合令白。” 方茧看了看,款式沉稳大气,确实比她那可笑的设计更适合沈令白。 方茧攥了攥手指,声音低哑,“你说得对,这个很……适合他。” 许倾心笑容张扬,“既然你也觉得不错,那就这一款吧。”她顿了顿,又故意说,“以我对令白的了解,这对袖扣他一定会喜欢的。” 方茧惨白地笑了一下,“哦,是、是吗?” 许倾心语气里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势,“当然,只要是我设计的东西,他就没有不喜欢的。” 方茧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既然如此,那就麻烦许小姐了……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方茧便准备走了。 许倾心叫住她,“方小姐,按照规定,这种定制类的珠宝产品,我们是需要收取一部分定金的。” “哦,不好意思。”方茧慌乱地打开包,从里面掏出钱包,打开后抽出一张银行卡,“刷卡可以吗?” 许倾心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沈令白的附属卡,“这是令白的卡吧?以前,他也曾给过我,说要养我,让我随便花,可我没要。我这个人性格比较好强,觉得要是拿了他的卡,就跟被他豢养的金丝雀没什么两样。” “女人啊,还是要有点自己的事业才行,这样在感情里才会有底气……”她一边说,一边接过方茧手里的银行卡,在pos机上轻轻一滑,“密码是对吧?” 方茧神情恍惚了一下,“对。” 许倾心把卡还给她,笑着叹气,“他这个人还真是念旧,都这么多年了,密码还是没变,也不怕你不高兴。” 方茧不太明白,“什么不高兴?” 许倾心笑着拨了一下栗色卷发,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517是他的生日,619是我的生日,我还以为他把密码换了呢。” 第183章 我一定要抢回他! 方茧走了后,陆深从里间出来。 他和商场总经理聊完公事后,听工作人员说许倾心接到了一个定制袖口的订单,匆匆赶过来,哪晓得听到了这样一场对话。 他目光忧愁地看着许倾心,“你刚刚不该同方小姐说那些话的。说到底,你和令白之间发生的那一切,都和她无关,她是无辜的,你不该这样对她。” 此刻的许倾心,就像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女战士,眼角眉梢里都透着一股对方茧的轻蔑和不屑,“不,阿深,你错了。她并不无辜。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和令白早就复合了。” “我和令白爱了七年,我是他的初恋,他曾说过,我是这世上最与他灵魂契合的女人,即便我们已经分开快六年了,我也不信他会真的忘记和我的感情。” “他现在之所以不肯原谅我,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只要等我把这个女人从他身边赶走了,他就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许倾心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陆深说不出话了,这样的许倾心让他有一种陌生感。他甚至有些后悔了,不该一看到她的眼泪,就心软地答应她将工作室搬到南城来。 许倾心敏感的察觉到了他情绪中细微的变化,上前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拿一双娇媚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阿深,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真的太爱令白了,我实在不能忍受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这几年,我过得有多艰难,你是知道的。”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那样子看上去就更可怜了,“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忘记过他……我也知道,我这样对方茧很过分,可是没有令白,我真的会死的,阿深。” 她说这话时,故意抓着陆深的衣襟,露出了她手腕上那一道愈合不久还有些狰狞的伤痕。 陆深果然被触动了,俊雅斯文的脸上露出心疼和无奈。他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算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许倾心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阿深,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答应你,如果这次我不能挽回令白的话,我就彻底放下他,然后跟你去荷兰,以后再也不回南城了。” 陆深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嗯。” 回去的路上,方茧坐在后座里,一直沉默不言。 林志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问:“方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方茧低声,“谢谢,我没事。” 林志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又问:“七少现在应该开完董事会了,我现在送您去见他?” 方茧怔了怔,“好。” 车驶向盛世。 快到时,方茧突然说:“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七叔。” 林志明白过来,“您定做的那对袖扣,是送给七少的生日礼物,你不让我告诉他,是想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吧?” 方茧顿了下,声音苦涩,“对。”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不想让沈令白知道许倾心回来了。 许倾心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的优秀,她还是沈令白的初恋。 沈令白和她还有一段长达七年的感情。 在她面前,方茧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丑小鸭——即使再过多少年,也不会变成白天鹅的丑小鸭。 可许倾心永远都是那只高贵美丽的白天鹅。 她实在没信心能守得住沈令白的爱。 尽管,他曾经多次对她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她。 可这样的话,他以前也应该对许倾心说过吧? 第184章 说不出口的难过 今天沈令白回来的晚。 到家后,方茧已经睡了,怀里抱着她的小鸭子抱枕,安静地躺在床上,黑色的长发铺了一枕头,像个瓷娃娃似的。 沈令白还没换衣服,先低头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 方茧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表情呆呆的,像认不出来他一样。 沈令白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还在做梦呢。” 方茧慢慢清醒过来,用脸颊蹭着他温热的掌心,“嗯。”然后,软软地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沈令白低声,“有个应酬,推不掉。”应酬时,他喝了些酒,说话时便带着一股酒气。 方茧闻到了,眉头微微一皱,“唔……你喝酒了。喝了多少?” 沈令白低低地笑,“没多少。”说着,他低头,含住她的唇,轻轻舔舐,被她轻轻推开。 “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醒酒吧。”方茧坐起来,准备下床。 沈令白将她按进被窝里,“这两天倒春寒,夜里凉,别起来了,免得冻着了。” 他身上不止有酒味,还有香烟的味道,混在一起实属有点熏人了。 “我先去洗个澡。等我。” 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后,沈令白便起身往浴室走。 方茧躺在被窝里,怔了怔,还是爬了起来。穿上拖鞋后,走出卧室,按亮客厅的灯,往厨房走去。 冰箱里有新鲜的青柠檬,拿出来一个,洗干净,切两片,去掉苦涩的籽,放进玻璃杯里,再舀上一勺蜂蜜添进去,最后倒入温水,用勺子搅散,蜂蜜水便好了。 厨房的灯光是暖黄色的。 方茧站在灯光下,盯着蜂蜜水看,两片青柠檬切得厚薄不一,静静的躺在水里,嘲笑着她的一无是处。 她又想起了许倾心。 她已经想不起来,今天是第几次想起这个女人了。 以前,她只觉得自己很笨,今天当她把自己和许倾心一对比后,发现自己何止是笨,简直是蠢。 连一杯柠檬水都泡不好,更别提帮沈令白分担工作上的事情了,这样的她,有什么用? 简直就是累赘一个。 长此以往下去,终有一天,沈令白也会烦她的吧? 毕竟,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累赘的。 想着想着,眼睛里有东西流出来,用手背擦掉,留下一片湿凉。 心也是湿的,在下雨,还是酸的雨,酸得一颗心发涩发胀,难受的不行。 沈令白洗完澡出来,床上没有人,往门口一看,外面有灯光。顺着灯光走进厨房,便看见她一个人站在料理台前发呆。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同你说了,别起来吗?”见她只穿着单薄的棉质睡衣,沈令白语气里不禁带着点担忧和责备。 方茧赶紧吸了吸鼻子,将眼底的泪压回去,捧起蜂蜜水递给他,强撑着露出一个微笑,“把这个喝了吧,胃会舒服一点。” 沈令白接过杯子,水温已经有些凉了,可想而知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再细一看,她眼皮红红的,于是放下杯子,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一双通红的眼睛便无处可逃。 沈令白眉头紧锁,“怎么哭了?” “没、没哭。”方茧撒谎。 沈令白显然是不信的,疑惑地盯着她的双眼,“到底怎么回事?” 方茧想,要她怎么说? 说自己今天见到了他的前女友,被她比得一无是处? 还是说,她嫌弃自己像个累赘一样,拖累着他?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说不出口。 她很笨,很蠢,很软弱,可也有自尊心。 在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的驱使下,方茧再一次撒谎,“我真的没事。”说完,怕他不信,她又胡乱地解释,“可能是白天吹了点风,有点着凉了,鼻子老发酸,就连带着眼睛也不舒服,想流眼泪。我真的没有哭。” 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解释后,她当真打了个喷嚏出来。 沈令白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是有点发烧了,随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不舒服,还穿这么少下床。我看你啊,诚心是想让我天天担心你。” 方茧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脸贴着他的耳鬓,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想哭。 第185章 你想让我心疼死? 医生被紧急叫来。 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九,有些发烧了。 医生用听诊器听了他肺音,是正常的,便问:“方小姐,您现在除了鼻子酸、想流眼泪,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茧摇头,“没有了。” 医生心中了然,对沈令白说:“她这是风寒感冒引起的发烧,不算严重,吃点感冒药,发一发汗就好了。” 她脸色实在难看,白得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沈令白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住一晚,观察一下?她前不久刚受过伤,还没完全复原,要是烧成肺炎了,那可就糟糕了。” “不用。”医生耐心解释道,“最近是流感高发期,身体稍微差一点的人很容易就中招的,方小姐的病情很轻,在家里休息两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那需要注意什么吗?”一涉及到她的健康,沈令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婆妈。 医生说:“注意保暖,别再受凉了。饮食方面,以清淡为主。还有,多喝热水。” 沈令白一一记下。 送走医生后,他回来,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两道英俊的眉微微皱着,似乎是在生气。 方茧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睛红红的,“七叔。”娇娇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若隐若无的哭腔。 沈令白的心软下来,在她身边坐下,屈起手指,惩罚性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若我刚刚不问你,你打算瞒着我到什么时候?等病严重了,瞒不下去了,再让我心疼死?” 他这么一说,方茧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分不清是因为鼻子泛酸,还是真的想哭,反正两行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视线变模糊了。 光与影重重叠叠。 她透过模糊的光影,看着床边的男人,心里越发的难过了,眼泪也就流得更凶了。 她听到男人轻微地叹了一声气,似乎有些无奈。 紧接着,被子被掀起来一角,床垫微微下陷,男人结实的手臂从身下穿过去,她被拥进一个温暖安稳的怀抱里。 温热的唇落在脸上,他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我也不是想责备你,是担心。” “我最近事情很多,忙起来就顾不上你……我也知道我最近陪你的时间少了,你心里不开心,你且先等一等,等我忙完了这一阵,我们就挑个海岛去度假,我到时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你,直到你厌烦为止。” 方茧想说,她怎么会厌烦他呢? 她巴不得,这辈子剩下的时光里,每一秒都和他在一起。 喉咙哽咽了一下后,她说:“嗯。” 因为吃了药的缘故,这一夜,方茧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都八点多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细碎的光影浮动。 方茧翻了个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面孔。 她静静地看着他。 她一动,沈令白也跟着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视线与她交缠,笑容宠溺而温柔,“乖,早安。” 刚睡醒,他的声音低哑迷人,就像年代久远的老唱片,有一种很独特的质感。 “早安。” 她突然想,他现在很少叫她的名字了,都是昵称一个字“乖”,偶尔“宝贝”。 那她要给他也取个昵称吗? 该叫什么呢? 要不也叫他“乖”或者“宝贝”? 哦,不,这与他气宇轩昂的外表着实不相符。 或者“令白”? 想一想,算了,许倾心就是这样称呼他的。 “想什么呢?”沈令白见她发愣,问。 方茧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个更舒适的睡姿,“没什么。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要去的,”沈令白拂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亲了亲她莹白的脸颊,“不过今天不太忙,我可以晚点去。” “那就再陪我睡一会儿吧,我还不想起床。”方茧闭着眼睛,顿了顿,软软地撒娇,“那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好。”沈令白一手揽着她,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用低哑的声音温柔地哄,“睡吧,睡吧,我的宝贝。” 第186章 他以前很爱她吗? 方茧又做起了梦。 这一回的梦境里,是一间白色的教堂。 铺着长长的红地毯,尽头站着一对新人,新娘穿着层层叠叠的白纱,新郎穿着黑色的燕尾服。 牧师问:“新郎,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士为妻,从此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都与她不离不弃吗?” 新郎答:“我愿意。” 牧师问:“新娘,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男士为你的丈夫,一辈子爱他,对他永远忠心不变吗?” 新娘答:“我愿意。” 牧师说:“我宣布,从此刻起,你们二人结为夫妻……新郎,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一对新人面对面而立,相拥着接吻。 方茧终于认出来,那身着燕尾服的新郎是沈令白。 而那新娘的面孔是模糊的。 她揉了揉眼睛再细细一看,竟是许倾心。 …… 方茧惊醒过来。 睁着眼睛,大口地喘气,就像濒死的鱼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再一回想那个梦,心不可抑制地痛起来。 许久后,方茧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床边,用力扯开窗帘,阳光瞬间铺满整个房间。 她迎着阳光闭了闭眼,心有余悸地想,还好只是一个梦。 沈令白临走前,特意叮嘱过陈伯,让他熬一些清淡的粥,等方茧睡醒了,盯着她吃一些。 方茧捏着勺子,慢条斯理地搅着碗里的粥,就是不见往嘴里送。 陈伯看得心急,“方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吃点东西,待会儿吃药才不会伤胃。” 方茧恹恹得吃了几口,实在是没胃口,便把勺子放下了。 陈伯叹气,“您就吃这么一点,少爷知道了又要心疼的。他最近天天忙到半夜才回来,您的病要是不赶快好起来,他还要分心去担心您的病,他也不是铁打的,精力再多也会耗尽的,您就当心疼心疼他,再吃一点可好?” 方茧重新拿起勺子,慢吞吞地吃了两口,突然抬头,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陈伯,“您会不会觉得我就像个累赘一样,拖累着他?” 陈伯心一惊,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问,字斟酌句地回,“您是少爷喜欢的人,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这么的上心,哪怕是以前那位许小姐,他也不曾如此。” 方茧不知道陈伯这话里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但心里多少还是好受了一些。 她顿了顿,到底是没忍住,“那他……以前很爱那位许小姐吧?” 陈伯怔了一下,笑道:“您都说是‘以前’了,那又何必再去纠结呢?少爷的脾性我很了解,他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如果,他不念旧的话,为什么那张卡的密码会一直不变呢? ——517是他的生日,619是我的生日。 许倾心那掩饰不住得意的声音在耳旁又一次回响。 心痛再次席卷而来。 方茧咬了咬唇,将勺子放下,“抱歉,我真的吃不下了。”她站起来,低着头,黑发从耳鬓垂下来,挡住她发红的眼角。 “我去书房看会儿书,午饭的时候,您再来叫我吧。”说完,方茧背影仓皇地走向书房。 第187章 好,让你抱个够 沈令白的书房很大,四面墙都装着通壁书柜,柜子里摆满了各种原文书籍。中间摆着一张黑色的书桌,桌上有一颗小仙人球,那是方茧摆上去的。 她在网上看到仙人球可以吸收辐射后,特意去花店买来的。 方茧站在书桌前,目光自上而下地盯着小仙人球,发现它也和自己一样萎靡不振,根部那里甚至有点发黑了。 她便伸出食指戳了戳,小仙人球一歪,从小花盆里滚了下来,在书桌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变成了一滩烂泥一样的东西,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异味。 方茧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一无是处了,切不好柠檬也就算了,连最好养活的仙人球都能养死。 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到像她这么无能的人了。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沈令白这样英俊矜贵的男人? 方茧蹲在那一滩烂掉的仙人球前,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掉进地毯里,立刻就没有了踪影。 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了。 窒息的疼。 陈伯在外面敲门,“方小姐。” 方茧慌忙抹掉眼泪,站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腿发麻,差点跌倒。她扶着桌沿,等腿部的不适感散去,才慢慢吞打开门,“什么事?” 陈伯手里握着手提电话,“少爷的电话。他打你手机,你没接。” 她想起来手机放在卧室里了。 方茧接过手提电话,放到耳边,“喂,七叔。”心情还未完全平复,她的声音里还有一些低落的情绪。 沈令白敏感地听出来,眉一皱,“是不是又哭了?” 方茧心知瞒不过,承认了,“嗯。” “为什么哭?” “想你了。”是真话,也是假话。 方茧听到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你呀。”沈令白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宠溺的无奈,“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好了,别哭了,我这就让林志来接你。外面有风,出来时穿厚一点。” 方茧握着手提电话,静静地听完,说:“不了。你要是忙完了,就早点回来陪我吧。我在家里等你。” 沈令白笑着叹气,“好。你把电话给陈伯。” 方茧把电话交给陈伯。 不知道沈令白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陈伯嗯嗯地应了两声,然后就挂了。 沈令白今天果然回来得早。 他从门口走进来时,方茧听到脚步声后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一见是他回来了,立刻丢下手里的杂志,乳燕投林般地扑进他的怀里。 “七叔。” 沈令白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声音里带着点轻快的笑意,“看来你今天是真的很想我。” 往常,要是佣人们在的话,她是不会这么“热情”的。 今天外面降温的厉害,只有十几度,沈令白的衣服上带着寒气,轻轻推了推她,“乖,我先去把衣服换了,再给你抱好不好?” 这一天,她的心就像没有根的浮萍,飘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回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她哪肯松手。 她掩饰住心底的不安,软软地撒娇,“不要,再让我抱抱嘛。” 沈令白明显地感觉到腰上的两只手箍得更紧了,只能依她的,“好好好,让你抱个够。” 第188章 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陈凯旋敏感地察觉到了方茧今天的异样。 其实,她隐藏得很好,看上去与前几次接受治疗一样非常配合,但隐藏在眼底的那些不安和惶然,还是出卖了她。 陈凯旋终止了治疗,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要不要和我聊聊?” 方茧想。 这几天,她心里憋了很多话,无人可说,都快疯了。 她捧着水杯,汲取着那一丁点可怜的温暖,缓缓说起了那天遇到许倾心的事情。 “——其实,在那天之前,我曾见过那位许小姐两次,一次是去年九月,我陪他去京城出差,一次是今年一月盛世的酒会上。但这两次,我与她都并未说过几句话,所以对她这个人并不了解。” “那天,当我们坐下来交谈之后,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女人。与她相比,我简直就像……就像一个废物一样。” “在很早之前,我就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他的,但我心里以为的配不上仅仅是我曾离过婚。但那天见过那位许小姐后,我才意识到,抛去我离婚这件事,其实我没有哪一点是能配得上他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红了,眼泪静静地流下来。 “……他那么好,以他的身份地位,多得是名门闺秀任他挑选,他哪怕是闭着眼睛随便选一个,也比我好百倍千倍,也不会像我像个累赘一般地拖累着他。” 陈凯旋怎么也没想到,许倾心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大,让她这一个多月的功夫全白费了。 她挪动了一下椅子,离方茧更近了一下,语气柔和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呢?” 方茧流着眼泪说:“我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帮不了他,他明明已经忙得没时间休息了,还要分心照顾我,你说,我不是累赘是什么?” 原来,真正的症结在这里。 陈凯旋温柔地笑道:“在我看来,如果你是累赘的话,那么对沈先生而言,也是甜蜜的累赘。而且,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对他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 方茧听不明白,“什么不公平?” 陈凯旋说:“你知道的,我是新加坡人,常年居住在新加坡,此前并未来过南城,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沈先生拜托了明公子,特意邀请我来南城的。”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也是他精心安排的。他那个时候,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有心理问题,担心直接带你去心理诊所,会让你不舒服,所以就安排了我们在明家见面。” “上一次,我对你说,我从未见过像沈先生这么紧张的病人家属——这话我并不是夸大其词。你每一次治疗结束后,他都会抽空亲自打电话给我,询问你病情的进展,还再三叮嘱我,一旦你在治疗过程中有任何的不适反应,必须立即终止。” “沈先生真的非常爱你,你再这样妄自菲薄,无异于是在伤害他对你的感情。” 方茧听完后,沉默了。 陈凯旋说:“你总说,你配不上他。那你有没有想过,去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方茧觉得一直笼罩在她心间的那一团迷雾,被风拂开了。 她抓着陈凯旋的手,犹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声音急切,“那我该怎么做?凯旋姐,你帮帮我。” 陈凯旋的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安抚性的拍了拍,“别急。你先告诉我,在你心里,你认为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呢?” 方茧想,谁才能配得上他呢? 许倾心吗? ——不,她也配不上。 他那样的完美无匹,没有女人能配得上他。 方茧垂着头,语气颓丧,“我不知道。但,总归不会是我这样的。” 陈凯旋温柔地制止,“方小姐,我们刚刚已经说好了,不能再这样妄自菲薄了。你如果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配得上他,那么不妨这样,从今天开始,你先做好你自己,让你自己变得优秀起来,等到你足够优秀的那一天,你就不会再像今天这样想了,说不定,到时候,你会觉得全世界只有你才最配得上他呢。” 第189章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人。 方茧承认,她为这句话心动了。 她想起念大学时与同学们说过的豪言壮志——要做一个能设计出令人感到幸福的珠宝设计师。 可毕业后,她还没来得及去实现她的豪言壮志,就匆匆嫁给了沈知行,收获了一段惨败的婚姻。 去年离婚时,她曾对自己的规划是攒够钱,然后就去英国进修。 可后来,她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沈令白,在他无尽的宠爱里也渐渐迷失了自己,成天脑子里只想着要怎么和他厮守在一起,却忘了原来的初心。 ——那就重拾梦想,去做一个珠宝设计师吧,哪怕做不到像许倾心那么厉害,也总比如今一无是处地好。 方茧如是想。 进入四月后,气温渐渐回升,沈令白比之前更忙了。 某天半夜回去,见她一副明明很困的样子,却还打着呵欠等他,不禁心疼,“以后别等我了,困了就睡,身体熬坏了,不值当。” 她却有一番必须这样做的道理,“我清早醒来,你就走了,要是晚上你回来,我睡着了,那我们这一天下来,只能在梦里见面了。长此以往下去,我怕哪天就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了。” 最后这一句话,明显是玩笑话。他却当了真。细一想,自己最近确实太忙了,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开心的。 于是,第二天,沈令白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什么也不做,就专门陪她一个人。 方茧嘴里说着“你不用这样“,心里却是很高兴的,一整个上午,嘴角就没有放下来过。 午后,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是一部时下大热的韩剧,沈令白对这种偶像剧不感冒,便玩着她的手指。 方茧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剧情播到男主送女主去学校上学的时候,方茧突然开了口,“七叔,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嗯,你说。” “你最近很忙,顾不上我,晚之又回新加坡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我原本想回公司上班的,可你也知道的,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同事们和我相处也不像以前那样自在了。” “如果我去其他公司上班,你肯定也是不放心的。可我总不能天天闲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吧。” 铺垫了这么长一段后,她慢慢转入正题,“所以,我想回学校,重新进修珠宝设计,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一口气说完,才敢抬头去看沈令白的眼睛。可他只看着她,却不说话。 方茧拿不准他的态度,便将陈凯旋也搬了出来,”我问过凯旋姐的,她也支持我的想法,说这样有利于我的恢复。” 沈令白玩着她的手指,缓声问:“所以,你这些天就是为了这件事心神不宁?” 原来,他都知道。 方茧有点泄气。 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跟装在透明玻璃杯的白水一样,不论做什么,他总能一眼将她看穿。 反正他早就看出来了,她也懒得再迂回了,双手吊在他的脖颈上,软软地撒娇,“那你同不同意嘛。” 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沈令白不禁想逗她,“要我同意也不是不行,可你总要给我一些补偿的,不然我可太吃亏了。” 她听得一头雾水,“我去上学,你吃什么亏?” 沈令白一本正经地说:“你想啊,你去上学了的话,肯定是不比现在这般闲适的,若是碰到学业忙的时候,说不定你就顾不上我了。” “还有,你去上学了,你的心里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想着我,你会想着你的设计、你的新同学,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琐事……你说,我吃不吃亏?” 他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方茧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她苦恼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沈令白故作思考了几秒,说,“你现在要是给我一个法式热吻的话,我就同意你去。” 她明白过来,他又在捉弄她。 但她没有迟疑,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第190章 你就会捉弄我 方茧开始着手准备进修的事情,还禁止沈令白插手,说她自己能搞得定。 沈令白便当真不插手了。 哪知,在申请学校这件事情上她就被卡住了。 珠宝设计不同于其他设计类专业,不是每个学校都开设的有,在南城众多大学里,也只有c大才有这个专业。 而c大的珠宝设计专业不对外招收进修学员,要想进这个专业学习,只有两条路,一是高考进去,一是考研进去。 而这两条路,眼下对方茧来说,都是非常不现实的。 不过,她大学的母校倒是开设的有进修班,而她的条件也非常符合,可那所大学在外地,先不说沈令白会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去外地上学,就她自己而言,她也舍不得离开沈令白的。 烦闷几天无果后,她只能向沈令白求助。 沈令白听后,露出了商人的本色,“我先前说了帮你弄,是你自己不肯的,还说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如今撞南墙了,就想起我了,若我就这样答应了,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 方茧就知道,他肯定会借题发挥。不过,她也是有备而来的,懒得听他绕弯子,索性直接问:“那你想要什么报酬?” 沈令白当真思考起来。足足半分钟后,用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看向她,她被那精光摄住,心里顿时涌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笑着,附在她耳畔,低语了几个字。 方茧以为像上次那样,顶多只是一个法式热吻,哪晓得他竟然得寸进尺,竟然要她…… 她如被电打了一般,连连后退两步,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一副商量的口吻,“可以换一个其他的吗?” 沈令白一向宠着她的,这一次却寸步不让,“不行。” 方茧又羞又恼,气鼓鼓地哼一声,“你就会捉弄我。”然后,踢踢踏踏地出去。 半晌后,又红着脸回来,气鼓鼓地说:”先说好,我只做那个,不做其他的。“ 沈令白眸光深邃,“好。” 说完,他便当着她的面,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起衬衣的扣子。 方茧目瞪口呆,“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令白勾唇一笑,“当然是做准备工作啊。“话一说完,他就随手甩掉衬衣,露出肌肉线条完美的胸膛。 虽然,方茧天天晚上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可两个人都穿着睡衣的,哪见过他现在这种衣衫不整的样子。 方茧羞的赶紧捂上了眼睛。 紧接着,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她知道,那是他解开皮带扣时发出的声音。 方茧脑袋里不受控制的幻想起他脱掉衣服以后的样子,宽肩窄腰,像冰块一样的腹肌,修长笔直的腿…… 光是这样一想,方茧的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一样。 可偏偏这人还故意诱哄,“乖,把眼睛睁开,看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和你想的那样。” 方茧简直想找块胶布把他的嘴贴上。 她后悔了,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个过分的要求? “我先进去了,你快点来。” 沈令白迈步走进浴室。 片刻后,水声哗啦啦地响起。 方茧磨蹭着不想进去。 沈令白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乖,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她何止是想反悔。 她现在想离家出走。 “乖,你要是想反悔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可能你去c大的事情就要再缓一缓了……” “别别别,我马上进来。” 方茧咬牙,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慢吞吞往浴室挪步过去。 到门口后,她立马闭上眼睛,伸手摸着往里走,没走两步,手指就触摸到了一堵温热的……墙。 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如触电般地想收回手,手腕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捉住,将她的手重新带回刚刚触碰到的地方。 头顶传来低低的暧昧的笑,“乖,这样才能帮我做’那个‘呀。” “那个”两字,被他说得暧昧无比。 方茧心知,今晚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心一横,咬牙,“那你先转过去。” 沈令白十分配合地转过去,露出整片后背。 “我准备好了。” 方茧长吸了一口气,睁开眼,寻到沐浴露后,拿过来往手心里挤了一团后,立马又闭上眼睛,掌心覆到他温热的后背上。 只轻轻搓了两下,沈令白就受不住了,体内一阵燥热,反身将人捞进怀里,对着她的唇,狠狠地吻下去。 第191章 想把你藏起来 学校的事情,沈令白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方茧坐在他身旁,目光幽幽的,满含怨气,“早知道你一个电话就能搞定,我就不该瞎逞能,撞了满头包不说,还被你那样捉弄。“ “不就是让你给我搓个背么,瞧你这气的,这都几天了,这口气还没顺下去呢。” 那叫搓背? 分明就是捉弄,想看她出丑。 她重重一哼,“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了。”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逼你看我的身体了……” “你还说。”她红着脸,气鼓鼓地瞪着他。 她这副表情实在可爱得不得了。 沈令白忍不住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你这么可爱,我真想造座金屋子,把你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 越看越可爱,心也越痒,将人捞进怀里,含住她因为生气而微微嘟起的粉嫩唇瓣,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糖果,细细密密地舔舐一番后,才不舍地放开。 方茧被他吻得脑袋发晕,攀着他的肩缓慢喘气。 沈令白的的手,搭在她的后背上,自上而下的轻抚,给她顺气,“下周你去学校,我会让林志他们几个跟着去,他们不会进教室里,若你没有危险,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一个人去学校,他始终是不放心的。 这段时间,他和沈知行都在争鲲鹏那个项目,那边的人传话来说老爷子对他的行为非常不满了,老爷子拿他没办法,万一迁怒她怎么办? 还有周瑾生。 这个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心思又歹毒,也需要防着。 还有叶青瑜。 据云城那边的消息,她并没有回英国,最近几天还到南城来了,天知道她这回又打着什么主意。 总之,如今是多事之秋,他必须小心提防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方茧当然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头搁在他的肩窝里,闭着眼睛,嗅他身上的味道,“那就让他们跟着吧,只要不吓到同学就行。” 转眼,她就该去学校了。 第一堂课的上课时间是早上九点半,自然是不能迟到的。c大在大学城,从家里过去,不堵车的情况下都要一个多小时,再算上堵车等红绿灯的时间,七点半,沈令白就带着她出发了。 昨晚,许是重回校园太兴奋的缘故,方茧很晚才睡着,这会儿困得不行,眼皮撑都撑不开。 沈令白抱着她。他的怀抱,是最让她安心的地方,她就这样一路睡到了学校门口。 “乖,醒一醒。”沈令白轻声叫醒她。 她迷瞪瞪地睁开眼,“到了?” “嗯,到了。” “哦。”她打着呵欠,坐直身体,透过车窗往外一看,便看到了c大威武肃穆的牌匾。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会和陌生的老师和同学待好几个小时。 她本能地紧张起来,与沈令白十指相扣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沈令白看出来,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揉捏着她紧绷的手指,柔声安抚,“别怕,我已经同黎校董打好招呼了,他会安排你插班进去,若你能适应,明天再来,若不能适应,我就请个老师,到家里去教你,这样也省得你天天来回跑了。” 若是以前,她会软软地说一声“好”,如今,心里却不这么想了。她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成为可以配得上他的女人,要是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克服,何谈配得上他? 第192章 别招惹男同学 如此一想,方茧心里的紧张就散去了,鼻尖里发出一声轻哼,声音娇娇软软的,“你就是想让我在家里当你的金丝雀。”又一声哼,“我才不会如你的愿呢。” 说完,她就背起双肩包,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准备下车。 沈令白见她连声“再见”都不同自己说,微有些不满,伸手将人重新捞进怀里,一阵细细密密的亲吻后才放开。 “有件事忘了提醒你。” 她眼神迷离,“什么?” 沈令白轻轻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沈令白的女人,进了学校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念书,别去招惹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同学,不然我真把你关在家里,再也不放你出来了。” 她嘻嘻地笑,“我偏要。”然后,鱼儿似的从他怀抱里滑出去,拉开车门,毫不留恋地下了车。 沈令白低低的笑,“真是个没良心的。” 她仿佛听到了似的,又回头跑到车前,叩了叩车窗。他降下车窗,问:“怎么了,忘东西了?” 她不是忘了东西,而是忘了说一句话。 “——我会想你的。” 说完,她就笑着跑开了。 他想起那次,在明家,他丢她一个人在客厅里,明镜之取笑他,说他那不放心的表情就像个第一次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 此刻,当他真切地感受了一把“家长”的感受后,才知道心情是这样的复杂——明明舍不得,却又不得不放手。 这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一直目送她走进c大的校门,直到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沈令白这才收回视线,“走,去鲲鹏。” 今天是鲲鹏集团公布中标的日子。 这是沈知行上任后亲自抓的第一个重点项目,他早早地就来了鲲鹏。 其实,以他的身份,他大可不必如此,可让他坐在办公室等,他又实在坐不住,更重要的是,他听闻沈令白今天也会来。 他非常想亲眼看到沈令白在听到由沈氏中标时,那常年冷淡的脸上会出现何种表情。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就愉悦了不少,指尖在桌面上轻快地叩着。 沈令白姗姗而来。 踏进会客室后,目光在沈知行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后,便收回去了。然后,迈着长腿走到长桌的另一边坐下 两个公司的总裁亲自光临,让这个小小的中标会的规格立刻提升到了一个不该有的高度。 鲲鹏这边原本计划的是派个副总来宣布结果就行了。见此状况,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将前一夜熬了大通宵准备在家里补瞌睡的ceo从床上挖了起来,以彰显他们对两位总裁的重视。 可怜的陈飞扬满身起床气无处可发不说,还要表面笑嘻嘻地走进会客室。 “——抱歉、抱歉,二位久等了。” 沈知行客套道:“陈总贵人事忙,无需抱歉。只几分钟而已,算不上久等。” 这话简直让陈飞扬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不是第一次和沈知行打交道,对这位小少爷的印象实在不好。 陈飞扬极快地回神,客套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沈总果真如外界传言的那样,成熟了不少啊,言谈举止间颇有些上位者的风范了。” 这话既褒也贬。 沈知行想起以前的混账事,愧疚地笑了笑,“以前晚辈不懂事,太混账了些,还望叔伯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他一句“叔伯”,不仅拉近了和陈飞扬的关系,还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了不少。 这一点,让陈飞扬颇为受用,还想再说几句,就听沈令白用指节叩了叩桌面,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行了,别扯那些废话了,快宣布中标结果吧,我待会儿还有事呢。” 第193章 下次,我绝对不会输给你 陈飞扬强忍着问候他祖上十八代的冲动,干涩地一笑,“既然沈总等不及了,那我们进入正题吧。” 不过,在宣布结果前,作为东道主,陈飞扬照例客套了一番,“在揭晓中标结果前,我首先非常感谢二位对我们鲲鹏集团此次招标工作的大力支持,盛世和沈氏是非常优秀的两家公司,要在它们之间做出选择,这其实非常的难以取舍。” “所以,无论此次的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二位以后能继续与我们鲲鹏保持紧密的合作。” 废话说完,陈飞扬拆开了装着中标结果的牛皮纸袋,“现在我宣布,此次我们鲲鹏集团xx项目将由盛世承接……” 沈知行到底年轻,只听了这一句,脸色就变了。 “为什么会是盛世?明明我们沈氏的报价比他们低五个点。”他不甘心道。 陈飞扬无奈地摊手,“小沈总,我非常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你们沈氏的报价确实比盛世低,但我们在选择合作对象时,除了报价,还会有其他的考量——与盛世合作是我们鲲鹏整个高层在综合考虑之后一致做出的决定。“ 沈知行本来对这个项目是十拿九稳的。哪晓得,最后竟还是输给了沈令白。 他腾地站起来,不甘心地看着沈令白,“这次是我技不如人,但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输给你。” 沈令白平静地看着他,声音冷淡,“那我就拭目以待吧。” 沈知行冷冷看了他一眼后,便离开后。 等沈氏的人都走后,陈飞扬摸着下巴,忍不住唏嘘,“还是太年轻了啊,这点打击都经不住。” 沈令白也站起来,准备走了,陈飞扬不满地叩了叩桌面,“喂,你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沈令白睨他一眼,“那箱酒这么快就喝完了?” 陈飞扬嘿嘿笑了两声,“还没舍得喝呢。” 沈令白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子。行了,我回头再让人送一箱过来。” 陈飞扬一听,一双眼睛顿时变得锃亮无比,“什么时候送来,今天还是明天?要不干脆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回去,我自己去取。” 沈令白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堂堂鲲鹏集团的ceo,一箱酒而已,瞧你那点出息。” 陈飞扬不乐意了,“喂,你这人,当初拜托我,让我和你一起演戏,给你那大侄子上一课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弃我没出息?” “你知不知道,就昨天晚上,你家老爷子还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项目交给沈氏,还说什么,只要我这回帮了他这个忙,往后沈氏与鲲鹏的合作项目,他都会让给我们五个点。” “一个项目,五个点,你知道这可以给我们鲲鹏省多少钱吗?” 陈飞扬越说越气,冲着沈令白咬牙切齿道:“我这回为了帮你,可是下了血本的,就多喝你一箱酒而已,你还不乐意,还笑我没出息,我真是交友不慎……” 沈令白不耐烦地打断他,“行了,再多给你一箱。” 陈飞扬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你早这样大方,我就再演得卖力一些。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天为了营造出要把这个项目交给沈氏的假象,死了多少脑细胞。” “说来,我一直没问你,按说我们鲲鹏这个项目,你是看不上眼的,这回怎么偏偏要和你侄子抢?我听说,这是他上任后亲自抓的第一个项目,你就这样抢了,不是诚心让他难堪吗?” 第194章 你也惦记着那个女人? “是。” 沈令白承认得非常干脆。 “为什么?”陈飞扬好奇地问。 会客室里白炽灯的光线明烈,沈令白眼眸微眯了一下,说:“他父亲去世得早,老爷子心疼他年幼丧父,便毫无底线的宠着他,要星星从不给月亮,以至于都二十六岁了,还一副小孩子心性。” “我此次故意这般,便是要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只围着他一个人转的,他想要什么,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而不是哭一哭闹一闹,然后等着别人双手奉上。” 陈飞扬笑着叹气,“你这叔叔当得可真不容易。不过,他的性子确实该好好磨一磨,不然,以后沈氏真交到他手上,怕是要不了一年就要关门大吉了。” 说着,他顿了顿,“只怕你这番良苦用心,他未必能明白,还有你家老爷子,这回怕是又要骂你一顿了。“ 沈令白不在意的一笑,“他是我父亲,要打要骂我自然只能受着。但若要我像他那样无底线地纵容那混账东西,绝无可能。”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喂,等一下。”陈飞扬叫住他,然后朝身后的秘书示意了一下,秘书立刻奉上一张烫金的精美请帖,“下周,我家老爷子做七十大寿,你可一定要来,到时把你的小女友也一起带来,正好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沈令白接过请帖,“到时再说。” 回到沈氏,沈知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想不明白,他给出的报价比沈令白低了五个点,为什么还会输? 他可不信陈飞扬那句什么综合考量的狗屁话。 一个公司选择合作对象,难道最该考虑的不是如何以更低的成本,获取更多的回报吗? 对鲲鹏而言,明明沈氏才是最优选择,可他们为什么宁愿放弃五个点的成本利益,也要选择盛世呢? 沈知行越想越气,手在办公桌上大力扫过,东西叮叮哐哐地掉了一地板。 办公室门在这时被推开。 沈鹤年走进来,目光冷淡地扫过地上的狼藉,拐杖在地板上轻轻磕了一下,有些不悦,“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活像只斗败的公鸡,身上没有半点上位者该有的大气和风度。” 沈知行站在那里闷不吭声。 沈鹤年见状,缓和了一下语气,“商场上有赢有输,丢掉一个项目并不是多丢脸的事情,与其在这里发脾气,不如先找一找失败的原因,等下一次再赢回来。“ 沈知行点点头,“知道了,爷爷。” 沈鹤年也不再苛责他了,走到沙发前坐下,“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讲。” 沈知行走过去,“您说。” 沈鹤年朝身旁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上前,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拆开,取出一叠照片,一一摆在沈知行的面前。 沈知行看了看照片,一头雾水,“爷爷,您这是?” 沈鹤年用下巴点了点那些照片,说:”这些都是城中与你年纪相仿的名门闺秀,你好好看看,挑一个喜欢的,把婚事定下来。“ 沈知行如被雷打了一般,神情呆了一下。瞬间后,回过神来,字斟句酌地拒绝,“爷爷,你看我才刚接手沈氏,对集团的业务还不熟练,这次又丢了鲲鹏这个项目,所以,我目前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婚事以后再说。“ “你想尽快在集团站稳脚跟,这是好事,但婚事也不能再拖了,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你。这些照片,你且都留着,空了好好看看,等挑选好了就告诉我,我好带你上门去提亲。” 沈知行一听,急了,“爷爷,我真的还不想结婚……” 沈鹤年猛然看向他,眼神锐利,“你到底是不想结婚,还是心里也惦记着那个姓方的女人?” 第195章 我不想那么早再婚 那眼神锐利的恍若能洞穿人心。 沈知行被盯得心虚,视线不自禁地偏了偏,“没有。” 他莫名心烦,视线里有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鲜百合,他便盯着那束鲜百合看,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现出了方茧素净的脸庞。 心就更烦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股焦躁的情绪压下去,说:“我才离婚一年,不想这么早再婚。再说了,我上次和七叔打了赌,要是这月还稳不住股价的话,就引咎辞职……所以,爷爷,我眼下实在是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沈鹤年沉沉地看着他,“你如此想最好。若让我发现你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个姓方的女人,你七叔当日是怎么被我赶出家的,你亦如此。” 沈知行的视线从那束鲜百合移到了地毯的繁复花纹上,声音低哑,“我记住了,爷爷。” 沈鹤年收回视线,站起来,“股价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我在,你七叔不敢拿你怎么样。鲲鹏那个项目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七叔他十九岁就涉足商场,至今年已经整整十三年,你才刚开始接触这些,输给他没什么好丢脸的。” “我还有事,就不与你多说了。这些照片你都留着,空了挑一挑,挑到合眼的就告诉我,年内你的婚事必须定下来。” “行了,我走了,你继续忙你的。” 沈鹤年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沈知行一人,和一地的狼藉。 他仰靠在沙发上,手掌盖在眼睛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有一种无力感。 其实,在接任代理总裁之前,他就预料到自己为了这个位置,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唯独再婚这件事,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原先计划的是,抢过代理总裁之位,打败沈令白,把方茧抢回来,然后和她复婚。 可如今,这计划只走了一步,就走不下去了。 和沈令白的第一次交锋,就输得这么难看,还何谈抢回方茧? 而且,刚刚听他爷爷那意思,他是不会同意自己和方茧复婚的。 沈知行越想越烦躁,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视线扫过那一叠名门闺秀的照片,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修长的手指抓起那一叠照片,准备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想了想,最终又作罢。 他如今翅膀还不够硬,还不能公然忤逆他爷爷的意。 他只能愤愤然地走回办公桌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如丢垃圾似的将照片扔进去,还觉得不够,又拿起一摞不用的文件,重重压在上面,一点照片的影子都看不见,方才罢休。 …… 第一堂课是大课,结束时都快十一点半了。 老师走后,方茧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连上了两个小时的课,她有些累了。 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白秘书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径直走到她的跟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方小姐,黎校董让我来问您一句,您中午要是有空的话,他想请您吃个饭。” 教室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同学没有离开。 同学们本就对这位插班生很好奇,此时再一看白秘书对她的态度,不禁在心里嘀咕眼前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一向踩高拜低的白秘书这般鞍前马后。 方茧不太想去,但一想,她能插班进来,那位黎校董肯定是卖了人情给沈令白的,若是不去,会不会让沈令白不好做。 她抿了抿唇,“您可以等一下吗?我想先打个电话。” 白秘书做了个请的姿势,“好的。” 方茧拿起手机,走远了一些,才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沈令白低沉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乖,下课了?” “嗯。”方茧捏着手机,软声说,“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那位黎校董中午想请我吃饭,我不知道该不该去。” “你想不想去?”他问。 她如实说:“不想。” 沈令白说:“不想去那就不去。” 方茧迟疑了一下,“可要是不去的话,会不会让你很难做啊?” 第196章 你想要什么报酬? “没关系。” 沈令白低低地笑了一声,“以我每年给c大捐的奖学金,偶尔得罪一下他也没什么。” 听他这么说,方茧放下心来,“那我就不去了。” “行。我这就给黎校董打个电话,同他说一声。”沈令白没有挂电话,而是拿起了另一只手机,打给了黎校董。 方茧听着他在电话那头,帮她推掉黎校董的邀约,唇角高高地扬起。 很快,他就挂了黎校董的电话。 紧接着,她这边,白秘书的手机响了。白秘书接起后,对着手机嗯嗯了几声后,对她抱歉地笑了笑,“那方小姐,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在学校遇到任何问题,请随时来找我。帮我向沈总问好。” 白秘书走后,方茧对着手机俏皮道:“谢谢沈总仗义出手。” “就一句谢谢?”沈令白故意逗她。 她笑着,十分配合地问:“那沈总想要什么报酬呢?” 为避免他又提出上次那种过分的要求,在他开口前,她抢先说:“我事先声明啊,你要是再提什么帮你搓背作为报酬,我是不会答应的,所以,沈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开口。” 沈令白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了。” “行,你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她回到座位上,背起双肩包,走出教室,林志已经等在楼梯口了。 “我看到林志了。”她对着电话说,“那我先找个地方吃饭,放学后再打给你。” “不用。我已经在你学校附近的酒店订了午餐和房间,林志会直接带你过去。酒店的饭菜肯定比不上家里的,就算不和胃口也要吃饱,还有,午睡的时候,别贪凉,要盖好被子。” 听着他细心的叮嘱,方茧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罐子一般,甜滋滋的,冒着泡,“嗯,我知道了。你也一样。” 下午,方茧掐着时间踏进教室里。 她虽然已经二十四岁了,但皮肤白,又不怎么化妆,穿衣打扮也以休闲为主,一头黑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看上去与这些十八九岁的同学们并没有什么差别。 黎校董想请她吃饭的事情,一个中午就已经在班上传开了。大家纷纷都打量着她,对她的身份十分好奇。 对此,她早有心理准备,镇定自若地走到上午的位置坐下,将双肩包取下来,拿出课本和上课时需要的学习工具,等待上课。 这一节课是《材料与制作工艺》,方茧听得很认真,不时低头在书上做笔记。 一节课很快结束。 方茧收拾好东西后,背着双肩包走出教室。 林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方小姐,现在是回家吗?” 方茧看了看时间,还早,“去盛世吧。” 大半天没见到沈令白了,想他了。 沈令白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见她坐在沙发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心里顿时觉得惊喜。 阔步走过去,将人捞进怀里,问:“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她攀着他的肩,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明明就几个小时没见而已,怎么觉得像好几天没见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唇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里,嗅他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气息,“我今天好想你。” 然后,又坐直身体,笑着问他,“你呢,想我了吗?” 何止是想,简直是牵肠挂肚。 算起来,这是自云城回来后,她第一次单独离开他视线这么长时间,一整天根本就无法专心做事,一会儿担心她会不会在学校遇到危险,一会儿又担心会不会有同学认出她来,故意给她难堪。 还有,酒店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她到底吃了多少,床够不够软,她会不会睡得不舒服…… 总之,这一天,他的这颗心就没放下来过,直到此刻,人抱在怀里,一颗心才稳当地落回胸腔里。 第197章 是我太心急了 陈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场面非常大。 千余平的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沈令白揽着方茧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不少视线。 上流圈子就那么大,谁家小姐爱上了保镖,谁家少爷搞出了私生子,不出半天,就能传得整个圈子里人尽皆知。 更何况沈令白和方茧当初可是直接召开的记者会公布的关系,圈子里的人就是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方茧不免紧张起来,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走的每一步都是虚的。 沈令白察觉出来,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别怕。” 她抬眸,与他视线交缠几秒,心安定下来,“嗯。” 一路走进去,不少人上前来同沈令白打招呼,他一一应对着。 作为今晚的东道主,陈飞扬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抽空过来打招呼,“令白,你来了。” 然后,他将视线落在方茧身上,声音里带着笑意,“这位就是方小姐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陈飞扬,与令白是中学同学。” 方茧微微一笑,“你好,陈先生。” 陈飞扬还想再扯两句闲,就听那边有人在叫他,忙对沈令白说:“你是自己人,我就不招呼你了,萧璋他们几个在后面的小花厅里打牌,你自己去找他们吧。” “行。”沈令白说,“你家老爷子在哪里,我先去问候他一下。” 陈飞扬刚要迈出去的脚步收回来,“我劝你别去。” 沈令白只一想,便明白了,“我家老爷子在里面?” “不止。”陈飞扬看了看方茧,说,“还有知行也来了。我刚刚借着送茶的功夫听了一耳朵,你家老爷子大有让知行正式接他的班打算,正拜托各位叔伯多多关照他呢。” 沈令白听后,一贯冷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妨,我去问候一声就走。” “那行吧。”陈飞扬顿了顿,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不过,我事先声明啊,今天是我家老爷子七十大寿,你们父子要斗法就回家斗去,别在我这儿斗,要是坏了我家老爷子的兴致别怪我翻脸。” “行了,你去忙吧,我心里有数。”他说完,陈飞扬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往后面的会客室走。 快到门口时,方茧怕了,停下脚步不敢再走了。 沈令白回眸,温柔地看着她,“怎么了,害怕?” 方茧老实地嗯了一声,小声问:“我可不可以不进去?” 她实在害怕面对沈鹤年。 若是往常,沈令白肯定是会依着她的,可今天,他却是有安排的。 他父亲不是觉得他跟侄子的前妻在一起很丢人吗? 那他索性就大大方方带着方茧进去,让那些老古董们都好好看看,他沈令白并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骂名。 “方茧。”他叫她的名字,而不是“乖”,语气也有些严肃,“你若是想和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除非,你真想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而不是我沈令白的妻子。” 他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同她说话。 方茧怯怯地看着他,“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有些害怕。” 沈令白微微叹气,“有我在,你怕什么。”见她一脸怯怯的表情,他终究还是心软了,“是我心急了。你要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我一个人……” 方茧想起那日陈凯旋对她说的话——一段感情里,如果长期只有一个人付出,那这段感情是不会长久的。 她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想做他的妻子。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她软软的嗓音里,带着一股青涩的坚定。 她又说:“既然这一关躲不掉,那就早死早超生吧。” 说完,她嘴唇微微嘟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沈令白忍不住捏了捏她紧绷的脸颊,轻笑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只是进去问候一声而已,这是陈家,今天又是陈老的大寿,他即便再不满也得顾及陈老的感受。” 原来,他是计划好了的。 方茧不那么害怕了,挽起他的臂弯,“那我们进去吧。” 第198章 寿宴(一) 一屋子的人本在说笑。 沈令白带着方茧进去后,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屋内的几人除了沈知行以外,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在短暂的安静后,又都极快的回过神来。 老寿星陈祖铭一身暗纹唐装,精神抖擞地坐在黄花梨圈椅上,笑呵呵地冲沈令白招手,“阿白,你来了。” 在同辈中,沈令白因为十九岁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以一己之力将濒死的沈氏从泥潭里拉了出来,并在短短数年内将沈氏的规模扩张了不止一倍,是以一众叔伯都喜欢他。 尤其是陈祖铭,几乎是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 沈令白牵着方茧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喊,“铭叔。”然后,再一一向其他人问好,到最后才喊沈鹤年,“父亲。” 沈鹤年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冰冷锐利的视线扫向方茧。 方茧本就害怕沈鹤年,被他这一记眼神盯得心惊胆战,不禁往沈令白的身上靠了靠。 沈令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怕。 沈知行站在沈鹤年的身后,从方茧进来后,一双眼睛便紧紧盯着方茧看。 方茧今天穿了一件改良款的旗袍,淡雅的杏色丝质面料,剪裁却不似传统旗袍那样贴身,身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却别有一番清纯的味道。 见她那样紧贴着沈令白,他心里不禁发酸,不甘心地同沈令白打招呼,“七叔。” 沈令白冷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看向陈祖铭,“铭叔,今日是您七十大寿,我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他递上一只精美的檀木盒子,将盖子揭开,露出里面的翡翠佛珠,粒粒珠子莹润翠绿,一看就不是凡品。 “阿白,有心了。”陈祖铭笑呵呵的收下。随后,他笑着,淡淡看了方茧一眼,“这位小姐是?” 沈令白将方茧往他跟前带了带,说:“她叫方茧,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我今天特意带她过来,让您和各位叔伯掌掌眼。” 说完,他轻轻捏了捏方茧的手指,方茧反应过来,乖巧地喊人,“铭叔。” 屋里又静了一静。 陈祖铭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沈鹤年,见他眉目间有一丝阴沉,心知这父子俩还没缓和呢,便笑道:“你这孩子自小主意就正,性子也比飞扬他们几个沉稳,你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只是,你事先也没有说要带这孩子过来,搞得我连份像样的见面礼也没准备,倒叫这孩子看笑话了。” “是我考虑得不周。”沈令白笑着说,“你和叔伯们继续聊吧,我带她出去认一认人,改日等您有空闲了,我再带着她来向您问安。” 陈祖铭笑呵呵地说:“去吧。” 沈令白便携着方茧离去。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外,沈鹤年才重重一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今天让各位老伙计看笑话了。这不孝子,不把我气死是不甘心的。” 在场的几人,多少都听说过一些内情,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第199章 寿宴(二) 陈祖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了嗓子,说:“要我说啊,这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这些老东西黄土都埋到眼皮子底下了,不知道哪天就被阎王爷请去喝茶了,还操那些心作甚?不如趁着还有一口气在,喝喝茶、逗逗雀儿,清闲清闲。”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鹤年兄,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身体也不好,还有几年好活,干什么还自寻不开心?若我是你,我就把沈氏交给知行,当个甩手掌柜,不问世事。” 其他几人也“是啊、是啊”的跟着附和。 沈鹤年听后,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个老家伙,到底收了那混账东西多少好处,竟一个个帮他说起话来。” 说着,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沈知行,“行了,你也别再这里杵着了,去外面走一走,你陈爷爷今天为了你,可是邀请了不少名门小姐,你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认识认识。” 早在方茧出去时,沈知行的一颗心就跟着飞出去了,他垂下眼眸,乖顺地说:“是,爷爷。” 从会客厅出去后,方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心还未从紧张中缓过来,她轻轻拍着胸口,“刚刚真的吓死我了。” 沈令白将她脸颊上的几根发丝捋到耳后去,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欣慰,“你刚刚表现得很好。铭叔很喜欢你。” 方茧一听,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吗?” 他点头,“真的。” 他牵起她的手,步伐闲适地往前走,一边说:“铭叔是我父亲他们这一辈中最和蔼的了。我今天带你来,目的有两个,一是让这些长辈们见见你,虽然我和你的关系已经公开了,但到底还是要在长辈们面前过个明路的,以后你嫁给我了,才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你名不正言不顺。” 方茧听得心里发烫,“那第二个呢,是什么?” 有人簇拥着走过来,他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说:“铭叔是个性情中人,年轻时因为一些原因,与当时的恋人被迫分开,等两人再次相遇时,昔日的恋人已经结婚了,又因为丈夫的去世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方茧听得心揪,“后来呢。” “——铭叔把她带回了家,宣布要娶她,遭到了家人的强烈反对,并扬言若他执意要娶婶娘,就要和他断绝关系。铭叔什么也没说,便带着婶娘离开了陈家,后来两个人结婚,生下了飞扬。” 她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你是想让铭叔帮我们在你父亲面前替我们转圜?” “是。”沈令白停下脚步,一双眼眸深深地看着她,“方茧,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向你坦白——我没办法为了你不顾一切。他始终是我的父亲,我再生他的气,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他。” “你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而他是我血脉至亲,我没办法在你们之间做选择。我想要两全。” “我知道。”方茧眼里含着微笑,与他十指相扣,“你放心,我会努力变成配得上你的人,让他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第200章 寿宴(三) 沈令白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他没有爱错人。 他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粉嫩的脸颊,浓浓的爱意从眼底毫不掩饰地流淌出来,“那未来沈太太可要加油了。”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走,我再带你去见见我的那些朋友。” 小花厅里的牌局又结束了一轮。 萧璋今天手气实在差,几乎把把都给人点炮,好不容易做了把清一色,准备糊一把大的,唯一的那张八条却被上家劫走了,气得他将所剩无几的筹码往中间一扔,笑着站起来,“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内裤都要输没了。” 恰好这时,沈令白牵着方茧进来,他立刻迈步走过去,“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其他人一看到他身边的方茧,牌也不玩了,纷纷把视线投过来。 方茧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沈令白不动声色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回答萧璋的话,“刚刚去同铭叔打了个招呼,耽搁了一些时间。”然后,带着笑的视线扫向众人,“你们怎么不玩了?” 方才坐在萧璋上家的骆闵正笑着走过来,打趣道:“早听闻你屋里藏着娇美人,却迟迟不肯带出来让我们见见,今天怎么舍得了?” 话音落下来,人也走到跟前了。骆闵正用含着笑的眼睛打量着方茧,片刻后伸出手去,“你好,方小姐,我叫骆闵正,是阿白的发小。” 方茧也伸出手,正要握上去,手一把被沈令白截住,将她的手指包裹在掌心里,一副嫌弃的口吻,“你那手刚摸了牌,不知道沾了多少细菌病毒,别传给她了。” 骆闵正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明明是你不想让我与方小姐握手,却偏说我手脏。” 他将手抬起来,在沈令白的眼前来回晃,“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手哪儿脏了,哪儿脏了?” 他连声质问,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萧璋将骆闵正的手按下来,笑着打圆场,“行了、行了,别闹了,方茧胆子小,你别吓到他。再说了,你和令白从小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他的性子有多霸道么,三十好几了才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还不当宝贝护着?” 骆闵正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冷哼,十分大度地说:“那我今天就给方小姐面子,不同你计较了。” 说罢,他又看向方茧,笑着说:“方小姐,我跟这厮从幼儿园就是同学,你要是想知道他以前都给谁写过情书、拉过谁的小手,尽管来找我,我保证一件不落地全都告诉你。若是有一件和他说得对不上,你今晚就罚他跪榴梿。” 方茧用颇为认真的语气说:“好。” …… 回去的路上,方茧抱着沈令白的腰,晕晕乎乎地闭着眼睛。 晚宴时,萧璋和骆闵正两人不怀好意,故意找了很多借口敬她酒,他本是要拦的,蓦地想起她第一次醉酒时的可爱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性子软,又不懂得该如何挡回去,一餐饭下来喝了不少。那些果酒喝着酸酸甜甜的,酒精含量却不低,她这时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 路面不平,车颠簸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骆闵正的话,抬起头,拿一双眼睛瞪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除了许倾心,你还有多少个前女友?你都给谁写过情书、摸过谁的小手?快跟我老实交代,不然就等着跪榴梿吧。” 她这副吃醋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沈令白忍不住在她嘟起的唇瓣上亲了亲,避重就轻地答,“我哪有给别人写过情书,那都是阿正挑拨我们的玩笑话,你怎么能当真?” “可是……” 如此良辰美景,他实在不想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用吻封住她的唇,细细地亲,温柔地咬。 很快,她就招架不住了,瘫软在他的怀里。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话要问的,可脑袋实在晕得很,想半天也想不出来,便揪着他的衣襟,软软地威胁,“你最好没骗我,不然,不止要跪榴梿,还要跪键盘、跪方便面。” 说着说着,就没有声音了,他低头一看,竟是醉过去了。 第201章 你当我是开善堂的? 时隔六年,许倾心再次面对沈鹤年时,她心里止不住的恨。 关于当年的事情,她没有对沈令白说实话。 那张支票,是她主动问沈鹤年要的,上面那个巨额的数字,也是她提出来离开他的要求。 她那时候也是没办法了。 她父亲的那间小公司,因为经营不善,负债累累。催债的人找上门来,砸了家里的桌椅家具,还往地板上泼了汽油,手里拿着打火机威胁,再不还钱,就一把火烧了她家。 她父亲看着打火机里冒出的火星,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毫无尊严地哀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还钱的。” 那催债的人听后,冷冷一笑,“上一次,你让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已经给过了,还要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你真当我是开善堂的?” “一句话,今天要么还钱,要么……”他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了几圈,笑的不怀好意,“我就让你女儿去我场子里坐台,卖身抵债。” 她从小就心高气傲,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她更见不得她父亲匍匐在地上那卑微如尘的样子,头一昂,冲着那催债的人冷声说:“我是沈家七少的女朋友,不就是两千多万么,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沈家借钱来还你的债。” 说完,她一口气冲出去,拦下一辆出租车去沈氏找沈令白。 到沈氏后,她没见到人,问秘书,秘书说:“沈总去国外出差了,有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他亲自飞过去处理了。” 她忙问:“那他什么时候下飞机?” 秘书答,“沈总的航班刚起飞,大概明天凌晨五点落地。” 她失魂落魄地回去。 催债的人见她两手空空地回来,嗤笑了一声,“刚刚口气不是挺大的么,还说自己是沈家七少的女朋友,钱呢,怎么没拿回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他出差去了,等他下飞机后,我就立刻打电话给他,你只要再宽限我们一天就好。真的,我不骗你,再等一天,我就能把钱还给你。” 催债的人没耐心了,抬脚,一脚踹在她父亲的右肩上,声音凶狠,“少他妈的废话,老子今天见不到钱,要么你跟我回去,在我的场子里坐台,要么就等着给你父亲收尸吧。” 说完,他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手下便走过去,对她父亲拳打脚踢。 她父亲痛的嚎叫起来。 她母亲见状,立刻哭着扑上去。 她看着地上抱住一团的父母,终于明白了,这一回,她遇上的不是困境,而是绝境。 她用手背粗暴地抹掉眼泪,恨恨地瞪着那催债的人,“你再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保证在天黑之前带着钱回来。” 催债的人沉思几秒,冷笑,“行,那我就再给你几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天黑之前我见不到钱的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今天也得跟我去坐台。” 她又一次冲出家门,打车去了沈宅。 她对门房说:“麻烦你通传一声,我要见沈董。” 门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们沈董可不是谁都能见的,你先留下你的名字,等沈董愿意见你了,你再来吧。” “……我叫许倾心。” 她站在冬日的寒风里,攥紧冰冷的指尖,声音绝望,“你现在就去帮我通传,他一定会见我的。” 第202章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十几分钟后,沈宅的大门缓缓向两边退去、 许倾心抹掉眼泪,双腿如灌了铅一样,绝望地走进去。 沈鹤年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拿一双眼睛冷淡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许倾心知道,他是在等她开口。 她没有时间犹豫。 她的父亲还在等着她拿钱回去救命。 她耗不起,便开了口,声音却是预料之外的平静,“那天,您说过,如果我愿意离开沈令白的话,条件随便我提。” 说出这句话时,她的整颗心都是冰冷的。她攥紧同样冰凉的手指,眼泪差点从眼眶里漫出来,“——给我五千万,我马上就和他分手。” “你父亲欠债两千多万,你却问我要五千万。”沈鹤年冷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不屑和讥讽,“那天,也是在这间房里,你还同我信誓旦旦地说,你爱的是沈令白这个人,不是他沈家七少的身份。如今要钱的时候,倒是知道他的身份值多少钱了。” 指甲掐进了手心的皮肤里,许倾心却不觉得疼。 她吸了吸鼻子,压住眼底的泪,苍白的为自己辩解,“伯父,您可以讨厌我,但您不能否定我对令白的爱,我是真的……” “啪”一份文件扔到了她的面前,她拿起来打开,只看了两眼,就面如死灰。 那些辩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后,她才颤抖着说:“我承认,当初,我是别有用心地接近他,可我……” “行了。”沈鹤年冷声打断她,“五千万,我可以给你,但我要加一个条件——离开南城,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开支票给你。” 许倾心闭了闭眼睛,眼泪流下来,“好。” 沈鹤年痛快地开了支票。 许倾心捏着那一张薄薄的纸,心如死掉了一般的难受。她的爱情,被她卖了,五千万,一个可笑的天价。 …… 沈鹤年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在杯沿上刮了刮,将茶叶刮到一边,抿了一口茶后,将茶杯放回桌上。 许倾心在茶杯与桌面相撞时发出的那一声轻微的“咚”的声音里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沈鹤年今天找她来是为了何事,一颗心紧张地提起来,“伯父。” 沈鹤年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当年,我曾说过,让你再也不要出现在令白的面前了,但如今看来,你并未将我的话听进去。” 许倾心后背上立刻冒出一层冷汗,声音颤抖,“抱歉,伯父,我……” “算了,你既然回来了,就正好帮我去做一件事。” 沈鹤年用了一个“帮”字。 这让许倾心相当震惊。她极快的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您要我做什么?” 沈鹤年说:“令白和那个姓方的女人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也就懒得同你绕弯子了,你去把那个姓方的女人从令白身边跟走,条件你随便提。” 许倾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更好奇,沈鹤年为什么要找她来当这个恶人。 她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我?” 沈鹤年打量了她一眼,微微冷笑,“因为你足够聪明,手段也足够厉害,当年能把令白哄的为了娶你,不惜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如今赶走一个方茧,对你来说不算难事。” 许倾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没有一口应下,而是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我把她赶走了,就真的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吗?” 沈鹤年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眼皮抬了抬,“是。” “如果……”许倾心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如果我想回到令白的身边,您也同意?” 沈鹤年眼眸微眯,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许倾心不禁攥紧手指,心也高高地悬起来。 几秒后,沈鹤年收回视线,神色冷淡,“等你先把那个女人赶走了,再来同我提这个。” 这分明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许倾心却听出了另一种含义。 ——只要赶走方茧,沈鹤年就会认可她的存在了。 她腾地站起来,声音掩饰不住的激动,“好的,伯父,请您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203章 我还要等多久才可以? 方茧今天迟到了。 原因无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她突然犯起了懒,再加之这些时日,她和沈令白都忙,一个忙着公司的事情,一个忙着上学,每天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便窝在沈令白的怀里迟迟不想起。 沈令白当然乐意温香软玉在怀了,一手从她的后颈下穿过去,搂着她的肩,一手搭在她的腰上。 五月了,气温一日比一日高。 方茧的睡衣换成了一件连衣裙款式的,纯白的真丝面料,质感柔顺,摸上去滑滑的。 沈令白不禁动起了歪心思,手一点点往下滑,摸到裙摆的边后,手指勾起来,再灵活地钻进去,她的肌肤竟比这真丝面料还要光滑。 他哪还忍得住,小心翼翼地往上,要往那更滑腻的地方摸去。 手突然被软软地按住。 “好痒。”她声音迷迷糊糊的,还没完全清醒。说完,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 他贴上去,亲吻她莹润白皙的肩头,声音沙哑,“乖,我还要等多久才可以?” “什么可以?”她此时本就不清醒,哪听不懂他话里藏着的欲望,闭着眼睛,又重新翻回他的怀里,迷迷糊糊地把唇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亲。 “我好困,再眯一会儿。” 看着她恬静的睡眼,沈令白想了想,作罢。 来日方长,不急。 方茧终于在沈令白的怀里赖够了,问他,“几点了?” “八点三十七。” 她一听,立刻睁开眼睛,“怎么这么晚了?糟了、糟了,今天肯定要迟到了。” 她掀了被子下床,急匆匆冲进衣帽间,随便拿了一件长袖连衣裙套在身上后,便一阵风似的卷出去。 “慢点走,别摔了。”沈令白跟着她出去。 “你比我醒得早,怎么都不叫醒我?今天要上设计课,同学们说会来一位很厉害的老师,现在赶过去,怕是都要下课了。” 方茧一边抱怨,一边收拾好书包,饭都不吃就要走。 沈令白将人抓回来,按在餐桌前,“迟到就迟到,先把早饭吃了。” 方茧知道他的脾气,平时什么事情都会纵容她,但唯独在事关她身体健康的事情上,她再怎么撒娇也没有用。 她只能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粥,结果,吃得太急,不小心呛住了,又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你急什么。”沈令白忍不住轻斥,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扭头吩咐一旁候着的陈伯,“去拿一些面包和牛奶给她带着,让她在车上吃。” 送她上车后,他又亲自叮嘱林志,“她吃东西的时候,车开稳一些。” 林志应了声好,车便驶出去。 紧赶慢赶到学校后,第一节课都下课了。 方茧低着头走进去,刚坐下,相熟的女同学便挨过来,“你今天怎么迟到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同学们对她的身份已经不那么好奇了,只当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再加之她性子软,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同学们很快就接纳了她。 方茧讪讪地笑了笑,“睡过头了。”然后,问,“不是说今天要来一位很厉害的老师讲课吗?来了没?” 卓尔说:“来了。第一节课就是她讲的,一下课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卫生间了吧。哦对了,我刚刚在网上搜了一下她的名字,她简直太厉害了,才三十岁,就在国外拿了很多大奖,还和朋友成立了自己的品牌。我三十岁的时候,要是有她一半厉害就好了。” 卓尔将手机递到方茧的跟前,“喏,就是她。” 方茧盯着屏幕上的女人,瞳孔急剧一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上课铃响了。 新来的讲师从教室门口走进来,走到讲台上,遥遥地看着方茧,唇角微微勾起,对她绽出一个冷而艳的笑容。 第204章 你凭什么赢得了我? 许倾心今天穿了一身蓝黑色的职业套装,长发梳成了利落的马尾,化着淡妆,与平时相比判若两人。 她讲课时,确实很像个老师。尤其在讲到一些设计思路时,她条理非常清晰,让方茧有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 一节课听完,方茧不得不感叹,如今的她与许倾心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收拾好东西后,她背起双肩包,走出教室。在走廊的转弯处,许倾心截住了她。 “在这里看到我,惊喜吗?”许倾心问。 方茧如实的答,“很惊喜。” 许倾心笑起来,精致的五官明艳动人,“早在一年之前,c大就想邀请我来担任客座讲师,我一直在犹豫,但当我知道你在这里借读之后,我就改变了主意。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茧声音冷淡,“我并不想知道。” 许倾心笑着看她,“前几天,沈伯父找过我,他说,只要我把你从令白身边赶走的话,他就会同意我和令白在一起——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所以,方茧,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识相一点,早点离开他,免得到时候输得太难看了。” 方茧攥紧手指,“我们之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凭什么断定会输的那个人就一定是我?” “——就凭他曾经爱了我七年。” 这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泼在了方茧身上。她面色微白,“你也说了,是曾经。他现在爱的人是我。” 许倾心嗤笑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讥讽,“你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他和你在一起的真实目的?” 方茧的心猛然一颤,“你什么意思?” 许倾心笑容明艳,语气残忍,“你是学珠宝设计的,我也是学珠宝设计的,你觉得这世上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方茧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面色瞬间变成惨白,如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 许倾心又一盆冰水泼过去,“还有那一张银行卡的密码。算起来,快十年了吧,他都不曾去更换,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方茧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想去想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更不想去怀疑沈令白和她在一起的真实目的。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女人。 林志还在下面等她,不止他,还有其他保镖们。 他们都是沈令白派来保护她的。 他是如此的担心她的安全。 他是爱她的。 她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 方茧如此想着,对许倾心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绕过许倾心,从楼梯的另一侧往下走。 许倾心跟着走下来。她穿着一双细高跟鞋,每走一步,鞋跟就在地面上留下一声清脆的响。 方茧的心,也会随之更乱上一分。 “你赢不了我的,方茧。我和他,不只是爱了七年那么简单……他为了和我在一起,不仅放弃了沈氏的继承权,还差点与他父亲断绝父子关系。” 身后,许倾心的声音,如鬼魅一般钻进耳朵里。 方茧一个字也不想听,她对他们的那段感情一点也不感兴趣。 她加快脚步往楼下走。 身后,那鬼魅一般的声音还在继续,“——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不知道的,我们曾经差一点就结婚了。” 方茧顿在了原地。 许久后,她才听到自己那仿佛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声音,“你说什么?” “你现在和他住的那套公寓,原本是用来做我们婚房的,那屋里的每一样家具,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包括你每晚躺着的那张床。” 看着方茧越来越惨白的脸,许倾心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她再一次开口,每一个字都化成刀,往方茧的心上狠狠扎过去。 “——你刚刚说,他现在爱的是你。可那又如何呢?我曾经也是他最爱的女人,而且,他爱我的时间,远远比爱你的时间要长很多。” “所以,方茧,你觉得你凭什么赢得了我?” 方茧的一颗心,直直坠入冰窖里。 好半晌后,她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响起,“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怀疑他,然后离开他。我不会上当的。” 对,她不会上当的。 第205章 乖,我也很想你 方茧走出教学大楼。 时值五月,正午的阳光应该是很烫的。 可晒在皮肤上,一点温度都没有。 脸上有东西在流,方茧摸了一把,原来是眼泪。 “方小姐。”林志从一侧走过来。 方茧背过身去,快速地抹掉眼泪,再回过头去看他,”抱歉,刚刚和同学说了几句话,耽搁了一些时间。“ 林志见她眼睛是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不动声色地说:“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嗯,走吧。” 一周前,沈令白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从家里抽调了一个佣人过来,专门给方茧做午饭。 回到公寓,佣人已经做好了午饭,方茧一回来,佣人便把饭菜端上了餐桌——清炒芦笋、黑椒牛柳、玉米虾仁、银耳梨汤,每一样都是依着方茧的口味做的。 方茧一个人坐在餐桌上,捧着碗筷,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直到把胃塞满,才离开餐桌。 这里虽然只是她临时休息的地方,沈令白却还是命人把这里悉心布置了一番,所以,这里小到碗筷水杯,大到沙发、家具,都能看到家的影子。 走进卧室,她怔怔地看着床,耳旁是许倾心的话——那张床是我亲自挑选的。 她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去想这些。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方茧,不要怀疑,沈令白是爱你的。他现在最爱的人就是你。 可越说,心里就越没有底气。 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的,可脑袋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想。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手机铃声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沈令白。 方茧接起来,“喂,七叔。” 隔着几十公里的距离,沈令白依旧能从电话里第一时间听出她情绪中的低沉,“怎么了,不舒服?” 她坐在飘窗上,看着楼下的街景,撒谎,“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她听到沈令白在手机那头松了一口气,“累了就去床上躺一会儿。” 她乖巧地说:“嗯。” 然后,走到床边,躺下去,一双眼睛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手机紧紧贴着耳朵,她听着他的呼吸声,突然喊他,“七叔。” “嗯?” 她心里有好多话想问,关于那张银行卡的密码,关于那套公寓,关于卧室里的那张床。 可话到嘴边,又全部咽了回去。 她没说话,他在那边问:“乖,怎么了?” 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视线模糊地盯着天花板,“没怎么,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在那边低低地笑了一声,说:“乖,我也很想你。” 下午的课,方茧一个字都听没进去,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卓尔走过来,说:“方茧,晚上我们要聚餐,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她摇头,声音软软的,“不了,我要回去。” 卓尔回头,往教室右前方聚着的人堆看过去,人堆中一个男生朝她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卓尔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她转过头来,对着方茧发挥起她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来,“一起去吧。你虽然是插班生,但和我们也是同学呀,也算是有缘一场,以后等毕业了,大家天各一方,回想起这一段同窗时光,也不至于太遗憾。” 方茧想了想,说:“那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卓尔笑起来,“好。” 方茧走到一旁,拿起手机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号码,响了很久,都没有接,直到系统自动挂断。 除了开会,沈令白很少这样不接她电话。 方茧想了想,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了要和同学聚餐的事情,发完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背起双肩包,对卓尔说:“走吧。” 第206章 他够资格当你男朋友吗? 下楼后,林志走过来,“方小姐。” 方茧说:“我今晚要和同学聚餐,要晚一点回去。这件事,我已经跟七叔说过了。” 林志问:“那你们是去哪家饭店聚餐?” 方茧看向卓尔。 卓尔说:“西街的那家重庆饭店。” 林志走到一旁给手下的人打电话,吩咐他们先去饭店清场。 卓尔听到“清场”两个字后,偷偷问方茧,“你每去一个地方之前,他们都会先去清场吗?” 方茧对上她好奇的眼神,解释说:“我之前遭遇过一次绑架,为了逃出来,我受了很重的伤。自那后,我男……” 她想说“男朋友”三个字。突然想,许倾心以前也是这样向别人介绍沈令白的身份吧? 她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我七叔担心我会再次遇到那样的事情,就安排他们跟着我,保护我。” 卓尔听后,眼底流露出艳羡的目光,“你叔叔对你真好。” 方茧沉默了一瞬,说:“是,他对我很好。”顿了顿,她又轻声补了一句,“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到饭店后,方茧才知道,所谓聚餐,是有一个同学过生日,见大家都准备了生日礼物,两手空空的她有点尴尬,“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等明天,我补给你。” 褚凌飞笑容明朗,“不用了,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快请坐。” 因为她和卓尔来得晚,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位置,卓尔将她推到挨着褚凌飞的那个空位上,“你坐这里。” 方茧不明就里,在空位上坐下。 饭菜上桌后,年轻男女们一边吃一边聊,一个男生突然端着酒杯站起来,要敬方茧酒。 方茧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我不喝酒的。” 那男生笑着说:“那你意思一下就行了,这啤酒度数很低,不会醉人的。”见方茧还是不松口,他又抛下一句,“你若不喝,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方茧面露难色。 这时,横空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她面前的酒杯端走了。 “她不会喝,我替她喝吧。”说完,褚凌飞就将一杯啤酒干了。 一旁的女同学起哄,“哟,褚凌飞,你这是英雄救美吗?哎呀我也不会喝酒,要不你待会儿也替我喝?” 褚凌飞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那女同学又把话头对准了方茧,“方茧,你来我们班上也快一个月了,我特别好奇,每天接送你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方茧还没开口,卓尔抢先说:“不是,那是她的保镖。” 那女同学哦了一声后,又问:“那你有男朋友吗?”不待方茧回答,她又笑着说,“如果没有的话,你觉得褚凌飞怎么样?他长得又高又帅,成绩也不错,够资格当你男朋友吗?” 方茧这才后知后觉过来,原来卓尔让她挨着褚凌飞坐是这个用意。她隔着半张桌子,望向卓尔,眉心微蹙了一下。 如果是沈令白的话,他一定能分辨出她这个表情是不高兴了。 可卓尔不是沈令白,算起来,她和方茧真正熟悉起来也不过一周而已。她坐在桌子的那一边,跟着起哄,“是啊,方茧,你觉得褚凌飞怎么样啊?” 方茧一下子就厌烦了这种氛围。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仍旧是软软的,却透着一股生疏冷淡,“抱歉,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她拎起双肩包便要走。 褚凌飞见状,立刻站起来,挡住方茧的去路,“方茧,你不要生气,她们都是闹着玩的,你别当真。” 方茧拿一双眼睛冷淡地看着他,“麻烦你让开,我真的该回去了。” 第207章 很想很想你 十八九岁的大男孩们正是自尊心最要强的时候。 尤其,这屋里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学。 褚凌飞面子有点挂不住了。但他脸上仍挂着明朗的笑容,好声好气地说:“方茧,今天是我生日,不是说寿星最大么,你就当给我个面子,把蛋糕吃了再走吧。” “谢谢,但我真的该回去了。”方茧坚持要走。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屋内不知道是谁“切”了一声,“算了吧,褚凌飞,人家是千金小姐,哪看得上你这种普通大学生啊。” 褚凌飞脸微微发红。 恰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了,林志手里托着一只精美的盒子,径直走到褚凌飞的面前,“我家少爷得知褚同学今天过生日,特意让我送来一份礼物。” 然后,他又扫了一眼众人惊讶的表情,笑着说:“今晚这间包厢里的所有费用都由我家少爷买单,同学们尽情吃、尽情喝。” 说完,他走到方茧的身边,低声说:”少爷在外面等你。“ 方茧一听,眼睛立刻亮起来,如星子一般,小跑出饭店后,果然看到了街对面停着那辆熟悉的银灰色捷豹。 而车旁赫然站着沈令白。 他倚着车身,白衬衣的扣子松开了两颗,袖子挽到了臂弯处,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黑色的长裤包裹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站在那里,一双俊美的眼睛笑着看着饭店门口的女人,双臂展开,抬起,那是一个迎接拥抱的姿势。 方茧乳燕投林般地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嗅他身上那股令她安心着迷的气息。 然后,她仰着脸看他,清澈的双眼里满是惊喜和笑意,“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令白摸了摸她的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开车,没有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哪晓得你说要聚餐,让我扑了个空。” 他低头亲了亲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乖,想我了吗?” “想。”她重重地点头,仿佛又觉得单这一个字,并不能表现出她的想念,她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很想。” 不够。再亲一口,“不,是非常想。” …… 包厢是临街的。 一屋子学生透过玻璃窗,将街对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一阵沉默过后,同学们纷纷同情地看向褚凌飞,他习惯性地摸摸后脑勺,干巴巴地笑了笑,“大家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不出片刻,包厢里重新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后,先前敬方茧酒的那个男生说用下巴点了点林志送进来的盒子,说:“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打开来看看吧。“ 褚凌飞打开,里面是一只腕表。有同学眼尖地认出来,惊道:“褚凌飞,你知道那只表值多少钱吗?——八十多万。” 褚凌飞盯着那只表,几秒后,啪的把盒子盖住,一句话也不说了。 坐在卓尔左手边的女同学忍不住问:“卓尔,那个方茧到底是谁啊?” 卓尔讪讪地说:“我也不知道。” 那女同学幽幽地叹气,“我原先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今晚看她男朋友出手这么大方,看来是我的想象力还不够丰富啊。” 第208章 最佳模范男朋友 银灰色的捷豹慢慢驶出西街。 宽敞的后座里,方茧窝在沈令白的怀里,笑着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接我了?不忙了吗?” 沈令白把玩着她白嫩的手指,说:“你在电话里说想我了,我的这一颗心就被你勾走了,一个下午都无心做事,干脆就来接你。“ 他捏起她的手指,放到唇边亲了一口,“怎么样,我这个男朋友还算称职吧?” 她笑得眉眼弯弯,“何止是称职,简直是最佳模范男朋友。” “那我这个最佳模范男朋友有什么奖励吗?” 她黑宝石的眼珠子微微一转,点头,“有的。但要等回去后再给你。” 沈令白的好奇心勾起来,“什么奖励?” 她却不肯说。 再哄,还是不肯说,嘴就跟贴了封条一样。 这一下,沈令白就更好奇了。 车驶过c大门口后,却不是回市中心,而是往租的那套公寓走。 方茧问:“今天不回去吗?” 他说:“今晚就住这里,省得你明天早上起不来床,迟到了又赖我。” 她一想,也好,省得回去睡那张许倾心亲自挑选的床。 一想到许倾心,她的眸色又黯淡下来。 许倾心说得对,她凭什么赢得了她呢? 她和沈令白爱了七年,而自己和他爱了还不到七个月。 七年,与七个月,哪一份爱深,哪一份爱浅,傻子都能分辨得出来。 如此一想,她心里有些难受,往沈令白的怀里钻了钻,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他曾说过,他的这颗心脏,如今只装着她,也只为她跳动。 那这样算不算她先赢了一分? 沈令白提前吩咐过,要在这里过夜,所以回去时,佣人已经做好了晚餐,陈伯也派人送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方茧中午吃多了,再加之一下午心情低落,食物堆在胃里没怎么消化,此刻还有点撑,便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腮,看他吃饭。 沈令白皱眉,“你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迟早是要把胃饿坏的。以后可不准这样了。” 她笑着说:“好的,沈总。” 临睡前去洗澡,方茧从衣柜里翻找睡衣,翻了个底也没找到她平时穿的那一件。 沈令白凑过头来,指尖从一堆衣服里勾出一条吊带睡裙,”就穿这件吧。” 她只看一眼,脸就红起来。 睡裙是黑色的,胸口开得很低,两根肩带细细的,与她平时常穿的那一件相比,眼前这一件布料少得就像是用边角料做的。 她实在不好意思在他面前穿这一件,拖拖沓沓地不肯去浴室。 沈令白掩住眼底的光,一本正经地催她,“快去,你洗完了,我好进去洗,明天我要早起,去沈氏开会,不能迟到。” 听他这么说,她只能抱着那件睡裙进去。 等洗完澡换上后,她盯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绯红如霞。 浴室里水声已经停了好几分钟了。 见她还不出来,沈令白便站在门口问:“乖,你洗好了吗?” “洗好了。”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视线与他相撞后,立刻羞涩地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 沈令白的视线自上而下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他母亲曾养过一株山茶花,那花的品种并不名贵,开出的花朵儿是纯白的,像雪一样晶莹,叶子则是接近黑色的墨绿。 他那时小,不懂得那一株花有多美。 如今,看着眼前的娇人儿,他才明白,那是一种多么惊心动魄的美。 第209章 缠绵 寝具是水蓝色的。 她被剥掉了睡裙,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清晨绽开的那一朵白色山茶花,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他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去,十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不止手指。 还有呼吸。体温。灵魂。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理成章。 当撕裂的痛感来袭时,她的眼角溢出了眼泪,素净的小脸紧绷着,粉嫩的唇瓣也紧紧抿在一起。 沈令白停下来,亲吻她的眼皮,”乖,别怕。” 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吻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能让她漂浮不定的心安定下来。 于是,她不再害怕了,也不再惶恐了。 她打开自己的身体,连同胸腔里的那一颗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由他去主宰,去支配。 一片绚丽的白光过后,她躺在他的怀里喘气,粉嫩的唇瓣一张一翕,吐出幽兰般的香气。 他忍不住又吻上去。不同于刚刚狂风般的掠夺与占有,这个吻温柔而缱绻,带着浓浓的爱意。 她仰着头,承受着他所有的温柔和宠溺。 夜漫长。 方茧坠入一个极甜美的梦里。 ……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方茧问身旁的男人,“几点了?” 他回:“快十点了。” 糟了,又要迟到了。 方茧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浑身的骨头是酥软的,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又摔回他的怀里。 沈令白抱着她,细细密密地亲,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蛊惑,“乖,今天不去上课好不好?” 她想,她这副样子连床都下不去,哪有力气走到教室里。于是,闭着眼睛说:“嗯。” 突然记起,他昨晚说今天要去沈氏开会的事情,又软软地问他,“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沈氏开会吗?怎么还不去?” 他欺身上来,在她优美的锁骨上吻出一朵淡粉的花儿,“不去。我今天什么也不做,专门陪你。” 他当真没去公司,甚至还把手机关了。 吃过午饭后,沈令白提议去看电影。c大附近就有一家电影院,他亲自开车载着她过去。 虽然才周五下午,影院里却挤了不少的学生,售票机前排着长队,两个人牵着手,站在队伍的末尾,跟随队伍慢慢往前挪。 排到他们后,方茧一边滑动着售票机的屏幕,一边问身旁的男人,“你想看什么?” “挑你喜欢的就行。” 方茧便选了一部青春爱情片,买了两张后排的票。只等了几分钟就开场了,两个人随着人流走进影厅。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学生时代的女主角和男主角,在大学校园里相遇,再慢慢相爱,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开。 多年后,两个人再次重逢,是在女主角的婚礼上。女主角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挽着身穿燕尾服的新郎,对那个占据了她这一生中最美的青春年华的男人说,“好久不见。” 女主角这句台词说完后,影厅里响起了一片低泣声。沈令白侧头看向身旁的女人,她也红了眼眶。 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她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声音有点低落地说:“他们那么爱彼此,却不得不分开,真的好可惜呀。” 她顿了顿,又说:“人这一辈子,要遇到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本就很难,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就更难了。” 沈令白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温柔地说:“是很难。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彼此,深爱彼此。” 电影的片尾曲响起。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方茧。” 她抬眸看向他。 影厅里没有开灯,只有大屏幕散发出的白光。 在这一片昏暗中,他的一双眼眸就像水洗过后的黑宝石,闪烁着明亮而深邃的光。 “我不是他。”这是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但方茧听得懂,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电影中的男主角。 他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地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在你和我父亲之间做出选择,我也不会放弃你。” 第210章 生日礼物 方茧湿了眼眶。 原来,她心底的那些害怕和担忧,他一直都知道。 她的眼泪流下来。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 可世事无常,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沈鹤年对她的不满意到了极点,为了让她离开沈令白,他甚至找来了许倾心对付她。 她没有许倾心长得漂亮,也没有她聪明能干,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在这一场对峙中赢下来。 她甚至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他。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她也不能去逼他做决定。 因为,他说他想要两全。 电影散场后,沈令白拥着她随着人流出去。看着周围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他突然心生感叹,“我觉得我有点老了。” “什么?”有点吵,她没有听清楚。 他微微低下头,在她耳旁重新说:“我说,我觉得我有点老了。” 她眼神困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说:“等过了今天,我就三十三了,而你呢,还不到二十四,无论岁月如何变化,你永远比我年轻。” “你的人生,才刚拉开序幕。你会遇到很多男人。他们比我年轻,比我英俊,比我有活力,而我呢,只会一天比一天更老。” 说到最后,他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方茧停下脚步,一双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我是会遇到比你更年轻的男人,可我不会再遇到比你更爱我的人。” 在人来人往中,她也将自己的一颗心剖给他看,“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爱你。” “我也不会像她一样。” 她口中的“她”指的是电影中的女主角——因为男主角父亲的一句话“你不适合我儿子”,就松开了男主角的手,远走他乡。 “即便,你父亲对我再不满意,想方设法地要把我从你身边驱逐,我也要死死地缠着你。”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声音里带着笑,“那好,你缠着我,我也缠着你,缠一生一世。” 她眼里闪着点点星光,“好。” 回到车上后,沈令白把手机开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挤进来,震得手机一直嗡嗡响。 每一条都是祝他生日快乐,他挑了几个要紧的回了一句“谢谢”,然后将手机扔到中控台上,发动车子,驶向市中心。 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接下来的安排,“萧璋他们几个组了个局,给我庆祝生日,我们先过去坐一会儿,等稍晚一点,我得回大宅一趟,给我母亲上一炷香,顺便取一样东西,会很快回来。” “嗯。”她软软地应。 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两个人下了车。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拾阶而上,“这间会所是阿正的产业。往年,我生日都是在这里过的,大家聚在一起,打打牌,喝喝酒,闲聊几句,总觉得有些无聊。” “不过,今年有你陪我,总算不觉得无聊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引路的服务生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总,方小姐,请。” 萧璋今天带来了好几箱子的好酒,都是他的私人珍藏,每一瓶放到拍卖会上去都能拍出一个天价。 见他们二人走进来,他笑着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你这个寿星不来,这酒没法开,飞扬等得望眼欲穿。”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走过去,一边说:“陪她去看了一场电影。” 萧璋笑起来,“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说着,他递上一份礼物,“喏,给你的,生日快乐。” 接着,陈飞扬和骆闵正几个也都递上了礼物。 沈令白一一收下,说:“谢了。” 这时,萧璋看向方茧,问:“你送了他什么?拿出来,让我们羡慕羡慕。” 方茧想起那对袖扣,眸光暗了暗,“没送。” 萧璋打趣道:“方小兔,你这可就不对了,虽说他这家伙什么也不缺,但你作为女朋友,怎么能什么也不送呢?你这女朋友做得可有些失职啊。” 沈令白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谁说没送?”他唇边泛着意味深长的笑,“你忘了,昨晚你已经把礼物给我了。那可是迄今为止,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211章 她的爱很纯粹 回去的车上,方茧窝在他的怀里,软软地说:“我原本是定制了一对袖扣给你当生日礼物的。我自己画了设计图,拿去找了珠宝店,但那个设计师说我的设计太幼稚了,不适合你。” “我便重新挑了一个适合你的设计,东西已经做好了,我前天就收到了,可我总觉得,那并不能代表我的心意。所以,我就没送给你。” 原来如此。 他说:“适合不适合,该是我说了算才对。你手机里有设计图么,翻出来给我看看。” 方茧把设计图翻出来给他看,“就是这个。” 他眯着眼眸看了看,是星星图案,他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那一晚山顶的星空,原来不止是他记忆深刻,她也忘不了。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我很喜欢这个设计,你去找人做出来,再送给我。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她轻声说:“好。” 把她送回公寓后,沈令白掉头去沈宅。 夜已深。 宅子里的人,除了守夜的,几乎都睡了。 沈令白径直走到宅子后面的小佛堂里,点了一炷香,插在他母亲牌位前的紫檀香炉里。 烟雾缭绕间,他盯着他母亲的牌位,一时思绪万千,蓦地想起他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她说:“阿白,我生你得晚,等你长大成人后,你父亲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他这个人脾气倔,又是个思想陈旧的老顽固,若你们以后起了争执,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着他一点。” “他少年丧父,中年丧子……他这一生太苦了。所以,待我离去后,你要好好照顾他——这是我唯一的遗愿。” 门外传来拐杖拄在地上的声响。 他收回思绪,回头过去看,是他父亲。 沈鹤年知道他生日这天有给他母亲上香的习惯,便一直等着他,眼看都十二点了,还没看到人影,以为他是不回来了,正要去睡,便听到了他车子的响动。 父子两人虽然在外面斗得鸡飞狗跳,但在已故沈夫人面前,都心平气和了下来。 他父亲说:“前些日子,我梦到你母亲了。她问我,怎么好些日子不来看她一眼,陪她说话。我说,我没脸来看她。她问我,为什么。我实在说不出口。” “那一日,在老陈的寿宴上,那些个老伙计都劝我看开点,说如今是新时代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呵,我是真没想到,你为了那个女人,竟能厚着脸皮去请你那些叔伯们来当说客。” 沈令白沉默着,不说话。 沈鹤年将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磕,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气,“你说,她是你想要携手一生的人。那我且问你,抛开她是知行前妻这一重身份不谈,她有哪一点配得上你?” “没样貌、没才情,更遑论家世出身,样样都与你是云泥之别。我十分好奇,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竟让你如此疯魔?” 沈令白淡声,“她身上并没有了不起的地方。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但是她的一颗心里,装着的全是我,她的眼里,也只看得到我——这就是我为她着迷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沈鹤年冷笑了一声,“当初,那个许倾心你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你所谓的真心就只值五千万。” 沈令白蹙眉,他不喜欢别人拿方茧与许倾心相比。 “她不一样。” 他说:“许倾心的爱很复杂,她爱我这个人,但更爱我沈家七少的身份,还有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和地位。方茧和她不一样。她爱的只有我这个人,她的爱很纯粹,哪怕有一天,我不是沈令白了,我一无所有了,她也依然爱我。” 沈鹤年觉得他这番话简直可笑,“如果你不是沈令白,不是沈家的七少爷,她怎么可能会爱你?” “我……”沈令白余光瞥到母亲的牌位,冥冥中仿佛听到了他母亲在说——“阿白,不要和你父亲吵架。” 他将那些争辩的话悉数咽回去,只说:“父亲,我不奢求您能接受她,但我恳求你,不要动她。她是我的底线。” 夜很静。 良久后,他父亲说:“要我不动她,可以。但你得帮知行把代理总裁的位置坐稳,让他平稳地继承沈氏。” 他没有一丝的犹豫,“好。一言为定。” 第212章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把沈鹤年送回房后,沈令白推开了自己的那间卧室,卧室后面连着一间小书房。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层的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小暗红色的丝绒圆盒。 里面是一枚素戒,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他母亲当日把这戒指给他的时候,对他说:“这是你父亲向我求婚时给我的,我把它留给你,等你以后遇到想要娶的人了,你就把这个给她,一是算作我这个未曾谋过面的婆婆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一是祝你和她的感情,像你父亲和我一样,长长久久。” 他今晚回来,除了给他母亲上香,便是取这个。 他捏着小圆盒走出卧室。 下楼时,与晚归的沈知行迎面撞上。 他并未多看他一眼,继续踩着楼梯往下走。 叔侄俩擦肩而过。 又下了两步台阶后,他听到沈知行在身后说:“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会爱上你了。”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稀奇。 他停下脚步,回身看着沈知行,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戏谑。 沈知行说:“那天,我在陈家的寿宴上,看着你带着她去交际,将她介绍给你的朋友们认识,还暗中拜托陈老他们几个在爷爷面前替你们转圜周旋。” “你一点也不在意她离过婚,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你,你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把她带到众人面前,向大家介绍她是你喜欢的人,我自问,如果换做是我,我是无法做到的。” 沈令白站在比他矮两步的位置,冷峻地挑眉,“所以,你认输呢?” 沈知行走下两步台阶,与沈令白站在同一步台阶上,平静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冷静地说:“不,我不会认输的,也不会放弃她,我会重新认认真真的去追求她,求得她的原谅,求得她答应和我复婚。” 沈令白微微冷笑,“是吗?那就放马过来吧。我等着。” 说罢,他便迈步继续下楼。 看着他离去的从容背影,沈知行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平复下去后,重新拾阶而上。 冷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下来,罩在他的身上,他的半张脸都隐在一片阴影了。而那阴影中,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一路风驰电骋地赶回去。 打开家门,有灯光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漏出来。 走过去,推开门,人果然还没睡,还靠在床头看书。 “怎么还不睡?” 他走进去,到床边,把书从她手里抽走,合拢后放在床头柜上,“以后太晚了就别等我,熬夜不好。”说完,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她打了个呵欠,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一边解衬衣的扣子,一边说:“遇上我父亲了,和他说了几句话。” “哦。”她顿了顿,担心地问,“你和他没吵架吧?” 他脱掉衬衣,开始解腰带扣,扣子解开后,裤子滑下去,露出他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她羞涩的移开眼睛。 “没有。”他将裤子捡起来,扔到一旁的小沙发上,然后赤着脚往浴室走,“我去洗个澡,等我。” 她知道他那句“等我”是什么意思,脸颊烫起来。 很快,他就出来了,皮肤上还挂着水滴,就欺身上来。他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嗅着她身上那股幽幽的香气,笑着叹气,“以前,萧璋总笑我活得像个苦行僧,一把年纪了,还同那唐三藏一样守着戒律清规。我那时讽他,说我这叫冷静、自持、有原则。” “如今一看,我也不过是个俗人。所谓的冷静、自持、有原则,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让我破戒的人而已。” 他在她锁骨上重重地吸吮了一下后,眼眸深邃的望着她,“若我是唐三藏,你便是那让我破戒的人。以后你就是我的戒律清规,我只守着你。” 第213章 你就是一个祸害精! 早上醒来,双人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方茧伸手摸了摸他睡的那只枕头,冷冰冰的,想来很早就走了。 今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上课,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后,她拥着被子坐起来,视线突然顿住。 不知何时,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款式很普通的戒指,戒面平整光滑,没有任何的花纹,但看成色有些旧了,有戴过的痕迹。 她静静地盯着那一枚戒指,先是笑,接着又是哭,最后又哭又笑。 她找不到任何的词语去形容此刻的心境。 洗漱完后,出去吃早餐。陈伯盯着她手指上的戒指看了一眼,笑眯眯地说:“这是夫人的遗物,对少爷意义非凡。他如今将它赠与您,想来是已经认定您了。” 她摩挲着戒指,心中竟有些迷惘。 饭后,林志送她去陈凯旋的诊所。 一进门,陈凯旋也发现了她手指上的戒指,笑容惊讶,“沈先生向你求婚了?” 昨夜,他什么也没说。 醒来,这枚戒指就戴在了手上。 她猜不透他这么做的用意。 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凯旋的问题。 她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吧。” 陈凯旋微微一笑,“求了便是求了,没求便是没求,什么叫算是吧?” 她犹豫了一下,便把早上的事情说了。 陈凯旋听后,问:“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问清楚?” 她垂着眼眸,“我不敢问。” 万一,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样,不就是一场空欢喜吗? 陈凯旋皱眉,“方小姐,上次我就同你讲过,你在这段感情里的自我否定与怀疑,对沈先生而言非常不公平。” 方茧叹气,“我知道。”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天气,眼神黯淡,“我不是怀疑他对我的爱,我是怕他为难。” “他父亲不满意我到了极点,是不会同意他和我结婚的。若他执意要和我结婚,他势必要在我和他父亲之间做抉择。可他说了,他想要两全。” 陈凯旋听懂了她内心的纠结和挣扎,笑着说:“方小姐,你真应该对你爱的这个男人多一些信心。以我对沈先生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当年,他能将濒临破产的沈氏拉出泥潭,如今,也能处理好你与他父亲的关系。” 方茧沉思了一会儿后,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对他有信心的。” 陈凯旋松了一口气。 治疗结束后,方茧让林志送她去盛世。 到盛世后,她和往常一样,径直往沈令白办公室走去。 夏美尔在门口截住她,冷淡地说:“沈总不在。” 她有点意外,“那他在哪里?” “——沈氏。”夏美尔说,“他早上来公司取了几份文件就过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想必那边的事情很棘手。” 方茧低低地哦了一声,“那我去他办公室等他。”说完,她伸手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夏美尔跟着她进去。然后,反手关上门,幽幽地说:“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沈总如今已经不是沈氏的代理总裁了,早在两月前,他就被董事长罢职了。” 方茧心中一惊,“为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夏美尔看着她,眼神如淬了剧毒一般的冰冷,“很久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不要靠近他,要离他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呢?” “你知道他为沈氏付出了多少心血吗?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沈氏的今天。可这一切,全都被你毁了。他十几年心血,只能拱手让给你那个无能的前夫。” 夏美尔一字一句,往方茧的心窝里扎刀子,“方茧,你就是一个祸害精!迟早有一天,他会被你毁得连渣都不剩!” 方茧脸色惨白,“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这些。” 夏美尔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一样的凶狠,“方茧,你根本就不明白,因为你的存在,让他的处境有多艰难。你知道,就在他被罢职的那天,董事长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若他哪天死了,他不准他回去给他披麻戴孝!” 第214章 你的爱,毁掉了他 方茧说不出话来了。 身体就像破了一个口子,力气和温度从那个口子里簌簌地往外流。 脸上有东西流下来。 那是最没用的眼泪。 夏美尔还在说,她似乎要一口气将心中的那些不甘心和怨恨全都说出来,好让方茧知道,她到底有多配不上沈令白。 “——你根本不知道,这两个月他有多累,几乎每一晚都要加班,若是碰上你不开心了,他只能丢下手上的事情去陪你,然后第二天再加班到更晚,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前天,他为了挤出时间去接你,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行程,那位客户是专门从日本赶过来的,要谈一个价值几个亿的合作。可他为了你,放了那位客户的鸽子,客户非常生气。他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有一回,我陪他出去应酬,在场的有一位宾客喝多了,走到他面前来,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说他饥不择食,竟然连侄子的前妻都不放过。那个场合里有好几十个人,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他那样完美无瑕的人,因为你,变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方茧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痛起来。她痛苦地捂住耳朵,不敢听,“……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 “这样的事情,我才说了一件,你就听不下去了吗?”夏美尔粗暴地拿开她的手,“那你知不知道,过去的这几个月里,这样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在背后怎么笑他?” 力气终于在这些刀子一般的话语里流失殆尽了。 方茧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眼泪一股股地往外流,“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夏美尔一字一句里,携着切骨的恨意,“方茧,如果你的爱就是为了毁掉他的话,那么我恭喜你,你成功了。”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毁掉他。”方茧哭着,苍白地辩解。 “可你已经毁掉他了。他的人生本来是完美的,如今因为你,多了一个巨大的洗不掉的污点,哪怕有一天,你和他分手了,别人也会说——喂,你看,那个就是和侄子的前妻搞在一起的沈令白……” “所以,方茧,如果你不想他永远活在他人的笑话中,那么就请你立刻离开他。你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让这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说完,夏美尔便丢下方茧,一个人出去了。 …… 沈知行办完事情后,准备回沈氏,车行驶到淮海路附近等红绿灯时,远远瞧见对面人行道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打开车门冲过去,将人从马路中间拉回来。 “方茧,你怎么在这里?下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快去我车里避避雨。” 方茧呆呆地被他推进车里。 车门关上,他命令司机将暖气开到最大,好半天后,方茧终于缓过神来了。 她看着一旁沈知行,失焦的眼神慢慢聚拢,声音急切,“沈知行,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你问。” “七叔……他是不是被罢职了?” “是。” “是因为我吗?” “……是。” “你爷爷是不是说,以后若是他死了,不准七叔回去披麻戴孝?” “是。” 她呆滞半晌,“哦,我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她伸手去拧车门,准备下车。 沈知行一把按住她的手,问:“你要去哪里?” 她声音沙哑的说:“回家。” “不要回去。”沈知行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心疼,“你和他是不会有结果的,爷爷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若继续执迷不悟,终有一天会被伤得体无完肤的。” 方茧抿着唇不说话。 沈知行握着她的手,深情的凝视着她通红的眼眸,“方茧,回到我的身边来吧,我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也只有我,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方茧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抽回自己手,苍白地笑了一下,流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为什么你们都说我和他不适合呢?我只不过是离了一次婚,就犯了天大的错,就不配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第215章 你早该认清现实了 她素净的小脸上,静静地淌着两行泪,神情中的悲痛是沈知行从未看到过的。 他不由得想起了与她的新婚之夜,他搂着林晚晴走进卧室的那一刻,她也很难过,脸上也流着泪,可却不是此刻带着绝望的悲痛。 新婚的丈夫抛下她,与其他女人缠绵,她也仅仅只是难过而已。 刹那间,沈知行产生了一个很难过的念头——她真的爱过我吗? 她的眼泪还在流,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流。沈知行简直嫉妒的要疯了,说出的话也随之变得更残忍,“方茧,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只有待在你自己的位置上,才不会难过,才不会受伤。他亦是如此。” “——回到我的身边,做回我的妻子,让一切都回归到最开始的位置上去。这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他而言,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是这样吗? 离开他,让他做回从前那个沈令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吗? 可是,她真的好爱他呀。 她好想好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啊。 可她……更不想看到他因为自己而被毁掉。 他可是沈令白啊。 他原本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颗星,如今却因为她,变成了他人眼中的笑话。 心好痛,有无数把刀在割,痛得就快要死掉了。 沈知行残忍的声音继续响起,“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爷爷已经为他挑好了一个妻子人选,是与我们沈家世交的千金小姐,早年间去国外留学,毕业后就留在了美国,处理家族企业在北美的生意,与他门当户对。” 他是故意说出“门当户对”这个词的。 “爷爷已经同他们家说好了,只等八月那位小姐回来,就让他们二人订婚。方茧,我说这些,不是要挑拨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而是让你认清现实,无论你怎么努力,爷爷都不可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 方茧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把电钻,在突突地钻着洞,嗡嗡的鸣响,头痛欲裂。 她手捏成拳头,砸了砸那痛裂的地方,得不到任何的缓解。再砸,手被捉住了,她惨白的脸色吓到了沈知行。 “你是不是不舒服?头痛?还是哪里痛?走,我送你去医院。” 她摇摇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低哑,“我要回家。” 她要回到那个和他的家里去,藏起来,这样就听不到这些让她难过的话了。 她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白得像蜡一样,沈知行担忧地说:“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医院。” 她已经伸手去开车门了。 沈知行只能妥协,“好,我送你回去。” …… 人在眼皮子底下走丢了,林志一下子就慌了神,立刻吩咐其他人赶紧去找,要是方茧少了根头发,以沈令白的脾气,怕是谁都不能好过。 林志正要去调监控,手下的人打来电话,说人刚刚已经回去了。林志悬着的一颗心正要落下去,又听手下说:“是小少爷送回去的。他还叮嘱陈伯,熬一些姜汤,说方小姐淋了雨。” 林志一听,眼前发黑,简直想当场晕过去。 林志心知这事是瞒不住的,想了想,与其等沈令白发现后大发雷霆,不如自己先主动认罪,也好落个从轻处理。 林志哆嗦着手,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 沈令白正在和沈鹤年开会。 都说知子莫若父,早在明镜之做空沈氏股价时,沈鹤年就猜到了沈令白的用意。再加之,昨晚父子俩将话说开,他同意不动方茧,沈令白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手机响了之后,他一看是林志,担心是不是方茧出了什么事,便走到一旁接起来。 林志丝毫不敢有所隐瞒,从人如何弄丢了,再到如何回得家,全都照实说了。说完后,在电话这头大气都不敢出。 沈令白长长吸了一口气,才将怒气压下去,“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你们几个就等着受罚吧。” 第216章 上天啊,我该怎么办?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坐不住了,她身体本来就脆弱,这一淋雨怕是又要感冒了。 于是,他站起来,对他父亲说:“我回去一趟,稍后再来。” 沈鹤年眸光一冷,神情不悦,“那周氏父子都要打上门来了,你还有空儿女情长。你回去一趟,又能如何?老陈不是在你家里么,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有陈伯在,他自是放心的,但总想亲自回去看一眼,她没事,他的一颗心才能安稳地待在胸腔里。 “我去去就来,耽误不了……” “沈令白,”沈鹤年脸色不高兴地沉下来,“你是非要逼我对她动手是不是?那好,我现在就让人去……” “别,父亲。”他无奈地叹气,重新坐下,会议继续。 结束后。沈令白一刻也不多呆,立刻拎着公文包往电梯处走去。沈鹤年看着他行色匆匆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去。 进门后,沈令白还没问,陈伯便自发地说:“四点多回来的,喝了姜汤,此刻正睡着呢。 沈令白换了拖鞋,准备迈步进去,余光瞥过一旁的立式衣架,上面挂着一件浅灰色的男士外套。 陈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方小姐回来时穿在身上的,想必是小少爷的。” 他神色一凛,觉得那件衣服碍眼无比,“拿去扔了。” “是。”陈伯伸手,将那件外套取下来,又小心翼翼地说,“还有一件事,方小姐进门的时候,眼睛很红,像是哭过。” 沈令白眉心紧拧。 前几天,她在学校的时候,林志打来电话,也是说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他不知道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推了重要约会去接她,见面后她却什么也不说。 他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很忙,忽略了她不少,可她向来都是懂事的,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闹脾气。 那她这两次到底是为什么哭? 沈令白一边想,一边朝着卧室走去。卧室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他轻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有点烫,看来又发烧了。 他的手一落在她的额上,方茧就醒了,“七叔?”一开口,她声音就哑得厉害,嗓子里像含了一块炭,火烧火燎般地难受。 他挨着床边坐下,在昏暗中,拿一双眸子沉沉地看着她,“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 方茧沉默了一会儿,说:“从凯旋姐那里出来后,我想去买点东西,就让林志送我去了商场,到商场后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就和他们走丢了,我手机恰好没电了,又记不住他的手机号,就想着先打车回来,等车的时候碰到了沈知行,他便送我回来了。” 她自认为这番话编得很圆融,沈令白却仍旧找到不少破绽,比如,记不住林志的手机号,为什么不给他打? 但他没有问,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叹气,“你知不知道,我听到林志说你丢了的时候,魂都快吓没了。” 她一听,鼻子又酸了。 他这样,叫她如何舍得离开他? 如果不离开的话,他就会变成他人眼中的笑话。 上天啊,她该怎么办? 她又不聪明,为什么偏要让她做这么难的选择题? 第217章 我又拖累你了 佣人将晚餐摆上餐桌后,陈伯在外面敲门,“少爷,可以用晚餐了。” 沈令白让人将她的晚餐送进来。 陈伯特意给她熬了粥,粥里放了梨丝和燕窝,味道清淡,很适合她。 可她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再好吃的东西送进嘴里也如同嚼蜡,吃了几口,就说吃不下了。 沈令白不禁皱眉,“吃这么少,身体怎么好得起来?乖,再多吃两口好不好?” 她只好拿起勺子,忍着不适又吃了两口下去,胃里立刻翻江倒海起来,当即把碗往他手里一塞,捂着嘴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呕吐。 这一下,不止刚喝下去的粥,连同中午吃下去的东西也全都吐了个干净。 沈令白心疼得不行,待她吐完后,把人扶起来,给她接了热水漱口,又拧了热毛巾擦去她眼泪的泪痕。 然后,把她抱回床上去,打电话叫医生快过来。 医生急匆匆赶过来。先是量了体温,又检查了喉咙、听了肺音,神色沉重,“肺部有啰音,恐怕是急性肺炎,先送她去医院吧。” 沈令白一听,一秒钟都不再耽搁,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陈伯连忙打电话,让人去备车。 方茧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身上,看着因为自己又闹得人仰马翻,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忍不住想,这样无用的自己,留在他身边有什么用呢?除了拖累他,让他被人笑话,一点用也没有。 如此想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看到她的眼泪后,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怎么又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难受。嗓子疼,头也疼。” 其实,最疼的是心,那里被无数把刀割出了无数道口子,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去医院。 院方早早地就派了最顶级的专家在门口等着。 一接到方茧后,就立刻将人送进了检查室。 沈令白寸步不离地等在门口,院长便陪着一起等,见他神色沉重,宽慰道:“您别急,急性肺炎只是听着吓人而已,若是治疗得当,最多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他的一颗心,全系在了里面的方茧身上,根本没注意听院长的话,随便敷衍地嗯了一声。 没多时,方茧被两个护士搀扶着走出来,脸色煞白,一副风一吹就能倒的虚弱样子。 沈令白立刻走上去,把人打横抱起来。 随后,在院长的亲自带领下,方茧被送到了vip病房里。 专家拿着检查报告,对沈令白说:“方小姐的肺部有炎症,但是细菌性肺炎还是病毒性肺炎,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说完,专家又拿出另外一张报告,眉头紧皱,“她的胃里有一个出血点,目前来看出血量不多,我的建议是先保守治疗,若是一直止不住血,就只能做介入手术了。” 沈令白没想到还有可能做手术这么严重,眉心再一次紧紧拧成一个川字,“那就麻烦你们了。她身体本就弱,年前又接连受了两次严重的伤,胃也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就拜托你们多费点心,趁这次机会把她身上的病都治好。” 这种隔几日就病一场的情况,次数要是多了,他怕自己迟早要得心脏病了。 送走医生后,他回到病床前,看着她睡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竟比白色的被子还要白上几分,不禁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很少听他叹气,眼里又包起了泪花儿,“对不起。我又拖累你了。” 他第一次听她嘴里说出“拖累”这个词,心中不免诧异,更加觉得近日肯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得这样不对劲。 他先将心中的疑虑按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温柔地说:“你呀,要快快学会照顾你自己才行。不然,等以后,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你怎么做人家母亲?” 第218章 我们真的会结婚吗? 方茧说不出话来。 心上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喘不上来气,窒息一般的疼。 许久后,她低低地说:“我们真的会结婚吗?” 他牵起她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说:“这枚戒指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说等我以后遇到想娶的人了,就拿这个去求婚。昨晚,我向你求婚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的,现在想反悔也晚了。” 她慢慢回想起,昨晚缠绵时,她确实听到他问自己,“乖,嫁给我好不好?” 她那时陷在情欲里,只当他是在调情,便随口应了一声“好”,哪晓得他是真的在求婚呢? 见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绯红,沈令白确信她想起了昨晚自己求婚时的画面,低头吻上她的唇。 结束后,他摸了摸她的头顶,说:“行了,快睡吧,折腾一晚,应该累了。明天还要早起做检查。” “嗯。”她乖巧地闭上眼睛,瞬间后又睁开,“你今晚回去睡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上一回,在云城住院的时候,她醒来一没看到他就会哭,今天却主动开口要他回去,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满腹狐疑地盯着她。 她眼神躲闪,心里分明藏着事,而且还不少。 再联想起最近这几日她的不对劲,他想了想,说:“那好,我回去,你好好休息,等明天我再来看你。” 一听他真的要回去,方茧心里又难过起来,但还是费力挤出一个微笑,“嗯。路上小心。”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便离去了。 病房安静下来。 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渐渐地,那呼吸声变得沉重,到最后变成了压抑的哭声。 而病房外,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透过病房门上面的那一扇玻璃窗,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七……” 沈令白抬手,制止手下的话,直到病房里的人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沉睡,才收回视线。 尽管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林志仍旧不敢睡。沈令白踏入屋内后,触及到他阴沉的眼神后,林志后背立即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对不起,七少,我……” 沈令白根本不想听他解释,直接抬脚朝着他狠狠踹过去,语气阴沉得可怕,“当日,我派你去保护她的时候,同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都忘了?” 他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林志被踹飞了出去。其他几个保护方茧的保镖,你看我、我看你皆不敢言语,生怕下一个被问责的人是自己。 林志挣扎着站起来,重新走回沈令白的跟前,低头认错,“七少,今天的确是我失职了,我难辞其咎,但我恳求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方小姐的。” 沈令白冷眸扫过去,“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立刻去给我查,最近这两个月,她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哪怕是街边的小贩同她说了什么,你也得给我查出来。” “否则,你自请离去吧。我沈令白不养无用之人!” 第219章 你不在,我睡不好 一夜噩梦。 惊醒后,东方刚露出一点白。 方茧睁着眼睛,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想起梦里的场景——沈令白站在人群中间,被周围所有的人用各种极尽难听的词汇羞辱。 之前,她也做过这个梦。醒来后,她安慰自己,那只是梦而已。 可这一次,她没办法再安慰自己了。 因为,梦里的场景真实应验了。 没用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夏美尔说得对,她除了哭,真的什么都不会。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她赶紧把眼泪擦掉,闭上眼睛装睡。 熟悉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下。 是他来了。 紧接着,病床的另一边微微下陷,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她假装被惊醒,往他怀里钻了钻,嗅着他身上那股令她着迷的气息,声音沙哑,“怎么早?” 沈令白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同样沙哑,“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好。” 这是实话。 他是凌晨两点多到的家,囫囵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可半梦半醒间,手习惯往她睡的位置上摸去,是空的,立刻就醒了过来。 再闭上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此时,抱着她,心妥帖地躺在胸腔里,睡意很快就袭来了。 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呼吸声,方茧的心五味杂陈。 八点半,医生来查房,看到病床上还躺着一个人,忍不住打趣,“我们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呢。” 沈令白镇定自若地下床,拿起外套一边穿,一边说:“她胆子小,夜里又爱做梦,留她一个人在医院,我实在不放心。” 医生笑着说:“还是年轻好啊,眼中只看得到彼此,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哪像我们这个年纪,夜里躺一张床上,翻个身,都嫌你动静太大吵着她了。” 说完,医生走到床边,笑眯眯地看着方茧,问:“方小姐,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头还疼吗?” 方茧点点头,“还有点,但比昨天好多了。” 医生说:“我昨晚看了你之前的病例,你头疼应该是半年前脑震荡那一次落下的病根,不过不是大毛病,以后保持心情愉快、情绪不大起大落就好。” 然后,又问了几个诸如此类的问题后,医生对沈令白说:“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对方小姐先进行药物治疗,具体要用哪些药物、都有什么副作用,您待会儿可以去我办公室,我会详细同您说明。” “好,麻烦你了。” 送走医生后,沈令白看了一眼时间,快九点了,得走了。他俯身,在方茧唇上亲了亲,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去沈氏开会了,你好好待在医院,等我忙完了就来陪你。” “嗯。”方茧看着他,一双眼眸里,满满都是不舍。 沈令白又亲了亲她的眼皮,“乖,我爱你。” “去吧。”方茧目送他离开。 沈令白走到门边后,突然又折身回来,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唇舌间一番缠绵缱绻后,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粉嫩的唇瓣,声音低沉,“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不要胡思乱想。你要是无聊的话,就让陈凯旋过来陪你。” 他顿了顿,又说:“等忙完这一阵了,我们就结婚。你可以趁这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要办什么样的婚礼、去哪里度蜜月……总之,方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他的这番话,让方茧的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她强撑着挤出一个微笑,“好。” 第220章 你就是个猪脑子 沈氏。 办公室里气压低迷。 沈南风是临时被叫来的。 他最近新得了一个小情人,正是蜜里调油、爱不释手的时候,今早本来打算带人直奔海岛去度假,去机场的半路上,被沈令白派人截了回来,心里非常不爽,此刻脸黑得像泼了墨的乌云。 沈知行脸色同样不悦。 他不明白,沈令白都已经被沈鹤年赶出沈氏了,此刻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 沈鹤年姗姗而来。 落座后,他抬起下巴朝沈令白点了点,“老七,你把目前的局势同他们两个说一说。” “好的,父亲。”沈令白沉声道,“自两个月前,我被父亲罢免代理总裁一职后,周霆琛父子一直在暗中收购集团的股份,昨日,我得到一个消息,周瑾生已经私底下去接触郑董了,并提出要用高价收购郑董手中的股份。” “郑董手上握有沈氏百分之七点一的股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若这些股份真被他卖给了周瑾生,对我们沈氏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昨日,我与父亲商量过,与其让郑董将股份卖给周瑾生,不如我们买过来。” 说着,他看向一脸震惊的沈南风,“二哥,郑董与你向来是一派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无论你用什么手段,我就一个要求,他手上的股份决不能落到周瑾生的手里。” 沈南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平时虽然与沈令白不对付,但在这种关键时刻,也知道应该放下内讧,将枪口一直对外。 他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行。这件事我去办。不过,我有个问题,收购郑董手中的股份,需要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目前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你先去谈,钱不是问题。”沈令白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必要时,我会从盛世调取资金。” 接着,沈令白又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沈知行,“去年,我曾交给你一间外贸公司打理,你当时偷懒,将公司的所有事务都全权交给了周瑾生的助理陈焕林打理。” “在这期间,陈焕林在周瑾生的授意下,一直利用外贸公司洗黑钱,数额不小,我估计最多再一周,警方就会请你去喝茶了。” 沈知行听后,直觉不信,“不可能!周瑾生可是我表哥,他不可能这么害我的。” 沈令白一声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不妨用你那个猪脑子想一想,为什么你前脚被我赶出沈家,后脚周瑾生就找上了你,还邀你去他家里住?” 沈知行愤愤地说:“他自然是看不得我被你那样欺负。” 沈令白嗤笑了一声,“那好,我再问你,当初,是不是他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和方茧复婚?” “是。” “那他是不是还说过,我和方茧在一起,是因为我不满父亲将继承权交给你,故意报复你?” “……是。” 沈令白不说话了,唇角讥讽地勾了一下。 沈知行很讨厌他这个表情,有点恼了,“你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沈令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个蠢货。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周瑾生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借你的手,将我从沈氏赶走,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第221章 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沈知行一脸的不敢置信,“不、不可能。” 沈令白懒得再同他废话了,直接将一份文件夹“啪”地扔到他面前,“这里面是所有关于那间外贸公司涉嫌洗黑钱的资料和证据,你今天把它看完,稍后我会派律师过来,与你模拟警方的问话,等晚上,律师会派你去警局自首。” 先是说,一直帮自己的表哥其实别有用心,如今又让自己去警局自首,沈知行的脑子有些乱了,“等等、等等,既然你查出来是周瑾生指使陈焕林利用外贸公司洗黑钱,那把他们洗黑钱的证据递交给警方就行了,为什么我还要去自首?” 这一下,连沈南风都看不下去了,“你是那间公司的法人,出了这种事情,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难辞其咎,与其等着警方来请你去喝茶,你不如先去自首,一是能打个周瑾生措手不及,二是警方会看在你自首并主动提供证据的份上,给你酌情处理。” 说完,沈南风不禁看向主位上的沈鹤年,语气怨怼,“父亲,您真的要把沈氏交给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手里吗?” 沈鹤年没理会他,朝沈令白点了点下巴,“老七,你继续说你的计划。” 沈令白继续道:“若我没估计错的话,周霆琛手里目前从二级市场收购的散户股份约莫有百分之三左右,要是再加上郑董手里的百分之七点一,这对我们而言绝对是一大威胁。” “不过,周氏这两年一直财政吃紧,周霆琛为了吞掉我们沈氏,私底下与多家银行接触过,抵押了不少资产,而据银行那边的内部消息,周氏目前一个月光是要付给银行的利息就高达近八个亿。” “所以,接下来,我会让镜之帮忙继续做空公司的股价,方便周氏继续去二级市场收购散户手中的股份,等他们手里的资金全部消耗完后,再申请停牌重组。” 沈南风听后,觉得此举甚是冒险,不赞同地皱眉,“申请停牌,这对我们沈氏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者,等那个时候,周霆琛父子手里股份肯定不少,他们完全可以以此要求进入董事局的。到时,我们该怎么办?” 沈令白冷冷一笑,眸光冰冷,“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沈南风最烦他这种话说一半了,语气不耐道:“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你要是还有什么后招,直接说出来,别卖关子了。” 沈令白没说话,而是看向沈鹤年。 沈鹤年顿了顿,说:“前几天,我已经同我那几个老伙计打过招呼了,他们会联合起来做空周氏的股价,对周氏进行收购。” 沈南风听后,直咂舌,“你们不愧是亲父子,这手段一个比一个狠,周氏这回怕是有九条命也翻不了身了。” 沈鹤年悠悠感叹道:“没想到,我和周霆琛做了这么多年亲家,到头来还是免不了要打一仗,这人生实在太无常了。” 感叹完,他又神色一凛,沉声道:“这一战,无论是对我们沈氏而言,还是周氏而言,都是一场生死战,你们可要打起精神来,这一回,我定让他周霆琛输得心服口服,再也不敢打我们沈氏的主意!” 第222章 那个孩子可能是你的 会议结束后,沈令白起身,准备离开。 沈鹤年在他身后叫住他,“老七,你先别走,我有话问你。” 沈令白停下脚步,“您说。” 沈鹤年问:“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一枚戒指,你是不是拿走了?” 沈令白知道瞒不过他,痛快承认,“是。” 沈鹤年神色一冷,“你要娶那个女人?” 沈令白神情中露出一丝不悦,“父亲,她有名字的,叫方茧。” 沈鹤年重重一哼,“我管她叫什么!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那日只答应了你不动她,可没同意你和她在一起,你即便是和她结了婚,我也不会认她这个儿媳妇的。” 沈令白一副不在意的口吻,“您认不认她这个儿媳妇,是您的事情,我不会逼您。若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气的沈鹤年将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磕,怒骂,“你这混账东西,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从沈鹤年的办公室出来后,沈令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 沈知行推开门进来,脸色不太好。 沈令白冷冷瞥了他一眼,“有事?” 沈知行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周瑾生在利用我?” 沈令白眼眸微眯,讥讽的看着他,“是。” “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还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当猴耍?”沈知行怒视着他,那神情就像一个做坏事被抓了包的小孩一样,幼稚得可笑。 沈令白嗤笑道:“你是一个成年人,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提醒你吗?而且,就算那个时候我提醒你,你会听吗?” 沈知行被噎住,脸色涨红。 “你父亲临终前,曾叮嘱我,一定要教导好你。这些年,我也一直试图把你教导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但很可惜,事与愿违。” 沈令白说:“当日,你提出要和方茧复婚的时候,我打你那一巴掌,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带了一些私心,但更让我生气的是,你做事太自私妄为了,根本就不顾方茧的感受。” “你进董事会后,我把那间外贸公司交给你打理,并不是要为难你,而是因为我们沈氏是靠做航运起家的,我希望你可以从中得到锻炼,以后可以接手集团的航运业务。但很可惜,又一次事与愿违。” 沈知行不信他会这么好心,喘着粗气问:“那鲲鹏集团的项目,你又作何解释?” 沈令白微微冷笑,“你爷爷气我与方茧在一起,将我罢职,然后把你推到代理总裁的位置上去,这件事不止我本人不满,集团其他的高管也非常不满,你爷爷为了帮你堵住悠悠众口,特意打电话给飞扬,拜托他一定要把这个项目交给你。” “但他不明白,他这样一味地惯着你,只会害了你,还有沈氏。” 沈知行底气不足地说:“他只是想帮我而已……” 沈令白一声冷笑,“呵,帮你?那等到他以后不在了,你遇到这种事情,又要去找谁帮忙?你别忘了,你以后是沈氏的决策人,若事事都要人帮忙,那沈氏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沈知行不说话了。 沈令白懒得再同他废话了,挥了下手,“行了,你出去吧。” 沈知行迈着沉重的双腿往外走。 沈令白想起那个孩子,叫住他,“对了,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林晚晴生的那个孩子可能是你的,你最好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 第223章 我真的后悔了 沈知行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 这一年,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脱变成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可以执掌沈氏了。 哪晓得,今天沈令白的一通话,直接将他打回了原形。 原来,他还是那个蠢得一无是处的沈家小少爷,除了惹是生非,什么也不会。 怪不得,方茧会爱上沈令白。 其实,换作他是方茧,大概也不会爱上自己这样一无是处的男人吧。 如此一想,沈知行心里不禁泛起苦涩。 这时,桌上的内线响了,他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秘书说:“小沈总,程律师来了。” 他这才记起沈令白分配给他的任务。 他干搓了一把脸,“行,你请他进来吧。”想了想,又说,“算了,你先请他去会客室稍坐片刻,我先打个电话。” 不知为何,此刻,他很想听听方茧的声音。 挂掉内线后,沈知行捏着手机,翻出方茧的手机号,迟疑了许久,才按下拨通键。 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方茧软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进耳朵里,“喂,沈知行。” 他没有说话。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年里,他在她面前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先是为了和林晚晴在一起,逼得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后来又听了周瑾生的挑拨,弃林晚晴不顾,转头去找她复婚。 在她拒绝自己提出的复婚要求后,他又在徐博豪的建议下,又是大半夜去捞戒指,又是声泪俱下的忏悔…… 沈令白说得对,他真的太自私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只想着自己要得到什么。 如今,回想起这些,沈知行心中甚至生出一丝庆幸来。 ——庆幸她没有上当,没有再被他这个混蛋骗。 否则,他真的要寝食难安。 他久久不说话,方茧以为他打错了,便说:“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别,别挂。”沈知行急忙出声。 他犹豫了一下,说:“方茧,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我希望你能如实地回答我。因为,你的答案对我很重要。” “好,你问。” 沈知行吞了一下口水,艰难地开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令白的?” 方茧沉默了一瞬,回答说:“老实说,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和你已经离婚了。”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沈知行,我和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沈知行闭上眼睛,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的控诉和指责,一颗心就像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一样难受。 护士进来了,提醒她该去做检查了。 沈知行听到后,心一紧,忙问:“方茧,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伸手去够桌面上的车钥匙,“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去看你。” “不用了。”方茧软软地拒绝,“就这样吧,沈知行,我得挂电话了。”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沈知行听着电话断线后的“嘟嘟”声,仿佛那边依旧还有人在听一般,良久后,他对着手机低低地说:“我后悔了。” 方茧,我真的后悔了。 第224章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什么时间去警局、进了警局又要说些什么,沈令白早就与程律师商定好了。 凌晨一点多,沈知行在程律师的陪同下,走出沈氏大楼。 车停在大楼门口,沈知行拉开后座的门,准备上车时,意外地发现后座竟坐着沈令白。 叔侄俩视线短暂相接后,沈令白冷淡的开口,“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沈知行沉默了一瞬,走到另一边,上了车。 车平稳地驶向警局。 一路上,两个人都无话。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警局门口。 沈令白看了看车窗外灯火通明的警局,淡声说:“你不用太担心,警方问你什么,你老实答就是,程律师会一直陪着你,最多四十八个小时,他们就会放你出来。” 沈知行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么多年,沈令白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好。 包括当年,让他和方茧结婚,一年前,阻止他和方茧离婚。 造成如今的局面,只怪他自己太蠢钝了。 “嗯,我知道了。”沈知行伸手去开车门,准备下车。突然,手上的动作顿住,他回身,看向沈令白,欲言又止。 沈令白淡然地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知行想了想,终是没忍住问:“我如今这副样子,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沈令白有些意外。他冷淡地说:“是。” 沈知行苦涩一笑,“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呢?你要是不管我的话,你就还是沈氏的代理总裁,以你的能力和手段,我和二叔都争不过你,继承权迟早会回到你手上的。” 沈令白语气冷淡,“六年前,我将继承权还回去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再要把它抢回来。” 他顿了顿,“前些时日,我和你爷爷做了一个交易,他不动方茧,我就帮你坐稳代理总裁的位置,让你平稳地继承沈氏。所以,你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沈氏是你的,我不会抢,也不会让其他人抢走。” 沈知行听后,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年来,在周瑾生的挑拨下,他为了所谓的继承权,可谓是干尽了混账事,也一度和沈令白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可到头来,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甚至,在他心里,一个偌大的沈氏,还没有方茧重要。 再反观自己这种种行为,简直愚蠢的可笑。 他心里,也因此前所未有地生出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去开车门,一只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他低声,“我走了。七叔。”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称呼过沈令白了。 当这两个字再次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鼻尖竟然有一股莫名的酸涩之意。 沈令白“嗯”了一声,说:“去吧。” 沈知行下了车。 他仰头看了看夜空,今夜没有星辰,天穹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不过,这并不要紧,等再过几个小时,当太阳升起时,又是崭新的一天了。 良久后,他收回视线,对身边的程律师说:“走吧,我们进去。” 第225章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凌晨五点多,周瑾生还在睡梦中,就被管家紧急叫醒。 “——少爷,刚刚警局传来消息,说沈小少爷去了警局自首。” 他一听,立刻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什么时候的事情?” 管家回,“凌晨一点,由沈令白亲自送去的。” 一听到“沈令白”三个字,周瑾生倍感不妙,立刻披上睡衣去找他父亲。 “——父亲,大事不好了。” 周霆琛显然也得到了消息,此刻房间里亮着灯,一见他慌里慌张地走进来,立刻一记厉眼扫过去,“慌什么慌,天还没塌呢。” 周瑾生也不想如此。