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已千年","copyright":"起点女生网》 第一章 一念执着 “繁缕，我成全了你，只是，谁又来成全我呢？” 一千年之后…… “木木，家里的糖果都吃完了，等会儿再去多买一些吧！这没有糖果的日子，本大王根本睡不着啊！” 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一个软绵绵的声音，竟不自觉让人心下一软。 “琥珀，你这岁数加起来也有几千上万年了吧！还整天嚷嚷着吃糖果，真不害臊！” 温柔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有着打趣，却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本大王才不害臊呢！吃糖果是本大王最大的乐趣！” “好好好！一会儿办完正事，就去买糖果，这下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好了，本大王要午休了，记得买我最爱的水蜜桃味儿喔！” c大后门的林荫道，虽然干净整洁，但终归地处是偏僻了一些。平常除了一些个赶时间抄近路的学生会选择这里之外，大多还是宁愿绕道一点儿，也不愿途径这条路。 今天是周末，来往这条路上的人烟就更加稀少。 初夏的阳光还没那么刺眼，稀稀疏疏透过密叶洒下的光就更温柔可人了。 刚过晌午，林荫道上便多了一抹不同往日的颜色：衣着素净的女孩儿，斜挎着一个灰色布包，布包上挂着一个绿色的玩偶。只是时间太仓促，根本看不清玩偶的真实模样。 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她怀里的那一束向日葵，仿佛明媚到能照亮整条林荫道。 今天下午，学校有个学术交流大会。而他——琉璃枫，作为教育界的一代新星，成为特邀嘉宾，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这种场合，琉璃枫向来是嗤之以鼻。只是，这一次，出于某种思量，他选择接受c大的邀请。 午饭之后，也无心午休，琉璃枫顺便就带着自己的芒果遛弯起来。鬼使神差，就来到了c大的后门。 “汪——” 声音突起。 循声望去，眨眼间，一只雪白的萨摩耶便近在眼前。 动物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人类也无法企及的敏感。 “你看出来了？”楠木栖微微屈膝，半低着身子，一脸认真。 “汪——汪！”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的。”楠木栖继续道，全然没把它当成非人类。 “芒果！” 呵斥声起，萨摩耶回头悻悻然望了眼自己的主人，便屁颠屁颠的跑到主人跟前乖乖呆着。 “原来它叫芒果！很有趣的名字。” 楠木栖礼貌打着招呼，似对刚才芒果的无礼毫不在意。 “芒果，再有下次，禁足！”全然不同于楠木栖的宽容，琉璃枫语气颇冷斥责。 而芒果似也听懂了主人的话，只得“嗷呜——嗷呜——”轻哼几声，以示知错。 见此，楠木栖不仅有些同情起芒果来，遇到这样严厉苛责的主人，也够命运多舛的。 随手整理了一下怀中的向日葵，语气微微透着不悦：“这里是学校，宠物一律不得入内！” 正欲转身的琉璃枫闻言便停止了动作，双眼微眯，徐徐开口：“你是这里的学生？” “不是！” “既然你不是c大的学生，自然无权干涉！” 说罢，也不理会楠木栖异样的眼光，直接牵起狗绳踏步而去。 哎！现在的人出门，都将素质放在家里暖被窝了吧！ 楠木栖如是想着，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喂，小楠，花还有多久送到啊？” “王老师放心，我已经到c大门口了，花马上就给你送过去！” “好呢！那我就放心了。” 楠木栖独自经营着一家花店，偶尔会和c大有一些业务往来，一直负责接洽的都是王老师。一来二往，王老师见她年纪也就差不多同他学生一般大，便亲切的称呼她“小楠”。 送完花，见着阳光恰好，楠木栖便悠哉悠哉的在c大校园里闲逛起来。 作为学生入校学习的经历，已经多到数不清，但每次进入校园，她心中还是会涌起莫名的悸动。 要不要换个地方，再过一次大学生活呢？ 楠木栖忍不住臆想起来。 “学姐，请问‘学智楼’怎么走？” 清脆的嗓音响起，楠木栖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发觉来人正是在问自己。微微一笑，细心指路：“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十字路口处左转就是。” “谢谢学姐！” 问路的女孩儿道完谢，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楠木栖有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般温暖的笑容感动到，不由得轻叹出声：“年轻真好！” “年纪轻轻就有此感慨，说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一样。年轻人，还是要有年轻人的样子。” 一个略显老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本以为说话的会是一个比较成熟的男人。一转身，却只看见一个活力四射的男孩儿，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 见此，楠木栖不经意轻笑开来：“小朋友，你的话——似乎也与你的年纪不符。” 听闻对方称自己小朋友，凌霄差点没气得出血，立马反击：“说谁小朋友呢？我大三的，你充其量也就大二，说来理因称呼我一声‘学长’。” 刚才至少声音听起来还比较成稳，如今看来，某人刚才也只是故作老成而已。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却来同她比大小，楠木栖只觉这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大三，让我想想，上一个大三，应该是五年前的事儿了吧！” 楠木栖不疾不徐的叙述，直听得某人张大了嘴半天也发不出声音。 “你，你毕业四年了？不可能！你看起来也没多大啊！你是跳级了吧！” “跳级？算是吧！不过，就算不跳级，我也比你大吧！这样你是否应该称我一声‘学姐’呢？学弟！” “你——” 凌霄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头，那一声“学姐”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凌霄，磨蹭什么呢？再不去，大三的学长又该骂骂咧咧了。” 一个男声从不远处响起。 “喔——大三的学长——”楠木栖故意拖长语气重复着。 只见凌霄的脸瞬间涨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没好气的对着远处之人扯呼：“你先过去，我马上来！” 对上楠木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凌霄尴尬地别过头，倔强开口：“我是刑侦二班的凌霄，学姐怎么称呼呢？” “学弟！你这搭讪的水平可真不怎么样喔！作为惩罚，名字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话毕，楠木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原地发愣的凌霄。 第二章 腐尸(上) “刚才怎么回事？本大王好像闻到了很好闻的气味！”睡眼惺忪的琥珀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发问。 楠木栖低头看了他一眼，浅笑：“刚刚有个不错的孩子，将来会是一个正直的人。” “木木，你怎么还在学校里？本大王的糖果呢？”某人没见着糖果，开始发飙了。 “糖果马上就有。你再吵吵，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喔！正巧花房的肥料没有了，得再去买一些。” 闻言，琥珀立马妥协：“不要，本大王乖乖闭嘴还不行吗？” 这家伙总是这么贪吃，只要是用吃的来威胁，一试一个准儿！ 见着安静下来的琥珀，楠木栖才收起脸上的笑意，若有所思道：“琥珀，你说他会不会不在这儿？” 琥珀知道她问的人是谁，只有每次提到“他”的时候，木木才会失了魂儿一般没精打采。 “不会，本大王的预测从来都不会出错！他一定是在这里！”琥珀语气肯定，似不容许任何人质疑他的能力。 楠木栖忽地停下脚步，直愣愣的看着他，叹息开来：“这话几年前你就说过。这一千年里，也说过好几百次，可哪一次又是认真的？ 琥珀，我已经找了他一千年，我不想再找他一千年。这一千年里，你知道我有多难熬。但纵使艰难，我也一直相信着。 只是，如果再找不到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去坚持……毕竟，一个沧桑的灵魂，早晚都有永远沉睡的那一天。” 见着木木眼底的失落，琥珀这才收起打趣的心思，贴心安抚：“木木，相信我，这次准保没错。我用我琥珀的灵力担保，他就是在这儿。只要我们再花点儿心思，一定能找到他的。” “真的？”楠木栖迟疑开口，她真的不知道还该不该相信。 “真的！”琥珀斩钉截铁。 见此，楠木栖的情绪才稍有好转，自言自语：“一千年了，他还会记得我？他偶尔也会想起我吗？” 眼瞧着c大的六十周年校庆就要到来，校方领导对此那可是相当的重视。早在几个月以前，就已经大肆动土，不惜耗费巨资来打造c大独特景观。 风风火火几个月，终于是在校庆到来前一周圆满完成，也有意趁着校庆的日子，完成仪式，正式启用。 作为c大的校友，楠木栖也有心替母校做点事儿，便自发包揽了校庆上的所有鲜花。 “木木，你傻了吗？这么多鲜花，你都要亲自准备？这种小事儿，直接找人去做不就好了嘛！”琥珀边吃着糖果，边数落出声。 楠木栖头也不抬，一刻也不耽搁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微笑开口： “同样的鲜花，经过不同人的手，就会有不一样的美感。c大毕竟也曾是我的学校，也曾带给我美好的时光，能为她做点儿事儿，是很有幸福感的。” 琥珀嫌弃的看了楠木栖一眼，故意瘪嘴：“幸福感？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琥珀，你也在人间呆了快一千年，难道就没发现作为人类的可爱吗？人类是懂得感恩的天使！” 楠木栖的话时常会让琥珀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似懂非懂。 对上琥珀一头黑线的模样，楠木栖温柔笑开来：“好比你喜欢糖果，难道不应该感谢可爱的人类，能够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吗？” 听她这么一解释，琥珀立马恍然大悟：“该感谢！他们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糖果来。尤其是这水蜜桃味的，实在是让本大王欲罢不能啊！” 边说着，琥珀是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伸手在嘴边一抹，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送上一颗水蜜桃味的糖果，这才心满意足。 鲜花准备得是差不多了，不过楠木栖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为保万无一失，她决定再去c大的新建筑那儿踩踩点。 不过傍晚时分，这雾未免起得过于早了？ c大的新建筑正好坐落在后山，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带着疑问，楠木栖微皱起眉头，一步步朝着雾气湿重的后山而去。 越往里，周遭不仅被雾气包裹得严实，腐败的气息也越发的浓烈起来。 刚才还悠闲打着盹儿的琥珀也立马来了精神，一步蹦上楠木栖的肩头，鼓着一双大眼睛，审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你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楠木栖细微出声，同样警惕着前面的一举一动。 琥珀嫌恶地捂着自己的鼻子，不满：“这腐尸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看样子有些时日了。” “是啊！我也闻到了。只是为何以前就从来没有留意到过？依你看，它会是刚从外面来的吗？” “不像是。气味这么浓烈，这里应该就是它的老家。以前没发现，会不会是以前它的气味被什么给掩盖了？所以你才一直没有留意到。” “你这么说起来倒像是了。既然以前没有，现在才有，那多半与此次大肆动土有关！” 谈话间，两人已来到新建筑跟前。 眼前的建筑果然是很有象征意义，气势也真是够宏伟的。 刚一站定，楠木栖便轻合起双手，又缓缓张开来。瞬间便只见着一道雾气凭空出现。顺着她手势舞动的方向，雾气又绳子般围成一个圆圈。 随着楠木栖口中念念有词，“圆圈”眨眼间扩展开来。越来越大，直到最终将整个建筑的周围都包裹起来，形成一道水雾的结界。 结界一成，楠木栖对着飘在半空的琥珀使了个眼色。琥珀猛一点头之后，转身就直奔建筑中心而去。 因着建筑还未正式启用，它的正当面还被一块硕大的红布遮掩着。琥珀这一猛冲，一时竟没留意到红布之后还留有人类风水师的符纸。 琥珀是精灵，本身就不受封印所限。再加上这个所谓的风水师实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神棍，以为胡乱画张无人能辨认的涂鸦就真能成封印了。 毫无疑问，琥珀这一猛撞，一道符纸硬生生被扯成了两半。 琥珀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回头对着楠木栖讨好的吐了吐舌头，又转身继续前行。 见此，楠木栖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三章 腐尸(下) 一千年前，她为了成全他的宿命，毅然了结自己的性命。 跳入焚河之后，她以为她永远都不会再有意识，不会再痛了。 毕竟关于焚河一直有种说法：焚河之中的水，堪比地狱之烈火。地狱之火烧得尽躯干，却烧不走意念。焚河之水，焚身更焚心。 入了焚河，别说是人，就连神仙也都会灰飞烟灭。 她当时还只是一介凡人，又加上本就死心已决。但出人意料的是，她虽然是魂飞魄散，但一缕意念竟得以保留下来。 说到底，她现在不过就是一抹执念罢了。 最初的时候，她是茫然的，整天就游魂野鬼般飘荡在人间各个角落。直到偶然间，琥珀出现了。 琥珀虽是精灵，但也不清楚她的处境，只是帮她开启了御水的能力。 她们就这样互相作伴，游历人间，偶尔也会帮着人间除除垃圾，就如同现在一样。 突地，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沉闷的巨响像是从地底发出。 楠木栖微一抬脚，整个人就脱离了地面，悬浮在半空。双眼却紧盯着大楼，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木木，闪开……” 伴随着一声惊呼，一团绿色的球状物直袭楠木栖这边而来。 楠木栖微微侧身，手指挥动间，便凭空起了一道水墙，弹性的缓解了绿球的前进之势。绿球跌落的瞬间，楠木栖已闪身迎了上去，稳稳地接住。 琥珀张嘴就吐出一大口水，又拍了拍自己近乎变形的脑袋，才恢复如初。 “什么情况？”楠木栖急切出声。 琥珀腾地飞身到半空，双手环抱于胸前，露出王之蔑视：“哼！不过就是一具三百年的腐尸。要不是它气味太难闻，憋得本大王喘不过气，本大王还会让它有机可乘？” “是吗？我刚刚好像有看到一团绿球被‘踢’出来！难道是我眼花吗？”楠木栖故意打趣。 虽然嘴上说着笑，但她明白，此举确实是难为了琥珀。 琥珀对气味有着过分的敏感，所以一旦遇到如同今天这般恶心的气味之时，他的功力不仅会被削弱，时间长了，甚至连灵力都会受损。 被拆穿，琥珀当即别过头，却依旧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态度。 他这骄傲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它出来了！”一直留意着大楼情况的楠木栖突然沉声道。 闻言，琥珀也将视线转移过来。 只见着大楼中腾腾升起一团乌黑中夹杂着暗红的浓烟，渐渐地，浓烟开始聚集起来，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变幻并未就此结束。 顷刻间，一声巨响，地面直接裂成两道。一具腐败不堪的尸体缓缓从地里头冒出，一点点变大，直至完全呈现出来。 本该化为白骨的尸体却成了堆砌的腐肉。 只见着那些腐肉和着暗红的液体，淤泥般直往下掉。掉落在地的肉泥又会虫子般蠕动着，再次聚集在脚底，缓缓上移，一次次弥补着上面残缺出来的一块儿。一直保持着躯体的动态完整。 于此同时，腐败的气味冲刺着周围，引得刚刚还鲜活一片的花草瞬间如同被污水浸泡过一般，快速经历着腐烂的全部过程。 烂掉的花草很快又都成了养分，被腐尸吸食得干干净净。 腐尸体积有增大的趋势，楠木栖直觉不能就此放任下去。微微抬起双手，两道水柱就这样一蹴而就。 旋转着的水柱霎时就强劲得如同两道龙卷风，直袭而去。 只是，任它有备而来，在触碰到腐尸的一刹那，还是泄气皮球般，失了攻势，洒落一地。 眼尖的楠木栖马上注意到，散落的水滴，如同营养液，竟滋润起地上的腐肉来。 意识到这一点，楠木栖当下收了攻势，对着一旁没精打采的琥珀轻问出声：“琥珀，有什么好主意？” “木木，这味儿实在太难闻了，熏得我头昏脑涨，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我们先撤，改天再来收拾它？” “不行。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来，但你看它现在这模样，像是完全没有束缚。若不尽快解决掉，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麻烦来。再说后天就是校庆了，来的人那么多，你也不想见到它伤害无辜吧！” “可是，我实在也想不出好办法啊！”琥珀泄气地摇了摇脑袋，有些无可奈何。 “用火试试！” 对上楠木栖期待的眼神，琥珀勉强晃动了几下沉甸甸的脑袋，振奋精神：“好吧！木木，你躲远点，本大王要发火了……” 楠木栖听话的后退了几步。 琥珀站定之后，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张口就喷出一道明亮的火焰。火势瞬间化作蛟龙，咆哮着冲向腐尸。 眼看着火焰转眼间便包裹了腐败的躯体。 “成了！”琥珀惊喜出声，见着火焰中不安舞动的尸身是兴高采烈。 对此，楠木栖却并未出声，眉头反而是皱得越来越紧了。 火焰若真有用，按理说那道黑影会淡下去，气味也该淡了些才对。相反，那道庞大的黑影颜色是越来越厚重，空气中刺鼻的气味也是更加浓厚了。 思索间，楠木栖猛然惊呼出声：“不好，它吸收了火。” 话音刚落，就见着腐尸突然裂开嘴，露出明晃晃的火焰。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火焰便化作一团火球，猛地飞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楠木栖手中瞬间运量出一个同样大小的水球。 两球相撞，只眨眼功夫，便双双散去。 见着一击未中，腐尸又连放几个攻势猛烈的火球。幸好的是，全都被楠木栖运起的水球一一化解。 几个翻滚间，楠木栖落到了一旁的树干上，稳稳立住脚。于此同时，腐尸更是发出一阵阵阴戾的嚎叫，像是震怒不已。 “木木，怎么办？既然打不过，我们还是先逃吧！” “逃？逃哪儿去？你认为它会仁慈到放我们一马？” 几番对阵下来，别说腐尸，就连楠木栖也有些怒了。 今天这个祸害不除，她们也谁都别想离开。 楠木栖手不自觉抚上树干，坚实的触感让她眼前一亮，恍然大悟：“我懂了！五行相克！” 琥珀正愣神间，楠木栖大声吼道：“琥珀，快用你的灵力，将此树化作利箭。” 琥珀虽然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本能地听从她的话。 只见着琥珀微闭双眼，于半空中微微转动着身体，一支支利箭便顺势而生。 第四章 苏醒 事不宜迟，楠木栖左手一抬，一柄水造的弓即刻呈现。又伸出右手一握，三枝木箭就尽在手中。 眨眼间，利箭更是以锐不可当之势，直击腐尸而去。 只听得“嗷嗷”声起，腐尸极为不安地舞动着已不成型的双手。 见状，楠木栖又迅速的补上几箭，直到木箭散布在腐尸躯体的各个部位，这才稍肯罢休。 随着木箭数目的增多，腐尸晃动得越发厉害，犹如做着困兽之斗。纵使不甘，也只徒劳。 终是不过片刻功夫，木箭扎根的部位，一块块腐肉化作颜色暗红的血水，直往下淌。 这一次，掉落下来的肉泥，也没能“侥幸”地再次成形。 眼瞧着腐尸身上的破洞化脓般蔓延开去，直至最后将整个躯体吞噬干净，唯留下一地污浊不堪的血水。 腐肉消失的当下，不仅那一团乌黑的浓烟淡去，与此同时，刺鼻的气味也在逐渐消散。 气味淡去之后，琥珀立马就来了精神。竟然还情不自禁地在半空中扭动起身体，嘴里也附和着发出不成调的曲子。 楠木栖有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 正待两人兴高采烈之时，一团黑影悄然而起，躲躲闪闪。 “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突然凭空响起。 还悠闲自在地坐卧在树枝上的楠木栖，暗叫一声不好，随即便以闪电之势落地。 转身过来，有些难为情开口：“我刚刚只是爬上去取点儿东西。” 说着便将左手摊开来，而掌心此刻正仰躺着一个绿色的玩偶。 琉璃枫审视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善：“这里还未对外开放，外人是不得入内的。再说了，好端端的玩偶怎么会跑树上去？你别告诉我它是长了翅膀，自己飞上去的。撒谎也不撒得高明点儿。” 对上琉璃枫满脸嫌恶的表情，不经意在心下嘀咕：他本来就是自己飞上去的。 这个人她有印象，就是上次那个随意带宠物进入校园的家伙。这个没素质的家伙如今却在这儿指责起她来了，真是可恶。 楠木栖更不明白的是，她明明造了结界，为何还会有外人在此？也不知道刚才的一幕他有没有见到？ 虽然通常情况下，凡人是看不到脏东西的，但若被他看到自己悬在半空乱打一番，那也不太妙啊！ 正思索着要不要为了以防万一，让琥珀消去他的记忆，楠木栖突地注意到树荫下鬼鬼祟祟的影子。 一时也顾不上其它，抬手就挥舞出一道水鞭，直向黑影抽了过去。 本来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但仍是让那黑影给躲了过去。 躲避开来的黑影瞬间显露出恼怒的表情。咧着嘴，呲着牙，似要撕咬了楠木栖一般。 “喂！你在做什么？” 正欲再次进攻的楠木栖却被一旁的琉璃枫突然拉扯住。 楠木栖侧头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悦：“放手，有事稍后再说。” 说完也不理会琉璃枫越发难看的脸色，直接奋力甩开他的手。 只是当她再次将视线放回这边时，黑影已了无踪迹。 楠木栖不觉愤然，低喝出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找死！竟敢打扰本尊休息！” 消失不见的黑影，原来是趁楠木栖不注意的时候，附身到了琉璃枫的身上。只是，他才刚一进到这具躯壳中，便已生了后悔之意。 明明是凡人的躯壳，却为何会有如此强大的磁场？ 他刚一进到里面，便直觉身不由己，扯线玩偶般被牵着鼻子走。这具身体里好似一个硕大的迷宫。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来到一个貌似正殿的地方，抬眼只见着不远处屹立着一块巨大的水晶。 仔细一看，才发觉紫色水晶里面竟然还困着一个人。而刚刚那个声音，就是从水晶里传出来的。 黑影不经意后退两步，直觉惹上了大麻烦。 “阁下恕罪，小鬼无意冒犯，小的马上就走。” 尽管黑影是诚心道歉，但对方似乎并不买他的账。水晶裂开的同时，几道刺眼的光芒瞬间四散开来，犹如锋利的光刃。 刚才意欲逃跑，却并未来得及动身的黑影，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刃穿透自己的身体。 突起变故，他甚至来不及感受久违的疼痛。 或许他本就是没有痛感的，毕竟他早已没了生命，不过是一个作祟的鬼魂而已。 眼瞧着黑影逐渐淡去，水晶之中的人大手一挥，就将这一团仅剩的烟雾逼了出去。 当人散漫地掸去身上的晶粒，抬起头来，竟同琉璃枫长得是一模一样。 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幽暗深邃的冰眸子，甚是邪魅性感；高挺的鼻子；恰到好处的嘴唇。 再配上这一头银丝，竟似揉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 他就往那儿一站，自有一种震摄天下的王者之气。 “楠木栖！这次，本尊再不会让你溜掉了。我们错过的这一千年，本尊也都会讨回来。” 男子低语完，嘴角勾起一抹愈发邪魅的笑容。 正叫人疑惑不已，男子顷刻间又化作光束，一缕缕消失不见。 正因着放跑黑影头疼不已的楠木栖，拳头微微收紧，似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木木，黑影！” 伴随着琥珀的惊呼声，楠木栖一掉头便瞧见了她苦苦追寻的黑影。话不多说，顺势就是一道凌厉的水鞭缠了过去。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黑影竟不躲不闪，似乖乖的等在那儿束手就擒。 瞧着黑影已完全被束缚住，楠木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待她上前一看，才发觉黑影已经是虚弱不堪。 “难道我的灵力变强了？”楠木栖不自觉疑惑出声。不过大致思索了几下之后，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小鬼，为何不去轮回，要赖在这儿？” 虚弱的黑影已显现出本来面目，不过就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儿。 黑影抬眼看着上前来的楠木栖，艰难扯出一抹苦笑，极近哀怨： “我满怀希望而来，却只落得绝望离开的下场……我恨！他们凭什么能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我曾经是那么的努力，可为什么……” 他的话如同他的魂魄一样，越来越缥缈，直到烟消云散。 不经意间，眼神已暗淡下去。 男孩儿眼中的绝望，她似乎能感同身受。 如此想来，她同他真的是太像了：同样的求而不得，同样的固执着不肯放下。 第五章 心神不定 见着楠木栖又一次陷入沉思，琥珀忙开口提醒：“木木……” 闻声，楠木栖才将所有思绪收起来，转身看向一直在旁的琉璃枫。 这一看，直觉有些不对劲儿。 他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儿？全然不同于之前的嫌恶，也不是吃惊。 转变之后的他，眼神没有了之前的纯粹，里面似承载有太多的秘密。 这样的注视竟莫名令她心烦意乱。 一千年来，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是如此的令她心神不定。 哪怕遇到的是再强劲的邪祟，她也从不曾这样过，更别提对方还只是普通的人类。 难道他不是人类？ 脑子里一有这个想法之后，楠木栖便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琉璃枫来。只是，任她如何审视，面前之人，身上都没有一丝不干净的气息。 一定是刚刚太乱了，才会胡思乱想。 楠木栖自我安慰着。 一直在旁等候着楠木栖发话的琥珀，也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异常，便飞身近到她耳边，低语：“木木，怎么了？” “啊！没事儿！琥珀，只有再次麻烦你了。” “得咧，本大王这就去抹了他的记忆，让他将今日之事儿忘得个干干净净。” 就这样，琥珀一个转身，迅速到了琉璃枫的头顶。又是蜻蜓般在琉璃枫上空盘旋了几下，洒下一些金色的粉末。 那些个粉末一触碰到琉璃枫便瞬间消失不见，像是被他的身体给吸收了一样。 被抹去记忆的人都会暂时失去意识，雕像般愣在原地。直到施法之人离去，他才会再次苏醒过来。 趁着琉璃枫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琥珀又继续去处理其它善后工作了。 楠木栖本是一直看着琥珀行动的，忽地感受到一丝异样。本能转头，正对上琉璃枫的视线。 按理说没有意识的人，眼神是呆滞的，可他的眼睛明明是神采奕奕。楠木栖甚至还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欢喜，笃定。 “木木，发什么呆？事儿本大王都已经办妥了，我们回吧！” “嗯。”楠木栖淡淡应声，稍显迟钝。 哪怕是转身离开时，楠木栖仍旧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男子。 两人才刚一走远，琉璃枫随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子，微眯双眼，嘴角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行至半路，楠木栖终是忍不住开口：“琥珀，就刚刚那人，你可有发觉什么奇怪之处？” 琥珀懒洋洋的从楠木栖的挎包中叹出一个头来，漫不经心：“刚才那人很正常啊！就是区区凡人一个，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就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气味？”楠木栖依旧不死心追问。 琥珀淡淡打了个呵欠，软弱无力：“没有。本大王鼻子这么灵，何时出过错？他若真有异常，本大王早就发现了，还用等你来说！ 木木，我看你就是刚才对付那具腐尸太累了，所以才会看谁都不正常。听话，咱回去好好歇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是吗？也许吧！”楠木栖气虚回应，心里实在没底。 “一定是刚才腐尸的臭味太重，熏得你的脑袋也不清醒了。” 风波过去，c大的六十周年校庆也随之而来。浊气散去之后，c大校园似乎也更加光彩照人了。 这样热闹的场合，当然少不了琥珀。只见着琥珀摇身一变，便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及耳的红棕碎发，在阳光下越发耀眼。长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面，是如水剔透的琥珀色眸子。一颦一笑间，眼眸便如星光般璀璨，直教人移不开眼。 当然，这些全都是在琥珀不开口之下给人的观感。只要琥珀一出声，可以说是立马破功。 倒不是说他声音有多难听，只是他那自以为是的性子，再配上他那低得可怜的情商，说出的话总是能将人气个半死。 所以楠木栖总说一句话：“琥珀，你若不做玩偶，就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 两人的气质再配上这逆天的颜值，走在校园里，无疑是极为惹眼的。 虽然楠木栖不怎么喜欢这种被关注的感觉，但琥珀却是极为享受成为焦点所带来的一切优越感的。 越多的人议论，他就表现得越是张扬不羁，大有睥睨天下之气焰。 见状，楠木栖只得低声恐吓：“再不给我收敛点，这个月的糖果没有了。” 闻言，琥珀脸色是变了又变，有不甘也有不舍。 挣扎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妥协：“好吧！我尽量低调点儿，糖果可不许给我少了喔！” 见他如此配合，楠木栖这才肯扯出一抹笑意。 琥珀虽为精灵，也有办不到之事。 正因为他是精灵，所以就得遵守精灵界的条条款款。 不过他虽然不能随意变幻出钱财供自己使用，但其实想要变出一些个糖果倒是小事一桩。 只是固执如他，只肯吃从店里买回的糖果。 楠木栖有时候就想，他这种固执如果不是作，那他也许只是在为她考量。 “学长，学姐，今天情侣参加我们的这个活动，赢了会有奖品，过来看看吧！” 一个娇俏可爱的学妹上前，热情推销起自己的游戏。 趁着学校举行校庆，学校的各种社团也是各显神通，趁此机会招揽新人。 顺着学妹手指的方向，楠木栖注意到他们所玩的游戏不过就是“二人三足”。 这个游戏完全是要考验两个人的默契度。 换作其他同伴，她也许还能勉为其难的参与一下，但回头看了眼旁人之后，除却满脸嫌弃，别无其它。 不用试，楠木栖就能预料到参与的结果是什么？想拿奖什么的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而此时，某人却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好，还在那儿兴致老高的看东看西。 突然，某人眼冒精光，指着奖品区一堆红红绿绿的糖果欢天喜地：“木木，看，彩虹糖果!我要参加，我要糖果。” 琥珀摇晃着楠木栖的手臂，小孩儿般一脸撒娇。直看得一旁的学妹是一愣一愣，似被学长这一脸的反差萌给吓着了。 楠木栖也注意到学妹的忍俊不禁，当即俯身在学妹耳边低语：“他是我弟，小孩儿心性，见谅。” 闻言，学妹看向琥珀的眼中多了几分同情，更多的是惋惜。 全然不知情的琥珀还在继续撒娇，甚至还不惜将自己高出的脑袋，耸拉着倚在楠木栖肩膀上。 第六章 二人三足的游戏 对于糖果，琥珀一向都没有免疫力。楠木栖虽然很清楚这一点，但也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去丢这个脸。 正思量着怎么安抚琥珀，身后响起一个爽朗的男声：“学姐！” 毫不意外的，下一秒，一个阳光般的男孩儿便出现在视野里。 男孩灿烂的笑脸在见识到她身上黏着的人之后瞬间散去，顿时乌云密布，语气不耐烦道：“学姐，这谁啊？” 楠木栖一把抚开肩上的脑袋，微笑开口：“我弟。” “喔！原来是学姐的弟弟啊！” 凌霄立马阴转晴，竟热情上前握住琥珀的手打着招呼：“弟弟好！” 而一旁的琥珀见着如此热情的人类，倒是不自觉愣了愣。 此时，一个极好的主意出现在脑海里。 “请问这个游戏一定要情侣才能参加吗？”楠木栖对着一旁的学妹礼貌出声。 学妹微怔之后，立即笑着回应：“倒没有这么规定，只是我们设置的奖品是按照情侣的标准来准备的。若不介意，谁人都是可以参加的。” “那彩虹糖是几等奖？” “我们的一等奖是一对情侣帽，二等奖是情侣护腕，三等奖便是奖励彩虹糖果一袋。” “那游戏规则又是怎样的呢？” “学姐，是这样的，我们的游戏分为三个层次。第一种是最简单的，就是普通的‘二人三足’。第一队胜出的便可获得糖果一袋。 第二种则需要绑住两人其中一人的眼睛，再进行‘二人三足’，胜出便能得到二等奖品。 第三种也是最难的一种，两人都要蒙上眼睛进行‘二人三足’，获胜之后便能得到情侣帽。不过因为第三种方式挑战性较大，目前还没人愿意尝试。” “学姐，你想玩游戏吗？找我啊！我玩这些游戏最在行了。” 楠木栖看了一眼自告奋勇之人，笑得一脸神秘：“是要玩游戏，不过不是跟我。我弟弟倒是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你若有空，不如就同他做个搭档，如何？” 听闻学姐不参与，凌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失落。 但对于学姐提出的请求，他却也没理由拒绝，只得答应。 上阵之前，琥珀就已得意满满的对着楠木栖炫耀起来：“木木，彩虹糖果就要是我的了，你就等着看我表现吧！” 看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楠木栖实在不忍心拆穿，只对着一旁的凌霄语重心长嘱咐出声：“结果不重要，重在参与！” 说完还露出一个安抚失败者的表情，弄得凌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走开来的楠木栖终是忍不住轻抚额头，似在替凌霄接下来的命运哀悼。 校园本就是充满活力的地方。就算是没有奖品，大多数人还是挺乐意参与这样的活动的。 过了一小会儿，终于轮到他们这一组上阵。凌霄和琥珀同时向楠木栖这边看过来，似在宣誓自己会加油的。 一声哨响，五组人马便同时出发了。 不过三步距离不到，楠木栖就已不忍再看了，直接掉转过头去。 她这一转头，目光正好对上几步之遥的琉璃枫。 他此前就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看过来，也并没有露出丝毫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是淡然微笑着点了下头。 楠木栖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他记得我？” 意识到这一点儿，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慌乱。在她愣神的当下，琉璃枫已近到她跟前。 “好久不见！” 这是琉璃枫开口的第一句话。 闻声，楠木栖心下一怔，惊讶抬头，看着眼前之人心虚不已：“你还记得？” 对上她这副表情，琉璃枫不用想也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漫不经心叙述： “上次在学校后门，同芒果说话的人是你没错吧！我依稀记得，当时你好像也有说你不是c大的学生吧！” 听他提起芒果，楠木栖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上次见面的事儿。 还好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思及此，楠木栖竟不自觉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长舒出一口气。 见她放松下来，琉璃枫眼中笑意是愈发的明显了。 “琉璃老师？啊！真的是琉璃老师！老师也来参加我们的游戏吧！”学妹再次上前“笼络”。 “参加游戏啊！好是好，不过我没有搭档啊！”琉璃枫双眼微眯，微笑着调侃。 “可以的话，我给琉璃老师您搭档啊！” 学妹笑得一脸娇羞，比刚才见到琥珀还要花痴样。 “这样不太好吧！你不是还要忙于宣传你们的游戏吗？我看，还是你来做我搭档吧！” 话音未落，琉璃枫手已抚上了楠木栖的肩膀，后半句也正是对她而说。 见状，学妹尴尬的招呼了几句就识相的离开，继续做宣传去了。 原来他是c大的老师，难怪上次态度那么嚣张。 楠木栖不自觉在心下腹诽。 他虽然是这里的老师，但她可不是他的学生，自然也就没必要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了。 楠木栖就这样脸上挂着笑，身体却不着痕迹的隔离开来，淡淡开口撇清关系： “琉璃老师是吧！我虽然也是c大的学生，但那时好像您还不是c大的老师呢！既然您对这个游戏这么有兴趣，那我就不在此耽搁您了，您请！” 楠木栖微微侧身，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一转身，楠木栖才再次注意到一旁的激烈战况，便又重新将心思放在了上面，直接将身后之人是抛到九霄云外。 顺着她的视线，琉璃枫也将目光投向场上之人。只见着他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波涛暗涌。 伴随着周围之人的哄笑，场上两人正艰难的前进着。 此时，场上除了他们，其余四组早已等候在终点。而远远落后的两人，身上也尽挂了彩。 不过一场游戏，他们愣是走出了“沧桑”。好比久经沙场的将士，终于得胜归来。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他们总算还是来到了终点。 腿上细绳解开的当下，两人便互相嫌弃的站离对方。 见状，楠木栖走上前，直接略过琥珀，对着一旁的凌霄拍肩安抚：“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做得很好！” 凌霄的小眼神那是不无感激，又像是在无声申诉：“这种游戏对我而言其实只是小意思，只是搭档实在太一言难尽了。” 楠木栖自然秒懂他的难处，点头肯定到。 第七章 心有灵犀? 这件事情上，她确实是难为他了，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对于楠木栖的偏心，琥珀自然是不答应，不过他心中更加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彩虹糖果。 这不，又不死心的缠上来讨好：“木木，你和我再去参加一次游戏吧！” 楠木栖毫不客气，直接嫌弃的躲开一步，郑重宣布：“想吃糖果，我们可以去买，但我不要同你去参加这个游戏，绝对不要。” “不嘛！我现在就要吃，我就要那彩虹糖果。” 撒娇起来全然不顾场合的琥珀，真的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只见着周围的一些个学生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每每碰到这种情况，楠木栖都想直接将人打晕了拖走。可每次又都只能无奈的妥协。只是同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思及此，楠木栖正欲转身让凌霄再陪自己玩一次。谁知被她忘在一旁的人却突然上前，直接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去了游戏报名点。 只要楠木栖肯参加游戏，琥珀哪里还顾得上其它？自是兴高采烈的跟了上去，还一直嘱咐着什么“一定要赢”之类的话。 楠木栖时常就在想，这家伙为了吃的，怕是分分钟都能叛变。 而另一旁的凌霄却有些愣住了。 学校新来的琉璃枫老师，可以说是c大的风云人物。关于他的传言，短短时间内，他就听闻过不少，已经不能单单说成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了。 再一看场上，琉璃老师同学姐动作那么亲密，关系肯定不一般。 琉璃老师要是学姐的男朋友，那他简直是连一星半点儿的机会都没有啊！直接被对方秒成了渣。 第一次，凌霄对自己是如此的没信心。这场仗他还没打，似乎就举了降旗。 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想着琥珀还眼巴巴等着她的彩虹糖，楠木栖再不情愿也只得对一旁的“搭档”低语：“等会儿我会尽量配合你。” 谁知琉璃枫听后并没有答话，而是很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便双眼目视前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既然这么不情愿，干嘛又要拉着她来玩游戏？ 哨声响起，这队人马也终于出发了。 出人意料的，楠木栖竟然同琉璃枫是出奇的合拍，丝毫未受身高差的影响。短时间内，就已将其他几组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眼看胜利在望，琉璃枫更是明目张胆的将手搂在了楠木栖的手臂上，还很用力的将她往怀里一带。 楠木栖微怔之后，还是理智选择了暂且忍气吞声，她可不想将到手的彩虹糖拱手让人。 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还想对她耍花样，真是打错了算盘，稍后有他好受的。 楠木栖心下不屑开来。 毫无悬念，他们这一组轻轻松松的就拿到了第一名。而此时，琥珀早已拿着糖果人影都见不着了。 完成任务，楠木栖本想转身离开，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不明白。 “你的目的达到了，该轮到我了！”琉璃枫不疾不徐开口，全然不是商量的语气。 本来还想着放他一马，但此人实在是太嚣张，楠木栖不易怒的性子也被他磨得有些不耐烦了。 余光扫到一旁正喝着水的学妹，心下便有了计较。 眉毛一挑，微动心神，就见着学妹杯中之水仿佛不受控制般，竟挣脱着向琉璃枫而去。 学妹大惊失色的当下，一抹笑意却不经意爬上楠木栖的眉梢。 谁知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眼瞧着水就要浇他半身，竟被他给轻易的避了开来。水就这样直直的泼到了位于他身后不远的凌霄。 于是乎，凌霄再次成为替死鬼。惹得楠木栖都不觉有些心疼起这个倒霉的男孩儿来。 侧头望向琉璃枫的眼中，审视意味愈发浓重起来。 这都能给他避开，若不是运动神经特别发达，那就是此人并不像他表面所见这么简单。 为了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楠木栖不得不再次动用灵力。屏住心神，细细感受起他身上的气息来。 只是，她的试探再次被证明是多此一举。她还是没能感受到任何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所探究到的讯息里，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不过还是有一点引起了她的重视。 就算只是凡人，可就因为是凡人，在这纷扰的红尘中，凡人难免身上都会沾染上一些俗气。可是他的身上却没有，这点倒是极不寻常的。 这也怪不得楠木栖，毕竟不太严格的说起来，她只是个一千年的灵魂。而琉璃枫的来头可就不容小觑了，他可是有过万年修行的灵狐。 楠木栖的这点儿小心思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随时将她的心思窥探个彻底。不过那样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对她，他还是宁愿保持原有的美好。 楠木栖总也不能同一个凡人较劲儿，只得强忍恼意：“你想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陪我继续这个游戏。” 楠木栖差点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说他也是当人老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竟然会对这种游戏上瘾？ 罢了，楠木栖也不想再过多废话，只会徒然浪费她表情而已。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二人三足”里第二难度的环节。 至于要蒙上谁的眼睛，楠木栖还是表现出了她特有的英雄气概，二话不说就自愿成为被蒙眼的那位。 一个身材高挑的学弟，这就要上前替楠木栖蒙眼睛，却被琉璃枫抢先出声：“让我来吧！” 学弟也识得琉璃枫，自然一刻都不敢耽误，恭恭敬敬送上手中的布条。 本来不过简单的蒙眼，但楠木栖仍能感觉出琉璃枫做得有些刻意。 不觉心下冷哼：她若有心要看，这区区布条又能耐她何？只是既然是游戏，若存了心思便无趣了。 所以，她才不会动用任何的灵力，而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 双眼被遮住，对于一个正常的人来说，往往会顿生恐慌无助之感。只是楠木栖却全然没有这种感受。 似乎黑暗于她，不过是另一个归宿罢了！毕竟，比起黑暗，更加无助的日子她都经历过。 曾有过那么一段日子，她流落到了虚无之境。没有大千世界里的万物，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甚至没有气息。 好比流浪于浩瀚又缥缈的宇宙中，只会让人忘却一切存在，包括自己。 沉浸在这种处境里，她终于连思维也在渐渐消去。 没了思想，真好！ 至少那一刻她是这么认为的。 第八章 最佳搭档 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于天地间，谁知黑暗中陡然照进一道刺眼的光。 在她本能挡眼的当下，光线却又化成一个球，将她包裹于其中。仿若散去的身体组织，竟也开始慢慢聚拢起来，变得完整。 当她还没来得及从这变化之中反应过来，她就已出了焚河，流落到人间某个角落，从此又开始了她漫长的游荡生涯。 这次还没出发，琉璃枫就已用手搂住了她，并在她耳边低语安抚：“放心，一切有我！” 话音刚落，便听得哨声响起。楠木栖便不再言语，专心继续着游戏。 一路走下来，对于两人的合拍，楠木栖也不由得心下吃惊。 虽然她是有打算全力配合他，但游戏过程中，她却能明显感受到来自他的配合。 这也罢了，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真的能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好似一个人的身体般，运动自如。 接下来当然是进行第三轮的挑战。 受到他们的影响，现场中难得也冒出了几对情侣，要一起挑战。 其他几对情侣，要么不是紧拉着手就是手挽着手，举止甚是亲密。而琉璃枫照例将手搂在了楠木栖的肩头，让她靠自己更近一点。 这轮挑战，还未行出多远，一对情侣就嚷嚷着放弃了。因为同时变瞎子的两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合拍。 其他几对，除了楠木栖她们那一组之外，也都跌跌撞撞，行进得颇为困难。 虽然琉璃枫同楠木栖也行动得很缓慢，但动作却没有一丝局促，异常和谐。 楠木栖不知道，其实琉璃枫使了个心思，故意放慢了行程，为的只是想要搂着她久一点。 好不容易行至一半距离，一对挣扎着的情侣，路线是越走越偏，直接是偏到了楠木栖她们这一条路线上来了。 眼看着两人一个趔趄，就要撞上他们这一组。琉璃枫只稍微用力，竟直接抱起楠木栖优雅的旋转了个圈，灵活避开了撞击而来的一组人。 而那对情侣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双双跌倒在地。只听得哄笑响起之时，摔倒的两人也互相埋怨开来。 楠木栖重新站定的当下，便用仅能身旁之人听闻的声音开口道：“你到底是谁？” 经过刚才那一幕，楠木栖越发肯定此人绝对不一般。 要知道，刚刚他可是蒙着眼睛的。 只听得某人丝毫不以为然，戏谑开口：“琉璃枫。我以为我们已经是认识的了！或者说你想了解得更多……”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正经，好好的气氛愣是被弄得暧昧不已。 楠木栖嫌恶的瘪了瘪嘴，便不再出声，一心只想着比赛能快些结束。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还是敬而远之得好！ 毫无悬念，他们这一组再次获胜，在场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除却琥珀拿走的糖果之外，他们手中还留有一对情侣护腕和一对情侣帽。 帽子她还可以留着做个纪念，但护腕于她，就真的没什么用了。眼神无意瞄到一旁领取奖品的两个女生，便有了主意。 走上前去，不无温柔：“学妹，请问我可以用这只护腕换你手上的那只吗？” 闻言，刚才还愁眉不展的学妹立即喜笑颜开，很是爽快：“好啊！我们还正愁该怎么分这奖品呢！如此正好，我们可以一人一个了。” 学妹边说着边跟一旁的女生分享喜悦。 她们这一组是两个女孩子，情侣护腕对于她们来说也不是很合适。如今这一换，倒合了双方的心意。 楠木栖拿着换回来的护腕，只简单看了眼，便直奔一旁的凌霄而去。 “这个给你！”楠木栖毫不犹豫将手中黑色护腕递到了凌霄眼前。 “给我？” 幸福来得太突然。凌霄一脸震惊，似不敢相信学姐竟会送东西给他，一时竟高兴得愣住了。 楠木栖见他没有动作，还以为他是不想要，便要收回手。 见状，凌霄还不赶忙接住，口中还不住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胡话。 他这边倒是好不畅快，殊不知另一边某人的脸早就黑得吓人。 琉璃枫看了一眼笑得跟个傻小子的凌霄，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待他走远，楠木栖这才不自觉将视线投了过去。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疑惑再次袭上心头。 “学姐，谢谢你送我这个，为表感谢，学姐，我请你吃饭吧！” 凌霄突地插话，这才将楠木栖从思绪中拉回来。 回头看了眼笑得甚是灿烂的男孩儿，漫不经心：“不用谢，反正我也用不着，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谁说的，学姐明明可以留给自己弟弟的啊！但是你却送给了我，所以是一定要谢的！” 对上凌霄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强劲儿，楠木栖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做出妥协：“吃饭可以，不过时间地点都由我来定。” “好，学姐你说了算。” 听闻对方答应同自己吃饭，凌霄早就高兴得找不着北了，哪还管其它条件不条件的。 “既然如此，那等我定好了时间，再通知你。” “好！” 对方笑得一脸天真，都叫她一时不忍心：果真是个傻孩子！ 他哪里知道，她说的定时间，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儿了。 傻笑的凌霄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拍手，不无兴高采烈：“对了学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楠木栖！”她可没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楠木栖！”凌霄不自觉重复着这个名字，抬起头来又兴致老高道：“学姐的名字真好听，竟然都带有木字。” 如此可爱的男孩儿，楠木栖也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便一本正经开口： “凌霄，你的名字也不错，很有志向。答应学姐，你也一定要对得起你这个名字！” 凌霄不明白为何学姐会突然一脸严肃说出这句话，但学姐的话就是如同魔咒般，让他听得很是认真。 “学姐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名字的。” 凌霄认真到了骨子里，她就知道他不会让她失望的。 时间不早了，她得去找琥珀了。那家伙一不看着，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第九章 故意找茬 “哇——真的好萌啊！” 尖叫声阵阵传来，楠木栖只觉耳膜都快给震破了。 有意避开，却听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本大王最喜欢喝水蜜桃味的饮料了，有多少，本大王就能喝多少。” “啊！好萌啊！学弟的模样太可爱了……” 楠木栖不自觉手捂额头，多想自己要是不认识这个吃货该多好！ “哎！”无奈叹出一口气，楠木栖也只得上前，毕竟她也不忍心见着某只丢了精灵界的脸。 见着楠木栖过来，琥珀立马眉开眼笑：“木木，你来了，你尝尝，这饮料可好喝了！” 说着便递上手中的饮料，还在那儿沾沾自喜。 楠木栖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饮料瓶上标注的“含酒精”。 暗叫不好，这家伙只要沾酒必醉，醉了之后就会放任自我，飘飘然。若再耽搁片刻，她就不只是丢脸那么简单了。 思及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楠木栖一把将饮料瓶夺过，递给一旁的女生，笑嘻嘻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弟弟还有事儿，就先到这儿，你们慢慢玩！” 说完，也不等其她女生反应，拉着琥珀快速出了人群。 拐过弯，见着终于四下没人，楠木栖一把狠狠扯过琥珀的耳朵，威胁开来：“给你三秒钟，变回玩偶，不然以后休想再有糖果吃。” 吃痛的琥珀，半醉半醒间，还是听话的一个蹦跶，变身回一个玩偶，静静躺在楠木栖的手中。 楠木栖轻捏了捏玩偶，收进包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天一如往常，一到中午的时候，外面几乎都没什么人了，想来都是因为这越发炎热起来的天气。 既然没人，楠木栖索性悠闲地泡上一杯茶，坐到窗边的藤椅上，视线没有聚焦的打量起早就熟悉不过的街道。 偶见着几个撑着伞，拿着冷饮抱怨不已的年轻女孩儿走过，眼中还是会不经意闪过一丝光。 至于琥珀，早就在喝下一大杯冷饮之后，饱饱的睡他午觉去了。若没什么大事，他这睡午觉的好习惯是雷打不动，风雨不改的。 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他也照例要睡上一睡，美其名曰：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补充补充能量。 琥珀该吃吃，该喝喝的性子，楠木栖却是怎么也学不会。 毕竟心中有事，自是不能做到如他这般洒脱自在。 私底下，她亦是心生羡慕的。也幻想着有一天，她也能饱饱的睡上一觉，便就觉着无憾了。 愣神间，手机“叮咚”一声，屏幕亮起。 楠木栖放下手中的杯子，拿起手机一看，见是一位客人下的订单。订单上大致说明了要求之后，便指定了送花时间与地点。 楠木栖的花店临着c大，平日里生意也还行，如果只是简单为了营生，倒也凑合。只是，大把无聊的时间，无处打发。 于是乎，楠木栖也在网上放了花店的简介，并会接距离花店不是太远的送花上门的服务。 因为条件相对而言比较苛刻，所以网上下单的业务并不是很多。久而久之，楠木栖差点都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 如今真的有人下单，见地址也正好就在这附近，便也欣然接单。 下单的人没有指定花的种类，也没有说送花的具体情形，只简单说是见一个久违的朋友，让她做主。 微微思量，楠木栖最终还是选择了低调，淡雅的满天星。 花束包好之后，想着店内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便索性将店门关上。 给琥珀留了个纸条之后，就徒步捧着一束满天星，向着订单上的地址出发。 一路上，楠木栖都没有打伞。她不会觉得热或是什么，相反，她真的是极享受这样行走在阳光底下的感觉。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强烈认为，自己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和他们一样。 不过敢顶着大太阳走路的年轻女孩儿，怕是就只有她一人了。 也难怪每每遇到一两个路人，总会引来对方看怪物的眼光。这时候，楠木栖便会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将视线放到自己怀里的满天星上。 没多久，她便到达指定的公寓。门口的保安一见着她来，就殷切上前替她开门指路，说是业主早就打好了招呼。 来到302号独栋别墅前，楠木栖再次将怀中花束做了个简单的整理，这才上前按下门铃。 门铃声刚一响起，门就“啪”的一声从里面打开。 楠木栖立即面带微笑上前，礼貌开口：“先生你好！这是你定的花！” 谁知门口并没有出现预料之中的人影，只是从屋子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我现在没空，麻烦你替我送进来吧！” “好的，那我进来了喔！” 楠木栖应着声，便抬步上前。没走几步，眼前一晃。定睛一看，只见着一条白乎乎的大狗。 “芒果！”楠木栖本能出声。 这一抬头，也正好撞见忙完过来的男人，正是那个奇怪的老师。 楠木栖不经意轻皱眉头：这到底只是巧合还是有心安排？ 心下疑惑，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礼貌有加：“先生，你好！这是你定的花！还请你在这边签收一下。” 边说着就递上了手中的单据。 琉璃枫接过花大致看了一眼，不怎么满意的瘪了瘪嘴，磁性的声音随之响起：“这花并不是我想要的，太单调了，我拒绝签收。” “先生，下单之前，你一定有看过本店的下单要求吧！若是你一时想不起，我再好心提醒你一下。 下单说明里有一条，如果客人自己不指定花的种类，那么花的品种将交由花店做主，客人不能无故拒签。” 对上楠木栖一脸认真的表情，琉璃枫眉毛轻挑，轻浮出声： “是吗？那么很抱歉！我并没有看到过类似这样的文字说明。是不是你那说明的字体太小了！你要知道，如果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失职，我是有理由拒签的。” 这一来，楠木栖便认定今天之事，绝对不止是简单的偶然，绝对是他故意的，他就是故意找她的麻烦！ 第十章 死缠烂打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却敢屡次同她作对。好脾气的楠木栖似乎每次遇到他，都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那股气。就是莫名想要好好的教训他一番，让他长点记性，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只是，对于这样一个凡人，她又实在不能动用太多灵力，毕竟是有失身份。如此一来，便也就有些自相矛盾了。 低头看了眼摇晃着尾巴，甚是亲和的“芒果”，楠木栖心情才稍稍好转。 再次抬起头来，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颜：“先生，如果你对我们的花实在是不满意，那么没关系，本店接受退货，你只需撤单即可。” 琉璃枫淡淡扫了花束一眼，微微不耐烦：“我为什么要撤单？你说退货就可以了吗？你可知道，今天这花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耽误了我的事儿，你补偿得起吗？” 楠木栖已经是足够低声下气的一再妥协，奈何对方就是死咬着不放，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心下恼了，也顾不上其它，直言出声：“先生，你作为堂堂c大的老师，还是一名教授，又何必因为这点儿小事跟我们一般见识呢！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是吧！” “现在记起来我是谁了！你不是装得不认识我吗？现在不装了？我还就告诉你了，我虽然是老师，但是，我还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 我的名声如何，我根本就毫不在乎。不过见你如此执着，想来你那花店的名声似乎比较重要吧！” 对上琉璃枫软硬不吃的态度，楠木栖也实在是没法了，只得摊牌： “既然如此，你就直说了吧！你今天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喔！我想起来了！今天我一个人在家，你也知道，一个人吃饭实在是太无聊了。 如果有人同我一起吃顿饭，心情一好，也会觉得这花其实也不那么碍眼，也就勉为其难的签收也说不定。”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也真是没谁了。 楠木栖只觉眼前之人，实在是幼稚到极点，竟会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 还说是什么不得了的教授！难道现在是个人就能评教授？教授的门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不然的话，就他这人品，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先生，很抱歉，如果这花实在是入不了你的眼，我可以立即替你更换，保证不会耽搁你的事儿！那么请问先生，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花，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吗？” 楠木栖忍下心头之气，尽量表现出好的服务态度。 “我想要的，你怕是给不起！” 琉璃枫说得云淡风轻，语气里却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楠木栖微眯起双眼，强扯笑意：“先生你说！我们的花店虽然不能保证尽如你意，但我们一定会尽力而为。” “优昙婆罗花！我要的是这个，你有吗？” 琉璃枫淡淡说完，嘴角微微翘起，饶有兴致看向对面的楠木栖。 楠木栖心下有想过不下百种的回答，但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优昙婆罗花”是传说中的仙界极品之花，因其花“青白无俗艳”被尊为佛家花。 其花花形浑圆，犹如满月，远远看去，白色的花朵像是卷了千堆，有瑞祥之气缭绕。 据《法华文句·四上》：“优昙花者，此言灵瑞，三千年一现。” 如此奇花，能见着就已实属不易，更别想在花房里培育了。虽然几百年前，有幸在一古寺中见过一次，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儿了。 他故意提及此花，不是存心为难，还是什么？ 楠木栖隐去心下不悦，面上不动声色，语气诚恳：“实在很抱歉，我们花店确实无法满足先生你的要求。今天不能同先生合作，实在是我们花店的遗憾，只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继续合作。” 话毕，楠木栖微微点头示意，便欲转身离开。可琉璃枫却并未打算给她这么溜走的机会。 嘲讽的声音响起：“就这态度还敢说什么服务第一？客人提出的要求，就算是不能满足，不是也应该尽量想方设法的去弥补吗？想都不想，就这样轻言放弃。看来所谓优质服务，也不过如此！” 对于他故意贬低的话语，楠木栖权当是充耳不闻。 既然有人故意找茬，她要真上心，那才是愚蠢至极。 索性也不再予理会，一步不停，按原路返回。 见着楠木栖是铁了心要走，琉璃枫微微颔首。只一眼，一直规矩守在一旁的芒果霎时冲了出去。雪白的身影一晃，稳稳挡住了楠木栖的去路。 “芒果！可不许同你主人一样无赖喔！” 楠木栖低下身，轻声呵斥。 只听得芒果“嗷呜”两声，便用自己的脑袋去蹭她伸出的右手，模样甚是可爱。 一时兴起，楠木栖也忍不住顺手摸了摸芒果毛茸茸的脑袋。 芒果的手感真的很好，竟让她有些不舍得收回手了。 见状，琉璃枫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狡黠。人也慢悠悠走上前来，不疾不徐开口： “芒果可不是谁想摸就能摸的！好在我今天心情还不错，就不跟你一般见识！” 楠木栖故作未闻，对着芒果不无耐心：“芒果啊！你可是个乖孩子，可别跟着坏人学坏了喔！” 边说着又忍不出多模了两下。 “汪——汪！” 一直温顺的芒果却突然眼神凌厉，冲着楠木栖狂吠不止。 “芒果！” 芒果的突然发难，惹得琉璃枫极为不满。 碍于权威，芒果悻悻然看了琉璃枫一眼，便满腹委屈的原地打转起来。 它虽然并没有伤到她，但确是将楠木栖实实在在吓了一跳。 楠木栖缓缓站直身体，瞧着芒果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丝疑虑。 虽然同芒果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在她看来，芒果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一向温顺如它，却突然变得毛躁，甚至连眼神都充满了防备，想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同满心疑惑的楠木栖比起来，琉璃枫就泰然自若了不少，全然一副心下了然的模样。 他之所以呵斥芒果，一方面是因为它的举动惊了楠木栖。另一方面则是，这种小事，他本就打算私下处理，不想劳烦楠木栖亲自动手。 第十一章 花妖——优昙 从刚才见到楠木栖第一眼起，琉璃枫就察觉到她今天身上的气息不一样。不过片刻功夫，便也全部都明白了。 之所以一再故意出言为难，不过是想让她多停留一会儿。奈何她非但不领情，还总是给他脸色看。 他是明里暗里都提醒了她，如果还察觉不到，就真是太不应该了！ 见着终于上心的楠木栖，琉璃枫暂时也不打算出手，想着看看这些年过去，她到底有进步多少？ 静下心来的楠木栖，这也才微微感受到身旁的一丝异样气息。这气息很干净，也很淡。若不是芒果提醒，她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察觉不了。 视线再次投向怀中的满天星，不过表情却没之前那么柔和了。 “现身吧！”楠木栖眼神微冷，心语道。 果见着下一秒，怀中的满天星亮光一闪，一个白色虚无的人影便飘然而出。虚晃几下，就飘至半空，渐渐成形。 一袭白衣，黑发如瀑。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却也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祥和。气质高雅出尘，似雪莲，纯净若天上谪仙。 “你是谁？出现在此，有何目的？”楠木栖注视着缥缈的人影，用意念对话。 花妖的气息很纯粹，没有一丝的恶念，所以楠木栖并没有立即就动手，而是打算先听听缘由再说。 飘荡着的人影对着楠木栖微微施礼之后，这才款款叙述： “我本是古寺中的优昙婆罗花。四百年前，偶得姐姐点化，才得以修成正身。四百年过去，优昙来此，正是想报姐姐度化之恩，还望姐姐成全！” “原来你是‘优昙’！也别说什么报恩之类的，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姐姐，优昙知道姐姐是因为执念未了，所以才久困于此。姐姐一日不能得偿所愿，优昙也绝不会先登极乐。 虽然优昙能力有限，但若能陪伴在姐姐身旁，便已足矣，还望姐姐别再推脱，就帮优昙了却这一心愿吧！” 优昙是铁了心的要报恩，楠木栖一时也实在不忍再拂了她这一番心意。毕竟，成全他人，也是一种修行。 “既然你决心要留下，那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我对你就只有一点要求，身在人间，你就必须得遵从我的规矩办事，绝对不能做出扰乱人间秩序之事。如若办不到，就请你离开。” 楠木栖态度很坚决，这一底线，她是绝不容许有丝毫松动的。 “姐姐请放心！优昙一定会谨记在心！” 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后，楠木栖这才转回心思，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表情严肃：“先生，这花你是当真不打算签收了吗？”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琉璃枫当然不会再故意为难了。眉毛轻挑，似笑非笑：“既然你亲自跑上这一趟，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签收吧！” 话毕，直接伸出手去。 对上微愣的楠木栖，这才又好心提醒：“不是要签收吗？” “是，你只需要在这里签个名就可以了。”边说着，楠木栖递上了手中的签单。 只见着琉璃枫大手一挥，一个飘逸的签名跃然纸上。 终于是搞定了这个麻烦的人物，楠木栖不自觉在心底缓缓舒出一口气。 接过签单，楠木栖便双手将手中的满天星送上。可谁知，琉璃枫依旧只淡淡扫了一眼花束，便转身唤起芒果离开了。 “喂！你的花！” 楠木栖高喊出声，不知道这个人类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琉璃枫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不羁开口：“我只答应签收，可没说要收下这花。这花实在是太丑，我不要了。你喜欢就留着，如果不喜欢，麻烦顺手扔掉，垃圾桶就在你身后。” 楠木栖刚要再出声，对方就已经进了屋。只听“啪”的一声，门就被关得严严实实。 楠木栖愣愣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满天星，忍不住轻声嘀咕：“这么美的花竟然被嫌弃！真是牛嚼牡丹。” 一转身，却也见着几步之外的垃圾桶。短短犹豫了几秒，楠木栖终是没打算真就把这好好的花给扔掉。 回到店里，已经午休好了的琥珀，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电视。见着楠木栖回来也没起身，只是高声喊了句“木木”，心思便又都被剧中的节目吸引过去。 楠木栖放下包，随手拿起了剪子等工具来到琥珀旁边。琥珀这也才注意到楠木栖正将手中一包好的花束一点点拆开。 “木木，这花怎么回事？” 楠木栖头也不抬，淡淡回话：“今天有个客人在网上下了单，我照单送花过去之后，客人却嫌弃花不好看，拒收了。既然送不出去，我打算插起来，装饰房间也不错。” “什么？竟然还有这么无礼的客人。木木你告诉我他住哪里，我去替你好好教训他，免得他以为花店的人好欺负。” 琥珀边说着边撸胳膊，似要大干一番的阵仗。 楠木栖抬头看了眼表情有些滑稽的琥珀，轻笑开来：“不用教训了，他付了钱只是没要花。这么说起来，反倒是我们赚了。既然不吃亏，那有什么好生气的？” 闻言，琥珀这才收起自己手上的动作，又懒洋洋的躺回沙发之上，口中还振振有词： “既然花店也没什么损失，那本大王这次就放他一马。再有下次，木木你一定要告诉本大王，本大王替你出头去。” 如果这话出自其他人之口，楠木栖倒不觉着有什么。但若这话是出自一个身长不到二十厘米的绿色玩偶口中，那就有些滑稽了。 思及此，楠木栖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直让某人是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正愣神间，琥珀突然眼睛一亮，警惕的瞥向一旁，厉声开口：“何方小妖？竟然敢跟着木木！” 楠木栖也顺势转头看了过去，见着正是刚才离开了一小会儿的优昙，微微一笑，便摆摆手，安抚着琥珀：“琥珀，这是优昙，是我们的新朋友，你可别吓着人家了。” “什么？新朋友？你什么时候结识了个花妖当朋友，我怎么不知道？”琥珀收起攻势，嘟囔着嘴，漫不经心调侃。 第十二章 学校失窃 虽然优昙的确是一介花妖，但这样的称呼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很难为情的。 楠木栖故意沉下脸，一脸严肃：“琥珀，她是优昙，是我今天刚结识的朋友。严格说起来，四百年前，我们就已经结识了。就是古寺那一次，优昙婆罗花，你当时也在场的，还记得吧！” “喔——原来是那个小妖啊！哟！一些日子没见，都修成人形了，看来古寺里的香火还不错嘛！” 听他还口没遮拦，楠木栖冷眼斜了过去。琥珀虽然不太明白楠木栖为何会突地瞪他，但还是识相的闭了嘴。 楠木栖这才回头招呼了优昙坐过来。对上优昙稍显胆怯的小心翼翼，忙温柔安抚开来： “优昙，他是琥珀，是精灵。平时说话就这样，不中听，但其实是没什么恶意的，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以后呢，你就同我们住一起。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用拘束，就当自己的家一样，好吗？” 一开始惊魂未定的优昙，在见到楠木栖脸上的柔和之后，逐渐心安下来。对上楠木栖温柔的目光，更是郑重点头： “楠姐姐，从今往后，优昙会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将姐姐和琥珀哥哥当成优昙的家人，一起好好生活的。” “嗯，那样就最好了。当然，如果哪天你想离开了，就只需告诉我一声便可。要知道，你是自由的，我们住在一起，不是为了彼此约束，不过只是为了有个照应而已。” “好的姐姐，优昙记住了。” 自打校庆过后，她这花店的生意是越发好了，单就c大，每天都有好几起订单。她甚至都有些怀疑，是否真是春天到了，这群年轻人掩埋心底的种子，也都破土而出。 “优昙，你有看到琥珀吗？” 一通忙乎下来，哪里还看得到某人的半点影子？好在优昙帮得上不少忙，不然还能指望整日游手好闲的某人不成？ “楠姐姐，琥珀哥哥应该是去c大了，说是有什么迎新晚会？” 这家伙，就知道凑热闹。看来缩减每月买糖果的开支一事，得尽快提上日程。 楠木栖恨恨地想，顺势又将签单放进包里，环抱起一大束玫瑰：“优昙，我去c大送花，你把店关了，就自个儿歇着吧！不用等我们。” “楠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优昙一个心急，从里屋飘了过来。 瞧着眼前半是透明的身形，楠木栖故意瘪了瘪嘴：“忙了一天，你还不快些回到盒中去？我可不想明天没人帮我忙。” “那——”低头看了眼自己虚无的身体，优昙这才妥协：“楠姐姐，那我把店关了就回盒中去好好休息，明天再帮楠姐姐。” “这就对了！” 优昙虽也修炼了四百多年，许是欠缺了些许天分，直到现在，她也还不能幻化成人。最多也就只有一个人类的虚影，俨然电影放映般。 当初意识到这一点，楠木栖当晚就让琥珀去到古寺，取了优昙在那里修行时用过的土，又将取回的土放进檀木盒子，施术。 如今那檀木盒子，便也成了优昙修行的好地方。 说来也巧，预定玫瑰的，正是大三的学生，用作迎新晚会。 绚丽夺目的灯光，沸腾的呐喊，一度让楠木栖以为，自己是碰巧误入了某个演唱会的会场。 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模样！ “芝芝，你手里拿的什么啊？公仔？” “嗯，刚在那边捡的。也不知是谁掉的，还挺可爱。” “呀——它的眼睛在动！”一声惊呼，格外刺耳。 “啊——”女孩儿受惊不小，甩手就是狠狠一抛。 公仔不偏不倚，正落楠木栖跟前。 “又闯祸！”暗叹一声，还是弯身下去，将其拾起。不是琥珀，还能是谁？ “学，学姐，那公仔会动。”女孩儿哆嗦着，紧张不已。 “对不起，吓着你们了。这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新式公仔，凭借电池，可以进行简单的动作。不信，你们看？” 女孩儿小心翼翼试探着，又一脸兴奋：“真的欸！是真的公仔！都怪你，刚才一惊一乍，吓死我了……” 也难怪她们看不成丝毫破绽，殊不知，楠木栖早已移花接木，将早前预备好的真正公仔，呈现出来。 公仔是之前旅居日本的时候买的，和琥珀有九成相似。当初买下来，为的就是应对类似今天的突发情况。 琥珀管不住自己的嘴，却又偏偏不争气，一醉酒就原形毕露。 “真该把你扔垃圾桶，看你还敢胡乱吃东西。”念叨着转身，还未来得及迈步。 “嘭——” 停电了。 “停电了！停电了！” 谁高喊了一句，叫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群，霎时沸腾起来。 有抱怨的，有惊喜的，凑热闹的，握在他们手中的荧光棒，也挥舞得越发起劲儿。 “同学们，同学们，稍安勿躁！只是跳闸，电马上就来。” “喔——停电了！停电了！”人群中吆喝不断，多的是兴高采烈。 楠木栖只淡淡扫了眼躁动的人群，视线便落到应急灯上，眉头亦不经意点点蹙拢。 按理说，应急灯早该在停电的那一瞬亮起，可偏偏场上的应急灯，一个都没有亮。 因着手机的便利，竟也没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琥珀！琥珀！” 楠木栖轻摇着手中的玩偶，可对方愣是没给她半分回应。 倘若只是单纯的电路故障也就罢了，可场中明显出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只是对方停留的时间很短，凭她，根本难以捕捉。 “啪——”灯光再一次亮起，音乐和着欢呼，燃爆全场。 正想着是否是自己多想，角落里大惊失色的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再一细听才知道，他们丢了东西。 这东西说起来也算是她半个“同乡”，一柄古剑。 古剑被神秘收藏家赠与c大之时，她也有幸在现场，亲眼目睹。 剑是好剑，只是除了有收藏价值之外，她确是看不出这剑到底还有何玄妙？竟还被人给惦记上了。 要知道，这所大学，可不是一般的学校。他这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十三章 各显所能 古剑作为c大的“镇校之宝”，丢失一事自是不容小觑。不过权衡利弊之后，c大还是选择了低调处理，自己内部调查。 琉璃枫作为这方面的行家，自是临危受命，无从推脱。 “琉璃老师，您看我们是不是再去现场看看？”杜老师一脸小心，像是生怕说错了话。 现场他们其实有去看过，只是当时也就他和蒋老师四下看了看，而琉璃枫根本是连体育馆都没进，就在门口停了一下，就离开了。 当时他和蒋老师都以为琉璃枫已经查到证据，也就快跟了上来。哪曾想到，回到办公室之后，对方依旧没句话，自顾自喝着茶，悠闲得很。 蒋老师不比得杜老师，性子急躁一些，当下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琉璃老师，古剑被盗，关系到我们学校的荣誉，校长也十分重视。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现在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喝茶！难道你以为那小偷还会自己把古剑乖乖送回来不成？” “谁说不会呢？”琉璃枫不答反问，意味深长。 只他这散漫的态度，越发令到蒋老师火大：“哼！还说是什么教授，我看就是浪得虚名。东西被盗，还眼巴巴指着小偷自己送回来，天真也得有个度。” 杜老师忍不住虚抹了抹额头，忙上前扯了扯蒋老师袖子，陪笑圆场：“蒋老师，你先别急，琉璃老师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妨先听听看。对吧？琉璃老师！” “怎么查案，相信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你们才是这方面的‘老人’。既然大家意见相左，那不妨各显所能。反正到最后，找回古剑就是。” “这，这恐怕不好吧！”纵使好脾气的杜老师，对上琉璃枫云淡风轻的态度，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琉璃老师，校长可是把这件案子交给了我们三个，我们还是一起……” “杜老师，你还听不明白吗？”蒋老师一个气急，直接插话： “某人不屑与咱们为伍呢！哼，我就不信了，没了他，咱们还破不了这案了？走，咱们自己去查。让我逮着那兔崽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毕竟是学校里发生的案子，他们总以为不过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便也就没放在眼里，风风火火就去了。 “愚不可及！”琉璃枫淡淡吐字，干脆枕着脑袋，小憩起来。 古剑被盗，本是与她毫不相干，不过楠木栖还是自发行动起来。 无疑，她这大半夜“扰人清梦”的行为，引得某人很是不满。 “木木，我看你就是闲得慌。一把破剑，丢了就丢了，还有什么好找的？至于你大半夜的，出来瞎折腾？ 你说你自个儿睡不着，喜欢折腾也就罢了，还要来惊动本大王，你过意得去吗？”琥珀睡眼惺忪咕囔着，口才一如既往的好。 “一天不是吃就是睡，早晚变成猪！”楠木栖这头刚数落完，那头人就已闪身进到体育馆。 时值半夜，体育馆里已不复热闹，除了一些个小灯还亮着之外，到处黑漆漆的。一时竟空旷得有些阴森。 “怎么样？可有察觉到什么吗？” 对上楠木栖没头没脑的一句，琥珀也就那么随口一答：“啧啧——这体育馆也实在是太破了，这学校怎么都不修修？” “哎呀！这包里怎么还有一袋彩虹糖？咦——可惜我不喜欢吃甜的，还是拿回去给幽昙吧！” “欸——别啊！哪用得着拿回去啊？本大王不在这儿吗？” 琥珀作势就要去抢，却被楠木栖抢先一步收入囊中。 “想吃？”楠木栖挑眉发问，兴致满满。 “想吃！”说完还特没形象地抹了抹嘴巴，就差垂涎三尺了。 “简单啊！咱们来玩个游戏，你赢了，糖果归你。” “木木你快说，这世上，就没有本大王赢不了的游戏。” 对于糖果，他是志在必得。而这也正是她想看到的。 嘴角一勾，得逞出声：“找回古剑。” “找那破剑？”琥珀眼睛一亮，凑上来不无讨好：“木木，你要是中意古剑，本大王去把最好的给你拿来就是。这把破剑有什么好的？丢了就丢了吧！” “其它再好也没用，我就要这把。怎么？不想要这彩虹糖了？” 边说着，又将手里的糖果晃了晃。塑料纸发出的动听声音，引得琥珀是越发心痒难耐。 一咬牙：“找就找。本大王出面，还怕什么是找不回来的？” 只是这话吧，有时候说得太满了，也没有半分好处。这不，一阵搜寻下来，也没能找到丝毫蛛丝马迹。 “怎么可能？哪个凡人，竟有此能耐？竟连一根毛都没有留下。”琥珀在那儿挤眉弄眼，似也有些捉襟见肘。 “连你都察觉不出端倪来，你当真以为，就凭一个凡人能做得到？” “你的意思是？”琥珀当即正了心神，仔细留意起周遭的情形来。半响，两眼一瞪，不无愤懑： “他大爷的，竟敢在本大王的地盘来去无踪，连个招呼都不打。被我逮着，看我不把你收了做花肥。” 楠木栖可没心思在这儿跟他逞口舌之能，自顾自地再一次巡视起整个体育馆来。 “谁在那儿？出来！”一声厉喝，手中水鞭蓄势待发。 一门心思找线索，她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拐角处终是走出来一人，只因影在黑暗里，根本看不真切。 “是你盗走古剑？”边说着，手上的力度也有在加大。 除了罪犯，她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竟然能同时瞒过她和琥珀，确实不容小觑。 “楠木栖！” 对方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喊出她的名字，异常亲切随和。 这声音不算熟悉，但也并不陌生。 手中水鞭顿化于无形，只语气并不怎么友善：“琉璃老师！”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是撞着“瘟神”，怎么最近总能遇见他？当然，她永远不会知道，所有的相遇，并非偶然。 琉璃枫倒也并不介意，缓缓踱步过来，闲话家常一般：“找了大半天，你可有发现？” 行动被拆穿，楠木栖还是小小心虚了一把，尴尬转移话题：“呵呵！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就不耽误琉璃老师查案。” 第十四章 端倪 “来都来了，着什么急啊！” 琉璃枫岂会轻易给她溜掉的机会，径直上手将人拉扯过，边走边出言利诱：“你不想知道古剑的下落？” 挣扎的手还是本能一滞：“你有眉目了？” 连她和琥珀都未能找到罪犯的半分踪迹，他区区一介凡人，竟有此能耐？ 心下疑惑，便不由得停下脚步，再次审视起眼前之人来。 “怎么？被我迷住了？” 琉璃枫突地凑近，说得不无暧昧。呵出的热气，刚好打在脸上。 “说什么呢！那，那个，我是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嘴上较劲儿，身体还是本能作出选择，后退了两步。 一千年来，她竟第一次被一个“凡人”给唬住了。心下泛起的莫名，更是叫她一阵心烦意乱。 微红的脸颊，躲闪的眼神，倒叫他一时看得有些痴了。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这么“真切”的表情了。 心下愈发欢喜起来：“你跟我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又一次自作主张拉过她的小手，俨然亲昵的恋人，漫步在漆黑的夜空下。 占便宜一次也就罢了，这人还占上瘾了。楠木栖恨恨想着，怎么也要给他一个教训。 更可气的是，琥珀还遗留在体育馆内，而她，却被这莫名其妙之人带着在校园里溜达起来。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这大半夜的，她一个校外人士，在校园里到处乱窜，怎么也说不过去。 “嘘！安静！”琉璃枫伸出食指放于她的唇瓣，半是神秘。 正当楠木栖收敛起心神，去留心观察，对方却又突地郑重其事道：“我不叫‘喂’，我是琉璃枫！你给我记住了，我是琉璃枫！这次我不准你再忘记我了。” “呵！我知道你是谁，你不用刻意强调。”楠木栖干笑着别开视线。只怪对方的眼神，实在有些难以捉摸。 古剑原本就一直陈列在学校的校史室，因着迎新晚会，作为c大的“镇校之宝”，这才得以“出山”。 既然罪犯能够在晚会上，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举得逞，又岂会没做半点准备功夫？校史室作为古剑的“娘家”，那人定也是经常来的。 只是既已认定此次案件并非凡人所为，楠木栖心下便也忍不住疑惑开来：那罪犯为何不直接在校史室动手，还非要弄到停电来掩人耳目？ 琉璃枫无心的一个举动，很快就解开了她的疑惑。都叫她开始怀疑，这到底真就只是偶然还是他本来就不简单，别有用心？ 琉璃枫指着校史室的一幅画作，漫不经心叙述：“这是当初随同宝剑一起赠予的画作，说画的是宝剑的主人……” 琉璃枫接下来的解说，她是一字也没听进去。心思全然放到了画作之上。 画上面是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在浴血奋战，而他手里紧握着的，正是丢失的那把古剑。 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可这画作竟还透着其它玄机。不错，画上隐藏有符咒，是一个封印。 到底封印着什么，一时半会儿，她无从知晓。只隐约觉着罪犯不选择在校史室动手，多半与此封印有关。 明明她当初也在现场，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竟疏忽至此。 “楠木栖！发什么愣？” 此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她便不想透露过多。不着痕迹掩去心底疑惑，追问：“你不是有线索吗？是什么？” “你就这么想知道？”琉璃枫嘴角上扬，故意兜着圈子，绕有兴致：“资源共享不是不可以，就看你拿什么来交换？” “我没听错吧！你真的是老师，不是商人？是你自己带我来的，现在却跟我谈条件？” “对他们来说，我是老师，可你不一样，当然得区别对待。”琉璃枫强忍笑意，继续装模作样： “如果你开口求我，我也乐于成全。毕竟我们做老师的，最是无私了。” 呵呵！这样的老师，真是一个都嫌多。 腹诽着，愈发没了耐心，“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一些时日未见，这大小姐脾气倒是见涨。”琉璃枫宠溺开口，转身往一旁走去。 说得好像谁跟你很熟一样。 楠木栖忍不住撅了噘嘴，无声跟上去。 琉璃枫倒也不是大放厥词，他确实有收集到他们没能查到的线索。 校史室的监控记录显示，在校庆前两天，有人动过画作。 这一点，纵使楠木栖也不得不佩服。因为就有限的监控画面来说，稍不注意，根本就难以察觉到端倪。 听琉璃枫说，那人是负责校史室日常工作的。因着先入为主，通常便都会以为他是在对陈列品进行日常维护。谁还会仔细去留意他手底下的动作到底是怎样？更何况他还有刻意隐瞒。 窥探出端倪，多得了摆放在陈列室的一面铜镜。 不错，监控拍下的画面，正是铜镜里的人影。镜中，那人鬼鬼祟祟将什么东西抹到了画作之上。 再拿起画作一对比，便什么都清楚明了。 画作上新添的痕迹是丹砂，也就那一抹，早前万无一失的封印便出现了破绽。 楠木栖越发认定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就目前情况看来，还是眼前之人，最是有嫌疑。 她能看穿一切，理所当然，可不要忘了，他却只是一介“凡人”。 尽管心下已经有了思量，却仍是故意发问：“他可能是不小心弄脏了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小心！哈！你或许不知道，校史室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这图必须和宝剑同处一个盒中。” “啥？” “你不清楚无可厚非，我不知道也说得过去，但作为日常维护之人，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不就是最大的破绽？” 经他这一提醒，楠木栖才意识到他所谓的线索。果真监控画面里，那人是将画作偷偷放进了另一个盒子。 到底校史室为何有这么一条规定，她依旧是一头雾水。只得暂且把目标放到那校工身上。 那人看起来就只是普通凡人，却怎么同那些个“不干净”的掺和到了一起？ 对比起找回古剑，当务之急，弄清楚这个中缘由，似乎更叫她疏忽不得。 第十五章 琥珀的打击 “既然你已经有了怀疑人选，那为何不拆穿——你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楠木栖直愣愣盯着眼前之人，似想要将一切都看得更加真切。 这个“凡人”的考量，实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何工做这份工作做了三十五年，他要是有什么心思，还用等到现在？再说了，擒贼当然是擒王才有意思。” 琉璃枫笃定出声。在她看来，却是自大多一些。 甚至有想着，这家伙都不明白自己的对手是什么来头，又到底凭借着什么去和他们斗？ 她似乎都能想象到某人到时哭鼻子的情形，一时就忍俊不禁。 临走前，天际已开始泛白。不经意抬头望向远方，便见着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一步步逼近这座城市。 安生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要乱了。 “楠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优昙一脸急切，上前拉起她就往后院去。 “怎么啦？” “楠姐姐，琥珀哥哥出事了。” “琥珀？他能出什么事？”半是疑问，又半是担忧。 毕竟昨晚是她“抛弃”了他，独留他一人在体育馆。想着怕是遇到了罪犯，一个闪身，直接进到后院。 接下来一幕，却也叫她是大跌眼镜。 纵使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也还是第一次碰着这样的状况：琥珀怀抱着柱子，一个劲儿地痛哭流涕。 “琥珀，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要不是亲眼见着，她都不知道，原来精灵也是有眼泪的。 “木木——”琥珀猛吸了吸鼻子，一个眨眼，身体就又挂到她的脖子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他不准我再吃糖果了——哇——我不要啊！” “他？谁啊？”楠木栖听得是一头雾水。 “还能是谁啊？还不是那个怪老头！”控诉完，又是一通哀嚎。 “冬菇爷爷！” 一千年前，琥珀受过重伤，危在旦夕。当时倘若不是医仙冬菇爷爷出手相救，他怕是早就不存在于精灵界了。 虽然那次小命是捡了回来，但对于之前的记忆，他却是半点也无。就连冬菇爷爷也没办法，说是但凭造化。 琥珀平时看上去是没心没肺了一些，但这家伙，却也还是懂得知恩图报。自打那次之后，便视冬菇爷爷为亲爷爷。虽然嘴上“怪老头”，“怪老头”的叫，心头却是比谁都还要听话。 “冬菇爷爷在哪儿？怎么没见着？”楠木栖自动忽视掉某人的哀怨，四下搜寻冬菇爷爷下落。 这些年来，她也没少承冬菇爷爷的恩情，自是走得很亲近。 “木木，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我以后都不能吃糖果了。哇——还有谁比我惨？没有了糖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不活了！” “砰——” “砰——砰！” 受惊不小的优昙，使出浑身解数，这才阻挡了琥珀再次“轻生”，抽泣着劝慰开来：“琥珀哥哥，你别难过，优昙以后也不吃糖果，优昙陪琥珀哥哥。” 对比起优昙，楠木栖就淡定太多了。双手往胸前一环，不无鄙夷： “琥珀，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还学人撞墙！不就不吃糖果嘛，有什么大不了。凡尘之中，美食美景，多得去了，你还怕你没东西吃？” “木木，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人家好难过，好委屈——” “打住！收起你那副悲情女主角的嘴脸。”楠木栖径直伸手阻拦半空之人，满脸嫌弃： “早就让你少看那些个言情剧。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身为精灵的样子，我都替你们精灵界嫌丢人。 要我说，冬菇爷爷只不准你吃糖，下手也太轻了。就你这嘴，就该禁食一个月，不，是一年。” “呜——哇——木木你太狠啦！怎么会有你这么狠的人？没天理啊！早知道我就不该对你那么好。又是给你种花，又是帮你除魔……” 琥珀细数起过往种种，哭得是越发呼天抢地，唬得优昙是一愣一愣。 半响，才飞身到楠木栖身旁，一脸小心翼翼：“楠姐姐，琥珀哥哥真的不会有事吗？他哭了好久好久。” “没事儿，就让他哭吧！哭完才能过去。”楠木栖嘴上淡淡说着，眉眼间，却尽是疼惜。 沉寂了一千年，伪装了一千年，也该是时候好好宣泄一把了。 相处了这么久，她又岂会看不穿他偶尔眼底泛起的那一抹落寞？她甚至知道，他沉溺美食也不过是为了填补心下的那一处空缺。 在时间长河中，他们早就成了最有默契的拍档。 “竟能惊动冬菇爷爷出山，什么人这么厉害？” 纵使是她，也小小吃惊了一把。 要知道冬菇爷爷可固执得很，当初他们怎么劝，都劝不动他出山来一起住。 “说是什么老朋友了。管他那么多呢！就那怪老头，他的朋友，能正经到哪里去？这两老家伙，说不定正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我们知道，这才躲躲藏藏。” 因着被禁吃糖果，琥珀的气焰还未消。这不，吃个苹果，都能听到牙齿发出的“咯咯——”声。 “冬菇爷爷就没留什么话吗？” 她总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冬菇爷爷又岂会平白无故禁止琥珀吃糖。 琥珀爱吃糖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已经好几百年，以前冬菇爷爷可是从未对此在意过。 琥珀很不耐烦斜了她一眼：“木木，你干嘛老是问那怪老头？那怪老头又不是特意来找我们的，还能有什么话？ 也不知那怪老头发什么疯，一来见着你不在，就没个好脸色。抢了我的彩虹糖不说，还不准我以后吃糖果。哼！这仇我记下了。以后谁理他，谁就是小狗。” 就这深仇大恨的模样，楠木栖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住了口，开始整理脑海中的线索。 几经思量，还是觉得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个封印到底封印的是什么？ “琥珀，我需要你帮忙——” 话到一半，直接被对方掐断。 “没有了糖果，我什么都不想干。不行，我要睡觉！对，只有睡着了，才不会想吃糖果。嗯，我要睡上个百十年，说不定就能忘了糖果……彩虹糖……我的糖果……” 琥珀自言自语着，没精打采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楠木栖不经意手捂上额头，承认自己还真是低估了琥珀对于糖果的执念。 第十六章 一眼万年 “这封印怎么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再次潜入校史室的楠木栖，望着画作陷入沉思。 不经意间，手抚上画作，紧接着竟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慌。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她急忙缩回手，眉头亦紧拧到了一块儿。 “这剑到底藏着怎样的古怪？”努力在脑海中回想当初赠剑情形，一个念头一闪即逝。 宝剑虽是神秘人所赠，但当时c大仍是举行了隆重的“赠剑”仪式。当时还吸引了很多新闻媒体前来争相报道。既然有报道，就必定会留下文献资料。 思及此，楠木栖当即催动念力，在校史室这方寸之地，搜寻起当初的只言片语来。 不过半分来钟，所有关于这次报道的文献资料，就都一一呈现在眼前。生怕漏掉什么，楠木栖甚至不惜动用更多的念力，就只为了场景再现。 热闹一如昨日，校长在台上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底下的观众，也是卖力附和。沸腾的人声，俨然呼啸而来的巨浪，一阵高过一阵。 “原来何工那时就在了。这何工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意气风发呢！谁会想到这么年轻气盛的孩子，竟然能干得了这么枯燥乏味的活儿，还一干就是三十五年。” 楠木栖自言自语开来，嘴角不经意微微翘起。再一转身，却突地怔住。俨然遭受了五雷轰顶，只能僵在原地。 明明耳旁喧哗半分未减，她却愣是五官闭塞一般，目不视物，耳不闻声。 原本五彩缤纷的世界，也只刹那，便失去了所有芳华。灰暗的调子，席卷着一切。 泪水终是毫无征兆，“扑簌——扑簌——”掉落不停。 一千年，她找了他一千年！又哪一次，她不是拼尽全力，才能挣脱着从绝望里爬出？ 一千年真的很长，长到她差点记不清他的脸，长到她一度想要妥协。不再求相守，但求相见。 她承认，纵使过去一千年，她仍是没学会放下，仍是心有不甘的。 她想要再问一问他，哪怕她明知道答案还是一样不近人情，但她还是想要亲口再问一问他： “抛开世俗一切，你到底有爱过我吗？哪怕就只一瞬？” 泪水模糊了视线，脑子里雕刻的五官，却越发分明。双腿机械般运转，探出的手，却终是没能触碰到那一抹温暖。 “不，不，你不要走！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繁缕——”楠木栖歇斯底里喊着，丝毫未曾注意到周遭之人。 终是不忍再看，琉璃枫大手一挥，一切就都安静下来。 他就知道她会再回来，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也在。 一千年前，阴差阳错，他错过了她。逼得他不得不忍痛将她拱手让人。 “你对她好也就罢了，可你竟然伤她至此！繁缕，你亏欠她的，我定叫你加倍偿还！” “繁缕——繁缕——”楠木栖紧皱眉头，呓语不断。 犹豫再三，琉璃枫狠一咬牙，伸手抹去了她昨晚那段记忆。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一千年前那不堪的记忆一并抹去。只是，他到底是做不到。 没人比他更清楚，若是她连这仅有的念想都一并失掉，到底会意味着什么？失去她的痛苦，他已经尝过一次，他不想再尝一次。 更何况，他清楚的知道，这样的痛楚若是再来一次，就算是他，也根本不可能挨得过。 不错，他琉璃枫的世界里，可以没有一切，但唯独不能少了她楠木栖。 “琉璃枫？你怎么在这儿？”楠木栖轻揉了揉额头，一脸茫然。 琉璃枫随手递上一杯温水，云淡风轻调侃出声：“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你家？”俨然脑子短路般，当即愣住：“我怎么在这儿？” “也不知昨晚是谁，三更半夜跑校史室，还明目张胆在校史室里睡觉。若不是我一早去那查点资料，现在某人应该是在警察局里做客吧！” “校史室？睡觉？”楠木栖不自觉重复着，又轻拍了拍自己脑袋，似在努力回想昨晚之事。 好不容易记起昨晚去校史室查资料一事，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睡着？ 莫不是动用太多念力，一时不查，才睡着了？ “喂！发什么愣呢？”琉璃枫毫不客气挥手打断，像是生怕她记起些什么。没来由的，竟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哈！那个琉璃老师，这次多谢了。” 毕竟昨晚要是被其他人撞见，少不了一通麻烦。 楠木栖干笑着，起身就要离开，“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了。” “慢着！”琉璃枫伸手就是一扯，语气不经意冷上了几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去找他！ 他说不出口。 楠木栖有被他突然的“认真”吓着，险些慌了神。便故言其它：“琉璃老师，现在古剑依旧没有下落，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着急？” “着急？哼！我琉璃枫的世界里，还不知道什么是‘急’。再说了，找与不找，我说了算，谁也无权干涉，更别妄想指手画脚。” 啧啧——还真是财大气粗呢！ 腹诽着，奋力从对方桎梏的手掌中挣脱开来。“得，你怎么想随便，恕不奉陪！” 这一次，她是没给他半点机会，话毕就溜。 “优昙，琥珀还在睡？” “是的楠姐姐。从昨天到现在，琥珀哥哥一直都没醒。” 因着担忧，优昙是一宿没睡，此刻连维持简单的身形都有些吃力。俨如晨雾，太阳一出，便就会散去得无影无踪。 “优昙，你快回去歇着，琥珀由我看着，不会有事的。” “可楠姐姐你的气色看着也不太好。要不楠姐姐你去休息，我来看着琥珀哥哥。” 懂事的优昙，越发叫她心软了几分，连带着语气也温柔起来：“优昙听话！你修行尚短，不可长时间脱离本体。至于琥珀，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的。” 终是拗不过，优昙只得乖乖回到自己的盒子里去。 其实又何须多说其它？她又岂会不关心琥珀？昨天之所以放任，不过是想给他点儿私人空间罢了。 可现在，她不能再由着他了。毕竟，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还以为得费些心思，哪里知道，她不过就动手做了一桌子好菜而已，某人就自发出现。 “好香好香！木木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琥珀半眯着眼睛，鼻子一个劲儿地嗅不停。 “还不变回人样？我可不打算同一个玩偶同桌吃饭。”楠木栖故意打趣，边将盛好的鲜鱼汤递过去。 “得勒！本大王这就变身。” 于是乎，偏偏美少年，再次出场。不过下一秒，某人狼吞虎咽的模样，却也叫人是哭笑不得。 “好吃吗？” “好吃！” “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那感情好啊！求之不得。”琥珀大声道，就差高兴得跳起来。 “天天做好吃的，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楠木栖故作为难。 某人倒也识相，立马配合：“只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也不能耽搁本大王吃饭不是？木木你说，到底是哪个不识好歹的，本大王这就去给你收了他，做花肥。” “呵呵——”楠木栖笑得一脸神秘，“先吃饭，其余的事，咱一会儿再说。” “木木，你要我收拾的人是他？本大王怎么看着这人有些眼熟呢？”琥珀在那儿绞尽脑汁，一头雾水。 楠木栖不觉瘪嘴，挖苦开来：“人家好歹帮你赢过彩虹糖，就没见过你这么快就过河拆桥的。” “帮本大王——啊！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那谁，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琥珀吱吱呜呜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楠木栖是越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得，正事儿要紧，反正你记不记得，都差不多。” “谁说我不记得了，本大王可记得清清楚楚的……”琥珀死鸭子嘴硬，可话到后面，还是明显少了底气。 转念一想，忙岔开话题：“木木，这大半夜的，我们来这儿就为了看他一个凡人睡觉？等等，你不会是看上这个凡人，叫我来替你将人打包了带走吧！” 楠木栖直接无语，白了他一眼。 琥珀却以为她这是默认，便自顾自地说得愈发起劲儿：“这好办！本大王这就让他沉睡，再给你捎回去。” “琥珀！”楠木栖是哭笑不得，“你这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我们看的是同一个电视吗？” 她怎么就没看到过这些桥段，这琥珀脑子里莫不是有毒吧！ “是啊！家里不就只有一台电视机嘛！木木，我真的有看到电视剧里这么演的喔！那啥，松鼠，喜欢松籽和干果，就打包了带回去。还有地上跑的蚂蚁，不也是把喜欢的搬回自己的洞里……” 琥珀在那儿叙述得有板有眼，楠木栖却早已目瞪口呆。 跑的蚂蚁？蚂蚁难道不是爬的吗？ 纵使这家伙之前生活在精灵界里，不问世事，可同她一起游历人间，也有好几百年。怎么这脑回路，却是一点儿没变，总是这么“新奇”得吓人？ 她甚至都怀疑这家伙平时看电视剧，关注点到底都是在哪里？反正肯定不是正常人的角度。 对喔，她差点忘了，他本来就不是人类。 楠木栖多庆幸自己没有高血压，不然指不定哪天就会被琥珀的“特别”吓得爆血管。 “打住！琥珀你真的不用再举例了，我都明白。”楠木栖老母亲般安抚，一本正经解释：“其实今天叫你来，不是让你当苦工。” “喔——不搬走？那我们来做什么？”他是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世界上不乏巧合，只是，这人每次出现的时机，真的是太刚刚好了。不偏不倚到，我甚至都怀疑，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木木你的意思是？” “琥珀，你仔细看看，他有可能——不是凡人吗？”终是鼓足勇气，再次道出心下疑惑。 下午的时候，她有再去那个校史室。只为寻昨天那些个莫名残缺的记忆。可谁知，校史室竟然被下了结界，连她也无能为力。 短时间内，她实在想不到会是何人所为。毕竟，她根本未在学校范围内感受到任何异样气息。 思前想后，也觉就他的嫌疑最大。这才愣是拉着琥珀前来再三确认。 “不像啊！” “你也觉着他不像是凡人？”楠木栖诧异追问。 琥珀笑看了她一眼，故意道：“本大王是说，就他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像是其它灵体，就是普通凡人一个嘛！” “普通凡人！” 就算只是一介凡人，怕也是不安分那一个。更何况，她还是持保留态度。 “琥珀，你这段时间，怕是又长胖了不少吧！” “哪有？”心虚摸了摸脑袋，尴尬扯笑：“就长胖了那么一丢丢。” “哼！我就知道。”楠木栖话锋一转，多了几丝埋怨在里头：“一天天就知道修身养性，竟然连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你说说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殷切期待？对得起我那一桌子的好菜好饭？” “别啊！木木你先别生气啊！咱有话好好说。” 眼珠骨碌碌一转，一计袭上心头：“想要证明他是人是鬼，那还不简单？你附身上去，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对喔！她怎么能忘了这个？这可是最简便的方法。 “琥珀，咱先说好，若这家伙不是人类，一会儿甭管我，先制服这家伙再说。” “你放心，我会在这死盯着他，出不了岔子的。”琥珀一拍胸脯保证。 楠木栖这头才刚俯身下去，还未来得及附身，人那头一个翻身，直将她给压在身下…… “木木你快点儿，摸鱼呢！” 久未见着楠木栖附身，琥珀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琥珀，我的灵力好像受限了，你快帮帮我！欸！琥珀——” 只见着琥珀石化般，“哐当——”掉落在地。 “琥珀？琥珀——”楠木栖费了半天劲儿，也根本挣脱不开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将自己越搂越紧。 “琉璃枫！琉璃枫你醒醒！” 不管他是人是鬼，她都打算直接摊牌。 对方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只咕哝了一句“做梦”，就又继续呼呼大睡。 “琉璃枫，你给我醒醒！琉璃枫——” “嘘——别吵！”琉璃枫闭眼安抚着，脑袋亦不安分在她头顶蹭了蹭。 不明缘由的楠木栖，心下急不可耐。微仰起头，再次唤道：“琉璃枫——琉璃——呜——” 他低头吻上了喋喋不休的她，猝不及防。 第十八章 凌霄受惊 “木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琥珀，见着楠木栖一个人发愣是心虚不已，“木木，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吗？或许吧！毕竟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只是，她又岂会真的没事儿？ 哪怕她在人间呆的日子，已过了千年，只有些方面，却仍是有所保留。 只要一想到竟然是被一个凡人给占了便宜，她就忍不住捂头叹气开来。 不错，事到如今，她依然没能找到证明琉璃枫不是凡人的证据，所以暂且就只能将他归属于凡人一类。 至于那突然的灵力受限，在见识到琉璃枫房中的古玉之时，便就都清楚明了。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哪里去得到这样一件宝贝，但这却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木木——你别生气了！这次都怪我，一时大意，竟然没留查到那家伙还有那宝贝。赶明儿我就去把那宝贝给毁了，看他还敢嘚瑟！” 琥珀继续大言不惭，楠木栖直接斜眼过去，不留余地：“也不知到底是谁在嘚瑟！要是有那能耐，刚才怎么还变石头？得亏那宝贝颇有几分灵性，知道咱们没有恶意。不然，指不定现在被毁的是谁呢！” “本大王就是一时大意了……”咕哝着，终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闷头吃大亏，于他琥珀，也是头一遭。 “学姐——学姐——” “凌霄！” 倒是没想到这孩子会找上门来。 “找我有事？”楠木栖边打理着手里的盆栽，漫不经心发问。 凌霄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故作轻松开口：“学姐，上次不是说要请你吃饭。这不，看学姐哪天有时间？” 这么执着，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最近学习忙吗？”楠木栖避重就轻，过问起他的学习来。 “学习？”凌霄也小有吃惊，忙笑呵呵道：“还好！还好！不算太忙。学姐这儿生意一定很好吧！” “何以见得？” “就学姐这花店，紧挨着c大，又地处步行街繁华之地，生意又会差到哪里？更何况，学姐店里这些花都新鲜着呢！要真生意不好，这些花指不定得枯萎成什么模样。” 凌霄有模有样分析着，楠木栖这才停了手里的动作，看过来。还别说，这一细看，竟觉着这眸子，倒是颇有几分熟悉呢！ “反正店里也没什么事儿，你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一起去吃饭。” “真的？学姐你答应同我一起去吃饭了？”凌霄受宠若惊，忽地站起身来，双手还不自觉摩挲起自己的裤缝。 “我答应过你的事儿，又怎么会忘呢！”楠木栖呡笑着打趣，“你也别傻站着，冰箱里有喝的，自己拿，我去去就来。” “是，学姐你先忙，我会自己招呼自己的。”凌霄早就笑得合不拢嘴。 打开冰箱门的一刹那，纵使是他，也还是有被满满的一箱食物给惊住：就这库存量，得是有多少家人啊？ 随手取了一瓶汽水，脑子里便开始整合收集得来的信息。可这一思量才发现，无论是关于学姐，还是这家花店，有用的讯息都太少了。一切就都只停留在最表象上面。 学姐还真是神秘呢！真不愧是我的女神！ 思忖着这些，就觉心头一暖。 “楠姐姐——楠姐姐——” 还以为是学姐的家人，猛一起身的他，一口水呛得老远。 也难怪，作为一名信奉科学的大二学生，初见着此情此景，不晕过去，就已算是有能耐了。 “你——你——”哆哆嗦嗦半天，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汇来。 显然，被吓到的不止凌霄一人，优昙也是失魂般，愣在半空。 “哈哈哈……小花妖，看你把人给吓得？早就叫你——” “啊——公仔也能说话！”凌霄大喊着，一屁股坐到地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的，我在做梦！对，我一定是在做梦！没有穿白衣的女鬼，没有会说话的公仔……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快醒！快醒醒！” 凌霄嘀嘀咕咕半天，还一个劲儿地拍打着自己的脸。好似只有这样，这场噩梦才能快些结束。 见状，琥珀捂着肚子，笑得是更欢了：“哈哈哈！小花妖，听见没，他说你是女鬼！哈哈哈，女鬼！” “琥珀！”出门而来的楠木栖，当即喝止。路过时，还不忘棱他一眼。 “楠姐姐，我……”优昙也是一脸委屈。 “没事儿，这不怪你！” 是她没有及时知会他们，才会闹出这一出。要怪，也该怪她。 “凌霄！” 楠木栖低身下去，正欲安抚，凌霄哆嗦着一把抓住她探出来的手，惊惶不已： “学姐，学姐，你快跟我走。这，这儿有女鬼，还有，还有会说话的公仔。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你相信我！” “凌霄，听我说，你先冷静。来，深呼吸！”楠木栖轻抚了抚他的脑袋，给予宽慰。 “呼——”凌霄照着她说的，想要冷静。只刚一呼吸，就又急不可耐：“不，学姐，我们快逃。那，那妖怪，会吃了我们的。” “说谁妖怪呢？小子！”琥珀一个闪身，直接和他对视。 “啊——妖怪！”凌霄本能一个退避，不无狼狈。 “琥珀，够了！”楠木栖狠瞪了琥珀一眼，这才又伸出手去。 只这一次，对方明显畏缩了，看着她的眼睛里，也满是惊惧。 琥珀也就罢了，却还能看到优昙，只说明这个孩子本就不一般。 思及此，楠木栖也不再有所隐瞒，直言开来：“凌霄，你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是吗？” “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凌霄不自觉哆嗦着重复，转而又一脸恐惧，肯定道：“没有！我从来没看到过其它脏东西。” 尽管害怕到无以复加，对上她的问话，他还是回答得实诚。 “你确定从来没有？你再仔细想想？” 像是这种特殊能力，一般都是与生俱来。所以她才会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想要再次确认。 “没有！我说了，一次都没有！”凌霄双手抱头，表现得不无痛苦。 “好！没有就没有！不过凌霄，接下来我要给你说的话，希望你能好好听着。” 转头看了眼店门，抬手间，水雾的结界就起。 第十九章 接受 “凌霄，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善恶美丑，也从来都不是那么界限分明。或许对你来说，我们是妖，是鬼，但那不代表我们就一定是恶。相信对于是非之分，你自己心中亦有一杆秤去评判。” 对方依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叫楠木栖多少有些失望，语气也软了几分： “凌霄，我再要说的是，对于你的这种能力，我不认为那是不好的，更不认可他们所说的什么‘诅咒’。在我看来，这是上天赋予你的‘特殊能力’，便于你更好地去看清这个世界。 我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你定不会纵曲枉直，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不用你的‘特别’去亲身感受，何为对错呢？难道就一定要丁点情面不留，丝毫不给我们证明的机会？” “木木，跟他废那么多话干嘛？本大王直接抹了他的记忆不就好了嘛！”琥珀在一旁摩拳擦掌，稍显不耐烦。 楠木栖斜了他一眼，“就算这次忘了，那下次呢！再说了，我相信他，正如我相信自己一样。” 许是她的良苦用心终于得到回应。 凌霄缓缓从自己的环抱中仰起头来，看着她，半是试探：“你，你和他们一样？” 心虚得，几不可闻。 “嗯！我曾经和你一样。” “曾经？”凌霄不自觉重复着，失了神智。 楠木栖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也鼓足了勇气。“对！曾经！一千年前，我也只是普通凡人一个。” “一千年前？”凌霄瞠目结舌，似比之前还要震惊。半响哆哆嗦嗦追问：“那你到底是神仙还是——鬼？” “哈！”站起身来，眼中落寞，一览无遗。声音更似来自另一个世界，满是沧桑：“是神？是鬼？终不过一抹执念罢了！” “楠姐姐！”优昙飞身过来，想要去搂，伸出的胳膊却又若隐若现。只得无可奈何站立一边，泫然欲泣。 “木木——”这样的木木，叫琥珀也满是心疼。 顿上前，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去蹭楠木栖的脸颊。视线里的刀光剑影，却是一丝都不放过眼前的始作俑者。 凌霄自是也有捕捉到楠木栖眼底的凄楚，心下亦是一紧。这会儿对上琥珀明目张胆的“威胁”，就更是纠结不已。 “那，那个学姐，你放心，我不会把今天看到的说出去的，我会替你们好好保守这个秘密。” “哼！我才不信你这凡人小子的话！谁知道你出门去，会把我们说成什么样？看我不抹了你的记忆！” 琥珀作势就要动手，楠木栖再次阻拦出声：“琥珀，由他去吧！是非善恶，自有定论，强求不得。” 若是之前还稍心存芥蒂，这一刻，凌霄却是实实在在动摇了。 几次接触下来，学姐的为人，他也看得真真切切。虽然性子确是冷漠了一些，但心是热的这一点，不会错的。 与其相信那些个传闻，他倒更宁愿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思及此，果断站起身来，道歉得一脸认真：“学姐，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你说得对，是非善恶，划分界限并不是人类与非人类。 这世上，心肠歹毒，作恶多端之人，从来不在少数。所以我相信，非人类一族，定然也是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的。” 楠木栖倒是丝毫不觉意外，依旧波澜不惊：“那你可想好了？” “嗯，想好了！”凌霄回答得不无坚定，毋庸置疑。“那个——学姐，不知吃饭的事，可还作数？” 对上凌霄傻里傻气的模样，楠木栖一个忍俊不禁，“噗呲——”笑开来：“你说呢？” “作数！当然作数！地方我都选好了，保管学姐你也一定会喜欢上他家的菜。” 听闻有吃的，琥珀“啪——”的一声，化作人形，凑上来：“走，去哪儿吃？肚子早就饿了。” 原本稍有适应的凌霄，还是狠咽了下口水，“不远，就在附近。” 一路上，可差点没把凌霄给忙坏，一会儿挡这儿，一会儿遮那。 “凌霄，你干嘛呢？”楠木栖漫不经心开口，视线在对方夸张的姿势上面来回逡巡。 凌霄当即凑上来，不无谨慎贴耳道：“我听说你们都不能晒太阳的。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该带把伞。” 对方还在一个劲儿遐想连篇，楠木栖却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凌霄，你这吸血鬼的电影，没少看吧！” “学姐你怎么知道？”吃惊过后，又是一通难为情：“就前几天，才又重温了一遍。学姐，你说这世上，真有吸血鬼吗？他们是不是真怕阳光，怕十字架？” “凌霄，学姐呢在这儿奉劝你一句，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很是精辟，‘好奇害死猫’！与其想那些个有的没的，倒不如想想呆会儿吃什么。毕竟对于你们来说，填饱肚子，那才是最实在的。” “就你这二愣子，还想知道血族的事儿，不是自找苦吃？”琥珀再次摆出那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势，轻描淡写道：“就你这身好闻的气味儿，小心他们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吃我？不是说吸血鬼只吸人血吗？”凌霄本能双手捂住脖子，后怕不已。 “笨啊！”琥珀当即赏他一记脑嘣儿，“就你这呆子，只适合做花肥。” “花肥？怎么又是花肥？”凌霄抹了抹自己的后脑勺，小声嘀咕开来：“我还以为吸血鬼真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女的美，男的帅，还想要见识一下呢！” “凌霄，你记住，皮囊看不到美丑，只能用心去看。不是所有的异类都如电影明星那般闪耀动人，也不是所有的善恶，都能亲眼所见。” 瞧着眼前执着的某人，楠木栖又补充了一句：“而我们根本也无惧太阳，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被晒到，更甚至灰飞烟灭什么的。” “哈！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学姐真会如电影里那般。都怪我电影看太多，脑子秀逗了。哈哈！学姐你不要见怪！对了，那学姐你们怕什么？” “怎么？小子，想知道我们的弱点，然后找人来对付我们？”琥珀脸一沉，直言威胁。 谁知凌霄一个弹跳，直接躲到了楠木栖身后。 探出脑袋，不无心虚：“琥珀大神别动怒！别动怒！区区小人，断不敢动这样的歪心思。我也就只是随口一问，你们不用说，我不问了，真的。对不住，对不住啊！” “行啦！琥珀，你不要动不动就吓人家。这万一要吓出个什么好歹，不真就成‘恶鬼’了。” “去去去。木木你怎么能把本大王同那些个不入流的恶鬼相提并论。本大王可是至高无上的精灵……” 得，这会儿休想耳根子再清静了。 楠木栖摆摆头，径直作路人状，快步往前走去。凌霄看了眼滔滔不绝之人，转而也迈步紧跟了上去。 第二十章 瞳 “这以后啊！凌霄怕是都不敢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为什么？我们刚才不是吃得很开心吗？”琥珀兴致老高，还一路哼着小曲儿。 楠木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喃喃自语：“刚才也不知哪里来的‘饿死鬼投胎’，跟没吃过饱饭一样！” “木木，你嘀嘀咕咕什么呢？”琥珀一手搭巴了上来，半靠着。 楠木栖不无嫌弃将大猪蹄子一拂，“离我远点，我可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因着某人不收敛的一路放电，她可是收到了好多来路不明的刀光剑影。 某人却是装疯卖傻，再一次黏上来，“哎哟木木，我吃太饱了，走不动，你就不能让我靠靠？” “活该！怎么没撑死你？”说到这儿，她就忍不住回想刚才那画面。要知道，他们就只三个人，却是整整吃了三轮。 满满一桌子菜，他们也能吃三轮。吃得人老板都专门过来打招呼了。 还好这家店物美价廉，要不然，人凌霄一个月的生活费怕是就泡汤了。 原本她是有打算买单，可凌霄非拦着不让。再加上这不长眼的家伙一直在那儿参和，她也只能作罢。 天知道那一刻，她多想不认识这家伙。 “优昙，你怎么在这儿？” 优昙原本就欠缺了些天分，修行一直是半桶水，最近这体质，竟是愈发弱了，都不能长时间离开木盒。对于人间的食物，亦不耐受。便每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享用美食。 优昙当即飘过来，一脸急切：“楠姐姐，不好了，花，花开太多了！到处都是。” “小花妖，你这一天天的都干嘛呢？话都说不清楚。什么花开太多了，咱们这开的是花店，花自然开得多。 你以为还跟你以前呆的那破庙，就你这一朵？果真应了凡人那句，什么‘白长头发，脑袋瓜没用’。” “琥珀，就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这人间的妙句，不会用就别用，免得丢人现眼。”楠木栖亦是毫不留情挖苦，转而弯了眉眼，一脸温柔：“不着急，慢慢说！” 不同于楠木栖的从容，优昙是急得跟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径直拉起她就直奔店内。 “什么鬼？这什么东西？”琥珀胡乱挥舞着自己双手，试图拂开不断挤压过来的红色，一边骂骂咧咧开来：“小花妖，你又闯什么祸了？” “不是我！琥珀哥哥，不是优昙干的。” 同样吃惊不小的楠木栖倒是率先冷静下来，当即催动灵力，化水为冰，冻住一切。这才阻止了红色的蔓延。 “木木，这怎么回事？你新买的花种？” 丝毫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琥珀，吊儿郎当把玩起冰封的花来。 楠木栖却是早就冷了眉眼，一脸严肃：“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上的时候还没有，就凌霄哥哥来找楠姐姐的时候，我看到这花突然从地里冒出来。我当时就想着来告诉楠姐姐的，可因为凌霄哥哥的事，我给忘了。”优昙低垂下脑袋，不无自责。 “木木，你怎么啦？这花有问题？”琥珀微微收敛起玩趣。 楠木栖深深叹出一口气，直视琥珀：“你真的不记得了？这花，我们曾经见到过，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经她这一提醒，琥珀便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相关记忆。而发生在五百年前，唯一叫他印象深刻的，便就只有那一件事。 “这才安生多久，又要搞事情。”纵是琥珀，也鼓着一双眼，愤愤然：“这些个家伙，怎么就不长记性。” 哪怕事情发生在五百年前，再回想起来，也一如昨日。只怪当时那惨况，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五百年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烧毁了边境的一个小村庄。七十口人，一夕之间，皆赴黄泉。而当时唯一幸存下来的小生命，竟是一只黑色的猫咪——瞳。 瞳生来就与众不同，两只眼睛颜色各异不说，还总是能看到些人类看不到的东西。所以出生没多久，就因为时常“不安的啼哭”，被主人给丢弃进林子里，好几次都险些成了强者口中的食物 此时的瞳是不幸的。 许是佛生慈悲，让它在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之际，碰到了前来林子里采药的春妮。春妮不比他人，丝毫不介意它“离经叛道”的眼睛。这一刻，瞳无疑是最幸运的。 一人一猫，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来得自在。 那一天，是春妮的十六岁生辰，瞳一早便去了他们常去洗衣的那处河沟。因为它想把自己认为最好的送给春妮。 明明平时河沟里有很多鱼，可那一天，就像是老天故意为难，瞳在河边守了很久，也没能抓到一条鱼。 其实瞳是怕水的，一如所有的猫咪。只是它管不了那么多，试探着迈腿进深浅不一的河沟。 同春妮在一起太久，它几乎忘记了自己做猫的“本分”。它高估了自己，水很快漫过腿，漫过背，还有它那竭力高昂起的脑袋。 湿水之后的身体变得很重，拖着它一步步下沉。 它似乎已经不能够想事情了，但脑子里又确确实实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它：你不能死，春妮还在家等着你呢！ 猫到底是不是有九条命它不知道，但它确是实实在在又活过来了。而且它终于抓到了鱼，虽然很小，差一点就塞了牙缝。 瞳不敢托着一身湿去见春妮，它兴冲冲跑到了石摊上，用力伸展开四肢，为着将自己的曝晒面积最大化。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它却仍觉着太慢太慢。起身抖擞了几下，又几个跳跃，攀上大树顶端。 瞳舔了舔爪子，又忍不住开始抱怨春妮不给它剪掉这身碍事的毛。 村头的百年槐树依旧，可村落却完全变了模样。就只朝夕之间，热闹的村落竟成了一片灰烬。 瞳找到了春妮，凭借它的特别。可春妮根本来不及同它道别，就被鬼差带走。 在春妮的尸身旁，瞳低垂下脑袋，将口中的小鱼吐出。终是天气炎热了一些，小鱼的气味不再好闻，令到它竟呕吐了起来。 猫吃鱼，乃是自然定律，生物本能，可瞳，却是再也不想吃鱼了。 那一刻，瞳做下了一个决定，一个永远回不了头的决定。 第二十一章 幽冥之狱 为了能再次见到春妮，瞳出卖了自己仅有的一切，沦为魔鬼的奴隶。 它天真的以为，魔鬼会兑现承诺，殊不知，它造了平生最大的孽。 它苦苦找寻的春妮，因为它的莽撞失去了轮回的机会，甚至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那一夜，瞳咆哮着，化作厉鬼，唤醒世间所有的怨气。 幽冥之狱大开，地狱恶鬼又岂止千千万万。人间一度化作炼狱，世人皆沉沦苦海，不得释…… “彼岸花开，黄泉路通。到底是谁？”楠木栖眉头紧拧，苦无对策。 五百年前的因果终是落得惨淡收场，而这一次，她确不知道还能有谁去扭转乾坤？ “木木，你也别太着急，或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此乃禁术，不是谁人都有那能耐的……” 话说得言不由衷，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就是怕哪个不长眼的，在那儿兴风作浪。 “琥珀！”楠木栖突地惊醒，急切叙述开来：“这些年来，c大一直风平浪静。可校庆前两天，竟然会出现腐尸和怨灵。当时我就觉着奇怪，腐尸气味那么浓烈，我们竟一直没发现。 原本还怀疑邪气是被什么给震慑住，所以才能瞒天过海。现在想想，这一切似乎都与校史室陈列的古剑有关。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同古剑放一起的画作上面，有很强的封印。可就在校庆前两天，封印被人给破坏。” “木木，等等，你慢点说，我脑袋有些不够用了。你的意思是古剑被人给下了封印？还是说有人在c大加了封印？” “这个我目前还不能确定。我想我们只有先弄清楚这个封印到底是何人所下？又究竟因何而下？这样才能帮助理清发生的一切。” 楠木栖短短犹豫了几秒，继续补充道：“校史室也被人下了结界，且就是在我去找线索之后。不过很奇怪的是，当天在校史室里发生的事情，我就只隐约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 楠木栖又一次陷入沉思。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无故失忆，到底是叫她耿耿于怀。 “木木，你被人给算计了？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琥珀一个情急，抓起她胳膊是左看右看。 “敢动本大王的人，这厮怕是活腻了，看我不收了他做花肥。” “哎呦！我没事儿。”楠木栖一把安抚住对方，不疾不徐开口：“先把烂摊子收拾了，幽昙还等在外面呢！” “木木，这花为什么会开咱们店里？” 原本安分收拾残局的琥珀，越想越觉不对，一个转身，气急败坏：“这家伙莫不是在跟咱们叫阵？” 这一点，她目前也怎么都想不通。 她这花店，不处在怨气聚集之地，根本开不了幽冥之狱。又何故来这一出？单纯就只是给予警告？ 若真是如此，那罪魁祸首定是周围之人，才能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窥视得清清楚楚。 楠木栖微敛去心底异样，平静出声：“琥珀，依你看，就对方这势头，距离打开幽冥之狱，还要多久？” 闻言，琥珀这才收了怒气，恢复严肃：“就目前这花的情形看来，这家伙还没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应该是有所忌惮。最坏的打算，不出一周，幽冥之狱就会大开。” 话到这儿，琥珀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下没底。 “哪天空了，查查凌霄！” 楠木栖没头没脑一句，惊得琥珀张大了嘴，“木木你怀疑这凡人小子？” “倒不是怀疑他。”话到这儿，楠木栖微一思量，揣度出声，“我怀疑他身边有高人。” “高人？就那凡人小子？” “凌霄有识阴阳的能力，但他本人却并不知情。我怀疑，是有人护他，故意隐瞒了下来。” “那还不简单，改明儿让小花妖去查查，哪里还需要本大王亲自动手。” “不能幽昙去。对方的道行怕是不在我之下，唯一能抗衡一二的，就只有你了。” “哈！这话我爱听。行，就这么定了，哪天有空，本大王就去把那凡人小子身边的‘高人’逮出来。” 都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可这局势扭转得也太突然，直叫他们是措手不及。 他们原本还打算再进校史室一探究竟，可这才刚进学校，就听到关于找回古剑的议论。 细听答案之后，纵使是他们，也是狠狠无语了一把。这简直比戏曲还要来得有戏剧性。 迎新晚会当晚，负责古剑的学生，因为闹肚子，顺手将古剑放在了桌上。而前来收拾道具的新生，愣是错把c大的“镇校之宝”，当做普通道具给收进了库房。 若不是前辈进库房找道具，都还发现不了这几经颠沛流离的“镇校之宝”。 虽然听起来是滑稽了一些，但古剑既已找到，学校便也乐意将案子就此了结。 如今古剑既已巡回，他们还不抓紧时间一探究竟？ 只是事情却也多少在意料之中，他们没能在古剑上发现几多线索。 琥珀双手环抱于胸前，面露鄙夷：“木木，这就是你费尽心思也要找回的古剑？也没什么稀奇嘛！还有你说的什么结界，本大王怎么没看见？木木，你该不是最近事多，傻了吧！” 结界无故而起，又无端端消失，就连她也是一头雾水。不过最让她放心不下的，还是古剑。 所以丝毫不理会琥珀的调侃，一本正经：“你再好好看看，这剑真的没问题？还有，这个封印，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这剑——”琥珀原本还只打算敷衍了事，可剑身迅速闪过的一丝异样，当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半响，沉下声来：“木木，这次我们是遇到狠角色了。” 连琥珀都这么说，楠木栖当即就正了脸色，谨慎道：“同彼岸花有关？” “很有可能。”琥珀深吸了吸鼻子，眉头紧皱：“这家伙怨气太重，而我们都知道，试图打开幽冥之狱，要的就是最纯的怨气。欸，这封印——” 琥珀一惊一乍，连带她也跟着紧张起来，“有问题？” “这封印竟是专门克制这剑里的家伙。高，实在是高。真想不到，凡间竟也有这么厉害的高手，可以同本大王有一拼。 当然，最终胜出的，肯定是本大王。本大王单就跟他拼谁活得久，就已经把他给比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十二章 不负本心 “主人，出事了，您快来！” 接收到水娃发来的急迅，楠木栖二话不说就往郊区赶。 水娃监视何工这么久，好不容易有动静，她才不想错过丝毫。 说来也真够急人的，无论是古剑那边，还是彼岸花这边，他们都没能查到丁点有用的线索。 搭档这么久，他们都很少遇到过这种情况，一筹莫展，无从下手。 “水娃，感觉怎么样了？” 哪怕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但也晚了那么一些。 楠木栖到现场的时候，便只发现昏迷过去的何工，还有躺在月季花瓣中奄奄一息的水娃。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不然，她真是要后悔死了。 水娃是她在遇到琥珀之后，结实的第二个朋友。 那一年大旱，江河湖泊，干涸的又岂止一二，水娃便是那星河的最后一滴水。 见此场景，楠木栖一时感慨，落下清泪，不偏不倚，竟成了水娃的救命稻草。 因着再造之恩，水娃就一直称呼她为主人，且是鞍前马后，尽心尽责。 向来心软的她，便也就由着水娃去了。 可今天，她要是再晚一步，水娃便就要永诀天地间，又如何不叫她自责连连？ “水娃，现在好些了吗？” 清醒过来的水娃也是自责不已：“主人，是水娃没用。主人您交代的任务，水娃都完成不好，还要让主人您耗费灵力救水娃，水娃就是琥珀大人说的饭袋，没用。” 原本忧心忡忡的楠木栖，闻言亦是忍俊不禁：“水娃怎么会没用？水娃可帮我大忙了。” “真的吗？能帮到主人，是水娃最大的心愿。”水娃双眼放光，热切斐然。 “当然是真的！”楠木栖肯定出声，转而忘了眼不远处昏迷的何工。 水娃当即反应过来，片刻不耽误，详细汇报起之前状况。 其实就刚才，她也有稍加留意现场。如今听水娃一说，便就都清楚了：何工受到蛊惑，乱了心智。 方才的危急便就是，失去神智的何工，在一通咆哮发泄之后，竟然妄图上吊自杀。 水娃自是要阻止，不过终因何工身上的浓烈怨气，自己也身受重伤。 此时的庭院虽有杂乱，但长势极好的绿植盆栽，无不说明院落的主人是个懂生活的人。 照常理来说，这样一心向阳的人，不会轻易沾染上邪气才是。 正当楠木栖心生疑惑，苦不得解，身后响起沉稳有力的嗓音： “校长说，半年前，何工老婆生病住院，何工因为付不起高昂的医药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撒手人寰。想来他当时怕就有此打算，毕竟他们曾是那么的恩爱。” “琉璃枫！”楠木栖回头过来，不无惊讶。 后者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重回到客厅：高悬的绳索，翻倒的椅子，还有躺倒在地，一脸挣扎的何工。 回神过来，楠木栖就准备叫水娃先回去修养，哪里知道，眼前根本没有水娃的半分影子。 水娃做事向来不会这么没有交代。 思及此，越发屏息凝神，想要窥探得更多。 说来也奇怪，方才淡去的怨气竟又突地浓烈起来，且有加强的气势。 纵使是她，也被这极强的怨念惹得心烦意乱，眉头皱得是越发紧了。 “楠木栖！” 琉璃枫冷冽异常的嗓音，使她瞬间清醒过来。紧接着，连带周遭的怨气也突地消散无踪。不由庆幸，要知道刚才她差一点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琉璃老师怎么来这儿了？”她现在才想起发问。 毕竟古剑已经找到，学校也不追究了，他是没理由出现在此的。 “何工突然无故旷工，学校又联系不上，我顺道就过来看看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一个花店的老板，倒是对我们学校的事，格外上心。” 琉璃枫不着痕迹偷瞄了对方一眼，故意拉长语气：“怎么？楠老板莫不是故意的？” “故意？”被反将一军的楠木栖心下一虚，支支吾吾开口：“不是故意，纯属巧合，嘿嘿！再说了，c大也曾是我的母校，关心母校状况，应该的，应该的。” 明明心下早就乐不可支，面上还是装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楠老板关心母校无可厚非，但这古剑既已寻回，楠老板又何须多此一举？奉劝楠老板一句，闲事少管！” 他不是想吓她，只这次的对手，不是她们能应付得下来的。 楠木栖只以为琉璃枫是不满她插手c大的事，当即诚恳出声：“琉璃老师提醒得是。都怪我好奇心太重，这才想来看看这何工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到底是人有难处，逼不得已。” “如果一个个都打着逼不得已的旗号，为非作歹，不知楠老板是否也会这般宽宏大量呢？” 对上琉璃枫似笑非笑的问话，楠木栖有过一瞬的愣神。 他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滚滚红尘，谁人不是背负太多，踉跄而行？ 倘若如此便能成为一个人为所欲为的借口，那这世上，还能留得住一份清明吗？ 微敛心神，语气不经意落寞了几分：“我非圣贤，做不到无欲无求。甚至连公平公正，也自知难以奉行。我只知道，什么是力所能及，不负本心。” 她不是判官，无权断他人功过。她行事只遵从自己的内心：善则善！恶则恶！ “好一个不负本心！”琉璃枫重重重复着，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楠木栖原本还打算从何工这边下手，顺藤摸瓜查出那家伙，可就当下处境看来，何工就是一实实在在的炮灰。 那家伙先是蛊惑何工，再而利用何工助他脱困。现在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更是摆明把何工当作弃子。 思及种种，楠木栖愈发迫切起来，恨不能赌上一切，也要立马除了这家伙。 杀人的手段何止千万，这家伙却选了最不能饶恕的一种。他竟然是血淋淋撕开人心底最深的疮疤，让其沉沦苦海，在极度绝望中离开。 所以，不可原谅！不被宽恕！ 第二十三章 阳光背后 直看到水娃平安无事回到池中，楠木栖这才稍稍放心。转而望了眼空荡荡的院落，微蹙眉头。 莫不是有危险？ 思及此，再顾不得其它，直奔凌霄家。 规规矩矩的古式建筑，倒是与凌霄活泼好动的性子如出两辙。就眼下场景，屋子的主人，得是呆板的老头子，那才像话。 几番搜寻下来，楠木栖都没能察觉到琥珀的半分气息，反倒是有着另一种莫名的熟悉在里头。 正打算转换地方，微风拂过，侧门“咯吱——”一声，竟自己开了。 想着都来了，不如就再看看。只她这身形还未来得及靠近门口，极强的结界，愣是直将她推拒到几米开外。 楠木栖从来都不是轻易认输之人，自然不肯就此放过。一次，两次…… “学姐——学姐你没事儿吧！” 外出归来的凌霄，闻及声响就直奔后院，恰巧就撞见眼下这一幕。 “学姐你受伤了？” “我没事儿！”楠木栖微微调整气息，不疾不徐开口：“这间房？” 就算他之前还一无所知，此时也察觉出屋子有异样。当下也不隐瞒，坦然告知：“这是我舅舅的书房，他平时都不让我们进的。” “舅舅！”不经意咬语着，故作寒暄：“认识这么久，都还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呢！” “其实我除了舅舅，也没其他家人了。” 对上稍显无措的凌霄，楠木栖也知自己唐突了些。只心下实在有太多疑惑，又由不得她不追问下去。 “可以给我说说吗？” 温柔至极，没有丝毫的逼迫。 对于自己的身世，虽偶尔也会有些好奇，但大多时候，他还是乐于接受舅舅告知给他的“真相”。因为他相信，舅舅不会害他。 “学姐，你猜，我为什么要考这个专业？” “为了维护正义？” 毕竟好多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 “哈，猜对了一半。”凌霄嬉笑着回应，眼神却是不经意暗淡了下去，连带着语气也低落了几许。 “在我三岁那年，同父母在国外度假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恐怖袭击。那一次，死了很多人……” “凌霄！”她很是心疼这个孩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一样的“颜色”。虽不耀眼，但却更加真实。 “学姐，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对上凌霄眼中的期待，她并没有回应。说谎从来都不是她所擅长的。 眼中失落一闪即逝，随即笑得灿烂：“我一直都相信他们并没有真的抛下我，他们一定就在天上看着我。所以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们定会以你为骄傲的。” “学姐也这么认为？”凌霄欣喜开来，一如八九岁的孩童，信誓旦旦：“我要做超人那样的‘大英雄’，我要让每一个孩子都能在父母的陪伴中长大，我不要让其他人的人生再有缺憾。” 这话换作其他人来说，她都会付之一笑。可这一刻，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除了感动，更多的还是心疼。心疼这个阳光般的男孩儿。 她终于知道，越是光亮的背后，就越是不为人知的苦楚。她佩服这个男孩儿，小小年纪，就成长得如此坚强。 “不过坚定走这条路，还是因为舅舅。”话到此处，眼眸瞬间亮开来，似还绽放着异样光彩。 “我舅舅是英雄，抓过很多坏人，破过很多大案。从小我就盼望着有一天，我也能跟在舅舅身后，一起为民除害……” 就这崇拜的小眼神，她都不忍心打扰。 不过心下的疑惑却是越发浓烈了几分。作为正义之士，正气凛然倒是可以理解，但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设下的结界，又意欲何为？ “凌霄，你进过你舅舅的书房吗？这房间，平时就你舅舅一个人吗？” “小时候倒是有进去过一次。舅舅的书房，其实也就那样，堆放着各式书籍和卷宗，无趣得很。再加上舅舅不喜欢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所以后来也就没再进去过。 在我印象中，书房平时除了舅舅，就没其他人进去过。就算是偶尔过来找舅舅谈工作的同事，他们也都是在客厅里会面。不过今天这门怎么开了？平时舅舅都有锁上的啊！” “你确定这门平时都有上锁？” “我确定！舅舅喜欢在书房分析案情，出于保密，所以他不在的时候，这门都是锁上的。”凌霄笃定非常。 抬眼对上若有所思的楠木栖，又顺口多问了句：“学姐，这屋子莫不是有古怪？” 他不傻，自是有猜到些。 “不好说！” 至少就目前线索看来，她不敢断定这结界到底是何人所设？又是敌是友？ 凌霄还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家门，当即心虚缩了缩脑袋，四下望了望：“学姐，这屋子要真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能受得了。” 楠木栖一个忍俊不禁，“噗呲——”笑开来：“放心，就目前看来，这房子‘干净’得狠。” “真的？那就好！”凌霄这才轻拍了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凌霄，我想请你帮个忙。” “学姐你说，跟我不必客气。” “我想知道这间房里有什么？” “这简单，我陪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凌霄爽快答应，转而又补充道：“反正给你看了，你也不会跑出去乱说，所以也不算泄密。” 她倒是不担心什么泄密的问题，毕竟她关心的可不是那些个卷宗。 “学姐，你怎么不进来？” 她倒是想进去。尴尬扯了扯嘴角，无奈开口：“这屋子有结界，我进不去。” “结界？就这里？”凌霄狐疑着走出门口，又踏进去，退出来，来回试探着。 “不用试了，这结界对凡人没用，是针对我们的。” “喔！原来是这样！可舅舅的书房怎么会有结界？”凌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思考开来：“难道舅舅也信这些，才找高人布下了这结界？” “凌霄，就用你的手机，给我录一下里面的情况吧！不用太细致，就只需记录下大致布局便可。” “好呢！学姐你等着，我马上就好。” 第二十四章 西郊之行 “学姐，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凌霄早已按捺不住，一个劲儿追问。 楠木栖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半是迟疑：“没什么不同。” 不错，就凌霄手机所录下的情景看来，这就只是很普通的书房。可就因为面上很普通，反倒是叫她越发上了心。 “凌霄，你们在这儿住了多久？” “这个啊，反正从我记事起，就一直住这儿。舅舅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宅子，住着有感情，不舍得搬。” 就这宅子的历史，倘若是之前就设下的结界，倒也不足为奇。好不容易打消顾虑，又一事袭上心头。 琥珀虽然平时看着有些不着调，但也不会如此音讯全无，令她心生不安。 “凌霄，这两日，你可有见到琥珀？” “琥珀？没有。就那天一起吃饭过后，就再没有见到他。”转头对上她一脸担忧，又急忙劝慰：“学姐，依我看，就琥珀那性子，怕是又上哪儿玩去了，你不用太担心。” “但愿！” 楠木栖匆忙告别了凌霄，转而开始动用灵力，四处搜寻琥珀的下落。她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哪怕琥珀的灵力远在她之上。 “主人——主人！” “水娃，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生休养吗？你昨天的伤都还没好。”楠木栖嗔怪出声，耐心查看起它的伤势。 “主人，刚才有小伙伴传讯来，说是昨天下午在西郊看到过琥珀哥哥。” “西郊？”楠木栖本能蹙起眉头。 西郊有全市最大的垃圾处理厂。琥珀从来都避之不及，又怎会出现在那儿？ “主人——”水娃迟疑出声，颇为犹豫。 “还有事？”虽一心担忧琥珀，但她也有注意到水娃的异常。 “主人，昨天不是水娃不告而别，是昨天突然有股很强大的灵力出现，水娃根本无法抗拒。” 她昨天也同样感受到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只是那力量出现得突然，又消失得太快，都叫她反应不过来，还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如今听水娃说起，这才又有了计较。“昨天的事儿，我会去查清楚。你现在感觉如何？那莫名的灵力，可有伤害到你？” “主人不必挂心，水娃没事。昨日那灵力虽然霸道，但它却并没有伤害我。”微微思量之后，又补充出声：“主人，那股力量好像不是要害我，而是在帮我。” “帮你？”咬语着，也开始回忆昨天的场景。 想来确是因为那莫名的力量，才令到无故增强的怨气消散的。 “难道是他？”楠木栖惊讶出声，转而又晃动着脑袋，连连否定：“不，不可能，怎么会是他？他不过就只是一普通凡人，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灵力？要真是他，琥珀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她也没能最终说服自己。毕竟在这个“凡人”身上，实在有太多的巧合，太多的解释不通。 罢了，一切都等找到琥珀再说。 “水娃，你回去告诉优昙，花店暂停营业，再有异常，立即传讯给我。” “主人，我陪您一道去吧！”水娃并不放心让她一人前往西郊。 “不必了，我一个人去便可。你快些回去，若是再有伙伴前来传话，你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好，那主人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没来由的，这还是它第一次担心主人会出事。 赶到西郊之时，已是日落黄昏。作业的垃圾处理站，倒是并没有歇业的意思，依旧在臭味熏天中，传出“轰隆隆”之声。 气味繁杂，叫她一时也妄想找到琥珀的气息。 “呱——呱——” 时而落下的乌鸦，盘旋在高高堆砌的垃圾上面，像是在召唤同伴，又像是在念动咒语，唤醒更可怕的存在。 “呱——” 刺耳之声响在脑侧，惊得她本能一个退避。 刚一站定，再望向鸦群，竟见着其数量随着天黑之势，成倍增长。都叫她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天色真就暗了，还是这群“逐夜者”，造就了这一片漆黑。 渐渐地，耳边的轰隆声越来越远，凄厉的鸦啼，反倒是越发清晰…… 悬崖边上，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是背对女子而站。男子的背影，宽厚而又决绝。