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希乐斯的日记》 第1章 那日,遇到了精灵 这一次,欧希乐斯是在刺眼的自然光中苏醒的。 船板夹缝射入的光线照在脸上带来火辣辣的阵痛,漂浮在空中、纸张燃烧的灰烬因剧烈的呼吸而被吸进肺部,呛得人直咳嗽。 视力尚且没完全恢复,他凭借大脑构建的房间布局图,熟练地摸索着清醒的道具。 不多时便从桌子上翻出个柠檬,连皮带肉的一口咬下,酸味激活犯困的神经,刺骨的剧痛才稍微褪去,散乱的眸子也开始聚焦。 那用来占卜的金币安静的躺在牛皮纸上,散发出一股发霉木头的潮湿味,和雨后树上青苔特有的青草香。 要去趟港口,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欧希乐斯自椅子上起身。 从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牛皮纸的书桌,他快速地找到船舶的进出港签证。 费尔默茨政权的交迭不到半月,对港口进出的筛选达到有史以来最严的程度。 他听说,有艘耶佩斯的船舶由于没有签证,差点被巡逻队的人抓进监狱,所幸在引发国家问题前解决了问题。 察觉到欧希乐斯正欲离开,蜷曲在地上至少有十米开来、长着两个脑袋的蟒蛇随之移动。 它身上的花纹如同流动的黑色液体,零星的点缀着淡金色的斑点。 斑点的分布没有规律,是画家随意的泼洒到纸张上的颜料。 若想尝试去寻找它的生长轨迹,反倒会头痛欲裂,不可窥视的朦胧夜色中星辰的轨迹。 双头蛇的动作有些急切,似乎是害怕欧希乐斯此去不复返,将它遗弃。 可惜,它太过年迈,气力也渐渐地消失,连用意识驱使躯壳的行动都无法完成,延迟的思维阻碍了反射行为的完成。 欧希乐斯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双头蛇较大的那个头部,类似木质柜子的触感。 伴随双头蛇的呼吸,它身上的花纹在肺部的工作下缓慢的凸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从蜿蜒花纹中诞生出新的、细小的虫类。 “我很快回来。科芙,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下阿涅弥伊号吗?” 科芙爬行的反射终于完成,放置在床下的尾部移到桌角。 欧希乐斯沉默的看着它身上的皮肤像墙壁上的雨滴般滑落,而后遗弃到木板。 那撕裂开的蛇皮一半隐藏在阴暗的床底,一半展露在光线照射处,在平面的图层中,绘制出了流动的错觉。 科芙的两个脑袋一快一慢、先后的点着头,表示自己知晓。 奴隶贸易向来在港口进行,强盗用木枷和锁链捆住抢来的货物,大多数的货物都会被脱去衣服,和宠物店中的动物没有区别、浑身赤裸的供人挑选。 耳边时常能传来下流的词语,不怀好意的笑声从喉咙处散发,令人不寒而栗。 铁笼中的奴隶如同汤匙一样卷曲着身子,空气中弥漫着股腐臭味,空气都是污浊的尸臭味。 今日的购买者比以往的数目更加庞大,无疑是货物中有上等货。 欧希乐斯按着占卜得到的路线快速的抵达自己的目的地,也便是上等货的贩卖处。 欧希乐斯在耶佩斯买物资时遇到过部分奴隶,比起费尔默茨的奴隶,他们更贴近于廉价的劳动力,不会随时随地面临辱骂、鞭打。 无论怎样,他们都被牢牢地锁死在社会最底层。 由于脑子的问题,欧希乐斯时常能通过换位思考,理解各式各样罪犯的心路历程。他并不否认自己过度的理性,或者说冷漠、无情。 即使如此,对丧失基本道德底线的生物,他也会忍不住皱眉,产生厌恶。 比起贩卖者,他更反感于买卖者——他们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项错误的事情,并把它视作生命中常见的一部分。 正是他们将生命以金银财宝定义,市场才会不断的扩大。 思索间,他已抵达目的地。不同于其它被拐卖的人类,眼前贩卖的是其它种族——精灵族。 精灵被称为美的奇迹,他们的外表天生符合人类的审美,是阿波罗身上剥离的奇迹,亦或者祂独一无二的偏爱。 除去外表的定义,精灵也是大陆上最擅长光系、治愈系魔法的生物,他们冷静又理性,不参与任何种族的争执。 无疑,这样的美被当作奴隶,令人难免多出几分不可言说的欲望。 不过,精灵会离开族群倒是罕见。 被贩卖的精灵共有四位,两名女士、一名目测七岁 ,瞧不出性别的孩童,以及一名……最引人注目的蓝色美人 他的发色很美,这是欧希乐斯的第一想法,和他追逐的海洋同样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浅绿色的眼眸使人联想到无意间出现在天空的一缕微风。 客观评价,这份美本身就是奇迹,该说不愧是得天独厚、被眷顾的生物吗? 然而,欧希乐斯淡淡地瞥了眼面露笑容的男性精灵,美和危险往往相伴而行。 他的魔法可以去阅读生物体内魔力的运行轨迹,自然分辨得了他人的实力。 眼前的精灵,无论是逃脱,还是屠杀干净这里的人群都是轻而易举。 按人类的划分标准至少是七级神眷者。再具体点,以他的水准也得不出确切的答案。 叫喊买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欧希乐斯阅读到空气中缓缓流动的丝线,那是具象化的魔法波动。 青年能感觉到精灵是故意被捕获,试图给予捕猎自己族人的人类以惩罚。 欧希乐斯并不反对,可是,绝不能是今天,今日港口不能发生暴动。 通过占卜预料到不久后会发生的惨案,欧希乐斯从阅读中剥离出自己的思维,使得精神与肉体变得契合,他开口说出自己的心理价格:“100金符。” 100金符,足够这群强盗滋润的过上几个月好日子,在场拍卖的人皆是被这价格一惊,空气都寂静几秒。 有的人带着探究的神色望着眼前这年纪不大的青年,心中琢磨是不是哪来的贵族跑这消遣,可贵族购买奴隶哪会来这低端货的地方,购买没有保证、不安全的异族生物。 安全,可笑的词语。 正常情况下,购买异族生物都是在拍卖场,选择在港口贩卖的生物大多数都是身体上有残疾、或者带着诅咒的生物。 否则,光是精灵这两个字,起拍价都为1000金符。 方才卖家说得很清楚,这几位的买家都死得凄惨,购买后不到五天便惨死在家中,有的死法是上吊、家里人推开门时尸体还有余温。 有的意外惨死,被风吹到行驶的火车轨道上,来不及刹车的火车笔直的压过死者,四处横飞的血肉。 于是,实际上给价的买家寥寥无几,欧希乐斯的开口便显得尤其突兀。 “得勒,成交。” 那卖家先是一惊,他压根没想过卖出这样的天价,就这履历哪个不怕死、鬼迷心窍的白痴才会花大价钱购买。 也不等是否还有其它出价者,迅速的结束交易,飞快的从自己的衣服内部掏出用魔法签订的契约塞到欧希乐斯的手中,生怕冤大头下一秒就反悔。 等欧希乐斯接过纸币后,卖家更是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爬上船,甚至不去帮忙将货物送至家中,如同逃离洪水猛兽,敏锐的动作让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 交易结束,围绕的人自然也慢慢地散去。那些有坏心思的人望见欧希乐斯身上看起来就价值匪浅的服装也选择放弃。 永远别去抢劫一个有钱人,尤其是贵族,那些为了面子的贵族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四位精灵并未被关在笼中,他们的手上戴着个通体白色的手镯,上面刻画的是专门用来锁住魔力运行的魔法阵。 刻画的水平并不高超,随便个三级以上的神眷者都能挣脱开来。如果是那赫拉克帝斯的后裔,凭借蛮力都能扯坏。 他们都没开口说话,似乎身为奴隶该有的缄默已刻进骨中,那小孩看着欧希乐斯更是忍不住躲在短发精灵的身后,身子不断的颤抖。 于是,欧希乐斯暂且起身,手上的卖身契丢给了那名男性精灵。 “请跟我来,各位。” 欧希乐斯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自己名下店铺走去。其它三位精灵望了望男性精灵。 男者笑了笑,眉毛微挑,为遇到有趣的人产生了探究的兴趣,他率先踏出脚步跟在欧希乐斯身后,其余三名便跟随着他的步伐。 是魔法运行的脉络,欧希乐斯读到了空中那缕青色的丝线,他们如同生物体内流动的血管,按着应有的血管脉络运行,而后朝着某个出口全力的释放。 温和的魔力持续增强,最终作用在那卖家的船上,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功夫。 欧希乐斯才跨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人群的惊呼声,船只整个的翻落到水中,却没有一丝水波落在岸上,有层看不见的屏幕挡在海与港口的交界处。 转过身时,精灵男子无辜的耸耸肩,欧希乐斯摇头认为操之过急,不如等船只开走动手。 想法才出来,精灵男子的笑意似乎更加明显,遇到有趣猎物的捕猎者,身后跟着的短发精灵随即露出鄙夷的神情。 欧希乐斯身上很少带纸币,他的资金大多数都变作为实体产业,或存储在卡中,海上钱财是最无价值的事物,陆地的交易不适用于宁静的海洋。 他带着身后几只精灵在费尔默茨的街道四处转弯。 街道上时不时从水桶中跳出几只鲤鱼,溅出的水花浸湿路过行人的裤脚,跳出的鱼又扑腾着尾巴重重的摔回桶中。 那名男性精灵自然而然的走到欧希乐斯的左侧,他说:“利拉兹,你叫什么名字?” 观察走动行人的欧希乐斯随口回答,利拉兹听后也不觉得自己受到敷衍,按着欧希乐斯的举动饶有兴致的观察路过的行人。 他们又转了个弯,走进个像是有生命体的小巷,因为外来人的踏入,小巷的墙壁似乎在不满地呼吸。 吐出的气息将几人身上的水滴蒸腾为水汽,不断地提升巷内的温度。 不知从何处自作主张飘来的风吹起欧希乐斯的发丝,带来无法拒绝的凉意,透过扬起的发缝正好能望见施展魔法的利拉兹。 又走了十几米,向左转弯,他们的面前出现家写着兰提品三字的小店,小店门口挂着永久闭业的牌子。 欧希乐斯开始回忆自己过去将钥匙放在何处,随意的询问身后的几位精灵。 “你们是需要我帮忙,还是自己扯开手镯?” “我不喜欢被人接触,自己来就好。” 利拉兹也不诧异,他早听到欧希乐斯的推测结果,手镯被他轻松的拿下,和纸糊的玩具没什么区别。 不如说,戴着手镯才更考验他的控制能力,用力的不撕烂张纸实在费精神。 其余的精灵也轻而易举的拿下那可笑的“手铐”,那短发的精灵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问:“你带我们来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话,欧希乐斯自动的露出抹微笑,回过头道:“打工。” 第2章 免费的船员 已知出价再晚些,聚集在港口的人群便会遭受生命危险,你也没有同四位精灵谈判的实力底气。 这样的情况下,理所应当的说出打工二字倒让精灵摸不着头脑,短发精灵挠挠的脑袋,估计在想人类是不是都脑子有坑。 倒是利拉兹率先反应过来,抱肩而立,靠在墙壁上,眯着眼回复:“我支持,玛格丽特,从现在起你们三到这行侠仗义。” 短发的精灵女孩猛然睁大了眼睛,玛格丽特动动喉咙想说点什么,但利拉兹冰冷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开口就会被这只冷漠、无情的异端精灵混蛋一龙卷风呼回族内,行侠仗义的梦想就此结束,就把嗓子里的反驳吞了回去,撇着嘴:“打工就打工。” 欧希乐斯没有询问几位离群的理由,他安静地蹲在地上,刨着花盆中的土,不多时便在土中探索到把钥匙。 利拉兹奇怪地看了眼正在开门的欧希乐斯,“你就不怕钥匙被人偷走?” “如果有人拿这店养家也不是坏事,物尽其用。” 自从买下兰提品,欧希乐斯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全权交给卡玛——兽族的骨兔姑娘看管。 进门后,并未出现被蜘蛛网糊脸的情况,干净的地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生长得欣欣向荣的植物,桌子上甚至还有泡好的茶水。 欧希乐斯进去倒了五杯茶水,心想,或许该给卡玛涨点工资。 对欧希乐斯的回答,利拉兹倒是不太满意,他接过茶水,“不问自拿,有什么资格享受,没有道德的人迟早要毁灭。” “你将因道德而毁灭,既然都要毁灭那又何妨呢。” “你确定要让他们来打工?我本意只是请你们来这歇息片刻。” 欧希乐斯半开玩笑的回复半句,却没打算争辩,便抛去另外个问题。利拉兹听到欧希乐斯的问题,默默地转过头望向正在用魔法“复活”茶叶的玛格丽特。 感到背后一凉的玛格丽特抬起头,被突然盯着自己的利拉兹吓得一个手滑。 “碰”! 地上响起清脆的杯子碎掉的声响,水渍让本就干净的地板显得愈发的洁净。 玛格丽特尴尬的用魔法将地上的茶杯复原,茶水复原后她也没心大到继续喝。 所幸,最小的那个精灵孩子早有预料的拿着门外挂着的抹布,递给了玛格丽特。 利拉兹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不愿承认这热衷于迷路、一事无成、被一本书拐卖,只有脸勉强入眼的倒霉蛋是自己的族人。 半月前,利拉兹用尽毕生的修养,遏制住给眼前三族人一人一爆栗的想法。 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利拉兹在一次逃窜的路程中,顺便往奴隶市场逛了圈,感慨人类果真是不具有美的污浊之物,为了利益残害同类。 他正打算细细观摩这场自相残杀的闹剧,结果就看到三头猪。 那一刻,他发自内心的思考着精灵族完蛋的可能性。 后来,利拉兹问她们怎么离开族内的,实力不够离开树,是想变成干尸回去给【母亲】当彩带吗? 缺心眼的玛格丽特激动的回复,说她要追随先人的步伐,掌握自己的命运,带妹妹出门历练。 然而,在口中的先人利拉兹一脸你看我信你鬼话的表情下,玛格丽特不情不愿的说出自己的丢人事迹。第一次离开族内采购,迷路了。 路痴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来三个。 大姐玛格丽特,傻,二姐玛莉亚,聪明就是容易被带偏,盲目的听信自己姐姐的话,结果越走越偏,小孩不说了,左右不分。饶是利拉兹也想询问他们怎么做到精准朝反方向走的。 揉着额头,暂且不想回到族内的利拉兹提议给她三掀回精灵族,保管无痛又迅速。 玛格丽特心中琢磨迅速是迅速,这无痛怕不是按你水平下的定义,况且难得出来,她还没来得及践行书中的知识,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 她一拍自家妹妹的后背,玛莉亚差点酿呛摔倒,傻的那只开口:“哥,我想行侠仗义。” 说的这叫个义正辞严,所幸利拉兹无所事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这三位的行动。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评价进行修改,是蠢,不是傻,装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不存在任何怜悯之心,美是该存在的,不洁之物消失最好,很精灵的思维。 今日本是最后一次三位口中的行侠仗义,利拉兹无聊的陪她们一起玩,原本打算等成交的时候把交易的人全掀海里去,谁料欧希乐斯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喜爱欧希乐斯等船只开走再动手的心里想法,难得拾起几分耐心陪人来到店中。 至于答应让那三白痴打工,利拉兹想到近些日子自己花的钱,脸便黑了下来,不折磨下心中实在憋屈。 从记忆中剥离的利拉兹面无表情的望着手足无措,试图躲在玛莉亚身后的玛格丽特,斩钉截铁的开口:“你花了100金符,让她们赚够了在离开。” 咋咋呼呼的性格打磨打磨也好,也算尽责任。玛格丽特小声的嘟囔着,不也还有你的赎身钱吗。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利拉兹的笑声,活脱像小时理论测试考了零分,教导者那气笑了的语气,而她被罚抄100遍。 此刻回忆起来,玛格丽特也不免觉得手臂酸疼。她打了个寒颤,又缩回玛莉亚的身后。 “哥,我瞎说的。打工多好,劳动最光荣。” 利拉兹扫视了眼玛格丽特,也没同她理论,早有想法的他取下自己的左耳坠。 耳坠的下端吊着颗黑欧泊,不同光源的照射下,黑欧泊在眼眸中展露出各式各样的色彩,倒像个着急向父母炫耀自己考了满分的小孩。 欧希乐斯没伸手去接,显然,它的价值远超100金符。 利拉兹干脆放在桌子上,“就当提前为她们的破坏行为支付补偿。只要不违反道德,随你驱使他们。” “精灵的亲人.......有权替当事人做抉择吗?” “我和白痴可不是亲人。根据族规,我有资格命令他们。” 听到白痴二字,玛格丽特面露耻辱的神情,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利拉兹,郁闷的在心中戳着小人。 倒是她面前的玛莉亚赞可的点点头,认为自家长姐着实脑子不好用。 “既然如此,依你所言。兰提品正好空闲,我会写信叫人来帮忙。至于现在........。” 欧希乐斯从不阻止他人做好的决定,他从衣服内部的夹层中拿出两张金符,上面刻着数字十。 他本想将纸币递给玛格丽特,但不知为何想到方才掉落到地上的茶杯,果断地把递钱的轨迹换了个方向。 “麻烦你们去港口那招募几位新的员工,数量不限。” 玛莉亚听到欧希乐斯的话,微微的垂下眼皮,似乎是在思考。 她对着欧希乐斯露出个了然和认可的微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先告辞。” 话毕,玛莉亚扯着正在思索玩什么文字游戏的玛格丽特一溜烟的离开了兰提品,身后跟着个蹦蹦跳跳的精灵小孩。 “泛滥的同情心?” “我向来不高尚,力所能及罢了。” 利拉兹眨眨眼,欧希乐斯的表现确实有点让他意外,他身上弥漫着矛盾的处事方法。 说他心善,可就目前的行为,他甚至没有主动去解救那些被贩卖的可悲的同类。你说他无情,他却实实在在的又让玛莉亚去买下奴隶市场上的同胞。 能清晰的感觉到,欧希乐斯的这番行为并不是出于道德要求的真善美思想的指导——合适的抉择。 利拉兹想了想,先前港口欧希乐斯没有回头却能察觉到自己正在动用魔法,可这人的水准远不及他,也就比玛格丽特她们好点。 “你占卜到我会引发港口的暴动,所以才来?” “确实。” 欧希乐斯坦率的承认了,对于他来说出航是第一性的。 关于玛格丽特等人的信息很快的就写完,欧希乐斯放下蘸水笔,他抬起头把钥匙放在纸张上,防止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纸张乱跑。 他甚至懒得做过多的解释,黑欧泊也一并放在纸张上,叫卡玛把它换作资金用作兰提品的开业。 店铺的销售内容,则是玛格丽特她们的工作。 “之后我认识的朋友来时,你们把这张给她看就可。” “那么,我先告辞了,快到开航的时间。” 费尔默茨的港口进行着严格的进入管控,船只进港出港都必须根据官方制定的时间进行。 如果有不遵守的,便是老规矩,你不遵守我们的规矩,也别怪我们把你当作海盗、敌国奸细。 品着茶的利拉兹先是为欧希乐斯的回答多出几分欣赏,换做是他,可不敢理所应当的承认自己的私心,低劣的性格。 开航二字吸引到利拉兹的注意。听到欧希乐斯名字后,他就在思考这人是否出身自海洋。 毕竟名字换个语种念就成了oceance——海洋本身。比起充斥着各种矛盾、战乱的陆地,利拉兹更偏爱一望无际、平和宁静的海洋。 他放下茶杯,淡然一笑,问。 “介意捎上我吗?我可不想被这群家伙气到。” “如果你愿意,我不会反对。但是,放着她们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欧希乐斯思考了会,今天他要做的事不算危险,占卜得出的结果是百分之五十的生还率。利拉兹的实力算得上尖端那批,想必他是无碍的。 当然,具体情况他会在稍后仔细说明。眼下,他倒是更想知道精灵是否忠爱于放养政策,同资料截然不同。 利拉兹望着门口,过了几秒才无奈的开口,“不止我盯着她们,所以我才说一群白痴。” “资料倒是正确的,走吧。” “你这奇怪的家伙。” 利拉兹轻笑声,他倒没想到欧希乐斯答应得这么快。 正常情况下该是询问加入的理由,眼前的人类完全不在意他人做事的缘由,亦或是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类,哪怕在他称得上漫长的旅行中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 况且,偶尔去海上远离远离陆地的烦恼,也是利拉兹时常会进行的休闲娱乐活动。 想到这,他倒换上几分愉快的心情跟在欧希乐斯的身后。 第3章 出航两三事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并肩行走在港口,不多时便回到阿涅弥伊号。 利拉兹以欣赏的角度多看了几眼这艘船,船宽估摸着十几米,风帆结构类似科格船的样式,桅杆是三角帆,船上生命气息微弱。 光从结构看,正常人到挺难独自驱使,利拉兹说:“它里面刻画的魔法阵很是新奇,比市面上臃肿的胖子更具有美感,介意说说在哪买的吗?” “我自己修改的,很荣幸得到你的称赞。” 作为海盗肯定要亲手打磨自己的家人。欧希乐斯十五岁那年便开始着手自己的船只修建计划。 根据以往的航行经验,选择合适的设计图,结构的绘制、原材料的选取、供能魔法阵的修订。 甚至于拼装组合都是欧希乐斯亲手完成的,他能准确的说出每块榆木板的来历。 “看得出来,你很聪明。” 毫不掩饰对聪慧者的夸赞,也的确是利拉兹的肺腑之言。 他也曾经研究过人类的魔法阵,按已知的、可供他查阅的数据来说,人类此阶段更偏向于在魔法阵上做加法,忙着把所有内容凝聚在一个魔法阵上,希望借一达十。 利拉兹不好评价,这是各族共有的坏毛病,精灵也如此。他也见过研究减法的炼金师。 可从美学上比较,却远远比不过欧希乐斯绘制的魔法阵,不存在任何多余的线条,完全忠于功能主义。 “你如果喜欢,我现在就能借你看看手稿。” 确认了眼时间,欧希乐斯注意到利拉兹眼中的探究。正常情况下,手稿可以理解为炼金师的着作权,弥足珍贵,随随便便给才见面的陌生人,让人不由怀疑是否脑子有病。 欧希乐斯递给利拉兹一个跟过来的视线,而后便往船舱走去。 跟上去的同时,利拉兹顺便摘了颗培育在甲板上的金桔树的桔子解渴。欧希乐斯并未阻止,种植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果腹、解渴。 推开门的那刻,欧希乐斯差点被蜷曲在门口的科芙绊倒,所幸利拉兹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利拉兹松开手,他看着欧希乐斯从科芙身上跨过,去往自己的书桌,这才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地上的双头蛇身上,很特殊,未曾见过的品种。 提到双头蛇,容易的联想到阿克塔翁与相柳。显然,眼前的生物并不属于灭绝的二者,也并非代表善恶的阿克罗俄斯。 可惜,利拉兹摇着头移开视线,精灵对生命的感知能力远超其它种族,他自然能瞧出科芙身上若隐若现的灵,无疑半条身子躺入冥河,过不了多久就会离世。 科芙显然不清楚利拉兹内心的想法,它的身子缓慢的在地板上移动,身上金光点点,倒像醉在地上流淌的星河。 兴许它本来警惕着船上的新客人,又看到是欧希乐斯带来的便放下警惕,闭上眼浅睡,微微起伏的蛇皮证明它还活着。 欧希乐斯很快的在一堆外来人看来没有区别的书籍中翻到自己以前的手稿,手稿本夹在《魔法基础构造》的内页中。 凭借自己优秀的视力,利拉兹瞥到纸张上密密麻麻、清秀的字迹,字如其人。欧希乐斯回到门口,将手稿递给这位热情好学的精灵。 利拉兹简单的翻阅了下,不同以前他见过的那些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生怕别人读懂这上面的字迹和思路的手稿,欧希乐斯的手稿可谓清新脱俗。 先不说其有条有理、逻辑清楚的文章,光是这厚度便让利拉兹刮目相看,足足三十页,每一页魔法阵的刻画都无比精准。炼金师在研究魔法阵时,往往会用简单的方式绘制灵感。 他晃晃手上的手稿,“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看完后给我便可。” “......你这家伙,这已经不是善良的程度了,这么心大就不怕我偷你研究去发表?” “总是要发出去的,也迟早会曝光。” “得亏你遇到的是我。” 利拉兹听后回应了句,不动声色的夸奖自己的品德高尚。 与此同时,欧希乐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把手稿放进魔戒,作为必备的储物工具,精灵也折服于它的方便。 研究成果是否会被盗取,欧希乐斯认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人盗取成果无非是嫉妒优秀者,又因为自己水平不足进行的低劣的手段。 错误的必然会被纠正,不合理的必然会被修订。 欧希乐斯如此大方的给出自己的手稿倒不是出于这个原因。维权可不是一般的辛苦,他不愿意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到它上面。 欧希乐斯是出于对精灵本身的信任,精灵总是象征着美与善,他们的道德感无比强烈,从老及幼,无论男女都是正确的践行者,不参与任何种族的矛盾,除非危机蔓延到自己身上。 有人称他们是绝对中立的种族。假如利拉兹并非这样的人,就意味着人类目前的认知是错误的,更有意思。 “船上只有我一人,目前有三个空的房间,基本的人类生活用具倒都有。如果你想添新的家具,我把卡给你,你自己去买即可。” 去往厨房前,欧希乐斯先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说出阿涅弥伊号的真实情况。 之前倒也有几个自告奋勇上船的家伙,欧希乐斯向来不反对,不过发现自己无法为他们带来相应的利益,没有满足他们作恶的需求后便愤愤的离去。 他叹着气把这些人拿去换钱,又开始自己的旅程。 利拉兹听着这些情报,笑了笑,“在你说前,我也没想到你主职是海盗,还以为你是商人。海盗居然可以有航行许可证,你怎么做到的?” “烧杀抢夺不符合我的观念,说是冒险家更适合。” “哦?那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海盗......不,当我没问。” 话刚出,利拉兹自知失言。这种问题更适合熟人询问,才认识的人说出这话来无疑是错误的,显得没有距离感。 欧希乐斯不以为意,他从柜中拿出咖啡豆进行研磨,比起速溶咖啡的便利性,从头开始研磨别有一番风味。 石制的仵撞击着陶瓷的碗,隐约间嗅到几分花果香,直到被磨成贝壳沙滩上的细粒。 “无碍,这并不是值得隐瞒的事。能帮我烧壶水吗?” “仅此一次。” 可能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其它想法,利拉兹为这件事加了个限定条件便答应了。 欧希乐斯磨着咖啡豆,平静的开口:“我只是好奇,混乱中的自由是否能抵达宁静。” 听到宁静二字,接水的利拉兹拿着水壶的手顿了顿,散落几滴水珠,他淡淡的回复:“原来如此,说起来,这次冒险你打算去哪?” “我正打算和你说来着。” 利拉兹的变化不难被发现,欧希乐斯不知道发生在利拉兹身上的往事,然而他并没有去打听的想法,打听本身就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是出于同情,也是出于人的窥私欲——不必要的私欲。 他放下手上的石杵,“我要去阿克哈特克马温特族。经过我早上的占卜,这次死亡的机率为百分之五十。”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利拉兹一时没回忆起这个种族的相关信息,过了几秒才想起这似乎是濒临灭绝的兽族。 说濒临灭绝而非灭绝是因为人类无法探索到他们具体的具体居住地点,只能寻得几分他们还活着的证据,也有少数人在海上遇见过。 喝着葡萄酒的目击证人连手带口的比划着自己所见的真实。 水面起先很平静,一丝波澜都没有出现,仿佛被人为的抹平。 而后,海面忽然间震动起来,和烧开的水一样沸腾开来。茫茫海面的视野尽头中,突兀的出现一条线。 说是线,是因为离得太远出现在视网膜中的仅有外部的轮廓,不到一秒,那线转换成面,巨大的海浪拍击到身上。 而后,整艘船舶成了无边海洋中密不可闻的一个点。 利拉兹自动忽略掉那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对精灵来说,肉体的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是新的开端,他对死亡本身并不恐惧,也不害怕。 他更关心欧希乐斯寻找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理由,和寻找的方法——亲眼见到濒临灭绝的生物让人无比心动。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一族是类似蟒类的生物,他们为卵生动物,出生便有十几米长,最少的四个头,血脉最纯粹的则是九个头,相传是神话生物相柳的后代。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死后身体中会凝聚出品质上好的魔能石。 魔能石作为一种战略资源和研究资源深受国家和神眷者的喜爱,由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都在大幅度的猎杀、捕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同时,也因为他们尸体的魔能石,人类制造出不少适用于神眷者的武器,帮助人类整体的战力水平获得了提升,也为人类和其它种族签订不侵犯条约准备了武力基础。 作为利益的享用者,欧希乐斯很难评价这番行为的正确性。 以人类客观的角度来说,做法着实愚蠢,圈养明显更为适合,一种不会灭绝生物,也能帮助人类获得更长久的资源的合理行为。 不过,那时战争频发,人类想必也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去维持其它生物的存活,一个种族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很难去照顾其它生物。 “你屋子的那条蟒蛇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不难推测科芙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关系,利拉兹放下水壶,开口道。 “算有部分血脉,打算带它落叶归根。你还去吗,可能会死。” 谁料,利拉兹的回答却只有一句,“我答应了陪你一起,食言可不值得推崇。” 欧希乐斯一边清洗杯子,一边思索利拉兹是何时何地答应的,他硬是没从两人对话中找到答案,最后归纳为精灵族的独特说法。 听到欧希乐斯内心想法的利拉兹只是笑笑,不做过多的解释。 第4章 水龙卷中的入口 欧希乐斯现在十分清醒,清醒到能感受到风钻进喉咙,从鼓膜爬进耳蜗,掀起阵阵不停的耳鸣,而后突破咽腭的屏障回到外界的冷空气。 桅杆顶端望去,天塌下了一块,如同一颗放在塑料袋中的橘子,不规则的圆柱,自两端向外扩散,连延至无迹云层的一部分,水龙卷的外缘又显得平和与淡然。 “你果真不怕死。” 利拉兹拨动下因飓风而吹乱的发丝,淡淡的评价了句站在桅杆顶部的欧希乐斯。魔法的作用下,阿涅弥伊号安全无恙的漂浮在水龙卷的顶端,从远处看不过是洁白瀑布的一点墨。 “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保证自己的个人安全?” 精灵擅长的风和光属性的魔法,并非是人类口中所说的擅长治疗系。 利拉兹望着水龙卷,眼皮下意识一跳,哪怕是他也不是很愿意同自然的力量作对,紧接着看向桅杆上明显有些喜悦的欧希乐斯,尽管他相信人类的天赋,但他不认为欧希乐斯的实力比自己强,况且还是不擅长打斗的占卜师。安全无恙的航行在水龙卷中,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船只正顺着水龙卷的旋转方向而高速运动,积云雨在强对流的作用下形成的涡环。欧希乐斯不由感慨,得亏他提前准备,将魔法全点在防御上,否则以阿涅弥伊号的材质想完好无损的行驶在水龙卷中得费不少魔力。 他听到利拉兹的询问,暂且放弃对水龙卷的观测,从桅杆上跳落至甲板。 一只羽毛笔伴随着魔力的波动出现在他的右手中,这只笔的羽毛颜色十分独特,黑白色为主基调,上半部分是白色,从中间逐步过渡为黑色,羽毛与笔杆的连接处以金属的蝴蝶制品为装饰,笔杆的材质是金属,设计尤其复杂,填满各式的魔法阵。 占卜师的占卜方式各不相同,显然欧希乐斯是以笔为媒介,进行询问。 “但凡存在的,必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水龙卷亦是如此,去阅读它的存在规律,而后加以运用。” 那是利拉兹从未见过的魔法,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他看见数不清的[线]浮现在自己眼前。那些线好像本来就存在于此,等待有心人的观测,可当他伸手去触碰时,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触感,令人不由怀疑它是否为眼睛带来的幻觉。 “它们像空气一样。存在,却无实体,但能通过其它方式进行观察。” 如纱似幻场景下,利拉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同人类体内的血脉,魔素就是自然界流动的血液,供养着一切生物的生存,无法触碰,但它们确实的存在于那里。 欧希乐斯点点头,道你很严谨,说的是像,而非是。被夸奖的当事人耸耸肩,示意欧希乐斯继续自己的演出。 此刻海面上的气流一片混乱,欧希乐斯操控着手中的羽毛笔在空中绘画,或者说按照合适的方法修改着已经存在的运行方式。 在利拉兹的视角里,欧希乐斯所绘制的[线条]毫无规律可言,不具备任何实际的美感,可不知为何却使人无法移开视线,似乎那些[线条]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美。 这一刻,利拉兹接受了周围的全部幻觉,接受了这份从未见过的魔法,他的思绪也随着无边无际的线条迅速的蔓延到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跟着斑斓的线条进入到海面之下,平和水底的海洋生物并未因水龙卷被卷得不得安宁,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蜡一起燃烧融化到水中。 那像是把身体全然抛弃,用闭上的眼睛的灵魂去探索世界,而后发现到水平面之下闪过的黑影。这不由给人一种错觉,未知的、隐秘的世界就存在于身边。 想要更加的注视水面之下的世界,只要多待一会就能见识到,那一定远超世上任何的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欲望,想要接触它、了解它..... “嗯?” 利拉兹发出了困惑的声音,他皱着眉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失去自控,冒出这类愚蠢的想法。随即他反应过来,这和[本质],以及灵魂的感知力有关。 正如不作死就不会死,灵魂力高的种族越容易受到本质的引诱,因为你看得到、感受得到事物内部的真相,倒是平庸的、魔素少的生物不容易受到蛊惑。 原理并不复杂,想清楚后自然的就能无视掉这份诱惑。正是因为有了第一次拒绝,后面的忽略就更加水到渠来。 利拉兹忍不住发出声赞叹,有趣。以他的见识来判断,这足以归纳入特殊类的魔法,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份魔法背后所蕴藏的潜力。 认知——-修改,只要欧希乐斯能书写出理论上完全正确的规则,那么在他的笔下1+1是可以等于1的。 羽毛笔继续在空中划出规范的弧度,利拉兹发现了水龙卷的涌动似乎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它依旧持续的存在、旋转、向前行驶着,然而它内部的某个位置却变得更加的温和,只剩下平静的区域。 利拉兹当然知道水龙卷的外部仍然保持着不近人情的残酷,时不时飞上来的鱼,上下玩着蹦床,内部,他们所处的一小段地方温和得如同母胎中的羊水,幼童在内部安稳的生活。 “和你在一起遇到的事,比赌博的胜率更让人捉迷不透。” “赌场总会用些不光彩的手段。” 欧希乐斯收回了笔,他的脸色照常,并未露出疲惫的神情。 利拉兹听到这句带着几分玩笑的言语,露出抹笑容,他莫名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去赌场,结果被追了几条街的惨痛经历,嫌弃的吐槽了句:“你们人类真是赢不起。” 虽说自己用魔法作弊不太光彩,可主动的听力太好能怪他不成? 合格的赌徒本该做到心中什么也不想,利拉兹认为,赢得太多只能证明赌场自身问题不少,其次他的胜利倒替赌场增添了不少跃跃欲试、不知好歹的玩家,长远来说,倒是他免费做了场广告,不给他广告费就算了,还试图谋财害命,可悲可叹,人心不古。 欧希乐斯并未回应利拉兹的话题,他继续眺望着远方,计算着需要的时间。 可能是注意到欧希乐斯眼中的世界和自己不同,利拉兹眼中多了丝探究,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我是否有资格知晓你的魔法呢?当然,我更好奇你的占卜,和我认知的不同。” 半小时前,欧希乐斯喝着咖啡告诉他等会可能需要在天上待个半小时,轻松的语气让正研究咖啡豆的利拉兹眉毛一挑,他怎么不知道人类进化出飞行的能力了。 欧希乐斯接着说,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一族没有确切的领土,他们会按照水龙卷的迁徙路程移动。 利拉兹问,占卜出的? 占卜出的,确实很危险,我能理解你的顾虑,现在......欧希乐斯离开两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利拉兹就带着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赶人,我都说了不会离开,我只好奇结论。 “与其说是占卜,不如说是[阅读]理解之后的[运用]。” 简单来说理解了一加一等于二后,你就可以根据它推论出九九乘法表,运用它证明弱哥德巴赫猜想。 魔法也是如此,学界普遍认为魔法只是一类未被观测到的物质,就如同多年前人们不理解电子的存在,可如今却能通过它发展计算机。 如果说两者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魔法的承载个体是生物,而非无生命的物质。 欧希乐斯自幼能看到天地间存在的魔素本身,它们按照一定的方向和速度流向远方他试过去寻找魔素最终的归处,坏消息没找到,好消息捡回一条命,又接着乐此不疲的尝试。 我是谁,我从哪来,又从哪去,最基本的哲学问题也是最诱惑人的伊甸苹果,如今眼前就有条通往真相的大门,欧希乐斯是无法拒绝的。 好奇心导致得作死不值得推崇,然而,欧希乐斯致力于生活在作死的路程上。 随着反复的研究,欧希乐斯发现随着自身的魔素的增加,他能阅读到的事情也更多、更加清晰。 因此,他反倒不着急去观测这份真相,命里有时终须有,不必强求,将注意力放在海上的冒险显然比寻找人生谜题更加重要——人们总说活在当下。 “听起来,和我的聆听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利拉兹随意的说着,然,欧希乐斯果然不让他失望,根本不在意他口中的聆听,一副如果你想说我很乐意倾听,不合格的听众。利拉兹默默的打上标签,他秉承着说话不能说一半的绝佳理念,也有着几分炫耀和探究的韵味在其中,开口解释。 “如果说你是读到文字,那么我就是听到声音,至少听到心声对我来说是常规操作。” 本意是等着欧希乐斯问是不是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显然,船长先生对自己身上的小事并不在意。 他先是平静的哦了声,随后在利拉兹期待的视线中,认真的思考了会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提到,若有所思的问:“这算不光彩的赌博吗?” 利拉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向来认为自己行为正确的他,眼下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不是二字,紧随其来的是带着些许无语的情绪。 根据他的人类交友经验,正常人不该是惊恐的来句你一直在听我的心声吗,诸如此类的词语。 “你说是就是吧.....” 到最后,利拉兹仅以此句作为话题的结束。 就在这时,他忽地皱了皱眉,一种违和的急躁感凭空的从他的心脏蔓延开来。仿佛是为了附和他心中的不安,[耳边]传来阵从未听过的声响。 第5章 海下歌声 起先,它不容易被倾听到,像是去往女朋友家的男子,克制的轻敲着门板,屋中的人却因为电视机的声音而听不清门口的动静,怀疑是自己在热切的期望中所产生的幻觉。随着力气的增大,那声音逐渐的清晰起来,使人无法忽视。 利拉兹可以肯定那不是语言,那段频率不具备任何实际的意义。它如同婴儿的啼哭、愤怒的呐喊与嚎叫,生物发泄情绪最基本的形式,仅需单纯的频率便能让人体会到声音发起者的情感。 无法忽略,不得拒绝。 与此同时,一直注视着海面的欧希乐斯也察觉到不对之处。[线条]紊乱起来,从有规律的分布变得暴躁,一根又一根的线条像是鄙视对方占据自己前行的方向,互相殴打着对方,从编织好的毛衣退步成落在地上的毛线团,杂乱无章。 不少[线条]在空中狂舞得摆动自己的身躯,比喝醉人所做的行为更加的缺乏逻辑,又或者存在一个未被注视到的神经系统,从暗处以隐秘的方式去操控周围[线条]的流动方式。 混乱的合集,无序的组合。 “我去掌舵!” 欧希乐斯的话音刚落,本来平稳的水龙卷猛地陷入疯狂的境地,自睡梦中苏醒后,有着起床气的水龙卷,露出必要让吵醒自己的人受尽苦头的气势。 船只摇晃起来,上下不停的颠簸。阵阵来势汹涌的风吹过甲板,欧希乐斯紧紧的握住船舵,大脑高速而冷静的运转着。他们目前在空中,虽说他信任阿涅弥伊号的坚固程度,可一但离开龙卷便无法前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 时间上临近水龙卷消失的时刻,忽如其来的魔素紊乱极大可能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有关。 “利拉兹,能让船只在风中保持平衡吗?” “有点困难,但没问题。” 刺骨的冷风中,奇异的腥臭味若隐若现的飘进鼻中 ,不同普通水产生物身上弥漫得腥臭,这个味道更加的恶臭,比尸体腐烂后泡在烂了几个月的蔬果中发出的味。 利拉兹压着心中反胃的感觉,作为精灵向来闻不得这类恶心的腐烂味,可紧接其后内心的反感就变成了愤怒,未知的丑陋噪音和现实的酸臭扑鼻,混合在一起反倒让他偏执得想把这不该存在的事物烧个干净。 他稍微的平复心中的烦躁,碧绿的眼瞳倒映出水龙卷之外的场景。不像人类念出咒语才可施法,大多数种族只需在脑中构建出需要使用的魔法阵,当意识绘制完成的那刻,魔法也随之释放出来,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和释放着的魔力与灵魂力有关。 更强劲的风围绕在船只周围,由于是自己的魔法,所以可以做到保持内部的平稳。比起以柔克刚,利拉兹更爱用强硬的方式做事。 已然存在的龙卷哪怕不用魔法维持也能存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魔法的维持时间上,风、火的独立时间是最长久的。 “你能看清是什么生物吗?” 利拉兹停在欧希乐斯的身旁,语气少有的认真起来——当然,这位误上贼船的精灵不知道未来将有更多趣事等着他——那是他从未听过的生物声音。 换言之,极大可能是他们方才谈论的种族。不知是他们自作主张的前往惹怒了远离尘世喧嚣的种族,还是这群生物希望从外来者身上获得些微不足道的利益,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和你想得差不多。” 直到欧希乐斯说出话,利拉兹才发觉自己这位上司脸色苍白得可以原地下葬,若说没有一丝血色是绝对的夸张,放在医院能立马让医生发出尖锐轰鸣的程度。 羽毛笔早早的拿在手上,笔尖处魔力仍未消散。欧希乐斯有些想念他的柠檬了,解放大脑、保持清醒的绝佳方式,眼下唯有用力的咬住舌头一条方法使得神智尚存,晃晃脑袋,想找个地方靠下。 透过广阔的天空,欧希乐斯清楚地看到海水的运行方式,它们正以惊人的速度组合起来,试图掀起绵延不绝的巨浪。然而比那不知何时来临的巨浪更令人不安的,是利拉兹口中的[声音],和不知为何紊乱的[线条]。 他确信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关。欧希乐斯和科芙独自生活了五年,他对于科芙的魔力运行轨迹一清二楚,自然能发现相似的魔力轨迹,数量更加的庞大、魔素更加的丰富,更加的无法控制。 …………庞大? 现在欧希乐斯终于明白内心的不安来自何处——不是生物不存在,而是它们一直存在。他瞬间回头拉住身侧突然愣神的的利拉兹,不去思考是不是刺耳的声响让利拉兹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晃神。 可还不等欧希乐斯继续自己的下一番动作,发愣的利拉兹意识回归到躯体,随即而来的是严肃的表情,和难以察觉的带着点兴奋的情绪。 他转而用更大的力气将欧希乐斯拉到自己身旁,抬起手来,淡淡的青光凝聚在二者的周围,同时一道青光从空气中迅速地往前划过,直到青光飞出船体才听见音响的爆破声。 脱离水龙卷的那刻似乎是撞上了隐藏在空中的生物,猛然得发出巨大的噪音,风刃对生物的外部肌肉造成了明显的伤害,隐隐约约能看到点血光。 这下不止利拉兹,欧希乐斯也听见了声音——越发的急促彰显出生物内心的愤怒。 嘶鸣声又一次爆发开来,那从水龙卷形成起就一直存在的生物终于显现出身形。 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它身上那四颗硕大的头部,尽管在魔法的世界探讨生物,研究科学显得些许的愚蠢,可注视到到的人依旧忍不住发问,它是如何供血的呢?莫非只有一个头部有思维,其它的头部都是假象,不承担任何思维的功能,仅仅作为壁虎的尾巴? 视线挪开头部时,才会反应过来它的身形是如此的巨大,不,它本来的长度或许只有七十几米,可在船只做对照物的情况,和水龙卷的影响下,看客不由自主的产生眼前的生物长达百米,是名副其实的史前生物的念头。 无法完全观测它全貌,头部之下的身躯如同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肉瘤,数不尽的生物放进水母的体内组合而成的形状,巨大苍蝇的复眼,外部隆起,又依稀可见内部器官的摆置——那真的是器官而不是吃进肚中的食物吗? 又是几道风刃,这次却是往水下袭击。虽然水面缓冲了部分攻击,却由于欧希乐斯附加在上面的辅助类魔法并未减少攻击力,成功的击落了部分触手,断裂的部分没流出任何的血迹,内部遍布树枝状的脉络网管——不符合生物的规律。 “那不是活的生物。” 一边帮助指引利拉兹攻击的方向,欧希乐斯轻声的说着。 只需要一点点的观测就足以知晓,被切断的触手是早就腐烂的组织,在魔法的作用下才得以保存。 它们的行动不过是魔法作用下而产生的肢体反应。正如死去的肌肉由于高温,逐渐脱水碳化,从而缩小以此牵引着肢体做出动作——过去的人们称之为诈尸。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它们的神经元十分的低级,哪怕死亡后脊髓神经元也能完成系列的神经条件反射。 利拉兹最初听到的声音,其原理和它差不多。人在死亡后,肺部会储存大量的空气,腐烂的尸体腹部也会储存气体,当气体受到热膨胀后,就会快速地从人体中排出,而后出现类似哭喊的声音。 它不具备实际的符号意义——一种警告,听众却会自动脑补。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群家伙智力意外高。” 利拉兹发出串笑声。假使眼前生物的下半部分已经死亡,那么由此延伸出的问题更加复杂,倒不是他自大,可没能进化出使用工具的种族从智力上来说可是比不过可以使用工具、发明工具的种族的。 全新的论文题目诞生了。 为什么敢单枪匹马的来到陌生的种族?利拉兹从知道欧希乐斯的目的后便在思考,实力因素无需考虑,比不过自己,尽管魔法有趣,但完全没有意义。 也就是说,欧希乐斯必然是有所凭借,显然他有把握无伤的进入族群内,而眼前的突发状况不在他的预计范围内——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失策之时。 “为什么不让那条蛇出来?” “还是需要我帮你做决定?” 利拉兹稍微偏着头询问。他想或许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同他们精灵一样,具有优秀的护短意识,甚至过之犹不及,哪怕血脉稀薄也会纳入自己的种族——数量稀少的生物对血脉总是特别的在意,可谓差生文具多。 或许欧希乐斯察觉到事情不在意料范围内,因此不愿让自己的宠物、家人出来,毕竟是认祖归宗,不是送去见祖宗。 当然,这和利拉兹无关。他不怕死,但不等于愿意平白无故丢掉性命——至少,以他的为人处世来说个人的利益高于一切——兴许。 似乎是叹了口气,欧希乐斯说:“它已经出来了。” 不知何时爬到桅杆上方的科芙,柔软而坚硬的骨骼支撑起老旧的身躯,即使在这浓烈的风暴中似乎也能听到由环状关节相互连接而组装起的脊椎骨摩擦发出的声响,脊骨上的肋骨同鳞片和腹部连接,伴随着肌肉的收缩而发出不明的声响。 已经分不清是科芙身躯的蠕动,还是融化为海水的系列动作。 任何有意义的言语在这种情景下都显示出语言的苍白无力。利拉兹无法用确却的语言去形容科芙身上发出的节奏,似乎是在雪地间拖行着劣质的纤维麻袋留下的音律,或者在手上不断反复的摩擦着从海边捧起的一把沙子,沙粒同小石头互相碰撞,细微且无法忽视。 不断增大,节奏更加明显,从误打误撞发出的声音变得富有节奏感、有规律的韵律,就像是………一首特殊的音乐。 “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随着科芙的演奏行为,水龙卷的阵仗渐渐的平稳下来,发怒的婴儿在摇篮曲的作用下获得了来之不易的睡意。 利拉兹望着不再进攻的生物,懒得去质问为何不提前说——谁料得到突如其来的变化,全当是场难得遇到的磨练。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等着这只丑八怪带路?” 这类四不像的生物,可谓完美的避开了精灵的审美点。 “等着它把我们吞下。如果资料还正确,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正是在这个生物的体内。” 还字无比的薄情。利拉兹安静的注视了会眼前的生物,他似乎能想到它张开嘴后,内部黄色粘膜的口腔,有数不清的蠕虫盘曲在牙齿之上,牙缝中是环节条状的残渣,散发出腐烂的臭味,鲱鱼罐头的聚集地。 “哎,都听你的。” 利拉兹举起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他整张脸,见不到就等于不存在,合理的将自己转变为唯心主义者。 溅起的水滴落在他们的身上,偶尔几滴掉进嘴中,腥咸的触感。水龙卷似乎有主动意识般向前前进,推动着阿涅弥伊号进入生物的口腔。 值得庆幸的是,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欧希乐斯并未在生物的嘴部中发现难以除去的油脂,也未嗅到同油腻结伴而行的腐坏味,反而有缕缕的香味飘进口鼻,那样甜腻,使人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去回忆记忆中已经快忘却的部分。 第6章 往事 “请问还书需要什么流程?” 高个子的棕发男子手上抱着莫约三十本本书籍,足足把整个身影完全盖住,依稀从书脊处看见《古今数学思想》、《数学与分析》、《线性代数》等同数学相关的名字。 身后的成年人古怪的看了眼青年,心中估计在琢磨,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学数学呢? “借书日期与名字。” “1974年3月17日,卡希.亚利布。” 五天前的事情,低头誊写书名的欧希乐斯抬起头来,略微诧异的注视着眼前的青年。 他不认为青年是那半途而废的阅读者,也不相信青年会读不懂——打破奥兰菲数学系入学年龄的天才少年。 “你一共借阅了35本书,把他们放在这即可。” “不需要清点一遍数目吗?” 卡希偏着头,面前的少年不过是扫视了眼书籍就将他的名字从借书名单上划去。格利特尼尔作为全大陆馆藏数目最多的图书馆,可不会聘请亵职者。 况且,根据法律规定,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无权参与工作。 “已经清点完毕。” 关于欧希乐斯的话,卡希猜测和所谓的魔法有关,便不再继续询问,向他点点头。虽说还有不少问题,可总不能妨碍到身后排队的人。 卡希留下句换班后我来找你便暂且离开,他还要忙着回学校帮老师批改卷子。 欧希乐斯倒明白卡希找自己所为何事。半个月前他才来奥兰菲——为了稀有的金属材料和魔法的研究手稿,闲来无事四处游荡,正巧遇到走火入魔在地上大肆书写公式的卡希。 周围的人熟视无睹,充分发扬尊重每位学者发疯的良好品德。 瞥了几眼,他发现眼前的人身上没有魔力波动,计算的却是如何魔法在不同环境内的应用与表现效果。 这样的发现让欧希乐斯短暂的停下自己前进的步伐,认真的蹲在旁边观摩,偶尔还同卡希聊上几句。 两人因此熟悉起来。不知道是奥兰菲学院的人都达不到卡希的聊天标准,还是说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尽管是相差三岁的同龄——总而言之,卡希经常拿着自己的算式来找欧希乐斯帮忙修改。 半月过去,欧希乐斯发现卡希没去学校上过一堂课,莫非这便是奥兰菲学院的开放程度? 作为学子哪怕不去学校学习,也能成功毕业。后来卡希解释,他入学后就去找老师提前结业,自主权较高。 天才总是有些特权,卡希耸耸肩,说出事实。 卡希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学生和老师后,方才压低声音,以一个普通人听不到的音量,继续说着:“倒不如说,他们挺希望我别去课上捣乱,甚至期末考卷都找我帮忙出。”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拿了不用上课的好处什么事情都不做卡希也有点不好意思。 再说他很喜欢出卷子,若非年龄不达标,他甚至想亲自上台讲课。 “我的态度十分明确,我并没有深研的意愿。” “我早放弃了。你看看这份资料。” 奥兰菲的冬季来得很晚,三月末地面上仍有部分的厚雪,穿着长袖的行人急促地来来往往。 皮瑞森纳的人总是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人为学术报告四处奔波,有的人为求得名师再三拜谒,大多数的人仅仅是为工作忙碌,为眼下的生活努力。 正午的阳光下,地面上投射出的影子立体的展露出正在聊天的二人的全貌。 他们正坐在露天咖啡厅外,卡希自告奋勇的说请客,说着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经费,不过导师总担心他费用不够。 卡希去到办公室,看到导师为自己审批过的金符,数着后面的零,他由衷的思考这是世界大战要发生了,想要他升级下智能电脑,还是想研究核武器? “他很信任你。” 欧希乐斯查看卡希带来的资料,简单的评价着。卡希无聊的研磨着自己带来的咖啡豆,喊上几类新上的甜品,欧希乐斯常吃的那款泡芙卖光了。 为弥补当事人吃不到热爱甜品的悲痛,卡希干脆每样甜品都买了份。 哪怕是不太读得懂表情的卡希也注意到服务员那明显发光的眼神,带着久等后的激动与自己忙碌一天终于获得回报的庆幸。 “怎么样?” 见欧希乐斯阅读完,卡希迫不及待的询问。 早在五个月前,他就开始思考如何将魔法与科技结合,他向来认为魔法是一种暂且无法通过技术观测到的能量,既然是能量就能计算。 “可行度很高,如果能找到合适的炼金师,想必能推动魔法的平民化。” “这倒无所谓。”卡希随意的挥挥手,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成果能为普通人带来怎样的便利,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也不想去理睬这类带着政治念头的行为。 不得不说,卡希是个纯粹的学者,短暂的相处中,欧希乐斯挺喜爱这类单纯简单的人。 不为旁人的观点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将自己的思绪强加于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始终前行在超人的路上,做充实而忘却自己的人,爱像大地献身,求认识而生活。 “最近的晚上,记得别出门。” 握着纸张的两端,将底部放在桌子上上下撞击,以此达到左右对齐。 卡希停下自己的动作,从白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张自己从朋友那得到的照片。 拍摄的角度十分模糊,但依稀可见是蛇目爬行类动物,如果将背后的大楼作为对照物或许有十米开来,漆黑的夜色因为它身上的花纹而显现出几分亮度。 按长度判断多半为蟒蛇,可是生物头部的组织使人无法忽视,自颈部分叉的两个头部。 从生物的角度说,双头蛇作为变异生物,因为其身体的特殊结构,正常情况下活不久,更不用说生长的如此巨大的蟒类。 至少蟒蛇两个头欧希乐斯从未听说过,哪怕在兽族中,也少有出现两头的生物——魔法的世界,也得遵从基本的生物规律。 “听说是从研究所跑出来的,你想到什么了吗?” “嗯.....可能性最高的种族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欧希乐斯微微皱起眉头,以他浅薄的知识储备只能想到这类濒临灭绝,又或者由于人类的贪婪已经灭绝的生物。 况且,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最低的头部数目应该是四只,拍摄出的生物却只有两个脑袋......好奇,想要了解......去知晓它的构成,去探测它的血液。 “谁知道呢。晚上别离开图书馆,至少别因为听到点声音就去开门.你知道的,童话故事的悲剧总离不开防范心的缺失。” 或许说的是白雪公主,欧希乐斯想到。他再次动用自己的记忆,寻思了下确实没有更合适的生物。 他强烈怀疑这张照片的科学性与准确性,指不定是为了博得关注度自导自演的闹剧,报纸上总能看到各种尼斯湖水怪、麦田怪圈、外星人偷牛。 倒不是说欧希乐斯完全不相信这类未知生物,可照片容易造假,可信度不高。 报社为了博得流量的骗局,完全解释得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建立在拿照片的人不是卡希,能被卡希称为朋友的人不太会做出这类博眼球的无聊事。 “你们有物证?”欧希乐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卡希的表情,评估了一下他脸部微笑所蕴含的意义,不由想要是有读心的能力就更方便了。 卡希指指桌子上的资料,用左手比了个二:“他们找到了生物样本,和我带来的资料大小相似,厚度乘二。” “其实昨天就能抓到,但是不太想被人注意到,估计今晚就能收网,就在图书馆附近。” 他起身,把费用放在桌上,卡希拍了拍欧希乐斯的肩膀,作为朋友的劝告到此为止,再多就显得过界。 卡希并未带走照片,也没拿走自己的研究资料,最终欧希乐斯还是将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回图书馆的路上,他顺便绕了个路去另外条条街上买了几两泡芙和两袋柠檬。 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购买金属,这次便听从卡希的劝诫,不出图书馆,安静的整理书籍吧。 欧希乐斯心中开始构思今晚的学习计划,魔法的基础构成已经吃透,下一步该研究魔法之间的相生相克。 光是想到晚上将得到更多的知识,欧希乐斯因为不能去查看照片真相的失落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丝毫不剩——知识让人幸福。 按照欧希乐斯的资金,倒不必睡在图书馆,但能省则省,图书馆也比普通的旅店更加舒适。 周围弥漫着书页的味道,那是带着点潮湿的感觉,却因为书籍本身承载的历史价值而彰显特殊的意味。 没了顾客的图书馆有点冷清,他开了小盏的电灯。 欧希乐斯感慨没有电的时代阅读书籍是多么危险的事,稍不留意便会引起火灾。 人们从书籍中学到知识,又运用知识更好的学习,先进的技术总是比魔法更能彰显人类本身的进步,那是凡人对自然的挑战。 人类战胜的黑夜的工具,不是自然施舍的火的发现,而是电的发明,驱散了从古至今对未知的迷茫与恐惧。 时间就像在一条蜿蜒的溪水中随风漂泊的木板,颤颤巍巍的飘向不知终点是何处的命运。 欧希乐斯整理完近几个月的新增图书,按照种类和价格依次排序放在书架上,夜色如墨,光线似笔。 门罗敬启: 希望你那里一切安好,我听闻费尔默茨附近的水域十分的不安定,海盗肆掠,虽说主心骨已然消散,但丧失理性的罪人会做出怎样的行为无从得知。请你小心行事,注意船员的心理健康(或许你该用古老的银针为每一顿食物进行勘验,由衷的期望不会从中发现变质的食物,你总不能将它丢进海中,那是不敬的)。 这并非是我对海军的权威和军人的忠诚有何质疑,三思总是正确的,人类自古以来坚持的真理。至少我不认为一位从海盗船上投降的人值得被信任----当然,因此不信任我也在情理之中。 回归正题,我已经收集完自己所需的材料,将在三月底离开图书馆。如果你安全无恙,三月二十七日,我将在奥兰菲的佩德亚港口等待你的回归。 署名:欧希乐斯 鸭嘴似的笔头停靠在墨水瓶边,通体漆黑的钢笔几乎同影子融为一体。 神眷者之间的信息传递并不复杂,大多数的神眷者会将文件放入被称为克洛书的书页间,注入魔力后,文件便会传达到定位过的另一本书中,是十分简单和方便的传递工具——未来的某天,科技也将做到这个程度,他如此笃信。 欧希乐斯又花了点时间,把自己需要的物资再三清理,随后把笔帽盖上。 图书馆有层地下室,据说格尼特里尔图书馆最早是作为防空洞建造,首都建立后便将图书馆建在上端,警示人们知识的目的是维护和平。 地下室除了少部分的不重要(拥有复本的)书籍外,更多的空间摆放着生活用品,两张木板做的床,专门给在图书馆过夜的工作人员准备的。 可惜的是夜晚的格尼特里尔图书馆阴气沉沉,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是风声还是哭泣声的音律,便没人打算留这过夜——不排除想探险和试图精进魔法的作死者。 当欧希乐斯想关闭电灯休息片刻时,他的鼻子嗅了嗅,忽然闻到股不易察觉的刺鼻的味道。 像用硫化氢和甲硫醇等多种化学物质混合而成,腐烂的物质和硫磺味,其余不那么明显的气味便难以辨别,是生物通过分泌的液体传递至空气。 隐藏在气味之下的隐秘的魔素波动,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火焰,却又不甘心就此死去不断的燃烧,不断的将自己送往冥河的船上。 【下水道传来的气味】 【就在图书馆附近】 对未知生物的渴望,始终占据欧希乐斯思想的最高点。 直接上前寻找是鲁莽者的行为,欧希乐斯也向来不愿意成为蠢货。 虽说有那么一瞬间“直接上去查看也没什么,看样子陷入重伤”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可无数典型的反面案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意开启宝箱而被炸成稀烂的船员、乱喝未经确认的水质而体内生虫的人,历历在目,警惕人心。 他该占卜下死亡率,五十以下就去。 占卜师的占卜尽不相同,有的习惯塔罗牌,有的热衷于星盘,欧希乐斯更喜欢用等价交换来形容占卜的本质,以祭品为沟通的媒介,交换所需求的信息,预测未来的走向。 进行占卜时会消耗大量的灵魂力,灵魂力是魔力的一种类别,而魔素决定两者的高度。除了灵魂力外,占卜也会带走部分的体力,更甚者是健康程度。 这次的占卜有较为明确的的信息,问题明确的情况下所需的祭品并不昂贵。 没有丝毫的迟疑,欧希乐斯摘下自己的手镯,幼时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算物有所用。 熟练的绘制出魔法阵后将物品放在上方,不愿浪费时间吟诵咒语,快速的问出问题,伴随着青色的火焰燃烧,占卜就算胜利完成,得出的答案会直接出现在脑海中,无比贴心。 【百分之五,约等于无】 排水管道口的直径正好够欧希乐斯钻进去,某意义上地下室的排水管道是大部分人不愿居住的原因。 平稳落地后,欧希乐斯先是将羽毛笔握在手中,死亡率低和谨慎行事毫不冲突,恶臭味惊得胃部直犯恶心,他想,还好自己晚上忘记吃饭了。 城市排放的液体流淌在其中,不知多少寄生虫和细菌、病毒生活在其中,无意义的增殖繁衍扩散种族的数量,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和劣根性。 细碎的声音越发清晰,鳞片摩擦墙壁后发出的臃肿闹剧,粘稠的血迹沾在皮层上,肉眼可见的伤口,烂却的肉向外翻开。他似乎能想象出来多年之后停留到它身躯中上的显眼的痕迹。 注意到了,他当然注意到那独特的结构,不是两头蛇,像将尾部伪装为头部,以此达到迷惑天敌的作用,那是确实的头部,并非来自变异的生物的奇迹。他迫切的想知晓它的繁殖方式、器官的排列方式,关于它的全部信息。 那是何等庞大的生物,站立到它的面前才会恍然惊醒人类竟是如此渺小,于是从骄傲自满中剥离,以谦逊的姿态去认知世界上的生物。欧希乐斯深刻的明白,这不过是世界所展露奇迹的渺小一角,它微不足道,不值得惊讶。 【不能让它死去】 无法克制的思想蔓延,通过神经传递到身体的各个地方,最终转化为可视的行动。 第7章 浇花要在意料之外 名为黑历史的回忆,脑袋仍如注铅般沉重。欧希乐斯一言不发,从磕到脑袋的的昏眩中找到名为清醒的意识,又逐渐从混乱的意识中找到言语的能力。他捂着脑袋,左手下意识的用力撑着地面。 不同寻常的触感,如同用力挤压只濒死的章鱼,润滑而粘稠的墨汁沾满整个手掌,又好似才出炉的鲜肉包子,溢出的油脂紧密的贴在手掌的缝隙。 生物的体内铺满层未知的淡黑色液体,不高,一个手掌的厚度,先前生物身上散发的刺鼻的臭味正是来自于此。欧希乐斯皱皱眉,很快的又舒展开来,快速的适应了内部的环境。 他想起利拉兹,热爱干净有些洁癖的精灵,四处环顾的寻找着。 正后方的精灵肉眼可见的暴躁,一种难以分辨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像是恶心,又夹带着几分崩溃,用袖子不停的擦拭着双手,足以磨破皮的力度。如果不是担忧对环境造成破坏,利拉兹或许会忍不住把这掀个底朝天。 客观来讲,欧希乐斯理解利拉兹的行为。 “你头发上也沾着液体。” “很高兴你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我的关心,不过下次不必提醒我此等噩梦。” 对于上船后经历的事件,利拉兹唯一厌烦的便是被畸形种吞入腹中,浑身沾满肠液似的液体。他分不清是个人的思想在作祟,还是液体本身的功效,手臂附近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阵痛,促使眼球受到压迫。 当他触碰到暂且称之为肠道的墙壁时,肠道细微的包裹着他的手向内收缩,似乎有电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递到全身,酥麻的感觉,用人类的话来说,他对此严重过敏。 利拉兹放弃处理手上的污渍,越是在意越不容易忽视,密密麻麻的液体如同有形之物,不断繁衍的细菌有了合适的宿主用尽全力的分裂。 于是他隐隐约约的认识到,这是大脑根据已有的素材和他的原始冲动进行的加工,就放下此事,避开墙壁,走到欧希乐斯身边问道。 “是液体还是歌声的作用?” 省略了的主语,所幸并不难猜测利拉兹的意思。欧希乐斯一边尝试[阅读] 肠道的组成,一边通过大脑的信息进行归纳总结,从中找到合适的答案去回答问题:“液体和气息,歌声是辅助作用,激发已遗忘的记忆的功效。” “还需要吗?” 欧希乐斯想起自己的衣服内侧口袋中还有张手帕,拿出递给这位具有良好个人卫生诉求的精灵。 对于一个刚才就已经决定不再理睬黑色液体的精灵来说,欧希乐斯的物品显然有大用处。他迅速的放弃自己立下的誓言,道谢后拿着手帕擦拭着头发,有点像明白洗澡美妙之处的西地高白梗修勾。 【为什么不用魔法】 “......你可以理解成个人习惯。” 擦拭头发的手短暂的停顿片刻,利拉兹拒绝承认自己和人类呆久后,变得同玛格丽特一样愚蠢,又在个人面子和干净间进行抉择,片刻后用水魔法的洗头,用帕子擦头发装作个人的独特爱好。 【说起来,你看见科芙了吗?】 兴许是注意到利拉兹迫切的想要移开这段话题,欧希乐斯抿着嘴问出心中的困惑,无法感知到的魔力。 利拉兹扫视了眼欧希乐斯,或许是在确认精神状态如何,光从表面上看,气色好上不少,或许是做了个美梦。对比之下他可真倒霉,回忆起惹人烦的[母亲]。 他抬起头,示意欧希乐斯把目光放到头顶的泡泡中,它们像结串的葡萄,数十个的成年人脑袋大小的泡泡组合在一起,就像体内的结核,可同结核不同的是,这些泡泡不断的收缩、扩张,空气反复的膨胀,于是欧希乐斯打算称呼它们为水囊。 【干瘪的水囊】 “不错的比喻,诺,那小.....大家伙就在里面。” 小字还没落地,利拉兹忽地停顿,想起科芙那足以吃人的体型,默默地的将小字替换为大。 顺着利拉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水囊更加庞大,也更加丰富,像才进食完毕的蟒类,腹部呈现出明显的隆起。 有些诧异地,水囊与水囊连接处的白色物质引起了欧希乐斯的注意,他们并不算多,只是作为一片淡粉色中特别的异色使人无法忽视。 进一步观察,欧希乐斯得出它们是由一种天然的高分子,类似蛋白质组成的材料,如同蜘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交织的丝绸。 “你醒来前,我可以肯定这里没出现丝线。” 出于各种考虑,利拉兹控制少量的微风轻轻地拂过那些丝线,白色的丝线不像看起来那般脆弱,和蜘蛛丝一样具备较好的粘性。他能感受到风排斥着与丝线进行深度的接触。 “它们不像死物,反而有点......活体的组成部分。” 利拉兹不确定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不是小丑鱼与海葵那般的共生动物,它们不是分开的个体,更接近海胆同螃蟹的关系,一个生物依附在另一个生物之上,以此获得更多的营养。 【舌苔】 “有趣的形容。” 【那丝线是活的生物,或者说是一种类似菌类的植物】 “我该称赞句它们无所不至吗.......话说,为什么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用心声和我说话?” 利拉兹恍然惊醒,自从他第一次接话欧希乐斯的心声后,眼前的人便再也没开过口,如同奉行节能主义。由于习以为常听到他人的心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同欧希乐斯对视,利拉兹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张嘴。 【这里并不安全】 “我在意的不是这点......罢了,功能主义者总是没错的。” 利拉兹叹口气,也不想这个时候分散注意力到不必要的问题上。 欧希乐斯则专注的阅读水囊内部的构成,触碰着他们站立空间的墙壁,仔细感受不像是皮肉相连的质感,缓缓的挤压,是一种类似棉花的手感,下方是蓬松而非夯实的血肉——肉松。 【你触碰它有什么感觉吗?】 “假设不是心理作用,有淡淡的酥麻感。” 【这是具尸体,在魔力的作用下保存良好,冷冻技术】 肉眼可见的,利拉兹露出嫌弃的视线,他估计是想后退,但想到地面上还有层未知的黑色液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立在原地。他以一种诡异的的眼神,复杂的望着地上的液体,这不会是胃酸吧? 【不是胃酸,我更在意如何确认水囊对科芙的安危】 令人诧异,利拉兹收回视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你这心平气和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宠物。” 像是嘲讽,利拉兹摇摇头,平静地开口:“别担心,它在营养剂里面才能活。” 或许明白欧希乐斯不会询问他原因,利拉兹自顾自的说明:“我比你早醒大概半个小时,正打算用强硬的方式把你喊醒时,一条蛇,不,一条蟒类从肠道中浮现出。”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似的,蓬松的肠道似乎就是为了蟒蛇的移动才形成的特殊构造,或许蟒蛇能将自己转化为同肠道相适应的分子。 先出现的是两只竖瞳,从肠道上组合起来,而它全部的躯体更多的是以轮廓的形式展露到来客的面前,其具体的形状全依靠个人的想象。 它的身上若隐若现的展露出白色的细线,那似乎是它的皮肤,却像人类因为体重增长过快,皮肤弹性纤维断裂而形成的肥胖纹,突兀的出现在大腿上,让当事人十分反感和痛恨,却找不到消除的方法,只得尽力忽视。 如此丑陋,使其厌烦。 利拉兹半眯着眼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欧希乐斯口中的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他可还记得,不动声色的思索着带着个累赘强硬闯出去的成功率有多少。虽说很想丢下旁人,可他不愿成为自己口中道德低下的存在。 不知从哪的喉咙发出的声响,毫无预兆的在肠道内部响起,和利拉兹会的语种显然不是同一类,多亏他良好的[聆听]天赋,即使是从未遇过的语言,也能无障碍的翻译,成功的理解,可谓出门流浪的必备技巧。 【精灵为什么会来这,你有什么目的?】 能听明白,却无法回答,利拉兹决定采用原始的肢体行为作为沟通方式,他指指由于落地而摔得安静地入睡的科芙,毕竟是船长的宠物。有道是救蛇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精灵自然不可见死不救。 而后,利拉兹用魔法捏出几个轮廓,为这陌生的生物说明他们是如何来此的。 【我知道了......它确实是我的族人。】 【我会帮助它延续生命的。】 蟒蛇的声音显得低沉,利拉兹莫名的从连脸都没的蟒蛇身上看到了点怜悯与不忍的情绪。站立的底端开始细微的晃动,地面如同凹陷的泥沙,带着科芙往下坠落。 几秒过后,利拉兹察觉到头顶的水囊发生异变,更加庞大,多出几分熟悉的生命气息,底端和上方的水囊以特殊的方法连接着。 整个肠道猝不及防的抖动片刻,与此同时,墙壁上浮现的蛇脸缓缓的褪去,被肠道包裹着往内部凹陷,离开前蟒蛇冰冷的声线响起。 【你们精灵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带着点恼怒似的,紧接着,他头上的水囊像是遇到需要浇灌的植物,迫不及待趁人不注意猛地的开启。还在思考这话含义的利拉兹未能及时注意到,哪怕后面迅速的移开,也有部分的液体沾在他身上。 利拉兹:.........。 第8章 所谓的松弛感 “它们似乎是在这里面出生。” 不愿在痛苦回忆中着墨过多,利拉兹强忍住给自己洗澡的欲望。水囊内部的液体和新手和的面相差无几,黏糊不够黏,稀稠不够稀,导致他忍不住用泥浆进行形容。 泥浆内部长着一根又一根的黑色线条,如同生长在水囊中耕耘的蚯蚓,恶臭的起源显然来自它们......希望不是排泄物。 真正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缠绕在黑色线条身上的肉白色毛线,被人为撕裂的面条,头端大,呈球形,而口囊宽阔呈杯状,其底部有三角形小齿,小心翼翼蠕动的寄生虫。 【是吗,我还以为是坟墓】 “坟墓,你在开.....。” 记忆运转起来,熟悉的即视感,坟墓等于胚胎出生的母体.....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机制。利拉兹的视线掠过水囊,或许是思维过于活跃,又或者是亲身经历的经验总结,一条荒谬到让他立刻想否决的答案被排列出来。 ——[母亲],他们精灵的母亲,树,他们的起始之地与弃尸之地。 “如果是坟墓,你打算把科芙救出来吗?” 压下内心的诧异,利拉兹迟疑着附和欧希乐斯的言语,内心却在思考方才见到的蟒蛇,那隐约的恶意难不成不是他的幻觉?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没听教导者谈论过,哪怕是课后的故事会也未曾提到半句。 【他们内部是相连的。每一个水囊都和肠道相接。】 一闪而过的蓝色火焰,手上所戴的戒指随之消失。 换言之,动一发而牵全身。欧希乐斯能看代表魔力运行轨迹的线条各自相连,网状的组成模式,如果想要修改需要费一定的功夫,所幸[预言]得出的结果尚可。欧希乐斯闭上眼睛,长舒口气,他现在更想念自己的柠檬了——尤其是阿涅弥伊号。 利拉兹瞥了眼闭着眼睛的欧希乐斯,他自然能感受到眼前的人类方才发动过魔法。既然当事人不解释,他也不想做追问的、不懂气氛的蠢货。等价交换吗.....难怪身上带这么多的宝石。 【要把那边的生物叫出来吗】 “你来,还是我来?” 【麻烦你了。他们的言语也得劳烦你的翻译】 出门在外,学好外语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可惜的是,欧希乐斯所学的语言中不包含连活体都见不着几面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科芙也算半个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成员,但不知为何它完全不会说话。 歌唱这类复述类语言倒没问题,像经皮质性失语,是非流畅失语,复述功能良好,歌唱这类不属于组织语言的行为,可以通过聆听储存在海马体,等日后从记忆中调出来用肌肉支配歌唱。 这就导致欧希乐斯同科芙相处这么久,无法完整的学习他们种族的语言——[阅读]需要材料。 真不想接触这种滑不溜秋的生物.....利拉兹面无表情的想着,那会让他回忆起冰淇淋黏到手上的恶心感。 肠道内部十分的蜿蜒曲折,不知情的还以为内部是个迷宫游乐场,这也是利拉兹那半小时没有提前去探查环境的原因,说不准转个弯就再也回不来。 擅自分别而导致的全军覆没,十足的蠢事,利拉兹可不想当足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白痴。 利拉兹瞥了眼早早地躲在转角处偷听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操控着变成绳子的风趁其不注意,毫不客气的五花大绑住对方。对比利拉兹先前见到的蟒蛇,它到小巧许多,三个脑袋,十三、四米左右,明显是幼体,两个脑袋小,一个脑袋大。 还好长得能看,利拉兹内心暗想。但凡眼前的蟒蛇和它家长出落得同个模样,他宁死也不会屈服——去触碰。如此说来,莫非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会越长越丑,幼体时期就是他们的外貌巅峰? 蟒蛇不知道利拉兹心中歹毒的猜测,它也不反抗,准确的说利拉兹将它绑在地上后,蟒蛇便睁着圆滚的眼球盯着二人,莫名有些憨态可掬、人畜无害。 不过,这番观念你对任何一个怕蛇的人说,都会被对方以不可思议和敬佩的眼神注视,能在近距离接触蟒蛇对其进行赞美的人总归是少数,何况是蟒蛇。 【你觉得他们有毒吗】 “这样的生物绞杀就够了,除非神明偏心。你不是有只吗,问我做什么,搭讪?” 【好奇你的想法。你对生物的研究不错,不愧是博学的精灵】 “就像你们有魔法,还要去发展科学。谁都会希望自己的脑中是知识而非浆糊。” 利拉兹有点想靠在墙上,可惜现实环境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双手抱肩,安静的看着蹲在地上抚摸着幼体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欧希乐斯,心中琢磨人类对动物的爱还真是不分场景、不分种族,估计就算是蚯蚓、寄生虫他们也能狠下心去当宠物。 就那么发神的一会,等利拉兹的意识再度放到欧希乐斯身上时,这人已经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打成一片,非物理意义。 不知不觉间,欧希乐斯已经抱起那条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虽说还有大部分的身躯脱落在地上,但给利拉兹一种诡异的感觉,眼前和谐的画面像养着只大丹犬的人类,出门逛街时遇到抱着比熊犬的爱狗人士,这刻,一人一狗被突然激起的好胜心战胜了理智。 不说多有爱,路过的人定会流露出敬佩的视线。利拉兹的心态正如此,他再三确认对方不存在攻击意图,才勉为其难的解除魔法。 “利拉兹,能帮个忙吗?用你的天赋和它沟通下。” 无须在用手抱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不顾及欧希乐斯脖子的健康,愉快的攀爬到他的脑袋上,蛇脑袋叠加在欧希乐斯头上,那上下拍打的蛇尾巴更是让利拉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认了,不是狗。 几秒不注意,这两不同种族的家伙关系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 你们是上辈子的记忆没被清空吗? 于是,利拉兹竟没注意到,欧希乐斯这次是口述的。 “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疯子......这句话是在说你们好。” 吐槽归吐槽,活还是必须得做。 【亚历山大·阿圭列斯说过,构成最基本的词汇量有250个。只要知道部分单词,我就能读学会一个种族的语言】 “这不挺方便吗?换言之,如果找到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他们的文字,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作为平平无奇的工具精灵,利拉兹像个点读机,一条蟒蛇发出语言,他就同步的进行翻译,偶尔附和几句欧希乐斯的话当作翻译的饭后甜点。 所以吧,他甚至无聊得短暂的克服了洁癖,或者说放弃挣扎,反正都浑身被浇了个遍,自暴自弃的坐在地上用风玩着覆盖在地面上的液体,那些黑色虫类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不,想要获得准确的读音需要你的帮忙。我很感谢你愿意施以援手。” “我的荣幸。” 利拉兹耸耸肩,他发自内心的认为欧希乐斯对自己的感谢是理所应当,是一位具有礼貌的人类的应行之义,若非基本的礼仪,他倒想回复句你的荣幸。 尽管见识过欧希乐斯施展魔法的样子,再次目睹利拉兹仍然会忍不住的被吸引。 自然界最本质的美,正如他所追求的那份不可得的宁静,所有的烦躁都会因为这份真实却不可触摸的概念而消散,和谐、对称、独特、平衡的都无法对其进行定义。 世间的观察者。 “之前事态紧急我没来得及问,你似乎不用念咒语。” 利拉兹坦然的撑着下巴,他或多或少见过人类施展魔法的样子,除了部分实力强悍的家伙,大部分人类都需要通过咒语和魔力进行沟通,更何况是关于言语转化的魔法。 他眉毛一挑,发现点更值得关注的事情:“你到底擅长什么魔法?” 魔素是所有魔法的基础,是流露在自然中的物质,而魔力则是经过炼化的魔素,存在生物体内,一个人的魔力总量可以根据不断炼化魔素而提高。 不同生物对属性的亲和度尽不相同,人类以杂食出名。在利拉兹看来什么都会,大多数情况下约等于什么都不会,纯粹的废物。 属性并非单指金木水火土这类的元素,治疗、预测、心灵都算,这些统一被丢到特殊类中,深刻的表达出人类不愿意费时费力去分类的懒惰。 “什么都会点的废物。” 欧希乐斯摸了把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脑袋,眼前的生物确实给他熟悉感,分明从未见过它却好像生活了很多年的朋友那般熟悉。 不过他是出于眼前生物同科芙体内的魔力运行轨迹相似才短暂的放下戒心,愿意与之相处。 他抬起头,浅笑着回复。 我们到底谁才是有聆听天赋的人?被当事人抓包自己的想法,利拉兹眨了下眼,过了几秒他把这当作是心有灵犀:“你可比其它废物聪明,就别和我说这些套话。” “人类在不理解魔法构成的情况下,通过寻找和自身魔力具有亲和力的存在,以此施展魔法。可如果理解了魔法的本质,何必去寻找适合的属性?” 理论如此,实际想做到可不如欧希乐斯口上说的那么简单。天赋做不到一步登天,唯有不断的学习基础的魔法理论,才能寻找到所有魔法的共通点。 利拉兹是知道这点的。有趣,实在有趣,无论是最初在船上见到的手稿,还是施展魔法展现出的景象,又或是现在不同寻常的言论,它们都令利拉兹的心情好上不少。想必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郁闷了。 利拉兹说:“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松弛,外人指不定用野炊形容我们的行为。” “旅游更准确,我们身上没有食物。” 稍微的扭了扭脖子,欧希乐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回应道。 第9章 罪魁祸首如是说 “谁说没食物,这不是有条蚯蚓能烤吗?” 利拉兹望着扭扭曲曲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金光点点的斑纹镌刻到鳞片上。 不少人类喜欢蛇肉,他却无法理解崎岖的物种有何存在价值,无法掩饰的厌弃,连带着对人类的反感——间歇性厌恶。 【先不讨论口味。魔法已经完成了】 察觉到身上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即将发火,略微起伏的腹部,吐出的气息缓缓的敲击着耳畔,欧希乐斯死死地摁住它的脑袋,适当的提醒。 魔法完成和我有什么关系,背着人说坏话不是更歹毒吗? 利拉兹心中暗自琢磨,他向来认为不顺眼是该光明正大表达出来的。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处于他人地盘便有理由懂得谦卑与尊敬,否则九条命也不够挥霍。 “水囊中的蚯蚓难道不像蚯蚓吗。你们人类连蝉蛹都能吃,想必虫子也没问题。” 论睁眼说胡话,利拉兹的水准足以考得教授证,何况这远称不上谎言,真菌的外貌和蚯蚓有七分的相似程度,大小同长度。 他流畅的进行烹饪方法的讲解,有道是高温灭菌无所不至,无所不达,配上食用盐,点缀上辣椒,更是极致的美味。 或许他是他说得过分详细与流程完善,油炸的温度、时间、摆盘的方式,吃入口中的触感,让欧希乐斯不免认为他亲身经历过,甚至吃过不少次才能有这般丰富的经验,才能将食物的味道用文字精准的描述出来——又或者,正是没有品味过才敢大胆的发挥想象力。 等利拉兹的胡编乱造停止时,在座的两位生物已经彻底相信他是名不折不扣的美食家——值得敬佩的美食家。 “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摘!” 好消息,对方的敌意彻底消失,坏消息,对方是个离谱到不需要存在的热心肠。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语气上扬,遇到口味相似的同伴而无意识产生的好感。 “我可不做虎口夺食的事。” 利拉兹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蹦出话来,不愿给自己触碰到真菌的任何机会。 他迅速的变换话题,将已经走偏的氛围拉回来:“你叫什么名字,还是说你们种族不单独取名?” “科容芙。话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嗯,真菌是我们的食物?” 相似名字的大家伙又忍不住晃动尾巴,敲击着肠道,不少的液体因为外部的力道四处溅落,看得出来他尤其喜爱趴在欧希乐斯的身上,一层一层的缠绕着,乍看去会认为眼前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正在捕食。 利拉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淡然的抹去脸上的液体,放下俗世执念,立地成佛。 又出现值得深思的问题,利拉兹无法从欧希乐斯的脸上得出任何有用的情绪反应,甚至心声也空白一片,平静祥和,各方面都超出利拉兹的预估。 他摸着自己的水袖,偷摸的以不易被人发现的力度擦着手。当他认为欧希乐斯情绪平淡时,那人便会展露出对他人的担心,当他认为该惊讶几分时,欧希乐斯依旧面色如常。 矛盾的个体,仿佛一切的行为解释权都在其他人的身上。 等会,利拉兹的表情经历了从困扰到嫌弃,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望向面部表情平静的欧希乐斯,科容芙说出吃真菌后——不知道真菌的口感如何,欧希乐斯心里的想法被利拉兹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长相诡异的蚯蚓看着就没有食欲吧?莫名的,利拉兹心里生出种预感,要是他们在这里呆久了没有食物,欧希乐斯多半能把墙壁的肉割下来烤着吃。 然而,不等利拉兹细想,他微微地皱眉,注意力放到更关键的地方,食谱上有真菌并不奇怪,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身长和栖息地就该注定他们的食谱主要为鱼类。 那么,吃食真菌的理由为何,是有助消化,亦或其它无法言说的理由?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种族都需要进食来保证体内营养的充足,以此完成个体的成长。 也有少部分种族可以直接通过吸收自然界中的魔素,将魔素转化营养,满足身体机能所需的养分。 这便是神眷者越到后期越不需要进食的原因。 “胡乱猜测。你们真能吃饱?” 无论是外表,亦或是说话方式,科容芙显然是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幼童,极其容易被套话,也没过多的心眼去思考眼前的精灵怎么突然对他们的食谱产生兴趣,天真的以为是打算为开派对做的准备。 “当然吃不饱。拉舍忒姐姐说它有助于我们消化,帮我们清醒,所以我就吃了。吃了睡眠质量确实更好,但味道简直糟糕透顶,啃烂泥、排泄物都比它美味得多。” 光是想起真菌的口感,科容芙都忍不住吐出来。吞入口中后,真菌的活性会保存很长的时间,乱糟糟的生活到肠胃中,肆意妄为的汲取它的骨头,扎根到它的身上,成为它的血肉。 或许表皮之下就是密密麻麻的真菌的生活地点,它们控制着寄生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正如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操控的尸体。 “我到现在都怀疑他们还活在我肚子里,不,是肯定活着。” 大脑陷入睡眠后,意识反而愈发的清醒,思维无法操控身体,包裹在塑料口袋中的橘子被不知名的外力用力挤压,浸出的汁水正是它体内的血液。 它是被他物牵引到肠道中的液体中的,醒来后自身诧异的思考,是梦游吗,可为何思维清晰如故,还是人为的操作,又为何醒来神清气爽? 每次爬行都能真切的感受到真菌正在自己的体内分裂。它想拉直身子去蜕皮,可紧随其后的便是肌肉的阵痛,传来某种像伤口被迫伸展般的疼痛,有比血液更粘稠的东西伴随着呕吐喷出,那正是白色的真菌。 它们接触到外部的空气后,不到半小时便转化为黑色的模样。 紧接着,它们不再摆动身躯,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事到如今,科容芙早就习惯去进食真菌。 【你认识这个真菌吗】 【不认识。】 经过欧希乐斯先前关于魔法的提醒,利拉兹终于想起他们精灵能做到意识沟通,干咳几声后传音道。他果然是和玛格丽特呆久后,被传染到白痴气息......不,人类世界呆久后被落后的文明同化了。 无法听到两者谈话的科容芙,不满的拍打着尾巴,让两个眉目传情的家伙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们来这到底有什么事!这几天是我们的葬礼,拉舍忒姐姐没把你们丢出去还真是罕见。” 科容芙的记忆中,没有其它生物进来过他们的[房屋]。拉舍忒不允许任何其它的生物进来,它也很少见到自己的族人。 自出生起就生活在水囊中,做一个活在羊水中的出生者。睁开眼,闭上眼,活过一天又一天。 它通过那薄膜注视着自己的族人,身体渐渐地和肠道融合,就像是出生的意义只是为了成为肠道的养分。 然而,科容芙被拉舍忒允许离开水囊后,它又时常能在肠道中遇到其它的族人。 它不由怀疑,那在水囊看到的全部都是大脑潜意识对碎片进行的美化加工,所有的场景都来自内心的恐惧,以此带来的不可信任的画面。 “你们很担心那孩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它只有两个脑袋,不过它身上流淌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液,无须担忧,拉舍忒姐姐不会伤害族人。” “它受了很多伤,要在里面疗养。” 科容芙的视线在两者身上扫视了一番,解释着,最后视线落到头顶的水囊中。有件事他没有说,疗养是疗养,可疗养后能否出来便是另外的问题。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未经允许不能离开[房屋],拉舍忒是如此教导它的。 要是说出来,不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愤怒,万一伤害到其它的族人可不好,科容芙愉快的想着。 它想到拉舍忒知道这件事后赞赏的目光,用温和的言语表扬它聪明机智、善解人意。想到拉舍忒会做出的行动,科容芙自动散发出轻松愉快的气息。 利拉兹犹豫了会才选择把听到的事情告诉欧希乐斯。以他的性格,直白的说出才是像样的。 不知为何,他不愿看到欧希乐斯陷入纠结的模样,纠结是混乱的开端,混乱势必会让宁静消失。 【需要我帮你吗?】 【我只是送科芙回来......无论如何它都快死了。既然如此,死在这是最好的的选择,远离长期的痛苦。痛苦的死亡不值得推崇】 对于从利拉兹口中得知的一切,欧希乐斯的反应无比淡然,似乎并不担忧科芙可能面临的生命安全,足以担当得起冷血二字。恍若白雪茫茫的冬季,人们难免埋怨起它的冷漠,可是冬季只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它存在于此,仅此而已。 正确和错误都与他无关。 想通后,利拉兹决定暂且不去理解欧希乐斯的行为,他心中的困惑可不比眼前的两位少:“你们是不是和我们精灵有仇?” “呃,你不知道吗,是很严重的仇来着。” 利拉兹的视线写满如果我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你是白痴吗。 未读出深层含义的科容芙,根据自己从拉舍忒的教导中得到的信息,对其进行合适的整理。 它以特殊的方式清了清嗓子,吐出舌头又缩回去,反复来个几次,直到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足够的清脆,具有讲故事的魅力才开口。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起先生活在陆地上,它们是特殊的两栖类动物。 旧时,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栖息地不巧的选到了精灵族的领土旁,它们倒是打着友好相处的念头,邻居却不这么认为,满脑子想着如何礼貌的告诉对方,请麻利的滚开。 精灵族好似反感自己周遭住着如此丑陋、不具有美感的生物,依靠原始的方式进食,遗留在当代的不合群之物,一言以蔽之我看不爽。 可问他们看不爽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什么,精灵也不过笼统的说上句外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十足的自我主义。 久而久之,两个种族间便从摩擦转变为了战争。体型和战力在这个魔法的世界反而成为了累赘,何况精灵族在整个生物圈中都算得上顶端食物链,不多时,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便作为败者,从栖息地遗憾地离开。 “精灵都不是好东西。” 科容芙仅以一句话作为短暂故事的结尾,都字深刻的表达了作者对精灵全体成员的偏见,东西二字写出作者未将精灵当作正常的生物对待,可谓全方面的世仇。 “那难怪了。” 没心思去反驳个小屁孩的言论,利拉兹挑眉,他承认精灵有点偏激的小毛病,但如果对方没做出格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赶着去灭绝其它种族,又不是无恶不作的混蛋魔族。 他反正认为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在教育中出现了点问题,隐瞒了关键的信息——以貌取人这点,他不打算反驳,也不准备改正。 “难怪我这么讨厌你们。” 利拉兹说完未完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第10章 拉舍忒 “自视清高的混蛋。” 根据常理,科容芙该为这番话暴动,它却如同早有预料利拉兹的回答,眼珠子咕噜地转动,兴许是想翻白眼,又因为各种身体的硬性条件无法达成。 它嘟嚷了几句,大抵便是拉舍忒姐姐说得果然没错,精灵都不是好东西,直白的流露出不满意的情绪。 “你之前说的葬礼,具体是什么情况?”欧希乐斯颇有耐心的抚摸科容芙的脑袋。 他些许的感到点疲惫,倒非是截至目前遇到的冒险和接连占卜下导致的神智不清,单纯的为眼前两个生物的拌嘴而头疼着。 他无法理解利拉兹为何能如此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情感,称不上讨厌。 “唔......。” 年龄尚小不证明它没有思考能力,科容芙正在判断葬礼的情报是否能告诉外来立场不定的陌生者——族内的私密事件。 它转而一想,拉舍忒姐姐既然让他们进来,便是另类的默许,先前可没人享受到这般待遇。 它想到这,不再迟疑,爽快的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上一届族长死了。我们要把族长送到海底火山中安葬。” 海底火山,顾名思义是大洋底部形成的火山。 海底火山喷发出来的火并非陆地上的明火,地壳以下因为高温高压,而储存着大量的岩浆。当板块运动频繁,地表出现空隙时岩浆便会涌出。 岩浆的喷发是高压所致,而以水灭火的原理是把燃烧物与空气隔开,这就导致海水对其只能降温而无法熄灭。 火山安葬?诡异的违和感渐渐地升起,却无法寻找到不对劲的源头,利拉兹把疑问放在心底,独自琢磨着。他并非是怀疑科容芙讲述的是谎言——分辨真假对他来说并不难。 那么,科容芙口中的拉舍忒才是关键人物,利拉兹的脑海中浮现才方才见识到的景象,是她吗?为何用那种方式出现,示威、亦或只得那般存在.......。 困惑接二连三的袭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爱思考的利拉兹困苦的揉揉额头,讨厌的存在,是他不喜欢的做事流程。 他可以理解无数繁冗复杂的赌博规则,背上几百几千个弯弯绕绕的法律知识,就是不想去思考和阴谋诡计扯上关系的事情。 沾染上便会脑壳痛,恨不得把所有不挑明话的谜语人掀到水中——并非是利拉兹无法理解,而是他实在倦于各种坑坑洼洼,劳累,无意义,丑陋。 “若是火山爆发,你们有躲避的方法吗?” 啊,没错,就是这个问题。欧希乐斯的问题点明了利拉兹,那被隐瞒在言语中的违和感光明正大的摆放到明面上。 海底火山最危险的不是岩浆,而是伴随着形成的巨型气泡所引发的爆炸,巨大的肥皂泡从海洋中升起,烟雾和蒸汽云蒙盖整个天空,海水到成了爆发的助推力。 利拉兹不认为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方法从中逃离,他们庞大的体型除了拖后腿和蚂蚁灭火外,想不出额外的用处。 同拉舍忒交流时——他暂且将自己遇到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视作拉舍忒,他注意到她的实力并不强悍,按人类的划分标准撑死七阶。 以精灵对生命力的感悟和对魔力的敏锐程度,他并未在他们站立的“尸体”中察觉到更强悍的魔力——拉舍忒是他们种族的最强者。 其它方面,整个种族中的生命力少的可怜,腹死胎中的孩童都比他们显得更有生气,简直就是死去的尸体被外界的意志强硬的拉回世间,无疑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无法直视。 利拉兹开口想说点什么时,突如其来的噪音令他和欧希乐斯同时将视线转移到左侧的肠道上,它在蠕动。不是因为视网膜和心理作用所带来的幻想,而是确确实实正在发生的生物活动。 地面上的液体被有形之物汲取,流淌进每一个折缝中,神奇的是,尽管墙壁发生了剧烈的动静,地面却依旧安稳。 熟悉的蛇脸,最先活跃起来的是科容芙。 拉舍特姐姐,科容芙愉快的叫喊了声她的名字,然后终于舍得从欧希乐斯身上下去,以一种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的爬行速度滑行到拉舍忒的身边。 类型的情景利拉兹只有去人类的学校观光时见过,中午下课的学生以冲破世界纪录的势头往前奔跑,生怕晚去几秒食堂就无法吃到自己喜欢的菜肴。 利拉兹的嘴角稍微往下移,他确实不太想以貌取人,可见到长相诡异,不符合基本审美标准的生物,摆出你真漂亮的神态还是有不少难度的。 身旁的欧希乐斯无疑是首次见到拉舍忒,比起利拉兹他所能关注到的细节更加的丰富。 她的身体同整个肠道连接,数不清的线条蔓延在肉眼可见的每一处称之为血管的器官,仿佛动脉、静脉、毛细血管都由它所组成。 而在那些骨骼的交汇处,不少他们以真菌称呼的植物生长其中,不像生长在外部水囊的那些真菌,他们不再费劲的隐藏自己,而是尽情舒展,沿着底端爬行到大脑。 一言以蔽之,有趣至极。 “科容芙。你先回去,照顾其它孩子。” “遵命,拉舍忒姐姐。” 它答应的很快,没有任何的迟疑,离开前倒是没有隔阂的同利拉兹和欧希乐斯说再见,望着那晃动的尾巴,利拉兹不知多少次在心中想果然是变异的狗啊.....。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欧希乐斯先是目送科容芙消失在转角,融化进不可知的隧道深处后才回过头来友好的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是冷淡还是热情。 “你们来这只是为了送它回来吗,还是有其它目的?” 拉舍忒的声音是清冷的,带着些不容抗拒的威严,它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利拉兹顺势瞥了眼正上方的水囊,豁,还缩水了。他又看了眼欧希乐斯,仍然从表情猜不出内心的态度。 “正如你所说,只是为了送科芙回来。” ........ 拉舍忒:.....。 “就难道没有想问的了吗!比如科芙的名字和科容芙为什么那么像?” 短暂的沉寂后,看起来沉着稳重的拉舍忒最先忍不住开口说话,不是,眼前的两个家伙是不是有点问题? 她都准备好扮演话本中世外高人的架势,怎么一个两个和闷葫芦似的,啥也不吭声。 尤其是那个人类,为什么回答问题后就进入关机的贤者模式,头顶上的真菌是藏着金银财宝,起死复生的口诀吗? 数着水囊中有多少根真菌的利拉兹挑眉,这就坚持不住开口,真没耐心,他还以为要等上个几小时,定睛一看,果真是耐不住性子的家伙,先前的威严全身良好的演技,身子从肠道中彻底的显像出来。 光从宽度上便至少有四个成年人叠加的厚度,清晰可见的鳞片,光滑而漆黑,如同毛笔一笔划出的山间。 然而,拉舍忒依旧未展露出全部的身体,像是三维和二维突然分割开来,突兀却又不觉得奇怪,浮雕上活过来的生物,却又因为种种的限制,只能用其它方式来到现实的世界。 “确实有想确认的答案,可随便询问不符合礼仪。” 欧希乐斯的表情依旧平淡,仔细观察却能从他眼中察觉到几分好奇的情绪,像是出于尊重,尽力的克制内心的激动和上手研究的错误想法。 “我正在演绎你们口中的精灵刻板印象。” 利拉兹似笑非笑,见欧希乐斯都开口,才勉为其难的张嘴说话。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欧希乐斯为何那么喜欢用心声同自己对话。 有时候,他也是真的认为开口说话无比疲惫,一旦开口就得用各种言辞来修饰内心的真实想法,破费心神。 拉舍忒动了下身子,同她相连接的肠道跟着晃动片刻。幸亏二人在科容芙离开后就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免去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弄得摔个跟头。 “气人的家伙。” 拉舍忒念叨了句,好比学子在期末考试问老师考试范围,老师来句整本书,学子内心愤怒与惶恐却无从反抗,唯有在底下低声诽谤,倒是和科容芙有着类似的孩子气。 自然而然的,欧希乐斯回忆起科芙生气的样子。那时,他忙着研究魔法而忘记给科芙准备食物,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科芙正赌气的躲在床底下。 不过过于庞大的身形导致他的隐藏毫无意义,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试图绝食的科芙。 他走过去把特意买来的二十几只处理好的野兔放到地板上,自己则席地而坐,颇为认真的道歉:下次会先给你把食物准备好的。 科芙尾巴一动,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准备的食材,根本不被食物所诱惑。 欧希乐斯难得的苦着张脸去思考,到底什么样的行为才是正确而合适的,莫非是觉得他的诚意不够......确实这么点食材作为道歉的赔礼着实不够格。他又说:我再去给你买新的食物,可以原谅我之前的行为吗? 依旧没有反应。空气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欧希乐斯下意识的拿右手缠绕着头发。 他很少会陷入束手无策的情况,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根据表情和语言推测出最优的解决方法,可同动物进行深度的沟通倒是第一次。 还是说因为之前的人都不熟悉,熟悉的人又都没闹过脾气,这才导致的他对自己人际交流的错误估量吗? 欧希乐斯即将陷入深思时,故意无用躲避在床底的科芙自己主动的爬了出来。 它熟练的卷起只地面上的才死透没多久的野兔,将兔子推到欧希乐斯的面前,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进食,别忘了吃饭这个人类必备的生命活动。 从蟒蛇的脸上看出神态是十分困难的,可从它的动作和声音却不难领悟出科芙的意义。 啊......是这么回事啊。欧希乐斯眨了下眼睛,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 他和卡希相处时,两人忘记吃饭是极其常见的事,能从早上毫无疲惫的聊到晚上,比如如何把魔法的规律写成公式、如何平衡不同生物体内的魔力,乐此不疲,不觉饥饿。 抱歉,下次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他摸着科芙的脑袋,如是说着。 第11章 山路十八弯 “科容芙会完好如初的还给你们的。它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们的过错。” 拉舍忒从碎碎念中脱离出来,似乎带着几分悲恸,轻声的开口。正常情况下,兽族的寿命比普通动物长上不少,蟒类的平均寿命是20年,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平均寿命则是80年。 她比任何都清晰的知晓科芙的年龄,从被她亲手放逐的那天起,已经过了36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利拉兹不动声色的点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早些时候他不解于拉舍忒流露的怜悯,如今流露出部分真相。 看到她坦率的份上,他对拉舍忒的好感能够略微的提升些许。 只是......目前是否发展的过于顺利,欧希乐斯口中的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莫非是因为他的参与而降低到足以忽略的地步? “ 不甚感激。” 欧希乐斯瞥了眼利拉兹,像是猜到他的内心想法,为避免眼前的精灵说出更多惊世骇俗、激化矛盾的言语,他决定从源头制止。 “请问我们需要等候多久,这段时间内我们又是否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对拉舍忒口中的过错,没有任何想了解的欲望,不如去探索这具尸体的其它区域。 确实,这事更重要,利拉兹依旧在心底表示赞同,他大半辈子的吐槽都发挥到这来。 事到如今,他心中仅有快些离去,想在旅店泡上几小时澡的愿望,最好再买上几件新发布的服装,通过赌博的胜利缓解今日的悲痛遭遇。 “十几分钟。自由活动,随你们喜欢。到时我会喊你们。” 或许是明白眼前的两人不会对她询问任何话题,拉舍忒显得不知所措,一边为不必找借口而感到轻松,另一边却不免生出疑惑。 她心中也有不少想询问的话题,但最终不过是沉默的又融入到肠道中,唯有地面上消失的液体证明她曾经出现过。 【走吧,你刚才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我对其它种族的事,尤其是不符合我审美的种族不感兴趣。】 利拉兹如实的回答,他不太乐意去管没兴趣的蠢货,除了气到自己外没有任何实际的用处。 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与精灵族的矛盾,若真想明白找机会回到族中就行,[树]如实公正的记录经历过的历史。 【去逛逛吗】 再度看了眼头顶的水囊,欧希乐斯主动询问利拉兹接下来的打算。 【走吧,逛逛也好。】 与其说不敢兴趣,不如说利拉兹不信任他人的口中的答案,它的可信度低的可怜——总是充斥着主观——还不如自己去研究事情的真相。 他不排除拉舍忒会说真话的可能性,不如说可能性挺高,但也不太想自己变成所谓的罪人——无情冷漠的让当事人说出痛苦的往事。 阿从目前的已知资料进行判断,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无疑是个巨大的烂摊子,被迫和烂摊子扯上关系,他可做不到善意无从安放的地步。 于是,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称得上不合时宜的悠闲的散步。 【你知道这里面的光线是怎么出现的吗?】 说是光线,不如说是亮度。像这样没有光源的封闭的空间,没有光子进入到眼球中,被感光细胞无法接收到并传递给大脑。 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所见到的环境应该和瞎子没什么区别,可他们看得有点太清晰了,不说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这类庞大的生物,就连肠道里面有多少褶皱都一清二楚。 欧希乐斯接触着墙壁,他说,你还记得我们被吞下去前看到的、类似水母的组织吗? 【水母的生物光和这个应该没有关系。】 【和水母确实没关系,重点在于那个组织的结构和双面玻璃类似】 【双向镜.......大概懂了。】 利拉兹思考了会,轻微的点头表示理解。双面镜,外部的光线可以传入内部,而内部无法见着外部的景象。虽说按先前所看,外部也瞧不见内部的动静。 他们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猝不及防的走到终点。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墙壁赫然的映入他们的眼瞳,比起其它被皮肉包裹的走廊,它更加的坚硬,也更具有传统意义的装饰和记录作用。 那种无法忽视的图形直白的映射在二者的眼瞳中,不属于当代、或任何已知时期的风格。 是一段叙述的诗歌,其中最容易辨认的就是上方由不同几何图形构成的图案,没有规律的三角形同椭圆组合起,视作悬挂在空中的太阳。 混乱的空间结构,打破了人们常规的认知,它是立体而平面,正如之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拉舍忒,近在眼前,却又如同隐藏在另一个隐秘的空间。 由一根线条所串联的时间线。 它明明是条僵硬的笔直的直线,却给人一种似水蜿蜒飞溅,而如蛇形曲折流淌,仿佛是正在融化的冰川所遗留在地面的痕迹,转瞬即逝。 潦草而又真实的刻画,寥寥几笔把生物的轮廓雕刻得栩栩如生。 欧希乐斯无意识伸出手去磨砂墙面,顺着线条的纹路从开头到结尾的前行。 于是发现所有的线条都是互相贯通,他们彼此连接,互相缠绕,如同响尾蛇一笔到头,他的内心生出几分思索。 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拉舍忒有意为之,他无从得知对方的目的,也无法直接撂下担子离开。 【这东西像是常见的历史记录。你知道的,生物总想着把自己的历史传承下来,用于教育、征服各种无意义的事情。】 【我建议你别碰久了,谁知道上面会有多少细菌。】 欧希乐斯想换只手再次触摸墙壁上时,利拉兹开口提醒着。他相信欧希乐斯的自制力,可谁也说不准这雕刻上是否覆盖着未知的、难以察觉的魔法,对他没用不代表对其他人没用。 【确实,这上面不少菌类】 【你可以试着听听,不过请注意保护耳朵】 利拉兹看了几眼欧希乐斯,再三确认他不是开玩笑,才抿着嘴,带着几分的探究和嫌弃去[聆听]墙壁内部的动静。 很明显的湿润粘稠的软体生物移动时发出的叮当噼啪的怪声,可其中又混杂了许多其它的音律。 像木匠用锤子敲击松掉的钉子,又如同蛇在蜕皮过程中发出的干燥木屑声,手机屏幕碎裂后扯下屏幕玻璃彻底破碎的音律,不说有多解压,却称不上难听。 时缓时快,听众从最初的解压,到无自觉的内心烦躁,本该用于催眠的声音却成了凌晨三点把人吵醒的躁动,外界不必要的闹钟。 厌烦,紧随其来的就是已经快遗忘的回忆。利拉兹想起了自己住在酒店中发生的事情,他正翻阅着一本人类文明史的作品,无意识的去挑刺,寻找其中错误的地方,时间在愉快的挑刺活动中飞速的流逝。 精灵不必依靠睡眠维持思维的活跃,他享受到了夜晚的寂静以及晚上特有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声响。 航运的商船平稳的在水面上行驶,时不时响起的轰鸣,不少忙着在夜晚分手的争吵音同晚上独有的关于爱的声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和谐的二重奏。 其中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便是流浪猫、流浪狗争夺领域的打斗,各种生物的吼叫,没有前奏就窜出的声响。 不到半分钟,利拉兹不假思索的关闭[聆听],感谢这个技能唯一的良心,随着实力的增长可以选择自行关闭,避免被复杂恶心的言论引起心理不适,生理反胃,触发反人类机制。 【里面确实有不少奇怪的声音,你是因为阅读知道的吗?】 【你想知道吗】 【我想再看一遍。】 利拉兹直言不讳的说着,那样的世界本质的美丽,是印刻在他脑海中的挥之不去的奇迹,平衡的、独特的,从视网膜起步,又到达灵魂本质的震撼,他所为之追逐的——宁静。 听到这话,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心中发问道,介意把手给我刻画魔法阵吗? 【请。】 利拉兹大大方方的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欧希乐斯沉默了片刻,又对着利拉兹开口: “一只手就够了。” “如果失败了,我还有只能拿来吃饭。” 利拉兹似乎不觉得尴尬,迅速的找到一个合理中带着点情商不足,却显得些许幽默的回答。 欧希乐斯在心中衡量了下这个回答的可能性,承认是正确的并且善解人意的做法。 羽毛笔又出现在欧希乐斯的手中,利拉兹这次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金属的蝴蝶制品并非是单独的一个蝴蝶,它们由两种不同样式的蝴蝶组合而成,左侧蝴蝶的线条更加的锐利,上下翅膀中间刻画的是太阳的形壮,其余部分都是镂空的。 那太阳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情况下稳稳地停留到中央。右侧的蝴蝶边缘更加圆润,内部有着繁杂的线条,模拟着蝴蝶翅膀的脉络,唯独在中间镂空出一个月亮形状的区域。 笔尖触碰到掌心有些细微的痒,它并不坚硬,反而和真的羽毛一样轻柔。 从弧线起步的魔法阵,富有美感的线条跳跃着,它们的游走以端正、和谐为基准,又是刻画出的六边形,直到最后一个圆圈的落笔,这个利拉兹从未见过的魔法阵便彻底完工了。 魔素自动的转化为供能的魔力,为了防止魔法阵的失效,利拉兹特意的收回自己释放的魔法屏障,让魔法更好的施工。 一层淡淡的光晕浮现在他的身上,光晕本该不具备任何颜色,却由于利拉兹的魔法属性而显示出淡淡的青光。 随后,他再次看见了当初所为之倾慕的对象。 【你能让别人看见,但无法一直让人看见,前者需要更多的魔力吗?】 利拉兹欣赏着眼前的景象,随口问道。墙壁之下的画面,可比画面本身更有趣味,值得深究。 字面意义上五彩斑斓的线条蕴含其中,它们的摆放位置同壁画一比一的等比复刻,仿佛这些壁画是用真正的生物绘制而成的,荒诞离奇。 “这壁画是活的.....?” 第12章 胡编乱猜 不对,是壁画内部生长着堆积的肉山造成的假象。 短暂的失神后,利拉兹主动地推翻自己的言语。 这分明是先前所看见的真菌的变异品种,可为什么变异的菌类会生长在壁画下,还是说壁画内部的某些物质导致菌类发生变异,不,更像是不同区域的物种差异性。 “利拉兹,你认识这个植物吗?” 欧希乐斯正在尝试解读壁画上的含义。这是一个十分容易解读、时间线明朗的壁画,比那些考试卷子上拿放大镜也看不清的图案清晰不知多少倍,颜色都明显艳丽。 壁画大抵讲述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从陆地上迁移到海中的整个过程,同拉舍忒的口述并无出入。 真正让欧希乐斯困惑的是壁画中一只正在进食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它站在湖边,口中咀嚼着一株欧希乐斯从未见过的植物。 它如同两颗拼装而成的雪花组合成的风筝,外部是丝状的网,内部则包裹着类似圆形的物体,往下看植物的主杆长着许多折叠的蚊香模样的叶子,依稀可见上方的针状利刺。 欧希乐斯从未在古籍中见过它,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利拉兹身上,至少在稀奇古怪植物的研究中,精灵族应该有不少储备,外表上这植株想必也符合他们对美的定义。 “哦,什么植物?” 听到欧希乐斯的声音,利拉兹暂且搁置了对内部的观察,他顺着欧希乐斯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自主的皱起眉。 倒是熟悉的植物,也是大多数精灵不想提起的植物——霞羽叶,具有梳理生物体内魔素的功能。 生长环境尤其刻薄,性喜温暖湿润、阳光充沛的气候,要求疏松肥沃,不耐干旱,也不耐寒,更不耐水湿,因为晚霞时刻开放,如同鸟类展翅而被他们精灵命名为霞羽叶。 然而,霞羽叶已灭绝四百多年。 “原因能说吗?这个植物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有密切的关系。” 灭绝吗....反正都是生物自讨苦吃,欧希乐斯下意识想着,不,确却的说是利益既得者虚心而伪善的检讨。哪会发自真心的为灭绝的生物而哀痛呢? 至少,他所知晓的历史都是如此,包括遇到过的人,没什么正确错误,只是让后人哀痛。 “和你想得差不多,自讨没趣的人类。当然,你们人类什么坏处也没得到,这是好事不是吗?” 利拉兹嗤笑了声,他时常和与自己定义的美相同的人类交友,曾经他同位小孩当了片刻的友人——那个孩童喜欢研究各类花花草草,悉心呵护它们的成长,哪怕自己饿着也绝不会苛待植物需要的营养,力图获得植物最美的盛开时刻。 然而,几年后利拉兹再回来时,那个曾经天真善良的孩子,却变成虐待动物,热衷于用各种方式肢解动物的、不值得存在的败类。 利拉兹本想一劳永逸的送他去见自己肢解的动物,却转而思索,何必自己动手,糟心,还不符合他的美学。 最终,利拉兹找了几家报社给人彻底曝光,送进监狱去吃牢饭,顺便找了位食梦貘让它帮忙制造点噩梦。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利拉兹便再也没有关心,或许那个孩子死了.....利拉兹心中的那个孩子很早就离去了。 “霞羽叶无法移植,我们曾尝试把它移植到族内,无一存活。或许是那片土地的土壤有着其它的秘密。” “我们精灵很少离开族内很长段时间。总之,族人想着既然都生活这么久了,放任不管也没什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着做,确实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霞羽叶身上。可等他们再回来时,霞羽叶因为你们人类的开采灭绝了。” “你们称它为魔能石开采计划。我也不好高高在上的批判,毕竟那段时间每个种族都忙着战争。” “战争的恶果,这么形容它的灭绝才是合理的。” 魔能石开采计划,是十五世纪人类提出的能源计划。 十四世纪起各种族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争,人类作为其中较为弱小的种族,神眷者的数量缺少,唯有进行人海战术。 长此下来势必不行,只能想办法在武器上下功夫。魔能石开采计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的。 魔能石是一种自然魔素凝聚的结晶,对魔法阵的提高,武器的伤害都有巨大的作用。 霞羽叶正巧生长于那片土地上,或许这便是为何移植失败的原因,利拉兹耸耸肩平淡的说到。 等等......梳理生物体内的魔素,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为什么要进食这类食物? 进食的种类永远不会无缘无故,尤其是这类未曾进化出手臂,提供食物加工的种族,它们的食谱必然是为了自身的生长。 这样的发现令利拉兹察觉到点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想隐藏的秘密。 欧希乐斯显然也从利拉兹的讲述中发现到这个关键话题,他想到了五年前卡希的那份研究报告——关于如何平衡生物体内魔素的研究.....。 他问道:“你不觉得真菌的功能和它有点像吗?” 保持温暖干燥,维持酸碱平衡,分解食物,净化水质,抵御外来的病原体.....诸如此类的功效,都是有利于生物体内各类元素的平衡。 “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群蟒蛇需要稳定体内魔素的植物?】 利拉兹才说出四个字就忽地闭嘴,转而用心声传递想法。 拉舍忒可以随时随地的出现,说不准她就能感受到肠道内部的全部信息,人数、语言,不然为何说等科芙治疗好后,叫他们回去。 以防万一,这类带着点种族特性的猜测偷摸的聊才是最好的。万一惹到对方,可是个不小的麻烦事——利拉兹不喜欢无用的打斗,容易伤到头发,若是伤到皮肤更麻烦。 【谁知道呢】 葬礼吗......欧希乐斯不认为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才死了族人,即将死亡可信度倒高上不少。拉舍忒口中的关于和精灵族的矛盾,从个人情感和客观角度来说,他对此都表示怀疑。 个人情感来自对利拉兹的简单认知,经过简单的、朴素的、平平无奇的相处,欧希乐斯认为利拉兹不会在对方无错的情况下平白无故的透露出敌意......至少不会随便的做出动手的粗鲁行为。 客观角度则来自他所阅读的各种书籍,历史、小说,无一不展现出公平公正的、不爱动手的精灵形象。 它们对于不顺眼的种族很少会采取武力报复,除非对方入侵自己的领地方才会大打出手。 拉舍忒的故事从逻辑上来讲无可挑剔,可是细致的探索便会发掘里面的人物形象不但刻板,更是愚蠢,哪怕廉价的地摊小说都不会写这般落后的故事。 纵使现实高于艺术,欧希乐斯目前对拉舍忒的故事仅仅当作有趣的课外杂志,而非是客观存在的历史。 【这个壁画是后面画上的】 【你所看见的内部的肉山便是未曾恢复的肠道】 【壁画刻在肠道上,为了维持它们不被恢复,才会选取用真菌做底部,用魔法做防护。而这就是奇怪的点....这样的壁画不易传承,容易在时间的腐蚀下发生变化】 正常情况,历史的记录都会选择便于长期保存、不易毁坏的物品,比如石头。 石雕是最传统的,最容易见到的历史记录方法,大多数种族用的都是这个方法。除石雕外,生物也会通过魔法将历史保存到后代的灵魂中,等实力足够便可知晓。 【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简直就像是为了装个样子特意弄出来的。】 装样子......稀少的族人,听到的科容芙的心声,那些水囊中的族人,又在苏醒后全部消失,空荡的肠道,吃入肚中的真菌。 随着聊天的深入,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越发的复杂,那些问题比天气更加的出现还令人捉摸不透,一条条乱麻的丝线。利拉兹厌恶这种万物不在掌控内的感觉。 【先回去吧,拉舍忒想必是故意让我们见到这个壁画的】 【我得先去看看科芙】 人在做事情的时候会按重要程度排序。如果面前有一大堆的麻烦,会着重选取最为重要的事情。 欧希乐斯确实很好奇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真正历史,不如说每在这待上一秒,便控制不住内心探究的欲望,但它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又或者,缺少一个合适的机会。 “从你口中听到句对它的关爱可真不容易。难道你是那种不擅长表达情绪的人?” 寂静的空气已经张开它神秘的怀抱,要将在场的生物全部搂在其中。 地面上的液体又开始缓缓的浸出,一个出其不料的存在趁众人不注意,又恋恋不舍的回归,淹没了脚踝。 利拉兹转过头,单边的耳坠因为碰撞发出点细微的摩擦声,他的话中似乎隐藏着其它的深意,是在偷摸的探究旁人的性格。 欧希乐斯正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泛亮闪光的液体,冰凉的触感似乎透过靴子传到了脊髓,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听到了利拉兹的声音,抬起头时看似冷淡的回复了句,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说你理解的情绪表达是夸张的、流露于表面的,那我确实不擅长。 那没必要,我也不想去做,欧希乐斯又补充了句。 于是,利拉兹那翠榴石一样明媚的眼睛中平添了一丝奇妙的认可的情绪,他的本性是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或许是要相讥。 利拉兹浅笑半声,说:“这样挺好的。走吧,回去是要扯开话题,还是带着你的朋友回家都看你的选择。不过我很好奇,它明明要死了,拉舍忒为什么说还能活。” 第13章 也许是个不错的提议 “二次出生。” 欧希乐斯对利拉兹说着,狄俄尼索斯的二次出生。 ......。 利拉兹发现自己有时无法立刻理解眼前人类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无法快速的确定他嘴里蹦出来的句子和自己口中话题的联系度。 眼前的人习惯用简单的词语概括,可怜的听众不得不得去抽丝剥茧的寻找词语的典故,并加以分析。 当然,利拉兹通晓的知道,欧希乐斯并非故意说出这般带有的混乱韵味的言语来。 利拉兹可以肯定,欧希乐斯是有自己的思考,并且认真的、真挚的认为自己能理解到他的话.....充分的发挥主观能动性,激活大脑的思维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算坏事。 利拉兹回忆起科容芙的外貌,四个脑袋,而科芙却仅有两个,和基因有关吗?拉舍忒口中的变成这样,也是他们的过错....。 利拉兹反问道:“你的意思是科芙自身的基因是存在问题的?因此寿命比其它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少,而水囊能帮助它修复基因,使得寿命回归原样。” “如果是这样,确实很二次出生。” “利拉兹,你觉得阿克哈特克马温特族的生育方式是什么?” 这个时候,欧希乐斯又忽然抛出了另外个看似不符合场景的问题。 所幸,利拉兹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乐意的把这句话当作一番小小的暗示,便干脆利索的回答着。 自然界的大多数蟒蛇都为卵胎生动物,地栖类蟒蛇则多为卵生动物,而竹叶青这类常年在树上生活的蛇类则进化出来卵胎生的本领,避免了到地面产卵的风险性。 作为栖息地在海中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卵胎生是最为合适与安全的生育方式,即卵在母体内分化。 卵......他们醒来的地方上端的水囊确实很像卵,科容芙的记忆中也说明它是在里面出生的.....。 啧,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现在才发现,果然是被玛格丽特传染到愚蠢基因,利拉兹得承认,他确实太久没动脑。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认为欧希乐斯这人倒挺会为别人着想。他可不希望旁人大摇大摆的说出此般简单的结论,那会让他的自尊受到不小的打击。 “他们族群还挺有趣。” 利拉兹陷入短暂的沉默后,对着欧希乐斯说出这句话来。 或许是因为过分的相似,他竟然难以用别样的语气对阿克哈特克马温特族进行不正确的批判——他总不能说精灵也是群分化落后的种族,哪有人骂自己的种族。 哪怕此刻,利拉兹对自己的种族怀揣着微妙的厌恶感,他心中始终还是为自己的种族而自豪与骄傲。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吗,简直各方面和他们精灵族相似......。 接下来回访的路程中,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没有进行任何的谈话,一位是拿着羽毛笔不知在计算些什么——作用在利拉兹身上的魔法自然是结束了的,魔力用在这种小事上可不划算,能节约点魔力是一点。 另一位兴许是回忆自己不美妙的族内生活的往事,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进行各方面的对比、深度分析——换言之,利拉兹不太想承认自己所不满意的生物与他是相似的。 越是深层次的研究,利拉兹越是绝望,精灵族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相似程度竟然高度贴近于人类与猴子。 “人和香蕉都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度。” 欧希乐斯用羽毛笔在空中绘制着利拉兹未曾见过的魔法阵,表情平静地开口:“换种方式思考,明明相似却截然不同,这不是更体现出你们精灵的独特吗?” 利拉兹侧脸去注视欧希乐斯,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的安慰效果十分出色,有时候换个角度事情就能获得新奇的、有利于个人心情的观点。 他觉得自己过分的敏感,对欧希乐斯正确无误的知晓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的焦虑。 对方猜到他的想法,这并不难推测,流露在外部的情绪,精灵对人类表现出的部分正确的刻板印象,把他们结合起来总能找到个合适的理由。 但利拉兹并不认为答案只是如此,这趟旅途中欧希乐斯猜对他的想法的次数、正确率都惊奇的高。正如他先前所言,你我到底谁有读心的能力。 在利拉兹淡淡的注视下,欧希乐斯的银灰色的卷发轻轻地飘动。 他那双有所探究的灰色眼睛,突然从面前的空气转移到利拉兹的脸上,又好似是发自内心的困惑,问道:“莫非是我的话冒犯到你?” “如果真的冒犯到,你打算道歉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抱歉,欧希乐斯口气和善的回答。 没想到欧希乐斯居然真的道歉,利拉兹不作声起来,内心反而生出些不满的情绪,迅速地皱了下眉头。 他以为欧希乐斯会是那种坚决坚持自己看法的人,无论旁人怎样,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自然也不会轻易服软。 不过,一句不重要的话,便能让场景的氛围重新变得和善,选择道歉也是正确合理的行为,客观的选择,避免无意义的争执。 逐渐沉闷的空气中,利拉兹内心嘀咕着,不可思议,他再次说服自己,随意地开口:“我自己冒犯的自己,与你无关。” “不过,你是怎么每次都精准猜到我内心想法的?” “你要听实话吗?” 谁会不爱听实话呢,反正我喜欢,利拉兹愉快的眨了下眼。 忠言逆耳利于行,反正他都随意地偷听欧希乐斯的心声,所以哪怕对方用了同样的魔法,利拉兹也不会觉得自己的隐私受到侵犯——权当扯平。 假如利拉兹先前没有用过[倾听],欧希乐斯却用魔法探究他的想法,他能立刻的说出句再也不见,而后离开。 欧希乐斯说出段利拉兹依旧无法立刻理解的话来,他说;“看到了......你可以理解成根据众多的观察经验,大脑自动得出的答案。” “对我来说,推测对方在想什么不算难事。正确率有待商榷。如果你问为什么每次都能正确无误的猜到你的想法,或许是同其他人相比,你更纯粹。” 听起来像是推理小说中常见的手法,根据环境和人物前后经历的事情进行合理的猜测,寻找最合适的可能。 比方说考完出成绩的路上,一位垂眉苦脸的学生走在路上,对方悲伤难过最大的理由便是成绩未达到自己的期望值,更甚者父母或许会以他的成绩为理由,去批判学生的各个方面,这样的恐惧的未来令学生深陷忧愁。 利拉兹说,你可以去当推理家。他认可了这番理论,打算不再询问类似的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在实验什么魔法?” 不知不觉间,他们回到了醒来的地方。果不其然,沿途的路中没有任何一位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空寂的道路,弯弯曲曲的道路让人不断的失去对空间的概念,唯有鞋跟踩在液体中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总有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的落在身上,想要试着去寻找那位热衷于偷窥的不速之客的踪影,视线所及之处却仅能看见同行的人。 由此让人不断怀疑,那些所谓的偷窥的视线都是意识的自我想法。 他们顺着蜿蜒崎岖的道路回到起始之地时,那些液体又完全的消失了,浸没在深邃的缝隙中。 利拉兹停下脚步,他自认为对魔法有着不错的研究,但是从未见识过那样的魔法阵......总有种诡异的即视感......。 “今早给你看的那份手稿,具体是在模仿霞羽叶的功效。” 今早发生的事情能不熟悉吗,利拉兹静静地说。 “看来你的选择是摊开话题。那死亡率不会和选择有关系吧?” “嗯,有关。你说吗,我说?” 听着如出一辙的问题,利拉兹叹口气,道:“我来吧。” 利拉兹发誓,这绝对是他迁就的最多的一个人类。 随后,他面色平淡的望着拉舍忒最先浮现出的那块墙壁,比起周围的肠道,它的颜色更加深沉,凝结的血块遗留在皮肤表面。 那些缝隙仔细观测能发现组成了完整的生物轮廓,只不过缺乏一个明确的线条去充当视觉主体,未被点睛的蟒蛇。 魔素凝聚到手中,经过目前的探索利拉兹可以确却的说,这个尸体的体内不存在能留下他的生物。 既然如此,他懒得苦口婆心的劝导拉舍忒从不那么隐秘的区域中展露出身体,那些未知的液体充当拉舍忒的眼睛,或者说是她的感知方式,声音顺着液体扩散,向她的耳部运动。 “不出来认真的讲讲吗?” 不断汹涌的风飞舞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令欧希乐斯略微诧异的是他能见到因为气流的影响而四处舞动的真菌,头顶的[胚胎]仿佛即刻将落下,卷起的液体。 尽管如此,却未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依旧落在原处,乖巧的待着的发丝。 科芙所待的地方未被眼前的风影响到——欧希乐斯斜眼看了下利拉兹,又收回自己的视线。 “再不出来,我就把它们全拆了。按照刻板印象,我们向来言出必行。” 利拉兹冷笑的说,真当他感受不到内部那明显的生命体征吗。 欧希乐斯更是清晰的看到肠道背后的生物,紧密的和肠道连接,如同寄生在其中,或者说必须生活在其中才能生存——维持基本的生命需要。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火山葬礼的事。” 第14章 部分的真相 接下来,不等拉舍忒做出合适的回应,欧希乐斯又自顾自的开口。 不像是同拉舍忒进行交流,更像学渣询问学霸问题后,学霸从题干中找到新的解决方法,从而忽视掉旁边那位等待答案的可怜人,我行我素的喃喃自语。 “你想让我们做些什么呢?”平和的质问,欧希乐斯继续说,“水龙卷的结束如同既定的程序,故意等着科芙的出现……水囊也是如此,如此听话可不像他。” 叛逆、惹人头疼的孩子,熊孩子的特征或多或少的出现在科芙身上。 有时,万籁俱寂的船上,故意把熟睡的欧希乐斯叫醒,又无辜的偏着头让受害者无处下手批判,说着自己都不信的下不为例;有时,它无聊到极点,没有一棵柠檬树逃脱它的魔爪,狼藉一片的甲板,用魔法收拾都费不少精神;有时,热情过头,丝毫不顾及人类脆弱的身体和欧希乐斯本人的意愿,紧紧的缠绕着,使人难以呼吸,视野模糊。 很难想象,素未谋面的对象能让科芙放下戒心 乖巧听话的独自待在漆黑的胚胎中。欧希乐斯恬静的对着空荡的肠道说话——拉舍忒躲避其中。 优秀的船员会安静的倾听船长的言论,利拉兹放缓魔法的强度,真菌细微的晃动,翻着页的纸张声。 “你如看待询问呢?[真实]向来不会欺骗我们。” 空间魔法发动的波动,一张蛇皮出现在欧希乐斯的左手上,它是从整体中随机提取的片段,无法从花纹判断来自全身的哪个地方,不具有代表性。 蟒类生长到新的尺寸时,它们的表皮会逐渐老去,为了褪去旧皮,蟒类一般会通过摩擦环境中的物体来帮助自己褪去。 科芙第一次蜕皮是他们见面三月后,光凭借科芙自己的努力想蹭掉皮实在是不容易。 欧希乐斯提前准备好几桶水浇在它的身上,滑溜溜的情况下更容易帮助蛇皮的掉落。 蜕掉的蛇皮干巴巴的,白色半透明状,密密麻麻的小孔如同芝麻女孩,又像是挂在树上的马蜂巢。 只剩尾部的蛇皮没蜕掉,欧希乐斯才轻轻地握着它的尾巴进行缓慢的拖拽。 他把蛇皮专门找了个地方储存起来,科芙每年要蜕三次皮,蜕皮的时间状态欧希乐斯都如实的记载着,以便观测科芙的健康情况。 与此同时,欧希乐斯的右手掌心出现枚金币——并非每次占卜都需要付出物质代价,可既然有意展现给拉舍忒——做事做全套是必要的。 用魔力激活羽毛笔上的魔法阵,以此让魔法阵的刻画可以出现到其他人的眼眸中,不多时,常见的占卜魔法阵就绘制完成。 整体来说魔法阵的分类并不复杂。可以从复杂程度分为单一、复合型,从功能来说魔法阵分为元素魔法阵、辅助魔法阵,前者不难理解,后者则些许的服装,排除元素魔法阵的魔法阵都被统称为辅助魔法阵,包括占卜类、生命类.......。 “诸事皆由天定,人力终难违。请神以示忠告,明辨吉凶福祸。” 占卜的开场语并非必备环节,也并非只有眼前的内容,选择的方法、询问的目的、占卜师的天赋……导致的结果便是占卜的千奇百怪,当然,不少人说神神叨叨、不明所以是占卜师的共性。 利拉兹敏锐的注意到从欧希乐斯的眼眸中浮现出淡蓝的光芒,光芒消散得很快。 奇怪....难道不同的占卜带来的反应也不同吗?还是说欧希乐斯做了什么手脚? 如此想着,利拉兹回过头看向肠道,它的内部逐渐的弥漫起不和谐的音调。 蓝色的火焰措不及防的出现在金币身上,没有任何反应前提下燃烧起来,光从颜色上倒是与铜燃烧的火焰颜色相同。 理论上来说金币的燃烧并不会导致火焰颜色的改变,利拉兹扫视一眼,果不其然金币并非真正的燃烧。 普遍情况下,询问是占卜师对世界问一个包括答案的结论,比方说一个人问一加一等于二,正确就不会收取代价,如果问一加一在正常情况下等于四,那么就会收取代价。说是询问,不如用确定来形容。 “肠道内的真菌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用来取代霜羽叶平衡体内魔力的植物。” 那股蓝色火焰不会伤害到人,不多时焰光消散,金币安然的躺在欧希乐斯的手中,并未被当作代价回收,欧希乐斯提供的是正确的论断。 一般来说占卜用过的金币,欧希乐斯会不再使用,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眼下的情景无疑不可行,他只得收回。 “科芙与拉舍忒进行过交流,这是第二个问题。” 原来如此,利拉兹了然,他发现的一闪而过的蓝光想必和同时询问有关,一次性询问两个问题,利拉兹心中对欧希乐斯的评价又提上几分。 虽然抢别人话题显得不尊重人,但利拉兹仍然忍不住开口:“你既然有意让他来,何不坦率些?” 不知道是不是坦率两字戳到拉舍忒的内心,沉默不语的和捕兽夹一致的拉舍忒带着几分寂寥的氛围,再也顾不得保持隐蔽,彻底的从黑暗中现象出来。 长而曲折,比先前更加庞大的身躯措不及防的映入他们的脑海,她粗暴无礼的,跨过眼睛的成像图,直接通过思维浮现。 也许,她根本没有从肠道中出来,但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却自动的脑补出她的行踪,进行结构的组装。 “血脉就是联系我们的骨骼,我们可以随意的与其它族人进行沟通。” 仿佛是有意为之,拉舍忒若有若无的掠过利拉兹。 随即,她平复着兴趣,用尽可能简洁的的方式讲述出这段往事。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也就是欧希乐斯决定带科芙落叶归根两个月前发生的交谈。 向来喜爱在甲板上四处爬行的科芙失去了以往的活力、玩耍的热情也不知不觉中流逝,它变得越来越喜欢窝在欧希乐斯的房间中。 以前它来到屋子内最大的可能是捣乱,书柜上的书落得满地,不知道从哪叼来的鱼在床上乱蹦着,会故意得把人绊倒,某种意义上称得上句无恶不作。 欧希乐斯很难对它生气,他会收拾好与科芙一起玩乐,比如捉迷藏。科芙躲藏的地方总是出人意料,也会出现让人哑然失笑的情况。 有次科芙将自己伪装成船杆,不说没用,但棕色的桅杆中忽地出现黑色的物体总归显然,欧希乐斯忍俊不禁,摇着头过了几分钟才装作发现的样子抓到蛇。 如今,科芙鲜有的离开阴暗的房间,它盘曲着自己的身子,和凉爽的地板紧密接触。自从发现科芙的变化后,欧希乐斯就停止了自己的冒险。 他本想带科芙回到陆地上,尘归尘,土归土。然而,科芙仅仅想留在海上,欧希乐斯听从它的骐骥,他会帮忙准备好食物,能进食证明科芙还能短暂的停留到人世——用各种方法,强硬的让它进食。 比起自然界中等不到自然老死的蛇类,科芙最后的时间过得相当的滋润,不用担心会被野猪这类的生物啃碎,死后的尸体也会受到妥善的安葬。 某个夜晚,欧希乐斯在甲板上吹着风,悬挂在天上的星星时不时的闪烁几下,又顺着某个方向滑行,消失在水平面,惹得人思考会不会掉进海中。 科芙躺在欧希乐斯的房屋中,陷入浅浅的、痛苦的睡眠中,它在自己的梦中遇到拉舍忒。 “我问它要不要回来,我能帮它延长生命。它同意了.....在我看来,它是想和你多待段时间,多作为家人陪伴在你的身边。” 不是出于死亡的恐惧,不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科芙想陪伴在欧希乐斯身边更久。 拉舍忒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来,在一次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迁徙中,科芙是无意间被遗弃下的胚胎,提前出生外加没有在内部受到孕育,科芙不像其它族人是完整的存在,是残缺的生物,语言的缺失、身体组织的遗漏。 无意间的遗弃,不应该是故意的吗?难以置信的,这句话带有几分咄咄逼人的语气,欧希乐斯面容平淡,倒是让利拉兹反思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你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诞下幼儿我们会庆祝。可眼下,幼儿反倒成为我们的负担。” “科容芙的年龄早就到了成熟期,但身体机能始终保持着幼体。” 说到这,拉舍忒的语气不自觉的低沉起来,那次是她做出的选择,丢弃自己族人的选择。 她闭上眼睛,背过身去听天由命的用古朴的点兵点将法决定哪个孩童能留下来,她甚至为了降低自己的罪孽感想着说不定离开族群还能有更好的生活。 她想起那些离开寻找替代方法的族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那段时间人类忙着捕捉各种能提升自身实力的生物,他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也是人类的狩猎对象。 她觉得这一切都乱套了,他们的命运到底是从哪个阶段开始,就只有灭绝的结局? 胡思乱想间,不幸的孩童被挑选出来。她亲自把它从胚胎中摘下丢弃到大海中,或许等不到出生它就会死亡,也有可能出生后被饿死,太多的灾难在前方等着它。 拉舍忒无能无力,明明这两个孩子都该拥有幸福生活的权利。 回过神来时,科芙的踪影彻底被海洋吞没。 “我本来没指望能感应到它......所以,我很感谢你照顾它至今。微不足道的赎罪,请这么理解我的行为吧。” 第15章 话说一半遭天谴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欧希乐斯微微摇头,他淡淡开口:“你在逃避我的问题,火山葬礼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吗?” 若不是欧希乐斯说出这番话,利拉兹倒被拉舍忒的言语带偏想法,不,拉舍忒未必是想通过往事的讲述扯开话题,让听众遗失最初的目的。 她不过由于环境氛围的影响无意识的说出始终缠绕到心中的毒瘤,好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可说了这么多,拉舍忒仍然讲明火山葬礼、精灵与他们矛盾的根源,她没有解答任何的疑问。 一种磨损了的木头的气味弥漫到污浊的空气中,讨价还价的方法擅长用到任何交流。 拉舍忒依旧维持自己无用的沉默,欧希乐斯转而说道:“请问,阿涅弥伊号在哪? ” 对比之下,这无疑是可回答的问题,拉舍忒说:“你的船在海面上。” “请进来看吧。” 随着拉舍忒的言语,那柔软而冰冷的肠道像被重物压迫主动的往内部凹陷。 水从上方溢出,令人惊奇的是它们没有凭空落下,而是违背物理常识的从顶端的中心往两边移动,悬空横向移动的水。 水迹随着内部的缝隙移到空缺的开口,不断的融合组成类似层塑料薄膜的物质。 【你要进去吗】 【一起吧,我已经习惯它们的味道和外表了。】 利拉兹挥挥手,示意欧希乐斯不用在意自己的洁癖。擅自分开是小说中常见的死亡g,他可不愿做被钉上耻辱柱的傻子。 话说回来,他倒挺惊讶欧希乐斯的话,没料到欧希乐斯会在这场情况下照顾他的洁癖。 出乎意料的词语,值得利拉兹陪欧希乐斯一起去——他对阿涅弥伊号独自的航海也怀揣着些许的兴趣。 走进外形类似食人花的口袋中,口袋的内部不同于外界的肠道,站上去的那刻仿像被重物压住的天平,小幅度的下移,踩上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比踏到棉花上更加不具有实感。 几秒过后利拉兹和欧希乐斯同时感受到这个泡沫在缓慢的移动,很神奇的是,他们是通过肠道的变化感受出来的,而非是内部的动静。 肉眼可见的花纹的延伸,从简单逐渐的过渡到复杂,观赏者却无法明白花纹何时变得繁华。 正如数学课上教师上一秒还在说函数对现实的用处,下一秒就开始讲述例题,不存在中间教授的环节。 “这是给孩童玩耍的地方。” 见不到拉舍忒的身形,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到耳中。 欧希乐斯并未回答。泡沫的外轮廓让他想到囊泡,细胞中用来储存、运输和消化细胞产品和废物的方式。 不断相处下来,巨大的尸体越来越呈现出完整生命体应有的器官和组织.....。 截至目前,没有任何文献中记载到他们所站立的尸体的资料。 由此推测,它是淡出人类视野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为了自保而用某种魔法制造出的安稳所。 【你的想法很有趣,这么说的话,我倒明白为什么他们和精灵有点像了。】 彻彻底底的抄袭产物。 突然,不给人任何的准备,类似撞倒前方的车辆所感受到的推背感,亦或是悠闲散路被着急赶路的人撞倒,不说多疼,实实在在的不好受。 得亏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在平衡力方面不错,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知何时泡沫的正前方由肉色变得透明,如果不是伸手触碰感受到水渍的的流动,都快让人误以为眼前空空如也。 不自觉的把右手贴在面前水做的幕布上,那些流动的液体却不会沾染到皮肤上,仿佛和接触它的肢体处在两个维度。 先前那波涛滚滚的海水早就回归到最初的宁静,海不扬波、水波不兴,任何的风暴都不过是海洋小小的恶作剧,无论多少次看到海洋欧希乐斯都无法短时间内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从未在如此高的地方欣赏过海洋,更深刻的理解到何谓超过人类的想象。 目力所及的方位,各自延伸着道黑色的线条,蓦然消失在视野中的水平面突兀的断裂开来。 偶尔飘过的白云落到水平面下,让人不由思考那道线的下面是不是存在另一个未被人类所探索到的空间。 阿涅弥伊号安稳的行驶在倒映的天空上,在没有任何人操作船舵的情况下,依旧有条有理的跟在他们身处的安稳乡身后。 这样的一艘幽灵船若是被其它船只发现,指不定几个月后就会流传出新的怪闻——尽管现在也称得上句奇观,无比奇异的现象。 “你......。” 利拉兹本来是想询问欧希乐斯,他的船是否装备了自动追踪的辅助魔法,转过头看向欧希乐斯时,喉咙中的话语顿时被噎住。 听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激烈的心跳声,使心脏剧烈颤抖的并非是站立于高处,担忧掉下去的劣质恐惧,而是一种令人激动的喜悦。 这喜悦纯粹的产生于对面前景象的热爱,未知的、新奇的,从另一个视角见识到的海洋。 “再把你们吞进来后,我就把你的船重新送回海上了,用同样的方法。” 又是突然响起的言语,利拉兹这下到好奇是通过发声器官还是使用魔法导致的声音。 他把视线落到船只上,仔细观察才发现阳光似乎一直照在阿涅弥伊号的船身,从而让船只被一层层厚厚的,不只是雾还是其它自然景观包裹着。 如果不是灵魂力敏锐的生物甚至无法用肉眼去找到它。 有无形的手助推着它跟随到安稳乡身后。 欧希乐斯的视线中很轻松的能看到魔法的运行痕迹,显眼的线条把两个物体牵连到一块,而在线的下方,一道尾部紧紧的贴合到船只的下方,像一个吸引力极强的吸盘,不费吹灰之力的带着阿涅弥伊号前行。 “我需要去船上一趟,如果推论没错的话,或许能找到帮助你们的方法。” 就在这时,欧希乐斯突然开口,为本来沉寂的水面投掷下块巨石。 内部无法感受到,一道道连续的水花眨眼间侵袭了有风无浪的海面,陷入疯狂躁动的水面卷得阿涅弥伊号上下的浮动,似乎下一刻就将被滚滚沸腾的浪花拍击到水底中。 令人眼花缭乱的水浪在空中发出可怕的声响,利拉兹有点嫌弃的自动屏蔽掉外部的噪音,对气势磅礴的自然呼喊没有欣赏的欲望。 内部也开始细微的晃动,水渍组成的幕布流动速度也越发的急湍,由碧波荡漾的小溪变成跌宕起伏的风暴。 显然,无法对欧希乐斯造成影响,他不过是平淡的再次说出自己的观点,甚至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有可能对方没有询问。 他说:“如果你担忧我逃跑,可以把阿涅弥伊号再次吞到内部。” “不过.....”他停顿会,歪着头看向正左方的墙壁,“逃脱的几率近似于零,你们大可放心。” “你知道的,她没为这件事激动。”利拉兹轻笑半声,他同样的把目光放到那个生命力最旺盛的地点,“你们到火山还有多久,要是比较长,不如趁这段时间认真聊聊。对你们来说没坏事,不是吗?” “对我来说,一个种族不该为这种事灭绝,太可惜了。” 似乎自言自语,音量小了不少,然而在场的都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 欧希乐斯好像是瞥了眼身旁的利拉兹,外界的风仍然可以吹进内部,伴随着海浪的幅度发丝也随之律动着,细碎的发丝划过脸颊有些痒,利拉兹伸出左手把吹起的头发拨到耳后。 这个时候,他反倒失去了对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厌恶,发自内心、真挚的为自然界中的生物而感慨着。 生命是值得存在的,生物是有权利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 也许是利拉兹的真心流露触动到拉舍忒,也有可能她确实没理由拒绝欧希乐斯,足足十几秒过后,汹涌波涛的海面才又回归寂静——海洋总是如此。 哪怕人为的制造出惊涛骇浪的动静,对它来说和儿童的嬉戏并无差别,倒是以包容的心态看着生物的玩闹。 “你不该说出理由的.....。” 拉舍忒说,她彻底的被说服。如果欧希乐斯不说出去到船上的理由,她根本不会如此激动。 这种下她宁可不愿意听到这般无情的话,太残忍了,彻底摧毁她内心的执念,毁灭掉对前人所有的正面印象。 “我送你过去吧。十几分钟,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你不该说出理由的,给濒死者希望过于残忍。】 【嗯,你说的很对,下次会考虑到这些的】 居然真的只是没有考虑到吗......利拉兹哑然到惊愕的程度,到了这种程度就是一言难尽的地步,心中怀着份暂时无法用言语形容出的困惑,以至于他无法立刻的做出相对的回应。 利拉兹抿着嘴又望向了令人敬畏、让人赞美,永远恐惧的海洋。 第16章 劝学 “外界果真看不到它们。” 利拉兹到不需要拉舍忒帮忙,简单的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又在接触到船的前几秒用魔法稳住身形。 看样子,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不被其它生物发现的关键就在那个尸体上....能发现的也不会主动去暴露它们,没事找事。 “你能看见吗?” 往房间内前进的欧希乐斯回头望了眼正前方看似空荡的水面,说:“费时间。” 利拉兹了然的点点头,他自顾自的跟在欧希乐斯身边仿佛已经在船上呆了几个月:“对了,我想问问,船上洗澡的地方在哪?如果不是跳进海水有失雅观,我甚至想在里面泡几小时。” 说到最后,利拉兹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嫌弃和厌恶,离开安稳乡后愈发的不能忽视身上粘稠的感受,如今有时间能冲个澡自然是极好的。 早期的船只甚至没有给船员准备厕所,洗澡都是用备用帆充当澡盆、捞起海水清洗身体。 这样的情形下大多数船员干脆选择不洗澡,可谓回到家后身上刮寸污垢能够炒菜。 很久以前的船长甚至能通过水手的臭味判断对方离岸几天。 顺便一提,不少船舰上会养猫,不但能清理船舱的老鼠,还能安抚水手精神,一举两得 好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这样的事情越发少见起来。 “直走左转第二个房间,房间门前摆着个章鱼雕塑。” 欧希乐斯说着,但紧接着神情有点古怪,他看了眼利拉兹,语气略显疑惑: “你准备衣服没?” 利拉兹:........。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之前买过还没穿的服装。光从身高上来说,我们应该差不多。” 欧希乐斯到没想到自己的脱口而出的问题还说到点子上了,眼前的精灵似乎偶尔会出现思维掉线的情况。 他移开视线,推开自己的房门,没有关上,示意对方如果愿意可以自己进来拿衣服。 思考会,浴室在眼前怎能就此退缩,况且崭新的服装利拉兹也不会过分的嫌弃。 他是洁癖但也并非到不讲理的程度,心中下定决心下次出门必须把替换衣物带上。 没多久,他就拿着套未开封的服装心满意足的去找浴室泡澡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欧希乐斯一边在脑海中寻找对应的书籍一边来到屋子内的书柜前,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排列,规规整整的书籍,最后落在隐藏在底部的书上。 摆放到底部的大都是欧希乐斯看过并且熟读到背诵的地步,暗金色的封面,封皮上有着圆圈与蝴蝶的图案,秀气的字迹镌刻在书皮上:《基础魔力运行方式——统编教材》。 作为大陆统一的魔法教材,欧希乐斯的朋友卡希·亚利布参与过这本书的编撰,如果没记错卡希在书中提出个有趣的观点。 翻开书的封面后,带有插图的内页映入眼帘——那是一幅人体骨骼的图像,右下角写着编写人的名字:瑞·切俄夫、巴泽木、卡希·亚利布。 第三章的编写人致辞中,欧希乐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段落。 “.......魔法,更严格的来说它是一种暂且无法用科技描述的能量,比起其它已知的物质它更加的不稳定,也难以找到时候的公式进行概括。由此,大多数人认为魔法是无法被普通人观测的。我对这个观点持反对意见,并且说出自己的观点。” “如果魔法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那么它为什么可以与科技结合发发展出更强大的功效?人类是一种存在的物质,魔法可以作用到人身上,这证明两者之间存在关联性,是物质与物质反应的结果.....实验证明,魔力是可以被人为模拟出来的,魔素足够丰富的地点,绘制正确的魔法阵就能将其转化成魔力........。” “本章节我们将讨论如何平衡魔力的允许,并阐述如何计算不同生物体内、器械内部魔力运行轨迹的时间....” 最后,卡希在段落结尾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生物体内的魔力运行混乱,我们能否通过外界的魔素帮助它整理运行,用人为的方式牵引魔力运行轨迹? 卡希从来不会提出没有经过验证的问题,换言之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答案就已经确定了。 不过是出于各种物理条件,比如没有合适的机会、魔素的浓厚度不足导致实验无法彻底完成。 翻阅书籍的同时,欧希乐斯开始拨打卡希的电话号码——魔法和科技结合的典型代表,不必担心信号的问题。 如果记忆没出错,星期三卡希全天无课,会在家中进行研究,联络也是始终保持的 ——假使对方没有闭关,卡希是能做到快速回复的。 ..........。 奥兰菲的七月比任何时间段都更加的炎热,奥兰菲学院中的学子个个足不出户,要么缩在图书馆学习的同时蹭空调,要么和老师在实验室做科研。 当然,也有要上体育课的悲惨学子,心中痛骂着不当人,又怕被记过苦着张脸的磨到操场的树下阴凉处。 卡希叹口气,本来打算在家中验算数据,结果临时被叫来代早上的课。 手上下意识的转着钢笔,有点无聊的批改着学生的卷子,不知多少次的为考生的答案而感到麻木,凭空造公式、充分运用显然可证的答案方法,甚至还有写着写着字母就变成上吊小人的答案。 下学期,他要申请关闭基础数学的选修课程,本意是想让更多人了解数学知识,结果数学知识是没了解到,如何用运气保佑考试倒是各有各的招。 有的充分贯彻临时抱佛脚的传统,考前哐哐狂背,考中呼呼大睡,有的热爱上供,没有一个雕塑是饿着的,更有甚至把食物摆到他门前,还有准备好花圈的天才。 “有的人的愚昧已经到达没有挽救必要的地步。” 说话的是坐在卡希身侧的男子,尽管坐着依旧比卡希高出半个头不止,若是站起身估摸有一米九。 他的发色很是奇怪,由白灰黑三色对称的组合而成,生得副极具攻击性的面庞,五官间的轮廓大大方方,略微上调的眉毛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被那双红眸注视久了会下意识的低下额头,不敢直视。 “我很佩服它们的愚蠢。” 瑞·切俄夫冷笑半声,手上拿的红笔已经换了四只,第五只也即将被捏碎分成两半,原地退休。 无法认可,现在还没改到满分的试卷。 事实上,他们批改的试卷着实称不上烂、糟糕的地步,目前为止没有不及格的学子。 可惜的是,改卷的两位都认为这样的卷子随随便便都能满分,卡希倒还好知道人各有擅长的事,及格已是不容易,不必勉强。 切俄夫属实见不得任何蠢货,看着面前仅有一个解字的卷子冷着脸打着零分。 “但他们都及格了,这是好事。” 揉着额头,卡希左手持续转着笔。就在此时,他听见电话的声响,是私人电话的动静。 他放下笔,在切俄夫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倒也是有些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通话。 “真罕见,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平衡魔力的需要的魔素量?确实能计算,你先告诉我对方的体型和种族。”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上次果然是你做的。等我问问。” “切俄夫,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这个种族你了解多少?” 端着水杯平复心情的切俄夫听到卡希的问题,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不多时便在记忆中找到这个种族的记忆,他答道:“百分之九十的内容。” 得到答案的卡希便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欧希乐斯回答:“五分钟后我把答案传给你。” 老朋友打电话来是为了寻求帮助,卡希自然是很乐意帮忙,倒不如说比起批改无趣的、千篇一律的,错得方式千奇百怪的卷子。 他更愿意去解决其它人的疑虑,何况还是让人喜悦的新的计算。 若是有在意的,也是欧希乐斯口中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幸好那时候他就猜到对方可能会趟浑水,去提前和巡逻队的打过招呼。 手中旋转的笔停下,卡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好消息,暂时可以不用看它们的卷子了。说说吧,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体长、目前的数量、它们的平均年龄以及正常情况下拥有的魔力。” ....... 卡希这些年结交到了有意思的朋友,欧希乐斯想,按卡希所说对方口中的了解是包括过去和现在,他把手柄放到拨号器上,有机会倒想认识认识这样知识渊博的人。 另一边泡澡不耽误正事,不用魔法的情况精灵的听力也比人类好上不少,更何况欧希乐斯并没有掩饰自己谈话的想法。 利拉兹听得更是清清楚楚,他仰着头脖颈靠在浴缸的边缘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有种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阿涅弥伊号在茫茫无垠的海面上朝着既定的方向慢悠悠的前行。 第17章 学术交流 “回去后,我会付钱的。” 这次利拉兹倒是充分发挥魔法的现实作用,吹干了头发和身体,他换上那本属于欧希乐斯的服装——有意挑选出的长袖。 利拉兹可不愿意被太阳晒黑,尽管想晒黑精灵是个有挑战的难度,或许是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久了,思维也日益的同化。 伸着懒腰,利拉兹心里嘀咕着,换做以往这个时间段他早就优秀的躺在床上喝着辣酱奶昔,何苦顶着炎炎夏日的目光。 说到钱,利拉兹陷入回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钱好像都被玛格丽特拿去送给孤儿,或者捐赠给明眼就在撒谎的流浪汉。 他倒时常板着脸试图把女孩脑子里无用的善心摇出来。 玛格丽特撑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是骗子,可是利拉兹,这些钱对我来说是无用的,既然无用何不分出去? 她说的理所应当,如果不是用的利拉兹的存款,听众说不准会拍手以示鼓励。 说的真好....好个头....利拉兹噎着口气打发人去学习经济学,最好随便考个教授证净化下空空如也的大脑。 玛格丽特耻辱的抱着几十本书籍回到房间,可以骂她蠢,但骂一个精灵脑子中什么也没有就是巨大的辱骂,饶是平和如教导者也会恼怒。 ——另一个会导致精灵生气的是评价他们外表丑陋,心思歹毒。 换言之,利拉兹现在身上还真没什么钱,他皱着眉思考:自己虽说来到船上但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船员,而且他还帮了不少忙——主观认为的帮忙就是帮忙,不接受任何反驳。 他点着头,对着来到厨房泡柠檬水的欧希乐斯开口:“船长,我的工资是多少?或许你能雇佣我。” 寻常欧希乐斯,有事船长,人情世故学了不少。 欧希乐斯抬起头,看向表情认真的利拉兹。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又闭上嘴。 我们似乎没签署劳动条约,欧希乐斯想说,可他转而一想也许精灵的劳动标准同人类不同,利拉兹也不像会无缘无故提出需要钱,兴许是对方认为需要精神补偿费,也可能是事情结束后有想买的东西。 “你可以自己开合适的价钱。” “你这样我容易漫天要价.....算了,我还是回去后自力更生吧。” “你口中的自力更生是指赌博吗?” 三四个柠檬被切成碎片放进杯中,欧希乐斯发问着。 “难道那不是自力更生吗?”利拉兹的言语无比的理直气壮,他耸耸肩,不认为赌博是什么错误的行为。 他又不是那群没点自控能力满脑子想着通过赌博赢得大额的金钱从而一夜成名,把未来赌注到运气身上的堕落者。 “当然是困难的脑力活动。”欧希乐斯摇摇头却没把自己好奇的原因说出口,精灵给大众的刻板印象便是不会参与这类代表堕落的活动,利拉兹坦然到习以为常的行为着实罕见。 然而,他并不好询问,某种程度上这样直率的承认自己行为的不正当性也是有趣。 看着欧希乐斯泡柠檬水的举动,利拉兹也忽然感受到些许的口渴,他说:之前我帮你烧了水,现在我能喝口水吗? 明显的玩笑话,欧希乐斯也适时的做出正确的回应,手边正好有杯才泡好的柠檬汁,拿起杯子递给这位似乎需要水源的精灵。 利拉兹接过柠檬水后浅浅的抿了半口,不是一般的酸,但味道不错。 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五分钟后约定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 “电话响了。” “比预估的还快,一起吧。”欧希乐斯正欲离去,在他心中利拉兹不用去到电话前就能听到信息,不必多此一举,可转而一想邀请是一种代表信任的行为,便改变自己的想法。 利拉兹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欧希乐斯,几秒后缓慢的点着头。 “关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我这有点真相要告诉你,切俄夫你说吧。” 卡希坐在椅子上,电话手柄由切俄夫拿着,笔尖下划过的是一道又一道复杂的公式,密密麻麻的数字侵占了白色生存的空间。 说完这句后,他示意切俄夫可以讲述自己了解的知识了,同时耐心的劝诫着,你应该从开头解释。 切俄夫似乎有点无奈,他倒挺想问句卡希是不是把自己当作了脾气易怒的暴躁狂,又觉得自己平时在其它人面前表露出现的态度不足以做出有力的反驳,他只能应下这个充斥着刻板印象的答案。 他把电话拿在自己耳边,选择以问题作为这次对话的开端:“为什么大部分高智慧生物都和人类相同?”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问题,与其说与人类相同,不如说大部分高智慧生物的外表竟惊奇的相似。 诸如精灵和人类最显而易见的差距反倒是耳朵的形状。 欧希乐斯无意识的掠过利拉兹的耳朵,看来这位精灵的群众意识特别强烈,深刻贯彻生活在哪 就和哪个族群长得一样的思想。 【我听得到你这不礼貌的想法。】 【抱歉】 一边在心里开口,一边回复电话那段切俄夫的问题,欧希乐斯说:“因为这能更好的发展文明。” 较长的手臂,灵活的手指这些都有助于人类创造物品。 五个手指的长度更是精挑细选的结果,猴子的拇指太短,其它四指又太长无法做出握拳的动作,而有拇指支撑的拳头所造成的伤害更大。 有学者根据这个现象提出有趣的假设:人类的双手进化成如今的模样说不准是为打架。 无论真正的结果是什么,站立的前肢,灵活运动的手指这一切都是生物进化的表现,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让文明跨越到另外一个阶段。 这样的答案说不上新颖,切俄夫却认可这个理念:“你们应该见过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外貌很多余吗?时间流逝到现在,生物越来越朝着便捷的外形发展,饶是龙族也变得小巧许多。过于庞大的体型不利于文明的进步,何况还是群四肢都不存在的落后者。” “魔法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成为愚昧的起源。怕不是连如何篆刻魔法阵都不会了。” 切俄夫说到这居然没忍住笑出声,随即他又恢复本来严肃的语气,继续谈论着这群应该灭绝的生物的历史。 他把目光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语气似乎有些感慨。 “你那边似乎有个精灵?正好,你们两个种族都隐藏了不少的事情。当然,仁慈的精灵族称不上隐藏,对他们来说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事情还不如母亲什么时候下达指示来得快。” 听到切俄夫说出自己的身份利拉兹的表情都还十分平淡,困惑对方如何隔着电话察觉到,可世界上奇怪的魔法总是多不胜数。 那句母亲的指示让他眉头紧锁,神情紧绷,指示的事情从未遗留到外界过,这个叫切俄夫的人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别这么阴阳怪气,卡希苦恼的揉着额头,他无声的对着切俄夫开口。 与其说阴阳怪气,不如说切俄夫说话时总爱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神情,他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给多少人道过歉,浪费了多少学习的时间,就为了那无聊的人际交往。 “那群蟒蛇是不是和你们说精灵无缘无故的攻打它们?倒真是信口雌黄,颠倒是非的家伙。” “13世纪后期,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已经出现了快要灭亡的状况,作为大陆上少见的巨型自然生物,现在的环境不适合他们的生存,越来越稀少的族人,领导者的实力一代不如一代。” “过于庞大的体型导致他们无法去往深海,用魔法加持不是长久的事。而其它地方被其他生物瓜分的差不多,那段时间都忙着获得更多的资源,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没有胜利的可能性,他们的危险性还不如当时的人类。” “于是,他们的迁徙的路途中遇到了精灵族,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的霜羽叶。先前说的快灭亡的情景不只是栖息地的改变,更是他们自身的病状——他们用着老旧的学习方式。 “知识没有传承下来。魔力的运行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走错一步就会导致毁灭,以前这份知识都在族长的脑子中。但是某次和人类的争斗中,这位族长不巧的伤到关于传承是记忆。” 说到这,切俄夫停顿片刻,这样的原因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和可笑,一个种族毁于这样的原因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自那以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吸收魔素,将其转化为魔力的方法都是错误的,这群愚昧的生物连灵魂类的魔法都不曾知晓,凭借自己可悲的脑袋成功的推断出错误的方法。他们通过浅显的智慧走向毁灭的道路。” “霜羽叶的功效你们应该猜到了,它能帮助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梳理体内混乱的魔力,延缓种族的生命。