可他实在镇定不了。 沈知行去自首,就意味着他指使陈焕林,利用那间外贸公司洗黑钱的事情被沈令白发现了。 若是其他人,他自然有信心可以全身而退。 可这个人是沈令白,被他盯上,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一想到此,周瑾生后背上就冒起了一层冷汗,“父亲,我……” 周霆琛却不看他一眼,而是吩咐佣人,“去,给少爷倒一杯冷茶来。” 佣人应声而去,很快捧来一杯冷茶。 周瑾生接过去,一口饮下。 周霆琛这才冷冷瞥他一眼,“现在冷静了吗?” 周瑾生老实回,“冷静了。” “既然冷静了,那你就好好听着,”周霆琛冷声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把陈焕林带过来,给他一笔封口费,让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担下来,他若不肯,那就让他‘畏罪自杀’。” “从今天起,要加速对沈氏股份的收购,郑平手上那百分之七点一的股份,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总之,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拿到手。还有,”周霆琛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说,“瑾生,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可能让你去坐牢的。” 周瑾生喉咙一紧,声音哽咽,“我知道了,父亲。”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天亮后,沈知行去警局自首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南城。 方茧也从电视上看到了这个新闻。 她忍不住问身旁的男人,“他是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去警局自首?” 沈令白不满地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口,“方小姐,请尊重一下你的男朋友好吗?一大清早的,就当着我的面想其他男人,我会吃醋的。” 说完,他欺身上来,两只手撑在她的耳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可是在医院,医生和护士随时都会进来。 “别闹了,快下去,要是有人进来,又要被人看笑话了。”方茧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他,可他稳如泰山,她哪推得动。 她不禁有些恼了,“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这副又羞又恼的样子实在可爱,沈令白不禁低头,吻上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去,大肆品尝她的味道。 结束后,方茧躺在他怀里喘气。 他勾起她一缕发丝,缠在指尖玩,“你想好没有,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 方茧怔了怔,低声,“还没有。” 她害怕想得太多,等到离开的时候,就会更舍不得。 临走前,沈令白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说:“我这几日会很忙,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你要乖一点,好好配合医生,早点把身体养好。等出院后,我就带你去挑婚纱、选钻戒。” 她挤出一个微笑,说:“好。” 第226章 你还要缠着他到什么时候? 之后的几天,沈令白果真没有来。 方茧从电视上看新闻,得知沈氏与周氏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她不懂商场上的那些明争暗斗,但也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是万不能打扰他的,哪怕是想他想得快疯了,她也没有打电话给他。 傍晚,余晖漫天。 在佣人的陪同下,方茧照例去楼下花园里散步消食。 转眼已经六月了,花园里的花,一簇簇开着,红的粉的黄的,挤在一起争奇斗艳。 晚风携着一股浓郁的花香拂来。 深深地吸一口,沁入肺腑。 这时,佣人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方小姐,是我老母亲家里的电话,怕是有急事,我去那边接一下。” 方茧不疑有他,点头,“去吧,不急,我在这里等你。” 佣人捏着手机匆匆离去。 方茧便一个人顺着石子小径继续往前走。小径不长,弯弯绕绕也不过百十米,没两分钟就走到了尽头。 正准备回去,却看到尽头慢慢走来一个鹤发暮颜的老人,穿一身黑色的唐装,手里拄着一根雕着龙头的拐杖。 方茧如遭雷劈,顿时被钉在了原地。 待那老人走到跟前后,方茧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响起,“伯、伯父。” 沈鹤年听后,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讥讽的笑,“你原先唤我一声爷爷,如今却又唤我一声伯父,方茧,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 方茧说不出话来,面色惨白如纸。 沈鹤年冷冷的眼锋扫过她的脸,一声冷笑,“方茧,我今天日来,是有一句话想问你。” 方茧嗫嚅着唇,“您、您说。” 沈鹤年声音如淬了冰一般的寒冷,“我想问你,你到底还要缠着我儿子到什么时候?” 方茧抿着唇,沉默。 沈鹤年说:“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那些人都是怎么在他背后戳他脊梁骨的?” 方茧想起那日夏美尔的话,心中剧痛,眼泪滑下来,“……知道。” 沈鹤年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磕,声音里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难道你非要毁了他才甘心?” “不,伯父……我从来不想过要毁掉他。”方茧苍白地辩解。 “你这不是毁掉他,又是什么!”沈鹤年厉声,“方茧,上一次,我就警告过你,趁早离开我儿子,否则,我是不会手软的。如今看来,你这是要逼我对你出手了。” “既如此,那我索性就坏人做到底,亲手斩断你们这段孽缘!” “不、不用了,伯父,你们父子没必要因为我再生嫌隙,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他。” 原来,这句话说出来,心是这么痛,就像要死掉一样的痛。 方茧忍着心痛,抹掉眼泪,眼眶通红的看着沈鹤年,用最卑微的语气乞求,“伯父,我恳求您,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好好告别。” “等告别之后,我就会消失,并且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沈鹤年似乎不太信,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 方茧刚抹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再一次卑微地乞求,“真的。求您了,伯父。” 沈鹤年终于出声,“行,我就再给你两天时间。等两天后,我会派人来医院接你,到时不管你是否自愿,你都必须给我离开。” 第227章 我未婚妻来查岗了 沈鹤年走后,方茧一个人在花园里坐了很久,直到脸上的泪痕完全干掉,一点也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她才回到病房。 坐在沙发上,她出了一会儿神后,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夏日,天黑得晚,此刻夜幕才刚刚降临。 沈鹤年只留给了她两天的时间。 等后天,他的人就会来带她离开。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发呆了。 如此一想,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温水,洗了脸,擦掉水珠后,她拿着粉饼往脸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粉,脸色总算不那么惨白了。 换好衣服后,从病房里走出去,她对守在门口的保镖说:“麻烦你们,我想去沈氏。” 先前,沈令白交代过,她的话等同于他的命令,保镖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好的。” 一行人护着她下楼。 在大堂与主治医生迎面遇上,医生忍不住打趣道:“好几天没看到沈总了,我还以为就只有我想他呢。” 她羞涩地抿唇,然后说:“我今晚想回家住,可以吗?等明天早上,我再回来。” 医生一本正经地笑道:“我是没意见的,但若是沈总有意见,那您还是得老实回来住病房。” 方茧温柔地笑了笑,“谢谢。” 正是晚高峰,从医院到沈氏用了一个多小时,车停在沈氏楼下后,方茧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拿着巴掌大的化妆镜,对着镜中的自己,艰涩地勾唇。 反复数次后,终于勾出了一个没有破绽的笑容。 随后,下车,坐电梯上楼。 已经九点多了,二十七楼还是灯火通明。 沈知行恰好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去茶水间泡一杯咖啡,顺便活动一下僵硬的肌肉,便看到她从门口走进来,微微一愣,随即,走上前来,“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方茧想起前几天的新闻,问:“你还好吗?” 沈知行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她的关心了,受宠若惊地笑了笑,“没事了,就是去走个流程而已,其他事情都有律师处理,我只需要后续配合警方调查就好了。” 她微微一笑,“那就好。”然后,说,“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说完,她便按着记忆,朝沈令白的办公室走去。 “等等。”沈知行叫住她。 方茧回头看他,“怎么了,你还有事?” 沈知行神色复杂,“他的办公室不在那边。”他心里微微叹气,“算了,我带你去吧。” 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跟着他走。 此前,沈令白用的那间办公室是沈鹤年的,后来,因为被罢职,所以他在沈氏便没有了办公室,这一回,是临时征用了一间会议室,改成办公室给他用。 到门口后,沈知行说:“就是这里了。我就不陪你进去了。” 此刻,他心里已是烈火烹油,若再看到他们卿卿我我,他大概是会嫉妒地发疯了。 “谢谢。”方茧走过去,敲门。 里面传来沈令白略微沙哑的声音,“——进。” 方茧推开门进去。 沈令白正在打电话,看到她来,眼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对着她无声地张唇,“乖,过来。” 她乖顺地走到他身边,一双眼眸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沈令白抓起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她便跌进了他的怀里。 手机里的通话还在继续,他指尖挑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亲后,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那就麻烦你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笑了一声,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未婚妻来查岗了,我得先哄哄她。” 第228章 几日不见,这么想我? 听到他嘴里说出“未婚妻”三个字,方茧的心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 等他挂了电话后,她攀上他的肩,主动吻上他的唇,学他平时吻她那样,用舌尖青涩地撬开他的牙齿,然后钻进去,如渴水的鱼一般,汲取着他嘴里的味道。 四五天没见她了,沈令白本来就想她的紧,此时见她这么主动热情,哪还受得住,双手托着她的后脑,将主动权抢回来后,以唇舌热烈地回应。 结束后,她靠在他的怀里喘息,沈令白的手揽在她的腰上,察觉到手感有些不对,再用手量了量,果然细了两寸。 他眉头微微皱起,“几天没去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她在他面前,就是装在透明玻璃杯里的水,他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发现她的变化。 她闭着眼,将眼底翻涌的情绪遮住,往他怀里钻了钻,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这几日天天用药,没什么胃口,就吃的少了些。” 那日医生是说过,她用的一种消炎药物的副作用会影响食欲。 沈令白的心微微放下,揽着她的手紧了紧,“等出院后,让陈伯好好给你补一补。这样瘦,等结婚的时候穿婚纱可就不好看了。” 他又一次提起了结婚的事情。 方茧心痛剧痛,没忍住,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滴泪。她怕被他发现,便将脸埋进他的白衬衣里,那滴眼泪便浸入了布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还要忙多久?”方茧问。 他其实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这两日,周霆琛父子就跟疯狗似的,紧咬着沈氏不放,他忙着应对,根本无暇休息,困了便在办公室里凑合着眯一会儿。 听她这么问,他便说:“已经忙完了。走吧,我送你回医院,今晚我可以陪你。” 她抬起头,眼眸温柔地看着他,“今晚我们回家吧。出来时,我已经同医生说好了,明天早上再回去。” 他一笑,语气宠溺,“好,我们回家。” 随后,沈令白便将她从怀里放下来,拿了车钥匙和手机,他本想再拿两份文件的,想了一下,算了,明天早点赶回公司,还来得及。 沈令白牵起她的手,关上办公室地灯,带着她回家。 进家门后,陈伯看着他二人回来,有一丝的诧异。不过一瞬后,他脸上就挂起笑意,“这么晚回来,饿了吧,要不要给你们做一点夜宵,酒酿小丸子怎么样?” 沈令白说:“那做一碗吧。她在用药,不能吃甜酒,就给她做一碗其他的吧。” “那你们先去换衣服吧。”陈伯说完,便钻进厨房忙碌起来。 沈令白牵着她回卧室换衣服。 四五日不见,感情不免升温,只换了一件上衣,两个人就又抱在了一起,她用舌尖去撩他的舌,撩得他体内烧起一团火,几乎控制不住,就想在这衣帽间里狠狠地爱她。 分开后,他双手紧紧揽在她的腰上,在她耳旁低低地坏笑,“几日不见,就这么想我,嗯?” 她仰着头,如水的眼眸里分明带着笑,语气里却有一丝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悲凉,“是啊,我好想你。” 她软软的,又重复一遍,“我好想你。” 第229章 乖,我也爱你 换好衣服出去,陈伯已经走了。 餐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一团光晕,给这个夜晚平添了几丝温馨。 陈伯给她做了一碗水果捞,用漂亮的玻璃碗装着,又在水果上头淋了一勺子桂花蜜,本是她的最爱,勉强吃了两口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放下勺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慢慢吃,我先去洗澡。”说完,便离开了餐桌。 重新回到衣帽间,她打算挑一件好看的睡裙。上次那件黑色的吊带睡裙他好像很喜欢,在衣柜里翻了两遍,没有找到同款式的。 又从头翻一遍,没有挑到心仪的。 这是离开他之前,她与他的倒数第二个夜晚,她希望今晚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她站在衣柜前怔了怔,转身走到他的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件白衬衣出来,然后走进浴室。 洗好后,她穿上他的白衬衣,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实在是太白了,像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唇也是白的,素净的脸上,唯有眼尾是红的。 眼睛里有东西流出来。 她扯了纸巾,粗暴地擦掉,然后长长地吸气、呼气,反复数次后,才将想哭的冲动强压下去。然后,她从化妆盒里拿出一支口红,对着镜子细细涂抹了一层,唇瓣终于恢复成了原来的粉色。 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后,方茧拧开门把手,走出去。 沈令白正靠着床头看手机,刚刚许特助又发来一份紧要文件,等着他拍板。 听到她走出来的声音后,他抬头瞥了一眼,目光便移不开了。只见朝他走来的女人,黑发如瀑,肌肤似雪,浑身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衬衣宽大的衣摆下,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她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就像一朵刚刚绽放开的山茶花,等着他去采撷。 沈令白立刻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大步朝着她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欺身上去,吻细细密密地落下去。 雪白的肌肤上,绽开出一朵朵淡粉色的花。 这还不够,他要在她身体的每一处都烙上他的印记。 结束后,他先起身去浴室,往浴缸里注满水后,再折回床前,抱起她回到浴室,两个人一起躺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包裹着他们的身体。方茧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低低地说:“七叔,我好爱你。” 沈令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回应,“乖,我也爱你。” 夏日让夜晚变得很短。 仿佛只眨了一下眼睛,天就亮了。 双人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摸了摸枕头,一点温度也没有,怕是天刚亮就走了。 方茧心里不免失落。 这半年里,她已经习惯了在他的怀里醒来,习惯了他把她当小孩一般的宠爱,等明天过后,她要如何去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如此一想,眼泪又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沈令白打来的。 方茧赶紧擦掉眼泪,接起来,“喂,七叔。” “睡醒了?”他声音轻快,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嗯,醒了。” “醒了就起床去吃点东西。我让陈伯给你熬了百合粥,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等吃过早饭后,林志会送你去医院……” 她软软地打断他,“我今天不想去医院。你晚上要是有时间的话,回来好吗?我在家里等你。” 沈令白低低地笑,“好。” 第230章 恭喜你,你如愿以偿了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方茧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沈令白打电话回来。 他在电话里抱歉地说:“乖,我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可能赶不回来了。” 她看着窗外无边的夜色,神情落寞,“没关系。” 挂了电话后,她关了床头灯,躺在一片黑暗里,两行眼泪静静地从眼角滑下来。 她没有管,任那眼泪流,反正也没有人看见。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觉得闭上眼,到睁开眼睛,分明只过了一瞬,怎么天就亮了? 揉了揉眼睛,不是做梦。 天真的亮了。 该走了。 慢吞吞地起床,再慢吞吞地往浴室走,她试图用这种可笑又幼稚的方式来延缓离开的到来。 可沈鹤年的电话准时打来,简直不肯多给她一秒的时间。 “——我派去的人已经到楼下了。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让他们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 到了这一刻,她竟出奇地平静。 走出卧室,陈伯站在客厅里,望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要走了吗?”他问。 她点头,“嗯。” 陈伯替她打开门,“路上小心。” 她说了一声谢谢。 坐电梯,下楼,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小区门口。 她在沈家大宅住了三年,自然是认得那个车牌的。走过去,车后座自动打开,她弯腰坐进去。 车门关上,司机启动车子,黑色的宾利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出去。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鹤年会把她送回方家。 下车前,副驾驶上的人说:“方小姐,老爷子让我带句话给你——既然已经决心要离开了,就不要再回头了。” 这是沈鹤年给她的警告。 她面无表情地说:“好的,我记住了。” 随后,她下了车,黑色的宾利立刻离开。 方茧转身,走进大门。 佣人们在花园里各自忙碌着,见她进来,每一个人都停下来,恭敬地叫她一声“小姐”。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场景。 方茧只觉得诧异。 等进了门,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优雅贵妇之后,方茧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啊,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她亲爱的母亲呢? 她可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沈鹤年以外,最想她离开沈令白的人了。 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方茧想,自己应该向她说一声恭喜的。 于是,她走过去,眼神冰冷的看着叶青瑜,语气讥讽,“恭喜你,你终于可以带我去英国了。” 她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以至于,她在说这句话时,她的表情都有一些轻微的扭曲。 叶青瑜不悦地皱眉,“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这一次,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是你自己主动要离开沈令白的。” 是啊,是她自己要离开沈令白的,所以,她怪不得别人。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方茧沉默地抹掉,然后不再看叶青瑜一眼,迈步往房间走去。 叶青瑜在她身后说:“你去英国的签证我已经办好了,下周一,我们就走。” 第231章 他太不对劲了 方茧继续往前走。 上楼梯,踩着阶梯一步步往上。 她父亲自楼梯上方下来。 待与她站在同一步阶梯时,方展鹏拦住她,却没说什么,而是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先把眼泪擦一擦。” 她接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终是没有忍住,回过头去,从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望向沙发上那个喝着咖啡的优雅贵妇。 一字一句如诉血泪,“你连机票都买好了,却还在那里冠冕堂皇地说着你什么都没有做,明明你和他父亲早就预谋好了,就算我今天不主动离开他,你们还是会想方设法逼我离开他的。” 她吸一口气,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可怜至极,“我离开他,不是我不爱他了,也不是我害怕他父亲会对我下手,我是不想那些流言蜚语去重伤他,更不想看到他在我与他父亲之间为难。” “叶青瑜,你总说我和他不合适。是,我承认,我和他是不合适。可这世上就有绝对合适的两个人吗?你不过是嫉妒,我得到了你曾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已!” “方茧!”方展鹏喝住她,不悦地皱眉,“不得这样同你母亲讲话。” 方茧不说话了,抹了一把眼泪,踩着楼梯一步步往上,背影说不出的孤独绝望。 …… 沈氏。 与周氏的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所有高管都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沈令白发号施令,就连沈南风也安静的坐在其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根据我们手上现有的数据和消息,周氏的资金已经撑不住了,只要我们……”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沈令白的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林志打来的。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他拿着手机,走出会议室,接起来后,直接问:“她被带到了哪里?” 两天前,他父亲刚在医院现身,他就得到了消息。 她并不知道,除了守在她病房外的那些保镖以外,他还安排了数十人在医院的各个角落里。 她在医院的一举一动,根本就逃不过他的视线。 林志回,“方家。” 这倒是让沈令白有点意外。 不过细一想,也没有那么意外了。他父亲定是和她母亲又联手了。 这两个人为了拆散他和他的宝贝,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不过回方家也好,至少她目前是安全的。 他沉声说:“你继续盯着,有任何异动立刻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后,回到会议室,与他父亲视线撞上,父子俩对视一秒后,他将视线挪开,“好了,继续开会。” 一整天,他都很平静,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这倒让沈鹤年有些坐不住了。 他拎着公文包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叫住他,“令白。” 沈令白止住脚步,回眸看他,神色是一贯的冷淡,“父亲。” 沈鹤年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只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沈令白冷淡地回,“约了几个银行的负责人,谈一些事情。” 沈鹤年更觉得不对劲了。 按照时间,他早该收到方茧失踪的消息了,为何他还能这么平静? 而上一次,他一发现方茧失踪后,就立刻驱车回家逼问他了。 不对劲。 他今天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第232章 你说得对,你不该生下我 “若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沈令白说。 沈鹤年按下心中的疑虑,点点头,“去吧。” 等他走后,沈鹤年拄着拐杖往办公室走。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走得很慢,他一边走一边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回到办公室后,他打电话给叶青瑜,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 电话里,叶青瑜的声音有一丝疲惫,“沈董。这么晚打来,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清楚吗?” 沈鹤年问:“签证和机票都办好了吗?” 叶青瑜说:“办好了,下周一一早就走。” 沈鹤年还是不太放心。虽然,今天已经星期四了,离下周一只剩下三天,可他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有多大的本事。 若沈令白今天来找他要人,他倒还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可他今天什么都没做,倒叫沈鹤年有些捉摸不透了。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怕是要节外生枝。 沈鹤年沉声说:“你明天一早就带她走,先去香港,再经香港转机去英国,我会想办法拖住他。” 叶青瑜没有异议,“好。” 挂了电话后,叶青瑜转身,便见到方展鹏站在她身后两三米的地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心里莫名觉得生气,她觉得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她的做法,他也该是理解的。 她不禁冷冰冰道:“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听父母的劝,执意要嫁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会遭受多大的痛苦。我不想她重蹈我的覆辙!” 她话里的每一字都淬了剧毒。 方展鹏胸口闷痛。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青瑜,你太偏激了。我承认,我当初是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番深情。但沈令白和我不一样。这半年里,他为方茧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至少在我这个做父亲的看来,他是值得方茧托付终身的男人。” 叶青瑜冷笑,“方展鹏,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不过就是看上了沈令白的权势和地位!你心里若真有半点为方茧的幸福考虑的话,当年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轨了。” 这话成功堵得方展鹏说不出话来。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应该是被气狠了,连面色都有点发青了。 一阵沉默后,他说:“青瑜,你恨我不要紧,但不应该恨方茧,她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这个世上最不该恨她的人是你。她是无辜的。” 这话分外耳熟。 是了,半年前在叶家,方茧也说过一番这样的话。 真不愧是亲父女。 说出的话都是一样的直往人心窝子上戳。 叶青瑜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方展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个做父亲的又比我称职多少?说到底,我们两个当初就不该结婚,我也不该生下她……” “够了。”方展鹏突然厉声喝住她。 因为,方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口。冷白的灯光下,她本就白皙的脸色映得比纸还白。 叶青瑜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方茧,你听我说……”她试图解释。 可方茧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从楼梯上走下来,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然后端着水杯,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跟前。 “你说得对,你不该生下我。”方茧平静地说完,丢下一脸狼狈的叶青瑜,端着水杯离去。 第233章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凌晨五点,方茧就被叫醒了。 叶青瑜说:“我们现在就去机场。” 方茧一点也不意外,但忍不住讥讽,“你们这么急着送我走,是在怕什么?怕他找来,还是怕我会反悔?” 叶青瑜不想同她吵,但她知道该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地走。 她说:“方茧,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有你离开了他,他才能做回以前那个令人仰望的沈令白。你在这里一天,那些人就会多议论他一天,他就要多背负骂名一天。” “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看着他因为你被人骂,方茧,你自己选。我不逼你。” 方茧不说话了。 但叶青瑜知道,她心里早就做出了选择。 “走吧,司机在等我们了。” 方茧跟着她下楼。 方展鹏等在客厅里,一夜没有睡。 见母女俩下来后,他走上前来,“我送你们出去。” 车停在大门外。 方茧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车。 方展鹏看着同样一夜没睡的叶青瑜,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替她打开车门。 等叶青瑜坐进去后,他把车门关上,朝司机挥了下手。 车子启动,在熹微的晨光中驶出去。 一路上,母女俩都无话。 方茧沉默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和路灯,心里想,她已经消失十几个小时了,沈令白应该发现她不见了吧? 他是不是正急着到处找她? 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为了找她不眠不休累得晕倒? 如此想着,方茧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时,耳旁突然响起叶青瑜的惊呼:“停车!” 方茧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去往机场的路。 “你们到底是谁!”叶青瑜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回头,摘下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一双冰冷锐利的眼睛。 叶青瑜认出他来,“你是沈令白的人。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林志一声冷笑,“七少说了,咱们南城庙小,容不下叶女士这尊大佛,您还是回云城的好。” 叶青瑜眼眸一冷,“他没有权利送我走!我警告你,你最好现在就停车,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说完,叶青瑜就拿起手机要报警,可车里装了干扰器,根本就没有信号。 方茧这时终于回过神来。 她静静地看着林志,沙哑着声音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志说:“老爷子前脚去医院,后脚他就得到了消息。您昨天上车的时候,我们也一直在后面跟着。” 她惨然一笑,“怪不得我昨天离开的时候,一个保镖也没有看到。原来,他早就猜到我要走了。” 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气她像当年的许倾心一样,不告而别。 他是该生气的。 他那么爱她,为了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可她却只想着当一个逃兵,当一只鸵鸟。 车最后停在城南的别墅。 几个月前,他曾带她来过这里,说这是他们的新家。 她看着眼前这幢欧式建筑,回想起这几天自己的荒唐行径,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陈凯旋说得对,在这段感情里,她的软弱对他真的不公平。 身后,叶青瑜砰砰地砸着车窗。 她回身看着她,林志将车窗降下一条指宽的缝。 叶青瑜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出来,“——方茧,你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方茧平静地说,“哪怕是将来有一天,我真的被他抛弃了,我也不会后悔。” 第234章 他的惩罚 陈伯一直候在门口。 方茧走过去,听到他一声叹息,“您说,您闹这一场是何必呢?少爷的心思,旁人不懂也就算了,您是他的枕边人,怎会不懂?” 她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陈伯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行了,快进去吧,我给您熬了粥,折腾了这一晚,应该饿了。等吃了粥,就回房睡一会儿,再好好想想少爷回来后,该怎么跟他解释吧。” 可这一天,沈令白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第三天,直至一周过去了,他都没有回来。甚至,连她的电话也不接。 有一回,她厚着脸皮求陈伯打过去,倒是接了,问陈伯有什么事,陈伯只提了一个“方”字,他那头就挂了。 看来,他这回被她气得不轻。 又过了两天,苏晚之回来了。上门来找她,见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便问:“你这是怎么了,黑眼圈那么重,和大熊猫都有得一拼了。” 这几晚,她都睡不好,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沈令白回来了,可惊醒过来后,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另外半边床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做错了事情,惹七叔生气了。他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 这对苏晚之而言,简直是一大奇闻,她好奇地问:“你做了什么?” 方茧便同她说了。 苏晚之听后,啧啧两声,“你这回真是活该。他生你气,是对的。他有多爱你,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得出来,而你被许倾心挑拨两句,就怀疑他拿你当替身,这事若换做是我,我都要被气死了。” “再说他父亲。他是说了他想要两全,可他不也说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你吗?可你倒好,他父亲还没出招呢,你就主动要当逃兵,而他之前为了你,可是与他父亲翻了脸的,你这样做,将他置于何地?” “还有那些闲话。他若是真的在意,他就不会喜欢上你,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若几句闲话就能将他击倒,他可就不是沈令白了。” 苏晚之说完,总结道:“总之,你这回错的太离谱了。若我是七哥,我反正是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的。” 方茧一听,一颗心沉下去,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我该怎么办?”她抱着双膝,无助的看着苏晚之,“他现在不接我电话,又不让我去找他,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是要疯掉的。” 苏晚之皱眉,黑宝石般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声惊呼:“哎呀,七嫂,你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胃疼还是头疼啊?怎么脸色怎么难看?陈伯,快打电话叫七哥回来,七嫂病了。” 方茧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陈伯就快步朝这边走来,“方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方茧根本就不会撒谎,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胃疼。” 陈伯一听,立刻叫人备车,要送她去医院。苏晚之在旁边,拼命地给她使眼色,并摇头。 方茧这一下无师自通了。 “我不去。” 方茧蜷缩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眼里冒着泪花,“反正他也不想要我了,就让我疼死算了。” 陈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但也没拆穿她,这几日她过得有多煎熬,他是看在眼里的。 若沈令白再不回来,怕是真的要得病了。 他无奈的笑了笑,“好,我这就给少爷打电话,叫他回来送你去医院。” 第235章 装病,想骗他回去 沈令白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吩咐许特助泡一杯浓茶来。 自从与周氏开战后,他就像一台计算机,每天都在高速运转着,却又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他每天只能靠大量的浓茶来提神。 而周霆琛比他想象的难缠许多。 前两日,他探听到一个消息,说周霆琛正在接触一个香港的财阀,若是谈成了,对沈氏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且,商战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拖”字,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他想在九月前,彻底结束这场战斗。 许特助将泡好的茶送进来,顺手又带了几份文件进来交给他审批。 茶水很烫。 他在等茶水变凉的间隙里,闭上眼睛假寐。眼睛闭了还没一分钟,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陈伯。 这个时间段,除非有紧急事,陈伯一般是不会打来的。 想来,是为了方茧。 他这几日不接她电话,也不让她来找他,是故意冷着她的。 这回的事情,他实在是生气。 他都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开给她看了,也求了婚,还将他母亲留给他的那枚戒指戴在了她手上。 她倒好,一声不吭地想着要离开。 若不是他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指不定她已经被他父亲送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有消,不想接,准备挂掉,手指却“不小心”滑向了接听键。 他接起来,语气生硬,“她又怎么了?” 陈伯说:“她刚刚和苏小姐聊着天呢,突然说胃疼。” 他一听,心立刻揪起来,“叫医生没有?” 陈伯回,“我说了叫救护车送她去医院,她不肯,哭着说你要是不回来,她就疼死算了。” 原来是装病,想骗他回去。 他心放下来,狠心说:“她不想去医院就算了。你去明宅,镜之回来了,他家有家庭医生,去把医生请来给她看看。我忙得很,先挂了。” 陈伯轻叹一口气,“您再不回来,她怕是真要得病了。” 他什么也没说,把电话挂了。 摸了摸茶杯,还有些烫。沈令白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看了半分钟,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是心神乱了。 满脑子都是她。 算了,还是回去看一眼吧,万一真的是胃疼呢。 如此一想,沈令白便放下文件,拿起车钥匙,准备回去。正要去拉办公室门的时候,门从外面开了,是他父亲。 沈鹤年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车钥匙,问:“你要出去?” 他也没打算隐瞒,说:“方茧胃疼,我回去看一眼。” 沈鹤年不悦地沉下脸。 那天,当机场的手下打来电话,说没有等到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暗中做的一切被沈令白发现了。 他等着沈令白来兴师问罪,好趁机再骂一骂这个糊涂儿子。 可这几日,沈令白一个字也没提,倒叫他的心有点不上不下了。 他知道,他这个儿子向来主意正,胆子又大,如今按兵不动,只怕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他皱眉看着沈令白,故意激他,“她胃疼,就让老陈送她去医院,你又不是医生,回去有什么用?再说了,眼下是多么关键的时刻,你这个发号施令的人走了,这场战还怎么打?” 沈令白平静地回,“我已经部署好了,您让知行盯着他们按部就班地执行就行。而且,我就回去看一眼,她要没事,我就立刻回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沈鹤年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沈令白直接绕开他出去了。 盯着沈令白匆匆离去的背影,沈鹤年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来。 第236章 求你,不要不理我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回去。 刚进门口,沈令白就听到苏晚之焦急的声音。 “——哎呀,七嫂,你别哭了呀。要是七哥回来看你在哭,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接着,便是方茧抽泣的声音,“他要回来,早就赶回来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肯定是还在生气,不想看到我。” “……是我太蠢了。明知道许倾心是故意挑拨,却还是中了计。其实那间公寓就算是他们曾经的婚房又能怎么样呢?他心里若真的还爱着许倾心,去年九月在京城的时候,就可以和她复合了,哪还有我的机会?” 他知道许倾心在她面前说了一些挑拨的话,却不想,她说的竟是这些话。 怪不得,她会胡思乱想。 他迈步进去,她并未发现他,仍旧抱着膝盖在哭,那模样甚是可怜凄惨。 苏晚之看到他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七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这新房子怕是要被七嫂的眼泪水给淹了。” 方茧一听苏晚之这话,猛地抬起头往门口看去,果然看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她顿时跳下沙发,朝着他跑过去。到跟前后,却又停下来,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叹气,“过来。” 她这才像得到了允许似的,乳燕一般扑进他的怀里,“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就这么冷着我,不接我电话,也不让我去找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是想活活把我折磨死吗?”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哭声凄惨,“我知道我这回错的离谱,我不该怀疑你对我的爱,我向你道歉,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求你,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的眼泪,全糊在了他的衬衣上,将胸口那一块布料浸湿,那温热的感觉穿透皮肤,直达心底,心里那口气便立刻就消了。 沈令白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乖,不哭了。” 可她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根本就止不住,最后变成嚎啕大哭,似要把这几日的害怕和惶恐,一股脑全都哭出来。 厅内其他人已经悄然退出去了。只剩下他和她。 沈令白捧起她的脸,吻落下去,封住她的唇。 她终于不哭了,用唇舌青涩而急切地回应。 他立刻就有了反应,打横将人抱起来,大步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缠绵过后,沈令白抱着她,解释起“婚房”前因后果。 “我和她交往期间,确实考虑过结婚的事情,而那间公寓,我当初买下的时候,也确实有把它当做婚房的打算。” “我一直住在那里,是因为那里离公司近,我上班方便,而不是要留恋什么,或者睹物思人。我对她的感情,早在她离开我的那一刻,我就收回了。” “我这回之所以这么生气,是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有什么事情都藏着心里,让我去猜。万一,我猜不出来怎么办?就拿这一次来说,若不是我事先安排林志将你截住,你是不是真要跟你母亲去英国?” 方茧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 沈令白微微叹气,“若你是因为不爱我了,要一走了之,我倒也能接受。可你偏偏是因为不想我在你和我父亲之间为难。你说,你要真的走了,我这一颗心该怎么办?是该继续爱你,还是恨你,还是干脆把你忘个干净?” 第237章 被一个女人搭讪 “七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干这种傻事了。”方茧仰起头,讨好的亲他的下巴,“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沈令白的手,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惩罚性地捏了捏,“亲两口就想我原谅你,那我是不是也太好说话了,嗯?” 方茧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你我?” 沈令白的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语气暧昧,“你说呢。” 她明白过来,脸颊立刻像火烧了起来,又红又烫。扭捏一阵后,她从他怀里坐起来,然后翻到了他的身上。 沈令白眸光盛大。 结束后,方茧窝在他的怀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这几日,她本来就没有睡不好,一连被他爱了两次,这会儿困得眼睛都撑不开了。 她搂着他的腰,软软地撒娇,“你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沈令白亲了亲她发红的眼皮,声音温柔,“嗯,睡吧。” 这一睡,方茧睡了十多个小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洗漱后下楼去,陈伯笑眯眯地看着她,“您今天心情很好。” 她何止是心情好。 昨天把一切误会都解开后,她整个人就像失了水的鲜花,泡进了营养水里,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方茧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几天让您担心了。” 陈伯笑着说:“早前,我就说过的,少爷不是一个念旧的人,他的心思全在您身上,您现在该信了吧?” 她羞涩地点头,“信了。”然后,问,“有早饭么,我好饿呀。” 陈伯一听,赶紧吩咐佣人把一直用小火温着的鸡丝粥盛一碗,端过来,再配着清淡的小菜,方茧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苏晚之打电话来,想约她去看画展。她欣然前往。 举办画展的地方,是一个新修的展览馆,位置比较偏僻,明镜之有事不能陪同,便提前派人过去清了场,又点了几个保镖贴身保护。 苏晚之挽着方茧的手,两个人走在一起,像一对姐妹花。 苏晚之指着一幅她喜欢的油画,从色彩到构图,再到作者想传达的思想,一一解释给方茧听。 然后,问方茧,“七嫂,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方茧皱眉,沉思了几秒,挤出一个词,“唔——好看。”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没办法,她的艺术细胞实在有限。 一旁,另一位也在欣赏这幅画的看客,听到她的“好看”后,扑哧笑出了声。 方茧顺着声音看过去,发出笑声的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无袖连衣裙,长发挽在脑后,气质十分优雅。 她似乎感觉到了方茧的目光,也侧过头来看她,冲她微微一笑。 方茧对她回以微笑。 随之,那女人朝着她走过来。 身旁的保镖见状,立刻上前拦住她。 她也不恼,站在那里,笑着看着方茧,“这位小姐,您刚刚对这幅画的评价非常有意思。我叫melissa,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认识你呢?” 方茧有些诧异。 她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搭讪。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女人。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方茧想了想,走过去,握住了melissa的手,微笑,“你好,我叫方茧。” 第238章 七嫂,你喜新厌旧 melissa是个非常优雅的女人。 她说话时的语速恰到好处,不紧不慢,无论说什么都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而当方茧或者苏晚之说话的时候,她会温柔地注视着她们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会随着她们的说话内容而给出相应的表情反应。 但她的表情不会太过夸张,要么是轻轻扯一下嘴角,或者是眉毛轻轻往上一挑,时刻都是优雅的。 她让方茧有种熟悉感。 看完画展后,melissa在展览馆门口与她们告别,“方小姐,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和你一起看画展。你是个很有趣的人。今天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方茧莞尔,“好的呀。” “我还约了人,就先走一步了。”melissa说完,微微一笑,然后转身上了车。 直到melissa那辆黑色奔驰驶出去很远,方茧的视线都没有收回来。 一旁被冷落了的苏晚之忍不住酸溜溜道:“七嫂,你喜新厌旧。” 方茧赶紧安抚,“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吃,给你的赔罪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苏晚之一笑,“那我们去吃火锅吧。” “行,走吧。” 去火锅店的路上,明镜之打来电话,一听她们要去吃火锅,便说:“你们去的那家店食材不新鲜,换一家吧。”他推荐了另一家以海鲜新鲜闻名的火锅店,“你们先过去,我晚点到。” 到火锅店不久,明镜之就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沈令白。 方茧看到他后,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喜,“你忙完了吗?” 沈令白挨着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再忙,陪你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听他这话的意思,待会儿饭吃完了还要回去加班。 方茧不禁有些心疼。 明镜之适时问:“你们沈氏与周氏这一战算起来也打了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没有结束?” 沈令白眉心轻拧,“周霆琛比我想象的要难缠许多。若只是对付周瑾生一个,我哪需耗费这么多时间。” 明镜之说:“需要帮忙,你随时开口。” 沈令白笑,“谢了。” 说话间,服务员将锅底端了上来,四只小铜锅里盛着奶白色的汤,上面飘着几片黄色的菊花瓣和枸杞,一看就十分的养生。 苏晚之不高兴地撇嘴,“清汤有什么意思,吃火锅要吃红汤才过瘾。” 明镜之冷冷瞥她一眼,“又想作死是吧?行。服务员,给她来一个红汤的锅底。” 服务员应声而去,不出一分钟,就端来一个红汤的锅底,上面漂着一层辣椒和花椒,方茧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疼。 她担忧地看着苏晚之,“你要不换回清汤吧?这红汤看着太辣了,吃了怕是会胃疼的。” 苏晚之却已经拿起筷子涮起了鲍鱼片,一边说:“我馋这一口好久了,管他呢,胃疼就胃疼吧,先吃爽了再说。” 见她如此,方茧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苏晚之吃完后不一会儿就嚷嚷着胃难受,明镜之一副事不关己的冷笑,“活该。”然后,将连拉带拽地把人塞进车里,扬长而去。 沈令白正想吩咐司机送方茧回去,她却挽着他的手不想走,“不如我陪你加班吧?” 反正回去了,一个人也睡不着。 沈令白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容宠溺,“好。” 第239章 为什么帮他求情? 沈令白带着方茧回沈氏。 两个人刚走出电梯,就与沈知行迎面撞上。 沈知行扫了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眸色黯淡下去。 方茧觉得有点的尴尬,想抽回手,被沈令白紧紧拽住,还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 他用了些力气,方茧有些吃痛,粉嫩的唇瓣轻微撅起,不满地抗议。 沈知行从未见过方茧这副样子,带着一点小女孩才有的可爱和娇气,与他印象中那个总是愁眉苦脸的妻子大相径庭。 他的心上就像被猫的尾巴扫过一般,一阵痒。 痒过后,又生出一些艳羡和不甘。 眼前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女人,以前可是他的妻子呀,如今却依偎在其他男人的身旁,叫他如何甘心。 他想起她上次住院的事情,忍不住问:“方茧,上次我打电话给你,你说你在住院,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他这句话多少点着一些故意的成分。 方茧还未开口,沈令白便脸色一沉,将人往怀里一带,不动声色地宣誓主权,眸光冰冷地扫过来,“我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沈知行的一双眼睛仍旧紧紧地盯着方茧看。 这让沈令白有些不悦了,脸色更沉了,语气变重,“做完了就去找其他事情做,和开发银行的合作案进行到哪一步了,和km集团的合同谈好没有?” “等周氏的事情结束之后,你就要正式接管沈氏了,还不趁早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难不成还等着我以后继续给你收拾烂摊子?” 沈知行听得出来,沈令白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再肖想方茧。 他有些不服气,“七叔,我知道,你是商业天才,我可能穷尽一生都达不到你十分之一的高度,但是我会努力守护好属于我的一切。不管是谁沈氏,还是其他,我都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沈令白一声冷笑,正欲说他痴心妄想,怀里的小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止住要说的话,揽着方茧往办公室走去。 门一关上,沈令白就反手将小女人抵在了门板上,眼眸危险地盯着她,逼问,“为什么帮他求情,嗯?” 方茧软软的解释,“你不是说了吗,等周氏的事情一结束,他就要正式接手沈氏了,那他以后就是沈氏的决策人了,刚刚那么多员工都看着呢,你不留些面子给他,他以后怎么服众?” 沈令白微微冷笑,“呵,你倒是挺会为他着想。” 说完,他便松开手,放开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不理她了。 方茧走过去,晃一晃他的胳膊,软软地喊,“七叔。” 他恍若未闻。 再喊一声,“七叔。” 他还是没反应。 方茧不免有些慌了。前几天,被他冷落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于是,她从他胳膊下钻进去,跨坐在他的腿上,也顾不得这个坐姿有多羞耻了,急切地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帮他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七叔,七叔……”她用额头,讨好地去蹭他的额头,“拜托你,快理我一下。” 第240章 羞耻的梦 可沈令白还是无动于衷。 她便将唇凑到他脸上,亲吻他英俊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梁,他微薄的唇。 一边亲,一边说:“快理我一下,快理我一下。” 当她用舌尖去撬他的唇齿时,沈令白丢下文件,双手托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惩罚性的掠夺而去。 结束后,他的手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下,“你以后要是再敢帮他说一个字,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她连忙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说完,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他故意板着脸,“还气着呢。”然后,兴师问罪起来,“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他打给你的,还是你打给他的?什么时候打的?” 她赶紧招认,“就是我住院的第二天,是他打来的,我还以为是他打错了呢。” “你们都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她想了想,“哦,他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 “那你是怎么答的。” “我说我不记得了。” 这个答案,沈令白显然十分不满意,眼眸危险地一眯,“是真不记得了,还是怕说实话他会难过?” 方茧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忙说:“是真不记得。再说了,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的,可能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沈令白脸色稍霁,突然想起去年九月,和她去京城出差回来,她当时在飞机上睡着了,梦里喊了两声“七叔”,便问:“去年,我们从京城回来时,你在飞机上是做的什么梦?” 方茧本来已经忘了那个梦。 因为,梦里的一切实在太羞耻了。 眼下,经他这么一提,她又想起来,脸色顿时绯红一片。 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装鸵鸟,“我不记得了。” 沈令白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将她的头扳起来,让她看着自己,声音危险,“快说。” 那么羞耻的梦,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我真的忘了。” “不说是吧?行,那我现在就叫司机送你回去。”说着,沈令白就拿起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 她不想回去一个人独守空房,只能认输。 “好,我说、我说。” 沈令白眼底浮出一丝得逞的笑。 方茧扭扭捏捏的,迟迟开口,“就是、就是……”算了,反正是要被他笑话的,她一咬牙,附在他耳朵上,将那个梦告诉了他。 说完后,她就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面颊又红又烫。 沈令白从胸膛里发出一声愉快的笑。 随即,他抱着她站起来,一边大步朝后面的小休息室走去,一边在她耳旁暧昧地说:“我们现在就去做你梦里梦到的那些事情。” 结束后,方茧趴在他身上喘息。 他还坏心思地故意问:“刚刚的我和梦里的我相比,哪一个更让你满意,嗯?” 方茧不说话,装没听到。 他哪肯放过她。 伸手,将她的脸扳起来,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快说。” 她紧紧抿着唇,誓死不回答。 他眸光危险地一闪,“看来你对刚刚的我很不满意呢。”说罢,他就翻身将她压下去。 第241章 你要不要嫁给我? 一转眼就到了九月。 沈氏与周氏的斗争已趋于尾声。 在沈令白的强势反击下,周氏的攻势越来越弱,再加上周氏股价连日跌停,各大银行轮流上门催债,周氏竖起了白旗。 若要按沈令白的性子,他是会趁此机会,彻底将周氏铲除的。 沈鹤年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觉着沈家与周家好歹也是亲家关系,不宜赶尽杀绝,便让沈令白收了手。 沈令白虽觉得不妥,但也没有驳他的意。 不到六点,沈令白就下班了。到家,才刚刚七点。厅内没看到方茧的人影,便问陈伯,“她人呢?” 陈伯指了指书房,“在里面待了一个下午了呢。” 沈令白迈步朝书房走去。 方茧一副心思全在电脑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等他走到身边,将她凌空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她才反应过来。 方茧被吓了一跳,在他胸口上轻轻锤了一下,“魂都快被你吓没了。”然后,又有点惊讶他今天竟然回来得这么早,“你今天怎么没加班?” 沈令白亲了亲她的额头,说:“没要紧的事,就回来了。”他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问,“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方茧将视频播放给他看,“我去年报过一个网课,还没有上完,晚之跟明公子回新加坡去了,我一个人待着无聊,就想着把这个课程上完。” 她说完,又拿起自己的设计本,将今天刚刚画的一枚钻戒的设计图翻出来,给他看,“怎么样,好看吗?” 沈令白“唔”了一声,“好看。” 方茧笑起来,神情中露出一丝得意,“这可是我最近最满意的一个设计了。” 她用铅笔指着纸上的钻戒,向他介绍自己的设计思路,还有这款钻戒代表的含义。 她说:“我希望戴上这枚钻戒的人,在感情里,可以永远做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沈令白说:“那你再设计一个男款的出来,等你设计好了,我就去找人做出来,当做我们的婚戒怎么样?” 方茧怔住了。 关于结婚的事情,沈令白先前也提过,可她总觉得,那是他说出来安抚她的,当不了真。 听他又提起,她怔怔地看着他半晌,低低地问:“你真的想好要和我结婚?” 沈令白牵起她的右手,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她无名指上的素戒,“从我把它戴到你手上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 “你呢,想好要嫁给我了吗?” 方茧看着他,他脸上挂着一层笑意,但表情是认真的,不像是故意说出来哄她玩的。 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和她结婚。 她眼眶一热,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沈令白有些无奈了,“要是还没想好,就不嫁,怎么还哭上了?”说完,他探身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出来,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方茧不知道该怎么说,此刻,她的心情实在太复杂了。 她哽咽着说:“不,我想嫁给你。可是,我还没变好,还没有成为配得上你的女人。你父亲也还没有接纳我。我想和你结婚,想成为你的妻子,可我又好怕我会成为你的负担,你的拖累。” 沈令白轻抚着她的脸,“小傻瓜,你怎么会是我的拖累呢。当初,我喜欢上你,便是因为你的这一份单纯。我让你嫁给我,是想让你做我妻子,陪在我身边,度过这漫漫人生的每一天,而不是让你变成其他人。” “方茧,你记住,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我也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至于我父亲,他接纳也好,不接纳也罢,都不会改变我想要和你结婚的决心。” “所以,方茧,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嫁给我?” 方茧流着眼泪,点头,“我嫁。我要嫁给你。” 第242章 争吵,我准备和她结婚 几天后,沈令白一个人回了沈宅。 到的时候,沈鹤年刚给雀儿喂完食,见他回来了,也不搭理他,只吩咐佣人泡一杯霍山黄芽来。 佣人正要去,被沈令白叫住,“换成老同兴。”然后,同沈鹤年解释说,“入秋了,气温一日比一日凉,那黄芽性寒,喝多了不好。” 沈鹤年听后,冷冷一哼,“你如今真是翅膀硬了,连我的主都能做了。” 沈令白说:“儿子翅膀再硬,也飞不过您的五指山。” 沈鹤年一声冷笑,“你何须这般自谦。我的五指山要能压得住你,何故我们沈家被人当成笑话看。” 佣人将茶送来。 沈鹤年端起来,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也不再和沈令白打哑谜了,“说吧,你今日这么早回来,是为了什么?” 沈令白回,“我准备和方茧结婚,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十八号,我已经找人看过了,那一天是个大吉日,宜嫁娶。” 沈鹤年料到他私底下在谋划着什么,不曾想却是这件事。当即气得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上好的白瓷茶杯立刻四分五裂,琥珀色的茶水与茶叶混在一起,淌了一地。 这可是刚沏的茶,茶水温度还是滚烫的,沈令白连忙叫佣人拿来冰块和药箱,要给沈鹤年冷敷。 沈鹤年重重一拂手,差点一个耳光落在沈令白的脸上,“我说你这段时间怎么一直按兵不动,原来是在谋划这件事。我瞧你今天这架势,不是来征求我意见的,是来通知我的,是吧?” “我若是不同意,你预备怎么办?同以前那个许倾心一样,再和我闹一场断绝父子关系的戏码?” 沈令白微微叹气,“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方茧的成见这么大?就因为她离过婚,是知行的前妻?” 沈鹤年说:“不,你错了,就算她没有离过婚,不是知行的前妻,我也不会同意你娶她的。你可是我沈鹤年的儿子,是沈家的七少,你的妻子应该是样貌、学识、家世样样都能配得上你的名门闺秀。” “当年的许倾心比她漂亮,能力也比她强,学识也比她好,我尚且都看不上,更何况她。” 他不提许倾心还好,一提许倾心,沈令白心里也有了气。 他冷冷地说:“父亲,上一次,您曾答应过我,若我帮知行把代理总裁的位置坐稳,让他平稳地继承沈氏,您就不动方茧。我都按照承诺做了,可您呢?您竟然安排许倾心去c大。她性子软,又单纯,哪是许倾心的对手?” “还有这一次,您趁我忙着与周霆琛斗得分身无瑕的时候,又去医院逼方茧离开我。若不是我早有察觉,派人将她截住了,您打算把她送到哪里去?” 沈鹤年气地猛地一拍桌子,“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好!” 沈令白今日回来,本是想说服沈鹤年,同意他和方茧的婚事。可照如今这状况看来,他是白打了一肚子的腹稿。 他也不想再同沈鹤年吵了,直接冷冷道:“不管您同不同意,下个月十八号,我都会和方茧举行婚礼。您要愿意来,自有一杯儿媳妇茶喝,您要不愿意来,”他顿了顿,“您知道的,我并不会在意。” 说罢,他便扬长离去。 第243章 他要把她抢回来! 隔天上午,盛世公关部就对外发布了一则婚讯——沈令白先生与方茧小姐定于十月十八号举办婚礼。 这么短短一句话,犹如一滴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整个上流圈子瞬间就炸开了锅。 谁也没想到,沈令白真的要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侄子的前妻。 在这些视颜面如生命的人眼中,这是何其荒唐! 沈鹤年看到那则婚讯后,当即气得摔断了手中的狼毫。 而沈知行则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里。他还以为,他还来得及追回方茧的,还可以弥补他以前犯过的错,还可以再听到她对自己说一句“沈知行,我喜欢你”。 就要这样错过吗? 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其他男人,叫别人老公? 不,不行。 绝对不行。 他要把她抢回来! 绑也好,求也好,也要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沈知行拿起车钥匙冲出了办公室。 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去盛世。 在门口,他就被林志和一众保镖们拦住了。他阴沉着脸,“让我进去。” 林志早就得到了沈令白的命令,客气而态度坚决,“抱歉,小少爷,我们七少吩咐过,你不能进去。” “让开!”他阴鸷的双眸扫向林志,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我再说一次,给我让开!” 林志纹丝不动。 沈知行暴怒,一拳头朝着林志挥过去,林志被逼得后退一步,才避开他的拳头。 林志声音冷漠,“小少爷,您再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 沈知行已经完全被嫉妒和不甘心冲昏了头,一双眼眸猩红,“这扇门,我今天还就非进不可了。” 话音一落,他就再次挥拳而上。 林志左躲右避,找准一个机会,一个反手就将他轻易止住了。 沈知行右手臂被林志反扭着,抵在了墙壁上,模样实在狼狈不堪。他挣了两下,可林志的双手犹如一双铁钳,他根本就挣脱不了,恼羞成怒的他不禁怒吼,“快放开我。你他妈的放开我。” 林志正要说什么,另一个保镖拿着手机走过来,“林哥,是七少的电话。” 林志将沈知行交给其他保镖,自己则拿过电话接起来,“喂,七少。” 电话里,沈令白声音冷淡,“沈知行是不是来闹了?” 林志说:“是的。小少爷想进公司,被我们拦住了,我正要送他回去呢。” 沈令白顿了顿,“你把他带上来。” 林志不敢有疑,“知道了,七少。” 挂掉电话后,林志冲两个押着沈知行的手下说:“把小少爷放了,七少要见他。” 两个手下收回手。 沈知行活动了一下手臂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志,“我记住你了。” 然后,他脸色阴沉地迈步朝着电梯走去。 沈令白今天极忙。这段时间,他因为一直忙着沈氏的事情,盛世这边积攒了一大堆的公事等着他处理。 沈知行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要打架,也等我把这份文件看完了再说。” 沈知行的满腹怒火只能先暂时压下去。 他像只困兽一样,在沈令白的办公室里来回地走,脚步突然顿住。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小女人坐在一架白色的秋千上,穿着淡粉色的长裙,两条麻花辫安静地从肩上垂下来。 她盯着镜头笑得眉眼都弯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方茧。 第244章 来,我们打一架 沈知行很难受。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颗心就好像是泡在柠檬汁里一样,不止酸,还酸得发苦。 他没忍住,伸手拿起那张照片,用指腹温柔地摩挲着方茧的脸庞,英俊的面孔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这原本是他的妻子呀。 可她现在要嫁给其他男人了。 沈知行只觉得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一般,吸不上来气,闷得难受。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横过来,力道坚决地将照片拿走。 沈令白把照片放回原位,声音冰冷地提醒,“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沈知行回过神来,声音艰涩,“她嫁给我的那三年里,我从未看她这样开心地笑过。” “那三年里,我除了惹她生气,让她落泪,什么也没有做过。我真的是个混蛋……” 沈令白并不想听他说这些。 他冷冷打断他,“行了,别废话了。”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衬衣的袖子,露出肌肉线条结实的小臂,目光冰冷地看着沈知行,“来,我们打一架。你要是输了,就收拾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别再去烦方茧,以后看到她了,就规规矩矩地叫她一声七婶。” 沈知行的眼神同样冰冷,“行,打就打。但若是你输了,你就把方茧还给我!” 沈令白唇角一勾,笑容冷峻,“我不可能输的。” “那我就更不可能输了。”沈知行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地上,挽起衬衣的袖子,捏紧拳头后,直直冲着沈令白的面门砸过去。 沈令白一偏头,灵活地躲过,语气中带着一丝狂妄,“看在你叫我七叔的份上,前三招我让你。” 这话极大地刺激了沈知行的心。他喘着粗气,“不需要。你尽管使出全力来,我绝对会打得你心服口服。” 他说完,又一拳头砸过去。 那拳头裹挟着劲风,再次冲着沈令白的面门砸过去。 沈令白后退两步,腰身往后一仰,再一次躲过。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沈知行犹如被激怒的豹子,一双眼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拳头再次挥出去。 沈令白身形一闪,再次躲过。接着,他动作极快地转身,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抓着沈知行的一条胳膊,再反手往后一拧,轻易地将沈知行制住。 “服了吗?” “不服。”沈知行的侧脸抵在冷硬的桌面上,不甘心地大吼。 身后,沈令白冷冷一笑,“不服?好,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罢,他便松开了沈知行。 沈知行一个反身,再次挥拳过去。 沈令白也不再让着他,也一拳头挥过去。 渐渐地,两个男人就打得失去了章法,就像两个争抢玩具的幼童一般,扭打在了一起,试图纯靠蛮力去制服对方。 到最后,还是沈令白先松开了沈知行的衣领。 他双手撑在地板上坐起来,看着一旁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沈知行,喘着粗气说:“认输吧,知行,你和方茧已经没有可能了。” 午后的太阳,像一颗巨大的钻石,散发着冰冷而耀眼的光芒。 沈知行被那光芒照得眼睛发酸。 他抬起手,盖在眼睛上,许久后,声音低低的,带着卑微的乞求,“七叔,你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第245章 你为什么生气? 沈令白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英俊的眉宇间隐着一丝怒气,“不想被我打死,就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方茧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有思想,不是什么物品,更不是你想要,我就必须得让给你。” “沈知行,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沈氏的重担还要由你来扛,你最好给我快点成熟起来,别让你爷爷失望。”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整理情绪,十分钟后,你就给我滚回沈氏去,那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说罢,沈令白便拉开办公室的门离去。 沈知行躺在那里,久久都未动一下。许久后,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外套,神情落寞地走出去。 沈令白开车回家。 一进家门,陈伯见他脸上挂着伤,忙问:“您这是怎么回事?” “跟人打了一架。”见厅里没有方茧的踪影,他问,“她人呢?” 陈伯指了指二楼,“在书房呢。吃了午饭就上去了,还叫我别去打扰她,说她要上网课。”瞅一眼他脸上的瘀伤,叹气,“快坐下吧,我去拿药箱过来。” 沈令白在沙发上坐下。 陈伯很快就取来药箱,先拿棉球蘸饱了酒精,然后敷到伤口上去。 沈令白“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陈伯见状,不禁埋怨,“您说您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万一那人下手没个轻重,伤到眼睛怎么办?还有二十多天,您和方小姐就要办婚礼了,若到那时,这些瘀伤还没有退散,那您岂不是要顶着一张大花脸去当新郎?” “都说婚礼是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您这新郎要是顶着一张大花脸结婚,您看到时候方小姐埋不埋怨您?” 这时,二楼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方茧软软的声音,“陈伯,我有些饿了,有甜汤吗?” “有的。”陈伯回,“厨房里有梨汤。您稍等一下,我让人给您送上来。” “不了,我下来喝。”方茧踢踢踏踏地下楼来。 到客厅后,才发现沈令白回来了,开心地走过去,“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你的脸怎么回事?” 陈伯将棉球扔进垃圾桶里,又重新夹了一块,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说:“跟人打了一架。” 方茧一听,素净的小脸立刻揪成一团,“谁打的你?报警没有?那人为什么打你?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伤到内脏就危险了。” 她越说越害怕,“陈伯,快去叫人备车,我们现在去医院。” 沈令白连忙安抚,“没那么严重,只是看着有点吓人而已。” 方茧还是有点不放心,更觉得奇怪,他一向是很冷静稳重的,打架这种事情实在不像他会做的事。 于是,她问:“你到底是和谁打的架,为的什么?” 沈令白觉得有些丢脸,不想回答。 方茧见他不说话,有些急了,“你要不说,我现在就打电话问林志,他是你的保镖,他总该知道的。” 说完,她就要打电话给林志。 沈令白只能招认,“行了,别打。是知行。” 方茧沉默了。 “方小姐,您来给他清理伤口吧,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了。”陈伯将镊子塞到方茧的手里后,便离开了。 方茧拿着镊子,夹起一块蘸了酒精的棉球,轻轻擦拭着沈令白眼角的伤口,抿着唇不说话。 沈令白看着她,“生气了?” 她淡淡的,“没有。” 沈令白抓住她的手,制止住她手上的动作,拿一双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生气?” 第246章 你这是嫌我年纪大? 方茧也盯着他的眼睛,“我真的没有生气。”她叹了一口气,“我大概能猜到你们为了什么打架。但我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沈令白说:“因为他对你抱有非分之想。而我,要彻底断了他这个念头。” 方茧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挣脱他的手,将棉花球在他的伤口上重重一按,“你们真幼稚。” 随后,她把棉球丢在垃圾桶里,转身要走。 沈令白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双手揽在她的腰上,煞有介事地说:“我这不是幼稚,而是让他早点认清现实。等下个月,我和你结婚以后,你就是他七婶了,他这个做侄子的,要是在心里一直惦记自己的婶婶,那像什么话?” 方茧听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觉得他很……”她想找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对沈知行的感觉,想了两秒,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干脆放弃了。 “当初,他逼我离婚的时候,可谓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我如了他的愿,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成全了他和林晚晴。老实说,我以为他会和林晚晴结婚的,哪晓得后面又说不结了,还来找我,说要和我复婚。” “他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做什么事情,只凭自己的心情,全然不顾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沈令白趁机问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方茧说:“我父母离婚后一年,我爸爸就和林美玉结婚了。她嫁进来的第一年,对我还是不错的,而我那时候也并不知道她就是害我父母离婚的第三者。” “我记得那年的冬天,林美玉带着我和林晚晴去赴宴,好像是一个世伯过生日吧,到了那里之后,林美玉就撇下我,带着林晚晴和那些富太太们交际去了。” “在陌生的地方,我有点怕,就去找她们。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群女孩子,指着我嘲笑,说我的后母是一个交际花,还说我以后也会像她一样,去做交际花。”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知道哭。就在周围的人都嘲笑我的时候,是沈知行站出来,替我解了围。” “你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上他的?” “应该是吧。” 沈令白酸溜溜的,“你说的那个寿宴,我也收到了请柬,要早知道帮你说几句话、解个围,就能被你喜欢,我也该去的。” 方茧忍不住笑起来,“你那个时候几岁,我那个时候几岁,就算替我解围的人是你,你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叔叔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沈令白一听,不高兴地皱眉,“你这是嫌我年纪大了?” 方茧连忙摇头,“没有。” 沈令白盯着她,将信将疑,“真没有?” 方茧立刻举起手,“我发誓,绝对没有。” 可那眼神,分明就是嫌弃。 沈令白在她鼻尖上亲昵地刮了一下,“你就是嫌弃也晚了。等下个月,我们结了婚,你就是沈太太了,我看谁还敢惦记你。” 第247章 选婚纱(一) 晚餐时,沈令白接了一个电话,是策划公司打来的,说是他订的婚纱到了,请新娘去试穿。 他看向对面的新娘,心里觉得有些亏欠。 其实,按照沈令白原先的计划,他是打算等到明年春天,再向方茧正式求婚,然后再给她一个盛大的独一无二的婚礼。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父亲总是想方设法地要把方茧从他身边逼走。而方茧又太容易被别人影响,一颗心总是不安。 除了结婚,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同时让他父亲不再干涉他和方茧的事,又能让方茧安心地待在他身边。 从宣布婚讯,到婚礼那天,中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么仓促的时间下,单独订制婚纱已经来不及了,他便派人在全世界搜罗各种最漂亮的婚纱,通通空运到南城来,让方茧挑。 方茧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眸温柔地看着他,“怎么了?” “婚纱到了,你明天去挑一挑,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挑不到喜欢的,我再派人去买。”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过去,方茧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他温柔地握住。 他有些愧疚地说:“乖,这回时间太仓促了,我可能没办法给你一场完美的婚礼,等明年夏天,我带你去瑞士,或者你挑一个你想去的地方,我们再重新补办一个完美的婚礼好不好?” 方茧温柔的笑,“好。”她顿了顿,又软软地说,“其实,有没有婚礼,我并不在意,只要每天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可能是结过一次婚的缘故,方茧现在对婚礼并没有那么执着了。她是真心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能每天都厮守在一起,办不办婚礼、穿不穿婚纱都不重要。 但同时,她心里也很明白,沈令白坚持要举办一个隆重而盛大的婚礼,是想借此堵住那些人的嘴。 “那你明天陪我去试婚纱吗?”方茧问。 沈令白想了想明天繁忙的行程,皱眉,“可能没办法。明天,有个日本的客户要来谈合作的事情,我已经放过他一次鸽子了,这次不能再失约了。” 他怕她失望,捏了捏她手指,说:“听说,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就是穿上婚纱的时候,我想把这份惊喜留到婚礼那天。我相信,那一天我的新娘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方茧莞尔,“好。那就等婚礼那天,你再看我有多漂亮吧。” 第二天,方茧约了陈凯旋陪她去试婚纱。 两个人在婚纱店碰头后,陈凯旋笑着说:“真没想到呢,你和沈先生这么快就要结婚了。我觉得,你们能修成正果,我怎么也能在功劳簿上落下一笔吧。” 她这话半点都没有夸张。 方茧想,这半年里,她每一次心思不坚定的时候,都是陈凯旋不厌其烦地开导她,若没有陈凯旋,她早就可能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放弃这段感情了。 “是啊,你功劳最大。”她亲昵地挽起陈凯旋的胳膊,笑着说,“等婚礼结束后,我让七叔给你封一个大红包怎么样?” 陈凯旋玩笑道:“那我们可要事先说好,若到时候沈先生的红包封得不够大,你这位沈太太可得给我再封一个给我。”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里走。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套裙的女人笑着迎上来,“好久不见,方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方茧定睛一看,顿时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第248章 选婚纱(二) melissa微笑着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方茧笑道:“你这么漂亮,我就是想不记得都难。” 她看见melissa胸前别着一块小小的名牌,惊讶地问:“你是这间婚纱店的总监?” melissa笑着点头,“准确地来说,我是你和沈总婚礼的策划人。几天前,我接受了沈总的委托,在全世界搜寻各种美丽的婚纱,这是第一批,昨天晚上刚到的。第二批和第三批,正在空运回来的路上。” 说完,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跟我来吧。” 方茧跟着melissa往里走。 陈凯旋走在后面,盯着melissa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melissa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方茧见她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喊她,“凯旋姐。” 陈凯旋快步跟上去。 melissa的视线落在陈凯旋身上,“这位是?” 方茧笑着介绍,“她叫陈凯旋,是我的朋友。” melissa朝陈凯旋伸出右手,“你好,我是melissa。” 陈凯旋握住她的右手,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陈凯旋。” 说话间,三人来到后面的贵宾室。 一进去,方茧就被里面一整壁的婚纱震住了。 melissa笑着介绍道:“这些都是我们按照沈先生的意思,从巴黎搜寻而来的,这里的每一款,在全世界都仅此一件,并且,此前从未有其他新娘穿过。我能向你保证,无论你穿上哪一款,你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新娘。” 方茧听得心里感动满满。 她看着那一整壁的婚纱,心里很暖。 melissa往旁边退去,将位置让开来,“来吧,新娘子,去挑一件你最喜欢的婚纱。” 方茧走过去,一件一件挨着看过去。每一件都美轮美奂,她根本不知道该挑哪一件。 挑了半晌,她幽幽地叹气,“怎么办呀,每一件我都好喜欢。” melissa笑着说:“那可不行,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这话让陈凯旋觉得很奇怪。她不禁侧目看了melissa一眼。 melissa走到一件款式华丽的婚纱前,向方茧推荐道:“我觉得这一件不错。它选用了欧洲宫廷蕾丝刺绣的设计,既复古又华丽。它的裙摆上镶嵌了一万多颗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想起了童话故事《灰姑娘》里的公主裙。你若穿上这一件婚纱,与沈总结婚,也一定能像辛德瑞拉一样,与沈总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番话让陈凯旋更觉得奇怪了。 她总觉得,眼前这位melissa似乎是在借用《灰姑娘》的故事,来映射些什么。 她不禁又看了一眼melissa。 而melissa也察觉出了她的视线,朝她投过来一个微笑。 方茧挑了半天,也没有拿定主意。 最后还是陈凯旋说:“melissa小姐不是说还有第二批跟第三批正在空运回来的路上吗?你不妨再等一等,万一后面婚纱里有你更喜欢的呢。” 方茧想了想,对melissa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今天麻烦你了。” melissa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没关系。结婚是女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每一个女人当然都希望自己在结婚这一天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那就等第二批和第三批婚纱到了之后,你再来挑吧。” 第249章 贱人,我要杀了你 从婚纱店里出来后,方茧送陈凯旋回去。 在车上,陈凯旋忍不住问:“你和那位melissa是怎么认识的?” 方茧说:“大概一个月前吧,我陪晚之去看画展,我和她在画展上认识的。” 陈凯旋微微皱眉,“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方茧说:“当时,晚之给我介绍了一幅画,问我对那幅画的感觉,而我艺术细胞实在有限,实在没办法从那幅像鬼画符里的作品中感受到作者的精神世界,所以当时就回了两个字——好看。” “当时,melissa也在欣赏这幅画。她在听到我的‘好看’后笑了。她觉得我的评价很有趣,便走过来主动和我打了招呼,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在陈凯旋的印象里,方茧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虽然她性子看起来软软的,人畜无害,对陌生人却有一种非常敏感的警惕心。 就连她自己,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取得方茧的信任。 可依刚刚的情况看起来,方茧对melissa是没有警惕心的,她甚至有一点把melissa当成了朋友。 可算上今天,她们才见了两次而已。 而且,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在画展上偶遇认识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婚礼策划人? 陈凯旋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方茧见陈凯旋皱着眉,不禁问:“怎么了?你好像对melissa很好奇。” “这大概就是我们做心理医院的通病吧。”陈凯旋随便扯了一句,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到诊所楼下后,陈凯旋说:“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我刚新买了一种咖啡豆,味道很特别。” 方茧想起昨晚沈令白说过,他今天要见一个很重要的客户,现在去盛世,他估计还在忙,便点头,“好的呀。我也好久没有和喵喵一起玩了,不知道它长胖了没有。” 一说起自己那只布偶猫,陈凯旋的眸色就黯淡了下去,“前几天,它不吃不喝,我带它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它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离我而去。” 方茧知道那只布偶猫对陈凯旋的重要性,听她这么一说,也跟着难过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陈凯旋见她神色难过,反倒安慰起她来,“其实,她在布偶猫里已经算长龄的了。我人生中最难过的时间,一直都是它陪着我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叮”一声,电梯到了。 轿厢门打开,两个人走出去。 陈凯旋问:“你伴娘定好了吗?” 方茧笑着说:“晚之一得知我和七叔要办婚礼的事情后,就立刻打电话来,强烈要求要做我的伴娘。对了,你要不要也来当我的伴娘?” 陈凯旋笑着摇头,“不了。”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门口,陈凯旋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突然,一道纤瘦得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从斜里窜了出来。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凄厉的声音,携着刻骨的恨意,许倾心将手里的水果刀,直直地朝着方茧的胸口刺了过去。 第250章 遇险 方茧吓得呆住了。 眼看那把水果刀就要刺进胸口里了,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劈手截住了水果刀。 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割破了陈凯旋掌心的血肉,鲜血瞬间涌出来。 陈凯旋不怕疼似的,一手紧紧握着水果刀的刀刃,一手将方茧扯到了身后,大喊,“快给林志打电话。” 方茧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哆嗦着手指拨通了林志的电话号码,“快、快上来,有人要杀我,凯旋姐受伤了。” 那头的林志一听,简直惊破了胆,“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马上上来。我没到之前,你千万别轻举妄动,知道吗!” 许倾心此时已经疯了。 她一双眸子猩红的瞪着陈凯旋,“我不想伤害你,你快松手。” 陈凯旋心痛地看着她,“倾心,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你真的伤害了方茧,沈令白是不会放过你的。而且,就算你杀了方茧,沈令白也不会再爱你的。” “你和他,在六年前就已经结束了。醒一醒吧,倾心,你还年轻,你还有大好的人生,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把自己送进监狱里。” 这道理,许倾心何尝不明白。 那天,当林志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被沈令白发现了。 面对林志的逼问,她只是冷冷一笑,“沈令白要是想知道我对方茧做了什么,就让他亲自来问我。” 可自那天之后,她一直等到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她非但没有等到沈令白来找她,反而还等来了他和方茧要结婚的消息。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不是没试过给沈令白打电话,可他根本就不接。她也去过盛世楼下堵他,可沈令白根本就没有给她靠近的机会,她每每刚一现身,就会有无数个保镖从天而降,强硬地将她拦下。 她绝望极了。 她没想到,沈令白竟然这么狠心。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方茧! 许倾心狠狠地瞪着方茧,嫉妒与不甘心,让她失去了理智,变得疯狂无比,面容扭曲得像个疯子一样。 “——你这个贱人,你没有我漂亮,也没有我有才华,你还离过婚,你根本就配不上令白,你凭什么可以嫁给他!” “我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他都不肯。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他要这么狠心地对我?” “你这个贱人,都是因为你,令白才不肯和我复合……他是我的……他的妻子只能是我!我要杀了你,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许倾心惨白的脸上显露出疯狂的神色。 她猛地用力,将水果刀从陈凯旋的手里抽了出来,再次朝着方茧直直地刺过去。 “小心!”匆匆赶到的林志,一个纵身扑过来,瞬间就将许倾心扑倒在地上,劈手夺走她手里的水果刀,扔到老远处去。 然后,双手各抓起她的一条胳膊,反手往后一拧,许倾心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方茧看着地板砖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连忙跑到陈凯旋的身边,捧起她那只受伤的手,只见掌心处被割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血肉都翻了出来。 方茧立刻心疼地流下了眼泪,“你怎么这么傻?那可是刀啊,怎么能用手去接?是不是很疼啊?你先忍一忍,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陈凯旋却抓住她的手,脸色惨白地恳求,“方茧,在去医院之前,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沈令白?如果他知道的话,倾心这辈子就完了。” 第251章 我求你了,快去医院吧 地板上的血迹越来越多。陈凯旋的面色也越来越白。 方茧只能同意,“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七叔的。我求你,快跟我去医院好不好?你流了好多血。” “还有他。”陈凯旋看着林志。 她心里很清楚,光是方茧答应了没用的,林志是沈令白特意派给方茧的保镖,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会一五一十告诉沈令白的。 通过这半年给方茧的治疗,她非常清楚沈令白的心里有多紧张方茧,若是让他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即便许倾心是他以前的恋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而在她的心里,许倾心不止是好朋友这么简单,更是她的知己。她不能不管她。 陈凯旋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卑鄙,利用方茧对自己的关心,以此来胁迫她同意自己的无理要求。可除此之外,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方茧看向林志,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哭腔,“林志,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快答应她呀。” 林志押着许倾心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抱歉,陈小姐,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七少派我贴身保护方小姐,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我的失职,我要是再瞒报,七少也不会放过我的。” “林志!”方茧出声制止。 可林志却依旧说:“陈小姐,我相信你能看得出来,我们家方小姐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你今天能替她挡刀,想必你心里也是把她当朋友的,既如此,我觉得你更不应该利用她的心软来胁迫她。” “至于这个女人,我会把她带回去,交给七少处置。”他瞥一眼陈凯旋手上的伤,语气冷漠,“受伤的是你的手,如果你再继续耽搁下去,耽误了治疗,最终承担后果的也是你,不是其他人。所以,陈小姐,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立刻去医院。毕竟,如果你自己都不在意你的身体,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了。” 说完,他看向方茧,“方小姐,我知道我这么做,您可能会生气,但请您原谅,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行了,你别再说了!”方茧看着陈凯旋越来越惨白的脸,少有地发起脾气来。 “凯旋姐,就当是我求你了,你现在跟我去医院好不好?”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 陈凯旋因为伤口剧痛,身形虚晃了一下。 方茧赶紧扶住她,“凯旋姐,我求你了,快跟我去医院吧。” 陈凯旋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她本来就有些晕血,若不是为了帮许倾心,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她心痛地看向许倾心,“你真的好傻。就算你把她杀了,沈令白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他早就不爱你了……” “你胡说!”许倾心神情扭曲,声音疯狂,“她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能得到令白的爱!明明我才是这个世上最配得上他的女人!” 林志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一个手刀直接劈在了许倾心的后颈上,许倾心立刻晕了过去。 他冷冷地看向陈凯旋,“行了,陈小姐,快去医院吧——如果你不想你的手废掉的话。” 第252章 她的手会残疾了吗? 陈凯旋被紧急送往医院。 医生初步检查后,直言情况不太乐观,“你这伤口太深了,可能已经伤到了里面的神经,必须立刻做手术。但我们医院最擅长做这种手术的李医生去京城交流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可陈凯旋的伤势耽搁不起了。 方茧一听,赶紧给沈令白打电话,一接通后,她又急又哭地说:“七叔,你快来医院,凯旋姐的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但做手术的那个李医生不在,你快想想办法。” 彼时,沈令白刚结束与那个日本客户的会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听方茧的话后,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往外走。 “乖,你先别哭,我马上过来。林志在你身边吗?你把电话交给他,我有话跟他说。” 方茧把电话交给林志,“七叔让你接电话。” 林志接过电话,“喂,七少。” 沈令白在那边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志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和往常一样,在陈小姐诊所楼下守着,方小姐和她上楼去了。没过几分钟,我就接到方小姐的电话,说有人要杀她,陈小姐受了伤。” “等我赶上去的时候,就看见许倾心拿着一把水果刀,刺伤了陈小姐。我们刚刚把陈小姐送来医院,医生说她的手伤得很严重,而最擅长做那个手术的李医生去了京城交流。” “抱歉,七少,我……” “行了,别废话了,”沈令白冷声吩咐,“你现在去找医院的负责人打听清楚,看那个李医生具体在京城哪里开会,我派直升机送他回来。” “知道了,七少。”林志把电话还给方茧后,立刻去找医院的负责人。 半个多小时后,沈令白赶到医院。方茧一看到他来,就立刻扑进他怀里,大声哭起来,“七叔,怎么办呀,医生说凯旋姐的手可能会落下残疾,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都怪我,要是我今天不去她的诊室,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沈令白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乖,不哭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处理好。你放心,我已经派直升机去接那位李医生回来了,另外,我还从京城请了这方面的专家过来,有他们在,凯旋的手一定会没事的。” 方茧知道,自己该相信沈令白的话。可她自从陈凯旋受伤后,她就陷入了自责的情绪里且无法自拔,一颗心根本就放不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直升飞机停在了医院顶楼的停机坪。 李医生和专家下了飞机。 沈令白立刻迎上去,“二位,麻烦你们了,请你们一定要保住病人的手,不然,我太太这一辈子都会愧疚自责的。” 李医生说:“沈总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做医生的天职。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做好这一台手术。” 片刻后,陈凯旋被推进了手术室。 方茧坚持要在手术室门口等她出来。 沈令白拗不过她,便陪她一起等。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方茧立刻迎上去,焦急地问:“医生,凯旋姐的手保住了吗?不会残疾吧?” 医生说:“损伤的神经已经全部接好了,但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后续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我目前也无法说清楚。” 方茧一听,差点晕过去,幸好沈令白及时扶住了她。 他看向两位医生,诚恳道:“麻烦你们,尽力医治她的手,钱不是问题,如果你们需要进口的仪器或者药物,可以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第253章 怀疑 从手术室出来后,陈凯旋被送进了顶层的vip病房。 沈令白带着方茧上去看她。 陈凯旋靠在病床上,受伤的右手被层层纱布包裹住。因为失血过多,她面容看上去憔悴惨白。 方茧一看到她,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凯旋姐,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疼啊?” 陈凯旋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没事了。不疼了。” 听到她这么说,方茧的眼泪反而掉得更凶了,“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疼啊?凯旋姐,我不值得你为了我这样做。” 这话让沈令白眉心一拧,正想说什么,便听陈凯旋说:“方茧,我有些饿了,你可不可以去楼下帮我买一点吃的?” 方茧一听,赶紧应下,“好。你要吃什么?” 陈凯旋虚弱地笑了笑,“就买一点白粥吧。”说完,她眸光深深地看了沈令白一眼。 沈令白明白过来,她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摸了摸方茧的头,“我让林志陪你去。” 方茧不疑有他,转身出去。 等病房门关上后,他神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陈凯旋虚弱道:“沈先生,你知道的,我和倾心是多年的朋友。她这回的确是太糊涂了。但我恳求你,看在我也算是救了方茧的份上,可不可以放倾心一马?她毕竟……也曾经是你的恋人。” “而且,你也应该清楚她的为人。她的本性是不坏的。这回之所以对方茧下手,只是钻了牛角尖而已。你放心,等出院后,我会去做她的思想工作,让她离开南城,以后也不要再回来。” “只是钻牛角尖而已?”仿佛这是一种非常有趣的说辞,沈令白冷冷一笑,“你都知道她对方茧做了什么吗?” 陈凯旋面色惨白,“她做了什么?” “——她和我父亲联手,试图将方茧从我身边逼走。”沈令白冷笑道,“几个月前,方茧同我说,想回学校念书,我把她安排进了c大借读。她去了不到半个月,许倾心便在我父亲的安排下,进了c大当客座讲师。” “若她只是去当个讲师,这倒也没什么,但她在方茧面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陈小姐,你给方茧心理治疗也有半年了,方茧的心理状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根本就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说到这里,我有一件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沈令白冷冷地看着陈凯旋,“方茧有心理疾病这件事,除了你和我以外,只剩下镜之知道一些,可许倾心怎么会想到利用那些话去刺激方茧呢?” 陈凯旋听出来了,他这是怀疑自己向许倾心透露了方茧的病情。她苦苦一笑,“沈先生,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绝对没有向倾心透露过一个字。” 说完,她想起,她来南城后和许倾心的第一次见面。那天,她刚见完方茧,就在咖啡厅碰到了多年不见的许倾心。 她记得,当时许倾心还问过她方茧是谁。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一个病人。” 许倾心是何等聪明的女人,她是一个心理医生,而方茧是她的病人,她肯定在那个时候就猜到了什么。 她还记得,许倾心后来去诊所找过她,说想要喝她亲手煮的咖啡,她当时去煮咖啡,许倾心则借口说要参观一下。 她当时没有多想,便任由她到处参观。 想来,那天,许倾心去找她,应该是想借机翻找方茧的病例,从而确定自己的怀疑。 第254章 别闹,跟我回去 想到此,陈凯旋只能抱歉道:“我很抱歉,沈先生,倾心可能是因为我而知道了方茧有心理疾病。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曾主动向她透露过一个字。” 但沈令白已经不信任她了。 他语气冷淡,“陈小姐,非常感谢你这半年对方茧的照顾,但以后,她的病就不劳烦你费心了。等你出院后,我希望你可以主动跟方茧请辞。并且,我们今天的谈话,我不希望她知道一个字。” 陈凯旋面色惨白,“好的,我知道了。” 方茧买完白粥回来,便看到沈令白从陈凯旋的病房走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 沈令白迎上去,将她手里的白粥接过去,反手递给一旁的看护,“她睡着了。” 方茧哦了一声,“那我今晚在这里陪她吧。” 沈令白当然是不同意的,“我给她请了医院最好的看护,也让陈伯从家里调了两个佣人过来服侍她,她们比你更能照顾好陈小姐。” “可她是因为保护我才受的伤啊。”方茧心里愧疚,不想回去。 沈令白眉头微皱,“乖,别闹,跟我回去。等明天,我再让林志送你来医院看她。” 方茧还是想留下来,“可我……” 沈令白见状,只能采取怀柔政策,“你要是留下来,我肯定是不放心的,那么我也只能陪你一起留下来。可我今天工作了一天,现在真的很累了,你真想看我陪你在医院耗着吗?” 她不想,妥协,“好吧,我跟你回去。” 临走前,她不放心地叮嘱看护,“凯旋姐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一定一定要立刻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看护恭敬地点头,“知道了。” 回去后,陈伯见方茧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不免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弄的,没受伤吧?” 方茧挤出一个微笑,“没有。” 陈伯还想问什么,被沈令白一个眼神制止住。 他摸了摸方茧的头,柔声说:“乖,你先上楼去换衣服,我打个电话。” “嗯。”方茧迈步往二楼走。 等她上楼后,陈伯才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今天不是约了那位陈小姐去试婚纱吗?怎么弄得一身血?” 沈令白说:“她今天中了许倾心的埋伏,差点被许倾心刺伤。” 陈伯听得心惊胆战,“怎么会这样?那许倾心不是一直在京城吗?她什么时候回南城来的?” “三月底的时候就回来了。当时,陆深打电话给我,说他准备把工作室搬到南城来,我当时就应该阻止的。” 沈令白原本想着,她许倾心爱在哪里就在哪里,反正在他心里,他和她的那段感情已经翻篇了。如今,她对他而言,充其量也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哪晓得,她竟然是冲着方茧而来的。 暗中,竟还和他父亲联手了。 上回,她在方茧面前,故意说那些话去刺激方茧,他已经很生气了,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还意图伤害方茧。 若再让她待在南城,天知道她还会做出多少伤害方茧的事情。 入夜,等方茧睡沉后,沈令白从床上起身,拿着手机走出卧室。他一边下楼,一边给林志打电话,“备车。我要去见她。” 第255章 呵,你爱我? 许倾心被关在城南的一间旧公寓里。 车停在楼下。 手下早就等候着了,立刻走过来打开车门,“七少。” 沈令白长腿一迈,下了车。 手下在前面领路,“七少,这边请。” 一行人往旧公寓里走去。 手下说:“那女的,一关进来就吵着闹着要见您。她那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我们怕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就绑了她,堵了她的嘴。” 沈令白不置可否。 到楼上后,手下打开门,“七少,请。” 沈令白迈步进去。 许倾心的双手被反绑上了,嘴上贴了一块黑胶布,被扔在旧沙发上。 听到开门的声响后,她费力地抬起头看过去,一见是沈令白,眼眸里露出惊喜之色。 “唔唔唔……” 沈令白朝林志使了个眼色。 林志立刻走过去,撕掉了许倾心嘴上的黑胶布。 “令白。”许倾心声音委屈。 手下搬来一张椅子,沈令白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英俊的面孔上神情冰冷。 “他们说,你想见我。”他的声音比神情还要冷三分。 他的冷漠刺痛了许倾心的心,她惨然一笑,“是,我想见你。这两个月里,我一直都在等你来找我,可你一直不来,我只能用这方式逼你来见我了。” 沈令白冷冷的看着她,“我不去找你,你就应该明白我的态度是什么。” 她当然明白。 可是她不甘心。 她爱了他整整十三年。 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回到南城来,想和他重新在一起,他却爱上了其他女人,还是一个处处都比她差的女人。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委屈而不甘地说:“我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忘了和我七年的感情。” 沈令白说:“她爱我。” 这个答案许倾心不能接受。 “我比她更爱你。”许倾心不甘心地说,“令白,我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女人。而且,我爱了你整整十三年。她才爱了你多久?一年都没有吧?你为什么宁愿和她在一起,也不愿意原谅我?” “呵,你爱我?” 沈令白仿佛听到这世上最好的笑话一样,讥讽地笑了一声,“许倾心,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自己骗自己吗?” 许倾心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声音急切,“令白,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当年,我真的是不想看到你们父子二人因为我而不合,我才离开你的。” 沈令白冷笑,“许倾心,谎话说一千遍,也还是谎话,不会变成事实的。当年,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与我父亲一度闹得要断绝父子关系,你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和我说的吗?” “——你说,让我先假意与你分手,然后再去向我父亲认错,等到我继承沈氏、大权在握的时候,我们再重新在一起,而那个时候就算我父亲想反对,也没用了。” 许倾心面色惨白,急切的辩解,“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你为沈氏付出了太多心血,如果落到他人手里,你肯定会后悔的。” “不,你是接受不了,如果我一旦脱离沈家的话,就会变得一无所有。”沈令白无情地拆穿她,“从你蓄意接近我的那天起,你爱的只是我的身份和地位,而非我这个人。” “所以,你在得知我决心放弃继承权后,你的内心就动摇了,就想着要离开我,重新去找一个可以给你带来权势和地位的男人。” 第256章 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不是这样的。”许倾心苍白地辩解,“令白,你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她决定坦白,“我之所以离开,其实是因为我父亲……” 沈令白冷冷地打断她,“我知道,你父亲欠了外债,两千三百七十万,但你问我父亲要了五千万。” “你如果真的是爱我这个人的话,你就不会多要一分钱的。但是你要了五千万。我曾向我父亲保证过,你不是贪慕虚荣的女人,但你的行为,无疑是给了我一巴掌,让我在我父亲面前抬不起头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以为我不知道。” 许倾心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什么?” 沈令白冷笑道:“你去见徐成浩的那一晚,我一直跟着你的,只是你顾着和徐成浩调情,并没有发现我而已。” 徐成浩是许倾心当年的爱慕者之一。 当年,沈令白和她因为继承权的事情吵了一架。此后,没几天,他就看到许倾心上了徐成浩的车。 也是从那一刻起,沈令白开始怀疑许倾心对他的爱。 “令白,你误会我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许倾心慌乱地解释,但沈令白一个字也不想听。 “够了,许倾心。事到如今,再说这些陈年旧事,并没有什么意思。我今晚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你耗尽了我对你最后的那一点宽容。” 沈令白神情冷漠,“等天亮后,我会派人送你离开南城,以后也不要再回南城来了。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试图伤害我妻子的人,出现在南城。” “行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沈令白便起身离去。 许倾心痛哭出声,“不,令白,你不能这样对我。” 沈令白已踏出房门。 房门重重关上,将她的哭喊声隔绝在了里面。 回去,走进卧室后,沈令白发现方茧竟醒着,“你什么时候醒的?” 方茧说:“有一会儿了。”见他穿着外出服,问,“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沈令白一边脱外套,一边说:“去处理了一个麻烦。” 方茧猜,“许倾心?” 沈令白嗯了一声,褪掉长裤,从床的另一边上去,将方茧抱进怀里,“她待在南城始终是个麻烦,我安排了人,明早送她离开。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方茧心头一暖,“谢谢你手下留情。这样,我对凯旋姐也算有一个好的交代了。” 沈令白忍不住逗她,“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顾念旧情,故意放她一马?” 方茧笑,“若是以前,我大概会这么认为。可经历了这么多年事情后,我若再怀疑你对我的爱,那我就真是又蠢又傻了。”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软软的,“其实,你现在哪怕是造个笼子,把我关起来,当作一只金丝雀来豢养,我也是愿意的。” 沈令白在她头顶低低地笑,“好,我明天就命人去造一个金笼子,把你关起来。从此以后,你若是哭,只能对我一个人哭,若是笑,也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她笑着回,“好啊。” 第257章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第二日。 方茧一早起来,就特意让佣人熬了汤。吃过早饭后,她便拎着汤壶去医院看陈凯旋。 经过一夜的休息,陈凯旋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方茧心里记挂着她的伤,一夜都没睡好。她将汤壶交给一旁的看护,抱歉道:“不好意思呀,昨晚我本来想留下来陪你的,但七叔不同意,你可千万别生我气。” 陈凯旋半倚着枕头,笑容清浅,“沈先生让你回去是对的,这医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再说了,有看护照顾我呢。” 看护将汤倒出来,准备喂陈凯旋喝。 方茧伸手过去,“我来吧。” 看花将汤碗递给她。 她接过来后,舀了一勺子吹凉,再递到陈凯旋的唇边,“这是用野生黑鱼熬的汤,可以促进伤口愈合。你多喝一点,伤口就能快点好起来了。” 陈凯旋并不喜欢喝鱼汤,但还是配合地咽了下去,“唔,味道不错,很鲜美。” 方茧莞尔,“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带来。” 陈凯旋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长胖。还有,你婚礼就快到了,应该很忙的,以后就不用特意来医院看我了。” 方茧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些难过,“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毕竟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以后还可能会落下残疾的。” 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眼底闪烁着自责的泪光,“都怪我。如果我昨天不去你那里,许倾心就不会对我下手,你也就不会受伤了。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抱歉,凯旋姐。” 方茧的单纯,让陈凯旋有些自惭形秽,她忍不住道:“方茧,你真的不需要为这件事感到自责。”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她坦白道,“我和倾心早就认识了,她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昨天那么做,更多的是想救她。” “我给你做了半年的心理治疗,我非常清楚沈先生有多紧张你,如果昨天受伤的人是你,沈先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还有一件事。”陈凯旋顿了顿,语气艰涩,“她可能是从我这里察觉到了你有心理疾病的事情,所以才故意去刺激你,想让你发病。所以,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不是你。” 其实,从昨天的情形中,方茧猜到了一些,但此刻听到陈凯旋自己说出来,她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在她心里,她一直是拿陈凯旋当好朋友的。友情和爱情一样,没有人喜欢单方面地付出自己的一腔热情。 所以,她也希望,她在陈凯旋的心里也是好朋友的位置。 可现在看来,陈凯旋只是把她当病人了。 她低着头,盯着碗里的奶白色鱼汤,声音低落,“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但你终究是因为保护我才受的伤。所以,你也不用说抱歉。” 陈凯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茧,我……” 方茧抬起头,眼底的还有一些红,“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她是你好朋友嘛,你帮她是应该的。” 她舀了一勺子汤递过去,“快喝吧,汤就快凉了。” 第258章 七叔,抱抱我 方茧在医院一直待到中午才离开。 走出医院大楼后,林志问她,“您想去哪里?回家,还是去盛世找七少?” 这时,起风了。 路边的银杏树叶随风飘落下来。 方茧伸手去接,一片也没接住。她攥紧空空的掌心,神情落寞,“去盛世吧。” 到的时候,沈令白正在吃午餐。平常,他不需要外出的时候,一般是在办公室里随便吃一个简餐。 见她这个时间来,沈令白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了没有?” “没胃口,不想吃。”她伸手,索要拥抱,“七叔,抱抱我。” 沈令白将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鬓角,“怎么了,心情不好?” “嗯。”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我早上去看凯旋姐,她让我以后不要再去医院了。你知道么,在我心里,我一直是把她当做好朋友的,可她好像只把我当成了病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委屈和难过。 沈令白能理解她的委屈和难过。 她年少的时候,父母离婚,母亲不要她,父亲也不爱她,继母更是视她为眼中钉。 嫁给沈知行后,她得到也只有厌恶和背叛。 在这么多年里,她的感情世界一直是很孤独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珍惜别人对她的那一丁点好。 沈令白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耐心安慰,“你不用太难过,陈凯旋不把你当朋友,那是她的损失。你还年轻,以后还会认识很多人,她们会很喜欢你,会很乐意和你做朋友的。” 他拿苏晚之举例,“你看,晚之就很喜欢你。她第一次见面,就叫你七嫂。上午,我和镜之通电话的时候,她还在电话里同我说,等后天她回来了,她就陪你去试婚纱。哦对了,她还说了,你的伴娘只能让她一个人来当,你要是找了其他人,她就要和你绝交。” 在沈令白的安慰下,方茧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笑意,“她上次也是和我这样说的。对了,你伴郎人选决定好了吗?” 沈令白说:“还没有。” 在得知他们要办婚礼后,萧璋在第一时间就毛遂自荐了,要当沈令白的伴郎。 而苏晚之当伴娘的话,那明镜之肯定是不会允许其他男人当伴郎的。所以,虽然明镜之没有明说,但在他心里,想必已经默认自己是伴郎了。 他们两个,谁来当伴郎,沈令白并不在意,他已经想好了,等后天明镜之回来了,就让他和萧璋划拳去,谁赢了谁就当他的伴郎。 吃过午餐后,两个人挤在小休息室的床上休息。 方茧突然想起,她进来的时候,看到夏美尔的工位空了,不禁问:“may是被你辞退了吗?” “对。”沈令白没有隐瞒,“她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是不可能留着她的。” 方茧惆怅地叹了口气,“哎,人心好复杂。我以前问过她喜不喜欢你,她明明说不喜欢的。” 她抬起眼眸,幽幽地看着他,“都怪你的爱慕者太多了,每一个都把我当成了假想敌。幸好晚之醒悟得早,没有再喜欢你了,不然我连她这个唯一的朋友也没有了。” “嗯,怪我。”沈令白亲了亲她的眼皮,柔声哄,“好了,不要想这些糟心事了,睡一会儿吧。”他知道,她昨晚因为担忧陈凯旋一夜都没有睡好。 “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她说,她很喜欢你。” 第259章 想不喜欢她都难 方茧对沈令白口中的“老朋友”很好奇,“是谁呀?她是在哪里见过我吗?”不然,他怎么会说那个老朋友喜欢她。 沈令白却卖起了关子,“等进去你就知道了。” 他牵着方茧的手往会所里走。 骆闵正恰好在门口,一看到他们两个人进来,便笑着迎上来,“阿白,方小姐,你们来了。” 沈令白问:“美宁来了吗?” 骆闵正笑,“早来了,在酒窖里挑酒呢。你知道她这个人,和飞扬一样,嗜酒如命。这样吧,你先带方小姐上去,我去酒窖叫她。” “好。”沈令白带方茧去了他们专用的那间包厢。 方茧对那位叫“美宁”的老朋友,十分好奇,“‘美宁’是两个字?” 沈令白将她的外套挂起来,回,“美人的美,安宁的宁。” 方茧称赞,“好好听的名字。”想必这名字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大美人。 不像她,一个“茧”字,再配上一个“方”姓,喊起来总有些奇怪。 沈令白摸摸她的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方茧学他,也摸摸他的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说完,两个人相视一笑。 片刻后,包厢门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走进来,方茧看过去,又惊又喜,“melissa?”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令白口中的老朋友竟然是她。 骆美宁笑着走到她跟前,“方小姐,请允许我重新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的中文名字叫骆美宁,是阿正的双胞胎姐姐,与阿白算是青梅竹马。” 大概是怕“青梅竹马”这个词会让方茧多心,骆美宁又笑着解释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跟他只是单纯的青梅竹马,不存在任何的感情纠葛。” 她这通额外的解释,倒让方茧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她也没有多想的。她微微一笑,“怪不得,我第一次在画展上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你有些眼熟,原来你是骆少的姐姐。” 沈令白是第一次听方茧提起此事,恍然一笑,“我就说美宁怎么知道你,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骆美宁笑道:“所以说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我在画展上听到方小姐那句“好看”时,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呢。” 沈令白伸手,揽住方茧的肩,俊美的唇角得意的勾起,“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是见到她本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骆美宁含着笑意的双眸轻轻从方茧的脸上扫过,“嗯,你说的没错,方小姐很单纯很可爱,想不喜欢她都难。” 被当面夸,还是被骆美宁这样的大美人夸,方茧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她羞涩的莞尔,“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骆美宁优雅的一笑,“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这时,骆闵正走进来,见他们都站着,便玩笑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玩罚站的游戏,还是夹道欢迎我呢?行了,都坐下聊吧。” 四个人依次落座。 方茧坐在沈令白的右手边,骆美宁坐在他的左手边,再过去便是骆闵正。 骆美宁拿起醒好的葡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将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似乎有些不满意。 骆闵正见她把酒杯放下了,眉微皱,“这酒也不是你要找的那种?” 骆美宁摇头,“不是。” 骆闵正有些无奈了,“这酒我可是根据你描述的味道和口感,在法国南部一个小酒庄买来的,还不符合你的要求,那我也没办法了。” 沈令白听后,插话进来,“你们在说什么酒?” 骆闵正无奈道:“她呀不知道在哪里喝到过一款酒,便对那款酒一直念念不忘,这几年一直在找,但没找到。” 沈令白是了解骆美宁的,她虽然喜欢喝酒,却从没对一款酒这么执着过,便问:“什么酒竟值得你几年都忘不了?” 骆美宁含着笑意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的情绪,“就是那年,我们在法国一起过圣诞的时候,你带来的那瓶酒。你当时是在哪里买的?” 第260章 我愿赌服输 那是几年前,沈令白去法国出差,竟在巴黎街头偶遇了同样去法国出差的骆美宁。那时恰逢圣诞,两个人在异国他乡重逢,便约好等工作忙完后,一起过圣诞。 两个最后在骆美宁的酒店一起度过了圣诞。 当时,沈令白带了一瓶葡萄酒过去,当做圣诞礼物给了骆美宁。 沈令白说:“我一个客户送的,说是他母亲亲手酿的。” “难怪我一直找不到。” “你要是喜欢,我回头问问那个客户,看能不能请他母亲再酿一些。” 骆美宁莞尔,“那就麻烦你了。” 他们三人在聊这些的时候,方茧一直安静地坐在沈令白身边,骆美宁担心会冷落到她,便把话题扯到了他们婚礼上,“对了,方小姐,我还一直没有问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我给阿白提了两个建议,一个是在教堂举办纯西式的婚礼,一个是氛围相对轻松一点的草坪婚礼,你喜欢哪一个?” 方茧想了想,“草坪婚礼吧。” 骆美宁听后,笑着看向沈令白,“你又赢了。” 方茧听得一头雾水。 沈令白笑着解释,“那天她来找我谈婚礼的事情,和我打了个赌,看你的选择会不会和我一样。” “你也选的是草坪婚礼?” “对。” 骆美宁唇角一弯,”我愿赌服输。” 沈令白还没说话,便听到骆闵正开口笑道:“你们两个从小就玩这种打赌的游戏,都玩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玩腻吗?” 骆美宁白他一眼,“要你管。”然后,她看向沈令白,眼睛里带着明媚的笑意,“说吧,你这回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沈令白眼下倒真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想请她帮忙,便不客气道:“那你就去劝说一下我父亲,请他来出席我和方茧的婚礼。” 骆美宁笑着叹气,“你这可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你父亲是何等固执的人?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换一个吧。” 骆闵正却说:“这件事还真得由你去。沈伯父这人是很固执,可他却很喜欢你,你忘了,你小时候,他还同父亲说要让你和阿白定娃娃亲呢。你要是亲自出马,说不定还真能劝动他呢。” 说完,他心有余悸似的,轻笑了一声,“幸好,你跟阿白两个人不来电。不然,我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在他面前就平白矮了半个辈分。” 骆闵正刚说完,骆美宁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都是哪一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还搬出来说。方小姐还在这儿呢,你说这些,不是诚心让她误会我和阿白吗?” 骆闵正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口无遮拦了,忙笑着向方茧道歉,“方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啊,就我姐那副臭脾气,阿白可看不上她。” 方茧连忙说:“没有。我没误会。” 倒是沈令白担心她会胡思乱想,回去的车上同她解释,”我们几家世交里,到我们这一辈,就只有美宁一个女孩子,她自小就聪明,很讨长辈们的欢心。” “其实不止我父亲,铭叔也曾动过让飞扬和她定娃娃亲的念头。不过,这都是长辈们的玩笑话,当不了真。” 方茧不禁好奇,像骆美宁那样的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第261章 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第二日一早,骆美宁就出发去沈宅。 自周氏一事尘埃落定后,沈鹤年便很少去沈氏了,除了偶尔和几个老伙计约着一起喝喝茶以外,多数时间都是在宅子里逗鸟喂鱼,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骆美宁到沈宅的时候,沈鹤年刚给他那只宝贝云雀喂完食,随手从园子里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它。 云雀被逗得叽叽喳喳地叫。 骆美宁朝他走过去,乖巧地叫了一声,“伯父。” 沈鹤年回过头去,一见是她,向来严肃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意,“你总算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 “早就想来看您了,可一直忙,抽不出时间来。”骆美宁上前,亲昵地挽住沈鹤年的胳膊,“我看您气色不好,有烦心事?” 沈鹤年轻哼,“还不是因为令白,你瞧他干的那混账事。呵,不瞒你说,我最近连门都不好意思出了,就怕出去遇到那些好事的人,万一他们来问我关于他结婚的事情,你说我怎么回?” 骆美宁轻笑,“您该怎么回就怎么回,要不想回,就权当没听到。” “你说得倒轻巧。”沈鹤年摆了摆手,“罢了,不说这些糟心事了。” 骆美宁扶着他到凉亭坐下。 佣人端来茶水,正要递给沈鹤年,被骆美宁中半路截过去,亲自递给沈鹤年,“这茶叶是我带来,您试试看,要是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一些给您。” 沈鹤年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神情愉悦,“你们这几个孩子中,还是你最贴心了。说吧,你一大早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骆美宁俏皮地眨了眨眼,“您真是明察秋毫。我确实是有事找您,但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阿白。他昨晚特意拜托我,让我来劝您,希望您能出席他和方小姐的婚礼。” 沈鹤年冷冷一哼,“他竟还有脸去烦你。”说完,他又责备地看了骆美宁一眼,“你也是,明知道我是中意你做我儿媳妇的,你却还跑来替他和那个女人求情。” 骆美宁无奈地笑了笑,“我和阿白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他难得求我一次,我实在拒绝不了。而且,我是他婚礼的策划人,这也算是我的工作。” “伯父,我知道,方小姐的身份确实很尴尬,让您出席他们的婚礼,对您而言是有些强人所难。但阿白是您的儿子,他结婚,您作为父亲都不出席的话,您叫旁人怎么……” 沈鹤年并不想听这些,打断她,“美宁,上次,我在电话里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媳妇,你当时虽然没有回答我,但还是放弃了在北美的生意,回南城来了。所以我想,你心里大抵是愿意做我儿媳妇的。” “那么,我今日就再问你一次,美宁,你愿不愿意嫁给令白,做我的儿媳妇?” 骆美宁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微微叹气,“伯父,您若问我对令白有没有好感?那我可以回答你——有过。但您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除了缘分,还要讲究一个时机。我想我和阿白之间,差的就是那个时机。” 她喜欢上他的时候,他有女朋友。 她愿意嫁给他的时候,他就要和其他女人结婚了。 第262章 我愿意的,伯父 沈鹤年可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再一次追问:“美宁,我要听你一句实话,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令白?” 骆美宁看了看满园的秋色,沉沉的叹气,“伯父,就算我愿意,阿白也未必会听您的。我回国之后,曾和他私底下聊过这个话题,他说了他是非方小姐不娶的,不管您怎么反对也没用。” “而且,他已经对外公布了婚讯,婚礼的请柬也正在派发中,他和方小姐结婚这件事已经算是木已成舟了。” 沈鹤年一声冷笑,“呵,木已成舟?我告诉你,只要我想,他这场婚礼就举办不了。” 骆美宁心里一震,“伯父,您想要做什么?” 沈鹤年却没有告诉她,而是说:“美宁,如今我只要你一句心里话,你愿不愿意嫁给令白?只要你点头说愿意,那么,他的妻子就会是你。” 骆美宁犹豫了片刻,点头,“我愿意的,伯父。” 沈鹤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好,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先将眼下这桩麻烦处理掉了,我就会去找你父亲,同他商量你和阿白的婚事。” 骆美宁柔声,“好。” 彼时,方茧刚刚起床。 不知道为何,她最近这几天总觉得睡不够。 下楼去,陈伯见她醒了,吩咐佣人将早餐端上来,熬的浓稠香滑的鸡丝粥,晶莹剔透的虾饺,软乎乎的奶黄包,还有两碟子小菜,都是按照她口味准备的,她却没什么胃口。 见她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陈伯不禁念叨起来,“就吃这么点怎么行啊?您本来就瘦,再瘦下去可就只剩下骨头了。” 方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能是睡太久,饿过头了。不过,您放心,等会儿午饭的时候,我多吃一碗,把这顿亏空的补回来。” 怕陈伯不信,她还举起手,做发誓状,“我保证。” 陈伯被她逗笑,“那您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您做。” 方茧想了想,说:“水煮鱼可以吗?” 因为上一次住院的时候,医生检查出她有胃出血,沈令白就禁止她吃重油重辣的食物了。 所以,这段时间,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以清淡养胃的食物为主。 陈伯果断地拒绝,“不可以。但您要想吃鱼的话,我可以让厨房给您做其他口味的。” “也行。”方茧从餐桌前起身,“那我去上网课了。午饭时,您再叫我一声。” 进书房后,方茧刚在书桌前坐下,还没打开电脑,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竟是她父亲打来的。 她有些意外,接起来,“喂,爸爸。” 方展鹏说:“你今晚有空的话,回来一趟,我有事和你说。” 方茧不想回去。 万一叶青瑜在家呢? 不是又要听她说那些什么“你和沈令白不适合”的糟心话? 方茧正要拒绝,就听她父亲又说:“你且放心回来,你母亲不在。” 她只能答应,“好。” 晚上回去,果然只有方展鹏一个人。他独自坐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身边也没有一个佣人,那身影看上去竟有几分孤单。 方茧走过去,喊了一声,“爸爸。” 方展鹏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听到她的声音后,才回过神来,“哦,你回来了。”他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沙发,“坐吧。” 方茧坐下。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客厅的气氛有些过分安静。 片刻后,还是方茧打破了沉默,“您在电话里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第263章 这些都是我给你的嫁妆 方展鹏起身,“跟我去书房。” 方茧跟着他进去。 自方展鹏与林美玉结婚后,这是方茧第一次进她父亲的书房。林美玉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时候,她虽然是这个家里的大小姐,却有很多她不能进的禁区。 ——比如,她父亲的书房。 方展鹏的书房与沈令白的书房不一样,书很少,字画与古董居多,每一样拿到拍卖会上去,都能拍出一个天价来。 方展鹏走到书桌后面,掀开墙上的一幅画,露出里面的保险柜,输入密码后打开,从里头取出几份文件。 他朝方茧招了一下手,“你过来。” 方茧走过去, 方展鹏将最上面的一份股权转让协议交给她,“去年,因为林美玉陷害你的事情,沈令白从我这里帮你要了百分之三的股份做补偿,我一直没交给你,前几天我又从我名下又划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连同先前的那百分之三一起交给你。” 接着,便是第二份,“这里面是我名下的一些不动产,我已经过户到你名下了,有一些在国内,有一些在国外,不过都有专人打理,你也不需要费心,每年看一下收益表就好。不过,想必你也是看不懂的,到时让沈令白帮你看就好了。” 最后一份是装在文件袋里密封好的,封口处还盖着火漆印,“这第三份是我的遗嘱。” 如果说,前面的股权转让协议和不动产的过户证明,已经让方茧非常震惊了,那这第三份遗嘱,便是让她震惊的有些惊骇了。 而且,在她有限的人生经验里,“遗嘱”这种东西是不详的,总是伴随着“绝症”和“死亡”一起出现。 她心里虽然有些怨恨方展鹏,但此时也不免担心,“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立遗嘱?是不是您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爸爸,您身体要是有病的话,可千万别瞒我。”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若是换成林晚晴,怕是巴不得他早点死。 方展鹏安抚道:“你别急,我身体很好。”见方茧一脸将信将疑的神色,他对她少有地露出了一点笑容,“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医生,我上个月刚去做过体检,报告显示我的身体很健康。” 方茧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却对遗嘱这件事非常不解,“既然您身体很好,那您为什么要立遗嘱?” 方展鹏问:“你还记得你徐伯伯吗?” 方茧记得,“他是您的好朋友。” 方展鹏说:“他上个月,突然脑中风,送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却不能言语了,问医生什么时候能恢复,医生说只能听天命了。我去看他,他一看到我就流眼泪,可又说不出来话,只能啊啊啊地叫。” “走之前,我问看护,都有谁来看过他。那看护说,除了我们这几个老朋友以外,没有别人了。而他那四个儿子,正忙着争家产,竟没一个去医院看过他一眼。” 说到这时,他看向方茧,那眼神竟是和蔼的,“虽说我只有你一个女儿,等我百年后,也没有人有资格会同你争家产。可人心难测啊,我那些个兄弟姐妹,也就是你的叔伯姑姑们,怕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继承这份庞大的家产的。”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我便立了这份遗嘱。我已经拿去公证过了,也找了律师和朋友做见证,证明我只立下了这一份遗嘱。” 方茧听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您就算担心这些,也不用这么早就立遗嘱的。” 她总觉得“遗嘱”是一种很不吉利的东西。 方展鹏一声感叹,“世事无常啊,谁能保证我会不会哪天就变成你徐伯伯那样了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且记住,我今天交给你的这三样东西都要仔细收好,这些可都是我给你的嫁妆。” 第264章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方茧失声,“爸爸。” 方展鹏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个乖孩子,这么多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了你,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方茧,爸爸这些年冷落了你,让你受尽了委屈,你可以原谅爸爸吗?” 这些年,方茧心里再多的怨恨和不满,都在这一声“对不起”中烟消云散了。 她流下释怀的眼泪,“好,我原谅您。” 方展鹏掏出手帕,亲自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好了,别哭了。咱们父女俩也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你今晚就陪我吃顿饭吧。” 方茧没有拒绝,“嗯。” 父女俩走出书房,下楼去,佣人已经准备好晚餐了。菜色很丰富,许是方展鹏提前吩咐过,方茧竟还看到有几道自己爱吃的菜。 她仍旧还是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了。 方展鹏见她吃这么少,问:“不合口味?” 方茧摇头,“不是。”她顿了顿,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吃什么都没胃口。” 方展鹏笑了一声,“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你母亲怀你的时候,也是吃什么都没胃口。”他顿了顿,用探究的眼神看向方茧,“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方茧怔住了。 她和沈令白一向是没有做安全措施的,而她这个月还没有来例假。 难道真的怀孕了? 方展鹏见她神情,便明白了过来,“你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真怀孕了,就好好养胎,要是没有,就趁此机会做个检查,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争取早点怀上沈令白的孩子。” “只要你生下了沈令白的孩子,沈鹤年就是再反对,也会看在孙子的面上,承认你儿媳妇的身份。” 方茧不喜欢“母凭子贵”这种事。 但听了她父亲的话后,也忍不住想,若可以借着孩子缓和沈鹤年对她的不满,不再让沈令白那么为难的话,倒也可行。 离开时,方展鹏送她到门口,看着浓稠如墨的夜色,突然一声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呀。” 晚餐时,他喝了一些酒,此时酒意上头,话也比平日多了不少。他提起以前的旧事,“当年,我和你母亲结婚的时候,你外祖母也是极力反对,但你母亲铁了心要嫁给我,而我也是铁了心要娶她,所以,你外祖母再反对也没用。” “你母亲生下你后的第一年,我们抱着你回去,当时想着,你外祖母可能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心软。呵,哪晓得,你外祖母连门都没有让我们进。我们一直在大门口站到天黑,那天是除夕,又恰逢下雨,好不凄惨。” “一直到你七岁那年,我们带你回去,你外祖母才恩准我们进门。那年除夕,我们是在叶家过的,那一晚,你母亲喝了酒,抱着你外祖母哭,说她知道错了。你外祖母也哭,说她傻。” 说到这时,方展鹏停下脚步,侧身看向方茧,朦胧的灯光下,她的侧影有一些像年轻时的叶青瑜。 他神思不禁恍惚了一下。 随后,他轻叹一口气,“方茧,我今晚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当年你母亲有多不容易。她是一个极好的女人,只是嫁错了人,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如果实在要恨,那你就恨我吧。” 方茧抿着唇,没有说话。 方展鹏也不勉强她,说:“还有一件事,你回去跟沈令白讲,虽然他们沈家门第比我们方家高,但他要娶你,还是得按照规矩,带着聘礼来拜见我一面,把该走的仪式过程都走一遍。否则,他这个女婿,我可就不认了。” 第265章 不喜欢我欺负你吗? 方茧应,“嗯。” 方展鹏又罕见地安慰气她来,“虽说沈鹤年现在还不愿意接纳你,但你也别难过,沈令白是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该去沈鹤年面前说软话的时候,还是要去的。” “我们做父母的,无论做什么,总是为了你们这些儿女好。” 方茧听得出来,他这是在帮叶青瑜说好话,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了。” 转身离去前,她问:“您和林……” 方展鹏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说:“我和她已经离婚了。行了,快回去吧,免得让沈令白担心。” “嗯。那我走了,爸爸。”她顿了顿,“我改天再回来看您。” 方展鹏露出一点和蔼的笑意,“好。去吧。” 方茧走出方家大门。 林志站在车前,看到她出来后,打开车门,她说了声谢谢,躬身准备上车,却发现后座有人。 那人外套的扣子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烟灰色的衬衣,她早上亲自替他打好的领带已经摘下来了,衬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着,可以看到他凸出的喉结。 她惊喜地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来了?” 沈令白揉着她柔顺的黑发,“我回去发现你不在,问陈伯才知道你回来了,我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她这才想起,她忘了告诉他回来的事情。 “下次要去哪里,记得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她仰起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嗯。” 车驶向城南。 司机升起挡板,后座就成了一方安静的小天地。 沈令白玩着她细白纤长的手指,问:“你父亲怎么突然叫你回来?有事?” 她嗯了一声,“他给我了一些东西,说是给我的嫁妆。”她将那三份东西拿出来给他看。 沈令白翻了翻,唔了一声,玩笑道:“有了这些东西傍身,你可就是小富婆了。若哪一日,我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了,就可以指望着你养我了。” 她得意地挑眉,“那你可得好好表现,别欺负我。” 沈令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亲一口,“不欺负你,那可有些难度。而且,你不是很喜欢我欺负你吗?” 方茧听懂了他话里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不禁面红耳赤,“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沈令白的手从她衣摆里钻进去,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捏了捏,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说的是正经的,明明是你自己想歪了。” 方茧软软地娇嗔,“我哪有。” 见他的手,要往更软滑的地方摸去,她捉住,“有一件事,我爸爸让我同你讲。” “你说。”他的手继续在衣服下作乱。 方茧受不住痒,一边躲一边笑,“我爸爸说,让你找个时间去见他一面。” 其实,这件事他早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方展鹏不提,他也是要上门拜访的。 毕竟,等他和方茧结婚后,他就是方展鹏的女婿了,他就算再瞧不上这个人,也得看在方茧的面子上,叫他一声“岳父”。 “行,我后天去。”说完,他疾风暴雨般地吻上她的唇。 第266章 早孕检查 两日后的下午,沈令白登门拜访来了。 正是秋高气爽之际,前几日的绵绵细雨也在今早停了,方展鹏便命佣人将茶水送到了后院的凉亭里。 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下说吧。” 沈令白在他对面坐下后,淡声开口,“早该来拜访您的,但您也知道,前不久我们沈氏与周氏打了一场仗,我分身乏术,盛世便堆积了不少的公务要处理,直到近两日才处理完,还请您见谅。” 以往,沈令白在方展鹏面前,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如今他一口一个“您”的这般客气,倒叫方展鹏有些无所适从了。 他字斟句酌地客气道:“我知道你公务繁忙,本也不想劳烦你跑这一趟。不过,旧习俗便是如此,方茧就要快和你成婚了,若这该走的仪式过程不走,我担心外人会说她闲话。” 沈令白理解地点点头,“您说得对,这该走的仪式过程确实不能少。我今日前来,便正式向您下聘。” 他将一份礼单递到方展鹏的面前,“这是我给您的聘礼,你先看看,若是觉得寒酸了,我再重新准备。” 方展鹏扫了一眼礼单,比起他准备的嫁妆只多不少,便一声轻笑,“外面的人都说你娶方茧,是为了和你父亲赌气,我原本还担心,如今一看这聘礼,便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沈令白勾唇,“我对方茧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真的。我爱她,想娶她回家,这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便最好了。”方展鹏将礼单推回去,“你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给方茧吧。” 沈令白将礼单又原路推回去,“给方茧的那份我另有准备,只待我们结婚后,她在文件上签个字就行了。至于这些东西,我既然带来了,就没打算再带回去,您是愿意留着,还是要亲自交给方茧,都随您。” 方展鹏听他如是说,便不再推辞了,“行,那我就暂且收着,等哪日方茧回来,我再交给她。” 他顿了顿,说:“我这个女儿命不好,摊上了我们这一对不负责的父母,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沈……” 方展鹏下意识地要叫沈令白“沈总”的,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合适,便重新改口,“令白,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对她好一些,不要辜负她。” 沈令白应道:“这您可以放心,她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我自然是不会辜负她的。至于我父亲那边,我也会尽力去斡旋,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方展鹏诚恳道:“那我女儿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沈令白郑重其事地说:“好。” 彼时,方茧忐忑地踏进医生办公室。这两天,她的例假还是没有来,她有些坐不住了,便来医院了。 接诊的医生胖胖的,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小姐,你身体哪里不舒服?” 方茧软软地说:“我例假迟了好几天了。” 医生一听便了解了,“迟了几天了?” 方茧想了下,“快半个月了。” 医生唔了一声,“那确实有可能怀孕了。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个早孕检查。” 第267章 沾沾孕气 方茧拿着检查单去缴费,然后去抽血。 抽完血后,护士贴心地告诉她,可以先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化验结果大概需要半个小时才能出来。 方茧说了声谢谢,用棉签按着手臂上的针孔,往休息室走。 等待结果的时候,方茧既期待又紧张,又有些害怕是自己想多了。 休息室里还有一个孕妇,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方茧有些羡慕,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那孕妇察觉到她的视线后,冲她温柔地笑,“你也怀孕了吗?” 方茧回,“结果还没出来,还不知道。”她好奇地问,“你肚子里的宝宝有几个月大了?” 那孕妇伸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说:“六个月了。因为是对双胞胎,所以肚子看起来要比常人的大不少。” 方茧哇了一声,“双胞胎?天啦,你好厉害。那你应该很辛苦吧?” 那孕妇笑起来,“是有些辛苦,不过一想到以后多了两个小朋友叫我妈妈,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对了,你要不要来摸摸看,就当是沾沾孕气。” “真的可以吗?”方茧有点想摸摸,但又担心会伤到她。 孕妇笑容温柔,“没事的,过来吧。” 方茧走过去,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宝宝像是感应到了似的,动了一下。 方茧惊奇的睁大眼睛,“宝宝刚刚是踢了我一下吗?” 孕妇笑道:“对。她们应该很喜欢你。” 方茧一听,忍不住又轻轻摸了一下,对肚子里的小宝宝柔声地打招呼,“hi,小宝宝,你们好,谢谢你们的喜欢,我也很喜欢你们。我姓方,你们以后可以叫方阿姨。” 孕妇笑着说:“你都和宝宝们认识了,那我们也认识一下吧。我姓苏,苏静怡。” “你好,我叫方茧。” 因为她的名字比较特别,苏静怡一听,就认出她来了,“你是不是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恭喜你呀。” 方茧微笑,“谢谢。” 苏静怡还想说什么,方茧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沈令白,便对苏静怡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苏静怡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方茧走到一旁接起来,“喂,七叔。” 沈令白的声音有些急,“我听林志说你去了医院,是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胃疼?” “没有不舒服。”方茧知道,不管她到底有没有怀孕,这件事都是瞒不过他的,索性便把来医院的原因说了。 他听后,立刻说:“你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来医院。” 挂了电话后,方茧抬头,撞上苏静怡的带着笑意的视线,她冲她微微一笑。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后,苏静怡的老公来了,她扶着腰站起来,同方茧告别,“我先走了,祝你好运。” 方茧微笑,“谢谢。” 苏静怡离开后不久,沈令白就赶到医院来了。 两个人一起去找医生。 走到门口时,方茧有些害怕,“七叔,要不你一个人进去吧。”她怕最后落得一场空欢喜。 沈令白猜得到她不敢进去的原因,捏了捏她的手指,说:“你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如果怀孕了,当然很好,如果没有,也没有关系,你还年轻,我们可以慢慢来。” 方茧深吸一口气,“嗯。我们进去吧。” 第268章 恭喜,你怀孕了 沈令白推开诊室的门,牵着方茧进去。 医生笑眯眯地看着她,“恭喜你呀,方小姐,你怀孕了。” 结果没出来前,方茧害怕是自己想多了,如今听到医生说自己怀孕了,又有些不敢置信,“我真的怀孕了?会不会是检查错了呀?” 医生将化验单递给她,“这是你的化验报告。你可以看一下,上面那个hcg值,如果没有怀孕的话,一般数值是小于10的,你现在有200多,应该是怀孕了。” 方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相较于她的惊讶,沈令白可谓是十分的冷静。他问医生,“除了这个hcg值,还有其他什么方式可以确定是否怀孕吗?” 医生笑眯眯的回答,“还可以做超声波,监测胎心与胎芽来确定。不过,方小姐目前怀孕还不到两周,超声波还看不到胎芽。你们可以等到怀孕四周之后再来做超声波检查。” 沈令白又问:“那这段时间,她需要注意什么吗?” 医生说:“孕期前三个月,是整个孕期最不稳定的时候,所以,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避免激烈运动,也不要太过劳累了,要多休息,一旦哪里不舒服,或者是流血,要立刻送到医院来。” “谢谢。” 走出医生诊室后,沈令白直接打横抱起了方茧。 医院里人多,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方茧有些不好意思,她轻轻扯了扯沈令白的衣袖,“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的。” 沈令白煞有介事地说:“你刚刚没听医生说么,你现在不能累着。” 怕颠到她,沈令白的脚步比平时迈得缓。 方茧靠在他的肩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是想多了呢,没想到竟真的怀孕了。” 半晌后,她又喃喃自语,“我竟然要当妈妈了。” 回到家后,陈伯见她被抱着进来,以为她受伤了,忙问:“这又是伤到哪里了?” 沈令白将她放在沙发上后,在陈伯耳旁低声道:“她怀孕了。” 陈伯听后,惊讶不已,正要说一句“恭喜”,就被沈令白的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回来的路上,沈令白想了想,这件事暂时不能对外宣扬。一是方茧现在才刚怀孕,按照旧俗,头三个月不宜说出来,一是他怕节外生枝。 他叮嘱陈伯,“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声张出去。若其他人问起,就说她脚崴了,不方便行动。” 陈伯点头,“好的,少爷。”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令白抱着方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那里还是平坦的,摸上去和之前明明没什么两样,却多了一个小生命。 是他和她的孩子。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不禁感叹,“没想到我竟然要当爸爸了。” 方茧本来昏昏欲睡,听到他这一句话,睁开眼睛,一双眼睛迷蒙蒙地看着他,“那你高兴吗?” 从下午得知她怀孕后,到现在都快十个小时了,他一直都非常平静,一点高兴或者惊喜的情绪都没有,以至于方茧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沈令白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高兴。不,非常高兴。”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声音低沉温柔,“乖,谢谢你选择我做你的丈夫、做你孩子的父亲。” 第269章 婚纱选好了 第二日。 方茧本来约好苏晚之去挑婚纱的。 沈令白担心会累着她,干脆叫骆美宁派人将婚纱送到了家里。 客厅虽然足够大,但几十套婚纱一字排开,还是稍显拥挤。 方茧坐在沙发上,就跟电视里皇帝选妃一样,一眼瞧过去,见哪一件可以,便有人自动将那件婚纱捧到她的跟前。 苏晚之忍不住笑,“七嫂,人家皇帝选妃还要亲自过问两句家世才华什么的才决定去留,你这倒好,看一眼便决定了,比皇帝还省事。” 她也觉得自己今日这架势摆得有点大了。但思及医生的话,她想,大就大吧,眼下没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宝宝更重要了。 骆美宁见她挑了半晌,还没有决定穿哪一件,便说:“距离你们婚礼只剩下不到十天了,你今天可要决定好才行,稍后我们的设计师还要根据你的尺寸做修改,否则就来不及了。” 方茧有些犯难。因为,这些婚纱实在是太漂亮了。 她问身旁的苏晚之,“你觉得我穿哪一件好看?” 苏晚之来回扫了两圈,指着一件款式简洁的鱼尾款说:“我觉得你穿那一件好看。” 方茧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眼眸一亮,“你眼光真不错。”她话音一落,工作人员便将那件婚纱捧到她跟前。 她又看了看,越看越喜欢,“那就这一件吧。” 骆美宁轻微皱眉,“这一件若是做主婚纱的话,会不会太素了一些?毕竟,阿白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的,你要是穿得太素了,怕是会引人说闲话的。” 苏晚之却不赞同她这番话,“七嫂是婚礼的女主角,那么一切就都应该以她的感受为主,而客人们只是去凑热闹的,等婚礼一结束,他们就再也不会去回忆婚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七嫂而言,这一天可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她会时时回忆,若穿了不喜欢的婚纱,那么每次回忆的时候她心里都会觉得很遗憾。” 骆美宁还想劝,便听方茧说:“我决定了,就这一件。” 骆美宁只好作罢。她维持着优雅的笑容,“那你现在去试一试吧,要是有不合身的地方,好让设计师及时修改。” 除了陈伯以外,宅子里的人并不知道方茧怀孕了,以为她是真的崴了脚,行动不便。 所以,当她准备站起来去试婚纱的时候,旁边候着的佣人立刻上前来扶住她。 方茧在她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往一楼那间被当做临时更衣室的客房走。 苏晚之跟在她身后,担忧地说:“七嫂,你脚伤得这么重,婚礼那天怕是只能穿平底鞋了。” 方茧只能故作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也只能这样了。谁让我自己不小心呢。幸好,那台阶不高,要是再高一点,就要变成瘸腿新娘了。” 说完后,方茧才想起苏晚之左腿瘸了的事情,不禁暗自懊恼,担心苏晚之会多想。 她小心朝苏晚之看过去,却见这姑娘没心没肺地笑,“你是瘸腿新娘,那我就是瘸腿伴娘,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出场,保证让那些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终生难忘。” 方茧被她逗得笑起来。 换好婚纱后,方茧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佩服苏晚之的眼光,这一件婚纱虽然设计简洁,却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不仅很好地将她身材勾勒了出来,还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 骆美宁看了之后,也不得不承认,苏晚之的眼光确实毒辣。她招来设计师,“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那设计师围着方茧转了两圈后,摇头,“这件婚纱的尺寸与方小姐的身材正合适,完全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第270章 婚前派对 骆美宁笑道:“那最好不过了。”她笑着看向方茧,“方小姐,还得麻烦你把婚纱换下来,我们得带回去让专业的工作人员再熨烫一下,这样婚礼那日你穿着才漂亮。” “好。”方茧准备脱下来。 苏晚之却出声阻止,“七嫂,先别急着脱。”然后,她将手机的镜头对准方茧,“来,我先给你拍张照,等晚上七哥回来了,我拿给他看。” 晚上,沈令白回来,苏晚之便冲他晃了晃手机,“七哥,我这里可有七嫂穿婚纱的照片哦,你想不想看?” 沈令白却说:“不想。” 苏晚之有些傻眼了,她还准备拿那张照片狠狠敲沈令白一笔呢。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沈令白揽着方茧的腰,对她温柔一笑,“因为我想把这份惊喜留到婚礼那日。” 苏晚之还是有些不甘心,正要说什么,就被明镜之用指节敲了一下额头,“行了,别闹了,时间不早了,快跟我回去休息。” 苏晚之不愿意,一把挽住方茧的胳膊,说:“我今晚要留在这里。你们男人结婚之前,不是要开什么告别单身的派对吗?我今晚就给七嫂开婚前派对。” 明镜之听后,不客气地嘲笑,“你们两个人开派对?要干什么,钻被窝里说悄悄话?” 苏晚之不高兴地撇嘴,“你管我们干什么。” 明镜之有些生气了,准备直接上前把人扛回去,便听沈令白说:“她想和方茧聊天,你就让她们聊会儿吧。我也正好有事问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门关上后,明镜之冷声冷气地说:“说吧,什么事。” 沈令白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最近这几日心里头总觉得有一些不安。” 这可真是稀奇。 明镜之嗤笑,“你该不会是得了婚前焦虑症吧。” 沈令白摇头,语气竟有一点困惑,“你知道的,我父亲一直都很反对我和方茧在一起。为了逼方茧离开我,他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可这回,我告诉他我要和方茧结婚后,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做。这实在是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明镜之觉得他简直有病,“你父亲对方茧下手,你不满意,他不对方茧下手,你心里又不安。沈令白,你脑子没问题吧?” 沈令白微微叹气,“你不了解我父亲,他是一个非常顽固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他心里对方茧的成见非常深,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方茧结婚的。” 明镜之不知是冷嘲还是热讽,“你们两父子可真有意思,这日子过得跟谍战剧似的,成天你给我挖陷阱、我给你埋炸药的,不嫌累吗?” “你当我想这样?”沈令白微微苦笑,“我父亲这辈子独断专行惯了。我母亲在的时候,尚还能劝阻一二,我母亲去世后,他便是谁的意见也听不进去了。” “前几日,我曾拜托美宁帮我当说客,结果无功而返。再有八天,就是我和方茧举行婚礼的日子了,我实在担心他在这之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明镜之想了想,提议道:“你与其这样担心,倒不如主动出击,去试探一下他到底要做什么。若能试探出来最好,若不能,那你就听天由命罢。” 沈令白轻叹一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过两日,我要带方茧回去给我母亲上香,我试探一下他。” 第271章 哥,抱我 夜很静。 两个小女人挤在露台的沙发上,看着夜空里的星星。 已经入秋了,天有些凉。 方茧拿了一条大毛毯,裹在自己和苏晚之身上。 许是这夜色太深的缘故,苏晚之莫名多愁善感起来。她把头靠在方茧的肩上,眼底是沉沉的夜色,“七嫂,嫁给喜欢的人,是不是很幸福啊?” “不一定。”方茧看着星空,漫天的星子落进她清澈的眼底,她声音温柔,“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正好喜欢你,那么嫁给他,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可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嫁给他便是最大的不幸。” 苏晚之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叹了一声气,“感情好复杂哦。”她顿了顿,“那如果,因为一些原因,必须得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是不是也很不幸?” 她的这个问题,让方茧想起了自己和沈知行的那段婚姻。 嫁给沈知行之前,她是知道沈知行心里喜欢的是林晚晴,而沈知行在婚前也曾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他非常讨厌她,还叫她死心。 可她那时候就跟着了魔一样,仍旧还是嫁给了他。 婚后,他也的确如他说的那样,他真的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她。而她呢,总是幻想着,凭借自己的一腔爱意去感动他,让他爱上自己。 可到头来,却只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曾经,她是恨林晚晴的,总觉得因为有她的存在,沈知行才不爱自己。 可如今想来,林晚晴有什么错呢?沈知行本来爱的人就是她,想娶的人也是她,若不是因为自己,她根本就不需要做小三。 说到底,她被戴绿帽子,被逼离婚,都是她自找的。她低估了沈知行对林晚晴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爱。 在那段两败俱伤的婚姻里,她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沈知行亦是如此。她和他,没有谁是无辜的。 方茧转头,看着苏晚之,声音轻柔而坚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当然是不幸的。所以,晚之,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嫁给那个你喜欢、而他也喜欢你的人。” 苏晚之脑海里闪过某个人那张冷峻的面孔,苦涩从舌尖蔓延到了心脏最深处,她看着漫天星子,声音低低的,“嫁给他,哪有那么容易啊。” “他?”这可是苏晚之第一次吐露自己的感情,方茧好奇得不行,“是谁?” “没谁。”苏晚之不肯说。 方茧还想再问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下一秒,她就被沈令白直接打横抱了起来,“外面有些凉,你们要没聊完,就到屋里再接着聊。” 当着苏晚之的面,方茧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下去,“我自己走。” “别动,小心摔下去。”沈令白紧了紧抱着她的手,低声提醒,“佣人们都看着呢。” 方茧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可是行动不便的伤患,未免被佣人们看出来端倪,只能依着他。 苏晚之看着方茧依偎在沈令白怀里的幸福模样,心里羡慕不已,便朝明镜之伸手,撒娇,“哥,你也抱我进去吧。” 明镜之却冷冷转身,“抱什么抱,自己走。” 第272章 你是不是非娶她不可? 两日后。 车平稳地驶向沈宅。 从得知今天要来沈宅给他母亲上香起,方茧就紧张得不行,昨晚更是一夜都没有睡好,后半夜还做起了噩梦。 而眼下,车再驶过两个路口,就要到沈宅了,方茧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乱了,细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沈令白的手,力气大到骨节泛白。 沈令白将她搂紧怀里,亲了亲她紧绷的唇角,安抚道:“别害怕,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她当然相信他会保护好她的。 可心里对沈鹤年的惧怕,使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紧绷着。 上回在医院的时候,她曾当面向沈鹤年承诺自己会离开沈令白的,可最后自己不仅没有信守诺言,反而还马上就要嫁给他了,可想而知沈鹤年心里会有多生气。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沈鹤年在看到她的时候,脸色比墨还黑。 “你带她来干什么?”沈鹤年苍老的声音里压着一丝怒气,看向方茧的眼神更是要将她剥皮拆骨一般。 方茧不禁瑟缩了一下。 沈令白将她往怀里一带,轻微的不悦,“我带她来给母亲上柱香。” 沈鹤年横眉怒目,“她有什么资格给你母亲上香?” 沈令白冷声,“她如今是我的未婚妻。等再过几天,我们结婚后,她就是我的妻子、我母亲的儿媳妇。作为未来的儿媳妇,她当然有资格给我母亲上香了。” “你真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沈鹤年气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更是绞痛起来。 他拄着拐杖,长长吸了几口气,才将那绞痛勉强压了一些下去,“令白,我今日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非娶这个女人不可?” 沈令白态度强硬,“是。” 沈鹤年气的身形晃了一下,沈令白怕他摔倒,伸手过去想扶他,被他冷冷拂开手,“不必,我就算快死了,但也还站得稳。” 这句话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沈令白的心里。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父亲,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结婚而已。