女子的双肩颤抖着，明明弱不禁风，却又坚持着最后的倔强。 乍一看去，像极了在苦苦哀求丈夫回心转意的妻子。 “你真的要走？”到底是女子先出声，语气里满是隐忍。 “是！”男子回答得很是干脆，就连一个字都不愿多施舍给她。 “哈——”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像是鼓足勇气，才能再次开口：“你爱过我吗？哪怕就只一瞬——你有吗？” 话说得很没底气，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一般。 “我爱世人，也爱万物。” “那我呢？我难道就不值得被爱了吗？”女子终究抵不过，泪流不止，歇斯底里。 “大千世界，哪怕是一粒凡尘，都有其珍贵之处，你自是也有你可爱的地方。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要更好的，我只要你繁缕。”女子发疯似的吼着，跑上前，从身后拥抱他。近乎乞求，卑微进尘埃：“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我不逼你，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木栖，对不起……” 他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后半句：你我都有各自的宿命，更何况，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繁缕，你留下来好不好？求求你，留下来好不好？” 泪水早已湮没整个视线，但她根本不敢用手去擦。她怕她一放手，他便会就此消失，去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相识这么久，他又何时见到过她这么卑微无助？心下亦是痛得无法呼吸。 他亦恨，恨没能早一步认识她，没能在她心底留下他的影子。只是他确又实实在在不敢告诉她真相。他怕，怕他一旦说穿，楠木栖的心里，真就再没有他的半分立足之地。 他承认，在感情面前，他亦是弱者，亦想要自私一些，再自私一些。 第二十五章 前因 “小姐——小姐——” 冬儿匆忙跑来，进门的当下，险些跌倒。 “怎么样？有他的消息吗？”楠木栖一把握住冬儿有些出汗的手，满心期待。 “呵——”冬儿忙着喘气，只一手在怀里费劲儿掏着。 她看得着急，索性亲自上手。 信封上有少许褶皱，且还带有冬儿的余温。楠木栖颤抖着手停顿了几秒，这才背转身去，小心翼翼将信纸打开。 “小姐！” 冬儿急忙一个上前，搀扶住几欲昏厥的她。 “你到底还是走了，连声招呼也没有。”空洞的双眼，没有半分生气。 “小姐，小姐你不要吓我，小姐你怎么啦？”冬儿一着急，直接哭了起来：“小姐，是繁公子不识好歹，辜负小姐……” 对于冬儿的“打抱不平”，楠木栖是充耳不闻，依旧失了魂魄般念叨开来：“珍重！除了这二字，你就没有其它话了吗？繁缕，没有了你，你倒叫我如何去珍重？” 话到后来，极尽凄凉：“娘走了，小白走了，现在连你也走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这么狠心？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为了我留下？为什么……” “小姐！”冬儿无从劝慰，索性抱起自家小姐，放声痛哭：“我家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老天爷你真是造孽哟！” “大小姐——大小姐！哎哟哟！这像什么话？冬儿你给我放开！”刘妈一把拉扯开冬儿，尖着嗓子咒骂出声：“贱蹄子就是贱蹄子，没大没小。” “刘妈你，你怎么来了？”冬儿明明一脸畏惧，却又伸开双手，颤巍巍挡在自家小姐前面。 毕竟是小丫头，且还是不受宠的楠家大小姐的丫鬟，腰板儿想挺得直些都难。 “你给我让开！”刘妈又一次毫不客气将人拉扯开，斜着眼打量起楠木栖。“啧啧——瞧瞧这‘苦命脸’，怎么就攀上了这等子好事？真是白瞎了。” “刘妈你说什么呢！说谁苦命脸！” 自家小姐被人如此奚落，冬儿也忍无可忍。直撸起袖子，三两步挡在两人中间。对比之前，可有气势不少。 “哎哟！你这贱蹄子，一天不抽你，就不知道这屋朝哪儿了是吧！” 刘妈伸出的手，终是落在半空，进退两难。 突起之变，惊得刘妈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你，你干什么？造反吗？” “哼！造反！好大的口气！”楠木栖冷眼一扫，不无刻薄：“怎么？这丞相府何时改姓了？不知是改姓‘杜’？还是改姓‘刘’？还是那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随便便乱嚷的？你家主子没告诉你，咬人的狗不留吗？” 身为丞相府的大小姐，她确实是虚有其名。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仆人欺负到头上。 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所以对于旁人的冷眼，她也早就见怪不怪。从小她就懂得知足常乐，随遇而安。 本以为只要她不争不抢，就还能留有一份自在。哪里知道，偏偏事与愿违。 因着她的“不作为”，害得贴身丫鬟冬儿，在丫鬟中亦是备受欺凌，乳娘更是落得被驱逐出门的下场。 她明明想要善待天下所有人，可到头来，又有谁会舍得放过她呢？ “大，大小姐……”刘妈挣扎着，胳膊都红了，却依旧挣脱不出。 “既然你称我一声大小姐，就该知道，这屋到底谁是主！谁是仆！主人不赏脸，你连狗都不如。” 话毕，更是嫌恶收手，引得对方一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是——大小姐！”不懂见好就收的刘妈，狠瞪了她一眼，才阴阳怪气传话：“夫人说了，三天后，将军府就会过来迎亲。该拾掇的就拾掇，丞相府丢不起这个脸。” “你还说！”冬儿也学到了些，知道“狐假虎威”一把。只那头人刚一说完，就灰溜溜逃走，根本不给人发挥的机会。 想着自家小姐终于出了口恶气，冬儿那是满脸的崇拜：“小姐，你方才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连刘妈那种大尾巴狼也知道怕。” “冬儿，对不起！这些年来，让你受苦了。”手不经意抚上冬儿额头。 她知道，那头发下面，是一道永远都不会褪去的疤痕。她也还记得，这道疤，正是八岁那年，冬儿为了护她，被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打的。 “小姐，冬儿不苦，只要能陪着小姐，冬儿一点儿都不觉得苦。只是，都怪冬儿无能，不能保护小姐，让小姐你吃这么多苦。是冬儿没用。” 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姐所受的苦，眼睛就又不听使唤，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冬儿不哭，再哭就不漂亮了。”楠木栖苦笑着劝慰，自己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方才刘妈的传话，她听清楚了。她似也终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似乎从小到大，她都不必烦恼做选择，因为没人会顾及她的意愿，给她做主的机会。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顺从。 哪怕是终身大事，她亦从来没有自己做主的机会。不，她甚至连知情的机会都没有，就只傻乎乎的等着被通知。 对方竟是将军，父亲这次倒是想起她这个“大女儿”了。不过二娘的脸色，定然不太好看吧！毕竟一直倒腾着要嫁进将军府的人，不正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她那“可爱”的妹妹吗？ 倘若不是大红的嫁衣实在晃眼，她都不敢相信，她楠木栖竟也会“风光大嫁”。锣鼓声震耳欲聋，也敌不过尖酸刻薄之音。 “平时装得弱不禁风，人畜无害，竟偷偷勾搭上将军，我呸！明明将军同我家二小姐，那才是郎才女貌，绝配。” “就你信她，我早就说这个贱人不简单，跟她那狐媚子的娘一个德性。当初她娘就是跟野男人跑了，她还能干净到哪里去？” 女人四下看了看，又冷言冷语开来：“前些天，我陪夫人上街去置办行礼，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你看到什么啦？” “我看到大小姐当街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男人？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错？不止是我，夫人也看到了。” “夫人就不管管吗？” “管？怎么管？夫人就差没把她给供着，她就还整天摆出一副臭脸，跟夫人虐待她似的。真要管，那她还不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啧啧——真是难为夫人菩萨心肠……” 果然，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因为所谓“真相”，便也就是趋利避害的随口一说。 第二十六章 终入焚河 “快点！快点！这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要是路上耽搁了，将军怪罪下来，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媒婆着急催促着，边把团扇扇得“啪啪”作响。 “哎哟喂，就你们这样儿，是没吃饱饭？还是嫌将军府的赏银不够多？这天黑怕是都赶不到。快点！快点！” 媒婆前前后后数落开来，又踱步到轿旁骂骂咧咧：“就个不受宠的小姐，还那么多档子事。出个门半天出不了，耽误正事儿。” “王媒婆你——” “我什么我，看好你家小姐。能嫁给将军，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冬儿刚开口，就被凶神恶煞的王媒婆堵了回去。只得咬牙，狠狠跺脚。 “王媒婆，前面就是焚河，你看我们要不要绕道？” 前面有人扯了一嗓子。 王媒婆狠瞪了那人一眼，叫嚷开来：“绕什么绕？现在都晚了，哪里还有那闲工夫去耗。再说现在是过桥，又不是叫你们趟水，瞎叫唤什么？有那力气，都给我加把劲儿。人早些送到，银子才能早些到手。你们一个个，不想要银子了？” “是是是，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弟兄们，都加把劲儿，将军府的宴席，咱也去吃吃。” “王媒婆，这大喜的日子过焚河，会不会有些不吉利？” 也听到些传闻的冬儿，终是又忍不住出声。 王媒婆斜了人一眼，依旧没有好话：“呸呸呸！你这丫头可不要坏我王媒婆的名声。由我王媒婆保媒，哪对儿新人不是白头偕老——” “冬儿！”实在忍受不了聒噪的楠木栖终是出声了。 “小姐，您怎么啦？” “我有些不舒服，想吐。” “什么？”王媒婆不高兴了，声音抬得老高：“哎呦，就你是千金大小姐，这身子骨精贵？我们这还走着，抬着呢！” “王媒婆，你注意点，我家小姐那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自然是身娇肉贵。这要是磕着碰着，将军心疼，指不定砍谁的脑袋呢！” 老早就一肚子怨气的冬儿终是忍无可忍，直接一档子横在轿前。 “呦呵！你当我王媒婆是吓大的？我告诉你，跟我耍横，你还嫩了点。滚开！耽误了时辰，看将军到底砍谁的脑袋。” “王媒婆，小姐真要吐了。”眼尖的冬儿，顾不得其它，直接大喊出声。 “呕——”楠木栖一手掩嘴，一手拂帘，干呕着。 这下连王媒婆也是气得直跺脚：“哎哟！你这怎么还患上‘小姐病’了。这花轿出门，哪有半路落地的道理？这不成规矩啊！” “不行，这万一要真吐了，弄脏喜服那还得了？”王媒婆团扇一拍，恨得牙痒痒：“停了！停了！快给我去边上吐干净。” “小姐！” 冬儿心疼她，忙过来又是递帕又是顺背。 楠木栖干呕了几下，口中也没有东西吐出。远处的人又开始叫嚷起来：“都给我快点啊！吐干净了把那嘴给擦擦。” “催什么催？催命呢！”冬儿恨恨然瞪了那边的人一眼，转过头来，又是一脸担忧：“小姐，你真的没事儿吗？” 自打繁缕走了之后，她这三日是滴米未进，又如何不叫身边之人忧心。 “冬儿，去拿点水来，我口渴了。” “好！好！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取水。” 三日了，这还是自家小姐第一次主动要吃喝，冬儿当即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噗通——” 落水的声音。 “小姐——小姐——” “哎呦！这天杀的，可怎么办咯！快救人！救人啦！” “这怎么救？这可是焚河！有那啥，不干净的。” 岸上早已乱作一团。楠木栖倒觉耳根子终于是清净了。 原本她就没打算嫁给那什么将军，现在想来，哪儿还有什么归宿能抵得上焚河呢？ 都道焚河的水，是滚烫的，一如地狱烈火，能将人尸骨焚烧殆尽。纵使你是神仙，妖魔，入了焚河，下场也只有一个——灰飞烟灭。 所以才会说“焚河之水，焚身更焚心”。 直到河水呛进喉头，剧烈吞噬着五脏六腑，她才知道，身体所受的苦痛，原来确能抵消脑子里那一抹眷念。 这下终于可以彻底解脱了吧！ “楠木栖！楠木栖！” 谁在叫我？不，没有人！再没有人会喊出这个名字，也再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似不安的婴儿，她将身子蜷缩得越发紧了。 耳边那声音终于消停。 好景不长，越发多的声音又重重冲刺着耳膜： “他都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他自私，只为他自己着想，根本就不爱你。” “你为他付出一切，可他呢，连个正眼都不瞧你，你真是蠢钝至极。” “你以为他爱的是你？哼！他爱的只有他自己。你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有可无。” “不！你闭嘴！不要再说了。”楠木栖咆哮着，双手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 可那万千声音，就是能跨越重重阻碍，撞击她心底，直叫她最后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变得轻盈不说，就连灵魂似也碎片般不完整起来。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繁缕，我恨你！” 爱，让人痛，但没想到，恨，原来也这般叫人痛不欲生。 那种撕心裂肺，竟不比焚河的水来得轻巧多少，她只觉身上最后的一点儿力气都要被抽走。 “楠木栖！” “哈——”一个激灵，她好似溺水获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再一抬头，周围瞬息万变。 “这是？” “你差点入了幽冥之境！”琉璃枫后怕得要死。 “楠木栖，你是不是傻，一不看着你，你就出事。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还是这样。你到底要让我提心吊胆多少次，你才满意？” 琉璃枫一口气抱怨完，楠木栖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只思维尚在恢复中的她，又一次语出惊人：“琉璃枫，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琉璃枫无奈张合了几下嘴，低声咒骂着：“我他娘吃饱了撑得，非要跑这臭气冲天的垃圾场来作践自己。这样你满意了吧！” 如梦初醒，不明所以的楠木栖是一脸无辜：“好好的发什么脾气？我又没惹你。再说了，我不是你的学生，没义务在这儿听你骂骂咧咧。” 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垃圾处理站，楠木栖一手捂上口鼻，半是迟疑：“天色都这么晚了，琥珀那家伙到底去了哪里？” 明明心急如焚赶来的人是他，她却还在这儿忧心其他人，琉璃枫就差仰天长啸。一双手，拳头握得是“咯咯”作响。 第二十七章 坦白 “琉璃老师，我还有事儿，你随意啊！”楠木栖作势就要走，半点客套也免了。 “刚才救了你一命，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你好意思吗？”他才不乐意了，一把扯住。 “救我一命？”楠木栖手指鼻尖，不无吃惊：“我好端端的在这儿，你救我一命？” 不错，她以为方才一切不过幻觉，她只是不小心再一次陷入过往不堪的思绪当中，根本没察觉到其它异样。 琉璃枫却是险些暴跳如雷：“楠木栖，你猪脑子吗？你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垃圾处理站。我说你够了啊！我和你可没那么熟，再骂人我可不客气了。” 一而再再而三，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垃圾处理站！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气急的琉璃枫，当下也顾不得其它，更是将要隐瞒身份一事忘却到九霄云外。径直掰转她的身子，叫她直视远方。 “那是——” 话到一半，唏嘘不已。 “这儿怎么会有这么多怨灵？” “还好意思说人家，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就成了他们的一份子。”琉璃枫撅着嘴，嘲讽开来。 “等等！你看得到他们？” 反应不止慢半拍的楠木栖，这才察觉异样，紧盯眼前之人，不敢置信。 哭笑不得的琉璃枫，当即赏她一记脑嘣儿：“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啊——” 吃痛之余，楠木栖径直退避到两步开外，一脸防备：“你到底是谁？是人是妖，还是和他们一样的鬼？” 只要一想到，就连琥珀都察觉不出此人身上的玄机，她就一阵胆寒：这得是有多深的道行？ 难怪每每她们一有行动，总能被敌人抢先一步，若敌人是他，便也不足为奇。 琉璃枫要是知道她现下所想的，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模样。 “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了？我可是正儿八经的狐仙。见到本尊，那是尔等小鬼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哼！狐妖就狐妖，还自称仙人，也不害臊。”面上嗤之以鼻，私下里，她还是有认真审视起眼前之人。不对，是妖。 “会不会说话呢！别忘了，我可是救过你不止一次！本尊活了上万年，就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 琉璃枫故作不满，发泄的怒气，刚好冲掉渐渐围拢过来的怨气。 “啧啧——还活了上万年，就这气度。一天天儿的跟我们这些个小鬼‘较真’，你这大仙当得不累吗？” “累？为什么要累？”琉璃枫径直将人拉扯进自己怀中，随手一挥，无懈可击的结界，顺势而起。 在看清被挡在外，面露狰狞的恶鬼之时，心下疑惑又起：“这些怨灵怎么都聚集在这儿？” “你可看清楚了，他们本来就在这儿。这里以前是‘乱葬岗’！”琉璃枫沉稳出声，眉宇间透着一丝阴狠。 “乱葬岗！那琥珀？”楠木栖惊惶出声，不无担忧：“你那么厉害，你能察觉到琥珀的行踪吗？” “就那一无是处的‘破公仔’，谁管他要死要活！” 楠木栖顿觉愕然：“你和琥珀有仇吗？” “谁会跟一‘破公仔’计较？本尊才没那闲工夫。”琉璃枫双手一环，掉转头去，就差恨得牙痒痒了。 眉毛不经意跳动了一下：这得是有多深仇大恨？ 琥珀这家伙，真是太没眼力见儿了。看样子人家是记上心了，不打算就此当粉笔字擦掉。 强扯笑意：“呵呵，大仙您大人有大量，断不会跟一玩偶计较的吧！不妨就再看看，琥珀到底在哪儿？” “哼！你还有心思顾他？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对方可没打算就这样让我们离开。” 话是这样说，但那表情，却是一脸鄙夷，丝毫不放心上。 楠木栖又岂会不懂得察言观色？越发谄媚了几分：“就这么点儿虾兵蟹将，又岂是大仙您的对手？要我说，大仙您根本就不屑同他们动手才是。” 她不傻，当然也有看出，外面这些根本不是正主。 “继续说，这话本尊爱听！” 好话既然受用，那她就多说些。全然把平日里琥珀骗吃骗喝，用的那些个招数，一齐使了出来。 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大仙您看，这天儿也不早了，这要是让他们耽误了您就寝，怎么想都不划算啊！大仙您是不知道，这凡间吧！他有种说法，那就是这觉睡不好，那可是会变老—— 呃——当然啦，像大仙您这般早就超脱生死，长生不老，自是不用担心这些。但大仙您大概不知道吧！这入了凡间，食了人间烟火，他这就跟凡人没多大区别。这熬夜熬多了，那也是会掉头发，皮肤粗糙什么的。 大仙您瞧瞧，就您这惊为天人的容颜，要是被这些个杂碎给耽误了，这得让您那些个迷弟、迷妹们多伤心啊！” 话到此处，楠木栖终是忍不住别过头去。要知道这些个话，差点没把她自己给恶心到吐。 也不知那琥珀，平时都是怎么死皮赖脸说出来的。 “楠木栖，这些话都谁教你的？不伦不类。”琉璃枫顺手将人圈进怀中，耳语道：“本尊的魅力靠的是这副皮囊？你何时也变得这般肤浅了。” “不伦不类？不会啊！琥珀每次使出这一招，都能骗到好吃好喝。”低语着，楠木栖一个抬头，才恍然意识到，周遭的环境，已是瞬息万变。 怨灵数量剧增不说，腾天的怨气，也正从其它地方聚拢过来。不仅如此，其中且还包括了活人的贪、嗔、痴、恨。 这场景竟是那么的熟悉。 “他这是要开幽冥之狱！”楠木栖惊惶出声，一时无措。 明明照琥珀的说法，那人暂时是还开不了幽冥之狱的，那这又是何变故？ 越想越觉不对，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琉璃枫，求求你帮帮我，你再看看琥珀他在哪儿？” “琥珀，琥珀，你一口一个琥珀。你的心里，除了琥珀，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他无心吼她，但他就是气不过。 一千年前，她的眼中就只容得下那人。可谁曾想，一千年后，她心中惦记的人，依旧不是他，而是那个破公仔。 到底要他怎么做，她的眼里才能看到他？心上才会有他的半分影子？ 他不甘心！ 第二十八章 入局 “大仙，您若是不高兴，那我不说就是。可我们总得想办法离开啊！” 长留这是非之地，总不是办法。 奈何对方并没有回应，她这一抬头，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对方紧皱眉头，神色复杂，似在极力想摆脱些什么。 “不好！结界有破绽！”一声惊呼，楠木栖是愈发焦急起来：“大仙，它们就要突破结界了，您快想想办法！” 对方依旧“神游太虚”般，置若罔闻。 眼看着凭借自己那点儿灵力，根本不足以修复结界出现的漏洞，楠木栖也顾不了那么多，径直扯开嗓子： “琉璃枫，你不要听它们的，你清醒点。你可是万年狐仙，就这么点儿幻术，你都识不破，你怎么还好意思称‘大仙’。琉璃枫，你再不醒来，咱们今天就都要交代在这儿了——呜——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吻，楠木栖差点没气到吐血，甩手就欲一巴掌扇过去。手被他轻而易举握住，紧接着便是他压低的嗓音传来：“吵死了！” 恰如地狱之音，唬得她一时竟也忘记反应。 “竟敢窥探本尊，谁给你的勇气！” 伴随着他一声低喝，万千光束，霎时化作利刃，对着围拢上来的千军万马，进行着毫不留情的绞杀。 没有鲜血淋漓的场面，毕竟它们已不再有作为人类的血肉。光刃所到之处，只有凄厉惨叫，鬼哭狼嚎。 “琉璃枫？” 对上他突然的暴走，楠木栖稍微有些怂了：“大仙，我没有要诋毁您的意思，我就只是太着急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闭嘴！”琉璃枫轻呵出声，视线却一直紧盯正西方向。转而又是一记狠招，不留余地：“戏看够了，还不给本尊滚出来！” “哈哈哈……到底是修行上万年的狐妖，这么快就识破我的行踪，有意思。” “哼！本尊还道是谁呢？原来不过一区区剑灵，也胆敢在本尊面前逞能，不自量力。” 琉璃枫恼于之前的事，急不可耐，作势就要出手，不过对方又岂会没有丝毫准备？ 恰好相反，这局本就为他们而设，可是有备而来。 原本溃不成军的怨灵，又突地“复生”过来，且面目较之前更为狰狞。 “怨气更重了！” 从刚才就一直审时度势的楠木栖，在见着如此丧心病狂的手段之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竟然以活人之魂祭奠怨灵，罪不可赦。” 话音未落，人就冲了出去，全然不计后果。 “蠢女人！” 低斥着，琉璃枫一个上前，电闪雷鸣间，将她周围的怨灵斩杀殆尽。 “木木——木木——” “是琥珀！” 几番搜寻未果，楠木栖越发沉不住气。也顾不得前面的怨气几多浓烈，直往里奔。 “楠木栖，你疯了！你若是再靠近一点，你会灰飞烟灭的你知道吗？” 琉璃枫气急，一把将人拉扯住。 前面就是幽冥之境，凭她的能耐，定然经受不住蛊惑，很快便就会化作怨灵，成为它们的一份子。 “可是琥珀——”话一出口，泪就止不住。 这么多年来，最难熬的时候，一直都是琥珀陪伴着她，所以她做不到不管不顾。 “你给我清醒点，那破公仔不可能在里面，这都是那家伙蛊惑人心的手段。” 再一次清局完成，却哪里还有那家伙的半分踪迹？ “该死，让他给遛了！”琉璃枫恨恨然咒骂开来，再对着苟延残喘的怨灵，直接大杀四方…… “琥珀，你到底在哪儿？”楠木栖无力滑坐在地，失魂落魄。 “木栖！” 只一声，楠木栖就彻底石化。好半天才回头过去，泣不成声：“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她不傻，又岂会不知道他亦躲了她一千年？ 琥珀的能耐，她从不怀疑，唯一解释得通的，那就是他是故意避开的。 繁缕没有搭话，脸上亦不见半分愧疚之色。他依旧如一千年前那般，洒脱得不近人情。 楠木栖拒绝了他生硬客套的“友好”。哪怕力气似全然被抽走，她也仗着最后的倔强，自己站了起来。 再开口之时，心下早已归于平静：“一千年了，你还是一点儿没变！”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再见的场景，也在脑海中幻想过他千万种模样。只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也一点儿没变。 “木栖，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 “够了！”她等不到他说完。 原本平复的内心，再一次掀起惊涛骇浪。本能倒退了两步，极尽绝望：“真的够了！” “木栖——”探出的手，终是停在半空。 “哈！走？你告诉我，我该走去哪儿？” 一千年里，她所追随的，不都是他的踪迹？如今他人就在这儿，又叫她去往何处呢？ 她的痛，他看在眼里，但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木栖，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这里很快就会被怨念吞噬，届时幽冥之狱就会大开。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那又怎样？” 微仰起头来，近乎咆哮质问：“我楠木栖是生是死，你繁缕有关心过吗？” 如果他真的关心她的生死，他也不会避她一千年了。 要知道，她当初可是为了他才舍弃一切的。 眼看着消散开去的怨气，又渐渐在她身旁聚拢过来，就察觉到事情不妙。 “木栖，你冷静点。再这样下去，你也会被怨念所控制。你不是还想要救琥珀吗？你这样又怎么救他？” “琥珀。你知道他在哪儿？” 这招果然管用，楠木栖瞬间恢复神智。周遭的怨气，便也就不攻自破，消散得无影无踪。 “吴城抓了他，为的就是引你前来。” “吴城是谁？”楠木栖听得云里雾里，“他为什么要引我前来？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你说的吴城就是那剑灵吧！”血战归来的琉璃枫，脸黑得跟炭似的。 “不错，吴城正是你们一直追踪的剑灵。”繁缕毫不隐瞒，继续道：“他是为报千年前的仇，才故意设局引我们三人前来。” 第二十九章 谁造的孽? “千年前？”琉璃枫脑袋一阵运转，语出不屑：“我就说这名字怎么听着耳熟，原来是那小子。千年前本尊倒是大意了，这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运气。” “原来是你这只狐狸结的仇，遭的孽。”楠木栖斜眼过去，颇为不满：“可怜琥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楠木栖，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就一白眼狼。”琉璃枫也不服气，直抱怨开来：“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本尊会跟一区区凡人计较？别把人好心当狗肺。” “少来啊！我可没失忆。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这一千年里，今天我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吴城的人。 我都不认识他，又为什么会跟他过不去？再说了，一千年前，我们也并不相识，别说得我们好像很熟，我还欠你人情一样。狐狸就是狐狸，狡猾还贪婪。” “好，你不承认认识我，没关系。你总该记得你当初，是为什么自寻短见吧！” 一时口快，为时已晚。 眼眸再次暗淡下去：那一幕她如何能忘？ 一个心死之人，对世间再无半分眷恋。每呼吸一下，都似剜心蚀骨。 那一刻，唯一能慰藉心灵的，便就是那洒脱决绝的“纵身一跃”。 “楠木栖，你别多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上她，他总是会手足无措。 两人的针锋相对，在繁缕看来，却是打情骂俏。 微敛异样，平静出声：“吴城与你成亲当日，自愿以魂侍剑，成为剑灵。” “与我成亲！”重复着，语气越发凉薄了几分：“这么说，你是知道我出嫁的事，你当时并没有离开！” “木栖！” “别碰我！”眼中只有藏不住的痛彻心扉。 “你知道我要嫁人，你怎么还能如此无动于衷？哈！从你不告而别那一刻，我就该醒了。我真是太傻了，我竟然还有些期待……哈哈……太讽刺了……” “木栖——”他到底是心疼不已，一如一千年前。 “别碰她！”这次轮到琉璃枫火冒三丈。“当初你既已做了选择，现在你就根本没资格再靠近。” “是，我是再没资格。”声音里的落寞，不比任何人好过。“我没想要再打扰你的生活。吴城的事解决之后，我就会离开。” 谁曾想，今日所承的果，皆为千年前他们所造的因。 吴城也曾是凌国的风云人物，不到而立之年，便已官拜大将军，立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皇帝有心赐婚，他却指名要当时样貌才情都并不出众的楠木栖。要知道，丞相府的二女儿楠倾城，那才是凌国当之无愧的“第一美女”。 吴城一直扬言，是因为小时候的一面之缘，这才娶定楠木栖。只外人皆当客套话听听而已，并未当真。 殊不知，吴城所言非虚。 吴城出生贫民之家，小时候，像三餐不济，衣不蔽体，皆数常事。十四岁那年，因着实在耐不住饥饿，偷遛进当时还不是丞相府的楠家。 楠家厨房里有馒头，有鸡腿，他只觉自己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顾不得刚钻过狗洞的满手污泥，愣是将大半个鸡腿一下子塞进口中。盘中其它食物，亦被他手忙脚乱，一样不剩，一齐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正待他暗自庆幸之际，转身就发现躲在柜子里的小女娃。 他多怕她喊，但她没有。小女娃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这时候，他才看到她手里握着的小半个馒头，而那小手亦和他的手一样，黑乎乎，并不白净。 他以为她也是进来偷吃的，正打算将怀里的鸡腿分她一个，门外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情急之下，他也只能躲到了木柜中。 木柜不大，但容纳两个瘦小的身影，还是不成问题。 进门来的胖女人，张口就是一嗓子：“楠木栖，你给我滚出来！你以为你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看我一会儿不扒了你的皮。” 随后进门的女人，眉毛轻挑，不无嫌恶。手拿丝绢，掩于鼻间：“刘妈，找到那小贱人了吗？” 说话时，女人的身旁，一直站着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儿，四五岁模样。 女孩儿天真仰起自己的脑袋，兴高采烈：“娘，那小贱人真的能自己翻窗爬出来？倾城想知道，她是怎么爬出来的？” “倾城乖！倾城要是想看，娘一会儿就让她表演给你看。”温柔只一瞬，接着又是冷言冷语：“刘妈，都听清楚了？倾城想看表演。这人要是找不到，一会儿就你自个儿去演给她看吧！” 先前的胖女人，立马点头哈腰讨好：“回夫人，奴婢马上就能找到那小贱人。一找到，就带她去给二小姐表演。” “刘妈——”女人厉喝着，脸色一沉，对比之前，恶毒百倍不止。“我说过多少次了，这家里就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倾城。再记不住，就给我滚出楠家。” “是、是！是奴婢的错！楠府就只有一位倾城小姐。是奴婢嘴笨，奴婢这就自己掌嘴！” 边说着，就是“啪——啪——”声起。打起自己的耳刮子来，胖女人倒是也没有丁点儿手软。 “行了行了，还不快给我去找人！”女人再是嫌恶看了周遭一眼，才牵起小女孩儿的手，出了门去。 “小贱人，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哎哟！我的脸，我的嘴……”嘀咕着，胖女人也抬脚出了门。 “你叫楠木栖？”吴城一边用自己的衣衫搓着手上的油，一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娃。 年仅六岁的小木栖，没有答话，只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木讷地啃着手里的馒头。 脚步声又起，且来势汹汹。 灵活的吴城，一个闪身，再次躲进木柜。而小木栖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去而复返的胖女人逮个正着。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跑到这来偷吃的。”胖女人一把呼扇掉她手里的馒头，还一个劲儿踩着：“我让你吃！吃！” 哪怕是这样，依旧不能解气。胖乎乎的白手，一把扯住小木栖的头发，来回拉扯：“你这害人的东西，那么多人死，你怎么不死？摔不死你，我看还饿不死你，都知道偷东西吃了……” 吴城多怕她会经受不住，供出自己，可她没有。她甚至没有吭声一句，连哭都没哭。 那天之后，十四岁的吴城不再吊儿郎当混日子，他参军去了。 第三十章 联手 至于堂堂的大将军，何以会弄到“以魂侍剑”的下场，琉璃枫也脱不了干系。 大婚当日，琉璃枫去到大将军府，可没少折腾。吴城愣是被他折磨得半死不活。原本就因着莫名上门闹事之人气急败坏，紧接着又收到信说新娘跳入焚河，自尽而亡。 终因背负的怨念太深，一时受到蛊惑，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古剑，生生成了自己佩剑的奴隶，一代剑灵。 吴城嗜血的性子，在成为剑灵之后，是越发的张狂。楠家上上下下一百七十口人，一夜之间，皆为亡魂。 不仅如此，他更是在一夕之间，将自己所带领的三十万兵马，悉数斩杀。 此举一度将凌国推入水深火热，内忧外患之中不说，这生生被屠的三十万人马，因着怨气太重，不肯轮回，直沦为阴兵。 造下此等深重杀孽，作为除妖师的繁缕又岂会放任不管？ 终念及吴城护国有功，又事出有因，他法外开恩，便就只将人封印在古剑之中。 哪里知道，一千年过去，吴城依旧执迷不悟，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是变本加厉。 “它们来了！”一声厉喝，繁缕以血为墨，就地摆出阵法。 只见着阵法刚成，大批阴兵便就突地从地底下涌现出来，个个手持长戟或大刀，来势汹汹。 “烦人，就你这破阵法管用吗？”琉璃枫双手环抱于胸前，看好戏般，说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你行你来！”繁缕都懒得搭理他，不过眉宇间，还是透着深深的担忧。 楠木栖虽仍是冷着一张脸，但却也分得清孰重孰轻。“怎么会有这么多阴兵？吴城不是一直都被封印着，他哪来的这能耐？” “这些个阴兵身上戾气这么重，不像是普通的阴兵，倒像是之前被吴城亲手所屠的军队。” 话到此处，繁缕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陡然扬声：“难怪他故意选在这里，原来是想借着天时地利，大开幽冥之狱。 不好！越来越多的怨念聚拢过来。再这样下去，子时一到，幽冥之狱就会大开。到时候，别说是我们，就连世人，也是在劫难逃。” “这家伙，为了复仇，还真是不惜一切。难道他不知道，幽冥之狱一旦打开，他自己也会被拿来祭奠幽冥之主，灰飞烟灭吗？”琉璃枫愤愤然出声，恨不能手撕了那家伙。 这到底得是有多大的怨气，才会令到他竟无惧生死。 眼看着繁缕是在硬撑，楠木栖亦心下着急：“琉璃枫，你不是万年狐妖，道行深厚吗？你也没有办法？” 琉璃枫颇为无奈瘪嘴：“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幽冥之狱大开之前阻止吴城。” “那不废话！我们要是能阻止，还用困在这阵法之中？”楠木栖有些恨铁不成钢，转而又焦急万分。 “烦人你在这儿撑着，待本尊去把那吴城收拾了，看他还怎么开幽冥之狱？” 刚要动身，又折返回来，一本正经：“楠木栖，给我放机灵点。本尊回来之前，不准有事。” “喂——” 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对方已消失于阴云密布中。 “放心，他不会有事儿的。”繁缕一边安慰出声，一边又马不停蹄，布局起其它阵法来。 毕竟外面这群家伙，曾经也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自是不容小觑。 楠木栖撇了他一眼，微微不满：“谁有空担心他？我只是想提醒他，若是看到琥珀，就告诉我。” “看来你真的是很在乎这个琥珀。”语气里透着一丝莫名。 对方到底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们这边显得是越发的势单力薄。 “彼岸花！”楠木栖心下大骇，语不成调：“黄泉路就要开了。” 黄泉路一旦打开，地狱恶鬼就会乘机出逃，而缱绻在地狱里，最浓烈的怨念亦会奔涌而出。如此，人间便会再一次堕入幽冥之狱，苦不堪言。 “是琥珀！”慌乱中，她看到了彼岸花心，躺着的正是琥珀。 “木栖，带上这个！” “这是？”看着手中的白色瓷瓶，她一头雾水。 “给琥珀吃下，他就会没事儿。” “谢谢！” 望了眼远去的人影，繁缕这才不自觉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吧！该来的终归会来。” 再抬起头来，眼中神色大变，透着毋庸置疑的杀伐决绝。 不错，方才有所顾忌，很多招数他都使不出来。如今已无她忧，他才不会对这群家伙心慈手软半分。 原本作屏障用的法术，当下发生逆转，全然化作攻击的武器，毫不留情碾压过上前的阴兵。 霎时间，半空腾起浓浓的血雾，与地面蔓延开来的彼岸花，遥相辉映。 而底下这群没有了思想，一直为着军人那份荣誉，作战到底的“特殊部队”，骨子里那逞勇好斗，嗜杀成性，也彻底被这久违的血腥激发出来。 一时可说是士气大振，叫繁缕的绝击也变得有些力不从心。 楠木栖本就是靠着一抹执念残存至今，而眼下的处境，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挑战。 她不敢稍有疏忽，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如若不然，她便极可能是那第一个俘虏，更甚至是帮凶。 越靠近彼岸花海，她越是步履蹒跚。每一步对她来说，都如火炙，如刀割。 周围积压着的怨气，更是令到她几度窒息。 但纵使如此，她的脚步也没有过半分迟疑，一直朝着那个目标而去。 是琥珀！是她唯一的搭档！ “琥珀——琥珀——” 靠得近了些，她便使出浑身力气叫喊。 “木木——” 那头终于有了回应，她险些没激动得哭出来。 “木木，我好难受！” 琥珀硬撑了几下，依旧没能爬起。反而是因着用力，越发往里陷了陷。惊得楠木栖忙大喊大叫：“不要动！不要动！你就在那儿，我马上过去接你。” 似还没有弄清楚状况，琥珀皱着一张脸，委屈巴巴：“木木，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儿。这儿太臭了，我难受。” “好！好！咱们回家！回家！” 她终于够到了琥珀，一顿手忙脚乱：“快，把这个吃了。” “这是——咕噜——” 话未说完，楠木栖就动手给他一把灌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小白 “咳——咳——好苦！”琥珀扭曲着五官，直言不满：“木木，你到底给我吃的什么？这么苦！” “苦吗？我不知道……”楠木栖心虚别开视线。 被琥珀逮个正着，当即大声嚷嚷开来：“什么？你不知道？楠木栖你公报私仇是吧！本大王不过就是一时耽搁，没有去调查那凡人小子身边的高人，你用得着下手这么狠，喂我吃毒药！” 正欲反驳，才恍然意识到转变，一个没忍住，浅笑出声：“骂人都骂得这么起劲儿，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了。” “你还好意思——咦——本大王好像真不难受了。”琥珀当即飞身半空，脱离花海，表现得不无嚣张：“哼！区区小鬼，敢戏弄本大王，看我不端了你老巢。” 行动到一半，才发现后面的人并未跟上。忙又飞身回来，撞穿楠木栖之前不过是强撑，此时已是虚弱万分。 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木木——还撑得住吗？” “我没事儿，不用管我，快去帮繁缕。” “繁缕！你的心上人？你找到那家伙了？”琥珀瞪大了双眼，吃惊不小。 他陪她找了几百上千年都没找到，他就一天没在，这人就找到了？ 楠木栖无奈瞥了他一眼，避重就轻：“先救人，这事儿之后再说。” 琥珀倒是难得机灵了一把，也不催促，伸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一阵摸索，掏出一物件儿抛给她：“吃下它，这些个怨灵便伤不到你。” 摊开来一看，正是琥珀平时宝贝得要命的“雪灵珠”。要知道之前，她哪怕就只是想要瞧上一眼，琥珀都是不肯的。 只稍加迟疑，她便吞下了雪灵珠。果不其然，周遭的怨气，瞬间被推拒开，近不得身。抬头望了眼一直还在蔓延开来的彼岸花，心下就有了其它计量。 五百年前那次，其实亦和现在情况类似，幽冥之狱都还没有真正打开。但就算是如此，这后果也是人间难以承受的。 想要阻止开启幽冥之狱，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身怀大爱，心无半分杂念，以己渡人去渡这些怨灵。只要怨气散去，幽冥之狱自是会再度沉睡。 五百年前，她就亲眼见证过一次。 当时除了震撼，便就是深深的不解。她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人何以会做到如此洒脱，无欲无求。明明这世间的羁绊，是那么多。 不过这一刻，她似乎有些能够明白了。她甚至也觉得，那一个答案到底是什么，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楠木栖——你混蛋！”厉喝从天而降。 “琉璃枫？”她终是被他给拉扯住。 琉璃枫差点没疯掉，沾满血污的手，紧握她瘦小的胳膊不放：“楠木栖，不是说好让你等我回来，这么会儿你就不愿多等，你混蛋！” “琉璃枫，你没事吧？”她确实有些被吓着，这样的琉璃枫是那么的陌生。尽管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是不太熟悉的陌生人。 “没事儿？我怎么可能没事儿？”琉璃枫再一次咆哮着，“楠木栖，你的命是我的，你凭什么一次次擅自做主，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是越发愕然：“那个琉璃枫，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根本——你的眼睛？” 语气一转，稍显急切。 琉璃枫的眼睛竟变成了血红色。 “啊——”喊声惊天动地。 楠木栖早已愣怔当下，眼睁睁看着面前之人，在凄厉的叫喊声中，变回原形，脱口而出的是两个字：“小白——” 虽然他长大了很多，模样也变了不少，但她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她的小白。 娘走了之后，她的生活一度暗无天日。直到有一天，她在林子里捡到了受伤的小白。她学着奶娘给她包扎伤口的模样，替小白处理了受伤的腿。 明明那时她自己都食不果腹，但她还是偷偷将小白藏在了自己屋中，且还大方的将自己一大半的伙食都给了他。 小白可是傲娇得很，一开始并不搭理她，更甚至每每都会将她递上的食物故意弄洒。 她已不记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小白才开始接纳她。她只记得那段时间，刘妈总是叫骂着说厨房里的鸡腿不翼而飞。而她每天醒来，却都会发现枕头旁用牛皮纸包着，还热乎乎的鸡腿。 她以为，她和小白会相依为命到永远，但分离的日子总是来得特别快。 就在某一个早晨醒来，枕头旁再没有热乎乎，香喷喷的鸡腿，她似乎就明白了一切。 她没有再像娘走那一回，大哭大闹。她安安静静爬起来，自己洗脸，自己梳头……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就习惯了离别。 “小白——”探出的手，想要再一次触碰。 可对方俨然失了神志，咆哮着，躁动不已。 眼看着鲜红的血迹再次涌出，一如绽放在雪地里的梅花，凄美，让人心疼，楠木栖就顾不了那么多。径直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安抚开来：“小白乖，小白乖，小白不疼，不疼……” “小白乖，没事儿了，都会好起来的。” 颤栗的身子，埋首其中，楠木栖哭得是越发厉害了。滴落的泪水，将花朵渲染开来，耀眼不已。 “都到齐了，这次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全都得死。” 怨气太重，化身罗刹的吴城，再一次出现。 “吴城，你作恶多端，你会有报应的！”楠木栖毅然抹去眼泪，一脸愤慨。 “哈哈哈……报应？什么是报应？”吴城扭曲着嘴脸，恶狠狠道：“一千年前，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人是我，我是他们的大英雄。是你背叛了我，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可凭什么被封印千年，生不如死的人是我？楠木栖，今天谁都有资格来指责我，但唯独你没有。我今天这一切，那都是拜你所赐！” “好，就像你说的，是我害了你，那你有什么仇就冲我来，他们何辜？”不无痛心望了眼四起的怨灵，越发恨得咬牙切齿： “吴城，你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把人间化作地狱，你还敢说你是‘大英雄’？你对得起那些曾经卖命于你，敬你、信你的将士？对得起那些尊你为‘神’的百姓？” “住口！住口！是你们先负我的，是你们！”怒喝着，面目是越发狰狞了几分。“该死！你们统统都该死！就算我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们所有人作陪！” 第三十二章 告一段落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还想着同归于尽的吴城，突地惊慌失措。“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主人——主人——” 虽只间隔短短距离，楠木栖也未能洞察个中情形。就只见着对面的人，双手紧抱自个儿，像是在极力挽回些什么。 与此同时，数股黑气从他的身体穿透而出，四散开去。这一细看，那黑气竟是些个怨灵。 原来这家伙为了增长自己的灵力，竟同类相残，吸食了其它怨灵。只可惜，就他那点儿能耐，根本就无福消受。 与此同时，周遭的红色花海，也已停止蔓延，怨灵数量，也没再增多，她就知道，这一切，定然都是琉璃枫的手段。 趁着吴城自顾不暇的空档，楠木栖当即将琉璃枫安抚在旁：“小白，小白你撑住，你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边说着，又用力逼出体内的雪灵珠，喂他服下，这才作罢。 没有了雪灵珠，那些个怨灵又都聚拢过来，围成一片，全然把她当成新的猎物。 她知道，这些个怨灵早就失了常性，就只保留着最原始的猎食本能。与其指望感化他们，倒不如直接送他们最后一程。 微微思量，楠木栖便站定原地，阖上双眼，屏息凝神。眨眼功夫，一鲜红血滴，自眉心而出。 楠木栖并没有睁眼，只口中依旧念动着咒语。血滴腾起半空，几番变幻，生生化作蛟龙，呼啸着，奔腾而去。 蛟龙过处，所有怨灵，哪里有半分反抗？就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灰飞烟灭。 “这，这是——”已经有些虚弱的吴城，见着无往不利的蛟龙，胆寒不已。口中哆嗦着吐出简短二字：“焚河！” 楠木栖这才微微睁开双眼，波澜不惊：“不错，是焚河！” 一千年前，她侥幸从焚河脱身，但残存的魂魄里，却也带上了焚河之水。恰也因此，她便有了御水的能力。 不能说是因祸得福，毕竟是福是祸？她亦不得而知。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有焚河之水？这绝对不可能！”吴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也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楠木栖深深看了眼周遭的腥风血雨，叹息着，缓缓吐字：“它们本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哪怕此时，她心下依旧是有些不忍。不仅因为是同类，能够感同身受，更重要的是，她亦尝过焚河之水的滋味——剜心蚀骨。 而原本，她亦不想使用如此决绝的手段，她亦想过要给他们一次机会。只是，偏偏事与愿违，她无从选择。 “不，不要，楠木栖，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我还不能死！” 吴城挣扎着爬上前，哪里还有之前半点儿的嚣张？ 冷哼着，低头看向地上摇尾乞怜之人，语出冷漠：“不想死！吴城，你早就已经死了，这世间的几多繁华，就算你再不舍，它们也已经不属于你。” “不，不，我没死，我还活着。”吴城发了疯一般，一个劲儿坚持：“木栖，救救我！救救我！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是一类人，你不能见死不救。你忘了，那次我们一起偷东西吃，我们是同类人，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提及过往，楠木栖越发冷了眸子：“吴城，你错了，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从你做事不留余地那天起，你就该料到你今天的下场——” “木木——木木——” “琥珀！”看着来人，表情瞬间柔和下来：“你们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本大王出马，那还不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正吹嘘着，脸色一变，惊惶出声：“焚河？啊呀！木木，你咋把它给放出来了？快收起来！收起来！这要是误伤着本大王，本大王小命儿休矣！” “行！” 应声着，再次催动咒语，奔腾的蛟龙转瞬即逝，化作血滴，再次进入眉心。 繁缕查看完琉璃枫的伤势，给他喂下一粒药丸，这才过来他们这边。“他伤得有些重！得尽快离开这里。” 琥珀这也才注意到一旁的狐狸，一个蹦跶窜上去，不无好奇：“这家伙是谁？” “琉璃枫！”楠木栖微敛异样，补充道：“他是小白！” “他是小白？”声音陡然高出几个分贝，“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小白？狐狸？” 琥珀张大了嘴，半天才反应过来，啧啧称奇：“木木，你这就是他们说的撞狗屎运啊！你辛辛苦苦找了一千年的人，突然间就找到了。就连这只走丢的狐狸，竟也自动找上门来。 就这运气！完全可以去买彩票。这次才不怕他们说七说八，咱这就是凭本事。哈哈！不行，咱不能再耽搁，咱得赶快去买！趁着你这好运气还没有溜走。” “诶，琥珀。”楠木栖一把拉扯住对方，哭笑不得：“彩票的事儿，咱稍后再说，还是先把这儿的麻烦收拾了再说。” “这儿不是还有你心上人嘛！都给他——咦——是你这兔崽子。哼！敢戏弄本大王，看本大王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琥珀原本是打算调查凌霄身边的高人，没曾想半道上遇到了吴城。此时的吴城装作寻常小鬼，正做着美食叫花鸡。遇到美食就走不动路的琥珀，那还不死皮赖脸凑上去？ 这下倒好，叫花鸡没吃成，自己反倒差点成了别人的“美食”。 对琥珀来说，平生有两大乐趣，一是美食，二是吹牛。吴城这算是踩到他的雷区了。 琥珀一个上前，跟拎小鸡一般，将意欲逃走的吴城拎在手里，且口中念念有词：“你以为，欠本大王的叫花鸡不用还啊？本大王告诉你，你今天不给本大王做个几百来只，本大王就让你做花肥……” 哪怕是见识过很多次，楠木栖依旧被琥珀“惊人”的脑回路震得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回神过来，苦笑不已：“还是老样子！” “人间总算又逃过一劫。”繁缕沉声道来，语气里透着几许沧桑。 闻言，楠木栖亦抬眼看向远处开败的彼岸花，平静出声：“花开花落终有时！” 这一场浩劫，他们是何其侥幸？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琉璃枫。 第三十三章 老相识 “菇老头儿，我说你真是老糊涂了吧！到底有完没完？” 琉璃枫早就不满冬菇爷爷把他包裹得跟粽子似的，这会儿又在一旁婆婆妈妈开来，他耳朵都要起茧了。 “哎呦！年轻人呢，就是没耐心。你说你，自个儿的情况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天塌下来，自有人顶着。瞎逞什么能？” 冬菇爷爷皱着两条人参似的白眉，眯着眼，恨铁不成钢：“这次还好遇到我，不然，哼！你就等着再回去修炼个千八百年，再来跟我讨价还价。” “本尊这还不是为了普渡世人，也不知是谁一天天在本尊耳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就你，不兴风作浪就是他们的服气，还普渡世人？” 冬菇爷爷笑嘻嘻拆穿，打趣开来：“要不是为了她，你会蹚这趟浑水？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 心思被识破，琉璃枫还是稍显局促，别开眼，故意插话：“还好意思说我，某些家伙不是死抱着灵山不出吗？这次怎么舍得出来，不窝在灵山发小冬菇？” “我这也还不是被你们这些个兔崽子给连累的，一个个，尽都不让人省心。” 琉璃枫嘴角一撅，嗤之以鼻：“明明是自个儿耐不住寂寞，贪恋人世繁华，还非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说你这菇老头儿也是，想玩儿就玩儿吧！非要整得这么矫情。” “去去去，你以为谁都敢跟你这狐大仙比？老头子我哟！天生就是那操劳的命。” 嘟囔着，手中的仙草终于成型。 冬菇爷爷一改之前的散漫，严肃了几分：“枫小子，你该知道，千年前，你已经损失了一半道行。虽然这一千年里，灵力恢复了不少，但之前那一次，对你来说，终归是元气大伤。 这一次你又死撑，险些伤了元神。虽然仙草可以助你恢复灵力，但你这段时间，都不宜大动干戈，乖乖养伤。” “知道啦！我自个儿心中有数。” 对上琉璃枫的不耐烦，冬菇爷爷不高兴了，直言威胁：“枫小子，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弄伤自己，我可不管了。到时候你被打回原形，我就抓你回灵山，跟我养冬菇。” “我说你这菇老头是闲得慌吗？”琉璃枫一口吞下仙草，故意道：“就你那事儿多的干孙子，你还嫌不够？还要来操心本尊的事儿？” 闻言，冬菇爷爷先是一愣，随即笑得不无讨好：“嘿嘿！你都知道啦！” 琉璃枫斜眼过去，挖苦出声：“哼！就你那点儿小把戏，还想瞒过本尊？” “嘿嘿，没想瞒你，这不，还没来得及给你说不是？”冬菇爷爷心虚抹了抹额头，装着忙其它的事。 毕竟，他可不敢让琉璃枫知道真相。 “罢了！看在你也是一片好心，而你那不中用的干孙子，至少让她这一千年里没有太孤单，本尊就不予计较。” 冬菇爷爷正要舒口气，谁知琉璃枫话锋一转，接着道： “不过现在既然本尊回来了，那些个闲杂人等，最好给本尊有多远滚多远。不然，你是知道的，本尊可不会手下留情。” 嘴角忍不住一抽，苦笑不已：“枫小子，这个，也不是老头子我说了算。” “怎么？你还想让你那干孙子留下来？你还嫌这儿不够乱？” “这，这不是我想让他留下来，这不是还有楠丫头嘛！你也看见了，这一千年来，楠丫头都把琥珀当‘亲弟弟’，她怕是不会让我把人给带走。” 冬菇爷爷故意在“亲弟弟”上咬音很重，一双眼更是偷瞄不停，生怕他不答应。 “哼！弟弟！弟弟怎么啦？弟弟也不行。”赌气般说完，语气又软了几分：“本尊先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最好嘱咐好你那干孙子，再没个分寸，本尊不介意替你管教。” 事有转机，那就是好事。冬菇爷爷再次笑眯了眼：“行，这没问题，我会叮嘱那小子，同楠丫头保持距离，嘿嘿！” 话是这么说，心下却是腹诽不已：那木头要是听得懂，那才真是烧高香了。 “冬菇爷爷！” 真是说谁来谁。 楠木栖推门进来，见着表情怪异的两人，迟疑开口：“冬菇爷爷，小白的伤？” “啊？啊——这个小白的伤呢——”冬菇爷爷硬憋着笑，一本正经敷衍：“楠丫头你放心，小白的伤虽然重，但你冬菇爷爷那也不是浪得虚名。只要好吃好喝养着，不到处去瞎蹦跶，逞能，很快……” 琉璃枫皮笑肉不笑，咬语着提醒：“菇老头，你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嘿嘿！不多！不多！还可以再少点儿。” “你们认识？”楠木栖看得一头雾水。 冬菇爷爷笑嘻嘻看着楠木栖，正欲开口，琉璃枫忙抢先一步，简短介绍：“曾都在灵山修行，老交情了。” “原来是这样！”楠木栖会心笑开来：“原来都是一家人，太好了！” “谁跟他一家人了？”琉璃枫憋嘴咕哝。 见状，楠木栖尴尬扯了扯嘴角，圆场：“冬菇爷爷，您也累好半天了，我煮了些解暑的甜品，您也给尝尝？” 早就不想看人脸色，冬菇爷爷当即接话：“那感情好！老头子正愁口渴。那你们先聊着，我去尝尝。” 话毕，人就没了影儿，溜得比谁都快。 “那个——”琉璃枫别过脸，稍显难为情：“你别再当外人面叫我小白了，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外人？冬菇爷爷不是外人啊！你们不也是老相识了嘛！”楠木栖故意装傻充愣，走上前去，看东看西。 琉璃枫直被她瞧得心里发毛，不满出声：“你看够了没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看本尊笑话？” “噗呲——”楠木栖终是忍不住轻笑开来：“果然还是老样子，小白就是小白！” “说什么呢！本尊可是堂堂狐仙，岂料一遭不慎，竟被你一凡人奚落，真是奇耻大辱。” “作，你就作吧！还狐仙，明明就是一只小狐狸。” 楠木栖笑得越发畅快，直看得某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第三十四章 上门要人 冬菇爷爷出马，又加上楠木栖的悉心照料，琉璃枫伤势自是恢复得神速。 这不，某人很快就又“得意忘形”，与人分庭对峙。 “你来干什么？” “与你无关！” “哼！本尊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这儿并不欢迎你。” “欢不欢迎，也不是你说了算。” 繁缕竟也耐着性子，与他你一句我一句，对话上了。直看得一旁之人，脸上一阵抽搐。 “楠丫头，你真不打算劝劝？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冬菇爷爷嘴上劝着，可那表情却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一双眼笑眯得都快看不见了。 楠木栖嘴角一撅，不以为意：“打起来最好！” 原本还以为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后来才发觉事有蹊跷。两人不仅是旧识，更像是“合伙”起来，有事故意瞒着她。 “嘿嘿！要真打起来，可有好戏看了！”冬菇爷爷索性在一旁幸灾乐祸。“也不知现在的枫小子，还是不是那繁小子的对手。” 微愣之后，提高音量：“你们打归打，弄坏了东西，双倍赔偿！” 丢下这句话，楠木栖头也不回，直奔后院。毕竟，那里此时也是热闹非凡。 “砰——” 人还未到，就已听闻声响。 “吃爆米花咯！” 琥珀的声音最大。 “怎么不甜？一点儿都不好吃！”抱怨着，琥珀狠狠一脚踢上去。 “哎哟——哎哟——”某物惨叫连连。 “你还敢叫？”琥珀又是一脚踹过去，叉腰道：“你今天要是做不好爆米花，看我不把你埋坑里做花肥。” “哎哟——大仙饶命！”吴城哭丧着脸，委屈巴巴：“大仙，小的就会点儿叫花鸡，你要是不嫌弃，小的再给你——” “呕——打住，不准再提那三个字。”琥珀一手捂嘴，神色大骇。 也他自个儿活该，竟一口气吃了三百来只叫花鸡。 “本大王今天就要吃爆米花。你要是做不出电影院那么好吃的爆米花，我就把你做花肥。”琥珀不死心，一个劲儿坚持着。 眼看着化身为爆米花机器的吴城欲哭无泪，楠木栖终是忍不住插话：“琥珀，你这不是强人所难？” “哼！就为难他了！谁叫他胆敢戏弄本大王？也不看看自个儿轻重，还想跟本大王抬杆。” 楠木栖差点儿没笑岔气，好半天才喘匀了气儿，“差不多得了，他来要人了。” “什么？这么快？”琥珀不满摸了摸肚子，嘟囔开来：“我这还有好多好吃的没吃到呢！” 吴城的罪孽，就算是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不过权衡利弊，终究决定发挥他最大的效用。回归古剑，继续镇宅c大。 “木木，要不你去给你的心上人说说，这家伙再借我玩儿几天。我保证，就几天，到时一定完人归他。”琥珀信誓旦旦讨好。 “你以为谁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 一回想起当初，某人死皮赖脸缠着人家，这才逼得人不得不答应将吴城借他几天，嘴角就一阵抽搐。 转而出言威胁：“跟你说好多次了，他不是我心上人。你要是再口没遮拦，我就让冬菇爷爷带你回灵山，看你还怎么吃？” “别，木木，我错了还不行嘛！我可不要跟那怪老头回灵山，灵山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好吃。” “哟哟！有人这还嫌弃上了。既然东西不好吃，那以后就都别回灵山啊！”前来的冬菇爷爷，听着自己的灵山被嫌弃，很是不满瘪嘴。 琥珀也不妥协，歪头道：“哼！不回去就不回去，谁稀罕！” “你还说！”楠木栖碰了他一下，浅笑着上前讨好：“冬菇爷爷，灵山可是好地方，我们早就想回去看看了，您可不能不让我们回去，嘿嘿！” “还是楠丫头会说话！”冬菇爷爷瞪了琥珀一眼，恨铁不成钢：“不像某些臭小子，忘恩负义。” 话毕，“负气”而去。 “嗙——” “哼！跟谁还不会甩门似的。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不小。” “哐当——” 左右看了眼，楠木栖忍不住轻抚额头：我这门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楠木栖，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再这么由他折腾下去，我这小命儿就没了。” 见楠木栖并没有答话，吴城一咬牙，“要不你给我个痛快？这总行吧！” 楠木栖这才稍微有了心思，斜眼看过去。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也会“一心求死”，越发觉得自己是低估了琥珀的能耐。 “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要不要做到这个份儿上？”吴城越发耐不住性子，怒吼：“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们还想怎样？” “哐当——” 声音较之前，更为响亮。 “气儿还挺足的嘛！还能大呼小叫。” 琉璃枫云淡风轻一说，眼神一棱，对方紧接着又是几个飞速动作。院中顿时噼里啪啦响作一团。 虽然这是在替她出气，但楠木栖却并不承他这份儿“好意”，轻描淡写出声：“这里的一花一木，一会儿都记得给我归置原位。” 转而又看向他身后之人，不无客套：“耽误你这些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作为补偿，店内的花草，若是有看上的，尽管带回去。” “木栖——” 繁缕刚一开口，楠木栖又抢话道：“花店地儿小，容不下大佛，就不留了。” 她以为，她真的都放下了。殊不知，当他就站在眼前之时，她还是骗不了自己。 她忘不了他曾经的决绝，忘不了他的不告而别，更加做不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有些人，有些事，早已被刻进骨子里，除非脱胎换骨，不然，只怕这一世，都别想抹得去。 “优昙，水娃，你们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繁缕终归是捉妖师，就他那一身正气，灵力稍微低一点儿，都根本难以承受。就算早先就把他们安置进结界，似乎也受到了影响。 “楠姐姐，我还好，就是水娃，他好像有些虚弱。” “就算吃了冬菇爷爷给的药，水娃的伤也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眉头微皱了一下，安抚开来：“优昙，你们再稍微忍耐一下，他马上就离开了。” “楠姐姐，你不用担心，我们撑得住。” 第三十五章 黑猫引路 “瞧瞧，这哪儿来的怨妇啊？” “哼！”琥珀双手一环，扭头过去。 “明明心里就舍不得，还非要逞能！”楠木栖故意抬高声调，酸声酸气：“有些人呢，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哼！谁舍不得了？我才没有舍不得那怪老头。他要走就走啊！跟谁稀罕他一样。哼！” 琥珀鼻哼不停，那脚，愣是差点没在地上凿一坑出来。 “不稀罕！”楠木栖笑看过去，装作同优昙打趣：“优昙，有个地方呢，山清水秀，万物有灵，想不想知道是哪儿？” “想，优昙想知道。”优昙倒是天真配合着。“楠姐姐，你说的地方在哪儿？优昙也想去看看。” “水娃也想去！”一旁的水娃，也凑着热闹。 楠木栖心下憋笑，故作高深：“那个地方啊，不仅有最美的花，还有香甜多汁的水果。对了，那里还有一个湖，湖里的鱼可多了。这要是随便捉上两条，用火一烤，再撒上点儿秘制的调料，那味道，保证让你们终身难忘。” 她可记得很清楚，琥珀以前最是喜欢跑湖里去捉鱼，亦都会缠着她给做烤鱼。而最后，每每等不到鱼熟，某人就开始大快朵颐。 当然，下场便就是拉一通肚子。 冬菇爷爷也都不会给他药草，说是权当替他清理肠胃了。 “烤鱼——说得我现在就想吃了。”水娃吧唧了一下嘴，一脸向往。 某人自是就更不必说，她都已经能听到那吞口水的声音了。 琥珀终是忍受不住肚子里的馋虫，大声宣布：“不管了，今天中午，本大王要吃烤鱼。” 楠木栖故意清了清喉咙，得出下文：“哎呀！天儿太热了，都没什么胃口，今天中午就煮点儿绿豆汤算了。” “木木，不嘛！今天中午吃烤鱼，吃烤鱼。” 对上某人撒娇乱蹭的脑袋，楠木栖捻起一小辍头发，嫌弃拒开：“没胃口！” “那算了，我自个儿去吃，反正我小猪里有钱。” 琥珀屁颠屁颠跑回房，兴高采烈抱着小猪存钱罐出来。只动手来来回回摇晃半天，也没见着一个硬币掉出来。 “呦呵，你还记得你有小猪啊！我怎么记得某些人曾说，钱放小猪里多笨，当然是买吃的划算。” 某人扭曲的五官，都快糊一块儿去了。半响，又兴致老高：“我去找那凡人小子，他反正也要吃饭。” 楠木栖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再一次见识到某人的脸皮可以有多厚。 于是乎，她的钱包再次历劫。 “喵——喵——” 望着挡在前面，已紧跟了他们好长一段路的黑猫，她终是忍不住埋怨开来：“你说你，吃还不够，还非要打包。现在好了，这小家伙是黏上咱们了。” “嘿嘿！看不出来嘛！你这黑乎乎的家伙，鼻子还不赖，知道本大王有好东西。” 琥珀还一个劲儿炫耀着，“嗯——好香！真是太香了！香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楠木栖嗔了他一眼，半是挖苦：“既然是同道中人，那你就分它点儿吧！不然，指不定得跟咱们回家去。” “那不行！鱼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边说着，琥珀越发紧了紧双手。就好像真有人要抢鱼一样。 “喵呜——” 声音里莫名凄厉了几分。 楠木栖不觉低头看过去，正撞上黑猫近乎乞求的眼神。 “不对，它不像是要吃的。” 正说着，黑猫竟转身跑开去。不过没跑出多远，又扭头回来，再是一声“喵呜——” “它好像要带我们去个地方。快跟上！” 楠木栖已抬脚跟了上去，留下琥珀在身后不无抱怨：“木木，天儿太热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楠木栖头也不回，直言威胁：“再磨蹭，下次别想出来吃大餐。” 迫于“现实”，他便只得屁颠屁颠跟上。只嘴巴一直没有闲下来：“死肥猫，大热天的，你要是胆敢戏弄本大王，有你好看的……” 或是跳上旁边的矮墙，或是钻过浓密的灌木，黑猫疾走一阵，就会又停下来看看他们，再慢悠悠走着。 偶尔亦从口中发出点儿声响，倒像是在催促。 几个拐弯，他们就绕到繁华大街背后，竟是一片不无老旧的居民楼。 许是到了它的主场，黑猫渐渐放慢脚步，走得不无惬意。楠木栖这也才得空留意周边。 茂密的小叶榕树，遮天蔽日。底下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明明有着历史的痕迹，却又被新来的寄居者——青苔，绘上新鲜外衣。一些个从石缝里挤出的嫩叶，也还泛着黄。 处处都像是被世俗“抛弃”，又处处都透着不屈的韧劲儿。 再往前走，是几栋矮式居民楼。 外墙的白灰，像是见证了这些年来所经历的洗礼，就都掉落得差不多了，露出蜡黄的沙土。有粗有细的电线，密密麻麻爬在上面，毫无秩序。 更甚至他们就只偶然经过，也能遇到突地“从天而降”的老式天线。 要不是见阳台上还晾着衣服，开着颜色鲜艳的花朵，耳朵也时常听闻老空调发出的“嗡嗡——”声，她都要怀疑，这里是待拆的危房。 显然，黑猫是见识过“大场面”的，此时可是比他们要淡定太多。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不慢不急，走在前面。 “啊呀！我就说天儿太热了，你还不信。看嘛，我的烤鱼都臭了。我不管，你得赔我鱼。” 刚拐进一大院儿，琥珀就嚷嚷开来。 楠木栖亦不自觉轻蹙眉头，“不是你的鱼臭了，是它们。” 进门的院墙边，就是一垃圾堆，能不臭？ “滚开！滚开！”飞上来的苍蝇，惹得琥珀火冒三丈。“你们这些臭家伙，看我不烧死你们。” “啪——” “这什么？”正欲动手的琥珀，抽搐着嘴角，仰头看天。 “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扔垃圾啊！” 对面竟然还有理了？他这暴脾气，当场就要怼回去，谁知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连珠炮一样，嚷开来：“没长眼睛啊？还杵在那儿当靶子啊？” 话音刚落，又是“啪——”的一声。 琥珀险些气得嘴都歪了，龇牙咧嘴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恨得咬牙切齿：“本大王才不跟你们这些个凡人计较，哼！” 虽也有被曾经的“同类”惊到，不过楠木栖现下关心的却另有其事。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低不可闻：“气息不对。” 第三十六章 故技重施 “能对吗？就这什么都有的垃圾堆，怕是生化武器也不过如此。”置气未消的琥珀，牙齿咬得“咯咯——”响。 楠木栖却没心思说笑，紧皱眉头，仰望高处。视线在各个阳台逡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一花草都枯死了的角落。 当即顾不上其它，暗语琥珀：“去看看！” 琥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碍于她炙人的视线，只得抽出元神，往高处去。殊不知，身形儿只在那阳台一停，就迫不及待折返。 倒是路过方才吼得凶的人家，稍作了停留。 “又干什么好事啦？”她实在是太了解这家伙。 琥珀笑得贼精：“没什么，他既然这么喜欢‘抛物运动’，本大王就陪他玩玩儿了。” “没太过分吧！”楠木栖淡淡应着，収回游走的视线，恢复严肃：“情况如何？” “木木你放心，绝对没有太过分。” 他不过就是见某人在换灯泡，稍微帮“扶”了一下椅子。最多也就疼个三五，七八天吧！ 偷笑完，还是老老实实汇报情况：“屋里死了一个老太太，该有一个星期了。” “有‘生客’？”她也感受到了气息。 “三两个小鬼，已经打发了。”琥珀懒洋洋汇报着，挑眉逗着去而复返的黑猫。 楠木栖也顺势看过去，眉眼柔了几分：“有心了，去吧！” “喵呜——” 黑猫几个跳跃，上了一旁的矮墙，再是回头望了眼高处，这才窜身进灌木丛，消失不见。 是一只自来猫。 “琥珀，看到那条颜色艳丽的裙子了吗？风一吹，就会掉落的吧！” “裙子？”抬眼望去，立马心领神会：“一条裙子怎么够，那谁的大裤衩，也不错。” “哎呀！哪儿来的怪风？我的裙子——” “我的裤子！这该死的风！哎哟，我的腰，这倒霉催的……” 对于身后响起的“哀嚎”，他们置若罔闻。只表情无比轻松，再次踏在青石板上。 “汪——汪——” “芒果来啦！”笑嘻嘻上前，下一秒却又沉着脸：“琉璃枫，你没课吗？” 某人这是完全把这儿当自个儿家了。 “本尊的课，是那随随便便，想听就听的？”琉璃枫自高脚凳上起身，手捧清茶，“你这儿怎么都是茶？连咖啡都没有。” “有得喝就不错了，你有付茶钱？” 不咸不淡应着，就也给自己泡上了一杯。 “还茶钱？就这你花花绿绿的，都是平时没用的废料吧！” 琉璃枫随手拿起几罐花茶，端详半天：“本尊肯喝它们，那是它们的荣幸。不过，你这不会喝坏肚子吧？要知道本尊身娇肉贵——” “得，爱喝不喝！” 楠木栖才懒得听他废话，回头询问和芒果玩得甚欢之人：“你喝什么？” “我有冰镇汽水，才不喝你那些花汤。” 琥珀头也不回，蹦跶着就去开冰箱。 对他来说，茶是烫的，里面还开着花，就跟汤似的。 这一点上面，琉璃枫同琥珀倒是难得一致。一个嫌茶水寡淡，一个嫌它不解渴。 纵使楠木栖，也忍不住白眼一番，咕哝开来：“一个个还跟大爷似的，我这招谁惹谁了？” “过两天我要去外地一趟，芒果暂时就交给你了。” 对付吴城那次，他在幽冥之境里，无意间发现一似曾相识的物件儿。谨慎起见，特意嘱咐菇老头去查了查。 现在已经有了消息，但那菇老头非要让他亲自跑一趟。 对上琉璃枫微蹙的眉头，楠木栖还是有心多问了一句：“有事？”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担心？眉眼一转，不着痕迹掩去，故意道：“我走这几天，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一日来回千万里，那对本尊来说，都不是事儿。” “哼！谁没空想你？闲的！” “意思是有空就想了。”他是逮着字眼儿就钻。 楠木栖正欲回他一记白眼儿，人那头就伸手在她头顶一顿揉搓：“这几天给我老实点，不准给本尊惹是生非。” 避开来的楠木栖，脸色微变：“琉璃枫，你再这么没个正经，就给我滚出去！” “你有意见？”人径直上前，将人抵进角落，压低身来，说得有证有据：“我们很早就同床共枕，早就是一家人，难不成你还想否认？” “谁和你同床共——喔！上次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没有睡着！” 被拆穿，琉璃枫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局促，反而笑得愈发得意：“谁叫你装不认识？不过小小惩戒！” 本着输人不输阵，狡辩：“喂，大哥，一千年前，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只狐狸。我怎么知道，狐狸竟然也成精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琉璃枫嗔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带过：“那次要不是本尊疏忽大意，遭人暗算，会给你这小妮子‘戏弄’本尊的机会？