他们打算在这里定居,等待死亡降临在身上。” “精灵正巧路过此地休整,不过他们没有打起来。蠢货才会对着陌生人下手,倒不如说还是精灵提出的建议。” “现在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生存的地方就是精灵族的手笔......所以不用奇怪怎么和你们的母亲类似,那是树的指示,它希望生命延续。” “精灵把方法告诉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但是忘了说副作用。在你们看来无法离开是值得高兴的事,阿克哈特克马温特却不这么认为。” “屋子被建成,但他们永远被禁锢在其中。于是愤怒和不甘被转移到精灵族的身上,替罪羊,也是你们自找苦吃。” “值得庆幸的是,禁锢他们的地方有不少能替代霜羽叶的植物。” 第18章 疑问 阿涅弥伊号上陷入短暂的沉默,船长忙着思考切俄夫口中的真相。 利拉兹带着种恍然大悟和仅存三秒的心虚轻微的咳嗽几声,很符合那群蛮横无理的精灵的做法,出于善意的帮助不一定会带来正确的结果。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价值进入历史课本,反倒会出现在童话书中。 恰巧他自幼不爱听教导者说的故事,充斥着过度美化的天真情节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他现在原谅和理解拉舍忒对精灵的恶意来自何处,紧随其来认为拉舍忒等人还真是不可理喻,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又真是个倒霉蛋,莫名其妙的陷入灭绝的危机,无缘无故的被囚禁着。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作为他们扭曲历史行为的辩解。 “关于你让我计算的魔素量也已经得出答案,想听精确值还是范围?” “范围就可以。” “也是。” 卡希抬了抬一侧眉毛,脸上带着温和儒雅的笑容,很久没与欧希乐斯对话到有几分的怀念。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他领菲尔茨奖时,欧希乐斯特意从耶佩斯赶过来,带着不知道从何处挖出来的牛顿手稿,他欣喜的接过这份来之不易的礼物,打趣着要是被政府发现可是犯法的,私藏前人学术手稿。 欧希乐斯坐在卡希对面,他注意到不少报纸上有名有姓的人都透露出过来同卡希结交的意头,抿着嘴回答:到头来这些东西都会到你手上,假如你真私藏他们还会以学者的名头进行包装。 确实,卡希感慨着,目光刚落到那些达官贵族,对方就对自己露出友善的微笑,他回以笑容,只觉得异常的疲惫。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领奖的原因,他们不能把奖杯送到我门前吗,实在不行邮寄给学校当装饰,从语气中不难看出卡希就没领奖的心思。 可惜不等他义正辞严的拒绝,就被工作人员直接绑到现场,毫不夸张,一个麻袋,一个熟练的绑架手法。 迷迷糊糊上台的卡希终于明白为何至今为止没一人拒绝过领奖,作为合格的颁奖仪式有着不太正确的安保人员。 欧希乐斯像是被卡希的描述逗笑了,他拿起桌子上的两盘糕点。那边的人要等得不耐烦了,我先离开了。 哎,我倒恨不得你陪我度过这浪费生命的时间,祝好运。 “六级。”收回心绪,卡希说着自己计算的结果。 魔素的范围也可以理解为魔素的含量,人类通过危险等级对自然界中存在的魔素含量进行了等级的划分。 正常来说五级以下的魔素范围都是适合人类吸收的地点——吸收程度和是否存在生命危险,则与天赋和实力呈正比关系。 六级以上的魔素地点并不少见,它们或多或少来自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比如导致不少人员伤亡的风暴、海啸、地震、熔岩。 “谢谢,事情忙完后再给你回信。” 简单的寒暄后,欧希乐斯挂掉了电话,回头就看见利拉兹那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他本来想问对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没,他们现在需要重新回到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领地。 几秒后,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挂掉的电话,问:“你是想和切俄夫对话吗?” “不。”利拉兹摇摇头,虽说切俄夫讲出指示两词让他难得的感到不安的情绪,上次出现这种心理还是启迪后计谋从族里逃跑。 不过总有那么几位存在明白他们族里的情况,说不准人类那个图书馆的禁书中就光明正大的记录着。 他拿起本放在书柜中的课本——《高等数学》,随便找了个借口:“突然对数学产生了点兴趣,精灵虽然以博学着称,但更多是魔法方面。数学不是我们的必修课本。” 欧希乐斯不疑有假。半真半假的言论,对数学感兴趣是真,更多的是欧希乐斯意外表露出的人情味令利拉兹品味。 他还以为欧希乐斯这种性格怪异的人 最多和条长相尚可及格的蟒蛇做朋友,万万没想到有活人。 想到这利拉兹顺手翻开课本,映入眼帘的便是句x趋近于正无穷,便是说数轴上x朝正无穷的方向前进,并且x大于任何给定的实数.......。 是错觉吗,为何这些单独拿出来都认得到的单词组合到一起就显得群魔乱舞。 十秒不到,他微笑着,以无事发生的表情默默的把课本放回书柜,语气和缓的开口:“事实证明,下次说谎前得拿本我认识得书。” “你也可以拿本童话书,说自己想体验童趣的感觉。” “很有趣的提议,但是……” 利拉兹环顾了下身旁的书柜,不说童话书,有利于放松的书籍一本也不存在,全都是和学术有关的内容,魔法、数学、物理。 他甚至瞥到本讲机械制造的书,包罗万象,“这里面似乎不存在童话书,还是说船上有其它放书的地方?” 两者都自动的忽略掉利拉兹口中的说谎二字。 欧希乐斯说:“船上确实有专门的图书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或许能找到连精灵也不知道的知识.....。” 船长停顿片刻,继续开口:“那样很有趣,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未知的知识,放到以前那群疯子可是会搓着拳头上门讨要的。” 利拉兹口中的疯子指的是精灵,称呼自己的种族为疯子,该说是理性判断,还是发自内心的嫌弃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欧希乐斯没有接话,他收起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 他望着墙上按着既定时间行走的时钟,是时候去询问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从听到火山葬礼时就蔓延到心底的猜测,它过于异想天开所以欧希乐斯没有细想。 但是,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切俄夫口中的历史,都让它的可信度直线上升。 火山葬礼.....埋葬的究竟是谁? “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去厨房的橱柜里拿上几个花瓶吗?最上层的几个。” 欧希乐斯先前拿咖啡豆时,利拉兹看到过,如果让他来评价那几个花瓶的价值足以在奥兰菲最豪华的底端买下家店铺,亦或是直保后半生无忧无虑。 他的表情不自觉复杂起来,欧希乐斯本人对钱财可能确实没什么观念,不然也不会见面就花出一百金符,但利拉兹真没想到欧希乐斯周围随处可见罕见的古董。 .......占卜是这么花钱的职业吗?加上先前占卜用的宝石,欧希乐斯今天使用的财产足够支撑特点区域的灾后重建了。 为什么不用魔力作为占卜所需要的代价? 利拉兹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接下来还要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聊天,欧希乐斯本职不算占卜师,他一路说服着自己,一边思考接下来到底要多少的工资才合适。 ........。 “拉舍忒姐姐,为什么要等他们?” 科容芙蜷缩着身子,轻声的问道。 周围空无一人,它呆在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最初醒来的地点,阿涅弥伊号也是它负责推到海平面上的。 拉舍忒没有吭声。科容芙抬起头看到是微微浮动的水囊,那里面有即将出生的孩子,不是科芙,而是其它新的族人,永远无法出生的族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科容芙喃喃自语着,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它们应该死吗? 哪怕出生了,它们也无法继续存活。拉舍忒的声音响起,科容芙迷迷糊糊的。 它想起很久以前拉舍忒对自己说的话,也不久几个月前的故事,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只有它们两个活着的生命,其它的都和安稳乡融为一体,有着淡薄的呼吸,始终无法睁开眼。 它像是尝试说服自己,反复的念叨着这是正确的。 空气依然是寂静的,拉舍忒没有出来,但周围的墙壁却缓缓的包裹着科容芙的身体,仿佛一个温柔的拥抱。 她没办法说出任何有效的语言,是不是正确的拉舍忒自己都不清楚。 可是,如果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愿做出死去的选择。她很久以前想过把科芙一起带去安葬。 然而,或许那个血脉有损的孩子反倒能真正的、以全新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作为新的生物。 他们遗弃了它,所以它不该和他们共同被埋葬。 “科容芙,你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吗?” 过了几分钟,拉舍忒的声音响起。自从两位来客来到他们的领地后,拉舍忒就在思考科容芙离开的可能性。 欧希乐斯或许是奇怪的人,但绝对称不上坏人,人类总比他们的方法多,那样的话科容芙也有摆脱这份死亡的可能。 很早的时候,他们族内镌刻了虚假的历史——不能让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未来毫无期望。 但到现在,那份用于稳定情绪的虚假的故事已经毫无必要,拉舍忒曾经想过让科容芙一辈子活到胚胎中,那样的话不会感受到痛苦,不会每日惶恐的等着死亡。 但是,当她看着那个幼小的孩子,最终还是让它出生了。 无论怎样,活着总比死亡好。她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虚假的真实,希望科容芙快乐的活着每一天,那样她的负罪感也会少上许多。 “你呢,拉舍忒姐姐,你想离开吗?” “......你忘了,我和它融为一体,是无法离开的。” “所以我不会离开的。”科容芙睁开闭着的眼,它望着自己的尾巴,又把视线落到面前的墙壁上,“一个人很孤独,一个死亡肯定更孤独。” 第19章 家人 拉舍忒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发生在族中的一切惨境。摇曳、阴暗的内部中,拉舍忒听着前任族长的言论。 那是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在族长严肃的语气中记下关键的词语:要隐藏这一切,哪怕只剩最后一个族人。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思路是如果想让族人过上安稳的日子,不被恐惧和害怕笼罩心灵,那么就不能告诉他们发生在身上的不可避免的症状。 拉舍忒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不找到解决的方法? 前任族长没有回答,它的的尾巴从墙壁内伸展出来揉揉拉舍忒的脑袋,尚且年幼的拉舍忒被揉得不由自主晃着脑袋。 她虽不明族人沉默的缘由,却敏锐的从寂静的空气中察觉到些许的不安,蔓延到拉舍忒的身上,使得她再也没问过相同的问题。 后来拉舍忒才明白,答案是如此简单,简单到她自己对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产生怀疑——我们真的应该继续生存下去吗? 他们是失去知识传承的种族,做不到对魔法的运用,甚至做不到认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障。 前任族长死去的那天,族内诞生了新生的幼童。 她看着那两个如出一辙的孩子,内心惶恐着,真的必须做出选择吗?真的必须死去一个吗? 你必需做出选择,前任族长的话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拍地面水渍玩的拉舍忒,又重重的叹口气,嘀咕似的重复了一遍,我们必需做出合适的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是合适的? 拉舍忒茫然,如果蛇类能抿嘴,她估计不知咬破多少次自己的嘴唇,血迹哗哗的流满一地。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要过中午了,不能再拖下去。 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房子会打捞上来什么晚餐,会不会出现鲸鱼,好像不太可能,也许是群迁移的鱼群,希望别有水母难吃不管饱。 ……点兵点将的尾巴停留下来,落在左侧的幼童身上,它被裹在胚胎中,需要不少营养才能真正的逃离羊水。 正常情况下,被遗弃的孩子要化作选中孩子的营养,可当拉舍忒的尾巴落在右侧幼童身上时,她迟疑了——这么做真的是合适的吗?合适等于正确吗? 恍然间,她不知何时来到最边缘,将幼童包裹在墙壁里,而后丢到海洋上。 也许,真正死去的是他们留下来的人,她如此安慰着自己,不去思考它会死于各种理由,连安详、没有痛苦的死亡权利都被剥夺。 拉舍忒又看了眼上下漂浮着的、被包裹在圆形中的幼童,她忽然觉得浑身滚烫,剧烈的跳动声从体内响起,本来自动的呼吸却变得被动起来。 她呼吸着,每次都呼吸都像过去几个世纪,不知是时间缓慢,还是她变得快速。 “拉舍忒姐姐,我怎么没有看到其它的族人?” 科容芙比拉舍忒小时候更加调皮和好动。 它经常在肠道内部玩倒挂金钩,脑袋对抗着地心引力的摇晃,像是催眠师手中的挂钟,看上几眼脑子就昏沉起来。 拉舍忒板着脸批判了它很多次,科容芙表面听着,实际上右耳进左耳出,过了今日明日嗨。 它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神经大条,对于拉舍忒口中借口,无论多幼稚都会相信。 又或是心中知道族里的不对劲,却仍然固执的相信着拉舍忒,正如拉舍忒以前相信前任族长那般。 后来的后来,拉舍忒亲眼见证着自己其它的族人死去,它们死去的时候就像是真正的彻底睡过去,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尸体被安稳乡所吞噬,她能感受到自己族人的肉体缓慢的溶解在这些墙壁里,最终变成墙壁的一部分,成为新生儿的养料。 她不由想自己未出生的时候吃过多少具尸体呢,包括和自己共同出生却被她所吞噬的孩童,她的存在建立在多少生命上,这样的存活真的该一直传承下去吗? 拉舍忒时不时的反问自己,有时她的变化连科容芙都看得出来,一直热衷于破坏和雕刻石头的科容芙停下自己手上的功夫,安静的靠在墙壁上,似乎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到拉舍忒身上。 哪怕没有效果也不重要,仅仅是想告诉拉舍忒她不是一人活在这座孤岛中。 “你其实都能猜到吧,科容芙。” 拉舍忒浮现出半个脑袋,摊在地面上静静地注视着科容芙。 在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生存的空间中,她再也忍受不住撒谎带来的煎熬,无时无刻内心都仿佛有刀片在剧烈的割痛,担忧第二日就会被科容芙失落的视线刺到。 本来还在勾自己尾巴玩,数着上方有多少真菌的科容芙忽地停下自己的动作,尾巴重重的落在水渍中,溅起的水花掉落到它的身上,也顺势的掉在拉舍忒的头中,隐秘在若隐若现的鳞片。 “我不知道,拉舍忒姐姐。” 科容芙抬起头,眼神如此平静,它依旧扮演着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好动的孩童形象。 “那让我告诉你吧。” 拉舍忒深吸口气,她几度挣扎终究还是张开嘴说出这隐瞒了几年的事,也许这样的选择是错误的,可她承受不了真相的份量,“族人只剩你和我了。” 科容芙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连稀里糊涂的装傻说上句拉舍忒姐姐你怎么又在和我开玩笑都做不到。 直到拉舍忒由认真的、带着几分悲恸的重复,只有我们两个了 它才如梦初醒,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乱想。 它很小的时候,准确的说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这个想法就不自觉的蔓延到心中。 那时候它思维更加的混乱,却能感受到胚胎中其它孩童的情感,恐惧的、不甘的、仇恨的,以及无法遮掩的嫉妒。 它多想去帮助他们,可它什么都做不到。 尾巴在肠道中四处乱晃,正如科容芙摇摆不定的内心,拉舍忒缓缓的移开肠道内部的水渍,又放出自己的尾巴默默的蜷住科容芙的身躯。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它们都死去了,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乱想,所以每次都相信着拉舍忒姐姐你的话,我相信精灵做出这一切恶果,我相信大家都是出去打猎,晚上它们就会回来,不去过问真菌的事情.....。” 它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柔,一首异乡的摇篮曲。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发明白,那些我不愿意相信的都是真实的....我想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我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是想帮助我,你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科容芙紧紧的靠在拉舍忒的皮肤,它有些潮湿的感觉,鳞片也不舒服,却让科容芙的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平复下来,语速也变得更加的急促。 “为了不让你的努力白费,我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该道歉的是我.....或许前任族长也错了,无论历史再怎么奇特,都应该完整的传承下来,而非是靠着所谓的身份进行传授。” 科容芙并未对这句话产生回应,它带着茫然的思绪。 可过了几秒后,它又忽地回到以前那样阳光开朗的躯壳中,用着活泼的语气开口道:“拉舍忒姐姐,我们接下来玩什么?” 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拉舍忒从低落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它只能继续做回以前的自己,它说着:捉迷藏我都玩腻了,如果新的游戏就好了,拉舍忒姐姐你小的时候喜欢玩什么? 科容芙的话唤回拉舍忒的神智,她顿时一怔,没料到科容芙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她想起自己小时缠着前任族长玩的记忆,族长无论露出过怎样悲哀的氛围,再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展露出笑容,笑呵呵的看着她恶作剧的样子,又在事后严肃的批判她。 她忽然明白,自己比起科容芙可真是太不像样子,自己这个姐姐居然还要孩子来安慰。 她蓦然笑出声,说:“我小时可没你调皮,热爱四处荡秋千,做得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把自己当绳子缠。” “这不是比我还调皮吗......。”科容芙小声的念叨着。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拉舍忒和科容芙自导自演的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它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相信着所谓的历史故事,认为大家都是出去打猎内部才见不到一个族人。 直到几月前,拉舍忒发现精灵先前制造的躯壳似乎进入了老年期,它的行动越发的缓慢,时常能感受到内部气息的快速衰退,它们都快要死了,拉舍忒想。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隐藏着这句话,而是认真的告诉科容芙,它们是家人,所以应该共享情报。 “你想怎么做呢,拉舍忒姐姐?” “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葬吧,你会怕吗?” “怕肯定是怕,但是,我的存在本来就是意外,所以也不觉得有多不舍。” 科容芙偏着脑袋,随意的说。听到它的回答,拉舍忒始终悬着、紧绷着的心放松下来,都是因为选择而存活下来的人,所以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魔鬼。 冷清了这么久的安稳乡,总算迎来了其它有着生命的生物,变得热热闹闹。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回到内部时,他们还特意带了不少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精灵的美学,亦或是对食品安全的重要,利拉兹还额外带了张巨大的野餐布——换洗的船帆替代。 主人家困惑的看着两位在地面上摆放着数不清的食物,拿盆装的牛奶、拿木桶装着的泡芙、新鲜的面包配着果酱。 科容芙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开派对。” 利拉兹低着头忙着把辣椒放到泡芙中。 科容芙和拉舍忒的心中充斥着太多的疑惑,但是面前的两位并未替他们解释。 欧希乐斯吃着泡芙,说:“不过来一起吃吗?顺便说说我的计划。” 第20章 计划 诡异的画面。欧希乐斯与利拉兹坐在野餐布上吃着食物,人类悠闲而认真的品尝着泡芙,精灵满意于自己的辣椒牌风味甜品。 科容芙愣了几秒后,小心翼翼的拿舌尖舔了口牛奶,肉眼可见的眼睛亮起来。 用尾巴卷起牛奶桶顿顿的往嘴里猛灌,还不忘让拉舍忒也来品尝这份美味。 内部很平静,总是惹人烦的水渍也早早的消逝,如果忽略长得歪七裂八的墙壁,这甚至可以用温馨两字来形容当前的境况。 拉舍忒露出半个脑袋,面前食物的香味无意识的勾引着她进行品尝,在科容芙的和欧希乐斯的邀请下,终于是忍不住张开嘴咬到个差不多有半个脑袋大的蛋糕,入口即化的奶油,夹杂着从未遇到的味道。 平心而论,这些食物其实称不上有多美味,基本都是用魔法拔苗助长导致的,而且严格来讲味道连食材一半的风味都没发挥出来。 可即便如此,对于科容芙和拉舍忒来说也是最美味的一顿。 毕竟,平常他们吃的都是从海底捞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鱼类,还有着内部生长的味道外表双重诡异的真菌,估计对吃饭就没有过真正的期待,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 想必,对于拉舍忒和科容芙而言,这应该会成为他们记忆中最印象深刻、无法遗忘的一顿派对晚餐。 科容芙喝完牛奶又睁着眼睛好奇的望着利拉兹手上的辣椒,它到能闻到垃圾的味道,刺鼻,和树脂大戟相差不多。 利拉兹如同完全没感觉般,吃得不亦乐乎,令它忍不住偷偷的尝了个辣椒,下一秒整个脑袋又泡在牛奶桶中。 而后,木桶内冒出不少的泡泡,辣的直咳嗽的科容芙咕噜着开口:“你们精灵果然都很奇怪!” 利拉兹不理睬科容芙的指控,拉舍忒无奈的摸摸科容芙的脑袋,整个肠道中的气氛似乎缓缓的放松下来。 欧希乐斯见状放下自己的焦糖布丁,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 “你们体内的魔力运行轨迹是错误的,并且已经依照它运行不少的时间,现在想修改为正确的也来不及,反倒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所以,我的想法是用其它方法抵消错误运行魔力带来的负面影响。你们觉得怎么样?” 口上说着你们,更多的是在征求拉舍忒的意见。 拉舍忒从欧希乐斯开口起就有点发呆,对于两者回趟船就知道种族情况的事情并不吃惊。 他们在和切俄夫通化时,她也偷听着,毕竟两人身上沾染到不少液体,她能通过液体偷窥携带者的谈话。 尽管如此,对于欧希乐斯口中的方法她仍然有不少的疑问,或者是一份诧异和带着不少的不甘,困扰他们长久种族的问题、害死许多族人的病症眼前的人类却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方法。 ......拉舍忒不免油然而出几分茫然若失的情绪,她不清楚自己该高兴,还是说嘲讽几分前人的愚蠢....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打算怎么做?” 抽离出不正当的情绪,拉舍忒深吸口气,问道。 科容芙也停下自己进食的行为,却隐约透露出股高兴劲。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两人的状况,利拉兹反倒凭空的生出几分其它的情绪来,眼睛瞥了眼周围的状况。 “在此之前我想先确认下,副作用是因为魔力的不平衡,导致的体内魔素狂躁影响到正常的生长过程吗?” “和你说的一样。” 拉舍忒点着头,他们知道自己的病症,却没有任何方法去解决。 如同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每日数着窗外的树叶,等着自己和树叶一同落入泥土中死去。 欧希乐斯了然的点点头,哪怕从切俄夫和自己的调查中得知,也依旧需要当事人亲口承认,根据各方面的确认后才能把这件事定义为真相。 “既然如此,我的方法是刻画一个辅助类的魔法阵。” “我们都知道魔法阵具有承受魔力并将魔力按照规定的方式加以释放的作用,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将魔法阵用到魔法的释放和武器上,但也有少数情况我们会用魔法阵来辅助自己的修炼,这样的魔法阵有着自己专属的名词——星符。” 星符,这类的魔法阵通过模仿自然界天然的魔力运行来帮助神眷者的日常修炼,依照大小和复杂程度它分为:小型、中型、大型。 小型星符一般为挂件式,可以时常佩戴,中型星符通常为人造的修炼房间,要选择合适的地址才能进行刻画法阵,而大型的星符十分罕见,与其说是魔法阵,不如说是自然界天然存在的事物,不需要人为的加工就能使用。 “绕过正确的魔力运行轨迹,通过彻底解决副作用帮助你们逃离病状,这是当前最简单、也最容易实现的方法。” “事实上,我想过帮你们验算正确的轨迹,但它有点费时间,并且要经过多次检验,而你们目前的人数不足以支撑检验的样本。” 老实说,欧希乐斯个人更偏向第二个解决方法,它更加的完善能从根源帮忙解决。 可利拉兹听到他的方案后,立马拒绝了这个方法。 他的语气异常的严肃,认真的注视欧希乐斯,说:“这必须让他们自己来完成,你可以私下进行研究,也可以帮助他们,但是,这必须由他们自己开头,不然下次没有人能帮助他们逃离灭绝的命运。” 利拉兹的想法很简单,他认为一个种族的命运必须牢固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尽管经受过现在的事,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多半会改变传承知识的方法,但那依然是不足的。 他靠在书柜上,平静得开口:“我们必须承认他们的思维、或者说智慧落后这个时代太多,也许能帮他们一次,可他们想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发展自己的思考能力。根源的解决方法,要依靠他们自己寻找。” 这番话是利拉兹多方面考虑的结论,说同情也是有,但更多的利拉兹是对落后于文明发展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而感到遗憾。 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多的种族把注意力放到如何更好的发展自己的文明身上,或者是关于魔法的研究,或者是类似于人类对科技的制造,它们都充分的调动着大脑的积极性。 无疑,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没能做到这点。 虽说有他们精灵族插手的后果,但一切的开端来自他们自身知识的错误传承。 利拉兹不认为精灵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悲剧的罪魁祸首,不如说,如果没有他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不一定能存活到现在。 片刻思索后,欧希乐斯认可利拉兹的观点,并决定采用短期的方式。 正如利拉兹所说的那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对魔法的了解少的可怜,基本的魔法阵都不是特别清楚。 科容芙放弃挣扎,眼前冒着数不清的问号,拉舍忒皱着眉卖力的尝试理解欧希乐斯的话,欧希乐斯口中的刻画魔法阵对于她来说更是天方夜谭,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不过,大概她还是明白的,欧希乐斯有方法帮他们规避副作用,那样的话他们就能离开这座囚禁自己的屋子,孩童的诞生也不必依靠吞噬其它族人的生命。 “你打算怎么做?”拉舍忒问。 “刻画星符并不困难,难点在于星符的刻画需要大量的魔素。所幸,自然中最不缺的就是魔素。”欧希乐斯歪着头,“你们要去的是活火山没错吧?” “是的....”拉舍忒斟酌着语言,最终选择说出他们的目的来,尽管对方多半已经猜到。 “族中只有我和科容芙,我们的本意是打算去那里安葬自己。那座火山是之前移动时我发觉到的,它活性程度很高,我也曾远距离见过它的喷发。后来,我魔法在那里做了标记,差不多明日就会爆发。” “火山爆发所带来的魔素正好可以使用。我们需要尽快赶到那里,我需要根据规模判断它爆发产生的魔素,如果缺少就要在周围刻画其它星符。” 欧希乐斯的语气快速起来,根本不给拉舍忒反应的机会 。拉舍忒无法彻底理解欧希乐斯口中的话,但时间紧急这个信息她还是明白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会提高速度,说罢,也不去问成功率有多大,就收回自己的脑袋专注于赶路。 根据肠道的魔力流动能判断出它正在高速运动,可内部给人的感觉依旧是稳定,丝毫不存在摇晃的情况,倒是有趣的构造。 空气又安静下来,异样的寂静充斥在空中。他们带来的食物基本上都进入了科容芙的嘴中。 忽然,科容芙打破了这份异样的气氛,这个孩子想的事情不比拉舍忒少,它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精灵还可以理解为他们固有的善意,那你呢,人类?” “报酬。” 欧希乐斯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与水渍,他们说话期间头顶的水囊也渐渐的干涸起,肉眼可见内部科芙的身躯,它醒过来了,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即将舒展自己的身躯挣脱开包裹在自己身上的皮。 他算了算距离,往后退了几步,利拉兹不假思索的走了五六米的距离,抱肩看着上面的家伙,看来之前水囊洗头的事让他产生点心理阴影。 “你们帮助科芙,所以我帮助你们,很合理的行为。” 第21章 火山 伴随着咔嚓一声,类似于筷子折成两半的声响,科芙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面。 所幸拉舍忒提前从墙壁两侧伸出部分的血肉,接住了它,否则指不定科芙才醒过来就被砸成脑震荡,令人心痛。 不同于表面看起来纤细脆弱的胚胎,实际上它的拉伸度和承重能力都极其的优秀。欧希乐斯不知升了几次找拉舍忒要个碎片带回去的想法。 尽管一直呆在胚胎中,对于发生在外界的事实科芙或多或少有些了解,那些言语变成密密麻麻的针时不时的扎进大脑中,惹得蛇恨不得把自己撞晕逃避语言的攻击。 不说十成,至少科芙听懂了大概三成,内容全来自欧希乐斯。 它晃晃脑袋,试图甩干净自己身上沾染的水迹,而后又以寻常人不可接受的力度一个猛扑朝欧希乐斯袭击而去。 早有预料的欧希乐斯提前退后两三步,确保自己不会被撞的人仰马翻,成为墙壁的装饰物。 过了几秒,他伸出只手摸摸自己身上的科芙,蛇皮更光滑、鳞片更刺手、脑子更不好用,意料之中。 “欧希乐斯!”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令欧希乐斯一愣,过了几秒才发觉是自己身上的科芙发出的声响,拉舍忒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欧希乐斯方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果科芙先前的语言障碍是源于血脉的不纯粹,那么补完血脉后学会说话是无比正常的.....不,怎么看都不正常。 “我饿了,有吃的吗?” 这样的话令在场的生物都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欧希乐斯是夹带着几分的无奈,为自己家人过了这么久眼中仅有吃的而感慨。 拉舍忒的笑声是有些慈祥,俗话说得好能吃是福,见到自己曾经遗弃的孩子如今活力满满的样子内心难免多出几分喜悦。 利拉兹庆幸自己还好有先见之明的退得远,否则定会被退化为狗的科芙泼的满身是水,才洗完澡他可不愿又接触到污渍,在心中不动声色的盘算着一直用魔法保护自己的可信度。 听到科芙开口的第一句话后,目光不自觉飘到科容芙身上,这两位不愧是同时出生的兄弟,胃口都是一般的好。 “那个,不好意思。”科容芙不好意思的开口,尾巴都无意识的上卷,“欧希乐斯带来的食物都被我吃光了。” 地面上的残渣依稀可见,真正的不浪费一丝一毫的食物,桶干净得比买来还新。 科芙脑袋偏了偏,似乎是在打量面前的科容芙,下一秒,它的瞳孔好似放大几分,语气充满不可思议:“你和我长得真的好像啊!” 在场肉眼可见的安静几分,饶是欧希乐斯也没料到科芙的注意力会跑到外貌上。 不过,欧希乐斯打量对比起二蛇,不说一模一样,七八分的相似是没问题的,科容芙的花纹更加的整齐,似乎成上下对齐。 科芙的花纹杂七杂八和它的性格如出一辙的没头没尾,不知所措。 “对了,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玩?” 不等其它人说话,科芙自顾自的拉着话题。 “正忙着去火山游泳。” 利拉兹抱肩说着话,很好,科芙现在在他心中的印象成功从狗类进化为人类幼崽。 考虑到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份上,他回答了科芙的问题。 科芙这才发现自己右侧还站着位精灵,他歪着头看着利拉兹身上的服装,刚要张口问你怎么穿着欧希乐斯的衣服,进行番无意义的语言轰炸。 就被早有料到的欧希乐斯面无感情的用魔法禁言,手上的羽毛笔发出淡淡的光芒,科芙悲痛的拍着尾巴,委屈的盯着欧希乐斯。 当事人看了眼科芙,“给我安静的待着。” 或许是语气比平时冷上几个度,科芙默默的进入关机模式。 利拉兹意外的打量了下欧希乐斯,这倒是没想到的,他倒好奇起如果欧希乐斯不动手,科芙会说出什么流言蜚语起来。 .....禁言好像也没有用,听着科芙心中那不停息的碎碎念,利拉兹嘴角抽搐了片刻,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关闭倾听,暂且还不想对言语起反感心理。 “还有多久到火山?”欧希乐斯回过头,问道。 “最慢五分钟。”拉舍忒如实的回答着。 便是在这短暂的路程中,科容芙如同发布任务的npc把当前的情况如实的告诉科芙,包括它是如何被拉舍忒所遗弃的。 说完这一切后,科容芙难免显得几分的无措,不知道科芙会对自己露出怎样的情绪,是不是会因此厌恶自己,拉舍忒的脑袋不由的缩进墙壁中几寸。 “难怪我们长得这么像。”科芙恍然大悟的开口,什么遗弃、族内的情况它根本不在意,因为那和它无关。 它唯一好奇的就是自己和科容芙的外貌为何如此相同,眼下得到解释心中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困惑。 倒也还有一个,科芙问:“不过我们的名字究竟为什么这么像,我的名字是欧希乐斯给我取的,但欧希乐斯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拉舍忒找到合适的机会插入话题中来。 三蛇聊天的时候,利拉兹没有兴趣听,他在安稳乡的外部顶端找到了盘腿坐着的欧希乐斯。 欧希乐斯左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目光平稳的注视着前方,确切的说是前方水面之下的火山。 正如拉舍忒所言,火山的内部极其不平稳,随时有爆发的可能,实乃自杀的首要选择,完美的做到无痛死亡。 附近人迹罕见,安稳乡便不再继续掩饰自己的身形,从隐秘中显露出自己的身形。 外部瞧见指不定会认为是新的天灾,遭到其它种族的警惕,或是联手剿灭,复刻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构造的虚假历史。 “再计算爆发的时间吗?” “不,我在思考把魔法阵刻画到哪里。”欧希乐斯回过头,阳光下利拉兹戴着的耳坠发着刺眼的光芒,“那你呢,出来做什么?” “里面三头猪的聊天已经到了污染智商的程度。你和科芙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很有趣。” 对利拉兹而言,交朋友的定义是对方符合自己的审美,与自己的性格类似,如此一来双方的交流才能和善,并且从谈话中获得个人的提升。 无疑,欧希乐斯与科芙的关系不符合他对朋友的定义,若是宠物那到更为奇怪,应该没几个人类会养着条动不动就缠着自己的蟒蛇,说不定那天夜晚就会由于对方无意识的撒娇而死去。 “你和它相处很久了吗?” “四五年,不算久。”欧希乐斯起身,现如今最危险的如何在火山爆发前在内部刻画完星符,一方面没有试错机会,二方面时间紧迫。 不可置否的,欧希乐斯因为眼前的状况而激动着——能近距离的接触到火山,甚至能目睹它爆发的那刻,无法拒绝这份令人愉悦的冒险。 “你这个疯子。” 利拉兹淡淡的评价着欧希乐斯的想法,他开口说到,令人愉悦的冒险吗.....。 他倒是被这个观念引发了对火山的探究,火山爆发,利拉兹认为这是值得深究的现象,不是物理层面,而是它所代表的精神含义——外表平和,内部却是噪杂的音律,它释放出岩浆的那刻会不会内部倒变得平静? 矛盾的平静,直到阵阵的海浪发出的悦耳声音才让利拉兹回到真实的世界中,想到里面那三只智商和体长成反比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利拉兹叹着气:“我送你进去吧,火山内部,想要快速的刻画最有效的魔法阵只能在里面。” “也算是对族人的错误进行修订。” 哪怕心中如何的否定事情与自己有关,利拉兹仍然无法坦率的丢下这堆烂篓子离开,况且欧希乐斯能为了自己家人就兴致冲冲的送死,他更不可能眼下甩手离开。 不说会被玛格丽特几位嘲笑,他自己也会愈发的嫌弃自己的虚伪。 “我会试着在外面帮你们稳定它的爆发。” 并不吃惊拉舍忒的回答,在场的都发现从谈话起拉舍忒就在耐心的旁听,对方也不掩饰自己的踪影。 “科芙他们在做什么?”欧希乐斯问着其它问题。 几秒过后,才传来拉舍忒那无法掩饰的、些许嫌弃的绕口令加报菜名式回答:“他们在玩石头剪刀布之荡秋千比拼赢家有资格给输家画丑脸的躲猫猫大集合俄罗斯转盘。” 利拉兹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成功的想象这串游戏结合起来会变成什么结果。他对着欧希乐斯说:“某种意义上,它的游戏创造力还不错。” 欧希乐斯不予置答,他对着拉舍忒开口:“还有32分钟,火山就要爆发,我现在就去里面刻画星符。你在帮忙的同时,记得把科芙和科容芙放到阿涅弥伊号上,并且让他们处在安全的区域。” “明白了。” “除了游戏创造力,科芙在大事上的表面也很聪慧。”欧希乐斯对着利拉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你打算怎么带我进去?” 利拉兹伸出自己的左手,欧希乐斯迟疑片刻后才确认对方的意思是叫自己握住。 待欧希乐斯抓住自己手后,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风声刮过耳边有着剧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闷吵,鼓风机正对着耳膜带来的刺痛感。 或许是一秒,也可能一秒都不到,几乎是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就从碧蓝的海面转变为连空气都在发热的火山内部。 第22章 个行个事 依稀可见火山内部墙壁处那些炽热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杂乱而有序的结构,滚烫的热浪几乎快袭击到脸部。 尽管有魔法护身,心里仍会不由自主的认为火山中的温度快灼烧自己的皮肤。 而抬头看向火山口,小巧的管状蠕虫缓慢的蠕动爬行,难免感慨几句生命的顽强。 “其它的事可以交给你吗?” 羽毛笔出现在手中,欧希乐斯深吸口气平复因为亲眼目睹到火山内部景象略微激动,跳跃的心脏,想要快速无误的刻画魔法阵,必须保持让情绪时刻冷静。 “难不成你还能一心二用?” 利拉兹注视着眼前出现的线条,看来和使用的魔力同样有关系,只是....动用这么多的魔力,能坚持接近二十分钟吗? 他暂且甩开这个想法,心里暗自琢磨到时候如何安全的把人带走,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事还有着备用计划,不必冒着死亡的风险做事。 自然灾害本质上是魔素紊乱导致的客观现象,当紊乱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会朝着既定的方向释放出来。 如同打气球时饱满的气球由于无法接受过多的空气便爆发开来。 便是说自然界中的魔素更加的复杂,难以找到它们的源头。 先前龙卷风能轻而易举的修改,一来它非自然现象,而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导致的现象,逻辑更加简单清晰。 二来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意的行为,就差把答案丢在脸上,这还找不到都该把考下的证件吃进肚中。 笔尖落在那些线条上,线条如同被胶水黏住,乖巧的跟着笔尖移动的方向形式,缓缓的挪开,一点点的分离着打成一团的毛线团。 看起来速度似乎很快,然而对比火山内数以千计的线条,光是看着就恨不得亲自上手帮忙。 利拉兹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中,先做二手准备吧。 他闭上眼静心的感受着周围流动的风元素,活跃的逐渐过渡为冷静的,像班上下课后总爱到过道打闹的学生和课后势必坐在自己位置上,不为周围噪音所动,专注于学习的学生。 他要做的就是在里面寻找到乐于沟通的学生,做好空间转移的准备工作。 空间类魔法的转移和元素转移从功能上来说相差不多,但从原理上则截然不同,元素类的转移更多的是置换,把两个物品的位置进行交换。 “我不离开。” 当拉舍忒说出叫科容芙和科芙离开后,科容芙想也没想的拒绝掉这份明显是为他们好的提议。 它低着头,内心明白答应后能有更多的机会活下去,可是,它害怕这会成为它与拉舍忒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应该知道我能把你扔出去。” “那样的话我可以游回来。” 科容芙抬起头,抿着嘴。无疑,拉舍忒为科容芙的倔强而烦恼着,她也真狠不下心把人直接丢到船上。 科容芙的语气显示它是认真的,指不定倒是真的会趁其不注意游回来,就怕没注意到把人伤害着。 见拉舍忒的表情似乎有点动摇,科容芙抓住机会的开口:“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要死一起死,把科芙送回去就好了。” 这番话让拉舍忒的内心愈发动摇起来,她和科容芙拉过勾的,蛇尾巴缠蛇尾巴。 正把目光落在科芙身上,一直保持安静的科芙忽地用尾巴缠住科容芙,像正在捕猎的蟒蛇,用身躯紧紧的缠绕着不给猎物反抗的机会。 没有任何前提的突然暴动,让科容芙难以逃脱,尽管它试图挣扎,却因为对方熟练的举动动弹不得。 甚至为了防止科容芙的逃离,科芙张开左边脑袋的嘴咬在科容芙的身上,用另一只脑袋对着陷入困惑拉舍忒开口:“把我们送到船上去,我会照看它的。” 科芙说的斩钉截铁,见拉舍忒没有反应,它又说着:“答应了,就一定要一起死吗,你是白痴吗?” 它说话的时候,脑袋又咬了口不断搏击的科容芙,看情况是打着把蛇打晕也要带上船的决心。 拉舍忒见状,迅速的反应过来,先前送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出去的囊泡物体把两蛇的身体包裹起来。 它们将顺着组织结构从离船最近的地方,等确认二者上船后,拉舍忒也会去到火山周围,帮欧希乐斯和利拉兹争取更多的时间。 即将爆发的火山最麻烦的便是内部的魔素无时无刻不在运动,并且运动没有一定的规律,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着。 这就导致欧希乐斯必须分出多余的魔力去稳定那些已经梳理好的线条,用诱惑收买它们安静的待在原处。 比想象中的更有趣......欧希乐斯无意识的咬住舌头保持自己心境的平和,这样下去有点浪费时间,应该有更方便的方式。 出于安全的考虑,利拉兹并未去到过深的火山内部,离时不时迸发出几个火星的岩浆有着不少的距离——比起他们处在的安全位置,光是肉眼看着都会升出难以言喻的畏惧和排斥感。 仿佛是人在面对即将袭来的山洪时那种本能的恐惧,却又明白自己没有存活的可能,那股难以言表的绝望——当然,以上的情绪同欧希乐斯无关,不如说他倒反其道而行,想迫不及待的与其接触。 “利拉兹,你还能往下移动吗?” 心中涌现出更作死的想法,欧希乐斯本想在上方把紊乱的魔素梳理开来,再将他们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也就是并非从开头绘制魔法阵,而是采取填鸭式,魔素量多的情况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样的做法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本质上来说欧希乐斯并不认为拉舍忒能延长火山爆发的时间,至少无法做到延长三十分钟。 欧希乐斯眉头紧皱地看向下方奔流的岩浆,思绪涌动,新的想法浮现心头.....就是得看利拉兹是否愿意。 尊重个人意愿方面,欧希乐斯向来很成功。 “你想去到岩浆内部?”不知为何,利拉兹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 “来都来了。” “说的像旅游一样轻松....。” 拉兹苦恼的捂着额头,最终咬着牙答应下来,无论怎样他是自己上的贼船,况且对于欧希乐斯接下来的做法他实在是抱有无法忽视的好奇心。 在定下锚点的情况下,哪怕火山爆发,只要他反应过来,利拉兹就有信心安全无恙的脱离现场——精灵的反应力总是不错的。 半透明的魔力屏障展露在欧希乐斯的眼前,岩浆的最低温度在九百到一千二之间,足以融化大部分的岩石,不过这份数据测量的是火山爆发时的温度。 此刻他们处在的地方无法准确的说出温度来——烧死人倒是能做到的。 或许用波涛翻涌不太准确,但岩浆确实如同浪花般上下起伏着,欧希乐斯到没有第一时间欣赏这份美景。 仔细观察着在自己视野中闪耀的线条,感知它们魔素的流淌方向。 果然,外界的线条比起内部的不知安分多少,再调皮也把老师放在眼中的学生。 要从最听话的孩子下手......羽毛笔落在一根青色的线条上,那代表着风属性,兴许是利拉兹的帮忙,它们是最欢迎二者到来的元素,欧希乐斯能读取到对方传来的善意的情绪。 不需要费太多的魔力就能把它们安置到正确的位置,甚至是到了争先恐后的地步,俨然副争着在老师面前表现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欧希乐斯的目光从它们的身上略过,在使人眼花缭乱的线条中寻找到它们联系的地点。 像是寻找煮糊面条中正常的部分,要忍受住那些异常反胃的面条,克制住把注意力落在它们身上,不只是考验毅力,更是对精神力的考核。 作为人类来说,已经是值得利拉兹另眼相看的地步....讲真的,哪怕先前见过欧希乐斯在船上对龙卷风的控制,他对刻画魔法阵这件事本身没抱多少信任。 控制和转换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难度也是天与地的差别。 利拉兹扬了扬眉毛,哪怕在有他帮助的情况下,也很少见人如此快速的得到魔素的认可。 好吧,看来他要收回自己的轻视,目光扫过眼前不和谐的岩浆——这次,他倒瞧不见线条,不过看见也无法帮忙。 然而,这不意味着利拉兹的作用唯有当保护罩的功效,能感受到周围水波越发的滚烫起来。 先前在周围活动的部分海洋生物离开了不少,但又不少吃瓜心理过重的生物不怕死的在周围的游荡,利拉兹叹着气操控着部分水浪将它们全部挪开。 兴许拉舍忒等会能充当警卫,利拉兹心想,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欧希乐斯——因为专注的精神和费力的魔法阵的刻画,些许的汗水从额头沁出,利拉兹不清楚欧希乐斯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毕竟他看不见。 这时,一股浓烈的魔素不请自来的爆发开来。 第23章 理由 无垠海上漂泊的阿涅弥伊号,和安静的海洋完全相反。 甲板上的科芙和科容芙互相殴打着对方,他们用着原始的方式,基本的缠绕、像条只会咬人的疯狗。 然后,最终以科芙的全胜作为本次比赛的结果。 理智的人在战斗时总比陷入混乱的家伙胜利的机会更大,何况科芙跟着欧希乐斯在捕食这方面比囚禁在安稳乡中的科容芙厉害不少。 “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科容芙还手下留情着,科芙为了让科容芙回归冷静,能安静的听它讲话丝毫没有手软,牙齿贯穿了部分的皮肤,血迹流淌着。 当事人并未做出回应,它像个烂掉的玩偶有气无力的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无神的望着早就消失不见、进入海底的拉舍忒。 它分不清自己是在担心拉舍忒会死去,还是害怕最后只有自己活下来,不想忍受孤独的私心。 “我一直都很冷静。” 过了会,科容芙小声的嘀咕着。 科芙想了想,科容芙的表现确实流露出神智清醒,先前和拉舍忒的谈话更是充分贯彻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技巧。 如果不是它的插手,指不定蛇现在就和拉舍忒一起去做没什么用的工具人。 科容芙没有在意科芙那一看就不对劲的表情,不去思考这位同胞是不是在想些失礼的事情。 它晃了晃蛇尾,抬着头,像科容芙发问:“你不担心他吗?那个人类,你们应该也是家人吧......。” 如果是家人,你是能理解我的心理的。这是话中隐藏的含义,科容芙的视线黏在科芙身上,似乎不太明白这位看起来重情重义的同伴为什么能表现得如此冷血。 科芙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它瞥了眼地上确实没有挣扎意愿的科容芙。 随后才像是给自己个拥抱那般,尾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弄出蚊香的形状,它平淡的开口:“担心,我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 “你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见面的吗?” 科容芙实诚的摇着头。 科芙又转着自己的尾巴,它很少见到那样胆大的人类,哪怕幼崽会比成年人胆量更大——他们没有判断危险的能力。 尽管如此面对一只远超自己身躯数十倍,甚至还流着血的超大号蟒蛇,就算是孩童也该哭着逃跑,亦或是由于过度的恐惧而昏倒。 可在那时,欧希乐斯的表情由震惊立刻的转化为欣喜,像是远古时期第一次发现火的生物,一边为这种天外来物、自然的威能而畏怯,更多的是对新奇存在的探究欲。 黑暗的世界中,寒冷的夜晚里,红色的火焰战胜了这所有的,让它们无法行动的事物——渴望去了解、去拥有。 “他把我带回自己家中。” 起先,科芙对欧希乐斯并未产生多少的好感,长久以来的实验让它对人类的好感消失殆尽——兴许这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 然而,时间的推移,和欧希乐斯日常的相处让它开始眷念同对方生活的时光,它开始喜欢和对方在海上航行的日子了。 无论是平时漫无目的的漂流,欧希乐斯时常如此,不为自己选择目的地就随着风的方向前进。 午餐是从海中钓起的鱼,曾经有次他们还和虎鲸打招呼,饶是它也感到点恐慌,总是处在实验室的科芙对大多数的生物恐慌。 在它看来欧希乐斯也该如此,就算他当时冷静的同它打招呼,做出有点犯法的行为来,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身受重伤的前提下——眼前的虎鲸可是异常健康。 然而,欧希乐斯依旧那样充斥着用不完的勇气....又或是在他眼中所有未知的生物都是合适的学习标本。 他不会为此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抵触接触,仅仅是以平等的态度同对方交流。 从那个时候起,科芙便明白欧希乐斯骨子里是流淌着追求刺激的血脉的,之后的相处更是加深了它的观点——乐于寻找死亡的人,好像死亡那端有什么活人无法认识到的知识。 “我无时无刻的怕他因为自己的爱好死去,可我能做些什么?难不成要阻止他停下自己的行动吗,那样太自私了。” “我理解你,理解你不想看到自己家人死去的心情。但这不是无理取闹成为对方负担的理由.....做出合适的举动,不要去拖后腿,这样才是正确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要他们活着,他们的想法也是这样.....哪怕死去,也是独自一人,不用带走自己的家人。” “大家都这样自私而固执。” 都想让对方活下去,把自己的求生意志放到最后,愚蠢至极的思维。 科容芙沉默的听着科芙的话:“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如果它们真的死了怎么办?” “谁知道呢,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它们。” 科容芙没有说话,一时陷入了沉默。它其实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去帮助拉舍忒,归根结底是不想自己提心吊胆。 科芙抬起脑袋,语气轻快的开口:“等着也是无聊,我们继续玩石头剪刀布之荡秋千比拼赢家有资格给输家画丑脸的躲猫猫大集合俄罗斯转盘吧。” 科容芙一怔,没料到对方会在这种状况下提出玩游戏。 可仔细一想,除了继续玩之外他还能做点什么,在这乞求神明的帮助吗,想必是无用的,如果祈祷真的有用,他们也不会死去。 ......。 拉舍忒正在把周围的海洋生物全部挪走。 不久前她来到火山附近时,利拉兹的声音就跑进她的大脑中,对方简单的下着命令,移开这些生物,万一失败不能挽回你们的生命,还能救点其它动物。 她的本意是帮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多争取些时间,可还不等她往火山内部输入魔力就被利拉兹自作主张的安排了新的任务。 对面的精灵怕拉舍忒乱想,特意解释了下:你往里面输入魔力,虽然能稳定火山,但是会给欧希乐斯带来更大的负担。 合情合理,有条有据,拉舍忒无奈的只能充当扫地机器人的作用,内心生出些许的不甘心。 明明是他们种族的事情到头来却只能依靠外人的帮忙,她看着前方遍布裂痕的、类似圆柱形的火山,良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然而,不多时拉舍忒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她敏锐的察觉到火山似乎出现了点什么状况,也许是因为旁人的不请自来,导致它消化不良,亦或是那个人类做出的举动冒犯到它——火山发生了异变。 一阵不易被察觉的迸发声兀地在拉舍忒的耳边响起。 已经完全被岩浆笼罩,好在它们并不能侵蚀利拉兹的防护,愤怒的、反复的冲击着。 利拉兹并没有岩浆的突然爆发而认为计划失败,不如说这正是星符正在刻画的表现。想要直接在自然现象中刻画魔法阵,就势必会受到它们的反抗。 欧希乐斯的视线中厚厚的岩浆之中,出现了一团更加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周围的魔素自动想往它身上汇集。 他用力的扯着它们,不允许有人擅自挪动自己的位置,那团光芒应该是火山最本质的一部分。 所有存在的事物,内部都有着本质的能量,人类称呼它们为vanny,魔素也不过是vanny的一种表现形式。 拿着羽毛笔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不只是由于长时间使用魔法,更是由于那团忽然出现的光芒扰乱着人的神智,似乎连同人的灵魂一起燃烧。 这不是火山的反抗,反抗都是外行人的想法——那团光芒正是星符的运作的核心,如同人的心脏为各类活动提供动力,光芒起着连接所有线条,为他们输送能量、维持稳定起着重要的作用。 利拉兹稍微提起些兴趣打量着面前的景象,明明是熔浆此刻却如同湖泊般流动,又像是雨后地面的水坑,一脚踩下后泛起层层波纹。 可蹲下身后才惊讶的发现,那哪是什么水坑,分明是破碎的镜子。 在这一刹,他能感觉到热度炙烤着身体,那热量并非来自岩浆本身,它不存在任何恶意。 不知是准备好离开路线带来的自信,还是对第一直觉的信任,利拉兹的情绪冷静不少,他摸着下巴,开启了倾听。 虽说有点作死的意图,不过好奇心是难以遏制的欲望。 那是某种低沉的轰鸣,紧随其来轰鸣声又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尖锐,比婴儿的啼哭更加的难以忍受。 许多细心的噪音顺着耳蜗爬到全身的每一处,它们如同有形之物,像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爬行的蚂蚁开着派对,到最后声音消失了,或者说它没有办法被倾听,所有现实世界的生物都无法聆听到世界最本质的声响。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奇发现——利拉兹从未听到过如此混杂,却令人觉得动耳的噪音。 并非是病句,也不是利拉兹的精神受到污染,而是确确实实的矛盾的声响——它并非是所谓的摇滚,就是单纯的难听。 身体却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大脑自动的把难听和美妙做出等式。 “世界最初的声音吗......。” 利拉兹不自觉的说着,他的声音被翻腾的岩浆掩盖而去。 第24章 出现彩虹的日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舍忒下意识的眯着眼,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好像有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出现在她的眼中。 这件事情太过怪异,以至于拉舍忒第一时间怀疑着自己的视线。 那升腾的火焰并非是客观存在的烈焰,更像是另一个空间投射出的幻影,是庞大真实存在的一部分轮廓。 光是注视着拉舍忒都流露出几分颤颤巍巍——她开始保持着蜷缩的动作不变,好似这样带给她的那些深厚的压力就能消失似的。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由想起前任族长死去的事。 她看着把自己带大的老者的尸体变得寒冷,那样的温度快灼烧掉她的皮肤,血管中的血液流进他们脚下的肠道,化作屋子的养料,成为孩童的养分。 她忽然感到阵恐慌,为自己死后的境况,更为她诞生在其它人的死亡中而害怕着。 ——为何要如此想? 拉舍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疑问,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被那团光焰迁移着走,连忙把意识放回身体中,同光源争夺起控制权来。 同时,她也不忘打量着光团,可以知道的是方才的想法是这团光源导致的,它应该具有勾起人回忆的作用,通过降低猎物的警备心,迷惑它们的神智以此达到捕猎的作用——但是,它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周围好像黑了起来,也许用飘字形容很是古怪。 但拉舍忒确实感觉自己漂浮在海洋中,无数尸体的心脏蠕动流淌在她的体内。 自从欧希乐斯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拉舍忒就一直显得浑浑噩噩,或者说无法克制的对自己的厌恶——自卑。 她感受着血管中的血四处流淌,汇集在自己的大脑中,那些都是自己族人的血,供着自己的生存....。 如果她聪慧些,是不是科容芙就不用遭受这样的困难,它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过着快活的日子。 科芙也不必遗失一半的血脉。 她一言不发的听着欧希乐斯说出自己的看法,感觉自己缓慢工作的心脏砰砰的狂跳不停——她是在羡慕,也是在自嘲。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早该灭绝的,他们太过老旧,没有适应新的时代,巨大的身躯没有用。 他们没有发展出足以进步到存活的文明,直到现在还用着谎言装饰自己的错误,精灵族真的是错误的吗? 答案为无错,他们或许不是正确的,但绝非错误的。 拉舍忒明白这个道理,所有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都明白这个残酷的道理,可是没有人想承认自己就该乖乖的等死——活下去是每个生物的本能。 后来,当科容芙带走科芙的时候,拉舍忒才明白自己最大的错误不是无法承认,而是没有勇气去做出改变。 她深吸口气,从杂念中回过神来,仔细的注视着那团光源——不易察觉的光点朝着它前进,就像水往高处流,水朝着渗透压高的地方流动。 她明白了,那团光源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体内的魔素。 虽然不知道它需要魔素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拉舍忒抬起头,随着它继续吸收下去,会导致火山内部的混乱。 那样,她真正要做的事情就已经明晓——不是去疏散其它生物,而是和这个只想着吃东西的光源争夺魔素。 那并不复杂,释放出自己的魔力然后包裹着漂流到空气中的魔素。 光源是突然暴动起来的,没有前奏的化作一把弯曲的弧线以一个凶狠的角度朝着来客的脖颈处砍去。 利拉兹眼神一沉,魔力附着在手上一把抓住了这个火焰,不出意料它没有实体,被抓住后又瞬间消散,从其它地方组合起来持续的攻击。 欧希乐斯的目光凝聚着,无论是利拉兹与光源的争斗,还是越发不安的火山都无法影响他的神智,还差最后一笔,只需要找到这个火山中魔素的起点就能完成魔法阵的刻画。 显然,用眼睛看是最愚蠢而落后的想法,他闭上眼睛,用灵魂去感知着,像是所有时间都刻意的放缓,魔素的流动更加的明显。 在这期间,他感知到所有的魔素,它们是巨大的洪流,不断闪烁的,五颜六色的魔素,美丽的,像河流一样汇聚到一起——汇集。 没错,那个点在汇集的地方。 我讨厌火,利拉兹在心里想。 虽然他擅长风属性的魔法,也有着风火适配,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的诗句证明风元素和火元素十分适配,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不处于火山的情形。 没有一个智商正常的生物会乐于在火山里和火玩游戏,那和自杀没区别。 他想一举抢走所有的风,让这座烦人的火山安静点,别像个吃不到棒棒糖就嚎啕大哭的小孩。 但是鉴于下方有一个正忙着刻画魔法阵的欧希乐斯,在不确定这个举动会带来的影响前提下,利拉兹显然不能这么做。 该死的——罕见的在心底骂了句脏话,不耐烦的又排开想要偷袭的火焰,他都不清楚自己重复这个举动了多少次,就像夏天郊外反反复复的拍蚊子的农民一样,对方不难对付,就是恶心。 然而,就在利拉兹的耐心彻底消失前,他察觉到光团的能量开始削弱了,或者说没有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几乎是瞬间的,他想起一直在外面待着的拉舍忒,稍微的移开了视线往那边看了看,嘴角不自觉露出抹笑容,这不是能自己找到该做的事情吗? 而且是正确的事情。 当时拉舍忒提出自己的办法是往火山内部运输魔力后,利拉兹已经分辨不清眼前的蛇是真傻还是假蠢,稍有不慎就是提前去冥府报到的结局。 按理说他该毫不犹豫的反驳对方天真的想法,可不知为何利拉兹没有那么做,他沉默的看了几眼略显不安的拉舍忒。 确实,他难道能该痛斥一个未曾接触过正确知识的生物吗? 那无疑是不正确的举动,所以他尽量委婉的告诉对方自己应该做的举动,至少别来添乱。 而如今,利拉兹的脸上绽放出对于拉舍忒做法最灿烂的笑容,仿佛是肯定——倒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不由想,也许自己最初的观点是有点偏激,虽然是落后的种族,但他们顽强的生活到现在,哪怕中间有很多让他感到不解的行为,可为了生存一切行为都不值得被批判。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吸入这些魔素就像把欧希乐斯他们带进屋子一样,去找到那种感觉。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拉舍忒居然意外的在学习,学习如何更好的使用魔法,而就在这种行为中,她好像隐隐约约的感受到点异样的灼热感从血管中传出——正常情况下,她如果施展魔法会浑身疼痛,但是,眼下她得到确实别样的温暖。 不需要那个点,因为那是火山的能源,它的作用是汇集全部的魔素,但是星符的作用是扩散,魔素以正确的方式稳定的运行,每一处的魔素都是相同的。 欧希乐斯睁开眼,这只是一刹那的思考,他向前踏出一步——羽毛笔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利拉兹,你能把那团魔素吹灭吗,一秒就够了。”欧希乐斯转过头,对着自己左侧的精灵开口,“不用担心会对魔法阵造成破坏。” 想到利拉兹或许会担心使用魔法会破坏魔法阵的功效,欧希乐斯又额外的补充了句。 “就等你说这句话了。” 好像是知道利拉兹即将做出的行为,那团光源猛然得向着两人的方向撞击,在它前进的途中周围所有的岩浆都被它吞噬殆尽。 它自身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大,每近一厘米温度都越发的炽热,熊熊的火焰不知疲惫的燃烧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它的燃料。 “有点像太阳。” 利拉兹饶有耐心的看着光源这一系列没有安全感的行为,甚至不忘对这份罕见的美景做出夸奖。 外部的轮廓和人们认识的太阳有着几分的相似。然后面对这快要糊到脸上的光源。 他向前踏出一步,与此同时,起风了。 远在外面的拉舍忒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座火山处的地方竟然掀起了漩涡! 而除此之外的地方,依然平静,好像那起漩涡的地方和它们处在不同的时间,可怕而壮观的奇观。 “那里发生了什么?” 异乎寻常而升起的漩涡,无法忽视的景象致使正在船上用尾巴玩扳手腕的二蛇停下自己的动作。 或许是咽了口唾沫,科容芙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景象,瞪大着自己的眼睛。随即,更出乎它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科芙却平淡的望着这幅景观,回答了句,应该不是坏事。 那当然不会是坏事,漩涡正是魔法阵刻画成功而引发的现象。 如果是火山爆发这种自然现象兴许会对利拉兹造成点麻烦,可如果只是魔素组合形成的冲击,那就简单多了。 看起来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但那浓郁的火焰却仿佛被倾盆的暴雨瞬间浇灌,却无法用肉眼看到雨水。 于是了然,是四面八方游过的风吹灭这试图燃烧闯入者的魔素火焰。 就是这个时候,欧希乐斯抓住火焰消逝的机会,控制着最后一笔的魔素去到它该去的地点。 随着这一笔的连接,所有的线条都活了过来,它们就像被激活的电路板,按着人为规定的路线前进,岩浆依旧存在——但它成为了无害的物质,就像是服装上雕刻的花纹。 顺着火山壁流动,绚烂而美丽,一跳一跳的,让人联想到呼吸。 拉舍忒用尽全部的魔力保护着自己,海流刮着她的眼睛。尽管如此,她依旧试图睁开眼。 然后,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哪怕是她也能看得出,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成功了。 第25章 日记 在一个能够俯览整片火山的高度,利拉兹甩了甩左手,有点烫手,看来下次得收回点无用的自大......等等,为什么我会自然而然的想到下次。 利拉兹皱着眉,把目光落到静静地观察下方魔法阵的欧希乐斯身上,也不算件坏事。 他又暗自想着,至少认识到有趣的人。 “你还好吗?” 利拉兹转过身。 听到利拉兹带着关心的问题后,欧希乐斯认真的想了想,除去有点想睡觉外,身体没有任何的魔法负担:“问题不大。” 说着,他指指远处冒出水面的拉舍忒,这位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族长特意把脑袋剥离出来——不需要阅读都能看到,她的脖子和那个巨大的瘤状房子相连接。 “先下去找他们吧。” 利拉兹了然的点点头,不过回到地面前,他半开玩笑的说:“这比我预估的要简单不少。” 欧希乐斯安静的望着利拉兹,事实上这也比他预估的简单上不少,而这一切都来自利拉兹的插手——这位精灵的实力比他展露出来的还要优秀不少。 算了,这不重要。 “多亏你的帮助。”他以一句诚恳的话作为对利拉兹的回复。 利拉兹没有回应,不过从略微上扬的嘴角不难猜出这位精灵很享受他人对自己的称赞。 流淌在身体内部的血液依旧滚烫,拉舍忒却并没有因为炽热的血液而感到身体不适。 阳光洒在她的头上,共同带来的温度让蛇觉得舒适,大病初愈后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 “拉舍忒姐姐,你没事吧?” 略带激动的喊声打破拉舍忒关于先前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思考。 她连忙摆脱这份思维,安慰着表情担忧的科容芙:“我没事,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应该没有想着跟过来吧?” 科容芙望着拉舍忒,似乎在确认对方的身体健康,是否受到海浪的冲击,过了几秒后,它语气轻松的说:“我们在玩游戏。” “辛苦你照顾它了。” 拉舍忒与科容芙进行交谈时 欧希乐斯找到无聊的甩着尾巴,试图用尾巴去海里钓鱼的科芙,摸了摸它的脑袋。 不得不说,果然是自己家的蛇手感更好。 科芙没有回答,它偏着头趴下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打算睡一觉——照顾小孩总是辛苦的,和做数学题同样的精神折磨。 或许是看出科芙现在的疲惫,欧希乐斯没有继续再同它进行交流,而是又回到与利拉兹的对话中。 这位精灵从回到船上就进入安静模式,不知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目光不加掩饰的落在上演家庭喜剧的两只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身上。 “你在想什么?” 欧希乐斯自然的问着,被询问的当事人不觉得受到冒犯。 “或许我欠它们一个道歉。” 利拉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问题,他先是挪开自己的视线回到欧希乐斯身上——和人交谈时,目视对方是基本的礼仪,随后才说出自己纠结的点。 “你觉得我该为之前的行为表达歉意吗?” 过了几秒,利拉兹忽然说道。 很奇怪的问题,好像当事人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只能通过其它人的言论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判断。 “我不清楚。”欧希乐斯平淡地说,“事实上,你想听哪一个答案我都告诉你对应的解释。但显然,从别人身上得出答案是不正确的。” 说实话,欧希乐斯不太理解利拉兹这番话的含义。 他能为该和不该都找到相应的解释,该道歉,因为利拉兹之前的言论,明显出于个人的感情倾向说出了带有恶意的言论。 不用道歉,导致他恶意的根源是对方肉眼可见的错误偏见。 他不清楚利拉兹究竟需要哪一个答案——他时常根据旁人的表现做出正确的回答。 无疑,利拉兹有些特殊,根据欧希乐斯的观察,他似乎能接受所有的选择,或者说他更需要的是做出选择。 “只要你自己满意,什么选择都是正确的。” 利拉兹盯着欧希乐斯,他望着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欧希乐斯,眼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分钟,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欧希乐斯,看到了自己的显得不安的倒影。 你是对的,利拉兹叹口气,好像是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 利拉兹用自己的语言重复了一遍欧希乐斯的话,只要自己满意,哪还会纠结呢? 我该去道歉的,他显得很是苦恼,又无比的坦然。 “有什么事吗?” 科容芙困惑的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利拉兹。 它听见这位精灵以认真而严肃的语气说出了抱歉两个字,可能是害怕对方觉得自己的话没头没尾,又特意加上补充。 “不得不说,我对你们的命运有一些不值得推崇的观念。” 有了开头之后,剩下的言论就不觉得难以开口,利拉兹平静的开口。 “我为产生过你们不该存活的想法而懊悔,也为最初说讨厌你们而道歉。” 不只是科容芙,就连拉舍忒都没料到利拉兹会突如其来的这么严肃的对他们道歉。 客观的角度来说,利拉兹本身是没有错误的,倒是他们一见面就不满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科容芙有点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回应利拉兹的话,手忙脚乱的看向拉舍忒,眼睛都不知落在何处。 最后求救似的看向拉舍忒,对比下利拉兹倒是坦然自若。 “不不,应该是我们对你道歉!” 有些结巴的回答,拉舍忒也好不到哪去,张皇失措着。 所幸,利拉兹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获得拉舍忒和科容芙的反应,而是单纯的完成道歉这一项行为。 他耸耸肩,内心已经开始思考回到地面后该去哪家服装店买衣服....前提条件是他有工资。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 或许是为了帮拉舍忒,更大的可能是想起了问题,欧希乐斯在这个时候开口,成功让拉舍忒从慌乱中脱离出来。 他皱着眉问:“你最初让我和利拉兹去看那个墙壁的目的是什么?它看起来才刻画没多久。” 这样的问题让正在看海的利拉兹又默默的转过了头,道歉是道歉,但是对于拉舍忒等蛇抹黑自己族群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说有多生气,但也称不上完全不愤怒。如今他倒想明白拉舍忒做事的理由。 拉舍忒瞥了眼利拉兹,仿佛是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当事人就在面前难免有些心虚,小声的开口:“我的想法是,你们离开后就能把我们种族的事情传播出去。这样的话,我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也算多活了几年。” “然后就开始谎言的编撰。” 利拉兹挑挑眉,科容芙下意识的往拉舍忒身边躲了躲,可能是先前的漩涡让它对利拉兹产生了些许畏惧的情绪。 见科容芙的动作,利拉兹摇摇头,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把自己当作洪水猛兽: “我没有秋后算账的兴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才是关键的问题,如今魔法阵成功刻画,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了更多的时间研究自己体内的问题。 拉舍忒曾经想过,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它们太害怕死亡,所以才没有办法在活着的时候思考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就提前死去了,不划算的生意。 她眺望着隐藏在海面之下的火山:“就在刚才的过程中,我隐隐约约找到了点方法,虽然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决定沿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事情不会更坏了。” 欧希乐斯听到后,没有说出自己能免费帮他们找到正确的运行路线,就算有那也是得之后再遇到它们,等拉舍忒进行过尝试再说了。 如利拉兹所言,生物的存活终究只能信赖自己。 既然事情成功解决,也到了告别的时刻。 他还要忙着回头去港口买几斤的柠檬,以及新鲜的食材,船上需要补充些维生素,欧希乐斯说:“有缘再见,我们就先告辞了。” “有缘再见。”拉舍忒停顿几秒,认真的注视着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继续说,“谢谢。” 微波粼粼的海面中,大海依旧平静,阿涅弥伊号逐渐变作朦朦胧胧的一个小点,在这片人迹罕见的海域,无人知晓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个只有两个族人,即将灭绝的种族有了新的生存的希望,也许是苟延残喘,可总归好过无人知晓的灭亡。 至少,它们一族的故事有了新的开始。 阿涅弥伊号的甲板上,科芙懒洋洋的趴着晒太阳,嘴里面还啃着只才用尾巴吊起来的鱼,光看大小没有果脯的功能,最多用来磨牙。 而它的家人坐在遮阳伞下,不知道用笔记录些什么内容。 那位作为客人的精灵去了趟厨房。 利拉兹听着风吹过甲板那模糊而遥远的风声,他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喝,走到专注于写作的欧希乐斯身边,问道:“你在写什么?” “日记。” “日记?” “拉舍忒的话提醒了我。”欧希乐斯合上书本,微微仰头,对着利拉兹开口,“这是很有趣的故事,值得每一个人知道。” 欧希乐斯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喜欢这样稀奇古怪的故事,不过,利拉兹会反对自己作为故事角色出场吗,这似乎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 听到想法的利拉兹朝着欧希乐斯摇头,他又不是含羞草,打趣的开口。 “你甚至能把它们拿出去发表,人类总喜欢这类打发时间的幻想故事。” “我会考虑的。” 利拉兹本来只是句玩笑话,欧希乐斯却把它纳入可执行的名单中。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欧希乐斯从旁边的本子中拿出一张黑色的卡。 他把卡递给利拉兹,并附上合理的解释:“关于你之前说的工资,我没有找到适合的范围。从结果上来说你帮了我很多忙,所以这张卡当作你的报酬,应该有400金符。” 四百金符,足够买一些高品质的祖母绿。 利拉兹有点诧异的看着欧希乐斯递给自己的卡,他倒没想到对方真的把这句话当作了应当履行的责任无完成,他笑着摇摇头:“你可以以后一起给我。” 这番话令欧希乐斯稍显困惑。 利拉兹摊开手,理所应当的回答:“我没说自己要离开,船长。” 最后两字特意加重了语气,拉长声线。 “这是一趟很有趣的航行。况且,我很欣赏你的性格。”利拉兹抱着肩,语气上扬着,发自内心的说,“愿意继续带着我吗?”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不会拒绝。” 欧希乐斯端起自己的柠檬汁,说出相同的回答,不过这次的语气似乎轻柔许多,他转过头看向露出彩虹的天边,好像是在欣赏。 利拉兹却没功夫去看,他的视线牢牢的粘在欧希乐斯方才写作的桌子上,柠檬汁的旁边的盘子上摆放着一块肉。 不是猪肉牛肉羊肉这类显而易见可以吃的食物,那是巨大尸体中的肉——肉的周围还用半死不活的、快变成黑色的白色真菌做装饰。 假如不知道食品的来源,说不定利拉兹还有点胃口。 他想起之前欧希乐斯心中想的不知道口味如何,一言难尽的问,这是拉舍忒他们那拿的吗? 欧希乐斯丝毫没有察觉出利拉兹语气中的别扭,他点点头;“特意找她取的报酬,打算晚上煮了吃。” 太好了,利拉兹第一次后悔自己上船的决定。 第26章 夜晚 欧希乐斯邀请利拉兹一起品尝这份用阿克哈特科玛温特做的蛇排。 利拉兹尽量地扯动嘴角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挚:“不用,我不饿,精灵不用吃饭。你慢慢享受。” “真可惜,我特意准备了两人份的量。” 听不出是在惋惜,还是一种欲迎还拒的邀请,欧希乐斯叹口气,想着等会放鱼钩上拿去钓鱼。 那能钓到的东西绝对不正常,不知道为什么,利拉兹看着欧希乐斯慢条斯理的用刀叉进食的样子,耳边诡异的跑出几句话:抗毒性加一、加一、加一....。 无风时候的海洋充斥着隐秘的威胁 ,尤其是没有星星的夜晚,仿若只会吞噬光线的流沙,这一刻的安静即是永恒的死亡。 水流并不像它展现出来的那般平静,流动的玻璃碎片,人如果掉下去,稍微过个十几秒基本就能确定死亡——没人知道水流把你席卷到何处。 一片漆黑中隐约听见各种怪叫,像是引诱船员前进的赛王,用好奇心与恐惧勾引胆大包天的冒险家。 利拉兹默不作声地盯着用魔法坐在海面上,表面钓鱼,实际上鱼饵都变成夜宵的欧希乐斯。 “你和我认识的钓鱼家完全不同。” 利拉兹翘着腿坐在船杆处,不可否认就在刚刚他的脑海冒出躺在海面上睡觉的想法——那样做应该能体验到别样的舒适。 做无根的浮萍,寂静而喧嚣的礼堂,他就在其中当音乐家——他顷刻间想到之前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遭遇的浇花洗礼,等这段记忆消散后再说吧。 “大多数的人都是为了钓到鱼。”欧希乐斯没有回过头, 鱼钩动了动,“而我觉得钓鱼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需要做,等着鱼上钩。” “听着倒有点消极处世。” 利拉兹望向夜幕的尽头,说是尽头,如果不用魔法,目之所及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布。 他想起自己从前看的童话故事,夜晚是章鱼的墨汁,巨人做夜宵时会特意杀只章鱼做装饰物,可信度为零。 “人类应该没进化出不用睡觉的本领。” “睡眠的目的是清除代谢废物、修护人体,从这点来说精灵的进化程度高于人类。我很羡慕你们,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学习。”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睡觉在这里钓鱼做什么,而不是想和你讨论睡眠的意义与价值,利拉兹在心中偷摸地回复。 “不睡觉的时候,你们会做什么?” 鱼饵都被吃净,夜宵结束后便该回到屋中三省吾身,总结冒险的经验,以及蛇肉的口感。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肉质从口感上来说异常美味,肉质紧实,带有几分甘甜,回味无穷,像是浸泡过的酒酿丸子。 欧希乐斯收回鱼竿和主动往鱼竿上撞、深得派大星真传的鱼类。 蠢成这样的鱼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去,望着那群自投罗网的鱼,利拉兹脑海中冒出这么句话来。 听到欧希乐斯的问题,利拉兹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询问自己,随后才理解范围是精灵整个种族。 “职业不同,人物也不同。年幼的孩子在树旁休息,其余信息日后再说。” 欧希乐斯点点头,他把钓到的鱼扔进海中,等候已久的大白鲨迅速地冲出水面,掀起的浪花浸湿了人类的衣服,水滴答滴答地掉落。 大白鲨不客气的把鱼群吞入口中,又晃着尾鳍隐没到深不见底的海洋中。 既然都要死,不如煮了吃。利拉兹一眨不眨地盯着回到船上的欧希乐斯,不理解对方的种种行为。 那人可能是为了更好的感受下钓鱼的气氛,披着的头发都用发绳扎起。 很好的建议,下次我会把它们全部留下来养着,你喜欢什么鱼?欧希乐斯把鱼钩放到厨房的门框处,他回过头露出一种看似友好,却非常职业性的完美笑容。 凌晨的海洋颜色亮堂几分,克莱因蓝的海面几乎快与利拉兹的发色融为一体。 欧希乐斯推开舱门,看到的是先前嫌弃无饵钓鱼的利拉兹,正坐在厨房拿出的木椅上漫无目的的钓鱼,时不时的往海里丢几个鱼,说不清是拿去做鱼饵还是为了放生。 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的刺耳,利拉兹并未转过身去看声音的制造者。他无聊的剥着柑橘果肉中的白丝,旁边还有几颗以假乱真、滥竽充数的柠檬。 欧希乐斯的目光直直的掠过利拉兹,放到盘子中的柠檬上面,他有点好奇利拉兹把柠檬皮放哪去了。 “埋土里面的,难不成你想用他们泡茶喝?” 清理完橘络后,利拉兹将柑橘肉与柠檬肉混合在一起,这才不紧不慢的把橘络和辣椒混在一起咀嚼着吃。 可谓保温杯里泡枸杞、啤酒瓶中加中药,损害身体的同时又深刻贯彻养生的准则。 “倒也不错。” 轻笑了半声,利拉兹这才转过头看向才醒不久的欧希乐斯,如果没记错,这人凌晨两点才睡觉,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现在才过四点,神眷者的体质的确和常人不同,可要么把时间花到修行中,要么全心全意的睡觉,这睡了和没睡一样的类型确实少见,他问:“不继续睡会?” “现在不困。” 欧希乐斯思索,之后该准备两个鱼竿。他的习惯是钓鱼打发时间,可如今只能找点其它事情消遣生活,或许他该去学会几何,急救方法也不错,说不准世界上存在不可用魔法的地点,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那家伙一般睡多久?” 那家伙指的是科芙,提到这个名字利拉兹无意识的蹙眉。 晚饭总算不用继续吃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那看着就不能食用、倒胃口的肉质,欧希乐斯留了部分,打算拿去奥兰非供人研究。 他一边挼着面粉一边遗憾地开口,看得出,欧希乐斯真心觉得对方的肉质鲜美,难以找到替代品。 配制调料的利拉兹并未说什么,不过心情明显的好上不少。 但凡晚餐也是那肉,利拉兹真的会考虑用魔法去趟陆地,吃完晚餐再回来,烧烤亦或是自助餐。 就在这时,一直在甲板上玩贪吃蛇之自己吃自己尾巴的科芙忽的冲进厨房,泥鳅似地滑进来,猛的来个神龙摆尾,四处乱碰。 所幸欧希乐斯早有预料,用魔法保护着各个厨余用具的生命。 不知是不是吃一堑长一智,还是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那留下的后遗症,近些日子利拉兹总是用魔法维持着自己的良好形象。 倒是保护住衣服没受到二次伤害,只是......利拉兹望着桌子上被打翻的调料,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挪到科芙的脑袋上——他有点想尝蛇肉了。 “到早上十点。”欧希乐斯走到利拉兹的身边,干脆的坐在地上,问,“在生气吗?” “我是什么小气又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生气是常见的情绪,不是小人的专属词汇。” 利拉兹听到这话淡淡地瞥眼视线落在柠檬上的欧希乐斯,随后拿了颗剥好的柠檬递给对方。 欧希乐斯接过后不客气的咬着吃,放得有点久,味道不是那么的新鲜,不过别有番风味。 精灵说,我真没生气,现在想来还挺有趣的,这样不和谐的情况经历多了也没生气的必要。 他把这段经历称作不和谐的倒霉事,利拉兹不怎么喜欢恶作剧,在他看来恶作剧一词意味着对方可以尽情的倒腾人,被倒腾的对象却不能生气,否则就是开不起玩笑。 换言之,明目张胆的恶事,恶臭的开端——虽然他的赌博也不是什么见得了光、值得推崇的行为。 “你们人类的学者喜欢晚上研究吗?”利拉兹问,“都不睡觉。” 欧希乐斯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利拉兹说的是刚才他和卡希通话的事。 醒来后,欧希乐斯先是在床上躺了十分钟,回顾昨日的事情和今日的计划——计划,欧希乐斯把目光放在熟睡的科芙身上。 尽管没有表现出负面影响,他用魔法检查出的结果也是健康,但也不能因此全然肯定不会有后遗症。 他对蛇的研究不是特别深,肯定不如那些专业人士,得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做检查——不会说出科芙身份的。 思来索去,欧希乐斯又想到了卡希.....应该还没睡,如果有新的想法。 “真巧,我正打算睡。” 作为一名作息规律的数学家,卡希总是被迫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雷打不动七个半小时的睡眠。 然而,家里养了只略微有点好动的边牧,睡到一半忽的胸口一闷,似有千斤重。 卡希睁开眼和边牧面面相觑,捂着额头痛苦的出门溜了半小时的狗,好不容易把狗哄睡(一只聪明的狗得从空间坐标系学起),没过几秒又接到欧希乐斯的电话,那一瞬间,卡希在思考明天旷监考的可行度。 “下次会尽量中午打给你的。” “这倒不用。” 卡希本来也是说着玩,他睡眠浅,哪怕不是遛狗回来,依旧会接电话,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去客厅拿了半块的披萨,昨天店铺打折,卡希无聊的计算完利润后顺道买了块当晚餐。 “什么事?难不成我的计算出问题了,如果这样的确值得你打电话。” 口上这么说,实际上卡希不觉得自己的计算能出错。 “你认识蛇类研究方面的专家吗,健康检查方面。” “哦,你想检查下科芙的情况?”卡希很快的想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生物那边他不是很熟悉,等等,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卡希的脑海中,“最晚明早十点给你回复。” “麻烦了。” 之后,卡希与欧希乐斯又聊了聊冒险的具体内容,对于阿克哈特科玛温特的遭遇,卡希以一种惋惜的语气开口。 生命不该是为了死亡而存在,生命的诞生是为了死后的未来,我愿意称之为永恒之文明,我很庆幸他们还能延续自己的文明,成熟的幸福莫过于此。 欧希乐斯笑了笑,卡希总爱说些带着点哲学意义的言语,欧希乐斯倒挺喜欢和他交流——谈论,开启智慧的钥匙。 他看向自己书桌上的日记,说:“你如果同意,我会把这句话用在日记的开头,或是结尾。” “如果你想发布,我能帮你找出版社。” 便是答应。 回想起方才的交流,欧希乐斯并不困惑利拉兹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也不恼对话被他人无意间得知。 他回复那句关于学者错误的刻板印象,“并不,卡希比我的作息健康,他不像我是神眷者,对身体总得注意点。” “他是普通人?” 这下利拉兹倒是发自内心的吃惊,神眷者和普通人做朋友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可利拉兹以为能和欧希乐斯这样略显古怪的人做朋友怎么也是神眷者,毕竟正常人也很难研究魔法与科学的关系,真令人意外.....。 利拉兹想:人类在有趣方面总是名列前茅。 他对欧希乐斯开口:“你让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更加正确。” 欧希乐斯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想到过几天才能抵达奥兰非的港口,上次去那边还是四年前,不知道那的甜品铺是否还开着,有没有新品上市。 新品——假使利拉兹真的打算与他共同航行,对方大抵是需要重新装潢下自己的房间,听闻精灵喜欢植物,他需要准备防虫药剂吗? “虽然你拒绝了400金符,不过总需要资金购置私人物品。” 合情合理。利拉兹微微点头。他正在思考如何委婉而不失礼仪的向欧希乐斯提出这个请求,对方主动说出省了不少功夫……人类对他们精灵到底有什么误解,那些小说在传播什么形象? “你说的对,不过我要申明件事,我们喜欢的是一切美的事物。” “原来如此。你对人工培育霞羽叶有兴趣吗?” 吃到柠檬籽,欧希乐斯也不介意,倘若腹中真能长出柠檬树更有意义。 他抬起眉眼,利拉兹正在回收鱼竿,晚上钓到的鱼全部被他扔回了海中,又望向海面,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分自由时间的鱼顷刻间被等候在那的大白鲨吞入腹中。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很乐意帮忙。”利拉兹起身,把鱼竿递给欧希乐斯。 欧希乐斯摇摇头,他说:“我打算回去整理资料。” “那看来我收早了。” 利拉兹操控风把鱼竿放回厨房,心中开始想之后该怎么给屋子装修,新的书桌、翠绿的植物,床不太需要,懒人沙发是不错的选择.....台灯、衣柜是最重要的——不错,全新的衣服.....他喜欢四班蝴蝶鱼。 欧希乐斯见利拉兹全然沉浸自己的房屋布置中,也拿着甲板上的果盘起身。他又花了点时间观赏海洋,而后带着柠檬肉、柑橘肉去往厨房——做成饮料。 离开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的第一个夜晚,似乎显得平平无奇,海洋也保持着自己的矜持。 第27章 信件 三日过后,日光涂抹到阿涅弥伊号上没过多久,欧希乐斯带着小号的科芙离开了船上——魔法的援助下,科芙此时的身形约一米,缠绕到欧希乐斯的脖子上,偶尔晃着尾巴。 利拉兹依旧拿着鱼竿在那里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戏码,他收回望着波浪的视线转移到欧希乐斯身上。 他淡淡的瞥了眼那条似狗的科芙,这个魔法倒有点意思,等会研究下 。 精灵对魔法的学习欲望总是强盛的,鉴于利拉兹没有在族内待多久,大部分的知识还没习得。否则,他也不会一开始就对欧希乐斯的魔法产生兴趣,归根结底那与倾听的本质是共通的。 7.28日,奥兰菲学院的期末考核彻底结束,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学府逐渐变得冷清。 多亏卡希的提前说明,欧希乐斯进入学校没有费太多的功夫——人脸认证系统,指卡希在正门处等候他的到来。 如果没计算错,现在还没到七点,欧希乐斯莫名回忆起前几日与利拉兹的谈话,开口的第一句话转变为:“你最近是不是需要注意点作息?” “你怎么和切俄夫一样啰嗦。”卡希无奈的揉揉额头,耐心地解释,“我是特意早起等你。如果按我的正常作息,你得罚站半个多小时。” 欧希乐斯摸着科芙的脑袋,一蛇一人同频的偏着头,“这点是我疏忽了。” “客套话到此为止。很久没见到科芙了,还以为下次见面是在放着安魂曲的墓地中——以你的性子多半是把它的尸体拿去烹饪,贯彻物尽其用。” 卡希带着微笑对着科芙微微点头,对于这位欧希乐斯的好友科芙也收起平日里的玩闹,人性化的回敬着打招呼。 若是被利拉兹见到,精灵多半会气的失笑,而后说上句蛇类果真老奸巨猾——不到五日的相处,利拉兹便体会到熊孩子的威力。 他说,拯救它没变成晚饭的是我优良而高尚的品德。 彼时,阿涅弥伊号上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纸片落在甲板上。 利拉兹拿着扫把静静地凝视着万里无云纯净的天空。他的脑海中飘过一句话,我为什么不要工资,我需要精神抚慰费。 “帮你找的是位名叫杰弗里的蛇类专家,在我的认知中他也算顶尖那批的学者,各方面。” 微风中,卡希与欧希乐斯正在奥兰菲学院中慢悠地走路, 热风中,利拉兹带着两张卡和几张金符悠闲的漫步,港口一路往城市中心走去,顺便买当地的特色美食斑斓风味椰汁糕。 他偏爱这类绿色自然的小吃,无论是外表还是原材料。 精灵优秀的外貌致使过路的行人不由自主的侧目,让利拉兹松口气的是奥兰菲的居民比那开放过头的耶佩斯矜持多了。 他在耶佩斯被不分男女的被搭讪,吓得对人类的好感连忙的下降几个百分点,尽管他们审美不错。 没过多久,利拉兹抵达了自己的最终目的地——奥菲斯服装店。早在船上他便提前与店员沟通好。 利拉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衣品,特指海上正常人不会穿全黑的服饰,如同给自己哭丧。 他躺在椅子上,一直用魔法给自己吹风,大脑空空一动不动地望着蓝天,想象自己是颗才从土中破壳而出的幼苗,需要阳光的滋润......。 他需要白色,除了黑色之外的,任何不吸热的服饰。 哪怕放假,食堂六点也准时营业。卡希带着人去食堂买早饭。 卡希说杰弗里得八点才能到实验室,他家里有个孩子要照顾。 一边说着,卡希的思维飘到昨天批改的卷子上,数学系也有着不同的专业,数学与应用数学、信息与计算机科学......。 他本以为选修课的卷子便是诸位学子错误答案的巅峰,万万没想到,真正改卷子改到气笑的,反而是本专业的答案。 正是因为学过,基础题丢分才倍感一言难尽。 本来不打算占用他们的休息时间,既然如此,全部抓回来做课题。 在思考折磨学生的事,欧希乐斯想,卡希大多数情况下对学生都抱有善意,哪怕让他教猴子数学对方都乐意至极。 不过有时候,卡希会想着用尽各种方式折磨这群在真理道路上前进的孩子,小小的恶趣味。 他不再想这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欧希乐斯并没有那么想吃早饭。 一来他凌晨两点才吃了宵夜,又在五点左右吃了零食,实在没有过多的胃口接纳主食。二来他不是很爱吃早饭,无论夜晚有没有进食,但凡十点前吃饭都容易困,产生睡回笼觉的欲望。 脑海中思绪纷繁的欧希乐斯视线无意的掠过菜谱,上面写着焦糖布丁四个字眼——甜品不是主食,吃了只会让精神更健康。 离开食堂后,卡希端着碗杂酱面,丝毫不顾及自己白色的外套,欧希乐斯吃着焦糖布丁,完全无视自己的吃饭准则。 “特意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其它重要的事吧。”走到实验室前,卡希开口询问。 一路上那碗面也已经吃完放到了临时的洗碗架上。奥兰菲学院考虑到学生或者老师会在路上吃饭,便在食堂与教室的沿途中设立了部分的临时洗碗架。 人们只需把碗或者筷子放进去,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收拾。如果想自己洗碗也是没问题的,洗洁精、手套、餐巾纸一应俱全。 “你们对阿克哈特科玛温特还有研究的兴趣吗?” “生物学家总是不嫌科研多。”卡希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对着欧希乐斯似笑非笑的开口,“好吧,我帮你掩饰样本的来源。” 欧希乐斯经常拿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请卡希帮忙研究。他是对研究很感兴趣,但并不愿意在这方面花过多的时间,不如请专业人士。 卡希也愈发熟练的成为那个中间商,很少有人会问他具体事物的来源,如若问了,他也不过回答是秘密。 “话说回来,你当初是怎么得到大陆通用进出港签证的,前杀人犯先生?” 为朋友帮个小忙不足挂齿,卡希仍然有些疑问忍不住问出来。 几年前,得知门罗的死去和欧希乐斯有关后,他便一直想找合适的机会询问。 自然,他信任欧希乐斯——欧希乐斯不会违背他人的主观意愿,也不会做出违背大众道德观的事,更不用说杀人这类和和谐相反的词汇。 卡希所在意的不是杀人犯的罪名,而是顶着这个罪名的欧希乐斯如何得到的进出港签证。 无论哪个国家,按照法律,没有被认定为海盗都是诡异,何况还成功的得到通行的进出港签证。 哪怕这个时代对神眷者关照颇多——不如说,正是如此,才会严惩和神眷者有关的刑事案件。 “你可以理解为一场对双方都有益的交易。” 过了这么多年,欧希乐斯倒是首次从他人的嘴中听见门罗的名字。 他回忆起在船上发生的那段无聊而老套的故事,又浮现出门罗死前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神情。 他不是个恋旧的、为过去的事恼怒亦或遗憾的人,可门罗的事确确实实的在他记忆中留下浓厚的一笔色彩。 “你们在做什么?” 利拉兹随意地问着玛格丽特等精灵。 精灵族的沟通向来忽略空间地点,若是努力片刻,指不定能达到忽略时间的地步。 他提着新买的衣服,家具都在须弥戒中放着,回到船上的途中想起该问问玛格丽特她们的近状。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总觉得下一秒会得到那三已经把店败光的回复。 如果真是那样,利拉兹发誓,他会不假思索的挂掉沟通,并立刻杀回去把精灵押到欧希乐斯面前致歉——抱歉,算漏了她的智力。 他相信欧希乐斯不会对此等小事大动肝火,但作为精灵的自尊心会折磨利拉兹到无法入眠。 “我在算账。”玛格丽特欢快的声音传过来,“放心吧,对他人的资产我们一向爱护,别的不说,赌博真有趣。” “正事就行.......等一下......赌什么博?” 利拉兹欲夸赞的话卡到一半,他停下自己前进的步伐,在街道上格外显眼。 利拉兹几度想传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谈起。他默默地抬头望向云层愈发多起来的天空,对比之下,他赌博的行为都是小儿科,有种被后辈的叛逆比下去的矬感。 “你还在听吗?事先声明是阳光开朗版赌博,绝非俄罗斯转盘那种会出人命的游戏。我们的主业是饭店。” 或许是从长久的停顿中察觉到对面氛围的不对劲,玛格丽特快速地补充着,生怕利拉兹因为她的话放下手中的工作连夜杀到费尔默茨。 “行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等等,先别忙着断线。” 发现利拉兹打算切断联系,玛格丽特连忙阻止,她差点忘了正事,“卡玛给欧希乐斯送了封信,要是有鸟飞船上你别给人家打下来炖了吃.....。” 这下利拉兹是真不带犹豫的主动掐断和玛格丽特的联系,甚至都没留下句你以为谁都是你吗的留言。 他现在只想回船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同时钓鱼,不愿理睬世俗生物带来的烦恼。 第28章 骨头 那是只通体黑色,散发着不吉祥气息,分不清品种的鸟,乍眼看去旁人势必会将它认作乌鸦。 利拉兹回到船上正巧撞上落到船杆上的送信鸟,蓬松的羽毛,如同兔子圆滚滚又不规则的尾巴,鸟的身上背着个玻璃瓶子。 不如魔法方便,利拉兹做出严格的评价。 紧接着,他皱起眉,如果是为了传递信息 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的依托送信鸟,电话又不是稀有物……莫不是有需要送达的物品? 他和欧希乐斯聊过卡玛,知道她是兽族的骨兔,擅长亡灵魔法的种族不擅长用空间魔法,用落后的物理方法传达物品,逻辑上来说是合理的。 送信鸟用嘴梳理着羽毛,让自己的羽毛变得更加光滑,俨然是个细心装扮的大家小姐。 可能是利拉兹的目光令它产生些许的危机感,它抖抖身子,缩着脑袋将瓶子丢到甲板上,慌忙展翅离开去迎接新的顾客。 玻璃瓶质量不错,光线折射到它的周围瞧不清具体的模样。 利拉兹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瓶子,大概能看见里面的信封,拆还是不拆呢……。 身为船员有责任帮船长确定下物品是否安全,未经允许擅自拆封又不符合道德。 利拉兹绝妙纠结中。 杰弗里的检查做得很快,这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见到科芙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却很快回归平静,快速进入自己的工作节奏。 不得不说,杰弗里的工作效率快得像是百米赛跑中后面有条追人的狗,短短不到两小时所有的检查都已做完。 “虽说检查结果没出的情况下做结论不太负责,”杰弗里笑着取下自己的手套丢进专门的垃圾桶中,“但我觉得你可以安心,它的身体非常健康。” 来之前杰弗里便从卡希口中得知了大概的情报,比起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论文价值,他更多的心思放在血清的研发上。 况且,欧希乐斯对蛇的态度令他想起自己收养的那个不抱着蛇就不睡觉的小不点,这些日子甚至把主意打到眼镜王蛇上。每日回家杰弗里都怕自己会吓出心脏病。 到最后,欧希乐斯比预估的早了半天回到阿涅弥伊号,科芙出去一趟后有些发困,路上就睡着了。 他正想看利拉兹在不在船上,就见到坐在椅子上的,抱着肩膀严肃地盯着瓶子的精灵。 差点咬到舌头的欧希乐斯不知是否该开口打搅这个氛围。 “你回来的刚刚好。”利拉兹面色如常的转过头,“卡玛给你的信。” 欧希乐斯过了几秒,回复道:“辛苦你确保它不至于被海鸥当零食叼走。” 拿到手上,根据重量就能确定里面放的不只是信,还有其他的物品,可能是骨头。 欧希乐斯在利拉兹的注视下用随身携带的拆信刀拆开信件,倒真是个手指的骨头,肉眼可见的,利拉兹心情舒坦起来。 欧希乐斯: 最近种出来的骨头,你应该会很喜欢和她说话,特意送你的礼物。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去加基麦族。最好在8.6日前,不然会无功而返。具体的地点我只能给你个大概方向。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卡玛 \"看来这个骨头的来历不简单。\" 欧希乐斯并未隐藏信件内容,他注意到利拉兹眼中的好奇,主动的把手上的长骨递出去。 对于这类物品利拉兹没有研究亦或是赞美的兴趣,没有伸手接过,他嫌弃地瞥了眼似乎都能从上面看见流淌的黏糊糊鲜血的指骨。 骨头的组成成分是磷酸钙,正常情况会呈现出白色。 眼前的骨头却像是骨质疏松,用黑色装饰自己的外貌,不是吉不吉利的问题,该考虑是不是诅咒的地步。 \"如果我没记错,魔族和人类在骨头的组成上并无过多的差距,我没听说过他们的骨头是黑色......至少加麦基族不是。\" \"你解剖过他们?\" 走进厨房找用来串骨头的绳索,欧希乐斯打开橱柜,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这里放过珍珠项链,是母亲寄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听见利拉兹的话下意识的问道,如果不是亲身解剖过怎么可能用如此确认的词语,想到这停下手上翻找的动作,稍微的偏过头看着利拉兹——活的资料库,喜欢。 \"别用这么诡异的词,我只是见过他们受伤的样子。\" 利拉兹赶紧地回复,生怕这份污蔑会伴随自己一生。他瞅着已经找到项链的欧希乐斯,对方熟练的把上面的珍珠拆卸下来。 假如没看错,那是14世纪贵族的项链,就那么可怜的被欧希乐斯丢弃到不见天日的咖啡盒中。 橱柜被关上,利拉兹的脑中浮现出诡异的画面——一个世纪后,人们从这艘船上找到珍珠项链,是会指责船主人的不懂欣赏,还是夸赞他的不拘小节呢? 一阵炽热的风从门外迅速扑来,唤醒了思维逐渐走偏的利拉兹。 与此同时,这位灰发随风飘扬的船长注意到了冰箱里多出来的新鲜食材和那些甜品。 冰箱里的食物基本告罄,为了防止晚餐又是不明生物的组织,利拉兹特意买了正常的食物:猪肉、粉条、各种水果——维生素可是海上的神仙药,能有效避免厌食、出血等症状。 欧希乐斯半眯着眼睛,穿过温煦、黄色的微光,朝利拉兹望去。 这位精灵不是辣味党派吗,还是说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的肉有着他所不喜欢的味道......啊,是卖相的原因。 直到此刻,欧希乐斯终于反应过来。 正常人见识到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的居住场所后,确实很难对他们的肉质产生喜爱的心理,厌恶才是合情合理的心态。 他关上冰箱,下次要格外注意这方面的情况,不能随便邀请人进食。 但味道真的不错,欧希乐斯又默默的补充。 利拉兹微笑着,朝着终于反应过来这点的欧希乐斯淡然一笑,他甚至觉得欧希乐斯已经忘记自己可以听到心声。 不过,利拉兹认为对方根本不在意,也不觉得自己会在心中说出什么错误的、不合时宜的想法,真是莫名傲慢。 指骨成功的串在项链上,欧希乐斯却没戴在脖子上,可能是不习惯脖子被束缚的感觉,卷了几圈,当成手链挂在手腕上。 “加麦基族,你打算去吗?” “我对魔族很有兴趣,无论是风俗文化,亦是魔法知识,尤其是关于所罗门。” 欧希乐斯有点不确定利拉兹会怎么选择,首先精灵做出的承诺不会随意更改,守信是他们出生就刻在灵魂的道德标准,其次魔族与精灵的关系不说差,简直该用火药桶,见面互掐形容。 具体原因人类还未寻找到合适的答案,目前有世仇与审美观两个主流观点。根据利拉兹先前的表现,或许答案更贴近于后者。 尽管魔族又与人类的外表相似,可大部分智慧生物的外表轮廓都是类似的,特别是手臂。 “别担心,我们没到见面互殴的地步,最多挤兑几句。” 伸手撩起那挡着视线的发丝,利拉兹意识到自己该买个发卡。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自从所罗门失踪后,他们和魔族的火气味也越来越小——没有家长的魔族收敛住脾气,他们也不会故意去招惹。 这样的形容令欧希乐斯产生种熟悉感,那是随处可见的关系。正如家庭中父母对子女的挑剔,学校中老师对学生的苛求,更准确的比喻是两个国家的国民对另一方的嘲笑与讥讽。 和人类无聊的争斗没什么区别,甚至有点幼稚。 欧希乐斯扫了眼桌子上的信封,8.6号吗,那现在就得准备出发。 好消息,有个趣事,坏消息,加麦基族的地理位置需要询问。 “那你慢慢占卜,我去整理房间。对了,今天午餐你要做什么,别告诉我还是鱼。” 沉迷钓鱼不代表利拉兹能接受连续三日的主食是鱼肉,以防万一,他甚至构思了个委婉的说法,去劝诫欧希乐斯换个生物残害。 可惜,利拉兹不会做饭——他从来没学过,精灵又不用担心会饿死,何必浪费时间学习。可现在,利拉兹稍微有点想改变自己的观念。 没想到利拉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欧希乐斯适当的回忆起对方这几日对吃饭缺乏兴致的表情。 他还以为是精灵对食物没有需求,甚至在想,要不要之后不用准备对方的饭,如此就能从根源解决利拉兹看到食物,就露出微妙表情的问题。 想到冰箱里的食材,欧希乐斯很快的找到了合适的菜谱,他说:“香草火焰雪花牛?” “太奢侈也太浪费时间。” 利拉兹不认为欧希乐斯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若是按照菜谱的步骤严格来,怕不是午餐成了晚餐,他可不想做压榨别人的黑心商人。 “介意我研究你们人类的美食文化吗?” 早想理直气壮的把辣椒放进米饭中做调料。 “当然,随你喜欢。” 精灵做的食物,具有研究价值,没有拒绝的理由,还能省出时间为日记开头,欧希乐斯首次觉得多个船员有实用价值。 第29章 记忆片段 欧希乐斯回到房屋中,先是收拾桌子——鉴于书桌本身极其的整洁,所谓的收拾也不过是拿布再擦拭擦拭。 占卜是对某个问题的判断,询问是对不确定的查询,早前费尔默茨港口的事就更贴近于询问。 流程更复杂,物资更繁复,同时需要承受的代价也更大。 欧希乐斯把串着骨头的手链放在桌上,拿起放在右上角的黄铜罗盘,将指南针指向房屋的正北方向,保持它相对稳定的状态。 罗盘是他两年前从卡希那接手的——能去往任何真实存在的地方,卡希在信里写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地点正是由它指示出来的。 罗盘的底部用旧日语刻着一行小小的文字——vanny。 和占卜相比,询问需要的物质财产不会归还。魔族近些年虽说进入隐居状态,但也没到闭关锁国的地步。 加麦基族正是中间那批不主动与人类交流,却也不会制止人类进入他们的领地——不过由于领土的迁徙,倒是日益的退出大众的视线。 他准备的物质为随手抓的一把珠宝,问路不需要过多的代价,又不是询问与世无争的龙族栖息地。 脑中复盘了遍询问的魔法阵轨迹,欧希乐斯深呼吸一口使心静更加平和。 他抬起右手召唤出羽毛笔,笔尖所到之处仿佛空气都被灼烧,留下道淡银色的痕迹,映照出细小的光点,而他的眼睛注视的却是前方,亦或是笔尖即将抵达的下一个地点。 用意识带动肢体的动作,那些绘制出的光芒没有停留很长的时间,如同雨滴一点点的流入罗盘。 罗盘的指针顷刻间如喝醉似的,看似毫无规律的旋转——这才是询问真正的难度。 询问与占卜的魔法并不困难,如何解读两者留下的信息才是关键,从瞬息万变的罗盘中解读出信息,其难度不亚于让六龄儿童学懂拉格朗日恒等式。 有人说想要做好占卜师,就得学好数学。大多数占卜师的数学真还不错,也算是魔法与科学另类的联系。 欧希乐斯默默的记着罗盘的变化,羽毛笔最后落下的轨迹是罗盘的中心点,两者接触的瞬间,大脑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如同冬日冰块含到嘴中,口腔和咽喉内温度骤然下降后,身体为抵消冷却反应而操控着肌肉发生震颤。 这不是正常预知的流程! 那是种奇怪的试图牵扯思维的“引力”。 尽管如此,欧希乐斯手臂依旧保持着羽毛笔稳定的运动,左手仍然持续的往骨头中注入魔力使其与罗盘产生共鸣,欧希乐斯锁眉,那股引力正是来自骨头。 正常来说,应该立刻停止输入魔力,防微杜渐。 欧希乐斯则秉承着卡玛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指不定这就是她送骨头的最终目的,甚至露出几分的笑意,颇有兴致的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像是接受信号时,受到干扰的老式电视机,纷纷扬扬的雪花充斥在他的眼前,人为的记忆共鸣魔法的显着特征。 欧希乐斯不假思索的放弃对自己思维的控制,任凭那份引力对自己的牵引——这是很危险的行为,一不小心,意识就无法回归肉体。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接触记忆共鸣魔法,欧希乐斯不免为这罕见而特殊的状态愉悦着,困意莫名的席卷全身。 文科的学子不小心走错教室听了半节课的物理造火箭,甚至不明白眼皮是何时闭上的。 他见到自己离开自己,漂浮于上空的第三方视角。 在他的视线中,周围弥漫着纤细的线,而不是光芒,那些线不断的自主的编织,致使周围的环境慢慢的改变,从船上逐渐的转移到一间狭小的、阴潮的,类似地下室的场所。 床板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尽是留着血遍布伤口的女孩。 寒冷,恐惧的感应相应的出现在欧希乐斯的思维中,他还能闻到那和老鼠死去腐烂的气味。 过度的寒冷导致女孩止不住的咳嗽,不敢直着腰让气管难受,弓着腰像只刺猬,左手放到胸膛上,每次吸气都伴随着气管被撕裂。 支气管哮喘,欧希乐斯用人类的疾病概括这份出现在女孩身上的病症,有意思的体验。 这种令人难受的症状持续了十几秒,等女孩再次抬头时脸色苍白,依稀可见手臂下的血管。 有问题,魔族虽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却从不会虐待族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再加上脚上的锁链.....难道是囚犯? 不等欧希乐斯的深思,那些线条再次出现,继续进行新的场景的编制工作,如同舞台上的幕布,一拉就是一个新的场景。 女孩仍然独自居住着,不是监狱而是各方面都显得舒适的小屋,柔软的垫子,软绵绵的床铺,散发着黄晕的灯光,专门的书柜无不显示出这个屋子的用心程度——如果忽视带着铁栏杆的窗户。 女孩从书桌前站起身来,她的脸色依旧毫无血色,她望着窗户从喉咙着挤出声冰冷的笑声。 下一秒,她拿起手边的椅子狠狠地往门砸去,巨大的动静下椅子的两条腿断裂,门外似乎响起对话声,又在几秒后停息。 不难猜测,她为失去自由,被囚禁而恼怒。 可问题是,一个疑似囚犯的魔族在什么情况下会活得如此“滋润”? 画面就此暂停在女孩的手放在书柜边缘的那一刻,欧希乐斯等候几秒,确认彻底不会变化后,才让自己的视线继续往下坠,仿佛和引力做对抗。 他最先注意到的便是书桌上摆放着的一本地理书,上面用黑色笔圈定了几个位置,而地理书的旁边就是本自然景观大赏,海洋的那页被折起。 海洋的魅力果真是无穷的,欧希乐斯莫名想。 他去尝试能否触碰场景中的物品,却感受到那股无法拒绝的牵引力正带领他离开别人的记忆,场景逐渐的回到线条的状态,又像融化进水的冰块,缓慢的消失。 伴随着回到逐渐身体中的迟钝感,欧希乐斯没有立刻的睁开眼,而是尝试先重新的掌握自己的身体部位,幸亏这个过程很快——地上有这么暖和吗? 睁开眼,欧希乐斯困惑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这后作用还附带剧情体验? 他转过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利拉兹左腿搭在右腿的膝盖上,左手顺便放在脚上以此撑着下巴,他顺着视线看去——是拿着骨头手链,心不在焉左右摇晃的右手。 特殊的魔力波动吸引了研究如何切出大小完全一致和重量相等土豆的利拉兹,他放下手上的菜刀,旁边是十几个被切成方块的实验品。 他感知到欧希乐斯的部分精神离开了肉体,随后听到重物完全掉落的声音。 利拉兹叹着气放下手上的另一颗土豆,担忧人命出现在自己眼前,无奈下来到欧希乐斯的屋子前,门没锁,推开就看见摔在椅子边的欧希乐斯。 真是不会享受生活的人类,不知道躺床上后再研究魔法吗? 罪魁祸首摆在桌子上,利拉兹猜到对方是主动的便没动手把人唤醒。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他干脆在这等着,还能防止出现意外,及时救助。 见人醒来坐起身,利拉兹把玩弄的骨头手链丢给了欧希乐斯,问:“看到有趣的东西没?” 没问怎么如此心大,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里,利拉兹就领悟到欧希乐斯的少根筋行为,如今早不觉惊奇。 先在心中回忆了下方才体验到的场景,欧希乐斯尽量的排除自己主观的情绪,说出见到的女孩和他认为的那些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由于书桌就在床的旁边,欧希乐斯干脆就跪在床头,他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和白纸,把那所屋子的构造简单的绘画出来。 利拉兹走过去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绘制过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点着灯,忘我的设计——没错,他以前兼职奥菲斯设计师的外快时,最常出现的赶稿画面。 后来他发现设计实在费脑子,果断的辞职不干,拿着工资美美的去消费——简称工资回收计划,用自己设计服装的钱买他人设计的服装。 “我对魔族建筑没什么了解,但对女孩的遭遇倒真有个情报。” 考虑到魔族生活的区域多暗无天日,他们的建筑风格自然更贴近于哥特式建筑,用料和外观上多出几分侘寂风,哥德式虽有别样的美感,利拉兹却不是很待见它们。 从这个没有任何特点的建筑里很难找到线索,倒是欧希乐斯说的女孩从囚犯转变为受到“恩宠”的变化令利拉兹想起件事。 “你应该知道,魔族的传承和血液有关。” 血液的纯度决定魔族接受到的传承数量和魔法天赋,这也是为何魔族的阶级划分十分的严重——实力等同于地位,阶级高的实力必然强悍。 然而,那些血脉纯度低的魔族也并非毫无提升实力的机会——献祭,父母可以选择献祭帮自己的孩子获得更高纯度的血液。 “不过我指的是种族对神,也就是所罗门的献祭。” “父母把自己的生命上供给所罗门,由此让孩子得到眷顾。令人厌恶。” 光是提到利拉兹就不自觉的露出厌弃的神情,为了所谓的后代,牺牲自己,简直是最为傲慢的举措,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荣耀与集体。 说实话,他不愿继续谈论欧希乐斯看到的魔族的事——哪怕它和骨头,也就是接下来的目的地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利拉兹愿意继续前行都是之前说的再呆一段时间的诺言——按目前的情形,他着实有点怕自己从挤兑转变为讥讽。 利拉兹问道:“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吃午饭?” 利拉兹本来有点烦躁的心理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怀疑对方脑子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谁料,利拉兹重复的问题又让欧希乐斯不确定自己的答案,难不成是午饭还没做好? 这一瞬欧希乐斯冒出了诸多的推测,尤其是他注意利拉兹那明显别扭的神情,他犹豫着反问道:“……去做午饭?” 第30章 正式出发 去做午饭四个大字在利拉兹的脑海中360度无死角的旋转,噼里啪啦的弹珠碰撞思维,他脸上闪过片刻的你在玩我吗。 紧接着,他微微地反应过来,把身子靠在旁边的书柜上,“下次开玩笑能在心里提前说声吗,我会当真的。” 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你当真也没问题。” 和利拉兹想的稍微不同,欧希乐斯第一次回答的去吃饭不是开玩笑,比起遥远的魔族破案故事,考虑眼下的果脯更加合理。 说不准午饭过后,船就突然被天灾掀翻,后半句话才是无意识的幽默感。 “午饭过后我去解读罗盘的信息,然后出发,有什么补充吗?” 用的补充而不是意见,这不是决定好了吗……。 利拉兹能感受到,欧希乐斯丝毫没打算根据别人的意见修改自己的行程,补充问的不是他对计划的想法,而是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你是船长,我没意见,不过请小心,我会随时随地要求涨工资。” 到最后,午饭仍然是欧希乐斯准备。来到厨房的他在十几个土豆和利拉兹身上反复移动,声色不动地将这份土豆放进科芙的饭桶中。 无碍,放点蚯蚓和兔头就是顿大餐。 科芙在午饭做完后,闻着味道滑出来,恢复体型的它闷着头就开始大口干饭,说话评价都来不及。 午饭改成了面,利拉兹一边吃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今晚就住厨房不走了——第二日欧希乐斯见到一桶的萝卜丝又是另外回事。 之后,欧希乐斯回到屋子中研究罗盘,徒留科芙与利拉兹大眼对小眼。 我们要玩什么,一觉睡醒精力充沛得可以耕田的科芙问道,自动把利拉兹划入它的可陪同游戏人群。 差点忘了这厮还会说话,利拉兹本想拒绝,他对遛狗毫无兴趣,却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魔族的生存地并不适合精灵的生活。 况且,他离群有那么久,还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下滑到什么地步,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经历对确切的测量毫无参考价值。 利拉兹收起自己脸上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无碍,玩个蹦极,不会出大事。 抬起左手,前方平静的海面掀起阵阵的波涛海浪,可不等那汹涌的海浪拍击到阿涅弥伊号,又从相反的方向吹来阵风与之对抗,那海浪便转眼间消逝。 利拉兹勾起笑意,对着眼冒金星挥出蛇脑袋的科芙问,“想玩冲浪吗?” 心理补充,你当冲浪板。 解读罗盘信息时,欧希乐斯接到了卡希的电话——关于科芙的体检报告单,健康,也算是能心无旁骛、放心大胆的继续冒险。 挂掉电话的欧希乐斯转着笔尖,加麦基族离其它魔族有点太远了。 所罗门失踪后,魔族便有分裂的倾向。然而,也仅仅是72眷族间对第一眷族,即所罗门亲眷这一称谓的争夺,试图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总归是生活在同块大陆,对比之下,加麦基族离其它已知的魔族的位置,距离过于偏远。 还有件事,欧希乐斯拿着笔在地图其中几个地方画着圈,它们的分布方式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规律。 几秒过后,欧希乐斯叹口气,要是有更多的数据就好了……魔族那应该会有图书馆……。 现在关键的是信封,欧希乐斯拿起那封卡玛通过送信鸟送来的信。 按照卡玛的习惯,她的信件会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表示老板什么时候给我加工资,第二层写明正事,第三层重复工资。 偏偏信件没有魔法的气息,欧希乐斯慢慢的把手移向打火机,火焰悬浮在信封的下面。没让欧希乐斯失望,新的字迹浮现出来。 欧希乐斯平静地望着缓慢出现的字体,淡淡地笑了下,比骨头的来历更值得品味。 难不成她是在防利拉兹,既然如此,是什么理由,欧希乐斯舔下嘴唇,看向新的内容。 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不过谁叫你船上多了只精灵,顺便一提她们意外有商业头脑,你试着多拐几只——要是你没注意到,只能说明你倒霉,去怪罪命运。 回归正题,这个骨头来自一个叫爱莉的加麦基,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雇佣兵她的事我不能多说。我得提醒你,这个事情的危险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不用感谢我帮你衡量风险),单纯祭祀的事你可以研究下,对你的目的能有不少帮助,也不会有大问题——背后的原因,你可别去深入。 别信任卜利那(加麦基的族长)。 至于我本人,正忙着重操旧业。 他记得卡玛曾去过加麦基族,骨头难不成是那段时间取到的? 欧希乐斯觉得卡玛隐藏了其他无关紧要又很关键的信息——不会对他的选择和心情做出影响,但会增添点小麻烦。 “我以为你不会给我看。” 利拉兹操控着水流让科芙在里面四处游荡,他到没做偷听心理想法的恶事,但物理噪音忘记屏蔽。 打火机掠过信封的声音,再加上欧希乐斯最初看到信封时一闪而过的诧异,他多多少少猜出有隐藏的内容,没兴趣管——忙着和脑子只有冲浪的蛇讨价还价游戏时间,他首次觉得玛格丽特几位令精灵省心。 “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觉得你能猜到。” “这话就不用说了,伤感情。”利拉兹笑了笑,“我赞同她的话,魔族近些年的动作其实挺大,只是你们人类不知道。” 或许是看在欧希乐斯这次也没私藏的行为,利拉兹开口说着一些本来不打算告诉对方的情报。 他离开族群前,精灵和魔族就某些事达成过协议,这是他们之间矛盾减缓到挤兑的主要原因。 “感谢你的劝告。所罗门的事虽然很令激动人,不过我神明的踪迹不感兴趣。” “安心,我不会对你的选择多做干涉。”利拉兹耸耸肩,同时他换上严肃的语气,“你平时怎么说服那家伙不沉迷游戏的。” 说的自然是还在玩滑滑梯的科芙,利拉兹头头次认为魔法是个廉价而麻烦的物质——每当他想说就玩到这,就看见那只偏着头的蟒蛇。 天,鬼知道利拉兹如何读出可怜和撒娇的,那先玩到这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欧希乐斯对于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他盯着科芙,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平日里他和科芙基本都是待在一起看书,亦或是他钓鱼,科芙模仿他用自己的尾巴钓鱼,捉迷藏最多一周两次。 不说防沉迷,科芙对自己并没有像利拉兹那般放纵。 “你可以试着无视它。”欧希乐斯回复着,“我去起航了。” 怎么感觉在逃避我的问题,利拉兹没有证据,他眼神微妙的看着转身离开的欧希乐斯,果然是在回避,脚步都快了。 算了,他抬了一侧眉毛,就当打发时间,这点程度的海浪不需要费太多的魔力去维护。 去冰箱中拿了瓶葡萄酒,欧希乐斯扯开瓶塞浅浅的喝了四分之一。数日以来,这还是他头次没在泡澡的时候喝酒。 从甲板往船尾的船舵走去,阿涅弥伊号虽说可以依靠魔力直接操控前行方向,但远远比不上亲自操控所带来的刺激感——先前的海龙卷,要不是利拉兹,欧希乐斯都打算让船自己飘着玩。 每当欧希乐斯亲手掌舵时,他都能体会到一种无法遏制的喜悦感,就像是远古时代终于掌握火焰的人类,那是生命对一种了解未知的渴望,明白接下来抵达目的地的时间都将航行在海上的愉快。 正是阈限空间,在这过渡性和模糊性的路程中成为自由的漂泊者,所有的思绪与情感都将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他的头脑在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清醒,莫名的想到所罗门——影响后世超过半数魔法的,名副其实晚生古代后的第一存在。 这样的存在所撰写的魔法会是什么构造呢,想必无论是复杂还是简单,都是难以解析的。 要是能学习就好了。 所罗门会知道一切的流向——那最终的归处在何处吗? “你比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 科芙甩着尾巴上的海水,说。 它本来以为按利拉兹那生人勿扰的气势,它被对方扔进水里牵船都是有可能的,没想到,他真陪自己打发了两小时。 它都快玩腻到把午饭吐出来,最后的过山车式蹦迪绝对是在报复,百分百报复。 “谢谢夸奖。” 喝着橙汁的利拉兹听到科芙的想法,只希望对方明白他确实在报复,接下来几日的航行别缠着他。 社交距离对关系长期的培养十分重要,那句好说话他倒挺想反驳,可惜这几日的表现实在没说服力。 科芙又嘟囔了几句,没有得到利拉兹回复的它发现有点自找没趣,歪七歪八的往船舵的方向爬行。 利拉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科芙是不是故意的,耳畔清净后,他感受着那些拂过自己脸庞的微风。 而在这与风的交流中,他觉得自己如同置于梦境与现实的状态,奇怪的是明明处在空寂的甲板,却不会产生孤寂的情绪。 他所寻求的那份宁静,触手可得——可他不知道理由,这个想法令利拉兹平静下来的心情掀起淡淡的涟漪。 第31章 露骨 五日过后,他们抵达利马索尔大陆。 魔族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南半球,简单来说他们正如大陆之上一个又一个的国家,互不侵犯,每隔二十年比比谁更有资格为所罗门的诞辰祝寿——活脱群争宠的猫。 他们本该即刻的启程去加麦基的地盘,欧希乐斯却对着科芙的处理感到棘手。 平日里都是在海上,如此长时间的去往陆地倒是第一次——没人知道要待多久,出于各种理由他并不愿意带科芙。 可如果不带着走,科芙的日常进食就成了麻烦——找几条鲨鱼吗,欧希乐斯的视线滑到海里。 完全忘记科芙这个种族,饱食后半月不进食都没问题。 然而,科芙主动的提出留下来,它啃着堆海蛇说我自己会打猎,而且我对陆地过敏。 最后半句说的斩钉截铁,随后继续埋头苦吃。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欧希乐斯快速的丢掉担忧——船上总比魔族安全。 利马索尔大陆其实并不阻止人类亦或其他种族前往,甚至有专门的港口,给钱就能停,价格稍微有点虚高,高出四五倍左右。 以防万一,欧希乐斯暂且付了一个月的停泊费,如果提前离去日后再来还能接着用。收费的魔族先是觉得这两人养眼,又见人付钱如此爽快,办事的效率都正常起来。 平日里,他都秉承着悠闲松弛工作的理念,也算是为了钱改变自己的工作态度。 “你对科芙的处理让我诧异。”带着顶白色遮阳帽的利拉兹扯扯帽檐。 换作平常人,利拉兹能有三四个解释,比方说,害怕自己的家人在未知的冒险中死去,所以把它留到船上,又或者说如果有人在船上等着,就会更想活下去。 利拉兹认为欧希乐斯的行为包含了以上两个理由,又隐藏着其它答案。 他望了眼拿着抛着硬币的欧希乐斯,对方停下自己的动作,不确定的开口,“或许我有点怕麻烦?” “那你会怎么选择。”欧希乐斯问。 “我又没养过宠物。” 利拉兹说,况且他也不觉得这做法是错误的。嫌弃麻烦的前提是你会把心思放对方身上,难道人会嫌树叶的麻烦吗,不会。 带路的欧希乐斯明白了,利拉兹的定义中养宠物的概念不等于帮忙养宠物,还是说与所属权有关。 “这样太慢了。”利拉兹叫停了欧希乐斯。 他能感受到魔族的领土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魔素,并不会对他本身造成影响,可随着时间的推迟势必会延迟他对周围魔力的掌控程度——欧希乐斯似乎没有感觉,他暂且认为这是针对精灵专项打击。 “地点在哪,我们直接过去。” 泥土中的魔素也有些奇怪,利拉兹皱着眉,望向平坦的没有一个魔族出现的前方。 他之前来利马索尔大陆时并非如此,五十几年不该发生这样的变化——自然本身不至于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 “利拉兹。” 欧希乐斯忽然开口,利拉兹没有等到下文,他不解的看了对方一眼,结果欧希乐斯也不解的望着他。 .......? 哦,利拉兹咳嗽几声,把关着的聆听开起。 【人为的,这里的魔素有规律的在流淌】 “地图给你。” 欧希乐斯大概明白魔族的区域对精灵产生了些负面影响,踏入这片土地起他就用阅读去观测。 这里多出了一种其它大陆没有的魔素,从内部往外部漂流——哪怕他能见到,也无法感知,也无法操控,它们受到更高[规则]的控制。 不过,他没有问利拉兹需不需要回去,第一次在船上问过后他就明白,这位精灵不太喜欢别人对自己的选择做出干涉,尤其是他表达出想继续前进的意愿时——既然对方主动提出帮忙,不拒绝才是最合理且尊重的体现。 【离安度西亚、巴尔、阿加雷斯这些人类了解的魔族相比,它的所在地确实有点偏,我们现在的地点在这】 欧希乐斯指指地图左下角,加麦基的所在地在斜上方,利马索尔大陆对面轮廓的边缘,背靠蒙托伊尔山脉。 蒙托伊尔山脉的背后是兽族的栖息地。不过,山脉背后的兽族很久以前被迫迁徙,现在是无主之地。 【不毛之地、遐方绝域,该用这些词来形容。】 “要是不用魔法,走过去估计得超过八月六日。” 讲真的,利拉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心声和口上交流一起适应得这么快——人类小说中常见的秘密接龙。说到目的,利拉兹回忆起卡玛那封信上提到的句子,欧希乐斯似乎在找寻些什么。 简单的好奇,人之常情。 利拉兹确认了下目的地的坐标轴,他不得不感慨,欧希乐斯解读出来的信息有点过分精准,经纬度都标注出来——对方不做海盗,可以试着去考古。 算了算距离,不算困难,现在只剩一个问题,利拉兹合上地图,“你喜欢玩蹦极吗?” “很喜欢,怎么了?” 那就是不怕高、不怕摔,利拉兹没有问答,归纳总结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远在港口看着报纸的魔族挑着眉看向不远处的飓风,还真是精灵啊,我就说怎么会对长得漂亮的人下意识厌恶。 他吹了个口哨,无视面前等着办理进港手续的其它生物,不急不急,看完这部分的报纸睡个觉再说。 利拉兹的想法很简单,让风捎它们一程。不是那种一直存在的龙卷风,而是像个羽毛球拍把他们直接往前丢,一下又一下,不系安全带的过山车和海盗船的结合体。 如果不是之前欧希乐斯在海浪中的表现,利拉兹还真不一定用这么粗暴又快速的方式——老实说,他没想到的是被丢上天空的欧希乐斯,下意识的反应不是震惊、害怕。 反倒开心极了。 ......。 完全被当成游乐园设施了……等等,那家伙多少岁来着?利拉兹手上拿着帽子,防止它被风散。 精灵对年龄不是很敏感,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小孩那大抵就是快死的人。 欧希乐斯喜欢上了这样特殊的蹦极——可惜,利拉兹过于细心用魔力环绕在他的周围,没能体验到风割裂皮肤的触感……算了,全心全意目睹高处的风景不是坏事。 下方的生物不一定能看到天空中的人,天上的人却能轻松的目睹地上的全貌。他现在的状态就跟处在梦里似的,不用担心生命危险,还能体验到比梦境更真实的坠落。 他能看到所有的天空、陆地都逐渐的融为一个点,不由让人提出问题,是否真的存在天地的交汇处,那是否是所有未知的、已知的事物的来源与归处。 这个世界是不是偷偷的藏起了,它那更为混乱和宁静的区域。 欧希乐斯仅仅的为自然的风光而沉迷。 利拉兹声色不动的把遮阳帽带到头上,不错,快速的使用魔法不会被限制,如果一直不动用魔法才会出现问题——这个规则的作用对象目前似乎唯有他们精灵。接下来的路途他得注意点。 他们的落脚地是一片诡异的雨林,相较平常的树木,它的颜色更贴近于黑色。欧希乐斯敲了敲树木的枝干,光从声音判断到更像是骨头,罗盘的指示地就是这。 欧希乐斯望向雨林的内部,粗大的枝干互相盘绕,弯曲的枝干上没有半点叶子,从上方照射进来的阳光如同被一层见不到的薄雾所包围,落入人的视线中多出几分朦胧感。 树木花草以奇怪的方式排列,将人的注意力指向一个看似能前进的地方。 “做出的选择都是自然为你安排的。” 利拉兹说,他在脑海中描摹着这个画面,却发现以他的精神力竟无法完全的记住。那些画面会自动的扭曲成其它错误的场景。 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眼前这座奇怪的雨林真的会动? “也可以理解为它贴心的为我们省出找路的时间。” 【这座森林以我尚且不能理解的方式运动着,最好不要久看】 【稀奇话,难不成你用阅读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直觉】 当欧希乐斯想用阅读去解析森林,一种油然而生的寒栗从脊背爬到脖颈带来阵阵的、不可忽视的寒意。 心脏加速,如同某个不为人知的力量降下的预兆,告诉他在那片森林的背后躲避着什么不可被查询的存在——上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他难得的作死。 欧希乐斯果断放弃,正事没解决前,他不会自找苦吃。 【有声音。】 利拉兹递给欧希乐斯一个注意点的眼神,那个声音轻微到近乎幻听,哪怕是利拉兹也不是通过听力得知的,而是感悟到风被轻微的推开——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蚂蚁踩到树叶,到蛇爬过树叶堆,森林的深处出现道影子,利拉兹动了动手指,欧希乐斯没有拿出羽毛笔,左手微微的歪曲碰到衣服下那把修改过的魔能手枪。 他们没有立刻的动手,耐心的等着影子的外貌渐渐的清晰。 ——那是具抱着堆骨头,孩童模样的骨架。 第32章 民族特色 利拉兹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画面——他没听说加麦基族的外貌是这样的,为什么还要抱着骨头? 这种画面若是出现在艺术中,多半会被打上怪诞的形容词,配合上周围枯死的树木,要多邪门有多邪门,有点挑战精灵的审美观。 旁边的人类好奇着骨头的味道,做成糖醋排骨会比普通骨头口感更鲜美吗......炖汤又如何......。 出来的骷髅停顿了几秒,族长不是说只有一位客人吗,怎么是两位? 它努力的回忆族长给出的画像,男的、灰毛、眼角有痣,是这位没错。或许人类喜欢结伴前行......来都来了,还能赶走不成,想到这骷髅不再纠结,开口道:“族长叫我来接你们,跟我来吧。” 【看起来,你家员工和这位族长背着你谈了不少事。】 利拉兹的脸上浮着一抹笑,眼神却给人一种笑得很勉强的感觉。来之前他就问过欧希乐斯,如果加麦基族特意迁徙不为其它种族所知,那么他们如何保证自己不被驱逐出来。 欧希乐斯把着船舵, 说走一步看一步。利拉兹差点踉跄着撞到身后的木头——这人怎么在小事上毫无计划?是又打算野炊吗? 【很正常】 【当时为什么不说?】 【不确定就没有说的必要,如果出现了更不必浪费口舌】 利拉兹思索了一番,这观点还真是无可挑刺——简直和之前的回答如出一辙——他象征性的回复句看来下次我得多问问。 后方的两位聊得悠然自得,前方的骷髅憋得起死回生。 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两人的问题,难免生出几分的郁闷——打上不尊重骷髅的标签,不应该谢谢它的带路,用各种方法试图套话吗?明明都做好残忍拒绝和嘲笑的准备了……。 它象征性的回过头,看似确认身后的人是否跟上来,实际上在等候两人的询问。结果,一位甩着帽子没走几步又卷卷自己的头发,一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正前方带路的骷髅。 ……还是不自取其辱。 实属无奈,听到骷髅想法的利拉兹不但决定自己不去询问,更告诉欧希乐斯暂且不用理睬骷髅——对方等着拒却。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抵达加麦基的领土。 最先被注意到的是一堵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腐烂的围墙。这份腐烂十分的突兀。与其说是被人为的破坏,更类似于时间作用下的风化。 腐烂跳跃的装饰着围墙,上几厘米还是崭新的墙壁,下一厘米,青苔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杂草肆意的生长在墙壁的缝隙,偶尔还能见到枯草飞过。 颜色晦暗的砖头看不出具体的材料,围墙的建筑并不算高,最多六米,从远处还能见到围墙内部的高耸的房屋——不由带给人难以解释的困惑,围墙建立的意义是什么?正门又在哪? “我在里面等你们。” 骷髅停下脚步指指围墙内部,而后一个跳跃就抱着那堆骨头轻松的进去。所幸对神眷者来说,六米的高度并不算麻烦——哪怕跳不进去,徒手攀岩总是没问题的。 “要我帮忙吗?” “虽说蹦极很有趣,不过等下次吧。” 欧希乐斯笑了笑,拿出了羽毛笔,依旧没有念诵咒语,甚至连刻画魔法阵本身也不存在,随意的一划,空间转移魔法就完成了。 真被当成游乐园项目,利拉兹叹气——这些天来他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大多数都是为欧希乐斯的行为或者动作而感慨,找不到其它合适的情绪,选择一种中性的反应方式。 离开前,他微眯着眼睛看了眼有些重影的森林,而那些交叉的枝干中偶尔闪过道黑影,分不清是大脑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异像。 这地方不是一般古怪,他能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尽是浓厚的死亡的气息,估计随便挖都能发掘出几具尸体,而且……都是才死不久。 “我说你不会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吧,还真是人不可相貌。” 骷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欧希乐斯的脖子上骑着,这下说话终于不必竭力的扬起头——它抱着的骨头自然也由欧希乐斯代劳。 【外面的尸体你知道吗?】 “欣赏风景。” 利拉兹不愿多费口舌和魔族解释,简单的找了个借口,又转移着话题,“怎么,你们魔族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拿东西?” 【嗯,很有民族特色】 ……那这民族特色也过于刁悍。 “怎么,你们人类不懂尊老爱幼?” 骷髅一边说着一边指指欧希乐斯怀中的骨头,屈辱,这副骷髅过于骨质疏松,跳下来迎面骨和股骨断裂开来,哐当一声,我是谁我在那? 它和欧希乐斯面面相觑三秒,欧希乐斯问需要帮忙吗? 欧希乐斯倒不觉得有多重,体验过长达十几米蟒蛇的缠绕后,骷髅的重量和柳絮似的。 围墙内部的建筑和外部的森林截然相反,如果说外部的森林给人的感受是压抑,那么墙里面如同地下迷宫中遇到的临时栖息地。 房屋规规整整的坐落在应有的位置,建筑绕着墙壁修建——在某处突兀的断开,两道弧形,按照这样的布局反复的往内部延伸,断口的位置不尽相同,何尝不是种迷宫。 加麦基族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不同于来接他们的骷髅,里面的居民有血有肉,无论男女的穿着都是以清凉为主,魔族该有的角也一个不差——居民数量不多。 许是为了不缺失民族特色,有的加麦基手上包的宠物的骷髅狗。见到外来,大部分都是瞥了眼后又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少部分与同伴碎碎念谈着这两人来此的目的。 “就在这停下!” 骷髅大喊一声,欧希乐斯与利拉兹便在一个长椅前停步。长椅旁边赫然摆放着一个公交站牌,上面写着目的地自定,右下角有行小字:请勿在公交车上互殴。 “这几天禁飞,还是族长特批了一只,估计已经出发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问,骷髅自己先解释着。 已经出发....这位族长能感知到他们进来,不对,利拉兹靠在站牌,是能察觉到这骷髅的位置,想到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米尔。”骷髅的头部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那你呢?” “利拉兹,族长没和你说过吗?”利拉兹偏移着自己的视线到骷髅架子上。 欧希乐斯盯着自己手上的骨头——有股香味,错觉吗....。 米尔怀抱双臂,让自己显得有攻击性,“族长只和我说了有个叫欧希乐斯的人类要来,我都纳闷怎地一变二。” 当然,米尔也很困惑自己怎么就对眼前的人类产生点厌恶的心理,正如遇到电视剧中无恶不作的反派的演员,不该对演员本人怀揣敌意,又难免的冒出几分的不顺眼。 它带着惋惜的神情把视线挪开,明明长得这么养眼——魔族,至少加麦基的审美并未出现过多的差异,精灵这张脸,走哪哪吃香。 魔族的喜欢不存在也行,利拉兹满脸黑线,他尝试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一会,再怎么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艰难的试图催眠自己。 他感觉只是思考了一会,交通工具就已经停留在它们的上方,巨大的蝴蝶外形的骨头。 作为无脊椎动物的蝴蝶,拥有的骨头都覆盖在翅膀上,换言之它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骨头。眼前的蝴蝶仅仅是用其它生物的骨骼组合而成的,肉眼可见连接处的间隙。 在米尔的示意下,欧希乐斯拿出一根骨头朝着蝴蝶挥了挥。 那只空中蝴蝶过了几秒后,从它的边缘处分离出根约有两米左右的骨头落在他们的面前,那根骨头在不考虑外表的大小下很明显是人的肋骨,大结节、小结节、肋骨小头十分的明显。 不猜是加麦基的理由很简单,没有哪个种族会把自己的族人做成交通工具,除非想引发革命。 屋宇错落,一排的建筑高度完全一致,由低到高,又在某个节点忽地由高到低,那些断口似乎组成了v型。而其中有座明显高出一大截的细长建筑。 那是座右上角尖端被炸毁的钟楼,钟楼唯有正面存着钟表,黑色作为底色,刻度和指标都为金色。 欧希乐斯注意到那个指针没有丝毫的移动,如同被外力彻底的停滞在一个不符合现在时间的刻度:8:24。 他们坐在蝴蝶的腹部,不到半米处就是蝴蝶的头部,头部与腹部的联系处有一个明显的,足足有半口铁锅那么大的缺口。 欧希乐斯把米尔的准备好的骨头用魔法放进缺口中,一根又一根的投放,蝴蝶才开始飞行。 【你能读懂这上面的魔法吗?】 虽然比自己速度慢了不知道多少,但利拉兹对这种新奇的事物很感兴趣。精灵也住在森林中,他们的交通方式分为两种,靠魔法自己飞和靠身体素质自己跳。 森林中交通工具很难存在,尤其是在不破坏自然生态的前提下。 如果运用到树叶上似乎能发生有趣的组合。 【空闲了我写给你】 欧希乐斯观察着蝴蝶吸收骨头的过程,速度有点缓慢,缺口内部刻画着特殊的魔法阵——无疑是加麦基族的专利。 图形全部由圆圈组成,且由直线连接,图形的中心点刻着几个不知道含义的字符,多半是过去魔族的字迹。 估计加麦基也没想到能有人根据施展的魔法,观测到魔法阵本身。 按道理说这趟路程本该如此的宁静,坐在蝴蝶头部的米尔猝不及防的转过头,“总觉得你们俩在背着我说悄悄话,不然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是因为找不到话题。”被打断思考的利拉兹回复。 欧希乐斯跟着点头,尽管他根本没在意米尔和利拉兹的对话。 手上的骨头已经全部丢完,也差不多记住了魔法阵,只差实践几次把那些细微的地方完善出来。 欧希乐斯想,学习后的实践令人愉悦。 第33章 文盲 莫约八十米左右的银色的钟楼直立着,它的花纹依旧以圆形为主,图形内部又雕刻着大小高低不同的五边形,强硬的将它们组合在一起,过于生硬带来不和谐的氛围。 破烂的缝隙间扎根着密密麻麻的骨头架子,像是某个战争中四肢受损的士兵。 ——圆形。 图形遍布加麦基,作为某种魔法的核心亦或是种族的象征。 “拉姆贝钟楼是我们加麦基的代表物,可惜受到难以修复的损伤。” 米尔走向钟楼的左下角,在某处随意的注入魔力,钟楼就在某种机关的作用下开启扇门。 利拉兹注意到米尔的生命力因此减少。 【里面有股让人难受的魔力波动。】 从未体验到的心底压抑感到不安,几乎在那扇门打开的瞬间,利拉兹从里面感知到一种足以抑制住他魔法甚至于锁住魔力本身的波动——如同回到[母亲]身旁,恶意更重。 跟在米尔身后才踏入内部的欧希乐斯停顿片刻,他的手放在墙壁上——相似的体验,他本以为按利拉兹的实力不至于受到影响。 【那你需要负责接应吗】 利拉兹用行动替代回答,往米尔的方向走去。对魔力敏感的敏锐,不代表他会真的受到会被变成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的影响。 精灵擅长的可不止是魔法。他现在对波动的源头产生了异常的兴趣。 钟楼的内部的光源从上方打下,不是灯光、不是火焰,而是植物——分不清具体种类的树木的根部,像是灯笼树或者夜光树。 前者依靠荧光素与氧气反应而产生光芒,后者则是通过磷质与氧气的结合释放冷光。 光源并不浓厚,淡淡的,最多看清前方领路的人。这样的设计似乎有意不让人看清通道。 欧希乐斯注意到这里有很多转弯,米尔带领的路不断的左右改道,路过上下的阶梯。另一方面,米尔看似走到他们的前面不远处,提速却始终无法走到它的身边。 它没有依靠脚走路,利拉兹能听到整个过道中唯有两个生物的脚步声,他和欧希乐斯。 米尔不是活物,利拉兹肯定的下出结论,促使它活动的是其他人的魔法,魔力替代着那颗心脏的运作,这具骷髅是临时构造出的。 灵魂停留七日是这个世界不可违背的法则,拥有思维能力的米尔无疑具备灵魂,但利拉兹察觉到它死了不止七天。 那么,加麦基族是通过什么魔法亵渎的生命? 事到如今,利拉兹比欧希乐斯更在意加麦基族的事情。 忽然,明亮的光线出现在通道的前方,欧希乐斯下意识的微微撇过头,以此防止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到眼睛。 光源来自类似于主厅的平面楼层,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由骨头组成的动物——那些动物和那只作为交通工具的蝴蝶一样,是由不同生物的骨头组合而成的。 “族长,我把他们带来了。” 整个屋子除了摆放的骨头,还放着具黑色的棺材。伴随着米尔的话,棺材内部传来阵响哑闷的、猫抓着黑板的尖锐刺耳声。 这民族特色真的够了。 利拉兹对自己的双眼产生了怀疑,不愿相信里面真的坐起具骷髅,根据骨架判断似乎是名男性——直到下一秒,那副骷髅发出清脆的女声。 “辛苦了,米尔。” 他开始庆幸提前遇到米尔,否则以他的性格指不定会说出何等刻薄的话。精灵不喜欢骷髅、亡灵,这类违背生命意愿的存在,简直在他们雷点上反复横跳,或许他真该在外面待着。 “真稀奇,精灵会和人类一起来我们魔族。” 卜利那并未从棺材中出来,她半趴在棺材的边缘,左手撑着下颚骨,右手摸摸了米尔的脑袋。 卜利那的动作下,米尔的身子如同粗制滥造的房屋,在风暴的打招呼下散架为零零散散的骨头片。仿佛是完成自己的任务后陷入奇怪的休眠,它的灵魂依旧附着在骨头中。 “你怎么知道的?” “哦,难不成你没上过学吗,小可爱?” 卜利那漫不经心的从米尔的骨头架子中挑选出块骨头,而后丢到旁边那些动物骨头的身旁。 她动了动脖子,偏着头望着利拉兹——潜台词是精灵的教育都烂成这样了。 有种被骂文盲还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利拉兹嘴角抽动。 “打扰了,您需要这个骨头吗?” 略显涩然的氛围中,欧希乐斯取下自己手上的那串手指骨头。 卡玛和卜利那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由于之前对这串骨头产生过魔法的联系,欧希乐斯对它的感知有点敏锐,他发现那具棺材里曾经放过这个骨头主人的其它部分。 “不然我也不会放你们进来。” 笑了半声,卜利那从棺材里出来,光看骨架一米八左右,她说:“不知死活的兔子抢了它,要不是我有准备可就麻烦了。” 果然是卡玛抢的,欧希乐斯想,不过她为什么要让我来还。买下精灵后,他特意打电话告诉过卡玛,她说自己会让手下去帮忙.....那她人在何处? 祭祀,松手让卜利那接过那块骨头,欧希乐斯扫视了眼周围的动物骨架,没有在这个时候询问。 倒是沉得住气,卜利那转着那串骨头——让精灵愿意陪同的人类——魔族当然有办法识别出精灵。精灵感知到自己受到土地的排斥,原土着的居民自然能发现他们的土地不欢迎着外来人。 想到卡玛和主所遗留的信息,卜利那把那串骨头丢进自己的棺材。 她不信任人类,也不觉得对方能帮她解决钟楼的问题。但是,看在精灵的份上给个机会也不是不行——所罗门不会给出无用的口谕。 “对我们加麦基的祭祀感兴趣吗?没问你。” 没等欧希乐斯开口,卜利那就朝着利拉兹摆手,补充半句。 精灵可是最不喜欢这类拿生命做祭品的祭祀,也不知是什么毅力让他坚持到现在还没翻脸离开。 “您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向您询问这件事。” 见对方主动提出来,欧希乐斯更加确认这趟旅程中卡玛把他当做了某个筹码,倒不是生气,原因是什么? 如果说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卜利那没有眼球的骷髅眼的注视下,他开口:“请问,介意我研究下这座钟塔的结构吗?” “我对它的构成很感兴趣。” 卜利那凝视着欧希乐斯,足足有十几秒,在她看来这番话是极好的证据:“为什么感兴趣?” 脑海里背诵小时教导者传诵知识的利拉兹也把目光放到欧希乐斯身上,钟塔奇怪的地方确实不少,破损的原因、为什么不重新修建、缝隙中的骨头,可既然对方用上研究二字,想必是和魔法阵有关。 “这座钟塔是残缺的魔法阵。” 无法被定义,甚至无法被直接观察,哪怕是欧希乐斯也是根据周围轨迹的组成方式判断的,那些线条在钟塔周围全部消失。 灵魂的感知下,所有的魔素都被钟塔本身所吞噬,然而踏入钟塔时,又漂浮出许多魔素,它们看似没有规则的,实际上绕着圆圈的游走。 注视久之后,欧希乐斯感到了精神上的疲惫。 13岁以后,他就很少因为单纯的观察而劳累。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些漂浮的魔素是魔法阵的组成部分,不同于那些在材料上刻画魔法阵来达成某种功效的建筑,这所建筑本身就是由魔法阵组成。 这也能解释加麦基为何不重建钟塔。 实在不可思议......欧希乐斯走在通道中时莫名的体验到一种压迫感,他无法得知这座建筑出自谁手,却不妨碍他为这项难以触及的魔法而沉迷。 这和面对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压迫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体型带来的物理的威压,后者则是精神的冲击。 他就像是那过去的人,亲眼目睹到现代的科技后所由衷的发出句称赞,无比的渴望着去了解这份科技背后的知识——想全部纳入脑中。 回忆掠过大脑,又提取出那些关键的信息,欧希乐斯将它们有所舍取的讲述出。 卜利那从最初的随意,到后面认真起来。 卜利那现在有点明白主的意思了——特殊的魔法天赋,她自然领悟到对方话中隐藏的信息,如果他的实力和自己相仿那还能解释为魔力的感知。 “残缺的.....原来如此。” 利拉兹注意到这座钟塔的特殊时,下意识的认为是魔法阵刻在建筑中,亦或是修建在刻画着魔法阵的土地上。 用魔法阵修建的建筑在大陆上极其稀少,利拉兹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就忽略了这个可能性,真是个需要改变的坏习惯。 “看在这话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卜利那走向左侧的墙壁,那里不像其它地方有着花纹做装饰,她伸出手按在一个图形上面往里面注入魔力,伴随着她的动作一道暗门出现,里面没有的任何光线。 她说:“为了防止我们魔族撒谎刻板印象的加深,我给你个提示,这建筑是我主所罗门着手的。而且,如今的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生死自负。 【我不建议你进去。】 利拉兹紧蹙眉头,那里传来细微而不可忽视的魔力波动,错乱复杂。 他并没有读卜利那的心理想法,或者说,在这里面他不会主动的摄取对方的思维——实力比自己强和部分敏锐容易感知到,不过他能感觉出卜利那正等着欧希乐斯主动说出想要研究钟楼。 怎么会有种族,让其它生物轻松的进入自己信仰神明的建筑中? 所有的行为都像是按着预定的道路前进,选择被操控的感觉令利拉兹很为烦躁。 【卜利那的目的以及所罗门的魔法在里面】 阅读不到任何的魔法,正因如此那是何等高明的存在,让人如何拒绝去体验它,破解它,拥有它呢? “悄悄话说完了吗?我们魔族对你们精灵的了解可是很深的。” 偶尔卜利那也会惋惜下自己只剩个骨头,无法露出笑容。话说,如果是普通的传音她应该能感知才对。 “既然知道是悄悄话,更该耐心等着。” 利拉兹舒展开来眉头,他不过是提出自己的想法,采纳与否是对方的事。 第34章 赛沃德 “担心也不会让你进去的。要不试着来套我的话来打发时间。” 走到棺材前,卜利那把米尔断断续续的骨骼和棺材里面新鲜的骨头相组合,从小孩的身高变为青少年的体型,女娲造人。 未知的魔法阵浮现在指尖下,魔法的作用下,骷髅如装上发条的士兵,重新具备活力。卜利那拍拍它的脑袋,说:“能帮我把赛沃德叫过来吗?” 米尔望着卜利那点点头,往门外走去。写完作业后忍不住伸懒腰,卜利那活动着自己的骨骼,轻微的嘎嘣声从脊椎传来,明明都死了还得担心腰椎盘突出。 “所以我才在外面监视你,赛沃德难不成是祭品?” 利拉兹颇有耐心的看着卜利那的行为,根据刚才卜利那的举动,他似隐隐反应过来,摸索到点答案——米尔的灵魂是残缺的,姑且不论道德问题,它极可能是由不同灵魂混合而成,体型改变后,性格也发生些微的差异。 “你倒真不和我客气。”这么说着,卜利那摊开手,爽快的承认,“怎么猜到的?” “进来到现在你说的话都和祭祀有关,随便猜的。” 利拉兹心中一动,真能蒙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人设,他继续说:“我对钟塔和所罗门的事不感兴趣,倒是外面那座森林有点意思——你们是被迫迁徙到这的?” 他问的委婉,没说你们犯了什么罪被流放到这。 这座森林不适合生物的居住,尤其是夜晚。森林中绕弯的时候,利拉兹注意到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蚂蚁爬行的动静、蚯蚓蠕动的声响全都不存在,寂静得像刚看完恐怖电影的,独自一人居住的夜晚中的房屋。 加麦基族的人口数量比他预估的还多。那么,这么多的居民,在交通不便,土地难以种植粮食的情况下,他们要如何生存? 魔族对精灵了解,精灵自然也礼尚往来的明白对方的资料——魔族生活的地方是根据投票和比赛选拔出的,哪怕是最后一名也不会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他之前逛到过吊车尾的地盘,没其他想法,过去吃瓜看热闹。 “我也不和你说谜语,森林里出现的是[它]吗,那无法被抹除的自然现象。” 卜利那的眼睛在利拉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是又如何?” “不如何。”利拉兹没有继续解释,他的困惑和高中生的卷子一样多。 卜利那平静地看着利拉兹,突然淡淡地笑了下,“晚上想看就去看吧。” 晚上才出现吗,利拉兹思索着,那还有那么久,得安排其它事——那骨头主人的故事他还是有点在意的,或者说,那截黑色手指骨本身的毛病就不少。 有意无意的扫过棺材里挑选骨头架子的卜利那,这家伙多半不会开口,得从其他人下手,比如说那个叫赛沃德的祭品——为什么祭祀开始前,祭品还能随意活动?未免自由过头。 就在此时,米尔带着位绿色长发的女生走了进来,单看她的五官有几分幼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娃娃脸,可她的身高却和利拉兹差不多。 赛沃德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瞳打量几分利拉兹,面露困惑之色,却没有过多的停留。 “族长,有什么事吗?”赛沃德说,“我正忙着做稻草人诅咒你。” 有点过于自由了,听到此话的利拉兹不由想。 “爱莉的骨头找回来了。”习以为常的卜利那开口,丢垃圾似的随手丢给身体僵硬起来的赛沃德,“祭祀前就先交给你保管。” 接触到骨头的那刻,赛沃德就明白这是货真价实的爱莉的骨头,熟悉的触感令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拿到它的时候,赛沃德的大脑空白,竟产生了种爱莉正在自己耳边低语的错觉。 “说起来,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和父母告别?” “我不是经常见到他们吗,白痴才做这添堵事,我去逛街。” 难得死前有自由的时间,要把缺的活动全部弥补回来,赛沃德紧紧地握住爱莉的骨头,她不解卜利那说这话的理由,她和父母不说一天见一面,一周一次也是有的,和走读的大学生没区别。 “是吗。”卜利那说完这句话后,把视线放到旁边的吃瓜群众利拉兹身上,“利拉兹,我不在意你想做的任何事。那么,在这和我聊天,还是自己忙自己的?” “族长都赶人了,我还能死皮赖脸的留着不成。”利拉兹浅笑半声,几乎能确定卜利那是想告诉他,赛沃德和正常的祭品不同,探查情报的对象就此选定。 说来古怪,尽管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利拉兹倒很少毫无顾忌的使用它。 人类是擅长粉饰自己的生物,这份伪装不一定会伤天害理,更多情况下是为了人际交往做出的妥协——热情满满的谈论着自己不喜欢的话题,附和朋友的观点,尽管自己根本不认可,都是为了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充斥着谎言的交流令利拉兹厌恶,他也没兴趣得知对方的真实想法。同时,如果对方是不幸者,利拉兹亦不会使用这份能力。 “行,那赛沃德你就和他去逛街。” 卜利那强硬的下着命令,不耐烦的挥着手俨然的赶人的模样。族长真是个麻烦的职业.......利拉兹心里想着,他转头看向左眼写着你在逗我,右眼刻着我是导游吗的赛沃德,估计对方也也在纳闷自己的身份。 利拉兹微微挑眉,主动结束一二三不许动的木头人游戏,说:“你不是要逛街吗,怎么还不走。” 冰凉坚硬的触感从卜利那的背后传来,她动了动手指,精灵吗,意料之外的角色啊。 她像是泡澡那样躺在棺材,卜利那把视线放在闭着嘴,一句话也没说的米尔身上,轻轻地叹口气,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身体还在——思考问题不卷头发有点难受。 “你身上有钱吗。” 没离开钟楼多远,带路的赛沃德忽的停下脚步,带着点尴尬的神色转过头。钟楼中的日常物品都是准备好的,她没有必要也无法打工赚钱,口袋羞涩得比学渣的数学卷子还干净。 “我借你。” 对身上带着悲剧色彩的生物,利拉兹的语气和态度会好上不少,脸上维持毫无波动表情,心中迅速的思考着,骨头主人生前的名字叫爱莉。假如爱莉是前任祭品,她们是因为祭品的身份认识的吗? 不对,魔族的祭祀向来是一任接一任,上位祭品献祭后才会有下任的消息。 赛沃德注视了会利拉兹,她非常怀疑对方是卜利那派来监管自己的卫兵,代替今日有点忙的卡玛,她说:“就当借钱的报酬,想问直接问吧,反正我死期将至。” 这番看淡生死的话略微古怪,不畏惧死亡没什么,可既然是作为祭品生活,怎么能保持这样平和的情绪——没有仇恨。 “你和爱莉是怎么认识的?” “你就好奇这个?”赛沃德有点惊讶,她想了想回答:“爱莉负责照顾当祭品的我。不过她身体不好,我都担心她比我先死。” “是吗。你们族长都是那骷髅架子的模样?” “卜利那是特殊情况,具体的不好说。” 不好说的意思就是不能说,利拉兹猜测或许和被摧毁的钟楼有关,不忘记拿出点银珠递给赛沃德,早些时日逛奥兰菲港口剩下的——加麦基的货币体系和人类没有区别。 ——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兴许是触物生情,利拉兹莫名的想起欧希乐斯,心底自主的生出几分的担忧,哪怕对魔族有所不满,对所罗门他没有半分怨言。甚至说,祂 在魔法方面的成就,利拉兹由衷的敬佩,精致而巧妙的组合,美的具象化。 坦白来讲,他目前对欧希乐斯好感很高——至少对方死了,他愿意花上几天的时间缅怀。 利拉兹想,如果欧希乐斯真不幸死在里面,他是直接离开,还是待到祭祀那天——并非是他冷漠,精灵见证过太多的离去。他在人类度过的日子里,还遇到过昨日见面,第二日便意外离去的朋友。为此,他总是提前做好迎接他们离去的准备。 当然,利拉兹相信欧希乐斯不会死在通道中,那人估计更想死在海上而非陆地——等等,要是意外去世,科芙那也难以开口。他总不能严肃地说,真是抱歉,你的家人因为意外遗憾的死去。 “你在为谁担心吗?” 且不说利拉兹对情绪的伪装如何,赛沃德对这样的情绪尤其场景,难不成卜利那用人质威胁?不对,那她没必要说不在意任何想做的事。 “同行的人。” 利拉兹随意说着。 他像是个初来热门景区的游客,起先还为加麦基的特殊建筑而惊讶,认为真是来对了。没过多久,欣喜就转化为失望,就差回家后沸沸扬扬的写上几篇无耻商家,骗我感情,吞我工资,费我时间。 公交站牌是在外围,利拉兹就没有过多的在意人员稀少的事。然而,从离开钟楼到现在,街上的加麦基过于稀少——不超过二十位——多数都是待在门前做包含民族特色的手工。 店铺都开着,但无人光顾,面子工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祭祀成功后应该就不用这样了。” 赛沃德察觉到利拉兹的视线,想了想,回复道。 她问过卜利那,那女人说死人不必知晓活人的情况。 祭祀成功就不用这样,赛沃德的话带来两个信息,利拉兹有点明白她没有那么仇恨自己被选为需要无条件的、付出生命的祭品的原因——集体的利益。 第35章 特定的树 一切都处在漫漫的黑色帷幕之中,前进的方向、周围的建筑全部的隐藏着,暂且借助火魔法的欧希乐斯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立刻的前进。 当他进入这条通道,先是体会到冬日里用冰水洗脸后啃上空冰块的刺脑的寒冷,而后又像回到暖炉旁边往壁炉中加入足以产生致死二氧化碳浓度的火柴,大脑吸入过多的灰尘,仿佛一年没用过的风扇从仓库中拿出使用后,扇出大量的尘土。 他晃晃脑袋,试图摇出那不存在的水。 通道极其狭窄,甚至不支持半个手臂的展开,欧希乐斯借助火焰的光线抚摸上、观测着墙壁的花纹。 那些花纹毫无规律的散落在各个地方,地面、墙壁、天花板,儿童用蜡笔胡乱的涂抹。 以及,欧希乐斯皱着眉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币,他往前方丢去金币又在几秒后从上方掉落到地上。 他的视线中,前面确实存在空间传送的魔法,传送的地点就是这里——换言之,他站立的地方暗藏着真相,也许就是要寻找或者完善什么。 【那么,规律是什么】 那些花纹看似是刻在墙壁中,在视网膜中留下凹陷的错觉,用手去触摸则会发现花纹与墙壁完美的融为一体,精妙绝伦的视觉诱导。 花纹有着粗细的区分,那些粗壮的线条像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包裹着内部较为纤细的线条。 “何等的肆意妄为.......。” 当世所有的魔法阵都有着严格的绘画标准,人们思考新的魔法必须按照这个框架来填图,以图形为外部轮廓而后在内部进行细节的修改,而这墙壁上的魔法阵无疑是对知识的颠覆——更加的随性,这无异是更加困难的做法。 所罗门的魔法阵是在对所有魔素的认知上,让它们自由的移动,最后让它们停留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之后才进行人为的补充亦或是删减,而非像现在的魔法阵,无法掩饰的自由与洒脱从祂的魔法阵传达出。 【也就是说,规律是其本来的运行轨迹......】 欧希乐斯拿出羽毛笔触碰着墙上的线条,他没有用魔法仅仅是看着笔下的花纹——和阿珂哈特科玛温特那遇到的火山爆发是类似的。 思绪艰难的运转着,寂静的氛围积蓄着不详的静谧,长时间的处在黑暗中带来的不只是物理的压迫,更是心灵的恐惧,远古时代一直埋藏在灵魂中的对黑夜的畏惧会不断的被激发。 魔法固然可以照亮周围的环境,但那不是长久的方法——他能发现四周的花纹像个不断吸收着火焰中的魔力,便是说这个过道的目的是让人把重点放在魔法阵的学习上。 这个钟塔难不成是所罗门用来帮助自己眷族理解魔法的吗,欧希乐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本来他的目的也是观赏、学习所罗门的魔法,自然会严格的遵守走廊的规则。 该记的都记下来了,欧希乐斯收回了照明用的魔法,他闭上眼睛去回忆四处的花纹。 看似需要把注意力放在粗壮的线条中,实际上是反着来的,那些细小的花纹才是魔法阵的关键。 用阅读去观测到的场景和墙壁上的花纹毫无区别——除了那些粗壮的花纹——这也证实了所罗门的魔法确实是在自然的基础上增添或减少几笔。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想象着只留下细小的线条这里的花纹会变成什么模样,欧希乐斯深吸口气,胸膛缓缓的随着思考而起伏着。 所有的花纹出现在脑海中的模样是一个圆形的图案,排除后续添加的花纹后,就将彻底的无法对其进行认知。 而后要做的是对比。 正如在树林里寻找一棵特定的树,他要做的就是在墙壁上增添一笔缺失的花纹,花纹的位置、形状都在所展示出的魔法阵之中。 那答案无法被确切的推测出,就像是去问那些考试满分的人他们做题的方法,他们回答是依靠直觉,仿佛是得到灵感的作曲家,当他们书写自己的谱子时,那音符自然而然的从笔尖流出,如果思考反倒会陷入瓶颈期。 恍如是去到梦境中的状态,放弃思考它们是如何的落到正确的位置,欧希乐斯想象着它们不受约束漂浮的场景,把自己当做它们的一份子。 