是,我承认,方茧的身份有些复杂,可如今我们身处的不是旧社会,我们是在彼此单身的情况下自由恋爱的,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反对我们。” “就凭她是你侄子的前妻!”沈鹤年一声怒吼。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真和这个女人结婚了,知行就得称自己前妻一声‘七婶’,你让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外头的人又怎么说他?” 沈令白听后,脸色冷下来,“原来,您一直反对我和方茧在一起,是担心沈知行没有面子。” 他冷冷一笑,“父亲,您当初让我把继承权交出来,我交了,您让我把沈知行培养成继承人,我也照做了,您让我帮他坐稳代理总裁的位置,我也如您所愿了。” “如今,你却想让我为了他那可笑的面子,放弃和我心爱的女人结婚,抱歉,我做不到。” “至于他以后要叫方茧七婶的事情……呵,谁让他是我的侄子呢。他既然叫我一声七叔,那么我的妻子,他就必须叫她一声七婶。如果他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就不要认我这个七叔好了。” 第273章 变故 这时,沈知行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昨晚加班到凌晨才回来,刚睡醒,就听到了楼下的争吵声。一问佣人,才知道今日沈令白带了方茧回来,给已故的沈夫人上香。 他是知道沈鹤年有多讨厌方茧的,一听这话,连衣服都没有换,穿着睡衣便冲出了卧室。 哪知刚走下楼梯,便听到了沈令白最后那句话。 他脚步便停了下来。 沈令白也发现了他,叔侄两人隔空遥遥对视一眼,一人眼神讥讽凉薄,一人眼神复杂难过。 一秒后,沈知行又将视线移到了方茧身上。 她躲在沈令白的怀里,小鹿般的眼眸里满是惊慌和不安,面色也白得像纸一样。 他不禁心疼起来。 “七叔。”他唤了一声沈令白,自楼梯上下来,走到沈令白的面前,语调平淡,”你与我父亲虽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但你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而我作为他的儿子,就更不可能不认你。 “至于方茧……”他又看了方茧一眼,说,“抱歉,正如爷爷说的那样,她曾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枕边人,所以,那声七婶我是叫不出口的。” 他故意将“妻子”和“枕边人”两个词咬得极重。 方茧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脸色变得更白了。 他知道这样很龌龊,很不齿,可他已经找不到其他可以阻止她嫁给沈令白的方法了。 尽管,他也知道这只是徒劳。 而这话,也无疑极大的触怒了沈令白,沈知行话音一落,他就一拳砸了过去。 沈知行躲避不及,生生挨了这一拳,嘴角立刻一出一丝鲜血。 这变故来得太快,众人皆看呆了。 尤其是方茧,她从未看到过沈令白这般气得打人的样子,见他挥起拳头又要砸下去,她连忙出声阻止,“七叔,别打了。” 沈令白这才收住拳头,目光阴冷的盯着沈知行,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的凶狠,“看来,上次我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那么,我今天就再提醒你一次——沈知行,你给我记好了,你和方茧在一年半以前已经离婚了,她和你早就没有了关系,如今她是我的未婚妻。等我们结了婚,她就是我的妻子。” “你最好把这些话给我牢牢记住,以后看到她了,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七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便松开沈知行的衣襟,将他重重一推。 沈知行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 沈鹤年气得浑身发颤,扬起手里的拐杖就朝沈令白砸过去,”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打死你罢了,省得你头脑发昏娶这个女人,让我们全家跟着丢人现眼!“ 方茧大惊,“七叔,小心!” 可沈令白根本就没有躲闪,就站在那里,任由那拐杖砸下来,一记闷响后,有温热的东西顺着眼尾的位置往下流。 很快,鲜血就将他的半张脸染红。 他平静地看着他父亲,声音沙哑却坚定,“父亲,我仍旧是那句话,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会和方茧结婚。婚礼那日,如果您来,自有一杯儿媳妇茶等着您,如果您不来,我也不会在意。” 说罢,他便牵起方茧的手,往外走。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起一声“咚”的声响,接着,便是沈知行惊慌失措的声音,“爷爷!” 第274章 我和宝宝等你回来 沈令白连忙回过身去,便见沈鹤年晕倒在了地上。他的心脏顿时犹如被一双手狠狠掐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他连忙奔到沈鹤年的身边,跪在地板上,紧紧握着他父亲的手,一遍遍喊,“父亲,父亲!” 可沈鹤年双眼紧紧闭着,口唇发绀,一点反应也没有。 糟糕,是心脏病发了。 “快拿药过来!” 佣人慌忙送来速效救心丸,他掰开沈鹤年的唇,将药送进去。过了一会儿,沈鹤年缓过神来,眼睛倒是睁开了,却像是失明了一般,一点光亮也没有。 “令白。”他虚弱地叫着沈令白的名字。 沈令白声音颤抖了一下,“父亲,我在。” 沈鹤年嚅了嚅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沈令白低下头,将耳朵附到他的嘴唇边,却一个字也没有听清。 这时,佣人来说:“少爷,救护车到了。” 沈鹤年被紧急送往医院。 医生初步检查后,就立刻将他送进了重症监护室。病房进不去,沈令白只能守在门外等结果。 好在,一番用药施救后,沈鹤年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了。 但情况却不容乐观。 医生说:“老爷子这一回是急性心梗,幸好你们送来的及时,要是再晚个几分钟,哪怕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 沈令白皱眉,“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老爷子目前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他必须尽快进行手术,否则,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生今天这种情况。” 沈令白听后,眉皱得更深了,“手术风险大吗?” 医生答,“任何手术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成功。但老爷子如果不做手术的话,等他下次心梗的时候,可能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 一旁的沈知行连忙说:“那就赶快安排手术吧。” 沈令白也道:“对,尽快安排手术。” “好,我们这就去安排。”医生说完,又担忧地看了看沈令白,“我看您额上的伤口挺深的,您要不先跟我去处理一下吧。” 沈令白不放心离开,想让医生就在这里处理,沈知行开口,“去吧,我在这里盯着。” 他想了想,“行,有事立刻打电话给我。” 沈令白跟着医生进了急诊室。 医生用镊子夹着蘸了酒精的棉球,仔细地给伤口消毒,“您这伤口很深,需要缝合几针,有点疼,您忍一下。” 缝合的过程里,沈令白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连眉都没皱一下。 最后缝了五针。 医生叮嘱说:“最近这几日伤口不要沾水,饮食方面也要忌辛辣和饮酒,一周后拆线。以后,可能要留一道疤。” “谢谢。”沈令白起身,走出诊室,等电梯时,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再仔细一想,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刚刚急着送沈鹤年来医院,他竟然把方茧忘在了沈家大宅。 他连忙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方茧。 铃声只响了一声,方茧就接起来了,“喂,七叔。伯父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后,沈令白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他暂时没有危险了。你呢,现在在哪里?” “我回来了。是林志来接的我。你在医院好好照顾伯父,不用担心我,陈伯会照顾好我的。还有,”方茧顿了顿,又软软的说,“我不会走的,我会和宝宝乖乖地待在家里,等你回来。” 第275章 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听她如是说,沈令白的一颗心终于安稳地回到了胸腔里。 没有人知道,当他想起自己把她遗忘在了沈家大宅时,那一刹那间,他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惶恐。 是的,惶恐。 他害怕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吓到她,会再次让她产生退缩的想法。 他甚至后悔,不该这样冲动的。 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父亲的。 哪晓得,事情最后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还好,她没有退缩。 电梯到了,门打开,他走进去,一边按下关门键,一边说:“等我这里安排妥当了,我就回去。” 电梯门合拢,向上行。 他温柔地叫她的名字,“方茧。” 她轻声应,“嗯。” 他对着手机说:“我爱你。” 她在那一头软软地回应,“我也爱你。” 十几秒后,电梯到达了十七楼。电梯门打开,沈令白抬腿迈出去后,停下来,不放心地叮嘱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胡思乱想,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要是无聊了,就去找晚之。总之,等我回来。” 她回了一个字,“好。” 沈令白挂了电话。 方茧捏着手机怔怔地发愣。 经历过上午的事情后,若说她心里没有胡思乱想,那是假的。但她没有想过要离开。 只因,她如今不是一个人了。她的肚子里多了一条小生命。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不想离开,也不能离开。而且,离开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所以,她会和宝宝一起等他回来。 她的面前,摆着陈伯特意准备的孕妇餐。午餐时,她一口没吃,眼下,陈伯见她又是一口没动,不禁有些急,“您还是多少吃一点吧,就当是为了少爷,还有您……”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方茧知道他想说什么。 “好,我吃。”她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一点点将胃塞满,直到再也塞不进去任何东西了,才把筷子放下。 “我吃饱了。” 陈伯紧皱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一些,“那您上楼去休息吧。” “嗯。”她从餐桌前站起来。一旁候着的两个佣人立刻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往楼上去。 进卧室后,她遣散两个佣人,“你们都下去吧。” 佣人离开。 她关上卧室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还早,还不到八点,还不到睡觉的时间。 她却躺到了床上去,将他的那一只枕头紧紧抱在怀里,嗅着上面他留下的气息,就像是抱着他一样。 一夜辗转难眠。 沈鹤年住院的消息,到底是没有瞒住。 只一夜,就在整个南城都传开了。 所有人都纷纷乐道,沈家七少为了娶侄子的前妻,而把他父亲差点气死的事情。 方展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方茧刚吃完早饭,最近花园里的有一丛白玫瑰开得特别好,她准备让佣人剪几枝下来,插在书房的花瓶里。 手机响了之后,她怔了几秒才接起来,“喂,爸爸。” “你还好吗?”电话里,方展鹏的声音听起来竟是担忧她的。 她指着一枝将开未开的玫瑰,眼神示意佣人剪下来,一边回她父亲问话,“您不用担心,我很好。”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平静了,方展鹏声音里的担忧更浓了,“你要不要回来住几天?我派人去接你。” “不了,”她看着眼前的玫瑰花从,声音是一贯的绵软,却透着一股坚定,“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第276章 胁迫(一) 上午十点多,沈鹤年醒了。 医生出来说:“七少,老爷子想见你。” 沈令白立刻站起来,“好,我现在就进去。” 沈知行却叫住他,用恳求的语气说:“七叔,就当我求你了,你别再刺激爷爷了。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想再失去他了。” 这话犹如一把重锤,狠狠在沈令白心脏上敲了一下。 他握着门把手,声音低哑,“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 其实,昨天,在看到沈鹤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沈令白推开门进去,走到床尾,便不敢上前了。 沈鹤年听到了他进来的脚步声,“是令白吗?” 他喉咙一哽,声音沙哑地回,“是我,父亲。” 沈鹤年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走过去,握住他父亲的那只手,在床边半跪下去,“您说。” 沈鹤年虚弱地开口,“我知道,我这回大概是熬不过去了。趁我现在还清醒,我先交代你几件事……” 他急忙出声阻止,“不,父亲,您不要胡思乱想。医生昨日说过了,您这回只是一个小毛病,只需要做一个小手术,您就可以康复了。” 沈鹤年却摇摇头,“我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我自己很清楚,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反正,人迟早都是要走这一遭的,我也正好早些去陪你母亲。” “父亲,您别这样。”沈令白声音急切,“您相信我,真的只需要做一个小手术,您身体就会好起来的。我已经从国外请了最好的专家过来,他明天一到,就可以立刻给您做手术。” 沈鹤年摆摆手,“不做了。令白,就让我去见你母亲吧。” “父亲。”沈令白还要再劝,他父亲已经闭上了眼睛。 “行了,你出去吧,我乏了。” 沈令白只能作罢,“好,您好好休息。” 沈令白走出病房,沈知行就立刻迎上来,“七叔,爷爷他怎么样了?他和你说了什么?” 沈令白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他不想做手术。” 沈知行大惊,“为什么?” 沈令白声音疲惫,“我不知道。”他看向一旁的医生,问,“以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如果不做手术的话,还有其他办法吗?” 医生摇头,“除了手术,没有别的办法。而且,还必须尽快手术,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说不定哪天就……” 沈令白额角涨疼起来,“行了,我知道了,我再想办法劝他。” 可直到下午,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沈令白也没有想到好办法。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骆美宁来了。 见他脸色阴郁,她忙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难道是伯父的病情很棘手吗?” “是心梗。”他一贯冷淡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躁郁,“医生说要尽快做手术,可他不同意。” 骆美宁蓦地想起那日沈鹤年的话——“只要我想,他这场婚礼就举办不了”。 她心里顿时一乱,拿不准沈鹤年这到底是真病了,还是装出来逼迫沈令白取消婚礼的。 她稳住心神后,对沈令白说:“你别急,让我进去劝劝,说不定他会听我的呢。” 沈令白感激地看着她,“那就麻烦你了。” 第277章 胁迫(二) 换上无菌服后,骆美宁走进了病房。 走到床边,一看到沈鹤年戴着氧气罩,面色灰败地躺在那里,一点生气也没有,骆美宁的心就一紧,“伯父。” 沈鹤年缓缓睁开眼睛,“美宁,你来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无力。 而整个人更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骆美宁便知,传言是真的,他这是真的病了,而不是装病。 骆美宁眼眶瞬间就红了,“伯父,您还好吗?” 沈鹤年费力地扯了下嘴角,“放心,我还死不了。不过,估计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但你放心,我说要让你嫁给令白,那么在我死之前,我就一定会让那小子同意娶你的。” 骆美宁一听,心里就更难受了。 她有些后悔了,“算了吧,伯父。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的。既然他想和方茧结婚,您就成全了他吧。” “若我早知道……”骆美宁忍不住流下眼泪,“若我早知道您是用这种方式来逼迫他,我就不答应您了。” “伯父,我后悔了。我不想嫁给他了。咱们之前说的那些话,您都忘了好不好?” 沈鹤年重重咳了两声,说:“美宁,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这场戏你必须陪我一起演下去。” 骆美宁犹豫了。 她是想嫁给沈令白不假,但她不想等以后沈令白得知今日的真相后恨她。 可沈鹤年根本就不给她反悔的机会,“你出去告诉令白,若他想要我同意做手术,就立刻在媒体上发布声明,宣布取消和那个女人的婚礼,并且将她送走。” “他什么时候把那个女人送走,我就什么时候同意做手术,否则,”沈鹤年激动道,“就让他等着给我收尸吧。” 骆美宁犹豫了一下,声音艰涩,“好。” 骆美宁步伐沉重地走出病房。 门一打开,沈令白便抬眸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怎么样,他同意做手术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心里纠结得像一团乱麻。 沈令白见她没有说话,眼神一黯,“算了,我去请铭叔他们来劝。” “阿白。”骆美宁叫住他,“伯父他……愿意做手术。但他有一个条件,他说、他说……” 骆美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一个卑鄙的刽子手,正朝着沈令白和方茧的爱情挥刀而去。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在画展上第一次见到方茧时的情形。 其实,在回国之前,方茧的照片就摆在了她的桌案上。没办法,她实在对这个女人太好奇了,很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沈令白不惜背负骂名也要和她在一起。 可在画展上见到方茧的时候,她是有些失望的。 因为,方茧真的太普通了。 普通到她甚至怀疑自己桌案上的那张照片是假的,真正的方茧应该另有其人。 然而,她确实就是沈令白想要娶的那个方茧。 输给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向来心高气傲的她怎能甘心? 所以,那日,方茧来试婚纱的时候,她才会忍不住在话里藏针,可方茧实在是太单纯了,根本就没有听出来。 再后来,沈令白竟然拜托她去说情。 她本来是不想去的,却不想让他对自己失望,还是去了。 去之前,她是真心抱着帮朋友一把的想法去的,哪晓得沈鹤年竟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沈令白。 她竟鬼使神差地说了“愿意”。 然后,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正如沈鹤年说的那样,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场戏她必须陪沈鹤年一起演下去。 第278章 胁迫(三) 骆美宁看着沈令白,狠下心说:“伯父要你在媒体上发布声明,宣布取消和方茧的婚礼。” 听完后,他脸上竟然是平静的,“他还说了什么?” 她看不透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一定是心如刀绞。 骆美宁有些不忍心了,“阿白。” 他静静地看着她,“他还说了什么,你一并都说了吧。” 他眼神平静的可怕,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最后那一刻的平静。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他还说,你什么时候把方茧送走,他就什么时候同意做手术。” 他听后,俊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随后,他拿起搭在长椅上的外套,迈步往电梯间走去。 她急忙追上去,“阿白,你要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他想方茧了。想抱她。想吻她。想听她对自己说“我爱你”。 他腿很长,步伐迈得又大又快,骆美宁踩着一双高跟鞋,很狼狈才追上他。 她拽住他的手腕,“阿白,你不能走。你走了,伯父怎么办?” 沈令白看着她,眼神冰冷的可怕,“命是他自己的,是死是活,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想以此威胁我离开方茧,不可能。他的儿子不止我一个。他的孙子也在这里。我不奉陪了。” 说完,他就冷冷甩开骆美宁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沈令白太陌生了。 骆美宁怔在了原地。 这时,沈知行追了上来,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你不能走。” 沈令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知行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寸步不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你走的。除非,你答应爷爷的条件,让他同意做手术。” 他一说完,沈令白就抓起他的衣襟,眼神凶狠得似要吃人一般,“我凭什么答应他?你告诉我,我凭什么答应他?” 他一字一句,如困兽一般发出愤怒的低吼,“我只是想和我心爱的女人结婚而已,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一个个都来阻止我?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啊,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知行直视着他泣血一般的眼眸,不怕死地说:“因为,你们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是我的前妻,你是我的亲叔叔,你们两个人根本就不该有任何的交集,更不应该相爱。” 这话极大地触怒了沈令白。他捏紧了拳头,照着沈知行的下颌狠狠挥过去。 这一拳,比起昨日在沈宅的那一拳,力气要大出数十倍。沈知行根本就来不及躲开,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摔出去,撞到墙角的绿植上,白色的花盆瞬间倒地,碎得四分五裂,黑色的泥土顿时溅得到处都是。 骆美宁吓呆了,见沈令白一拳头又要砸下去,急忙出声阻止,“阿白,住手。” 可惜,她不是方茧。 她的话,根本阻止不了盛怒中的沈令白。 那一拳落在了沈知行的颧骨上。 沈知行只觉得半边脸发麻,眼前发黑,好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可沈令白心里的那团怒火仍在不断的高涨。就在他再次挥起拳头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快住手,阿白。” 是陈祖铭。 沈令白猩红着眼眸看向他,“铭叔,你也是来阻止我的吗?” 陈祖铭没有回答,而是说:“阿白,我今日只问你一句,若你父亲这回因为你有个三长两短,你会后悔吗?” 第279章 胁迫(四) 沈令白沉默着,没有回答陈祖铭的话。 但扬在半空中的拳头,没有再落下来。 陈祖铭见状,赶紧朝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将沈令白架起来,沈知行这才得以喘息。 沈令白的那两拳头是下了狠劲的。 沈知行的大半张脸已经肿得变了形,嘴角留着血,后槽牙也被打得松动了两颗。 他张唇,似乎还想说什么,被陈祖铭一个眼神制止住。随后,陈祖铭吩咐保镖,“先带小少爷去找医生做检查。” 等沈知行走后,陈祖铭这才吩咐保镖们松开沈令白。他看着沈令白,沉沉地叹了一声气,“阿白,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沈令白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进了电梯,一路往上,最后到达顶楼的天台。 初秋,夜风很凉。 沈令白的声音比这夜风更凉,“铭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劝我了,我是不会答应他那个无理的要求的。” 他顿了顿,冷笑了一声,“他不过就是仗着我是他儿子,觉得我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等死罢了。我仍旧是那句话——命是他自己的,是死是活,他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管不了那么多。” “令白!”陈祖铭一声喝斥,“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那个人可是你父亲!你难道真能狠下心去,不管他死活吗?” 沈令白望着无边的夜色,沉默。 陈祖铭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老实说,我也极其不赞同你父亲这回的做法。可是令白,眼下除了答应他,你还有其他办法吗?他如今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若再拖下去,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外人怎么看你?” “别人怎么看我,我并不在意。” “是,你不在意。但是方茧呢?她一个女人,性子软,胆子又小,你觉得她承受得了那些难听的话吗?” 沈令白不说话了。 陈祖铭又道:“阿白,我以前总说,你是飞扬他们几个中性子最沉稳的一个,怎么这回偏偏如此不冷静?连眼下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沈令白忍不住说:“铭叔,我和方茧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其他人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但我以为您应该是理解我的。” “正因为我理解你,所以我此刻才要劝你。” 陈祖铭语重心长道:“阿白,你父亲现在那个样子,再不做手术,怕是熬不了多久了。可你和方茧还年轻,你们的日子还长,即便现在暂时分开,以后仍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可是你父亲若再继续耽搁下去,就要错失做手术的最佳机会了,你真能狠下心,看着他等死?” 他不能。 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可若是选择了他的父亲,他就必须和方茧分开。 而如今,方茧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若真把她送走的话,让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如何生活? 可如果选择方茧的话…… 沈令白这一生,有过很多抉择的时刻,却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的让他艰难。 他被迫要在他父亲和他的爱人之间做出选择。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这深沉冰冷的夜色融为一体。 良久后,他哑声,“铭叔,我的心……好难受啊。” 他的父亲,正在用自己的生死,威胁他离开他心爱的女人。 而他,却别无他法。 只能接受他的威胁。 第280章 他的处境很艰难 今日的晚餐很丰富。 但方茧依旧没有什么胃口。 陈伯在一旁看着,她不想老人担心,只能机械地把食物往嘴里塞。到最后,实在塞不进去了,她才放下筷子。 “我上楼了。” 这两日,她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卧室里。苏晚之几次来找她,她都推说累,不愿意出来。 陈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怕她闷出病来,想打电话给沈令白,她却在洞穿他想法后阻止了他。 “他现在肯定为了他父亲的病正着急上火呢,就不要打电话去烦他了。他说过,等他安排妥当了就会回来的。“ 陈伯只好作罢。 上楼后,推开卧室的门,少了一个人,偌大的卧室就显得更空了。 方茧有些难受,便拿了一张羊绒毯去阳台上看星星。 可今日,夜空犹如被泼了墨一般,黑沉沉的,竟一颗星星都没有。她仰着头,不死心地又寻了半晌,还是一无所获。 她不免有些失望。起身,准备进去,这时,一道光如剑一样,劈开了沉沉的夜色,远远照过来。 是车灯。 她紧紧盯着那车驶来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期待。 果然,一分钟后,车灯在大门口熄了。 是他回来了。 她连忙进屋,朝着楼下奔去。 陈伯不明所以,“您不是在休息吗?” “七叔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跑去。 她脚上穿着拖鞋,下午时又下过雨,路面很滑,这样跑很容易摔倒。陈伯心惊肉跳地跟在身后,“您慢点走,小心别摔了。” 方茧一口气冲到大门口,可哪里有人? 连车都没有了踪影。 只有空气里残存的汽油味。 是因为太想他了,所以看出错了吗? 不,不会的。 那辆银灰色的捷豹,她坐过很多次,她熟悉它的轰鸣声。一定是他回来了。 可大门口既没有人也没有车,他去了哪里? 陈伯看她一脸失望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词穷地说:“回去吧。夜里凉,要是冻感冒了,少爷知道了会心疼的。” 她听后,嗯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往宅子走,那背影落寞的让人心疼。 重新回到卧室,拿起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发消息来,却见有一个未接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她当是广告电话,没有回。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她不想接,挂了。 那个号码又执着地打来第三次。 她接起来,还没出声,便听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你好,方茧,我是骆美宁。” 她这才想起来,三天后就是她和沈令白举办婚礼的日子,骆美宁作为婚礼的总策划人,这个时候打来,可能是为了婚礼的事情。 于是,她抱歉道:“美宁,如果你打来是为了婚礼的话,我可能……” 骆美宁打断她,“和婚礼无关。我是有其他事情找你,是关于阿白的。” 她听后,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地想逃避,不想听,“抱歉,美宁,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说完,她就想挂电话。 而骆美宁抢在她挂电话之前开口,“方茧,阿白现在的处境很艰难。” 方茧很想问,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处境会艰难? 可喉咙就像上锁了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发不出声音,可骆美宁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直往耳朵里钻。每一个字又都带着刺,刺得她耳膜剧痛。 而后,那剧痛又通过神经,瞬间蔓延到了心脏上。 骆美宁说:“伯父现在情况很危险,医生说需要立即做手术,可伯父说除非他发布声明取消和你的婚礼,将你送走,否则是不会做手术的。” “哦。”良久之后,她毫无知觉地应了一声。 第281章 镜之,帮我 沈令白到明宅的时候,明镜之正陪着苏晚之在玩拼图。 他走过去,声音沙哑,“镜之,帮我。” 明镜之认识他十几年了,从未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没有听过他用如此卑微的语气说过话。 他立刻站起来,“走,去书房说。” 到书房后,明镜之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而是直接说:“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带方茧去新加坡。” 这是回来的路上,沈令白想出来的对策。他父亲坚持要他把方茧送走了才肯做手术,作为儿子,他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照做。 可要他把方茧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她独自生活,他肯定是不放心的。 可他又不能让方茧留在国内。 等明天,取消婚礼的声明发布之后,方茧就会再次沦为全南城的笑话。她性子软,胆子又小,肯定承受不了的。 况且,她现在还怀着孩子。 他不能冒此风险。 所以,他便想到了让明镜之把方茧带去新加坡。 明镜之没有问原因,问:“什么时候走?” 沈令白说:“明天一早。” 明镜之听后,皱眉,“这么急?” 沈令白苦苦一笑,“没办法,我父亲现在拿他的命做要挟,说了我什么时候把方茧送走,他就同意什么时候做手术。我要是再和他耗下去,他就要错过最佳手术时间了。到时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成了沈家的罪人了。” 明镜之目露疑惑,“他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还严重的要做手术?他该不会是故意装病骗你的吧。” “我也希望他是骗我的,可检查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着急性心梗。我将报告发给国外的专家看,人家也说了必须立刻做手术,否则会再次引发大面积心梗的,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恐怕救不回来了。” 说完,沈令白悲怆地笑了一声,“我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竟会被我自己的父亲逼入绝境。” 明镜之向来不太会安慰人,便承诺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照看好方茧的。” 得到明镜之的承诺,沈令白一秒也不多待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回去安排一下。明早,我将她送过来。等到新加坡后,麻烦你多费费心,她刚检查出来怀孕了,正是危险的时候。” 明镜之应道:“你放心吧,我保准到时把她毫发无损地交还给你。” 沈令白感激道:“谢谢。” 从明宅出来后,沈令白掉头,开车回去。几百米的距离,一眨眼就到了。 车停在门口后,他望着宅子里透出来的朦胧灯光,心里说不上的难受。 此前,他曾不止一次的对方茧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放弃她的。 可当今天,他需要在他父亲与她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却选择了他的父亲,放弃了她。 “嗡嗡嗡……” 手机响了,是她打来的。 他接起来,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 方茧叹了一声气,说:“我知道你回来了,快进来吧。” 他知道卧室的露台可以看到大门口的位置,连忙望过去,果然看到那里有一抹单薄的身影。 他哑声,“我马上就进来。” 打开车门,下车,沈令白步伐沉重地往宅子走去。 第282章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 方茧等在门口。 她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柔白色针织衫,长发散在肩头,一簇暖黄的灯光从她头顶上倾泻而下。 她站在那一簇光里,静静地看着他。 两个人近在咫尺,沈令白却踌躇着不敢上前。他眉宇间的悲伤和难过让方茧心如刀绞。 她忍着眼泪,朝他张开双臂,软软地撒娇,“几天没见了,你不想抱抱我吗?” 他听后,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那力道大得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融为一体。 她反手抱住他,像平时他安抚她那样,手掌在他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抚着。 沈令白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方茧从他怀里抬起头,踮起脚尖在他有些干燥的唇上软软地亲了一口,“外面凉,我们进去吧。” 他哑声,“好。” 方茧牵起他的手,就像曾经无数次他牵着她那样。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今天下午,佣人们包馄饨,我闲着没事,也学着包了几个,我煮给你吃好不吃?” 他眼眶发热,“好。” 方茧便牵着他的手,直接走进了厨房。 灶台上有一只白色的陶瓷锅,她往锅里倒了一些水,盖上锅盖,点燃灶火。然后,从存放蔬菜的冰箱里取出一袋子青菜,将最嫩的菜心剥下来,准备清洗。 “水凉,我来吧。”沈令白从她手里接过菜盆,放到水龙头底下,拧开水,一颗颗地清洗。 洗好后,恰好锅里的水也开了。 她从冰箱里取出馄饨,数了十几个放进锅里,拿长柄杓从锅底轻轻搅了搅,在馄饨快熟的时候,再将菜心放进去,最后一起盛进白瓷碗里。 “我不会调味,你来吧。” “嗯。”沈令白调好味,一手端着碗,一手牵着她,走出厨房。 两个人在餐桌挨着坐下。 沈令白捏着勺子满腹心事地吃馄饨。 方茧则一手托着腮看着他吃。见他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送,也不怕烫,便问:“好吃吗?” 他的眼眸被氤氲的热气熏得轻微发红,“很好吃。” “真的吗?包好后我还没有尝过呢。你喂我一个。”她探头过去,张开唇。 他舀起一个,吹凉后递到她唇边。 她慢慢吃下去,眼眸明媚,“嗯,我包的果然好吃。” 吃完后,两个人进了卧室。 门一关上,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从身后抱住她,声音艰涩,“对不起,乖,我们的婚礼要取消了。” “没关系。”她忍着心痛,调笑,“等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们到时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等孩子长大了,她就可以向同学炫耀,她参加过爸爸妈妈的婚礼。” 他希望她大哭大闹,骂他说话不算话,也好过现在这样什么都不问,还强撑着安慰他。 “还有一件事。”他声音沙哑,“……明天,你先跟镜之去新加坡,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我就去接你和宝宝回来。” 她软软地说:“好。” 她这般乖巧懂事,让沈令白心里更难受了。他喉咙一哽,声音轻微地发颤,“对不起,乖。” 方茧转过身去,手指心疼地抚上他发红的眉眼,柔声说:“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这个决定,我不怪你。我会和宝宝在新加坡等你来接我们回家。” “不管多久,我们都会一直等你。” 第283章 乖,一定要等我 离别前的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抱不够,亲不够。 希望这夜能再长一点,太阳最好不要升起。 时间最好就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 可六点多的时候,天还是亮了。 该走了。 陈伯站在楼梯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没有睡。看到方茧后,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方茧微笑着安慰,“您别难过,等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陈伯喉咙一哽,“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您回来了,我再给您煲汤喝。” 方茧柔声说:“好。” 此时,天色还早,路上没有人。 沈令白没有开车,牵着她的手,慢慢往明宅走。 他一边走,一边细心地叮嘱,“到了新加坡之后,不要胡思乱想,想我的时候,就打电话告诉我。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无聊了,就让晚之带你出去玩,不要一个人出门,我已经同镜之讲了你怀孕的事情,他会安排医生按时给你做检查。” “总之,除了想我,别的什么都别想,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我就会去接你和宝宝回来。” 方茧停下脚步,温柔地看着他。 沈令白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神情中有些疲惫,眼底更是布满了血丝。 方茧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眼里满是不舍的情绪,“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知道他最担心的是她会承受不住压力,再次选择退缩逃避。她软声道:“你放心,我哪里也不会去,我会乖乖地在新加坡等你来接我和宝宝回家。” 沈令白眼睛泛酸,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唇,声音发颤,“好。” 到明宅后,明镜之已经在等了。 沈令白恳切道:“镜之,我把我最重要的宝贝拜托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帮我照看好她。” 明镜之点头,“你放心吧。” 随后,他将方茧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哑声,“乖,一定要等我。” 方茧软软地说:“好,我等你。” 车驶出去。 不出片刻,便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沈令白收回视线,神色恢复成一贯的冷淡,“走,去医院。” 昨晚,骆美宁没有回去,在医院守了一夜。 沈令白离开时那样愤怒,她真的害怕他会为了方茧而不顾沈鹤年的死活。 打给方茧的那个电话,她是存了私心的。 她知道对于方茧那种单纯的女人来说,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为难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对方茧很不公平。 可那一年巴黎的圣诞夜,雨下得太浪漫了,酒也太香甜了,以至于让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难以忘怀。 这时,一旁正在看手机的沈知行突然开口,“七叔刚刚发布了取消婚礼的声明。” 骆美宁一听,急忙朝他手机看过去,只见那则声明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沈令白先生与方茧小姐原定于十月十八日的婚礼因故取消。 骆美宁看着那行简短的字,悬了一夜的心终于平稳地回到了胸腔里。 沈鹤年赌赢了。 而作为帮凶的她,也得到了一个时机。 她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个来之不易的时机,让他发现自己的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让他爱上自己。 第284章 求你不要这样说 作为最不想看到方茧和沈令白结婚的人,沈知行在看完婚礼取消的声明后,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此刻,他非常担心方茧。 她那么想嫁给沈令白,这几日一定是满怀期待地等着做他的新娘吧?如今婚礼取消了,她应该很难过吧? 是不是又在哭呢? 一想到她可能在哭,沈知行就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捏着手机朝着走廊外面的小花园走去。 电话拨通了,方茧却迟迟没有接。 沈知行的心狠狠揪起来,心里不停地默念,“方茧,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可直到铃声自动断掉,方茧也没有接。 他的心揪得更紧了,再打过去,铃声响了十几秒后,谢天谢地,她终于接了。 “喂,沈知行。”她软软的声音里有一丝轻微的沙哑。 他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果然是哭了。 他心疼地问:“你还好吗?” 她淡淡地回,“我没事,谢谢关心。” 沈知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想安慰她,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安慰她。 毕竟,害她婚礼被取消的那个人是他的亲爷爷。 他心里甚至有一种自己做了帮凶的感觉。 见他就不说话,方茧说:“你要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别挂。”他急忙出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笨拙地安慰起她来,“方茧,你不要太难过了,我爷爷这回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了,但这并不是你的错……” “那么是谁的错呢?”她轻声打断他,问。 沈知行被问住了。 “其实,是我的错。”他听到她轻声说,“我若早知道,你爷爷会因为我是你前妻而反对他和我在一起,我当年就不嫁给你了。” 她后悔的不是爱上沈令白,竟是后悔曾经嫁给他。 沈知行的心如被利剑穿透而过,窒息一般的痛,“方茧,求你不要这样说。真的,求你了。” 方茧什么也没说了,把电话挂了。 车窗外路牌一闪而过,快到机场了。再过不久,她就要搭乘飞机离开了,从此与她的爱人相隔两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逢。 隐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落了下来。 委屈吗? 委屈。 想离开吗? 不想。 可是不离开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走,沈鹤年就不会同意做手术,沈令白的处境就会更艰难。 她爱沈令白,不想看他在她和他父亲之间为难。 所以,她愿意离开。 快到机场时,手机又响了。 是骆美宁。 她一点也不意外,平静地接起来,“你好,骆小姐。” 骆美宁在电话那头怔了一下。 自从和她认识后,方茧一直都是喊她“美宁”或者“melissa”。 这样生疏客气地喊她“骆小姐”还是第一次。 她回过神来,以同样客气地语气说:“你好,方小姐。” 车子已经到机场了。 方茧看着车窗外形形色色的旅人,语调平静,”他已经发布了婚礼取消的声明,而我马上也要离开南城了,你还要我怎么做呢?” 骆美宁一怔,解释道:“方小姐,我知道取消婚礼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也给你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请你不要责怪阿白。他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伯父坚持要他将你送走了才肯做手术,他作为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去死吧。“ “方小姐,如果你心里实在要怪谁,那就怪我吧。若我能劝动伯父做手术,你和阿白的婚礼就不用取消了,你也不用离开南城了。” 第285章 卑鄙而诱人的提议 骆美宁这一番话言辞恳切。 方茧听后,淡淡一笑,“沈知行曾经跟我提过,说老爷子已经为他挑好了一个妻子人选,是沈家世交的千金小姐,早年间去国外留学,毕业后就留在了国外。他说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骆美宁沉默了一瞬,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是我?” 方茧淡声,“其实,你一直都掩饰得很好,我此前并未怀疑过那个人就是你。但昨晚,你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他的处境有多艰难,暗示我主动离开。那不该是一个朋友该做的事情,哪怕你们是青梅竹马。” “还有刚刚,你让我不要责怪他。骆小姐,你忘了,他是我的爱人,他有多爱我,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所以,我知道他做出那样的抉择会有多痛苦。我心疼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他呢。” “原来我竟露出了这么多破绽。”既然窗户纸已经挑破了,骆美宁也不再掩饰了,痛快地承认,“对,你没有猜错,那个人确实是我。但我不会向你说对不起的,因为,我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骆美宁又一笑,“阿正同我说,你看上去不太聪明,可我觉得你聪明得很。” 方茧也笑了一声,“骆少说得没错,我确实有些笨,时常连别人对我是虚情还是假意都分不清,也没有多少自知之明,竟天真地以为像你这样长得漂亮又能干的人,会真的喜欢我,想和我做朋友。” 骆美宁听出了她话里的讥讽。 她声音清冷,“如果没有阿白的话,我是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愿意”,多傲慢的词啊。 方茧不再同她绕弯子了,“好了,骆小姐,说说你打这通电话的用意吧。如果你是想劝我不要痴心妄想,把他让给你,那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白费力气了。” “不,方小姐,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也不需要你让我。我要和你公平竞争。”即便是下战书,骆美宁的语气也保持着一贯的优雅,让人讨厌不起来。 “我很荣幸,能被你这样的人当作竞争对手。但你不配和我竞争。” 方茧的这句“不配”差点让骆美宁破了功。 “你什么意思?”骆美宁语气微冷。 方茧语气依旧平淡,说出的话却像软刀子一样,句句往骆美宁的肺管子上戳。 “——无论是他父亲,还是你,亦或是其他人,你们每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在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从不顾他心里的感受。但我永远都不会。我爱他,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包括离开他。” 骆美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骆小姐,言尽于此,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祝你好运吧。”轻飘飘说完这一句后,方茧就把电话挂了。 骆美宁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心里憋闷得简直要炸了。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里的那股躁郁压下去。 平复好情绪后,她转身准备回去,却看到沈知行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他显然在那里站了很久,还将她和方茧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骆美宁并没有慌乱,优雅依旧,“我去看伯父醒了……” 沈知行打断她,说:“我们合作吧。你想得到七叔,我想得到方茧,我们一起联手,让他们分手,怎么样?” 这是一个极其诱人的提议。 虽然,这很卑鄙。 但她接受了,“好。” 第286章 阿白,不要意气用事 临近中午的时候,沈令白姗姗而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全黑的外衣,英俊的脸冷冷地沉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气息。 他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林志跟在他的身后,双手抱着厚厚一叠报纸类的东西。 待他们走近后,他指挥林志将那些报纸放下,“等他醒了,你把这些拿给他看。”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骆美宁瞥了报纸一眼,只见封面上醒目地刊登着那则取消婚礼的声明。 其实,取消婚礼的声明用手机给沈鹤年看一眼就行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报纸。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愤怒。 骆美宁见他要走,脚步凌乱地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阿白,你要去哪里?” “去公司。”沈令白面无表情地答。 骆美宁声音急切,“你走了,伯父怎么办?” 沈令白声音冰冷,“他要我发声明,我发了,他要我把方茧送走,我也送了,你们还想我做什么呢?” 他用的是“你们”。 此刻,在他心里,他把她和他父亲化为了一类人。 骆美宁不禁心中刺痛,“阿白,你不要这样。伯父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和他置气。” 沈令白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样,冷冷笑了一声,“和他置气?我哪敢。” 这样的他实在是太陌生了。 骆美宁赶紧劝道:“阿白,我知道你因为方茧的事情很生气,但眼下不是赌气的时候,一切都等伯父身体康复了再说,好吗?” 可显然,沈令白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执意要走。 骆美宁有些急了,直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记者盯着你?你若这个时候走了,他们会怎么写你?” “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他少有地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骆美宁有些生气了,“阿白,不要意气用事。” 可沈令白依旧无动于衷。 骆美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提起方茧,“阿白,你想一想方茧。她为了不让你为难,已经独自离开了,难道你要让她为你做的这一切变得毫无意义吗?” 一听到方茧的名字,他的神色果然有所松动。 骆美宁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没想到,方茧对他的影响已经这么深了。 她酸涩道:“阿白,你冷静一些,如果你实在要走,也至少要等到伯父手术做完了再走。” 沈令白最终留了下来。 下午一点,沈鹤年被推往手术室。 沈南风也来了。 他与沈知行两个人一左一右的跟在病床边,一路将沈鹤年送到了手术室门口。 沈令白远远地跟在后面,就像个局外人一样。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明镜之发来消息,告知他已经平安落地。 他赶紧发消息过去:她哭了没有? 明镜之回:没有。目前看起来情绪很平静。 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方茧发来的,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我到了。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还是只有三个字:好想你。 他唇角轻不可见地勾起,回:乖,我也好想你。 骆美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回想起上午和方茧那通短暂的电话。 她当时没觉得,现在仔细一回想,才发现在那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自己一直处于一个下风的位置。 而且,这个让自己处于下风的女人,样样都不如自己。 不,有一样方茧是比她厉害的。 ——她拥有沈令白全部的宠爱。 所以,就这样认输吗? 不。 她骆美宁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第287章 他的人生不能有污点 沈鹤年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一周。 这一周,沈令白就跟上班似的,每日去医院点个卯,找医生询问两句沈鹤年的情况,然后便离开。 从不曾进去病房看他父亲一眼。 沈鹤年醒来的第四天,终于按捺不住了,问沈知行,“你七叔呢?” 沈知行回,“在公司。” 沈鹤年不高兴地皱起了眉,但也没说什么苛责的话。 一周后,沈鹤年转入了普通病房。 沈令白依旧没有踏进病房一步。 沈鹤年到底是年纪大了,前几年又做过一次心脏搭桥手术,这一回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恢复得比医生预计的要慢许多。 直到半个月后,才能勉强坐起来。 这一天,陈祖铭来看他,“知行,你出去,我单独和你爷爷聊几句。” “好的,陈爷爷。”沈知行将床头升起来一些,又在沈鹤年的颈下垫了一只软枕,才关上门出去。 “阿白还是没来看你?”陈祖铭问。 沈鹤年心里也憋着气,“莫要再提那个混账东西了。” 陈祖铭听他这话就知道沈令白还在生气,不禁一声冷笑,“你真是活该。” “当年,你家老大出事,他还在念书,你让他放弃学业回来接手沈氏,他二话没说就退学回来了。他那年才十九岁,才刚成年,飞扬他们几个还在招猫逗狗呢,他就被迫挑起了沈氏的重担。” “后来,他不负众望,把沈氏做大做强了,你倒好,又逼着他把沈氏的继承权交出来,他也没有犹豫,交了,去自立门户。” “还有这一回,你为了扶知行上位,罢了他的代理总裁一职,叫他好没面子。可沈氏和周氏开战的时候,他也没有袖手旁观,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天底下哪去找这么孝顺的孩子,你却偏偏还不知足,还借病威胁他,逼他取消婚礼、把那孩子送到国外去。那天,他难过得差点在我面前掉眼泪。” 两个人是认识大半辈子的老朋友了,陈祖铭说话一点也没给沈鹤年留情面,“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好好的一个孩子,迟早是要被你逼疯了。” 沈鹤年因为沈令白不来看他,心里本就不高兴,再被陈祖铭这么一通数落,就更不高兴了。 他脸一沉,“你今天要是来替他说项的,我劝你少费口水。我是他父亲,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一条错的路而不管。他现在是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等以后清醒了,就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陈祖铭被他这番说辞气笑了,“错的路?他错在哪里?和方茧结婚?法律都没有说他做错了,你凭什么认为他做错了,就因为方茧离过婚?” “难道他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做对了不成?”沈鹤年有些激动,呼吸变得粗重,“他可是我沈鹤年的儿子,是沈家的七少爷,我不允许他的人生有任何的污点。” “呵,原来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就是人生有污点。”陈祖铭不知是冷嘲还是热讽,“那真是难为你这么多年和我这样有污点的人做朋友了。” 陈祖铭今日来,是因为心疼沈令白,觉得他不容易,所以想劝一劝沈鹤年别那么固执了,可眼下看来,确实和沈鹤年说的那样,白费口水。 他也懒得再劝了,撑着拐杖站起来,“你就继续作罢,等什么时候把阿白逼得不认你这个父亲了,到时你可别后悔。” 第288章 他爱来不来 陈祖铭走后不久,骆美宁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白色的保温壶,里面盛着滋补的汤水。 她近日来医院很频繁,几乎每天都来,若实在忙得走不开,也会打个电话,问声好。 沈鹤年本来就喜欢她,她这样一殷勤,心里就越发喜欢了,已经完全把她当作了儿媳妇。 骆美宁将汤壶拧开,倒出来小半碗,端在手里,拿着勺子亲自喂沈鹤年喝。 今日的汤与平日的不多,沈鹤年尝了出来,“你熬得?” 骆美宁一笑,“我还当能骗过您呢。没想到,还是被您喝出来了。看来,我还得再跟嬷嬷多学学。” “还是你有心。”他又想起就不露面的沈令白,眉目一沉,“哪像我家那个混账东西,这么久都还不来看我一眼,怕是心里已经当我这个父亲死了。” 他说话时有些激动,气管里呛了一口气,卡得生疼,不禁重重咳了起来。 骆美宁见状,赶紧放下小汤碗,扶他坐直,然后手一下下在后心上顺着,好半晌沈鹤年才缓过来。 骆美宁扶他重新躺好,柔声劝道:“您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就别和他置气了。我下午正好有事找他,到时叫他过来看您。” 沈鹤年冷冷一哼,“他爱来不来。” 从医院出去后,骆美宁直接开车去了盛世。到的时候,助理说他正在开会。 骆美宁便说:“那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助理却微笑着拦住了他,“会客室在这边,您请跟我来。” 骆美宁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但面上仍旧挂着优雅的笑容,“好。”她跟着助理往会客室走,“他以前的助理我见过,不是你,你是新来的吗?” 助理回,“不,我来盛世快四年了。先前那位助理被辞退了,我是最近才被沈总提为助理的。” 骆美宁有些惊讶。夏美尔工作能力她是清楚的,怎么会被辞退? 她不禁问:“什么原因?” 助理回,“她在老板娘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老板娘?”骆美宁皱眉,“你是说方茧?” 助理一笑,“除了她,还能是谁呢?” 说话间,会客室到了。助理推开会客室的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请。”然后,客气地问,“您要咖啡还是茶?” “咖啡,少糖。”骆美宁顿了顿,“你叫什么名字?”她实在对他的这个新助理有些不满意。 助理回,“sara。您请稍坐片刻,咖啡马上送来。” 咖啡很快送来,骆美宁却没有心情喝。sara的那声“老板娘”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她的心底。 她知道方茧被他送到了新加坡,还托了明镜之照顾。 明镜之这个人她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方茧有他保护,又是在遥远的新加坡,她就是想对方茧做什么也鞭长莫及。 而且,看沈令白如今的态度,是打算和他父亲耗到底了。 不行,得尽快想个办法才行。 再这样耗下去,万一他哪天耐心耗尽了,直接不管不顾地把方茧接回来,那她做的这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第289章 原来你和他们一样 骆美宁在会客室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咖啡早就凉透了。 沈令白推门进来时,她脸上一丝不耐烦的神色都没有。 “抱歉,会开的有点久。”他并未请她去办公室,而是在她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眉目间少有地露出一丝疲态。 “你最近在忙什么?”她问。 沈令白捏了捏眉心,说:“鲲鹏的那个项目。” 骆美宁哦了一声,还想再兜几句圈子。没办法,现在要见他一面实在是太难了,她私心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可这时,他手机却响了。一看他看接起来的时候那温柔神色,骆美宁就知道是方茧打来的。 果然,他一开口便是一声“乖”。 那温柔的语气,简直与他这些时日的冷漠大相径庭。 到新加坡后,明镜之给方茧安排了最好的妇产科医院做检查。她此刻刚做完检查出来,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来。 她在电话里说:“我刚刚做完检查了,医生说宝宝发育得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她一个人远在新加坡,就算有明镜之照看着,他的一颗心还是随时都担忧着的。 他对着电话一笑,“那就好。“ 方茧说:“你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他笑着回,“有。你呢?” 方茧小小的抱怨起来,“我最近饭量变得好大,今天去医院检查的时候,量体重才发现我竟然胖了两斤。再这样长下去,我迟早要变成大冬瓜,没有腰身,上下一样粗。” 他笑着安慰,“无论你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方茧在那头笑起来,“你要不喜欢也没办法。肉已经长在我身上了,我现在这个状况也不能减肥。你就是不喜欢,也只能先忍着。” 这时,他听到苏晚之在叫她,“七嫂。” 她软软地说:“晚之叫我了,我先挂了,晚上再打给你。” 他说:“好。” 然后,两个人同时挂了电话。 因为这通短暂的电话,沈令白的心情明显看起来好了很多。 骆美宁的一颗心就像扔进了柠檬水里,泡得又酸又涩。她酸溜溜的,“你和她感情真好。” 沈令白轻快地一笑,“因为她很爱我,而我也很爱她。”说完,他问,“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骆美宁这才想起她今日来找他的目的,“我今天中午去看伯父,他心情很不好。我看得出来,他很想你去看他。” 沈令白脸上的笑陡然冷下去,“我又不是医生,去看他有什么用。再说了,他又不止我一个儿子,他那宝贝孙子不是天天在医院里杵着的吗?我去做什么,惹人嫌?万一我又做了什么不顺他意的事情,再把他气出个好歹来,那我岂不成沈家的罪人了?” 听他这满腹怨怼的口气,骆美宁便知他心里的那一口气还没有消。 骆美宁轻轻叹了一声气,“阿白,他到底是你的父亲。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可能只是用错了方法而已……” 这句话不知什么地方戳到了他的逆鳞,他俊美的眼眸中露出一丝失望,“美宁,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现下看来,原来你和他们一样,都觉得我不该和方茧结婚。” 第290章 不会有人比她更爱我 骆美宁怔了怔,一不小心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我不明白,世上女人千千万,比她好的更是数不胜数,你怎么偏偏就对她情有独钟?” “是,你说得没错,但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她更爱我。”他的回答让骆美宁不满意,更有些不甘心。 她急声,“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你?” 可显然沈令白并不想同她继续这个话题,他将手机屏幕按亮,看了一眼时间,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至于你想让我去医院一事,抱歉,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说完,他便拉开门,大步流星地离去。 骆美宁看着他孤傲的背影,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抠破了也不觉得疼。 一转眼,又半个月过去了。 医生终于宣布,沈鹤年可以出院了。 他出院的这一天,沈令白也露面了。不过,他仍旧没有踏进病房一步,待沈鹤年前拥后簇地走出来后,他才缀在人群末尾不紧不慢地跟着。 回到家。 沈知行扶着沈鹤年在厅内的沙发上坐下。佣人立刻捧来参汤,他瞥一眼,嫌弃,“换茶来。” 佣人下意识地看向沈令白,用眼神询问。 沈令白惜字如金,“换。” 沈知行立刻眉眼一冷,“七叔,你明知道爷爷刚做完手术,身体还在康复中,不适合饮茶,你怎么还纵着他胡来。” 这话惹得沈令白冷冷一笑,“他要喝茶,我让佣人给换了,你对我不满意,若我不顺着他,他又不满意,你们不妨明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们都满意?” 沈鹤年知道,他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气得将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磕,“混账东西,你不把我气死不甘心是不是?” “父亲,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沈令白声音凉凉的,“你要我取消婚礼,我取消了,您要我把方茧送走,我也把人送走了,我明明事事都顺着您的意,您怎么能说我想气死您呢?” “你!”沈鹤年气的语噎。 沈南风见状,笑着打起圆场,“老七,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至于搞得跟父亲像仇人一样吗?” 沈令白冷冷瞥他一眼,没说话,但危险意味十足。 沈南风立刻闭上了嘴。 随后,沈令白长腿一收,站直了身体,“我就不在这里惹人嫌了,先走了。” 说完,他便攥着车钥匙离去。 晚上,方茧与沈令白打视频,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问:“怎么了?” “没怎么了,就是太想你了,想亲你,想抱你。”他不想和她说那些糟心事。 方茧莞尔,“我也好想你。” 她那边气温比南城高,所以穿着夏款的睡衣,是一条中规中矩的白色睡裙,圆圆的领口,前襟上印着一只粉色的兔子,明明是很保守的款式,他却看得唇舌发干。 看得到,摸不到,吃不到,他心情烦闷得简直到了极点。 他闷闷地叹一口气。 她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他十分露骨地回,“想要你。” 方茧羞得面色绯红,赶紧把话题扯开,“下午骆小姐去找你了是不是?” 他故作惊奇,“你怎么知道?” 她洋洋得意,“自是有人给我通风报信。” 他当然知道,给她通风报信的人是sara。 自那次在咖啡厅里,sara救了她之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朋友。 夏美尔被辞退后,他助理一职就空缺了出来,人事总监来问他的意思,他念着sara救过她的份上,便把sara提到了他助理的位置。 他故意逗她,“你何时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那眼线是谁,快老实交代。” 她俏皮一笑,“我要交代了,以后谁帮我监视你。倒是你,快老实交代,骆小姐找你干什么?” 第291章 吃醋 其实,骆美宁找他为的是下个月他父亲做大寿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父亲怎么突然转变了性子,原本最讨厌过生日的人,扬言今年要大办特办,还说要将整个圈子里的朋友都请来。 更诡异的是,沈鹤年将他的寿宴交给了骆美宁来操办。 沈令白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隐隐觉得他父亲又在酝酿着什么大计划。可他无从探听,便在骆美宁提出要他帮忙时,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今天下午,骆美宁去公司找他,是商量宾客名单的事情。 他本想照实说,可又不禁想逗一逗她,他喜欢看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 于是,他故意说:“不记得了。” 果然,她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将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声音也气呼呼的,还带着明显的酸意,“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啊,你就忘了,我看你是心里有鬼,不想被我知道。” 接着,又气呼呼地一哼,“罢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吧。我困了,要睡觉了,再见吧。” 说完,她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笑着打回来,她竟不接。 再打,她还是不接? 难道真生气了? 他赶紧再打,她终于接了,眉眼还是不高兴的,唇瓣一张一翕说着赌气的话,“你还打给我做什么?打给你的美宁啊,她长得漂亮,又能干,家世又好,你父亲也喜欢她……” 听她越说越离谱,他赶紧笑着打断,温柔地哄,“她再好,也和我没关系,我心里只爱你一个。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是想知道下午我和她说了什么吗?我全都告诉你。” 她却傲娇起来,“别说,我不想听了。” 他还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说完后,他笑着问:“你明知道我和美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对她醋劲那么大?” 她该怎么回答? 说骆美宁样样都比她好,她在这样优秀的情敌面前很自卑? 还是说,骆美宁的那句公平竞争,让她很不安,很害怕? 不,不能说。 说了,便是对他的不信任。 于是,她娇娇软软地说:“我才没有吃醋呢。”顿了一顿,“谁让你平时总喜欢捉弄我,我刚刚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完,还得意地一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捉弄我。” “不敢、不敢。”他连声说,眉眼里皆是宠溺。 时间不早了,该挂电话了,方茧心里很不舍,但还是说:“你明天要上班,早点休息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是不早了,她现在怀着孕,不能熬夜,便应,“好。晚安,乖。” 她柔声,“晚安。” 他对着电话亲了一口,然后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抱着枕头,发呆。夜晚有风,窗户没有关,有风拂进来,拂到脸上,一片湿凉。 其实,她刚刚很想问他,什么时候来接她回去。她真的好想他。没有他在身边,每一个夜晚都漫长得像没有尽头一样。孤独,难熬。 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说过,等他安排好了,就会来接她和宝宝回去。 所以,再等一等吧。 她如此安慰自己。 第292章 合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骆美宁推开雅间的门,沈知行已经到了。 她踩着高跟鞋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将悠悠古琴声隔绝在了门板之外。 室内,檀香袅袅。 沈知行拎着一把小巧的紫砂壶,正往装着茶叶的茶杯里注水,见她来了,眼眸抬了一下,“请坐。”然后,一双眸子便认真专注地盯着倾泻而下的滚烫水柱。 骆美宁在他对面坐下。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时间沉默的流逝。茶泡好了。琥珀色的茶水,静静地盛在小巧的白色茶盏中,微漾的水面上,映着灯光的残影。 最后,是沈知行先开的口,“你想好了吗?” 他指的是他提过的那个拆散方茧和沈令白的计划。 骆美宁喝着茶,唔了一声,“还没。” 这是实话。 她从小到大受的教养,是让她如何做一个完美无瑕的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卑鄙的小人。 沈知行早料到她会如此,冷笑一声,“我知道,爷爷这回故意做大寿,是想在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你和他订婚的事情,想逼着他低头。但我劝你最好不要抱着那些天真且不切实际的想法,他是不会再受威胁的。“ “我与他叔侄多年,对他非常了解,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的。爷爷能用生死威胁他第一次,但威胁不了他第二次。况且,他已经把方茧送去了新加坡,就更没有了软肋。反之,若爷爷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他真能干出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来。“ “所以,如果你想得到他,只能按照我的计划来。” 骆美宁还是不能下决心,“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沈知行摇头,“没有了。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我了解方茧,她非常能隐忍,也惯于等待,如果七叔不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可以一直在新加坡等下去,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 可他等不了了。 前几天,他爷爷又一次提了让他相亲的事情。 骆美宁还是有些犹豫,“为什么一定要我和他上床?” 按她原本的计划,她是想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让沈令白慢慢感觉到自己对他的爱意,然后水到渠成地和他在一起。 而不是像沈知行计划的那样,从算计开始。 沈知行扯了一下嘴角,声音晦暗,“因为没有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男人出轨。尤其是方茧。” 骆美宁沉默了片刻,“好。” 沈知行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一寸大小的药盒,这是当初许博豪给他用来对付方茧的。是很顶级的媚药,无论男女,只需要沾一点,便能成为欲望的疯子。 他微微倾身,将小药盒放在骆美宁的手边,“这东西无色无味,即便是下在白水里也不会被发现。” 他用指尖在药盒上轻轻敲了敲,提醒,“如果你想得到他,这便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骆美宁盯着那个小小的药盒。半晌后,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没想到,有一天她骆美宁也需要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才能得到自己喜欢的男人。 可她仍旧还是拿起了小药盒,并把它放进了包里。 然后,起身,拉开雅间的门出去。 第293章 再过几天,我去看你 从早上起,方茧神情就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连明镜之都看出来了她的不对劲,少有的关心了一句,“不舒服?” “没有。”她恹恹地说,“是昨晚没睡好。” 做了一夜的梦,醒来后也回忆不起来究竟梦到了什么,只觉得累得很,不想动。 今日外头在下雨。 苏晚之原本打算今天带她去逛商场的。 自从她得知方茧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后,那上心的程度就好像那小宝宝是她的一样。 整天不是想着给小宝宝选衣服,就是给小宝宝选婴儿床,要么就是盘算着要给小宝宝取个什么好听的奶名。总之,一颗心全都系在了方茧肚子里那个只有两个月大的胎儿身上。 见不能出门了,苏晚之便拉着方茧聊起宝宝的事情来,“——七嫂,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方茧倒没有想过问题 这个孩子来得太出乎意料了。以至于,让她时常都会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颇为认真地想了想,实则太难抉择了,便笑了笑,“都可以。” 苏晚之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不满意,自顾自地说:“若是我的话,我就想要个女儿。等她到长大了,就天天换着花样儿地给她扎小辫子,给她买各种颜色款式的公主裙,把她打扮得像个芭比娃娃一样。” 方茧听着她的话,不禁畅想起来。 苏晚之顿了顿,“其实,男孩也不错,你和七哥都长得好看,你们的儿子肯定从小就是个王子一般的英俊少年。” 她说到兴起,提议,“我们干脆打电话问问七哥,看他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现在这个时间,沈令白应该在忙的,方茧不想打扰他,阻止,“别……” 可来不及了,苏晚之已经拿起她的手机,翻出沈令白的号码拨出去了。 他很快就接起来了,温柔地叫了一声,“乖。” 苏晚之笑嘻嘻地说:“七哥,是我。我想问你,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刚刚七嫂说,她都可以,你呢?” 他笑,“我也都可以。” 他顿了顿,“只要是她生的,无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苏晚之被喂了一大碗狗粮,忍不住“哎呀”一声,“七哥,你真是肉麻死了。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还是跟七嫂肉麻吧。“ 说完,她便把手机还给了方茧,然后起身出去,把房间留给方茧一个人。 方茧握着手机,软软地问:“现在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他笑着回,“没有,刚好喘一口气。”然后,问,“你今天还好吗?想我了没有?” 她嗯一声,“想。” 他的笑声更明显了,“真乖。我也很想你。” 她看着窗外,“我这边在下雨,你那边呢?” 他回,“也在下。” 她笑起来。 他顿了顿,说:“乖,你再等一等,再过几天,我去看你。” 是“看你”,而不是“接你”。 她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但这点小失落很快被即将要见到他的喜悦冲散,她笑着,软软地说:“好呀。我等你。” 第294章 你有了她便忘了我 骆美宁推门进去时,见沈令白手里握着手机,一脸心情愉快的样子,她不用猜也知道,他刚刚和方茧打完电话。 最近,和他相处的时间多了,她发现出一个令她心口发闷的规律来——他心情不好,可能会因为公事或者他父亲,但心情好,一定是因为方茧。 她心里泛着酸,但面上仍然挂着优雅的笑,“我选定了一家酒店的后厨,晚上去试菜吧。” 沈鹤年的寿宴定在家里举办。 要同时招待近百人用餐,光是家里的厨师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还得请外援。 沈令白不太想去,“你决定就好。” 骆美宁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收紧,又瞬间放开,“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哪尝得出来好坏?”她顿了一顿,故意说,“你不想去,是怕被方茧误会?” “其实,她不用这么担心的。我和你虽然是青梅竹马,可这么多年都没看对眼,眼下我知道你心里爱着她,就更不可能对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沈令白淡笑,“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她今天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只好说:“我晚上约了萧璋谈事情。” 这是实话。 可骆美宁根本就不信,“你这分明是借口。”说完,她幽幽地叹一声气,“那电视剧里的婆婆们常说自己的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老娘,我看你这是有了方茧就要忘了我这个老友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令白只能应下,“好,我同你一起去。” 她立刻笑起来,“那走吧。” 沈令白跟她一起走出去。 骆美宁一边走,一边偏头和他说:“前几日,飞扬送了一箱子酒给我,味道很独特,我等下打电话回去,让佣人送一瓶到酒店来。” 沈令白不置可否。 这时,sara捧着文件和他们擦身而过,恰好听到了骆美宁的后半截话,笑着叫了一声“沈总”。 沈令白停下脚步看她,“有事?” “哦,没事,就是提醒你少喝一点,酒后容易乱性。”sara这话说得非常直白。 骆美宁立刻脸色一沉,正欲发作,便听沈令白说:“好的,我记住了。” 骆美宁的那口气便只能憋回去。 等进了电梯,只有她和他两个人时,她还是忍不住抱怨,“你那位助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和你这么说话。一点分寸也没有。” 他回,“方茧的朋友。” 怪不得她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原来是方茧的眼线。 骆美宁忍着不爽,笑着说:“我觉得你和方茧在一起后,变化好大,都快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令白了。” 他一笑,“是吗?我没觉得。” 开车去酒店。 他们刚一下车,经理就步履匆匆地迎上来,“大小姐,七少,你们来了。” 骆美宁点了一下头,问:“厨房都准备好了吗?” 经理恭敬地回,“早就准备好了。您二位里面请。” 这家酒店是骆氏的产业之一,当初装修的时候,骆闵正特意留了一个观赏夜景最好的雅间给自己用。 两个人到雅间坐下不久,骆美宁突然“哎呀”一声。 沈令白看过来,“怎么了?” 骆美宁“懊恼”的说:“我忘带充电器了,手机马上就要关机了。你能帮我去前台借个充电器吗?” “行。”沈令白不疑有他,站起来,拉开雅间的门出去。 骆美宁立刻从包里掏出沈知行给她的那个小药盒,将药拆出来,扔进了酒瓶里。 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做过,平静地坐回位置上。 第295章 醉了 片刻后,沈令白拿着充电器回来。 骆美宁伸手过去,摊开掌心,他将充电器放在她的掌心里,她收拢手指,说了声谢谢。 不多时,经理领着一众服务生进来上菜,统共二十四道,大大小小的盘子将整张桌子铺满。 经理拿起酒瓶,想给他们倒酒,骆美宁出声制止,“给我吧。”然后,又说,“出去吧,有需要我再叫你。” “您二位慢用。”经理出去,关上门。 骆美宁拿起一只高脚杯,将酒瓶微微倾斜,红宝石色的酒液便顺着杯壁慢慢淌进去。 她将杯子递过去,“尝尝看。若你觉得不错的话,伯父寿宴那天就拿它当佐餐酒。” 沈令白接过来,放到唇边浅尝了一口,“口感确实独特。”再喝一口,在唇舌间细细品尝一番,决定了,“你的推荐总不会错的,那就拿它当佐餐酒吧。” 骆美宁眉眼扬起来,笑意明媚,“那是自然。我可是比飞扬还资深的酒鬼。” 她示意他动筷,“尝尝看我家大厨的手艺吧。”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沈令白说:“我一直没想明白,他往年都是不做寿的,今年怎么转了性子,不仅要做,还要将排场搞得这么大。” 骆美宁是何等聪明的女人,自然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了别样的意味,她一笑,“你这是想探我口风?” 沈令白倒也没有否认,“我实在是被他逼怕了。你若知道他做大寿的内情,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就给我透露个一二,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骆美宁当然不会说实话,笑着摇头,“没有内情。” 沈令白有些不信,“真没有?” 骆美宁点头,“真没有。”然后,她假模假样地解释,“可能是这回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开了,觉得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的好,顺便再借着做大寿,热闹一下,祛一祛身上的病气。” “你知道的,人一旦上了年纪了,就多少会有一点迷信。” 沈令白松一口气,“如此最好了。” 见他杯中空了,骆美宁便拿着酒瓶微微倾身过去,他盯着她,突然一笑,“我怎么觉得你今晚有点想把我灌醉的意思?” “那你醉了吗?” 骆美宁这一问,他倒真觉得有些醉了的感觉,眼前光影重重,闭上眼再睁开,怎么眼前竟有方茧的影子。 他笑,“醉了。”还醉得不清。 骆美宁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指甲紧张地抠着掌心,声音不自然地调侃,“你这酒量怎么越发的浅了,这才喝了多少,就说醉了,再这样退化下去,要不了多久怕要成一杯倒了。” 他笑着说:“你可是千杯不醉,我哪比得上。” 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回去给方茧打电话了,他便站起来,“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哪知,一站起来,就越觉得头晕的厉害,像是在坐海盗船一样,身形更是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他扶着桌沿站稳,自嘲,“看来我真要成一杯倒了。”然后,他便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林志,叫他来接自己。 骆美宁一手按住他的手机,“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反正楼上有的是房间,你想住哪一间都行。方茧不在,你回去也是独守空房。” 他一想也是,“那行吧。” 第296章 昨晚他和我在一起 走出电梯。 沈令白脚步已有些虚浮,身体里更是有种莫名的燥热感,思绪也有些混乱了。 骆美宁虚虚地扶着他,“小心。” 等进了房间后,沈令白只觉得身体内的那股燥热就像一团火一样,越烧越旺,急切地想要发泄出来。 但他仍然还有一丝清醒。 他将骆美宁推开,“行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骆美宁却说:“不急,我先让客房服务送杯蜂蜜水过来,给你醒醒酒。” 沈令白觉得自己确实需要醒醒酒,便没推辞她的好意。 骆美宁说:“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儿,等蜂蜜水来了我叫你。” “好。”沈令白一走三晃地走到床边,脱了外套躺上去,身体里的那团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 思绪全乱了。 满脑子全是方茧的影子。 急切地想抱着她,想重重亲吻她,想用力地爱她。 这时,耳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阿白。” 他掀开沉沉的眼皮,便看到一张朝思暮想的脸,随即,他伸手将人扯进怀里,一边吻一边呢喃,“乖,我好想你。” 一夜过去。 方茧早早地醒来。 因为昨晚没有等到沈令白的电话,她一夜都没睡好。 看了一眼时间,才五点多,太早了,他应该还在睡觉,想听一听他的声音,但又不忍心打扰他休息,便生生忍到七点才打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他才接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七叔”。 他那边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方茧?” 是骆美宁。 方茧有些懵,“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 骆美宁回,“因为昨晚他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 什么意思? 是谈了一夜的公事,还是……睡在一起? 方茧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强装镇定地说:“那麻烦你,等他醒来后告诉他一声,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骆美宁却笑了一声,“你都不问问昨晚我和他做了什么吗?” 方茧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对了,她想起来,临走前,他曾对她说过,他不在身边的时候,除了明镜之外,谁也不能信。 于是,她说:“谢谢,我不想知道。” 骆美宁笑,声音讥讽,“方茧,你是不想知道,还是害怕知道?” 方茧抿着唇,不出声。 骆美宁压低声音说:“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猜得到我们昨晚做了什么,对吧?但我不会向你说对不起的。” 方茧沉默了片刻,平静地开口,“骆小姐,你不用故意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我误会,我是不会上当的。我也更不会因此去怀疑他。” 说完,她便把电话挂了。 过了不久,苏晚之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头进来,“七嫂,你醒了吗?该吃早餐了。今天天气不错,我哥说了,待会儿带我们出去逛逛。” 没听到回应,苏晚之又叫了一声,“七嫂?” 还是没有人回应。 苏晚之觉得不对劲,赶忙进来,屋里没有人,找一圈,原来是在屋外的阳台上。她松一口气,走过去,“七嫂,我叫你那么多次,你怎么不理我?” 方茧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擦掉脸上的眼泪,说:“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想入神了,没听到。” 第297章 你太重了,我推不动你 此刻,天还未大亮。 有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屋里仍旧光线昏暗。 枕边的男人仍在熟睡。 骆美宁贪婪地看着他的眉眼,他的唇。这张英俊的脸,还有他这个人,在过去的八年里,曾无数次出现在她醉酒后的梦境里。 在梦里,她被他拥抱着,被他亲吻着,与他做尽了一切男女之间最暧昧的事。 可当梦境变成现实之后,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是因为,他亲吻自己的时候,嘴里却喊着方茧的名字吗? 枕边的男人睫毛微动,是快醒来的迹象。 她赶紧将心里的难过按下去,脱下睡袍,重新躺回被窝里,他的手立刻伸过来,将她抱进怀里。 半个多小时后,沈令白醒了。 宿醉后,他的脑子反应有点慢,以为怀里抱着的人是方茧,闭着眼睛在额上亲了一口,“乖,早安。” 可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再亲一口,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分明感觉到她是醒着的。 他狐疑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方茧素净的脸庞,而是一张精致优雅的脸。 他顿时如雷劈了一般,“美、美宁?” 这震惊的表情,和骆美宁预想的如出一辙。 她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身体上滑下去,露出不着寸缕的身体,细滑的皮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痕迹。 她拿起睡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你昨晚喝多了,把我当成了方茧,你太重了,我推不动你……”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谁都不会说的。” 将睡袍的带子系好后,骆美宁背对着他站起来,“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谁都不会说的。” 她这一样说,倒让沈令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美宁,对不起,我……我真是个混蛋。” 骆美宁什么也没说,赤着脚走进了浴室。不多时,她便听到了外面响起了关门声。 她知道,是他走了。 她还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他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那样重情重义的人,是不会把这件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 他会对她感到愧疚。 他会自责。 总之,从今天起,她骆美宁在他心里将不再是“好朋友”了。 骆美宁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半晌后,她缓而慢地勾起唇角,绽出一个冷艳的微笑。 沈令白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酒店。 开车回去。 陈伯见他这个时间段回来,不禁好奇,“少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沈令白沉着脸,没有说话,径直往楼上走。 陈伯有事要和他说,跟在他身后,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忍不住唠叨起来,“您昨晚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到现在还一股酒气。幸好方小姐不在,她若是在,又要担心一番了。” “对了,您昨晚干什么去了?方小姐打电话回来,说您的电话打不通,我打了也没打通,您记得待会儿给她回个电话,免得她继续担心。” “还有,您以后还是少喝一些酒,喝多了不仅对身体不好,也容易误事。” 陈伯最后这一句话,极大地触动了沈令白本就紧绷的神经。他一声冷喝,“够了。” 他鲜少这么发脾气,面色更是阴郁的难看。 陈伯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直觉觉得他遇上了什么大事,便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是不是遇上难处了?” 他遇上的不是难处,是难以面对不堪的自己。 第298章 欺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竟然真的酒后乱性,还和美宁上床了。 那可是美宁。 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以后他要怎么面对她? 还有方茧。 她现在一个人在新加坡,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若是让她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她该多难过啊。 一想到此,沈令白脸上就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他拿起来看,是明镜之,以为是方茧出了什么事,赶紧按下接听键,“喂,镜之。” “我刚刚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明镜之说的是最近周氏资金异常流动的情况。 他松了一口气,听完后,说:“上回老爷子心软,又觉得两家是姻亲,不想把他们逼入绝境,便放了他们一马,这回他们要是再敢打沈氏的主意,我便要他们有去无回。” 聊完正事后,他顿了顿,“方茧呢,她现在在做什么?” 明镜之冷嘲,“你要是想她了,自己打电话给她,我可不当你们的传话筒。” 他何尝不想打电话给她? 可若她问起昨晚他去了哪里,他该怎么回? 照实说? 不,不能。她肯定受不了的。 撒谎骗她? 可谎言早晚有一天会被拆穿的,到时候她只怕会更难过。 所以,该怎么办? 从结束和明镜之的通话后,手机捏在了手里一个多小时了,沈令白始终不敢拨通方茧的号码。 很快,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按照他和方茧的约定,他该打电话给她了。 他知道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忐忑的拨通了方茧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一声,她就接起来了。 “七叔。”她软软的声音传过来。 他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乖”。 此后,两个人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是此前从未发生过的状况。 沈令白不禁心慌,“乖,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方茧想,自己该说什么呢? 是说自己昨晚因为没有打通他的电话,担心了一整夜? 还是说骆美宁告诉她,她和他昨晚上床了? 说了之后呢? 是该哭,还是该闹? 还是质问他为什么背叛自己? 方茧难过地闭上眼睛。 她长时间的沉默,让沈令白心里更慌了,“乖,你到底怎么了,快说话。” 她终于出声,“你昨晚去了哪里,为什么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这一下,轮到沈令白沉默了。 几秒后,谎言脱口而出,“昨晚我约了萧璋谈事情,手机没电了。” 方茧失望极了。 她多想他能坦白地承认,随便扯一个借口,哪怕那个借口再荒唐可笑,她也一定会相信的。 可他选择骗她。 方茧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被无数把刀在割,痛得她想哭。但她还是软软地说:“下次别这样了,我会担心的。” 他说:“好。” 然后,两个人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里。 最后,还是方茧主动结束了这通压抑的、充满了谎言的电话。 “——晚之叫我下楼吃饭了我先挂了。” “好。” 通话结束,时间两分二十七秒。 方茧沉默地站在窗前。 新加坡十二月的阳光依旧灿烂,照在身上,本该是暖的,怎么却这么冷,还这么的疼? 第299章 噩梦 没过几天,苏晚之就发现了方茧的不对劲。 她本来话就不多,这几天更是很少听到她开口。 她时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偶尔两次,苏晚之进去找她的时候,还看到她的眼眶是红的,一看就刚刚流过眼泪。 苏晚之担心不已,以为她是太想念沈令白了,便偷偷给沈令白打电话过去。 “七哥,我觉得你最好尽快来一趟新加坡。七嫂她……看上去很不好。” 沈令白一听,心立刻紧张地提起来,“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这几天很不对劲,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连房门都很少出。嬷嬷给她换洗枕头,看到上面有干掉的泪痕,我也有两次撞见她偷偷地流眼泪。” “七哥,我知道,你父亲刚做完一场大手术,身体还在康复阶段,不能受刺激,你要顾及他的感受。可七嫂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上次,去医院产检,医生说了,她现在这个阶段,情绪若是不稳定的话,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 “而且,你也知道,七嫂这个人,性子软,再委屈也只会憋在心里,一个人默默难受。我怕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憋出病来。” 苏晚之的话让沈令白胸口发闷。 他何尝不想去看她。 可那晚,他和美宁上床的事情,让他根本就没脸去看她。 苏晚之见他不说话,有些急了,“七哥,你不爱七嫂了吗?七嫂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吗?” “不,我爱她。晚之,我爱她。”沈令白声音沙哑。 “那你既然还爱她的话,为什么连来看她一眼都不肯?”苏晚之有些生气了,替方茧打抱不平起来,“当初,你说要取消婚礼就取消,你说要她跟我们来新加坡,她也没有反对。” “如今,她只是想你来看她而已,你竟还犹犹豫豫。我就不明白了,你父亲就真的那么可怕吗?以至于你怕到连偷偷来新加坡都不敢?” 苏晚之的质问,让沈令白胸口闷痛。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我马上就去订机票。”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就立刻按通了桌上的内线电话,对sara说:“马上给我订一张去新加坡的机票,越快越好。” “好的,沈总。” 当天晚上,沈令白就踏上了飞往新加坡的航班。 落地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明镜之派了司机在机场等候,一接上他后,车就迅速驶向明宅。 而此时,方茧又陷在了噩梦里。 在梦里,英俊的男人和优雅的女人,一边激烈的接吻,一边急切地剥掉对方身上碍事的衣服。 他们从门边一直吻到了床边。 男人抱着女人倒在床上。 暧昧的灯光下,女人的身体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男人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红艳的唇。 男人用他的唇,在女人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痕迹。 女人用细白的胳膊搂着男人的脖颈,说:“阿白,我爱你。” 第300章 抱抱我,七叔 方茧难过的醒来。 眼泪再次将枕头打湿。 这几天,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方茧,不要怀疑沈令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他不会做出那些背叛你的事情,你要相信他。骆美宁是故意那样说的,她想让你误会,想离间你和沈令白的感情,你千万不要上当。 这些话,她对自己说了无数次。 可说的越多,心就越疼,越难受,越想哭。 这时,房门传来开门的声响。 她以为是照顾她的嬷嬷,赶紧把眼泪擦掉,重新闭上眼睛装睡。 门开了。 有脚步声响起,听上去与嬷嬷的不同,这么早,是谁,晚之吗? 不对,晚之的脚步声没有这么沉。 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的脚步声。 那会是谁,明镜之? 不,他是一个克己复礼的人,不会随便进她房间的,更何况这么早,天都还没亮。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床尾的位置,然后消失了。 沈令白目光贪婪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她安静地躺在半床温柔的月光里,闭着眼睛,抿着唇,黑色的长发铺满了枕头。 她穿着那间印着粉红兔子的睡裙,两条细白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睡姿十分的乖巧。 不止是睡姿,她整个人向来都是乖巧的。 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取消婚礼这么大的事情,她连问都不问一句原因,让她来新加坡,她也只说了一声好。 来新加坡这么久,也从不闹脾气逼他来看她。关于何时接她回去的事情,更是从不会问他一句。 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逼他做过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唯独只有她,从来没有逼过他。 她是真的爱极了他。 可他却辜负了她的信任和爱,和其他女人上床了。 他真是该死。 沈令白痛苦地闭了闭眼。 这时,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啪”的声音。随即,冷白的灯光铺满整个房间。 方茧惊讶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 “你怎么来了?” 沈令白扯出一个艰涩的笑意,“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这个理由,让方茧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软软地说:“你要来,怎么没有告诉我?” 这样,她也可以提前放下那些对他的怀疑,以一颗心纯粹的心迎接他的到来。 他回,“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可他看得出来,此刻的她,对于他的突然到来,是惊讶多过于惊喜的。 他的心有一丝慌乱,“乖,你不想我吗?” 她绽出一个温柔的笑,“想。”然后,像以前那样张开双臂,索要拥抱,“抱抱我,七叔。“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上前,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想说的话明明有很多,可喉咙却像锁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便在她耳旁一遍遍低喃,“乖,我爱你。” 方茧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安和歉意,心中刺痛,眼眶又湿了。她颤声,“我也爱你。” 听到她的回应后,沈令白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一样,捧起她的脸,急切地寻上她的唇,用力吻下去。 第301章 接吻比赛 沈令白的到来,让方茧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 苏晚之忍不住笑着调侃,“七嫂,七哥来了,你的相思病应该好了吧?今天去医院做产检,想必也不用我去当电灯泡了吧?” 方茧笑了笑,没说话。 吃过早饭后,沈令白带方茧去医院。 郭医生是这家高级私人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她已是临近退休的年纪,本来已经不坐诊了,因为与明家交好,便受了明镜之的委托,亲自给方茧做检查。 方茧领着沈令白走进郭医生的诊室,郭医生看到沈令白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想必这位先生就是宝宝的父亲吧?” 方茧莞尔,“是的。” 郭医生笑,“前两次,我看晚之陪你一起来,还以为你宝宝的父亲是镜之那小子呢。当时,我还在心里纳闷,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那么想不开,竟看上了那个冰坨子。” “如今,一看你先生这般英俊儒雅,便也能替你松一口气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躺床上去吧,我给你做个超声波看看宝宝发育得怎么样了。” 方茧脱了鞋,躺到床上去,撩起一截衣摆,露出尚还平坦的小腹,郭医生戴好检查手套,在圆圆的探头上涂抹了一层耦合剂,然后在她的小腹上缓慢地推。 一侧的显示屏上,在一片混沌中,有一团小小的黑影。沈令白直直地盯着那团黑影,他知道,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郭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说:“宝宝发育得不错。很健康。”然后,她将探头收起来,递给方茧几张纸巾,“好了,起来吧。” 方茧正要去接纸巾,沈令白已经抢先接过去了,他动作温柔地一点点将她小腹上的耦合剂擦干净,然后把她的衣摆放下来,手从她颈下穿过去,半抱着扶她坐起来。 待她坐稳后,他又半跪下去,替她穿好鞋。 郭医生看后,忍不住笑,“我工作将近三十年,什么样的准爸爸都见过,但像你先生这般体贴的,还甚少见过。你可真有福气。” 方茧抬眸,看着沈令白,冲他温柔地笑了笑,“是啊。我运气很好,遇到了他。” 沈令白听后,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我运气也很好,遇到了你。”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从医院出来后,方茧提议,“天气不错,我们随便走一走吧。” 沈令白当然同意,“好。” 两个人十指紧扣,慢悠悠地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 路过一个广场时,有珠宝商家正在搞活动,是接吻比赛,比赛规则很简单,哪对情侣接吻的时间最长,就能获得终极大奖。奖品是一对钻戒,和七天欧洲豪华邮轮游。 现场已经有不少情侣报名。 方茧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扯了扯沈令白的手,软软地说:“我们也去试试吧。” 这让沈令白有些惊讶。 她性子内敛,向来很少和他在人前做出亲密的行为。 更别提接吻了。 他低头看着她,她素净的小脸上表情认真,不是在说笑。 他便笑着点头,“好。” 第302章 乖,再等一等好不好? 比赛开始。 一同参赛的情侣有将近二十对。每一对都在指定的位置站好。 因为沈令白高大英俊的缘故,他与方茧被主持人特意安排在了镜头视角最佳的位置,待主持人一宣布开始后,方茧便踮起脚,急切地吻上了他的唇。 沈令白微微低头,温柔地回应。 可渐渐地,沈令白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的吻,带着强烈的不安和害怕。 他狐疑地睁开眼,便看到有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来。 渐渐地,她眼泪越流越多,身体也在微微发颤,压抑的哭声从唇齿间弥漫出来。 他立刻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离开了广场。 车就停在广场边,他将她抱上车,司机十分有眼色地下了车,将车内的空间留给他们。 看着她哭得无法自已的样子,沈令白急得不行,“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哭?” 方茧仰着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她很想问,那一晚,他是不是真的和骆美宁上床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她害怕听到那个可怕的答案。 她眼底的悲伤,让他分寸大乱,“乖,你到底怎么了,快回答我。” 她颤声,“我不想待在新加坡了。这里没有你,我很不习惯,我每一天都很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她到底没敢问出那个问题。 不过,这也是实话。她真的受不了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国家,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她哭着哀求,“七叔,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想每天都可以看到你。你带我回去,我去跟你父亲下跪,求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求你了,七叔,带我回去吧。” 她哭得实在太惨了,沈令白差一点就心软了,可眼下还不是接她回去的最佳时机。 而且,他还没有处理好他和骆美宁之间的事情。 他一边亲吻她的眼泪,一边温柔地说:“乖,再等一等好不好?我知道,让你一个人在这边生活,对你很不公平。我也知道,你每一天都很想我。你再耐心地等一等,等我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再接你回去,到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什么也不再说了,慢慢地,眼泪也不流了。 回去的路上,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双红肿的眼眸看向窗外,热带城市街头的树与南城的树是不一样的,永远的翠绿。 而南城这个季节的树,叶子已经枯黄了,风一吹,就会落满地。 方茧心里突然有一种预感,可能她再也回不去南城了。 第二天下午,沈令白便要回去了。 方茧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也不再提要回去的事情,她这副样子让沈令白实在揪心,也更愧疚。 临别前,他抱着她,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说:“乖,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来接你和宝宝回去。最多半年,真的,我发誓。” 她柔声,“好,我等你。” 车很快载着他离开。 方茧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眼眶又红了。 回到房间,坐下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竟是骆美宁。 第303章 你和我一样的自私卑鄙 方茧不想接。 她大概能猜到骆美宁会说些什么。 她虽然不太聪明,但也能从那些话里听到她暗藏的含义。 铃声一直响。 她就盯着手机看,一直到铃声自动断掉。可安静了不到五秒,那催命一般的铃声又再次响起。 骆美宁大有一副她不接,她就会一直不罢休的架势。 方茧吸了口气,接起来,声音冷淡,“你好,骆小姐。” “我知道他去新加坡看你了。”骆美宁没有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伯父也知道了这件事,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一口气没上来,又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方茧心中刺痛。 原来,如今他来见她一面,已经是这么艰难。 “那天,你同我说,我们每一个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在逼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方茧,你何尝不是这样呢?” 方茧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骆美宁讥笑一声,“你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他会连夜赶去新加坡?你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明知道伯父讨厌你和他在一起,你还死皮赖脸地赖在他的身边?” 方茧的喉咙就像被锁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骆美宁又一声讥笑,“方茧,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可你现在明知道只有离开他,对他才是最好的,你为什么不离开?呵,说到底,你和我一样,都一样的自私卑鄙。” 电话这边一片沉默。 就在骆美宁以为方茧已经挂了时,她听到方茧轻声说:“不,骆小姐,我和你不一样。” “我承认,我也自私,自私地想永远和他待在一起,一秒钟也不和他分开。但如果他需要我离开的话,我一秒钟也不会多停留,会立即离开,就像这次他要我来新加坡一样。” “我知道,你希望我能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但是抱歉,骆小姐,你恐怕要失望了。他正在想尽办法做各种努力,好让我们以后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若这个时候离开他,那对他而言便是背叛。” “还有,我从未说过你卑鄙。不管那一晚,你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上床了,但我觉得,他至少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至于我是否要原谅他,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至于,你要不要向他追讨责任,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是你和他的事情,我也不会过问的。就这样吧,骆小姐,以后没事不要打电话给我,我也不会接的。再见,骆小姐。” 她这一番话,让骆美宁有些意外,不过,沈知行说得没错,她的确很会隐忍。 骆美宁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只要你一直在新加坡默默地等待,就能等到伯父同意你进门的那一天吧。” “别做梦了,方茧,你根本就不了解阿白,他出生时,伯父都四十岁了,他母亲又因为生他时难产,落下了病根,没几年就去世了。所以,他和伯父感情非常深,你别看他和伯父现在斗得鸡飞狗跳,但他是全沈家最紧张伯父的人了。” “所以,只要伯父活着一天,他就要顾及伯父的感受,只要伯父一天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你就只能继续待在新加坡。” 第304章 我可以一直等 “我可以等。”方茧声音轻微发颤。 “呵,等?你能等多久,一年,十年,二十年?就算你能一直没有名分的等下去,但你确定他会让你一直等?” 方茧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只要他让我等,我可以一直等,哪怕一辈子。” “呵,果然是无知者无畏。你若是多了解阿白一点,就不会说出这种幼稚而可笑的话了。” 方茧仿佛挨了一闷棍,声音艰涩,“你什么意思?” 骆美宁冷笑道:“我和阿白从小一起长大,我非常了解他,他这个人责任心非常重,也是我们这一辈中最重情重义的人,如果当他发现你的等待没有结果时,他是不会再让你等的,他会忍痛放你自由。” “到那时,你怎么办?哭着闹着求他不要赶你走?你觉得他会让你留下来吗?不,他不会的。他是最深情的人,却也是最无情的人,一旦他做出决定,要放你走,你哪怕是以死相逼,他也会狠下心去不回头的。那个叫许倾心的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方茧眼前突然闪过去年年会上,许倾心包裹着纱布的手腕。是的,骆美宁说得没错,他是最深情的人,也是最无情的人。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又垂死挣扎一般地睁开,“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我主动离开他,好给你腾位置,我是不会上当的。所以,骆小姐,你死心吧。” 说完,方茧就把电话挂了。 骆美宁将手机放回桌上,看着窗外越来越沉的天气,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飞机在南城落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林志一直等在机场,接上沈令白后,车驶上内环高速。 林志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神色冷峻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老爷子昨天又进医院了,说是血压突然飙升,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抢救了一番,才脱离危险,现在人还躺在医院呢,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沈令白闻言,睁开双眼,冷冷一笑,“他常年血压正常,从没有过高血压的病史,何来血压飙升?不过是知道我去新加坡看方茧了,故意病给我看的。” 林志有点拿不准他的想法,“那您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医院?” 沈令白冷笑道:“他戏台子都搭好了,我要是不去露个面,再背上一重不孝的罪名,岂不是枉费了他这一番良苦用心?” 林志听懂了,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去医院。” 到医院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沈鹤年还在睡觉。 沈令白也没有进去,而是坐在病房外的沙发上等。 快七点半时,医生来查房,他才跟在医生的身后慢悠悠的进去。 沈鹤年一看到他,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医生查完房准备走的时候,沈令白开口了,“穆医生,请留步。” 穆医生停下脚步,看他,“七少,有事?” 沈令白声音冷淡,“上回,我父亲做手术的时候,是你说的,只要他做了那个手术,身体就会没事。可这手术才做了多久,他就又送到医院来抢救了,莫不是你们做手术的时候没尽心?” 第305章 为什么躲着我? 穆医生一听,就知道沈令白是对上次手术的事情起了疑,字斟酌句地回答,“老爷子上次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但他毕竟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比较慢。而他这次抢救,实则是因为突然血压飙升,导致他晕厥了过去,幸好及时送到了医院,目前已经没有危险了。” 沈令白听后,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穆医生,你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你替他看病,你应该很清楚,他的血压一直都很正常,甚至偶尔偏低,怎么会突发高血压?” 穆医生解释道:“导致高血压的情况有很多种,老爷子这回应该是突然间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所以才会出现血压飙升的情况。” 床上的沈鹤年听不下去了,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装病骗你?” 沈令白微微一笑,“您是我父亲,我怎么会怀疑您装病骗我呢?我只是担心您这次晕倒,是否是由其他原因造成的。若是有,那就得尽早治疗,若是没有,我也好放心。” 沈鹤年冷冷一哼,“你少在这里阳奉阴违,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了,你好将那个女人接回来。” 沈令白脸色一沉,恢复成一贯的冷淡模样,“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公司了,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说罢,他便抬步往外走去。 哪知一出去,便与匆匆赶来的骆美宁迎面撞上了。 自从那天早上,他离开之后,这些时日,他就一直对骆美宁避而不见,好几次,骆美宁借着寿宴的事情去找他,都没能见到他的人。 今天早上,骆美宁一得知他来医院了,就立刻风驰电掣地赶过来,好几次差点闯红灯,还好,将他堵到了。 两个人是多年的好友,却发生了那种事情,沈令白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一时有些尴尬,同她打了个招呼,便借口有事想离开。 骆美根本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挡住他的去路,“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躲你。”沈令白的这个回答稍显底气不足。 骆美宁不客气地拆穿他,“打你电话不接,去你公司,你那个助理回回都说你不在,你不是躲我是什么?” 沈令白心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微微叹气,“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骆美宁同意了,“好。我们去阿正的会所。” 两个人离开医院,各自开车去骆闵正的那间会所。 上午,会所是不接待客人的,就连工作人员也没几个。骆美宁让经理泡了一壶咖啡后,便吩咐他在门口守着,谁也别放进来。 一阵沉默之后,骆美宁开了口,“为什么躲我?” 她的语气有些委屈。 沈令白微微叹气,“我对你做了那样混账的事情,实在没脸见你。” “我说了,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沈令白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美宁,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在我心里,你除了是我的朋友、知己以外,我更是把你当作了妹妹,可如今,我这个做哥哥的却对妹妹做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你叫我如何有颜面见你?” 第306章 你与他更般配 一切都如骆美宁所预料的那样,他对她果然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她用略带委屈的语气说:“我看你不是没有脸见我,而是担心这件事被方茧知道了,她会难过。”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没有否认,“是。” 骆美宁心中一痛。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再步步紧逼了,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若她表现得越难过,他就会越无法原谅自己,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于是,她说:“那天我就同你说过了,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方茧。” 沈令白沉默了。 骆美宁又说:“我知道,方茧对你很重要,你不想失去她。但你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我不想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失去你这个朋友和哥哥。” 她故意用了“一件小事”,以来表达自己对这件事的不在乎。 “而且,若真要追究谁对谁错的话,那也是我有错在先,我明知道你酒量不行,还灌了你不少酒,以至于你醉酒后错把我当成了方茧。” 她顿了顿,又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阿白,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发生那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当时你和我都不清醒。我们何不把那一晚忘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做回好朋友,不好吗?” 沈令白当然也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的性格、他的教养,不允许他这样的不负责。 他想了想,说:“这样吧,美宁,我将我名下盛世的股份划一部分到你的名下,算是给你补偿,可以吗?或者,你还有其他要求,都可以跟我提,我一定会尽力补偿你。” 骆美宁听后,苦苦一笑,“阿白,你当我是什么人,给钱就能睡得站街女?不,你这不是在补偿我,而是羞辱我。” “美宁,我不是那个意思……”沈令白想解释。 骆美宁当然知道,她是故意那样说的。她打断他的话,说:“阿白,如果你真的想补偿我的话,不如就答应我,替我做一件事吧。” 沈令白丝毫没有犹豫,“好,你说。” 骆美宁微微一笑,“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以后想好了再跟你说,可以吗?” 沈令白沉声,“好。” 骆美宁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转眼,就到了沈鹤年大寿的这一天。 在骆美宁的策划下,沈宅的庭院被布置成了露天西式酒会的样子,用来招待年轻的宾客,而内厅则是依照传统,挂了“寿”字图,招待年纪较大的宾客。 作为今日的主人之一,沈令白也一早就赶回来帮忙。骆美宁安排好后厅的事情后,便陪着他一起在门口迎接客人。 他们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服,一个穿着一袭暗红的改良版旗袍,两个人看上去就像穿着情侣装一样,惹来不少宾客调侃。 有好事的宾客上前问:“七少,骆小姐,我看二位这样子应该是好事将近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啊?” 骆美宁赶紧解释,“您误会了,我跟阿白只是朋友,未来沈太太另有其人。” 那宾客呵呵一笑,“你该不会说的那个叫方茧的吧?她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家世也不怎么样,哪有你与七少般配?” 第307章 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这话让沈令白的脸色骤然一冷。 骆美宁抢在他发作前,笑着打圆场,“能被阿白看上的女人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好了,邹叔叔,以后可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就算阿白不生气,我也要交男朋友的呀,您这样说,人家就都当我和阿白是一对呢,那谁还敢追我?” 那姓邹的宾客还想说什么,被骆美宁扶着胳膊轻轻往里一推,“快进去吧,陈叔叔他们几个早就到了,您再磨蹭,牌桌上可就没您的位置了。” 那姓邹的宾客一听,立刻抬步进去。 等他走后,骆美宁又柔声安慰沈令白,“我知道,你听了那些话不舒服,但是没办法,从你爱上方茧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明白,你和她的感情会遭受到多大的非议。” “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不应该在一起。而是,我觉得方茧很有勇气,她明知道和你在一起会面临什么,还是义无反顾地和你在一起了。老实说,若是换作是我的话,我未必有她这般的勇气。” 骆美宁这番看似真心实则假意的话,成功让沈令白冷冰冰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他突然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记者会,方茧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面说的那一句——我和他,是互相喜欢的关系。 沈令白心底一柔,“是啊,她非常有勇气。” 他根本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和语气有多温柔,那是骆美宁从未见过的一种温柔。 骆美宁心里不免有些吃味。 庭院里,露天的酒会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当乐队奏响欢快的舞曲时,骆美宁笑着将手伸向了身旁英俊的男人,“阿白,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沈令白神情犹豫。 骆美宁小声道:“喂,大家都看着呢,给我点面子啦。” 沈令白扫了一眼周围的宾客,大家确实都将视线投在了他和骆美宁的身上。 而他又因为那一晚的事情,本来就对骆美宁非常愧疚,眼下若她再因为自己的拒绝而被笑话的话,他的一颗心今晚怕是不得安宁了。 于是,他无奈地伸出右手,骆美宁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优雅的一笑,“走吧。” 两个人携手走进舞池,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骆美宁自小就学习舞蹈,芭蕾、拉丁、爵士等各种舞蹈都不在话下,更别提华尔兹这种简单的社交舞了。 沈令白虽然没有学过舞蹈,但多年来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多少也会一些华尔兹,再加之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默契十足,配合得堪称完美。 不知道是其他宾客们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还是故意想看他们这一对表演,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退出了舞池。 等沈令白察觉到时,舞池中央只剩下他和骆美宁了。他隐隐觉得这样不太好,本来已经有宾客误会他和骆美宁的关系,两个人再这样亲密地共舞,只怕宾客们误会更深了。 恰好这时,第一支舞曲结束了。他说:“我们出去吧。” “我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你就当舍命陪君子,再陪我跳一支吧,”见他蹙着眉,骆美宁笑着撒娇,“陪我跳完这一支就好。” 沈令白只能同意,语气有些无奈,“好吧。” 第308章 你的等待,没有结果 方茧静静地看着视频中的英俊的男人和优雅的女人。他们正在欢快的音乐中翩翩起舞。 女人穿着一袭暗红色的改良旗袍。旗袍的剪裁很贴身,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示得淋漓尽致。 旗袍下面一双笔直白生生的腿,在蹁跹的裙摆中若隐若现。 她一贯梳成马尾的长发在今晚特地挽成了一个别致的发髻,发髻上斜插了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而她本人,却比这红玫瑰更为娇艳。 与她共舞的男人,一只手揽在女人的芊芊细腰上,另一只手轻握着女人的手,他的脸本来是一贯的淡漠,女人突然凑到他耳旁,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他淡漠的神色褪去,俊美的唇角勾起一个微笑。 而那微笑,堪称温柔。 这段视频很短,只有十五秒。方茧看了第一遍,就没有勇气再看第二遍了,胸口闷得难受。 她退出视频,将手机扔到一边,长长地吸气。 可今晚冷气的温度太低了,每一口吸进去的气都仿佛带着冰碴子,刺得肺腑生疼。 她从床上坐起来,从屋里走出去,阳台上夜风鼓鼓作响。 晚餐时,佣人说今晚要下大雨。 此刻,夜空里果真没有一粒星斗,乌云沉沉。 而她的心,比这乌云还要沉。 房间里,手机铃声催魂一般的响,她知道是谁,但她不想接。可那打电话的人,就跟骆美宁一样,一副她不接他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方茧不明白,她都已经躲到新加坡来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难道,真的要把她逼疯了,他才能满意吗? 她越想越气,指甲狠狠抠着掌心的皮肤,留下一串紫红的月牙印。可那催魂的声音还在响,她气得将脸上的泪一抹,走进屋里,拿起手机,重重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 “沈知行,你够了没有?你到底想怎样?看我疯掉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沈知行打电话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她会很生气,此刻一听她这副怒气冲冲的语气,便知他发给她的那段视频,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他语气柔和道:“方茧,我不是想逼疯你,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 “他爱不爱我,我知道,用不着你三番五次地来提醒!还有,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也不要再发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 “方茧,你这么生气,到底是气我发了那段视频给你,还是气他和骆美宁那么亲密地搂在一起跳舞?” 方茧如被毒哑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沈知行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同情,“方茧,其实你已经发现了他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你是不是?你之所以不肯承认,是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等着他来接你?” “死心吧,方茧,你的等待是没有结果的。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你接回来。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今天晚上,爷爷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他和骆美宁订婚的事情。” 第309章 求你,送我回去 “他不会同意的。”方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错了,方茧,他同不同意都没有关系。”沈知行的声音温柔而残忍,“他和骆美宁订婚,就像当初你和我结婚一样,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只要双方家长同意,那么他本人的意见一点也不重要。” “你看,当初,我为了不和你结婚,犯了多少浑,可最后我依旧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和你结婚了。” “他也一样。” “他和你不一样。”他可是沈令白,他一定能想到办法拒绝的。 “不,他和我一样。不信,你就等着看吧,明天早上,南城所有的媒体报纸都会刊登他和骆美宁订婚的消息。” 沈知行残忍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根本不给方茧反驳的机会。 方茧打过去追问,那边已经是忙音了。 她又打给沈令白,那边也是忙音,方茧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板上。 她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沈知行没安好心,他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可心里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害怕起来。 她忍不住想,若沈令白真的和骆美宁订婚了,她该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一直没有期望的等下去吗? 不,不行,就算为了孩子,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如此一想,她立刻从地板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去找明镜之。 明镜之正在书房处理公事,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后,以为是苏晚之睡不着,又来缠他要他讲那些幼稚可笑的童话故事。 他这两天堆积的公事实在多,便没出声,可那敲门声越敲越急,还伴随着一声声哭泣的“明大哥”,他这才知道是方茧,起身走过去,拉开门,便看到方茧一脸泪水的站在门口。 他眉一皱,“你怎么了?” 方茧一边哭一边求,“明大哥,我求求你,送我回南城好不好?刚刚沈知行打电话给我,说七叔要和骆美宁订婚了……可是,如果他和别人订婚了,我该怎么办呀,还有我肚里的孩子,我不能让她没有父亲。” “明大哥,我求你了,送我回去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求你了……”说着,方茧就要跪下去。 明镜之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方茧,你先冷静一些。” 可方茧根本就冷静不了。 这些时日,那些压在她心里的害怕和惶恐,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她紧紧抓着明镜之的手腕,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惶恐,“明大哥,我求你了,送我回去吧。” 她的哭声和眼泪实在让明镜之头疼。 这时,苏晚之听到外头的动静,从卧室里探出头来,一见方茧在哭,立刻奔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先是对着明镜之一通怒吼,“哥,你是不是欺负七嫂了?你不知道她现在怀着孕么,你怎么可以欺负她。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七哥对你的信任和嘱托。” 明镜之冷冷瞥她一眼,“你给我闭嘴!”然后,他对方茧说,“方小姐,要我送你回去可以,但在这之前,你至少要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毕竟,你也知道,令白之前说过,她要你在这里等他来接你。我若贸然送你回去,打乱了他的安排,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第310章 七嫂,你怎么流血了? “是啊,七嫂,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苏晚之看着方茧不断外涌的眼泪,又急又担心。 方茧便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沈知行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明镜之。 他听后,眉头舒展开来,“方小姐,以我对令白的了解,他不是会做出家族联姻那种蠢事的人。还有,以沈家今时今日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与任何家族联姻。所以,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你不了解,骆美宁和其他人不一样,七叔和她……”方茧说不出口,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沈令白和骆美宁已经上过床的事情。 苏晚之敏感地察觉到方茧在隐瞒什么,忍不住追问:“七哥和那个女人怎么了?” “晚之,别再问了,就当我求你了。”方茧不想说。 苏晚之还想再问,被明镜之一个冷眼制止,便讪讪地闭了嘴。 明镜之开口,“要不这样吧,方小姐,我现在给令白打个电话,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回南城,好吗?” 方茧哭着点头,“好。” 随后,明镜之便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打给沈令白,电话里一片忙音。再打,仍旧是忙音。 明镜之便打给萧璋,那边很快接起来。 “喂,镜之。” “你是不是在沈老爷子的寿宴上?” “是啊,怎么了?” 明镜直截了当地问:“沈老爷子今晚是不是宣布了令白要和骆美宁订婚的事情?” “没有啊。” “那你等等。”明镜之按下免提键,将手机放到方茧的跟前,对萧璋说,“你把刚刚我问你的问题再回答一次。” 萧璋觉得奇怪,忍不住道:“镜之,你这大晚上的搞什么,令白不是和方茧在一起么,怎么会和骆美宁订婚?” 而就在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沈鹤年苍老的声音,“大家静一静,接下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我与骆老决定两个家族联姻,我的儿子沈令白将于不久后与骆美宁小姐举行订婚典礼。” 这话准确无误地传进了方茧耳朵里。只见她脸色一白,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 幸好苏晚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七嫂,你先别急,事情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先等一等,等七哥电话打通了,听一听他怎么说。” 或许是她此刻看上去太可怜了,就连明镜之也少有的安慰起她来,“方小姐,我也赞成晚之的话。而且,以我对令白的了解,他是不会同意这桩联姻的。你不妨再等一等,看令白明天怎么说。” 是啊,眼下,她除了等,还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甚至都不能再继续哭,因为医生说了,她的情绪不稳定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 方茧慢慢止住了哭声,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她声音沙哑的对明镜之说:“明大哥,今晚麻烦你了。”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便从沙发站起来,往书房外走去。 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苏晚之惊恐的声音,“七嫂,你怎么流血了?” 第311章 流产的迹象 方茧这才后知后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来。 她虽然是第一次怀孕,但也知道孕期流血意味着什么,当即就害怕的不敢动了,只能求助地看向明镜之。 “明大哥……”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害怕的流了下来。 明镜之已经顾不得什么洁癖了,立即打横将方茧抱起来,匆匆朝外面走去。 “阿森,快备车。”明镜之这一嗓子,让本已经安静的明宅瞬间沸腾起来。 苏晚之轻一步重一步地跟在身后,“哥,你抱稳一点,别摔着七嫂了。” 明镜之抱着方茧走出去,阿森已经将车开过来,一见他们走出来,阿森立刻把车门打开,明镜之小心将方茧放到后座上去。 苏晚之跟着坐上去,一双手紧紧地握着方茧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手,一边慌张地安抚,“七嫂,你别怕,没事的……宝宝一定会没事的……你千万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后,她又指挥明镜之,“哥,你快打电话给七哥,叫他马上来新加坡。” 其实,不用苏晚之说,明镜之也要打电话给沈令白。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太草率了,这哪是帮兄弟照顾妻儿,这分明就是烫手山芋,若方茧今晚没事最好,要有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沈令白交代了。 从明宅到医院,近二十分钟的车程里,明镜之给沈令白打了不下十次电话,可电话那头始终是忙音。 他只能再次打给萧璋,这一回就连萧璋的电话也变成了忙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沈老爷子的寿宴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举办不成,怎么一个二个的手机都打不通了? 明镜之心里莫名腾起一股火气。 到医院后,郭医生也匆匆赶来,明镜之在出发前,派了人特意去她家里把她接了过来。 “怎么回事?”郭医生一看到躺在急救床上面色惨白的方茧,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晚之语气慌乱地说:“流血了……七嫂她流了好多血……姨姨,你快救救她,她的宝宝千万不能有事……” 郭医生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孕期前三个月,最怕的便是流血了。不过她到底行医三十年,面色还是镇静的,“好的,我知道了,你们先把方小姐送到病房去,我检查看看。” 这一检查,郭医生才发现,情况很不妙。方茧流血不止,身上的白裤子已经被染得通红了。 “快,送去超声波检查室。我要给她做个详细的检查。” 护士又连忙将方茧推到检查室。 当冰冷的仪器进入到身体里时,方茧心里莫名感到一种巨大的惶恐,她觉得孩子好像正在离开她的身体。 她流着眼泪,凄惨地哀求,“郭医生,我求求您,您一定要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不能没有她。” 郭医生抿着唇没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显示屏。 约莫两分钟后,郭医生松了一口气,这才抽空安慰道:“孩子暂时没事。但是你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你需要立刻住院保胎。” 方茧惶恐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好,我都听您的,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您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第312章 她才是你妻子的最佳人选 此时,沈家的内厅里,一片寂静。 自沈鹤年当众宣布沈令白要与骆美宁订婚的消息后,大家都将视线投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骆美宁十分的意外。 前些时日,沈鹤年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当时就拒绝了。她知道沈令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这种当众逼他的做法,不仅不会让他低头,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果然,沈令白冷冷一笑,“呵,订婚?父亲,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和美宁订婚了?” 他冷淡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骆美宁心知沈鹤年这招先斩后奏要坏事,赶紧抓住沈令白的胳膊,急切地打圆场,“阿白,你不要生气,伯父这是同你开玩笑呢。” 随后,她又看向沈鹤年,一边朝他使眼色,一边用玩笑的口吻笑道:“伯父,您今晚也没有喝酒呀,怎么说起酒话来了?您这样可不好,大家都知道我和阿白是朋友,他心里爱的是方茧,想娶也是方茧,您这样突然宣布让他与我订婚,我不就成了破坏他们感情的第三者了吗?您让大家都怎么看我呀。” 沈鹤年重重一哼,“你少提那个叫方茧的女人,她哪一点配做我沈家的儿媳妇?美宁,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反正我心里儿媳妇的最佳人选是你。” 一旁的骆承光在接收到自家女儿求救的眼神后,哈哈一笑,“我说沈老哥,刚刚咱们就是聊了两句阿白和宁宁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看有没有可能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你着急忙慌地宣布阿白和宁宁要订婚,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一些吧。” 外人都听得出,骆承光这话是在给沈鹤年台阶下,免得场面被他弄得太尴尬了。 可偏偏沈鹤年固执的老毛病又犯了,沉声道:“阿白,你与美宁的婚事,我已经替你做主了,你赶快与那个女人了断干净,早日和美宁订婚。美宁才是你妻子的最佳人选,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沈令白冷冷地看着他父亲,“若我不呢?” 沈鹤年立刻脸色一沉,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气,“这件事可由不得你做主。” 沈令白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他抬起眼眸,视线从他父亲的脸上扫过,接着便是骆承光、陈祖铭,还有其他几位叔伯。 然后,是宾客们。 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 有看好戏的,有担忧的,有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悖逆他父亲的……总之,每一个人都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视线,与他们一一短暂地相触后又迅速的分开。 最后,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他父亲身上。 他看着他父亲的脸庞,心里失望极了。 很早之前,他曾对方茧说,他没办法在她与他父亲之间做出选择。因为,他想要两全。 所以,在他父亲利用生死威逼他的时候,他取消了和方茧的婚礼,还忍痛将她送到新加坡。 他以为,他的退让,可以换来父亲最终对他的成全。 可如今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第313章 你睡了她,就要负责 去他妈的两全! 他不想再被这所谓的父子情桎梏了。 他想要接回他的方茧。 他想要夜夜抱着他的方茧入眠。 他想要和他的方茧一切迎接宝宝出生,而不是丢她一个人在遥远的新加坡,忍受着妊娠反应,夜里因为想他而藏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他冷冷的看着他父亲,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父亲,我仍旧是那一句话,方茧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我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娶别人。” 然后,他又看向旁边脸色不太好的骆承光,“骆伯父,对于今晚的事情,我很抱歉。美宁她很好,但我配不上她。” 说完,他又看向身旁的骆美宁。那一晚,他醉酒后把她当成方茧的事情,他心里本就对她愧疚不已,今天这样当众拒绝与她订婚,以后两个人怕是连朋友都不能做了。 这真的非他心中所愿。 可没办法,他不能辜负方茧。 他愧疚地看着骆美宁,“明天,我会将我名下盛世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划到你的名下,就当是给你的补偿。抱歉,美宁,我本来不想伤害你的,可终究还是伤害了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你如果要恨我,也是我活该。” 骆美宁一怔,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急切地解释道:“不,阿白,不要向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晚伯父会说这些,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先前的那件事,我已经说了我不介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希望,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就像以前一样,好吗?” 沈令白什么也没再说了,冷淡地拂去她抓住他手腕的手,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骆闵正突然从人群中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沈令白的衣襟,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要去哪里?你走了,我姐姐怎么办?” 沈令白没有情绪地看着他,“阿正,我很抱歉……” “谁他妈要听你说抱歉!”骆闵正低吼,“你睡了她,现在一句抱歉就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你当她是什么?” 沈令白心头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骆闵正,“你……你怎么会知道?” 骆闵正怒声,“你他妈也不看看那家酒店是谁的产业?那天晚上,你们前脚进套房,我后脚就知道了。我以为是你喝醉了,姐姐送你进去而已,哪晓得第二天她才从你房里出来。”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千金小姐,与你在房间里独处一晚上,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哪怕你们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她名声也没了。以后,你让她还怎么嫁人?那些与我们家门当户对的公子少爷,哪一个还敢娶她?” “所以,沈令白,给我听清楚了,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也不管你到底有多爱那个叫方茧的女人,你睡了我姐姐,你就得对她负责,将她风风光光的娶回去,做你沈令白的妻子!” “不,我心里只有方茧,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的。至于美宁,我可以竭尽我所能给她补偿……” 沈令白话还没有说完,骆闵正一拳头迎面砸过去,沈令白始料未及,直接被打倒在地上。 骆闵正上前,再次紧紧抓着他衣襟,恶狠狠道:“睡了她,却不想负责,还想拿钱做补偿,沈令白,你当我姐姐什么!你当我们骆家是什么!” 第314章 抱歉,我不能娶她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到底是沈鹤年的寿宴,若真闹大了,以后两家怕是要心生嫌隙。骆承光赶紧出声制止骆闵正,“阿正,你快将阿白放开。” 骆美宁这时也冲过来,用手去推骆闵正,可奈何骆闵正就像山一样,她那点力气根本就推不动。 她急得红了眼眶,“阿正,你快放开阿白。快点。不然我要生气了。” 骆闵正怒急,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骆美宁,“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他。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阿正,今天是伯父寿宴,你是晚辈,不能这样胡来。听话,快把手松开,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虽然骆美宁是名义上的姐姐,但骆闵正从小在父母的影响下,在心里一直把她当妹妹一样宠。 从小,他就对这个像妹妹一样的姐姐有求必应。更害怕看到她生气。 于是,他松开了手。 一旁的萧璋立刻趁机将沈令白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骆闵正那一拳是用了力气的,沈令白的嘴角已经红肿了,还溢出了一丝鲜血。他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他看向盛怒中的骆闵正,“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混蛋。关于那一晚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的辩解。但我还是那一句话,我可以给美宁任何她想要的补偿,除了娶她。” 这话让骆美宁心如刀绞。她忍不住质问,“阿白,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方茧,你宁愿娶她,也不愿意娶我?” 沈令白微微叹气,“美宁,你很好。你长得比方茧漂亮,家世学识也都比她好。但感情这种事说不清楚的,爱上了便是爱上了,心里装下了她,其他人便再也装不进去了。” 有那么一瞬间,骆美宁差点想告诉他,她的心里也一直装着他,也再也装不下其他男人了。但她知道,眼下时机不对。 她还要再忍一忍。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不甘压下去,“好的,你的态度我知道了。你放心,订婚的事情我会同伯父说清楚的。” 沈令白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后,便在萧璋的搀扶下离开了。 上车后,萧璋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要不要去医院?” 沈令白抽了两张纸巾,吐出一口血沫,骆闵正那一拳打得很狠,他口腔里破了一道口子。他用舌尖抵了抵那破损之处,摇头,“不用。” “那你接下来去哪里,送你回家,还是去我家?” 回去,看着空荡荡的卧室,他心里更难受。 “去你家吧。”他说。 萧璋载着他回了市中心的公寓。 到家后,他开了一瓶威士忌,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沈令白,“喝一杯,冷静冷静。” 沈令白握着酒杯,盯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半晌后仰头一口干掉。 萧璋皱眉,“你这样喝,很容易喝醉的。” 醉了好。 醉了,他就能忘记这些糟心事,忘记他对方茧背叛,可以毫无负担地与她在梦里相会。 他伸手拿起来酒瓶,往杯子里倒了一些酒,再次一口干掉。 萧璋看出来,他是诚心想灌醉自己,也没有阻拦,用闲聊一般的口吻问:“刚刚我听到你和阿正说什么那一晚,哪一晚?” 沈令白听后,身体重重往后一仰,无力的靠在沙发的椅背上,眼眸盯着水晶散发出来的绚烂灯光,声音艰涩,“一个月前,我喝醉了,错把美宁当成了方茧,和她……上床了。” 第315章 你们真的做了? 萧璋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后,他喃喃的,“怪不得阿正那么生气。要是有人睡了我姐姐,还不想负责,我打得可能比他还狠。” 他顿了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啊,你这个人虽然酒量不怎么样,但自制力是极厉害的,即便喝醉了,也还能保持着一丝理智,怎么就把美宁当成方茧了呢?” “我也不知道。”沈令白苦苦一笑,“那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根本就记不起来了。反正醒来的时候,美宁什么也没穿,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萧璋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们真的做了?” 沈令白回想骆美宁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头痛不已,“应该是做了。” 萧璋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后,他挤出一句,“阿正打你那一拳,你真是活该。” 他何止是活该。 他简直是该死。 因为没有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仅伤害了骆美宁,还背叛了方茧。他简直该死。 一想到此,沈令白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凉入肺腑。 水晶灯的灯光有些晃眼睛。 沈令白抬手,掌心盖在眼睛上,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不知道以后该怎样向方茧解释这件事。我很害怕,她知道后,不会原谅我,会离开我。” 萧璋听他方茧的名字,突然想起那通电话,“糟糕。” 沈令白将手从眼睛上拿下来,侧目看向他,“怎么了?” 萧璋小心看着他,吞了吞口水,慢声说:“刚刚,在寿宴上的时候,镜之打电话给我,问我你父亲有没有宣布你和美宁订婚的事情,我原本说没有的,然后就那么巧,就在我话刚一说完,你父亲就突然宣布了,我根本来不及挂电话……” 沈令白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裂。碎掉的玻璃片,扎进他掌心皮肤里,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萧璋被吓了一跳,急忙宽慰道:“你先别急,有可能镜之打电话的时候,方茧没在旁边呢。” “不,她一定在。”沈令白英俊的脸上浮出绝望的痛苦神色,“如果,她不是知道了什么,镜之是不会打电话给你的。” “不行,我要去新加坡找她。”沈令白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萧璋将他拦下来,“你就算要去新加坡,也先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吧。再说了,这么晚了,哪还有航班去新加坡。你要去,也只能等明天早上。不如这样,你先给镜之打个电话,探听一下口风。万一,只是虚惊一场。” 说罢,萧璋便帮他打电话给明镜之。 手机响了后,明镜之一看到是萧璋的号码,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无名的火气。 接起来后,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冷嘲热讽,“你跟沈令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被绑去穷山沟里挖煤去了么,怎么一个二个的电话都打不通?你们要是不需要手机的话,可以把手机捐给有需要的人,用不着揣在身上当摆设。” 萧璋此刻也顾不上他的怒气,忙问:“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方茧她……” “在医院呢。” “什么,在医院?” 沈令白一听,立刻将电话抢过去,急切地问:“镜之,方茧她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去医院了呢?” 明镜之冷冷一笑,“呵,还能怎么了,当时是因为你订婚的事情。沈令白,我奉劝你赶快搭最近的航班来新加坡,不然,你的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第316章 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沈令白一听,犹如晴天霹雳,捏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好,我马上就去机场。” 他又恳切道:“镜之,拜托你,在我没来之前,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 明镜之讥笑了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从检查室出来后,方茧被送进了高级单人病房里。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眶憋得通红,却一颗眼泪也不敢流下来。 郭医生再三叮嘱过了,要保持平稳的情绪,不能过度悲伤,不然会影响到腹中胎儿的。 所以,尽管她很想哭,也只能生生忍着。 苏晚之看着她这副样子,心疼得不行,“七嫂,你心里要是太难受了,就哭出来吧。” 方茧苦涩地扯了一下唇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和明大哥都回去休息吧。” 她这副样子,苏晚之哪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她握住方茧那只扎着针头的手,摇头,“不,我今晚就在医院里陪着你,哪却不去。“ 方茧心里愧疚。 来新加坡后,她已经够麻烦苏晚之和明镜之了,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她实在不想让苏晚之在医院里守着。 她还想再劝,便见苏晚之板起了脸,“七嫂,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一件不行。反正今晚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医院守着你。” 这时,明镜之敲门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是宅子里的佣人加急送来的,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在冷白的灯光下,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方茧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明大哥,今晚给你添麻烦了。“ 明镜之听后,没什么表情的说:“我已经打通令白的电话了,他明天一早就会搭乘最早的航班赶过来,你可以放心了。” 方茧抿着唇,没有说话。 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她很想见到沈令白,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告诉他自己的害怕和惶恐。 可她又不想见到沈令白。 她害怕他和骆美宁订婚的事情是真的。她害怕从他的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她可以当那一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却没办法接受自己爱的男人变成其他女人的未婚夫。 明镜之见方茧一副痛苦纠结的表情,淡淡道:“方茧,我不知道你和沈令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么我就以大哥的身份,给你一个建议,你愿意听吗?” 方茧软软的,“你说。” 明镜之说:“——在沈令白没有来之前,你不要做任何的决定,不管是关于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你们的孩子,你最好等他来了之后,听完他的解释再做决定。” 他真的有一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眸。 就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方茧又一次想要逃离。 听了明镜之的话后,方茧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地说:“我知道了,明大哥。”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明镜之准备出去,顿了顿,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柔和的语气,“郭医生是新加坡非常权威的妇产科专家,有她坐镇,你的孩子会没事的。” 方茧声音哽咽,“谢谢你,明大哥。” 第317章 原谅他吧,方茧 第二日一早,沈令白就坐上了最早的航班,赶去新加坡。 赶到医院时,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苏晚之正捧着一只小碗,亲自喂方茧喝汤。汤是宅子里的嬷嬷熬的,用了新鲜的乌骨鸡,放了冬笋鲜贝等,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将最上面那层油脂撇干净后,装在保温桶里让司机快马加鞭地送来。 方茧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便说喝不下了。 苏晚之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将小碗放在床头柜上,“七嫂,人家怀孕都会长胖,可你却一天比一天瘦,等七哥来了,看你瘦成这样,该怪我和我哥没有照顾好你了。” 方茧抿着唇,不说话。 苏晚之心疼地看着她,“七嫂,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和七哥吵架了?”最近这段时间,她总觉得方茧很不对劲。 方茧心里苦涩,若只是吵架就好了。 她摇头,“没有。” 她不肯说,苏晚之也不再追问了。她一手握住方茧扎着针头的手,宽慰道:“昨晚的事情,你也不要着急,订婚的事情肯定是他父亲自作主张,你也知道,他父亲那个人有多霸道,待会儿等他来了,你好好问问,听听他怎么解释。” 苏晚之话音一落,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沈令白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一把将方茧抱进了怀里,声音沙哑地说:“乖,对不起,我来晚了。” 方茧仿佛被点了穴一般,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盯着病床对面墙壁上的装饰画。 直到那充满愧疚和歉意的吻,落在头顶上时,她才艰难地发出一声细碎的哭声。 那悲伤而委屈的哭声,钻进沈令白的耳朵里,他的一颗心立刻撕裂般的痛起来。 “对不起,乖,对不起……”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一遍遍地道歉。 良久后,方茧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她轻轻推开他,“好了,你别再说对不起了。” 她真的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沈令白从她这句话中听出了冷漠的意味。 他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肯定是为了昨晚的事情,在和他生气。 他赶紧解释道:“乖,我从没有想过要和美宁订婚,这一切都是我父亲的自作主张,他气我先前为了和你结婚先斩后奏,所以,他也用这一招来对付我。我事先并不知情。” “还有,在昨晚的寿宴上,我已经当众拒绝了这件事,也当众表明了我的态度,我这辈子除了你,谁也不会娶的。所以,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方茧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夜没有睡,他的神色很憔悴,眼底布满了血丝,眼底有淡淡的乌青,看得出来,他这一段时间也过得很不好。 方茧到底还是心疼了,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她看着这个世上最爱她的男人,想起那些被噩梦惊醒的夜晚,他用最温柔的吻抚平她惊惶不定的心;想起她失踪后,他满世界地寻找她,还为此累到晕过去…… 也是这个英俊矜贵的男人,为了和她在一起,不惜背负道德败坏的骂名,一次次为了她悖逆他的父亲…… 方茧知道,她再也不会找到比这个男人更爱她的人了。 所以,就算他和骆美宁上床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以后,他不再做同样的事情就好。 于是,她对自己说:原谅他吧,方茧,把那一晚的事情忘记,把骆美宁这个人从记忆中删除,原谅他,也放过自己。 第318章 你还愿意嫁给我? 沈令白见她一直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自己,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叫了她一声,“乖?” 方茧回过神来,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七叔,你可以再抱抱我吗?我真的好想你。” 是的,她已经决定了,忘掉那一晚的事情,原谅他。 因为,她真的太爱他了。 沈令白求之不得,立刻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乖,我也好想你。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在飞机上,他想了很久,决定这次就把方茧带回去。既然,无论他如何妥协退让,都换不来他父亲的谅解,他也就懒得再妥协了。 他父亲能慢慢接受最好,不能接受也罢,反正他再也不想和他心爱的女人分隔两地了。 天知道,方茧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他有多想她。 因为沈令白的到来,也因为方茧终于决定将那件事放下,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多了起来。 郭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见她气色好了不少,忍不住打趣道:“果然,爱人才是这世间所有疾病的良方啊,宝宝的爸爸一来,你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了一样。” 方茧羞涩的莞尔。 郭医生将手中的几份报告粗略地看了一遍后,笑眯眯地说:“方小姐,你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的宝宝现在很健康,明天我就可以安排你出院了。” 方茧听她如是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诚恳道:“谢谢你,郭医生。” 郭医生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得再叮嘱你几句,你太瘦了,出院之后可要让宝宝的爸爸给你好好补一补身体。还有,记得要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这样才有利于胎儿的发育。” 方茧笑着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沈令白将郭医生送出去后,回到病床前,语气温柔,“我刚刚问了郭医生,她说你现在可以适当地下床运动一下了,我看外面天气不错,要不我带你去楼下花园里散散步?” 在病房里窝了小半个月,方茧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好啊。” 沈令白半跪在床边,给她穿好鞋,又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外套给她穿上后,然后,牵起她的手,步伐闲适地走出病房。 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阳光很灿烂,云朵很白,连风也温柔得不像话。 许是许久没有下过床的缘故,方茧走了一阵后,便觉得有些累了,沈令白牵着她到长椅上坐下,手从背后穿过去,将她揽进怀里。 方茧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里。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花园的另一头,有一个花匠正拎着一把大花剪在修剪一丛玫瑰。沈令白看着红艳艳的玫瑰,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一下那边。”沈令白指了指花匠的位置。 方茧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行,你去吧。” 沈令白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后,便起身朝花匠的位置走过去。方茧看着他低头和花匠说了一些什么后,花匠便朝她看过来,笑了一下。 片刻后,她便看到沈令白手里多了一束娇艳的红玫瑰。 待他回来后,她好奇地问,“你同花匠说了什么,他给你这么大一束花?” “我跟他说,我想向我的爱人求婚,但我没有准备鲜花,他便给了我这么多。”说完,沈令白便缓缓地半跪下去,神色温柔地看着方茧。 “方茧,虽然我曾经向你求过婚,我们也曾经差一点就举办婚礼,但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老实说,我已经没有信了,我怕你对我太失望了,不想再嫁给我了。” “可是,方茧,我真的很爱你。如果不能娶到你,那么我这一辈子,宁愿孤独终老。但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我想牵着你的手,一起慢慢变老。所以,方茧,我现在想再问你一次,你还愿意嫁给我?” 第319章 我愿意嫁给你 方茧看着他紧张的脸庞,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红玫瑰,最后又重新将视线移回到他的脸上。 她软声,“你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沈令白当然知道,但他还想再亲口听她说一次,“乖,回答我,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方茧倾身,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看着他英俊的眉眼,“我愿意。” 沈令白半跪着,仰起头无比虔诚地吻上她的唇,微微颤抖的声音从唇齿间溢出来,“谢谢你还愿意嫁给我。” 第二日上午,方茧出院了。 苏晚之来接她,看她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忍不住打趣道:“看来七哥比灵丹妙药还厉害呀,他一来,你就不药而愈了。” 方茧依偎在沈令白的怀里,羞涩地莞尔。 车驶回明宅。 沈令白将方茧安顿好之后,便去书房找明镜之。 明镜之刚处理完一份棘手的文件,见他进来了,便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从书桌后站起来。 “你不来,我也正想去找你。”明镜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坐下说。” 沈令白在白色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姿态慵懒,“什么事?” 明镜之揭开威士忌的盖子,取了两个杯子,一边倒酒一边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有留意周氏的资金动向,情况有些反常。” 这小半个月里,沈令白一直都忙着照顾方茧,根本就没空管沈氏的事情,而且,他父亲在寿宴上做的事情,也让他有些不想管了。 