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时也不知是谁，每晚都搂着本尊睡，还睡得跟猪一样。” 楠木栖抽搐的脸，早就比调色盘还要精彩。半响，才反应过来，反击道：“早知道是你这只死狐狸，我才不会救你，就该让你被财狼虎豹叼了去。” “哟呵！你这嘴还真是——不过我喜欢！” 他不敢说出他在害怕，怕一不留神，她就会再次离他而去。 第三十七章 副业 “那凡人小子怎么好久都没来找我们了？他不会是怕了我们吧？”仰趟之人，腾地起身，一脸愤慨：“我就知道那凡人小子靠不住！他肯定是怕我们。现在说不定正在想着法儿来对付我们呢！” “别说是他，换作是我，也怕。”楠木栖故意翻腾起自己的钱包，“哎哟，可怜我的钱包，这个月又只能瘪瘪的了。” “怎么会？钱呢？”琥珀一手夺过钱包，翻看得越发仔细，忍不住咕哝：“木木，你是不是背着我买东西了？” 就这恶人先告状的能耐，他倒是无师自通，且技艺是精进不少。 “也不知是谁三天两头嚷嚷着吃大餐，现在看来，这下半月只能是喝西北风了。” 她不过就那么一说，某人却是当了真。 “西北风？那不成，西北风有啥好吃的，一股怪味儿！” 于是乎，某人滴溜溜转动眼珠，开始各种谋生计了。 “木木，那只狐狸不是外出了嘛！他家一定有很多宝贝，要不我们先去‘借’一两样来周转？” “犯法的事，想都别想！” “不行啊！那去找你那心上——啊——老朋友借。积攒了这么多年，他一定很有钱。” “我好手好脚，伸手‘讨饭’的事，你请自便！”径直站起身，作势就要走。 语气里的疏离，琥珀也有感受到一二，当即上前赔笑讨好：“嘿嘿！我开玩笑的。凭咱们的能耐，还能饿死不成？” “凭你？呵呵！很有可能！” 楠木栖毫不留情挖苦，转而去整理早上新到的鲜花。毕竟，她又不能指望某人会有所觉悟。 这半个月来，因为吴城的事，花店都没怎么营业，这才又导致如今这入不敷出的局面。不过这倒也不是第一次捉襟见肘，应付起来，她也算是游刃有余了。 一直以来，除了经营花店，其实她们也有从事一些副业。当然，这副业只有在应付这种“财政危机”的时候，才会提上行程。 不过琥珀倒是对她们这副业，相当感兴趣。甚至还经常鼓动她干脆就关了花店。毕竟他们这副业，可是比开花店来钱容易得多。 “哟！你们来啦！怎么？这是又差钱儿啦？” 他们这才一进门，汤影子就殷切打着招呼。毕竟合作了几百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 汤影子，如同他的名字，本是一个影子，机缘巧合，竟也得以修炼成形。 虽同为一族，汤影子过的日子，可是比他们不知要高出好几个档次？当然，他也并没有干什么偷鸡摸狗，更甚至违法犯罪之事。 他不过就是懂得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经营了一家“清洁”公司。既方便了邻居，又能偶尔“接济”一下他们这种“穷亲戚”。何乐而不为。 “影子，瞧你这话说得，咱们怎么可能差钱——” 琥珀正欲发表他的“长篇大论”，楠木栖斜眼过去，立马乖乖闭嘴，笑得一脸心虚。 “哈哈！”汤影子早就见怪不怪，圆场道：“你们来得正好，眼下就有一肥牛，就是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下？” “哼！汤影子，我看你这年纪不大，眼睛倒是不好使。”琥珀撅着嘴，表现得不无嚣张：“凭本大王的能耐，莫说是一头肥牛，就算是两头，三头，本大王也吃得下。” “是是，论起吃，谁还能比得上你琥珀大王不是？”汤影子噙着笑，那叫一个老奸巨猾。 好话歹话分不清的某人，还以为是在夸他，尾巴都快要翘天上去了。“这还差不多，谁敢跟本大王比？” 楠木栖都懒得再搭理他，直入正题：“什么情况？” 汤影子径直从桌子右上角抽出一文件夹，递过去：“短短一周，已经死了五个人，都是自杀。老板已经开出大价钱，这个数。” 汤影子直接比划出五根手指。琥珀眼睛一亮，立马凑上去，不无急切：“真这么多？” “嗯！老板说了，解决得好，还可以更多。”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接。正愁没钱吃大餐，这次我要去吃小龙虾，烤鱼……” 琥珀早就高兴得找不着北，就好似那钱已经进了他的腰包。 “自杀？”楠木栖本能重复着，翻开了档案。一番浏览下来，果见着警方下的定论——自杀。 “既然已经证实是自杀，那为何还要？”她是丝毫不怀疑警方的能力，实在想不出都已经定案，还有什么好查的。 汤影子微皱了皱眉头，娓娓道来：“若真是自杀，倒也罢了！实不相瞒，我的人之前有去过，不过现在就连他，也没了音讯。” “有这事？”楠木栖微微吃了一惊。 汤影子手下的人，她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虽不敢说是几多厉害，但对付寻常的鬼灵精怪，还是没有问题的。 “哎！”汤影子这次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最近这是怎么搞的，愿意接活儿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他们好像都突然变得不差钱。也不知道是不是另寻了去处？” “是不是你给人开的钱太少了啊？”琥珀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添油加醋：“看来本大王也得考虑考虑……” “别啊——我的琥珀大哥。”汤影子忙从柜台里走出来，上前讨好：“琥珀大哥，您可是我们店的王牌，您要是都走了，那我这店还不散了喔。至于这价钱，咱自己人，都好商量不是？” “好商量，那你打算给多少啊？”琥珀一双眼差点儿没变成金币，不过依旧闪着亮光：“你快说说，给多少？” “这——嗯——” 汤影子又是仰头思量，又是低头算计，直看得楠木栖是嘴角一抽：“我说影子，他闹就算了，你怎么还陪他演上了？” “啊？你的意思是，你们不走？”汤影子一个着急，只脑袋转了过来，身子依旧维持着原来半蹲模样。 楠木栖不觉摇了摇头，浅笑开来：“我们何时说过要走了？” 不错，接这活儿，确实是为了暂时缓解手头的压力。但钱，却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他们平日里不也有清扫“垃圾”？且大多还都是费力不讨好。 要真为了钱，他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过是想着两全其美，互利共赢罢了。 第三十八章 干活 “不走好！不走好！”汤影子当即把头捣腾得跟小鸡啄食一般，喜笑颜开：“我就说嘛！大家都这么熟，早就是一家人了。没理由放着自家人不帮，帮外人不是？那不道义啊！” 果真是老奸巨猾。 “一家人又怎样？亲兄弟都还要算好账呢！汤影子，我们都这么帮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这次琥珀倒是机灵了一回，懂得把握时机。 汤影子狠一咬牙，下定决心：“好，那以后咱也不五五了，你六我四，这总可以了吧！” 其实汤影子出手，向来不算吝啬。毕竟他平时在两边需要打点的关系，也不少。 她也知道，其余人都只能分得两三成。而一开始，汤影子一出手，给他们的就是五成，已经算是很给他们面子了。且他们还最是自由，只负责“清扫”，高兴就做，不高兴就不做。 既然对方都拿出诚意，她也懂得见好就收。 嘴角依旧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半是熟络：“大家都是朋友，平日里互相照看着点儿，也是理所当然。我们也别说什么四六了，还是维持原状不变。你忙你的，我们自得我们的自在。” “木木——”琥珀委屈巴巴瘪嘴。 汤影子两手一拍，就差手舞足蹈：“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们这朋友，值得交。我汤影子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今天你们帮我，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尽管说。” “如此，我就记下了。” 这都走出多远了，琥珀还一直在后边絮絮叨叨没完：“木木，你是不是傻？竟然会跟钱过意不去。就汤影子那家伙，平日里抠那么多钱，我们帮着花一点儿又怎么啦？你还非要还回去。你就是大傻蛋——” 扭头过来的楠木栖，一本正经催促：“说，继续说啊！” “算了！算了！反正本大王也不差他那点儿钱，不要就不要吧！” 琥珀故意扬着声，却是根本不敢与她对视。更甚至还加快了脚步，走到她的前面去。 见状，楠木栖却是忍俊不禁。她又没打算真怪他。 出事的是一家大公司。也难怪老板会出手那么阔绰，因为死的人，都是公司里的一些个骨干。 一番调查未果，这事儿便闹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好多人甚至都已经提交了辞职信。 这五个人分别是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一个。而汤影子的人，是周六去的，也没了踪迹。想着明天就是周一，他们当然得趁今天就去把事情给处理了。 “嘿，那不是凡人小子？” 她这头还未来得及反应，人那头就吆喝开了：“凡人小子，在这儿！” “学姐，是你们！”凌霄快步跑了过来，一脸灿笑。 “你在这儿干嘛呢？”琥珀上下一打量，审讯犯人般。 “刚才做完义工，在等我舅舅。” “哟，你还有空做义工啊？你们上课不都很忙嘛！”琥珀双手一环，故意打趣。 凌霄稍显难为情抚了抚后脑勺：“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别理他！”楠木栖适时开口，柔声：“你舅舅回来啦？” 上次凌霄说起过，他舅舅因为调查一桩案件，去了国外。 “嗯，回来几天了。舅舅今日休息，就说带我出来逛逛，我们约好在这儿等。” “原来是这样。那你等你舅舅，我们先去逛了。” “学姐——”凌霄稍显迟疑。 “怎么啦？” “学姐你上次不是有事想问我舅舅……” 他看得出来，她去他家那天，分明就是对舅舅有所怀疑。他当然是相信自己的亲舅舅了，所以也想要证实舅舅的清白。 楠木栖倒是丝毫不惊讶于他的细心。她也确实是想要见一见他的舅舅。直觉告诉她，他的舅舅，并不简单。 只是今天，却并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莞尔一笑，不无善解人意：“你平日里学习那么重，难得有这机会，今天你们就好好逛逛吧！我反正也不急，改天再问也是一样。” “那——好吧！那我也不耽误学姐你了。”凌霄当然也有看出他们有事要办。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学姐，虽然你们都很厉害，但还是万事小心。” “嗯！” “木木，你什么时候还对凡人小子的舅舅感兴趣了？我怎么不知道？” 楠木栖微顿了顿脚，轻描淡写叙述：“我怀疑凌霄身边的高人，就是他舅舅。” “不会吧！那小子除了眼睛好使点儿，身上并没有半分灵力啊！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边说着，琥珀又大大咬了一口手里的手抓饼，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儿。 看了眼某人吃得满嘴都是的番茄酱，楠木栖递上一纸巾，便调头过去，不无嫌弃：“但愿是吧！” 是友也就罢了，若是为敌，她也有些不忍见着凌霄为难。 许是自杀事件过于灵异的缘故，整栋大楼，除了执勤的保安，竟连一个加班的人都没有。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们不少方便。 有了老板的指令，保安当然是乖乖放人，还不无殷切地替他们按下直达十九层的电梯。 不错，出事的员工，之前都在十九楼上班。 一如档案中记录那样，电梯运行到七楼，门就自动打开来。没人进出，门也就再次合上。 琥珀背倚着电梯，双手环抱于胸前，不无惬意：“既然她这么喜欢吓人，本大王就陪她玩玩。” 楠木栖嘴角微微勾起，也是一脸轻松：“玩归玩，别太过分就好！” “木木你放心，本大王一定会‘手下留情’。” 琥珀一脸奸笑，楠木栖看在眼里，倒也没有拆穿。 他们刚一进大楼，就已经察觉到对方的气息。是一女鬼，且时间并不长。不过因为戾气太重，又吸食了活人的精气，这才得以嚣张至此。 不过碰上他们，这家伙的好运也到头了。 “啧啧——瞧这财大气粗的样子，本大王怎么就这么中意呢！” 琥珀进门就将桌上纯金打造的招财猫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木木，你说我要是让老板把这宝贝送给我，他会肯吗？” 就琥珀这财迷的样子，她也早就见怪不怪。一边留心周围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回他：“说不定会肯。” 对于这些个大老板来说，“破财消灾”的事儿，他们最是喜欢做。 第三十九章 完工收账 “咯，女厕，看来只得木木你出手了。” 一番収寻下来，倒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在女厕。 楠木栖微勾起嘴角，云淡风轻：“看看再说呗！” 身着红衣的女孩儿，看上去也就大学刚毕业的模样，此时正站在洗手盆前，一个劲儿搓着自己的手指。就好似上面有顽劣印迹般。 楠木栖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五分钟过去，这才出声：“需要帮忙吗？” 对方显然是吃了一惊，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来。 “你是谁？”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这话不应该我来问你吗？你到底是谁？为何迟迟不肯离开？” 闻言，对方脸色瞬息万变，除了惊讶与不安，更多的还是愤怒和怨恨。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我的事儿，你少管。” 女孩儿白皙的脸颊，开始出现乌黑色裂痕，就连五官，也都渗血。面目愈发狰狞起来，作厉鬼状。 对方的威胁，楠木栖却只作未见，依旧不咸不淡：“若你不再害人，我便可以不管。” “害人？到底是谁在害人？” 仿佛是触到雷区，女孩儿吼叫着，手指紧抠瓷砖，生生弄出几个洞来。 “你有冤屈不假，但他们不也已经付出代价。如此，你还不打算收手？” 她早就看出女孩儿身上怨气很重，但她又实在不忍心放任不管，任由其作茧自缚。 “收手？我凭什么要收手？”女孩儿歇斯底里吼着，好似再一次经历着之前的痛不欲生。 “我才二十二，我大学才刚毕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女孩儿紧闭双眼，极力压抑：“可你知道那帮畜生对我做了什么？” 女孩儿名唤林棋，刚从大学毕业，就来到了这家公司。虽有着过硬的专业能力，但更让人上心的，却只是其出色的外貌。 刚出校园的孩子，大都还是很单纯的。林琪出生普通农村家庭，心思较一般人，还要多出几分纯粹，善良。 能够凭借着一己之力进到大公司，就已足够林琪感恩一辈子。所以对待工作，那是尽心尽责。就算时常遭人非议，也愣是凭借着一股子倔强，坚持着。 原本以为老天会善待每一个用心生活的人，可并没有，生活一次次将人给逼得没有退路可言，直至绝境。 一个月前，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班，却因为一次狂风暴雨的断电，变得再不寻常。 办公室里那群所谓的“同事”，竟都把魔掌伸向了这个小姑娘…… “他们的确死不足惜！”楠木栖冷了语气。 得到“附和”，女孩儿瞬间大笑开来：“对吧！你也觉得是他们该死！是他们该死！” “他们侵犯你，是该死，可王芳呢？你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 死亡名单里记录的五个人，其中有四名男性，还有一名女性——王芳。 林琪眼中阴狠一闪而过，表情再次狰狞，咬牙切齿：“她更该死！那一晚，她就在现场！” 话到后来，多了一丝凄楚：“她也是有女儿的人，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这也难怪，对受害者而言，除了凶手，帮凶，旁观者，一样是罪不可恕的。更甚至，帮凶，旁观者来得更叫人深恶痛绝。 “现在他们都死了，你的怒气，也该平息了吧！” “没有，这怎么能算！他们施加给我的，现在还远远不够。”林琪如中魔怔，变得嗜血。 楠木栖眉眼一冷，低喝：“那是怎样？你要将他们全都杀死！然后再等着他们来复仇？” “我不怕！”林琪冷笑着退后两步，“以前我怕他们，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怕。” “对，你是不怕，毕竟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琪是自杀的，她又如何不知？当即有抹异样划过心底。毕竟，这也曾是她最不堪的回忆，走过最傻的路。 “你有想过你的父母吗？你有回去看一看他们吗？” 就林琪手上戴着的老式手表，她就已猜出大半：林琪是个孝顺的孩子。 果然，一提到父母，方才还阴狠如罗刹的林琪，瞬间崩溃大哭，一如孩童。只嘴里一直断断续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楠木栖缓缓上前，伸手轻抚其头顶，安抚开来：“你已经错过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了。” “自杀”，不管是做出这个选择的当事人，还是对承受这一切的亲人来说，都是多么绝望的名词。 恰恰是，人死了，倒是得一时解脱，一了百了，可曾想过那些还留下来的人，他们又是如何艰难度日的？他们只会活生生坠入地狱，百般挣脱，亦不得解。 人性自私，实乃常情，可也不能就此顺之应之。如此，人活着岂不是就太没存在意义了。适当的时候，该争取的，也还得争取，也还是要活出一个作为“人”的真性情——爱恨情仇。 再仰起头来，林琪已变回那个干净纯粹的女孩儿。 “姐姐，我想回去看看我爸妈。” “嗯！这个给你！” 看着她递上的珠子，林琪一脸迷茫：“这是？” “这是‘梦珠’。你可以用它造梦，好好同你父母道别。” “谢谢姐姐！”林琪再次抱住她痛哭流涕。 临走前，林琪一步三回头，最后像是鼓足勇气：“姐姐，你的同伴不是我杀的，是其他人干的。那人一出现，我就头痛欲裂。我功力浅，根本耐不住，于是就偷偷躲了起来。” “好，我知道了！” 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如此说来，就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第三方参与进来。想着就觉事情不会简单，毕竟大多数人，汤影子的面子也还是要给的。 “木木，你这磨磨唧唧半天，等得本大王都不耐烦了。”琥珀东张西望半天，疑惑出声：“人呢？” 楠木栖头也不回，轻描淡写：“走了！” “走了——你怎么把她给放走了？”琥珀当即跺脚，俨然恨铁不成钢。“我们还等着拿她去收钱呢，你怎么让她给走了？这下汤影子那家伙要笑话我们了，早知道就我……” 终是忍受不了他的“紧箍咒”，回头过来，会心一笑：“放心，钱，汤影子一分都不会少我们的。” 第四十章 渡人渡己 “楠姐姐，凌霄哥哥来了。” 她这才刚一睡醒，幽昙就一脸急切出现。显然已在门口等她多时。 “他有说什么事吗？” 一大早出现在她花店，有些出人意料。 “凌霄哥哥没说，就着急见你。” “好，你去告诉他一声，我马上就过去。” 至于琥珀那家伙，在汤影子那儿捞到好处之后，竟黏着人家，舍不得回来了。 耳根子倒是难得清静。 “学姐！” 见着她来，凌霄腾地起身，连杯中水都漾了出来，亦不自知。 楠木栖低头扫了眼对方微被润湿的裤腿，安抚出声：“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凌霄把水杯放下，双手在裤缝处搓了又搓，艰难开口：“学姐，我好像又看到他们了。” “他们？” 没头没脑一句，她听得是云里雾里。 “就那个。”声音越发低了。 楠木栖终于明白他说的什么，抬手示意他坐下。“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 “学姐我——”动作稍显不协调。坐下又站起，颇为不安。 “凌霄，你冷静点儿。现在你很安全，没事儿的。” 她其实大概能明白他的处境。要怪也只能怪一直以来的有些想法太过根深蒂固，人类排除异己，已成本能。 “学姐，我看到了，我真的又看到了。”语气里还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楠木栖故意放慢语气，营造极为放松的气氛。“嗯，你给我说说，你在哪里看到他们的？” “就做义工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慈祥的婆婆。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所以我就帮忙背她上楼。” 说到这儿，凌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双手将衣角揉搓得泛皱。 “可昨天我去找婆婆，碰到了她的儿子，才知道那婆婆已经走了半个多月。所以我背的，根本就不是人。 啊——学姐，我昨晚一整晚都睡不着，总感觉那婆婆就在旁边看着我。学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学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凌霄一个心急，上前抓起她的手。手心也浸出冷汗。 “凌霄，你不必害怕。我想你说的那位婆婆，并无心害人。” “真的？” “嗯，看你的气色，除了失眠导致的憔悴之外，都很正常。若那婆婆真想害你，你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的。 上次我也告诉过你，善恶并不单凭眼睛去看，你得用心去感受。不能说因为她很特别，你就断定她是恶。 就好比我对你而言，也是特别的，那你也认为我是恶吗？” “学姐你当然不是。”凌霄急切回应。 楠木栖宽慰一笑，继续道：“行走世间的亡魂，大多数都是心愿未了。这一类通常只会执着于完成心愿，不会平白无故害人。 再有一类，也即是复仇居多的恶灵，他们才会滥杀无辜。 像你说的，你是在帮助那位婆婆，而她亦对你友好。既然是为善，就更不必担心害怕。” 听她一说，凌霄才终于稍微平静下来。缓缓叙述起整件事情经过。 原来这些天，他和班上的几个同学，一直有到那些个老旧的小区，去给那里的老人普及一些法律知识，也会顺便帮着他们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 那位婆婆，就是在这时认识的。 婆婆姓李，已经七十六岁了。有一个经常跑长途送货的儿子。 他见婆婆一人住在没有电梯的六楼，腿脚又有些不灵便，便就会经常去照看。 有时间就买买饭，做做清洁，当婆婆高兴的时候，也会背她上下楼，在院子里休息。 那时候他也觉得婆婆好轻，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但当时一心以为是婆婆年纪大了，身体又瘦削的缘故，便也就没有多想。 这些天里，婆婆也会经常给他讲自己儿子的事，甚至可以说，婆婆十句话里，九句话都离不开自己的儿子。 在婆婆眼中，那是一个非常孝顺的儿子。只可惜因为常年在外奔波，居无定所，婆婆的儿子年过四十，也还是一个人。婆婆就自是很操心自己的儿子。 每每说到这儿，凌霄也总会说些好听的安慰婆婆。而婆婆呢，则会一脸慈祥看着他，夸他是好孩子。 “听你这么说来，我想那婆婆一定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她的儿子，所以这才一直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离开。” 楠木栖微微皱起眉头，心生怜悯。 这才短短时间，她就有碰到两起差不多的情形。愈发感怀，人过于执着，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该放手的时候，还是得放手。 犹豫着，又一脸坚决：“学姐，婆婆人那么好，我想帮帮她。” 嘴角不经意上扬，很是宽慰：“嗯，渡人亦是渡己。” 再次踏上青石板路，楠木栖还在心底小小唏嘘了一把：天下之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原来凌霄帮助的婆婆，竟就是黑猫引她们前来，要帮的那位老人。 这到底得是多善良的人，才会得善缘至此？ “啪——” 这一次从天而降的，不是垃圾，而是人。 不错，他们刚一进到小区，就碰上了这样一件糟心事。有人跳楼自杀。 凌霄愣怔当下之时，楠木栖本能抬头望向上面。一个佝偻的人影，就站在那里。 那人对上她的视线，并没有表现出丝毫错愕，只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一脸慈祥。 “怎么会这样，这都是第五个了。”凌霄嘀嘀咕咕，显得神神叨叨。 尽管声音很小，楠木栖还是听得真切。侧头问道：“什么第五个？” 凌霄本能吞了吞口水，严肃出声：“从婆婆到他，这已经是小区里死的第五个人了。” “你的意思是，短短半个月，这里就死了五个人？” “嗯，婆婆证实是突发疾病而亡。我听同学说，这段时间内，有换灯泡摔死，有殉情上吊自杀，有洗澡触电身亡，还有——” 还有就是跳楼自杀。 此时就连楠木栖也是严肃至极。 上一个案子，是短短一周死了五个。但那是人为复仇，还说得过去。可这个小区，平时虽然有些吵闹摩擦，但还算是一片“宁静”。 何以又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遇到这么多个巧合？且数字恰恰也是“五”。 第四十一章 高人 “凌霄！” “舅舅！” “舅舅？”“木栖？” 三人大眼瞪小眼。 “舅舅，你和学姐认识？”凌霄摸着脑袋，一脸茫然。 “嗯！”繁缕淡淡应声，看着楠木栖的目光，依旧有些复杂。 楠木栖也终于从错愕中醒神过来，似笑非笑：“原来是你。” “什么？”繁缕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楠木栖轻笑开来，避重就轻：“早就猜到他身边有高人，倒是没想到是你。” “高人？”这次换凌霄云里雾里。脑袋几个运转，明白过来，又忍不住开口：“学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舅舅怎么可能是你要找的高人？” “呵！或许吧！”楠木栖依旧嘴角噙笑，并不点破。 繁缕看了自家外甥一眼，也没答话。 这下凌霄是越看他们二人的表情越茫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心底“咯噔”一下，忙追问：“舅舅，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倘若回答一千年前，那这小子指不定会当场晕过去吧！ 微一思量，繁缕含糊其词：“有段时间了。” 转而望了眼自己的同事，压低声音：“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凌霄只以为自己的舅舅是“普通人”，就怕吓着他，便故意打马虎：“我和同学在这儿做义工，学姐今天也过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再次看向有些失神的楠木栖，柔声：“就要吃午饭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 凌霄当然不肯就此离开，故意岔开话题：“舅舅，那人怎么好端端自杀了？你们有查到什么线索吗？” “有没有线索，还要查了才知道。” 不想他掺和进来，又故作严肃：“你下午不还有课吗？还不回去？” 凌霄刚想再说些什么，对上繁缕“警告”的眼神，便只能作罢。 他一直都知道，舅舅向来不喜欢他掺和案子。毕竟他的专业知识还不够牢靠。 不过他不怕。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定能有能力跟着舅舅，一起为人民服务。 “凌霄，你先回吧！我在这儿有个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楠木栖一个眼神，凌霄当即了然，不无配合：“那好。学姐，我下课后再去找你。” 望着走远之人，繁缕才轻叹出声：“你们有事瞒着我。” 楠木栖浅笑着装傻充楞：“是吗？” 繁缕转身过来，看着她，直叫她心下一虚。 撇开视线，低声：“我们和你目的是一样的。” “凌霄他还只是孩子——” “只是你把他当小孩子了吧！”楠木栖当即反驳。 她最讨厌他的“自以为是”。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还是这样。他以为那样就是对别人好，殊不知，那根本就不是别人想要的。 “木栖，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凌霄他和我们不同，他只是普通人类。” “普通人类？你真觉得他可以过上普通人类的生活吗？” 对上楠木栖的质问，繁缕再一次选择沉默。 “先不说他与生俱来的‘特别’，单凭他有你这样一个舅舅，他的日子注定就不会平凡。 你以为你封印了他的能力，就是在保护他？繁缕，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你的‘成见’，真正去了解一个人呢？” 他生来就是捉妖师，但她知道，他其实在心底是并不承认这宿命的。她甚至觉得，事实上，他也一直在逃避。 “繁哥！” 他的同事在叫他，像是有查到些什么。 繁缕应了应声，神色复杂望向她：“木栖，我们晚点再聊。” 他快步往楼顶跑去。 “你还是你，永远都不会变。但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楠木栖。” 走出院门没多久，在旁人视线无法企及的地方，楠木栖使用了隐身术。 照着凌霄说的，她首先来到了李婆婆住的屋子。 屋子干净整洁，倒不像是一个单身汉居住的地方。 她想，这一切应该都是李婆婆的功劳吧！ “闺女你来啦？” 对于她的到来，李婆婆一点儿都不惊讶，倒像是早早就等着了。 她有些不知从何开口，只轻轻唤道：“婆婆！” “闺女，老婆子在这儿先谢谢你了。上次若不是你帮忙，老婆子我现在怕是都难入土为安呢！” 入土为安！她不是也没能帮上忙？ “婆婆，您不必客气。更何况，我也没能帮上您什么。” 她确实是心下惭愧。上一次她若是再细心一点，或许李婆婆真就入土为安，早登极乐了。 只可惜终是她的疏忽，才至于李婆婆这样一个好人，竟沦落至此。 “闺女你也别自责。”李婆婆看穿她的心思，微笑着宽慰出声：“这条路是我老婆子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婆婆，您是还放不下您的儿子吧！” 提到儿子，李婆婆当即柔了眉眼，一脸幸福。 只笑意太过短暂，很快便被痛苦湮没。 “阿牛他为人孝顺，这些年为了照顾我这老婆子，愣是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如今若是连我也走了，留他一个人，我怎么也不忍心。” “婆婆，若是您儿子知道这个真相，您是因为他，才逗留人间，错过轮回。我想，他也一定会自责，会很难受的。” “我的阿牛——”李婆婆伸手抹了抹眼睛，抽噎着：“我的阿牛他都四十多了，身边也没个体己的人。我就只是想再多陪陪他，哪怕一天，一刻钟也好。” 人世间最难割舍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倒叫她又如何忍心去拆散？ 深深叹了口气：“婆婆，虽然我无权干涉您的选择，只是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想请婆婆您知道：我们都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很多事，便也就由不得我们了。” “那闺女你呢？”李婆婆微微眯起眼睛，“老婆子要是没看错，闺女你呆的时间，怕是更长吧！” 这一点儿，确叫她无从反驳。毕竟，先“不守规矩”的那人是她，此时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别人呢？ “闺女，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还想再多看看阿牛。” 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李婆婆摩挲起一旁的相框，里面正是她们母子俩的合影，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第四十二章 各有因果 楠木栖终是好言相劝一番之后，就灰溜溜离开了。毕竟比起人生阅历，她未必有资格“说教”。 接下来，她便去了凌霄所说的，一因为换灯泡摔死的人家里。偏偏就有那么凑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里，那个乱认垃圾，被琥珀小小惩戒了一番之人。 当时琥珀也有提及此人在换灯泡。她其实是非常相信琥珀的为人，知道他就嘴上说说，做事自有分寸。但还是怕因着一些个疏忽，徒添罪孽，那就不好了。 男人是个五十出头的大胖子，说是摔死，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两百多斤的物体，下落的重力，可想而知。 不过就那天情形看，不像是那么严重。当时她有听到男人咆哮的声音，可是底气十足。 男人是在五天之后突然死去的，法医看过，说是颅内出血。若说是摔倒之时，磕砰着脑袋，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有好多类似的情况，伤者只以为是简单的磕砰，并不上心。殊不知，往往就是倒下之后，便再也起不来。只因延误了最好的救治时机。 屋中此时就只有一个女人。女人正画着颜色鲜艳的口红，房中亦放着一些个经典的老歌。女人偶尔也会跟着轻哼唱上几句，倒是丝毫不像是刚死了丈夫。 为了还琥珀一个清白，楠木栖只得催动灵力，仔细读取一旁鱼缸中，残存于鱼身仅有的记忆。 电光火石间，她却看到了另一惊人内幕。 这是一个组合家庭，女人带着自己的儿子，再嫁给了男人。婚后他们没有再生小孩，但男人也并不待见他这继子。三天两头，孩子就免不了一场毒打。 更叫人寒心的是，他的亲妈就在一旁看着，却也只作未见。仿佛正挨打的人，根本就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画面中，男人再一次酒后毒打孩子的时候，十六岁的孩子，自保中，推了男人一把，便夺门而去。 男人则因为自个儿醉酒的缘故，几个摇晃之后，终是站立不稳，跌倒在地，脑袋刚巧磕碰上一旁的茶几。就在茶几边缘，上面还可见已干去的斑斑血迹。 至于好半天才从卧室里走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只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男人之后，便拿了手包，打着电话，约牌局。 男人酒醒之后，爬了起来，只胡乱揉搓了自己的后脑勺，低低咒骂了几句。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哪里知道，房中出现了李婆婆的身影。虽然从这个角落，看不到李婆婆都做了些什么，但男人再次从屋中走出之后，貌似脸上多了几许戾气。 只见着男人在屋中来回踱步，嘴里也一直念念叨叨。后来更是又好一通灌酒，全然当那就只是普通茶水。 男人再一次醉得躺倒在沙发上，不醒人事。接着就是两天后，男人同女人正说着话，突地头一偏，就栽倒在地。等到救护人员到场，人已经无力回天。 楠木栖慢慢走着，又来到了那个殉情的人家里。 照常理说来，殉情的一般女人居多。毕竟对比起男人，女人的心思要更细腻，也就更容易感情用事一些。 可这位殉情的，竟是一年轻男子，也就才二十七八。而方式亦是选择了出人意料的上吊。 屋子不无凌乱，活生生一垃圾场。衣服鞋袜，生活垃圾，扔得到处都是。与墙上张贴的各式帅哥、美女的海报，格格不入。 再看向屋中生活用品的摆设，不难发现，这房子里，之前住着的定是一对小情侣。殉情的是男子，且听说女孩儿是在两个月前，因病而亡。 在照片墙中，她看到了当事人。 奇怪的是，每一张照片里，女孩儿都笑得一脸灿烂，男子眼中，则更多的是敷衍。 “叮咚——” 电脑屏幕亮起，原来是有社交网站的信息。 微一迟疑，楠木栖还是上前，点开了那个页面。是男子的社交网站。 一番浏览下来，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男子并不爱女孩儿，一直以来，他不过都是在利用女孩儿。 也难怪照片中，女孩儿都能笑得那么天真，仿若不染纤尘的天使。只因，一场怪病，女孩儿的智商永远停在了九岁。所以女孩儿根本就不能与同龄人，等同视之。 可怜掉落人间的折翼天使，竟错把恶魔当良人。一直被人利用，亦不自知。终归因为惹下的一身病，落得红颜薄命的下场。 楠木栖微微收紧拳头，她实在想不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人，何以对得起“殉情”这个凄美的动词？ 悬着的粗制麻绳依旧还在，晃荡着，似要一直见证下去。 正欲转身离开，视线无意瞄到床与墙的缝隙里有东西。手指一勾，那物件儿就轻而易举呈现在眼前。是一份体检报告。 报告中所查的，就是hiv等项目。不过这男子倒是命大，体检报告竟然一切正常。 若真是一心寻死之人，又何必去做什么体检？更何况体检结果，又都正常。 微一思量，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鬼遮眼。 楠木栖有为自己的想法吃了一惊，不过这似乎也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了。毕竟整间屋子她都查看过，实在找不到半分线索，能够成为男子“殉情”的理由。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相信，这样一个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之人，会舍得不要自己的性命。 要是琥珀在就好了。此时她确是有心无力，根本就不能再耗费过多灵力。 她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的灵力，似乎正在被什么给一点点吞噬。 “你在这儿。你怎么啦？你看上去并不太好。” 同同事交接完，他就来找她。就只看到微倚着墙壁，不无疲惫的她。 楠木栖微摇了摇头，小声回应：“我没事儿，就有些累了。都查清楚了？” 见她并不想透露太多，便也没勉强。 “嗯，就表面证据看来，他是因为滥赌，欠下一屁股高利贷。被高利贷追债，这才跳楼。” “那你也这么认为？就只是因为被追债？” 第四十三章 闭关 繁缕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太了解她了。如果不是有异常，她不会有此一问。 楠木栖本就不打算有所隐瞒，便老实道来：“今天跳楼这案子，我当时就在现场。死者跳楼之后，我有看到天台上站着李婆婆。 就是这半个月里，死的第一名死者。你应该也知道，就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小区已经死了五个人。” “不错，之前的同事，有跟进其余几个案子，但最后都以正常死亡结案。” 繁缕微一停顿，继续道：“我也是察觉到异常，这才跟着来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说，现场有其它灵体，那情况可能就没那么简单。” 为着能尽快查清真相，楠木栖便把之前去到三名死者房中，查到的线索，一起告诉给他。 繁缕听罢，亦不经意冷了视线。 “看来是有人把自己当成‘判官’了。我不管他到底出于何种目的，是真正惩奸除恶，亦或者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青天白日之下，都由不得他。” 明明知道他的话没有说错，但心底还是泛起几丝莫名。 “木栖，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实在不忍心见着她劳心劳力，令到自己憔悴不已。 “好！你有事儿再叫我。” 她相信他的能耐。更何况，此时也确不是她逞能的时候。 回到花店，琥珀还没有回来，就只有幽昙在。 见她这般模样，可把幽昙给急坏了。 “楠姐姐，你怎么啦？我去找琥珀哥哥。” 楠木栖一口叫住，“不用了，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 好不容易稳住幽昙，这才又郑重嘱咐：“我需要闭关修行几天，这几日，花店暂且关门。不管谁来找我，你就只说我有事回灵山去了。就是琥珀问，你也这么说。对了，不要把我今天的情况告诉他。” 就琥珀的性子，到时非得追根究底不可。 听她这么一说，幽昙更是眼泪都急出来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楠姐姐，你不要吓我。你还是让我去找琥珀哥哥。琥珀哥哥那么厉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幽昙，听话。”楠木栖当即跟安抚小孩儿一般，轻抚着幽昙的脑袋。 “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真的就只是累了。就和你一样，累了就需要好好休息。琥珀的性子你也知道，太聒噪了。我可不想他来打搅我的清静。” “木木，木木，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从汤影子那儿捞到不少好处的琥珀，归来时那叫一个神采奕奕。 屋子里一阵穿梭下来，都没看到人，这才扯着嗓子：“小花妖，给本大王出来。” 木木找不到就算了，但他知道，小花妖是一定在的。平日里，他一回来，小花妖就会招呼着端茶倒水，今天却是连影子都没见着，有情况。 “你躲什么躲？本大王都看到你了。” 见着影在墙角，鬼鬼祟祟的优昙，琥珀不以为意。自顾自将打包的东西，一一放置到餐桌上。 “木木呢？怎么没见着？” “楠姐姐——楠姐姐她，她回灵山去了。”优昙吱吱呜呜，根本不敢看他。 “这家伙，不打声招呼就回灵山，定是瞒着我，去怪老头那儿告本大王的状。枉我还给她带好吃的，真是太不够意思了。算了，还是本大王自个儿享受。” 边说着，就将打包盒悉数打开，香味扑鼻而来。 “啧啧——吃不到这样的人间美味，木木你损失大了。” 见着大快朵颐，好不享受之人，优昙终是没能忍住。颤颤巍巍上前，欲言又止。 琥珀也看出些什么，故意打趣：“小花妖，想吃就吃，你怕个什么劲儿？来，尝尝看。本大王告诉你，这家的麻辣小龙虾可好吃的，本大王就是天天吃，也不腻。” 话毕又咕哝了一句：“汤影子给的，够本大王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琥珀哥哥，其实楠姐姐，楠姐姐她没有回灵山。” 琥珀嘴里，手里都忙乎着，含糊其词：“没回灵山，那她跑哪儿去了？” 像是想到什么，手中动作一停，“她不会是去找她那心上人去了吧？这木木，不是我说她，那头还一个劲儿不承认，这头转身就找上门去。啧啧——真是丢脸。” “琥珀哥哥，不是的，楠姐姐没有去找繁缕师父。”一个着急，优昙脸都绿了。 “欸——小花妖你着什么急？都快露出原形了。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就是，本大王又没走。” “不，不是。琥珀哥哥，楠姐姐她受伤了。”优昙终于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话毕，还本能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舒了一口气。 “啪——” 手中的小龙虾，径直掉在桌上。 嚯地起身，不无急切：“木木现在在哪儿？” 像是等不及，琥珀胡乱将手上薄膜手套一扯，扔桌上，人就已冲着楠木栖的房间而去。 “到底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到底是谁干的？”琥珀置气不小，一路风风火火。 优昙紧跟身后，稍显心虚：“楠姐姐那天一回来，就只交代把花店关门，告诉来找她的人，她回灵山去了。然后楠姐姐就回房闭关修行去了。”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 优昙当即委屈得直掉眼泪，不过还是强忍着：“楠姐姐不准我去找琥珀哥哥你。” 琥珀猛一站定，转身盯着优昙，压迫感十足。惊得优昙本能退避了两步。 琥珀头一垂，摆了摆手，很是无奈：“罢了罢了，你先下去吧！我自个儿去找木木问明白。” 楠木栖的房间里，有一个密室。通常就是她用来修行的地方。因着平时也很少用，所以他刚才来找人，就也自动忽视了那间密室。 满心焦急，便就唤出了口：“木木——” 楠木栖缓缓睁开眼，如水温柔打趣：“哟，终于舍得回来啦！” “木木——”琥珀一个心急，直接上前抱住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木木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楠木栖还有些被他的举动吓着，试探开口：“琥珀，你吃错东西了？” 第四十四章 隐情 “你才吃错东西了呢！”琥珀哽咽着，跟个小孩儿似的。“木木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本大王这就去给你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楠木栖听得云里雾里，琥珀只以为她还想要瞒着，一个不痛快，喊道：“你都受伤了，还想瞒着我？是不是那个捉妖师干的？” 除了捉妖师，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伤到木木，且还值得木木一个劲儿袒护。 “噗呲——”楠木栖终是没忍住，轻笑开来：“我这好好的，谁告诉你我受伤了？” “没受伤？”这下轮到琥珀一头雾水，当即翻看了两下，小声嘀咕开来：“是不像受伤。都怪那个小花妖，话都说不清楚，害得本大王——哎呀！本大王的小龙虾！” 望了眼夺门而去之人，强撑的身子，瞬间泄气皮球般，软了下来。 虽有仔细调理，不过体内的灵力，仍是不受控制，一点点流失着。 “时间就要到了吗？”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哪里知道，临到头来，心下还是有太多的不舍。更甚至，她是越发留念起这个地方了。 “木木，快，来尝尝看，这老鱼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今天我去买的时候，老鱼头还多给了我一斤呢！” 捡着便宜，琥珀吃得是得意忘形。 “你都是他们店的大客户了，他能不给你优惠点？”打趣着上前，被各式各样的海味儿吓着：“你这几天在汤影子那儿没白呆啊！” 她似乎能想象到汤影子抱着自己的保险柜，在那儿哭鼻子的惨状。想来把这尊大佛送走，汤影子怕是出了不少血。 “当然没白呆，我给你说，汤影子可算是捡着大便宜了。”琥珀一边扒拉着小龙虾，一边不忘吹嘘起自己的“劳苦功高”。 “这次要不是本大王出马，他能搞得定那群小鬼？本大王只稍微动动手指，那些个小鬼就安分了，再也不敢提涨工资的事儿。” 老话说得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到哪儿，这钱都是好使的主儿。 “涨工资？他们也跟着汤影子有段时间了，汤影子待他们也不薄，怎么会突然闹事？” “还能为什么？本大王都打听清楚了，这些个小鬼，想要投奔新的山头，这才故意找茬。不过你放心，都被本大王摆平了。” “喔？你怎么摆平的？”她倒是有些兴趣。 “呵呵，本大王就是小小惩戒，让他们知道与本大王成为对头的下场。” 嘴角不觉一抽，她就不该指望他能更靠谱些。 恐吓，或许能唬得了一时，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先不说穷则思变，单就这群家伙已生反心看来，只怕压抑得久了，爆发出来，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对了木木，汤影子也不知从哪里得知你和那只狐狸的关系，想请你帮忙给引荐一下。” 说到这儿，琥珀还很是不满搭叭了一下嘴：“本大王这么厉害的靠山不找，偏偏要找那只死狐狸，我看这汤影子，也是老糊涂了。” “说谁死狐狸呢！破布偶，本尊看你是想变得再破一点是吗？”威吓之声，由远及近。 他们其实老早就互看不顺眼，只是看在楠木栖的面子上，这才“相安无事”。 “你骂谁破布偶？”琥珀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龇牙咧嘴：“死狐狸，别仗着自己有万年道行，就不把本大王放在眼里，本大王——你干嘛？你放手！” 这大话还未说完，就被人给拎了起来，紧接着就是毫不留情一抛。屋外瞬间响起“哐当——”一声。 “死狐狸，你敢摔本大王，我跟你没完……” 听着不绝入耳的叫骂，楠木栖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淡淡出声：“你堂堂一狐仙，怎么还跟一小孩儿计较上了——咳——你喂我吃的什么？” 琉璃枫迅速扫了眼不无丰富的桌面，稍显不耐烦落座：“枉我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你倒好，在这儿吃上了。” “担心？这世上，还有大仙你要担心的事儿？”楠木栖径直调侃，私下有感觉体内一股凉意，正逐渐蔓延开来。 “琉璃枫，你到底喂我吃的什么？” 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之人，脸上透着几丝莫名，语气也稍显急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菇老头着急让他回灵山，根本不是查到什么，而是要交给他一样东西——“雪璃子”。也正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的状况几多危险。 菇老头告诉他，焚河之水，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虽然暂时是保住了她，但也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灵力。 对付焚河之水这种至热之物，只能是雪璃子这样的至寒之物，这也是菇老头为何会匆忙赶回灵山的缘故。 就是他比他们都早一步察觉到了异样，这才着急赶回灵山，去寻雪璃子。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是叫他在灵山深处，寻到了雪璃子。 只要一想到菇老头的警告，若是不能化解她与她身上焚河水之间的排斥，她终将会被焚河之水吞噬，从而烟消云散，永远消失，他就觉心下一阵发堵。 “嗯，感觉体内凉凉的，很舒服。”楠木栖一边感受着，一边如实道来。 就连灵力的流失，似乎也被控制住了。 “琉璃枫，你这到底是什么宝贝？”她没有交底，但也想知道些。 琉璃枫这才几不可查松了口气，故作云淡风轻：“一朋友送的，说是吃了有助修行。想着本尊已经是天下无敌，根本派不上用场，就便宜你了。” 虽明知道他是在撒谎，但也还是没有拆穿。会心一笑，柔声：“谢谢！” 琉璃枫一个站起，欺近几分，挑眉：“就一句‘谢谢’？这么简单？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想得美！”楠木栖嬉笑着将一旁的盒子推上去，“还有这个。味道不错。” “哼！本尊才不吃这些个——” 话到一半，就被楠木栖用刚剥的小龙虾一把塞住，还不忘讨好：“怎么样？我说味道不错吧！” 琉璃枫微一愣神，这才重新开始运转自己的咬合肌，面露宠溺：“不错！不错！” 当然，他夸的是人。 第四十五章 冤屈 身体刚一恢复，她就又关心起案子的进展。像是意料之中，案子再一次定性为正常死亡。 “木木。你是不是想多了？”琥珀一边拨弄着从围墙内探出头来的树枝，一边漫不经心：“这都好半天了，本大王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她本以为，繁缕定然会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哪里知道，他竟也认可“正常死亡”这一定论。 心下多少有些失望。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亦或者，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看透过。 “琥珀，我们去五楼看看。” 如今，就只有五楼触电身亡的死者家里，她没有去看过。 “这什么味儿？太臭了！” 刚到门口，琥珀就一脸嫌恶，捂鼻抱怨开来。 楠木栖也微微皱起眉头。这味道，确是恶心。 她有在凌霄的档案中瞥见，死者是一名四十出头的男人，身材瘦削得险些脱了人形。 起初就有在想，倘若不是罹患重病，何以会叫一正直壮年的男人，枯瘦如柴？直看到屋里到处乱扔着的带血针头，以及墙壁，木质家具上面，骇人的抓痕。这下子，她算是全明白了。 “啧啧——就这种人，死不足惜！”琥珀也看出些名堂，当即嗤之以鼻。 “的确是死不足惜！”应和着，楠木栖仔细查看起整间屋子来。 明明是三居室，明明登记的是一个人住，可屋里偏偏到处都拉扯着电线，插座。倘若不是经常来往“做客”的人不少，那屋主定然是脑子进水，生生把自己家捣腾成一变压站。 原本打算再去看看现场，也即是屋主触电而亡的厕所，路过卧室的时候，视线无意被床头柜上的东西所吸引。 是一相框。 卧室摆放相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因这相框，包装很是华丽，实在与整个屋子的陈设，格格不入。 相片上，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也就才二十二三。 后脚进来的琥珀，淡淡一扫，“这人是谁？他女儿？” “不是。档案记录里，他没有结婚，也没有任何亲属。” “那他放这一张相片在这儿做什么？”琥珀双手一拍，得出结论：“喔——我知道了，这是个明星。这家伙倒是挺时髦的，还学人家追星。” 楠木栖倒是不以为然，视线再次扫过整间卧室。墙壁上虽也张贴着各式美女，但根本就没有半点儿追星的痕迹。更何况，这张相片，怎么看都像是偷拍的。 “有老鼠！” 伴随着一声惊呼，地上响起“哐当——”声。 望了眼碎开来的相框玻璃，楠木栖半是无奈看向某人。 琥珀当即耸肩，一脸无辜：“有老鼠。”紧接着，又是好一通抱怨：“竟然还有老鼠，这里不是有养猫吗？怎么还有老鼠？” 楠木栖只得无可奈何摇摇头，弯腰去捡。就要触碰到相框的手指，猛然一顿。接着又迅速扒拉开碎玻璃，将相片拿起，露出底下的东西。一张过期报纸的剪辑。 见着报纸上面的标题与附图，心下竟也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把。 这到底得是怎样的心态？才会把受害者的相片，摆放在自己的床头。 “木木你怎么啦？” 注意到她的反常，琥珀当即恢复正经，上前关切。 楠木栖紧闭了闭眼，咬牙：“他身上竟背负人命。” “木木，不管怎样，他人都死了——” “死了又怎样？”楠木栖插话进来，好似情绪突地不受控制，身体亦不自觉颤抖起来：“他这样的恶魔，就该被千刀万剐。” 琥珀正惊讶于她的反应，人又嚎啕大哭起来：“他该死！该死——” “木木——”琥珀这次是直接傻掉。 “他的确是该死！” 声音飘荡在房间里，空灵至极，却也是楠木栖的声音。 “木木？”琥珀仰头望了眼天花板，疑惑间猛然惊醒。紧盯眼前熟悉之人，厉喝：“什么人？竟敢附身到木木身上。给本大王滚出来。” “琥珀！”还是那个空灵的声音叫住了他，“不要为难她。” 她一点儿也不怪被别人趁虚而入，她只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尽管真相往往不尽如人意，她也想要知道。 “可是木木——” “我相信，她会自己离开的。”语气一转，多了几许同情：“你怎么在这儿？” 女孩儿终于停了哭，抬起头来，眼神极尽沧桑：“他毁我清白在前，又虐杀我在后，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只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高人，竟将我封印在这相框里。今日若不是碰上你们，只怕我永远都……” “这么说来，人是你杀的？” 琥珀依旧不满其占用楠木栖的身体，语气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儿，女孩儿越发暴躁起来：“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便宜他？我真恨不能亲手将这畜生千刀万剐。”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呢，你现在过去找他报仇，倒也不迟，说不定还没走远。” 琥珀才懒得理会其她人有何冤屈。他关心的，就只有他的木木。这人要是再赖着不走，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女孩儿相信了他的话，一声长啸，就夺门而去。 “有——光” 楠木栖话还未出口，人那头“呲——”的一声，掉落在地。身上已是大面积灼伤。 不错，就他们这种，道行尚浅的小鬼，根本就无法抵御太阳的杀伤力。 “好痛——为什么会痛？”女孩儿痛得在地上打滚。 “知道痛了？你以为你谁啊？大太阳底下，是你能去的？本大王要是不出手，你早就烟消云散了，还有机会在这儿喊痛。”琥珀双手环抱于胸前，满脸不屑。 女孩儿显然不领情，恶狠狠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他陪葬。” “看看！看看！有些人就是不知死活。”琥珀斜眼过去，半是挖苦：“醒醒吧！你早就死了。不想着乖乖去轮回，还在这儿要死要活，给谁看呢？” 话虽然难听，但也是那么个理。只可惜，女孩儿再一次无视他们的用心良苦，倔强摇晃着脑袋：“我不管！就算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他。” 趁着变天的当下，女孩儿再次闪人。生怕他们会阻拦一样。 第四十六章 报应 “木木，你又在看什么呢？” 他发现她站在门边好半天了。 楠木栖头也不回，疑惑出声：“这电线断裂得有些异常，缺口还很新。” 琥珀不以为意，笃定非常：“就这垃圾房，肯定是被老鼠给咬的。” “老鼠？不对，这不像是咬的，倒像是有人用力扯开的。” “木木你开什么玩笑？手扯电线？这人莫不是嫌命长？” “倘若这人本来就没命了呢？”楠木栖微微皱眉，目光深邃。 琥珀一时不懂，追问：“木木你什么意思？” 转头望了眼四周，仍是一头问号。“这丫头之前被封印了，根本不可能出得来。” 楠木栖微微摇头，稍显无奈：“我不是说她。我的意思是——不好，楼快塌了。” 琥珀也已感受到异常，惊呼：“怎么办？” “用火！” “火？”琥珀没能反应过来。 “只有发生火灾，他们才会以最快的速度，自动离开这栋楼。记住，用虚火，绝不能伤害到人。” “懂了！” 琥珀当即腾身到半空，念动咒语，大火即起。 “着火了——着火了——” 求救声，呐喊声响彻整栋大楼。 就琥珀念动咒语的当下，楠木栖已飞身往六楼去。 她要弄清事情真相，所以要去见一个人。 楼梯口，他碰到匆忙下楼的阿牛。她见过他的照片。 因着失态紧急，所以琥珀的火，就显得来势汹汹了一些。 几乎是以争分夺秒的态势，席卷整栋大楼。 想着就他这速度，定能安然无恙跑出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哪里知道，去到三楼的阿牛，突又匆匆忙忙折返。 她多想阻止，奈何对方意志太过坚定，她根本无计可施。只得紧跟上去，看个究竟。 “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的，我带你走。” 天知道，他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跑回来，竟就只是为了带走李婆婆的遗照。 她有被这一幕震撼，几乎都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只眼睁睁看着李婆婆站在阿牛面前，落泪不止。 阿牛没再多作耽搁，转身就跑，只可惜，为时已晚。人刚到门口，大楼瞬间坍塌…… “婆婆——” 终是不忍，她愣在原地。 李婆婆回头过来，望着她，神色复杂：“都是报应！都是报应！” “婆婆，生死有命，您请节哀！” “都怪我！都怪我！我的儿啊！”李婆婆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逼你离开这栋楼，可到头来，你却还是没能逃得过。阿牛，是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妈！” “阿牛！” 再次见着阿牛，李婆婆喜极而泣。不过下一秒在看到混泥土快下面，血肉模糊的人身之时，又哭天抢地起来。 “我的儿啊！你还这么年轻，造孽啊！” “妈，是阿牛不孝，不能经常侍奉你左右，甚至连你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都是阿牛不孝。” “我的阿牛啊！”李婆婆哭得越发悲怆。 阿牛看了楠木栖一眼，再次安抚起自个儿亲妈：“如今，我们母子终于又可以团聚，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妈你就不要再哭了。再说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哭坏了可咋办？” 倒是没想到，竟有人把生死看得如此透彻。 要知道，很多人都是逃避死亡，从骨子里抗拒。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有人面对死亡，顺应得跟没事儿发生一般。 “闺女，求求你，帮帮阿牛。阿牛他是好人，他还年轻，他不应该就这么死了，求你帮帮我的阿牛。” 李婆婆倒是没阿牛看得开，一个转身，就来求她。 “婆婆，您先起来！” 她最是怕应付这样的场合。情与理，向来难两全。 不错，他们这一行，也是有他们的规矩。是不能随便插手人间之事的，尤其还是关乎凡人的命数，就更不能越矩半分。 今天洞悉天机，就已经是踩界。还不知道到时，又会引来什么后果？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李婆婆看出她心软，自是不肯放过丁点儿机会。 “婆婆，您要知道，阿牛本可以逃出去，他是为了您才折返回来的。您是用心良苦，甚至不惜害人性命，但您又可知阿牛的一片孝心？ 阿牛孝顺，善良，那是因为他有您这样的好母亲。他也坚信，您永远都会是一位好母亲。如此，您还要一错再错，执迷不悟吗？” 李婆婆落泪不止的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回神过来。双手捶打着自己胸口，悔恨不已： “阿牛，都是妈不好，妈干了太多坏事，这才报应到你身上。都是妈的错！” “妈——”阿牛猛抓住李婆婆的双手，同样涕泪连连：“妈，不是你的错，儿子不怨你。妈，我们走吧！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阿牛，妈还不能走。”李婆婆再次转身过来，看向她。比起之前，平静了不少。 “闺女，替我谢谢那位警官。也请你替我转告他，我老婆子是自愿的，不怨任何人。” “婆婆——” “妈，你在说什么？”阿牛心下一急，“妈你别吓我。” 李婆婆微笑着拍了拍阿牛的手，语重心长道：“阿牛，是妈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阿牛，记住妈的话：只有善良，才自有天佑。” “妈，妈你去哪儿？妈，你不要再丢下阿牛，妈——” 阿牛歇斯底里喊着，无助得亦如八九岁的孩童。 李婆婆的笑颜，终是如灿烂的烟火，消失于天际。 阿牛不知道，楠木栖却是知道的，李婆婆到底还是选择了以最大的善，去渡这世间之恶。 从今往后，三界之中，便再没有李婆婆的踪迹。这一次，她们母子二人，是真的诀别。 迅速赶来的消防员，见着眼前高耸的土堆，亦是唏嘘不已。 不过最大的遗憾还是，阿牛终是留在了大楼里。和压在他身子底下的相框一起，永远留在了里面。 楠木栖再一次去找了繁缕，转告李婆婆的话。她有追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何事？只繁缕守口如瓶，并不打算告诉她实情。 尽管如此，她心下却是莫名一松。 不错，他还是那个他，没变。 第四十七章 小孩儿的倔强 “这次多得那只死狐狸帮忙，要不然，指不定那帮鬼差，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 琥珀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嘀咕。 楠木栖拿出手机看了看，漫不经心回他：“这次确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木木，你这一直在看手机，你看什么呢？你平时不是不喜欢玩手机吗？” 印象中，木木的手机大多时候，都只是装饰。 “看时间！”不假思索，张口就来。她可不敢告诉他说，她在等回信。 昨晚，犹豫再三，她还是给繁缕发了条短信，约他周末一起出去玩。 虽然她完全可以直接去找他，无须弄得这般矫情。但她还是想要尽量用凡人的方式处理。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会偶尔忘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世间。 约人出去玩，并不是说什么余情未了。恰好相反，她是想彻底做个了断，同过去告别。之前所有的执着，在这段时间里，似乎都淡化开去。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执迷不悟，终归害人害己。倒不如学会放下，都得自在。 只是，从昨晚到现在，繁缕一直没有回她信息。 “啪——” 手机掉地上了。 “你这小屁孩儿，走路不看路的吗？”琥珀严肃着脸，伸手提起小男孩儿的后衣襟，放到一边，侧头问她：“怎么样？手机摔坏了没？” 楠木栖捡起手机，连灰尘都没来得及擦，就好一通尝试。只看到一切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坏。” “哼！这次算你走运。”边说着，琥珀这才放开后衣襟，狠狠揉搓了小男孩儿的脑袋。 “这什么味儿？”琥珀嗅了嗅鼻子，转而脸色一变，沉声：“你这小屁孩儿，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视线下斜，果见着小孩儿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本能弹跳开几米远，一脸嫌恶：“你这都多大了，还尿裤子！”低头望了眼自己手里的冰淇淋，跟宝贝什么似的：“还好！还好！” 小男孩儿六岁左右，确实不是还在尿裤子的年龄。但在琥珀这一通“唬”之后，还没哭，倒也是厉害。 从头到尾，小男孩儿都是那一个表情。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们，不惊不惧。 楠木栖没有表现出丝毫大惊小怪，微微低身下来，柔声：“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出现在闹市，不符常理。 小男孩儿先是一愣，转而四下望了望，最后指着商场专柜处买化妆品的女人：“妈妈在那儿。” 微掩去心底异样，语重心长：“小朋友，快去你妈妈那儿。你的裤子湿了，得赶快换掉。” “不要你管！” 小男儿推了她一把，跑开去。 “这小屁孩儿，脾气倒是不小。”人都跑远了，琥珀这才靠过来。 原本以为小孩儿会去找自己的妈妈，但他并没有，而是跑向了广场上的音乐喷泉。 “哟！他这是一不做二不休。”琥珀再一次做起吃瓜群众，看热闹。 “这谁家的小孩儿啊？全身都淋湿了。” “小弟弟，快过来，有电的，危险。” “他父母人呢？真是不负责任，怎么能让小孩子一个人玩？” “不会是走丢了吧！快报警！” 周围已经响起各种议论。中间也有好心人上前，试图将小孩儿抱出来，只小男孩儿愣是“撒泼”得起劲儿，对上前的好心人是“拳打脚踢”。 几次三番下来，便也就没人敢再上前。就怕落得个“拐卖儿童”的罪责。 几经折腾，保安最终只得暂停了音乐喷泉。谁知小男孩儿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依旧自顾自踩水，玩得不亦乐乎。 “不会是傻子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句。 周围之人，先是一愣，接着有人开始附和：“我看像！脑子正常的，怎么会去淋水？” “对，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他爸妈才不要他的。哎！可怜啊！看着还长得挺可爱，挺机灵的……” “周小正，你给我过来！”尖细的女声，压抑着怒火。 “妈妈！”仿若中了魔咒，男孩儿呆愣原地。 人亲生母亲到场，除了一些个还想看热闹的，差不多也都散去。尤其是刚才几近“妄想症”发作的人，更是散得飞快。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全身脏兮兮的，你是垃圾吗？”女人一手捂鼻，嫌恶出声，径直拍掉男孩儿伸上来的小手。 “还不走？还在这儿丢人现眼？” 男孩儿一手捂着通红的另一只手，老老实实走在前面。不过每走出五步，他便会回头看一眼。像是确定了妈妈跟在后面，又转头继续，如此循环往复。 于是乎，衣服滴落的水渍，绘就出一幅别样的图画。只可惜，烈日当空，根本不懂得欣赏，很快便将一切就都抹了去，不留痕迹。 喷泉再次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起起落落。在一旁拍照留影之人，笑靥如花。 回去路上，楠木栖一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琥珀走在一旁，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 虽然他不知道她又在操心些什么？但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他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干嘛呢？” 几次避让不开，心下有些不耐烦起来。 对上她的发火，琉璃枫丝毫不以为意，故意沉下脸，质问开来：“你干嘛呢？我这都跟你打半天招呼了，你理都不理。” “你有打招呼吗？”转头又问琥珀，一脸茫然，“他来干嘛？” 琥珀微一耸肩，憋嘴：“本大王怎么知道？” 琉璃枫差点没气到吐血，咬牙切齿：“楠木栖，本尊不过两三天不出现，你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就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 前些天压的课，这几天都补上，愣是忙得他脱不开身。他都有些不想干了，反正他也不差这几个钱。 “忘恩负义？”楠木栖自动“失忆”，不咸不淡补充：“也不知是谁在我这儿白吃白喝的？我这明明开的花店，怎么就成酒店了？” “你——”琉璃枫气得一时语塞，好半天缓过气，不无挖苦：“好你个楠木栖，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我看你是掉钱眼儿里去了。” 第四十八章 升级管家 “过奖！不过呢，咱怎么敢跟您这种大仙相比！您大仙是谁？不食人间烟火。我呢，道行浅，还得五谷杂粮养着，试问又哪一样不花钱呢？” “啧啧——你这是吃柠檬了，这么酸？” 他还很少见着她这样“尖酸刻薄”，想来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琉璃枫手伸进兜里，取出黑色皮夹。又拉起她的手，将皮夹直接拍她手中，“里面所有的卡，任由你支配。” “啊？” 楠木栖还处在蒙圈儿中，琥珀却是眼冒金光。搓着双手，望着那皮夹，垂涎欲滴：“这个好！” 只探出的手，在半空就被一道闪电击中。 琉璃枫棱眼过去，语出警告：“你敢碰一下试试？” 明明是大夏天的，他直接如堕冰窖，一点儿也不好玩。 心虚缩了缩脖子，陪笑：“嘿嘿！你们聊！你们聊！不用管我。” 只要狐狸肯给钱，他便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紧接着便是一步三回头，往屋里去。 楠木栖也差不多清醒过来，扫了眼钱夹，故意憋嘴：“哼，说得自己很大方似的，有本事你告诉我卡的密码啊？光把卡给我有什么用？” 琉璃枫揉了揉她的头顶，憋笑不住：“你哟！着什么急？不正要告诉你吗？” 接着便是一本正经：“密码是你的生辰。” “呵呵！开什么玩笑？”楠木栖抽搐着嘴角，将钱夹摊开来。接着是一愣：“我的相片？你怎么弄的？” 因着体质特殊，所以她根本拍不了照。 记得初接触相机的时候，别提有多兴奋了。只是当合照中，永远就只有琥珀一个人在那儿“装腔作势”，她才知道，她和他们不一样。 她也有让琥珀用灵力为之，只是，出现在相片纸上的人影，每每出现不到五秒，就会自动散去。 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亦或者说，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认可过她。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他看在眼里，心下亦是一抽。 只异样很快被他不着痕迹掩去，语出平淡：“雕虫小技！” “你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这不行！”琉璃枫一把拿回钱夹，小心翼翼将相片取出，放入自己胸前的口袋，还宝贝地抚了抚：“这可是护身符，怎么能给你？” 刚才还颇唯美的场景，画风突变。 “感情你把我当那什么——辟邪！”楠木栖龇牙道：“门开着，慢走不送！” “你不要钱啦？”对着转身就走之人，笑着打趣。 果见着下一秒，楠木栖就折返。 伸手一拈，笑得不无虚伪：“不客气！” 走出没两步，听闻背后声响，就又转过身，语出嘲讽：“还有何贵干？” 琉璃枫径直掠过她，走在前面，云淡风轻：“本尊全部家当都交给你了，你不养我，谁养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养你啦？” 楠木栖扯着嗓子，人那头还是充耳不闻，迅速消失不见。 再看了看手中的皮夹，哭笑不得：怎么好像哪里不对？感情这是免费给他当管家？ 思及此，又是一通咆哮：“啊——” “学姐——学姐——琉璃老师也在啊！” 凌霄风风火火闯进来，下一瞬，却是规规矩矩：“琉璃老师好！” 做样子的可不止凌霄一人，琉璃枫此时亦是端坐着，有模有样。 楠木栖来回看了看两人，忍俊不禁：“这儿又不是教室，你们有必要装正经？” 当面被拆穿，凌霄脸皮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很是难为情。 至于琉璃枫，倒是端上瘾了。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一本正经过问缘由。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怎么，学人翘课？” 他这一唬，凌霄笑得是比哭还难看，连连解释：“琉璃老师，您误会了。今天刘老师给我们讲了侦查与反侦查，我有些没懂，就来请教学姐。” “请教她？”眼里满是不信。 别说琉璃枫了，凌霄自己也觉自己编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只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死撑。 终因不善说谎，憋得一张脸通红。 见状，楠木栖嘴角噙笑，适时出声：“怎么？就只准你开讲授课，还不准我帮学弟答答疑，解解惑什么的？” 闻言，琉璃枫狠瞪了楠木栖一眼，故意加重语气：“真要是求学就好了。就怕是年纪轻轻，不学好，整天想些不该想的。” 话都被说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楠木栖棱了琉璃枫一眼，直接走向凌霄，目不斜视：“光靠嘴上说，任由我说得天花乱坠，你也是懵的。我带你去实际操练一下，你定能掌握其精髓。” 望着前面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凌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学姐，你让我跟踪的人是舅舅？” “嗯！” 楠木栖没有看他，视线一直停放在远处。 她等了那么久，他竟然都不回信息。她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 凌霄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心虚不已：“学姐，你没搞错吧？我舅舅，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我跟踪他，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是被舅舅逮着，又得上课了。只想想，他就满头黑线。 “怎么能这么不相信自己？你要想着，如果能跟踪一个高手而不被发现，那说明你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看他还一脸丧气样，再接再厉：“就算一不小心被发现，那也没什么。毕竟你挑战的本来就是高难度。咱在乎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明白？” 