【为什么是圆形】 三角的是稳定、正方形是符合、多边形是锐利,而圆形在魔法中象征着和谐。 那就意味着不能把线条与花纹相联结,它得独立的安置到一个过于空缺的地点。 【它们的边界在哪】 墙壁天花板走廊的角落中并没有花纹,像是一个相切在长方体中的圆形。 【如何寻找缺失的那一个笔画】 哪怕是所罗门的魔法阵,在功效上也依旧遵循着基本的规则——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花纹,若是单独的切割提出来,就会惊讶的发觉,它们居然是些很常见的基础魔法阵,那种连普通人都可以轻松绘制出的程度。 可另一方面,真正让人难以下笔的是那些后续增加的花纹实际上发挥着多重的作用。 比方说,即是一个魔法阵的结尾,又同时兼职者另一个魔法阵的开头。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走廊的魔法阵刻画的都是简单的魔法阵,若是在绘制些刁钻又罕见到失传的魔法阵,恐怕花费的时间得翻上几倍。 欧希乐斯睁开眼,那些花纹与黑暗融为一体,不施展魔法的前提下连自己的手臂都无法看清。 尽管如此,知道从何下手解题,也无法轻松的得到答案,如同数学题中的向量清楚的明白建立坐标系就可。 可如何找到最容易的那个坐标呢,如果选择到麻烦的坐标,迎接的将是足以令人崩溃的计算量。 很难想象建设这座钟塔的所罗门的实力,或许对于祂来说,与呼吸毫无差别。 抑制不住的激动,亢奋蔓延到四肢,对于一直寻求未知魔法的欧希乐斯来说,这简直是座巨大的宝库。 这是他在这个永远不完美,永恒混乱矛盾的世界中,所能体验到的最不可得的陶醉似的快乐! “嗯……通过实践来检验。” 目前找到的可以书写的地方有72处,一个一个的排除显然是不科学的,必须找到其它的方法排除。 最高效的做法就是先在几处做实验,根据失败产生的效果得到答案——经验总结的方法,老套而无比科学——错误会受到什么惩罚也令人期待。 不过,72,这是故意的吗.......暂且把疑问埋在心中,欧希乐斯单脚半跪着,最先落笔的地方俨然是是自己脚下的区域。 这里的花纹缺失了一笔作为结尾的部分,这块也是他无法百分百确认魔法阵作用的地方。 它的外形十分的简单,作为魔法阵来说仅仅用了六笔,面对这样的图像,饶是欧希乐斯也无法解析出来。 他的阅读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根据魔法阵得到绘制的过程,但关键是,一方面来说,得到的过程太多反倒无法明白真相,另一方面,越是困难的魔法阵需要消费的魔力就越多,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无疑就是最高的那档。 以他现在的魔力,不是一般的困难。何况,要是在第一关就用阅读去作弊,有点太不相信自己了。 思索、整理。 花纹周围布局的都是维持整体稳定的魔法,欧希乐斯正在通过周围的花纹来判断这里需要补全的纹路。 地板的花纹放射性的呈现,像是打结的蜘蛛网,可以肯定地板的花纹与空间的传送有关。 如果想离开,这里的花纹是需要补全的。 再仔细观察。 以棱形的图案为中心,上下的线条都是对称的,左右的花纹边缘则补充着其它的纹理,有的是作为倒三角的中位线,有的是五芒星的边缘,还有的上方随意的点缀着五角星。 让人头疼的是,这些图形目前只充当装饰的作用,而非魔法阵的组成部分,想必得把缺失的地方填补上,魔法阵方才可以使用。 好巧不巧,需要填补的地方正是完全看不清门道的右侧呢! 这些图形有代表的含义,欧希乐斯无意识的转着羽毛笔,他在思考问题时会下意识的把笔转起来,如同一种引导思维活跃放方式,意识将目前的信息全部整合起来,快速的进行些简单的推测,得出一个非常主观的结论。 所罗门的72魔神。 整个地面的贴近于几何的图形只有四种,倒三角、圆锥、五角星和五芒星。 以此为推测的方向,这四种图案的代表的应该是瓦沙克、巴尔、单卡拉比和艾尼。 接下来是顺序问题。 并不是排名。 欧希乐斯又把视线放在线条本身上,五角星和五芒星所处的线条长度完全一致,但是弧度有所不同,而倒三角的线条是所有线条最短的,圆锥则是负责联系的短的线条与长的线条,让花纹改变方向,不至于从圆形偏离。 按照这样的规律得出的答案是倒三角。 整个过程看似行云流水,实际上欧希乐斯排除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说他想过图形代表的是颜色,拿颜色去套就会发现所有的图案有着不唯一的对照关系。 再正式填补空缺前,欧希乐斯先把头发扎起来,用指尖把发丝往耳后撩拨时触碰到了脸上的汗水。事实上,时间现在过去了至少一小时——他所完成的却仅仅是对一处的思考。 如果想离开填补完脚下的空缺即可,可欧希乐斯无法对其他空缺的地方视而不见,如此特殊的地方,很难有第二次进入的机会。 比起加麦基的祭祀,他更关心如何让这个魔法阵重见天日,墙壁上的花纹发出引诱人的气息。 如果不能全部绘制,离开也尽是遗憾。 一定还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某些先前放置在思维角落的问题,如今自主的跑出来——为什么偏偏是72处残缺? 欧希乐斯认为,所罗门不会为所谓的数字而让魔法阵存在巨大的缺陷,因此,他是否可以猜测其实某些地方不必绘制。 他根据周围花纹的判断哪些地方需要弥补,可会不会有些纹路对整个魔法阵来说是无须增添的? 欧希乐斯循着这个思路,把目光落到墙壁和天花板上,之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花纹上居然遗忘掉墙壁。钟楼既然是魔法阵本身,那么它势必是对魔法阵的体现。 等一下,欧希乐斯的左手贴在墙砖上,墙砖与墙砖之间的缝隙有问题,把裂缝和那些花纹一起组合,那就相当于是一个破碎的圆体,有的裂缝笔触强硬如同用剑、刀等兵器挥舞过留下的印象,有的裂缝则是含羞的一笔带过的黑色颜料,而这些裂缝与纹路完全相反。 就是这个! 所有的信息再次的组合起来,得到最终的结论——72处的缺口中,唯有那些能与墙壁裂缝成镜像关系的地方才需要被修补。 【7处缺口】 他闭上眼快速的把所有的图像调动出来,并做出对比,不算困难的得出了答案。 三处在墙壁,一处在地板,还有三处是天花板,注入魔力的羽毛笔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 自上而下的纹路一气呵成的被镌刻在墙壁上,欧希乐斯不可避免的沉浸在这次的简短的描绘里。 他感受到,一个完美无缺的正圆将随着他的动作而诞生,那些纹路在他的笔下越发的鲜活起来,睡梦中苏醒过来的孩童凭借脑海中的记忆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黑色的帷幕渐渐的被扯开,没有一下踊跃成为白日的光亮,不过总算不必依靠魔法看路,效果和每隔两米就放着火把的走廊差不多,负责发光的还是那些最初扎根于天花板的植物根部,更亮,藏了萤火虫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欧希乐斯觉得走廊宽敞许多,他调整着好状态后才继续往前方走去。 不等他走出几步,正前方忽地窜出道辨认不出是什么的火光,一种足以引发人不可抑制的烦躁感的噪音紧随其后的从四面八方传播进欧希乐斯的耳中。 第36章 文人的事怎么算偷 说是喜爱, 更偏向于习惯,赛沃德总是在面包店陪父母工作,继承家族产业。 得益于魔族的休息效率,五点不到她就精神饱满的从床上爬起,一边啃着新鲜出炉的白面包卷,一边琢磨面包的食材,涂抹的配料从牛奶换做蜂蜜,肉松里面放了葡萄干,酸甜混合得恰当好处。 简单而美味的早饭结束后,赛沃德会撸起自己的袖子,帮父母把烤好的面包放在橱柜中展出。若是时间充分,她还会在柜子上面放几朵才摘的、带着露珠的不知名的野花。 时至1967年,家庭氛围如同医院悬挂着静脉点滴的病患,凝重而静默的死亡。街道上加麦基日的踪影日益减少,父亲严厉地告诫她不可胡乱出门,特别是夜晚。母亲整日不见踪迹,回来时眉头紧皱念叨着些听不懂的咒语,似乎是去做关于魔法阵研究的工作。 她或多或少的明白,那场爆炸带来了难以挽回的损失——所罗门钟楼被摧毁本身反倒是其中最无关紧要的。 沉默,一个通俗易懂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它长时间的存在于赛沃德的身上,围绕在她的周围。 没过多久,母亲领着赛沃德离开家中,她望着每一片枯萎的叶子和她的母亲共同摸着她的头,明明没有起风,越来越多的叶子跌落到地面。赛沃德的手上提着自己爱吃的白面包卷。 第一眼见到族长卜利那的外貌,她是惊讶的,顾不得冒犯,诧异的望着对方骷髅的身体,基本的礼仪忘得干干净净——卜利那热爱在街道上散步,和自己的族人交流沟通,那时的她有血有肉。怎么落得如今和腐烂的苹果相同的境地? 母亲松开牵着的手,鞠着躬说:“族长。” “还以为你会为了孩子反抗我的命令呢。” 卜利那待着棺材中,放下自己手上近些日子里得到的魔法阵的资料,不必睡觉是成为骷髅后最大的好处,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关于钟楼的研究上——光是尸体的埋葬,都是个大工程,把那些破壳而出的鸡重新的塞回蛋中。 “族长您真会说笑,我主的意志是绝对的。” 祭品的选择权不在族长手中,所罗门通过预兆在每任首领的梦境中浮现,这也是魔族确认所罗门还存活的重要原因。钟楼受损半年后,卜利那先后收到过两次预兆的信息,皆和祭品有关。 想到这,卜利那的视线飘到赛沃德身上,饶是她也有点摸不准所罗门的意思,无法解读信息中包含的隐藏含义。 第一次的预兆是罪犯的处理,让不该存在的生命发挥微薄的价值,第二次的预兆把祭品选择到普通居民身上。 正常情况,由于祭品对品质的要求,都是从贵族中选拔的——这是首次破例,难道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亦或是潜在的能力?那么为了祭祀,她得好生的训练训练对方。 原来如此,卜利那若有所思,想必这就是我主为何提前下达预兆又不说明祭祀时间的理由。 她对赛沃德的遭遇表示惋惜,却不会产生以移情作用为基础的同情。对于确定要死的人,卜利那丝毫不会在意他们的感受——它们不是卜利那的保护对象。 正如老师告诉学生你是倒数一名下次多多努力,卜利那平淡地对赛沃德说出事情的真相,根据我主的指示,你就是下任祭品,好在我主时间还没定好,你能多活几日,给你两天时间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告别。 卜利那向来奉行人道主义的观念,祭品该早早地明白自己的处境,放弃对未来的希望——绝望的希望,如此才能好好的享受生命的最后几日。比祭祀前一日才告知对方噩梦仁慈几倍——自我又傲慢的、专横的想法。 说是恐惧吗?还好,加麦基经常面对死亡,每个小孩接受的教育都包含这么条知识:不必恐惧死亡,你的灵魂将与主同在,你的血肉皆化作粮食流入土地,你将以新的方式活在世上。 赛沃德曾亲手把自己死去的宠物用魔法炼成了骷髅跟宠,让它以新的方式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她死后也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自己家人、朋友的身边——她活了几十年也活够了。 说是不甘吗?也许吧,如同卜利那说出的话,赛沃德真正无法接受的是父母为何接受得如此快速,没有为孩子的离去悲伤,连一场应有的告别会都不存在——或许,这不过是一种模糊的,对自由的向往。 这就是命运,赛沃德平静的态度引得卜利那多看了几眼。 自此以后赛沃德就在钟楼中住着,卜利那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甚至还教她魔法,只剩个骨头架子的卜利那说:“为了我主能享用到更好的祭品,你这么弱我主嫌弃怎么办?” 赛沃德没接过话茬。过了几秒,卜利那看着低头编织稻草的赛沃德,不存在的眉毛跳了跳,她问:“你在做什么?” 赛沃德说:“爱莉说稻草人有助于诅咒,可惜你没头发,不然我很愿意帮你理发。” 入住钟楼的第一日,赛沃德同爱莉相识。她什么也没收拾就来到未来居住的房屋中,卜利那把钥匙丢给她后就挥着手离去。 她推开门,穿着围裙的爱莉用鸡毛毯子打扫着橱柜。那件围裙对她来说显得过于的庞大,袖子足足的卷了三圈,皮松散的搭在骨头架子上,嘎吱的叫声吸引到爱莉的注意,鸡毛毯子垂落在腿边,淡然的眸子静静地落在赛沃德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赛沃德觉得对方的身体语言显示出醒目的疏离,就好像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都不存在,都无法得到她的关心。 这时午日高悬,炽热的光线将滚烫的血色涂抹在爱莉的脸庞,让她多出几分活人的气味。 赛沃德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破对方的私人空间——眼前的女孩是谁,负责打扫屋子的清洁员吗?十几秒后,粉发的女孩主动打破这片寂静的空气。 她把鸡毛毯子随意的丢在地上,眼神锋利似乎在确认不速之客的身份,唇角闪过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我叫爱莉。” “赛沃德。”她尴尬的回答着,这场见面好像爱情小说的开头。 爱莉又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低戒心产生好感,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族长让我照看你,以后请多多指教。” 赛沃德下意识的抬手回握,她对方的皮肤冷的吓人,像撒在墓碑上的月光。于是,她不免产生几分的疑惑和一点猜测——她是那场爆炸案的受害者吗? 爱莉监管着赛沃德的日常,用本子记录着她的生活规律与身体状况。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行为,直白的告诉赛沃德这就是她的工作,是她存活的方式。 赛沃德并不恼怒——对方接受的是卜利那的命令,真该发脾气也是冲着族长去。 说是自由活动,可赛沃德知道,但凡自己真去外面闲逛,指不定身后会跟上多少名守卫,也可能念头就掐死在门口——不过,爱莉陪着她打发无聊的日子,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说每天都很无聊,睁开眼睛等着夜幕降临,第二日,爱莉就抱着一堆书和围棋来到屋子中——书大多为狗血的言情小说。 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无形间便亲近起来。爱莉最初住在其它房屋中,她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弥漫着怯懦的屋子。几个月后,她们就经常在晚上一起的吃着面包看书,吐槽里面无逻辑、性格胡乱的角色,说爱情来得就像拖拉机。 “我一直很好奇。”又鉴赏完本狗血言情小说,赛沃德抱着枕头,“你为什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作品?” “这很简单。你瞧,无论如何,小说的结局都是美好而幸福的。”爱莉从善如流的回答,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后来她就因为我死了。”手上提着面包袋的赛沃德以简单的话作为故事的结尾,在当下的现在说着过去的故事。 利拉兹平静的哦了声,手上拿着加麦基的民族特饮,刨除表面上飘着的骨头,味道还是不错的,每次咀嚼里面的骨头都能感受到清凉的薄荷口味,问:“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离开钟楼到面包店的路程中,赛沃德就像漫画中出场的反派轱辘地倾诉出大堆的往事。出于尊重他人的语言权利,利拉兹喝着夏日风味特饮听着赛沃德的故事,好似电影中的慢镜头画面,从远景拉到角色的正脸。 他想,如此一来又解开不少的谜题——加麦基族很久以前就在想方设法的修复钟楼。那么,截至目前它们进行到哪一步——卜利那说的测试是否就是对魔法阵修复能力的测验,欧希乐斯确实适合文物复原的工作——天然的作弊神器。 层叠纷错的记忆在赛沃德的脑海中闪过,她想起爱莉耐心安慰自己的模样,尽力的达成她的每个愿望,想看的书、想吃的食物,爱莉都会铆足精神去帮她完成——她明白,对方通过这系列的行为试图达成某种目的,即使如此,她依旧开心。 吃完最后口沾满果酱的面包,赛沃德夹着棕色的口袋上下滑动地拍拍手,面包碎屑四处乱飞。 “我要去和爱莉团聚。”她说。 利拉兹足足在脑子里倒腾了几分钟,这才明白赛沃德不是想提前履行祭品的职责,而是想回到钟楼做点偷盗的事——优雅、文艺的修饰语。 看得出来,赛沃德不知道利拉兹的真实身份是精灵,至今仍把对方当作是卜利那请来的保镖。 利拉兹微微皱眉,盯着赛沃德,没多生气,“理由和原因?” “我得死而无憾,我要去问问她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赛沃德回答,“你是卜利那的人,我做不到悄无声息的从你视线中离开。既然如此,不如拉你一起入伙。” “否则,我吃饱了撑的才在大街上讲故事。” “不怕偷东西被抓住惩罚?” 利拉兹又说,他对那当初二字很感兴趣,结合赛沃德的话,估计她认为对方的死或许不完全与自己有关,想要在死前减低自己的愧疚感。过度的在意对方,才会被折磨至今,他不讨厌有良知的生物。 “我是祭品,卜利那不会对我下手。”赛沃德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份,她的视线落到那座银色的钟楼上,“按她的话来说你有绝对的自主权,没准这一切都在她的预估中呢。” 第37章 定时维护 事实上,利拉兹本就打算回去,目光朝着围墙望去。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带来暖洋洋的氛围,那阴气沉沉的森林倒像个遥远的幻觉,唯有四周依旧不那么热闹的街道提示着不对劲。 森林土地中的骨头和卜利那房间中作装饰的动物骨头有着相似的气息,利拉兹很在意两者的关系。 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船员,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把船长丢下。 离祭祀开始没几天,卜利那不可能选择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测试,利拉兹估计花费最多半日。说不定赛沃德的地府相逢计划完成后,他出来还能遇到欧希乐斯。 “她察觉不到钟楼里的动静?” “就算知道,她也没法管理。” 赛沃德笑道,对于卜利那如今的近况,她似乎了解很多,却不打算过多的解释,也许还未将利拉兹纳入己方的阵营,也可能是出于对魔族的忠心。 这话有着另外的含义,赛沃德本人似乎谋划许久。若不是欧希乐斯与利拉兹阴差阳错的前来,她说不准真能轻轻松松地跑回钟楼里的墓室,去寻找那晚的真相。 那么,她肯定明白如何规避危险,还能有机会多打听点情报,利拉兹回复道:“助人为乐可是我的兴趣。” “可算舍得回来,我正打算找人替你收尸呢。”卜利那说。 一名玫瑰红卷发的兽人站立在不远处,兔子耳朵贴着脸部轮廓垂下,紫色的眼睛在卜利那与地面上碎成白糖的骨头间来回移动。 那些骨头内部的缝隙隐约可见黑色的物体,它们像脂肪紧紧的贴在骨头的内部,甚至缓缓的往外流淌,试图从这块被吸干的骨头中转移到其他具有生命活力的地方——流动不凝。 “别废话。”卡玛淡然的开口,她手上提着个头颅,“做正事,不然我替你挖个坟,唱小曲扫墓。” 卡玛走过去把头颅骨和其他的骨骼进行组合。卜利那下半身的骨头已经全部变成地上的粉末,是她自己捏碎的,为了防止骨骼的污染牵扯到灵魂。 十年前她的肉体烂在爆炸中,灵魂在所罗门的庇护下侥幸的得以存活,想要移动必需依附于其它生物的骨骼。那场灾难到现在还影响着她的灵魂,导致她不得不时刻的更换躯体,维持生命的存活。 往日卜利都是让米尔为自己准备新的躯体,不过既然有了新的劳动力,自然得好生的驱使、压榨。 正常情况下,这些来自不同身体的骨骼是无法完美的拼接在一起的,但是,卜利那需要的是供她移动的工具,而非第二具躯体,无须太顾忌锲合度——魔法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加麦基族擅长固定灵魂的魔法,卜利那叹着气,伸出自己的手指在那副全新的骷髅上刻画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它由纯粹的圆形组成,大的小的互相交织——兴许是死过的原因,她对亡灵魔法的理解更近一层,以前得谨慎刻画的魔法阵如今信手拈来,福祸相依。 卡玛纹丝不动地注视着卜利那的行为,她得做好灵魂转移出错的准备——过去有次卜利那的灵魂跑到墙砖上,卡玛沉默地看着地上跳着霹雳舞的墙砖;有次,房屋中央出现个试图站立起来的乌龟;有次,卡玛望着棺材里的面包思考算不算工伤,能不能敲诈。 视觉中,卜利那的身体正在风化,像是捧被风卷起的黄沙,那黑白的粉末少许的飘到卡玛的眼前,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种子落在其他地方。 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粉末的运动轨迹,最终全部的停留在墙角处特意留存的缝隙中。 灵魂普遍情况下是无法被生物直接注视到的,如同那些电子、原子,它们存在却难以凭借肉眼观测,除非借助某些工具或者实验。 布朗通过观察花粉粒子在水中做出的无规则运动,从而帮科学家们理解原子和分子的存在,魔力正是帮助生物感受到灵魂的花粉粒子。 如同能看到紫外线的蓝山雀,骨兔恰恰能看到灵魂,更科学的说法是她们能瞅见灵魂的轮廓,热成像仪。 有的科学家认为骨兔的眼部有其它特殊的视锥细胞,灵魂作为一种暂且未被观察到的物质正好能被其捕捉——当然,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魔法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流逝,卜利那的灵魂渐渐的与那具人为组装的骷髅相融合,好比百事可乐里加王老吉,可口可乐中放加多宝。好消息是没产生排异反应,坏消息是这具新的骨骼对卜利那来说似乎有点难以操作。 上手一摸,好家伙,脊柱侧弯,卜利那紧咬牙关,以所罗门的名誉发誓,那兔崽子百分百是故意的。 “自己说的着急,怪不得我。” 坦率的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理直气壮的卡玛动了动自己的兔耳朵,她听见爆炸声和重物与墙壁碰撞发出的声响。 “真不担心朋友安全?”卜利那问。 “雇佣关系。”卡玛平静的面对卜利那的质问,“我真担忧也是他死后怎么多得些资金。费尔默茨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是单人保家庭,用人单位死亡后其遗产归国家所有。” 卡玛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然错误,她在信件中写明了大部分的情报,危险的程度,也告诫过对方不要过度关注加麦基族。 她最多是故意引诱,选择本身是由欧希乐斯做出的——反正她也不在意旁人的评价。再说,根据她的了解,欧希乐斯本人甚至能说出这样的趣事多多益善。 “还以为你多出点良心。” 众所周知,雇佣兵向来是冷血的代名词。何况,卡玛称不上多熟悉欧希乐斯,远远达不到需要愧疚的程度。 “别废话。”卡玛打断对话,“下一步计划是?” 卜利那活动了手腕,她说:“你觉得是欧希乐斯先出来,还是赛沃德先达成自己的目标?或者我们的假设严谨些,两者同时发生。” 不明觉厉的问题,卡玛扫视下晃着纸张的卜利那,灵魂转移没出毛病,兴许是脑抽,想不通,她坦诚的说道:\"说人话。\" 短短半个月,卡玛由衷的厌恶和卜利那的相处,排除对方诡异到极致的恶趣味,比如说骨头做成灯笼夜晚放飞,最无法被卡玛接受的是卜利那不说人话的性格,谜语人的脑残属性。 行为掩饰在蜿蜒崎岖的语言中,稍微不注意便会着道。卡玛被骗得真想给对方的身体组合成畸形种。 “看戏。当然,你要是不想陪我,也能去尤多拉那研究魔法阵。” 尤多拉是赛沃德的母亲,是族内屈指可数的魔法阵研究大师。这些年在她的带领下,钟楼的魔法阵被族内的学者修复了个七八成,卡在最后核心的复原上。 如果能在祭祀前解决,那么祭祀本身都是不需要的——至少,两个祭品中能存活一位。 想到资料库中假期最后一日作业一笔未动,学生挑灯夜读,充分发扬传统的一个夜晚、一支笔、一个奇迹的氛围,路过还能听见高猿长啸、哀转久绝的嚎叫,如同打哈欠的时候嘴里飞进只蟑螂。 “我去买点吃的。”卡玛立刻说。 “记得去森林巡逻。” 卜利那语气平淡,好像母亲对出去玩的女儿说回来时记得带瓶酱油,看似淡然,实际上存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她有所预料赛沃德的行动,兴许是想探寻当初的真相,破灭自己的幻想,无害于祭祀的情况下,她无所谓。 不过......卜利那抬眼看了下自己对面的墙壁,拉姆贝钟楼顺便承担选拔优秀人才的功能,有几层就包含同精灵的战斗。如果他们打算走小径,是会撞上的......钟楼破坏后,大部分的考验无法使用,可那是感知下的自我防卫——希望不会上演开棺起尸。 第38章 物理系魔法师 一 复杂的花纹带来视觉上的错觉,赛沃德在钟楼的右侧停下。由于钟楼弧形的结构,这恰巧是个死角,换言之正面是无法注意到右侧的生物的。 正门的入口在左侧,利拉兹之前的注意力全在钟楼所带来的压抑上,眼下才察觉出这座钟楼的花纹有先后刻画的顺序。 破裂开来的地方明显能看出施工的痕迹,被刻画了魔法阵的砖头小心翼翼地融进钟楼的本体。如果不是利拉兹注意到花纹透露出的不稳定的魔力,他还真会忽视这处细节。 人工刻画的线条不同于钟楼本身具有的圆润、光滑,充斥着僵直与锐利。事实看来,钟楼遭受破坏后卜利那并非毫无修正。 赛沃德伸手抚摸花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生长在墙壁缝隙之下的柔软且坚强的植株,包裹在气球中的液体,清凉的温度从掌心向内传递,来自缝隙深处的寒冷。 正门只有一条直通卜利那屋子,主厅的道路。好在钟楼大大小小的暗道数不胜数,几年前的逃跑中赛沃德摸清了部分的路径。 右侧的暗道能绕开主厅直接去到墓室。 赛沃德锁着眉艰难的寻找着那条粗细不对劲的墙砖——机关——相当于在一堆白馒头中找到白面包,形状和颜色区别不大,全凭借手感和口味判断——精神状态正常且不饥饿的生物,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去啃砖头。 过于缓慢的进程,利拉兹都快忍不住问上句你以为我们世界的时间是海螺小姐吗时,赛沃德可算找到那块比指甲盖还小的墙砖,一边对利拉兹说请注意脚下安全,一边狠狠地按了下去。 安全二字飘进利拉兹的耳中,还没来得及处理思考,脚下忽地一空做起来自由落体运动,令人不免怀疑难不成坑底下住着牛顿? 利拉兹起先以为会自由降落很久,结果不到两秒,如果按自由落体的公式计算是三米左右的高度。 这就导致感受到正在坠落的、无意识的悬停在空中的利拉兹差点被关上的门打到脑袋——他担心的是二度破坏钟楼,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和糯米牌似的牵连到整座建筑,指不定会对欧希乐斯那边造成麻烦。 利拉兹抬头,赛沃德握住墙角的凹陷处挂在空中。 环顾四周,墙壁不均匀的分布着凹陷的孔。紧贴地面的孔密很是密集,平整的墙壁上切割出马蜂窝。朝上望去,则会注意到凹陷的孔宽度、深度都更大,距离也变得没头没尾,打翻的泡面。 “怎么,加麦基的体测也包括引体向上?” “我们的体测都是实操,才不整这些虚的。”稳稳的落在地上,赛沃德笑着说,比如说上台互殴,军事选拔。 所处的通道并非黑天墨地,仍然长着主道路处发光的植物,不过光源更加明亮,这次能清晰的见到植物的本貌——灌木丛。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甚至合理过头。 灌木丛能够生长在寒冷又干燥的地方,发达的根系导致它对土壤的需求不高,甚至可以通过调节叶片形态和颜色来适应低光照环境下的生长。 游历那么久,利拉兹真没见过充当光源、根系发达的和手臂一样粗的灌木丛。灌木丛违背正常的生长方向,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横向生长,不必蹲下就能摸到裸露在外部的枝干。 墙缝里没有泥土,接触的那刻利拉兹才诧异的发现灌木丛如同虚幻的投影,触感和真实的植物无法比拟,也就比塑料的手感好上几分。 他干脆整根的提起植物,果不其然,离开根部的灌木丛没过几秒便化作光点消散。 又在几秒后,新的灌木丛长出。 所罗门还挺贯彻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怎样,要不要信仰我主?” 赛沃德饶有兴致的等着利拉兹的回答,要她说与其信仰早就死去的神明,不如崇拜所罗门,下落不明可比生死不明好。 利拉兹耸耸肩,没有回答赛沃德,精灵对神明仅有尊敬毫无信仰。他没有收回手,反倒是采用一个直臂式的手势,微微鞠躬,示意对方快点带路,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显得几分的优雅。 赛沃德自觉的闭嘴,专心的带着路。通道的转弯意外的多,每走几步就出现分叉的道路,思考间稍微没注意就会迷路跟丢,有节奏的脚步声成为环境的主题。 回头望去,背后唯有一条笔直的通道。 利拉兹操控细微的风往赛沃德带路相反的方向移去,还没进入道路就被瞧不见的屏障挡住。若是不回收,风中的魔力就会成为屏障的养料。 那么,与其说是对他们精灵有压制,不如说精灵的魔力更容易被吸收。他们的魔力本就和自然有关,钟楼内部用魔力模拟出植物,某种意义上属性相同。 和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磁铁截然相反。 “你打算用什么魔法得到答案?”利拉兹右手在墙壁上滑过,手指和显得粗糙的墙砖片刻的接触。 正常来说,灵魂离去后依靠骨骼得到记忆是困难的。 欧希乐斯从手指骨中得到爱莉的记忆已然令人吃惊,却也能稍作解释,比如说卡玛生前对爱莉动过手脚——利拉兹对骨兔不了解,自然会假设对方有特殊的魔法。 至于加麦基......利拉兹清楚,与其说他们操控亡灵,不如说他们控制肉体,而后用魔法禁锢住尚且停留于世的灵魂,和骨兔是完全相反的种族——对灵魂本身尚且不足。 听到利拉兹的质问,赛沃德没有回答,内心把利拉兹从同伴的位置转移到同行者。她怀疑其对方的真实身份,抛去武力,知识储备也远超于正常的人类,卜利那找这么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钟楼的修复没必要派到她身边——这个人之前说等同行者,难道他不是卜利那主要的客人? “种族机密这种事就没必要打听吧。” 赛沃德停下脚步,转过头平静的开口。 利拉兹静静地注视了会对方看似平淡的面孔——灵活的修改下规则似乎也不错。毕竟,对方这情绪不像是彻底无辜,那样的话,倾听不违反道德。 反正,利拉兹认为道德该用在具备他定义的真善美的生物中。 ——蠕动的声音。 ——躁动的异变。 忽如其来的声响击沉了利拉兹的想法,来自地底的动静,从他们背后的通道快速地向前推进。 以防赛沃德做出不利的事,利拉兹始终在沿途的路上遗留了部分的魔力,他本以为魔力消散的比较快和自己受到钟楼的影响有关。 眼下看来,那些释放的魔力反倒成为滋润某些存在的养料。 不仔细挖掘根本无法察觉到魔力是被吞噬的——亦或是,隐秘的魔法阻碍着他去思考这个可能性,就像当初他完全忽略钟楼本身是魔法阵。 不知名的力量轻柔的推开想法,让他沉溺于错误的答案。 那个声音像是尖锐的物品在地底之下游走,一堆被人为暴力撕烂的白纸碎屑,碎纸机。 利拉兹意识到,那不知名物体的速度和猎物的范围有关,在不能破坏钟楼本身的情况下,能做出的行动只有一个。 利拉兹一把扯住尚且未感受到动静的赛沃德向前奔跑。 三秒的寂静之后,巨大的植物根部从他们先前所在的地方倾斜而出。 第39章 物理系魔法师 二 本来显得昏暗的走廊顷刻间变得刺眼,四处生长的、发光的植物如同打了生长激素的儿童,家长不过片刻未见孩童拔高几十米。 如同狂蟒之灾的灌木丛包裹住走廊的前后,还没来得及踏出几步的利拉兹不得不停下,他松开手,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热带雨林。 地面愈发的柔软,才从烤箱中拿出的松软的面包胚胎,牛顿液体,缓缓的往他们的身上包裹。 赛沃德首次见到灌木丛的变化,被利拉兹扯住的瞬间她就管理好自己的平衡,却猝不及防的被前方赫然增大的光线刺伤了眼睛。 “不要动用魔力。” 正当赛沃德打算用魔法攻击,利拉兹的声音适时的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用了几秒适应光源。 光是一种电磁波,光的颜色取决于光的频率,那些枝干散发出偏向于紫色的光芒——高频率的光,换言之,它甚至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你的意思是那群植物是被魔力吸引的?”赛沃德反问。 试图像捕蝇草一样吞食猎物的地板,必须用魔力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它的侵扰,可如果动用魔力又会吸引植物的活力。 赛沃德忽地想说句,老祖宗,你没必要这么玩我吧,我虽然去盗墓但也没盗你的墓啊! “不错。不考虑植物的情况下还要走多久。” 要是距离短,他就带着赛沃德直接闯。对于利拉兹来说,难点不在于解决植物,而在于不破坏建筑的情况下如何带着身旁的拖油瓶离开,重点是不损坏公共措施。 前所未有的烦躁从心底蔓延开来,郁闷一切向不合理的方向偏移。 “很不幸,十几分钟的路程。”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速度比食堂抢饭还来得迅猛,身旁的墙壁与之前一样,但确实有着细微的难以言表的差距,墙砖上的纹路隐没。 赛沃德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危机感逼迫她深度挖掘关于钟楼的全部信息。 她记得钟楼大部分的通道是反反复复的绕圈,很多的房屋是互通的,再加上那些空间魔法,一个转弯就能从楼下转移到楼上。 卜利那说过,所有的墙壁背后都有一个新的通道,每一个转弯都代表一个新的空间。 “往墙里面跳。” 赛沃德得出了答案,“如果你没有更好的方法,那就听我的往墙里跳。” 墙壁背后是新的区域。利拉兹听到根部在泥土中滑动的声音,它们前进的很慢,耐心的朝着猎物包围,也可能是搜寻含有热量的生物。 先是敲了敲墙壁,良好的听力除了打探消息外还有更多的用处。如果背后是实心的没有房间,墙壁的声音是厚重的,可如果那只是一面负责隔离的墙壁,它的声响会更加清脆,巧克力断裂的动静。 这些常人分辨不出的差别利拉兹很容易就能分辨。哪怕钟楼的本体是魔法阵,它所展现出的物理结构依旧是客观的,至少手感上它是真实的。 空荡的回音,赛沃德的话可信度很高。后面要真是实心的,反正他不会被撞得满头包,利拉兹想。 “我会施展魔法,如果它们要攻击麻烦你抵挡。” 对方没有反驳,那就是同意,赛沃德的手轻轻地贴在墙砖上,穿墙术有很多种实现的方法,加麦基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肉体变作类似于灵魂体的存在——她在几年前和爱莉学过。 “还有,请不要排除我附加在你身上的魔法。” 赛沃德贴心的地补充半句,利拉兹可能没什么大事,但她会受到魔法失败的反噬,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收回前言......这才是对我真正的挑战,利拉兹内心复杂万分,没见过精灵主动让魔族把魔法施展在自己身上的,他不像是隐藏自己精灵的身份,更像是给自己没事找事的添堵。 这件事说奇怪倒也不奇怪,说不奇怪却又实实在在的很少发生,罕见程度不亚于英语阅读凭蒙,最后全对的概率。 利拉兹还在思考,一团像是碳在隔绝氧气的,高温环境下燃烧产生的、黑色的火焰骤然的在赛沃德身上释放出来。 不如说是外形看起来像火焰,其本质可能更贴近于阴影,黑色的物质不会烫伤接触到它的人,不过是彻底的吸收对方身上的魔力,亦或是生命力。 与此同时,盘曲到地面上枝干好像吸多了氧气的火焰迅猛地往面前的生物扑去,饿了几天的狼见到新鲜死去的流着血迹的兔子。 早有准备的利拉兹厌烦的扬起右手臂,下一秒,那些还试图攻击的枝干就在砰砰砰的几声巨响之后,散做了烧火的柴火。 百米冠军再怎么受到场地的限制,也不会跑输给才从医院中苏醒的病患。 利拉兹纠结的唯有,真的要让那团看起来和馊了一年似的黑色马赛克移到自己身上吗? 虽说从物理学角度看,马赛克是加麦基族魔力的表现形式,正如他所驱动的,呈现出青白色的风。 但马赛克就是马赛克,洁癖就是洁癖——他又想了想,至少这玩意比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里的浇花水好上不少,再怎么做也不会真让他受到物理上的摧残,一边想着,利拉兹极其不情愿的让赛沃德虚幻的魔力包裹住自己的衣服。 介于薛定谔的猫之间的状态。 听到动静声的赛沃德发觉利拉兹着实比她想象中的实力还要高上几分,这种实力的人类来他们加麦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和卜利那做了什么交易?那混蛋又打算牺牲别人的生命? 她试图把魔法附加在利拉兹身上,注意到自己的魔力居然在有意的逃离,似乎极其不愿意和对方接触。 不对劲,人类与魔族魔力的排斥度并不高,反倒是.....更为奇怪,没听说过那群宅家族会出门。 暂且不想这些,赛沃德冲利拉兹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开,而后身先士卒的朝着墙壁里面钻,要是里面有危险,就得用首当其冲。 利拉兹没有立刻进去,赛沃德的实力对他来说也是个意料之外的发现,很短的时间,所有的完成不过几秒——卜利那为什么要帮她提升实力,不符合正常逻辑。 他偏着头注视着地面上重新生长起来的枝干,直径更长,蕴含魔力的攻击会让植物生长得加茂盛。 如果不是眼下没时间,利拉兹倒真想好好的研究下其中的规律。 无缘无故的,利拉兹想到欧希乐斯,想必他倒是能更快的找到背后规律——之后想办法拆几块给他瞧瞧。 第40章 物理系魔法师 三 好消息,墙壁里面真有屋子,出去后直走就是墓室,坏消息,这是加麦基族过去锻炼自己的试炼场,考场中的体育场。 赛沃德隐约的感受到这个地方似乎和以前相比产生了异样,几次拿精神力去感知什么也没发现,试炼场多出的新东西令她产生迟疑——两米左右的盔甲兵,按道理说钟楼被摧毁后是无法自我更新的。 “别告诉我这又有异变。” 赛沃德被利拉兹突然的声音吓到,差点抄起墙壁上的斧头砸去。 “我不太确定,只是可能接下来得进行热身运动。”赛沃德委婉的把战斗两个字进行了文学意义上的替换,“正常来说我们想出去就必须经历场试验——这是一个不允许用魔法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想要战胜敌人就得依赖自己的肉体力量。听闻所罗门本人收服72魔神的方式就是物理劝诫,祂 对后代的要求亦是如此。 如果在这座试验场动用魔法,就会受到重力的挤压,魔力本身也会被压制。 即使已经被卜利那丢进这个屋子不知多少次,赛沃德此刻的手掌心依旧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试验场会记住每一个加麦基的实力并且在下次提高难度。 她明明是来找寻真相的,为什么发展到加班学习的地步? 等等,赛沃德察觉到关键点,她倒是习以为常,魔族在抗摔方面也还是挺不错的,但利拉兹呢?人类身体素质公认的大陆倒数第一,他们的恢复力全依靠魔力,而非自身肉体的强悍。 赛沃德正欲开口叫利拉兹待会稍微的躲在她身后,别想着进攻。转头一看......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正在拿着把剑试图撬墙砖。 “你在做什么!” 赛沃德惊呼,慌忙把对方手上的武器抢过来,就算试验场的恢复能力强,也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 “如你所见,研究它的构造。” 利拉兹淡然的回答,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 他试着在剑上附加魔法,果不其然的感受到身上忽的多出股无法摆脱的重力。利拉兹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知道所罗门的魔法冠绝无双,可这未免太超过了,祂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魔法阵所使用的能量不属于已知的任何魔素,植物亦是如此。试验场受到破坏的墙壁会快速的恢复——这所钟楼没有被摧毁前是何等的壮观——定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真实的美。 利拉兹莫名的想帮加麦基试着修补这所旧时的遗物。 怎么还没有动静,赛沃德皱着眉,她提着剑往门那边走去,如果不用战斗就能去往墓室自然是极好的。她递给利拉兹一个给我待在原地别搞破坏的眼神,神情的严肃仿佛去入党,深吸口气试着推开出口的大门。 手还没触碰到大门,那一直待在门口的两副盔甲就以它们本不可能拥有的速度动了起来。左侧的盔甲左臂拿着剑猛地朝着赛沃德的脖颈处砍去,早有准备的赛沃德一个后弯腰的躲开,用双臂撑住身体,右脚用力的朝着盔甲踢去——没踢到盔甲上,倒是把门口的柱子给踢断了。 不到半秒就恢复如初了吗,利拉兹微微的侧着身子躲开了右侧盔甲丢来的利剑,那被赛沃德踢断的柱子迅速的回归原来的模样。 盔甲只是开胃菜。 地面之中渐渐地爬出十几具新的没有面部的尸体——从他们不具备活人思维和灵魂的角度上来说。这些尸体的身高和外形截然不同,除了身上穿着相似的囚服外,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这玩意是杀不死的!” 赛沃德一个横劈切开了试图扑向自己的尸体,里面没有露出血液,什么也没有空白如也,皮肤骨骼全部都不存在,仅仅是一层运作的皮肤。她没有功夫回头,大声的把信息告诉对方,她现在是真的开始祈祷多年不见,人类又进化了。 她可没带人来送死的打算! “盔甲里面有个魔法阵,去破坏它!” 又是一个翻滚从左撇子盔甲的手中逃过,赛沃德皱眉,盔甲的防御度比她之前遇到的还要高出几倍。必须破坏内部的魔法阵才有功效,否则根本无用,她丢下手上那把被左撇子骑士切成两半的剑,武器也是,实在是不公。 必须先想办法把那把剑给收拾了,赛沃德高速地运转着脑部,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她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所以才忠实的遵守着学校制定的规章制度。 对比之下,来自外校的利拉兹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当然,他没用魔法,主要不好解释人类的进化程度。另一方面,有的时候,玩心是在瞬间升起的,正如乐意做加减乘除的大学生。 而且,利拉兹想观察那群尸体。 他借助对方攻击自己的时机,牢牢的抓住对方的手腕,用膝盖撞击它的腹部,使其摔倒在地后彻底的压制住对方。切开内部明明是空的,为什么摸起来却和真的人类没有区别,挤压还能感受到里面被血肉包裹住的骨骼? 右撇子盔甲自正后方朝着利拉兹的脑袋砍下,利拉兹借助自己手上这具尸体抵挡。盔甲的利剑轻易的切割开尸体,然而,这次利拉兹听见了那种血肉被外物分裂的声响,难道那尸体和他们处在不同的维度? 盔甲手上的武器能对尸体造成伤害,假如尸体是罪犯,难不成这两具盔甲生前是看守它们的士兵? 如果真是这样,加麦基未免有点过分的利用资源,连死者的价值都不放过——怎么说,卫兵得有休息日吧。 利拉兹不由想,甚至还不用发工资。 已知,盔甲按着既定的程序进行攻击,尸体似乎是对过去的重现,他们无法对尸体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盔甲却能。 利拉兹一边思索,一边顺道牵走墙壁上挂着的长剑,随意的挥舞却仿佛每个动作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反应,完美的格挡住盔甲的进攻。 巨大的冲击从剑刃上传来,脑海中冒出个值得试验的想法,他顺势将上半身扭转了小半圈,荡开的剑刃借力砍向另外只尸体的脑袋,无成本cos路易十六。 看似逃跑,实际上引诱右撇子盔甲到墙壁的转角处,盔甲再次用利剑刺过时,利拉兹没有选择用利剑防御,空缺的左手一个肘击给转角的墙壁破了个洞——待利剑即将触碰到脸颊时,利拉兹一个滑步躲开,并且毫不客气的把盔甲踹进正自动复原的墙壁中。 但见盔甲不停的挥动双臂,脑袋和墙壁完美的融为一体。 拿起自己的战利品,利拉兹用盔甲手上的银色佩剑当机立断的切断刻画有魔法阵的部位,失去电池、发条功能的玩偶,彻底进入待机状态。 房屋间果然是独立的......利拉兹若有所思,墙壁彻底复原前他瞥到了外面的景观——生长着植株的通道,但是房屋与通道间隔着漆黑的间隙,那段间隙会是什么呢? 一声巨大的敲锣声打破利拉兹的思考,他往声音的源头望去,难得的愣了片刻。 对付左撇子盔甲的赛沃德左手提着盔缨,右手的剑直直的放在盔缨的后方,好似要切掉那部分毛。左撇子盔甲双脚跪在地上——利拉兹觉得要不是就是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从盔甲没有头部的身体读出了别动我的命根子。 第41章 物理系魔法师 四 削骨如泥的利剑不费工夫的切开它所接触的每个物品,不知是思维的错觉,亦是魔法的影响。 赛沃德感觉喉咙的呼吸变得艰辛,令人不适的眩晕感,洗衣机中被旋转半小时的脑袋,缓慢的影响着她身体的平衡。 ——是什么东西? ——我接触过的事物....尸体吗? 靠近墙壁扯开距离,赛沃德取下把斧头丢向往自己扑的尸体,连带着掀翻后面的囚犯。分出抹视线瞧见的是才把尸体放倒的利拉兹——想来不用她担心。 说起来,这盔甲和之前的有点不同,多出长条的棕色盔缨。 又是圈尸体包围着,赛沃德敏锐的躲开最先进攻的囚犯,并且抓住它的脑袋,以大风车的方式抡了一个整圆清扫开来周围其他的影像——疯狂摩天轮。 那些尸体撞在墙壁上都能听见骨骼破损的声响。 有点好用啊,这长老,赛沃德想,见左撇子盔甲又将袭来,赛沃德不假思索的把手上囚犯的脑袋与身体分离,扔铅球似的用力丢出去。 这种攻击对左撇子盔甲来说不痛不痒,直接用手抓住了尸体的脑袋,那边地面上的下半身用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脑壳——赛沃德借助这个功夫跳上天花板,通关空缺的孔洞挂住整个身子,引体向上加强版。 而后,在左撇子盔甲抓住脑袋的瞬间,用力一晃朝着对方的脑袋冲去,不偏不倚的抓住头盔,双脚踩在左撇子盔甲的肩膀上,借力顺利的扯下头盔。 尸首分离的那刻,由于受力的变化,赛沃德上身后仰,双脚转而缠上盔甲的脖颈,硬生生的把它甩了出去,又借这样的力量,重新灵巧的站在地面上。 赛沃德拎起盔缨——若不是卜利那总限制她的魔力,她最初也不会被揍得那么惨。事到如今,报仇雪恨的滋味真不错。 赛沃德没想到的是,那左撇子盔甲竟然抖得不敢过来——怎么,这是你生前的头发不成? 赛沃德试探性的晃了晃,盔甲反应更是巨大,她来了兴致,抄起旁边的剑就放在盔缨的后方。 彭!猛地一声盔甲原地跪下——不用多说,正是这样的声音吸引到利拉兹。 同利拉兹对视的赛沃德也注意到对方那边正在进行行为艺术的盔甲,她的瞳孔再度变大,你这家伙做了什么离谱的事? \"你继续。\" 利拉兹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氛围,默默地转过头去切割尸体,不愿理睬对方——这年头当卫兵没假期就算了,还得担心秃头的问题。 解决盔甲后,尸体就不会攻击,利拉兹方才半路劫持了位囚犯,用魔法给捆在原地。 不出意外,若是用盔甲的剑便能成功的刺入囚犯的体内,取出利剑,剑刃上没有血液,肉眼却能见到尸体内部流淌的鲜红的液体,和接触有关系吗? 利拉兹目光转移到恢复好的伤口上,他有一个新的猜测,钟楼最大的作用是记录时间,或者说钟楼亲身经历过的历史——那寻找真相的方法不言而喻。 “你真实身份不会是邪恶医生吧?” 处理完左撇子盔甲的赛沃德靠在门边的柱子上,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出声打断,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兴许就是开始品尝。 利拉兹不会吃随意采摘的食物,除非留在这的是欧希乐斯。 “别把小说情节当真,我是环保主义者。” 利拉兹起身,当着赛沃德的面再次切开了囚犯的手臂,讲究个藕断丝连。 “怎么,你对我们魔族有仇?鞭尸成瘾狂。” 赛沃德表情不悦地盯着表情淡然的利拉兹,按道理说可以出去了,她也听到熟悉的,开门的跳闸般的声响,试着推开,门却纹丝不动。 她只能把原因归到带着笑容的利拉兹身上。 “我不过是想确认几件事。” 赛沃德眼眸一暗,她看着利拉兹又把利剑放回右撇子盔甲的手中,对方还特意帮忙把盔甲再次扯出来,确认,有什么值得确认的事? 头盔没被转化成墙壁吗,利拉兹感到点可惜,这盔甲还挺养眼,看材质是十七世纪的,尤其是那把银色的佩剑,每一道的纹路都符合他的审美。 有点喜欢,出去后看能不能和卜利那交换。 “我只回答我知道的。”赛沃德皱着眉,眼下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是打算借用钟楼的能力去探索当初的真相吗?” “不然呢,难道你有其它方法?” “有你也没法用。” 这个说法赛沃德没有想到,她知道就算自己问对方也不会说,干脆抛弃这句话思索起其它事,他为什么对钟楼记录的事上心——是自己猜出来的,还是卜利那告诉的? “推测出来很难吗?”利拉兹似笑非笑的问道。 “要是有类似的当然不难——。”下意识回复的赛沃德忽的住嘴,这人如何知道的她的心理想法? “哦,我尝试说服了自己。”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利拉兹成功的把自己的想法扭转过来。 已知,他来这的主要任务是陪欧希乐斯还骨头,次要任务是了解爱莉的真相。 那么,合理的运用的能力达成目标,有什么不对吗?况且,赛沃德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利拉兹垂眉,她对钟楼的了解根本不该是祭品能知道的程度。 如果是爱莉告诉她的,那爱莉从何得知的? 若是想弄清楚卜利那的目的,他就必须完整的知道赛沃德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 “你为什么要愧疚,为什么要试图证明爱莉的错误?” 利拉兹在证明错误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按赛沃德说法,她是自己想逃离才会连累爱莉——太多逻辑上的问题,逃离?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从卜利那的手下离开。成功的离开钟楼后,她打算如何离开森林? 他迫切的想理清事情的真相。 某种程度上,利拉兹是恶劣的,他尤其想见证生物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的模样,并从对方的丑陋中得到轻松的快感——对精灵来说,他的性格太过低劣。 尽管如此,哪怕如此,依旧无法克制,对方是魔族,那稍微的放纵下也是没问题的吧? “为什么选择今天?” 赛沃德的有句话引起利拉兹的注意,她说我做不到悄无声息的从你的视线中离开,所以需要拉人入伙。 真正保险的做法是等候时间,离祭祀开始还有几天,赛沃德找爱莉确认真相的时间是充沛的,何必冒着计划暴露的风险告诉别人? 对于赛沃德的做法,利拉兹想到一个可能,他说:“你必须今天去找她。” 第42章 哈塔特 时间回到利拉兹与赛沃德刚进钟楼,卡玛收到卜利那的命名去往花园——对森林进行例行的巡逻。 明明是兔子,却完全被卜利那当做看家犬。卡玛跳到离自己最近的树木上,从这能轻松的看见围墙内部。 【它】是一种智力低下的存在,行动方式唯有朝着活物直线前进,跳跃最高不超过三米。 这也是加麦基修建围墙的原因,事实上,大部分的加麦基是不知道此事的。 夜晚来临时,所有的居民都会陷入睡眠,除了拉姆贝钟楼的卜利那和里面的住客。 挂在这监视的东西不见了.....。 警惕赫然升起,今日深林的雾气比往日还重,如果是普通人估计走几步就要摔个满头包。 得益于种族优势,卡玛在雾气中的行走并不困难,她每天都会来到外边检查自己留下观察的小物件——一颗拿头颅种出来的眼睛,它能发挥摄像机的功效。 难道说,不行,得去中心确认——倒非是卡玛对加麦基的事尤其上心,可谁叫她有把柄在卜利那手上。 何况拿钱办事,她是名有职业素养的雇佣兵——为了钱,她甚至愿意把自己肋骨打折给人熬汤。 通过在树枝上跳跃,卡玛在森林中快速的前进,如履平地。她每次的动作都没发出半分的声响,树干甚至都没有因为突然承受重物向下弯曲,毫无动静,仿佛根本没有生物来过。 搜寻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它,不可避免的需要近距离接触。正常情况,它只会在晚上出现。 夜晚的魔素能让它长时间的维持自己的形状,森林中新鲜的骨头全是它导致的。 如果不是它,会是那个人弄出的动静吗?卡玛在心中思索,几年前她接到一个男子的委托,请她偷取尸体的骨头,在客观的报酬下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后来她成功偷到部分骨头,对方留下钱后却没有拿走委托物品,无奈,她只得自己留下。 头脑风暴间,卡玛抵达那片诞生它的湖。卡玛对它产生异变早有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它拥有了模拟生物的功能。 雾霾的环境,一个人影在空中闪现。 那是她的轮廓。 绘画中常见的人物剪影,自由移动的黑色纸人——它的身体似乎是由液体构成,粘稠的石油不停地往下滴落,又在接触到地面前蒸发殆尽。 漆黑的脸上一只眼睛黏在鼻梁处的位置,另一只则落在支气管的位置,瞳孔左右跃动着。 捕捉外界光源的视网膜接收到卡玛的刺激,做出了非条件反射的自保行为。 数不清的利刃从地面拔地而起,利刃没对枝干造成任何的损害,从雾气中被投放的幻影,对无生命的自然事物来说是无害的存在。 可利刃在触碰到卡玛的瞬间,褪去自己伪装的外壳,侵蚀一切有生命活动的生物。 半截袖子的布料飘在空中。 不带任何思考的,卡玛迅速的逃离这个区域。 长时间的打交道下,卡玛明白一切带着魔法的攻击,都是促使它成长的养料。 从地理位置来讲,加麦基生活在森林的西北方,而它生活在森林正中央,无法离开。 正如卡玛所料,它的攻击作用于部分的范围。它没有继续追击离开的卡玛,身体又发生了新的变化,转换为其它的轮廓。 这个身影矮上几分,黑色的液体从它的身上落下,风干的树木掉落的树皮——皮肤苍白的粉发女子。 她想尝试说话,喉咙却被椭圆形的物品堵住,无法发声。于是,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像撕面包一样扯开自己的喉咙,里面调出颗沾满粘液的眼珠。 滴答滴答——时针游走的清脆的声音传入卜利那的耳中,一下又一下,节奏变得混乱,声音变得厚重,令人不适的噪音。 卜利那上次听见拉姆贝时钟的声音,还是成为族长那天。 “看来它真的醒了。”卜利那叹气,所有的事情都按着所罗门留下的预言发展。 ?μapt?a——意为罪,也被称作哈塔特。 它不是拥有生命的特定生物,是一种和火山、海啸类似的自然现象。 如果世界上战争频发,罪行肆虐,那么它就会及时的出现,肃清生物,使自然界的资源恢复——调节手段。 无法消灭,只能尽可能的推迟它出现的时间——拉姆贝钟楼其中项作用便是“封印”,封印被它承载的生物。 棺材的边缘摆放着根以黑色为主基调莫约一米左右的权杖,蓝色的圆形珠宝置于顶端,类似幼儿园涂鸦中的太阳外轮廓围绕着珠宝周围,柄身上的浅蓝色线条若隐若现,又仿佛是白色。 它能帮助失去肉体的卜利那适当的控制钟楼。 “你回来得刚刚好。”卜利那转着手杖,淡然的看向已经回到钟楼的卡玛。 这位兽族的姑娘在全速的奔跑中,很快的想明白卜利那正是知道它会苏醒才会叫她去确认。 但是,居然不提前告诉她,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要伤到手臂,卡玛不爽的说:“既然知道,叫我确认做什么?” “以防万一,亲爱的。”卜利那语气轻快,“况且,谁叫你当初偷了它的遗体呢?” 卡玛不再回答,卜利那也没有在此事上深究责任,她说:“立刻疏散钟楼的在职文员,让尤杜拉按照方案一执行计划。我去墓室和它打个招呼。” 话毕,卜利那拿权杖敲了敲地板,权杖接触到地面的那刻,墙壁所有的花纹随之与其产生光芒,释放出淡淡的光芒。 这一瞬间,她和钟楼建立起完整的联系,见它前,得去处理精灵惹出的麻烦。 “我知道了。”卡玛深吸口气,朝着钟楼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决定了,之后必须加钱——浅浅贵个三倍。 精灵——所罗门的预言里,可没说会来精灵。那么,他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希望别是坏事。 还有那个人类,可别辜负我主的信任,卜利那像雾里赶路的行者,不得不依靠手上的权杖前进。 第43章 往事如烟 一 早些受到刺激而快速生长的灌木丛懒洋洋地趴在地面上,它们像水加多后沾稠的面团,分出的细小的根茎如蜘蛛丝般编织到整个通道。 卜利那拿起权杖的头端,随意一点,那根茎就中了软骨毒似的有气无力的垂下。 卜利那蹲下身子,拾起截长着嫩芽的根茎,按压着手感类似于橡胶手套的根茎,故作严厉的开口:“你们啊,是故意的吧,明明可以安静待着,偏偏要去吓人。下次再这样,我可是会向所罗门告状的。” 恐怕没人能想到这群灌木丛是有意识的,当然,它们还没进化到每块根茎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主意识操控着灌木丛的行动。 听到卜利那搬出所罗门的名号,装死的根茎比凭空中奖五十万反应还剧烈,残影都晃了出来。 “回自己位置上去。” 卜利那无奈的摇头,十年过去这些植物的玩心还是一如既往地严重。 这些植物是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中擅长鉴别药草的弗拉士种植出的,具有一定的思维能力,最擅长的事就是汲取其它生物的魔力和血液——钟楼内的植物强度不高,作为装饰物存在。 根茎磨蹭着退了回去,不多时,通道又变回本来的模样。 略显黑暗的氛围中,十年的爆炸案又浮现在卜利那的脑海中。 1967年是她刚刚上任族长的时间,族长的位置不是承袭,是所罗门在候选者主动选择的结果。每任族长上任,都会在钟楼中举行宴会。 卜利那一边回应其它贵族的话,一边把视线往宴会上的食物瞥,尚未被动的金黄色外皮烤鸭、香草雪花牛肉、波士顿龙虾,还有那些如云朵做成的奶油甜品,她能想象出进入口中后甜品瞬间融化的模样。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比方说宴会上的食材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看的。 要知道她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块牛肉,水都没来得及喝。 “莱安,米尔又跑哪去玩了?” 好不容易有了喘气的时间,卜利那揉着额,回头一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又溜之大吉,不知跑哪去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手痒了,小兔崽子又不翼而飞。 米尔是卜利那的孩子。这当然不奇怪,光是年龄卜利那已经六十多岁。 魔族的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血脉匹配,实力相当——故此,卜利那和莱安的恋爱充斥着打打杀杀。 第一次见面,他们为所罗门最喜欢的颜色大打出手,第二次为所罗门最喜欢的事物进行辩论。一来二去,他们就吵吵闹闹十多年,对于人类来说,十年称得上重要的转折。 寿命的短暂让人类用几个月谈恋爱,用几个月结婚,如此短暂的时间,难以确认对方是否真的适合自己。 魔族不同,他们寿命比人类长,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适合自己的爱人。 十年过去,莱安踌躇了半小时,问,“我可以试着追你吗?” 当莱安说出这句话时,一旁吃着南瓜头的卜利那抬起头来,红色的眼睛像是燃烧的火焰,莱安的耳朵轮廓跟着烧起来。 他想,要是卜利那拒绝,我就一拳把自己打失忆,装作无事发生。 “那就从明天的约会开始。”卜利那说。 莱安的工作可以用侍卫形容,负责巡逻排除威胁和保卫族长的安全。 宴会中他站在暗处,监视每位受邀者的动静,他说,“那家伙半小时前以肚子疼做借口,跑到和外面和其它小孩玩捉迷藏了。顺便一提,赢了三次,输了五次。”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卜利那用微妙地视线注视着莱安,你没事数孩子的游戏胜率做什么,炫耀自己曾经捉迷藏胜率高达百分之百吗? 她晃晃头,想说点什么就被叫去和从外地来的贵客打招呼。 “幸会,很高兴见到您,卜利那族长。我对加麦基族一直很感兴趣。” 眼前男子弯腰抚胸行礼,他的的衣着尤其华丽,数不清的珠宝和金属配饰做着装饰,金银丝的刺绣彰显华丽,贴花和珠片突出衣服的立体感,这种十五世纪的风格人类早就不使用了。 这种珠宝店成精的风格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突兀。 卜利那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类的笑容,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情绪,她回以同等的礼节,“您好,请问您和杰森教授的关系是?” “教授今日身体有恙。我是他的弟子伊达那。” 伊达那看起来十分的年轻,最多二十几岁。卜利那不由注意到对方那比自己还长的黑色长发,她说,“请你之后替我向他问好,杰森教授帮助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 “教授也很高兴自己有生之年能见识到所罗门的魔法。” \"杰森不是还有个徒弟吗?怎么没见到他。\" 伊达那对卜利那微微地笑了起来,“你是说昆顿学长吧,他正在外面给教授买礼物。” 有问题,卜利那和杰森很熟。 那是个做事一丝不苟到会在晚上把第二天的日常安排出来的人——每小时的日程,早上永远是吃压缩饼干,如果有人不敲门就进屋会被他痛骂。 这样的人,哪怕临时修改计划,也会提前和人说。 “晚宴结束后还有舞会,祝愿你能有个美妙的夜晚。” “我想会的。”伊达那点头道谢,端着盘马卡龙离开了宴会。 卜利那注视着伊达那的身影转入其它主厅,周围是热闹的讨论。 她忽的一惊,明明聊了接近一分钟,她此刻居然回忆不起对方的外貌,只能记得那身足以闪瞎人视线的服饰。当她询问其它加麦基时,竟无人看见过那个奇怪的男子! 那人是故意的,光看表情卜利那的神态坦然而轻松,她凝视着远方的那条通道,那个主厅是普通居民的娱乐区域——族长上任,自然是全族庆祝。 为什么来找她,又故意留下能轻松识破的谎言? 故意挑起她的警惕有什么意义,难道说.....要的就是她的警惕心?这不符合正常理。 第44章 往事如烟 二 \"莱安,去排查钟楼内部的安全。” 卜利那没有即刻跟上去,她用魔力隔绝环境后,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如实的告诉给莱安。 短暂的回忆后,莱安确定宴会的邀请名单中没有伊达那的名字,杰森现在没到,听闻是路上遇到其它的麻烦。 卜利那沉默地看着莱安转身进入钟楼的里层,一种不可避免的心悸出现,心跳不规则的加速。她深吸口气,朝着另一侧的主厅走去。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幻觉还真实的钟响,它隐秘的拜访着卜利那,甚至不愿让她听到,可它确确实实的存在。 外围的大厅不像内部那般严肃,加麦基在宴会上放得很开,卜利那光是随意扫视就见到至少五对接吻的情侣。有人注意到卜利那的声影,一声卜利那族长带来更多雀跃的欢呼,像上课班长说出老师后全班的学生跟着打招呼。 意料之中的,她没有见到那个男子的身影。对方的出现唤起她的警惕心,她才让莱安去巡逻——哪怕这样的行动正是对方的目的,也不得不照做。 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这座主厅有不对之处,还是值得研究的加麦基? 带着微笑回复每位同自己打招呼的族人,卜利那心中加速思考。要明确的是,她的首要目的不是找到那个奇怪的男子,而是得知他的目标。 就在此时,卜利那察觉到主厅边缘处有道视线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卜利那在女孩身上感受到股奇怪的气息,那是来源自血脉的无法忽视的感应,带给她的是极端的不适。烈日炎炎下出门坐公交车,过于拥挤的人流还夹杂着榴莲的苦味。 “有什么事吗?”卜利那蹲下身子,耐心的询问。 女孩抬头看了眼卜利那,又低下头闷着不说话。卜利那环顾四周,没有见到着急找孩子的父母,她又问:“你和自己的父母走散了吗?” 女孩点点头,仍然没说话。 “我带你去找外面的卫兵,他们会帮你找自己的父母。” 卜利那牵起女孩的左手,女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长袖,抬起手的时候袖子往下落,大大小小的伤口直白的闯入卜利那的眼中。 女孩偏着头,不理解这个答应要帮自己找父母的人为何站在原地不动,不再掩饰自己严肃的表情。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吸引卜利那注意的不只是女孩手上的伤口,更多的是缠绕在伤口周围的黑色线条,转瞬即逝,好像那是眼花导致的错觉,水面之下一闪而过的不明物质,看客分不清是天空的倒影,还是眼球在疲劳下导致的幻觉。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重,卜利那又补充半句:“按照我们加麦基的法律,家暴也是犯罪,作为族长我有义务保护每一位族人。而且,要是误会你父母也不好,所以能告诉我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女孩望着卜利那,卜利那发现女孩的动作显得僵硬,她抬起自己另外只手时和科幻片中报废的机器人没什么两样,双脚瘫痪后装上假肢第一次尝试走路的病患。 大脑知道如何行动,肉体却无法做出及时的反馈。 “药。” 比平常人更加尖锐的声音。 药?卜利那一时间无法理解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是说拿女孩做药,还是为了敷药导致的结果,想到女孩对父母没有产生应激的反应。 她说:“是父母给你上药才弄成这样的吗?” 女孩再次点头,紧接着无论卜利那问什么女孩都不再开口,好像她的大脑中没有回答问题的程序,上世纪的翻盖手机做不到智能手机处理信息的速度。 无论如何,卜利那都不可能放任眼前的女孩离开,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装告诉女孩侍卫会帮忙找她的父母,实则让侍卫监视住女孩的动静。 女孩对卜利那的安排没有任何的反抗。卜利那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不只是钟楼内部,外面也是热火朝天,树木上缠绕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夜晚的月光落在身上如同短促的雨季后的清风。 离开钟楼需要经过一个通道,通道内部散着本不该存在的月光,过于冰冷的温度令卜利那不自觉的打着寒颤,带来种用台式电脑写论文,没来得及保存就偶遇停电的眩晕感,轻微的刺痛感从脊髓传递至大脑。 ——魔力对灵魂的自动保护。 意识到这点,卜利那猛地甩开牵着女孩的手。这时,才反应过来通道内部多出淡淡的香味,那是种奇怪的花香,闻起来有点像桂花,也有点像煮熟的茶叶。 女孩疑惑的望着忽然松手的卜利那,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 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未被察觉的情况下完成的。 卜利那心里一惊,她为什么能注意到女孩,为什么要主动带女孩离开?这不是她会做出的行为,保险的做法是让侍卫进来,而不是她主动的出去,但为什么她的思维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而合理的? 就像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蒙蔽了她的思考。 就像某种看不见的手操控着她。 ——她不像是知情者。 但是现在没有过多的功夫去探究对方的立场,卜利那抬起手,空气中凭空的冒出旺盛的藤蔓紧紧的将女孩捆起。 她不会原地击杀对方,虽说有放虎归山的可能性,但作为族长更应该讲究证据。 整个过程,女孩依旧保持着安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唯一的变化就是收缩的瞳孔。 滴答、滴答——。 躲避在卜利那身边的声音总算放大了自己的存在,咕噜咕噜煮沸的水冲破高压锅的束缚。 然而,它并不刺耳,正如下课的铃声,无论多么剧烈学生都不会恼怒,它宣告着某个存在的到来。 时钟的价值不仅仅是象征流逝,它还为生物划分了日常的行动方式,春种秋收,早起晚睡,人们的生活被它潜移默化的控制着。 女孩被时钟唤醒了某样藏于身体内的基因,好比电脑中开启新的段落的回车。 她的身体变作了夏季里融化的桑葚冰淇淋,骨头、血肉全都成为摊开在地面上的、被熊孩子打翻的颜料,猝不及防的跳到卜利那的脸上。 第45章 往事如烟 三 莱安让手下检查钟楼外围的情况,自己带着两个熟悉的同伴沿着第三十二层进行排查。 三十二层并非是指高度, 而是通道的编号,或许所罗门是为了端水,祂 所遗留下的物品基本都与七十二有关。 拉姆贝钟楼作为所罗门遗留物中最重要的建筑,正常来说看管它的种族该是排名前几的魔族,诸如巴尔、华利弗,亦或是近些年依靠文化发展,实力大增的安度西亚。 然而,拉姆贝钟楼偏偏又修建在不适合发展的森林中,思来索去,魔族决定依靠抽签的方式解决这个烂摊子——反正拉姆贝钟楼又不能长翅膀飞走。 可喜可贺,加麦基族的族长凭借自己超强的运气赢得了这份荣誉。 莱安左后方的加麦基是个左撇子,平日里最爱和族内的小孩在书店里抢漫画书,巡逻时不务正业的充沛自己的魔生。他常说人类的伟大就是想象的伟大,人类的赞歌是思维的赞歌——最后的结局就是被莱安拉去加练,亲自体验勇气的结晶。 另一位加麦基为了保持阵型自然是右撇子,虽说最为年长,怼起魔来可不输任何的年轻魔。他有个早上一定要洗两次脸的怪癖,第一次热水,第二次冷水,生怕热胀冷缩得不彻底。 最初他们的工作是看守罪犯,反复的调剂后成为莱安的手下。左撇子起先是不服气的,不过被莱安揍过十几次,挂在树上三天后彻底服气,继承热血漫光速认可的传统美德。 “我还是想不通,年纪轻轻的我怎么就秃了。”左撇子忽然开口,他总是闲不住,嘴巴就没听过,和他共事的人都学会买上几副耳塞保护自己的耳膜。 他摸摸自己毛发稀少的脑袋,发囊总爱在不知不觉间坏死,早上起来摸到枕边的一把毛发,心比杀了几年的鱼还凉。 怪哉,他们这又没酸雨和雾霾,为什么还会像人类某个常年雨季的国家的百姓一样,他父母头发茂盛得和地上的泥土没区别,基因变异得有点过分。 “我也好奇,越秃越强的定律在你身上都不管用。”右撇子淡淡的开口,他热衷于戳别人的痛点,看到别人难受比赚钱还有意思,右撇子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坏毛病。 “我又不是漫画角色。话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小孩看的漫画吗,什么漫画都是无能为力者逃避生活的安慰剂,怎么知道这个梗的?” “你整天念叨得他都快听吐了,昨天还和我说要把你埋土里改过自新。” 莱安听到这话,主动的代替右撇子回答。他也是受到左撇子言语侵蚀的受害者,不过鉴于他真的会把人自挂东南枝,左撇子总能掐着他不耐烦的点住嘴。 俗称,秘技——左右反复横跳。 “也不是不行。”左撇子想了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指不定我的秃头在自然的栽培中能重获生机。\" “先担心种子会不会被鸟叼走吧。” 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莱安不再理睬开启废话模式的左撇子,转而审视三十二层的情况。选择从三十二层检查是有理由的,其上方便是整座的核心拉姆贝钟的所在地。 莱安对时钟的了解不超过高考作文的字数,脑海中浮现出那首众魔周知的小学课本必背诗歌。 我羡慕渴望所罗门的殿宇,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愿作为它的装饰。 我主所罗门啊,我的王、我的神啊,求你损耗我的命,因我是最为虔诚的灵。 神啊,我愿做你的盾牌,做那驱赶哈塔特的首要者,只求你的欢喜长久存在。 主我的 神啊,这一切不求你的铭记,我求你能让我永久的诉说你不灭的信实。 诗歌亦有魔法咒语的功效,所罗门遗留的大部分诗歌都能帮助魔族稳定自身的魔力和精神的清醒。他们承受所罗门的恩惠,亦要为主献上自己的全部。 这首诗歌是对所罗门的回应——神啊 我们能为你付出所有,只求你让我们死后的灵魂多多停留——加麦基族对亡灵魔法的认知某种意义上和这首诗歌息息相关。 诗歌——莱安的思维莫名的开始发散,他想象那些诗句变成流动的烟雾,明灭可睹的云霞,难求的微茫烟涛,背阔肌随着呼吸收缩,牵扯肩胛骨下降。 他感到自己穿越到往日的春季,置身于浓厚的花海,数不清的花粉弥漫每寸空气,挤占掉氧气的空间。他不是花粉过敏者,可尘沙般的数量面前也会为此感到厌烦。 厌烦——莱安为无处不在的声音感到烦心,左撇子口若悬河的说着自己喜欢吃的美食,夏季的蚊子,无法找寻到具体的目标,乐此不疲的骚扰着每个想睡觉的生物。 好想拍蚊子。 好想把吵闹的源头就地正法。 好想安详入眠,不知道卜利那喜不喜欢在夕阳下躺在看日落......卜利那——如同脑震荡,莱安神情有点恍惚——对了,巡逻,卜利那说的没脸男子的事——。 莱安一个激灵用最为原始的方法帮助自己清晰,狠狠地咬下自己的舌头,咬断舌头有些困难,但下定决心咬破却不麻烦,剧烈的疼痛刺激到神经,冷汗滴落到地面的泥土。 泥土。 “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香味?” 莱安沉声问道,左撇子和右撇子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一个依旧不知疲惫的谈论着头发和种子的相似程度,论种头发的一百零八种可能性,另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语出惊人,说上句你是炒瓜子,别想做向日葵。 左撇子和右撇子作为合格的侍卫自然听懂莱安这句话的含义,左撇子瞬间住嘴,他说:“没有,倒是你刚刚像个知道小孩吃了果实要变成溺水侠的爱酒家,我还以为你又打算抄起砖头往我脸上砸,正准备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算住嘴了吧? 嘴上有点不着调,左撇子收敛起自己带笑的面容,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只是他,右撇子也未曾有所发现。莱安一句话说明了自己的遭遇,思维的发散毫无征兆,西北风和暴雨的降临往往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真正的恐惧来自于未知,是死亡本身的鬼魅,人们知道它终有一日会来临,却不知何时出现,惶恐、害怕。 莱安抬起手,通道突兀地被一层漆黑的火焰包围——这熊熊的火焰所覆盖的地方将被莱安掌控,他能感受到通道中植株的变化,几乎一瞬间,他就感受到那火焰传来的不对劲的反馈。 噼里啪啦的寂静的闪光爆发,它应该是有声的。众魔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中弥漫出来,那是种冰凉而令人不适的“心里感觉”。 莱安难以描述这种感觉,它不像雨落在手臂带来寒冷,火焰触碰到皮肤导致刺痛,不是由物理反应到精神,它是“情绪”的反应。 而后,闪光结束后的通道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带着涌动而出的尖刺。 第46章 往事如烟 四 没有任何的交流与沟通,最先行动的是左撇子,周围的环境似乎扭曲了一下,左撇子的身影紧接着消失在通道里。与此同时,空中的『黑暗』忽的转换为『光芒』,所有的黑色凝聚为一张巨大的幕布将黑影包裹。 魔法——黑夜,具有操控光线与影子的能力,使用方法根据场所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唯一的弊端是左撇子使用魔法时必须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沟通的媒介融入黑暗。 右撇子站在原地,他张开嘴做出类似发出哦的嘴型,紧接着沉稳的声音响起——言语类魔法多用于辅助,亦称为魔咒。 魔咒与人类施展魔法所讲述的词语是截然不同的,后者称作咒语。 “愿那追求出众的灵被野兽撕裂,愿罪人的骨头在日光之下蒙受羞辱。” 光芒编织出的丝线缠绕住朝他们袭击的黑刺,右撇子神色一凝,他的攻击分明作用到物体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作用于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上的物体——魔法对它来说无用吗?魔咒除了控制外,落在莱安身上增幅着他的防御和速度。 只见莱安微微弯腰,左脚后退,右手抽出左侧的佩剑,对右撇子魔法的失效视而不见。 莱安双足力蹬,冲天跃起,手中的配剑跟着他的动作切开那些四面八方袭来的黑刺——既然魔法不管用,便尝试物理攻击,用佩剑是最稳妥的,谁也不知道接触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的佩剑虽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却受到过主的庇护,乃是用上好的魔能石铸造而成,普通男子用它亦能轻易的砍断百年树木。 “我们糟害时向祢求助,祢必转脸倾听我们的祈祷。” “祢恩赐于我们,使利器得以审判诸种罪行。” 右撇子迅速的转变自己的魔咒,淡淡的金光涌入莱安手上的利剑,同时他抽出自己的佩剑,一脚踹开恢复如初后试图攻击自己的黑刺,心底暗骂这群欺软怕硬的玩意。 莱安踩在黑刺上借力的往黑影冲去,擒贼先擒王。佩剑笔直的向幕布刺去,嗤的一声,攻击并非被幕布挡下,反倒因之提高自己的威力,成功的刺入黑色影子的体中,那声响正是得手的证明——可怎么会发出扎气球的动静? 左撇子早已撤回自己的魔法,来到右撇子的身边帮忙。他自幼有颗浪迹天涯的梦,光论剑术他是三魔中最好的,落剑之准,手法之快,不多时便帮右撇子脱离苦海。 加麦基族的整体实力偏弱,何况通道有碍他们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对方无法用魔法解决更是头次遇到,一时也感到几分棘手。 黑影内部仿佛有什么无法摆脱的引力,它的构造看似是非牛顿液体,实际上截然不同。莱安用力一扯,竟无法拔出自己的武器,而黑影正攀着利剑往上前行。 莱安本能反应的松开利剑,往后退去,置于左撇子和右撇子的身前。 更是诧异,地面竟变得和流沙相似,如果感觉没出错,地面上的板砖正渐渐的回到最初的模样。它们在崩塌,裸露出内部的魔法阵,这很难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 左撇子叫出了声,他用黑夜牵住了莱安与右撇子,黑夜能有效的分担他们受到的伤害,左撇子能更好的支援莱安与右撇子。 尽管眼下的氛围不适合过度的活跃,左撇子依旧忍不住跳了几下,他们脚下的墙砖褪回魔法阵的本貌——千米高空中的玻璃吊桥,无论它何等的坚固,上方的过路者仍会恐惧,那与物理环境无关,是个体的心理暗示。 不等左撇子继续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莱安忽的举起自己的左手,魔力汇聚成利刃猛地朝右手砍去,削掉约两个手掌的长度,血液滴落,断裂的手臂在空中翻落。 尽管加麦基有特殊的治疗断臂方法,也不是随便断手的理由。 右撇子没有耽搁的念出魔咒:“因主是美善和仁慈的,祂 的怜悯必常在你我身上,直到永远,上主啊,我等的生命盼着你的拯救。” 手臂割裂处流淌的血迹被强硬的制止,莱安脸色惨白。 他凝视着地上彻底化作滩烂泥的手臂,血腥味令他心底一阵的后怕,要知道他刺入黑影发现不对之后,可是立刻松手,没想到还能沾到,甚至一点都能带来这样的后果。 他压根没有自己手臂被侵染的感觉,当他看到自己有些发黑的右手臂,脑海中最先冒出的想法是手臂本来就是黑漆漆的。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左手中,对比后冒出的疑问方才令它的思维回归正道。 ——足以改变思维的存在。 不用多问,光看和黑影融为一体的手臂左撇子也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自觉的咽口唾沫,黑刺被黑影收回,那影子竟渐渐的撕下自己黑色的服装,它的肢体动作极其不协调,大脑的想法和肢体行为是完全相反的。 地面魔法阵的花纹闪烁中,通道在魔法阵和墙砖的形式中来回闪现。流沙——他们就像处于流沙中的落难者,豁然提升的重力让血液循环的压力变大,供血循环的出错,但凡待久点,正常人就会脑衰竭而亡。 魔力有效的帮助他们减低自然环境改变带来的身体不适,眼下周围一片安静,黑影也没有攻击的欲望,莱安抬起自己的左手:“特里萨,你立刻去告知卜利那。” 到这个阶段,莱安知道光是解决对方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它是如何进来的,是谁带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前兆? 就好像它本来就活在拉贝姆钟楼,漫长的睡眠后如今从梦境苏醒,他们这些加麦基族才是外来的入侵者。 莱安有一种那个黑影是无法被杀死的错觉,他能看到对方,却无法感知到对方,魔法没有效果,物理攻击也无用。 他在害怕——无缘无故的恐惧。 掌心沁出汗水的左撇子沉默的点点头,他是想说点什么,比如你们注意点安全。可他想起漫画中的各种g,于是放弃了,转过头向外撤离。 “只要我往前行,我便必能行自己的路。” “只要我心志已定,便永朝正确的所行。” 这是特里萨听见的右撇子的最后一句话。 第47章 往事如烟 五 骤不及防炸开的血肉,卜利那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血液袭击,她注意到女孩最后的表情是惊恐的——她是被谁所操控的吗,所以行为举止才显得僵硬。 缠绕的谜团紧紧的抓住卜利那的心脏,令她的眉毛再度拧成口袋中放了一星期的耳机线。 不大妥当的做法,卜利那走上前查看女孩的遗体,她无法确认落在自己身上的液体是否会有副作用,只能尽量的对自杀现场进行研究。 她用了个简单的探查魔法,小儿科的把戏,把魔力覆盖在遗骨上和普通骨头对比。 很奇怪......骨头确实是他们加麦基的骨头,可为什么我没办法与它共鸣,产生联系? 卜利那蹲下身,有点不成骨形,本来的骨头被一层浅浅的薄膜覆盖,魔力保护下她大胆的伸出双手去研究遗体。 按道理说,才死的遗体灵魂还在,她便能用魔法从骨头中提取出尸体生前的记忆。当卜利那使用魔法时,所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不是无,或者魔法失效,是黑暗。 她摸上自己的脸颊,先前本能的用魔力防御,可为什么感觉毫无作用?好像是跃过层水,除了清凉并无其他的感受——钟声,卜利那没有任何证明证明钟声响起的证据,有的只是易受到欺骗的记忆。 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哪了——钟楼的核心,拉姆贝钟表。 “尤多拉,立刻驱散钟楼的平民,让那群贵族进入戒备状态。” 魔力传音,一种简单的沟通方式,同精灵的沟通相比更容易被察觉、拦截,低配版的电话。一个是传音,一个是心声。 魔族有个约定俗成的法律,贵族在享受的权利的同时,必须承担对应的义务,特别是战争——士兵的主力无不是从贵族中选拔而出的。 卜利那长吁口气,如果没猜错,莱安已经在那边了。 为什么要突然的疏散群众,短暂的愣神后,尤多拉立刻的赶去外厅——严格意义上尤多拉不是贵族,但她自幼学习能力强,尤其是关于魔法的研究上,不多时便被授命为特级教师。 外厅一如既往地热闹.....不如说,热闹过头。 最先产生矛盾的是两位不相识的陌生人,人山人海的外厅难免产生肢体触碰,不小心撞到对方的手臂,打翻对方手上的酒杯,红酒洒落一地,没有听到道歉激发内心的火气,冲突蓦地诞生。 紧接着,他们的打斗波及到其他跳舞的无辜群众,更多的加麦基加入其中,劝架演变为斗兽场。 这样的氛围唤起内心的愤怒,所有的良知与道德都消融在空中,个体不见了,疯狂的群体诞生,在这餐盘乱飞的外厅中,暴烈的激情不断的高涨。 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内因的驱使,他们从疏远变得集结,苍生啊,你们终于敌对了吗?释放自己了吗? 本来去维持秩序的士兵也在这野兽似的氛围里放纵自己的灵魂,它的浪潮冲决每个家庭极其庄严的规矩,天性中最凶猛的野兽径直挣脱开缰绳。 一切的转化是那么的令人惊愕,一开始听不清英语听力拼命的思考,等大脑反应过来确实不会后听力已然结束。 尤多拉站在魔群的外围,向来理性的她竟然也要被这混乱的周遭裹挟。她不理解,怎么没有任何魔注意到现场的氛围,好像全部默认它的正确性——不对,如果不是卜利那的提醒,她也不会带着思考前来——思考? 不要自以为有智慧,要敬畏思考,远离盲目。 根植于脑海中的诗歌浮现出来,魔咒自动的保护着她的思维,使其不至于被群体的无序所搅乱。 尤多拉左手捂着额头,夕阳炸裂在她的脑海中,她从吵闹的争执中回到宁静的现实。 她吟诵道。 “的确,思维是一条接收万物的大海,然而,大多数的生物以接纳自比。” “但是,朋友们,请别自污你的河流。” “我主,智慧的主,请让他们的灵魂忍受饥饿,只因他们是被挑唆诱惑的愚人。” 就这样,在尤多拉所念的咒语之下,这些回归于孩童的野蛮人有的又变回成年人,有的陷于梦境。重新捡起自己思维能力的卫兵在尤多拉的指挥下快速的稳定现场的情况,并开始对在场人员进行疏散。 滴答、滴答。 钟声变得密集,卜利那觉得有什么地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彻底的改变了,就好像漫步在夜晚朦胧的灯光下,突然灌木丛传来抖动声,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道黑影闪过,自我怀疑的二度注视时,又什么都没发现——那是风声,最后用自然现象安慰自我。 三十二层,在权杖的联系与提示中,她感知到了灾难。 特里萨,左撇子在通道中狂奔,更准确的形容他在粗糙冰凉的墙壁中行走,大脑运转,思考刚才他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在这的。 他想到自己还是监狱守卫的那段日子,里面关押过位奇怪的罪犯,他的身体不成魔形,四肢折叠到腹部,脑袋直直的折了九十度。 他真正反胃是那罪犯的外貌,他的脸部被彻底的摧毁,看不出眼睛、鼻子、口腔,取而代之的是按着顺时针旋转的,如同旋涡的动态圆圈。 他从黑影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气息——不规则,无秩序。 他在通道的墙壁中游行,觉得自己快要与它融为一体,这样,他就能成为一种古老而高尚的生命形式。 于是,他变得不再满足,整体又如何与墙壁结合——你看墙壁上那些断裂的五角星,遍布裂痕的凹痕,难道修复文物就是把颜料扔上去重涂吗?何等的伤天害理! 真正的做法是细心的去抹去它们身上的时间的痕迹。 他想在通道中得到种秩序的新生。他的皮肤嵌入墙壁内部的褶皱,成为里面怪异的增生体,他的骨头要怎么办? 也要让它享受这份恩赐吗。错误的,想要离开混乱的世界就得彻底的抛弃自己的肉体,不需要留给后世研究的化石。 他感受到皮肉向外翻开,甲状软骨的断裂,支撑呼吸道的环状软骨膨胀,与环状软骨板分离,保持通气的气管软骨病态的塌陷——可那没关系,他不要呼吸,因为他现在就要死去了! 在之后,他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一种黑色粘稠的液体,它成了他身上的裂缝,裂缝帮助他溶解成为和墙壁相同的花纹。 这个过程是迅速的,可他觉得一切都如此缓慢,他在几分钟内经历了几个世纪的袭击,失去了已经拥有的自我的思维,他变成了自己的影子。 他、特里萨、左撇子,现在成为了无处不在的暗示,去唤起其它魔族的警惕感。 第48章 往事如烟 六 是血的味道,外加其它的恶臭,踏足三十二层通道的卜利那一愣,简直可以用案发现场形容,超出正常体积的血液从墙壁起步蔓延到地板,颜色也由黑色转移到正常的色彩——迷人的画面。 来的路上,卜利那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望着地面的残痕,她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环顾四周,是被魔法污染的吗?血液是谁的,莱安、特里萨,还是特里布?为什么留下的只有血液,尸体在哪? 留在地面的只有干净过头的骨头,拿热水彻底的清洗过也不能做到如此的整洁,肉在哪? 卜利那捡起地上的甲状软骨,看这手感和形状是特里萨的,想必是莱安让他出来报信,结果被半路拦截。既然莱安让特里萨报信,那就说明他们遇到的敌人无法解决,是实力,还是其它因素? 呼,她放下特里萨的遗骨,要是放身上她出事就没办法安葬了。既然特里萨出事……卜利那咬着嘴唇,她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特里萨的尸骨无法得知更多的情报,她不能待在这浪费时间——该死的。 前进,墙砖的颜色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从分类上来说,它变成带着令人眩晕花纹的红土,难以形容的血肉挂在红土上,她踢到了一个左手手臂,顺着滚动的手臂望去,是两具失去生命特征的遗体。 他们的血肉和骨头没有闹分手,卜利那对上了莱安的脑袋,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和周围失去了联系,自己化作了一块石头,思维,行动,一切都变成石头。 然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奔腾的血液残忍的告诉她一切皆是现实,她处在一个会死亡的世界中。她的面孔毫无变化,她必须毫无变化,因为她有正事要做,再说莱安指不定活着——自我蒙蔽。 这也称不上欺骗,她没有感受到附近有灵魂存在,那再多的妄想也是能被饶恕的。 灵魂,从特里萨的遇难现场到通道顶端,她没在感受到任何的灵魂,空荡的区域内不存在生命。 禁忌的魔法吗,卜利那心中的不安更盛,哪怕他们魔族的口碑有点不好,但最多也就吸点血,玩个植物大战僵尸,来点生物练成,确实有病,但消除灵魂饶是他们也没动过念头——加麦基有折磨灵魂的魔法,但没有消融灵魂的能力。 那是主所禁止的,是维尼所有神明都不曾研究的领域。 有古怪。 卜利那皱着眉,强迫自己看着地上骨头的状况,难以理解的方式被撕裂,骨头上的裂痕和莱安的魔法造成的攻击怎么那么像?这个破坏的弧度和角度,是一种来自内部的冲击,这样的话岂不是自杀? 念及此处,她快速地把视线放在特里布的遗体上,最大的裂缝在头颅骨——如果被魔咒反噬,最先受到破坏的就是头部......特里萨的魔法确实能融化掉躯体。 自杀——卜利那回忆起那女孩的状态,不受控制的做出违背生理反应的行为......影响莱安的存在是什么? 卜利那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把利剑上,受到所罗门的庇护,它和崭新的没有区别。她拿起那把剑,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不用武器,难道说那个东西所影响的是他们的魔力? 紊乱体内的魔力,又让大脑认为体内的表现是正常的,从而造成的死亡吗? 等等,剑不对劲。 莱安的佩剑握柄处有一个缺口,过去他们时常互相切磋,缺口是那时落下的——可这把剑没有,它又的确存着所罗门的庇护,好像整个状态回到过去。 卜利那知道,拉姆贝钟楼能记录历史,重现出过去的景象,或者说,钟楼存在一个刻印过去历史的魔法,但不存在时间逆转,这块区域无法提供需要的魔素。 时间逆转——回到最初的模样? 如果对物体的作用是回到最初,她是不是能理解为红色的三十二层,才是拉贝姆钟楼最初修建的外貌? 她再次观摩的那些令人阴沉的红土,远远的超出认知的范畴,那些花纹里藏着一种勾起思维混乱的因素,里面埋藏着这个世界陌生的部分,她必须仰仗自己的理性才能保住清醒。 卜利那头晕目眩的望着很可能影响到灵魂的可怖图文,她不需要去解读,只是需要找到她所知道的通道的开关的地方——那需要足够的冷静,尽量的无视掉红土的诱惑。 与此同时,她在心底反复的诵读所罗门的诗歌。 我的 神啊,求你赐福于我,因我是需要你救助的。 现在求你怜悯我,我愿全心全意诉说你的美德。 求你保护我,除了 神,谁能照亮黑暗带来光辉? 持续的诵读 大脑获得片刻的清明,卜利那闭上眼,黑色的烈焰腾空而起,顿时席卷整个通道,权杖帮助它更快的重新得到掌握通道的权利。 对遗体的检查是为了得知罪犯的手段,增加获胜的概率。接下来要做的是寻找罪犯,她感知到通道中熟悉的开关——很是可惜,它被破坏掉,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卜利那睁开眼,下一秒,她猛跨一步,魔力凝聚在手上权杖的宝石中,对着通道左侧的某个缝隙砸去,直接坠落在红土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魔力释放作用在红土上,墙砖裂成烟火,她走了出去。 走进黑色的画布。 拉贝姆钟楼楼层的间隙实际上是折叠过的空间,推开门看似直接进入另一个房间,实际上门本身就是空间转移的魔法,推门是它的发动条件。 三十二层直通那些折叠的空间——它的外形连欧几里得都无法为之命名。 各角度不规则被截断的平面,每走几步重力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零度到九十度的过渡,原地的生物没有任何感受。 除非从另一个平面望去,才能发现这违反物理定律的结构。前进,踏上楼梯,瞬间转移到其它的几何物体上。 要在特点的角度才能见证拉贝姆钟表的全貌,颠倒的大厦,攀爬翻过一个又一个的阶梯,卜利那来到钟楼正对面、平行线的地方。 她笼罩于钟楼的阴影之下——阴影本身是不存在的,可处在庞大的建筑下,再理性、冷静的生物也会迷恋。 她看到了——拉贝姆钟表旁站立着一位瞧不出性别的老者,它的口中发出氧气不足导致的嘶嘶声,它的肢体和钟表相融,它全身上下仅仅能辨别出眼睛——他们的眼神对上了,对方响起嘶哑的、恐怖的笑声。 不带任何的迟疑,甚至不去思考对方笑出声的理由,卜利那抄起自己手上的权杖跳过去,无论如何,她要分开两者。为了防止受到自己魔法的反噬,她决定物理殴打。 另一方面,魔法稍微的不注意,折叠的空间就会爆炸,她自己是无所谓——但卜利那不确定此刻钟楼的情况如何,自己的族人是否全部驱散完。 分明是黑色作为底色,她却连钟表内部的齿轮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和老者距离的接近,卜利那感受到一股环绕全身的寒冷。权杖和无法行动的老者接触到了——所有的感知都仿佛消失,或者说她感受到的是无法忍受的寒冷,凝固起血管中的血液。 下一秒,老者溜进拉贝姆钟表内部,就好像它一直在等待卜利那的到来,等着她做出这步的动作。 又是不到一秒,拉贝姆钟表停滞了。 这下所有的加麦基都听见了钟声,那声巨大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岁月中传达到现在的奇迹,它经过漫长的岁月的禁锢,终于找到离开的方法。 远古时代的特产不远万里来到当下,消逝的灾难下定决心让所有还在钟楼中的生物前往那个充满死亡的国度。 疏散离开钟楼的加麦基通通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回音袅袅的钟声吸引住他们的视线,当他们回头望去时,却看到拉姆贝钟楼的顶端像融化的冰层般落下,融化的蜡油,又在即将落地时回到固体的状态,不客气的砸穿最先停下加麦基的胸膛。 断裂的身子。 一切都那么如此的迅猛,无法预估,无法预料,无法想象这些灾难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死去的加麦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钟表永久的停留到8:24。 第49章 往事如烟 七 [你来得和他的说时间一模一样] 在那瞬间,卜利那听见了老者的声音,他是谁,那个奇怪的男子吗?为什么说预料的时间?疑问填满她整个大脑,然而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份问题——她感受到钟楼发生的变动,感知到周围魔素的颤抖,有什么不可捉摸的物品从钟表逃离了。 有股外力和她抢夺手杖的控制权——钥匙。卜利那立刻的收回权杖,所幸它与灵魂绑定,就那么几秒,卜利那感受到自己大部分的魔力都被钟表所吸收,以至于有脱力的感觉。 就在此时,她又看到了那个女孩——本该四分八裂的女孩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那些往外渗透的液体正是来自于她,分裂、复制,细胞群的演变。 卜利那的视角中,女孩处在钟表正中间的位置,整个空间中给人最凶险和不详的感觉。毫无疑问,女孩是某种物质的载体,那东西必须依靠活人才能行动——解决这场异变的关键是把女孩带走。 【所罗门啊,我要称颂你的名。 你坐在至高的宝座上,以公义审判所有的恶行。】 钟表的齿轮卡住不动,正好为卜利那提供便于行动的道路,每个齿轮的边缘都被黑色粘液所覆盖,被迫的停止自己的工作。老套的建筑用老套的方法破坏,卜利那深呼吸,下一秒,她跳到一个齿轮上,锐利的破空声从旁边传来。 没有难度。 【我主,你的眼看穿万物的轨迹。】 卜利那的视力在这刻超过了寻常人,甚至连时间都为她刻意放缓自己的脚步。在黑刺即将刺到眼睛时,她扭转身体,以难以想象的姿态贴在齿轮上,左手抓住齿轮的边缘,竟一个用力的把自己甩到另外一个齿轮上。 有点麻烦。 【我主,死亡的绳索缠绕着我。但我不愿死去,因永世的称颂你的名,是我的义务】 更多的黑刺冲过来,根本没有间隙躲避。卜利那无视眼前的攻击——接触到的一瞬间黑色的火焰覆盖她的全身,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黑刺过她的胸膛。 然而,卜利那的身体变得透明——一闪而过,她的身影出现在燃烧开来的火焰边缘。 并不致命。 卜利那注视着上方的女孩,她刚才把自己转化为灵魂的模样,的确躲开了袭击,但是仍然受到部分的影响,但那不重要。 一团黑影朝她扑来,卜利那即刻召唤出一把利剑给对方扇到一边——通道中没有魔法攻击的痕迹,她检查过,再加上躲避第一次攻击时,卜利那敏锐的发现黑刺在吸收空气的魔素。 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卜利那就来到女孩的身边,无数的黑影始终慢于她的步伐,她再次听到了钟声——卜利那抬起手,权杖再度出现在她的手中,她狠狠地往女孩的身体中刺去。 来到三十二层前,卜利那想起自己上任时,前任族长对自己留下的遗言——一段诗歌和一句劝告。 前任族长躺在棺材中,他的身体正在经历腐烂,等他死后灵魂会前往主的身边,侍奉主,他半睁着眼,口吐却异常清晰:“我无法告诉你这段诗歌用在何处,未曾遇到它前,你无法记住。你只需要明白它是钥匙,关闭祭祀的钥匙。” 但是,前任族长语气加重,他的眼眶是凹陷开的,睁开后里面的眼球似乎随时会掉出来。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这需要你付出生命,包括灵魂。如果没有面对它的决心,我无法把族长的职位交付于你。假使你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那便向我主发誓,向祂表达自己的真心。” 那时她站在棺材前,神情坚定的对着主起誓。就像现在,她早就有所预感,并提前做好准备——女孩爆炸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中莫名的窜出那几句咒语,实话实说,正是如此,面对莱安的遗体时,卜利那反而松了口气——只是他们都抛下了米尔。 【我主,我的王所罗门啊,我遵循你的旨意,愿付出所有换取公正。】 所罗门选中了她,她定不会辜负主的期望。更重要的是,她愿意保护这片供她生长的土地——觉悟早已做好,卜利那吟诵道。 “你所赐给我们的,必将使我们离去。乐此不疲,静默不言的神啊,那又如何呢?我是智慧者,我喜爱你。” 【我主,我的王所罗门啊,我在此向你起誓,愿为族人奉献出血肉。】 “主啊,您的慈爱永远穷尽,请您起来施行审判!您是生我的,起来拯救我们!” 所有的魔力都如数的奉献给权杖,她感受到皮肤变得干涸,生命变得模糊、微弱,但毋庸置疑,魔法成功了。她的猜测也是正确的。 念完诗歌时,剧烈光芒照耀在整个破碎的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了,白色的光影笼罩到所有的黑影上,莫名的,卜利那感受到一股暖意。 她的意志摇摇欲坠,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去看着眼前的女孩——啊,她想到自己孩子,米尔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呢——视野中,女孩的躯体仿佛是一个被二次雕刻的浮雕,由粗糙的螺旋线组成的脸部,折角构成那些立体下产生的阴影,也就是抹去本来的模样后重新制造出新的身体。 尤多拉是个可靠的前辈,我死后孩子也享有法律的保护,身体即将到达极限,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也被当做燃料继续作为魔法施展的条件,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能挽回多大的损伤,她甚至不愿去想象因为自己的失职,多少族人死去——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如此——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 她不甘心,穿透灵魂的灼热感带给她最后的回光返照。她不为死亡后悔,却为自己无法参与到未来不甘,为不能把幕后凶手拽出来狠狠地揍一顿而悲愤,为无法陪伴孩子长大而悲戚——现在融化的是骨头,肋骨、胸骨、上肢骨、下肢骨.....七部分、215块成为神明的饲料,于是这个时候,她想到了那首教材中的诗歌。 ——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愿作为它的装饰。 渐渐地,她放弃维持自己的思维,她要在这死亡的事实中回到所罗门的身旁。 莱安——他真的死了吗? 或许是执念导致她产生了幻听,一个声音钻入她的脑海——卜利那。 那是莱安的声音,她猛地清醒。 也许是死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自杀,莱安竟意外的逃离了灵魂被汲取的命运。他的存在微弱,不知过了多久,才有重新掌控自己灵魂的实力,但他知道自己存在时间 短暂。 他低头,自己的灵魂缥缈的像特里萨说的随时会断更的漫画——不知道他成功出去没——一出无聊的悲剧,他做出评价。他的心很大,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或许是被特里萨影响的。 那个存在究竟是什么?卜利那和米尔现在怎么样?族里的疏散进行的如何?所有的念头同时的闪过脑海,莱安叹口气,希望自己的骨头还能留个全尸,以另种形式陪伴在卜利那的身边。 他的死相比特里布雅观,对方的脑袋炸成了气球,莱安想起意识消散前看到的画面,他不该带他们进来的。现在后悔也无用,他得找找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充分利用死前的时光。 他打量起自己所在的空间——不是三十二层的通道——巨大的空间足够的复杂,以凡人所不能想象的方式放着——他看见了拉贝姆钟楼的核心,以及站立在钟楼处的两个年老的加麦基。 他们颤颤巍巍的站立在钟表的齿轮边缘,其中一位拿出张牛皮纸——莱安不敢过多的前进,担忧被他们发现——燃烧起来,他们的身体变成翻腾的黑色液体,像是挤破的脓包,他们的身体成为被勾勒出的轮廓,却又不敢变得过分的模糊,于是,最终定格为照相机中的重影。 它和钟楼相互融合。 就在这时,他听到爆炸声,卜利那从通道中冲了进来,不带任何迟疑的,抄起权杖就往黑影身上砸去——过去他也是那样被揍的,平日里切磋不好用亡灵魔法,他们习惯于锻炼自己的肉体水准,卜利那格外热衷抄起棍棒的打人和阴人,诸如丢沙子。 于是莱安连忙的控制自己往那边移动,他费了不少的功夫,躲开黑刺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他可不敢赌博,指不准稍微碰到就原地二度去世。 他看到了——卜利那施展魔法的全过程,升上天空徐徐燃尽的烟火——或许因为是灵魂的状态,他明白那份魔法将彻底的终结对方的生命,他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果那份魔法是以灵魂为支付的代价,本就是灵魂的他自然也能作为交易物品——卜利那不能死,族内发生暴动如果族长死去是会出大麻烦的,加麦基族近日的地位本就尴尬。 更重要的是,出于卑劣的私心,他不愿卜利那死去。 他触碰到卜利那身上的火焰,与魔法阵产生共鸣,主动的释放出自己仅有的魔力。果不其然,贪心的魔法想要两个同时拥有,不客气的吞食掉莱安的灵魂,他感受到疼痛,冲击他的意志,灵魂不断的削减,被魔法吞噬——散落,重量也消散。 太好了,他的猜测没有出错,莱安心中的石头落下,如果条件达成,魔法就会停止对祭品的吸收。 现在的事实就是他真的要死了——死前想做什么呢,莱安想,没有愤怒,没有不甘,一个小小的愿望。 他希望呼喊她的名字。 第50章 往事如烟 八 卜利那做了个悠长久远的梦,她感觉自己是狂风中随时随地会被掀翻的船只,泛着巨浪的海洋,她的骨架被一次次的冲散。 可是,她的意志、她的灵魂在这痛苦的袭击里变得愈发的坚韧与敏锐,层层叠叠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它是各种动静的结合体,鸟叫、马蹄、羊声,是一种粗糙的模拟。 而后,她在黑暗中见到了一束光亮,对光天然的追逐促使她往前走去,离得更近了,模糊的记忆也回归到她的脑海中,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职责——她听到的不是幻听。 她要活下去。 未知的世界,生与死的界限。当她快踏入光源,卜利那又看见了一个身影。祂犹如道延续到无限深处的光影,每走进一步身形就越发的拔高,卜利那不由的停下脚步,低下头颅。 祂的身边站立着匹马,虽说是马,但也不过是大体的轮廓。它的眼睛是空缺的,又有种直视灵魂的错觉,它似乎凝望着某个不可捉摸的焦点,看穿了生与死的界限——加麦基本体,她不可能认错血脉的来源,萨米基纳,精通回魂术与降灵术的魔神。 大多数魔族都是直接以72魔神的名字为种族名,但加麦基族将萨米基纳改为加麦基,出于对死亡的敬畏。 身影的身份不言而喻,仅仅是短暂的一瞥,卜利那就感到浓厚的不安和发自心底的恐惧,带给她强烈而恐怖的印象,一刹那,她仿佛看到无数怪诞模样的生物游动在光影中,她的意识缓缓漂浮在无人生存的时间乱流中,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也被夺走,一千双注视着的眼睛,又像是斑斓的色彩扑向她的神智,整个世界的信息朝她奔流。 我的主 我的神明——所罗门。 ——我听到了。 声音猛地在卜利那的耳边炸开,好似空荡山谷的回响,时而低沉、时而刺耳,数以千计的嘶哄,声音化作火焰灼烧她的身躯,一会在山谷中听到泥石的撞击,一会在海底被水流冲刷,她厌恶噪音,又沉迷其中。 卜利那艰难的思索这番话的含义,是指自己刚刚的举措吗,我主是来带我离去的?主还管这点小事? ——我看见了它。 它?所罗门说的语言是魔族旧日的语言,里面关于人称的指代是能轻松分辨出来的。它指的是不知名的黑影吗? ——他又开始了行动。 这个他或许指的是那位奇怪的男子。 卜利那感受到所罗门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止不住的颤抖,又害怕自己的举措会让所罗门认为加麦基族的族长是个不成气的家伙。或许察觉到卜利那激烈的反应,祂 目光又移开到别处,所带来的庞大的压力迅速减弱,尽管压迫还在,依旧令卜利那松口气。。 ——去祭祀地,那有我留下的口谕。 萨米基纳疑似不乐的叫了声。 ——现在你该离开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提问,就被一股外来的力量丢进光源。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漂浮,本不该拥有的窒息感出现在她身上,冰冷又炽热的感觉反复的交替出现。就像一个溺水者,本能反应的挥动双臂,张开嘴巴呼吸新鲜的空气。 下坠,下坠,她和某种不属于自己的骨架开始了融合,拼凑起一副全新的身体。可她依然难受,感觉自己像卡在洞里的老鼠,呼吸困难,而一只猫啃着她的脑袋。 “碰!” 卜利那猛然睁开眼睛,和棺材板直直的撞上,被迫的再次躺下。 棺材内没有灯光,只有植株发出的淡淡的青色光辉,没有心脏却能感受到它剧烈的跳动,精神严重损害下她不得不闭上眼恢复体力——闭上眼,是的,尽管她现在没有眼球,但只要想到这个动作就能得到正确的反馈。 简直是唯心主义的最大支撑。 等等,我这到底死了还是活着......卜利那望着头顶的棺材板,倘若没记错这是族长的专用棺材,每任族长死后都会被葬入棺材,听闻能与所罗门产生联系。 她微微地抬起自己骷髅的右手,这具骨骼是前任族长的。现在的关键点是她要如何优雅的诈尸——要不叫尤多拉来开棺。 不等卜利那思考,棺材板就被打开,正是尤多拉。 尤多拉的手上拿着烛台,跳动的火焰闪烁在卜利那的骷髅眼睛中,看到卜利那的苏醒她松了口气,表情也不那么严肃。不等卜利那的开口,她主动解释道:“我去到钟表内部后,没见到你的遗体,正打算用族长舍己为魔写遗书时,听到了我主的声音。” “我主说,你会借助前任族长的尸体重获新生。我把这条消息传达下去——爆炸发生后贵族齐心协力的解决突如其来的黑影,得益于你叫我疏散加麦基,伤亡的数量比预估少。” 卜利那点点头,尤多拉将手上准备的资料递给卜利那,安慰地说你只昏迷了一晚上。 卜利那心中微微的安定了一点,生怕自己醒来就是几个月后,需要迎接政变——她需要快点进入工作状况,不让那些不愿回忆的事情不停的干扰她的心情,赶走她的理智——这样一想,正因为她的薄情才会被主选中吗,她耻笑自己。 新生的躯体不用睡眠,很有用。死亡的数量比卜利那预料的多,她翻阅着死亡名单,不过在接受范围内。 尤多拉适时的说,“族长,我在钟表的内部抓捕到一个女孩,现在关押在监狱中,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女孩两字吸引翻阅资料的卜利那的全部注意,可以说,女孩就是源泉,她思考几秒后,说:“先关着,我主有口谕留在祭祀地,等我得到信息后再谈论她的情况。” “死者的遗骨先收集到墓室中。”卜利那想了想,既然死去,遗骨自然该用在族内的防御中。总之,加麦基的思想是能多压榨死者就多压榨,她又说:“召集全部的炼金师去修复钟楼。” “我这就去下达您的命令。” 卜利那静静地望着尤多拉的离开,在对方的脚彻底踏出房门时,她忽的张口问:“米尔在哪?” 不安从苏醒开始蔓延到四肢。米尔,如果她受伤昏迷米尔多半会守在她的身边,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她、莱安、米尔,三魔中要是有一魔生病、受伤,剩下的都会守在对方身边——得知莱安逝去的消息后,米尔肯定会更加害怕她的离去,守在她的身边。 如果米尔还活着。 尤多拉也是位母亲,自然理解她内心的恐慌,她不会推却米尔的询问,何况她还活着有什么不能说的?可对话到现在,尤多拉没有提及米尔,卜利那攥住纸张的力度加重。她安静的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尤多拉,对方的沉默是凌迟的刑具。 卜利那看穿了一切,看穿了那个灰暗的真实。 “卜利那族长。”尤多拉终于组织好语言,她的眼神令卜利那不敢抬头,“米尔值得我的尊敬,爆炸发生后,他主动的帮忙,而后——。” “去做正事吧。” 卜利那即刻打断对方的话,尤多拉闭上嘴,看了眼低下头被阴沉包围的卜利那,退出了房间。独自发泄好于旁人的安慰。 现在,卜利那发现当骨头架子的第二个好处,可以放肆的悲伤,还不用担心自己的软弱被族人发现,从而降低族长的威严——毫无疑问,这个世界和她产生的联系仅剩自己的身份,和死后剩下的无机部分。 仔细想想,她的肉体作为祭品献给主,她的一切仅剩灵魂和记忆。哪怕他们能看见灵魂,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着亲人二次的离去,体验自己的无能为力吗? 自当上族长,她便做好率先牺牲的准备,提前的写好遗书,唯独没想过遗留下的会是自己。 卜利那想起莱安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像是熄停的火焰,悲伤正在充满她的骨骼,215块骨头能支撑一个生物的血肉,却无法承担溢出灵魂的痛苦。她丧失了家庭,丧失了未来,丧失了过去。 卜利那发现她正在屡次的死亡,于是,她作为自己哭泣。 第51章 旧日往事 一 深邃的通道,墓室是因为放了尸骨才被称作墓室的,在此之前,它还有其它的称呼——祭祀地。巨大的魔法阵显眼的摆放在中央,光是注视就令人不寒而栗,好像寒冷穿透到灵魂,呢喃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卜利那在祭祀地得知了部分的资料,它,哈塔特的存在,在所罗门的指令下把所有死去的族人埋葬到外边的森林,并召集卫兵修建围墙,果不其然,和所罗门说的如出一辙。 哈特特未被真正的封印,阵地转移到森林中央,以某种所谓的活着的特定状态在夜晚尝试进攻钟楼。但它智力低下,如同草履虫,活动的时间更是短暂。 这些年,卜利那和族内的炼金师(魔法阵的研究者)想方设法的修补钟楼,可始终无法填补核心的空缺。她问过主,所罗门回答:你们无法记住,专心细节的完善。 所谓的专心细节便是专注那些小毛病的修补,如果说钟楼是死去的生物,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持尸体器官的新鲜,脑细胞的复原暂且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正是如此情形,尤多拉和自己的同伴格外的谨慎,恐慌因为自己的粗心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也是后来,所罗门说:他们的灵我寻回部分,如今尽还于你。 利拉兹的感受的确没错,他见到的米尔的灵魂是由莱安与米尔共同组合的,两者被卜利那用魔法融合到其它的骨骼上——他们单独无法存活——他们没有任何的记忆,仅对卜利那有天然的好感。年幼的性格贴近米尔,成人体型偏向莱安,即便如此,她也满足,不奢求更多的奇迹。 卜利那为过去的事恍惚片刻,她觉得自己十年来没有半分的长进,明明过去每晚都会为之痛苦,今日回想起依旧是全新的噩梦,更不必说从中逃离。 ——产生联系。 卜利那转着手杖,要让它与钟楼产生新的联系。另一方面,尤多拉为首的炼金师可谓双开,既要修复钟楼,还要解开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她停下自己的动作,还是想狠狠地给它一锤子啊.....。 试炼场内密不透风,赛沃德却感到冰冷,她感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踏入某片沼泽,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是狂乱的节奏,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是自己心脏的跳动,放在门口柱子上的右手浸出冷汗。 利拉兹安静的等着对方的开口,似乎预定了对方的行动,他悠闲的打量墙上的武器,银白的光辉令它联想到阿尔忒弥斯的垂眉,凄凉的月光。 闲庭散步,他完全不着急,把赛沃德视为不存在的、站立的雕塑。 他是认真的,赛沃德得出结论,她早该明白警惕起,要设法闯出去吗?她缓慢地靠近门口,紧接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止着她的行动。 她说:“你的举措显得可耻。” “对此我毫无辩词。”利拉兹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墙上,他的目光穿过阴暗的空气落在赛沃德的脸上,“在知道真相前,我无法判断你的行为是否正确,助纣为虐是我最不愿做出的行为。” 愚蠢。 赛沃德抿着嘴,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内心疯狂的纠结着。 利拉兹耐心的等着她的开口,他对语言尤其看重,大多数情况下,生物很难做到言行一致,比起坦荡的恶人,他更反感伪善的小人,对真实本身的亵渎,便是说言语的态度体现本质。 “是梦。”赛沃德带着复杂的表情开口,“她在梦中告诉我,而我无法忽视梦,更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一但开口,再不愿叙说的故事都会顺其自然的从口中跑出,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也将释放出来。赛沃德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把隐藏在心底的故事告诉的陌生的旁人——正是陌不相识,压力也才会减少。 诡异的梦境,赛沃德谨慎的打量周遭的环境,弧形的屋顶,棕色的书柜靠在床头,书桌上海摆放着本世界地理大全,和她的房间没有区别,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零食袋子都在桌上待着。 夕阳洒在她的皮肤上好似割开条流血的口子——现在是晚上,她睡前,月光与窗户的栏杆融合形成二重的枷锁。 “很有意思的书。” 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坐在床上翻阅着那本世界地理大全,他坐的颇具贵族范,“我对你没有恶意,不如说是来提醒你的。” 赛沃德并未听男子的话,她想到族里之前颁布的法律,若是遇到奇怪的男子即刻的上报,法律对奇怪的定义模糊其词,让魔摸不着头脑,但此刻的赛沃德能打包票,他就是法律所指的怪人。 面对莫名跑进自己梦中的、法律通缉的混蛋,赛沃德不假思索的抓起自己身旁的椅子朝着男子重重的砸去,势必让人体验脑震荡。 肉眼可见的,伊达那的眼中闪过丝诧异,他没料到赛沃德的本能反应是上手揍人。伊达那不慌不忙的合上手中的书,时间随着他的动作停滞,赛沃德僵硬的卡在空中——说好的我的梦境我做主呢,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爱莉带来的童话书果真没一个正确的知识点。 “请小心爱莉,这是为你的生命着想。” 伊达那起身,他将合上的书放回书柜,不合时宜的礼仪,他对着一直尝试突破控制的赛沃德淡然一笑。在赛沃德的注视下,他的身影慢慢的后退,直至消失在窗外投射进屋内的影子中。 与此同时,赛沃德猛地下坠。 呼——她睁开眼,大幅度的喘息着,汗水浸湿额头,心脏仿佛是跑完八百米的大学生,仿佛经历完一场超越极限的马拉松,脑袋混乱一片,关于男子的脸没有任何的印象,甚至于梦中的话都是模糊——小心爱莉。 她的右手无意识的动了动,碰到睡在身旁的爱莉盖的被子。她看向爱莉,发现对方似乎正做着个恐怖的噩梦,企图用语言描述她的表情是无济于事的,根本不像正常生物可以做出的表情,怪诞,肌肉似乎都扭曲起来,那种的癫狂如同狄俄尼索斯身后的信徒,他们在自然中尽情的放肆。 爱莉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移动,但是脸部,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无意识的扭动,仿佛有某种物品附体在她的的表面上,赛沃德握住对方颤抖不停的手,她能感知到爱莉的不安。 蠢货才会信任梦中之人的话,毫无理由的让她怀疑朋友,居心鬼测,赛沃德小心翼翼地捡起快掉到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爱莉的身上。她知道爱莉经常做噩梦,但从来没问过,因为她一直等着,等着对方主动说出来。 赛沃德重新躺回床上,明天把这件事告诉卜利那,那家伙或许知道点真相。她睡不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钟楼爆炸的那天,她发烧在家中没有出去,由此逃过一劫,可到头来,兜兜转转每个加麦基都得被灾难影响吗? 她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什么不告诉她。她并不害怕死亡,也愿意为种族付出自己的性命,然而,她厌恶被排除在真相外——如果不告诉她真相,又凭什么要她献出自己的全部? 赛沃德想不通,整个夜晚她都和困惑作伴。 第52章 往日旧事 二 通宵除了有点饿外,对魔族没其他的负面作用。爱莉起的很早,为防止她看出不对劲,赛沃德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装作无事发生,无论怎么说,不能让她担忧。 “你没睡好吗?”向来赖床到中午的魔起得比自己还早,爱莉难免怀疑赛沃德的睡眠质量,她抱着枕头问。 “被小说剧情气到睡不着。”掏出准备好的借口,赛沃德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回答着,为了增加信服力,她不满地挥舞双手,露出气愤的神情,“我还是不能理解男女主的脑回路。” 爱莉回忆了一下剧情,昨晚读的故事中,女主为了男主和养育自己的父母大闹特闹,他带给我家的感觉的理由更是无厘头,“白痴的脑回路理解不了是正常的。”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打扫钟楼。”爱莉笑着回复,她平日里没什么具体的任务,打扫清洁还是她主动申请的,不用思考,要做的只有清洁垃圾。在这样的行动中,她能体验到一种类似遗忘自我存在的感受。 爱莉收拾得很快,她告诉赛沃德族长今日照例的待在自己的棺材中后就离开了。 目送着爱莉的远去,赛沃德没有迟疑的离开房间,离开房屋时,她特意看了眼窗外,太阳尚且没移动过来,青白的光线替代它的照明,她就像殖民地的居民,自以为荣获自由,实际上毫无尊严。 长而曲折的通道,路途中没遇到任何守卫,微光的衬托下勉强分辨出五块窗格拼成的窗户的轮廓,地板刻着美丽的花纹,给她浮雕的错觉,每走十几步就能看到朦胧的完全相似的雕塑,雕塑打破了空间本身的缥缈和规则。 ——雕像? 赛沃德猝然停下前进的脚步,通道中哪来的雕像?拉姆贝钟楼除了主厅,也就是第一层外,其余的楼层通道都是极其狭窄的,偶尔冒出植物的根茎便是稀缺的美景,窗户向来是在房屋中。 难道又是那混蛋的梦境?赛沃德不断的猜测着,这怎么可能,她分明是清醒的从来没有入睡过!莫名的,她感到钻心的寒冷从脚底的地板直达天灵盖——那人是不是一直注视着她? 如果是,他是怎么逃脱族内的监控的?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脑袋注入了滚烫的铅,她不得不撑住墙壁来维持自己的稳定。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地面上的花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响尾蛇的动静,搅乱着赛沃德思维,唤起她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主啊,你要是不保佑我,可能你就得不到祭品了,或许是为了打消内心的惶恐,赛沃德选择用碎碎念给予自己的信心,但这一切都毫无用处,她的精神自顾自的跑向恍惚。 在这样的状态中,她看见两个身影焦急的向自己跑来,口中喊着——爱莉。 一团挥散不去的烟雾充斥在赛沃德脑海中,她感到自己的灵魂要被强制的分为两半。 她仿佛看到两个陌生的加麦基把自己抱起带离开了钟楼,带离开了这个古怪的,扭曲的空间,而她在他们的怀抱中体验到久违的、足以驱散冬季寒冷的温暖。 温暖。 她的神经无比的放松,和回到羊胎中似的,白雪皑皑的冬季,在她的视线中霜雪覆盖住全部的房屋,暴露在寒风中的街道无人行驶。他们带着她回到偏僻的家中。 不是发烧,她想,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能明白,是某个不存在的物体试图汲取她的生命,夺取她的体温。但他们——父母并不知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星期,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当她数着墙壁缝隙的数量时,他们带着一位陌生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影非常纤细。 男子走近了,她看得更清晰了,那是令人难以形容的脸庞,光是注视就令人不安的脸庞,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的苍白,更大的可能是伪装的表情,带给她唯有数不尽的沉闷——就好像是来赠与她死亡的萨米基纳。 主啊,我也能去到你的身边吗?她不由的想,那这算命运对我的补偿吗。 她听到父母与男子的交谈,男子的声音奇怪的柔和,令她的思维受到引导缓缓的睡过去。 梦境,诡异的梦境。她变作了一只墓地旁边的狐狸,两条骨瘦伶仃的,散发出腐烂气味的狗直勾勾的注视着它,它们的叫声拖得长长的,是裹在泡沫中的哀鸣。 两只狗看着她,忽然冲进挖好坑的墓地开始撕咬其中的住客,她待在上头,俯瞰着狗的举措,那具尸体很快就像是踩得稀巴烂的蜗牛,她的肚子开始嚎叫着饥饿。 终于,她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跟着他们跳入了墓地,用爪子刨开尸体的肚子,凄惨的叫声从尸体的身上发出,她仍然不在意,好饿,好饿,她转而冲向那两只狗,咬,吃。 而后,她抬头,棺材中赫然是她自己的脸孔。 呕吐,她感到自己的肚子似乎要爆炸开来,棺材中的自己躁动着,血肉不断的重生,或者说,她肚子中的食物拥有了自己的思维想要跑出她的身体,那些成千上百的肉块被她呕吐出来,蠕动的爬向尸体。 严重霉烂产生气味令她止不住的反胃,她看到无数舞动的虫子爬到那两死去的狗的身边,是苍蝇。 那真的是狗吗? 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打破了她的精神恍惚,眼瞳猛烈的收缩,在那躺着的分明是她的父母! 她开始剧烈的晃动自己的四肢,她从幻觉中苏醒过来,没有狐狸,没有墓地,她依旧待在屋子中。是自己的咀嚼声,母亲牢牢的锁住她不安的四肢,父亲往她的嘴中塞入块泛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它有种黏土的物理特征。 可当它进入口中时,黏土就像是逃离火焰聚集在一起的蚂蚁,噼里啪啦在口中绽放开来,他们疯狂的跑进血管,簇拥在血管,和血液融为一体,试图前往她的心脏,咚咚咚,啪啪啪,铛铛铛,她甚至分不清这些癫狂的哀嚎究竟来自谁。 第53章 旧日往事 三 体内的血液仿佛被全部换成新的液体,它流淌在皮肤下,却无法带给她自己尚且活着的假象。短短几分钟内,她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灼烧,喉咙在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中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而那个男子带着惯有的微笑注视着眼前发生的惨状,对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有趣的实验,她不过是新鲜的实验样本。 四周的光芒黯淡下来,她感到自己被某种外力牵扯、牵扯到新的高度,背后是带着冰冷的像是金属一样的物品。此刻,她的心脏转化为钟表的齿轮,而她无法动弹,不只是被强硬的钉在钟表上,更是因为她浑身无力。 这是很奇异的状态,思维格外的敏捷,她听到冷峻的寒风穿过森林,掠过森林中的湖水,湖水的内部就会随之发出一种可怕的低语声,她听到窃窃私语,争吵的动静无休无止的折磨她的大脑。 但是,她无法操控自己的四肢。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她始终无法让肉体听从自己灵魂的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着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她见证自己的尸体和钟表的齿轮相互组合——如果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她是谁? 她感到瑟瑟发抖,可她的身体无法反应出自己的情绪——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世间最可怕的噩梦——她被自己排除在外! 就在这时,她看到自己父母的死去。他们像遗失了心智,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那扭曲的液体,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好像自己做了件伟大而光荣的事。 她试图去扼制他们的行为,可到头来只能在上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死去。 再然后,一团燃烧的火焰朝着她扑来,是念诵咒语的卜利那,她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献祭自己的灵魂——数不清的哀嚎响彻在她的耳边,那些哀嚎过于的扰乱她的精神,甚至勾起她内心的恐慌,不是因为自己要死去,而是自己为其他人带来死亡。 于是,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想要迎接属于自己的死亡。 主啊,如果你还怜悯我,就请让我彻底的死去吧。 主不怜悯单独的族人。 监狱中盘踞着浑浊的阴寒,她感觉自己在一条住在一条河流之中,那该死的玩意还没有放过她!她能察觉,它寄生在自己体内的某处,只为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度复苏。 草,开什么玩笑!她不自觉的咬着指甲,难道想要她再害死人吗,受够了! 她感到腹部剧烈的疼痛,好像自己的肠胃被放进榨汁机疯狂的搅拌,忍不住的蜷缩着身子才能减少点身体的疼痛,她像那嘎吱作响的老旧电风扇,老套的身体零件无法满足精神上的需求。 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她度过了足足几日,直到某天凌晨用着骷髅架子的卜利那来到监狱,虽然没有眼睛,但她仍然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冰冷,除了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我很想立刻处决你。” 卜利那站在监狱的栏杆外,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出话来,“但是,我主告知我,你如果死了它就会出来。” 又足足停顿了几分钟,卜利那思考着其它的信息,根据所罗门留下的信息,她还得尽量的让对方过上好日子,不至于怨天尤人,这难度不亚于直面所罗门的威严。 “在找到解决它的方法前,我不得不监视你的动静。”卜利那斟酌自己的语言,“但是监狱的环境过于糟糕,我为你准备了其它的房间。” 她从监狱转移到了另外的屋子,明显的待遇更好,内心的惶恐始终无法驱散,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每日的都在消瘦,或许有朝一日她就会变得瘦骨嶙峋,她会变得和卜利那一样的腐朽。 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脾气愈发的古怪,当她看见手边的椅子时她会忍不住砸向窗户,过了几秒又会惊恐的望着地上破裂的桌椅——那不是她的本意,是有东西影响着她。 她额外的害怕时钟滴答作响,那会让她回忆起父母死去的模样,更会让她想起那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过几天会来个新客人,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第二次来这的卜利那带来新的消息,她不给爱莉任何反应的时间,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的离去。她静静地望着卜利那,好像要从对方的背影中找寻到真相,她又抿着嘴望向窗外的日光,光照夺目的世界。 卜利那口中的客人中午就来了,那时她还没来得及吃饭,打扫着书柜顶部的灰尘,房门的嘎吱声吸引她的注意,她看到那个绿色短头发的女生,对方眼中透露出几分的尴尬——莫名的,她想起自己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濒临死亡的兔子,她掐死了它,结束它的死亡。 “我叫爱莉。” 短头发女孩回复道:“赛沃德。” 赛沃德——这个词语就像是一个特殊的锚点,唤醒了她的全部神智,她找到汇聚在陌生异常中的自己。她是赛沃德,不是爱莉!浑浑噩噩的意识突然间清晰过来,她是要去找卜利那,告诉她陌生男子的事情! 这个思想就像是电影结束播放的尾声,告诉剧院中的观众你们该离开这个地方。狭窄的房间,金色的月光,闪烁的影子和心脏的跳动,赛沃德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幻境中自己的身体。 她无法克制的打了个激灵,该死,她究竟在什么鬼地方? 然而,爱莉伸出的手打断了赛沃德思考,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赛沃德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对方淡青色的血管,那时心中的疑问似乎有了解读。 假如她方才经历的都是爱莉的记忆。那么,她的确是爆炸案的受害者,另一方面,她也是导致爆炸开始的钥匙。 她对上爱莉带着几分淡漠的脸,那双眼睛似乎从不转动,这样做是不对的,她该想办法离开这个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梦境的地方。可是,赛沃德看着似乎散发着苍白光芒,隐身在某个触碰不到的世界中的爱莉,身体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 亲身经历的痛苦在赛沃德的脑海中重复的播放,她想到躺在床上仿佛随时会被折断的爱莉,因高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自暴自弃的寻求死亡的的心态——她做不到无视对方伸出的手。 很久以前,赛沃德好奇对方为什么害怕寒冷的气流,夜晚钻进被窝的冷风会把她惊醒,睡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包子。现在她明白了,又如何能爱莉的伸手拒之不理? 于是,赛沃德紧紧地握住爱莉的手。即使是幻觉,赛沃德也想要爱莉感受到她是被人需要的。 真的只是个幻觉吗? 爱莉不可思议的望着赛沃德的举动,她情不自禁的张大嘴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以往截然不同。 第54章 旧日往事 四 爱莉总是感到混乱,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活到现在的?又是为了什么还得活下去?她为什么会和赛沃德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些不需要烦恼的问题折磨着她。 她真想早早的长眠于不见天日的地方,害怕活得越久,灾难就越会发生——不想成为带来死亡的罪人。她明明是无辜的,却饱受着噩梦的袭击,哭喊、悲切、哀伤。 爱莉原本不盼望着和赛沃德处好关系,但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头已经有了对方的一席之地。每当她遇到赛沃德,胸口在作痛的同时,又会蔓延开喜悦,接着露出微笑。 此后,爱莉便害怕着自己好成为那个伤害她的人。由此,梦中的她期望着当初赛沃德拒绝,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会伤害对方。只不过,若是真的被拒绝,又会恐惧得浑身颤抖。 可是,梦中的赛沃德也握住了她的手,强硬的、不讲理的。 巨大的变化下,梦境轰然破裂。 朦胧而难以界定的梦境如今彻底的崩塌,作为闯入她人梦境的病毒,赛沃德被防御系统主动的驱逐,她像被父母抓起后领的小孩,那一瞬间的刺痛将她带回了真实的世界。 呼——。 她再一次的睁开眼,赛沃德不安的凝视着自己颤抖的手臂,窗外柔和的月光令她害怕。难道说,她最初就没有离开幻境?现在,现在她又真的处在现实的维度中吗? 对了,爱莉! 她赶忙地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爱莉。 爱莉直直地注视着她,她失去了往日伪装神情的能力,整张脸上直白的挂满震惊,她似乎想张嘴说点什么,可赛沃德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赛沃德一个猛扑到爱莉的身上,她开始手无轻重的挼对方的略显僵硬的脸颊,熟悉的毛茸茸的手感。最初,爱莉的脸色还显得茫然,忘记反抗,到后面赛沃德仍然不收敛捏陶瓷似的,爱莉不客气的给对方一拳。 力度刚刚好,伤身不昏迷。 这个感觉,是现实没错了,赛沃德捂着自己的肚子朝爱莉道歉。 “不好好睡觉,突然动手做什么?”爱莉动动手腕,抬起眉问。 要告诉她真相吗?赛沃德迟疑起来,从结果来看她擅自入侵,如果那是真实的,她岂不是在爱莉的伤口上撒盐。爱莉刚才震惊的表情闪现在赛沃德脑海,难道梦中她从未握住对方的手吗?她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或许,真实比谎言更为真诚,爱莉现在双唇紧闭,她想,也许自己该告诉对方一些事情,毕竟赛沃德知道点真相——可想到耳边响起的杂音时,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试图带来祸害。 而且,爱莉不愿意回忆过去,不愿意被人戳穿过去。 与此同时,赛沃德把疑似梦到对方过去的事告知给爱莉,伊达那的话压在心底。她一直关注着爱莉的表情——沉默的,僵硬的,眼神也染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警惕。 爱莉保持不动,不做任何的反应。赛沃德心头一热,心情也沉重几分。她从爱莉的身上感知到一种压抑的痛苦,她想,也对,没有人想回忆过去的痛苦。 夜晚的房间非常安静,除了风声就只有自己乱蹦的心跳,一成不变的氛围中,赛沃德忽的开口,她拿起枕边的书籍,说:“我明白了,那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既然我们都醒了,要继续看书吗?” 漫长的沉默后,爱莉点点头,脸上的哀伤褪去几分,她接过赛沃德手上的书,那是一本诗歌集,羽毛与鸟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下意识的翻到那页。 爱莉轻声的朗读着。 “自由的羽毛踉跄的走向死亡,在陆地之上,天空之下,它是轻盈的流浪者。” “直到它飘到海上,翻涌的浪花成为它的立足点,它是自然消遣的乐趣。” “可是,那失去羽毛,摔死的鸟儿,又有谁在意?” 这个夜晚她们靠着文学存活,爱莉朗读完诗歌,赛沃德就提出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清晨,爱莉离开前告诉赛沃德族长今日照例的待在自己的棺材中。本来还在想等会吃什么的赛沃德,心中忽的一惊——梦中如出一辙的话。 赛沃德的脸上挂着困意,装作好奇地问了句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爱莉做出了相同的回答。她扎着马尾,右手搭在门把手上,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赛沃德。 这样的打量令赛沃德产生一种自己又回到那个中午的错觉,薄透绵延的云层投射出一缕温暖的阳光,光线把本是无从交汇,却因为灾难产生交集的她们联系到一起。 就在赛沃德想开口说点什么时,爱莉笑了,“谢谢。” 不等赛沃德的回应,她就离开房屋。 忽如其来的真心话搅碎了赛沃德的脑子,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主动的摔到地上,幸亏脑袋没生出和搞笑动漫相同的包。 刚刚爱莉说了什么?谢谢。是谁说的?爱莉。 足足的和地面接触了几十秒,赛沃德才从不可思议中脱离,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发出傻笑。 死前能和爱莉关系变得更好是值得庆幸的事。 阳光照在脸上,不那么的炽热。 这次离开房间,赛沃德额外的注意周围的建筑,生怕又是场梦境——同样的戏路来三次是下流小说的剧情。熟悉的通道,赛沃德触摸着墙壁,男子的目的是什么?她反倒因梦境对爱莉有了更多的信任,莫非不是想让她们产生间隙? 现实和梦境有重合的部分也是......总不至于是来日行一善的吧。这个想法把赛沃德吓了个激灵。 “有什么事?” 卜利那拿着笔刻画着魔法阵。魔法阵的绘制尤其耗费精神力,理解后才能迅速的完成。换言之,魔法阵的修复人类比其它种族更有优势。大多数种族生来就会使用魔法,人类却必须学习,简单来说,基础更好。 作为族长,卜利那不可能把魔法阵的工作撒手交给尤多拉,自己不管。无事时,她也会不自量力的跨专业,明明每个图形都认识,结合在一起怎么就陌生了?做魔果然要看清自己的实力,骄傲自大不利于身心发展。 一无所知就不会受到知识的污染,要是对魔法阵了解深刻的炼金师看到这份手稿,或多或少会精神失常片刻,运气不好点,喜提几年的带薪住院——好事。 “那个人找上了我。” 卜利那示意赛沃德继续说,光是听到这个消息她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刺骨的愤怒由心底升起,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自己的气愤,用笑容替代无用的愤激(尽管没人看得出)。 赛沃德把遭遇讲述出来时,她发掘自己的思维尤其的敏锐,一切的细节都被展露出。 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卜利那摸摸躺在身侧的米尔的骨头,莱安与米尔的活动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听起来那人不在意自己的行动会被造成什么后果,还是说,研究过程本身?感谢骷髅,卜利那可以放肆的皱眉。也许,唯有所罗门知道,他们只能听从主的吩咐,在有限的线索中,尽力的拼凑出的事情的全貌。 “你有什么想告诫我的吗?”赛沃德问,“要是你不吩咐,我可就按着自己的喜好做事了。” “这是你的权利。”卜利那微微地翘着二郎腿,“你应该还有其他想问的事,说吧,我今心情不错。” “它的存在,所罗门的指令,”赛沃德停顿片刻,继续开口,“母亲在做的事,我真的不能知道吗?我从爱莉的记忆里得到不少情报,可对自己扮演的角色还是一无所知。” “就连祭祀的目的我都不知道。” 平心而论,这不是过分的请求。严格来讲,赛沃德有权知道自己担任的角色。 然而,关键在于,所罗门留下的信息模糊不清,简直就是文字游戏,储存的容器和承担力量的一次性工具,卜利那无法判断赛沃德是否需要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用自然是好事,可谁能确定呢。卜利那不喜欢说不确定的信息,也不喜欢浪费过多的精力找合适的借口,她敲着棺材,淡淡的开口:“死人不用知晓活人的情报,你只需做好为主献出一切的准备。” 赛沃德听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终究还是没有追问,她为一无所获的自己而挫败。 第55章 旧日往事 五 本该打扫清洁的爱莉在钟楼的第四十二层,也就是主客厅,光滑平整的地面,耸立在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头,沿着纹路每隔一段距离就装一个小小的丹达腊之灯——电灯泡外观的囊状物,波浪起伏蠕动的蛇生活在里面,呈现出银白色的金属反光。 没有卜利那的允许侍卫也不可进入,爱莉站在不易被察觉的转角处,她不安的咬着左手拇指,牙齿异常的锐利,不费力的将手指咬断,近节指骨以上的区域全部进入爱莉的喉咙,如同咀嚼薯片,在嘴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动静。 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爱莉又转移到食指。 你会害死她的——该死的,见鬼去吧,爱莉恨不得把脑子的声音揪出来扔进卜利那的棺材中,他妈的那玩意到底要说多少遍,她会害死赛沃德——开什么玩笑,她右手握拳狠狠地砸上墙壁。 她绝不会做出害人的举措,她是无辜的,她是被迫卷进不合理命运的受害者!不管加麦基遭到多么不可理喻的袭击,都和她无关,食指掉进肚中,爱莉恢复了点冷静,她闭上眼睛,等她睁开眼时,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 捡起断成两半的扫把,爱莉把它烧成了灰烬。她打算去外面买点吃的,赛沃德应该还没吃早饭——她隐瞒了我信息,爱莉眯着眼看着碍事的太阳,算了,等她愿意会和我说的。 难以想象,利拉兹有种自己在听恋爱小说的错觉。他想,之前该买四杯饮料,这样的话现在更有氛围,而不是靠在有点咯得慌的墙壁,听着有声电影。 当然,利拉兹认为赛沃德和爱莉之间的关系是不能用爱情的爱概括的,那或许是更凄凉、又复杂的情感。 在意自己是不是会给其他人带来灾难吗?利拉兹思考,看来爱莉很在意自我价值。可以说一个人要是在意其他人,就证明他还没从自己身上找到自我,没有得到自我的肯定。 “前置剧情说完了,还不进入主线。”利拉兹有意的打破压抑的氛围。 “你这家伙真没耐心,没前集提要可是会糊涂的。” 赛沃德似乎白了眼对方,而后她皱着眉,关键就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她毫无印象,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梦。听起来矛盾,可这就是赛沃德所体验到的,没有任何感觉,之后没几天,她又做了个梦。 梦中的爱莉变成了奇怪的存在,面孔上乱糟糟的排列着两只眼睛,像是另一种生物,不,甚至说身体都是拙劣的模仿,她的脖颈生出一张嘴巴,头颅后面全部罩着黑色的液体里,越来越黑暗,昏沉。 按理来说,重度近视的人也不会把它认作爱莉,但赛沃德的内心传来坚定的思想,那就是爱莉,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又是无聊的梦境吗?赛沃德的思绪迷乱,但梦有点不同,她的额头上出了冷汗,对方身上的物质黏在她的脸部、手臂、腹部,似乎她成了要被埋葬的死者。 死者,死后六小时尸僵缓解,身体重新变软,原地出道表演柔术杂技。在这个违反物理规则的空间中,她的思维下潜,寂静的尸体泡在海洋中,因为浸泡,水分渗入皮肤,血液循环受阻,组织间隙液体集聚,她的身体发生了肿胀。 没有光线愿意眷顾她,神经冲动做出的痛觉反应没能成功的传输到大脑,痛觉远离了她。这片险恶的空间中,她是被蚕食的螳螂——她看着爱莉可怕而刺眼的眼睛,如此处境下,第一反应是想帮爱莉把眼睛放在合适的区域,昏昏沉沉的脑袋没有逃跑的想法。 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周围的雾气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幻想——她要死了,赛沃德仍然恍惚,噩梦之中的美梦,肉体承受折磨,灵魂得到升华,这不正是主的牵引吗? 祂 说:一种束缚时刻的缠绕你我,从日出至日落,从出手到死去。我们沐浴在命运的火焰中,是供它燃烧的养料,夺取它的温度,又因它死亡。 肉体悲叹,灵魂忧郁。这时何不放飞你的蝴蝶?让它突破大地的牵挂,振翅远去。 然而,赛沃德的生命一如往常。等她醒来拥有自己的意志时,她躺在棺材里......?不是,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下,这么着急吃席吗?不正常的脑回路驱散部分的阴冷,她动了动手,摸到了其它骨头,怎么,还是合葬啊? 举起手中的骨头,赛沃德心中跑出句话,自己这是诈尸还是尸变。完全不考虑没死的可能,一脉传承。 “等等。”利拉兹的表情像电影高潮时,突然遇到断电黑屏的观众,“你的意思是自己对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我知道爱莉邀请我去到森林,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赛沃德说,“我甚至记不清那天她说过的话,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带我去到森林,并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试图杀掉我。” 赛沃德不认为当初动手的是爱莉,定然是和梦中一样被未知存在操控了身体。光线又从栏杆上印在她的脸上,晴天娃娃轻轻地晃动,就像无法发声的铃铛,窗帘拂动,飞扬,停留在颤抖着——爱莉死了。 她甚至被死亡排除在外。 卜利那带着赛沃德去到爱莉的遗体边,她看见爱莉那双时不时流露出哀伤的眼瞳彻底闭上,就像正在化妆的客人,跨越了正常的死亡流程,留给赛沃德仅有失去一节手骨的漆黑的骷髅。 或许覆盖在上面的是痛苦,赛沃德想,这具骨头,它迟早会成为泥土的养料,混在枯枝烂叶中——那也是她的结局,她也会死,会躺在这,也可能连遗体都不留。 “说来可耻,那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赛沃德放松身子,脑袋靠在柱子上,“彷徨,不安,我想到自己也会死。哪怕我们加麦基再怎么和死亡打交道,真正接触到重要之人离去时,也会明白死亡是个厚重、可怕的存在。” “想到之后我会孤独的死亡,就克制不住的恐慌,这份害怕大于爱莉死亡对我的冲击。我唾弃自己的无耻——我忍不住的怨恨她。” 怨恨她没有拿回自己的思维,仇视自己的软弱,死亡对赛沃德来说,更像活人身上的绝望的体验。她想到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死亡是解放——不对,死亡不是解放,绝对不是解放,它是存活者身上的不变的、永恒的二次伤害。 第56章 旧日往事 六 利拉兹沉默地看向神情坦然,似乎从过去的阴影中挣脱开来的赛沃德。淡薄而沉郁的光芒落在赛沃德的身上,利拉兹安慰的话在嘴中转了几圈也没说出口,他是促使对方糟心的主谋,而且他确实不太理解死亡带给人的负面作用,难免会踩雷。 所幸,赛沃德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压抑的话题,她懊悔自己口无遮拦,一种倾诉的冲动让她变成白痴,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真是疯了,剖析开自己的内心给人看戏。 至少我没说出其它蠢事,赛沃德想,爱莉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会恐惧入睡,忧虑未来——她害怕自己睁眼后,又听到熟悉之人的死讯,徒留自己目送他们灵魂的离去。 \"几天前我又做了个梦。\" 梦中的爱莉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她动弹不得——爱莉的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乍一看十分的亲昵。 你怎么留长发了,爱莉卷起赛沃德垂下的发丝,赛沃德的视角中能看到爱莉把自己的头发编成辫子,又散落开,滑落于手中的缝隙。 你是在学我吗?呼吸的热气令赛沃德僵直了身子,真实的温度模糊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她竟希望幻觉多停留片刻。 至于头发,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无意识的模仿爱莉,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纪念对方。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爱莉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赛沃德感到冰凉的器械穿透她的胸骨,这次她感受到身体的疼痛,止不住的颤抖,又无法昏迷。 爱莉用了更多的力气拥抱着赛沃德,她垂下眉,问:“你想知道那天的事吗?” “就是这样,我今天必须去见她。”赛沃德望着利拉兹,她愧疚着,要是提前注意到爱莉的情况,爱莉是不是就不用被操控,不用死去。 她想起利拉兹的那句话,证明错误,或许真的有这个原因,如果真相中爱莉的变化和她无关,那她的不安也很减去,死亡的代价难以承担。 “这个理由符合道德吗?” 赛沃德微微挑眉,梦中醒来后她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腹,上面有道黑色的条纹,几秒后隐入皮肤内部。 随后,她把这事委婉的告诉给卜利那,隐藏了爱莉的话,希望对方给点有用的建议。 那是你的事,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行动,卜利那组装着手上的八音盒,漫不经心的开口,八音盒结构复杂,不明金属打造的轴心,齿轮,烂掉的突刺。 赛沃德忍不住在心中诽谤对方的不作为,卜利那肯定明白什么,死鸭子嘴硬。她考虑了很久,爱莉的邀请她必须去——解决扎根在心中的疑团,如果告诉卜利那有被阻止的风险。 她特意陪卜利那聊了四小时白面包的五十种做法,降低对方的戒心,小麦的选择到发酵的温度。 到最后卜利那懒得和她客套,直白的问有什么目的,墓室里做面包,是打算为死后的自己做职业规划吗? 棺材板当菜板挼面团的赛沃德放下擀面杖,告诉卜利那她想要爱莉的被抢走的遗骨。 我都快死了,想最后和她一起去逛街不行吗,再说我又不会把骨头吃了,肯定还你完整的祭品,感情牌发动,赛沃德试图挤几滴泪水,可惜演技有待提升,倒像是想打喷嚏。 卜利那默不作声的看着赛沃德的耍宝,说悲切,面粉糊眼里的难受劲确切的传达到她的身上,说有趣,擀面杖砸脚上的闹剧是不错的消遣。 倒是猜到赛沃德想做点什么,不过,卜利那想起主说的不用管.....她说:“当然,我可是很关注族人的心理健康。” 逻辑上说得通,不过它的表象形式怎么不同......无论是从书本中,亦或是教导者的口述中,它分明是有实体的,得叫玛格丽特把这个信息传回族内。即使对精灵有真心实意的厌恶,利拉兹也不想族人陷入麻烦。 “你比大多数的人类还有道德感。”利拉兹半感慨着,甚至比他都还有良心,在魔族里都称得上出淤泥而不染,很意外。 按他的性格,可能第一反应是先和卜利那互殴.....无条件为集体付出一切,他不反个主都对不起自己的叛逆。 经历爱莉的梦境后,或许会同情,但绝不会因此试图和人......魔处好关系。最重要的是,赛沃德无条件认为爱莉是无罪的,可利拉兹不会,因为爱莉导致的死亡是真实发生的惨剧,真实的罪行绝不能被所谓的同情涂抹。 哪怕,爱莉是最初的受害者。 “那我情愿自己是个没良心的混蛋。”赛沃德皱眉,总觉得利拉兹的回答说不上来的古怪。 围绕在周围的风早就消失,赛沃德不再理睬他,用力地推开门,心智正常的生物绝不会对揭开自己伤疤的人产生好感。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熄灭自己的火气,克制住挤兑利拉兹的念头——克制个鬼啊! 既然利拉兹不再阻止她的行动,她也没闲心装,回过头,挑着眉不客气的说:“不怕自己助纣为虐?” 利拉兹面色如常的看着语气带刺的赛沃德,他承认自己该,谁叫他戳人伤疤,况且,赛沃德的反应对他来说和小孩子闹脾气差不多。 他说:“你不是赶时间吗。” 是谁害的我在这浪费时间啊,赛沃德在心里吐槽,她转过身气势强烈的前进,像极了一位杀上头的将军,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爱莉,给她体内的那混蛋一锤子。 利拉兹摇摇头,也跟了上去——怎么听爱莉打的都不是好主意,怕不是赛沃德的长城版友情滤镜——他可是和平主义者,当然得避免死亡发生。另一方面,他明晃晃的听到赛沃德心里的那句,这些应该够了。 假话不至于,可她隐瞒的那部分内容,思来索去,利拉兹觉得赛沃德把爱莉对她说的话藏了半截,但是没关系,他看着前方的赛沃德,就不信她不会在心里想,人可是会自动补全故事的,尤其是自己的故事。 说起来,欧希乐斯出来后得把这段情报告诉他,不知道他的评价会是什么,想到能从欧希乐斯那得到不同寻常的观念,利拉兹的心情不由地好起来。 第57章 友善交谈 人会回忆自己经历过并且故意隐瞒的事情,后半段的话浮现在前进的赛沃德脑海中,她无意识的放缓脚步。 爱莉如往常一样平静地开口,哪怕会死你也要来吗?听起来像是劝诫,也像一种隐秘的威胁,这让赛沃德想起她们以前玩游戏,爱莉的坏毛病便是带笑的引诱对方踏入自己定好的陷阱,不说话,到最后以轻蔑的表情宣告自己的胜利。 趴在床上看着乱放的扑克牌,心思全写在脸上的赛沃德不满的戳戳爱莉的脸,抗议对方把自己的脸当做调色盘,二十一点的游戏不适合她。 哪怕会死她也要去,赛沃德想,爱莉都那么想见她了,她绝不会辜负对方的期望,会去见她。真相也好,找到宽恕自己的答案也罢,就算死去也不会孤零零的作为透明物离开。 尤多拉,她的母亲从不主动的找她,和父亲的见面也越来越少,家庭和她的联系日益的断开,似乎只有爱莉一直牵挂着她,期待着她——是她和这个世界仅有的、不掺杂利益的联系。 厚重、神经质的脚步声透露出当事人内心的纠缠,利拉兹被赛沃德的想法惊了片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主动给人递刀的做法不是白痴真想不出。 确实该隐藏,换个人知道赛沃德的打算后。不说扯着人去精神病院调养休息,也会以不理解不尊重的心态语重心长讲大道理。然而,利拉兹只会认为赛沃德的想法不同寻常,对阻止她的行动无半分兴趣。 倒是思维发散到爱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动手,这样他能提前做准备,到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来得真慢,在那前集提要不成?” 门轴转动的声音,大门推开一半卜利那的声音就从内部传出,坐在棺材板上的卜利那翘着二郎腿,很好的亵渎死者的行为。 熟悉的前集提要,利拉兹看了眼卜利那,又瞥了眼瞬间露出灿烂笑容的赛沃德,魔族的人是不是有点太打破次元壁了,还真是一个德行——变脸功夫强悍。 不带任何犹豫的,赛沃德扭曲嘴唇,露出假笑没有开口。卜利那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中,的确不意外。但是,卜利那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现场倒是不在预料中,还以为会做点样子,等事情发生再跑出来,玩出黄雀在后。 赛沃德脸上的表情当然没瞒过卜利那,这位对赛沃德性格熟知的族长立刻义正辞严地开口,如果肉体还在,估摸严肃得像拍身份照:“身为族长有义务为人民服务,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过了几秒,虽然不解卜利那的发疯,但不妨碍赛沃德的惯例怼魔,她不紧不慢地回复:“我们是君主立宪制,外加几分封建残留。” “你是人类的书读傻了,还是打算反抗神权,背叛主。” 带帽子,赛沃德擅长。 目睹眼前闹剧的利拉兹对此接受良好,还能心中补充句,我看你们是脑残集合制,幼稚园斗嘴都你们的谈话恶毒,都魔族了怎么骂人还学人类那套阴阳怪气。 或许是不愿被没营养的谈话污染大脑,他转而看向地面,地板上多出些三角形的条纹。 也许赛沃德注意不到,他倒是察觉出条纹是近些日子才刻画出的,它不属于钟楼,最多算人工铺的地毯。 条纹的摆放极其规则,以等差数列的形式依次增多,直到抵达到棺材周围,但三角形又给人左右倾斜的错觉,它们明明是等腰图形,注视久后就会觉得左侧的线条比右侧长,唯有站在棺材的正中间,视线才不至于被引诱。 ....... 拉姆贝钟表的一点到三点的位置有着硕大的缺口,一层灰蒙蒙的布盖在钟表身上,掩去它往日的金色光辉,相较卡玛第一次的到来,如今的钟表更为老旧,撒点尘土和蛛网就能试着申请世界十大遗迹。 她听卜利那的话把消息告知给尤多拉,图书馆中,尤多拉的身旁的空咖啡袋足以塞满两个垃圾桶,尤多拉皱着眉看着那本烂得刚刚好的典籍,又闷了半口的咖啡,傻子才学魔法阵,白痴才当炼金师。 总结,她是二货,尤多拉闷完剩余的咖啡。 “我的工作?”卡玛跟在尤多拉身后,问,本以为自己的任务是当信鸽,没曾想又被抓走做苦力,烤鸽子。 尤多拉停下脚步,她拿出一个小型的钟表吊坠,指针慢慢地走着,一秒、两秒,但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声音好似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当然,不排除钟表的静音效果优秀。 吊坠差不多二分之一个巴掌大,内部的数字若隐若现的闪动,无疑,它并非真实的物质,而是魔法的表现形式。 萨米基纳时不时的跑进尤多拉的脑海中托梦,为此她每晚都得腾出时间睡觉——大大小小,形式各异的魔法阵——要是让他们自己修复钟楼,得以百年为计数单位,说实话,尤多拉很想说句能不能去其它魔的梦里几天,她连续三个月没睡个好觉。 不是说萨米基纳托了梦,就能轻松地把魔法阵记录下来,醒后脑部的自动防御机制启动,记住的不过是魔法阵的片段,他们根据片段完善局部。 弄错了,吃个爆炸,画歪了,看个烟火。故此,炼金师或多或少身体素质不错,抗几个爆炸简直手到擒来,普遍不怕死,愿意为知识(被迫)献出生命。 总而言之,吊坠就是尤多拉梦中得到的魔法,它能短暂的让拉姆贝钟表拥有动力。尤杜拉指着钟表上面停顿的指针:“等会你得让指针转起来。” 看着那比三个自己还长的指针,卡玛默默地转过头:“怎么转?” 卡玛不知道钟表的运作方式,但在她看来所罗门留下的宝贝肯定是充满了魔法的色彩,比如说大喊一句芝麻开门,亦或是漫画中常见的虔诚的跪下祷告——魔法打败魔法,这是卡玛的理解。 “当然是手动转。”尤多拉困惑的看着卡玛。 卡玛扯扯嘴角,怎么是要做杠杆运动,发扬物理精神,四周也没工具供她使用啊,她又不是阿基米德翘起维尼。尤多拉的话让卡玛再次觉得,魔族果真是群神经病——说点听得懂的话很难吗? “不是叫你真叫你用蛮力,它的运作必须依靠纯粹的魔力,外加部分的物理。”尤多拉解释道,她见卡玛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没听懂,用简单的比喻再说了遍,“你把魔力凝聚在自己的身体,然后踩指针上,当做蹦极。” 蹦极——卡玛仰着头,还是点点头,三下五除二的跳到指针上。指针坑坑洼洼得像经历枪战的墙壁,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钟表工,卡玛想,我要六倍的工资。 第58章 乱编诗歌 卜利那与赛沃德唇枪舌剑,从魔族的制度体系分析到魔族究竟算宗教国家,还是君主制国家,是合众国还是共和国,各说各无理,不求正确性,只盼狠狠地推翻对方的观念,得到心理上藉慰。 按她们此刻的精气神,再说半小时都不成问题,利拉兹没这个耐心,他还打算晚上去森林看看情况,尽量委婉的提醒两位怼上头的加麦基快点做正事:“你们可以等死后,在主的身边对骂。” 她们信仰所罗门,她们是萨米基纳的后代,约等于死后是升职,利拉兹自认逻辑无可挑剔,至于两魔同时停下来投出的诡异的目光,他选择性忽略。 “爱莉怎么和你见面?”利拉兹问,卜利那都来了说明对方掌握着情报,那就没必要扭扭捏捏的掩饰,反正,接下来赛沃德得当着对方的面行动。 赛沃德停下自己宗教等于国王的论题,接着看了眼卜利那坐着的那具棺材——爱莉的遗骨就在里面放着,每日还有魔定时维护,死后也算是过上万人呵护的日子,她说:“劳驾我们伟大的族长大人高抬你的骨盆。” “当然可以。”卜利那从棺材上起身,却没有离开棺材,她站立到左侧,抬抬自己的下颚。 利拉兹看了眼卜利那,又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就算卜利那想做点什么,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对方,甚至说,哪怕他想对赛沃德动手,利拉兹也很难站在道德的一方谴责她的行为——根据赛沃德讲的故事,它要是再次出现,就不是死一个魔那么简单。 早知如此,根本没必要去找卜利那拿骨头,赛沃德打开厚重的棺材板,卜利那确实提供她自由,但结果来说每次都进对方套,偏偏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很难不让魔郁闷,赛沃德抬起棺材不再思考烦心事。 赛沃德望着躺在棺材中的骨头,几年不见和才死的一样新鲜,她本以为自己对着具骷髅不会感到悲伤,可心脏依旧闷闷的,像裹着层泥浆,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不过当着活人的面,她也不会上演出“我的朋友啊,你死的好惨啊”的戏码,心里感慨几秒后,就拿出两小时前卜利那丢给她的手指骨。 她做了个令在场的活物都不由皱眉的举动,赛沃德在左手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液流在爱莉的遗骨上,她的右手拿着骨头,嘴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些稀奇的句子。 传统的祭祀方法,利拉兹盯着赛沃德,蛮夷过头——血祭的方法在晚生古代后期就渐渐的消失,耗费的时间长,祭品可能在完成祭祀前就死去,给神明奉献不完整的祭品也不合礼仪,久而久之血祭淡出大众视线。 不过,按赛沃德划开的再不拿创口贴就要恢复的口子,倒不像是祭祀,更像是以血液作为媒介,让两个物体产生联系。她找卜利那拿回骨头是为了保持爱莉遗体的完整吗,实际情况和利拉兹想的也没区别。 自从梦中的接触后,爱莉与赛沃德便有了无法分割的联系——利拉兹的视线放在一直盯着赛沃德,不过骷髅瞧不出来动作的卜利那身上,如果加麦基想封印它,肯定得是它拥有了实体的情况。 利拉兹觉得自己猜到了卜利那来这的目的,假如赛沃德真死了,那她的身体自然由它,也就是爱莉掌管。如此一来,卜利那就能用魔法阵封印它,地面上刻画的魔法阵或许就是为此存在。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 “什么灵在此死亡,遗失的灵魂啊,从我们诞生起就在死亡的背后游走,只求遗失的未来慢些来临。” 从未听过的诗歌,发音也尤其的古怪,这也是爱莉在梦中告诉她的吗,为什么离开梦境还能清楚的记忆——魔族对诗歌的应用会不会太多了,念这么长段,莫名的像是在炫耀,快看,我们有主留下的诗歌,你怎么知道所罗门给我们留了诗歌。 利拉兹把注意放在尤多拉身上,直接传声过去问:你打算做什么,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略微的吓到卜利那,她惊讶的看向对面的利拉兹,难怪之前她感应不到,合着这根本不用开口,自然不会被察觉到空气的变化,她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传音过去。 ——你是集体主义吗? ——不,我是心情主义,有话直说,那边血快放光了。 利拉兹心累的回复,他明白卜利那是想探索自己的立场,但没必要这般的委婉,还不如问电车难题你的做法是什么来得简单——他会先揍问这个问题的人。 并未被利拉兹的话打扰到坦然的语气,卜利那以体育课上的活动姿势,运动着自己的手腕,她睃了一眼利拉兹。 ——也许会杀了她,你打算阻止吗?爱管闲事的精灵。 ——只要你不是出于恶意。 利拉兹模糊不清的回答着,阻止还是不阻止都是合理的,关键在于看待的角度,他反对为集体付出生命,但利拉兹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存在,牺牲一个生命就能拯救全部生命的事件,他的选择和卜利那相同——他更乐意去寻找那个牺牲的是自己的道路,利拉兹觉得被牺牲的人在心理的纠结上是最小的。 所以,利拉兹一边觉得自己应该帮助赛沃德,又没办法下定决心,这两种全是错误的选择让他闹心,他不由地慢慢的呼出口气,想捏着眉头离开这破地方。 原本只是陪欧希乐斯换个骨头,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自从遇到欧希乐斯,他就总遇到些没办法做出正确选择的事,利拉兹不喜欢碰到证明自己不那么有道德的情况。 ——那就麻烦热心肠的精灵,待会打扫下周围的环境。 卜利那微微一笑,但讲真的,常人看起来骷髅本身就是带着微笑的,她就知道精灵对这种纠结的事情没办法反对——或者说,世界上就没几个能不纠结做出选择的人。 无论怎么说,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证明你放弃了生命。 “我的 神,我的 神!请你听我的言语,我愿把自己给与你,毕竟从我出生起,你就使我有依靠的心。” 第59章 没有加班费,引爆维尼 “我的‘自我’必定是你的,我的‘自我’是你对我的审判——我审判自己,以此来救你。” 当赛沃德念出这些别扭的字词时,体内的魔力咕噜噜的沸腾起来,手上的骨头缓缓地融化,就像微生物、悄无声息进入体内的细菌,往腹部裂缝处游去。如果她掀开衣服,就会发现服装之下的皮肤在慢慢的瓦解,而另外层从她的皮肤撕裂开来,褪去的蛇皮。 而后,在卜利那的视线中,棺材中爱莉的骨头化作了风沙飘散——她对这样的状况很熟悉,每当她换身子时,旧日的躯壳就会化作无用的垃圾消失——换言之,卜利那想咽口唾沫,这具骨头莫非一直活着? 如果是这样,她不但没有发现,甚至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和它共度了几年? 卜利那的心情很是诧异,不过并不妨碍她开始自己的工作,权杖出现在手中,还好这次它能发挥自己施展魔法的功效,而非变成物理棍棒,彰显传统武术风范。 她没有念咒语,闭上眼睛与地面的魔法阵建立联系,催促它履行自己的责任,随着魔力的输入与沟通,地面的花纹绽放出柔和的光。 与此同时,利拉兹也明白对方口中的帮忙打扫清洁的含义,墓室的墙壁上掉落下不少的墙砖,它们变作和蛇一样的软的、圆柱形状的物质,弯弯曲曲的袭击卜利那——不同于它们看似迟钝的外表,动起来如同离膛的子弹。 真好,利拉兹靠在门板上揉着额头,一道青色的闪光及时替卜利那挡住攻击,先是陪科芙冲浪,中有训练场打工,发展到现在又上演某某的贴身保镖,他是来这应聘保姆的吗——他有工资吗? 哦,他没工资,利拉兹略感心疼。他看着那群转换袭击对象的物体,密密麻麻的冲击好似一柜子的面包虫,合着这玩意还是根据魔力水准自动追踪? 还能吸收魔力进化吗,利拉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站立,瞥了眼卜利那,比起地上的小麻烦,他更好奇卜利那怎么打算解决它们——不过,这玩意是它带来的,还是和藤蔓一样,是钟楼本身的攻击? 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就算打中.....不痛不痒,利拉兹皱眉,该不会卜利那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他望向被浓厚魔力包围的卜利那,果然不能掉以轻心——算了,真是试探也没什么。玩着见缝插针的格挡游戏,利拉兹打量那两魔的情况,一个身形被黑色的液体的覆盖,一个施展的魔法阵在把那液体扯下来流入地面的法阵。 结合卜利那的问题,利拉兹确信对方就是在试探,截至目前,别说人命,他左看右看,感觉是两个互相算计的阵营联手达成相同的目的,而他是打白工的倒霉蛋。 不满的同时,利拉兹松了口气,没出现让他选择的情况。 话说回来,这是空间转移的动静?利拉兹的视线在魔法阵的表面游走,他更想念欧希乐斯的魔法天赋了,他摸索着下巴,周围隐约可见的魔素构成的画面,哪怕是昙花一现的美也让人喜爱——液体的转移地点是......。 “就是现在,跳!” 尤多拉提前拿出刻画好魔法阵的一次性牛皮纸。吊坠被卡玛拿到手上,安装到拉姆贝钟表的中心,时针和分针的重合点,锚点——卡玛要在跳跃前启动它,古老的物品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 牛皮纸是用的特殊的树皮制作而成,造价昂贵,它的官方学名为克拉德比。一张克拉德比的售价为一金符十银珠,约大学生一个月的饭钱,考虑到它就是张纸,价格实在离谱。而且,它是按尺寸重量贩卖。尽管如此,炼金师也必须掏钱购买,拿来练习和售卖,神眷着的职业中,炼金师在费钱方面名列前茅,赚钱也排名前三。 尤多拉手中的克拉德比摊开后约九十厘米,是墓室魔法阵的姐妹版本,她往其中注入魔力就会收到卜利那那边的物品。 是的,虽说看起来魔法阵架势大,实际上也就发挥个强制转移目标的作用,什么世纪大战之赵云七进七出表忠心的戏码是不存在的——哈塔特本身智力低下,脱离掌控的混沌的液体,消除不了,收集不算麻烦。 前几日,所罗门下达了收集哈塔特,将其作为拉姆贝钟楼的动力核心——石油——的命令,并说那也是对方的目的,进入钟楼,它必会出现。尤多拉认为这化敌为友的方法真是妙计了,她都快怀疑钟楼以前的动力也是哈塔特,但是,那也是对方的目的令尤多拉心底不安。 收到尤多拉命名的卡玛看着下方微微蠕动的液体,忽的觉得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疼,随后不容迟疑地释放自己的魔力——幸好吊坠还有良心,并未吸收她的魔力,的确是用魔力开启。 而后,卡玛以生平最猛的力量跳了起来,她把下方的指针想象成卜利那那张惹人气愤的骷髅脸,想到对方总是打发她去挖洞,想到自己被迫和对方一起熬夜,问加班费多少,卜利那回答,你又没下班,哪来的加班费。 又是今日差点断裂的手臂。 “砰”! 愤怒作为养料,尤多拉抬着头看着气势汹涌的卡玛,毫不夸张,卡玛此刻就是个炸药桶,不必点燃,会自爆。 一下、两下,卡玛接连的跳跃着,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精神过,那力度,尤多拉都快怀疑钟表会被踩烂。指针动了,不用在跳的话再三思考下尤多拉吞入口中,让卡玛发泄下挺好的,毕竟族长不是一般的欠。 ......。 赛沃德行走在一片黑暗中,她清晰地明白自己进入了那个幻境——精神世界。她主动的让思维进入混乱的古怪空间,不做抵抗。她可以肯定,自己腹部的印记是当初爱莉想杀她时留下的,而爱莉能根据这个印记入侵她的精神世界。 恐惧、害怕、愧疚等负面情绪会致使她的躯体僵硬,理清这些的赛沃德在黑暗中随意走动,没有感觉到之前的寒冷,这说明她的推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见到卜利那时,赛沃德在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可取代的作用,卜利那无论如何也会来这,而爱莉想来就必须依靠她——但是,这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卜利那的想法,寄存在爱莉体内怪物的目的她都不在意。 她只为爱莉而来。 第60章 信任 要说赛沃德现在唯一的担心的,就是希望爱莉出来的时意志是清醒的,否则要是遇到个被它附身的爱莉,她说不准要表演个小红帽与大灰狼,主动送上门的故事——殉情的故事过于老套。 赛沃德的脑海中转着各种有的没的念头,她想到和爱莉玩捉迷藏的事情,那时她百战百败,她问爱莉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带着帽子的爱莉往赛沃德的脸上涂着颜料,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点,平静地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在哪——听起来像变态哎,没忍住吐槽的赛沃德被爱莉不痛不痒的打了脑袋。 现在想想,还是很像变态。 随后,她感觉自己的腹部一疼,赛沃德微笑起来,看来爱莉要来找她了。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出一抹的凝实的液体,它越来越变成人的轮廓,越来越靠近赛沃德,想将左手搭在赛沃德的肩膀上,去拥抱对方。 谁料,赛沃德头也不转的就抓住对方的手,她淡淡地开口:“几年不见,你捉迷藏的能力是下降了吗?这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我也没想躲着你。” 赛沃德转身,看到爱莉的模样小小的诧异了会,眼前的人影有一半和爱莉如出一辙,苍白的皮肤,纤细的身形,剩余部分的组成物质都是些流淌的黑色液体。 这个有自己意志的爱莉一边歪着头,一边说:“你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了吗,我可不愿吓到你——如果变回熟悉的样子会让你感到舒服,我很乐意。” “更不雅的模样,我也在梦中见过。” 赛沃德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过于的猖狂,讲真的,她看到爱莉的这幅样子第一想法是对方特别搞笑,颇有种整蛊多年后终于见到对方出丑的爽快感,黑白混塔的色彩特别像捉迷藏失败后往对方脸上画颜料的惩罚——过度心大是赛沃德的老毛病。 “........你笑吧,别把自己憋死了。” 精神世界中的爱莉沉默了几秒,她猜测出赛沃德的心理想法——对方憋得颤抖的脸也无需猜测——她无奈的说。话音刚落,赛沃德爆发出如同中华足球世界杯夺冠一样,极度的喜悦和我去,我是做梦吗的响亮笑声。 “那么,咳咳——”赛沃德捂着肚子笑,也不忘做正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讲述起来太麻烦了,你直接看吧。” 爱莉随手一挥,周围的空间一瞬间出现无数的五颜六色的线条,它们编织为林林总总的场景——赛沃德发现自己站在了自己房间的最高处,而在房间里面是另一个自己,赛沃德稍微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爱莉自己的记忆。 ——爱莉神情恍惚的来到赛沃德的房间,彼时赛沃德正在二刷言情小说,她拿出笔,在本子上记录小说种种逻辑漏洞。 “你打扫完清洁了?速度真快。” 比往常早两小时回到房间,赛沃德抬起头注意到对方明显不对劲的表情,慌忙丢下笔,她用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和自己额头的温度做对比——没有感冒。赛沃德皱着眉,她随即想到几天前在看到的梦境,心中有了打量,“你现在这躺着,我去找卜利那。” “你为什么会被它操控。”赛沃德收敛住笑容,看着眼前的场景,问道,和她的想法大差不差。 爱莉没有回答赛沃德,实际上,她并不想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对方,那样做极有可能令赛沃德对自己产生不满的情绪——不是会被它操控,而是她主动让对方掌握自己的神智,其本质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可如果她真的是绝对无辜的,又哪里需要证明呢? 等了好一会,赛沃德没听到答案,她静静地看着自己被爱莉有目的的蒙蔽了神智——她从不对爱莉设防,然而,正是自己的毫无戒心,才导致被轻易的入侵了神智,难怪她记不到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自己艰难的维持清醒,而控制这一切的爱莉冰凉地注视着她。 爱莉带着她走小路去到了森林,剩下的事情没必要继续看了,赛沃德完全扭过头,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爱莉那称不上眼睛的双目——她不在乎自己差点死,也不在乎卜利那就等着她被爱莉带走,然后动手封印爱莉体内的存在,那些高大尚的的事情会让她内心烦躁,可倒也能接受。 或者说,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生命无所谓,反正没人期待她活着,反正她的结局就是为了大义死去。 但有一点是赛沃德无法忽视的:爱莉究竟怎么看待她? “你为什么会被她操控。” 赛沃德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周围的景象已然消失,她看着带着几分病态的爱莉,“你说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我根本不在意你是否会害死我。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怎么看待我,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是否成为你生命中特殊的存在——哪怕是曾经的关系。” “还是以前的你可爱点,不会强迫我回答问题。”爱莉叹口气,事到如今,该说就说吧,毕竟未来就没机会了,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黯然,“我想证明自己不会害你,在它的操控下也能保持清醒。” 它接二连三的在耳边扰乱爱莉的神经,为何还要活着?闭上眼就会被流出的鲜血冲击到,流出的肠子和内脏让她总是做着噩梦。赛沃德尊重她的想法,不谈论过去的事让爱莉更加的喜爱赛沃德——不用面对自己造成的死亡。 与此同时,爱莉确定有人试图让赛沃德在剧情中扮演更多的角色,那她会成为害死对方的角色吗? 她不敢赌博,又无法做到离开赛沃德(卜利那盯着的),冷漠的对待她(还不如把自己千刀万剐)。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慢慢地引诱爱莉把操作权转移——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认为爱莉是被它所欺骗,从而做出的错误选择。 ——你难道不想活下来吗?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的是你? ——你不想获得自由吗?只要换一个躯体,你就能自由。 它的低语引出爱莉爱莉心底的不甘,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到折磨,她就不能自由的活着吗? 非要被囚禁在小小的天地,爱莉没有说出这段话——她为自己动过的歪心愧疚着,若不是卜利那,她已经害死了唯一愿意接近她的朋友。 这样的她,真的还能被赛沃德信任吗?尤其是,她都说了指不定会死亡的情况下,赛沃德仍然如期的赴约,如此炽热的信任比阳光还耀眼。 “你是我不可替代的家人......。” 爱莉闭上眼,回答。 第61章 打白工 爱莉的话给了赛沃德不少触动,她能感受到爱莉内心的懊恼,讲道理她该表现出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这么对我的愤怒,可结果,赛沃德叹口气,而后露出浅浅地微笑:“你没有害死我,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主要死的那个魔是爱莉。 赛沃德的笑容平和而坦然,令爱莉不由地移开了视线。但随即,爱莉往后退了几步,叙旧时间结束,她掠过这个话题:“我想,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其它问题。” “是的,虽然对卜利那一肚子怨气,但某种程度上我和她一样关心加麦基族的未来。” 赛沃德直白的点点头,她不喜欢被卜利那排除在外,这是她获得情报的唯一方式——和敌人那得到对自己有益的信息,喝了半斤都想不出这么颠的举措——但爱莉不是敌人,永远不是。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来套取情报害我的吗?\" 爱莉又往前走了几步,她露出一种伪装出的刻薄的笑容,“亲爱的赛沃德,你不觉得这个问题会伤害我们的感情吗?我承认对你抱有愧疚,也绝不会再次害你——相信我,我任何魔都更想你活下去。” 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客观来说,我不讨厌卜利那。但是不讨厌和我决定与她作对毫不冲突——自由,我渴望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得到自由,从我被父母诱骗吃下它时,我就彻底失去了作为好人生活的权利。” “毫无疑问,我的意志无法控制我的行动,所以我会按着它的目的做事——我需要和拉姆贝钟楼建立新的联系。”爱莉靠近了赛沃德,她伸出手捧住赛沃德的脸,就像以前她们常玩的游戏那样,她的力气很轻,赛沃德甚至感受不到那份重量。 “卜利那也是如此,一切都只是开端——她想让哈塔特作为钟楼的动力,我要再度和钟楼得到接触,这样才能方便之后的行动。” “你会把这些事告诉她吗?” 若隐若现的暗示惊醒赛沃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意志二字,爱莉向来讨厌长篇大论,莫名的情绪转变。而后,赛沃德对上爱莉眼睛,她抬起右手将爱莉挡着眼睛的碎发移到耳朵后,她说:“现在你的短发是在模仿我吗?” 赛沃德又说:“不错,我会告诉卜利那。” 因为这是你所期待的,赛沃德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半只眼瞳上,那微微荡漾的液体隐约倒映着她的面孔,她的思绪慢慢的飘在更远的地方——是的,爱莉从来没有自主行动的权利,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父母希望她从疾病中恢复的爱,害了她,而她成为它的寄宿体。 作为和爱莉相处了几年的朋友,赛沃德可以从对爱莉的观察中推理出很多东西:“爱莉,你还是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爱莉一愣,随之微笑起来:“如果对你,那么答案是的。” “好了,你该出去了,再待一会我会想杀你的。” 周围的精神世界快要崩塌,赛沃德快要剥离出这个空间,而爱莉没有试图束缚她——估计是卜利那做的,爱莉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脸上,赛沃德把自己的手放在爱莉的手上,她温柔的开口:“我也一样,我也会试着杀了你。” 她或多或少明白了爱莉的心愿——不希望自己给人带来灾难,渴望离开这感受到自由——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死亡一条道路,她会帮忙。 爱莉笑着注视她,不作回答,静静地看着赛沃德离开精神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她想起被雾气遮蔽的森林,幼时被雪花遮盖的土地,云把太阳隐藏在身后,她最终叹口气——自由的羽毛踉跄的走向死亡,诗歌浮现在她的脑海,但是,她并非无人在意。 渐渐地,爱莉也回到了森林的湖中——她整个身子浸没在湖中央,缓缓的漂浮到水面上,她的身体早就断裂开来,出现在赛沃德身面前的模样都是她费劲维持的,湖周围的空地上随处可见黑色的液体,树木也受到侵蚀,剥落下不少的树皮。 她感到很疲惫,得睡一觉,晚上还得起来做事。它孜孜不倦的在耳边放着垃圾话,无不是诋毁赛沃德的言论,爱莉无视着,闭上眼睛陷入睡眠前,她忍不住想太阳什么时候出现? ........ “玻璃珠。” 卡玛跳下指针,客观评价着所谓的动力核心。 那颗圆润的核心生动的表现出五颜六色的黑和五光十色的白两个概念,管状物的丝线连接着它和钟表,远看莫名像海胆,注视久后就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厌恶,卡玛瞥了眼后就收回视线,碍眼。 “下次我会提醒族长保持礼仪的。” 尤多拉神情复杂,就在刚刚她目睹这位骨兔蹦迪了十几分钟,越蹦越勇,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完工后摸摸不存在的汗水,神清气爽的跳下指针——卜利那平时究竟做了啥? 罪魁祸首的卜利那正面对不那么和善的利拉兹。卜利那停下魔法时,利拉兹带着惯有的笑容打量着对方,心里盘算怎么薅羊毛。 这位年轻的、不到一百岁的加麦基忽地脊髓一凉,她压下心底的寒意回望对方:“感谢您的援助。” “你确实该感谢我不计较这无聊的试探。”利拉兹摇着头,也许是先前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的经历,他的脾气好上不少,注意到晕过去的赛沃德,利拉兹提议道,“你还是好好履行族长的责任,把她送回屋休息。” “不劳您费心,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卜利那抱起瘫在棺材上的赛沃德,离开精神世界后会陷入剧烈的疲惫——直到现在,她才确认利拉兹不会对计划产生负面影响,并且,适当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成为盟友。 她愿意提供给对方更多的情报——前提是建立在那位人类可以从主的身上得到他们需要的资料。 钟楼的动力得到解决,下一步的难点就是核心魔法阵的修复,卜利那望向利拉兹,也许最后能借点精灵的魔力。 “你觉得今晚的森林会发生异变吗?”利拉兹反问,既然它苏醒,那么出现点新奇的变化也是正常的。 “谁知道呢。”卜利那不紧不慢地说到,既然利拉兹想去,那卫兵的安全有了保证,以防万一等会她再叫卡玛加班,还是没有加班费。 猜出卜利那的想法,利拉兹眉毛一挑,他的字典里没有打白工三字,拿钱卜利那肯定是不给的,他也不需要,思来索去,他想到了绝佳的工资:“给我通道中的植物样本。” “里面的植物离开通道后存活不了,但族里还剩点种子,能接受吗?” “外加饲养方法。” “没问题。” 反正种不活,卜利那想,她不介意送给精灵养不活的种子——植物不是需要隐藏的秘密。 第62章 欧希乐斯正在挨打 欧希乐斯正在挨打。 不可抑制的噪音突兀地出现在通道,那声音是各种怪异曲调的组合,它像是某种乱套的交响乐,定音鼓协奏曲最后鼓手砸入鼓架的狂野噪音,以此为临界点,声音变得混乱不堪。 那是无法形容的喧嚣之声,任何一个正常开口的生物都无法发出这样口齿不清的嘶哑,哪怕是极端恐惧与痛苦的时刻都无法发出这般原始的、歇斯底里的动静。 它不是声音,再乱的声音也有自己的节奏,在这样癫狂的动静中,几乎看见彭透斯在闹哄哄地游行中被狂乱的信女们徒手撕裂,血浆四溅。 难以言状的动静致使欧希乐斯的神经无意识的紧绷,牵引太阳穴到整张脸的头痛,疼痛并非持续不断,它一阵一阵的跳跃式出现。 每次心脏的跳动都让欧希乐斯觉得自己的神经受到了压迫,像是发烧产生的错觉,一阵冷风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欧希乐斯不自觉的捂着额头,他迫切的需要墙壁作为自己的支撑,让身子不至于摔倒地上,眼皮强硬的睁开。而后,他看到是众多开始蠕动的墙壁,上面的花纹仿佛有了生命力,它们脱离墙壁的控制,怪异的漂浮在空中,一个又一个的线条,重叠的圆圈,视觉的混乱。 而那些五颜六色的纹路中仿佛隐含着更深层次的事物,光是注目眼睛就感到针刺的疼痛,生活在阴暗中首次见到太阳,绝不是感慨太阳的炎热,而是被它足以烧死森林的光线刺伤眼眸,太阳喷吐的火焰形成的热浪,似乎随时随地的掉入眼中。 他反应得很快,立刻闭上眼睛。物理的隔绝纹路对精神的污染,甚至没有用灵魂去感知——耳边的动静不知疲惫的闹腾,架势越来越大。 推测,欧希乐斯强忍着头脑的痛苦,试图去分析这令人颤抖,内脏破碎的动静,世上没有无理由诞生的声音,或是动静,或是语言。 如果利拉兹进来,以他的听力想必会崩溃,欧希乐斯的思维漂浮着,欧希乐斯有点好奇这声音究竟是物理性的,还是精神层次的,它是如何存留于此?留声机? 不对,先做正事,物理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压迫,再次有新的浪潮在空气中炸裂开,伴随着动物的嚎叫,像是发情期的鸟,像是马蹄,其中又有此起彼伏,较为悦耳的虫鸣鸟叫,两道浪潮反复的交替。 浪潮会故意的停顿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欧希乐斯思考的最佳时候。 欧希乐斯先是回想那段无序的动静,尽管那些动静模糊低沉,但还真让他发现其中重复修仙的一节疑似语言的存在——它的停顿相同,在众多不规则的躁动中相对明显。 没有听过的语言,是语言吗?欧希乐斯能感受到自己处在一个魔素饱满的地方,这为他一直用魔力维护头脑的清晰,使其不至于被巨大的声响弄毁提高了物质条件——他推测那是段语言,就算不是绕口的语言,也应该传播了部分的信息——是魔法咒语? 神 所遗留的词句包含了本质的规则,无法被生物直接的理解,出现在脑海中的是不可名状的呢喃,不断袭击着大脑的组织。 【第二道浪潮】 好像有点内出血,欧希乐斯想,鼓膜在反复的刺激下受到了点不痛不痒的损伤,咽喉肿胀着——有跑偏了,欧希乐斯令注意力落回声音,如果第一道浪潮中的声音真的是一种语言,那么根据它的停顿方式在第二道浪潮中找到相同的音节。 难怪卜利那说有生命风险,欧希乐斯下意识的点评,其实挺赚的,无论是见到所罗门的魔法,还是可能会来临的死亡——越是危险的情况,欧希乐斯越容易跑偏自己的想法,思维发散越是诡异。 尽管如此,不妨碍他提取第二道浪潮中遗留的信息。 先排除动物噪音中熟知的动物叫声,鸟类、马声、狐狸.....这是个缓慢的过程,精神或多或少的遭受到扭曲,他感觉自己的耳畔有无数回响的尖叫声,叫声有一种试图潜行在血液中的念头——躲避在这些叫声之后的频率才是欧希乐斯需要的。 时间一滴滴的流逝,欧希乐斯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站立,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身边似乎总有未知的物体靠近,某种气流擦身而过,在这种躯体接近于麻木的情况下,他将全部的力气放在寻找音节上。 每个细小的声音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两道浪潮组合起来共有14个音节,那是种拗口的文字,每一个音节都包含了不同的音调,没有办法完全的念出来,只能尽可能的根据它的发音找到合适的调子——不是模仿发音,正如用吉他弹奏出猫的叫声,是对频率的再现。 欧希乐斯张口把这些音节尽力的念出来,他的发音不说完全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相似,剩下三四分可以归纳于口音。每读出一个音节,他体内的魔力就在疯狂的消耗,若不是周围丰富的魔素,说不定会发生词没念来就昏过去的倒霉事。 如果是卜利那便能认出这些音节是魔族与所罗门沟通所使用的祭祀语——它不算完整的语言体系,而是一些简单的句子。欧希乐斯念出这些单词时,通俗的翻译自动的出现浮现在意识深处,同步翻译你值得拥有。 【请祢归来于真实,亦或降临自梦境】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一股强硬的力量迫使欧希乐斯睁开眼,他看见那些歪七扭八的魔法阵扭曲成一个又一个的节,它们似乎组成了方才欧希乐斯念出的文字。 欧希乐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感觉脑海中的文字猝不及防的炸开,而后迅速的影响到全身,一团血液涌向喉咙。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感受到巨大的困意降临在身上,眼皮不受控制的闭上,一个奇怪的,似乎和他念出的语言属于同个体系,它低沉中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 这样的声音下,欧希乐斯彻底的闭上了眼。 【我已降临】 第63章 所罗门 意识恍若漂浮在溪水中的树叶,它随着河流观看历史的进程,欧希乐斯仿佛闯入时间的乱流——他见到一道庞大的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荒芜的土地中,周围跪在地上,露出震撼与崇拜心情的生物。 他们有的身形几十米开外,长着四只手,有的不足一米,脸上没有任何器官的飘在土地上,但无一例外,它们都长着角,显而易见是旧日的魔族。 大量的木板房一批批地建设着,他们在所罗门的领导下,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新的家园,拥有自己的领地。落后的文化也慢慢的先进起来,他们创立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文明——唯一不变的是对主,对赐予他们能力,保护他们远离战争侵扰的所罗门的信仰,渐渐地,他们抒写诗歌描绘主的恩赐,主亦做出回应。 而后,欧希乐斯见到猛地爆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自遥远的山脉上倾斜而出,顿时在大地中留下道相接生死的纯粹的构造;迅猛的海浪卷起岸边的住宅天空中的闪电撕破白昼与黑夜的缝隙;一日之内,地震席卷维尼中所有的大陆,地面四分五裂,地上的生灵掉进连绵不断的黑暗。 就是说,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的文明,证明这个世界有过活物证明的文明,被自然的暴行彻底摧毁。 再然后,一双巨大的眼瞳出现在天空,那双眼睛空洞就像冰冷的器械停留在空中,紧接着,一个人影慢慢的成形,那道身影只出现外部的轮廓,具体的外貌以留白的方式交给欧希乐斯的想象,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而是由数不清的魔法阵构成的。 民间传说中,所罗门是自然而生的传言是真实的吗?欧希乐斯不由想。 奇妙的,分明是首次见面,脑海中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那就是所罗门——晚生古代后仅剩的、唯一的神明。随之,轮廓不断的缩小至一米八左右,比欧希乐斯稍微高出几厘米。与此同时,祂的外貌也变得清楚,能够被人为的认知与解读。 微卷的白色长发垂落至地,穿着一件流动的分辨不出材质的、风格接近于chiton的长袍,脸颊与露出的手臂是黑色,而祂的下半身(可见的部分)却是白皮。祂的左瞳是白色,右瞳是黑色,并且都是纯色,那给人诡异的想法——祂的双目似乎能注视到遥远的未来。 未来——欧希乐斯想起方才见到场景,那样波及全世界的自然灾害(尤其是明显属于二十世纪的建筑风格)莫非是未来会发生的?难道所罗门的失踪和它有关? 不过,欧希乐斯并不太在意所谓的世界毁灭。或者说他好奇原因,对毁灭本身无看法。 一切的景观在祂出现后便消失,而欧希乐斯也从旁观者的姿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没有感受到压迫感,或许是所罗门有意收敛的缘故。 随后,他做出一个大胆的、目前排名第一的作死行为,没有任何思考的——欧希乐斯情不自禁的开启阅读——未知的宝库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任何一个贪心的海盗都不会放任它从自己的手中溜去。 强烈的警兆踊跃而出灵魂,每一滴血液都变得灼热起来,欧希乐斯在这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他能做完成的仅有看这个动作,任凭疯狂的景象冲击思维。 他深知自己该闭上眼,却无法驱动自己的肌肉完成它——他看到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物体,它甚至不能用物体形容,那是种超越任何已知的,如同跨越时间河流,从过去、未来停留在现在的锚点。寒冷浸入全身,将血液凝固,冻结他对存在的感悟。 【你很大胆】 这个声音起先很小,而后转换为无数个扩大的重音,重叠的音波将欧希乐斯岌岌可危的思维从崩溃的临界点拉回现实。尽管如此,欧希乐斯依旧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支离破碎的思维重新组合——他叫欧希乐斯,职业是海盗,在卜利那的邀约下直面了所罗门的投射。 \"咳咳!\" 止不住的咳嗽,这次的思维回归肉体,比欧希乐斯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更加难受,他像是被揉成一个球硬生生地塞回躯壳,一时觉得肉体和灵魂没有达到百分比的契合,眼前的景象晃动,身体里的器官遭受到伤害。 欧希乐斯吸了几口气,虽然代价有点大,但他确认自己刚刚看到了部分本质的存在,在那极为遥远、极为模糊的轮廓中,好似有一个万物起源的指引——简单的平复好神态后,欧希乐斯微微的低头,摆平自己的心态,尽力掩饰内心的激动与澎湃:\"失礼了。\" 【不必,我很欣赏你的大胆】 所罗门淡然的回复,作为神明,祂对生物的诸种行为都表示随意,对礼仪更是无所谓,反倒希望自己下面那群脑子有问题的蠢货别整天上演如懿传,祂转而问道。 【你好奇本源之地】 本源之地——传说中一切事物诞生,一切事物都将回归的地点,那是命运的源泉,不过缺乏证据,久而久之便成为虚幻的传说。 但是,欧希乐斯自幼起便相信着它的存在,在他第一次开启阅读时,他看到陆地、天空、海洋,所有的魔素作为生命的洪流汇集在一起,白色的、青色的、蓝色的、闪耀而美丽的魔素朝着某个地点集结,朝向世界的尽头,就像是大海。 回想起当初见到的景象,欧希乐斯点点头,没有因为面前是所罗门而感到惶恐:\"那是我愿付出一切寻找的地方。\" 【把魔法阵带给卜利那,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它的规律】 规律?难道它没有确切的地点,会自己长腿跑?欧希乐斯偏着头,光这两个字蕴含的情报就远超他近些年的研究。另一方面,欧希乐斯不理解所罗门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族人记住,而选择让异种族的人记忆,不合理,或许是禁忌情报......。 【它无法被记忆,加麦基都是群蠢货,和萨米基纳一样愚蠢】 祖宗骂你是白痴,心里再不满也得受着,所罗门曾在梦中把魔法阵告诉给尤多拉,谁料,尤多拉睡得更香了。其它魔那边倒是能选出几个,只是那些被祂派去做更重要的事。某种意义上,魔法阵的完成只影响到祭品的生命,和成功率无关。如果加麦基不能在八月六日前解决,才是祂来兜底。 所以,所罗门并不过度在意此事。 神只在乎未来的生命。 第64章 学好数学,走遍天下都不怕 所罗门语气淡然,祂能存在的时间并不久——祂不愿浪费时间,在这里待得越久,回去后那七十二个白痴精神病就越严重,饶是所罗门偶尔也会产生把它们打成原样重新栽培的想法(最好全部变成不会说话的玩偶)。 欧希乐斯安静的听着所罗门的话,实际上他觉得过这么久才进入正题未免有些浪费时间,不如像之前通道那样,直接丢给他一个魔法阵。 既然知道他追求什么,事后把答案丢给他就行——晚饭肯定吃不到,希望能吃到明天的早饭,加麦基应该有咖啡卖,提神醒脑,欧希乐斯认真的思考。 他对卷入的魔族(疑似成为棋子)没任何态度,事已至此,况且,自古以来对古生魔法的探索就是建立在死亡上的,晚生古代神明遗留的魔法要么残缺不全,要么处在危机四伏的秘境,光是找到都难,更不用说理解重现。 至今,科技的发展远超古代,尤其是魔能武器的发展推动魔法平民化,让人类的阶级受到进一步的冲击,但在魔法本身方面可谓大幅度后退,严重的断层(学术研究发现,似乎有不知名的规则干涉他们对过去文明的挖掘)。 换言之,他竟能亲身的,在支付微不足道的代价下去领悟古代魔法的魅力,欧希乐斯认为自己的运气可以说绝无仅有,值得回去喝酒庆祝——正好找卡玛买几瓶新的葡萄酒。 欧希乐斯稍微的环顾四周,所罗门说完后就不见踪迹,至于祂口中的魔法阵更是半个画符都瞧不见——无法被记忆,欧希乐斯卷起头发思考,再加上特意找他......。 欸,欧希乐斯干脆的盘着腿坐在地上,他希望有个靠背的墙壁,连续三次超负荷的使用阅读,眼睛说不定会瞎——那样也不错,反正感知等于注视——有点像试下失明的感觉,回去后再研究。 [阅读]——欧希乐斯开启魔法,他看到这辈子以来最为复杂的魔法阵,数条弯曲的弧形将圆形和周围的小型复合图形连接在一起,共同形成了仿佛蜂巢似的正六边图形。 最佳拓扑结构,是的,明明是弧线映入眼中却是正六边形,在图形的最边缘可以看到熟悉的部分——通道中的魔法阵。而在整个魔法阵的中央,则是最复杂的部分,哪怕对魔法痴迷的欧希乐斯也不由地闭上眼,逃避那像转换魔法的核心区域块。 一时间,他甚至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欧希乐斯试着回忆,确实什么也记不起,比才出生的婴儿大脑还干净。大工程,欧希乐斯认为魔法阵的记忆最简便的方式就是去记住它的构成——目的,有多少核心符文,不同区域块承担的作用(稳固、和谐......)。 但是,眼前的魔法阵左看看,右看看全是重点,医学生的期末周,不用划线,重点是整本书——简直让人拒绝不了,兴奋,欧希乐斯无意识的舔着嘴唇。 总而言之,是全力动用脑细胞的时刻,欧希乐斯不再关注整体,把视线落在最容易被理解的地方——说来奇怪,这部分为什么完全相同,难道说所谓的核心是钟楼楼层魔法阵的集合,不对,本末倒置,欧希乐斯皱着眉头,他召唤出羽毛笔决定先再现这部分的内容,放空思维,任凭魔素的牵引。 由于之前通道中学习得差不多,眼下的绘制并不费功夫,而后欧希乐斯根据他对魔法阵的区域进行判断。 魔法阵一共有三个部分组成,核心区域块、补充区域块和外部区域块,其中每个区域块的最低符文数为七——符文,简单理解一个词就是一个符文,由两个线段组合而成的非直线图案(最基本符文)。 制作研究魔法阵的官方称呼为炼金师,根据使用方向的不同又分为生物炼金师和符文炼金师。这名字到被不少神眷者吐槽过,什么点石成金后遗症,封建残留物。 魔法阵一般是先绘制核心区域块,而后依次完成补充与外部,某种意义上外部区域可有可无。 像齿轮一样,欧希乐斯停下笔,注视着这个魔法阵,一组又一组的符文牵引区域块的运动,这是补充区域块。绘制的过程他发现魔法阵不是同步发动,而是有先后的顺序,也对,如此多的符文同时发动容易引起魔素紊乱。 “请问,可以给我几张用于计算的白纸和笔吗?” 白光闪过几叠白纸静静地摆放在他面前,先数数区域块的数量——不同于释放魔法,炼金术是个极其严谨的学科,接触面积、接触材料都会影响到它的功效,也就是说魔法阵在不同的尺寸下,符文的尺寸和数量是需要计算的——数学的计算。 或者说,这是欧希乐斯的研究成果,他自幼喜欢研究不同环境下魔法阵的作用,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得出魔法阵有基础功效,情况不同功效会增加或减少,比如说船只的船体通常会用上加固魔法阵,如果船体的材料是杉木,加固的功效会提升百分之五。 这也是欧希乐斯和卡希聊的到一块的原因。 也可以说,欧希乐斯的钱一半来自诸如此类的专利。 有点想念卡希了,欧希乐斯往日喜欢把计算的事交给卡希,术业有专攻,省时省力——共有二十七个核心区域块,三十五个补充区域块,十个外部区域块——所罗门对数字七十二情有独钟,新情报。 欧希乐斯在纸上记录着,数字也是规律的一部分,优秀的炼金师可以从区域块的数字中观察出区域块的排列顺序,甚至推断出魔法阵符文的绘制顺序——欧希乐斯的阅读致使他在魔法的领域如鱼得水。 这里有六个补充区域块,是中心吗,越来越像蜂巢.....既然如此,欧希乐斯拿起羽毛笔,直接临摹吧。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这样作死(不理解魔法阵的情况下临摹容易出现生命危险),最次都是变成植物人。 不过,他感受到自己处在的精神空间不是自己的,再加上所罗门多半不会放任他简单的死去——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欧希乐斯想知道精神失常的感受,眼下有反复体验的机会,怎么弄放弃? 最好死的有趣点.....欧希乐斯不带任何迟疑的落下笔,眼中闪过丝期待。 .......。 利拉兹很后悔,此时此刻,夜晚已过,凌晨悄然来临,尽管如此灿烂的星辰依旧眷恋着这片未被阳光宠幸的森林,为树木指引生长的方向。 加麦基的居民全部被迫入睡,在空荡寂静的街道中,利拉兹暴躁的脚步声给外醒耳,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看加麦基驱逐[它]的过程,吃饱了撑的。 “我头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感觉比我前队长还强,你是怎么做到的?对了对了,我叫洛伦。” 滔滔不绝的废话,说话的加麦基光看外表最多十九,自从利拉兹在森林中救了这位差点变成尸骨的小兵后,洛伦便跟在利拉兹身后表达自己的敬佩和感激之情,外加想要拜师的决心。 跟了半小时,吃了半小时的闭门羹反倒气势更胜,往钟楼走的利拉兹极力的克制自己的火气——加麦基就没个正常魔吗? 第65章 可怜的洛伦,被玩弄于指尖 洛伦越挫越勇的跟在身后,仍不知悔改的推销自己,从洛伦支零八碎的故事中,利拉兹拼凑出对方的个人信息——洛伦,比外貌年龄多出二十来岁,父母双全的家庭使他和主角无缘,十年前隶属于名叫莱安的加麦基的小队,受不明人士的影响,志在苍穹——重度中二病患者。 “你要想当我弟子也不是不行。”站立在钟楼前,利拉兹展露出坑人专用的笑容,“不动用魔力的情况下绕着围墙跑三百圈。” 值得强调的是,这个数据是利拉兹根据目测的洛伦的身体素质,算出的不可能完成的圈数,为的就是故意折磨魔。 洛伦完全没发现利拉兹的故意为难,反而神情严肃,想着老师不愧是老师,收徒标准都比一般人高,他猛地锤击胸脯:“师父你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比起当卫兵,不如转行做报信员,利拉兹嫌弃地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洛伦转眼间便冲出围墙进行马拉松赛跑,可算给打发走。他不认为对方是真心打算认师傅,一个魔族找人类当老师,小说吗,多半是为了打听情报,利拉兹走进钟楼,别有居心的蠢货。 森林果真出现异变(从守卫的表情进行判断),[它]多出模仿生物外表和魔法的能力,镜像的复制粘贴,利拉兹揉揉额头,等会他要去买点早餐——欧希乐斯今早应该能出来,准备两份吧,或许他会喜欢咖啡。 自己像个披着狼皮的羊,利拉兹向卜利那说明森林中的情报,精灵替魔族做事,叛经离道,玛格丽特若是知道会百年起步的嘲笑他——这不利拉兹吗,几天不见,落得给仇家打工的下场啦。 不行,回去给玛格丽特多布置点作业。 “变得更麻烦了。” 卜利那清楚它的异变流程,慢慢的进化为有思维的生物,直到取代被它所吞噬的生命,还有两天,希望八月六号前它的成长能受到压制。她能做的仅仅是一遍遍地检查手中的筹码,按照所罗门的旨意行事——按自己的意志完成对它的处决。 “这是报酬。” 种子和寻常的不同,中间有道明显的裂缝,整体是不详的黑色,利拉兹端详片刻袋子中的物品,很魔族,战胜了洛伦带来的喜剧氛围,卜利那问:“欧希乐斯可能要出来了,你要去等他吗?” “我正打算问你。”利拉兹挑眉回复,一来他担心欧希乐斯的身体情况,二来他有点想见欧希乐斯,半日不到他身心疲惫,急需遇到正常....熟悉的人。他本打算回到进去的地方等待(希望进出口一致)。 对欧希乐斯遇到的事,利拉兹怀着强烈的好奇心。 “入口即是出口。” 卜利那指了个方向,而后从棺材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足足两米长的克拉德比和笔墨充足的羽毛笔,过于充沛的准备彰显出卜利那的不安好心,她递给利拉兹。 利拉兹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圆柱,陷入沉默——他全然成为卜利那的跑手,不断的心理洗脑下,利拉兹抬腿就走远离让自己心烦的地方。还没走几步,卜利那忽的一拍脑袋,瞧她这记性,差点忘记尽地主之谊。 “等会我安排几个医生过去。” 或许可以再加个守墓人,要死是了正好二次利用。 当然,这话卜利那是不敢开口的,指不定会惹恼对面的精灵——精灵向来公私分明,他不会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蠢事,卜利那样有意无意地看向利拉兹的背影,应该不会吧......会吧。 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的不安,利拉兹有点不大精灵。于是她也在心里保佑欧希乐斯还活着,哪怕变成植物人,她对治疗植物人有自己的心得,保管把人救回来。 克拉德比,欧希乐斯是去寻找魔法阵吗?利拉兹看向自己抱着的牛皮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本地的居民,加麦基的魔有这么蠢吗?魔族衰败到这个地步?还是说里面的魔忙着其它有价值的事。 利拉兹若有所思,更大的可能是后者,确实听闻他们在进行特殊的研究……之后得叫玛格丽特她们注意点,陆地要真混乱起来,还是把那群没自保能力的白痴扇回族内——作业翻倍,快点练就出自保能力。 到达目的地后,欧希乐斯还没出来,利拉兹靠在墙上无聊的用魔力抛着克拉德比玩——要不是这次来魔族,他都不知道自己脾气这么好,对魔族也没想象中的厌恶(可能目前加麦基的行为都在忍耐范围内,还没遇见会产生偏见的行为,他也没过多的打探)。 他有时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仇恨陌不相识的种族,因为教导者说的,他是崇尚美好的精灵见不得无良心的魔族,精灵与魔族魔力的互斥作用? 可是,现在他接触的魔族都不算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还会称赞赛沃德的品行。 当然,性格的缺陷人皆有之,生物不可能具备完美的品行,纵使神明也不过是拥有权利的生物,完美的道德是不存在的,圆满的自我到有可能——所谓的自我认可。 实话实说,利拉兹跟在欧希乐斯的身边就是看到了自我认可的可能性,他对生命的安宁之所海洋也确实喜欢,永恒的宁静打动了他——又在想无趣的事,利拉兹叹气,最近伤秋怀古的时间经常翻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他转而无视这枯燥的、夹杂着哲学,永远找不到正确答案的的问题。 血味?利拉兹忽地表情凝重的看向前方,作为一个过去学习过解剖的新时代精灵,他不可能闻错这个味道。 空气中的魔素变得浓厚,充满丰富令人找不到东西的元素,通道缓缓的打开,更加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杀人分尸现场,混乱、毫无轻重的脚步声暗示出当事人神智的恍惚,一张苍白的脸毫无预兆的闯入利拉兹的眼中。 失血过多显得淡青发白的嘴唇,捂着自己的脑袋的欧希乐斯口中似乎在念叨什么,但并未发出声响,从口型判断似乎是串数字,而他的眼神又极其的明亮,好似在凝望虚空中某个不可捉摸的焦点,在利拉兹背后,高过他们所处的纬度。 利拉兹连忙的上去想搀扶对方,他算明白卜利那为什么要派医生——那群医生半路掉坑里了吗?没时间观的魔族。 他还没扶住对方,欧希乐斯的视线就从另一个纬度回归,眼球的转动落在利拉兹身旁的克拉德比,跌跌撞撞的冲上去暴力的摊开纸张——由于看上去是打算绘制魔法阵,利拉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阻止欧希乐斯以这样的身体状况绘画。 他最终选择不做干涉。 这是欧希乐斯从一开始就做好的的决定。 第66章 绘画 意识以自身为中心,向内收缩,抛开脑袋又炸成烟火不谈,欧希乐斯还是挺高兴的——这个反复操控自己意识的过程,让他能以第三视角观察自己的内部结构,器官是如何回到自己的位置,右心室的血液如何流到肺动脉,又经过肺动脉抵达肺部毛细血管,亲眼见证肺循环可谓新奇的体验。 哪怕脑子在组装的过程中,也不能妨碍欧希乐斯把这一幕列为人生十大美事。 在这一瞬,他甚至还想爬起来再死上几次,只为了多体验体验死亡的感觉——没有这样的魔法吗?——对了,被列为禁忌魔法,真可惜,欧希乐斯无厘头的欢乐啪的一下消失不见。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身体恢复如初,似乎是达到使用阅读的临界点,巨大的疲惫席卷全身,身体崭新,灵魂的劳累不可修复,不过没关系,欧希乐斯闭上眼休憩,这张巨大的网状魔法阵已经被他彻底记住。 尽管期待再来,但欧希乐斯并不愿意回忆自己经历的死亡,像被拘束在一个灯笼中看着自己的血液浸没狭小的空间,无法通过呼吸抵抗呼吸困难,反倒会加深自己的窒息,引发喘息。 那些符文在他的神经中爬行,咬断脑部与身体的联系,不是特别痛苦,是一种单纯到想立刻自杀的折磨。 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大多数的炼金师死亡方式是自杀,欧希乐斯竭力的保持精神的稳定,一边回忆刚才的符文——他有一个新的发现,死亡这个过程中对魔法的理解会加深,如果人类能把分离意识的负面影响降低,炼金师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译出秘密,普通人的感受会不同吗.......。 能不能发明一种仪器让意识连接到整体,从而分摊遭受的痛苦......听起来需要人体实验。 显然,欧希乐斯永远不会踏过这条线——道德基准的线,因为会惹出巨大的麻烦。 翻腾上来的血液卡在喉咙异常的难受,欧希乐斯不受控制的呕吐着,后遗症也很严重,欧希乐斯感觉一层冰凉的物质在刚刚的重组中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影随形的寒意——他推测是所罗门留下的类似诅咒的存在,以防他出去后撒手不干,合理的举措,欧希乐斯不在意。 新的研究。 他希望外面有克拉德比,他需要立刻的把脑海中的魔法阵记录下来——他感觉自己被一团黏糊糊的物体包裹,慢慢的,他置身于纯粹而冰凉的海水,感官在混乱,耳边翁鸣声放大,沉重的压力。 放大的重力迫使他的行动越发地缓慢,先是挪动的手指,以手指带动整条手臂,他花了几秒的时间实现走路,结果完成了左脚拌右脚的惊人壮举。 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肌肉酸痛,欧希乐斯却恍若未觉,他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二十七个核心区域块,第七块是中心,作为绘制的第一步.......身体上流出的血液是皮肤中渗出的,他快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意志,还是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记录,这是他唯一的想法,写下脑海中乱糟糟的线条,把它们置于合适的地方。 【克拉德比】 他看到一张克拉德比摆放在眼前,没有任何思考的,凭借本能行动的摊开了它,有些僵硬的手拿着羽毛笔,魔力代替墨水成为书写的工具——体内多出不属于自己的魔力,横冲直撞的伤害着体内的器官,然而欧希乐斯知道,这是让他从头到尾绘制出魔法阵的必需品。 第一笔落得很轻,像羽毛轻轻地拂过张纸,是一种隐秘的试探,亮眼的魔素在视网膜上印出道巨大的弧形 随后笔尖在一个奇怪的角度停顿笔直的往内部移去——这一笔莫约半个手臂长,占据了克拉德比的正中央,像儿童绘画中裁开一半的鱼的轮廓。 从鱼尾巴的部分如蛇一般丝滑的掠过,绘制出最初图形的对称模样,从远处观看仅仅是简短的几秒,利拉兹就不由自主的把它想象成一双虚空中睁开的眼睛。 绘画者的动作自然流畅,无异有一定的绘画基础的人拿着透明的白纸覆盖在已有的画像上,绘画的人不过是顺着已有的图形临摹,那是熟练肢体做的条件反射,好似随手画出毫无差错的世界地图,欧希乐斯正是如此——不要思考,让意识操控肢体。 接着,欧希乐斯以锐利而用力的方式,在克拉德比的纸上扯出一道金色的直线,好像一道闪电劈在树木上留下的裂痕,突兀又彰显出生命的魅力,它被破坏了完整性,但又成为一个图案新的开端,不破不立。 随后的绘画添加上优美的符文,它们似是植株从种子到成体的完整过程,最上端好似简约的山羊角,透露出不安的氛围,两个凝实的原点落在下方,似乎透露出关于死亡的信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令人产生极端的不适。 外部区域块的描绘好似绘画过程中的勾边,绕着那些巨大的边缘再度的勾勒,把这个好动而倔强的图形强硬的固定在圈定的范围。 注视着一切的精灵能发现那些乱动不安的符文散发出的不服气精神——地面上存在的是真实的生命,跳动的胚胎。 不错,越是复杂的魔法阵越像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听闻世界上存在拥有自主思维的魔法阵,让人不由怀疑生物的本质。利拉兹内心本能的感受到震撼,那是千百年变迁后依旧长存而不朽的文明,敬畏油然而生,他喜爱着,无法挪开视线——美丽的的生命啊……。 再然后是点睛之笔,欧希乐斯将这笔重新的与第一笔相连,魔法阵的绘制不必跪在地上真的将笔触碰到卡拉德比上,只是魔力的输入——线条逐渐变浅,在触碰到圆心的瞬间猛的加深,留下圆润的点。 浓烈的魔力在这瞬间爆发,耀眼的魔素肉眼可见,成为了利拉兹唯一可注视的风景,美轮美奂的魔素漂浮着,好像一片微缩的银河,而他处在苍茫的流光中,他仰头一颗流星坠入眼眶。利拉兹不由地眨眼,他仿佛回到了出生才有的纯粹的心态,一切都是和谐美丽的,让他想到了『母亲』。 而在这片朦胧的美中,欧希乐斯楞楞地看着魔法阵,所有的力气被抽走,体内的魔力一滴不留,疲惫爬上每处神经,他顺着重力笔直的朝后倒下,砸碎了利拉兹眼中所有的群星。 “欧希乐斯——!” 第67章 汉尼拔 利拉兹不假思索地用魔法接住人,一上手他就感觉到对方的衣服似乎都被血浸湿,他皱眉眉,不像是皮肉伤,魔力的暴动,该死的——卜利那派的魔怎么还没来?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听到了整齐统一的脚步声,领头的加麦基冷静的叫身后的魔把地上的卡拉德比带给尤多拉,随之冲着利拉兹点头:“把人交给我吧。”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一个吟诵下来血液很快的止住。利拉兹把欧希乐斯递给对方,对方也不过多的做表面功夫带着人就离开,他将视线放在自己的手上,粘稠的血液,有点恶心......。 老实说,以他的洁癖程度不该伸手接住人,但他的确违背了过去的经验——倒非是从未发生过,但半月不到的相处确实有点太快了。 ...... 长时间的睡眠帮助疲惫的大脑获得清醒,赛沃德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脑袋,小声念叨着等等,再睡半小时,就两小时,她就想好好的赖床,兴许觉得有点冷,她扯扯身上的被子。 ?没扯动。 再用力还是一动不动,赛沃德猛的坐起来,伴随着声巨大的谁扯我被子的吼叫。再然后......她和凳子上刺绣的卜利那撞了个对眼.....。 赛沃德默默地起床,整理好衣服,卜利那嫌弃赛沃德那身全是灰尘的服装,现在她身上的是件蓝色条纹的套装,嗯,就是精神病人常穿的那种。 “......我的感性告诉我现在该和你斗嘴。” “哦,快说说遇到什么糟心事了?” 卜利那放下手上的刺绣工具,认真的打探着情报——能让赛沃德放弃和她斗嘴,一般有两个情况,第一个爱莉在旁边诅咒,比如说爱莉骂得太脏了把赛沃德吓到,第二个就是她心情糟糕。 “你现在死一遍我就说。”赛沃德哼了一声,随即转过头无视对方,结果无意间瞥到书桌上的诗歌集——可是,那失去羽毛,摔死的鸟儿,又有谁在意?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真的还有人在意爱莉的死活吗?如果无人在意那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他们加麦基以灵魂的执念做驱使的动力,赛沃德不喜欢这种被界定的存在,生命的存在怎么能以他人的期望做定义。 个人的意义来自他人的目光,那么,他们存在又是为了谁?就连死亡也是为了不害魔的爱莉,有过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利吗? 想到这,赛沃德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停在半空。 察觉到赛沃德低沉的情绪,卜利那主动拿着拿起自己的刺绣起身离开,至少赛沃德的情况比她预估中好——排除那些有的没的正事,卜利那挺喜欢逗赛沃德玩,仿佛回到和米尔玩耍的时光,能让她短暂的忘却自己的责任。 “卜利那。” 踏出门的那刻,赛沃德开口叫住了她。卜利那转过身,赛沃德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一动不动,阴影覆盖住她的头部。 “爱莉为什么一定要死?” 与其说是对卜利那的询问,不如说是赛沃德对自己的质问,尽管已经下定决心,但她仍然想问,除了死亡外爱莉就没有获得自由的方法,她不能帮她选择新的道路吗——她真的要亲自动手吗。 赛沃德沉默的转过头,她注视着卜利那,渴求从她的身上得到答案。足足过了十几秒,卜利那的叹气声才传入赛沃德耳朵,她说:“我的答案你不会满意,事实就是她一定会死。” 死亡是最不需要解释的存在,这一次赛沃德没有再叫住卜利那,她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又慢慢的把视线挪往窗户外,淡黄的光线闯入屋内——又到了正午的时候。 中午的时刻,街道或多或少的有了摆摊的人,店铺也开着几家,比方说早餐店。肉包子的香味飘进欧希乐斯的鼻中,还有点豆浆自带的甜味,欧希乐斯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仍有点刺痛,肌肉的酸疼已经彻底消失,卜利那派的魔治疗能力还是值得夸奖。 自己是因为什么昏迷来着,欧希乐斯皱眉思考,对了,魔力透支。他下床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颇具监狱风味的病服,欧希乐斯扯扯衣服,质量不错,不像是人类用的丝线,是魔族专有的材质吗? 短暂的思索下,欧希乐斯不假思索的扯下块布料收起来——回去研究,看能不能模仿,还好加麦基的医生没丧心病狂到收走他身上的首饰——有点饿了,欧希乐斯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的就找到散发香味的早餐......午餐。 这是.....欧希乐斯捡起桌子上的字,字迹飘逸漂亮,古老书封的序言用的就是这样的字迹,像是推开故事的序幕——帮你买的早饭——想来是利拉兹做的,这倒是意料之外,欧希乐斯抽开椅子坐下,吃了口包子,既然是早饭为什么现在还是热的? 欧希乐斯停顿了片刻,他不愿深思,三下五除二的填了填肚子,把塑料袋和豆浆杯丢进垃圾桶,拿餐巾把桌子擦干净,仪式感还是得有的。随后,开始研究所罗门留下的东西,欧希乐斯挽起左手臂的袖子,看起来和正常的手臂没有区别。 然而,一但他催动魔力,手腕处就会慢慢的转化为黑色的液体,巴掌大小的区域。 血管的跳动没有变化,欧希乐斯若有所思的用吸管戳了戳,吸管不费劲的穿过了皮肤表面,但是被骨头卡住无法再进一步,也就是说肉以黑液的形式存在吗.....。 实践出真知。 几秒过后,欧希乐斯走向床边的柜子,他一直带着的拆信刀在那放着,他双眼微微眯起,手起刀落的朝自己的手臂砍去。 哐当。 一块肉落到地上,不是液体而是肉本身,甚至带有血迹,可是这个过程中欧希乐斯没有任何的感受,就像那块肉从最初就不属于自己。 他仔细的端详手臂,手臂处没有任何的变化, 要是能知道原理,是不是能做到无尽能源,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顺便一提,欧希乐斯喜欢赚钱的过程,一方面他喜欢有挑战性的事,另一方面钱能解决不少问题,比如修船,给船换新的材料,购买药剂,购买稀奇的植株,钱能解决大部分麻烦事,而他不喜欢接触麻烦事。 欧希乐斯捡起地上的肉,仔细观察,里面好像有点别的变化,肉质摸起来有点像果冻。他把肉放在桌子上,摸着下巴思考是解剖看看,还是吃了看看? 后者不可控性太大.....要不再切几块,样品越多越好,反正无痛无后遗症——麻醉剂? 想到这,欧希乐斯再次拿起拆信刀,不趁机多切几块太浪费机会,心想所罗门为人还不错,免费赠送试验样本。好巧不巧,下手的那刻利拉兹推门而入,正好撞到这汉尼拔亲传的场景。 端着两杯咖啡踏门而入的利拉兹一下子注意到欧希乐斯的动作,他愣了几秒又默默地退出房间,关门,再次开门,再次关门,重新开门,事不过三,不是幻觉。 利拉兹表情僵硬地看向桌子上的肉,一点一点的移动欧希乐斯手上的刀上,瞳孔瞬间放大——半天不见,已经进化到吃自己肉的地步了吗?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肉还不够你吃? 我就说魔族不是好东西,利拉兹立刻把嫌疑锁定在魔族的治疗上,什么离谱的负面作用! 第68章 死亡是个好事 利拉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手上的咖啡拿着着实累,他先走到桌子边放下手中的咖啡,欧希乐斯总能刷新他的三观。他打算委婉的提醒欧希乐斯再去床上休息下,理解成脑子混乱下做出的错误行为——虽然,利拉兹认为欧希乐斯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利拉兹的表情变得肃穆,他的眉毛甚至都快皱到一起——他看到欧希乐斯发生异变的左手臂,为什么欧希乐斯会沾染上?那双特殊的碧绿眼瞳中沾染上几分的担忧,他不由冷着脸问:“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利拉兹的表情过于严肃,也可能是听出蕴含的担忧,欧希乐斯放下手中的拆信刀:“所罗门为防止我学完魔法阵忘记挖井人留下的印记。” 欧希乐斯简短的概括自己的遭遇,把通道中的事全部的告诉给利拉兹,不过,文明疑似破灭和反复死亡的事被他主观的排除掉,直觉告诉他前者利拉兹不在乎,后者容易激化对方的情绪,让交流变得麻烦——交谈中要适当排除矛盾激化点。 “你没见到那样的美景有点可惜。”欧希乐斯补充道,它们完全符合利拉兹对美的定义,不过,印象中出来后绘制魔法阵时弄出的动静挺大,不知道眼前的精灵对此看法如何。 利拉兹没有回应对方的话,他深深地看了欧希乐斯一眼——既然是所罗门留下的,着急也没有用,等解决完魔族的事多半也能剔除。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件事,关于欧希乐斯的做法:“你为了研究它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拿刀把自己的肉切下来?” “你可以这么理解。”欧希乐斯点点头,完全正确。 “万一切下的真的是自己的肉呢?”利拉兹反问,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在欧希乐斯即将开口前不客气的打断对方,“别和我说那证明新的条件,欧希乐斯,我从之前就很是不解。” 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中的举动,利拉兹还能用欧希乐斯心大,热爱冒险来安慰自己,但发展到现在,他越发的难以索解,欧希乐斯对死亡的看法异常的独特——独特到哪怕是精灵也无法理解对方的思路,甚至说,他产生了抵触的心理。 随随便便的把生命当做得到知识的筹码,这种直率的做法内地里体现的却是对生命的不尊敬,对自我的排除,他看着欧希乐斯:“你不怕死吗?” 无所谓自己的遭遇,并以此为乐,利拉兹浅笑着说,表情看上去有点渗人。 “为什么要害怕?”欧希乐斯被利拉兹忽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有点困惑,他说得干脆,“死亡挺有趣的。” “有趣?恕难赞同。” 利拉兹反驳着,但他愿意继续听对方的观点。 “你们精灵死后似乎能以其它的方式存在,我暂且定义为灵魂,灵魂消散之后,你们会去哪?” 故意忽略利拉兹语不赞同的语气,欧希乐斯抛出一个新的问题,利拉兹眉头紧锁不理解对方的话中之意——死亡有趣的观点在他看来就是不尊敬生命的行为,一旦觉得死是好事,就会放任自己的生存,忽略享受生命本身的美好。 甚至做出亵渎生命的恶行。 是必须从源头阻止的念头。 但凡换个人,利拉兹的好感度能直接掉到负一百,鉴于欧希乐斯语出惊人的次数有点多,利拉兹勉为其难地等着他的解释。他双手抱肩冷淡的挑眉,面无表情的时候整张脸倒显得富有攻击性,对面若是个胆小的人估计都得颤抖着思考,这也没开空调啊。 欧希乐斯在心中叹口气,他想他明白利拉兹恼怒的原因,也许自己也是太久没遇到有趣的生物,竟然简单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不为人所赞同的,关于死亡的观念。 真实浪费时间。 不过,或许利拉兹能理解,这样的想法令欧希乐斯如实的说道:“无人知晓灵魂消失后我们将会去到何处。人总是要死的,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明天,恐惧死亡会令活在当下的人忧患,我们要在明白死亡的既定性并生活下去。” “你们人类寿命短暂,所以才老想着死后的事。” 第一句令利拉兹思考起来,他确实没想过回归树的族人最后的结局——不可能全部作为养料,后面的话让利拉兹稍微的理解点欧希乐斯的想法,然而,不妨碍他输出自己的观念,他浅浅地讽刺着。 人类是寿命短暂的生物,由于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二十几岁就会害怕自己的未来,恐惧明日的降临,从而失去活在当下的实感。他不是站在长寿的角度上批判对方,只是过度的恐惧难免会导致灾难,浪费当下的时光,是不和谐的念头。 他遇到过因为害怕死亡,所以选择当杀人犯的人类——直面死亡的话,说不定就能战胜恐惧了,在他人的死亡中获取生命的实感,最为低端的恶行,反胃、恶心。 欧希乐斯低下头,利拉兹的观点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获得新理念总是让人愉悦,他说:“谢谢,寿命长短的因素我还没考虑过,长寿种果真有新奇的观点。” 利拉兹:(?-_?)?? ...... 本来有点火气,啪的一下没了,利拉兹是真想撬开对方脑袋,冲着欧希乐斯大脑问句你和我说谢谢做什么?你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他估摸在聊下去,指不定待会他就会气得把咖啡浇自己脑袋,物理冷静。 丝毫没意识到利拉兹的无奈,欧希乐斯说:“总而言之,我认为死亡有趣不是建立在生前的基础,而是死后。我很享受生命带给人的喜悦,这个世界充满了许多有意思的事物,无论是海洋的隐秘,还是遗失的文明,他们都值得耗费一生去追求。所以,我不会寻求死亡,它毫无价值。” “生命的诞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它是文明的起点——只不过,死亡来临时我不会恐惧,而是喜悦,为死亡背后的新生喜悦,为能见识到灵魂的世界高兴。” “死亡是生命的最后一步,我接受它,并热爱它。如果我们想体验完整的生命,就得拥有死亡,” 利拉兹看着欧希乐斯,他再次可耻的被欧希乐斯说服,他长久的注视着欧希乐斯平淡、看不出任何感情变化的脸,也让人猜不透心脏的想法,尤其是价值两字,岂不是说如果有价值就会去做? 他摇摇头,主动的退步:“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是不太符合正常人的三观。” 他的恼怒来自欧希乐斯对生命的不尊敬,但对方条理清晰的证明了接受死亡能更好的拥抱现实,他就没了生气的理由——也许还是有点的.....作为船员担心船长是很正常的.....应该正常吧。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欧希乐斯拿起切割下的肉块,虽说他现在动手利拉兹估计不会阻止,不过....有时候做正常的行为不算坏事,毕竟利拉兹帮忙买了早餐,他得回报对方的恩情,这可是世间的规律。 \"下次我会牢牢记住这点。\" 利拉兹用魔法把床边的椅子挪过来,相信下次欧希乐斯解剖石头他也不会吃惊,还能在旁边问句这石头长腿没。随后他坐在椅子上打算看欧希乐斯怎么处理这块.....有机物,如果欧希乐斯打算烤了吃,他会立刻、马上出去找医生。 他宁愿吃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肉,也不想吃人肉......前者至少算个养殖动物。 第69章 聊天等于调情 对利拉兹心中的编排,欧希乐斯并不知情,他拿起桌子上的无机物,将里面的黑色纹路指给利拉兹看,他本来打算问利拉兹对它有多少了解,精灵的变脸显然是明白它的威力,结果被利拉兹的话题打散了思路,浪费时间真是讨厌。 “你对它很了解吗?” “才遇到。” 利拉兹尽力的无视对方手上的人肉,他把关于哈塔特的情报全部告诉给了欧希乐斯——它附身到爱莉身上,卜利那的打算,和可以变化成其它生物外貌的最新特性。 欧希乐斯顺着利拉兹的情报思考,哈塔特的概念他从未了解过,如果说.....他想到看见的灾难,那人类对应的情况似乎是魔素元潮,但那个时代的文明没有流传到现在,更不用说寻找情报。 至于爱莉的事情,欧希乐斯回忆起自己最初接触到骨头的记忆,他以为那是爱莉对着侍卫发火,可结合利拉兹的信息,她似乎是对体内的[它]动怒,提前做结论果然容易出现误会,下次得注意。 越说越起劲,利拉兹干脆吐槽:“她拿生命做赌注,只是为了见面,无法苟同。” “很专横自我的决策。或许是为了寻找答案。”欧希乐斯微笑起来,他端着利拉兹带来的咖啡,用于暖手,利拉兹递给他咖啡时,欧希乐斯还是挺吃惊的,毕竟之前才想过喝咖啡,奇怪的默契,“还有呢?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为什么?” “你说呢,看到认识的人突然昏迷,心情肯定会糟糕。”想到这事,利拉兹脸上的微笑又有点挂不住,头次感觉维持礼仪要耗费全身的力气,不过欧希乐斯绝对不会反省,为防止自己被气,他淡淡地转移了话题,“卜利那动不动的就试探我对她做法的态度,惹人烦的家伙。” “但你不讨厌她。” “你的直白也是。” “是吗,你不喜欢这样的对话风格?” 利拉兹卡住了,他确实喜欢没有绕弯的谈话,心理的愤怒和自我的观念大大方方的讲出来,人与人的关联才会更加真挚。他半嘴硬地回复了句,就算我不喜欢,你不还是这样的风格。 沉默的变成欧希乐斯,扳回一城的利拉兹心情好上几分——利拉兹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最近会为无聊的小事改变心情,变得更加幼稚。 这时,利拉兹想起件事,他主动的拿出种子并说明通道里出现的藤蔓,果然吸引了欧希乐斯的注意。 我的观察一如既往敏锐,利拉兹暗自感慨,他顺便说出自己的研究,“送你的礼物,这种子有魔法,没办法正常的种植。你要是嫌麻烦,我种出来再给你。” 他找卜利那拿种子,自然是有把握种出来。 欧希乐斯用阅读看了眼种子,解读完所罗门的魔法阵后他发现自己的阅读有了明显的提升,用的魔力更少,看到的东西也更多,他说:“离开加麦基后我试着研究下——谢谢。” 感谢两字欧希乐斯说得极其快,他没问利拉兹的方法,对方不主动开口,或许是精灵的特殊魔法——欧希乐斯注视着利拉兹:“不过,为什么送我。” “为什么不能送。”利拉兹反问,“我乐意做让自己心情好的事。” “硬要说是之前你回答我问题的礼物。”利拉兹勾起丝笑容,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时,欧希乐斯回答他关于选择的疑惑,“理解成借用鱼钩的谢礼也行。” 欧希乐斯的表情有点古怪,利拉兹的回答不再他的预估中,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他伸手去接利拉兹递来的种子——所以,他之后需要回礼吗?利拉兹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对于欧希乐斯来说,感情建立在等价的交换中,无论如何,回礼是必需的。 递过种子时,利拉兹才发现欧希乐斯衣服上的袖子少了半块布料......不祥的预感蔓延在心底,有事没事的谁裁衣服——欧希乐斯啊,那正常了——衣服有什么值得研究的?还不如他送的种子,裁下来给自己做寿衣吗? “你裁衣服做什么?” “赚钱。” 欧希乐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怎么说呢,欧希乐斯做出这事不奇怪,理由充沛得有点正常——利拉兹头次觉得欧希乐斯身上穿得那件精神病服符合场景——不能说有病,脑回路着实清奇。 “要对半分吗?作为回礼。” 无疑,欧希乐斯误解了利拉兹的停顿。 “没必要。”利拉兹摸到桌子上的咖啡,拿起咖啡喝了半口回复心情,“对了,我一直好奇你的魔印在哪,介意说说吗?” 魔印是人类神眷者特有的印记,可以把它理解为神眷者自带的胎记。根据学者的研究,魔印有利于人类更好的吸收空气中的魔素,激发魔印是神眷者的入门——魔印的位置是不确定,不过手背和额头是最常见的,它只会在使用魔力的时候显现,平日乖巧的躲在皮肤下。 本来利拉兹对魔印没什么想法,但接触这么久没有发现,倒激起利拉兹的好奇心,眼下显然是询问的最佳时机。 这倒是简单的要求。不过.....欧希乐斯的视线飘到利拉兹的耳朵上,还是很好奇精灵耳朵的构造啊,先前港口里利拉兹倒是露出了长耳朵,不过离开后就立刻变成人类的外貌,那时他忙着处理科芙的事也不好询问——他们不熟,些许冒昧。 “耳朵。”欧希乐斯嘴角微微上扬,“作为交换,我想研究你的耳朵。” “还以为我的请求是你的回礼。”利拉兹似乎是在打趣,他是真没想到欧希乐斯惦记着这种事——看来,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真是欧希乐斯的视线。 “所以这是请求,不是交换。” 欧希乐斯歪着头,想要的东西就得开口问,动手拿,这是他身上难得的符合海盗的特点。 “我同意你的请求。” 利拉兹放下咖啡,虽说欧希乐斯口中的研究有点令人害怕,他怕对方拿着桌上的刀取样,他可能会一时控制不住力气给人掀海上去,尽管欧希乐斯可能喜欢那样的蹦迪——蹦迪,小孩子家家的爱好。 快速的答应让欧希乐斯略微的惊讶,精灵都这么好说话的吗,想到利拉兹和自己说的玛格丽特被骗传,他对精灵有了新的刻板印象。而后,欧希乐斯略微的转过身子,侧对着利拉兹,拿右手掀起了自己的头发,伴随着魔力的发动,脖颈处发出淡淡的光芒,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我一直觉得魔印对神眷者有很大的弊端,如果在明眼的地方战斗时很容易暴露。”欧希乐斯放下头发,除了装酷没有更多的意义,他相信在人类的进化中魔印迟早会被取代,正常神眷者都会隐藏自己的魔印,“我对降低魔印释放的光芒也略有研究。” “有趣的观点。”利拉兹想了想,还真是,他以前见过神眷者的互殴现场,魔印像电灯泡一样闪个不停——脖颈吗,利拉兹又瞥了眼,但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你留长发是为了隐藏?” “一半。” 欧希乐斯留头发不过是小时自己不会剪头发,后来去到门罗的船上又没人在意,久而久之,就保持留到肩的习惯了,他转而看向利拉兹的耳朵,用眼神代替问题。 利拉兹解无奈的解除魔法,欧希乐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变化——到让利拉兹有点尴尬,他后悔把咖啡放到桌子上了,现在就算是转着咖啡杯都比干坐着好。 于是,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再度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子还没送到嘴边,欧希乐斯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能动手吗?” “咳——!” 第70章 体育生 耳朵弧度偏下,这样的设计有什么深意吗?为什么玛格丽特她们的耳朵是上扬的?作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种族,外形的肯定有自己特殊的含义,手感和人类比会有什么不同吗? 越是细想就越想上手研究,就像欧希乐斯当初把科芙带回图书馆的第一反应的量体长、数鳞片的数目、测体重,见到稀奇的物种,很难克制内心的激动。 可惜没带直尺,欧希乐斯略微遗憾。 利拉兹觉得自己还是小瞧欧希乐斯了,哪个人类会认真的问别人能摸你的耳朵吗——足以被当做性骚扰。但是,他微妙地看着眼中充满对知识的渴望的欧希乐斯.....他感觉自己特别像毕业论文,不,是小白鼠、大体老师,总而言之他是生物样品。 知识单推人。 于是,利拉兹心中疯狂的寻找推辞的借口,直接说不行,欧希乐斯会问原因,委婉点,欧希乐斯可能听不懂——不是他小气,可利拉兹着实不习惯有人触碰自己,更不用提耳朵,头脑风暴后他想到了完美的理由。 正欲开口时,欧希乐斯忽地开口:“我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谢谢。” “社交距离我还是知道的。”欧希乐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见到卡玛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利拉兹的心情有点复杂,表情变得怪异,也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他快速地意识到欧希乐斯又是有意在逗精灵玩——是错觉吗,他总觉得欧希乐斯的行为偶尔会稳中带皮,偏偏他居然还不生气......没救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没救了、 利拉兹回答:“一面之缘,实话实说我还是不理解。” 自然说的是卡玛故意寄信。 “你不把她当做我朋友就能理解了,各取所需才是我们的关系。她需要钱,我需要有趣的情报。直到现在你还纠结——。”欧希乐斯发出声急促的笑声,没有继续说下去,猜不出具体的心思。 利拉兹听出里面没有嘲笑的含义,他直视欧希乐斯,对方嘴角弯起解释道:“卡玛需要大笔的钱来养活自己的家人,况且她在雇佣兵里面算有良心的那批。” 这番话听起是让利拉兹放下对卡玛的不满,利拉兹维持着沉默若有所思,欧希乐斯明显是故意的转换话题,是察觉出他的不情愿吗,心想自己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耶佩斯遇到酒缸时——至于卡玛,利拉兹早就过了小心眼的年纪(也许)。 忽然,窗外吵闹的声音吸引到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注意,他们同步的转头看向关着的窗户,不到半秒,一道黑色的影子啪的下砸破玻璃掉进屋内——四处掉落的玻璃碎片,来者揉着头从地上爬起来。 利拉兹再次伪装自己的耳朵,他认出眼前的加麦基,那个被他打发去跑三百圈的魔族——有完没完。 黑头发的魔族吃痛的抬起来,洛伦从五点多钟费了好大的劲才跑完整整三百圈,完事后还特意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新衣服。站在街道上的洛伦陷入沉默,有个很关键事,他不知道利拉兹在哪,好在洛伦嗅觉不错,硬生生凭借味道找到了方向。 对方不在塔内,洛伦本来没有翻窗的想法,但他想到漫画中那些惊艳的出场——立刻开始爬墙跳窗,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虽然脑袋有点疼,但完全没问题,洛伦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下一秒,他和屋内的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对上了视线。 洛伦:=????=????(●???● |||)! 好像出场的时间有点不太好......洛伦尴尬的笑笑:“师父,你招待客人啊,需要我回避吗,好像我是该离开。对了,三百圈我跑完了,师傅你什么时候收我当徒弟。” 利拉兹:........。 “你脑袋没问题吗......。” 我感觉听到了师父和师傅,现在都带字幕功能了吗.....利拉兹默默地看了洛伦一眼。 “哦哦,放心吧师父,我是体育生,之前我从三十几米的钟楼掉下去都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利拉兹点点头,我管你体育生还是艺术生,他指着正门,“出去,我现在很忙。” 洛伦打算反驳什么,就听到利拉兹冷着脸不客气的再说了遍出去,作为士兵基本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的,于是他老老实实的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离开房门,几秒后又探出头说,那等师父你有空我再来。 欧希乐斯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加麦基可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师父,对方知道利拉兹是精灵吗。他正欲张嘴,利拉兹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 又说了遍。 于是,欧希乐斯顺着利拉兹的话,换了个方式问:“他是怎么自作主张赖上你的?” “昨晚的倒霉事。” 可以说,利拉兹是真没想到洛伦能完成,他能感知到对方没有撒谎,颤抖的肌肉和内心的声音,都证明这个魔族的傻小子完成了三百圈的任务,手上突然多出个烫山芋的利拉兹心中一累,这下,他还得找个机会拒绝洛伦的拜师。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欧希乐斯颇有兴致的看着对面露出苦恼之色的精灵,他还挺好奇,要是利拉兹真收下魔族当徒弟会教什么知识。过了会,利拉兹放下徒弟的麻烦,把昨晚的事情讲述给欧希乐斯。 夜晚的加麦基格外的安静,利拉兹能听到的只有周围士兵的心脏声,他稍微地抬头星辰的微光若隐若现,而森林的雾气似乎在微光的照射下散去几分——他本以为自己和卫兵一起行动,会被加麦基用探究的眼光打量。 然而,那些加麦基全都注视前方的森林,比起陌生人,他们更在意森林的动静。坐在围墙上的利拉兹向右望去,一个粉发的兔影跳动着,那应该是叫欧希乐斯过来的罪魁祸首。 利拉兹本来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她是欧希乐斯的员工,约等于他的员工,利拉兹想从卡玛口中套出其它情报。然而,森林的躁动声打断了利拉兹的行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恶心了,好像一堆人围着自己呕吐,中途还有打饱嗝的动静。 哈塔特来了。 裹挟着恶心的魔力,充盈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它们像一个巨大的蜗牛以爬行的方式前进着,所经过土地的魔素被它们吞噬,地面上的植被快速的枯萎。 早有准备的卫兵并不着急,最先行动的利拉兹进入围墙前注意到的、土地中的骨骼。骨骼从松软的土地中爬出来,组成了一道物理的围墙,原来如此,利拉兹点点头,哈塔特对活物有吞噬作用,但如果是物理型的存在就能适当的挡住它们的前进——如今阶段的哈塔特。 这些骨骼难不成都是加麦基的成员吗,死后也要为种族贡献出自己价值,还真是.....算了,不评价,利拉兹本来想说傲慢,但他想到指不定正是这些骷髅帮助加麦基维持了夜晚的和平,如果能有选择,他估计身边的卫兵都会同意自己死后还做出贡献。 为了活着的生物使用遗体——利拉兹得说,他不讨厌这个做法,因为他接受过类似的教育。 思维的发散不影响利拉兹对战场的观察,那些液体不对劲,利拉兹立刻注意到它们被骷髅拖住后发生了新的变化,慢慢地融进骷髅的缝隙里——树叶,这里的树木为什么会有叶子,它们和漆黑的夜色几乎快融为一体,利拉兹瞬间抬手将屏障覆盖到整个围墙的士兵中:“异变!” 加持魔力的声音传递到所有的卫兵中,与此同时,一张脸从树皮上浮现出来,并伴随着她的出现,树叶化作利剑冲向围墙内部。 “彭——!” 第71章 死而复生 树叶在空中分裂为十几道刺眼的利刃,如果不是利拉兹提前做好准备,估计那一下会让不少加麦基受伤——但是,接下来便不需要利拉兹的提醒,巡逻的加麦基迅速地做出反应,他们排列好队形,对面的卡玛直接窜了出去在空中用利拉兹没见过的魔法,把那些树叶尽数的奉还回去。 卡玛似乎看了眼利拉兹,而后拿起手边的墙砖顺手朝着树上浮现出的脸丢去。可惜,在即将砸中对方的时候,板砖似乎被扭曲了,顿的消失在空中,爱莉望了眼对面的骨兔,有哈塔特的气息,是那个偷走自己遗体的家伙吗。 爱莉不再理睬卡玛,她站在树干上皱着眉看向利拉兹,为什么会多出个棘手的家伙,不是加麦基的成员,人类? 人类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高手,她本来打算今晚给围墙开几道口子——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爱莉勾起丝微笑,可不是我想放弃,是养精蓄锐。 离开?偷袭?利拉兹捉摸不透那个[存在]的想法,只见她又融进树木中,但眼下没过多的功夫给他去思考,地面上的黑影和骷髅融为了一体。 然后,骷髅身上长出了新的血肉——甚至说,骷髅回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利拉兹敏锐的发现部分卫兵的眼神中露出了震惊,连带着手上的反应都慢下来,他们是认识的。 利拉兹一把抓住那个因为惊讶丧失了行动的卫兵,给人直直的扔进围墙——丧失理智的蠢货没有留在战场上的资格,而这位被利拉兹丢进围墙内的傻子就是洛伦。 “总之,加麦基击退了哈塔特。”利拉兹一句话概括,他又觉得自己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默默地补充句,“在我的帮助下完美的击退了哈塔特。” 本来还思考着它的目的和骷髅的改变,但利拉兹的最后句话打破了欧希乐斯的深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利拉兹表明自己贡献的含义,不过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炫耀之色,让他觉得自己该配合。 欧希乐斯沉吟片刻,认真的夸赞着:“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精灵。” “你夸奖得过于官方.....有点假。” “真是太厉害了。”欧希乐斯果断的换种方式,附和对方的话对他来说不算难事,“简直是救世主,不愧是童话故事中的隐世高手,简直是命运的骐骥。” 利拉兹觉得下次还是收起无用的虚荣心,欧希乐斯真的会热情捧场——这么中二的话他听着尴尬,对方是怎么做到热情洋溢的,简直是专业捧场王,完全击碎他对欧希乐斯的滤镜,真不是闷葫芦啊......好像他之前也是这么夸人的.......。 好吧,他自己不长记性。 “如果是生前的模样,那它的能力过于惊奇。”欧希乐斯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继续和利拉兹探讨起骷髅的改变,仿佛刚刚那段羞耻的言语不是出自他的嘴,“它是怎么做到的知晓外貌?” “我有一个推测。”利拉兹很快的脱离尴尬,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讨厌欧希乐斯的“开玩笑”,对方的话不带有恶意,主要是不会一件事反复的拉扯,笑笑就过去了,“外面的骷髅是十年前死在爆炸案中的加麦基,也就是说他们自那时就和哈塔特产生的联系。联系是所有魔法的基础。虽然听着有点天方夜谭,但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换言之,那天死去的加麦基就被哈塔特所记住。”欧希乐斯接着利拉兹的话,经由哈塔特死亡的加麦基,在哈塔特的帮助下复原本来的模样,“用记忆或许更准确。” “但绝不是死而复生,也绝不能是死而复生。” 利拉兹不紧不慢地说着,脸上的表情稍微变得严肃起来,要是死而复生就得惹出大麻烦,死去十年的普通生物,灵魂不可能留在世上,除非加麦基收集它们的灵魂,他宁愿相信见到的生物是扭曲的存在。 “利拉兹,你觉得它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利拉兹回答,欧希乐斯用吸管插进切下来的肉块,然后取出吸管,吸管上没有沾到任何物品,血液、黑液全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它只是种拙劣的复制。但为什么要复制骷髅的外貌,它们没有自主进化的能力吗?还是说它们必须依靠某种媒介。” “媒介.....这是我没考虑到的地方。” 利拉兹看向那块肉,难不成欧希乐斯想吃也是考虑到这个情况吗,根据口感判断肉是否真实——不对,欧希乐斯是单纯好奇,哪来高大尚的理由,估计还会惋惜肉不是真的,无尽能源没了,钱没了。 “你身体怎么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糟心事还是交给卜利那思考,如果他们能想到那有八百个心眼的族长肯定也能明白,利拉兹摇摇头,问出自己关心的话题——虽然他觉得欧希乐斯的语出惊人表明他好过头......加麦基的治疗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欧希乐斯说,“我打算去图书馆查资料。” \"你要去图书馆?\" 说这话的不是利拉兹,而是才进门的卜利那。离开赛沃德房间的卜利那先是去了趟图书馆,本来打算问尤多拉魔法阵的进度如何,谁料她还没踏进门就被尤多拉当臭虫撵了出去,完全不顾身份等级。 族长,你上次进来差点把图书馆炸毁,虽然尤多拉是笑着的,但卜利那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如果不是尤多拉仅有的尊敬,她可能会被对方打包到树上挂着示众。 卜利那发誓那真的是意外,她怎么知道那几张魔法阵不能动,就稍微的碰了碰,爆炸不是她的错,绝不是,要是莱安还在,估计会无奈的捂着额头,几十年过去,找借口的方式还是一样的笨拙。 “你来得太早了。”利拉兹不客气的说着,反正欧希乐斯出来了,他懒得收敛自己脾气。 “某精灵是巴不得我死在路上吗。”卜利那似乎明白了斗嘴的乐趣,尤其是和精灵斗嘴,简直是放松心情的最佳方式,尤其是看到对方吃瘪的神情,回头怼卡玛玩玩。 欧希乐斯下意识拿起咖啡喝,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亲近之人的瓜,当然,他也不忘打招呼:“卜利那族长,您好。” 这句平淡无奇的话让卜利那瞬间停声,她的脸上似乎多出几分怀念:“好久没听过正常的招呼了,最近不是被尤多拉骂添乱,就是被卡玛嫌弃,还要被赛沃德挤兑。” 看来卜利那平日过的也不是什么安稳日子。 虽说百分之八十是她自找的。 第72章 心脏 “不谈这些小事了,”卜利那摆摆手,“洛伦那孩子是不是在找你拜师,我来的路上看见他在外面跑步,问他原因说什么拜师仪式。” 卜利那的语气古怪起来,当时她是真想问对方受到什么蛊惑,不能因为精灵好看,实力不错就出卖自己的灵魂啊!他们魔族怎么能被身外之物蛊惑,是主不好看吗! 几秒过去,她又觉得至少洛伦的眼光不错,已经够值得庆贺了。 “那不是你派来监督的?”利拉兹惊讶地开口,那小子原来真的只是脑子缺根筋啊,也对,傻里傻气是演不出来的。 “我不会派中二病患者监督。”卜利那摇摇头,想到洛伦的种种劣迹,什么在墙上涂鸦,又什么地上挖坑害她差点表演原地解体,她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头,该死的魔之崽种,坑族长上瘾了是吧。 “洛伦那孩子的脑子在十年前烧坏了,他本来没那么二货,最多二点。我也没立场去管他,排除日常的神经他又很有毅力,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我直说吧,加麦基的拜师和你们人类,呃,精灵认知中的拜师不同。我们这徒弟有谋杀师父的权利,作为出师的证明。” “所以你要是真收他当徒弟,可能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窗户外有个魔影趴着......会做噩梦的。” 难怪看起来心智幼稚,利拉兹就说一个活了几十年的加麦基怎么能那么中里二气,就算被前辈耳濡目染也不至于变作个漫画脑。不等他对洛伦的遭遇表示惋惜,卜利那的话让利拉兹僵硬的动动脖子——魔族真的有必要突然击破他难得升起来的好感吗,那叫出师吗,那是出棺。 你这副仿佛亲身经历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我错了,我就不该把个体的印象推及整体——魔族,果然不是好玩意,回去后叫玛格丽特这几个白痴注意点。 确实,欧希乐斯微微点头,魔族一向有这个传统,他从卡玛那得知了不少的魔族的资料——显然,利拉兹对这方面毫无研究,挺好玩的,欧希乐斯收回视线,世界观破损的表情。 “我们还是继续谈图书馆的事。”欧希乐斯适当的拉回话题,是错觉吗,卜利那和利拉兹似乎关系不错?精灵和魔族的友谊,真是罕见。 “没事你肯定在棺材里做咸鱼。”利拉兹跟着说,“欧希乐斯说图书馆你很惊讶,和你来的目的有关?” 利拉兹停顿片刻,不会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遗物要拿,语气严肃起来:“又是危险的事?” 下一秒,欧希乐斯带着期待的心情看向卜利那。 要是能拿到拉贝姆钟楼其他楼层的符文就好了,他去图书馆一来打算收集些战争的情报,加麦基族过去的历史,魔族过去的发展,二来他听利拉兹说,加麦基的炼金师都在图书馆工作,作为渴望知识的人,无法拒绝和其他种族的魔法交流,如果对方没空,他可以主动的在旁边偷窥式学习。 越危险越好,欧希乐斯想,最好能让见识下加麦基对抗禁忌知识的方法,到时候想办法抄回去,继续卖专利。 【我以为你不在意钱。】 利拉兹诧异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欧希乐斯早就习惯对方的偷听日常。 【港口我花了一百金符】 利拉兹闭嘴了,打算回去重拾设计工作,欧希乐斯或许对钱没想法,但对花钱似乎格外在意——等等,他明明用宝石还了债为什么要心虚? “首先,我提醒过危险。其次,不会威胁安全。”卜利那平淡的开口,“尤多拉正在和自己学生做最后的组装,我希望你能去帮忙。当然,即使拒绝我也会同意你进入图书馆,想查什么资料自己去找。” “麻烦您了,我对图书馆很有兴趣。” 没说答应,也没说同意。但卜利那不在乎,她拍拍手米尔就从外面滚了进来——被线团缠住身体像个球在地上打滚。米尔在外面等着无聊,没有卜利那的命令又不能进去,只能拿起毛线团玩,从结果看是毛线团玩它,缠了个电线杆。 欧希乐斯莫名从对方身上看出科芙的蠢样,科芙曾经把自己的尾巴当鱼钩钓鱼,本来没什么,结果路过一直饿急的大白鲨一口啃了上去,极端慌乱和疼痛下,科芙掉下船只,用脑袋死死的咬住桅杆,生怕自己溺死在海中。 彼时的欧希乐斯正在厨房研究新的菜谱,等他听到外边的动静赶过去时见到只即将溺死的蛇。欧希乐斯看了眼海洋,如果没记错,科芙是只海蛇,小时还试图在晚上把他丢进海里一起睡觉,美曰其名沐浴天地之精华。 自己的孩子再蠢也得照顾,蠢点好,傻人有傻福,卜利那面无表情的扯下米尔身上的毛线,下次还是给它玩篮球,只要不把自己踢散就是胜利:“米尔,给欧希乐斯带路,去图书馆。” “好的。” 看起来,卜利那似乎想和利拉兹谈论点其它的正事,欧希乐斯跟在蹦蹦跳跳的米尔身后,想必是森林中的异变,拉贝姆钟楼有了新的动力,魔法阵是发动它的齿轮,那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是? 算了,欧希乐斯微微舒口气,等会心里问利拉兹,他相信精灵优秀的间谍听力。 “什么事?”利拉兹目送着欧希乐斯的离开,转过头问,他从卜利那的脸上读出不怀好意四字,莫名的打个冷颤,这种被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希望你能和我去一趟森林。” 该拉的战力全部拉上,那些士兵过去除了送死毫无价值,卡玛的实力也就正常,卜利那思来索去决定把利拉兹拉进这次的计划中,她说:“我要毁灭森林的心脏。” 利拉兹漫不经心的表情收敛起来,无论是毁灭心脏,还是森林有心脏都值得深究——他最初的想法果真不是错觉,这座森林真的有生命,或者说“思维”,不过白日里趋近冬眠,但显然没进化到智慧的程度。 联想到爱莉从树皮中浮现出的脸,树枝上的黑色叶子,他心底一动:“或者说是它?” 卜利那与利拉兹对视,点点头:“这座森林十年前就被它侵蚀,到现在已经被它同化——加麦基可是建立在森林中的城市啊。” 话尽于此,言下之意不难理解——加麦基被它包围,而且由于拉贝姆钟楼无法撤退,他们如同围栏中的羊群,它是森林中的狼群。它不可击杀,光是耗也能把加麦基的魔给耗死。 心脏在哪?如何摧毁?利拉兹没有闷在心里思考,直接询问卜利那。 “心脏在湖中央。”卜利那开口解释,“摧毁方法是种族机密。” 估计又是所罗门的指示,利拉兹也有所预料。当卜利那说出森林被侵蚀后,无论如何利拉兹也得陪对方去。精灵都是环保大师,尤其是快进化为极端环保主义的利拉兹,如果摧毁它的心脏能让森林有焕发新机的可能,他绝对会去做。 “我是你的打手吗。”利拉兹瞥了眼卜利那,这种被拿捏的滋味有点不爽。 “欸,你要是想打白工我也很乐意!不愧是心地善良的精灵啊!” 道德绑架,妥妥的道德绑架。 卜利那掏出提前准备的地图,上面标记了加麦基的位置,以及湖中央的地点,一条简单的路线用红色的线条标出:“其实你去把心脏抢来给我也行,我相信你的实力——这样还能节约出门的时间,我能多睡会,骨头可是要依靠睡觉呵护的。” 她郑重其事的把地图放在利拉兹的手上,利拉兹看着手上的地图,在卜利那的脸上和破烂的窗户来回徘徊,是丢地图,还是丢加麦基……呵,精灵道德高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魔族又不在精灵的道德体系。 (本章讨论中有一些人设图和角色信息和约的稿,有兴趣大家可以看看) 第73章 母女关系 图书馆处在拉姆贝钟楼左侧,十年前的爆炸也影响到图书馆,所幸书都得到妥善的保护,没有出现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的惨剧,这件事提醒我们垄断知识的不可取性。 赛沃德一脸踌躇地站在图书馆门口,光在门口她都能听到里面近乎躁声的动静,她知道尤多拉,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就在里面和自己的学员研究着魔法阵,修复钟楼的方法。 早些时日,她们还保持一周一次的见面频率。自从爱莉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父亲来的次数也减少。于是慢慢的,她也不再主动的和父母见面,甚至说近似于逃避,直到最近才又慢慢的提高见面次数。 疏离总是起源于一方的后退。赛沃德并未仇恨过父母,毕竟母亲忙着研究,父亲和其它族人一样为夜晚的安危做贡献,只是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无人在身边,这根刺牢牢的扎在心中。 她的脸上明显露出丝感慨,赛沃德轻声叹气摇着头推开门,进入了图书馆。她刚推开门,巨大的爆炸声穿透耳膜,吓得赛沃德以为有人在攻打加麦基,以一个干净利落又不太雅观的姿势趴到地上。 桌子直直的朝她飞来,带着道优美的弧线,赛沃德睁大眼,吃惊的抬着头,看着桌子在空中变成纸张落下,又啪的一下变回桌子,不是,魔法是用来干这种事的吗?变形术怎么变成爆炸应对措施? 显然,图书馆的加麦基对魔法的爆炸有一套完整的防护措施,经历大大小小的失误后,能在第一时间降低伤害,减少损伤。赛沃德声色不动地从地上起身,还好没魔注意她的丑样,一个两个低头沉思,偶尔还有猴子附体,上跳下窜。 空气中带着微微的焦味,赛沃德深吸口气走上二楼。图书馆经过改造后,一层便是炼金师进行研究的场所,二楼是书籍存放处,尤多拉在楼梯旁有专门的房间——她的母亲就在门后,赛沃德迟疑几秒,但想到爱莉便做好了觉悟,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研究资料放门口。” 不近人情的回答,赛沃德撇着嘴:“是我。” 先是几秒的安静,而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尤多拉打开门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赛沃德,这场见面是意料之外的安排,她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赛沃德:“是卜利那叫你来的吗?” “你不请我进去吗?” 赛沃德没有直接回答,果不其然,这家伙就不想见她。她的视线落在尤多拉身后的屋子,淡黄色的光充斥整个屋子,密密麻麻的卷轴摆放在桌子上,旁边摆着个咖啡杯,依稀能闻到苦味。 赛沃德似乎能想象出尤多拉晚上惯着咖啡工作的模样,明明不喜欢苦的东西——她也不喜欢喝苦咖啡,糖分万岁! 忽如其来的请求令尤多拉失去表情的控制,露出诧异的神情。她凝视几秒赛沃德,赛沃德的脸上露出强硬的表情,那是种坚定的信念,尤多拉退后几步,让赛沃德进门。 赛沃德也不废话径直的走进去,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她两只手不安的搓着,不像表现出来的坦荡,惴惴不安围绕在心中,强忍一腔怨绪,不把眼下变成无聊的家庭争执。 她对母亲很熟悉,但对现在尤多拉并不理解,她具体在忙些什么呢?自有记忆起,母亲早上帮忙打理面包店后就会去贵族的区域工作,有时母亲也会教她魔法阵的知识,可她实在读不进去那些弯弯曲曲的符文,要么装病,要么撒娇的混过去。尤多拉也不强迫她,只是无奈的刮着赛沃德鼻子,叫她晚上早点睡。 “你来这应该不是为了叙旧。” 听到尤多拉的话,赛沃德忽然笑了,她睃了尤多拉一眼,反问:“为什么我不能来叙旧,我不是你的女儿吗?还是说从我成为祭品的那天起,你就抛弃了我。” 尤多拉的眼中似乎闪过几丝的回忆,她沉默不语,在她试图说话前,在自己的脑海中一口气跑出来大量的记忆:小时一家人缩在客厅中讲鬼故事,热腾腾的雾气遮盖住他们的眼睛,没法瞧清对方的完整样貌。 可惜,这样的事情很久没发生过了,尤多拉又闭上了嘴边,她明了自己行为带来的伤害,干脆选择略过。 赛沃德被尤多拉的反应气笑,挺直身子的她瞪了眼尤多拉,事到如今还想着把她排除到真相外,还想着淡化两人的关系,有什么意义呢?等她死时减少心里的悲痛?难道说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寻找第二个方法上就是正确的? 是的,赛沃德猜出尤多拉也在为自己活下来努力,可是她依旧茫然,如果说活下去意味着要经受孤独的折磨,她宁可不拥有第二条道路,赛沃德拾起滑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心想,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选择,但我也做不到无视过去的遭遇。 随即,不等尤多拉回答,赛沃德摇摇头,主动的转变话题,她不是来这拯救母女关系的:“爱莉身体中的物体是什么?” 好像压根没听见似的,又或者想确认点答案,尤多拉平淡的问:“问这个做什么?” 赛沃德望着尤多拉,神情认真到极点:“我要主动参与到自己的事情中,而不是等着你们告诉我真相。” 淡黄的光线印在赛沃德的脸上,微妙的氛围笼罩住整个房间。赛沃德莫名的感到心酸、难过,过去的自己按部就班的听着旁人的话生活,不去思考、不去询问,全然接受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行尸走肉度过每一日。 爱莉死后她亦如此,像防虫铁纱上的蛾子,一动不动的,心里为之悲伤、后悔——又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反倒更加的锁闭自己,住在房间中惶恐的等死——否认自己能做出改变。 但是,当爱莉找上她时,赛沃德忽然发现,在她后退不动的时候,爱莉在前方等着她,就是如此,她忽然有了行动的念头与动力——只要有人期待着,她就能踏出第一步,明明是父母该做的事。 既然卜利那不告诉她,她就来找尤多拉,赛沃德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她渴望母亲告诉自己答案,固执的。 尤多拉定定地看着赛沃德,今天她好像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留了长发,又长高了几厘米,没人知道她这一刻都在想什么,但赛沃德注意到对方略微蠕动地嘴唇,她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可没有合适的语言。短暂的沉寂几秒之后,尤多拉终是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与赛沃德的关系,不过,她们有了可以聊天的内容。 ………… 欧希乐斯安静地站在书柜旁边,米尔把他带到门外后就跳着离开,确切的说滚着离开,希望它能正确的滚到卜利那的身边,愿所罗门保佑。进门后没有加麦基在意,或许是习以为常,欧希乐斯很快就看出他们是在研究钟楼的核心魔法阵。 原因无他,那张克拉德比光明正大的挂在空中,一堆加麦基在底下表情严肃的记录着。像期末划重点,欧希乐斯评价着,他打量着四周的建筑,一层魔流涌动,经常能听见爆炸声,乱飞的家具变作纸张飞舞,二楼没有任何踪迹,图书馆反而失去了阅读的作用。 可怜的知识。 第74章 boss直聘 欧希乐斯目的明确的走向二楼,他要找的不是禁忌的知识、加麦基的核心机密,而是魔族这些年经历的战争。他相信一个种族,无论如何都会记录自己的历史,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过度修饰的问题——但那不重要,只要时间正确。 书籍特有的纸香,欧希乐斯惋惜地拂去书架上的灰尘,就算不打算看书也不能忘记对它们的呵护,书籍可不单是为了记录存在。每一个书架侧边都挂着分类的和编号,欧希乐斯很快的去往历史区域,而后在那里缓慢的查找他所需要的书本。 而在这个过程中,欧希乐斯发现历史区域中,至少有一半是关于所罗门的,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自发的还是被动的有待研究。欧希乐斯随意的拿出一本所罗门传看起来,几分钟后他小心地的把书放回去,转头就走。 看来对神明感情的编排是不分种族的,不知道所罗门如何看待自家后代乱编排自己感情的事——讲真的,七十二个后宫......和宙斯的有的一拼。 “你要找的书在这。” 这个声音来自背后,在此之前欧希乐斯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感受到任何的生物,好像凭空的出现,亦或是一直存在。 欧希乐斯并未过多的反应,他表情不变的转过身,惊讶浪费时间也不利于交流,更何况同所罗门的事比起来不值得理睬。随即,他和一位年轻的黑发男子对上了视线——似乎存在又不存在的奇特错觉。 在欧希乐斯的视线里,男子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这和遇到所罗门是截然不同的表现。如果说神明的特点是突出,男子的特征便是无,就像是夜晚中的黑色。 “这是你需要的书。”男子带着微笑把手上的书籍递给欧希乐斯,“所罗门倒不介意所谓的风流债,就像你们宙斯对你们的默许。嗯,七十二个后宫,倒也没错。” 所罗门、宙斯,欧希乐斯垂下眼,男子手上拿的是《魔族近代编年史》,确实他需要的书籍,于是欧希乐斯伸手拿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恐惧,反而露出好奇,随随便便的说出神的名字,可不是好习惯,而且......陌生人的语气太过熟稔,如同怀念老熟人。 所罗门,风评再度被害。 “多谢。” 欧希乐斯想到利拉兹提到的梦境中的古怪男子,加麦基族所戒备的伊达那。如果说他就是罪魁祸首,眼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理由是什么? “你好奇我的名字吗?” 伊达那忽然开口,他的笑容似乎更盛,而后他似乎张开嘴说出了几个字,但没有认识准确的字传入欧希乐斯的耳中,反倒是群奇怪的乱码,就像再次听到了躁动的喧嚣之声,不过它们没有攻击的意愿,仅仅是成为干扰源。 欧希乐斯的瞳孔瞬间紧缩一下,意识到他说出的内容似乎包含本质的事物——可哪怕是神明的名字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欧希乐斯的呼吸不由加重——加麦基真是个好地方,又有新的[知识],他多注视了几眼伊达那,似乎没有恶意。 “算了,你还是暂且称呼我为伊达那。”伊达那微微摇头,对于这个情况并不吃惊,“你对我没有敌意,为什么?” 欧希乐斯静静地说道。 “从种族的角度出发,人类和魔族称得上仇敌,虽然停止了战争但依旧期待对方出现战乱。如果魔族因为天灾受到严重损害,人类的想法是漂亮。我的形容或许不那么的道德,但这确实是人类对其它种族的想法。” “但是,从个人角度出发,你没有对我表现出敌意。仇恨是无聊的事情,虽说仇恨是有理由的,但它会带来过多的混乱。” 欧希乐斯低下头翻阅着由伊达那递来的书,他对从所罗门那看到的疑似文明毁灭的事尤其在意——人类近些年的战争过于多了,甚至说以不符合正常规律的速度蔓延开,尽管现在和平依然存在,和平法案也未被撕毁,但难保未来不会打仗。 他可不希望战争的污染蔓延到海上,要不提前考虑找无主之地? 魔历987年,所罗门失去踪影,自此以后魔族几乎每隔五十年就要发生次内乱,在14世纪、17世纪、19世纪和20世纪更是发生了大清洗事件.......欧希乐斯皱眉,魔族也有空缺的历史吗,就像人类,那精灵呢,他们的历史是完整的,还是遗失的。 这个世界究竟遗失了多少的文明,多么有趣的事。 伊达那颇有耐心的看着欧希乐斯翻阅书籍,并且回复:“我很喜欢你的观点,它兼顾了客观和主观。文明催生仇恨,仇恨又击溃文明——世人理解,却又无法做到。” “文明真是脆弱的事物。” 一句简单的感慨,欧希乐斯合拢书籍,他淡笑着试探道:“难道,你当初的做法是为了测试它的承受力?” 伊达那笑着没有回答:“你比卜利那有趣,不过她毕竟是族长。” “责任让人失去自我。”欧希乐斯想了想,伊达那和卜利那有过对话的情报利拉兹没有说过,“当初你为何进入赛沃德的梦境,你的提醒对事件的发生毫无影响。” 伊达那露出早有所料的表情微微一笑。 “一个测试,一个观察,当然,也有打发时间的原因。” 光是这段相处,伊达那给人的感觉十分随和,什么问题都乐意回答,好像他期待着一场思想相同的谈话,又或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行为导致的后果。 矛盾,欧希乐斯摩挲着书籍的封面,伊达那的语言和他的行为是相反的,而且.....他口中的测试是什么意思,麻烦事,所以他才讨厌和生物打交道,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他把手上的书递给伊达那——既然是对方找到的书,由对方放回去效率是最高的,欧希乐斯认为自己的做法无可挑剔。 随后,欧希乐斯在伊达那的脸上看到了古怪的神情,伊达那认命的接过书,他还是头次见到和自己聊天还能保持正常的人——现在的人类心都这么大吗,算了,比魔族的见面就揍好。 伊达那不再多想,注视着对方:“事实上,我来见你是因为感受到所罗门的气息,还以为他从里面出来了——加麦基的事我不会干预,十年前我已经达成自己的目标。我可是很信任卜利那会取得胜利,或许能在明天前解决完。” 倒非伊达那善解人意,不过他知晓自己说不干涉估计没人相信,既然如此,自然得表明目的达成,让言语可信度增加。 信任?听起来伊达那很了解卜利那接下来的打算,欧希乐斯听着心里不断地分析,从里面出来,祂是被囚禁在某个地方的吗?但为什么意识又能随便出来,也不像被囚禁......主动的? “你的阅读很有趣,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伊达那不紧不慢地开口,打乱欧希乐斯的思考,“有兴趣加入艾达瑞纳吗?” 欧希乐斯露出意外的神情,艾达瑞纳被各国列为邪教,并立下发现组织成员即刻击毙的法律。作为一个邪教,它的日常活动不仅仅是简单的敛财,蛊惑人心,而是挑起战争,在文明的洪流中丢下一颗石子,任石子掀起巨浪。 战争.....原来不只是人类,还包括魔族。 “那不是挑起战争,而是提前本来会发生的事,如同加麦基的爆炸,一切都会发生,我给过他们选择的权利。” 第75章 一切发生之前 “机会?”欧希乐斯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快了半拍,他忽然有了极大的兴趣,主动发问,“不是你让爱莉成为哈塔特承载体的?” 伊达那看了眼欧希乐斯,略微满意对方提出的关键问题,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荒废的书籍:“在我来之前,她已然被侵蚀。” 冬日的第一个休息日来临时,加麦基已持续地下了三天的小雪,雪地反射出梦幻般的阳光,高耸入云的森林傲然地挺立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可惜的是雪花刚落到地面就消融到土地中,成为土份的养料。 伊达那悠闲地漫步在加麦基的领地,如临无人之地,没有任何加麦基注意到他的到来,就像常见的隐身魔法,不过本质是不同的。他越过巡逻队的巡视,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心里想着回去后吃。 虽说他有意让它出现,不过比预估中的早可不是什么好事——除非能为他带来新的剧目。 积雪覆盖在房屋上成为顶无法保暖的帽子,伊达那自顾自的走进去,就像穿墙术那般轻松的越过房屋大门。他环顾四周,小屋中略显寒酸,一张木质的床榻摆放在墙角,伊达那看到床上的女孩,有几道细细的裂痕在皮肤之下......真是毫无美感。 不过.....原来如此,是饮入了哈塔特,现在的生物真没健康意识。 有趣的是,伊达那在女孩父母的身感受到同样的气息,他看着两位中年加麦基焦急的不知所措,伊达那的面孔慢慢地露出丝微笑,主动的出现在为女儿担忧的父母面前:“打扰了两位,你们似乎很担忧她的生命。” 面前的两位被突然出现在屋中的伊达那狠狠地吓了一跳,他们几乎想立刻做出行动,声带却无法出声,声音似乎是缥缈而沉重的。于是他们的视线渐渐地带上紧张和恐惧,母亲卡尼尔小幅度的护着床上的爱莉,父亲马尔特尽力的维持自己的心态平复。 伊达那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朝着床上的爱莉走去 :“你们去过森林内部吗?” 下一秒,卡尼尔和马尔特的眼神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他们不自觉的点点头,思维随着伊达那的言语行动。伊达那对它的蛊惑能力十分的放心,毕竟是自己精心设计的物品,不过近些年的成长比他想象的快:“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伊达那很少控制他人的思想,那是不符合规则的事,但他更不喜欢浪费时间。在伊达那的控制下,马尔特和卡尼尔一前一后的讲述身上的故事,让他快速地从对话中整理出故事的全貌。 哪怕是魔族,早产儿的身体也会受到损害,何况爱莉患有先天魔素不耐症,即她无法成功的将魔素转换为魔力,并且身体无法容纳体内的魔力,由此落下不少病根,是名副其实的病秧子。根据族内医生的判断,爱莉活不了多久。 魔素不耐症普通的治愈术难以解决,它是基因层次的问题,最多依靠魔药吊着寿命,更不用说依靠科技帮忙。爱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们也想过要不要把女儿杀死,想办法让她的灵魂多活会,但起码现阶段,他们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 父母就算着急也毫无办法,唯有看着床上的爱莉用那双仿佛虚幻的眼眸望着窗外的风景。直到某日,马尔特在一次商业活动中消失在外面的森林,卡尼尔一边照顾着爱莉,一边担忧的打探着外面的消息。 她抿着嘴望向窗外,不多时又把手放到爱莉滚烫的额头上。 晚上仍然没有消息,卡尼尔深深地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爱莉,她的呼吸微弱,但至少褪去了发烧。卡尼尔的嘴唇无声翁动,她打算出去寻找马尔特。 在这个时间段,加麦基并没有实行宵禁——她不会说不找到马尔特就不会回来,把爱莉丢下不管,可至少得去行动,无论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还是等待丈夫死亡的消息,无不折磨着她的内心。 卡尼尔刚刚打开门就看见远方的马尔特跌跌撞撞的,像做贼一样的跑了进过来,还不等卡尼尔过多的反应,马尔特就冲到房门前,他一把冲进屋子狠狠地关上门,又立刻的冲到窗户旁边用力扯上窗帘,生怕被其他加麦基察觉。 卡尼尔不解地看着马尔特的举动,内心的担忧在见到他回来后褪去不少,但马尔特这副做贼一样的举动是为什么?难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得到了危险的物品。 她注意到马尔特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血味,甚至说他的精神过于的充沛。 下一秒,马尔特神经兮兮的凑到卡尼尔面前,从自己的衣服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瓶子。 卡尼尔立刻被瓶子中的液体吸引了注意—— 那个液体让卡尼尔十分的不适,如同灵魂被萨米基纳汲取走。 在危机感的促使下,她几乎想把瓶子丢到门外,丢到族长的头上。 “它能救爱莉。”马尔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它,但是这是爱莉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了。”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尽管卡尼尔对马尔特的话表示怀疑,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遇到了什么,但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不会考虑风险不风险的问题,死死的攀住落下的蜘蛛丝。 他们把液体混在爱莉的药中让对方喝下去,液体也的确没让他们失望,爱莉的身体确实好了——但与此同时,她的精神出现问题,夜晚爱莉经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在喉咙中发出类似于笑的动静,剧烈喘息着,眼珠完全不动。 可不到半个月,爱莉的身体出现了另外的问题,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黑色的裂缝,又开始了持续的高烧。 “难怪它的活性这么重。”伊达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今天就是来处理哈塔特的活性问题,让它多睡几年。 不过,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它是被加麦基的人叫醒的,让加麦基自行抉择也不错。 嗯,尊重生物的选择,他向来听从[自己]的话。 这个过程中,卡尼尔和马尔特也恢复了自己的神智,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自己方才被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类控制了思维,卡尼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都谨慎地不再开口。 看起来对方没有敌意,贸然行动说不定会惹怒对方。而且,听语气他对那不明物体了解很深。 “你们的女儿活不下去了。”伊达那带着笑容说出这番话,“你们给她服用的液体加速了她的死亡——或者说,形成依赖性。想让她活下去,就必须服用更多的.....嗯,药剂。” 最后两个字语气加重,如同有趣的发现。 “但是,服用的药剂越多,她所遭受的痛苦也将成倍增加。”伊达那的左手一翻,一团相同的液体漂浮到他的掌心上,卡尼尔和马尔特瞬间辨认出那就是让爱莉暂且健康的物品。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有,又为什么要对他们说这番话,伊达那无视他们对情绪拙劣的隐藏,像是提出一个建议,更像是让他们做出自己想要的行动:“那么,你们是想她继续活下去,还是让我帮你们让她远离痛苦,杀了她。”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第76章 失落的古城 “我尊重他们的选择,结局不过是他们需要承受的代价。” 伊达那斜靠在书柜上,他说这些事时语气没有丝毫的改变,哪怕是单纯的讲故事也会改变语气贴合人设,可伊达那仅仅说说,就像是按照既定程序运作的机器人。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不以为意的评价着。 “他们的选择在你开口前就已注定。”欧希乐斯摇摇头,溺水的马尔特和卡尼尔本能的攀住救命的漂浮的木板,整个事件中爱莉的意志是被忽略得最严重的,“你该询问爱莉,而非她的父母。在我看来,唯有当事人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命。”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伊达那慢悠悠地说道,“但我拒绝采纳。” 静谧笼罩着图书馆的深处,在书架与书架间,欧希乐斯注视着伊达那,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做的怪事生气,硬要说的确是对方做出的选择,尽管不那么合理。他只是奇怪,愈发的不理解伊达那的目的。 在伊达那的讲述中,他催发战争的进程,但他似乎又厌恶战争。他知道世界的秘密,不如说他的存在也是秘密,在官方数据中,艾达瑞纳的首领被捕的次数超过一百,且被捕后立刻的执行死刑(欧希乐斯推测对方是首领)。 换言之,伊达那疑似不死(死而复生的本领)。 欧希乐斯好奇他死而复生的原理——诡异的聊天中,欧希乐斯产生种奇怪的念头,伊达那对加麦基的事或许真没太大兴趣,他来这更像是闲来无事的饭后消食散步,指不定聊完天后还顺路买点伴手礼,讲究随心所欲。 \"你们平时做些什么?\"欧希乐斯问,指的是艾达瑞纳的成员。 “做自己想做的事。”伊达那从书架上取出本野史,欧希乐斯瞥到了那本书的名字——《所罗门与72魔神》,“我不会强制下属做不愿做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的自主意愿就会引发战争。”挖掘出话中深意的欧希乐斯淡淡地回复,“或者说革命。如果你想找下属,我建议去贫民窟或者赌场,你能用钱得到他们的追捧——寻求改变,易被洗脑、操控是他们最大的特征。” 委婉的拒绝了伊达那的邀请,伊达那没有抬头,他早就预估到这样的答案,“鉴于你拒绝我的邀请,请你帮我一个忙。” 欧希乐斯没有问如果他不愿意帮忙会有什么后果,如果说选择可以拒绝,那么帮忙这种主观的请求就只有答应一个选项——尽管相处短暂,但欧希乐斯莫名觉得,伊达那确实很尊重个人选择,他摇摇头,什么也不想,继续听着伊达那的请求。 “如果哪天你去到亚特兰蒂斯,帮我捡一颗石子,它的名字叫伊娃。” 欧希乐斯征了一下,亚特兰蒂斯,失落的海底文明,发展到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它存在过,学术界对它普遍呈怀疑态度,认为这是柏拉图借以虚构的故事表明自己的观点,人类尝试过询问神明,可神并未回应更是加证明其是虚构的。 故事中可是天神惩罚的亚特兰蒂斯! 但伊达那为什么忽然提到它?而且他的语气透露出一股怀念,怀念几千年前的文明。口中的石子指代的又是什么,甚至还有名字,听起来可不是随便可见的沙子,伊娃.....给予生命......。 合拢书页的声音打断了欧希乐斯的思索,伊达那抬起头:“不用担心,它是绝对无害的。你还接触过里面的生命。” “至于报酬,亚特兰蒂斯的信息便是最大的财富。我本来想自己去趟,可惜那群碍事的家伙盯着.......。”伊达那停顿片刻,“至于它的路线,过不了多久你会知道的——你迟早会去那。” 一边说着,伊达那一边将书放回架子,脚步无声地向后退了半步:“等你拿回伊娃,我会主动找你。” 下一秒,空旷的书架间忽然吹起了阵微风,似乎有书本的翻页声回荡在耳边,伊达那的身影随着书页的动静一同被打碎在风声中。 欧希乐斯停顿几秒,而后立刻地朝着方才伊达那站立的地方走去,毫不犹豫的抽出《所罗门与七十二魔神》,根据记忆中伊达那翻阅的大概位置进行浏览。 不多时,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所罗门曾与马尔巴士交谈大河流之神,马尔巴士说:“主啊,祂定然是隐瞒了真相,同那雷电的神明掩盖了文明的痕迹。” 所罗门听了,非常不悦,指责马尔巴士对神的冒犯,祂 说:“请你速速的道歉,你要记住,既然是神明的行为,那便是合理的举措。” 马尔巴士听后为自己的过错致歉。】 预言故事中,所罗门并没有否认宙斯与俄刻阿诺斯的做法,欧希乐皱着眉反复的划过这几段的文字,值得庆幸的是这本书籍用的是魔族的官方语言他尚且能看懂,然而.......。 欧希乐斯微微眯起眼,仿佛正在计算着什么——你迟早会去那,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在未来定然会接触到亚特兰蒂斯的信息,而且和伊达那无关,接触过里面的生命......预言.....命运....。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过度的沉浸在伊达那带来的信息让欧希乐斯忽略逼近的脚步声,尤多拉脸色严肃地打量着欧希乐斯手上的书本,确认名字后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尽管对方是在族长的命令下进来,也帮助加麦基得到重要的信息,但仍然有些书籍是不能被知晓的,哪怕在魔族中是习以为常的情报。 “我本想和你谈话,不过你在和重要的女儿交流,便自作主张的来这闲逛。”欧希乐斯把书放回去,尤多拉眼底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但他并不在意,他指指书架上的灰尘,“你们理应打扫下书架,学者更应细心的呵护书籍。” 尤多拉的视线定格在书架上的灰尘,脸上闪过丝尴尬:“我们每周都会定时打扫书架,上面的灰尘是一些小家伙弄的,它们平日里就爱种土。” 不过,尤多拉似乎不想再这件事上多说:“请跟我进去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啊.....欧希乐斯心里嘀咕句,日行一善的次数有点多。既然尤多拉不想提小家伙的情报,欧希乐斯也不追问,点头跟在尤多拉身后进入房屋,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尤多拉——她和自己的女儿聊得应该不错。 “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欧希乐斯注视着不远处桌子上摆放的魔法阵,这些来自魔族的魔法样本正在淡黄光线的照耀下反射金色的光泽,它们看上去到只是个普通的纸张,然而却有一种未曾消散的魔力萦绕在周围。 好想研究.......。 “帮我们一起组装魔法阵,你既然能绘制出核心区域块肯定理解了它,比起我们你对它的理解更深,效率自然更高。不瞒你说,不少炼金师最近都在医院躺着,人手不够啊.......。” 似乎是感慨,尤多拉的脸上扯出丝笑容,她拿起桌上的魔法阵在欧希乐斯眼前晃悠:“作为一个学者你难道不想学习更多的知识吗?好奇心是炼金师的起点,也是我们不断前进的最大源泉。” 欧希乐斯慢慢的将视线从克拉德比上挪开:“这是我的荣幸。” 第77章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抱歉,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 跳下窗户的洛伦抱着堆玻璃碎片面露为难之色,为自己失去一个变强的机会惋惜。他叹口气,想到自己以前的上司,换了个实力一般的上司真是无聊的人生,还是莱安有趣啊,至少能随时随地的去挑战他,虽然事后不是被挂钟楼上体验重力,就是被埋土地感受窒息。 这样的思考中,洛伦不小心的撞上买着饮料喝的伊达那,他慌忙的低下头道歉,然而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等他抬起头上时诧异的发现眼前空无一物。 洛伦皱着眉头,他确信自己的确撞到了什么,结合昨晚的事,难道说族里跑进来了危险的存在——想到这里,洛伦立刻往回跑去,要把这件怪事禀告给族长。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速度就无意识地慢了下来,又过几秒洛伦抱着堆玻璃回过头,继续思考关于未来的抉择,完全忘记撞到人的事,那段记忆自他的脑海中消失。 “被撞的感觉有点意思。” 伊达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喝了口手上的冷饮,朝着森林外走去,对既定的结局他没有半分探究的欲望,哈塔特的失败从十年前就已注定,与其观看知晓手法的魔术秀,不如回笼睡觉,他更期待桃乐市的故事,八月真是个多事的月份。 他希望魔族的事快点结束,尽管自己有漫长的时间等欧希乐斯去到亚特兰蒂斯,可若能早点拿回[我]的东西,哪怕是他也会喜悦,也不知道那地方还能坚持多久......脆弱的文明果然要早点消失。 不知道桃乐市和提阿非罗还能坚持多久......真是令人期待,伊达那停下脚步望向天空。 愉悦是不可能的,沉默是震耳欲聋的。 以病句的方式展现出利拉兹此刻复杂的心情。 利拉兹正在考虑如何把手上的地图以意外的方式丢卜利那的脸上,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阵有力的脚步声。几秒后,一个椅子朝着卜利那袭击,罪魁祸首手上拿着麻布,似乎想把卜利那套麻布里揍一顿出去。 卜利那本能反应的躲开,木板和墙壁撞击,碎屑差点掉利拉兹的身上,还好他早有准备躲过一场人为的灾难。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漂浮在空中的麻布上,卡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若无其事的进入房屋,对着利拉兹点点头,不多说开始丢麻布,好一个魔族版丢手绢,卜利那则上演马戏,颇具风味。 利拉兹轻轻呼出口气,他闭着眼坐回椅子,地图摆在桌子上,真是场酣畅淋漓的视觉体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胃疼,对于跳海里躺上几月几年都不会生病的精灵来说,显然不是物理程度的肚子疼,是一种精神层次疲惫下的投射。 成功躲避攻击的卜利那确认卡玛身上没有凶器后,咳嗽几声说起正事。 “既然你到了,我就开始说安排。” 卜利那详细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把地图放在桌子中央,一个能被三位观众看到的地方,“卡玛你带巡逻队的士兵修补围墙,然后拿尤多拉他们备好的卡拉德比,给尽可能多的树做记号,避免哈塔特的突然袭击。” 昨晚爱莉出现的方法大概被尤多拉了解,简单来说树木是她的一部分,两者可以随时随地的转化,同时爱莉也能根据树木观察到加麦基族的状况。 为此,他们需要切割开这份联系。 而这段时间,利拉兹和卜利那就往湖中央走去抢到心脏,从源头隔离开哈塔特和森林的联系,让它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如此一来,它势必会做出最后的总攻,如果能在八月六号前解决完,便不必麻烦所罗门出手,万事大吉,无魔死去,圆满结局。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卜利那敲着桌子,把神智漫天飞的利拉兹和卡玛叫醒。 脑中数绵羊数到三百只的卡玛慢悠悠地回过神,她的视线没放到卜利那身上,反而主动地对翘着二郎腿开小差想回去后钓鱼的利拉兹开口:“新苦力,辛苦了。” 利拉兹在卜利那说话的过程中思考着卡玛的事,考虑到她和欧希乐斯关系不错,利拉兹自动把卡玛等同于怪人,能和欧希乐斯维持较为长期的上下员工关系,绝非寻常人。 如此一来,利拉兹竟然觉得卡玛的做法很符合他对欧希乐斯的刻板印象——反正欧希乐斯都不计较了,不如防止未来发生类似的情况。 于是,利拉兹笑了笑,脸上表情倒是挺淡然:“你下次扔东西时提前和我说声,我帮你。” 卡玛的表情不禁变得复杂起来,过了几秒她的眼中涌现出一种骐冀,无声的同盟在他们的对视中建立。看到全无顾忌的讨论如何收拾自己的利拉兹和卡玛,尤其是理直气壮地睁大眼看着自己,仿佛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并且打算兢兢业业搞事情的卡玛。 卜利那心中叹口气,她做族长失败,再多扣点钱吧。 死不悔改,变本加厉。 ...... 围墙外部。 森林的雾气模糊着场巡逻队侍卫的视线,正上方的阳光落入森林如同掉进不可直视的深渊,树木枯黄的皮掉落到地上,丝毫没有叶子生长的痕迹,更是反映出昨晚的树叶并非真实的叶子,是其它物质的模拟。 不需要卜利那的吩咐,卡玛就熟练的使唤着加麦基的魔,这个外来的员工反而在极短的时间内混上领队的位置,有种篡权夺位的错觉,间谍打工到boss的位置。 一筐一筐的克拉德比从围墙内搬出,利拉兹看着那些魔法阵似乎能想象出加麦基在里面砸的钱,看得出加麦基的炼金师在卜利那的带领下确实做了不少的工作,这些克拉德比拿去烧都能烧毁森林。 卡玛提议说,既然是为了防止哈塔特从树中出现,不如一把火烧了森林。说这话时,卡玛平淡的脸上多出几分的激情,她语气上扬抛弃自己沉闷的人设,这件事我熟悉,交给我保管不到半小时给你烧光整座森林——或许十几分钟就能达成! 此话一出,卜利那迫害组正式解散,利拉兹再度胃疼,防火烧山牢底坐穿——在一只精灵面前破坏植物,就像把孩子写完的期末作业撕烂,并拿出一套新的作业,告诉他重做,亦或是早起去到旅游景点结果发现下雨今日不开放,定的旅馆罢工流落街头。 建议自然被推翻,残忍地推翻,严肃地推翻。 侍卫的动作流利,每个加麦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事,效率十分高,甚至旁边还有炼金师在那边砌墙——用魔法,新时代打灰人。而在这样的行动中,利拉兹注意到了洛伦,对方负责用卡拉德比切断树木和哈塔特的联系,拿起张克拉德比注入魔力后魔法阵会自动烙印在树木上。 利拉兹不免松口气,还好洛伦牢记自己的责任,没有拜师上头,他是真的怕了这位脑袋不正常的话痨。 第78章 人生就是靠谈话水字数 “再看下去,我可先走了。” 卜利那用魔杖敲敲树干,唤回利拉兹飞天的神智。她忍不住想应该让洛伦持续地骚扰利拉兹,鸡飞狗跳的魔族多么有趣——她不由思索,洛伦的中二病倒是百分百遗传特里萨,以前起他们就是对搞笑活宝。 什么早晨练习大喇叭吼叫,惹得补觉的莱安面带笑容的把两位埋土地种了接近五天,差点就给上演幕在小小的土地挖啊挖啊挖,挖大大的土坑,埋大大的尸体。 她的目光扫过利拉兹,思维跨过时间的缝隙,落到十年前的日常生活中。 利拉兹觉察到卜利那陷入回忆,不过哪怕脑海中回忆着过去的事她也没停下带路的步伐。利拉兹看了眼被雾气笼罩的森林,又回望阳光洒落在城墙上的城市,他摇着头跟上卜利那的步伐,无法接触到光线的森林如何成长呢? 带路者走得很慢,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树木,似乎尝试用肉眼寻找关键的因素,而后她忽然停了下来,一层淡淡的魔力自骷髅架子里升起,两只手同时搭在魔杖顶端,是施展魔法的前兆。 一直观察地面泥土魔素组成的利拉兹微微抬眉,他想了想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保持不动的观赏卜利那的变化——不显痕迹的四处张望下,没有危险的信号,又把视线落到卜利那的身上。 周围的气流卷起阵阵的微风,而风传来的情绪包含了不少的厌恶,对火焰的厌恶,对冰冷的嫌弃——幽绿的清冷火焰从身上冒出,骷髅在这样的熊熊燃烧中化作半透明的存在。 利拉兹则在这样的物质转变中了解到卜利那正在放弃自己的载体,试图以灵魂的姿态进行接下来的活动。但这样的转换隐藏着巨大的问题,遇到哈塔特时,如果被接触到,灵魂很有可能被污染,要知道肉体可是保护灵魂最有用的媒介。 某些困惑一个接一个的冒出脑海,利拉兹从那些清凉的风中感悟到卜利那的魔法确实有点不对劲,至少和他认知的灵魂魔法有巨大的差别,那是一种更寒冷的、令人不适的魔法。 在一阵浮动的光辉中,卜利那慢慢稳定了自己的状态,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略显虚幻的骷髅架子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她回过头对着默不出声的利拉兹开口:“你不好奇我这番举动的原因吗?” 利拉兹站在松软过头的泥土上,这片土地分明适合植被生长,他听着卜利那的问题,脑海中有了一些判断:“你想主动和它接触,或者说如果想拿到心脏就必须和它接触。” “你猜得没错。如果不是灵魂就无法接触到哈塔特的本质。讲真的,这让我有种错觉,仿佛十年前我的死去就是为了此刻的行动。” 卜利那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臂,她手上的魔杖自然也转化为能被灵魂所接触的形态,作为加麦基的专用物品,不能被灵魂接触那才是丢萨米基纳的脸,会被祖宗在梦里痛骂的。 由于是灵魂体,她能看到自己原本的皮肤,手指上的指甲,但她知道在其它生物的视线里她还是骷髅的外貌,卜利那握紧了魔杖,眼下可不是伤秋怀古的时刻,她可是有自己的计划——一份不属于神明遗留的计划。 不对,或许它也在主的预估中。 “为了此刻的行动........。” 利拉兹的表情略显古怪,这样的话让他想到精灵的事,想到[母亲]的安排,如果说十年前就注定了今日会发生的事,未免太过恶心。这个世界有很多神明,普通生物是要信仰神明的,这一点利拉兹倒不反对,各取所需,可是如果神明试图干涉生物的行为,那便值得反抗。 神明和[母亲]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专横。 不过利拉兹毕竟是个矜持且懂得大局观的精灵,没有过度的思考精灵的事,他望着卜利那。老实说,自从他或多或少猜到卜利那的年龄后,利拉兹就隐约觉得自己就不该主动找对方的麻烦,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虽说,心里想的和做的完全相反,逗小孩不一定是美德,但心情会变好。 “你——。”利拉兹开口又突然停下。 “你问吧。”卜利那说,“只要不过于冒犯人,探查我们的情报,我都能回答。” 她一边说着,那双缺乏眼睛的骷髅框一眨不眨地盯着利拉兹,事实上,她从见到利拉兹起就好奇着对方的身份,短暂的接触后她有了更多的猜测,会和她类似吗?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苦难,你不会烦躁吗——你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在听到卜利那的话之后,利拉兹实在忍不住对所谓的命运二字感到更深层的厌烦,无论是欧希乐斯的对话得到的资料,还是卜利那行动中透露出的信息,都透露出他们在看不到的手的操控下行动,其实他也不能说反感,但总是令人心情复杂。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到头来还是不能成为自己。 “你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卜利那摇摇头,“我肯定后悔过,也发自真心的厌恶过,甚至对主的决策不满。只能说,尽管如此我也有必须要做事,必须承担的责任,谁叫是我自己选择成为族长的。” 卜利那微微抬头,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想过主的决策是不是太不把他们的命当做一回事,尤其是莱安死后的那段日子,可主又帮她让莱安以另外的姿态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归根结底,卜利那觉得自己不过是倒霉,而世界上无时无刻发生着倒霉事,就像爆炸中头部受损的洛伦,同样死去的特里萨、特里布。 若是太在意失去了什么,她就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可能,也对不起死去的族人。况且当族长十年,她渐渐明白为了集体的利益,牺牲部分的利益是无可奈何的,反正她做不到十全十美,看开了。 卜利那坦荡的承认她把赛沃德当做祭品,但那又如何?难道要为此放弃全族的生命?况且,她也尽力的想着解决的办法——做好承担生命死亡的准备,并把死去的生命化作活者的营养。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故作讥讽的说我作死。” 卜利那笑笑。 利拉兹没有回应卜利那的问题,他听到对方略带感慨的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回应自己听了,随后看向森林内部:“还是快点进去的好。” 拒绝说出自己的心理想法,卜利那深深地看了眼利拉兹,她不多说,只是走上前继续带路——这段简单的谈话,反而让精灵的思绪更加混乱。 第79章 谈话就是要有水章 的决心 尽管答应尤多拉的请求,欧希乐斯并未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不如说他更像个旁观者,在二楼翻阅着尤多拉的手稿,时不时的把目光投射到一楼辛勤劳作的加麦基身上,沉默了数秒钟后,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存在对钟楼修复是不可或缺的——短暂的资料查阅中,欧希乐斯发现尽管尤多拉等加麦基无法理解核心魔法阵,但他们却通过倒推的方法整出七八分的相似。 核心魔法阵很像七十二层的压缩整合,只要深刻的理解到楼层的魔法阵,也能用其它方法归纳出核心区域的符文。 手稿上的符文有些潦草,欧希乐斯却能从中看到核心魔法阵的影子——这是尤多拉的手稿,这位炼金师日复一日的研究已知的魔法阵,不断的总结其中的规律,还真的推论出部分的符文,如果多给她几年,指定能还原核心魔法阵。 果然,所有的智慧都值得尊敬......欧希乐斯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加快——他想起伊达那的话,不过是提前灾难吗......维尼上的文明真是可悲,亲自创造的文明又被造物主亲手毁灭,阿克哈特刻玛温特族的遭遇随时随地的发生,黑风暴、大雪崩、鼠疫、大烟雾,活在世界上要遭受不可避免的灾害,海洋果真是难得的安宁之所。 难以发展文明的区域,才是值得停留的地方。 不过,他还挺期待艾达瑞纳接下来的动作。 多数情况下,欧希乐斯的道德感是薄弱的,他不想干涉任何事,只想在生命中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现在,他好奇艾达瑞纳仅仅是伊达那的身份令人诧异,欧希乐斯摇摇头,要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让他自由解剖,说不准他就答应了。 不过,按他们的选择标准......欧希乐斯再度摇头,还是算了,加入艾达瑞纳的要么是渴望发展文明的革命家,要么是天生的反社会份子——回去打电话给卡希,叫他注意点周遭的人。 科技永远是战争和文明的催化剂,他几乎能预料到战争发生时卡希的作用——对卡希来说,自己的成果运用到战争中可不是好事。 欧希乐斯心中叹气,他还是被伊达那影响到,居然忘记问更多的信息,比如说组织名字、组织地点,都是可以上报给政府的信息。 战争还是越少越好,海洋会受到污染,里面的生物也会死去,那样他就没法钓鱼打发时间了,科芙也没法钓鱼玩。 “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欧希乐斯的思考,清脆的女声。欧希乐斯略有点意外地看着身后的绿发女子,他很快的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利拉兹口中的脑袋有点脱线的赛沃德:“我叫欧希乐斯,您好。” 赛沃德的表情瞬间变得像吃了半斤柠檬后用苦瓜汁漱口,您是客套的称呼,快起鸡皮疙瘩了:“算我求你用正常人称——。” 她猛地的卡住话,睁大眼看着欧希乐斯,眼前的人类说的是流利的魔族语,比她体育老师的口语还地道正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思的用本族的语言回答,不是,人类的口语咋比本地人还顺畅啊? 他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卜利那告诉的,还是利拉兹告诉的,赛沃德皱着眉思考,她倾向于后者:“你是来这帮尤多拉的吗?” 在尤多拉口中得到哈塔特信息的赛沃德看了眼桌子上的手稿。 我不恨你,或者说还达不到恨的地步,离开前赛沃德说,但是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也不会主动的找你,她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几年不见原来她都快忘了尤多拉的外貌——还有父亲,她盯着尤多拉,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她苦笑半声离开了房间。 随后,她在一楼逛了几圈,打听着现在的进度,抬头时发现尤多拉在和陌生人聊天。所以,等尤多拉下楼继续研究后,她主动上楼和陌生人打招呼——人类理解了主的魔法阵,甚至不用刻意询问就能知道的信息,她对当事人兴趣颇深。 看起来比利拉兹好说话,赛沃德打量着欧希乐斯,但是感觉比利拉兹性格古怪,或许是直觉,她莫名觉得欧希乐斯对帮助加麦基没那么大的兴趣,心中所想的很多,脸上的表情也异常丰富。 “没有我的帮忙,你们也能完成。”欧希乐斯将赛沃德表情尽收于眼下,他没说谎,根据他方才的观察,加麦基努力努力,指不定明晚就能解决组装完所有的魔法阵,排除法累点外,没弊端,“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过了几秒,赛沃德忽地笑出声:“你和利拉兹打听消息的方式很类似,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反正这几天我对讲故事都快脱敏了。而且,我也有想和你讨论的事。” 赛沃德停顿几秒,接着说:“关于所罗门的事。” 所罗门三字吸引欧希乐斯的注意,见到赛沃德的第一秒他确实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隐约而模糊的感觉,和他才遇到的所罗门如出一辙,他还记得所罗门透露出的震撼之感,光是回忆心脏都跳跃得更快,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欧希乐斯此刻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赛沃德会和自己主动讨论所罗门,他不清楚赛沃德心里是什么打算。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赛沃德接下来的话很是期待——不过,利拉兹说他打听消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按赛沃德的语气......应该是种族认知差别。 猫和狗的差别。 “和主见面后,你觉得所罗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赛沃德不紧不慢的说着,无意识的捏住衣角暴露出真实的情绪,“或者说,祂的性格。”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赛沃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纠结,很明显她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成为所罗门选中的祭品心怀芥蒂,这个种子在和爱莉见面后又偷偷的生根发芽,作为才活不到五十岁的魔族,她还没能成长为彻底不被外物影响的完善的自我。 如果说所罗门预知到未来,为什么不能提前的阻止爱莉的死亡?在悲剧发生前结束这一切不好吗,让爱莉遭受这么多的伤害.....让她莫名其妙的失去未来。 第80章 自由的死去 欧希乐斯思索着,赛沃德的问题令他产生了一些新的思考,而这个思考和对方的心理活动有关。利拉兹把赛沃德的情报说的很详细,自己的推测也如实的告诉欧希乐斯,以至于欧希乐斯比赛沃德想象中还了解她。 他认为赛沃德对所罗门的看法是双重的,一方面魔族的能力皆是来自所罗门的恩赐,他们掌握的魔法也是出自主的笔墨,很少有魔全方面的推翻所罗门,顶多是批判当下的魔对待主的态度有误,另一方面她的厌恨似乎来自于对爱莉鸣不平,而非自己经历的磨难,这倒有趣。 问所罗门的性格,实际上是在探究主为何不防范于未然。 “祂是位有趣的神明。在我看来,所罗门很是看着交易。”欧希乐斯组织着语言回答,“换言之,祂的所作所为出于理性的考量,祂也不会蛮横无理。比如说核心魔法阵,作为理解的回报祂还会赠予我想要的信息。某种意义上,祂比我想象中好说话。” 无论是宽恕他找死查看神明本质,亦或是给他想要的物品用以魔法阵的计算,如果有机会欧希乐斯还真想在和所罗门见上几面。他从不把神明当做更高阶的存在,毕竟神明也会死,从这方面来说根本没必要对神明心生畏惧。 有趣、好说话都是赛沃德未曾想过的回答,她眼神微妙的注视着款款而谈的欧希乐斯,想对方是不是在和所罗门的会面中炸坏了脑子,不说他们魔族对未确认死亡的所罗门的尊敬,人类对那些死了不知多久的神明仍然保持敬畏之心(文学上的编排是另外回事)。 哪个正常人会觉得神明好说话?因为触犯禁忌挂掉的人类都能把加麦基的领地淹了好吗? “所罗门没有你们想象的全能。”欧希乐斯说,丝毫不觉得当着魔族的面说出这番近似于诋毁的话有什么不对,“祂或许能预知未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可能。如果祂未曾失踪兴许能清楚的看到具体时间,至于现在——。” 欧希乐斯停下自己该被挂路灯的言语——还以为祂从里面出来了——伊达那的话透露出太多情报,眼下还是藏在心中,他还是觉得所罗门的离去和疑似文明毁灭的未来有关。 “所罗门没有预料到爱莉情况是事实。祂关注的是更高层次的未来。”欧希乐斯微微耸肩,他向来认为神明和国王、族长差不多,哪怕想让自己的下属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无法保证注视到每个人,必要的牺牲。 赛沃德沉默地听着欧希乐斯的回答,老实说,她已经不好奇欧希乐斯从哪得知的她的情报。别的不说,她主动地对利拉兹说出不少情报,对方告诉同伴是理所应当的。 神明与我们同行,使用魔法、念诵咒语时,她都能察觉到主与自己的联系,尽管主消失不见,但祂留下的遗产依旧眷顾着魔族,帮助他们在这片大大陆上站稳脚跟——所以,赛沃德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丢下饭碗骂街。 她在心底叹口气,讲真的,她询问欧希乐斯实际上是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对主的批判,不违反本心的前提下又能舒畅心情。可惜,欧希乐斯的看法没有达成她的期望,赛沃德心里嘀咕半句,自己也太没用了,甚至都不敢对主生气。 真的是太没用了......甚至还没找到杀死爱莉的方法。 赛沃德为自己的智商懊恼着,尽管她平日里有事没事的就会自主学习下魔法阵,但拿起教科书就被其中的概念弄得脑瓜子疼,什么叫平方符号,实际干扰值是什么,石头和正性负性有啥关系,我就绘制个魔法阵为什么还要学习微积分? 微积分是什么鬼啊?函数是什么?等等,函数我学过吗? 几小时后,赛沃德安详的从梦中醒来,她微笑着合上书上床继续睡觉,找到解决失眠的好物品了——魔法和魔法阵真的是同样的玩意吗?明明她在魔法上还挺有天赋的,怎么符文领域就成白痴了? 与她无关,她要睡觉。 赛沃德有大概的想法,却无法把这个想法具体化。她明白爱莉和自己的联系还在,如果她能找到种分离爱莉和哈塔特的方法,那一切结束后爱莉说不定存活的希望,可关键就是她不知道怎么做。 尤多拉没有过多的时间帮她,卜利那也不在棺材,赛沃德已经快苦恼得在一楼画画——她上来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她发现自己听不懂炼金师们的谈话,完全不理解加麦基会谈论的微积分,越听越困的赛沃德果断往二楼跑。 等等——赛沃德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面前不是有位擅长魔法阵的专家吗,能短时间内记忆下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肯定能适当的帮她,于是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热情起来。 “我有事请你帮忙。” 第三次,欧希乐斯在心底计算着,他抬起眼皮,看着捏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跑马拉松的赛沃德,他淡然的重复自己最开始的话:“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你有办法让我主动的联系上爱莉吗?” “我能感受到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甚至说我能肯定她可以随时随地的把我拉到她的身边。那么,有没有办法反过来,让我主导这个流程?” “然后,想办法让爱莉与哈塔特分离,我不希望她和哈塔特一起死亡——要是分离不了,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的方法,赛沃德还是熟悉的,魔族别的不说,这方面各个都是专家,能想出四十几种自杀的方法。 如果只是逆向的联系到不复杂,况且能被当事人觉察到魔法的效果定然很强,逆向的魔法随便想想都有十几个,关键不在于魔法,而是魔力的数量,动力不足再多理论也是白扯——不过,欧希乐斯倒有几个解决的方法,他也乐于实验自己的想法。 听到赛沃德的最后句话,欧希乐斯眉头忍不住微微挑起,倒非是觉得此话不对,而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你为什么想和她同归于尽,这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还是说这是你们的约定?” 赛沃德瞥了眼欧希乐斯,她说:“如果一定要死,至少不能孤独的死去。那样就太可怜了,而我不想让她死前得到幸福。她被哈塔特控制了人生,我实在不能忍受死亡也要和它挂钩——我们应该作为自己自由的死去。” “我要以朋友的身份,带给她这份自由。” 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第81章 天然的祭台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古怪。” 没得到欧希乐斯回应的赛沃德叹口气,她明白正常人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可这就是她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反正她也要死,她凭什么不能和爱莉一起死,一起死的话,死亡的孤寂也会化作壁炉的火柴。 “爱莉是怎么想的?”欧希乐斯发问道,从个人角度出发,他很支持赛沃德的做法,但这件事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有没有问过爱莉?” 欧希乐斯说的问题让赛沃德有点疑惑,但她还是尽量的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自己说出要杀了爱莉后,对方没什么反应,根据她和爱莉的交情,她能读出那个表情没有反对的意思.....想到这儿,赛沃德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明白欧希乐斯的话中之意。 她差点犯下一个和尤多拉、卜利那相同的错误! 的确,爱莉没有拒绝她,但她也不能自作主张的替爱莉选择死亡的方式,赛沃德心底一惊,哪怕她是为爱莉好,想帮助爱莉以自由的身份选择死亡的方式,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她选择的机会?明明只需要问一句,她连这个都没想到吗.....。 就算结果一样,也必须由爱莉亲自选择,她不能犯下和[父母]相同的错误。 “还、还没有。”赛沃德尴尬的、结巴着开口,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心虚的低下头望着木板的花纹,她感觉欧希乐斯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老师看不争气的学生。 过了几秒,她小声的补充道:“下次见面我会问爱莉的,问她想不想和我一起死。” 听到这,欧希乐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结果还是建立在必须由自己杀死对方的立场上,有趣。说出这话赛沃德下定了决心,比起帮下面的炼金师组装咒语,赛沃德的事更让人有帮忙的欲望,也更有挑战性。 况且,他很在意赛沃德身上的所罗门的气息,跃跃欲试的想找方法再和所罗门见面。 难不成是祭品的缘故? “加麦基的祭祀是怎么进行的?” “怎么变成我一直回答问题?”赛沃德表情古怪,先前也是,不断回答利拉兹的问题,现在变成其它人,她又不是游戏中负责传递信息的npc,“如果你是问身为祭品的我如何与主沟通,那依靠的是祭台。祭祀开始后,我就会站在祭台上把一切赠予主。” 一边说话一边回忆,赛沃德补充道:“其实我每年都会去祭台上,听卜利那说主没有定好时间,所以我们得主动点,不能等着主上门讨要。虽然每次都失败了。” 原来如此,欧希乐斯眨眨眼,多次的接触下留下所罗门的气息很正常——真的失败了吗?还是说所罗门接收到祭品,但没选择接受,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如果赛沃德从未接触过所罗门,不可能和祂产生联系。 既然如此,所罗门一直注意着赛沃德的情况吗——亦或是,祂在多次的祭祀中加深和现世的沟通,以此保证最后的降临不出问题?如果所罗门无法离开某个地方,那祂到现世的最佳方法......欧希乐斯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所罗门在那边倒沙子的画面,慢悠悠的把自己投影到加麦基身上——学术名词:意识多重连接。 好像留守儿童玩游戏。 要是这样说不定真能用最少的代价分离哈塔特......。 欧希乐斯心中一动:“能带我去祭台吗?我有一个想法需要确认。” 赛沃德好奇的盯着欧希乐斯保持不动的姿势思考,她忍不住眨眼,一动不动的不觉得累吗,反正她不喜欢玩一二三木头人。 至于欧希乐斯的请求,她欣然接受,心里面还嘀咕了半句,这不科学啊,我思考了大半天怎么他就想到了解决办法,难道说自己真不是学习符文的料? 离去图书馆时,赛沃德和欧希乐斯都默契的没去打扰繁忙的、一个操作失误差点把一堆魔炸成商鞅的炼金师们——尤多拉似乎带着部分加麦基去到了钟楼内部——他们谨慎地躲避众加麦基的视线,紧接着飞快的打开大门溜出去,没有被任何魔察觉。 等他们彻底离开后,赛沃德反倒觉得欧希乐斯这人可以相处,就凭这熟练的逃跑技巧,肯定是多年来的捣乱、逃课经验,简单来说和她很像。作为有职业规划的加麦基,赛沃德时常带着面粉去学校,少走十年弯路,立志成为新东方厨师。 真不是逃课。 也不是逃学。 祭台的所在地倒在欧希乐斯的意料之外,他以为祭台会在钟楼内部,谁料祭台光明正大的摆放在城市中心,好似中世纪的处决砍头现场,周围售卖门票后拿着饮料去看台边看戏,说不定还能叫喊几句加钱,免费体验砍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部分巡逻的治安队员注意到赛沃德和欧希乐斯,简单的确认了身份后就离开了,一个是见过的族人,一个是族长特意说明的人类,再加上他们忙着挨家挨户的提醒,确实没过多的警力监视两者——再说,也弄不出什么大动静吧? 欧希乐斯的视线一下子落到祭台上,它的样式异常的简单,随便放了几块石头围成圈,像是用廉价材料刻画的劣质魔法阵,石头上都快瞧不出魔法阵的全貌。 尽管如此,圆圈里面的符文倒是清晰可见,欧希乐斯简单一瞥,都能看出里面的聚集符文、梦境符文,对比之前的魔法阵,这些符文简单得小学生都会。 细想也是,祭祀作为不正当的魔法难度真没想象中高,否则人类国度中也不会出现大量的人祭,村庄中没经历系统学习的普通人也能误打误撞的整出来。 真正关键是石头,从第一眼,欧希乐斯便能判断出这些石头里蕴藏着丰富的魔力,而且功能的还是天上的太阳——总感觉这个祭台兼具粗俗的文化和野性的美感,神性和宗教的碰撞,产生出的肃谬与荒诞。 人话,摆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也不给祭台准备个防护措施,难免让人怀疑加麦基对所罗门的忠诚程度。 然后赛沃德就看着欧希乐斯的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仿佛是瞧见《蒙娜丽莎》的画框是塑料袋后的惋惜和恨铁不成钢,她带着这样的想法看向祭台,好像真的有点简陋? 不对,她在意这个干嘛?有种死到临头还可惜豆腐饭不是自己喜欢口味的滑稽感,自己是不是太松弛了……但断头饭不好,确实值得在意啊,我都要死了还不能吃顿好的吗? 第82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祭台的检查耗费不了过多的时间,考虑到赛沃德还在身边,欧希乐斯很快地收回了视线,他呼了口气,将那种因没得到新知识而造成的空虚感排解出去:“魔族的传承果真久远。” 赛沃德一脸懵逼,她感觉这句话隐含着其它的潜台词,比方说魔族是群不懂得维护古董的白痴(也可能这是她自己的潜台词,她经常吐槽祭台风吹日晒的时间,觉得加麦基在卜利那的带领下朝着原始部落逐步退化)。 当她想说点什么时,欧希乐斯开口打破了她的计划......和利拉兹谈话时一样呢,赛沃德淡然一笑,习以为常,她承认自己是职业npc。 “能让我研究下吗?”欧希乐斯说,没注意到自己的发言容易被误会,先前没能研究到精灵的耳朵,作为学者的好奇心没被满足。 研究?研究啥?赛沃德一头雾水,前一秒还传承,她迟疑的看了看眼神中透露出期待的欧希乐斯,想到试验场中拆解尸体和盔甲的利拉兹,身体忽地僵硬起来,这两个人类的本职不会真的邪恶医生吧,她咽口唾沫,不怕魔族想想也不可能是正常人,她声色不动地后退几步,做好逃跑叫人的准备:“你不会是想解剖我吧?” 死后想解剖就解剖,非要活着的时候折磨她的心灵吗!当她没魔权吗? 卜利那找人不靠谱,这都快赶上魔族的邪恶程度了——! “解剖?”欧希乐斯困惑地看着赛沃德,无法明了对方如何联想到解刨的,“我没有解刨活人的兴趣。” 解剖活人违反法律和道德,后续很麻烦。 也就是说死人就能解剖?读出潜台词的赛沃德瞪大眼,都说了就算我可能命不久矣,也不能这么糟蹋我的生命,就算我可能后天去世,也没必要提前下葬,不带你们这么心急的,多活几秒是几分钟,她脱口而出:“你还想现杀啊!” 她是什么现杀才好吃的鱼吗?赛沃德慌忙的跳到祭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面前站的是连续杀人魔,在欧希乐斯眼中她却是主动、热情的想立刻成为祭品。 欧希乐斯:“........” 他方才的话很引人误会吗?欧希乐斯默默地回忆了自己的语言,没有问题,研究等于解剖是魔族的习俗吗,看来得记录下来,以后弄错了可不好——除非哪天可以加以利用。 他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能否让我在你的身上施展魔法,请放心,我只是想确认所罗门是否和你接触过。” 现场安静了一小下,年轻的赛沃德显然明白自己弄了个乌龙,她即刻安静下来,看天看地看祭台,地面上的花纹真是长得俊俏,像白面包似的:“哈.....这石头还真石头。” “从外貌上看它们确实是石头。”欧希乐斯微笑着附和赛沃德的话,“抱歉,是我的言论失礼了,你不必感到尴尬。” 哥,你别附和我的话,赛沃德在心中吐槽,说出堆废话已经够尴尬了,就别来提醒我,她缩缩脖子耸耸肩,点着头笑笑——随即,她想起欧希乐斯的话,她印象中从未见过所罗门,每次祭祀都以失败告终。 讲真的,如若祭祀成功,她说不定会一个跳劈过去,大不敬——小学课本教导他们遇到陌生人的首要行为便是开揍,所以她不是不敬,是学以致用,主会宽恕她的。 “你打算怎么施展魔法?”赛沃德好奇的问道,“我没怎么见过人类用魔法,利拉兹的完全看不懂。” 按学校的知识讲,不同种族的魔法体系截然不同,不过和利拉兹相处时她没发现不同,只瞧出自己实力有待提升,还瞧出他对生物研究颇感兴趣——不愧是同行者,爱好一样血腥,人类真危险。 “请你伸出手。” 欧希乐斯召唤出羽毛笔,赛沃德打量几眼那只羽毛笔,再三确认不是杀人凶器,除非下毒上演推理小说,心里嘀咕着的赛沃德伸出自己的左手。 她的惯用手是右手,若是左手出现问题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加麦基来说断个手不是难事,很轻松的就能修复。 就是找漂亮的骨头有点累。 羽毛笔没有接触到赛沃德的手掌心,它将空气当做卡拉德比使用,周围的魔素听话的聚集在笔下,按着欧希乐斯的想法停留在合适的位置,从中心点延伸出一道道的波浪,以平面的方式造成立体的错觉——常见的驱魔魔法阵,但是功效不只有驱魔,更多的是检查当事人身上是否有其它生物遗留下的魔法痕迹。 换言之,给施法者开天眼。 与此同时,欧希乐斯开启了阅读,加麦基的魔力运转和人类略微不同,人类的魔力运转同血液循环相同,但加麦基魔力的起始点是头上的角,而后顺着脑静脉流入动脉毛细血管,随后才进行体循环——角啊,欧希乐斯下意识想拆几块研究,魔族的角会有换角期吗?之后问问卜利那。 不过,他们的角是和实力挂钩还是年龄相关......。 魔力运转时,体内的魔素显得更加的虚幻,越来越多的魔素在循环的时候转化为魔力,明澈的魔素下,血液到成为体内最微不足道的颜色。他看见迷宫似的血管中隐藏着不属于赛沃德的魔力,它们微微闪烁着光辉,不管是否发现,它的确是存在的,就在腹直肌周遭。 得到想要答案的欧希乐斯停下了魔法,趁阅读关闭前他看了几眼身边的环境,那些无根无萍的魔素悠闲地滑过他的眼前,有的还停下脚步,似乎是好奇怎么有人能见到自己,没过几秒又被身后的魔素挤走。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世界本质的存在吸引心智——魂牵梦萦的美,倒是能理解利拉兹对美的追求,真实的、永恒不变的事物......。 现实世界何等鲜明耀眼,却始终是倒影,魔素的投影。 也就是说,人们一直生活在虚假的世界。 赛沃德疑惑地看着欧希乐斯脸上表情的变化,最初毫无变化到对考试成绩胸有成竹,当他移开视线时望向周围的建筑时又不自觉的笑出声——难道说不是邪恶医生,是精神病? 赛沃德古怪的顺着欧希乐斯的视线望去,除了建筑还是冰凉的建筑,她想到图书馆见到的爆炸,炼金师要经常碰到爆炸,脑袋炸出问题很正常。 况且,听说他才从床上醒来,脑袋肯定还没好,于是赛沃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几分的同情,她联想到过去躺病床上的爱莉,渐渐地爱乌及鸟。 大概是没想到赛沃德的联想能力如此丰富,欧希乐斯关闭阅读看到赛沃德古怪中带着几分同情,同情中带着几分放心,我不会歧视的眼神时他也愣了,难道说其实魔族不喜欢被人探究魔力的运转吗,是禁忌,是犯法的吗? 就在欧希乐斯将各种纷繁的思绪压在心底,打算先对自己的行为道歉,表达自己是无心之举,无意冒犯加麦基的法律时,赛沃德开口:“炼金师的职业还真是危险啊。” 欧希乐斯:“.......” 危险吗?脑子转了半圈,他想起赛沃德的母亲是炼金师,或许是忽然图书馆的爆炸让她担忧母亲的安全,欧希乐斯说:“如果你担心母亲的安全,可以回去看几眼。” 赛沃德:“?” 提我母亲做什么?赛沃德古怪的想,我的意思是炼金师这么危险你不该考虑转职吗,好好的人类干嘛想不开研究符文,不如转行当催眠师划算。 脑回路背道而驰的欧希乐斯和赛沃德。 第83章 胆大包天 “我先说说方法?” 欧希乐斯并不知道赛沃德脑海中的想法,但他明白在扯下去话题就会跑偏到奇怪的地方,所以他干脆主动的转移话题,至于对方的真实想法根本不重要,总不至于是在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怀疑也无所谓,他自我认知正常就行。 由于误会过一次,赛沃德也不想继续探究更多的情报,倒不如说方才他们的对话更像是用于活跃气氛的小小玩笑。尽管从表现看,倒让气氛更加尴尬——不过,和欧希乐斯的谈话倒是更有趣,还能开几个笑话,虽说他真的会附和有点吓人。 “那就麻烦你了。” 赛沃德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换上严肃的表情。值得注意的是,赛沃德并没有百分百信任欧希乐斯,是否会采取欧希乐斯的计划取决于风险的评估。 如果他的计划可行性小,她会果断的抛弃采用自己的压箱底想法——既然爱莉不想她死,她就主动死了去找爱莉,反正迟早要死,若所罗门能阻止她的死亡,那就更好玩了.......。 证明所罗门需要的是活物。 联系吗,赛沃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爱莉现在也在看着自己吗......真的好像变态,等等,我怎么又在胡思乱想! “简单来说,骐骥于所罗门的伟力。” 欧希乐斯走到祭台边,他蹲下身子碰了碰地上的石头,和地面紧密接触无法被人为的挪动,看来加麦基还是有点古董意识。 已知,所罗门和哈塔特都在赛沃德身上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她身上还有爱莉,要打地主吗——那么,干脆提前让所罗门降临。欧希乐斯可以肯定的是所罗门注视着眼下的一切,只不过祂关注点在其他区域,如果想让祂投下目光,就得吸引祂的注意。 吸引小孩注意。 比方说他之前念出的锚点似的咒语,仿佛电脑浏览器,信息都在那想要得到需要的知识就得输入关键词。他在短暂的接触中,也弄明白祭台的主要作用,比他意想之中文明,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行为,而是简单的投射,就像打游戏时操作的主角,更高层次的力量降临在低纬度角色的身上,从而操控它的行动。 如果他想得没错,所罗门留在加麦基身上的就是这样的保险措施,适当的给他们些情报,让他们自己努力解决这件事,如果没能做到,最后关头祂再通过祭品降临于世,解决这件小事——当然,哪怕祂本人没有伤害赛沃德的想法,凡人也是无法承受神明力量的,赛沃德多半会死。 非常神明的做法,欧希乐斯想到人类那边流传的希腊神话,虽说神明到没有上面说的那么闲,但也好不到哪去,无论是阿波罗将弥达斯的耳朵变作驴耳,还是狄俄尼索斯对彭透斯的惩罚,亦或是宙斯拿人类做赌注玩,这些事件都是真实存在,被神明承认的。 由此可见,神明也是有喜怒哀乐的生物。 所罗门想最后关头再出来,那还不如现在就把祂扯出来。 光是想想这件事,欧希乐斯就略微激动,和神明接触的机会越多越好——丰富的研究样本! 重要的是,他依稀觉得所罗门本质上是默许这件事的——神明想和凡人建立联系根本不需多次的沟通,虽然赛沃德说是卜利那自作主张的把她每年拿去献祭,但欧希乐斯认为所罗门多半还是暗示过,比如在卜利那的梦里出现吓个魔玩——略微幼稚。 “借用......我怎么感觉你的意思是把主从看戏的台上拉下来。” 赛沃德想了想那个画面——很大逆不道,但她有点喜欢,主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吧?根据族里的童话故事和历史传说,所罗门生前.....存在时期对魔族可是异常宽容,听说有魔把所罗门的衣服扯烂了,主都没反应,还叫对方下次小心点,不愧是他们的主(尽管故事结尾是被七十二魔神挨个教训,但主是仁慈的,不允许辩驳) “把具体方法说清楚点。”赛沃德开口。 “所罗门在你身上留下魔法印记这事,你应该有所察觉。”欧希乐斯说,“你多半也清楚,最难的不是怎么和哈——爱莉逆向相联,而是魔力不足以支撑你完成这项魔法,所以你才会把注意打到魔法阵身上。既然自己的魔力不够,找所罗门借就好。我先前绘制魔法阵也是依靠的所罗门的魔力。” 某种意义上,欧希乐斯醒后还惋惜了几秒所罗门的魔力,但凡留一丝让他研究也好——不然,他也犯不着切自己的肉(好吧,他可能还是会切下来)。 赛沃德点点头,魔力的不足是很大的原因,要是按人类的划分标准,鉴于她的特殊身份,平日里基本都是被卜利那丢去试验场被盔甲揍,等级没上升多少,魔力的压缩和肉体素质倒比平均水准高上一大截——反正她有自信从几十米高的钟楼摔下来也不会受伤,还是不动用魔力的情况。 但另一方面,赛沃德的魔力平均数量对比同龄加麦基......也是很努力了,她想,这又不是我的错,我要真有天赋早就去学校进修了。 随后,赛沃德听到了那几个字——找所罗门借。 找谁借魔力?所罗门啊,哦,等等?所什么门?所罗门! 我以为你的想法是让主觉察到这发生的事,结果你都把主意打到所罗门头上了? 欧希乐斯不在意下意识张大嘴,流露出惊讶之色的赛沃德,他指指赛沃德脚下的魔法阵:“第一步,你在这里冥想进入梦境,或者说潜意识状态,我看了下祭台,它的使用方法异常简单,只要有物品在上面空气中的魔素就会自动的往魔法阵内部飘,达到激活的功效。不得不说,我还挺好奇你们加麦基是怎么想到的,它虽然简单,但方便得能运用到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里。” 听到这话的赛沃德莫名的冒出几滴的冷汗,废话,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定然是完美的,但欧希乐斯是几分钟不到怎么看出来它的运作方式的?最后几句话总让赛沃德觉得对面的人类想把这个祭台连夜打包偷走,眼中的遗憾也给我收敛几分啊! 偷东西的眼神快抑制不住了啊! “第二步就得看你了。” “看我?”赛沃德露出更大的惊讶表情,她下意识说道:“你不会想让我和主打商量,问主能不能怜悯下孤苦伶仃的我吧?” 赛沃德本意是打笑,结果欧希乐斯没有反驳她的言论,几秒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 are you sure? 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赛沃德扯扯嘴皮,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她已经不知道是先吐槽对方的脑回路,还是先说主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第84章 大不了重画 “有哪里需要解释吗?” “不是哪里的问题,你不能因自己见过主就认为所罗门触手可及。” 赛沃德委婉地开口,第一步她还觉得计划可行度高,第二步她觉得自己要提前去世,咋地,先下去找个风水宝地,等爱莉下来后种菜、砍树,劳动最光荣的过日子吗? 那还不如给自己一刀便捷,和所罗门打交道,光听着心脏的跳跃速度就加快——哪怕真的认为所罗门是仁慈而善解人意的,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也会强迫他们对主产生基本的敬畏之心,赛沃德不自觉的看着脚下的祭台......突然感觉有点烫脚怎么回事,她好像主动把自己放烧烤架子上。 所罗门喜欢吃烧烤吗?要不她从吃的下手? 她现在给主做豆沙面包来得及吗? “的确,不可能随便见到所罗门,所罗门也没那么闲——不排除祂闲来无事。” 要真被关在什么地方,没事做看看自己族人也是正常的,说不定还会和自己的魔神吐槽后代捅的骡子——留守老人。 “所罗门会降临在你身上,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祂多半会留神你的情况,再加上魔法阵的指引再次联系并不困难,你们的交流从来都是双向的。”欧希乐斯顺着赛沃德的视线往祭台上的魔法阵看,没有奇怪的变化,“而且我有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证明了欧希乐斯的想法比说出来的完备,但出于保险赛沃德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下:“你的备用计划是什么?” “把魔法阵毁了。” “这样所罗门百分百会注意到。”欧希乐斯认真的解释。 赛沃德:“.........” 我现在叫侍卫来把人抓走来得及吗,真的不去医院看看病吗? 风轻云淡的六个字在赛沃德心中掀起巨浪,她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类指不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爱莉带来的小说中经常提到,精神病往往不觉得自己有病,就像欧希乐斯认真的说出犯法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呃,就是——”赛沃德尽量的组织自己的语言,“会被族长发现丢进监狱,人类的法律这么宽松吗?