但听明镜之这么说,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明镜之转身,走到沙发前,将一杯酒递给他,说:“自从上次周氏被你打得节节败退后,周氏的股价一直非常低迷,甚至有传闻周霆琛已经向证交所递交了申请书,申请停牌重组。“ “但最近这一周,周氏的股价不止住了跌势,还在小幅度地往上回升。我觉得奇怪,便托香港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香港的km财团有意注资周氏。” 这对沈氏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沈令白听后,眉头微皱,“若周氏真的得到km财团的资金,肯定又会冲着沈氏而来。” 几个月前,沈氏与周氏的那场资本战争,不仅周氏损失惨重,沈氏也元气大伤。沈令白非常清楚,若周氏联合km财团卷土重来的话,沈氏一点招架的能力也没有。 而这也是明镜之担心的问题,“所以,你要趁早开始准备。km财团是香港老牌财阀,投资遍布全球,涉及各行各业,实力非常雄厚,周氏有它的助力,别说吞下一个沈氏了,就是连你的盛世一并吞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令白沉思了几秒,说:“行,我会小心的。” 正事聊完后,沈令白提了准备带方茧回去的事情,明镜之听后,讥讽的笑了一声,“看来,你总算是想明白了,一味地退让,什么也换不来。” “老实说,我不太能理解,你父亲怎么能把你逼成这样?若换做是我的话,反正我是不会为了我父亲,而把我自己心爱的女人送走的。” 面对好友的嘲讽,沈令白无话可说。 明镜之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件事。你那个侄子,你真应该好好教训他一下了。” 在沈令白的印象中,明镜之并未与沈知行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于是问:“怎么了,他惹到你了?” 明镜之摇头,“不是我,是方茧。那天晚上,就是他打电话给方茧说你要和骆美宁订婚的事情。” 沈令白没想到沈知行竟然还不死心,神色瞬间一凛,“这混账东西,我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打方茧的主意了,看来,他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等我回去,我绝对不轻饶他。” 明镜之冷笑了一声,“呵,你早该这样了。” 第320章 试探 沈令白决定两天后就带方茧回去。 临走的前一晚,苏晚之偷偷地问方茧,“七嫂,你和七哥之间的问题解决好了吗?” 方茧不得不感叹,苏晚之真的太聪明了。即便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她还是能看出来端倪。 她淡淡的,“算是解决了吧。” 苏晚之一听,皱起眉头,“解决了就是解决了,没解决就是没解决,什么叫算是解决了吧?” 她的这一句话堪称绕口令。 方茧差一点被绕晕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晚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是,我承认,我和七叔之间确实有一些问题,但怎么说呢,我爱他,他也爱我,若我真要去追究的话,我们两个人势必都会受伤的。所以,我决定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 苏晚之不太赞同她的这番说辞,“七嫂,你这是自欺欺人。就算你忘了,那也只是暂时而已,说不定哪一天,可能是一片叶子,或者一朵花,就会让你又重新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到时候,你受到的伤害可能会更大。”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把那些问题讲出来,和七哥好好解决,而不是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方茧沉默了一会儿后,无力地笑了笑,“晚之,老人们有一句话叫‘难得糊涂’,意思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只有糊里糊涂地过,才能长长久久。等以后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就会明白的,在感情中偶尔糊涂一下,并不是一件坏事。” 苏晚之从十三岁跟着明镜之开始,她的世界便非黑即白,而明镜之更是把她教得爱憎分明。 所以,她不太能理解方茧所谓的“难得糊涂”。不过,她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将心里的另一个担心说了出来。 “你住院的时候,我就听我哥说,沈老爷子已经在南城各大媒体上发布了七哥和那个骆美宁订婚的消息。那个骆美宁,第一次在画展上见到她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觉得她心思很重,后来发生的这些,果然验证了我当时的感觉。” “明天,七哥将你带回去,那个骆美宁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说不定要对你下手,你现在又怀着孩子,可千万要小心,别着了她的道。” 说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屑地嗤了一声,“她们这种大家闺秀富家千金,别看平时一个比一个温柔和善,真要下起黑手来,手段一个比一个歹毒。你性子这么软,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七嫂,你要记住了,一定要离她远一点,能不跟她见面,就不要见面,把她这个大麻烦丢给七哥去处理。” 方茧怔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可以把有关骆美宁这个人的一切都从记忆中删除,但她没办法删除沈令白的记忆。 而沈家与骆家又是世交,抛开那一晚的事情不谈,沈令白与骆美宁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那一晚之后,沈令白对骆美宁到底是什么态度? 一想到这些,方茧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 沈令白和明镜之谈完事情后回到房间,见方茧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在唇上亲了一口后,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进来都没有发现。” 方茧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令白莫名心慌了一下,“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茧摇头,“没有。”然后,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试探一下他。 她说:“等明天我们回去了,骆小姐那里,你准备怎么和她交代?” 第321章 那一晚,你们做了什么 沈令白少有的沉默了一下,说:“美宁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我和她所谓的订婚,说到底只是我父亲的一厢情愿而已,等回去后,我会找她认真的谈一下,我想她会理解我的。” 这个答案对方茧而言,仍不够打消她心中的不安。她迟疑了一下,又问:“若骆小姐不肯取消这个订婚呢?” 她顿了顿,“我觉得,她好像喜欢你。” 沈令白一愣,随即否认道:“不可能的。我和美宁从小一起长大,我在心里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而她对我也没有那种意思,不然,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哪需要等到今天?” 这话让方茧心里有些不舒服。 沈令白说完后,也觉得自己这话过于离谱了,赶紧找补道:“不管美宁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她的,我的一颗心里只装得下你,别的人再也装不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还有,就算她不肯取消订婚也没关系,我已经想好,等回去后,我们就找个日子,先把结婚证先领了,等领了证,你就是合法的沈太太了,受法律保护的,到时,我看谁还能撼动你的地位。” 其实,方茧并不怕与骆美宁硬碰硬,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招架不住,她还可以当个缩头乌龟。 她害怕的是,沈令白心里的感情天平会偏向骆美宁。 沈令白见她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刚刚的话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和骆美宁那一晚的事情,虽然眼下还能瞒着方茧,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哪一天瞒不住了,到时候,他该怎么解释? 若他解释之后,她肯原谅自己最好,若她不肯原谅自己,到时他又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沈令白的心不禁沉了沉。 这一晚,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早早地起来,同明镜之和苏晚之告别后,便出发去机场了。 在经过将近六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飞机终于落地了。 两个人刚走出机场,就被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堵了个正着,记者们纷纷将手里的镜头对准了他们。 挤在最前的记者犀利地发问,“方茧小姐,沈老先生前不久刚对媒体宣布了沈令白先生与骆美宁小姐订婚的消息,你却仍和沈令白先生出双入对,你这是正式和骆美宁小姐宣战了吗?” “方茧小姐,沈令白先生曾在你和他婚礼的前三天,突然取消了和你的婚礼,你现在又和他在一起,你的心里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方茧小姐,你觉得在你和骆美宁小姐之间,沈令白先生最后会选择谁做他的妻子?” …… 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方茧根本就招架不住,害怕地躲在沈令白的怀里。 而沈令白早已阴沉了脸色。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一众记者,冷声道:“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那么我今天就破例回答你们的问题——我沈令白的妻子,只会是方茧,不会是其他人。至于骆美宁小姐,我和她只是朋友……” 他话还未说完,记者中不知道是谁冷嗤了一声,“呵,普通朋友?沈七少,若你和骆美宁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十一月七号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她进了同一间套房里,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从房间里出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都做了什么,是上床,还是盖着被子畅谈了一晚上的人生啊?” 第322章 他背叛了你吗? 沈令白怎么也没想到,他一直竭力想掩盖的不堪,就这样被记者用这种方式曝光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一时,难堪、愤怒、愧疚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他的心上,以至于他竟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回过神来后,他慌忙看向方茧,想看她是什么表情,是生气、愤怒还是难过,亦或者失望? 可方茧垂着眼眸,站在那里,手还维持着抓着他衣襟的动作。此刻的她,仿佛被噩梦魇住了一般,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感觉。 她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愤怒,素净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平静而麻木。 这一刹那间沈令白的心里闪过一个可怕念头,方茧可能早就知道了他和骆美宁事情。 所以,当记者把这件事揭发出来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感到震惊和愤怒。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心慌起来,他紧张地张了张唇,“方茧。” 周围很吵,但方茧依旧听到了沈令白那充满紧张和不安的声音。 她缓慢地回过神来,双眼没有焦距地看向他,惨白的唇轻微嗫嚅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就像上了锁一样,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而此时的记者们,就像嗅到了血腥味儿的鬃狗一样,纷纷将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抛向方茧。 “方茧小姐,你知道沈令白先生和骆美宁小姐上床的事情吗?” “沈令白先生此举算不算是背叛了你?如果是,你会选择原谅他吗?” “对于骆美宁小姐,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 这时,林志终于姗姗而来。 他领着一众保镖,强硬地从记者们中间劈开出一条路出来,“七少,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带方小姐走。” 沈令白立刻半拥半抱地带着方茧往车上走。 这时,一个女记者不怕死地将话筒伸过来,差点戳到了方茧的脸上,“方茧小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不打算回应一下吗?” 方茧的脚步停住。 她回过头去,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那个女记者,声音平静得可怕,“你需要我回应什么?说我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还是说我心甘情愿地认输,把他让给骆美宁?来,你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那女记者心虚地晃了晃眼神,“方茧小姐,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沈令白先生出轨这件事,但大众也有知情权……” “我们不是公众人物,凭什么要把自己感情生活里的不堪扯出来给你们看?你以为你们是谁,仗着自己是所谓的记者,就能把你手里的话筒变作刀子,往别人的心窝子里戳吗?” “你刚刚说大众有知情权,难道我们就没有隐私权吗?就算他出轨又怎么样,我照样爱他,我也会原谅他,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方茧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声音颤抖着,委屈而愤怒地质问,“我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忘记了,你们为什么要把它揭露出来,还要逼着我回应?” “他出不出轨,我原不原谅他,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跟你们这群陌生人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一个个地来逼我回应?我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吗?你们是不是非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乖,不要再说了……”沈令白眼底少有的泛起一层浅浅的湿意,他双手颤抖地抱着怀里的女人,声音艰涩,“不要再说了,乖……我们回家。” 第323章 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车平稳地驶向城南。 方茧静静地靠在沈令白的怀里,眼睛悄无声息地往下流。 沈令白紧紧地抱着她,心里满是愧疚。 此前,他曾设想过,若是方茧知道了那一晚他和骆美宁的事情,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以为,她会哭,会闹,会说分手,或者偷偷离开。 但没有哪一种是像今天这样,她竟然在那么多记者面前维护他。 此刻,他的一颗心可谓是百感交集,既有愧疚,又有后悔,更有一种劫后重生的余悸。 他想了想,决定将那一晚的事情如实地说出来。 他不想再隐瞒她了。 他艰难地开口坦白,“我父亲把寿宴交给她来办,那天晚上,她邀我一起去试菜,吃饭的时候,我喝多了酒,醉了……醒来后,她便什么也没穿,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她说,是我喝醉了,把她当成了你,所以……” “乖,我知道我是个混蛋,你那么爱我,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宝宝,我却做出这种事情去伤你的心,但我向你发誓,那一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对她没有一点男女之间的感情,我的心里只有你。” \"我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恳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卑微的语气,去恳求一个女人不要离开他。 “乖,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只要你肯继续待在我的身边能让我继续爱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许久后,方茧终于出声了,“如果我想离开你的话,我就不会跟你回来了。” 更何况,她和他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他背负了很多骂名,而她也承受了不少压力。 她真的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赌气和他分开。 她怕以后自己会后悔。 而且,她再也不会找到比他更爱自己的男人了。 所以,她愿意把这件事情忘掉,如果不是今天记者们揭露出来的话,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问他关于这件事一个字。 她仰着脸,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两行眼泪还在流,看上去可怜而委屈,“七叔,我可以原谅你的这一次意外。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和骆美宁彻底说清楚,以后不要再和她有任何的瓜葛了。” \"我知道,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很要好,你们两家是世交,但是抱歉,我真的做不到看着一个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随时出现在你的身边。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我也恳求你,和骆美宁断绝往来——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如果你做得到,我就原谅你,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就……” “分手”两个字,光是想一想,就心就痛得像被无数把刀在割一样,方茧实在没有力气说出口。 只是让他与骆美宁断绝往来而已,这对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沈令白想,再也不会有女人比她更值得自己去爱了。 他没有迟疑地回答,“好,我答应你。我明天就去找她说清楚,以后,再也不会见她了。” “谢谢你,乖。”他喉咙一哽,声音轻微地发颤,“谢谢你肯原谅我。以后,我再也不会做出这种让你伤心的事情了……真的,我发誓。” 第324章 我可以原谅你 车停在家门口。 陈伯早早地等候着,见车停下后,立刻走过来打开后座的车门。 两个人下了车。 陈伯见两个人眼睛都有点红,心里感慨万千。刚刚机场那一场闹剧,他也从新闻里看到了,方茧的那些话,简直让他一改心中对她的看法。 原先,方茧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形象,一遇到事情就只会躲在沈令白的怀里流眼泪。 哪晓得,今天在机场,面对那些鬃狗一般的记者,不止维护了沈令白的面子,还将记者质问得哑口无言。 这着实令他惊讶。 老实说,他之前曾和外头的那些人一样,觉得方茧配不上沈令白,今天机场的那一场闹剧,让他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方茧何止是配得上沈令白。除了她,南城就没有人配得上沈令白。 他见方茧清瘦了不少,发自内心地心疼起来,“您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新加坡的东西不好吃啊?” 方茧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了。她软软地一笑,“是啊,那边的东西没您做的好吃。我好想喝您煲的老火汤,您今晚可以煲给我喝吗?” “当然可以。您想喝什么汤?” 方茧笑着眯了眯眼,“想喝的太多了,我要好好想一想。” 陈伯笑眯眯的,“行,您慢慢想,等想好了再告诉我。” 一旁的沈令白看着她那副心无芥蒂的样子,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汹涌起来。 他心里忍不住感慨,自己这是何德何能拥有方茧这样的爱人。 一年前,当他被质疑插足她与沈知行的婚姻时,是她在记者会上替他做了澄清,并主动承认了她和他之间的感情。 而今天,在机场时,记者们分明是想看他出丑,她又一次站了出来,忍着心痛和难过保护他。 他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没有她的那一番话,就算记者们肯放过他,舆论也会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而再想想他自己做的那混账事,他简直想扇自己两巴掌。 幸好,她肯原谅他。 不然,他这一辈子都会陷在无尽的后悔中。 一想到这些,他的喉咙就有些发酸,眼眶又一次红了。 方茧像是感觉到了一样,伸手过来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目光温柔地看着他,“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他声音沙哑,“好。” 进去后,佣人将行李送上楼去放好,陈伯笑着问方茧,“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有小馄饨吗?上次我包的都没吃上就走了。” “有。您等着,我这就给您煮。” 说完,陈伯便往厨房走去。 不多时,陈伯便端出来满满一大碗小馄饨,方茧看得直咂舌,“陈伯,养猪也没您这样的养的呀。这么多,我怎么吃得完呀?” “您吃不完,就给少爷。他自小就不挑食的。” 方茧一想,好像是没有看到过沈令白明确地讨厌某种食物。 于是,她吃一口,便给沈令白喂一口,两个人很快就把一碗小馄饨分食干净了。 吃饱喝足后,方茧打了个呵欠,“哎呀,有点困了。”然后,牵起沈令白的手,用十分自然的语气说,“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第325章 誓言 换了睡衣后,两个人躺在床上,方茧在沈令白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睡姿后,便闭上了眼睛。 沈令白睡不着,思绪万千地看着怀里的小女人。 他看得出来,她并不见得有多饿有多困,而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说的原谅是真的原谅,而不是为了打发记者说出来的口是心非的话。 她知道他心里的愧疚和后悔。 她不想让他一直陷在这些负面的情绪里,便用自己的方式拯救他。 他心里既难过又感动,难过于自己竟然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感动于她还肯原谅自己。 他忍不住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口,便听她如呓语一般轻声地说:“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但若有下一次,就算我离开你会死,我也会离开你。” 光是这一次,就差点让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宝贝,他哪敢还有下一次。 “不会有下一次了。”他声音沙哑地发誓,“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嗯,睡吧。”说完,她闭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是真的困了,不多时呼吸便平缓了下来。 这一觉,方茧直接睡到了傍晚。醒来后,她躺在一个舒适的温暖的怀抱里。 “醒了?” “嗯。”刚睡醒,她的脑子还有点迷糊,足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来了。 “继续睡,还是起床?”沈令白问。 她唔了一声,“不睡了。”再睡,今晚该失眠了。 “好。”沈令白伸手,打开一盏床头灯,温暖的光线瞬间在房间里铺开一小片。 方茧眯了眯眼,在被窝里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沈令白伸手,软软地撒娇,“我想洗个澡,你抱我去好不好?” 沈令白小心将她抱起来,往浴室走。进去后,他抱着她坐在浴缸沿上,等着热水慢慢将浴缸注满。 方茧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浴室里的气氛很安静。 沈令白的一颗心,在经历一整天的跌宕起伏后,也在这一刻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没亲够。唇便顺着额头往下,亲她的眼皮,她白瓷的鼻尖,她粉嫩如樱的唇瓣。然后,在那唇瓣上辗转缠绵。 漫长而缱绻的吻结束后,她有些情动了,一双眼眸如水一般,温柔地缠上他的视线。 她张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他辨认出来,是“爱我”。 他再也忍不住,将她从睡衣里剥出来,抱着她一起泡进浴缸里。温热的水溢出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顾忌着她怀着宝宝,他根本不敢太用力,但已经很满足了。 她的心还爱着他,她的身体还愿意接纳他,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他满足的事情了。 事后,他拿了一张浴巾将她包裹住,抱回床上,擦干她皮肤上的水珠,给她套上睡衣,再折回浴室取来吹风机。 坐在床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持着吹风机,一只手五指张开做梳子状,慢慢地吹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她头发长,又多,吹干颇费了一番功夫。 关掉吹风机,他喊了一声“乖”。没有得到回应。伸手将她的脸扳起来看,原来是又睡着了。 那毫无芥蒂的睡颜,让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想,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爱自己的人了。所以,为了她,哪怕和他父亲断绝关系又怎样呢? 哪怕背负上渣男的名号又怎样呢? 为了她,哪怕是让他放弃整个世界也是值得的。 第326章 起疑 第二日,沈令白决定去见骆美宁。 临出门前,他一五一十地同方茧交代,“我约了她去阿正的会所见面,我准备将我名下所有沈氏的股份,全都给她,算是给她的补偿。” 他原先,计划的是将他名下盛世的股份划百分之十给骆美宁,可仔细一想,若骆美宁接受了,那她以后便是盛世的股东,两个人无可避免地会再次产生交集。 但他已经向方茧承诺了,要和骆美宁彻底断绝往来。 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言而无信。 方茧听后,没什么反应,“你要给她什么补偿,我没有意见。”她伸手,将他领带上的褶皱抚平,然后,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我就只有一点要求,见完这一面,你以后就不要再见她了。” 沈令白抱着她,在她的唇上亲了亲,答应,“好。” 去会所的路上,林志发现后面有几辆车一直跟着,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几眼,顿时如临大敌,“七少,有记者尾随。要不要让后面的兄弟们去处理一下。” 今早出门时,为了预防再次出现昨天机场那种情况,林志特意安排了三辆车在后面跟着。 沈令白闻言睁开眼睛,沉思了几秒,“不用,就让他们跟着。” 昨天,他情绪跌宕起伏了一整天,来不及细想机场的事情,现在冷静一想,便察觉出来些不对劲。 他虽然不是大明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政要,但为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行程一直都是相对保密的。 昨天回来的机票,是明镜之地助理订的,他也只在临起飞之前,吩咐林志来接他,按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回来的事情的。 可那些记者们显然是早就听闻了他是搭乘那班飞机回来。 他也曾耳闻,做记者的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线人”或者消息来源,像航班信息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可能很轻松就能获取得到,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所谓的豪门秘辛是能挑动大众的八卦神经,但其吸引程度可远远没有一个十八线小明星的恋爱绯闻大。 可昨天,几乎全南城的媒体记者都出动了。 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捅破他和骆美宁那一晚的事情? 如果,昨天方茧什么也没有回应,他们顶多就是拍几张照片几段视频而已,无异于白跑了一趟。 这可不太符合常理。 尤其是像记者这种无利不起早的职业。 还有昨天那个将他和骆美宁事情捅出来的人……沈令白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记得那个人是站在最外面的,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身上的衣服也是黑色的,显然是不想惹人注意。 最可疑的是,那个人怎么知道他和骆美宁那一晚进了同一间套房? 是谁告诉他的? 还是,他是酒店的员工,所以他知情? 如果是,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想看他出丑,还是替骆美宁打抱不平? 越想,沈令白越觉得整件事都透着诡异。 他神色一凛,对林志吩咐道:“你去把昨天在场的所有记者都查一遍,若有发现可疑的人,直接带来见我。” 林志应,“知道了,七少。” 快到会所时,林志问:“七少,是走后门,还是前面大门?” 沈令白神色坦荡,“走前面大门。他们跟了我一路,不就是想拍我来见谁吗?那我就让他们拍个够。” 第327章 为什么大家都骂我? 几分钟后,车在会所门口停下。 沈令白下了车。 一直尾随的几辆车也远远停下来。 记者们纷纷将镜头从车窗缝里伸出来,对准了正拾级而上的英俊男人。 沈令白察觉到后,脚步一顿,缓缓回身看过去,冲着镜头,俊美的唇角缓而慢地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意。 进入会所,经理已经在等候了,“七少,大小姐在里面等您。您这边请。” 到包间门口后,经理推开房门,“您请。” 沈令白迈步进去,骆美宁站在窗前,听到他进来的声音后,并没有回头,而是一直看着窗外。 沈令白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美宁。” 骆美宁还是没有回头过来,仿佛那玻璃之外,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东西。 沈令白只好走过去,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美宁。” 骆美宁这才回过头来看他。 她今天没有化妆,气色看上去很不好,眼周下面有淡淡的乌青,与平时优雅精致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沈令白心里不免愧疚。 昨天机场的那一场闹剧,不仅让他背负上了渣男的骂名,也对骆美宁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坐下说吧。”骆美宁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浓浓的疲惫。 沈令白在她对面坐下,“你……”他嘴里兜着一句“你还好吗?”但话到嘴边后又咽了回去。 骆美宁看着他,苦涩的一笑,“你现在已经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舍得同我说了吗?” 不待沈令白开口,她自顾自地说起自己昨天的遭遇,“我昨天本来在酒店给员工们做开业前的培训,中间休息的时候,我有些渴了,便去喝了一杯水,回来后便发现所有员工都用那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问了离我最近的员工,她将手机上的一段视频打开,我才知道……知道……” 骆美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眼眶里的眼泪逼回去,“回到家,一进家门,我母亲迎面上来就是一耳光。” 沈令白这才发现,她左半边脸确实有些红肿,心里更加愧疚了,“对不起,美宁,我……” “她骂我,为什么那么不知羞耻,要和你进房间去?还说,她对我非常失望。” “她骂完,我父亲接着骂我……好不容易,他们骂完了,放我回房间睡觉了,我睡不着,拿手机上网,一看,网友也骂我,说我是不要脸的狐狸精,是破坏你和方茧感情的小三……” 骆美宁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痛苦神色,“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骂我?” 她捂着脸,发出委屈而绝望的哭声,“明明那天晚上,是你喝醉了酒,错把我当成了方茧,我推不开你,后来才发生了那件事情……好,就算我有错,难道我就错到这种地步了吗?” 说着,骆美宁从双手中抬起脸,满脸眼泪地看着沈令白,“阿白,你回答我,我真的做错了吗?” 第328章 我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骆美宁的眼泪,让沈令白心里的愧疚如一座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艰难地开口,“对不起,美宁,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是我混蛋……我会亲自去向伯父伯母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再责备你了。” “没有用的。”骆美宁颤抖着说,“就算我父母不再骂我了,那外面的人呢,网上的人呢?他们不了解那一晚的真相,还是会继续骂我。我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这话犹如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沈令白的心里。 他这才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荒唐,会给骆美宁带来多大的负面影响。他是个男人,可以不在乎名声,但骆美宁是个女人,名声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原本,以她的外貌、学识和家世,她可以嫁一个与她门当户对的贵公子,可出了这种事情后,没有哪有一家名门望族会接受这样一个声名狼藉女人做自家的儿媳妇。 还有骆家,外面的人会说他们不会教女儿…… 甚至连骆闵正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封建保守,将名声和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美宁,你不要哭,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你让我想一想,我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 “怎么解决,难道你打算娶我吗?”骆美宁一说完,就立刻摇头,“不,阿白,就算你愿意娶我,我也不会嫁的。我宁愿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那我召开记者会,把那一晚的事情说清楚……” “说你喝醉了,错把我当成了方茧?阿白,你如果这样做,只会让我更难堪,更没办法再在南城待下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该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骆美宁被人骂而什么都不做吗? 不,不行。 她是无辜的。 那一晚的事情,他已经伤害了她一次,机场的闹剧又伤害她了一次,他不能伤害她第三次了。 沈令白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美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你这几天,什么都不要做,不要上网,也不要看手机,在家等我消息。” 骆美宁擦掉眼泪,声音沙哑,“好。” 沈令白走后,骆美宁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酒柜旁,取出一支葡萄酒,拔掉橡木塞后,就着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少许的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溢出来,再顺着光滑的皮肤往下,流到了下巴上。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去。 身后,包间的门打开了,有人走进来。 脚步声渐近,她回过头去,是沈知行。他瞟了一眼她手里的酒瓶,露出一点笑意,“看来你心情很不错。” 骆美宁心情自然是好的。 她知道沈令白今天约她出来,是想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但经过她刚刚那一番哭诉后,他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提这件事情了,就算他想提,她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所以啊,方茧,等着瞧吧,我会让你看清楚,我和你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第329章 孕检报告 骆美宁勾唇,笑容明艳,“是啊,我心情很好。”她扫了一眼沈知行手里的文件袋,抬了抬下巴,“那是什么?” 沈知行将文件袋递给她,“你拆开看一看就知道了。” 骆美宁拆开,里面是几张孕检报告,顿时讥笑了一声,“你觉得我需要这个?沈知行,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她说完,便将孕检报告连同文件袋摔在沈知行的身上。 沈知行接住,将孕检报告重新装回文件袋里,然后把袋子放在骆美宁身后的小桌上,“你会需要的。” 骆美宁不悦地皱眉,正要说什么,便听沈知行淡声说:“你不了解方茧,她是一个非常能隐忍的人。我原本以为,只要七叔做出了背叛她的事情,她就会离开他的,但现在看来,我们都低估了她对七叔的感情。”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盲目,不管那个人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情,她都能找到借口说服自己去原谅。所以,不管七叔心里对你有多少愧疚,只要她不主动离开,你永远也没有机会。” 骆美宁不屑地冷哼,“那你凭什么认为这样一份东西就能让她主动离开?” “因为……出轨、背叛、让其他女人怀孕,这些我都曾对她做过。而她,至今也不肯原谅我。” 说完后,沈知行闭了闭眼睛,将眼底外泄的痛苦情绪掩饰干净后,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冷淡的看着骆美宁,“东西我给你了,你要不要用,随你。”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一个男人的责任心是有限的,若七叔发现他对你的愧疚,会伤害到方茧,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感到愧疚吗?”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骆美宁沉默了一瞬后,抓起文件袋,“希望真如你预料的那样,方茧看到这些东西后会离开。不然……” 她冷冷一瞥,“到时,你就给我去找个孩子来同你七叔交代。” 说罢,骆美宁便拿着文件袋离去。 沈知行走到窗前,站在刚刚骆美宁的位置上,往外看出去。 其实,那外面是一座小花园,假的山、假的水,一些看上去昂贵的植物,并没有什么可看的。 但他还是在那里站了很久。 直到打扫的人员进来发现他,他才回过神来,神色冷淡地离去。 而此时的方茧,正窝在书房的软塌上,给苏晚之回电话。 昨天,机场的那一场闹剧,不仅让全南城的人都知道沈令白和骆美宁上床了,也让远在新加坡的苏晚之知道了。 “七嫂,你还好吗?”苏晚之的语气听上去非常担忧。 方茧将滑下去的羊毛毯往身上拉了拉,软软地回,“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可这话让苏晚之更担忧了,“七嫂,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强撑的,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方茧笑起来,“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哭啊?” 苏晚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试探着问:“七哥和那个女人上床的事情,你不生气吗?” 第330章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信 方茧沉默了一瞬,老实回答,“生气。” 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那天晚上,苏晚之说她是在自欺欺人。 是的,她承认,她所谓的“难得糊涂”确实是在自欺欺人。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去问沈令白,那一晚他到底有没有跟骆美宁上床。 因为,她害怕得到一个她不想听的答案,也更害怕沈令白心里的感情天平已经偏向了骆美宁。 她就是这么的胆小和懦弱,遇到这种事情只想当一个缩头乌龟,而不是去面对。 但昨天,当那个记者把这件事情捅出来,逼着她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变成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里,如果不拔掉的话,就会越扎越深,而她对沈令白的爱,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纯粹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要感谢昨天那个记者,让她可以亲手将这根刺从心里拔去。 苏晚之一听她说生气,也感同身受一般,声音气呼呼的,“那他有没有跟你老实交代,那一晚他为什么和那个骆美宁上床?” 方茧回,“他喝醉了,把骆美宁当成了我。” “这你也信?”这个理由,在苏晚之看来,简直离谱。 “我信。”方茧顿了顿,轻声,“他说的每个字,我都信。” 苏晚之啧啧两声,“七嫂,你未免也太好骗了吧?” 方茧微微叹气,“那你告诉我,如果我不选择相信的话,还可以怎么做?” 其实,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因为,无论她做什么,时间也不可能倒回,而关于那一晚的一切也不可能真的当作没有发生过。 她是爱沈令白的,想长长久久地和他在一起。 所以,她只能选择相信他的话。 她问苏晚之,“你觉得他爱我吗?” 虽然,在沈令白和骆美宁上床这件事情上,苏晚之觉得他有一些渣,但在爱方茧这件事情上,苏晚之也必须得承认,沈令白爱方茧简直爱到了骨髓里。 “——他要是不爱你的话,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所以啊,连你看得出来他有多爱我,我怎么能因为这样一个意外就不爱他了呢?” “可……”苏晚之顿了顿,“好吧,虽然他是喝多了,把那个骆美宁当成了你,才和她上床的,但我觉得,你不该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了他。至少,应该惩罚一下他吧。” 这话多少有些孩子气了。 方茧轻笑了一下,“嗯。我好好想想,争取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惩罚。” 挂了电话后,方茧在软塌又躺了一会儿,今天天气不错,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暖的。 她将羊毛毯往身上裹了裹,突然很想沈令白,打电话过去,铃声响了两声,他便接起来了。 “乖,怎么了?” 她捏着手机,软软地说:“没怎么,就是突然想你了。”她想问他和骆美宁谈完了没有,但又觉得这样问太刻意了一些,便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你在干什么,到公司了没有?” “到了。” “哦。”她在羊毛毯里翻了个身,“那你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你工作了。晚上早点回来。” “好。” 第331章 第二个谎言 沈令白挂了电话后,一回身,便对上了萧璋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跟她说实话?”萧璋问。 他微微叹气,老实回答,“不敢。” 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才答应了方茧要和骆美宁彻底断绝往来,可今天,当他面对骆美宁的眼泪和委屈时,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觉得,那样对骆美宁来说太残忍了。 但他又不想让方茧失望,便只能撒谎了。 萧璋一听,不客气地嘲笑起来,“没想到,堂堂沈家七少竟真成了妻管严。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笑掉大牙了。” 沈令白不理会他的嘲笑,走到酒柜旁,随手从里面取了一支威士忌出来。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端起来一口饮掉。 萧璋皱眉,“你这种喝法很容易醉的。” 沈令白捏着空酒杯,苦笑,“没办法,我现在的心太乱了,根本就静不下来。”说完,他又往杯子里倒了一些。 萧璋伸手,将他的酒杯按住,“你不能再喝了。这酒很烈,我平时喝两杯都会醉,更何况是你。要是真喝醉了,你回去怎么同方茧解释?” 沈令白怔了半秒,长叹了一声气,将酒杯放下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将大半个身体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美宁哭得那样惨,我除了说对不起,什么也做不了。” “还有,阿正。我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我现在好恨我自己。如果那一晚,我没有喝醉,没有……那后面的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方茧也不会对我感到失望……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对我很失望的……还有美宁。”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可真正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后,我才发现我有多无能。” 说完,他懊悔地捂住脸,“阿萧,我真的好后悔啊。” 萧璋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了,你也别再怪你自己了。你和美宁都是成年人了,更何况你又是喝醉了酒,就算睡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至于骆家,我不信你把沈氏的股份摆在他们面前后,他们会拒绝。” “至于阿正……”萧璋讥笑了一声,“骆家父母可能会拒绝你手里的沈氏股份,但阿正一定不会拒绝的。他这个人呀,最是会权衡利弊了。” 话虽如此,但沈令白心里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对骆美宁的伤害。 她是那么的无辜。 如果那一晚,不是她担心他喝醉后会出事,又怎么会送他进房间?若她没有进房间,又怎么会被他…… 掌心之下,沈令白痛苦地闭上眼睛,“你快帮我想一想,我该怎么办,才能把对美宁的伤害降到最低。” 萧璋淡笑了一声,“你这可是有些为难我了。你知道的,我对于上过床又不喜欢的女人,向来都是用支票打发的,一张不够便两张,只要给出了她们心里的价码,她们总会接受的。” 第332章 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美宁可和你那些女人不一样。”沈令白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一丝的不悦。 萧璋呵呵一笑,“在我看来,她和她们没有什么区别。她之所以现在还抓着这件事不放,无非就是你给的东西,不是她想要的。” 这话让沈令白有些不舒服。 他将盖在脸上的手放下来,抬起头,冷冷瞥向萧璋,警告道:“我再说一次,美宁和她们不一样。你不要将她和那些女人混为一谈。” 沈令白的这种反应,让萧璋觉得有些奇怪,以至于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认真地看向沈令白,语气严肃,“令白,你老实告诉我,你该不会因为和美宁睡了一次,就喜欢上她了吧?” “你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沈令白冷斥,“我一直都拿她当妹妹看,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没有最好。”萧璋顿了顿,提醒道,“令白,作为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现实中有很多男女因为发生关系后而爱上对方的,你把美宁当妹妹看待,这我是知道的,但美宁对你有没有别的想法,除了她自己,我们谁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因为那一晚的事情,心里对她非常愧疚。但你愧疚归愧疚,可千万不能对她动心。” “方茧到今天还能和你在一起,真的非常不容易。先不说你为了你父亲,取消婚礼一事,就单说你和美宁这件事,若换成其他女人,就算是肯原谅你,也会让你先脱一层皮。” “而她呢,除了让你和美宁断绝往来以外,可是什么都没有逼你做。所以,你可千万要守住你自己的心,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 沈令白一声长叹,“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辜负谁,也不会辜负她的。” “这样最好。”萧璋顿了顿,又说,“还有,我建议你和美宁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和她因为这件事继续纠缠不清了。若被方茧发现了,我担心她可能会对你彻底失望。” 沈令白沉默了。 他害怕方茧对他失望,但让他对骆美宁如今的遭遇坐视不理,他也做不到。 沈令白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非常无能。 晚上回去,沈令白远远地便看到方茧站在大门口等他。已经一月了,夜里冷得几乎呵气成霜。 车还未停稳,他就打开车门下车,疾步走过去,将人揽入怀里,用大衣紧紧裹住,“怎么不在屋里等?外面这么冷,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 “可我想快点见到你呀。”她抱住他的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语气无奈而宠溺,“再想见到我也该在屋里等。下次可不许这样任性了。” 她软软地应,“嗯,下次不会了。” 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方茧窝在他的怀里,突然说:“这两天我可能要回家一趟。” “你父亲叫你回去?” “没有,是我想回去。”方茧迎上他疑惑的眼神,解释说,“上次婚礼取消后,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爸爸解释,就跟明大哥去了新加坡,再加上昨天机场的事情……” “他虽然没有打电话问我,但我想他心里应该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我的,所以我想回去看看他,再顺便跟他解释一下,免得他继续担心。” 第333章 第三个谎言 沈令白听后,才发现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做得有多失职。 当初,他说取消婚礼便取消了,也没有亲自打电话给方展鹏说明原因。先不提方展鹏这个人怎么样,他再怎么样也是方茧的父亲,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一些。 他紧了紧抱着方茧的手,说:“你先等一等,等这两天我忙完手上要紧的事后,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亲自跟他解释。” 还有道歉。 方茧仰着脸,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好,都听你的。” 后半夜,沈令白做起了梦。 梦里,方茧神情悲伤地看着他,不说话,只静静地流泪。那眼泪本该是透明的,慢慢地却变成了红色,他伸手一摸,竟是鲜血。 他惊得醒过来,一身的冷汗。 怀里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一般,也跟着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没有。天还没亮,快睡吧。” 方茧嗯了一声后,闭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他再也睡不着了,在黑暗中,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很乱,心也很乱。 他想起白天与方茧的那通电话。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骗她了。 果然,谎言说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 他不敢想象,当有一天,方茧发现自己在骗她的时候,她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就像萧璋说的那样,对他彻底失望?然后离开他? 他不敢想下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了,正要起床去公司,手机响了,是骆闵正。 沈令白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方茧还没有醒,他将手从她身下轻轻抽回来,捏着手机快步走出卧室,然后走进书房,将门关上后才接起来,“喂,阿正。” 骆闵正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你昨天到底对我姐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 “你没说什么,她怎么会自杀!” 他顿时大惊,“你说什么!美宁她、她自杀?” “对,她自杀,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抢救呢。沈令白,你若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立刻给我滚到医院来。” “我……” “沈令白,你是不是忘了,我姐变成今天这样,到底是因为谁?我限你一个小时内赶到医院来,否则,我跟你没完。”说完,骆闵正就把电话挂了。 沈令白跌坐在沙发上。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他已经跟骆美宁说了,他一定会想到解决办法的,她为什么就不能耐心的等一等,而是自杀? 若这一回,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骆闵正了,他自己都不肯放过他自己。 沈令白痛苦地搓了一把脸,起身回到卧室。 方茧已经醒了,见他神色不好,便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再次对她撒谎,“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有点严重,我回公司处理一下。” 她没有怀疑,“行,那你快去吧。” 换好衣服出来,方茧也从床上起来了,走过来,将他衣服上的褶皱抚平,温柔地说:“你也别急,事情总能解决的。我刚刚给陈伯打了电话,让他叫佣人准备了一些三明治,你带上在路上吃。” 她的温柔和体贴,让沈令白不敢直视她眼睛,“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连告别吻都忘了,便匆匆走了。 那背影堪称狼狈。 第334章 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沈令白匆匆赶到医院。 骆闵正红着眼睛,一见到他来,立刻大步上前,扬起拳头就直接朝着他的脸砸过去。 沈令白没有躲,生生挨了这一拳。 骆闵正还要再打,被身后的骆承光冷喝住,“够了,阿正,你是嫌咱们家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骆父发了话,骆闵正只能收回手。 他猩红着双眼盯着沈令白,那神情犹如一只即将暴走的猛兽,“你最好祈祷我姐姐能平安无事,不然……”他顿了顿,语气阴冷,“沈令白,我就是倾尽我们骆家的所有,我也誓要替她讨个说法。” 这时,骆母也冲上前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指责,“沈令白,我且问你,我们家美宁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平白遭受这些痛苦?那个方茧,在机场对记者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我们家美宁插足了你们的感情吗?” “不,伯母,你误会了,方茧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沈令白想解释,可骆母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听。 骆母凄厉地打断他,“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要对记者说那样的话?她也是一个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名声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吗?” “我们家美宁,从小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没受过一丁点的苦,我和她父亲更是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可如今呢,她堂堂骆家的大小姐,竟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小三!” “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还怎么在南城待下去?我不管,这件事你今天必须给我们美宁一个交代!” 沈令白声音艰涩,“……好。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骆母想都没想,就说:“当然是你和我们家美宁结婚。” 沈令白一听,猛然失色,“不,伯母,这个我不能答应您。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您。唯独这个,不行。” 骆母怒了,“为什么不行?难道我们家美宁还比不过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吗?沈令白我告诉你,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你不答应也得给我答应!” “不,伯母,我真的不能和美宁结婚。”沈令白无力的解释,“我心里已经有爱的人了,而且美宁她也不喜欢我,就算我们勉强结婚,她也不会幸福的。” “其实,我曾经提过,给她百分之十的盛世股份当做补偿,如今,我愿意再将我手里所有的沈氏股份也给她……或者,您还有其他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您。” “但唯独这一件事,不行。” “就算你把你的全副身家都给美宁,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用?她好端端的一个千金小姐,清白被你夺走了,名声也因为你被彻底毁了,你要是不和她结婚,你让她以后嫁给谁?那些好人家的公子少爷们,哪一个又肯要她?” 面对骆母质问,沈令白无言以对。 这时,一直沉默的骆承光也开口道:“阿白,我和你伯母的意思是一样的。你们沈家与我们骆家本就是世交,而我与你父亲也是多年的好友,你父亲先前又自作主张在媒体上发布了你和美宁订婚的消息。” “我原本觉得,若你和美宁能走到一起最好,若实在没感情,那我再发个声明把这个婚约取消了就是,就权当是陪你父亲唱一出戏,逗大家一乐。” “可如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和美宁结婚的话,先不说会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就单说美宁,她一个女孩子,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她和你……” “还有那个方茧,她的一句话,就让美宁变成了小三……美宁现在是清白没了,名声也没了,若你不娶她,你让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第335章 阿白,不要走 沈令白修长的手指无力地蜷缩着。 医院冷白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惨白而无力。 他无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抱歉,伯父,我可以为美宁做任何事情,来弥补我对她造成的伤害,但唯独这一件,我真的没办法答应您。” 骆闵正忍无可忍,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一副要杀人的架势,“沈令白,你以为我们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沈七少很了不得,我们骆家不敢跟你撕破脸皮?” “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地和我姐姐结婚,否则,我就去警局,告你强奸!” “阿正,切莫说这种气话!”骆承光制止道。随后,他又看向沈令白,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不悦,“阿白,事到如今,你与美宁结不结婚,已经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了,这不仅事关我们两家的关系,更是关系着美宁这一辈子的名声,你回去后好好想一想,等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沈令白自知,今日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骆承光的想法。可要他答应和骆美宁结婚,他实在做不到。 他想了想,说:“伯父,我知道,您现在很生我的气,但我还是要说,美宁她不喜欢我,和我结婚,她未必会幸福的。而我,也做不到抛弃方茧,转身和她结婚。” “所以,我希望您也可以冷静地想一想,接下来,我们可以为美宁做些什么,以挽回她的名声。” 沈令白神情真挚,语气诚恳。他是真的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帮助骆美宁脱离眼前的困境。 可显然,在骆家人的眼里,除非他和骆美宁结婚,其他一切都免谈。 这时,急救室紧闭的大门终于从里打开了。 骆美宁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骆承光急忙走上去,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骆董放心,骆小姐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我们就把她送到加护病房去,先观察四十八小时,若没有出现其他症状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医生顿了顿,又皱眉说:“不过,骆小姐这次能脱离危险,实属她命大。我们给她做了血液检测,发现她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已经高达二百九十七毫克,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 “同时,我们还在她的胃里发现了大量未融化的药片,经检测后发现是安眠药。所以,骆董,等骆小姐清醒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劝劝她,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沈令白,你个混蛋!你听到了没有,我姐姐差一点因为你死了。”骆闵正说罢,扬起拳头,又要朝着沈令白砸下去。 “咳咳……”病床上的骆美宁轻咳了两声,缓缓地睁开眼睛,声音低得如呓语一般,“阿白,阿白……” 沈令白赶紧上前,“我在这里。” 沈令白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骆美宁,往日如同红玫瑰一样娇艳的人儿,此刻一张脸白得一点颜色都没有,心里的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顷刻间就将他吞噬。 他声音沙哑着说:“对不起,美宁。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骆美宁戴着氧气罩,费力地吐字,“阿白,不要走……不要走……” 她一边说,一边微微抬起手。 沈令白握住她的手,低声,“好。我不走。” 第336章 宝宝,妈妈也很想他 此时的方茧,还不知道,她的爱人,正守在另一个女人的病床边,用一双满含愧疚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床上的女人。 而他与女人相握的那只手,也未曾松开过一秒。 吃过早饭后,方茧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翻出手机里的视频,那是郭医生推荐给她的胎教视频,她一边看视频,一边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说话。 “——宝宝,你好呀。我是妈妈。你昨晚睡得好吗?……哦,睡得很好呀,嗯,妈妈也睡得很好。不过,爸爸应该没睡好,好像还做了噩梦……” “你想爸爸了呀。嗯,妈妈也想爸爸了。可是爸爸现在在工作,我们不能打扰他。要不这样吧,我们中午的时候,去看他好不好?然后告诉他,妈妈和宝宝都想他了……” 方茧自说自话地与肚子里的宝宝聊了近半个小时后,觉得有些困了,便起身下床,走到外面的露台,呼吸新鲜空气。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 她决定去花园里走一走,顺便消消食。自她回来后,陈伯觉得她太瘦了,每一餐饭他都盯着她吃,若是吃得少了,他就会在一旁碎碎念,若是吃得多了,他就会用大人夸奖小朋友的口吻,夸奖她两句。 下楼后,陈伯听她要去花园散步,连忙唤来两个年轻一些的女佣,吩咐她们陪着她一起去。 方茧忍不住笑,“我哪有那么娇气呀。” 陈伯笑眯眯地说:“今早上起了雾,露水还没有干,路面可能还有些滑,还是小心一些好。” 方茧知道他也是一片好心,便没有拒绝,“好吧。” 往外走时,方茧见厨房已经在准备午餐了,脚步突然一顿,回头对陈伯说:“麻烦您跟厨房说一下,让他们做几个七叔爱吃的菜,我想待会儿给他送过去。他早上出门前,说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还挺严重的,您也知道,他这个人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她想,她亲自送去,不仅能盯着他把饭吃了,还能强迫他休息一会儿,哪怕只休息几分钟,也是好的。 陈伯笑呵呵道:“好的,我这就让厨房准备。” 花园里有一处小花房,花匠正在里面给花草修剪枝叶,见她走进来,恭敬地唤了一声,“方小姐。” 方茧视线慢慢扫了一圈,见角落里有一盆红玫瑰开得正艳,顿时觉得惊奇,“这么冷的天,玫瑰怎么还能开花?” 花匠笑着替她解惑,“那盆玫瑰是我在九月份的时候移植进来的,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只要温度适宜,给足养分,几乎一年开花不断。” 原来如此。 方茧想了想,莞尔一笑,“那您可以剪一枝给我吗?” 花匠很喜欢这个对谁都和善的未来少夫人,当即一笑,“当然可以。” 随后,花匠便拿着花剪走过去,挑了开得最灿烂的一朵,连同枝条剪下来,又仔细地去掉花刺,这才递给方茧。 方茧接过来,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回去后,陈伯见她手里捏着一枝红玫瑰,笑着问:“要拿个花瓶给您插起来吗?” 她笑着摇头,“不用了。” 她想待会儿带到公司,送给沈令白。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男人送花呢。 想来,沈令白应该也是第一次收到女人送的花吧。不知道,待会儿他收到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真是很期待呢。 第337章 第四个谎言 佣人把午餐准备妥当后,方茧便准备出发了。 陈伯想让那两个年轻女佣陪着一起去。 方茧想了想,拒绝了,“我是去公司,太招摇了恐怕不太好,而且您也知道的,这几天各种传闻漫天飞,我不想给他增添麻烦,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陈伯却也固执起来,“您现在的情况,一个人出门,我实在不放心,这样吧,”他退让了一步,“到公司后,她们不进去,在楼下等您,您看怎么样?” 她只能妥协,“好吧。” 车驶向公司。 方茧没有给沈令白打电话,想给他一个小惊喜。 到公司楼下后,她将佣人和司机都打发回去后,便拎着保温盒进了电梯,一路往上,电梯停下来。 门打开,她出去,与准备搭电梯下楼吃饭的同事们迎面相撞。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公司了,再加之这几日沈令白和骆美宁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同事们看到她时,表情皆是一愣。 sara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迎上来,“哎呀,这不是老板娘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来视察工作还是来查沈总的岗呀?” 方茧被她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笑,“我就是来看看他。好了,不耽误你去吃饭了,我进去找他。” 说罢,她便径直往沈令白的办公室走去。 sara跟上来,“方茧。” 她停下脚步,回头,“怎么了?” sara说:“沈总他不在办公室里。” 方茧一愣,“那他在哪里?” sara耸了耸肩,“你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就更不知道了。反正他今天没有来公司。” 方茧怔住了。 早上,沈令白出门前,明明说的是有个项目出了问题,他要赶回公司处理一下。 如果他没有来公司,那他去了哪里? 方茧的心,顿时不安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说:“那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这一等,一直等到了下班时间,沈令白也没有出现。 方茧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沉下去。很快,夜色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方茧再也坐不住了,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他那边才接起来,“喂,乖。” 方茧听出他声音里有一丝疲惫,不禁心疼,“你还没有忙完吗?” 他回,“还没有。问题有点严重,今晚可能要通宵加班。你晚上先睡,别等我了。” 办公室里没有人,那他在哪里加班? 方茧的一颗心不禁往下沉,刹那间各种念头浮上心头。她忍不住试探,“你现在是在公司吗?要不我让佣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不用了。sara给我订了简餐,我已经吃过了。好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你早点休息。” 方茧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她一说完,沈令白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方茧坐在一片黑暗中,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有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摸一把,指尖一片湿凉。 她不想承认。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沈令白在骗她。 而她直觉觉得,他的欺骗,与骆美宁有关。 第338章 她的心,好疼啊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sara站在门口,遥遥地看见沙发上有个模糊的人影,“啪”地按亮了开关,白炽灯冷白的光线瞬间铺满了整个房间。 方茧不适地闭了闭眼睛。 “我还以为你走了。”sara抬步,要进来,“你没有给沈总打电话吗?” 方茧不想被她看到脸上的泪痕,颤声,“你别进来。” sara停下脚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方茧背过身去,迅速抹掉脸上的眼泪后,强撑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谢谢,我很好。” 说完,方茧从沙发站起来。可因为坐得太久了,双腿发麻,刚一站起来,又跌回了沙发里。 “你没事吧?”sara疾步过来。 方茧坐稳后,摇了摇头,“我没事,是腿麻了。” sara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方茧,离开沈令白吧,他不值得你爱。” “你被他英俊儒雅的外表欺骗了……他根本就是一个渣男,和沈知行一样的渣男。你不在南城的这段时间,那个骆美宁几乎天天来找他,他也一点不知道避嫌。” “还有那一晚,我曾提醒过他要少喝酒,免得酒后乱性,可后来呢……他还是和那个女人上床了。” “他是不是跟你说,他是喝多了,错把那个骆美宁当成了你,才和她上床的?——这都是狗屁!我告诉你,方茧,男人真要喝醉了,压根就硬不起来,更别提……” “够了,sara,不要再说了。”方茧不想听下去了。她面色惨白地看着sara,语气几近哀求,“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别再说了……就当是我求你了。” sara叹气,“方茧,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沈令白他真的就是一个渣男,他根本配不上你的爱。你今天专门来给他送爱心午餐,还在办公室等了他整整一个下午,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方茧不想知道,痛苦地捂上耳朵,“求你……不要说。” sara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语气堪称残忍,“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医院里……那个骆美宁闹自杀,送到医院去抢救,他在医院守了一整天,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不,我不信。”方茧语气苍白。 sara便将下午记者爆出的那张照片翻出来给她看,“你好好看看吧,方茧,这个男人真的不值得你爱。” 方茧一双发红的眼眸,紧紧盯着sara手机上的那张照片,照片拍得非常清晰,甚至连男人手腕上的那一块孤品腕表都拍得一清二楚,以至于方茧想装认不出来都难。 照片中,沈令白坐在病床前,一只手握着骆美宁的手,英俊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神情堪称“深情”。 方茧久久地盯着那张照片,沈令白那深情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在她的心脏上狠狠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从那道口子里汩汩地往外冒。 好疼啊。 她的心,真的好疼啊。 第339章 为什么要撒谎? sara被方茧惨白的脸色吓住,声音不禁结巴了一下,“你、你还好吗?” “我没事。”方茧抬手,将脸上的眼泪擦去。随后,她缓缓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茶几上装着保温盒的袋子,步伐缓慢地往外走去。 sara担心地跟上去,“你去哪里?” 她有气无力地说:“回家。” sara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家”指的是沈令白在城南的那座大宅。 她不明白,沈令白都已经这样渣了,方茧为什么还要回去?她抓住方茧的手腕,用心疼的语气说:“不要回去……方茧,他真的不值得你爱。” 方茧回头看着她,通红的眼眸里满是悲伤的情绪,“我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 “你可以回你自己的家啊,你不是方家的大小姐吗?就算没有了沈令白,你倚仗着你的父亲,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sara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方茧沉默了。 良久后,她才低低地开口,“如果没有了他……我的人生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她的心脏因他而跳动,她的喜怒哀乐因他而变化,他是她所有感情的寄托……离开他,她不会死,但漫长余生的每一天,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sara说不出话来了。 方茧抽回手,走出办公室,还有几个同事在加班,见她双眼红肿地从沈令白办公室走出来,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方茧不想被人看笑话,低下头,快步朝电梯走去。 sara跟在她的身后,发觉后,一记刀眼冷冷的朝那几人扫过去,厉声,“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那几人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sara跟着方茧下了楼。 在路边,方茧拦下一辆出租车,正要上车,sara不放心地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方茧淡淡地拒绝了,“不用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sara只好作罢,“那行,你路上小心一点,到了给我说一声。” 方茧嗯了一声后,便上了车。 报了地址后,出租车驶向城南。 方茧无力地蜷缩在座位上,怀里紧紧抱着保温盒,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路灯昏黄的灯光,倒映在车窗上,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阴影中,她的表情看不真切。 回到家,陈伯见她一个人回来,有些惊讶,“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少爷呢,他怎么没有陪你一起回来?” 方茧的心痛了一下,沙哑着声音说:“他在加班。”她将装着保温盒的袋子递给陈伯,“麻烦您清洗一下。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休息了。” “行,您去休息吧。”陈伯接过袋子,准备拿去厨房清洗,低头见里面有一枝玫瑰花,用粉色的丝带包裹着,一看便是上午的那一枝。 他拿出来,问方茧,“这花您还要吗?” 方茧看着那枝玫瑰,因为缺水,花瓣已经有些枯萎了,早没有了刚摘下来时那般的娇艳。 感情也亦是如此,如果失去了信任,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慢慢枯萎的。 她不明白,沈令白明明可以选择和她坦白的,为什么非要选择欺骗她? 她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他跟她讲,骆美宁自杀了,他要去医院看她,她是不会阻拦的。 可为什么他要撒谎呢? 难道他不知道,再完美的谎言也有被戳穿的那一天吗? 到那时,他该怎么向她解释? 而她,该不该又原谅他呢? 还是,他笃定了他无论做多少伤害她的事情,她不会离开他? 第340章 我不想他被夺走 一想到这些,方茧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陈伯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流起眼泪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少爷他欺负你了?” “没有。”方茧抬手,将眼泪擦掉,“我没事……”她随口扯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谎话,“是眼睛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手机看多了。” 陈伯将信将疑,“要不要叫医生来家里给您看看?” “不用了。”方茧吸了一口气,说,“把花给我吧。” 陈伯将那枝红玫瑰递给她。 方茧接过来后,将红玫瑰紧紧攥在手心里,上了楼。进卧室后,她找来一个空的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一些纯净水进去,解下粉红丝带后,把红玫瑰插在了水里。 一夜无眠。 当东方露出一点白时,方茧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捧起那只玻璃杯看。 经过一夜的补充水分后,原本有些枯萎的红玫瑰,重新变得娇艳欲滴,在熹微的晨光中,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方茧的心,在这一刻静下来。 她想,她愿意再原谅沈令白一次。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方茧收拾好心情,进浴室洗漱。她原本就很少化妆,自从怀孕之后,就几乎不碰化妆品了。 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地化了个淡妆。 换好衣服后,方茧下楼去,在客厅遇上陈伯。他神色担忧地看着她,“时间还早,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方茧温柔地笑了笑,“睡不着。”她顿了顿,软软地说,“可以麻烦您准备一点病人能吃的东西吗?我待会儿想去医院看望一个……朋友。” 陈伯知道她口中的“朋友”是谁。 昨晚,方茧上楼后,他去厨房,听到了女佣们在偷偷议论沈令白,一问才知道,沈令白竟然一整天都在医院陪那个骆美宁。 他当时气得就想打电话过去,将沈令白臭骂一顿。 可他到底只是一个仆人,这种逾矩的事情,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万不可以做。 此时,他听方茧说要去医院看望骆美宁,心疼不已,“我找个女佣送过去就行,您何必亲自去呢?” 去了,万一看到不该看到的,不是更添伤心吗? 方茧沉默了一瞬,说:“不,我得亲自去。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未来的丈夫,他现在遇到麻烦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而且……”她红了眼眶,低声说,“我爱他,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我不想让他被其他女人夺走。” 陈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陈伯吩咐佣人熬了一锅白粥,装进保温桶里,又单独准备了一些其他的吃食,一并交给方茧。 出发,去医院。 一路上,方茧的心都很平静。 到医院后,司机将车驶入停车场。 方茧一下车,就看到了沈令白那辆熟悉的座驾,心不可避免地痛了一下。 拎着东西上楼,走出电梯后,方茧到护士站询问,“您好,请问骆美宁小姐住哪一间病房?” 那护士认出她来,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仿佛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但还是回答了她,“走廊左手边,第三间病房。” 方茧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朝着骆美宁的病房走去。 第341章 我对你好失望 到病房门口后,方茧深吸了一口气,曲起指节叩了叩门。 沈令白以为是医生来查房,走过来打开门,一见是她,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后,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怎么来了?” 方茧平静地看着他,“我看新闻得知骆小姐住院了,便来医院看看她。” 沈令白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乖,我……” 方茧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如果你是想跟我解释,或者想跟我道歉,那就等回去后再慢慢说给我听。现在,你先让我进去看看骆小姐吧。” 沈令白却不想让她进去,“……乖,你先回去好不好?等美宁没事了,我就立刻回去跟你解释……” 方茧难过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沈令白艰难地解释,“美宁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受不了刺激。” 方茧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少有的固执起来,“不,我要进去。” “乖,听话。” 方茧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我只是进去看她一眼而已,看完了我立刻就走,绝对不多待一秒,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刺激到她?” 方茧有些激动,软软的声音险些破了音。 有护士听到声音后,朝这边看过来。 沈令白不想被人当成猴子一般围观,只好侧开身子。 方茧抹掉眼泪,拎着东西进去。 骆美宁已经醒了,一看到她进来,怔了一下,不过瞬间后就恢复成了她往日优雅的模样。 “方小姐,你来了。” “你好,骆小姐。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住院了,便来看看你,你好些了吗?” “谢谢你的关心,已经好很多了。” “哦,那样就好。” 简短而客气的对话结束后,方茧真的一秒钟都不多待,她将带来的东西放下,“骆小姐,你好好养病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后,她看向一旁的沈令白,眼神平静而悲伤,“你好好照顾骆小姐吧,我先回去了。” 沈令白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心里莫名有一种感觉,方茧现在对他很失望。 不是生气,是失望。 沈令白不禁心慌起来,一把拽住方茧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一同走出病房,再一同坐电梯下楼,再坐同一辆车回去。 方茧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流眼泪,只是平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她的这种反应,让沈令白有些手足无措。他宁愿她哭,她闹,哪怕是和他大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 直到回到家,方茧一个字也没有说。 她的这种沉默,让沈令白的心犹如被凌迟一般。他受不了了,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痛苦地说:“乖,我知道这一回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可以惩罚我……但你不要不理我。” “乖,跟我说句话好不好?”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方茧终于出声,“说我原谅你,还是说你去吧,你去照顾骆美宁吧,我不会生气的……” “不是的,乖,我……” “你知道我昨天在你办公室等了多久吗?你知道,当我坐在你的办公室里,给你打电话,问你在不在公司的时候,我多希望你跟我说实话吗?” “你知道当我在新闻上,看到你在医院陪骆美宁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 方茧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从昨天早上,到今天我去医院之前,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跟我说实话的,但你却选择了骗我。” “七叔,我对你真的好失望。” 第342章 他的感情天平已经偏了 方茧这一句“失望”,犹如一把重锤,狠狠锤在了沈令白的心上。 他英俊的脸上,少有地露出一丝慌乱的神情,“乖,不要对我失望。我知道我骗你不对,我向你认错,我向你道歉……你可以生我气,想生多久都可以……但不要对我失望。” 他解释起事情的前因后果,“那天,我去见美宁,是真的决心要和她说清楚,然后和她断绝往来的……可是美宁的处境很不好,因为那件事,她的父母责备她,网友也骂她。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得那么惨……” “我当时内疚极了。如果不是那一晚我喝多了,她根本就不会遭受这些痛苦。所以,我没办法说出那些断绝往来的话。” “那天,你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在公司的时候,我撒了谎。其实,我是在萧璋那里,我真的毫无头绪,我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美宁少受到一点伤害……” “昨天早上,我接到阿正的电话,听到他说美宁自杀后,我当时整个人都蒙了……美宁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因为我,如果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乖,我也不想骗你,真的。其实,这两天我有想过要对你实话实说,可我担心,你若是知道了实情,会对我很失望……” “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懂分寸的人。” 方茧哭笑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用一双红肿的眼眸失望地看着他,一字一句,“你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未来的丈夫,如果骆美宁因为你而自杀死掉了,你觉得我的良心就过得去吗?” “我失望的不止是你骗我,而是你在这件事情上彻底把我当作了外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我们不该是一体的吗?” “还有,今天在医院的时候,当我提出想进去看骆美宁,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我会刺激到她。” 那一刻,她真的失望极了。 方茧自嘲的笑起来,眼泪也越流越多,“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你心里,我变成了一个外人,而骆美宁变成了那个你要保护的人?” 沈令白急切地解释,“乖,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当时,我……” 可方茧一个字都不想听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后悔了。 为什么不听陈伯的话,非要去医院呢? 他心里的感情天平已经偏向了骆美宁,他已经不是那个一颗心里只装着她的沈令白了。 如今,在他的心里,骆美宁已经有了一个属于她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她永远也撼动不了。 方茧难过极了。 她是真的很想和眼前这个男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想做他的妻子,想和他生儿育女,想和他一起白头。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它总在你满含期待的时候,狠狠给你一巴掌,打得你痛不欲生,也无力反抗。 方茧不想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平静而悲伤地说:“我觉得我们现在都需要冷静一下……我暂时会搬回家去住,等你什么时候处理好了骆美宁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谈一谈。” 第343章 冷战 她这副口吻,哪只是搬回家冷静,分明是要离开他。 沈令白这一下彻底慌了,神色微变,“不行,我不同意。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待在这里。如果你生气不想看到我,那么在你气消之前,我可以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但你不能回去。” 方茧红着眼眶,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走进衣帽间里,准备收拾行李。 沈令白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不要走,乖……不要离开我。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真的,我发誓……不要走好不好?” 方茧一动也不动,任由他抱,也不说话,只剩下眼睛在静静地流着泪。 沈令白简直要疯了,“说话,方茧……”他亲吻她的侧脸,用恳求的语气说,“不要走,方茧……不要离开我。” 方茧终于出声,“你松开我吧,你这样会伤到孩子的。” 是的,孩子。 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沈令白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谢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松了松手上的力气,但依旧抱着她,用近乎无赖的口吻说:“这个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她也是我的,作为父亲,我不允许你带她走。如果你执意要带她走,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话幼稚而霸道。 方茧冷冷的,“就算你把我留下来,我也不会原谅你的。”说罢,她便冷冷地推开沈令白,走了出去。 从这天起,方茧开始了和沈令白的冷战。她不再对他说一个字,也不再多看他一眼,到了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时,她也离他远远的。 和她同床共枕一年,沈令白早已习惯了夜里抱着她入睡。好几次,他等她睡熟之后,想轻轻地将她抱进怀里,她总是能立刻醒来,然后一个翻身,离他更远了。 这种日子简直要将他折磨得疯了。 宅子的佣人也看出来两个人正在冷战,更别提陈伯了,早在他们吵架的那天,他就看出来了。 起初,他对沈令白的所作所为也有些生气。 可后来,看着沈令白面对方茧的冷漠束手无策的样子时,他又有些不忍心了,便在方茧面前替他说起好话来。 “——我知道,有些话我说了您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想替我家少爷说几句。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的脾性我十分清楚,他这回迟迟没有与骆家那位小姐断绝往来,绝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他觉得骆小姐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有责任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若这一回,骆小姐没有抢救回来,他这辈子可能都会活在愧疚和自责里。” 方茧捧着水杯,淡淡地说:“可这并不是他欺骗我的理由。” 陈伯笑了笑,“他骗您,不也是担心您会生气,怕您气坏身体吗?您现在怀着孕,生气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您就看在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份上,别和他置气了,好不好?” 第344章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 方茧沉默着,良久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晚上,沈令白回来,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推开门进去,便看到方茧坐在一片暖黄的灯光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走进去,站在床尾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问:“怎么还不睡?” 她头也不抬地说:“下午睡多了,现在睡不着了。” 这是这几天里,她第一次对他说话。 沈令白愣怔了片刻后,再也忍不住了,走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真的快疯了……”他声音哑得厉害,透着一丝无力感。 自从他和她在一起后,两个人从未吵过架,她更是连小脾气都没怎么发过,偶尔他察觉到她不高兴了,把人抱在怀里,亲一亲,哄一哄,便能雨过天晴了。 哪晓得这第一次吵架,她竟与他冷战了这么多天。 天知道,这些天,她每日那样无情无绪地对着他,将他当做空气一样,他的心里有多不好受。 方茧轻轻推了一下他,“你先松开我。” 沈令白不肯,抱得更紧了。 方茧轻微叹气,“我手里拿着书呢。” 沈令白这才微微松开手,待方茧把书一放下,又立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方茧静静的,任由他抱着。 沈令白沙哑着声音说:“乖,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向你发誓,等美宁出院后,我就会彻底和她说清楚,以后再也不见她了……真的,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说到做到,绝对不会再骗你了。” 方茧没有说话。 沈令白无计可施了,只好又一次把孩子搬了出来,“乖,你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良久后,方茧叹气,“我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你。但下一次呢,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又该如何说服我自己原谅你呢?”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沈令白声音急切,“真的,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方茧没说话,但伸手抱住了他。 这一晚,沈令白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 几日后,骆美宁终于出院了。 在记者的镜头中,她看上去好似大病了一场,神色憔悴,脸色也惨白得像纸一样。 记者将话筒递到她的跟前,犀利的发问,“骆小姐,有传闻你这次住院,是因为你不堪忍受被网友骂是小三而自杀未遂,请问是真的吗?” 骆美宁惨淡地笑了一下,“我这次住院,是因为长期的不良作息而导致的身体不适,并非自杀。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向医生查证。” 另一位记者问:“方茧小姐之前曾暗示你插足她和沈令白先生的感情,对此你有什么要回应的吗?” 镜头中,骆美宁怔了一下,说:“我很抱歉给方茧小姐造成这样的困扰。我与阿白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又是世家,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比普通朋友要好一点,但也只是朋友而已,绝对不是方茧小姐想的那种关系。” “之前曾有记者爆料,说你和沈令白先生曾在酒店共度一夜,请问那一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他真的上床了吗?” 在记者的犀利逼问中,骆美宁沉默了片刻,用一双微红的眼眸盯着镜头,哑声回答,“这一切都是误会。那一晚,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345章 我想约你见一面 茶室,雅间。 沈知行看完那一段采访视频后,将手机搁在桌面上,不知是冷嘲还是热讽地笑了一声,“骆小姐真是好手段。” “本来,你和我七叔那一晚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讨论了,你这样一说,不仅明面上帮七叔开脱了渣男的罪名,还能再次引发大家对你们的讨论,好一招一箭双雕啊。” 骆美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十分享受地眯了眯眼,“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奖我了。” 她将茶杯放回桌面上,用涂着白色指甲油的手指在暗红色桌面上叩了叩,“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说来,你那个前妻可真能忍,我以前真是小瞧了她。” 沈知行垂眸,盯着茶杯里的琥珀色液体,神情冷淡,“我早就说了,她是一个非常能隐忍的人。” 但这一回,方茧这么能隐忍,也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看来,她爱沈令白真是爱到了骨髓里了。 一想到这些,沈知行眸色一冷,“接下来,我交给你的那份孕检报告该派上用场了。” “怎么用?我直接去找她,说我怀了阿白的孩子?”骆美宁讥笑了一声,“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吗?” 沈知行一声冷笑,“不是找她,而是去找我爷爷,告诉他,你怀了七叔的孩子。爷爷他一定不会怀疑的。” 骆美宁想了想,摇头,“不行,我不能去找你爷爷,以你爷爷的性子,如果他知道我怀孕了,一定会逼着阿白和我结婚的,但以我对阿白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她堂堂骆家大小姐,不顾颜面去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为的是能得到沈令白,而不是逼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沈知行眉头一皱,“那你说该怎么办?” 骆美宁也皱起眉,“你让我好好想想。” 雅间里,茶香袅袅。 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骆美宁拿起手机一看,怔了一下,然后看向沈知行,“是方茧打来的。” 沈知行眸光微闪,“接吧,看她说什么。” 骆美宁接起来,“你好,方小姐。” 方茧软软的声音传过来,“你好,骆小姐。你明天有空么,我想约你见一面。” 骆美宁顿了顿,“好。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我明天去见你。” “那我们明天见。”说完,方茧就把电话挂了。 对于方茧要约自己见面一事,骆美宁觉得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见我?我以为,她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我。” 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说,她明天要和我说什么?是让我不要再缠着阿白了,还是说她认输了?” “你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沈知行声音隐隐有些烦躁。他起身站起来,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回头看向骆美宁,“不管她明天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伤害她。” 骆美宁嗤笑了一声,“呵,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情种。” 第346章 原谅他的条件 挂了电话后,方茧抬眸望向对面英俊的男人,他眉头轻皱着,似乎对她的这个决定很不赞同。 她捏着手机,眉眼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如果你觉得我会伤害她的话,明天我可以不去。” 由她去亲自见骆美宁,帮他把话说清楚——这是方茧提出的原谅他的条件。 沈令白知道,她不相信他真的能狠下心和骆美宁断绝往来。 她的这种不信任,让他心里多少有点难受。 但他自知理亏,虽觉得她的这个做法有些不妥,但还是同意了。 “我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他起身,朝她走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侧脸,低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了……惹了这么大的祸事出来,竟要让你去帮我收场……乖,对不起。” 这几天,他说了太多的对不起了。 以至于,方茧都有些麻木了。 她双手静静地垂着,没有像以前那样去回抱他。她声音依旧软软的,但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等明天之后,我希望我们再也不会因为这个人争吵了。” 这一次吵架,不止沈令白备受折磨。 她的心里也很不好过。 每一次,看着他因为自己的冷漠而露出落寞的神情时,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去抱住他,亲吻他……可每每这个时候,他与骆美宁双手相握的照片就会清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陈伯说,他的欺骗是情有可原的。 而他也请求她看在孩子的面上再原谅他一次。 所以,她决定再原谅他一次。 她与骆美宁约的是下午三点。 临出门前,方茧坐在梳妆台前,想化一个妆,性子软弱如她,也不想在情敌面前输得太难看了。 方茧从化妆盒里随意抽了一支眉笔出来,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眉。其实,她眉型很好,是天生的柳叶眉,自带一股温婉的气质。用眉笔修饰过后,反而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化完妆后,方茧盯着镜中的自己,油然而生一股陌生感。她越看,越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太可笑了。 那骆美宁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可是连头发丝里都透着精致和优雅的千金大小姐,自己这张脸即便是去找最顶尖的整容医生,重新整一遍,怕是也比不过她的。 如此一想,方茧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随后,她伸手朝卸妆湿巾盒够过去,扯了几张出来,将脸上的妆容一一擦去。 临出门前,沈令白突然回来了。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英俊的眼眸里情绪暗涌,最终一声轻叹,“我陪你一起去吧。” 方茧想笑,又有点想哭。 原来,他到底是不放心的,害怕自己会伤到骆美宁。 她低着头,看着羊绒地毯上的繁复花纹,视线模糊了一下。她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然后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好。” 随后,两个人出了门。 上车后,司机将挡板升起来,宽敞的后座瞬间变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 第347章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令白看着方茧。 她坐在座位的另一边,神情淡淡的,一双眼眸始终看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明明近在咫尺,他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她,但这一刻,却让沈令白有一种她离自己很遥远的感觉。 沈令白心里很难受。 “方茧。”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回头看他,“怎么了?” 他声音艰涩,“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吗?” 她怔了怔,柔柔地一笑,“我在想去年你带我去四清山滑雪的事情。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在一起都一年了。” “那是我第一次滑雪。”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突然带我去四清山,是因为林晚晴故意陷害我,说我是破坏她和沈知行感情的小三。你带我去滑雪,还将我的手机拿走,是不想我受到影响。” “可后来在酒店的时候,我还是被人认出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么生气,还是为了我,也是在那一刻,我看清了我自己的心,想和你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我曾过问你,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阻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会不会放弃我?——你说你不会。” “后来,你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放弃我——哪怕是在我承受不住压力,几次想偷偷离开你的时候,你也未曾放弃过我。” 她突然旧事重提,让沈令白莫名有一丝心慌,他微微倾身,紧紧抓着她的手,深邃的眼眸里情绪暗涌,“乖,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茧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浅浅一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感叹两句而已。” 他不信,“乖,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神情里的紧张,让方茧的心如被针扎一般的难受。她不明白,她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伸手,抚上他拧着的眉心,微微叹气,“和我在一起,你应该很辛苦吧?” 这话让沈令白的心猛地一跳。 那种熟悉的不安,再次席卷而来。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力气大到骨节泛着青白,“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我告诉你,我不允许。这辈子,你只能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别想去。” 方茧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沈令白心里更慌了,语气不禁变重,“乖,说话,说你不会离开我。” 方茧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她终于出声,“我很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如果人真的有下辈子的话,我想下辈子也和你在一起。” 可这世界上的事,总是事与愿违的。 车在这时停了下来,是到地方了。 方茧扭头看了看车窗外萧瑟的街景,然后又回过头去,重新看向沈令白,轻声说:“那天,你在新加坡的医院里,向我求婚的时候,你说你想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慢慢变老……” 她又何尝不想呢。 所以,她愿意再次原谅他。 她说:“七叔,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去领证吧。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就那天好不好?当然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 “不,我想。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沈令白极快地说,生怕晚半秒,她就会后悔。 她冲他柔柔地一笑,“好。” 第348章 这是他给你的补偿 方茧下了车。 她约的是一间咖啡馆,没有什么私密性,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可她不想与骆美宁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因为,那样会让她的自卑无所遁形。 进去后,她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抬手招来服务生,“麻烦你,给我一杯热牛奶。” “请稍等,小姐。”片刻后,服务生便端来一杯热牛奶。 方茧捧着杯子,小口地啜着。 不多时,视线里便出现了一抹优雅的身影。 来人身上穿着欧洲刚上市的新款大衣,是娇艳的蔷薇红,细长的腰带在腰间打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更显得那腰肢堪堪一握。 骆美宁今天化了非常精致的妆容,脸上丝毫看不出那日出院时的苍白与憔悴。 她在方茧对面坐下,随手将价值六位数的包包放在地上,动作优雅而从容。 “要喝点什么吗?”方茧问。 “不用了。”骆美宁神情冷淡,没什么耐心的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方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容有点讥讽。 骆美宁没沉住气,“你笑什么?” 方茧淡淡地说:“没什么。” 可那笑容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骆美宁有些不悦,“方茧,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但你没有资格嘲笑我。那一晚,是阿白他自己喝醉了酒,不是我灌得他,更不是我主动爬上他的床。” “我没有嘲笑你。”方茧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挺可笑的。难道你不觉得吗?” 骆美宁声音冷冷的,“方茧,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我很抱歉,我没有这个闲工夫陪你。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骆美宁便双腿一收,站起来,准备离开。 方茧软软的一笑,“骆小姐,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非常优雅非常从容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 骆美宁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她站了两秒后,重新坐下,“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如果是劝我不要再缠着阿白了,那我也奉劝你一句,别白费唇舌了,我是不会放弃阿白的。” “不,骆小姐,你误会了。你要不要缠着七叔,是你的事情,这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他的决定。” 方茧说着,将装着股权转让协议的文件袋放到骆美宁的面前,“他说,这是他给你的补偿。” 骆美宁顿时有一种被方茧狠狠扇了一巴掌的羞辱感。 她的优雅在这一刻也终于维持不住了,神色难看到了极点,“我不信。除非,他自己来跟我说。” 方茧微微叹气,似乎在为她的偏执而感到惋惜,“骆小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了我。” “我不否认,那天医院的事情,让我大受刺激,我们两个人史无前例地吵了一架,我并为此和他冷战了好几天。那几天,他有去医院看过你吗?我想,应该没有吧。不然,记者早就该曝出照片来了。” 说到这时,方茧想起那张过于清晰的双手相握的照片,由衷地感叹了一下,“骆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找的那位记者真的很会拍照,角度刁钻、构图精巧……我第一眼看到那张照片时,真的以为他爱上了你。” “只是可惜啊,百密一疏。” 第349章 你这一招太老套了 骆美宁面色发青,“你什么意思?” 方茧轻轻笑了一声,“你住的那间医院,以安保严格而着称,曾经很多明星艺人都在这间医院接受过治疗,但从未发生过一例偷拍事件,怎么就那么巧,你住院之后就有记者能溜进去,还恰好偷拍到了那张照片呢?” 骆美宁听后,冷冷的一笑,“你的意思是那个记者是我安排的?你有证据吗?如果有的话,你就去告诉阿白啊,跟他说我算计他,你看他信不信。” “他当然不会相信。他现在对你有非常重的负罪感,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深信不疑。可是骆小姐,你别忘了,他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总有一天,可能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当他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会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方茧素净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骆小姐,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道他和你上了床,还选择原谅他吗?” 骆美宁收紧手指,指甲狠狠地抠着掌心,“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他。虽然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只有一年,但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冷静、理智、克制、自持,从不贪杯,更遑论喝醉。即便是喝醉了,他也不会把你当成是我。” 方茧没有笑了,冷冷地盯着骆美宁的眼睛,“所以,骆小姐,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和你上床,我想,你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罢后,她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骆美宁,声音依旧是软软的,听上去毫无杀伤力,“骆小姐,事已至此,我便不多说什么了。他答应了我,以后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的往来。” “至于那些股份,你愿意收就收,不愿意就算了。”她顿了顿,“等明天我们领了结婚证之后,他便是我的丈夫了,我想,堂堂骆家的千金大小姐,应该不会真的不顾你们骆家的颜面,与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吧。” 方茧的话,让骆美宁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感。而且,还是被方茧这个处处都不如她的女人羞辱。 “呵,有妇之夫?”骆美宁阴冷地笑了一声,“方茧,你未免也太自大了吧?是我承认,他现在爱你,可以为了得到你的原谅,而答应与我断绝往来。可如果,他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呢?” “你猜,他还会不会与我断绝往来?” 说完,骆美宁将沈知行给她的那份孕检报告掏出来,“啪”的一下拍在方茧的面前。 方茧拿起来,扫了一眼,讥讽地勾起唇角,“老实说,骆小姐,如果是以前的话,我可能真的会相信。但现在……”她讥笑了一声,“你这一招太老套了。” 她将孕检报告放回骆美宁的面前,语气讥讽,“我去街边的打印店,只需给几百块钱,他们就可以做出一份这种东西出来,保证绝对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说罢,方茧便收起了笑意,神色恢复成平淡,“好了,骆小姐,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她便迈步准备离开。 骆美宁从未想过,她会在方茧面前输得这么难看。情急之下,她抓住方茧的手腕,“我话还没说完,你不能走。” 方茧不想与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冷冷地甩开她的手,“骆小姐……” 然后,一切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骆美宁因为她这个甩手的动作,整个身体突然向桌子撞过去。 第350章 变故,救救我的孩子 紧接着,方茧便看到骆美宁跌坐在地板上,脸色惨白地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哎呀,我的肚子好疼啊……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这种画面太熟悉了。 方茧想,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呢? 哦,她想起来了,是在她曾经无聊时看过的一部八点档电视剧里——原配妻子在得知丈夫出轨后,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约了小三出来谈判。 场景也是在咖啡馆里。 原配妻子对小三威逼利诱,希望她可以离开自己的丈夫。 小三是怎么说的? 她说:“——他早就不爱你了,他现在爱的人是我,该离开的人是你。” 原配妻子被激怒,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甩到了小三脸上,小三跌倒在地,然后就像骆美宁现在这样,坐在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地呻吟…… 对了,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方茧想了想。 哦,是丈夫出场了,他对着原配妻子一阵怒骂,并扬言这婚非离不可之后,便心疼地抱起了小三,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而这时,沈令白就像电视剧里的那个丈夫一样从天而降。 方茧一双眼眸紧紧地看着他,看着他疾步走过来,用双手拨开人群,然后和电视剧里的那个丈夫一样,抱起了骆美宁。 而骆美宁则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惨白的脸上流着两行眼泪,看上去无助而可怜,“阿白,快送我去医院……求你,快救救我们的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事的话,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沈令白短暂的震惊后,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心疼的神色,“别怕,我马上就送你去医院……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方茧想,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可是该做点什么呢? 告诉他,骆美宁一直都在骗他,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还是哭着求他,不要走? 电视剧里,那个原配妻子当时做了什么? 方茧想了想,好像是哭了。 那自己要哭吗?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自嘲地笑起来。 不要哭。 她对自己说:方茧,不要哭,不要让这些人看你的笑话,也不要让这个女人觉得她赢了。 她抓起包包,什么也没有说,一脸平静地往外走。 沈令白抱着骆美宁大步流星地走出咖啡馆,来到车前,急声吩咐司机,“快去医院。” 一旁的保镖替他打开车门,他抱着骆美宁上了车,车子启动,驶出去几米远后,他终于想起了方茧。 ——那个同样怀着他孩子的女人。 “快停车!” 他一声令下,司机猛地踩下刹车。 沈令白忙不迭地推开车门,朝着路边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疾步而去。 “乖,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方茧最近真的听够了。 她平静地打断他,“你快送骆小姐去医院吧。晚了,万一那孩子真的没了,我就成杀人凶手了。” 她此时的神情,说话的语气,都让沈令白觉得无比的陌生。 那种熟悉的不安,又一次席卷而来。 他双手,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乖,你不要胡思乱想,从始至终,我的心里只爱你一个人……我先让林志送你回去,你在家里等我,等我回来后,我们就去领证。” 方茧看着他,惨淡地笑了一下,“好啊。我等你。” 第351章 我们暂时不能结婚了 沈令白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后,便重新回到那辆有骆美宁的车上去了。 几秒后,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出去。 方茧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心就像破了一道口子,刺骨的寒风顺着那道口子,猛烈地刮进去,将她的一颗心冻得生疼。 回到家,陈伯见她一个人回来,不禁觉得奇怪,“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少爷呢,他怎么没陪您一起回来?” “骆小姐怀孕了,他陪她去医院了。”丢下这一句后,方茧神色平静地上了楼。 天很快黑下来。 陈伯来敲门,“方小姐,晚餐准备好了。” “哦。”方茧从一片黑暗中起身,走到门边,打开房门,神情平静地走出去。 下楼,到餐厅,女佣将椅子拉开,她坐下去。 晚餐很丰盛,每一道菜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既营养又美味。 方茧拿着筷子,机械的进食。 快速把胃填满后,方茧将筷子放下,木然地起身,又往楼上走。 她的这副样子,叫陈伯实在担忧,他忍不住出声叫住她,“方小姐。” 方茧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有事?” 陈伯顿了顿,犹豫着说:“骆小姐怀孕的事情,是一个意外,少爷他也不可能事事都能料到……但请您相信,他是真的爱您,不然,他也不会将夫人留给他的那枚戒指送给您。” 方茧垂眸,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知道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上楼休息了。” 陈伯没再说什么了,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方茧重新回到卧室。 她没有开灯,窗帘也是紧闭着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她摸黑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去,一夜无眠。 漫长冰冷的夜,悄无声息地过去。 天亮了。 方茧从床上坐起来。 呆坐了片刻后,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下了床。 走进浴室,洗漱,一抬头,看着镜子中脸色惨白的女人,她惨淡地笑了一下。 洗漱完后,方茧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认真地化妆。 化完后,她起身去衣帽间挑衣服。 沈令白说了,今天要和她去领证的,她得挑一件漂亮的衣服才行。 站在衣柜前,方茧有些犯难。 她平时穿的衣服都是以浅色为主,可今天这种特殊的日子,穿得太素了,好像不太合适。 挑来选去,方茧最终挑了一件淡粉色的高领针织衫,和一条米白色的半身长裙。换好后,她对着穿衣镜,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下楼去。 佣人们井然有序地忙碌着,看到她时,手上的动作皆是一顿。 她装作没看见,径直走到餐桌前,用一小碗鸡丝粥,将胃填满。然后,走回厅内,神色淡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转动。 天很快又黑了下来。 月亮爬上梢头。 那个一夜又一整个白天都未归的男人,他终于披着月光踏入了家门。 沈令白步伐沉重地走向方茧。到她跟前后,他慢慢地半跪下去,用布满血丝的眼眸,愧疚地看着她。 方茧没说话,等着他开口。 半晌后,他终于开了口,却依旧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方茧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对这三个字深恶痛绝。 她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为什么又说对不起?” 沈令白望着她平静的双眼,滑动了一下喉结,艰难地回答,“乖,我们可能暂时不能结婚了。” “为什么?”方茧的声音依旧平静。 “因为、因为……”沈令白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无能。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痛苦神色,“美宁怀孕了……” 方茧定定地看着他,“她怀孕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不能结婚了?” 他沉默良久,声音艰涩,“那个孩子是我的……我不能不管她们母子。” 方茧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流了下来。 “原来如此。”说完后,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堪称悲凉。 第352章 我们到此为止吧 随后,方茧平静地抹掉脸上的眼泪,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 沈令白慌了,急忙拉住她的手腕,“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方茧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他,“回家。” 沈令白顿时有一种感觉,如果此刻真放任她离开的话,他可能会永远的失去她了。 “不要回去……”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乖,不要离开我。” “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我已经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方茧流着眼泪,平静地说。 这话犹如一把锋利匕首,深深地刺向了沈令白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底满是不敢置信的情绪。 “我依旧爱你。”方茧压抑着心痛,平静地看着他,“可我不能接受有一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 “她们不会影响到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沈令白急切地解释,“我已经同美宁说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后,由她一个人抚养,我只需要给抚养费就好。” “而且,她也承诺了,她和孩子永远都不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方茧难过极了,心就像死掉一般的痛。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是这个男人给了她光亮,可如今,他又要亲手将她推回到那种灰暗的生活中去。 她纸糊的平静,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惨然一笑,“七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为什么和沈知行离的婚?” 沈令白猛然怔住。 “如果你不记得了,那我就再重新告诉你一次——我受够了他拿着我对他的爱,一次次地来伤害我。” “而如今,你和他一样,拿着我对你的爱,来逼我妥协。” 方茧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那天,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就跟你说了,我可以原谅你和骆美宁上床,但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和她彻底断绝往来。” “——可你没有做到,并且还撒谎骗我。但是我依然选择了原谅你,并且再一次给了你机会。” “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呢?” \"——从昨天,到你今晚回来之前,这几十个小时里,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尽管如此,我依然满怀期待地等着你回来。因为你说了,让我等你回来,你带我去领证结婚。” \"我终于把你等回来了,可你却告诉我,我们暂时不能结婚了。因为骆美宁怀孕了你的孩子,你要对她们母子负责……那我和我肚子里的宝宝呢?难道你就不需要对我们母子负责吗?” “我做错了什么,我的宝宝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被逼着与其他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同一个父亲?” 方茧委屈的质问,让沈令白哑口无言。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手无力地垂着,他看着方茧脸上的眼泪,心像被揉进了一把碎玻璃,疼得令他窒息。 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微地发颤,“对不起,乖……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我仍然想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离开我。” “不是我要离开你,而是你先放弃了我。”方茧说完这一句,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 “不,我没有……” “在你为了骆美宁,一次次对我撒谎的时候;在你为了她和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放弃和我结婚的时候;在你一次次只在乎骆美宁的感受,而不顾我是否伤心难过的时候……” 方茧颤声,“七叔,是你先放弃我的。你心里的感情天平早就偏向了骆美宁,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而已。” “你曾经对我说,你的一颗心只装得下我一个人。可现在,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骆美宁的位置,而那个位置,是我无论做什么,都撼动不了的。” “所以,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乖,不要走……” 除了这一句话,沈令白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他像个复读机一样,卑微地重复着,“乖,不要走……” 方茧从未见过他这般卑微无力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差一点就心软了。 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他,“七叔,我是真的很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想牵着你的手,陪你一起慢慢变老……但是很遗憾,后面的人生我没办法再陪你了。” “我们……到此为止吧。” 说罢,方茧便松开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出去。 沈令白很想追上去,可手脚仿佛被钉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半晌后,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陈伯惊呼,“少爷” 他话音还未落,沈令白已双眼一黑,猝然倒地。 第353章 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常年来的高负荷工作,早就让沈令白的身体被过度透支了,而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更是让他心力交瘁。 方茧的决绝,便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令白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短暂的愣怔后,回想起了昨晚的一幕幕,他猛地坐起来。 守在床前的骆美宁一惊,急忙问:“阿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快躺回去,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沈令白掀开被子下床,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立刻顺着针头回流进透明的输液管里。 “不要动,你出血了。”骆美宁急忙按住他,冲门口的林志喊,“快去叫医生过来,快!” 沈令白挣脱开她的手,将细长的针头一把扯掉,细小的血珠立刻从针眼里往外冒。 可他并不在意,抓起被角将血珠胡乱的擦去后,拿起搭在一旁椅子上的外套就要往外走。 骆美宁知道他要去找方茧,急忙挡在他的身前,不让他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有多危险?昨晚,你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医生给你做了检查,发现你的胃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需要好好静养,你现在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待在医院里。“ 沈令白眼底酿起风暴,“美宁,你让开。” “我不。”骆美宁说完,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她在赌,赌他会顾念她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不会推开自己。 但她赌输了。 他对她的负罪感,在这一刻……不,应该是在方茧说出“我们到此为止吧”的那一刻,就消失殆尽了。 沈令白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推开了她,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她的心碎出无数道裂痕。 骆美宁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阿白,不要走。你要是走了,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沈令白脚步停住,但没有回头,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你若想把那个孩子生下来,我可以把我的全副身家都交给你们母子,当作是给你们母子的补偿,但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什么也给不了。” 说罢,沈令白便拉开病房的门,冷漠地离去。 车一路风驰电掣地驶向方家。 沈令白坐在后座上,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后悔得简直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 先前,萧璋就提醒过他,不要在这件事情与骆美宁过多纠缠。 偏偏他要贪心,既想得到骆美宁的原谅,又想得到方茧的体谅,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之法? 若不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方茧那般娇软又好哄的女人,哪会说出“我们到此为止吧”这种决绝的话? 想起她走的时候,那悲伤而决绝的背影,沈令白心里对自己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车停在方家门口。 沈令白准备下车。 林志说:“您身体还很虚弱,就在车上等着吧,我先去跟门房说,让他们转告一下方小姐,说您来看她了。” 沈令白却一秒都不想等,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他亲自走到门房处,对里面的门卫说:“你好,我是沈令白,我想见你家大小姐,烦请通传一声。” 第354章 她不想见你,请你回去 片刻后,门房回话,“抱歉,沈先生,我家小姐说了,她不想见你,请你回去。” 沈令白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抬眸,望向眼前的大宅,视线从一扇窗户挨着另一扇窗户扫过去,梭巡一圈后,停留在一扇挂着白色窗帘的窗户上。 他目光深深地盯着那一扇窗户,直觉觉得那白色窗帘的背后,便站着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头也不回地对门房说:“烦请你替我转告你家小姐,没有见到她,我是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直到她肯见我为止。” 方茧站在窗帘的背后,红肿的眼眸透过两片窗帘之间那条窄窄的细缝看出去。 而大门外,英俊矜贵的男人也正看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方茧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她不想心软,不想被他深情的眼神蛊惑,她连忙后退了两步。 呆滞了半分钟后,她仓皇地打开门,往走廊尽头的杂物间跑去。打开门,躲进去,把门锁上,把那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也一同锁上。 不去想他。 这间杂物间没有窗,便也看不到他。 把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封存在记忆里,再也不要去痴心妄想。 沈令白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他想见的人。 深冬,夜里温度很低,呵气成霜。 他本来就在生病,林志担心他病情加重,小心翼翼地说:“七少,夜里寒气重,您现在还生着病呢,要不去车上等吧?” 沈令白摇头,“不用了。” 他就想在这寒风里等,并不是为了唱苦肉计,以博得方茧的同情,而是他不想错过有关方茧的任何一秒。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继续望着那扇挂着白色窗帘的窗户。天已经黑了,那扇窗户始终没有亮起灯。 十一点多的时候,宅子里终于有人走出来了,却是方展鹏。 他走到沈令白的跟前,并未说要请他进去的话,也一改先前对他的客气态度,冷声冷气道:”沈总,我看你今日还是回去吧。你要是在我家门口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同你们沈家交代。“ 沈令白自知理亏,语气诚恳道:“方……伯父,可以让我进去见一见方茧吗?” 方展鹏一声冷笑,“沈总,你的这声伯父,我可不敢当。” 若换以前,方展鹏是万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沈令白说话的。可如今,一想到昨晚方茧一个人哭着回来,那凄惨的模样,他这个做父亲的,平时就算再不称职,此刻,也不禁想替自己的女儿讨一个说法。 方展鹏冷声道:”沈总,当初你和方茧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母亲就不同意,为此还狠心将方茧带去云城,以试图阻止你们在一起。但你找去了云城,并将她从青瑜的手中抢了回来。“ “我曾还劝过青瑜,让她不要太偏激了,说你是方茧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你来我家提亲的那天,我也是真心觉得方茧能嫁给你,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那天,我对你说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对她好一些,不要辜负了她。可是捏呢,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呢?” 第355章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婚礼,你说取消就取消,这也就算了,还把她一个人送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新加坡,然后转头你又和那个骆美宁纠缠不清,还把你们上过床的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在机场的时候,她性子那样软的一个人,为了维护你,都被记者逼成什么样了?你倒好,没过几天就和那个骆美宁在医院里卿卿我我,还上了八卦新闻的头版头条。“ “昨晚,她哭着跑回来,那么冷的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方展鹏说到这时,声音里已然带了些许的怒气,“沈令白,当初是你说你爱她,想娶她,不是我逼的你,更不是方茧逼的你,可你呢,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是,我们方家的门楣不及你们沈家的高,方茧也离过一次婚,但我方展鹏的女儿,也不是你能随意作践的!” “不,伯父,我……” “好了,沈令白,事已至此,你也别再解释了。”方展鹏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冷冷道,“我出来之前,方茧托我带一句话给你,她说她已经和你结束了,让你以后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说罢,方展鹏便转身进去,大门重新关上。 方茧坐在厅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听到方展鹏进来的脚步声后,她抬起头,望向他,“爸爸,他……” “还没走。”方展鹏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担忧地看着她,“你真的想好了要走?” 一个小时前,方茧去书房找他,说想离开南城。 方茧捧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嗯,想好了。” 方展鹏叹气,“你呀,还真是跟你母亲一样的倔,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去国外散散心也好,等什么时候气消了再回来。我看得出来,沈令白心里还是爱你的。” “虽然,他这次确实做得有些离谱,但你也要理解,他……” “爸爸,你别说了,”方茧眼眶酸涩,“我和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方展鹏皱眉。 方茧将手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声音沙哑地说:“我会把她生下来,一个人养大她。” 方展鹏见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了,“行,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对了,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离开南城,是方茧仓促之间做的决定。 她没有想好去哪里,只想要离开,越快越好。她不想再看到、听到他与骆美宁的任何消息。 她更怕自己会心软。 方茧摇头,“没有。” 方展鹏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安排你去温哥华。我有一个朋友,早些年移民去了那边做生意,你去那边,有她照顾,我也可以放心。” 方茧垂下眼眸,“好。” 回到房间后,方茧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往楼下看过去,沈令白果然还等在大门口。 夜风里,他的身影看上去有几分萧瑟。 方茧看着他,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第356章 不要再找她了 沈令白一直等在方宅外面。 整整两天,方茧始终都未出来见他一面。 而这两天里,他几乎水米未进,也未曾合过眼,以至于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终于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林志胆战心惊地把他送回医院。 他昏迷之中,沈鹤年闻讯而来,在听医生说了他的病况后,沈鹤年当即沉声,“给他打镇定剂,让他一直给我睡着!” 沈鹤年发了话,医生便往沈令白的药中加了适量的镇定剂。 沈令白一直昏睡着,再醒来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长时间的沉睡,让他的大脑反应有些慢。他盯着天花板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哪里。 他看向床边的陈伯,嘶哑地问:“我睡了多久?” 陈伯小心翼翼地回,“一周。” 他揉着胀痛的额角,哦了一声后,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我睡了多久?” 陈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一周前,您在方家门口晕倒了,老爷子知道后赶来医院,让医生给您打了镇定剂。” 沈令白听后,沉默了两秒,苍白的脸上无情无绪,“行了,我知道了。你去让林志备车,我要去方家。” 陈伯没有动,苍老的脸色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悲伤情绪。 沈令白下床,拿起外套套在身上,见陈伯站在那里迟迟不动,不悦地皱眉,“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少爷,方小姐她、她……” 他正扣着扣子,手一顿,“她怎么了?” 陈伯艰难地说:“昨天早上,方小姐已经离开南城了。”说完后,他担忧地看向沈令白。 他像是没有听清楚一般,“你刚刚说什么,方茧她怎么了?” 陈伯于心不忍,宽慰道:“少爷,您别急,兴许方小姐只是出去散散心,等她气消了,肯定会回来的。” 沈令白没有说话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良久后,他低低地喃道:“她会回来的……对,她一定会回来的。” 就算她不回来,他也要将她找回来……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将她找回来。 她是他的宝贝,是他心里早已认定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他不允许她离开他。 是的,他不允许。 人全部派出去,能动用的关系也全都动用起来,满世界地找,可一个月过去,依然毫无音讯。 那便继续找。 很快,一个月又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他终于坐不住了,去找方展鹏,开出了极丰厚的条件,只求他能施舍一条关于她的消息。 可向来唯利是图的方展鹏,这一次却拒绝了他的条件。 方展鹏冷冷地看他,“除非她自己愿意回来,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的。” “对了,有一个东西,她让我还给你。” 方展鹏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盒子,递到他的跟前。 他猜到那里面装着什么。 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他给她的那一枚素戒。 “还有一句话,她托我带给你。” 他将素戒取出来,握在掌心里,仿佛握着她的手一样,“什么话?” “——不要再找她了。” 第357章 她也是你的女儿呀 一转眼,方茧离开已经半年了。 沈令白仍旧没有放弃寻找她。可大量的人与精力投进去,始终都是石沉大海。 五月底的时候,手底下的人终于传来消息,说有人曾在多伦多的一家甜品店看到她,他当即丢下手上所有的事务,搭乘夜班机赶过去,人早已没有了踪影。 那天,他在那间甜品店里,坐在她坐过的位置上,向店员要了一份她点过的焦糖布丁,从中午一直坐到甜品店打烊。 临走前,他从店长手里花高价买来了她当天去店里的监控视频。 那是他时隔近四个月,第一次看到她的身影。视频中,她挺着大大的孕肚,身形笨拙地从门口走进来,走到窗边的那个位置坐下,同店员要了一份焦糖布丁,却一口都没有吃。 她一直坐到傍晚才离开。 临离开前,她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虽然监控视频并不太清晰,但沈令白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个电话让她心情很愉悦。 因为,她出门时,对帮她拉开店门的店员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这份监控视频,沈令白带回来后,找了专业的影视制作公司,在经过重新剪辑与修复后,制成了影片,在每一个他睡不着的夜里,他会反复观看这段视频,直至天亮。 六月二十一号,是方茧的预产期。 这天晚上,沈令白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方茧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小小的一团,蜷缩在粉色的襁褓里,头上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圆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他也好奇地盯着那婴儿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一阵后,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我可以抱一抱她吗?” 方茧眉眼温柔地看着他,“当然可以,她也是你的女儿呀。” 她将孩子温柔地托起来,他伸手去接,指尖刚触碰到襁褓柔软的面料,梦就醒了。 醒来后,他盯着天花板愣怔了几秒后,又重新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回到那个比童话故事还要甜美数千倍的梦境里去。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天很快大亮。 天光从两片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扯回冰冷残忍的现实中来。 起床,下楼去。 陈伯叫了一声“少爷”,然后吩咐佣人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来。两碗熬得浓稠的鸡丝粥,几样精致的点心和小菜,两副碗筷。 沈令白坐在椅子上,望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一贯冷漠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温柔的神情,“乖,吃饭了。” 这半年里,他每天都是这样,出门前,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说一句“乖,我去上班了”,回来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卧室说“乖,我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的卧室、书房,以及这宅子里的每一处,包括外面的花园,都维持着方茧离开时的样子。 他企图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假装方茧没有离开,还在他的身边。 她和他仍是相爱的。 临出门前,陈伯小心翼翼地说:“昨晚,大宅那边来电话,请您晚上回去一趟。” 自从方茧走后,他和他父亲的关系降至了冰点。 若没有必要,他不会去见沈鹤年,即使见了,也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如果实在需要开口的话,他也通常只用一两个简单的音节回答。 其实,不止沈鹤年,他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这样,除了萧璋和明镜之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以外,他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冷漠的。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 第358章 乖,快回来吧 这半年里,沈鹤年不是第一次叫他回去了。 每次都有新鲜的借口,可他从来没有回去过,他甚至连沈氏大楼也不再踏足。 这一次,他照样回了两个字——“没空。” 陈伯触及到他冰冷的神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晚上,他果真没回去,一个人开车去了萧璋的公寓。进去后,还没坐下,便径直走到他的酒柜前,从里面取了一支威士忌出来,往杯子里加了两块冰后,注入琥珀色的液体,端起杯子晃了晃,待酒温凉下来后,直接一口饮尽。 萧璋看得直皱眉,“你这喝法,早晚得喝进医院去,到时,别方茧还没找到,你先去见阎王爷了。” 他竟还有心情开玩笑,“若真如此,那你可记得要将我的讣告发到世界各个角落去,说不定她念在与我相爱一场的份上,会回来送我一程。”说罢,他又抬手,往杯子里倒酒。 萧璋看不下去了,劈手将威士忌和他手里的杯子都夺走,“你要想灌醉自己,就回你自己家喝去,别在我这里。我可没有收留醉汉的癖好。” 沈令白只能作罢,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将整个身体都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璋走进厨房,泡了一杯蜂蜜水端出来,塞进他的手心里,问:“还是没有消息?” 沈令白闭着眼睛,将水喝光,声音无力,“没有。” 萧璋认识他十几年了,很少看到他露出这副脆弱的样子,偏偏仅有的几次还都是因为方茧,他忍不住感叹,“从前,我老听别人说什么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人,爱而不得、求而不得,是命中的劫数。我原本是不信这话的,如今看你这副样子,我不得不信了。” 他顿了顿,想起什么来,“我记得,她和晚之的关系挺不错的,你有没有问过晚之有没有她的消息?” “晚之现在当我是敌人,一看到我就横眉怒目,骂我是渣男、负心汉,根本连话都不跟我说一句,”他苦笑了一声,“我拜托镜之帮我留意过,并未发现她们两个人有联系。” 说完,他惆怅地叹一声气,“世界这么大,她存心要躲我,我派再多的人出去,也等同于大海捞针。” “听你这语气,是想放弃了?”萧璋问。 “不。”这半年里,他从未有过一刻想放弃,“还是要继续找,多伦多找不到,就去温哥华找,加拿大找不到,就去英国找……总之,只要一天找不到她,我都不会放弃。” 萧璋不再说什么了。 沈令白一直待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去。 萧璋说:“这么晚了,你干脆就在我这将就一晚算了。从这里开车回城南,还要一个小时呢。” “不用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车钥匙便走了。 萧璋望着他的背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家,已经快三点了。 他没回来,陈伯也没有睡,一直在厅内等他,见他终于回来了,陈伯终于松了一口气,走上前来,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皱眉,“您怎么又喝酒了?医生说过的,您的胃病很严重,不能喝酒。” 他少有地解释了一句,“就喝了一点,不碍事。行了,你去睡吧。” 说完,他便上了楼。 进卧室后,他没有开灯,借着透进来的月光走到床边,嘭地倒下去,把眼睛闭上,昨晚那个梦境里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 照日子算,孩子应该出生了。 他听医生说,女人生孩子,要经历最高级别的疼痛,那疼痛相当于二十根肋骨一起折断。 那是一种他无法想象的痛,她却要独自一人经历。 说到底,都怪他太混蛋了,在不知不觉间将她的一颗心伤得那么厉害,才逼得她那么决绝地离开。 他抬手,将掌心覆盖在眼睛上,很快,掌心的那一小块皮肤便湿了,心也跟着湿了。 乖,我知道错了……你别再和我玩躲猫猫了好不好? 快回来吧,乖……只要你肯回来,我可以把我的这条命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乖,回来吧……我真的好想你。 第359章 这就是我要的补偿 一夜难眠。 到公司后,沈令白精神不太好,便倒了一杯威士忌,没有加冰,一口饮下去,勉强提起一些精神来。 开例会时,或许是因为他今天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的原因,一会议室的高管,个个说话时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 在一个高管战战兢兢地汇报完工作后,他终于将手里的文件夹摔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惊得那名高管后背上立刻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高管,声音更是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项目?总投资将近五个亿,一年的净利润却不足千万,我就是把这笔钱扔银行里存定期,一年下来的利息也不止几百万,还不用担风险。” 那个高管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又冷冷地扫一眼会议室里的其余人,“我给你们开那么高的薪水,请你们来做事,是让你们给我赚钱的,而不是让你们把我的钱拿去做慈善。” “这份工作,你们要是能做,就给我好好做,要是不能,就趁早给我走人,我沈令白不养闲人!” 会议在几近窒息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办公室,沈令白还没坐下,sara便敲门进来,一副谁欠了她五百万的样子,“沈总,那位牛皮糖小姐又找你来了,你是见还是不见?” sara口中的牛皮糖小姐指的是骆美宁。 自从她得知方茧离开后,她这个做助理的,整天看他这个老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时常甩脸色给他看。 好几次,沈令白被她气得想辞退她,可最后又生生忍下来了。 方茧朋友不多,除了苏晚之,她勉强算一个。他总是想,万一方茧哪天想起了她,会和她联系呢? 所以,尽管她冲撞他多次,沈令白还是将她留了下来。 这半年里,他一直有意避着骆美宁,能不见则不见。 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在方茧离开后的半个月,因为她洗澡时脚滑摔了一跤,没了。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反应,甚至连一点难过的情绪也没有,反而觉得压在身上的重石被卸去了一半的重量,轻松了不少。 他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很自私、很卑鄙,也很不齿。 但若要他再一次选择的话,他会听从萧璋的意见,从一开始就和骆美宁说清楚,而不是一直拖拖拉拉的,等把方茧的心伤透了,才去后悔。 如果,在方茧和骆美宁之间,他注定要伤害一个人的话,他绝对不会再去选择伤害方茧。 可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如果”。 sara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在犹豫,便故意阴阳怪气道:“你要是想见就见吧,反正方茧现在不知所踪,我就是想通风报信也没办法。” 听到方茧的名字后,沈令白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sara,“她还是没跟你联系吗?” “没有。”sara顿了顿,冷冷一哼,“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说罢,sara便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骆美宁在外面等了一阵后,耐心耗尽,直接硬闯进来。一开口,便是委屈的质问,“阿白,你到底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这半年里,她数次来公司找他,次次都碰壁不说,还要被那个叫sara的助理阴阳怪气一番。 她实在是受够了,她今天必须得问他要个说法。 “那个孩子只是一个意外,我忘了要吃事后药……我也并不知道方茧会这么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我更无法预料到,她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你。” “况且,那个孩子已经没了,你还在心里怪我,这样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没有怪你,是你想多了。”沈令白终于肯将视线从电脑屏幕挪到她身上去,冷淡地说。 “可你分明就是在怪我。”骆美宁声音里的委屈加重,“不然,这半年来,你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 沈令白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抿着唇不说话。 他的沉默,让骆美宁的眼眶红了。她委屈地说:“阿白,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沈令白微微叹气,“美宁,你不该喜欢我的。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爱方茧一个人,对于你的这份喜欢,我没有办法回应。” “我不需要你现在回应。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向你表明我的心。” 骆美宁怕被他拒绝,又急切地说:“阿白,你当初答应过我,会替我做一件事补偿我。我不要你替我做什么,我只要你给我两年的时间,如果两年后,我还是没能让你喜欢上我,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 沈令白沉默了半晌,说:“美宁,你会后悔的。” 第360章 宝贝,爸爸抱 时间就像乘坐了加速器,一眨眼,方茧离开已经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里,沈令白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不过,比起她刚离开的那半年,那种想要把她快点找回来的急切心理,沈令白现在已经学会了等待。 等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它总是让你满怀希望,又不断地给你带来失望。可失望之后,你又会重新对它燃起希望。 沈令白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希望与失望中,熬过了这两年。 有时候,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分明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年了,翻日历一看,才过了几天。 有时候,他又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明明昨晚还听到方茧在他耳旁软软地祝他“生日快乐”,可早晨站在镜子前刮胡子的时候,便看到眼角处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两条皱纹。 等过了五月,他就三十六岁了。 寻常男人像他这个年纪的,早已经娶妻生子了,就连萧璋那种玩世不恭的花花大少,也在去年收起了性子,听从了家里的安排,老老实实地与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订了婚,婚礼定在来年三月举行。 唯有他,还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其实,这两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骆美宁有多喜欢他,可他对她始终很冷淡,那种冷淡就好像骆美宁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知晓名字的陌生人。 这让骆美宁十分伤心。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在他心里,她可能还比不上那个叫sara的助理重要。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没有人知道他会等到什么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一辈子吧,他想。 飞机落地的时候,方茧有一瞬间的愣怔。没想到,两年了,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离开的那一天,她流着眼泪想,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可两年后,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原因无他,方展鹏病了。 几天前,方展鹏半夜腹痛难忍,送去医院检查,哪知这一查便查出他的肝部上长了一个鸡蛋大的肿瘤,需要做切除手术。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手术,需要直系家属签字,可怜方展鹏风流了大半辈子,情人无数,这种时候竟连个签字的家属都没有。 所以,方茧被紧急叫回来了。 不过,方展鹏叫她回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担心自己这回逃不过鬼门关,便想趁着还未病入膏肓,把公司的事情交到她手里。 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的家产只能由她来继承。 身旁的年轻男人见她在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方茧回过神来,淡淡笑了笑,“没什么。”随后,她低头,将怀里的小女孩温柔地叫醒,“星星,别睡了,我们该下飞机了。” 小女孩闹腾了一路,此时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不高兴地扁着嘴,圆溜溜的眼睛里更是噙着眼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一旁的年轻男人见状,伸手过去,“来,宝贝,爸爸抱。” 小女孩扑进他的怀里。 下飞机后,两个人去取行李。 钟遇问:“你是打算直接去医院吗?” 方茧嗯了一声。她除了想先去医院看看方展鹏以外,还想找他的主治医生聊一聊,看他的病到底有多严重,她也好趁早打算安排他去国外治疗。 钟遇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担心,如果方展鹏的病情太严重了,她一个人会承受不住。 方茧眉眼淡淡的,“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星星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累了,你先带她回方家吧。” 与她认识两年,钟遇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外表看似柔柔弱弱的,实则固执得要命。 面对她的安排,钟遇只能同意,“那好吧。” 两个人在机场门口分别,钟遇不放心地说:“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嗯。”方茧凑过头去,在星星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亲,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星星乖,要听钟叔叔的话,等妈妈见完外公后,就立刻回来陪你,好不好?”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方茧又温柔地亲了亲星星的小脸蛋。然后,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地址。 第361章 好久不见,七叔 车驶向医院。 司机是一个很健谈的中年男人。 他见方茧一直盯着窗外看,猜想她久居国外,不禁笑道:“小姐,你有几年没有回来了吧,是不是觉得南城现在变化特别大,和你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方茧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是啊,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看向车窗外一片新建的商业中心。 她记得,她走之前,这里还是一片乱糟糟的工地,可时间就像魔法一样,才短短两年的时间,工地就变成了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和繁华的商场。 这时,前方路口亮起了红灯。 司机踩下刹车。他也将视线投向窗外,笑着感叹,“小时候,我们家就住这一片,老实讲,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这里会变成商业中心。” “以前,我们管这里叫建设厂,现在换名字了,叫什么星光天地……你瞧见那栋写字楼没,足足有六十八层高呢,出入的都是高级白领,还有旁边那个商场,据说卖的都是国际大牌,随便一个包就能顶我小半年的收入……” 司机啧啧两声,“总之啊,这世道,有钱的越来越有钱,没钱的一直都没钱……前几天,我看新闻说那个盛世投资的老板,叫什么沈令白的……” 时隔两年,耳朵里猝不及防钻进这三个字,方茧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 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如一头沉睡的困兽,在听到了某个召唤的声音后,瞬间叫嚣起来,在心里四处乱撞,想要冲破禁锢着它的牢笼。 方茧赶紧拿出耳机,手忙脚乱地戴上,将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耳机里,舒缓的音乐慢慢流淌,方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付好车费后,方茧下了车。她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走进医院。她没有急着去住院部看方展鹏,而是打算先去找他的主治医生了解一下他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 等电梯的时候,方茧盯着显示屏上面的红色箭头,心里盘算着,若是方展鹏的病情太严重的话,要带他去国外治疗才行。首选,肯定是加拿大,钟遇的父亲是温哥华有名的医药器械商,肯定认识不少专家,有他帮忙,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可有一个问题,如果去加拿大的话,那公司怎么办?虽然方氏不像盛世…… 她顿住,在心里叹气——方茧,咱们说好的,不要再想那个人了。 这时,“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轿厢门打开,方茧正欲进去,视线突然顿住,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在回来的飞机上,方茧不是没想过,如果再次遇到沈令白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 是像电视剧里的女主角那样装失忆,还是像歌里唱的那样,对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亦或者,干脆就当没有看到他? 可当此刻,他真真实实地站在她的眼前时,她突然发现,那些设想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电梯里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骆美宁。 三人之中,她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同方茧打招呼,那语气熟络的仿佛两人是久违的老朋友一样。 “——好久不见,方小姐。” 方茧心里的万千思绪,在这一刹那间全部消散。她客气地扯了一下嘴角,“好久不见,骆小姐。” 然后,她又将视线平静地落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好久不见,七叔。” 她仍然叫他“七叔”。 但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也不掺杂一点情绪,仿佛那称呼背后从未发生过缠绵悱恻的故事,他只是她一个熟识的长辈而已。 沈令白的心被狠狠揪了一把,想说什么,可喉咙就像被锁住了一般,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只能用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她。 那深邃的眸底,情绪如潮水般汹涌。 方茧掩在宽大衣袖下面的手指,微微收拢后,又瞬间松开。她强自镇定地走进去,伸出手指按下十三楼后,便垂下眼眸,将视线落在她自己的鞋尖上。 其实,那鞋尖并没有什么好看的,纯白的,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甚至还有一些踩过雨水后留下的污渍。 可她不能抬头,因为只要她一抬头,她就能从光可鉴人的轿厢门板上看到沈令白。 她不想看到他。 至少,在此时此刻,她不想。 人们常说,时间是一剂良药,它可以抚平内心的伤痕。 可刚刚,就在她再次看到沈令白的那一刻,她发现这句话是错的,至少对她而言,是错的。 这两年里,时间并没有抚平她内心的伤痕。 她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依旧是痛的。 只是,如今的她学会了隐藏。 第362章 方茧,我们谈一谈 身后,骆美宁用闲聊的语气问:“方小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茧装作没听见。 这时,电梯停了下来,十三楼到了。 方茧平静地走出去,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只是遇见了两个熟人而已。 沈令白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猛地回过神来,想要追出去。 骆美宁拽住他的手腕,“阿白,我们先去见医生好不好?” 沈令白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松手。” 骆美宁却直接将他的一条手臂抱住。她说不上此刻是害怕,还是惶恐,总之,她不能让他追上去。 “那个老中医,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约到他的,他在调理胃病上很有一手,很多政要名人排着队地等着他看病,他真的很难约……你先跟我去见医生,等见完了,你再去找方茧也不迟啊。” “反正她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要是想见她,随时都可以去找她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呀。” 沈令白的耐心耗尽,他冷冷地抽回手臂。 可这时,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并且已经上行到十六楼了。他极快地按下十七和十八楼,电梯最后在十八楼停下来。 轿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走出去。 沈令白等不及坐电梯,直接走楼梯下去。从十八楼到十三楼,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功夫。 十三楼是肝胆科。 沈令白对这一层不熟悉,也不知道方茧是来找哪一个医生,便问护士站的护士,“刚刚有一个穿浅灰色大衣的女人,个头不高,披着长发,没有化妆,你知道她去了哪一间诊室吗?” 