凌霄瘪着嘴，老实摇头。 “哎呀！我的意思是，在这个跟踪的过程中，你会学到很多。你想想，如果只是跟踪普通人，你能有什么收获？最多就是知道他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吃了什么？ 你要知道，罪犯的头脑，往往不能等同视之。而现在，总不可能真让你去追踪罪犯是吧？ 所以摆在你面前的，就是最好的靶子。你若是连这么高难度的都能拿下，以后还有什么能难倒你？” 为自己越发强大的胡诌本领，楠木栖也是汗颜不已。 果然跟琥珀呆久了，口才都会练出来。 第四十九章 放下 本就只是很蹩脚的借口，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不过像是一早就商量好似的，繁缕并没有拆穿他们，而是耐着性子陪他们继续表演。 不明真相的凌霄，却真以为是自己的能耐，脚下生风，那叫一个兴奋。“学姐，舅舅真的没发现我们。” 楠木栖艰难扯出一抹笑，敷衍出声：“嗯！” 她不是凌霄，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行迹早已败露？不过她不怕，她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是要躲她到什么时候？ 这一路兜兜转转，到过的地方不少，但繁缕无一例外，都只作简单停留，根本让人猜不透。 时间久了，连凌霄也看出些端倪。“学姐，我舅舅怎么一直在闲逛？” “闲逛！”楠木栖咬语着，沉下声来：“这就是你要好好学习的了。作为跟踪的人，你必须时刻擦亮眼睛，从目标人物看似毫无意义的琐事当中，去辩清他的真正目的。” “真正目的？”凌霄稍显迟疑，开始回顾一路走来所见。 其实不止是他，就算是楠木栖，心下也是一片茫然。对于繁缕的动机，她亦未能揣测分毫。 她唯一察觉到的，便就是今日所到的地方，一直围绕着几所小学。 “你舅舅最近在忙什么案子？” “啊？这个啊——”凌霄颇难为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舅舅一向不准我掺和他工作的事，所以——” 她差点忘了，就繁缕对他这个外甥的保护程度，怎么可能透露太多。 她甚至都有想过，既然繁缕这么不愿意把凌霄牵扯进来，又为何会同意他报考警校？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些也是他迟早要面对的。 “舅舅不见了！”凌霄四下张望，有些急。 楠木栖只淡淡扫了眼四周，轻描淡写出声：“今天就到这儿吧！你自个儿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好吧！”凌霄低垂下脑袋，似深受打击。不过转身没走出两步，就急忙折回，吱吱呜呜：“学姐，其，其实今天我找你，是有其它事。” 突然撞上琉璃老师，他才会胡乱编了个借口。一番折腾下来，他差点都忘了。 “什么事？” 对上楠木栖投来的视线，一时竟心虚不已。手捂着后脑勺，动作迟钝上前。依旧是不敢看她眼睛，小声：“学姐，你和我舅舅，认识很久了吧！” 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如今再开口，楠木栖自是也上心了几分。 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是有些久了。” “那你们——”凌霄将脑袋埋得愈发低了，声音几不可闻：“是什么关系？” 他再一次出于好奇，进了舅舅的书房。这一次，他在桌上看到了一幅画。那画上之人，虽是一古代女子，但他还是一眼认出，那不是别人，就是学姐。 他也记起，其实在小时候，他就有见过。当时就见着舅舅很是宝贝这画，甚至连他也不能碰。 再一细看，那画作有些时日了，并不是现在才画。所以现在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 “哈！”楠木栖浅笑着柔了眉眼，娓娓道来：“曾经，我喜欢上一个人，只是，他不喜欢我，还拒绝了我……后来，我想通了，既然注定做不了相守的爱人，做朋友，未尝不可。” 她终于能够在说起他的时候，心若止水。她知道，她到底还是放下了。 凌霄张大了嘴，半天也合不上。尽管他早就有猜想过他们的关系，但真当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知晓更多的隐情。心下越发不是滋味，顿感口干舌燥。 半响，哑声道：“学姐，不管你和舅舅曾经，或是以后会是什么关系，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学姐。” 直到人难为情跑掉，楠木栖眼中的笑意，依旧还在。 不管是曾经，现在，亦或者是将来，她和他，注定都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哈！终于舍得现身啦！” 繁缕自动忽略她眼中的挖苦，眯眼望了望凌霄跑开的方向，沉声：“你们很熟？” “嗯！” 楠木栖淡淡应声，似知晓他只是循例问问，根本别无它意。 显然，繁缕的确只是客套，接下来就要借故走人，“我还有事儿，就——” “我是瘟神？就这么不招人待见？短信不回。怎样？你现在是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了吗？”楠木栖终是没忍住，打断他的话。 事后又觉自己可笑之极，干笑开来：“抱歉，我原本是想好好说话的，一时没忍住。” 此时的楠木栖，倔强中透着洒脱。殊不知，这才是他最怕的。 他早就看到了她发的短信，只是，他不敢答应。他就怕他一出来见面，她就会对他坦白。他承认，哪怕一千年过去，他亦没有学会放手。这一点上，他不如她。 也是，从一开始，他就在这场关系中扮演着十足的懦夫。 繁缕的愣神，在她看来，只以为是他的不耐烦，或者是无可奈何。索性也不拐弯抹角，淡淡出声：“以前是我执迷不悟，给你造成诸多困扰……” 话到此处，还是忍不住长嘘了口气，表情瞬间轻松不少：“不过你以后都不用刻意躲着我啦！” “你——”繁缕望着她，吱吱呜呜，神色复杂。 楠木栖却是极放松，微一耸肩，难得俏皮调侃：“对，我想通了，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不属于我，你是属于大家的。 再说了——你是不知道，和他们去争，我这势单力薄的，真没赢面。与其这样，我还不如主动退出。下次见面，也不至于尴尬，还能愉快打声招呼。” 嘴上说得这么欢乐，连她自己差点都乐在其中了。 “你长大了！” 最终，他还是将抬起却来不及伸出的手放于身后。 “你也这么认为？”楠木栖自动忽视掉他眼中那一抹不忍，苦笑开来：“可不是吗？又不是真就十几岁的小姑娘，哪儿能一直长不大呢！” 这场对话，或许并不是以“喜剧”收场，但她确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她才知道，原来放下，真的能得自在。 第五十章 冷暖 “哟！这是捡到宝了？说来听听！”琉璃枫双手托腮望着她，一脸痴汉状。 从她下午回来，脸上笑意就没下去过。此时更是哼着歌儿，好不乐乎。 楠木栖侧头看了他一眼，微一挑眉，又继续自己的活儿，漫不经心：“宝贝倒是没有，不过有比宝贝更好的。” “喔？比宝贝更好？”嘴里淡淡应着，眼神却是不经意凌厉了几分。 她是和凌霄一起出去的，回来就心情大好。 “木木——木木——”琥珀大呼小叫着跑来。 琉璃枫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越发阴沉得厉害，好似暴风雨就要来临。 虽然他并没有出声，但琥珀在触及到他眼神之中的警告时，还是本能耸了耸肩，微微避开，绕道去楠木栖那儿。 后者忍俊不禁，嬉笑：“怎么啦？大惊小怪！” “木木，你看这新闻，不就是前两天那小兔崽子？” 边说着，琥珀将手机屏幕，一个劲儿上滑。 是一宗实时新闻：一居民楼发生火灾，消防赶到，虽及时扑救，可一家三口，唯有六岁的孩子幸存。 “这家伙还真是命硬，这么大的火，他爹妈都逃不过，他还能没事儿。” 楠木栖忍不住斜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转而拿过手机，仔细翻看起新闻。 天灾人祸，旦夕祸福。无从逃时，便也就成了定数。 短视频里有拍到小孩儿被消防员抱出的场景。只见小孩儿直楞楞盯着消防员，没有哭，也没有表现出害怕。倒像是——意料之中。 不错，在这个六岁小孩儿的脸上，又一次出现不合时宜的表情。 新闻里并没有报道火灾起因。 “木木，木木——”琥珀不耐烦挥舞着手掌，“你发什么愣？” “没什么。”楠木栖低垂下眼睫，不再多说。 凭借着丰厚的报酬，汤影子又一次把琥珀这尊大神请去救急。虽然楠木栖也在应邀之列，只她这临上门时，又被一些个事情给耽搁了。 这人没去成，可叫汤影子的脑袋差点没耸拉到肚脐上。要知道他现在可是缺人得紧。思及此，又一次在心底狠狠咬牙：要让我查出是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的撬我墙角，断我财路，我非撕了你不可。 “他一直都这样吗？”望着远处角落里，呆若木鸡的小男孩儿，楠木栖终是忍不住开口问一旁的护工。 早上路过福利院的时候，鬼使神差，她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这个地方，是大善，却也是大恶。来到这里的孩子，大多都是从泥潭、沼泽中挣扎着活过来的。他们小小年纪，便就经历了不同寻常的残酷——家破人亡。 值得感恩的是，他们到底是“活”过来了，以后也还能活得更好。 再加上小孩儿的快乐本就简单得太多，所以除却一开始的悲戚之外，这个地方，到底还是欢声笑语多一些。 不过她这一眼，入目的却只有那个被灰暗笼罩的男孩儿。 “哎！”护工重重摇了摇头，“周小正刚来的时候，虽然也不爱说话，但好歹我们说的话，他还能听得进去一两句。可自从他回家了一趟，再回来我们这里，就再也不理人了。每天都这样呆呆的站着，跟傻了似的……” 说到后来，又是重重的叹息。 “回家？” “可不是嘛！你说这孩子，也是倔得狠。他家都烧成那样了，什么都没留，他愣是嚷着要回家……”护工顿了顿，不无感慨：“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苦的都是这活着的人。这孩子明事得早，注定受的也多一些。” 楠木栖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毕竟她这一“外人”，过问太多，反而有些不合规矩。只离开时，视线再一次不经意瞥向那个角落，与男孩儿撞个正着。 眼神里除却根深蒂固的倔强，还有就是——怨恨。 心下不觉一怔：这是那个还会尿裤子的六岁小孩儿吗？ “哎哟——你走路没长眼啊？”年轻女人扯了扯自己的短裙，尖细着嗓子，训开来：“瞪什么瞪？你撞了我还好意思瞪？你妈当初就是这么教你的？没大没小，真是没家教！” 年轻女人叨叨着牵扯自己的紧身衣，接着又是一声哀嚎：“哎哟——你这小畜生，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 高跟鞋落在水泥路上响起的“哒——哒——”声，终是伴随着小孩儿得逞的“咯咯——”声，一路远去。 “哎！多乖的娃儿，现在沦落成这般模样。真是娘后爹也后！”四十来岁的妇人边抱不平，边将手里的针线活儿滴水不漏进行着。 一旁微侧着脑袋的老人，压低老花镜看了眼就要完工的“骏马图”，说着貌似无关紧要之话：“这人啊，骨子里的尖酸刻薄，穿再好也遮不住喔！” “韩婆婆！婶婶！”刚才跑远的小孩儿竟又从另一巷子拐了出来，一路小跑着，心情不错。 “小天来啦！”妇人停了针，四周望了望，压低嗓音：“刚才那个谁没打到你吧？” 唤作小天的小孩儿高昂起头，不无得意：“哼！就她踩着那破皮鞋，还想追到我，想都别想。” “哈哈——我们小天就是能耐。”妇人哈哈笑过就又一脸愁容：“你爸没在家，那个谁今晚肯定又会把你给撵出来……” 眼神微一迟疑，妇人接着道：“今晚你叔不在，你就来婶婶这儿，婶婶给你炖猪蹄吃。” “好啊！有猪蹄儿吃了！”小天高兴得直拍手。 “哟！瞧把你这孩子给乐得！”刚进屋去又走出来的韩婆婆，手里拿着一纸包，边走边小心翼翼打开：“小天儿啊，韩婆婆这儿有双布鞋，本是做给我那乖孙的，可他嫌弃这布鞋不好看，愣是不要。这鞋好好的，我也不舍得扔，你看要是喜欢，就拿去穿穿，不合适就替韩婆婆扔了便是。” 小天低头看了眼早已露出大半截脚趾头在外，还用细线绑了又绑，已经穿了三个春夏的凉鞋，吸了吸鼻子，扯着笑上前，宝贝接过布鞋：“韩婆婆做的布鞋最好看，穿着最舒服，我才舍不得扔掉呢！” 布鞋的鞋底比他往日看到的要厚得多。那双摩挲在上面的小手，是怎么也不舍得松开。 第五十一章 琥珀接活儿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琉璃枫吃味的瘪瘪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楠木栖头也不回，喃喃自语：“或暖或寒，一念之间。” 被冷落的琉璃枫半是不满，狠揉了揉她的脑袋，戏谑开来：“笨蛋，什么寒啊暖的？站这大太阳底下，也不怕被人当傻子。” 自从她看了那则新闻，就心事重重。 原本像这种天灾人祸，他从来都不屑一顾，只这次见她这么上心，这才稍微留意。 他去过案发现场，那场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除却那一种可能，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情况，能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在这样毫无生机的大火中安然无恙。 像是有人提早一步刻意抹去了一些东西，所以就连他，也是一无所获。 琉璃枫这一提醒，楠木栖才意识到周围人的异样眼光。她这一时兴起，竟就在大太阳底下站了足足二十分钟。 虽已入秋，但这天气似乎还在作垂死挣扎，叫人依旧是酷暑难耐。 “你怎么在这儿？”楠木栖不咸不淡出声，收回视线。 他当然不能说是担心她了，故作阴阳怪气：“那块破布今儿个怎么没黏着你啊？平时就跟牛皮糖一样，碍眼。” 纵使楠木栖也忍不住翻白眼，继续往前走，不作搭理。 见状，琉璃枫正了眼色，沉声:“你们和汤影子很熟？” “嗯！” “最近可有联系？” “嗯！”楠木栖没多想，随口应着。 琉璃枫微一停顿，继续道:“那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此时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 且不说汤影子这次火急火燎找他们，更甚至开出大价钱，就说能让他琉璃枫过问之事，那也绝不简单。 “你不知道？”琉璃枫眼中错愕一闪即逝。他以为她都知道的。 “少卖关子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楠木栖有些不耐烦起来。 应付接二连三的事倒也不是多吃力，只她这段时间就是莫名心绪不宁，连带人也心浮气躁起来。 她讨厌这种感觉，像是一无所知，只能任人摆布。 “轮回笔现世了。” “轮回笔！”楠木栖只觉头疼了起来。 这轮回笔不仅能掌握活人生死，就连游魂野鬼，也是任其掌控。倘若这笔真被有心之人利用，那还不天下大乱？ “琥珀该不会是……”嘀咕着，楠木栖一个闪身，人就消失不见。 琥珀的能耐是毋庸置疑，但这家伙天生就是缺心眼儿，又叫她如何敢放松？ “又是为那块破布！哎……你的眼里什么时候才能有我，有你自己……” 低头看了眼有些模糊的相片，琉璃枫又一次重重摇了摇头。 “汤影子——汤影子——就这几个小杂碎，你还在那儿哭爹喊娘的，你这黑漆漆的脸还真是不打算要了是吧？” “哎哟喂，我的琥珀大王，您老就别笑话我了。” 汤影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得不无讨好:“琥珀大王，我这儿呢还有一大生意，价钱保证喜人，您老要不……” “少废话，赶紧的，本大王还要赶回去给木木买好吃的呢！” 得意忘形的琥珀，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丝毫没注意到汤影子那就快笑咧到后脑勺的大嘴。 好不容易有个“傻子”肯接活，他还不得乐呵乐呵。更何况这个“傻子”还有几分能耐。 “琥珀大王莫急，这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虽说是个“傻子”，但这活儿却是不能掉已经心。更何况，他多少也还得顾忌她的面子，不敢真就不顾这“傻子”的好歹，叫他去送死。 对上眼前兴师问罪的两人，汤影子差点儿没缩到犄角旮旯里，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连个舌头都捋不直：“琥、琥珀大王去了‘活人冢’。” 楠木栖气急，废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径直掉头就奔“活人冢”。琉璃枫则意味深长看了眼角落的黑影，才追上去。 半响，汤影子才毫无骨气地瘫倒在地，后怕不已：我这小命儿怕是休矣！ “琥珀这个大笨蛋，活人冢是那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吗？一不看着你就不安分，以后休想再有零食吃。不对，你就该禁食，一年，不，十年都不准吃饭……” 许是气得不轻，楠木栖在那儿一个劲儿的嘀咕着。一旁的琉璃枫实在看不下去，伸手一环，人影顿化无形。 “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赶明儿叫木木也来尝尝。嘿嘿，这样以后在家里也有人做。哈哈——本大王实在是太聪——木木？你怎么来了？” 琥珀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吃惊不已。 殊不知楠木栖早就哭笑不得，盯着眼前之人的滑稽模样，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这吃货，竟还有人指望他，我看汤影子是嫌钱赚太多，烧得慌吧！”琉璃枫毫不客气，出言挖苦。 琥珀不满撅了撅嘴，绕道过去，心虚起来：“木木，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也来这儿了？还跟那只死狐狸一起来。” 当然，后面的声音是小之又小，几不可闻。 不过下一秒，音调陡转，可媲美男高音：“不会是那个汤影子又找的你们吧！我去，这个黑不溜秋的胆小鬼，竟然敢瞧不起本大王，看本大王回去不好好——哎哟——木木你轻点儿！你放手！有话好好说。” 被揪住耳朵的琥珀，顿时怂得跟小鸡一般。 楠木栖置气未消，哪里肯松手，手上力度加大的同时，是极尽刻薄。 “你倒是能耐，一个破公仔也敢去闯活人冢。怎么？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楠木栖发这么大的火，琥珀也是生平头一次见着，当下就怔住了。 第五十二章 恨铁不成钢 也难怪楠木栖会发这么大的火，这“活人冢”可不是那随随便便就能去得了，出得来的。 “活人冢”，如其名，就是一坟墓。可偏偏又称之为“活人之墓”，这里面就大有来头了。 因为凡是进到里面的“活人”，相当于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坟墓”，不，应该说是脖子之下，都已经入了黄土。 那这“活人墓”到底有多大的来头，竟连楠木栖也退避三舍？就不得不说起它的“过人之处”——贪嗔痴。只道是世间所有的“丑恶”，都在这五千年不见天日的地底下，演绎得淋漓尽致。 “木木，哎哟，你就别生气了。大不了这样，以后我出门吃好吃的都带上你，本大王再也不背着你偷吃好东西！” 不明所以的琥珀，还在一个劲儿认错。态度虽算得上是诚恳至极，只这方向偏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不，气得楠木栖都咬牙切齿上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是猪吗？”刚转头过去，又气急败坏转回来，补充道：“枉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惹事，我上次就该让冬菇爷爷把你带回去。” 这头话音刚落，那头琥珀“哐当——”一声，坐到地上，哭嚎起来：“哇——木木你不要我了！哇——木木不要我了！” “谁还敢要你？一天天吃得比猪多，还老是挑三拣四，这不好吃，那不好吃。哼！你大爷是吧！你了不起是吧！行啊！哪儿好你呆哪儿去！本姑娘不伺候了！” “哇——木木你无情——” 一旁的琉璃枫，脸色对比二人，更是难看。见二人没完没了，终是忍不住出言挖苦：“没那金刚钻，也敢揽这瓷器活儿，不知死活！” 尽管某人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听出些许好歹。猛吸了吸鼻子，硬声硬气：“哼！本大王出马，管他什么活儿，本大王都能给他钻穿了。” “你住口！”楠木栖又一个斜眼过去，琥珀才悻悻然闭嘴。 像是终于冷静下来，楠木栖才落座一旁凳子，轻言出声：“算了，你马上把订金还回去，这活儿我们不接。” 见着地上之人久没动静，楠木栖有些不耐烦，再一次催促：“有钱也得有命花。” 伸手从兜里取出一张卡放桌上，软了语气：“加上这些违约金，汤影子应该也不会怨我们。” “这钱怕是还不了……” 声音越来越小。 “你说什么？” “光是还钱不行……” “什么？”楠木栖蹭地起身，张合了几下嘴，咬牙：“你该不会是——” “木木——” 地上之人，一个闪身，径直躲到了琉璃枫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心虚不已：“汤老头儿说，签了‘灵契’，就可以一次性拿钱。” “钱！钱！钱！我是没给你饭吃？还是马上要饿死你？为了点儿钱，你就跟人签‘灵契’？” “不是一点儿钱。真的！木木，这次汤老头儿出手可大方了。”琥珀以为自己捡了多大便宜，还天真地眨了眨眼。 殊不知楠木栖差点没气晕过去。一手捂在胸前，一手撑着桌沿。 琉璃枫实在看不下去，眉眼一棱，身后的琥珀就被一道闪电弹开去。再是上前，轻抚了抚楠木栖后背，沉声：“这次只怕是那影子搞的鬼。” 楠木栖当然也知道是汤影子挖的坑给琥珀跳。她就是气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愣是傻乎乎往坑里跳。主要是，这次他跳的还不是普通的坑。 见她依旧愁容满面，又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放心，有本尊在，任何人，都休想动你分毫。” 抬头望了眼身旁从容不迫之人，又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某人，楠木栖这才重重叹了口气：“罢了，该来的躲不掉！” 要说这三界之中，最是两河，管他神仙妖魔，都招惹不得。其一，便是之前便已提及的焚河，此处就不多加叙述。这其二，便就是黑河。 河中水，黑压压一片，且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叫人手足无措，而是令人窒息，宛若无底洞的惊惶不安。河面上腾起的死气，更是令到黑河方圆百十里地寸草不生。 而“活人冢”，半身隐没黑河之中，露出来的，俨然一个个龟背。 琥珀早已被这难闻气息熏得有气无力，虚晃了晃脑袋，艰难出声：“木木，这次我怕是出不上力了……” 就算之前还心有置气，此时也软了下来。“你就好好呆着吧！看你以后还敢胡乱答应！” 将化身玩偶的琥珀收入囊中，才转头过来，一脸愁思：“这怎么进？” 一千年来，她也只是对黑河有所耳闻，知之甚少。 琉璃枫的表情倒是泰然自若，只一个响指，就见着团团黑气，围拢过来。正疑惑间，那团团黑气几经变幻，竟化作一艘小船。更神奇的是，船上无人，却还是亮着一盏绿莹莹的灯。 不理会她的愣神，琉璃枫一个跨步，就上到了小船。而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船，跟着几个晃动，就又稳稳立住。 “你倒是熟门熟路。”本能开口，像是挖苦。 竟能在谁都避之不及的地方，表现得轻车熟路，多少叫她有些诧异。 琉璃枫依旧似笑非笑，一笔带过：“这世上，能拦得住本尊的，还真没有。” “就你嘚瑟——啊——” “小心！” 琉璃枫一把将人拉扯过，搂紧，嗔怪出声：“我知道你厉害，但这水脏兮兮的，掉下去弄脏衣服，我可不管你。” “哼，谁要你管！琉璃枫，你给我松开，太紧了！” 她险些被勒得透不过气。 “太紧了吗？好，那我松点。” 环着的手臂，只微微松开了一些，左手还是毫不客气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怀中。 “琉璃枫，你这样我什么都看不见。”视线被挡，这让她很不爽。 “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咱就到了。” 嘴上说得云淡风轻，一双眼却注视着四下，不无警惕。 这地方，他确实不是第一次来。很多年前，他就来过。所以个中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黑河中是水，虽不似焚河，叫人灰飞烟灭，但它也有它过人之处。沾染上黑河之水，便会失了意识，沦为黑主的奴隶，成为行尸走肉。 第五十三章 腐海 周遭越发黑了，衬得绿色烛火，更似鬼魅。之前死寂的夜，也随着他们的深入，开始出现些许声响。 楠木栖的头还埋在琉璃枫怀里，所以也听得不甚真切。只在偶尔听到“咕噜——咕噜——”，又或者是“嘭——嘭——”。声音很细微，叫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出现幻听。 “这味道——” 伴随着浓烈刺鼻的气息，楠木栖终是忍不住将脑袋抽离出来，声音却是在见着眼前之景时，戛然而止。 原来一切都不是她的幻听，那怪异的声响是确有其事。 放眼望去，黑色的河面不知何时俨然沼泽，而那腐烂特有的声响，就是从中传出。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一“尸坑”。 “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他们都被夺去内丹。” “内丹！”楠木栖微微皱起眉头。她是知道内丹对于这些个妖的重要。转而四下望了望，不觉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 “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注意到琉璃枫的严肃，楠木栖这也才收敛起心神，警惕出声：“有情况？” “哼！他们来了！”微勾起的嘴角，透着若有似无的戾气。“抓紧，无论如何，都不准松手。” 话音未落，楠木栖便觉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腾空而起，只右手上传来的力道，真真切切。 “嗷——” 近前之物，随着琉璃枫的手起刀落，生生裂成几瓣。 待看清眼前咧着嘴，露出满口獠牙的红眼怪物，楠木栖也不多作迟疑，迅速交换了身形，与琉璃枫并肩而立：“一人一边。” 边说着，手中水鞭，顺势而起，扬长而去，将又一准备靠近的怪物撕裂开去。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逮着空隙，楠木栖就高喊出声。毕竟对方的数量，实在多得有些吓人，而她亦只觉体力在不断流失。 “再坚持一下，只要过了腐海，就好了。” 话音未落，几个来回，又将周边四五个怪物分解。转头看了眼稍显疲态的楠木栖，便将人再次圈进怀里，毋庸置疑道：“乖乖呆着，剩下的交给我。” “可是——” “没有可是！” 想着以琉璃枫的能耐，对付这些个怪物应该不成问题，这也才不再坚持，自个儿运气调理起来。毕竟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她可不想一味拖他后腿。 “啧啧！真是脏死了！” 摇身一变，琉璃枫已换上新衣，神采斐然。转手还不忘替她也换了一身淡蓝纱裙。 “这衣服——也太复古了吧！” 辗转千年，她倒是没想到还会再穿上这身衣服。 若是没记错，这是她十六岁生辰那天，她那所谓的爹，破天荒“施舍”给她的。 尽管只是被人挑剩下的，在当时，她还是宝贝得狠。生辰一过，就脱下来，收进衣柜里。 再一细看，衣服只是款式同之前的不出一二，料子却是有天差地别。竟是用顶级的天蚕丝织成。 对于这样的大手笔，一时也不无感慨。 注意到对方闪烁不停的眼神，琉璃枫这才有板有眼出声:“复古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好的东西，从来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几回，她也懒得跟他去计较那么多，微正神色:“你说刚才那就是腐海？” “不错，正是腐海。” “真没想到，还真有其事。”楠木栖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黑河因着拥有夺人五识之能，就已足够令到三界闻风丧胆，避之不及，一夜之间，凭空而起的腐海，更是叫人讳莫如深。 说来也巧，腐海出现的时间也是在一千年前。 “那些个怪物出不了腐海，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自是巴不得他们出不来，不然他们又哪来这闲时间讨论这些？ 眼中微光一闪即逝:“谁知道呢！它的出现，对外界来说，本就是个未知谜底。” “倒也是，就这地方，还有什么不是莫名其妙的呢！”楠木栖冷笑着，沉下声去，“那些个家伙，这么些年来，怕是找了不少的替死鬼。” 腐海中的红眼怪物，虽然大同小异，但还是不难从它们的战斗力上辨出新手还是老手。 “到了！”琉璃枫淡淡开口，微眯双眼。 顺着他的视线，楠木栖这也才注意到前方的些微异样。 原本她就还有些担心，就这黑漆漆一片，到底何时是个头？毕竟这地方实在诡异得狠，叫人难安。 前方依旧是一半露在外的坟墓，稍显不同的是，一道若有似无的微光闪烁其中。若不细看，根本很难发现。 “门在哪里？”楠木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仰头问他。 琉璃枫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又将大手往前一比划。下一秒，果见着那抹原本还有些诡异的微光，越发耀眼起来。 楠木栖本能抬手遮挡的当下，琉璃枫已伸手挽在起腰间，再是轻轻一跃，便随着光芒一起消失不见。 “嗙——嗙——嗙——”像是刀剁上砧板的声音，一下，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节奏。其中，还掺杂着“咕噜——咕噜——”声。 “吃饭？”沉闷的声音响起。 “不吃！”琉璃枫冷冷应着，一边小心翼翼唤醒怀中之人“栖儿——” “啊？我怎么还睡着了呢？”楠木栖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几分。 见状，琉璃枫是疼上心头:又严重了吗？ 只这才刚一睁大眼，便被眼前之景怔住。 足有一米来高的大缸正架在熊熊大火上，里面熬着的，是半截人身。 楠木栖只觉胃里是一阵翻腾，几乎是夺慌而逃。 “他们——呕——”话到一半，又被一阵干呕堵了回去。 “妖食人，本就如此。”琉璃枫淡淡安慰着，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弱肉强食她知道，只是，真当这鲜血淋漓的“吃食”被如此堂而皇之摆上桌，她还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第五十四章 旧识 入目之处，皆是极尽压抑的灰、黑之色，单调至极。要说唯一能有的一抹“鲜艳”，竟是斑驳的暗红。印在墙上，地里，甚至弥漫在整个空气中，都似在记叙着“生吃”的艺术。 许是太久没离开过阳光照耀下的土地，一时间竟没能习惯其中的落差，亦或者同琥珀一样，也被这难闻的气味憋得喘不过气，楠木栖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还要继续吗？” 虽然明知道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但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他还是望着她，一本正经。 楠木栖颇为无奈摇了摇头:“不继续还能怎样？” 她就算骗过自己不理现世的轮回笔，她也做不到对琥珀签下的“灵契”不闻不问。 思及此，手就不自觉紧了紧。 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地教训某人一顿，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心险恶。 “哼！”琉璃枫鼻哼出声，满眼冷漠:“走吧！” “去哪儿？” 对于琉璃枫突变的脸色，楠木栖一时有些愣住。 只见得对方头也不回，好不潇洒:“在这个鬼地方，本大爷才没工夫多带个拖油瓶。” 面上说得云淡风轻，心下却是实实在在打算着。 进了这“活人冢”，就算是他，也不能做到随心所欲。而如今，有了牵绊，他更是不敢稍有懈怠。 他不指望一个破布偶能帮得上忙，但最起码，他不允许自己多个累赘。 答非所问，楠木栖便也只能傻乎乎跟着。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各种异类，明明自己就长得奇形怪状，渗人不已，倒像是躲避瘟神一般，惧怕着他们。自动腾出一条路来，“与人方便”。 楠木栖虽心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毕竟某人的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 殊不知，这一切都得多亏某人不怎么好看的脸。也是，当一个人毫不收敛，将全身的煞气呈现出来，怎能不生人勿近。 “吱呀——” 木门年久失修，不甚灵活。 无意瞥向门边斜倚着的一块暗黑招牌“易物居”，才知道这是又一交易场。 不比得外面大街喧嚣非凡，反倒类似有些年头的杂货铺。就那种与时代格格不入，鲜少有人涉足，被遗忘在犄角旮旯的地方。 正疑惑琉璃枫怎么带她来这个地方，悠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突兀。 “要眼球嘛——” “哒——哒——”脚步声一深一浅，从转角传出。紧接着，灰色身影缓缓挪动而来，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摊着什么物件儿。 走得近些，便见着老太太被灰色布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漏出来的几缕白发，乱蓬蓬遮挡着大部分同样灰扑扑的脸部。 “要眼球嘛？” 老太太不泄气的再次发问，头也顺势抬起。因着驼背，有些吃力。 哪怕就只一瞬，楠木栖还是将老太太的模样看得真真切切: 皮包骨的脸上，有着两个大大的窟窿，黑得深邃。 “姑娘要眼球吗？”老太太颤巍巍摊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是两颗眼球。似乎还透着斑斑血迹在上头。 “她不需要！”琉璃枫冷冷出声，手顺势将楠木栖护到身后。 “婆婆，你又找错对象了哦，他们才不需要呢！快带他们进来吧！”又一空灵之声响起。 “死狐狸！这么久都不来看看我，啧啧，果真是见色忘义！” 眼前突地一亮，灿若星空。 明明只是一个身着彩衣的小女孩儿，视线却是精明得很，像是能看穿一切。 “哟哟，我还道是怎样的神仙人物？原来也不比得本姑奶奶有趣得紧。哈哈——” 从刚才，楠木栖就被对方不加掩饰的探究惹得心生异样，这会儿听来，更是有些燥上心头。 这怎么听，都觉对方和琉璃枫关系斐然。可对方明明就只是一个小女孩啊！ “少废话，生意还做不做了？”琉璃枫白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地将手一甩。凭空多出一物件儿。 定睛一看，差点没惊掉楠木栖下巴，这不是一大堆缩小版的书籍？ 感情这是要将“教育”事业普及至此？ “呀——有新货！” 对方如获至宝。手一招揽，书籍就都一摞摞摆放在桌。再看其它物件儿，早就被另一手掌毫不留情抹开去，散落得到处都是。 “我的小姑奶奶，早就喊你换张大桌子，你又不听。”老太太动作迟钝地收收捡捡。 原来竟都是一些个小说杂志，花花绿绿，好不耀眼。 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某人，琉璃枫嗤之以鼻:“三颗清心丸。” “没问题！别说三颗，就是十——五颗，也没问题。”小女孩儿笑得贼兮兮的，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刚服下清心丸，琥珀立马又活蹦乱跳起来，围着眼前之人，不住转圈，嘴里还念念有词:明明就是个没张开的小屁孩儿，怎么这味儿跟个老妖怪一样。 “喂，你到底多大了？” 琥珀很没礼貌的发问，惹得在场之人无不白眼连连。 虽然楠木栖心下也有过疑惑，但总归不好意思过问女孩儿的年龄问题。 只见着刚才还眉飞色舞之人，突地脸色一正，低喝:“哪儿来的小妖精，没大没小的。” 被称呼“小妖精”，这气琥珀哪儿忍得了，作势露胳膊撸袖子就要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闪身，老太太就手举拐杖横在前面，哪还有之前的半分不利索。 “抱歉，我弟弟刚睡醒，人还不太清醒。胡言乱语顶撞了两位，还请见谅！”楠木栖忙上前拉回琥珀。 琥珀没脑子，她可不敢疏忽大意，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一个不能以常理论之的地方。 “没睡醒就多睡会儿，不想醒就直说，本姑奶奶倒是乐意成全。”女孩儿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手里一个劲儿翻阅着新到的小说。 “琉璃枫——” 见识到两人关系非比寻常，楠木栖只能求助他了。 琉璃枫鼻哼出声，，拉起楠木栖就走人，“她才没功夫搭理咱们呢！” 还未行至门口，空灵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知道你来了——死狐狸，别死太早，不然——没人给本姑奶奶带这些新鲜玩意儿了。” “哼！放心吧！你都没死！” 第五十五章 忘忧酒馆 “木木，都走老半天了，我们到底去哪儿吃饭啊？我好饿啊！” 琥珀边揉着肚子，边耸拉着脑袋，一脸不高兴。 本来就心下各种疑惑得不到解答的楠木栖，也没有半分心情搭理他:“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你少吃一顿会死啊！” “木木——”琥珀委屈巴巴上前，就要去讨好，却在下一秒，被琉璃枫直接横了进来，同样不好商量的语气:“不怕死就尽管去吃，少个累赘，本尊耳根子也清净。” “琉璃枫！”被饥饿冲昏头脑的琥珀就要大吼开来。 “你闭嘴！自己惹下的麻烦还不收敛点。”楠木栖没好气的棱了他一眼，琥珀这才乖乖老实，脑袋耸拉得更低了。 半响，楠木栖也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常来这里？” 易物居小女孩儿的熟络，还有女孩儿口中的那个“他”，一切都叫她心烦气躁。 琉璃枫微一停顿，转头望着她，软了语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地之后，我自会给你解释清楚。” 对上琉璃枫诚恳的眼神，楠木栖紧拧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一些。 一路兜兜转转，像是在故意绕路，又像是在避开些什么，许久他们才来到一家并不起眼的客栈。 当一驴身人头端上一大盆鲜血淋漓的各种内脏时，琥珀揪着鼻子，早躲得远远的。楠木栖也将眉头皱得更深了。 琉璃枫倒是淡定非常，拿出在此流通的货币，打发了驴身人头。 “木木，这，这里的人也太野蛮了，怎么吃这个——呕——我反正是吃不下了”。边说着，琥珀就干呕不止。 楠木栖也为难地看向琉璃枫。只见着琉璃枫袖子一挥，刚才那碍眼玩意儿就不见踪迹。 “吃了活人冢的食物，便就只能永远留在活人冢。”话到这里，琉璃枫更是直勾勾盯着琥珀，阴阳怪气道:“可想清楚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小龙虾啊！彩虹糖果之类的。” 话到这儿，琥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下一秒又突地捂上自己的嘴，心有余悸开来:“还好还好，差点就死了。我可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去。” 琥珀在屋中匆忙忙来回了几步，又泄气般:“算了，我还是睡觉去了，睡着就不饿了。” 话音刚落，琥珀就变回玩偶睡他的去了。 楠木栖不觉叹出一口气。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琥珀，有种她永远也做不到的洒脱无畏。 “别怕，有我在！”琉璃枫轻轻抓起楠木栖握紧的手。 “有你在？”楠木栖抬眼望过来，有些怀疑在里头。 罢了，他当然知道她指的什么。收回视线，似乎望向了更远的地方。 一千年前，他确实到过“活人冢”。他为了找件东西，就去了“易物居”。 众所周知，“易物居”里除了能以物换物，只要出得起筹码，还可以换消息。而琉璃枫就用自己两千年的灵力去同“易物居”的主人——月咏，做了一个交易，换取一个消息。 因着琉璃枫的“大度”，这也才令到月咏对他比其他客人要更“上心”一些。直言之后无论琉璃枫想要置换什么东西，只要给捎“光界”的物品就可。 这一千年来，琉璃枫前前后后也到过“易物居”几次，而它的主人月咏确实也信守承诺，只需琉璃枫捎带“光界”的物品，无论是多珍奇稀有的宝贝，都会大方割爱。 当然，对于从来只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活人冢的月咏来说，还有什么比来至“光界”的物品更为珍贵？ 至于月咏为何看起来就一个小女孩儿的模样，都源于其真身是一灯塔水母，有着令天下众生向往的本领——返老还童。 琉璃枫终是没有详说，只告诉楠木栖:一千年前，他得罪了“活人冢”最有权势的人。 前几次来访“活人冢”，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能轻而易举隐瞒踪迹，不叫他人探息分毫。 而这一次不一样了，他不得不释放出身上的气息。因为他不能容忍其他污物沾染她半分。 琉璃枫的良苦用心，楠木栖不清楚，月咏却是知晓，所以也才会在一见面就对楠木栖不怎么友善。多少有些在替琉璃枫鸣不平呢！ 楠木栖到底不是傻子，除了知晓月咏对她多多少少的“敌意”，当然也能猜出月咏和琉璃枫口中都很在意的这个“他”。一时间眉头皱的是越发紧了。 要知道琥珀惹下的麻烦就够让人头痛了，如今琉璃枫这边还有一个死对头等着，这不是进退两难嘛！ “我们怎么来这儿？不是说不能吃这里的食物吗？”楠木栖不解看向琉璃枫。 “你仔细看看，他们可有什么不一样？”琉璃枫头也不回，目不转睛盯着前面酒馆进进出出之妖魔鬼怪。 听他一说，楠木栖这才注意起前面的酒馆来。酒馆有个好听的名字——忘忧酒馆！ 若世上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忘忧，她倒是很想进去体验一把。 罢了，世事又哪能都如人愿呢！苦笑过后，便认真审视起前方的场景来。 还别说，这一细看，出来之物，无一例外，脸上的情绪对比进去之前，果真是很不一样呢！倒真像是在里面丢掉了枷锁，忘却忧愁了。 不觉出声:“这世上还当真有这样的地方？” “瞎想什么呢？” 琉璃枫轻揉了揉楠木栖微仰起的头，压低声音道:“这个地方被人下了很强的结界，所以外人根本很难察觉到这里有着漫天的怨气。” 听他一说，楠木栖越发认真了几分。到底是灵力低微，她没能察觉出他口中所说的结界，怨气。 “忘忧酒馆——忘忧——啊——”像是想到什么，楠木栖不自觉捂住自己张开的嘴。 她不敢想象，在这个充满贪嗔痴的地方收集怨气，那又得是多大的阴谋在酝酿？ 第五十六章 初识 “会是他吗？” “不会！”琉璃枫回答得很干脆，继而补充出声:“设下的结界，与其说是为了迷惑这群人，倒不如说是为了避开他的耳目。” 楠木栖有些不敢继续探究，在这个只有“黑暗”的地方，竟还有更“阴暗”的存在。光只想想，就叫人呼吸困难了。 “或许我们要找的东西，答案就在里面。” 琉璃枫回头看了眼楠木栖，意有所指。 他们这次冒险来活人冢，除了完成琥珀同汤影子的交易，说到底，他们还是不能忽视这原本消失了一千年，却又突然无故现世的轮回笔。 一千年前，轮回笔也是突然间就从这世上音讯全无。别人不清楚个中缘由，琉璃枫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要真追寻起来，似乎真是所谓的因果循环。 一千年前，琉璃枫因着一时意气用事，不顾他人阻拦，生生破了轮回笔的封印，让其重现世间。 对于轮回笔，世间一直有着种种传闻。有说其能主宰生死，有说其能统率拥有千军万马的“不死兵团”，也有说其能有求必应等等…… 当然，轮回笔其它效用有待考究，有一点，琉璃枫倒是亲自印证了:轮回笔确实是一件受诅咒的不祥之物。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打他破了封印，得到了轮回笔，他的日子就没一天安生过。每天前来夺笔的牛鬼蛇神是不计其数。 纵然本领再大，也因着没完没了的缠斗伤神费力，这不才落得挂彩下场。 要说起来，轮回笔带给他唯一的好处，便就是阴差阳错结识了儿时的楠木栖。 不错，琉璃枫在应对络绎不绝找上门来的“客人”时，一个不留神，被一虎妖偷袭，身上多处挂彩。 好不容易逃出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终因疲惫过度，加上血流过多，在林子里化为原形。 好巧不巧，这一天楠木栖因着二娘不堪忍受的打骂，又一个人偷偷跑到林子里。这一次，小小的她甚至想过就这样结束她苟延残喘的一生。 小木栖来到一棵大桂树下面，毫不犹豫解下束衣的带子，只是身子太过矮小，丢了半天，衣带愣是连树杈都没沾上半分。 转头四下看了看，就又过去搬石头。可因力气过小，只得再次碰壁。 没想到一心求死也这么难。小木栖气得连连踢踹脚下的小石子。 “嗯——” 远处的灌木里传出微弱的声响。 “是——是谁在那里？”小木栖吓得语不成调，小手更是慌不成形，胡乱从地上抓起半截干树枝作防卫状，颤抖着注视前方。 因为刘妈曾不止一次吓唬她说:“后山林子里，多的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还有专吃小孩儿的妖怪，满身红毛。” 灌木里依旧没有动静。 尽管早被吓得半死，到底是好奇心作祟，小木栖还是颤颤巍巍上前。 “哼——哼——”是有些重的呼吸声。 “你，你是老虎还是妖怪？我，我不好吃的，我身上都没有肉，只有骨头，一点儿都不好吃。”小木栖喊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殊不知抖得跟筛糠似的双腿早就出卖了她。 对面依旧没有动静，只有忽重忽轻的喘气声。 “不怕，死就死吧！反正也比活着强。”小木栖咬着牙，用手一把拔开挡在前面的灌木，夹杂着的荆棘划破小手亦不自知。 赫然呈现在小木栖眼前的不是其他，正是化为狐狸原形，奄奄一息的琉璃枫。 原本雪白的毛发，早就红一块黄一块，腿上的伤口似乎还在一点点往外渗血。 小木栖不自觉看了眼自己被二娘打得红肿的手臂，喃喃自语:“你一定也很疼吧！” 明明她自己已经是自顾不暇，但鬼使神差的，她还是费劲儿地把受伤的狐狸抱了回去。 一人一狐狸，在此刻，都成了彼此的救赎。这段时日，也是小木栖童年里唯一照进的光。 只是楠木栖不知道的是，小白并不是无故撇下她，不告而别。而是敌人再次找上门来，为了不伤及她，这才不得不连夜动身，打算彻底做个了断。 只是琉璃枫这次也没料到，这一别，竟就成了死别，再见她时，会是在那般危急的情况下。 万幸的是，他到底是赶上了最后一刻，留住了她。 哪怕他为此身受重伤，灵力减半，以至于元神被封，他也毫无怨言。 而轮回笔，也在琉璃枫元神被封时，散落到虚无之境。至于为何又突地现世，这是琉璃枫也始料未及的。 他们没敢贸然闯进去，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于他们不占地利。更何况，这身后又有了尾巴。 “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跟着吗？” 对于身后出现的尾巴，楠木栖不敢稍有松懈。 琉璃枫不悦瞥了一眼墙角的影子，“哼！不怕死就来！” 话毕，不等楠木栖反应，琉璃枫大手一甩，对面的影子就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虽然明知道这样不是办法，但眼下，他也没工夫去更好的解决。 “跟着他！” 见着又一从酒馆里出来，神色轻松之人，琉璃枫毫不犹豫握住楠木栖攥紧的手就跟了上去。 这个人楠木栖也有点印象，是进得酒馆时间稍长的一个。 全然不同于之前的悲戚，此时此刻，这人竟哼着咿咿呀呀的歌曲，好不惬意。 “真有这么神奇？”楠木栖不觉呢喃出声。 “是神是鬼，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于忘忧酒馆的招数，琉璃枫是嗤之以鼻。 于是乎，他们就跟着那人一路穿街走巷。那人偶尔也会停下来回头望望，但又像是没什么事儿一般，摇晃着脑袋，有时甚至连双手也挥舞上了。 楠木栖不觉黑线，再乐呵也不至于如此，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咯咯——哒！咯咯——哒！” 望着眼前雄赳赳，气昂昂，伸缩着脖子到处啄食的大公鸡，楠木栖还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怎么啦？” 只见琉璃枫双手环抱于胸前，不屑出声:“还能怎样？被人取了道行，傻乐呗。” “他们明明只是想忘却烦忧，谁曾想，修行多年，一朝不慎，竟落得如此下场。”楠木栖竟有些替他们惋惜。 琉璃枫倒像是很看得开:“他们这样不就真没烦恼了。” 对上楠木栖紧锁的眉头，才又软了语气:“或许这是他们自愿的。” “自愿的？”楠木栖轻轻重复着。 想来她自己不也是披上人皮之后才发现做人很难吗？ 这样想着，便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这到底是本愿还是情非得已，都不在他们两人考量范围。 光就是这些被吞噬的灵力和积累的怨气，就够到他们喝一壶了。 第五十七章 交易 “木木，我这肚子里总好像有东西在撞，弄得我好难受啊！”琥珀半倚在凳子上，手捂着肚子，皱巴着一张娃娃脸。 闻言，楠木栖调头过来，半是无奈：“你该不会管不住自己的嘴，乱吃东西了吧！” “哼，吃货的本性暴露无遗。”琉璃枫嗤之以鼻。 “没有——”琥珀强忍着不适，坐直身体，反驳出声：“木木，你相信我，这次我真的没有乱吃东西，我可不想留在这个臭气熏天的鬼地方。” “哼，鬼才相信！”琉璃枫白眼一翻，毫不客气。 “木木——” 不知是真难受还是故意讨好，琥珀软了语气，眼巴巴望着楠木栖。 “是因为这里的味道难受了吗？” 楠木栖还是清楚琥珀，此刻不像是说谎，便又开始担心他是不是被这里的气味给熏着了。毕竟特殊，难闻的味道，都对琥珀冲击力不小。 琉璃枫不满楠木栖对于琥珀过分的担心，语气不悦：“不可能，吃了清心丸，身体便会自动屏蔽掉这里的特殊气息，才不会有啥反应。” “可是他对气味这么敏感——” “木木，我该不会是饿了吧！” 琥珀不合时宜的出声，叫两人差点惊掉下巴。还是琉璃枫率先回神过来，直接拉起楠木栖就走，只留一句话远远飘去：“就你一天到晚瞎操心，吃货永远都是撑死的。” “忘忧酒馆”虽然是目前嫌疑最大的地方，但他们还是不敢贸然行动。就怕到时腹背受敌，任人鱼肉了。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易物居”的时候，月咏笑得差点是“花枝乱颤”。 “哟！我道是什么贵客临门呢，一大早，阿布就叽叽喳喳不停，原来是大客户。” 旋即一个飞身，落于窗前榻上，双腿微微曲着，纤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架上的渡鸦。 “我们需要一个清静点的住所。” 琉璃枫也毫不拖沓，直奔主题。 他一个人倒是好说，但他实在不忍心见她劳心费神。 “喔——？”纤手微微一顿。再回头过来，脸上再次被笑意弥漫：“那价钱可不便宜。” “嗯！” 面上不动声色，心下还是缓缓嘘了口气，毕竟在这个地方，想要觅得一清静之地，可不是那么容易。 见琉璃枫算是默认，月咏眉一挑，得逞道：“本姑奶奶这地方，哪里都好，就是颜色单调了点。她不是会种花嘛，就以此当作你们的房钱咯。啧啧，瞧瞧本姑奶奶这心软的性子，又做亏本的买卖咯……” 人已远去，声音却飘了过来：“婆婆，带他们去云母阁吧！” 一个愣神，琉璃枫差点没咬牙切齿：“亏本的买卖！” 早知道月咏会如此刁难楠木栖，他怎么也不会上这趟门。 楠木栖倒是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真觉得月咏是好心，还松了口气：“总算有落脚的地方了。” “这破地方，不呆也罢！”琉璃枫拉起楠木栖就要离开。 “不呆这里，狐大仙还有别处可去？”婆婆也不拦着，就慢悠悠搭话。 “哼，本尊就算——” “琉璃枫！”楠木栖及时叫住了他。在她看来，种花只是小事。转身柔了语气，“婆婆，请您带路。” “此一时彼一时，狐大仙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怎么说琉璃枫也算是“易物居”的老顾客了，不然怕是也得不到婆婆的好言相劝。 “琉璃枫——还在生气呢？”见着坐于桌前，一言不发，过于安静之人，楠木栖还是忍不住先开口。 “其实你不用担心，之前花店里的花，也都是我亲手栽种打理的，我可以的，也不会觉着累。相反，每每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之时，我都觉着世间美好着呢！” 边说着，眉眼间就温柔一片。见状，琉璃枫都有些不忍泼她凉水。 终是软了语气：“你来了这么久，可有看到过哪怕一花一草？” 不说不察觉，细细回想起来，她确实没在“活人冢”见到过一草一木。 “黑河之下的活人冢，五千年前，其实并不是现在这般光景。那时虽不似人间繁华，但也别有洞天……” 不错，“活人冢”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骇人听闻的。五千年前的活人冢，说来还是各妖魔鬼怪的“天堂”呢！ 在这里，他们不用理会天界定下的条条框框，在这里，只要不触犯黑河主人，活人冢老大——黑主的利益，任何事都是被默允的。 直到五千年前，一切都变了。一个叫朝雾的花妖发下恶毒诅咒，活人冢内所有植物便在一夕之间枯死，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败。 黑河的水，也是自那时起，不再是浑浊，而是如沥青，黑压压一片，成了名副其实的“黑河”。 后来任凭各界使出浑身解数，也愣是没能在活人冢种下一草一木。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允了这种存在。还似乎潜意识里就认定，活人冢本就如此。 琉璃枫倒是怎么也没想到月咏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所有才竟都没反应过来，叫月咏下了套。 “这——”一时间，楠木栖也为自己的无知头疼起来。 这几千年来都没能解决之事，倒叫她眼下如何去兑现承诺呢？ “罢了罢了，等我去抓几个花妖来，也算是完成任务。”边说着，琉璃枫就要夺门而去。 “站住！”反应过来的楠木栖气急出声：“他们又没有错，凭什么要付出自由的代价。” 倒不是她多圣母，只是想着没有自由，被囚的心酸，她还是有些不忍。毕竟换做是她，倘若没有了自由，那她宁愿不活。应了那句话：不自由，毋宁死。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发起慈悲心肠来。” “不管怎样，我不同意。幽昙也是花妖，她要是在这儿，你是不是也要把她囚在这儿？” 一个气急，楠木栖有些踉跄地坐到凳子上。 见状，琉璃枫眼里便只有心疼，哪还有其他。“好，好，好，不抓就是，你搁这儿生什么气呢！” “眼下就只有一个办法。”琉璃枫微眯了一下眼，慢悠悠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五十八章 帮手来了 说起这解铃人，又谈何容易？早在五千面前，一如枯死腐败的植物，朝雾也在朝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对于朝雾的诅咒，外界传闻也是各式各样。 有说朝雾是被心爱的男人抛弃，这才发下恶毒诅咒。也有说是因为同另一花妖斗艳，惨败收场之后发下的毒咒。 更甚至还有说原本象征着“只有开始，不会幻灭”的睡莲朝雾，其实已经死了，所有才会万物凋零，根本就不是什么诅咒……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在这五千年之后再去追根究底，都显得有些大海捞针似的，徒劳无功。 他们不是没想过离开易物居这个“庇护所”，如此一来，便也就不存在什么交易了。 可偏偏那月咏还真是有两下子，竟还从黑主那里替他们暂时拿到了免死金牌。 没了这个顾虑，他们也才能安心处理轮回笔的事。毕竟，琥珀的灵契还在汤影子手上，这事也耽搁不得。 思前想后，他们还是决定先弄清朝雾的诅咒。毕竟这个月咏也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哪天在利益面前，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个诅咒都五千年了，就没有其它办法破咒吗？” 楠木栖总觉得要想找到那个朝雾，实在是不切实际。还不如想想怎么破解这咒术来得实际。 “破解诅咒又岂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还是如此狠毒咒术。” 琉璃枫怎没想过破咒？但若不是施咒人自己解咒，其他人便只有以身为祭，才有可能解咒。 这也是为何五千年来，这个诅咒都还一直存在。毕竟人性都是自私的，谁会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 琉璃枫之所以不说出破咒之法，还有就是在怕依楠木栖这性子，恐是要做这五千年来的第一人。 “月咏会有朝雾的消息吗？” 她听琉璃枫提起过，易物居还可以交换消息。 “哼，跟魔鬼做交易，我们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指不定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又会开出什么天价来！” 提起月咏，琉璃枫就恨得牙痒痒。他从来都不怎么喜欢这个吸血鬼。拥有天使的面孔，干的却是见血就吸的恶心之事。 之前也就罢了，他可以不予计较。但这次胆敢算计到楠木栖头上，他可不打算轻易就过了。等这些个杂事都处理掉，该要的，他定会一件不落讨回来。 见琉璃枫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楠木栖哪里还敢再说。心下还疑惑这两人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毕竟就之前看来，两人关系还不错呢！ 好在琉璃枫也还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两天功夫，就从各种妖魔鬼怪那里探听到朝雾的一些事迹。 朝雾本是天池里的一朵睡莲，一时贪玩，就和姐姐溜到黑河玩耍。 一如说书先生说的故事那般，不谙世事的朝雾，对黑河的一切都好奇得起劲儿，更甚至还和黑河遇见的一个男人私定终身，不回天池。 奈何终是遭到男人背叛，这才发下毒咒，令到黑河改天换日。 至于朝雾最后出现的地方，说来也巧，竟就在“忘忧酒馆”。 只是那时候，那里还不叫“忘忧酒馆”，而是一废弃的荷塘。 因为荷塘里总是散发出恶心气味儿，所以根本没谁愿意靠近，更别说是身在天池，纤尘不染的朝雾了。 于是乎，朝雾出现在荷塘的原因，朝雾的莫名消失，一切的一切，就都成了一个迷。 而他们如今想要解开这个迷，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去探一探这神秘莫测的“忘忧酒馆”了。 “如果天黑之前，我没有出来，你就和那个破布偶赶紧离开活人冢，越快越好！” 琉璃枫一边交代着，一边取出一个类似印鉴的物件儿，迟疑开口：“到时候把这个交给汤影子，他便不会再为难你们。” “我不要。”楠木栖想都没想，一把推了回去，肯定道：“祸是我们闯出来的，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要去一起去，要走也要大家一起走！” “木木说得对，本大王可不是那么没义气的。胆敢欺负到本大王头上，管他什么七上八下的，都给他剁碎了做花肥。” 琥珀一个闪现，立于身旁。他之前确实是在睡觉，奈何肚子饿得睡不着，便也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原本气氛还有些僵，琥珀这话一出，倒是弄得他们顿时哭笑不得。 “木木，看，那不是你心上人嘛！” 琥珀一声惊呼，刺得她耳膜生疼。转头过去的当下，不满瘪嘴：“再这么口没遮拦，禁食一个月。” 不过下一秒，却也有些吃惊。待反应过来，繁缕已经到了身前。毕竟琥珀的大嗓门，想不听见都难。 “木栖。” 自上次摊牌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繁缕，你怎么也来这儿了？” 对比起繁缕的局促，楠木栖倒是坦然得多。 “哼，跟个跟踪狂似的，这儿也能追来。”琉璃枫黑沉着脸，很是不悦。 楠木栖一个肘击，这边就响起一声闷哼：“嗯——” “别理他们，他们就是这样，三岁小孩似的。” 看着他们如此亲切的打闹，一丝落寞在繁缕眼底划过，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我查到最近小孩儿的失踪案，都与幻镜有关，所以来这儿找找线索。” 原因他终归只说了一半。最近小孩儿的失踪案确实闹得是沸沸扬扬，但他只身来到“活人冢”，多半还是因为从汤影子那里听到消息，她来了这里。 “活人冢”，个中凶险，他如何不知。一千年前他就没能赶上，令到他差点失去了她。这次无论如何，他都想要陪在她身边，同她并肩作战。 楠木栖倒是真的相信了繁缕的话。毕竟在她的认知里，繁缕就是那种心有大爱之人，甘愿为世人付出一切。 总之不管怎样，繁缕的到来，也算是雪中送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不是。 思及此，她就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第五十九章 幻镜 原本计划探路的“忘忧酒馆”，终因繁缕的到来，有了改变。果道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只因听繁缕的意思，短短两个月，失踪的小孩儿就高达13个。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已经过了营救的最佳时间，但他们还是想要先解决这个棘手问题，免得后续祸及更多无辜。 至于繁缕口中的幻镜，也不得不说道说道了。 传闻曾经有一个女人，育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和丈夫也恩爱有加。原本幸福的家庭，却在丈夫出海遭遇意外之后，发生了惊天变化。 尽管一同出海回来的邻居都告诉了女人那晚的凶险，但女人依旧坚持着。说一天不见到尸体，就一直等下去。 女人说到做到，每天天一亮就去了海边，孩子交给年迈的公婆，自己则痴痴傻傻在海边呆坐一天，不吃不喝。 到了晚上，才又回到家里，看了眼熟睡的孩子，便胡乱往嘴里塞着公婆留下的馒头。之后就蜷躺在孩子身旁，一夜无眠。 这一天，天气格外的好，晴空万里。蔚蓝的海面上，远远飘来一个人影。 “阿泽——”女人呼唤着，一不留神，跌进水里。 “雅丽，出事了！” 跑来的邻居把女人拖出了水面。 “阿泽回来啦！”女人睁开邻居的手，惊呼：“阿泽回来啦！他回——”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的海面上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哪里还有刚才所见到的人影？ “雅丽，出事了，丫丫她——” “丫丫——” 不等邻居说完，女人已经一边喊着一边往家的方向跑去。 后来女人才明白，阿泽不是回到自己的身边，而是要把丫丫接走。 女人的孩子丫丫，年仅两岁的女孩儿，趁大人不注意，爬进了烧制镜柸的炉子。嘴里也是嚷嚷着找爹爹。 因为女人曾不止一次在女孩儿的耳边说要找爹爹…… 接二连三的打击，寻常人也会难以承受，更何况还是接连一个月不眠不休，精神处在崩溃边缘的女人。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女人用陶片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尽管血流得到处都是，浸染了每一个镜柸，女人嘴角依旧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许是爱得过于深沉，亦或者是怨气冲天，被女人血水“滋养”过后的镜子，有一面变得有些特殊起来。 望向镜中，看到的或是山川湖泊，或是花草树木，唯独看不见自己。幻镜因此而来。 若仅仅如此，倒也不足为惧。只后来，事情有了变化。 幻镜到过的每一户人家，都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有人说是女人仇恨人家过得幸福，才故意拆散。也有人说，这些个家庭，都是因为对幻镜的抢夺，利益冲突下互相残杀……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事情到了他们手中，便也就不能再不闻不问。 “木木，本大王不小心犯了一个错……” 声音到了后面是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楠木栖不觉手捂额头，有气无力：“说吧！你又出什么岔子了？” 接二连三的事，都让她觉得有心无力起来。 “我把婆婆给我的随珠弄丢了……” 话音刚落，人就躲得远远的。 原是易物居又接到生意，需要给一个乌鸡怪送一颗随珠。本是婆婆的活，但最近“吃人嘴短”的琥珀就抢着要露一手。哪里知道，非但没能露一手，反而是丢脸丢大发了。随珠半路就给弄丢了。 楠木栖早察觉到琥珀最近和婆婆走得近，但知晓婆婆不是那心怀叵测之人，便也就没有过多干预。 一想到由于自己的疏忽，琥珀就又惹出麻烦来，楠木栖差点没捶胸顿足。 “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没理由总是你替他收拾烂摊子。”琉璃枫看出她的忧心，又气不打一处来。 “不必心急，能从琥珀身上盗走随珠，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应该只有他鬼手了。” 这个时候，还是繁缕要冷静得多。 其实琉璃枫也是能想到答案的，只是见着楠木栖总是为琥珀操不完的心，他就火气大。在他看来，明明又不是亲姐弟，却比他的分量还要重。 找鬼手倒是不麻烦。有道是：只要有“肥牛”的地方，就有他鬼手。 而“肥牛”最多的地方，当然就非鬼市莫属了。 “木木，好热闹喔，我可以出来看看吗？” 化作玩偶的琥珀，在楠木栖的荷包里，耸拉着脑袋，一脸委屈。 “还敢出来，不想找随珠啦？”楠木栖斜了他一眼，语气也不怎么好。只因鬼市这地方，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嘈杂了一些。 不同于以往逛过的闹市，这里到处响起的是争强斗胜，生吃活剥的声音。 与其说是市场，倒不如“屠宰场”来得贴切。 琉璃枫说过，鬼手之所以能够频繁得手，除却他高超的技术外，还有就是此人极擅伪装。总是能在你不知不觉间就得手去。 “你这小妖，竟敢不听话，看我不拆了你的皮。”一双头怪物，手拿斧头，直冲一“蚕宝宝”而去。 “站住！” 蚕宝宝虽然“玲珑”了些，但身形还算矫健，又是翻跟头，又是荡秋千的，一个眨眼，竟蹦跶到了琉璃枫身上。 这琉璃枫哪里受得了，只见手一握紧，挂在衣服上还未来得及反应的蚕宝宝就被远远弹开去。“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差点没成一滩烂泥。 震惊的岂止蚕宝宝，双头怪也被这突起变故惊了一把。忙收了收斧头，悻悻然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连看都没看蚕宝宝一眼。 “哎呦——”蚕宝宝蠕动着身体，蜷缩了半天才爬起来。只偷偷看了他们这边一眼，作势就要往另一个方向挪。 “哼！东西拿了就想走？真当本尊是吃素的。” “哐当——” 伴随着琉璃枫的血刃，响起了更刺耳的噪声。再看过去，还来不及抬腿的蚕宝宝直接掉进了一个大铁盆，斑驳的血色又添新迹。 “大仙饶命！小妖知错了。” 只见原本软乎乎的蚕宝宝眨眼间哪里还有刚才蠢萌的模样，俨然蜈蚣般的百手，此刻无不张牙舞爪求饶着。 第六十章 鬼森林 鬼手倒也还算识相，不仅将随珠还了来，还双手奉上三件各式各样的物件儿。 琉璃枫只淡淡扫了一眼这些个“宝贝”，就调头离开。只嘴里淡淡飘来三个字：“收起来！” 不用想，楠木栖也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便也没细看都是些什么，就收入袋中。 而如获大赦的鬼手，那是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木木，我们真要去找那个什么破镜子？”琥珀有些不耐烦的嘟囔着：“这鬼地方，还得呆多久！” 楠木栖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毕竟始作俑者，不正是他自己。 碰一鼻子灰的琥珀，转头又缠上了繁缕。“凡人，那破镜子真有那么厉害？不就一破镜子。” 闻言，繁缕轻抿嘴唇，浅笑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可奈何。 “哼，还真是无知者无畏！”琉璃枫再一次嗤之以鼻。 “一会儿给我老实待着，哪儿也不准去，听到没？” 怕琥珀再次闯祸的楠木栖，临到最后，还不忘提醒。 他们通过蛛丝马迹，很快便有了幻镜的下落。被鬼新娘收作了自己的嫁妆。 活人冢内本就昏天暗地，鬼新娘所居的鬼森林，就更是“个中翘楚”，幽暗可见一斑。 除却乌鸦偶尔发出的凄厉声，就只剩下它们飞舞落地，扑动翅膀的声音。 不管是哪一种，在这鬼森林里传开去，都显得有些阴森。叫人不自觉咬紧牙关，屏着息，生怕弄出丁点儿声响，打破原有的“平衡”。 “咔嚓——”琥珀一个没留神，脚踩在一截枯枝上面。 “嘘——”楠木栖忙做噤声手势。 “呱——呱——” “扑楞——扑楞——” 他们这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远方漆黑处，一抹黑色喷涌而出。再一细看，竟是凭空窜出的一群乌鸦来。 速度之快，只眨眼间，乌鸦又都四散开去，一如利剑。伴随发出的刺耳声，差点没震得他们一阵晕眩。 “咻——” 转眼间，琉璃枫已抱起楠木栖飞落在一旁高大的树杈上。与此同时，繁缕也拉起琥珀躲闪到另一枝头。 而他们刚才所立之地，此时正咆哮着两头鬣狗。 不同于以往所见，这两头鬣狗竟有成年雄狮的体型。 尖尖的耳朵竖得老直，红红的眼睛，似要滴出血来，鼻子里喘着粗气，嘴里也正在流淌着不明液体。 “噗——” 猛然扑起的鬣狗，一口吞下了刚才来不及逃离的乌鸦，甚至都没有经过咀嚼。 树上的四人依旧静静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而树下的两只鬣狗，四下张望了一番，鼻子又在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反复嗅了嗅，这才抬着腿，意犹未尽地跑进远处那一抹黑。 “这些个丑八怪，耳朵也太好使了。”琥珀无声张合着嘴，表情有些夸张。 “他们好使的不是耳朵，是鼻子，蠢材。”琉璃枫毫不客气挖苦。 “竟比本大王的鼻子还灵？” “那怎么办？看样子，这些个家伙数量还不在少数。”楠木栖不觉轻蹙眉头。 不错，到处被各种践踏的痕迹，可不像是一两只鬣狗就能有的杰作。 “鬼手不是给了一瓶雪之心，只要服下，便能隐去身上百味，对方鼻子饶是再灵敏，也无法察觉。” “雪之心？”楠木栖不觉复述了一遍，就将之前收纳的物件儿一并摆开来。 要不是繁缕说起，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就有这样的宝贝。 莫说是楠木栖，就连琉璃枫这次也是看走了眼。只以为鬼手奉上的都只是一些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物件儿，便也没过多留意。 三件物品就这样在半空中依次排开，分别是造梦的梦珠、避味的雪之心和能调百味的玲珑盏。 向来做事慢吞吞的琥珀，这次可是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双手握住玲珑盏，那是如获至宝：“有了这宝贝，本大王就再不愁没有百果味的糖果吃了。” 不错，这正是玲珑盏的奇异之处，哪怕是无色无味的白水，一进到玲珑盏，眨眼功夫，也能成为任何你想要的味道。这对于身为“吃货”的琥珀来说，不是宝贝是什么？ 更何况在这不能吃东西的活人冢，玲珑盏就更是雪中送炭。他们以后也能无所顾忌的吃吃喝喝了。 “一天就知道吃吃吃，早晚撑死你。”琉璃枫大手一挥，就将雪之心取了来，仰头喝下一滴，再递给楠木栖。 等到四人都服下雪之心，楠木栖才又将剩余的雪之心和梦珠收入荷包里，还不自觉用手拍了拍。 这下子，他们只需稍微留意，便能轻易避开来回巡逻的鬣狗，倒是省事不少。 越往里走，黑也越发浓烈起来。而鬣狗的数量，也多出好几倍。一双双红色的眼睛，像是嗜血已久。 “嗷呜——”声音里透着几许凄楚。 “看来这虎妖的下场并不怎么好。”琉璃枫微眯起双眼，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木栖，一会儿你和琥珀负责找幻镜，鬼新娘这边，就交由我们来对付。” 边说着，繁缕又从怀里拿出一物件，是一纸人。嘴里简单念叨了几句，纸人就飞跃上前，身子甚是灵动。 “跟着它，它会带你们找到幻镜。得手之后，我们还是在此汇合。” “好。” “对了木栖——”繁缕再次开口叫住就要离开之人，郑重嘱咐道：“千万不能久视幻镜，切记！” “嗯。” “他们两个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繁缕看了眼一脸深沉的琉璃枫，同样沉了语气：“所以我们才必须拖住鬼新娘。” “木木，那只死狐狸和凡人单独在一起，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毕竟在他印象中，他们两人可是水火不容的。 楠木栖头也不回，小心翼翼跟着前面带路的纸人，压低声音：“就算琉璃枫爱出风头，繁缕也不是那不分场合之人。更何况……” 对于琉璃枫的异样，楠木栖终是没有说出口。 不错，自打进了鬼森林，她就发现琉璃枫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太上来。 第六十一章 鬼新娘 不同于楠木栖她们要去的地儿，只有来回巡逻的几只鬣狗，琉璃枫他们面对的，俨然是列队之势。 终是再如何小心谨慎，他们的行踪也是暴露无遗。眼瞧着这群“碎骨者”虎视眈眈，两人只对视一眼，便潇洒进入猎杀时刻。 一番肉体撕裂的声音，凶狠的嚎叫声中，传来稍显不满，却又有些倦怠的嗓音：“怎么样？还撑得住吧！” 这边繁缕刚“渡化”完一角，气都还没喘匀：“撑不住也得撑，正主都没见着，就这样死掉，那不是太不值当了。” “哟！咱们大圣人这是也有放不下的了……” 顾不上琉璃枫的冷嘲热讽，繁缕剑花一绕，反手就给趴于肩头的鬣狗致命一击，喷涌而出的血迹，直接给早已不见本色的白衣又复染了一遍。 几经波折，他们终于是来到了正殿。 “鬼森林可是好久都没有这般热闹过了。”纤细悠长的嗓音自正殿尽头传来。 声音明明是很温柔的，可却就是能让整个正殿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原本龇牙咧嘴的鬣狗，也都一瞬间变了样。俨然饲养的宠物狗，无不低眉顺眼，甚至是讨好般望着它们的主人。 “有客来，本该亲自远迎，奈何，咳……咳……本尊身子骨有些不适，还望二位贵客见谅！” 闻着声音，一抹大红色自鬣狗群中款款而来。头上斜插的两支珠钗，随着轻盈的步态，也在微微晃动着，时不时发出细微声响。 无论是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还是那勾魂摄魄的眼睛，都叫人不得不叹为观止：世间竟有如此美人。 浓妆艳抹之下，却是那般的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似乎都不敢说话声音大了点，吓着了，只能小心呵护着。 “多有打扰，还望阁下海涵！”繁缕先一步抱手施礼，与之前截然不同。 “说什么打扰呢！来者是客，本尊自当心喜还来不及呢！” 只一眨眼间，一袭红衣便近在眼前。探出的纤手，更是毫不吝啬地在琉璃枫肩膀，胸前，来回游走。 纤手微一停顿，吐气道：“呵，你是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繁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微眯起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两位。 方才他就有察觉琉璃枫进殿之后过于安静，与之前的“聒噪”判若两人，这下更是心生疑窦，实在想不通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有何关系？ 更何况琉璃枫一开始就隐瞒了这一点又是何用意？ 琉璃枫从头到尾都沉着一张脸，紧盯对方不安分游走的手，似在隐忍克制，又好似无关紧要。 “几千年不见，小狐狸长大了，也越发英俊潇洒了。