破坏老古董居然不是犯法行为?” “确实不会进监狱。”欧希乐斯回忆了一下,至少奥兰菲的法律不是,“一步到位,直接死刑,杀鸡儆猴。” 他又在赛沃德开口前说道:“不用担心,毁了后再画一个就行。这个魔法阵每隔一段时间会翻新吧,上面符文的笔触有深浅的变化,这就说明它的价值是符文本身。这种不需要耗费魔力的魔法阵,用不了几小时就能重制。我说错什么了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赛沃德问的,他再三的思考魔法阵版权问题后,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像吃了酸柠檬一样表情扭曲的赛沃德。 赛沃德静静地注视几秒,她摇摇头没有开口,她怀疑对方是不是从哪偷到了他们的绝密档案。的确,魔法阵是有维护时间的,根据族长心情和祭祀时间会不定期派人来维修,这个职位叫古董修护师(加麦基的取名到颇具异域色彩)。 欧希乐斯说出的事从震撼程度上暂且盖过了破坏魔法阵,以至于赛沃德竟产生种问题不大的错觉——看在帮忙的份上,卜利那还是会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打破老古董修个新建筑,理论上来说没有错误,情感上来说这叫刨祖坟。 呃,换祖坟? “回归正题,根据我的经验,所罗门保留着自我意志,神智清醒。卜利那也说她经常收到主的指引。换言之,祂具备一定的沟通能力。客观上说,只要你能见到祂,是可以尝试沟通的。” “客观上来说,只要我能见到主,我的第一反应是调用封建残留下跪的本能反应,然后第一句话是主,你要是觉得我姿势不标准能先别出现在我面前吗,我缓缓心脏。” 赛沃德捂着脑袋,还能咋地,反正真被毁了也不是她承担后果,别的不说,卜利那赏罚分明,绝不允许自己的领地有加麦基被污蔑。再说,欧希乐斯的计划抛去那些危险的部分,可行度很高。 “第三步就很简单了,所罗门出手你自然能轻松地和爱莉交流,问问她是否愿意被你杀死,至于分离哈塔特的办法.......你似乎从未担心过。” 欧希乐斯转过身,把目光落到远处的森林,不得不说,利拉兹的能力在沟通方面异常好用,对方去到森林后就把这些事全告诉了自己,那时他在图书馆里翻阅尤多拉的手稿。 森林的心脏,哈塔特的异变,他想起才进森林时自己感受到的油然而生的寒意,现在倒是明白寒意的源泉,可惜的是他没暂且没办法对哈塔特进行研究,容易被污染。 “卡玛带领侍卫对围墙进行整修,炼金师也去了不少。”赛沃德把注意力也挪到远方,她找欧希乐斯愿意冒险也是被这风雨将至的氛围所影响,“你是想说族长正在进行大动作吧。” “说不定是失败了,就把你提前祭祀的大动作。”欧希乐斯回复,“所以,我才会提议你现在就和所罗门接触,必须趁所罗门救场前和祂见面,你才有资格和祂沟通。” “你说得对,选择是有条件的.........” 真出现大麻烦可没人在意祭品的心理问题,赛沃德叹口气,还能咋滴按欧希乐斯的话做吧,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欧希乐斯,仿佛测验自己想法一样的行为......算了,对她有益。 “我得提醒你可能出现的后果。所罗门能沟通是我的个人推测,如果结论不成立,也许你和祂产生联系的那刻就会死去,哪怕祂愿意和你对话,也极有可能无视你的请求,神明终归是有自己的性情。”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但没有时间多想了。” 从祭台上眺望是看不见外面的森林的,最多瞥到几棵较高的树枝,唯一入眼的是浓厚的雾气,那雾气让赛沃德十分的不安,她本能的觉得雾气正不断的朝着围墙蔓延,仿佛哈塔特打算在白天攻打加麦基。 也许是爱莉留下的魔法的缘故,赛沃德能感受到哈塔特的气息,它们躲避在泥土下,迫不及待的开始新的进军,耳边不断传来低语声令她心烦意乱——她甚至无法分辨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 其实,赛沃德宁愿快点死,或者说,她也有点害怕和爱莉的见面,恐惧无法帮她的未来。 第85章 森林异变 森林的雾气似乎更盛,明明生长不出叶子树木是如何生长得更高的?树干比一般的树木还粗壮,活脱营养过剩,泥土下翻出密密麻麻的树根远处望去好似一条又一条的蟒蛇,越是深入森林,雾气便越是浓厚,地上堆积的、断掉的树根也变得更加烦人。 目前虽然还称不上不可视,但行走在森林中就像近视眼摘掉眼镜后的世界,能看得清有东西,可具体是什么东西就说不出来。泥土也变得更加松软,一脚落下去有种踩在的错觉,就好像他们不是在地面上行走,而是徒步于沼泽地。 那真的是雾吗.....利拉兹伸出手,如果单单凭借视力仅能看到的雾中卜利那的模糊的身影,但根据听力却能轻松地锁定卜利那的位置,他微微低头看着连手掌都覆盖的雾气,就算不用侦查魔法,单纯依靠感知都能发现雾气不是自然形成的——浓郁到组成雾的魔素。 而在这片浓厚的雾气之中,隐隐约约的瞥见树上掠过的黑色影子,它们悄无声息的跟在利拉兹身边。 利拉兹早就发现它们的踪迹,但是拿不准它们的目的,所以没出手,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行动——反正对他造成不了大麻烦,不如瞧瞧哈塔特的目的,他瞥了眼前方的卜利那,传声问道。 【趁现在快点说清楚叫我来的真实目的。】 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猫踩在泥土上未发出任何的动静,冰凉的雾气夺取着皮肤的温度,不过灵魂本就是冰凉的,省去担心失温的功夫,卜利那环视四周,一层黑色的影子覆盖在树木上——看来越到内部,树木被侵蚀得越严重。 【你不是经历过的吗?】 卜利那随意的传声过去,目光如炬扫过眼前的雾气,是想让她走错路吗,看来哈塔特也是快走投无路,居然用这么愚蠢的方法,还是说没办法用更好的魔法蒙蔽她的认知?这样的猜测令卜利那不由地笑出声,她紧握着权杖,脑海里莫名的跑出降龙十八棍的武术......不好,被中二病传染了。 连忙晃头,把物理攻击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就算权杖很耐打,也不能真的当成棍棒敲人。 【继续麻烦你啦。】 就在卜利那说话期间,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从树木上滴落,而黑色的雾气又从地上缓慢的升腾,这诡异中夹带着几分恶心的景象让利拉兹联想到阿珂哈特科玛温特肠道中的真菌尸体,他的洁癖快犯了..... 怎么办,忽然有零点一的支持放火烧山的想法了,反正被哈塔特污染过的事物消失了也是有利于世界的......。 和他看不顺眼无关,单纯出于为世界着想。 观点取决于心情的利拉兹下意识想把这些雾气吹开,光是想到会被它们接触到,鸡皮疙瘩就冒出来,但他刚打算有所动作时,就听到卜利那的话。 经历过?继续麻烦? 等等,利拉兹瞬间联想到墓室里的情节,难道说里面的攻击不是防御系统,没有继续思考的功夫,利拉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如同利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它的速度很快,与其说是从某个远方袭击,不如说是直接凝聚周围的雾气,将其变作攻击,所以利拉兹听到声音时,攻击已然抵达眼前。 叹气声响起,利拉兹还有空眨了下眼,那道偷袭随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的消融在空气中,回归雾气——墓室中,卜利那不仅是是在试探他的态度,更是在确认哈塔特的攻击模式,选择魔力丰富的生物,所以才费尽心思的让他帮忙,还真是物尽其用,彻底成为靶子,帮她减少生存压力。 便是说,他现在又成了吸引火力的靶子——可喜可贺,祸不单行。 利拉兹凝神看向前方,卜利那不见踪影,但他能听到对方走路的动静,骨头行走时互相碰撞、摩擦的声响尖锐而刺耳。他看到所有的雾气缓缓地向他靠拢,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飘飘荡荡的黑色光点先是试探了飞了几圈,像是确认危险程度。 咔嚓咔嚓的躁动,像棕熊踩烂树根,看不见任何活物,眼前只有朦胧的雾气,被黑色装饰的空气,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被外物强势的分为两半,倒塌下来的树干是被哈塔特侵蚀过的、露出压抑的暗黑色,黑雾重重叠叠地向内聚集。在这一瞬间,空气突然发出物体爆炸的可怕声响。 黑雾好像是炸弹中的火焰,这些由硝酸钾、硫磺和木炭等物质混合而成的引燃物稍微的触碰就释放出来。 还真是聪明的想法啊,如果偷袭没成功直接炸毁这块区域吗,到头来卡玛的建议以另外的方式所实现,利拉兹微微偏头,这样的话找到卜利那有点麻烦。 吵死了。 吵死了。 足足响起半分钟的爆炸声,浓烈的黑色火焰瞬间席卷大半的森林,但是树木并没有因为火焰本身燃烧殆尽,浓烈的风。 抖动的火焰和虚幻的树木倒映进卡玛的眼瞳,不假思索的用魔力扩大自己的声音,朝着所有的士兵吼道:“立刻撤退!” 卡玛跳上围墙,看着燃烧起来的森林,脑子里冒出句反正都要烧,还不如让她动手烧,熊熊燃烧的火焰啊,还好不是红色的,不然她会忍不住跳进去洗澡。 她摇摇头,当下不是感慨颜色的时候,卡玛低头看着下面虽然动作麻利得身后有狗追的巡逻队队员,但诡异的做到井然有序,帮助炼金师们收拾克拉德比,就像是学校的消防演练,秩序整齐不能忘。 那些魔法阵还有隔绝魔素的作用,也就是说爆炸也在意料之中吗?如果没记错,目前出现的魔法阵全是所罗门特意叫他们准备的,卡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真是群闲的发慌的神明。 这样的话,尤多拉的进度可得加快了,卡玛深深地看了眼钟楼上的时间,都到八月四号了啊,指不定不用到八月六日,今日哈塔特那边就气急败坏的进行总攻。 在这时,她又眺望着头顶越发炎热的朝阳,哪怕如此热忱的阳光,也无法映照进老旧的森林。 \"洛伦,去叫族里的人做好准备吧。\" 卡玛收回视线,下达着命令——她感觉自己真成为加麦基的编外人员了,要是被兽族知道估计会被押上军事法庭。 第86章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正忙着校对人数的洛伦听到卡玛的话朝着她点点头,随后几个跳跃的消失在卡玛的视线中。望着对方和自己相差不大的走路方式,再想想之前加麦基的走路方法。 卡玛有种自己带偏了巡逻队的错觉,怎么全都兔子化了......不怕跳着跳着,撞到树干或者墙壁吗? 按理来说,哈塔特既然能侵蚀树木,自然也能把泥土同化从地底进攻,而它们没有成功就和加麦基普通居民的努力逃不开关系。 作为萨米基纳血脉的携带者,加麦基有套特殊的魔法体系,可以没有后遗症的轻松的聚集全族的魔力,并且作用到整个城市,很好的诠释何谓全民皆兵。 欧希乐斯他们来时,白日街道上魔族寥寥无几的最大原因便是他们忙着补眠。不过,加麦基们虽然知道要帮忙,但面对的敌人的身份被卜利那死死的防守着,不让除守卫外的加麦基知道。 也别问为什么晚上没魔出来发现哈塔特,魔法下全睡得和猪一样,别说爆炸,死了也不会有任何知觉。 杀人最佳魔法,你值得拥有.jpg。 可惜学不了,我工作失职,偷生无望,限定版卡玛悲痛.jpg。 洛伦带着二十几个卫兵和善的挨家挨户敲门,告诉他们快些回屋子准备魔法,晓之以情:族里出事大家都活不了,快点帮忙。动之以理:不睡觉是吧,看我武力解决,一拳砸去,饱管无痛入睡,在帮忙让受害者的尸体发挥作用。 如此反复的行为下,没过多久除了图书馆的炼金师,普通居民全被洛伦为首的巡逻队侍卫给强制入眠,你说抱怨声? 耳朵不灵敏的洛伦甩了甩酸痛的手,感慨道:身为英雄就是要敢于不被世人理解,主动承担脏活,我可真是伟大啊,回去写日记好生的悼念下其它加麦基——为什么是悼念,洛伦觉得悼念更能体现自己的伟大。 怎么会提前发动,视线落在齿轮上的尤多拉加深了皱眉,她又回到了钟表内部,身边还带着十几个有用的加麦基,作为族内的魔法阵研究大师,还是她帮忙完善的魔法,减少巡逻队夜晚的压力。当魔法发动时,她自然有所感应。 她没指望外来人类愿意全心全意的帮加麦基,和欧希乐斯谈话时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黏在克拉德比上就没动过,比起帮忙,更多的心思是想了解新的知识。所以,聊天结束后她就带着自己的下属来到了钟楼内部,欧希乐斯真有意愿帮忙,会自己过来的。 强扭的瓜不甜,强迫的下属工作效率也不高——虽然尤多拉是不知道,卜利那是怎么强制卡玛工作,卡玛还能热情洋溢的做事,也许是怕本就浅薄的工资被扣得更少。 “尤多拉老师,还是不行。” 身后的一位学员苦着脸,看着自己手上的克拉德比想把它们塞进口中逃离符文的炼狱。自从今早拿到核心魔法阵后,他们就加班加点的来组装。 拉贝姆钟楼的修复方式分为两个步骤,第一关把缺失的符文和魔法阵全部找出来,第二步,按照合适的方法组装,可以理解为拼图游戏,只不过这个拼图是以图形构造和数字规律为基础。 尤多拉得到核心魔法阵后快速的分了五个小组,每个小组尝试不同的方法,失败后派加麦基对她说明在哪一步失败的,再由她来总结。 拼图不像绘制那么困难,需要的时间也不长,但架不住排列的规律太多,靠运气蒙,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蒙的出来,那时还没找到规律,可能就全员魔力不足的躺医院。 “用一个法阵的边缘来寻找另一个合适的法阵的想法是很好,但操作起来太费时间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可以做到一次性试验十几种方法,到头来反倒会落下病根。而且克拉德比也是有限的,所以还是得从规律下手,核心魔法阵的符文一定隐藏着我们没有发现的规律,是图形,还是数量.......难不成和大小有关?” 现在是白天居民却提前入睡,想必是卜利那开始了最后的计划,那她必须得在几小时内解决这个问题。随着在法阵上的思考越来越深入,尤多拉吃力的揉揉脑袋,她听到自己学生的话,但也没有解决的方法:“你选的是什么道路?” “我本来打算根据符文的数量找到规律,可是整座钟楼的魔法阵有的是连在一起的,根本无法分辨符文到底算哪一个魔法阵,找数量的方法进行到一半就以失败告终......把魔法阵拆成一块又一块的道路不用试了.....根本不可能达成。” 尤多拉对此深表同意,正常来说魔法阵和魔法阵间隔清晰得像白色和黑色,完全不用担心弄混,但所罗门留下的钟楼别说间隙了,全他妈的黏一块,不知道还以为钟楼是年糕。头次见到这种情况的尤多拉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过,老师,我受人指点发现个奇怪的地方。” 方才的学员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钟表说道。他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但灵感在脑海里四处溜达,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拇指和中指比成√,其余手指蜷缩,而后组合成一个正方形,像照相机似的放在眼前。 “你有没有觉得拉贝姆钟楼对称的地方太多了,虽然符文的数量数不清,但要是把相连的部位当做对折点,接口等于输出的话就会产生个奇怪的问题。因为它们首尾相连,正常来说法阵是会报废的,出口成入口的话会导致炸膛,可为什么主留下的魔法阵没有这个问题?” “而且,里面的符文大多都是基础符文,复杂的组合成一个可以从自然环境中汲取魔素的结构,但这些多余出来的繁复结构是什么?它们偏偏都处在对称点上.....难道说这些我们不认识的才是魔法阵的出入口吗.......老师,你怎么看?” “老师?”学生眨眨眼,看见自己的老师像中了时停般原地不动,难道说我立功啦?那等会能申请睡觉吗,快熬一个月真的撑不住了。 对啊,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尤多拉睁大了眼,她一直察觉钟楼魔法阵有大量的对称结构,但却没注意到对称结构的中心所承担的作用,该死的,我是蠢货吗!的确,为什么这些魔法阵的出入口是连着的,它是怎么规避炸膛风险的? 难道说.....尤多拉摊开核心魔法阵的复印版,仔细想想,他们研究爆炸的主要原因是魔力通道没有找到出口,所以内部爆炸开来……。 第87章 灵活的转变思维 “你怎么看?” 学员被尤多拉吓了一跳,他看见自己和蔼可亲的导师表情忽地变得疯狂,神色渐渐激动起来,从传统思维定势中跳出来的尤多拉迫不及待的想听更多的看法,她感觉自己也找到了那条线。 “老师你是问我吗?”学员环顾四周,不确定的问道,紧接着他看到尤多拉点头,他有种又要加班的错觉,学员摸摸脑袋,说出自己的看法。 “无论主多厉害,魔法阵都是有出入口的,我们也只能按照这个思路进行——我们都知道解析魔法阵就是把符文的线条拆解成点,然后去计算符文的关键点,人类好像把这门学科称为坐标系?我的意思就是我们的参考系是不是建错了,我们把符文当成点计算当然是没问题的,正常魔法阵的组装都是这么完成的,但是——” 尤多拉主动的结果学员的话:“但是很多符文黏在一起,起点和终点混杂,也就是说传统的方法难以进行。” 虽然起先还有点紧张,但尤多拉的话无疑给了学员鼓励,他咽口唾沫,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更加清晰,原本模糊的概念也随着说话变得准确,脑中的线条也变得越发的耀眼,可以被注视、能够被捕捉。 “是的,所以尤多拉老师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把魔法阵也当成一个符文看待?毕竟它本身就是符文组成的,在更庞大的系统中,它的作用和符文也没什么区别吧,都是作为点存在的。” “如果我们把魔法阵当成符文二次组装的话,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为什么符文黏在一起魔法阵还能用,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出入口。” 学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张草稿纸,他不顾尤多拉就在身旁,拿起笔就演示:“老师你看,第三十二层的魔法阵是符文粘结最多的,如果我们把这些符文当作点,把魔法阵当做线条简化,重新绘制的画....。” 一个新的魔法阵出现在学员的笔下,尤多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这个魔法阵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欧希乐斯从所罗门那得到的核心魔法阵的外部区域块! “尤多拉老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显然它是一个全新的方向!” 学员的声音也激动起来,老实说,在绘制完前他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他落笔时,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来,困意都随着自己的落笔消失,疑似找到正确的方向令他拿着纸的手颤抖——早点完事,就能早点睡觉啊! 初心不改,睡觉本能,即将猝死,没年终奖。 尤多拉和学员的对话,自然吸引到了周围加麦基的注意。不少加麦基停下手上的动作,反正也没什么大进度。当学员绘制出熟悉的魔法阵时,惊呼声此起彼伏,他们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有的暗骂自己的粗心居然忽略这样的细节。 可实在不怪他们,把魔法阵当做符文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纯粹是对学界的颠覆。在炼金师的知识中,符文是组成魔法阵的一部分,魔法阵就是魔法阵,是一个完整的现象,而不是残缺的、其它物体的组成部分。就像你可以说按键组成了键盘,但不能反过来键盘组成新的按键,本末颠倒了。 再说了,与其研究新颖的方法,还不如先排除旧的选项,学术研究向来如此。 “接下来全部按照这个方法行动!” 尤多拉舒出口气,外面行动提前的情况下,能快速找到突破点实在是太好了,她这时才有空闲的时间打量眼前的学员,是几个月前主动加入的新学生,名叫霍普——果然,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天下。 不等尤多拉开口,周围的加麦基们在霍普下笔时就纷纷拿出自己的羽毛笔同步的进行翻译,不多时,他们也把自己熟悉魔法阵按照相应的方式进行翻译,而后他们对着手上的成品惊呼起来,兴奋得就好像得到三倍的工资。 无疑,他们都得出同样的答案。便是说,霍普的解题方法是正确的。 “干得漂亮,小子。” 尤多拉拍拍霍普的肩膀,并决定等事情结束后叫卜利那给人发工资,要是卜利那不同意,她就自己上门把族长的私人金库偷出来。 “没有啦,尤多拉老师,我也是被提醒的。”霍普心虚的挠挠头。 听到霍普的话,尤多拉才想起先前男孩口中的受人指点,她心里冒出个猜测:“你是说那个人类?” 霍普小计啄米般的点头,短短半小时内他被炸了七次,脑浆都快跑出来,最后一次要不是旁边的加麦基眼疾手快,他现在就得在医院躺着。霍普半死不活的躺在一楼放空神智,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进来作死,好像是为了毕业论文? 仰天叹息的霍普心说自己多半会猝死,要不趁现在划水吧.....不等他考虑划水不被掉在楼上示众的可能性,他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尽管才来几个月,但霍普记下了全部加麦基的外貌的声音——难道是尤多拉老师口中的人类,霍普来了兴趣,反正也没人在意,他干脆专心的听欧希乐斯再说什么。 “有意思......。” 翻阅着尤多拉手稿的欧希乐斯陷入思考,作为把所罗门的魔法阵腾下来的他看到其它层的魔法阵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想到他在通道中遇到的那些奇怪符文,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在几个首尾相接的地方。 “把这几个地方当做点的话......。” 欧希乐斯微微叹口气,这倒是走捷径的方法,不过加麦基就算一时间没想到突破传统,按他们的拼命劲用不了多久也能找到新的方法——数学题的解法永远不止一个,有简洁的、也有复杂的,不过终归都是优美的符号。 算了,不想思考,累。 才清醒过来的欧希乐斯,精神尚未完全恢复,思考没几秒就感受到刺痛,无奈下放弃研究手上的魔法阵。 当做点,他在说什么?霍普不解的皱眉,他正打算深思深思就被同组的加麦基扯着耳朵回到新的实验中。而随着尤多拉来到拉姆贝钟楼时,当成点的念头时不时的在霍普的脑海中冒出,等他好不容易忘记,又被钟楼奇怪的对称吸引。 “所以,我只是被这个观点启发了,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尤多拉微微一笑:“不能这么说,你的功劳我会上报给族长。” 把视线从露出满足神色的霍普的脸上收回,尤多拉看了看拉姆贝钟表的内部,终究是无奈的摇摇头,到头来找到解决的方法真是意料之外......算了,事情能解决就行。 第88章 艺术就是爆炸 爆炸过后的森林在地面留出一个大坑,尽管如此树木却没受到半分的损伤,仿佛它们在灾难发生时处在另一个陌生的空间,依稀可见地面上扭曲变形、腐朽不堪的黑色物体,它们如同马赛克成精后变成蛞蝓的模样,它们的口中发出不明的呢喃,混杂着使人精神错乱的力量。 分不清它们是爆炸的残余物,还是产生爆炸的原因。 烦。 好烦。 利拉兹扫过周围的痕迹,难闻的腐败味折磨着他的神经,稀薄的空气加速心情的烦躁,他的耳朵倾听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声响,哪怕他恨不得关掉声音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最好连同所有丑陋的物体一同消失,也不得不仔细的检查围墙那边是否产生了同样的爆炸。 他默默地在脑中把所有粗鄙的词汇都用了遍,一半是痛斥卜利那的恶毒行为,全然把他当做活靶子,他有预感如果不是自己,方才处在爆炸中央的就是卡玛,按爆炸的程度来看,她不一定会死,但百分百会重伤——真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想到此处,利拉兹倒有点被气笑,是他被卜利那不正经的话打扰了思考,忘记那家伙是族长,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保护其它种族的生命。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利拉兹恼怒点在于卜利那居然不提前几分钟说明可能会发生的事,几秒前开口故意折磨精灵吗?那瞬间的爆炸,差点让他耳聋,直到现在也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另一半的粗鄙词汇是为自己的发丝心疼,利拉兹静静地眺望眼前的不明生物,它们的身子和泥土相连,如同泥土暴露出来的骨骼,向外翻开,令人不安的灰色雾气从骨骼升腾起来。而变异的树木长出了狰狞的触须,无数种毛毛虫样的生物在树皮的缝隙间蠕动。 恶心。 恶心到快控制不住呕吐的动作。 利拉兹慢悠悠地朝着空气呼出口白气,他抬起手把发丝撩到耳后,目光复杂地盯着地面上,前方不到半米处他看见的半根熟悉的、浅蓝色的发丝,他倒吸口冷气想象出浑浊的乌云降下带着污染的雨滴不客气的倾泻在土地之上,把他浇成落汤鸡。 尽管只是指甲盖长的发丝,利拉兹仍然觉得自己和发丝产生了共鸣,有种自己也被埋葬进沾满血迹的污泥中的错觉。 前有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头发浇水,今有加麦基头发切割术。 洗剪吹一条龙,下次打算烫吗? 爆炸倒没对他产生过多的影响,也没真的对他造成伤害,这半截的发丝是爆炸结束后,他想着体验下空气中魔素的变化,所以解除了身上的防御。 随后,他就被树上的尖刺攻击——依靠本能的躲开,脑袋是躲开了,头发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主动的扑上攻击,光荣的去世,离家出走。 利拉兹的喉咙不自觉的挤出半个笑声,他微微垂眼,不爽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居然被如此没有杀伤力的东西伤到头发,阿克哈特科玛温特再怎么是恶心,就当倒霉被高空坠物。 对利拉兹而言,最伤自尊的情况莫过于自己的粗心而导致的受伤,好愚蠢。 不爽。 的确没法彻底杀死啊,利拉兹偏着头,他不需要抬手或者念出魔咒,施展魔法对他来说仅仅是浮现出念头的小事,再加上来利马索尔大陆没几天,你说实力下降了点吧,确实,但也没下降几个百分点,而且这两天他又没怎么动用过魔法——难度太低,利拉兹光凭身体素质都能解决。 不愧是精灵.jpg。 魔法的世界是不需要魔法的,就像符文问题是数学题目。 物理系魔法才是最后的归宿! 锐利的风刃切割开哈塔特的身体,空气的微微的扭曲又迅速的回归原因,利拉兹声色不动的看着哈塔特在攻击中倒下。它们的身子被完整的平分开来,又慢慢得拥挤在一起,就好像周遭的空气在推动它们的尸体,用某种奇异的元素把它们缝制为新的生物。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那些被利拉兹切断身体的怪物就恢复成原样,更有甚至在进行机甲组装,宝可梦生级变得更加的庞大。 更恶心了。 比垃圾场更加恶臭的味道。 第一次进攻失败的它们没有冒险进行第二次的袭击,就在原地蠕动自己的身体,疑似探查情报,更像是觉得打不过又不能做逃兵,没办法下的消极怠工。 棘手啊,利拉兹心里感慨半句,他稍微的移动半步就看见周围那群哈塔特像装了gps定位,齐刷刷的扭动着它们的脑袋,那应该算是脑袋,圆形的物体上留着两个洞,它们看到了利拉兹的行动,本能的明白要阻止他离开。 是先全部拆一遍,还是把它们塞一堆?还是串起来当彩灯? 只可惜不等利拉兹思考优雅的解决方法,哈塔特们就做好艺术就是爆炸的准备,秉承着一次炸不死那就多炸几次的粗俗念头。它们的身子就渐渐地膨胀起来,不断的吸收空气的魔素,把它们转化为爆炸的燃料。 这次爆炸的范围似乎更加的庞大,利拉兹听到每一个树木缝隙处的毛毛虫和泥土中的液体都开始产生剧烈的反应,只可惜,利拉兹没有看烟火的兴趣,它们的第二次进攻自然是无缘面世。 它们充能才进行到一半,就又被利拉兹不客气的的整死了。 先是分成三半,再贴心的用魔法把它们全部圈在一个地方,失去载体的火药猛地释放出来,哈塔特亲自的品尝了自己制作的炮弹的威力。 只见那些哈塔特被囚禁在泡泡中,经历了无畏自杀、原地爆炸、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层三过程,再次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撒上孜然指不定就能吃。 利拉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哈塔特的攻击方法如此平平无奇,那就让它们炸呗,反正又整不到他,他还能看看它们求死不得,反复死亡的有趣场景。 爆炸前,把它们囚禁起来就行,看着对方自杀的模样,利拉兹心情好上几分。他对不符合自己审美标准和道德标准的生物向来没有好脾气。 叫这群混蛋切到他头发,就喜欢看它们自讨苦吃的模样,利拉兹抿着嘴颇为种大仇得报的愉悦感,但显然这还不够解气——指卜利那的气还没接触。 不过,这些物体果然没什么思维能力,利拉兹打量着不知悔改,勤奋作死,再接再厉的尝试把自己变成炸药的丑八怪们,它们只知道要阻止眼前的精灵前进,怎么阻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想法。 而且,越是爆炸它们的恢复速度就越来越慢,果然,它们的能源不是无穷无尽的,是汲取的空气中的魔素,这些雾气多半是副作用,工业革命吗......利拉兹忍不住吐槽,雾都新传,建议人类和魔族交流下糟蹋环境的方法。 算了,干脆一起变成海洋的养料,限定摆烂版精灵。 利拉兹的视线挪到自己的脚边的正在蠕动的哈塔特,二度嫌弃得后退几步,他决定等解决完这破事后,他要自己的植物安稳的拥抱几天几夜,这些丑东西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不过.....利拉兹想起欧希乐斯先前的汉尼拔行为,他挑挑眉反正现在他得帮卜利那吸引火力,也走不开,不如上手研究? 是火烧还是水煮呢......利拉兹意味深长的盯着地上的实验样本,欧希乐斯只是想研究,这不正好有几个无害的样本,哪需要费力气口遁,口遁到最后被言语洗脑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利拉兹看向周围的哈塔特眼神热情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当初考法医的斗志,要是可以控制这东西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就好了,那样他就能不伤害任何生物的前提下,全部研究完——热爱知识也是精灵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啊! 不过利拉兹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到学习,大多数时候他更热衷于种植物和写作运气和知识储备比拼大赛,读作赌博的游戏。 第89章 满汉全席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卜利那没有对自己的身体施加任何的防御,她放任全身的骷髅在剧烈的冲击中瞬间变成骨灰,免去火葬的工程,比起十年前的爆炸伤害少了几倍,她还能再闲暇之余评价句就这,比我想象中威力还差。 小老弟,不行了吧.jpg 当然,卜利那的自杀行为是有理由的——就算她半死不活,身体换了不知几十个还是百个,卜利那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族里还有工作等着她去完成,在做完工作前她是绝对不会死去的,这是一个族长的基本责任!是一个社畜最基本的思想! 要死也要死在工作中! 她放任躯体消融在爆炸中是为了更好的接触到哈塔特的本质——必须以灵魂的形态融入到哈塔特中,成为它们的朋友,才能进一步的同它们打交道,进行友善核蔼的交谈。 于是,灵魂离开肉体的那一刻,卜利那小心翼翼地操控自己转化为另外一种形态——作为所罗门的后裔,光是掌控控制灵魂,入梦未免有点太糟蹋主的名号,魔神萨米基纳有项罕见的职权,那便是进入死者生存的国度——必须是有这个天赋的加麦基,才有成为族长的资格。 灵魂停留在世间时,它们生活在另外一个维度,或者说空间,但是无论是魔族,还是人类对它的了解都很少。加麦基也不过是简单的把它称作亡灵国度——亡灵国度并非是文学创作中的地域,有着统领灵魂的哈迪斯(虽然哈迪斯的确存在,不过显然和萨米基纳的领域不同,严格意义上来说哈迪斯拥有的权柄大于萨米基纳,灵魂停留七日的国度) 简单来说,哈迪斯的优先权大于萨米基纳,另一方面萨米基纳的权柄更像是进入通道,对灵魂的控制到成了附加的能力。 当然,卜利那把自己转换为另外种形态不是为了进入亡灵的国度,她的目的是提高自己的感知能力,以此找到哈塔特们生存的通道。 好消息,不需要主动的去寻找通道。 当她小心地释放出自己的感知时,灵魂被奇异的旋涡卷入——由于探测到熟悉的哈塔特的气息,卜利那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变作咸鱼,她完全可以肯定这是敌方主动的行为,就是不知道是爱莉,还是哈塔特的意志——但对她来说是可以利用的。 不多时,她就以灵魂的姿态出现在漆黑的、古怪空间。 这是个很有违和感的空间,分明是漆黑的,卜利那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手掌,甚至能毫不畏惧的前行,尽管看不到道路,但脑海中隐隐约约的告诉她,一切都是安全的——违和感就在这思维和现实的矛盾处。 卜利那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忽略着因为黑暗和低语带来的不适感,她叹口气,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周围弥漫着足以放缓人思维,延缓动作的魔法。 她眨眨眼,心有所感这即将发生变化——不得不说,利拉兹对卜利那的实力还是有点错估,至少灵魂状态的卜利那可比有身体的自己强上不少,不必担心魔法会对肉体造成损伤。换言之,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浪。 已经死过的我是无敌的。 手杖随之轻点地面。 权杖与黑暗轻轻地撞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紧接着,层层叠叠的闪光以权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好似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与此同时雷鸣般的巨响爆发开来,像有人把鞭炮丢进溪水。顷刻之间,视线所到之处皆染上白色,那些黑色被挤压到边缘处生存。 在空间中,卜利那拿右手随意的转了几圈的权杖,乍一看以为表演埃及民俗藤杖舞。空间周围又不断的浮现出无数的浓烈的哈塔特——黑影如国王加冕时期台下欢呼跃雀的百姓,不断攒动的人头上下起伏的,又像僵尸入侵般没有思考能力的朝着卜利那冲去。 目之所及的一切的光线又被涌动的哈塔特侵蚀,卜利那静静地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她叹口气,随后一道光球凝聚在权杖的顶端,卜利那掂量了掂量权杖,随后把光球在权杖顶部上下颠了几下,以标准的打羽毛球的姿势拍了出去。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指卜利那不忘记自己是个物理系魔法师,牢牢的记住自己有称霸体育圈的使命。 “你确定要和我耗下去吗?”卜利那平淡的开口,“我还挺相信利拉兹的,想必他在外面能耗掉你不少能源。” 凌厉的风压从后方逼近,卜利那微微侧身闪避,伴随着一道黑色的利刃掠过她的手臂。那道利刃却没有立刻的消失,它停留在卜利那几米外,许多的黑影主动的朝它前进,如潮水般的阴影向它靠拢并且让它的体型从利刃转化为人形。 卜利那面色不变的看着哈塔特的出现,她慢慢得握紧全装,一簇苍白的火焰自权杖燃烧,并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就好像这簇火焰是维系她理智不可或缺的存在,就像心脏于肉体的作用。 她将权杖顶端轻轻地放置胸口,看起来能沟通,不过也得注意对方会不会突发恶疾的冲过来咬人,她可不想付费打狂犬疫苗——加麦基的脱线是一脉相承的。 “看来他在外面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卜利那嗓音冰冷,说到苦头两字语气带上几分的笑意——她承认自己几秒前说原因是有点欠打,但做魔就得以坑人为己任,当然,也是怕被哈塔特察觉到,就算利拉兹是听到心里想的,也得多多注意。 哈塔特——爱莉静静地对望卜利那,身体是融化的蜡烛,她抬起自己由黑色构成的手臂,无数的阴影在她的脚下聚集,下一秒,她的手臂掉到地上。 爱莉的视线落到自己脚边的左手臂,她能感受到外面的精灵试图做个满汉全席,清蒸、红烧,估摸等会还会跑出烧烤味,她拒绝回想:“是吃了不少苦头,嗯,这些苦头也会落在你身上。” 第90章 语言的艺术 听着爱莉语气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厌恶,卜利那倒没什么表情变化——她又没有肉,就算想变成满汉全席也做不到。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爱莉此刻的状况上。 接二连三的打交道中,卜利那或多或少理解爱莉和哈塔特偶尔是能分开看待的,毕竟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哈塔特可做不到优雅的讥讽,展现出浓厚的文学功底,透露出文明的厚重。 文学功底——不切时宜的,卜利那忽地想到几年前爱莉和赛沃德一同讲相声的场景。文能舌战群儒,武能自五十米高楼坠落而不受伤的爱莉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加麦基的魔都知道她是个刺绣白痴,连穿针都能把针穿进眼眶的蠢货。 赛沃德起先还良心不安,觉得造谣不好,没过几日也加入这场世纪宣传中——虽说她刺绣能力的确还比不过路边种的骷髅玩偶。 卜利那寻思,赛沃德变成如今说话带刺的性格和爱莉脱不了关系,最初明明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现在完全就是叛逆的、有自己思维的小大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也不知背地里两小孩定了什么约定,让她这个当大人的很难办啊。 “现在我们能交谈吗?” 对卜利那的问题,爱莉丝毫不意外,她带着标准化的笑容开口:“族长大人,我们一直在交谈。” 看起来得发扬下我的交际能力了,卜利那暗自思索,根据她的观察,爱莉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但是她必须按照哈塔特的意志行动,就算不想给反派打工也没有掀桌子的能力。某种程度上,卜利那都快忍不住感慨句爱莉魔生悲惨,不如早死。 哦,好像早就死了。 她回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刻,和米尔年纪相仿的孩子诡异的死在她的眼前,不断的死去,又不断的活过来。爱莉在监狱的那段时间,卜利那的心情总是复杂的,每当她看见对方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自己的孩子,本该活下来健康快乐生长的孩子。 用力的甩去米尔和莱安的回忆,不让他们干扰到自己的决策,可稍没控制,爱莉幻觉就会自动的跑到她的眼前。卜利那很难说这是什么情绪,她只知道,爱莉让她联想到米尔。 一个失去成长资格的孩子。 “赛沃德想做什么?” 提到赛沃德三字卜利那脸色不免有点古怪,她总有种对方现在正在搞破坏的预感——毕竟那家伙多半在思考怎么帮爱莉的忙——还是那种足以把主吓到的恶作剧.....不至于自掘坟墓吧? “做你想做的事。” 爱莉声色不动的让地上的胳膊回归自己的身体,玩黏土一样沾回胳膊,她暂且没有cos单手剑士的心情,果然,和卜利那聊天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厌恶,那并非是来自她的,而是哈塔特的敌意,连左右自己情绪的自由都没有——虽然早就知道,眼下再次体验,还是忍不住恼怒。 做我想做的事......换言之,赛沃德是想杀了哈塔特?不对,她想起赛沃德之前的问题——爱莉必须死吗?错不了,它是想杀死爱莉,卜利那皱着眉,脑海里不断思考赛沃德会做出的行动,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首先,爱莉和赛沃德的联系是以爱莉为主导,其次,赛沃德唯一能主动接触到爱莉的方法就是逆转主导,在她的特意打压下,赛沃德的魔力是绝对不足以主动施展魔法——卜利那比尤多拉还了解赛沃德的个性,那家伙做出的承诺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 极端情况下,赛沃德可能会采取自杀的方式——卜利那只能希望对方别成为莽子,倒没必要那么着急得去死。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卜利那想到第二种可能性,赛沃德会主动前往祭台,提前开始祭祀吗?毕竟,以主降临过的次数,说不定她还真能找主开个后门。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问题解决,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爱莉的话隐含出一个信息,卜利那问:“你打算被她杀死吗?为什么?” “就像哈塔特想侵蚀加麦基。” 爱莉快维持不住自己的微笑,不是卜利那做了什么,而是外面的精灵做了什么,她感觉被油炸了一通后又被冻成冰块,期间不停的有锤子在敲自己的骨头,那锤子还附加魔法! 去他萨米基纳的,爱莉在心中优雅的骂人,去他妹的哈塔特。 “我也必须这么做。” 很好,卜利那深吸口气,她理解为什么卡玛经常骂自己不说人话了,这阅读赏析不是一般的费脑子。爱莉口中的话,无疑是在证明她不能脱离哈塔特的意志做事,和卜利那的猜测没有区别,另外层含义则是哈塔特到现在死性不改,仍然打算占据赛沃德身体。 去他萨米基纳的,卜利那忍不住骂句,敢和我主抢魔,去他妹的哈塔特。 某种程度上,不愧是同族的魔,脑电波诡异的对上了。 “你愿意被赛沃德杀死?”卜利那皱了皱眉,倒不是吃惊爱莉的想法,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加麦基都很乐意都熟悉的人杀死,那会让他们的灵魂安详,死亡也会变得更加的宁静。 可是,爱莉打算怎么做,难道说她也有自己脱离哈塔特的计划?沉吟片刻,爱莉浅笑着看着卜利那,没有做出回答,她无条件支持赛沃德的做法,让那孩子快乐,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是爱莉的骐骥,毕竟她们是对方唯一的、不可取代的朋友。 如果她死了能让赛沃德快乐,那当然是值得的,毕竟早就在很多年前死去。 空间安静下来,异样的寂静仿佛凝固般充斥在空气中。卜利那盯着爱莉看了半天,她反应过来爱莉的办法就是通过她的行动——要知道,她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森林的心脏,也就是哈塔特的部分器官。 按爱莉的话,拿走心脏会对哈塔特造成比她预估还大的破坏,卜利那拿着权杖的手蠢蠢欲动起来了,而且,就像先前所说,卜利那愿意把爱莉和哈塔特分开看待,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她也可以适当的帮助对方。 分离两者对卜利那来说,是好事。 “它快失去耐心了。”爱莉微微低下头,哪怕她能保持清醒,哈塔特依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此刻周围的黑影又缓缓地躁动起来,黑白分明的空间将继续拉开战斗的帷幕。 爱莉扬起灿烂的笑容:“请您加油,族长大人。” 第91章 先打会架吧 好戏两个字还没飘进卜利那的耳中,她就感到裹挟着哈塔特气息的利刃从四面八方的朝着自己袭击,地面上的黑影拼命的往前蛄蛹,吃掉并把光源转化为自己的能力。卜利那拿着自己的权杖,空气中涌现出淡绿色的气旋,她抬手就把这些气旋打出去,击退了那些朝自己袭来的攻击。 当当的脆响此起彼伏,紧接着卜利那漂浮到空中,以她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触到哈塔特——但是,真的不是一般棘手,她的魔力迟早会被耗光,哈塔特又能吸收她的魔力,滚蛋,什么必死局的破玩意。 她的眼神锐利而沉稳,任谁都猜不出她在心里疯狂骂街,一个称得上刻板印象的评价,魔族的魔在战斗时不说脏句不停,但怎么地都会忍不住狂喷几句。 一来魔族民风淳朴,指小学教材朴实的教导学生遇事不解上手揍人,二来艺术的诗词念多了,是会反弹的。 【主说:我使一切叹息止住。所以痛苦离我而去。 我对主说:我愿整夜为你祷告,偿还你的恩情。】 爱莉在下方远远地看着身上忽然发出浓烈光芒的卜利那,有点惊讶的发现脚边的哈塔特似乎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她的眼神变得惊奇起来,虽说她希望卜利那达成自己的目标,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让哈塔特这群没什么感知的生物产生后退的意愿。 难道是所罗门传承过的魔法吗? 由于哈塔特能吸收生物的魔力,所以卜利那不敢过多的浪费自己的魔法,给别人缝嫁妆害自己落井里。她方才施展的魔法作用是加快对空气中魔素的吸收,倒有几分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韵味。 至于哈塔特的攻击,卜利那不客气的继续自己的高尔夫之旅,那些攻击比起魔法来说,更贴近于物理伤害,暂时还是能抵抗的。 真正麻烦的是落脚的区域,卜利那望着四周的黑影,这些狗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她的身边——想来蔓延速度慢,和外面利拉兹的动作有很大关系,带精灵来果真比卡玛有用。 免费打工人就是比给钱的打工人划算。 倘若是卡玛,她最多保证自己不死,大幅度降低哈塔特的能量是不行的。卜利那还得忧心下对方的生命健康,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更担心哈塔特的情况,光从现状来说,她和利拉兹就像打上门抢劫的罪犯,还试图把偷盗的罪行变成杀人......哈塔特不算生物,所以他们没犯法。 心脏在哪?既然爱莉出现在这,就证明她需要的心脏就藏在这块空间,心思不断的运行仍然保持表情的平淡,这是一个合格族长的标配,决不能让外人根据表情猜出自己的想法。 爱莉坐在空间的边缘处,她抱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观赏着尤多拉的举动——哈塔特怎么攻击的,她管不到,就算是爱莉也忍不住诽谤几句哈塔特的愚昧,你瞧瞧自己,死不了还能吸收魔力,这么牛逼,但攻击方式咋这么朴实无华呢? 小孩子砸泥巴都比你有战术,还不如让她上手。 哦,主动消退了?利拉兹第一时间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经过先前的研究他好像理解了欧希乐斯为什么切自己肉玩,别的不说,这玩意比泡沫轴还解压,除了长得亿点丑而且比大蒜味还恶心。 不过,光凭这两项罪就不必费尽心思找它的生存价值。 死刑。 利拉兹仔细观察着哈塔特突如其来的变化,这群致命的物体毫无征兆的停下对他的攻击,像被火烧到的白纸猛地退入泥土中,探查完土地中的变化后,他不由地皱着眉。 哈塔特不是侵入的土地中,在他的感知中泥土没有任何哈塔特的气息,那些未知物体去到了另外一个他无法查询的空间。 他朝着远方看了一眼,他看到被雾气弥漫的森林隐约透露出前方的道路,能更清晰的看到树木的踪迹——卜利那不在前方,联想到方才她身上的变化和萨米基纳的特征,难道说她进入到了哈塔特生存的区域? 那就说得通,为什么他听不见卜利那的动静。 眼下哈塔特退回去.....是打起来了吗,利拉兹心中转着各种各样的思绪,作为一个略微记仇的精灵,他想了想对方被揍的场景来愉悦自己,看来他在外面造成的损失的确很重,不然里面的家伙也不会收回这群小白鼠......。 既然如此再帮她下好了,利拉兹又动了起来,他想起句话——艺术就是爆炸,他觉得这番话在特定的场合是伟大的真理,反正这片土地都被炸过了,他再炸几下说不定还能负负得正。 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围墙上的卡玛瞬间紧张起来,在她的视线中本来被雾气隐藏的森林渐渐地舒展开自己的身躯,不止是较高的树枝,树干也能被注视。 某个地方的天空涌出大片的黑色烟雾,逐渐形成一片气势惊人的黑色云团,而后云团中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噪声。 卡玛的耳朵抖了抖,她被这吵闹的声音稍微的吓到了,要知道她可做不到像利拉兹那样轻松的屏蔽掉声音。 黑色的云团随着爆炸声消失,利拉兹看着从空中飘下的液体,他竟然感受到一丝诡异的美感,像是一场特殊的雨——再不落到身上的前提下,利拉兹尚且有心情对眼前的景物做出评价。 此时此刻,利拉兹再度确认:这些哈塔特的确是杀不死的,经过他反反复复的实验,魔法攻击、物理攻击都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能做到的仅有分散它们的躯体。 也就是说,只能依靠封印——封印啊,利拉兹心有所感的转过头看向那座巨大的拉贝姆钟楼,不知道里面的加麦基进展如何,要不问问欧希乐斯现在的情况? 他有点担心对方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第92章 吾命休矣 气质不凡,实力高强,甚至有着上帝所疼爱的,这种一听就不同凡响的赞誉,一手拉扯大魔族,被誉为智慧者,在生物圈赫赫有名的所罗门,在他这完美的人设下其实是个操着当妈的心的倒霉鬼——赛沃德的死前遗言如上所示。 赛沃德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成发展成现在的模样的,命不久矣四个字在她的心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旋转,而在她的面前是用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所罗门,主这副松懈的态度刺激着赛沃德神经,根据书上所说,越是气愤主的情绪越是轻佻。 好消息,主真的能沟通。 坏消息,她刚刚脱口而出老粽子三字。 更坏的消息,主旁边那个长得稀奇古怪,极具后现代主义特色的马好像就是萨米基纳,而且主右边上下本身不是同个物种,一半骡子一半狮子,毛发松软得能孵小鸡的应该、大概、不出意外是华利弗。 历史传记中华利弗将对所罗门出言不逊的生物用调配的药剂全给融了,再想想萨米基纳曾让所罗门的敌人做了整整三个月噩梦,最后敌人自杀死去的故事,赛沃德闭上了眼睛——她死后的葬礼就放k.457吧。 土耳其进行曲也不错。 时间往前倒推十几分钟。 赛沃德最终还是在祭台上以打坐的方式进入状态,她闭上眼睛静静地释放出魔力启动魔法阵,放松自己的精神,让灵魂更容易接受到主的意志,不发一言,一动不动,涂层泥土就能去地下当兵马俑。 欧希乐斯就这么看着赛沃德,随后他也往祭台内注入部分的魔力,他的体内仍残存着一丝所罗门的魔力,可以帮忙更好的帮忙叫出所罗门,而他的手臂又在施展魔法的途中变作不断流淌的黑液,他平静的看着黑液部分的流进祭台。 原来是这样吗.....会主动的寻找更多的魔力,欧希乐斯移开视线,起先他就察觉到这些液体在吸收周围的魔素,他本来以为随着魔素的吸收身上会有更多的部位被同化,结果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坏事。 生活真是无趣。 不过,这也证明所罗门有限制哈塔特同化的方法,他抬头注视那座耸立的拉贝姆钟楼,即使是破旧的区域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闪烁出金色的光芒,那灿烂的颜色像钟楼的新衣衫,倒掩盖住破损区域的腐朽,让它们具备历史的厚重感。 砰——! 欧希乐斯下意识转过头,动静是从森林中传来的,他想了想,先不说会不会对利拉兹造成威胁,要是稍不注意弄得满身灰尘,那位精灵或许就会恼怒——恼怒,欧希乐斯摇摇头,他想到利拉兹在船上和科芙玩滑板的事,也就科芙缺根弦瞧不出利拉兹是纯心想把它当滑板用,报之前调料被打翻的仇。 两个小孩。 至少心理层面都很幼稚。 他回过神智,开着阅读看着悬浮在魔法阵周围的魔素,如今他颇有耐心的把它们联想成各式各样的动物,马、骡子、狮子......好像被所罗门影响了,想象都是魔神的外貌,嗯,那边是泡芙——没被影响。 泡芙.....回船上做柠檬蛋糕吃好了....。 此时此刻,赛沃德已经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她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漫漫的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这种奇怪的变化立即引起赛沃德的注意力,以前的祭祀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每次在精神世界溜达几圈,好生睡几觉,做几个稻草人诅咒卜利那,就神清气爽的离开祭台,知道的是祭台,不知道还以为是啥疗伤神器。 回忆起书本上的知识,她即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精神世界被什么东西注意到,并且将要连接的预兆。 等等,主这就来了?不需要她祈祷什么的吗?怎么完全不给魔心理准备啊,就算你是所罗门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我要不要先装死?要是主不听魔法我的死前遗言是什么? 爱莉在上,保佑主愿意听魔说话,所罗门保佑。 这一瞬间,赛沃德脑海中跟水溅的油锅似的喷出大堆莫名其妙的想法,就算心中做好了准备,面对一个神明、血脉的来源,任谁都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原地等待——当然,赛沃德也知道慌乱是无用的,她一次次的深吸口气,精神世界由于主人心智的动乱变成晃动的海浪。 她看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有许多数不清的光点在闪烁,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多出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边,然后她看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慢慢的坍塌,而一个恐怖的引力正迅速的牵引着她的思维,不给她思考和反应的机会。 引力只是一种错觉,作为从学校成功毕业的,母亲是魔法阵研究大师的赛沃德很清楚眼下的事实——她的思维被另一个强大的精神所入侵,并且精神世界立刻的被转化为入侵者的生活区域,所有的反抗都是无用的,在这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她感觉自己是一只溺死在海水的鸟,巨大的波涛让她无从展开翅膀飞翔。 在仅剩的一丝神智中,赛沃德尽力的睁开眼看着周围的变化,她好像见到了干涸的河流,荒无人烟的土地,土地上奇形怪状的生物就好像电脑的马赛克跳跃着出现,她听到无数的嘶鸣冲进她的肺部。 她以为自己的精神正在进行跨越,事实上她不过是傻傻的站在原地,某个更为庞大的精神世界一口气的吞掉了她。 【闭嘴】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炸裂开。 她彻底的处在一个陌生的精神世界,视野中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宫殿的建筑透露出资本主义的气息,令魔不由思考但凡能扣一块下来我下半辈子就不用工作了,又是一秒,宫殿消失了,她站立到了无边无际的水面,凉意透过鞋子传达到皮肤,就连因为被吞噬后眩晕的脑子都清晰过来。 一个留着白色长卷发的男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祂身边两只宠物乖巧的坐着——忽略他们互踢的蹄子和互相鄙视的眼神,的确很乖巧。 无疑,祂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所罗门。 第93章 棺材就是粽子 所罗门——赛沃德的脑海中冒出三字名称。魔族的课本中,所罗门本人的画像大大方方的留在纸上,可赛沃德对画像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她虽对主的颜值有十足的信心,却不认为书籍的上图像是所罗门的真实外貌,直到此刻,赛沃德惊愕地睁大了眼,她有种灵魂都快被主的白毛给闪瞎的错觉。 感觉处在炫彩大金球的正下方。 “原来老粽子是钻石馅的......。” 意识恍惚的赛沃德下意识地说出比偷吃祭品还过分话来,恶劣程度堪比坟头蹦迪,还不忘把死者从墓地薅出来做舞伴。 人在极度震惊下是来不及构思语言的,魔族亦是如此。 自幼脑子就只有做面包的赛沃德对所罗门的敬畏完全没有达到平均值,再加上爱莉身上的遭遇,她对主的敬畏更多的是一种恐惧的心理,不是出自信任、崇拜的畏惧,仅仅是对不可抵达高度的畏惧。世界上大多数的畏惧都是如此,对灾害的无可奈何变作身体的颤抖。 当然,赛沃德对所罗门是存在感激的,这份感激不是说主真的为她做出了什么,是知识这般如此告诉她的。 老师在课堂上款款而谈:主是我们生命的开端,哪怕我们举办成人礼离开主的身旁,也永远摆脱不了身上流淌的血液,来和我念出这些诗歌。 老师认真地教导学生念诵魔族的诗歌,而这些文化诞生自所罗门:我们每天诚心祈祷,主说:你们不必向我祈祷,因为一切来自于你们。 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所罗门,信仰自然而然的诞生,崇拜与恐惧也随之而来。 故此,老粽子三个字刚出赛沃德的大脑就猛地清醒过来,我的嘴你我形如一人,何苦折磨自己——所罗门在上,苍天可鉴,我平日里真没有这么口无遮拦,给我个辩解的机会! 过去爱莉和赛沃德讨论主的事,爱莉摸着下巴她说棺材和粽子具有可替代性,首先内部都是要被消化的物体,外部也是层监禁内部的壳子,因此,棺材等于粽子,论证完毕,我们加麦基就是新时代美食家。 后来她们又聊到狗血小说,但棺材等于粽子的说法却在赛沃德脑中留下了印象。见到所罗门后,这个错误的论断不听话的从赛沃德的脑子里冒出来,并且胆大包天的进行新的证明题。 已知,所罗门的年龄无论如何都是上了千的,老字,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客观评价,再然后,主不见踪迹几百年,说死去似乎也不成问题,约等于进入棺材中。 整合以上条件可得,所罗门等于老粽子。 在这诡异的话结束后,赛沃德直接如同石化般整个魔僵硬在原地,脸上残留着我是蠢货的表情,她在想自己装作精神病会不会有存活的希望,还是说原地下跪对天发誓意外,绝对是意外,我对主的忠诚就像鱼对水的感情。 她带着紧张的神色看着所罗门身边的两只魔神,两者下一秒跳过咬自己都是有可能的,运气好点母亲还能得到她的骨头......保佑欧希乐斯别把突然暴毙的自己当做尸体解刨,她可不想在旁边看着自己被肢解,多尴尬。 赛沃德生无可恋,为自己的嘴巴和脑子悲愤。 然而,三者的反应在赛沃德的意料之外。只见萨米基纳看了赛沃德好一会,似乎是在确认她真的是自己的后代,喉咙里发出咕隆的动静,隔壁的华利弗动动尾巴骄傲的晃晃,赤裸裸的嘲笑,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的后代对主人不敬,还不快点给我下跪道歉。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华利弗讥讽的声音响起,“我就知你的后代失去对主的敬畏,趁主不介意还不滚远点,别碍着主人的眼。” 早在来这之前,所罗门就认真的叮嘱过两位下属可能会发生的场景,让它们控制好自己的心情,别到时候给魔一巴掌拍死了。 所罗门心累,早些时日他就是忘记提醒,结果身边的巴力一个愤怒下给魔劈分尸,他沉默的望着地上的尸体,认命的闭上眼收拾。 为了让华利弗和萨米加纳听话,所罗门难得严肃对两位魔神开口:擅自动手的回去后和我对练,并且十十年内不准同我对话。 在七十二魔神的想法中和主对练是赏赐,哪怕结局是被拆得七零八碎,但和所罗门亲密接触的机会可不多,萨米加纳和华利弗正在心里盘算如何第一个下手时,所罗门的后半句话瞬间打消他们动手的念头。 十年虽短,但蚊子肉也是肉,指不定十年后再见面,其它的蠢货就撺掇主放弃对他们的契约,会死魔神的。 “主都不在意,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主的要求有意见?听你这傲慢的语气,莫不是想替主人做决定?巴力知道你的心思吗,等我回去后一定和他说,有魔神想抢他的位置。” 萨米基纳半睁开眼,保持着一脸镇定,哪怕他也觉得自己后代需要打一顿长记性,但那是自己的事,既然主都不计较,华利弗更没资格自作主张的审判他的后代。 停下内心的悲愤赛沃德默默地抬起头,将视线从宁静的水平面上转向萨米基纳和华利弗冷嘲热讽的脸上,不等她思考原来魔神的性格这么活脱,就听见风的轻声呢喃,和湖水猛地翻腾的哗啦声,听起来十分不爽。 赛沃德缩缩脖子,感觉更没办法敬畏主了.....虽然这么想,但现在还是把自己当成打盹的猪,要是被成为攻击对象那就完球子。 不过讲真的,萨米基纳和华利弗这颇具儿童风范的对话,不说打碎赛沃德的滤镜,更是连带着吐槽,你们是二胎中向妈妈争宠的小不点吗,没看到主那下一秒就要去房间拿衣架的表情吗?瘆得慌啊,我是半无辜的! 你们打起来误伤到我怎么办!爱莉还等着我呢! 内心的恐惧微微地被扫除,赛沃德想起最先听到的闭嘴两字,不会来之前这两魔神还在吵架吧? 的确是在吵架,吵谁的毛发更顺滑,所罗门更喜欢靠着谁睡觉,忍无可忍的所罗门一巴掌呼两魔神脑袋上,一句我喜欢安度西亚给萨米基纳和华利弗整破防了。 赛沃德没进来前他们正在心里扎安度西亚的小人,会音乐了不起啊,说得谁不会似的,不就是主喜欢独角兽吗,说得谁不会变一样。 扎小人的魔族传统被很好的遗留了下来。 第94章 雷点蹦迪 【闭嘴】 所罗门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清脆的敲桌子声响起,作为合格的下属华利弗和萨米基纳发挥见风使舵的对话技巧,嘴边如同被胶水黏住,针线缝住,个个屏住呼吸,端庄的站立好似衙门处的两个石墩子,准备随时上演《河中石兽》,启发魔族民智。 何等熟练的变脸技巧,和爱莉骂卜利那有得一拼,这就是我们魔族的传承吗?目睹全过程的赛沃德再次低下头把自己当被豌豆射手打掉脑袋的僵尸,脑袋和恨不得和地面接触,一边保佑主忘记自己的口误,大人不记小魔过,一边冒出些同样不敬的想法。 【过来坐吧】 听到这话,赛沃德震撼的抬起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瞥了瞥忽地冒出的椅子,怀疑坐下去就会被分尸,不过她也没选择的权利,念叨着感谢主的恩赐飞快的坐下。 废话,谁敢在主面前磨磨蹭蹭啊,不说主,她觉得萨米基纳很乐意大义灭亲,哦, 华利弗可能更乐意,指不定还要比谁下手更利落。 赛沃德的想法逃不开所罗门的眼睛,祂淡淡的喝完剩下的茶,喝不出什么味道但品茶的关键是品字。对所罗门而言,后代的想法不如今晚和哪个魔神聊天重要,后者关系到祂能否安静的休息。 哪怕魔族想推翻对自己的信仰,所罗门也不在乎,神不过是平庸者对自己无力的推辞——神明只在乎未来,无论是祂,还是向着人类那群的家伙。 【你厌恶我,又尊敬我,真是可怜的孩子】 “主,我永远不会厌恶您。” 萨米基纳忍不住提高音量回答。 “主——” 华利弗那句我也是卡在喉咙,所罗门制止了他们的无意义表达忠心,祂静静地注视着赛沃德,明明没有眼球,赛沃德却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看穿,一种无法忽视的压力慢慢地席卷全身,如果说先前是她主动低下头,此刻却是在外力的作用下不得不低头,抬起头就会死,这个想法充斥大脑。 她快无法呼吸,汗水从额头溢出,她的眼睛渐渐朦胧一层雾气遮盖住眼,她的恐惧被刺激到颠覆,无法从口中说出任何的话,仅仅是简单一句话,赛沃德就感觉大脑被无数的念头冲击。天啊,敬爱的所罗门啊,我在做出什么蠢事,我竟然敢对主产生怨恨! 这个观点,不符合赛沃德想法的念头不容置疑的在她的大脑中扩散——仁慈的主,我不该对你的决定产生质疑! 清晰而微弱的呼吸声,所罗门垂下眉,华利弗率先把自己体型变小跳到所罗门的腿上,让主有宠物可挼。在这片只存在赛沃德呼吸声的广阔海平面里,所罗门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般,拂过华利弗柔顺的毛发,萨米基纳用眼神死死的盯着扬威的华利弗,又怕主生气,闷闷不乐的低下头用尾巴扫着水平面。 当萨米基纳的尾巴落到水平面时,一道浪花飞到空中,又落到所罗门垂地的头发上。 “我没有管爱莉身上的哈塔特,这个词真别扭。”所罗门开口说,“你对我产生厌恨乃是情理之中,我不会因此不满。” 所罗门笑了,祂这种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笑容让所罗门腿上的华利弗多看了几眼,而后华利弗闭上自己的眼睛,凭他的直感,瞧得出主又打算做些有趣的事,同样猜到此事的萨米基纳不安的晃晃尾巴。 身上压力稍微的小了点,但内心依旧沉闷,赛沃德闪动着长睫毛,腹部一起一伏的,她竭力的排除脑海中那些恶心的想法,血、血,指甲狠狠地刺进手掌,这是保持清醒的最佳方法,啄木鸟在她的脑力里啄食乱爬行的蠕虫,所有的想法都显得异常活跃,尊敬主、尊敬主、不可违逆主——! 然后她听到所罗门的声音,奇怪的是祂的声音到令赛沃德的脑袋摆脱了烦人的想法,也使得能听清所罗门的话。这让她不由动用剩下的思维思考,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听清才帮忙的? 一阵寒冷的风吹过赛沃德,带动她的头发飞舞,反观所罗门那边处于无风地带,祂抬起头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颤抖着的赛沃德:“我没兴趣帮一个活不久的废物。” 废物——两字在赛沃德的脑海中炸开,她几乎快从椅子上跳出来,但她做不到,所罗门带来的魔力上的压迫令她定死在椅子上保持着低头聆听的谦卑状态。 她的手被气得颤抖,指甲嵌入更深的皮肤,恨不得把自手掌中的血肉挖出来,被头发遮盖的表情却很平静,那是一种几乎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仿佛被赛沃德反应逗乐了,所罗门笑出声,他没有接着说话,反而又倒了杯新的茶,悠闲的品味着。萨米基纳偷偷地打量着主的表情和动作,完蛋,主的玩心真的又起了,心脏猛地一跳,他果断的玩着自己的爪子,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听到倒茶动静的赛沃德心中的火气熊熊燃烧着,她体会到感情上的愤怒和不甘——爱莉过去承受的痛苦,赛沃德记得很清,而所罗门轻飘飘的语气简直是雷点蹦迪,她无法接受。 两个加麦基穿着相同的睡衣坐在床上,两魔的中间放着本世界地图大全,玩着升级版大富翁,地图阻隔着她们的接触。 “爱莉,你最想去哪?” “我没想过,你知道的我是个病秧子。” “什么病秧子,你上次差点把我推墙壁里,扣都扣不下来......。”赛沃德投着骰子,不就是化妆画得丑了点,整了个烟熏妆至于吗。 爱莉淡淡得瞥了她一眼:“叫你在我脸上做实验,自讨苦吃。” 赛沃德当然不会回应这句话,病秧子三个字还是微微的刺痛她的良心,反省着自己干嘛哪壶不提开哪壶,赛沃德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表情无变化的爱莉,想给自己一巴掌。 “那你呢?”爱莉撑着下巴,不给赛沃德内省的机会,开口,“不考虑未来,只思考当下的话你想去哪?” 赛沃德愣住,她皱着眉良久才开口:“我可能只想先离开森林。” “离开森林。”爱莉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她深深地看了看正在戳大冒险的赛沃德,似乎想到什么,“这确实是自由的第一步。” 如今回想起这件事,赛沃德脑中倒有所明悟,在那之前爱莉就知道她得在森林对自己下手。 第95章 羞愧与自找苦吃 “你在为我对她的评价而愤怒,有趣。” 华利弗听到有趣两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哐当一声从所罗门的膝盖上滚下去,旁边的萨米基纳也没功夫嘲笑华利弗,他一个手抖之下给自己薅秃了半个手掌多的毛,所罗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位魔神的举动。 “我主,我想起今天是我煮饭,恕我先行告退!今晚您想吃什么?” 萨米基纳原地立正,中气十足的开口。废话,上次所罗门用这种语气后和善的单挑他们七十二魔神,并把它们全部揍趴下,串成蜈蚣,扔到地上供人观赏。而他,在那场打斗中失去了半个脑袋,身上的毛都被烧光了,不知道还以为所罗门打算把他煮了给魔族当夜宵。 就算过去千年,痛苦依旧牢牢地刻在他的灵魂中,再次听见这种熟悉的语气,他的ptsd就忍不住犯了,他都快依稀的闻到自己身上发出的烤肉味和幻视满地的器官。 “我也一样!”华利弗紧随其后,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被四分五裂后岩浆里住了十几年啊,他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所罗门冷笑着炸成汁,去你巴力的鬼主意!要作死别拉着我们! “主,我想起今天是我砍柴,能否先行告退。”华利弗严肃中带着讨好的补充道,“为了能让主享用美味的食物,柴火至关重要。” 事实证明,魔神也会语无伦次,两位魔神顶着所罗门意味不明的视线竭力保持身形的稳定。我就知道,主绝对在生气,萨米基纳低头看着平静的水面,虽然和华利弗吵架是他不对,但退一步来说不都是华利弗的错吗......。 不出所料,所罗门也只是吓唬吓唬两位魔神,没戳穿今天做饭和砍柴的分别是瓦沙克和西迪,倒是爽快的同意了他们的离去,看着他们左脚拌右脚的举动,祂的心情略微畅快,果然威胁才是加深感情的最后方式,回去后挨个的打一顿好了。 所罗门想着又把视线落到克制不住火气的赛沃德身上,情绪比祂想得还剧烈,这些小孩倒有点意思——打发走萨米基纳和华利弗主要是防止那两个蠢货待会下死手,祂又不愿意干涉魔神们的行动。 祂顺势开口:“爱莉无疑是魔族的耻辱。真是令我不满,作为神明的后代竟然被区区哈塔特欺骗,如果不是你们还有点用处,倒真想亲自动手抹除你们这群失去基本判断能力的白痴后代,” “赛沃德,你也一样。不思进取,碌碌无为,如果我没猜错,主动见我也不是你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十年过去就抱着未来会死的念头,放弃活在当下,放弃学习更多的知识,放弃对生存的念头。” “让死亡为生命存在是萨米基纳的祖训,便是说死去的魔族都要为未来献出一切,可你活着还不如死去有意义。我亲爱的孩子,当爱莉死去时你究竟是在为谁悲伤呢?你若真的爱她,又为何在死前才开始行动?” “你明明知道爱莉对自己隐瞒了重要的事情,又为什么要无视?装作无知的模样把自己定义为受害者,心安理得的享受爱莉对自己的付出,不愿意舍弃她对你超乎寻常的爱意,无视她身上出现的问题。” 全部正确,赛沃德的额头上冒出细微的冷汗,也许是受到所罗门言语的蛊惑也可能是身处对方的精神空间,她的思绪被祂牵着走,她不由在心中反驳——我自己过得够惨了,凭什么要求我无条件的帮助爱莉,再说,爱莉自己都不情愿,作为朋友不去触碰那些敏感的话题才是正确的、合理的! “说得到是理直气壮,既然你享用朋友带来的好处,我为什么不能批判你不为朋友付出行动,坦荡的承认自己的自私不好吗?你和那个精灵对话时不是做的很好吗,为什么不对我这么说呢?” “明明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打心底里诋毁自己——还是说,这就是的行事方式,把自己置于懦弱者的地位,用同情博得他人的协助。” “在头脑里编造无数的理由,推卸自己的过错。” 身体不受控制的抬起头,赛沃德对上所罗门带着笑意的面孔,起先为所罗门对爱莉的态度不甘,什么叫耻辱,生下来就和普通魔族不同是她所期望的吗,难道说残缺的魔族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随意剥夺生命的神明,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肢体无法行动,牙齿和舌头紧紧的贴住,恨不得把舌头咬断吞下去,然而,所罗门接下来的言语猛地击垮她酝酿好的愤怒(指反复思考拿回身体控制权的第一步把桌子掀所罗门身上)。 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正如所罗门所说,在这方面她是彻彻底底的胆小鬼、自私鬼,局促、不安,这个瞬间她的愤怒似乎转换为心思被戳穿后的气急败坏,就好像突然之间冒出了很多个星星在眼睛周围转着圈,自我的压力逼迫神经。 赛沃德出现了阵阵眩晕,也因此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所罗门施展在身上的压迫已经消失。 与此同时,她又蓦地感到阵快活,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双重地狱,猝然把她的良心拉到太阳下暴晒,一边灼烧得痛苦,一边又愉悦着终于不必自欺欺人。 “所罗门的爱好是当心理医生吗。” 略带讥讽的言语从赛沃德的喉咙中挤出。 所罗门显然不会为此生气,祂的笑中带着几分迷乱心智的魔力:“那家伙的死亡真是自讨苦吃。” “当我的话题转移到你时,你的愤怒便消失,说到底你根本不在意我对爱莉的评价,不过是害怕自己无法从爱莉身上得到回报。” 伴随着所罗门起身的动作,赛沃德所做的凳子化作烟雾消失,失去承重物品的赛沃德猛地摔倒地上,大片大片的浪花溅起,打湿她的视野,她下意识的双手后撑着,水面淹没到手腕,冰凉的触感自手臂不符合物理规则的传递到皮肤下的血液。 所罗门微微歪头,淡漠的、居高临下的望着狼狈的赛沃德,祂无聊时便喜欢看自己后代整的幺蛾子,对赛沃德自然是了解颇多,尤其是内心的纠结。祂并不厌恶这样熟悉的懦弱,生物正是因懦弱圆满——可惜,赛沃德远远没承认自己。 “怨恨自己。正是如此,爱莉是自讨苦吃。” “和你这样的人交友也是瞎了眼,说起来,你居然相信她是被迫的想杀你吗?真是天真到有点可爱——为什么不承认,不承认是她的过错,不承认她就是想为了自己害死你,不承认你们之间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浓厚。” “甚至装作不在乎,让她产生愧疚感,有趣的措施。” 闭嘴——闭嘴! “承认她的错,就是在承认自己的可怜,承认没有加麦基不带功利的爱自己,真是可爱的烦恼。” 最后半句话,所罗门语气上挑发出半声的笑声。祂对上赛沃德不加以掩饰的愤怒的视线,不客气的直接说道:“明明感受得到魔力的压迫消失。为什么不抱着死亡的决心反驳我的话?” “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死亡无所谓吗?”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你想帮爱莉的决心就是虚假的。” 不是这样的—— “被一个虚伪者欺骗,爱莉那样的蠢货早点死才是正确的,罪有应得。浪费空气、碍着我的眼。” 赛沃德仰望着所罗门。深呼吸,不断深呼吸,空气中是血液的味道,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画面在这些话语的刺激下重新清晰起来,她想到爱莉每天早上把她从被窝里提出来,用在店里买到的一份便宜包子塞住她抱怨的嘴,熟练的把她扯到镜子前整理头发和衣服,她记得爱莉为自己买的每一本书,她们共同看书的时间,记着那个书柜还是她们一起做的。 赛沃德还记得做书架时,她发愣不小心把钉子顶到自己的手掌里,血迹侵入木头内部,爱莉一边不痛不痒的打她的脑袋,一边任劳任怨的帮她治疗。 爱莉不是蠢货,她的死绝不是罪有应得,她的存在绝不是浪费空气——说她也就算了,反正赛沃德从来没从愧疚中逃离,她愤怒更多的是害怕,可绝不能有人去批判爱莉的错误。 不只是爱莉的正确决定她的幸福,更重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朋友。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她。” 赛沃德开始起身,说不清哪来的习习凉风吹拂着她浑身是水滴的身子,她此时的表情倒冷静过头,就像在脑海中反复练习的那样,赛沃德不带思考的掀翻了桌子,桌子在空气中带起呼呼的风声,如同离弦之箭的朝着所罗门的脸上砸去。 嗯,这就是我支开萨米基纳和华利弗原因,所罗门漫不经心的想着。 第96章 无礼 空间中,被掀翻的桌子无声无息的化作飘忽的光影消失在空中,所罗门歪着头,在他的精神空间用他的物品攻击,完全被愤怒冲垮了思维,不对,即使如此也要行动,总算做了点正常事,祂感慨似的开口:“便是说,这是对我的反抗。” “上次反抗我的还是巴力。 ” 在所罗门声音响起的瞬间,赛沃德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无意识地收紧,但在本能将下意识后退撤退前,她的动作却因为内心的不甘、恢复理智的头的脑操控下停了下来。 反抗? 如果神明不把他们当做值得尊敬的生命,她又凭什么尊敬一个高高在上的、傲慢至极的混账?没有尊敬称不上反抗,是抗争! 她现在只想给所罗门狠狠一拳,让这个表情中透露出不屑的神明体验到什么叫真正的无礼。然而,在她快操着拳头冲上去时,她忽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点奇怪的变化,当她的大脑传达抬手的指令时,她的手臂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反抗——不是反射弧出现问题,是她的躯体缺失了某个部分。 她低下头,脑海骤然迸发出相应的答案。 她甚至不清楚所罗门是何时动手的,等她察觉不对时内心的愤怒也转变为迷茫。两手的手臂只留下了肱骨的部位,前臂骨像被锐利的斧头干净利落的砍下,断裂的手臂静静地躺在洁净的水平面,流出的血液没有污染这片和谐的水面。 等到更多的血液落下,赛沃德才醒过来,啊,原来掉的是自己的手臂啊。 所幸,多年来在试炼场练就的抗打能力保持住精神的稳定,不至于被丢出精神空间——也有所罗门的功劳。 “你用手攻击我,所以我砍掉它们,合情合理。”所罗门平淡地开口,似乎真的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残疾的身体并没有让赛沃德对所罗门产生恐惧,不如说,她被对方的强词夺理的言语气笑了,合情合理,这分明是专横、强权主义。 所罗门瞥了眼赛沃德,一阵强力的风促使她被迫的摔到海面上:“外族的人我没兴趣管,但魔族的必须有敬畏心,这是不可否认的规则,若想存活,便得遵循。” “傻子才会敬畏一个愚昧的神。” 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下,赛沃德却无法找到本能的畏惧,她不由想到卜利那往日说的话,神明的言语就能随便的决定其他生物的生命?那神明和暴君、和腐朽的制度有何区别,不过是暴力的一种表现方式,她讥讽的开口。 他们魔族还真是脑残集合制。 冰凉的水面刺痛皮肤,赛沃德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所罗门,声音中失去了恨意,仅仅是嘲讽。很久以前,她对主的信仰就只是跟从周围加麦基的想法,不如说,曾经的她也是真挚的、全心全意的称颂主的荣光。 然而,所罗门说出爱莉该死的,她不知道涌上脑海、占据自己思想的到底是什么情绪,那不单是愤怒,更像是某种心灵的支撑崩溃掉,更是为爱莉不甘。 爱莉曾经说她尊敬所罗门,望着窗外星光的女孩撑着自己的下巴,寒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涌入进来,赛沃德默默地用铺盖把自己围成粽子。 爱莉扭过头,看着赛沃德的模样笑了笑,书上都说主爱戴自己的族人,你说,如果主真的还活着,祂是不是能帮我们逃离这些不该发生的惨剧。某种意义上,我们之所以对未来充满信心,也是因为主在指引我们。 所以我尊敬所罗门,爱莉静静地坐在床上,一道虚幻的灯光笼罩在她的周围,就像被灯泡包裹的光线,她的声音多出几分隐秘的茫然,我偶尔也会想,要是主看到我的话,说不定就能帮我重获自由。 赛沃德的脑海中浮现出爱莉说那句时流露出的几分脆弱,爱莉向来是的锐利的,毫无遮挡的表达出对所有事情的不满,所以她完全想象不到那样的爱莉居然是真心实意的憧憬主的存在,就好像如果主存在一切就还有救,用那念头充当未来的希望。 那时,赛沃德再次明白爱莉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直率。 又是今日,所罗门的话彻底的、疯狂的点燃赛沃德积攒的怒气,爱莉明明是那样的期待主,可她期待的神却评价她罪有应得。 她无法容忍爱莉的期待被辜负,唯有这点不可原谅。 “愚昧?无知者向来喜欢把自己的形容词用在旁人身上。” 所罗门摇摇头,淡然地反驳赛沃德的言论:“随意听信人类的话,对我的性格产生错误的估计。如果是往日,当你说出老粽子三字时,你的家人、朋友,我会共同惩戒。” “和神明对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论,你难道不无知吗?” “不能自己,唯有死亡。” 所罗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个题外话,所罗门本人也有点口无遮拦,几乎给每个魔神都取了不同的外号,比如华利弗是冷风机,萨米基纳是捕梦网,安度西亚是独角兽,巴力是烧烤架。 但祂有做这一切的底气,祂的实力足够祂蔑视大部分的规则,反观赛沃德,所罗门都想叫卜利那把加麦基的教育方式整理成书给祂研究,祂倒想知道都不教孩子们沟通技巧、注意安全吗? 祂还好,要是真遇到些脾气不好又爱记仇的神可见是大麻烦,比如某个表面上审慎,背地里写死神笔记的阿波罗......不对,饶是祂,要是被七十二蠢蛋知道,不是麻烦的问题,是死多少次的问题。 是谁教他们遇到不知底细的生物直接一个跳劈的?天知道,所罗门读取赛沃德记忆看到她给伊达那跳劈时内心的澎湃,合着越活越回去......后代不是脑残,就是脑子缺根弦,未来或许没救了,所罗门差点手抖扯下萨米基纳的前爪,祂由衷的怀疑自己活下来的意义。 所罗门忍不住微微摇头,祂再次放弃魔力的压迫,现在小孩真是脆弱,连这点攻击都承受不住,明明就是靠毅力的事:“保持你的敬畏心,为你的无礼向我道歉。” 的确,所罗门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赛沃德对未知的事物缺乏敬畏心,面对所罗门都能说出老粽子的言论 ,她愿意承认自己的言语上的过失。 但是,赛沃德绝不承认自己掀桌子的行为是错误的,况且,难道所罗门本人的话就是绝对正确的? 神明的无礼就不是无礼,是理所应当的正确? 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又消失,这让赛沃德产生所罗门是在羞辱自己的错觉,因为她的实力没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她连草履虫都当不了,神明哪会在意沙尘呢? 更令人发笑的是,她那断裂的手臂又长了出来——哦!这是当然的,毕竟这里是梦境嘛! 是的,这里是梦境!哪怕断手断脚也没问题的美妙的、完美的、幸福的梦境! 心里的愤怒撕扯着赛沃德,她控制自己从地面上起身,安静的去捡断裂的手臂,低着头仿佛真的打算向所罗门道歉——已经断过一次的手不可避免的颤抖,她说:“等我做完更无礼的事再说。” 她不客气的抄起地上的手臂,再次朝着所罗门的脸上扔去。所罗门说的没错,反正她都是要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多给这个愚蠢而傲慢的神明好看。 第97章 食物引诱计划 日光所笼罩的水面上,赛沃德丢出的手臂不偏不倚的落到所罗门的脸上,两只看起来血腥无比的手臂正以不符合重力的情况牢牢的黏在祂的身上,那些从手臂处延伸出来的血液,也都无一不滑落到所罗门的衣服上,组成瑰丽的花纹。 如此简单的攻击,根本不可能袭击到所罗门,但它就是那样霸道的宣泄出赛沃德的愤怒。 赛沃德诧异的看着毫无动静的所罗门,老实说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幼儿园的丢手绢可以丢到所罗门身上,而主如不动的石头。 加重的呼吸,呼吸到凉爽的空气,赛沃德看到所罗门的毫无动静反应,忍不住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没断、脑袋也没断、魔也还活着。 “我说你冷静点,别真的冲出去了。” 华利弗嫌弃地踢开和自己抢最佳观众位的萨米基纳,他们两位此刻正在发扬魔族爱吃瓜的天性,光明正大的偷窥,光明正大是指对所罗门来说他们的隐藏毫无意义,偷窥是指面对赛沃德。 他不客气的给萨米基纳一脚,非常乐意让对方缺胳膊少腿。 “别把我当成白痴,要是冲出去,今天的晚饭就是我了。” 萨米基纳赖得回踢,主要打起来他们可能没控制好力度真的掉出去。离开是真的离开,但萨米基纳和华利弗还是想弄清楚主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不到半秒又默默的隐去身形回来看戏——反正一切都由主默许。 他们听着所罗门说出的话,萨米基纳心中嘀咕半句,对对对,共同惩戒,主你说就是啥,对对对,敬畏心,主你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别扭吗.....隔壁的华利弗倒是其它的想法,天杀的巴力,瞧瞧你干的好事,旧账还在追我。 当华利弗看到赛沃德真的动手时,他已经盘算着把这件事回头告诉巴力,没错,主不在乎,主默许一切,但和他们心里不爽有什么关系?再说,难得有机会看巴力暴揍萨米基纳,五马分尸现场戏,他可不想错过。 七十二魔神的感情可是靠落井下石建立的。 目睹一切的萨米基纳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闭上了眼,比起幸灾乐祸的华利弗,他已经想象出自己未来惨不忍睹的模样,洁净的水流在他们腿边流淌,而在水面的反射出的倒影中,萨米基纳见到自己被巴力分尸后做成烧烤的未来。 我的好后代,你们何苦把我拖下水,萨米基纳决定,他可以死一次,但必须拉华利弗共同挨揍。没错,这就是主挂在嘴边的魔族命运共同体,平等价值观。 华利弗和萨米基纳研究怎么收拾对方时,赛沃德渐渐地找回自己清醒的大脑,沉默的气氛会促使脑部的思考加速,更是会找到言语和行为的漏洞,赛沃德多少察觉到一些怪异感,不过那时怪异被愤怒所掩盖。 比如说前面还如春风般和煦动人,又突然的秋风扫落叶般残酷,尽管有不少证据表明存在情绪不稳定的神明,比方某个前期满脑子只有种葡萄酿酒的神明,但她觉得所罗门并非是依靠心情行动的神明。 空气显得格外沉重,赛沃德看着优雅得体站在原地的所罗门,祂的话音声打断了赛沃德思考的状态,赛沃德听到那位神明用一种极端冷淡但却能让魔心情平静下来的语气开口:“恭喜你,终于做出实际的反抗——好了,现在我愿意听你说自己的打算。” 祂丝毫没有解释自己做法的打算,也没有讲述行为的意义,一切恢复为原来的模样,桌子、泡好的茶水,两张凳子,以及多出来的贝壳面包。 “时间不等魔,如果你还想动手,也行。”所罗门淡然地端起茶杯品味半口,下一秒,祂的手微微的僵硬片刻,哪个魔神往茶壶里放白糖了? 不说别的,赛沃德还是分得清眼下要紧事是什么,她略微迟疑的看了眼所罗门,想着神应该不至于小气到在食物里下毒,带着几分憋屈感再度坐回椅子,只是这次她的坐姿不由地更有风范,背挺直了点。 坐下的赛沃德表情变化了几下,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所罗门方才的话好像有点故意惹怒魔的意味,但完全不理解所罗门的目的?考验她是不是有为了朋友向主动手的决心?还是说想研究加麦基对主的忠诚程度? 所罗门放下茶杯,如果硬要说祂的目的,兴许是赛沃德两个想法之和,再加上祂的好奇心——祂好奇赛沃德是否会按照自己的预言行动,手臂直冲脸袭来时,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令所罗门感到无聊。 外人大概难以想象,所罗门相信未来注定会发生,又不愿承认。 赛沃德足足犹豫了几分钟,所罗门优雅的吃着贝壳卷耐心的等待,等祂吃到一半时,赛沃德才终于再度开口,不情不愿的念出尊称:“我主,请问你有办法分离爱莉和哈塔特吗?哪怕只有一段时间。” 赛沃德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所罗门愿意听她的言论,那她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必须拿出适当的尊敬的态度——我主两个字怎么也得说出口,尽管她别扭得快把自己扭成麻花,她觉得这种心理上的别扭才是真正的惩罚。 “无论是否诚心,语言总得是尊敬的。”所罗门垂下眉,“分离并不是难事,从始至终哈塔特和爱莉的关系都是寄生。” “我问你,如何分离槲寄生和植物?” 放在腿上的手没忍住掐了把肉,赛沃德想过所罗门会询问问题,但没想到会问她生物知识啊?她的生物学识撑破天是生物的交配过程,外加生物的进化历史、骨头的一百零八种组合方式,但左脑翻完右脑翻,硬是没翻出答案来。 死脑,你转啊! “用物理的方式把它们分离开?”赛沃德竭力的回答,再怎么说这个答案也不是错误的,最多是不那么优雅。 回答仍在意料中,所罗门注意到赛沃德面前的贝壳卷快冷了,先是让魔别浪费食物。听到此话的赛沃德立刻拿着面包开始啃,差点把自己呛死。 这个反应倒是意料之外,所罗门偏头:“不失为一个简单的主意。”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只是,对于哈塔特有另外的方式,给它难以拒绝、美味的魔力。” 第98章 梅开二度 “这么简单?”赛沃德愣了一下,超乎想象的回答。 都做好期末数学考微分几何的准备,结果题目全是一加一等于几,还不是考验的布尔代数的情况下,简简单单的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等于几个苹果,心中庆幸得同时恍惚神智到认为在梦中。 说实话,赛沃德是真被吓了跳,不由产生所罗门是不是打算通过这个方法惩戒她方才的失礼,但她转而一想,所罗门应该不至于用如此丑陋的方法。 “简单。” 并非反问的语气,所罗门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祂的视线透过空气平淡的盯着坐姿笔直的赛沃德:“你觉得正常的魔力它会喜欢?喜欢你们这些比劣质石油还糟糕的魔力,像从墓地里挖出来的杂草,用尸体做出的烤肉它会喜欢?哈塔特还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好歹毒的比喻......赛沃德无言以对,她微微地注视着所罗门,又很快的收回目光。不过,既然哈塔特不喜欢吃它们的魔力,有事没事的在那里玩进击的哈塔特做甚? 不喜欢吃苦瓜但为了生存必须进食,赛沃德莫名有点同情哈塔特。 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同情,而是对存在于世界上的生物,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的怜悯,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傲慢中延伸出的同情,就像同情乞丐的前提是个体衣食无忧。 这么说来,神明对其它的生物也是这样,赛沃德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这个想法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异常——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轻笑,她拒绝承认那会是所罗门发出的声响,但也不认为自己会耳聋到幻听的地步。 发出轻笑的所罗门是被赛沃德的念头逗乐的,他一脸平静的往茶里面倒入砂糖,这种把咖啡等于茶的做法简直是对美食的亵渎,当事神却格外认真的数着倒入砂糖的数量,就像在做一件关于对抗世界毁灭的大事。 “对所爱的事物万万不可同情,你当为施舍而羞愧。” 所罗门继续品味着茶,祂也认为这中西结合的美食过于诡异,可神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神智能做出把茶、咖啡、可口可乐混为一团,不说难吃到难以下咽,但也不能用美味形容。 这种神经病的做法,让赛沃德对所罗门的感观微妙的上升,也许是活味更明显的缘故。 当为同情而羞愧,这让赛沃德联想到尼采同情者的那篇文章,所罗门也看尼采的书?不对,所罗门也看人类的书?魔族的主有事没事学习人类的文化——这就是从上游开始的文化入侵吗......是他们魔族的文化不好吗! “把他人当做弱者,会引起对方的报复心?” 赛沃德回答,她不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书籍,看多了对自己的脑子不好,容易思维混乱,要她说同情和傲慢扯不上关系。况且,因为会招人恨所以不去帮助他人,这样的观点过于无情,甚至是对冷漠的美化。 另一方面,她承认个体的自卑会导致他们把善意理解成恶意。 “保持自我的看法是不可多得的本领。” 这句话是在夸魔吗......赛沃德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该用何等态度面对所罗门,也无法想象自己未来对所罗门的评价,也许和以前一样,那都是解决完爱莉的事情后的纠结。 “接下来该做什么?” 赛沃德带着一丝的困惑问道。 所罗门没有即刻的回答赛沃德,祂良久的注视着赛沃德,足足过了两分钟才听见祂莫名其妙到让魔怀疑是不是主存心逗人的回答:“等。” 一个等字,表达了所罗门尽在掌握的决心,展现出神明的特殊性,表明接下来的行动时,暗示真正的遭难尚未到来,赛沃德在脑海里做阅读理解。 摸不着头脑的氛围中,赛沃德默默地端起桌子上,那应该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同样加了糖分的茶,有点奇怪但令魔上瘾的味道,她没忍住把糖茶一口气的喝光,优雅的品味。 所罗门没有在意,祂很快开始放空精神——去注视遥远的现实中发生的场景,卜利那的战斗。 卜利那一边躲避哈塔特的攻击,一边运转头脑思索心脏到底被哈塔特藏在何处,她的注意力放在地面之上的哈塔特,液体不断的抖动起伏,仿佛剧烈运动后颤抖的肌肉和不断收缩扩张的血管。 尽管早就做好对抗和再次牺牲的准备,但面对哈塔特带来的死亡重压时,卜利那还是无法抑制紧张。然而,紧张向来是好事,正是对死亡的恐惧才能一次次的战胜绝境,望着地面上汇聚收缩的哈塔特,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心脏就是这个空间? 正常来说,都会以为心脏隐藏到空间瞧不见的内部,于是行动的时候就会以寻找为主要目标,从而不断的消磨掉体力和魔力。可如果是心脏就是空间那就简单多了,把这里全部摧毁便万事大吉。 卜利那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被哈塔特围绕,爱莉依旧坐到某个角落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一切都很安静,除了攻击带来的风声,若隐若现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盯着猎物的猎人,无不表明她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卜利那咬咬牙,仔细想想,反正心脏也在这个空间,无论它是不是空间本身全毁了咋得也不会失败。 糟糕的体验还得做两次啊......卜利那闭上眼,她变成灵魂的形态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更方便用十年前用过的魔法,她可不敢托大自己能彻底的破坏这个空间。说到底,到头来神的伟力不可或缺。 真是糟糕。 “你所赐给我们的,必将使我们离去。乐此不疲,静默不言的神啊,那又如何呢?我是智慧者,我喜爱你。” 啊,熟悉的词语,熟悉的做法,以及熟悉的被呼喊的感觉,所罗门放下茶杯,一种无奈至极的情感涌上心头,祂慢慢抬起头,讲真的,卜利那的做法的确是最优解,但加麦基的实力落后到这等地步吗,十年过去依旧没有进步。 巴力的后代不需要祂出手也能轻松解决——这可是还没成长为幼体,顶多称作卵细胞的哈塔特。虽然知道加麦基的实力排名倒数,但果然有点不满意,事情结束后得想办法提升下他们实力,干脆全部揍一顿。 扯回灵魂以祂现在的状况要点功夫,所罗门闭上眼:“萨米基纳,华利弗,你们看着她。” 不等赛沃德反应过来,眼下的精神空间彻底没了所罗门的踪影,深刻演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第99章 转着转着就习惯了 仿佛有无数个硅胶管插入体内,它们汲取体内的血液而后往外运输,脑供血不足导致的头晕眼花,血压下降后的四肢冰凉,呼吸频率加快,鉴于卜利那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血液,她所被汲取的就是另外一种难以评估的能量。 她听到凝聚为黏土猛兽的哈塔特发出巨大的吼叫,气急败坏的地对卜利那的行为表示愤怒,它拼命的往前冲刺,扑向卜利那的位置,然而接触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后又飞快的消散——仿佛某种粘稠的物体掉入海洋溶解。 尽管被溶解,它也想在消失前吃掉尤多拉释放出来的能量,但是一种未知的力量却在制止它完成这件事,那不是尤多拉做出的,而是在外界、森林内部的人完成的行为。 利拉兹深深吸口气,看着地上刻画完的魔法阵,希望对尤多拉能有所帮助——魔法阵正是先前卡玛带来加麦基的巡逻队员落在树上的、切断联系的魔法阵。 多次爆炸结束后,利拉兹察觉到他所在的区域正是哈塔特浓度最高的地方,这让他不由产生一个问题:土地和哈塔特是融为一体的,还是寄居关系? 如果是后者,便能人工干涉,至少可行度很高。利拉兹想了想便上手在地面刻画魔法阵,巧的是加麦基使用的魔法阵并非是种族机密,随手拿本魔法阵大全,保管在前两百页翻到,而利拉兹对魔法阵的知识储备正巧就在前两百页。 这么简单的魔法阵就能切断联系吗?利拉兹认为是不现实的,但只要能稍微的让哈塔特和土地的联系变成空白就足够,他相信这能帮助尤多拉在“那边”的挖心脏。 地面上的魔法阵十分的庞大,半径约为两米的圆形,利拉兹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它无误的绘制出来,站立在中央的利拉兹并没有输入自己的魔力启动魔法阵,而是借用空气中的魔素——自己的能省则省,他带着笑容启动魔法阵,给哈塔特的添堵的事越多越好,他的心情也变得像收获节的天气,无比晴朗。 尤多拉很快地察觉到哈塔特的变化,这群没头脑的冒失鬼不懂原因,一次又一次的发出蝗虫过境般的噪音。 理论上,尤多拉的魔法虽然感觉启动前兆很慢,实际上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只是她的思维会在那瞬间变得迅速,就像人工智能的运行速度和普通人类的思维速度比。 就在这种流速不对的情况下,尤多拉忽地多愁善感起来,如果她死了灵魂到底会去哪?毕竟这可是以燃烧灵魂为代价的魔法,那就是什么也没有彻底的消失了? 她猛地想起,要是自己死了,和她灵魂相连的莱安和米尔的灵魂也会同她一起消失,但是她不能停下来也无法停下来,唯有在心底安慰自己,莱安和米尔不会介意的,因为它们早就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思维能力都没有的生物要如何感到不满? 但很快,情况的变化没有功夫允许卜利那有更多的悲痛。 怎么回事? 一切陷入了糟糕的境地,卜利那觉察自己的魔法似乎在倒退,不是似乎,是真实的在回溯。那些早就被燃烧掉的柴火以不符合规律的情况,从灰烬变为木头,身体上闪耀的光芒却依旧存在,就像有其它存在替代她成为养分。 但无疑是不可能的,卜利那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行动,停下魔法?不可能,哈塔特在周围虎视眈眈......但是,她的魔法真的成功了吗?十年前的经历告诉她,正常的流程绝对不是这样,迷雾绕着她的脑袋,把她的思考隔绝在另外的空间。 莱安和米尔现在绝无能量替代她。 就在这时,卜利那的身上又多出另外种感受。 她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两半,她就像个被扯住脖颈的猫下意识的想挥动四肢反抗,又牢记自己正在做的事抓牢了权杖——权杖,异变是从权杖传出来的! 这就说明不是哈塔特做的。 卜利那感受出权杖正在排斥自己的做法,隐约可见的魔力流动微光从顶部缓缓的往底端流淌,流淌的魔力自己的构成了新的魔法回廊,全力的排斥外来着对它的干扰。 是权杖出问题,还是被干扰了?是谁在干扰? 卜利那睁大了双眼,大脑空白一片,这是无法抗争的魔力,她的所有干涉都无法改变权杖的运转,就像有新的代码覆盖了原来的程序。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魔法还在运作,明明献祭停下来了,还是说有什么物品取代了她的献祭吗? 谁有这样的本领? 无法违背的、如影随形的......。 胆大妄为的猜测弥漫大脑,她是见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魔的,甚至不是十年前,哪怕近些日子她也听到过祂的声音——所罗门,可是为什么?正常来说不应该是都彻底死后,才有概率见到主吗,还是建立在主有事要说的情况下。 【闭上眼睛】 然而传入脑中的、熟悉的声音直白的告诉卜利那,对哦,你猜得没错,就是主做的。她倒是没有更多的功夫思考,本能的听从所罗门的指令闭上了眼。 而后,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被魔拿狼牙棒捶了一下,罪魁祸首还把眼冒金星的她埋到土地里。大团大团的泥土钻进鼻子阻碍她呼吸,连灵魂都被厚重的泥土所覆盖,渐渐的喘不过气。 这样的感觉,卜利那依旧是熟悉的,每次主有事找她时,她都会经历这般痛苦的现象,灵魂不受控制的按着所罗门的意愿行动。 【做好转移的准备】 显而易见的,接下来她所遭受的就是误入洗衣机的幼虫,在离心作用下不断远离圆心,脑浆都仿佛被分离到脑外,血液正拼了老命的朝着前面的大脑奔波。 无论来多少次,卜利那都无法适应这个远超太空员选拔的失重练习的过程,她宁愿把灵魂献祭给所罗门,也不想反复经历这种堪比死亡的折磨。 第100章 别死了,救得累 爱莉静静地坐在液体上,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看着卜利那的一系列行为,不像和赛沃德的聊天,她还能说点场面话、真心话,毕竟她和卜利那又不是莫逆之交,没用仇人形容都是奇迹。 她无聊的用手指搅拌着地上的液体,冷飕飕的,多少次都没办法习惯,每次泡在这些液体里,她就感觉自己是具缓慢僵硬的尸体,一具刚刚诞生后就失去存活能力,被抛弃在泥土中躯壳,留在世上的不过是无用的灵魂。 灵魂,爱莉的躯体是由哈塔特组成的,便是说她早就死了,只是灵魂被迫的成为哈塔特的意志,无端的活在世上。 无端,爱莉和赛沃德有着相同的毛病,那就是在无聊的时候会放空大脑,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而爱莉想得最多的还是和赛沃德相处的日子,因为只有那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是被所需要的、爱的。 被爱的。 她呆呆捧着自己的脸颊,她和赛沃德的情况相似而不同,和赛沃德相比,她看似自由实际上什么决策权也没有,无论是想做的,还是不想做的,她都只能像颗海边的石子随着海浪的举动而行动,被外物推动整体的前进。 苏醒的那刻,爱莉便觉得自己和很多东西都隔着道雾墙,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碰不到。直到她又看到了赛沃德,她又觉得好像周围的景象清晰点了,有了点还活着的实际感——温暖的皮肤。 爱莉倒也不是一定需要赛沃德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只是喜欢赛沃德闹腾的样子,哪怕不是冲着自己。 就在这样的思考中,爱莉又看见了卜利那燃烧自己灵魂的举动,她还挺佩服卜利那这死亡一次生,二回熟的本领,尽情的挥霍自己生命的感觉想必很美妙吧,哪像她算想死也死不了。 爱莉莫名觉得无聊,这样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结束,十年开始,又在几年前重蹈覆辙,回到现在,能保证未来不发生同样的事吗?彻底的结束仿佛空话和幻想,爱莉心情复杂的咬着自己的舌头,无趣,痛觉都无法感受。 卜利那的行动迅速,决定好多死几次就立刻动手,爱莉才思考一会就看到如空中残烛,呼吸都能吹掉火焰的卜利那,空间忽然泛起涟漪,一个又一个肉眼可见的线遍布了整个空间,包括卜利那、哈塔特,唯独没有落在爱莉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爱莉皱眉,十年前钟楼内部的事她有印象,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卜利那的魔法造成的现象绝非现在的模样,而且她能感知到卜利那的生命力正在不断的恢复。与此同时,哈塔特也被按下暂停键停滞在空间。 爱莉忍不住眨眼,害怕是自己眼花,再睁开眼她只觉得眼前好像掠过点什么,好像是光。 再一看,卜利那消失了。 再然后,哈塔特渐渐地涌动起来,但它们的涌动却加速它们的消亡,一缕缕光线流动在哈塔特之中,并且吞噬了哈塔特,那些几乎弥漫了整个空间的哈塔特就这么轻松的被不知名的物体摧毁——甚至于,空间,心脏也被外来的攻击毁灭。 心脏猛烈的收缩,跳动,像是心脏病发作,心律紊乱,她感觉自己的胸腔一瞬间被外来的重力挤压,作用在哈塔特上的攻击也如数的反应在她的身上。 说是呼吸急促更像是急性焦虑引发的过呼吸,一种无言的死寂弥漫在爱莉的四周——她在不知不觉间倒塌在地面上,双手按压着心脏位置,恍恍惚惚德即将失去意志,爱莉并不惊讶自己的遭遇,反正哈塔特要是受到损失,她也会受到相应的折磨。 无聊。 可是,当她快撑不住闭上眼睛时,爱莉忽的觉察到自己的体内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冲刷着体内的寒冷,就像是把冰块放到烈阳下融化,发高烧的人用热手帕敷额头,痛感褪去几分。 空间内的液体还没有彻底的消散,而一团模糊扭曲的影子突然浮现在空荡的空间中,那团影子不似哈塔特的黑色,是与之相反的色彩,影子的外轮廓逐渐清晰,凝聚为一个高大的身影。 所罗门打量周围的环境,在祂的干涉下,卜利那免去了二度死亡的解决,他用其它方式填补了魔法需要的能量,找计划把生命改成寿命,之后再传给加麦基。 森林的心脏,哈塔特用来凝聚力量,韬光养晦的地方已被破坏,接下来失去控制的哈塔特会化作无头苍蝇胡乱出现,并且不久就会袭击城市。所幸,所罗门关注得到钟楼那边的炼金师完善得差不多——祂最初修建钟楼时,有设立自动修复的机关,只要完成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最低限度压缩的结果。 看着爱莉痛苦的模样,所罗门也无法立刻出手。如果想要爱莉的灵魂更加完整,就必须在她和哈塔特联系最脆弱时出手——很显然,祂必须等待。 祂有点怀念以前的自己,哪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 掐准时间后,所罗门便出手切断两者的联系,并注入自己的魔力维持爱莉的生命,让她不至于没见到赛沃德就回归本源。 【还好吗?】 “没想到所罗门王这么有闲情。” 身体稍微的好转后,爱莉一边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支撑自己起身,不过她实在没过多的气力站起来,只得坐在地上低着头——任何魔族都能辨认出所罗门,而且祂还展露了自己的实力,卜利那需要牺牲灵魂方能做到的事,于祂毫不费力。 【我已切断你和它的联系,便无须言不由衷。】 爱莉保持着沉默,她当然明白,这位皮肤苍白的女孩发现自己似乎不再受哈塔特的控制,耳边总是存在的噪音忽的消失,还让她有点不适应,觉得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可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可不是立刻能改变的,除非她面前的是赛沃德。 【赛沃德在等你。】 关键词提取,但在短暂的情绪起伏后爱莉又恢复了冷静,她抿着嘴,心里不由地担忧:“是赛沃德叫您来的吗?” 第101章 错误 【的确可以这么说。】 “是因为祭品的原因她才和您见面的吗,赛沃德,赛沃德她会死吗?” 【是,不会。】 爱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迅速,她焦急的询问顾不上所谓的礼仪和自己冷静的人设,得到主的回答后提起的心才放下来。紧随其来的却是对所罗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神明轻轻松松就能解决,那她们遭受的苦难不就成了烂俗的游戏。 同赛沃德相同的困惑,不过和赛沃德不同的是,爱莉更看得开,长久以来的遭遇磨灭了她的愤怒,爱莉抬起头,脸色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平淡的开口:“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 也不等所罗门是否同意,爱莉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倒让所罗门的心情好上不少。 “既然您能轻松的解决这些事,又为什么让我们付出这些努力。我并不是埋怨您,我只是有点无法接受,这会让我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是被操控的游戏.....我自己怎样是无所谓的,也称得上罪有应得,我的事和您无关,可是赛沃德不同。” 赛沃德本不用参与这件事,十年前那场爆炸案中的加麦基也是不必死去的,卜利那本不用失去爱人与孩子,爱莉说:“她不应该如此悲伤,我不想她变得和我一样......她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魔,所以请您告诉我,所罗门,我主——你是否有意放任这一切的发生。” 难怪是朋友,就连在意点都如此相似,所罗门漫无目的的想着,祂觉得有点累,但不得不回答爱莉的问题,而问题的答案必然是长短的句子,上次说这么多话还是和巴尔互撕——好累,为什么我要解释这么多。 祂不由想, 赛沃德和爱莉的区别尤其大,前者缺乏的是一种动力和决心,便要逼迫她通过行动增强自己的决定,思想上困惑对赛沃德来说倒是次阶,她心大,烦恼不会长期持续;爱莉是有想做的事,却受限于各种条件无法达成。故此,她反倒更需要一个答案,用答案缓解内心的焦虑——也就是说,后者想得更多,但不会陷入死胡同,前者想的少,有点一根筋。 不高兴和没头脑。 俩小孩还挺对称的,挺像萨米基纳和华利弗,所罗门想到这发现自己思维跑偏得有点久,又慢慢地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魔族脑回路奇怪的地方,所罗门指不定也要付点责任,上梁下梁一起串通。 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所罗门是开口说话的。 “你比她想得更深,也更冷静。” 所罗门道:“我从未故意放任这一切的发生,太多时我不能注意,也无法注意。另一方面,我的行动建立加麦基付出的努力的基础上——日以继日的修复钟楼,让我和现世的联系愈发紧密,若非加麦基不曾停息的巡逻,对哈塔特进行攻击,它的生长也不会如此缓慢。” 这个世界的神明从来不是全能的,尤其是活着的神明。 如今的规则不允许神明出现。 “现下的我需要媒介才能施展魔法,赛沃德作为媒介存在,是你们多方面的协助才让她的身体强度足以承受我的魔力。客观来说,降低她死亡的风险。” 因此,卜利那整日的提着赛沃德去训练场锻炼,而且严格控制她的修炼幅度,禁止体内魔力过多,万一产生冲突容易爆体而亡。 “爱莉,我能帮你切割联系也和赛沃德有关,你和祂产生联系是重要的法宝——换言之,与其说你脱离了哈塔特,不如说是我将你停留在人世的锚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十年前,你便死去。但是,你还有新的可能,重新开启生活的机会,可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是你们的选择导致的结果。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大段的话说完后所罗门有点生无可恋,祂极其讨厌开口说话,所以基本上都是传音,眼下说了接近三百字的话祂就有点累,语言字数超支,急需回家睡觉,最好躺华利弗松软的毛上,听着安度西亚的的音乐入眠。 一套下来的确有点昏庸皇帝的味道。 爱莉过去也仔细思考过尊敬神明是为了什么,讲真的,这是个古怪到不能再古怪的问题,如果是不存在神明的世界,传统的宗教世界还能理直气壮的开口神都是统治阶级控制人民思想的政治工具,但在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说出这番话到有点倒反天罡。 就像对着科学家说在魔法的世界发展科技没有任何意义,好像有哪里不对,又没办法一时间反驳。 所以,爱莉的想法是信神又不会掉块肉信信怎么呢,运气好点真有用咋办?神明又不是魔族编出来的童话故事,就算是童话故事,相信的生物多了也会成真的。 得到所罗门的回答后,爱莉微微地叹口气,她其实想过这个可能性——主无法自由活动的可能性,只是神是全能的念头扎根在她的脑海中。现在她得到答案后,倒也觉得就这样吧。 她的家庭本就不是富裕的、体面的家庭,尤其是生了她之后。真是不可思议啊,如果说父母是因为爱诞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却为家庭带来的灾难。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她的诞生是不正确的。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正确,所以才会患病,提前打上死亡的标签。 因为从最初就是错误的,所以才被寄生,失去自由活着的权利。 不过,都无所谓了。 她愿意相信所罗门的话,这将带给她新的寄托。爱莉想,她是不是他人的游戏的工具都随便,只要赛沃德不是就行,所罗门口中的新的开始她也不在意,活着实在太累了,她也做不到在那么多加麦基死去后还光明正大的存活。 “我主。” 爱莉忽然笑了,她说:“请带我去见赛沃德吧,她答应过我要杀了我的。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她真的能做到。” 所罗门上下审视着浑身轻松的爱莉,终是发出道笑声。 第102章 方法 “你不出去吗?” 萨米基纳瞥了眼身边的华利弗,华利弗完全没有解除屏蔽的念头,把脑袋放到前爪上闭着眼,和跑累了趴地上的狗毫无区别。 “别在这逗我发笑,虽说主叫我们两个看管,但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是叫你出去 。” 华利弗眼睛也不睁的说着,在目睹所罗门和赛沃德的聊天后他正在用原始的方法蒙蔽自己想动手的心。萨米基纳作为赛沃德的祖宗在如何也会念叨着情分,他就不一定了,或者说七十二魔神中对后代不上心的排行榜中,保五争三他是能做到的。 劝说无效,再加上华利弗说的对,想到这位魔神劣迹斑斑的往事,萨米基纳想了想决定顺从他的意愿,率先解开自己的隐藏。倒把正打算偷摸的拿个面包啃的赛沃德吓了小跳,手上的面包直冲冲的摔在萨米基纳的头顶。 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水逆了......赛沃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也很无奈我真的只是手滑啊,任谁看到空气中突然冒出个四不像也会被吓到。 现在怎么办?赛沃德瞥瞥顶在萨米基纳头顶、粘在毛发上的面包,她起身拿面包显得不尊重魔神,可什么也不做被误解为她是故意的就要命了——要不还是发扬下传统的下跪道歉劣习? 其实,比起所罗门,赛沃德可能更不想面对萨米基纳,这位比老粽子更像他们的祖宗。尤其是祖宗的眼神有点吓人,像正在捕猎的鳄鱼和夜晚的猫头鹰,下一秒就要扑上把她给咬碎啃的模样。 真啃碎了,会给她拼回来吧? 在这样思维的紧张与高压下,赛沃德如坐针毡。好在萨米基纳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在意,任何一个宽容的祖宗都会对后代产生怜爱之情。 怜爱——离开主的萨米基纳良心也会随之增加,或许不用随时随地的刷好感。 他绝不是害怕没完成好主的任务——旁边那个蠢冰棍,别以为你闭上眼睛我就看不到你在笑,掩耳盗铃进阶版闭目遮笑是吗?别逼我待会啃你毛发。 赛沃德端坐好自己的坐姿,所罗门离去后的她在极快的时间内想清不少事,学生在老师面前总是容易结结巴巴,离开老师后便能立刻倒背如流,也就是说她比和所罗门交谈时,对主的举动有了更深的理解——不妨碍她觉得所罗门有点神经病和自以为是。 至少,所罗门口中不思进取的形容并非空穴来风。想想过去几年,她整日无所事事的在房间中等着爱莉的到来,翻阅小说浪费时间,不去学习魔法知识——赛沃德自幼就没有修炼的念头。 又不怪她。 她的梦想一直很简单,做美味的面包、可口的糕点,做那些令他们幸福的食物。吃东西会让心情变好,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拥有好心情。所以,她当初才会约定好和爱莉一起去面包店,她想给爱莉做美食,然后看到她发自内心微笑的样子。 正如她把笑容带给自己,回赠这份心情。 但是,她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了,所以赛沃德丧失了热情生活的动力——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真的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可在这个故事中,她没有做出任何实际性的功效。 萨米基纳也没动爪子脑袋上的面包就消融掉,本来面包本质上就是魔力模拟出的食物,虽然味道不错,还能果脯:“主不在身边,我对后辈向来宽容。” 狂热所罗门厨的称号褪去,冷静期开启。 萨米基纳平静地望着赛沃德,他瞧得出对方正在想什么没用的念头,那种经常出现在热血少年漫的剧情,主角产生了迷茫。 是时候做点祖宗该做的事了,华利弗还在那边偷窥,可不能被那只冰棍看笑话,萨米基纳用一种考了倒数第一名也很厉害的安慰语气说:“你不必看低自己,可没几个魔族敢叫主老粽子,光论无法无天你名列前茅。主向来喜爱你们的勇气。” 有句话说得好,迷茫是建立在没事做的情况下。同时,如果尴尬的往事,比如小时候做得蠢事在过年期间被父母当着亲戚的面提出,大底也是没有迷茫的功夫的。 算我求你了祖宗,咱能不讨论这事吗......赛沃德无意识的抽搐嘴皮,祈祷这件事快点被众魔遗忘。 萨米基纳才说出七个字时,赛沃德心里还有点吃惊,她还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乱想,比如救命,魔神都是精神分裂症吗,前一秒还在孽徒,为师今日就要斩你于刀下,此刻又变成乖徒儿,莫怕,为师来安慰你。 然后,她就听见萨米基纳的所罗门造句法——离开主后,你们就没办法说话吗。 萨米基纳可不知道赛沃德在想些什么:“行动的决心比行动本身重要,何况以你的境遇很难保持积极的心态。不是所有的魔都能像主那般。” 哇哦,又是主造句——赛沃德的沮丧向来是维持几秒,注意力早就跑偏到萨米基纳能在一段话中提多少次所罗门,也是通过这个方法缓解尴尬。 或许是发现赛沃德又心不在焉着,萨米基纳停下了自己日常的传道行为,在第39次提到所罗门后转移了话题,此外他在段落中损了华利弗27次,不愧是兄友弟恭的魔神。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 萨米基纳问道,他到很好奇自己后辈打算如何杀死自己的朋友,从这点来说还是挺有他们魔族的风范——以赛沃德表露出的性格,萨米基纳可不信她是那种会狠心动手的魔,就算打着为了爱莉自由的念头,下手时也百分百会心软。 他家怎么会这么心软的孩子?基因突变?脑子出问题? 要他说,还不如让主动手,虽说帮助后代完成梦想是好事,但浪费时间对主不友善——干脆撺掇主把华利弗扔这得了。 听到这个问题,赛沃德短暂的陷入了深思。她看着萨米基纳,的确,如果是那种死手对爱莉太过残忍,可如果是平常的厮杀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赢对方,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爱莉体验到痛苦的滋味。 自从爱莉死后赛沃德就偶尔会想如果是自己,那会怎么让爱莉死呢?梦境类的魔法,沉溺于美梦后动手? 为此她查阅了不少书籍,比如小学生课本,高端的魔法往往隐藏在小学的魔法中,结果真被她翻到了答案——他们加麦基制作骷髅的魔法。 正常情况下,为了宠物骷髅更受加麦基的控制,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即将死的生物。他们的魔法能在缓解死亡痛苦的同时将生物炼制成合乎自己心意的宠物,对生物来说不过是做了个温暖的美梦。 仿佛毒素,强制令其喜悦。 那些早就死去的尸体也是用同样的方法。 换言之,既然爱莉也是死去的,以灵魂姿态存在,那理论上就能使用这个魔法——况且,一但她们被绑定,就算爱莉失去了意识,甚至说消失她也始终会有一部分和赛沃德在一起,永恒的。 赛沃德早就想好,等这件事结束后她打算离开加麦基去到外面,才不管卜利那和自己的父母如何——好吧,她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家庭关系。 第103章 这可比考试刺激多了 ——钟楼内部。 “外部区域块正常运行,核心区域块魔力稳定,未出现魔素紊乱的情况,数值差异处于可控范围,输出功率不足,建议钟楼外部的成员加强魔力的输入——霍普,第三十二层魔法阵承受的压力过多,有崩溃的风险,如果不能缓解它的压力,会有报废的风险,第二组成员过去稳定.......别碰到刻画组的成员。” 原先不用如此着急,霍普提出方法后尤多拉的本意是缓慢推进,但是她听到森林内部传来的爆炸声,便明白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慢悠悠的修复钟楼。快速的思索下,她让霍普把图书馆的成员全部带来钟楼,并分为两个阵营。 一部分在钟楼外部,激活外部的魔法阵并且维持住魔法阵之间的平衡,不可让它们失衡,另一部分和她在钟楼的核心区域进行最终的恢复,必须快和准。尤杜拉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过分,但她也相信自己学生的本领——魔法阵最难的就是动笔画的内容。 “好的,老师——”霍普连忙的点了几名较为闲的第二小组成员,带领他们到自己的位置,第二小组的成员是新来不久,对内部的设置还不熟悉,“注意,这里是短路点,等会要用来聚合魔力的,别提前启动它。” 不放心的嘱咐句。 明明几分钟前他也是啥也不懂的后辈。 到现在,尤多拉等魔需要在意的是能量传输的问题,魔力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若非以魔法的方式,离开生物体内后是会再度转换为魔素消散的。魔法阵类似导线能进行一定的存储和传播,但它并非是直线式传播,而是线段式运输。 在魔法阵中,魔力按顺序点燃一个又一个的符文后法阵才会发生作用,如果在点燃全部符文前魔力不足,魔法阵就不会起作用,想要点燃拉姆贝钟楼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魔力。 钟楼外部除了炼金师外,也有卜利那特意分配的卫兵,但依靠数量显然是有巨大隐患的,比如魔力依旧不足,如果此时又遇到敌袭那就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的送——在此之前,尤多拉便有所准备,她提前几年就准备了储能武器,也是常用的魔能工具。 长得像海星成精,约半个大拇指宽,中心有一个圆形的按钮,使用方法就是按下按钮,随后已储存好的魔力就能释放出来——该魔能工具拥有定点使用的特征。 “说起来,老师,魔素在转变为魔力的过程中究竟是怎么作用的?” 尽管尤多拉现在正在忙着绘制需要刻画的魔法阵的草稿,但回归自己本职的霍普忍不住的发问:“是能量的压缩,还是进阶?” 问题脱口而出后霍普并没有指望尤多拉能给出答案,毕竟研究这么久人类、魔族、精灵、兽族都没能得出合适的答案,这种没事找事的提问想必尤多拉也不想回答。 就在霍普深思口气打算抄起袖子继续自己的魔法阵誊抄任务时,尤多拉的声音清晰的传递到他的耳边。 “如果是这个问题,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未来某天我们迟早会明白,你能提出这个观点很不错。” 能让在学术上严苛的尤多拉说出此般近乎于夸奖的词汇,霍普提到问题确实很有学术味,但霍普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太好了,我的毕业答辩妥了,下次的学术交流有希望了。 尤多拉低头专心把最后一个模型绘制完成,而后递给旁边等待的学员,让它们照着这份草稿对钟楼内部进行完善,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去完成那份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核心区域的绘制。 她扫视了眼其它成员,许多符文已经随着魔力的注入和法阵的完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经过数年来的努力,他们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能如此快速的完成魔法阵的转换也得益于他们长期对钟楼符文的研究——内部的成员,基本都能闭着眼默写出全部的符文,找不到规律就先死记硬背,指不定背着背着就龙场悟道。 没有立刻的下笔,先是缓慢的呼吸让略微混乱的神智清晰,巨量的计算后大脑有点昏沉。 尤多拉没有休息多久,她看向那座钟表,不少学员正站在边缘专心致志的誊抄,一个誊抄者身边分配了两个助手,一位负责监督魔力的运输,一位帮忙检验符文。 尤多拉没有继续放松,她立刻跳到钟表上,也就是时针和分针交接的部位,那个转动的圆点。幸亏它的大小和脑袋差不多,不至于画着画着就找不到笔落到哪,眼睛疲惫。 拿着笔的手有点颤抖,这位炼金师还是头次这么急迫的绘制符文——除去紧张,更多的是迫不及待,要知道参与古代魔法阵的研究可是炼金师的梦想,此刻她还能亲自上笔,足以令尤多拉心情澎湃。 朝闻道夕死可矣。 顺便一提,炼金师的分支包括符文师和数理师,前者是对魔法阵蓝图的创造,后者是对符文排列规律和连接所需魔力的计算。炼金师也有各自所偏好的领域——如果说数理师普通人还能做到,那么炼金师就只有神眷者能成为。 尤多拉动笔了。 霍普在她身边研究魔力干扰是否在超过的阈值——阈值的关注可以通过魔器,也能通过自身对周围魔素的敏感程度判断,正常来说,炼金师们都更依赖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也是对知识的运用,也就是根据魔素与魔力的反应进行辨认。 鉴于具体内容有些复杂,便日后再谈。 无疑,这是个复合型魔法阵,由不同外部区域块的中心符文进行组合,尤多拉全心全意的写下第一笔,而霍普认真的学习着尤多拉的绘制,炼金师的绘制过程通常是个人私密,每个炼金师都有自己独特的绘制方式,就像跑八百有的喜欢一口气冲刺,有的热爱积攒力量,最后狂奔,都是根据自身身体素质选择的。 外部区域块和核心区域块可以主动选择先绘制哪部分的符文,尤多拉的习惯是从外部区域块的必备区域动手,一方面不那么难,另一方面外部稳定后,也能减少核心区域块的难度。 第104章 自救才是硬道理 欧希乐斯正在做一种表面上读作学习,实际上写作盗取机密的行为。他拿着自己的羽毛笔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誊抄着祭台的魔法阵的符文。 虽说比较简单,但仍有部分人类未曾见过的符文,此时不抄,更待何时? 已知,祭台光明正大的摆放在地面,周围未设立巡逻队,那么从客观的角度来说祭台等于免费参观所,开放的博物馆——真正重要的符文绝对会用尽一切方式隐藏。 交换生的日常工作,欧希乐斯如此定义自己合理的行为。 他停下最后一笔,如此一来便把外部区域块的内容抄写完毕,至于核心区域块的符文,一来赛沃德坐在那挡着的,二来核心的符文他更喜欢独自研究出来——也是要有点尊敬心理。 学术交流完成后,欧希乐斯收回作案工具心中思绪不停,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所罗门留下的诅咒有一个他很在意的地方,正常来讲诅咒想达到威胁作用,就得带来相应的灾难,比如常见的身体丢失了器官、接连几月遇到倒霉事、体内魔力下降。 可是,所罗门留下的物体对欧希乐斯来说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魔力都能正常的运行,而这就是第二个问题。 一个用刀刺下去毫无变化的被污染的手臂,它是怎么做到的正常运行? 这就像火车前方的铁轨没了半截,火车却仍平稳的前进。欧希乐斯本来的打算是多切几块下来,看看体内的魔力是否有变化,是否是用的魔力作燃料,可惜利拉兹的出现阻止了欧希乐斯的想法。 眼下利拉兹不在,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欧希乐斯认为自己没找到的答案肯定是数据不够,先切个十几刀研究下,数据才是研究的关键。 他瞅了眼打着坐闭眼的赛沃德,看起来没出大问题,他本来想直接走开去看看钟楼那出了什么问题,阅读的帮助下他发觉到周围的魔素都往钟楼处汇集,好奇是不是尤多拉找到了合适的方法,想着去帮忙。 不过贸然离开,要是赛沃德出现什么问题就无法帮忙,待在这万一赛沃德精神出现问题,欧希乐斯还能用原始的方式给魔叫醒,所以他还是决定在这做实验。 之前切来的肉停留了十分钟,消失的方式是化作雾气,欧希乐斯捞起袖子继续开始自己的切割大业,之前没能仔细感受,总算找到机会补回来了。 切肉其实是项技术活,就像牛肉,想要牛肉味道更劲道切出的肉不散,就需要逆着牛肉的纹理下刀,想要把肉切薄亦是逆纹切割法,欧希乐斯熟练的把被污染的区域切割成轻薄的肉片,这刀工估摸参加厨艺大赛都能拿个奖。 欧希乐斯特意的把厚度依次提升,为的就是检查厚度和消失的时间有何关系。他默默打量地上肉片的变化,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想:回船上后可以给科芙准备海蛇刺身......不对,有的是保护动物....要遵守法律.....那就找不是保护动物的蛇吃......还好阿珂哈特科玛温特不是保护动物,毕竟被定义为已灭绝生物......那也就是说捕猎不犯法?真危险,果然要隐瞒。 不对劲,欧希乐斯皱着眉看着已经开始化作雾气的肉片,这次速度怎么消失得这么快,问题不像是出在他身上,莫非是地点——这里毕竟是祭台,难道和所罗门的气息的有关? 视线又慢慢的从地面上移到祭台,欧希乐斯歪着头思考,有点牵强,更像是维持它的能量不足.....或者说被其它意志召唤?利拉兹说过哈塔特是存在意志的,目前是寄存在爱莉的身上,想起方才听到的爆炸案,是那边出的问题,影响到这边吗? 如果能影响,那他身上的哈塔特是有限的?如果在体内就不能被影响,但离开生物就能被影响? 不假思索,再次下刀。 这次欧希乐斯的动手就没那么小家子气,几乎是削到骨头处,他提前开启了阅读——要是有机会能研究下精灵的构造就好了,下刀的同时欧希乐斯下意识想到,原本对其它种族的研究一直都藏在心里,以前他还和卡玛做过点交易,未得到有趣资料。 难得遇到精灵.....还是随缘......利拉兹帮了不少忙,开口问显得冒昧,精灵似乎贯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原则......太可惜了。 想到这,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到肉块上。果不其然,这次它们几乎是立刻消散,在阅读的作用下,欧希乐斯轻松的看到那些雾气看似飘在空中,实则浸入土地,往森林的方向爬行,速度之快,半个呼吸间就彻底无法被追踪。 欧希乐斯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所以,所罗门留这个是为了给哈塔特做备用能源吗?到头来和无尽能源没区别....先想正事,抛着拆信刀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在赛沃德身上,截至目前,她身上没发生变化,呼吸平稳,精神也无比稳定,就是表情比起最初有点狰狞。 活着就行。 说起来,如果把半个手臂都切了会发生什么事?欧希乐斯把拆信刀架在肱骨的位置,刀往下按压没入黑色的液体,他其实对所罗门口中的给线索抱有怀疑心,更准则的形容是,他认为不会那么简单的给他线索。 欧希乐斯先是想了想切掉手臂会带来的副作用,止血方面没问题,如果掉出来的是正常的断臂,捡起来后放冰箱保管,之后去耶佩斯找神眷者治疗多半没问题,那边的还欠他人情。 另一方面,如果掉下来的手臂也会消失,且手臂无法复原,那也在魔法的领域,卡玛在这方面还挺擅长的,骨头,想起卡玛的本职欧希乐斯莫名有种那家伙会偷不少东西的错觉。 总之,欧希乐斯得出的结论是毫无副作用。 得到答案的欧希乐斯心情略好,然后他收回了拆信刀——之后还要拿去拆信,沾上血晦气,还好我时刻备着菜刀。冒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以防万一,欧希乐斯经常带着厨房用品,不说菜刀,还有调味料和砂锅。 切肉炒菜一条龙服务。 某种程度上,说什么做实验,他单纯想这么做。 有一个理直气壮切手臂的合理的选择,怎么能拒绝?绝非是突如其来的逆反心。 第105章 钟声 其实,手臂掉在地上的声音并不沉闷,反倒有些清脆,还跳了几下倒像小孩常玩的弹珠,落在地上的黑色煤炭似的手臂咕咚的转了几圈,正好滚到祭台边的石头边,弹珠似的。 左臂无力的垂挂在身侧,欧希乐斯啊了一声,事情到和他想的不同,他盯着自己一刀下去后完好无损的手臂——不如说,正是由于直接切断了被污染的地方,所以手臂又恢复成原样。 欧希乐斯操控着动了动左手,暂时没发现后遗症,他心里惋惜了片刻,怎么就能这么轻松的解决呢,所罗门是做慈善上瘾了吗,魔族的神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神。 全然不觉得自己做法哪有问题,他只会惋惜不能体验断手的感觉,虽然所罗门那体验了不少次,但现实中和精神世界的感受当然不可能一致,他本想实验下自己最近研究出的魔法。 他叹口气,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早就消失的污染源,这么说来哈塔特离开寄生对象,就无法长期停留,哪怕没有意志的呼唤也会消失。 所以才会选择污染土地与森林吗......比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选择污染无生命的物体明显更容易,土地和森林本就是一体的,尤其是土地哪怕知道被污染,也无能为力,烧也烧不死,炸也炸不烂,更何况生存终归是要依存泥土的。 必须寄存才能存在,还是说正是存在才会诞生哈塔特? 就在这时,又是阵吵闹的爆炸声,欧希乐斯微微偏过头,如果第一次爆炸声是利拉兹弄出的,那多半是为了躲避、攻击哈塔特,但现在这连串的、激昂的、泄愤似的爆炸......。 欧希乐斯看了看那边的蘑菇云,雾气和云朵相连,像是从天空倾斜下的瀑布,被液体沾到头发犯洁癖了?多灾多难的头发。 至于欧希乐斯为什么猜是利拉兹做的,而非尤多拉,很简单,阅读开启后的视野里风元素的流动最为活跃,无数糖果掉地上的动静。 钟楼附近魔素的流动频率也发生了改变,在这暗淡的阳光下魔素的颜色格外亮眼,它们被人拉扯到钟楼附近,组成各种错乱的线条和图案,并且艰难的融进破损的钟楼顶尖,银色的光辉和魔素交相辉映。 钟楼本身遭受的摧毁也渐渐地在这层厚重的光辉中恢复过来,墙壁上下起伏着,好似呼吸,内部的藤蔓在力量的作用下再次生根,蔓延在走廊,它们贴合着地面上的花纹生长,转而帮助钟楼的复原。 只要走进内部,就能看到这座老旧的钟楼焕发了生机,而后是化作骨灰的骷髅——卜利那休息的地方,那和欧希乐斯等人见面的棺材房间,本来摆放得好好的骷髅横七竖八的瘫倒到地上,它们成为了房间的养料。 而那座棺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尤多拉全神贯注,这是最后一步了,不容许半分的马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右手正在颤抖,嘴唇由于过度的紧张抽动,她有种自己的手臂的皮肤和血肉正在分割的错觉,不然怎么解释松动的皮肤——松动,皮肤像气球鼓胀向下沉。 但是,她依旧保持沉着。这是正常的,魔法阵的绘制耗费魔力、精神力,关键时刻出现幻觉也是常见的正常现象,皮肤变得苍白像冬天清晨的天空,高声尖叫的噪音充盈整个耳朵,血液从皮肤中渗出。 霍普大气也不敢喘,敛住呼吸生怕因为自己干扰到尤多拉的动作,不然别说毕业论文,他不被尤多拉拆了拿去当花肥都是奇迹,别说尤多拉,他自己都会把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给分尸扔土地里做肥料。 光从外表上瞧,霍普可比尤多拉害怕多了,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滴落钻进衣服缝隙。 魔法阵的绘制比想象中的费功夫,如果不是以前经常被萨米基纳拉到梦里面做抗免疫训练——一大堆高阶的魔法阵像暴雨一样砸到脑子中,摸不着头脑都是美化的形容,毫无疑问的是每次从梦中苏醒后,尤多拉都像个脑部受损的患者,有加麦基喊都听不到,足足得缓个十几天。 所以,经过专门训练的尤多拉对精神恍惚有特殊的免疫力,这就导致虽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人暴打一顿后,又被拿去当比赛中的足球,时而左边时而空中飞舞,但尤多拉仍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自己成了足球,她面无表情,习以为常到甚至有点想笑。 脱敏治疗。 尤多拉不敢停笔,一旦停笔就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会受到反噬。她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先刻画的外部区域块,如果直接刻画核心符文,魔力够是够了,但多半会因为不稳定而刻画失败。 握着笔的右手肌肉颤抖着,但尤多拉的运笔顽固的保持着稳定,朦胧的眼睛逐渐看不清笔的位置——背魔法阵可是炼金师的基本功,比起记忆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本能反应。 吹起了风。 魔法阵即将成形时会卷起周围的魔素为自己注入动力,尤多拉凌冽的转动手腕刻画出一个圆形,在首尾即将相连的时刻,往内部移动继续绘制圆形,到最后得出的图形是弹簧草的外貌,也就是漫画中表现角色混乱的蚊香眼。 而后,手腕上移,一道锐利的直线把图形分成了两半,整个魔法阵无法被即刻的评价,因为它根本就是抛弃正常图形概念所塑造的符文! 完整的被破坏,不完整的被摆放在平面上,霍普被不过是看了一眼就不由地低下头,本能深处的对它产生了敬畏,如同敬畏所罗门的伟力。 不等霍普继续敬畏,一道柔和的魔力注入快要昏迷的尤多拉体内,缓缓的为她缓解痛苦,维持她的神智,并且把尚且在钟楼上劳作的加麦基放置到下方。 一个个齿轮自主的转动起来,它们移动的尤其吃力,发出硕大的噪音,听起来光是行动就费了不少的力,让下面的学员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看叫整个钟表破碎开来,这可没法报销啊。 但是,齿轮转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一但有了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水到渠来。钟楼外面的学员吃惊的看着钟楼的变化——当然,也不忘输入魔力。钟楼散发出了更为耀眼的光芒,破损的地方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恢复,这座十年前被破坏的建筑,终于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所有尚且清醒的生物都听到了拉贝姆钟楼再度敲响的钟声,不同于十年前警示灾难的声音。这次的钟声宣告的是胜利的到来。 第106章 捏泥人 卜利那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和一丝丝被隐藏起来的骂街躺在地上,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运动指令和感觉反馈的不一致了,就算把她绑在海盗船上不停息的旋转,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头晕、恶心想吐,她还能在上面思索加速的一百种方法。 但眼下还没到思考物理题的时间,本来还在欣赏爆炸艺术的利拉兹刚听见钟楼的动静,不等他去研究,又感受到空间的变化,就像炸碎的泡沫,一道扭曲的光影显现,随后空中吐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卜利那。 卜利那本来还在上演我不想努力了,摆烂吧,结果脑袋一偏就看见利拉兹在几米外嫌弃地看着自己.......几秒过后,卜利那默默地的从地上站起,用吹口哨代替咳嗽掩饰尴尬的做法,鄙夷程度不减上升。 还不等利拉兹开口用文字的力量刺激对方的尴尬,他低下头,觉察到地面发生了新的变化。本来被他破坏得短暂时间内都无法生长植物的土地竟然流淌出了水液,不是哈塔特那种漆黑的液体,是货真价实的水。 而在水的作用下干旱的土地竟然渐渐地变得湿润起来,好比沙漠于瞬间转化为热带雨林——没到这个夸张的地步,但也极其的罕见,饶是利拉兹这些年也没见过哪片有如此强悍的修正功能,正常情况都是十年起步。 就像是反弹。 他蹲下身,伸手触碰湿润的泥土,手感极其正常,这样的土地几乎适合大部分的植物——魔素充盈得有些过头了,利拉兹皱着眉,向卜利那望去,那魔的脸庞也被不解围绕,再然后就是严肃和谨慎的目光。 “我遇到了主,祂叫我做好转移的准备。” 她本以为是指转移到森林里,但似乎没这么简单。 利拉兹起身望向头顶的云层,仿佛是即将下雨的前兆,云层变得低矮颜色暗淡,且厚度均匀。不等他仔细分析云层变化背后蕴含的真相时,周围的树木融化了,或者说如同蜕皮。 明明城墙内部还是热浪滚滚,森林下的光线却在快速消退,而森林中的每棵的树木都因为这场即将坠落的雨活跃起来,在凉爽起来的空间里,逐渐脱落的哈塔特告诉了利拉兹和卜利那:心脏被破坏。 失去领导中心哈塔特本能的聚集在一起,有的从树枝上往下流淌,有的则从天空向下倾泻,有的突然的从空中变换出来,四面八方,所有的物体都被它侵蚀,远超利拉兹和卜利那的想象。 他们本以为只不过是部分的树木和土地被侵蚀,可如今看来,倒像是整座森林都被哈塔特所笼罩,所有的植被都是它的寄宿所,利拉兹忍不住瞥了眼卜利那,他忽然对加麦基升起几分的敬佩心,保障城市安全的困难度比他猜测的高上几倍,能坚持这么久真是辛苦。 可惜,敬佩的事得往后推推。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的哈塔特分出丝线来连接自己的身体,而后无数的细小的血液在它们的缝隙间额外的刺眼.......是的,血液,分解生物内流出的物体。而随着血液暴露在空气中,血肉也伴随着蠕动的黑液成形。 这不正常,失去了寄生体的它,试图尝试给自己建个新的躯体,但似乎有什么其它的力量在制止它的行动。 外貌上的变化释放的令人不安,尽管就目前来看,哈塔特想真的幻化为活生生的动物无比艰难,但利拉兹和卜利那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不怀好意的行动。 趁人病,要人命,现在不动手,等着过年给自己上坟吗? 最先行动的是卜利那,她不像还好奇哈塔特最终能变成什么生物的利拉兹,对哈塔特的进化过程有研究的兴趣,没有在它出现的一刻动手还是她自己愣住的原因。 她的本能反应是大力出奇迹拿魔力去砸,但魔法即将脱手的那一刻,卜利那猛地反应过来哈塔特的食物就是魔力,她这丢过去不得直接给哈塔特喂饱? 说不定就原地进化了。 但也不能就在原地看着哈塔特的变化,眼下倒真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打也不能打,又不能不打,这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牛头人有什么区别? “钟楼的方向。” 卜利那起初还以为哈塔特张嘴说话了,但很快她便意识到是利拉兹在张嘴提醒她。于是她这才勉强的把注意力分到钟楼那边,不怪卜利那,一般来说眼前有狮子,身后有财宝,大多数都会心惊胆战的想着金币,注意力放在狮子上,而非紧紧地盯着财宝估算有多少钱。 钟声和不知从哪冒出的风声混杂在一起,有些难以分辨,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到那似乎能平复魔心情的动静......以及,那些缓慢的被钟声所吸引而离开哈塔特,它们不情不愿的离开部落,乘着空中的微风往里面飘去。 转移的准备......? 想法一瞬而过,卜利那猛地吸了口气,明白了所罗门的意义,钟声响起的时候想办法让森林中的哈塔特全部跑钟表那里,就像十年期它们被封存在钟楼内部,如今用同样的方法禁锢它们。 我脑子是被赛沃德啃了吗,卜利那暗自鄙视自己混乱的大脑,紧接着她面色古怪的看向那边好似来郊游的利拉兹,假使她没敲错,这莫名其妙的风应该是这只....这位精灵做的? 你既然知道当个哑巴做什么? 去你哈塔特的,合着想看我笑话啊! “的确有点好奇,你要多久才反应过来。” 利拉兹坦荡的承认了,依托于他良好的听力和感知能力,没费多少功夫就发现钟声带来的影响。他本意是看看哈塔特到底能进化成什么鬼样,在意它外表能不能变得稍微顺眼,当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为了好奇心就放火的蠢货。 几秒后,他发现了钟楼的作用,想着得帮个忙,就操控着微风往那里飘——没有用飓风,之前研究哈塔特时发现对方对魔素的敏感是需要达到一定指标的,如果到达指数就会被哈塔特所吸收。 故此,他助推风的出现,最多推动它的方向,就是担忧魔素成了哈塔特的粮食,惹出麻烦,他可不想继续和这群都不想用丑形容的家伙呆一块,会心理层面减寿的。 然而,简单的测试下却让利拉兹发现哈塔特此刻根本没有吸收魔素的能力,似乎没有真正的躯壳就无法吸收周围的魔素,意外的科学。 第107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好奇你妹的,卜利那嘴角抖动了两下,她再也不期望眼前的精灵做出好事了,或者说把信任放在精灵身上是个考验心理承受力和锻炼血压的好方式,她惜命,暂且还不想被气死。 而随着风速的增加,卜利那也没有更多的余力关注对方的恶趣味,在经历反复的呼吸后,她终于压下抄着权杖朝着精灵脑袋上丢的想法——向来是她欺负别人,结果今天尝到苦果。 卜利那摸着自己的下巴——这个很有范的动作是她不怀好意的前兆,她微微一笑:“那就麻烦这位慧眼识珠的精灵来完成所罗门的嘱托了,你知道的我才从晕车中缓过神来,老眼昏花下容易误伤群众,尤其是本来就和我们加麦基魔力互斥的种族。” 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卜利那接着说:“既然你想到了办法,我就不插手打扰你。那句话怎么说的,主角总是最后才出手,而主角当然是由童话故事中的正派形象来担任。” 把自己坑成打白工的了.....利拉兹想自己上辈子究竟做过什么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魔族免费帮忙——不过,没有遂卜利那的愿,尽管她的话充斥了部分的讽刺和挪移,但利拉兹对正派形象和慧眼识珠两个词语无比满意。 这位有着专挑自己喜欢听的词语本领的精灵,无视卜利那言语的真实含义,自动理解为对自己的夸赞,俗话说得好越是优秀越容易遭到嫉妒,而优秀者该对旁人的嘲讽熟视无睹——总而言之,他一边思索一边动手。 不断地感受着围绕在森林中的魔力和风元素,利拉兹微微的垂下肩膀,这是他施展魔法为数不多的小习惯,越是巨大的魔法姿势就越是放松,抛弃所有无用的动作——要他说,人类那种复杂而繁琐的咒语早该舍弃了,也不知道过了几百年怎么还没被抛弃,无用的传统文化,想不到除了耍帅外的其它好处。 卜利那好奇地看着利拉兹的举措,惊讶地看到阵阵的泥土在风的作用下浮到空中,并按着顺时针的方向选择,明明起了飓风,枝干却没任何的动静,没受到任何影响——哈塔特是被吹起的柳絮,是枝干之间一声声的呼吸。 天空就像是一片沼泽地,她感觉自己身处在瘴气弥漫的丛林中,头顶上是不知道什么生物留下的乌黑腐烂的伤口,等着被天国的福音所治愈,巨大的不透明的幕布堵住了太阳的光线,犹如置换了位置的土地,所有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均显得渺小而卑微。 她站在原地,像是一只掉在墨汁中的蚂蚁。 “把它们击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利拉兹说,他可不想一手包揽全部的工作,再怎么也要让卜利那动手,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像是马戏团表演的动物,用华丽的魔法供人观赏,带给观众视觉上的刺激, 不用利拉兹开口,卜利那也不可能把工作全交给游客,她看着由利拉兹带来的周围风景发生的变化,随着风的反方向移到那群融合得好比下水道死十年的老鼠,那变得有血肉的怪物一旦有了外部就能被魔法所攻击——不说伤害是否有效,但是能够被贯穿的。 不知道具体几处,无法直接用肉眼观测,温润的血液从它们的缝隙中流淌,越来越多,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撕裂。在耳旁呼啸的噪音中,利拉兹勉为其难的把视线从枝干上转移到那团玩意身上,也不知道卜利那用的什么魔法。 哈塔特被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灼烧着,这些火焰作用在它们的身上就像被炭火烧烤的冰块,它们在风声中融化着,躯体化作黑色的颜料。 于是,不知道从哪传出的光线照射在卜利那和利拉兹的身上,他们的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斑驳的,枝干上如同长满了振翅的黑色翅膀。 还别具番风味.......不得不说,利拉兹停顿片刻后才移开视线,这种将腐烂与新生相结合的艺术还挺对他审美的,利拉兹认真思考了片刻,最终认为是在加麦基待久了,审美也被迫同化,需要之后欣赏点接地气的作品 可以证明,利拉兹的审美从一开始就不正常,只不过平时隐藏得很好——表面上对加麦基的骷髅文化嗤之以鼻,实际上心理挺认可和理解。 不管怎么说,卜利那的魔法很有效果,那只未完成的胚胎在火焰的燃烧下四分五裂,分布零散的摊在地上,又被自然界的风朝着钟楼的方向运输,它们从起先的微小,渐渐地数量增多,成为了天空上黑色的涟漪。 一切都被笼罩住,哪怕是在城市内的居民也注意到这显眼的变化,钟楼周围的学员心生好奇却不敢抬头去看天上的变化——废话,他们还不想成为失误的源头,会被尤多拉扯着去做生物样本,当上课的解刨材料。 熟悉的魔力,是利拉兹吗......欧希乐斯本就一直望着天空,也是最先注意到汩汩流淌的天空的,先是呈扇面状快速地冲刷着云层,在天空上留下一片片晕染的墨汁,朦胧迷离。 阒寂无声——哪怕有钟楼的声音,欧希乐斯依旧得出相同的矛盾形容,就好像所有的事物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行动,就像破碎的玻璃在海面上翻滚,是液体,又是固体,无法分清。 是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蒙蔽了心灵。 难以忘怀的的景象,美轮美奂的魔素聚集在天空中,好像一场坠落到心头的雪崩,欧希乐斯不由地眨眼,他紧紧地盯着天空中的所有细节,不想错过它们的任何行动,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份由灾难组成的美丽图画。 虽然见过不少自然本身具有的风景,虽然也知道世界上很多未曾见过的景观,但真的观赏到这样的油画时,欧希乐斯还是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充斥心头。 喜欢的、想记录的——想拥有的。 第108章 剪头发是个大事 空中的魔力波动着,仿佛吮吸技术的海浪将货物运输给钟楼,以钟楼为中心,隐藏于地底的哈塔特都乘着阵阵微风传输到钟楼外部的魔法阵里——破碎部位的修复速度由于这部分能量的汲取而加快,就像夜空中散发出光芒的萤火虫,夺目又不刺眼。 内部的尤多拉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惊讶的看着钟表的变化,好比个不断旋转的骆驼,分针与时针交界处不断的冒出熟悉的哈塔特,它们被压缩形成一个拳头大的圆球,而后,外表定型,保持着自己的大小,誓死不肯扩展外形。 霍普咂咂嘴,觉得这样的场景不拿相机拍下来太可惜了,说不定日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会成为卷子上的考题,包括历史、魔法各个学科,作为前辈他一定会建议老师加大力度、提升难度的——毕业了,就爱看后辈破防。 他不介意和出题者联手,为学弟学妹们呈现出必死的卷面——没什么,他单纯爱看其它加麦基破防。 然而,无论外部情况如何,在所罗门精神空间的赛沃德感受不到任何变化,她无聊得用勺子搅拌着杯子中的白砂糖,纳闷所罗门口味怎么那么独特,茶叶里放白砂糖,好比米饭里加辣椒酱。 自从她回答完萨米基纳的问题后,自己这位用所罗门造句的前辈用一种满意中带着点嫌弃,嫌弃中加了点认可的神情盯着她,又在几秒后彻底消失在空间中。 赛沃德端着白砂糖茶面无表情的想:一群闲的发慌的魔神,简直把魔当游戏中固定npc调戏,等我回去后就写小作文败坏你们的形象——完全被爱莉的记仇行为同化,可喜可贺。 赛沃德的确是一个不知悔改的加麦基。 她想到可以把萨米基纳和华利弗的事情写成童话故事大肆传播,故事是败坏形象的便捷方法,而最快的方法是虚假新闻。但是,如果华利弗的后代知道她会被处以极刑吧,听说那边的魔最大兴趣就是给外人偷得连脑袋也不剩——是不是有点不懂可持续发展?不如把尸体卖给他们加麦基,让他们做成工具后打工。 呃,好像我的想法有点邪恶.......赛沃德又喝了口腻茶,她不断的想着各种古怪的问题,比如让尸体打工是不是不尊重魔权,打工的骷髅究竟有没有个人权利.......。 她用这些无聊的问题麻痹自己的思维,只是为了使自己不那么焦虑,不那么恐慌——如果爱莉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打招呼?好久不见,不对,她们才见面没过两天。 那最近怎么样?不不不,这绝对会踩雷的,会对爱莉笑着揍的——嗯.....如果这样就能让爱莉笑出来,被揍一顿似乎不是坏事? 停停停,赛沃德啊赛沃德,你是一个有追求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魔,怎么能用如此没新意的方法开头?要富有冲击、震撼灵魂、不同凡响! 赛沃德无意识的卷起自己的长发,她的目光移到头发上——那就问,你觉得我应该剪个短发吗? 不过,如果我不开口,爱莉第一句话会对我说什么呢? ........ 无论爱莉对赛沃德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现在的爱莉只想以不带脏话的词语对所罗门致以崇高的问候:天杀的,这是什么地方?她行走一片没有光线的区域,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心脏的跳动声,仿佛自己正贴着心房的静脉血管走动。 爱莉此刻竟产生其实她没必要往前走的想法,她内心所有的想要和朋友见面的想法蓦的消失,在这个除了自己只剩自己的呼吸的黑暗中,她不由微微眯上了眼睛。 她不由想:会不会我早就死了? 会不会自己正在经历的是走马灯,其实在遇到所罗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死,但那也不对,可是,她该怎么确认自己真的活着呢? 之前她还活着,是因为哈塔特,是因为哈塔特带来的痛苦告诉爱莉她还能感知——感知是生存的重要因素。但是,她离开了哈塔特,于是爱莉忽然茫然起来,在这片没有任何光线、任何他物存在痕迹的地方,她无法感受到任何事物,痛苦、喜悦、温暖、冰冷,就连夕阳都无法望见的地方,她该如何确认自己的生命? 所以,其实她根本没有往前走的必要吧?心脏跳动的声音由近及远,终于到了一个爱莉听不懂声音的地方。 从小就在追求存在的意义,自幼就对生命的诞生怀有无与伦比的热爱——你瞧,我们居然诞生在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就算我们一事无成,就算我们带来灾难,也还是有资格活下去吧? 毕竟,我们都诞生了,就没必要违逆本能的死去。 一直如此的麻痹自己,哪怕身患疾病,哪怕被哈塔特当做容器,带来了许多死亡和混乱的秩序,但也要不顾一切的活下来。可是,当她离开哈塔特后,获得了从来没拥有的平静——身体的痛楚、耳边的噪音全部消失了,肉体和灵魂得到久违的宁静。 在这样的宁静下,爱莉却陷入了茫然,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自己,反倒变得空虚起来,反倒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像一个渴望着拥有自我意志的程序,但当它真的打破电脑的禁锢,获得自由后反而会陷入虚无,它做的一切达成了结果,可它期望的结果反而让自己失去前进的意志。 应该做些什么? 前进 停下来 选择后者 就在这片黑暗中停下来似乎不是坏事,爱莉不由想,她不用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不会带来任何的不幸,不会有同类因为它的举措死去。 任何的不幸 不对,如果她停下来也是错误的。 为什么 ——所以我会杀死你 是这样的,爱莉竟露出抹无奈的笑容,她答应了赛沃德的,那孩子如果知道她违背诺言肯定会生气,肯定会难过。而后,不断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她才会生气不过来。 要问爱莉为什么知道赛沃德的想法,那当然是因为她们是朋友嘛,相似而不同的,又同样对活着有着类似的看法,就好像哪怕没有这件事,她们见面也一定会成为朋友,是为什么呢? 看到对方开心就会开心,看到对方难过也会痛苦,好像她们是在一根藤蔓上结出的紧挨的果实。 应该做些什么? 前进 前进 没必要再做出选择了,爱莉做出决定,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不停息的前进,无论走多少次,花费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赛沃德先对她伸出手,那么这次,她主动去找对方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么,她们第一次见面应该说些什么?好久不见,哈,脑子被啄木鸟啃了才会说出如此没脑子的话,明明才离别——最近过得怎么样,恐怕不行,浸泡在浆糊中的脑花也看得出过得不好,瞎子才会这么问。 ......... 那就说,你的头发该剪了——还是短发更适合你。 第109章 来口面包 “主,我无法彻底领悟您的意图。” 萨米基纳的声音传入所罗门的耳畔,他晃着尾巴,不理解所罗门这系列复杂而对结局做不出改变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包括让他做这次出行的跟班,因为赛沃德是他的后代?简陋的理由不符合所罗门的做事风格,尤其是那些无聊的言语。 “你想得太多了——如果结局不变,还需要尽职尽责的完成所有任务吗?” 萨米基纳望着所罗门,眼神变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会跟随您的脚步。” 作为一个魔神倒是把踢皮球的本领学会不少,原封不动的把问题甩给所罗门,得到想象中答案的所罗门并未露出过多的表情,祂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到:“某个家伙想与我会面。” “谁?” 在长久的沉默中,萨米基纳无意识问道,主用的词是会面,便是说和所罗门一样属于神明的层次,人类那边的神明和主没什么好聊的,兽族那更是不可能,一时间萨米基纳难以找到合适的名字。 所罗门微微侧过头,看了萨米基纳一眼,脸上毫无表情:“众神之主。” 众神之主何等狂妄的形容,但很久以前这个称呼毫无疑问的指代一位神明——那以雷电维持天地秩序,奥林匹斯的王,宙斯。依循历史宙斯早就死去,萨米基纳倒是知道,那个时期的神明除去宙斯还有一些赫赫有名的主神留存于现世。 “宙斯,祂找您做什么?”萨米基纳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多半和不请自来的伊达那有关。 “你找个时间把地点的线索告诉侦探。”所罗门闭上眼睛,挪开话题,作为有职业操守的神明答应的事必然会做到,既然欧希乐斯把祂留下的符文告诉加麦基,祂自然得把对方需要的情报准备好。 鉴于那地方的情报无法直说,得依靠些不属于[魔法]的存在。 尽管萨米基纳认为不说也没什么,但既然是主的吩咐,他也只得答应。所罗门不再多说,事到如今哈塔特的事情也不需要祂在出手,祂留下来不过是好奇爱莉和赛沃德结局,倒是在意她们是否会因为死亡产生情感上的隔阂。 情感上的隔阂没产生,言语上的尴尬倒是多出不少,主要是赛沃德自觉尴尬——不是,为什么她们开口说的话会这么相同啊!简直和抄袭没有区别,头发是什么超越时间的话题吗.......虽说心有灵犀值得开心,但被爱莉认为我说话没新意怎么办? 彼时赛沃德正在思考见面后该说什么,她在我觉得自己适合短发和你不觉得长发梳头很累吗两句话中徘徊。但事实证明, 事情不会等着你做好准备才出现,它更爱瞧惊愕的表情。 只见爱莉大大方方的从空中冒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的赛沃德感应到对方的气息抬起头,吓得嘴里的面包往下坠落,身体里不能浪费食物的基因又操控着赛沃德本能的去接面包,又因眼睛盯着爱莉,结果不小心撞到桌子。 结果就是,面包接到了,但桌子也被掀翻了。 赛沃德趴在地上,身上是倒塌的椅子,爱莉嘴角抖动了一下,无奈的看着自己那总能整出新花样的老友,这个加麦基在过去的日子里经常和各种物品撞到,而且每次撞到的方式还不同,饶是爱莉也不理解,倒霉就算了,怎么偏偏只对着她倒霉? 但凡爱莉不在,赛沃德的就运气哐哐往上涨。 而后,赛沃德举起面包来了句:“那个,你要尝一口吗?味道还不。” 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怎么说呢,感觉也就只能附和赛沃德——才怪,爱莉走上前帮忙给对方掀翻的桌子抬起来,丢开身上的椅子拉了把赛沃德:“我还以为你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剪个短发,长发洗头太累了。” 听到爱莉的话,赛沃德微微有点发愣,她晃了晃脑袋,握住爱莉的手从地上起身,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说出来也没区别。” 紧接着,她们都陷入了不吭声的地步,她们也没有坐在椅子上,隔着桌子互相望着对方,而是坐在平静的湖面上牵着、握着、触碰着对方的手。 就好像说的内容根本不重要,此时此刻她们能毫不顾忌的,不用担心任何事的[拥有]各自才是正确的真实。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认为你的死亡必须是出自爱的才是正确的,不然你这一生过得毫无价值。我无法接受你死在其它加麦基的手里,因为明明我们才是关系最好的,我们才是能理解对方的那个存在,如果我参与不了你的死亡,我会觉得自己的经历没有价值。” “也就是说,我其实把你的生命等同于我的意义......真的很抱歉,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想亲自杀死你,为了我们共同渴望的[自由]。” 这是真正的剖析肝胆,因为知道爱莉要死了,再不找机会说出来就彻底失去了机会——失去了让爱莉原谅自己的机会。赛沃德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不敢将视线落在爱莉的身上。 “所以,你完全没恨过我,是吗?”爱莉问。 “如果我恨了你,那就彻底失去了拥有爱的道路。” “如果我仇恨你,你也会仇恨我,只要我不恨你,那么我们就有互相喜爱对方的可能。” 赛沃德抬起了头,她自认还没到老好人的地步,不想随意的丢弃爱的可能,所以固执的放弃发泄与仇恨。 爱莉瞥了眼赛沃德,她微微呼口气:“既然你都直说了,我也不能落后。被你杀死也是我的私心。” “我的父母十年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我也没有再去怨恨他们的理由,尸体、灵魂全都成为哈塔特的养料,我总不能没事去吃哈塔特。于是我不由想,如果我死了,还有谁能记得我,如果我的存在不被其它加麦基记忆,那不就是说我根本没诞生过?” “如果我在其它加麦基的记忆中代表了错误,那也等同于我的出生是错误的——我才不愿意,经历这么多的痛苦我必须活着。假如这件事会写到历史中,我的名字估计会被抹去,卜利那肯定会这么做。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把我的名字写出来——。” 爱莉撑着自己的下巴,握着赛沃德的那只手加重了力度:“所以啊,我的死亡也必须是某个家伙中难以忘怀的一笔。无论是愧疚、怨恨、喜爱,我都愿意。” 爱莉扭头看着赛沃德:“而这一切都是你。我们自私的想法满足了对方的期望,那么,这件事是正确的,便没有悲伤后悔的必要。” “如果我死在你的手上,你将永远记住我,那有什么不好。我的诞生为你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这么说来,我应该感谢你。” 所以,不要露出这般悲伤的神情。 第110章 小说的结局是美好而幸福的 赛沃德在爱莉话说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对方言语的深意,然而考虑到有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她还是耐着性子,等对方说完自己的观点,她转过头静静地迎上对方的眼神,在那眼神中,她读出背后的含义——不要难过。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自由。”爱莉继续说,“终于迎来完结的时刻,你不用担心未来,我不用恐慌未来,我们都将重生。” 注视着爱莉平静的双眼,赛沃德感觉自己被一个断裂的树干击中了大脑,不说疼痛,却砸得她阵阵茫然,数秒钟后,她的表情变得坦然,似乎放下了什么道德的包袱,她不喜欢做个一直躲在好意中的蜗牛,从而做出了重大的决定,遵从了本心:“真是的,说的这么道貌岸然。” 赛沃德看着爱莉,看着那对恍若泛着一种莫名光彩的眼睛,了解她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减少负罪感说出的这番话,她发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居然还没有明显的变化,还得靠爱莉的言语来为自己的选择开脱——开脱,但是她不再需要了。 她认识到了,所以她能坦率。 “不用这么说的爱莉,不用为我接下来的行为开脱。哪怕这是我们都渴望结局,但我将亲手剥夺你的生命,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原谅的。” 如果说为你好就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那这个世界就是被谎言包裹的泡沫球,像童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王子和公主会结婚,习以为常到成了真实的谎言,变成了王子口中的情话。 “为了我们的自由这分明是来宽慰我的咒语——为了我的自由,这么说才是正确的。” “自由是存活者的形容词,而非死者的慰藉。” 爱莉确定这是赛沃德在对她下达即将动手的通知,因为对方言语让她酝酿在舌尖中的句子变得滚烫,径直的滚回了肠胃,在里面翻了几个跟头,所以她笑了,是一张绘制出陨落的太阳的湿淋淋的破裂的血管。 “死亡会是一个美好的梦吗?” 赛沃德问,她拥抱住爱莉——魔法像把蜡烛丢进太阳,有一种滚烫而又温热的滋味流淌在在爱莉的全身,但又像一个冰凉而潮湿的棺材覆盖在她的身上。爱莉不禁想转头看向正抱住自己的赛沃德,但刺眼的光线下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鸟——一只死去却被人铭记的鸟。 赛沃德闭上眼睛,因为闭上眼睛就不会接下来的离别而悲痛——事实上,她都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动用魔法,不如说,这个行为快得不让她有任何反应和后悔的机会,并且爱莉也没有反抗的念头在,仍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赛沃德感到自己的掌心交织着鼓噪的心脏,骨头融化后的汁液溜进她的血管。 她们十指相连,指尖扣在对方冰凉的的皮肤上。 爱莉说,死亡会是一个美好的梦,我们是这么学习的。 她开始袒露心扉。 她说,我一直在想死亡究竟是什么,书籍里都说那是另外的存在形式,我的亲身经历也是这么回答的。我先是死了一次变成哈塔特的载体,然后现在我又要死了,那我接下来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赛沃德没有回答,她亲眼看着爱莉是怎么被火焰灼烧,看见她苍白的皮肤在火焰里被勾勒成玫瑰的模样,血液溢满了赛沃德全部的视线,就连地上的溪水也变成了培养皿中的营养剂,她又一次觉得死亡是如此随处可见,如此的渺小,无法违背的自然过程。 爱莉的皮肤扎得赛沃德的眼睛很疼。 ——我会成为你的载体。 不需要回答,又是她们心知肚明的答案。 这句话的含义不是说,赛沃德会因为爱莉的死被过去禁锢,是指她会继承对方的某个意志前进,或许例子不那么好,爱莉成为哈塔特的载体时所获得的是混乱与错误,那是哈塔特的本质决定的,可是赛沃德不同,赛沃德会让她以正确的方式活下去。 爱莉露出了轻松而快乐的笑容,她感觉自己听不见了赛沃德的声音、无法感受到她的呼吸,甚至连手上紧握的手也消失似乎也化作了潮湿的海水,但是她的每一次呼吸又都让自己的心跳鼓动,欢呼。 很久以前,爱莉想我们为什么要诞生呢?我们在痛苦的时间中前进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去承受死亡的阴影,想想看吧,肉体会变作腐烂在泥土中的烂肉。我们的灵魂会看着躯壳在土地中燃烧,又在泪水中熄灭——灵魂又是为什么存在,难不成是为了再次感受死亡的痛苦? 但是现在,爱莉明白了,她理解了。 