医院里每天都人来人往,护士实在没有印象,“抱歉,先生,我不清楚。如果你有照片的话,或许我可以认出来。” 沈令白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将方茧的照片翻出来给她看,“就是她。” 两三分钟前,方茧恰好向这位护士问过路。 护士认出她来,“哦,她是来找何医生的,就是右边走廊第五间诊室。” “谢谢。” 找到何医生的诊室后,沈令白想都没想,嘭的一声将门推开,屋里正在谈话的两人皆是一惊,双双回头看向他。 何医生以为他是来看病的患者,和颜悦色地说:“这位先生,麻烦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我和……” 他充耳未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方茧,我们谈一谈。” 他说着这句话时,声音竟有些发颤。 与之相比,方茧则十分的淡然,她平静地说:“抱歉,七叔,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谈,而且……我觉得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不,方茧,我们……” “七叔,”方茧打断他,声音始终平静,“我爸爸生病了,很严重,我现在想跟何医生了解一下他的病情,能麻烦你先出去吗?” 她的平静与冷淡,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了沈令白的心,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他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后,退出去,将门重新关上。 一瞬间后,他又再次推开门,看着方茧冷漠的背影,声音沙哑地说:“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的。” 方茧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门再次重新关上。 方茧压抑住心底的情绪,冲何医生抱歉地笑了笑,“我们继续吧……您刚刚说,目前还不能确定我爸爸的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是吗?” “是的,方小姐,”何医生解释说,“光靠仪器检查,是检查不出来的,要等手术后,将肿瘤送去做病理检查,才能最终确定方董体内的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 方茧心揪起来,“那以您的经验,您认为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何医生皱眉,“我也不好说。方董肝部上的肿瘤直径已经超过三公分了,一般来说,当肝部上的肿瘤直径超过三公分的时候,我们会初步怀疑是早期肝癌。” 听到“肝癌”两个字时,方茧已经白了脸色。她从来没有想过,方展鹏会与这两个字产生联系。 何医生顿了顿,又说:“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最终还是要以最后的病理报告为准。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肿瘤也说不定。所以,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方茧惨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希望如此吧。” 第363章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与何医生交谈完,方茧说了声“谢谢”后,惨白着一张脸走出去。 门一打开,沈令白果然站在门外。 方茧平静地看着他。 此时,她的心已经没有了刚刚遇到他时的慌乱和无措了。 不同于她的平静,沈令白俊美的眼底情绪晦暗,汹涌如潮。白炽灯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看上去与方茧一样的惨白。 这两年里,无数个难眠的夜里,他一次次地幻想等日出升起时,她就回来了。 他一定要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一边亲吻她,一边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想得都快疯了。 可当她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眼前时,他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她看他的眼神冷淡到近乎冷漠,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那些一起相拥入睡的夜晚,那些彼此互诉过的爱恋,都不曾存在过。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这种感觉让沈令白非常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声音艰涩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方茧。” 两年不见,沈令白瘦了一些,以至于他英俊的五官更显凌厉了。他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方茧还记得,这件大衣是自己给他挑选的,当时还有一件黑色的,但她觉得他穿深灰色更好看…… 方茧及时打住回忆。 ……不要回忆,方茧,你和他已经结束了。她如是对自己说。 方茧将视线收回,神色冷淡地往前走。 几步后,细白的手腕被捉住,身后是男人无力的声音,“不要走,方茧……我们谈一谈。” 方茧没有回头,冷漠地拒绝,“抱歉,我现在没时间。” “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几分钟就好……”他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 方茧回头看他,眼神依旧是冷淡的,“你想和我谈什么呢?如果是想知道,我这两年去了哪里,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两年我一直住在温哥华,我过得很好……”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你这两年发生了什么……那么,我很抱歉,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声音也始终是冷淡的,不含一丝情绪,“我一下飞机,就赶来医院见医生,还没来得及去看我爸爸,我现在想去看他,你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她神情中的冷淡,狠狠刺痛了沈令白的心,他眼眶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方茧,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们曾经不是……” 方茧不想再听到有关于那段感情的一个字,她无情地打断他,“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她的话太残忍了。 沈令白黑沉沉的眼眸,碎出无数道裂痕,心更是被刺穿了一个窟窿,血从那个窟窿里往外流。 指尖的力气也随之一点点失去,他无力地垂下手。 方茧一秒也不再停留,步伐极快地往前走。 进电梯,电梯一路向下。 她的神色始终是平静的,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没有遇到那个令她心碎的男人,她和他也不曾深爱过,那些缠绵与心动,只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 而那场旖旎悱恻的梦,早已经在两年前就碎了。 第364章 是留下,还是回去? 方展鹏的病房在住院部的顶层。 方茧走出电梯后,向护士询问,“请问方展鹏先生住哪一间病房?我是他的女儿。” 护士指了指走廊的左边,“那边第三间病房。” 方茧说了声谢谢,然后朝病房走去。 方展鹏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脚步声后回头,见进来的人是她,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缓和下来。 他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到沙发那边坐,然后继续和电话那头的律师交谈。 “我后天要做手术,目前不方便去律所,你明天把文件带上,直接来医院找我。” “好的,方董。” “那行吧,今天先这样。” 方展鹏挂了电话后,抬眸看向方茧,眉头微微皱起来,“你怎么又瘦了?” 去年,星星过周岁生日的时候,他曾去温哥华看过她们母女,那时她就瘦,现在竟比那个时候还要瘦,衣服里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到,本就不大的小脸,此时看上去竟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再细一看,她的一双眼睛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像哭过一样。 方展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刚刚是不是去见过何医生了?” “是。” 其实,他也瘦了不少,还老了许多,方茧看着他斑白的双鬓,喉咙一哽,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爸爸。” 她上前,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方展鹏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好了,别哭了。何医生不是说了么,一切都要等到做完病理检查后才能盖棺定论。”他语气轻松,“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呢。” 她也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可万一…… 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见她的眼泪还在流,方展鹏便用哄星星的语气哄她,“好了好了,别再哭了,再哭我的衣服都要被你打湿了……你都是做人家妈妈的人了,这动不动就哭的毛病可要好好改一改,不然以后要被星星笑话的。” 方茧慢慢止住眼泪,沙哑着声音说:“我这次把星星也一起带回来了,她第一次坐飞机,不习惯,闹腾了一路,我便让钟遇把她带回去了,等明天我就带她来看你。” 方展鹏听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行。”说完,想了想后摇头,“算了,这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还那么小,就别让她来了。等我出院后,再回家看她吧。” “对了,你这次回来,是怎么打算的?是留在南城,还是回温哥华?” 方茧原本的打算是等他做完手术身体康复后,便带星星回去,可今天与何医生交谈后,她发现方展鹏的病情比她预想的要严重许多。 她老实地回答,“我还没决定,等您的手术做完了再说吧。” “也行。” 方展鹏觉得有些累了,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你也过来坐吧,我有事情要和你交代。” 这副口吻,如同要和她交代后事一样。 方茧心中悲痛不已。但她仍勉力挤出一丝微笑,“爸爸,要不等您手术后再说吧。” 第365章 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方展鹏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方茧,人这一辈子迟早都会走到这一步的,无非是早晚的问题。我当然也希望那颗肿瘤是良性的,做手术切除掉,就万事大吉了。” “可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的,爸爸……”方茧湿着眼眶,急切地说,“您一定会没事的。” 方展鹏探身,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塞进方茧的手里,“你冷静一点,把眼泪擦掉,然后认真地听我说。” 方茧只能照做。 方展鹏说:“两年前,你要和沈令白结婚时,我曾立下过一份遗嘱给你做嫁妆。在那份遗嘱上,我指定了由你来继承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如今,我要把这份遗嘱的内容重新改一改。” “我会把我名下的不动产,划分一部分给你的姑姑和叔叔,我这么做,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爱你,而是我太了解你的姑姑和叔叔是什么人,如果我真的一点东西都不留给他们,他们肯定会去找你闹的,少不得还要和你打官司争遗产。你如今一个人,星星又那么小,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至于公司……虽然我知道你对做生意没有兴趣,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接手,那毕竟是我这辈子的心血。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想接手的话,我会聘请职业经理人,并且成立一个资产信托基金,哪怕有一天公司破产了,也会保你和星星衣食无忧。”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他怜惜地看向自己这个情路坎坷的女儿,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当年你和沈令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毕竟是星星的亲生父亲……” 方茧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他,“爸爸,您别说了,两年前我和他就已经结束了。是,他是星星的父亲,但我不会为了星星和他在一起的。” “我想,等星星长大后,她应该能理解我的。” “你呀真是跟你母亲一样的倔,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罢了,你既然已经放下他了,那我也不再劝了。” 方展鹏顿了顿,“那钟遇呢?你觉得他怎么样?自从星星出生后,他一直对你们母女照顾有加,我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喜欢你的,你呢,对他有感觉吗?” “爸爸,您说什么呢,钟遇哪有喜欢我,他照顾我和星星,只是看我们母女可怜罢了。您以后别说这种话了,要是被钟遇听到了,我肯定会被他笑话的。” “好了,您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应该累了,快躺床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方展鹏确实有些累了,他搭着她的手站起来,一边往床边走,一边说:“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钟遇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小你两岁,但很有责任心,而且你钟叔叔和钟伯母也是性子极好的人,你要是嫁过去,是不会吃亏的。” 方茧对他这种乱点鸳鸯谱的行为,很是无奈,“爸爸,您想多了,我和钟遇真的没什么。” 方展鹏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钟遇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不喜欢你,那他为什么放下工作陪你回来?” “那是因为南城有家公司看上了他的项目,想给他投资,他就顺路跟我一起回来了。”方茧无力地解释。 方展鹏哦了一声,可那表情分明是不信的。 方茧不想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便说:“星星是第一次回来,这孩子有些认生,我担心她哭闹起来,钟遇可能拿她没办法,我今晚就不在医院陪您了,等明早我再过来,可以吗?” 方展鹏理解她的担忧,“行,你回去吧。” 方茧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上,“那您好好休息,我明早带星星一起过来看您。” 第366章 来,到爸爸这里来 从病房里一出来,方茧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钟遇打来的,她立刻接起来。 “喂,钟遇。” 电话里传来星星的哭闹声,她心一紧,“星星怎么了?” “我带她刚回到方家,屁股还没坐下去呢,她就闹起了脾气,哭着吵着说要妈妈,我拿玩具拿糖果哄都不行。” 她这个女儿啊,乖顺的时候就像小天使,闹起脾气来简直就是个小魔星。隔着电话,方茧都能想象得到钟遇那标志性的无奈表情。 “我实在拿她没辙了,只能带她来医院找你。”方茧听到他问司机还有多远。 “我们再过一个路口就到医院了。你在哪里,方叔叔的病房吗?” “我出来了。”方茧执着手机,一边朝电梯快步走去,一边说,“你们就在门口等我吧,我马上下来。” 方茧下了楼。 一走出医院大门,老远就看到钟遇抱着哭闹不止的星星,站在车旁等她。 她小跑过去,将星星从钟遇的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柔声地哄,“星星乖,星星不哭,妈妈来了,不哭不哭哦……” 在她的安抚下,星星总算不哭了,一双小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生怕她消失了一样。 钟遇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小魔星,都快把我的耳朵哭聋了。对了,你见过医生了没,叔叔的病怎么样,很严重吗?” 方茧叹一口气,“医生怀疑是肝癌早期,但要等他肿瘤摘除后,做病理检查才能确定。” 钟遇没想到这么严重,皱了一下眉,旋即又舒展开来,安慰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就算是肝癌早期,也还有得救。等回去后,我就给我爸爸打电话,问他认不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到时我们带他去加拿大治。” 他的想法与方茧不谋而合,“那又要麻烦叔叔了。” 钟遇一笑,“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爸与你爸本来就是好朋友。”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指逗星星,“更何况,星星喊我一声爸爸,便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了。” “是干爸爸。”方茧纠正他的措辞,皱眉说,“你老是这样以她爸爸自居,会引人误会的。我爸爸今天还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钟遇的语气听上去有点漫不经心。 “还能怎么回答,当然是跟他解释清楚啊。”方茧一想起刚刚她父亲乱点鸳鸯谱,就觉得好笑,“他怎么会觉得你会喜欢我呢?” 她长得不漂亮,又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就是普通男人都尚且对她敬而远之,更何况钟遇这种长得不普通、家世也不普通的富家子呢? 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好笑。 “行了,回去再说吧。”钟遇掩住眸底的情绪,朝星星伸手过去,“来,到爸爸这里来,妈妈累了一天了,让她休息休息。” 星星紧紧搂着方茧的脖子,不肯撒手。 钟遇忍不住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这小魔星,枉我天天给你买玩具买糖果,现在抱都不给我抱,简直没有良心……” 第367章 他就是那个人? 此时的方茧并不知道,在距离她十几米远处的一辆银灰色捷豹车内,有一个英俊的男人,在看到她怀中的小女孩后,那神情震惊得几近呆滞。 沈令白远远看着小女孩,连呼吸都忘了。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她真的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是的,他一点也没有怀疑,那就是他的女儿。 震惊、激动、欣喜……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他的心头。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距离太远,她的样子他看得并不真切,但他想,她一定生得和她母亲一样,可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说不定。 她是哪天出生的?六月二十一吗? 她性子乖不乖巧,好不好带,会不会时常惹她妈妈生气? 她有没有生过病? 她叫什么名字? 她是什么血型? 她知道她的爸爸是谁吗?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沈令白恨不得立刻下车,飞奔过去,让方茧将他心里的这些疑问一一解答……若是能再亲手抱一抱她就好了。 可修长的手指抓着车门把手,始终没有按下去。 他没有勇气下车。 因为,那里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看穿衣打扮,比他年轻很多。方茧对他说话时,脸上的神情是鲜活的,不似对着自己那般冷冰冰。 看样子,他和她们母女关系很不一般。 他是谁? 是她的朋友,还是……爱人? 沈令白不敢想下去。 此刻的他,就像个懦夫一样,坐在车里,痴痴地看着不远处的母女。 他看着那个男人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方茧抱着孩子上了车,接着那个男人也坐进了后座。 随即,车子启动,驶出去。 沈令白立即启动车子,跟上去。 看方向,她们是打算回方家的。 沈令白紧紧地缀在她们的车后。他不怕被发现,他甚至渴望被发现,这样一来,他可能就有了和方茧说话的机会。 他的宝贝,在国外生活了两年,变得冷漠了,也尖锐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肯听他说。 她根本不知道,她冷淡的神情和不耐烦的语气比最锋利的匕首还要锋利,将他的一颗心刺得血淋淋的。 钟遇无意中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了紧跟着的那辆银灰色捷豹,起初以为只是同路的,盯着看了一会儿,便发现了不对劲。 他警觉起来,“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方茧回头,透过车后窗的玻璃看出去,一眼就认出了那辆银灰色捷豹,眸色一暗。 她收回视线,回过头来,神情中有一丝难掩的悲伤,“没事。” 钟遇几乎立刻就通过她的神情猜到了那辆车的主人是谁。 “他就是星星的……” 方茧抬眸看他,眼神警告。虽然星星还小,但她不想让星星知道这些,她希望星星的童年是快乐的。 钟遇接收到她的眼神后,立刻改口,“那个人?” 方茧沉默着。 钟遇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 他必须得承认,他对她的过往是好奇的。 这种好奇心不是出于八卦的心理,而是他想知道,两年前,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她的心被伤得那么重。 他仍然记得,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深夜,他父亲接完电话后从书房走出来,对当时正在用手机回复邮件的他说:“十四号下午,你去机场一趟,帮我接一个人,是我朋友的女儿,叫方茧。”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很奇怪的名字——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第368章 与她的初次相见 当时的钟遇,对他父亲的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因为十四号是情人节。 他刚好有一个在追求的女孩,那个女孩有一头长长的黑发,湖水般清澈的双眼,和恬静的笑容。 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在情人节那天约那个女孩出来,请她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再看一场《廊桥遗梦》,然后在影院昏暗的光线中向她表白。 他记得,他当时是这样回绝他父亲的,“抱歉,我那天已经有安排了,您可以让司机去接。” “若不是那天我有要紧事,实在走不开,我就亲自去了。她父亲与我是故交,她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地来投奔我们,让司机去接像什么话?” 听他父亲这语气,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他只能烦躁地同意,“行,我去接。但事先说好,我只负责把人接回来,其他的事情,你安排好,我晚上有约会的。”他补一句,“是非常重要的约会,事关我终生幸福。” 等到那天下午,他掐着时间开车去机场。 到了之后,才知道飞机晚点了。他看着机场大屏幕上的时间,心情不免焦躁。 等了一个多小时,飞机终于落地了。 他盯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又抬眸往人群中看一眼,总算在一群来自国内的旅客中发现了她。 她很瘦,皮肤很白。 ——这是钟遇对她的第一印象。 一个女人,挺着不大的孕肚,一看就是受了严重的情伤,跑来遥远的温哥华疗伤。 ——这是钟遇对她的第二印象。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当两个人成为朋友后,钟遇曾试着探听她的心事,但她的回答永远都是沉默。 钟遇以为,这一次她也会和以往一样不会回答的,但她却意外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声音轻的如同呓语,“是。” 这个回答,让钟遇对后车里的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感。 他忍不住回头,朝那辆银灰色捷豹看过去。可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外加两层车窗玻璃,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但钟遇暗暗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车子一路驶进方宅。 沈令白不能再跟了,只能不甘心地踩下刹车。他降下车窗,初春的风还有些冷,刮进来,将他吹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目光深深地看向宅院深处。 其实,除了花草、树和房子,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就那么一直看着,仿佛方茧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一样。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直到天完全黑透,路灯亮起来,昏黄的灯光从高处洒下来,让他的神情倍显落寞。 宅子里也亮起了灯。 他抬头,和两年前一样,又一次望向那扇挂着白色窗帘的窗户。不多时,那扇窗户后也亮起了灯。 有人走到窗边,呼啦一下扯开了窗帘,然后把窗户推开通风。 他目光一紧,视线紧紧追随着窗前那一抹纤细身影。 那身影忽然一弯,再直起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什么——是他们的女儿! 是女儿在哭闹了么,所以她抱着她一直在窗前来回踱步。 她那么瘦,两岁大的孩子外加一身冬衣可不轻,她抱那么久,手臂怎么受得了,不会累吗? 女儿为什么哭闹? 是生病了不舒服,还是因为突然换了个环境不习惯? 沈令白的心狠狠揪起来。 第369章 那个孩子应该是我的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沈令白拿起来一看,毫无意外,是骆美宁。 他不想接,直接掐断。 可几秒后,又再次响起,仍旧是她。 沈令白不免烦躁,直接关了机。 再抬头往那扇窗户望去,已经关了灯,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心里不禁失落起来。 这一晚,沈令白一直坐在车里,只待天蒙蒙亮时才离开。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而是驱车去了萧璋在市中心的公寓。 这两年,每每烦闷或者难过的时候,沈令白就会来找萧璋。他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无论向他倾诉什么,他都能给出一个他自己的答案,尽管有时候那个答案在沈令白看来非常荒谬,甚至滑稽。 但下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沈令白依旧会来找他。 萧璋曾经说过,他来找自己,不是真的想要找自己寻求一个解决方法,而是想告诉别人,他和方茧曾经多么地相爱。 他害怕有一天,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和方茧曾经爱得多么浓烈。 包括方茧自己。 而当昨天,当他与方茧在医院重逢后,他长久以来的害怕差一点就得到了证实。 他有萧璋家门锁的密码,直接输入密码,打开门进去。这个时间段,萧璋还在睡觉。 他径直走向主卧,将门猛地一推开,“萧璋,我昨天……” 卧室的白色大床上,一对男女正在做着晨间运动,萧璋惊得一个哆嗦,萎靡下来,忍无可忍的爆出一句粗口,“沈令白,大清早的,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沈令白冷静地把门关上,沙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去,“你快出来,我有急事找你。” 约莫半个小时后,萧璋才出来,怀里揽着一个年轻女孩,二十左右的样子,眉目清丽。 女孩子似乎被吓住了,神色有些惊惶。 萧璋往她手里塞了一张卡,这是他一贯安慰女人的方式。 “你先回去,我晚上去找你。” 等那女孩走后,沈令白幽幽地说:“我当你已经收了性子,到底还是本性难移。可别叫程家小姐知道了,否则,肯定要和你闹的。” 他口中的程家小姐,正是萧璋的未婚妻。 萧璋一声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和她订婚吗?——因为我们是同类,她身边也是男人不断的,玩起来比我疯狂多了。我们早就说好了,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他一边说,一边从消毒柜里取出来一只空杯子,扔了两块冰进去,往里注入琥珀色的液体,晃一晃,将冰冷的液体一口饮尽,神智清明了一些。 “说吧,你大清早的来找我是什么急事?但在你开口之前,我提醒你,若是又让我听你说什么你昨晚做梦梦到方茧……” “她回来了。” 萧璋像被点了穴,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来,“什么时候?你和她见面了?” “昨天,在医院。”他回想起昨天重逢的那一幕——时间、地点、人……通通都不对。 额角涨疼起来,他用手指用力地揉,根本得不到半分的纾解,干脆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 “当时,美宁和我在一起。”他语气苦恼而懊悔。 “我们是在电梯里碰到的……她和我们打了招呼,仍旧叫我七叔,还同我说好久不见,语气冷冰冰的,就像我真的只是她的长辈而已……后来我去找她,我说想和她谈一谈,她根本就不给我机会,对我很不耐烦。” “我一直在医院外面等她。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来接她,那个孩子应该是我的……” 萧璋刚闭上的嘴巴再次张大,“你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方茧走的时候怀孕了?” 他苦笑道:“是。那个时候,胎儿已经四个月大了,我担心被我父亲知道后,会对她下手,所以一直瞒着。我原本打算的是,等孩子落地后,再回去告诉我父亲,到那时候,他就是再不想认方茧这个儿媳妇也得认了。” 可后来,一切都失了控。 他所有的计划,全都变成了空谈。 第370章 她还爱你吗? 这短短几分钟内,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萧璋足足花了半分钟才将这些消息消化完。 他啧啧两声,“你小子是走了什么大运,将方茧伤害得那么深,她竟然还给你生了一个孩子?” 若沈令白不是在说梦话的话,那他就是他们这一圈朋友里最早做爸爸的了。他好奇地问:“你看到那孩子了吗?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女孩。”一提起女儿,沈令白黯淡的眼眸里,总算露出一丝亮意。 “很可爱,应该长得和她妈妈一样。” 萧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什么叫应该长得和她妈妈一样?你不是看到那个孩子了吗?” “是看到了。但我当时在车里,离她们很远,根本看不清那个孩子的长相。”沈令白的眸色再次黯淡下来。 萧璋听后,十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别难过,反正现在人回来了,你总有机会见一面的。” 说罢,他想起沈令白口中的“急事”,“你一大清早地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对。”他无力地垂着肩膀,“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了。” 这是实话。 方茧的冷漠,让他不知所措。 昨夜嗨到凌晨,只睡了可怜的两三个小时,萧璋此时的脑子明显有点不够用。 他沉思了几秒,问:“你还爱她吗?” 这简直就是废话。 “——当然。”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并不能体现自己的爱意,沈令白补了一句,“我一如既往地爱她……不,我比之前更爱她了。” “那你觉得,她还爱你吗?” 萧璋问完这一句后,沈令白明显地沉默了。他捏着空掉的酒杯,半晌后,低低地叹了一声气,“我不知道。” 这可有点难为萧璋了。从来都是女人为他伤神,他可还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伤过神,不过在感情方面,他还是经验丰富的。 他想了想,说:“你刚刚说,你是和她在医院碰到的,是她生病了,还是谁生病了?” “她父亲。” “什么病?” 沈令白答不上来了。 萧璋看他一眼,直叹气,“你这样,别说方茧了,就是随便换成其他哪一个女人,怕是也不会再爱你了。” “她父亲是谁?——曾经差一点成为你岳父的人。他生了病,你竟然都不问一句。” “当时那种情况下,我没顾得上。” 自从遇到她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心里也只能想到她,其他人和事,他哪有心思去管。 “这不是理由。”萧璋语气严肃,“我知道,两年前你去找方展鹏问方茧的下落,他没告诉你,这让你有些不满。但是令白,易地而处,如果那个时候你是方展鹏,你会把方茧的下落告诉一个令她伤心的男人吗?” 沈令白的答案是否定的。 “我知道你很爱方茧……但方茧除了是她自己以外,她还是方展鹏的女儿,是你以后的岳父,你女儿的外公。你心里再瞧不上这号人,你也不能真的对他视而不见。” “这两年,你但凡能稍微关注一下方展鹏,那么他这次生病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你的。那你要是第一时间就以一个准女婿的身份,去医院帮他打点好一切,你说方茧回来一看到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她心里即便再怨你,是不是也会感动你为她做的这一切?” 沈令白是何等聪明的人。 经萧璋这么一点拨,他原本黯淡的双眸重新燃起一丝光亮,“谢谢你。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371章 乱七八糟的梦 方茧一夜都没有睡好。 从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梦里乱七八糟的,再加上倒时差,简直比不睡还累。 醒来后,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感觉。 愣怔片刻后,她才想起自己已经回来了。 昨天还见到了…… 她制止自己想下去,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女儿光洁的额头。小星星随之醒来,懵懵地睁开眼睛,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妈妈。” 方茧紧绷的一颗心,立刻柔和下来,“早安,宝宝。昨晚睡得好吗?” 不到两岁的小女孩,还并不能理解她妈妈的话,只晓得冲她妈妈甜甜地一笑。 方茧一扫心中的阴霾,也跟着笑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起床好不好?等吃过早餐了,妈妈带你去医院看外公。” 自从去年方展鹏到温哥华看望方茧母女后,他就爱极了这个小外孙女,隔三岔五地寄玩具衣服不说,一有空就会和小星星视频,所以小星星对他印象非常深。 小星星一听“外公”两个字,黑宝石般的眼睛立刻一亮,“外公,糖糖。” “你这个小好吃鬼,整天就知道吃糖糖。”方茧笑着,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逗她,“那待会儿我们去医院看外公,宝宝准备给外公带什么礼物呢?” 小星星毫不犹豫地说:“糖糖。“ 方茧在女儿细嫩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我们宝宝真乖。” 洗漱完后,方茧挑了一件红色的小外套给小星星穿上,医院里到处都是白色,实在压抑得很,她希望方展鹏在看到小星星的时候,心情可以好一些。 换好衣服后,方茧抱着星星出去。 一打开门,便看到钟遇站在门口。 “我以为星星还没醒呢。”他见方茧神色疲惫,目露担忧,“昨晚没睡好?” “有点倒时差。”方茧只说了一半的原因。她不想承认,她昨晚没睡好还因为另一个人。 钟遇看她这么累,便朝星星伸手,“来,宝贝,爸爸抱你好不好?” 小星星扑进他怀里。 钟遇在她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着问:“昨晚乖不乖,有没有折腾你妈妈?” “睡之前闹了一会儿,睡着了就很乖了,都没怎么踢被子。”方茧将小星星翘起来的衣摆抚平,问钟遇,“你呢,睡得好吗?” “也有点倒时差,但还好。”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 佣人已经将早餐准备好了,一份精致的西式早餐,是给钟遇的,给方茧和小星星准备的则是鲜虾小馄饨。 方茧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小星星的胃口倒是很不错,将一小碗小馄饨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有剩下。 吃过早饭后,两个人带着小星星出发去医院。 因为明天要做手术的缘故,方展鹏今天要禁食。方茧到的时候,他躺在床上,护士正在给他右手背上扎针,准备给他输营养液。 他一看到方茧怀里的小星星后,立刻制止了护士的动作,“你待会儿再来吧。” 第372章 送给外公的礼物 他想抱一抱小星星。如果手上扎了针,就不方便了。 \"好的,方董。”护士推着小车出去。 方展鹏笑着朝小星星伸手,“来,宝贝,快让外公抱抱。” 除了去年方展鹏去温哥华那一次,小星星对外公的认知都是来自手机屏幕,这乍得一看到真人,有些认生了。 她紧紧地搂着钟遇的脖子,不肯撒手。 方茧将她抱过来,对她温柔地解释,“宝宝,你不记得外公了吗?外公给宝宝买了好多好多的玩具,还有糖果……” 一听到“糖果”,小星星想起了什么,小手在衣服兜里掏了掏,掏出两粒巧克力糖果。 她将小手朝着方展鹏伸过去,“外公,糖糖。” 方茧没想到,女儿真的带了自己最喜欢的糖果来给方展鹏。她笑着解释说:“早上,我跟她说我们要来医院看您,问她准备什么礼物给您,她说糖果。” 方展鹏一扫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大笑起来,“哦,原来这是送给外公的礼物啊,那外公谢谢小星星了。” 他将糖果接过来,剥去糖纸,一颗喂进小星星的嘴里,另一颗他自己吃下。 他问小星星,“甜吗?” 小星星点头。 方展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外公也觉得很甜。”他补一句,“这是外公吃过的最甜的糖果。” 这一颗糖果,让方展鹏成功地拉近了与小星星的距离。 不多时,小星星便与他熟络起来,终于肯让他抱了。 方展鹏抱着她,突然想起了方茧小时候的情形,心生感慨,“我记得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红红的,被一件粉色的小襁褓裹住,护士将你抱给我,你本来是闭着眼睛的,我刚把你抱过来,你就像有心灵感应一样,把眼睛睁开了,好奇地盯着我看,也不哭,就那么一直盯着我看。” “……月子里,你肠绞痛,整夜整夜地哭,佣人、月嫂谁抱你都没有用,唯有我抱你,你才不哭。为了能让你消停一点,我只能整夜地抱着你。你母亲那时候笑话我,说你是我前世欠的情债,这一世投胎做我女儿,专门来折磨我的。” 说到这时,方展鹏温柔地一笑,“其实,你小时候很乖的,除了月子里肠绞痛那一次,连生病都很少,也很少哭闹,只要给你喂饱了奶,你就乖乖地睡在婴儿床上,自己玩玩具、吃手指,谁逗你,你就对谁笑,你一点也不让我和你母亲费心。” 钟遇笑着插话进来,“小星星也和她一样,只要喂饱了奶,乖得就跟个小天使一样。可一旦哭闹起来,那可就是小魔星了,生生能把我的耳朵哭聋了。” 方展鹏听他这样说,把视线投到他的身上,“钟遇,这两年多谢你照顾她们母女了。”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点试探,“以后,我要是不在了,可能还得麻烦你继续照顾她们母女了。” 钟遇听出来他话里的意味,微微一笑,“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母女的。” 说完,两个男人相视一笑。 第373章 她怎么承受得了? 医院,院长办公室。 吴院长诚惶诚恐地看着对面面色冷峻的男人。 今早,他还没睡醒,就接到秘书的电话,说沈令白要见他。 在电话里,秘书提醒说:“据我所知,昨天沈总应该是挂了中医内科廖医生的号,想找他调理身体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没去。我估计,他找您和这件事有关。” 吴院长以为他是来让自己去找廖医生给他看病的,便为难地说:“沈总,不瞒您说,廖医生这个人脾气很倔,要找他看病的话,只能老老实实去挂号排队,谁去说项都没有用……” “和他无关。”沈令白打断他,“我来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方……”他顿了下,改口,“我未婚妻的父亲,也就是方展鹏先生的病情,烦请您如实相告。” 吴院长一听,松了一口气,“您等一等,我让秘书把方老先生的病历送过来。” 片刻后,秘书拿着方展鹏的病历敲门进来,“院长,这是您要的东西。”她将病历递给吴院长。 沈令白伸手,直接拿过来,翻开一看,眉头顿时皱起来,“肝癌早期?” 怪不得方茧会赶回来,原来她父亲的病这么严重。 秘书解释说:“目前只是怀疑,一切都要等到明天手术将肿瘤切除下来,送去做病理检查后,才能最终确定。” “他明天要做手术?”沈令白再一惊。 “是的。”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说,“手术时间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预计六个小时结束。” 六个小时,这对方茧该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沈令白眉心紧拧,“这个手术有风险吗?” 吴院长说:“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但是您可以放心,给方老先生做手术的主刀医生是我们医院肝胆科最有经验的医生……” 沈令白打断他,“国内做这个手术最好的医生是谁?”他想把那个人请来,亲自给方展鹏做手术,以确保万无一失。 吴院长明白他的想法,此前方展鹏也有此意。他说:“是京城明和医院的张友天医生。先前,方老先生也想过请他来做主刀,但我们问过了,张医生最近的手术档期都排满了,根本就没有时间。” 沈令白将病历合上,“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联系他。”短短几秒内,他已经决定了,要亲自去京城将这位张医生请来。 如果他真能把人请来,对医院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吴院长十分痛快的就把张医生的联系方式给了他。 从吴院长办公室出来后,沈令白就立刻打电话给许特助,“马上给我安排私人飞机,我要去京城。” 下午两点,飞机降落在京城机场。 一下飞机,沈令白就直奔明和医院而去。 张友天在听到他的来意后,直接拒绝了他,“抱歉,沈先生,我明天已经安排了两台手术,实在是没时间。其实,明天给你岳父主刀的医生也很有经验,你可以相信他。” 沈令白料到会被他拒绝,不慌不忙地说:“张医生,在您拒绝我之前,您不妨听听我给您开的条件吧……” 张友天一听沈令白这口气,以为他要拿钱砸自己,顿时有些反感,“沈先生,我知道你有钱,但抱歉,我是个医生,在我眼里,病人只分轻重缓急,不分有钱没钱。不管你给我多少钱,我也不会丢下我的病人不管,而去给你岳父做手术的。所以,你请回吧。” 第374章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您误会了。” 来之前,沈令白就让人查了一下这位张医生,发现他是一位难得的高风亮节的仁医,无论病人有钱与否,都一视同仁。 他每年都会抽时间,去医疗资源匮乏发的地区做学术交流,将他丰富的经验传授给当地的医生,对于那些经济拮据的病人,他不仅不收手术费,还会帮他们筹款。 所以,对于张友天这种内心赤忱的人,拿钱砸不仅没用,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不过,沈令白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也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张医生,如果您愿意去南城给我岳父做手术的话,我将出资两个亿,在你们医院建立一个基金,专门用来帮助那些经济拮据的病人,让他们可以看得起病。而您也可以利用这个基金,去救治更多的病人。” 张医生动心了。 他明天要做的一台手术,病人就是因为家里贫苦,拿不出来钱,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去做一次手术,就能换来两个亿,而这两个亿不知道能救多少病人,这确实一桩很划算的交易。 张医生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明天安排了两台手术,这两个病人都是慕名而来的,我若是跟你走了,对他们恐怕不好交代。” 沈令白也查过那两个病人的情况,立即说:“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您准备一下,我们六点起飞去南城。” 当天晚上,何医生去查房的时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展鹏,“明天,您的手术将改由张友天医生主刀。” 方展鹏有点惊讶,“我记得,先前吴院长帮我联系过这位张医生的,他不是没空吗?” 何医生说:“他原本是没空的。不过,今天上午,您的女婿也就是沈令白先生亲自去了一趟京城,把他请了过来。”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张医生就到医院了。” 方展鹏听后,神色复杂地看向方茧。 而钟遇光是一听“女婿”这两个字,就明白了沈令白是谁。他也忍不住看向方茧。 方茧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星星,小丫头和方展鹏玩了一天,此时累得睡着了。 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心情复杂难明。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可震惊之外呢,她该怎么办? 感动吗? 不,她不敢。 开心吗? 她也不敢。 她不敢让自己产生一丝除了震惊之外的情绪。 她怕那些情绪,会让自己好不容易坚定的心动摇。 她不想再成为那个被放弃的人了,也不想再让自己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再添新伤了。 她真的被伤怕了。 她淡淡地说:“还是换回之前的医生主刀吧。” 她不想承他的情,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方展鹏明白她的想法。对他而言,他当然希望是张友天给自己做手术。但作为父亲,他也要顾及方茧的感受。 何医生对此很不理解,“方小姐,您未婚夫能……” “他不是我未婚夫。”方茧打断他,平静地说,“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第375章 不想和他纠缠不清 何医生又劝了几句后,方茧始终坚持由原先的陈医生主刀,他只能悻悻地离去。 他出去后,方茧手指抠着掌心,歉疚地看向她父亲,“抱歉,爸爸,我真的不想再和那个人有任何的牵扯了。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任性,但我相信,那位陈医生也能出色地完成您的手术。” 先前,因为林美玉的事情,方展鹏对这个女儿本就觉得有所亏欠。而现在,他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了,有些事情,自然也就看开了。 他很清楚,若他肝脏上的那颗肿瘤是良性的,那明天的手术哪怕是让一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医生做也无所谓,可若是恶性的,就算是把世界上最顶尖的专家找来,也是白费力气。 老话不是说么,阎王要你三更死,绝对不会让你活到五更。 如今的他,已经听天由命了。 “行,这件事就照你说的办。”他见方茧一脸愧疚,反而宽慰起她来,“我先前听吴院长说过,明天给我主刀的那位陈医生也非常的有经验,只是名气不如那位张医生大罢了,我想,我可以相信他。“ 而此时,沈令白正带着张医生匆匆赶往医院。 昨晚一眼未合,今天又来回飞了一趟京城,沈令白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胃部也一直隐隐作痛。 快到医院时,他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吴院长打来的。他以为是方展鹏的病情有了新变化,立即接起来,“喂,吴院长,出什么事了?” 吴院长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紧张,忙说:“是这样的,沈总,刚刚我们的何医生去查房,把明天手术改由张医生主刀的事情告诉了方董,但遭到了您未婚妻的强烈反对。” 沈令白一听,立即从座位上坐直了身体,“她拒绝的原因是什么?” 对此,吴院长也十分的困惑,“我也不知道。何医生说他劝了好多次,但您的未婚妻坚持由原先的陈医生给她父亲做手术。”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声音如同染上了夜色一般,晦暗而低沉,“我和张医生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医院,一切都等我来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眸色深沉的看向车窗外。 其实,他能猜到方茧拒绝的原因。 无他,因为把张医生请来的人是他。 如果她选择让张医生明天给她父亲做手术的话,以她的性子,她必定是要感谢他的,这样一来一往,二人就有了纠缠。 而她显然不想这样。 以前,沈令白就知道,方茧看上去性子软弱,没有什么主见,谁都可以欺负,谁都可以原谅,可她一旦决心要与一个人彻底划清界限时,她就会变得非常绝情。 她曾经那么爱沈知行,为了他甘愿戴了三年的绿帽子,被南城的人笑话了整整三年。 可当她决定把沈知行这个人从她的生命中剔除之后,沈知行无论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想到这些,沈令白的眉心就紧拧成一个“川”字。 第376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半个小时后,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 为了表示对张医生的欢迎,吴院长领着一众医务人员早早地就等在门口。 张医生一下车,吴院长就热情地迎上来,一把握住张医生的手,“张医生,欢迎欢迎啊,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明天的手术,还望你能多传授一些经验给我们的医生。” 张医生客气地一笑,“贵院的陈医生也是业界享誉的一位肝胆科专家,我对他自创的那套xx疗法非常感兴趣,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与他深入地交流一下。明天的手术,我可以邀请他与我一起做吗?” 吴院长当然希望陈医生能和张医生一起合作手术。因为这样一来不仅能提高陈医生本人在业界的声望,对医院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小心地看向沈令白,“沈总,您要不亲自去劝一劝方小姐?她是您的未婚妻,她一定会听您的。” 沈令白心里苦涩,只怕他亲自去劝,更加适得其反。 可眼下,也别无办法了。 为了请动这位顶尖的专家,他可是耗费了两个亿,当然这点钱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但他必须确保方展鹏的手术是万无一失的。 他拧着眉心,对吴院长说:“你先带张医生去休息吧。” 虽然知道自己会被方茧拒绝,但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时间有些晚了,方展鹏的病房里已经熄了灯。 沈令白站在门口,曲起指节叩了叩门。 片刻后,病房门从里打开了。 钟遇看着他,颇有些意外。昨天晚上,他临睡之前,查了一下那个车牌号,便知道了沈令白是那辆银灰色捷豹的主人。 同时,他还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比如,两年前那桩闹得轰轰烈烈的丑闻。 还有,那场被临时取消的婚礼。 他还在网上看到了机场的那段采访视频。 他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方茧心里该有多难受。 他冷冷地看着沈令白。 沈令白也同样冷冷地看着钟遇。 昨天,他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男人与方茧关系一般。此刻,当这个男人就站在他面前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种危机感。 沈令白语气不善,“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钟遇冷冷的一笑,“我是谁,与你无关。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里,当然因为我是病人的家属了。” 说到“家属”两个字时,钟遇故意加重了语气。 沈令白听出来钟遇话里的暗示意味,面上并无表情,“我不管你是谁,但现在请你让开,我要进去找方茧。” 钟遇故意用亲昵的语气说:“抱歉,茧儿她已经休息了,恐怕现在不太方便见你。” 茧儿。 何其亲密的称呼。 沈令白英俊的眉宇间立刻浮上一丝阴霾。他压抑着想一脚将钟遇踹翻的冲动,声音冰冷,“我找她有急事,烦请让开。” 钟遇挡住门口,寸步不让,“我刚刚说了,茧儿已经休息了,沈先生是听不懂中国吗?” 沈令白眼眸微眯,眸光如剑一般的锋利,“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和方茧的关系。” 钟遇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讥笑了一声,“呵,你和方茧的关系……沈先生不妨说说看,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第377章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 沈令白顿住。 是他忘了,如今的他,顶多算是方茧的前任,还是一个把她的心伤了个彻底的前任。 钟遇见他说不出话来,不客气地冷笑道:“沈先生,我知道你来找茧儿是为了什么,但茧儿已经做了决定,叔叔也同意了,我觉得你就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至于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这到底是我们方家的家事,就不劳你一个外人费心了。” 连番被挑衅,沈令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钟遇的衣领,“方茧是我的未婚妻,我是她女儿的父亲,你说谁是外人?” 钟遇容色不变,唇角反而还勾起一个讥讽的幅度,“呵,让未婚妻挺着孕肚,独自一人到异国他乡生活,又独自生下女儿,沈先生这未婚夫做得可真称职呢。” 被戳中了心中的伤疤,沈令白顿时神色一冷,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便要冲着钟遇的脸砸过去。 这时,一道声音及时的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们在干什么?” 是方茧。 她将小星星哄睡着后,见钟遇一直在门口没进来,还以为是何医生又来劝了,便打算出来劝何医生放弃。 哪晓得一出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钟遇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茧儿,这位沈先生要见你,我说你已经休息了,但他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 方茧自动忽略了钟遇口中“茧儿”这个亲昵的称呼,疾步走过来,见沈令白的拳头抬至半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顿时一把将钟遇扯到自己的身后护住。 “七叔,如果钟遇惹到你了,我可以代他向你道歉,但你不能动手打他。” 她的动作,她说的话,全都是在维护这个叫钟遇的男人,沈令白心中不禁刺痛。 他忍不住质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维护他?” “这和你无关。”方茧冷冰冰的,一副不想和他多说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我爸爸明天还要做手术,七叔,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请离开吧。我们要休息了。” 沈令白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口中的“我们”不再是她和自己,而是变成了她和其他男人。 他深邃的眸底立刻碎出一道裂痕,心更是痛得无法呼吸。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他表面的平静。 他沙哑着声音说:“方茧,我们谈一谈。” 毫无意外,方茧再次拒绝了他,“抱歉,我以为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 该说的,两年前她已经说清楚了。 沈令白眸底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色,“方茧,我知道你恨我,但你恨归恨,不应该拿你父亲的生命来赌气。” “张医生是目前国内肝胆科最顶尖的医生,像你父亲这种手术,他一年要做近百台,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你不应该因为他是我请来的,而拒绝他给你父亲做手术。” 方茧不说话。 她的沉默,让沈令白的心痛加剧。 他轻叹一口气,“方茧,没有哪个病人不希望由最顶尖的医生给自己做手术,我想,你父亲他也是一样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一下,不用意气用事。” 方茧听后,半晌,冷漠的神色终于有一丝轻微的松动,“我们去外面谈。” 第378章 她是我的女儿 沈令白松一口气,“好。” 方茧带着他到了走廊外面的露台。 初春的夜风还有些冷。 方茧出来时没有穿外套,一阵风冷不丁地吹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令白心疼,立刻脱下外套,想披在她的身上。她往后一躲,冷淡地拒绝,“不用,我不冷。” 沈令白只好作罢。 他没有再把外套穿回去,而是拎在手里,陪她一起吹风。 夜风中,方茧凉凉地说:“先前,我爸爸曾委托过吴院长请张医生来给他做手术,但被张医生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了,你今天能将他请来,想必是花费了不少吧,多少钱,我给你。” 她将他彻底当作外人看待。 这让沈令白心里很难受。他苦涩一笑,“方茧,就算我们两个人现在……” 他不想说“分手”两个字。 他也不想承认她和自己已经分手了。 他便改成了一个自欺欺人的说法,“——没在一起,但他是你的父亲,我女儿的外公,他得了这么重的病,我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方茧在听到“女儿”两个字时,顿时变成了一只刺猬,竖起了浑身的刺,“星星是我的女儿,她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原来,他的女儿星星。 好可爱的名字。 沈令白那颗连遭重创的心,在这一刻柔和下来。 对于女儿,他有太多的疑问和好奇。 他忍不住问:“她是六月二十一出生的吗?乖不乖?好不好带?会不会时常惹你生气……” “沈令白!” 这是方茧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 “如果刚刚我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那我再说一次,”她如一只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刺,“——星星是我的女儿,她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沈令白没想到,自己提起女儿会让她这么大的反应。 他急忙安抚,“抱歉,我只是对她很好奇。我知道你一个人生下她不容易,我也没想过要对她做什么,更不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过来。” 可方茧显然是不信的。 她神情中的紧张和警惕,再一次刺痛了沈令白的心。他苦笑了一下,“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向你发誓。” 说完,他想起自己曾经对她发过的那些誓言,全都变成了可笑的空话,又立即改口,“我可以写一个声明,签字盖章,再拿去公证,如果哪天我想把女儿抢回来,那将是你反驳我的最好证据。” 沈令白黑玉般的眸底尽是碎痕,“方茧,就算你再恨我,你也不能否认我是孩子父亲这个事实。” 方茧知道,就算自己再不想承认,他的确是星星的亲生父亲。 可一想起,他曾经试图让星星与另外一个孩子分享他的父爱,她就忍不住说:“我是不会让她知道她有你这样一个父亲的。” 她不想和他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 她言归正题,“说吧,你请张医生花了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她要把这件事变成一件交易。 钱一给,银货两讫,谁也不欠谁的。 沈令白何尝看不出来她心里的想法。 他苦笑道:“方茧,你我之间何须算得这么清楚?他到底是我女儿的外公,请医生给他做手术,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方茧转身就要走。 沈令白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走。” 夜色中,他眸色微微一闪,心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他试探性地提议,“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女儿交给我,让我陪她玩一天,咱们就当是互相抵消了。” 第379章 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沈令白话音一落,就遭到了方茧无情的拒绝。 “——不可能。” 那可是她九死一生的女儿,是她最珍爱的宝贝,她可不想让小星星知道,在她还未出生之前,她的父亲就放弃了她们母女。 她的拒绝,在沈令白的预料之中。 他退让一步,“不能陪她玩,那就让我陪她吃一顿饭吧?” 方茧仍旧不同意,“不行。” “这也不行,那能让我见见她吗?”沈令白语气卑微,“我保证,我只看看她,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说,而她那么小,回过头就会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她会记得我。” 他见方茧不说话,声音低落,“方茧,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到底是她的亲生父亲,你至少要让我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吧?不然,等哪一天我和她在大街上遇见,我这个做父亲的,岂不是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沈令白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堪称悲凉。 方茧也不知道自己是心软了,还是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纠缠,同意了,“好。等明天我爸爸进手术室后,我会把她带到楼下小花园的滑梯旁,你可以在那里见她。” “但我事先声明,你不能跟她说话,也不能靠近她……不然,我立刻就让钟遇把她带回温哥华。” 说完,方茧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令白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将谈判桌上的那一套用在方茧身上。虽然,这在他看来很不齿,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钟遇再次看了一眼时间。 距离方茧和沈令白出去,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分钟了。 十三分对于一般人而言,可能一眨眼就过去了,但对于曾经差一点就结婚的两个旧情人来说,这十三分钟里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沈令白告诉方茧,他依然还爱着她。 而方茧,可能会因为他是小星星的父亲,而原谅他。 钟遇坐不住了。 他在屋里来回踱步,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打电话把方茧叫回来。 不能太刻意,但又能让方茧立马回来…… 钟遇将视线落在睡熟的小星星身上。 他走过去,轻轻喊了两声小星星的名字,“宝贝,快醒一醒。” 小星星懵懵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叫了一声“妈妈”,没有听到回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听到方茧的声音,顿时害怕地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钟遇将她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柔声哄,“乖,别哭了,爸爸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钟遇抱着小星星走出病房,往露台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露台门口,他便看到方茧正往里走,而她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沈令白静静地站在那里。 钟遇在原地,喊了一声,“茧儿。” 方茧见他抱着小星星出来了,赶紧上前,“她不是在睡觉么,你怎么把她抱出来了?” 钟遇面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哦,她突然惊醒了,没看到你就一直哭,我怕她吵到叔叔休息,就抱她出来找你了。” 第380章 让他死心的最好方式 方茧一看,小星星的脸上果然挂着眼泪,立刻把小星星抱进怀里,一边轻拍着小星星的后背,一边温柔地哄,“好了,宝宝不哭了……乖,不哭了啊……” 两人一起往病房走。 钟遇伸手,虚虚地揽在方茧的身后,用闲聊般的语气问,“你决定好了么,叔叔明天的手术由哪个医生做?” “张医生。”方茧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 与方茧认识两年,钟遇知道她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十几分钟,沈令白竟然说服了她。 钟遇的心不禁沉了沉,但他面上的表情没变,“张医生是国内肝胆科最顶尖的专家,由他给叔叔做手术,这再好不过了。其实,我之前也想劝你再想一想的,但你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喂,你在做什么?”方茧终于感觉到了他横在腰后的手,“快把你的手收回去。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 钟遇不仅没把手收回去,反而直接揽上了她的腰,“你到底是不想被其他人误会,还是不想被后面那个男人误会?”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方茧有些不适,她往旁边躲了躲,想避开钟遇的手。 钟遇当然不会给她的这个机会,大手直接箍在她的腰上,煞有介事地说:“如果你想让沈令白对你彻底死心的话,那么,这就是让他死心的最好方式。”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捉摸不透的情绪,“除非,你不想让他死心。” 方茧无端想起两年前,在咖啡厅里,沈令白抱起骆美宁离去时的那个画面。 沈令白永远不会知道,就是在那一刻,她对他彻底死心了。 她没有再抗拒,任由钟遇将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不过,她对“茧儿”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表示出了不满,“你以后别再叫我茧儿了,这个称呼太肉麻了。” 她刚刚差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而且,“茧儿”两个字太奇怪了。 钟遇却将唇角一勾,“我喜欢。”他将覆在她腰上的手微微收紧,故意将头一偏,看上去像是在亲吻她的耳鬓一般。 “其实,我是故意这么喊的。这样喊你,会让沈令白误以为我们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他就能更快地死心。”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在方茧的耳朵尖上,湿湿的,热热的,方茧不适地缩了缩脖子,不满地抗议,“喂,你说话就说话,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方茧一边说,一边偏头往旁边躲了躲。 钟遇知道该适可而止了。 他控制住心里想要亲她一口的冲动,将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但手仍然搭在她的腰上。 他感受到,身后有一束裹挟着怒意的冰冷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在刚刚这短短半分钟内,他大概已经死了一万次了。 可那又如何。 钟遇冷笑着回头,冲着夜色中的男人,挑衅地勾了一下唇角。 沈令白修长的手指骤然收拢,紧紧攥在一起,力道大的骨节泛起青白。 第381章 给女儿的礼物(一) 这一晚,沈令白根本无法入眠。 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方茧抱着小星星依偎在那个叫钟遇的男人怀里的画面。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嫉妒。 是的,他嫉妒钟遇。 ——嫉妒他可以和方茧像情人一般地亲密。 而嫉妒之后,他心里更多的是后悔,深深的后悔。 当他看着方茧与其他男人那样亲密时,他才知道,当初他自己那些所谓的对骆美宁的补偿,于方茧而言有多残忍。 他竟然还试图让方茧接受骆美宁和她孩子的存在,并为此而推迟了与她领证结婚的约定,方茧至今不肯原谅他,真是他自己活该。 可后悔之后,他更多的是想方茧。 他想知道,在没有他的这两年,她过得好不好? 生小星星的时候,她有没有遭罪? 温哥华的冬天,气温那么低,她那样一个怕冷的人,是怎样捱过去的? 还有……她是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想到这些,沈令白的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他坐起来,将被子一掀,下了床。 沈令白走出卧室,推开影音室的门。 他没有开灯,借着从玻璃窗透进来的月光走进去,打开播放机,方茧的身影立刻铺满整个屏幕。 其实,后来他又去过那家甜品店几次。 每一次去,他都是点一份焦糖布丁,然后坐在方茧曾经坐过的位置上,静静地坐一整天。 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法国老太太,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他最后一次去的时候,老太太在他对面坐下,用带着一点图卢兹口音的法语问他,“这位先生,你还没有等到你的爱人吗?” 他苦涩的回,“还没有。” 在异国他乡,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我做了很多错事,把她的心伤透了,她对我失望极了,便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了我。我找了她很久,但一直都找不到她。” “……她曾经来过您的甜品店,我幻想着能在这里再次遇见她。可她好像知道我会在这里等她一样,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老太太用碧蓝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我亲爱的先生,你千万不要放弃,只要你一直等,终有一天会等到她的。上帝是个仁慈的人,他不会让两个深爱的人彼此错过,你再耐心地等一等,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真的等到了。 如今,方茧真的回来了。 还带着他和她的女儿一起回来了。 可她身边却有了其他男人。 沈令白不知道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上帝给他的惩罚,不过,只要她回来了,哪怕她心里已经不爱自己了,他也还有机会,可以让她原谅自己,并且重新爱上自己。 ** 萧璋刚有一点睡意,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看着来电显示上“沈令白”三个字,他暴躁地接起来,“沈令白,我上辈子是不是掘了你家的祖坟,你这辈子专门来折磨我。” 沈令白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怒气,语气认真而严肃,“我明天要去见我的女儿,这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你觉得我应该送她什么礼物比较好。” 第382章 给女儿的礼物(二) “你去见你女儿关我……”话说到一半,萧璋才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你要见谁?” “我女儿,小星星。”沈令白声音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轻快。 萧璋将信将疑,“你昨天不还说方茧对你冷冰冰的么,怎么今天她就肯让你去见那个孩子了?” “来,说说看,你是怎么打动她的心的,我也正好学一学。” 沈令白没有隐瞒,将事情粗略地说了一遍,萧璋听后忍不住讥笑了一声,“想不到你沈令白也有今天,竟把谈判桌上的那一套用到了女人身上,这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笑掉大牙了。” “谁爱笑,谁笑。”沈令白不以为意。眼下,他的面子与小星星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他用指尖轻敲着沙发的扶手,将话题扯回来,“喂,你快帮我想一想,我明天该送小星星什么礼物。” 若要是给女人送礼物,萧璋那可是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可给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送礼物,他也没什么头绪。 “要不送个洋娃娃吧。我觉得,小女孩好像都喜欢这个。” 他的这个提议,立刻就遭到了沈令白的否决,“这可是我第一次送她礼物,洋娃娃太随便了,不行。” “那珠宝钻石?” “她还不到两岁,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既不能吃又不能玩。” 萧璋有些烦了,敷衍道:”那你就送她一个镶满宝石的洋娃娃,这样她既可以玩,又能体现你昂贵的父爱,总可以了吧。” 沈令白觉得和他再聊下去,简直浪费时间,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冷静地想了想后,还是没有头绪。 在屋里踱步一圈后,他突然想起sara好像有个小侄子,还曾在办公室抱怨过,那个小侄子弄坏了她新买的苹果手机。 他立刻打电话给sara。 作为他的助理,sara的手机是二十小四开机的,他的专属铃声一响起,她几乎条件反射性的惊醒过来。 “喂,沈总,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有一件要紧事。”沈令白语气严肃,“我想问你,两岁左右的小女孩一般都喜欢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棒棒糖、彩虹风车、洋娃娃、玩具熊……”sara掩嘴打了个呵欠,“这个年纪的孩子,你随便送她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这些会不会太随便了?”沈令白皱眉。 sara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做沈令白助理两年了,她可从来没见过他会亲自给谁准备礼物,通常都是他把要送礼的对象身份告诉她,由她去买,再以他的名义送出去。 她不禁好奇,“沈总,那个小女孩是谁家的孩子呀?” “我女儿。”说完后,沈令白便将电话从耳旁拿远了一些。 果然,下一秒,手机里就传来sara的惊叫。 “你说什么?女儿?你什么时候有的女儿?和谁生的?骆美宁吗?可是她的孩子流产了呀,那你到底是和哪个女人生的……天啦,那个孩子都两岁了,你是不是早在和骆美宁上床前,就背叛方茧了?” 沈令白言简意赅地打断她,“她的母亲是方茧。” 电话那头,sara在短暂的沉默后,再一次发出惊叫,“什么,方茧竟然给你生了个女儿?啊不对……方茧回来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令白阻止她继续发问,“——这不重要。你现在要做的是帮我好好想一想,我明天该送什么礼物给我的女儿。”他顿了顿,追了一句,“如果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好的话,我可以给你涨工资。” 第383章 七叔,我好害怕 方展鹏的手术安排在上午十点。 九点十分,何医生就来提醒他该进手术室了。 方展鹏正在逗小外孙女,闻言,他用额头摩挲了一下小星星光洁的额头,逗她,“宝贝儿,外公就要去和怪兽打仗了,你亲亲外公,给外公加油好不好?” 小星星不太能理解方展鹏的话,但她听得懂什么是“亲亲”。她嘟起粉嘟嘟的小嘴巴,在方展鹏苍白的脸颊上软软地亲了一下,方展鹏倍感安慰,笑起来,“我们小星星真是个乖宝宝。” 他也亲了亲小星星软乎乎的脸颊,“小星星乖,等外公病好了,外公就带你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好不好?” 小星星高兴地拍手,“木马,木马。”她软糯的笑声,冲淡了病房里的愁云惨雾。 “好了,宝宝,我们该送外公去和怪兽打仗了。”方茧伸手,把小星星从方展鹏的腿上抱起来。 她眼尾泛红,却强撑着一丝笑意,“走吧,爸爸,我们送您去手术室。” “行,走吧。” 方展鹏躺回病床上去。 钟遇按了一下床头铃,何医生和护士敲门进来,一行人将方展鹏送去手术室。 到手术室门口后,方展鹏出声,“等一等。”他看向一旁因为紧张而唇角紧抿着的方茧,抬起手,方茧立刻握住他的手。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俯下身去。 方展鹏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不要怕,方茧,即便那个肿瘤是恶性的,我也会活着从手术室出来的。” “……好,我不怕。”方茧声音哽咽,“我和星星会一直在这里等您出来。” 方展鹏用指腹抹去她眼角溢出的眼泪,“我记得,你小时候我曾答应过你,在你生日的时候,带你去游乐场坐摩天轮……对不起,女儿,这些年,爸爸亏欠你太多了。” 方茧刚抹掉眼泪的眼角,又湿了,“爸爸,等您出院后,您也带我去游乐场,陪我坐摩天轮好不好?” 方展鹏答应,“好。” 然后,他又抬眸看向抱着小星星的钟遇,“钟遇,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能食言。” 钟遇语气郑重,“你放心,我不会。”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方展鹏终于可以安心地进手术室了。他抽回被方茧握着的手,“行了,我进去了。” 说罢,医护人员便推着他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室的门关上后,方茧的一颗心,就高高地悬了起来。她整个人更是像一张拉满了的弓,浑身的神经都紧紧绷起来。 钟遇一只手抱着小星星,一只手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到长椅边坐下,安慰她,“别紧张,张医生是国内肝胆科最顶尖的专家,有他亲自操刀,叔叔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对于张医生的实力,方茧自然是相信的,可她心里还是避免不了地感到惶恐和害怕。 她原本脆弱的神经,因为这两种情绪,变得更加脆弱了。 而这个时候,她心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沈令白。 想起他温柔的亲吻,和他带着体温和木质气息的怀抱,曾无数次安抚她惶恐不安的心。 她下意识地,用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身旁男人的手,低低地颤声,“七叔,我好害怕。” 第384章 你弄疼我了 她声音低得如呓语一般。 可钟遇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七叔”这个代表着他不知道的那段过往的昵称。 他被她握住的手一僵。 他没想到,在这种她害怕的时刻,即便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可她心里下意识想要依赖的人,还是那个将她伤得最重的沈令白。 钟遇心里微微有些难受。 但他面上神色未变。 这短短的一瞬后,他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用同样的力道回握住女人纤弱无骨的手,“不要怕,茧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令白手里拎着一只粉色的袋子,里面装满了给小星星的礼物。他站在走廊的转角处,看着手术室门口长椅上如连体婴一般的两个人,刹那间,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感。 这时,身后传来吴院长的声音,“沈总。” 沈令白敛去脸上外泄的情绪,恢复成一贯的冷淡,“吴院长。” 方展鹏今天这台手术,可谓是聚焦了整个医院所有人的瞩目。吴院长一开完早会就匆匆赶来手术室了。 他见沈令白神色不太好,以为他是担心方展鹏的手术,便宽慰道:“沈总,您不用太担心,手术室里除了有张医生坐镇,其他医护人员也均是我们医院的精锐,方董的手术绝对万无一失。” 其实,沈令白并不怎么担心方展鹏。他很清楚,即便方展鹏肝脏上那颗肿瘤是恶性的,他今天也能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 他担心的是方茧。 这场手术预计要做六个小时,他担心她撑不住。 他担忧的看向方茧。 吴院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一震。明明那日,沈令白说的是方茧是他未婚妻,怎么此刻她竟和那个男人如此亲密? 虽然,吴院长心里对这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十分好奇,但他表面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笑着邀请,“沈总,我准备过去和方小姐打个招呼,您要一起吗?” 沈令白长腿一迈,已经朝着方茧走过去。 钟遇率先听到了脚步声,偏头看过来,见来人是沈令白,不仅未松开方茧的手,反而还握得更紧了。 沈令白冷冷扫了一眼二人十指紧扣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后,又立即松开。 随后,他看向方茧,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方茧。“ 方茧听到他的声音后,如梦初醒一般,还来不及换上冷漠的伪装,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七叔,你怎么来了?” 再一次听到她软软的声音,沈令白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这才是他的宝贝,他的娇软。 他柔声,“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哦,谢谢。”方茧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被钟遇握在手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她想抽回手,哪知钟遇握得更紧了,力道大得让她有些疼了。 “钟遇。”她眉头微皱,“你弄疼我了。” “抱歉。”钟遇卸去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开方茧的手,而是将她的手托起,放到小星星的跟前,“宝宝,爸爸不小心弄疼了妈妈的手指,你帮爸爸给妈妈吹一吹好不好?” 第385章 父女的第一次见面 沈令白听着钟遇一口一个“爸爸”的自称,活像他才是小星星的亲生父亲一样,气得肺都要炸了。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才将心里想打人的冲动压下去。然后,他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让神色柔和下来。 他看着小星星。 她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小星星的五官中,除了眉眼与方茧相似以外,鼻梁和唇却是和沈令白一模一样。 小星星见沈令白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也用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沈令白看。 当父女俩的视线接触的那一刹那,沈令白的心脏上漫过一丝酸涩。 这是他的女儿。 与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她正在看着自己。 沈令白眼尾微微泛红。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半蹲在小星星的跟前,用他最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你好,小星星,我是……” 他很想说,我是你爸爸。 可昨晚,他答应过方茧,不会告诉小星星有关于他的身份。不然,她就会让钟遇立刻将小星星带回温哥华。 所以,他只能将“爸爸”两个字不甘心地咽回去,“——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很喜欢你,很想和你做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小星星懵懂地看着他。 她才不到两岁,对“朋友”并没有什么认知,但她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小脑袋。 沈令白欣喜不已。 他将带来的粉色袋子打开,里面全都是他按照sara的意见去买来的礼物,有精致的洋娃娃、巧克力糖果、彩虹风车…… “这些全都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吗?” 小星星抻着小脑袋,往袋子里探了探,小手伸进去,毫不犹豫地拿起一盒巧克力糖果。 “原来我们小星星最喜欢这个。”他温柔地笑着,“那你现在想吃吗?” 小星星点点头。 沈令白将糖果盒打开,取出一粒,剥去糖纸,递到小星星的嘴边,她张嘴含进去。 “甜吗?”他问。 小星星含糊不清地回答,“甜。”说完,她伸手,从糖果盒里取出一粒,递给沈令白,“给你,吃糖糖。” 沈令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接过糖果,剥去糖纸,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巧克力醇厚的香甜立刻在舌尖化开。 他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小星星的小脑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小星星。这是我吃过最甜的糖果。” 他说完,转头看向方茧,真挚而诚恳地说:“谢谢你,方茧。” 方茧没有说话。 此时,她心里有些难受。 她看得出来,小星星是喜欢沈令白的,不然,她不会请他吃糖果。 这或许就是血缘天性吧。 其实,小星星出生后,方茧曾认真考虑过,等小星星长大了,要不要告诉她有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毕竟,作为一个孩子,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 可仔细想了想后,方茧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作为一个曾经被母亲抛弃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被自己的父母抛弃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她宁愿小星星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愿意让小星星知道自己是一个被她父亲放弃了的孩子。 第386章 是,我不爱你了 方茧把心里的万千情绪压下去后,下了逐客令,”七叔,我爸爸的手术要到下午才结束,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先回去忙你的吧。“ 沈令白见她又变回了昨天那副冷淡的模样,心中刺痛。 他忍着心痛,说:“我今天没什么要紧事,等伯父从手术室出来后,我再回去。” 方茧却站起来,“我送你下去。” 见她坚持要自己走,沈令白别无他法,只能不舍地和小星星告别,“再见了,小星星。下次,爸……我再来看你。” 小星星听后,同他挥了挥手。 沈令白心中酸涩不已。 随后,他与方茧沉默地朝电梯走去。 到电梯口后,方茧终于出声,“七叔,我昨天答应你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我希望你也一样,不要背着我来看小星星。” 沈令白痛声,“方茧,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她也是我的女儿。作为父亲,我有探视她的权利。” 方茧平静地看着他,“是,他是你的女儿,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七叔,你不要忘了,早在两年前,你就放弃了我们。” 沈令白沉默了。 两年前的事情,是横在她和他之间的一根刺。 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把这根刺拔掉。 他只能无力地解释,“方茧,我知道,在美宁这件事上,我错得很离谱,我不该逼着你去接受她和她孩子的存在……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和小星星。” “你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爱人,小星星是我们的孩子,我放弃谁也不可能放弃你们的……” 可方茧并不想听,打断他,“够了,七叔。你放没放弃,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她声音冷漠而残忍,“这两年,没有你,我和小星星过得很好。以后,我们也会过得很好。所以,我不希望你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就当是我求你了。” 她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残忍地刺向了沈令白的心脏,痛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难过地看着她,问出了那个他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的问题,“——方茧,你还爱我吗?” 方茧没有犹豫地回答,“不爱了。” 这个答案再次刺痛沈令白的心。 他忍不住质问,“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叫钟遇的男人吗?你爱上他了,是吗?” 方茧不说话。 沈令白不甘心,“方茧,你看我的眼睛,回答我,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个叫钟遇的男人?” 方茧如他所愿,抬眸看向他,眼睛里一点情绪也没有,“是。我爱上了钟遇。我不想让他误会我和你还有牵扯,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不信。”沈令白声音暗哑,“方茧,我不信你不爱我了。” 这时,电梯到了。 轿厢门打开,方茧冷淡地说:“七叔,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便转身,朝手术室走去。 沈令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撕裂般的痛起来。 以前,他以为,方茧的离开,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还爱着她,可她已经爱上了其他男人,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第387章 陪着她一起煎熬 电梯一路往下。 沈令白的一颗心,也随之从云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里。 在今天之前,他料想到了方茧不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他。 而他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只要方茧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要他做什么,无论要他等多久,他都可以接受。 可刚刚,方茧却说,她不爱他了。 他那满腹的计划,还未来得及施展,就要胎死腹中了。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更不甘心就这样狼狈地从方茧的生活中退出去。 方茧离去后,他并没有下楼,而是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虽然,她刚刚说了让他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可他仍旧想在这里陪着她,陪她一起熬过这艰难的六个小时。 哪怕这个位置看不到她,也无法触碰到她。 但他就想这样陪着她。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骆美宁打来的。 沈令白没有接,直接挂了。 几秒后,她又发来一条微信:阿白,记得吃饭。 两年前,方茧离开的那一晚,他因为胃部大出血而差点休克之后,医生就多次对他发出警告,说他的胃已经十分脆弱了,若再不好好养的话,迟早会恶化到无法治疗的地步。 医生所谓的好好将养,便是戒烟、戒酒、戒一切生冷刺激性的食物,还要三餐规律,按时复诊。 骆美宁完全把医生的话奉为了圣旨,一日三餐之前,准时打电话过来提醒他该吃饭了。 但大多数时候,沈令白并不会接她的电话。 她就会打去他公司,打给林志,打给陈伯……打给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让他们提醒他不要忘了吃饭,仿佛在她眼里,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一件比天还大的事情。 她的这种做法,沈令白并未觉得感动,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些厌烦。 他曾几次和骆美宁说过,让她不要再这样了。 可骆美宁总是用悲伤的眼神,可怜地看着他,“阿白,难道我现在连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他通常会劝她,让她不要把生活的重心放到他身上。 可骆美宁始终听不进去,并且固执如一。 几次三番后,沈令白也懒得劝了,她爱打电话就让她打,反正他一般都不会接。 沈令白将骆美宁发来的那条微信删掉。 随后,他打电话给楼下的林志,淡声吩咐,”你去附近的餐厅打包一些吃的送来。” 即使他在方茧的生活中缺席了两年,但他依然记得她爱吃的菜,“——黑椒牛柳、白灼菜心、清蒸鱼……”他报完菜名,补充一句,“米饭要软一点。” “再让甜品师做一份焦糖布丁,要加双倍的糖。还有,再让厨师单独准备一份小朋友的吃食。” 林志一一记下,“七少,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他顿了顿,“餐具准备一大一小就好。” 至于钟遇…… 呵,他可没有请情敌吃饭的癖好。 很快,林志就拎着装满食物的保温袋回到了医院。 “七少,都买好了。厨师给星星小姐准备了茄汁意大利面、虾仁滑蛋、玉米浓汤,还有一小块巧克力蛋糕。” 沈令白扫了一眼保温袋,淡声,“行了,你送过去吧。” 林志一怔,小心建议,“我觉得您亲自送过去会比较好。” 沈令白懂他的意思,摇头,“不用了。方茧现在不想看到我,我就不去惹她生气了。” 林志同情地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拎着保温袋朝着手术室走去。 第388章 有些事情,您应该知道 方茧看到他时,有点惊讶,“林志,你怎么来了?” 林志瞥了一眼旁边的钟遇,如实说:“七少让我去买了一些吃的,给您和星星小姐送来。” 方茧听后,怔了一下。 她以为,沈令白应该已经走了。毕竟,在电梯口时,她对他说的那些话有些难听。 她回过神来,淡淡地拒绝,“不用了。你拿走吧。” 林志却权当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把装着食物的保温袋放在方茧身旁的空位上,“这些都是七少让我按照您的口味买的,您要实在不想吃,就扔了吧。” 说罢,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方茧一眼,轻叹了一声气,“方小姐,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保镖,没资格在您面前说什么。” “但我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您知道。两年前,您从家里离开的那个晚上,七少没有去追您,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当时因为吐血晕了过去。” “我和陈伯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他是胃部大出血而导致的失血性休克……第二天,他一清醒过来,就不顾我们的劝阻去方家找您。而您当时正在气头上,始终不肯下来见他一面。” “他在您家外面等了两天,后面熬不住又晕了过去。我把他送回医院后,老爷子也来了,他让医生给七少打了镇静剂。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您已经出国了。” “这两年,他一直在找您。有一回,听说您在多伦多的一家甜品店出现过,他立刻丢下所有的事情,飞去了多伦多。” 很奇怪,明明那是一半年以前,她随意进的一家甜品店,但当林志提起时,方茧就立刻想起了那间甜品店暖色的灯光、玻璃柜里的樱桃蛋糕、帮她开门的可爱店员,还有那个有着一双碧蓝色眼睛的法国老太太。 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在掌心留下一串月牙印。她知道林志把这些告诉她的用意,可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那些回不去的时光,注定要成为记忆中无法触碰的伤痛。 而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不想因谁而痛了。 方茧压抑住心里的情绪,抬起眼眸,平静地看向林志,“如果这些话是他让你说给我听的,那么请你回去转告他,我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她顿了一下,声音冷漠,“我还是那句话——请他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不,您误会了。这些话,是我自己想说给您听的。”林志惋惜地叹气,“我只是觉得你们要是就这样结束了……会很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 一直沉默的钟遇忍不住冷冷开口,“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珍惜,等把人的心伤透了,才知道后悔了,有什么意义?” 他不客气的讥讽,“网上有一句话——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说的就是你家七少这种男人。” “你回去转告你家七少,身为前任就要看清自己前任的身份,别动不动就跟诈尸一样,跑到茧儿面前来表演一番深情不渝、浪子回头的戏码,来恶心茧儿。” 听到钟遇这样讥讽自己的老板,林志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你有种再说一次!” 方茧是知道钟遇有多毒舌的。 她赶紧制止,“钟遇,你不要说话了。”然后,她把装着食物的保温袋还给林志,“我爸爸还在里面做手术,我真的没有时间应酬你,你走吧。” 第389章 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方展鹏的手术本来预计下午四点左右结束的。 可到了五点,手术都还没有结束。 方茧有些坐不住了,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淡粉的唇角绷得紧紧的,一双眼睛更是一眼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直到六点半,手术室一直紧闭着的门终于开了。 张医生一边擦汗,一边走出来。 方茧立刻迎上去,“张医生,我爸爸呢?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了吗?” 张医生皱眉,“方先生已经转去重症监护室了。他的病情比我预估的要复杂许多。他肝脏上的肿瘤已经全部摘除了,已送去实验室做病理检查了。等病理结果出来,就能确定他是不是癌症了。” 方茧听后,心揪起来,“那病理结果要等多久才能出来?” 张医生回,“最快也要三天。”他顿了顿,“方小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方先生的肿瘤组织非常复杂,以我的经验判断,多半是恶性的。” 方茧顿时如遭雷劈,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您、您说什么?肿瘤是恶性的?不、不可能……” 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去相信。 张医生从业多年,早已经习惯了病人家属的这种反应,他也希望方展鹏的肿瘤不是恶性的,但他的判断向来不会出错。 他只能安慰道:“方小姐,以方先生目前的身体状况,即便最后确诊为肝癌,他仍然可以通过药物治疗来延缓癌细胞的生长。” 可那也只是延缓,而不是彻底消灭癌细胞。 方茧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钟遇一手抱着小星星,一手扶着她,对张医生说:“麻烦你了,张医生,有关于方叔叔后续的治疗方案,还要劳烦你和陈医生费心了。如果你们需要什么进口药物或者医疗仪器,都可以和我讲,我会想办法弄来。” “那行,我先去找陈医生商讨方先生的治疗方案,如果需要什么,我会跟你说的。”说罢,张医生便离去了。 钟遇扶着方茧到长椅上坐下。 她面色实在太惨白了,钟遇担心极了,“茧儿,你还好吗?” 方茧红着眼眶,仍是不敢相信。 她抓着钟遇的手腕,力气大到骨节泛起青白,声音更是嘶哑的厉害,“钟遇,你说会不会是张医生判断错误了呀?我爸爸身体一向很好的,平时连感冒都很少,怎么好端端的就得了肝癌了呢?” “对,一定是张医生判断错了……” 钟遇心疼的安抚,“茧儿,你冷静一点,就算叔叔得的是肝癌,也有得救。更何况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如果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带他去国外治。” 他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总之,不管叔叔的病有多严重,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把他的病治好为止。” “钟遇。”方茧再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不要哭,茧儿。”钟遇用指腹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我今天晚上就打电话给我爸爸,让他联系加拿大的专家。” 方茧哽咽,“钟遇,谢谢你。” 钟遇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眼睛,“茧儿,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第390章 争分夺秒找专家 院长办公室。 沈令白在听完吴院长的转述后,眉头紧皱,“肝癌?” 吴院长点头,“对,肝癌。张医生说,以他的经验去判断,八九不离十。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到了中晚期。” 沈令白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中晚期?是不是很严重?” “是。”吴院长解释说,“一般来说,如果是肝癌早期的话,通过手术将肿瘤部位切除,再通过药物治疗,是有可能治愈的。但到了中晚期,因为癌细胞的大量扩散,治愈率会大大降低。” “目前,张医生担心的是,方董体内的癌细胞可能已经扩散到其他器官上去了。” 沈令白心一紧,“那会怎样?” 吴院长沉沉地叹气,“如果癌细胞真的扩散了,那方董的最多可能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了。” 沈令白怔住。 如果方展鹏真的只剩下不到半年的寿命,那方茧怎么办? 虽然,她曾经因为林美玉母女,在心里怨恨过方展鹏,但若方展鹏真的死了,她肯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一想到此,沈令白便坐不住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找方茧。 可当他的脚步迈出去时,他想起方茧的话——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他又颓然地坐回去。 他将脸深深地埋进掌心里,竭力压制自己心里的难过和痛苦。片刻后,他才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他这个病,国外可以治吗?” 吴院长想了想,说:“我曾经听陈医生提过,在国外有一种kat-t疗法,是通过对体内的免疫t细胞进行基因改造,从而达到改善病情的目的。但目前,这种疗法尚还在试验阶段,且费用非常昂贵,单是一次治疗就需要花费上百万美金。” 沈令白沉声,“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延长他的寿命。这样,你把这个疗法的相关资料发给我一份,我派人去接洽一下。” 随后,他站起来,准备离去,“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回头看向吴院长,“等病理结果出来了,若肿瘤是恶性的话,你让他们先别告诉方茧,等我来了,再告诉她。” 吴院长应声,“好。” 沈令白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林志问:“七少,是回家吗?” 他摇头“不,去公司。” 按张医生的话来说,方展鹏几乎是肝癌无疑了。而他今天才刚刚做了一场大手术,短时间内别说乘坐飞机了,连下床可能都是个问题,就更别提送他去国外治疗了。 所以,他想尽快与国外那家医院联系,最好能把他们的专家请到国内来给方展鹏治疗。 而这天晚上,钟遇也没有闲着。 他打电话给他的父亲,“爸爸,方叔叔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医生怀疑他的肿瘤是恶性的,您那边有认识这方面的专家吗?我和茧儿想带他来加拿大治疗。” 电话那头,钟父极快地在脑袋里搜寻了一群,略显遗憾地说:“没有。不过,你让方茧别急,我会托圈子里的朋友问问,如果有消息的话,我立刻打电话给你。” 钟遇吸了一口气,“好的,爸爸,我等您电话。” 第391章 不要睡觉,我要糖糖 今夜对方茧而言,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高级vip病房带着一间单独的休息室。方茧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小星星靠在她的怀里,明明很困了,却不肯闭上眼睛。 她用手轻轻拍着小星星的后背,用温柔的声音低低地唱着儿歌,“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哄睡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小星星总算闭上了眼睛。 方茧正要吁出一口气时,小星星又突然把眼睛睁开了,黑宝石般的眼珠子雾蒙蒙的,显然是已经困极了。 方茧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小魔星虽然也在倒时差,但今天白天可是一分钟都没有睡,若是换作平常,她早就睡着了。 她轻声问:“宝宝,为什么不肯睡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肚肚痛吗?” 小星星摇头,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坐起来,从方茧的身上翻过去,小手扒着床沿滑下去。 方茧好奇地看着她。 只见小星星光着脚丫子,跑到了沙发前,那上面放着方茧的包,她将方茧的包打开,一双小手在里面扒拉,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方茧走过去,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又把包包的口子撑大了一点,以方便她找。 方茧问:“宝宝,你能告诉妈妈你在找什么吗?” 小星星软软糯糯地说:“糖糖。” 方茧也不明白,这小魔星怎么那么喜欢吃糖果。每天为了能让她少吃一点糖,母女俩可谓是斗智斗勇。 不过,方茧也没有阻止小星星的动作。若是阻止的话,这小魔星少不得又要哭闹一番了。 反正,她的包里也没有糖果。 小星星将方茧的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盒她心心念念的巧克力糖果后,顿时小嘴一扁,伤心地哭起来,“妈妈,糖糖……我要糖糖。” “没有糖糖。”方茧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点严厉,“宝宝,糖糖吃多了牙牙会长小虫子,小虫子会把你的牙牙都吃掉,所以我们不能吃太多糖糖。而且,你现在该睡觉了。” 可不到两岁的孩子哪里听得进去,满心都是得不到巧克力糖果的委屈。小星星伤心地哭嚎,“不,我要糖糖。” 这几日,方茧本来就因为担心方展鹏的病,没怎么休息,头疼得不行。眼下,小星星哭闹起来,她的头就像要炸掉一般的疼。 “你哭也没有用,妈妈是不会给你糖糖的。而且现在很晚了,你该睡觉了。”方茧没控制住,少有的发起了脾气。 “不要,我要糖糖。”小星星也闹起了脾气,一边哭闹,一边使劲挣扎着想挣脱方茧的怀抱。 方茧有些生气了,语气不禁变重,“小星星,妈妈再说一次,你现在该睡觉了。” 小星星哭得更大声了,“不要睡觉,我要糖糖。” 钟遇在外面露台给他父亲打完电话后,一回到病房便听到了小星星的哭声,赶紧推门进来,“小星星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第392章 爸爸带你去买糖糖 “她要吃糖,我不让她吃,她就哭闹。”方茧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很困了,就是不肯睡觉。 “许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吧。”钟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小星星抱起来,温柔地哄,“好了,宝宝,不要哭了。我们先睡觉觉,等你睡醒了,爸爸再带你去买糖糖好不好?” “不……我要糖糖。”小星星伤心地大哭着,完全听不进去钟遇的话,还用小手去推他。 钟遇抱着她,走到玻璃窗边,把窗帘拉开少许,露出外面的夜色,“宝宝你看,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超市关门了,卖糖糖的阿姨也下班回家了。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乖乖地睡觉觉,等明天天一亮,爸爸就立刻去给我们宝宝买糖糖。” “宝宝乖,走,我们现在先睡觉觉……” “我要糖糖……糖糖……”小星星发起脾气来,一双小手在空中乱挥着,不小心打到了钟遇的脸上。 方茧见状,立刻板起了脸,“够了,方星辰。你再哭闹的话,妈妈真的要生气了。” 她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小星星说话。 若是平常,小星星早就能察觉到她妈妈在生气,会立刻停止哭闹。可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不仅没停下来,反而哭闹得更厉害了。 那哭声凄厉的仿佛被人夺走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方茧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女儿的反常,再次厉声制止,“不要再哭了,方星辰。” 可小星星浑然不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钟遇心疼了,“她再这样哭,只怕要把嗓子哭坏了。算了,我带她去楼下买糖果。” 方茧不赞同地皱眉,“你不能总这样宠着她。” 钟遇叹气,“那不然怎么办,任由她一直哭?”他看着方茧憔悴的脸色,心疼地说,“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撑不住的。” 方茧抿着唇,扭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眼眶慢慢红了。 手术结束后,方展鹏直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她连面都没有见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张医生的话,更是像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她的心上。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小星星发脾气的。她还不到两岁,那么小,哪里懂得大人们的心正饱受着痛苦的煎熬。 她不过是想吃颗糖果罢了,就算对身体不好,可又能不好到哪里去,算了,满足她吧。 方茧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然后回头,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声音沙哑,“宝宝,对不起,妈妈不该对你发脾气。” 随后,她眼眶通红的看向钟遇,“你带她去买吧,但是不要买多了,买一颗就好……我就不去了。” 她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你先休息,我们很快就回来。” 钟遇抱着小星星出去。 方茧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无边夜色,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第393章 朋友糖糖 平心而论,以前方展鹏对自己的长期忽视和冷落,方茧对他心里多少有些怨恨的。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明明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他宁愿去亲近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林晚晴,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后来,当叶青瑜回来之后,方茧想明白了,在那一场以失败告终的婚姻里,受伤的不止是叶青瑜,方展鹏也亦是如此。 他恨那个离他而去的女人,恨她的绝情。 可那个女人已经走远了,他的恨无处可发泄,便转移到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方茧可以理解爱屋及乌,但不能理解这种恨屋及乌。 她心里虽然怨着沈令白,可从来没有因为他是小星星的生父,就对小星星有所怨恨。 相反的,在过去的这两年时间里,如果不是因为小星星的存在,她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小星星于她而言,不仅是她的女儿,更是她的救赎,是支撑她在这个痛苦世界里艰难活下去的力量。 冷静下来后,方茧后悔了,刚刚真的不该对小星星发脾气。她将眼泪擦去后,走出病房,下楼去寻女儿。 医院的小超市内,钟遇抱着小星星站在货架前,拿起一盒巧克力糖果,问小星星,“是不是这个?” 小星星红肿着一双眼睛,摇头,“不是……爸爸,糖糖。” 钟遇有些无奈了。 他已经按照她平时喜欢的口味,挑了好几种出来,可不管哪一种小星星都摇头说不是。 这小魔星今天怎么这么折磨人。 钟遇愁眉看着小星星,“宝宝,这里的糖糖你都不要,那你到底想吃什么糖糖?” 小星星扁着嘴,眼眶里又包起了泪花,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 “诶,你别哭啊。”钟遇简直怕了这小魔星的眼泪,赶紧说,“走,爸爸带你去外面的超市买。” 钟遇抱着她走出超市,便听到身后传来方茧的声音,“钟遇。” 他回头看她,见她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一场,不过神色倒是平静了很多,他揪着的心松下来。 “你怎么下来了?”他问。 方茧说:“我怕这小魔星哭闹起来,你拿她没办法,所以下来看看。”她见小星星两手空空,眼神疑惑,“你不是来带她买糖么,怎么没买?” 钟遇苦笑,“这家超市的巧克力糖果都被她挑遍了,也没有找到她想要的那种,我正打算带她去外面的超市买呢。” 方茧皱眉,觉得小星星今天实在不对劲。这孩子平常吃东西并不挑剔,只要是巧克力糖果她都会喜欢的。 她伸手将小星星抱过来,耐着性子询问,“宝宝,你可以不可以告诉妈妈,你想吃什么糖糖?” 小星星软软糯糯地说:“朋友糖糖。” 方茧一听,顿时怔住了。 钟遇却没有听懂小星星的意思,随口念叨,“朋友糖糖是什么糖果,有这个牌子吗?” 方茧沉默了几秒,回答,“她说的应该是沈……”她不想从自己的口里说出“沈令白”这三个字,便改口,“那个人今天来看她,不是给她买了巧克力糖果么,她想要的,应该是那个。” 第394章 那盒糖果被扔了 方茧一说完,钟遇就沉默了。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血缘真的是这世上最复杂也是最深厚的一种关系。 小星星快两年岁了。 在此之前,方茧从未在她面前透露过有关沈令白的半个字。 而她此前也从未见过沈令白。 可今天,当她见了沈令白之后,哪怕见面的过程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幼小的心里,就对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产生了一种独特的信赖。 她不仅和他分享了同一盒糖果,还答应了要和他这个“陌生人”做朋友,甚至在沈令白离开的几个小时后,还对他送给她的糖果念念不忘。 钟遇的一颗心就像泡进了柠檬汁里,酸酸涩涩的。他没忍住,惩罚性地轻轻捏了捏小星星软乎乎的脸颊,“你这小没良心的,爸爸给你买过多少糖糖,嗯?那个人才给你买过一次,你就记住了。哼,爸爸伤心了,以后再也不给你买糖糖了。” 方茧神色黯下去。 她也没想到,沈令白的那盒糖果让小星星记得这么深。 她叹了一声气,问钟遇,“那盒糖果你放在哪里了?” 她虽然很不想小星星再和沈令白产生哪怕一丝的联系,可眼下已经十点了,她只想赶快满足了小星星的要求,好让她能早点睡觉。 钟遇神色不自然地说:“被我扔了。” 小星星一听,哇哇大哭起来,“妈妈,朋友糖糖,我要糖糖。” 方茧一边安抚,一边问,“那你还记得那个糖果是什么牌子吗?” 钟遇扶了扶额,老实说:“忘了。” 这可就麻烦了。 看这小魔星的架势,今晚吃不到那种糖果,是不会罢休的。 方茧有些头疼了。 她想了想后,把小星星交给钟遇,“你帮我抱着她,我去打个电话。” 钟遇立刻就猜到她要打电话给沈令白,想出声阻止,可小星星哭得实在太厉害了,他只能把话咽回去。 他将小星星抱过来,“行,你去打吧。” 方茧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此时,沈令白还在办公室里。 他刚刚结束了一通国际长途电话,在电话里,他拜托国外的朋友与那个研究kat-t疗法的医院联系,看能不能把相关的专家组请到国内来给方展鹏治病。 挂了电话后,他嗓子有点干,正想去倒一杯水喝,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以为又是骆美宁打来的,不想理会。 起身去倒水时,余光无意扫过手机屏幕,他顿时怔住了。 竟是方茧。 他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毕竟,在医院的时候,她说了那样绝情的话。 可再一看,真的是方茧,沈令白不再迟疑,立刻拿起手机,指尖滑下接听键时,竟然颤抖得厉害。 “喂,方茧。”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电话里,方茧的声音客气而生疏。 沈令白的心一酸,连忙说:“我现在不忙的,你没有打扰我。” 方茧顿了顿,说:“我想问你,你上午给小星星买的那种巧克力糖果是什么牌子,她现在哭闹着要吃,不肯睡觉。” “是……”沈令白脑子飞速地一转,将原本要说的糖果牌子咽回去,“那个牌子一般超市里没有卖,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买了给她送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买……”方茧不想麻烦他。 “可沈令白已经挂了电话。 第395章 你想原谅他? 方茧捏着手机,看向无边的夜空,心里有一种不知名的惆怅。 今天白天,她对沈令白说的那番话,不是故作姿态,更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而是真的不希望他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了。 可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她竟主动打电话给他了,也不知道这通电话之后,她和他又要生出多少纠缠来。 可自己明明是想把这个人彻底摒弃在世界之外的。 可为什么他一出现,自己的世界就失控了呢? 她叹一声气,在心里警告自己:方茧,你和那个人已经结束了,不要重蹈覆辙。 ——是的,不要重蹈覆辙。 平复好情绪后,方茧走回去,钟遇忙问:“他说了没,那巧克力糖果是什么牌子?” “他说那种巧克力不好买,等他买了送过来。”方茧伸手过去,将已经哭哑了嗓子的小星星接过来,抱在怀里温柔地哄。 钟遇一听,忍不住吐槽起来,“我看不是那种牌子的糖果不好买,而是他故意不想说,然后想借着送糖果的机会,再与小星星亲近。茧儿,你可不能上他的当。” “我知道。”那样深刻爱过的男人,方茧了解他如自己一般,她何尝看不出来沈令白此举的用意。 “你明知道他别有居心,你还任由他来?”钟遇不理解,也更担心方茧的心动摇了。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不管小星星,任由她一直哭闹下去?”方茧淡淡的语气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钟遇,我知道我该拒绝他来亲近小星星。可他毕竟是……” “你知道吗?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父母离婚,我母亲丢下我,一个人去了英国。她走的那天,我抱着她的腿,求她带我一起走,可她冷冷地推开了我。” 叶青瑜离开后的这十余年里,方茧既怨她,也想她。若不是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她对叶青瑜这个母亲其实并没有多少恨意的。 而作为一个母亲不疼父亲不爱的孩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拥有完整的父爱母爱对一个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而且,看小星星今天的反应,她对沈令白天然有一种血缘上的亲近感,这更使得方茧不得不重新考虑小星星和沈令白之间的关系了。 “老实说,我真的不想小星星和他亲近,也不想小星星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我又很害怕,怕以后小星星长大了,她在知道他的存在之后,心里会怪我。” “我觉得你不是担心小星星以后会怪你,而是你的心里还没有放下他。”钟遇幽幽地说。 方茧抿着唇,不说话。 她的沉默,让钟遇的胸口有些发闷,他忍不住提醒,“方茧,你该不会是想原谅他吧?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他抛弃你们母女的。” 方茧沉默了一阵,声音低低地说:“我没有忘。所有,我不会原谅他。” 那些曾经受过的伤,哪怕已经不流血了,愈合了,可受伤的那个地方仍旧会留下一道疤痕。 时间可以让疤痕慢慢变淡,但无法将疤痕抹去。 更何况,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至今还在流着血,没有愈合。 第396章 给女儿买糖果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又非周末或节假日,商场早就关门了。 王经理收拾好东西后,刚准备下楼,就接到了顶头上司的电话。他小心地接起来,“喂,杜总,这么晚了,您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杜总说:“有位贵客想去商场里买一样东西,你让工作人员准备一下,我们的车子再有十分钟就到了。” 又要加班,王经理心里叫苦连天,但嘴里仍旧说:“好的,杜总,我这就去安排。” 挂了电话后,王经理赶快通知其他人,“都别走了,刚刚杜总打电话来,说有位贵客要来购物,大家都准备一下。” 这话一说完,办公室里其他人立刻哀声怨道起来。 “这些有钱人怎么都喜欢大晚上来买东西啊?” “还能是为什么,大白天来怕被家里的母老虎撞见呗。” “这回又是哪个有钱人哄小情人啊?可别是上次那个姓黄的,大晚上的让我们加班,结果就买了个几十万的包,连小费都没给。” 王经理拍了拍巴掌,“行了,都别抱怨了,哪怕人家只买一盒糖果,我们也得好好招待不是?谁叫人家比我们有钱呢?行了,动作都麻溜一点,能让杜总亲自陪着一起来的,想必这位来头不小。” 几分钟后,一辆银灰色的捷豹在商场门口停下来。紧随其后的则是杜总的那辆黑色奔驰。 在南城,喜欢捷豹的有钱人不多。 他们更喜欢那些能彰显面子和身份的限量版劳斯莱斯或者跑车。 王经理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来人是沈令白,他连忙快步走过去,打开捷豹的车门,语气几近谄媚,“沈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他极快地往车里瞟了一眼,没有看到其他人,心里不禁嘀咕,这大晚上的沈令白一个人来买什么? 沈令白下了车。 杜总也从身后的奔驰上下来。他快步上前,对沈令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沈总,请。” 沈令白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进只为他一个人营业的商场。 杜总在他身旁,陪着笑,“沈总,您想买什么,要不要我让王经理给您领路?” “不用了。”沈令白迈着步伐,直奔角落里的进口食品专柜,在货架上找到那种巧克力糖果,拿了一盒在手里,“我买这个。” 杜总简直目瞪口呆,“您就买这个?” 沈令白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面露歉意,“我女儿闹着要吃这种巧克力糖果,怎么哄都没办法。”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刷刷几笔填上了数字后,撕下来递给王经理,“今晚麻烦你们了,这个就当是给大家的加班费。” 王经理瞥了一眼那张支票上的数字,脸上的笑意更谄媚了,“沈总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一盒够吃吗?要不您再多拿几盒?” “一盒就够了。小朋友糖吃多了不好。”沈令白拿着糖果离开。 待他走后,商场里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安静。 片刻后,不知是谁幽幽地说:“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买一盒糖果?” “哦对了,他刚刚说这是给谁买的?” “——女儿。” “他不是没结婚么,哪来的女儿?” 第397章 不要妈妈,我要抱抱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在住院部楼下,沈令白看到了方茧和小星星。 此时的小星星,早就哭累了,趴在方茧的肩膀上,软软地抽泣着,那模样甚是可怜。 沈令白大步走过去,“方茧。” 一听到他的声音,小星星瞬间就抬起头,用一双红肿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糖糖,朋友糖糖。” 沈令白一看到女儿哭红的小脸蛋,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用指腹将小星星脸上的眼泪擦去,温柔地哄,“小星星不哭,糖糖爸……我已经买来了,我现在就剥给你吃好不好?” 小星星点头。 沈令白拆开糖果盒外包装,取出一粒来,剥了糖纸,喂进小星星嘴里。 小星星嘴里包着糖果,声音含糊不清,“抱抱。” 沈令白没听懂,“她说什么?” 方茧和一旁的钟遇都听懂了,但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抱抱。”小星星急得张开手臂,“我要抱抱。” 沈令白这才明白过来,激动地伸手过去,方茧却一个转身,避开了他的手。 她声音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么晚,麻烦你了。既然糖果已经送来了,你要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说罢,她便想抱着小星星上楼。 可小星星不依,在她怀里使劲地挣扎着,一边哭着喊,“不要妈妈,我要抱抱。” 她这一声“抱抱”听上去就像是在喊“爸爸”一样。 沈令白的心揪起来。 他上前,一把抓住方茧的胳膊,语气里透着一股心酸,“既然她想要我抱,你就让我抱一下吧。” “不用了。”方茧扭动了一下身体,挣脱开他的手,“时间很晚了,她该睡觉了。今晚的事情,麻烦你了。” “方茧。”沈令白直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他神色悲伤地看着神情冷漠的女人,“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但她是无辜的。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她只是想让我抱抱她而已。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方茧犹豫了一下。 趁她这犹豫的间隙,沈令白直接一把把小星星抱了过来。 “喂,你……”方茧想说什么,但看着小星星紧紧抱着沈令白的脖子,最终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她沉默地看着父女俩相依偎的画面,心里顿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立即转身,手背在眼睛上匆匆抹了一把。 钟遇发现了她的异样,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方茧不喜欢与他这样的亲密,挣了挣,“钟遇,你放开我。” 钟遇在她耳旁低声说:“你不想让他对你彻底死心了吗?” 方茧听后,没动了,但还是有些不适。 这一幕刺得沈令白眼睛生疼,心也痛得不行。 他很想上前去将方茧从那个男人的怀里扯出来。可是他没有资格。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地说:“我带她去外面花园里走走,等她不哭了再回来。” 他这话,让方茧心生警惕,她推开钟遇的怀抱,“我跟你一起去。” 沈令白知道,她这是担心自己将小星星带走,心里不禁觉得难过。不过转念又一想,她这样提防着自己,总比和那个男人搂搂抱抱得好。 他神色如常,“好。” 第398章 小星星,你喜欢我吗? 三个人往花园走。 沈令白抱着小星星走在前面。 方茧和钟遇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沈令白其实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也不知道该同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说什么,他便探听起小星星的喜好来,他想多了解一些她的生活。 “宝宝,除了巧克力糖果,你还有其他喜欢吃的糖果吗?” 他刻意柔软下来的声音,低沉而迷人,就像夜风一样,能抚平人内心深处的所有不安和坏情绪。 这让方茧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些个缠绵悱恻的时刻。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她这细微的异常,仍旧被钟遇发现了,他心里不禁泛酸。 他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方茧的袖子。 方茧转头看向他,眼神疑惑,“怎么了?” 他胡乱扯了个借口,“我有点累了,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可是……”方茧犹豫。 钟遇神色中隐隐露出一丝烦躁,“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应该不敢乱来的。而且,就算我们坐下,他也一直在我们的视线里,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他见方茧还是犹豫,故意激她,“除非,你想一直跟着他。” “好吧,我陪你坐一会儿。”这两天,方茧一直担忧着方展鹏的手术,小星星多数时间都是钟遇帮她带,心想他肯定也累了,便答应了。 两个人坐下后,钟遇见方茧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前面的两父女,虽然知道她是在看小星星,但心里还是难免吃味。 他语气酸溜溜的,“你看小星星,我平日对她那么好,可她一看到那谁,就把我忘到爪哇国去了。你可别学她。” 他这是在提醒方茧,别轻易动摇自己的心。 方茧何尝听不出来,淡淡扯了一下嘴角,“小孩子都是这样。”然后,便不说话了。 沈令白察觉到后面两个人没有跟上来,他假装不经意地回头,与方茧的视线在空中轻轻一撞后,她就立刻移开了,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他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他的这点失落很快就被怀里的小人儿抚平,“朋友糖糖。” 沈令白猜想,女儿口中的“朋友糖糖”应该是指的自己给她买的糖,心里不禁一软,“那下次我再给你买朋友糖糖好不好?” 小星星软软糯糯地嗯了一声,拿小脑袋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沈令白忍不住问:“小星星,你喜欢我吗?” 小星星点头,“喜欢。” 沈令白的一颗心立刻化成了一滩水。他忍不住低头,偷偷在小星星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亲,声音轻微地发颤,“我也喜欢你。”他无声吐出那两个字,“——爸爸爱你。” 小星星用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她不明白,他的眼眶为什么有点发红。 但她知道,眼眶发红代表什么。 她伸出小手,抚上男人英俊的眉眼,用胖乎乎的手指,稚嫩地抹去男人眼角溢出来的那一点湿意,就如同她曾经安慰伤心的妈妈一样,嘟起小嘴巴,在男人冷峻的脸颊上,印上一个软乎乎的吻。 “不哭。”她软软糯糯地说,“给你吃糖糖,不哭。” 第399章 你的爱太可笑了 白天一眼没睡,刚刚又哭闹了那么久,没一会儿,小星星就头一歪睡着了。 沈令白看着她安静沉睡的样子,一点也不舍得和她分开。 可现在才三月,夜里还有点冷,未免小星星被吹感冒了,他还是强忍着不舍,抱起她往方茧走去。 方茧见他走来,从长椅上起身。 他走到她跟前,低声,“已经睡着了。” 方茧听后,便伸手过去,准备把小星星抱过来。 哪晓得,这小魔星竟用手紧紧攥着沈令白外套的衣襟,方茧的手才刚刚碰到她,睡梦中的她就皱起了眉头。 沈令白也没想到,小星星才跟他见了两次,就对他有这么深的依恋,一时心里既感到欣慰,又觉得心酸,“你这样她可能会醒,要不我抱她上去,等她睡沉了再走。” 这小魔星今晚实在太折腾人了。 方茧也担心把她弄醒了,她会再哭闹个不停,只能同意,“那就麻烦你了。” 她语气里的客气和生疏,让沈令白心中刺痛。他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丝难过,“她是我的女儿,只是抱她一会儿而已,哪有什么麻烦的。” “行了,上去吧。”方茧不想被他的情绪感染,迈步往大楼里面走。 沈令白抱着小星星跟在她身后。 钟遇看着前面一家三口的背影,苦涩地勾了一下唇角。 回到病房后,沈令白将小星星抱进休息室,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床上,又坐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后,才小心地将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带着体温的外套,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睡梦中一直皱着眉头的小星星慢慢将眉头舒展开来。 沈令白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才不舍得出去。 方茧见他出来了,便说:“今天晚上麻烦你了。” 沈令白实在不喜欢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他轻叹了一声气,“方茧,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的说话吗?” 方茧抿了抿唇,看着他透着无奈的眼睛,“七叔,我很感谢你今天为小星星做的一切,但也仅此而已。” 沈令白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钟遇冷冷的开口,“沈先生,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们要休息了,你请回吧。” 沈令白没有理会他,而是一双眼眸紧紧地盯着方茧,“小星星也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为自己女儿做一点事情,并不需要你来感谢我,所以方茧,你没必要故意这样对我。” “是,我知道你现在怨恨我,也不想看到我,更不会像以前那样我哄两句你就会轻易地原谅我。但是方茧,即便是你想把我从你的生命中剔除出去,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我不管你现在心里到底爱着谁,但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爱着你一个人。你当然可以选择不信,也可以质疑我的爱,但没有关系,时间会替我作证,我有多爱你。” 钟遇听完他这一番深情的告白后,讥讽地勾唇,“沈令白,如果你的爱就是和其他女人上床,让其他女人怀孕的话,那你的爱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第400章 心乱 “那只是一个意外。”沈令白有些恼了。这个叫钟遇的男人,实在让人厌烦得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呵,意外?”钟遇不客气地嘲笑,“如果酒后乱性也能算是意外的,这天底下的男人都得衷心感谢你,为他们找了一个绝佳的出轨借口。” “你!”沈令白头一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情敌。 他修长的手指倏地一下攥紧,声音里透着丝丝寒气,“这是我和方茧的事情,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钟遇一声冷笑,“茧儿是我女朋友,你说这和我有没有关系?沈令白,我奉劝你一句,身为前任就要有前任的觉悟,好好地在回忆里当一个死人,别动不动地就诈尸,来表演一番深情的戏码,你也不怕恶心到茧儿?” 沈令白神色顿时阴沉下来,“姓钟的,你……” “够了。”方茧不想听两个男人幼稚的吵架,出声制止。她看向沈令白,神情里有一丝抹不去的疲惫,“七叔,我今天很累了,现在很想休息,能麻烦你先回去吗?” 她开口下了逐客令,沈令白再不甘心,也只能离去,“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小星星……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那我走了。”沈令白深深看她一眼后,不舍的离去。 待他走后,钟遇见方茧神色不太好,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听方茧疲惫地说:“钟遇,我现在真的很累,你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可以吗?” 钟遇只好把那些话悉数都咽回去,“那你快进去休息吧。” 方茧嗯了一声,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 走到床边,她见小星星的身上盖在沈令白的外套,怔了几秒后,她轻手将外套拿走,扯过被子盖在小星星的身上。 躺在床上后,方茧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明明很累了,可闭上眼睛全是那个人的影子。 她将手搭在眼睛上,强迫自己放空脑袋,什么也不要想,可许久后,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出现那个人的身影,就跟着了魔似的。 方茧觉得自己要疯了。 第二天,当她顶着一张没有睡好的脸走出去时,钟遇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她实在没心情去揣测他的内心,便说:“我去外面露台透透气,小星星要是醒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不等钟遇应声,她便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还不到七点,夜色刚刚退去,留下薄纱一样的晨雾。 方茧站在微凉的晨雾里,脑袋里像有一把电钻在打洞,痛得她简直想撞墙。 从十七楼的露台看下去,这座城市正在慢慢苏醒。 她看着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 曾经,她天真地以为,只要逃离这里,一切爱恨情仇就可以结束了。她可以彻底忘掉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可以忘掉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可两年过去了,当她再次回到这里,当她再次遇到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时,她才知道,这两年里,她所谓的“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昨晚,那个男人说,时间会替他证明,他有多爱她。 时间也向她证明了,她曾经爱得有多深。 第401章 你为什么躲着我? 这一夜,沈令白同样没睡好。 但因为昨晚亲手抱了小星星的缘故,他的唇角一直隐隐上扬着。 陈伯见状,笑呵呵地说:“少爷,您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关于方茧回来的事情,他也听林志说了。 沈令白喝了一口咖啡,声音愉悦,“我昨晚抱了小星星。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 陈伯听后,也替他感到高兴,“星星小姐和您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小孩子天性使然,自然是喜欢你的。” 他这么一说,沈令白的唇角勾得更深了,“你说得对,她是我亲生的,自然是喜欢我这个亲生父亲。” 至于那个叫钟遇的男人…… 呵,等着看吧,他迟早要让小星星改口叫自己爸爸。 用完早餐后,沈令白准备去公司,关于邀请kat-t医疗组到国内来的事情,他得抓紧时间了。 根据他查到的资料,那个叫钟遇的父亲是温哥华有名的医疗器械商,肯定认识不少专家,可不能让他抢了先机。 如此一想,沈令白顿时有种紧迫感。 他长腿一收,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上手机准备走。 陈伯叫住他,笑眯眯地问:“少爷,您看二楼的那间儿童房要不要重新收拾一下?万一哪天,星星小姐要来住呢?等那时再收拾,怕是来不及。” 陈伯这么一提,沈令白想起来,因为方展鹏住院的关系,这几天方茧一直带着小星星住在医院里。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那么重,小星星还那么小,哪里住得舒服?若能把她接过来住,由他亲自照顾,一来可以和她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二来也能让她住得舒心一点。 沈令白飞速转动着大脑,在想要怎么说服方茧,让她把小星星交给自己照顾。 他一边想,一边说:“你先找人收拾一下,我晚点叫人送些衣物玩具回来。哦对了,你让厨房准备一些吃的,给她们送过去。记得按照方茧口味做。” 陈伯看着他一扫往日阴霾,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一直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好的,少爷。” 沈令白出发去公司。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十分的愉悦。 林志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上扬着的嘴角,忍不住打趣,“七少,好久没看到您这么开心了,看来您和方小姐有了新进展,不如说来听听,也让我们都学习学习您宝贵的经验。” 沈令白淡淡瞥他一眼,“你要是觉得太闲的话,盛世保安部最近缺人的厉害。” “别,七少。”林志笑着求饶,“小的错了,我还是喜欢跟在您的身边,保安部的重担还是交给其他兄弟吧。” 说笑间,车停在了盛世楼下。 沈令白下车,朝电梯走去。 电梯一路往上,到顶层后停下来,门打开,沈令白走出去,便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骆美宁。 几日不见,骆美宁就像大病了一场一样,憔悴得厉害。 一看到沈令白,她的眼眶就红了,“阿白。” 她委屈地质问:“这几天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 第402章 他是她的,谁也别想夺走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 电梯口人来人往,可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沈令白眉目冷淡,“我们去办公室谈。” 说完,他便迈步往办公室走。 骆美宁红着眼眶跟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骆美宁就忍不住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沈令白,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阿白,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 “美宁,你不要这样。”沈令白极其冷漠地分开她的手。 他的冷漠,好似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了骆美宁的心上。她痛声,“阿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冷漠地对我?是因为方茧回来了吗?你心里还爱着她的,对不对?” 沈令白真的有点烦了。 从小,骆美宁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是聪明的、理智的,且非常的洒脱,可如今的她,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真的不明白,她明知道他心里只爱着方茧一个人,为什么还要飞蛾扑火似的扑上来。 难道这两年,他对她的态度表现得还不够明确吗? 他英俊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厌烦的情绪,声音里也透着一丝轻微不耐烦,“美宁,两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只爱方茧,她回不回来,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而且,这两年里,我一直提醒你,不要把生活的重心放在我身上,可你总是听不进去。” “老实讲,你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连朋友都没有办法做了。” 他这话实在太残忍,骆美宁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不要这样对我,阿白。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但这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毕竟……我曾经也差点成为你孩子的母亲。” 骆美宁再次提起那个不曾存在过的孩子,希望能借此勾起沈令白对她的愧疚感和负罪感。 可惜,她失算了。 这一次,沈令白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愧疚。 他说:“美宁,就像你说的,那一晚是一个意外,那个孩子也是一个意外,既然都是意外,你为何还揪着不放呢?” 骆美宁震惊得连眼泪都忘了流。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令白竟然也会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她更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她抓着他的手臂,不甘心地问:“阿白,两年了,我待在你身边两年了,你真的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沈令白冷漠地抽回手臂,“抱歉,美宁。我说了,我的心里只装得下方茧一个人。” “好了,我还有一个会要开,就让林志送你回去吧。”他顿了顿,冷漠地说,“你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让再让方茧误会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了。” 说罢,沈令白便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拉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骆美宁看着他绝情的背影,手指紧紧地扣着掌心,指甲几乎要将皮肤抠破了,她也不觉得疼。 从盛世出来后,骆美宁拒绝了林志要送她回去的提议,“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 林志本就不喜欢她,听她这么说,正中下怀,“那行,骆小姐您路上小心。” 骆美宁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启动车子。 随后,车子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出去。 到路口时,她本该直行的,却调转方向,朝着医院驶去。 她要去找方茧。 两年前,既然她能让方茧离开,那么两年后,她也同样能让方茧离开。 沈令白是她骆美宁的,谁也别想夺走。 是的,谁也别想。 包括方茧。 第403章 你是不是生气了? 在天台吹了半个小时风后,方茧冷静了不少。回到病房,小星星已经醒了,因为没有在醒来时看到她而闹脾气。 钟遇抱着她,耐着性子安抚,“宝宝乖,妈妈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再等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小星星哪儿听得进去,哭闹不止,用一双小手去推钟遇的胸膛,“不要爸爸,我要妈妈。” 平常,小星星偶尔哭闹的时候也会说类似“不要爸爸”的话,钟遇都当她是在闹脾气童言无忌,从不会往心里去。 可今天,他心里竟有点难受。他想起昨晚这小魔星趴在沈令白怀里时的乖巧模样,酸溜溜地说:“你不要我这个爸爸,你还想要哪一个爸爸?那个姓沈的有什么好,当初可是他抛弃了你……” “钟遇!”方茧推门进来,恰好听到他这一句,立即出声制止了他。 钟遇也没有料到会这么巧,竟被她听到了。他顿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讪讪地扯了一下唇角,“茧儿。” 方茧没说话,沉默地将小星星从他怀里抱过来,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探身去拉行李箱,准备给小星星换衣服。 钟遇默默地走过去,把行李箱打开,“要哪一件?” 方茧随手一指,“粉色的那件吧。” 钟遇把衣服递过去。 方茧接过来,动作麻利地给小星星换上。 钟遇蹲在那里,没沉住气,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方茧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冷淡,“没有。” 可这语气分明就是在生气。 钟遇看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生气?是气我不该在小星星面前提那个男人,还是气我不该说那个人的坏话?” 方茧低着头,“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你就是在生气。”钟遇语气笃定,有些激动。 方茧轻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他,“钟遇,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对小星星有多好,我是知道的,我也相信你不是故意要在她面前说那些话,这孩子闹起脾气来,我也时常被她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会说一些不好听的气话。” 钟遇有些烦躁。 他宁愿她是真的生气了。 这样,至少他还可以辨别出她是为什么而生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把一切的喜怒哀乐都掩藏在心里,让他看不透,也猜不透。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得有点难受。 方茧给小星星穿好鞋子后,抱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淡淡的,“下楼去吃早饭吧。” 钟遇没有回头,“我不饿,你们去吃吧。” 方茧望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抱着小星星出去了。 当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钟遇的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 他也没资格生气。 所谓的“男朋友”,只不过是他提出来的让那个沈令白死心的方式。 方茧从头到尾都当他是朋友。 而自己,也从未向方茧表达过自己心里的那一份感情。 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一旦被方茧知道了自己喜欢她,以她那个性子,一定会躲自己远远的。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看得出来,她心里还爱着沈令白。她之所以一直拒绝沈令白,只是不想再受伤而已。 第404章 早已物是人非了 方茧抱着小星星下了楼。 刚走出住院部的大门,就迎面撞上了陈伯,他手里拎着两只保温饭盒,方茧不用猜,都知道他因何而来。 两年不见,陈伯差点没认出她来,“您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老人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心疼。 他看着方茧怀里的小星星,更是心疼地叹了一口气,“这两年,您一个人生孩子养孩子,应该遭了不少罪吧?” “都怪少爷,当初要不是他犯了糊涂,您和他……” 方茧不想听他提起过去的事情,打断他,“别说了,陈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宽慰老人,“其实,我挺好的。我爸爸有个朋友在那边,他们一家人都对我很照顾。小星星平时很乖,也没让我怎么费过心。” 她把话题转移到老人身上去,“您这两年还好吗?腿上的风湿有没有再犯过?” 陈伯呵呵一笑,“我挺好的。您在的时候,不是托人帮我从香港买过那种药膏吗?自从用了那个药膏后,我的风湿就好很多,已经很少再犯了。” 说完,他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往事,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这一眨眼都两年了。” 他目光慈爱地看向小星星,“您当时走的时候,星星小姐还在您肚子里,这一转眼她都这么大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颗草莓味的棒棒糖,递到小星星的跟前,“您好呀,星星小姐,我是陈伯。初次见面,我没准备礼物,就把这个送给你当礼物好不好?” 小星星没有接,而是先看向方茧,用眼神询问。 方茧微笑着说:“宝宝,这位是妈妈的长辈,你要叫他陈爷爷,他不是坏人,他给你的糖果,你可以接,但你要对陈爷爷说谢谢。” 小星星听后,伸出小手接糖果,“谢谢爷爷。” 这一声“爷爷”喊得陈伯心花怒放,他怜爱地摸了摸小星星的小脑袋,“我们星星小姐真乖。” 寒暄完后,陈伯说:“今天一早,少爷就吩咐我准备一些吃的给您和星星小姐送来。我准备了鲜虾小馄饨和鸡丝粥,您和星星小姐要是没吃的话,就吃点吧。” 方茧想拒绝的。 她觉得,短短两日,她和沈令白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的。 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陈伯见她犹豫,便劝道:“我知道您还在和少爷生气。但您生气归生气,别拿星星小姐的身体来赌气呀,外面的饭菜再怎么干净也不如家里自己做的干净,小孩子肠胃脆弱,很容易吃坏肚子的。” “眼下亲家老爷还在重症监护室住着,若是星星小姐再生病的话,您可就真的分身乏术了。” 方茧被他说服了,“好吧,我们去餐厅。” 到餐厅后,方茧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陈伯坐在她对面,将保温盒的盖子揭盖,食物的香气立刻溢出来。 他从盒子里取出勺子,递给方茧,“您先吃吧,我来喂星星小姐。” 方茧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鸡丝粥,那种熟悉的味道顿时就让她心头一酸,眼睛酸酸涨涨的,有东西差点流出来。 她赶忙吸一口气,把头埋得更低了。 陈伯笑眯眯地问:“粥好喝吗?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她含糊不清地回答,“是。” 粥还是以前的味道。 可喝粥的人,早已物是人非了。 第405章 他治愈的机会大吗? 陈伯抱着小星星,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慢慢地喂她吃小馄饨。沈令白小的时候,他也这样喂过他。 小馄饨是他亲手调的馅儿,亲手包的,一个个皮薄馅儿大,小星星十分给面子地吃了七八个。 直到把小肚子撑得鼓鼓的,小星星才说饱了。 陈伯拿纸巾,温柔地擦干净她的嘴角,笑呵呵地说:“看来星星小姐和您一样,也很喜欢吃我做的饭,那以后的一日三餐就由我做好了给您送来吧。” 方茧觉得这样太麻烦他了,“不用了。方家也有佣人,我会让她们做好了送来。” “她们做的哪有我做的好吃呀。再说了,她们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呀,就这么决定了。”陈伯站起来,“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您去看亲家老爷吧,午餐我会在十二点之前送来的。” 方茧还想拒绝,“真的不用了。” 陈伯故意把脸板起来,“您再推辞,我可就要生气了。” 面对这个真心疼爱过自己的老人,方茧只能无奈地妥协,“那好吧。” 方茧抱着小星星送他出去。 刚走出餐厅,就看到了来寻她们的钟遇。他扫了一眼陈伯手里的保温盒,问方茧,“这位是?” 方茧回,“陈伯。” 她没有提他的身份,但钟遇还是从他的穿着举止猜到了一二。 他没说什么,十分自然地伸手过去抱小星星,“来,宝宝,到爸爸这里来。” 小星星张开双臂。 钟遇把她抱过来,在她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宝宝早饭吃了什么?吃饱了没有?” 小星星还没说话,先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钟遇被她逗笑,“你这个小贪吃鬼,一看到好吃的就停不下来,非得吃撑了才罢休,这么贪嘴,也不知道像谁。” 陈伯冷不丁地开口,“有句话老话叫‘女肖父儿肖母’,看来果真是如此,少爷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贪嘴地厉害。” 钟遇面色一僵,有些不悦,想说些什么,被方茧扯了扯衣角,他只能作罢。 方茧看向陈伯,“我得去见我爸爸的主治医生了,就不送您了。您路上小心一点。” “行,那您去忙吧。”陈伯说完,笑着冲小星星摆摆手,“再见了,星星小姐。” 小星星也冲他摆摆手,“再见。” 陈伯笑呵呵地离去。 随后,两个人带着小星星去了何医生的诊室。 何医生刚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不待方茧开口,他便主动说起了方展鹏的近况,“方董昨天半夜就醒了。我刚刚去看过他,他目前恢复得不错,等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方茧一听,心稍稍放下来一些,“那他的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何医生摇头,“我问过实验室那边了,最快也要等到后天下午才能出来。” 方茧想了想,说:“何医生,如果我爸爸那颗肿瘤是恶性的话,那他治愈的机会大吗?” “这个不好说。”何医生解释说,“恶性肿瘤也分原发性肿瘤和继发性肿瘤。如果是原发性肿瘤,治愈的几率会大一些,如果是继发性的肿瘤,恐怕就……” 第406章 你有病吧? 后面的话,何医生没说,但方茧猜得到。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那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何医生不太忍心说。 方茧紧紧攥着手指,“没事,您说,我能承受得住。” 何医生叹气,“——多部位转移。” 这个词对于钟遇而言,一点也不陌生。 方茧虽然是第一次听说,但也能从字面上理解它的含义,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能活多久?” “——不足半年。” 方茧一听,几乎站不稳了。 钟遇急忙伸手扶住她,“茧儿,你先别乱想,或许叔叔的病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严重。” 何医生也安慰道:“是的,方小姐,在病理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做最坏的打算是没错,但我们也要往好的地方想,方董的肝脏上只有一颗肿瘤,虽然形态复杂,但目前也不能百分之百就判定说它是恶性的。” 他举了个例子,“我们医院的乳腺科曾经收治过一个患者,在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之前,她的主治医生也一度认为她是癌症,可后来结果显示,那就只是一颗普通的肿瘤而已。” 方茧的心里燃起一丝希冀,“真的吗?” 何医生微微一笑,“当然。人体的奥秘无穷尽,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奇迹。” 方茧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希望如此。” 从何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方茧的心情很低落。因为重症监护室进不去,钟遇便陪她到小花园里散心。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好,阴沉沉的,给人的心上蒙上一层雾蒙蒙的薄纱。 方茧坐在长椅上,想着方展鹏病情的事情。 小星星要玩滑梯,钟遇在一旁陪着。 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容,方茧心里酸涩不已,要是能一辈子都做小孩子多好,不用长大,不用面对各种生离死别,永远的无忧无虑。 钟遇余光瞥见她在擦拭眼角,知道她又在哭,便在小星星耳旁低声说:“宝宝,妈妈现在很难过,你去抱抱她好不好?” 小星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钟遇把她从滑梯上抱下来放在地上,小星星立刻迈着小短腿朝方茧跑过去,“妈妈,抱抱。” 方茧不想被女儿看到自己的软弱,赶紧擦干眼角的泪,一把将小星星抱了起来,“宝宝,滑梯好玩吗?” “好玩。”小星星一边回答,一边伸出小手,去擦方茧湿润的眼角,“妈妈不哭,给你吃糖糖。” 说完,小星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果。 那是昨天沈令白买给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偷藏了一颗在衣服口袋里。 方茧看着她手里的糖果,刚抑制住的眼泪,差一点又流了下来。她将那颗糖果拿起来,剥去糖纸,含进嘴里,哽咽着说:“好,妈妈不哭。” 有了小星星的安慰,方茧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 天空慢慢飘起了零星的雨丝。 钟遇走到母女面前,“下雨了,我们上去吧。” 方茧嗯了一声,抱起小星星往住院部走。 等电梯的时候,钟遇说:“我晚上再给我爸爸打个电话,看他联系上专家没有……茧儿,你不要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叔叔的病肯定会有转机的。” “我刚刚在网上搜了一下,有媒体报道了在国外有一种kat-t疗法,是专门针对癌症治疗的,到时我们可以带叔叔去……” 电梯在这时到了。 方茧抱着小星星正要进去,在看到里面的女人后,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骆美宁冷冷的看着她,“方茧,我们聊聊。” 第407章 你是在害怕吗? 方茧并不想和她聊。 眼下,她父亲还住在重症监护室里,她实在没心情和骆美宁扯过去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她冷淡地拒绝,“抱歉,没空。” 说罢,她便抱着小星星走向另一边的电梯,显然不想与骆美宁有过多的纠缠。 骆美宁好不容易堵到她,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她踩着高跟鞋,两步迈到方茧的面前,手臂一伸,挡住方茧的去路。 方茧蹙眉,不耐烦地看着她,“骆小姐,我说了我没空。” 骆美宁目光挑衅,“为什么不敢和我聊?方茧,你是在害怕吗?” 这话简直自大得有点可笑。 若是两年前,方茧确实会害怕,那是因为她不想面对沈令白背叛她的事实。 可如今,沈令白哪怕就是和这个女人结婚,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了,更别谈害怕了。 她直视着骆美宁的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嘲弄,“骆小姐,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可是太自信的话,就会显得很自负、没有底气。” “你说我害怕……”方茧嗤笑了一声,“呵,骆小姐,我不知道在你面前,我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骆美宁被问住了。 她面色一僵,旋即红唇一勾,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方小姐,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同你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做人看清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女人。” 方茧眉目冷淡,“骆小姐不妨把话说明白一点。” 骆美宁笑容一敛,嗓音里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你和阿白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合格的前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别再和阿白纠缠不清。” “不然,”她顿了顿,“到时候要是闹得太难看了,丢脸的只会是你。” 方茧听后,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点无法掩饰的讥讽。 “呵,是吗?那看来我还要感谢骆小姐的好意了。”方茧顿了顿,话锋一转,犀利而直白,“不过骆小姐大可以放心,我们方家虽然不及你们骆家有钱有地位,我也没有你漂亮有学识,但最基本的家教还是有的。” 骆美宁听出她话里有话,神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方茧微微冷笑,“骆小姐应该知道,当年,我父母的婚姻就是因为第三者插足而破裂的,所以,我自小就对第三者深恶痛绝,就更不可能去做可耻的第三者了。” 方茧的话,就像一巴掌,不客气地扇在了骆美宁的脸上。 因为两年前,若不是因为她的插足,沈令白和方茧的感情不会以分手而告终的。 她指甲抠着掌心,狡辩道:“方茧,我知道你恨我,觉得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导致你和阿白的感情破裂,但如果你们的感情真的是牢不可破的话,我怎么会有可乘之机?” 一旁的钟遇忍不住讥讽地开口,“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当第三者说得这么清丽脱俗的。” “这位骆小姐是吧?我觉得你跟那个沈令白还真是天生一对,脑回路清奇得令人叹为观止,你们两个最好牢牢锁死,这辈子都不要分开,省得祸害其他人。” 第408章 你这是在担心我? 骆美宁被钟遇怼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紧紧攥着手指,面色铁青地看着钟遇,“你一个外人,根本就不了解我和阿白的过往,凭什么说我是第三者?我可比方茧早认识他二十几年!” 钟遇听后,一声冷笑,“早认识二十几年又能怎样?感情可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而不是比谁认识的时间长。” 说罢,他又啧啧两声,“你们骆家好歹也是豪门大户,家教不是应该很森严吗?怎么偏偏养出来一个喜欢抢别人男人的女儿?” 他讥讽地看向骆美宁,“骆小姐,你父亲知道他的宝贝女儿有这么不要脸吗?” 从小到大,骆美宁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这还是头一回被一个男人当面骂不要脸。 她顿时就气地抬起手,朝着钟遇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钟遇一把截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骆小姐,初次见面,你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不是什么绅士,更不懂得怜香惜玉,谁若敢打我一巴掌,我必十倍奉还——无论男女。所以,我奉劝你,动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骆美宁触及到钟遇眼神里的那一丝戾气后,愤愤地收回了手。 她恨恨地瞪一眼方茧,“该说的我都说了,方茧,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便转身就走。 “喂,骆小姐。”钟遇叫住她,语气嘲弄,“麻烦你看好你的那位未婚夫,让他没事别来我女朋友面前献殷勤,虽然这并不会影响到我和茧儿的感情,但会影响到我的心情。” 骆美宁身形顿时一僵。 数秒后,她回头看向钟遇,咬牙,“你放心,我会看好我的未婚夫,但也请你看好你的女朋友。” 钟遇微微一笑,“这一点,骆小姐大可以放心,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和你一样,喜欢把渣男当宝贝。况且,茧儿有我这样英俊帅气的男朋友,哪还有空看其他男人一眼。” 骆美宁不再说什么,愤愤地离去。 方茧望着她的背影,眉心紧拧。 以她对骆美宁有限的了解,这个女人可不是一个轻易就会善罢甘休的人,以后的日子怕是平静不了了。 钟遇见她神色忧郁,以为她又在想沈令白,不禁酸溜溜地说:“他都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呵,还说什么时间会帮他证明,他有多爱你——简直就是鬼话连篇。茧儿,你应该不会当真的吧?” 方茧回过神来,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我没有想他。” 这是实话。 可钟遇的神情看上去分明是不信,“真的?” 方茧解释,“我刚刚是在想,你今天把骆美宁气得这么惨,以她的个性,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我担心,她会找你麻烦。” 钟遇的眼中露出一抹亮色,“你这是在担心我?” 方茧轻微叹气,“要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招惹她。“她抬眸看向钟遇,面露歉意,”抱歉,钟遇,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 钟遇实在不喜欢她这副客气的样子。 他淡淡的,似有些不高兴,“小星星叫我一声爸爸,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麻烦不麻烦的。行了,你一直抱着小星星应该也累了,我们先上去吧。” “嗯。”方茧和他一起走进电梯。 快到病房时,方茧突然叫了一声,“糟糕。” 第409章 她说你是他未婚夫 钟遇忙问:“怎么了?” 方茧拧着眉心,“刚刚只顾着和骆美宁吵架,忘了小星星了。她那样聪明的人,肯定能猜到小星星的父亲是谁。” 钟遇皱眉,“即便让她猜到了又怎么样?以她现在的处境,她应该巴不得小星星不是那个人的孩子,更不会蠢到主动去揭开小星星的身世。” “我不是担心她。”方茧眉心拧得更紧了,“我是担心沈……他的父亲。” 钟遇不明白,一头雾水。他瞥了一眼小星星,不知道何时,她已经睡着了。但他仍旧压低了声音了,“他的父亲不就是小星星的爷爷吗?你为什么要担心?难道他会对小星星下手?” “我不是担心老爷子会对小星星下手,而是担心他会把小星星抢走。”方茧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老爷子非常讨厌我,觉得我是他人生的污点,当初为了逼我离开他,用了不少的手段。” “在老爷子的心里,我是配不上沈……的。若是让他知道了小星星的存在,他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小星星从我身边抢走的。” “那该怎么办?”钟遇想了想,提议,“不如我先把小星星带回温哥华,让我爸妈暂时帮忙照顾一下?” 那沈家再有势力,也不可能把手伸到温哥华去吧。 方茧想了想,摇头,“不行。这两年,我已经够麻烦叔叔阿姨的了,不能再麻烦他们了。况且,阿姨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小星星太闹腾了。” 钟遇捏了捏眉心,一时也没有好的主意。 方茧把小星星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直起腰身,抿了抿唇,“你帮我看着小星星,我出去打个电话。” 钟遇知道她要打给谁,想劝阻,但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嗯”一声。 方茧捏着手机走到外面的露台。 此时晨雾已经完全散去,太阳穿过云层,散发着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她捏着手机,足足愣怔了好几分钟,才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沈令白正在开会,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直觉觉得是方茧打来的,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她。 他立即做了个会议暂停的手势,走至窗边接起来。 “喂,方茧。” 他低沉的嗓音通过手机,传到方茧的耳朵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和紧张。 方茧淡淡的,“半个小时前,骆美宁来医院找过我。” 沈令白一听,修长的手指倏地一紧,“她来找你做什么?” 方茧想起骆美宁的话,心中刺痛,“她来找我,警告我离你远一点,说你是她的未婚夫,你们年底就要结婚了。” 沈令白没想到骆美宁竟会跑去对方茧说这些。他英俊的眉眼顿时一紧,“她是胡说的,你不要信,我和她不会……” 方茧冷淡地打断他,“抱歉,你和她的事情,我没兴趣听。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声,她看到小星星了。” “她那么聪明,应该很快就能猜到小星星和你的关系。” 第410章 我想结婚的人,只有你 沈令白从她刻意冷淡的声线里听出了一丝强烈的不安。 一声“乖”下意识地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等到他意识到时,这一声过于温柔的“乖”已经通过手机传到了方茧的耳朵里。 方茧的心不可避免地颤了一下。 她抿着唇,眼尾慢慢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 她没有说话。 沈令白也沉默了。 片刻后,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地安抚,“你不用担心,我会跟美宁讲,让她不要再去打扰你。还有,我不是她的未婚夫,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 白炽灯冷白的灯光下,他英俊的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惆怅,“方茧,我想结婚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方茧听后没有出声。 她沉默地抬眸,迎着耀眼的光线,视线不受控制地模糊了一下。 那些甜蜜的过往,如幻灯片一样在她的脑袋里来回播放。 她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掌心,逼着自己从回忆里抽离。 她声音冷淡,“我不是担心她,我是担心你父亲……他那么讨厌我,要是让他知道了小星星的存在,我怕他会把小星星抢回去。” 方茧的担心,沈令白非常能理解。 因为以他对他父亲的了解,他那个人是真的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他眉心轻拧,“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乱来。” 得到他的承诺,方茧心里的不安稍稍减少了一点,“那麻烦你了。” 说完,方茧就把电话挂了。 沈令白捏着手机,半晌未动。 一旁的高管,小心翼翼地开口,“沈总,会议还要继续吗?” 他长腿一收,站起来,“你们继续,我有事。”说罢,便走了出去。 骆美宁正在回去的路上。 她回想起在医院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与两年前相比,方茧的性子似乎没那么软弱了,当她提起沈令白要和自己结婚的时候,方茧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看样子好像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沈令白。 还有那个男人。 看他与方茧那般亲昵,好像真的是她男朋友一样。 还有什么…… 骆美宁仔细回想着,脑袋里忽然闪过一张稚嫩的面孔,瞳孔骤然一缩。 ——孩子。 方茧的怀里一直抱着一个孩子! 骆美宁仔细回想着那个孩子的模样——她两岁左右,一双眉眼与方茧极为相似,而她小巧的鼻梁与唇…… 骆美宁重重踩下刹车。 红色的迈凯伦发出一声尖叫后,在马路上留下一条黑色的刹车印记。 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电话,拨通了沈知行的电话,待他一接通后,她语气慌乱地说:“方茧回来了。” 电话那一头,沈知行愣怔了片刻,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谁回来了?” “——方茧。”因为心里太过震惊,骆美宁有些语无伦次,“她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是带着一个孩子回来的。那个孩子,有可能是阿白的。” 第411章 你要认输吗? 骆美宁说完这一句,沈知行沉默了。 片刻后,那边传来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沈知行极力克制的声音里,依然外泄出一丝无法抑制的情绪,“你在哪里?” 骆美宁回,“医院附近。” 这时,她已经稍稍冷静了一些,“去茶室等我,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后,在后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中,骆美宁松开刹车,重重踩下油门,红色迈凯伦如离弦的箭一般驶出去。 茶室,雅间。 白瓷盏里的茶,已经换过两次了,可还是没有了热气。 