我记得你是叫小枫是吧！他好像是这么说的。” “你根本就不配叫本尊的名字！”边说着，琉璃枫毫不客气，抓起对方的爪子就抛开去。 在初见到那两只鬣狗的时候，他心底就察觉到一丝异样。原本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没曾想，还真是这个女人。 谁能想到，眼前令人闻风丧胆的的鬼新娘，竟是八千年前，妖界第一美人——云墨。 “小枫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呢！”女人轻掩嘴唇，浅笑开来，“之前好像也是这般讨厌我呢！” 话毕，慢悠悠转过身，微仰起头，淡淡吐字：“他要是见到，定是不会容许的吧！” “你根本没资格提他！” 琉璃枫实在想不通，眼前的女人怎么好意思提他，明明就是这个女人亲手毁了他不是吗？ 当琉璃枫还只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最喜欢跟在族长黎落的屁股后面，而众多小狐狸中，族长最疼爱的也是他，所以去哪儿都带着他。 直到遇到这个女人，一切都变了。族长不再喜欢陪他玩耍，去哪儿也很少带着他，他便只能每次都偷偷跟着。 他看到他最尊敬的族长，在女人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他很生气。可看到女人对族长呼来喝去，打骂不止，他更生气。 在听到族人谈论这妖界第一美人如何貌美妖娆时，他更是气得跺脚。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女人欣然接受着不同追求者的示好，转身又加倍奴役每个追求者。 可令人气愤的是，这群追求者竟都像是中了什么妖术，对云墨唯命是从。 再后来，他敬爱的族长，更是为了讨好这个女人，不惜犯下杀孽。 在那场厮杀中，若不是最后一刻，族长幡然醒悟，自毙当场，他也不能成为那唯一的幸存者。 说来也巧，就狐群的那一次灭顶之灾过后，这个妖界第一美人竟也销声匿迹了。 要不是看到那鬣狗身上，有着和之前族长身上相同的印记，他都差点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女人，一个喜欢做“标记”的女人。 “罢了，小枫今天来这儿既然不是叙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一改之前的“柔弱”，女人飞身坐到了大殿的尊位上面，随之舞动开来的衣衫，霸气尽显。也正此时，他们才注意到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虎妖。 “哼，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琉璃枫嗤之以鼻，连看一眼都觉恶心至极。 察觉到琉璃枫越发浓烈的怒气，就算一头雾水，繁缕还是忙上前一步，态度不无诚恳：“既是旧识，还请阁下忍痛割爱。” 两人对话寥寥无几，他也无从探知更多，但捕捉到这个女人眼底那难得的一抹迟疑，他便有心堵一把。 毕竟眼下真要动起手来，他们根本讨不到丝毫好处。 “割爱！千年来，你倒是第一个让本尊割爱的男人！说说看，万一本尊今天心情好，一不小心就允了。” 女人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在虎妖的额头上，后者却是连吭声都没有。 “幻镜。” 脚尖的动作停下了。 微滞的画面只停顿了短短几秒，女人便挑眉看过来，面无表情，冷了嗓音：“本尊今天要是不答应，你们就改偷了是吧？” 话音未落，就见着一股气流奔腾而去。 “不好！”繁缕刚喊出声，琉璃枫已率先一步，生生将气流挡了回来。身上的衣物也在同一时间崩开几条口子，血迹斑斑。 第六十二章 事情始末 “木木，这鬼新娘莫不是个丑八怪吧！这些屋子里，本大王是一面镜子也没见着，更别提那什么幻镜了。这破镜子到底藏哪儿去了？” 琥珀很没耐心地抓着脑袋，头发都被揉搓得不成型了。 别说琥珀，楠木栖都有些耐不住性子来。毕竟前方的战事不明，心下不免忧心，再加上繁缕用来指路的纸人，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就在这偌大的房间里转圈圈。 要知道，这间屋子，差点没让他们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通下来，宝贝不少，就是没见着一块镜子。 “幻镜会不会不在这儿啊？”楠木栖迟疑出声，眉头紧锁，望着纸人无可奈何。 谁知纸人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不仅没有换个地方，反而在屋正中原地打转起来，且旋转得越发急切，最后竟“嘭——”的一声，自焚了。 “这什么意思？”原本在一边骂骂咧咧的琥珀蹭地就过来了，还不忘东张西望，“搞什么鬼？我们被发现了？木木——木木……” 耳听着琥珀的声音越来越远，就连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影也一点点模糊不清，楠木栖有些慌了。只喉头却似怎么也发不出声响，身体亦似被浇了水泥，动弹不得。 渐渐的，眼前哪有琥珀的半分影子，就连整个房子的空间也在点点散去，最后就都白茫茫一片。 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累啊！心也好痛！死去，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消极的念头一遍遍在脑海里划过，无力感油然而生。 “楠木栖！楠木栖！” 过大的呼喊声，刺痛耳膜。还没等楠木栖反应过来，就见着眼前画面陡然一转。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跑了过来。 明明距离那么近，可她就是看不清那人的长相，而那人似也怎么都无法靠近她。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僵持着。 “楠木栖，我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不要走——” 声音越发刺耳几分，声音里带着哭腔，竟让人不忍心起来。 你到底是谁？ 楠木栖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完全全不清楚当下的处境。 “轮回笔，你不是能起死回生吗？那我命令你，你把楠木栖还给我！还给我！你不是无所不能嘛，那你把她还给我啊……” 男人发疯似的咆哮，确有些吓着她了。 “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把她还给我。是要我的命吗？是用我的命换她的命吗？你告诉我啊！” 男人握在手里的笔，霎时蹦出万千光芒，似在回应男人的问话。 男人亦在同一时间，欣喜若狂：“你终于答应了！好，那你把我的命拿去，你快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轮回笔像是终于得到指令，飞身悬在半空，笔尖快速画上一些个难解的符号。等到所有符号完成，一个诡异的阵法便将二人笼罩其中。 紧接着，就见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自男人身体被抽出，由轮回笔稳稳地吸收着。 “楠木栖，你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琉璃枫换回来的，以后不准再这般轻贱无视。哪怕天地有时，山水有尽，你也必须给我好好地活下去……” “琉璃枫！” 像是一击惊雷，引得无数的情感自体内喷发而出。 眼前的人影也终于不再模糊，清晰开来，除了琉璃枫，还能是谁？ 一时间，从小白时候的相遇相知，再到琉璃枫的无声陪伴，再到后来的并肩作战，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丰富多彩，将她原本觉得空落落的人生，填得满满当当。 心碎感也在刹那间猛然袭来，几乎是哭喊着：“不要啊！琉璃枫，不要啊！” 可这次换作是琉璃枫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在她几近绝望中，琉璃枫慢慢闭上了双眼，周身也似被冻住般，逐渐结冰，直至完全被冻住。 楠木栖哭得嗓子都哑了，却还是不能挣脱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轮回笔几个颤抖之后，镶嵌在笔身的一颗琥珀突地弹出来，同琉璃枫撞个正着之后，又都齐齐被撞飞开去。 而她自己，亦被莫名的力量冲脱出去。本能一个趔趄，就好似半梦半醒间，一脚踩空…… 她终于是清醒过来了。 一旁还在晃动着她臂膀的琥珀，仍心有余悸：“木木，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话毕，又一把抱上楠木栖，哭得跟个小孩儿似的。“木木，你差点吓死我了。我怎么叫你都不答应，你又一直哭一直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哇——” 不经意伸手摸了摸脸，上面冰凉一片。 忙不着痕迹掩去心下不适，“好了好了，我没事了。我想，我知道幻镜在哪里了。” “你知道？在哪儿？” 琥珀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视线早已在满屋子审视起来。 楠木栖并未答话，只轻闭双眼，两手在胸前一阵比划，张口道：“破！” 果然，下一秒，场景在快速切换，原本满是宝贝的屋子，硬生生变成了一间杂乱不堪的储物间。 而那所谓的幻镜就像是随手放在桌子的边缘，那么的平平无奇。 “这就是那破镜子？”琥珀已早一步拿在手上，翻转不停，“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快收起来，不要看了。” 其中厉害，琥珀不清楚，楠木栖却是实实在在领教过了，不敢再稍有松懈。 “木木，你是怎么看透玄机的，这鬼新娘的幻术竟连本大王的眼睛都瞒过了。” 琥珀在那儿边收刮着宝贝，边问。 “全都放回去！”楠木栖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不想活了！” 来偷东西，本就不占理，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哎哟，这么多宝贝，本大王还不是不忍心看他们待在这破屋子里上灰，那什么天物了。”琥珀虽然嘴上爱逞强好胜，但手下还是老老实实的，一件不落地放了回去。 要说这障眼法，在她看来，只怕是出自幻镜手笔的概率比鬼新娘还大。 虽然侥幸让她得窥真相，不过到现在，她依旧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何时中招的。 第六十三章 救星 “木木，他们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楠木栖不是没想过去看看，但又怕这一去，反而会拖他们后腿。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是越发不比从前了。说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的灵力就在点点流失掉…… 而这一边，在收到楠木栖她们发出的讯号之后，两人有打算撤退。奈何鬼新娘亦看穿他们的心思。 被算计一事，令到其恼羞成怒，断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们，越发下了狠手。 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两人，这下更是应付得吃力。 “你去，带他们走！”繁缕奋力挡在前面。 像是受到“侮辱”，琉璃枫一个奋起，挡在两人之间，爆粗口：“死凡人，瞧不起谁呢！要走也是你走，本尊才丢不起那人。” “都什么时候了，快走！” “不走！要走你走！” “都给我闭嘴！搁这儿恶心谁呢！今天别说是你们，进来我这鬼森林，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啊——” 二人几乎是同时被打倒在地。 再看过去，两人均是体无完肤，就差没一命呜呼了。 “他要是看到，定然会很失望的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灵力还这么差，这么不堪一击！” 女人漫不经心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满口不屑。 “你住口！” 琉璃枫气急，一口鲜血喷出来。奈何挣扎了几次，都爬不起来。 在绝对实力面前，就算是他，也是毫无尊严可言。 “哈哈哈！住口？本尊为何要住口？你不让本尊说，本尊偏要说。” 女人眉眼忽地一冷，不无绝情：“你以为黎落为何会死？他可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九尾天狐！” 不错，强如琉璃枫，也不过才八尾圣狐，而黎落身为九尾天狐，又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你什么意思？” 他明明亲眼见着敬爱的族长是因为杀戮太盛才自毙身亡。 “哈哈哈……看来他也并没有什么都告诉你呢！我还以为，他那么在乎你，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个疯女人！” 琉璃枫暴跳如雷，飞身就要去阻止，奈何还未靠近，便又挨了一击，跌落到更远的地方。 女人没有放弃，步步紧逼：“你知道吗？我是第一个发现你身上有封印的人。他以为我能发现封印，就一定有解开封印的办法，于是就对我百般讨好。更甚至为了解开你的封印，受人蛊惑，屠了整个狐族……” 女人微眯了眯双眼，似想起了往日种种，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傻还是我傻？明明先来招惹我的人是他，到最后为何动情的只有我一个？” 转眼过来，似乎有些不明的情绪在里头：“你不过就只是一只小狐狸，何德何能，让他为你付出至此？” 对比起女人，琉璃枫的反应丝毫不差。当听到整个狐族被灭的真相，以及最敬爱族长的丧命缘由，琉璃枫差点没暴走当场。 “你胡说！这不是真的！” 原本的紫眸嚯地血红一片，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吴城不知死活地妄图打开幽冥之狱之时。 “琉璃枫，你清醒点，不要上她的当。” 繁缕上前紧紧抱住暴走之人，大喝：“琉璃枫，木栖还在等着你，你忘了？楠木栖还在等着你去守护啊！” “木栖！木栖……” 嘴里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琉璃枫才渐渐恢复神智，望了眼繁缕，挣脱开来。 再看向女人时，眼睛已然恢复了清明。咬着牙，质问出声：“族长到底怎么死的？” “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说话间，一击必杀的招式奔袭而来。 “他困了我几千年，今天，我就要他最在乎的来给他陪葬。” “嘭——” “谁敢坏本尊的好事，滚出来！”被法器震开来的女人，置气不小。 “啧啧啧！琉璃枫，我不就是让你的心上人给我种种花，至于叫你在这儿喊打喊杀？” 现身之人并未回答女人的问话，而是对着一旁勉力维持的琉璃枫闲话起家常来。 “瞧瞧，瞧瞧，多好的脸蛋儿，怎么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本尊不杀无名之人。” 来人这才慢悠悠转身，随手理了理头发，气定神闲开口：“这鬼森林大倒是大，不过比起姑奶奶的易物居，可不止差了个十万八千里。瞧瞧这些个丑八怪，呀呀，真是没眼见。多看一眼，姑奶奶就得用玉露洗眼睛了。” 被喊“丑八怪”的鬣狗，一个个龇牙咧嘴，就要上前。可碍于主人没有发话，只能在原地“张牙舞爪”。 而被数落的女人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一脚踹开挡在前面的鬣狗，不无暴躁：“区区易物居，也敢拿出来说。本尊今天就让你的易物居易主。” “哟哟，好大的口气！”月咏故意用手捏着鼻子，唯恐避之不及。“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以前就听人说鬼森林里住着一个又老又丑的丑八怪，那脸皮，都耸拉到肚脐上了，头顶也跟个没拔干净毛的鸡屁股，今日一见，果真是——哇——” 这女人要刻薄起来，果然是凭一张嘴就能杀到片甲不留啊！ 鬼新娘早就怒不可遏，咆哮着：“给本尊撕烂她的嘴，撕烂——” 原本就急不可耐的鬣狗些，一得指令，那还不大杀四方？ 还以为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可来势汹汹的鬣狗些，竟都在一瞬间停了动作，甚至有些还扑在半空。 “快走！” 就这当下，月咏抓起同样定住的琉璃枫和繁缕，撒腿就跑。 边跑还不忘边安抚自己：“没事的，跑出去就好了。” 果然，就在快要到达鬼森林边境的时候，琉璃枫二人便重获自由，意味着里面那位也是。 不过好在他们终归是快人一步。 耳听着远处传来的嘶吼，月咏还不忘用手拍了拍自己胸口：“还好姑奶奶跑得快，不然，非被那丑八怪给整死不可。幸好，幸好，嘘——” 总之是前面说得有多嚣张，这时就表现得有多怂。 第六十四章 释然 “琉璃枫。” 繁缕一把抓住就要再次往里冲之人。 “楠木栖她们还在里头。” “喂，你的小命可是姑奶奶冒着生命危险救回来的诶，你能不能稍微上点心啊？” 月咏气鼓鼓的挡在前面。 “本尊没有求着你来救。” 如此不识好歹，差点没让月咏吐血当场。但一想到他既然曾经都为了她，不惜性命，这次看来也不足为奇了。 当即软了语气，老母亲般恨铁不成钢：“那么精明的死狐狸，一遇到她的事，就急得跟猴儿似的。你看清楚了，她们不是好端端的在那儿？” “琉璃枫！” 楠木栖已率先跑了过来。看着满身伤痕的两人，泪眼婆娑。 “木木，我们要不要走远些，那些个鬣狗还在那儿盯着咱们呢！” “放心，它们活动范围有限，出不来鬼森林。要不然，你以为我敢放心大胆的把你们搁这儿。” 再看了看关系微妙的三人，月咏还是率先发话，“你们二人的伤势，还是先回易物居再说吧！” 临走前，仍是不忘回头看了眼身后，心虚拍了拍兜里的宝贝，要不是靠它给争取了点时间，恐怕易物居真的要换主人了。 琉璃枫和繁缕伤势原本是很重的，哪曾想，向来“吝啬”的月咏，竟破天荒的“施舍”出好几个宝贝，于是乎，二人的伤情，好转得甚是迅速。 不过自打鬼森林回来之后，三人都心事重重的模样，叫向来少根筋的琥珀，都觉压迫感十足。 这天终是耐不住性子，黏上楠木栖：“木木，你最好了，你给我说说，那个幻镜到底是怎么个宝贝啊？你去说说，让凡人再给我看看好不好？” “一个能窥探人心底秘密的物件，有什么好看的。” 楠木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于她而言，并无坏处，但她仍感觉像是心里堵堵的，浑身也提不上劲儿。 每每面对琉璃枫，心下就更是怪怪的，说不清道不明。 回来后，她没有说她在幻镜中看到了什么，琉璃枫一样，亦未曾透露出鬼新娘话半句，繁缕不是多嘴之人，自是也不会提起。 三人心中都有了秘密，唯独煎熬的当然就是琥珀了。 “木木，这两天我老是做奇奇怪怪的梦，梦里好像有很多人诶，只是他们说的什么，我都记不起来。对了，我好像还梦到那只死狐狸。这死狐狸，在梦里都欺负我，打得我…… 木木，我该不会是去了那个鬼森林之后，真撞鬼了吧！你看看，我这皮肤，是不是没之前有弹性，有光泽了啊？” 琥珀在那儿自说自话，丝毫没注意到楠木栖无语的表情。 “木木，那你给我说说那个鬼新娘吧！我问过月咏，她说鬼新娘长得丑陋至极。可之前明明有听说鬼新娘生得挺漂亮的啊！” “琥珀，你饶了我吧！当时我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知道那鬼新娘长什么模样？不过你放心，不管她长什么样子，都不会适合你。不说了，我找繁缕还有事啊！” 受不了琥珀的唠叨，楠木栖忙寻借口出了门。 不过倒也不完全是借口，她是真的去找繁缕，毕竟还有些疑惑想要解开。 “来啦！” 像是一早就知道她会过来，繁缕气定神闲招呼她坐下。 “嗯！”楠木栖淡淡应着，落座之后又像是无从说起，只能摩挲起双手。 “你见过幻镜了？” 其实从他们出来之后，从她那天焦急跑过来时，他就知道了。她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嗯！” 还是淡淡的。 “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像是终于鼓足勇气，楠木栖抬起头来，与繁缕四目相对。 “我一直以为，我今天之所以能够存在，不过是侥幸。直到那天，我才知道，我如今之所以还在，都是他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顿了顿，声音里多处几分沙哑。 “从我出生，我似乎都是那个不讨喜之人。以至于，一路走来，受尽磨难。我有抱怨过天地不公，也有痛恨过命不由人。但受的多了，我便也能顺之应之。似乎已然接受宿命的安排。 遇上小白，遇上你，都是我那灰暗人生中的一点光亮。但我知道，你们都不过如萤火虫一般，虽然美好，但很短暂，更不会只属于我。 我承认，当初你的潇洒拒绝，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真的足以致命。毕竟，我曾以为，你心怀大善，救赎世人，定然也会渡我这个可怜人…… 不过罢了，我不再强求，我也不敢强求什么。我认命了。所以我为自己寻了一个最好的去处。因为那样悲戚的人生，我真的不想再来一遍。 只是我错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还有人如此爱我，惜我。竟不惜拼上性命，为了我去与天争，与宿命斗……” 话到最后，楠木栖早已泪如雨下。 只握在手里的手绢，繁缕却始终没能递出去。 虽然一开始就料到了，但当现实摆在眼前，心下还是会突地一沉：终归都太迟了，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好了，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楠木栖潇洒擦干眼泪，笑得不无明媚：“繁缕，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愿意听我唠叨，也不会嫌我烦。” 印象中，抛开其它不说，繁缕一直都是那个很暖心的存在，让她很踏实，就像是家人般的存在。 眼中落寞一闪而逝，答话得坦然至极：“不客气，看到你能释怀，我也挺开心的。” 叙完家常，也该谈正事了。 取到幻镜之后，楠木栖就把它交给了繁缕。这些天，繁缕是一边养伤，一边研究这镜子，不敢耽误时间。 “怎么样，有找到那些失踪小孩儿的讯息吗？” 闻言，繁缕难得蹙起眉头，“这幻镜说来也奇怪，我无论用什么方法，它都没给出半点反应。” “难道坏了？不应该啊！自那天我中招之后，也没在哪儿磕着碰着啊！” “幻镜才不会轻易磕坏的，应该是镜子本身不愿现身。” “那怎么办？你不是说时间越久，那些小孩儿的危险性就越大吗？”楠木栖不觉心下担忧开来。 她有听繁缕说起过，那些失踪的小孩儿，其实之前过得也并不见好。以至于来报案之人，也并没有多在意他们的死活。 不同于繁缕的职责所在，她忧心那些小孩儿，大抵是源于自己悲惨的童年经历，有些感同身受，便忍不住上心起来。 第六十五章 谁的救赎 “你们在这儿干嘛？”这些天来，琉璃枫第一次主动现身。 自打鬼森林出来之后，他就有刻意把自己封闭起来。 “你的伤没事了吧！”楠木栖本能站起身，不无关切。 “嗯，没事儿了。你们还没搞清楚这镜子。”视线触及到桌上摆放的镜子，便也就明了。 “我倒要看看这破镜子到底有什么能耐。”边说着，琉璃枫就伸手欲取幻镜。 “咚咚——咚咚——” 只见着琉璃枫这手都还未触碰到，镜子就反应极大地剧烈抖动起来。 下一秒，镜身更是“咔咔——”，直接裂开。 “怎么回事？” 繁缕本能弹跳起身。 琉璃枫无奈双手一摊，噘嘴：“你们都看到了啊！我可还没碰到它，是它自己裂了的。” 繁缕不耐烦看了对方一眼，拿起幻镜就开始研究，嘴里还不住嘀咕：“怎么会裂开呢？怎么就裂了呢！” “那个，会不会是之前就磕坏了啊！”楠木栖心虚打着圆场。 “不可能，幻镜怎么说也是一件神器，不可能轻易就磕坏了的。”繁缕似还不太相信，一个劲儿地查验着。 “神器又怎样？只要是物品，就有可能坏，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就少说两句吧！”楠木栖直接抚开琉璃枫，靠了过去，“要真就这么坏了，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白费劲儿了嘛！” 原本之前中过招的楠木栖还对此物有所顾虑，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从繁缕手里接过来，细细端详着。 “要不我们去找月咏帮忙？她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找她帮忙，还是省省吧！”琉璃枫双手环抱于胸前，直接半倚着书桌，揶揄出声：“那家伙，之前出了点血，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偷偷舔伤口呢！” “易物居有铭文规定，只能以物易物，就算是主人，亦不能私用宝贝，这无疑是监守自盗。想来这段时间，我们怕是都见不着这易物居的主人了。” 耳听着繁缕的解惑，手不自觉就抚上了那一道裂痕……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他们打你，你不知道还手吗？早知道，倒不如让他们打死了好！” “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我的生活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那么多人死，你为什么不死！” “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你爸妈不说，如今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你舅舅，我们家欠你的啊！”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早晚吃死你。长得跟个肥猪似的，老子早晚剁了你喂狗……” 各种恶毒语言，铺天盖地，震耳欲聋。其间亦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哭喊声，尖叫声。 光只听着，就叫人恶寒不已。 楠木栖都有些被这些个惨绝人寰的画面压得喘不过气。 大大小小的孩子，此刻都在忍受着非比寻常的伤害，更让人寒心的是，这些个施暴者，大多还是他们最亲近的人。那个本应该给与依靠，温暖的亲人。 “哈哈哈……太好玩了……” 画面陡然一转，欢声笑语一片。 只见着之前还哭天喊地的孩子们，此刻都在游乐场里玩得起劲儿，脸上绽放着最阳光灿烂的笑容。 “哥哥，哥哥，我够不着。”是一个软软的奶音。 “别怕，哥哥抱着，你就够得着了。” 又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稍显笨拙地抱起不到两岁的女孩儿，去够那本就不算高的木马。 “乐乐，小心点哟，别一会儿和妹妹都摔个大花脸喔！” 视线里出现的女人，看上去甚是和蔼可亲。 正愣神间，那女人却转头过来望着她，一脸柔和。 “周小正，来追我啊！追到我就给你吃棒棒糖喔！” 寻着声音，楠木栖果然见到了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孩儿。 “琳姐姐，等我追到你，我就要吃两个棒棒糖喔。” “好啊！好啊！等你追到我，就给你两个。” 两个孩子已嬉笑着跑远。但她的视线却是仍然舍不得收回。 如此纯粹的快乐，她从未在周小正的脸上看到过。而讽刺的是，这原本才是属于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表情。 “他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如果可以，请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你的意思是……”楠木栖只觉自己听错了。 女人再次望向不远处，莞尔一笑：“尽管我也很舍不得他们，但我也是时候去找我的丫丫了。我的丫丫现在还孤零零等着我呢！” 像是听到了女人的话，孩子们都围了过来。 “孩子们，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你们都要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就是最亲的兄弟姐妹。你们要团结一致，好好活着。要把生活中的所有挫折，都当作是生活对你们的磨炼，要坚信，风雨之后必见彩虹……” 女人还嘱咐了些什么，楠木栖没有听清，毕竟孩子们的啜泣声，早已掩盖了一切。 谁说小孩子感受不到生离死别之痛的？不过令楠木栖羡慕的是，到底还是只有小孩子才有宣泄情绪的权利。 人长大之后，要顾及的人很多，要顾忌的事也很多，于是乎大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更别提能无所顾忌地宣泄情绪了。 像是不自觉都带上了面具，哪怕是面对亲近之人，似乎也不肯卸下伪装。只能等到夜深人静，辗转反侧的时候，黯然神伤。 时间终是紧迫了几分，根本容不得她在此伤春悲秋，怜悯世人。 镜中的世界逐渐坍塌一片。 “快，带他们走！” 女人像是使出洪荒之力，生生将她和孩子们一起推开去。而女人自己，则在下一秒，石化碎掉，最后消失不见。 “木栖！楠木栖！” 醒神过来的楠木栖直对上琉璃枫焦急不已的眼神。“你可算回来啦！” 楠木栖却顾不上其他，忙转身将手里的物件小心摆放在桌上，是一个水晶球。再一细看，就见着十几个小孩儿在里面哭成一片。 而原本只裂开一道缝隙的幻镜，这下却是在“咔咔——”声中，完全碎掉。 见状，楠木栖不觉轻叹了一口气：在孩子们这场奇妙的经历中，到底又是谁得到了救赎呢？ 第六十六章 疑团又起 “木栖她还有多少时间？” 望着越发泛白的相片，琉璃枫半是不忍。但对于眼前的始作俑者，心下又很是不满。 面对现实，繁缕自是也轻松不起来，深深叹了口气：“或许，还能有奇迹。” 这话从不曾想到，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毕竟，最不相信“奇迹”的人，就是他。 原本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汤影子揪出操控轮回笔，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奈何现在就算是让他们得到轮回笔也无济于事。 轮回笔有个使用规则，任何人都只能使用一次，不管是施还是受。恰恰琉璃枫和楠木栖刚好就在一千年前分别享用过。 “木木，这地方说着是忘忧酒馆，怎么阴森森的，还连个鬼影都没有。” “嘘！”楠木栖忙阻止，低语：“先看看再说！” 不错，他们终于还是踏进了忘忧酒馆的大门。毕竟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里。 这说是一酒馆，却像极了电视剧中六七十年代那种公寓，光线永远不会好，昏暗不堪。 屋中程设摆放，要么是空空如也的大堂，要么就是杂乱无章的走廊。总之就是无时无刻不透漏着一股子森森然，让人脊背一阵发凉。 显然这里无疑是拍恐怖片的最佳场所，都不用布景一番。 “怎么回事？知道本尊要来，都逃了？”琉璃枫自顾自说着大话。 “他们就算是要逃，也不可能是因为你。”繁缕在大堂角落里发现了蛛丝马迹。 是一滩棕黑色的泥土。 “这是什么鬼？黑漆麻乌的。”琥珀也在一旁咋呼开来。 “应该是有人比我们早来了一步。”繁缕下了最终结论。 楠木栖不觉蹙起眉头，手掩鼻间：“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因着清心丸的作用，他们基本上闻不到活人冢里刺鼻的气味。这下听她一说，便也察觉到了。 “嗯，好臭。”琥珀更是夸张地直作呕：“就这尸臭味儿，得死了多少妖魔鬼怪。” “这要是尸臭，那尸体不得堆成山。可这一路走来，我们连块腐肉都没见着。” 边说着，琉璃枫又随意抖了抖衣衫，像是生怕沾染上什么一般。 琥珀不自觉缩了缩脑袋，心虚起来：“难道说——酒馆里的东西都被杀了，而且尸体还被藏了起来。” “杀都杀了，还藏起来干嘛？你以为他还要囤食物过冬。”琉璃枫甚是不耐烦，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椅子。 “哎呦——” “哟！瞧瞧！瞧瞧！还有条漏网之鱼！” 琥珀已率先跑过去，从犄角旮旯里拎出一物，竟是一条还未修炼成形的小青蛇。 “原来是条小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妖精呢！” 琥珀满眼嫌弃着，将青蛇跟盘手链一般，卷了卷，又随手在空中抛起来。 “喂喂，你助手，大家都是妖，搁这儿看不起谁呢！” 被晃得晕头转向的小青蛇，嘴上却是不服气的。 “呵，说谁呢？你说谁是妖呢？”琥珀已将小蛇尾巴高高举起，对方上半身稍往上一探，他这手就是一抖。 “别晃了！别晃了！大仙别晃了！”小青蛇终于还是开口求饶：“大仙饶命，小妖知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吧！说吧！你这小妖，偷偷摸摸躲在那儿，想干什么？”边说着，琥珀还故意狠了语气，不无威胁：“还是说，你是想暗算我们？” “别，都是误会，小妖才是冤枉啊！” 小青蛇晃了晃脑袋，努力保持上身平衡，“小妖原本还在冬眠，可前些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漫天都是尸臭。等我醒来时，这里就这副模样。可怜我这身子骨在这大冷的天里，实在经不起折腾，就又昏睡了过去。要不是刚刚各位大仙出手，小妖这会儿还睡着呢！” “我呸！这才什么时候，你就要冬眠了，你真当本大王是吃素的？” 也难怪琥珀不信，这活人冢里阴暗潮湿，最是受这些逐暗者喜欢，加上这还未及寒冬，哪里就需要冬眠了。 “大王息怒，小妖没有撒谎。小妖之前真的在冬眠。” 认为被戏耍的琥珀，作势就要对小青蛇再敲打一番，还是繁缕给及时出手阻止了。 “它没有撒谎，这楼里，确实温度比外面要低，且看它那样子，也确实是在入眠阶段。” 等到小青蛇平安落地之后，繁缕才又继续道：“你们蛇族讲究群居冬眠，这里怎么就你一个？” “小妖不敢欺瞒大仙，小妖之前其实也不在这楼里。” 边说着，小青蛇还委屈上了。 “我们蛇族原本生活在蛇岛，倒也算是无忧无虑。可一千年前，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蛇族每十年都会莫名失踪百名稍有修行的族类。大家伙儿开始还没多在意，到后来就也都有些慌了……” 小青蛇在那儿絮絮叨叨开来，十足话唠一个。 他们听了好久才算听清楚一些信息：其一、一千年前，蛇岛发生变故，每隔十年，便会有百名稍有灵力的蛇族莫名消失。 其二、小青蛇是在逃离蛇岛之后，偶然成了一个怪物的宠物。而它之所以会踏足这酒馆，也只是被它的主人带进来的。 至于怪物主人的去向，小青蛇迷迷糊糊嘀咕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怪物主人的长相，小青蛇倒是描绘得淋漓尽致：怪物身长十尺有余，除了脸和手是绿色之外，通体覆有红色毛发，足有一尺来长。 头上长着一对犄角，眼睛鼓得像铜铃，像是永远合不拢的嘴里长着四颗尖利的牙齿。手和脚指，那也都是锐利的爪子。 说到后来，小青蛇还不住抖了抖身子，像是受惊不小。“还好我身子小，肉少，不然，早就成了它的食物了。” “呵，就你，还不够它塞牙缝呢！”琥珀打趣着，又故意用脚去拨弄。 小青蛇全程也只得颤巍巍躲着，不敢稍有怠慢。 “蛇族的遭遇，在其他族群也同样有发生过。” 原本不以为意的琉璃枫不知何时收敛起散漫，此刻更是慢悠悠开口：“在这千年时间里，有的甚至都已经灭族。” 不错，他之前在探听其它消息的时候，也偶然听到过这些传闻。只不过当时一心在其它事情上面，便也没多加留意。 闻言，楠木栖四下环顾了一番，轻声道：“那他们的失踪，会不会和这酒馆有关？” “有可能。这酒馆外面被下了强大的结界，确实像是在隐瞒些什么。”繁缕也将眉头皱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九头怪 他们想起之前进到过酒馆的鸡妖，也是被取了道行，出去后就被打回原形。 似乎更加佐证了这些族群的无故失踪与忘忧酒馆有莫大关联。 “大仙，小妖知道的就这些，也全都告诉你们了。请问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吗？再呆下去，我这小命儿恐怕是要交代在这酒馆里了。原本我就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逃出蛇岛，又被怪物抓了去，我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实在受不了小青蛇在那儿哭哭啼啼没完，琥珀抬脚就是一个踢球的动作。再是远处就响起“啪嗒”一声。 踢球动作完成，嘴上还不闲着：“一个小妖还这么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琥珀，人招你惹你了，这么大火气。”楠木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哎呀！本大王受不了这破地方了。” 话音未落，人就一个变身，化作玩偶溜进楠木栖口袋里睡觉去了。 “哼！他倒是闪得快。”琉璃枫嗤之以鼻。 楠木栖尴尬扯了扯嘴角：“好啦！反正他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先去找找线索吧！” 话毕便动身往更高的楼层走去。 “叮当——叮当——” 明明没有风，走廊尽头的铜铃却自顾自摇响出声。 楠木栖心下疑惑刚起，就见着琉璃枫已率先一步，护在身旁。 从刚进酒馆，她就发现，自己被这两人一前一后保护着。只这下，琉璃枫靠得更近了。 莫不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心下不由得紧了几分。 “啊——啊——” 婴儿啼哭，响成一片，使得周遭越发渗人。 “这里怎么会有婴儿？” 琉璃枫忍不住白眼一翻，“叫你不要跟那块破布呆一块儿，偏不信。就这破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类，更别提婴儿了。” “那万一也是被谁给拐进来的呢？”楠木栖心下信服，嘴上却是不自觉狡辩开来。 “咚——咚——” 声音由远及近，听着很是有分量，震得这房子都是一阵乱颤。 “什么鬼？颠得本大王头都晕了。” 才躲起来的琥珀，愣是被震了出来。 “啊——啊——” “哇——哇——” “嘤嘤嘤……” 声音较之前，越发嘈杂了几分。 “咱们这是闯进育儿所了？这么吵？”琥珀一边揉搓着眼睛，一边探头出去，下一秒却是惊叫出声：“妈呀！什么怪物！” 身体更是本能一下子弹跳到繁缕身后。毕竟楠木栖被琉璃枫护着，身边也没他什么位置了。 走廊的尽头，庞然大物已现出原型：多头怪。 “一、二、三……八、九，它有九个脑袋。”琥珀再次大吼着总结出声，“九头怪。” “它岂止是有九个头，它还有九条尾巴。”琉璃枫咬牙补充。 “是蠪侄。”繁缕不觉紧了紧手里的古剑。 楠木栖不知道什么蠪侄，她只被眼前密密麻麻的脑袋及各自狰狞的五官看得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与此同时，对面也是“热闹”非凡。各个脑袋激烈诉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婴语”。不过就那虎视眈眈，垂涎欲滴的样子，应是在讨论怎么分配这送到嘴边的“食物”。 “木木，它那么多张嘴，一个咬一口，咱还有剩吗？” “放心，死了就不知道痛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挣个什么劲儿。”楠木栖感觉根本就指望不上两人，只得眼神求助于繁缕，“怎么办？” 奈何繁缕也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像是注意到这边，琉璃枫率先站出来：“你们俩在这儿老实待着。” 说完与繁缕对视一眼，就都直奔九头怪而去，别提有多默契。 许是走廊太窄，影响发挥，九头怪咆哮着，几个跳跃，愣是将他们逼进大堂。 一进到大堂，九头怪再不是束手束脚，脑袋，尾巴，腿，均充分施展开来，令到二人连连招架不住。 不是手臂被那个脑袋咬上一口，就是腿被对方尾巴缠绕上，一个飞摔出去，战况激烈，我方更是惨不忍睹。 “琥珀，我们负责尾巴。” 话音未落，手中水鞭已起，飞身加入其中。而原地还有所迟疑的琥珀，这下子也只得牙关一咬，紧追其后。 “楠木栖，谁让你来的，回去。”琉璃枫刚砍掉一个脑袋的半边脸，大喝出声。 楠木栖根本顾不上看他，只在与尾巴纠缠间，艰难扯话：“再废话，我们一个都走不掉。” 再次被踢飞开的琉璃枫，气急败坏：“这家伙，脑袋砍不掉，怎么办？” 吼完又重新加入战斗，不敢稍有懈怠。 “木木，你的身体——” 在琥珀的惊呼声中，大家伙目光一致望向楠木栖，不错，此时她的身体竟在一点点变成透明。 “是蠪侄。” 紧接着，三人均无心恋战，齐齐奔着楠木栖身旁而去，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束缚楠木栖身体的四条尾巴。 退避开来刚一站定，楠木栖的身体已呈半透明状态。 “木木，你怎么啦？”琥珀差点儿没哭出来。 “蠪侄有吸食魂魄为已用的能力，定是木栖灵力有亏，所以才让它有机可乘。” 繁缕边解释着，边用自己的修行替楠木栖修补破损的魂灵。而对上就要动手的琉璃枫，大喝：“你的灵力太过，她承受不了。” 他们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眼瞧着九头怪砍掉的尾巴又一次再生，且对方的势头似乎更盛。 九个脑袋，各种张牙舞爪着，就要冲他们这边过来。 “你照顾好她。” 抛下这句话，琉璃枫再一次加入战斗，嗜血的眸子，直叫人胆寒。 琥珀看了看紧闭双眼的楠木栖，又转头看了看那边的激战，狠一咬牙：“本大王今天就拼了。” 话毕也飞身加入进去。 明明实力悬殊，但二人愣是凭借惊人的毅力，将九头怪给“禁锢”在原地，这无疑更加激怒了对方。 一时间战况再次升级，红色，绿色的血液，在场中肆意抛洒，遍布每个角落。 终于，楠木栖的身体逐渐实体化，眼睛也睁开来。 “我没事，你快去帮帮他们。” “那你自己小心。” 繁缕的到来，才稍稍让先前的二人得以喘息，不过也不敢怠慢半分。 第六十八章 拨开迷雾 “你不是见多识广嘛，它难道就没有破绽？再这么斗下去，我们早晚被它给吃掉。” 繁缕顾不上琉璃枫是不是冷嘲热讽，喘着粗气：“它是上古凶兽，经书所载本就有限。” “那怎么办？我们就要死在这个丑八怪嘴里啊！”琥珀大喊着，气急败坏。 他们说得没错，再纠缠下去，他们会毫无悬念的成为九头怪的腹中物。 没时间了…… 只见着楠木栖缓缓收起双腿，盘于身下，正襟危坐，又理了理心神。一颗鲜红的血滴便自眉心而出。 伴随着口中念起的咒语，一条蛟龙顺势而起，直奔场中。 “是焚河之水，快躲开！”琥珀大喊着，率先一步躲开去。例外两人也在同一时间，双双退避开来。 蛟龙像是也锁定目标，直冲九头怪而去。毕竟九头怪也不是非凡之物，一场激战是无可避免。 当然，眼下这些都不是他们所关心之事，毕竟他们都明白，催动焚河之水于现在的楠木栖来说，个中凶险，非同小可。 “楠木栖，你疯啦！你现在的身体，你受不住的，快，快把它收回去。” 琉璃枫手忙脚乱地扶起地上之人，连自己浸血的双手将对方衣物染得通红也浑然不知。 “我没事儿，不用担心。”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 繁缕虽也有意阻拦，但他又太清楚楠木栖的性子，只得顾自调理气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或许还有更多的硬仗要打。 再望向场中，九头怪此时亦是遍体鳞伤。被蛟龙灼烧过的地方，终于是没能再生。而蛟龙的气势，却是丝毫未减。 “好臭啊！我快受不了了。”琥珀手捂鼻子，像是难受至极。 琥珀没有夸大，尸臭味确实越发浓烈起来，他们甚至能通过视觉去感受这嗅觉了。 浓浓的黑雾，从地下腾腾冒起，伴随着剧烈的晃动，黑雾瞬间笼罩了整个楼层。 “哈——” 明明是轻微的叹息，但那声音愣是穿透地面，清晰传来。 “还有人！”繁缕再次握紧手中古剑，警惕着地面。 “噗——” “木栖——”“木木——” 终是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快，快收起来！” 见着九头怪已奄奄一息，楠木栖这才微敛心神，念动咒语。倒是那蛟龙，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愣是挣扎了好几番，这才极不情愿退回眉心。 “木栖。” 经此一战，楠木栖已虚弱到险些站立不稳。 “琥珀……” 明明自顾不暇，却还是心念着他人安危。 躺倒在墙边的琥珀，这才微微看过来，眉头紧皱，“木木，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话音未落，琥珀竟化作一枚真正的“琥珀”。 “琥珀——”楠木栖扑倒过去，轻轻捧起那清透无比，蜜蜡似的琥珀。 泪水无声滑落。 “是谁在那儿？” 声音里满腹沧桑。 此时，也容不得他们三人过多感怀，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逐渐凹陷下去的地面。 原本就躺靠中间位置的九头怪，似也没了挣扎的力气，在坍塌中顺势落下。 本该有的巨响声没有，坍塌的碎片都像是被什么给吸取了。 眼看着塌陷就要祸及他们，琉璃枫环抱起楠木栖直接腾在半空，繁缕稍微迟疑了一下，便紧挨而立。 黑雾渐渐散去，他们才终于得窥真相——尸花。 不同以往所见，这株单花序就有十米来高，耀眼的火焰色花瓣，还未完全打开，那直径就有八米左右。带给人的视觉震撼，丝毫不逊于它那要人命的气味。 再看向尸花周围，有森然的白骨，有腐败不堪的躯体，层层累积，都不见泥土。 他们似乎明白这酒馆为何会空空如此了，想来都是做了这尸花的养料。 “好久都没闻到这么好闻的气息了。” 又是一声感慨。 他们不觉再次警惕望向四周。 “五千年了，五千年了，啊——” 不甘的声音瞬间响彻天际，他们更是直接被震出老远。要不是琉璃枫率先稳住他们，这次都得摔实了不可。 “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滚出来，少在那儿装神弄鬼。”琉璃枫怒喝着，双眼再次环视四周。 “是这花。”楠木栖颤抖着伸手，指向花蕊。 直到此时，他们才看清花蕊间那若隐若现的一张脸。 到底该怎么去形容，那是一张清冷无比的脸，与其说是不食人间烟火，倒不如说是看透世事，愈发凉薄。 “你们有焚河之水！”花妖只淡淡扫了眼被尸山几乎盖住的九头怪，转而便质问起来。 “你想怎样？”琉璃枫本能跨前一步。 “呵，是在这小姑娘身上吧！” “是的。”楠木栖示意琉璃枫放心，款款开口：“我这里确实有一滴焚河之水。” 楠木栖并不觉得，此时此刻，他们还有什么能瞒得过对方。 “一滴，一滴足矣！”花妖半是欣慰半是感慨。 琉璃枫，繁缕二人，不同于楠木栖的泰然，早就一身防备。 而花妖只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对着远处淡淡道：“来都来了，就出来吧！” 正当三人疑惑间，一黑影自角落缓缓走出。 “婆婆？” 那本该佝偻的身影，竟一点点变直，身上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也在点点变换成五彩霓裳衣裙。 他们竟都看走了眼。 这哪里是那个跛脚，瞎眼的婆婆？这明明就是一仙女。 不过这样貌怎么看上去有几分熟悉。 “她们——她们长得一样！”还是楠木栖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唯一不同的是，“婆婆”眼睛一直都闭着。 “五千年了，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花妖深深叹了口气，平静诉说：“我等了你五千年了。” 婆婆没有答话，就静静站在那里。 “怎么，到现在你都不愿看我一眼。”女妖像是在极力隐忍，“也是，我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哈哈哈……这副鬼样子。” “朝雾，五千年前，是我对不起你。”说话间，婆婆缓缓睁开了双眼。 朝雾？这就是他们费尽心机要找的朝雾，五千年前的施咒者？ 楠木栖等人早已被这一波接一波的骇人信息惊得石化当场。 婆婆不再是那个丑陋的婆婆，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而这恶臭无比的花妖，竟是传闻中的第一美人朝雾？ “你的眼睛——”朝雾惊呼出声，险些失了花容月貌。 不错，婆婆这点没有骗他们。那里只有两个深深的黑洞。 “哈哈哈……都是报应啊！”花妖大笑着，花瓣也跟着乱颤：“你没了最美的眼睛，而我也变成了这世上最丑陋的花，这都是报应……” 第六十九章 是非对错 “不，说到报应，他才最应该遭到报应，他在哪儿？他在哪儿？”话到后来，几近癫狂。 婆婆轻摇了摇头，无奈开口：“过往之事，已成定数，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你住口！”朝雾气急败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让我释怀？我有今天这一切，又都是谁造成的？别人都可以劝我释怀，但唯独你日暮不行。” 婆婆再是深深叹了一口气：“朝雾，你我本就同根而生，又何须相煎太急？五千年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够？怎么够？这五千年里，受苦受难的可只有我一个。你呢？这五千年里，你在哪儿？” “啧啧啧，见过不要脸的，却也没见过你这么没脸没皮的。”稍显稚嫩的奚落之声，陡然响起。 “哪里来的小妖？也敢在这儿撒野！” “我呸，说谁小妖呢？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月咏。” “小小年纪，也敢口出狂言。” 余音未散，火焰一样的花瓣径直扇了过去。 一道翠绿色的光芒闪过，花瓣被生生挡了回去。 “日暮，你竟敢为了这个小妖出手伤我？” 婆婆日暮刚想解释，月咏已抢先一步开口：“瞪什么瞪？打的就是你！” 话到一半，直接腾身飞起，与朝雾四目相对：“你说你一朵睡莲，好好的天池不呆，非要来这黑河，来就来吧！还非要掺和男女之事。掺和就掺和吧！还一点儿眼力劲儿没有。 人当初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倒好，非拆散人家不说，还乱发毒咒，搞得黑河变成如今这般鬼样子。害得本姑奶奶连朵花也赏不到。莫说婆婆要打你，本姑奶奶今天也要打你。” 话毕，手中竟真的凭空多出一条金色长鞭，作势就要开打。 还是日暮眼疾手快，及时阻止。毕竟这金色长鞭可不简单，管他人鬼仙神，那都是要挨个痛的。 “你住口，什么我拆散了他们？明明是她，明明是她见不得我比她好，是他们背叛了我。”朝雾歇斯底里吼着：“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她那么多人不选，偏偏和我抢……” “不是她和你抢。” 一个声音再次插话进来。 “怎么了？”意识到身旁之人的异样，楠木栖低声询问。 琉璃枫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 掩于眼底的波涛汹涌，在暗野里被很好伪装了过去。 而原本忧虑加身的日暮，更是浑身一滞。 “你，你还敢来？”朝雾波动的情绪引得花瓣乱舞，卷起周遭的尸骨，一如飞沙走石，奔袭而来。 楠木栖三人自是躲闪一边，月咏也退避开去，唯日暮站立原地，岿然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来者愣是在那些个污秽之物就要触碰到日暮之时，一个掌风，皆逼落原地。 随即一个转身，稳稳站定。 漆黑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直达脚裸，绣有金线的黑袍，包裹着足有八尺来高的身躯。唯一美中不足，便是那黑袍稍显宽松，越发衬得主人身材瘦削。 再是那一张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无论是与乌黑的眉毛，或是那点朱般的唇瓣，都对比鲜明。 微低垂着的睫毛下，那一双茶色的眸子里，此刻正泛着微光。 “小暮……”明明是磁性成熟的嗓音，竟带着哽咽在里头。 日暮却仿若未闻，依旧岿然不动。 “许久不见，你可安好？”男人抬起的手终是停在了半空。 他不忍抚上那一张脸，那张原本有着蔚蓝眸子的那张脸。 曾几何时，他曾亲吻着那双眼眸，说着海誓山盟。可如今呢！早已物是人非。 日暮脸上的冷漠，到底是比极寒的冰水还要凉上几分。 明明是充满悲情的画面，却依旧刺激到了某人。 “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黑色！”怒呵着，一只无形的手臂就这样穿透黑色袍子。 下一秒，却是惊呼莫名：“你没有心？” 这话一出，刚才还冷若冰霜的日暮，哪里还有半分矜持。双手颤抖着摸索上前，直探上对方胸口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 不过下一秒，便只见着两行血泪自眼眶中流出。 “你的心？”日暮哽咽着，双手紧握男人衣袍。 男人却只是顺势轻抚着日暮头顶，温柔安抚：“无碍。” 又怎么会是无碍呢！莫说心脏对于普通人来讲都是性命攸关之物，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黑河之主。 不错，这个令到天池里一朵并蒂莲反目成仇的男人，正是掌管这莫大黑河的黑主——诺。 “凭什么？啊——” 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周遭又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尸花的花瓣，一如波涛汹涌的海水，携势而来，席卷着一切。 无论是地上之前就有的尸骨，还是九头怪，甚至是坚实房屋，都被那漩涡吞噬殆尽，转而呈现出来的便是尸花越发膨胀的株身。 “她疯了，快跑！”月咏高喊着，率先闪人。临走还不忘喊道：“黑主，人可给你找到了，易物居不欠你了喔。” 原本也想要退避开去的琉璃枫三人，却被几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堵在一角。 压低的声音飘然而至：“偷走的东西，是时候还回来了吧！” 与此同时，尸花的一根花丝，也以迅雷之势掳走了楠木栖。 “木栖！” “你还想去哪儿？”黑主长袍径直将意欲飞身而去的琉璃枫拉扯回来。 见状，繁缕全然顾不上其他，越发加快了脚步。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楠木栖被朝雾抓走，就这样眼睁睁消失在他眼前。 “朝雾，你放过她吧！” 原来在朝雾抓楠木栖的时候，本可以避开的日暮，却是主动随她一起进来了。 这里好似虚无之境，眼下除了她们三人，到处白茫茫一遍，什么也没有。 “哼，我和你的账还没有算，你倒是不怕死的自己闯了进来。怎么，又想在这儿当大好人，当初你就是这么骗的他吧！” “朝雾，说到底，这也是我们三人的恩怨，与这个小姑娘有何干系？” 边说着，日暮温柔搀扶起地上虚弱不堪的楠木栖，还顺势将一颗药丸喂入其口中。 第七十章 烟消云散 “姑娘，说来都是为了解我心结，月咏她才借机利用了你们。在这里，我给你陪个不是，希望你不要怪她，怨她，她只是好心而已。” “婆——”刚一张口，想来对如此一个美人唤婆婆又实属不妥，忙改口：“前辈言重了。我们也一直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 “你们两够了，在这儿惺惺相惜给谁看呢！” 朝雾一道劲风过来，要不是日暮，楠木栖此刻怕是当场就魂飞魄散了。 “朝雾，都五千年了，你这性子还是一点儿没变。” “哼！你不也没变，还是这么的会演。”朝雾气急败坏，直接调转枪头，“既然你一心护她，那你就替她去死吧！” 眼看着日暮招招留情，朝雾却是步步紧逼，楠木栖心下焦急外面的情况，对此却也无能为力。 “两位前辈，你们就不要再打了，你们是亲姐妹，有话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嘛！”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从她抢我爱人的那一刻起，我和她就不是姐妹，只是敌人。” “朝雾，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亲眼所见，还有假？”朝雾根本不等对方说完，恼怒不已：“你明明说过会祝福我们的，但是你呢！你背判我，你们竟然想背着我远走高飞。你们该死，你们通通都该死。” 对上怒发冲冠的朝雾，一味退让的日暮，身上此时已多处挂彩。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 “朝雾，说到底都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这五千年来受此苦痛。” 许是内疚涌上心头，日暮越来越消极抵抗，一次次实实在在承受着朝雾的攻击。 “你这样算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以为受到轻视的朝雾越发气急，手上力道也大了几分，“我早已不是五千年前的那个小丫头，你也不用在这儿假惺惺的。我就算是要赢，也要赢得光明正大。” 一拳重击过来，朝雾这才收了手，而躺倒在地的日暮，浑身上下那是伤痕累累。 “只要你能消气，不这么折磨你自己，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让我消气？哈哈哈……”朝雾突地脸色一改，极尽阴狠：“她身上有焚河之水，只要你用这焚河之水，替我杀了那个负心汉，我就原谅你。” “……” “怎么？你不愿意了？”朝雾欺近身子，嘲讽之意顿显：“口口声声说干什么都可以，现在你还不是忘不了那个负心汉。” 语气斗转，历喝：“既然如此，那你就亲眼见着我是怎么杀了那个负心的男人。” 话音未落，只见其纤手对上楠木栖微一用力，一鲜红血滴就自眉心而出。 此次血滴并没有快速变换成蛟龙模样，而是一如太极两仪，一黑一白的两道絮状物，时而相互缠绕，时而又分庭抗礼。 “原来他的心在这里。” 就在朝雾要用力一握时，地上躺倒之人却是一个闪身，快人一步。 “你做什么？你快把它给我！” 突起之势，竟让朝雾一时措手不及。 “朝雾，如果可以，我希望以我之身能洗涤汝心。”边说着，就将一黑一白的絮状物控于手心，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一身绿光迅速扩展开，将一切逼之在外。 “日暮，你个疯子，你做什么，快停下！快停下！” 然而任其如何呼喊，日暮也似听而不闻。光芒越发耀眼，楠木栖更是一个承受不住，直接昏死过去。 “啊——” 凄厉声响彻天际。 而原本还膨胀开来的尸花，也在这一声响中爆破，再是一团绿光，逐渐放大，笼罩了整个酒馆。 光景变换中，所有的污秽之物都一一散去，而之前葬身在此的魂灵，也在瞬间升华，嬉笑着飞身而去…… “姐姐……” 光芒正中，一着淡绿纱衣的仙子赫然呈现，正是朝雾。 “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已若隐若现的日暮，身体亦如湖面腾起的水雾，飘零易碎。 “朝雾，原谅姐姐，不能再陪着你了……” “小暮——”黑主飞身上前，极力想要抓住那一缕青烟。“小暮，你就这么忍心抛下我，我整整找了你五千年，你就真的忍心——小暮——” “诺，终归是我负了你。答应我，好好活着……” 待到一切烟消云散，徒留伤心人。 “既然你都不在了，就算让我得到心又有何用。” 看着失而复得之心，黑主没有表现出半分欢喜。伴随着眼中浓浓的悲戚，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点点握紧。 “五千年前，我和小暮一见钟情。黑河虽好，但我们也渴望去看看外面的天空，所以才有了那次相约。 你们虽有着相同的容貌，但性格却是截然不同。所以就算你伪装成和她一样的眼睛，我也知道，来的人不是她，而是她曾说起过的她最亲的妹妹。 小暮曾不止一次的在我耳边说起你，还让我保证说见到你一定也要待你如亲妹妹。所以那天我才没有拆穿，静静地看着你戏耍、玩乐。 我以为你开心了，小暮也会开心……是我的疏忽，才让你误会了，有了不该有的情愫。” 听着黑主的叙述，朝雾也回想起当初： 初来黑河，虽几乎所有妖魔都被她们惊人的容貌所迷，为之疯狂，但日暮蔚蓝的眼眸更是令到百妖喝彩，欣喜若狂。 于是那天一时兴起，朝雾就变幻了眼睛的颜色，顶着姐姐日暮的名头出游。好巧不巧，撞见了与日暮有约在先的黑主。 而芳心萌动的朝雾，就错把黑主眼里的欢喜当成了爱。 “所以，从一开始，你爱的人就只有姐姐！” “是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从始至终，我爱的人都只有小暮。” 再是长长一声叹息：“当初你误会是我们背叛了你，发下毒咒，就了无踪迹。小暮因为内疚，在你消失的这五千年，她就生生躲了我五千年。我甚至找遍了黑主的每一寸土地，都没能找到她。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小暮为了躲开我，竟自剜双目，以此作界。 她怎么那么傻……” “不要——” 声嘶力竭。 黑主终究是信守承诺，追随那道青烟而去。 朝雾望了眼远处，又看向地上已然昏迷不醒的三人，闭了闭眼，心下便有了思量。 只见着场中绿色光芒再现，对比之前，更加耀眼。几分钟之后，绿光便化作星星点点，进入到楠木栖身体里。 与此同时，遥远的声音响起：“你比我们都幸运，那就请你代我们好好地活下去……” 第七十一章 告一段落 “木栖，琥珀的情况怎么样？” “还是那样，一点儿没有起色。” 从忘忧酒馆出来后，楠木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 他们三人是被月咏“捡尸”回来的，琉璃枫虽然伤重，但在各种灵丹妙药下，倒是恢复得不错，唯独琥珀，他们用了各种方法，也愣是不见半分起色。 至于酒馆那一场异动，除了他们，整个活人冢也有被波及到，险些殃及池鱼。 黑主一朝身死魂消，自是令到一些个早有不臣之心之人按捺不住。于是乎各方人马汇聚，连连上演精彩大戏。 也正如此，黑河精心隐瞒了一千年的勾当也被公诸于世。 一千年前，黑主为增强修为，严密下令，各族每年都需进献有灵力者，违者灭族。 而据黑主亲卫透露，那些灵力者皆被黑主夺取内丹，肉身化作行尸，守卫于黑河之上。这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腐海源起之说。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黑主并不是为了增加所谓的修为，而是要续命。 一千年前，琉璃枫为了进入焚河救楠木栖，只得以身涉险，窃取了唯一能与焚河之水对抗的黑主之心。 后却因轮回笔，残存的黑主心和一滴焚河水，竟又相辅相成，成就了楠木栖。 而如今，黑主明明找回了心，可以好好活着，却又偏偏选择了不归路。 一抹执念，尚可以残存千年。那殉道而去的他们，是否也能在另一个地方，再次相遇、相知、相爱、相守呢！ 那到底又何为生？何为死呢？ “那破布不会是想躲起来偷懒吧！” 楠木栖直接瞪眼过去，令到对方哭笑不得。 原本他只是不想见着她太过忧心，这才说说笑而已。 繁缕也是不忍，支支吾吾开口，“或许，找到轮回笔，还有一线生机。” “凡人，你不会是打算使用轮回笔救那破布吧！别说我没提醒你，轮回笔可不是那么好用的。随时杀敌五百，自损一千。” “轮回笔始终太邪乎了一些。”思及幻镜中所见种种，楠木栖仍心有余悸。 “我不是打算使用轮回笔，而是……” 如此犹豫不决，倒是少见。 转而对着一旁兴致勃勃之人下逐客令：“你的伤不是还需要静养？来，先回去歇着吧！” 边说着就将人半推半迎至门外，还顺势关上门，毫不迟疑。 “楠木栖，你属狼的吧！转眼就不认人了……” 丝毫不理会屋外之人的叫嚷，郑重出声：“我知道琥珀这次是性命攸关，但就算只有丝毫机会，我也想争取一下，不想留有遗憾。” “木栖，对不起——”繁缕微抿了抿唇，注视着她，缓缓道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琥珀它，它并不是精灵。” 虽然心下震惊不已，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他说。 “一千年前，我在外游历之时，听到说有人闯焚河。当我赶回之时，才知道原来你已跳入焚河。 焚河之水，焚烧一切，所以我并不能靠近它。但我听说有人闯焚河，便觉此事或与你有关，于是我就日日在焚河边上守着。 终于，那一天河水有了动静……不过等我靠近时，只发现一枚透明澄澈的琥珀。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轮回笔，但却在相关书籍中阅览到，所以只一眼，我便认出那是镶嵌在轮回笔上面的那枚琥珀。 既然有轮回笔，我相信你一定也没事。只是我找遍了焚河方圆数十里，也没能找到你的踪迹。 轮回笔和它的每一任使用者都会有羁绊，所以我就给琥珀找了个精灵身，并交给了灵山的菇老头代为看管，想着你们终会相遇……” 到时他也能替我陪伴着你。 最后这句话，终是烂在了肚子里。 楠木栖早已泪眼模糊。不管是琉璃枫，还是繁缕，她都只觉自己亏欠了太多。 更何况，她还傻傻地恨了他一千年。 “这么说来，如果找到轮回笔，琥珀或许还能有救。”楠木栖不自觉紧握双手，眉头皱得更深了：“可如今轮回笔又不在忘忧酒馆内，会在哪儿呢？” “木栖，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其实琥珀和轮回笔是能互相感应的，就琥珀现在的反应来说，轮回笔应该就在我们周围才是。” 望着桌上纹丝不动的琥珀，还是心下没底。 “如今他都这样了，就算有感应，我们怕是也难察觉到……罢了，我相信，我和琥珀的缘分绝对不止于此，一定会有办法的。” “楠木栖，你个白眼狼，大尾巴狼……” 自从知道她的身体已无碍之后，这琉璃枫数落起人来可是一点儿都不嘴软。 “去看看吧！不然一会儿这房子非得拆了不可。” “这家伙，受这么重的伤，也没个消停。”嘀咕着，还是过去将门打开。 只见某人立马止了嚣张气焰，半是委屈半是倔强，“咱们怎么说也是出生入死过，有啥还是我不能听的。虽然我对那块破布没啥好感，但本尊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才不会干那落井下石之事。你想救他，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觉莞尔一笑，如此认真解释的琉璃枫，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琥珀的事既然刻不容缓，她们便不再耽搁。临行前，这该有的道谢还是不能少的。 “你们还来干嘛？花儿也种上了，你们已经不欠本姑奶奶了。” 不错，经忘忧酒馆一事，活人冢也算是因祸得福，这里再一次有了生机。 “大恩不言谢，这个送给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拂。” 楠木栖小心翼翼捧上一木盒。 月咏本也没多在意，随手接过打开来。目光先是一怔，紧接着脸上便柔和一片，难得温柔：“多谢！” “你给她什么了？竟知道道谢了。”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故人的一点儿念想罢了！” “什么玩意儿？” 不理会琉璃枫的满头雾水，与繁缕相视一笑，便又踏上新征程。 她说得没错，的确只是故人的一点儿念想：一颗用心血滋养出来的睡莲种子。 第七十二章 出状况 “楠姐姐，你放心，琥珀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你这一天天的，茶饭不思，没等那破布好起来，你倒要先倒下了。” 来人插着话，顺手将精致的饭盒放于桌上，“不管怎么说，这饭总是要吃的。” 虽然于她而言，莫说几天不吃饭，就是几个月不吃饭也没事儿。但既然在人间扎根，就得有个人样。所以平日里，她都是三餐固定的。 “你做的？” 饭盒里除了有白米饭，还有水煮的西蓝花，颜色好看的三色鸡丁，香煎鳕鱼。 “不是我还能有谁？” 边说着，又将保温杯里的鸡汤倒出一碗。 “琉璃枫，我发现你越来越……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楠木栖小口喝着鸡汤，幸福感爆棚。 琉璃枫依旧笑得一脸和煦：“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一直都这么好，只是某人眼睛向来不怎么好使。” “琉璃老师对楠姐姐真好！”一旁的幽昙那是一脸花痴样。 琉璃枫却是故意揶揄：“哈！这是你个小妖羡慕不来的。花店不开了嘛！还不快去！” “你倒是不客气哈！使唤上我的人来了。” “哈哈！不敢！耶，某人不是说要来分忧解难的嘛！怎么还没个影？” “这倒是。”楠木栖放下筷子，起身往窗口探了探。 明明约好的时间，会迟到可不像是他。 见状，琉璃枫忙一把将人拉扯回来，又顺势用筷子夹起一块鳕鱼，送到对方口中，苦口婆心道：“这事儿反正也不急一时，你先好好吃饭，一会儿等人到了再说。” 而心思不在这儿的楠木栖，就这样被一口一口投喂着。 “木栖，抱歉，我来晚了。” 正收捡着饭盒的楠木栖，抬头便见着门口还有些急切的繁缕。 “怎么啦？又有新案子？” “这倒是没有，我已经给上头请了长假。” “哟！还请长假，现在治安都这么好了？jc都这么清闲了吗？” 对上琉璃枫故意的嘲讽，繁缕倒也不肯吃亏，“我们当差的，哪儿敢跟你们比。这假期怕是多得都不知道怎么打发了。” “你们两个加起来就上万岁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拌嘴，也不嫌丢人。” 两人虽都乖乖住了嘴，却是谁也不服谁，嘴一哼，脑袋均调头过去，令到楠木栖倒是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咱们也算是闯关三人组了，就各自担待点吧！” 琉璃枫依旧高昂起头，鼻哼出声：“谁让他担待了！” “最好不要。”转而柔了语气，“木栖，我来的路上出现了状况，我想你随我一道去看看。” “还说分忧解难，怕是搬救兵来了。” 丝毫不理会琉璃枫在那儿唧唧歪歪，随手将头发挽于脑后，“走吧！” 这条滨江路，上月才开始通车，所以车流并不算大。此刻上班时间，路上车辆更是寥寥可数。 “这破手机，竟然没了信号。木栖，把你手机借给我一下。” “呐，你轻点儿，花钱买的。” “知道，知道——你这手机也没信号。”琉璃枫不停翻转着手机，又将手机举得老高，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现在的人怎么那么麻烦，非要用这破手机来传达讯息。这破信号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看了，我手机也没有信号。”繁缕径直将手机摊给他看。 “这什么破地方，连信号都没有？” “应该不关它的事，信号塔就在那儿，怎么可能没信号。” 顺着楠木栖手指的方向，他们都看到了不远处的信号塔。 “呀！你们看，这时钟竟然也停了。” 琉璃枫一声惊呼，另外两人也同时查看起自己的手机。 果不其然，手机的时钟显示均停在了三点。 “明明我们出门的时候就快三点，这会儿怕是四点半左右才对。”楠木栖迟疑着望向周围，下一秒又是一惊：“你们看，那辆黄色的轿车，似乎之前才从这里开过。”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三人便都开始收敛心神，细细观察起周遭的一切。 “你之前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想着繁缕来时说的状况，楠木栖不觉上了心。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繁缕缓缓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物件儿。 “钥匙扣？”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时间沙漏。” 闻言，两人这才细细观察起来。这小小的物件儿，是一个被做成沙漏形状的钥匙扣。哪怕只有拇指大小，沙漏里仍是装着金色的细沙。 阳光照耀下，金沙还闪烁着点点微光，妙不可言。 “凡人，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物件儿，那小饰品商场随手就是一大堆，做工可比你这精细不少。就算你什么沙漏状的钥匙扣，那款式也是应有尽有，你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不会说就别说。既然是他师父留给他的，是那些随随便便的物件儿能比的？” 楠木栖小心翼翼将钥匙扣收起，交还过去，“既然是师父留下的，肯定别有用意。你说的不确定与它有关？” 繁缕微点了点头，“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时间沙漏与现在一样，都停止了。起初我还以为是坏了，不过到你那里的时候，我又看了看，它又是好的。师父把它交给我这一千年来，还从未出现过停止的情况。” “那你师父有说这沙漏因何会停下吗？” 繁缕眉头不由得皱起，思绪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 “小繁呐，这人世间的一切，终究是时移事易，任你几多能耐，时辰到了，再是不舍，也是时候话别啦。 你从小天资聪慧，为师早就没什么可教导于你，这个沙漏，是为师早些年偶然所得，如今为师就把它赠与你，望你能时刻谨记使命，不负众托……” 任时光流转，他亦不敢忘记师父的殷切嘱托。似乎如师父所说，他生来就不属于他自己…… “繁缕——” 楠木栖一声轻唤，后者才醒神过来，半是迷茫答话：“师父未曾说起过关于它的情况。” “好啦，我们又不是要研究这沙漏，管他停不停。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眼下这状况。看吧，不止是我们，那几辆车似乎也在循环着。” “循环？难道我们进了时间裂缝？” 闻言，琉璃枫瞬间冷了眸子，不甚耐烦：“管你何方神圣，都给本尊速速现形！” 第七十三章 车祸 “嘟——嘟——嘟嘟——” “嘭——” 刺耳声起，便见着刚才那辆黄色轿车在一个三岔路口，被疾驰而来的货车撞出老远。 事发突然，甚至连他们也没来得及阻止半分。 “先救人！” “等一等！”琉璃枫一把拉住意欲动身前往的二人，“你们看！” 两人这一细看，才发现眼前光景如同时光碎片，点点碎掉又点点拼凑上，哪里还是之前惨烈的车祸现场？而是空无人烟的大马路一条。 “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琉璃枫双手环抱于胸前，笃定道：“多半就是你说的时间裂缝，刚刚那场景，怕是发生在之前。” “咚咚——咚咚——” 手机铃声响起，某人白眼一翻，甚是不耐烦，一开口却是变了个人：“喂，主任——喔，刚才在隧道里，手机没信号——是是是，我马上就过来。” “学校有事，你就先去忙吧，反正也急不来。” “一天到晚，各种破会，早晚不干了。”嘴上嚷嚷着，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开始行动。临走还不忘嘱咐：“你们自个儿小心点，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等我来了再说。” “好啦！好啦！放心去吧！”楠木栖软软回复。 “木栖你看。”繁缕将自己查到的讯息递过来。 手机越往下翻，楠木栖的脸色也越发复杂起来，半响才开口：“厄运专挑苦命人。” 这起事故发生在上个月，刚通车的第三天。那时他们人还在活人冢，自是没听到相关讯息。 事故缘由是货车司机疲劳驾驶，撞上了同样极速行驶的黄色轿车。轿车里坐着的，是一三十出头的司机，和他那怀有双胞胎的妻子。 而他之所以选择这条刚通路不久，还不熟悉的车道，只是因为妻子生产突然提前。哪曾想，他只是想要节约一点时间，偏就这样将一家人送上了不归路。 原本这对夫妻，才刚筹齐首付定了套二居室，想着等娃出生后，他们也能不用再租房住。可偏偏事与愿违。 而货车司机同样也是苦命人一个。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孩子，大的上高中，小的才满月。 也是想着多挣点钱，留着明年给大宝上大学交学费，这才没日没夜吃住在车上。连续驾车八个小时之后，终因一时迷糊，长眠于此。 而跟在黄色轿车后面的白色轿车，也因避让不及，撞上了一旁的围栏，飞起的碎玻璃刺入右眼，造成永久性失明。 这算得上是这座城市几年来，最严重的一起交通事故。五人殒命，一人致残。 也难怪现在这条道上的车辆寥寥无几了，毕竟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这里的异常，怕是就与这场车祸有关。” 楠木栖深深叹出一口气，便开始聚精会神。只见着一旁江里的水竟似有了生命，活跃起来。 她御水的能力是越发厉害了。 如是想着，一时间便也没注意到周遭同样紧张起来的氛围。 原本还晴空万里，突地乌云蔽日。犹如夏天暴风雨前夕，黑压压一遍，叫人喘不过气。 “来了！” 眼睛睁开来，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怜悯之意，有的是毋庸置疑的决心。 闻言，繁缕亦开始警惕起来：“对方怨气深重，怕是不肯轻易罢休。” “有冤就去地府，人间之事，在其生死魂消那一刻，就该了结，而不是作乱于此，祸及更多无辜。” 