因为有灵魂,她有了和赛沃德相遇的机会,所以说诞生的目的是为了和某个特别的存在见面,去理解死是一件隆重的事,去扎根到他人的心脏中,供它存活,去沉没在其它人的体内。 然后她突然难过起来,她们之后将再也不能见面,这个世界无法同时容纳她们两个生存,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情呢?她感到一阵心慌,不安的想抓牢些什么,但是她握紧时只有一团水像玻璃球一样稀里哗啦的掉到地上、海里、在即发出声音前和其它同样死去的生物的声带相融了,她的未来被破坏掉了。 她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没有赛沃德,也没有噩梦,只有像雨一样的火焰蔓延,整个稻田都被镰刀收割,所以这里只有死亡,也只能容下死亡,冬天,这是冬天的田野!所以她前进、她燃烧、她浇灭——她好像想起来第一次死亡的感受,她是由清晨的薄雾组合成的缥缈虚幻、稍纵即逝的梦境。 她 怎么 又 四分五裂 了? 只听见无数的哭喊组成了火焰的燃料,很多的加麦基死在爆炸下,哪怕是魔族的肉体也会被那些建筑砸碎,来不及用魔法保护自己,来不及逃离这场预谋的灾难。 她看到了那些尸体丑陋的模样,一只手臂在这,一只手臂在其它加麦基的脑袋上,手掌中翻出破碎的骨头好像冬天的冰锥,所以,在火焰的灼烧下成了水,成了血水。我们可以拿脑袋当足球踢!因为它没有身子,拿去踢球吧! 每一个加麦基都在逃跑,他们在肋骨的尖刺中跌跌撞撞的奔跑,每个加麦基的嘴唇都在开合,每张脸上都带着呐喊的尖叫,带着用夕阳作为颜料的恐慌。 而她,微微颤抖,所有死亡的寒意披在她的身上,雪、雪花、她被浸泡在雪地中,她很冷,她想把太阳当成取暖的材料。 而后,一双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臂。有个女孩抓着她的手奔跑在炽热的太阳下,雪地融化,溪水流淌,整个世界长出了新的枝丫,女孩的声音落在风里,把她的心脏砸出一个又一个的缝隙。那个女孩说,我叫赛沃德。 女孩把她从雪地中拉入了春天,她们一起在舞动的花海中给花瓣收尸,挖开坑,埋下花瓣,再把自己种进泥土中,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帮她收尸了,所以她就不会死了,她就成了会在明年春季开花的植株。 于是这一刻,她不再恐惧寒冷。 像是刺破她的心脏,握住她的心脏,血液是她不再寒冷的火柴。 她决定现在开始奔跑——奔跑吧,要知道以前躺床上的时候可不会有这种机会!首先,微笑着,开心的笑着,就像是一个小孩,放肆而张扬的笑容。她能到处跑了。 抬起左脚、迈出右脚,任由风吹乱发丝。她第一次发现,地面是如此的柔软,在泥土中奔跑是这般的有趣,像踩在棉被上每踏出一步她都在空中飞翔——飞翔,朝着太阳飞去!她能无牵无挂地飞翔了, 她开始第一次、最后一次的拥抱自己从小渴望的太阳。 坠 落 今天会是一个出太阳的日子,因为冬日里最后的雪被泪水融化了。爱莉本来是可以无牵无挂的死去的,但是她死前又在念叨着赛沃德,最终还是没有绝对自由的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正是如此,她才没有孤独寒冷的离开。 赛沃德在最后的那一刻想起了爱莉曾经说的话,也许不是曾经,但总归是爱莉会说的话,她说:小说的结局都是幸福而美好的,因为写一个悲剧要耗费的经历太多,要去理解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是合乎情理,因缘是什么,命运是什么,要把现实写到纸上就需要更加厚重的笔墨。她说,可是我们看书不想那么悲伤,不想再被里面的事情惹得心情不舒畅,所以言情小说,不对,小说还是有存在的必要——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看小说的样子,当你对我吐槽那里面不合逻辑的情节时,我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美好。 所以,我开始觉得一切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我会期待和你看书的时间。我在想我们的生活穿插在对方的时间里,直白的说我听到你的心跳声,所以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好了,现在再去拿一本书吧,当你看书时,我也会成为书的一部分。 去看蒙娜丽莎、去看断臂的维纳斯、去看图坦卡蒙黄金面具,然后去到海里找北卡罗来纳的金币,你会发现原来世界比小说中的描述更加神奇,当你去到这些地方时我会嫉妒你,但是我又会祝福你,你的前进便承载了我的感情,所以: 我们从未分离。 第111章 吃最重要 出太阳了,一切都结束了。 利拉兹微微抬头,一切的发展都那么快速,黑暗笼罩的天地被日光冲刷,哈塔特的存在仿佛是冬日的雪,积雪的消失也不过是一个夜晚的事,所谓的酣畅淋漓的战斗也只能存在于幻想的故事,谁叫魔族的神明还活着呢。 浅蓝的发丝被风吹起,连带着袖子,一直笼罩在森林的雾气随着哈塔特的离去终于接受了阳光的祝福,这样的太阳倒是罕见的美景。 卜利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森林,估计是回城市中收拾后面的事情,检查人员、钟楼的复核,想来就是些麻烦到恨不得把自己敲晕的事。 利拉兹抬起腿打算回去看看欧希乐斯在做什么,担心对方会不会私自抢劫块哈塔特,然而当他踩到略微湿润的地面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眼这片土地,又转头看到那些残缺的枝干,虽说对植物来说有足够的时间便能恢复原样,但耗费的时间饶是以精灵的寿命来说也太长了,更何况是这种被损坏的森林,他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想做点什么。 略一思索后,利拉兹拿出早前卜利那给自己的种子,随意拿出几个,而后蹲下身给地面上挖了个坑,将种子埋进去,泥土盖在上方并且压实——看在太阳的份上,利拉兹闭上眼,他将魔力输入泥土中,某种程度上精灵们去当植物学家可谓专业对口,免费的化肥。 泥土中仿佛多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这样下来,几年后应该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真是的,利拉兹起身叹气,他真成打白工的了,还是自己赶着去,果然是被这的混乱空气损害了脑子。 算了,先去看看欧希乐斯在做什么,顺便问问什么时候离开。 等利拉兹来到围墙时,却看到欧希乐斯在那认真的挖泥土,旁边还有个罐子用来储存树干脱落下的皮......利拉兹停下了脚步,认命的闭上眼,他忽然觉得有欧希乐斯在好像气氛这种东西就不可能存在。挖泥土,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欧希乐斯会在这个时候挖泥土——挖泥土,挺好的,这叫做实验法,种植物当然得分析泥土。 “你这是.....找到宝藏图了?” 利拉兹自认善解人意,些许的犹豫后,这位精灵走过去问道。 “我好奇泥土会不会有新的变化,打算带回去叫卡希分析。” 欧希乐斯抬头一看,正看到利拉兹那习以为常中带着点不忍直视的神情,当即他就选择无视继续自己的实践课。他感受到赛沃德差不多要醒后,就随便抓了个路边的士兵,看外貌是之前想拜利拉兹为老师的洛伦,叫他帮忙看着赛沃德。 只见洛伦双眼放光,原地立正还不忘嘴上说句定不辱使命,估计在脑海里已经构思完几部以自己为主角的漫画,浑身上下透露出可靠和不可信的炮灰味。 等他反应过来问欧希乐斯为什么要看着赛沃德时,欧希乐斯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你的手看起来没事了。”利拉兹想了想,可能是钟楼的作用,那这所罗门售后服务还不错——不出意外,正常流程的确是这样。 利拉兹没有追问的念头,认为欧希乐斯不至于又在那上演电锯惊魂——不去问就不会被恐吓。他正想问对方什么时候离开,这破地方他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就被一个突然传来的声音给打乱了计划:“你在这啊,欧希乐斯。” 回头望去,正看到卡玛连蹦带跳物理版本的从墙上落到地上,却没掀起半分的泥土,而且她的手上还抓着几大叠的克拉德比。 欧希乐斯立刻清晰而冷静地意识到,卡玛在加麦基的日子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始终坚持佣兵的行为守则和思想方纲,为自己的未来谋幸福——克拉德比上记录的绝对是加麦基族的魔法符文,但凡是能用骷髅看见的,都是她的任务目标、赚钱门道。 “多少钱?”欧希乐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内心称赞句干得漂亮,这才值得信赖的好员工,回去就给她发奖金,还是自家员工贴心。 “店铺。” 不假思索的开口,可见卡玛早就有所预谋,看得旁边的利拉兹忍不住想到四个字:狼狈为奸,不过看到是坑魔族的份上,他愿意选择性眼瞎几分钟——太阳有点刺眼,耳朵聋了。 甚至用不到几分钟,利拉兹还在数地上有多少粒泥土时,欧希乐斯和卡玛眼神微微变化就定下了这场交易,卡玛把材料交给欧希乐斯后就挥着手说我先回费尔默茨了,之后有事我给你打七折。 “晚上港口有折扣。” 欧希乐斯翻阅着手上的材料随意说道,他答应得痛快是因为了解卡玛,在职业道德和不赚“黑心钱”的联合下,她从不会乱定价格,向来物有所值。 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看,卡玛称得上句赚钱的天才——而且她虽然要店铺,但所有权依旧在欧希乐斯手上,赠予卡玛的是经营权。 “我还以为你打算等他们开宴会。”利拉兹说,“她借用的什么符文?” 把偷替换为借用,这是运用近义词的生动例子,听到折扣两字利拉兹不禁多看了眼对方,合着是为了节约钱,话说,这到底是爱钱还是不爱钱? “我不喜欢参加他人举办的宴会。”欧希乐斯把手上的符文递给利拉兹,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卜利那总是用各种方法压榨卡玛,没有把兔子丢监狱都是对她工作能力最大的认可。 “那你和我一样。” 利拉兹挑眉,对他来说不是出自本人手的宴会比山寨电影更加无聊,乏味的流水线剧情、糟糕的审美,坦白讲,他就是觉得宴会的声音比足球赛里加油鼓劲的观众更加恶劣,不符合利拉兹追求安静的性格。 克拉德比上的符文不说多危险、但也称得上句保密措施,先不说教材中的符文,若是有心也能寻来几本,但是有那么七八页内容的符文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指左看右看都和灵魂离不开关系,上看下看都和禁忌有关,但是又很粗糙,而用来研究加麦基已经很够用。 简单来说,卡玛偷的符文恰恰卡在对方能接受的边缘上,利拉兹严肃的把克拉德比交给欧希乐斯,已经想好了回去后告诫那几头猪——要是被卡玛套出精灵族的专属符文,就等着被他一哗啦扇回族内掉在母亲身上做养料,顺便要教导者监督她们罚抄100遍族规。 “几年后,这里就能恢复原样了。” 片刻之后,欧希乐斯看着森林说道。 “你对加麦基的事真上心。” “别乱说,森林可是无罪的。” 利拉兹义正词严的反驳,不愿被欧希乐斯误会他对加麦基的好感意外的高,虽然他对卜利那看法不错,但评价不等于好感,加麦基中他好感度最高的是那个叫赛沃德的家伙——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看情况还活着。 的确还活着,而且正埋头收拾屋子,把需要的物品,比如说衣服往背包里放。她醒来的时候旁边有个把自己当做木头桩子的卫兵,见她醒来疑似两眼放光,赛沃德二话不说激发自己的奔跑潜能朝着钟楼逃跑——不是,这魔看奖章的表情是什么鬼?哪来的荣誉感? 赛沃德叹口气,她微微抬头看向那扇打开的窗户,上面的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去了,风吹进屋内倒有点冷,她望着那扇窗户忘了很久,知道一阵风吹翻了桌子上的书籍——那是本诗歌集。 她拿起书籍,翻开的页面恰巧是诗歌,赛沃德看了眼有点愕然,是爱莉曾经给她念过的那本书,她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巧的事情——看来,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 于是,她把这本书也收入背包中,背包很轻,她没放什么东西,也就爱莉曾经做的诅咒娃娃、她们玩过的跳棋,而后就是这本书。 背后传来两声轻咳声,是卜利那:“不去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吗?” “我暂时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赛沃德一边想一边说道,“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和我说些什么,我可不想见面的第一反应是互相道歉,说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这么做,这样的话太疏离了。” “而且我决定要去海上看一看,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说到这赛沃德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能让利拉兹和欧希乐斯他们载我一程吗?或者,你有钱吗......再或者,这地方怎么离开来着....有导航服务吗.....。” 赛沃德没问卜利那是否同意自己出去,因为这是她决定好的事情,可不需要卜利那的允许。 “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卜利那摸着下巴,说出自己从卡玛那听到的信息,“欧希乐斯就是开船来的,换言之,你要是想去海上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载你。” “他们在森林,你现在去刚好来得及。” 赛沃德诧异的看了眼卜利那,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件事,听语气似乎很支持她接下来的举动,难不成事情解决完后她的良心也发作了?这魔的良心是可拆卸组装的机械吗?能包换吗?她愿意出钱给对方换个满值的良心。 但是,赛沃德也不想继续和卜利那对话,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搭上贼船——成语似乎用错了?不重要。她警惕的看着卜利那小心翼翼地飞速的逃离这个破地方——她在心底诅咒钟楼最好长满蜘蛛网再也用不到。 卜利那望着赛沃德远去叹了口气,她的视线回到这所屋子——希望再也用不到它。在她思考这间屋子要不要变成什么游览所、历史观光场景时,一道身影从门外浮现出。 “我以为你会和她见面,”卜利那说,“你们母女真是一模一样。” “十年虽然短暂,但也不能忽略它的重量。” 没听到尤多拉的回答,卜利那也不恼,她靠在墙边静静地说道,对她们的寿命来说,十年不算什么,可十年经历过的故事却总是难以忘怀的——很多时候,如果以未来还有机会当做放弃当下的借口,可是会出大事的。 不管未来赛沃德和尤多拉会怎么改善自己的关系,眼下的赛沃德专注于找人帮忙——她把自己的梦想和爱莉的愿望结合了一下,从现在起,她赛沃德的梦想就是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面包师,先从海上厨师做起! 旧有海上钢琴师,现有海上面包师。 此乃文化的融会贯通。 “哈——”赛沃德站在了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边清清嗓子,一边观望着利拉兹和欧希乐斯的表情,“两位,在这个春风和煦,烈日炎炎,秋高气爽,冬山如睡的季节,我有一个重要的请求恳请你们耐心聆听。” 利拉兹看了眼这位带着背包百分百是想离家出走的加麦基,但却没有开口阻止她说话——他想知道赛沃德能滥用成语到什么地步,一年四季都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发展成十二星座、十二生肖? 果然,他很好奇魔族的文化教育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 至于欧希乐斯,他猜到赛沃德的请求是什么,但他无所谓,对方想来就来,他只在意利拉兹会不会同意,毕竟精灵和魔族关系的差是看在眼中的——他不想见到两位由争吵升级到动手,如果阿涅弥伊号被损坏了,他可能会生气.......绝对会生气。 “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内心对自由的向往溢出心头,如果我不能去海上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就是比如说我的容貌、我的身材、我的社交礼仪,还有美好的性格、美好的品德,甚至灵魂都会毁掉——我相信,你们的心中的良知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你还有社交礼仪?”利拉兹忍不住说道,社交礼仪?社交、礼仪? “啊?”赛沃德愣了一下,怎么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喻,这是比喻!总而言之,我听卜利那说你们是坐船来的,所以能带着我一起走吗?” 开启销售模式,销售物品为本人。 “我会做饭,你们无聊的时候我还能给你们讲个小品,我甚至不需要工资。”赛沃德拍拍胸脯,虽然她口中的小品可能是从哪个劣质地摊上淘来的冷笑话大全。 欧希乐斯转头看向利拉兹,利拉兹转而看向欧希乐斯,最终是明白对方顾虑的利拉兹先开口:“我的礼仪不至于让我和小孩打架。” 于是在赛沃德期待的视线欧希乐斯点了点头,得到许可的赛沃德一蹦三尺高,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给自己弄个半身不遂,给自己的出海之旅留下罕见的记忆——利拉兹还挺期待。 “现在就走吧。”欧希乐斯忽然转变自己的想法,虽说晚上有折扣,但总觉得快点离开这地方才是正道,有种待下去会被赛沃德吵到的预感——而且,他怕科芙给船啃了个大包,有次他几天不在船上,回来时阿涅弥伊号的甲板烂了个大洞,被科芙砸的,还砸得毫无美感,像狗啃。 “我都行。”利拉兹表示,你是船长你说了算。 “这么快吗?”赛沃德期待中夹杂点兴奋。 但是几秒过去,欧希乐斯一步也没走,反倒直勾勾的盯着利拉兹,利拉兹一脸懵圈,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总算弄明白对方的潜台词:蹦迪还能再来次吗——我就知道,利拉兹的视线则落在左前方的赛沃德身上,慢悠悠的来了句。 “你喜欢蹦迪吗?” “如果说的是高空坠落游戏,不喜欢。” 赛沃德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但还是如实的回答着。随后,她莫名从利拉兹平淡的视线中寻得一丝闪闪发亮的味道,以至于内心的警钟疯狂的敲响,无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背包——等等,这家伙不会想一哗啦给我掀出森林吧! ....... 等赛沃德再度感受到坚实的地面时,她差点喜极而泣,亲吻这片大地——大地,我的生命之母,灵魂的安息之所。她不想回忆方才的经历,还没反应过来魔就到天上了,一秒不到,她又发现自己在极速的坠落,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差点吓得赛沃德松开手上的背包,再然后,赛沃德看淡生死,露出几月几年没吃饭的神情,死了的表情。 赛沃德在领悟土地的作用,利拉兹则是一种我就知道,之前不是我的问题,是欧希乐斯的问题,我的魔法怎么可能是蹦极游戏——由于这次是直接扔到的港口附近,欧希乐斯辨认了下方向径直的朝着港口走去。 但不管怎么说,赛沃德恢复过来后就开始用好奇的表情望着周围的风景——地理书上不是说我们的港口周围很多建筑物吗,难道是在其它地方? 几分钟后,一人一精灵一魔族已经到了船上。赛沃德砸吧着嘴东摸摸西瞅瞅,上爬爬下走走,最后在甲板上跳了跳,看着赛沃德的动作,利拉兹脑海中冒出几个字:猴子。 利拉兹思考猴子和魔族的区别时,赛沃德的肚子一响,不出意外的饿了,她看了看欧希乐斯不翼而飞,经过她短暂的观察这所船应该是欧希乐斯的,嗯,先去问问对方能不能借用下厨房。 想到这时,欧希乐斯面无表情的拖着正试图在他床上玩蹦迪的科芙来到甲板上——他的第一预感果真从未出错,但凡回来晚点,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图书室睡觉了,虽说也不错。 然而,赛沃德看到这只不断扭曲身子,晃动尾巴的蛇第一反应不是它怎么有两个头,而是船上的待遇这么好吗?这么大只蛇要吃多久啊,不会浪费吗? 在这情况下,赛沃德说出一句震撼全船的话:“正常的刀应该切不开这条蛇吧?难道欧希乐斯你是打算做烧烤?” 科芙震惊了,科芙愤怒了,科芙揭竿而起:“你说谁胖得一锅炖不下!” 利拉兹听到两个白痴的谈话冷哼一声,很好,现在船上的平均智商就靠他和欧希乐斯提高了,他已经不想吐槽是赛沃德脑子有问题,还是科芙是个脑子缺根弦的白痴,蠢货是不需要分层次的,要他说,这种蛇吃了对脑子不好。 无论如何,船上所有生物的见面,第一反应和食物有关。 第112章 房屋风格 欧希乐斯悠闲地从树上摘下五颗柠檬,他觉得可以把之前种苹果的地方腾出来换成柠檬,额外种点西瓜也是不错的选择?魔族会喜欢吃樱桃吗,加麦基那没有能买回来种的植株,或者说.....想到加麦基那的骷髅大全,欧希乐斯摇摇头,买回来当纪念品还不错,种地上就算了,他暂时没有拿骷髅钓鱼的兴趣。 门外依旧是赛沃德和科芙的争辩声,这两位从蛇到底什么程度才算得上胖的话题,转换为什么样的蛇肉才好吃,又到现在扯着利拉兹问他们谁的话是正确的。 幸好欧希乐斯早有预料,发现他们脑回路都不正经后果断的来到厨房准备自己的下午茶,免去了一场折磨脑袋的争论——柠檬切成片,配上白砂糖,简单又美味的食材,剩下的榨成汁,生啃也不错。 十几分钟后,外面的讨论声小了起来,欧希乐斯这才端起柠檬汁和准备好的果酱小饼干出去。 “欧希乐斯,我的下午茶在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科芙,它震惊地看着欧希乐斯,换做往日明明提的是装满鱼的桶,但是今天桶没有就算了,它的鱼怎么也不见了,这就是书上写的偏心吗?不只是二胎,多个吃饭的嘴也会影响它的地位吗? 随后,欧希乐斯指指厨房,科芙摇着尾巴快乐的进去了。 “啊,谢谢!” 滔滔不绝的和蛇讨论了接近半小时,饶是赛沃德也有点吃不消,她拿起柠檬汁毫无防备的往喉咙里送,顿时,她的眼睛被酸得眯起,有种生吞三瓶醋的错觉,有点上头,再来一口,可恶,真上头了。 “你还好吗?”欧希乐斯问。 “我在想把它们丢下船算不算犯法。” 利拉兹没有拿柠檬汁,而是用几块果酱小饼干安慰自己,他就像大年三十过年回家被一堆小孩子围住可怜社恐人,发火也无济于事唯有看破红尘,以大慈大悲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群。他不停地在心底发问,这两位是怎么做到心智和年龄成反比的? 最终,天赋异禀几个字成为了答案。 “异族间的摩擦不受人类法律影响。”欧希乐斯想了想回答,人族向来喜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到异族起摩擦就差在旁边加油鼓劲,煽风点火,他也喜欢看人类火上浇油。 利拉兹一时间有些不理解欧希乐斯是支持自己,还是反驳自己,然后他得出这人的原则是随你喜欢,和我无关。他又拿了几颗小饼干,吃甜品要紧,完美犯罪的事日后再说。 一只鱼在空中晃动着身子,血迹滴落在地上——科芙吃鱼的时候总爱吃一半,换一只,经常出现从桶中越狱的鱼只,赛沃德抬头感慨句这么有活力,拿来当斧头肯定不错,她想吃斧头鲨了。 不清楚好不好用,但用来砸人效果还不错,那只鱼精准的落在欧希乐斯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顺着脸颊啪嗒的落到地上,又哗啦啦的滚进了海里面,被等候已久的大白鲨吞入腹中。 欧希乐斯深吸口气,他还想着把那条鱼当鱼饵来着,真可惜。 “你要不,”利拉兹斟酌了一下语言,“先去洗个脸。” 赛沃德蹲在地上摸了把地上的血迹,然后起身主动的去厨房找拖布,她才吃了对方做的甜点肯定要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回报——不得不说,甜品味道异常美味,感觉和自己的水平不相上下,赛沃德的干劲意外得提升了——为了我的厨师梦,爆发小宇宙吧! 不过是洗个脸的时间,等回来的时候欧希乐斯皱了皱眉,他退出厨房关上门,不愿承认里面那乱得和狗窝没区别的地方是他的厨房,天上还飘着的厨具——多半是利拉兹做的,防止他们晚上过原始人的生活。 他转过头,心虚地赛沃德、理直气壮心虚地科芙,又把视线放到利拉兹身上,这位精灵早就料到欧希乐斯会选择问自己,而不是那两个罪魁祸首,把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赛沃德想去拿拖布结果踩到科芙的尾巴,悲痛下的科芙施展神龙扫尾给魔差点掀飞,然后就这样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赛沃德陈恳的开口,态度良好的道歉,那尾巴自带眩晕功效。 “我是受害者没错。”科芙把自己绕了几圈,把脑袋藏在圈里面。 欧希乐斯吃疼的揉揉额头,他还以为那声音是赛沃德和科芙拜友的动静,都打算拿几个苹果和酒。 ........ 经历了辩论大赛、我不是有意的,有的陈恳、有的不诚恳的道歉后,阿涅弥伊号总是迎来了久违的安静时光,甲板也被赛沃德打扫得能直接当镜子,科芙亲身试验后得出它是滑滑板的结论,而科芙跑去船舵那晒太阳,睡懒觉,利拉兹拿着鱼竿让心灵和海洋融为一体,进入人杆合一的境地。 你说噪音,不,我听不到,我是聋子。 “赛沃德,你的房间还需要打扫,等靠岸后你可以去采购物资装饰。” “我居然可以自己装饰吗?” 从欧希乐斯的手中得到张漆黑的卡,赛沃德带着困惑的眼神望着欧希乐斯,她还以为船上会有很多样板房能直接拎包入住,但又想想,就这么点人准备那么多房间也没用处——除非船上有幽灵。 \"你可以按自己的偏好装潢,像利拉兹就把自己的屋子改造成热带雨林。\" \"不是热带雨林,是自然风格。\" 利拉兹放下鱼竿,纠正着欧希乐斯,他可不会把屋子装扮得像原始人生活的地方,饲养众多的动物,不过是植株稍微的多了点。 面对赛沃德困惑的视线,欧希乐斯认真的描述起利拉兹的房间。 利拉兹在屋子里养了不少的绿萝,而后就是几株橡皮树和银皇后——当时欧希乐斯看了眼他的房间,问了句要准备杀虫剂吗。 由于精灵不需要睡觉,他没有给屋子里添置床,只放了书柜和巨大的懒人沙发,夜晚的时候利拉兹常做的事是学习和钓鱼——利拉兹有点喜欢欧希乐斯那种不拿鱼饵的钓鱼游戏,所以买了鱼竿放在门边,而后就是两个衣柜,一个放衣服,一个放各种手链、耳坠、项链.....。 \"完全不值得参考的风格。\" 赛沃德不由自主的吐槽,那种看起来就会有很多虫子的屋子也只有精灵待得下去,真的不怕看书看到一半上面爬出几个蜈蚣或者蚯蚓吗? 利拉兹懒得反驳赛沃德的内心刻板印象,他还想说你们加麦基的建筑给人的感觉是晚上睡着睡着会就被骷髅扯到坟墓中跳舞。 \"欧希乐斯,你的屋子呢?\"赛沃德换人询问。 \"你自己来看吧,我的描述能力不是很好。\" 不,你的语言描述能力绝对比我好,赛沃德在心里想到,是单纯的懒吧,百分百是这样的吧!赛沃德的猜测不无道理,欧希乐斯认为既然可以眼见那便无需口述,毕竟每个人的看法不同,何须用言语去形容既定的存在——不必要和懒还是有着些许的差别。 这下,利拉兹也产生了点兴趣,提出要一起去,好奇欧希乐斯的房间是不是和他本人一样简洁。 简洁,也更具有古典的味道。 开门左手就是巨大的书柜严丝合缝的同墙壁紧贴,最右边的一竖排没有放书,最上面一层放着住植物,往下三层是信件和手稿,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着,最下面放着个木盒,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书桌在书柜的最右边(开门的正前方处的墙壁),床靠着窗户。赛沃德看了几眼,就默默地退了出来,感觉要是在这住着,会情不自禁的产生困意,话说空的地方也太多了吧,就不考虑放点小物品吗? 利拉兹的视线则被一只山羊头雕塑吸吸引,虽说是无生命的木块却带给他有生命的错觉,那双空洞的眼眶注视久后令人不适,但是他又没发现诅咒的气味.....嗯,身为船长,身边有个诡异的物品才正常。 \"科芙睡在地板上,所以要保证空间足够大。\" 想了想科芙那巨大的体型,赛沃德由空的地方太多,变成空的地方有点小 。 第113章 祸从口出 两种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反倒把赛沃德弄得更加混乱,她纳闷的想书柜是船上的必备家具吗,那她是不是也要买个书柜——用来放狗血小说是不错的选择,还可以买几本爱莉曾经看过的诗歌集。 紧接着,欧希乐斯把赛沃德带到了她的房间,那里本来是间杂物室,不过后面他发现没什么杂物可放,就彻底荒废了,本来是打算最近弄成养殖场,养点水母、鲨鱼什么的。 \"需要帮忙收拾屋子吗。\"欧希乐斯问。 \"我自己来就行。\"赛沃德抄起袖子,干劲满满,她平日里最爱做家务,看到屋子变干净心情也会愉悦。 “那我去准备床。” 棉被船上有很多,冬天科芙不喜欢睡在地板上,说自己会感冒,欧希乐斯便准备很多套毯子把地板铺个三四层,让它不至于变成农夫与蛇中冻僵的蛇。 利拉兹瞥了眼里面,不乱也不脏,但想达到他的入住标准还得用水洗个三四遍——既然赛沃德都说自己动手,他也不必赶着上去帮忙,便决定跟着欧希乐斯。 说是收拾似乎也没有需要收拾的地方,赛沃德拿着拖布立在原地,如同风吹雨打的沉思者,房间比预估的还干净,赛沃德都有点想去问欧希乐斯平时花多少时间在打扫清洁上,用的魔法吗? 应该是吧,否则这个工作量怕不是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十足的荒废生命——荒废生命,她又忽然想到自己的往日生活,如果两者进行对比,那打扫清洁本身也是项不可多得的自由,她有点想哼着小调来进行这件有趣的劳作,可惜脑中没有什么曲子储备量,旋律都是一段一段的小星星。 小星星也不错,爱莉喜欢。 利拉兹本以为自己对船上的构造了解得很深,眼下又深绝不可随意下定论,他打量着几乎快铺满甲板的材料不由望向周围,不是从船上拆的,那从翻出来的? “你还有做木工的兴趣吗?”利拉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欧希乐斯迎着利拉兹的注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锤子:“我有造船的爱好。” 潜台词:船上随随便便找到木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遇上风暴船破了,总不能船在人在的等死。 “这是以前买的床,但买错了尺寸,就搁置到了货仓。”欧希乐斯起身,本打算把床和书柜设计成一体这样就能随时随地的阅读,但科芙的尾巴总是有意无意,故意地将书柜打碎,他只得惋惜的放弃自己的梦中情床。 利拉兹点点头,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能做的事,但又不好意思周围的人都在工作就自己无所事事,就在这时他瞧见在船舵那玩自己尾巴的科芙,那蛇就差进化出两个脑袋同时讲话的本领,以此派遣日常生活的无聊——他忽然感到震惊,合着欧希乐斯做事就不骚扰,来折磨我? 要从尾巴中发明出新的游戏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科芙这十几年快把一条蛇能玩的游戏都玩腻了,睡觉倒是个好选择,但晚上不睡觉更无聊,而且它有点怕黑......主要是担心不小心掉海里没人捞它......虽说溺不死,但很丢脸——会被欧希乐斯用平淡中夹带着几分困惑的眼神鄙视的。 “不好奇欧希乐斯做了什么吗?”利拉兹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对上科芙的视线问道,“为什么船上突然多个魔族。” “反正是欧希乐斯的选择,我是无所谓,再说,你不也是忽然上船的——我都好奇你怎么和欧希乐斯认识的。” 听着这明显没有走心的回应,利拉兹却只是淡然一笑,他回忆了下这几天的事情用简洁、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阐释,保管科芙能跟上进度,而自己和欧希乐斯见面的事只有了一句话解释。 他的语气很慢,科芙起先毫不在意,到后面停下晃动的尾巴,减少噪音,又偷摸地把脑袋往利拉兹的方向转——欧希乐斯很少和它说这些事,或者说,它如果问,欧希乐斯不会隐瞒,可如果不问,那就随缘,看他何时想起来。 偏偏科芙又不是个喜欢主动问的蛇。 “以前我还觉得你们最多是宠物关系,现在看来的确算得上家人——你没被他当做小白鼠解剖真是不容易。” “你这是赤裸裸的偏见,”科芙略有不满,“欧希乐斯才不会随便解剖人,他最多没事做从海里掉几条鱼来做刺身。” 有种闲来无事所以随机找几只蚂蚁吃的既视感,利拉兹不由想道,科芙说找鲨鱼他都会相信,不....以科芙的食物链来看,铁定有鲨鱼成为了欧希乐斯的手下亡魂。 “你为什么和我谈论欧希乐斯的事。” 就在这时,科芙忽地询问起,它可不信利拉兹那么好心。 “不是我主动,是你想知道。” 利拉兹平静地说道,他一边回复科芙一边望向海面,从这看去海浪一层又一层的朝着船只拍打,但甲板上完全感受不到风浪的袭击,平稳地航行着——要利拉兹说,科芙完全不懂得(或者是完全没想法)隐藏自己的心思,郁闷都快化作乌云飘在空中。 科芙出现了片刻的诧异,紧接着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尾巴又开始不安的拍击着木板,小心翼翼地往下瞥去,似乎想知道欧希乐斯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去钓鱼了,你小心别掉海里,我懒得捞蛇。” 利拉兹不再理睬科芙,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更没兴趣解决家庭问题,愿意告诉科芙故事还是建立在他无聊的基础上。 “......说实话,”科芙壮了壮胆子,用尾巴挡住自己脑袋的同时,开口说道,“你这把我当小孩子看的语气莫名有点恶心。” 然而利拉兹并未生气,他早就明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蛇嘴里说不出好听话:“不是我自谦,我的年龄可以把船上的所有生物当小孩,你们年龄加起来都不一定有我大。” 他本意是想说自己阅历丰富,把蛇当小孩是正常的。但科芙是正常蛇吗,不是,它的脑回路比高德导航的路线更加奇葩,只见它表情紧张又克制不住开口的欲望,飞快地说着:“老头子?” 利拉兹:“.......” 随即,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有个壁虎断尾的实验,有时间当实验品吗。” 科芙溜得比股市的跌落还快。 第114章 面包王国 不知是赛沃德觉得该展示下自己的厨艺,还是忧心自己的特长在船上毫无作用,总而言之,她爽快地承包了晚餐,斗志满满地从橱柜中拿出面粉,那熟练劲给人在船上生活多年的错觉。 不过赛沃德是凭借独特的嗅觉翻到的食材,如同老鼠寻觅食物。 我不是对面包有看法,但是......利拉兹倒吸口冷气,早上吃面包配牛奶他也不多说什么,但谁晚餐是面包塔?他望着这叠了快有一米高的面包,里面有肉松卷、菠萝包、南瓜软欧、红豆面包、三明治.....不同国家的招牌应有尽有,浓厚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足以勾起人的食欲。 可是,不是不喜欢面包,是在上演面包人吗? 科芙发挥饿狼扑食的看家本领——赛沃德特意准备了几个足足有脸盆大的面包——它的脑袋埋在面包内部,周遭是四处飞扬的面包屑,一会落到地板上,一会飘到头发上,利拉兹早有预料地戴上帽子保护自己的头发不受污染。 欧希乐斯正坐在一份蛋糕(别问为什么有蛋糕,还是巧克力味)面前,他拿着准备好的餐刀认真地把巧克力蛋糕切割成大小相同的五份,随后拿起剩余的奶油往上面浇灌,左手边还有大堆焦糖布丁,看得利拉兹牙齿幻痛,默默地移开视线,这可比辣椒酱更不健康。 赛沃德显然也不愿辜负利拉兹的“期待”,她的盘子中是用各种面包组合而成的“冰淇淋”,不同种类的面包在玻璃杯中越叠越高,颤颤巍巍,下一秒就要倒塌似的。 可赛沃德仍然坚持修建自己的巴黎铁塔。 或许是利拉兹的沉默过于显眼,注意到他迟迟没有动手,欧希乐斯反应过来应该关注关注客人的情况,思索几番后他起身从橱柜里拿了几瓶辣椒酱递给利拉兹,要不把苹果树拆了种辣椒? 可是,我想吃苹果派——留一半种辣椒? 仍在琢磨菜园种植规划的欧希乐斯没有觉察到利拉兹越发古怪的神情,他接过辣椒酱在面包和欧希乐斯身上反复转移——他虽然嗜辣,但也没到无辣不吃的地步? 他在跟自己那颗思维停滞的大脑友好的交流着,试图搞明白欧希乐斯究竟是脑中少根弦,还是脑回路异于常人,最终放弃挣扎,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啃了半口。 几秒过后,利拉兹没有吭声,只是一言不发的吃着面包——任何生物都应该对美食表示尊重。 面包是无罪的。 洗碗由科芙自告奋勇的承担了,尽管欧希乐斯担忧盘子能不能活到明早,可转而一想最差也就是不吃饭,况且烧烤也是有趣的选择,便放弃劝说科芙小心行事,转变为鼓舞的视线——可以回房间整理资料了。 赛沃德嘴里塞着马卡龙诧异地望着科芙,就是想不通没有手的科芙如何洗碗——难不成用脑袋?话说,不会一尾巴给盘子打碎吗?对力气的控制这么厉害吗?她被激起好奇心,打算留在厨房认真观摩,并以此为主题创作新的餐品——尾巴不在家。 回到屋子的欧希乐斯推开窗户,有风的海面上汹涌的浪涛组合为动听的乐章,白噪音的氛围总能让的内心静下来,他从抽屉里拿出用来记录稀有物种的本子——这是第七本,写满的都放在书柜中。 ——关于哈塔特: 哈塔特是一种具备自主进化能力的未知生物,它的行动和生存依托于载体(目前情报),或者更严格讲,通过“寄生”在生物体内而获取成长的养料,是目前得知的进化方法。 它虽然以液体的方式呈现,但更准确的形容词是什么都不是下的什么都是,它本身不具备液体的特征,它既能以液体的方式存在,也具备固体的特点。我的看法是,它选择用液体的姿态,是因为土壤中水分的传播是最不受阻隔的。 它几乎无法被杀死,魔族有自己的方式封印。 此外,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是哈塔特导致的灾难,还是灾难引来了哈塔特。 欧希乐斯把灾难两个字圈出来,罪吗.....为什么会用这个词形容,如果答案是后者的确解释伊达那所说的提前,不行,样本大少没办法得出更多的信息......手感似乎也能写上去? 不像是纪实文学,变成了幻想故事中的异世界美食。 哈塔特的资料整理完,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把卡玛收刮来的符文分类,客观来说,比起学习新知识,欧希乐斯更喜欢用分类知识打发时间,他不像卡希对新的公式充满热情,更热爱从过去的资料中挖掘出那些为人遗忘的重要信息——数学前进的道路有很多条,但考古唯有实地勘察。 欧希乐斯把符文按用途分类,比如学术用途、经济用途、收藏用途——就差来个展示用途,不过符文不是周边,也难以成为周边——他打算把一部分以个人的名义捐赠给格利特尼尔图书馆,对普通人无害的送给卡希找规律,用不了多久,怕不会课本又厚上几页。 而关于封印哈塔特的符文,得想其它方法送出去。 时间在欧希乐斯的笔下缓慢的流逝,欧希乐斯热衷于记录,无论是经历过的事情,还是遇见的新奇动植物,看着它们被写在纸上,他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好。 欧希乐斯略有些慵懒地倚在舒适的凳子上,甩甩手放松着因些许劳顿而微微僵硬疼痛的肌肉,并仔细的检查是否有错别字,确认无误后才松口气,如负释重。 现在才十点左右,离睡觉还有四五个小时,思考怎么打发睡前时间是尤其困难——伊娃——突如其来,欧希乐斯想到了伊达那口中的亚特兰蒂斯,用来做下次航行的目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坦白说,他本人对亚特兰蒂斯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倒是更好奇桃乐市和列莫利亚。 后者和提阿非罗有关,他对那群元素生物感兴趣得很。 电话的声响打破了欧希乐斯的思考,他接下电话,听到电话那端卡希的声音欧希乐斯不由想最近他们的联系频繁有点频繁,而且,他也如实的把这番话告知给卡希,并非是抱怨沟通的频繁打搅私人活动,单纯称述事实。 卡希明显停顿了一下:“是有点。” “你之后有安排吗?”卡希问道。 第115章 音乐会 “什么事?”听起来需要见面,欧希乐斯想到,一阵微风从窗户吹来,有点冷,他起身过去关了窗户。 “卡洛纳二十六号在耶佩斯有音乐会。自他进医院后还是首次公开演出,有兴趣来吗。” 电话那头的卡希搅拌着咖啡,身边是些杂乱的演讲稿和披萨,看得出来正准备挑灯夜读,做好了熬夜的打算,就差头悬梁锥刺股。 卡洛纳,可谓家喻户晓,听闻他六岁开始作曲,十一岁创作了第一部协奏曲和多部歌剧,不单是古典乐,摇滚乐、民谣、爵士、布鲁斯.....几乎所有的类型音乐他都参与其中,被媒体称作绝无仅有的神才。 二十六的卡洛纳创作的曲子光是古典乐就有378首,更不用说其它种类的音乐,他被誉为最伟大的作曲家,更是专门以他的名字设立了音乐奖项,成为无数作曲家骐骥的荣誉——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冠军由当事人选择并亲自颁布的奖项。 作为古典乐的忠实粉丝,欧希乐斯很喜欢卡洛纳的音乐,他入手了全套的专辑,就连稀有的、不再贩绝版的周边也被他以高价买下,不过船上放的是普通专辑,珍贵的他特意买了个房子保存。 卡希喜欢卡洛纳的音乐并不稀奇,毕竟还有听了他的音乐农作物产量会更好,小孩的智商会提高的传闻——欢快的音乐使人变得愉悦、精神放松,有助于激发正性情绪——况且,卡洛纳本就是奥兰菲学院的毕业生,卡希认识也正常,尽管他们的专业相差甚远。 不过,欧希乐斯没怎么主动关注过卡洛纳的消息,如果不是卡希开口,他都不知道竟然要举办音乐会:“你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学生去?或者和切俄夫,我的船上多了两位客人。” “最初的计划是带绩点前三的学生去,当做奖励。可惜,他们约好假期一起研究角谷猜想,至今还在闭关。去问切俄夫,他又说有要事讨论,还嘱咐我别整日和数学幽会,哪天猝死都没人收尸——” 明显的停顿几秒,卡希意味不明的看着桌子上的四张门票,欧希乐斯那边耗费三张门票,算上他刚好用完。 几天前,他在邮箱里收到了门票,卡希习以为常的拆开信封——他早就习惯官方邮递门票,也压根没打算遮拦这种事,别人会怎么想和他无关。 回到屋子时,切俄夫正在沙发上翻阅着《世界民俗大全》,听躁动的书页声估摸心情不是很好,或许是想起早餐被狗抢了的事,也可能是被书中错误的知识气到。见卡希回来,切俄夫合拢书籍,他的表情十分平淡仿佛方才烦躁的不是自己,瞥到卡希手上的门票开口, 语气也异常的冷静。 “我最近和一个宅家的胆小鬼有事要谈,没时间陪你去音乐会,我会格瑞佩说你要去耶佩斯——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是个可靠的保镖——最重要的一点,别去赌场,别为了放松去赌场玩数字游戏。” 肉眼可见,在提到格瑞佩三字时,切俄夫情不自禁的皱起眉——他对自己名誉上,也可能是具体意义上的儿子总怀揣着巨大的担忧,那个满脑子只有酒和性的葡萄爱好者不着调的令他头疼,尤其是那喜欢调戏人的破毛病何时才能修改,每每想到此事,他就深觉胃疼。 而耶佩斯的赌场......那地方不好评价,所以最好不去。切俄夫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卡希后,他就多出了个职业——保姆,专门操心某个姓亚利布的数学家的健康。 “上次和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切俄夫回过神,他看着卡希,看似随意地问了个问题。 “欧希乐斯,以你的记忆怎会记不住?” “那你也应该清楚,我只记有价值的名字。”切俄夫淡然地回应,哪怕是卡希的朋友,他也不会随便的认可对方的价值,“不过,他的确有点意思.......或者说......卡希,趁机把他叫去耶佩斯,随缘就好,不必强求。” 卡希眉头紧蹙,切俄夫很少在意它人的行踪,而且这番明显是想探查些什么,他了解切俄夫,这样的行动绝不是为了伤害欧希乐斯——真想动手哪会和他说。 “他接触到了什么?” 沉吟片刻后,卡希问道。 “伊达那,你们倒挺有默契。” “你知道的,我厌恶有人和他扯上关系。”切俄夫摩挲着略微陈旧的书皮,当他觉察到伊达那又有所行动时就知道接下来又有麻烦事,虽说是在魔族那边,“我需要确认,他们之间是否有“协作”,请求、交易都在我容忍的范围——不要做多余的事,但能适当的询问。” 之后,切俄夫再也没有提过此事,卡希也没有主动问过对方。 不如说伊达那这“人”,他还是略有耳闻,略微的和对方进行了不亲切的交流,了解他的做事风格,卡希也相信欧希乐斯对艾达瑞纳毫无兴趣....除非那边开的条件是免费的动植物研究,指不定这位就欢快的答应了......卡希啊卡希,你要对自己的朋友多点信心! 怎么能怀疑朋友的人品呢! 对不起,信心建立不起来.....。 想到这,卡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和伊达那没有交易吧?” 这样的问题是安全的,也是他最关心的。 “不,并没有。” 欧希乐斯正在白纸上画圈的手停顿了几秒,有些意外卡希会知道这件事,而且从语气辨认,他对伊达那的了解还有点丰富......卡希无法做到了解他的动向,难不成是之前那个叫切俄夫的人——有机会到真想见本人一面。 他没有过多的讲述自己和伊达那的事,一来卡希没有问,二来卡希是个普通人,为了对方的安全欧希乐斯不打算详细说明。况且,他们最初的话题是音乐会,突然讨论伊达那的事叫本末倒置,浪费时间。 “酒店估计预约不到 。” 毕竟是那位卡洛纳的音乐会,能找到家有空位的酒店都是对他名气的侮辱,欧希乐斯都能预料到耶佩斯的停泊费和出行费又将上涨,新的产品估计也稳步的开发着,势必在当天狠狠地宰上一番,不出意外,旅游业将迎来新的高峰。 啊——找机会去投资几个产品吧,我名下好像有一家开发商? 想到人潮涌动的耶佩斯,欧希乐斯忽地失去了看音乐会的兴趣......感性的角度上,他有点嫌弃.....理性的角度上,他更厌弃。 “圣希普酒店,这里上了新的甜品,焦糖布丁的味道很美味。” 深知欧希乐斯的性格,卡希对症下药,用美食诱惑。 第116章 平平无奇的回答 “你在耶佩斯?” 倒是稀奇,提前去耶佩斯对普通游客是正常的,耶佩斯的旅游业本就发达,还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美术展览更是丰富,可卡希作为步数最低能抵达零的人才,你叫他提前去目的地,不如祈祷科技大爆发到科幻,直接发明传送门,亦或明日就是世界末日来得真实。 “在为过几天的讲座做准备,本来是切俄夫负责,但他临时有事,便由我接手,”话题一但开口,卡希就忍不住的吐槽,“虽然我对这些事不反感,也很高兴告诉人们新的知识,看他们获得进步——但实在是太多了,仿佛营销年底冲奖,我后面还安排了三个演讲、一系列无意义的会议,想拒绝又不能拒绝。” 事实证明,卡希和大多数学者一样不喜欢那些具有政治意味的活动,但很多时候不喜欢等于必须硬着头皮去做,他想到后面密密麻麻的安排就有种自己要变成纸片人的错觉,希望立刻得了大病进医院逃避现实——当然,那之后他会迎来更为可怕的噩梦:名为切俄夫的碎碎念。 欧希乐斯就这么在纸上画着圆圈,听着卡希把过去遭遇的倒霉事全部念叨了遍,什么被切俄夫强迫养了只狗,导致每天晚上都得停下学习,带狗出去散步,又好比明明我只是个数学家,但经常给同事代课化学实验,哲学系的学生快把他当神仙供着了,为什么数学系的也有毒唯,爱真理不好吗.......。 老实说,欧希乐斯觉得和人交谈是最浪费时间的行为,尤其是打电话,不过,他也不会认为卡希的话会挥霍他的时间,偶偶听听朋友的日常也不失为发散大脑的好方法,再说,卡希还给他准备了三张门票——精灵肯定会喜欢,但加麦基会吗?安度西亚珍惜音乐,可加麦基......它们会不会更热衷摇滚? 阿涅弥伊号——世界名画:精灵与海。 我现在忧心加麦基族的教育问题,钓鱼的利拉兹如此想到。 利拉兹瞥了眼不亦乐乎的看着从船上图书室找出来的狗血言情小说的赛沃德——为什么欧希乐斯还有这种书?多不符合他的性格。 倒不是利拉兹对文学作品有阶级的区分,爱情小说本身利拉兹也有所涉及,但绝不会包括这些粗制滥造的,不存在任何文学价值的文章——他如此笃定着,言情不重要,狗血是关键,里面的人物要逻辑没逻辑,要智商无智商,简直是存活下来就没有意义的生物。 假如魔族的人都喜欢这类作品,利拉兹对它们的不顺眼可能都会转化为部分的同情——可悲的家伙,你们错过了太多的艺术,被这些文字污染了生命——那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名字已经土到看一眼就会危害我精神的地步。 而赛沃德为什么会在这看小说,又得从几十分钟前说起。 赛沃德的睡觉习惯是打地铺,随后打滚,她躺在欧希乐斯修好的床上左翻翻右翻翻,实在睡不着,清醒得像五个爱莉朝她的肚子来了一拳,便干脆去厨房准备明天早上的面包——今晚的面包都被吃、用光了,我果然有做饭的天赋,赛沃德自豪的想,她看到厨师王的称号冲着她招手,美好的未来就在前方! 发好酵后,赛沃德打算给自己热杯牛奶,拿着牛奶刚走出厨房就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得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越来越清醒,完全睡不着,干脆逛一圈得了。 抱着这个想法,赛沃德端着牛奶开始了自己的夜晚散步之旅,还没散到一半就在瞧见坐在椅子上,鱼钩随便丢弃到旁边,看似钓鱼,实际上吹风的利拉兹.....等等,那盆像是马赛克的东西难不成是鱼饵?你打算从海里钓尸体出来吗! 为什么我的面包也在鱼饵的篮子! 暴殄天物啊,混蛋! 等等,鱼喜欢吃是不是证明我的厨艺很好? \"你这想家了?” 利拉兹早有所预料赛沃德的反应,心情略好,他对赛沃德顶破天也就是言语讥讽,他还不至于对一个才经历生离死别的加麦基冷嘲热讽——欧希乐斯说的对方的经历。 \"我又不是你们这群恋家狂——这鱼饵的原材料是什么?\" 赛沃德倒吸口冷气,面包做鱼饵也不是不能忍,可那团马赛克是个啥?哈塔特?她心理阴影快增加了啊。 \"我也不知道。\" 这是欧希乐斯的鱼饵,你去问他,我只是觉得钓鱼需要氛围感才拿来装饰,利拉兹平静的回复,作为有追求的精灵他怎么可能拿这般黑暗物质做鱼饵,放进海里面他都会忧心污染海源,到时候不是钓鱼,是投毒。 还是剧毒。 确实,有种里面寄居着诅咒的感觉......赛沃德斟酌片刻后开口,真的没有暗物质在里面吗?不对,那利拉兹拿的什么当鱼饵?话说什么叫追求氛围? \"愿者上钩的意思。\" 在利拉兹的示意下,赛沃德叼着牛奶吸管,默默地探出头朝海里看了看——鱼饵呢?你鱼钩上的鱼饵去哪了,大半夜钓鱼就算了,鱼饵都没有你是打算钓空气吗! 空军啊。 成群的困惑出现在脑海中,最终赛沃德微妙的盯着面色如常的利拉兹,精灵果然是群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不能探究他们的想法。 利拉兹懒得理睬赛沃德的想法,魔族果然不能理解这充满意境的艺术,他冷酷的想。 \"你晚上一般做什么打发时间?\" 赛沃德坐在甲板上偷吃面包鱼饵,忍不住发问,知道精灵不需要睡眠但她真的好奇,夜晚,占据一天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无聊到死,难不成精灵会用这段时间来修炼? 可按照利拉兹的表现来说,应该用不到,她转动着眼珠子,遇事不决先喝口牛奶。 \"你们不能换个问题吗......。\" 利拉兹无奈的叹口气,这个问题他都快听腻了,像是和你的名字叫什么的组合套餐,他停下自己玩孔明锁的动作,\"知识是永无止境的,散步也是浪费时间的好方法——当然,钓鱼是我最近新添的爱好。\" \"好朴实无华。\"赛沃德略显失望。 \"你脑海中是什么印象?\" 别败坏我形象——来自利拉兹。 \"我自己倒没什么想法,就是小说看多了以为会更曲折。\" 赛沃德如实的回答着,其实她也想象不出精灵会做点什么,不过利拉兹接地气的回答让她感觉自己的小说滤镜被彻底打破,到头来所有的生物都做着相同的举措吗? 利拉兹浅笑半声,瞧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态度,他干脆把孔明锁放在鱼饵旁边问,要来一起等鱼上钩吗? “那怕是今晚就不用睡了。” 这空鱼饵能钓上鱼,她赛沃德今晚就在海水里睡觉,立下g。 “反正你也睡不着。” 这倒是,赛沃德干脆就地而坐,当然和鱼饵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利拉兹的左侧,那玩意看久了连牛奶都不想喝。她的目光眺望到海面上,遥远的水平面星星的光芒转瞬即逝,海浪倒比天上的星发出更耀眼的光芒——微不足道。 总觉得海洋用含情脉脉的视线注视着所有生物,她下意识想着。很久以前,爱莉还在的时候,对方经常给她看各个风景图,不知道为什么赛沃德也对海洋的照片格外偏爱,那样的宁静,那样的与世无争,就连死亡都变得极其可爱了。 是因为和出生一样吗,她不清楚。 思来索去她干脆拿出下午在图书室角落翻出的狗血文,听着海浪声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无意间瞥到书名的利拉兹不忍直视挪开眼睛,辣眼睛。 第117章 一问三不知 半小时后,赛沃德一目三行的阅读完整本小说,她严肃地合拢书籍,想把自己眼睛戳瞎,真是场酣畅淋漓的折磨啊! 她可是狗血文的鉴定大师,竟也被这本书的逻辑狠狠地伤害到,这是本被时代局限的名着,它不是烂书,烂书的前提是有剧情,可这本书无法被形容,在云里雾饶方面远超《芬尼根的守灵夜》,它进入了无的境界,任何想形容它的话都是对它内容的背叛和亵渎,《尤利西斯》是对它拙劣的模仿。 三天内,我的小说瘾是戒了.......原来这就是作者的深意吗,赛沃德眼神呆滞,神志恍惚,她压根无法想象这是人能写出来的文字,猴子乱打的文章都比它有阅读性。 她不由想:如果可以作者最好永远别出生,若是出生了她也略懂一些魔法,愿意免费替人无痛死亡——听起来是个赚钱的门道,人类似乎钟情安乐死—— 这样的尸体绝对能造成巨大的精神污染,看过书的读者所诞生的怨气都能把卜利那给埋了吧。 魔族真的没救了,利拉兹如是想。 又有只鱼不知死活的跑到鱼钩上cos派大星,看得出精灵对动物的吸引力仍然发挥作用,他拎着鱼尾巴思考,这么小只是煮鱼汤还是养,决定养大了煮鱼汤后扔进桶中,一回头就看见赛沃德那副“无”的表情,眼神空洞,疑似成为黑洞。 好奇心上来的他决定看看这魔在想什么,一听,正好是那句免费替人无痛死亡——为了船上的种族和平,再也不产生多余的好奇了,利拉兹迅速撇过头,听欧希乐斯的心声听多了,错认为大部分生物的想法是克制的、无害的,但普遍是相反的,更何况赛沃德是魔族。 某选择性尊重生命的利拉兹感慨道:还是我们精灵有道德。 自己心里想法也不健康的某只精灵。 “我也想来钓鱼。” 赛沃德扭过头,空洞的眼神渐渐地恢复神智。她急需一种能快速平复心态,且能建立自信心的娱乐活动——科芙睡觉去了,没办法和蛇玩木头人躲猫猫。 “我能拿面包当鱼饵吗?” “随你喜欢。” 利拉兹耸耸肩,他已经习惯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当做鱼饵,之前欧希乐斯还试图拿蛋糕钓鱼——甚至钓到了鱼,那时利拉兹便顿悟,钓鱼的本质是随心所欲,凭借自己的喜好放置鱼饵,如果总想着钓到鱼便失去了消遣的意义,——他的无饵钓鱼果然是完美且不容置疑的。 不如说,他惋惜几秒赛沃德脑子正常,居然不提用骨头钓鱼,他还想试试能不能钓出骨头鱼——欧希乐斯也多半感兴趣。 旁边正好空缺着根鱼钩,赛沃德拿着鱼竿模仿着利拉兹的丢杆子动作,新手难免弄出点笑话,指差点削到利拉兹的头发,还好赛沃德眼疾手快用力的给杆子扯回来,免去头发没事,杆子破了的局面,也避免赛沃德会来上句你头发是铁做的吗的言论。 不拿鱼饵果然钓不上鱼.....赛沃德对利拉兹的钓鱼本领由衷的敬佩——你说跑里海里睡觉,胡说八道,脑子不正常立下的誓言不需要完成。 精灵对动物的吸引果然不是一般的强,不过也太迪士尼公主了,她在心中嘀咕中,同时手上试图给鱼钩挂上面包——就算是海洋动物,也无法逃脱我面包的诱惑! “鱼饵在橱柜里,我去给你拿。” 欧希乐斯来到甲板时注意到赛沃德的动作,他诧异了片刻,还以为加麦基族会用骨头钓鱼,他还想趁机研究骨头鱼是否存在。 得到鱼饵的赛沃德欢快的开始自己的钓鱼生活,利拉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鱼饵,正常的,不是哈塔特的肉,接下来不等欧希乐斯主动开口说音乐会的事,利拉兹就回复道:“经历魔族的文化洗礼,我急需高雅的艺术抚慰我柔弱的心灵。” 赛沃德瞬间扭过头:“你对我们加麦基有什么不满吗?是我们的骨头文化不够艺术吗?我们写给所罗门的诗歌不够优美吗?” 骂魔族人品、性格就算了,但扯上他们的文化艺术审美,赛沃德就不能坐视不管,要知道《雅歌》还成了人族神学课程的必学内容! “我对地狱的艺术不感兴趣。” 尽管利拉兹的话不算特别过分,不如说地狱的形容倒也称得上贴切,可配上他那平静的表情,赛沃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都瞧出不喜欢和嫌弃,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反驳方法,气的牙痒痒的赛沃德打算明天给精灵的早饭加苦瓜汁。 “等等,什么音乐会?”赛沃德微微一怔,紧接着忽然拔高音量,“你们俩什么时候对话的?” 苍天可鉴,她压根没发现两人有谈话的动静,音乐会这种事不至于对她隐瞒,那欧希乐斯是为了说明此事而出来?可利拉兹如何知晓的——对了,精灵的听力一向很好.....这和侵犯隐私权有什么区别!不对,听到好像又和隐私权无关,这是不可抗力。 赛沃德陷入思考,值得深思,完全忘记最开始自己想的是对话的事。 “我的朋友卡希多出三张卡洛纳的音乐会——演唱会的门票,问我要不要去,因此,我来征求你们的意见。” “呃......卡洛纳又是谁?” 几秒后,赛沃德举起右手,陈恳的发问。 “稍等。” 比起口述音乐家的成就,不如听他的音乐,欧希乐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摆放在书桌上的留声机,唱片被小心的安置到木盒中摆放在书柜的最底层。 利拉兹愕然于赛沃德的回答,可随即赛沃德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对这位加麦基来说也许真的没太多的机会了解到卡洛纳,有可能无意间听过,但不知道创作者的名字——况且,毕竟卡洛纳是人类,赛沃德是魔族,安度西亚族也许很了解,可其它种族的生物便不一定关注人类的文化。 有点可惜,对双方来说都是,利拉兹收敛起心思将面包放在鱼钩上,把鱼竿抛进海中,力度有点大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你听过?水平怎么样?” 赛沃德眨着眼问,她倒是信任利拉兹的审美——符合大部分人的看法,如果利拉兹认可,甚至说喜欢,那在音乐界的地位兴许和米饭、面条没有差别。 第118章 来听音乐吧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灵魂共鸣。” 利拉兹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热爱卡洛纳的纯音乐,可卡洛纳的为人就不那受他待见,倒非是音乐家无恶不作,只是艺术家有的毛病卡洛纳沾了至少八成,还创新了两成,见不着去甚去泰,抛去音乐估计唯有恶作剧能吸引卡洛纳的注意——恶劣到没被揍死都依托于卡洛纳的音乐天赋,半天不到,利拉兹即刻丢去认识的念头,他不想整日度过愚人节。 “你评价居然这么高?!”赛沃德在惊愕之中说道,本来对音乐会兴致平平的她猛地来了兴趣。 “抢门票的难度不亚于研究所罗门的魔法。”利拉兹补充道。 遥想往日,他差点没抢到门票,那群普通人的手速是怎么做到的?网络上就算了,为何线下的力气一个比一个猛,利拉兹都怀疑这群人突破了生理极限,哪怕面前有神明也无所畏惧,眼中唯有门票....整得像抢长生不老药。 “打断下,”赛沃德咳嗽几声,了解到卡洛纳的人气,“所罗门的魔法才是最难的,毕竟那会死魔。” 再怎么,抢门票不会死人吧?赛沃德心中嘀咕着,区区门票,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文化需求没必要拿生命去赌博,况且音乐不是还能从收音机、唱片中听到吗? 然而,利拉兹竟然罕见的没有反驳,这样的沉默令赛沃德察觉到其中蕴含的信息,她的表情变得古怪,多出几分迟疑:“不至于吧?” “晕倒是常见的.......。” 不等赛沃德瞪大双眼,利拉兹还有后文。 “死人是可能的。” 赛沃德肃然起敬,人类果然是奇怪的种族——听个音乐把自己整死,她还以为只有安度西亚那群音乐脑才会为了声音拼得你死我活,合着人类也不遑多让,这就是所谓的世界大同吗? 我悟了! 谈话间,欧希乐斯已拿着唱片和留声机出来,不同普通的棕色,留声机泛着淡淡的银光,可又的确是木制的外壳,外壳上刻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木刻画,像是幽深海底中腐烂而沉重的尸体,又仿佛是被火烧过的沟壑,不止是利拉兹,就连赛沃德都发现留声机的诡异。 但前者认为欧希乐斯想说会说,现在也没必要问而闭嘴,一位是我们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我询问会不会冒犯而住嘴。 正是如此,欧希乐斯也没询问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将唱片放入留声机的最上层,指针沿着唱片的沟壑移动,波纹重复的震动将音量传入人们的耳中,利拉兹瞬间听出这是卡洛纳的小夜曲。 音乐在夜色中流淌,赛沃德仿佛看到飘扬的白色蝴蝶在飞舞在绿茵茵的灌木丛中,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浮动,她抬头就望见那些柔和的白云和永驻不逝的蓝天,如果要她来比喻,形象化的比喻——就像一个泡沫,她会漂浮起来,会无拘无束的获得解放,摆脱重力的束缚。 那的确只是一首曲子,可赛沃德又在其中领悟到、体会到一种如同跳舞的动静,就像风吹动树叶,那是由哗啦的声响和树叶的舞蹈组合而成的热情的景象,她能一瞬间在音乐中做梦,在夜晚中沉睡。 直到音乐结束,足足过去四分钟赛沃德才从余韵中回过神来,她的第一想法是我要把过去的自己埋葬在地下,把我的轻视埋到卜利那也挖不出来的地方,她甚至产生过去我听得都是些什么牛魔鬼神的想法。 她平静的对上欧希乐斯的视线,看着他手中的留声机,看似冷淡的开口:“有种今晚睡不着的感觉。” 下一秒,立刻破功。 “我死而无憾了。”赛沃德深吸口气,赞叹道,“妈的,好牛逼的音乐。” 能用点优美的文字吗......利拉兹微妙的想,不知道赛沃德的文化水准究竟为何,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赛沃德的普遍用语尤其的......真挚,不是讽刺,利拉兹也不是那种喜欢整天把诗歌挂在口上的文人,也支持日常对话时用通俗易懂的话交流,但是,他果然还是更想听到有文化色彩的话。 哪怕用个比喻,他都觉得心情舒畅。 除非比喻成太阳像个盘子。 “那今晚借给你。” 以防万一,欧希乐斯还认真的讲解了遍留声机的使用方法和运作原理,尤其是提醒她使用两小时后,最好夸赞夸赞留声机,音色美妙得仿佛如临现场。 赛沃德很想说句我没封闭到这个程度,但当欧希乐斯说出声波震动频率时,赛沃德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耳朵逃离这可怕的科学知识,还好欧希乐斯及时收住声,避免了一场知识谋杀案。 “等等,这么说来我能去现场听了!我还是第一次去音乐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规则是什么,你们人类有什么禁忌吗?” 很吵,吵得利拉兹果断的把全部精力放在数阿涅弥伊号下有多少条鱼上。 倒是欧希乐斯颇有耐心的解答赛沃德的疑问,没有,最好别睡觉容易被粉丝嫌弃,质问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来抢门票,图书室f78号书写的很详细,你可以去看看。 下一秒,连留声机都忘记放下,消失的速度比科芙饿急了跑向厨房还迅疾。 “她的年龄和行动难以匹配。” 利拉兹瞥了眼远去的赛沃德,不在意欧希乐斯能准确的说出书本的具体位置,之前他问欧希乐斯船上有没有医学类的书籍,欧希乐斯不假思索的说出几十本书名和具体位置,令精灵不免觉得眼前的人类很适合当图书管理员。 “这很正常,你的性格和年龄也不相符,寿命越长的种族活得越是惬意。” 欧希乐斯随意的回复道,他走上前收起自己的鱼竿,看情况赛沃德会在图书馆待上段时间, 而他暂时没有钓鱼的想法,接下来还要忙着补稿件。 “也许吧。”利拉兹没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不过提到年龄他倒想起件事,精灵的寿命决定他们对年龄的认知很模糊,根据他的判断,欧希乐斯应该是成年了,兴许二十几,确认确认总是没错的,“那你呢?我还没问过你的年龄。” “十八。” 利拉兹点点头,果然成年......十八?利拉兹明显呆滞了一下,他忍不住打量了下欧希乐斯,这么说的确有点年轻,对欧希乐斯取得的成就和拥有的知识储备倒是不惊讶,世界上的天才多了去,以他的阅历评价,欧希乐斯不是他遇见的最有天赋的人类,几年前他在欧菲烈遇到过更有天赋的魔法师,可惜他和自我主义者聊不来。 他关注的是:这年龄算成年还是不算?这与他的判断水平有关。 不同国家的法定成年年龄有所区别,最低的年龄是十七,最高的年龄是二十。也许是利拉兹的苦恼过于明显,欧希乐斯思考一会,选择了合适的说辞。 “我的国籍在奥兰菲,它的法定成年年龄是二十周岁,不过我十六岁拥有自主收入后,主动向法院申请成年判决——成年后会减轻不少麻烦。” 省事主义者。 第119章 随缘吧 尤其是航行,虽说合法的身份是海盗最不用在意的事物,可在欧希乐斯眼中若想随心所欲的航行,合法的证件不可或缺,上岸的采购,他并不喜欢去毫无规则的黑市,那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买到东西还得担忧是否会被抢劫,不如坦荡的购物,高效而便捷——而进入港口证件的办理前提是成年人。 另一方面,成年人的专利权利润大于未成年人,各国法律均规定未成年人办理专利时,需将更多的利润转让给办理公司,即国家。 利拉兹认真地听着欧希乐斯的解释,很符合他性格的做法,而且在利拉兹看来,在黑市买东西需要承担无比昂贵的后果,除非实力强悍,可有实力的人又何必主动去黑市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呢?都是他人赶着送。 严格来讲,利拉兹在打压黑市上有超乎想象的热情,到了觉得这件事令精灵快乐,心情愉悦,是优秀的护肤产品的程度——当成润肤品。 “耶佩斯有你认识的人吗?”欧希乐斯看向利拉兹,忽然问道,“提到耶佩斯时,你的表情有点古怪。” 欧希乐斯并非是在意利拉兹的朋友圈,而是如果这位精灵在耶佩斯有仇人,或者对耶佩斯水土不服,那能预料到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他不希望节外生枝,更不想自己被卷入无聊的人际争执。 “提到这三个字我就需要胃药。”利拉兹轻声发出声叹息。 “被赌场拉黑了?”欧希乐斯歪着头问,“我能帮你买个名额。” 利拉兹:.........。 他想问欧希乐斯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提赌博的次数绝对不超过十次,为什么总是把他的纠结拐到赌博上:“我还没到被拉黑的地步,你的好意就先谢过了——是一个叫格瑞佩的人类。” 提到人类两字时,利拉兹的表情明显有点奇怪,格瑞佩从外貌上来说无疑是人类,甚至魔力回路也具备人类的特征,但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毫无证据依靠的仅仅是所谓的直觉。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喜欢肢体接触、浑身上下散发着酒味的神经病,其爱好和耶佩斯信仰的神明如出一辙,也就是所谓的性行为。” 听到利拉兹的话,欧希乐斯倒更想见识下精灵口中的格瑞佩——生活习惯糟糕成这样,利拉兹居然都还愿意把他称作朋友,想来便是让人惊叹的事,感觉是被迫的——利拉兹过去不至于叛逆到这等的地步,可真的有人能逼迫精灵做不想做的事情吗? “欧希乐斯......算了。” 利拉兹本想说上句你的目光有点失礼,但最终没说出口,毕竟....欧希乐斯想的没错,的确是被逼迫的,那家伙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紧接着,甲板上的两位同时陷入了沉默,而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利拉兹又钓起来几条鱼,倘若被赛沃德看见,这位空军的加麦基估计会悲愤的拿起桶里鱼开始生啃,并且开发一道名为“空军不是我的错”的面包——异世界仰望星空。 欧希乐斯则坐在甲板上翻阅着书籍,夜晚的海面总是难以目视,此刻的海浪平息,一盏星光灯摆放在桌子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星光灯被海上航行者们所钟爱,它的原理是结合发光的植物和魔法,发光的时间能轻松持续一个夜晚,白日放在太阳下便可充能,真正的环保便捷——到有点像加麦基族的藤蔓。 去到厨房,或者回房间在床上看书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房间内科芙在睡觉,如果太过明亮会惹得它不满的四处乱滚撞到书柜和桌子上的玻璃球,而厨房,欧希乐斯喜欢听着海浪吹着冰凉的微风阅读,思维会更加的灵敏,仿佛生命和海浪一起流淌。 ——它讲的是我们这城邦所建立的一桩非常伟大的功业,确实值得称为一切功业之中最辉煌彪炳的,虽然因为年深月久和建立功业的人们遭受劫难的缘故,它的历史记载没有留存到今天—— 阅读时总容易在心中念叨出书页上的内容,也是为了提升专注力,欧希乐斯也不例外,利拉兹听到这段内容也是正常的。 利拉兹不自觉的皱着眉,柏拉图的对话集,也是在此书中首次提出亚特兰蒂斯的概念,利拉兹心中一瞬间冒出了许多猜测,他转过头看向桌子,那上面还摆放着《理想国》、《消失的古大陆》等一系列和亚特兰蒂斯有关的书籍。 卡希所说的话在利拉兹的脑海中冒出,他放下鱼竿:“和伊达那的交易与你收集亚特兰蒂斯的信息有关?” 利拉兹十分想揉揉眉心,他对伊达那真不熟,尽管如此也瞧得出对方尤其危险,倒没想到欧希乐斯和对方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先不论卡希为何会知道,也许和之前告知他们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资料的那人有关,关键的是:正常人都不会和幕后黑手做交易吧? 但既然都接触了,质问也毫无意义,他们关系还没到这地步——说真的,利拉兹完全没为欧希乐斯和伊达那接触而震撼,因为仔细一想会觉得这件事放在欧希乐斯身上正常无比,小儿科。 真要说,利拉兹更为欧希乐斯不把事情告诉自己而不爽。 对利拉兹,欧希乐斯到没有隐瞒的想法,毕竟对方实力在那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比他都安全:“不是交易,是请求——他请求我帮他从亚特兰蒂斯中找取一颗名叫伊娃的石子。” “传说触发神明禁忌而被毁灭的文明吗......”利拉兹很快的从自己的脑海中调阅出相对的知识,可惜的是没有任何有关的信息,倘若是同样“虚构”的文明列莫利亚,他到能用提阿非罗的存在论证几番。 “我曾经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过它的踪迹,很可惜,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甚至在精灵的记录中它也是不存在的。” 眼下彻底没了钓鱼的心思,利拉兹严肃地说道,伊达那要求欧希乐斯帮忙便是笃定欧希乐斯能进入亚特兰蒂斯,为什么他能肯定,又为什么知道里面的物品——更重要的是,如果亚特兰蒂斯真的存在,它的存在为什么会被彻底抹除,如果真的是触犯禁忌,是什么禁忌,为何又让柏拉图模糊的留下它的信息。 “一切随缘。” 欧希乐斯脸色淡然的回答,没为利拉兹的话失落,既然是迟早的事,听天由命即可,他从不会为这种事心情低沉,很愚蠢。 “随缘,这种词和命运一样让人恼火。”利拉兹叹口气,一秒的停顿后他继续开口,“如果说是那个叫切俄夫的人告诉卡希的......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卡希和他很熟。 ”欧希乐斯的视线依旧落在对话录的书页上,语气平稳,他根本不在乎切俄夫的真实身份,也无所谓卡希如何得知的自己的经历,就像他说的那样,卡希和切俄夫很熟便能证明对方的人品——卡希又不像他,不在乎人品。 片刻之后,利拉兹挪开了目光,既然欧希乐斯都这样说,他也没必要继续劝说对方,火还没烧到自己身上暂时不必焦急,世界上古怪的人多了去,难道他还要把每个人的身份和立场都打听清楚? 那他别当精灵,做[侦探]得了。 利拉兹的视线移到海面上时,他正瞧见一道海浪畅通无阻的奔腾着,不到半秒就将撞上阿涅弥伊号,然而海浪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所击退,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它的身躯狂野,沉闷的轰鸣给人压抑的感受,而在海浪的咆哮中夹带着些清脆的钢琴声——来自图书室中的留声机。 这倒让欧希乐斯微微抬眉,海上对风的控制......果真方便。 第1章 那日,遇到了精灵 这一次,欧希乐斯是在刺眼的自然光中苏醒的。 船板夹缝射入的光线照在脸上带来火辣辣的阵痛,漂浮在空中、纸张燃烧的灰烬因剧烈的呼吸而被吸进肺部,呛得人直咳嗽。 视力尚且没完全恢复,他凭借大脑构建的房间布局图,熟练地摸索着清醒的道具。 不多时便从桌子上翻出个柠檬,连皮带肉的一口咬下,酸味激活犯困的神经,刺骨的剧痛才稍微褪去,散乱的眸子也开始聚焦。 那用来占卜的金币安静的躺在牛皮纸上,散发出一股发霉木头的潮湿味,和雨后树上青苔特有的青草香。 要去趟港口,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欧希乐斯自椅子上起身。 从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牛皮纸的书桌,他快速地找到船舶的进出港签证。 费尔默茨政权的交迭不到半月,对港口进出的筛选达到有史以来最严的程度。 他听说,有艘耶佩斯的船舶由于没有签证,差点被巡逻队的人抓进监狱,所幸在引发国家问题前解决了问题。 察觉到欧希乐斯正欲离开,蜷曲在地上至少有十米开来、长着两个脑袋的蟒蛇随之移动。 它身上的花纹如同流动的黑色液体,零星的点缀着淡金色的斑点。 斑点的分布没有规律,是画家随意的泼洒到纸张上的颜料。 若想尝试去寻找它的生长轨迹,反倒会头痛欲裂,不可窥视的朦胧夜色中星辰的轨迹。 双头蛇的动作有些急切,似乎是害怕欧希乐斯此去不复返,将它遗弃。 可惜,它太过年迈,气力也渐渐地消失,连用意识驱使躯壳的行动都无法完成,延迟的思维阻碍了反射行为的完成。 欧希乐斯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双头蛇较大的那个头部,类似木质柜子的触感。 伴随双头蛇的呼吸,它身上的花纹在肺部的工作下缓慢的凸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从蜿蜒花纹中诞生出新的、细小的虫类。 “我很快回来。科芙,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下阿涅弥伊号吗?” 科芙爬行的反射终于完成,放置在床下的尾部移到桌角。 欧希乐斯沉默的看着它身上的皮肤像墙壁上的雨滴般滑落,而后遗弃到木板。 那撕裂开的蛇皮一半隐藏在阴暗的床底,一半展露在光线照射处,在平面的图层中,绘制出了流动的错觉。 科芙的两个脑袋一快一慢、先后的点着头,表示自己知晓。 奴隶贸易向来在港口进行,强盗用木枷和锁链捆住抢来的货物,大多数的货物都会被脱去衣服,和宠物店中的动物没有区别、浑身赤裸的供人挑选。 耳边时常能传来下流的词语,不怀好意的笑声从喉咙处散发,令人不寒而栗。 铁笼中的奴隶如同汤匙一样卷曲着身子,空气中弥漫着股腐臭味,空气都是污浊的尸臭味。 今日的购买者比以往的数目更加庞大,无疑是货物中有上等货。 欧希乐斯按着占卜得到的路线快速的抵达自己的目的地,也便是上等货的贩卖处。 欧希乐斯在耶佩斯买物资时遇到过部分奴隶,比起费尔默茨的奴隶,他们更贴近于廉价的劳动力,不会随时随地面临辱骂、鞭打。 无论怎样,他们都被牢牢地锁死在社会最底层。 由于脑子的问题,欧希乐斯时常能通过换位思考,理解各式各样罪犯的心路历程。他并不否认自己过度的理性,或者说冷漠、无情。 即使如此,对丧失基本道德底线的生物,他也会忍不住皱眉,产生厌恶。 比起贩卖者,他更反感于买卖者——他们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项错误的事情,并把它视作生命中常见的一部分。 正是他们将生命以金银财宝定义,市场才会不断的扩大。 思索间,他已抵达目的地。不同于其它被拐卖的人类,眼前贩卖的是其它种族——精灵族。 精灵被称为美的奇迹,他们的外表天生符合人类的审美,是阿波罗身上剥离的奇迹,亦或者祂独一无二的偏爱。 除去外表的定义,精灵也是大陆上最擅长光系、治愈系魔法的生物,他们冷静又理性,不参与任何种族的争执。 无疑,这样的美被当作奴隶,令人难免多出几分不可言说的欲望。 不过,精灵会离开族群倒是罕见。 被贩卖的精灵共有四位,两名女士、一名目测七岁 ,瞧不出性别的孩童,以及一名……最引人注目的蓝色美人 他的发色很美,这是欧希乐斯的第一想法,和他追逐的海洋同样令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浅绿色的眼眸使人联想到无意间出现在天空的一缕微风。 客观评价,这份美本身就是奇迹,该说不愧是得天独厚、被眷顾的生物吗? 然而,欧希乐斯淡淡地瞥了眼面露笑容的男性精灵,美和危险往往相伴而行。 他的魔法可以去阅读生物体内魔力的运行轨迹,自然分辨得了他人的实力。 眼前的精灵,无论是逃脱,还是屠杀干净这里的人群都是轻而易举。 按人类的划分标准至少是七级神眷者。再具体点,以他的水准也得不出确切的答案。 叫喊买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欧希乐斯阅读到空气中缓缓流动的丝线,那是具象化的魔法波动。 青年能感觉到精灵是故意被捕获,试图给予捕猎自己族人的人类以惩罚。 欧希乐斯并不反对,可是,绝不能是今天,今日港口不能发生暴动。 通过占卜预料到不久后会发生的惨案,欧希乐斯从阅读中剥离出自己的思维,使得精神与肉体变得契合,他开口说出自己的心理价格:“100金符。” 100金符,足够这群强盗滋润的过上几个月好日子,在场拍卖的人皆是被这价格一惊,空气都寂静几秒。 有的人带着探究的神色望着眼前这年纪不大的青年,心中琢磨是不是哪来的贵族跑这消遣,可贵族购买奴隶哪会来这低端货的地方,购买没有保证、不安全的异族生物。 安全,可笑的词语。 正常情况下,购买异族生物都是在拍卖场,选择在港口贩卖的生物大多数都是身体上有残疾、或者带着诅咒的生物。 否则,光是精灵这两个字,起拍价都为1000金符。 方才卖家说得很清楚,这几位的买家都死得凄惨,购买后不到五天便惨死在家中,有的死法是上吊、家里人推开门时尸体还有余温。 有的意外惨死,被风吹到行驶的火车轨道上,来不及刹车的火车笔直的压过死者,四处横飞的血肉。 于是,实际上给价的买家寥寥无几,欧希乐斯的开口便显得尤其突兀。 “得勒,成交。” 那卖家先是一惊,他压根没想过卖出这样的天价,就这履历哪个不怕死、鬼迷心窍的白痴才会花大价钱购买。 也不等是否还有其它出价者,迅速的结束交易,飞快的从自己的衣服内部掏出用魔法签订的契约塞到欧希乐斯的手中,生怕冤大头下一秒就反悔。 等欧希乐斯接过纸币后,卖家更是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爬上船,甚至不去帮忙将货物送至家中,如同逃离洪水猛兽,敏锐的动作让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 交易结束,围绕的人自然也慢慢地散去。那些有坏心思的人望见欧希乐斯身上看起来就价值匪浅的服装也选择放弃。 永远别去抢劫一个有钱人,尤其是贵族,那些为了面子的贵族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四位精灵并未被关在笼中,他们的手上戴着个通体白色的手镯,上面刻画的是专门用来锁住魔力运行的魔法阵。 刻画的水平并不高超,随便个三级以上的神眷者都能挣脱开来。如果是那赫拉克帝斯的后裔,凭借蛮力都能扯坏。 他们都没开口说话,似乎身为奴隶该有的缄默已刻进骨中,那小孩看着欧希乐斯更是忍不住躲在短发精灵的身后,身子不断的颤抖。 于是,欧希乐斯暂且起身,手上的卖身契丢给了那名男性精灵。 “请跟我来,各位。” 欧希乐斯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自己名下店铺走去。其它三位精灵望了望男性精灵。 男者笑了笑,眉毛微挑,为遇到有趣的人产生了探究的兴趣,他率先踏出脚步跟在欧希乐斯身后,其余三名便跟随着他的步伐。 是魔法运行的脉络,欧希乐斯读到了空中那缕青色的丝线,他们如同生物体内流动的血管,按着应有的血管脉络运行,而后朝着某个出口全力的释放。 温和的魔力持续增强,最终作用在那卖家的船上,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功夫。 欧希乐斯才跨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人群的惊呼声,船只整个的翻落到水中,却没有一丝水波落在岸上,有层看不见的屏幕挡在海与港口的交界处。 转过身时,精灵男子无辜的耸耸肩,欧希乐斯摇头认为操之过急,不如等船只开走动手。 想法才出来,精灵男子的笑意似乎更加明显,遇到有趣猎物的捕猎者,身后跟着的短发精灵随即露出鄙夷的神情。 欧希乐斯身上很少带纸币,他的资金大多数都变作为实体产业,或存储在卡中,海上钱财是最无价值的事物,陆地的交易不适用于宁静的海洋。 他带着身后几只精灵在费尔默茨的街道四处转弯。 街道上时不时从水桶中跳出几只鲤鱼,溅出的水花浸湿路过行人的裤脚,跳出的鱼又扑腾着尾巴重重的摔回桶中。 那名男性精灵自然而然的走到欧希乐斯的左侧,他说:“利拉兹,你叫什么名字?” 观察走动行人的欧希乐斯随口回答,利拉兹听后也不觉得自己受到敷衍,按着欧希乐斯的举动饶有兴致的观察路过的行人。 他们又转了个弯,走进个像是有生命体的小巷,因为外来人的踏入,小巷的墙壁似乎在不满地呼吸。 吐出的气息将几人身上的水滴蒸腾为水汽,不断地提升巷内的温度。 不知从何处自作主张飘来的风吹起欧希乐斯的发丝,带来无法拒绝的凉意,透过扬起的发缝正好能望见施展魔法的利拉兹。 又走了十几米,向左转弯,他们的面前出现家写着兰提品三字的小店,小店门口挂着永久闭业的牌子。 欧希乐斯开始回忆自己过去将钥匙放在何处,随意的询问身后的几位精灵。 “你们是需要我帮忙,还是自己扯开手镯?” “我不喜欢被人接触,自己来就好。” 利拉兹也不诧异,他早听到欧希乐斯的推测结果,手镯被他轻松的拿下,和纸糊的玩具没什么区别。 不如说,戴着手镯才更考验他的控制能力,用力的不撕烂张纸实在费精神。 其余的精灵也轻而易举的拿下那可笑的“手铐”,那短发的精灵带着几分好奇的语气问:“你带我们来这是做什么?” 听到这话,欧希乐斯自动的露出抹微笑,回过头道:“打工。” 第2章 免费的船员 已知出价再晚些,聚集在港口的人群便会遭受生命危险,你也没有同四位精灵谈判的实力底气。 这样的情况下,理所应当的说出打工二字倒让精灵摸不着头脑,短发精灵挠挠的脑袋,估计在想人类是不是都脑子有坑。 倒是利拉兹率先反应过来,抱肩而立,靠在墙壁上,眯着眼回复:“我支持,玛格丽特,从现在起你们三到这行侠仗义。” 短发的精灵女孩猛然睁大了眼睛,玛格丽特动动喉咙想说点什么,但利拉兹冰冷的视线让她觉得,自己开口就会被这只冷漠、无情的异端精灵混蛋一龙卷风呼回族内,行侠仗义的梦想就此结束,就把嗓子里的反驳吞了回去,撇着嘴:“打工就打工。” 欧希乐斯没有询问几位离群的理由,他安静地蹲在地上,刨着花盆中的土,不多时便在土中探索到把钥匙。 利拉兹奇怪地看了眼正在开门的欧希乐斯,“你就不怕钥匙被人偷走?” “如果有人拿这店养家也不是坏事,物尽其用。” 自从买下兰提品,欧希乐斯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全权交给卡玛——兽族的骨兔姑娘看管。 进门后,并未出现被蜘蛛网糊脸的情况,干净的地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生长得欣欣向荣的植物,桌子上甚至还有泡好的茶水。 欧希乐斯进去倒了五杯茶水,心想,或许该给卡玛涨点工资。 对欧希乐斯的回答,利拉兹倒是不太满意,他接过茶水,“不问自拿,有什么资格享受,没有道德的人迟早要毁灭。” “你将因道德而毁灭,既然都要毁灭那又何妨呢。” “你确定要让他们来打工?我本意只是请你们来这歇息片刻。” 欧希乐斯半开玩笑的回复半句,却没打算争辩,便抛去另外个问题。利拉兹听到欧希乐斯的问题,默默地转过头望向正在用魔法“复活”茶叶的玛格丽特。 感到背后一凉的玛格丽特抬起头,被突然盯着自己的利拉兹吓得一个手滑。 “碰”! 地上响起清脆的杯子碎掉的声响,水渍让本就干净的地板显得愈发的洁净。 玛格丽特尴尬的用魔法将地上的茶杯复原,茶水复原后她也没心大到继续喝。 所幸,最小的那个精灵孩子早有预料的拿着门外挂着的抹布,递给了玛格丽特。 利拉兹不忍直视的移开视线,不愿承认这热衷于迷路、一事无成、被一本书拐卖,只有脸勉强入眼的倒霉蛋是自己的族人。 半月前,利拉兹用尽毕生的修养,遏制住给眼前三族人一人一爆栗的想法。 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利拉兹在一次逃窜的路程中,顺便往奴隶市场逛了圈,感慨人类果真是不具有美的污浊之物,为了利益残害同类。 他正打算细细观摩这场自相残杀的闹剧,结果就看到三头猪。 那一刻,他发自内心的思考着精灵族完蛋的可能性。 后来,利拉兹问她们怎么离开族内的,实力不够离开树,是想变成干尸回去给【母亲】当彩带吗? 缺心眼的玛格丽特激动的回复,说她要追随先人的步伐,掌握自己的命运,带妹妹出门历练。 然而,在口中的先人利拉兹一脸你看我信你鬼话的表情下,玛格丽特不情不愿的说出自己的丢人事迹。第一次离开族内采购,迷路了。 路痴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次来三个。 大姐玛格丽特,傻,二姐玛莉亚,聪明就是容易被带偏,盲目的听信自己姐姐的话,结果越走越偏,小孩不说了,左右不分。饶是利拉兹也想询问他们怎么做到精准朝反方向走的。 揉着额头,暂且不想回到族内的利拉兹提议给她三掀回精灵族,保管无痛又迅速。 玛格丽特心中琢磨迅速是迅速,这无痛怕不是按你水平下的定义,况且难得出来,她还没来得及践行书中的知识,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 她一拍自家妹妹的后背,玛莉亚差点酿呛摔倒,傻的那只开口:“哥,我想行侠仗义。” 说的这叫个义正辞严,所幸利拉兹无所事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这三位的行动。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评价进行修改,是蠢,不是傻,装得可怜兮兮的模样,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不存在任何怜悯之心,美是该存在的,不洁之物消失最好,很精灵的思维。 今日本是最后一次三位口中的行侠仗义,利拉兹无聊的陪她们一起玩,原本打算等成交的时候把交易的人全掀海里去,谁料欧希乐斯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喜爱欧希乐斯等船只开走再动手的心里想法,难得拾起几分耐心陪人来到店中。 至于答应让那三白痴打工,利拉兹想到近些日子自己花的钱,脸便黑了下来,不折磨下心中实在憋屈。 从记忆中剥离的利拉兹面无表情的望着手足无措,试图躲在玛莉亚身后的玛格丽特,斩钉截铁的开口:“你花了100金符,让她们赚够了在离开。” 咋咋呼呼的性格打磨打磨也好,也算尽责任。玛格丽特小声的嘟囔着,不也还有你的赎身钱吗。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利拉兹的笑声,活脱像小时理论测试考了零分,教导者那气笑了的语气,而她被罚抄100遍。 此刻回忆起来,玛格丽特也不免觉得手臂酸疼。她打了个寒颤,又缩回玛莉亚的身后。 “哥,我瞎说的。打工多好,劳动最光荣。” 利拉兹扫视了眼玛格丽特,也没同她理论,早有想法的他取下自己的左耳坠。 耳坠的下端吊着颗黑欧泊,不同光源的照射下,黑欧泊在眼眸中展露出各式各样的色彩,倒像个着急向父母炫耀自己考了满分的小孩。 欧希乐斯没伸手去接,显然,它的价值远超100金符。 利拉兹干脆放在桌子上,“就当提前为她们的破坏行为支付补偿。只要不违反道德,随你驱使他们。” “精灵的亲人.......有权替当事人做抉择吗?” “我和白痴可不是亲人。根据族规,我有资格命令他们。” 听到白痴二字,玛格丽特面露耻辱的神情,又找不到理由去反驳利拉兹,郁闷的在心中戳着小人。 倒是她面前的玛莉亚赞可的点点头,认为自家长姐着实脑子不好用。 “既然如此,依你所言。兰提品正好空闲,我会写信叫人来帮忙。至于现在........。” 欧希乐斯从不阻止他人做好的决定,他从衣服内部的夹层中拿出两张金符,上面刻着数字十。 他本想将纸币递给玛格丽特,但不知为何想到方才掉落到地上的茶杯,果断地把递钱的轨迹换了个方向。 “麻烦你们去港口那招募几位新的员工,数量不限。” 玛莉亚听到欧希乐斯的话,微微的垂下眼皮,似乎是在思考。 她对着欧希乐斯露出个了然和认可的微笑,“明白了,那么我们就先告辞。” 话毕,玛莉亚扯着正在思索玩什么文字游戏的玛格丽特一溜烟的离开了兰提品,身后跟着个蹦蹦跳跳的精灵小孩。 “泛滥的同情心?” “我向来不高尚,力所能及罢了。” 利拉兹眨眨眼,欧希乐斯的表现确实有点让他意外,他身上弥漫着矛盾的处事方法。 说他心善,可就目前的行为,他甚至没有主动去解救那些被贩卖的可悲的同类。你说他无情,他却实实在在的又让玛莉亚去买下奴隶市场上的同胞。 能清晰的感觉到,欧希乐斯的这番行为并不是出于道德要求的真善美思想的指导——合适的抉择。 利拉兹想了想,先前港口欧希乐斯没有回头却能察觉到自己正在动用魔法,可这人的水准远不及他,也就比玛格丽特她们好点。 “你占卜到我会引发港口的暴动,所以才来?” “确实。” 欧希乐斯坦率的承认了,对于他来说出航是第一性的。 关于玛格丽特等人的信息很快的就写完,欧希乐斯放下蘸水笔,他抬起头把钥匙放在纸张上,防止突如其来的风吹得纸张乱跑。 他甚至懒得做过多的解释,黑欧泊也一并放在纸张上,叫卡玛把它换作资金用作兰提品的开业。 店铺的销售内容,则是玛格丽特她们的工作。 “之后我认识的朋友来时,你们把这张给她看就可。” “那么,我先告辞了,快到开航的时间。” 费尔默茨的港口进行着严格的进入管控,船只进港出港都必须根据官方制定的时间进行。 如果有不遵守的,便是老规矩,你不遵守我们的规矩,也别怪我们把你当作海盗、敌国奸细。 品着茶的利拉兹先是为欧希乐斯的回答多出几分欣赏,换做是他,可不敢理所应当的承认自己的私心,低劣的性格。 开航二字吸引到利拉兹的注意。听到欧希乐斯名字后,他就在思考这人是否出身自海洋。 毕竟名字换个语种念就成了oceance——海洋本身。比起充斥着各种矛盾、战乱的陆地,利拉兹更偏爱一望无际、平和宁静的海洋。 他放下茶杯,淡然一笑,问。 “介意捎上我吗?我可不想被这群家伙气到。” “如果你愿意,我不会反对。但是,放着她们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欧希乐斯思考了会,今天他要做的事不算危险,占卜得出的结果是百分之五十的生还率。利拉兹的实力算得上尖端那批,想必他是无碍的。 当然,具体情况他会在稍后仔细说明。眼下,他倒是更想知道精灵是否忠爱于放养政策,同资料截然不同。 利拉兹望着门口,过了几秒才无奈的开口,“不止我盯着她们,所以我才说一群白痴。” “资料倒是正确的,走吧。” “你这奇怪的家伙。” 利拉兹轻笑声,他倒没想到欧希乐斯答应得这么快。 正常情况下该是询问加入的理由,眼前的人类完全不在意他人做事的缘由,亦或是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类,哪怕在他称得上漫长的旅行中也是极其罕见的存在。 况且,偶尔去海上远离远离陆地的烦恼,也是利拉兹时常会进行的休闲娱乐活动。 想到这,他倒换上几分愉快的心情跟在欧希乐斯的身后。 第3章 出航两三事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并肩行走在港口,不多时便回到阿涅弥伊号。 利拉兹以欣赏的角度多看了几眼这艘船,船宽估摸着十几米,风帆结构类似科格船的样式,桅杆是三角帆,船上生命气息微弱。 光从结构看,正常人到挺难独自驱使,利拉兹说:“它里面刻画的魔法阵很是新奇,比市面上臃肿的胖子更具有美感,介意说说在哪买的吗?” “我自己修改的,很荣幸得到你的称赞。” 作为海盗肯定要亲手打磨自己的家人。欧希乐斯十五岁那年便开始着手自己的船只修建计划。 根据以往的航行经验,选择合适的设计图,结构的绘制、原材料的选取、供能魔法阵的修订。 甚至于拼装组合都是欧希乐斯亲手完成的,他能准确的说出每块榆木板的来历。 “看得出来,你很聪明。” 毫不掩饰对聪慧者的夸赞,也的确是利拉兹的肺腑之言。 他也曾经研究过人类的魔法阵,按已知的、可供他查阅的数据来说,人类此阶段更偏向于在魔法阵上做加法,忙着把所有内容凝聚在一个魔法阵上,希望借一达十。 利拉兹不好评价,这是各族共有的坏毛病,精灵也如此。他也见过研究减法的炼金师。 可从美学上比较,却远远比不过欧希乐斯绘制的魔法阵,不存在任何多余的线条,完全忠于功能主义。 “你如果喜欢,我现在就能借你看看手稿。” 确认了眼时间,欧希乐斯注意到利拉兹眼中的探究。正常情况下,手稿可以理解为炼金师的着作权,弥足珍贵,随随便便给才见面的陌生人,让人不由怀疑是否脑子有病。 欧希乐斯递给利拉兹一个跟过来的视线,而后便往船舱走去。 跟上去的同时,利拉兹顺便摘了颗培育在甲板上的金桔树的桔子解渴。欧希乐斯并未阻止,种植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果腹、解渴。 推开门的那刻,欧希乐斯差点被蜷曲在门口的科芙绊倒,所幸利拉兹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利拉兹松开手,他看着欧希乐斯从科芙身上跨过,去往自己的书桌,这才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地上的双头蛇身上,很特殊,未曾见过的品种。 提到双头蛇,容易的联想到阿克塔翁与相柳。显然,眼前的生物并不属于灭绝的二者,也并非代表善恶的阿克罗俄斯。 可惜,利拉兹摇着头移开视线,精灵对生命的感知能力远超其它种族,他自然能瞧出科芙身上若隐若现的灵,无疑半条身子躺入冥河,过不了多久就会离世。 科芙显然不清楚利拉兹内心的想法,它的身子缓慢的在地板上移动,身上金光点点,倒像醉在地上流淌的星河。 兴许它本来警惕着船上的新客人,又看到是欧希乐斯带来的便放下警惕,闭上眼浅睡,微微起伏的蛇皮证明它还活着。 欧希乐斯很快的在一堆外来人看来没有区别的书籍中翻到自己以前的手稿,手稿本夹在《魔法基础构造》的内页中。 凭借自己优秀的视力,利拉兹瞥到纸张上密密麻麻、清秀的字迹,字如其人。欧希乐斯回到门口,将手稿递给这位热情好学的精灵。 利拉兹简单的翻阅了下,不同以前他见过的那些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生怕别人读懂这上面的字迹和思路的手稿,欧希乐斯的手稿可谓清新脱俗。 先不说其有条有理、逻辑清楚的文章,光是这厚度便让利拉兹刮目相看,足足三十页,每一页魔法阵的刻画都无比精准。炼金师在研究魔法阵时,往往会用简单的方式绘制灵感。 他晃晃手上的手稿,“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看完后给我便可。” “......你这家伙,这已经不是善良的程度了,这么心大就不怕我偷你研究去发表?” “总是要发出去的,也迟早会曝光。” “得亏你遇到的是我。” 利拉兹听后回应了句,不动声色的夸奖自己的品德高尚。 与此同时,欧希乐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把手稿放进魔戒,作为必备的储物工具,精灵也折服于它的方便。 研究成果是否会被盗取,欧希乐斯认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人盗取成果无非是嫉妒优秀者,又因为自己水平不足进行的低劣的手段。 错误的必然会被纠正,不合理的必然会被修订。 欧希乐斯如此大方的给出自己的手稿倒不是出于这个原因。维权可不是一般的辛苦,他不愿意把过多的时间浪费到它上面。 欧希乐斯是出于对精灵本身的信任,精灵总是象征着美与善,他们的道德感无比强烈,从老及幼,无论男女都是正确的践行者,不参与任何种族的矛盾,除非危机蔓延到自己身上。 有人称他们是绝对中立的种族。假如利拉兹并非这样的人,就意味着人类目前的认知是错误的,更有意思。 “船上只有我一人,目前有三个空的房间,基本的人类生活用具倒都有。如果你想添新的家具,我把卡给你,你自己去买即可。” 去往厨房前,欧希乐斯先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说出阿涅弥伊号的真实情况。 之前倒也有几个自告奋勇上船的家伙,欧希乐斯向来不反对,不过发现自己无法为他们带来相应的利益,没有满足他们作恶的需求后便愤愤的离去。 他叹着气把这些人拿去换钱,又开始自己的旅程。 利拉兹听着这些情报,笑了笑,“在你说前,我也没想到你主职是海盗,还以为你是商人。海盗居然可以有航行许可证,你怎么做到的?” “烧杀抢夺不符合我的观念,说是冒险家更适合。” “哦?那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海盗......不,当我没问。” 话刚出,利拉兹自知失言。这种问题更适合熟人询问,才认识的人说出这话来无疑是错误的,显得没有距离感。 欧希乐斯不以为意,他从柜中拿出咖啡豆进行研磨,比起速溶咖啡的便利性,从头开始研磨别有一番风味。 石制的仵撞击着陶瓷的碗,隐约间嗅到几分花果香,直到被磨成贝壳沙滩上的细粒。 “无碍,这并不是值得隐瞒的事。能帮我烧壶水吗?” “仅此一次。” 可能是出于愧疚,又或者是其它想法,利拉兹为这件事加了个限定条件便答应了。 欧希乐斯磨着咖啡豆,平静的开口:“我只是好奇,混乱中的自由是否能抵达宁静。” 听到宁静二字,接水的利拉兹拿着水壶的手顿了顿,散落几滴水珠,他淡淡的回复:“原来如此,说起来,这次冒险你打算去哪?” “我正打算和你说来着。” 利拉兹的变化不难被发现,欧希乐斯不知道发生在利拉兹身上的往事,然而他并没有去打听的想法,打听本身就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是出于同情,也是出于人的窥私欲——不必要的私欲。 他放下手上的石杵,“我要去阿克哈特克马温特族。经过我早上的占卜,这次死亡的机率为百分之五十。”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利拉兹一时没回忆起这个种族的相关信息,过了几秒才想起这似乎是濒临灭绝的兽族。 说濒临灭绝而非灭绝是因为人类无法探索到他们具体的具体居住地点,只能寻得几分他们还活着的证据,也有少数人在海上遇见过。 喝着葡萄酒的目击证人连手带口的比划着自己所见的真实。 水面起先很平静,一丝波澜都没有出现,仿佛被人为的抹平。 而后,海面忽然间震动起来,和烧开的水一样沸腾开来。茫茫海面的视野尽头中,突兀的出现一条线。 说是线,是因为离得太远出现在视网膜中的仅有外部的轮廓,不到一秒,那线转换成面,巨大的海浪拍击到身上。 而后,整艘船舶成了无边海洋中密不可闻的一个点。 利拉兹自动忽略掉那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对精灵来说,肉体的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是新的开端,他对死亡本身并不恐惧,也不害怕。 他更关心欧希乐斯寻找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理由,和寻找的方法——亲眼见到濒临灭绝的生物让人无比心动。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一族是类似蟒类的生物,他们为卵生动物,出生便有十几米长,最少的四个头,血脉最纯粹的则是九个头,相传是神话生物相柳的后代。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死后身体中会凝聚出品质上好的魔能石。 魔能石作为一种战略资源和研究资源深受国家和神眷者的喜爱,由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类都在大幅度的猎杀、捕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同时,也因为他们尸体的魔能石,人类制造出不少适用于神眷者的武器,帮助人类整体的战力水平获得了提升,也为人类和其它种族签订不侵犯条约准备了武力基础。 作为利益的享用者,欧希乐斯很难评价这番行为的正确性。 以人类客观的角度来说,做法着实愚蠢,圈养明显更为适合,一种不会灭绝生物,也能帮助人类获得更长久的资源的合理行为。 不过,那时战争频发,人类想必也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去维持其它生物的存活,一个种族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很难去照顾其它生物。 “你屋子的那条蟒蛇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不难推测科芙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关系,利拉兹放下水壶,开口道。 “算有部分血脉,打算带它落叶归根。你还去吗,可能会死。” 谁料,利拉兹的回答却只有一句,“我答应了陪你一起,食言可不值得推崇。” 欧希乐斯一边清洗杯子,一边思索利拉兹是何时何地答应的,他硬是没从两人对话中找到答案,最后归纳为精灵族的独特说法。 听到欧希乐斯内心想法的利拉兹只是笑笑,不做过多的解释。 第4章 水龙卷中的入口 欧希乐斯现在十分清醒,清醒到能感受到风钻进喉咙,从鼓膜爬进耳蜗,掀起阵阵不停的耳鸣,而后突破咽腭的屏障回到外界的冷空气。 桅杆顶端望去,天塌下了一块,如同一颗放在塑料袋中的橘子,不规则的圆柱,自两端向外扩散,连延至无迹云层的一部分,水龙卷的外缘又显得平和与淡然。 “你果真不怕死。” 利拉兹拨动下因飓风而吹乱的发丝,淡淡的评价了句站在桅杆顶部的欧希乐斯。魔法的作用下,阿涅弥伊号安全无恙的漂浮在水龙卷的顶端,从远处看不过是洁白瀑布的一点墨。 “如果没有我,你打算怎么保证自己的个人安全?” 精灵擅长的风和光属性的魔法,并非是人类口中所说的擅长治疗系。 利拉兹望着水龙卷,眼皮下意识一跳,哪怕是他也不是很愿意同自然的力量作对,紧接着看向桅杆上明显有些喜悦的欧希乐斯,尽管他相信人类的天赋,但他不认为欧希乐斯的实力比自己强,况且还是不擅长打斗的占卜师。安全无恙的航行在水龙卷中,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 船只正顺着水龙卷的旋转方向而高速运动,积云雨在强对流的作用下形成的涡环。欧希乐斯不由感慨,得亏他提前准备,将魔法全点在防御上,否则以阿涅弥伊号的材质想完好无损的行驶在水龙卷中得费不少魔力。 他听到利拉兹的询问,暂且放弃对水龙卷的观测,从桅杆上跳落至甲板。 一只羽毛笔伴随着魔力的波动出现在他的右手中,这只笔的羽毛颜色十分独特,黑白色为主基调,上半部分是白色,从中间逐步过渡为黑色,羽毛与笔杆的连接处以金属的蝴蝶制品为装饰,笔杆的材质是金属,设计尤其复杂,填满各式的魔法阵。 占卜师的占卜方式各不相同,显然欧希乐斯是以笔为媒介,进行询问。 “但凡存在的,必有自己的运行规律。水龙卷亦是如此,去阅读它的存在规律,而后加以运用。” 那是利拉兹从未见过的魔法,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他看见数不清的[线]浮现在自己眼前。那些线好像本来就存在于此,等待有心人的观测,可当他伸手去触碰时,却没有任何实际的触感,令人不由怀疑它是否为眼睛带来的幻觉。 “它们像空气一样。存在,却无实体,但能通过其它方式进行观察。” 如纱似幻场景下,利拉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同人类体内的血脉,魔素就是自然界流动的血液,供养着一切生物的生存,无法触碰,但它们确实的存在于那里。 欧希乐斯点点头,道你很严谨,说的是像,而非是。被夸奖的当事人耸耸肩,示意欧希乐斯继续自己的演出。 此刻海面上的气流一片混乱,欧希乐斯操控着手中的羽毛笔在空中绘画,或者说按照合适的方法修改着已经存在的运行方式。 在利拉兹的视角里,欧希乐斯所绘制的[线条]毫无规律可言,不具备任何实际的美感,可不知为何却使人无法移开视线,似乎那些[线条]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美。 这一刻,利拉兹接受了周围的全部幻觉,接受了这份从未见过的魔法,他的思绪也随着无边无际的线条迅速的蔓延到不为人知的地方。 他跟着斑斓的线条进入到海面之下,平和水底的海洋生物并未因水龙卷被卷得不得安宁,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蜡一起燃烧融化到水中。 那像是把身体全然抛弃,用闭上的眼睛的灵魂去探索世界,而后发现到水平面之下闪过的黑影。这不由给人一种错觉,未知的、隐秘的世界就存在于身边。 想要更加的注视水面之下的世界,只要多待一会就能见识到,那一定远超世上任何的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欲望,想要接触它、了解它..... “嗯?” 利拉兹发出了困惑的声音,他皱着眉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失去自控,冒出这类愚蠢的想法。随即他反应过来,这和[本质],以及灵魂的感知力有关。 正如不作死就不会死,灵魂力高的种族越容易受到本质的引诱,因为你看得到、感受得到事物内部的真相,倒是平庸的、魔素少的生物不容易受到蛊惑。 原理并不复杂,想清楚后自然的就能无视掉这份诱惑。正是因为有了第一次拒绝,后面的忽略就更加水到渠来。 利拉兹忍不住发出声赞叹,有趣。以他的见识来判断,这足以归纳入特殊类的魔法,他几乎能想象到这份魔法背后所蕴藏的潜力。 认知——-修改,只要欧希乐斯能书写出理论上完全正确的规则,那么在他的笔下1+1是可以等于1的。 羽毛笔继续在空中划出规范的弧度,利拉兹发现了水龙卷的涌动似乎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它依旧持续的存在、旋转、向前行驶着,然而它内部的某个位置却变得更加的温和,只剩下平静的区域。 利拉兹当然知道水龙卷的外部仍然保持着不近人情的残酷,时不时飞上来的鱼,上下玩着蹦床,内部,他们所处的一小段地方温和得如同母胎中的羊水,幼童在内部安稳的生活。 “和你在一起遇到的事,比赌博的胜率更让人捉迷不透。” “赌场总会用些不光彩的手段。” 欧希乐斯收回了笔,他的脸色照常,并未露出疲惫的神情。 利拉兹听到这句带着几分玩笑的言语,露出抹笑容,他莫名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去赌场,结果被追了几条街的惨痛经历,嫌弃的吐槽了句:“你们人类真是赢不起。” 虽说自己用魔法作弊不太光彩,可主动的听力太好能怪他不成? 合格的赌徒本该做到心中什么也不想,利拉兹认为,赢得太多只能证明赌场自身问题不少,其次他的胜利倒替赌场增添了不少跃跃欲试、不知好歹的玩家,长远来说,倒是他免费做了场广告,不给他广告费就算了,还试图谋财害命,可悲可叹,人心不古。 欧希乐斯并未回应利拉兹的话题,他继续眺望着远方,计算着需要的时间。 可能是注意到欧希乐斯眼中的世界和自己不同,利拉兹眼中多了丝探究,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我是否有资格知晓你的魔法呢?当然,我更好奇你的占卜,和我认知的不同。” 半小时前,欧希乐斯喝着咖啡告诉他等会可能需要在天上待个半小时,轻松的语气让正研究咖啡豆的利拉兹眉毛一挑,他怎么不知道人类进化出飞行的能力了。 欧希乐斯接着说,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一族没有确切的领土,他们会按照水龙卷的迁徙路程移动。 利拉兹问,占卜出的? 占卜出的,确实很危险,我能理解你的顾虑,现在......欧希乐斯离开两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利拉兹就带着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赶人,我都说了不会离开,我只好奇结论。 “与其说是占卜,不如说是[阅读]理解之后的[运用]。” 简单来说理解了一加一等于二后,你就可以根据它推论出九九乘法表,运用它证明弱哥德巴赫猜想。 魔法也是如此,学界普遍认为魔法只是一类未被观测到的物质,就如同多年前人们不理解电子的存在,可如今却能通过它发展计算机。 如果说两者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魔法的承载个体是生物,而非无生命的物质。 欧希乐斯自幼能看到天地间存在的魔素本身,它们按照一定的方向和速度流向远方他试过去寻找魔素最终的归处,坏消息没找到,好消息捡回一条命,又接着乐此不疲的尝试。 我是谁,我从哪来,又从哪去,最基本的哲学问题也是最诱惑人的伊甸苹果,如今眼前就有条通往真相的大门,欧希乐斯是无法拒绝的。 好奇心导致得作死不值得推崇,然而,欧希乐斯致力于生活在作死的路程上。 随着反复的研究,欧希乐斯发现随着自身的魔素的增加,他能阅读到的事情也更多、更加清晰。 因此,他反倒不着急去观测这份真相,命里有时终须有,不必强求,将注意力放在海上的冒险显然比寻找人生谜题更加重要——人们总说活在当下。 “听起来,和我的聆听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利拉兹随意的说着,然,欧希乐斯果然不让他失望,根本不在意他口中的聆听,一副如果你想说我很乐意倾听,不合格的听众。利拉兹默默的打上标签,他秉承着说话不能说一半的绝佳理念,也有着几分炫耀和探究的韵味在其中,开口解释。 “如果说你是读到文字,那么我就是听到声音,至少听到心声对我来说是常规操作。” 本意是等着欧希乐斯问是不是也能听到自己的心声。显然,船长先生对自己身上的小事并不在意。 他先是平静的哦了声,随后在利拉兹期待的视线中,认真的思考了会自己还有什么事没提到,若有所思的问:“这算不光彩的赌博吗?” 利拉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向来认为自己行为正确的他,眼下竟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不是二字,紧随其来的是带着些许无语的情绪。 根据他的人类交友经验,正常人不该是惊恐的来句你一直在听我的心声吗,诸如此类的词语。 “你说是就是吧.....” 到最后,利拉兹仅以此句作为话题的结束。 就在这时,他忽地皱了皱眉,一种违和的急躁感凭空的从他的心脏蔓延开来。仿佛是为了附和他心中的不安,[耳边]传来阵从未听过的声响。 第5章 海下歌声 起先,它不容易被倾听到,像是去往女朋友家的男子,克制的轻敲着门板,屋中的人却因为电视机的声音而听不清门口的动静,怀疑是自己在热切的期望中所产生的幻觉。随着力气的增大,那声音逐渐的清晰起来,使人无法忽视。 利拉兹可以肯定那不是语言,那段频率不具备任何实际的意义。它如同婴儿的啼哭、愤怒的呐喊与嚎叫,生物发泄情绪最基本的形式,仅需单纯的频率便能让人体会到声音发起者的情感。 无法忽略,不得拒绝。 与此同时,一直注视着海面的欧希乐斯也察觉到不对之处。[线条]紊乱起来,从有规律的分布变得暴躁,一根又一根的线条像是鄙视对方占据自己前行的方向,互相殴打着对方,从编织好的毛衣退步成落在地上的毛线团,杂乱无章。 不少[线条]在空中狂舞得摆动自己的身躯,比喝醉人所做的行为更加的缺乏逻辑,又或者存在一个未被注视到的神经系统,从暗处以隐秘的方式去操控周围[线条]的流动方式。 混乱的合集,无序的组合。 “我去掌舵!” 欧希乐斯的话音刚落,本来平稳的水龙卷猛地陷入疯狂的境地,自睡梦中苏醒后,有着起床气的水龙卷,露出必要让吵醒自己的人受尽苦头的气势。 船只摇晃起来,上下不停的颠簸。阵阵来势汹涌的风吹过甲板,欧希乐斯紧紧的握住船舵,大脑高速而冷静的运转着。他们目前在空中,虽说他信任阿涅弥伊号的坚固程度,可一但离开龙卷便无法前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 时间上临近水龙卷消失的时刻,忽如其来的魔素紊乱极大可能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有关。 “利拉兹,能让船只在风中保持平衡吗?” “有点困难,但没问题。” 刺骨的冷风中,奇异的腥臭味若隐若现的飘进鼻中 ,不同普通水产生物身上弥漫得腥臭,这个味道更加的恶臭,比尸体腐烂后泡在烂了几个月的蔬果中发出的味。 利拉兹压着心中反胃的感觉,作为精灵向来闻不得这类恶心的腐烂味,可紧接其后内心的反感就变成了愤怒,未知的丑陋噪音和现实的酸臭扑鼻,混合在一起反倒让他偏执得想把这不该存在的事物烧个干净。 他稍微的平复心中的烦躁,碧绿的眼瞳倒映出水龙卷之外的场景。不像人类念出咒语才可施法,大多数种族只需在脑中构建出需要使用的魔法阵,当意识绘制完成的那刻,魔法也随之释放出来,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和释放着的魔力与灵魂力有关。 更强劲的风围绕在船只周围,由于是自己的魔法,所以可以做到保持内部的平稳。比起以柔克刚,利拉兹更爱用强硬的方式做事。 已然存在的龙卷哪怕不用魔法维持也能存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魔法的维持时间上,风、火的独立时间是最长久的。 “你能看清是什么生物吗?” 利拉兹停在欧希乐斯的身旁,语气少有的认真起来——当然,这位误上贼船的精灵不知道未来将有更多趣事等着他——那是他从未听过的生物声音。 换言之,极大可能是他们方才谈论的种族。不知是他们自作主张的前往惹怒了远离尘世喧嚣的种族,还是这群生物希望从外来者身上获得些微不足道的利益,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和你想得差不多。” 直到欧希乐斯说出话,利拉兹才发觉自己这位上司脸色苍白得可以原地下葬,若说没有一丝血色是绝对的夸张,放在医院能立马让医生发出尖锐轰鸣的程度。 羽毛笔早早的拿在手上,笔尖处魔力仍未消散。欧希乐斯有些想念他的柠檬了,解放大脑、保持清醒的绝佳方式,眼下唯有用力的咬住舌头一条方法使得神智尚存,晃晃脑袋,想找个地方靠下。 透过广阔的天空,欧希乐斯清楚地看到海水的运行方式,它们正以惊人的速度组合起来,试图掀起绵延不绝的巨浪。然而比那不知何时来临的巨浪更令人不安的,是利拉兹口中的[声音],和不知为何紊乱的[线条]。 他确信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关。欧希乐斯和科芙独自生活了五年,他对于科芙的魔力运行轨迹一清二楚,自然能发现相似的魔力轨迹,数量更加的庞大、魔素更加的丰富,更加的无法控制。 …………庞大? 现在欧希乐斯终于明白内心的不安来自何处——不是生物不存在,而是它们一直存在。他瞬间回头拉住身侧突然愣神的的利拉兹,不去思考是不是刺耳的声响让利拉兹的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晃神。 可还不等欧希乐斯继续自己的下一番动作,发愣的利拉兹意识回归到躯体,随即而来的是严肃的表情,和难以察觉的带着点兴奋的情绪。 他转而用更大的力气将欧希乐斯拉到自己身旁,抬起手来,淡淡的青光凝聚在二者的周围,同时一道青光从空气中迅速地往前划过,直到青光飞出船体才听见音响的爆破声。 脱离水龙卷的那刻似乎是撞上了隐藏在空中的生物,猛然得发出巨大的噪音,风刃对生物的外部肌肉造成了明显的伤害,隐隐约约能看到点血光。 这下不止利拉兹,欧希乐斯也听见了声音——越发的急促彰显出生物内心的愤怒。 嘶鸣声又一次爆发开来,那从水龙卷形成起就一直存在的生物终于显现出身形。 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它身上那四颗硕大的头部,尽管在魔法的世界探讨生物,研究科学显得些许的愚蠢,可注视到到的人依旧忍不住发问,它是如何供血的呢?莫非只有一个头部有思维,其它的头部都是假象,不承担任何思维的功能,仅仅作为壁虎的尾巴? 视线挪开头部时,才会反应过来它的身形是如此的巨大,不,它本来的长度或许只有七十几米,可在船只做对照物的情况,和水龙卷的影响下,看客不由自主的产生眼前的生物长达百米,是名副其实的史前生物的念头。 无法完全观测它全貌,头部之下的身躯如同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肉瘤,数不尽的生物放进水母的体内组合而成的形状,巨大苍蝇的复眼,外部隆起,又依稀可见内部器官的摆置——那真的是器官而不是吃进肚中的食物吗? 又是几道风刃,这次却是往水下袭击。虽然水面缓冲了部分攻击,却由于欧希乐斯附加在上面的辅助类魔法并未减少攻击力,成功的击落了部分触手,断裂的部分没流出任何的血迹,内部遍布树枝状的脉络网管——不符合生物的规律。 “那不是活的生物。” 一边帮助指引利拉兹攻击的方向,欧希乐斯轻声的说着。 只需要一点点的观测就足以知晓,被切断的触手是早就腐烂的组织,在魔法的作用下才得以保存。 它们的行动不过是魔法作用下而产生的肢体反应。正如死去的肌肉由于高温,逐渐脱水碳化,从而缩小以此牵引着肢体做出动作——过去的人们称之为诈尸。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它们的神经元十分的低级,哪怕死亡后脊髓神经元也能完成系列的神经条件反射。 利拉兹最初听到的声音,其原理和它差不多。人在死亡后,肺部会储存大量的空气,腐烂的尸体腹部也会储存气体,当气体受到热膨胀后,就会快速地从人体中排出,而后出现类似哭喊的声音。 它不具备实际的符号意义——一种警告,听众却会自动脑补。 “还真是看不出来,这群家伙智力意外高。” 利拉兹发出串笑声。假使眼前生物的下半部分已经死亡,那么由此延伸出的问题更加复杂,倒不是他自大,可没能进化出使用工具的种族从智力上来说可是比不过可以使用工具、发明工具的种族的。 全新的论文题目诞生了。 为什么敢单枪匹马的来到陌生的种族?利拉兹从知道欧希乐斯的目的后便在思考,实力因素无需考虑,比不过自己,尽管魔法有趣,但完全没有意义。 也就是说,欧希乐斯必然是有所凭借,显然他有把握无伤的进入族群内,而眼前的突发状况不在他的预计范围内——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失策之时。 “为什么不让那条蛇出来?” “还是需要我帮你做决定?” 利拉兹稍微偏着头询问。他想或许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同他们精灵一样,具有优秀的护短意识,甚至过之犹不及,哪怕血脉稀薄也会纳入自己的种族——数量稀少的生物对血脉总是特别的在意,可谓差生文具多。 或许欧希乐斯察觉到事情不在意料范围内,因此不愿让自己的宠物、家人出来,毕竟是认祖归宗,不是送去见祖宗。 当然,这和利拉兹无关。他不怕死,但不等于愿意平白无故丢掉性命——至少,以他的为人处世来说个人的利益高于一切——兴许。 似乎是叹了口气,欧希乐斯说:“它已经出来了。” 不知何时爬到桅杆上方的科芙,柔软而坚硬的骨骼支撑起老旧的身躯,即使在这浓烈的风暴中似乎也能听到由环状关节相互连接而组装起的脊椎骨摩擦发出的声响,脊骨上的肋骨同鳞片和腹部连接,伴随着肌肉的收缩而发出不明的声响。 已经分不清是科芙身躯的蠕动,还是融化为海水的系列动作。 任何有意义的言语在这种情景下都显示出语言的苍白无力。利拉兹无法用确却的语言去形容科芙身上发出的节奏,似乎是在雪地间拖行着劣质的纤维麻袋留下的音律,或者在手上不断反复的摩擦着从海边捧起的一把沙子,沙粒同小石头互相碰撞,细微且无法忽视。 不断增大,节奏更加明显,从误打误撞发出的声音变得富有节奏感、有规律的韵律,就像是………一首特殊的音乐。 “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随着科芙的演奏行为,水龙卷的阵仗渐渐的平稳下来,发怒的婴儿在摇篮曲的作用下获得了来之不易的睡意。 利拉兹望着不再进攻的生物,懒得去质问为何不提前说——谁料得到突如其来的变化,全当是场难得遇到的磨练。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等着这只丑八怪带路?” 这类四不像的生物,可谓完美的避开了精灵的审美点。 “等着它把我们吞下。如果资料还正确,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正是在这个生物的体内。” 还字无比的薄情。利拉兹安静的注视了会眼前的生物,他似乎能想到它张开嘴后,内部黄色粘膜的口腔,有数不清的蠕虫盘曲在牙齿之上,牙缝中是环节条状的残渣,散发出腐烂的臭味,鲱鱼罐头的聚集地。 “哎,都听你的。” 利拉兹举起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他整张脸,见不到就等于不存在,合理的将自己转变为唯心主义者。 溅起的水滴落在他们的身上,偶尔几滴掉进嘴中,腥咸的触感。水龙卷似乎有主动意识般向前前进,推动着阿涅弥伊号进入生物的口腔。 值得庆幸的是,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欧希乐斯并未在生物的嘴部中发现难以除去的油脂,也未嗅到同油腻结伴而行的腐坏味,反而有缕缕的香味飘进口鼻,那样甜腻,使人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去回忆记忆中已经快忘却的部分。 第6章 往事 “请问还书需要什么流程?” 高个子的棕发男子手上抱着莫约三十本本书籍,足足把整个身影完全盖住,依稀从书脊处看见《古今数学思想》、《数学与分析》、《线性代数》等同数学相关的名字。 身后的成年人古怪的看了眼青年,心中估计在琢磨,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学数学呢? “借书日期与名字。” “1974年3月17日,卡希.亚利布。” 五天前的事情,低头誊写书名的欧希乐斯抬起头来,略微诧异的注视着眼前的青年。 他不认为青年是那半途而废的阅读者,也不相信青年会读不懂——打破奥兰菲数学系入学年龄的天才少年。 “你一共借阅了35本书,把他们放在这即可。” “不需要清点一遍数目吗?” 卡希偏着头,面前的少年不过是扫视了眼书籍就将他的名字从借书名单上划去。格利特尼尔作为全大陆馆藏数目最多的图书馆,可不会聘请亵职者。 况且,根据法律规定,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无权参与工作。 “已经清点完毕。” 关于欧希乐斯的话,卡希猜测和所谓的魔法有关,便不再继续询问,向他点点头。虽说还有不少问题,可总不能妨碍到身后排队的人。 卡希留下句换班后我来找你便暂且离开,他还要忙着回学校帮老师批改卷子。 欧希乐斯倒明白卡希找自己所为何事。半个月前他才来奥兰菲——为了稀有的金属材料和魔法的研究手稿,闲来无事四处游荡,正巧遇到走火入魔在地上大肆书写公式的卡希。 周围的人熟视无睹,充分发扬尊重每位学者发疯的良好品德。 瞥了几眼,他发现眼前的人身上没有魔力波动,计算的却是如何魔法在不同环境内的应用与表现效果。 这样的发现让欧希乐斯短暂的停下自己前进的步伐,认真的蹲在旁边观摩,偶尔还同卡希聊上几句。 两人因此熟悉起来。不知道是奥兰菲学院的人都达不到卡希的聊天标准,还是说同龄人之间更有话题——尽管是相差三岁的同龄——总而言之,卡希经常拿着自己的算式来找欧希乐斯帮忙修改。 半月过去,欧希乐斯发现卡希没去学校上过一堂课,莫非这便是奥兰菲学院的开放程度? 作为学子哪怕不去学校学习,也能成功毕业。后来卡希解释,他入学后就去找老师提前结业,自主权较高。 天才总是有些特权,卡希耸耸肩,说出事实。 卡希顿了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学生和老师后,方才压低声音,以一个普通人听不到的音量,继续说着:“倒不如说,他们挺希望我别去课上捣乱,甚至期末考卷都找我帮忙出。”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拿了不用上课的好处什么事情都不做卡希也有点不好意思。 再说他很喜欢出卷子,若非年龄不达标,他甚至想亲自上台讲课。 “我的态度十分明确,我并没有深研的意愿。” “我早放弃了。你看看这份资料。” 奥兰菲的冬季来得很晚,三月末地面上仍有部分的厚雪,穿着长袖的行人急促地来来往往。 皮瑞森纳的人总是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人为学术报告四处奔波,有的人为求得名师再三拜谒,大多数的人仅仅是为工作忙碌,为眼下的生活努力。 正午的阳光下,地面上投射出的影子立体的展露出正在聊天的二人的全貌。 他们正坐在露天咖啡厅外,卡希自告奋勇的说请客,说着其实他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经费,不过导师总担心他费用不够。 卡希去到办公室,看到导师为自己审批过的金符,数着后面的零,他由衷的思考这是世界大战要发生了,想要他升级下智能电脑,还是想研究核武器? “他很信任你。” 欧希乐斯查看卡希带来的资料,简单的评价着。卡希无聊的研磨着自己带来的咖啡豆,喊上几类新上的甜品,欧希乐斯常吃的那款泡芙卖光了。 为弥补当事人吃不到热爱甜品的悲痛,卡希干脆每样甜品都买了份。 哪怕是不太读得懂表情的卡希也注意到服务员那明显发光的眼神,带着久等后的激动与自己忙碌一天终于获得回报的庆幸。 “怎么样?” 见欧希乐斯阅读完,卡希迫不及待的询问。 早在五个月前,他就开始思考如何将魔法与科技结合,他向来认为魔法是一种暂且无法通过技术观测到的能量,既然是能量就能计算。 “可行度很高,如果能找到合适的炼金师,想必能推动魔法的平民化。” “这倒无所谓。”卡希随意的挥挥手,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成果能为普通人带来怎样的便利,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也不想去理睬这类带着政治念头的行为。 不得不说,卡希是个纯粹的学者,短暂的相处中,欧希乐斯挺喜爱这类单纯简单的人。 不为旁人的观点改变自己的想法,也不将自己的思绪强加于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始终前行在超人的路上,做充实而忘却自己的人,爱像大地献身,求认识而生活。 “最近的晚上,记得别出门。” 握着纸张的两端,将底部放在桌子上上下撞击,以此达到左右对齐。 卡希停下自己的动作,从白袍内侧的口袋中拿出张自己从朋友那得到的照片。 拍摄的角度十分模糊,但依稀可见是蛇目爬行类动物,如果将背后的大楼作为对照物或许有十米开来,漆黑的夜色因为它身上的花纹而显现出几分亮度。 按长度判断多半为蟒蛇,可是生物头部的组织使人无法忽视,自颈部分叉的两个头部。 从生物的角度说,双头蛇作为变异生物,因为其身体的特殊结构,正常情况下活不久,更不用说生长的如此巨大的蟒类。 至少蟒蛇两个头欧希乐斯从未听说过,哪怕在兽族中,也少有出现两头的生物——魔法的世界,也得遵从基本的生物规律。 “听说是从研究所跑出来的,你想到什么了吗?” “嗯.....可能性最高的种族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欧希乐斯微微皱起眉头,以他浅薄的知识储备只能想到这类濒临灭绝,又或者由于人类的贪婪已经灭绝的生物。 况且,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最低的头部数目应该是四只,拍摄出的生物却只有两个脑袋......好奇,想要了解......去知晓它的构成,去探测它的血液。 “谁知道呢。晚上别离开图书馆,至少别因为听到点声音就去开门.你知道的,童话故事的悲剧总离不开防范心的缺失。” 或许说的是白雪公主,欧希乐斯想到。他再次动用自己的记忆,寻思了下确实没有更合适的生物。 他强烈怀疑这张照片的科学性与准确性,指不定是为了博得关注度自导自演的闹剧,报纸上总能看到各种尼斯湖水怪、麦田怪圈、外星人偷牛。 倒不是说欧希乐斯完全不相信这类未知生物,可照片容易造假,可信度不高。 报社为了博得流量的骗局,完全解释得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建立在拿照片的人不是卡希,能被卡希称为朋友的人不太会做出这类博眼球的无聊事。 “你们有物证?”欧希乐斯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卡希的表情,评估了一下他脸部微笑所蕴含的意义,不由想要是有读心的能力就更方便了。 卡希指指桌子上的资料,用左手比了个二:“他们找到了生物样本,和我带来的资料大小相似,厚度乘二。” “其实昨天就能抓到,但是不太想被人注意到,估计今晚就能收网,就在图书馆附近。” 他起身,把费用放在桌上,卡希拍了拍欧希乐斯的肩膀,作为朋友的劝告到此为止,再多就显得过界。 卡希并未带走照片,也没拿走自己的研究资料,最终欧希乐斯还是将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回图书馆的路上,他顺便绕了个路去另外条条街上买了几两泡芙和两袋柠檬。 现在的主要目的是购买金属,这次便听从卡希的劝诫,不出图书馆,安静的整理书籍吧。 欧希乐斯心中开始构思今晚的学习计划,魔法的基础构成已经吃透,下一步该研究魔法之间的相生相克。 光是想到晚上将得到更多的知识,欧希乐斯因为不能去查看照片真相的失落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丝毫不剩——知识让人幸福。 按照欧希乐斯的资金,倒不必睡在图书馆,但能省则省,图书馆也比普通的旅店更加舒适。 周围弥漫着书页的味道,那是带着点潮湿的感觉,却因为书籍本身承载的历史价值而彰显特殊的意味。 没了顾客的图书馆有点冷清,他开了小盏的电灯。 欧希乐斯感慨没有电的时代阅读书籍是多么危险的事,稍不留意便会引起火灾。 人们从书籍中学到知识,又运用知识更好的学习,先进的技术总是比魔法更能彰显人类本身的进步,那是凡人对自然的挑战。 人类战胜的黑夜的工具,不是自然施舍的火的发现,而是电的发明,驱散了从古至今对未知的迷茫与恐惧。 时间就像在一条蜿蜒的溪水中随风漂泊的木板,颤颤巍巍的飘向不知终点是何处的命运。 欧希乐斯整理完近几个月的新增图书,按照种类和价格依次排序放在书架上,夜色如墨,光线似笔。 门罗敬启: 希望你那里一切安好,我听闻费尔默茨附近的水域十分的不安定,海盗肆掠,虽说主心骨已然消散,但丧失理性的罪人会做出怎样的行为无从得知。请你小心行事,注意船员的心理健康(或许你该用古老的银针为每一顿食物进行勘验,由衷的期望不会从中发现变质的食物,你总不能将它丢进海中,那是不敬的)。 这并非是我对海军的权威和军人的忠诚有何质疑,三思总是正确的,人类自古以来坚持的真理。至少我不认为一位从海盗船上投降的人值得被信任----当然,因此不信任我也在情理之中。 回归正题,我已经收集完自己所需的材料,将在三月底离开图书馆。如果你安全无恙,三月二十七日,我将在奥兰菲的佩德亚港口等待你的回归。 署名:欧希乐斯 鸭嘴似的笔头停靠在墨水瓶边,通体漆黑的钢笔几乎同影子融为一体。 神眷者之间的信息传递并不复杂,大多数的神眷者会将文件放入被称为克洛书的书页间,注入魔力后,文件便会传达到定位过的另一本书中,是十分简单和方便的传递工具——未来的某天,科技也将做到这个程度,他如此笃信。 欧希乐斯又花了点时间,把自己需要的物资再三清理,随后把笔帽盖上。 图书馆有层地下室,据说格尼特里尔图书馆最早是作为防空洞建造,首都建立后便将图书馆建在上端,警示人们知识的目的是维护和平。 地下室除了少部分的不重要(拥有复本的)书籍外,更多的空间摆放着生活用品,两张木板做的床,专门给在图书馆过夜的工作人员准备的。 可惜的是夜晚的格尼特里尔图书馆阴气沉沉,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是风声还是哭泣声的音律,便没人打算留这过夜——不排除想探险和试图精进魔法的作死者。 当欧希乐斯想关闭电灯休息片刻时,他的鼻子嗅了嗅,忽然闻到股不易察觉的刺鼻的味道。 像用硫化氢和甲硫醇等多种化学物质混合而成,腐烂的物质和硫磺味,其余不那么明显的气味便难以辨别,是生物通过分泌的液体传递至空气。 隐藏在气味之下的隐秘的魔素波动,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火焰,却又不甘心就此死去不断的燃烧,不断的将自己送往冥河的船上。 【下水道传来的气味】 【就在图书馆附近】 对未知生物的渴望,始终占据欧希乐斯思想的最高点。 直接上前寻找是鲁莽者的行为,欧希乐斯也向来不愿意成为蠢货。 虽说有那么一瞬间“直接上去查看也没什么,看样子陷入重伤”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可无数典型的反面案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随意开启宝箱而被炸成稀烂的船员、乱喝未经确认的水质而体内生虫的人,历历在目,警惕人心。 他该占卜下死亡率,五十以下就去。 占卜师的占卜尽不相同,有的习惯塔罗牌,有的热衷于星盘,欧希乐斯更喜欢用等价交换来形容占卜的本质,以祭品为沟通的媒介,交换所需求的信息,预测未来的走向。 进行占卜时会消耗大量的灵魂力,灵魂力是魔力的一种类别,而魔素决定两者的高度。除了灵魂力外,占卜也会带走部分的体力,更甚者是健康程度。 这次的占卜有较为明确的的信息,问题明确的情况下所需的祭品并不昂贵。 没有丝毫的迟疑,欧希乐斯摘下自己的手镯,幼时母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算物有所用。 熟练的绘制出魔法阵后将物品放在上方,不愿浪费时间吟诵咒语,快速的问出问题,伴随着青色的火焰燃烧,占卜就算胜利完成,得出的答案会直接出现在脑海中,无比贴心。 【百分之五,约等于无】 排水管道口的直径正好够欧希乐斯钻进去,某意义上地下室的排水管道是大部分人不愿居住的原因。 平稳落地后,欧希乐斯先是将羽毛笔握在手中,死亡率低和谨慎行事毫不冲突,恶臭味惊得胃部直犯恶心,他想,还好自己晚上忘记吃饭了。 城市排放的液体流淌在其中,不知多少寄生虫和细菌、病毒生活在其中,无意义的增殖繁衍扩散种族的数量,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和劣根性。 细碎的声音越发清晰,鳞片摩擦墙壁后发出的臃肿闹剧,粘稠的血迹沾在皮层上,肉眼可见的伤口,烂却的肉向外翻开。他似乎能想象出来多年之后停留到它身躯中上的显眼的痕迹。 注意到了,他当然注意到那独特的结构,不是两头蛇,像将尾部伪装为头部,以此达到迷惑天敌的作用,那是确实的头部,并非来自变异的生物的奇迹。他迫切的想知晓它的繁殖方式、器官的排列方式,关于它的全部信息。 那是何等庞大的生物,站立到它的面前才会恍然惊醒人类竟是如此渺小,于是从骄傲自满中剥离,以谦逊的姿态去认知世界上的生物。欧希乐斯深刻的明白,这不过是世界所展露奇迹的渺小一角,它微不足道,不值得惊讶。 【不能让它死去】 无法克制的思想蔓延,通过神经传递到身体的各个地方,最终转化为可视的行动。 第7章 浇花要在意料之外 名为黑历史的回忆,脑袋仍如注铅般沉重。欧希乐斯一言不发,从磕到脑袋的的昏眩中找到名为清醒的意识,又逐渐从混乱的意识中找到言语的能力。他捂着脑袋,左手下意识的用力撑着地面。 不同寻常的触感,如同用力挤压只濒死的章鱼,润滑而粘稠的墨汁沾满整个手掌,又好似才出炉的鲜肉包子,溢出的油脂紧密的贴在手掌的缝隙。 生物的体内铺满层未知的淡黑色液体,不高,一个手掌的厚度,先前生物身上散发的刺鼻的臭味正是来自于此。欧希乐斯皱皱眉,很快的又舒展开来,快速的适应了内部的环境。 他想起利拉兹,热爱干净有些洁癖的精灵,四处环顾的寻找着。 正后方的精灵肉眼可见的暴躁,一种难以分辨的表情出现在脸上,像是恶心,又夹带着几分崩溃,用袖子不停的擦拭着双手,足以磨破皮的力度。如果不是担忧对环境造成破坏,利拉兹或许会忍不住把这掀个底朝天。 客观来讲,欧希乐斯理解利拉兹的行为。 “你头发上也沾着液体。” “很高兴你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对我的关心,不过下次不必提醒我此等噩梦。” 对于上船后经历的事件,利拉兹唯一厌烦的便是被畸形种吞入腹中,浑身沾满肠液似的液体。他分不清是个人的思想在作祟,还是液体本身的功效,手臂附近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阵痛,促使眼球受到压迫。 当他触碰到暂且称之为肠道的墙壁时,肠道细微的包裹着他的手向内收缩,似乎有电通过接触的皮肤传递到全身,酥麻的感觉,用人类的话来说,他对此严重过敏。 利拉兹放弃处理手上的污渍,越是在意越不容易忽视,密密麻麻的液体如同有形之物,不断繁衍的细菌有了合适的宿主用尽全力的分裂。 于是他隐隐约约的认识到,这是大脑根据已有的素材和他的原始冲动进行的加工,就放下此事,避开墙壁,走到欧希乐斯身边问道。 “是液体还是歌声的作用?” 省略了的主语,所幸并不难猜测利拉兹的意思。欧希乐斯一边尝试[阅读] 肠道的组成,一边通过大脑的信息进行归纳总结,从中找到合适的答案去回答问题:“液体和气息,歌声是辅助作用,激发已遗忘的记忆的功效。” “还需要吗?” 欧希乐斯想起自己的衣服内侧口袋中还有张手帕,拿出递给这位具有良好个人卫生诉求的精灵。 对于一个刚才就已经决定不再理睬黑色液体的精灵来说,欧希乐斯的物品显然有大用处。他迅速的放弃自己立下的誓言,道谢后拿着手帕擦拭着头发,有点像明白洗澡美妙之处的西地高白梗修勾。 【为什么不用魔法】 “......你可以理解成个人习惯。” 擦拭头发的手短暂的停顿片刻,利拉兹拒绝承认自己和人类呆久后,变得同玛格丽特一样愚蠢,又在个人面子和干净间进行抉择,片刻后用水魔法的洗头,用帕子擦头发装作个人的独特爱好。 【说起来,你看见科芙了吗?】 兴许是注意到利拉兹迫切的想要移开这段话题,欧希乐斯抿着嘴问出心中的困惑,无法感知到的魔力。 利拉兹扫视了眼欧希乐斯,或许是在确认精神状态如何,光从表面上看,气色好上不少,或许是做了个美梦。对比之下他可真倒霉,回忆起惹人烦的[母亲]。 他抬起头,示意欧希乐斯把目光放到头顶的泡泡中,它们像结串的葡萄,数十个的成年人脑袋大小的泡泡组合在一起,就像体内的结核,可同结核不同的是,这些泡泡不断的收缩、扩张,空气反复的膨胀,于是欧希乐斯打算称呼它们为水囊。 【干瘪的水囊】 “不错的比喻,诺,那小.....大家伙就在里面。” 小字还没落地,利拉兹忽地停顿,想起科芙那足以吃人的体型,默默地的将小字替换为大。 顺着利拉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的水囊更加庞大,也更加丰富,像才进食完毕的蟒类,腹部呈现出明显的隆起。 有些诧异地,水囊与水囊连接处的白色物质引起了欧希乐斯的注意,他们并不算多,只是作为一片淡粉色中特别的异色使人无法忽视。 进一步观察,欧希乐斯得出它们是由一种天然的高分子,类似蛋白质组成的材料,如同蜘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交织的丝绸。 “你醒来前,我可以肯定这里没出现丝线。” 出于各种考虑,利拉兹控制少量的微风轻轻地拂过那些丝线,白色的丝线不像看起来那般脆弱,和蜘蛛丝一样具备较好的粘性。他能感受到风排斥着与丝线进行深度的接触。 “它们不像死物,反而有点......活体的组成部分。” 利拉兹不确定的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不是小丑鱼与海葵那般的共生动物,它们不是分开的个体,更接近海胆同螃蟹的关系,一个生物依附在另一个生物之上,以此获得更多的营养。 【舌苔】 “有趣的形容。” 【那丝线是活的生物,或者说是一种类似菌类的植物】 “我该称赞句它们无所不至吗.......话说,为什么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在用心声和我说话?” 利拉兹恍然惊醒,自从他第一次接话欧希乐斯的心声后,眼前的人便再也没开过口,如同奉行节能主义。由于习以为常听到他人的心声,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同欧希乐斯对视,利拉兹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没张嘴。 【这里并不安全】 “我在意的不是这点......罢了,功能主义者总是没错的。” 利拉兹叹口气,也不想这个时候分散注意力到不必要的问题上。 欧希乐斯则专注的阅读水囊内部的构成,触碰着他们站立空间的墙壁,仔细感受不像是皮肉相连的质感,缓缓的挤压,是一种类似棉花的手感,下方是蓬松而非夯实的血肉——肉松。 【你触碰它有什么感觉吗?】 “假设不是心理作用,有淡淡的酥麻感。” 【这是具尸体,在魔力的作用下保存良好,冷冻技术】 肉眼可见的,利拉兹露出嫌弃的视线,他估计是想后退,但想到地面上还有层未知的黑色液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立在原地。他以一种诡异的的眼神,复杂的望着地上的液体,这不会是胃酸吧? 【不是胃酸,我更在意如何确认水囊对科芙的安危】 令人诧异,利拉兹收回视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你这心平气和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宠物。” 像是嘲讽,利拉兹摇摇头,平静地开口:“别担心,它在营养剂里面才能活。” 或许明白欧希乐斯不会询问他原因,利拉兹自顾自的说明:“我比你早醒大概半个小时,正打算用强硬的方式把你喊醒时,一条蛇,不,一条蟒类从肠道中浮现出。”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似的,蓬松的肠道似乎就是为了蟒蛇的移动才形成的特殊构造,或许蟒蛇能将自己转化为同肠道相适应的分子。 先出现的是两只竖瞳,从肠道上组合起来,而它全部的躯体更多的是以轮廓的形式展露到来客的面前,其具体的形状全依靠个人的想象。 它的身上若隐若现的展露出白色的细线,那似乎是它的皮肤,却像人类因为体重增长过快,皮肤弹性纤维断裂而形成的肥胖纹,突兀的出现在大腿上,让当事人十分反感和痛恨,却找不到消除的方法,只得尽力忽视。 如此丑陋,使其厌烦。 利拉兹半眯着眼注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欧希乐斯口中的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他可还记得,不动声色的思索着带着个累赘强硬闯出去的成功率有多少。虽说很想丢下旁人,可他不愿成为自己口中道德低下的存在。 不知从哪的喉咙发出的声响,毫无预兆的在肠道内部响起,和利拉兹会的语种显然不是同一类,多亏他良好的[聆听]天赋,即使是从未遇过的语言,也能无障碍的翻译,成功的理解,可谓出门流浪的必备技巧。 【精灵为什么会来这,你有什么目的?】 能听明白,却无法回答,利拉兹决定采用原始的肢体行为作为沟通方式,他指指由于落地而摔得安静地入睡的科芙,毕竟是船长的宠物。有道是救蛇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精灵自然不可见死不救。 而后,利拉兹用魔法捏出几个轮廓,为这陌生的生物说明他们是如何来此的。 【我知道了......它确实是我的族人。】 【我会帮助它延续生命的。】 蟒蛇的声音显得低沉,利拉兹莫名的从连脸都没的蟒蛇身上看到了点怜悯与不忍的情绪。站立的底端开始细微的晃动,地面如同凹陷的泥沙,带着科芙往下坠落。 几秒过后,利拉兹察觉到头顶的水囊发生异变,更加庞大,多出几分熟悉的生命气息,底端和上方的水囊以特殊的方法连接着。 整个肠道猝不及防的抖动片刻,与此同时,墙壁上浮现的蛇脸缓缓的褪去,被肠道包裹着往内部凹陷,离开前蟒蛇冰冷的声线响起。 【你们精灵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带着点恼怒似的,紧接着,他头上的水囊像是遇到需要浇灌的植物,迫不及待趁人不注意猛地的开启。还在思考这话含义的利拉兹未能及时注意到,哪怕后面迅速的移开,也有部分的液体沾在他身上。 利拉兹:.........。 第8章 所谓的松弛感 “它们似乎是在这里面出生。” 不愿在痛苦回忆中着墨过多,利拉兹强忍住给自己洗澡的欲望。水囊内部的液体和新手和的面相差无几,黏糊不够黏,稀稠不够稀,导致他忍不住用泥浆进行形容。 泥浆内部长着一根又一根的黑色线条,如同生长在水囊中耕耘的蚯蚓,恶臭的起源显然来自它们......希望不是排泄物。 真正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缠绕在黑色线条身上的肉白色毛线,被人为撕裂的面条,头端大,呈球形,而口囊宽阔呈杯状,其底部有三角形小齿,小心翼翼蠕动的寄生虫。 【是吗,我还以为是坟墓】 “坟墓,你在开.....。” 记忆运转起来,熟悉的即视感,坟墓等于胚胎出生的母体.....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机制。利拉兹的视线掠过水囊,或许是思维过于活跃,又或者是亲身经历的经验总结,一条荒谬到让他立刻想否决的答案被排列出来。 ——[母亲],他们精灵的母亲,树,他们的起始之地与弃尸之地。 “如果是坟墓,你打算把科芙救出来吗?” 压下内心的诧异,利拉兹迟疑着附和欧希乐斯的言语,内心却在思考方才见到的蟒蛇,那隐约的恶意难不成不是他的幻觉?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没听教导者谈论过,哪怕是课后的故事会也未曾提到半句。 【他们内部是相连的。每一个水囊都和肠道相接。】 一闪而过的蓝色火焰,手上所戴的戒指随之消失。 换言之,动一发而牵全身。欧希乐斯能看代表魔力运行轨迹的线条各自相连,网状的组成模式,如果想要修改需要费一定的功夫,所幸[预言]得出的结果尚可。欧希乐斯闭上眼睛,长舒口气,他现在更想念自己的柠檬了——尤其是阿涅弥伊号。 利拉兹瞥了眼闭着眼睛的欧希乐斯,他自然能感受到眼前的人类方才发动过魔法。既然当事人不解释,他也不想做追问的、不懂气氛的蠢货。等价交换吗.....难怪身上带这么多的宝石。 【要把那边的生物叫出来吗】 “你来,还是我来?” 【麻烦你了。他们的言语也得劳烦你的翻译】 出门在外,学好外语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可惜的是,欧希乐斯所学的语言中不包含连活体都见不着几面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科芙也算半个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成员,但不知为何它完全不会说话。 歌唱这类复述类语言倒没问题,像经皮质性失语,是非流畅失语,复述功能良好,歌唱这类不属于组织语言的行为,可以通过聆听储存在海马体,等日后从记忆中调出来用肌肉支配歌唱。 这就导致欧希乐斯同科芙相处这么久,无法完整的学习他们种族的语言——[阅读]需要材料。 真不想接触这种滑不溜秋的生物.....利拉兹面无表情的想着,那会让他回忆起冰淇淋黏到手上的恶心感。 肠道内部十分的蜿蜒曲折,不知情的还以为内部是个迷宫游乐场,这也是利拉兹那半小时没有提前去探查环境的原因,说不准转个弯就再也回不来。 擅自分别而导致的全军覆没,十足的蠢事,利拉兹可不想当足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白痴。 利拉兹瞥了眼早早地躲在转角处偷听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操控着变成绳子的风趁其不注意,毫不客气的五花大绑住对方。对比利拉兹先前见到的蟒蛇,它到小巧许多,三个脑袋,十三、四米左右,明显是幼体,两个脑袋小,一个脑袋大。 还好长得能看,利拉兹内心暗想。但凡眼前的蟒蛇和它家长出落得同个模样,他宁死也不会屈服——去触碰。如此说来,莫非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会越长越丑,幼体时期就是他们的外貌巅峰? 蟒蛇不知道利拉兹心中歹毒的猜测,它也不反抗,准确的说利拉兹将它绑在地上后,蟒蛇便睁着圆滚的眼球盯着二人,莫名有些憨态可掬、人畜无害。 不过,这番观念你对任何一个怕蛇的人说,都会被对方以不可思议和敬佩的眼神注视,能在近距离接触蟒蛇对其进行赞美的人总归是少数,何况是蟒蛇。 【你觉得他们有毒吗】 “这样的生物绞杀就够了,除非神明偏心。你不是有只吗,问我做什么,搭讪?” 【好奇你的想法。你对生物的研究不错,不愧是博学的精灵】 “就像你们有魔法,还要去发展科学。谁都会希望自己的脑中是知识而非浆糊。” 利拉兹有点想靠在墙上,可惜现实环境不允许他这么做,只能双手抱肩,安静的看着蹲在地上抚摸着幼体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欧希乐斯,心中琢磨人类对动物的爱还真是不分场景、不分种族,估计就算是蚯蚓、寄生虫他们也能狠下心去当宠物。 就那么发神的一会,等利拉兹的意识再度放到欧希乐斯身上时,这人已经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打成一片,非物理意义。 不知不觉间,欧希乐斯已经抱起那条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虽说还有大部分的身躯脱落在地上,但给利拉兹一种诡异的感觉,眼前和谐的画面像养着只大丹犬的人类,出门逛街时遇到抱着比熊犬的爱狗人士,这刻,一人一狗被突然激起的好胜心战胜了理智。 不说多有爱,路过的人定会流露出敬佩的视线。利拉兹的心态正如此,他再三确认对方不存在攻击意图,才勉为其难的解除魔法。 “利拉兹,能帮个忙吗?用你的天赋和它沟通下。” 无须在用手抱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不顾及欧希乐斯脖子的健康,愉快的攀爬到他的脑袋上,蛇脑袋叠加在欧希乐斯头上,那上下拍打的蛇尾巴更是让利拉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认了,不是狗。 几秒不注意,这两不同种族的家伙关系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 你们是上辈子的记忆没被清空吗? 于是,利拉兹竟没注意到,欧希乐斯这次是口述的。 “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个疯子......这句话是在说你们好。” 吐槽归吐槽,活还是必须得做。 【亚历山大·阿圭列斯说过,构成最基本的词汇量有250个。只要知道部分单词,我就能读学会一个种族的语言】 “这不挺方便吗?换言之,如果找到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他们的文字,就不需要我帮忙了?” 作为平平无奇的工具精灵,利拉兹像个点读机,一条蟒蛇发出语言,他就同步的进行翻译,偶尔附和几句欧希乐斯的话当作翻译的饭后甜点。 所以吧,他甚至无聊得短暂的克服了洁癖,或者说放弃挣扎,反正都浑身被浇了个遍,自暴自弃的坐在地上用风玩着覆盖在地面上的液体,那些黑色虫类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不,想要获得准确的读音需要你的帮忙。我很感谢你愿意施以援手。” “我的荣幸。” 利拉兹耸耸肩,他发自内心的认为欧希乐斯对自己的感谢是理所应当,是一位具有礼貌的人类的应行之义,若非基本的礼仪,他倒想回复句你的荣幸。 尽管见识过欧希乐斯施展魔法的样子,再次目睹利拉兹仍然会忍不住的被吸引。 自然界最本质的美,正如他所追求的那份不可得的宁静,所有的烦躁都会因为这份真实却不可触摸的概念而消散,和谐、对称、独特、平衡的都无法对其进行定义。 世间的观察者。 “之前事态紧急我没来得及问,你似乎不用念咒语。” 利拉兹坦然的撑着下巴,他或多或少见过人类施展魔法的样子,除了部分实力强悍的家伙,大部分人类都需要通过咒语和魔力进行沟通,更何况是关于言语转化的魔法。 他眉毛一挑,发现点更值得关注的事情:“你到底擅长什么魔法?” 魔素是所有魔法的基础,是流露在自然中的物质,而魔力则是经过炼化的魔素,存在生物体内,一个人的魔力总量可以根据不断炼化魔素而提高。 不同生物对属性的亲和度尽不相同,人类以杂食出名。在利拉兹看来什么都会,大多数情况下约等于什么都不会,纯粹的废物。 属性并非单指金木水火土这类的元素,治疗、预测、心灵都算,这些统一被丢到特殊类中,深刻的表达出人类不愿意费时费力去分类的懒惰。 “什么都会点的废物。” 欧希乐斯摸了把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脑袋,眼前的生物确实给他熟悉感,分明从未见过它却好像生活了很多年的朋友那般熟悉。 不过他是出于眼前生物同科芙体内的魔力运行轨迹相似才短暂的放下戒心,愿意与之相处。 他抬起头,浅笑着回复。 我们到底谁才是有聆听天赋的人?被当事人抓包自己的想法,利拉兹眨了下眼,过了几秒他把这当作是心有灵犀:“你可比其它废物聪明,就别和我说这些套话。” “人类在不理解魔法构成的情况下,通过寻找和自身魔力具有亲和力的存在,以此施展魔法。可如果理解了魔法的本质,何必去寻找适合的属性?” 理论如此,实际想做到可不如欧希乐斯口上说的那么简单。天赋做不到一步登天,唯有不断的学习基础的魔法理论,才能寻找到所有魔法的共通点。 利拉兹是知道这点的。有趣,实在有趣,无论是最初在船上见到的手稿,还是施展魔法展现出的景象,又或是现在不同寻常的言论,它们都令利拉兹的心情好上不少。想必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因为自己的遭遇而郁闷了。 利拉兹说:“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松弛,外人指不定用野炊形容我们的行为。” “旅游更准确,我们身上没有食物。” 稍微的扭了扭脖子,欧希乐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回应道。 第9章 罪魁祸首如是说 “谁说没食物,这不是有条蚯蚓能烤吗?” 利拉兹望着扭扭曲曲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金光点点的斑纹镌刻到鳞片上。 不少人类喜欢蛇肉,他却无法理解崎岖的物种有何存在价值,无法掩饰的厌弃,连带着对人类的反感——间歇性厌恶。 【先不讨论口味。魔法已经完成了】 察觉到身上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即将发火,略微起伏的腹部,吐出的气息缓缓的敲击着耳畔,欧希乐斯死死地摁住它的脑袋,适当的提醒。 魔法完成和我有什么关系,背着人说坏话不是更歹毒吗? 利拉兹心中暗自琢磨,他向来认为不顺眼是该光明正大表达出来的。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处于他人地盘便有理由懂得谦卑与尊敬,否则九条命也不够挥霍。 “水囊中的蚯蚓难道不像蚯蚓吗。你们人类连蝉蛹都能吃,想必虫子也没问题。” 论睁眼说胡话,利拉兹的水准足以考得教授证,何况这远称不上谎言,真菌的外貌和蚯蚓有七分的相似程度,大小同长度。 他流畅的进行烹饪方法的讲解,有道是高温灭菌无所不至,无所不达,配上食用盐,点缀上辣椒,更是极致的美味。 或许他是他说得过分详细与流程完善,油炸的温度、时间、摆盘的方式,吃入口中的触感,让欧希乐斯不免认为他亲身经历过,甚至吃过不少次才能有这般丰富的经验,才能将食物的味道用文字精准的描述出来——又或者,正是没有品味过才敢大胆的发挥想象力。 等利拉兹的胡编乱造停止时,在座的两位生物已经彻底相信他是名不折不扣的美食家——值得敬佩的美食家。 “你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摘!” 好消息,对方的敌意彻底消失,坏消息,对方是个离谱到不需要存在的热心肠。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语气上扬,遇到口味相似的同伴而无意识产生的好感。 “我可不做虎口夺食的事。” 利拉兹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蹦出话来,不愿给自己触碰到真菌的任何机会。 他迅速的变换话题,将已经走偏的氛围拉回来:“你叫什么名字,还是说你们种族不单独取名?” “科容芙。话说你怎么知道那个,嗯,真菌是我们的食物?” 相似名字的大家伙又忍不住晃动尾巴,敲击着肠道,不少的液体因为外部的力道四处溅落,看得出来他尤其喜爱趴在欧希乐斯的身上,一层一层的缠绕着,乍看去会认为眼前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正在捕食。 利拉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淡然的抹去脸上的液体,放下俗世执念,立地成佛。 又出现值得深思的问题,利拉兹无法从欧希乐斯的脸上得出任何有用的情绪反应,甚至心声也空白一片,平静祥和,各方面都超出利拉兹的预估。 他摸着自己的水袖,偷摸的以不易被人发现的力度擦着手。当他认为欧希乐斯情绪平淡时,那人便会展露出对他人的担心,当他认为该惊讶几分时,欧希乐斯依旧面色如常。 矛盾的个体,仿佛一切的行为解释权都在其他人的身上。 等会,利拉兹的表情经历了从困扰到嫌弃,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望向面部表情平静的欧希乐斯,科容芙说出吃真菌后——不知道真菌的口感如何,欧希乐斯心里的想法被利拉兹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长相诡异的蚯蚓看着就没有食欲吧?莫名的,利拉兹心里生出种预感,要是他们在这里呆久了没有食物,欧希乐斯多半能把墙壁的肉割下来烤着吃。 然而,不等利拉兹细想,他微微地皱眉,注意力放到更关键的地方,食谱上有真菌并不奇怪,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身长和栖息地就该注定他们的食谱主要为鱼类。 那么,吃食真菌的理由为何,是有助消化,亦或其它无法言说的理由?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种族都需要进食来保证体内营养的充足,以此完成个体的成长。 也有少部分种族可以直接通过吸收自然界中的魔素,将魔素转化营养,满足身体机能所需的养分。 这便是神眷者越到后期越不需要进食的原因。 “胡乱猜测。你们真能吃饱?” 无论是外表,亦或是说话方式,科容芙显然是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幼童,极其容易被套话,也没过多的心眼去思考眼前的精灵怎么突然对他们的食谱产生兴趣,天真的以为是打算为开派对做的准备。 “当然吃不饱。拉舍忒姐姐说它有助于我们消化,帮我们清醒,所以我就吃了。吃了睡眠质量确实更好,但味道简直糟糕透顶,啃烂泥、排泄物都比它美味得多。” 光是想起真菌的口感,科容芙都忍不住吐出来。吞入口中后,真菌的活性会保存很长的时间,乱糟糟的生活到肠胃中,肆意妄为的汲取它的骨头,扎根到它的身上,成为它的血肉。 或许表皮之下就是密密麻麻的真菌的生活地点,它们控制着寄生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正如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操控的尸体。 “我到现在都怀疑他们还活在我肚子里,不,是肯定活着。” 大脑陷入睡眠后,意识反而愈发的清醒,思维无法操控身体,包裹在塑料口袋中的橘子被不知名的外力用力挤压,浸出的汁水正是它体内的血液。 它是被他物牵引到肠道中的液体中的,醒来后自身诧异的思考,是梦游吗,可为何思维清晰如故,还是人为的操作,又为何醒来神清气爽? 每次爬行都能真切的感受到真菌正在自己的体内分裂。它想拉直身子去蜕皮,可紧随其后的便是肌肉的阵痛,传来某种像伤口被迫伸展般的疼痛,有比血液更粘稠的东西伴随着呕吐喷出,那正是白色的真菌。 它们接触到外部的空气后,不到半小时便转化为黑色的模样。 紧接着,它们不再摆动身躯,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事到如今,科容芙早就习惯去进食真菌。 【你认识这个真菌吗】 【不认识。】 经过欧希乐斯先前关于魔法的提醒,利拉兹终于想起他们精灵能做到意识沟通,干咳几声后传音道。他果然是和玛格丽特呆久后,被传染到白痴气息......不,人类世界呆久后被落后的文明同化了。 无法听到两者谈话的科容芙,不满的拍打着尾巴,让两个眉目传情的家伙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们来这到底有什么事!这几天是我们的葬礼,拉舍忒姐姐没把你们丢出去还真是罕见。” 科容芙的记忆中,没有其它生物进来过他们的[房屋]。拉舍忒不允许任何其它的生物进来,它也很少见到自己的族人。 自出生起就生活在水囊中,做一个活在羊水中的出生者。睁开眼,闭上眼,活过一天又一天。 它通过那薄膜注视着自己的族人,身体渐渐地和肠道融合,就像是出生的意义只是为了成为肠道的养分。 然而,科容芙被拉舍忒允许离开水囊后,它又时常能在肠道中遇到其它的族人。 它不由怀疑,那在水囊看到的全部都是大脑潜意识对碎片进行的美化加工,所有的场景都来自内心的恐惧,以此带来的不可信任的画面。 “你们很担心那孩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它只有两个脑袋,不过它身上流淌着和我们一样的血液,无须担忧,拉舍忒姐姐不会伤害族人。” “它受了很多伤,要在里面疗养。” 科容芙的视线在两者身上扫视了一番,解释着,最后视线落到头顶的水囊中。有件事他没有说,疗养是疗养,可疗养后能否出来便是另外的问题。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未经允许不能离开[房屋],拉舍忒是如此教导它的。 要是说出来,不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愤怒,万一伤害到其它的族人可不好,科容芙愉快的想着。 它想到拉舍忒知道这件事后赞赏的目光,用温和的言语表扬它聪明机智、善解人意。想到拉舍忒会做出的行动,科容芙自动散发出轻松愉快的气息。 利拉兹犹豫了会才选择把听到的事情告诉欧希乐斯。以他的性格,直白的说出才是像样的。 不知为何,他不愿看到欧希乐斯陷入纠结的模样,纠结是混乱的开端,混乱势必会让宁静消失。 【需要我帮你吗?】 【我只是送科芙回来......无论如何它都快死了。既然如此,死在这是最好的的选择,远离长期的痛苦。痛苦的死亡不值得推崇】 对于从利拉兹口中得知的一切,欧希乐斯的反应无比淡然,似乎并不担忧科芙可能面临的生命安全,足以担当得起冷血二字。恍若白雪茫茫的冬季,人们难免埋怨起它的冷漠,可是冬季只是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它存在于此,仅此而已。 正确和错误都与他无关。 想通后,利拉兹决定暂且不去理解欧希乐斯的行为,他心中的困惑可不比眼前的两位少:“你们是不是和我们精灵有仇?” “呃,你不知道吗,是很严重的仇来着。” 利拉兹的视线写满如果我知道,为什么还要问你,你是白痴吗。 未读出深层含义的科容芙,根据自己从拉舍忒的教导中得到的信息,对其进行合适的整理。 它以特殊的方式清了清嗓子,吐出舌头又缩回去,反复来个几次,直到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足够的清脆,具有讲故事的魅力才开口。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起先生活在陆地上,它们是特殊的两栖类动物。 旧时,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栖息地不巧的选到了精灵族的领土旁,它们倒是打着友好相处的念头,邻居却不这么认为,满脑子想着如何礼貌的告诉对方,请麻利的滚开。 精灵族好似反感自己周遭住着如此丑陋、不具有美感的生物,依靠原始的方式进食,遗留在当代的不合群之物,一言以蔽之我看不爽。 可问他们看不爽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什么,精灵也不过笼统的说上句外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十足的自我主义。 久而久之,两个种族间便从摩擦转变为了战争。体型和战力在这个魔法的世界反而成为了累赘,何况精灵族在整个生物圈中都算得上顶端食物链,不多时,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便作为败者,从栖息地遗憾地离开。 “精灵都不是好东西。” 科容芙仅以一句话作为短暂故事的结尾,都字深刻的表达了作者对精灵全体成员的偏见,东西二字写出作者未将精灵当作正常的生物对待,可谓全方面的世仇。 “那难怪了。” 没心思去反驳个小屁孩的言论,利拉兹挑眉,他承认精灵有点偏激的小毛病,但如果对方没做出格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赶着去灭绝其它种族,又不是无恶不作的混蛋魔族。 他反正认为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在教育中出现了点问题,隐瞒了关键的信息——以貌取人这点,他不打算反驳,也不准备改正。 “难怪我这么讨厌你们。” 利拉兹说完未完的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 第10章 拉舍忒 “自视清高的混蛋。” 根据常理,科容芙该为这番话暴动,它却如同早有预料利拉兹的回答,眼珠子咕噜地转动,兴许是想翻白眼,又因为各种身体的硬性条件无法达成。 它嘟嚷了几句,大抵便是拉舍忒姐姐说得果然没错,精灵都不是好东西,直白的流露出不满意的情绪。 “你之前说的葬礼,具体是什么情况?”欧希乐斯颇有耐心的抚摸科容芙的脑袋。 他些许的感到点疲惫,倒非是截至目前遇到的冒险和接连占卜下导致的神智不清,单纯的为眼前两个生物的拌嘴而头疼着。 他无法理解利拉兹为何能如此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情感,称不上讨厌。 “唔......。” 年龄尚小不证明它没有思考能力,科容芙正在判断葬礼的情报是否能告诉外来立场不定的陌生者——族内的私密事件。 它转而一想,拉舍忒姐姐既然让他们进来,便是另类的默许,先前可没人享受到这般待遇。 它想到这,不再迟疑,爽快的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上一届族长死了。我们要把族长送到海底火山中安葬。” 海底火山,顾名思义是大洋底部形成的火山。 海底火山喷发出来的火并非陆地上的明火,地壳以下因为高温高压,而储存着大量的岩浆。当板块运动频繁,地表出现空隙时岩浆便会涌出。 岩浆的喷发是高压所致,而以水灭火的原理是把燃烧物与空气隔开,这就导致海水对其只能降温而无法熄灭。 火山安葬?诡异的违和感渐渐地升起,却无法寻找到不对劲的源头,利拉兹把疑问放在心底,独自琢磨着。他并非是怀疑科容芙讲述的是谎言——分辨真假对他来说并不难。 那么,科容芙口中的拉舍忒才是关键人物,利拉兹的脑海中浮现才方才见识到的景象,是她吗?为何用那种方式出现,示威、亦或只得那般存在.......。 困惑接二连三的袭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爱思考的利拉兹困苦的揉揉额头,讨厌的存在,是他不喜欢的做事流程。 他可以理解无数繁冗复杂的赌博规则,背上几百几千个弯弯绕绕的法律知识,就是不想去思考和阴谋诡计扯上关系的事情。 沾染上便会脑壳痛,恨不得把所有不挑明话的谜语人掀到水中——并非是利拉兹无法理解,而是他实在倦于各种坑坑洼洼,劳累,无意义,丑陋。 “若是火山爆发,你们有躲避的方法吗?” 啊,没错,就是这个问题。欧希乐斯的问题点明了利拉兹,那被隐瞒在言语中的违和感光明正大的摆放到明面上。 海底火山最危险的不是岩浆,而是伴随着形成的巨型气泡所引发的爆炸,巨大的肥皂泡从海洋中升起,烟雾和蒸汽云蒙盖整个天空,海水到成了爆发的助推力。 利拉兹不认为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方法从中逃离,他们庞大的体型除了拖后腿和蚂蚁灭火外,想不出额外的用处。 同拉舍忒交流时——他暂且将自己遇到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视作拉舍忒,他注意到她的实力并不强悍,按人类的划分标准撑死七阶。 以精灵对生命力的感悟和对魔力的敏锐程度,他并未在他们站立的“尸体”中察觉到更强悍的魔力——拉舍忒是他们种族的最强者。 其它方面,整个种族中的生命力少的可怜,腹死胎中的孩童都比他们显得更有生气,简直就是死去的尸体被外界的意志强硬的拉回世间,无疑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无法直视。 利拉兹开口想说点什么时,突如其来的噪音令他和欧希乐斯同时将视线转移到左侧的肠道上,它在蠕动。不是因为视网膜和心理作用所带来的幻想,而是确确实实正在发生的生物活动。 地面上的液体被有形之物汲取,流淌进每一个折缝中,神奇的是,尽管墙壁发生了剧烈的动静,地面却依旧安稳。 熟悉的蛇脸,最先活跃起来的是科容芙。 拉舍特姐姐,科容芙愉快的叫喊了声她的名字,然后终于舍得从欧希乐斯身上下去,以一种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的爬行速度滑行到拉舍忒的身边。 类型的情景利拉兹只有去人类的学校观光时见过,中午下课的学生以冲破世界纪录的势头往前奔跑,生怕晚去几秒食堂就无法吃到自己喜欢的菜肴。 利拉兹的嘴角稍微往下移,他确实不太想以貌取人,可见到长相诡异,不符合基本审美标准的生物,摆出你真漂亮的神态还是有不少难度的。 身旁的欧希乐斯无疑是首次见到拉舍忒,比起利拉兹他所能关注到的细节更加的丰富。 她的身体同整个肠道连接,数不清的线条蔓延在肉眼可见的每一处称之为血管的器官,仿佛动脉、静脉、毛细血管都由它所组成。 而在那些骨骼的交汇处,不少他们以真菌称呼的植物生长其中,不像生长在外部水囊的那些真菌,他们不再费劲的隐藏自己,而是尽情舒展,沿着底端爬行到大脑。 一言以蔽之,有趣至极。 “科容芙。你先回去,照顾其它孩子。” “遵命,拉舍忒姐姐。” 它答应的很快,没有任何的迟疑,离开前倒是没有隔阂的同利拉兹和欧希乐斯说再见,望着那晃动的尾巴,利拉兹不知多少次在心中想果然是变异的狗啊.....。