沈知行拎着茶壶,准备换第三次的时候,骆美宁沉不住气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冷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知行将她的手拿开,径自把自己杯中的冷茶换掉,然后端起茶盏,紧紧攥在掌心里,汲取着杯壁上那可怜的一丝温度。 骆美宁见他还是不说话,急了,“沈知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难道你不想得到方茧了吗?” 若他不想得到,两年前,他就不会找骆美宁合作,故意给沈令白设局。 方茧失踪的这两年,他暗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找她,可派再多的人,都是石沉大海。 一年多前,手底下的人终于传来消息,说她曾经在多伦多出现过。 他立刻就丢下手头上的事情,瞒着沈鹤年,飞过去找她。 可等到他赶到那一间甜品店的时候,有关于方茧的痕迹早已经被抹得干干净净了。 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后来,他才知道,沈令白已经早他一步得到消息,还将那天方茧出现在店里的监控高价买走了。 他空手而归。 回来后,还被沈鹤年一顿责骂。 这两年里,沈知行不止一次做梦,梦到自己先沈令白一步找到了方茧,与她相拥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他一边亲吻她,一边向她诉说自己的想念。 可梦终究是梦。 醒来后,他才发现,这一切竟只是痴心妄想。 他唇角微挑,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她连七叔的孩子都生了,我还能怎么办?” 他这副认命的样子,让骆美宁气急,“难道你就要这样认输吗?” 他自嘲一笑,“不认输又能怎样?” 谁让他无论做什么,都始终比沈令白晚了一步。 晚一步爱上她。 晚一步让她爱上自己。 晚一步和她相爱。 骆美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算她生下了阿白的孩子又怎样?我今天试探过她,她心里已经不爱阿白了。” 沈知行眸光一闪,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你确定?” 骆美宁收拢手指,沉声,“我当然确定。我故意提了我和阿白年底前结婚的事情,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还有,”她顿了顿,还是如实提起了钟遇这个人,“她身边有一个男人,那男人自称是她的男朋友,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 沈知行面色一冷,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挤出一句,“她还有个男朋友?” 骆美宁敷衍的宽慰,“你根本就不用担心,那男人就算是她的男朋友,方茧对他的感情肯定也不深,只要你稍稍努力,绝对能把她抢回来的。” 沈知行听后,不知是冷嘲还是热讽地笑了一声,“呵,你可真看得起我。” 他这时已经稍稍冷静下来了,“说吧,你想做什么?” 第412章 你是在玩我吗? 其实,骆美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两年,她虽然一直待在沈令白的身边,外人都半真半假的拿她当沈令白的未婚妻,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沈令白待她十分的冷淡,很多时候就像个陌生人一样。 她原本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慢慢用爱去打动沈令白,总有一天,他会忘掉方茧,接受她的爱。 可方茧回来了。 还带着他的孩子回来了。 而且,那日看沈令白的态度,他心里分明就没有忘记过方茧。 骆美宁丝毫不怀疑,只要方茧肯回心转意,沈令白就会立刻和她复合,甚至结婚。 所以,她慌了。 骆美宁用指甲紧紧抠着掌心,比自己保持冷静下来,“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让他和我结婚,否则别无办法。” 沈知行听后,讥讽地勾唇,“你确定他会想和你结婚?” “我准备去找你爷爷,由他出面,阿白应该不会拒绝。”骆美宁说这句话时,明显的底气不足。 沈知行语气讥讽,“你觉得我爷爷有办法?” 骆美宁攥紧手指,“伯父一定会有办法的。大不了,让他再像两年前那样装一次病,阿白肯定会妥协的。” 她这话天真得让沈知行笑出了声,“呵,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七叔。他这个人不会在同一件事情上被人挟制第二次,哪怕这个人是我爷爷也不行。” “其实,两年前,对于爷爷装病的那件事,他已经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有找到证据而已。后来又因为方茧的离开,让他分身无瑕,他才没有继续追查了。” “你知道我七叔的能耐有多大,若他有心要查的话,迟早是会找到证据的。”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包括机场那件事。” 骆美宁面色一白,佯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机场什么事。” 沈知行一声冷笑,“在我面前,你就没必要装糊涂了。” 骆美宁还是装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知行毫不客气地拆穿她,“那个爆料的记者是你安排的,不仅如此,其他记者也都是你安排的。” 他指尖摩挲着茶盏的边缘,“你故意让记者把这件事捅出来,不惜搭上整个骆家的声誉……”他不知道是赞叹还是讥讽,“骆小姐,你这招釜底抽薪我望尘莫及。” 骆美宁脸色难看。 她也不装了,身体往后一仰,抱着手臂,冷冷看着沈知行,“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可别忘了,当初我给阿白下的那颗药,可是你给我的。” 沈知行冷嗤,“所以啊,咱们两个都不是好人。”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了。”骆美宁语气有些不耐烦了,“既然我提的方案都不行,那你出个主意,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杯中的茶水又一次凉透了。 沈知行把茶盏递到唇边,将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他将茶杯轻轻搁回桌面上,淡声,“什么也别做。” 骆美宁不解地睁大眼睛,“什么也不做,然后看着他们旧情复燃?”她手掌撑在桌面上,向前倾身,漂亮的眉眼里染上一层愠色,“沈知行,你他妈的是在玩我吗?” 第413章 你这是威胁我? 骆美宁少有地爆了一句粗口。 沈知行抬眸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点嘲弄,“骆小姐,你以前很沉得住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骆美宁哑然。 她也意识到自己今天太不冷静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端起桌上早就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她冷声,“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我得知道理由。” 沈知行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沈令白,可她对沈令白并不怎么了解。 他唇角嘲讽地勾了一下,冷淡地解释,“我七叔那个人,十九岁就能接掌沈氏,靠的绝对不止他经商的天赋,还有他满腹的心机和谋算。” “两年前机场的事情,他之所以没有追查,不是因为不怀疑你,而是当时方茧走了,他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便对那些真相也不在乎了。” “可现在方茧回来了,如果他想和方茧复合的话,他势必会去追查两年前的那些真相,甚至包括那一晚你和他上床的事情,还有你肚子里那个不曾存在过的孩子。” 骆美宁听出来了,他这不是给自己出主意来的,而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她眉目一凛,声音如淬了寒冰一般的冰冷,“沈知行,当初可是你拉我上这条船的,你现在别想把我撇开,一个人下船。” “如果哪一天,阿白查到了我头上来,我一定会把那颗药的事情告诉他。” 沈知行用手指转着空杯,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唇边挑起一点笑意,“你这是威胁我?” 骆美宁没有否认,“是。” 她撑着桌面,冷冷看着沈知行的眼睛,“所以,你最好想出一个办法来,解了我眼下的困局,不然大家就鱼死网破。” 沈知行唇边的笑意更盛了,“骆小姐,你似乎还不明白,以你现在的处境,你什么都做不了。” 说话间,他指尖一滑,茶杯在桌面上咕噜滚了两圈后,掉在了木质地板上,没有碎,但杯身裂开了一条细缝,不能再用了。 但他弯腰捡了起来,依旧在指尖转着,声音里压抑着一丝晦暗的情绪,“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以方茧的性子,她是不会和七叔复合的。” 骆美宁显然不信,“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沈知行笑了一声,那笑容里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楚,“她曾经那么爱我,我们甚至还有过一段三年的婚姻,可你看她原谅我了吗?” “——没有。所以,七叔也不会是例外。” “真的?”骆美宁将信将疑。 “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说完,沈知行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将裂缝的杯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声清脆的“啪”之后,杯子彻底碎了。 一如人的心。 最开始只是一道轻不可见的伤痕。 在经年累月的伤害中,那道伤痕就会裂出无数道更细碎的伤痕。 直到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满是伤痕的心便在无声无息中碎了。 沈知行至今不明白,在他和方茧的那段婚姻里,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 在那三年里,他数次提出离婚,可为什么偏偏那一次她就肯签字了呢? 方茧消失的这两年里,他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试图回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甚至想到头都快炸了,他也始终想不起来在签字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14章 你说巧不巧? 沈知行走后,骆美宁并未急着离去。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如梦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顿时怔住了。 这可是这两年里,沈令白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骆美宁极快地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接起,“阿白。” “你在哪里?”电话里,沈令白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 她扫了一眼茶室里的摆设,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在城北路这边办点事情,怎么了,找我有事?” “我发个地址给你,你来找我,我有事要和你说。”说完,不待她回应,沈令白就把电话挂了。 骆美宁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忽然想起一句话——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 若今天挂她电话的是其他男人,她百分之百是要把这个人拉进黑名单的。 可这个人是沈令白。 是她费尽心思,不惜搭上整个骆家的声誉,也想要得到的沈令白。 骆美宁闭了闭眼,将眸底的疲惫遮住,再睁开眼睛,一双精致的眉眼里氤氲起了冷艳的光。 她点开沈令白发来的微信消息,是一间律所的地址。 这个时间点,沈令白应该在公司的,约她去律所做什么? 不知为何,骆美宁心里忽然涌起一点不安来。 她吸了口气,将这点不安压一下,拎起包包走出去。 这间茶室私密性极佳,有一扇十分隐蔽的后门,从后门出去是一家便利店,可以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以前几次,骆美宁都是从后门离开的,今天因为有心事,她一时没留意竟走了前门。 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楼梯口了。 骆美宁思忖着要不折回去走后门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自下面踩着楼梯上来。 是萧璋。 自从两年前的那件事后,萧璋就刻意减少了与她姐弟的来往。 若细算起来,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半年前的一个酒会上,萧璋只客气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便携着未婚妻走开了。 萧璋也看到了她,挑眉,眼神带着一点玩味,“你也来喝茶?” 骆美宁莞尔一笑,“约了个朋友来谈事情,刚准备走。” 萧璋勾了一下唇,意味不明。 骆美宁觉得萧璋今天有些古怪,可哪里古怪她又说上不来。 这种猜不透的感觉,让她莫名心慌了一下。 她拎着包带的手指紧了紧,面上仍是一派的优雅,“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楼梯不宽敞,萧璋侧身,让开位置,并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骆美宁微笑了一下,踩着楼梯往下走。 与他擦身而过时,她听到萧璋突然笑声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碰到了知行那小子,你说巧不巧?” 骆美宁猛然怔住。 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随即唇角轻勾,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以掩饰自己心里的慌乱。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 萧璋唇角的笑意加深,“是啊,很巧。” 骆美宁再次心慌了一下。她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被萧璋看出一丝破绽,“我赶时间,就不和你聊了,有空了再约。” 萧璋笑说:“好。” 骆美宁冲他点了一下头,便踩着木制的楼梯往下走。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萧璋这才敛了笑意,拿起手机,给沈令白发了条微信过去。 第415章 他起疑了 沈令白站在落地窗前,唇角微抿。 他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最新一条微信,是萧璋在半分钟前发来的。 ——我刚刚在曲音茶室碰到了沈知行和骆美宁了。 曲音茶室在城东。 可刚刚骆美宁在电话里说她在城北路。 骆美宁在骗他。 老实说,沈令白对骆美宁骗她这件事并不在意,但如果她是因为自己和沈知行在一起而骗他,这就不得不让他多心了。 在他的印象里,虽然骆美宁与沈知行也自小就认识,可因为辈分的关系,两个人走得并不近,朋友圈子也不同,更没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了。 那他们见面做什么? 沈令白轻拧着眉心,指尖一下下地轻叩着手机的黑色后壳。 几秒后,沈令白指尖一顿,心里有了答案。 ——方茧。 这两年,沈知行暗中寻找方茧的事情,沈令白是知道的。他没有阻拦,是觉得多一些人寻找方茧并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还能早一点找到方茧,便默许了沈知行的行为。 而骆美宁前脚才离开医院,后脚就约沈知行见面。 这很难不让沈令白怀疑他们见面是因为方茧。 这两人想对方茧做什么? 沈知行的意图,沈令白不用猜就知道,他是想把方茧抢回去。 那骆美宁呢? 她想对方茧做什么? 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联手的? 最近,还是两年前? 沈令白只稍微一细想,便是满腹的疑问。 他立即打电话给林志,“有一件事,我要你亲自去做。” 林志本是懒散地歪在副驾驶里,听沈令白口吻严肃,他立即坐直了身体,语气也不自觉变得严肃,“您吩咐。” 沈令白看着脚下的城市森林,眼神如淬了冰一般的寒冷,“你去查一下,骆美宁和沈知行这几年所有的往来。明面上的,私底下的,一次不落的查清楚。” 林志应,“是。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沈令白顿了半秒,“你多派一些人手去医院守着,让他们都藏好一点,别惊动了方茧。” 方茧回来已经好几天了。 恐怕他父亲那里已经知道了。 他必须要提防起来。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又打电话给明镜之,一接通后便直截了当地说:“把你的人借给我用一用。” 明镜之这几个月一直待在新加坡,留在南城的那批手下便无所事事了,他没有拒绝,“行,你随便用。” 他顿了一下,语气玩味,“听说方茧回来了?” 沈令白知道这事瞒不过他,回了一个字,“是。” 电话那头的苏晚之一听到他的回答后,立刻把手机从明镜之手里抢过来,激动地问:“七哥,七嫂真的回来了?” 沈令白应,“是。”他转念一闪,“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了一个很特别的人回来。” 苏晚之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谁?” 沈令白唇角一弯,“小星星——我们的女儿。” 说完,他把手机从耳朵旁拿远了一些。 不出他所料,手机那头在安静了半秒后,立刻响起了苏晚之的惊叫声。 接着,苏晚之一连串地发问:“小星星就是七嫂当时肚子里怀的那个宝宝吗?她什么时候出生的?她长得可不可爱?她长得像你还是七嫂?” 沈令白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可以回南城来,亲自去看看小星星。我想,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第416章 你呀,真是活该 沈令白话音刚落,电话那头,苏晚之便对明镜之说:“哥,快点订机票,我要回去看小星星还有七嫂。” 随后,她又问沈令白,“对了,七哥,我是第一次见小星星,要给她准备礼物的,她喜欢什么?” 一想到女儿,沈令白的神色柔和下来,“她喜欢巧克力糖果。” “天啦,她竟然和我一样,我也喜欢巧克力糖果。”苏晚之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高兴。 又问了几句关于小星星的事情后,苏晚之把手机还给明镜之,欢天喜地地去给小星星准备礼物。 刚刚,沈令白故意提起小星星,苏晚之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明镜之却是猜得出来的,“你故意引晚之回去,想她帮你在方茧面前说好话?” 沈令白承认得很干脆,“是。” 明镜之嘲笑,“她不肯原谅你?” 何止是不肯原谅,以方茧目前对他的态度,巴不得他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沈令白苦涩地勾了一下唇角,“她这次回来,不止带着小星星,还带了一个男人。” 明镜之一顿,“男朋友?” 沈令白捏了捏眉心,“是。她亲口对我说的,还叫我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明镜之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没想到啊,你沈令白也有今天。你呀,真是活该。早听萧璋的,哪有后面的这些事?” 沈令白没有出声。 方茧离开的这两年,他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听萧璋的。 若是他早点快刀斩乱麻,方茧何至于伤心离开。 可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 明镜之见他不说话,也不往他心窝子里戳刀子了,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对了,你还没说,你借我的人做什么。” 沈令白眸色微沉,“我需要几个人,监视我父亲的动向,你的人面生,正合适。” 明镜之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你担心他会对方茧下手?” 沈令白眉心微拧,“不止这个。” 他把早上方茧打电话的事情同明镜之说了。 明镜之听后,一声冷嗤,“我实在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留着那个骆美宁在你身边。” 沈令白解释,“那件事到底是我有错在先。她一个女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名声全毁了,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这番言论,早在两年前方茧离开时,明镜之就听沈令白说过,他那时和萧璋的反应一样,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沈令白的愧疚感和责任心太重了。 事到如今,明镜之仍然是这种想法。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有一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件事旁人说没用,要沈令白自己醒悟才行。 “行吧,我会跟晚之讲,让她在方茧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明镜之顿了顿,好意提醒,“但我觉得,你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骆美宁处理好。” 沈令白沉声,“我知道。” 他今天特意约骆美宁来律所,就是想把两年前的事情彻底做一个了断。 一个多小时后,骆美宁赶到了律所。 进律所后,她直接被请到了一间会客室。 骆美宁一踏步进去,就看到沈令白,“阿白。”随后,视线在扫过沈令白身旁的女人后,怔了怔,旋即扯了一下唇角,“这位是?” 第417章 你为什么选她? 秦清站起来,隔着桌面伸出右手,身体微微向前倾,“骆小姐,你好,我是秦清,沈总的私人法律顾问。” 骆美宁面色微变,意识到了什么,垂着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才伸手握住秦清的手,“秦律师,幸会。” 秦清做了个请的姿势,“骆小姐,请坐。” 骆美宁拉开椅子,在沈令白对面坐下。 秦清抬眸,看向门口的助理,淡声吩咐,“去给骆小姐泡一杯咖啡来。” 片刻后,助理便端着一杯咖啡进来,轻手放在骆美宁的面前。 秦清微微一笑,“我们律所的咖啡很不错,骆小姐可以试试。” 骆美宁根本就没心思喝咖啡,但还是礼节性的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后,轻笑,“的确不错。” 会客室里一时静下来。 气氛安静的有点诡异。 最后,是秦清打破了安静,她笑着说:“骆小姐,今天沈总约你来律所,是有两份文件想让你签字。” 骆美宁搁在桌面下的手指倏地攥紧,但面上仍是一派淡定从容。 她温柔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英俊男人,“阿白,你想让我签什么文件?” 沈令白没有说话,似乎是懒得开口。 秦清接过她的话头,“是两份股权转让协议。”她将面前的两份文件夹摊开,依次推到骆美宁的面前。 “沈总决定,将他名下所有的沈氏股份以及盛世的百分之十,分别以一元的价格转让给你,只要你现在在协议书上签字,这两份协议就会立即生效。” 说完,秦清递了一支签字笔过去。 骆美宁没有接。 她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令白,眸中满是痛色,“阿白,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两年前我就说过,我不会要你的补偿的,现在更不可能要。” “所以,这两份东西你收回去吧,我是不会在上面签字的。” 说罢,她将两份文件推回到沈令白的面前。 沈令白朝身旁的秦清看了一眼。 秦清立即明白过来,微笑着起身,“你们慢慢聊,聊完了我再进来。” 秦清关上门出去。 沈令白终于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冷淡,“美宁,两年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清楚,无论我做什么,我也无法弥补我的过失。” 他用了“过失”一词。 而不再是“我给你造成的伤害”了。 这一刻,骆美宁终于意识到了沈知行的那一句话说得有多正确。 ——一个男人的责任心是有限的。 沈令白亦是如此。 他对她所有的责任心与愧疚,从他见到方茧的那一刻起,便全部消失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是不耐烦。是迫不及待地想与她划清界限。 骆美宁的心痛极。 她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那个下午。 在咖啡厅里,方茧对她说:“他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了我。” 两年前,他选择了方茧。 两年后,他还是选择了方茧。 骆美宁眼底溢出一层薄薄的水光,不甘心的质问,“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方茧?你为什么选她,而不选我?” 第418章 你这是在羞辱我 沈令白没有迟疑地回答,“因为我爱她。” 短短一句话,只有五个字,可每一个字就像淬了剧毒的针,朝着骆美宁的心脏刺去。 她瞬间痛得几乎窒息。 她面色惨白的看着沈令白,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阿白,你曾经答应过我的,给我两年时间……现在两年之期还没到,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她显然低估了一个男人在对待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能有多残忍。 沈令白指尖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点了点,“我可以再额外增加百分之一的盛世股份。” 他完全把这件事当作了交易来谈。 骆美宁笑容凄惨,“阿白,你这是在羞辱我。” 她撑着桌沿,缓缓地站起来,视线落在沈令白冷漠的脸上,“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跟我彻底了断,但这个字,”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眼底的湿意,“我是不会签的。” 说罢,骆美宁便转身想离开。 沈令白长腿一收,也站了起来,“你不签没关系,我会让秦清去找阿正,还有你父亲,我想,他们是不会拒绝的。” 骆美宁背影顿时一僵。 她很清楚自己的弟弟和父亲,如果沈令白真让秦清带着这两份股权转让协议去骆家,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签字。 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阿白,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我?” 沈令白的声音冷漠而残忍,“我只是想尽快结束掉这场闹剧而已。” 在“过失”之后,他又用了“闹剧”。 他心里对她已经没有半分的愧疚了。 她精心谋划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一场空。 要认输吗? 不,她不甘心。 半晌后,骆美宁抹掉眼泪,回身,抓起桌上的签字笔,在两份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随后,她将签字笔一丢,转身朝门口走去。 手搭在门把手上时,她听到沈令白在她身后说:“方茧因为她父亲生病的事情,心情很糟糕,你以后别去烦她。” 骆美宁纤细的手指收紧,因为太用力而指节泛起青白,“我知道了。” 说罢,她便拉开门走出去。 待她离开后,秦清走进来,见沈令白一脸阴郁的表情,揶揄地笑了一声“她不是已经签字了么,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后悔了?” 沈令白捏了捏眉心,“不是后悔。我是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件事情,我怎么就拖了两年。” 秦清挑眉,“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沈令白睨她一眼,“真话。” 秦清勾唇,“你这个人就是责任感太重了。但有时候,责任感太重未必是一件好事,它会很容易就成为绑架你的枷锁。” “其实你和骆小姐这件事,说破天也不过就是成年男女的一次酒后乱性而已,随便给点东西补偿即可。” “你倒好,一出手就是价值数亿的股份。这样反而会让骆小姐更好地拿捏你。” “拿捏?”沈令白不喜欢这个词。 秦清呵呵一笑,“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地拒绝?” 沈令白拧着眉心,“为什么?” 秦清回答,“——因为她从始至终想要的是你。” 第419章 疑心 沈令白蹙眉,似乎不赞同秦清的话,“我?” 他顿了顿,反驳,“我想你猜错了。虽然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但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她对我并没有这方面的感情。” “呵。”秦清笑,仿佛在笑他幼稚,“沈总,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在上床这件事情上,男人可以把感情和身体分开,但女人多数不会,她们只会对喜欢的男人张开腿。” 秦清这话说得犀利而直白。 沈令白怔了一秒,觉得她说得在理,又觉得不在理。 秦清瞧他一脸困惑的样子,提起了自己经手过的一个案子,“我曾经替一个富二代打过一个官司,被一个小网红控告性侵。” “这个富二代平时虽然玩得很疯,可性侵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罪名一旦成立,三年以上十年以上。不仅如此,他还会因此而失去家族企业的继承权。” “他找到我的时候,和你一样,开了一个天价,想让那个小网红撤销指控。那个小网红和骆小姐一样,拒绝了赔偿,并一口咬定除非我当事人和她结婚,否则她是不会撤销指控的。” 听到这里,沈令白已经猜到了这个案子的结局了。 他眉心紧拧,“你的意思是美宁给我下套?” 秦清没有明说,但好心提议,“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查一下当晚的事情,或许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她顿了顿,“你知道我当事人是怎么中招的吗?” 沈令白表示愿闻其详。 秦清眼眸一眯,冷笑,“那个小网红很聪明,买通了会所里的一个服务生,让服务生把药水撒在了一块蜜瓜上面,等果盘送上来后,她亲手把那块蜜瓜喂给了我当事人。” “其实,我当事人已经很谨慎了,从不喝别人给他倒的酒,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可谁能预料到,有问题的是水果而不是酒呢?” 沈令白听后,眉心拧得更紧了。 他和骆美宁相识二十几年,他自认为以他对骆美宁的了解,骆美宁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可后来骆美宁态度的转变,确实很难用正常的逻辑去解释。 他冲秦清点了一下头,“谢谢你的提醒。我还有事,先走了。” 从律所出来后,沈令白准备开车去医院。 车子启动后,他先打了个电话给萧璋,“你在哪儿呢?” 萧璋回,“刚从曲音茶室出来,怎么了,有事?” 沈令白顿了顿,“帮我个忙。” 他把自己的猜疑说了之后,萧璋揶揄地笑了一声,“你终于开窍了。两年前我就提醒过你,这件事情可能有诈,你那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骆美宁下了降头,一门心思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还搞得自己妻离女散。” “我特好奇,你今天是受了哪位大师的点拨,怎么突然之间就顿悟了?” 沈令白踩下油门,车缓缓驶向停车场的出口,“我的私人法律顾问,秦清。” 萧璋讶异,“女人?” 沈令白瞥了一眼后视镜,将方向盘稍微往右偏了一下,“是。” 萧璋轻笑,语气里带着一点莫名的兴味,“这女人有意思。” 第420章 给我转个正? 沈令白开车到医院。 关好车门后,他迈步往里走,恰好与陈伯迎面撞上。 陈伯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笑眯眯的喊他,“少爷。” 沈令白扫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保温盒,“她们吃了吗?” 陈伯回,“吃了。星星小姐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已经和方小姐说好了,往后她们的一日三餐都由我做好了送过来。” 沈令白吁出一口气。 方茧肯接受陈伯的好意,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那就好。”沈令白顿了顿,沉声吩咐,“方茧太瘦了,你多给她炖点她喜欢喝的汤,给她补一补。” 其实,不用他说,陈伯也是知道的,“好。” 陈伯也不耽搁他时间了,笑声说:“方小姐正带着星星小姐在花园里消食呢。” “嗯。”说完,沈令白迈步进去。 今天天气不错。 午间的阳光温暖而不燥热,晒得人懒洋洋的。 方茧坐在长椅上,看着小星星手脚并用地爬上滑梯,又滋溜地滑下来,那可爱的模样,逗得方茧笑出了声。 钟遇听到她的笑声,一直揪着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这几天,她因为方展鹏的病情,心情一直很差劲,别说笑了,没偷偷哭都算是好的了。 她笑了,钟遇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他脊背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将手臂十分自然地搭在椅背上,远远看上去像是从后面抱着方茧一样。 他笑着感叹,“还是做小孩子好啊,整天吃了玩、玩了吃,什么也不用操心,无忧无虑的。”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小星星的时候,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被一张粉色的襁褓裹着,护士把她抱给我看,她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我。我觉得那个时候,她肯定是把我当作了她爸爸。” 他顿了顿,假装不经意地试探,“你觉得这两年我这个爸爸做得还合格吗?要是合格的话,给我转个正?” 方茧再笨,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脸上的笑意僵住。 “钟遇,我……” “我跟你开玩笑的。”钟遇抢在她拒绝之前,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方茧蜷缩着的手指松开。 钟遇也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钟遇便随口说了一个冷笑话,方茧十分配合地扯了扯唇角。 沈令白远远地走来,便看到长椅上的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有说有笑,一颗心就像被扔进了柠檬汁里,酸得发涩。 他压了压心底的酸涩,嗓音低沉地喊了一声方茧的名字。 方茧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他,来不及伪装的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滑梯上的小星星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滋溜滑下来,迈着小短腿高兴地朝他跑来。 “朋友糖糖。” 沈令白上前,弯腰将她抱在怀里,忍着想亲一亲她小脸蛋的冲动,笑着问:“小星星你想我了吗?” 小星星点头,“想。”说完,她嘟着小嘴巴在沈令白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有多想他。 沈令白的心顿时就化了。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也很想你。” 说着,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糖果,在小星星面前故意晃了晃,“要不要吃?” 一看到糖果,小星星的眼睛就亮了。她立刻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抓,“糖糖,我要糖糖。” 沈令白笑着,剥去香槟色的糖纸,把糖果喂进小星星的嘴里,语气温柔而宠溺,“慢点吃,别噎着了。” 小星星嘴里含着糖,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嗯。” 第421章 我用得着你让? 钟遇看着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小星星,糖吃多了牙牙会长小虫子的,那些小虫子会吃掉你的牙牙。” 钟遇用大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个长度,“到时候,医生阿姨就要用这么长的钳子伸进你的嘴巴里,把你长了小虫子的牙牙拔掉。” 他话音一落,小星星就小嘴一扁,吓得哭了起来,糖也跟着从嘴里掉了出来,“不要小虫虫……妈妈,我不要虫虫。” 钟遇有点傻了。 平时,小星星闹着要吃糖的时候,他也这样吓唬过她,可她压根就没上过当,今天怎么还哭上了? 方茧赶紧起身,把小星星从沈令白的怀里抱过来,一边哄,一边温柔地讲道理,“宝宝乖,宝宝不哭,爸爸不是故意吓唬你的,你这两天糖糖吃得太多了,又没有好好刷牙,牙牙会很容易长虫虫的。” 小星星不止听不进去,反而还哭得更大声了。她扭着身体,朝着沈令白张开小手臂,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朋友,抱抱。” 血缘真是这世上最牢固可靠的关系。 它可以让此前从未见过面的父女,在短时间内迅速变得亲密。 沈令白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既觉得欣慰,又觉得难过。 欣慰于小星星对他的依赖。 难过于他现在还只能做小星星口中的“朋友”。 明镜之说得对,他活该。 小星星的眼泪,像碎玻璃一样落在沈令白的心上,他伸手,想把她重新抱过来。 方茧却后退两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沈令白眸底染上一丝酸楚,“她想让我抱,你就让我抱一下吧。” “不用了。”方茧刻意冷淡的声音听上去无情而冷漠。说罢,她抱着小星星走向小花园的另一边。 沈令白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钟遇在一旁幽幽地开口,“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想利用小星星曲线救国是没有用的。茧儿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只要她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沈令白并未被他激怒,而是淡声说:“我知道,这两年她们母女一直由你们一家人在照顾,作为小星星的父亲……” 他故意将“父亲”二字咬得很重。 “——我非常感谢你们的照顾。稍后,我会派人亲自去温哥华向你的父母表示我的感谢。” “至于其他的,”他淡淡看了一眼钟遇,“我也劝你死心,方茧是我想要携手一生的人,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钟遇听后,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呵,让?沈令白,茧儿现在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我用得着你让?” 沈令白冷嗤,“女朋友?呵,如果方茧真是你的女朋友,那为什么在你抱着她的时候,她会那么的不自在呢?” 钟遇面色微僵。 旋即,他扯了扯嘴角,牵强地解释,“茧儿性子害羞,向来不喜欢与我在外人面前太亲密了,尤其还是你这样的外人。” 钟遇神色中的那点微妙变化,没有逃过沈令白犀利的眼睛。他唇角一弯,什么也没说,迈步朝方茧走去。 直到沈令白走出去数米远之后,钟遇才反应过来,沈令白刚刚是在试探他,而他竟然上当了。 钟遇气恼得爆了一句粗口。 第422章 在梦里看到你 方茧抱着小星星,一边缓慢踱步,一边柔声细语地哄。 可这小魔星偏偏怎么哄都哄不好,哭声不止不说,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不要妈妈,我要朋友。” 方茧有点恼了,板下脸来,“够了,方星辰,不要再哭了。不然,妈妈真的要生气了。” 一道低沉的带着担心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让我抱她吧。” 是沈令白。 方茧当然不愿意,“不用。” 方茧话音还未落,沈令白直接伸手,把小星星从她怀里抱走了。 方茧不满地瞪着他,“喂。” 沈令白无奈地看着她,“你没听出来孩子的声音都哭哑了吗?” 刚刚方茧只顾着生闷气,这才听出来,不自然地说:“哭几声没事的,她经常这样哭,等哭完了多喝点水就好了。” 沈令白轻叹了一声气,没再说什么了。 在他的怀里,小星星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就头一歪睡着了。 方茧看着她熟睡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她把心底翻涌的情绪压了压,故作冷淡,“行了,把她交给我吧,我抱她上去睡。” 这次,沈令白没听她的,“再让我抱一会儿吧,她才刚睡着,你现在抱她,她肯定会醒的。” 说罢,他便长腿一迈,朝不远处的长椅走去。 方茧只能跟上去。 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下。 沈令白换了个抱姿,让小星星能睡得更舒服一点。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时,方茧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她拿出来看,竟是久未联系的苏晚之发来的一条微信。 她点开后一看,唇角轻抿。 她拧着眉心,看向身旁抱着孩子的英俊男人,“是你告诉晚之我和小星星回来了?” 沈令白没有否认,“我给镜之打电话的时候,她恰好就在旁边听到了。” 方茧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年前,她到温哥华之后,曾经想过要和苏晚之联系的,可她担心会被明镜之发现自己的行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朋友本就不多,像苏晚之这种对她掏心掏肺的朋友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刚刚,苏晚之在微信中质问她,为什么这两年不跟她联系,还说她很生气,不想跟她做朋友了。 沈令白见她神情郁结,便微微偏头,朝她手机上瞥了一眼,便了然,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晚之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提起先前苏晚之和他置气的事情,“你走后,晚之得知你是被我气走的,和我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那段时间,她一看到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明令禁止,不准我去她家。” “不止是她,还有sara,每一回我一问她有没有你的消息时,她都要将我挖苦一番……就连镜之那种不管闲事的人,也替你抱不平。” 说到这时,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我那个时候简直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方茧听后,沉默着不出声。 沈令白见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打断他,便继续说:“你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夜里时常做梦,总是梦到你回来了,可等我急急忙忙睁开眼睛一看,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你的影子。” “那种梦醒来后的失望,其实挺折磨人的,但我从不觉得痛苦,因为至少我还能在梦里看到你。” 第423章 偷偷试探 方茧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的。 为的就是让自己心乱,让自己心疼。 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要上当,不要心疼。 因为不值得。 可是怎么办,一听到他说这两年他也过得不好,她的心就不受控制地乱了,疼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立即站了起来,“我想起来还有事,先上去了。” 说罢,方茧就往住院部走。 沈令白在身后叫住她,“方茧,你等一等。” 哪知他这一喊,方茧不仅没停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 沈令白抱着小星星追上去,“你不要小星星了吗?” 方茧这才反应过来,又折回来,把小星星从他怀里抱过去,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去。 那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沈令白看着她的背影,唇角轻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从医院出来后,沈令白开车回公司。半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给林志,“查得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林志回,“这家茶室从老板到服务生,包括扫地的清洁大妈,各个都嘴牢得不行,就跟贴了封条似的,我硬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沈令白将转向灯一打,掉头,“等我。” 一个多小时后,沈令白赶到了曲音茶室。 进去时,林志正与茶室老板大眼瞪小眼。 林志一见到他来了,立刻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我什么办法都用了,这阮老板就是不开口。” 沈令白嗯了一声,吩咐,“你们先出去。” “是。”林志带着手下出去。 沈令白在阮老板对面坐下,开口,“阮老板,幸会。” 阮老板自然是认得他的,臃肿的脸上立刻堆起客气的笑,“沈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小店里新进了一批雨前龙井,沈总要不要尝一尝?” 沈令白没有时间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阮老板,我就直说了,我那个混账侄子,和骆美宁到底来过你这里几次,分别是什么时间来的?你同我说了,我便走,你若不说……” 沈令白冷笑了一下,没说话,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阮老板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不是吓大的,他客气一笑,“沈总,您这可是为难我了。我打开门做生意,客人们来几次,什么时候来,都是他们的隐私,我若泄露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这里?” 说完,他亲自给沈令白斟了一杯茶,“沈总,您请喝茶。” 沈令白端起茶杯,盯着茶水看了两秒后,手一扬,直接朝阮老板的脸泼过去。 阮老板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幸好这一壶茶泡了有一些时间了,温度已经冷下了,不然非得被烫伤不可。 阮老板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忍着怒意道:“沈总,我已经说了,并非我不想说,而实在是我有我的难处,您何必这样为难我呢?” 沈令白将空了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磕,白瓷的茶杯立刻四分五裂开来,成了碎片。 阮老板莫名心一惊。 对于沈令白这个人,阮老板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他十九岁就接掌了沈氏,是一个商业奇才。 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可也正因为不了解他,这才让阮老板不知该如何拿捏。 他犹疑了一下,脸上重新堆起客气的笑,“沈总,我这就是一个小买卖,实在得罪不起沈小少爷和骆小姐呀。 第424章 你是想得罪我了? 沈令白看着他,唇角缓而慢地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那你就得罪得起我吗?” 阮老板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他极快地回过神来,赔笑道:“您我自然也是得罪不起的。” “那就好。”沈令白捡起一块茶杯的碎片,仿佛那碎片是什么稀有的古董一般,在指尖把玩着,也丝毫不担心会被割伤。 沈令白慢声说:“阮老板,我这个人向来没有什么耐心的,我现在给你三分钟时间,你好好想想是得罪我呢,还是得罪他们。” 他冷淡一笑,“阮老板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选。” 说完,沈令白打开手机里的计时器,设定了倒计时三分钟后,把手机放在了桌上,“——现在倒计时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沈令白捏着那块碎瓷片,一下下地在桌面上敲着,碎瓷片尖锐的角在桌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或深或浅的印记。 这张茶桌是一整块黄花梨,阮老板当初买的时候是花了大价钱的。如今看着那些印记,他的心简直像是在滴血。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可算过来算过去,他都没算明白该如何做抉择。 他当然得罪不起沈令白。 可若他真把沈知行和骆美宁来这里的行踪透露给沈令白的话,这事一旦传出去,他多年来积累起来的声誉就全毁了。 见他久不出声,沈令白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好心地提醒,“阮老板,你还有五十八……哦不,五十七秒了。” 阮老板自知今天这一劫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 他想,得罪一个沈令白,总比得罪茶室的其他常客比较好。 要知道,那些常客也都是非富即贵的,甚至有几位是政界要员。若事后,沈令白真要找他麻烦,他就去这几位政界要员面前卖个惨,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理的。 如此一想后,阮老板咬牙,“沈总,请恕我无能为力。” 沈令白冰冷的眸底露出一丝兴味,仿佛他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一样,“阮老板,我只能遗憾地表示,你做了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决定。” 沈令白将那块碎瓷片往桌面上一扔,收腿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往外走。 到门口后,沈令白喊了一声,“林志。” 林志立即从外面打开门,“七少,您有什么吩咐?” 沈令白回头瞥了一眼阮老板后,冷声,“把这里给我砸了。” 他话音一落,阮老板大惊失色,“沈总,万万不可!” 沈令白冷冷一笑,“阮老板不是不怕得罪我吗?那我就只能让阮老板感受一下得罪我的下场。” 说罢,他便抬步跨出了门。 阮老板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追上去,“沈总,您请留步,这件事情我们再商量一下行不行?” 沈令白却恍若未闻,直接踩着楼梯往下。 阮老板还要再追,被林志伸脚绊了一下,踉跄几步后差点跌倒。 林志“好心”地扶住他,一双手如铁钳一般钳着他胳膊,戏谑道:“阮老板,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要是不小心摔断了,后半辈子岂不是只能瘫在床上了。” 第425章 他送一份大礼 林志话音一落,手底下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将阮老板团团围住。 阮老板顿时脸色一白,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这里可到处都装着摄像头。” 林志十分贴心地理了理阮老板皱了的衣领,笑声说:“别紧张啊阮老板,我和我的兄弟们都是文明人,动口不动手。” 说着,他把手搭在阮老板的肩膀上,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来,阮老板,我们再去里面好好聊聊。你放心,我今天心情虽然不好,但绝对不动手。” 林志说完后,也不顾阮老板愿不愿意,直接用胳膊夹着他的脑袋往刚刚的雅间走去。 阮老板这时候知道怕了,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杀人了……快、快报警。” 林志嫌他吵,抬手在他下巴上一拧,直接把他的下巴卸了。 沈令白在车里等了快半个小时,林志才领着一行人从曲音茶室里走出来。 林志直接走到他的车前,“七少。” 沈令白瞥他一眼,“都办妥了?” 林志回,“办妥了。”他把一个优盘交给沈令白,“这里面都是小少爷和骆小姐见面时的画面。两年前加上今天,他们一共见了四次。” “据那个阮老板交代,在这间茶室后面有一个便利店,店里头有一扇直通茶室的后门,小少爷和骆小姐前三次走的都是后门,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离开时都走了前门,就恰好被萧少爷撞到了。” 沈令白捏起优盘,看了一眼后,扔进了外套的口袋里,“行了,撤了吧。” 林志问,“您接下来是去医院还是回公司?要不我给您开车?” 沈令白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不用了,我自己开车。你领着人去医院守着吧,记住,别被方茧发现了。” 他顿了顿,改口,“算了,你们也不用特意隐藏行踪,要是被她发现了也没什么。” 林志秒懂,嘿嘿一笑,“我先前还担心以您这进度,等您追回方小姐不知道猴年马月了。如今一看,是我多虑了。” 沈令白浅淡地扯了一下唇角,“行了,别跟我贫了,快去吧。对了,放机灵点,别让那个叫钟遇的男人与方茧太亲密了。” 林志应声,“是。” 随后,林志准备上车,沈令白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林志,你等一等。” 林志走回来,“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令白敲着方向盘的指尖顿住,“我记得,两年前,我曾经让你查过林晚晴母女的事情,她们现在哪里?” 这两年,沈令白虽然没有吩咐,但林志一直都有派人留意着林晚晴母女的行踪。 他回,“她们还是住在周瑾生提供的那套房子里。” 沈令白眸光闪了闪,“行,我知道了。你继续让人盯着。”他忽然一声冷笑,“等再过几天,就是沈小少爷的生日了,到时,我给他送一份大礼。” 这几年,林志一直跟在沈令白的身边,自然是能猜到他口中的“大礼”是什么。 他笑着点头,“好的,七少。” 第426章 她心里还是爱我的 晚上,沈令白去找萧璋。 两个人约在萧璋新开的酒庄里。 沈令白到时,萧璋已经喝上了。 萧璋见他来了,让服务生取了一只空杯子,亲自往里面注满了威士忌。 待沈令白坐下后,萧璋将满满一杯威士忌往沈令白面前一推,唇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来,我今天请你,你可以敞开了喝,不用客气。” 沈令白知道他是故意的,把酒杯推开,看向吧台后的女服务生,“麻烦你,给我一杯温水。” 萧璋听后,忍不住怪笑了一声,“哟呵,这方茧一回来,咱们沈总都转性了,不喝酒,改喝温水了。” 沈令白懒得理他,端起服务生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两口,然后才问,“我拜托你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萧璋夹起一块冰块,丢进自己的酒杯里,“查了。” 沈令白问:“都查到什么了?” 萧璋晃着酒杯,慢条斯理地说:“酒店我没办法查,那毕竟是骆家的地盘,动作太大容易被发现。不过,机场那边基本上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虽然还没找到当天那个把那件事情爆出来的记者,但是有其他记者交代了,他们确实是受了别人的指使,特意去机场堵你和方茧的。” 沈令白眉一沉,“谁?” 萧璋回,“——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沈令白神情中露出一点疑惑,“不是我父亲,难道是沈知行?” 萧璋摇头,“都不是。”他轻嗤了一声,“——是美宁。” 这个答案有点超出沈令白的预料,他神色微怔,声音低沉,“她真的是疯了。” 萧璋斜睨他一眼,口吻揶揄,“看来你是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了。” 沈令白嗯了一声,但还是难以置信,“我不太能理解,她这样做,除了毁掉她自己的名声以外,还会搭上整个骆家的名声,就为了和我在一起,真的值得吗?” 萧璋阴阳怪气的一笑,“谁让你沈七少的魅力大呢。” 沈令白顿了顿,冷声,“真是个疯子。” 萧璋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还是你家方茧好啊,心思单纯,没什么坏心眼儿,也不会算计别人。” 说着,他将手往沈令白肩上一搭,语气中带着一点羡慕,“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把人家方茧伤成那样,她还给你生了个女儿。” “对了,你和她进展怎么样了?” 沈令白唇角一弯,“很不错。我今天中午去看了她和小星星,我故意在她面前卖了一波惨,她虽然表现得无动于衷,但我觉得,她心里还是爱我的。” 萧璋一听,乐了,“卖惨?沈令白,没看出来啊,你还会这一招呢。来,给我说说,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也让我学习学习。” 沈令白凑头过去,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萧璋听后,竖起一根大拇指,“沈总不愧是商业天才,这套路玩起来一套一套的,要我是个女人,我都得心动了。” 沈令白一笑,“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萧璋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杯,笑声说:“那我就祝你这东风早一点吹过来。” 第427章 要不我把他扔出去? 第二日,沈令白正在开会,手机突然响了。 以往,他在开会时都是关静音的。自从方茧回来后,他担心会错过她的电话,便再也没关过静音了。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一屋子高管都纷纷侧目过来。 沈令白一看是吴院长的电话号码,便知道是方展鹏的病理结果出来了。 他扫了一眼高管们,淡声,“你们继续,我有急事。” 说完,他便捏着手机出去。 沈令白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接听吴院长的电话,“喂,吴院长,是不是方董的病理结果出来了。” “是。”吴院长语气严肃,“和张医生预料的一样,是恶性,已经到了晚期。” 沈令白脚步一滞,“这么严重?” 吴院长叹气,“不过万幸中的万幸,方董的那颗肿瘤是原发性肿瘤,如果干预得当的话,可能可以多活几个月。” 沈令白眉心紧拧,“你之前跟我提过的kat-t疗法,对他有用吗?” 吴院长也拿不准,老实说:“kat-t目前还处于临床试验阶段,而且国内目前也没有先例,说实话,我心里没底。但如果您能把治疗组请来的话,还是可以试一试的。万一有奇迹呢?” 沈令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以方展鹏目前的情况,不管什么疗法都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阔步进去,“这件事,方茧知道吗?” 吴院长回,“我叮嘱过何医生了,他暂时还瞒着。不过,我建议您尽快来医院一趟,这件事瞒不住的,方小姐迟早会知道的。” “行,我马上就来。在我来之前,这件事你务必要瞒住了。”沈令白说完,挂了电话,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沈令白停好车后,打电话给林志,“方茧在哪儿呢?” 林志回,“陈伯刚刚给她们送午饭过来,正在住院部后面的餐厅里吃饭呢。” 沈令白迈步往里走,“那个叫钟遇地在旁边吗?” 林志回,“在。您是来医院了吗?要不我把他扔出去?” “不用了。”沈令白顿了顿,“你叫他来住院部这边的小花园里,就说我要见他。对了,不要惊动方茧。” 林志虽然诧异,但还是听令,“知道了。” 沈令白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等了足足三分钟,钟遇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一见到他,钟遇就忍不住讥讽,“哟呵,沈总,你大中午的单独约我,是想做什么?该不会又是想说让我放弃方茧之类的话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劝你省省心,我对方茧的爱不比你少,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她的。” 沈令白冷冷瞥他一眼。 明明他是坐着的,却给钟遇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你放不放弃方茧,那是你的事情,我这个时候找你出来,是想告诉你,方董的病理检查报告出来了,是恶性。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第428章 我希望你能暂时消失 虽然,钟遇一直都预感方展鹏的病情会很严重。 但当他听到沈令白口里说出的“恶性”与“晚期”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呆滞了一下。 他喃喃的,似自语一般,“怎么这么严重?” 方茧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承受不住的。 钟遇的心揪起来。 他立刻拔腿就往回走。 沈令白站起来,跟上去,一把钳住他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钟遇挣了挣,想甩掉沈令白的手,可他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甩了好几次都没甩开。 同样都是男人,钟遇也常年健身,却未曾想自己的力量竟与沈令白悬殊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不禁气恼。 “沈令白,你干什么,快松手。” 沈令白没松手,“你先说你要去哪里。” 下楼时,钟遇的手机没电了,在病房里充电。他急着上去给他父亲打电话,便没好气地说:“我给我爸打电话,让他联系专家。” 沈令白松开手,“不用了。我已经联系上了kat-t治疗组,他们正在考虑是否接受我的邀请,来南城给方董治病。” 钟遇大惊,“kat-t治疗组?你什么时候联系的?” 沈令白淡声,“方董做手术的那天。” 钟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以为,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没想到,沈令白比他更快。 kat-t治疗组是由m国最顶尖的医学专家组成的,单是请专家组里的随便哪一位都很费劲,更何况是整个专家组。 而且,这还不仅是请专家组的事情,这其中还涉及到治疗需要的各种医疗器械和仪器,林林总总算下来,无疑不是一个天文数字。 钟遇沉默了。 他必须得承认,在这一次对决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他与沈令白僵持的胳膊垂下去。 沈令白见状,也松开了手,“我找你出来,是因为我打算亲自把方董的病理检查结果告诉方茧,而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暂时消失一下。” 当然,最好是永远消失。 钟遇不甘心,“凭什么?我现在才是她的男朋友。这种时候,只有我才有资格陪在她的身边。” 通过昨天的分别试探,沈令白眼下已经十分确信,所谓的男朋友只是方茧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而已,为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 他淡声,“我不想她在这种时刻,还要分心演戏应付我。” 他一句“演戏”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点破。 钟遇还想再争辩的。 沈令白淡淡地扫他一眼,“如果你心里真的心疼方茧的话,我希望你暂时消失。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有办法让你消失。只是可能,你会经受一点痛苦。” 他说完,便冲不远处的林志使了个眼色。 林志立刻领着两个手下走过来。 钟遇目测了一下林志和他的两个手下,确认自己是打不过的,只能将不甘心咽下,“行,我可以暂时消失。对了,我提醒你一下,方茧有心理疾病,在极度悲伤时情绪很容易失控。” 沈令白收回视线,“我知道。所以,我才要亲自告诉她。” 说罢,他便迈步离去。 第429章 你想我了吗? 餐厅内,方茧正在享用陈伯的爱心午餐。 陈伯今日炖了小吊梨汤,是按照传统的老法子做的,清爽顺口,甜而不腻。 方茧一口气喝了小半盅后,满足地眯了眯眼眸。 陈伯笑呵呵地问:“好喝吗?” 方茧笑着点头,“很好喝。在国外的这两年,我最想的就是您炖的汤了。” 陈伯逗趣,“您到底是想我炖的汤呢,还是想我家少爷呢?” 方茧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小星星突然笑起来,“朋友糖糖。”她是朝着门口坐着的,沈令白一进来,她就发现了。 因为她嘴里包着饭,说话时声音含糊不清。 方茧没听明白,扭头往门口一看,便看到阔步而来的沈令白。 中午气温有所升温,他脱了外套拎在手里,只单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口挽到了臂弯处,领口也松开了两颗扣子。 方茧看向他时,他恰好也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地撞在一起。 随即,方茧就把视线移开了。 沈令白迈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径直走到方茧的跟前。他先是弯腰把小星星抱了起来,“你好呀小星星,你想我了吗?” 小星星笑容可爱,“想。” 沈令白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也很想你。”说完,他抱着小星星挨着方茧坐下。 方茧不想和他离得太近,往旁边挪了挪。 沈令白也跟着挪过去。 方茧不满地提醒他,“喂,你坐过去一点,我快要被你挤到地上去了。” 沈令白直接伸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怕掉下去,那你就坐过来一点。” 陈伯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嘴都要咧到耳朵边了。 他笑眯眯地问:“少爷,您这个时间点来,恐怕还没有吃饭吧?” 沈令白点头,“我一开完会就赶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呢。有多余的筷子吗?给我一双。” 陈伯面露难色,“没有了。要不我去问服务生要一双来?” “不用了,我用她的。”沈令白十分自然地拿起方茧的筷子吃起来。 方茧皱眉,“喂,那是我的筷子。” 沈令白转头看向她,表情十分的无辜,“我们以前也共用过一双筷子的,你忘了吗?” 方茧简直想翻白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沈令白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别走,陪我吃完这顿饭了你再出去。” 随后,他向陈伯使了个眼色。 陈伯明白过来,他这是有话和方茧说。 陈伯笑眯眯地把小星星抱起来,“星星小姐,我带你出去玩滑梯好不好?” 小星星立刻高兴地拍手,“玩滑梯,玩滑梯。” 陈伯抱着小星星出去。 而餐厅里的其他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林志请了出去。 一时,几百平米的餐厅里,只剩下沈令白和方茧。 方茧不想与他有过度亲密的接触,她挣了挣,想把手腕抽出来,可奈何沈令白握得实在太紧了,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开。 她不禁恼了,“沈令白,你快放开我。” 第430章 你再动,我可就吻你了 沈令白八风不动地看着她,“你先陪我吃饭,等吃完了,我有话和你说。” “没空。”方茧拒绝得十分干脆。 沈令白语气无奈,“只是陪我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他顿了顿,熟练地卖起惨来,“我有胃病,挺严重的,不按时吃饭的话,胃就会很疼,疼起来吃止痛药都不管用,只能去找医生打止痛针。想必你也知道,那种针打多了容易成瘾。” 方茧不想心软。 可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软下来。 她闷闷地坐下。 沈令白却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改成左手拿筷子。 这一餐饭,沈令白足足吃了二十分钟。 通过这二十分钟的观察,方茧发现沈令白吃饭的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饭量也减轻了不少。 见他放下筷子后,她没忍住,说:“怎么吃这么少?” 沈令白闻言一笑,“吃多了难受。医生也说了,我这个情况得少食多餐。” 方茧听后,皱眉,“很严重吗?” 沈令白想了想,如实说:“有点严重,要好好养。” 其实,医生还说了,他如果不好好接受治疗的话,他的病很容易发展成胃癌。 他虽然很想方茧心疼自己,但也不想吓到她。 一听他说严重,方茧关心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过她抿了抿唇,忍住了。 “你饭已经吃完了,现在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 方茧声音淡淡的,但不似先前那般冷漠了。 沈令白耍起赖来,“我不。我等两年,好不容易才牵到你的手,我才不要松开。” 说完,他的手指还从她的指缝里穿过去,与她十指紧扣。 他今天实在太过分了。 方茧用力想抽回手。 可她的那点力气,在沈令白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手非但没有抽回来,反而被他扣得更紧了。 “你再动,我可就吻你了。”沈令白温柔地警告。 方茧顿时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她后悔了。 一开始,自己就该直接翻脸,而不是心软地答应他,陪他吃饭。 她恼怒地瞪着沈令白,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和自己生起闷气来。 她见沈令白久不出声,不满地提醒他,“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怎么还不说?” 沈令白的心沉了沉。 他握着她的手,在她面前第一次提起了他母亲。 “——我以前没跟你说过,我母亲其实是因为生我时难产,落了病根,自此身体变得特别差,一年四季都要靠汤药养着。” “小时候,我很不喜欢和她亲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子中药味儿,闻着不舒服。我父亲知道后,把我骂了一顿,把我母亲生病的真相告诉了我,我知道后很后悔,跑去我母亲跟前哭,跟她说我错了,我母亲笑着说没关系,还安慰我。” “我十一岁那年,她离开了我。其实,在之前的那两年,她身体已经非常弱了,有时候连床都下不了……那个时候,我很怕她会离开我,每日一放学回去,书包都来不及放,就先跑去她的房间里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要走的那天,我其实是有预感的。我当时正在上课,心里突然很慌乱,很想哭,我就跟老师告了假,匆匆赶回去……她当时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见我突然回来,便猜到了我心里的担忧。” “她把我叫到她的身边,拉着我的手和我说——阿白,我要是走了,你不要难过。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一天的。我只是比你们早走一步而已……我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你,看着我的好阿白,一步步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在他的叙述下,方茧的眼眶早就湿了。而她自己还没有发现,她正紧紧回握着沈令白的手。 她声音哽咽,“那她离开的时候,你难过吗?” 第431章 我会一直陪着你 母亲去世已经二十二年了,每每想起她的时候,沈令白的胸口还是闷闷的。 他声音低沉道:“何止是难过,简直觉得天塌下来了一样。她走的那一晚,我在她的床前哭得晕厥了过去。” “……葬礼那日,本该是我扶灵的,可我哭得站都站不稳,根本就没办法,最后由大哥和二哥代劳的。” “葬礼之后,我经常偷偷跑去墓地看她。我父亲见见我日日消沉得连学都不去上了,一气之下把我丢去了英国。” 其实,现在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沈令白还是有点怨恨他父亲的。 他当时才十一岁,又刚刚失去了母亲,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被丢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那时真的心灰意冷。 一度想,就这么自生自灭算了。 后来,是他的老师sam开导他。 sam老师一个留着一头羊毛卷的英国女人,戴着一副圆圆的黑框眼镜,脸胖胖的,说实话时表情很丰富。 sam老师说:“孩子,不要伤心,你母亲并没有离开,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旅行。” “那个地方很漂亮,一年四季都盛开着鲜花,她太喜欢那里的阳光和风了,所以在那里住了下来。” “她虽然不在你身边,但她仍是爱你的。” 那个时候,沈令白已经十一岁了,以他的认知能力,他是能分辨出sam老师这番话里有多少逻辑漏洞的。 他知道死亡代表什么。 他也知道,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堂。 人死了,就是死了。 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sam老师的话。 他很感激,在那个至暗至悲的时刻,sam老师给他带来的心灵上的抚慰。 沈令白紧了紧与方茧十指紧扣的手,低沉道:“方茧,我们每个人在这一生,都会面对各种生离死别,我不例外,你也不例外,但你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方茧终于察觉到了他今天的不对劲,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她了解他。 即便是在和他相爱至深的那段时间,他也从未把他生命中的悲伤敞开给她看。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自从沈令白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她感受到被爱的幸福。 所以,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他母亲。 方茧意识到了什么。 她惶恐地看着他,声音因为害怕而嘶哑,“是不是我爸爸的病理检查结果出来了?” 沈令白轻叹了一口气,没有隐瞒,“是。” 方茧从他的表情里,已经猜到了结果是什么。 可她仍旧抱着一丝期望,“结果是良性对不对?” 沈令白抬手,温柔地抚上她苍白的脸颊,柔声,“方茧,你先答应我,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不要激动。” “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共同面对。” 方茧明白了。 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是……恶性吗?” 那两个字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沈令白张了张唇,那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这对方茧太残忍了。 几秒后,他低叹,从喉咙里挤出那个字,“——对。” 第432章 乖,哭出来好不好? 如沈令白预料的一样,方茧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眼泪就像溪水一样,一股股地静静地从眼眶里往外冒。 她从来都是这样。 悲伤的时候,只静静地流眼泪,一点哭声都没有。 好似怕惊动了谁一样。 她这副样子,让沈令白很不好受,心狠狠揪成一团。 他心疼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温柔地亲吻她的鬓发。 “乖,想哭就哭出来,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方茧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但眼泪越流越凶,很快就把沈令白的衬衣打湿了一片。 被眼泪浸湿的布料,湿凉地贴着皮肤,沈令白的一颗心,也仿佛被这湿凉的布料包裹住了,透不过气来。 他声音低哑地乞求,“乖,哭出来好不好?” 良久后,怀里的人,终于发出了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那一声声,哭得沈令白心疼不已。 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旁低喃,“哭吧,乖……等你哭够了,我陪你一起面对。” 就像濒死的鱼,终于找到了水,方茧把头深深地埋在沈令白的怀里,痛声哭了出来。 方茧哭了许久。 沈令白一直抱着她,双手不曾松开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方茧的哭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到最后,完全没有声音了。 沈令白低头一看,原来是哭累了,睡着了。 又坐了一会儿,等她完全睡熟后,沈令白才轻手抱起她,走出了餐厅。 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沈令白才发现,她真的瘦了不少。 想来,在温哥华的这两年,她也过得不好。 沈令白一路抱着她,回到方展鹏的那间病房。 那天抱小星星上来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并未看清里面的具体状况,现在一看,这里哪是能住人的地方。 休息室的那张床,硬得像木板一样,被子也不软,她和小星星怎么可能休息得好。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搬回去住。 沈令白一边想着,一边轻手把方茧放到床上。 沈令白探身去拉被子过来给她盖上时,睡梦中的她,以为他要走,哑声梦呓,“不要走,七叔,我怕。” 沈令白握住她的手,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不走。” 方茧并没有睡很久。 不到半个小时,她就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沈令白的那一刹那,她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仿佛这两年里,她和他从未分开过。 沈令白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方茧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而这个梦,竟是如此的真实。 她静静地眼前这个男人,思绪慢慢回笼。 她哑声,“我睡了多久?” 沈令白的声音同样有点沙哑,但带着无法忽视的温柔,“没多久,二十几分钟。” 方茧听后,闭了闭眼睛。 眼泪差一点又流了出来。 “好了,不哭了。”沈令白温柔地安抚。 方茧忍着眼泪,下了床。 沈令白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吴院长办公室,何医生和陈医生在等我们。” 方茧顺从地跟着他。 走了几步后,意识到自己和他太亲密了,便想抽回手。 沈令白察觉到后,握得更紧了。 方茧停下脚步,低声,“七叔,你可以放开我吗?” 第433章 你还爱我,对吗? 沈令白回头看她,“为什么?” 方茧胡乱地解释,“我有男朋友了。要是被他看到我们这样,他会误会的。” 沈令白直直地看着她。 那眼神就像x光一样,仿佛能透过方茧的眼睛,直接看到她的心里去。 方茧不禁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而下一秒,沈令白修长的手指就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声音低沉,“你还想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方茧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令白唇角一弯,“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和那个叫钟遇的男人是在演戏?” “方茧,你心里还是爱着我的,对吗?” 方茧抿着唇,不说话。 沈令白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叹气,“方茧,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也知道两年前我有多混蛋……但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 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要解开方茧心里的结,他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等她敞开心扉,重新接纳自己。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吴院长办公室吧。” 沈令白带着她到了吴院长办公室。 二人进去后,吴院长从沙发上站起来,“沈总,方小姐。我刚刚联系了张医生,请他与我们这边开个视频会议,一起共同商讨一下对方董的后续治疗。” 吴院长看了一眼时间,“再等七分钟,他就和我们连线。” 沈令白客气致谢,“麻烦你们了。” 等待的过程中,吴院长笑着提起沈令白创立基金的事情,“还是沈总阔气啊,一出手就是两个亿,您的这份善心,别说南城了,就是放眼整个国内,也无人可比。” 方茧直觉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她轻轻扯了扯沈令白的手,小声询问,“什么两个亿?” 沈令白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把事情了。 方茧听后,安静了几秒,声音低低的,“你这是何必呢?其实,陈医生给我爸爸做手术也是一样的。” 沈令白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低声说:“他是你父亲,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生病了,心里已经很自责了。” “再说了,盛世每年本来就会拨出一部分资金,捐赠给各大慈善基金,只是今年我把这个计划提前了而已。” 方茧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盛世捐款,她是知道的,但从来没有一次性捐过这么大一笔钱。 显然,这是他劝动张医生来给她爸爸做手术的筹码。 先前,她只觉得,她和沈令白之间的关系正在失控。 现在看来,这哪是失控。 这分明是脱轨了。 而且,还离原来的轨道越来越远。 方茧垂下眼眸,无声地叹了口气。 张医生迟了几分钟,才与这边连线。 几个人在视频会议里激烈地讨论一番外,一致觉得,就方展鹏目前的状况而言,现有的治疗方式只能暂时延缓他的病情继续恶化。 也就是说,只能帮他拖延一点时间,让他能多活几个月。 方茧听后,眼眶又红了,“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第434章 要不以身相许? 虽然,方茧曾怨恨过方展鹏,但作为女儿,她仍旧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安然终老。 视频里,张医生蹙眉,“有倒是有,但是治疗费非常高昂。” 方茧眼里燃起一点希冀,“钱不是问题,您说。” 无独有偶,张医生也提起了kat-t治疗法。 不过,他只是提了一个开头,就被沈令白打断了,“这个我知道,我已经托人去和专家组联系,请他们来南城给伯父治病。” 他话音一落,其余几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作为业内人士,他们十分清楚kat-t治疗组里的专家们有多厉害,各个单拎出来都是世界级的顶级专家。 张医生激动地说:“如果你能把他们请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参与方董的后续治疗。” 他一说完,何医生和陈医生也提出了这个请求。 沈令白蹙眉,“这当然没问题。但是……” 他本想说,治疗组还没接受他的邀请。 但一触及到方茧充满希冀的眼神,他顿了下,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方茧点了下头,“嗯。” 沈令白拿着手机走出去。 沈令白打电话给此次帮他联系kat-t治疗组的朋友。 此时,m国正是凌晨,被电话吵醒的hugo怨声载道,“喂,沈令白,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刚刚睡着了。” 沈令白没空听他抱怨,极敷衍地说了一声,“抱歉。”然后,直奔主题,“我让你帮我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hugo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提了提神,才说:“有点棘手。你知道的,那个治疗组的专家们都是世界级的顶尖级专家,各个谱都摆得特别大。” 沈令白听出来了,是他开的价码不够大。 他直截了当地问:“他们想要多少。” hugo回,“在你现有的价码上,再翻一倍。” 沈令白吸气,这群专家胃口可真大。 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容不得他去讨价还价,“行,答应他们。” hugo啧啧了两声,“我特好奇,这位叫方展鹏的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为了他竟舍得掏这么多钱? “我记得,以前你父亲生病时,你都没这么费心过。” 沈令白没有隐瞒,“他是未婚妻的父亲。” hugo是知道方茧的。 当初,她离开南城后,沈令白一直有拜托他在m过寻找方茧的踪迹。 hugo怪笑了一声,“这是不是就像你们中国的那句老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但沈令白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轻笑了一声,催促,“行了,你快去谈,让他们尽快来南城。”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一回头,便看到了方茧。 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许久。 他朝她走过去,“你怎么出来了?” 方茧眼眶通红地看着他,“请张医生,你花了两个亿,请那个专家组过来,你又花了多少?” 沈令白嘴角含着笑,故意逗她,“挺多的。如果你想还给我的话,大概只能以身相许才能相抵了。” 第435章 她的心动摇了 方茧必须得承认,在这样的沈令白面前,她花了两年时间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简直不堪一击。 她可以欺骗所有人,但她欺骗了不了自己的心。 她静静地看着沈令白。 半晌后,她抿了一下唇,软声,“七叔。” 沈令白不想听她说那些客气的话,抢在她开口说之前,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先安心给伯父治病。其他的,往后再说。” 方茧便什么也没说了。 她低头,扫一眼自己被他牵着的手,想了想,终是没有抽回来。 等待kat-t治疗组的回应,是一件极其煎熬的事情。 沈令白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离开医院,一直陪在方茧的身边。 到晚上休息的时候,钟遇见沈令白一副要留下来的样子,有点不高兴了。 趁着方茧带小星星去卫生间洗漱时,他阴阳怪气地试探,“沈总,这么晚了,你还不走,该不会是想留在这里睡沙发吧?” 沈令白确实有此意。 可自傍晚起,他的胃部就隐隐作痛,这会儿更是痛得后背冒起了冷汗。 他不想被方茧看出来,一直竭力的忍着。 人就是这样的奇怪,既想被心爱的人担心,又不想让她太担心。 更何况,今天可不是什么卖惨的好时机。 沈令白不想搭理钟遇,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就在几分钟前,林志发微信来,说那个爆料的记者有些眉目了。 钟遇见自己被无视了,不禁气恼。 他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沈令白,方茧已经不爱你了,你这样死缠烂打有什么意思?” 沈令白看着钟遇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讥讽地勾了一下,“她不爱我,难道爱你?” 钟遇咬牙,“我是她男朋友,她爱的人当然是我了。” “呵,男朋友?” 沈令白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身高其实与钟遇差不多,却无形中给了钟遇一种压迫感。 钟遇不禁后退了一步。 沈令白盯着他,冷冷笑了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方茧的男朋友……那行,等她出来了,我帮你问问,看她到底是爱你这个男朋友,还是我这个前任?” 其实,钟遇早就看出来了,方茧的心已经动摇了。 但他不肯就此认输,逞强,“行啊,你问。” 片刻后,方茧抱着小星星出来。 刚用热水洗过脸,小星星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出来后,她一看到沈令白,就张开双臂要他抱。 沈令白把她抱过来,在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上亲了亲。 钟遇看着这一幕,心酸得要命。 这两年,他自问对小星星是很不错的,可小丫头这才和沈令白相处了几天啊,就把他这个“爸爸”忘到了爪哇国去了。 再一看方茧。 她此刻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钟遇心口有些发闷。 他故意叫了一声“茧儿”。 方茧把视线移到他身上,“怎么了?” 钟遇很想问那个问题。 但又一想,何必自取其辱呢。 方茧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她,所谓的男朋友,只不过是为了欺骗沈令白的戏码而已。 而如今,看她那样子,她已经不想再继续演这一场戏了。 钟遇闷声,“我出去打个电话。” 方茧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嗯,去吧。” 第436章 好想吻你 没有了钟遇这只电灯泡碍事,沈令白看向方茧的眼神更加直白而热烈。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 方茧神色有点不自然,带着几分娇羞,“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令白眸光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方茧更加不自然了。 她偏了偏头,避开沈令白灼热的视线,催促,“你在医院折腾一天,也该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沈令白轻笑着勾唇,“这么着急赶我走,你是在怕什么?” 他故意问,“难道是怕你那个男朋友吃醋?” “我没有……”方茧急忙反驳,在触及到沈令白眼底的笑意后,她立即抿唇,不说话了。 可沈令白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沈令白欺身上前,“没有什么?是没有男朋友,还是没有怕他吃醋?” 方茧有点恼了。 白天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拆穿了自己和钟遇是在演戏,怎么这个时候又来逼问? 她恼怒地瞪他一眼,“你明知道我和他没有什么的。” 沈令白不依不饶起来,“没有什么?” 方茧彻底恼了,破罐子破摔,“他不是我男朋友。” 这句话说出来后,方茧心里没由来地感到轻松。 她实在不擅长演戏。 尤其还是在沈令白跟前演戏。 这个答案,让沈令白非常满意。 他声音低沉地蛊惑,“乖,把脸转过来,看着我。” 方茧不肯。 他便伸手,用手指轻轻把她的脸扳过来,拇指的指腹无意地在她的红唇上摩挲了一下。 那熟悉的温软触感,让沈令白的眸光深了几分。 他轻扣着她的下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声音嘶哑,带着丝丝缠绵,“乖,我真的好想吻你。” 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方茧的脸上,仿佛是点点火星,烧得方茧的脸又红又烫。 她慌乱地把他推开,轻斥,“你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呢。” 她声音恼怒,但听上去更像是娇嗔。 她这副样子,让沈令白更想吻她了。 不,只是亲吻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沈令白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躁动压了压后,牵起她的手,讨好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打算把小星星接回家去住。” 他话音一落,方茧就蹙起了眉头。 但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先问,“为什么?” 沈令白解释,“这里始终是医院,小星星还这么小,长期住在这种环境里,会很容易生病的。” “而且再过两天,等伯父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你要照顾他,可能就顾不上小星星了。” “不如就让我把她带回去,家里有陈伯在,还有佣人和保姆,他们一定会照顾小星星的。” 其实,方茧也知道,让小星星跟着她长期住在医院里是很不现实的。 她先前有想过,让钟遇带着小星星回方家去,留她一个人在医院就行了。 可仔细一想后,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提小星星是否愿意回方家去,就方家那些个势利眼的佣人,以前当着方展鹏的面,他们就敢对自己这个方家大小姐冷言冷语。 更何况钟遇只是一个客人呢。 而且这几天,佣人们明知道她带着孩子吃住在医院里,愣是没一个人想着做些吃的送到医院来。 人心凉薄也不过如此。 第437章 今晚不想我,明晚再想 方茧想了想,同意了。 “有陈伯照顾,我自是放心的。”方茧顿了顿,“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能让你父亲去见小星星,更不能让他带走小星星。” 对于沈鹤年,方茧心里到底是怨的。 沈令白唇角一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方茧放下心来。 她见时间不早了,催促,“行了,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沈令白不舍得离开,“等小星星睡着了我再走。” 方茧没有阻拦。 沈令白见小星星还没有睡意,但方茧的脸上已经明显有了倦意。 他便低声问:“你平常都是怎么哄她睡觉的?” 方茧教他,“你把她横着抱,让她的头靠在你臂弯里,一边唱歌,一边轻轻拍她的屁股。” 沈令白照着做。 他一边轻轻拍着小星星的屁股,一边嗓音低沉地唱着一首法语安眠曲。 起初,小星星还在他的怀里不老实地动来动去。 不出片刻,她就困意来袭,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令白又抱了一会儿,直到她睡熟了,才把她放到床上去。 方茧拉过被子,给小星星盖上。 她低声,“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你陪着小星星吧。”沈令白没忍住,趁其不备把人拉进怀里,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唔……” 方茧不满的抗议。 沈令白只浅尝辄止地吻了一下,便松开了她的唇。 “今晚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就算要想,也只能想我。” 方茧脸颊发烫,娇嗔,“谁要想你。” 沈令白笑着,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红润的唇瓣,“好,今晚不想我,明晚再想。” 他顿了顿,“治疗组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担心,我相信以我开的条件,他们是不会拒绝的。最多明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方茧嗯了一声。 沈令白不舍地收回手,“那我走了。” 方茧抬眸,看向他,“路上小心。” 沈令白轻笑,“好。” 沈令白一走出病房,就用手按住了胃部的地方,额上也冒出了几滴冷汗。 上车后,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就着冰冷的水吞下两颗止痛药。 林志担忧地看着他,“七少,您这样下去不行啊,骆小姐之前不是说这家医院那个姓廖的中医调养胃病很有一手吗?你不如去找那个廖中医看看?” 沈令白摇头,“不行。” 如果他去找廖医生的话,方茧迟早会知道的,她为了她父亲的病已经够心力交瘁的了,他不能再加重她心里的负担。 林志知道他是说一不二的,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沈令白淡声,“那个记者找到了?” 林志回,“还没有,不过快了。” 其实,这次找那个记者并不顺利,毕竟已经过去两年了,机场的监控早就已经被覆盖了。 林志为此,颇费了一番功夫。 “我重新询问了一下当天的其他记者,发现他们所有人都对那个记者没有印象,都说此前没有见过他。” 正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是萧璋提醒了他,“记者的圈子就那么大了一点,如果大家都没见过他的话,那很有可能他并不是记者。” 第438章 我会和你共同面对 林志听后,如醍醐灌顶。 当即,他便派人悄悄潜入了骆美宁管理的那家酒店去查,哪晓得真让他查到了线索。 “据酒店的一个清洁阿姨回忆,两年前的那段时间,酒店里有一个采购经理本来干得好好的,突然就离职了。” “后来,有同事在临市偶然碰到他,据那个同事而言,那个采购经理一身名牌,开着近百万的宝马,一副发了大财的样子。同事问他,他说是买彩票中了大奖。” 说到这时,林志轻嗤了一声,“呵,什么中大奖,我看是骆小姐给他的封口费还差不多。” 沈令白听后,眸色微沉,“那他人现在在哪里?” 林志回,“在临市呢。我已经派人过去请他了。” 沈令白冷声,“让你的人小心一些,别惊动了美宁。” 这句话说完,沈令白觉得有点可笑。 两年前,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他和骆美宁有一天会走到这种地步的。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骆美宁会是他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世事难料。 他万万没想到,骆美宁竟然对他存着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若他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远离她,不给她算计自己的机会。 第二天下午,林志的手下就传回来消息,那个采购经理已经被控制住了。 此时,沈令白正在医院里,他一早就收到了吴院长的消息,说方展鹏今天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了。 所以,他一开完会,就赶了过来。 沈令白赶到医院时,护士推着方展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 这一场手术,于方展鹏而言,无疑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虚弱了不少。 方茧一看到他,眼眶就红了,“爸爸,您还好吗?” 方展鹏虽然人是虚弱的,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笑着安慰方茧,“别担心,我很好。” 说完,他目光一一扫过方茧身旁的钟遇和沈令白,最后把视线停留在了沈令白的身上,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沈总。” 沈令白明白他想说什么,“伯父,有什么事情,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聊。” 方展鹏淡笑了一下,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儿,“小星星呢?怎么没看到她?” 方茧软声解释,“我让七叔接回去了。这里是医院,她还那么小,时间长了会受不了的。” 方展鹏还记得,他进手术室那天,方茧分明说过,她与沈令白再也没有关系了。 这才短短几天,她竟然肯让沈令白把小星星接回去。 他不得不再次看向沈令白,眼神中带着一点钦佩。 沈令白回笑了一下,“您要是想见小星星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回去,让他们把小星星送过来。” 方展鹏轻轻摇头,“算了,改天吧。” 他实在不想自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吓到小星星。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通病吧。 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总是希望能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哪怕这个人,只是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 当天傍晚,hugo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同意了。一周后就起程过来。” “沈令白,我这次帮你办成了这么要紧的一件事,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行。”沈令白挂了电话。 一回身,发现方茧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像以前那样,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好了,不要担心了,治疗组已经答应了。” 压在方茧心上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卸了下来。 方茧激动得眼眶发红,“七叔。” 她有好多感谢的话想说。 沈令白把她拉进怀里,亲吻了一下她的鬓发,“乖,不要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的。” 第439章 我从未恨过他 方展鹏虽然还没到花甲之年,可这一场手术到底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损伤。 转入普通病房后,方茧陪着他说了一会儿话,他就精神不济地闭上了眼睛。 待他睡着之后,方茧才轻步走出病房。 休息室连着的小客厅里,沈令白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正在处理公事。 而钟遇则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 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两个男人皆是把视线投向了她的身上。 她没有犹豫地走向沈令白。 钟遇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转身,重新看向窗外的暮色。 沈令白长腿一收,从沙发上站起来,抬手在她的头顶上摸了摸,温柔地询问,“累不累?” 方茧摇头,“不累。” “那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就在几分钟前,陈伯派家里的佣人送来了晚餐。 方茧没有胃口,“我待会儿再吃。” 一整天没有看到小星星,她有些担心,“要不你先回去吧。小星星今天第一次回家里,我担心她不习惯会哭闹。” 沈令白私心是想在医院里陪着她的。 但他也担心小星星换了新环境会不习惯。 于是,他点头,“行,那我先回去,医院要是有事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不要一个人硬抗知道吗?” 方茧软声,“嗯,知道了。” 沈令白想抱抱她再走。他手才刚一动,方茧就朝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钟遇还在。 沈令白莫名气闷。 这烦人的电灯泡,要找个理由早点把他打发回温哥华才行。 沈令白走后,方茧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坐下。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几只保温盒。 她一一拧开,食物的香气立刻迎面扑来。 方茧取出碗筷,摆好,“钟遇,过来吃饭吧。” 钟遇过了好几秒才转过身来。 他走到方茧的对面坐下,拿起碗筷,沉默地吃饭。吃了没几口,他便放下了碗筷。 方茧诧异,“怎么不吃了?是不合胃口吗?” 钟遇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方茧素净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怎么了?” 钟遇没忍住,开口,“你的心动摇了,是吗?” 其实,这个问题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但他还是想听方茧亲口回答。 方茧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碗筷,承认了,“是。” 钟遇心中刺痛。 他不懂,“为什么?他曾经为了其他女人,那样伤害过你,你难道不恨他吗?” 方茧回想了一下这两年的艰难时光,摇头,“我从未恨过他。” 钟遇觉得这很可笑,“为什么不恨?因为他是小星星的亲生父亲?” “不,和小星星无关。” 方茧淡声,“钟遇,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曾经有一段失败的婚姻。” 这话让钟遇十分震惊。 此前,他在网上只搜到了她和沈令白的纠葛,以为这便是她感情生活的全部了。 不曾想,她竟然还离过婚。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像沈令白那样出身高贵的男人,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方茧将他的震惊尽收眼底。 她浅浅地勾了一下唇角,“钟遇你看,连你都避免不了震惊,你可以想象一下,其他人在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后有多震惊了。 第440章 我替你感到不值 钟遇干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然后呢?” 他实在好奇,“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在被他伤得那么重后,还心甘情愿地爱着他?” 方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知道我什么叫他七叔吗?” 钟遇摇头,“不知道。” 方茧轻轻一笑,“他是我前夫的七叔。在我和前夫没有离婚之前,照辈分,我也要叫他一声七叔的。后来,这样喊他习惯了,我便一直没有改口。” 钟遇又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必须得承认,方茧和沈令白之间复杂的身份关系,有点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幽幽的,“他一个做叔叔的,和自己侄子的前妻在一起,想必背后有很多人说他闲话吧。” 一想起沈令白为了和自己在一起,所背负的那些骂名和指责,方茧的眼睛里就流露出心疼。 “他为了和我在一起,付出了很多。有人曾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私德败坏,和自己侄子的前妻纠缠不清。” “而我那位前夫,也曾怀疑他给他戴了绿帽。” “我的母亲曾经为了阻止我们在一起,绑架了我……他为了找我,累得晕倒在了雨里。” “他的父亲,因为他不愿意和我分手,罢免了他在家族企业里的代理总裁一职……他十九岁就接掌了家族企业,为家族企业耗费了无数的心血。” 说到这时,方茧的眼里盈起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她声音哽咽,“他为了和我在一起,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 钟遇忍不住道:“他付出再多又怎样,还不是照样在你怀孕的时候背叛了你。” 方茧沉默了。 钟遇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太伤人了。 他连忙道歉,“抱歉,方茧,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而已。” 方茧笑了一下,笑容有点难过。 她说:“钟遇,我说这话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傻,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爱。” “两年前,我之所以离开他,不是他不爱我,也不是我不爱他了,而是那个时候,他心里的感情天平偏了。” “但我可以确信,他并不爱那个女人。” “方茧,你不觉得你的这句话很矛盾吗?如果他不爱那个女人的话,他的感情天平就不会偏了。” 钟遇的话一针见血。 方茧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里。 半晌后,她轻叹了一口气,“钟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我确信,他并不爱那个女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方茧重新端起碗筷,“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两个人沉默地吃饭。 但因为各自心里都揣着心事,都没什么胃口。到最后,饭菜剩了一大半。 方茧准备收拾。 钟遇拦住她,“我来收拾吧,你累了一天了,去床上眯会儿。不然,晚上熬不住的。” 方茧没有推辞,“好。” 方茧推开休息室的门走进去。 关了灯后,她和衣躺在床上,分明很累,可闭上眼睛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唯有一丝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方茧静静地盯着那一丝月光看。 许久后,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拿起手机,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号码。 第441章 你爱过她没有? 从医院回城南的家,不算近。 再加之今天是周五,晚高峰异常的堵。 方茧电话打来时,沈令白的车刚驶进小区大门。 一看到她打来电话,他的唇角就轻轻扬起,“乖,这么快就想我了?” “你到了吗?”方茧问。 “就快了,已经进小区了。”沈令白答。 他听出来方茧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竭力压制某种情绪。 这时,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 他朝司机抬了下手。 司机明白过来,下了车。 宽敞的车内,只剩下沈令白一个人。 他声音低沉,“乖,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电话那头,方茧沉默了一会儿,才软声说:“有个问题,两年前我就想问你。” 沈令白猜到她想问什么,“好,你问。” 方茧顿了顿,低低地说:“两年前,你爱上骆美宁了吗?” 沈令白没有迟疑地回,“没有。” 电话那头安静了。 沈令白看向窗外的夜色,低沉道:“方茧,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你离开的这两年,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爱你一个人。” “我知道,这话你可能觉得有点可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方茧声音淡淡,“七叔,我累了,想睡一会儿,先挂了。” 方茧说完,不待沈令白出声,就把电话挂了。 沈令白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颗心犹如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方茧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但他能感觉到,方茧的心正在做着极其艰难的挣扎。 沈令白轻微叹了一口气。 下车,往宅子走去。一踏进玄关,沈令白就听到了小星星的笑声。 孩子天真的笑声,是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它能抚慰一切的不安和烦恼。 沈令白笑着走过去,喊了一声小星星的名字,“小星星。” 陈伯正在陪她玩玩具。 她听到沈令白的声音后,立刻抬起头,迈着小短腿朝着他跑过去,“朋友糖糖。” 沈令白怕她摔跤,大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起来,在她粉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亲,“宝宝,想我了吗?” 小星星学他,也嘟起小嘴巴,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想。” 沈令白的一颗心甜得都快化了,他忍不住又在小星星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时间已经不早了,沈令白陪小星星玩了一会儿后,便吩咐保姆带小星星去洗漱。 陈伯看着小星星趴在保姆怀里乖巧的模样,忍不住感慨,“要是三小姐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很喜欢星星小姐的。” 他口中的三小姐,指的是沈令白的母亲。 沈令白唇角一弯,“她是我的女儿,母亲自然是会喜欢她的。” 陈伯顿了顿,小心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星星小姐您是她的父亲?” 沈令白望向二楼儿童房的位置,眸色沉了沉,“这事不急,以后再说吧。” “对了,我近日会有点忙,家里你看紧一点,让下人们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别把小星星的事情传出去,尤其是不能让老宅那边知道。” 陈伯应声,“知道了,少爷。” 第442章 想和我谈条件,你也配? 因为今晚是小星星第一次在家里过夜,沈令白担心她会不适应,再加之他想多和她培养一下感情,待保姆给她换好睡衣后,他便把小星星抱了过来。 当初在装修这栋房子的时候,主卧连接的小书房被改成了儿童房,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刚换了个新环境,小星星还处于极度兴奋中,根本没有睡意。 沈令白陪着她玩玩具、看绘本,疯玩了一阵后,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沈令白便把小星星抱在怀里,按着方茧先前教的那样哄小星星睡觉。 疯玩了一天,小星星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直到她睡熟后,沈令白才轻手把她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沈令白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后,关上灯,带上门走出去。 林志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沈令白出来后,他立刻迎上来,“七少,人带回来了,现在关在地下室里的,您要亲自审问吗?” 沈令白抬步,“走。” 地下室里,采购经理王明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他的头上罩着一只黑色布袋。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眼前一片,更是看不清四周的情况,这让他整个人都惊惧到了极点。 突然,黑暗中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有人来了。 王明立刻大喊,可奈何嘴里被塞了一只臭袜子,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紧接着,罩在他头上的黑色布袋被人粗暴地扯掉了。 冷白的灯光太刺眼了,王明不适地闭了闭眼睛,等适应后睁开眼睛,他这才发现,在自己四五米远的地方,坐着一个人。 王明定睛一看,顿时惊得一身冷汗,舌头打结,“七、七少。” 沈令白唇边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好久不见啊,王记者。” 王明装傻,“七少,您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王记者,我以前只是骆氏旗下新澜酒店的后厨采购经理,两年前,您和骆总在我们酒店用餐,我曾见过您。” 他丝毫没发现,他这一番话是不打自招。 沈令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说两年前,那是两年前什么时候?” “就是两年前的十一月七号……”王明猛然住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一个多愚蠢的错误。 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新澜酒店的后厨采购经理,他每天工作的范围几乎是在后厨,像沈令白这种级别的贵客去餐厅用餐,一般的服务生都未必能见到他。 更何况他一个在后厨工作的人? 王明越想越害怕,脸色变得煞白。 沈令白好笑地看着他,“王经理怎么不说话了?” 王明重重打了个寒战。 他心知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心里思量一番后,他抬眸看向沈令白,摆出一副商量的口吻,“七少,我知道您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全都告诉您,但您能不能宽宏大量,放我一马?” 沈令白指尖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冷冷一笑,“呵,想和我谈条件,你也配?” 沈令白话音一落,林志就朝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随即,两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手下朝着王明走过去。他们一边走,一边活动着筋骨,把十指关节捏得咯咯直响。 王明惊惧不已,连连挣扎着往后缩,“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们,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我我就去告……啊……” 第443章 真相(一) 一阵惨叫后,王明的一双胳膊和一双脚都被卸掉了,关节脱臼的剧烈疼痛,堪比骨折。 王明死狗一般地躺在地上。 林志走过去,蹲在王明跟前,两根手指用力掐住他的下巴,阴恻恻地笑道:“王经理,你还有什么条件吗?来,尽管提,我们家七少一定会满足你的。” 王明痛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哪还敢再提什么条件,当即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都说了。 时间倒回到两年前的一个夜晚。 王明和往常一样,下班后照例去游戏厅玩了一会儿老虎机,在把身上仅有的几百块都输光后,他只能不甘心地回去。 到家后,他点了一支烟,才抽了一半,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他以为是房东来催交房租,便不耐烦地冲门口吼了一声,“敲什么敲,再敲,门都被你敲烂了。” “……跟你说了我最近手头上紧,等下个月发了工资就把房租给你,天天还来催,催你妈呢个逼的,再催,老子就不交了信不信?” 王明隔着门板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后,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以为是小贷公司打来的催债电话,正犹豫着要不要挂断时,那边先挂了。 几秒后,这个号码发来一条短信——我是骆美宁,开门。 王明顿时惊讶无比,赶紧起身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的是骆美宁。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职业套装,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优雅和高贵,与破旧的楼道格格不入。 王明诚惶诚恐地把她请进来,“骆总,请。” 骆美宁踩着高跟鞋踏进了王明的出租屋。 进去后,她先是皱眉打量了一下出租屋的环境,然后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帮我做。等事成之后,我可以帮你还掉你的赌债,再额外给你三百万作为酬金。” 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 王明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骆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王明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骆美宁掩住嘴鼻,冷声说:“等过几天,沈七少会从新加坡回来,我要你到时候假装成记者,到机场去堵他,并且当众质问他和我上床的事情。” 骆美宁的话,让王明心里大为震惊。 整个南城都知道,当时的沈令白是有未婚妻的,骆美宁这样自爆,无疑是让自己背上小三的骂名。 可王明也知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该问的最好一个字都别问,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 王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骆总,您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骆美宁又吩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因为骆美宁一直没有发话,王明生怕到手的鸭子要飞了,就在他抓心挠肝的时候,骆美宁终于找他了。 在她的办公室里,骆美宁吩咐道:“你这两天去联络一下南城各大媒体,记得要私底下联系,不要被人发现了……你告诉他们,就说沈家七少惹上了一桩惊天丑闻,邀请他们和你一起去机场堵他。” 说完,骆美宁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十万,算是你此次联络记者的活动经费。等事成之后,我会把答应给你的酬金一次性付齐,然后安排你离开南城。” 第444章 真相(二) 在王明的招认中,沈令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算计。而这个女人,还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平心而论,在他与骆美宁相识的这二十多年里,他一直都是把骆美宁当作家人看待的,也从未对骆美宁设过防线。 哪怕两年前,当那件丑闻被曝出来之后,萧璋和明镜之曾先后提醒他事情不太对劲,他也未曾对骆美宁有过半分的怀疑。 可偏偏就是这个他极其信任的女人,竟然算计了他。 沈令白修长的手指倏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她还让你做了什么?” 王明脸色惨白地摇头,“没有了。骆总只让我做了这一件事情。那天下午,她就安排人把我送走了。” 沈令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心里滔天的怒火。 他长腿一收,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踱步到王明的跟前。 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王明的天灵盖上。 王明吓得浑身直哆嗦,牙齿上下打颤,“七、七少,除了这件事情,我真的其他什么也没干……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 王明求饶的话还未说完,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啊!” 沈令白一只脚踩在王明的脸上,碾烟头似的,“算计了我,还想我饶了你,”他从鼻尖里发出一声冷笑,“呵,你可真有趣。” 他声音犹如淬了冰一般的冷,“此次我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当我沈令白好欺负不是?” 沈令白一边说,脚下一边缓缓用力,王明只觉得自己的颧骨像是裂开了一般,钻心刺骨地疼。 没过几秒,他就痛得晕了过去。 沈令白这才收回脚,慢条斯理地吩咐,“把他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手下应声,“知道了,七少。” 沈令白迈步走出地下室。 林志跟在他身后。 他突然脚步一顿,回身看向林志,神色阴沉,“明天一早,你去名雅医院查一下两年前骆美宁流产的事情。” “是。” 第二日。 一大早,林志就带着几个手下到了名雅医院,把当时负责骆美宁的主治医生堵在了办公室里。 主治医生是个毕业没几年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被吓得惨白了脸,“你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林志嘴角一扯,笑得就像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小姑娘,别紧张啊,我们今天来找你呢,是有一件事情想弄清楚,麻烦你配合一下。” 小医生吓得舌头打结,“什、什么?” 林志说:“两年前,你们医院曾收治过一个病人,叫骆美宁,就是骆家那位大小姐,你是她当时的主治医生。” 小医生一听到“骆美宁”三个字,脸色就变得更白了,整个人害怕地哆嗦起来。 林志话还没说完,她就主动招认,“——骆小姐没有流产……啊不,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怀孕。” 林志笑着逼问,“如果她没有怀孕的话,那她的孕检报告是哪里来的呢?” 小医生哆嗦着回,“是一位先生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开了一份假的孕检报告。” “当天,骆小姐在被送到医院之前,我就接到了那位先生打来的电话,他吩咐我在骆小姐送到医院后,伪造出骆小姐‘流产’的迹象……” 第445章 真相(三) 先生? 林志眸色一闪,从手机里翻出沈知行的照片,让小医生辨认,“你说的那位先生是不是他?” 小医生一看,点头如捣蒜,“对,就是他。” 小医生说:“他来找我,让我开具假的孕检报告时,我本来有点不愿意,这毕竟违反了我做医生的职业道德。” 林志听到她这一句,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呵,职业道德,你有吗?” 小医生脸色涨红,解释说:“我一开始也没想答应他的,可那时候我真的太缺钱了,我家里人得了重病,急需钱治疗……” 林志可没耐心听她卖惨,朝身后的两个手下吩咐道:“把她看好了,别让她通风报信。” 说完,他走到一旁,给沈令白打电话。 “——七少,已经查清楚了,两年前骆小姐根本就没有怀孕,孕检报告还有流产,都是小少爷在背后搞的鬼。” 沈令白听后,并不觉得意外。 电话里,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把人带去老宅。” 林志知道,沈令白这是要去清算总账了。 他心里莫名兴奋起来,“是,七少。” 挂了电话后,他走到小医生面前,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莫名让人胆寒。 “小姑娘,要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林志话音一落,他身旁的两个手下便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小医生的胳膊。 小医生吓得魂飞魄散,舌头打结,“你你你们不是警察,没权利带我走,快快快放开我,不不不然我就报警了。” 林志哈哈笑起来,“报警?” 他朝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刻松开了她。 林志冷笑着,拿起桌上小医生的手机,递到她面前,“来,我给你机会报警。” 小医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接手机又不敢。 与林志对峙几秒后,小医生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志笑容倏地一敛,神色阴沉,“小姑娘,不是杀了人才叫伤天害理,助纣为虐也一样。” “你若是聪明一点呢,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等到了地方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家七少绝对不会为难你。” “可若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的话……” 林志捡起办公桌上小医生的工作牌,看了两眼后,哐当一声扔回桌面上,“我听人说,医科专业很不好念,至少要读个五六年,再加上实习规培什么的,七八年的青春就没了。” “伪造孕检报告和流产,说起来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我们家七少执意要追究的话,小姑娘,你这七八年的学可就白上了。” 林志冷冷看她一眼,“所以,小姑娘,你最好想清楚了,要不要跟我们走。” 小医生听得半边身子发凉,牙齿打颤,“我跟你们走。” 此时,沈宅里一片安宁。 沈知行陪沈鹤年吃完早餐后,拿上外套准备去公司,被沈鹤年叫住,“晚上,你早点回来,我约了你曾爷爷到家里叙旧,他的小孙女也会跟着一起来。” 沈知行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叙旧只不过是个借口,沈鹤年此举的用意是让他和那位曾家小姐相亲。 他不免有些烦躁,便随便扯了个借口,“我晚上约了韩国来的金总谈合作的事情,恐怕赶不回来。” 第446章 内讧 沈鹤年何尝听不出他这是在找借口,顿时脸色一沉,“什么合作那么重要,竟然劳烦你这位总裁亲自去谈?” 沈知行薄唇紧抿,不说话。 沈鹤年不悦道:“老话说,男人三十而立,等再过两年,你也三十了,难不成你想学你七叔那样,为了个女人,搞得自己像个孤家寡人一样?” “还是说,你心里也还惦记着那个叫方茧的女人?” 沈鹤年不提方茧还好,一提方茧,沈知行就胸口发闷。 “行了,爷爷,您别说了。”沈知行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耐烦,“晚上我会尽量赶回来的。” 说罢,他拎着外套准备走。 这时,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管家走过去,接起来,片刻后,挂断。 “小少爷,七少刚刚打来电话,让您现在哪里也别去,待在家里等他,他有事找你,他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这两年,叔侄俩的关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 沈知行一时想不出来沈令白突然找他所为何事。 正在沈知行狐疑不解的时候,他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见是骆美宁打来的,便掩着手机屏幕走到一旁接听。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几分钟前,阿白突然打电话给我父亲,让他带着阿正和我去你家,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谈……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电话里,骆美宁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慌张,“你说,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沈知行的心陡然一紧。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你先别慌。即便是他查到了什么,有我爷爷在,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骆美宁听后简直想爆粗口。 有沈鹤年在,沈令白当然不会拿沈知行怎么样。 但她这辈子都别再想嫁给沈令白了。 骆美宁紧紧抓着方向盘,力气大到指节泛起青白。 她咬牙道:“沈知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来找我谈的合作,那颗药也是你给我的,整个计划也是你策划的。” “若阿白真要追究,我顶多是个从犯,你可是主谋。” “所以,我警告你,你别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不然,我一定把所有一切都告诉阿白,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沈知行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要内讧。 他忍着怒气,低声道:“骆美宁,如果七叔真的查到了我们做的事,你以为他会分谁是主谋谁是从犯吗?” “你现在有这个时间内讧,不如先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替你自己开脱吧。” 沈知行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沈鹤年撑着拐杖走过来,见他神色不好,眉头微皱,“你脸色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了吗?” 沈知行稳了稳心神,“有个项目出了点小问题。” 沈鹤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嗯了一声,“既然公司有事,你就先去忙吧。” 沈知行面露难色,“可是七叔叫我在家里等他。” 沈鹤年重重一声冷哼,“他说让你等,你就等?这个家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第447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沈鹤年的袒护,沈知行当然可以走。 他甚至也不用担心,事情败露后沈令白会责难他。 反正只要有沈鹤年在,他可以永远躲在他爷爷的身后,当一个缩头乌龟。 可是他受够了这种日子。 他受够了只能把对方茧的感情藏在心底。 他想要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为了得到她,他做了多少下三滥的事情。 哪怕她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会恨极了他,沈知行也在所不惜。 比起做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前夫,沈知行更希望方茧能恨他,至少那样还可以证明他在她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尽管,这个一席之地是如此的可悲又可笑。 “不了,爷爷,我就在这里等他。”沈知行说完,走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沈鹤年隐隐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沈鹤年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去,也在沙发上坐下,“那我陪你一起等。我倒要看看这混账东西,今天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约莫十几分钟后,骆承光和骆闵正到了。 沈鹤年看到他们走进来,诧异地站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骆承光笑呵呵地说:“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阿白的电话,他让我务必带着阿正和美宁到你家来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老哥,你说该不会是这小子想通了,打算和美宁结婚了吧?” 沈鹤年神色凝重。 都说知子莫若父,他这个儿子,他十分了解。 他不想娶的女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点头的。 而且这两年里,沈令白对骆美宁有多冷淡,沈鹤年多少是知道的,他不可能一夕之间转变这么大。 那他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做什么? 沈鹤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但他表面上依旧是镇定的。 沈鹤年笑着回应骆承光的话,“如果是这样,那就再不好过了。骆老弟,不瞒你说,我等美宁这杯儿媳妇茶都等得望眼欲穿了。” 说罢,沈鹤年吩咐佣人上茶。 一屋子人,一边喝茶,一边心思各异地等着沈令白。 约莫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沈令白终于姗姗而来。到厅内后,他先是冲着沈鹤年冷淡地叫了一声,“父亲。” 然后,他又看向骆承光,冷淡地喊了一声,“伯父。” 骆承光嗯了一声后,迫不及待地问,“阿白,你在电话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讲,到底是什么事?” 沈令白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伯父不妨再耐心等一等,等美宁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是什么事。” 骆承光听后,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了,脸上的笑意也更盛了,“那行,我们就等美宁来了再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骆美宁跟在佣人的身后进来,“爸爸,伯父。” 随后,她看向沈令白,强撑着扯出一个微笑,“阿白。” 骆承光按捺不住了,“好了,阿白,现在美宁也来了,你就不要再卖关子,快说你今天叫我们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沈令白也懒得同他们绕弯子,直接给林志打电话过去,“把人都带进来。” 第448章 对质(一) 片刻后,林志就领着手下押着王明和小医生进来。 昨晚,王明的双手双脚被卸掉后,林志故意没有让人给他复位,这种不亚于骨折的疼痛,几乎痛得王明快疯了。 所以,在看到骆美宁的时候,王明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痛哭流涕地求救。 “——骆总,救命……救救我,骆总。” 明明事情已经败露了,可骆美宁还是试图装傻,“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救你?” 她往日优雅的语气里,此刻尽是慌乱。 王明一听,立刻变了脸。 他忍着剧痛,嘶哑道:“骆总,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吗?” “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主动找的我,不止帮我还了赌债,还给了我三百万,让我伪装成八卦记者,去机场堵沈七少,还要我把你和他上床的事情当众曝出来。” “不然,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去招惹沈七少的。” “现在东窗事发了,你就想装失忆不认识我?” “我告诉你,没门!” “什么机场,什么记者?”骆承光听得一头雾水。 他看向脸色惨白的骆美宁,沉声,“美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美宁手指紧紧抠着掌心,强装镇定地说:“爸爸,这个人以前是我手底下的员工,是个赌鬼,欠了不少高利贷,要债的人找到酒店来,被我知道后,我就把他开除了。” “他因此怀恨在心,就编出这一套话来故意陷害我。” 她一说话,林志就嗤笑了一声,“骆小姐,你刚刚不是说不认识他吗?现在又怎么认识了?” 骆美宁面色一白,旋即镇定道:“你们把他打得鼻青脸肿的,就算他亲妈来了也未必能一眼就认得出来,更何况是我呢?” 随后,骆美宁抬眸,看着沈令白,眼眶慢慢变红,看上去委屈而可怜。 “阿白,我们相识二十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如果真像这个人说的那样,是我指使他把我们的事情爆料出来的,这样做除了让我名声尽毁,让我们骆家被人笑话以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阿白,我真的好痛心,你竟然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我。” 她话音一落,骆承光就跟着帮腔,“是啊,阿白,我们家美宁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她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找人假扮记者,故意去爆料,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做的。” 沈令白料到骆美宁不会轻易承认。 他也懒得再费口舌,直接朝林志使了个眼色。 林志立即走过来,将手里的文件袋拆开,取出里面的东西,递给沈令白,“七少。” 沈令白摆了下手,“直接拿给骆董看。” 林志走到骆承光面前,把东西递给他。 骆承光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随即把那几页纸摔在骆美宁的身上,“你给好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骆美宁捡起那几页纸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爸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第449章 对质(二) 所有人都看向骆美宁,等着她解释。 可她“我”了半天后,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没想到,沈令白竟然查到了两年前她给王明转账的记录。 那上面白纸黑字地显示着,在沈令白机场被堵的那天,她通过私人账户往王明的银行卡上转了三百万。 铁证面前,她就是再想狡辩,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骆承光没想到,他捧在手心里宠爱了一辈子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自毁名声也算了,竟然还要拉上整个家族的颜面。 这两年,有多少人在背后耻笑他不会教女儿,他都认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好女儿一手计划的。 骆承光怒极,啪的一耳光重重朝骆美宁甩了过去。 这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打得骆美宁身体一偏,差点从沙发上跌了下去。 骆闵正见状,赶紧把她扯进怀里,牢牢地护住。 骆承光还不解气,指着骆闵正怒声道:“阿正,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蠢货不可。” 骆闵正沉声,“爸爸,你先冷静一点。在这件事情上,姐姐确实做得不对,但归根究底,她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沈令白吃着碗里的,又要占着锅里的。” “如果,他早点和那个方茧断绝关系,姐姐何至于此。” “姐姐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骆闵正说完,看向一旁的沈令白,语气阴沉,“说吧,沈令白,你今天搞这么多事情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令白冷冷一笑,语气讥讽,“被算计的人是我,被逼着要娶骆小姐的人也是我,骆少爷,我都没有生气,你为何这么生气呢?” “你!”骆闵正语噎。 沈鹤年看不下去了,厉声制止,“够了,沈令白!” “即便是美宁算计了你,那也是因为她喜欢你,想要嫁给你,又不是犯了什么死罪,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你可别忘了,她还曾怀过你的孩子。” 沈令白一直轻敲着沙发扶手的指尖倏地顿住。 他冷冷地抬眸,看向他父亲,眼神嘲弄,“呵,孩子?” “父亲,你不妨问问你的宝贝孙子,他是如何找医生帮骆小姐伪造了一份孕检报告,又是如何让医生帮骆小姐伪造成流产的?” 说完后,沈令白冷冷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沈知行,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我真是养了一个好侄子。” 他顿了顿,“知行,你父亲若是知道你竟然都能把我算计得团团转了,一定能含笑九泉的。” 沈鹤年听后,心里一震,他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沈知行的手臂。 他当即脸色一沉,怒喝,“知行,你七叔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知行低着头,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心里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这一刻,终于来了。 他那见不得光的感情,从这一刻起,终于可以得见天日了。 哪怕这份感情最终换来的是恨,于他而言,也是值得的。 第450章 对质(三) 沈知行抬头,看着沈令白,唇边缓而慢地勾出一抹冷笑,“你说得对,是我找医生伪造了孕检报告,也是我事先安排好,在骆美宁住院之后,伪造成流产的。” 沈知行话音还未落,骆美宁就厉声道:“沈知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什么时候帮我伪造孕检报告了,我明明是真的怀孕了,也是真的流产了。” 沈知行可怜地看着她,“骆美宁,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做的那些事情,七叔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大费周章地把我们聚在一起?” “他这么做,就是想当众揭穿我们而已。” 可骆美宁还是不死心,还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她推开骆闵正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走到沈令白跟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语无伦次地说:“阿白,你不要听知行的,他是胡说的……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怀孕了。” “阿白,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沈令白冷冷拂开她的手,喊了一声,“林志。” 林志立刻明白过来,给手下使了个眼色,“去把那个小医生带过来。” 片刻后,小医生就被带来了。 骆美宁一看到她后,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惨白着一张脸,眼神绝望地看向沈令白,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最后只嘶哑地问出了一句,“阿白,你爱过我吗?” 沈令白声音是一贯的冷淡,“没有。” 骆美宁惨然一笑,不死心地问,“一丁点也没有吗?” 沈令白冷淡地回,“没有。” 骆美宁难过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笑自己愚蠢,笑自己傻,笑自己竟然天真地以为可以把他那颗比石头还硬的心捂热。 为了能得到他的爱,她不惜堵上整个家族的声誉,可到头来,她除了得到一堆难听的闲言碎语以外,什么也没得到。 反而还让整个家族因为她,而变成了整个南城的笑话。 骆美宁突然明白了方茧在面对她时的底气来自哪里了。 ——那是被爱的底气。 因为沈令白爱她,所以她在面对自己的挑衅时,是无所畏惧的。 骆美宁抬眸,难过地看向沈令白,声音嘶哑,“阿白,你知道我爱了你多少年吗?” “从那年,我们在巴黎一起过圣诞开始,我就爱上了你。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只装了你一个人。” “回国之前,我曾找人调查过方茧,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爱上她那种女人?” “回国之后,我在与她接触之后,我更是不能理解,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那么死心塌地地爱她?” 沈令白不喜欢她用“那种女人”来形容方茧。 因为这听上去,仿佛方茧很不齿一样。 他不悦地皱眉,“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好一句与你无关。 骆美宁心痛至极,眼泪再一次流下来,“阿白,你对我真的好残忍。” 说罢,她便把眼泪一抹,准备离去,以给自己保留住最后一丝的体面。 可骆闵正却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能走,今天这事情还没完!” 第451章 对质(四) 骆美宁已经无心再纠缠下去了。 她挣了挣手腕,“阿正,你放开我。” 骆闵正不仅没放,反而还握得更紧了,他声音急切,“姐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时,沙发上坐着的骆承光也突然沉声道:“美宁,你弟弟说得对,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骆承光神色阴沉地看向沈令白,语气里压抑着一丝怒气,“阿白,即便是我们家美宁在怀孕这件事情上骗了你,但你和她上床一事是真的吧?” “她堂堂骆家千金大小姐,被你不明不白的睡了,这件事你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沈令白料到他们会如此,唇角勾起一个轻讽的幅度,“我给了骆小姐价值数亿的股份,难道还不够弥补我的过失吗?” 他说完后,骆闵正和骆承光皆是一怔。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骆承光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骆美宁。 骆美宁神色难堪。 此刻,她算是真正领略到了,一个男人在面对不爱的女人时,能有多残忍。 她指甲狠狠抠着掌心,才竭力让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那些股份……够了。” 沈令白眸光闪了闪,没说话。 骆承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撑着双膝,从沙发上站起来,甚是不满地看了一眼沈鹤年,声音讥讽,“老哥,你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说完,他便带着一对儿女离去。 待他们走后,沈令白吩咐林志,“你们都下去。” 林志应声,“是。” 随后,他又朝角落里的管家招了招手,“过来。” 管家走到跟前,垂眸,“七少,您有什么吩咐?” 沈令白冷声,“你去把老爷子的救心丸拿来备好,再顺便给医院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一辆救护车过来。” 沈鹤年怒了,将手里的木质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磕,“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 沈令白冷冷地一笑,“我想干什么?父亲,你不妨先问问您的宝贝孙子想干什么?” 说完,他看向沈知行,眼神如淬了冰一般的冷,“我活了三十六年,从未想过,我竟然会被我自己的亲侄子算计。” “沈知行,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沈知行微微一笑,“都是七叔您教得好。若不是您多年来的言传身教,我哪有这本事啊。” 他这话说得十分欠揍。 饶是沈鹤年也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知行,好好说话。” 沈知行仿佛没听到他爷爷的警告似的,继续用挑衅的口吻说:“七叔,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沈令白不用猜也知道。 沈知行这么做的原因,除了方茧,别无其他。 他也看出来了,沈知行今天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想在沈鹤年面前承认对方茧的感情。 可沈令白偏不如他的愿。 他不在意地扯了一下唇角,“我没兴趣知道。” 沈令白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扣着外套的扣子,一边出声警告,“沈知行,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好好收拾起来。” “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是把你死去的父亲搬出来,我也不会放过你。” 第452章 我要去找方茧 沈知行本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却被沈令白兜头泼了一盆凉水下来。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沈令白冷冷看他一眼后,却一个字也懒得说,独自离去。 良久后,沈知行才缓过神来。 他闭上眼睛,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后,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丝毫没注意有一双眼睛正犀利地注视着他。 就在他迈步离开时,沈鹤年终于开口,“你要去哪里?” 沈知行这才意识到沈鹤年一直都在。 他没由来感到一阵疲惫。 沈知行哑声,第一次无所顾忌地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我要去找方茧。” 沈鹤年将手里的木质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遏制的怒气,“你再说一次,你要去找谁!” 沈知行声音疲惫,“我说,我要去找方茧。” 他话音一落,沈鹤年手里的拐杖就重重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打得闷哼了一声。 “混账东西!” “你们一个二个都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是不是?” “我告诉你沈知行,你今天要是敢去找那个女人的话,沈氏代理总裁的位置你就别想做了。” 沈鹤年眼底浮现出一丝悲凉的笑。 他还记得,三年前,沈鹤年为了逼沈令白与方茧分手,也是用的这一招。 那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除了看沈令白的笑话,还有什么? 哦,对了,他对自己终于能取代沈令白而沾沾自喜。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一发不可收地爱上方茧,并且被他爷爷用同样的招数威胁。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似是在嘲笑自己曾经的软弱一样。 “爷爷。” 沈知行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消沉,“以前,我很想得到代理总裁的位置,并因此而做了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可是当我如愿坐上那个位置后,我发现我并不快乐。” “我没有七叔聪明,也没有他能干,这两年要不是您在背后坐镇指点,集团的财报根本就没法看。” “以前,七叔总说我幼稚,我还不服气,然而事实证明,我确实很幼稚……不,是幼稚的很可笑。” 沈鹤年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知行苦涩一笑,“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但是爷爷,我恳求您,让我去找方茧。” “我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沈鹤年厉声,“不准去。” 沈知行眼尾慢慢泛红。 他低声说:“爷爷,其实您不用担心我会和她有什么牵扯。” 即便是他想,方茧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他声音苦涩,“她心里爱的人是七叔,她看不上我的。” 沈鹤年见不得他这样贬低自己,脸上的严厉稍稍褪去,“你可是我们沈家的长子嫡孙、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只要你愿意,整个南城的千金小姐可以排着队地任你去挑。” 可除了方茧,他谁也不想要。 沈知行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湿意逼回去。 他再次恳求,“爷爷,您就让我去找方茧吧。” “我可以向您保证,等见过她这一次后,我再也不会私底下去见她了。真的。” “求您了,爷爷。” 他苦苦哀求的样子,看上去实在可怜。 沈鹤年面色终于有所松动,“行,我可以让你去见她。但你要答应我,这次见面之后,就彻底把她放下,以后老老实实地相亲。” 沈知行低低地说:“好。” 第453章 我想劝你一句,要慎重 医院。 方茧正在给方展鹏按摩。 在病床上躺久了,方展鹏的四肢都有些僵硬了。 为了防止他肌肉退化,方茧跟护工学了按摩的手法,虽然动作还比较生疏,但还是像模像样的。 护工笑着夸赞,“方小姐,您可真聪明,我只教了您一遍,您就学会了。” 方茧羞涩的莞尔,“是您教得很好。” 护工在这家医院做了很多年了,见过不少有钱人家的小姐,各个都是眼睛长在了头顶上,从不拿正眼瞧她们,稍有不对更是对她们大呼小喝。 像方茧这样,待谁都客客气气的,还是第一次见。 护工忍不住对方展鹏笑道:“先生,您真是好福气啊,生了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 方展鹏看着给他按摩的方茧,笑着感叹,“你说得对,我确实好福气。” 待护工走后,方展鹏心疼道:“别按了,休息一会儿吧。” 方茧正好手酸了,便停了下来。她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问方展鹏,“你要不要吃点水果?” 方展鹏半个小时前刚喝了一碗陈伯派人送来的鱼汤,此时胃里还撑得很,实在吃不下苹果了。 “不用了。” 他用下巴点了点病床边的椅子,“你坐下,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方茧在椅子里坐下,“您说。” 方展鹏先是朝休息室的方向看了看,“钟遇呢?” 方茧回,“他有事出去了。” 方展鹏这才问,“你和沈令白到底怎么回事?” 方茧淡淡的,“没怎么回事。” 方展鹏皱眉,“什么叫没怎么回事?” 方茧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就是没怎么回事啊。” 父女俩就跟在玩绕口令一样。 方展鹏忍不住看她一眼,“方茧,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还爱着沈令白?” 方茧抿着唇,不吭声。 方展鹏一看她这副态度,便猜到了答案。 他叹气,“方茧,老实说,两年前沈令白要和你结婚的时候,我是真的很为你开心,我也曾在你母亲面前说过,他是一个值得你托付的人。” “但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这两天,我看得出来,沈令白是想和你复合的,但是方茧,作为父亲,我想劝你一句,要慎重。” “他已经伤过你一次了,我不希望你再被他伤第二次。” 方茧捏着苹果,直到把苹果的半边都捂热了,才低低地说:“我知道了,爸爸。” 方展鹏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直到方茧的手机铃声响起,才将这份安静打破。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沈令白打来的。 方茧掩着手机屏幕,站起来,“爸爸,我出去接个电话。” 方展鹏点头,“行,去吧。” 方茧捏着手机走出病房。 正要接起时,沈令白那边挂断了。 她不由得一愣,正想着要不要打过去时,沈令白又再一次打过来了。 她接起来,“喂,七叔。” 沈令白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刚刚怎么没接电话,在忙?” 方茧嗯了一声,“你打电话有事吗?” 沈令白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你呢,想我了吗?” 第454章 告诉我,你有多想我? 方茧没有说话。 但在光可鉴人的玻璃上,她看到了自己脸颊微红的样子。 沈令白低声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方茧还是不说话。 沈令白故意逗她,“乖,告诉我,你有多想我?” 方茧不想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了,随口问,“你今天不忙吗?” 沈令白笑着回,“忙。所以,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去医院看你了。” 方茧食指在玻璃上无意识地画着,“其实,你要是太忙了,也不用过来的。” 他公司离医院不算近。 从医院回南城的家也要一个小时。 这一来一回,太折腾了。 沈令白一本正经地说:“那可不行。我要是不来看看你,晚上会睡不着的。” 再一次听到这些久违的情话,方茧的耳朵尖还是不受控制地烫起来。 她必须得承认,她的心现在不只是动摇了。 她用指尖描绘着玻璃上的光影痕迹,声音软软的,“七叔。” “嗯?” 沈令白以为她有话要说,屏着呼吸听着。 结果,她却是问,“小星星昨晚乖吗?” 沈令白心里莫名有一丝失落。 他温柔地回,“她很乖。”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她很喜欢那间儿童房。” 方茧静了静,“是吗?” 当初,在搬进那个房子时,儿童房已经装修好了。那个时候,方茧还没有怀孕,所以对儿童房里的装修啊摆设什么的,都无所谓。 可后来怀上了小星星后,她就像每一个新手妈妈一样,买了好多小衣服和小玩具,把那间儿童房填得满满当当的。 她那时候很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儿童房里,看着满屋子的婴儿用品,畅想孩子的到来。 可事实难料。 即使隔着电话,沈令白也感觉到了方茧情绪的突然变化。 他低声,“方茧,我很后悔,两年那样伤害你。如果不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就不会带小星星离开了。而我也不会错过她这两年的成长。 错失的这两年,对他而言,终将是一辈子的遗憾。 他声音恳切,“方茧,我不奢望你能马上原谅我,但我恳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想再错过你,也不想再错过小星星的成长了。” 方茧抬起头,看向玻璃窗外。 此时已近十二点。 晨雾已经散去,在灿烂的阳光下,城市露出它本来的样貌。 方茧看着眼前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里一时很迷惘。 她觉得沈令白就像这座城市一样。 她既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和他曾经那样深刻地相爱过。 陌生,是因为她对他过去的这两年完全不了解。 她不知道这两年里,他身上发生了些什么。 他和骆美宁进展到了哪一步? 还有骆美宁的那个孩子…… 方茧摇了摇头,禁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其实,刚刚在病房里,方展鹏提醒她要慎重时,她很想对他说,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的心虽然动摇了。 但是,她也害怕受第二次伤。 她额头抵着微凉的玻璃,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的,“抱歉,七叔,你的这个要求,我暂时没办法答应你。” 沈令白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心里哇凉哇凉的。 随即,他听她又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在我爸爸身体没有康复之前,小星星会一直留在南城。” 第455章 我是她的前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沈令白很清楚,要解开方茧心里的结急不得。 他轻微叹了一口气,“我不逼你,方茧。我会等你,一直等到你看清你自己的心,也看清我的心为止。” 方茧没有说话。 沈令白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你父亲,小星星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方茧嗯了一声,“那你先忙吧,我挂了。” 沈令白声音温柔,“好,挂吧。” 方茧挂了电话。 此刻阳光很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 方茧站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后,准备回病房。 一转身,视线无意瞥了一眼走廊的另一头,随之顿住。 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沈知行。 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方茧的视线与他短暂地相触后,她便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方茧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迈步走过去。 擦身而过时,沈知行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知行声音嘶哑,“方茧,我们谈谈。” 方茧挣脱开他的手,眉目冷淡地看着他,“抱歉,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她的冷漠,好似一把利刃,无情地穿透了沈知行的心脏。 沈知行心口剧痛。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方茧,眼底的悲伤几乎要溢了出来,“就几分钟而已,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他的语气,听上去卑微而可怜。 方茧依旧冷漠,“抱歉。” 说完,她便迈步离去。 沈知行在她背后说:“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一晚的真相吗?” 方茧脚步顿住。 她回身,冷漠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在波动,“什么真相?”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跟我去出去,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沈知行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耻。 但这有可能是他最后一次和她单独相处了。 他不想被人打扰。 和他预料的一样,方茧在犹豫了几秒后,点头了,“好,我跟你去。” 沈知行心里却泛起一片苦涩。 方茧跟着他走进电梯。 沈知行抬手,按了一楼。 方茧站在他身后,电梯明明不大,沈知行却觉得与她之间隔着一道天堑。 电梯一路往下。 两人沉默无言。 到一楼后,沈知行用手挡住电梯的轿厢门,以防她被夹到。 尽管这个动作看上去很多余。 而方茧也并未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 两人刚走出住院部大楼,就与从外面回来的钟遇迎面撞上。 钟遇此次回国,除了陪方茧回来探病以外,还另有正事,他主导研发的一个手机软件,被南城的一家公司看中了,想投资。 他今天一早出去,就是去谈投资的事情。 方茧问,“谈得还顺利吗?” 钟遇勾了下唇角,声音轻快,“还不错。” 方茧微笑,“那就好。” 此前,她还一直担心会耽误他的正事。 方茧说:“麻烦你帮我盯着一点,我有事要耽搁一下。” “行,去吧。”钟遇说完后,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随口问,“这位是?” 方茧还未出声,沈知行就伸手过来,“你好,我是沈知行,是方茧的……”他顿了一下,“前夫。” 刹那间,钟遇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复杂神色。 不过,他极快地回过神来,握住沈知行的手,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钟遇,是茧儿的男朋友。” 第456章 第二次坐他副驾驶 两个男人在握手的那一刹那,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不屑和可笑的敌意。 方茧在听到钟遇自称是她“男朋友”时,眉头微皱了一下。 不过,她并未计较。 她眉目冷淡地扫了一眼沈知行,“走吧。” 沈知行收回手,十分有涵养的冲钟遇微微颔首,“我们还有事,失陪了。” 钟遇也微微一笑,“慢走。” 在他们二人客套时,方茧已经迈步离开了。 沈知行跟上去。 钟遇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晦涩感。 在温哥华的时候,他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他觉得以他的外貌和家世,再加上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迟早是可以获得方茧的芳心的。 甚至,在见到沈令白的时候,他也曾这么的自信。 可这才短短半个多月,一个沈令白还没能解决掉,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前夫,而刚刚看那前夫看方茧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钟遇苦涩地勾了一下唇角,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一种不自信的感觉。 方茧跟着沈知行走出医院大门,来到露天停车场。 沈知行来时开了一辆黑色的奔驰,是沉稳的轿车款,与他以前的喜好可谓是大相径庭。 这种轿车,他以前称之为“老爷车”。 顾名思义,是他爷爷那种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喜欢的。 他本人更喜欢颜色张扬、百公里加速在精确到零零几秒内的超级跑车。 走到车前后,沈知行打开副驾驶一侧的门,把手挡在车顶上,“上车吧。” 方茧站着没动。 她并不想坐他的副驾驶。 可若是坐后座的话,这样又显得不太礼貌。 沈知行看出了她的犹豫,苦涩地笑了一下,“只是坐个副驾驶而已,你那个男朋友应该不会吃醋的。” 方茧没有解释,低头上了车。 沈知行把车门关上。 然后走到另一侧,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 启动车子后,沈知行轻踩着油门,黑色的奔驰驶出停车场,缓缓汇入车流中。 为了能和方茧多待一会儿,沈知行的车速一直压得很慢。 而恰好路上有点堵车,方茧并未察觉出来。 车缓慢地行驶着。 沈知行不时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偷看副驾驶上的方茧。 他还记得,方茧第一次坐他副驾驶时,还是在三年前,他在周瑾生的唆使下,用浪子回头的戏码,试图让她感动,和自己复婚。 这是第二次。 人就是这样的可笑,拥有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 在方茧离开的这两年里,沈知行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回忆和她的那段婚姻。 在因为太想她而睡不着的夜晚里,他一遍遍反复地去回忆那三年里的所有细枝末节,以试图证明方茧曾经是爱他的。 每回忆一遍,他的心就被凌迟一番。 因为,在那些记忆里,方茧永远是伤心的、难过的,而他对她永远是冷漠的、不耐烦的。 她是他的妻子,本该得到他所有的爱意和温柔。 可他却连一个好脸色都吝啬于给她。 他后来想,方茧不原谅他是对的。 因为,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第457章 我和你这辈子都没可能 黑色的奔驰在路上行驶了十几分钟。 方茧终于出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沈知行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耐烦。 他心底一片苦涩。 “快到了。”沈知行打了转向灯,一边换道,一边回。 方茧便不说话了。 又往前开了几分钟,沈知行把车停在了一家私房菜馆门前。 方茧皱眉,显然对他的安排不太满意。 沈知行解释,“现在是午餐时间,我们一边吃一边说。” 说完,他探身过去,想帮方茧解开安全带。 方茧神色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沈知行心中刺痛,“我只是想帮你解安全带而已。” “不用了。”方茧啪嗒一声,自己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沈知行收回手,眸色黯淡了几分。 下车后,沈知行带着她进了餐馆,“麻烦你,给我一个安静一点的包厢。” 餐厅经理笑容可掬,“小沈总,请跟我来。” 到包厢门口后,餐厅经理推开门,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小沈总,里面请。” 沈知行带着方茧进去。 待两人坐下后,餐厅经理奉上餐单,“二位看看吃点什么?” 沈知行捧着菜单,很想点几道方茧喜欢吃的菜,可翻来翻去他也没有出声,因为他不知道方茧喜欢吃什么。 当了她三年的丈夫,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少得可怜。 他从餐单上抬眸,视线温柔地落在方茧的身上,“你 他啪地合上餐单,语气消沉,“把你们的招牌菜随便来几个吧。” 餐厅经理看向方茧,“小姐,您有什么忌口吗?” 方茧回,“别太辣就行了。” 原来她不能吃辣。 沈知行暗暗记下。 可瞬间后,他又嘲笑自己,现在记下这个有什么用呢? 餐厅经理退出去后,包厢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方茧纤白的手指捏着水杯,声音冷淡,“说吧,那一晚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沈知行眸光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情绪汹涌。他没有回答,而是问,“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方茧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对他的不回答感到不满。 但她还是冷淡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说完后,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沈知行顿了顿,无力地笑了一声,“其实,这两年我一直有在找你。” “……多伦多那家你去过的甜品店,我也去过,可是我晚了一步,等我赶到的时候,你去的那天的监控视频被七叔买走了,我扑了一场空。” “后来,有人看到你在……” 方茧打断他,“沈知行,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你是希望我听到这些后,为你做的这些事情而感动吗?” 她冷漠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耐烦,“抱歉,我并不会感动。” 沈知行苦笑,“我知道。” 他声音嘶哑,“我不是想让你感动。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方茧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 她冷声,“沈知行,当初你找我复婚的时候,我就和你说清楚了,我和你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我知道。”沈知行声音低低的,透着一种卑微的无力感,“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第458章 一切都是一个局 方茧的耐心耗尽了。 她腾地站起来,“沈知行,如果你今天找我出来,只是想说这些可笑的话,那么,我很抱歉,我没有闲工夫听。” 方茧说完,就要离开。 沈知行跟着站起来,声音急切,“方茧,你先别走。” 他抬起双手,做了个认输的姿势,“好,你不想听这些,我便不说了。” 这时,餐厅经理敲门进来,见包厢内的气氛不对,一时拿不准要不要进来。 方茧不想被人看笑话,重新坐回椅子上去。 沈令白松了一口气,也重新坐下。 餐厅经理见状,领着服务生进来,把一叠叠精致的菜肴摆上餐桌。 “小沈总,菜都上齐了,您二位慢用。” “行了,都出去吧。” 餐厅经理领着服务生出去,包厢内再次回归安静。 沈知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后,才嘶哑着声音说起两年前的那场他亲手主导的算计。 “——你去新加坡的那天,骆美宁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恰好听到了……我知道她喜欢七叔,而我想把你从七叔的身边抢回来,所以,我向她提议,一起联手,她同意了。” “我制定了一个计划,专门拆散你和七叔的计划……我给了骆美宁一颗药,那颗药是顶级的媚药,无论男女,只要沾一点,就会完全失控。” “骆美宁照我说的那样,把那颗药下在了酒里,让七叔喝下了……” 沈知行话还未说完,方茧就忍无可忍,端起面前的水杯朝他泼过去。 “你们两个简直就是疯子。” 沈知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子。” “在我发现,我爱上你之后,我就疯了。” 沈知行笑着,那笑容却无限悲凉,“方茧,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七叔吗?” 方茧不想知道。 她竭力压制着心里的怒火,冷声质问,“除了下药,你们还对他做了什么?” 沈知行盯着面前的空酒杯。 他的心就跟这酒杯一样,也空了。 “我们做了很多。” 沈知行声音嘶哑,“我爷爷寿宴那天晚上,我不是给你发了七叔和骆美宁的视频吗?你当时是不是给七叔打过电话,但没打通?” 他这么一说,方茧想起来,那天晚上,不止是她,明镜之也打不通沈令白的电话。 方茧手指收拢,紧紧攥在掌心里,“你在他手机上动了手脚?” 沈知行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可没那个本事。而且,那个时候,我和他因为你而水火不容,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方茧逼问。 沈知行回,“我随身带了一个小的信号屏蔽器,我只要靠近谁,谁的手机信号就会被屏蔽。” 方茧深吸了一口气,才抑制住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她声音讥讽,“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沈知行当她是在夸自己,扯了一下唇角,“其实,我们做的还不止这些。” “——骆美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根本就是假的,是我找的医生给她伪造了一份假的孕检报告,也是我让医生制造她流产的样子。” “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有怀孕。”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一个为了拆散你和七叔的局。 第459章 恨我吧,方茧 沈知行一口气说完。 这两年里,一直笼罩在他心脏上的那块黑布被揭去了,他那见不得光的爱,终于得以见到天日了。 沈知行顿时觉得轻松无比。 而方茧和他预料的一样,在得知这些真相后生气了。 可是像她那样性子柔软的人,哪怕是再生气,素净的脸上情绪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刚刚泼向他的那杯温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这一刻,沈知行想起了很多事情。 ——深夜里,他满身酒气地回到家,方茧将他搀扶进卧房里,替他解开领带后,方茧托着他的肩,想喂他喝蜂蜜水,却被他重重推开。 在她满怀期待地等着和他去蜜月旅行的时候,他却撕了她的护照,带着林晚晴一起去了。 还有那块黑森林蛋糕。 沈知行看着方茧,喉咙一阵阵发紧,几秒后,才问出那句话,“方茧,你恨我吗?” 方茧这时已经从震惊和愤怒中冷静下来了。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那颗药会给身体造成伤害吗?” 沈知行呼吸一滞,心脏随即剧烈地痛起来。 原来,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吗? 真的好嫉妒啊。 沈知行嫉妒得简直要疯了。 他好想问她:方茧,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明明以前,你那么的爱我。 为什么要答应和我离婚? 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可以重新爱你的机会? 他有太多的为什么想问。 可他一句都问不出口。 