如此凉薄的话语出自她口，令到繁缕都是一怔。 “你觉得我太过刻薄了？” 像是意识到他的变化，楠木栖转过头来，认真等他答复。 “没，没有。”再次错愕的繁缕竟有些愣住，反应过来却是会心一笑：“木栖，你变了，但不是你说的刻薄，是你终于长大了。” “是啊！原本我早就该长大的。” 人生在世，从来没有两全之法。取舍之间，不负本心即可。 “为什么——为什么……” 怨声起。 身着一身红裙的女人，一手拖着一个小孩，面无表情朝他们走来。 “你明白吗？”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便抬头望着她，一字一句：“枝枝丫丫——”像是想到什么，女人惊呼一声：“喔，你还不知道吧！枝枝、丫丫是我和我老公想了很久才想好的名字。 我老公说，要是我们生的是双胞胎女儿，就叫枝枝、丫丫，希望我们的宝贝女儿能像大树一样，为我们家开枝散叶。 我们上个月也终于凑齐了首付，买了套二居室。虽然是二手房，也小小的，但我们总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我老公终于不用为了避开合租的女室友，每天都开夜班。而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地使用厕所，不用再担心女室友来敲门催促。 我们还给宝宝们准备了漂亮的衣服，虽然大多数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收捡来的，但我老公却把每件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他说，他的闺女们，虽然不能像其她小公主们穿漂亮的公主裙，但也要穿得香香的，舒舒服服的……” 此时女人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似要溢出水来，眼中有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向往。 “妈妈——妈妈——” 一边的小孩儿轻轻晃动着女人的右手，待到女人看去之时，小孩儿的眼中竟淌着血。不只是眼睛，鼻子，嘴角，额头，脖颈间，到处都泛着鲜红的血液，眨眼间便将白色的长裙染红一遍。 女人慌忙再看向另一边，亦如此境况。 “啊——啊——” 凄厉声起，女人的表情也随之越发狰狞了几分。五官都淌着血，头发也在不受控制地迅速生长着。再看向那两个小孩儿，竟也一样，张牙舞爪着，就要扑咬过来。 “木栖小心！” 繁缕率先迎上去，却被两个小孩儿给缠住。 女人看了两个女儿一眼，便直勾勾盯着楠木栖，咬牙：“他就算了，你我既是同类，为何不帮我不说，还要在此阻拦于我？” 楠木栖依旧不动声色，淡淡开口：“我们虽是同类，但我与你不同。从我身死那一刻开始，我便不会再怨天尤人。纵使我也曾几多执念，但我不会伤害无辜。” 话到此处，眼神不经意冷了几分：“若你就此罢手，我可以帮你和你的孩子，再去轮回。” 第七十四章 冥顽不灵 “无辜？罢手？哈哈哈……你亲口去问问他们，他们哪一个无辜？” 女人咆哮着，头发越来越长，漫天席卷开去：“他们该死，通通都该死。” 与此同时，楠木栖才发现，头发下面，竟缠绕着几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些生魂。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该死，但这也由不得你说了算。” 低喝着，手中水鞭一分为二，再分为四，短短时间，便就犹如无数道水鞭，各自有目标般，分分朝着生魂靠近。 在触碰到女人的发丝之时，水鞭又瞬间化作冰柱，将缠上来的头发都一一冻住。 只见着楠木栖手指如拈花般轻轻一捻，冰柱又都“嘭”的碎掉，散落一地。 女人倒也不示弱，龇牙咧嘴，哪里有碎掉的头发，哪里就又重新生长出来替补上，俨然车轮战。 与此同时，嘴亦未闲着。似要咬人般，“你不知道，我就说给你听。 看，这个人，你知道他有多可恶吗？每次他开白班，交车的时候，都要让我老公自己坐车到很远的地方，还每次都不加油。 车子刮着蹭着，从来都是让我老公出钱修。我老公只是个出租车司机，他又要攒钱买房子，每个月还要交钱给我婆婆他们养老。 可他呢！他占便宜，这一通杂七杂八的加起来，每个月都要多花我们好几百。要知道，我们平时连肉都不敢多吃。 你再看看这个女人，我们部门经理。你知道她有多可恨？我本来身子就不好，好不容易才怀上这对双胞胎，可她呢！因为我怀孕，就处处针对我。 我不能搬重物，她就偏要每天指使我出去拎整个办公室同事的外卖。明明那外卖是可以送上门的，她却说不能让外人进入。 我孕吐厉害，她就每天不是小笼包就是榴莲，还偏偏在我的工位边上吃。我不过就是想早两个月请产假，她就以我工作能力不足为由，将我调到前线，逼迫我辞职。 我要生小孩，本来家庭经济就紧张，可她呢！落井下石，不仅让我丢了工作，还差点让我的孩子早产。 你说，这样的人，她该不该死？” 边说着，头发也越发加重了力度，将女人的五官缠绕成畸形。 “不过最最该死的人——是她。 我们租她这房子，不过就比外面便宜了两百块而已，她就要求我老公每天晚上都不能在家。说怕我老公占她便宜。 我可是高危的孕妇啊！每天晚上上厕所，我都不敢走快了，生怕摔倒也没人管。有时候腿抽筋，疼得受不了，我又不敢给我老公打电话，怕影响到他开车。 怀孕这几个月来，我是一天安稳觉没睡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这个女人，天天晚上在客厅打游戏到大半夜，声音开得老大不说，还总是摔东西。 厨房里，吃饭锅碗从不刷，都是我臭得受不了，替她刷。她不但没有一声谢，还老是指桑骂槐说我用她的油，偷她的米。 我怀孕了，老是憋不住尿，时常想上厕所，可她呢！老是蹲在厕所里打游戏，一打就是大半天。好不容易等到我进去之后，她又会在门口催促个不停，说忘东西在里面。 我老公好不容易有一晚在家，她不是酸言酸语挖苦他是开出租车的，就是说我老公偷看她。更甚至有一次，还嚷嚷着要报警。 我老公每天开车本来就辛苦，好不容易回趟家，都不得安宁，好几次就算不开夜班，也会在外面找其它事情做，就是怕了她这恶毒的女人。” 话到后来，女人已忍无可忍，手伸出去，直接将人给握了过来，作势就要往嘴里送。 “恶人有恶报。纵使他们穷凶极恶，你我都没有权利去当这判官，判人生死。而如今，你不好好带着你的孩子去轮回，偏偏要在此生恶。 你的孩子将来也会和你一样，堕入恶鬼道，不得轮回，受不尽火灼之苦。你这样，她们又何其无辜？” 见着女人稍微有些晃神，楠木栖身体一个欺近，携势而起的水墙遇物成冰，直将女人整个冻住。 “这气息！” 心下快速划过一丝疑惑，却也容不得她多想。忙将三个生魂一一解救，顺势收入袋中。 被冰冻住的女人双眼血红，摇晃着脑袋，极力怒吼着，像是在召唤什么。 果然，下一秒就见着地陷下去，团团黑影从中涌了出来。面目狰狞，竟是一些枉死之人。 “怎么这么多亡魂在此？” “叫你等我过来，偏不听。” 楠木栖愣神当下，差点就被两个恶鬼抓住机会。 望着从天而降的琉璃枫，楠木栖笑得一脸灿烂：“那还不是你每次都这么准时。” “哼！”琉璃枫头发一甩，不无傲慢，“那还不是本尊神通广大。” 两人也没更多时间腻歪，恶鬼的数量越来越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恶鬼？” “我要是没猜错，这些个恶鬼应该是当时建那座桥，被困在下面的亡魂所化。今天竟都被这个疯女人的怨气给召唤了出来。对了，那个凡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以为某人临阵脱逃，琉璃枫语气瞬间不满了几分。 一边招呼着迎上来的恶鬼，一边四下快速扫视一遍：“刚才他被两个婴灵缠住，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不会发生了意外吧？” “你放心，凭那凡人的手段，区区两个婴灵还奈何不了他。倒是这些个恶鬼，再这么纠缠下去，一会儿怕是又要徒添些冤孽。” 琉璃枫没有夸大其词，这些个在女人召唤中涌出的恶鬼，不仅有攻击他们，还有一部分更是乘机往城中赶去。 一个个饥肠辘辘，不知道又要涂害多少生灵。 “你不是要救人吗？那你去救啊！哈哈哈！你记住，今天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这罪孽都是你作的。” “闭嘴你个丑八怪！都说嫉妒使人丑陋，还真是不假。瞧你那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是刻薄鬼一个。” 第七十五章 棘手问题 “啊——我吃了你！” 恼羞成怒的女人张大了血盆大口，就要咬过来了。 琉璃枫又岂是那么好拿捏的，直接一个闪身，绕到大脑袋后面，而那血盆大口倒也没落空，将周遭的一些个恶鬼悉数咬在嘴里，还咬合得津津有味。。 “丑八怪，本尊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怒喝着，琉璃枫手中的长剑顺势挥下，眼见就要将大脑袋劈成两半。 “该死！” 长剑还未来得及落下，竟被密密麻麻的头发给钳制住。 “什么鬼头发！看我不给你烧个大秃头。” 手中已燃起两团熊熊火焰，而火焰一接触到头发，那“嚣张”劲儿，别提多畅快了。 “啊——啊——” 女人这才像是吃痛，咆哮着，双手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再看那本还源源不断的头发，这次倒是没有再新长出来了。 “哼，原来你怕火！这就好办了！” 微动手指，火势就有如风助，只眨眼间，便将女人周遭围得严严实实。 瞧着女人已是自顾不暇，琉璃枫倒也没多做耽搁。“木栖，我来帮你。” “木栖，你歇着，这些个家伙，就交给我。” 于是乎，楠木栖也真就撒手一旁，观战起来。 这些个恶鬼，胜在数量，武力值却是不高，所以琉璃枫处理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为什么？凭什么？” 沉闷的男声，似从地底发出。 转头一看，才发现之前还烧得很旺的火人，非但没有缩小，竟一点点壮大起来。 而原本还和琉璃枫缠斗的恶鬼，竟也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走。 “不好，他吸收了这些恶灵！”楠木栖惊呼着。 只见着场中的恶鬼，皆化作黑烟，被火人磁性般吸入自己的身体里，而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越发耀眼起来。 没过多久，周遭恶鬼散尽，场中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火人。严格说来，是一个巨大的火骷髅头。 锋利的牙齿，犹如一把把利剑，咬合间，发出震耳欲聋之声：“世不容我，我就灭了这世。人要欺我，我就屠了这人。” 尽管对方看似很厉害，琉璃枫倒依旧一脸轻松，双手环抱胸前，不无散漫道：“本尊不杀无名之徒，你又是何人？报上名来！” “狂妄之徒，我今天就先拿你来祭奠我的老婆孩子。” 话音未落，骷髅头就急速飞奔过来，且还不停变幻成各种形态，无一例外，都是面目狰狞之徒。 “小心！” 看着迎战上去的琉璃枫，楠木栖还是有所担心。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大喊：“他是车祸中丧命的司机，死的就是他的老婆孩子。” 难怪之前靠近时，她就有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现在想来，之前一直以为的“女人”，其实并不真是那女死者，而是那个驾车的男死者。 报道有说，车祸发生时，女人是被利器刺入心脏，当场身亡，男人则是被困在车里，活活烧死的。 男人一家的遭遇，确实叫人惋惜，只天灾人祸，从来都不是谁能轻易插足的。而如今，他从一个受害者，变成施害者，祸及更多无辜，就天理不容了。 许是吸收了太多恶灵的缘故，骷髅头竟越发厉害起来，就连琉璃枫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楠木栖当即顾不上其它，双手合十，聚精会神，只片刻功夫，一旁江水就汇集成一道水龙，身形矫健，奔腾而去。 骷髅头形态变幻无常，水龙亦是幻化万千，遇火化冰，战况空前。 “木栖，这家伙短短时间，怎么这么厉害？” 得空的琉璃枫，迅速靠了过来，一脸审度。 楠木栖手上动作未停，眉头亦微微皱起：“确实不太寻常。他这力量似乎源源不断。” “这家伙莫不是有什么宝贝在手？” 闻言，楠木栖也多了个心思，手指微勾，便见着一缕金色微光在指尖绽放。几个来回间，金色微光又化作星星点点，散落各处。 “木栖，你这是什么宝贝？” “这是朝雾前辈在天池收集的露珠，澄澈无比，能洗涤污秽之物。我想用它们试试看，能否帮我们得窥真相。” 果然，微光所到之处，原本浓密的黑雾瞬间消散无踪，周围都在一点点变得清晰开来。 “木栖，快看！那桥墩里是不是有东西？” 顺着琉璃枫手指的方向，楠木栖也注意到桥墩里闪烁着点点微光。 “啊——都得死！统统都得死！” 一个疏忽，骷髅头竟又一次破冰而出，一分为二。 “木栖，你去取宝贝，我来对付这个大家伙。”边说着，琉璃枫已挥剑而去。 楠木栖这头也不多作耽搁，收了手，就直奔桥墩而去。 果然，桥墩里面有东西，她这才刚一靠近，就觉灵气迫人。只那物件儿似乎对她并不友好，她要想靠近一些，便会被强大的力量震慑开去。几次三番，楠木栖只得铩羽而归。 “怎么样？是什么？” 哪怕应付得有些吃力，琉璃枫也不忘关心她这边的情况。 “好像是一个瓶子，但看得并不怎么真切。”楠木栖一边幻化冰墙，抵御对方的进攻，一边叹气：“那东西似能驱邪，我根本无法靠近。” 闻言，琉璃枫眉头亦是一皱，喃喃道：“驱邪？这家伙不就是最大的邪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宝贝，都分不清孰是孰非。” 转头看了眼对方越发强劲的气焰，也不免迟疑：“若那宝贝真能源源不断的给他供给能量，那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将是白搭。” “怎么办？要是繁缕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哼，那个凡人，指不定这会儿在哪儿潇洒快活呢！” “堂堂大学教授，就只会在人背后说三道四。” 强大的剑气划过，对面的两个骷髅头皆应声裂开成两半。 “繁缕！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 看着前来之人，楠木栖还是心下大喜。刚刚她还是有些担忧他的情况，毕竟那两个婴灵也不是等闲之辈。 繁缕即刻回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没事。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知会你一声，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望着前面再次和而为一的骷髅头，不觉忧心忡忡：“不过这个大家伙可有些棘手。” 第七十六章 一个母亲 “哼！你还说他有办法，看吧，我们都拿这个大家伙没办法，他一个凡人能有什么好主意？” 楠木栖直接瞪了对方一眼，转而头痛无比道：“要是不能切断他的能量供给，这家伙怕是没完没了。” “木栖，别太担心，方才我之所以被耽搁，就是去找能助我们一臂之力之人。” 顺着繁缕的视线，楠木栖这才注意到远处被黑烟笼罩的几个人影。待看清之时，却仍是吃了一惊：“她们？” 繁缕所谓的帮手，不是别人，正是车祸中丧命的女人和她那双胞胎女儿。 “凡人，你搞错没有，他们才是一家人，她们会帮我们？”琉璃枫更是嗤之以鼻。 繁缕却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会心一笑：“她会的，因为她是一个母亲。” “强哥……” 原本还雷霆之怒的骷髅头，在闻及声响，先是一愣，随即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只见着对方从一个骷髅头化成无数个骷髅头，排列组合间，又化作一巨大人形。 伸出的大手，只那么轻轻一勾，就将远处的三个人影握于手中，举于眼前。 “老婆——我对不起你……” “强哥，我不怪你。”女人抬起右手，轻抚上对方的手指，不无温柔：“强哥，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遇见你，嫁给你。我们下辈子也要在一起，好吗？” “好、好。”男人像是又想到什么，手一挥，扬了声调：“不等下辈子，等我收拾了他们，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不，强哥。”女人忙拉住就欲动身之人，急切道：“强哥，我们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也不再属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我相信，下辈子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下辈子？下辈子的事谁说得准？更何况——他们都没死，我凭什么死？” 男人咆哮开来，整个头上燃烧着的火焰也“噗——”的一声，越发猛烈了几分。 “你那么好，凭什么要死？我的枝枝、丫丫，她们何错之有？她们凭什么死？该死的是他们！是他们！” 男人空闲的右手已然握拳，再次咆哮着质问起他们：“把他们三个交给我！交给我——你们凭什么插手？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 声浪扑面而来，连他们都随之一动。 “木栖，要不就把那三个家伙还给他。” “不行！”余下两人异口同声。 不是她非要圣母心，只这人世间的是非恩怨，若是带到下面，岂不更是会令到天下大乱？人间之事，在人生死魂消那一刻，再大的仇怨，也都清了。 繁缕微眯起双眼，也缓缓道来：“就目前的形势看来，就算把三个生魂交给他，他亦不会罢手。他身上怨气太甚，已然入魔。有的只会是变本加厉，再添罪孽。” 见状，不觉又是一声叹息：“本还想着她们的到来，能稍微化解他的怒气，只可惜，终是晚了一步……” “强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女人哀怨之声又起：“错过了今晚，枝枝、丫丫，她们也要沦为孤魂野鬼。难道你就忍心见着我们的女儿永远都和我们一样，无家可归？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们有一个家，一直都想要给我们的女儿一个安稳的家吗？” “啊——不是的。只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暴走的男人，浑身上下腾起熊熊燃烧的火焰。 本以为又将是一场激战，哪里知道，转瞬间，便见着女人猴子般，攀爬上男人的脖子，同样的血盆大口，竟狠狠撕咬起男人的脑袋来。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双手不停挥动着，似要将女人扯下，奈何那女人愣是如八爪鱼一般，紧紧覆盖其脸上。嘴上动作亦是半分未减，不过片刻，男人的下颚竟已被啃噬殆尽。 下一秒，又无数的黑影自男人身体里窜出，不过黑影并没有飞走，而是转身就又化作恶鬼状，也扑在了男人身上，啃咬起来…… 于是乎，震惊当下的三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原本的火人被层层黑影包裹，直至化为灰烬。 “不能让他们跑掉！” 随着繁缕一声喊，琉璃枫也扑了上去，挥动着利剑，不留情面地砍杀一切。只楠木栖依旧停留原地，望着眼前的三个人影。 女人已不再是狰狞的面目，恢复如初，手里依旧牵着两个小孩儿。 “她们很乖的，她们本不该如此。”女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女儿，便抬头对视过来：“你说，她们下辈子能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快乐长大吗？” “会的，有你这么伟大的母亲，她们下辈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像是终于得到肯定，女人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谢谢！” 就这样，在楠木栖的注视中，女人带着两个小女孩儿，最终消失在了光里。好半天，另外两人才收拾好残局。 “你说这女人也真够狠的，竟然吃了自己的丈夫？不过倒是帮了我们大忙。不然，就这大家伙，指不定得折腾我们到何时。” 楠木栖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只一双眼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她只是一个母亲。” 或许琉璃枫是没机会明白了，但楠木栖却是被女人的决心深深震撼到。毕竟她的亲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忍心抛下她独自离开。 她也有想过，娘亲或许是有自己的苦衷，才不得不丢下她一个人。但现在想来，无论怎样，作为母亲，都不应该抛下自己的孩子吧！毕竟在孩子眼中，母亲就是天，是那可倚靠的唯一存在啊！ 女人看似无情，竟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但又有几个母亲，肯为了孩子，做到这一步呢？ “木栖，你放心，她们缘分未尽，下辈子还是会在一起的。”繁缕倒是注意到楠木栖眼中那一丝落寞，贴心安慰道。 “嗯！” 如此想来，总算是能得到点宽慰。 “好啦！好啦！木栖，那边不是有宝贝吗？我们再过去看看吧！”琉璃枫就算少根筋，此时也意识到楠木栖情绪过于低落，忙岔开话题。 第七十七章 有音讯了 桥墩里的宝贝，不是其它，正是拥有浩瀚星河的净瓶。也难怪能给那个大骷髅头源源不断提供能量了。 就这样难得的宝贝，琉璃枫当然是打算收归己有，只楠木栖，繁缕都出声阻止了去。 一方面是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此物沉寂在此这么久，就让它继续下去吧！ 再有就是，桥墩底下竟还有几多已化作恶鬼的亡魂，想渡已是不可能。净瓶在此，倒是能镇压几分，不至于令到他们再次危害人间。 这次事故，虽然大抵是得以平复，但烂摊子亦不是没有。趁乱逃走的恶鬼，若不尽快处理，指不定又得生出什么是非来。 找到轮回笔，解救琥珀，是分秒必争。追捕这些恶鬼，也丝毫耽搁不起。思前想后，他们只能是兵分两路。 繁缕负责处理逃亡人间的恶鬼，楠木栖和琉璃枫就继续追踪轮回笔。 “主人，我们有兄弟在三合湖那边发现异样。” 一收到水娃的传信，楠木栖只简单交待了几句，就要动身前往所谓的三合湖。 毕竟琥珀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所以哪怕只有丁点儿希望，她也不想错过。 “楠姐姐，要不等琉璃老师回来，你们再一起去？” 幽昙的担忧，她已顾不上，头也不回道：“他还有事要忙，暂且就不等他了。” 原本他们是一同追踪轮回笔的踪迹，只那天，琉璃枫突地收到神秘信件，便就嘱咐她等他回来再行动。 她也想等，但她怕琥珀等不了。 许是天气阴冷的原因，今日的三合湖显得格外冷清，并没有往日的热闹。 道路两旁的银杏，倒并没有因为受到“冷落”就自暴自弃，依旧在冷风中极力绽放。 “窸窸——窣窣——” 阵阵风过，亮黄色的叶子更是飞舞一片，好不热闹。 “出来吧！” 明明刚才还一副欣赏风景的楠木栖突地眼神一冷，紧盯前方。 那气息虽然很弱，但也休想瞒过她半分。 榆树旁缓缓走出的身形，瘦削得厉害，险些脱了人形。 来人也不掩饰，屈身打量当下，厉声质问：“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轮回笔在你手上？” 似没料到楠木栖竟这般直接，对方先是一愣，随即便呈剑拔弩张之势：“是又怎样？” “借来用用！” 殊不知楠木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马戳中对方要害。刚才还瘦削的身形，几经变幻，化作狰狞模样。且手中挥舞着利爪，已然招呼了上来。 “想要，就自己来取！” 哪怕对方挟着千钧之势，楠木栖依旧不急不徐，待到对方近在眼前，这才微动手指，引水化墙，将来人阻止在外。 那双利爪倒也不示弱，生生划开水幕。只对方显然低估了水的特性。殊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 利爪过处，水幕又起，恢复如初，恍若从未变过。 待到对方越发气急之时，楠木栖这才微敛心神，催动咒语，紧接着便以水化冰，将对方冻得严严实实。 说也奇怪，这冰一起，对方竟就瞬间失了攻势，仿若被施了定身咒，直接动弹不得。 “啊——” 随着一声惨叫，冰中人形竟再一次变幻。 青蛇！ 也难怪初见时就觉对方气息偏弱，原来是因为冷血动物要冬眠的缘故。 “笔在哪里？” 眼瞧对方已奄奄一息，楠木栖这才微微收力，只语气依旧有些凉薄：“用完就还你。” “哼！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你们前脚把笔给我，后脚就派人来夺，都说我们蛇类冷血，我看你们人类才最是阴险狡诈。咳咳——” 耳听着对方的嘀咕，楠木栖微微眯了眸子。 这轮回笔确实出现得有些蹊跷，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引他们而来。 要知道他们之前在活人冢可是大费周章也没能捕捉到轮回笔的半分影子。 如此想来，幕后之人得是多厉害的角色？才能任意操控轮回笔。而他做这一切目的又是为何？ “小心——” 声音突起，楠木栖本能回头的当下，便被眼前的白光闪烁得睁不开眼。好在身体还不忘给出应激反应，生生避开。 “木栖，你没事儿吧？” 刚一站定，耳边就响起繁缕急切的嗓音。 脑子一慢，才迟疑开口：“你怎么来啦？你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远处的场景打断。 原本还狰狞的恶鬼，化作一温文尔雅之人，双手轻捧起地上的青蛇，生怕有一丁点儿的疏忽。 “你——终于来了……” 青蛇缓缓道出：“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男人却说不出话来，哽咽着，双肩更是止不住颤抖。 就这样一人一蛇，对望着，成了这萧瑟秋景里唯一的一道光。都叫人有些不忍心去打扰。 “他原来真的没有骗我，他真的是要赴一个约。” 繁缕确实如楠木栖所言，在清理那些从桥里逃出的恶灵。而眼前的王好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与其他在逃恶灵不一样的是，这个王好并没有伤及无辜，而是一直在找人。 就是见他态度诚恳，繁缕这才破例随他一起，甚至还出手相帮。 至于之前那一幕刀光剑影，不过是在王好见到心上人受制，本能把楠木栖划作敌对一方，才兵戈相向。 在王好的话说来，他同这条青蛇也算是对苦命鸳鸯。 青蛇名唤青衣，是一条小水蛇。因偶然境遇，得与画家王好相识相恋。 人妖相恋，本就不易，个中取舍，岂是能轻易道之的。 三百年前，做好抛开一切，与青衣双宿双飞的王好，却在半道遭遇了重大自然灾害。 千百来人，都在那次海啸中化作一缕亡魂。照王好的话说，那地方像是一牢笼，把他们都困在了里面，苦苦不得出。 要不是这次滨江路上的交通事故，那股困住他们的力量被削弱，他也不可能逃得出来。 哪怕三百年过去，他也一直没有忘记他和青衣的约定。这才一得脱困就开始满世界找寻心念之人。 许是王好的情意感动了天地，原本还冷冽的空气竟突地暖和了起来。 下一秒，虚弱的青蛇也终得以幻化人形，成了他心心念念的青衣。 第七十八章 难辨真假 “青儿，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青衣紧紧搂着眼前之人，生怕会再次弄丢：“好哥，你别怕，我有轮回笔，有了它，你一定可以变回原来的模样。” “不行！” 在场两人，异口同声。 楠木栖看了繁缕一眼，这才又直视对方，不无诚恳：“不瞒你说，我有今天，和轮回笔也有莫大干系。是好是坏，姑且不说，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使用轮回笔，自身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可能是你的修行，也可能是——你的性命。” “只要好哥能——” “愚蠢！” “不行！”王好直言打断：“青儿，我如今这副模样，能再见上你一面，就知足了。你若是为了我失了修为，甚至是性命，那我宁愿永远都不曾相见。” “好哥，不要，我永远都不要再和你分开了……” 两人抱头大哭，都叫人于心不忍。 “他们这样不也挺好的，抵过了为人的生老病死，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话到这儿，又转头望向繁缕，半是戏谑：“你说呢？咱们的大好人。” 眉头跳动了一下，倒也舒心一笑：“君子成人之美。倘若他们能相守在此，不祸乱人间，也不是不可。” “好一个君子成人之美。”楠木栖毫不掩饰，开怀道。 除却为王好青衣二人高兴之外，更多的是替繁缕感到自豪。 她一直都觉得繁缕不似其他捉妖师，固执又呆板，一点儿都不懂得变通。在繁缕身上，是大爱，是充满人情味的博爱。 他们如愿得到了轮回笔，而王好青衣也做出承诺，两人会永远相守在三合湖，绝不做出半分危害人间之事。 望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琥珀，楠木栖还是有些心急。 “怎么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繁缕不自觉伸手轻抚上不安摸索的双手，宽慰道：“别担心，再等等。” “楠木栖——楠木栖——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啦！” 吆喝声由远及近。 下一秒，几人都是一愣，异口同声：“轮回笔？” “怎么回事？怎么有两支轮回笔？”琉璃枫双手握住两支轮回笔，差点没咬碎自己的牙齿：“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一支才是真的？” “看来我们都中了别人的计，只怕两支都不是真的。” 繁缕刚总结完，那边就响起碎裂的声音：“敢欺骗本尊，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本尊非撕了他不可。” 一直没说话的楠木栖这才开口：“青衣说是一神秘人把轮回笔给她的，如此想来，这一切怕都是那神秘人的阴谋。” “谁是青衣？”琉璃枫没半点耐心。要知道，这支轮回笔还是他实打实的从百妖手中抢过来的，哪曾想竟是冒牌货。 楠木栖心情也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原本还抱有大大的期望，琥珀能快些好来。此刻也只简单交代了几句。 还是繁缕沉得住气，缓缓开口：“这无端现世的轮回笔，就引起不小的风波，如今又有人浑水摸鱼，这世间指不定又得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不错，这造假之人定然是想趁此机会，策划更大的阴谋。”冷静下来的楠木栖又发现了惊人一幕：“你们看，这两支轮回笔上面都少了那枚琥珀，说明——” “说明真的就在他手里。”琉璃枫将摊在掌心的裂片小心划落到桌面上。 虽然对于轮回笔得窥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但古书对于轮回笔却是有记载的，且书上面也有明确显示笔身那一枚琥珀。 轮回笔是在一千年前，琉璃枫进入焚河那次突地消失无踪的，而琥珀亦是在那时脱落掉的。这原本是只有他们三人才知晓的秘密。 而如今这造假的轮回笔上面，偏就没有那枚琥珀，只能说明，造假之人定是见到了真正的轮回笔，才会造假得如此逼真，险些将他们也骗了过去。 本来找一支轮回笔就够头痛了，现在倒好，费尽心思找到的却还不一定是真的，越想越气。 琉璃枫骂骂咧咧离开，楠木栖却打算从青衣口中的神秘人下手。 “呀！这银杏叶好美啊？快，快给我拍张照。” 公园里的人，明显比她上次来时多了不少。 “你来啦？找我们有事？”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怕空气越发冷冽了些，青衣的精神状况却是比之前好很多。 “嗯，我想再看看上次有没有遗漏！” 青衣倒也爽快，再次将来龙去脉叙述开来： “那天，有个无脸怪来找我，开口就问我是不是在等人？我回答说是。他就将轮回笔递给我。 原本我也怕有诈，不敢接。只见他扭了扭脖子，一股黑气就从脖子那里冒出来。我这还来不及防备，那黑气就将我禁锢住，轮回笔也被硬塞进手里。” “黑气？” “对，那股黑气里还有很刺鼻的味道，像是血腥味，又不太像。反正一闻到那黑气，我浑身上下就动弹不得。对了，我记得那无脸怪走了之后，地上还留有被灼烧过后的痕迹。” “灼烧？能带我去看看吗？” “行。” 青衣倒是没有半点隐瞒之意，径直将她带到那黑衣人停留的地方。 不错，原本铺就的青石板上面，有一大块好似被火灼烧过乌黑。 楠木栖蹲下身去，用手摸了摸那块乌黑，说也奇怪，一怪异景象自脑中闪现而过： 熊熊燃烧的岩浆中，一人形火焰，挥舞着双手，极力想挣脱束缚双手双脚的赤练。 只画面过于短暂，根本来不及探究分毫。 “哟！楠大小姐来啦！” 这才进门，汤影子就殷勤地迎了上来。以前虽然也客客气气，但这次却是过于熟络了一些。 “不知琥珀大哥现在情况如何？小的可是担心得紧，虽然琥珀大哥的能耐，小的也是知道的，但这……” 楠木栖却是受不了这几多聒噪，出言打断：“闲话少说，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教。” “啊？喔！好！大小姐您有事吩咐一声就是，哪还敢劳您大驾，亲自跑这一趟。大小姐您请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虽然虚情假意了些，但这琉璃枫的面子也确实好用。 琥珀可是签了灵契，也被他不知怎么给摆平的。想到这儿，楠木栖就觉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第七十九章 突生变故 楠木栖最终还是铩羽而归，汤影子那里，并没有她想要的答案。 “想什么呢？”琉璃枫顺势紧挨而坐，微微不满：“我这都喊了好几次都不理我。” 看向自顾自倒水喝，略显疲惫之人，楠木栖还是稍稍不忍，“真当自己是铁打的，累了就休息。反正这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 她不是不担心琥珀，只是也实在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倒下。 为了这轮回笔，琉璃枫差不多是每天往返千里之地。她不心疼倒是怪了。 “有你这么时刻挂记着，本尊受这点累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某人不安分磨蹭着的脑袋，倒是换她楠木栖哭笑不得了。 这些时日，她虽然也忙于轮回笔的下落，但也有留意到琉璃枫的一些变化。 似乎从活人冢回来之后，这家伙就喜欢黏着她，甚至一天都不愿分开。 “木栖，明天我要去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天黑之前不能像现在这样赶回来。晚上我不在，你自己也要好好睡觉喔，不许熬夜。” “去哪儿？” 声音里的疲惫，叫她心下又软了几分。“我陪你一起去！” 琉璃枫先是一顿，接着直接伸手将人环抱起来，紧了紧。“我出生的地方。” 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无力感，让人心生疼惜。 半响，还是楠木栖率先打破宁静，装作云淡风轻，“去吧！我还真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地方，如此人杰地灵。” 这趟说走就走的旅程，将这“铁三角”又聚到了一块。不过某人却是极不情愿的样子。 “他怎么来了？” 看着眼睛几欲喷火的某人，楠木栖眉眼一弯，笑呵呵打马虎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之前你们两不配合得挺默契的嘛。” 虽然从头到尾，琉璃枫什么都没说，但直觉告诉她，此行不会那么顺利。这才自作主张喊了繁缕一起。 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互相帮寸着，总是好的。 繁缕倒是没他那么磨叽，楠木栖这才一开口，那头就爽快答应了。 “谁跟他默契了！”异口同声。 楠木栖这次是直接捂嘴笑开来：“看吧！还说不默契。” 两人闻言又各自调头过去。 楠木栖倒是也懒得多废口舌，直接从两人中间穿过，大踏步往前。边走还不忘抬高音量：“再不走，怕是得误机了。” 两人这才互看一眼，没再言语，紧跟上去。 “琉璃枫，你该不会是还晕机吧？” 看了眼脸色难看之人，楠木栖伸手要来了一杯水。 “来，喝点水。” “谁晕机了，不过你们没闻到吗？这飞机上一股子怪味儿，熏得本尊快受不了了。” “怪味儿？繁缕你有闻到吗？” “没有。” “琉璃枫，是不是你太久没回乡，过于紧张敏感了啊？我们都没有闻到你说的那怪味儿。” 琉璃枫直接一记白眼，“你才紧张敏感呢！算了算了，我睡觉，总行了吧！到了叫我啊！” 话音刚落就自顾自戴上眼罩，拒绝交流。 余下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却又无可奈何。 “楠木栖，楠木栖你醒醒！醒醒！” 被一阵急切的声音打断，睁开眼就是琉璃枫赫然放大的一张脸。 不觉闭了闭双眼，适应一下。 “到了吗？” “什么到了，你看。” 在琉璃枫的眼神示意下，楠木栖这才解了安全扣，站起身来，环视整个机舱。 不觉一颤，这哪里还是之前坐得那个满满当当的模样。如今除了他们三人，其余皆是空位。 当下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唤醒一边的繁缕。 “怎么会这样？” 繁缕亦是一头雾水。 三人之中，就数繁缕最为谨慎，此时却也弄不清他们到底是何时中招的了。 飞机倒是还一如既往地正常行驶着，尽管驾驶室内空无一人。 “有点本事，竟然骗过了我们三个。” 双手环抱的琉璃枫已经开始愤愤然了。 “你们说，他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 显然航线也早已偏离，目的地另有所在。 “不管是哪儿，都已经不重要了。对手既然自己找上门来，咱们成全了他便是。” 依旧狂妄自大的口气。 繁缕也跟着叹了口气，“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兵来将挡了。” 这段空中之旅，比他们料想的还要久一些。飞机最后是降落在了一片沙漠之上。 炎炎烈日，炙烤着整个沙漠，放眼望去，瞧不见半点生机。 而飞机竟也在他们落地之后，瞬间化为灰烬，和着风，散落在漫天黄沙之中。 “哼！雕虫小技！就这样还想困住本尊。” 不过下一秒，打脸来得太快。 琉璃枫所有的动作竟都被凭空化解，他们的能力在这儿发挥不了丝毫作用。 是的，此时此刻，他们确是实实在在的“凡人”一个。 “琉璃枫，你就认了吧，还不如节省点儿体力，这破沙漠——指不定还有什么等着招呼我们呢！” 就这漫漫黄沙，楠木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看，那里好像是建筑物。” 三人无声无息走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才捕捉到远处的半分生机。 楠木栖这才一开口，其余两人立马放眼望去。 虽然黄沙掩映中，看得不甚真切，但还是着实叫人惊喜不已。 “他大爷的，总算是有个不同的物件儿了。我还以为这破地方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呢！” 琉璃枫的调侃却也是他们之前唯一的奢望了，毕竟他们可不想永远行走在这茫茫沙漠之中。 许是有了目标，各自瞬间有了动力，不约而同加快步伐，朝着那诡秘的建筑而去。 只匆忙赶到之时，情况也并未稍有好转。 残垣断壁，无不话尽那一抹凄凉。 望着这了无生机的一幕，他们三人再次沉默了。 好半天，还是繁缕最先缓神过来，勉强扯笑：“这里虽然已经破败，但既然命数带领我们来到这里，想必其中别有深意。” “哼！命数！本尊从不相信什么命数。”琉璃枫哼哧着，置气不小：“让本尊知道是谁在从中捣鬼，本尊定叫他悔不当初。” “原本就是要回你的故乡，才突生变故。琉璃枫，你不会是得罪了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吧？” 想到对方竟有如此大的能耐，将他们三人玩弄于鼓掌，楠木栖这眉头就舒展不开。 “哼，本尊游历这世间上万年，削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去了，这要报仇报怨早就报了，何须等到今日？要我看，这家伙怕是另有图谋。” 第八十章 寻仇 “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耳尖的琉璃枫突地住声，双眼凝视前方，不无警惕。 余下两人虽然并未闻及他口中所提的异响，但碍于此情此景，也都不约而同开始环顾起四周。 半响，楠木栖才小心翼翼开口：“你听到什么了？” 琉璃枫头也不回，语出迟疑：“窸窸窣窣的，好像是什么东西正朝着这边过来。听声音，数量还不少。” “数量不少——不会是什么虫子吧！” “来了。” 根本还轮不到楠木栖猜测一翻，琉璃枫就已成防卫状态，将她护于身后。 只见着一墨绿色的“织布”，席卷而来，姿态轻盈。 下一秒却在看清状况之后，不由瞠目结舌。那墨绿色的一片，竟是密密麻麻而来的蛇群。 他们想过要逃离这个地方，但短短时间，对方俨然已成围合之势，令到他们除却上天遁地，再无路可逃。 这些个“来客”，不是其它，正是号称“世界上爬行速度最快蛇类”的黑曼巴蛇。临到五米开外，这些个蛇群又都整齐划一驻足当前，张合着乌黑的大嘴，发出“汪汪”之声，像是在“严厉警告”他们这群“闯入者”。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不过就区区蛇类。你们退开，看本尊一把火烧了它们。” “等一下！” “小心！” 得亏繁缕出手快，要不然琉璃枫这次怕是要吃些苦头。 楠木栖斜了眼还一脸不可置信的琉璃枫，语出无奈：“大哥，你忘了我们的术法在这里是毫无作用的吗？还一把火烧死它们。幸好繁缕出手快，要不然，这会儿你怕是也要口吐白沫了。你不知道这些个家伙毒性强，仅次眼镜王蛇吗？” “哼！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换作往日，本尊一根手指头就能叫他们给灭族。” “还敢大言不惭。你没看见他们那饥肠辘辘的模样，怕是正计划着怎么分着吃了我们呢！” 楠木栖紧盯着对面一近乎直立的成年蛇，修长的蛇身，要完全施展开来，怕是四五米不在话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它们似乎并没有要进攻的意思。”繁缕依旧警惕万分，只头也不回道出心中疑惑：“它们像是在惧怕些什么？” “不错，它们要进攻早就进攻了。刚才也只是因为遭受挑衅才奋起攻击的。” 从刚才起，楠木栖就有注意到，这群家伙虽然将他们围了起来，但是却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是它们这又不退让，又到底是什么缘由？ “怕？哼，难不成是怕了本尊？” “琉璃枫，你就少嘚瑟吧！你看不出来，它们龇牙咧嘴的，就是想要撕碎你呢！”繁缕也是在看不惯某人不分场合的趾高气昂。 “还别说，这一看，它们的目标似乎还真是你。”楠木栖也来了兴致，故意道：“琉璃枫，你之前不会真是干了什么灭人族的缺德事了吧！” “本尊哪还——” 话语里的迟疑，瞬间引起两人注意。 “琉璃枫，你不会真是灭过它们的族类吧？” 楠木栖提高的嗓音，令到蛇群都是一颤。 琉璃枫不自觉耸了耸肩，心虚道：“之前好像是有取过几条蛇的蛇胆，但那也不是在这破沙漠啊！就算要寻仇也不该寻到这里来啊！” 像是也听懂了他们的对话，蛇群传出一阵阵诡异之声，竟有些悲戚在里头。 “几条？你确定你数量没记错？” 就蛇群的阵势，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楠木栖很难相信，这真就只是个位数的关系吗？ “可能是几十，几百……反正我也记不清了。当时是它们非要冲上来送死，我有什么办法。” “你，你还好意思说，活该你被人寻仇。” 楠木栖气得不轻，琉璃枫却是有苦难言。毕竟，当时也是忧心楠木栖的状况，这才答应菇老头的条件，以蛇胆交换雪璃子的。 原本当时也没打算杀那么多，只是他一个不小心，貌似杀到了它们的首领，这才引得群情激奋。为了脱身，便也只能大开杀戒了。 “等等，要真这么大仇恨，它们应该早就攻击你才是。” 一直思索着什么的繁缕沉了嗓音：“或许一开始它们惧怕的就不是我们。你们看，这太阳明明不是正对着我们，可我们却都没有影子，而它们却是有影子的。” 繁缕这一说，两人这才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异样。不错，他们竟都没有影子。 “当——当——当——” 他们这头还没反应过来这突起的钟声来自哪里，那头地面就是一个裂开……好半天，他们才终于触到实地，停止继续坠落。 “木栖，木栖，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们呢？” “我也没事。喂，凡人，你摔没摔死啊？”琉璃枫扯着嗓子，眼前并未见繁缕踪影。 “放心，你都没死，我岂会先死。”声音终于自远处响起。 楠木栖无可奈何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周围处境：“这地下怎么还有宫殿呢？” “那不是，就之前上面破败不堪的场景，谁能想到，地下竟如此富丽堂皇。你们看，就这些个珍珠翡翠的成色，分分钟做首富啊！” “哟，看不出来，堂堂万年狐仙，也会贪图荣华富贵。”楠木栖没想到除了琥珀，竟还有一个掉进钱眼里去了。 琉璃枫也不计较这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故作叹息道：“谁叫从古至今，世人眼里都只有名利钱财。如今本尊也披了这身皮，不得顺应下潮流。” 这话确也无可反驳。无论是遥远的古代，还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似乎世人唯一不变的信念，便就只有金钱了。 “繁缕，你说什么？” 繁缕一头雾水：“我没说话。” “没说话？”楠木栖不觉皱眉，“我怎么像是听见你在说话。只是声音太小，我也没听清。” “木栖，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啊？我也没听到凡人说话什么的。” “喔，可能是听叉了吧！”楠木栖歪着脖子，下一秒又缩了缩脖子：“你们不觉得这地方有些阴森森的嘛？” 两人对视一眼，繁缕才开口道：“这地方确实有些诡异，但又说不太上来。” 第八十一章 琥珀回来啦 “嘻嘻嘻……哈哈哈……” “呜……呜……” 怪声四面八方传出，直教人毛骨悚然。 “何方妖怪胆敢在这儿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看本尊不送你去见阎王。” “嘻嘻……哈哈……呜呜……” 怪声较之前，是越发的急切，且势头也越发猛烈了一些。冲刺耳膜，叫人头痛欲裂。 “什么人？滚出来！” 险些暴跳如雷的琉璃枫，顺手取了站立一旁银甲护卫手里的长矛，对着四周就是一阵砍刺。 这一冲动倒好，怪声非但没有停止，原本站立不动的卫兵却都开始缓缓活动身体。正愣神间，卫兵们的长矛，大刀，就都朝着他们招呼了过来。 说也奇怪，刚开始看着还迟钝的卫兵，下一秒却都变得灵活轻便起来，愣是逼得他们不敢停下寸步。 “他们什么鬼，力气竟这么大。”正被一卫兵的大刀压制住的琉璃枫，侧头就是大喊大叫：“凡人，你不是见多识广吗？快想想办法，治治这群盔甲怪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地方我也是闻所未闻啊！”繁缕也扯呼着嗓子。 明明就只是一副盔甲在行动，却愣是像长了眼睛，他们的每一个躲闪，除了耗费自己的体力，都毫无作用。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不得被他们活生生砍成尸块啊！” 琉璃枫没有夸大其词，继续下去，他们便只能命丧当场。 “当——当——当……” 古怪的钟声又起。 不过之前的怪声却是戛然而止。 没有了怪声扰乱心神，他们的动作倒是敏捷了不少。因着这群卫兵哪怕是被砍掉了“脑袋”，依旧不能阻止他们的进攻，所以这场仗还有得打。 “谁在这儿乒乒乓乓的，吵得本大王烦死了。” “琥珀——你没事了？”楠木栖睁大了双眼，看着从口袋里探出脑袋的玩偶。 “死破布，没事儿就快出来帮忙。”惊喜过后的琉璃枫当即吆喝道。 “安啦！安啦！这么热闹的场合，怎么少得了本大王。” 转眼间，那个有着红头发的翩翩美少年赫然现身当场。也不多话，抬手间几个动作竟将所有的卫兵定在了原地。 “哼！还得是本大王出马。”得意洋洋的琥珀一个闪身，坐到了半趴着的卫兵身上。“你们怎么回事啊？没吃饭吗？这么些个小玩意儿都搞不定。” 而其他三人早就愣在当场。 半响，琉璃枫抽动着嘴角，一脸不可置信：“这破布怎么没受影响？” 繁缕微眯了眯双眼，总结开口：“可能因为他本身就是圣物，所以才不受影响吧！” 楠木栖倒是没理会那么多，琥珀能好起来，回到她身边，就已足矣。差点没痛哭流涕，径直上前揉搓着那满头耀眼的碎发：“你终于舍得回来啦！” “欸——木木——别，这可是本大王新弄的发型。” “哼，还新弄的发型呢！来，我看看，嗯——是比以前看着帅多了。” “看吧！我就说帅吧！” 这两人姐弟情深，另外两人那就一人一副面孔，不是哭笑不得，就是无可奈何，咬牙切齿，好不滑稽。 “琥珀，你给我说说，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怎么一直都不苏醒？” 听到这儿，琥珀倒是难得收敛起心思，一本正紧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有个白胡子老头儿，一直带着我兜圈子。木木，你是不知道，那老头儿可坏了，都不准我吃东西，我差点没给饿死。” 边说着就是一副委屈模样，直看得楠木栖是一脸痛心。 “好啦，回来就好啦！以后我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 一副慈母样，叫琉璃枫牙齿都快给咬裂开。一把扯过楠木栖，“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既然琥珀灵力没受影响，那事情应该好办多了。”繁缕还是蛮开心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什么我的灵力没受影响？你们的灵力难道使不出吗？”刚问完，下一秒就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只有本大王有灵力了吗？哈哈哈……看来还得是本大王厉害。本大王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哈哈哈……” “笑吧！笑吧！看你这块破布能嘚瑟到什么时候？”琉璃枫双手环抱胸前，掉头过去，一脸不屑。 繁缕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琥珀，如今就只有你灵力还在，这担子也就重了，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喔。” “放心，放心，包在本大王身——上。”琥珀突地起身，双眼放光：“木木，这黄金是真的吗？呀呀，这珍珠可真大，这翡翠可真绿啊！这，这，这不发财了嘛！” 说话间，已将所有摸到的物件儿都往自个儿腰包里揣了。 “本大王可算是走了狗屎运，这么多钱，够我吃好久了吧！哼，以前不准我使用灵力，现在这可是本大王捡的，不算违背规矩了哈！哈哈哈……本大王要吃遍全世界的美食……哈哈哈……” 这下楠木栖的嘴角也忍不住一阵抽搐了，无可奈何道：“你想拿可以，有个度啊！拿回去也没地放。” “木木，你放心，回去我就给你换大房子，咱换那大别墅，不，换成大庄园。反正怎么大来怎么换，肯定放得下的。” “哼！真是够贪得无厌的，只怕是穷鬼揽财来了。” “随你怎么说，本大王一没偷二没抢。这金灿灿的宝贝堆在这儿，还不是那什么暴什么天物，还不如本大王带它们出去见识见识世面，说不定它们还争着抢着跟本大王出去见世面呢！” 不过拿着拿着，琥珀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如意之处：“这宝贝根本拿不完，装不下啊！” “琥珀，要不——你就挑选几件喜欢的，其它的，以后想要再来取？” 他们大抵是不会再来这个诡异之地，这么说，也权当一个措辞罢了。 琥珀倒是听了进去，恍然大悟道：“对啊！这次拿些贵重的，剩下的，我下次再来拿。这样，我不就永远都不愁吃穿用度了吗！想想本大王就兴奋。” “木栖，你们以前过的日子很拮据吗？这破布的模样就像是从来没吃饱穿暖过一样。” “罢了，就让他做做梦吧！” 第八十二章 迷雾重重 地下宫殿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还要繁华。金银珠宝直接堆砌地上，差点没有踏足之地。且越到里面，规模也越发的气势磅礴。纯金打造的柱子，支撑着整座地下宫殿。 琥珀早已看花了眼，一边着急忙慌的从口袋里把之前拾捡的物件儿掏出来扔一旁，一边又笑靥如花地塞进去新东西。有时候甚至还两手各拎着一宝贝在那儿左右为难，绞尽脑汁。 他们见状倒也见怪不怪，只要没遇到危急情况，也不打算就此去打扰琥珀的雅兴。 终是来到了正殿，对比其他殿门，这里反而显得有些“寒酸”。殿内看不到丝毫花花绿绿的宝贝。不过正如此，倒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森严。 “哐当——” “嘘——” “小点声！” 齐刷刷的白眼过去，始作俑者反而一脸无畏：“怕什么？反正这里除了我们又没有其他人。” “真要是这样就好了。这地方虽不闻他人踪迹，但却能做到不染纤尘，其中必有蹊跷。” 繁缕的担忧不无缘由。虽然他们一路走来，都没见到半分活物留下的踪迹，但这地方确实干净整洁得过分，就像是时刻都有人在清扫一般。 “你们呀，就是爱疑神疑鬼。真要有人，看到本大王拿他们的宝贝，早就出来阻止了。”边说着，琥珀还不忘整理自己的宝袋，里面愣是被装得满满当当的。 “你们都听到了啊！偷拿你们东西的人在此，冤有头债有主，可别跟个疯狗似的胡乱咬人哈！” “死狐狸，说什么呢！” “你不是说这里没人的嘛，那本尊说什么有何干系？” “你，哼，你说吧！说吧！等出去了，本大王有这些宝贝，想干嘛就干嘛，眼红死你们。” “真服了你们。”楠木栖白眼一翻，径直往前面走去。又像是鬼使神差，手还不自觉触碰上一旁展开了双翅，意欲翱翔天地的仙鹤。 “嗝啊——嗝啊——” 突起之声，扰乱了宁静。 “苏醒”过来的仙鹤鸣叫着，盘旋在大殿之中，果真是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木栖，没伤着你吧！”繁缕率先靠过来，一脸担忧。 “是啊！这家伙抓伤你没？”反应过来的琉璃枫也忙凑上前，抓起她的双手审视个没完。 “放心，我没事。”望着出现得莫名的仙鹤，楠木栖心底一沉，“都怪我，不小心碰着它了。” “木木，你别怕，有本大王在，区区一只破鸟，使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尾音拖得老长，只因他们又再一次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原本墙上浮雕着的龙身，在一片片坍塌的碎片中，竟挺身而出。舞动着爪子，嘴里也不时发出一阵阵龙吟。摆动的尾巴更像是携千钧之势，每每过处，都将他们“冲撞”出几米开外。 就这样一龙一鹤，盘旋头顶之上，警告意味儿十足。 “破布，你不是能耐大吗？还不赶快收了这两家伙，不然一会儿它们指不定还会召唤出什么鬼东西来。” “哼！还用你说，看本大王立刻收了它们。” “等一下！” 繁缕和楠木栖两人同时喝止。对望一眼，楠木栖才缓缓开口道：“看它们的模样，并不像是要开战，倒像是——” “劝退。”繁缕一旁补充道。 “对，它们似乎只想逼退我们。”楠木栖也下定结论。“如果是要伤害我们，它们早就发起攻击了。我想，它们只是想让我们离开这里。” “要真是这样，我们才更不能离开，说不定这里隐藏着什么大秘密。”琉璃枫微眯了眯双眼，不满之意显露无遗。“我们冒然被请到这个地方，说不定就与此有关。” “情况未明，我们还是谨慎些好。” “我赞成。既然它们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我们又何须自找麻烦。” 眼下他们之中，就只有琥珀有灵力，周遭环境又实在太过诡异，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着两人一个鼻孔出气，琉璃枫自是不乐意起来，故意道：“是是是，他说什么你都赞成，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对此，楠木栖也只能无奈叹气。想不明白何以修行上万年的狐狸，竟也会如此小气。这才短短一千年时间，她的性子似乎就已被磨平。好多事情，于她而言，好像都变得不那么非成不可，计较得失变得无足轻重。 她就像是个活得够久的老太太，对待世事，已能用平常心去顺之应之了。当然，她可没抱有“破罐子破摔”的消极心态，在心里最深的角落里，也有她最在乎，亦最温暖她的存在。 出了正殿，果见着盘旋着的二者姿态都不再那么凌厉，动作缓慢下来，最后又都恢复到最初模样。让他们都有些怀疑，方才一切，都不过只是幻觉罢了。 “这破地方真是大得离谱，搞不好怕是整片沙漠都给他掏空了。” 琉璃枫愤愤然走着，脚下还时不时踢开挡路的物件儿，每每还惹得琥珀心下一阵生疼。 “哎哟！你可看着点儿，这都是宝贝，可别给本大王踢坏了。” 不错，在琥珀看来，这些“无人认领”的宝贝，都是他的了。 “哈哈哈……快来呀！快点……” “姐姐，你坏，你等等我……” 纤细打闹的女声自不远处的殿内传出。明明该是一片热闹欢快，此刻却是莫名瘆人。 “有人？” 琥珀瞪大了双眼，半是不信半是失落。毕竟有人在，那他那些个宝贝，就不能由得他不问自取了。 其余三人亦在同一时间提高了警惕。一路走来，他们可没怎么看到活物的踪迹。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怕不是又一算计。 “要不趁她们还没发现，我们先溜？”琉璃枫压低了嗓音，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嚣张气焰。 这倒也是，对方只听声音，人数就在他们之上。冒然进去，无疑“以卵击石”。而他可不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块破布。 “怕什么？有本大王在——” “嘘！小声点，生怕她们发现不了我们吗？”楠木栖快前一步捂住琥珀的嘴。 只抬眼却见着繁缕苦笑的嘴角：“晚了，已经被发现了。” 顺势望去，她也瞧见了殿内探出的两颗脑袋，两张绝美的面孔。 第八十三章 幻境 “姐姐们快看，有客人呢！” 一脑袋缩回去扯了一嗓子，接着便又多出好几颗脑袋来，无一例外，都大美人一个。 “各位姑娘，我们本无心叨扰，奈何迷路在此，还请各位给指条明道，我们不胜感激。”繁缕化身翩翩君子，上前解释。 楠木栖却是心下不由得一紧。虽然眼前这些个美人看上去都单纯无害，只或许是出于女人的直觉，总觉这些个美人都绝不简单。 “迷路？呵呵呵……”一美人纤手轻掩小嘴儿，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迷路到了我们这里。” “姑娘见笑。在下不敢隐瞒，事实确是如此。” 繁缕嘴上依旧不慢不急，但微微握紧的手指却透露着几许不安。 “少废话，你们到底何方神圣？把我们‘拐’到这里意欲何为？” 琉璃枫可没有繁缕耐得住性子，直言心中不满，一旁的楠木栖愣是没拉住。 “哈哈哈……哈哈哈……”对方笑得越发张扬。 不久又都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一女人缓缓走出，语气里不卑不亢：“各位不请自来，如今却反倒在这儿指责起我们的不是了。” “不请自来？姑娘言重了。”楠木栖忙上前解释：“我们确实是误打误撞到此，还望姑娘明察。” “木木，又何须跟她们在此废话，她们不说就算了，反正有本大王在，何愁——” “你闭嘴！”楠木栖嗔了琥珀一眼，直言打断，转头又软了语气：“我们实在无心打搅各位姑娘，这就离开。” “罢了，来者是客，管他无心还是有意。”为首的女人也不管他们意愿如何，径直对着身后之人安排开来：“妹妹们，待客之道可不要忘了喔。” 随着这一声呼，方才好不容易“安分”下来的女人们一涌而出，让人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姐姐，姐姐，你穿这么多不热吗？” 对于冷热，楠木栖并没有多大温觉感受，她所做的，不过是顺应季节变换，得体穿衣罢了。此刻和身着纱衣的女人们比，她确实穿得有些厚了。浅灰色的短款毛衣搭上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外搭一件米色的风衣。 “姐姐，姐姐，你这头发可真漂亮……” 一声声的“姐姐”都叫她耳朵应接不暇了。而其余几人，也不见得比她清闲。对方毕竟有九人，所以他们亦是被三两人围着，说这说那，根本互相插不上话。 原本还打算随意应付几句，下一秒楠木栖却觉一阵眼花缭乱。等到不那么头晕目眩之际，才发现自己早已身处异地。 水雾徐徐升起，越发衬得睡莲摇曳可人。明明这场景她未曾见过，却又觉着几份熟悉。 “这是哪儿？” 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之中。 “姐姐，姐姐，你忘了，我们一同在此修行的啊！” “我们？” 疑惑着，再次看向池中睡莲，竟是一朵双生花。朦胧中，双花各自清冷绽放着。耳边亦在同一时间，响起一段对话： “姐姐，听说黑河可热闹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妹妹，我们修行时日尚短，黑河鱼龙混杂，此去怕是不妥。” “不嘛姐姐，我们就只是去逛逛，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好嘛，姐姐——” 原来如此！ 嘴角微微勾起的同时，眼前幻境亦在点点消散。而之前还缠着她姐姐前姐姐后的两人，也在同一时间消失无踪。 再看过去，他们三人都傻愣愣站在原地。楠木栖知道，他们各自都进了不同的幻境。她有上前呼喊他们，奈何无论她喊得多大声，他们也没有给出半分回应。 似乎想要破解这关，只能等他们自己识破幻境。 虽然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何以她入的幻境会与日暮和朝雾有关，但也乐见这样的结果。若不是这样，她也不能及早识破幻境。 空荡荡的殿中早已不见那九位女子的踪迹，而就殿中摆设看来，根本亦不像有人居住。同之前到过的地方无异，都是威严与繁华同在，唯独不见人迹。 视线扫过，墙上的浮雕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可不敢胡乱碰这房中任意一处。只站在稍远的位置，静静注视着墙上诡异的浮雕。 虽然诡异早在这个地方不足为奇，但这浮雕却又有几分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里头。 盘旋着的巨大蛇身，支撑着面目狰狞的九个蛇头。猩红的眼睛和信子，仿若就是活物在此。 “木栖。” “你好了？”看向还有一丝焦急的繁缕，楠木栖微微偏着脑袋：“你看到什么了？” “我，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一些过往之事。” 语气渐渐低沉下去。 他没有说谎，他确实是看到了一些往事。是师父生前对他的谆谆教导。虽然这段经历也谈不上有何特别之处，但再回首之时，心下还是有那么一抹内疚。 一千年前，他没能做到师父口中的断、舍、离，一千年后，心里的羁绊似乎更多了。虽然他愧对师父，但他亦不后悔。他始终相信，无论是爱人、爱己或是爱世人，都没有错，时不同，境不同，又岂能以偏概全，一语话之。 虽然繁缕话并没有说完，但见着他眼中的清明和坚定，她知道，他终于也熬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醒来。” 另外两人都还“神游太虚”，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这幻境看似无害，但若不能及早识破，沉沦其中，恐多变数。” 楠木栖看了繁缕一眼，又再次看向另外两人，深知繁缕所说，并未夸大。这幻境根本就是一个精神内耗的过程。苦于眼下又别无他法，懊恼不已。 “刚才你是在看这浮雕？可有不妥？” “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破绽，直觉就是怪怪的，但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繁缕亦微微眯起双眼，细细端详起墙上的浮雕。半响，惊呼出声：“这莫不是方才那九名女子？” “何以见得？” 虽然数量都是九，但她却是没有发现二者的关联之处。 “你看这些蛇头上面的花纹，同方才那些女子额头上的花钿如出一辙。” 听他一说，楠木栖也回想起那些个美人额头上的花钿，却如这些蛇头上面的花纹。 第八十四章 小枫 “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好，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看向依旧“神游太虚”的两人，楠木栖也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若有心结不解，恐会一直沉沦其中。看来，我们还是得另想他法。” 这地方愈发诡异，再耽搁下去，指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事端来。可想要破阵又谈何容易。 两人开始在殿中细细探寻，到底想要寻到些什么，其实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似乎就此能缓解一下心里的那份焦急不安。 “咳——”琉璃枫竟生生咳血。 “怎么会这样？”看着依旧神志不清之人，楠木栖越发焦急起来。“怎么办？他像是受伤了。” “这家伙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繁缕微一咬牙，“如今想要助他破阵，怕是只有进到他的幻境中去。可眼下琥珀又是我们之中唯一有灵力的……” “琥珀——琥珀——他能有什么执念？怎么也一直苏醒不了？”楠木栖着急不已，双手竟忍不住颤抖起来：“琉璃枫，你快醒醒！快醒过来啊！你不是说你是万年灵狐，本事大过天吗？区区幻境怎么就困住你了？你倒是给我醒过来啊！” “木栖，木栖，你冷静点。”繁缕也没曾想到她竟也失了冷静，忙安抚出声：“木栖，还有办法，我们或许还有办法可以一试。” “什么？是什么？”楠木栖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转眼却在见到繁缕的迟疑，又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我不急，你说，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办法？” 她倒也不想如此失态，只琉璃枫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琉璃枫之前用轮回笔救过你，你们的宿命必定已有联系。或许你可以借此进入他的幻境。” “我？可是我到底要怎么做呢？我现在没了灵力，我……” “木栖，冷静，一定要冷静，相信我，你可以的。”繁缕忍不住伸手握住那颤抖的双臂，诚恳道：“木栖，你一定可以的，用心去做，你可以的。” 好似突然有了力量，躁动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原本紧皱的眉头，也终于慢慢舒展开。 “木栖——木栖——”轻唤了两声，见对方没有回应，繁缕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虽然也知道此法有一定的危险，但心下却坚信他们一定可以的。 “这什么地方？好美！” 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竟比灵山还要来得叫人心旷神怡。 “琉璃枫到底会在哪儿呢？” 走着走着，好不容易才闻及一些声响。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弄个明白，对方已然发现了她。 “谁在那儿？出来！” “那个——”对上问话的狐狸，楠木栖一时语塞，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是谁？来我们这儿干什么？还有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一旁的另一只狐狸，也质问开来。倒立的尾巴，充满了警惕。 “虫虫，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懒懒的声音响起。 楠木栖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草丛里竟还隐没着一只雪白的狐狸。对方依旧懒得起身，只微微探头看了眼这边，又伏下脑袋享受着阳光。 好像有些眼熟。 “小枫，你怎么还有心思晒太阳？有人类闯入我们的地盘了。族长不是说过吗？人类都是卑鄙无耻的怪物，叫我们定要离得远远的，不然被他们抓了去，会拆了我们的皮的……” 唤作虫虫的小狐狸还巴拉巴拉说着些什么，楠木栖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思绪早在对方唤出“小枫”那一刻起就飘远了去。 难怪她会觉得眼熟，这不正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小白”。虽然此刻小白还只是“小小白”，但模样也相差无几。 “小白，我终于找到你了。”楠木栖一个跨步，径直抱起草丛里的小狐狸。 只下一秒耳边却响起一声尖叫：“你谁啊？敢抱小爷——” 任小狐狸是如何的挣扎求脱，也丝毫不起作用，楠木栖愣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将其禁锢在怀中，牢牢的。 “小白，是我啊，我是木栖。小白，你好好看看，是我！” 年纪稍长的红尾狐狸看不下去了，这才出声打断：“你到底是谁啊？你认错了，他不叫小白，他叫小枫。” “没错，他就是小枫，他也是小白。”边说着，脑袋又一次蹭了上去，直令到怀里的狐狸那叫一个错愕。 “红红，她能听懂我们说话？她一个人类竟然能听懂我们说话！”虫虫跟受了刺激一般，一个弹跳，退避到三米开外。 倒是怀里的小枫比较淡定，不耐烦避开的同时，慢悠悠道：“你瞎啊！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人味儿，哪里是人了？” 斥责完那边也不忘仰头嘲讽开来：“何方鬼怪？再不放手，别怪小爷不客气！” “喔，对了，你现在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小白，喔，不，小枫，你好，我是木栖。很高兴认识你！” 原本小枫还想要置之不理的，不过却在见识到她眼里的那一抹诚恳，难得心软了几分：“好吧，好吧，你先放小爷下来再说。” 虽有不舍，楠木栖还是识相的将小枫放下。 原本三米开外的虫虫忽地又冲上来，凑到小枫耳边，叽里咕噜道：“小枫，你带外族进来，你不怕族长知道了罚你不许吃饭吗？” 一想到严厉的族长，虫虫就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一边的红红也过来劝说：“小枫，要不我们还是先去请示族长？” “嗨！你们别怕，看她那模样，根本没什么道行，伤害不了我们的。我们又何必因为这一点儿小事就去劳烦族长呢！” “对对对，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你们放心。”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楠木栖也在边上连连附和。 “那好吧！既然你说她不会——”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 红红话还没说完，就被焦急跑来的又一灰狐狸打断。 “火烛，出什么事了？如此大呼小叫。族长不是说了，我们虽然是狐狸，也要有狐狸的样子，切不可——” “出——出大事了，你，你们快，快跟我走。” 唤作火烛的灰狐狸话都说不清，只一个劲儿示意他们跟上。见着没动静，甚至还动用上自己的嘴巴，咬着红红的耳朵，焦急不已：“出大事了，族长，族长发疯了——” 第八十五章 黎落 “快！快逃——” 还未进到院落，就被一年老狐狸拦住，而他也在话一出口就断了气。 “红红，要不我们还是不进去了？” 早已被院中传出的惨叫声惊吓住，虫虫蜷缩着脑袋，身子还不自觉往后退。 “族长——族长——” 小枫倒是无暇顾及小伙伴的感受，直冲院落。毕竟那里有他最最尊敬的族长。楠木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是一刻不敢耽搁，直接追了进去。 见状，红红也跟了上去，紧接着是火烛。虫虫迅速摇了摇头，牙齿一咬，还是抬脚跑上：“你们等等我。” “族长——族长——” 他们没有见到族长的身影，有的只是横七竖八，倒挂各处的尸体。惨叫声倒是还在不远处继续。 “族长，族长您不能有事。”小枫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下一紧。 楠木栖实在是不忍。“小白，你冷静点！” 小枫却根本无暇顾及其它，只一个劲儿的朝着惨叫声的方向奔去。 “噼噼啪啪——” 火势趁风而起，很快包裹着院落而来。 “小枫，着火了，我们先出去再说。”紧跟的红红还稍微冷静点。 “不，要走你们走，我要去找族长问清楚。” 见状，火烛也压抑不住，大喊道：“小枫，族长疯了，我亲眼看见的。族长他疯了，是他杀了我们的族类，是我看见的。要不是真哥哥，我也不可能逃得出来，族长还杀了真哥哥。” 蔓延的火势根本轮不到他们再迟疑半分。微一思索，楠木栖只得一把抱起小枫，转身就往回跑去。“小白，你要是死在这里，这辈子都别指望见着你的族长了。” 其余几个小家伙也都快速跟上。 他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逃到村落对岸。一河之隔，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屠戮的惨叫声淹没在滔天的火光中。 “族长——族长——”小枫低垂着脑袋，痛苦不已。 “火烛，族长好好的，怎么会发疯？”红红看了眼依偎着自己还瑟瑟发抖的虫虫，又看了眼楠木栖抱着的小枫，主动担起“大任”。 “我不知道，我和真哥哥在池子边玩，突然就听到奇怪的叫声。然后就看到族长红着眼走出来，眼看着他杀了其他族类，朝着池子这边来了，是真哥哥让我先走，他去拖着族长，我才逃出来的。呜——都怪我没用，真哥哥都是被我给拖累了，呜——哇——” “火烛，你先别顾着哭，你再好好想想，族长发疯前，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或者是有没有谁来找过族长？” “事？喔，我听朵朵说，那个妖女又来了。” “那个妖女又来啦！”红红重复着，继续追问：“族长发疯的时候，那个妖女可还在？” 火烛摇了摇自己脑袋，一脸懊恼：“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我——” “族长，别杀我！别杀我！”惊惶之声打断了他们。 果然，漫天的大火，依旧没能挡住嗜血的杀戮。 “哼！都在这儿呢！” “族、族长——”虫虫已经被吓得语不成调。 飘散的青丝下是血红的眸子，惨白的脸。不过脸上此刻流淌着的一抹抹鲜红，致其已见不到本来面目。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族长，族长，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白，不要过去。”楠木栖眼疾手快，及时扯回了小枫。“他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你过去，他会杀了你的。” “不，你放开我，他是族长，他最爱我了，他不会杀我的。” 见拦不住，红红也横了进来：“小枫，他不是我们的那个族长了，他现在想要杀了我们，他是魔鬼。” “哈哈哈……一个都别想逃，全都给我去死，去死——” 咆哮着，族长黎落就闪身到跟前。 大伙儿退避开的同时，却也见着血迹喷溅而出。原本就胆小的虫虫，再也不用害怕了。他们最最尊敬的族长，竟然用锐利的爪子活生生撕开了虫虫的肚子。 “疯了——啊——疯了——” 楠木栖多想抱着小枫逃，可刚才还有实形的身体竟突然虚化了去。连带抱着小枫的力气也一齐卸掉。 小枫顺势掉落在地，下一秒却也没有逃跑，只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族长屠杀他最爱的朋友。 许是被吓着，火烛和红红也都各自逃跑，只他们都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半人半狐的黎落抓住。或被锋利的爪子刺穿喉咙，或被狐尾勒到眼球突出，气绝身亡。 待到周围的狐族都被残杀殆尽，黎落这才将目光放到小枫身上。 “不，小白，小白快逃。”楠木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无论她怎么挥动着自己的双手，也没办法抓住愣怔原地的小枫。 “不——不——族长，族长——”小枫大喊着，浑身上下亦在同一时间，迸射出无数道白光，直刺得楠木栖都有些睁不开眼。 突起变卦，令到事态陡然发生反转。 原本暴走的黎落竟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在他身上也开始发生着变化。狐身点点退去，幻化成人类模样。慈眉善目的脸上，望着小枫那是满满的心疼。 “族长，族长——” 小枫跑过去蹦到了黎落的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心酸。 “小枫乖，小枫不哭，小枫长大了。”声音温柔如水，同之前的残暴大相径庭。 半响，黎落才又开口，声音疲惫至极：“小枫，对不起，我不能再护着你了，以后的路，你一定要坚强勇敢的走下去。相信我，你可以做到的……” 声音淡去，随同黎落的元神，星星般，点点散落在这天地间。 “族长——不要，族长你不要抛下小枫——” 小枫险些哭晕过去，楠木栖亦是心疼不已，心疼小小的琉璃枫竟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此时此刻，她多想要抱他在怀，奈何终是没有法子。只在越发淡去的场景中，视线捕捉到一个人影，一个妩媚之至的女人。 她想要去探究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是否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妖女”。只可惜来不及了，一股强劲的力量，将她拉扯回现实之中。 第八十六章 再入幻境 “木栖。” “繁缕，怎么办？怎么办？”刚清醒过来的楠木栖一脸焦急。 “别急，你慢慢说，你在琉璃枫的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虽然知道琉璃枫身上背负着一些个秘密，但他实在还是想不通何以会沉浸至此。 “是他的小时候，是他小时候的遭遇。”楠木栖还有些心神不宁，“我看到他们的族长，发疯似的屠杀了他们整个族类。” “屠族？” 这么惨烈的事件，他却是从未听闻过。 “木栖，你确定那是他们的族长？不是外人幻化而成。” “不，不像是。看他们的反应，那应该就是他们的族长，不过——” “不过什么？” “繁缕，我出来前好像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很美艳的女人。哎，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女人好像知道我的身份，就是很奇怪的感觉。” 不错，虽然只一眼，但她就是感觉那个女人是在与她对视，且视线里透露出的情绪实在叫她捉摸不透。 “女人？你可知道她是谁？” 按理说，楠木栖去的是琉璃枫小时候的境遇，碰到的人没理由会知晓她的身份才是。 楠木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只听他们喊她‘妖女’，似乎这个女人和他们的族长关系还不一般。” “狐族，妖女，木栖，你可能画出那个女人的模样？”繁缕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寻找可供作画之物。 “嗯，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大抵模样应该不差。” 见着宣纸上赫然呈现的人像，繁缕心下便越发肯定了几分，犹豫再三，这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女人便是鬼森林的主人——鬼新娘。” “鬼新娘？” 楠木栖怎么也没想到琉璃枫幻境中的人竟然还和鬼新娘有关。虽然从鬼森林出来之时，琉璃枫有些奇怪，但当时她也心下有事，便也没有计较太多。这下听繁缕说起来，才懊恼至极。 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琉璃枫的难处，助他解开心结，或许也就不会生出今天这一劫了。 “事情既已发生，我们也无力改变，眼下唯有助琉璃枫识破幻境，自己走出来。” “可那时的他根本就不认识我，更别提相信我说的话了。” 楠木栖的难处他知晓，但当下也别无他法，只得鼓励道：“既然琉璃枫的心结在此，那就逼迫他直面心结。” 待到楠木栖欲再次进入琉璃枫的幻境之时，繁缕仍不忘提醒：“鬼新娘的身份实在有些蹊跷，你最好不要同她正面交手。” “嗯，我知道了。” 明明还是那片天，还是那片草地，还是那条河流，此刻她却不觉得有丝毫的美感在里头。 “小枫，你等等我！”由远及近的呼喝声。 “虫虫你快点，去晚了，族长可不等——哎哟，是谁没长眼睛啊？撞着小爷我了。” “小枫，你怎么啦？呀！是人类！”虫虫一下子弹出好远，还心有余悸：“小枫，快过来，人类可不好惹。” “哼！”小枫斜了虫虫一眼，转身过来，依旧的趾高气昂：“管她是谁，撞着小爷我了，就该有个说法。” “刚刚好像明明是你撞着我才是。”楠木栖没有半分不耐烦，语气温柔至极：“对了，有没有撞坏啊？” 她的反应似与料想相差甚大，小枫倒是难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罢了，小爷我也没那么小气，就不予你计较了。” “小枫，快过来，你还和那个人类磨蹭什么呢？小心她扒了我们的皮。” “虫虫，你的脑子跟你的胆子一样小是吗？你哪只眼睛看她像人类了？” “啊？不是人类？可她明明就是人类的模样啊！”边说着，虫虫还是小心翼翼的，只探出半个头来。 小枫再次白眼一翻：“那族长也是人类模样，你怎么不怕啦！” “谁说我不怕啦！” 想到族长老是一副严厉的模样，虫虫就忍不住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胆小鬼，你看清楚了，她在太阳底下可没有影子，她不是人类。” 听他一说，楠木栖也才看了看身下，果然自己是没有影子的。不觉莞尔：“你真聪明，观察得真仔细。” “少废话，你到底谁啊？跑我们地盘上做什么？” 楠木栖不敢冒然道出实情，但也知谎话实在太容易露出破绽，只得无比诚恳道：“我和你们族长是朋友，就是他告诉我这里，让我来找他的。” “你是族长的朋友？”小枫倒也没那么好骗，故作正经：“我们族长可没说过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你是小枫是吧！我经常听你们族长说起你，还有你，是虫虫。” “呀！你真的是我们族长的朋友！” 虫虫终于大胆了几分，快步跑上来。只在要靠近时就被小枫拦了去：“你傻啊！刚才她听见你喊我名字，我喊你名字了。” 见对方不信，楠木栖这才又继续道：“你们族长是黎落，我还知道你们有个小伙伴叫红红，你们经常在一起玩耍。虫虫你呢，胆子最小，红红呢，做事最细心，至于你——小枫呢！” “族长怎么说我？” 这急切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 楠木栖故意卖关子道：“想知道，就带我去见你们族长，让他亲口说给你听。” 触一鼻子灰的小枫当即掉头过去，鼻哼哼出声：“不说算了，谁在乎啦！” 见状，楠木栖半低下身子，打趣道：“你们族长说，小枫是最顽皮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却是最聪明的。” 闻言，小枫尾巴不自觉摇动了几下，依旧故作姿态：“族长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然，我骗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这倒是。我们无亲无故，骗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小枫满意高昂起头：“那好吧，反正我们也是要去见族长，你就同我们一道吧！” “怎么？现在你不怕我是坏人了？” 如此没有警惕，不符合他。 谁知小枫根本不屑一顾，依旧惬意得很：“我们族长可厉害了，就算你有什么幺蛾子，也使不出来。” 原来不是信她，小枫信的是他们族长的能耐。 第八十七章 道出实情 望着不远处正在打理盆栽的谦谦君子，一举一动，是如何也让人联想不到之前那半人半狐的嗜血魔鬼。 “哟，小枫和红红来啦！这位是？” 对上黎落的审视，楠木栖心下有那么一瞬的慌乱，正欲开口，一旁的小枫抢了先：“你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似也看出楠木栖的局促，黎落只稍微迟疑了几秒就故意道：“看我这记性，竟差点没认出来，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我竟认不出来了，哈哈哈……” 无从说起，楠木栖只得尴尬接话道：“族长您贵人事忙，记不得小妖也是理所当然。我是木栖，曾在灵山冬菇爷爷那里见过您。” “喔——菇老头？”黎落意味深长重复着，再是对着另外两个小家伙和蔼道：“屋里有好东西，给你们的，快进去看看吧！” “喔——有好东西。”欢呼着，两个小家伙就往屋里跑去。 楠木栖没敢动作，只因对方视线瞬时灼热了几分。 之所以突然提到冬菇爷爷，不过是因为偶然听琉璃枫说起，他们曾一起在灵山修行过。明知谎话不好圆，但她又不知道说出实情，又是否有人会信？ 两难之际，还是对方先开了口，不过语气对比之前明显冷了几分：“你很聪明，知道我和菇老头交清匪浅。但是，我记忆力很好，可以肯定，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见过面。说吧，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若不能如实道来，今儿个，就不能放你离开这个院子了。” 赤裸裸的威胁，饶是楠木栖，也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毕竟之前黎落那个杀伐决绝的模样，实在是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不由得后退两步，稳定心神，用无比真诚的眼神乞求出声：“族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句句属实，希望您再是生气，也请听我先把话说完。” 像是知道故事很长，黎落竟转身自顾自地继续打理起未完的盆栽来。 见状，楠木栖这才鼓足勇气，如实道来…… 黎落依旧背对着她，但从刚才起，他手里放慢的动作，以及身体明显的一怔，她就知道，她说的故事，他是听进去了。 过了好久，久到楠木栖都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缕了一遍，黎落才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我成了小枫的心结……” 楠木栖曾设想过好多问话，但却没料到，在黎落那里，重点竟然是小枫的心结。头脑显然有些跟不上，停顿了好几秒才郑重点了点头。 原本挺拔的身躯竟耸拉下来，矮上几分。几乎是喃喃自语：“终究是我误了他。” “族长？”楠木栖有被黎落的反应震惊到。 “对了，你说你叫木栖是吧？” 黎落转身过来，眼睛里明显多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是的。琉璃枫曾经说过，族长您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楠木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口没遮拦了一回，许是被黎落失落的眼神所影响，不自觉就想说些什么。 “真的？他真是这么说的？”黎落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像是自言自语起来：“我竟那么对他，对整个狐族……” 既然要说出实情，楠木栖自是也没隐瞒之前她所看到的那一幕。 “族长，或许一切都可以挽回的。”这话说得显然心虚了几分。 已经犯的错，真的还能够挽回吗？ “挽回……”黎落没有再看她，而是低垂着脑袋，漫无目的般修修这里的枝，理理那边的叶。 “族长——族长——” 一只狐狸咋咋呼呼跑来。 “小刁，什么事这么急？” “族长，云墨来了，还把滚滚吊树上了。” 云墨？楠木栖不觉心下一沉，就是那个女人！ 而听闻声响的小枫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声道：“那个妖女来啦！” “小刁，你和红红先过去看着滚滚，我和小枫有话要说，一会儿就过去。” 说罢也不等其余几人的回应，拉着小枫就进了屋，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红红和小刁对望一眼，也不觉有何不妥，急忙就要往来时的方向跑去。见状，楠木栖忙抢先道：“小刁，那个云墨来干什么？” 小刁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见他们都不意外，便也就实话实说：“云墨来找族长，滚滚故意说族长不在，她就把滚滚吊树上了，还说要唤蜜蜂来蛰他，叫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滚滚。” “你可知她找族长所为何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样子，她似乎很不高兴。”小刁微一思索，惊呼：“对了，她好像念叨过一句，就为了个破封印。” “封印？”楠木栖越发一头雾水了。 终是按捺不住，楠木栖跟着小刁去了现场。她也不敢冒然现身，只好躲得远远的。 “黎落在哪儿？还不滚出来见我！” 如此狂妄的口气，实在是与那一身美貌不符。 “哟，搬救兵去了！你们族长呢？怎么还不来？他不是最护短的嘛！” 再看周围，四处躺倒着大大小小的狐狸，皆是进气儿不及出气儿多。而围观着的一些“老弱病残”，都碍于淫威，不敢上前。 好一阵，才见着一年老的狐狸走出来，缓缓道：“族长大人想必正忙于要事，抽不开身，大仙你行行好，还是先把他放下来吧！他年级小，修行尚短，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 “哼！老东西，本尊劝你少管闲事。这混账东西，竟敢骗我，就该死！”话到这儿，又仰头喊开来：“黎落，你若再不滚出来，你的小狐狸就死在这儿了。怎么？你忍心啊！” 被倒挂在树上的滚滚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在鬼头蜂循环往复的“围攻”下，已经奄奄一息。再耽搁下去，小狐狸怕是真就要命丧黄泉了。 躲在山石后面的楠木栖心下亦是万分焦急，奈何没了灵力，也不敢稍有冲动。只能暗暗祈祷黎落能快些来，救救这些无辜的小家伙。 “黎落，你听见没？再不出来——”叫嚣之人突然止了声儿，侧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暗叫不好，刚想避开，威胁之声却飘然而至：“哼！区区亡灵，也敢窥探本尊！” 电闪雷鸣间，眼前山石便化作飞沙走石，四散开去，将楠木栖完完全全暴露于人前。 第八十八章 时间刚好 “哼，我还道是谁呢！不过区区亡灵。他就是受你蛊惑才故意避着我的吧！” 对上云墨毫无根据的指控，楠木栖只觉莫名其妙。“阁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哈哈哈……”云墨笑得花枝乱颤，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除了你，这儿还有别人？不过，啧、啧、啧，何时起，他黎落的眼光竟变得如此差了？竟为了你这个亡灵背叛于我。黎落，滚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她。” 楠木栖相信对方是会说到做到的，毕竟那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心下是越发急了，跑也不是，说也不是，对方可不像是能听得进去的。 “哼！一个外族，竟也敢到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身后响起的声音，叫楠木栖浑身一滞。这声音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傻女人，谁让你跑这儿冒险来了。” 随即环在腰间的手，令到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琉璃枫。” 哪怕有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们就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得见，一切也都变得不再重要起来。 云墨却是吃惊不小：“你，你是那只小狐狸！” “哼！耀武扬威那么久，今天本尊要一并讨回来。” “琉璃枫——” “放心，这是在我的梦里，她不是我的对手。” 安抚了楠木栖，琉璃枫直接就飞身上阵。挥手间，围绕在滚滚周边的毒蜂皆灰飞烟灭。口中亦在同一时间喊话道：“一个丑八怪、老妖婆，还敢自称妖界第一美人，也不怕贻笑大方。” “混小子，你说什么？”云墨显然气得不轻，也大骂开来。 “怎么？没听清？好，本尊不介意再说一遍。你个老妖婆，那脸皮，都耸拉到肚脐上了，头顶也跟个没拔干净毛的鸡屁股，丑八怪……” 楠木栖不自觉抽了抽嘴角，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云墨却是气急败坏，咆哮开来：“死狐狸，我要撕烂你的嘴。” 不知是云墨被气糊涂了，自乱阵脚，还是如琉璃枫所说，这是他的梦，他占主场。这场战斗，琉璃枫是处处占尽上风，狠狠替狐族出了口恶气。 “木栖。” “族长？” 缓缓走来的黎落只大致看了眼决斗的两人，就将目光锁定到楠木栖身上。半响，才语重心长道：“木栖，一直以来，小枫身上都背负太多，不过现在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木栖，还有一事，我想托付于你。” “族长您说！” “木栖，你一定要想办法解开小枫身上的封印，如若不然，幽冥之狱再次大开之时，三界皆会生灵涂炭。” “解开封印？可是族长，我——” 就连这么厉害的狐族族长也没有办法，楠木栖实在有些为难。更何况对于什么封印，她是一无所知。 黎落也看出她的难处，安慰出声：“木栖，你既能进入小枫的神识之中，我相信，对于小枫，你一定是最特别的。有你帮他，他身上的封印定然能够解除。至于其它，我也不能相告太多。时间到了，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族长——族长——” 看着越发淡去的人影，她就知道，时间到了。正惊惶间，琉璃枫已过来抓起她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等等！琉璃枫，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琉璃枫也看到了远处湖水中逐渐升起的一团白光。 渐渐地，白光变幻成一人形模样。 “谁在那儿故弄玄虚？有本事显出真身，与本尊大战几百回合。”好斗的琉璃枫再起兴致。 而对方并没有搭理他们，只人形一点点具象化，令到在场两人都是一惊：“你——” “你他妈到底是谁？竟敢幻化成本尊模样。你到底有何目的？” 琉璃枫险些暴跳如雷，似实在不满对方化作自己的模样。 可对方依旧不言不语，只眼神中透露着无上威严。 “琉璃枫，他该不会是你的哪个亲戚吧！” “谁跟他是亲戚了，本尊可是集天地之灵气，孕育而生的灵狐，哪有什么破亲戚？” “啊？那族长他们——”楠木栖怎么也没想到琉璃枫的身世竟然还有这么一说。 “族长是见我孤苦无依，这才收养我在狐族。好啦好啦，这些以后再跟你说。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鬼？” 琉璃枫再次愤愤然盯着前方的始作俑者。 见状，楠木栖只得安慰出声：“先别生气了，你不是说这是你的梦吗！那你还能不清楚他是谁？” 琉璃枫忍不住白眼一翻，泄气道：“我要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就好了。其实这家伙可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之前好像也出现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这样，装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模样，真让人心烦。” “喔，原来是这样。不过还别说，跟你那不可一世的模样还真是如出一辙。你不也经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瞧不起人嘛！” “我哪有他这么嚣张可恨？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那两家伙指不定得着急成什么样子。” “木木，木木，你可算回来啦！吓死我了。” 楠木栖这才刚一清醒过来，琥珀就凑上来，只在距离两尺的地方，又被人给拎到了三米开外。这下是越发委屈了几分：“木木，你说说他，你都不知道，我差点担心死了。” 楠木栖无奈笑了笑，这才温柔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家伙，不是没心没肺的吗？怎么也被困住了？” 只见着琥珀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碎发，心虚道：“都怪太多好吃的了，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哼！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什么时候了，就只知道吃。” “喂，你说谁是狗呢？你这死狐狸，我忍你太久了。” 边说着琥珀就开始撸袖子，势要大战一场。 “跟谁叫板呢！你个破布，本尊也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琉璃枫也不惯着，伸手就要放大招。 只听得“哎哟”一声，琥珀就被弹得远远的，直撞上身后的墙壁。 这下琥珀差点给委屈哭了：“你个死狐狸，不是说没灵力了嘛！竟然骗人。哎哟，我的后背哟，痛死本大王了。” 震惊的岂止是琥珀，在场三人也都惊讶不已：“封印解除了！” 第八十九章 一波未平 “不好！” 他们前脚还未从解除封印的喜悦中走出来，危机却接踵而至。 “又活了？”琥珀没好气地看了眼渐渐变化着的壁画，转而抱有侥幸：“会不会和之前一样，只要我们退出去就没事了？” 繁缕却将眉头拧得更紧了，语出沉重：“似乎没那么容易。” 闻言，琥珀就将矛头指向琉璃枫，“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撞上它们。” “闭嘴吧你！要不是你在那儿出言挑衅，我会出手？” “好啦，你们都少说两句。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鬼地方都不一定，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儿吵。” 两人却是默契十足，异口同声：“哼，谁跟他吵了！” 说完又都各自掉头过去。 只短短数十秒，对方真身就完全显现出来。粗壮的尾巴盘在一起，径直占据了半个房间。九个蛇头，无一例外，吞吐着信子，虎视眈眈。 “又是九个脑袋，这都什么鬼？”琥珀别提有多不耐烦了，“上次那个九头怪，还多得木木有焚河之水才解决掉，可现在没有了焚河水，怎么办？” “破布，说什么呢！你不知道那焚河水对木栖伤害也很大吗？” 对上琉璃枫喷火的眸子，琥珀不自觉缩了缩脑袋，口齿不清：“我——我只是随便说说。啊——怎么只冲我来啊？” “谁叫你话最多！”琉璃枫嘴上说着，身体还是本能上前，去阻止又要靠上来的两个血盆大口。 见状，楠木栖，繁缕二人也不敢稍作耽搁，各自飞身上前，应付余下的大脑袋。 许是存活时间过于久远，蛇身上面覆盖着的黑色鳞片，早已成了它们坚不可摧的盔甲。于是乎，他们哪怕是使出全力的攻击，也能被对方轻易就化解了去。 不仅如此，一个个脑袋，也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每每一个受到攻击，转眼间便就会多出三两个脑袋来帮忙。且动作灵活非常，连他们都不及一二。 “木木，怎么办？这些个怪物根本砍不掉。” 眼睁睁看着刚被砍掉的蛇头又一次长出，琥珀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再这样砍下去，根本就砍不完，咱非得活活累死不可。” 不错，这也是他们目前最棘手的问题，蛇头能无限生长。他们费尽心思砍下的蛇头，对方却是能在一分钟不到，自己再次长出。且新生出的蛇头，对比之前，也越发的凌厉矫健。 “啊！” “小心！” 反应稍慢了一点，楠木栖差点就跟繁缕撞在了一起。两人都还未来得及稳住身形，灵活的脑袋又各自奔袭而来，见状，两人便只能背对而立，各自应付着，哪怕是一阵的眼花缭乱。 至于琉璃枫和琥珀，也遭到了相同的境遇。被好几个大脑袋圈在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只听得琉璃枫抱怨连连：“破布，你挨我那么近干嘛？你离我远点。” 琥珀也不忍着，大声回复道：“谁想挨着你啊！这不是被这怪物给逼的。” “啊——本尊受不了了。”怒吼着，琉璃枫一击砍掉了三个脑袋。 “呀！厉害呀！继续啊！加油啊！” 哪怕手里还应付着两个大脑袋，琥珀也不忘看热闹。下一秒却是惊呼开来：“看，那个蛇头没再长了。” 闻言，三人也都抽空扫了眼这边，果见着一蛇头真就没再长出来。 琉璃枫更是惊喜不已：“怎么回事？难道它们有循环极限？” 想到只要不是无限循环，那还有胜的希望。各自也都越发起劲儿，更甚至各认准一个蛇头，一直砍杀。 “不对，不是这样的。”繁缕气儿都没有喘匀，颇为吃力：“琉璃枫，你再想想，砍杀那个蛇头可有其它异样。” “有什么异样？我就是一刀砍啊！我哪知道那个脑袋有什么不同。” 闻言，楠木栖忍不住再看了眼滚落在地的蛇头，虽然只一眼，也有些被那蛇头的惨状惊住。那脑袋竟是被砍成了一个横截面，不再完整。刹那间，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也不再迟疑，立马喊出声：“是花钿！是它们额头上的花钿！刺那里！” 像是待战之士终于得到作战指令，齐刷刷转换目标，直攻击花钿所在。当然，琥珀是个例外。 此时不明所以的琥珀还在奋力同两个大脑袋周旋，嘴里还不住发问：“什么花钿？花钿在哪儿？刺哪儿？” 而这边，找准目标后，各自速战速决。果然楠木栖没有猜错，那花钿就是这九头蛇的死穴所在。被破坏花钿的脑袋，无一例外，均没能再生。 “我说，我们真不去帮帮他？”繁缕边整理自己的衣衫边望向场中还在持续着的战斗。 双手环抱于胸前的琉璃枫立马阻止开来：“慌什么？死破布平时偷懒惯了，就该趁此机会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说什么呢？好你个死狐狸，公报私仇。不帮忙就算了，还在那儿说风凉话。” 虽然只剩下两个脑袋，但也够琥珀一阵手忙脚乱了。 楠木栖虽然没有在看好戏，但也有心借此机会叫琥珀长点心。毕竟这家伙平时也太不叫人省心了。 好一阵，这才看戏作罢，飞身上前，再次用冰剑直刺蛇头上的花钿。见状，琥珀也依葫芦画瓢，解决了最后一个脑袋。 终得歇息的琥珀，那是一个委屈巴巴。“木木，你竟然和他们一样坏，都不来帮帮我，差点没累死我了。” 楠木栖不觉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谁叫你平日里只知道吃，今天算是小惩大诫。” “哼！本大王生气了。”话必，琥珀掉头就走。可下一秒，坚实的地板竟直接消失，伴随着一阵阵尖叫声，几人均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率先苏醒过来的琉璃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块巨石之上，周围却是漆黑一片。不觉惊慌不已，忙四下喊人：“木栖，楠木栖，你在哪儿？” “琉璃枫，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听到声音的楠木栖扯着嗓子回应着，哪怕周围明明黑漆漆一片。 琉璃枫也终于循着声音判定了楠木栖所在方位，虽然看不见对方，却是不忘安抚开来：“木栖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第九十章 破阵 “啊——什么鬼？” 琉璃枫身子刚一探出石头边缘，便觉浑身似遭遇了数道雷刑，疼得他龇牙咧嘴。 楠木栖不明所以，也欲动身，奈何也被数道雷刑逼回原地。 “到底是谁在搞鬼？给我滚出来！” 接二连三的折腾无疑令到琉璃枫是暴跳如雷。想他何时被人如此牵着鼻子走过？可恨的是，竟还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琉璃枫，你还是省省吧！就你，平时指不定得罪了多少人呢！现在人家找上门来。哎哟！苦的还是我们喔，我们就是被你给连累的。” 黑暗中也响起了琥珀的声音。 楠木栖忙开口道：“繁缕，你还好吗？” “我还好。”繁缕一直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眼下的处境。“有人给我们设置了雷电结界，只怕还有后招。” “哼，管他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本尊要是皱皱眉头，就算他赢。” “琉璃枫，这次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对上繁缕的唠叨，琉璃枫显然有些不耐烦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你还真是烦人呢！”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各自也都开始琢磨起自己那方寸之地。 可除了脚下的一块大石头，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根本探寻不到半分异样。琥珀终是忍不住大叫：“到底是谁在作弄本大王啊！你滚出来，看本大王不抓了你做花肥。” “砰——” 一声巨响过后，便是琥珀尖叫连连：“啊？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回事啊？” “琥珀，怎么啦！什么声音？” 看不见对方状况，楠木栖越发焦急了几分：“琥珀，琥珀，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只听得阵阵咳嗽之后，是琥珀委屈巴巴的声音：“木木，好臭啊！咳、咳，这臭味儿熏死本大王了，呕——” “哼！破布，活该你嘴贱。”琉璃枫先前发泄之后，这会儿倒悠闲自得地躺倒在巨石之上。 可苍天饶过谁？不过三秒之后，又一咆哮声起：“怎么回事？哪来的狗？滚开！给我滚开！” “呕——活该！死狐狸，叫你嘲笑我，呕——” 明明自己处境都堪忧，琥珀仍不忘在那儿幸灾乐祸。好似以此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一般。 一时间，楠木栖倒是不知道该先关心谁了，只得大声道：“你们都要当心啊！还是先想办法怎么出去再说——咳、咳——” “木栖，你那儿什么情况？”听闻异样，两人是异口同声。 “咳，我这儿着火了。这火也很奇怪，用水根本灭不掉。” “别说你的火了，我这儿竟来了一条蠢狗，可恨的是，也根本没法子。凡人，你那儿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我这儿——，就是——” “吞吞吐吐的，说什么呢？”琉璃枫越发不耐烦起来：“你那儿没情况就快些想办法！这鬼地方，本尊一刻也呆不了。” 一旁的琥珀已经是奄奄一息：“你们快想想办法呀！本大王就快要被臭晕了。” 至于繁缕为何吞吞吐吐，也怪不得他，他这处境，若是换作他人，实在算不上是逆境，倒可以说是美事一桩。毕竟，他的方寸之地凭空而起的不是其它，而是一美艳女子。 当然，繁缕可不比其他人，自是无心享受。对上前各种讨好的女人，那是直接目不斜视。 “选择一人，你所受的将由他来替你承受。” 声音一起，琥珀瞬间来了力量：“喂，你谁呀？谁在那儿说话？” 对方没有过多回应，依旧重复着那一句：“选择一人，你所受的将由他来替你承受。” 想着只怕是对方在故弄玄虚，琥珀故意大声道：“好，那我选那只死狐狸。就他，就他替本大王闻这臭气。” “破布，说什么呢？你在和谁说话？”琉璃枫只听到琥珀那一声喊，顿觉莫名。不过下一秒，却也忍不住叫出声：“什么味儿？这么臭！” “哈！果真不臭了。”琥珀瞬时感到神清气爽，好不畅快：“死狐狸，对不住啦！哈哈哈……” “破布，是你搞的鬼！看我出去不撕碎你，咳、咳，这也太臭了，这什么玩意儿……” 又是疯狗又是臭气，琉璃枫被搅得那叫一个头晕脑胀。 而楠木栖、繁缕这边，也在同一时间听到了那句问话，只他们答案都出奇一致，“不选。” 至于遭受双从夹击的琉璃枫，半个小时之后也收到了这句话，他倒是没有半点儿客气，直接选择了琥珀。 “大仇”得报之时，那叫一个嚣张：“破布，这下不臭死你。” 既然有人问话，说明有人在时刻关注他们的动态。思索一二，楠木栖这才郑重开口：“我知道你在，能听见我说话。你听着，我愿意承受一切，请放过他们。” “楠木栖，你瞎说什么呢！要受也该本尊来受。”琉璃枫哪能忍心，当即大喊：“我不管你是谁，雕虫小技，有什么都冲本尊来。你要敢伤害于她，本尊定叫你付出代价。” “不行，你不能有事。”楠木栖不敢冒然提起封印的事，但直觉告诉她，此事定然万分重要，所以根本不容他有事。 只这话一出，听在繁缕耳里，却是另有隐情。当即开口：“你们都不能有事，有什么祸都让我一人承担足矣！” “繁缕！” “哈哈哈，笑话，有本尊在此，哪里轮到你个凡人出风头。喂，你给我听好了，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有什么就冲我来。”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本大王也不是那胆小鬼。”琥珀哪怕是挣扎得费力，也不忘嘴上逞能：“你个缩头乌龟，只知道躲在后面使绊子。好啊，你有什么本事，全都使出来啊！本大王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这个死乌龟？你给本大王滚出来！” “轰隆——轰隆——” 霎时间，石头好一阵晃动，诡异之声又起：“哈哈哈……很好！很好！” “怎么回事？晃得我头都晕了。快停下，给本大王停下……” 而原本黑暗的四周竟逐渐有了光亮，且是越发的耀眼起来。 第九十一章 开始的地方 “啊——” “先生！先生！” 琥珀一把扯掉眼罩，赫然映入眼帘的是空乘放大的脸庞，声音陡然高出几倍：“你谁啊？” 空乘倒是见怪不怪，依旧好脾气开口：“先生，抱歉！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琥珀不耐烦嘟囔着嘴：“怎么这么晃啊？” 看了眼运行平稳的机舱，空乘只得尴尬扯嘴：“抱歉先生，飞机遇到气流的时候，会有一点点颠簸的现象。为了您的安全，还请您系好安全带。” 一旁被声音惊醒的楠木栖只大致扫了一眼四周，忙歉意满满开口：“抱歉，我弟弟他做噩梦了，你不用理会他。” “好的，女士，祝您旅途愉快！” 空乘前脚刚走，琥珀立马附耳过来，心有余悸：“木木，我刚才真的好像做噩梦了。” 楠木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不是梦，是真的。” “那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嘘，此事晚点再说。”楠木栖阻止了再欲开口的琥珀。眼下她亦觉得事情过于匪夷所思。若说之前经历种种皆是幻境，那这幻境未免过于真实了些。若说是有人从中作梗，又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好不容易挨到出了机场，琥珀立马聒噪开来：“木木，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说那不是梦？那是什么？我们又是怎么回来的？还有是谁拐走的我们？” 琥珀一股脑儿的问问题，楠木栖却只能无奈回他：“全程我都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个破布，你不能闭嘴清净点嘛？吵死了。” 无故多出的“旅程”，令到大家都不怎么愉快。 于是乎，耳边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各自坐在大巴车上，若有所思。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下一秒，却也都目瞪口呆。 还是琥珀率先反应过来，并且乐不可支：“死狐狸，你的故乡这么热闹？怎么不早点带我们来。哇——美食，本大王来也。” 话音未落，人就已朝着最近的小吃摊位奔去。 余下三人，看着人来人往，完全商业化之地，却都不约而同，止步不前。 “你这都多久没回过你的故乡了？”楠木栖倒不是故意挖苦他，只这场景实在与琉璃枫描述的“人间仙境”有天差地别。这里的烟火气可丝毫不亚于大都市的繁华街区。 琉璃枫的吃惊程度也并不比他们二人小，当即吞了吞口水，难为情出声：“自从我被族长带回灵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这里了。” “上万年？”楠木栖不由得睁大双眼，接着又认清现实般感叹道：“一座城市，十年都可以变化惊人，更何况还是上万年。你所谓的仙山名境用万年时间，化作旅游胜地倒也不足为奇。不过这样一来，你想找的，怕是也再难找到了。” 他们此行目的，一来是琉璃枫想探寻自己的身世，弄清封印真相。二来则是，暗地里，一直有人在推波助澜，指使着他们来这儿。 “既然都来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繁缕倒是很看得开，适时鼓舞士气。“再说了，既然有人故意引我们到此，就不可能没有丝毫破绽。” “凡人说得对，既然他故意引我们来，必定早有所准备。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迟早也会找上门来。与其在这儿各种猜疑，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先乐了再说。” “哈哈，这个我赞同。”琥珀已抱着一大桶烤串过来了，边走嘴里还含糊不清：“木木，这个鱿鱼好好吃，你快尝尝！” 楠木栖倒是想躲，可琥珀眼疾手快，径直将一串鱿鱼塞进她的嘴里，这才忙用手拿着，品尝起来，“嗯，确实不错，又香又嫩。” 见状，琉璃枫也不闲着，忙伸手去桶里拿出好几串，叫琥珀是心疼不已。“哎哟喂，你少拿点，我可是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 琉璃枫才不管那么多，一边拿着一串往嘴里塞，一边顺势将一羊肉串送进繁缕的嘴里。 “我自己来。”繁缕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夺过肉串的手是怎么安放都不太合适，几经调整，这才顺利将羊肉送进嘴里。 他们本就不差钱，既然决定先“享乐”，自然不会亏待了自己，选择了豪华的温泉山庄落脚。 “木木，我们去泡温泉吧！” “破布，要泡你自己去泡。”调转头来，软了语气：“木栖，你陪我出去逛逛吧！” 楠木栖本来也有些好奇琉璃枫出生的地方，当即应了：“好啊！” 闻言，琥珀那脸色可别提多难看，撅着嘴：“木木，你重色轻友。罢了罢了，凡人，我们去泡吧！” “抱歉，我也有事，不能相陪了。” “哼，算了算了，你们是暴那啥宝物。你们不知道，这里的温泉可出名了。” 楠木栖再次哭笑不得，琉璃枫却是直言挖苦：“暴殄天物。破布，你有那闲心，还是多读点书吧！别到时闹了笑话，丢我们的脸。” “说什么呢！谁敢笑话本大王？本大王封了他的嘴。” “啧啧，这都什么时代了。”琉璃枫径直拉起楠木栖的手，潇洒转身：“这牛不喝水，咱也不能强摁头，反正到时被时代给淘汰了，也怨不得别人。” “他，他什么意思？他说谁是牛？”琥珀睁着那双大眼睛，甚是“无辜”的看着繁缕，“凡人，你说，你说到底谁是牛？” “牛？谁说牛啦？”繁缕忙装傻充愣，“哎呀，这时间不早了，得早点去。那个琥珀，咱们回见哈！” “别走啊！你去哪儿啊！我们一道啊……” 琥珀咆哮的声音终是没能传到繁缕耳朵里。出得山庄的繁缕倒是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胸膛，“幸好！幸好！” “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应该就是我当时出生的地方。” 望着热闹非凡的水上乐园，楠木栖不觉抽了抽嘴角：“都这样了，你还能确定？” “应该没错，虽然感觉很淡，但身体对这里好像还是有着某种特殊感应。” 第九十二章 瞬息万变 “先生，您好！” 对上前来的青年，琉璃枫不明所以，只淡淡回应：“有事？” “先生，是这样的，请原谅刚才我没有经过允许，擅自给你们拍了张照，只因你们看着实在是太般配了。” 青年微笑着捡好听的说，手也适时奉上刚拍的照片。 原本还只是看客的楠木栖，下一秒在见到自己的身影之后，不觉脱口而出：“这照片——” 琉璃枫的惊讶丝毫不亚于楠木栖。也是没想到竟然普通相机也能拍摄出她的画面，这是不是说她现在不仅仅只是一缕“魂魄”了？ 愣神间，一张并不白皙的手掌摊开在眼前：“谢谢！二十元！” 只短短一秒，琉璃枫故作无辜，扇动着手里的照片，“就一张白纸，你也想跟我们收费？” “什么白纸？这明明是——”青年一把夺过照片，没有了刚才的“礼貌”，很是用力的扇了扇，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回事？刚刚明明有人像的。” “同学，下次要收费，做足了功能再来喔。” 也不等对方反应，径直拉起楠木栖就往另一边而去。 “你也是，竟跟个小孩儿开玩笑。” “小孩儿又怎样？倘若他懂得事先打声招呼，本尊也不介意多给些小费。要想着强买强卖，也要量力而行。” 这点儿楠木栖其实也是认可的。不管做什么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妄图用道德绑架或是其他施压，都为人所不齿。 “妹妹，玩水不？我们这儿的活动可多了，可以冲浪，划艇，你看看，这是我们的项目，价格优惠，选一个吧！可好玩了。” “不用，谢谢！” “反正都来了，选一个来玩玩也不错。”琉璃枫倒是一脸兴致。 他们无备而来，可不想弄湿衣服，“那就划艇吧！” 穿上救生衣，琉璃枫果断拒绝了安全员，自己带着楠木栖坐上了小艇。毕竟难得的独处机会，他可不想被人打扰。 知道他的心思，楠木栖也无心拆穿，乐呵呵的陪着。 “耳根终于清静了些，这里也太闹了。”琉璃枫些微抱怨开来，他可是知道，楠木栖并不怎么喜欢这样喧嚣的地方。 “知道闹，你还来玩。”享受着微风，楠木栖惬意得很：“琥珀那家伙，最喜热闹，要是知道，定后悔死了。” “哼，就那破布，这时指不定有多逍遥呢！” 琉璃枫这点倒是没有估错，琥珀此刻确实是逍遥自在。泡着温泉，吃着甜点，简直快活。不过悲喜大多只在一瞬之间。 这不，刚还乐滋滋喝着奶茶的家伙，下一秒，闷哼声起，再就只见着水上除了寥寥升起的热气，别无其它。 “啊！”楠木栖只觉心口一疼。 琉璃枫亦是紧张不已，忙上前查看，惊得小艇一阵晃动：“怎么啦？哪里不适？” “刚刚这里好像刺痛了一下，不过现在又没事了。” 楠木栖眉头仍就皱着，只因刚才的刺痛实在太过诡异。 “你确定没事了？”琉璃枫担心不已，转而像是自言自语：“不行，我们还是要尽快回灵山找菇老头看看。” 虽然从忘忧酒馆出来，楠木栖身上再无焚河之水，灵力也大涨，但朝雾的灵力对她来说，是福是祸，也无从知晓。只要一日不确定她的安危，他这心一日就得悬着。 “安啦！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啦！何况再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也会努力好好‘活着’的。” 对上她眼里的坚定，琉璃枫又是一阵不忍，轻轻将人搂入怀中，温柔开口：“你只管放心，一切有我。” 楠木栖心下亦是一安。 “木栖，找个时日，我们结婚吧！” “好。” “什么？我没听错吧！”琉璃枫激动得险些语无伦次：“木栖，你，你告诉我，我没有听错，你是答应我了？” 此时的琉璃枫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双眼澄澈无比。 楠木栖亦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没有听错，我答应你了。” 多少次的生死与共，他们之间，早就不分彼此。 “砰——”的一声，八条狐狸尾巴四散开来。伴随着惊呼声：“太好了！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 “傻子！” 琉璃枫兴致未减，适时收回狐狸尾巴。 楠木栖会心一笑，微动的手指，直将原本作屏障的结界幻化成双色彩虹，绽放于半空，美妙绝伦。 “快看！有彩虹！” “有彩虹！还是双彩虹！” “好美啊！” 一时间，喜悦之声响起一片。 “呜呜——呜呜——” 突起的警报，令到二人皆是一愣，再放眼过去，哪里还有刚才那一片祥和，人群早乱作一团，争相往岸边赶。 因着是在水上，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器物撞击，更是致命。眼看一艘快艇直奔他们这边而来，琉璃枫只得微微用力，迅速避开。 “是鲨鱼！”楠木栖这才注意到十数里开外的异常。 眼瞧着一快艇就要受到攻击，楠木栖不得不勾动手指，数十米水墙顺势而起，暂时抵挡了行进的鲨鱼。 “这里怎么会有鲨鱼？”琉璃枫意念微动，开始搜寻起方圆百里地中所有异常。 “不好，鲨鱼不止一条。”凭着与水的相互感应，楠木栖很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本来应付几条鲨鱼倒也不难，可他们虽行走在人间，却不可随意干涉人间生死，犯了大忌。 虽然有她出手阻拦，鲨鱼的行动速度被大大阻拦，但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却是不绝入耳。也怪不得，大多时候，人类其实不是死于灾难，而是死于恐惧。 绝境之中，迫切想要活命的理念，会令到几乎所有人丧失理智。此时此刻，他们眼里，别无其他，只有逃生，只有活下去。于是乎，所有可能阻拦他们逃生的“障碍”，皆会被无情摧毁，哪怕对方亦是人命。 “怎么样？可是有人存心作祟？” 只有证实是有异物在此，他们才能“光明正大”动手。 可琉璃枫的神色并不好看，显然结果不如人意：“方圆百里，我竟没有发现半分异常。” 第九十三章 祸不单行 好不容易等到几乎所有人都跑上岸，楠木栖这才收了手。原本被水墙所阻的鲨鱼像是也被彻底激怒，愈发迅猛的往岸上奔。 说起奇怪，鲨鱼竟没能意识到自己的危机，哪怕没了水，也生生冲出几十米远，搁浅在岸。 “是因为血腥吗？” “不像是。”琉璃枫眉头紧锁，迟疑开口：“动物对待危机，通常有着比人类更加敏锐的直觉。它们竟然不惜一切脱离水域，说明水下有更可怕的存在。” “更可怕的存在！”楠木栖微微收紧拳头，似在全神戒备。 “是火山。”琉璃枫大喝一声，拉起楠木栖就闪身避开。 事发突然，就算是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山喷出的岩浆和着气体，直冲出海面近百米的高空。四散飞射的火石引得火灾四起，无疑令到惊惶未定的游客再次手足无措，根本无暇顾及海面上赫然呈现出的“岛屿”。 如此罕见的“造岛”现象，哪怕是琉璃枫和楠木栖，也是吃惊不小。 莫名惨状，楠木栖也再顾不上其它，忙以己之力，引水灭火的同时，还不忘以水作屏，小心翼翼护住每一名游客。 与此同时，琉璃枫也不多作耽搁，生生用自己的灵力去阻止还在不断扩张的岛屿。 等到消防和救护人员赶到，火山也终于得已恢复平静，二人这才稍显狼狈地赶回温泉山庄。 一切都太过突然，他们还得从长计议。 哪知回到温泉山庄，却并没有见到琥珀的影子。繁缕也是天擦黑之时，才赶了回来。 “你们没事吧？”刚进门，繁缕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关心起他们来。毕竟火山动静闹得那么大，他不可能不知晓。 “我们还好，只是琥珀不见了。”楠木栖稍显焦急，转而看繁缕也是一脸疲惫，又忙关切：“你莫不是也遇到事儿了？” 繁缕迅速喝完一杯水，这才坐下身来，一脸沉重开口：“实不相瞒，一下飞机，我就发现，这地方竟曾被人施下强大的结界。” “结界？” “嗯，我原本是想先去打探清楚，再告诉你们的。只是——” 见繁缕一脸难色，楠木栖也察觉出异样：“怎么啦？” 这样吞吞吐吐，实在不像是繁缕的性格。 繁缕这才抬起头来，望着同样满脸疑惑的琉璃枫，郑重开口：“我在城中发现也有封印的痕迹，如果没有估算错，此处设下的结界应是为了保护那个封印，而那封印同你身上的封印是一致的。” “什么封印？还一致的？那是什么意思？”楠木栖竟比琉璃枫还要急不可耐：“你说此地也有封印？那他们身上的封印是同一人所施？” “不仅是同一人，更像是同一道封印。” “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若是同一道封印，那为何琉璃枫还可以置身在外，不受影响？” “这也是我目前还没有想通的。” “罢了！罢了！想不通就别想了。”琉璃枫像是下定决心，毋庸置疑道：“这次本尊既然回来了，定然要弄清楚所有的事。不管是谁一直在背后搞鬼，本尊都要把他逮出来，让他知道得罪本尊的下场。” “呜呜——呜呜——” “什么声？”楠木栖突然一脸警惕。 “木栖，怎么啦？”两人异口同声，不明所以。 楠木栖不觉惊讶：“有怪声，你们都没听到吗？” 向来繁缕是最谨慎的，竟也没有听出异样。 “呜呜——呜——呜——”声音教之前，越发悲戚了几分。 见状，楠木栖只得不再说话，收敛心神，全身心去探寻这异声由来。 好半天，余下两人差点都忘了呼吸，楠木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是从海底发出来的，像是动物的悲鸣。” “海底？难道火山又喷发了？” 琉璃枫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搜寻相关讯息，除了受灾后的种种救助消息，倒是没再发关于火山喷发的新闻。忍不住心下嘀咕：“这里明明从未有过火山存在的痕迹，怎么就突然爆发了呢！” “啊——快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外面响起一片嘈杂。 “去看看！”琉璃枫率先夺门而去。楠木栖同繁缕对视一眼，也忙跟了上去。 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巧合得匪夷所思。 出事的地方正是温泉池。他们到了之后，就见着门口围着几个仅着浴巾的游客被保安拒之门外，庄里的服务员在焦急地进进出出。 “里面怎么回事？” 琉璃枫作势就要往里闯，却被两个保安给拦下：“先生，这个池子暂停使用，请到隔壁池子享用。” “琥珀不会在里面吧！”联系不上琥珀的楠木栖也开始担心起来：“你好，我们朋友可能在里面，能否让我们进去看看？” “抱歉，我们经理说了，这里暂停使用，任何人都不能——。” 保安话音戛然而止，在场之人也都瞬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跟他们废什么话。”置气不小的琉璃枫一把拂开挡住去路之人，拉起楠木栖就往里去。 也难怪刚才的惊呼声如此声嘶力竭，这场面对于常人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各种并不完整的尸身，横七竖八摆列在池边，而温泉池也早已被血水染红一片。 “他们的头到哪儿去了？” 不错，拼凑起来的七具尸身，都没有头。 “是某种动物干的？” 问出这句话，楠木栖也觉自己脑子是秀逗了。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凭空跑进来其它动物，且还是有如此杀伤力的动物。 就这被各种撕碎的身体惨况，起码也得是熊，老虎一类。若真是如此，尸块只怕也不能完整拼凑出整个尸身来了。而如今，虽然尸体碎裂程度有些严重，但拼凑起来之后，差的就只有那一枚头颅。 “不会是那破布干的吧！” “不可能。”楠木栖直言打断：“琥珀是绝不可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的。” 琉璃枫想再开口，但见着楠木栖一脸担忧，便也就不再继续，转头看见繁缕正对着那些个尸身查看，这才不耐烦道：“凡人，你查到些什么？” “死的这些人应该是被人寻仇了。” “何以见得？” “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印记，代表来自同一家族或是同一势力，只是凶手似乎很恨这个印记，所以这一块的皮肤被毁坏得很厉害。” 第九十四章 浮出水面 事实证明，繁缕推断没错，被害的七人，确实来自同一家族。更巧的是，温泉山庄的老板，正是这个家族的最高掌权人——黄忠。 “倘若真是为了复仇，那么这个黄忠，怕是也在凶手的名单之上。” “那又怎样？人间不是有句俗话，‘冤有头，债有主。’这个黄家被人如此寻仇，怕是曾经也干过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琉璃枫说得云淡风轻，只一个劲儿往楠木栖身边靠：“木栖，你一直找什么呢？” “水娃说，琥珀的气息最后是出现在这里的温泉池，我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楠木栖头也不抬，一个劲儿地查看温泉池水的走向。 此温泉山庄依山而建，主打的是一个天然温泉。越往里，泉水的温度越发高了。许是温度过高的缘故，这处池子，竟没有一个访客。 泉水上空依旧腾起寥寥热气，好似人间仙境。 楠木栖四下望了望，撸起袖子，将戴在腕间的银制手镯取下，这才将手探进泉水之中。轻闭双目，细细感知。 原本轻蹙的眉头随着时间推移，皱得是越发深了，令到在场两人都是一阵担忧。奈何又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生怕惊扰了去。 好半天，楠木栖才缓缓睁开双眼，显得有些疲惫。 “怎么样？身体可还撑得住？”琉璃枫才不担心琥珀的踪迹，毕竟怎么说也是神器，也不是谁人都能随随便便奈何了去。倒是担心楠木栖杞人忧天，一直紧绷神经会吃不消。 楠木栖当即回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稍微理了理思绪，这才不安开口道：“琥珀身上有灼烧的痕迹，而这场景也有些熟悉。我若是没记错，之前在三合湖青衣那里，见到的正是这种。” “难道跟轮回笔有关？”繁缕也道出心下猜疑。 闻言，琉璃枫眼睛一冷，鼻哼出声：“哼，该来的总是会来。”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院子。 “莫不是那黄忠也被人给杀了？”琉璃枫这边刚扶起楠木栖，那边就欲动身。 “轰隆隆——轰隆隆——”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黑压压的，险些叫人透不过气。 “这什么破天气，刚刚还好好的。”琉璃枫忍不住低声咒骂，心思却都在刚才那一声尖叫声中。 “奇怪，这庄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怨灵。”繁缕环顾四周当下，也不忘抬头瞧瞧变换的天色，随即脸色一沉：“不好，还有很多怨灵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怎么回事？它们都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繁缕掐着手指，口中亦是念念有词。“应是那突发的火山，导致结界被破，所以一直被阻拦在外的亡灵才有机会进到这里。不过，为何全都聚集到这温泉山庄来了？” “难道这温泉山庄里还藏着什么秘密？”琉璃枫狐疑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片刻之后却又一无所获。“这地方虽然承载着不少怨灵，但也没其他特别之处啊！” 带着疑惑，三人还是迅速来到了刚才惊叫声响起的地方，正是董事长的休息室。他们没有估错，黄忠同样也遭人毒手。同样消失的脑袋，同样破碎不堪的尸体。 只大致在房间里查看了一下，琉璃枫便侧头对着一旁的繁缕耳语道：“刚才我们就在这儿，这凶手竟能悄无声息瞒过我们。依你之见，会是什么？” “若真是异物，不可能没有丝毫动静，只怕是凡人作祟。” “凡人？你见过哪个凡人能有如此身手？”琉璃枫当即反驳：“就黄忠的死亡时间，不出半个小时。更何况山庄自出事之后，安保手段大大提高，那凶手又是如何能瞒过所有耳目的？” 一时间，他们也陷入困惑之中，可现下处境却是不容许他们敢多做耽搁。四下汇聚过来的恶灵，已不再“安分”，竟都开始吸食人类。甚至还有不怕死的，攻击起他们来。 原本对付这些个邪祟倒也不是多大难事，也就稍稍动动手的事，可事态发展却并不如人意。 “这破地儿怎么越来越热了？”许是燥热的缘故，琉璃枫出手也是越发猛烈，丝毫不给扑上来的恶灵半分机会，直接灰飞烟灭了去。 楠木栖一边应付着一边也不忘探寻这热量源头。要知道，若只是普通的热，根本对他们是丝毫不影响的，可这热很奇怪，就算是他们，也明显感受到了灼烧感。 “琉璃枫，你的脖子——” “凡人，你喊什么？什么脖子？” 适时楠木栖也掉头过来，正见着琉璃枫脖颈间散发出奇异的蓝光。 “是印记！”繁缕再次肯定，“是和他们一样的印记。” 闻言，琉璃枫率先愣住，紧接着一巴掌将靠上来的恶灵悉数拍散，这才转头过来，脸色黑沉得厉害，咬牙：“你再说一遍！” 繁缕也不惯着，一剑劈开眼前的恶灵，同样笃定道：“你同黄忠他们身上有着同样的蓝色印记。” “哼，笑话，本尊岂会同这些个凡人有相同的印记……”琉璃枫冷哼着，身体却是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手指也不经意间，来回抚摸着自己脖颈间的异常。 楠木栖看在眼里，当即发力，以水作结界，暂时阻挡了外围的一切。 伸手轻轻覆盖在琉璃枫不安的手背上面，温柔道：“不要担心，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闻言，琉璃枫躁动的心这才稍稍平静下来。望着楠木栖，欲言又止。 他很怕，很怕他费尽心思想要寻找的真相或许是不堪入目的。万年来，多少次他都想探寻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由来，只是临到门槛，他都会被自己的懦弱打败。他害怕拆穿之后，是丑陋不堪，而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都会付之一炬。他不想，也不敢。 倘若不是害怕这种未知可能会给他身边的人带来料想不到的伤害，他也许还会如同乌龟一般，缩在自己的龟壳里，逃避一切。 “不对，你们快看！” “是——是幽冥之狱！”楠木栖开口的同时，声音里满是颤抖。 第九十五章 显出原形 只见着漫天的黑色旋涡中，除了面目狰狞的恶灵穿插其中之外，便就是那极具耀眼的红色。且随着被旋涡吞噬的恶灵数量增多，彼岸花的数量也成倍增长，转瞬间铺就成一条黄泉大道。 而原本的温泉池，承载的哪里还是那仙气飘飘的泉水，不知何时，已化作滚滚岩浆，与彼岸花交相辉映。 “竟有人在这儿开幽冥之狱？”事态紧急，琉璃枫也无心再去纠结印记之事，大手一挥，加固结界。 “这次的情况好像有些不一样。”楠木栖忍不住嘀咕出声。毕竟之前那一次，她可是亲身经历。“这些怨灵像是身不由己。” 之前的怨灵虽然也是受到召唤，才会汇聚一块儿，但这次这些显然是被什么给控制了，无论是之前对他们的攻击，还是现在的“慷慨赴死”，似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且这次幽冥之狱的打开速度，明显比之前的快上几倍。 “啊——啊——” 刚还备战状态的琉璃枫突地跪地，双手抱头大叫，令到余下两人都是一震。 “琉璃枫，你怎么啦？”楠木栖顾不上其它，忙上前查看。 只见着原本的紫眸霎时如血通红，黑色头发快速生长的同时，亦从黑色逐渐过渡到银色。 “琉璃枫！琉璃枫——”楠木栖大惊失色，除了本能呼喊他的名字，竟不知该当如何。 繁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骇当下，想要上前，却又不得不时刻关注结界外的动态，就怕一个不注意，让人有机可乘。 红色愈发浓烈，竟生生覆盖了之前的黑，仿若天地间从此就只有那一种颜色。耳边再没有听到恶灵口中发出的嘶吼声，世界前所未有的安静。 琉璃枫亦没有再发出半点声响，只神情木然，思绪怕是早已不在。见状，楠木栖也没敢再打扰，静静守候在旁。 事态发展，总是不由人。红色深处，一抹耀眼的白光突地闪现，等到看清，却也不得不深吸一口气，亮光中呈现的不是其它，正是他们心心念念，寻觅无果的轮回笔。 就连轮回笔也已现身，这注定是一场硬仗。 侧头看了眼依旧神游在外的琉璃枫，楠木栖也知她不能再等了，轻叹了口气，迅速起身，挡在琉璃枫前面，与繁缕并肩而立。 “琥珀……” 在看清轮回笔身上那一颗琥珀之时，楠木栖心脏还是本能抽搐了一下：一切还能回得去吗？ “不好，是有人妄图用轮回笔打开封印。” “封印？幽冥之狱——”楠木栖咬了咬牙，疑惑道：“难道封印一直针对的就是幽冥之狱？” 其实刚到这个地方，繁缕就有所怀疑。明明自己能感受到结界、封印，为何想要更深一步探究时却是一无所获？他有想过或许此地有神器存在，才会干扰于他。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处的神器竟还不止一件，且还牵扯出更大的秘密。 此时也不忍道出实情：“我师父曾经说过，三万年前，战神曾凭借一己之力，用幽冥戒封印了幽冥之主，令到其无法再开幽冥之狱。眼下看来，这幽冥之主怕是要动用这轮回笔来解开封印。” “那怎么办？万一真要解开了……”楠木栖甚至不敢随意去揣测这可能导致的后果。前几次，幽冥之狱还未打开，带给人间的灾难就不容忽视，更何况，这次情况不容乐观，幽冥之狱大开势在必行。那人间岂不又是一场浩劫！ 思前想后，楠木栖软了语气，目光却是异常坚定：“繁缕，我想求你一件事。” “不行！”似早已知晓她的打算，繁缕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楠木栖却是丝毫不以为意，自作主张继续交代道：“琉璃枫一直以来，都承受了太多，这次，就让他歇着吧！琥珀虽然贪吃了些，但是却没有什么坏心思，如果可以，请帮我继续照看着他。优昙心思纯粹，再多花些时日，必能有一番修为。不过也正如此，怕是易受人蛊惑，也劳你多废些心思。” “你替他们都想好了，那我呢？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繁缕低垂着眼眸，叫人看不真切，语气里倒是盛满了不满：“更何况，你以为琉璃枫知道后会好过？他不会去找你？不会追随你而去？不用我多说，你也知他是什么性子……倘若真要有人来牺牲，那个人也是我，不是你。至少，我没你那么多牵挂……” 她说他爱世人，惜世人，其实不过太抬举他了。其实他根本没有那么伟大，他也有私心。不过他的私心很小，他只想她能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足矣。 “木栖，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好为你自己活着……”话音未落，繁缕已只身出了结界，同时还设下更厉害的结界。 明明没看到伤口，但那红色的血液就是自他身上各处不断喷涌出来，整个人也好似被一张红色的网给兜住，挣扎不得。 之前还消失不见的怨灵，嗅到血腥味儿，又都凭空冒了出来，张大着嘴巴，贪婪的扑了上去。 “不，不要——”声音已然沙哑，可任凭她怎么用力，也奈何不了这强大的结界。仅仅一线之隔，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繁缕被越来越多的怨灵吞噬。 “不是这样的……不要……”念叨着，楠木栖只觉浑身上下竟没有丁点儿的力气可以支撑，瘫软跪倒在地，视线也早已模糊。 “不自量力，也想坏本主好事，哈哈哈……”浑厚的声音自地底传来。 都说“邪不压正”，楠木栖此刻却是不信的。繁缕牺牲了自己，也终是没能阻止幽冥之狱大开。 “砰——砰——” 两声巨响之后，哪里还有轮回笔的影子。倒是四散开来的碎片，瞬间破了这两道结界。再是一声撕心裂肺：“琥珀——” 而原本燃烧在各处池中的岩浆，直接被赋予了“生命”。各自汇聚，不多时，数十米高的人形火焰呈现当场。 第九十六章 失而复得 “你终于来啦！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火人开口的当下，一火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上琉璃枫的脖子。楠木栖刚想阻止，对方的身体却又被高高举起。 “琉璃枫！” 只见着原本炽烈燃烧的火焰瞬间被冻住，再是节节断裂，应声落下。琉璃枫的身体也顺势落下，好在楠木栖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天池的水。本主倒是小瞧了你。”说话间，又是数道火鞭席卷而来。 楠木栖只得一边护着琉璃枫，空出一只手来对抗，虽然每次都险险避开，也着实不是办法。 脑中灵光一闪，忙催动心血，以最冻的寒冰及时冻住了琉璃枫，这才回身过来，直面火人：“你就是幽冥之主！” “哼，区区一抹执念，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世间至纯至洁之物。万年灵力，就这样被你捡漏了去。”火人没有回答，倒是自顾自说着，旁若无人。“不过可惜了，本主的一片心血到底还是浪费了。” 话必，大大小小的火球，都长了眼睛般，直奔这边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楠木栖飞身而起，手中冰剑顿显，将吸引过来的火球，毫不留情，一一砍落。也正这当下，楠木栖才注意到，火人的身后竟还拖着一节火链。 脑中快速闪过一个片段，这正是她当初在青衣那里感知到的画面。 还有火链，说明他还没能完全挣脱开来。 思及此，楠木栖也不再多作耽搁，主动发起攻击。不过终归是低估了对手，她根本来不及近身，对方的大手就已将她纤细的身体握住。 强烈的灼烧感瞬间令到她挣扎不能。 一切都要结束了吧！只是——好不甘心…… “放开她！” 楠木栖就要放弃之时，身后却响起一声怒吼。再是什么晃了下眼睛，炽热便不复存在，身体也落入实实在在的怀抱之中。 “你终于回来啦！”楠木栖喜极而泣，下一秒却在看清眼前之人时，愣怔当下。 一身银色战甲，一柄金色长剑，都如此耀眼。 “战神，你终于还是来了！” 火人被砍掉的手掌已然自己接上，又浑身抖了抖，抬腿猛的一扯，“砰——”的一声，束脚的火链应声断裂。 “哈哈哈，就算你来了又怎样？就现在的你，本主碾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不错，三万年前，为了困住幽冥之主，琉璃枫不惜以身作印，灵力大损，险些魂飞魄散。好不容易借石脱胎换骨，捡了条命，到现在，他也不过就三万年道行。更何况一千年前，他还被轮回笔夺取了一半修行。 而幽冥之主却凭借这三万年的积淀，实力早已不比当年。要知道三万年前那一战，若不是凭借着幽冥戒，仅一招之胜的琉璃枫也不可能将其封印。如此说来，今天这一战，他无疑是以卵击石。 “琉璃枫。” 听到火人的话，楠木栖也不免担忧起来。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繁缕和琥珀，她不能再没有了他。 琉璃枫回头过来，温柔安抚：“放心，一切有我。”再转头过去，已一脸正色。语气亦是毋庸置疑：“三万年前，我能将你封印，三万年后，本尊不介意将你再次封印。” “哈哈哈……还是如此的狂妄自大。没有了幽冥戒，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封印我！” 话音未落，对方巨石般的拳头就招呼了过来，琉璃枫一把将楠木栖推开去的同时，也挥动金剑迎了上去。 霎时昏天暗地，电闪雷鸣，火光四射…… 楠木栖多想帮忙，只是战况实在太过激烈，她甚至都无从下手，更怕自己反而会帮了倒忙，得不偿失。只得紧盯现场，以备随时迎战。 “楠木栖……楠木栖……”声音幽邃深远。 谁在叫我？ 楠木栖四下张望，并没有见到有人。声音却还在继续。 正疑惑间，只觉眼前一白，什么都没有。身体亦是不听使唤，循着声音来的方向，一步步向前。 “楠木栖！” 终于在一棵流光溢彩的大树下，见到一白发须眉的老人。 “请问是您在唤我？” “嗯。”老人眉目慈祥，嘴角含着微微笑意，“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楠木栖也有怀疑过老人的身份，只想着最坏也不过如此，这也才半是警惕半是放心地走了过去。 老人倒也没有介意她的戒备，依旧笑脸盈盈，“来，把手张开。” 也像是精神受到控制般，手不自觉就摊开来。只觉手心一凉，沉甸甸的。惊惶间一细看，竟是枚琥珀。 “这——” 许是过于激动，楠木栖都不知怎么描述了，只双手颤巍巍将琥珀捧在眼前，仔细看着。 老人倒也不急，等她细看了好久，这才慢悠悠开口：“因为你，这孩子才真正懂得什么是快乐，才真正存在过。所以老夫觉得，或许让他跟着你比跟着老夫更合适。” “前辈，您真的愿意把他交给我？”惊喜来得太突然，楠木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忙再三确认，“您是说，琥珀以后都可以和我们在一起？” 自从知道琥珀真身之后，她心中就一直有个结，就怕的是早晚有一天，琥珀要回归原位。所以当今天这个局面出现的时候，她内心的绝望无人知晓。而此刻，竟有人告诉她说，琥珀可以永远和她们在一起，又岂不喜不自胜？ 老人很是满意她的反应，笑意越发明显：“嗯，是的，是的。哈哈哈……丫头，说起来，你与老夫也算是有缘。那个小子的个性，老夫也很喜欢，这个礼物就送给你们吧！” 正愣神间，手中赫然多出一块黑色的石头。再是声音越来越远：“哈哈哈……都是天意，老夫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前辈——前辈——”反应过来的楠木栖忙开口呼喊。 这是什么啊？怎么使用啊？ 疑惑到底还是只能压在心底。 望着两手心躺着的一块琥珀，一块石头，黄色的晶莹剔透，黑色的深邃诡异，楠木栖就觉头大，无从下手。 “木木——” “噗——”的一声，琥珀终于醒来。 “琥珀——”失而复得的喜悦，再也不加掩饰。“琥珀，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九十七章 一个团队 同楠木栖相比，琥珀倒是显得冷静多了，只依旧摇晃着脑子，不耐烦嘀咕道：“都怪那个老头儿，非要拉着我问东问西的，不放我走。真是倒了大霉了。” “你呀！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楠木栖大抵也明白他口中的老头儿是谁了。如今就看着手中的黑石头不知所措。 “好家伙，现在打架都这么厉害。木木，那个大块头和那威风得不得了的都谁啊？本大王这才不在一会儿，这地方怎么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那个人就是幽冥之主。” “幽冥老怪——就是幽冥之狱里住着的那个怪物？我去，这家伙怎么跑出来啦？” 楠木栖不觉瘪嘴，“没错，他不仅出来啦，而且还是来寻仇的。” “寻仇？寻谁的仇？” 楠木栖很是担忧，应付道：“除了琉璃枫还能是谁？” 她多想上前帮忙，可却被琉璃枫下了保护咒，她根本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干着急。 “死狐狸？我就知道这死狐狸仇家多，倒是没想到——”琥珀终于也在激战中瞧清楚另一个人的模样，半是怀疑半是惊讶：“那个白头发的，不会是那死狐狸吧！” “嗯。” “什么？真是他？他怎么变这副模样了？” “幽冥之主好像称他是战神。” 实情如何，她知道的也并不比琥珀多。她甚至比谁都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是琉璃枫？是小白？还是所谓的战神？ 不过琥珀倒是心思单纯得多，一听到“战神”这个词语，那眼神都在肃穆起敬。“战神？他是战神！啧啧啧，不愧是我的偶像，连这挨打的模样都是那么的帅。” “琥珀，你可有其它办法？”楠木栖心可是一直悬着的。 “这，木木，你也知道，这出主意的事一向不是我的强项。说到这，对了——”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道：“说了半天，怎么没见凡人？出主意不一向是他的强项。” 提及繁缕，楠木栖心下又是一沉，绝望开口：“为了保护我们，繁缕只能以身去阻止幽冥之狱打开，繁缕他——” “什么？”闻言，琥珀也瞬间低垂下眼睫。 虽然他平时看上去是比较没心没肺，但那不代表他真就是无情无义。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们任何一个人对于他来说，那都是特别的存在。 “这凡人怎么就这么蠢，蠢得无药可救。”少了一位战友，琥珀气得也直跺脚。 “说谁蠢呢！我可没惹你哈！” 闻声，二人皆是震惊当下。半天还是琥珀率先反应过来：“我就知道你非同凡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木木，你看看，这人不好端端的，别哭了哈！” 楠木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站着，望着。 繁缕身上虽然早已血迹斑驳，但丝毫不影响他那温文尔雅的气质，此时更是善解人意开口：“木栖，我回来啦！抱歉，让你担心了。”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楠木栖转而又望向场中，不无忧心。 琥珀倒是没意识到事态严重，拉着繁缕问东问西：“凡人，你给我说说，你怎么逃出来的？” “多得了我师父给的时间沙漏，我才能逃过一劫。”繁缕也看出楠木栖的担忧，这才忙敷衍一句，对上楠木栖又劝慰开来：“琉璃枫既然是战神，此战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楠木栖这才想起那石头，忙摊开手掌，“对了，你见多识广，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逆光石！”繁缕吃惊不小，“你怎么会有这个？” “刚才一位老人给我的，而且那老人似乎和轮回笔有一定关系。” 繁缕微一思索，得出结论：“原来如此，倒也不奇怪了。只是没想到，三大神器中的逆光石一直下落不明，原来竟是藏在了轮回笔中。妙哉！妙哉！木栖，我想，我知道我们该怎么做了。” 听到繁缕的解说，余下两人倒是都没有反对，目光都异常坚定，毋庸置疑。 “哈哈哈……纵使你是战神又如何？不也一样，不堪一击！这次，本主定要叫这世道改天换日。” “啧啧啧，好大的口气！不对，是谁在放屁啊！臭死了！”琥珀故意捏着鼻子，阴阳怪气。 “我还道是哪个看不开的，非要来送死。既然你们想要一起死，本主今天就成全了你们。”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琥珀依旧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怼了回去：“别以为你块头大，本大王就怕了你。再说了，你块头大又怎样？我们人多。今天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就你话多！本主先灭了你。”咆哮着，火人就对着琥珀发起连连攻击。别的不行，这逃命的本领，琥珀还是可以的。愣是带着火人各种兜圈子。 “琉璃枫！”楠木栖终得机会靠近，见着浑身没一完整的琉璃枫，险些没哭出来。“你怎么样了？” 明明虚弱不已，却还是在硬撑着：“傻瓜，我没事。”转头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怎么来啦！” 面对火人的逼迫，琥珀竟游刃有余起来，还不忘双手环抱胸前，那叫一个趾高气昂：“之前不知道你是战神，得罪啦！不过这一次，能有机会同战神并肩作战，以后看谁还敢不给本大王面子。” 繁缕倒没那么多话，只诚恳道：“别忘了，我们可是一个团队。” “谢谢！” 这是自琉璃枫口中道出的第一声谢，众人也都相约好一般，点了点头。 繁缕这才又冲着不远处遛弯的琥珀大喊道：“还不来，等着开饭呢！” “得咧！” 紧接着，一个挨着一个“蹿”进了琉璃枫的身体里。 “你们做什么？快出来！”反应过来的琉璃枫咆哮着：“不要，快出来！” 他没有听到想要的答复，倒是面目全非的银甲战衣竟点点拼凑，变幻着，成了金甲战衣…… “怎么可能？本主不可能输的。这不可能！” 瞧着脚底下之人，与云泥无异。声音更像是自天上传来：“若你踏踏实实呆着，还能饶你一命。既然如此，那就连同你的幽冥之狱，彻底消失！” 金剑一挥而过，霎时天朗气清…… n年后，一少年正懒洋洋晒着太阳，身后却传来一急切的嗓音：“琥珀哥哥，你快看！我可以踩在地上啦！我可以踩在地上啦！” “大惊小怪！优昙，你吵了本大王的美容觉，告诉你，没一顿，不，两顿小龙虾，本大王可饶不了你。” “琥珀，你倒是会打主意。”楠木栖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搭在琉璃枫手中，从一旁的玻璃房中款款而出：“你要是再偷懒，这个月的零食一律取消。” “别，木木，别啊！我错了还不行嘛！”听闻零食要被砍，琥珀直接一个弹跳起身：“对啦，我记得我约了凡人，今天同他一起教导他那好外甥，可不能迟到了。那我先走了啊，你们忙！” “这家伙，溜得倒是挺快。” “那还不是你惯的。”琉璃枫刚把椅子摆弄好，又小心翼翼扶楠木栖坐下，倒了杯水，才又继续道：“我看那，就他那样，别把人凌霄带坏了才好。” “有繁缕看着，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