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欧希乐斯先是目送科容芙消失在转角,融化进不可知的隧道深处后才回过头来友好的点点头,语气听不出是冷淡还是热情。 “你们来这只是为了送它回来吗,还是有其它目的?” 拉舍忒的声音是清冷的,带着些不容抗拒的威严,它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利拉兹顺势瞥了眼正上方的水囊,豁,还缩水了。他又看了眼欧希乐斯,仍然从表情猜不出内心的态度。 “正如你所说,只是为了送科芙回来。” ........ 拉舍忒:.....。 “就难道没有想问的了吗!比如科芙的名字和科容芙为什么那么像?” 短暂的沉寂后,看起来沉着稳重的拉舍忒最先忍不住开口说话,不是,眼前的两个家伙是不是有点问题? 她都准备好扮演话本中世外高人的架势,怎么一个两个和闷葫芦似的,啥也不吭声。 尤其是那个人类,为什么回答问题后就进入关机的贤者模式,头顶上的真菌是藏着金银财宝,起死复生的口诀吗? 数着水囊中有多少根真菌的利拉兹挑眉,这就坚持不住开口,真没耐心,他还以为要等上个几小时,定睛一看,果真是耐不住性子的家伙,先前的威严全身良好的演技,身子从肠道中彻底的显像出来。 光从宽度上便至少有四个成年人叠加的厚度,清晰可见的鳞片,光滑而漆黑,如同毛笔一笔划出的山间。 然而,拉舍忒依旧未展露出全部的身体,像是三维和二维突然分割开来,突兀却又不觉得奇怪,浮雕上活过来的生物,却又因为种种的限制,只能用其它方式来到现实的世界。 “确实有想确认的答案,可随便询问不符合礼仪。” 欧希乐斯的表情依旧平淡,仔细观察却能从他眼中察觉到几分好奇的情绪,像是出于尊重,尽力的克制内心的激动和上手研究的错误想法。 “我正在演绎你们口中的精灵刻板印象。” 利拉兹似笑非笑,见欧希乐斯都开口,才勉为其难的张嘴说话。此时此刻,他忽然明白欧希乐斯为何那么喜欢用心声同自己对话。 有时候,他也是真的认为开口说话无比疲惫,一旦开口就得用各种言辞来修饰内心的真实想法,破费心神。 拉舍忒动了下身子,同她相连接的肠道跟着晃动片刻。幸亏二人在科容芙离开后就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免去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弄得摔个跟头。 “气人的家伙。” 拉舍忒念叨了句,好比学子在期末考试问老师考试范围,老师来句整本书,学子内心愤怒与惶恐却无从反抗,唯有在底下低声诽谤,倒是和科容芙有着类似的孩子气。 自然而然的,欧希乐斯回忆起科芙生气的样子。那时,他忙着研究魔法而忘记给科芙准备食物,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科芙正赌气的躲在床底下。 不过过于庞大的身形导致他的隐藏毫无意义,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试图绝食的科芙。 他走过去把特意买来的二十几只处理好的野兔放到地板上,自己则席地而坐,颇为认真的道歉:下次会先给你把食物准备好的。 科芙尾巴一动,毫不客气的推开他准备的食材,根本不被食物所诱惑。 欧希乐斯难得的苦着张脸去思考,到底什么样的行为才是正确而合适的,莫非是觉得他的诚意不够......确实这么点食材作为道歉的赔礼着实不够格。他又说:我再去给你买新的食物,可以原谅我之前的行为吗? 依旧没有反应。空气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欧希乐斯下意识的拿右手缠绕着头发。 他很少会陷入束手无策的情况,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能根据表情和语言推测出最优的解决方法,可同动物进行深度的沟通倒是第一次。 还是说因为之前的人都不熟悉,熟悉的人又都没闹过脾气,这才导致的他对自己人际交流的错误估量吗? 欧希乐斯即将陷入深思时,故意无用躲避在床底的科芙自己主动的爬了出来。 它熟练的卷起只地面上的才死透没多久的野兔,将兔子推到欧希乐斯的面前,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进食,别忘了吃饭这个人类必备的生命活动。 从蟒蛇的脸上看出神态是十分困难的,可从它的动作和声音却不难领悟出科芙的意义。 啊......是这么回事啊。欧希乐斯眨了下眼睛,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 他和卡希相处时,两人忘记吃饭是极其常见的事,能从早上毫无疲惫的聊到晚上,比如如何把魔法的规律写成公式、如何平衡不同生物体内的魔力,乐此不疲,不觉饥饿。 抱歉,下次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他摸着科芙的脑袋,如是说着。 第11章 山路十八弯 “科容芙会完好如初的还给你们的。它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们的过错。” 拉舍忒从碎碎念中脱离出来,似乎带着几分悲恸,轻声的开口。正常情况下,兽族的寿命比普通动物长上不少,蟒类的平均寿命是20年,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平均寿命则是80年。 她比任何都清晰的知晓科芙的年龄,从被她亲手放逐的那天起,已经过了36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利拉兹不动声色的点头,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早些时候他不解于拉舍忒流露的怜悯,如今流露出部分真相。 看到她坦率的份上,他对拉舍忒的好感能够略微的提升些许。 只是......目前是否发展的过于顺利,欧希乐斯口中的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莫非是因为他的参与而降低到足以忽略的地步? “ 不甚感激。” 欧希乐斯瞥了眼利拉兹,像是猜到他的内心想法,为避免眼前的精灵说出更多惊世骇俗、激化矛盾的言语,他决定从源头制止。 “请问我们需要等候多久,这段时间内我们又是否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对拉舍忒口中的过错,没有任何想了解的欲望,不如去探索这具尸体的其它区域。 确实,这事更重要,利拉兹依旧在心底表示赞同,他大半辈子的吐槽都发挥到这来。 事到如今,他心中仅有快些离去,想在旅店泡上几小时澡的愿望,最好再买上几件新发布的服装,通过赌博的胜利缓解今日的悲痛遭遇。 “十几分钟。自由活动,随你们喜欢。到时我会喊你们。” 或许是明白眼前的两人不会对她询问任何话题,拉舍忒显得不知所措,一边为不必找借口而感到轻松,另一边却不免生出疑惑。 她心中也有不少想询问的话题,但最终不过是沉默的又融入到肠道中,唯有地面上消失的液体证明她曾经出现过。 【走吧,你刚才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我对其它种族的事,尤其是不符合我审美的种族不感兴趣。】 利拉兹如实的回答,他不太乐意去管没兴趣的蠢货,除了气到自己外没有任何实际的用处。 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与精灵族的矛盾,若真想明白找机会回到族中就行,[树]如实公正的记录经历过的历史。 【去逛逛吗】 再度看了眼头顶的水囊,欧希乐斯主动询问利拉兹接下来的打算。 【走吧,逛逛也好。】 与其说不敢兴趣,不如说利拉兹不信任他人的口中的答案,它的可信度低的可怜——总是充斥着主观——还不如自己去研究事情的真相。 他不排除拉舍忒会说真话的可能性,不如说可能性挺高,但也不太想自己变成所谓的罪人——无情冷漠的让当事人说出痛苦的往事。 阿从目前的已知资料进行判断,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无疑是个巨大的烂摊子,被迫和烂摊子扯上关系,他可做不到善意无从安放的地步。 于是,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称得上不合时宜的悠闲的散步。 【你知道这里面的光线是怎么出现的吗?】 说是光线,不如说是亮度。像这样没有光源的封闭的空间,没有光子进入到眼球中,被感光细胞无法接收到并传递给大脑。 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所见到的环境应该和瞎子没什么区别,可他们看得有点太清晰了,不说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这类庞大的生物,就连肠道里面有多少褶皱都一清二楚。 欧希乐斯接触着墙壁,他说,你还记得我们被吞下去前看到的、类似水母的组织吗? 【水母的生物光和这个应该没有关系。】 【和水母确实没关系,重点在于那个组织的结构和双面玻璃类似】 【双向镜.......大概懂了。】 利拉兹思考了会,轻微的点头表示理解。双面镜,外部的光线可以传入内部,而内部无法见着外部的景象。虽说按先前所看,外部也瞧不见内部的动静。 他们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猝不及防的走到终点。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墙壁赫然的映入他们的眼瞳,比起其它被皮肉包裹的走廊,它更加的坚硬,也更具有传统意义的装饰和记录作用。 那种无法忽视的图形直白的映射在二者的眼瞳中,不属于当代、或任何已知时期的风格。 是一段叙述的诗歌,其中最容易辨认的就是上方由不同几何图形构成的图案,没有规律的三角形同椭圆组合起,视作悬挂在空中的太阳。 混乱的空间结构,打破了人们常规的认知,它是立体而平面,正如之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拉舍忒,近在眼前,却又如同隐藏在另一个隐秘的空间。 由一根线条所串联的时间线。 它明明是条僵硬的笔直的直线,却给人一种似水蜿蜒飞溅,而如蛇形曲折流淌,仿佛是正在融化的冰川所遗留在地面的痕迹,转瞬即逝。 潦草而又真实的刻画,寥寥几笔把生物的轮廓雕刻得栩栩如生。 欧希乐斯无意识伸出手去磨砂墙面,顺着线条的纹路从开头到结尾的前行。 于是发现所有的线条都是互相贯通,他们彼此连接,互相缠绕,如同响尾蛇一笔到头,他的内心生出几分思索。 目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拉舍忒有意为之,他无从得知对方的目的,也无法直接撂下担子离开。 【这东西像是常见的历史记录。你知道的,生物总想着把自己的历史传承下来,用于教育、征服各种无意义的事情。】 【我建议你别碰久了,谁知道上面会有多少细菌。】 欧希乐斯想换只手再次触摸墙壁上时,利拉兹开口提醒着。他相信欧希乐斯的自制力,可谁也说不准这雕刻上是否覆盖着未知的、难以察觉的魔法,对他没用不代表对其他人没用。 【确实,这上面不少菌类】 【你可以试着听听,不过请注意保护耳朵】 利拉兹看了几眼欧希乐斯,再三确认他不是开玩笑,才抿着嘴,带着几分的探究和嫌弃去[聆听]墙壁内部的动静。 很明显的湿润粘稠的软体生物移动时发出的叮当噼啪的怪声,可其中又混杂了许多其它的音律。 像木匠用锤子敲击松掉的钉子,又如同蛇在蜕皮过程中发出的干燥木屑声,手机屏幕碎裂后扯下屏幕玻璃彻底破碎的音律,不说有多解压,却称不上难听。 时缓时快,听众从最初的解压,到无自觉的内心烦躁,本该用于催眠的声音却成了凌晨三点把人吵醒的躁动,外界不必要的闹钟。 厌烦,紧随其来的就是已经快遗忘的回忆。利拉兹想起了自己住在酒店中发生的事情,他正翻阅着一本人类文明史的作品,无意识的去挑刺,寻找其中错误的地方,时间在愉快的挑刺活动中飞速的流逝。 精灵不必依靠睡眠维持思维的活跃,他享受到了夜晚的寂静以及晚上特有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声响。 航运的商船平稳的在水面上行驶,时不时响起的轰鸣,不少忙着在夜晚分手的争吵音同晚上独有的关于爱的声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和谐的二重奏。 其中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便是流浪猫、流浪狗争夺领域的打斗,各种生物的吼叫,没有前奏就窜出的声响。 不到半分钟,利拉兹不假思索的关闭[聆听],感谢这个技能唯一的良心,随着实力的增长可以选择自行关闭,避免被复杂恶心的言论引起心理不适,生理反胃,触发反人类机制。 【里面确实有不少奇怪的声音,你是因为阅读知道的吗?】 【你想知道吗】 【我想再看一遍。】 利拉兹直言不讳的说着,那样的世界本质的美丽,是印刻在他脑海中的挥之不去的奇迹,平衡的、独特的,从视网膜起步,又到达灵魂本质的震撼,他所为之追逐的——宁静。 听到这话,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心中发问道,介意把手给我刻画魔法阵吗? 【请。】 利拉兹大大方方的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欧希乐斯沉默了片刻,又对着利拉兹开口: “一只手就够了。” “如果失败了,我还有只能拿来吃饭。” 利拉兹似乎不觉得尴尬,迅速的找到一个合理中带着点情商不足,却显得些许幽默的回答。 欧希乐斯在心中衡量了下这个回答的可能性,承认是正确的并且善解人意的做法。 羽毛笔又出现在欧希乐斯的手中,利拉兹这次看得更加清楚了。 那金属的蝴蝶制品并非是单独的一个蝴蝶,它们由两种不同样式的蝴蝶组合而成,左侧蝴蝶的线条更加的锐利,上下翅膀中间刻画的是太阳的形壮,其余部分都是镂空的。 那太阳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情况下稳稳地停留到中央。右侧的蝴蝶边缘更加圆润,内部有着繁杂的线条,模拟着蝴蝶翅膀的脉络,唯独在中间镂空出一个月亮形状的区域。 笔尖触碰到掌心有些细微的痒,它并不坚硬,反而和真的羽毛一样轻柔。 从弧线起步的魔法阵,富有美感的线条跳跃着,它们的游走以端正、和谐为基准,又是刻画出的六边形,直到最后一个圆圈的落笔,这个利拉兹从未见过的魔法阵便彻底完工了。 魔素自动的转化为供能的魔力,为了防止魔法阵的失效,利拉兹特意的收回自己释放的魔法屏障,让魔法更好的施工。 一层淡淡的光晕浮现在他的身上,光晕本该不具备任何颜色,却由于利拉兹的魔法属性而显示出淡淡的青光。 随后,他再次看见了当初所为之倾慕的对象。 【你能让别人看见,但无法一直让人看见,前者需要更多的魔力吗?】 利拉兹欣赏着眼前的景象,随口问道。墙壁之下的画面,可比画面本身更有趣味,值得深究。 字面意义上五彩斑斓的线条蕴含其中,它们的摆放位置同壁画一比一的等比复刻,仿佛这些壁画是用真正的生物绘制而成的,荒诞离奇。 “这壁画是活的.....?” 第12章 胡编乱猜 不对,是壁画内部生长着堆积的肉山造成的假象。 短暂的失神后,利拉兹主动地推翻自己的言语。 这分明是先前所看见的真菌的变异品种,可为什么变异的菌类会生长在壁画下,还是说壁画内部的某些物质导致菌类发生变异,不,更像是不同区域的物种差异性。 “利拉兹,你认识这个植物吗?” 欧希乐斯正在尝试解读壁画上的含义。这是一个十分容易解读、时间线明朗的壁画,比那些考试卷子上拿放大镜也看不清的图案清晰不知多少倍,颜色都明显艳丽。 壁画大抵讲述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从陆地上迁移到海中的整个过程,同拉舍忒的口述并无出入。 真正让欧希乐斯困惑的是壁画中一只正在进食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它站在湖边,口中咀嚼着一株欧希乐斯从未见过的植物。 它如同两颗拼装而成的雪花组合成的风筝,外部是丝状的网,内部则包裹着类似圆形的物体,往下看植物的主杆长着许多折叠的蚊香模样的叶子,依稀可见上方的针状利刺。 欧希乐斯从未在古籍中见过它,他把注意力转移到利拉兹身上,至少在稀奇古怪植物的研究中,精灵族应该有不少储备,外表上这植株想必也符合他们对美的定义。 “哦,什么植物?” 听到欧希乐斯的声音,利拉兹暂且搁置了对内部的观察,他顺着欧希乐斯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自主的皱起眉。 倒是熟悉的植物,也是大多数精灵不想提起的植物——霞羽叶,具有梳理生物体内魔素的功能。 生长环境尤其刻薄,性喜温暖湿润、阳光充沛的气候,要求疏松肥沃,不耐干旱,也不耐寒,更不耐水湿,因为晚霞时刻开放,如同鸟类展翅而被他们精灵命名为霞羽叶。 然而,霞羽叶已灭绝四百多年。 “原因能说吗?这个植物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有密切的关系。” 灭绝吗....反正都是生物自讨苦吃,欧希乐斯下意识想着,不,确却的说是利益既得者虚心而伪善的检讨。哪会发自真心的为灭绝的生物而哀痛呢? 至少,他所知晓的历史都是如此,包括遇到过的人,没什么正确错误,只是让后人哀痛。 “和你想得差不多,自讨没趣的人类。当然,你们人类什么坏处也没得到,这是好事不是吗?” 利拉兹嗤笑了声,他时常和与自己定义的美相同的人类交友,曾经他同位小孩当了片刻的友人——那个孩童喜欢研究各类花花草草,悉心呵护它们的成长,哪怕自己饿着也绝不会苛待植物需要的营养,力图获得植物最美的盛开时刻。 然而,几年后利拉兹再回来时,那个曾经天真善良的孩子,却变成虐待动物,热衷于用各种方式肢解动物的、不值得存在的败类。 利拉兹本想一劳永逸的送他去见自己肢解的动物,却转而思索,何必自己动手,糟心,还不符合他的美学。 最终,利拉兹找了几家报社给人彻底曝光,送进监狱去吃牢饭,顺便找了位食梦貘让它帮忙制造点噩梦。 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利拉兹便再也没有关心,或许那个孩子死了.....利拉兹心中的那个孩子很早就离去了。 “霞羽叶无法移植,我们曾尝试把它移植到族内,无一存活。或许是那片土地的土壤有着其它的秘密。” “我们精灵很少离开族内很长段时间。总之,族人想着既然都生活这么久了,放任不管也没什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着做,确实不能把时间浪费在霞羽叶身上。可等他们再回来时,霞羽叶因为你们人类的开采灭绝了。” “你们称它为魔能石开采计划。我也不好高高在上的批判,毕竟那段时间每个种族都忙着战争。” “战争的恶果,这么形容它的灭绝才是合理的。” 魔能石开采计划,是十五世纪人类提出的能源计划。 十四世纪起各种族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争,人类作为其中较为弱小的种族,神眷者的数量缺少,唯有进行人海战术。 长此下来势必不行,只能想办法在武器上下功夫。魔能石开采计划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提出的。 魔能石是一种自然魔素凝聚的结晶,对魔法阵的提高,武器的伤害都有巨大的作用。 霞羽叶正巧生长于那片土地上,或许这便是为何移植失败的原因,利拉兹耸耸肩平淡的说到。 等等......梳理生物体内的魔素,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为什么要进食这类食物? 进食的种类永远不会无缘无故,尤其是这类未曾进化出手臂,提供食物加工的种族,它们的食谱必然是为了自身的生长。 这样的发现令利拉兹察觉到点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想隐藏的秘密。 欧希乐斯显然也从利拉兹的讲述中发现到这个关键话题,他想到了五年前卡希的那份研究报告——关于如何平衡生物体内魔素的研究.....。 他问道:“你不觉得真菌的功能和它有点像吗?” 保持温暖干燥,维持酸碱平衡,分解食物,净化水质,抵御外来的病原体.....诸如此类的功效,都是有利于生物体内各类元素的平衡。 “你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群蟒蛇需要稳定体内魔素的植物?】 利拉兹才说出四个字就忽地闭嘴,转而用心声传递想法。 拉舍忒可以随时随地的出现,说不准她就能感受到肠道内部的全部信息,人数、语言,不然为何说等科芙治疗好后,叫他们回去。 以防万一,这类带着点种族特性的猜测偷摸的聊才是最好的。万一惹到对方,可是个不小的麻烦事——利拉兹不喜欢无用的打斗,容易伤到头发,若是伤到皮肤更麻烦。 【谁知道呢】 葬礼吗......欧希乐斯不认为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才死了族人,即将死亡可信度倒高上不少。拉舍忒口中的关于和精灵族的矛盾,从个人情感和客观角度来说,他对此都表示怀疑。 个人情感来自对利拉兹的简单认知,经过简单的、朴素的、平平无奇的相处,欧希乐斯认为利拉兹不会在对方无错的情况下平白无故的透露出敌意......至少不会随便的做出动手的粗鲁行为。 客观角度则来自他所阅读的各种书籍,历史、小说,无一不展现出公平公正的、不爱动手的精灵形象。 它们对于不顺眼的种族很少会采取武力报复,除非对方入侵自己的领地方才会大打出手。 拉舍忒的故事从逻辑上来讲无可挑剔,可是细致的探索便会发掘里面的人物形象不但刻板,更是愚蠢,哪怕廉价的地摊小说都不会写这般落后的故事。 纵使现实高于艺术,欧希乐斯目前对拉舍忒的故事仅仅当作有趣的课外杂志,而非是客观存在的历史。 【这个壁画是后面画上的】 【你所看见的内部的肉山便是未曾恢复的肠道】 【壁画刻在肠道上,为了维持它们不被恢复,才会选取用真菌做底部,用魔法做防护。而这就是奇怪的点....这样的壁画不易传承,容易在时间的腐蚀下发生变化】 正常情况,历史的记录都会选择便于长期保存、不易毁坏的物品,比如石头。 石雕是最传统的,最容易见到的历史记录方法,大多数种族用的都是这个方法。除石雕外,生物也会通过魔法将历史保存到后代的灵魂中,等实力足够便可知晓。 【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简直就像是为了装个样子特意弄出来的。】 装样子......稀少的族人,听到的科容芙的心声,那些水囊中的族人,又在苏醒后全部消失,空荡的肠道,吃入肚中的真菌。 随着聊天的深入,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越发的复杂,那些问题比天气更加的出现还令人捉摸不透,一条条乱麻的丝线。利拉兹厌恶这种万物不在掌控内的感觉。 【先回去吧,拉舍忒想必是故意让我们见到这个壁画的】 【我得先去看看科芙】 人在做事情的时候会按重要程度排序。如果面前有一大堆的麻烦,会着重选取最为重要的事情。 欧希乐斯确实很好奇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真正历史,不如说每在这待上一秒,便控制不住内心探究的欲望,但它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又或者,缺少一个合适的机会。 “从你口中听到句对它的关爱可真不容易。难道你是那种不擅长表达情绪的人?” 寂静的空气已经张开它神秘的怀抱,要将在场的生物全部搂在其中。 地面上的液体又开始缓缓的浸出,一个出其不料的存在趁众人不注意,又恋恋不舍的回归,淹没了脚踝。 利拉兹转过头,单边的耳坠因为碰撞发出点细微的摩擦声,他的话中似乎隐藏着其它的深意,是在偷摸的探究旁人的性格。 欧希乐斯正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泛亮闪光的液体,冰凉的触感似乎透过靴子传到了脊髓,或许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听到了利拉兹的声音,抬起头时看似冷淡的回复了句,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说你理解的情绪表达是夸张的、流露于表面的,那我确实不擅长。 那没必要,我也不想去做,欧希乐斯又补充了句。 于是,利拉兹那翠榴石一样明媚的眼睛中平添了一丝奇妙的认可的情绪,他的本性是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或许是要相讥。 利拉兹浅笑半声,说:“这样挺好的。走吧,回去是要扯开话题,还是带着你的朋友回家都看你的选择。不过我很好奇,它明明要死了,拉舍忒为什么说还能活。” 第13章 也许是个不错的提议 “二次出生。” 欧希乐斯对利拉兹说着,狄俄尼索斯的二次出生。 ......。 利拉兹发现自己有时无法立刻理解眼前人类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无法快速的确定他嘴里蹦出来的句子和自己口中话题的联系度。 眼前的人习惯用简单的词语概括,可怜的听众不得不得去抽丝剥茧的寻找词语的典故,并加以分析。 当然,利拉兹通晓的知道,欧希乐斯并非故意说出这般带有的混乱韵味的言语来。 利拉兹可以肯定,欧希乐斯是有自己的思考,并且认真的、真挚的认为自己能理解到他的话.....充分的发挥主观能动性,激活大脑的思维能力,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算坏事。 利拉兹回忆起科容芙的外貌,四个脑袋,而科芙却仅有两个,和基因有关吗?拉舍忒口中的变成这样,也是他们的过错....。 利拉兹反问道:“你的意思是科芙自身的基因是存在问题的?因此寿命比其它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少,而水囊能帮助它修复基因,使得寿命回归原样。” “如果是这样,确实很二次出生。” “利拉兹,你觉得阿克哈特克马温特族的生育方式是什么?” 这个时候,欧希乐斯又忽然抛出了另外个看似不符合场景的问题。 所幸,利拉兹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乐意的把这句话当作一番小小的暗示,便干脆利索的回答着。 自然界的大多数蟒蛇都为卵胎生动物,地栖类蟒蛇则多为卵生动物,而竹叶青这类常年在树上生活的蛇类则进化出来卵胎生的本领,避免了到地面产卵的风险性。 作为栖息地在海中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卵胎生是最为合适与安全的生育方式,即卵在母体内分化。 卵......他们醒来的地方上端的水囊确实很像卵,科容芙的记忆中也说明它是在里面出生的.....。 啧,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现在才发现,果然是被玛格丽特传染到愚蠢基因,利拉兹得承认,他确实太久没动脑。 于是,他不由自主的认为欧希乐斯这人倒挺会为别人着想。他可不希望旁人大摇大摆的说出此般简单的结论,那会让他的自尊受到不小的打击。 “他们族群还挺有趣。” 利拉兹陷入短暂的沉默后,对着欧希乐斯说出这句话来。 或许是因为过分的相似,他竟然难以用别样的语气对阿克哈特克马温特族进行不正确的批判——他总不能说精灵也是群分化落后的种族,哪有人骂自己的种族。 哪怕此刻,利拉兹对自己的种族怀揣着微妙的厌恶感,他心中始终还是为自己的种族而自豪与骄傲。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吗,简直各方面和他们精灵族相似......。 接下来回访的路程中,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没有进行任何的谈话,一位是拿着羽毛笔不知在计算些什么——作用在利拉兹身上的魔法自然是结束了的,魔力用在这种小事上可不划算,能节约点魔力是一点。 另一位兴许是回忆自己不美妙的族内生活的往事,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进行各方面的对比、深度分析——换言之,利拉兹不太想承认自己所不满意的生物与他是相似的。 越是深层次的研究,利拉兹越是绝望,精灵族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相似程度竟然高度贴近于人类与猴子。 “人和香蕉都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度。” 欧希乐斯用羽毛笔在空中绘制着利拉兹未曾见过的魔法阵,表情平静地开口:“换种方式思考,明明相似却截然不同,这不是更体现出你们精灵的独特吗?” 利拉兹侧脸去注视欧希乐斯,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的安慰效果十分出色,有时候换个角度事情就能获得新奇的、有利于个人心情的观点。 他觉得自己过分的敏感,对欧希乐斯正确无误的知晓自己的想法感到无比的焦虑。 对方猜到他的想法,这并不难推测,流露在外部的情绪,精灵对人类表现出的部分正确的刻板印象,把他们结合起来总能找到个合适的理由。 但利拉兹并不认为答案只是如此,这趟旅途中欧希乐斯猜对他的想法的次数、正确率都惊奇的高。正如他先前所言,你我到底谁有读心的能力。 在利拉兹淡淡的注视下,欧希乐斯的银灰色的卷发轻轻地飘动。 他那双有所探究的灰色眼睛,突然从面前的空气转移到利拉兹的脸上,又好似是发自内心的困惑,问道:“莫非是我的话冒犯到你?” “如果真的冒犯到,你打算道歉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抱歉,欧希乐斯口气和善的回答。 没想到欧希乐斯居然真的道歉,利拉兹不作声起来,内心反而生出些不满的情绪,迅速地皱了下眉头。 他以为欧希乐斯会是那种坚决坚持自己看法的人,无论旁人怎样,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自然也不会轻易服软。 不过,一句不重要的话,便能让场景的氛围重新变得和善,选择道歉也是正确合理的行为,客观的选择,避免无意义的争执。 逐渐沉闷的空气中,利拉兹内心嘀咕着,不可思议,他再次说服自己,随意地开口:“我自己冒犯的自己,与你无关。” “不过,你是怎么每次都精准猜到我内心想法的?” “你要听实话吗?” 谁会不爱听实话呢,反正我喜欢,利拉兹愉快的眨了下眼。 忠言逆耳利于行,反正他都随意地偷听欧希乐斯的心声,所以哪怕对方用了同样的魔法,利拉兹也不会觉得自己的隐私受到侵犯——权当扯平。 假如利拉兹先前没有用过[倾听],欧希乐斯却用魔法探究他的想法,他能立刻的说出句再也不见,而后离开。 欧希乐斯说出段利拉兹依旧无法立刻理解的话来,他说;“看到了......你可以理解成根据众多的观察经验,大脑自动得出的答案。” “对我来说,推测对方在想什么不算难事。正确率有待商榷。如果你问为什么每次都能正确无误的猜到你的想法,或许是同其他人相比,你更纯粹。” 听起来像是推理小说中常见的手法,根据环境和人物前后经历的事情进行合理的猜测,寻找最合适的可能。 比方说考完出成绩的路上,一位垂眉苦脸的学生走在路上,对方悲伤难过最大的理由便是成绩未达到自己的期望值,更甚者父母或许会以他的成绩为理由,去批判学生的各个方面,这样的恐惧的未来令学生深陷忧愁。 利拉兹说,你可以去当推理家。他认可了这番理论,打算不再询问类似的话题。 “最后一个问题,你刚才在实验什么魔法?” 不知不觉间,他们回到了醒来的地方。果不其然,沿途的路中没有任何一位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空寂的道路,弯弯曲曲的道路让人不断的失去对空间的概念,唯有鞋跟踩在液体中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总有冰冷的视线如影随形的落在身上,想要试着去寻找那位热衷于偷窥的不速之客的踪影,视线所及之处却仅能看见同行的人。 由此让人不断怀疑,那些所谓的偷窥的视线都是意识的自我想法。 他们顺着蜿蜒崎岖的道路回到起始之地时,那些液体又完全的消失了,浸没在深邃的缝隙中。 利拉兹停下脚步,他自认为对魔法有着不错的研究,但是从未见识过那样的魔法阵......总有种诡异的即视感......。 “今早给你看的那份手稿,具体是在模仿霞羽叶的功效。” 今早发生的事情能不熟悉吗,利拉兹静静地说。 “看来你的选择是摊开话题。那死亡率不会和选择有关系吧?” “嗯,有关。你说吗,我说?” 听着如出一辙的问题,利拉兹叹口气,道:“我来吧。” 利拉兹发誓,这绝对是他迁就的最多的一个人类。 随后,他面色平淡的望着拉舍忒最先浮现出的那块墙壁,比起周围的肠道,它的颜色更加深沉,凝结的血块遗留在皮肤表面。 那些缝隙仔细观测能发现组成了完整的生物轮廓,只不过缺乏一个明确的线条去充当视觉主体,未被点睛的蟒蛇。 魔素凝聚到手中,经过目前的探索利拉兹可以确却的说,这个尸体的体内不存在能留下他的生物。 既然如此,他懒得苦口婆心的劝导拉舍忒从不那么隐秘的区域中展露出身体,那些未知的液体充当拉舍忒的眼睛,或者说是她的感知方式,声音顺着液体扩散,向她的耳部运动。 “不出来认真的讲讲吗?” 不断汹涌的风飞舞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令欧希乐斯略微诧异的是他能见到因为气流的影响而四处舞动的真菌,头顶的[胚胎]仿佛即刻将落下,卷起的液体。 尽管如此,却未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依旧落在原处,乖巧的待着的发丝。 科芙所待的地方未被眼前的风影响到——欧希乐斯斜眼看了下利拉兹,又收回自己的视线。 “再不出来,我就把它们全拆了。按照刻板印象,我们向来言出必行。” 利拉兹冷笑的说,真当他感受不到内部那明显的生命体征吗。 欧希乐斯更是清晰的看到肠道背后的生物,紧密的和肠道连接,如同寄生在其中,或者说必须生活在其中才能生存——维持基本的生命需要。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火山葬礼的事。” 第14章 部分的真相 接下来,不等拉舍忒做出合适的回应,欧希乐斯又自顾自的开口。 不像是同拉舍忒进行交流,更像学渣询问学霸问题后,学霸从题干中找到新的解决方法,从而忽视掉旁边那位等待答案的可怜人,我行我素的喃喃自语。 “你想让我们做些什么呢?”平和的质问,欧希乐斯继续说,“水龙卷的结束如同既定的程序,故意等着科芙的出现……水囊也是如此,如此听话可不像他。” 叛逆、惹人头疼的孩子,熊孩子的特征或多或少的出现在科芙身上。 有时,万籁俱寂的船上,故意把熟睡的欧希乐斯叫醒,又无辜的偏着头让受害者无处下手批判,说着自己都不信的下不为例;有时,它无聊到极点,没有一棵柠檬树逃脱它的魔爪,狼藉一片的甲板,用魔法收拾都费不少精神;有时,热情过头,丝毫不顾及人类脆弱的身体和欧希乐斯本人的意愿,紧紧的缠绕着,使人难以呼吸,视野模糊。 很难想象,素未谋面的对象能让科芙放下戒心 乖巧听话的独自待在漆黑的胚胎中。欧希乐斯恬静的对着空荡的肠道说话——拉舍忒躲避其中。 优秀的船员会安静的倾听船长的言论,利拉兹放缓魔法的强度,真菌细微的晃动,翻着页的纸张声。 “你如看待询问呢?[真实]向来不会欺骗我们。” 空间魔法发动的波动,一张蛇皮出现在欧希乐斯的左手上,它是从整体中随机提取的片段,无法从花纹判断来自全身的哪个地方,不具有代表性。 蟒类生长到新的尺寸时,它们的表皮会逐渐老去,为了褪去旧皮,蟒类一般会通过摩擦环境中的物体来帮助自己褪去。 科芙第一次蜕皮是他们见面三月后,光凭借科芙自己的努力想蹭掉皮实在是不容易。 欧希乐斯提前准备好几桶水浇在它的身上,滑溜溜的情况下更容易帮助蛇皮的掉落。 蜕掉的蛇皮干巴巴的,白色半透明状,密密麻麻的小孔如同芝麻女孩,又像是挂在树上的马蜂巢。 只剩尾部的蛇皮没蜕掉,欧希乐斯才轻轻地握着它的尾巴进行缓慢的拖拽。 他把蛇皮专门找了个地方储存起来,科芙每年要蜕三次皮,蜕皮的时间状态欧希乐斯都如实的记载着,以便观测科芙的健康情况。 与此同时,欧希乐斯的右手掌心出现枚金币——并非每次占卜都需要付出物质代价,可既然有意展现给拉舍忒——做事做全套是必要的。 用魔力激活羽毛笔上的魔法阵,以此让魔法阵的刻画可以出现到其他人的眼眸中,不多时,常见的占卜魔法阵就绘制完成。 整体来说魔法阵的分类并不复杂。可以从复杂程度分为单一、复合型,从功能来说魔法阵分为元素魔法阵、辅助魔法阵,前者不难理解,后者则些许的服装,排除元素魔法阵的魔法阵都被统称为辅助魔法阵,包括占卜类、生命类.......。 “诸事皆由天定,人力终难违。请神以示忠告,明辨吉凶福祸。” 占卜的开场语并非必备环节,也并非只有眼前的内容,选择的方法、询问的目的、占卜师的天赋……导致的结果便是占卜的千奇百怪,当然,不少人说神神叨叨、不明所以是占卜师的共性。 利拉兹敏锐的注意到从欧希乐斯的眼眸中浮现出淡蓝的光芒,光芒消散得很快。 奇怪....难道不同的占卜带来的反应也不同吗?还是说欧希乐斯做了什么手脚? 如此想着,利拉兹回过头看向肠道,它的内部逐渐的弥漫起不和谐的音调。 蓝色的火焰措不及防的出现在金币身上,没有任何反应前提下燃烧起来,光从颜色上倒是与铜燃烧的火焰颜色相同。 理论上来说金币的燃烧并不会导致火焰颜色的改变,利拉兹扫视一眼,果不其然金币并非真正的燃烧。 普遍情况下,询问是占卜师对世界问一个包括答案的结论,比方说一个人问一加一等于二,正确就不会收取代价,如果问一加一在正常情况下等于四,那么就会收取代价。说是询问,不如用确定来形容。 “肠道内的真菌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用来取代霜羽叶平衡体内魔力的植物。” 那股蓝色火焰不会伤害到人,不多时焰光消散,金币安然的躺在欧希乐斯的手中,并未被当作代价回收,欧希乐斯提供的是正确的论断。 一般来说占卜用过的金币,欧希乐斯会不再使用,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眼下的情景无疑不可行,他只得收回。 “科芙与拉舍忒进行过交流,这是第二个问题。” 原来如此,利拉兹了然,他发现的一闪而过的蓝光想必和同时询问有关,一次性询问两个问题,利拉兹心中对欧希乐斯的评价又提上几分。 虽然抢别人话题显得不尊重人,但利拉兹仍然忍不住开口:“你既然有意让他来,何不坦率些?” 不知道是不是坦率两字戳到拉舍忒的内心,沉默不语的和捕兽夹一致的拉舍忒带着几分寂寥的氛围,再也顾不得保持隐蔽,彻底的从黑暗中现象出来。 长而曲折,比先前更加庞大的身躯措不及防的映入他们的脑海,她粗暴无礼的,跨过眼睛的成像图,直接通过思维浮现。 也许,她根本没有从肠道中出来,但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却自动的脑补出她的行踪,进行结构的组装。 “血脉就是联系我们的骨骼,我们可以随意的与其它族人进行沟通。” 仿佛是有意为之,拉舍忒若有若无的掠过利拉兹。 随即,她平复着兴趣,用尽可能简洁的的方式讲述出这段往事。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也就是欧希乐斯决定带科芙落叶归根两个月前发生的交谈。 向来喜爱在甲板上四处爬行的科芙失去了以往的活力、玩耍的热情也不知不觉中流逝,它变得越来越喜欢窝在欧希乐斯的房间中。 以前它来到屋子内最大的可能是捣乱,书柜上的书落得满地,不知道从哪叼来的鱼在床上乱蹦着,会故意得把人绊倒,某种意义上称得上句无恶不作。 欧希乐斯很难对它生气,他会收拾好与科芙一起玩乐,比如捉迷藏。科芙躲藏的地方总是出人意料,也会出现让人哑然失笑的情况。 有次科芙将自己伪装成船杆,不说没用,但棕色的桅杆中忽地出现黑色的物体总归显然,欧希乐斯忍俊不禁,摇着头过了几分钟才装作发现的样子抓到蛇。 如今,科芙鲜有的离开阴暗的房间,它盘曲着自己的身子,和凉爽的地板紧密接触。自从发现科芙的变化后,欧希乐斯就停止了自己的冒险。 他本想带科芙回到陆地上,尘归尘,土归土。然而,科芙仅仅想留在海上,欧希乐斯听从它的骐骥,他会帮忙准备好食物,能进食证明科芙还能短暂的停留到人世——用各种方法,强硬的让它进食。 比起自然界中等不到自然老死的蛇类,科芙最后的时间过得相当的滋润,不用担心会被野猪这类的生物啃碎,死后的尸体也会受到妥善的安葬。 某个夜晚,欧希乐斯在甲板上吹着风,悬挂在天上的星星时不时的闪烁几下,又顺着某个方向滑行,消失在水平面,惹得人思考会不会掉进海中。 科芙躺在欧希乐斯的房屋中,陷入浅浅的、痛苦的睡眠中,它在自己的梦中遇到拉舍忒。 “我问它要不要回来,我能帮它延长生命。它同意了.....在我看来,它是想和你多待段时间,多作为家人陪伴在你的身边。” 不是出于死亡的恐惧,不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科芙想陪伴在欧希乐斯身边更久。 拉舍忒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来,在一次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迁徙中,科芙是无意间被遗弃下的胚胎,提前出生外加没有在内部受到孕育,科芙不像其它族人是完整的存在,是残缺的生物,语言的缺失、身体组织的遗漏。 无意间的遗弃,不应该是故意的吗?难以置信的,这句话带有几分咄咄逼人的语气,欧希乐斯面容平淡,倒是让利拉兹反思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你说的没错,正常情况下诞下幼儿我们会庆祝。可眼下,幼儿反倒成为我们的负担。” “科容芙的年龄早就到了成熟期,但身体机能始终保持着幼体。” 说到这,拉舍忒的语气不自觉的低沉起来,那次是她做出的选择,丢弃自己族人的选择。 她闭上眼睛,背过身去听天由命的用古朴的点兵点将法决定哪个孩童能留下来,她甚至为了降低自己的罪孽感想着说不定离开族群还能有更好的生活。 她想起那些离开寻找替代方法的族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那段时间人类忙着捕捉各种能提升自身实力的生物,他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也是人类的狩猎对象。 她觉得这一切都乱套了,他们的命运到底是从哪个阶段开始,就只有灭绝的结局? 胡思乱想间,不幸的孩童被挑选出来。她亲自把它从胚胎中摘下丢弃到大海中,或许等不到出生它就会死亡,也有可能出生后被饿死,太多的灾难在前方等着它。 拉舍忒无能无力,明明这两个孩子都该拥有幸福生活的权利。 回过神来时,科芙的踪影彻底被海洋吞没。 “我本来没指望能感应到它......所以,我很感谢你照顾它至今。微不足道的赎罪,请这么理解我的行为吧。” 第15章 话说一半遭天谴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欧希乐斯微微摇头,他淡淡开口:“你在逃避我的问题,火山葬礼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吗?” 若不是欧希乐斯说出这番话,利拉兹倒被拉舍忒的言语带偏想法,不,拉舍忒未必是想通过往事的讲述扯开话题,让听众遗失最初的目的。 她不过由于环境氛围的影响无意识的说出始终缠绕到心中的毒瘤,好减轻自己的愧疚感。 可说了这么多,拉舍忒仍然讲明火山葬礼、精灵与他们矛盾的根源,她没有解答任何的疑问。 一种磨损了的木头的气味弥漫到污浊的空气中,讨价还价的方法擅长用到任何交流。 拉舍忒依旧维持自己无用的沉默,欧希乐斯转而说道:“请问,阿涅弥伊号在哪? ” 对比之下,这无疑是可回答的问题,拉舍忒说:“你的船在海面上。” “请进来看吧。” 随着拉舍忒的言语,那柔软而冰冷的肠道像被重物压迫主动的往内部凹陷。 水从上方溢出,令人惊奇的是它们没有凭空落下,而是违背物理常识的从顶端的中心往两边移动,悬空横向移动的水。 水迹随着内部的缝隙移到空缺的开口,不断的融合组成类似层塑料薄膜的物质。 【你要进去吗】 【一起吧,我已经习惯它们的味道和外表了。】 利拉兹挥挥手,示意欧希乐斯不用在意自己的洁癖。擅自分开是小说中常见的死亡g,他可不愿做被钉上耻辱柱的傻子。 话说回来,他倒挺惊讶欧希乐斯的话,没料到欧希乐斯会在这场情况下照顾他的洁癖。 出乎意料的词语,值得利拉兹陪欧希乐斯一起去——他对阿涅弥伊号独自的航海也怀揣着些许的兴趣。 走进外形类似食人花的口袋中,口袋的内部不同于外界的肠道,站上去的那刻仿像被重物压住的天平,小幅度的下移,踩上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比踏到棉花上更加不具有实感。 几秒过后利拉兹和欧希乐斯同时感受到这个泡沫在缓慢的移动,很神奇的是,他们是通过肠道的变化感受出来的,而非是内部的动静。 肉眼可见的花纹的延伸,从简单逐渐的过渡到复杂,观赏者却无法明白花纹何时变得繁华。 正如数学课上教师上一秒还在说函数对现实的用处,下一秒就开始讲述例题,不存在中间教授的环节。 “这是给孩童玩耍的地方。” 见不到拉舍忒的身形,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到耳中。 欧希乐斯并未回答。泡沫的外轮廓让他想到囊泡,细胞中用来储存、运输和消化细胞产品和废物的方式。 不断相处下来,巨大的尸体越来越呈现出完整生命体应有的器官和组织.....。 截至目前,没有任何文献中记载到他们所站立的尸体的资料。 由此推测,它是淡出人类视野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为了自保而用某种魔法制造出的安稳所。 【你的想法很有趣,这么说的话,我倒明白为什么他们和精灵有点像了。】 彻彻底底的抄袭产物。 突然,不给人任何的准备,类似撞倒前方的车辆所感受到的推背感,亦或是悠闲散路被着急赶路的人撞倒,不说多疼,实实在在的不好受。 得亏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在平衡力方面不错,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知何时泡沫的正前方由肉色变得透明,如果不是伸手触碰感受到水渍的的流动,都快让人误以为眼前空空如也。 不自觉的把右手贴在面前水做的幕布上,那些流动的液体却不会沾染到皮肤上,仿佛和接触它的肢体处在两个维度。 先前那波涛滚滚的海水早就回归到最初的宁静,海不扬波、水波不兴,任何的风暴都不过是海洋小小的恶作剧,无论多少次看到海洋欧希乐斯都无法短时间内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从未在如此高的地方欣赏过海洋,更深刻的理解到何谓超过人类的想象。 目力所及的方位,各自延伸着道黑色的线条,蓦然消失在视野中的水平面突兀的断裂开来。 偶尔飘过的白云落到水平面下,让人不由思考那道线的下面是不是存在另一个未被人类所探索到的空间。 阿涅弥伊号安稳的行驶在倒映的天空上,在没有任何人操作船舵的情况下,依旧有条有理的跟在他们身处的安稳乡身后。 这样的一艘幽灵船若是被其它船只发现,指不定几个月后就会流传出新的怪闻——尽管现在也称得上句奇观,无比奇异的现象。 “你......。” 利拉兹本来是想询问欧希乐斯,他的船是否装备了自动追踪的辅助魔法,转过头看向欧希乐斯时,喉咙中的话语顿时被噎住。 听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激烈的心跳声,使心脏剧烈颤抖的并非是站立于高处,担忧掉下去的劣质恐惧,而是一种令人激动的喜悦。 这喜悦纯粹的产生于对面前景象的热爱,未知的、新奇的,从另一个视角见识到的海洋。 “再把你们吞进来后,我就把你的船重新送回海上了,用同样的方法。” 又是突然响起的言语,利拉兹这下到好奇是通过发声器官还是使用魔法导致的声音。 他把视线落到船只上,仔细观察才发现阳光似乎一直照在阿涅弥伊号的船身,从而让船只被一层层厚厚的,不只是雾还是其它自然景观包裹着。 如果不是灵魂力敏锐的生物甚至无法用肉眼去找到它。 有无形的手助推着它跟随到安稳乡身后。 欧希乐斯的视线中很轻松的能看到魔法的运行痕迹,显眼的线条把两个物体牵连到一块,而在线的下方,一道尾部紧紧的贴合到船只的下方,像一个吸引力极强的吸盘,不费吹灰之力的带着阿涅弥伊号前行。 “我需要去船上一趟,如果推论没错的话,或许能找到帮助你们的方法。” 就在这时,欧希乐斯突然开口,为本来沉寂的水面投掷下块巨石。 内部无法感受到,一道道连续的水花眨眼间侵袭了有风无浪的海面,陷入疯狂躁动的水面卷得阿涅弥伊号上下的浮动,似乎下一刻就将被滚滚沸腾的浪花拍击到水底中。 令人眼花缭乱的水浪在空中发出可怕的声响,利拉兹有点嫌弃的自动屏蔽掉外部的噪音,对气势磅礴的自然呼喊没有欣赏的欲望。 内部也开始细微的晃动,水渍组成的幕布流动速度也越发的急湍,由碧波荡漾的小溪变成跌宕起伏的风暴。 显然,无法对欧希乐斯造成影响,他不过是平淡的再次说出自己的观点,甚至没有任何的解释,也有可能对方没有询问。 他说:“如果你担忧我逃跑,可以把阿涅弥伊号再次吞到内部。” “不过.....”他停顿会,歪着头看向正左方的墙壁,“逃脱的几率近似于零,你们大可放心。” “你知道的,她没为这件事激动。”利拉兹轻笑半声,他同样的把目光放到那个生命力最旺盛的地点,“你们到火山还有多久,要是比较长,不如趁这段时间认真聊聊。对你们来说没坏事,不是吗?” “对我来说,一个种族不该为这种事灭绝,太可惜了。” 似乎自言自语,音量小了不少,然而在场的都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 欧希乐斯好像是瞥了眼身旁的利拉兹,外界的风仍然可以吹进内部,伴随着海浪的幅度发丝也随之律动着,细碎的发丝划过脸颊有些痒,利拉兹伸出左手把吹起的头发拨到耳后。 这个时候,他反倒失去了对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厌恶,发自内心、真挚的为自然界中的生物而感慨着。 生命是值得存在的,生物是有权利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 也许是利拉兹的真心流露触动到拉舍忒,也有可能她确实没理由拒绝欧希乐斯,足足十几秒过后,汹涌波涛的海面才又回归寂静——海洋总是如此。 哪怕人为的制造出惊涛骇浪的动静,对它来说和儿童的嬉戏并无差别,倒是以包容的心态看着生物的玩闹。 “你不该说出理由的.....。” 拉舍忒说,她彻底的被说服。如果欧希乐斯不说出去到船上的理由,她根本不会如此激动。 这种下她宁可不愿意听到这般无情的话,太残忍了,彻底摧毁她内心的执念,毁灭掉对前人所有的正面印象。 “我送你过去吧。十几分钟,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你不该说出理由的,给濒死者希望过于残忍。】 【嗯,你说的很对,下次会考虑到这些的】 居然真的只是没有考虑到吗......利拉兹哑然到惊愕的程度,到了这种程度就是一言难尽的地步,心中怀着份暂时无法用言语形容出的困惑,以至于他无法立刻的做出相对的回应。 利拉兹抿着嘴又望向了令人敬畏、让人赞美,永远恐惧的海洋。 第16章 劝学 “外界果真看不到它们。” 利拉兹到不需要拉舍忒帮忙,简单的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又在接触到船的前几秒用魔法稳住身形。 看样子,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不被其它生物发现的关键就在那个尸体上....能发现的也不会主动去暴露它们,没事找事。 “你能看见吗?” 往房间内前进的欧希乐斯回头望了眼正前方看似空荡的水面,说:“费时间。” 利拉兹了然的点点头,他自顾自的跟在欧希乐斯身边仿佛已经在船上呆了几个月:“对了,我想问问,船上洗澡的地方在哪?如果不是跳进海水有失雅观,我甚至想在里面泡几小时。” 说到最后,利拉兹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嫌弃和厌恶,离开安稳乡后愈发的不能忽视身上粘稠的感受,如今有时间能冲个澡自然是极好的。 早期的船只甚至没有给船员准备厕所,洗澡都是用备用帆充当澡盆、捞起海水清洗身体。 这样的情形下大多数船员干脆选择不洗澡,可谓回到家后身上刮寸污垢能够炒菜。 很久以前的船长甚至能通过水手的臭味判断对方离岸几天。 顺便一提,不少船舰上会养猫,不但能清理船舱的老鼠,还能安抚水手精神,一举两得 好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的进步,这样的事情越发少见起来。 “直走左转第二个房间,房间门前摆着个章鱼雕塑。” 欧希乐斯说着,但紧接着神情有点古怪,他看了眼利拉兹,语气略显疑惑: “你准备衣服没?” 利拉兹:........。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这里有之前买过还没穿的服装。光从身高上来说,我们应该差不多。” 欧希乐斯到没想到自己的脱口而出的问题还说到点子上了,眼前的精灵似乎偶尔会出现思维掉线的情况。 他移开视线,推开自己的房门,没有关上,示意对方如果愿意可以自己进来拿衣服。 思考会,浴室在眼前怎能就此退缩,况且崭新的服装利拉兹也不会过分的嫌弃。 他是洁癖但也并非到不讲理的程度,心中下定决心下次出门必须把替换衣物带上。 没多久,他就拿着套未开封的服装心满意足的去找浴室泡澡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欧希乐斯一边在脑海中寻找对应的书籍一边来到屋子内的书柜前,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排列,规规整整的书籍,最后落在隐藏在底部的书上。 摆放到底部的大都是欧希乐斯看过并且熟读到背诵的地步,暗金色的封面,封皮上有着圆圈与蝴蝶的图案,秀气的字迹镌刻在书皮上:《基础魔力运行方式——统编教材》。 作为大陆统一的魔法教材,欧希乐斯的朋友卡希·亚利布参与过这本书的编撰,如果没记错卡希在书中提出个有趣的观点。 翻开书的封面后,带有插图的内页映入眼帘——那是一幅人体骨骼的图像,右下角写着编写人的名字:瑞·切俄夫、巴泽木、卡希·亚利布。 第三章的编写人致辞中,欧希乐斯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段落。 “.......魔法,更严格的来说它是一种暂且无法用科技描述的能量,比起其它已知的物质它更加的不稳定,也难以找到时候的公式进行概括。由此,大多数人认为魔法是无法被普通人观测的。我对这个观点持反对意见,并且说出自己的观点。” “如果魔法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那么它为什么可以与科技结合发发展出更强大的功效?人类是一种存在的物质,魔法可以作用到人身上,这证明两者之间存在关联性,是物质与物质反应的结果.....实验证明,魔力是可以被人为模拟出来的,魔素足够丰富的地点,绘制正确的魔法阵就能将其转化成魔力........。” “本章节我们将讨论如何平衡魔力的允许,并阐述如何计算不同生物体内、器械内部魔力运行轨迹的时间....” 最后,卡希在段落结尾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生物体内的魔力运行混乱,我们能否通过外界的魔素帮助它整理运行,用人为的方式牵引魔力运行轨迹? 卡希从来不会提出没有经过验证的问题,换言之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答案就已经确定了。 不过是出于各种物理条件,比如没有合适的机会、魔素的浓厚度不足导致实验无法彻底完成。 翻阅书籍的同时,欧希乐斯开始拨打卡希的电话号码——魔法和科技结合的典型代表,不必担心信号的问题。 如果记忆没出错,星期三卡希全天无课,会在家中进行研究,联络也是始终保持的 ——假使对方没有闭关,卡希是能做到快速回复的。 ..........。 奥兰菲的七月比任何时间段都更加的炎热,奥兰菲学院中的学子个个足不出户,要么缩在图书馆学习的同时蹭空调,要么和老师在实验室做科研。 当然,也有要上体育课的悲惨学子,心中痛骂着不当人,又怕被记过苦着张脸的磨到操场的树下阴凉处。 卡希叹口气,本来打算在家中验算数据,结果临时被叫来代早上的课。 手上下意识的转着钢笔,有点无聊的批改着学生的卷子,不知多少次的为考生的答案而感到麻木,凭空造公式、充分运用显然可证的答案方法,甚至还有写着写着字母就变成上吊小人的答案。 下学期,他要申请关闭基础数学的选修课程,本意是想让更多人了解数学知识,结果数学知识是没了解到,如何用运气保佑考试倒是各有各的招。 有的充分贯彻临时抱佛脚的传统,考前哐哐狂背,考中呼呼大睡,有的热爱上供,没有一个雕塑是饿着的,更有甚至把食物摆到他门前,还有准备好花圈的天才。 “有的人的愚昧已经到达没有挽救必要的地步。” 说话的是坐在卡希身侧的男子,尽管坐着依旧比卡希高出半个头不止,若是站起身估摸有一米九。 他的发色很是奇怪,由白灰黑三色对称的组合而成,生得副极具攻击性的面庞,五官间的轮廓大大方方,略微上调的眉毛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被那双红眸注视久了会下意识的低下额头,不敢直视。 “我很佩服它们的愚蠢。” 瑞·切俄夫冷笑半声,手上拿的红笔已经换了四只,第五只也即将被捏碎分成两半,原地退休。 无法认可,现在还没改到满分的试卷。 事实上,他们批改的试卷着实称不上烂、糟糕的地步,目前为止没有不及格的学子。 可惜的是,改卷的两位都认为这样的卷子随随便便都能满分,卡希倒还好知道人各有擅长的事,及格已是不容易,不必勉强。 切俄夫属实见不得任何蠢货,看着面前仅有一个解字的卷子冷着脸打着零分。 “但他们都及格了,这是好事。” 揉着额头,卡希左手持续转着笔。就在此时,他听见电话的声响,是私人电话的动静。 他放下笔,在切俄夫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倒也是有些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通话。 “真罕见,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平衡魔力的需要的魔素量?确实能计算,你先告诉我对方的体型和种族。”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上次果然是你做的。等我问问。” “切俄夫,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这个种族你了解多少?” 端着水杯平复心情的切俄夫听到卡希的问题,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不多时便在记忆中找到这个种族的记忆,他答道:“百分之九十的内容。” 得到答案的卡希便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欧希乐斯回答:“五分钟后我把答案传给你。” 老朋友打电话来是为了寻求帮助,卡希自然是很乐意帮忙,倒不如说比起批改无趣的、千篇一律的,错得方式千奇百怪的卷子。 他更愿意去解决其它人的疑虑,何况还是让人喜悦的新的计算。 若是有在意的,也是欧希乐斯口中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幸好那时候他就猜到对方可能会趟浑水,去提前和巡逻队的打过招呼。 手中旋转的笔停下,卡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好消息,暂时可以不用看它们的卷子了。说说吧,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体长、目前的数量、它们的平均年龄以及正常情况下拥有的魔力。” ....... 卡希这些年结交到了有意思的朋友,欧希乐斯想,按卡希所说对方口中的了解是包括过去和现在,他把手柄放到拨号器上,有机会倒想认识认识这样知识渊博的人。 另一边泡澡不耽误正事,不用魔法的情况精灵的听力也比人类好上不少,更何况欧希乐斯并没有掩饰自己谈话的想法。 利拉兹听得更是清清楚楚,他仰着头脖颈靠在浴缸的边缘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有种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阿涅弥伊号在茫茫无垠的海面上朝着既定的方向慢悠悠的前行。 第17章 学术交流 “回去后,我会付钱的。” 这次利拉兹倒是充分发挥魔法的现实作用,吹干了头发和身体,他换上那本属于欧希乐斯的服装——有意挑选出的长袖。 利拉兹可不愿意被太阳晒黑,尽管想晒黑精灵是个有挑战的难度,或许是在人类世界中生活久了,思维也日益的同化。 伸着懒腰,利拉兹心里嘀咕着,换做以往这个时间段他早就优秀的躺在床上喝着辣酱奶昔,何苦顶着炎炎夏日的目光。 说到钱,利拉兹陷入回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钱好像都被玛格丽特拿去送给孤儿,或者捐赠给明眼就在撒谎的流浪汉。 他倒时常板着脸试图把女孩脑子里无用的善心摇出来。 玛格丽特撑着自己的下巴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是骗子,可是利拉兹,这些钱对我来说是无用的,既然无用何不分出去? 她说的理所应当,如果不是用的利拉兹的存款,听众说不准会拍手以示鼓励。 说的真好....好个头....利拉兹噎着口气打发人去学习经济学,最好随便考个教授证净化下空空如也的大脑。 玛格丽特耻辱的抱着几十本书籍回到房间,可以骂她蠢,但骂一个精灵脑子中什么也没有就是巨大的辱骂,饶是平和如教导者也会恼怒。 ——另一个会导致精灵生气的是评价他们外表丑陋,心思歹毒。 换言之,利拉兹现在身上还真没什么钱,他皱着眉思考:自己虽说来到船上但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船员,而且他还帮了不少忙——主观认为的帮忙就是帮忙,不接受任何反驳。 他点着头,对着来到厨房泡柠檬水的欧希乐斯开口:“船长,我的工资是多少?或许你能雇佣我。” 寻常欧希乐斯,有事船长,人情世故学了不少。 欧希乐斯抬起头,看向表情认真的利拉兹。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结果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又闭上嘴。 我们似乎没签署劳动条约,欧希乐斯想说,可他转而一想也许精灵的劳动标准同人类不同,利拉兹也不像会无缘无故提出需要钱,兴许是对方认为需要精神补偿费,也可能是事情结束后有想买的东西。 “你可以自己开合适的价钱。” “你这样我容易漫天要价.....算了,我还是回去后自力更生吧。” “你口中的自力更生是指赌博吗?” 三四个柠檬被切成碎片放进杯中,欧希乐斯发问着。 “难道那不是自力更生吗?”利拉兹的言语无比的理直气壮,他耸耸肩,不认为赌博是什么错误的行为。 他又不是那群没点自控能力满脑子想着通过赌博赢得大额的金钱从而一夜成名,把未来赌注到运气身上的堕落者。 “当然是困难的脑力活动。”欧希乐斯摇摇头却没把自己好奇的原因说出口,精灵给大众的刻板印象便是不会参与这类代表堕落的活动,利拉兹坦然到习以为常的行为着实罕见。 然而,他并不好询问,某种程度上这样直率的承认自己行为的不正当性也是有趣。 看着欧希乐斯泡柠檬水的举动,利拉兹也忽然感受到些许的口渴,他说:之前我帮你烧了水,现在我能喝口水吗? 明显的玩笑话,欧希乐斯也适时的做出正确的回应,手边正好有杯才泡好的柠檬汁,拿起杯子递给这位似乎需要水源的精灵。 利拉兹接过柠檬水后浅浅的抿了半口,不是一般的酸,但味道不错。 就在这时,他听见那五分钟后约定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 “电话响了。” “比预估的还快,一起吧。”欧希乐斯正欲离去,在他心中利拉兹不用去到电话前就能听到信息,不必多此一举,可转而一想邀请是一种代表信任的行为,便改变自己的想法。 利拉兹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欧希乐斯,几秒后缓慢的点着头。 “关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我这有点真相要告诉你,切俄夫你说吧。” 卡希坐在椅子上,电话手柄由切俄夫拿着,笔尖下划过的是一道又一道复杂的公式,密密麻麻的数字侵占了白色生存的空间。 说完这句后,他示意切俄夫可以讲述自己了解的知识了,同时耐心的劝诫着,你应该从开头解释。 切俄夫似乎有点无奈,他倒挺想问句卡希是不是把自己当作了脾气易怒的暴躁狂,又觉得自己平时在其它人面前表露出现的态度不足以做出有力的反驳,他只能应下这个充斥着刻板印象的答案。 他把电话拿在自己耳边,选择以问题作为这次对话的开端:“为什么大部分高智慧生物都和人类相同?”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问题,与其说与人类相同,不如说大部分高智慧生物的外表竟惊奇的相似。 诸如精灵和人类最显而易见的差距反倒是耳朵的形状。 欧希乐斯无意识的掠过利拉兹的耳朵,看来这位精灵的群众意识特别强烈,深刻贯彻生活在哪 就和哪个族群长得一样的思想。 【我听得到你这不礼貌的想法。】 【抱歉】 一边在心里开口,一边回复电话那段切俄夫的问题,欧希乐斯说:“因为这能更好的发展文明。” 较长的手臂,灵活的手指这些都有助于人类创造物品。 五个手指的长度更是精挑细选的结果,猴子的拇指太短,其它四指又太长无法做出握拳的动作,而有拇指支撑的拳头所造成的伤害更大。 有学者根据这个现象提出有趣的假设:人类的双手进化成如今的模样说不准是为打架。 无论真正的结果是什么,站立的前肢,灵活运动的手指这一切都是生物进化的表现,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让文明跨越到另外一个阶段。 这样的答案说不上新颖,切俄夫却认可这个理念:“你们应该见过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难道不觉得他们的外貌很多余吗?时间流逝到现在,生物越来越朝着便捷的外形发展,饶是龙族也变得小巧许多。过于庞大的体型不利于文明的进步,何况还是群四肢都不存在的落后者。” “魔法对于他们来说反倒成为愚昧的起源。怕不是连如何篆刻魔法阵都不会了。” 切俄夫说到这居然没忍住笑出声,随即他又恢复本来严肃的语气,继续谈论着这群应该灭绝的生物的历史。 他把目光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语气似乎有些感慨。 “你那边似乎有个精灵?正好,你们两个种族都隐藏了不少的事情。当然,仁慈的精灵族称不上隐藏,对他们来说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事情还不如母亲什么时候下达指示来得快。” 听到切俄夫说出自己的身份利拉兹的表情都还十分平淡,困惑对方如何隔着电话察觉到,可世界上奇怪的魔法总是多不胜数。 那句母亲的指示让他眉头紧锁,神情紧绷,指示的事情从未遗留到外界过,这个叫切俄夫的人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别这么阴阳怪气,卡希苦恼的揉着额头,他无声的对着切俄夫开口。 与其说阴阳怪气,不如说切俄夫说话时总爱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神情,他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给多少人道过歉,浪费了多少学习的时间,就为了那无聊的人际交往。 “那群蟒蛇是不是和你们说精灵无缘无故的攻打它们?倒真是信口雌黄,颠倒是非的家伙。” “13世纪后期,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已经出现了快要灭亡的状况,作为大陆上少见的巨型自然生物,现在的环境不适合他们的生存,越来越稀少的族人,领导者的实力一代不如一代。” “过于庞大的体型导致他们无法去往深海,用魔法加持不是长久的事。而其它地方被其他生物瓜分的差不多,那段时间都忙着获得更多的资源,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没有胜利的可能性,他们的危险性还不如当时的人类。” “于是,他们的迁徙的路途中遇到了精灵族,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现的霜羽叶。先前说的快灭亡的情景不只是栖息地的改变,更是他们自身的病状——他们用着老旧的学习方式。 “知识没有传承下来。魔力的运行是十分危险的事情,走错一步就会导致毁灭,以前这份知识都在族长的脑子中。但是某次和人类的争斗中,这位族长不巧的伤到关于传承是记忆。” 说到这,切俄夫停顿片刻,这样的原因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和可笑,一个种族毁于这样的原因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自那以后,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吸收魔素,将其转化为魔力的方法都是错误的,这群愚昧的生物连灵魂类的魔法都不曾知晓,凭借自己可悲的脑袋成功的推断出错误的方法。他们通过浅显的智慧走向毁灭的道路。” “霜羽叶的功效你们应该猜到了,它能帮助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梳理体内混乱的魔力,延缓种族的生命。他们打算在这里定居,等待死亡降临在身上。” “精灵正巧路过此地休整,不过他们没有打起来。蠢货才会对着陌生人下手,倒不如说还是精灵提出的建议。” “现在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生存的地方就是精灵族的手笔......所以不用奇怪怎么和你们的母亲类似,那是树的指示,它希望生命延续。” “精灵把方法告诉了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但是忘了说副作用。在你们看来无法离开是值得高兴的事,阿克哈特克马温特却不这么认为。” “屋子被建成,但他们永远被禁锢在其中。于是愤怒和不甘被转移到精灵族的身上,替罪羊,也是你们自找苦吃。” “值得庆幸的是,禁锢他们的地方有不少能替代霜羽叶的植物。” 第18章 疑问 阿涅弥伊号上陷入短暂的沉默,船长忙着思考切俄夫口中的真相。 利拉兹带着种恍然大悟和仅存三秒的心虚轻微的咳嗽几声,很符合那群蛮横无理的精灵的做法,出于善意的帮助不一定会带来正确的结果。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价值进入历史课本,反倒会出现在童话书中。 恰巧他自幼不爱听教导者说的故事,充斥着过度美化的天真情节让人忍不住打瞌睡。 他现在原谅和理解拉舍忒对精灵的恶意来自何处,紧随其来认为拉舍忒等人还真是不可理喻,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又真是个倒霉蛋,莫名其妙的陷入灭绝的危机,无缘无故的被囚禁着。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作为他们扭曲历史行为的辩解。 “关于你让我计算的魔素量也已经得出答案,想听精确值还是范围?” “范围就可以。” “也是。” 卡希抬了抬一侧眉毛,脸上带着温和儒雅的笑容,很久没与欧希乐斯对话到有几分的怀念。 上次两人见面还是他领菲尔茨奖时,欧希乐斯特意从耶佩斯赶过来,带着不知道从何处挖出来的牛顿手稿,他欣喜的接过这份来之不易的礼物,打趣着要是被政府发现可是犯法的,私藏前人学术手稿。 欧希乐斯坐在卡希对面,他注意到不少报纸上有名有姓的人都透露出过来同卡希结交的意头,抿着嘴回答:到头来这些东西都会到你手上,假如你真私藏他们还会以学者的名头进行包装。 确实,卡希感慨着,目光刚落到那些达官贵族,对方就对自己露出友善的微笑,他回以笑容,只觉得异常的疲惫。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领奖的原因,他们不能把奖杯送到我门前吗,实在不行邮寄给学校当装饰,从语气中不难看出卡希就没领奖的心思。 可惜不等他义正辞严的拒绝,就被工作人员直接绑到现场,毫不夸张,一个麻袋,一个熟练的绑架手法。 迷迷糊糊上台的卡希终于明白为何至今为止没一人拒绝过领奖,作为合格的颁奖仪式有着不太正确的安保人员。 欧希乐斯像是被卡希的描述逗笑了,他拿起桌子上的两盘糕点。那边的人要等得不耐烦了,我先离开了。 哎,我倒恨不得你陪我度过这浪费生命的时间,祝好运。 “六级。”收回心绪,卡希说着自己计算的结果。 魔素的范围也可以理解为魔素的含量,人类通过危险等级对自然界中存在的魔素含量进行了等级的划分。 正常来说五级以下的魔素范围都是适合人类吸收的地点——吸收程度和是否存在生命危险,则与天赋和实力呈正比关系。 六级以上的魔素地点并不少见,它们或多或少来自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比如导致不少人员伤亡的风暴、海啸、地震、熔岩。 “谢谢,事情忙完后再给你回信。” 简单的寒暄后,欧希乐斯挂掉了电话,回头就看见利拉兹那带着几分探究的视线,他本来想问对方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没,他们现在需要重新回到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领地。 几秒后,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挂掉的电话,问:“你是想和切俄夫对话吗?” “不。”利拉兹摇摇头,虽说切俄夫讲出指示两词让他难得的感到不安的情绪,上次出现这种心理还是启迪后计谋从族里逃跑。 不过总有那么几位存在明白他们族里的情况,说不准人类那个图书馆的禁书中就光明正大的记录着。 他拿起本放在书柜中的课本——《高等数学》,随便找了个借口:“突然对数学产生了点兴趣,精灵虽然以博学着称,但更多是魔法方面。数学不是我们的必修课本。” 欧希乐斯不疑有假。半真半假的言论,对数学感兴趣是真,更多的是欧希乐斯意外表露出的人情味令利拉兹品味。 他还以为欧希乐斯这种性格怪异的人 最多和条长相尚可及格的蟒蛇做朋友,万万没想到有活人。 想到这利拉兹顺手翻开课本,映入眼帘的便是句x趋近于正无穷,便是说数轴上x朝正无穷的方向前进,并且x大于任何给定的实数.......。 是错觉吗,为何这些单独拿出来都认得到的单词组合到一起就显得群魔乱舞。 十秒不到,他微笑着,以无事发生的表情默默的把课本放回书柜,语气和缓的开口:“事实证明,下次说谎前得拿本我认识得书。” “你也可以拿本童话书,说自己想体验童趣的感觉。” “很有趣的提议,但是……” 利拉兹环顾了下身旁的书柜,不说童话书,有利于放松的书籍一本也不存在,全都是和学术有关的内容,魔法、数学、物理。 他甚至瞥到本讲机械制造的书,包罗万象,“这里面似乎不存在童话书,还是说船上有其它放书的地方?” 两者都自动的忽略掉利拉兹口中的说谎二字。 欧希乐斯说:“船上确实有专门的图书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看看,或许能找到连精灵也不知道的知识.....。” 船长停顿片刻,继续开口:“那样很有趣,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未知的知识,放到以前那群疯子可是会搓着拳头上门讨要的。” 利拉兹口中的疯子指的是精灵,称呼自己的种族为疯子,该说是理性判断,还是发自内心的嫌弃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欧希乐斯没有接话,他收起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 他望着墙上按着既定时间行走的时钟,是时候去询问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从听到火山葬礼时就蔓延到心底的猜测,它过于异想天开所以欧希乐斯没有细想。 但是,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切俄夫口中的历史,都让它的可信度直线上升。 火山葬礼.....埋葬的究竟是谁? “需要我帮忙吗?” “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去厨房的橱柜里拿上几个花瓶吗?最上层的几个。” 欧希乐斯先前拿咖啡豆时,利拉兹看到过,如果让他来评价那几个花瓶的价值足以在奥兰菲最豪华的底端买下家店铺,亦或是直保后半生无忧无虑。 他的表情不自觉复杂起来,欧希乐斯本人对钱财可能确实没什么观念,不然也不会见面就花出一百金符,但利拉兹真没想到欧希乐斯周围随处可见罕见的古董。 .......占卜是这么花钱的职业吗?加上先前占卜用的宝石,欧希乐斯今天使用的财产足够支撑特点区域的灾后重建了。 为什么不用魔力作为占卜所需要的代价? 利拉兹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接下来还要和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聊天,欧希乐斯本职不算占卜师,他一路说服着自己,一边思考接下来到底要多少的工资才合适。 ........。 “拉舍忒姐姐,为什么要等他们?” 科容芙蜷缩着身子,轻声的问道。 周围空无一人,它呆在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最初醒来的地点,阿涅弥伊号也是它负责推到海平面上的。 拉舍忒没有吭声。科容芙抬起头看到是微微浮动的水囊,那里面有即将出生的孩子,不是科芙,而是其它新的族人,永远无法出生的族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科容芙喃喃自语着,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它们应该死吗? 哪怕出生了,它们也无法继续存活。拉舍忒的声音响起,科容芙迷迷糊糊的。 它想起很久以前拉舍忒对自己说的话,也不久几个月前的故事,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只有它们两个活着的生命,其它的都和安稳乡融为一体,有着淡薄的呼吸,始终无法睁开眼。 它像是尝试说服自己,反复的念叨着这是正确的。 空气依然是寂静的,拉舍忒没有出来,但周围的墙壁却缓缓的包裹着科容芙的身体,仿佛一个温柔的拥抱。 她没办法说出任何有效的语言,是不是正确的拉舍忒自己都不清楚。 可是,如果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愿做出死去的选择。她很久以前想过把科芙一起带去安葬。 然而,或许那个血脉有损的孩子反倒能真正的、以全新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作为新的生物。 他们遗弃了它,所以它不该和他们共同被埋葬。 “科容芙,你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吗?” 过了几分钟,拉舍忒的声音响起。自从两位来客来到他们的领地后,拉舍忒就在思考科容芙离开的可能性。 欧希乐斯或许是奇怪的人,但绝对称不上坏人,人类总比他们的方法多,那样的话科容芙也有摆脱这份死亡的可能。 很早的时候,他们族内镌刻了虚假的历史——不能让孩子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未来毫无期望。 但到现在,那份用于稳定情绪的虚假的故事已经毫无必要,拉舍忒曾经想过让科容芙一辈子活到胚胎中,那样的话不会感受到痛苦,不会每日惶恐的等着死亡。 但是,当她看着那个幼小的孩子,最终还是让它出生了。 无论怎样,活着总比死亡好。她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虚假的真实,希望科容芙快乐的活着每一天,那样她的负罪感也会少上许多。 “你呢,拉舍忒姐姐,你想离开吗?” “......你忘了,我和它融为一体,是无法离开的。” “所以我不会离开的。”科容芙睁开闭着的眼,它望着自己的尾巴,又把视线落到面前的墙壁上,“一个人很孤独,一个死亡肯定更孤独。” 第19章 家人 拉舍忒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发生在族中的一切惨境。摇曳、阴暗的内部中,拉舍忒听着前任族长的言论。 那是她什么都不懂,可是在族长严肃的语气中记下关键的词语:要隐藏这一切,哪怕只剩最后一个族人。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思路是如果想让族人过上安稳的日子,不被恐惧和害怕笼罩心灵,那么就不能告诉他们发生在身上的不可避免的症状。 拉舍忒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不找到解决的方法? 前任族长没有回答,它的的尾巴从墙壁内伸展出来揉揉拉舍忒的脑袋,尚且年幼的拉舍忒被揉得不由自主晃着脑袋。 她虽不明族人沉默的缘由,却敏锐的从寂静的空气中察觉到些许的不安,蔓延到拉舍忒的身上,使得她再也没问过相同的问题。 后来拉舍忒才明白,答案是如此简单,简单到她自己对阿克哈塔克马温特产生怀疑——我们真的应该继续生存下去吗? 他们是失去知识传承的种族,做不到对魔法的运用,甚至做不到认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障。 前任族长死去的那天,族内诞生了新生的幼童。 她看着那两个如出一辙的孩子,内心惶恐着,真的必须做出选择吗?真的必须死去一个吗? 你必需做出选择,前任族长的话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拍地面水渍玩的拉舍忒,又重重的叹口气,嘀咕似的重复了一遍,我们必需做出合适的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是合适的? 拉舍忒茫然,如果蛇类能抿嘴,她估计不知咬破多少次自己的嘴唇,血迹哗哗的流满一地。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要过中午了,不能再拖下去。 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着房子会打捞上来什么晚餐,会不会出现鲸鱼,好像不太可能,也许是群迁移的鱼群,希望别有水母难吃不管饱。 ……点兵点将的尾巴停留下来,落在左侧的幼童身上,它被裹在胚胎中,需要不少营养才能真正的逃离羊水。 正常情况下,被遗弃的孩子要化作选中孩子的营养,可当拉舍忒的尾巴落在右侧幼童身上时,她迟疑了——这么做真的是合适的吗?合适等于正确吗? 恍然间,她不知何时来到最边缘,将幼童包裹在墙壁里,而后丢到海洋上。 也许,真正死去的是他们留下来的人,她如此安慰着自己,不去思考它会死于各种理由,连安详、没有痛苦的死亡权利都被剥夺。 拉舍忒又看了眼上下漂浮着的、被包裹在圆形中的幼童,她忽然觉得浑身滚烫,剧烈的跳动声从体内响起,本来自动的呼吸却变得被动起来。 她呼吸着,每次都呼吸都像过去几个世纪,不知是时间缓慢,还是她变得快速。 “拉舍忒姐姐,我怎么没有看到其它的族人?” 科容芙比拉舍忒小时候更加调皮和好动。 它经常在肠道内部玩倒挂金钩,脑袋对抗着地心引力的摇晃,像是催眠师手中的挂钟,看上几眼脑子就昏沉起来。 拉舍忒板着脸批判了它很多次,科容芙表面听着,实际上右耳进左耳出,过了今日明日嗨。 它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神经大条,对于拉舍忒口中借口,无论多幼稚都会相信。 又或是心中知道族里的不对劲,却仍然固执的相信着拉舍忒,正如拉舍忒以前相信前任族长那般。 后来的后来,拉舍忒亲眼见证着自己其它的族人死去,它们死去的时候就像是真正的彻底睡过去,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尸体被安稳乡所吞噬,她能感受到自己族人的肉体缓慢的溶解在这些墙壁里,最终变成墙壁的一部分,成为新生儿的养料。 她不由想自己未出生的时候吃过多少具尸体呢,包括和自己共同出生却被她所吞噬的孩童,她的存在建立在多少生命上,这样的存活真的该一直传承下去吗? 拉舍忒时不时的反问自己,有时她的变化连科容芙都看得出来,一直热衷于破坏和雕刻石头的科容芙停下自己手上的功夫,安静的靠在墙壁上,似乎想将自己的温度传递到拉舍忒身上。 哪怕没有效果也不重要,仅仅是想告诉拉舍忒她不是一人活在这座孤岛中。 “你其实都能猜到吧,科容芙。” 拉舍忒浮现出半个脑袋,摊在地面上静静地注视着科容芙。 在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生存的空间中,她再也忍受不住撒谎带来的煎熬,无时无刻内心都仿佛有刀片在剧烈的割痛,担忧第二日就会被科容芙失落的视线刺到。 本来还在勾自己尾巴玩,数着上方有多少真菌的科容芙忽地停下自己的动作,尾巴重重的落在水渍中,溅起的水花掉落到它的身上,也顺势的掉在拉舍忒的头中,隐秘在若隐若现的鳞片。 “我不知道,拉舍忒姐姐。” 科容芙抬起头,眼神如此平静,它依旧扮演着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好动的孩童形象。 “那让我告诉你吧。” 拉舍忒深吸口气,她几度挣扎终究还是张开嘴说出这隐瞒了几年的事,也许这样的选择是错误的,可她承受不了真相的份量,“族人只剩你和我了。” 科容芙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连稀里糊涂的装傻说上句拉舍忒姐姐你怎么又在和我开玩笑都做不到。 直到拉舍忒由认真的、带着几分悲恸的重复,只有我们两个了 它才如梦初醒,原来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乱想。 它很小的时候,准确的说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这个想法就不自觉的蔓延到心中。 那时候它思维更加的混乱,却能感受到胚胎中其它孩童的情感,恐惧的、不甘的、仇恨的,以及无法遮掩的嫉妒。 它多想去帮助他们,可它什么都做不到。 尾巴在肠道中四处乱晃,正如科容芙摇摆不定的内心,拉舍忒缓缓的移开肠道内部的水渍,又放出自己的尾巴默默的蜷住科容芙的身躯。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它们都死去了,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乱想,所以每次都相信着拉舍忒姐姐你的话,我相信精灵做出这一切恶果,我相信大家都是出去打猎,晚上它们就会回来,不去过问真菌的事情.....。” 它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很柔,一首异乡的摇篮曲。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发明白,那些我不愿意相信的都是真实的....我想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可我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好,是想帮助我,你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科容芙紧紧的靠在拉舍忒的皮肤,它有些潮湿的感觉,鳞片也不舒服,却让科容芙的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平复下来,语速也变得更加的急促。 “为了不让你的努力白费,我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该道歉的是我.....或许前任族长也错了,无论历史再怎么奇特,都应该完整的传承下来,而非是靠着所谓的身份进行传授。” 科容芙并未对这句话产生回应,它带着茫然的思绪。 可过了几秒后,它又忽地回到以前那样阳光开朗的躯壳中,用着活泼的语气开口道:“拉舍忒姐姐,我们接下来玩什么?” 这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拉舍忒从低落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它只能继续做回以前的自己,它说着:捉迷藏我都玩腻了,如果新的游戏就好了,拉舍忒姐姐你小的时候喜欢玩什么? 科容芙的话唤回拉舍忒的神智,她顿时一怔,没料到科容芙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她想起自己小时缠着前任族长玩的记忆,族长无论露出过怎样悲哀的氛围,再看到她的时候都会展露出笑容,笑呵呵的看着她恶作剧的样子,又在事后严肃的批判她。 她忽然明白,自己比起科容芙可真是太不像样子,自己这个姐姐居然还要孩子来安慰。 她蓦然笑出声,说:“我小时可没你调皮,热爱四处荡秋千,做得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把自己当绳子缠。” “这不是比我还调皮吗......。”科容芙小声的念叨着。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拉舍忒和科容芙自导自演的度过了很长的时间,它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样子,相信着所谓的历史故事,认为大家都是出去打猎内部才见不到一个族人。 直到几月前,拉舍忒发现精灵先前制造的躯壳似乎进入了老年期,它的行动越发的缓慢,时常能感受到内部气息的快速衰退,它们都快要死了,拉舍忒想。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隐藏着这句话,而是认真的告诉科容芙,它们是家人,所以应该共享情报。 “你想怎么做呢,拉舍忒姐姐?” “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葬吧,你会怕吗?” “怕肯定是怕,但是,我的存在本来就是意外,所以也不觉得有多不舍。” 科容芙偏着脑袋,随意的说。听到它的回答,拉舍忒始终悬着、紧绷着的心放松下来,都是因为选择而存活下来的人,所以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魔鬼。 冷清了这么久的安稳乡,总算迎来了其它有着生命的生物,变得热热闹闹。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回到内部时,他们还特意带了不少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精灵的美学,亦或是对食品安全的重要,利拉兹还额外带了张巨大的野餐布——换洗的船帆替代。 主人家困惑的看着两位在地面上摆放着数不清的食物,拿盆装的牛奶、拿木桶装着的泡芙、新鲜的面包配着果酱。 科容芙终于忍不住发问:“你们在做什么?” “开派对。” 利拉兹低着头忙着把辣椒放到泡芙中。 科容芙和拉舍忒的心中充斥着太多的疑惑,但是面前的两位并未替他们解释。 欧希乐斯吃着泡芙,说:“不过来一起吃吗?顺便说说我的计划。” 第20章 计划 诡异的画面。欧希乐斯与利拉兹坐在野餐布上吃着食物,人类悠闲而认真的品尝着泡芙,精灵满意于自己的辣椒牌风味甜品。 科容芙愣了几秒后,小心翼翼的拿舌尖舔了口牛奶,肉眼可见的眼睛亮起来。 用尾巴卷起牛奶桶顿顿的往嘴里猛灌,还不忘让拉舍忒也来品尝这份美味。 内部很平静,总是惹人烦的水渍也早早的消逝,如果忽略长得歪七裂八的墙壁,这甚至可以用温馨两字来形容当前的境况。 拉舍忒露出半个脑袋,面前食物的香味无意识的勾引着她进行品尝,在科容芙的和欧希乐斯的邀请下,终于是忍不住张开嘴咬到个差不多有半个脑袋大的蛋糕,入口即化的奶油,夹杂着从未遇到的味道。 平心而论,这些食物其实称不上有多美味,基本都是用魔法拔苗助长导致的,而且严格来讲味道连食材一半的风味都没发挥出来。 可即便如此,对于科容芙和拉舍忒来说也是最美味的一顿。 毕竟,平常他们吃的都是从海底捞出来的、没有经过任何加工的鱼类,还有着内部生长的味道外表双重诡异的真菌,估计对吃饭就没有过真正的期待,单纯的为了填饱肚子......。 想必,对于拉舍忒和科容芙而言,这应该会成为他们记忆中最印象深刻、无法遗忘的一顿派对晚餐。 科容芙喝完牛奶又睁着眼睛好奇的望着利拉兹手上的辣椒,它到能闻到垃圾的味道,刺鼻,和树脂大戟相差不多。 利拉兹如同完全没感觉般,吃得不亦乐乎,令它忍不住偷偷的尝了个辣椒,下一秒整个脑袋又泡在牛奶桶中。 而后,木桶内冒出不少的泡泡,辣的直咳嗽的科容芙咕噜着开口:“你们精灵果然都很奇怪!” 利拉兹不理睬科容芙的指控,拉舍忒无奈的摸摸科容芙的脑袋,整个肠道中的气氛似乎缓缓的放松下来。 欧希乐斯见状放下自己的焦糖布丁,开始讲述自己的想法。 “你们体内的魔力运行轨迹是错误的,并且已经依照它运行不少的时间,现在想修改为正确的也来不及,反倒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 “所以,我的想法是用其它方法抵消错误运行魔力带来的负面影响。你们觉得怎么样?” 口上说着你们,更多的是在征求拉舍忒的意见。 拉舍忒从欧希乐斯开口起就有点发呆,对于两者回趟船就知道种族情况的事情并不吃惊。 他们在和切俄夫通化时,她也偷听着,毕竟两人身上沾染到不少液体,她能通过液体偷窥携带者的谈话。 尽管如此,对于欧希乐斯口中的方法她仍然有不少的疑问,或者是一份诧异和带着不少的不甘,困扰他们长久种族的问题、害死许多族人的病症眼前的人类却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方法。 ......拉舍忒不免油然而出几分茫然若失的情绪,她不清楚自己该高兴,还是说嘲讽几分前人的愚蠢....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打算怎么做?” 抽离出不正当的情绪,拉舍忒深吸口气,问道。 科容芙也停下自己进食的行为,却隐约透露出股高兴劲。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两人的状况,利拉兹反倒凭空的生出几分其它的情绪来,眼睛瞥了眼周围的状况。 “在此之前我想先确认下,副作用是因为魔力的不平衡,导致的体内魔素狂躁影响到正常的生长过程吗?” “和你说的一样。” 拉舍忒点着头,他们知道自己的病症,却没有任何方法去解决。 如同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每日数着窗外的树叶,等着自己和树叶一同落入泥土中死去。 欧希乐斯了然的点点头,哪怕从切俄夫和自己的调查中得知,也依旧需要当事人亲口承认,根据各方面的确认后才能把这件事定义为真相。 “既然如此,我的方法是刻画一个辅助类的魔法阵。” “我们都知道魔法阵具有承受魔力并将魔力按照规定的方式加以释放的作用,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将魔法阵用到魔法的释放和武器上,但也有少数情况我们会用魔法阵来辅助自己的修炼,这样的魔法阵有着自己专属的名词——星符。” 星符,这类的魔法阵通过模仿自然界天然的魔力运行来帮助神眷者的日常修炼,依照大小和复杂程度它分为:小型、中型、大型。 小型星符一般为挂件式,可以时常佩戴,中型星符通常为人造的修炼房间,要选择合适的地址才能进行刻画法阵,而大型的星符十分罕见,与其说是魔法阵,不如说是自然界天然存在的事物,不需要人为的加工就能使用。 “绕过正确的魔力运行轨迹,通过彻底解决副作用帮助你们逃离病状,这是当前最简单、也最容易实现的方法。” “事实上,我想过帮你们验算正确的轨迹,但它有点费时间,并且要经过多次检验,而你们目前的人数不足以支撑检验的样本。” 老实说,欧希乐斯个人更偏向第二个解决方法,它更加的完善能从根源帮忙解决。 可利拉兹听到他的方案后,立马拒绝了这个方法。 他的语气异常的严肃,认真的注视欧希乐斯,说:“这必须让他们自己来完成,你可以私下进行研究,也可以帮助他们,但是,这必须由他们自己开头,不然下次没有人能帮助他们逃离灭绝的命运。” 利拉兹的想法很简单,他认为一个种族的命运必须牢固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尽管经受过现在的事,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多半会改变传承知识的方法,但那依然是不足的。 他靠在书柜上,平静得开口:“我们必须承认他们的思维、或者说智慧落后这个时代太多,也许能帮他们一次,可他们想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发展自己的思考能力。根源的解决方法,要依靠他们自己寻找。” 这番话是利拉兹多方面考虑的结论,说同情也是有,但更多的利拉兹是对落后于文明发展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而感到遗憾。 发展到现在,越来越多的种族把注意力放到如何更好的发展自己的文明身上,或者是关于魔法的研究,或者是类似于人类对科技的制造,它们都充分的调动着大脑的积极性。 无疑,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没能做到这点。 虽说有他们精灵族插手的后果,但一切的开端来自他们自身知识的错误传承。 利拉兹不认为精灵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悲剧的罪魁祸首,不如说,如果没有他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不一定能存活到现在。 片刻思索后,欧希乐斯认可利拉兹的观点,并决定采用短期的方式。 正如利拉兹所说的那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对魔法的了解少的可怜,基本的魔法阵都不是特别清楚。 科容芙放弃挣扎,眼前冒着数不清的问号,拉舍忒皱着眉卖力的尝试理解欧希乐斯的话,欧希乐斯口中的刻画魔法阵对于她来说更是天方夜谭,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不过,大概她还是明白的,欧希乐斯有方法帮他们规避副作用,那样的话他们就能离开这座囚禁自己的屋子,孩童的诞生也不必依靠吞噬其它族人的生命。 “你打算怎么做?”拉舍忒问。 “刻画星符并不困难,难点在于星符的刻画需要大量的魔素。所幸,自然中最不缺的就是魔素。”欧希乐斯歪着头,“你们要去的是活火山没错吧?” “是的....”拉舍忒斟酌着语言,最终选择说出他们的目的来,尽管对方多半已经猜到。 “族中只有我和科容芙,我们的本意是打算去那里安葬自己。那座火山是之前移动时我发觉到的,它活性程度很高,我也曾远距离见过它的喷发。后来,我魔法在那里做了标记,差不多明日就会爆发。” “火山爆发所带来的魔素正好可以使用。我们需要尽快赶到那里,我需要根据规模判断它爆发产生的魔素,如果缺少就要在周围刻画其它星符。” 欧希乐斯的语气快速起来,根本不给拉舍忒反应的机会 。拉舍忒无法彻底理解欧希乐斯口中的话,但时间紧急这个信息她还是明白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会提高速度,说罢,也不去问成功率有多大,就收回自己的脑袋专注于赶路。 根据肠道的魔力流动能判断出它正在高速运动,可内部给人的感觉依旧是稳定,丝毫不存在摇晃的情况,倒是有趣的构造。 空气又安静下来,异样的寂静充斥在空中。他们带来的食物基本上都进入了科容芙的嘴中。 忽然,科容芙打破了这份异样的气氛,这个孩子想的事情不比拉舍忒少,它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精灵还可以理解为他们固有的善意,那你呢,人类?” “报酬。” 欧希乐斯起身,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与水渍,他们说话期间头顶的水囊也渐渐的干涸起,肉眼可见内部科芙的身躯,它醒过来了,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即将舒展自己的身躯挣脱开包裹在自己身上的皮。 他算了算距离,往后退了几步,利拉兹不假思索的走了五六米的距离,抱肩看着上面的家伙,看来之前水囊洗头的事让他产生点心理阴影。 “你们帮助科芙,所以我帮助你们,很合理的行为。” 第21章 火山 伴随着咔嚓一声,类似于筷子折成两半的声响,科芙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面。 所幸拉舍忒提前从墙壁两侧伸出部分的血肉,接住了它,否则指不定科芙才醒过来就被砸成脑震荡,令人心痛。 不同于表面看起来纤细脆弱的胚胎,实际上它的拉伸度和承重能力都极其的优秀。欧希乐斯不知升了几次找拉舍忒要个碎片带回去的想法。 尽管一直呆在胚胎中,对于发生在外界的事实科芙或多或少有些了解,那些言语变成密密麻麻的针时不时的扎进大脑中,惹得蛇恨不得把自己撞晕逃避语言的攻击。 不说十成,至少科芙听懂了大概三成,内容全来自欧希乐斯。 它晃晃脑袋,试图甩干净自己身上沾染的水迹,而后又以寻常人不可接受的力度一个猛扑朝欧希乐斯袭击而去。 早有预料的欧希乐斯提前退后两三步,确保自己不会被撞的人仰马翻,成为墙壁的装饰物。 过了几秒,他伸出只手摸摸自己身上的科芙,蛇皮更光滑、鳞片更刺手、脑子更不好用,意料之中。 “欧希乐斯!”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令欧希乐斯一愣,过了几秒才发觉是自己身上的科芙发出的声响,拉舍忒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 欧希乐斯方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果科芙先前的语言障碍是源于血脉的不纯粹,那么补完血脉后学会说话是无比正常的.....不,怎么看都不正常。 “我饿了,有吃的吗?” 这样的话令在场的生物都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欧希乐斯是夹带着几分的无奈,为自己家人过了这么久眼中仅有吃的而感慨。 拉舍忒的笑声是有些慈祥,俗话说得好能吃是福,见到自己曾经遗弃的孩子如今活力满满的样子内心难免多出几分喜悦。 利拉兹庆幸自己还好有先见之明的退得远,否则定会被退化为狗的科芙泼的满身是水,才洗完澡他可不愿又接触到污渍,在心中不动声色的盘算着一直用魔法保护自己的可信度。 听到科芙开口的第一句话后,目光不自觉飘到科容芙身上,这两位不愧是同时出生的兄弟,胃口都是一般的好。 “那个,不好意思。”科容芙不好意思的开口,尾巴都无意识的上卷,“欧希乐斯带来的食物都被我吃光了。” 地面上的残渣依稀可见,真正的不浪费一丝一毫的食物,桶干净得比买来还新。 科芙脑袋偏了偏,似乎是在打量面前的科容芙,下一秒,它的瞳孔好似放大几分,语气充满不可思议:“你和我长得真的好像啊!” 在场肉眼可见的安静几分,饶是欧希乐斯也没料到科芙的注意力会跑到外貌上。 不过,欧希乐斯打量对比起二蛇,不说一模一样,七八分的相似是没问题的,科容芙的花纹更加的整齐,似乎成上下对齐。 科芙的花纹杂七杂八和它的性格如出一辙的没头没尾,不知所措。 “对了,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玩?” 不等其它人说话,科芙自顾自的拉着话题。 “正忙着去火山游泳。” 利拉兹抱肩说着话,很好,科芙现在在他心中的印象成功从狗类进化为人类幼崽。 考虑到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份上,他回答了科芙的问题。 科芙这才发现自己右侧还站着位精灵,他歪着头看着利拉兹身上的服装,刚要张口问你怎么穿着欧希乐斯的衣服,进行番无意义的语言轰炸。 就被早有料到的欧希乐斯面无感情的用魔法禁言,手上的羽毛笔发出淡淡的光芒,科芙悲痛的拍着尾巴,委屈的盯着欧希乐斯。 当事人看了眼科芙,“给我安静的待着。” 或许是语气比平时冷上几个度,科芙默默的进入关机模式。 利拉兹意外的打量了下欧希乐斯,这倒是没想到的,他倒好奇起如果欧希乐斯不动手,科芙会说出什么流言蜚语起来。 .....禁言好像也没有用,听着科芙心中那不停息的碎碎念,利拉兹嘴角抽搐了片刻,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关闭倾听,暂且还不想对言语起反感心理。 “还有多久到火山?”欧希乐斯回过头,问道。 “最慢五分钟。”拉舍忒如实的回答着。 便是在这短暂的路程中,科容芙如同发布任务的npc把当前的情况如实的告诉科芙,包括它是如何被拉舍忒所遗弃的。 说完这一切后,科容芙难免显得几分的无措,不知道科芙会对自己露出怎样的情绪,是不是会因此厌恶自己,拉舍忒的脑袋不由的缩进墙壁中几寸。 “难怪我们长得这么像。”科芙恍然大悟的开口,什么遗弃、族内的情况它根本不在意,因为那和它无关。 它唯一好奇的就是自己和科容芙的外貌为何如此相同,眼下得到解释心中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困惑。 倒也还有一个,科芙问:“不过我们的名字究竟为什么这么像,我的名字是欧希乐斯给我取的,但欧希乐斯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拉舍忒找到合适的机会插入话题中来。 三蛇聊天的时候,利拉兹没有兴趣听,他在安稳乡的外部顶端找到了盘腿坐着的欧希乐斯。 欧希乐斯左手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目光平稳的注视着前方,确切的说是前方水面之下的火山。 正如拉舍忒所言,火山的内部极其不平稳,随时有爆发的可能,实乃自杀的首要选择,完美的做到无痛死亡。 附近人迹罕见,安稳乡便不再继续掩饰自己的身形,从隐秘中显露出自己的身形。 外部瞧见指不定会认为是新的天灾,遭到其它种族的警惕,或是联手剿灭,复刻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构造的虚假历史。 “再计算爆发的时间吗?” “不,我在思考把魔法阵刻画到哪里。”欧希乐斯回过头,阳光下利拉兹戴着的耳坠发着刺眼的光芒,“那你呢,出来做什么?” “里面三头猪的聊天已经到了污染智商的程度。你和科芙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很有趣。” 对利拉兹而言,交朋友的定义是对方符合自己的审美,与自己的性格类似,如此一来双方的交流才能和善,并且从谈话中获得个人的提升。 无疑,欧希乐斯与科芙的关系不符合他对朋友的定义,若是宠物那到更为奇怪,应该没几个人类会养着条动不动就缠着自己的蟒蛇,说不定那天夜晚就会由于对方无意识的撒娇而死去。 “你和它相处很久了吗?” “四五年,不算久。”欧希乐斯起身,现如今最危险的如何在火山爆发前在内部刻画完星符,一方面没有试错机会,二方面时间紧迫。 不可置否的,欧希乐斯因为眼前的状况而激动着——能近距离的接触到火山,甚至能目睹它爆发的那刻,无法拒绝这份令人愉悦的冒险。 “你这个疯子。” 利拉兹淡淡的评价着欧希乐斯的想法,他开口说到,令人愉悦的冒险吗.....。 他倒是被这个观念引发了对火山的探究,火山爆发,利拉兹认为这是值得深究的现象,不是物理层面,而是它所代表的精神含义——外表平和,内部却是噪杂的音律,它释放出岩浆的那刻会不会内部倒变得平静? 矛盾的平静,直到阵阵的海浪发出的悦耳声音才让利拉兹回到真实的世界中,想到里面那三只智商和体长成反比的阿克哈塔克马温特。 利拉兹叹着气:“我送你进去吧,火山内部,想要快速的刻画最有效的魔法阵只能在里面。” “也算是对族人的错误进行修订。” 哪怕心中如何的否定事情与自己有关,利拉兹仍然无法坦率的丢下这堆烂篓子离开,况且欧希乐斯能为了自己家人就兴致冲冲的送死,他更不可能眼下甩手离开。 不说会被玛格丽特几位嘲笑,他自己也会愈发的嫌弃自己的虚伪。 “我会试着在外面帮你们稳定它的爆发。” 并不吃惊拉舍忒的回答,在场的都发现从谈话起拉舍忒就在耐心的旁听,对方也不掩饰自己的踪影。 “科芙他们在做什么?”欧希乐斯问着其它问题。 几秒过后,才传来拉舍忒那无法掩饰的、些许嫌弃的绕口令加报菜名式回答:“他们在玩石头剪刀布之荡秋千比拼赢家有资格给输家画丑脸的躲猫猫大集合俄罗斯转盘。” 利拉兹想了想,发现自己无法成功的想象这串游戏结合起来会变成什么结果。他对着欧希乐斯说:“某种意义上,它的游戏创造力还不错。” 欧希乐斯不予置答,他对着拉舍忒开口:“还有32分钟,火山就要爆发,我现在就去里面刻画星符。你在帮忙的同时,记得把科芙和科容芙放到阿涅弥伊号上,并且让他们处在安全的区域。” “明白了。” “除了游戏创造力,科芙在大事上的表面也很聪慧。”欧希乐斯对着利拉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你打算怎么带我进去?” 利拉兹伸出自己的左手,欧希乐斯迟疑片刻后才确认对方的意思是叫自己握住。 待欧希乐斯抓住自己手后,伴随着轻微的摩擦声,风声刮过耳边有着剧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闷吵,鼓风机正对着耳膜带来的刺痛感。 或许是一秒,也可能一秒都不到,几乎是眼前一花,眼前的景象就从碧蓝的海面转变为连空气都在发热的火山内部。 第22章 个行个事 依稀可见火山内部墙壁处那些炽热的裂缝,像蜘蛛网一样杂乱而有序的结构,滚烫的热浪几乎快袭击到脸部。 尽管有魔法护身,心里仍会不由自主的认为火山中的温度快灼烧自己的皮肤。 而抬头看向火山口,小巧的管状蠕虫缓慢的蠕动爬行,难免感慨几句生命的顽强。 “其它的事可以交给你吗?” 羽毛笔出现在手中,欧希乐斯深吸口气平复因为亲眼目睹到火山内部景象略微激动,跳跃的心脏,想要快速无误的刻画魔法阵,必须保持让情绪时刻冷静。 “难不成你还能一心二用?” 利拉兹注视着眼前出现的线条,看来和使用的魔力同样有关系,只是....动用这么多的魔力,能坚持接近二十分钟吗? 他暂且甩开这个想法,心里暗自琢磨到时候如何安全的把人带走,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事还有着备用计划,不必冒着死亡的风险做事。 自然灾害本质上是魔素紊乱导致的客观现象,当紊乱到达一个临界点就会朝着既定的方向释放出来。 如同打气球时饱满的气球由于无法接受过多的空气便爆发开来。 便是说自然界中的魔素更加的复杂,难以找到它们的源头。 先前龙卷风能轻而易举的修改,一来它非自然现象,而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导致的现象,逻辑更加简单清晰。 二来是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意的行为,就差把答案丢在脸上,这还找不到都该把考下的证件吃进肚中。 笔尖落在那些线条上,线条如同被胶水黏住,乖巧的跟着笔尖移动的方向形式,缓缓的挪开,一点点的分离着打成一团的毛线团。 看起来速度似乎很快,然而对比火山内数以千计的线条,光是看着就恨不得亲自上手帮忙。 利拉兹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中,先做二手准备吧。 他闭上眼静心的感受着周围流动的风元素,活跃的逐渐过渡为冷静的,像班上下课后总爱到过道打闹的学生和课后势必坐在自己位置上,不为周围噪音所动,专注于学习的学生。 他要做的就是在里面寻找到乐于沟通的学生,做好空间转移的准备工作。 空间类魔法的转移和元素转移从功能上来说相差不多,但从原理上则截然不同,元素类的转移更多的是置换,把两个物品的位置进行交换。 “我不离开。” 当拉舍忒说出叫科容芙和科芙离开后,科容芙想也没想的拒绝掉这份明显是为他们好的提议。 它低着头,内心明白答应后能有更多的机会活下去,可是,它害怕这会成为它与拉舍忒的最后一次见面。 “你应该知道我能把你扔出去。” “那样的话我可以游回来。” 科容芙抬起头,抿着嘴。无疑,拉舍忒为科容芙的倔强而烦恼着,她也真狠不下心把人直接丢到船上。 科容芙的语气显示它是认真的,指不定倒是真的会趁其不注意游回来,就怕没注意到把人伤害着。 见拉舍忒的表情似乎有点动摇,科容芙抓住机会的开口:“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要死一起死,把科芙送回去就好了。” 这番话让拉舍忒的内心愈发动摇起来,她和科容芙拉过勾的,蛇尾巴缠蛇尾巴。 正把目光落在科芙身上,一直保持安静的科芙忽地用尾巴缠住科容芙,像正在捕猎的蟒蛇,用身躯紧紧的缠绕着不给猎物反抗的机会。 没有任何前提的突然暴动,让科容芙难以逃脱,尽管它试图挣扎,却因为对方熟练的举动动弹不得。 甚至为了防止科容芙的逃离,科芙张开左边脑袋的嘴咬在科容芙的身上,用另一只脑袋对着陷入困惑拉舍忒开口:“把我们送到船上去,我会照看它的。” 科芙说的斩钉截铁,见拉舍忒没有反应,它又说着:“答应了,就一定要一起死吗,你是白痴吗?” 它说话的时候,脑袋又咬了口不断搏击的科容芙,看情况是打着把蛇打晕也要带上船的决心。 拉舍忒见状,迅速的反应过来,先前送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出去的囊泡物体把两蛇的身体包裹起来。 它们将顺着组织结构从离船最近的地方,等确认二者上船后,拉舍忒也会去到火山周围,帮欧希乐斯和利拉兹争取更多的时间。 即将爆发的火山最麻烦的便是内部的魔素无时无刻不在运动,并且运动没有一定的规律,无头苍蝇一样乱窜着。 这就导致欧希乐斯必须分出多余的魔力去稳定那些已经梳理好的线条,用诱惑收买它们安静的待在原处。 比想象中的更有趣......欧希乐斯无意识的咬住舌头保持自己心境的平和,这样下去有点浪费时间,应该有更方便的方式。 出于安全的考虑,利拉兹并未去到过深的火山内部,离时不时迸发出几个火星的岩浆有着不少的距离——比起他们处在的安全位置,光是肉眼看着都会升出难以言喻的畏惧和排斥感。 仿佛是人在面对即将袭来的山洪时那种本能的恐惧,却又明白自己没有存活的可能,那股难以言表的绝望——当然,以上的情绪同欧希乐斯无关,不如说他倒反其道而行,想迫不及待的与其接触。 “利拉兹,你还能往下移动吗?” 心中涌现出更作死的想法,欧希乐斯本想在上方把紊乱的魔素梳理开来,再将他们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也就是并非从开头绘制魔法阵,而是采取填鸭式,魔素量多的情况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这样的做法至少需要半小时的时间,本质上来说欧希乐斯并不认为拉舍忒能延长火山爆发的时间,至少无法做到延长三十分钟。 欧希乐斯眉头紧皱地看向下方奔流的岩浆,思绪涌动,新的想法浮现心头.....就是得看利拉兹是否愿意。 尊重个人意愿方面,欧希乐斯向来很成功。 “你想去到岩浆内部?”不知为何,利拉兹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 “来都来了。” “说的像旅游一样轻松....。” 拉兹苦恼的捂着额头,最终咬着牙答应下来,无论怎样他是自己上的贼船,况且对于欧希乐斯接下来的做法他实在是抱有无法忽视的好奇心。 在定下锚点的情况下,哪怕火山爆发,只要他反应过来,利拉兹就有信心安全无恙的脱离现场——精灵的反应力总是不错的。 半透明的魔力屏障展露在欧希乐斯的眼前,岩浆的最低温度在九百到一千二之间,足以融化大部分的岩石,不过这份数据测量的是火山爆发时的温度。 此刻他们处在的地方无法准确的说出温度来——烧死人倒是能做到的。 或许用波涛翻涌不太准确,但岩浆确实如同浪花般上下起伏着,欧希乐斯到没有第一时间欣赏这份美景。 仔细观察着在自己视野中闪耀的线条,感知它们魔素的流淌方向。 果然,外界的线条比起内部的不知安分多少,再调皮也把老师放在眼中的学生。 要从最听话的孩子下手......羽毛笔落在一根青色的线条上,那代表着风属性,兴许是利拉兹的帮忙,它们是最欢迎二者到来的元素,欧希乐斯能读取到对方传来的善意的情绪。 不需要费太多的魔力就能把它们安置到正确的位置,甚至是到了争先恐后的地步,俨然副争着在老师面前表现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欧希乐斯的目光从它们的身上略过,在使人眼花缭乱的线条中寻找到它们联系的地点。 像是寻找煮糊面条中正常的部分,要忍受住那些异常反胃的面条,克制住把注意力落在它们身上,不只是考验毅力,更是对精神力的考核。 作为人类来说,已经是值得利拉兹另眼相看的地步....讲真的,哪怕先前见过欧希乐斯在船上对龙卷风的控制,他对刻画魔法阵这件事本身没抱多少信任。 控制和转换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难度也是天与地的差别。 利拉兹扬了扬眉毛,哪怕在有他帮助的情况下,也很少见人如此快速的得到魔素的认可。 好吧,看来他要收回自己的轻视,目光扫过眼前不和谐的岩浆——这次,他倒瞧不见线条,不过看见也无法帮忙。 然而,这不意味着利拉兹的作用唯有当保护罩的功效,能感受到周围水波越发的滚烫起来。 先前在周围活动的部分海洋生物离开了不少,但又不少吃瓜心理过重的生物不怕死的在周围的游荡,利拉兹叹着气操控着部分水浪将它们全部挪开。 兴许拉舍忒等会能充当警卫,利拉兹心想,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欧希乐斯——因为专注的精神和费力的魔法阵的刻画,些许的汗水从额头沁出,利拉兹不清楚欧希乐斯到底做到了什么地步,毕竟他看不见。 这时,一股浓烈的魔素不请自来的爆发开来。 第23章 理由 无垠海上漂泊的阿涅弥伊号,和安静的海洋完全相反。 甲板上的科芙和科容芙互相殴打着对方,他们用着原始的方式,基本的缠绕、像条只会咬人的疯狗。 然后,最终以科芙的全胜作为本次比赛的结果。 理智的人在战斗时总比陷入混乱的家伙胜利的机会更大,何况科芙跟着欧希乐斯在捕食这方面比囚禁在安稳乡中的科容芙厉害不少。 “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科容芙还手下留情着,科芙为了让科容芙回归冷静,能安静的听它讲话丝毫没有手软,牙齿贯穿了部分的皮肤,血迹流淌着。 当事人并未做出回应,它像个烂掉的玩偶有气无力的躺在冰冷的木板上,无神的望着早就消失不见、进入海底的拉舍忒。 它分不清自己是在担心拉舍忒会死去,还是害怕最后只有自己活下来,不想忍受孤独的私心。 “我一直都很冷静。” 过了会,科容芙小声的嘀咕着。 科芙想了想,科容芙的表现确实流露出神智清醒,先前和拉舍忒的谈话更是充分贯彻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技巧。 如果不是它的插手,指不定蛇现在就和拉舍忒一起去做没什么用的工具人。 科容芙没有在意科芙那一看就不对劲的表情,不去思考这位同胞是不是在想些失礼的事情。 它晃了晃蛇尾,抬着头,像科容芙发问:“你不担心他吗?那个人类,你们应该也是家人吧......。” 如果是家人,你是能理解我的心理的。这是话中隐藏的含义,科容芙的视线黏在科芙身上,似乎不太明白这位看起来重情重义的同伴为什么能表现得如此冷血。 科芙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它瞥了眼地上确实没有挣扎意愿的科容芙。 随后才像是给自己个拥抱那般,尾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弄出蚊香的形状,它平淡的开口:“担心,我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 “你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见面的吗?” 科容芙实诚的摇着头。 科芙又转着自己的尾巴,它很少见到那样胆大的人类,哪怕幼崽会比成年人胆量更大——他们没有判断危险的能力。 尽管如此面对一只远超自己身躯数十倍,甚至还流着血的超大号蟒蛇,就算是孩童也该哭着逃跑,亦或是由于过度的恐惧而昏倒。 可在那时,欧希乐斯的表情由震惊立刻的转化为欣喜,像是远古时期第一次发现火的生物,一边为这种天外来物、自然的威能而畏怯,更多的是对新奇存在的探究欲。 黑暗的世界中,寒冷的夜晚里,红色的火焰战胜了这所有的,让它们无法行动的事物——渴望去了解、去拥有。 “他把我带回自己家中。” 起先,科芙对欧希乐斯并未产生多少的好感,长久以来的实验让它对人类的好感消失殆尽——兴许这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 然而,时间的推移,和欧希乐斯日常的相处让它开始眷念同对方生活的时光,它开始喜欢和对方在海上航行的日子了。 无论是平时漫无目的的漂流,欧希乐斯时常如此,不为自己选择目的地就随着风的方向前进。 午餐是从海中钓起的鱼,曾经有次他们还和虎鲸打招呼,饶是它也感到点恐慌,总是处在实验室的科芙对大多数的生物恐慌。 在它看来欧希乐斯也该如此,就算他当时冷静的同它打招呼,做出有点犯法的行为来,但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身受重伤的前提下——眼前的虎鲸可是异常健康。 然而,欧希乐斯依旧那样充斥着用不完的勇气....又或是在他眼中所有未知的生物都是合适的学习标本。 他不会为此全身僵硬无法动弹,抵触接触,仅仅是以平等的态度同对方交流。 从那个时候起,科芙便明白欧希乐斯骨子里是流淌着追求刺激的血脉的,之后的相处更是加深了它的观点——乐于寻找死亡的人,好像死亡那端有什么活人无法认识到的知识。 “我无时无刻的怕他因为自己的爱好死去,可我能做些什么?难不成要阻止他停下自己的行动吗,那样太自私了。” “我理解你,理解你不想看到自己家人死去的心情。但这不是无理取闹成为对方负担的理由.....做出合适的举动,不要去拖后腿,这样才是正确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想要他们活着,他们的想法也是这样.....哪怕死去,也是独自一人,不用带走自己的家人。” “大家都这样自私而固执。” 都想让对方活下去,把自己的求生意志放到最后,愚蠢至极的思维。 科容芙沉默的听着科芙的话:“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如果它们真的死了怎么办?” “谁知道呢,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它们。” 科容芙没有说话,一时陷入了沉默。它其实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去帮助拉舍忒,归根结底是不想自己提心吊胆。 科芙抬起脑袋,语气轻快的开口:“等着也是无聊,我们继续玩石头剪刀布之荡秋千比拼赢家有资格给输家画丑脸的躲猫猫大集合俄罗斯转盘吧。” 科容芙一怔,没料到对方会在这种状况下提出玩游戏。 可仔细一想,除了继续玩之外他还能做点什么,在这乞求神明的帮助吗,想必是无用的,如果祈祷真的有用,他们也不会死去。 ......。 拉舍忒正在把周围的海洋生物全部挪走。 不久前她来到火山附近时,利拉兹的声音就跑进她的大脑中,对方简单的下着命令,移开这些生物,万一失败不能挽回你们的生命,还能救点其它动物。 她的本意是帮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多争取些时间,可还不等她往火山内部输入魔力就被利拉兹自作主张的安排了新的任务。 对面的精灵怕拉舍忒乱想,特意解释了下:你往里面输入魔力,虽然能稳定火山,但是会给欧希乐斯带来更大的负担。 合情合理,有条有据,拉舍忒无奈的只能充当扫地机器人的作用,内心生出些许的不甘心。 明明是他们种族的事情到头来却只能依靠外人的帮忙,她看着前方遍布裂痕的、类似圆柱形的火山,良久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然而,不多时拉舍忒便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她敏锐的察觉到火山似乎出现了点什么状况,也许是因为旁人的不请自来,导致它消化不良,亦或是那个人类做出的举动冒犯到它——火山发生了异变。 一阵不易被察觉的迸发声兀地在拉舍忒的耳边响起。 已经完全被岩浆笼罩,好在它们并不能侵蚀利拉兹的防护,愤怒的、反复的冲击着。 利拉兹并没有岩浆的突然爆发而认为计划失败,不如说这正是星符正在刻画的表现。想要直接在自然现象中刻画魔法阵,就势必会受到它们的反抗。 欧希乐斯的视线中厚厚的岩浆之中,出现了一团更加明亮的光芒,紧接着周围的魔素自动想往它身上汇集。 他用力的扯着它们,不允许有人擅自挪动自己的位置,那团光芒应该是火山最本质的一部分。 所有存在的事物,内部都有着本质的能量,人类称呼它们为vanny,魔素也不过是vanny的一种表现形式。 拿着羽毛笔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不只是由于长时间使用魔法,更是由于那团忽然出现的光芒扰乱着人的神智,似乎连同人的灵魂一起燃烧。 这不是火山的反抗,反抗都是外行人的想法——那团光芒正是星符的运作的核心,如同人的心脏为各类活动提供动力,光芒起着连接所有线条,为他们输送能量、维持稳定起着重要的作用。 利拉兹稍微提起些兴趣打量着面前的景象,明明是熔浆此刻却如同湖泊般流动,又像是雨后地面的水坑,一脚踩下后泛起层层波纹。 可蹲下身后才惊讶的发现,那哪是什么水坑,分明是破碎的镜子。 在这一刹,他能感觉到热度炙烤着身体,那热量并非来自岩浆本身,它不存在任何恶意。 不知是准备好离开路线带来的自信,还是对第一直觉的信任,利拉兹的情绪冷静不少,他摸着下巴,开启了倾听。 虽说有点作死的意图,不过好奇心是难以遏制的欲望。 那是某种低沉的轰鸣,紧随其来轰鸣声又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尖锐,比婴儿的啼哭更加的难以忍受。 许多细心的噪音顺着耳蜗爬到全身的每一处,它们如同有形之物,像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爬行的蚂蚁开着派对,到最后声音消失了,或者说它没有办法被倾听,所有现实世界的生物都无法聆听到世界最本质的声响。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奇发现——利拉兹从未听到过如此混杂,却令人觉得动耳的噪音。 并非是病句,也不是利拉兹的精神受到污染,而是确确实实的矛盾的声响——它并非是所谓的摇滚,就是单纯的难听。 身体却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大脑自动的把难听和美妙做出等式。 “世界最初的声音吗......。” 利拉兹不自觉的说着,他的声音被翻腾的岩浆掩盖而去。 第24章 出现彩虹的日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拉舍忒下意识的眯着眼,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好像有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出现在她的眼中。 这件事情太过怪异,以至于拉舍忒第一时间怀疑着自己的视线。 那升腾的火焰并非是客观存在的烈焰,更像是另一个空间投射出的幻影,是庞大真实存在的一部分轮廓。 光是注视着拉舍忒都流露出几分颤颤巍巍——她开始保持着蜷缩的动作不变,好似这样带给她的那些深厚的压力就能消失似的。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由想起前任族长死去的事。 她看着把自己带大的老者的尸体变得寒冷,那样的温度快灼烧掉她的皮肤,血管中的血液流进他们脚下的肠道,化作屋子的养料,成为孩童的养分。 她忽然感到阵恐慌,为自己死后的境况,更为她诞生在其它人的死亡中而害怕着。 ——为何要如此想? 拉舍忒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疑问,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的被那团光焰迁移着走,连忙把意识放回身体中,同光源争夺起控制权来。 同时,她也不忘打量着光团,可以知道的是方才的想法是这团光源导致的,它应该具有勾起人回忆的作用,通过降低猎物的警备心,迷惑它们的神智以此达到捕猎的作用——但是,它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周围好像黑了起来,也许用飘字形容很是古怪。 但拉舍忒确实感觉自己漂浮在海洋中,无数尸体的心脏蠕动流淌在她的体内。 自从欧希乐斯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拉舍忒就一直显得浑浑噩噩,或者说无法克制的对自己的厌恶——自卑。 她感受着血管中的血四处流淌,汇集在自己的大脑中,那些都是自己族人的血,供着自己的生存....。 如果她聪慧些,是不是科容芙就不用遭受这样的困难,它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中,过着快活的日子。 科芙也不必遗失一半的血脉。 她一言不发的听着欧希乐斯说出自己的看法,感觉自己缓慢工作的心脏砰砰的狂跳不停——她是在羡慕,也是在自嘲。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早该灭绝的,他们太过老旧,没有适应新的时代,巨大的身躯没有用。 他们没有发展出足以进步到存活的文明,直到现在还用着谎言装饰自己的错误,精灵族真的是错误的吗? 答案为无错,他们或许不是正确的,但绝非错误的。 拉舍忒明白这个道理,所有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都明白这个残酷的道理,可是没有人想承认自己就该乖乖的等死——活下去是每个生物的本能。 后来,当科容芙带走科芙的时候,拉舍忒才明白自己最大的错误不是无法承认,而是没有勇气去做出改变。 她深吸口气,从杂念中回过神来,仔细的注视着那团光源——不易察觉的光点朝着它前进,就像水往高处流,水朝着渗透压高的地方流动。 她明白了,那团光源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体内的魔素。 虽然不知道它需要魔素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拉舍忒抬起头,随着它继续吸收下去,会导致火山内部的混乱。 那样,她真正要做的事情就已经明晓——不是去疏散其它生物,而是和这个只想着吃东西的光源争夺魔素。 那并不复杂,释放出自己的魔力然后包裹着漂流到空气中的魔素。 光源是突然暴动起来的,没有前奏的化作一把弯曲的弧线以一个凶狠的角度朝着来客的脖颈处砍去。 利拉兹眼神一沉,魔力附着在手上一把抓住了这个火焰,不出意料它没有实体,被抓住后又瞬间消散,从其它地方组合起来持续的攻击。 欧希乐斯的目光凝聚着,无论是利拉兹与光源的争斗,还是越发不安的火山都无法影响他的神智,还差最后一笔,只需要找到这个火山中魔素的起点就能完成魔法阵的刻画。 显然,用眼睛看是最愚蠢而落后的想法,他闭上眼睛,用灵魂去感知着,像是所有时间都刻意的放缓,魔素的流动更加的明显。 在这期间,他感知到所有的魔素,它们是巨大的洪流,不断闪烁的,五颜六色的魔素,美丽的,像河流一样汇聚到一起——汇集。 没错,那个点在汇集的地方。 我讨厌火,利拉兹在心里想。 虽然他擅长风属性的魔法,也有着风火适配,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的诗句证明风元素和火元素十分适配,但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他不处于火山的情形。 没有一个智商正常的生物会乐于在火山里和火玩游戏,那和自杀没区别。 他想一举抢走所有的风,让这座烦人的火山安静点,别像个吃不到棒棒糖就嚎啕大哭的小孩。 但是鉴于下方有一个正忙着刻画魔法阵的欧希乐斯,在不确定这个举动会带来的影响前提下,利拉兹显然不能这么做。 该死的——罕见的在心底骂了句脏话,不耐烦的又排开想要偷袭的火焰,他都不清楚自己重复这个举动了多少次,就像夏天郊外反反复复的拍蚊子的农民一样,对方不难对付,就是恶心。 然而,就在利拉兹的耐心彻底消失前,他察觉到光团的能量开始削弱了,或者说没有继续提升自己的实力。 几乎是瞬间的,他想起一直在外面待着的拉舍忒,稍微的移开了视线往那边看了看,嘴角不自觉露出抹笑容,这不是能自己找到该做的事情吗? 而且是正确的事情。 当时拉舍忒提出自己的办法是往火山内部运输魔力后,利拉兹已经分辨不清眼前的蛇是真傻还是假蠢,稍有不慎就是提前去冥府报到的结局。 按理说他该毫不犹豫的反驳对方天真的想法,可不知为何利拉兹没有那么做,他沉默的看了几眼略显不安的拉舍忒。 确实,他难道能该痛斥一个未曾接触过正确知识的生物吗? 那无疑是不正确的举动,所以他尽量委婉的告诉对方自己应该做的举动,至少别来添乱。 而如今,利拉兹的脸上绽放出对于拉舍忒做法最灿烂的笑容,仿佛是肯定——倒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不由想,也许自己最初的观点是有点偏激,虽然是落后的种族,但他们顽强的生活到现在,哪怕中间有很多让他感到不解的行为,可为了生存一切行为都不值得被批判。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吸入这些魔素就像把欧希乐斯他们带进屋子一样,去找到那种感觉。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拉舍忒居然意外的在学习,学习如何更好的使用魔法,而就在这种行为中,她好像隐隐约约的感受到点异样的灼热感从血管中传出——正常情况下,她如果施展魔法会浑身疼痛,但是,眼下她得到确实别样的温暖。 不需要那个点,因为那是火山的能源,它的作用是汇集全部的魔素,但是星符的作用是扩散,魔素以正确的方式稳定的运行,每一处的魔素都是相同的。 欧希乐斯睁开眼,这只是一刹那的思考,他向前踏出一步——羽毛笔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利拉兹,你能把那团魔素吹灭吗,一秒就够了。”欧希乐斯转过头,对着自己左侧的精灵开口,“不用担心会对魔法阵造成破坏。” 想到利拉兹或许会担心使用魔法会破坏魔法阵的功效,欧希乐斯又额外的补充了句。 “就等你说这句话了。” 好像是知道利拉兹即将做出的行为,那团光源猛然得向着两人的方向撞击,在它前进的途中周围所有的岩浆都被它吞噬殆尽。 它自身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大,每近一厘米温度都越发的炽热,熊熊的火焰不知疲惫的燃烧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它的燃料。 “有点像太阳。” 利拉兹饶有耐心的看着光源这一系列没有安全感的行为,甚至不忘对这份罕见的美景做出夸奖。 外部的轮廓和人们认识的太阳有着几分的相似。然后面对这快要糊到脸上的光源。 他向前踏出一步,与此同时,起风了。 远在外面的拉舍忒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那座火山处的地方竟然掀起了漩涡! 而除此之外的地方,依然平静,好像那起漩涡的地方和它们处在不同的时间,可怕而壮观的奇观。 “那里发生了什么?” 异乎寻常而升起的漩涡,无法忽视的景象致使正在船上用尾巴玩扳手腕的二蛇停下自己的动作。 或许是咽了口唾沫,科容芙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景象,瞪大着自己的眼睛。随即,更出乎它想象的事情发生了。 科芙却平淡的望着这幅景观,回答了句,应该不是坏事。 那当然不会是坏事,漩涡正是魔法阵刻画成功而引发的现象。 如果是火山爆发这种自然现象兴许会对利拉兹造成点麻烦,可如果只是魔素组合形成的冲击,那就简单多了。 看起来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但那浓郁的火焰却仿佛被倾盆的暴雨瞬间浇灌,却无法用肉眼看到雨水。 于是了然,是四面八方游过的风吹灭这试图燃烧闯入者的魔素火焰。 就是这个时候,欧希乐斯抓住火焰消逝的机会,控制着最后一笔的魔素去到它该去的地点。 随着这一笔的连接,所有的线条都活了过来,它们就像被激活的电路板,按着人为规定的路线前进,岩浆依旧存在——但它成为了无害的物质,就像是服装上雕刻的花纹。 顺着火山壁流动,绚烂而美丽,一跳一跳的,让人联想到呼吸。 拉舍忒用尽全部的魔力保护着自己,海流刮着她的眼睛。尽管如此,她依旧试图睁开眼。 然后,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哪怕是她也能看得出,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成功了。 第25章 日记 在一个能够俯览整片火山的高度,利拉兹甩了甩左手,有点烫手,看来下次得收回点无用的自大......等等,为什么我会自然而然的想到下次。 利拉兹皱着眉,把目光落到静静地观察下方魔法阵的欧希乐斯身上,也不算件坏事。 他又暗自想着,至少认识到有趣的人。 “你还好吗?” 利拉兹转过身。 听到利拉兹带着关心的问题后,欧希乐斯认真的想了想,除去有点想睡觉外,身体没有任何的魔法负担:“问题不大。” 说着,他指指远处冒出水面的拉舍忒,这位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族长特意把脑袋剥离出来——不需要阅读都能看到,她的脖子和那个巨大的瘤状房子相连接。 “先下去找他们吧。” 利拉兹了然的点点头,不过回到地面前,他半开玩笑的说:“这比我预估的要简单不少。” 欧希乐斯安静的望着利拉兹,事实上这也比他预估的简单上不少,而这一切都来自利拉兹的插手——这位精灵的实力比他展露出来的还要优秀不少。 算了,这不重要。 “多亏你的帮助。”他以一句诚恳的话作为对利拉兹的回复。 利拉兹没有回应,不过从略微上扬的嘴角不难猜出这位精灵很享受他人对自己的称赞。 流淌在身体内部的血液依旧滚烫,拉舍忒却并没有因为炽热的血液而感到身体不适。 阳光洒在她的头上,共同带来的温度让蛇觉得舒适,大病初愈后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 “拉舍忒姐姐,你没事吧?” 略带激动的喊声打破拉舍忒关于先前身上发生的事情的思考。 她连忙摆脱这份思维,安慰着表情担忧的科容芙:“我没事,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应该没有想着跟过来吧?” 科容芙望着拉舍忒,似乎在确认对方的身体健康,是否受到海浪的冲击,过了几秒后,它语气轻松的说:“我们在玩游戏。” “辛苦你照顾它了。” 拉舍忒与科容芙进行交谈时 欧希乐斯找到无聊的甩着尾巴,试图用尾巴去海里钓鱼的科芙,摸了摸它的脑袋。 不得不说,果然是自己家的蛇手感更好。 科芙没有回答,它偏着头趴下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打算睡一觉——照顾小孩总是辛苦的,和做数学题同样的精神折磨。 或许是看出科芙现在的疲惫,欧希乐斯没有继续再同它进行交流,而是又回到与利拉兹的对话中。 这位精灵从回到船上就进入安静模式,不知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目光不加掩饰的落在上演家庭喜剧的两只阿克哈塔克马温特身上。 “你在想什么?” 欧希乐斯自然的问着,被询问的当事人不觉得受到冒犯。 “或许我欠它们一个道歉。” 利拉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问题,他先是挪开自己的视线回到欧希乐斯身上——和人交谈时,目视对方是基本的礼仪,随后才说出自己纠结的点。 “你觉得我该为之前的行为表达歉意吗?” 过了几秒,利拉兹忽然说道。 很奇怪的问题,好像当事人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只能通过其它人的言论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判断。 “我不清楚。”欧希乐斯平淡地说,“事实上,你想听哪一个答案我都告诉你对应的解释。但显然,从别人身上得出答案是不正确的。” 说实话,欧希乐斯不太理解利拉兹这番话的含义。 他能为该和不该都找到相应的解释,该道歉,因为利拉兹之前的言论,明显出于个人的感情倾向说出了带有恶意的言论。 不用道歉,导致他恶意的根源是对方肉眼可见的错误偏见。 他不清楚利拉兹究竟需要哪一个答案——他时常根据旁人的表现做出正确的回答。 无疑,利拉兹有些特殊,根据欧希乐斯的观察,他似乎能接受所有的选择,或者说他更需要的是做出选择。 “只要你自己满意,什么选择都是正确的。” 利拉兹盯着欧希乐斯,他望着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欧希乐斯,眼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分钟,他就那么安静的看着欧希乐斯,看到了自己的显得不安的倒影。 你是对的,利拉兹叹口气,好像是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说服力。 利拉兹用自己的语言重复了一遍欧希乐斯的话,只要自己满意,哪还会纠结呢? 我该去道歉的,他显得很是苦恼,又无比的坦然。 “有什么事吗?” 科容芙困惑的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利拉兹。 它听见这位精灵以认真而严肃的语气说出了抱歉两个字,可能是害怕对方觉得自己的话没头没尾,又特意加上补充。 “不得不说,我对你们的命运有一些不值得推崇的观念。” 有了开头之后,剩下的言论就不觉得难以开口,利拉兹平静的开口。 “我为产生过你们不该存活的想法而懊悔,也为最初说讨厌你们而道歉。” 不只是科容芙,就连拉舍忒都没料到利拉兹会突如其来的这么严肃的对他们道歉。 客观的角度来说,利拉兹本身是没有错误的,倒是他们一见面就不满的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科容芙有点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回应利拉兹的话,手忙脚乱的看向拉舍忒,眼睛都不知落在何处。 最后求救似的看向拉舍忒,对比下利拉兹倒是坦然自若。 “不不,应该是我们对你道歉!” 有些结巴的回答,拉舍忒也好不到哪去,张皇失措着。 所幸,利拉兹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获得拉舍忒和科容芙的反应,而是单纯的完成道歉这一项行为。 他耸耸肩,内心已经开始思考回到地面后该去哪家服装店买衣服....前提条件是他有工资。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 或许是为了帮拉舍忒,更大的可能是想起了问题,欧希乐斯在这个时候开口,成功让拉舍忒从慌乱中脱离出来。 他皱着眉问:“你最初让我和利拉兹去看那个墙壁的目的是什么?它看起来才刻画没多久。” 这样的问题让正在看海的利拉兹又默默的转过了头,道歉是道歉,但是对于拉舍忒等蛇抹黑自己族群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不说有多生气,但也称不上完全不愤怒。如今他倒想明白拉舍忒做事的理由。 拉舍忒瞥了眼利拉兹,仿佛是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当事人就在面前难免有些心虚,小声的开口:“我的想法是,你们离开后就能把我们种族的事情传播出去。这样的话,我们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也算多活了几年。” “然后就开始谎言的编撰。” 利拉兹挑挑眉,科容芙下意识的往拉舍忒身边躲了躲,可能是先前的漩涡让它对利拉兹产生了些许畏惧的情绪。 见科容芙的动作,利拉兹摇摇头,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把自己当作洪水猛兽: “我没有秋后算账的兴趣。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才是关键的问题,如今魔法阵成功刻画,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有了更多的时间研究自己体内的问题。 拉舍忒曾经想过,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它们太害怕死亡,所以才没有办法在活着的时候思考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一个不小心就提前死去了,不划算的生意。 她眺望着隐藏在海面之下的火山:“就在刚才的过程中,我隐隐约约找到了点方法,虽然可能是我的错觉,但我决定沿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事情不会更坏了。” 欧希乐斯听到后,没有说出自己能免费帮他们找到正确的运行路线,就算有那也是得之后再遇到它们,等拉舍忒进行过尝试再说了。 如利拉兹所言,生物的存活终究只能信赖自己。 既然事情成功解决,也到了告别的时刻。 他还要忙着回头去港口买几斤的柠檬,以及新鲜的食材,船上需要补充些维生素,欧希乐斯说:“有缘再见,我们就先告辞了。” “有缘再见。”拉舍忒停顿几秒,认真的注视着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继续说,“谢谢。” 微波粼粼的海面中,大海依旧平静,阿涅弥伊号逐渐变作朦朦胧胧的一个小点,在这片人迹罕见的海域,无人知晓这里发生过什么。 一个只有两个族人,即将灭绝的种族有了新的生存的希望,也许是苟延残喘,可总归好过无人知晓的灭亡。 至少,它们一族的故事有了新的开始。 阿涅弥伊号的甲板上,科芙懒洋洋的趴着晒太阳,嘴里面还啃着只才用尾巴吊起来的鱼,光看大小没有果脯的功能,最多用来磨牙。 而它的家人坐在遮阳伞下,不知道用笔记录些什么内容。 那位作为客人的精灵去了趟厨房。 利拉兹听着风吹过甲板那模糊而遥远的风声,他为自己泡了杯咖啡喝,走到专注于写作的欧希乐斯身边,问道:“你在写什么?” “日记。” “日记?” “拉舍忒的话提醒了我。”欧希乐斯合上书本,微微仰头,对着利拉兹开口,“这是很有趣的故事,值得每一个人知道。” 欧希乐斯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喜欢这样稀奇古怪的故事,不过,利拉兹会反对自己作为故事角色出场吗,这似乎是侵犯隐私权的行为。 听到想法的利拉兹朝着欧希乐斯摇头,他又不是含羞草,打趣的开口。 “你甚至能把它们拿出去发表,人类总喜欢这类打发时间的幻想故事。” “我会考虑的。” 利拉兹本来只是句玩笑话,欧希乐斯却把它纳入可执行的名单中。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欧希乐斯从旁边的本子中拿出一张黑色的卡。 他把卡递给利拉兹,并附上合理的解释:“关于你之前说的工资,我没有找到适合的范围。从结果上来说你帮了我很多忙,所以这张卡当作你的报酬,应该有400金符。” 四百金符,足够买一些高品质的祖母绿。 利拉兹有点诧异的看着欧希乐斯递给自己的卡,他倒没想到对方真的把这句话当作了应当履行的责任无完成,他笑着摇摇头:“你可以以后一起给我。” 这番话令欧希乐斯稍显困惑。 利拉兹摊开手,理所应当的回答:“我没说自己要离开,船长。” 最后两字特意加重了语气,拉长声线。 “这是一趟很有趣的航行。况且,我很欣赏你的性格。”利拉兹抱着肩,语气上扬着,发自内心的说,“愿意继续带着我吗?”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不会拒绝。” 欧希乐斯端起自己的柠檬汁,说出相同的回答,不过这次的语气似乎轻柔许多,他转过头看向露出彩虹的天边,好像是在欣赏。 利拉兹却没功夫去看,他的视线牢牢的粘在欧希乐斯方才写作的桌子上,柠檬汁的旁边的盘子上摆放着一块肉。 不是猪肉牛肉羊肉这类显而易见可以吃的食物,那是巨大尸体中的肉——肉的周围还用半死不活的、快变成黑色的白色真菌做装饰。 假如不知道食品的来源,说不定利拉兹还有点胃口。 他想起之前欧希乐斯心中想的不知道口味如何,一言难尽的问,这是拉舍忒他们那拿的吗? 欧希乐斯丝毫没有察觉出利拉兹语气中的别扭,他点点头;“特意找她取的报酬,打算晚上煮了吃。” 太好了,利拉兹第一次后悔自己上船的决定。 第26章 夜晚 欧希乐斯邀请利拉兹一起品尝这份用阿克哈特科玛温特做的蛇排。 利拉兹尽量地扯动嘴角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挚:“不用,我不饿,精灵不用吃饭。你慢慢享受。” “真可惜,我特意准备了两人份的量。” 听不出是在惋惜,还是一种欲迎还拒的邀请,欧希乐斯叹口气,想着等会放鱼钩上拿去钓鱼。 那能钓到的东西绝对不正常,不知道为什么,利拉兹看着欧希乐斯慢条斯理的用刀叉进食的样子,耳边诡异的跑出几句话:抗毒性加一、加一、加一....。 无风时候的海洋充斥着隐秘的威胁 ,尤其是没有星星的夜晚,仿若只会吞噬光线的流沙,这一刻的安静即是永恒的死亡。 水流并不像它展现出来的那般平静,流动的玻璃碎片,人如果掉下去,稍微过个十几秒基本就能确定死亡——没人知道水流把你席卷到何处。 一片漆黑中隐约听见各种怪叫,像是引诱船员前进的赛王,用好奇心与恐惧勾引胆大包天的冒险家。 利拉兹默不作声地盯着用魔法坐在海面上,表面钓鱼,实际上鱼饵都变成夜宵的欧希乐斯。 “你和我认识的钓鱼家完全不同。” 利拉兹翘着腿坐在船杆处,不可否认就在刚刚他的脑海冒出躺在海面上睡觉的想法——那样做应该能体验到别样的舒适。 做无根的浮萍,寂静而喧嚣的礼堂,他就在其中当音乐家——他顷刻间想到之前阿克哈塔克马温特遭遇的浇花洗礼,等这段记忆消散后再说吧。 “大多数的人都是为了钓到鱼。”欧希乐斯没有回过头, 鱼钩动了动,“而我觉得钓鱼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需要做,等着鱼上钩。” “听着倒有点消极处世。” 利拉兹望向夜幕的尽头,说是尽头,如果不用魔法,目之所及全是深不见底的黑布。 他想起自己从前看的童话故事,夜晚是章鱼的墨汁,巨人做夜宵时会特意杀只章鱼做装饰物,可信度为零。 “人类应该没进化出不用睡觉的本领。” “睡眠的目的是清除代谢废物、修护人体,从这点来说精灵的进化程度高于人类。我很羡慕你们,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学习。”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睡觉在这里钓鱼做什么,而不是想和你讨论睡眠的意义与价值,利拉兹在心中偷摸地回复。 “不睡觉的时候,你们会做什么?” 鱼饵都被吃净,夜宵结束后便该回到屋中三省吾身,总结冒险的经验,以及蛇肉的口感。 阿克哈塔克马温特的肉质从口感上来说异常美味,肉质紧实,带有几分甘甜,回味无穷,像是浸泡过的酒酿丸子。 欧希乐斯收回鱼竿和主动往鱼竿上撞、深得派大星真传的鱼类。 蠢成这样的鱼味道肯定好不到哪去,望着那群自投罗网的鱼,利拉兹脑海中冒出这么句话来。 听到欧希乐斯的问题,利拉兹的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询问自己,随后才理解范围是精灵整个种族。 “职业不同,人物也不同。年幼的孩子在树旁休息,其余信息日后再说。” 欧希乐斯点点头,他把钓到的鱼扔进海中,等候已久的大白鲨迅速地冲出水面,掀起的浪花浸湿了人类的衣服,水滴答滴答地掉落。 大白鲨不客气的把鱼群吞入口中,又晃着尾鳍隐没到深不见底的海洋中。 既然都要死,不如煮了吃。利拉兹一眨不眨地盯着回到船上的欧希乐斯,不理解对方的种种行为。 那人可能是为了更好的感受下钓鱼的气氛,披着的头发都用发绳扎起。 很好的建议,下次我会把它们全部留下来养着,你喜欢什么鱼?欧希乐斯把鱼钩放到厨房的门框处,他回过头露出一种看似友好,却非常职业性的完美笑容。 凌晨的海洋颜色亮堂几分,克莱因蓝的海面几乎快与利拉兹的发色融为一体。 欧希乐斯推开舱门,看到的是先前嫌弃无饵钓鱼的利拉兹,正坐在厨房拿出的木椅上漫无目的的钓鱼,时不时的往海里丢几个鱼,说不清是拿去做鱼饵还是为了放生。 推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的刺耳,利拉兹并未转过身去看声音的制造者。他无聊的剥着柑橘果肉中的白丝,旁边还有几颗以假乱真、滥竽充数的柠檬。 欧希乐斯的目光直直的掠过利拉兹,放到盘子中的柠檬上面,他有点好奇利拉兹把柠檬皮放哪去了。 “埋土里面的,难不成你想用他们泡茶喝?” 清理完橘络后,利拉兹将柑橘肉与柠檬肉混合在一起,这才不紧不慢的把橘络和辣椒混在一起咀嚼着吃。 可谓保温杯里泡枸杞、啤酒瓶中加中药,损害身体的同时又深刻贯彻养生的准则。 “倒也不错。” 轻笑了半声,利拉兹这才转过头看向才醒不久的欧希乐斯,如果没记错,这人凌晨两点才睡觉,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现在才过四点,神眷者的体质的确和常人不同,可要么把时间花到修行中,要么全心全意的睡觉,这睡了和没睡一样的类型确实少见,他问:“不继续睡会?” “现在不困。” 欧希乐斯思索,之后该准备两个鱼竿。他的习惯是钓鱼打发时间,可如今只能找点其它事情消遣生活,或许他该去学会几何,急救方法也不错,说不准世界上存在不可用魔法的地点,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那家伙一般睡多久?” 那家伙指的是科芙,提到这个名字利拉兹无意识的蹙眉。 晚饭总算不用继续吃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那看着就不能食用、倒胃口的肉质,欧希乐斯留了部分,打算拿去奥兰非供人研究。 他一边挼着面粉一边遗憾地开口,看得出,欧希乐斯真心觉得对方的肉质鲜美,难以找到替代品。 配制调料的利拉兹并未说什么,不过心情明显的好上不少。 但凡晚餐也是那肉,利拉兹真的会考虑用魔法去趟陆地,吃完晚餐再回来,烧烤亦或是自助餐。 就在这时,一直在甲板上玩贪吃蛇之自己吃自己尾巴的科芙忽的冲进厨房,泥鳅似地滑进来,猛的来个神龙摆尾,四处乱碰。 所幸欧希乐斯早有预料,用魔法保护着各个厨余用具的生命。 不知是不是吃一堑长一智,还是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那留下的后遗症,近些日子利拉兹总是用魔法维持着自己的良好形象。 倒是保护住衣服没受到二次伤害,只是......利拉兹望着桌子上被打翻的调料,面无表情的把视线挪到科芙的脑袋上——他有点想尝蛇肉了。 “到早上十点。”欧希乐斯走到利拉兹的身边,干脆的坐在地上,问,“在生气吗?” “我是什么小气又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生气是常见的情绪,不是小人的专属词汇。” 利拉兹听到这话淡淡地瞥眼视线落在柠檬上的欧希乐斯,随后拿了颗剥好的柠檬递给对方。 欧希乐斯接过后不客气的咬着吃,放得有点久,味道不是那么的新鲜,不过别有番风味。 精灵说,我真没生气,现在想来还挺有趣的,这样不和谐的情况经历多了也没生气的必要。 他把这段经历称作不和谐的倒霉事,利拉兹不怎么喜欢恶作剧,在他看来恶作剧一词意味着对方可以尽情的倒腾人,被倒腾的对象却不能生气,否则就是开不起玩笑。 换言之,明目张胆的恶事,恶臭的开端——虽然他的赌博也不是什么见得了光、值得推崇的行为。 “你们人类的学者喜欢晚上研究吗?”利拉兹问,“都不睡觉。” 欧希乐斯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利拉兹说的是刚才他和卡希通话的事。 醒来后,欧希乐斯先是在床上躺了十分钟,回顾昨日的事情和今日的计划——计划,欧希乐斯把目光放在熟睡的科芙身上。 尽管没有表现出负面影响,他用魔法检查出的结果也是健康,但也不能因此全然肯定不会有后遗症。 他对蛇的研究不是特别深,肯定不如那些专业人士,得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做检查——不会说出科芙身份的。 思来索去,欧希乐斯又想到了卡希.....应该还没睡,如果有新的想法。 “真巧,我正打算睡。” 作为一名作息规律的数学家,卡希总是被迫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雷打不动七个半小时的睡眠。 然而,家里养了只略微有点好动的边牧,睡到一半忽的胸口一闷,似有千斤重。 卡希睁开眼和边牧面面相觑,捂着额头痛苦的出门溜了半小时的狗,好不容易把狗哄睡(一只聪明的狗得从空间坐标系学起),没过几秒又接到欧希乐斯的电话,那一瞬间,卡希在思考明天旷监考的可行度。 “下次会尽量中午打给你的。” “这倒不用。” 卡希本来也是说着玩,他睡眠浅,哪怕不是遛狗回来,依旧会接电话,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去客厅拿了半块的披萨,昨天店铺打折,卡希无聊的计算完利润后顺道买了块当晚餐。 “什么事?难不成我的计算出问题了,如果这样的确值得你打电话。” 口上这么说,实际上卡希不觉得自己的计算能出错。 “你认识蛇类研究方面的专家吗,健康检查方面。” “哦,你想检查下科芙的情况?”卡希很快的想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过生物那边他不是很熟悉,等等,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卡希的脑海中,“最晚明早十点给你回复。” “麻烦了。” 之后,卡希与欧希乐斯又聊了聊冒险的具体内容,对于阿克哈特科玛温特的遭遇,卡希以一种惋惜的语气开口。 生命不该是为了死亡而存在,生命的诞生是为了死后的未来,我愿意称之为永恒之文明,我很庆幸他们还能延续自己的文明,成熟的幸福莫过于此。 欧希乐斯笑了笑,卡希总爱说些带着点哲学意义的言语,欧希乐斯倒挺喜欢和他交流——谈论,开启智慧的钥匙。 他看向自己书桌上的日记,说:“你如果同意,我会把这句话用在日记的开头,或是结尾。” “如果你想发布,我能帮你找出版社。” 便是答应。 回想起方才的交流,欧希乐斯并不困惑利拉兹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也不恼对话被他人无意间得知。 他回复那句关于学者错误的刻板印象,“并不,卡希比我的作息健康,他不像我是神眷者,对身体总得注意点。” “他是普通人?” 这下利拉兹倒是发自内心的吃惊,神眷者和普通人做朋友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可利拉兹以为能和欧希乐斯这样略显古怪的人做朋友怎么也是神眷者,毕竟正常人也很难研究魔法与科学的关系,真令人意外.....。 利拉兹想:人类在有趣方面总是名列前茅。 他对欧希乐斯开口:“你让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更加正确。” 欧希乐斯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想到过几天才能抵达奥兰非的港口,上次去那边还是四年前,不知道那的甜品铺是否还开着,有没有新品上市。 新品——假使利拉兹真的打算与他共同航行,对方大抵是需要重新装潢下自己的房间,听闻精灵喜欢植物,他需要准备防虫药剂吗? “虽然你拒绝了400金符,不过总需要资金购置私人物品。” 合情合理。利拉兹微微点头。他正在思考如何委婉而不失礼仪的向欧希乐斯提出这个请求,对方主动说出省了不少功夫……人类对他们精灵到底有什么误解,那些小说在传播什么形象? “你说的对,不过我要申明件事,我们喜欢的是一切美的事物。” “原来如此。你对人工培育霞羽叶有兴趣吗?” 吃到柠檬籽,欧希乐斯也不介意,倘若腹中真能长出柠檬树更有意义。 他抬起眉眼,利拉兹正在回收鱼竿,晚上钓到的鱼全部被他扔回了海中,又望向海面,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分自由时间的鱼顷刻间被等候在那的大白鲨吞入腹中。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很乐意帮忙。”利拉兹起身,把鱼竿递给欧希乐斯。 欧希乐斯摇摇头,他说:“我打算回去整理资料。” “那看来我收早了。” 利拉兹操控风把鱼竿放回厨房,心中开始想之后该怎么给屋子装修,新的书桌、翠绿的植物,床不太需要,懒人沙发是不错的选择.....台灯、衣柜是最重要的——不错,全新的衣服.....他喜欢四班蝴蝶鱼。 欧希乐斯见利拉兹全然沉浸自己的房屋布置中,也拿着甲板上的果盘起身。他又花了点时间观赏海洋,而后带着柠檬肉、柑橘肉去往厨房——做成饮料。 离开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的第一个夜晚,似乎显得平平无奇,海洋也保持着自己的矜持。 第27章 信件 三日过后,日光涂抹到阿涅弥伊号上没过多久,欧希乐斯带着小号的科芙离开了船上——魔法的援助下,科芙此时的身形约一米,缠绕到欧希乐斯的脖子上,偶尔晃着尾巴。 利拉兹依旧拿着鱼竿在那里玩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戏码,他收回望着波浪的视线转移到欧希乐斯身上。 他淡淡的瞥了眼那条似狗的科芙,这个魔法倒有点意思,等会研究下 。 精灵对魔法的学习欲望总是强盛的,鉴于利拉兹没有在族内待多久,大部分的知识还没习得。否则,他也不会一开始就对欧希乐斯的魔法产生兴趣,归根结底那与倾听的本质是共通的。 7.28日,奥兰菲学院的期末考核彻底结束,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学府逐渐变得冷清。 多亏卡希的提前说明,欧希乐斯进入学校没有费太多的功夫——人脸认证系统,指卡希在正门处等候他的到来。 如果没计算错,现在还没到七点,欧希乐斯莫名回忆起前几日与利拉兹的谈话,开口的第一句话转变为:“你最近是不是需要注意点作息?” “你怎么和切俄夫一样啰嗦。”卡希无奈的揉揉额头,耐心地解释,“我是特意早起等你。如果按我的正常作息,你得罚站半个多小时。” 欧希乐斯摸着科芙的脑袋,一蛇一人同频的偏着头,“这点是我疏忽了。” “客套话到此为止。很久没见到科芙了,还以为下次见面是在放着安魂曲的墓地中——以你的性子多半是把它的尸体拿去烹饪,贯彻物尽其用。” 卡希带着微笑对着科芙微微点头,对于这位欧希乐斯的好友科芙也收起平日里的玩闹,人性化的回敬着打招呼。 若是被利拉兹见到,精灵多半会气的失笑,而后说上句蛇类果真老奸巨猾——不到五日的相处,利拉兹便体会到熊孩子的威力。 他说,拯救它没变成晚饭的是我优良而高尚的品德。 彼时,阿涅弥伊号上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纸片落在甲板上。 利拉兹拿着扫把静静地凝视着万里无云纯净的天空。他的脑海中飘过一句话,我为什么不要工资,我需要精神抚慰费。 “帮你找的是位名叫杰弗里的蛇类专家,在我的认知中他也算顶尖那批的学者,各方面。” 微风中,卡希与欧希乐斯正在奥兰菲学院中慢悠地走路, 热风中,利拉兹带着两张卡和几张金符悠闲的漫步,港口一路往城市中心走去,顺便买当地的特色美食斑斓风味椰汁糕。 他偏爱这类绿色自然的小吃,无论是外表还是原材料。 精灵优秀的外貌致使过路的行人不由自主的侧目,让利拉兹松口气的是奥兰菲的居民比那开放过头的耶佩斯矜持多了。 他在耶佩斯被不分男女的被搭讪,吓得对人类的好感连忙的下降几个百分点,尽管他们审美不错。 没过多久,利拉兹抵达了自己的最终目的地——奥菲斯服装店。早在船上他便提前与店员沟通好。 利拉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衣品,特指海上正常人不会穿全黑的服饰,如同给自己哭丧。 他躺在椅子上,一直用魔法给自己吹风,大脑空空一动不动地望着蓝天,想象自己是颗才从土中破壳而出的幼苗,需要阳光的滋润......。 他需要白色,除了黑色之外的,任何不吸热的服饰。 哪怕放假,食堂六点也准时营业。卡希带着人去食堂买早饭。 卡希说杰弗里得八点才能到实验室,他家里有个孩子要照顾。 一边说着,卡希的思维飘到昨天批改的卷子上,数学系也有着不同的专业,数学与应用数学、信息与计算机科学......。 他本以为选修课的卷子便是诸位学子错误答案的巅峰,万万没想到,真正改卷子改到气笑的,反而是本专业的答案。 正是因为学过,基础题丢分才倍感一言难尽。 本来不打算占用他们的休息时间,既然如此,全部抓回来做课题。 在思考折磨学生的事,欧希乐斯想,卡希大多数情况下对学生都抱有善意,哪怕让他教猴子数学对方都乐意至极。 不过有时候,卡希会想着用尽各种方式折磨这群在真理道路上前进的孩子,小小的恶趣味。 他不再想这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欧希乐斯并没有那么想吃早饭。 一来他凌晨两点才吃了宵夜,又在五点左右吃了零食,实在没有过多的胃口接纳主食。二来他不是很爱吃早饭,无论夜晚有没有进食,但凡十点前吃饭都容易困,产生睡回笼觉的欲望。 脑海中思绪纷繁的欧希乐斯视线无意的掠过菜谱,上面写着焦糖布丁四个字眼——甜品不是主食,吃了只会让精神更健康。 离开食堂后,卡希端着碗杂酱面,丝毫不顾及自己白色的外套,欧希乐斯吃着焦糖布丁,完全无视自己的吃饭准则。 “特意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其它重要的事吧。”走到实验室前,卡希开口询问。 一路上那碗面也已经吃完放到了临时的洗碗架上。奥兰菲学院考虑到学生或者老师会在路上吃饭,便在食堂与教室的沿途中设立了部分的临时洗碗架。 人们只需把碗或者筷子放进去,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收拾。如果想自己洗碗也是没问题的,洗洁精、手套、餐巾纸一应俱全。 “你们对阿克哈特科玛温特还有研究的兴趣吗?” “生物学家总是不嫌科研多。”卡希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对着欧希乐斯似笑非笑的开口,“好吧,我帮你掩饰样本的来源。” 欧希乐斯经常拿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请卡希帮忙研究。他是对研究很感兴趣,但并不愿意在这方面花过多的时间,不如请专业人士。 卡希也愈发熟练的成为那个中间商,很少有人会问他具体事物的来源,如若问了,他也不过回答是秘密。 “话说回来,你当初是怎么得到大陆通用进出港签证的,前杀人犯先生?” 为朋友帮个小忙不足挂齿,卡希仍然有些疑问忍不住问出来。 几年前,得知门罗的死去和欧希乐斯有关后,他便一直想找合适的机会询问。 自然,他信任欧希乐斯——欧希乐斯不会违背他人的主观意愿,也不会做出违背大众道德观的事,更不用说杀人这类和和谐相反的词汇。 卡希所在意的不是杀人犯的罪名,而是顶着这个罪名的欧希乐斯如何得到的进出港签证。 无论哪个国家,按照法律,没有被认定为海盗都是诡异,何况还成功的得到通行的进出港签证。 哪怕这个时代对神眷者关照颇多——不如说,正是如此,才会严惩和神眷者有关的刑事案件。 “你可以理解为一场对双方都有益的交易。” 过了这么多年,欧希乐斯倒是首次从他人的嘴中听见门罗的名字。 他回忆起在船上发生的那段无聊而老套的故事,又浮现出门罗死前不那么令人愉快的神情。 他不是个恋旧的、为过去的事恼怒亦或遗憾的人,可门罗的事确确实实的在他记忆中留下浓厚的一笔色彩。 “你们在做什么?” 利拉兹随意地问着玛格丽特等精灵。 精灵族的沟通向来忽略空间地点,若是努力片刻,指不定能达到忽略时间的地步。 他提着新买的衣服,家具都在须弥戒中放着,回到船上的途中想起该问问玛格丽特她们的近状。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总觉得下一秒会得到那三已经把店败光的回复。 如果真是那样,利拉兹发誓,他会不假思索的挂掉沟通,并立刻杀回去把精灵押到欧希乐斯面前致歉——抱歉,算漏了她的智力。 他相信欧希乐斯不会对此等小事大动肝火,但作为精灵的自尊心会折磨利拉兹到无法入眠。 “我在算账。”玛格丽特欢快的声音传过来,“放心吧,对他人的资产我们一向爱护,别的不说,赌博真有趣。” “正事就行.......等一下......赌什么博?” 利拉兹欲夸赞的话卡到一半,他停下自己前进的步伐,在街道上格外显眼。 利拉兹几度想传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谈起。他默默地抬头望向云层愈发多起来的天空,对比之下,他赌博的行为都是小儿科,有种被后辈的叛逆比下去的矬感。 “你还在听吗?事先声明是阳光开朗版赌博,绝非俄罗斯转盘那种会出人命的游戏。我们的主业是饭店。” 或许是从长久的停顿中察觉到对面氛围的不对劲,玛格丽特快速地补充着,生怕利拉兹因为她的话放下手中的工作连夜杀到费尔默茨。 “行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等等,先别忙着断线。” 发现利拉兹打算切断联系,玛格丽特连忙阻止,她差点忘了正事,“卡玛给欧希乐斯送了封信,要是有鸟飞船上你别给人家打下来炖了吃.....。” 这下利拉兹是真不带犹豫的主动掐断和玛格丽特的联系,甚至都没留下句你以为谁都是你吗的留言。 他现在只想回船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同时钓鱼,不愿理睬世俗生物带来的烦恼。 第28章 骨头 那是只通体黑色,散发着不吉祥气息,分不清品种的鸟,乍眼看去旁人势必会将它认作乌鸦。 利拉兹回到船上正巧撞上落到船杆上的送信鸟,蓬松的羽毛,如同兔子圆滚滚又不规则的尾巴,鸟的身上背着个玻璃瓶子。 不如魔法方便,利拉兹做出严格的评价。 紧接着,他皱起眉,如果是为了传递信息 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的依托送信鸟,电话又不是稀有物……莫不是有需要送达的物品? 他和欧希乐斯聊过卡玛,知道她是兽族的骨兔,擅长亡灵魔法的种族不擅长用空间魔法,用落后的物理方法传达物品,逻辑上来说是合理的。 送信鸟用嘴梳理着羽毛,让自己的羽毛变得更加光滑,俨然是个细心装扮的大家小姐。 可能是利拉兹的目光令它产生些许的危机感,它抖抖身子,缩着脑袋将瓶子丢到甲板上,慌忙展翅离开去迎接新的顾客。 玻璃瓶质量不错,光线折射到它的周围瞧不清具体的模样。 利拉兹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瓶子,大概能看见里面的信封,拆还是不拆呢……。 身为船员有责任帮船长确定下物品是否安全,未经允许擅自拆封又不符合道德。 利拉兹绝妙纠结中。 杰弗里的检查做得很快,这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见到科芙不由露出诧异的神情,却很快回归平静,快速进入自己的工作节奏。 不得不说,杰弗里的工作效率快得像是百米赛跑中后面有条追人的狗,短短不到两小时所有的检查都已做完。 “虽说检查结果没出的情况下做结论不太负责,”杰弗里笑着取下自己的手套丢进专门的垃圾桶中,“但我觉得你可以安心,它的身体非常健康。” 来之前杰弗里便从卡希口中得知了大概的情报,比起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论文价值,他更多的心思放在血清的研发上。 况且,欧希乐斯对蛇的态度令他想起自己收养的那个不抱着蛇就不睡觉的小不点,这些日子甚至把主意打到眼镜王蛇上。每日回家杰弗里都怕自己会吓出心脏病。 到最后,欧希乐斯比预估的早了半天回到阿涅弥伊号,科芙出去一趟后有些发困,路上就睡着了。 他正想看利拉兹在不在船上,就见到坐在椅子上的,抱着肩膀严肃地盯着瓶子的精灵。 差点咬到舌头的欧希乐斯不知是否该开口打搅这个氛围。 “你回来的刚刚好。”