因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今日所承受的一切爱而不得的痛苦,都是他自己活该。 他这样的人渣,不值得被原谅,不值得被爱。 沈知行压抑着心痛,声音嘶哑地回,“不会。” 方茧将信将疑,“真的?” 沈知行苦笑,“到来这个时候,我没必要骗你的。” “那就好。” 方茧说完,双腿一收,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走。 沈知行想留下她,却再也找不到借口了。他的手脚仿佛被钉在了椅子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直至方茧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时,他踉跄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遥遥地朝方茧伸出手,似乎想阻止她离开。 “方茧。” 他嘶哑着声音,再一次问,“你恨我吗?” 方茧手上的动作一顿,回过头去,看向那个和她有过一段三年婚姻的男人,眉目冷淡,“不恨。” 这不是沈知行要想的答案。 “为什么?” 他像个疯子一样,执着而偏激,“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恨我?” 方茧一字一句,“因为你不配。” 这一句不配,将沈知行心里那个卑微而无耻的愿望撕得粉碎。 他眼眶微红的看着她,卑微而可怜地乞求,“恨我吧,方茧。” ——我已经得不到你的爱了,那就让我得到你的恨吧。 “我说了,你不配。” 方茧冷声说完,收回视线,拉开包厢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当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时,沈知行猝然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难过地闭上眼睛。 半晌后,一颗泪眼角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第460章 教训(一) 方茧前脚和沈知行离开医院,沈令白后脚就收到了手下传过去的消息。 他捏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繁华的市中心,眸光冰冷。 两年前,他就曾警告过沈知行,让他把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 不曾想,沈知行不仅未把他的警告听进去,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这一回,若不是萧璋无意撞见了他和骆美宁私底下会面,天知道这两人还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沈令白拧着眉心,打电话给林志,语气冰冷,“上次,我让你派人盯着林晚晴母女,她们现在在哪里?” 林志一听沈令白这语气,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不好,丝毫不敢触他眉头。 他立刻恭敬地回,“她们还住在周瑾生的那套房子里呢。” 沈令白冷声吩咐,“你现在带几个人,去把她们请出来,然后送回老宅去。” 他这次非得给沈知行一个教训不可。 林志应声,“好的,七少。” 挂了电话后,林志就带着手下出发前往林晚晴居住的小区。 林晚晴睡了个懒觉起来,见女儿又在哭闹不止,气得大骂。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整天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早知道你那个爹这样不负责任,我还不如当初把你流掉算了,省得你天天折磨我,还连累我被人看笑话。” 一旁的保姆早已见怪不怪了。 算起来,她带贝贝已经快三年了。这三年里,但凡林晚晴稍一不顺,就拿贝贝生气。 尤其是最近这半年,林晚晴日常除了责骂,甚至还动手打过贝贝几次。 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愣是被自己的亲妈折磨得不成样,原本挺有灵气的一双眼睛,如今就像蒙了尘的珍珠一样,一点光泽都没有。 保姆见林晚晴又要用指甲去掐贝贝的脸,忍不住劝道:“她还才三岁呢,这么小,哪懂得那么多。” 保姆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惹来林晚晴的一通责骂,“她不懂,你不会教吗?” “我一个月可是给你八千块的工资,不是请你来吃白干饭的,你要是再教不好她,就趁早给我滚蛋。” 要不是看在这八千块工资的份上,保姆早就想撂挑子走人了。 她一想,林晚晴这个做母亲的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她一个保姆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当即,她便闭上了嘴巴。 贝贝虽然才三岁,但拜林晚晴这个亲妈所赐,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学会了看脸色。 尽管心里很委屈,但她还是紧紧咬着下嘴唇,无声地抽泣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哭声。 林晚晴见状,满意地哼了一声后,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 她进去后不久,林志就领着手下找上门来了。 保姆听到敲门声后,以为是陈焕林,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到门口乌泱泱地站着一群人,她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找谁?” 林志这人虽然已经二十好几了,但长着一张娃娃脸,再加上他那标志性的纯良笑容,看上去十分具有欺骗性。 他冲保姆微微一笑,“你好,我们是来找林晚晴小姐的。” 第461章 教训(二) 保姆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三年,平时除了陈焕林偶尔会来以外,平时没有其他人来找过林晚晴。 保姆不由得心生警惕,“你们是谁?” 林志微笑着,看上去谦和有礼,“我们是沈七少的人,特意来接林晚晴小姐和她的女儿回去。” 平时,林晚晴只要喝醉了酒,或者是不高兴了,就会把沈知行大骂一通。 所以,保姆对贝贝的身世多少了解一点。 她放下警惕,“麻烦你们等一下,我去叫林小姐出来。” 林志表现得十分有耐心,“好的,麻烦您了。” 保姆转身往林晚晴的卧室走去。 林志让手下等在门口,自己则迈步走进屋里,视线在屋内环顾了一圈后,落在了茶几后面的贝贝身上。 看了几眼后,林志忍不住腹诽,这孩子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沈知行,莫非不是他的种? 可如果她真不是沈知行的种,沈令白不可能特意让他来跑这一趟的。 而且,这个小孩怎么一点孩子气都没有,眼睛雾蒙蒙的,没有一丁点灵气,还是星星小姐可爱。 林志还没腹诽完,林晚晴就出来了。 保姆进去喊她时,林晚晴刚洗完澡,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直接套了一件浴袍就出来了。 林志一看到她,就忍不住皱眉。 眼前这个女人,长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明知道要见外人,也不知道穿件得体的衣服,沈知行竟然为了她和方茧离婚,眼睛恐怕是瞎了。 林晚晴此前并未见过林志。 她疑惑地看着林志,“你真是沈令白的人?” 林志没什么耐心地回,“如假包换。” 林晚晴还是不太信。 毕竟,以前沈令白是瞧不上她的,更是明令禁止沈知行和她在一起。 而且,她生下贝贝已经三年了。 这三年里,没有一个姓沈的出现过,怎么沈令白突然派人过来要将她们母女接回去。 她觉得有诈。 “你说你是沈令白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要不这样,你现在当着我的面给他打个电话。” “不然,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林志冷嗤了一声,“你爱信不信。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的话,你这辈子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踏入沈家的大门了。” “机会只有这一次,林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林晚晴神色犹豫。 林志没什么耐心地说:“林小姐,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从现在起,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要是想让你的女儿认祖归宗就跟我走。” “你要实在不想,我也不勉强你,等三分钟一到,我就带着手下离开,你和你的女儿,就继续窝在这套小房子里吧。” 说罢,林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开始倒计时。” 林志的那句“认祖归宗”无疑是戳中了林晚晴的死穴。 这三年,她做梦都想让贝贝认祖归宗。 如果沈知行肯认回贝贝的话,那她的这个母亲,他就不认不行。 到时,她再努努力,与他重拾旧好……那她成为沈家的少夫人就指日可待了。 如此一想后,林晚晴再也不犹豫了,“好,我跟你走。” 第462章 教训(三) 林晚晴连东西都没收拾,换了身衣服后,就迫不及待地跟着林志走了。 去的路上,林晚晴非常激动。 自从生下贝贝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沈知行了。 这三年里,她不是没想过去沈氏找沈知行,逼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可每每她提起时,陈焕林就会阻止她,不准她去。 起初,她还会发脾气,冲着陈焕林大吵大闹,骂他只不过是周瑾生的一条狗而已。 陈焕林听后,指着门口,冷冷一笑,“好,你现在就去。但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今天走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回来了。” 陈焕林说完后,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戏谑地看着她。 而这时,林晚晴却犹豫了。 她是不太聪明,但也不蠢。 自从她被沈知行抛弃后,一直是周瑾生出钱养着她们母女,陈焕林阻止她去找沈知行,肯定也是周瑾生的意思。 如果她真去找沈知行,要是他良心发现,愿意把她们母女接回沈家的话,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可如果沈知行还是不肯认贝贝呢? 虽然,她非常肯定贝贝就是沈知行的女儿,可三年前的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又显示了贝贝和沈知行没有血缘关系。 到时,沈知行不承认贝贝,而她又因为自己的莽撞得罪了周瑾生,失去了这个大靠山,那她怎么办? 她自己没有赚钱的本事,而她母亲也和方展鹏离婚了,现在委身于一个在内地开工厂的香港老头,前段时间刚被正房太太恐吓了一番,眼下已是自顾不暇了,哪还顾得上她? 她到时候要怎么养活自己? 于是,林晚晴便这样不甘心地在那套三室一厅的旧房子里住了三年。 而眼下,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林晚晴恨不得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了沈家老宅门口。 林志嘴里咬着一根烟,步伐懒散地走到林晚晴坐的这辆车前,曲起指节叩了叩车窗,“林小姐,到了,快下车吧。” 林晚晴坐着没动,等着林志给她开车门。 她觉得,既然沈令白派人来接她和贝贝回沈家,那就意味着沈家至少承认贝贝的身份了。 那她作为贝贝的母亲,理应是该受到重视的。 林志等了几秒,见她还不下车,不耐烦了,一口吐掉嘴里的烟,冷声,“你到底下不下车?” 林晚晴还想摆谱的,便听林志吩咐司机,“她不想下车,就把她送回去。” 林晚晴一听,哪还敢摆谱,立即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林志领着她进去。 早在林志下车的时候,门房就往宅子里打了电话,林志一行人进去时,管家正在给沈鹤年量血压。 上午那场闹剧之后,沈鹤年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胸口也隐隐闷疼。 他见林志领着一行人进来,顿时脸色一沉,“你家七少又派你来做什么?” 林志虽然对沈鹤年颇有微词,可他毕竟是沈令白的父亲,他还是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七少派我把小少爷的女儿送回来。” 第463章 教训(四) 沈鹤年一听,顿时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谁的女儿?” 林志把贝贝往沈鹤年面前轻轻一推,“就是她,小少爷的亲生女儿。” 沈鹤年不敢置信,盯着贝贝看了两眼,孩子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没有一丝与沈知行相似。 沈鹤年不由得震怒,“沈令白又在玩什么花样?知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我怎么不知道?” “老爷子,您这可是冤枉我家七少了。这位贝贝小姐的确是小少爷的女儿,您要是不信的话,就把小少爷叫回来一问便知了。” 林志顿了顿,状若无意地说:“当年,小少爷之所以和方小姐离婚,为的就是不想让贝贝小姐顶着私生女的身份出生,所以逼方小姐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至于后来,贝贝小姐出生后,他又为何没让贝贝小姐认祖归宗,这个中缘由您恐怕只有去问小少爷了。” 林志说完后,对沈鹤年微微欠身,“人我已经送回来了,老爷子,您要是没其他的吩咐,我就先走了。” 沈鹤年怒气冲冲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志领着手下离开。 他走后,沈鹤年盯着林晚晴,声音不怒而威,“你说说看,你和知行到底怎么回事?“ 林晚晴丝毫不敢有所隐瞒,把她和沈知行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包括沈知行和贝贝的那两次亲子鉴定结果。 “爷爷,我敢对天发誓,贝贝真的是沈知行的女儿……除了他,我没有跟其他男人睡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次亲子鉴定结果会显示贝贝和沈知行没有血缘关系。” “真的,爷爷,你相信我,贝贝真的是你们沈家的血脉。” 沈鹤年一听,便猜到这件事肯定是周瑾生从中动了手脚。 他再一次把视线投到贝贝的身上。 看了两眼后,沈鹤年直皱眉,因为贝贝的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与沈知行的相似之处。 贝贝才三岁,胆子本来就小,被沈鹤年这么一看,吓得直往林晚晴身后躲。 “妈妈,我怕。” 林晚晴不仅没安抚她,反而还一把把她推到沈鹤年的面前,“怕什么怕,他是你曾祖父,又不会吃了你。” “曾祖父”这个称呼,让沈鹤年的眉皱得更深了。 前几年,他虽然在英国养病,但对沈知行和林晚晴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知道她的母亲林美玉是南城有名的交际花。 如果这个叫贝贝的小女孩,真的是沈知行的种,这事情可就有些难办了。 让她认祖归宗吧? 她的母亲是交际花的女儿,这要是传出去,作为沈家的继承人,沈知行少不得要被人看笑话的。 再者,沈鹤年有意让沈知行与曾家那位小姐联姻。 曾家的那位小姐,他见过,外貌、学识、品行、涵养都无从挑剔,与沈知行十分般配。 可如今,突然横空冒出来一个私生女,即便是沈知行有意,那位曾家小姐也未必想一嫁进来就给人做后妈的吧? 第464章 教训(五) 沈鹤年眉心紧拧。 他那个儿子,他是了解的,如果这个叫贝贝的小女孩不是沈家的血脉,沈令白是不会把她送回来的。 而听刚刚林晚晴的叙述,这三年,她们母女一直是由周瑾生养着的,以沈鹤年对周瑾生的了解,这个人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他偷偷养着林晚晴母女,心里肯定是在盘算利用她们来对付沈知行。 所以,林晚晴母女不能再回去了。 沈鹤年捂嘴轻咳了两声后,偏头吩咐一旁的管家,“你去安排一下,就让她们今天暂时住下来。” 林晚晴一听,声音里抑制不住的激动,“谢谢爷爷。” 沈鹤年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嫌恶。 他实在不明白,沈知行当初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 虽然那个方茧也不怎么样,但至少她母亲出身于云城叶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而她本人,虽然样貌、学识差了一点,但品行端正,心地柔善,所以当初沈令白提出让沈知行与方茧联姻的时候,沈鹤年是没有意见的。 哪晓得,世事难料。 孙媳妇差点变成儿媳妇…… 沈鹤年越想越糟心,拿起腿边的拐杖,撑着站起来,对一旁的管家说:“我有些累了,上去休息一会儿,你给知行打个电话,让他尽快回来。” “是,老爷。” 目送沈鹤年上楼后,管家这才看向林晚晴,眼神里也带着一点嫌恶。 他见林晚晴东张西望,四处打量,淡声提醒,“既然老爷子让你留下来了,你就好生待着,但记住,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一切都等小少爷回来再说。” 管家说完,便唤来一个佣人,吩咐她,“你去偏宅那边收拾出一间客房来,让她们住。” 所谓偏宅,一般都是佣人们住,林晚晴有些不满了,撇嘴,“我不住偏宅。” 她抬头,扫视着楼上的房间,“沈知行住哪一间?我要和他住一间。” 管家懒得搭理她,丢下她们母女,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一走,林晚晴更加无所顾忌地打量起沈家大宅来。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以前,沈知行和她厮混的时候,都是在他自己的别墅。 那栋别墅虽然也很豪华,但与眼前的这座老宅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别看这宅子装修看上去旧旧的,实则处处都透着低调的奢华,随便一个小摆件都价值不菲。 打量一圈后,林晚晴不禁做起美梦来,如果自己和沈知行结婚的话,那等沈鹤年一死,沈知行就会成为这座大宅的主人,而她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女主人。 到时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刚刚那个敢给她甩脸色的老家伙赶出去。 一想到这些,林晚晴的嘴角就止不住的翘起。 生下贝贝三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她忍不住激动地在贝贝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宝贝儿,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管家打来电话时,沈知行还坐在那间餐厅的包厢里。 方茧离开已经很久了。 桌上的菜也早就凉透了。 他手里握着一只杯子。 几个小时前,方茧就是用那只杯子朝他泼的水。 他紧紧地握着它,仿佛握着方茧的手一样。 手机铃声响了两遍,他才如梦醒般回过神来。 他一看是家里的电话,以为是沈鹤年叫人打来催他回去的,便慢吞吞地接起,“喂,什么事?” 管家问,“小少爷,您在哪里呢?” 沈知行敷衍地回,“外面。” 管家说:“刚刚七少派人把那个叫林晚晴的女人送来了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孩。林晚晴说那个小女孩是您的女儿。” 沈知行呼吸一滞,“你说什么?七叔把林晚晴送去家里了?” 管家回,“是。我看老爷子的样子应该是生气了,您快回来跟他解释吧。” 沈知行怎么也没想到,沈令白竟然会把林晚晴母女送去沈家老宅。 两年前,沈令白曾提醒过他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可能有问题。 但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一是他后悔了,不想承认自己有个私生女,而且这个私生女的母亲还是林晚晴。 一是他心里对方茧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想这对母女成为他和方茧复合的绊脚石。 挂了管家的电话后,沈知行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水,一口灌进胃里。 冷静下来后,沈知行稍稍一想就猜到了沈令白此举的用意。 他打电话给沈令白,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电话里,沈令白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有事?” 沈知行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七叔,谢谢您给我送的大礼,劳您费心了。” 沈令白声音微冷,“既然大礼已经收到了,就老老实实带那个孩子去做个亲子鉴定,等结果出来,该认祖归宗的就认祖归宗,别让外人戳我们沈家的脊梁骨。” 沈知行深吸了一口气,“七叔教训的是,侄子知错了,但我……并不后悔。” 如果时间能倒回到两年前,他还是会找骆美宁合作,但他会制定一个更完美更天衣无缝的计划,好把方茧抢回来。 沈令白知道沈知行口中的不后悔指的是什么。 沈令白声音骤然一冷,如淬了寒冰一般,“呵,是吗?” 沈令白声音里压着一丝怒气,“那你就好好等着,这一回,我这个做七叔的一定会好好教你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第465章 悖逆(一) 沈知行匆匆赶回去。 一进门,便看到管家候在门口,“爷爷呢?” 管家回,“一直在书房等您呢,快上去吧。” 沈知行嗯了一声后,往里走。 管家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好意叮嘱道:“老爷子这两天本来就没睡好,食欲也减退了不少,再加之今天早上的事情,血压一直不稳定,所以脾气也不太好。” “你待会儿回话之前,记得多想一想,免得惹他动怒。” “至于那对母女,我暂时把她们安置在偏宅里了,还找了一个佣人悄悄盯着,你可以放心。” 沈知行回了一句,“劳您费心了。” 随后,他长腿一迈,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半掩着的,沈知行曲起指节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两下。 沈鹤年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沈知行推门进去,“爷爷。” 沈鹤年掀起眼皮看他,声音不辨喜怒,“事情都知道了?” 沈知行眼眸微垂,“知道了。” 沈鹤年手指在暗红色的桌面上轻敲了一下,“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办?” 沈知行老实回答,“先带那个孩子做亲子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如果那个孩子真是我的孩子,就让他认祖归宗……” 沈知行话还未说完,沈鹤年就眉眼一沉,厉声打断他,“不能做亲子鉴定!” 沈知行抬眸,看向沈鹤年,神情里露出一丝困惑,“为什么?” 沈鹤年顿了顿,沙哑着说:“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那个小女孩就是你的孩子,如果你带她去做了亲子鉴定,不就正好落人话柄?” “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她不是你的女儿,那倒还可以借口那个女人是想敲诈勒索你,可若她是你的女儿呢?” “你堂堂沈家小少爷、沈氏未来的继承人,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女出来,而她的母亲又是交际花的女儿,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你?” “那些大家闺秀们,谁还愿意嫁给你?” “所以,亲子鉴定绝对不能做。” 沈知行听后,没有说话。 他知道,沈鹤年说得没错,可他心里却莫名有一些憋闷。 沈知行忍不住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沈令白身上,他会怎么做呢? 以沈令白的性子,他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名声和世俗的眼光,就不认自己的女儿。 而反观自己呢? 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永远只晓得躲在沈鹤年的身后,听从他的安排。 难怪方茧会爱上沈令白。 沈知行想了想,第一次不想顺从他爷爷的安排。 “——不,爷爷,我要做亲子鉴定。” 沈鹤年没想到,向来唯他是从的沈知行竟然也会心生反骨,不听他的话。 他眼神骤然一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沈知行收拢手指,深吸了一口气后,直视着他爷爷冰冷的双眼。 “我说,我要做亲子鉴定。” “如果她是我的孩子,我要让她认祖归宗。” 他话音一落,沈鹤年就抓起书桌上的一方紫檀镇纸砸过来。 沈知行没有躲闪,生生挨了一下,额头被砸到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 沈鹤年怒急,指着他的鼻子斥骂,“混账东西,你是不是跟你七叔一样,想把我气死?” 第466章 悖逆(二) 沈知行无奈地解释,“不,爷爷,我不是想气您。我只是觉得,如果那个孩子是我的,而我不认她的话,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您是认为她母亲出身不好。可是爷爷,一个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她母亲不能选择,她也不能选择。” “而且,归根究底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在我,若我当时没有和林晚晴纠缠不清的话,也就不会有这个孩子了。” “所以,爷爷,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我的,我希望您可以同意我,让她认祖归宗。” 沈鹤年怒声,“如果我不同意呢?你准备怎么办?和你七叔一样,和我断绝关系吗?” 沈知行声音无奈,“爷爷,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孩子是无辜的,如果她真是我孩子的话,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不管的。” 沈鹤年被气笑了,“呵,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就想着让这个孩子认祖归宗了,那过去的这三年里,你怎么没想过?” 沈知行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几秒后,他嘶哑着声音说:“爷爷,过去是我太浑蛋了,我现在想重新做一个人。” 他看着沈鹤年,一字一句,“我想做一个真正的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 “所以,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会和那个孩子做亲子鉴定。” 沈鹤年听后,手在书桌上重重一拍,怒斥,“我看你是现在翅膀长硬了,可以自己飞了,就听不进去我这个老东西的话了。” “你要做亲子鉴定是吧?行,你去做,我不拦你。” “但我有言在先,如果你因为这个孩子而被董事会那群老东西为难的话,我是不会帮你的。” “爷爷……” “行了,滚出去吧。” 沈知行还想再说什么,但一触及到沈鹤年脸上的怒色,便把那些话都悉数咽了回去。 “那您早点休息。” 沈知行说完后,走出书房。 回到卧室后,他没有开灯,和衣躺在床上,半晌后,他在黑暗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医院。 方茧捏着手机,坐在方展鹏的病床前。 方展鹏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爸爸?” 方展鹏担忧地看着她,“我没事。倒是你,看上去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我听钟遇说,今天中午沈知行来找过你,他和你说了什么?” 方茧回,“没说什么。” 方展鹏显然是不信的,“没说什么,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茧只好撒谎,“我是有点担心小星星。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我这么长时间,我有点不放心。” 方展鹏听后,放下心来,“既然你担心她,就去看看她吧。” 方茧皱眉,“我要是走了,您怎么办?” 方展鹏微笑,“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方茧还是有点犹豫,“算了,我明天让七叔把她送到医院里来吧。” 方展鹏拍了拍她的手背,“行了,去吧,我没事的。” 方茧想了想,站起来,“行,那我去看看她,要是她不哭不闹的话,我就再回来。” 方展鹏点头,“快去吧。路上小心一些。” “嗯。” 方茧起身,走进休息室。 钟遇正在用手机回复邮件,见她拿起了包,不禁诧异,“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 方茧回,“我有点不放心小星星,过去看她一眼,医院这边就麻烦你帮我暂时盯着一下了,我很快就回来。” 钟遇心说,你到底是不放心小星星,还是因为那个人今天没有来,你想去见他? 第467章 复合(一) 方茧走出医院。 准备去路边打车时,余光无意扫了一眼医院门口的露天停车场,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走过去,喊了一声,“林志。” 林志正蹲在花台沿上抽烟,一听到方茧的声音后,惊得立刻站起来。 “方小姐。” 方茧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先前,沈令白下过令,不能惊动了方茧。 林志抓了抓后脑勺,试图装傻,“我来看个朋友,他恰好在这里住院。” 方茧一脸“你骗谁”的表情,“朋友?哪个朋友?” “就是、就是那个……”林志这人一撒谎就会结巴。 方茧静静地看着他。 林志编不出来,索性承认了,“其实是七少派我们在这里守着,他担心老爷子会来烦您。”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方茧心里一软,神色也跟着柔和下来,“我想回去看看小星星,你送我回去吧。” “当然可以。” 林志指尖一弹,把烟弹进了花坛里,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车在那边,您跟我来。” 方茧跟着他,上了车。 车一路驶向城南。 林志亲自开车。 方茧坐在后座,手机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志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七少还在公司加班呢,要不要给他说一声啊?” 方茧想了想,柔声,“我给他打电话吧。” 说完,她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号码。 等待接通的几秒里,方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上面的花纹。 路上车辆不多。 林志一听,立刻指尖一弹,把烟弹进了花坛里,“当然可以。” 沈令白正在开视频会议,一看到方茧打来电话,立刻暂停了会议,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接听。 “喂,方茧。” 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点沙哑。 方茧嗯了一声,软声问,“你忙完了吗?” 沈令白回,“还没有?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方茧偏头看向车窗外,深夜的街头,霓虹闪烁。 “我有点不放心小星星,打算回去看看她。” 方茧顿了顿,“你要是忙完了就早点回来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听到她说“回去”时,沈令白的心就热了起来,仿佛有一束阳光照进了他的心里,将漫长无尽的夜驱逐了。 他终于得以窥见黎明。 沈令白几乎是紧跟着她落下的话音说:“好,你回去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方茧顿了顿,柔声叮嘱,“慢点开车。” “嗯,知道了。” 沈令白挂了电话后,立即返回到办公桌前,拿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 一个多小时后,林志把车停在了大门口。 方茧下了车。 看着眼前熟悉的宅子,方茧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陈伯笑呵呵地迎上来,“夜里露水重,快进去吧。” 方茧莞尔一笑,“嗯。” 方茧一边往里走,一边向陈伯致谢,“这几天幸亏有您帮我照顾小星星,不然我真的一个头两个大了。” 陈伯笑声,“您太客气了。星星小姐也是少爷的女儿,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对了,亲家老爷的身体好些了吗?” 陈伯话里的“亲家老爷”让方茧微微一怔。 如果,两年前那场婚礼如期举行的话,陈伯确实要称呼她父亲一声“亲家老爷”。 方茧心里莫名难受起来。 她低声回,“好多了。” 第468章 复合(二) 阔别两年,当方茧再一次踏进厅内时,恍然有一种时间停滞了的感觉。 厅内所有的摆设布置,还和她走之前一模一样。 陈伯适时在她耳旁说:“您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少爷无法正常安睡,整夜整夜的失眠,吃助眠药都没用。” “后来有一次,他半夜回来,不知怎么的,竟躺在那张沙发上睡着了。” 陈伯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米色的沙发。 方茧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最喜欢坐在那张沙发上等沈令白,因为那个位置可以看到门口,只要他一进来,她就能一眼看到他。 “自那之后,他一失眠,就下楼来睡那张沙发。” 方茧心中刺痛,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她哑声,“我先去楼上看看小星星。” 说完,她便丢下陈伯,急匆匆地往楼上走,生怕晚一秒,就被陈伯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陈伯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小星星睡的儿童房原本是主卧里的小书房,没有单独的门可以出入。 如果要进去的话,只有从主卧进去。 方茧站在主卧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缓缓迈步进去。 每往里走一步,她的心就更难受一分。 因为卧室里的情形和楼下客厅一样,还维持着她走之前的样子。 很快,她的视线就被梳妆台上的红玫瑰吸引住。 方茧缓步走过去,伸手将那枝红玫瑰从玻璃杯中拿出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口,幽香迷人。 她还记得,两年前,她曾想要送给沈令白一枝这样的红玫瑰。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那枝玫瑰最终没有送出去。 老实说,在温哥华的那两年,方茧的心里没有一刻不是怨的。 尤其是在小星星出生后,这份怨念便更深更重了。 她怨沈令白和骆美宁上床。 怨他和路美宁纠缠不清。 怨他让骆美宁怀了孕。 这份怨,一直到今天中午之前,哪怕她的心已经再次动摇了,也不曾消散过。 当沈知行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之后,这份怨便在顷刻间消失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是难受。 是担心。 虽然沈知行说那颗药对身体不会造成伤害,可那毕竟是药,还是那种下三滥的药,她没办法不担心。 这也是她今晚回来的目的。 她想提醒他去做一下身体检查。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而那药效也早已经消失了,可能就算去了医院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但她还是想让他去检查一下。 因为,她怕有万一。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方茧没有回头。 因为,她知道是他回来了。 几秒后,一双手自身后抱住她,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温热的怀抱里。 沈令白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乖,你终于回来了。” 方茧的心颤了一下。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这一声“终于”里隐藏了多少难以言说的情绪。 方茧泛红的眼底,瞬间盈起了一层浅浅的水光。 她声音发颤,“七叔。” 第469章 复合(三) 沈令白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 他松开抱在她腰间的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果然,一双眸子里泪光盈盈。 沈令白的心瞬时一紧,“乖,怎么了?为什么哭?” 方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心里莫名觉得委屈。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要和他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没有招谁,也没有惹谁,更没有去伤害谁,为什么要被骆美宁和沈知行这样算计? 她抽了一下鼻子,眼泪落下来。 “七叔。” 沈令白的心揪起来,“乖,先别哭,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闪念间,他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不好的念头。 方茧抽泣着摇头,“没事。是沈知行……”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把沈知行同她说的真相告诉了沈令白。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而愤怒。 沈令白听完后,顾不上生气,先温柔地安抚她,“好了,不哭了……乖,不哭了。” 在他温热的怀抱里,方茧慢慢止住眼泪。 但她心里还是气愤不已,“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如果这次不是她父亲生病,她回来探病,恰巧与沈令白在医院相遇,他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要这样错过了? 方茧越想,便越心有余悸。 她从沈令白的怀抱里仰起头,软软地说:“七叔,他们这样算计我们,你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 沈令白看着她,眼睛里含着笑,“乖,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承认,其实你一直都还爱着我的?” 方茧脸颊一红,嘴硬,“谁爱你了,我才没有。” 沈令白笑着,倏地收拢搂在她腰间上的手,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气息,“不想承认,嗯?” 他目光太过直白炙热。 方茧不自在的动了动,“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快松开,我要去看看小星星。” 日思夜想了两年,好不容易把人抱在了怀里,沈令白哪肯舍得松开。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喉结滑动了一下,“不急。” 说完,他就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她的唇,与记忆中一样的柔软,一样的香甜,一样的让人欲罢不能。 只是浅尝还不够。 还想要更多。 这时,儿童房里传来一声响亮的哭泣。 方茧立刻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沈令白,快步朝儿童房走过去。 沈令白深吸了一口气,将满腹的欲望压下去后,也迈步跟了上去。 “宝宝,怎么了?” 方茧按亮一盏小床灯,柔和的光线铺开来一小片。 小星星懵懵地看了她两眼后,张开双臂扑进她的怀里,“妈妈,有怪兽。” 原来是做噩梦了。 方茧将小人儿抱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哄,“宝宝,不怕,怪兽已经被妈妈打跑了。” “不哭了……宝宝,不哭了。” 在她温柔的安抚下,小星星总算是不哭了。 几天没见方茧了,小星星紧紧抱着方茧的脖子不肯松手,“妈妈,不要走,你陪我睡觉觉。” 这小魔星只要是做了噩梦,便容易一夜都睡不好,方茧便依着她,“好,妈妈不走,妈妈陪宝宝一起睡觉觉。” 第470章 复合(四) 方茧抱着小星星,准备躺回床上去。 谁知,沈令白突然打横抱起了她,突然地失重惊的她差点惊叫出声。 “喂,你干什么?” 她紧紧抱着小星星,低声斥。 “回我们的床上去,她的床太小了。”沈令白勾着唇角,抱着母女俩,步伐轻快地回到卧室。 走到床边后,他动作温柔地把母女俩放到床上。 他们的床比小星星的大多了。 小星星觉得新奇得很,从方茧的怀里爬起来,先试探性地在床上蹦了两下后,眼睛登时一亮,又欢快地蹦了起来。 “妈妈,好好玩。” 小星星全无睡意,在床上蹦来蹦去,完全把床当成了蹦蹦床。 她一边蹦,一边乐的咯咯笑。 方茧由着她蹦了一会儿后,把她塞进了被窝里,“宝宝,现在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小星星在被窝里扭来扭去,“我不,我还要玩。” 说完,她还想从被窝里爬起来。 方茧正要阻止,却见沈令白一把把小星星抱了起来。 沈令白声音温柔,“宝宝,妈妈在医院照顾外公累了一天了,我们宝宝今晚先不玩了,先陪妈妈一起睡觉觉,等明天,我们宝宝再玩好不好?” 小星星睁着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头,“嗯,睡觉觉。” 说完,小星星主动地在沈令白的怀里躺下,并且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方茧看得目瞪口呆。 她原以为这小魔星还要闹腾一阵的,没想到沈令白三言两语就把她哄好了。 方茧不由得吃味,声音幽幽的,“钟遇果然没说错,这小魔星太没良心了。” 沈令白听后,低低地笑,“女儿的醋,你也吃?” 方茧白了他一眼,一声冷哼,“我才没有。” 沈令白笑着捏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用哄小星星的语气哄她,“嗯,你没有,是我在吃醋。” 方茧恼了,甩开他的手,兀自下床,“我去洗个澡。” 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她临出来前,跟钟遇说过,等看完了小星星就要回医院的。 可刚刚,她那话的意思分明是今晚要留在这里过夜了。 方茧如此一想,耳朵尖顿时就红了。 沈令白唇角高高的扬着,眼角眉梢里尽是暧昧的笑意,“好,我等你。” 方茧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不知是解释,还是自我安慰,“你别多想,我只是陪小星星而已。” 沈令白忍着笑,“嗯,我没有多想。” 方茧逃一般地钻进了浴室里。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面颊绯红,一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她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凉水,扑在发烫的面颊上,一边平复心情,一边等脸上的热意消散。 今晚的事情,有点超乎了她的预想。 来时,她只想着把那颗药的事情告诉沈令白,至于其他的,她根本就无暇去想。 她曾经也偷偷问过自己,要不要原谅沈令白? 那时,她的答案是“不原谅”。 因为,她害怕再一次受伤。 可今晚,当她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没有再去思考要不要原谅这个问题。 而是想,幸好沈令白还爱着她。 幸好她和他还深爱着彼此。 第471章 沈总,请好好表现(一) 翌日,清晨。 或许是近日太累了,亦或许是沈令白的怀抱太温暖了,方茧竟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方茧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她静静地盯着那双眸子的主人,心里一时百感交集。 兜兜转转两年,她又回到了原地,又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沈令白也静静地看着她。 这样安宁美好的时刻,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的眼里,只装得下彼此。 “早安,七叔。” 方茧先开了口。 沈令白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点沙哑,“乖,早安。” 他说完,方茧笑起来。 “笑什么,嗯?” 沈令白一边问,一边抬手抚上她白皙的面颊,温热的指腹轻轻在肌肤上摩挲着。 方茧用脸颊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软软地回,“没笑什么。” 方茧把他的手从脸颊上拿下来,手指从他的指缝中间穿过去,与他十指紧扣。 方茧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七叔,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两年前,她走得很干脆,很决绝。 可到了温哥华之后,她才发现,没有了沈令白的日子有多难熬。 小星星没出生前,她时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陌生的阳光和陌生的云,一秒秒地数着时间等天黑。 等天黑下来,又一秒秒的数着时间等待天亮。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啊熬啊,终于熬到了小星星出生。 小星星出生的那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看到沈令白坐在她病房里的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抱着刚出生的小星星,脸上的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梦醒后,她迟迟不愿意睁开眼睛。 她不想醒来。 她不想回到冰冷的现实里。 她不想面对没有沈令白的世界。 而现在,当一切都真相大白时,那些难熬的想念,终于可以诉诸于口了。 “我好想你。” 那些难以入睡,只能睁眼到天亮的漫漫长夜;那些从太阳初升,就一秒秒数着时间等天黑的白昼;她从未有一秒停止过想他。 她怨他。 她也想他。 “我也是。” 沈令白用指腹温柔地抹去她眼角溢出来的泪,声音轻微地发颤,“我也好想你……我想你的想得都快疯了。” 他用额头摩挲着她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眼尾微微泛红。 “方茧。” 沈令白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方茧应,“嗯。” 沈令白声音哽咽,“谢谢你还爱着我,还肯原谅我。” 方茧没有说话,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一如她的人一样,是内敛的,娇羞的。 起初,沈令白还被动地承受着。 但很快,他就控制不住了,将人压在身下,反客为主。 只是吻,还不够。 还想要更多。 沈令白一边吻着,手指一边撩起她睡裙的下摆钻进去,准备攻城略地。 这时,方茧却松开了他的唇,翻了个身,直接离开了他的怀抱。 沈令白情动的双眸,不解的看着她,“乖?” 方茧却撑着床坐了起来。然后,干脆利落地下了床。 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一声冷哼,“想要我原谅你?可没那么容易。” 沈令白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还是带着冰碴子的那种。 满腹的欲望也瞬间偃旗息鼓了。 他哀怨地看着方茧,“乖,那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方茧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你先好好表现吧,等什么时候我满意了,我就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方茧说完,便步伐轻快地朝浴室走去。 沈令白盯着她的背影,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第472章 沈总,请好好表现(二) 吃过早饭后,方茧准备出发去医院。 沈令白一手抱着小星星,一手牵起她的手,“走,我送你过去。” 方茧诧异,“今天星期一,你不需要去公司开会吗?” 沈令白一本正经地说:“不,我现在要抓住一切可表现的机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得到你的宽大处理。” 方茧扑哧笑出了声。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那你好好努力。” 到医院后,刚好碰上何医生查房。 方茧问,“何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 何医生笑着回,“方董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超出了我的预估,等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走一走了。” 方茧听后,揪着的心放下来,“麻烦你了,何医生。” 何医生笑道:“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方小姐,你不用这样客气。” 何医生说完后,朝沈令白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待何医生出去后,沈令白把小星星交给方茧,“乖,你先抱一下她,我出去打个电话。” 方茧不疑有他,把小星星抱过来,“嗯。” 从病房出来后,沈令白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拐角处等着他的何医生。 他快步走过去。 走到何医生跟前后,沈令白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方董的病情有了新变化?” 何医生神色凝重,“方董的病情确实有恶化的迹象。我刚刚在病房那样说,是不想加重他本人的心理负担。” “沈总,kat-t治疗组到底什么时候来?我担心,再拖延下去,方董体内的癌细胞会向其他器官转移。” 沈令白拧眉,“我现在就打电话催一下。” 沈令白说完,捏着手机走到一旁给m国的hugo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后,他便语气不甚好地说:“你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kat-t治疗组还没有出发?” 一提起这个,hugo也是满腹牢骚,“治疗组有个专家,前两天酒后驾车,被逮了个现行,警方现在正要以‘危险驾驶’的罪名控告他,我正在想办法呢。” 沈令白听后,差一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一件小事,你也办不好?行了,我会找律师去处理的。” “你赶紧联系治疗组的其他成员,等那个专家从警局出来后,你就立刻带他们去机场。” hugo还想再抱怨两句的,沈令白直接挂了电话。 他随即又拨通了他在m国的律师的电话,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律师回,“请给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一定将人保释出来。” 两个小时后,沈令白便收到了律师的回电,告知那位专家已经从警局脱身了。 沈令白又随即联系hugo,“那位专家已经出来了,你现在赶紧带人去机场。” 当天晚上,治疗组一行人总算登上了飞往南城的飞机。 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后,治疗组的飞机终于抵达了南城国际机场。 沈令白早就派了人在机场等候。 治疗组一下飞机,就立刻被接到了医院里。 吴院长觉得,人家好歹也是远道而来,而且各个都是国际名望颇高的顶尖专家,一路舟车劳顿,应该先安排他们去酒店休息一晚。 沈令白冷冷瞥他一眼,“我花了那么多钱请他们过来,是给我未来岳父治病的,可不是让他们来观光旅游的。” 吴院长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第473章 沈总,请好好表现(三) 当天下午,治疗组的专家们就对方展鹏进行了会诊。 此前,方展鹏虽然有所预感,但并不知道自己病情有多严重,病房里突然涌进一群外国专家,饶是他驰骋商场大半辈子,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 方茧握住他的手,柔声解释,“爸爸,这几位专家是七叔请来给您治病的,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专家,一定可以治好您的病。” 方展鹏强撑着扯了一下嘴角,“嗯。” 专家们给方展鹏会诊的时间并不长,只短短的几分钟,便都出去了。 方茧的心七上八下起来。 她不安地看向沈令白,“七叔。” 沈令白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我去和他们聊聊。” 方茧嗯了一声。 沈令白走出病房。 在得知治疗组要来的消息后,吴院长提前腾空了一间最大的办公室给治疗组们做临时办公室用。 沈令白推门一进去时,里面乌泱泱的一群人。 吴院长朝他招手,“沈总。” 沈令白走过去,低声问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吴院长也压低了声音回,“方董的病情比他们预估的要严重许多,他们正在讨论要不要对他进行kat-t治疗的必要。” 沈令白皱眉听了一会儿治疗组的争执后,走过去打断他们。 “喂,你们给我听着,我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来,是让你们给病人治病的,至于有没有治疗的必要可不是你们说了算。” 治疗组里一个叫kim的专家站了出来,他的主张是方展鹏的病情已经到了晚期,即使对他进行kat-t治疗也是无济于事,顶多只是帮他延长几个月的寿命而已。 他试图用这番说辞说服沈令白放弃,因为在他看来,方展鹏的治疗注定是失败的。 而kat-t治疗法目前正处于临床实验阶段,如果方展鹏治疗失败的消息传出去,那么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整个实验中治愈率的数据。 沈令白冷冷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这么做的用意。但是你给我听着,那个人是我妻子的父亲,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你报告中的那些冷冰冰的数据。” “如果你再跟我讲这种废话的话,你就立刻给我滚回m国去,并且等着我的律师向你索赔违约金。” 吴院长见气氛僵持住了,站出来打圆场,“kim教授,在我们中国呢有这样一句老话——尽人事,听天命。” “方董的病情确实已经到了末晚期,可能治愈的希望不大,但也不能轻易放弃,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kim教授摊手,“ok。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可以给他试一试,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抱太大希望。” 沈令白一出来,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方茧。 见她神色不安,他走过去,把人拉进怀里,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耳鬓,“不用担心,医疗组明天就开始给你父亲治疗。” 方茧还是红了眼眶,“七叔,我好怕。我真的不想失去他。” 她和她的母亲已经反目成仇了。 要是方展鹏再有个三长两短…… 方茧不敢想。 她声音发颤,“七叔,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没有爸爸。” 沈令白心疼地抱紧她,“乖,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爸爸他……也一定会没事的。” 第474章 沈总,请好好表现(四) 钟遇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有些难受。 又有一些释然。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方茧的心里从未忘记过沈令白。 在温哥华的时候,他曾问过她,“那个人伤你那么深,你为什么还不肯忘了他?” 方茧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小星星,沉默了半晌后,低声回,“他是做了伤害我的事情,但比起他给我的爱而言,那些伤害并不算什么。” 那时,钟遇并不能理解方茧的这种观点。 但如今,当他亲眼看见沈令白为方茧做的种种事情后,他终于明白方茧为何忘不了沈令白了。 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容貌、学识并不出色,却有幸被一个比自己身份地位高出许多的男人爱上。 而这个男人,不惜背负私德败坏的骂名,也要与自己在一起…… 别说是方茧了,就算是换作其他女人,再被这样一个男人爱过之后,也很难再对其他男人心动了吧。 钟遇突然庆幸。 幸好,自己的那份喜欢还未曾宣之于口。 他还可以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上去。 晚上。 方茧提出要留下来陪她父亲。 沈令白虽然心疼,但也没有阻止。 他经历过失去母亲的痛苦,所以,他很能理解方茧的心情。 他将她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去,手指在她的耳垂上捏了捏,“我知道,你想多陪陪你父亲,但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坏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方茧软软地嗯了一声。 她见小星星趴在他怀里,已经困得呵欠连连了,便催促道:“你快代表小星星回去吧,你看她都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 “行,我先带她回去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再来看你。” 沈令白说完,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耳语,“记得想我。” 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直接扑在了方茧的耳朵上。 方茧的耳朵一瞬间又红又烫。 她轻轻将他推开,再一次催促,“快回去吧。” 沈令白这才抱着小星星离开。 目送父女二人进电梯后,方茧这才走回病房。 方展鹏本来已经闭上眼睛了。 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方茧,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方茧走过去,“爸爸,您要问什么?” 方展鹏想坐起来。 方茧见状,立刻将床头升高了一些,又往他腰后垫了一个软枕。 方展鹏这才开口,“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沈令白复合了?” 方茧没有隐瞒,“是。” 方展鹏听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你老实跟我说,你和她复合是因为你还爱他,还是因为他帮我找专家给我治病,你一时心里感动就和他复合了?” 方茧沉默了片刻,软声回,“爸爸,他给您找专家治病,我确实很感动。但这并不是我和他复合的原因。” 她看着方展鹏,软软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坚定,“我重新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第475章 放弃,我不想治疗了(一) 病床上的方展鹏看着女儿柔和坚定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年轻时的叶青瑜在面对父母的阻止时,也曾对她父母说过这样的话。 不,叶青瑜那时的语气比方茧还要坚定,一副她父母不同意她就要和他们断绝关系的架势。 方展鹏还记得,叶青瑜说完这句话以后,被她的母亲狠狠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母亲是用了几分力气的,叶青瑜挨打的半边脸在短短几秒内就迅速红肿起来。 可即便这样,叶青瑜也不曾松开与他十指紧扣的手。 在那一场为了爱情的对峙中,叶青瑜的态度始终坚定如一。 她母亲被气得不轻。 向来温和柔善的人,指着大门,怒声,“你带着你的男人,立刻从这个家里滚出来,以后也不准踏进这个家一步,我这辈子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叶青瑜倔脾气也上来了,当即就拉着他走出了叶家大门。 在回南城的车上,叶青瑜抱着他的腰,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悄无声息地哭泣。 她哑声说:“方展鹏,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没有了,你要好好爱我,不能辜负我。”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的? 方展鹏想了想,记起来了。 他说:“青瑜,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那些质疑我们的人都无话可说。” 刚结婚的那几年,他们确实是相爱的,眼里只容得下彼此。 可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方展鹏已经想不起来他们第一次争吵是为了什么。 但他仍旧记得争吵中,叶青瑜红着眼眶说:“方展鹏,我为了和你在一起,什么也没有了。” 这一句成功让他闭上了嘴巴,并且为这次争吵懊悔不已。 可后来,当这句话出现在每一次的争吵中后,他渐渐就厌烦了。 这句话变成了枷锁,死死地捆在了二人的婚姻上。 婚姻变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人裹得喘不上来气。 他终于受不了,亲手将这张网撕开了一道口子,逃离了出来。 有了第一次的逢场作戏,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后面的很多次…… 其实,林美玉的那点小伎俩根本就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可他没有阻止,甚至还纵容她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 所以,那天叶青瑜要来抓奸,他是知道的。 他太想从那段令人窒息的婚姻里逃离了。 当他听到叶青瑜说:“方展鹏,我们完了。” 他当时想的是,终于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 可明明是解脱了,为什么这往后的十几年里,自己每每想起那个女人时,竟是后悔呢?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自己为什么如此想念她呢? 想看到她。 想听她再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想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还有什么? 他闭上眼睛,自嘲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句话他早已经不配说了。 罢了。 就这样吧。 他这辈子被那样一个骄傲的女人爱过、恨过,应该知足了。 第476章 放弃,我不想治疗了(二) 第二日。 方茧见方展鹏脸色白得像纸一样,以为他是伤口疼了,准备去叫医生,却被方展鹏叫住。 方展鹏用下巴点了点病床前的椅子,“方茧,你坐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方茧想先去叫医生过来,“爸爸,您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可以吗?我先去叫何医生……” “方茧,你坐下。” 方展鹏声音忽然变得严肃。 方茧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忐忑不安地坐下,“爸爸,您要和我说什么?” 方展鹏的身体本来已是强弩之末。 再加之昨晚一夜未眠,他此时有些体力不支。 他靠在软枕上,长长地缓了一口气,才沙哑着嗓音说:“虽然你们个个都瞒着我,但我有预感,我应该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方茧急忙摇头,“不,爸爸,您的病能治好的。” “七叔请来的那些专家都非常厉害,他们一定可以治好您的病。” “爸爸,您不要胡思乱想……真的,您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方展鹏神色淡然,“方茧,我不想治了。” 方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激动地站起来,“爸爸,您知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方展鹏平静地看着方茧,“人迟早都是要走这一步的。即便是我继续让那些专家治,可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拖延时间、苟延残喘罢了。” 方茧简直要疯了。 沈令白为了救他,大费周章地从m国请来治疗组,他却轻飘飘地丢出一句“不治了”。 “不行,我不同意。” 因为激动,方茧的声音有些发颤,“爸爸,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转变主意,但作为女儿,我绝对不同意您在这个时候放弃治疗。” “是,您的病是有些棘手。但那些专家们都很厉害,他们正在研究一个新的疗法,是专门针对您这种病的。” “爸爸,就当是我求您了,不要这么快就放弃,哪怕让那些专家们试一试,或许会有奇迹呢?” 说到最后,方茧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 她眼眶通红的看着方展鹏,“爸爸,求您了……我真的不想失去您。” 面对女儿的哀求和眼泪,方展鹏心里很难受,但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别再劝了,方茧,我心意已决。” “爸爸!” “行了,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方展鹏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方茧没有办法,只能先出去。 钟遇去露台接完电话回来,见她正在哭,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方茧无助地看着他,“钟遇,刚刚我爸爸跟我说,他不想治了。” 钟遇一听,惊讶不已,“为什么?” 方茧摇头,“我不知道,他没说,只说不想治了。” 钟遇皱眉,“行了,你先别哭,我进去劝劝。” 钟遇说完,推开了病房的门走进去。 方展鹏听到关门的声音后,掀起眼皮看了钟遇一眼,旋即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听不想看的样子。 钟遇站在他病床前,耐着性子劝了半个小时,各种好话都说尽了,奈何方展鹏就是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开一下。 钟遇无奈了,“叔叔,您就算不想治了,也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 方展鹏终于掀开了眼皮。 他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半晌后,沉沉叹了一口气,“钟遇,人活到了我这个地步,生与死在我眼里早都一样了。” 他一副看透了生死的样子,“死亡,对我而言,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 “但是钟遇,人活着是该有意义的……可我已经找不到我活下去的意义了。” 第477章 放弃,我不想治疗了(三) ——因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所以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方展鹏给出的这个理由,让钟遇无话可说。 他想了想后,无奈道:“叔叔,我知道,我劝不动您了。但我觉得,您作为父亲,也应该为方茧考虑考虑。” “如果您真的……我担心她的精神会崩溃的。” “不瞒您说,方茧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方展鹏听后,惊得瞳孔骤然一缩,不过转瞬后又是淡然一笑,“她现在有沈令白陪着,我并不担心。” “行了,钟遇。”他抬了抬手,声音疲倦,“我心意已决,你就别再劝了。” 说罢,他就闭上了眼睛。 钟遇看了看他,心知自己说再多也只是白费唇舌了。 “那您好好休息吧。” 走出病房后,钟遇迎上方茧充满希冀的眼神,无力地摇了摇头。 方茧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又落了下来。 中午,陈伯来送午餐,见病房里愁云惨雾的,把钟遇偷偷喊到一边,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钟遇把事情说了之后,陈伯皱眉,“这亲家老爷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来一句不治了,他倒是解脱了,方小姐怎么办?” 钟遇想了想,提议,“要不你给沈令白打个电话,让他来劝一劝?” 陈伯轻呵了一声,“我家少爷可不会劝人。若是他在这里,根本就不会跟他废话一个字,直接让医生往他的药里掺镇静剂,让他不治也得治。” 钟遇听得直咂舌,忍不住吐槽,“你家少爷是土匪吗?” 陈伯一声冷笑,“若他不是方小姐的父亲,你当我家少爷乐意管他?即便是我家老爷子当年生病,我家少爷也未曾这般费心过。” “没想到,他竟然不领情。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我家少爷打电话。” 随即,陈伯便走出病房,给沈令白打电话,三言两语把情况说了之后,他又补了一句,“听那位钟先生说,方小姐哭了一上午了,您要不还是抽空来医院看看吧。” 沈令白一听方茧哭了一上午了,哪还坐得住,“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后,他就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医院。 方茧一看到他来了,眼眶瞬间就红了,“七叔。” 她眼睛红肿得厉害,声音更是沙哑得不像话,沈令白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不哭了,我去劝他。” 方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哭得身体发颤,“没用的。我和钟遇,还有何医生,都劝了他,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就是不听。” 沈令白眸色一沉。 虽然方展鹏是方茧的父亲,是他未来的岳父,可惹得方茧这样哭泣,沈令白有点不高兴了。 他掩去眸底的冷意,温柔地安抚方茧,“好了,乖,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哭坏了怎么办?” 他轻轻抬起方茧的脸,用手帕仔细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后,吻了吻她红肿的眼睛,“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劝他。”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方茧嗯了一声。 沈令白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后才松开她,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第478章 放弃,我不想治疗了(四) 病床上,方展鹏闭着眼睛,好似睡着了一般。 沈令白径直走到病床前,拉开椅子坐下,直接冷声开口,“方董,我这个人向来在琐事上是没什么耐心的。” “因为您是方茧的父亲,而方茧是我未来的妻子,我便同你废话几句,你愿意听就听着,不愿意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您跟钟遇说,您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呵,方董,您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觉得这话很可笑吗?” “活下去的意义?” 沈令白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呵,什么叫活下去的意义?” 他声音冷淡,“我不知道您想要的意义是什么,但我可以告诉您,如果您今天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去了阎王殿,您想要再多的意义都是白搭。” “——而您想见的人,您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沈令白说完这一句后,方展鹏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令白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睨他一眼,“方董,如果我是您的话,我会好好活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只有活着,才有可能见到您想见的那个人。” “我言尽于此。”沈令白长腿一收,从椅子上站起来,“您好好想一想,十分钟后我会再进来,到时候,您再告诉我您的决定。” 沈令白说完,便迈步朝门口走去。 几步后,他停下脚步,回身冷淡地看向方展鹏,“在您做出决定之前,我再多说两句废话——您的那位弟弟应该已经收到您病重的消息了,正蠢蠢欲动呢。” “还有您的那位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虽然有能力护着方氏不被他们抢走,但我和方茧还未结婚,若我插手的话,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您也知道方茧的性子,若她的叔叔和姑姑真要和她抢方氏,她心一软,说不定就直接拱手相让了。” “您真的甘心您为之付出了一辈子心血的方氏落到他们手里吗?” 方展鹏神色终于有所松动。 沈令白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拉开病房门直接走出去。 方茧一看到他出来,立刻迎上来,“七叔,怎么样了,我爸爸他肯接受治疗了吗?” “他正在考虑。” “考虑?” 方茧神情困惑。 沈令白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到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她。 “——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见你母亲,又觉得没脸见她,所以便自暴自弃,想一死了之。” 方茧听后,沉默了半晌,“我去给叶青瑜打电话,让她来看看他。” 叶青瑜对方茧而言,不像是一个母亲,更像是一个噩梦。 沈令白不想她和叶青瑜有过多的交集。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心疼道:“你父亲想见她,就让他自己打电话给她,你不要打。” 方茧声音低低的,“可他是我爸爸。如果……” 如果方展鹏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这就算是他的遗愿了。 作为女儿,她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世的。 方茧起身,“我现在就去给她打电话。” 第479章 求你,来看他一眼 方茧走到一旁,拨通了叶青瑜的电话号码。 直到铃声快断了,叶青瑜才接起来。 “什么事?” 电话里,叶青瑜声音冷冰冰的。 方茧也懒得同她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我爸爸生病了,很严重,癌症末晚期,他现在想见你,你有空来见他一面吗?” 叶青瑜听后,沉默了半晌,一声冷笑,“他要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茧想到叶青瑜会拒绝。 但没想到,叶青瑜会拒绝得这么直接。 而且,还是这样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方茧有点怒了,“他再怎么样,也是我的爸爸,是你曾经的丈夫,他现在时日不多了,你就不能看在他曾经也和你夫妻一场的份上,来看看她吗?” 这话好似戳中了叶青瑜的笑点一样。 她在电话里一阵冷笑,“方茧,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可笑吗?” 叶青瑜声音无情而冰冷,“你也说了,是曾经。既然只是曾经的夫妻,那我有什么义务来看他?” “——就因为他要死了?” 方茧被她问得语噎。 虽然,她很讨厌叶青瑜,但她也不能否认,在叶青瑜与方展鹏的婚姻里,方展鹏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叶青瑜的事情。 她缓和了一口气,“就当是我求你了,可以吗?” “你求我?” 叶青瑜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声疯狂,“方茧,你竟然为了那个混蛋求我?” 方茧语气平静,“是,我求你。” 叶青瑜质问,“那你用什么身份来求我?” 方茧掩在衣袖下的手指倏地收紧。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喉咙里费力挤出那个陌生的称呼,“——妈妈。我求你了。” 她这一声“妈妈”直接让叶青瑜沉默了。 半晌后,叶青瑜冷冰冰地扔过来一句,“就算你喊我妈妈也没用,我是不会来看他的。” 叶青瑜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就算是他死了,我也不会来参加他的葬礼。” 叶青瑜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方茧不甘心,再拨过去,被她直接拒接了。 方茧再打过去,叶青瑜直接关机了。 方茧懊恼地走到沈令白的跟前,把额头抵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她不愿意来。” 这个结果,沈令白并不意外。 他将掌心覆在方茧的头顶上,温柔地揉了揉,“她不来就算了。” 方茧一想到,这可能是方展鹏的遗愿,而自己却没办法帮他实现,心里就难受不已。 “七叔,我觉得我好没用。” 沈令白将她的头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霸道而温柔,“方茧,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你自己。” “叶女士不愿意来,是因为你父亲曾经背叛了她,伤透了她的心,这和你没有半点的关系。” “你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 “而且,人这辈子不可能事事都圆满,总会留下一些遗憾的。” 话虽如此,可方茧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 她伸手环抱住沈令白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语气低沉地说:“我知道,可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沈令白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抚,“我明白。” 第480章 撒娇不成,那就色诱(一) 方展鹏到底还是把沈令白的劝告听了进去。 几天后,专家组对方展鹏实施了第一次kat-t治疗。该疗法不同于传统的化疗,对人体的伤害比较小。 但方展鹏毕竟年纪大了,又刚做完肿瘤切除手术,身体本就还未复原,在药物的刺激下,他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了不少。 方茧担心不已,整天都守在他的病床前,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沈令白虽然心疼得不行,但也没有怎么阻止。 但不出几日,方茧就因为连日来的过度劳累,没有好好休息,又加之太担心方展鹏了,吃不下东西,引发了低血糖,差点晕倒在了病房里。 沈令白觉得,再这样放任下去,她迟早是要病倒的。 当即,沈令白就直接一把抱起她,不顾她的挣扎,把她强行带出了医院。 回到家后,在沈令白的“监视”下,方茧被迫吃了下了一满碗鲜虾馄饨。 随后,沈令白陪她去花园里散步消食。 走了没几步,方茧就闹着胃太撑了,走不动了。 沈令白便牵着她到凉伞下坐下。 五月的傍晚,风徐徐吹来,不燥不热。 方茧双手挽着沈令白的一只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讨好的语气软软地撒娇,“你不要生气了嘛。” “他就我一个女儿,又离了婚,我那个叔叔和姑姑,除了问他要钱的时候大哥长大哥短以外,平时根本就不会主动打电话问候他一声。” “自他住院到现在,他们更是装聋作哑。” “若这个时候,我不管他的话,他就真的太可怜了。” 沈令白将被她挽着的手臂抽出来,改为揽着她的肩,“我不是气你在医院照顾他,我是气你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你说你,都熬了多少个夜了?” “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还有护工,在照顾病人方面各个都比你经验丰富,你偏要自己亲自上阵。” “今天恰好是被我撞见了,你才没瞒住,那要是我没有撞见呢?你是不是打算不让我知道?” 方茧眉眼一弯,讨好地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就是低血糖而已,吃几颗糖就好了。” “还低血糖而已。” 沈令白气得用另一只手去掐她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低血糖太严重的话也是会出人命的?” “我看你是存心想把我气死,好跟那个钟遇回温哥华是不是?” “我哪有。” 方茧抱着他的腰,软软地撒娇,“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沈令白还是板着一张脸。 方茧有些无奈了。 她想了想,站起来,双手扶在沈令白的肩上,直接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沈令白眸色渐深,“你这是干什么?” “撒娇不成,就想色诱?” 方茧咬着唇,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能色诱吗?”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委屈而无辜,再配上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简直引人犯罪。 沈令白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声音暗哑,“色诱可以,但我要先验货,要是不满意的话,我……” 方茧直接用唇封住了他的嘴。 沈令白余下的话被堵了回去。 第481章 撒娇不成,那就色诱(二) 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 方茧双手勾着沈令白的脖子,用唇舌勾绘他的唇。 她的吻技堪称青涩。 沈令白却被勾起了满腹的欲望。 沈令白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准备反客为主时,方茧却松开了他的唇。 方茧再次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七叔,够了吗?” 她莹润的唇瓣,一张一翕间,仿佛是在无声地引诱。 沈令白揽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收紧,声音暗哑,“不够。” 方茧一听,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那算了,我不色诱了。” 方茧说完,想从沈令白的腿上站起来。 哪知,沈令白先她一步,直接就着她那个姿势抱起来她。 突然的失重,让方茧吓了一跳,双手赶紧攀住他的肩。 沈令白抱着她,大步朝宅子里走去。 方茧看着他紧抿着的唇角,以及他眸底深邃的神色,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 而且,被他用这种引人浮想联翩的姿势抱进去,她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方茧轻锤着他的肩膀,“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沈令白恍若未闻,脚下步伐加快。 方茧怕了,软软地哀求,“七叔,七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放下来吧,我求你了。” “七叔~” 沈令白还是不为所动。 方茧便挣扎着想滑下去。 沈令白双手一收,抱得她更紧了。 眼看再有几米,就到门口了,方茧在心底哀嚎了一声,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肩窝里,装死。 门口正在打扫的佣人,见二人走过来,一声“少爷”只脱口了一个“少”字,便听沈令白一声厉喝,“都把眼睛给我闭上。” 佣人们不明所以,但都立即把眼睛闭上了。 陈伯听到声响后,从厅内走出来,一见方茧像个树袋熊挂在沈令白的身上,立即背过身去,压着笑意说:“少爷,我什么也没看见。” 陈伯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这话,方茧简直想去厨房找块豆腐撞死。 她气不过,一口咬在了沈令白的锁骨上。 可用不敢太用力,怕真咬伤了他。 进卧室后,沈令白用后脚跟把门踢上。随后,大步走到床边,把人放在床上。 方茧又羞又恼地瞪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沈令白扯掉领带,欺身上去,把人禁锢在自己的身下,“你先跟我解释解释,你刚刚那一套都是跟谁学的?“ 方茧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危险的意味。 她脖子一缩,语气明显的底气不足,“哼,偏不告诉你。” 沈令白眸光一闪,“不是说吧?那你可别后悔。” 说罢,他便埋头在她的锁骨上,十分有技巧地啃咬。 方茧哪招架得住,不出片刻,身体便好似软成了一滩水。 事后,方茧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沈令白将浴缸放满水后,抱着她泡进去。 她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 沈令白的手一下一下在她的后背上爱抚着。 方茧舒服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没多时,便睡着了。 沈令白抱着她又泡了一会儿,直到她睡沉了,才抱着她从水里起身,拿毛巾擦干她身上的水渍,将她抱回床上去。 第482章 打脸,那一晚的真相(一) 这一觉,方茧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多。 醒来后,她迟迟不想睁开眼睛。 浑身的骨头更是酸的要命。 她习惯性地往沈令白睡得方向摸去,被窝已经空了。 方茧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喊了一声沈令白,“七叔?” 卧室里无人回应。 方茧又喊了一声,还是无人回应。 方茧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见已经九点多了,以为他去公司了。 方茧压抑住心底的小小失落,掀开被子上床,去浴室洗漱。 刷牙时,她看着镜中自己脖颈上的暧昧痕迹,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晚那一场激烈的情事,面色顿时一片绯色。 方茧赶紧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捧凉水,拍在脸上,让自己赶快冷静下来。 洗漱完后,方茧走去衣帽间,一推开衣柜的门,便顿时怔住了,只见柜子里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全换成了时下的最新款,每一件都洗净熨帖好了,整齐的挂在衣架上。 自从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后,方茧好像就再也没有为衣食住行操过心。 他总是不动声色的替她安排好一切。 他的爱,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可以安心地待在这张网里,不用担心风雨的侵袭。 方茧伸手,手指在衣服上一件件划过,最后挑了一件米白色的半袖连衣裙换上。 沈令白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这件连衣裙很适合她,颜色素净淡雅,款式简单,没有一点多余的配饰点缀,显得人清清爽爽的。 为了搭配这条裙子,方茧特意绑了两条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往镜子前一站,哪像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 那清纯的模样,看上去分明就像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收拾妥帖后,方茧拿着手机走出卧室。 一打开门,便听到从楼下客厅传来的争吵声。 那声音她十分熟悉。 是沈鹤年。 方茧莫名紧张起来。 她躲在楼梯口往楼下瞧了一眼,便看到沈令白姿态慵懒的坐在沙发上。 而沈鹤年坐在他的对面,苍老的脸上一脸的怒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骆美宁。 方茧听到沈鹤年厉声质问,“就算那件事是美宁去找记者捅破的,那又怎样?谁让你有错在先?” “若不是你喝醉了酒,把美宁的清白毁了,她何至于此?” “你现在给了一点股份,就想置身事外,我告诉你,我们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沈令白冷嗤了一声,“父亲,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逼我和骆小姐结婚而已。” 他这一声“骆小姐”叫得骆美宁心凉了半截。 沈令白声音淡漠,“两年前,我就说了,我可以给骆小姐一切她想要的补偿,但唯独结婚这件事除外。” 沈令白看着骆美宁,眼神如看陌生人一样冰冷,“骆小姐,这两年里,我不止一次的提醒过你,不要把时间耗在我身上,我心里爱的人是方茧,我不可能爱上你,更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那天在老宅,我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而你也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我不太明白,你今天一大早带着我的父亲,上我家里来是什么意思?” 第483章 打脸,那一晚的真相(二) 骆美宁心里委屈。 那日,在沈家老宅,当沈令白当众拆穿了机场的闹剧是由她策划的之后,她就领教了沈令白有多残忍无情。 尤其是沈令白最后说的那一句——“我给了骆小姐价值数亿的股份,难道还不够弥补我的过失吗?” 他当时说这句话时的语气,还有他话里的意思,完全就是把骆美宁当成了一个花钱就可以睡的女人。 骆美宁承认,她为了得到他,是做了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也算计了他和方茧。 可作为骆家的女儿,她从小到大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 她就算再爱这个男人,但也经受不住被他当成妓一样的羞辱。 而且,这不止是对她本人的一种羞辱,更是对她身后的整个骆家的羞辱。 而听沈令白刚刚这话意思,又把她当成了死缠烂打的女人。 骆美宁用指甲抠着掌心,深吸了一口气,“阿白,你误会了,今天并非是我要来的,是沈伯父派人去我家,说是有事情要和我商量……我事先并不知道,他是要带我来你家。” “呵,是吗?” 沈令白的表情看上去明显是不信的。 沈鹤年将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磕,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美宁说得对,是我带她来的。” “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 沈令白轻呵了一声,“您是我父亲,我哪敢对您有什么不满。” 沈鹤年怒声,“你少给我阴阳怪气。你心里若真有我这个父亲的话,就不会这样三番两次忤逆我了。” 这话简直可笑。 沈令白气得冷笑了一声,“父亲,如果我真要忤逆您的话,两年前,我就不会受您的胁迫,取消和方茧的婚礼了。” 这是迄今为止,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当时,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和方茧结了婚,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沈令白冷冷睨了沈鹤年一眼,“父亲,您真当我不知道您的那场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沈鹤年横眉怒目地瞪着他,“什么怎么回事?你是觉得我在装病骗你?” “呵,您当然不屑装病。” 因为,装病装得再好,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沈令白冷笑道:“您料准了我会在婚礼之前,带方茧回去给我母亲上香,所以,那几日,您偷偷把药停了。” “等到那日,我带方茧回去后,您故意和我吵架,然后,当着我的面发病,让我根本没时间去细想。” 到医院后,病危通知书一张张地送到沈令白手里时,他真的非常自责和后悔,不该同他父亲争吵。 直到,病危之中的沈鹤年提出,除非沈令白取消婚礼,否则他就不做手术。 沈令白哪怕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沈鹤年是在携病威胁了。 可那个时候,他没有办法。 沈鹤年是他的父亲。 而他当时确实处于生死关头。 所以,他别无选择。 时至今日,沈令白想起这些都心寒不已。 他冷声,口吻讥讽,“我沈令白何德何能,先是被我自己的父亲算计,接着又被我的亲侄子算计。” 第484章 打脸,那一晚的真相(三) 沈鹤年知道他这个儿子有多厉害。 当日,他在决定铤而走险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能瞒得过沈令白。 反正,只要他的目的达到了即可。 但眼下,当沈令白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之后,沈鹤年还是不免恼羞成怒。 他怒视着沈令白,“就算我算计你又怎么样?” “谁让你一意孤行,非要娶那个女人?” “如果你早一点听我的劝,和那个女人了断干净,我何须出此下策?” “你如今把这旧账翻出来是想干什么?” “是要逼我向你道歉吗?” 沈令白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哪敢?” 这时,一直藏在楼梯口的方茧忍不住了。 她噔噔地踩着楼梯冲下来,跑到沈鹤年的跟前,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难道您不该向他道歉吗?” 有关于她回来的消息,沈令白一直瞒得很紧,沈知行也不曾在沈鹤年透露个半个字。 而骆美宁也未跟沈鹤年提过方茧回来一事。 她担心沈鹤年在知道方茧给沈令白生了个女儿后,会看在小星星的面子上,接纳方茧。 所以,沈鹤年对方茧已经回来一事并不知情。 他冷冷盯着凭空冒出来的方茧,表情阴鸷,“我就说这混账东西怎么突然搞出这么事情来,原来是你又回来缠着他了。” “方茧,你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而骆美宁也没想到,方茧竟然会出现在沈令白的家里。 可前不久,她去找方茧的时候,方茧分明还是一副和沈令白不会再有牵扯的样子。 可看眼前这状况,方茧和沈令白分明已经旧情复燃了。 骆美宁不禁攥紧了手指。 沈令白也没想到方茧会突然冲出来。 他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方茧拉进怀里护住,“你怎么下来了?” “睡醒了没看到你,就下楼来找你。” 哪晓得,一出来就听到了这些。 方茧替沈令白感到委屈。 她从沈令白的怀抱里挣出来,迎上沈鹤年阴鸷的视线,素净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 “我以前总认为我爸爸不爱我,可如今拿您和他一对比,他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他可能没有那么爱我,但他至少从来没有算计过我。”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沈鹤年气地抬起手掌,朝方茧狠狠扇过来。 沈令白顿时身形一闪,把方茧护进了怀里,沈鹤年的这一巴掌便落在了沈令白的左后肩上。 他冷冷地直视着沈鹤年,“父亲,您闹够了吗?” 沈鹤年气得脸色发白,“混账东西,你是不是为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非要把我气死才甘心?” 沈令白声音冷冰,压抑着一丝怒气,“父亲,请您注意您的言辞!” 沈鹤年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眩晕。他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似要倒下去一般。 “伯父。” 骆美宁立刻一把扶住了他,目露担忧,“您还好吗?要不要送您去医院?” 沈鹤年喘了一口粗气,咬牙道:“我没事。” 沈令白无动于衷看着他,“父亲,如果您闹够了,就麻烦您回去,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沈鹤年怒急。 他指着沈令白的鼻子,粗声质问,“我今天再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非要和这个女人继续纠缠不清?” 沈令白冷声回,“是。” 沈鹤年怒极而笑,“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好,你既然要一意孤行,那我就成全你。” “自此刻起,我沈鹤年就与你这不孝子断绝父子关系!” 第485章 打脸,那一晚的真相(四) 又是这一招。 简直一点新意都没有。 沈令白冷笑了一声,一副不在意的口吻,“随您。” 沈令白说完,就要带方茧离开。 骆美宁见沈鹤年脸色越发的苍白,忍不住出声,“阿白,他是你的父亲,你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和他断绝关系吗?” 沈令白冷冷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明显的厌恶情绪,“骆小姐,这是我的家事。” 言下之意,她一个外人,管得太多了。 骆美宁脸色倏地一白,“阿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你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后,你就变了,变得我们完全不认识了。” 沈令白懒得听她废话,揽着方茧径直往门口走。 骆美宁在他身后,不甘心地质问:“阿白,方茧她就那么好吗?值得你为了她连你父亲都不要了?” 方茧一听,受不了了。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骆美宁,语气讥讽,“骆小姐,我是没你出身高贵,没你学识好,也没你长得漂亮。” “但唯有一样,我是比得过你的——那就是我对七叔的爱,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的。” 骆美宁声音凌厉,“你什么意思?你对他的爱是干净的,难道我对他的爱就是肮脏的吗?” 方茧掷地有声地回,“是!你的爱,和你的人品一样的肮脏!” 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的骆美宁,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被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人,当面骂自己人品肮脏。 骆美宁脸色铁青地瞪着方茧,“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方茧冷声,“就凭你给七叔下药!” 骆美宁面色一滞。 旋即,她极快地否认,“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什么时候给阿白下药了?” 方茧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骆美宁还在嘴硬。 “沈知行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除了那颗药,还有你假怀孕、假流产的事情。” “骆小姐,你要我打电话把沈知行叫过来,和你当面对质吗?” 骆美宁听后,脸色刷的白透了。 她看着神色冷漠的沈令白,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感,“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对吗?” 沈令白冷声,“对。” 骆美宁惨然地笑了一下。 怪不得方茧今天这么有底气,敢冲撞沈鹤年。 原来自己这个被沈鹤年钦定的儿媳妇,早已是人家眼里的跳梁小丑了。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骆美宁狠掐着掌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是,我承认,那一晚是我下了药。” “但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阿白,我是真的太爱你了,所以才不得不如此。” 骆美宁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心,“阿白,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多少年。” “早在那年巴黎的圣诞夜,我就爱上了你。” 这么多年,她之所以固执地想要寻找那一种口味的葡萄酒,不是因为它有多美,而是,那是她爱上这个男人的见证者。 沈令白始终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骆美宁心痛至极,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阿白,你对我真的太残忍了。” 第486章 打脸,那一晚的真相(五) 方茧听不下去了。 她将手从沈令白的手里挣出来,走到骆美宁的面前,讥讽地看着她。 “骆小姐的这份爱恋可真是感人肺腑啊。” “呵,爱了他很多年?” “那你爱上他的时候,你为什么告诉他?” 骆美宁一腔哀怨瞬间换成了恨意,“那个时候,时机不对。他和许倾心在一起。” 方茧听后,唇边的讥讽更深了。 “那他和许倾心分手之后呢?” “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和许倾心分手好几年了。” “这中间的这几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 骆美宁被问住了。 她恼羞成怒,“我说不说,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茧讥笑道:“你如果不在这里卖你深情的戏码,当然和我没关系。” “你刚刚说,时机不对。” “呵,到底是时机不对,还是在你心里,那个时候的七叔配不上你堂堂骆家千金的身份呢?” 骆美宁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面色一白,“我没有。” 方茧轻呵了一声,“呵,没有?” “骆小姐,这话你自己信吗?” “你既然不肯承认,那不妨让我来猜猜看。” “当年,七叔为了和许倾心在一起,被沈董收回了沈氏的继承权,那个时候,你或许是喜欢他……” “可一个没有了继承权的沈令白,不管他再出色,只要一旦沈知行继承了沈氏,他就注定要被扫地出门,变得一无所有。” “你可是堂堂骆家千金,你怎么会和一个注定要一无所有的男人在一起呢?” “至于两年前,你为什么又突然想把七叔抢过去?” “这就更好猜了。” “——你发现,即便是被赶出了沈氏,七叔还是那个站在山顶令人仰望的沈令白。” “他不仅没有一无所有,他一手创立的盛世与沈氏相比,实力是不相上下的,甚至还有赶超沈氏的迹象。” “所以,你动摇了。” 骆美宁面如死灰。 她很想反驳。 但方茧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她无从反驳。 “骆小姐不说话,那看来是我猜对了。” 方茧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趁势试探道:“骆小姐,其实那一晚,七叔和你根本就没有发生关系,对吧?” 骆美宁听后,瞳孔猛然一缩,“你怎么知……” 骆美宁话一脱口,就反应了过来,立即闭嘴。 可已经来不及了。 仅凭她刚刚的表情,和那句不完整的话,即便是再蠢的人,也能猜到那一晚的真相了。 方茧本意只是试探,没想到骆美宁差一点就承认了。 “原来,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啊。” 方茧说话时的口吻,听不出来是在为骆美宁感到惋惜,还是在讥讽她。 “我就说嘛,堂堂骆家千金怎么会甘心当我的替身呢?” 在骆美宁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她从未像此刻这般的难堪过。 而这难堪,还是方茧带给她的。 骆美宁狠掐着掌心,眼神阴鸷地看着方茧,那眼神凶狠得恨不得把方茧拆皮剥骨一般。 沈令白适时走上前来,将方茧揽进怀里,冷眼看着骆美宁,“骆小姐,那一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87章 打脸,那一晚的真相(六) 那一晚…… 是骆美宁这辈子最不想回忆的一晚。 她从未想过,她骆美宁有朝一日,需要靠下药才能让一个男人对她动情。 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这个男人动了情,抱着她的时候,嘴里喊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还是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女人。 这叫骆美宁如何能接受。 所以,当沈令白一边吻着她,一边深情地叫着方茧的时候,她受不了,推开了他。 她的自尊心,和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一个女人的替身。 但骆美宁永远也不会告诉沈令白有关于那一夜的真相。 她要做他和方茧感情中的那一根刺。 骆美宁眼眶通红的看着沈令白,眼底闪烁着一丝绝望的疯狂,“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好啊,我告诉你。” “你不仅和我做了,还不止一次。” “你还想知道那一晚,你和我用了什么姿势吗?” “不需要了。” 方茧打断她,用肯定的语气说:“刚刚我只是怀疑,但现在我已经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了。” “那一晚,七叔绝对没有和你发生关系。” “不,我们做了。” 骆美宁语气疯狂,像个疯子一样。 方茧可怜地看着她,“骆小姐,你现在真应该拿出你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好好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 “老实说,我曾经很仰慕你。” “因为你的学识、风度和修养,可能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学会的。” “我甚至一度渴望自己能成为你这样的女人。” “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我真的很庆幸我自己和你不一样。” 同样身为女人,方茧不明白,骆美宁出身这么好,长得又这么漂亮,还很有本事,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么可怕。 即便这个男人是沈令白,她也不该如此。 方茧惋惜地摇了摇头,“骆小姐,其实关于那一晚的真相,你说不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爱七叔。” “哪怕那一晚,他真的和你发生了关系,我也相信他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把你错认成了我。” “当然,如果做我的替身,让你很开心的话,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说法。” “我并不在意。” 方茧说完,把自己的手放进沈令白的掌心里。 沈令白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在刚刚方茧与他父亲,还有骆美宁的对峙中,方茧一如既往地维护着他。 她性子那样柔软的一个人,为了他,变成了一个手里握着弓箭的女骑士,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一丝的怯意和惧怕。 可她原本是不需要这样的。 原本被保护的人,应该是她。 沈令白将手指从她的指缝里穿过去,与她十指紧扣。 他想对方茧说些什么。 可喉咙又酸又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方茧冲他莞尔一笑,“我们去医院吧。” 沈令白声音暗哑,“好。”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外走去。 这时,陈伯突然抱着小星星进来。 小星星一看到方茧,就朝她张开了双臂,“妈妈抱抱。” 第488章 劝解,儿孙自有儿孙福(一) 方茧松开沈令白的手,把小星星从陈伯手里接过来,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宝宝,我们去医院看外公好不好?” 小星星黑珍珠似的眼睛登时一亮,“嗯,看外公。” 不远处的沈鹤年,在听到小星星喊方茧“妈妈”的时候,已然露出了震惊之色。 再一看,小星星那几乎与沈令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唇与鼻时,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撑着拐杖,疾步上前,用质问的口吻问方茧,“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方茧紧紧抱着小星星,一副生怕他来抢的样子,“她父亲是谁,跟你没关系。” 沈鹤年见她不说,便问沈令白,“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沈令白倒是承认得非常干脆,“对,她是我的女儿。” 沈鹤年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方茧竟然连沈令白的孩子都生了。 而沈令白竟然还瞒着他! 沈鹤年不由得震怒。 他指着沈令白的鼻子,怒声,“沈令白,我告诉你,就算这个女人给你生了孩子,你也休想逼我承认她。” “还有这个孩子,就算她是你的血脉,我也不会准许你让她认祖归宗!” “沈董,您想多了。” 方茧幽幽的开口,“我女儿姓方,不姓沈,就算她要认祖归宗,也是认我们方家的祖宗,和你们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鹤年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沈令白也懒得搭理他父亲,伸手揽上方茧的腰,“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沈令白说完,便带着方茧母女离去。 沈令白一走,骆美宁也神色难看地离开了。 陈伯看着还没走的沈鹤年,小心翼翼地问:“就快中午了,老爷子您要留下来吃饭吗?” “我好吩咐厨房准备。” 沈鹤年冷冷睨他一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陈伯微微低头,装傻,“老爷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沈鹤年重重一声冷哼,“陈平,你少跟我装傻充愣。我且问你,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伯含糊其辞,“有一段时间了。” 沈鹤年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他将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磕,“我问你的是具体时间。” 陈伯面露难色,“我真的不清楚。” 沈鹤年看陈伯神色不像是在撒谎,又问,“那她回来干什么?” 这个陈伯倒是没有隐瞒,“亲家老爷生病了,方小姐回来探病。” 陈伯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鹤年听后,脸色顿时阴沉如墨,“呵,亲家老爷?” “我怎么不知道我多了这样一个亲家?” 陈伯硬着头皮一笑,“等少爷和方小姐结婚了,方董和您不就是亲家了吗?” 陈伯是看着沈令白长大的。 见他今天和沈鹤年闹成这副水火不容的样子,替他感到忧心不已。 他大胆地劝解道:“老爷子,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过两天,少爷就整整三十六岁了。您还能管他到什么时候?” “他对方小姐的感情有多深,旁人不知道,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方小姐离开的这两年,他是真的过得一点都不好。” “一宿一宿地失眠,睡不着……” “生病了也不去看医生。” “明明胃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也三令五申地让他不要喝酒,可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方小姐没回来之前,我真的很担心,他哪天就把自己的命折腾没了。” 第489章 劝解,儿孙自有儿孙福(二) 一想起沈令白这两年过的日子,陈伯就替他感到心酸。 “您总觉得方小姐离过婚,配不上少爷。” “可您自己挑的那位骆小姐呢?” “您今天也听到了,她为了拆散方小姐和少爷,竟然给少爷下药。” “……也不知道那药有没有毒,对身体伤害大不大?” 陈伯言辞间,满是对骆美宁的不屑。 “——像她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出身再高贵又怎样?若少爷真依了您的话,把她娶回来,怕是祸害家门也未可知。” 沈鹤年今天在听到骆美宁承认她对沈令白下药之后,也十分的震惊。 此前,骆美宁在他心里可一直是一副乖乖女的形象。 哪晓得,这乖乖女的外表下,竟然藏着这样一颗心思歹毒的心。 陈伯说得对,这样的女人若真做了沈家的儿媳妇,怕是真的家门不幸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在陈伯面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他沉声,“你这个老东西,真是越老胆子越大,竟敢教训起我来了。” 陈伯低眉,“我只是一个仆人,可不敢教训您。” “我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陈伯偷偷打量了沈鹤年一眼,见他脸上的怒气并未因为自己的话而加重,便又壮着胆子苦口婆心地劝解起来。 “老爷子,少爷是您的儿子,您是最了解他性子的。他认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 “他认定了方小姐做他的妻子,您即便是再反对,又有什么用呢?” “两年前,您不是已经试过了吗?结果如何,您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呀。” “还有,刚刚您也看到了,星星小姐是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呀,难道您真的要让她去认方家的祖宗?” 陈伯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沈鹤年就来气,“我们沈家的孩子,当然是要认我们沈家的祖宗了。” “等沈令白回来,你告诉他,让他趁早把那孩子的姓改回来。” “姓方,像什么话?” 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要看他的笑话了。 陈伯听沈鹤年如是说,便知他心里已经承认了小星星是沈家的血脉。 陈伯趁着势头,继续劝解,“老爷子,您看您岁数也不小了,身体也不太好,还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过几天悠闲日子,不好吗?” 沈鹤年知道,陈伯这是在劝自己成全沈令白和方茧。 他冷冷一哼,“你这老东西,今天的话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陈伯微微一笑,“今天是我逾矩了。但我说这些,都是为了您和少爷好。” 沈鹤年睨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撑着拐杖往外走。 陈伯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出大门,目送他上车离开后,才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回到宅子后,陈伯拨通了沈令白的电话。 “少爷,老爷子已经回去了。” 沈令白嗯了一声。 陈伯又笑着说:“老爷子临走前说了,让您把星星小姐的姓改回来。” 沈令白听后,冷笑了一声,“他都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了,还管起我女儿姓什么来了。” “呵,我还偏就要让小星星继续随方茧姓。” 第490章 治疗失效(一) 方茧听完沈令白和陈伯的电话后,声音淡淡的,“我说让小星星认方家的祖宗是故意气他的。” 沈令白如何看不出来? 他长臂一伸,把方茧揽进怀里,低头在她的头顶上亲了一下,“你不用管他。” “你一个人那么辛苦地生下小星星,把她养得这么健康这么可爱,她随你姓是应该的。” 一个姓氏而已,他并不介意。 再说了,不管小星星是姓方还是姓沈,反正都是他沈令白的女儿。 话虽如此,可方茧不想他为难。 “如果他实在太生气的话,就让小星星改回姓沈吧。” “不用改了。”沈令白一锤定音,“就让小星星继续叫方星辰。” 说完,沈令白意味深长地看着方茧,“我一直忘了问你,你为什么给小星星取名方星辰?” 方茧左言右顾,“随便取得。” 沈令白可不信,“不想说?那我来猜猜看好了。” 沈令白故作沉思状,“我猜这个名字跟我有关。” 方茧装傻,“你想多了。” 沈令白声音含笑,“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你不想承认,你给小星星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带你去山顶看星星?” 方茧嘴硬,“不是。” 沈令白将她的肩扳过来,轻掐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的眼睛。 沈令白挑眉,“你老实说,是不是那一晚你就喜欢上我了,嗯?” 方茧面颊一红,视线躲闪,“没有。” 沈令白身体微微向她倾过去,危险地逼近。 方茧腾的一下站起来,额头差点撞在沈令白的下巴上。 “我去看我爸爸醒了没有。” 方茧说完,就从休息室里走了出去。 沈令白勾着唇角,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跟出去。 方展鹏还在昏睡。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原因,他这几天精神都不太好,清醒的时间很少。 即便醒来了,可也说不了几句话,就又把眼睛闭上了。 这让沈令白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午,沈令白回公司前,特意拐到了吴院长的办公室。 吴院长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我们昨天给方董做了一个检查,发现他的治疗效果并不理想。” 吴院长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叠化验报告,粗略地同沈令白解释了一下每一张报告具体是什么检查、情况如何。 沈令白听后,眉心紧拧,“kat-t治疗组怎么说?” 吴院长回,“先前,还有一部分专家主张治疗。现在他们一致认为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而且,如果继续强行治疗的话,方董很有可能连一个月都熬不过去。” 沈令白微微一惊,“这么严重?” 吴院长叹气,“人体是很复杂的,而我们的医疗和科技是有限的。”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那现在治疗组的建议是什么?” 吴院长回,“终止一切治疗。” 沈令白吸了一口气。 终止治疗,就意味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展鹏的生命一天天消逝了。 这让方茧如何接受? 第491章 治疗失效(二) 几天后,方茧也察觉到了方展鹏的不对劲。 他整日都躺在病床上。 白色的薄被盖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脸色竟比薄被的还要白。 他的双唇几乎没有了血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灰白之色。 还有他的视力正在急剧下降。 ——前一天下午,他清醒过来之后,想要坐起来,方茧伸手去扶他,他的手在半空中摸索了好半天,才摸索到了方茧的手。 那一刻,方茧差点哭出声来。 方茧忍着眼泪,扶着方展鹏坐了起来。 没一会儿,方展鹏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或许是早有预料吧,方展鹏并未露出一丝悲切或者难过的神色。 他神色非常的淡然。 他一直握着方茧的那一只手,费力地开口,“囡囡,不要哭。” 方茧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囡囡。 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 方茧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平稳的。 “我没有哭,爸爸。” 方展鹏灰败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靠在软枕上,缓而慢地换了一口气,然后,沙哑着声音说:“方茧,我想回家。” “爸爸。” 方茧不想就这么放弃。 可她心里很清楚,方展鹏的身体已经撑不住接下来的治疗了。 相反的,那些治疗对他而言,不再是挽救他的生命,而是一种毫无希望的折磨。 方茧反握住他的手,哑声,“好,我们回家。” 当天晚上,沈令白就派车把方展鹏接回了方家。 在家里休养了两天后,方展鹏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 临睡前,他甚至还拉着方茧聊了一会儿她小时候的趣事。 “——你去幼稚园的第一天,是我和你妈妈一起送你去的,去的时候挺高兴的,下午我们去接你的时候,你一看到我们就嚎啕大哭……第二天,我和你妈妈怎么哄,你都不肯去了。” “——有一年,六一儿童节吧,你被老师选中了表演节目,好像是跳一个小鸭子的舞蹈……” 方茧纠正他,“不是小鸭子,是小天鹅。” 方展鹏灰败的脸上浮出一丝虚弱的笑,“对,是小天鹅。离儿童节还有好几天的时候,你就跟我撒娇,让我一定要去你学校看你跳舞。” “那段时期,我手里恰好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还要去外地出差,实在没能赶回来。” “我回来后,你就跟我闹脾气,还闹了好几天,连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都不要。” 方茧低垂着眼眸,掩住眼底的湿意,强撑着笑道:“那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节目,而且您事先答应我了,一定会赶回来的。” “结果,您却放了我鸽子。” “那天,所有跳小天鹅的小朋友们的爸爸都来了,还给她们送了漂亮的花束,就我没有,我当然要生气了。” 方展鹏微笑,“是爸爸的错,爸爸向你道歉。” 父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后,方茧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她哑声,“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方展鹏嗯了一声。 方茧将他身下的软枕抽走,扶着他躺下,仔细地掖好被角,把房间里的水晶吊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 “您睡吧,等您睡着了我再走。” 方展鹏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缓缓闭上眼睛。 方茧坐在床边,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两行眼泪就从她的眼角无声地淌下来。 第492章 治疗失效(三) 方茧曾看过一张方展鹏年轻时的照片。 英俊帅气的男人,留着当时时髦的三七分发型,穿着粉色的衬衣,领口的扣子松开了两颗,一派的恣意风流。 可眼前这个男人,即便是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的脸色也是灰败的。 因为短时间内体重急剧下降,他的眼窝深陷得厉害,嘴唇发白发干。 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全都变白了。 他就像一棵被斩断了根的树,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枯萎。 没有人能预料得到,他会在哪一天走到生命的尽头。 但方茧知道,他再也不会好起来了。 她父亲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直至有一天,他的呼吸会停止,他的心脏也不再跳动…… 方茧握着方展鹏的手越来越近,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以前,她恨方展鹏不爱她。 可现在,她只希望时光可以永远地停下来。 这一晚,方茧在方展鹏的床前坐了很久。 第二天,沈令白带着小星星来方家。 进屋后,一看到方茧红肿的双眼和憔悴的神色,沈令白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把方茧拥进怀里,声音低沉,“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方茧,你再这样没日没夜地哭,你的眼睛迟早是会哭坏的。” “到时,你让我怎么办?” “让小星星怎么办?” “方茧,你也替我们想一想好不好?” “而且,你天天这样哭,方董知道了也会难受的。他时日不多了,我们就让他安安心心地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其实方茧心里也很清楚,在这个时刻,她的眼泪除了让身边的人徒增担心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用。 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泪腺仿佛失了控一样,眼泪总是不自主地往下掉。 沈令白明显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湿了。 他沉沉地叹气。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于方茧而言,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让她不哭,是在为难她。 沈令白便不再劝了,只静静地抱着方茧,任由她在他怀里哭泣。 良久后,方茧终于止住了眼泪。 她从沈令白的怀里抬起头,原本就红肿的眼睛,肿得更厉害了。 沈令白心疼地亲吻了一下她红肿的眼睛。 哭够了的方茧,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她盯着沈令白衬衣上被她眼泪糊脏的地方,“你衣服脏了,要不让陈伯派人送一件过来?” “不用了。” “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带了换洗的衣服。” “最近这段时间,我和小星星就住过来,陪你。” 沈令白一边说,一边牵着方茧走进浴室,往洗漱盆里放了热水,将毛巾浸在里面。 然后,捞起来拧开,温柔地擦掉方茧脸上的泪痕。 “答应我,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方茧点头,“嗯。” 有了沈令白的陪伴,后面的几天里,方茧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晚上,方茧把小星星哄睡着后,钻进沈令白的怀里,软声说:“你明天去公司吧,不用陪我了。” 这段时间,沈令白为了陪她,很少去公司,办公室里已经积攒了一大堆的文件等着他批复。 他确实需要去一趟公司了。 但他又担心,他要是不在,方茧又会偷偷地哭。 “不了,我让sara把文件送到这里来。” 方茧知道他是放心不下自己。 她仰着脸,静静地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哭的。” “真的?” 方茧点头。 沈令白想了想,“那行,我速去速回。” 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睛,“乖,睡吧。” 第493章 抢家产(一) 第二日。 沈令白临走前,把钟遇叫到一边,递给他一张自己的名片。 钟遇瞥了一眼沈令白伸过来的手,不太想接。 沈令白见他不接,转手把名片搁在一旁的置物架上。 “我今天要去公司一趟,忙完可能就下午了,若有什么事,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钟遇凉凉地,“能有什么事还需要你沈七少出马?” 沈令白淡淡瞥他一眼,难得地解释道:“方茧还有一个叔叔和姑姑,这两个人当年因为中饱私囊,被方董赶出了公司。” “所以,他们一直对方董非常不满。” “方董住院以后,他们一直没有露过面,是因为我对外封锁了方董病重的消息。” “方董回来也有好几天了,我估计他病重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若他们找上门来,你和方茧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钟遇听后,明显有些不服气,“沈令白,我虽然没你家大业大,也不如你有众多手下可以差遣,但应付两个上门找事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令白冷冷一笑,“钟遇,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去。” 如果不是公司积压的公事实在太多了,他必须赶去处理,他才懒得同这个幼稚的男人废话。 “方茧的叔叔和姑姑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总之,他们若真找上门来了,你立刻打电话给我。” 钟遇不屑地哼了一声。 沈令白懒得再搭理他,同方茧打了个招呼后,便出发去公司。 去的路上,副驾驶上的林志扭着上半身,对后座的沈令白说:“七少,老宅那边传来消息,说昨晚小少爷和老爷子吵了一架。” 一直闭目养神的沈令白闻言掀开眼皮,“吵架的原因。” 林志回,“据说是小少爷带那个孩子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显示那个孩子确实是他的亲生骨肉。” “小少爷便想让那个孩子认祖归宗,但老爷子不同意。” “那边的人还说,昨天半夜,小少爷就带着那个孩子搬出了老宅,回他自己的别墅住去了。” 沈知行竟然搬回去了。 这倒让沈令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还以为,他这个侄子这一辈子都要躲在他爷爷背后当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沈令白顿了顿,“那个叫林晚晴的女人呢?” 林志回,“小少爷搬走的时候没有带她,只带走了那个孩子,她在老爷子面前又哭又闹的,老爷子烦不胜烦,让人把她赶了出去。” “听那边的人说,她还在老宅门口哭闹呢。” 沈令白眸光一闪,唇边浮出一丝冷笑,“你让人把她送去沈知行的别墅。” 林志一听,也跟着笑起来,“好,我这就打电话安排下去。” 沈令白到公司后,刚坐下,沈鹤年就打电话过来。 沈令白直接挂了。 几秒后,沈鹤年再次打过来,沈令白这才慢悠悠地接起来,一副冷淡的口吻,“沈董,有事?” 他这一声“沈董”,喊得沈鹤年火冒三丈,“混账东西,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 沈令白慢悠悠地冷笑,“沈董,真是贵人多健忘啊。前几天,不是您吵着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吗?” 第494章 抢家产(二) 沈鹤年气结。 他顿了顿,“行了,你这个混账东西,难不成还要我这个当父亲的给你道歉不成?” 沈令白冷笑,“我可不敢。” 沈鹤年冷哼一声,“我看就没有你沈令白不敢做的事。” 这时,桌上的内线响了。 沈令白按下接听键,“什么事?” sara在那一头提醒,“沈总,该开会了。” 沈令白回,“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内线后,沈令白收拾起混不吝的态度,对沈鹤年说:“您有事快说,我马上要开会了。” 沈鹤年这才提起正事,“知行那混小子,想让他那个私生女认祖归宗,这事你预备怎么办?” 沈令白冷声,“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鹤年气得又想骂人,“你是他七叔,你说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沈令白乐了,“我是他七叔,也管不了他和其他女人生孩子啊。既然他想认,就让他认呗。” 沈鹤年怒了,“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那孩子的妈可是交际花的女儿。若真让那孩子认祖归宗了,这事要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我们沈家了。” 沈令白不以为意,“他们要笑,就让他们笑呗,谁让您的宝贝大孙子当初没有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呢?” “行了,我要开会,挂了。” 沈令白说完,不待沈鹤年回应,就把电话挂了。 与此同时,方家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沈令白预料得不错,方展鹏病危的消息一传出去,方氏姐弟果真坐不住了,打着探病的名义找上门来抢家产了。 方茧自小就对他们没有好感。 但上门皆是客,更何况一个是她的亲叔叔,一个是她的亲姑姑。 她吩咐佣人送来茶水。 “叔叔、姑姑,请喝茶。” 方明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后,摆出一副关心的姿态,“方茧,你爸爸他这几天怎么样了?” “他现在还能下床走动吗?” 方茧听出她话里的探究之意,不答反问,“姑姑,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方明慧一怔。 印象中,方茧一直胆小懦弱,看起来笨笨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方明慧一笑,“没睡,我猜的。” 她画蛇添足地解释,“我有一个好姐妹的老公也是癌症晚期,到后面快死的时候,别说下床了,连话都不能说了。” 方茧听后,顿时脸色一沉,“所以,姑姑是认为我爸爸也快死了吗?” 方明慧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不是担心你爸爸吗?” “虽然我们跟他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我们身体里流的都是方家的血脉。” “我跟你叔叔听到他生病之后,真是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呢。” 钟遇在一旁讥讽地开口,“若你们真的担心方叔叔的话,那为什么他在医院住了快两个月,你们从没去看过他一眼?” 方明慧语噎。 一旁的方展飞没耐心了,直截了当地开口,“行了,方茧,叔叔我也懒得跟你绕弯子了。” “我跟你姑姑今天来呢,就是想问你,你父亲是怎么安排他身后事的?” “他死了,方氏由谁继承?” 第495章 抢家产(三) 饶是方茧性子再软,在听了方展飞这话以后,也怒了。 她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下了逐客令,“叔叔,如果你们今天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话,那么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爸爸还好端端地活着。” “七叔专程给他从m国请来了一个专家组给他治病。他们一定会治好他的病。” “再有,方氏由谁继承的问题,我爸爸还活着,方氏就是他的。” “即便……” “即便他……”方茧气红了眼眶,“如果他真不在了,那还有我,怎么也轮不到你身上去!” 方展飞一听,不乐意了。 “你继承?” “你一个丫头片子,迟早是要嫁人的,等你嫁了人,就是别人家里的人,那方氏可是我们方家的家族企业,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继承?” 方明慧笑着帮腔,“是啊,方茧,你叔叔说得对。” “你不是和那个沈家七少在一起吗?” “等你和他结了婚之后,你就好好地做你沈家少奶奶就好了,打理公司这种粗重活就留给你叔叔吧。” ”而且……“ 方明慧顿了顿,“虽然,方氏这么多年一直都由你爸爸在打理,但当年,他也是从你爷爷手中继承的。” “而我跟你叔叔虽然不是你奶奶所生,但我们也是你爷爷的子女,我们也是有继承权的。” “所以,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我跟你叔叔都有权继承方氏。” 方明慧这一番话听上去有理有据,方茧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一旁的钟遇讥讽地开口,“你们可真是有意思。” “别说方叔叔现在还活着……即便是他不在了,他的财产第一顺序继承人也应该是方茧。” “至于你们说什么,当年方叔叔是从你们父亲手里继承的方氏……那你们更不应该来找方茧闹了。” “你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你们的父亲,让他重新把财产分一分不就行了。” 方老爷子死了都十几年了。 去找他? 上哪儿去找? 坟墓里吗? 方展飞当即气得一脚踹在了茶几上。 “你是谁?” “这是我们方家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钟遇抱着手臂,冷冷一笑,“是,我是没资格。” “那你就有资格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方茧是外人,可方茧至少是方叔叔的亲生女儿,你呢?”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方家的子孙?” 方展飞万万没想到,他活了五十年了,竟然还有人质疑他的身世。 他脸色顿时气成了猪肝色,“我是我父亲所生,当然是方家的子孙。” 钟遇冷笑,“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证明你是方家的子孙才行。” “而且,刚刚你自己也说了,方氏是方家的家族企业,得交给方家的人才行。” 方茧这时也冷静下来了。 她冷冷一笑,“是啊,叔叔,你要想继承方氏,可以,但请你先拿出你是方家血脉的证据。” “不然,你比我更没资格继承方氏。” 第496章 抢家产(四) 钟遇这招堪称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方展飞竟然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要证明他是方家血脉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亲子鉴定。 可方老爷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他去找谁做亲子鉴定? 这时,方明慧悠悠一笑,“方茧,你这样胡搅蛮缠是没有用的。” “你叔叔是不是你爷爷的亲骨肉,你去找你父亲一问便知了。” “至于你跟你叔叔谁更有资格继承方氏,方茧,这件事情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也不是你父亲一个人说了算。” “我言尽于此,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明天,我们会带律师过来跟你父亲好好谈一谈的。” 方明慧说完,双腿一收,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扫过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后,眼底流露出一丝明显的嫌弃。 “你还坐在那里做什么?” “还打算留下来吃午饭不成?” 方展飞灰溜溜地站起来,跟在方明慧的身后,一起离去。 待二人离开后,方茧赶紧上楼去,她担心刚刚客厅里的争吵会被方展鹏听到。 推开门,方茧走进去。 方展鹏正醒着,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茧调整了一下呼吸,喊了一声,“爸爸。” 方展鹏问,“刚刚是不是你叔叔和姑姑来过了?” 方茧知道瞒不住,点头,“嗯。” 方展鹏问,“他们来做什么?” “他们来探病。” 方茧没说实话。 但方展鹏心里很清楚,他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绝不可能是探病。 “他们是来打听我身后事的吧?” 方茧心里难受,不出声。 方展鹏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这两个混账东西,我在医院里躺了快两个月,他们没一个人来看我一眼。” “这一听到我不行了,快死了,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想分我的家产……” “我他妈还没死呢!” 方展鹏激动得一阵剧咳。 方茧赶紧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爸爸,您不要生气,他们已经被我赶走了。” 好半天后,方展鹏终于缓过神来了。 他抓着方茧的手,气若游丝地说:“方茧,你记住,凡是我留给你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无论你叔叔和姑姑怎么同你闹,你都不要心软,听到没有?” 方茧强忍着眼泪,“我知道了,爸爸。” 下午四点多,沈令白在处理完要紧的公事后,带着一大堆文件回到方家。 方茧一看到他,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委屈地扑进去他怀里。 “七叔。” 沈令白手里还拿着东西,便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额头,“怎么了?” 方茧把方展飞姐弟来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我爸爸还好好活着呢,就找上门来要分家产……还说什么明天要带律师来跟我爸爸谈。” “我爸爸现在的状况,连坐起来都很费力,哪有精力应付他们?” 方茧越说越气,娇软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我看他们就是存心想逼死我爸爸。” 第497章 抢家产(五) 沈令白轻拧着眉心。 他预料到方展飞姐弟会来抢家产,但没想到他们动作竟然这么快。 还说明天要带律师一起来…… 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过,无妨。 有他在,该属于方茧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一分。 见怀里的小女人气得身体发颤,沈令白赶紧把东西放下,双手抱着她,温柔地安抚。 “——不要担心,我明天不去公司,陪你在家里一起等他们来。” 有他在,方茧自然是不担心的。 可是她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为了她父亲的病,沈令白又费心又费力,现在还要为了她家的这些琐事伤神。 方茧仰着头,看着沈令白,软软地说:“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沈令白笑着,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的父亲就是我的岳父,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说着,他故意将脸一沉,“还是你到现在还把我当个外人?” 方茧踮起脚尖,讨好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你才不是外人呢。” 她的这一套,沈令白十分受用。 他双手一收,把人紧紧箍在怀里,用霸道的口吻问,“既然我不是外人的话,那我现在是你什么人?” 方茧软软地回,“你是我的七叔呀。” 这个答案,沈令白显然不满意,“只是你的七叔吗?” 方茧知道他想听什么,故意装傻,“不然呢?” 沈令白声音幽幽的,“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只做你的七叔。” 方茧眉眼一弯,“不想做七叔啊,那换个身份?” 沈令白眼眸一亮,“什么?” “那八叔好不好?” 方茧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一笑,沈令白也跟着笑起来,只不过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呵,八叔?” 沈令白身体微微向前倾,逼迫着方茧往后仰,露出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 沈令白惩罚性地吻上去,力道不轻不重地在她白皙滑腻的皮肤上留下一个暧昧的吻痕。 方茧推开他,跑到浴室里的镜子前一照,顿时埋怨起来,“喂,你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沈令白从背后抱住她,“那就不出去,只看我一个人就好了。” 方茧懒得理他。 下楼前,方茧本想换一件有领子的衣服遮一下的。 可翻来找去,愣是没有找到一件有领子的衣服。 沈令白见她苦着一张脸,在一旁不怀好意的提议,“我的衬衣都有领子,你要不穿我的衬衣?” 方茧一听,似乎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想了想后,真的拿了一件他的白衬衣换上。 她个子娇小,最近因为照顾方展鹏又瘦了不少,沈令白的衬衣穿下她身上空荡荡的,没一丝沈令白期待的性感不说,反而还平添了几分虚弱感。 沈令白拧着眉心,盘算着明天让陈伯从家里派两个厨子过来,专门给她做饭。 她要再这么瘦下去,怕是一阵风都能吹倒了。 随后,两个人下了楼。 钟遇正陪着小星星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积木。 沈令白喊了一声,“小星星。” 小星星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刻从地毯上爬起来,张着双臂朝他跑过去,“爸爸。” 第498章 清理门户(一) 说起小星星喊沈令白“爸爸”这件事,就跟小说里的情节一样,充满了一种戏剧性的不真实感。 那是方展鹏住院期间的一天晚上,沈令白回去得比较早,到家时,小星星还没有睡觉。 沈令白陪她玩了一会儿后,便把她抱回了房间里,准备哄她睡觉。 可不知怎么的,小星星就是不肯闭上眼睛,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沈令白便柔声问,“宝宝,为什么不想睡觉?” 小星星窝在他的怀里,拿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盯着他看,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沈令白是第一次看她这样,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当即就要打电话叫医生到家里来。 他刚拿出手机,要打电话时,小星星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 此前,方茧跟沈令白提过,钟遇是小星星的干爸爸。 而在钟遇刻意的教导下,小星星自会说话后,就一直喊钟遇“爸爸”。 当时,沈令白以为小星星是想钟遇了。 他心里虽然有点吃味,但也清楚,小星星认识钟遇的时间可比他长。 沈令白温柔地哄,“宝宝,现在很晚了,你要是想你干爸爸了,等你明天睡醒了,我再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小星星摇头,指着他,又喊了一遍,“爸爸。” 那一刹那,沈令白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觉得,小星星的那一声“爸爸”是在喊他,而非钟遇。 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小星星,“宝宝,你刚刚是在喊我吗?” 小星星冲他一笑,又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下,沈令白十分确定,小星星这一声“爸爸”是在喊他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颤抖着说:“是的,宝宝,我是你爸爸。” 第二日。 他带着小星星去医院,把这件事说给方茧听。 方茧根本就不信。 方茧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该不会是你趁我不在,偷偷在小星星面前说了什么吧?” “不然,她怎么会知道你是她爸爸?” 自小星星出生后,她可从来没有在小星星面前提过沈令白是她爸爸一事。 先前,在两个人还没有和好之前,沈令白曾答应过方茧,不会在小星星面前提自己的身份。 虽然,现在他和方茧已经和好如初了,但他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经过方茧的同意才行。 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提,也对陈伯和佣人们三令五申,不要在小星星面前乱说话。 于是,小星星为什么突然喊他“爸爸”就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沈令白见小星星朝自己跑过来,上前两步,弯腰把她抱起来,“宝宝,今天想爸爸了没有?” “想。”小星星说完,嘟起小嘴巴,在沈令白的脸上亲了一口。 沈令白也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爸爸也想你。” 钟遇看着这一幕,眼底流露出一点落寞的神色。 吃过晚餐后,沈令白把管家交到跟前来,淡声吩咐,“你现在去把宅子里所有人全都叫过来。” 管家心一惊,“所有人?” 沈令白语气冷淡,“对,所有人,一个不落,全都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第499章 清理门户(二) 管家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安。 他微微躬身,刻意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沈总,现在时间不早了,您要是要想问话的话,要不等明天白天吧?” 沈令白冷冷瞥他一眼,“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沈令白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管家后背上立刻冒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脸上赔着笑,“不敢。我只是……” 管家迟疑了一下,咬咬牙,“沈总,您身份虽然身份尊贵,但您非方家的人,作为客人,您突然要把所有人找来问话,这、这……” 管家后半句话没说,但意思很明确,沈令白只是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方家的家务事。 方茧原本还不明白沈令白为何突然对管家发难。 此时,她听了管家这话后,顿时恍悟过来。 沈令白这是在帮她抓内鬼。 先前,方展鹏在医院的时候,关于他的病情,沈令白一直瞒得很紧。 一直到把方展鹏接回家,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方展鹏到底病得有多严重。 此前,方茧并未多想。 现在看来,早在方展鹏确诊的时候,沈令白应该就预料到方明慧姐弟会来抢家产了。 方展鹏回来的这几天,沈令白一直住在方家。 而在此期间,方明慧姐弟俩都不曾露面。 偏偏今天沈令白前脚刚走,他们就立刻找上门来了。 方茧可不信这是巧合,这分明就是宅子里有他们的眼线! 方茧一想,脊背瞬间发凉。 如果不是今天家里还有个钟遇的话,就单凭她一个人,如果方明慧姐弟真要做什么,她哪里拦得住。 方茧顿时眉目一冷,“你是想说他没有资格管方家的事吗?” 管家没想到方茧会突然开口。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大小姐性子软弱,当年被林美玉母女欺负得有家都不能回,也没吭个声。 管家脸上露出一点惊讶。 他垂着手,冲方茧低眉一笑,看似一副恭敬的态度。 “小姐,我知道你和沈总关系匪浅,但他到底只是你的客人。” “一个客人,在主人家里随意找下人问话,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你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方家?” 方茧脸色顿时一沉,少有的动怒了,“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以后的丈夫,你竟觉得他是外人?” “这……”管家语塞。 方茧冷冷道:“如果,你觉得他是外人,不能找下人问话,那我呢?” “我是姓方的,我总有资格了吧?” “小姐……” 管家额上滴下一颗冷汗。 方茧声音一沉,“还不快去把他们都叫来!” 方茧态度罕见的强硬。 管家只能照做,“好的,小姐。” 方茧的那句“我以后的丈夫”让沈令白心情十分愉悦。 自从两个人重新在一起后,虽然他能感受到方茧对他的爱意只增不减,可她始终不松口说原谅他。 这让沈令白心里多少有点不安。 而方茧刚刚的话,无疑不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沈令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光洁细滑的手背,声音含笑,“干得漂亮,沈太太。” 方茧十分高冷的哼了一声,“谁让他说你外人。” 第500章 清理门户(三) 几分钟后,宅子的下人全都到了。 方茧扫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管家回,“除了门房,全都来了。” 方茧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不是说要全部都叫过来吗?” 管家笑着解释,“门房守着大门呢,要是把他喊进来了,大门处就没有人了。” “让他留在那里,万一有客人来探病,也好通报不是?” 管家这话乍一听在理。 可仔细一推敲就有些站不住脚了。 先不提方展鹏病危的消息还未彻底传出去,即便是有人知道了要来探病,也该是白天来才对,谁会挑大晚上的来探病? 方茧顿时面色一冷,“马上去把那个门房也喊进来。” 管家面色僵了一下,只能朝身旁的佣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佣人立刻小跑出去。 不多时,佣人便带着门房一起进来。 方茧见人都到齐了,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是谁把我爸爸病重的消息泄露给我姑姑和叔叔的?” 方茧说完,厅内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皆不说话。 方茧压抑着怒气,又重复了一次,“我再问一次,到底是谁把我爸爸病重的消息泄露给姑姑和叔叔的?” 下人们还是继续沉默。 方茧冷笑了一声,“都不说是吧?” “那行,我来一个个地问。” 首当其冲的是每天负责打扫方展鹏房间的佣人。 方茧问她,“是不是你?” 佣人颤颤巍巍地说:“大小姐,我来方家工作还不到两年的时间,根本就不认识您的姑姑跟叔叔呀。” 佣人的话无意中提醒了方茧。 方明慧姐弟与方展鹏交恶多年,双方已经多年没有往来了,而被他们挑中当内应的,必定是在这宅子里工作了很多年的老人了。 而眼前这一群人里,称得上“老人”的并不多。 方茧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冷声,“来方家不满五年的都出去。” 方茧一说完,符合条件的下人们便陆陆续续的出去了。 方茧看着剩下的人,再一次冷声,“从未见过我叔叔和姑姑的出去。” “不过,在你们出去之前,我提醒一下各位,最好不要妄想撒谎骗我,我七叔很厉害的,谁要是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沈令白倒不曾想到自己还有这个本事。 他十分配合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冷淡,没有说话,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人群中有两个想蒙混过关的人,在被他的视线扫过之后,收回了已经迈出去半步的脚步。 又有一些人出去了。 厅内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管家、门房、厨师和一个司机。 方茧还未开始问话,司机就先开口了,“大小姐,我虽然见过明慧小姐和二爷,但他们并不认识我呀。” “我就是想给他们递消息,也没有门路呀。” 这倒是实话。 司机说完,厨师便接过了话头,“大小姐,我就是一个厨子,平时都是待在后厨房的,连前厅都很少来。” “是,我承认,我确实见过明慧小姐和二爷,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我也只见过那一次。” “不瞒您说,要是我跟他们在大街上碰到,我都未必能认出他们来。” 第501章 清理门户(四) 厨师是个老实巴交的人。 他在方家工作很多年了,方茧对他印象不错。 林美玉刚嫁进来那两年,方茧不肯给她好脸色,她便在背地里耍阴招,想克扣方茧的吃穿用度。 要是厨房炖燕窝补品什么的,林美玉就会给厨房打招呼,让他们不要给方茧做。 但每一回,厨师都会偷偷给方茧预留一份。 但没过多久,就被林美玉发现了。 林美玉嚷嚷着要把厨师辞退了。 方茧知道厨师是受了自己的牵连,便哭着打电话给方展鹏,把这件事情说了。 方展鹏气冲冲赶回来,当着下人的面,把林美玉骂了好大一通,还扬言,她这个后妈要是不会当就别当了,他找其他女人来当。 林美玉好不容易才从情妇上位成方太太,自然不想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被赶出去。 她当即就向方茧道了歉,还说以后自己会把方茧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这件事情之后,林美玉确实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差别对待方茧了,但心里却因此记恨上了方茧。 方茧从记忆中回过神来。 她冲着厨师微微一笑,“这里没有您的事了,您回去休息吧。” 沈令白一听方茧对厨师说话的口吻,便猜到厨师曾经应该待她不错。 不然,她是不会这么客气的。 其实,和方茧相处得久了,沈令白就越发觉得,她的心真的很柔善。 凡是给过她善意的人,她一定会回赠加倍的善意。 比如她和陈伯相处时,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下人,而是一个长辈,和他说话用词都是“您”。 还有家里的其他下人。 她对她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她离开后的第一年,有一回,沈令白心情烦闷,在花园里透气,恰好碰到花匠正在打理花草。 他当时坐在遮阳伞下抽烟,花匠剪了一枝玫瑰拿过来给他,他不明所以。 花匠笑呵呵地说:“方小姐很喜欢玫瑰。去年,她从新加坡回来之后,有一回在花园里散步,见花房里有一盆玫瑰开得很漂亮,便让我剪了一枝。” “我猜想,她当时可能是想把那枝玫瑰送给您。” 花匠这么一说,沈令白想起来,在卧室的梳妆台上,确实有一个玻璃杯里养着一枝红玫瑰。 他以为,那只是方茧的一个小习惯。 他后来去问陈伯,才知道那天方茧去给他送午餐的时候,的确是带着一枝玫瑰去的。 沈令白听到后,简直想掐死自己。 方茧正打算盘问管家和门房,被沈令白捏着的手指骤然一疼。 她忍不住呀了一声。 沈令白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弄疼了她,赶紧捧起她的手指,放到唇边吹了吹。 “还疼吗?” 方茧摇头,“不疼了。” 方茧十分好奇,沈令白刚刚在想什么,竟然想得这么出神。 不过,眼下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方茧重新把视线投到管家和门房身上,刻意变冷的声线带着一丝威严,“现在就只剩下你们两个了。” “说吧,你们之中,是谁把我爸爸病危的消息透露给我叔叔和姑姑的?” 第502章 清理门户(五) 方茧说完,门房似乎想说什么,管家却抢先一步轻咳了一声。 管家缓缓道:“小姐,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们了。” “是,我们两个在方家工作的时间最长,也确实与明慧小姐和二爷说过几句话,他们也的确向我打听过老爷生病的事情,但我并未透露一个字。” 方茧听后,微微冷笑,“既然不是你,那就只能是他了。” 方茧盯着门房,“说吧,他们两个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方茧话音一落,沈令白就冷淡的扫过来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警告门房,他若是敢说半个字的假话,就活不过今晚一样。 门房顿时就吓得腿肚子直打哆嗦,舌头也打结,“冤枉啊,小姐……” “我就是一个守大门的,平日里连内宅都没机会进……老爷生病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清楚啊。” “那这可就奇怪了。” 方茧冷笑着,眼神冰冷地盯着二人,“你们两个都说自己是冤枉的,那这话是谁传出去的呢?” “我没说,七叔没说,钟遇连他们二人的名字都没听过,就更不可能说了。” “那到底是谁说出去的呢?” “难不成是我爸爸病糊涂了,自己打电话给我叔叔和姑姑,让他们上门来和我抢家产?” 管家没出声。 门房似乎还想喊冤,被管家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两个人的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沈令白犀利的双眼。 沈令白冷声开口,“既然你们都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想必是经得住查的。” “我这就派人去查。” “若是查出来,这件事和你们无关,那我代方茧亲自向你们道歉。” ”可若查出来与你们有关的话……“ 沈令白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但危险意味十足。 管家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他仍然强撑地说:“沈总尽管去查,我问心无愧。” 沈令白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林志,吩咐他立刻去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挂了电话后,沈令白又叫来两个手下,“你们给我好好盯着他们两个。” “林志没有来之前,不准他们离开这里半步。” 手下应,“是,七少。” 随后,沈令白便带着方茧上楼了。 回房间前,方茧照例去方展鹏的房间里看他。 方展鹏还没有睡。 方茧便把刚刚的事情大致和方展鹏说了。 方展鹏听后,沉吟了几秒,哑声,“这件事应该是老许干的。” 方展鹏口中的老许便是管家。 其实,方茧也怀疑是管家干的。 因为,他今晚的表现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但她实在不能理解,许管家跟在方展鹏身边数年,可谓是方展鹏的心腹。 方展鹏也从未亏待过他,他怎么会干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呢。 方展鹏喘了一口气,缓缓地解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许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这么做,应该与他儿子有关。” 若是以前,方茧是不会理解这种为了儿子就什么也不顾的做法。 可如今,她也做母亲了,每每小星星生病的时候,她就恨不得由她来替小星星承受病痛。 方茧轻叹了一口气,问方展鹏,“若真是他的话,您希望我怎么做?” 第503章 清理门户(六) 方展鹏并没有给她意见,而是说:“方茧,等我死之后,你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方茧不想听他说这个“死”字。 “爸爸,我不许您再说这种话。” “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方展鹏却淡然一笑,“方茧,人迟早都是会走这一步的。” 方茧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爸爸。” 方展鹏抬起手,握住她的手,嘶哑着声音说:“方茧,虽然你有沈令白护着,我并不用太担心。” “但人心无常,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怎样去当一个家的主人。” “我没有时间教你了,你得自己去学。” 方茧回握住方展鹏的手,哑声,“我知道了,爸爸。” 方展鹏现在体力一天不如一天,才说了几分钟的话,就没有精神了。 他抽回手,声音疲惫,“行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你回房吧。” “那您好好休息。” 方茧起身,走到门口,关了灯,走出去。 方茧回到房间。 小星星已经睡着了。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 沈令白坐在那一片温暖的灯光里,拿着手机处理工作邮件。听到开门声后,他抬头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温柔,就像春风一样,让方茧觉得舒适而温暖。 方茧站在床尾,静静地看着他。 沈令白也同样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沈令白放下手机,从床上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把她拥进怀里。 “怎么了?”他低沉地问。 方茧双手环在他的腰上,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刚刚我爸爸说,让我学会当一个家的主人。”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学。” 她想永远做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操心。 不去理会现实的残酷。 不用面对死亡。 可时间不会因为她不想长大,就停止下来。 现实也不会因为她不想长大,就会变得温柔。 她再不想面对,她的父亲终究是会离开她的。 时间的齿轮,会一步步推着她往前走,她必须长大,必须变得成熟起来…… 沈令白低头,亲吻她的眉眼,语气宠溺,“不想学就不学,有我在,你不用为这些琐事担心。” 方茧幽幽的,“可是你也会老去的。” “等你老了,管不动这些琐事了,我怎么办?” 沈令白觉得自己胸口莫名被扎了一刀。 她这是嫌他年纪老了吗? 沈令白还未出声,就听方茧又幽幽地说:“要是你比我年轻就好了。” “——那样的话,你就永远比我年轻,而我也就不用担心你老了之后,我无依无靠了。” 说完,方茧非常沉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先前那两句话,只是往沈令白的胸口扎了一刀的话。 那后面的这两句,就是往那刀口上泼了一盆盐水,让沈令白脆弱的心脏雪上加霜。 沈令白双手倏地一紧,把人紧紧箍在怀里,“我只是比你大八岁而已,你竟然嫌我老。” “我有那么老吗?嗯?” 方茧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今年已经三十六了。等再过几年,你就四十了。” 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我要是给小星星生个弟弟妹妹的话,你就算是老来得子了。” 第504章 清理门户(七) 老来得子? 沈令白郁闷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当即把人打横抱起来,扔到床上,欺身上去,“嫌我老是吧?七叔现在就让你切身体会一下,我到底老不老?” 沈令白说完,便动手解衬衣的扣子。 方茧这才意识到自己玩大发了。 她连忙伸手去推他,“别闹了,小星星还在呢。” 沈令白手上动作一顿。 随后,他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把头埋在方茧的肩窝里,“沈太太,为什么你家没有儿童房?” 沈令白说这句话的口吻堪称哀怨。 方茧忍着笑,像哄小星星一般的哄他,“好了,忍一忍,改天我就吩咐佣人,布置一间儿童房出来给小星星睡。” 沈令白还是觉得不满意,发泄似的在她肩上啃了一口。 沈令白咬的力道并不轻,怕弄伤了她。 可方茧还是禁不住疼的哼了一声。 她声音本就娇软。 而这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撩得沈令白浑身燥热。 他抬头,幽怨地看着方茧,那欲求不满的表情,让方茧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沈令白发狠地在她唇上狠狠啃了一口,“你给我等着。” 沈令白说完,从床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几秒后,水声哗哗地响起。 方茧拥着被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二日一早,林志就拿着调查结果来了。 和方展鹏预料的一样,把他病情泄露给方明慧姐弟的人的确是许管家。 林志说:“那许管家有个儿子,好吃懒做不说,还喜欢赌钱,不止把家里的房子赌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 “上个月,高利贷找上门去,泼了红油漆,还放话,要是再不还钱的话,就把他儿子送到缅甸去,卖给那边的地下赌场。” “那许管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是老来的子……” 沈令白在听到“老来得子”后,敏感地抬起头,不悦地瞪了林志一眼。 林志不明所以,飞速地想了想,自己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沈令白见他不说话,冷斥,“发什么呆呢,继续。” 林志连忙道:“许管家为了给儿子还赌债,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但欠债实在太多了,他就是卖了自己,也还不起。” “这个时候,方明慧找上了他,提出让他当眼线,随时向他们汇报方董的病情。” “其实,许管家这个人挺谨慎的。” “他可能也担心东窗事发后会被查到,所以,在和方明慧交易的时候,他没有要支票,直接要的现金。” “但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几百万的现金,反而更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我就是在放贷公司得知许管家是拿现金去给儿子还的赌债后,反向查到方明慧那里的。” 沈令白还想着那句“老来得子”,冷冷瞥他一眼,“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很聪明啊?” 林志神经再迟钝,也察觉到这位爷今天心气不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 沈令白顿了顿,“那个门房呢?” 林志回,“其实,这里没门房多少事。他不是守在大门口吗?我估摸着,他应该是放哨的,看您何时离开,又何时回来,好提醒方明慧二人别被您撞上了。” 沈令白不知是冷嘲还是热讽,“倒是有点脑子,还知道避开我。” 林志心说,要是不避开您的话,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第505章 清理门户(八) 这时,方茧抱着小星星下楼来。 沈令白十分熟稔地伸手把小星星从她怀里抱过来。 刚刚起床,小星星还有点发懵,沈令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地问,“宝宝,昨晚睡得好吗?” 小星星呆头呆脑地点头。 沈令白笑起来。 林志看着这一幕,差点流下了艳羡的眼泪。 方茧问他,“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林志回过神来,“都查清楚了。” 方茧想了想,“那就把他们带过来吧。” 她要亲自处理。 片刻后,林志的手下把许管家和门房带到了厅内。 门房一看到沈令白,腿肚子就直打哆嗦。 与之相比,许管家就要镇静许多了。 但若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他神色中有一丝强烈的不安。 沈令白目光冷淡地扫了二人一眼后,便从佣人手中接过来特意给小星星准备的小馄饨,一勺勺吹凉后喂她吃。 昨晚,方展鹏说了,要让方茧学会当一个家的主人。 虽然,此前并未有人教过方茧,要如何做才能像一个家的主人。 但她跟在沈令白身边这么久,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不少。 沈令白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向来是杀伐果决的。 方茧也懒得废话,直接给林志使了个眼色。 林志把查到的证据,啪的一声拍在许管家的身上,“睁大你的老花眼好好看看,看我有没有故意栽赃陷害你。” 许管家接住装着证据的文件袋,颤抖的手指打开,里面瞬间就掉出来几张监控截图。 许管家只扫了一眼,便面如土灰了。 方茧没有急着逼问,而是冷冷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并不像沈令白那样极富压迫性,但也足以让许管家呼吸困难。 方茧十分有耐性地等着许管家自己开口。 半分钟后,许管家终于扛不住了,承认了。 “——老爷病危的事情是我传给明慧小姐和二爷的。” “你们要打要杀,我都认了。” 方茧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许管家倒是有骨气得很。只是,不知道你那个儿子,是否也和你一样的有骨气?” 儿子可是许管家的命根子,若不是为了他,许管家也不会被方明慧收买了。 许管家攥着拳头,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静,“大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儿子是无辜的,那我爸爸呢?” 方茧脸色一沉,声音里带着怒气,“你在方家工作这么多年,我爸爸一直待你不薄。” “可你却勾结外人、吃里扒外,害得他人生最后这一段时光都没办法安生。” “呵,还说什么要打要杀,你都认了?” “许管家,你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吗?” 许管家面色一滞。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他把方展鹏病危的事情告诉方明慧,说严重点,无非就是他身为下人嘴巴不严,把主人家的隐私随意透露了出去而已。 严格来说,根本就没有触犯法律。 方茧若真要追究的话,也顶多把他赶出方家而已。 换言之,在这件事情上,方茧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这也是他到目前为止还能保持镇静的原因。 第506章 清理门户(九) 方茧确实奈何不了他。 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打不得骂不得,就是把他赶出去了,外面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怕是还要乱传闲话。 但方茧不会就此罢休。 方茧看着一脸镇静的许管家,突然冷冷一笑,“许管家,你知道聚众赌博要判多少年吗?” 许管家眼皮一跳,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稳了稳心神,冷静道:“大小姐,你如果是想举报儿子参与赌博的话,那正巧了,我也觉得我那个儿子实在不太争气。” “如果能让他进去冷静一下,好好接受一下改造,对我来说还是好事一桩。” 聚众赌博和参与赌博可是两码事。 前者涉嫌刑事犯罪,情节严重的是要坐牢的。 而后者,顶多拘留几天,交点罚款。 方茧冷笑道:“许管家,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宝贝儿子,在前段时间,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地下赌场。” “规模虽然不大,但足够让他蹲几年大牢了。” 许管家一听,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不过,转瞬后,他又觉得不可能。 他那个儿子,若是有钱开地下赌场的话,也不至于被高利贷找上门去泼红油漆了。 如此一想,许管家就立刻镇定了下来。 “大小姐,你可真会说笑。” “我那个儿子有几斤几两重,我非常清楚。” “开地下赌场?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个胆子,他连资金都没有,谁会找他合伙?” 方茧轻呵了一声,“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你的儿子呀。” 许管家心底莫名一慌。 他强装镇静道:“大小姐,你莫要再故弄玄虚了。” “如果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真的触犯了法律,都不用你动手,我会亲自送他进监狱。” 方茧看着他,眼神里竟带着几分可怜。 她也懒得再卖关子了,喊了一声,“林志。” “你来告诉他吧。” 林志应,“好的,方小姐。” 林志冷声道:“你儿子确实没有资金。但他混迹各个地下赌场多年,认识了不少和他一样喜欢赌钱的人。” “找他一起合伙开地下赌场的人,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邀请他‘技术入股’。” “所谓技术入股,就是他带人去地下赌场赌钱,然后和赌场的人一起做局,把那些去赌钱的人身上的钱榨干净。” “然后,又在放高利贷给他们。” “不、不可能。” 许管家下意识地不信。 他指着林志的鼻子,厉声,“你少诬陷我儿子,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 林志最讨厌别人指着他的鼻子说话了。 他一巴掌拍掉许管家的手,阴冷一笑,“我和你儿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诬陷他做什么?” “你不信是吧?” “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林志说完,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播放给许管家看。 视频虽然角度不好,看上去像是偷拍的,但画面很清晰。 画面中,他儿子一边抽烟,一边和身旁的人谈笑。 而他们谈笑的内容,赫然就是如何给一个叫王总的人做局,让他输钱。 视频长达近七分钟。 许管家看了不到两分钟,就面如死灰。 随即,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方茧的面前,“大小姐,我自知没有脸向你求情,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了。” “但我儿子是无辜的,他对我做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我求你大人大量,能放他一码。” 方茧冷冷地看着他,“我放过你儿子,那谁放过我爸爸?”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我身为女儿,只想让他安安静静的最后人生的最后一程。” “可你呢,却吃里扒外,让他不安生。” “既然你让我爸爸不好过,那我就只有让你也不好过了。” 许管家彻底慌了。 “大小姐……” 方茧已经不想再同他废话了。 她看向林志,冷声吩咐,“把那段视频交给警方。” 第507章 清理门户(十) 许管家一听,简直要疯了。 如果林志真把视频交给警方的话,他那宝贝儿子可就不是行政拘留几天了,那可是要坐牢的。 他跪着爬到方茧的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 “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求你,看在我为方家工作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我儿子吧。”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去坐牢的话,这一辈子就毁了。” 许管家与方展鹏年岁相差无几。 但面相上看起来比方展鹏要大几岁。 这样一个花甲老人,跪在自己面前,哭得鼻涕眼泪纵横,这让方茧觉得自己有一丝残忍。 但她没有心软。 沈令白曾经告诉过她,做人不能太心软了,你对他们越心软,他们就会越肆无忌惮地伤害你。 方茧神情冷漠,“林志,把他们赶出去。” “好的,方小姐。” 林志说完,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们立刻上前,两个人架起许管家,两个人架起门房,准备把他们带出去。 许管家见求情无望,便转而对方茧破口大骂起来。 “小贱人,我告诉你,要是我儿子真被抓去坐牢了,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沈令白冷冷朝许管家看过来。 他一手端着小馄饨,一手捏着小勺子,分明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可开口说话时,却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 沈令白冷冷地说:“你吃里扒外,扰了方董的清净,本该是要严惩的,方茧念你年纪大了,心软,不想你老来丧子,才把你儿子送去监狱,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对她口出恶言。” 沈令白神色一凛,“既如此,想来你也是不在意有没有儿子给你送终了。” 沈令白这话让许管家听得胆寒。 “沈令白,你们莫要欺人太甚了!” “我告诉你,如果你们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我我我就……”许管家“我”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沈令白冷冷一笑,“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 “林志,去把那段视频放到网上去,让那些去过那个地下赌场的人都好好看看,他们的钱是怎么被输干净的。” “好嘞。” 林志笑着,拿起手机,准备把那段视频传到网上去。 如果那段视频真的流传出去了,那些曾经被算计过的赌徒们,肯定不会放过他儿子的。 说不定,他儿子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这一刻,许管家终于领教了到了沈令白的可怕。 他后悔了。 刚刚不该那样骂方茧的。 他从林志的手下手中挣脱出来,再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大小姐,我错了。” “大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求您,放过我儿子好不好?” “……我会亲自送他去坐牢的,求您劝劝沈总,不要把那段视频传到网上去。” “只要您肯放过我儿子,我会每天都在佛祖面前诵经祈福,让佛祖保佑老爷长命百岁。” “求您了,大小姐……” 许管家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地哀求。 方茧终究还是心软了。 “行了,林志,把那段视频交给警方就行了。” 第508章 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一) 许管家与门房被带走后,厅内恢复了安静。 方茧莫名觉得有点累。 她不擅于处理这种事情,也不喜欢处理这种事情。 她挺得笔直的脊背松弛下来,往后一仰,大半个身体都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小星星吃的差不多了。 沈令白手一抬,一旁的手下立刻把他手里的碗接过去。 随后,他握住方茧的手,指腹在她光洁细腻的手背上摩挲着,“出去走走?” 方茧抬眸,看向他。 他此刻的眼神,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方茧点头,“嗯。” 她反握着他的手,借力坐直身体,站起来。 沈令白一手抱着小星星,一手牵着她,走了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就到七月了。 虽然才早上八点,日头已经有点晒了。 幸好有风拂来,捎来阵阵凉意。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漫步在繁花盛开的花园中。 方茧突然想起,沈令白当年接掌沈氏的时候,才十九岁,这样的年纪,在很多人眼里还是个孩子。 别说信服他了。 怕是连正眼都不肯瞧他一眼吧。 方茧柔声问,“你当年接掌沈氏的时候,应该很辛苦吧?” 她没有问他难不难。 因为她知道,再难的事情对沈令白而言,他都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沈令白轻笑了一声,“是挺辛苦的。” 那个时候,他大哥病逝,父亲病重,他本还在英国念书,被紧急召了回来,临时任命为代理总裁,接替他父亲在沈氏的一切职务。 若沈氏运营良好也就罢了。 偏偏那个时候的沈氏,内忧外患,一度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外人只知道,他是个所谓的商业天才,以一己之力挽救了沈氏,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在我接掌沈氏之前,其实集团内部更看好二哥,毕竟他比我年长几岁,又一直在沈氏任职,看上去他比我更合适。” “父亲把我的人事任命宣布下去的第二天,集团内就有数名高管集体提出了离职。” “董事会的成员也不看好我。” “——我上任后,第一次主持的董事会,只来了两个人。” “那个时候我的,可谓是孤掌难鸣。” 方茧听得心疼,“那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沈令白轻笑着回,“高管们辞职,我无人可用,便临时提拔了一批员工顶上。” “董事会成员不看好我,我就玩命的谈项目拉融资,拿财务报表堵上他们的嘴。” “二哥在集团内部搞帮派,孤立我,我就培养自己的势力。”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么挺过来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方茧却听得辛酸不已。 方茧停下脚步,抬眸望向他,眼里的心疼遮都遮不住。 “还好你挺过来了。” 沈令白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你也会挺过来的。” “可我……” 方茧对自己没有信心。 沈令白定定地看着她,“不要怕,方茧,你想要做什么,就尽管放手去做,即便出了事,还有我。” 他会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方茧沉默了一瞬,软软地看着他,“那如果……我想接手方氏,你也支持吗?” 第509章 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二) 方茧的话,让沈令白有点意外。 他以为,方茧对做生意是不感兴趣的。 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那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想要接手方氏吗?” 其实,方茧也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 “有可能是昨天我叔叔和姑姑的话刺激到了我。” “也有可能是因为方氏是我爸爸一生的心血,我不想它落入旁人手里。” “其实我很清楚,以我的这点能力,要管理一家近千人的公司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七叔,我想试一试。” 方茧用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沈令白,“七叔,你会支持我吗?” 若是以前,沈令白会更希望她什么也不做,就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小女人就好了。 可方茧昨晚的话提醒了他。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大了方茧整整八岁。 他会比方茧先老去。 而且,人这一辈子,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哪天意外横祸就找上了自己。 有他在,他自然可以护着方茧。 可若他不在了呢? 她该怎么办? 所以,尽管再不舍得,沈令白还是点了头。 “我当然会支持你。” 沈令白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做的所有决定,无论好与坏,我都会支持你。” 方茧笑起来。 她由衷地说:“七叔,你真好。” 沈令白轻笑,“若真觉得我好,那早点把这个称呼换一个如何?” 这一次,方茧没有装傻。 她笑着问,“你想换成什么?” 沈令白凑到她耳旁,低喃,“‘老公’怎么样?”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方茧的耳朵上。 方茧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她娇羞地点头,“好啊。” 沈令白眸光登时一亮。 他声音低沉地诱哄,“那先叫一声让我听听?” 方茧红唇微张,试图把那两个字叫出来。 可试了几次,都因为太害羞了,而叫不出口。 沈令白十分有耐心地哄,“就喊一声,乖。” “嗯……”方茧忍着羞臊,声如蚊呐地挤出第一个字。 “——老……” “七少,方明慧和方展飞来了。” 几米之外,林志一边说一边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方茧本来就羞臊得喊不出口。 林志一来,她就更喊不出口了。 沈令白阴沉沉地看着林志,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林志缩了一下脖子,心想,自己今天没有犯错啊,这位爷怎么看上去这么生气?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沈令白的距离。 方茧则在心里替他默默点了一根蜡烛。 往回走时,沈令白侧头,附在她耳旁低声说:“你别想就这么算了。等晚上,你再好好叫给我听。” 方茧一副我什么也没听到的表情。 回到厅内,方明慧和方展飞果然已经到了。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而他们身旁,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里各自拎着一个公文包和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然是他们的律师。 方茧一进去,方展飞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方茧,昨天我们好声好气地跟你谈,你不肯,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天我们把律师一起带过来了,就让他们好好跟你谈吧。” 第510章 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三) 方茧正要走过去。 身后跟进来的沈令白一把抓住她的手,“先吃早饭。” 方茧嗯了一声。 两个人便走去餐厅,不搭理方展飞二人。 方展飞见状,正要发难时,沈令白冷淡地扫过来一眼。 方展飞顿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发难的话,便咽了回去。 方明慧也在这时看到了沈令白。 她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门房好像换了个人。 还有,许管家。 从昨晚起,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方明慧立刻环顾了四周一圈,果然没看到许管家的人影。 她按捺住心里的不安,状若无意地问,“咦,许管家呢?怎么不见他人?是生病了吗?” 林志站在她对面,长腿支在地上,后腰倚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漫不经心地回,“哦,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林志啪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又冲着火苗吹了一口气,蓝色的火苗瞬间就灭了。 林志抬头,冲着方明慧露出一个十分纯良的笑容,“吃里扒外的东西,还能去哪里?” “当然是被赶出方家了呀。” 方明慧心里大惊。 她没想到,许管家这么快就暴露了。 她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是吗?” 林志没说话了,只盯着她笑。 方茧看着眼前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男人。 他此时的笑容看上去分明很单纯,就像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一样。 可却让她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方明慧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她聪明地闭上了嘴巴,不再追问许管家的事。 餐厅这边,方茧一边喝着粥,一边低声问沈令白,“他们带了律师过来,我要不要也找两个律师来?” 沈令白往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一只水晶虾饺,“好好吃饭,律师的事情不用担心。” 方茧夹起水晶虾饺咬了一口,不好吃,又放了回去,继续舀着碗里的白粥吃。 两个人皆是吃惯了家里的饭菜,都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碗筷。 沈令白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方茧,一边说:“回头我让陈伯从家里挑一些得力的人派过来。” “方家这边的下人,最好全都辞了。” 方茧知道,眼下这个时候,必须处处小心谨慎。 虽然许管家和门房已经赶出去了,可谁知道这些下人之中还有没有心思不纯的? 方明慧和方展飞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万一他们铤而走险,又收买了下人,对方展鹏下手怎么办? 所以,还是万事小心一些的好。 方茧点头,“好。” 两个人离开餐桌,往客厅走去。 沈令白拉着方茧在沙发上坐下。 他抬起眼眸,冷淡地扫了对面二人一眼,“刚刚方二爷说要让律师和方茧好好谈谈。” 他一顿,“不知道,方二爷要让律师和方茧谈什么?” 他一口一个方二爷,叫得方展飞心里发虚。 方展飞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难对付。 他讪讪地笑了一下,“就谈一些家事、家事。” 方明慧顺势把话头接过去,一副客气的口吻,“是啊,沈总,我们要和方茧谈了一点家事,能麻烦你和你的手下都回避一下吗?” 第511章 家产纷争(一) 沈令白听后,淡笑了一下。 其实,他这个笑容并没有什么含义。 但无端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 方展飞脊背发凉。 沈令白悠悠地开口,“若我不答应呢?” 方明慧神色一冷。 但她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外加那个废物点心方展飞,根本就得罪不起沈令白。 可若沈令白坐在这里的话,她想谈的那些东西,势必是谈不下去的。 方明慧在心里思量几秒后,笑声说:“那看来我们今天来的不是时候了。” 她把视线落在方茧身上,“方茧,我们下次再约时间谈吧。” 方明慧说完,扯了一把身旁的方展飞,“我们走。” 方展飞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坐在沙发上不动,“走什么走,事情还没谈呢。” 这个弟弟平时废物也就算了,现在连眼色都不会看,方明慧此刻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我们先回去。” 方展飞这才反应过来。 他虽然不满,但也顺从地站了起来,“行吧。” 姐弟两人准备离去。 林志身形一闪,挡在了二人面前。 方明慧压抑着怒气,回头看向沙发上的沈令白,“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令白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我让你们走了吗?” 方明慧神色一滞。 方明慧掐了一下掌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那沈总的意思是?” 沈令白换了个坐姿,姿态慵懒。 他牵起方茧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冷眼盯着方明慧。 “这里是我太太的家,你们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他这一声“太太”,着实让方明慧心里震惊了一把。 方明慧脱口而出,“你们结婚了?” 话一出口,方明慧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她看向方茧,微微一笑,“方茧,你和沈总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有通知我一声呢?” “你父母离婚得早,你母亲又不在你身边,我这个做姑姑的理应该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这番话虚伪至极。 方茧莞尔,“姑姑现在知道也不迟呀。 她一顿,故意说:“反正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外人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姑姑现在回去准备嫁妆还来得及。” 方明慧的笑意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方茧看了她一眼,轻呵了一声,“姑姑,既然从未想过要给我准备嫁妆,就别在这里装大方,免得让人笑掉大牙,失了体面。” 方明慧体面了一辈子,没想到竟会被自己的亲侄女当众奚落,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咬了咬牙,“方茧,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茧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姑姑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你一大清早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说要跟我好好谈谈,我坐下来了,准备跟你谈,你却又要说走。” “现在又问我到底想怎么样?” 方茧声音一冷,“呵,姑姑,我才想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512章 家产纷争(二) 方明慧自知,如果沈令白不开口的话,她和方展飞是没办法顺利离开的。 她干脆重新走回沙发前,稳当当坐下去,抱着手臂,冷声,“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 方茧一听这话,笑了。 “你们的东西?” “姑姑,方氏一直都是我爸爸的产业,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东西了?” 方明慧冷冷一笑,“方茧,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是,这些年,方氏一直都是由你爸爸在管理经营,但如果不是当年,他耍阴招,把我和你叔叔赶出了公司的话,方氏未必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再者,”方明慧顿了顿,“方氏可是你爷爷创建的。” “当年,你爷爷过世之前,可并没有明确表示,他身故后由谁来继承方氏。” “那个时候,我跟你叔叔还小,不懂得经营,而方氏又不能一日无主,所以,才由你爸爸暂时接手了方氏。” “但你爷爷生前,曾对他的助理说过,他是有意让你叔叔继承方氏的。” 方明慧说的话,方茧一个字都不信。 她嗤笑道:“爷爷过世都多少年了,你们当然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方明慧也不急着反驳。 她不慌不忙道:“方茧,这事换做是我,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你爸爸并非你爷爷属意的接班人。” “他真正属意的接班人是你叔叔。” “你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爷爷当年的助理请过来,让你和他当场对质。” 方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方明慧。 “姑姑,能给爷爷当助理的人,想必年岁也和他差不多吧。若我没记错的话,爷爷要是活着,今年也将近九十了。” “一个九十岁的老人,且不提他有没有老糊涂,即便他神智还清明,可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觉得他的话能信吗?” 方明慧本就没有想过要拿一个九十岁的老人的话当证据。 她这么说,只是想让自己提出的要求变得顺理成章而已。 方明慧冷笑道:“方茧,不管你信不信,方氏都不是你爸爸一个人的。” “当年,你爷爷是突发疾病去世的,没有留下任何的遗嘱,我跟你叔叔同为你爷爷的子女,他的财产,理应是有我们一份的。” 方茧倒没料到这一茬。 她下意识地看向沈令白,用眼神向他求助。 沈令白捏了捏她的手指,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时,林志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后,抬头看向沈令白,“七少,是秦律师。”随后,他走到一旁接听。 几秒后,林志挂断电话,对沈令白说:“秦律师她们已经到门口了,我现在出去接她们。” 沈令白点了下头,“去吧。” 林志应声出去。 方茧好奇地问,“秦律师是谁?” 沈令白简明扼要地介绍,“秦清,我的私人法律顾问。” 方茧哦了一声,低声,“听名字,是个女的?” 沈令白笑了起来,口吻揶揄,“沈太太,你这醋吃的好像不太时候。不过,我喜欢。” 方茧冷哼一声,“谁说我吃醋了,我就是好奇。” 沈令白笑着附和,“对,你不是吃醋,你是好奇。” 第513章 家产纷争(三) 片刻后,林志回到厅内,身后跟着七个人。 为首的便是秦清。 她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职业装,脚下踩着一双红底的黑色细高跟鞋。 她个子本来就比一般女人要高出一截。 在高跟鞋的加持下,更让她周身环绕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气场。 方茧只看了她一眼,便被她惊艳住了。 秦清走过来,先是冲沈令白点了下头,“沈总。” 然后,她把视线停在方茧身上,“方小姐。” 沈令白纠正,“叫沈太太。” 秦清没有惊讶,从善如流地改口,“沈太太。” 方才,沈令白对方明慧说她是他太太时,方茧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听秦清叫自己“沈太太”,方茧反倒害羞起来。 她面颊微红地同秦清打招呼,“你好,秦律师。” 秦清冲她笑了一下,那笑容非常职业化。 沈令白开口,“坐下说。” 秦清挑了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 其余人依次排开站在她的身后。 沈令白看向方明慧,“方女士,现在我们的律师来了,我们就正式开始谈关于方氏的归属问题吧。” 方明慧没想到,沈令白一出手就是一个律师团。 而且,听他刚刚说,秦清是他的私人法律顾问。 能做沈令白私人法律顾问的,想必有两把刷子。 方明慧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那就谈吧。” 方明慧说完,朝她带来的两个律师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走上前,将手里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一份文件出来,递给秦清,“这是方女士的主张,烦请看一下。” 秦清接过来,低头快速地浏览。 律师趁机说:“根据我国现行《继承法》的相关规定,方老先生当年病故之前,并未留有任何遗嘱,而当时方氏的所有权乃方老先生,他病故之后,方氏作为他的遗产之一,第一顺位继承人方太太,理应继承他名下股份的百分之五十。” “剩余的百分之五十,则有方展鹏先生、方明慧小姐和方展飞先生均分。 就在律师说话的这短短几十秒之内,秦清已经大致的浏览完了方明慧的要求。 她将文件啪地扔到茶几上,漫不经心地挑眉,“方老爷子都死了多少年了,你们现在才想起来重新分家产,早干嘛去了?” “还想要方董手上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做白日梦呢?” “还我国现行《继承法》?” 秦清一声讥笑,“你当年大学老师没教过你啊,遗产继承纠纷的诉讼时效是三年。” 那律师脸色一白。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底气不足的说:“诉讼时效的确只有三年,但法律同时也规定了,分割遗产的诉讼时效是从继承人知道自己的权利受到侵犯以后开始计算的。” “方明慧女士作为继承人,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权利受到了侵犯,所以严格来说,她现在依然可以依法起诉方展鹏先生,要求重新分配方老先生的遗产。” 秦清唇角一勾,冷冷一笑,“玩法律条款是吧?” “行啊,那你们就去起诉啊。” “我们法庭见。” 第514章 家产纷争(四) 方明慧没想到秦清也是个硬茬。 她心里很清楚,若真是闹上法庭的话,她和方展飞未必能讨得到多少好处。 一是,因为方老爷子已经过世多年了。 即便他当年是真的有心让方展飞继承方氏,可除了那个已经九十岁的助理以外,没有其他人能作证,更没有实际的证据。 就像方茧说的,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九十岁老人的话。 二是,方氏这些年为了发展,在融资的过程中,股权几经变更,早已不是方老爷子手上的那个方氏了。 况且,这类遗产官司,因为涉及到的财产太多,打起来非常耗时耗力不说,光是律师费就是一个巨额数字。 而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想从方展鹏手里拿回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股权,而非真的打官司。 方明慧想了想后,姿态稍微软了一些下来。 她看向方茧,语重心长道:“方茧,我们本来是一家人,一家人嘛,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商量就好了,何须闹到法庭上去,让外人看笑话呢”? “而且,以你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不适合上庭。” “我看不如这样好了,我们都各自退一步,怎么样?” 方茧听后,看向秦清,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秦清垂了一下眼眸。 方茧明白了。 她侧了侧身,看着方明慧,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不知道姑姑想怎么个退法呢?” 方明慧笑着回,“按照《继承法》,我跟你叔叔是可以分得你爷爷手中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但这么多年,你爸爸一个人经营方氏,确实是劳苦功高,我看这样吧,我们只要百分之五十一,剩余的就当是给你爸爸的辛苦费了。” 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方茧还未出声,就听秦清冷笑道:“百分之五十一?” “方女士,你的律师没有告诉你,继子继女与亲生子女拥有同等的继承权吗?” 方明慧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秦清睨了那二位律师一眼,冷嗤了一声,“你的律师刚刚说,当年方老先生突然病故,没有留下任何遗嘱。” “而你的母亲,是他遗产的第一位顺位继承人,所以她理应继承方老先生名下股份的百分之五十。” “——我们先来说这百分之五十。” “虽然,方董并非你母亲所生,但他作为你母亲的继子,在法律上是享有与亲生子女同等继承权的。” “如果,你当年母亲没有留下遗嘱,那么她名下的财产,也有方董的一份。” 方明慧沉声道:“我母亲当然留有遗嘱。她在遗嘱中指明了由我们姐弟继承她所有的财产。” 秦清红唇轻启,“可我们现在怀疑你所谓的遗嘱是假的。” 方明慧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们做律师的,都会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习惯性地去质疑,并推翻。” “但我母亲当年的遗嘱,是在律师与第三方见证人的共同见证之下所立的,并且还去公证过。 “所以,你这一招是没用的。” 第515章 家产纷争(五) 秦清轻呵了一声,“有没有用,可不是你说了算。” 秦清说完,视线微偏,看向方茧,“沈太太,作为律师,我的建议是走法律程序。” “我会代表方董,先向方女士和方展飞先生提起诉讼,要求重新分配当年他们母亲的遗产。” “然后……” 方展飞一听,坐不住了,“我母亲的遗产是留给我和我姐姐的,方展鹏有什么权利来分?” 秦清微微一笑,再次重新解释了一下相关法律条款。 “——方先生,我刚刚已经说了,《继承法》规定了,继子继女与亲生子女享有同等的权利。” “如果你对此条款存疑的话,你可以询问你的律师。” 方展飞转头,看向他的律师,“她说的都是真的?” 律师讪讪地点头,“是。” 方展飞怒了。 若真让方展鹏来瓜分他母亲的遗产的话,那这算什么? 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激动地站起来,怒声,“我才不管什么法律条款,我母亲的遗产是我的,他方展鹏休想分走一分。” 方明慧深吸了一口气,一声怒斥,“你给我闭嘴!” 方展飞的少爷脾气上来了,“我偏不。” 他指责起方明慧来,“是你说的,你有办法把方氏抢回来,我才跟你来的,可结果呢?” “现在方氏非但没抢回来,他们反过来还要抢我们手里的东西。我若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才不会跟你一起来胡闹。” 方明慧简直想掐死这个蠢货。 她冷冷看向秦清,咬牙道:“秦律师可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就让我这个蠢货弟弟着了你的道。” “你们想来分我母亲的遗产,是吧?” “好啊,我奉陪。”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从我手里抢走一分。” 方明慧说完,一把抓起手袋,一把扯起方展飞,厉声,“我们走。” 林志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沈令白要不要放他们走。 沈令白点了一下头。 林志这才让开道。 方明慧扯着方展飞,神色难看地离去。 等二人走后,秦清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道别,“沈总,若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沈令白点了一下头,“今天麻烦你了。” 秦清一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随即,秦清冲方茧笑了一下,“沈太太,你不用太担心,照我估计,他们是不会起诉的。” “而且,就算他们要起诉的话,这种官司,一打起来就是好几年,他们是耗不起的。” 方茧一听,放下心来,“秦律师,今天谢谢你了。” 秦清笑道:“你太客气了。” “行了,我先走了,有事,你让沈总打电话给我。” 方茧起身,“我送你们出去吧。” 秦清没有客气,“好。” 方茧将秦清一行人送到大门口,“下次见,秦律师。” “下次见。” 秦清说完,上了车。 目送秦清离开后,方茧挽着沈令白的胳膊,慢慢往宅子里走。 方茧一边走一边感叹,“秦律师好厉害啊,几句话就让叔叔自乱了阵脚。” 第516章 家产纷争(六) 沈令白轻笑,“在女律师中,秦清确实很厉害。” 方茧很少听他这样直白地夸一个人。 她偏头看向他,“你好像很看重她。” 沈令白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笑着解释,“秦清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曾经有几次,因为办案手法不太正规,被律师公会警告过。” “我这次把遗产的事情交给她处理,便是因为这个。”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遗产官司一打起来,就是好几年,而一家公司一旦陷入这种股权纠纷的话,会对日常运营非常不利。” “我不想你接手方氏后太累了。” “你可以相信秦清,她在处理这种事情上非常有经验。最多一个月,你姑姑和叔叔就会主动求和。” 沈令白说完,见方茧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笑着问,“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是。” 方茧弯着眉眼,“你当着我的面,这样夸奖一个女人,就不怕我吃醋吗?” 沈令白挑眉,“那你吃醋了吗?” 方茧想了想,摇头,“没有。” 她顿了顿,“我很喜欢她。” 沈令白好奇,“为什么?” 她今天可是第一次见秦清。 而且,她是个慢热的性子,除了苏晚之外,她还没有这么快对一个人产生好感。 方茧沉吟了几秒,回答,“可能是因为她很耀眼吧。” 她说完,又换了个说法,“准确来说,我这种应该是慕强。” “慕强?” 这对沈令白来说可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毕竟,他从一出生就是耀眼的存在,从来只要别人仰慕他,而他从不需要仰慕谁。 方茧解释说:“我从小就什么都做不好。” “——跳舞学不会,弹琴也勉勉强强,就连最基本的功课,也念得普普通通。” “我没有拿过第一。” “我不知道拿第一名是什么感觉。” “所以,我很羡慕那些能拿第一名的同学。” “我渴望可以像她们那样,能拿到第一名。” “而秦清对我来说,就是那些拿‘第一名’的同学。” 她又毫不避讳地提起了许倾心。 “其实,当初我曾有一段时间,想要成为许倾心那样的女人。” “我觉得,只有像她那样拥有自己事业的女人,才配得上你。” “还有骆美宁。” “当我知道她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时,我并没有吃醋,我反而很喜欢她,很想和她做朋友。” 只是可惜,天意弄人。 同时爱上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注定只能是敌人,而非朋友。 沈令白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 他不禁问,“那我呢?” “你当初在喜欢上我的时候,是因为你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是你口中的‘第一名’?” 方茧停下脚步,笑着看着他,“你想听真话?” 沈令笑着点头,“说吧。” “当然是……” 方茧弯着眉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不告诉你。” 说完,方茧便笑着跑开了。 沈令白快步追上去,把人禁锢在怀里,一边挠她腰间的软肉,一边故作严肃地逼问,“你说不说?” “哈哈……” 方茧耐不住痒,咯咯地笑,“我偏不说,哈哈。” 第517章 家产纷争(七) 秦清动作很快。 当天回去,就吩咐助理拟了起诉书,隔天就递交到了法院。 每隔几天,方明慧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方明慧当即就气得砸了手里的茶杯。 方展飞这些年被方明慧“保护”得很好。 他本来天生脑子就缺了一根筋,又加之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一副没长大的二世祖样子。 他捡起法院的传票,扫了一眼后,扔回红木茶几上,一副不以为意的口吻,“既然那小贱人要打官司,那就跟她打好了。” “反正我们手头上有母亲当年留下的遗嘱,有那东西在,我还信她真能把那些财产抢过来。” 方明慧暗骂了一声蠢货。 当年,她母亲离世之前,已重病好几年,长期缠绵在病榻上,早就神智不清明了。 一个连自己的儿女都不认识的病人,哪有精神立遗嘱? 即便是立了,也不具备法律效益。 当时,方氏已经被方展鹏握在手里了,若再让他来瓜分她母亲的遗产,她和方展飞真的就要去睡大街了。 所以,方明慧铤而走险,伪造了一份遗嘱。 幸好当时,方展鹏对继母的那份遗产并无兴趣,不然,以他的手段,是可以查出那份遗嘱的真伪。 而本来,此次她去找方茧闹的最终目的也不是打官司。 方明慧紧锁着眉头,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实在太心急了。 她应该再等一等的。 等到方展鹏双脚一蹬,咽了气,方茧找的律师再厉害,这官司也没得打。 而那个时候,她去分方展鹏的遗产也名正言顺。 方明慧越想越懊悔。 方展飞还在絮叨打官司的事情,她听得心烦,拿着手机起身去书房给律师打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 律师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方明慧气得骂了一句,“废物。” 律师没吭声。 方家。 方茧刚把小星星哄睡着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起来看,是秦清打来的,便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方茧接起来,“秦律师。” 秦清客气地喊了一声,“沈太太。” 秦清在电话里说:“再过两天就要开庭了,按我的估计,你姑姑应该会向你求和。” 其实,方茧对这位姑姑并不太了解。 但她听方展鹏提过,方明慧是个很要强的人,当年方展飞还是方氏副总的时候,几次暗中搞鬼,想把方展鹏拉下马,实则都是方明慧在幕后操纵的。 这样要强的人,会主动低头求和? 方茧持保留意见。 她问秦清,“那我该怎么做?” 电话里传来一记轻微的“啪”的声音。 方茧认出来,那是打火机的声音。 隔着电话,她想象了一下秦清抽烟的样子,那一定是非常迷人的画面。 真想亲眼看看,方茧想。 电话那头,秦清抽了一口烟,淡声回,“你什么也不用做,按兵不动。” 方茧没有问她为什么,直接回了一个字,“好。” 秦清这时又补了一句,“她来找你的时候,你记得打电话给我,我来应付她。” 第518章 家产纷争(八) 秦清预料的没错。 第二天,方明慧就找上门来了。 因为许管家和门房一事,沈令白让林志把方家里里外外的人全都换了。 方明慧的车停在门口时,司机像以往一样,按了两声喇叭,示意门房开门。 可闸门纹丝不动。 司机又按了两声喇叭。 闸门还是没打开。 司机回头,看向方明慧,小心翼翼地说:“太太,您在车上稍坐片刻,我下车去同门房交涉。” 方明慧神色未动,“去吧。” 司机下了车,怒气冲冲地朝门房走去。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在按喇叭吗?” “还不快把闸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不然,耽误了我家太太的正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今天门房处当值的原本是林志的一个手下。 可午后,那手下突然闹肚子疼,林志恰好正闲着,便来顶替他。 方明慧的车一驶过来,他便认出来了。 林志听了司机这话后,掀起眼皮,故意问,“你家太太是谁啊?” 司机气结,“方明慧。” 林志轻呵了一声,“她来干什么?” 司机不耐烦地回,“找你家小姐,方茧。” 林志神色一冷,声音如淬了冰一样,“我家太太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司机脊背上陡然感到一股寒意。 他不禁后退了两步,换了一副谄媚的神色,“这位小哥,还劳烦你把门开一下,别为难我。” 林志冷哼了一声,“你去告诉方明慧,我家太太很忙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空见的。” “她要想见,得提前预约。” 司机听得目瞪口呆,“我家太太可是你家太太的亲姑姑,这做姑姑的要见自己的亲侄女,还要预约?” “对。”林志冷声,“这是我们家的规矩。方明慧既然想见我家太太,即必须照我们的规矩来。” 司机无奈地回到车上,把林志的话复述了一遍。 方明慧听完,半晌后,咬牙道:“你去跟他预约!” 再次见到方茧,已经是两天后了。 方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姑姑,坐吧。” 方明慧在沙发上坐下,讥讽地笑了一声,“如今要见沈太太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方茧也笑了一声,“没办法呀,这世道居心叵测的人太多了,我爸爸现在身体不好,若有那居心叵测的人真要对他做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半点还击之力。” “为了确保他能安心养病,我唯有时时刻刻地守在他身边。” 方明慧听出来,方茧这是在暗讽自己。 方明慧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父亲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真是他的好福气。” 方茧轻笑,“姑姑今天特意来找我,应该不是夸我孝顺的吧?” 方明慧也懒得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撤诉。” 秦清果真料事如神。 方茧眼底闪过一丝讥讽,“姑姑,可是你和叔叔先提的要和我法庭见的,我如了你们的愿,临了,你怎么却反悔了呢?” 来之前,方明慧就预料到了会被方茧借题发挥的。 她一笑,事先想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方茧,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就没必要为了这么点财产,闹到法庭上去,让人看笑话,你说对吧?” 第519章 家产纷争(九) 方茧听完后,并未急着表态。 这时,佣人送来茶水。 方茧将其中一杯往方明慧面前推了推,“说了这么多话,姑姑应该口干了吧,不如先喝口茶水润润喉。” 方茧说完,端起另一杯茶水自顾喝起来。 茶水是佣人特意用新鲜水果熬煮的果茶,里面放了青梅,煮好后一直放在冰水里冰着,入口酸酸甜甜的,止渴消暑正好。 不过,沈令白担心她喝多了凉的会胃疼,不许她多喝。 而眼下,方明慧可没有心思喝茶。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侄女不好对付了。 她还记得,半个月前,她第一次来找方茧时,那时的方茧完全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 这才过了半个月而已,方茧举手投足间已经显露出了几分商人的精明了。 方明慧盯着方茧,她始终神色淡然,仿佛她杯中装的是什么琼浆玉液,小口小口地喝着,一派的淡定从容。 方明慧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让她不禁有点沉不住气了。 她忍不住开口,“方茧,这官司你到底要不要撤?” 方明慧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急躁。 今早,沈令白临出门前,特意教过她,在谈判中,不管自己是处于弱势还是强势,都不要急着亮出自己的底牌。 这样,才可以让自己一直处于有利的位置。 沈令白还说:“如果你要接手方氏的话,那么这些尔虞我诈的东西,你再讨厌也必须得学会。” “有一句话,你也必须牢牢谨记——商场如战场。在商场上,是没有任何情分可讲的。” “你若行差踏错一步,破产那都是轻的,除了负债累累以外,可能还会背负法律责任。” “总之,不能心软。” 她当时听得胆战心惊,“你说得好可怕。要不我打电话给秦清,让她来帮我处理。” 谁知一向宠她无度的沈令白却阻止了她打电话的动作。 他说:“方茧,这件事情你必须得亲自去做。” “我知道,这对目前的你来说,有一点难。” “但如果你连这件事情都要秦清帮你的话,那等你以后接手方氏了,遇到比这更难的问题时,你又准备叫谁帮你?” “我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但我帮不了你第三次,我的精力是有限的。除非,你想把我累死。” 方茧当然不想。 方明慧见方茧一直不肯松口,不免有些恼了。 “方茧,你到底想怎样?” 方茧回过神来。 她把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几上,盈盈一笑,“姑姑,上门求和呢就该有求和的态度。” “你这样,我恐怕很难从命。” 方明慧没想到方茧竟然这么强硬。 她忍不住道:“方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这件事情,如果被你爸爸知道了,他未必会支持你这么做。” 方茧轻呵了一声,“呵,一家人?” “姑姑,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很可笑吗?” “那日,你和叔叔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要分我爸爸的家产时,你怎么没想到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针扎到你们身上,你就知道疼了?” “抱歉,晚了。” “我们后天法庭见吧。” 方茧说完,施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林志,送客。” 第520章 家产纷争(十) “方茧!” 方明慧见她要走,急忙跟上去,被林志伸手拦下。 林志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方女士,我家太太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再这样死缠烂打,我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方明慧隔着林志的手臂,冲方茧喊,“方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撤诉?” 方茧转身,看着方明慧,冷冷一笑,“要我撤诉,可以。” 方明慧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方茧又说:“但我有一个条件,如果姑姑做不到的话,这件事就免谈。” 方明慧摒了一口气,“好,你说。” 方茧冷冷道:“你和叔叔,一起向我爸爸道歉。” “如果他肯原谅你们,那么我就撤诉。” 方明慧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方明慧心里盘算起来,如果只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方茧撤诉的话,那倒也是划算。 反正等方展鹏双眼一闭两腿一蹬,她照样可以重新瓜分方展鹏的财产。 方明慧立即答应,“好。” “我现在就给你叔叔打电话,让他过来。” 方茧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方明慧捏着手机,走出客厅,到花园里寻了个没有人的角落,打电话给方展飞。 可直到铃声断了,那头也没有接起来。 方明慧再拨过去,一边等待方展飞接听,一边低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铃声响了十几秒后,方展飞才慢腾腾接起来,“什么事?” 方明慧劈头盖脸地问,“你在搞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方展飞语气不甚好地说:“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方明慧一口气憋在胸口。 她压住火气,用命令的口吻道:“你现在立刻来方家,和我一起同方展鹏道歉。” 方展飞一听,立刻在电话那头嚷嚷起来,“给他道歉?” “凭什么?” “我不来,要道歉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我还有事情要忙呢,先挂了。” 方明慧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方展飞,我告诉你,我不管你现在在哪个女人的床上,如果你还想下辈子只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废话的话,你立刻给我滚来方家。” “不然,我立刻打电话给银行,停了你的信用卡。” 方明慧说完,就立刻把电话挂了。 方明慧等了近两个小时,方展飞终于来了。 他阴沉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他五百万的样子。 方明慧脸色也不好。 她冷声道:“待会儿见到方展鹏后,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可千万别乱说话。” 若不是隔着电话,方明慧真想掐死这个弟弟。 昨天晚上,她丈夫已经非常明确地表态,如果她要继续和方茧打官司的话,他就跟她离婚。 现在,全南城的都知道,沈令白是方茧的靠山。 和方茧作对,就是和沈令白作对。 他可不想因为方明慧的愚蠢行为,而招来沈令白的不满。 所以,方明慧今天必须得让方茧同意撤诉。 方明慧见方展飞挂着一张脸,不说话,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听到没有?” 方展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的了一声,“听到了。” 第521章 家产纷争(十一) 方明慧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后,才带着方展飞进去。 两个人由林志领着上了楼。 到方展鹏卧房门口后,林志曲起指节在门板上叩了两下。 几秒后,门从里面打开。 方茧站在门口,眉目冷淡的盯着方明慧二人,冷声警告,“姑姑,进去后,该说的才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说。” “机会我只给这一次,你可要好好珍惜。” 方明慧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方茧让到一边,“进来吧。” 方明慧领着方展飞踏进卧房内。 方展鹏今天精神看起来不错。 一见到二人进来后,他脸色立刻沉下去,用沙哑的声音怒斥,“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我还没死呢,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分家产,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吗?” “这些年,公司的分红,我可有少给过你们一分?” “哪一次,我不是多给的你们?” “哪怕是那几年经营困难的时候,你们来问我有钱,我可有说过一个不字?” “我要早知道你们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就该任你们被那帮讨债的扔海里算了。” 方展鹏说的是一件陈年旧事。 当年,方明慧因为在背后耍阴招,想把方展鹏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让方展飞取而代之。 方展鹏识破之后,本想念着大家都是一家人,放过他们一马地,结果财务总监来发现方展飞挪用公款,而且牵扯的数额巨大。 而方明慧知情不报,方展鹏一怒之下,便把姐弟二人赶出了公司。 方明慧当时很不服气,便拉着方展飞自立门户,组建了一家公司,专抢方氏的生意。 方明慧耍耍小手段还行,要经营一家公司,还是带着方展飞这个废物点心一起,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出两年,他们的公司就因为经验不善而欠下巨额贷款。 讨债的人见他们还不起,就打电话给方展鹏,扬言若是方展鹏不替他们还债的话,他们就要把姐弟二人丢进海里喂鲨鱼。 方展鹏念及家人一场,便帮他们把这笔债还了。 而姐弟二人经此一事后,倒也安分了不少,哪晓得,他一病倒,他们又故态萌发。 方展鹏越想越气,抓起一旁的枕头,朝着姐弟二人砸过去。 他久病在床,并没有太多力气。 那只枕头最后软软地落在了床尾。 方明慧弯腰,捡起那只枕头,拍了拍后,放回床上去。 她神色冷淡的看着方展鹏,眼里不仅没有一丝的悔意,反而还透着一股恨意。 这么多年,她一直怀疑,当年致使他们公司破产并欠下巨债一事,是方展鹏在背后搞的鬼。 方明慧忍不住道:“既然大哥提起了当年的旧事,那我也正好问大哥一句,当年那笔生意,你真的没有动手脚吗?” “姑姑!” 方茧立即制止道:“如果你不是来道歉的,就请你和叔叔立刻出去!” 方明慧却充耳未闻。 她恨恨地盯着方展鹏,咬牙切齿道:“大哥,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是因为心虚了吗?” 方展鹏冷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若我真要对付你的话,你以为你的那间小公司真能从我手里抢走那几笔生意?” 方明慧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面色一滞,“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22章 家产纷争(十二) 方展鹏喘了一口粗气,声音沙哑道:“当年,你从方氏离开后,带走了多少客户资料,你以为我真不知道?” “你背着我,偷偷联系那些客户,让他们把订单交给你做。” “那些客户可都是和我打了多少年交道的老客户。你前脚刚把电话打完,他们后脚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我跟他们说,既然你愿意低价接这些订单,就让他们把订单给你们做。” “我还承诺了他们,若你们做的质量不过关,我可以让方氏免费帮他们重新做。” “若不是这样,你真以为你们那间小公司真能从我手里抢走那几笔订单?” “不可能!” 方明慧下意识反驳,“那几笔订单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谈回来的,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找当年那几个人问问,看我有没有半个字骗你。” 方展鹏说完,捂嘴重重咳了两声。 方明慧还是不信。“你会这么好心?” 方展鹏懒得再与同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 他冷冷道:“原本,我还同方茧说了,等我死之后,将我名下的一部分不动产留给你们姐弟二人。” “如今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来跟我女儿争家产。” “既如此,我还留家产给你们做什么?” “方茧,你现在立刻打电话叫律师过来,我要重新立遗嘱!” 方展飞一听,急了,“别呀,大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姐的主意,我可没想过要和方茧争方氏的,都是我姐非要拉着我一起来的。” 方展飞十分清楚,他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当年开公司的时候,他就不赞成。 方明慧说要来抢方氏,他起初也是不赞成的。 他这辈子就只想当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可从没想过要当什么总裁或者董事长。 方明慧一听方展飞这么说,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方展飞一眼,“你给我闭嘴!” 方展飞有些无语了。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行,我闭嘴。” “但是姐,在我闭嘴之前,我得先把话说清楚,方氏你想争就争,别拉上我,我对方氏没兴趣。” 随后,他又看向方展鹏,一副谄媚的口吻,“大哥,我跟你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和方茧争方氏,这一切都是我姐的主意。” “那什么,既然你的遗嘱已经立好了,那就别再改了,改来改去多麻烦啊。” “若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方展飞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明慧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背刺自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沉声道:“大哥,我没有展飞那么好骗,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放弃方氏的。” “方氏是一手父亲创立的,我作为他的女儿,方氏理应就有我一份的。” 她手指收拢,紧紧扣着掌心,沉声道:“这场官司,你们若执意要打的话,我奉陪到底!” 第523章 我们结婚吧(一) 方明慧愤然离去。 卧房里恢复安静。 方展鹏看着方茧,用下巴点了点床边的位置,“方茧,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方茧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她走过去,挨着床边坐下。 方展鹏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病痛的折磨,让他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消瘦。 方茧记忆中,那双沉稳有力的手,已经枯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筋脉与骨骼清晰可见。 方茧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她慌忙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湿意。 方才说了太多话,已经耗费了方展鹏的大部分精力,此时的他,虚弱地靠在软枕上,气若游丝。 方展鹏哑声开口,“你去跟你的律师说,让她撤诉吧。” 方茧果然没有猜错。 她嗯了一声,“好。” 方茧顿了顿,抬眸看向方展鹏,“爸爸,我可以依您的,让秦律师撤诉,但我担心姑姑未必肯就此罢休。” 方展鹏虚弱地笑了一下,“你不用担心,你姑姑只是嘴硬罢了。她不会真的跟你打官司的。” 方茧不解,“为什么?” 方明慧临走前,可是言明了要奉陪到底的。 方展鹏虚弱地解释,“你姑姑这个人,你不了解她,但我可是很了解她的。” “她争来争去,无非不过是争一口气罢了。” “当年,你爷爷还在世时,她曾跟你爷爷提过,她想跟着你爷爷学做生意,但你爷爷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好好的相夫教子就行了,学什么做生意。” “所以,她大学一毕业,你爷爷就把她嫁了出去。” “这些年,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原来如此。 方展鹏喘了口气,继续道:“至于你叔叔,你更不用担心了。他是家里的小儿子,打小就没吃过苦,被宠得无边了。” “你若问他吃喝玩乐的事情,他样样在行。” “你若问他做生意的事情,那是一问三不知。” “此次,若不是受了你姑姑的撺掇,他是决计不会想到要来和你争方氏的。” 方茧应声,“我知道了。” “我待会儿就给秦律师打电话,让她撤诉。” 方展鹏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还有一件事。” 方茧柔声,“您说。” 方展鹏虚弱地说:“刚刚我说要修改遗嘱,那是气话。” “你叔叔跟你姑姑,虽然跟我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到底也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 “他们大哥大哥地喊了我这么多年,我多少还是要留些东西给他们的。” “况且,你爷爷临终前,再三叮嘱我,要我照顾他们姐弟,我不能食言的。” 方茧不得不承认,她的父亲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兄长。 方茧应下,“好,都依您的。” 方展鹏欣慰地笑了笑。 方茧见他神色疲惫,心疼道:“您今天说了不少的话,应该也累了,不如躺下休息会儿吧。” 方展鹏却摇了摇头,“不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你答应了我,我才安心的闭上眼。” 第524章 我们结婚吧(二) 即便方茧不想承认,但她也清楚,方展鹏这是在向她交代身后事了。 方茧眼尾红了,“您说。” 方展鹏沉沉地笑了,缓声说:“那日,你在医院同我说,你是真的想和沈令白在一起。” “这些时日,我也看出来了,他是真的爱你。” “而你呢,也确实离不开他。” “既如此,你们就挑个日子,把结婚证领了吧。” “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或许,为人父母都是这样吧,因为自己不能再保护子女了,便想着把她交到另一个可靠的人手里,让那个人可以代他继续保护她。 方茧知道,她父亲是为了她好。 所以,她没办法不答应 她哑声,“好。等他晚上回来了,我就跟他说。”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方展鹏心里倍感轻松。 他松开方茧的手,朝她摆了摆手,“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方茧忍着眼泪,从床边站起来,扶方展鹏躺下。 方茧掖好被角,“那您好好休息吧。” 方展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方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方茧拉开卧房的门,走出去。 钟遇一直等在门外,听到开门的声响后,抬眸看向她,“叔叔睡了?” 方茧嗯了一声,问他,“小星星呢?” 钟遇回,“玩累了,也睡了。” 这段时间,方茧忙起来的时候,一直都是钟遇照顾小星星。 虽然,他是小星星名义上的干爸爸,可方茧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她看着他,口吻抱歉,“这段时期麻烦你了。” 钟遇不喜欢她对自己这样客气。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小星星喊我一声爸爸,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需要这般客气。” 他见方茧脸颊上贴着几丝头发,伸手想替她别到耳后去。 手刚一伸过去,还未碰到她,方茧便偏头躲开了。 钟遇的手便僵在了半空里。 一时,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方茧轻咳了一声,借口回房看小星星,便转身离开了。 钟遇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方茧回到卧房里。 小星星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 屋里冷气开的足,方茧走过去,把小星星蹬掉的被子拉过来,重新给她盖在身上。 可盖上还不到半分钟,小星星两脚把被子蹬掉了。 这小魔星,自打出生以来,睡觉就没有老实过。 方茧挨着小星星躺下,把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手一下一下轻轻地在小星星的屁股上拍着,这小魔星总算没再蹬被子了。 等小星星睡沉后,方茧盯着天花板发呆。 方展鹏的话,在她脑子里来回打转。 关于结婚这件事,或许是因为两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二人都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以至于复合这么久了,方茧和沈令白都十分默契的不提这件事。 想和沈令白结婚吗? 毫无疑问,方茧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沈鹤年对她的态度并未改观。 而她又舍不得让沈令白为难。 想来想去,方茧也没想到该怎么办,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525章 我们结婚吧(三) 晚上十一点多,沈令白才回来。 方茧等得都快睡着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后,她半撑起身体,拧开了一盏小床头灯。 沈令白轻步进来,“吵醒你了?” 方茧揉了揉眼睛,“没有。” 她怕吵醒小星星,压低声音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沈令白站在床尾,一边解衬衣的扣子,一边说:“镜之回来了,跟他谈了点事情。” 方茧哦了一声。 沈令白把脱下来的衬衣随手挂在架子上,走到床边,俯身在方茧娇软的粉唇上亲了一口。 “晚之也回来了。” “她说想来看你,我替你拒绝了。” 两年不见,方茧虽然也很想念苏晚之,可眼下,方展鹏一天不如一天,方茧确实无心见她。 方茧嗯了一声,重新躺回床上。 沈令白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她的耳旁,声音低沉地问,“有心事?” 果真是瞒不过他的。 方茧静静地看着他,“嗯。” 沈令白还没回来,就知道了今天白天的事情,以为她是在烦心和方明慧的官司,便安慰道:“我明天给秦清打个电话,让她亲自去处理,你就不要再管了。” 方茧摇头,“不是这件事。” 沈令白皱眉,“那是什么?” 方茧想了想,叹气,“算了,你先去洗澡吧。等你出来了,我再跟你说。” “那你等我。” 随即,沈令白便起身,往浴室走。 方茧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后,也从床上起了身。 方茧走到浴室门口,里面水声哗哗地响。 她推开门。 沈令白正在往身上抹沐浴露,见门开了,便抬眸看过来。 方茧关了门,走过来,也不顾他身上全是水,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赤着的胸膛上。 沈令白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他冲掉手上的泡沫,轻轻抬起方茧的头,耐着性子问,“出什么事了?” 方茧闷闷的,“没有,就是一天没见了,很想你,想抱抱你。” 她这话不假。 沈令白皱眉,不太信,“真的?” 方茧不知道该怎么说,便用指尖在他胸膛上轻轻点了点,“喂,沈总,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她这个小动作,无疑不是在惹火。 沈令白喉结轻微滑动了一下,“什么?” 方茧手指顺着他的肌肉线条,一寸寸往下滑,“——春宵一刻值千金。” 方茧话音一落,沈令白就双手穿过她的手臂,把她抱了起来。 方茧猝不及防,被吓得叫了一声,手臂紧紧挂在他的脖颈上。 “喂。”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沈令白低低地笑,“是你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说罢,他便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是第一次在浴室。 而今晚,方茧格外的热情。 沈令白已经好几天没碰过她了,根本就把控不住,忍不住多要了两遍。 到最后,方茧无力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饶,他这才放过了她。 事后,沈令白将浴缸放满水,抱着她一起躺进去。 方茧趴在他的身上,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 沈令白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腰上,一边揉,一边问,“你要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第526章 我们结婚吧(四) 方茧闻言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重新闭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 方茧闭着眼睛,慢吞吞地说:“今天下午,我爸爸跟我说,让我和你找个时间,把结婚证领了。” “这样,他走的时候,也安心一些。” 沈令白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像是没听清似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茧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软软地说:“我说,我们结婚。” 方茧说完,明显地感觉到传入耳朵里的心跳声快了不少。 方茧睁开眼睛,想看看他此时的表情。 她刚抬起头,沈令白就将她的头重新按回到心口的位置。 良久后,方茧才听到一声低哑的“好”。 这一夜,沈令白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早早地叫醒了方茧。 “乖,该起床了。” 方茧睡眼迷蒙地睁开眼。 她刚睡醒,脑子反应有点慢。 她见沈令白已经穿戴整齐了,以为他要去公司了,便软软地说:“你要去上班了吗?” “路上小心。” “哦,还有,别忘了吃早饭。” 方茧说完,又重新闭上眼睛,想再睡会儿。 沈令白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亲吻她的眼皮,“乖,别睡了,我们今天去登记结婚。” 方茧足足用了半分钟才想起这件事。 她重新睁开眼睛,“今天就去?” 要不是民政局晚上不开门,沈令白昨晚就想拉着她去了。 沈令白一把抱起她,往浴室走,“对,今天就去。” 到浴室后,沈令白放下她,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她的手里,催促道:“快点。” 方茧洗漱完后出去,沈令白已经把她要穿的衣服都挑好了,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快换衣服。” 沈令白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腕表,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方茧忍不住笑,“急什么,民政局十二点才下班。” 沈令白一本正经地说:“我怕你反悔。” 这是实话。 方茧刚换好衣服,沈令白就迫不及待地牵着她往外走。 那样子,生怕迟一秒,方茧就会反悔一样。 今天恰逢星期一,路上很堵车。 沈令白看着前方拥堵不通的路口,不免有些急躁。 方茧很少看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偷偷地笑。 好不容易到民政局门口了,急躁了一路的人,这个时候反倒不急了。 沈令白握着方茧的手,认真地看着她,表情格外地严肃,“方茧,我有话要问你。” 方茧静静地看着他,“你问。” 沈令白沉默了一瞬,说:“我想知道,你跟我结婚,是因为爱我、想余生和我一起度过,还是为了满足你爸爸的愿望,让他能安心?” 方茧见他神色严肃,忍不住想逗他,“如果我说,我和你结婚是想让我爸爸安心,你会怎么办?” 沈令白静了两秒,声音低沉,“我还是会和你结婚。但那样,我会很难过。” “方茧,我希望你是因为爱我,而嫁给我。” 方茧敛去神色中的笑意,也认真地看着他,“那我也问你一句,你还会为了其他人,放弃我吗?” 沈令白知道,她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他的父亲。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我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放弃你。” 方茧听后,捧起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与他呼吸交缠。 “沈令白,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想嫁给你。” 第527章 回光返照(一) 今天是星期一,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民政局领证的新人并不多。 两个人从填表格,到拿到结婚证,前后花了不到半个小时。 当大红色的结婚证拿在手里时,沈令白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慨。 兜兜转转两年,他终于如愿地娶到了他心爱的女人。 向来稳重自持的男人,一时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的新婚妻子搂进怀里,重重亲了一口。 “沈太太。” “我们终于结婚了。” 方茧有点不好意思,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推了推,“有人看着呢。” “我们先回去吧。” 沈令白当然也没有让自己当猴给别人看的癖好,说了一声“好”。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回到方家。 钟遇见他们从外面进来,不禁诧异,“你们出去了?” 方茧嗯了一声,没有明说,“去办了点事情。” 沈令白不太满意她的遮遮掩掩。 他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挑起唇角,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得意,“我们去了一趟民政局,把结婚证领了。” 钟遇的一颗心瞬间变得哇凉哇凉的。 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认清现实了。 除了沈令白,方茧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了。 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终于等来了她幸福的归属,钟遇由衷地说了一句,“恭喜你们。” 他的反应,让沈令白颇有点意外。 他用探究的目光在钟遇脸上扫了一圈,发现他说的这句“恭喜”并非虚假的客套后,沈令白淡淡一笑,“谢谢。” 随后,两个人上了楼。 方茧推开方展鹏卧房的门,牵着沈令白的手走进去。 方展鹏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佣人正在给他按摩。 听到开门的声响后,方展鹏睁开眼睛,“是方茧吗?” 出院时,方展鹏的眼睛虽然已经看不清了,但还能感觉到光。 但就在前几日,他连光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如今的他,眼前是一片漆黑。 “是我,爸爸。” 方茧松开沈令白的手,走到床边,握住了方展鹏抬起来的手。 “爸爸,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你先别说,让我猜一下。” 方展鹏枯瘦的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你跟沈令白今天去领结婚证了?” 方茧莞尔,“对,我们今天去领结婚证了。” 方展鹏笑着,“我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方茧眼眶泛酸。 她紧紧握着方展鹏的手,强撑着笑道:“走什么走,您可要好好活着,要长命百岁。” “我还想给小星星生个弟弟妹妹呢。” “您好好活着,等以后我接手方氏了,您就在家里帮我看孩子,我就去公司,替您守好您的江山,怎么样?” 含饴弄孙,多少人想要的生活啊。 方展鹏竟有点向往起来。 他笑着点头,“好啊。” 方茧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湿意压住,笑声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您可不能反悔。” 方展鹏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我不反悔。” 第528章 回光返照(二)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一整天,方展鹏都笑呵呵的,清醒的时间也比平日多。 晚餐时,他向方茧提出,想下楼去,和大家一起吃。 方茧担心他体力支撑不住,想劝说的,还未开口,便见沈令白冲她摇了摇头。 方茧便答应了,“好。” 方展鹏又提出,要换一套好看的衣服,还要再弄一弄发型。 方茧一一满足他,“好,都依您的。” 方茧说完,到他的衣帽间里去挑选衣服。 时值八月,宅子里冷气开得很足。 方茧挑了一套深灰色暗格纹的套装,配了一个暗红色的领结,和一双黑色的英伦风皮鞋。 她拿着衣服出去。 方展鹏在沈令白的帮助下,已经坐了起来。 方茧把自己挑选的衣服款式和配饰大致和他说了一下,方展鹏笑着点头,“你的眼光不会错的。” “那我来给您换上吧。” 方茧说完,便要动手给方展鹏换衣服。 方展鹏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给我换衣服呢?” 方茧失笑,“您又不是外人,可是我的爸爸。” 方展鹏一本正经地说:“我再是你爸爸,也是一个男人。你就算不介意,你老公也该要介意的。” 方茧还没反应过来“你老公”指的是谁,便听沈令白开口,“你出去吧,我来。” “你来?” 方茧露出一个十分震惊的表情。 沈令白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嗯,我来。” 方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能行吗?” 沈令白轻笑,“你这是在质疑我吗?嗯?” 方茧笑起来,“不敢。” 她将衣服放在床上,叮嘱,“那你动作轻一点。” 沈令白嗯了一声。 方茧关上门,出去。 待方茧出去后,方展鹏才缓声说:“沈总,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沈令白淡声,“我跟方茧已经领证结婚了,您唤我令白就好。” 方展鹏改口,“好,令白。” 他看着沈令白,失去光感的眼底一片暗淡,“我自知我时日不多了。” “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被那黑白无常给带走了。” 沈令白想安慰他两句。 可人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对死亡会有一种超脱的感觉。 他母亲曾经便是如此。 沈令白语气淡淡的,“您这话在我跟前说说就算了,别当着方茧的面说,她性子软,受不住。” 不用他提醒,方展鹏也知道自己女儿是听不得这种话的。 他虚弱笑了一下,“老实说,方茧跟我讲,你和她又重新在一起后,我是劝过她要慎重的。” “毕竟,你两年前曾那样伤害过她。” “可她说,她很爱你,很想和你在一起。” “我这个女儿啊……” 方展鹏笑着感叹了一声,“就跟她母亲一样性子倔得很,认定了要跟谁在一起,谁阻止也没有用。” 这一点,沈令白倒是很赞同。 “她一倔起来,确实谁的劝告也听不进去。” 方展鹏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令白,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恳求你,不要再辜负她,也不要再伤害她了。” “方茧为了和你在一起,真的吃尽了苦头。” 沈令白默了默,沉声,“我向您发誓,我不会辜负她,也不会再伤害她。” “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爱她。” “我会竭尽我所能,给她幸福。” “方……” 沈令白顿了顿,改口,“爸爸,把她交给我,您完全可以放心。” 方展鹏听完后,枯瘦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529章 回光返照(三) 方展鹏收拾妥当后,沈令白扶着他走出了卧房。 方茧等在门口,见他二人出来,迎上来。 换了衣服,整理了发型后,方展鹏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 方茧和沈令白扶着他下楼。 到客厅后,陈伯笑呵呵地迎上来,“恭喜呀,亲家老爷。” 方展鹏住院时,陈伯曾多次送餐食过去,方展鹏认得他的声音。 他一笑,“同喜,同喜。” 陈伯笑着感叹,“我原先还替我家少爷担心呢,万一太太不肯嫁给他的话,他这辈子怕是要打光棍了。” “今天下午,少爷打电话同我说,他和太太已经领证结婚了,亲家老爷,您不知道啊,我有多高兴啊。” 陈伯笑着拉着方展鹏的手,“亲家老爷,我得替我家小姐好好感谢您,谢谢您养了一个好女儿。” “我家小姐要是泉下有知,自己得了太太这样一个好儿媳妇,也能安息了。” 陈伯的这一番恭维,让方展鹏有点不好意思。 作为父亲,他心里很清楚,方茧能有今天,全都是因为沈令白的缘故。 他这个做父亲的,并不称职。 方展鹏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过讲了。” “令白也很好。” “我能有如此能干的女婿,我也很欣慰。” 方展鹏久未下床,方茧担心他体力支撑不住,便打断了两个老人的互相恭维,“爸爸,陈伯,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吧。” 陈伯松开方展鹏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亲家老爷,请。” 方茧和沈令白扶着方展鹏到餐桌边坐下。 和以前一样,他还是坐在主位。 方茧则挨着他的右手边坐下。 而沈令白则挨着方茧坐下。 钟遇便坐在方展鹏的左手边落座。 陈伯见大家都落了座,便招呼厨房可以上菜了。 今晚的这一餐,算是为了庆祝沈令白和方茧领证结婚,由陈伯一手张罗的,菜色十分的丰富。 自下楼后,方展鹏还没听到小星星的声音,便偏头问方茧,“小星星呢?” 方茧回,“林志正陪着她玩呢。” 方展鹏说:“把她抱过来吧。” 方茧应,“好。” 方茧说完,沈令白便让林志把小星星抱了过来。 小星星也有好些时日没看到方展鹏了。 自方展鹏卧床不起后,他便不让方茧把小星星带到他卧房里,她还那么小,他不想把病气过给她。 小星星一看到方展鹏,就甜甜糯糯地喊了一声,“外公。” 方展鹏笑起来,“乖。” 方展鹏说完,抬起手,似乎是想抱一抱小星星。 方茧赶紧把小星星放到他的怀里。 方展鹏如愿以偿地摸了摸小星星的小脑袋,同方茧说:“你既然已经想好了要给小星星添个弟弟妹妹,那就宜快不宜迟。” “等再过两年,你满三十了,就是高龄产妇了,生孩子就有危险了。” 方展鹏说完,陈伯笑着把话头接过去,“是啊,太太,这件事宜快不宜迟。” “我家少爷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 “您要再不抓紧生的话,等他到了四十再得子女,人家就该笑他老来得子了。” 第530章 回光返照(四) 他们二人我一言你一语的,说的方茧很不好意思。 方茧偷偷扯了扯沈令白的衣袖,想让他帮自己解围。 哪晓得,沈令白非但没有帮她解围,反而还一本正经地说:“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让方茧早日怀孕,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他一说完,一桌人都笑起来。 方茧羞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偷偷在沈令白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以表示不满。 沈令白将她的手捉住,握在掌心里,冲她挑了一下眉。 菜上齐后,陈伯说:“动筷吧。” 他知道方展鹏已经看不见了,便拿起筷子给方展鹏布菜,“亲家老爷,今天的鱼很新鲜,我特意让厨房做成了酸甜味的鱼羹,很是开胃,您要不要尝尝看?” 方展鹏点头,“那就来一点吧。” 陈伯给他盛了小半碗鱼羹,然后把勺子放进方展鹏的手里。 方展鹏尝了一口,“唔”了一声,“确实不错。” 方展鹏慢慢地把小半碗鱼羹都吃了。 陈伯问,“还要再来一点吗?” 方展鹏摇头,“吃不下了。” 如今,他的胃口衰减了不少,这小半碗鱼羹已是他一餐的全部饭量了。 方茧见状,忍不住想劝他再多吃一点。 沈令白碰了碰她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方茧心里难受,低着头,眼眶红了。 这时,方展鹏突然问,“有酒吗?” “我想喝一点。” 方茧急忙阻止,“爸爸,您现在不能喝酒。” 方展鹏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今天可是你和令白结婚的大喜日子诶,也不能喝一点,庆祝一下吗?” 方展鹏这副口吻有点像讨不到糖吃的小孩。 沈令白按住方茧的手,淡笑,“您说得对,是该庆祝一下。” 他吩咐陈伯,“去开一瓶红酒吧。” 方茧觉得方展鹏胡闹也就算了,沈令白怎么跟着胡闹起来? 她皱眉盯着沈令白,神情里有一丝不解。 沈令白没办法跟她解释,人在临死之前会有回光返照一说。 当年,他母亲离世之前,也曾有两天看起来精神很好,完全不像一个久病之人。 很快,陈伯就捧着红酒过来。 沈令白站起身,“给我吧。” 陈伯把红酒递给他。 沈令白接过后,亲自给方展鹏倒了一点酒,然后把装着红酒的杯子放在方展鹏的手边。 “爸爸,您请。” 他这一声“爸爸“让在座的人都十分的震惊。 尤其是陈伯。 要知道,沈令白平日里称呼沈鹤年都是听上去有点公事化的“父亲”,而非“爸爸”这样亲昵随和地称呼。 方茧也很震惊。 她知道沈令白向来是瞧不上方展鹏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改口了,而且还喊得这么自然顺口。 方茧心里顿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方展鹏摸索着端起酒杯,身体偏向方茧和沈令白的方向,沙哑着声音说:“我怕是等不到你们的婚礼了。” “所以,我今天就先祝你们夫妻恩爱和美,白头到老。” “万事顺遂,一世无忧。” 第531章 葬礼(一) 这一晚,方展鹏心情很好。 直到晚餐结束后,方茧送他回房休息,他枯瘦的脸上还挂着一层浅浅的笑意。 方茧扶他躺到床上去,拉过薄被盖在他身上。 今天说了太多的话,又下楼去吃了晚餐,方展鹏的体力早就透支光了。 他一躺下去,就累得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低喃了一句。 方茧没听清,以为他是有话和自己说,便低头把耳朵凑过去,“爸爸,您说,我听着。” 方展鹏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话,“——我后悔了,青瑜。” 刹那间,方茧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好像知道方展鹏在后悔什么。 又好像不知道。 她父母的那段婚姻,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以离婚收场,恐怕只有当事人的他们才知道。 方茧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她想了想,拿手机拍了一张方展鹏的照片,给叶青瑜发了过去。 方茧在照片后面还附上了一句话 ——他说,他后悔了。 叶青瑜并没有回复。 这一晚之后,方展鹏的身体急剧衰败下去。 起初,他一天之中还有一两个小时的清醒时间。 虽然,他已经坐不起来了,但方茧同他说话时,他偶尔还能虚弱地附和几声。 四五天之后,他开始一整天都处于昏睡状态。 这个时候,他已经水米不进了。 只能靠昂贵的营养液维持生命。 方茧知道,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 中午,何医生在给方展鹏做完检查后,对方茧叹了口气,“大概就是这两天了。” 比起几个月前,在得知方展鹏罹患了癌症晚期之时的不敢置信与惊惶,此时的方茧,要平静许多了。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方展鹏,问医生,“人走的时候……” 方茧顿了两秒,才将这句话问完,“——会痛苦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何医生顿了顿,“应该不会。” 这是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 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这天夜里,方展鹏就停止了呼吸。 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安详,应该没有太痛苦。 方茧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自从方展鹏生病后,她流了太多的眼泪,到这个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她冷静地吩咐佣人,“去打盆热水过来,再拿条干净的毛巾,毛巾要质地柔软的。” 佣人应声而去。 片刻后,便将她要的东西都送来了。 方茧将毛巾投进热水里,浸湿后拧干,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弓着腰身一点点擦拭着方展鹏的脸。 方茧的动作很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 方茧一边擦,一边低低地说:“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也会照顾好小星星。” “有沈令白在,公司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 “您留给叔叔和姑姑的遗产,我也会一分不少的都给他们。” “还有那个人……” 方茧停顿了两秒,“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恨她。” “我答应您,我不会再恨她了。” “如果她愿意的话,等她老了,我会照顾她的。” 方茧攥着毛巾,凝视着方展鹏恍若沉睡的脸,半晌后,哽咽地叫了一声,“爸爸。” “如果有来世的话,您还是做我爸爸,我还是做您的女儿。” “但是——” “您要对我好一点,要再爱我一点。” “我也会再多爱您一点。” “爸爸……” “我爱你,爸爸。” 第532章 葬礼(二) 方展鹏的葬礼定于三日后举行。 讣告是盛世公关部发布的,沈令白以女婿的身份,赫然出现在了讣告末尾家属一栏。 对于沈令白是方展鹏女婿这件事,外人已经不再震惊了。 毕竟,在方展鹏临终前的这几个月,他天天出入方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而他和骆美宁的那段风流往事,也成了陈年八卦,已经少有人再提起了。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圈子里的人已经嗅到了风云变幻的味道。 最开始是盛世单方面宣布,取消了和骆氏的几项合作。 紧接着,萧璋也在圈子里隐晦地和骆闵正划清了界限。 萧璋原话是这样说的,“——我这人胆子特别小,也不像沈七少那样家大业大的,口袋里就那么几个钢镚儿,实在经不住有心人算计呀。“ 萧璋这话说完,有人故意拱火,“萧少,你说的这个有心人该不会是骆少吧?” “我记得,你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啊。” 萧璋端着酒杯,冷冷一笑,“你可莫要抬举我了。” “人家骆大少是多厉害的角色啊,姐弟俩联手,把沈七少耍得团团转……呵,这么厉害的人,我哪敢跟人家做朋友。” “行了,喝酒。” 此后不久,骆美宁如何算计沈令白的事情,便在圈子里悄然地流传开来了。 一时,在圈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谁也没想到,高贵如白天鹅的骆美宁,为了一个男人,竟会做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一夜之间,骆美宁就从圈子里高不可攀的公主,跌落了神坛。 而骆家,也在此次事件之后,声誉也一落千丈。 商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 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日渐式微的骆家,而同时去得罪沈令白以及他身后的沈家,乃至萧璋和明镜之。 所以,这则讣告一出后,圈子里的人几乎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方展鹏葬礼这天,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 方茧一身孝服,平静地向每一位宾客鞠躬致谢。 从方展鹏去世到此刻,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她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平静。 她平静地挑选墓地、安排葬礼事宜,与一个让她节哀的宾客说“谢谢”。 她的这种平静,让沈令白非常心疼。 可是他十分清楚,很多事情,他可以代替她做,但唯独这一件事情,不行。 她是方展鹏的女儿。 她必须亲自送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否则,她往后的余生里,每每想起她父亲时,她的心里总会觉得遗憾。 沈令白能做的,便是抱着小星星,站在她的身旁,陪着她一起面对。 吊唁结束后,殡仪馆的车载着方展鹏的灵柩驶向方家的墓园。 方展鹏的墓地是方茧亲自挑的。 她选了方展鹏生母旁边的位置,她希望她的父亲,哪怕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有爱他的人庇护。 在僧人们的咒语经忏中,方展鹏的棺椁缓缓放入墓穴中,当黄土掩盖上去时,方茧似乎这才后知后觉过来。 今日之后,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他会变成一捧黄土、一张照片、一段回忆…… 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方茧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就像溪水一样,静静地从眼眶里往外涌。 她悲伤的低泣。 “爸爸……” 第533章 葬礼(三) 葬礼结束后,一行人下了山。 到山下后,沈令白扶着方茧的肩,朝车走去。 待方茧上车后,林志走过来,冲沈令白使了个眼色。 沈令白走过去,“怎么了?” 林志看了一眼前面的车,低语,“小少爷来了。” 沈令白并不意外,“在哪里?” 林志用下巴点了点道路的尽头,“在那边。我听下面的人说,他来了有好一阵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坐在车里,没下来。” 林志不知道,沈令白却是能猜到的。 沈知行是方茧的前夫,是方展鹏的前女婿,而他作为方茧的现任丈夫、方展鹏的现任女婿,与沈知行又是亲叔侄。 如果沈知行真的出现在葬礼上的话,那么宾客们的视线就会聚焦在他们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上。 那这样一来,方展鹏的葬礼就会变成一出叔侄二人争夺一个女人的狗血大剧。 沈令白冷哼了一声,“他倒还有点脑子。” 林志问,“是请他离开,还是?” 沈令白朝沈知行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随他。” 林志便朝不远处的手下挥了一下手,把人叫了回来。 沈令白转身,走到车前,躬身坐进了车内。 方茧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他和林志说话。 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问,“怎么了?” 沈令白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拥进怀里,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没事。” “我们回去吧。” 方茧便不再问了,“嗯。” 车驶回方家。 到家后,方茧觉得很累,想睡觉。 沈令白陪她一起躺到床上去。 连日来的疲惫,让方茧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方茧才慢悠悠醒来。 她躺在沈令白的怀里,动了动,不想睁眼睛。 沈令白比她早醒几分钟。 他在她的眼皮上亲了亲,声音低沉地问,“睡了这么久,饿了没有?” 方茧懒懒地嗯了一声。 沈令白轻笑,“那我下去给你拿点吃的上来?” 方茧闭着眼睛,“好呀。” 沈令白松开她,起身下了床,披上睡袍后走出房间。 片刻后,他端着一碗鸡丝粥回来。 “好了,可以起来了。” 方茧不想动,“先放着吧,我待会儿吃。” 粥本来就是温的,再放可就凉了。 沈令白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让方茧靠在自己的怀里,一手端着粥碗,一手拿着勺子,耐心十足地喂她吃。 一碗粥,方茧吃了个干净。 吃完后,她又滑进了被窝里。 沈令白从背后搂着她,在她耳旁低声询问,“等头七过来了,我们就搬回去吧。” 方茧怔了怔。 她心里突然没由来地难过起来。 她切实地体会到那句话的含义。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了。 方展鹏还在世时,不管这个家曾让她经历了多少痛苦,可这里不管怎样都是她的家。 而如今方展鹏不在了,她一搬走的话,这个曾经的家就会变成一座空房子。 如此一想,方茧就难过地流起了眼泪。 她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地埋在沈令白的怀里,难过的低位,“七叔,我以后就没有家了。” 沈令白轻轻抬起她的脸,用拇指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语气认真而温柔,“谁说你没有家了?” “以后,我跟你,还有小星星,我们三个人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第534章 葬礼(四) 转眼,就到了方展鹏头七。 按照习俗,方茧亲自准备了供品。 傍晚的时候,门房打内线进来,陈伯接起来,“什么事?” 门房说:“外面有一位自称是太太母亲的女士,想见太太。” 陈伯和沈令白一样,对叶青瑜没什么好感,但要不要让她进来,他不能替方茧做主。 “你让她等一下,我去跟太太说。” 挂了电话后,陈伯上二楼,去书房找方茧。 方茧正在看有关于方氏的资料,她计划等下周一就去方氏上班。 陈伯敲门进去。 “太太。” 方茧从资料中抬头,“怎么了?” 陈伯回,“叶女士来了,她说想见您。现在人在大门口呢。” 方茧想了想,放下手里的资料,“让她进来吧。” 陈伯应声而去。 方茧也跟着下了楼。 片刻后,叶青瑜跟在陈伯的身后,踏进客厅。 方茧从沙发上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坐。” 叶青瑜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伯送来茶水,一杯放在方茧面前,一杯放在叶青瑜的面前。 方茧开口,“请喝茶。” 言语里尽是生疏的客气。 叶青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 叶青瑜捧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出后半句话,“——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方茧平静地回,“我不知道。” “他是在睡梦中去世的,应该不痛苦吧。” “哦。”叶青瑜这一声“哦”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方茧等了片刻,没耐心了,“你想知道什么,就快问吧。我还有文件要看。” 叶青瑜紧紧捧着茶杯,汲取着茶水散发出的那一点可怜的温度。 “他……临终前都说了什么?” 方茧口吻讥诮,“你希望他说什么?” 叶青瑜抿了抿唇,脸色苍白,“他有没有什么话,是要你跟我说的?” 方茧冷笑了一下,“他确诊癌症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你,求你能来见他最后一面,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就算他死了,你也不会来参加他的葬礼。” “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了,你却跑到这里来,问我他有没有提起你?” “叶女士,你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对于叶青瑜,方茧心里还是怨的。 她知道,叶青瑜有不原谅方展鹏的权利。 可是再泼天的恨,她和方展鹏也夫妻一场,方展鹏只是想在临终前见她一面而已,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来呢? 为什么非要让他带着遗憾离世呢? 叶青瑜捧着茶杯的手指收拢,神色惨白,“他若没有留话给我,那就算了吧。” 叶青瑜把茶杯放回桌上,起身,“我走了。” 叶青瑜朝门口走去。 那背影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 方茧终究还是叫住了她。 “他给你留了话。” 叶青瑜止住脚步,回头看向方茧,“他说了什么?” 方茧眼眶微红,喉咙里一片酸涩。 “他说,对不起。” 叶青瑜失神了片刻,“还有说了其他的吗?” 方茧回,“有。” 叶青瑜颤声,“什么?” 方茧忍着眼泪,声音沙哑,“他说——青瑜,我爱你。“ 第535章 告别(一) 方茧说完这句话后,叶青瑜久久都未动一下。 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凝固了一般。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窗外,天光早已黯淡了下去。 厅内还没来得及开灯。 她站在一片昏暗中,脸上的神情没有人看得清。 方茧忍不住想,她会难过吗? 会后悔没有来见方展鹏最后一面吗? 方展鹏在弥留之际,心里最想的人是她,仅有的只言片语,是全是关于她的。 那么她呢? 她这么多年,一直未再婚,心里是否也同样还爱着这个男人? 这时,佣人将厅内的灯打开了。 刹那间,叶青瑜闭上了眼睛。 她脸上的神情悲切。 方茧想,她应该还是爱着他的吧? 不然,她为什么流泪? 方茧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后,叶青瑜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她声音沙哑地说:“方茧,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方茧应,“你说。” 叶青瑜吸了一口气,哑声,“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 方茧不懂。 方展鹏在世时,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如今又要留下来,是想做什么? 但方茧没有拒绝,“可以。” 叶青瑜扯了一下嘴角,“谢谢你,方茧。” 就这样,叶青瑜留了下来。 她提出想去方展鹏的卧房里看看,方茧也同意了。 晚上,沈令白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陈伯就打电话告诉他叶青瑜来了。 他并未觉得意外,只是担心叶青瑜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会惹得方茧生气。 一进门,他就问陈伯,“方茧呢?” 陈伯努了努嘴,“在客厅陪星星小姐玩呢。” 沈令白把外套脱下来,顺手递给陈伯后,朝客厅看了一眼,母女俩正趴在地毯上玩积木。 他低声问,“她跟叶女士没吵架吧?” 陈伯也压低声音回,“没有。两个人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叶女士就上楼去了。” 沈令白松领带的手一顿,“她没走?” 陈伯点头,“嗯,没走。” 沈令白觉得奇怪。 他将松下来的领带也递给陈伯,抬步朝母女俩走去。 “方茧,宝宝。” 母女俩同时抬起头,看向他。 小星星从地毯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朝他跑过去,“爸爸。” 沈令白弯腰将她抱起走,走到方茧的跟前,朝她伸出手。 方茧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里,借力站起来。 方茧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令白倾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想你了。” 小星星见状,把脸凑到沈令白的跟前,“爸爸,我也要亲亲。” 这小魔星,现在已经学会争宠了。 沈令白如她所愿,在她软乎乎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不多时,钟遇也回来了。 他陪方茧回来,除了看望方展鹏以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和他的团队自主研发了一个手机软件,被南城的一家厂商看中,想要投资。 这大半年里,他一直都在与那个厂商谈投资的事情。 厂商的意思是希望他和他的团队能搬到南城来。 钟遇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他团队里的其他成员,都是外国人,要说服他们来南城,很有难度。 饭桌上,方茧问他,“你今天去谈得怎么样了?” 第536章 告别(二) 钟遇叹气,“不怎么样。” “厂商坚持让我把团队搬到南城来。” “但我问过团队其他成员了,他们到南城来的意向不大。” “所以,现在事情卡住了。” “我要么再找一家其他的投资商,要么重新组团队。” 这二者,无论是选择哪一种,对他的项目而言,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沈令白夹了一块牛柳,放在方茧的碗里,一边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其他投资商。” 其实,这不是沈令白第一次这样说。 他还曾提过,他可以投资。 钟遇摇头,“不用了。” 身为男人,他的自尊和骄傲,可不允许他接受沈令白的好意。 因为,这在他看来,就跟嗟来之食一样。 沈令白冷笑了一下,没说话了。 饭后,陈伯说:“今天是亲家老爷的头七。” “按照老说法,人死后会在头七这天晚上回来。” “你们晚上睡觉时,要是听到什么响动,别出来。” 方茧听了他这话之后,终于明白叶青瑜为什么要留下来了。 方茧抬眼,往二楼方展鹏的卧房看了看,心里莫名一片悲凉。 这一夜,方茧睡得很沉。 翌日清早,她早早地睁开眼睛。 她脑袋里回响着陈伯昨晚说的话,不禁好奇,方展鹏昨晚真的有回来过吗? 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一下床,沈令白就醒了,他抓着她的手腕,“这么早,要去哪里?” 方茧低声,“我去爸爸的卧房里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沈令白说完,便要起身。 方茧按住他的肩膀,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你接着睡,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沈令白没有坚持,“那把睡袍穿上。” 入秋后,早晚气温都有点凉了。 方茧嗯了一声,拿起睡袍穿上后,走出了卧房。 站在方展鹏的卧房门口,方茧曲起指节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 叶青瑜眼睛通红,神色憔悴,看上去像是一夜都没有睡。 方茧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青瑜先出声,“进来吧。” 叶青瑜说完,转身走回卧房里。 方茧跟着进去。 叶青瑜昨晚在沙发上坐了一整夜。 沙发上还有她取暖用的羊绒毯。 叶青瑜走回那个位置,重新坐下。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正对着方展鹏临终前睡过的大床。 方茧心里莫名堵得慌。 叶青瑜看着空荡荡的大床,声音嘶哑,“我听人说,人死后会在头七这天回来。” “我想着,若是他真的回来了,看到了我,心里应该就没有遗憾了,可以安息了。” “可昨晚,他没有回来。”、 叶青瑜说完,哽咽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明明已经回来了。” “他为什么不肯回来,让我见最后一面。” 叶青瑜眼里盈着浅浅的一层泪光。 方茧不知道该说什么。 命运就是这样的可笑。 当方展鹏想见叶青瑜时,她不愿意来。 当叶青瑜想见方展鹏时,他已经深埋在了黄土之下。 这两个爱过也恨过的人,这辈子可能注定只能以这种遗憾的结局收场了。 第537章 告别(三) 方茧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如果他在天之灵知道你回来了,应该会很高兴的。” 叶青瑜含着眼泪看她,“他会吗?” 这是叶青瑜第一次在方茧面前,这样明显地流露出脆弱的情绪。 方茧的心口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得难受。 此前,她从未想过,她和叶青瑜也会有这样心平气和说话的一天。 她更未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方茧不想看她的泪眼,别开了视线,把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方茧记得,那上面曾经摆过一个镜框,里面装着一张老照片,是年轻时的方展鹏和叶青瑜的合照。 照片中,方展鹏从背后抱着叶青瑜,两个人笑的很甜蜜。 方展鹏从医院回来之后,那张照片便一直摆在那里。 他的葬礼结束后,佣人担心方茧触景生情,便把那张照片收了起来。 方茧走过去,弯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便看到了镜框倒扣在抽屉内。 她拿起来,走回沙发前,把它交给了叶青瑜。 叶青瑜一看到照片,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 方茧什么也没说,悄然地退了出去。 关门的那一刹那,方茧听到一声低低的压抑的哭声。 临近中午时,叶青瑜才从方展鹏的卧房里出来。 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下楼后,她见方茧正在陪小星星看绘本,便走过去。 “这是你女儿?” 方茧嗯了一声。 小星星从没见过她,便用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 叶青瑜神色柔和地笑了一下,“她长得很可爱,和你小时候很像。” “她叫什么名字?” 方茧回,“方星辰。你可以叫她小星星。” “方、星、辰。” 叶青瑜念了一边小星星的名字,由衷地称赞,“好名字。” 方茧没接话。 叶青瑜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是你的女儿,按照礼数,第一次见面,我该给她准备见面礼的。” “我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你生了她,便没准备。” “等我回去了,我准备好后,差人给你送来。” 方茧淡淡的,“不用了。” 叶青瑜一顿,“还是要的。毕竟,我是她的……” 或许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外婆”这个身份吧,这两个字便没有说出口。 方茧也没跟小星星讲,叶青瑜的身份。 她虽然答应了方展鹏,不再恨叶青瑜。 可现在就原谅她,方茧还做不到。 对于方茧的冷淡,叶青瑜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点难过。 不过,她自知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她并未多作停留。 临走前,她从手提包里拿出和方展鹏的那张合照,问方茧,“这张照片,我可以带走吗?” 方茧点头。 叶青瑜松了一口气。 “那我……走了。” 方茧出声,“慢走。” 叶青瑜转身往门口走去。 几步后,她回头,看向方茧,哑声,“方茧,对不起。” 方茧没有说话。 叶青瑜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抛弃了你。” “我不奢望你可以原谅我。” “我也不值得原谅……” 方茧打断她,“行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再提,也没有什么意义。” 方茧始终背对着她,“我答应过爸爸,等你老了,我会照顾你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方茧翻着手里的绘本,视线模糊了起来,“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去墓园看看他吧。” 叶青瑜没有出声。 等方茧回过身去看她时,她已经早走了。 第538章 告别(四) 在方茧搬回去的这一天,钟遇也要回温哥华了。 他订了下午两点的航班。 方茧送他去机场。 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少说话。 方茧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遇是想说的话太多,但如果说出口的话,又觉得那些话会给方茧造成困扰。 一份不合时宜的暗恋,就让它永远藏在心底好了。 到机场,钟遇将行李拿去托运。 办完后,距离进闸还有一个小时。 钟遇提议,“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店坐一会儿吧。” 方茧点头,“好。” 两个人并肩走进咖啡店里。 站在柜台前,钟遇点了一杯冰美式,他转头问方茧,“热牛奶?还是果汁?” 方茧不喜欢喝咖啡这件事,他一直都记得。 方茧扫了一眼菜单,“鲜橙汁吧。” 钟遇回头对服务生说:“一杯鲜橙汁,不加冰,谢谢。” 服务生下单,“一共七十八块,请问您手机支付还是现金?” 钟遇打开手机的付款码。 服务生扫码收款。 随后,钟遇和方茧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片刻后,服务生将咖啡与橙汁送过来,“二位慢用。” 方茧捧着橙汁喝了一口后,软声开口,“钟遇,我一直都欠你一句谢谢。” “无论是在温哥华的那两年,还有这大半年,我都非常感谢你,你帮了我很多。” 方茧口吻很真诚。 钟遇轻笑着揶揄,“你没跟沈令白在一起之前,也对他这样客气吗?” 方茧一怔。 随即,她笑着摇头,“不,比这还客气。” “他那个时候,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就会躲着他,怕被别人说闲话。” 钟遇听后,心里平衡了,“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 钟遇用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冰块,笑声说:“我这回回去后,可能最近这几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带着小星星到温哥华来,看看我爸妈,也顺便看看我。” 这句“看看我”钟遇说得十分坦荡。 方茧答应,“好啊。有时间的话,我肯定会带她回去看你们的。” “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也欢迎你们回南城,也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钟遇一笑,“好。” 很快,机场广播里就在通知钟遇的航班该进闸了。 方茧起身,“走吧,我送你过去。” 钟遇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店,又并肩朝闸机口走去。 到闸机口后,钟遇突然转身,一把抱住了方茧。 方茧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舍得走了?“ 钟遇闷声,“是啊,不舍得。” 方茧玩笑道:“那就别走了,留下来,我以方氏的名义给你的项目投资。” 钟遇笑,“靠女人,多没面子。” 方茧也跟着笑。 钟遇抱够了,松开她,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我走了,茧儿。” 方茧笑声说:“一路顺风,到了跟我说一声。” 钟遇说:“好。” 他顿了顿,用玩笑的口吻说:“要是沈令白对你不好的话,你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和小星星回去。” 方茧笑起来,“好啊。” 到时候说再见了。 钟遇敛了笑意,眸光深深地看着方茧,语气认真而温柔,“再见了,方茧。” 再见了,我心爱的女孩。 方茧笑着,眼尾有点泛红,“再见,钟遇。” 第539章 沈太太(一) 送走钟遇后,方茧走出机场。 林志远远看她走过来,从副驾驶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 方茧躬身坐进去。 林志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太太,送您回去吗?” 方茧垂眸,想了想,“不了,去盛世吧。” 林志笑,“好勒。” 随后,司机启动车子,驶出机场。 半路上,经过一家蛋糕店时,方茧让司机靠边停车。 “我想去买点东西。” “林志,你跟我一起去吧。” 林志应,“好的,太太。” 两个人下了车,朝蛋糕店走去。 进去后,方茧在店内环顾了一圈,指着保鲜柜里各式小蛋糕,十分豪气地说:“把这些全都给我打包。” 小店员难得碰到这样的大客户,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好的,太太,请稍等。” 随后,两个小店员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 等弄好之后,方茧付了钱,与林志各拎着两个大大的保鲜袋,走出了蛋糕店。 司机老远看到后,立刻下车,把后座和副驾驶的门打开。 方茧将手里的保鲜袋递给司机,坐进车内后,又从司机手里接回保鲜袋,放在另一侧的空位上。 林志则抱着袋子坐进了副驾驶。 到盛世后,两个人拎着东西上去。 一踏进办公室,方茧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探究、有八卦、有羡慕…… 若是以前,方茧会觉得如芒在背,不舒服,想逃避。 而此时的她,在经历了与沈令白的分分合合后,已经能十分坦然地面对这些目光了。 她一笑,问离她最近的同事,“sara呢?” 那同事回过神来,连忙回,“她开会去了。” 方茧哦了一声,笑着看着那同事,语气客气温和,“我给大家买了一点吃的,你能帮我给大家分一下吗?” 那同事慌忙站起来,“当然可以。” 方茧将手里的保鲜袋放在她的桌上,“那就麻烦你了。” 林志见状,也把保鲜袋放在了那同事的桌上。 林志说:“太太,我先下去了。” 方茧嗯了一声后,抬步朝沈令白的办公室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另一头就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个项目,你盯紧一点,争取在月底之前拿下来……” 沈令白一边同身边的高管说话,一边往办公室这边走。 在看到方茧时,他眼神骤然一亮,三言两语将高管打发走后,快步上前,“你怎么来了?” 方茧盈盈地笑着,“我把钟遇送走了,看时间还早,就想来看看你。” 方茧眉一挑,故意说:“怎么了,不欢迎吗?” 沈令白伸手揽住她的腰,笑声,“沈太太大驾光临,当然欢迎。” 说着,沈令白推开办公室的门,揽着方茧进去。 门关上后,方茧突然“哎呀”了一声。 沈令白问,“怎么了?” 方茧回,“来的路上,我买了些小蛋糕和小甜点,给同事们当下午茶。” “我还特意给你买一块半糖的芝士蛋糕呢,忘了拿进来了。” 方茧说着,就要松开沈令白的手,想出去拿蛋糕。 沈令白手腕轻轻一用力,将人扯进怀里,在她耳旁暧昧的低语,“蛋糕再好吃,也不及你。” “我吃你,就够了。” 他眼里的情欲摄人心魄。 方茧顷刻间情动。 她双手挂在他的脖颈上,踮起脚尖,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 媚眼如丝,“好啊。” 第540章 沈太太(二) 一场激烈的情事过后,方茧累得眼睛都不想睁开。 她趴在沈令白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昏昏入睡。 沈令白一手揽着她肩,一手捏着她的手指玩,“晚上,萧璋他们组了个局。” 这种事,他在她面前甚少这样郑重其事地提。 方茧掀开眼皮,“什么局?” 沈令白声音低沉地回,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萧璋说,你过几日就要去方氏走马上任了,组个局,提前给你打气。” 这倒是像萧璋会做的事情。 方茧心头一暖,“好啊。” 自从她回来之后,还一直都没有正式和萧璋他们打过招呼。 上次,在她父亲的葬礼上,也只是匆匆言语了几句。 她软软地问,“晚之呢,她要去吗?” 那条小尾巴。 明镜之要去,她肯定也要跟去的。 沈令白回,“应该会去的。” 他顿了顿,“哦对了,他们想让我把小星星也带去。” 他们都是沈令白的知己好友。 算起来,小星星得喊他们一声叔父。 方茧没有异议,“那叫林志回去把她接来吧。” 眼下,她实在太累了,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沈令白应,“行,我待会儿就给林志打电话。” 他看出来她很困,紧了紧搂着她的手,“你若困了,就睡吧。” 方茧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她就坠入了香甜的梦里。 沈令白也闭上眼睛,睡了半个小时后,才松开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重新坐回办公桌前,一份文件看了没两页,沈令白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沈鹤年打来的。 他慢悠悠地接起。 “有事?” 沈鹤年一听到他这副冷淡的口吻,心里就来气。 “你这混账东西,领证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会我一声,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没有?” 沈令白和方茧领证结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沈鹤年一直忍到现在才来兴师问罪,倒是有点出乎沈令白的意料。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继续翻着文件,声音冷淡,“我不知会您,您不也知道了吗?” 沈鹤年被他这话气得胸口闷疼。 他声音里带着怒气,“你这混账东西,我看你不把我气死,你是不甘心了。” “你以为,你跟那个女人领了结婚证,就能逼我认她做我儿媳妇?” 沈鹤年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做梦。” 沈令白冷冷地一笑,“您爱承认不承认。” “我正忙呢,挂了。” 沈令白说完就要挂电话。 沈鹤年怒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沈令白没什么耐心地说:“那麻烦您快点说。” “我现在真的很忙。” 沈鹤年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他踌躇了一下,才不自然地说:“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孩子带回来给我看看。” 沈令白故意装听不懂,“什么孩子?哪个孩子啊?” 沈鹤年知道他是故意的,咬牙,“就是你女儿,小星星。” 沈令白道了一声“抱歉”。 “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沈鹤年气地在那头拍了一下桌子,“她是你的女儿,你是她父亲,你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沈令白冷声,“我答应过方茧,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让您见小星星。” “行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一大堆事呢,先挂了。” 沈令白说完,不待沈鹤年回应,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第541章 沈太太(三) 五点左右,林志将小星星接到了盛世。 林志抱着她踏进办公室内,往沈令白的办公室走。 小星星趴在她的肩上,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公司的同事们也都纷纷打量着她。 待林志带着她进了沈令白办公室后,几个喜好八卦的同事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方茧真好命诶。” “离了一个沈家小少爷,又嫁了一个沈家七少。” “怎么姓沈的男人都喜欢她呢?” “你们瞧见那个小女孩没有,分明就是沈总的翻版。” “诶,你们说,以后他们一大家子怎么称呼彼此啊?” “小少爷喊自己的前妻七婶?” “前妻的女儿喊自己哥哥?” “天啦,这乱七八糟的关系。” “豪门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嫁进去的。“ sara从茶水间出来,便听到大家在议论方茧和沈令白。 她重重咳了一声,声音讥诮,“我奉劝各位还是把嘴巴闭严实一些,要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沈总是个护短的人。” “若是让他听到你们在他背后议论他的太太,给你们一封解雇信那都是轻的。” sara说完,便端着杯子往自己工位走。 有个同事不屑地轻嗤了一声,“牛气什么,要不是抱上了方茧这个大腿,总裁助理一职哪轮得到她。” “呵。” sara耳朵十分灵敏。 她听到后,回头看着那个同事,冷冷一笑,“是啊,我就是靠抱上了方茧的大腿,才得以升职的。” “有本事,你也去抱啊。” “方茧要是多看你一眼,都算我输。” 那同事自知得罪不起sara,闭上嘴坐下。 sara冷哼了一声,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往自己的工位走。 林志将小星星送进沈令白的办公室。 方茧还没醒,沈令白手上的文件,还差最后两页没看,便从抽屉里摸了一颗巧克力糖果,剥了糖纸,塞进小星星的嘴里。 “宝宝乖,你先自己玩会儿,爸爸还有点工作没弄完。” 小星星含着糖果,声音模糊不清,“爸爸,我也要工作。” 沈令白被她逗笑,伸手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继续看文件。 小星星有样学样,也十分认真地看着白纸上的黑字。 沈令白看完后,在签字处落上自己的名字。 小星星见状,也闹着要签字。 沈令白笑着,把笔塞进她的手里,再握住她的小手,扯了一张白纸过来,一笔一划地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小星星平时也会玩画笔,写名字却是第一回。 她兴致十分高,一口气写了五六个“方星辰”才罢休。 方茧穿好衣服出来,便看到一大一小凑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玩什么。 “你们在玩什么?” 小星星听到方茧的声音后,立刻举起那张写着她名字的纸给方茧看,“妈妈,爸爸在教我写字。” “写字?” 方茧快步走过来,往那张纸上一看,顿时笑了。 她摸着小星星的脑袋,一本正经地点评,“嗯,写得不错。横是横,撇是撇,比我写得好看多了。” 小星星一听,小嘴得意地扬起来。 出发时,小星星执意要带上她的大作。 沈令白由着她。 他叮嘱小星星,“你可要保护好了。” “等到了地方,看到那些叔父们,咱们好好给他们展示一番。” “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 方茧忍不住笑起来。 这男人,幼稚起来是真幼稚啊。 第542章 沈太太(四) 去的路上,沈令白把沈鹤年想见小星星一事同方茧说了。 虽然,方茧心中对沈鹤年还有些怨恨。 可他到底是沈令白的父亲,是小星星的爷爷。 他这个做爷爷的,想见自己的孙女,她若阻拦的话,确实有点不像话。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沈令白夹在她和沈鹤年之间难做。 方茧想了想,软声说:“既然他想见小星星,那你就找个时间,带小星星回去一趟吧。” 沈令白捏了捏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再等一等。”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他要等到沈鹤年松口承认方茧之后,才会带小星星回去。 为避免方茧胡思乱想,他又补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方茧听他如是说,便没再提及此事了。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 一家三口下了车。 沈令白一手抱着小星星,一手牵着方茧,走进会所。 萧璋等在大堂里。 一见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你们可算来了。” 方茧喊了一声,“萧大哥。” 萧璋看向她,“方茧。” “哦不,现在应该喊你沈太太了。” 他口吻揶揄。 方茧莞尔一笑,“方茧、沈太太,都行。” 随后,萧璋把视线落在小星星的身上。 小星星也好奇地打量着他。 一大一小相互打量一阵后,萧璋笑着伸出手,“小星星来,让你萧三叔抱抱。” 小星星也不认生,张开手臂扑进萧璋的怀里。 “萧三叔。” 萧璋被她这一声甜甜糯糯的“萧三叔”,喊得心都要化了。 他当即就从口袋里掏出给小星星准备的见面礼。 一只足金打造的小金猪。 足足有小星星的手掌大,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小星星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方茧教她,“宝宝,萧三叔送给你礼物,你要对他说什么?” 小星星甜甜地回,“谢谢萧三叔。” 小星星说完,还在萧璋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萧璋受宠若惊。 他回头,冲沈令白挑眉,“你这个女儿,可比你可爱多了。” 三人边说边笑上了楼。 明镜之与苏晚之已经到了。 方茧一踏进包房,苏晚之就朝她扑过来,“七嫂。” 明镜之在她身后轻斥,“慢点跑。” 苏晚之可顾不上那些。 算起来,她与方茧快三年没见了。 天知道,这三年里,她有多想方茧。 苏晚之紧紧抱着方茧,不断地埋怨,“你这个坏女人,七哥惹你生气,你不理他就算了。” “我又没有惹你生气,你为什么不理我?” “一走就是两年毫无音讯。” “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朋友?” “你以后再敢给我玩消失,我就再也不理你。” 方茧笑着哄,“好,我记住了。” “我以后再也不玩消失了。” 苏晚之撇嘴,“这还差不多。” 随后,苏晚之的注意力便被小星星吸引过去了。 她走过去,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小礼物,逗小星星,“你就是小星星吧?”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我叫苏晚之。” “你可以叫我姨姨。” 小星星十分乖巧地喊她一声,“姨姨。” 苏晚之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她将小礼物递给小星星,“这是姨姨送给你的小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星星接过来。 萧璋帮她拆开,是一个木雕的小兔子,歪头啃着怀里的胡萝卜。 这一看就是苏晚之亲手做的。 两岁多的小孩子,喜欢一切可爱的小动物。 小星星也不例外。 她抱着小兔子,对苏晚之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姨姨。” 苏晚之摸摸她的头,“不用客气。” 第543章 走马上任(一) 相较于萧璋与苏晚之充满心意的礼物,明镜之给小星星的见面礼则十分简单,但又豪气十足。 明镜之将一张金卡塞进小星星的手里,依旧是一副不笑的冷淡样子,“舅舅给你的,拿去买糖吃。” 萧璋一听,不干了,“凭什么你是舅舅?” “方茧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明镜之懒得搭理他。 他看着方茧,神色依旧是一贯的冷淡,“这两年,在外面受委屈没有?” 方茧眼尾泛红,“没有。” 明镜之淡声,“没有就好。” “下回,再发生这种事情,你哪里也不要去,来新加坡找我,只要你不想见沈令白,我保证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你。” 方茧声音哽咽,“好。” 今晚,为了让小星星玩得开心,萧璋特意让人把包房重新布置了一下,原本放桌球的位置,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园。 里面摆满了粉色和白色的海洋球,摇摇马、小滑梯、洋娃娃等。 苏晚之实在太喜欢小星星了。 沈令白刚把小星星喂饱,她就迫不及待地抱起小星星去玩。 方茧看着苏晚之,由衷地感叹,“晚之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明镜之的视线遥遥落在游乐园里的大小孩身上,唇角轻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她确实像个孩子。” 随后,他收回视线,问方茧,“你们决定好没有,还要不要办婚礼?” “如若要办的话,我好给你准备嫁妆。” 关于要不要办婚礼,沈令白也曾问过方茧。 老实说,方茧现在对办婚礼这件事都有了心理阴影了。 她可不想,在她满怀期待的准备婚礼时,沈鹤年又重复一出两年前的戏码。 况且,她和沈令白已经领证结婚了。 办不办婚礼,她和他都是夫妻了。 方茧软声回,“不办了。” “我爸爸才刚过世,现在办婚礼的话,恐怕会惹人闲话的。” 明镜之向来是不在意他人目光的。 他淡声,“你若想办,尽管办,其他人怎么想,不用在意。” 沈令白是明白方茧心中所想的。 他从桌底下伸手过来,握住方茧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方茧回头,冲他莞尔一笑。 沈令白声音低沉,“方茧现在不想办,那就不办。” “等以后,她什么时候想办了,我们再办。” 萧璋调笑,“方茧,你这事就有点不明智了。” 萧璋这人向来会说话。 本该是一句“笨”,却被他换成另一种好听的说法。 “既然镜之许诺了你,要给你准备嫁妆,那你何不先将婚礼一事应下来?” “等他的嫁妆到手后,你再找个理由把婚礼推迟即可。” 明镜之冷冷瞥他一眼,“你若现在办婚礼的话,我也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萧璋被戳到了肺管子,不说话了。 最近,他家里正催着他和未婚妻完婚。 他为了此事,正烦着呢。 明镜之又道:“我听令白说,你准备接手方氏。” “恰好,我最近闲得很,你哪天去方氏,跟我说一声,我陪你一起去。” 方茧不敢置信,“真的吗?” 明镜之点头。 方茧恍若中了大乐透一样,兴奋不已,“那这样再好不过了。” 原先,沈令白是打算从盛世抽调几个能力强的高管,组成一个智能团,让他们暂时去帮方茧。 可这样一来,沈令白身上的工作势必会加重不少的。 可若明镜之去方氏给她坐镇的话,那沈令白的人就不用动了。 方茧激动地致谢,“谢谢大哥。” 萧璋见状,也跟着凑热闹,“到时算我一个啊。” 第544章 走马上任(二) 方茧走马上任的这一天,明镜之与萧璋本来打算一起去助阵的,被沈令白劝阻了。 他觉得,现在方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可知,若真的卧虎藏龙,他们这番大阵仗过去,肯定会打草惊蛇的。 方展鹏住院前,便将一些不紧急的业务都暂停了,让一位姓蒋的副总代行他的职权。 这位蒋副总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为人处世十分的圆滑,胖乎乎的脸颊上随时都挂着笑,对谁都十分的客气。 沈令白之前曾暗中调查过他。 发现这位蒋副总确实是个人才。 学历不高,只有一个普通大专学历,但十分好学,也吃得苦头。 他在方氏工作已长达十年之久。 这十年里,他从一个普通的基层员工,一步步靠着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副总的位置。 可见其能力不一般。 而且,公司上下对这个人评价非常好。 方展鹏也十分的信任他。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坏心思的话,那就是一位猛将。 反之,则是一大隐患。 方茧一出电梯,便看到了等候在侧的蒋副总。 他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走上前来,“你好,方小姐。” “我是蒋成。” “是方董的副手。” 方茧莞尔,“您好,蒋副总。” 蒋副总语带抱歉,“抱歉,方小姐,今天是你上任的第一天,公司本该给你准备一个欢迎仪式的。” “但时值方董新丧,而公司最近有两个重要项目急需交付,我便取消了这个欢迎仪式。” “希望你不要介意。” 方茧本来也不喜欢搞这种面子工程。 她一笑,“您无需抱歉,您的安排很好。” 蒋副总做了个请的姿势,“那我先带你去方董的办公室看看。” 方茧点头,“好。” 到方展鹏办公室门口后,蒋副总推开门,让到一边,“方小姐,请。” 方茧迈步进去。 沈令白跟着一起进去。 蒋副总介绍说:“方董的这间办公室,是整个公司采光最好、面积最大的。” “原本是该重新装修一下,再给你用的。” “但我觉得,你作为方董的女儿,而方董为了方氏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你应该先感受一下你父亲的工作环境。” “方小姐,你觉得呢?” 方茧轻笑,“您说得对,我是应该先感受一下我父亲是如何工作的。” 蒋副总笑眯眯的,“那行,你先参观一会儿,等九点半,我们准时召开高管会议。” “好。” 蒋副总关上门出去。 方茧在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沈令白上前,把人圈进怀里,“怎么突然叹起气来?” 方茧低声说:“这是我第一次来方氏。” “以前,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我会成为方氏的主人。” 她顿了顿,问沈令白,“你觉得那个蒋副总怎么样?” 沈令白回,“是个人才。” “可以重用,但要小心提防。” 方茧赞成地嗯了一声。 沈令白说:“你现在虽然是方氏名义上的主人,但蒋副总在方氏深耕了十年,他又是你父亲生前最看重的心腹。” “若他要争抢总裁一职的话,你光凭你手里的股份,即便是争赢了,也会人心尽失的。” 所以,沈令白建议方茧反其道而行之。 他让方茧先不要急着接手“总裁”一职,而是从副总做起,与蒋副总平起平坐,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姿态。 这样一来,如果蒋副总真有二心的话,以她的低姿态,可以让蒋副总放松警惕,认为她好拿捏。 时间一久,蒋副总的狐狸尾巴必定就会露出来了。 第545章 走马上任(三) 事情真如沈令白预料的那样。 没过两个月,蒋副总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在一次例行的董事会上,一位姓李的董事说:“都说江山不可一日为主,咱们方董走了已经好几个月了,方小姐又一直不肯接任总裁一职,既如此,我们不妨就趁今天大家都在,推选一位新的总裁出来吧。” 李董事话音一落,其他董事们便跟着附和。 方茧心里冷笑,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 她葱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故意问,“不知道李董心里属意谁来接任总裁一职呢。” 李董事呵呵笑道:“方副总,按理说,你是方董的女儿,你手里握有的股份最多,你是最有资格接任总裁一职的。” “但是……” 李董事话锋一转,“你毕竟是个商场新人。” “这些年,你忙着结婚离婚又结婚的,连份正经的工作都不曾有过。” “而我们方氏,虽然规模赶不上盛世,但无论怎么说,我们公司也是一家年收益过亿的公司,员工也有近千人。” “要管理这样一家公司,别说你了,哪怕是换作其他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也未必能管理得好。” 方茧淡笑,“李董说得极是。” “我确实没有工作经验,更别提管理一家公司的经验了。” “若不是因为我继承了我父亲的股份,我可能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李董事听她如是说,便试探性地问,“那方副总也是赞成我的话了?” 方茧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说:“李董不妨先说说看,您属意谁来接任总裁一职。” 李董事顿了顿,扫了一眼蒋副总后,笑道:“若论资排辈,眼下整个方氏内部,除了蒋副总,还有谁更有资格呢?” “蒋副总在方氏工作了十年。” “而这十年里,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不然,方董也不会如此器重他。” “所以,我建议,由蒋副总担任新任总裁。” “大家意下如何?” 李董事说完,会议室里短暂地静了下来。 董事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未表态。 倒是方茧先举手了,“李董说得对,论资排辈,蒋副总最有资格,所以,我赞成。” 方茧说完,众人皆是一愣。 大家似乎都没料到,方茧会第一个表态赞成。 既然,她都赞成了,其他人也就没意见了,也纷纷表态赞成。 于是,蒋副总以全票当选成为了方氏新任总裁。 会议结束后,方茧刚回到办公室,还未坐下,蒋副总就敲门进来了。 “哎呀,方副总,今天的事情,我真是抱歉啊。” 蒋副总一副抱歉的口吻,可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得意。 “我也不知道董事们今天要推选新的总裁。” “其实按道理,总裁一职该有你来接任的。” “方氏姓方,我嘛,毕竟是个外人。” 方茧听得心里直冷笑。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方茧当选了新任总裁,绝不是因为她的能力,而是因为她姓方。 方茧假意笑道:“我刚刚在会上已经说了,您是最有资格的。” “而且,我父亲生病这段时间,您把方氏管理得很好。” “而我,始终是个女人,有丈夫,有孩子,这就注定了我不可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公司的事情上。“ “所以,方副总,这件事情您无需感到抱歉。” “我跟其他董事一样,我认为您才是最适合带领方氏冲锋陷阵的那个人,所以,蒋副总……” \"啊不对,现在应该改口称您一声总裁了。“ “蒋总裁,您可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大家对你的信任啊。” 蒋副总被方茧这番话捧得飘飘然。 “方副总,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546章 走马上任(四) 有一句话说得好。 ——做人不要飘,飘了要挨刀。 蒋副总上任不到一个月,经侦大队就找上门来了。 “蒋成,你涉嫌职务侵占,现在依法传唤你到市局配合调查。” 蒋成一听,顿时傻眼了。 他是从公司被直接带走的。 双手被银晃晃的手铐铐住,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地钳着他的手臂。 经过方茧面前时,蒋成突然朝她扑过去。 幸而林志眼疾手快,一把把方茧拉到了身后紧紧护住。 蒋成眸子猩红的盯着方茧,“是你报的警,对不对?” 方茧没有否认,“对,是我。” 蒋成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我?” 方茧回,“我来方氏的第一天。” 蒋成恍然过来。 他冷笑,“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 “你故意不接任总裁一职,以副总自居,就是等我上钩,对吗?” 方茧轻笑,“对。” 原来如此。 蒋成咬牙,表情凶狠得恨不得要将方茧生吞活剥了一般。 “你真不愧是方展鹏的女儿,骨子里和他一样的冷血、阴毒。” \"我为方氏工作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利也有苦劳,你为了那区区几百万,竟然报警抓我。“ “哼,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你有什么时候本事让方氏正常运转。” 方茧缓声,“你是不是我忘了我丈夫是谁?” 蒋成猛然醒悟。 他的确是大意了,竟忘了这个女人的丈夫是沈令白。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大意。 沈令白为了让方氏的内鬼现行,除了第一天短暂的露过面以外,这几个月里,他从未来过方氏。 就连林志和他的手下,每天也都只是在暗中保护。 而方茧这个人,因为性子柔软,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平时也少言多语,再加之她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时间长了,好些员工都忘了她的存在。 久而久之,蒋成便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可就这样认输,蒋成实在不甘心。 他恨恨道:“若没有沈令白,十个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方茧勾唇浅笑,“谁让我命好呢,有沈令白给我当靠山。” 这话简直能把人生生气死。 蒋成被带走后,沈令白安排的审计小组立刻进驻方氏,开始对蒋成经手过的所有项目进行审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 从行政部、财务部、到采购部,还外联,几乎公司每一个重要的部门都有蒋成的心腹。 而他和他的这些心腹们组成了一条庞大的利益链。 这些年,他们利用职务侵占了公司上亿的资产,而非蒋成口中的区区几百万。 方茧雷厉风行,该辞退的辞退,该送警局的送警局。 一时,方氏风声鹤唳。 外面传言漫天飞。 这时,明镜之与萧璋高调进入方氏,亲自坐镇。 而沈令白则在背后出谋划策,局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腊月二十七,方氏放假了。 忙碌了小半年的方茧,终于可以好好睡一个懒觉了。 早上醒来。 方茧一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沈令白那张英俊的无可挑剔的脸。 “早安,沈太太。” 沈令白声音低沉,沙哑迷人。 方茧懒懒地笑,“早安,沈先生。” 一夜好眠。 又加之今天不用去上班。 方茧心思歪了起来。 羽绒被下,她的指尖从沈令白赤着的胸膛上一寸寸地下滑。 沈令白挑眉看她,“沈太太这是?” 方茧红唇轻启,“沈先生没看出来吗?” 方茧说完,将红唇凑到沈令白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 娇软的声音里,丝丝诱惑,“我在……勾引你呀。” 第547章 除夕(一) 方茧勾引的时候有多张狂,求饶的时候哭的就有多可怜。 结束后,方茧趴在沈令白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的骨头又酸又软。 沈令白的手覆在她的后背上,一下下温柔地轻抚着。 在他的轻抚下,方茧昏昏欲睡,没多时,眼睛就睁不开了。 这样趴着睡不舒服。 方茧动了动,想翻身下去。 沈令白箍着她的腰,声音低沉,“乖,再让我抱会儿。” 方茧便不动了,乖巧地趴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收拾妥当下楼,已经十点多了。 方茧没在客厅看到小星星,便问陈伯,“小星星呢?” 陈伯笑呵呵地回,“晚之小姐一早就过来把她接过去了。” 苏晚之是打心眼里喜欢小星星。 这段时间,方茧忙得脚不沾地,沈令白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通常两个人回来后,小星星已经睡着了。 等出门时,小星星还没醒。 幸好有苏晚之陪她,让方茧省了不少心。 随便吃了点早餐后,方茧便要去明宅接小星星回来。 沈令白跟着她一起去。 两家人距离很近,只几百米。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散步过去。 到明宅后,苏晚之正在教小星星捏粘土玩。 方茧喊了一声,“宝宝。” 小星星一听到方茧的声音,立刻从地毯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朝她跑过去。 “妈妈。” 方茧弯腰把她抱起来,将她粘在鼻尖上的粘土拿掉,笑着问,“和姨姨一起玩,开心吗?” 小星星笑着点头,“开心。” 随后,小星星又朝沈令白伸手,“爸爸。” 沈令白把她接过来,与方茧一起走到客厅内。 苏晚之当年滚下楼梯摔断的那条腿,虽然已经治好了,但也落下了点小毛病,不能盘腿久坐,一坐久了,腿就发麻,站不起来。 若是往常,明镜之是不会允许她坐在地毯上的。 因为有小星星在,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晚之想起来,试了一下,没站起来,便朝明镜之伸手,“哥,拉我一下,我起不来。” 明镜之从沙发上起身,上前,一把将苏晚之抱了起来,放到了沙发上,将她那条受伤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动作熟稔地给她按摩。 沈令白和方茧在他们对面坐下。 沈令白问明镜之,“你们春节是怎么计划的?” \"回新加坡,还是留在南城?“ 明镜之还未出声,苏晚之便抢先说:“我不回去,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 明镜之冷冷瞥她一眼,“你不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 苏晚之回,“我陪小星星玩啊。” 她扁着嘴,“反正我不回去。” 苏晚之说完,也不要他按摩了,把腿收了回来。 方茧开口,替苏晚之说好话,“大哥,要是晚之不想回去,就别勉强她了,到时就让她跟我们一起过春节。” 明镜之语气淡淡,“我没打算回去。” 苏晚之一听,脸色瞬间阴转晴。 沈令白和方茧一直待到小星星该午睡了,才抱着小星星回去。 方茧把小星星哄睡着后,出来见沈令白不在,猜想他应该去书房了,便去寻他。 第548章 除夕(二) 书房的门半掩着。 方茧站在门口,正要进去,便听到沈令白在接电话。 他声音讥诮,“您也知道除夕夜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啊?” “方茧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带着小星星回去跟您团年的。” “您要想我们回去,可以。” “等什么时候,您承认了方茧是您儿媳妇,我们一家三口就回去。” “行了,这件事没得商量,挂了。” 方茧站在门口,听得心沉了沉。 沈令白挂了电话后,她吸了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沈令白回头看她,“宝宝睡着了?” 方茧嗯了一声,走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沈令白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怎么了?” 方茧闷声,“你不用跟沈董闹太僵。” 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的原因,她虽然还是有点怨沈鹤年当初拿病要挟沈令白取消婚礼,但她也能理解了。 若是以后小星星长大了,跑来跟她说,她要跟一个一无是处,还离婚了的男人结婚,她怕是也会和沈鹤年一样的疯狂。 沈令白声音低沉,“这件事你不要想太多,我有我的安排。” 上一次,他也是这样说的。 方茧抬起头,温柔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有你的安排。” “但我也不想你夹在中间为难。” “等后天,你就带着小星星回去吧。” “到时候,我就去和大哥晚之他们一起过除夕好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 沈令白低头,亲吻她的眼睛,“今年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过年,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方茧还想说什么,“可是……” 沈令白打断她,“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沈令白说完,顿了顿,“你等着吧,要不了几天,老爷子就会承认你儿媳妇的身份。” 沈令白说这话时一副胜券在握的口吻。 方茧便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沈南风不请自来。 沈令白冷冷瞥他一眼,声音讥诮,“哟,真是稀客啊。” “今天是哪一阵风把给你吹来了?” 自打三年前,兄弟二人联手击退周氏后,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把以前那点恩怨放下了。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沈令白把沈氏的股份退了回去。 当初,他为了跟骆美宁了断干净,便把他手上的沈氏股份,还有一部分盛世股份给她当做补偿。 后来,有关那一晚的真相水落石出。 他根本就没有和骆美宁发生关系,也就谈不上要给她补偿了。 骆美宁自觉地把那些股份还给了沈令白。 而他也确实不想再掺和沈氏的事情了,便把沈氏的股份退还给了沈鹤年。 这样一来,他和沈南风之间也就不存在你争我的、我抢你的了。 兄弟二人多年来剑拔弩张的关系,竟慢慢缓和下来。 沈南风大刀阔斧地往沈令白对面一坐,笑道:“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 沈令白当然知道他是来当说客的。 他声音冷淡,“我还是那句话,他什么时候承认方茧是他儿媳妇了,我们一家三口就什么时候回去。” 第549章 除夕(三) 沈南风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深知沈令白的性格,也懒得再劝,“行吧,随你。” 他朝厅内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小星星的身影,便问,“小星星呢,怎么没看到她?” 此前,沈令白曾带着小星星出席过一个私人宴会,那天沈南风恰好也在,不知道是血缘天性的缘故,还是小星星天生就拥有什么奇怪的魔力,沈南风当晚只和小星星说了几句话,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这个小侄女。 那宠爱的架势,可丝毫不比沈令白这个父亲弱半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小星星下楼来,一看到沈南风来了,老远就甜甜糯糯地喊了一声“二叔”。 小星星一边喊,一边迈着小短腿朝沈南风跑来。 沈南风一把把她抱起来,掂了掂,“哟,长胖了呀。” 小星星人小鬼大,扁着嘴问,“二叔,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沈南风笑着,用指尖在她鼻尖上点了点,“二叔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呀。”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让小星星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拿出一个红色天鹅的锦盒,塞给小星星。 “这是二叔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小星星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玉雕的小鹿。 方茧不识玉,但看那玉的成色,也知道价值不菲。 “二哥,星星还是个孩子,你给她买个普通的洋娃娃就行了,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方茧说完,想让小星星把东西退回去。 沈南风却不这么认为。 他将玉雕的小鹿拿出来,给小星星玩,一边说:“我们沈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再贵重的东西,她都配得上。” 入夜后,方茧窝在沈令白的怀里,说起自己的担忧。 “——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宠小星星,她迟早要被宠坏的。” 沈令白却不以为意。 他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手,“宠坏就宠坏,她是我沈令白的女儿,有资格当一辈子的千金小姐。” 话虽如此,可方茧心里还是担忧的。 沈令白开解她,“你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她由我们亲自抚养长大,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顶多也就是脾气坏一点而已。” “女孩子脾气坏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沈令白最后这一句话,方茧倒是认同的。 她就是脾气太软了,谁都可以欺负不说,被欺负了还不敢还回去,才导致窝窝囊囊地活了这么多年。 若不是遇上沈令白,恐怕这辈子还要继续窝窝囊囊地活下去。 如此一想,方茧便也放宽心了。 时间很晚了。 沈令白亲了亲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快睡吧。” 除夕这天早上,林志抱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箱子进来。 “太太,有您的快递。” 方茧正在陪小星星看绘本,听后诧异,“我的快递?” “哪儿寄来的?” 林志瞥了一眼发货地址,“云城。” 方茧明白了,是叶青瑜寄来的。 林志问,“要拆开看看吗?” 方茧嗯了一声,“拆吧。” 第550章 除夕(四) 方茧说完,林志动作麻利地撕开箱子外面的胶带,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地毯上。 小星星的目光立刻被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吸引。 她从方茧的怀里滑下去,走到洋娃娃面前,先是伸手摸了摸洋娃娃栗色的卷发,然后回头看向方茧。 “妈妈,我喜欢这个洋娃娃。” “我可以玩吗?” 方茧笑容温柔,“可以。” 得到允许后,小星星立刻把洋娃娃抱在怀里。 沈令白打完电话下来,看着堆了一地的玩具,问方茧,“这都是谁送来的?” 方茧淡声回,“云城那位。” 沈令白便懂了。 他走过去,挨着方茧坐下,伸手把她圈进怀里,“你要是不想小星星和她有牵扯的话,我这就让林志把这些东西都原路退回去。“ 方茧没有说话。 她看着小星星,她抱着那个洋娃娃玩得不亦乐乎。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看到喜欢的玩具,就会把整个世界都抛诸脑后。 方茧想了想,低声说:“算了,这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况且小星星很喜欢那些玩具,就留下给她玩吧。” 在沈令白的怀里靠了一会儿后,方茧坐直了身体,“我去打个电话。” 沈令白知道她是要打电话给叶青瑜。 他松开环在她腰间的手,“去吧。” 方茧捏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今天天气不太好,下着小雨。 方茧盯着雨雾看了半分钟,然后低头,在通讯录里翻出叶青瑜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叶青瑜仿佛在等她的电话一样,刚一拨通,她那边就接起来了。 “方茧。” “是我。” 方茧看着窗外,语气淡淡,“玩具我收到了,谢谢。“ “哦。”叶青瑜顿了顿,“那……她都喜欢吗?” 方茧回头看向小星星,她还在玩那个洋娃娃。 她淡声回,“喜欢。” 叶青瑜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喜欢就好。”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便照着你小时候喜欢的那些玩具买的。” 方茧没有接话。 叶青瑜也没有说话。 在经过一分钟的沉默之后,叶青瑜出声,“你去忙吧。” 方茧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 指腹正要去按挂断键时,她又将手机拿起来,贴到耳朵旁,轻声说:“……新年快乐。” 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客套祝福了。 电话那头的叶青瑜,在听到这一句后,喉咙就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久久说不出话来。 方茧等了一会儿,见她一直不说话,便说:“我挂了。” 叶青瑜终于出声。 她声音哽咽沙哑,“你也新年快乐。” 结束通话后,方茧站在窗前没动。 她盯着外面越来越密的雨雾,心里莫名有点惆怅。 沈令白走过来,从背后拥她入怀,“怎么了?” 方茧回,“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沈令白不置可否。 方茧顿了顿,“晚上,我们带着小星星一起回老宅去吧。” 沈令白并不意外她突然间做这个决定。 但他不想她受半分的委屈,“不急,等过几天再回去。” 方茧知道,他这是在逼沈鹤年先低头。 她转过身,温柔地看着他,“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听我的。” 见他皱眉,方茧软声解释,“我始终是晚辈,是他的儿媳,他再讨厌我,我也不能因此而失了礼节。” “他若真要为难我,大不了我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往心里去就是了。” “你也别把我想得那么脆弱,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 沈令白见她这样坚持,只要答应,“好吧。” 第551章 除夕(五) 出发去老宅前,沈令白趁着方茧给小星星换衣服的间隙,去书房打电话给沈鹤年。 铃声响了十几秒,沈鹤年才接起来。 沈鹤年还在为了他不回老宅去生气,语气不太好,“打电话干什么?” 沈令白回,“我们晚上回来。” 沈鹤年冷哼了一声,语气明显比刚刚轻快了一些,“行了,我知道了。” 沈令白捏着手机,“方茧跟我们一起回来。” 沈令白说完,沈鹤年半晌没出声。 沈令白知道,他父亲这是在犹豫。 他趁势,慢悠悠道:“若您实在不愿意承认方茧儿媳的身份,那就算了,我不勉强您。” 沈鹤年冷声,语气中带了些许的不耐烦,“行了,她要是不觉得尴尬,就一起来吧。” 沈令白勾唇,“那晚上见。” 挂电话之前,他又特意提醒道:“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把人带回来了,您若是要故意刁难她的话,小星星就没您这个爷爷了。” 沈鹤年骂了一声,“混账东西。”然后,挂了电话。 沈令白走进儿童房。 方茧已经给小星星换好衣服了。 今天是除夕。 方茧给小星星穿了一件红色的小外套,衣领上缀着一圈白色的细绒毛,是改良版的汉服。 下搭同系列的红色小短裙,配黑色的小短靴。 方茧还特意给小星星扎了两个小揪揪,并在两个小揪揪上各别了一个蝴蝶结的发卡。 小星星本来就长得可爱,再加之她最近长胖了一些,小脸蛋圆嘟嘟粉嫩嫩的,这样一身装扮下,看上去就像年画娃娃一样。 沈令白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忍不住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故意逗她,“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呀?” 小星星摇头晃脑地回,“是爸爸家的小可爱呀。” 沈令白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 方茧理了理小星星的衣领后,软声,“你去帮我看看,我晚上穿什么。” 毕竟是第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见沈鹤年,要是穿得太随便了,恐怕要落人话柄了。 方茧说完,往衣帽间走。 沈令白抱着小星星,跟上去。 到衣帽间后,方茧皱着眉,看着衣柜里的衣服。 她平日的穿着都是以舒适为主。 衣服的款式都很简单,颜色也多数是素净的。 即便是去方氏上任了,她的衣着也不华丽,低调得就像个普通白领一样。 而今晚的场合,穿得太素了显然不合适。 可穿得太华丽了,又显得她太刻意了。 方茧愁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沈令白,“你帮我拿个主意吧,我不知道穿什么。” 沈令白伸手,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浅灰色的大衣,“就这一件吧。” 方茧盯着那衣服反复看了看,拧着眉心,“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 沈令白把衣服递给她,温柔地安抚,“你放松一点,只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方茧撇嘴,“你说的倒是轻巧。” 沈令白勾着唇,故意说:“你这么紧张,那要不别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方茧赶紧从他手里把衣服拿过来。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决定和他一起回去。 今晚就是下刀子,她也得去。 第552章 除夕(六) 方茧换好衣服出来。 她听从了沈令白的建议,换上了那件浅灰色的大衣。 而在内搭方面,她选了一件高领的白色针织衫,下搭一条米白色的半身裙,整个人看上去温婉而优雅。 沈令白则就随意地多了。 他个子高,身材又好,再普通的衣服都能被他穿得像高定一样。 他也给自己挑了一件大衣,款式与颜色和方茧的差不多,看上去像情侣款。 收拾妥当后,一家三口出发了。 因着今天是除夕,沈令白给林志放了假,由他亲自开车回老宅。 一路上,车辆不多,畅通无阻。 很快,车就停在了沈宅门口。 等着电子闸门开启的片刻,方茧心虚了,掌心里冒着冷汗。 沈令白把车停进车库里。 随后,他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先将小星星从儿童椅上抱起来,再伸手去拉方茧。 方茧弱弱地叫了他一声“老公”。 沈令白听出来了,她这是怕了。 他干脆抱着小星星又坐回车里,反手把车门关上。 沈令白抬手,在方茧的后背轻轻顺着,“不怕,不怕。有老公在呢,天塌下来老公给你顶着。” 他的语气,就像哄小孩一样。 方茧苦着一张脸,想说后悔了。 可这个时候说后悔,又太迟了。 人都到家门口了,再掉头回去,沈鹤年怕是更不待见她了。 方茧闭着眼睛,深深地换了好几口气后,鼓起一口气下了车。 沈令白也随之下了车。 方茧盯着眼前偌大的宅院,素净的脸上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们进去吧。” “好。” 沈令白一手抱着小星星,一手牵起她的手,朝宅子走去。 他们的车子一驶入宅子,老管家就得了消息,一直候在门口。 一家三口进去后,老管家喊了一声,“七少。” 随即,老管家的目光落在方茧身上,神情里掩饰不住的惊讶。 沈令白见他没有同方茧问安,便瞥了他一眼,声音有点冷,“她是少夫人,你记住了。” 老管家赶紧低头,“少夫人。” 方茧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随后,沈令白牵着方茧往客厅走去。 沈鹤年并不在厅内。 沈令白问,“老爷子呢?” 老管家回,“在书房呢。” 他顿了顿,“小少爷回来了,正和他说话呢。” 方茧一听沈知行也来了,瞬间觉得有些不自在。 虽然,她知道,只要她和沈令白结了婚,这种尴尬的情况就无法避免。可想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 沈令白捏了捏她的手指,“我们先带小星星去给我母亲上香?” 方茧实在不想这么早就撞上沈知行,赶紧点头,“好。” 沈令白便带着母女二人往后面的小佛堂走去。 到小佛堂后,沈令白带着母女二人走到他母亲的牌位面前,“母亲,我来看您了。” 随后,他向他母亲介绍方茧:“她是方茧,是我的妻子,您的儿媳妇。” 方茧朝着他母亲的牌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妈。” 沈令白又向他母亲介绍小星星,“母亲,这是小星星,我和方茧的女儿。” 沈令白说完,柔声对小星星说,“宝宝,这是爸爸的妈妈,你的奶奶。” “乖,叫一声奶奶。” 小星星冲着牌位乖巧地喊了一声,“奶奶。” 第553章 除夕(七) 随后,佣人端来清水,让一家三口净手。 净手完后,另一个佣人将点燃的清香递上,一家三口举着香,齐齐朝牌位拜了三拜。 上香完后,沈令白带着母女俩回到前厅。 沈南风刚到,还未在沙发上坐下,便看到他们从后厅进来。 沈南风在看到沈令白身后的方茧时,目光玩味,“老七,还是你胆子大啊。” 沈令白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沈南风立刻把视线转移到小星星身上去。 他笑着朝小星星伸出手,“来,小星星,给二叔抱抱。” 小星星扭着上半身,扑进沈南风的怀里。 几人走到沙发前坐下。 沈南风从兜里摸出一个大红包,塞给小星星,“这是二叔给你的压岁钱,拿去买糖吃。” 小星星见不是玩具,也不是糖果,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嫌弃,“我不要这个。” 说完,小星星就要把大红包还给沈南风。 方茧赶紧制止,“小星星,你这样不礼貌哦。快跟二叔说谢谢。” 小星星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声,“谢谢。” 沈南风一脸郁猝。 他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小星星,你是嫌二叔给你的红包不够厚吗?” 小星星嘴一撇,“红包不好玩。” 小星星说完,委屈巴巴地看向方茧,“妈妈,我想玩洋娃娃。” 出门时,走得急,忘了给她带玩具了。 方茧柔声安抚,“小星星乖,洋娃娃在家里,等我们吃完饭了,就回去玩洋娃娃好不好?” 小星星露出明显的不开心神色。 沈南风见不得她这副不开心的样子,踢了踢沈令白,“你还不快给你宅子里的人打电话,让他们把小星星要的洋娃娃送来。” 沈令白没搭理他。 沈令白起身,一把将小星星从沈南风怀里抱走,抱着她到一旁去安抚。 在他的安抚下,片刻后,小星星脸上就露出了笑颜。 沈南风啧啧两声,凑过去,“你是怎么哄她的,教教我呗。” 沈令白冷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讥讽,“我为什么要教你?你有女儿吗?” “你一个女儿都没有的人,学了有用吗?” 沈令白的一连三问,像刀子一样嗖嗖地飞向了沈南风的膝盖。 他咬牙,“你等着,我今晚就去找个女人给我生女儿。” 沈令白冷笑,“你以为女儿是你想生就能生的?” “就算你能生出女儿来,也肯定没有我们家小星星可爱。” 方茧在一旁听得想笑。 这男人幼稚起来,还真是幼稚的可笑。 说笑间,二楼传来木质拐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 不用抬头,方茧也知道是沈鹤年下来了。 她立刻紧张起来。 沈令白也不跟沈南风打嘴仗了,抱着小星星走回方茧的手边,用空着的那只手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沈令白低声,“没事的,放轻松一点。” 方茧哪轻松得起来。 她浑身的神经在听到拐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后,就像拉满了的弓弦一样,紧紧绷着。 片刻后,沈知行搀扶着沈鹤年到了厅内。 沈南风吊儿郎当地喊了一声,“父亲。” 沈令白紧随其后,“父亲。” 轮到方茧了。 她看着沈鹤年,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沈、沈……” 她想喊“沈董”。 沈令白捏了捏她手指,在她耳旁提醒,“喊‘父亲’。” 方茧听后,赶紧改口,从喉咙里硬生生地挤出一句,“父、父亲……” 第554章 除夕(八) 沈鹤年听后,苍老的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应声。 方茧的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沈令白有点不满了,冷声,“父亲。” 沈鹤年知道,沈令白这是在提醒他,要想当小星星的爷爷,就必须先承认方茧是沈家儿媳的身份。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方茧已然是沈令白的妻子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 而且,依照他对沈令白的了解,若此刻他真要为难方茧的话,沈令白肯定会立马带着方茧和小星星离开。 可他那小孙女实在可爱…… 沈鹤年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方茧顿时有一种闯过了刀山火海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小星星从沈令白怀里抱过来,朝沈鹤年靠近了一点点,同小星星柔声说:“宝宝,这是你的爷爷。” “乖,叫爷爷。” 沈鹤年板着脸,小星星有点怕他,不肯喊。 方茧耐着性子,再一次教她,“宝宝,叫爷爷。” 小星星还是不出声。 沈鹤年的脸色更沉了。 沈南风见状,忍不住说:“父亲,您板着脸做什么?” “小星星才两岁半,您这副表情,会吓到她的。” 沈鹤年一听,不乐意,“我表情怎么了?” 他说这话的声音有点大,语气有点重。 小星星吓得一哆嗦,嘴巴一扁,眼眶里立刻蓄起了两汪眼泪。 “爸爸,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沈南风见小星星哭闹起来,不禁埋怨起沈鹤年来,“父亲,我就说您会吓到小星星的,您还不信?” “这下好了,把她吓哭了。” “您满意了?” 沈鹤年纵横商场几十年,头一次这么的憋屈。 他这一辈子,只得了三个儿子。 而他的那些兄弟们,也少有生女儿的。 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女儿有多娇贵,又该怎么哄,怎么养? 沈鹤年有些手足无措。 倒是沈知行这段时间养女儿养出了一些经验来。 他见茶几上摆着的果盘里有糖果,便走过去拿了两颗,交给沈鹤年,“小孩子都喜欢吃糖,您拿糖哄。” 沈鹤年捏着糖果,生硬地哄,“别哭了,我给你吃糖。” 沈南风看不下去了,教他,“我的父亲诶,您能不能别板着一张脸,像我这样笑一笑?” 沈南风一边说,一边做出一个自认为可爱的表情来。 “还有,您说话的语气能不能温柔一点?” “小星星是您的孙女,不是您的下属。” 沈鹤年差点没忍住拿拐杖砸沈南风。 方茧见小星星一直哭,便想抱到一旁去安抚。 沈令白朝她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她的想法。 方茧明白,他这是打着曲线救国的主意,让沈鹤年先喜欢上小星星这个孙女,进而再让她母凭女贵。 沈南风的话,虽然让沈鹤年有点恼怒。 可小星星到底是他的亲孙女,他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多少有点内疚。 他便照着沈南风教的那样,先缓和了一下神情,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来,“小星星乖啊,不哭了,爷爷给你糖吃。” 方茧趁势在小星星耳边低语,“宝宝,你看,爷爷手里有两颗很好吃的糖果哦。” “咱们宝宝不哭了好不好?” “你再哭的话,爷爷会难过的。” “爷爷难过,爸爸跟妈妈也会难过的。” 这小魔星平时最爱沈令白了。 一听到她爸爸会难过,便慢慢止住了哭声。 不哭之后,她想要沈鹤年手里的糖果,又有点不敢,便怯生生地看着他。 沈鹤年上前,直接把糖果塞进她的手心里。 方茧柔声诱导她,“爷爷给了你糖果,你要跟爷爷说什么?” 小星星软软糯糯地说:“谢谢爷爷。” 第555章 除夕(九) 小星星的这一声“爷爷”喊得沈鹤年心花怒放。 虽说,他不是第一次当爷爷。 沈知行出生后,他也对这个长子嫡孙宝贝的不行。 可再宝贝的大孙子哪有眼前这小奶娃可爱呀。 那圆嘟嘟粉嫩嫩的小脸蛋,真是越看心里越喜欢。 沈鹤年将拐杖丢给沈知行,朝小星星伸手过去,想抱一抱她。 “小星星乖,让爷爷抱一抱好不好?” 沈鹤年的声音分外的柔和,与平时严肃板正的他大相径庭。 小星星还是有点怕他,看着他,犹豫着。 这时,沈令白在她耳旁低声哄,“宝宝乖,爷爷很喜欢你,让爷爷抱抱你好不好?” 小星星犹豫了一下,朝沈鹤年张开手臂。 沈鹤年小心将她抱过来。 这一抱,沈鹤年就不肯松手了。 而小星星也慢慢地不怕他了。 小星星是第一次来沈家老宅,对什么都十分的新奇,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到处看。 沈鹤年见状,便撑着拐杖起身,牵起小星星胖乎乎的小手,笑声说:“走,爷爷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 小星星一听到“好玩的东西”,眼睛顿时一亮,“什么呀?” 沈鹤年卖起关子来,“你去看就知道了。” 沈鹤年说话,带着小星星离开了客厅。 沈令白不放心一老一少,带着方茧跟上去。 待二人走远之后,沈南风见沈知行还看着方茧离去的方向,笑着揶揄,“别看了,再看小心被你七叔发现了。” 沈知行垂下眼眸,收回视线。 沈南风看不惯他这一副深情不望的样子,忍不住冷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为了一个女人,竟敢给你七叔下药。” “呵,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沈知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给沈令白下药的那件事,最终还是被沈鹤年知晓了。 沈鹤年怒急,当时就扬起手里的拐杖,重重打在他的身上。 沈鹤年怒骂,“这些年,你七叔待你如何,我是看在眼里的。” “他有哪一点对不起你?” “当日,我撤去他代理总裁一职,让你接替他的位置,他心里虽有不满,可有找过你麻烦?” “你舅舅伙同你表哥,对沈氏下手的时候,若不是他不计前嫌,将周氏击退,我们沈氏早就改姓了,哪还有总裁给你做?” “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给他下药。” “知行,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沈鹤年说完,越发的生气,再次扬起手里的拐杖,朝沈知行的后背打下去。 一连打了四五下后,沈鹤年才喘着粗气放下拐杖。 “你现在就给我跪下,好好给我反省。” “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再起来。” 沈鹤年走后,沈知行一个人跪在书房里。 他看着墙壁上的一幅照片。 那照片是他很小的时候,一家人拍的全家福。 照片中,他父亲神色严肃,与沈鹤年如出一辙。 沈知行看着他父亲,心想:父亲,您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呢? 其实,又有谁对我不失望呢? 你们失望就失望吧。 沈知行不在意地想,比起让你们失望,我更不想让自己后悔。 第556章 除夕(十) 沈鹤年带着小星星进了他平日用来放收藏品的书房。 小星星一进去,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博古架上有匹琉璃马,一尺来长,是早年间他去国外时,无意间在一家小店发现的。 小星星一眼就看到了那匹琉璃马,小手指着,“爷爷、爷爷,我要那个小马。” 沈鹤年一听,立刻走过去,要把那匹琉璃马拿下来给小星星玩。 方茧赶紧阻止,“爸……” 她实在不习惯冷冰冰硬邦邦的“父亲”。 可沈令白他们都这么叫,她又立即改口,“父亲,那东西太贵重了,小星星还小,万一给您摔了多不好呀。” “摔就摔了,只要她喜欢。” \"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宝贝,值不了几个钱。“ 沈鹤年一边说,一边将琉璃马从博古架上取下来,然后交给小星星,“拿去玩吧。” 果然不出方茧所料,小星星玩了没几分钟,就听哐当一声,那匹琉璃马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板上。 方茧赶紧捡起来,仔细一看,虽然没碎,但马身上摔出了一条细小的裂痕。 小星星自知做错了事,站在那里不敢动,害怕地看着方茧。 “妈妈,对不起。” 方茧板起脸来,声音严厉,“这是爷爷的东西,你把它摔坏了,你应该跟爷爷说什么?” 小星星看着沈鹤年,眼神怯怯的,“……爷爷,对不起。” 沈鹤年笑容和蔼,“没关系,爷爷原谅你了。“ “过来,爷爷再带你去看其他好玩的东西。” 小星星小心地看着方茧,用眼神询问。 方茧摸了摸她的头顶,“宝宝,这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爷爷很喜欢的宝贝,你要是再摔坏了,爷爷会难过的。” “所以,你要小心一点知道吗?” 小星星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沈鹤年的这间书房很大。 他带着小星星转悠了一圈后,小星星好奇地看着书桌上的笔架。 自上次沈令白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后,她现在对写字萌发了极大的兴趣。 她指着笔问沈鹤年,“爷爷,那个可以写字吗?” 沈鹤年笑呵呵地回,“你想写字?” 小星星点头,“嗯。” 沈鹤年便抱起她,让她站在椅子上,抽了一支小楷狼毫给她。 小星星像抓铅笔一样,抓着小楷狼毫。 “小星星,这种笔不是这样握的。” 沈鹤年给她纠正了一下拿笔的姿势后,握着她的小手,将笔尖在砚台里沾满了墨汁后,带着她在白纸上写了一个“沈”字。 小星星撇嘴,“爷爷,我的名字不是这样写的。” 沈鹤年奇道:“你还会写你的名字呢。” “那你写一个给爷爷看看。” 小星星便握着笔,十分认真地写出一个歪七八扭的“方星辰”。 沈鹤年一看,皱眉,抬眸看向沈令白,“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把小星星的姓改回来吗?” “她可是我们沈家的孩子。” 沈令白显然对他的这种说法不赞同,“不管她姓方还是姓沈,她都是我的女儿。” 方茧不想他们父子二人为了小星星的姓氏起争执。 况且,正如沈令白说的那样,一个姓氏而已,有什么好争的。 方茧开口,“等年过完后,我们就去改。” 沈令白却不乐意了。 他捏了捏方茧的手指,低沉道:“我既说过,让小星星继续跟你姓,便不会更改。” 他又看向沈鹤年,“等以后我们有了第二个孩子,再让那孩子跟我姓。” 沈鹤年心里虽有些不满,但也知道他这个儿子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轻哼了一声,便作罢了。 第557章 除夕(十一) 管家来敲门,“老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 “好了,不玩了,我们先去吃饭。” 沈鹤年一边说,一边将小星星从椅子上抱下来,牵着她的小手,往楼下走。 沈令白牵着方茧的手,跟在爷孙俩身后。 方茧故意放慢脚步,在沈令白耳旁低声说:“我原先还担心你父亲会因为小星星是我生的,就不喜欢她呢。” “现在看来,是我担心多余了。” 其实,方茧有这种担心很正常。 哪怕就是沈令白,也没想到沈鹤年会这么喜欢小星星。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声音温柔,“我得感谢你,当初我让你那么伤心,你还是把小星星生下来了。” 方茧看着前方小星星的背影,软声,“她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 “我也很庆幸,当时生下了她。” “不然……” 方茧抬眸,柔柔的看着沈令白,“要是没有她的话,我们可能就真的彼此错过了。” 如果真的错过了这个最爱她的男人,方茧想,她这辈子大概也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了。 下楼后,一家人坐在了餐桌前。 周素华和沈明珠没有来。 也幸好她们没有来。 不然,方茧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们打招呼了。 曾经的婆婆变成大嫂,小姑子变成侄女,方茧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沈令白能抗住这一切压力,和她在一起,真是不容易。 沈家的饭桌上,向来是安静压抑的。 今天因为多了小星星这个小可爱,气氛竟难得轻松起来。 桌上有一道咕咾肉,是酸甜口味的,小星星尤其喜欢,一口气吃了好多。 沈南风忍不住打趣,“小星星,你吃这么多肉,要长成一个胖娃娃了,到时可就没人能抱得动你了。” 小星星一听,不乐意了,“人家才不是胖娃娃呢。” 沈南风继续逗她,“还不胖呢?” “你看看你的小肚子,那圆鼓鼓的,都快把扣子撑开了。” 小星星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肚子,确实如沈南风说的那样,有一粒扣子松开了,她顿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 她这一哭,沈南风就遭了殃了。 先是,沈鹤年不满地瞪他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接着,沈令白又冷嗖嗖地说:“等过了年,二哥就四十了吧。” “呵,男人一过四十岁,身体各项机能就会逐步减弱,二哥想生女儿,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沈南风一听,怒了。 “沈令白,你什么意思?” 说他年纪大也就算了,竟然还咒他生不出来女儿? 沈令白冷笑,“就是同情你这辈子没女儿的意思。” 方茧懒得听两兄弟幼稚的斗嘴,把小星星抱过来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衣服上的一粒扣子松开了。 她重新给小星星扣好,“好了。” 小星星低头一看,伸手摸了摸扣好的扣子,这才止住了哭声。 方茧趁势说:“宝宝,我们不能只吃肉肉,还要吃菜菜。” “吃了菜菜,营养均衡,我们宝宝才能长高高。” “我们宝宝想长高高吗?” 小星星点头如捣蒜,“要,我要长高高。” 小星星一边说,一边比画了一下,“我要长得和爸爸一样高。” 第558章 除夕(十二) 团圆饭结束后,按照沈家以前的惯例,晚辈们是要陪着沈鹤年一起守岁的。 小星星白天没睡午觉,吃完饭后,趴在沈令白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沈鹤年便对沈令白说:“小星星累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沈令白想了想,“不了,我们先陪您守岁。” 方茧也说:“是啊,我们陪您守完岁再回去。” 沈鹤年见他们坚持,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沈南风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便借口有事要走。 沈鹤年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大过年的,公司都放假了,你有什么事这么急?” 沈南风吊儿郎当地一笑,“老七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吗?” “等过了年,我就四十岁了,就生不出来女儿了。” “我这不得趁着还没到四十,好好努力一把,找个女人给我生个女儿出来,免得被老七看扁了。” 沈鹤年烦他这副没正行的样子,挥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赶快滚吧。” “好勒,我这就滚。” 沈南风说完,便用手指勾着车钥匙,笑着离开了。 沈鹤年到底是年纪大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便精神不济了。 他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我累了,懒得守了,你们都回去吧。” 沈鹤年说完,朝沈知行伸手,“知行,你送我上楼吧。” 沈知行扶住他的手,“好。” 沈令白见状,也不再多待了。 一家三口正要离去时,沈鹤年突然叫了一声方茧的名字。 “方茧。” 方茧看着他,“父亲。” 沈鹤年也看着她,眼神很淡,但已然没有了原来的厌恶。 沈鹤年顿了顿,“小星星很乖。” “你把她教得很好。” 方茧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沈鹤年已经转身朝二楼走去。 直到上了车,方茧也没想明白,沈鹤年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沈令白,“老公,父亲刚刚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呀?” 沈令白从后视镜里看她,“你自己想。” 方茧撇撇嘴,“不说拉倒。” 等回了家,躺到床上后,方茧还是没想明白。 她在沈令白的怀里翻来拱去,睡不着。 沈令白将她轻轻按住,吻了吻她的眼睛,“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还想干什么?嗯?” 方茧闷闷的,“你快告诉我,父亲好端端为什么跟我说,我把小星星教得很好?” 原来,她还没有想明白。 沈令白在她耳旁轻笑,“小傻瓜,父亲这话表面上是在夸你,但实则是承认了你是沈家儿媳的身份。” 方茧不信,“真的?你没哄我?” 沈令白被她圈在怀里,“当然是真的。” “我父亲这个人,是不轻易夸人的。” “哪怕是我,也很少得到他的夸奖。” 方茧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这算是母凭女贵了?” 沈令白笑,一本正当答,“算是吧。” 他一顿,“不过,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方茧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在我心里也永远都是第一位。” 屋内,唇舌纠缠,气氛旖旎缠绵。 屋外,星移斗转。 等月落日升时,又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