利拉兹面色如常的转过头,“卡玛给你的信。” 欧希乐斯过了几秒,回复道:“辛苦你确保它不至于被海鸥当零食叼走。” 拿到手上,根据重量就能确定里面放的不只是信,还有其他的物品,可能是骨头。 欧希乐斯在利拉兹的注视下用随身携带的拆信刀拆开信件,倒真是个手指的骨头,肉眼可见的,利拉兹心情舒坦起来。 欧希乐斯: 最近种出来的骨头,你应该会很喜欢和她说话,特意送你的礼物。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去加基麦族。最好在8.6日前,不然会无功而返。具体的地点我只能给你个大概方向。剩下的自己想办法。 卡玛 \"看来这个骨头的来历不简单。\" 欧希乐斯并未隐藏信件内容,他注意到利拉兹眼中的好奇,主动的把手上的长骨递出去。 对于这类物品利拉兹没有研究亦或是赞美的兴趣,没有伸手接过,他嫌弃地瞥了眼似乎都能从上面看见流淌的黏糊糊鲜血的指骨。 骨头的组成成分是磷酸钙,正常情况会呈现出白色。 眼前的骨头却像是骨质疏松,用黑色装饰自己的外貌,不是吉不吉利的问题,该考虑是不是诅咒的地步。 \"如果我没记错,魔族和人类在骨头的组成上并无过多的差距,我没听说过他们的骨头是黑色......至少加麦基族不是。\" \"你解剖过他们?\" 走进厨房找用来串骨头的绳索,欧希乐斯打开橱柜,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这里放过珍珠项链,是母亲寄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听见利拉兹的话下意识的问道,如果不是亲身解剖过怎么可能用如此确认的词语,想到这停下手上翻找的动作,稍微的偏过头看着利拉兹——活的资料库,喜欢。 \"别用这么诡异的词,我只是见过他们受伤的样子。\" 利拉兹赶紧地回复,生怕这份污蔑会伴随自己一生。他瞅着已经找到项链的欧希乐斯,对方熟练的把上面的珍珠拆卸下来。 假如没看错,那是14世纪贵族的项链,就那么可怜的被欧希乐斯丢弃到不见天日的咖啡盒中。 橱柜被关上,利拉兹的脑中浮现出诡异的画面——一个世纪后,人们从这艘船上找到珍珠项链,是会指责船主人的不懂欣赏,还是夸赞他的不拘小节呢? 一阵炽热的风从门外迅速扑来,唤醒了思维逐渐走偏的利拉兹。 与此同时,这位灰发随风飘扬的船长注意到了冰箱里多出来的新鲜食材和那些甜品。 冰箱里的食物基本告罄,为了防止晚餐又是不明生物的组织,利拉兹特意买了正常的食物:猪肉、粉条、各种水果——维生素可是海上的神仙药,能有效避免厌食、出血等症状。 欧希乐斯半眯着眼睛,穿过温煦、黄色的微光,朝利拉兹望去。 这位精灵不是辣味党派吗,还是说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的肉有着他所不喜欢的味道......啊,是卖相的原因。 直到此刻,欧希乐斯终于反应过来。 正常人见识到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的居住场所后,确实很难对他们的肉质产生喜爱的心理,厌恶才是合情合理的心态。 他关上冰箱,下次要格外注意这方面的情况,不能随便邀请人进食。 但味道真的不错,欧希乐斯又默默的补充。 利拉兹微笑着,朝着终于反应过来这点的欧希乐斯淡然一笑,他甚至觉得欧希乐斯已经忘记自己可以听到心声。 不过,利拉兹认为对方根本不在意,也不觉得自己会在心中说出什么错误的、不合时宜的想法,真是莫名傲慢。 指骨成功的串在项链上,欧希乐斯却没戴在脖子上,可能是不习惯脖子被束缚的感觉,卷了几圈,当成手链挂在手腕上。 “加麦基族,你打算去吗?” “我对魔族很有兴趣,无论是风俗文化,亦是魔法知识,尤其是关于所罗门。” 欧希乐斯有点不确定利拉兹会怎么选择,首先精灵做出的承诺不会随意更改,守信是他们出生就刻在灵魂的道德标准,其次魔族与精灵的关系不说差,简直该用火药桶,见面互掐形容。 具体原因人类还未寻找到合适的答案,目前有世仇与审美观两个主流观点。根据利拉兹先前的表现,或许答案更贴近于后者。 尽管魔族又与人类的外表相似,可大部分智慧生物的外表轮廓都是类似的,特别是手臂。 “别担心,我们没到见面互殴的地步,最多挤兑几句。” 伸手撩起那挡着视线的发丝,利拉兹意识到自己该买个发卡。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自从所罗门失踪后,他们和魔族的火气味也越来越小——没有家长的魔族收敛住脾气,他们也不会故意去招惹。 这样的形容令欧希乐斯产生种熟悉感,那是随处可见的关系。正如家庭中父母对子女的挑剔,学校中老师对学生的苛求,更准确的比喻是两个国家的国民对另一方的嘲笑与讥讽。 和人类无聊的争斗没什么区别,甚至有点幼稚。 欧希乐斯扫了眼桌子上的信封,8.6号吗,那现在就得准备出发。 好消息,有个趣事,坏消息,加麦基族的地理位置需要询问。 “那你慢慢占卜,我去整理房间。对了,今天午餐你要做什么,别告诉我还是鱼。” 沉迷钓鱼不代表利拉兹能接受连续三日的主食是鱼肉,以防万一,他甚至构思了个委婉的说法,去劝诫欧希乐斯换个生物残害。 可惜,利拉兹不会做饭——他从来没学过,精灵又不用担心会饿死,何必浪费时间学习。可现在,利拉兹稍微有点想改变自己的观念。 没想到利拉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欧希乐斯适当的回忆起对方这几日对吃饭缺乏兴致的表情。 他还以为是精灵对食物没有需求,甚至在想,要不要之后不用准备对方的饭,如此就能从根源解决利拉兹看到食物,就露出微妙表情的问题。 想到冰箱里的食材,欧希乐斯很快的找到了合适的菜谱,他说:“香草火焰雪花牛?” “太奢侈也太浪费时间。” 利拉兹不认为欧希乐斯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若是按照菜谱的步骤严格来,怕不是午餐成了晚餐,他可不想做压榨别人的黑心商人。 “介意我研究你们人类的美食文化吗?” 早想理直气壮的把辣椒放进米饭中做调料。 “当然,随你喜欢。” 精灵做的食物,具有研究价值,没有拒绝的理由,还能省出时间为日记开头,欧希乐斯首次觉得多个船员有实用价值。 第29章 记忆片段 欧希乐斯回到房屋中,先是收拾桌子——鉴于书桌本身极其的整洁,所谓的收拾也不过是拿布再擦拭擦拭。 占卜是对某个问题的判断,询问是对不确定的查询,早前费尔默茨港口的事就更贴近于询问。 流程更复杂,物资更繁复,同时需要承受的代价也更大。 欧希乐斯把串着骨头的手链放在桌上,拿起放在右上角的黄铜罗盘,将指南针指向房屋的正北方向,保持它相对稳定的状态。 罗盘是他两年前从卡希那接手的——能去往任何真实存在的地方,卡希在信里写着,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地点正是由它指示出来的。 罗盘的底部用旧日语刻着一行小小的文字——vanny。 和占卜相比,询问需要的物质财产不会归还。魔族近些年虽说进入隐居状态,但也没到闭关锁国的地步。 加麦基族正是中间那批不主动与人类交流,却也不会制止人类进入他们的领地——不过由于领土的迁徙,倒是日益的退出大众的视线。 他准备的物质为随手抓的一把珠宝,问路不需要过多的代价,又不是询问与世无争的龙族栖息地。 脑中复盘了遍询问的魔法阵轨迹,欧希乐斯深呼吸一口使心静更加平和。 他抬起右手召唤出羽毛笔,笔尖所到之处仿佛空气都被灼烧,留下道淡银色的痕迹,映照出细小的光点,而他的眼睛注视的却是前方,亦或是笔尖即将抵达的下一个地点。 用意识带动肢体的动作,那些绘制出的光芒没有停留很长的时间,如同雨滴一点点的流入罗盘。 罗盘的指针顷刻间如喝醉似的,看似毫无规律的旋转——这才是询问真正的难度。 询问与占卜的魔法并不困难,如何解读两者留下的信息才是关键,从瞬息万变的罗盘中解读出信息,其难度不亚于让六龄儿童学懂拉格朗日恒等式。 有人说想要做好占卜师,就得学好数学。大多数占卜师的数学真还不错,也算是魔法与科学另类的联系。 欧希乐斯默默的记着罗盘的变化,羽毛笔最后落下的轨迹是罗盘的中心点,两者接触的瞬间,大脑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如同冬日冰块含到嘴中,口腔和咽喉内温度骤然下降后,身体为抵消冷却反应而操控着肌肉发生震颤。 这不是正常预知的流程! 那是种奇怪的试图牵扯思维的“引力”。 尽管如此,欧希乐斯手臂依旧保持着羽毛笔稳定的运动,左手仍然持续的往骨头中注入魔力使其与罗盘产生共鸣,欧希乐斯锁眉,那股引力正是来自骨头。 正常来说,应该立刻停止输入魔力,防微杜渐。 欧希乐斯则秉承着卡玛不会无缘无故害人,指不定这就是她送骨头的最终目的,甚至露出几分的笑意,颇有兴致的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像是接受信号时,受到干扰的老式电视机,纷纷扬扬的雪花充斥在他的眼前,人为的记忆共鸣魔法的显着特征。 欧希乐斯不假思索的放弃对自己思维的控制,任凭那份引力对自己的牵引——这是很危险的行为,一不小心,意识就无法回归肉体。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接触记忆共鸣魔法,欧希乐斯不免为这罕见而特殊的状态愉悦着,困意莫名的席卷全身。 文科的学子不小心走错教室听了半节课的物理造火箭,甚至不明白眼皮是何时闭上的。 他见到自己离开自己,漂浮于上空的第三方视角。 在他的视线中,周围弥漫着纤细的线,而不是光芒,那些线不断的自主的编织,致使周围的环境慢慢的改变,从船上逐渐的转移到一间狭小的、阴潮的,类似地下室的场所。 床板上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尽是留着血遍布伤口的女孩。 寒冷,恐惧的感应相应的出现在欧希乐斯的思维中,他还能闻到那和老鼠死去腐烂的气味。 过度的寒冷导致女孩止不住的咳嗽,不敢直着腰让气管难受,弓着腰像只刺猬,左手放到胸膛上,每次吸气都伴随着气管被撕裂。 支气管哮喘,欧希乐斯用人类的疾病概括这份出现在女孩身上的病症,有意思的体验。 这种令人难受的症状持续了十几秒,等女孩再次抬头时脸色苍白,依稀可见手臂下的血管。 有问题,魔族虽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却从不会虐待族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再加上脚上的锁链.....难道是囚犯? 不等欧希乐斯的深思,那些线条再次出现,继续进行新的场景的编制工作,如同舞台上的幕布,一拉就是一个新的场景。 女孩仍然独自居住着,不是监狱而是各方面都显得舒适的小屋,柔软的垫子,软绵绵的床铺,散发着黄晕的灯光,专门的书柜无不显示出这个屋子的用心程度——如果忽视带着铁栏杆的窗户。 女孩从书桌前站起身来,她的脸色依旧毫无血色,她望着窗户从喉咙着挤出声冰冷的笑声。 下一秒,她拿起手边的椅子狠狠地往门砸去,巨大的动静下椅子的两条腿断裂,门外似乎响起对话声,又在几秒后停息。 不难猜测,她为失去自由,被囚禁而恼怒。 可问题是,一个疑似囚犯的魔族在什么情况下会活得如此“滋润”? 画面就此暂停在女孩的手放在书柜边缘的那一刻,欧希乐斯等候几秒,确认彻底不会变化后,才让自己的视线继续往下坠,仿佛和引力做对抗。 他最先注意到的便是书桌上摆放着的一本地理书,上面用黑色笔圈定了几个位置,而地理书的旁边就是本自然景观大赏,海洋的那页被折起。 海洋的魅力果真是无穷的,欧希乐斯莫名想。 他去尝试能否触碰场景中的物品,却感受到那股无法拒绝的牵引力正带领他离开别人的记忆,场景逐渐的回到线条的状态,又像融化进水的冰块,缓慢的消失。 伴随着回到逐渐身体中的迟钝感,欧希乐斯没有立刻的睁开眼,而是尝试先重新的掌握自己的身体部位,幸亏这个过程很快——地上有这么暖和吗? 睁开眼,欧希乐斯困惑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这后作用还附带剧情体验? 他转过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利拉兹左腿搭在右腿的膝盖上,左手顺便放在脚上以此撑着下巴,他顺着视线看去——是拿着骨头手链,心不在焉左右摇晃的右手。 特殊的魔力波动吸引了研究如何切出大小完全一致和重量相等土豆的利拉兹,他放下手上的菜刀,旁边是十几个被切成方块的实验品。 他感知到欧希乐斯的部分精神离开了肉体,随后听到重物完全掉落的声音。 利拉兹叹着气放下手上的另一颗土豆,担忧人命出现在自己眼前,无奈下来到欧希乐斯的屋子前,门没锁,推开就看见摔在椅子边的欧希乐斯。 真是不会享受生活的人类,不知道躺床上后再研究魔法吗? 罪魁祸首摆在桌子上,利拉兹猜到对方是主动的便没动手把人唤醒。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他干脆在这等着,还能防止出现意外,及时救助。 见人醒来坐起身,利拉兹把玩弄的骨头手链丢给了欧希乐斯,问:“看到有趣的东西没?” 没问怎么如此心大,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里,利拉兹就领悟到欧希乐斯的少根筋行为,如今早不觉惊奇。 先在心中回忆了下方才体验到的场景,欧希乐斯尽量的排除自己主观的情绪,说出见到的女孩和他认为的那些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由于书桌就在床的旁边,欧希乐斯干脆就跪在床头,他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和白纸,把那所屋子的构造简单的绘画出来。 利拉兹走过去静静地看着对方的绘制过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点着灯,忘我的设计——没错,他以前兼职奥菲斯设计师的外快时,最常出现的赶稿画面。 后来他发现设计实在费脑子,果断的辞职不干,拿着工资美美的去消费——简称工资回收计划,用自己设计服装的钱买他人设计的服装。 “我对魔族建筑没什么了解,但对女孩的遭遇倒真有个情报。” 考虑到魔族生活的区域多暗无天日,他们的建筑风格自然更贴近于哥特式建筑,用料和外观上多出几分侘寂风,哥德式虽有别样的美感,利拉兹却不是很待见它们。 从这个没有任何特点的建筑里很难找到线索,倒是欧希乐斯说的女孩从囚犯转变为受到“恩宠”的变化令利拉兹想起件事。 “你应该知道,魔族的传承和血液有关。” 血液的纯度决定魔族接受到的传承数量和魔法天赋,这也是为何魔族的阶级划分十分的严重——实力等同于地位,阶级高的实力必然强悍。 然而,那些血脉纯度低的魔族也并非毫无提升实力的机会——献祭,父母可以选择献祭帮自己的孩子获得更高纯度的血液。 “不过我指的是种族对神,也就是所罗门的献祭。” “父母把自己的生命上供给所罗门,由此让孩子得到眷顾。令人厌恶。” 光是提到利拉兹就不自觉的露出厌弃的神情,为了所谓的后代,牺牲自己,简直是最为傲慢的举措,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荣耀与集体。 说实话,他不愿继续谈论欧希乐斯看到的魔族的事——哪怕它和骨头,也就是接下来的目的地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利拉兹愿意继续前行都是之前说的再呆一段时间的诺言——按目前的情形,他着实有点怕自己从挤兑转变为讥讽。 利拉兹问道:“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吃午饭?” 利拉兹本来有点烦躁的心理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妙的,怀疑对方脑子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谁料,利拉兹重复的问题又让欧希乐斯不确定自己的答案,难不成是午饭还没做好? 这一瞬欧希乐斯冒出了诸多的推测,尤其是他注意利拉兹那明显别扭的神情,他犹豫着反问道:“……去做午饭?” 第30章 正式出发 去做午饭四个大字在利拉兹的脑海中360度无死角的旋转,噼里啪啦的弹珠碰撞思维,他脸上闪过片刻的你在玩我吗。 紧接着,他微微地反应过来,把身子靠在旁边的书柜上,“下次开玩笑能在心里提前说声吗,我会当真的。” 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你当真也没问题。” 和利拉兹想的稍微不同,欧希乐斯第一次回答的去吃饭不是开玩笑,比起遥远的魔族破案故事,考虑眼下的果脯更加合理。 说不准午饭过后,船就突然被天灾掀翻,后半句话才是无意识的幽默感。 “午饭过后我去解读罗盘的信息,然后出发,有什么补充吗?” 用的补充而不是意见,这不是决定好了吗……。 利拉兹能感受到,欧希乐斯丝毫没打算根据别人的意见修改自己的行程,补充问的不是他对计划的想法,而是问他接下来的打算,“你是船长,我没意见,不过请小心,我会随时随地要求涨工资。” 到最后,午饭仍然是欧希乐斯准备。来到厨房的他在十几个土豆和利拉兹身上反复移动,声色不动地将这份土豆放进科芙的饭桶中。 无碍,放点蚯蚓和兔头就是顿大餐。 科芙在午饭做完后,闻着味道滑出来,恢复体型的它闷着头就开始大口干饭,说话评价都来不及。 午饭改成了面,利拉兹一边吃一边暗自下定决心,今晚就住厨房不走了——第二日欧希乐斯见到一桶的萝卜丝又是另外回事。 之后,欧希乐斯回到屋子中研究罗盘,徒留科芙与利拉兹大眼对小眼。 我们要玩什么,一觉睡醒精力充沛得可以耕田的科芙问道,自动把利拉兹划入它的可陪同游戏人群。 差点忘了这厮还会说话,利拉兹本想拒绝,他对遛狗毫无兴趣,却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魔族的生存地并不适合精灵的生活。 况且,他离群有那么久,还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下滑到什么地步,阿克哈塔克马温特族的经历对确切的测量毫无参考价值。 利拉兹收起自己脸上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无碍,玩个蹦极,不会出大事。 抬起左手,前方平静的海面掀起阵阵的波涛海浪,可不等那汹涌的海浪拍击到阿涅弥伊号,又从相反的方向吹来阵风与之对抗,那海浪便转眼间消逝。 利拉兹勾起笑意,对着眼冒金星挥出蛇脑袋的科芙问,“想玩冲浪吗?” 心理补充,你当冲浪板。 解读罗盘信息时,欧希乐斯接到了卡希的电话——关于科芙的体检报告单,健康,也算是能心无旁骛、放心大胆的继续冒险。 挂掉电话的欧希乐斯转着笔尖,加麦基族离其它魔族有点太远了。 所罗门失踪后,魔族便有分裂的倾向。然而,也仅仅是72眷族间对第一眷族,即所罗门亲眷这一称谓的争夺,试图获得更多的利益。 可总归是生活在同块大陆,对比之下,加麦基族离其它已知的魔族的位置,距离过于偏远。 还有件事,欧希乐斯拿着笔在地图其中几个地方画着圈,它们的分布方式有点奇怪,好像有什么规律。 几秒过后,欧希乐斯叹口气,要是有更多的数据就好了……魔族那应该会有图书馆……。 现在关键的是信封,欧希乐斯拿起那封卡玛通过送信鸟送来的信。 按照卡玛的习惯,她的信件会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表示老板什么时候给我加工资,第二层写明正事,第三层重复工资。 偏偏信件没有魔法的气息,欧希乐斯慢慢的把手移向打火机,火焰悬浮在信封的下面。没让欧希乐斯失望,新的字迹浮现出来。 欧希乐斯平静地望着缓慢出现的字体,淡淡地笑了下,比骨头的来历更值得品味。 难不成她是在防利拉兹,既然如此,是什么理由,欧希乐斯舔下嘴唇,看向新的内容。 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做,不过谁叫你船上多了只精灵,顺便一提她们意外有商业头脑,你试着多拐几只——要是你没注意到,只能说明你倒霉,去怪罪命运。 回归正题,这个骨头来自一个叫爱莉的加麦基,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雇佣兵她的事我不能多说。我得提醒你,这个事情的危险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不用感谢我帮你衡量风险),单纯祭祀的事你可以研究下,对你的目的能有不少帮助,也不会有大问题——背后的原因,你可别去深入。 别信任卜利那(加麦基的族长)。 至于我本人,正忙着重操旧业。 他记得卡玛曾去过加麦基族,骨头难不成是那段时间取到的? 欧希乐斯觉得卡玛隐藏了其他无关紧要又很关键的信息——不会对他的选择和心情做出影响,但会增添点小麻烦。 “我以为你不会给我看。” 利拉兹操控着水流让科芙在里面四处游荡,他到没做偷听心理想法的恶事,但物理噪音忘记屏蔽。 打火机掠过信封的声音,再加上欧希乐斯最初看到信封时一闪而过的诧异,他多多少少猜出有隐藏的内容,没兴趣管——忙着和脑子只有冲浪的蛇讨价还价游戏时间,他首次觉得玛格丽特几位令精灵省心。 “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觉得你能猜到。” “这话就不用说了,伤感情。”利拉兹笑了笑,“我赞同她的话,魔族近些年的动作其实挺大,只是你们人类不知道。” 或许是看在欧希乐斯这次也没私藏的行为,利拉兹开口说着一些本来不打算告诉对方的情报。 他离开族群前,精灵和魔族就某些事达成过协议,这是他们之间矛盾减缓到挤兑的主要原因。 “感谢你的劝告。所罗门的事虽然很令激动人,不过我神明的踪迹不感兴趣。” “安心,我不会对你的选择多做干涉。”利拉兹耸耸肩,同时他换上严肃的语气,“你平时怎么说服那家伙不沉迷游戏的。” 说的自然是还在玩滑滑梯的科芙,利拉兹头头次认为魔法是个廉价而麻烦的物质——每当他想说就玩到这,就看见那只偏着头的蟒蛇。 天,鬼知道利拉兹如何读出可怜和撒娇的,那先玩到这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欧希乐斯对于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他盯着科芙,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平日里他和科芙基本都是待在一起看书,亦或是他钓鱼,科芙模仿他用自己的尾巴钓鱼,捉迷藏最多一周两次。 不说防沉迷,科芙对自己并没有像利拉兹那般放纵。 “你可以试着无视它。”欧希乐斯回复着,“我去起航了。” 怎么感觉在逃避我的问题,利拉兹没有证据,他眼神微妙的看着转身离开的欧希乐斯,果然是在回避,脚步都快了。 算了,他抬了一侧眉毛,就当打发时间,这点程度的海浪不需要费太多的魔力去维护。 去冰箱中拿了瓶葡萄酒,欧希乐斯扯开瓶塞浅浅的喝了四分之一。数日以来,这还是他头次没在泡澡的时候喝酒。 从甲板往船尾的船舵走去,阿涅弥伊号虽说可以依靠魔力直接操控前行方向,但远远比不上亲自操控所带来的刺激感——先前的海龙卷,要不是利拉兹,欧希乐斯都打算让船自己飘着玩。 每当欧希乐斯亲手掌舵时,他都能体会到一种无法遏制的喜悦感,就像是远古时代终于掌握火焰的人类,那是生命对一种了解未知的渴望,明白接下来抵达目的地的时间都将航行在海上的愉快。 正是阈限空间,在这过渡性和模糊性的路程中成为自由的漂泊者,所有的思绪与情感都将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他的头脑在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清醒,莫名的想到所罗门——影响后世超过半数魔法的,名副其实晚生古代后的第一存在。 这样的存在所撰写的魔法会是什么构造呢,想必无论是复杂还是简单,都是难以解析的。 要是能学习就好了。 所罗门会知道一切的流向——那最终的归处在何处吗? “你比表面上看起来好说话。” 科芙甩着尾巴上的海水,说。 它本来以为按利拉兹那生人勿扰的气势,它被对方扔进水里牵船都是有可能的,没想到,他真陪自己打发了两小时。 它都快玩腻到把午饭吐出来,最后的过山车式蹦迪绝对是在报复,百分百报复。 “谢谢夸奖。” 喝着橙汁的利拉兹听到科芙的想法,只希望对方明白他确实在报复,接下来几日的航行别缠着他。 社交距离对关系长期的培养十分重要,那句好说话他倒挺想反驳,可惜这几日的表现实在没说服力。 科芙又嘟囔了几句,没有得到利拉兹回复的它发现有点自找没趣,歪七歪八的往船舵的方向爬行。 利拉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科芙是不是故意的,耳畔清净后,他感受着那些拂过自己脸庞的微风。 而在这与风的交流中,他觉得自己如同置于梦境与现实的状态,奇怪的是明明处在空寂的甲板,却不会产生孤寂的情绪。 他所寻求的那份宁静,触手可得——可他不知道理由,这个想法令利拉兹平静下来的心情掀起淡淡的涟漪。 第31章 露骨 五日过后,他们抵达利马索尔大陆。 魔族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南半球,简单来说他们正如大陆之上一个又一个的国家,互不侵犯,每隔二十年比比谁更有资格为所罗门的诞辰祝寿——活脱群争宠的猫。 他们本该即刻的启程去加麦基的地盘,欧希乐斯却对着科芙的处理感到棘手。 平日里都是在海上,如此长时间的去往陆地倒是第一次——没人知道要待多久,出于各种理由他并不愿意带科芙。 可如果不带着走,科芙的日常进食就成了麻烦——找几条鲨鱼吗,欧希乐斯的视线滑到海里。 完全忘记科芙这个种族,饱食后半月不进食都没问题。 然而,科芙主动的提出留下来,它啃着堆海蛇说我自己会打猎,而且我对陆地过敏。 最后半句说的斩钉截铁,随后继续埋头苦吃。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欧希乐斯快速的丢掉担忧——船上总比魔族安全。 利马索尔大陆其实并不阻止人类亦或其他种族前往,甚至有专门的港口,给钱就能停,价格稍微有点虚高,高出四五倍左右。 以防万一,欧希乐斯暂且付了一个月的停泊费,如果提前离去日后再来还能接着用。收费的魔族先是觉得这两人养眼,又见人付钱如此爽快,办事的效率都正常起来。 平日里,他都秉承着悠闲松弛工作的理念,也算是为了钱改变自己的工作态度。 “你对科芙的处理让我诧异。”带着顶白色遮阳帽的利拉兹扯扯帽檐。 换作平常人,利拉兹能有三四个解释,比方说,害怕自己的家人在未知的冒险中死去,所以把它留到船上,又或者说如果有人在船上等着,就会更想活下去。 利拉兹认为欧希乐斯的行为包含了以上两个理由,又隐藏着其它答案。 他望了眼拿着抛着硬币的欧希乐斯,对方停下自己的动作,不确定的开口,“或许我有点怕麻烦?” “那你会怎么选择。”欧希乐斯问。 “我又没养过宠物。” 利拉兹说,况且他也不觉得这做法是错误的。嫌弃麻烦的前提是你会把心思放对方身上,难道人会嫌树叶的麻烦吗,不会。 带路的欧希乐斯明白了,利拉兹的定义中养宠物的概念不等于帮忙养宠物,还是说与所属权有关。 “这样太慢了。”利拉兹叫停了欧希乐斯。 他能感受到魔族的领土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魔素,并不会对他本身造成影响,可随着时间的推迟势必会延迟他对周围魔力的掌控程度——欧希乐斯似乎没有感觉,他暂且认为这是针对精灵专项打击。 “地点在哪,我们直接过去。” 泥土中的魔素也有些奇怪,利拉兹皱着眉,望向平坦的没有一个魔族出现的前方。 他之前来利马索尔大陆时并非如此,五十几年不该发生这样的变化——自然本身不至于带来如此巨大的改变。 “利拉兹。” 欧希乐斯忽然开口,利拉兹没有等到下文,他不解的看了对方一眼,结果欧希乐斯也不解的望着他。 .......? 哦,利拉兹咳嗽几声,把关着的聆听开起。 【人为的,这里的魔素有规律的在流淌】 “地图给你。” 欧希乐斯大概明白魔族的区域对精灵产生了些负面影响,踏入这片土地起他就用阅读去观测。 这里多出了一种其它大陆没有的魔素,从内部往外部漂流——哪怕他能见到,也无法感知,也无法操控,它们受到更高[规则]的控制。 不过,他没有问利拉兹需不需要回去,第一次在船上问过后他就明白,这位精灵不太喜欢别人对自己的选择做出干涉,尤其是他表达出想继续前进的意愿时——既然对方主动提出帮忙,不拒绝才是最合理且尊重的体现。 【离安度西亚、巴尔、阿加雷斯这些人类了解的魔族相比,它的所在地确实有点偏,我们现在的地点在这】 欧希乐斯指指地图左下角,加麦基的所在地在斜上方,利马索尔大陆对面轮廓的边缘,背靠蒙托伊尔山脉。 蒙托伊尔山脉的背后是兽族的栖息地。不过,山脉背后的兽族很久以前被迫迁徙,现在是无主之地。 【不毛之地、遐方绝域,该用这些词来形容。】 “要是不用魔法,走过去估计得超过八月六日。” 讲真的,利拉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心声和口上交流一起适应得这么快——人类小说中常见的秘密接龙。说到目的,利拉兹回忆起卡玛那封信上提到的句子,欧希乐斯似乎在找寻些什么。 简单的好奇,人之常情。 利拉兹确认了下目的地的坐标轴,他不得不感慨,欧希乐斯解读出来的信息有点过分精准,经纬度都标注出来——对方不做海盗,可以试着去考古。 算了算距离,不算困难,现在只剩一个问题,利拉兹合上地图,“你喜欢玩蹦极吗?” “很喜欢,怎么了?” 那就是不怕高、不怕摔,利拉兹没有问答,归纳总结出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远在港口看着报纸的魔族挑着眉看向不远处的飓风,还真是精灵啊,我就说怎么会对长得漂亮的人下意识厌恶。 他吹了个口哨,无视面前等着办理进港手续的其它生物,不急不急,看完这部分的报纸睡个觉再说。 利拉兹的想法很简单,让风捎它们一程。不是那种一直存在的龙卷风,而是像个羽毛球拍把他们直接往前丢,一下又一下,不系安全带的过山车和海盗船的结合体。 如果不是之前欧希乐斯在海浪中的表现,利拉兹还真不一定用这么粗暴又快速的方式——老实说,他没想到的是被丢上天空的欧希乐斯,下意识的反应不是震惊、害怕。 反倒开心极了。 ......。 完全被当成游乐园设施了……等等,那家伙多少岁来着?利拉兹手上拿着帽子,防止它被风散。 精灵对年龄不是很敏感,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小孩那大抵就是快死的人。 欧希乐斯喜欢上了这样特殊的蹦极——可惜,利拉兹过于细心用魔力环绕在他的周围,没能体验到风割裂皮肤的触感……算了,全心全意目睹高处的风景不是坏事。 下方的生物不一定能看到天空中的人,天上的人却能轻松的目睹地上的全貌。他现在的状态就跟处在梦里似的,不用担心生命危险,还能体验到比梦境更真实的坠落。 他能看到所有的天空、陆地都逐渐的融为一个点,不由让人提出问题,是否真的存在天地的交汇处,那是否是所有未知的、已知的事物的来源与归处。 这个世界是不是偷偷的藏起了,它那更为混乱和宁静的区域。 欧希乐斯仅仅的为自然的风光而沉迷。 利拉兹声色不动的把遮阳帽带到头上,不错,快速的使用魔法不会被限制,如果一直不动用魔法才会出现问题——这个规则的作用对象目前似乎唯有他们精灵。接下来的路途他得注意点。 他们的落脚地是一片诡异的雨林,相较平常的树木,它的颜色更贴近于黑色。欧希乐斯敲了敲树木的枝干,光从声音判断到更像是骨头,罗盘的指示地就是这。 欧希乐斯望向雨林的内部,粗大的枝干互相盘绕,弯曲的枝干上没有半点叶子,从上方照射进来的阳光如同被一层见不到的薄雾所包围,落入人的视线中多出几分朦胧感。 树木花草以奇怪的方式排列,将人的注意力指向一个看似能前进的地方。 “做出的选择都是自然为你安排的。” 利拉兹说,他在脑海中描摹着这个画面,却发现以他的精神力竟无法完全的记住。那些画面会自动的扭曲成其它错误的场景。 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眼前这座奇怪的雨林真的会动? “也可以理解为它贴心的为我们省出找路的时间。” 【这座森林以我尚且不能理解的方式运动着,最好不要久看】 【稀奇话,难不成你用阅读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直觉】 当欧希乐斯想用阅读去解析森林,一种油然而生的寒栗从脊背爬到脖颈带来阵阵的、不可忽视的寒意。 心脏加速,如同某个不为人知的力量降下的预兆,告诉他在那片森林的背后躲避着什么不可被查询的存在——上次有这种感受,还是他难得的作死。 欧希乐斯果断放弃,正事没解决前,他不会自找苦吃。 【有声音。】 利拉兹递给欧希乐斯一个注意点的眼神,那个声音轻微到近乎幻听,哪怕是利拉兹也不是通过听力得知的,而是感悟到风被轻微的推开——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 蚂蚁踩到树叶,到蛇爬过树叶堆,森林的深处出现道影子,利拉兹动了动手指,欧希乐斯没有拿出羽毛笔,左手微微的歪曲碰到衣服下那把修改过的魔能手枪。 他们没有立刻的动手,耐心的等着影子的外貌渐渐的清晰。 ——那是具抱着堆骨头,孩童模样的骨架。 第32章 民族特色 利拉兹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画面——他没听说加麦基族的外貌是这样的,为什么还要抱着骨头? 这种画面若是出现在艺术中,多半会被打上怪诞的形容词,配合上周围枯死的树木,要多邪门有多邪门,有点挑战精灵的审美观。 旁边的人类好奇着骨头的味道,做成糖醋排骨会比普通骨头口感更鲜美吗......炖汤又如何......。 出来的骷髅停顿了几秒,族长不是说只有一位客人吗,怎么是两位? 它努力的回忆族长给出的画像,男的、灰毛、眼角有痣,是这位没错。或许人类喜欢结伴前行......来都来了,还能赶走不成,想到这骷髅不再纠结,开口道:“族长叫我来接你们,跟我来吧。” 【看起来,你家员工和这位族长背着你谈了不少事。】 利拉兹的脸上浮着一抹笑,眼神却给人一种笑得很勉强的感觉。来之前他就问过欧希乐斯,如果加麦基族特意迁徙不为其它种族所知,那么他们如何保证自己不被驱逐出来。 欧希乐斯把着船舵, 说走一步看一步。利拉兹差点踉跄着撞到身后的木头——这人怎么在小事上毫无计划?是又打算野炊吗? 【很正常】 【当时为什么不说?】 【不确定就没有说的必要,如果出现了更不必浪费口舌】 利拉兹思索了一番,这观点还真是无可挑刺——简直和之前的回答如出一辙——他象征性的回复句看来下次我得多问问。 后方的两位聊得悠然自得,前方的骷髅憋得起死回生。 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两人的问题,难免生出几分的郁闷——打上不尊重骷髅的标签,不应该谢谢它的带路,用各种方法试图套话吗?明明都做好残忍拒绝和嘲笑的准备了……。 它象征性的回过头,看似确认身后的人是否跟上来,实际上在等候两人的询问。结果,一位甩着帽子没走几步又卷卷自己的头发,一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正前方带路的骷髅。 ……还是不自取其辱。 实属无奈,听到骷髅想法的利拉兹不但决定自己不去询问,更告诉欧希乐斯暂且不用理睬骷髅——对方等着拒却。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抵达加麦基的领土。 最先被注意到的是一堵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腐烂的围墙。这份腐烂十分的突兀。与其说是被人为的破坏,更类似于时间作用下的风化。 腐烂跳跃的装饰着围墙,上几厘米还是崭新的墙壁,下一厘米,青苔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杂草肆意的生长在墙壁的缝隙,偶尔还能见到枯草飞过。 颜色晦暗的砖头看不出具体的材料,围墙的建筑并不算高,最多六米,从远处还能见到围墙内部的高耸的房屋——不由带给人难以解释的困惑,围墙建立的意义是什么?正门又在哪? “我在里面等你们。” 骷髅停下脚步指指围墙内部,而后一个跳跃就抱着那堆骨头轻松的进去。所幸对神眷者来说,六米的高度并不算麻烦——哪怕跳不进去,徒手攀岩总是没问题的。 “要我帮忙吗?” “虽说蹦极很有趣,不过等下次吧。” 欧希乐斯笑了笑,拿出了羽毛笔,依旧没有念诵咒语,甚至连刻画魔法阵本身也不存在,随意的一划,空间转移魔法就完成了。 真被当成游乐园项目,利拉兹叹气——这些天来他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大多数都是为欧希乐斯的行为或者动作而感慨,找不到其它合适的情绪,选择一种中性的反应方式。 离开前,他微眯着眼睛看了眼有些重影的森林,而那些交叉的枝干中偶尔闪过道黑影,分不清是大脑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异像。 这地方不是一般古怪,他能感受到脚下的土地尽是浓厚的死亡的气息,估计随便挖都能发掘出几具尸体,而且……都是才死不久。 “我说你不会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吧,还真是人不可相貌。” 骷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欧希乐斯的脖子上骑着,这下说话终于不必竭力的扬起头——它抱着的骨头自然也由欧希乐斯代劳。 【外面的尸体你知道吗?】 “欣赏风景。” 利拉兹不愿多费口舌和魔族解释,简单的找了个借口,又转移着话题,“怎么,你们魔族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拿东西?” 【嗯,很有民族特色】 ……那这民族特色也过于刁悍。 “怎么,你们人类不懂尊老爱幼?” 骷髅一边说着一边指指欧希乐斯怀中的骨头,屈辱,这副骷髅过于骨质疏松,跳下来迎面骨和股骨断裂开来,哐当一声,我是谁我在那? 它和欧希乐斯面面相觑三秒,欧希乐斯问需要帮忙吗? 欧希乐斯倒不觉得有多重,体验过长达十几米蟒蛇的缠绕后,骷髅的重量和柳絮似的。 围墙内部的建筑和外部的森林截然相反,如果说外部的森林给人的感受是压抑,那么墙里面如同地下迷宫中遇到的临时栖息地。 房屋规规整整的坐落在应有的位置,建筑绕着墙壁修建——在某处突兀的断开,两道弧形,按照这样的布局反复的往内部延伸,断口的位置不尽相同,何尝不是种迷宫。 加麦基族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不同于来接他们的骷髅,里面的居民有血有肉,无论男女的穿着都是以清凉为主,魔族该有的角也一个不差——居民数量不多。 许是为了不缺失民族特色,有的加麦基手上包的宠物的骷髅狗。见到外来,大部分都是瞥了眼后又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少部分与同伴碎碎念谈着这两人来此的目的。 “就在这停下!” 骷髅大喊一声,欧希乐斯与利拉兹便在一个长椅前停步。长椅旁边赫然摆放着一个公交站牌,上面写着目的地自定,右下角有行小字:请勿在公交车上互殴。 “这几天禁飞,还是族长特批了一只,估计已经出发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问,骷髅自己先解释着。 已经出发....这位族长能感知到他们进来,不对,利拉兹靠在站牌,是能察觉到这骷髅的位置,想到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米尔。”骷髅的头部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那你呢?” “利拉兹,族长没和你说过吗?”利拉兹偏移着自己的视线到骷髅架子上。 欧希乐斯盯着自己手上的骨头——有股香味,错觉吗....。 米尔怀抱双臂,让自己显得有攻击性,“族长只和我说了有个叫欧希乐斯的人类要来,我都纳闷怎地一变二。” 当然,米尔也很困惑自己怎么就对眼前的人类产生点厌恶的心理,正如遇到电视剧中无恶不作的反派的演员,不该对演员本人怀揣敌意,又难免的冒出几分的不顺眼。 它带着惋惜的神情把视线挪开,明明长得这么养眼——魔族,至少加麦基的审美并未出现过多的差异,精灵这张脸,走哪哪吃香。 魔族的喜欢不存在也行,利拉兹满脸黑线,他尝试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一会,再怎么说这是值得高兴的事,艰难的试图催眠自己。 他感觉只是思考了一会,交通工具就已经停留在它们的上方,巨大的蝴蝶外形的骨头。 作为无脊椎动物的蝴蝶,拥有的骨头都覆盖在翅膀上,换言之它们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骨头。眼前的蝴蝶仅仅是用其它生物的骨骼组合而成的,肉眼可见连接处的间隙。 在米尔的示意下,欧希乐斯拿出一根骨头朝着蝴蝶挥了挥。 那只空中蝴蝶过了几秒后,从它的边缘处分离出根约有两米左右的骨头落在他们的面前,那根骨头在不考虑外表的大小下很明显是人的肋骨,大结节、小结节、肋骨小头十分的明显。 不猜是加麦基的理由很简单,没有哪个种族会把自己的族人做成交通工具,除非想引发革命。 屋宇错落,一排的建筑高度完全一致,由低到高,又在某个节点忽地由高到低,那些断口似乎组成了v型。而其中有座明显高出一大截的细长建筑。 那是座右上角尖端被炸毁的钟楼,钟楼唯有正面存着钟表,黑色作为底色,刻度和指标都为金色。 欧希乐斯注意到那个指针没有丝毫的移动,如同被外力彻底的停滞在一个不符合现在时间的刻度:8:24。 他们坐在蝴蝶的腹部,不到半米处就是蝴蝶的头部,头部与腹部的联系处有一个明显的,足足有半口铁锅那么大的缺口。 欧希乐斯把米尔的准备好的骨头用魔法放进缺口中,一根又一根的投放,蝴蝶才开始飞行。 【你能读懂这上面的魔法吗?】 虽然比自己速度慢了不知道多少,但利拉兹对这种新奇的事物很感兴趣。精灵也住在森林中,他们的交通方式分为两种,靠魔法自己飞和靠身体素质自己跳。 森林中交通工具很难存在,尤其是在不破坏自然生态的前提下。 如果运用到树叶上似乎能发生有趣的组合。 【空闲了我写给你】 欧希乐斯观察着蝴蝶吸收骨头的过程,速度有点缓慢,缺口内部刻画着特殊的魔法阵——无疑是加麦基族的专利。 图形全部由圆圈组成,且由直线连接,图形的中心点刻着几个不知道含义的字符,多半是过去魔族的字迹。 估计加麦基也没想到能有人根据施展的魔法,观测到魔法阵本身。 按道理说这趟路程本该如此的宁静,坐在蝴蝶头部的米尔猝不及防的转过头,“总觉得你们俩在背着我说悄悄话,不然怎么这么安静。” “安静是因为找不到话题。”被打断思考的利拉兹回复。 欧希乐斯跟着点头,尽管他根本没在意米尔和利拉兹的对话。 手上的骨头已经全部丢完,也差不多记住了魔法阵,只差实践几次把那些细微的地方完善出来。 欧希乐斯想,学习后的实践令人愉悦。 第33章 文盲 莫约八十米左右的银色的钟楼直立着,它的花纹依旧以圆形为主,图形内部又雕刻着大小高低不同的五边形,强硬的将它们组合在一起,过于生硬带来不和谐的氛围。 破烂的缝隙间扎根着密密麻麻的骨头架子,像是某个战争中四肢受损的士兵。 ——圆形。 图形遍布加麦基,作为某种魔法的核心亦或是种族的象征。 “拉姆贝钟楼是我们加麦基的代表物,可惜受到难以修复的损伤。” 米尔走向钟楼的左下角,在某处随意的注入魔力,钟楼就在某种机关的作用下开启扇门。 利拉兹注意到米尔的生命力因此减少。 【里面有股让人难受的魔力波动。】 从未体验到的心底压抑感到不安,几乎在那扇门打开的瞬间,利拉兹从里面感知到一种足以抑制住他魔法甚至于锁住魔力本身的波动——如同回到[母亲]身旁,恶意更重。 跟在米尔身后才踏入内部的欧希乐斯停顿片刻,他的手放在墙壁上——相似的体验,他本以为按利拉兹的实力不至于受到影响。 【那你需要负责接应吗】 利拉兹用行动替代回答,往米尔的方向走去。对魔力敏感的敏锐,不代表他会真的受到会被变成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的影响。 精灵擅长的可不止是魔法。他现在对波动的源头产生了异常的兴趣。 钟楼的内部的光源从上方打下,不是灯光、不是火焰,而是植物——分不清具体种类的树木的根部,像是灯笼树或者夜光树。 前者依靠荧光素与氧气反应而产生光芒,后者则是通过磷质与氧气的结合释放冷光。 光源并不浓厚,淡淡的,最多看清前方领路的人。这样的设计似乎有意不让人看清通道。 欧希乐斯注意到这里有很多转弯,米尔带领的路不断的左右改道,路过上下的阶梯。另一方面,米尔看似走到他们的前面不远处,提速却始终无法走到它的身边。 它没有依靠脚走路,利拉兹能听到整个过道中唯有两个生物的脚步声,他和欧希乐斯。 米尔不是活物,利拉兹肯定的下出结论,促使它活动的是其他人的魔法,魔力替代着那颗心脏的运作,这具骷髅是临时构造出的。 灵魂停留七日是这个世界不可违背的法则,拥有思维能力的米尔无疑具备灵魂,但利拉兹察觉到它死了不止七天。 那么,加麦基族是通过什么魔法亵渎的生命? 事到如今,利拉兹比欧希乐斯更在意加麦基族的事情。 忽然,明亮的光线出现在通道的前方,欧希乐斯下意识的微微撇过头,以此防止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到眼睛。 光源来自类似于主厅的平面楼层,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由骨头组成的动物——那些动物和那只作为交通工具的蝴蝶一样,是由不同生物的骨头组合而成的。 “族长,我把他们带来了。” 整个屋子除了摆放的骨头,还放着具黑色的棺材。伴随着米尔的话,棺材内部传来阵响哑闷的、猫抓着黑板的尖锐刺耳声。 这民族特色真的够了。 利拉兹对自己的双眼产生了怀疑,不愿相信里面真的坐起具骷髅,根据骨架判断似乎是名男性——直到下一秒,那副骷髅发出清脆的女声。 “辛苦了,米尔。” 他开始庆幸提前遇到米尔,否则以他的性格指不定会说出何等刻薄的话。精灵不喜欢骷髅、亡灵,这类违背生命意愿的存在,简直在他们雷点上反复横跳,或许他真该在外面待着。 “真稀奇,精灵会和人类一起来我们魔族。” 卜利那并未从棺材中出来,她半趴在棺材的边缘,左手撑着下颚骨,右手摸摸了米尔的脑袋。 卜利那的动作下,米尔的身子如同粗制滥造的房屋,在风暴的打招呼下散架为零零散散的骨头片。仿佛是完成自己的任务后陷入奇怪的休眠,它的灵魂依旧附着在骨头中。 “你怎么知道的?” “哦,难不成你没上过学吗,小可爱?” 卜利那漫不经心的从米尔的骨头架子中挑选出块骨头,而后丢到旁边那些动物骨头的身旁。 她动了动脖子,偏着头望着利拉兹——潜台词是精灵的教育都烂成这样了。 有种被骂文盲还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利拉兹嘴角抽动。 “打扰了,您需要这个骨头吗?” 略显涩然的氛围中,欧希乐斯取下自己手上的那串手指骨头。 卡玛和卜利那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由于之前对这串骨头产生过魔法的联系,欧希乐斯对它的感知有点敏锐,他发现那具棺材里曾经放过这个骨头主人的其它部分。 “不然我也不会放你们进来。” 笑了半声,卜利那从棺材里出来,光看骨架一米八左右,她说:“不知死活的兔子抢了它,要不是我有准备可就麻烦了。” 果然是卡玛抢的,欧希乐斯想,不过她为什么要让我来还。买下精灵后,他特意打电话告诉过卡玛,她说自己会让手下去帮忙.....那她人在何处? 祭祀,松手让卜利那接过那块骨头,欧希乐斯扫视了眼周围的动物骨架,没有在这个时候询问。 倒是沉得住气,卜利那转着那串骨头——让精灵愿意陪同的人类——魔族当然有办法识别出精灵。精灵感知到自己受到土地的排斥,原土着的居民自然能发现他们的土地不欢迎着外来人。 想到卡玛和主所遗留的信息,卜利那把那串骨头丢进自己的棺材。 她不信任人类,也不觉得对方能帮她解决钟楼的问题。但是,看在精灵的份上给个机会也不是不行——所罗门不会给出无用的口谕。 “对我们加麦基的祭祀感兴趣吗?没问你。” 没等欧希乐斯开口,卜利那就朝着利拉兹摆手,补充半句。 精灵可是最不喜欢这类拿生命做祭品的祭祀,也不知是什么毅力让他坚持到现在还没翻脸离开。 “您能同意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向您询问这件事。” 见对方主动提出来,欧希乐斯更加确认这趟旅程中卡玛把他当做了某个筹码,倒不是生气,原因是什么? 如果说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卜利那没有眼球的骷髅眼的注视下,他开口:“请问,介意我研究下这座钟塔的结构吗?” “我对它的构成很感兴趣。” 卜利那凝视着欧希乐斯,足足有十几秒,在她看来这番话是极好的证据:“为什么感兴趣?” 脑海里背诵小时教导者传诵知识的利拉兹也把目光放到欧希乐斯身上,钟塔奇怪的地方确实不少,破损的原因、为什么不重新修建、缝隙中的骨头,可既然对方用上研究二字,想必是和魔法阵有关。 “这座钟塔是残缺的魔法阵。” 无法被定义,甚至无法被直接观察,哪怕是欧希乐斯也是根据周围轨迹的组成方式判断的,那些线条在钟塔周围全部消失。 灵魂的感知下,所有的魔素都被钟塔本身所吞噬,然而踏入钟塔时,又漂浮出许多魔素,它们看似没有规则的,实际上绕着圆圈的游走。 注视久之后,欧希乐斯感到了精神上的疲惫。 13岁以后,他就很少因为单纯的观察而劳累。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些漂浮的魔素是魔法阵的组成部分,不同于那些在材料上刻画魔法阵来达成某种功效的建筑,这所建筑本身就是由魔法阵组成。 这也能解释加麦基为何不重建钟塔。 实在不可思议......欧希乐斯走在通道中时莫名的体验到一种压迫感,他无法得知这座建筑出自谁手,却不妨碍他为这项难以触及的魔法而沉迷。 这和面对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压迫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体型带来的物理的威压,后者则是精神的冲击。 他就像是那过去的人,亲眼目睹到现代的科技后所由衷的发出句称赞,无比的渴望着去了解这份科技背后的知识——想全部纳入脑中。 回忆掠过大脑,又提取出那些关键的信息,欧希乐斯将它们有所舍取的讲述出。 卜利那从最初的随意,到后面认真起来。 卜利那现在有点明白主的意思了——特殊的魔法天赋,她自然领悟到对方话中隐藏的信息,如果他的实力和自己相仿那还能解释为魔力的感知。 “残缺的.....原来如此。” 利拉兹注意到这座钟塔的特殊时,下意识的认为是魔法阵刻在建筑中,亦或是修建在刻画着魔法阵的土地上。 用魔法阵修建的建筑在大陆上极其稀少,利拉兹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就忽略了这个可能性,真是个需要改变的坏习惯。 “看在这话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卜利那走向左侧的墙壁,那里不像其它地方有着花纹做装饰,她伸出手按在一个图形上面往里面注入魔力,伴随着她的动作一道暗门出现,里面没有的任何光线。 她说:“为了防止我们魔族撒谎刻板印象的加深,我给你个提示,这建筑是我主所罗门着手的。而且,如今的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生死自负。 【我不建议你进去。】 利拉兹紧蹙眉头,那里传来细微而不可忽视的魔力波动,错乱复杂。 他并没有读卜利那的心理想法,或者说,在这里面他不会主动的摄取对方的思维——实力比自己强和部分敏锐容易感知到,不过他能感觉出卜利那正等着欧希乐斯主动说出想要研究钟楼。 怎么会有种族,让其它生物轻松的进入自己信仰神明的建筑中? 所有的行为都像是按着预定的道路前进,选择被操控的感觉令利拉兹很为烦躁。 【卜利那的目的以及所罗门的魔法在里面】 阅读不到任何的魔法,正因如此那是何等高明的存在,让人如何拒绝去体验它,破解它,拥有它呢? “悄悄话说完了吗?我们魔族对你们精灵的了解可是很深的。” 偶尔卜利那也会惋惜下自己只剩个骨头,无法露出笑容。话说,如果是普通的传音她应该能感知才对。 “既然知道是悄悄话,更该耐心等着。” 利拉兹舒展开来眉头,他不过是提出自己的想法,采纳与否是对方的事。 第34章 赛沃德 “担心也不会让你进去的。要不试着来套我的话来打发时间。” 走到棺材前,卜利那把米尔断断续续的骨骼和棺材里面新鲜的骨头相组合,从小孩的身高变为青少年的体型,女娲造人。 未知的魔法阵浮现在指尖下,魔法的作用下,骷髅如装上发条的士兵,重新具备活力。卜利那拍拍它的脑袋,说:“能帮我把赛沃德叫过来吗?” 米尔望着卜利那点点头,往门外走去。写完作业后忍不住伸懒腰,卜利那活动着自己的骨骼,轻微的嘎嘣声从脊椎传来,明明都死了还得担心腰椎盘突出。 “所以我才在外面监视你,赛沃德难不成是祭品?” 利拉兹颇有耐心的看着卜利那的行为,根据刚才卜利那的举动,他似隐隐反应过来,摸索到点答案——米尔的灵魂是残缺的,姑且不论道德问题,它极可能是由不同灵魂混合而成,体型改变后,性格也发生些微的差异。 “你倒真不和我客气。”这么说着,卜利那摊开手,爽快的承认,“怎么猜到的?” “进来到现在你说的话都和祭祀有关,随便猜的。” 利拉兹心中一动,真能蒙对,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自己面无表情的人设,他继续说:“我对钟塔和所罗门的事不感兴趣,倒是外面那座森林有点意思——你们是被迫迁徙到这的?” 他问的委婉,没说你们犯了什么罪被流放到这。 这座森林不适合生物的居住,尤其是夜晚。森林中绕弯的时候,利拉兹注意到里面没有任何的声音——蚂蚁爬行的动静、蚯蚓蠕动的声响全都不存在,寂静得像刚看完恐怖电影的,独自一人居住的夜晚中的房屋。 加麦基族的人口数量比他预估的还多。那么,这么多的居民,在交通不便,土地难以种植粮食的情况下,他们要如何生存? 魔族对精灵了解,精灵自然也礼尚往来的明白对方的资料——魔族生活的地方是根据投票和比赛选拔出的,哪怕是最后一名也不会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他之前逛到过吊车尾的地盘,没其他想法,过去吃瓜看热闹。 “我也不和你说谜语,森林里出现的是[它]吗,那无法被抹除的自然现象。” 卜利那的眼睛在利拉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是又如何?” “不如何。”利拉兹没有继续解释,他的困惑和高中生的卷子一样多。 卜利那平静地看着利拉兹,突然淡淡地笑了下,“晚上想看就去看吧。” 晚上才出现吗,利拉兹思索着,那还有那么久,得安排其它事——那骨头主人的故事他还是有点在意的,或者说,那截黑色手指骨本身的毛病就不少。 有意无意的扫过棺材里挑选骨头架子的卜利那,这家伙多半不会开口,得从其他人下手,比如说那个叫赛沃德的祭品——为什么祭祀开始前,祭品还能随意活动?未免自由过头。 就在此时,米尔带着位绿色长发的女生走了进来,单看她的五官有几分幼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娃娃脸,可她的身高却和利拉兹差不多。 赛沃德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瞳打量几分利拉兹,面露困惑之色,却没有过多的停留。 “族长,有什么事吗?”赛沃德说,“我正忙着做稻草人诅咒你。” 有点过于自由了,听到此话的利拉兹不由想。 “爱莉的骨头找回来了。”习以为常的卜利那开口,丢垃圾似的随手丢给身体僵硬起来的赛沃德,“祭祀前就先交给你保管。” 接触到骨头的那刻,赛沃德就明白这是货真价实的爱莉的骨头,熟悉的触感令人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拿到它的时候,赛沃德的大脑空白,竟产生了种爱莉正在自己耳边低语的错觉。 “说起来,这几天你打算做什么,和父母告别?” “我不是经常见到他们吗,白痴才做这添堵事,我去逛街。” 难得死前有自由的时间,要把缺的活动全部弥补回来,赛沃德紧紧地握住爱莉的骨头,她不解卜利那说这话的理由,她和父母不说一天见一面,一周一次也是有的,和走读的大学生没区别。 “是吗。”卜利那说完这句话后,把视线放到旁边的吃瓜群众利拉兹身上,“利拉兹,我不在意你想做的任何事。那么,在这和我聊天,还是自己忙自己的?” “族长都赶人了,我还能死皮赖脸的留着不成。”利拉兹浅笑半声,几乎能确定卜利那是想告诉他,赛沃德和正常的祭品不同,探查情报的对象就此选定。 说来古怪,尽管能听到别人的心声,利拉兹倒很少毫无顾忌的使用它。 人类是擅长粉饰自己的生物,这份伪装不一定会伤天害理,更多情况下是为了人际交往做出的妥协——热情满满的谈论着自己不喜欢的话题,附和朋友的观点,尽管自己根本不认可,都是为了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充斥着谎言的交流令利拉兹厌恶,他也没兴趣得知对方的真实想法。同时,如果对方是不幸者,利拉兹亦不会使用这份能力。 “行,那赛沃德你就和他去逛街。” 卜利那强硬的下着命令,不耐烦的挥着手俨然的赶人的模样。族长真是个麻烦的职业.......利拉兹心里想着,他转头看向左眼写着你在逗我,右眼刻着我是导游吗的赛沃德,估计对方也也在纳闷自己的身份。 利拉兹微微挑眉,主动结束一二三不许动的木头人游戏,说:“你不是要逛街吗,怎么还不走。” 冰凉坚硬的触感从卜利那的背后传来,她动了动手指,精灵吗,意料之外的角色啊。 她像是泡澡那样躺在棺材,卜利那把视线放在闭着嘴,一句话也没说的米尔身上,轻轻地叹口气,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自己的身体还在——思考问题不卷头发有点难受。 “你身上有钱吗。” 没离开钟楼多远,带路的赛沃德忽的停下脚步,带着点尴尬的神色转过头。钟楼中的日常物品都是准备好的,她没有必要也无法打工赚钱,口袋羞涩得比学渣的数学卷子还干净。 “我借你。” 对身上带着悲剧色彩的生物,利拉兹的语气和态度会好上不少,脸上维持毫无波动表情,心中迅速的思考着,骨头主人生前的名字叫爱莉。假如爱莉是前任祭品,她们是因为祭品的身份认识的吗? 不对,魔族的祭祀向来是一任接一任,上位祭品献祭后才会有下任的消息。 赛沃德注视了会利拉兹,她非常怀疑对方是卜利那派来监管自己的卫兵,代替今日有点忙的卡玛,她说:“就当借钱的报酬,想问直接问吧,反正我死期将至。” 这番看淡生死的话略微古怪,不畏惧死亡没什么,可既然是作为祭品生活,怎么能保持这样平和的情绪——没有仇恨。 “你和爱莉是怎么认识的?” “你就好奇这个?”赛沃德有点惊讶,她想了想回答:“爱莉负责照顾当祭品的我。不过她身体不好,我都担心她比我先死。” “是吗。你们族长都是那骷髅架子的模样?” “卜利那是特殊情况,具体的不好说。” 不好说的意思就是不能说,利拉兹猜测或许和被摧毁的钟楼有关,不忘记拿出点银珠递给赛沃德,早些时日逛奥兰菲港口剩下的——加麦基的货币体系和人类没有区别。 ——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兴许是触物生情,利拉兹莫名的想起欧希乐斯,心底自主的生出几分的担忧,哪怕对魔族有所不满,对所罗门他没有半分怨言。甚至说,祂 在魔法方面的成就,利拉兹由衷的敬佩,精致而巧妙的组合,美的具象化。 坦白来讲,他目前对欧希乐斯好感很高——至少对方死了,他愿意花上几天的时间缅怀。 利拉兹想,如果欧希乐斯真不幸死在里面,他是直接离开,还是待到祭祀那天——并非是他冷漠,精灵见证过太多的离去。他在人类度过的日子里,还遇到过昨日见面,第二日便意外离去的朋友。为此,他总是提前做好迎接他们离去的准备。 当然,利拉兹相信欧希乐斯不会死在通道中,那人估计更想死在海上而非陆地——等等,要是意外去世,科芙那也难以开口。他总不能严肃地说,真是抱歉,你的家人因为意外遗憾的死去。 “你在为谁担心吗?” 且不说利拉兹对情绪的伪装如何,赛沃德对这样的情绪尤其场景,难不成卜利那用人质威胁?不对,那她没必要说不在意任何想做的事。 “同行的人。” 利拉兹随意说着。 他像是个初来热门景区的游客,起先还为加麦基的特殊建筑而惊讶,认为真是来对了。没过多久,欣喜就转化为失望,就差回家后沸沸扬扬的写上几篇无耻商家,骗我感情,吞我工资,费我时间。 公交站牌是在外围,利拉兹就没有过多的在意人员稀少的事。然而,从离开钟楼到现在,街上的加麦基过于稀少——不超过二十位——多数都是待在门前做包含民族特色的手工。 店铺都开着,但无人光顾,面子工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祭祀成功后应该就不用这样了。” 赛沃德察觉到利拉兹的视线,想了想,回复道。 她问过卜利那,那女人说死人不必知晓活人的情况。 祭祀成功就不用这样,赛沃德的话带来两个信息,利拉兹有点明白她没有那么仇恨自己被选为需要无条件的、付出生命的祭品的原因——集体的利益。 第35章 特定的树 一切都处在漫漫的黑色帷幕之中,前进的方向、周围的建筑全部的隐藏着,暂且借助火魔法的欧希乐斯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立刻的前进。 当他进入这条通道,先是体会到冬日里用冰水洗脸后啃上空冰块的刺脑的寒冷,而后又像回到暖炉旁边往壁炉中加入足以产生致死二氧化碳浓度的火柴,大脑吸入过多的灰尘,仿佛一年没用过的风扇从仓库中拿出使用后,扇出大量的尘土。 他晃晃脑袋,试图摇出那不存在的水。 通道极其狭窄,甚至不支持半个手臂的展开,欧希乐斯借助火焰的光线抚摸上、观测着墙壁的花纹。 那些花纹毫无规律的散落在各个地方,地面、墙壁、天花板,儿童用蜡笔胡乱的涂抹。 以及,欧希乐斯皱着眉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币,他往前方丢去金币又在几秒后从上方掉落到地上。 他的视线中,前面确实存在空间传送的魔法,传送的地点就是这里——换言之,他站立的地方暗藏着真相,也许就是要寻找或者完善什么。 【那么,规律是什么】 那些花纹看似是刻在墙壁中,在视网膜中留下凹陷的错觉,用手去触摸则会发现花纹与墙壁完美的融为一体,精妙绝伦的视觉诱导。 花纹有着粗细的区分,那些粗壮的线条像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包裹着内部较为纤细的线条。 “何等的肆意妄为.......。” 当世所有的魔法阵都有着严格的绘画标准,人们思考新的魔法必须按照这个框架来填图,以图形为外部轮廓而后在内部进行细节的修改,而这墙壁上的魔法阵无疑是对知识的颠覆——更加的随性,这无异是更加困难的做法。 所罗门的魔法阵是在对所有魔素的认知上,让它们自由的移动,最后让它们停留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之后才进行人为的补充亦或是删减,而非像现在的魔法阵,无法掩饰的自由与洒脱从祂的魔法阵传达出。 【也就是说,规律是其本来的运行轨迹......】 欧希乐斯拿出羽毛笔触碰着墙上的线条,他没有用魔法仅仅是看着笔下的花纹——和阿珂哈特科玛温特那遇到的火山爆发是类似的。 思绪艰难的运转着,寂静的氛围积蓄着不详的静谧,长时间的处在黑暗中带来的不只是物理的压迫,更是心灵的恐惧,远古时代一直埋藏在灵魂中的对黑夜的畏惧会不断的被激发。 魔法固然可以照亮周围的环境,但那不是长久的方法——他能发现四周的花纹像个不断吸收着火焰中的魔力,便是说这个过道的目的是让人把重点放在魔法阵的学习上。 这个钟塔难不成是所罗门用来帮助自己眷族理解魔法的吗,欧希乐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本来他的目的也是观赏、学习所罗门的魔法,自然会严格的遵守走廊的规则。 该记的都记下来了,欧希乐斯收回了照明用的魔法,他闭上眼睛去回忆四处的花纹。 看似需要把注意力放在粗壮的线条中,实际上是反着来的,那些细小的花纹才是魔法阵的关键。 用阅读去观测到的场景和墙壁上的花纹毫无区别——除了那些粗壮的花纹——这也证实了所罗门的魔法确实是在自然的基础上增添或减少几笔。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想象着只留下细小的线条这里的花纹会变成什么模样,欧希乐斯深吸口气,胸膛缓缓的随着思考而起伏着。 所有的花纹出现在脑海中的模样是一个圆形的图案,排除后续添加的花纹后,就将彻底的无法对其进行认知。 而后要做的是对比。 正如在树林里寻找一棵特定的树,他要做的就是在墙壁上增添一笔缺失的花纹,花纹的位置、形状都在所展示出的魔法阵之中。 那答案无法被确切的推测出,就像是去问那些考试满分的人他们做题的方法,他们回答是依靠直觉,仿佛是得到灵感的作曲家,当他们书写自己的谱子时,那音符自然而然的从笔尖流出,如果思考反倒会陷入瓶颈期。 恍如是去到梦境中的状态,放弃思考它们是如何的落到正确的位置,欧希乐斯想象着它们不受约束漂浮的场景,把自己当做它们的一份子。 【为什么是圆形】 三角的是稳定、正方形是符合、多边形是锐利,而圆形在魔法中象征着和谐。 那就意味着不能把线条与花纹相联结,它得独立的安置到一个过于空缺的地点。 【它们的边界在哪】 墙壁天花板走廊的角落中并没有花纹,像是一个相切在长方体中的圆形。 【如何寻找缺失的那一个笔画】 哪怕是所罗门的魔法阵,在功效上也依旧遵循着基本的规则——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花纹,若是单独的切割提出来,就会惊讶的发觉,它们居然是些很常见的基础魔法阵,那种连普通人都可以轻松绘制出的程度。 可另一方面,真正让人难以下笔的是那些后续增加的花纹实际上发挥着多重的作用。 比方说,即是一个魔法阵的结尾,又同时兼职者另一个魔法阵的开头。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走廊的魔法阵刻画的都是简单的魔法阵,若是在绘制些刁钻又罕见到失传的魔法阵,恐怕花费的时间得翻上几倍。 欧希乐斯睁开眼,那些花纹与黑暗融为一体,不施展魔法的前提下连自己的手臂都无法看清。 尽管如此,知道从何下手解题,也无法轻松的得到答案,如同数学题中的向量清楚的明白建立坐标系就可。 可如何找到最容易的那个坐标呢,如果选择到麻烦的坐标,迎接的将是足以令人崩溃的计算量。 很难想象建设这座钟塔的所罗门的实力,或许对于祂来说,与呼吸毫无差别。 抑制不住的激动,亢奋蔓延到四肢,对于一直寻求未知魔法的欧希乐斯来说,这简直是座巨大的宝库。 这是他在这个永远不完美,永恒混乱矛盾的世界中,所能体验到的最不可得的陶醉似的快乐! “嗯……通过实践来检验。” 目前找到的可以书写的地方有72处,一个一个的排除显然是不科学的,必须找到其它的方法排除。 最高效的做法就是先在几处做实验,根据失败产生的效果得到答案——经验总结的方法,老套而无比科学——错误会受到什么惩罚也令人期待。 不过,72,这是故意的吗.......暂且把疑问埋在心中,欧希乐斯单脚半跪着,最先落笔的地方俨然是是自己脚下的区域。 这里的花纹缺失了一笔作为结尾的部分,这块也是他无法百分百确认魔法阵作用的地方。 它的外形十分的简单,作为魔法阵来说仅仅用了六笔,面对这样的图像,饶是欧希乐斯也无法解析出来。 他的阅读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根据魔法阵得到绘制的过程,但关键是,一方面来说,得到的过程太多反倒无法明白真相,另一方面,越是困难的魔法阵需要消费的魔力就越多,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无疑就是最高的那档。 以他现在的魔力,不是一般的困难。何况,要是在第一关就用阅读去作弊,有点太不相信自己了。 思索、整理。 花纹周围布局的都是维持整体稳定的魔法,欧希乐斯正在通过周围的花纹来判断这里需要补全的纹路。 地板的花纹放射性的呈现,像是打结的蜘蛛网,可以肯定地板的花纹与空间的传送有关。 如果想离开,这里的花纹是需要补全的。 再仔细观察。 以棱形的图案为中心,上下的线条都是对称的,左右的花纹边缘则补充着其它的纹理,有的是作为倒三角的中位线,有的是五芒星的边缘,还有的上方随意的点缀着五角星。 让人头疼的是,这些图形目前只充当装饰的作用,而非魔法阵的组成部分,想必得把缺失的地方填补上,魔法阵方才可以使用。 好巧不巧,需要填补的地方正是完全看不清门道的右侧呢! 这些图形有代表的含义,欧希乐斯无意识的转着羽毛笔,他在思考问题时会下意识的把笔转起来,如同一种引导思维活跃放方式,意识将目前的信息全部整合起来,快速的进行些简单的推测,得出一个非常主观的结论。 所罗门的72魔神。 整个地面的贴近于几何的图形只有四种,倒三角、圆锥、五角星和五芒星。 以此为推测的方向,这四种图案的代表的应该是瓦沙克、巴尔、单卡拉比和艾尼。 接下来是顺序问题。 并不是排名。 欧希乐斯又把视线放在线条本身上,五角星和五芒星所处的线条长度完全一致,但是弧度有所不同,而倒三角的线条是所有线条最短的,圆锥则是负责联系的短的线条与长的线条,让花纹改变方向,不至于从圆形偏离。 按照这样的规律得出的答案是倒三角。 整个过程看似行云流水,实际上欧希乐斯排除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说他想过图形代表的是颜色,拿颜色去套就会发现所有的图案有着不唯一的对照关系。 再正式填补空缺前,欧希乐斯先把头发扎起来,用指尖把发丝往耳后撩拨时触碰到了脸上的汗水。事实上,时间现在过去了至少一小时——他所完成的却仅仅是对一处的思考。 如果想离开填补完脚下的空缺即可,可欧希乐斯无法对其他空缺的地方视而不见,如此特殊的地方,很难有第二次进入的机会。 比起加麦基的祭祀,他更关心如何让这个魔法阵重见天日,墙壁上的花纹发出引诱人的气息。 如果不能全部绘制,离开也尽是遗憾。 一定还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某些先前放置在思维角落的问题,如今自主的跑出来——为什么偏偏是72处残缺? 欧希乐斯认为,所罗门不会为所谓的数字而让魔法阵存在巨大的缺陷,因此,他是否可以猜测其实某些地方不必绘制。 他根据周围花纹的判断哪些地方需要弥补,可会不会有些纹路对整个魔法阵来说是无须增添的? 欧希乐斯循着这个思路,把目光落到墙壁和天花板上,之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花纹上居然遗忘掉墙壁。钟楼既然是魔法阵本身,那么它势必是对魔法阵的体现。 等一下,欧希乐斯的左手贴在墙砖上,墙砖与墙砖之间的缝隙有问题,把裂缝和那些花纹一起组合,那就相当于是一个破碎的圆体,有的裂缝笔触强硬如同用剑、刀等兵器挥舞过留下的印象,有的裂缝则是含羞的一笔带过的黑色颜料,而这些裂缝与纹路完全相反。 就是这个! 所有的信息再次的组合起来,得到最终的结论——72处的缺口中,唯有那些能与墙壁裂缝成镜像关系的地方才需要被修补。 【7处缺口】 他闭上眼快速的把所有的图像调动出来,并做出对比,不算困难的得出了答案。 三处在墙壁,一处在地板,还有三处是天花板,注入魔力的羽毛笔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 自上而下的纹路一气呵成的被镌刻在墙壁上,欧希乐斯不可避免的沉浸在这次的简短的描绘里。 他感受到,一个完美无缺的正圆将随着他的动作而诞生,那些纹路在他的笔下越发的鲜活起来,睡梦中苏醒过来的孩童凭借脑海中的记忆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黑色的帷幕渐渐的被扯开,没有一下踊跃成为白日的光亮,不过总算不必依靠魔法看路,效果和每隔两米就放着火把的走廊差不多,负责发光的还是那些最初扎根于天花板的植物根部,更亮,藏了萤火虫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欧希乐斯觉得走廊宽敞许多,他调整着好状态后才继续往前方走去。 不等他走出几步,正前方忽地窜出道辨认不出是什么的火光,一种足以引发人不可抑制的烦躁感的噪音紧随其后的从四面八方传播进欧希乐斯的耳中。 第36章 文人的事怎么算偷 说是喜爱, 更偏向于习惯,赛沃德总是在面包店陪父母工作,继承家族产业。 得益于魔族的休息效率,五点不到她就精神饱满的从床上爬起,一边啃着新鲜出炉的白面包卷,一边琢磨面包的食材,涂抹的配料从牛奶换做蜂蜜,肉松里面放了葡萄干,酸甜混合得恰当好处。 简单而美味的早饭结束后,赛沃德会撸起自己的袖子,帮父母把烤好的面包放在橱柜中展出。若是时间充分,她还会在柜子上面放几朵才摘的、带着露珠的不知名的野花。 时至1967年,家庭氛围如同医院悬挂着静脉点滴的病患,凝重而静默的死亡。街道上加麦基日的踪影日益减少,父亲严厉地告诫她不可胡乱出门,特别是夜晚。母亲整日不见踪迹,回来时眉头紧皱念叨着些听不懂的咒语,似乎是去做关于魔法阵研究的工作。 她或多或少的明白,那场爆炸带来了难以挽回的损失——所罗门钟楼被摧毁本身反倒是其中最无关紧要的。 沉默,一个通俗易懂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它长时间的存在于赛沃德的身上,围绕在她的周围。 没过多久,母亲领着赛沃德离开家中,她望着每一片枯萎的叶子和她的母亲共同摸着她的头,明明没有起风,越来越多的叶子跌落到地面。赛沃德的手上提着自己爱吃的白面包卷。 第一眼见到族长卜利那的外貌,她是惊讶的,顾不得冒犯,诧异的望着对方骷髅的身体,基本的礼仪忘得干干净净——卜利那热爱在街道上散步,和自己的族人交流沟通,那时的她有血有肉。怎么落得如今和腐烂的苹果相同的境地? 母亲松开牵着的手,鞠着躬说:“族长。” “还以为你会为了孩子反抗我的命令呢。” 卜利那待着棺材中,放下自己手上近些日子里得到的魔法阵的资料,不必睡觉是成为骷髅后最大的好处,能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关于钟楼的研究上——光是尸体的埋葬,都是个大工程,把那些破壳而出的鸡重新的塞回蛋中。 “族长您真会说笑,我主的意志是绝对的。” 祭品的选择权不在族长手中,所罗门通过预兆在每任首领的梦境中浮现,这也是魔族确认所罗门还存活的重要原因。钟楼受损半年后,卜利那先后收到过两次预兆的信息,皆和祭品有关。 想到这,卜利那的视线飘到赛沃德身上,饶是她也有点摸不准所罗门的意思,无法解读信息中包含的隐藏含义。 第一次的预兆是罪犯的处理,让不该存在的生命发挥微薄的价值,第二次的预兆把祭品选择到普通居民身上。 正常情况,由于祭品对品质的要求,都是从贵族中选拔的——这是首次破例,难道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亦或是潜在的能力?那么为了祭祀,她得好生的训练训练对方。 原来如此,卜利那若有所思,想必这就是我主为何提前下达预兆又不说明祭祀时间的理由。 她对赛沃德的遭遇表示惋惜,却不会产生以移情作用为基础的同情。对于确定要死的人,卜利那丝毫不会在意他们的感受——它们不是卜利那的保护对象。 正如老师告诉学生你是倒数一名下次多多努力,卜利那平淡地对赛沃德说出事情的真相,根据我主的指示,你就是下任祭品,好在我主时间还没定好,你能多活几日,给你两天时间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告别。 卜利那向来奉行人道主义的观念,祭品该早早地明白自己的处境,放弃对未来的希望——绝望的希望,如此才能好好的享受生命的最后几日。比祭祀前一日才告知对方噩梦仁慈几倍——自我又傲慢的、专横的想法。 说是恐惧吗?还好,加麦基经常面对死亡,每个小孩接受的教育都包含这么条知识:不必恐惧死亡,你的灵魂将与主同在,你的血肉皆化作粮食流入土地,你将以新的方式活在世上。 赛沃德曾亲手把自己死去的宠物用魔法炼成了骷髅跟宠,让它以新的方式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她死后也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自己家人、朋友的身边——她活了几十年也活够了。 说是不甘吗?也许吧,如同卜利那说出的话,赛沃德真正无法接受的是父母为何接受得如此快速,没有为孩子的离去悲伤,连一场应有的告别会都不存在——或许,这不过是一种模糊的,对自由的向往。 这就是命运,赛沃德平静的态度引得卜利那多看了几眼。 自此以后赛沃德就在钟楼中住着,卜利那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甚至还教她魔法,只剩个骨头架子的卜利那说:“为了我主能享用到更好的祭品,你这么弱我主嫌弃怎么办?” 赛沃德没接过话茬。过了几秒,卜利那看着低头编织稻草的赛沃德,不存在的眉毛跳了跳,她问:“你在做什么?” 赛沃德说:“爱莉说稻草人有助于诅咒,可惜你没头发,不然我很愿意帮你理发。” 入住钟楼的第一日,赛沃德同爱莉相识。她什么也没收拾就来到未来居住的房屋中,卜利那把钥匙丢给她后就挥着手离去。 她推开门,穿着围裙的爱莉用鸡毛毯子打扫着橱柜。那件围裙对她来说显得过于的庞大,袖子足足的卷了三圈,皮松散的搭在骨头架子上,嘎吱的叫声吸引到爱莉的注意,鸡毛毯子垂落在腿边,淡然的眸子静静地落在赛沃德的身上。 不知怎么的,赛沃德觉得对方的身体语言显示出醒目的疏离,就好像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事物都不存在,都无法得到她的关心。 这时午日高悬,炽热的光线将滚烫的血色涂抹在爱莉的脸庞,让她多出几分活人的气味。 赛沃德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破对方的私人空间——眼前的女孩是谁,负责打扫屋子的清洁员吗?十几秒后,粉发的女孩主动打破这片寂静的空气。 她把鸡毛毯子随意的丢在地上,眼神锋利似乎在确认不速之客的身份,唇角闪过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我叫爱莉。” “赛沃德。”她尴尬的回答着,这场见面好像爱情小说的开头。 爱莉又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低戒心产生好感,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族长让我照看你,以后请多多指教。” 赛沃德下意识的抬手回握,她对方的皮肤冷的吓人,像撒在墓碑上的月光。于是,她不免产生几分的疑惑和一点猜测——她是那场爆炸案的受害者吗? 爱莉监管着赛沃德的日常,用本子记录着她的生活规律与身体状况。她从不掩饰自己的行为,直白的告诉赛沃德这就是她的工作,是她存活的方式。 赛沃德并不恼怒——对方接受的是卜利那的命令,真该发脾气也是冲着族长去。 说是自由活动,可赛沃德知道,但凡自己真去外面闲逛,指不定身后会跟上多少名守卫,也可能念头就掐死在门口——不过,爱莉陪着她打发无聊的日子,所以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说每天都很无聊,睁开眼睛等着夜幕降临,第二日,爱莉就抱着一堆书和围棋来到屋子中——书大多为狗血的言情小说。 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无形间便亲近起来。爱莉最初住在其它房屋中,她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弥漫着怯懦的屋子。几个月后,她们就经常在晚上一起的吃着面包看书,吐槽里面无逻辑、性格胡乱的角色,说爱情来得就像拖拉机。 “我一直很好奇。”又鉴赏完本狗血言情小说,赛沃德抱着枕头,“你为什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作品?” “这很简单。你瞧,无论如何,小说的结局都是美好而幸福的。”爱莉从善如流的回答,她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后来她就因为我死了。”手上提着面包袋的赛沃德以简单的话作为故事的结尾,在当下的现在说着过去的故事。 利拉兹平静的哦了声,手上拿着加麦基的民族特饮,刨除表面上飘着的骨头,味道还是不错的,每次咀嚼里面的骨头都能感受到清凉的薄荷口味,问:“你和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离开钟楼到面包店的路程中,赛沃德就像漫画中出场的反派轱辘地倾诉出大堆的往事。出于尊重他人的语言权利,利拉兹喝着夏日风味特饮听着赛沃德的故事,好似电影中的慢镜头画面,从远景拉到角色的正脸。 他想,如此一来又解开不少的谜题——加麦基族很久以前就在想方设法的修复钟楼。那么,截至目前它们进行到哪一步——卜利那说的测试是否就是对魔法阵修复能力的测验,欧希乐斯确实适合文物复原的工作——天然的作弊神器。 层叠纷错的记忆在赛沃德的脑海中闪过,她想起爱莉耐心安慰自己的模样,尽力的达成她的每个愿望,想看的书、想吃的食物,爱莉都会铆足精神去帮她完成——她明白,对方通过这系列的行为试图达成某种目的,即使如此,她依旧开心。 吃完最后口沾满果酱的面包,赛沃德夹着棕色的口袋上下滑动地拍拍手,面包碎屑四处乱飞。 “我要去和爱莉团聚。”她说。 利拉兹足足在脑子里倒腾了几分钟,这才明白赛沃德不是想提前履行祭品的职责,而是想回到钟楼做点偷盗的事——优雅、文艺的修饰语。 看得出来,赛沃德不知道利拉兹的真实身份是精灵,至今仍把对方当作是卜利那请来的保镖。 利拉兹微微皱眉,盯着赛沃德,没多生气,“理由和原因?” “我得死而无憾,我要去问问她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赛沃德回答,“你是卜利那的人,我做不到悄无声息的从你视线中离开。既然如此,不如拉你一起入伙。” “否则,我吃饱了撑的才在大街上讲故事。” “不怕偷东西被抓住惩罚?” 利拉兹又说,他对那当初二字很感兴趣,结合赛沃德的话,估计她认为对方的死或许不完全与自己有关,想要在死前减低自己的愧疚感。过度的在意对方,才会被折磨至今,他不讨厌有良知的生物。 “我是祭品,卜利那不会对我下手。”赛沃德充分利用自己的身份,她的视线落到那座银色的钟楼上,“按她的话来说你有绝对的自主权,没准这一切都在她的预估中呢。” 第37章 定时维护 事实上,利拉兹本就打算回去,目光朝着围墙望去。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带来暖洋洋的氛围,那阴气沉沉的森林倒像个遥远的幻觉,唯有四周依旧不那么热闹的街道提示着不对劲。 森林土地中的骨头和卜利那房间中作装饰的动物骨头有着相似的气息,利拉兹很在意两者的关系。 何况他现在的身份是船员,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把船长丢下。 离祭祀开始没几天,卜利那不可能选择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的测试,利拉兹估计花费最多半日。说不定赛沃德的地府相逢计划完成后,他出来还能遇到欧希乐斯。 “她察觉不到钟楼里的动静?” “就算知道,她也没法管理。” 赛沃德笑道,对于卜利那如今的近况,她似乎了解很多,却不打算过多的解释,也许还未将利拉兹纳入己方的阵营,也可能是出于对魔族的忠心。 这话有着另外的含义,赛沃德本人似乎谋划许久。若不是欧希乐斯与利拉兹阴差阳错的前来,她说不准真能轻轻松松地跑回钟楼里的墓室,去寻找那晚的真相。 那么,她肯定明白如何规避危险,还能有机会多打听点情报,利拉兹回复道:“助人为乐可是我的兴趣。” “可算舍得回来,我正打算找人替你收尸呢。”卜利那说。 一名玫瑰红卷发的兽人站立在不远处,兔子耳朵贴着脸部轮廓垂下,紫色的眼睛在卜利那与地面上碎成白糖的骨头间来回移动。 那些骨头内部的缝隙隐约可见黑色的物体,它们像脂肪紧紧的贴在骨头的内部,甚至缓缓的往外流淌,试图从这块被吸干的骨头中转移到其他具有生命活力的地方——流动不凝。 “别废话。”卡玛淡然的开口,她手上提着个头颅,“做正事,不然我替你挖个坟,唱小曲扫墓。” 卡玛走过去把头颅骨和其他的骨骼进行组合。卜利那下半身的骨头已经全部变成地上的粉末,是她自己捏碎的,为了防止骨骼的污染牵扯到灵魂。 十年前她的肉体烂在爆炸中,灵魂在所罗门的庇护下侥幸的得以存活,想要移动必需依附于其它生物的骨骼。那场灾难到现在还影响着她的灵魂,导致她不得不时刻的更换躯体,维持生命的存活。 往日卜利都是让米尔为自己准备新的躯体,不过既然有了新的劳动力,自然得好生的驱使、压榨。 正常情况下,这些来自不同身体的骨骼是无法完美的拼接在一起的,但是,卜利那需要的是供她移动的工具,而非第二具躯体,无须太顾忌锲合度——魔法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加麦基族擅长固定灵魂的魔法,卜利那叹着气,伸出自己的手指在那副全新的骷髅上刻画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它由纯粹的圆形组成,大的小的互相交织——兴许是死过的原因,她对亡灵魔法的理解更近一层,以前得谨慎刻画的魔法阵如今信手拈来,福祸相依。 卡玛纹丝不动地注视着卜利那的行为,她得做好灵魂转移出错的准备——过去有次卜利那的灵魂跑到墙砖上,卡玛沉默地看着地上跳着霹雳舞的墙砖;有次,房屋中央出现个试图站立起来的乌龟;有次,卡玛望着棺材里的面包思考算不算工伤,能不能敲诈。 视觉中,卜利那的身体正在风化,像是捧被风卷起的黄沙,那黑白的粉末少许的飘到卡玛的眼前,随风飘荡的蒲公英种子落在其他地方。 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粉末的运动轨迹,最终全部的停留在墙角处特意留存的缝隙中。 灵魂普遍情况下是无法被生物直接注视到的,如同那些电子、原子,它们存在却难以凭借肉眼观测,除非借助某些工具或者实验。 布朗通过观察花粉粒子在水中做出的无规则运动,从而帮科学家们理解原子和分子的存在,魔力正是帮助生物感受到灵魂的花粉粒子。 如同能看到紫外线的蓝山雀,骨兔恰恰能看到灵魂,更科学的说法是她们能瞅见灵魂的轮廓,热成像仪。 有的科学家认为骨兔的眼部有其它特殊的视锥细胞,灵魂作为一种暂且未被观察到的物质正好能被其捕捉——当然,可以简单的理解为魔法的作用。 随着时间的流逝,卜利那的灵魂渐渐的与那具人为组装的骷髅相融合,好比百事可乐里加王老吉,可口可乐中放加多宝。好消息是没产生排异反应,坏消息是这具新的骨骼对卜利那来说似乎有点难以操作。 上手一摸,好家伙,脊柱侧弯,卜利那紧咬牙关,以所罗门的名誉发誓,那兔崽子百分百是故意的。 “自己说的着急,怪不得我。” 坦率的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理直气壮的卡玛动了动自己的兔耳朵,她听见爆炸声和重物与墙壁碰撞发出的声响。 “真不担心朋友安全?”卜利那问。 “雇佣关系。”卡玛平静的面对卜利那的质问,“我真担忧也是他死后怎么多得些资金。费尔默茨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是单人保家庭,用人单位死亡后其遗产归国家所有。” 卡玛并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全然错误,她在信件中写明了大部分的情报,危险的程度,也告诫过对方不要过度关注加麦基族。 她最多是故意引诱,选择本身是由欧希乐斯做出的——反正她也不在意旁人的评价。再说,根据她的了解,欧希乐斯本人甚至能说出这样的趣事多多益善。 “还以为你多出点良心。” 众所周知,雇佣兵向来是冷血的代名词。何况,卡玛称不上多熟悉欧希乐斯,远远达不到需要愧疚的程度。 “别废话。”卡玛打断对话,“下一步计划是?” 卜利那活动了手腕,她说:“你觉得是欧希乐斯先出来,还是赛沃德先达成自己的目标?或者我们的假设严谨些,两者同时发生。” 不明觉厉的问题,卡玛扫视下晃着纸张的卜利那,灵魂转移没出毛病,兴许是脑抽,想不通,她坦诚的说道:\"说人话。\" 短短半个月,卡玛由衷的厌恶和卜利那的相处,排除对方诡异到极致的恶趣味,比如说骨头做成灯笼夜晚放飞,最无法被卡玛接受的是卜利那不说人话的性格,谜语人的脑残属性。 行为掩饰在蜿蜒崎岖的语言中,稍微不注意便会着道。卡玛被骗得真想给对方的身体组合成畸形种。 “看戏。当然,你要是不想陪我,也能去尤多拉那研究魔法阵。” 尤多拉是赛沃德的母亲,是族内屈指可数的魔法阵研究大师。这些年在她的带领下,钟楼的魔法阵被族内的学者修复了个七八成,卡在最后核心的复原上。 如果能在祭祀前解决,那么祭祀本身都是不需要的——至少,两个祭品中能存活一位。 想到资料库中假期最后一日作业一笔未动,学生挑灯夜读,充分发扬传统的一个夜晚、一支笔、一个奇迹的氛围,路过还能听见高猿长啸、哀转久绝的嚎叫,如同打哈欠的时候嘴里飞进只蟑螂。 “我去买点吃的。”卡玛立刻说。 “记得去森林巡逻。” 卜利那语气平淡,好像母亲对出去玩的女儿说回来时记得带瓶酱油,看似淡然,实际上存着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她有所预料赛沃德的行动,兴许是想探寻当初的真相,破灭自己的幻想,无害于祭祀的情况下,她无所谓。 不过......卜利那抬眼看了下自己对面的墙壁,拉姆贝钟楼顺便承担选拔优秀人才的功能,有几层就包含同精灵的战斗。如果他们打算走小径,是会撞上的......钟楼破坏后,大部分的考验无法使用,可那是感知下的自我防卫——希望不会上演开棺起尸。 第38章 物理系魔法师 一 复杂的花纹带来视觉上的错觉,赛沃德在钟楼的右侧停下。由于钟楼弧形的结构,这恰巧是个死角,换言之正面是无法注意到右侧的生物的。 正门的入口在左侧,利拉兹之前的注意力全在钟楼所带来的压抑上,眼下才察觉出这座钟楼的花纹有先后刻画的顺序。 破裂开来的地方明显能看出施工的痕迹,被刻画了魔法阵的砖头小心翼翼地融进钟楼的本体。如果不是利拉兹注意到花纹透露出的不稳定的魔力,他还真会忽视这处细节。 人工刻画的线条不同于钟楼本身具有的圆润、光滑,充斥着僵直与锐利。事实看来,钟楼遭受破坏后卜利那并非毫无修正。 赛沃德伸手抚摸花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生长在墙壁缝隙之下的柔软且坚强的植株,包裹在气球中的液体,清凉的温度从掌心向内传递,来自缝隙深处的寒冷。 正门只有一条直通卜利那屋子,主厅的道路。好在钟楼大大小小的暗道数不胜数,几年前的逃跑中赛沃德摸清了部分的路径。 右侧的暗道能绕开主厅直接去到墓室。 赛沃德锁着眉艰难的寻找着那条粗细不对劲的墙砖——机关——相当于在一堆白馒头中找到白面包,形状和颜色区别不大,全凭借手感和口味判断——精神状态正常且不饥饿的生物,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去啃砖头。 过于缓慢的进程,利拉兹都快忍不住问上句你以为我们世界的时间是海螺小姐吗时,赛沃德可算找到那块比指甲盖还小的墙砖,一边对利拉兹说请注意脚下安全,一边狠狠地按了下去。 安全二字飘进利拉兹的耳中,还没来得及处理思考,脚下忽地一空做起来自由落体运动,令人不免怀疑难不成坑底下住着牛顿? 利拉兹起先以为会自由降落很久,结果不到两秒,如果按自由落体的公式计算是三米左右的高度。 这就导致感受到正在坠落的、无意识的悬停在空中的利拉兹差点被关上的门打到脑袋——他担心的是二度破坏钟楼,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是和糯米牌似的牵连到整座建筑,指不定会对欧希乐斯那边造成麻烦。 利拉兹抬头,赛沃德握住墙角的凹陷处挂在空中。 环顾四周,墙壁不均匀的分布着凹陷的孔。紧贴地面的孔密很是密集,平整的墙壁上切割出马蜂窝。朝上望去,则会注意到凹陷的孔宽度、深度都更大,距离也变得没头没尾,打翻的泡面。 “怎么,加麦基的体测也包括引体向上?” “我们的体测都是实操,才不整这些虚的。”稳稳的落在地上,赛沃德笑着说,比如说上台互殴,军事选拔。 所处的通道并非黑天墨地,仍然长着主道路处发光的植物,不过光源更加明亮,这次能清晰的见到植物的本貌——灌木丛。 以科学的角度来说,甚至合理过头。 灌木丛能够生长在寒冷又干燥的地方,发达的根系导致它对土壤的需求不高,甚至可以通过调节叶片形态和颜色来适应低光照环境下的生长。 游历那么久,利拉兹真没见过充当光源、根系发达的和手臂一样粗的灌木丛。灌木丛违背正常的生长方向,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横向生长,不必蹲下就能摸到裸露在外部的枝干。 墙缝里没有泥土,接触的那刻利拉兹才诧异的发现灌木丛如同虚幻的投影,触感和真实的植物无法比拟,也就比塑料的手感好上几分。 他干脆整根的提起植物,果不其然,离开根部的灌木丛没过几秒便化作光点消散。 又在几秒后,新的灌木丛长出。 所罗门还挺贯彻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怎样,要不要信仰我主?” 赛沃德饶有兴致的等着利拉兹的回答,要她说与其信仰早就死去的神明,不如崇拜所罗门,下落不明可比生死不明好。 利拉兹耸耸肩,没有回答赛沃德,精灵对神明仅有尊敬毫无信仰。他没有收回手,反倒是采用一个直臂式的手势,微微鞠躬,示意对方快点带路,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显得几分的优雅。 赛沃德自觉的闭嘴,专心的带着路。通道的转弯意外的多,每走几步就出现分叉的道路,思考间稍微没注意就会迷路跟丢,有节奏的脚步声成为环境的主题。 回头望去,背后唯有一条笔直的通道。 利拉兹操控细微的风往赛沃德带路相反的方向移去,还没进入道路就被瞧不见的屏障挡住。若是不回收,风中的魔力就会成为屏障的养料。 那么,与其说是对他们精灵有压制,不如说精灵的魔力更容易被吸收。他们的魔力本就和自然有关,钟楼内部用魔力模拟出植物,某种意义上属性相同。 和同极相斥、异极相吸的磁铁截然相反。 “你打算用什么魔法得到答案?”利拉兹右手在墙壁上滑过,手指和显得粗糙的墙砖片刻的接触。 正常来说,灵魂离去后依靠骨骼得到记忆是困难的。 欧希乐斯从手指骨中得到爱莉的记忆已然令人吃惊,却也能稍作解释,比如说卡玛生前对爱莉动过手脚——利拉兹对骨兔不了解,自然会假设对方有特殊的魔法。 至于加麦基......利拉兹清楚,与其说他们操控亡灵,不如说他们控制肉体,而后用魔法禁锢住尚且停留于世的灵魂,和骨兔是完全相反的种族——对灵魂本身尚且不足。 听到利拉兹的质问,赛沃德没有回答,内心把利拉兹从同伴的位置转移到同行者。她怀疑其对方的真实身份,抛去武力,知识储备也远超于正常的人类,卜利那找这么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钟楼的修复没必要派到她身边——这个人之前说等同行者,难道他不是卜利那主要的客人? “种族机密这种事就没必要打听吧。” 赛沃德停下脚步,转过头平静的开口。 利拉兹静静地注视了会对方看似平淡的面孔——灵活的修改下规则似乎也不错。毕竟,对方这情绪不像是彻底无辜,那样的话,倾听不违反道德。 反正,利拉兹认为道德该用在具备他定义的真善美的生物中。 ——蠕动的声音。 ——躁动的异变。 忽如其来的声响击沉了利拉兹的想法,来自地底的动静,从他们背后的通道快速地向前推进。 以防赛沃德做出不利的事,利拉兹始终在沿途的路上遗留了部分的魔力,他本以为魔力消散的比较快和自己受到钟楼的影响有关。 眼下看来,那些释放的魔力反倒成为滋润某些存在的养料。 不仔细挖掘根本无法察觉到魔力是被吞噬的——亦或是,隐秘的魔法阻碍着他去思考这个可能性,就像当初他完全忽略钟楼本身是魔法阵。 不知名的力量轻柔的推开想法,让他沉溺于错误的答案。 那个声音像是尖锐的物品在地底之下游走,一堆被人为暴力撕烂的白纸碎屑,碎纸机。 利拉兹意识到,那不知名物体的速度和猎物的范围有关,在不能破坏钟楼本身的情况下,能做出的行动只有一个。 利拉兹一把扯住尚且未感受到动静的赛沃德向前奔跑。 三秒的寂静之后,巨大的植物根部从他们先前所在的地方倾斜而出。 第39章 物理系魔法师 二 本来显得昏暗的走廊顷刻间变得刺眼,四处生长的、发光的植物如同打了生长激素的儿童,家长不过片刻未见孩童拔高几十米。 如同狂蟒之灾的灌木丛包裹住走廊的前后,还没来得及踏出几步的利拉兹不得不停下,他松开手,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热带雨林。 地面愈发的柔软,才从烤箱中拿出的松软的面包胚胎,牛顿液体,缓缓的往他们的身上包裹。 赛沃德首次见到灌木丛的变化,被利拉兹扯住的瞬间她就管理好自己的平衡,却猝不及防的被前方赫然增大的光线刺伤了眼睛。 “不要动用魔力。” 正当赛沃德打算用魔法攻击,利拉兹的声音适时的在她的耳边响起——她用了几秒适应光源。 光是一种电磁波,光的颜色取决于光的频率,那些枝干散发出偏向于紫色的光芒——高频率的光,换言之,它甚至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你的意思是那群植物是被魔力吸引的?”赛沃德反问。 试图像捕蝇草一样吞食猎物的地板,必须用魔力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它的侵扰,可如果动用魔力又会吸引植物的活力。 赛沃德忽地想说句,老祖宗,你没必要这么玩我吧,我虽然去盗墓但也没盗你的墓啊! “不错。不考虑植物的情况下还要走多久。” 要是距离短,他就带着赛沃德直接闯。对于利拉兹来说,难点不在于解决植物,而在于不破坏建筑的情况下如何带着身旁的拖油瓶离开,重点是不损坏公共措施。 前所未有的烦躁从心底蔓延开来,郁闷一切向不合理的方向偏移。 “很不幸,十几分钟的路程。”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速度比食堂抢饭还来得迅猛,身旁的墙壁与之前一样,但确实有着细微的难以言表的差距,墙砖上的纹路隐没。 赛沃德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危机感逼迫她深度挖掘关于钟楼的全部信息。 她记得钟楼大部分的通道是反反复复的绕圈,很多的房屋是互通的,再加上那些空间魔法,一个转弯就能从楼下转移到楼上。 卜利那说过,所有的墙壁背后都有一个新的通道,每一个转弯都代表一个新的空间。 “往墙里面跳。” 赛沃德得出了答案,“如果你没有更好的方法,那就听我的往墙里跳。” 墙壁背后是新的区域。利拉兹听到根部在泥土中滑动的声音,它们前进的很慢,耐心的朝着猎物包围,也可能是搜寻含有热量的生物。 先是敲了敲墙壁,良好的听力除了打探消息外还有更多的用处。如果背后是实心的没有房间,墙壁的声音是厚重的,可如果那只是一面负责隔离的墙壁,它的声响会更加清脆,巧克力断裂的动静。 这些常人分辨不出的差别利拉兹很容易就能分辨。哪怕钟楼的本体是魔法阵,它所展现出的物理结构依旧是客观的,至少手感上它是真实的。 空荡的回音,赛沃德的话可信度很高。后面要真是实心的,反正他不会被撞得满头包,利拉兹想。 “我会施展魔法,如果它们要攻击麻烦你抵挡。” 对方没有反驳,那就是同意,赛沃德的手轻轻地贴在墙砖上,穿墙术有很多种实现的方法,加麦基的方法就是把自己的肉体变作类似于灵魂体的存在——她在几年前和爱莉学过。 “还有,请不要排除我附加在你身上的魔法。” 赛沃德贴心的地补充半句,利拉兹可能没什么大事,但她会受到魔法失败的反噬,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收回前言......这才是对我真正的挑战,利拉兹内心复杂万分,没见过精灵主动让魔族把魔法施展在自己身上的,他不像是隐藏自己精灵的身份,更像是给自己没事找事的添堵。 这件事说奇怪倒也不奇怪,说不奇怪却又实实在在的很少发生,罕见程度不亚于英语阅读凭蒙,最后全对的概率。 利拉兹还在思考,一团像是碳在隔绝氧气的,高温环境下燃烧产生的、黑色的火焰骤然的在赛沃德身上释放出来。 不如说是外形看起来像火焰,其本质可能更贴近于阴影,黑色的物质不会烫伤接触到它的人,不过是彻底的吸收对方身上的魔力,亦或是生命力。 与此同时,盘曲到地面上枝干好像吸多了氧气的火焰迅猛地往面前的生物扑去,饿了几天的狼见到新鲜死去的流着血迹的兔子。 早有准备的利拉兹厌烦的扬起右手臂,下一秒,那些还试图攻击的枝干就在砰砰砰的几声巨响之后,散做了烧火的柴火。 百米冠军再怎么受到场地的限制,也不会跑输给才从医院中苏醒的病患。 利拉兹纠结的唯有,真的要让那团看起来和馊了一年似的黑色马赛克移到自己身上吗? 虽说从物理学角度看,马赛克是加麦基族魔力的表现形式,正如他所驱动的,呈现出青白色的风。 但马赛克就是马赛克,洁癖就是洁癖——他又想了想,至少这玩意比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里的浇花水好上不少,再怎么做也不会真让他受到物理上的摧残,一边想着,利拉兹极其不情愿的让赛沃德虚幻的魔力包裹住自己的衣服。 介于薛定谔的猫之间的状态。 听到动静声的赛沃德发觉利拉兹着实比她想象中的实力还要高上几分,这种实力的人类来他们加麦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和卜利那做了什么交易?那混蛋又打算牺牲别人的生命? 她试图把魔法附加在利拉兹身上,注意到自己的魔力居然在有意的逃离,似乎极其不愿意和对方接触。 不对劲,人类与魔族魔力的排斥度并不高,反倒是.....更为奇怪,没听说过那群宅家族会出门。 暂且不想这些,赛沃德冲利拉兹点点头,示意对方可以离开,而后身先士卒的朝着墙壁里面钻,要是里面有危险,就得用首当其冲。 利拉兹没有立刻进去,赛沃德的实力对他来说也是个意料之外的发现,很短的时间,所有的完成不过几秒——卜利那为什么要帮她提升实力,不符合正常逻辑。 他偏着头注视着地面上重新生长起来的枝干,直径更长,蕴含魔力的攻击会让植物生长得加茂盛。 如果不是眼下没时间,利拉兹倒真想好好的研究下其中的规律。 无缘无故的,利拉兹想到欧希乐斯,想必他倒是能更快的找到背后规律——之后想办法拆几块给他瞧瞧。 第40章 物理系魔法师 三 好消息,墙壁里面真有屋子,出去后直走就是墓室,坏消息,这是加麦基族过去锻炼自己的试炼场,考场中的体育场。 赛沃德隐约的感受到这个地方似乎和以前相比产生了异样,几次拿精神力去感知什么也没发现,试炼场多出的新东西令她产生迟疑——两米左右的盔甲兵,按道理说钟楼被摧毁后是无法自我更新的。 “别告诉我这又有异变。” 赛沃德被利拉兹突然的声音吓到,差点抄起墙壁上的斧头砸去。 “我不太确定,只是可能接下来得进行热身运动。”赛沃德委婉的把战斗两个字进行了文学意义上的替换,“正常来说我们想出去就必须经历场试验——这是一个不允许用魔法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想要战胜敌人就得依赖自己的肉体力量。听闻所罗门本人收服72魔神的方式就是物理劝诫,祂 对后代的要求亦是如此。 如果在这座试验场动用魔法,就会受到重力的挤压,魔力本身也会被压制。 即使已经被卜利那丢进这个屋子不知多少次,赛沃德此刻的手掌心依旧不由自主的冒出冷汗,试验场会记住每一个加麦基的实力并且在下次提高难度。 她明明是来找寻真相的,为什么发展到加班学习的地步? 等等,赛沃德察觉到关键点,她倒是习以为常,魔族在抗摔方面也还是挺不错的,但利拉兹呢?人类身体素质公认的大陆倒数第一,他们的恢复力全依靠魔力,而非自身肉体的强悍。 赛沃德正欲开口叫利拉兹待会稍微的躲在她身后,别想着进攻。转头一看......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正在拿着把剑试图撬墙砖。 “你在做什么!” 赛沃德惊呼,慌忙把对方手上的武器抢过来,就算试验场的恢复能力强,也不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 “如你所见,研究它的构造。” 利拉兹淡然的回答,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法。 他试着在剑上附加魔法,果不其然的感受到身上忽的多出股无法摆脱的重力。利拉兹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知道所罗门的魔法冠绝无双,可这未免太超过了,祂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魔法阵所使用的能量不属于已知的任何魔素,植物亦是如此。试验场受到破坏的墙壁会快速的恢复——这所钟楼没有被摧毁前是何等的壮观——定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真实的美。 利拉兹莫名的想帮加麦基试着修补这所旧时的遗物。 怎么还没有动静,赛沃德皱着眉,她提着剑往门那边走去,如果不用战斗就能去往墓室自然是极好的。她递给利拉兹一个给我待在原地别搞破坏的眼神,神情的严肃仿佛去入党,深吸口气试着推开出口的大门。 手还没触碰到大门,那一直待在门口的两副盔甲就以它们本不可能拥有的速度动了起来。左侧的盔甲左臂拿着剑猛地朝着赛沃德的脖颈处砍去,早有准备的赛沃德一个后弯腰的躲开,用双臂撑住身体,右脚用力的朝着盔甲踢去——没踢到盔甲上,倒是把门口的柱子给踢断了。 不到半秒就恢复如初了吗,利拉兹微微的侧着身子躲开了右侧盔甲丢来的利剑,那被赛沃德踢断的柱子迅速的回归原来的模样。 盔甲只是开胃菜。 地面之中渐渐地爬出十几具新的没有面部的尸体——从他们不具备活人思维和灵魂的角度上来说。这些尸体的身高和外形截然不同,除了身上穿着相似的囚服外,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这玩意是杀不死的!” 赛沃德一个横劈切开了试图扑向自己的尸体,里面没有露出血液,什么也没有空白如也,皮肤骨骼全部都不存在,仅仅是一层运作的皮肤。她没有功夫回头,大声的把信息告诉对方,她现在是真的开始祈祷多年不见,人类又进化了。 她可没带人来送死的打算! “盔甲里面有个魔法阵,去破坏它!” 又是一个翻滚从左撇子盔甲的手中逃过,赛沃德皱眉,盔甲的防御度比她之前遇到的还要高出几倍。必须破坏内部的魔法阵才有功效,否则根本无用,她丢下手上那把被左撇子骑士切成两半的剑,武器也是,实在是不公。 必须先想办法把那把剑给收拾了,赛沃德高速地运转着脑部,某种意义上,正是因为她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所以才忠实的遵守着学校制定的规章制度。 对比之下,来自外校的利拉兹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当然,他没用魔法,主要不好解释人类的进化程度。另一方面,有的时候,玩心是在瞬间升起的,正如乐意做加减乘除的大学生。 而且,利拉兹想观察那群尸体。 他借助对方攻击自己的时机,牢牢的抓住对方的手腕,用膝盖撞击它的腹部,使其摔倒在地后彻底的压制住对方。切开内部明明是空的,为什么摸起来却和真的人类没有区别,挤压还能感受到里面被血肉包裹住的骨骼? 右撇子盔甲自正后方朝着利拉兹的脑袋砍下,利拉兹借助自己手上这具尸体抵挡。盔甲的利剑轻易的切割开尸体,然而,这次利拉兹听见了那种血肉被外物分裂的声响,难道那尸体和他们处在不同的维度? 盔甲手上的武器能对尸体造成伤害,假如尸体是罪犯,难不成这两具盔甲生前是看守它们的士兵? 如果真是这样,加麦基未免有点过分的利用资源,连死者的价值都不放过——怎么说,卫兵得有休息日吧。 利拉兹不由想,甚至还不用发工资。 已知,盔甲按着既定的程序进行攻击,尸体似乎是对过去的重现,他们无法对尸体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盔甲却能。 利拉兹一边思索,一边顺道牵走墙壁上挂着的长剑,随意的挥舞却仿佛每个动作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反应,完美的格挡住盔甲的进攻。 巨大的冲击从剑刃上传来,脑海中冒出个值得试验的想法,他顺势将上半身扭转了小半圈,荡开的剑刃借力砍向另外只尸体的脑袋,无成本cos路易十六。 看似逃跑,实际上引诱右撇子盔甲到墙壁的转角处,盔甲再次用利剑刺过时,利拉兹没有选择用利剑防御,空缺的左手一个肘击给转角的墙壁破了个洞——待利剑即将触碰到脸颊时,利拉兹一个滑步躲开,并且毫不客气的把盔甲踹进正自动复原的墙壁中。 但见盔甲不停的挥动双臂,脑袋和墙壁完美的融为一体。 拿起自己的战利品,利拉兹用盔甲手上的银色佩剑当机立断的切断刻画有魔法阵的部位,失去电池、发条功能的玩偶,彻底进入待机状态。 房屋间果然是独立的......利拉兹若有所思,墙壁彻底复原前他瞥到了外面的景观——生长着植株的通道,但是房屋与通道间隔着漆黑的间隙,那段间隙会是什么呢? 一声巨大的敲锣声打破利拉兹的思考,他往声音的源头望去,难得的愣了片刻。 对付左撇子盔甲的赛沃德左手提着盔缨,右手的剑直直的放在盔缨的后方,好似要切掉那部分毛。左撇子盔甲双脚跪在地上——利拉兹觉得要不是就是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从盔甲没有头部的身体读出了别动我的命根子。 第41章 物理系魔法师 四 削骨如泥的利剑不费工夫的切开它所接触的每个物品,不知是思维的错觉,亦是魔法的影响。 赛沃德感觉喉咙的呼吸变得艰辛,令人不适的眩晕感,洗衣机中被旋转半小时的脑袋,缓慢的影响着她身体的平衡。 ——是什么东西? ——我接触过的事物....尸体吗? 靠近墙壁扯开距离,赛沃德取下把斧头丢向往自己扑的尸体,连带着掀翻后面的囚犯。分出抹视线瞧见的是才把尸体放倒的利拉兹——想来不用她担心。 说起来,这盔甲和之前的有点不同,多出长条的棕色盔缨。 又是圈尸体包围着,赛沃德敏锐的躲开最先进攻的囚犯,并且抓住它的脑袋,以大风车的方式抡了一个整圆清扫开来周围其他的影像——疯狂摩天轮。 那些尸体撞在墙壁上都能听见骨骼破损的声响。 有点好用啊,这长老,赛沃德想,见左撇子盔甲又将袭来,赛沃德不假思索的把手上囚犯的脑袋与身体分离,扔铅球似的用力丢出去。 这种攻击对左撇子盔甲来说不痛不痒,直接用手抓住了尸体的脑袋,那边地面上的下半身用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脑壳——赛沃德借助这个功夫跳上天花板,通关空缺的孔洞挂住整个身子,引体向上加强版。 而后,在左撇子盔甲抓住脑袋的瞬间,用力一晃朝着对方的脑袋冲去,不偏不倚的抓住头盔,双脚踩在左撇子盔甲的肩膀上,借力顺利的扯下头盔。 尸首分离的那刻,由于受力的变化,赛沃德上身后仰,双脚转而缠上盔甲的脖颈,硬生生的把它甩了出去,又借这样的力量,重新灵巧的站在地面上。 赛沃德拎起盔缨——若不是卜利那总限制她的魔力,她最初也不会被揍得那么惨。事到如今,报仇雪恨的滋味真不错。 赛沃德没想到的是,那左撇子盔甲竟然抖得不敢过来——怎么,这是你生前的头发不成? 赛沃德试探性的晃了晃,盔甲反应更是巨大,她来了兴致,抄起旁边的剑就放在盔缨的后方。 彭!猛地一声盔甲原地跪下——不用多说,正是这样的声音吸引到利拉兹。 同利拉兹对视的赛沃德也注意到对方那边正在进行行为艺术的盔甲,她的瞳孔再度变大,你这家伙做了什么离谱的事? \"你继续。\" 利拉兹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氛围,默默地转过头去切割尸体,不愿理睬对方——这年头当卫兵没假期就算了,还得担心秃头的问题。 解决盔甲后,尸体就不会攻击,利拉兹方才半路劫持了位囚犯,用魔法给捆在原地。 不出意外,若是用盔甲的剑便能成功的刺入囚犯的体内,取出利剑,剑刃上没有血液,肉眼却能见到尸体内部流淌的鲜红的液体,和接触有关系吗? 利拉兹目光转移到恢复好的伤口上,他有一个新的猜测,钟楼最大的作用是记录时间,或者说钟楼亲身经历过的历史——那寻找真相的方法不言而喻。 “你真实身份不会是邪恶医生吧?” 处理完左撇子盔甲的赛沃德靠在门边的柱子上,她觉得自己要是不出声打断,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兴许就是开始品尝。 利拉兹不会吃随意采摘的食物,除非留在这的是欧希乐斯。 “别把小说情节当真,我是环保主义者。” 利拉兹起身,当着赛沃德的面再次切开了囚犯的手臂,讲究个藕断丝连。 “怎么,你对我们魔族有仇?鞭尸成瘾狂。” 赛沃德表情不悦地盯着表情淡然的利拉兹,按道理说可以出去了,她也听到熟悉的,开门的跳闸般的声响,试着推开,门却纹丝不动。 她只能把原因归到带着笑容的利拉兹身上。 “我不过是想确认几件事。” 赛沃德眼眸一暗,她看着利拉兹又把利剑放回右撇子盔甲的手中,对方还特意帮忙把盔甲再次扯出来,确认,有什么值得确认的事? 头盔没被转化成墙壁吗,利拉兹感到点可惜,这盔甲还挺养眼,看材质是十七世纪的,尤其是那把银色的佩剑,每一道的纹路都符合他的审美。 有点喜欢,出去后看能不能和卜利那交换。 “我只回答我知道的。”赛沃德皱着眉,眼下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是打算借用钟楼的能力去探索当初的真相吗?” “不然呢,难道你有其它方法?” “有你也没法用。” 这个说法赛沃德没有想到,她知道就算自己问对方也不会说,干脆抛弃这句话思索起其它事,他为什么对钟楼记录的事上心——是自己猜出来的,还是卜利那告诉的? “推测出来很难吗?”利拉兹似笑非笑的问道。 “要是有类似的当然不难——。”下意识回复的赛沃德忽的住嘴,这人如何知道的她的心理想法? “哦,我尝试说服了自己。”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利拉兹成功的把自己的想法扭转过来。 已知,他来这的主要任务是陪欧希乐斯还骨头,次要任务是了解爱莉的真相。 那么,合理的运用的能力达成目标,有什么不对吗?况且,赛沃德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利拉兹垂眉,她对钟楼的了解根本不该是祭品能知道的程度。 如果是爱莉告诉她的,那爱莉从何得知的? 若是想弄清楚卜利那的目的,他就必须完整的知道赛沃德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 “你为什么要愧疚,为什么要试图证明爱莉的错误?” 利拉兹在证明错误几个字上加重语气。 按赛沃德说法,她是自己想逃离才会连累爱莉——太多逻辑上的问题,逃离?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从卜利那的手下离开。成功的离开钟楼后,她打算如何离开森林? 他迫切的想理清事情的真相。 某种程度上,利拉兹是恶劣的,他尤其想见证生物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的模样,并从对方的丑陋中得到轻松的快感——对精灵来说,他的性格太过低劣。 尽管如此,哪怕如此,依旧无法克制,对方是魔族,那稍微的放纵下也是没问题的吧? “为什么选择今天?” 赛沃德的有句话引起利拉兹的注意,她说我做不到悄无声息的从你的视线中离开,所以需要拉人入伙。 真正保险的做法是等候时间,离祭祀开始还有几天,赛沃德找爱莉确认真相的时间是充沛的,何必冒着计划暴露的风险告诉别人? 对于赛沃德的做法,利拉兹想到一个可能,他说:“你必须今天去找她。” 第42章 哈塔特 时间回到利拉兹与赛沃德刚进钟楼,卡玛收到卜利那的命名去往花园——对森林进行例行的巡逻。 明明是兔子,却完全被卜利那当做看家犬。卡玛跳到离自己最近的树木上,从这能轻松的看见围墙内部。 【它】是一种智力低下的存在,行动方式唯有朝着活物直线前进,跳跃最高不超过三米。 这也是加麦基修建围墙的原因,事实上,大部分的加麦基是不知道此事的。 夜晚来临时,所有的居民都会陷入睡眠,除了拉姆贝钟楼的卜利那和里面的住客。 挂在这监视的东西不见了.....。 警惕赫然升起,今日深林的雾气比往日还重,如果是普通人估计走几步就要摔个满头包。 得益于种族优势,卡玛在雾气中的行走并不困难,她每天都会来到外边检查自己留下观察的小物件——一颗拿头颅种出来的眼睛,它能发挥摄像机的功效。 难道说,不行,得去中心确认——倒非是卡玛对加麦基的事尤其上心,可谁叫她有把柄在卜利那手上。 何况拿钱办事,她是名有职业素养的雇佣兵——为了钱,她甚至愿意把自己肋骨打折给人熬汤。 通过在树枝上跳跃,卡玛在森林中快速的前进,如履平地。她每次的动作都没发出半分的声响,树干甚至都没有因为突然承受重物向下弯曲,毫无动静,仿佛根本没有生物来过。 搜寻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它,不可避免的需要近距离接触。正常情况,它只会在晚上出现。 夜晚的魔素能让它长时间的维持自己的形状,森林中新鲜的骨头全是它导致的。 如果不是它,会是那个人弄出的动静吗?卡玛在心中思索,几年前她接到一个男子的委托,请她偷取尸体的骨头,在客观的报酬下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后来她成功偷到部分骨头,对方留下钱后却没有拿走委托物品,无奈,她只得自己留下。 头脑风暴间,卡玛抵达那片诞生它的湖。卡玛对它产生异变早有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它拥有了模拟生物的功能。 雾霾的环境,一个人影在空中闪现。 那是她的轮廓。 绘画中常见的人物剪影,自由移动的黑色纸人——它的身体似乎是由液体构成,粘稠的石油不停地往下滴落,又在接触到地面前蒸发殆尽。 漆黑的脸上一只眼睛黏在鼻梁处的位置,另一只则落在支气管的位置,瞳孔左右跃动着。 捕捉外界光源的视网膜接收到卡玛的刺激,做出了非条件反射的自保行为。 数不清的利刃从地面拔地而起,利刃没对枝干造成任何的损害,从雾气中被投放的幻影,对无生命的自然事物来说是无害的存在。 可利刃在触碰到卡玛的瞬间,褪去自己伪装的外壳,侵蚀一切有生命活动的生物。 半截袖子的布料飘在空中。 不带任何思考的,卡玛迅速的逃离这个区域。 长时间的打交道下,卡玛明白一切带着魔法的攻击,都是促使它成长的养料。 从地理位置来讲,加麦基生活在森林的西北方,而它生活在森林正中央,无法离开。 正如卡玛所料,它的攻击作用于部分的范围。它没有继续追击离开的卡玛,身体又发生了新的变化,转换为其它的轮廓。 这个身影矮上几分,黑色的液体从它的身上落下,风干的树木掉落的树皮——皮肤苍白的粉发女子。 她想尝试说话,喉咙却被椭圆形的物品堵住,无法发声。于是,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喉咙,像撕面包一样扯开自己的喉咙,里面调出颗沾满粘液的眼珠。 滴答滴答——时针游走的清脆的声音传入卜利那的耳中,一下又一下,节奏变得混乱,声音变得厚重,令人不适的噪音。 卜利那上次听见拉姆贝时钟的声音,还是成为族长那天。 “看来它真的醒了。”卜利那叹气,所有的事情都按着所罗门留下的预言发展。 ?μapt?a——意为罪,也被称作哈塔特。 它不是拥有生命的特定生物,是一种和火山、海啸类似的自然现象。 如果世界上战争频发,罪行肆虐,那么它就会及时的出现,肃清生物,使自然界的资源恢复——调节手段。 无法消灭,只能尽可能的推迟它出现的时间——拉姆贝钟楼其中项作用便是“封印”,封印被它承载的生物。 棺材的边缘摆放着根以黑色为主基调莫约一米左右的权杖,蓝色的圆形珠宝置于顶端,类似幼儿园涂鸦中的太阳外轮廓围绕着珠宝周围,柄身上的浅蓝色线条若隐若现,又仿佛是白色。 它能帮助失去肉体的卜利那适当的控制钟楼。 “你回来得刚刚好。”卜利那转着手杖,淡然的看向已经回到钟楼的卡玛。 这位兽族的姑娘在全速的奔跑中,很快的想明白卜利那正是知道它会苏醒才会叫她去确认。 但是,居然不提前告诉她,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定要伤到手臂,卡玛不爽的说:“既然知道,叫我确认做什么?” “以防万一,亲爱的。”卜利那语气轻快,“况且,谁叫你当初偷了它的遗体呢?” 卡玛不再回答,卜利那也没有在此事上深究责任,她说:“立刻疏散钟楼的在职文员,让尤杜拉按照方案一执行计划。我去墓室和它打个招呼。” 话毕,卜利那拿权杖敲了敲地板,权杖接触到地面的那刻,墙壁所有的花纹随之与其产生光芒,释放出淡淡的光芒。 这一瞬间,她和钟楼建立起完整的联系,见它前,得去处理精灵惹出的麻烦。 “我知道了。”卡玛深吸口气,朝着钟楼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决定了,之后必须加钱——浅浅贵个三倍。 精灵——所罗门的预言里,可没说会来精灵。那么,他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希望别是坏事。 还有那个人类,可别辜负我主的信任,卜利那像雾里赶路的行者,不得不依靠手上的权杖前进。 第43章 往事如烟 一 早些受到刺激而快速生长的灌木丛懒洋洋地趴在地面上,它们像水加多后沾稠的面团,分出的细小的根茎如蜘蛛丝般编织到整个通道。 卜利那拿起权杖的头端,随意一点,那根茎就中了软骨毒似的有气无力的垂下。 卜利那蹲下身子,拾起截长着嫩芽的根茎,按压着手感类似于橡胶手套的根茎,故作严厉的开口:“你们啊,是故意的吧,明明可以安静待着,偏偏要去吓人。下次再这样,我可是会向所罗门告状的。” 恐怕没人能想到这群灌木丛是有意识的,当然,它们还没进化到每块根茎都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主意识操控着灌木丛的行动。 听到卜利那搬出所罗门的名号,装死的根茎比凭空中奖五十万反应还剧烈,残影都晃了出来。 “回自己位置上去。” 卜利那无奈的摇头,十年过去这些植物的玩心还是一如既往地严重。 这些植物是所罗门七十二魔神中擅长鉴别药草的弗拉士种植出的,具有一定的思维能力,最擅长的事就是汲取其它生物的魔力和血液——钟楼内的植物强度不高,作为装饰物存在。 根茎磨蹭着退了回去,不多时,通道又变回本来的模样。 略显黑暗的氛围中,十年的爆炸案又浮现在卜利那的脑海中。 1967年是她刚刚上任族长的时间,族长的位置不是承袭,是所罗门在候选者主动选择的结果。每任族长上任,都会在钟楼中举行宴会。 卜利那一边回应其它贵族的话,一边把视线往宴会上的食物瞥,尚未被动的金黄色外皮烤鸭、香草雪花牛肉、波士顿龙虾,还有那些如云朵做成的奶油甜品,她能想象出进入口中后甜品瞬间融化的模样。 世界上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比方说宴会上的食材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看的。 要知道她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块牛肉,水都没来得及喝。 “莱安,米尔又跑哪去玩了?” 好不容易有了喘气的时间,卜利那揉着额,回头一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孩又溜之大吉,不知跑哪去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手痒了,小兔崽子又不翼而飞。 米尔是卜利那的孩子。这当然不奇怪,光是年龄卜利那已经六十多岁。 魔族的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血脉匹配,实力相当——故此,卜利那和莱安的恋爱充斥着打打杀杀。 第一次见面,他们为所罗门最喜欢的颜色大打出手,第二次为所罗门最喜欢的事物进行辩论。一来二去,他们就吵吵闹闹十多年,对于人类来说,十年称得上重要的转折。 寿命的短暂让人类用几个月谈恋爱,用几个月结婚,如此短暂的时间,难以确认对方是否真的适合自己。 魔族不同,他们寿命比人类长,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适合自己的爱人。 十年过去,莱安踌躇了半小时,问,“我可以试着追你吗?” 当莱安说出这句话时,一旁吃着南瓜头的卜利那抬起头来,红色的眼睛像是燃烧的火焰,莱安的耳朵轮廓跟着烧起来。 他想,要是卜利那拒绝,我就一拳把自己打失忆,装作无事发生。 “那就从明天的约会开始。”卜利那说。 莱安的工作可以用侍卫形容,负责巡逻排除威胁和保卫族长的安全。 宴会中他站在暗处,监视每位受邀者的动静,他说,“那家伙半小时前以肚子疼做借口,跑到和外面和其它小孩玩捉迷藏了。顺便一提,赢了三次,输了五次。”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卜利那用微妙地视线注视着莱安,你没事数孩子的游戏胜率做什么,炫耀自己曾经捉迷藏胜率高达百分之百吗? 她晃晃头,想说点什么就被叫去和从外地来的贵客打招呼。 “幸会,很高兴见到您,卜利那族长。我对加麦基族一直很感兴趣。” 眼前男子弯腰抚胸行礼,他的的衣着尤其华丽,数不清的珠宝和金属配饰做着装饰,金银丝的刺绣彰显华丽,贴花和珠片突出衣服的立体感,这种十五世纪的风格人类早就不使用了。 这种珠宝店成精的风格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突兀。 卜利那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类的笑容,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情绪,她回以同等的礼节,“您好,请问您和杰森教授的关系是?” “教授今日身体有恙。我是他的弟子伊达那。” 伊达那看起来十分的年轻,最多二十几岁。卜利那不由注意到对方那比自己还长的黑色长发,她说,“请你之后替我向他问好,杰森教授帮助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 “教授也很高兴自己有生之年能见识到所罗门的魔法。” \"杰森不是还有个徒弟吗?怎么没见到他。\" 伊达那对卜利那微微地笑了起来,“你是说昆顿学长吧,他正在外面给教授买礼物。” 有问题,卜利那和杰森很熟。 那是个做事一丝不苟到会在晚上把第二天的日常安排出来的人——每小时的日程,早上永远是吃压缩饼干,如果有人不敲门就进屋会被他痛骂。 这样的人,哪怕临时修改计划,也会提前和人说。 “晚宴结束后还有舞会,祝愿你能有个美妙的夜晚。” “我想会的。”伊达那点头道谢,端着盘马卡龙离开了宴会。 卜利那注视着伊达那的身影转入其它主厅,周围是热闹的讨论。 她忽的一惊,明明聊了接近一分钟,她此刻居然回忆不起对方的外貌,只能记得那身足以闪瞎人视线的服饰。当她询问其它加麦基时,竟无人看见过那个奇怪的男子! 那人是故意的,光看表情卜利那的神态坦然而轻松,她凝视着远方的那条通道,那个主厅是普通居民的娱乐区域——族长上任,自然是全族庆祝。 为什么来找她,又故意留下能轻松识破的谎言? 故意挑起她的警惕有什么意义,难道说.....要的就是她的警惕心?这不符合正常理。 第44章 往事如烟 二 \"莱安,去排查钟楼内部的安全。” 卜利那没有即刻跟上去,她用魔力隔绝环境后,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如实的告诉给莱安。 短暂的回忆后,莱安确定宴会的邀请名单中没有伊达那的名字,杰森现在没到,听闻是路上遇到其它的麻烦。 卜利那沉默地看着莱安转身进入钟楼的里层,一种不可避免的心悸出现,心跳不规则的加速。她深吸口气,朝着另一侧的主厅走去。 滴答滴答,分不清是幻觉还真实的钟响,它隐秘的拜访着卜利那,甚至不愿让她听到,可它确确实实的存在。 外围的大厅不像内部那般严肃,加麦基在宴会上放得很开,卜利那光是随意扫视就见到至少五对接吻的情侣。有人注意到卜利那的声影,一声卜利那族长带来更多雀跃的欢呼,像上课班长说出老师后全班的学生跟着打招呼。 意料之中的,她没有见到那个男子的身影。对方的出现唤起她的警惕心,她才让莱安去巡逻——哪怕这样的行动正是对方的目的,也不得不照做。 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这座主厅有不对之处,还是值得研究的加麦基? 带着微笑回复每位同自己打招呼的族人,卜利那心中加速思考。要明确的是,她的首要目的不是找到那个奇怪的男子,而是得知他的目标。 就在此时,卜利那察觉到主厅边缘处有道视线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卜利那在女孩身上感受到股奇怪的气息,那是来源自血脉的无法忽视的感应,带给她的是极端的不适。烈日炎炎下出门坐公交车,过于拥挤的人流还夹杂着榴莲的苦味。 “有什么事吗?”卜利那蹲下身子,耐心的询问。 女孩抬头看了眼卜利那,又低下头闷着不说话。卜利那环顾四周,没有见到着急找孩子的父母,她又问:“你和自己的父母走散了吗?” 女孩点点头,仍然没说话。 “我带你去找外面的卫兵,他们会帮你找自己的父母。” 卜利那牵起女孩的左手,女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长袖,抬起手的时候袖子往下落,大大小小的伤口直白的闯入卜利那的眼中。 女孩偏着头,不理解这个答应要帮自己找父母的人为何站在原地不动,不再掩饰自己严肃的表情。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吸引卜利那注意的不只是女孩手上的伤口,更多的是缠绕在伤口周围的黑色线条,转瞬即逝,好像那是眼花导致的错觉,水面之下一闪而过的不明物质,看客分不清是天空的倒影,还是眼球在疲劳下导致的幻觉。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重,卜利那又补充半句:“按照我们加麦基的法律,家暴也是犯罪,作为族长我有义务保护每一位族人。而且,要是误会你父母也不好,所以能告诉我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女孩望着卜利那,卜利那发现女孩的动作显得僵硬,她抬起自己另外只手时和科幻片中报废的机器人没什么两样,双脚瘫痪后装上假肢第一次尝试走路的病患。 大脑知道如何行动,肉体却无法做出及时的反馈。 “药。” 比平常人更加尖锐的声音。 药?卜利那一时间无法理解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词,是说拿女孩做药,还是为了敷药导致的结果,想到女孩对父母没有产生应激的反应。 她说:“是父母给你上药才弄成这样的吗?” 女孩再次点头,紧接着无论卜利那问什么女孩都不再开口,好像她的大脑中没有回答问题的程序,上世纪的翻盖手机做不到智能手机处理信息的速度。 无论如何,卜利那都不可能放任眼前的女孩离开,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装告诉女孩侍卫会帮忙找她的父母,实则让侍卫监视住女孩的动静。 女孩对卜利那的安排没有任何的反抗。卜利那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不只是钟楼内部,外面也是热火朝天,树木上缠绕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夜晚的月光落在身上如同短促的雨季后的清风。 离开钟楼需要经过一个通道,通道内部散着本不该存在的月光,过于冰冷的温度令卜利那不自觉的打着寒颤,带来种用台式电脑写论文,没来得及保存就偶遇停电的眩晕感,轻微的刺痛感从脊髓传递至大脑。 ——魔力对灵魂的自动保护。 意识到这点,卜利那猛地甩开牵着女孩的手。这时,才反应过来通道内部多出淡淡的香味,那是种奇怪的花香,闻起来有点像桂花,也有点像煮熟的茶叶。 女孩疑惑的望着忽然松手的卜利那,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困惑。 所有的行为都是在未被察觉的情况下完成的。 卜利那心里一惊,她为什么能注意到女孩,为什么要主动带女孩离开?这不是她会做出的行为,保险的做法是让侍卫进来,而不是她主动的出去,但为什么她的思维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而合理的? 就像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蒙蔽了她的思考。 就像某种看不见的手操控着她。 ——她不像是知情者。 但是现在没有过多的功夫去探究对方的立场,卜利那抬起手,空气中凭空的冒出旺盛的藤蔓紧紧的将女孩捆起。 她不会原地击杀对方,虽说有放虎归山的可能性,但作为族长更应该讲究证据。 整个过程,女孩依旧保持着安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唯一的变化就是收缩的瞳孔。 滴答、滴答——。 躲避在卜利那身边的声音总算放大了自己的存在,咕噜咕噜煮沸的水冲破高压锅的束缚。 然而,它并不刺耳,正如下课的铃声,无论多么剧烈学生都不会恼怒,它宣告着某个存在的到来。 时钟的价值不仅仅是象征流逝,它还为生物划分了日常的行动方式,春种秋收,早起晚睡,人们的生活被它潜移默化的控制着。 女孩被时钟唤醒了某样藏于身体内的基因,好比电脑中开启新的段落的回车。 她的身体变作了夏季里融化的桑葚冰淇淋,骨头、血肉全都成为摊开在地面上的、被熊孩子打翻的颜料,猝不及防的跳到卜利那的脸上。 第45章 往事如烟 三 莱安让手下检查钟楼外围的情况,自己带着两个熟悉的同伴沿着第三十二层进行排查。 三十二层并非是指高度, 而是通道的编号,或许所罗门是为了端水,祂 所遗留下的物品基本都与七十二有关。 拉姆贝钟楼作为所罗门遗留物中最重要的建筑,正常来说看管它的种族该是排名前几的魔族,诸如巴尔、华利弗,亦或是近些年依靠文化发展,实力大增的安度西亚。 然而,拉姆贝钟楼偏偏又修建在不适合发展的森林中,思来索去,魔族决定依靠抽签的方式解决这个烂摊子——反正拉姆贝钟楼又不能长翅膀飞走。 可喜可贺,加麦基族的族长凭借自己超强的运气赢得了这份荣誉。 莱安左后方的加麦基是个左撇子,平日里最爱和族内的小孩在书店里抢漫画书,巡逻时不务正业的充沛自己的魔生。他常说人类的伟大就是想象的伟大,人类的赞歌是思维的赞歌——最后的结局就是被莱安拉去加练,亲自体验勇气的结晶。 另一位加麦基为了保持阵型自然是右撇子,虽说最为年长,怼起魔来可不输任何的年轻魔。他有个早上一定要洗两次脸的怪癖,第一次热水,第二次冷水,生怕热胀冷缩得不彻底。 最初他们的工作是看守罪犯,反复的调剂后成为莱安的手下。左撇子起先是不服气的,不过被莱安揍过十几次,挂在树上三天后彻底服气,继承热血漫光速认可的传统美德。 “我还是想不通,年纪轻轻的我怎么就秃了。”左撇子忽然开口,他总是闲不住,嘴巴就没听过,和他共事的人都学会买上几副耳塞保护自己的耳膜。 他摸摸自己毛发稀少的脑袋,发囊总爱在不知不觉间坏死,早上起来摸到枕边的一把毛发,心比杀了几年的鱼还凉。 怪哉,他们这又没酸雨和雾霾,为什么还会像人类某个常年雨季的国家的百姓一样,他父母头发茂盛得和地上的泥土没区别,基因变异得有点过分。 “我也好奇,越秃越强的定律在你身上都不管用。”右撇子淡淡的开口,他热衷于戳别人的痛点,看到别人难受比赚钱还有意思,右撇子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坏毛病。 “我又不是漫画角色。话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些小孩看的漫画吗,什么漫画都是无能为力者逃避生活的安慰剂,怎么知道这个梗的?” “你整天念叨得他都快听吐了,昨天还和我说要把你埋土里改过自新。” 莱安听到这话,主动的代替右撇子回答。他也是受到左撇子言语侵蚀的受害者,不过鉴于他真的会把人自挂东南枝,左撇子总能掐着他不耐烦的点住嘴。 俗称,秘技——左右反复横跳。 “也不是不行。”左撇子想了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指不定我的秃头在自然的栽培中能重获生机。\" “先担心种子会不会被鸟叼走吧。” 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莱安不再理睬开启废话模式的左撇子,转而审视三十二层的情况。选择从三十二层检查是有理由的,其上方便是整座的核心拉姆贝钟的所在地。 莱安对时钟的了解不超过高考作文的字数,脑海中浮现出那首众魔周知的小学课本必背诗歌。 我羡慕渴望所罗门的殿宇,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愿作为它的装饰。 我主所罗门啊,我的王、我的神啊,求你损耗我的命,因我是最为虔诚的灵。 神啊,我愿做你的盾牌,做那驱赶哈塔特的首要者,只求你的欢喜长久存在。 主我的 神啊,这一切不求你的铭记,我求你能让我永久的诉说你不灭的信实。 诗歌亦有魔法咒语的功效,所罗门遗留的大部分诗歌都能帮助魔族稳定自身的魔力和精神的清醒。他们承受所罗门的恩惠,亦要为主献上自己的全部。 这首诗歌是对所罗门的回应——神啊 我们能为你付出所有,只求你让我们死后的灵魂多多停留——加麦基族对亡灵魔法的认知某种意义上和这首诗歌息息相关。 诗歌——莱安的思维莫名的开始发散,他想象那些诗句变成流动的烟雾,明灭可睹的云霞,难求的微茫烟涛,背阔肌随着呼吸收缩,牵扯肩胛骨下降。 他感到自己穿越到往日的春季,置身于浓厚的花海,数不清的花粉弥漫每寸空气,挤占掉氧气的空间。他不是花粉过敏者,可尘沙般的数量面前也会为此感到厌烦。 厌烦——莱安为无处不在的声音感到烦心,左撇子口若悬河的说着自己喜欢吃的美食,夏季的蚊子,无法找寻到具体的目标,乐此不疲的骚扰着每个想睡觉的生物。 好想拍蚊子。 好想把吵闹的源头就地正法。 好想安详入眠,不知道卜利那喜不喜欢在夕阳下躺在看日落......卜利那——如同脑震荡,莱安神情有点恍惚——对了,巡逻,卜利那说的没脸男子的事——。 莱安一个激灵用最为原始的方法帮助自己清晰,狠狠地咬下自己的舌头,咬断舌头有些困难,但下定决心咬破却不麻烦,剧烈的疼痛刺激到神经,冷汗滴落到地面的泥土。 泥土。 “你们有没有闻到奇怪的香味?” 莱安沉声问道,左撇子和右撇子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一个依旧不知疲惫的谈论着头发和种子的相似程度,论种头发的一百零八种可能性,另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偶尔语出惊人,说上句你是炒瓜子,别想做向日葵。 左撇子和右撇子作为合格的侍卫自然听懂莱安这句话的含义,左撇子瞬间住嘴,他说:“没有,倒是你刚刚像个知道小孩吃了果实要变成溺水侠的爱酒家,我还以为你又打算抄起砖头往我脸上砸,正准备识时务者为俊杰。” .......也算住嘴了吧? 嘴上有点不着调,左撇子收敛起自己带笑的面容,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只是他,右撇子也未曾有所发现。莱安一句话说明了自己的遭遇,思维的发散毫无征兆,西北风和暴雨的降临往往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真正的恐惧来自于未知,是死亡本身的鬼魅,人们知道它终有一日会来临,却不知何时出现,惶恐、害怕。 莱安抬起手,通道突兀地被一层漆黑的火焰包围——这熊熊的火焰所覆盖的地方将被莱安掌控,他能感受到通道中植株的变化,几乎一瞬间,他就感受到那火焰传来的不对劲的反馈。 噼里啪啦的寂静的闪光爆发,它应该是有声的。众魔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墙壁中弥漫出来,那是种冰凉而令人不适的“心里感觉”。 莱安难以描述这种感觉,它不像雨落在手臂带来寒冷,火焰触碰到皮肤导致刺痛,不是由物理反应到精神,它是“情绪”的反应。 而后,闪光结束后的通道出现一团模糊的影子,带着涌动而出的尖刺。 第46章 往事如烟 四 没有任何的交流与沟通,最先行动的是左撇子,周围的环境似乎扭曲了一下,左撇子的身影紧接着消失在通道里。与此同时,空中的『黑暗』忽的转换为『光芒』,所有的黑色凝聚为一张巨大的幕布将黑影包裹。 魔法——黑夜,具有操控光线与影子的能力,使用方法根据场所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唯一的弊端是左撇子使用魔法时必须把自己的身体作为沟通的媒介融入黑暗。 右撇子站在原地,他张开嘴做出类似发出哦的嘴型,紧接着沉稳的声音响起——言语类魔法多用于辅助,亦称为魔咒。 魔咒与人类施展魔法所讲述的词语是截然不同的,后者称作咒语。 “愿那追求出众的灵被野兽撕裂,愿罪人的骨头在日光之下蒙受羞辱。” 光芒编织出的丝线缠绕住朝他们袭击的黑刺,右撇子神色一凝,他的攻击分明作用到物体上,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作用于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上的物体——魔法对它来说无用吗?魔咒除了控制外,落在莱安身上增幅着他的防御和速度。 只见莱安微微弯腰,左脚后退,右手抽出左侧的佩剑,对右撇子魔法的失效视而不见。 莱安双足力蹬,冲天跃起,手中的配剑跟着他的动作切开那些四面八方袭来的黑刺——既然魔法不管用,便尝试物理攻击,用佩剑是最稳妥的,谁也不知道接触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的佩剑虽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却受到过主的庇护,乃是用上好的魔能石铸造而成,普通男子用它亦能轻易的砍断百年树木。 “我们糟害时向祢求助,祢必转脸倾听我们的祈祷。” “祢恩赐于我们,使利器得以审判诸种罪行。” 右撇子迅速的转变自己的魔咒,淡淡的金光涌入莱安手上的利剑,同时他抽出自己的佩剑,一脚踹开恢复如初后试图攻击自己的黑刺,心底暗骂这群欺软怕硬的玩意。 莱安踩在黑刺上借力的往黑影冲去,擒贼先擒王。佩剑笔直的向幕布刺去,嗤的一声,攻击并非被幕布挡下,反倒因之提高自己的威力,成功的刺入黑色影子的体中,那声响正是得手的证明——可怎么会发出扎气球的动静? 左撇子早已撤回自己的魔法,来到右撇子的身边帮忙。他自幼有颗浪迹天涯的梦,光论剑术他是三魔中最好的,落剑之准,手法之快,不多时便帮右撇子脱离苦海。 加麦基族的整体实力偏弱,何况通道有碍他们施展自己的看家本领,对方无法用魔法解决更是头次遇到,一时也感到几分棘手。 黑影内部仿佛有什么无法摆脱的引力,它的构造看似是非牛顿液体,实际上截然不同。莱安用力一扯,竟无法拔出自己的武器,而黑影正攀着利剑往上前行。 莱安本能反应的松开利剑,往后退去,置于左撇子和右撇子的身前。 更是诧异,地面竟变得和流沙相似,如果感觉没出错,地面上的板砖正渐渐的回到最初的模样。它们在崩塌,裸露出内部的魔法阵,这很难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 左撇子叫出了声,他用黑夜牵住了莱安与右撇子,黑夜能有效的分担他们受到的伤害,左撇子能更好的支援莱安与右撇子。 尽管眼下的氛围不适合过度的活跃,左撇子依旧忍不住跳了几下,他们脚下的墙砖褪回魔法阵的本貌——千米高空中的玻璃吊桥,无论它何等的坚固,上方的过路者仍会恐惧,那与物理环境无关,是个体的心理暗示。 不等左撇子继续说点什么缓解气氛,莱安忽的举起自己的左手,魔力汇聚成利刃猛地朝右手砍去,削掉约两个手掌的长度,血液滴落,断裂的手臂在空中翻落。 尽管加麦基有特殊的治疗断臂方法,也不是随便断手的理由。 右撇子没有耽搁的念出魔咒:“因主是美善和仁慈的,祂 的怜悯必常在你我身上,直到永远,上主啊,我等的生命盼着你的拯救。” 手臂割裂处流淌的血迹被强硬的制止,莱安脸色惨白。 他凝视着地上彻底化作滩烂泥的手臂,血腥味令他心底一阵的后怕,要知道他刺入黑影发现不对之后,可是立刻松手,没想到还能沾到,甚至一点都能带来这样的后果。 他压根没有自己手臂被侵染的感觉,当他看到自己有些发黑的右手臂,脑海中最先冒出的想法是手臂本来就是黑漆漆的。直到他的视线落在左手中,对比后冒出的疑问方才令它的思维回归正道。 ——足以改变思维的存在。 不用多问,光看和黑影融为一体的手臂左撇子也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自觉的咽口唾沫,黑刺被黑影收回,那影子竟渐渐的撕下自己黑色的服装,它的肢体动作极其不协调,大脑的想法和肢体行为是完全相反的。 地面魔法阵的花纹闪烁中,通道在魔法阵和墙砖的形式中来回闪现。流沙——他们就像处于流沙中的落难者,豁然提升的重力让血液循环的压力变大,供血循环的出错,但凡待久点,正常人就会脑衰竭而亡。 魔力有效的帮助他们减低自然环境改变带来的身体不适,眼下周围一片安静,黑影也没有攻击的欲望,莱安抬起自己的左手:“特里萨,你立刻去告知卜利那。” 到这个阶段,莱安知道光是解决对方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它是如何进来的,是谁带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前兆? 就好像它本来就活在拉贝姆钟楼,漫长的睡眠后如今从梦境苏醒,他们这些加麦基族才是外来的入侵者。 莱安有一种那个黑影是无法被杀死的错觉,他能看到对方,却无法感知到对方,魔法没有效果,物理攻击也无用。 他在害怕——无缘无故的恐惧。 掌心沁出汗水的左撇子沉默的点点头,他是想说点什么,比如你们注意点安全。可他想起漫画中的各种g,于是放弃了,转过头向外撤离。 “只要我往前行,我便必能行自己的路。” “只要我心志已定,便永朝正确的所行。” 这是特里萨听见的右撇子的最后一句话。 第47章 往事如烟 五 骤不及防炸开的血肉,卜利那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被血液袭击,她注意到女孩最后的表情是惊恐的——她是被谁所操控的吗,所以行为举止才显得僵硬。 缠绕的谜团紧紧的抓住卜利那的心脏,令她的眉毛再度拧成口袋中放了一星期的耳机线。 不大妥当的做法,卜利那走上前查看女孩的遗体,她无法确认落在自己身上的液体是否会有副作用,只能尽量的对自杀现场进行研究。 她用了个简单的探查魔法,小儿科的把戏,把魔力覆盖在遗骨上和普通骨头对比。 很奇怪......骨头确实是他们加麦基的骨头,可为什么我没办法与它共鸣,产生联系? 卜利那蹲下身,有点不成骨形,本来的骨头被一层浅浅的薄膜覆盖,魔力保护下她大胆的伸出双手去研究遗体。 按道理说,才死的遗体灵魂还在,她便能用魔法从骨头中提取出尸体生前的记忆。当卜利那使用魔法时,所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不是无,或者魔法失效,是黑暗。 她摸上自己的脸颊,先前本能的用魔力防御,可为什么感觉毫无作用?好像是跃过层水,除了清凉并无其他的感受——钟声,卜利那没有任何证明证明钟声响起的证据,有的只是易受到欺骗的记忆。 但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哪了——钟楼的核心,拉姆贝钟表。 “尤多拉,立刻驱散钟楼的平民,让那群贵族进入戒备状态。” 魔力传音,一种简单的沟通方式,同精灵的沟通相比更容易被察觉、拦截,低配版的电话。一个是传音,一个是心声。 魔族有个约定俗成的法律,贵族在享受的权利的同时,必须承担对应的义务,特别是战争——士兵的主力无不是从贵族中选拔而出的。 卜利那长吁口气,如果没猜错,莱安已经在那边了。 为什么要突然的疏散群众,短暂的愣神后,尤多拉立刻的赶去外厅——严格意义上尤多拉不是贵族,但她自幼学习能力强,尤其是关于魔法的研究上,不多时便被授命为特级教师。 外厅一如既往地热闹.....不如说,热闹过头。 最先产生矛盾的是两位不相识的陌生人,人山人海的外厅难免产生肢体触碰,不小心撞到对方的手臂,打翻对方手上的酒杯,红酒洒落一地,没有听到道歉激发内心的火气,冲突蓦地诞生。 紧接着,他们的打斗波及到其他跳舞的无辜群众,更多的加麦基加入其中,劝架演变为斗兽场。 这样的氛围唤起内心的愤怒,所有的良知与道德都消融在空中,个体不见了,疯狂的群体诞生,在这餐盘乱飞的外厅中,暴烈的激情不断的高涨。 她感到一种强烈的内因的驱使,他们从疏远变得集结,苍生啊,你们终于敌对了吗?释放自己了吗? 本来去维持秩序的士兵也在这野兽似的氛围里放纵自己的灵魂,它的浪潮冲决每个家庭极其庄严的规矩,天性中最凶猛的野兽径直挣脱开缰绳。 一切的转化是那么的令人惊愕,一开始听不清英语听力拼命的思考,等大脑反应过来确实不会后听力已然结束。 尤多拉站在魔群的外围,向来理性的她竟然也要被这混乱的周遭裹挟。她不理解,怎么没有任何魔注意到现场的氛围,好像全部默认它的正确性——不对,如果不是卜利那的提醒,她也不会带着思考前来——思考? 不要自以为有智慧,要敬畏思考,远离盲目。 根植于脑海中的诗歌浮现出来,魔咒自动的保护着她的思维,使其不至于被群体的无序所搅乱。 尤多拉左手捂着额头,夕阳炸裂在她的脑海中,她从吵闹的争执中回到宁静的现实。 她吟诵道。 “的确,思维是一条接收万物的大海,然而,大多数的生物以接纳自比。” “但是,朋友们,请别自污你的河流。” “我主,智慧的主,请让他们的灵魂忍受饥饿,只因他们是被挑唆诱惑的愚人。” 就这样,在尤多拉所念的咒语之下,这些回归于孩童的野蛮人有的又变回成年人,有的陷于梦境。重新捡起自己思维能力的卫兵在尤多拉的指挥下快速的稳定现场的情况,并开始对在场人员进行疏散。 滴答、滴答。 钟声变得密集,卜利那觉得有什么地方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彻底的改变了,就好像漫步在夜晚朦胧的灯光下,突然灌木丛传来抖动声,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道黑影闪过,自我怀疑的二度注视时,又什么都没发现——那是风声,最后用自然现象安慰自我。 三十二层,在权杖的联系与提示中,她感知到了灾难。 特里萨,左撇子在通道中狂奔,更准确的形容他在粗糙冰凉的墙壁中行走,大脑运转,思考刚才他们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在这的。 他想到自己还是监狱守卫的那段日子,里面关押过位奇怪的罪犯,他的身体不成魔形,四肢折叠到腹部,脑袋直直的折了九十度。 他真正反胃是那罪犯的外貌,他的脸部被彻底的摧毁,看不出眼睛、鼻子、口腔,取而代之的是按着顺时针旋转的,如同旋涡的动态圆圈。 他从黑影身上感受到同样的气息——不规则,无秩序。 他在通道的墙壁中游行,觉得自己快要与它融为一体,这样,他就能成为一种古老而高尚的生命形式。 于是,他变得不再满足,整体又如何与墙壁结合——你看墙壁上那些断裂的五角星,遍布裂痕的凹痕,难道修复文物就是把颜料扔上去重涂吗?何等的伤天害理! 真正的做法是细心的去抹去它们身上的时间的痕迹。 他想在通道中得到种秩序的新生。他的皮肤嵌入墙壁内部的褶皱,成为里面怪异的增生体,他的骨头要怎么办? 也要让它享受这份恩赐吗。错误的,想要离开混乱的世界就得彻底的抛弃自己的肉体,不需要留给后世研究的化石。 他感受到皮肉向外翻开,甲状软骨的断裂,支撑呼吸道的环状软骨膨胀,与环状软骨板分离,保持通气的气管软骨病态的塌陷——可那没关系,他不要呼吸,因为他现在就要死去了! 在之后,他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一种黑色粘稠的液体,它成了他身上的裂缝,裂缝帮助他溶解成为和墙壁相同的花纹。 这个过程是迅速的,可他觉得一切都如此缓慢,他在几分钟内经历了几个世纪的袭击,失去了已经拥有的自我的思维,他变成了自己的影子。 他、特里萨、左撇子,现在成为了无处不在的暗示,去唤起其它魔族的警惕感。 第48章 往事如烟 六 是血的味道,外加其它的恶臭,踏足三十二层通道的卜利那一愣,简直可以用案发现场形容,超出正常体积的血液从墙壁起步蔓延到地板,颜色也由黑色转移到正常的色彩——迷人的画面。 来的路上,卜利那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望着地面的残痕,她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她环顾四周,是被魔法污染的吗?血液是谁的,莱安、特里萨,还是特里布?为什么留下的只有血液,尸体在哪? 留在地面的只有干净过头的骨头,拿热水彻底的清洗过也不能做到如此的整洁,肉在哪? 卜利那捡起地上的甲状软骨,看这手感和形状是特里萨的,想必是莱安让他出来报信,结果被半路拦截。既然莱安让特里萨报信,那就说明他们遇到的敌人无法解决,是实力,还是其它因素? 呼,她放下特里萨的遗骨,要是放身上她出事就没办法安葬了。既然特里萨出事……卜利那咬着嘴唇,她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特里萨的尸骨无法得知更多的情报,她不能待在这浪费时间——该死的。 前进,墙砖的颜色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从分类上来说,它变成带着令人眩晕花纹的红土,难以形容的血肉挂在红土上,她踢到了一个左手手臂,顺着滚动的手臂望去,是两具失去生命特征的遗体。 他们的血肉和骨头没有闹分手,卜利那对上了莱安的脑袋,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和周围失去了联系,自己化作了一块石头,思维,行动,一切都变成石头。 然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奔腾的血液残忍的告诉她一切皆是现实,她处在一个会死亡的世界中。她的面孔毫无变化,她必须毫无变化,因为她有正事要做,再说莱安指不定活着——自我蒙蔽。 这也称不上欺骗,她没有感受到附近有灵魂存在,那再多的妄想也是能被饶恕的。 灵魂,从特里萨的遇难现场到通道顶端,她没在感受到任何的灵魂,空荡的区域内不存在生命。 禁忌的魔法吗,卜利那心中的不安更盛,哪怕他们魔族的口碑有点不好,但最多也就吸点血,玩个植物大战僵尸,来点生物练成,确实有病,但消除灵魂饶是他们也没动过念头——加麦基有折磨灵魂的魔法,但没有消融灵魂的能力。 那是主所禁止的,是维尼所有神明都不曾研究的领域。 有古怪。 卜利那皱着眉,强迫自己看着地上骨头的状况,难以理解的方式被撕裂,骨头上的裂痕和莱安的魔法造成的攻击怎么那么像?这个破坏的弧度和角度,是一种来自内部的冲击,这样的话岂不是自杀? 念及此处,她快速地把视线放在特里布的遗体上,最大的裂缝在头颅骨——如果被魔咒反噬,最先受到破坏的就是头部......特里萨的魔法确实能融化掉躯体。 自杀——卜利那回忆起那女孩的状态,不受控制的做出违背生理反应的行为......影响莱安的存在是什么? 卜利那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把利剑上,受到所罗门的庇护,它和崭新的没有区别。她拿起那把剑,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不用武器,难道说那个东西所影响的是他们的魔力? 紊乱体内的魔力,又让大脑认为体内的表现是正常的,从而造成的死亡吗? 等等,剑不对劲。 莱安的佩剑握柄处有一个缺口,过去他们时常互相切磋,缺口是那时落下的——可这把剑没有,它又的确存着所罗门的庇护,好像整个状态回到过去。 卜利那知道,拉姆贝钟楼能记录历史,重现出过去的景象,或者说,钟楼存在一个刻印过去历史的魔法,但不存在时间逆转,这块区域无法提供需要的魔素。 时间逆转——回到最初的模样? 如果对物体的作用是回到最初,她是不是能理解为红色的三十二层,才是拉贝姆钟楼最初修建的外貌? 她再次观摩的那些令人阴沉的红土,远远的超出认知的范畴,那些花纹里藏着一种勾起思维混乱的因素,里面埋藏着这个世界陌生的部分,她必须仰仗自己的理性才能保住清醒。 卜利那头晕目眩的望着很可能影响到灵魂的可怖图文,她不需要去解读,只是需要找到她所知道的通道的开关的地方——那需要足够的冷静,尽量的无视掉红土的诱惑。 与此同时,她在心底反复的诵读所罗门的诗歌。 我的 神啊,求你赐福于我,因我是需要你救助的。 现在求你怜悯我,我愿全心全意诉说你的美德。 求你保护我,除了 神,谁能照亮黑暗带来光辉? 持续的诵读 大脑获得片刻的清明,卜利那闭上眼,黑色的烈焰腾空而起,顿时席卷整个通道,权杖帮助它更快的重新得到掌握通道的权利。 对遗体的检查是为了得知罪犯的手段,增加获胜的概率。接下来要做的是寻找罪犯,她感知到通道中熟悉的开关——很是可惜,它被破坏掉,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卜利那睁开眼,下一秒,她猛跨一步,魔力凝聚在手上权杖的宝石中,对着通道左侧的某个缝隙砸去,直接坠落在红土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魔力释放作用在红土上,墙砖裂成烟火,她走了出去。 走进黑色的画布。 拉贝姆钟楼楼层的间隙实际上是折叠过的空间,推开门看似直接进入另一个房间,实际上门本身就是空间转移的魔法,推门是它的发动条件。 三十二层直通那些折叠的空间——它的外形连欧几里得都无法为之命名。 各角度不规则被截断的平面,每走几步重力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零度到九十度的过渡,原地的生物没有任何感受。 除非从另一个平面望去,才能发现这违反物理定律的结构。前进,踏上楼梯,瞬间转移到其它的几何物体上。 要在特点的角度才能见证拉贝姆钟表的全貌,颠倒的大厦,攀爬翻过一个又一个的阶梯,卜利那来到钟楼正对面、平行线的地方。 她笼罩于钟楼的阴影之下——阴影本身是不存在的,可处在庞大的建筑下,再理性、冷静的生物也会迷恋。 她看到了——拉贝姆钟表旁站立着一位瞧不出性别的老者,它的口中发出氧气不足导致的嘶嘶声,它的肢体和钟表相融,它全身上下仅仅能辨别出眼睛——他们的眼神对上了,对方响起嘶哑的、恐怖的笑声。 不带任何的迟疑,甚至不去思考对方笑出声的理由,卜利那抄起自己手上的权杖跳过去,无论如何,她要分开两者。为了防止受到自己魔法的反噬,她决定物理殴打。 另一方面,魔法稍微的不注意,折叠的空间就会爆炸,她自己是无所谓——但卜利那不确定此刻钟楼的情况如何,自己的族人是否全部驱散完。 分明是黑色作为底色,她却连钟表内部的齿轮都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和老者距离的接近,卜利那感受到一股环绕全身的寒冷。权杖和无法行动的老者接触到了——所有的感知都仿佛消失,或者说她感受到的是无法忍受的寒冷,凝固起血管中的血液。 下一秒,老者溜进拉贝姆钟表内部,就好像它一直在等待卜利那的到来,等着她做出这步的动作。 又是不到一秒,拉贝姆钟表停滞了。 这下所有的加麦基都听见了钟声,那声巨大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岁月中传达到现在的奇迹,它经过漫长的岁月的禁锢,终于找到离开的方法。 远古时代的特产不远万里来到当下,消逝的灾难下定决心让所有还在钟楼中的生物前往那个充满死亡的国度。 疏散离开钟楼的加麦基通通的停下自己的脚步,回音袅袅的钟声吸引住他们的视线,当他们回头望去时,却看到拉姆贝钟楼的顶端像融化的冰层般落下,融化的蜡油,又在即将落地时回到固体的状态,不客气的砸穿最先停下加麦基的胸膛。 断裂的身子。 一切都那么如此的迅猛,无法预估,无法预料,无法想象这些灾难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死去的加麦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钟表永久的停留到8:24。 第49章 往事如烟 七 [你来得和他的说时间一模一样] 在那瞬间,卜利那听见了老者的声音,他是谁,那个奇怪的男子吗?为什么说预料的时间?疑问填满她整个大脑,然而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份问题——她感受到钟楼发生的变动,感知到周围魔素的颤抖,有什么不可捉摸的物品从钟表逃离了。 有股外力和她抢夺手杖的控制权——钥匙。卜利那立刻的收回权杖,所幸它与灵魂绑定,就那么几秒,卜利那感受到自己大部分的魔力都被钟表所吸收,以至于有脱力的感觉。 就在此时,她又看到了那个女孩——本该四分八裂的女孩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那些往外渗透的液体正是来自于她,分裂、复制,细胞群的演变。 卜利那的视角中,女孩处在钟表正中间的位置,整个空间中给人最凶险和不详的感觉。毫无疑问,女孩是某种物质的载体,那东西必须依靠活人才能行动——解决这场异变的关键是把女孩带走。 【所罗门啊,我要称颂你的名。 你坐在至高的宝座上,以公义审判所有的恶行。】 钟表的齿轮卡住不动,正好为卜利那提供便于行动的道路,每个齿轮的边缘都被黑色粘液所覆盖,被迫的停止自己的工作。老套的建筑用老套的方法破坏,卜利那深呼吸,下一秒,她跳到一个齿轮上,锐利的破空声从旁边传来。 没有难度。 【我主,你的眼看穿万物的轨迹。】 卜利那的视力在这刻超过了寻常人,甚至连时间都为她刻意放缓自己的脚步。在黑刺即将刺到眼睛时,她扭转身体,以难以想象的姿态贴在齿轮上,左手抓住齿轮的边缘,竟一个用力的把自己甩到另外一个齿轮上。 有点麻烦。 【我主,死亡的绳索缠绕着我。但我不愿死去,因永世的称颂你的名,是我的义务】 更多的黑刺冲过来,根本没有间隙躲避。卜利那无视眼前的攻击——接触到的一瞬间黑色的火焰覆盖她的全身,火焰蔓延的速度极快,黑刺过她的胸膛。 然而,卜利那的身体变得透明——一闪而过,她的身影出现在燃烧开来的火焰边缘。 并不致命。 卜利那注视着上方的女孩,她刚才把自己转化为灵魂的模样,的确躲开了袭击,但是仍然受到部分的影响,但那不重要。 一团黑影朝她扑来,卜利那即刻召唤出一把利剑给对方扇到一边——通道中没有魔法攻击的痕迹,她检查过,再加上躲避第一次攻击时,卜利那敏锐的发现黑刺在吸收空气的魔素。 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卜利那就来到女孩的身边,无数的黑影始终慢于她的步伐,她再次听到了钟声——卜利那抬起手,权杖再度出现在她的手中,她狠狠地往女孩的身体中刺去。 来到三十二层前,卜利那想起自己上任时,前任族长对自己留下的遗言——一段诗歌和一句劝告。 前任族长躺在棺材中,他的身体正在经历腐烂,等他死后灵魂会前往主的身边,侍奉主,他半睁着眼,口吐却异常清晰:“我无法告诉你这段诗歌用在何处,未曾遇到它前,你无法记住。你只需要明白它是钥匙,关闭祭祀的钥匙。” 但是,前任族长语气加重,他的眼眶是凹陷开的,睁开后里面的眼球似乎随时会掉出来。 他咳嗽了几声,继续说,“这需要你付出生命,包括灵魂。如果没有面对它的决心,我无法把族长的职位交付于你。假使你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那便向我主发誓,向祂表达自己的真心。” 那时她站在棺材前,神情坚定的对着主起誓。就像现在,她早就有所预感,并提前做好准备——女孩爆炸的那一刻,她的大脑中莫名的窜出那几句咒语,实话实说,正是如此,面对莱安的遗体时,卜利那反而松了口气——只是他们都抛下了米尔。 【我主,我的王所罗门啊,我遵循你的旨意,愿付出所有换取公正。】 所罗门选中了她,她定不会辜负主的期望。更重要的是,她愿意保护这片供她生长的土地——觉悟早已做好,卜利那吟诵道。 “你所赐给我们的,必将使我们离去。乐此不疲,静默不言的神啊,那又如何呢?我是智慧者,我喜爱你。” 【我主,我的王所罗门啊,我在此向你起誓,愿为族人奉献出血肉。】 “主啊,您的慈爱永远穷尽,请您起来施行审判!您是生我的,起来拯救我们!” 所有的魔力都如数的奉献给权杖,她感受到皮肤变得干涸,生命变得模糊、微弱,但毋庸置疑,魔法成功了。她的猜测也是正确的。 念完诗歌时,剧烈光芒照耀在整个破碎的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停顿了,白色的光影笼罩到所有的黑影上,莫名的,卜利那感受到一股暖意。 她的意志摇摇欲坠,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去看着眼前的女孩——啊,她想到自己孩子,米尔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呢——视野中,女孩的躯体仿佛是一个被二次雕刻的浮雕,由粗糙的螺旋线组成的脸部,折角构成那些立体下产生的阴影,也就是抹去本来的模样后重新制造出新的身体。 尤多拉是个可靠的前辈,我死后孩子也享有法律的保护,身体即将到达极限,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也被当做燃料继续作为魔法施展的条件,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能挽回多大的损伤,她甚至不愿去想象因为自己的失职,多少族人死去——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的目的不可能只是如此——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 她不甘心,穿透灵魂的灼热感带给她最后的回光返照。她不为死亡后悔,却为自己无法参与到未来不甘,为不能把幕后凶手拽出来狠狠地揍一顿而悲愤,为无法陪伴孩子长大而悲戚——现在融化的是骨头,肋骨、胸骨、上肢骨、下肢骨.....七部分、215块成为神明的饲料,于是这个时候,她想到了那首教材中的诗歌。 ——我的骨头、我的血肉、我的灵魂愿作为它的装饰。 渐渐地,她放弃维持自己的思维,她要在这死亡的事实中回到所罗门的身旁。 莱安——他真的死了吗? 或许是执念导致她产生了幻听,一个声音钻入她的脑海——卜利那。 那是莱安的声音,她猛地清醒。 也许是死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自杀,莱安竟意外的逃离了灵魂被汲取的命运。他的存在微弱,不知过了多久,才有重新掌控自己灵魂的实力,但他知道自己存在时间 短暂。 他低头,自己的灵魂缥缈的像特里萨说的随时会断更的漫画——不知道他成功出去没——一出无聊的悲剧,他做出评价。他的心很大,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或许是被特里萨影响的。 那个存在究竟是什么?卜利那和米尔现在怎么样?族里的疏散进行的如何?所有的念头同时的闪过脑海,莱安叹口气,希望自己的骨头还能留个全尸,以另种形式陪伴在卜利那的身边。 他的死相比特里布雅观,对方的脑袋炸成了气球,莱安想起意识消散前看到的画面,他不该带他们进来的。现在后悔也无用,他得找找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充分利用死前的时光。 他打量起自己所在的空间——不是三十二层的通道——巨大的空间足够的复杂,以凡人所不能想象的方式放着——他看见了拉贝姆钟楼的核心,以及站立在钟楼处的两个年老的加麦基。 他们颤颤巍巍的站立在钟表的齿轮边缘,其中一位拿出张牛皮纸——莱安不敢过多的前进,担忧被他们发现——燃烧起来,他们的身体变成翻腾的黑色液体,像是挤破的脓包,他们的身体成为被勾勒出的轮廓,却又不敢变得过分的模糊,于是,最终定格为照相机中的重影。 它和钟楼相互融合。 就在这时,他听到爆炸声,卜利那从通道中冲了进来,不带任何迟疑的,抄起权杖就往黑影身上砸去——过去他也是那样被揍的,平日里切磋不好用亡灵魔法,他们习惯于锻炼自己的肉体水准,卜利那格外热衷抄起棍棒的打人和阴人,诸如丢沙子。 于是莱安连忙的控制自己往那边移动,他费了不少的功夫,躲开黑刺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他可不敢赌博,指不准稍微碰到就原地二度去世。 他看到了——卜利那施展魔法的全过程,升上天空徐徐燃尽的烟火——或许因为是灵魂的状态,他明白那份魔法将彻底的终结对方的生命,他也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如果那份魔法是以灵魂为支付的代价,本就是灵魂的他自然也能作为交易物品——卜利那不能死,族内发生暴动如果族长死去是会出大麻烦的,加麦基族近日的地位本就尴尬。 更重要的是,出于卑劣的私心,他不愿卜利那死去。 他触碰到卜利那身上的火焰,与魔法阵产生共鸣,主动的释放出自己仅有的魔力。果不其然,贪心的魔法想要两个同时拥有,不客气的吞食掉莱安的灵魂,他感受到疼痛,冲击他的意志,灵魂不断的削减,被魔法吞噬——散落,重量也消散。 太好了,他的猜测没有出错,莱安心中的石头落下,如果条件达成,魔法就会停止对祭品的吸收。 现在的事实就是他真的要死了——死前想做什么呢,莱安想,没有愤怒,没有不甘,一个小小的愿望。 他希望呼喊她的名字。 第50章 往事如烟 八 卜利那做了个悠长久远的梦,她感觉自己是狂风中随时随地会被掀翻的船只,泛着巨浪的海洋,她的骨架被一次次的冲散。 可是,她的意志、她的灵魂在这痛苦的袭击里变得愈发的坚韧与敏锐,层层叠叠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它是各种动静的结合体,鸟叫、马蹄、羊声,是一种粗糙的模拟。 而后,她在黑暗中见到了一束光亮,对光天然的追逐促使她往前走去,离得更近了,模糊的记忆也回归到她的脑海中,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职责——她听到的不是幻听。 她要活下去。 未知的世界,生与死的界限。当她快踏入光源,卜利那又看见了一个身影。祂犹如道延续到无限深处的光影,每走进一步身形就越发的拔高,卜利那不由的停下脚步,低下头颅。 祂的身边站立着匹马,虽说是马,但也不过是大体的轮廓。它的眼睛是空缺的,又有种直视灵魂的错觉,它似乎凝望着某个不可捉摸的焦点,看穿了生与死的界限——加麦基本体,她不可能认错血脉的来源,萨米基纳,精通回魂术与降灵术的魔神。 大多数魔族都是直接以72魔神的名字为种族名,但加麦基族将萨米基纳改为加麦基,出于对死亡的敬畏。 身影的身份不言而喻,仅仅是短暂的一瞥,卜利那就感到浓厚的不安和发自心底的恐惧,带给她强烈而恐怖的印象,一刹那,她仿佛看到无数怪诞模样的生物游动在光影中,她的意识缓缓漂浮在无人生存的时间乱流中,甚至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本身也被夺走,一千双注视着的眼睛,又像是斑斓的色彩扑向她的神智,整个世界的信息朝她奔流。 我的主 我的神明——所罗门。 ——我听到了。 声音猛地在卜利那的耳边炸开,好似空荡山谷的回响,时而低沉、时而刺耳,数以千计的嘶哄,声音化作火焰灼烧她的身躯,一会在山谷中听到泥石的撞击,一会在海底被水流冲刷,她厌恶噪音,又沉迷其中。 卜利那艰难的思索这番话的含义,是指自己刚刚的举措吗,我主是来带我离去的?主还管这点小事? ——我看见了它。 它?所罗门说的语言是魔族旧日的语言,里面关于人称的指代是能轻松分辨出来的。它指的是不知名的黑影吗? ——他又开始了行动。 这个他或许指的是那位奇怪的男子。 卜利那感受到所罗门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止不住的颤抖,又害怕自己的举措会让所罗门认为加麦基族的族长是个不成气的家伙。或许察觉到卜利那激烈的反应,祂 目光又移开到别处,所带来的庞大的压力迅速减弱,尽管压迫还在,依旧令卜利那松口气。。 ——去祭祀地,那有我留下的口谕。 萨米基纳疑似不乐的叫了声。 ——现在你该离开了。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提问,就被一股外来的力量丢进光源。渐渐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漂浮,本不该拥有的窒息感出现在她身上,冰冷又炽热的感觉反复的交替出现。就像一个溺水者,本能反应的挥动双臂,张开嘴巴呼吸新鲜的空气。 下坠,下坠,她和某种不属于自己的骨架开始了融合,拼凑起一副全新的身体。可她依然难受,感觉自己像卡在洞里的老鼠,呼吸困难,而一只猫啃着她的脑袋。 “碰!” 卜利那猛然睁开眼睛,和棺材板直直的撞上,被迫的再次躺下。 棺材内没有灯光,只有植株发出的淡淡的青色光辉,没有心脏却能感受到它剧烈的跳动,精神严重损害下她不得不闭上眼恢复体力——闭上眼,是的,尽管她现在没有眼球,但只要想到这个动作就能得到正确的反馈。 简直是唯心主义的最大支撑。 等等,我这到底死了还是活着......卜利那望着头顶的棺材板,倘若没记错这是族长的专用棺材,每任族长死后都会被葬入棺材,听闻能与所罗门产生联系。 她微微地抬起自己骷髅的右手,这具骨骼是前任族长的。现在的关键点是她要如何优雅的诈尸——要不叫尤多拉来开棺。 不等卜利那思考,棺材板就被打开,正是尤多拉。 尤多拉的手上拿着烛台,跳动的火焰闪烁在卜利那的骷髅眼睛中,看到卜利那的苏醒她松了口气,表情也不那么严肃。不等卜利那的开口,她主动解释道:“我去到钟表内部后,没见到你的遗体,正打算用族长舍己为魔写遗书时,听到了我主的声音。” “我主说,你会借助前任族长的尸体重获新生。我把这条消息传达下去——爆炸发生后贵族齐心协力的解决突如其来的黑影,得益于你叫我疏散加麦基,伤亡的数量比预估少。” 卜利那点点头,尤多拉将手上准备的资料递给卜利那,安慰地说你只昏迷了一晚上。 卜利那心中微微的安定了一点,生怕自己醒来就是几个月后,需要迎接政变——她需要快点进入工作状况,不让那些不愿回忆的事情不停的干扰她的心情,赶走她的理智——这样一想,正因为她的薄情才会被主选中吗,她耻笑自己。 新生的躯体不用睡眠,很有用。死亡的数量比卜利那预料的多,她翻阅着死亡名单,不过在接受范围内。 尤多拉适时的说,“族长,我在钟表的内部抓捕到一个女孩,现在关押在监狱中,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女孩两字吸引翻阅资料的卜利那的全部注意,可以说,女孩就是源泉,她思考几秒后,说:“先关着,我主有口谕留在祭祀地,等我得到信息后再谈论她的情况。” “死者的遗骨先收集到墓室中。”卜利那想了想,既然死去,遗骨自然该用在族内的防御中。总之,加麦基的思想是能多压榨死者就多压榨,她又说:“召集全部的炼金师去修复钟楼。” “我这就去下达您的命令。” 卜利那静静地望着尤多拉的离开,在对方的脚彻底踏出房门时,她忽的张口问:“米尔在哪?” 不安从苏醒开始蔓延到四肢。米尔,如果她受伤昏迷米尔多半会守在她的身边,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她、莱安、米尔,三魔中要是有一魔生病、受伤,剩下的都会守在对方身边——得知莱安逝去的消息后,米尔肯定会更加害怕她的离去,守在她的身边。 如果米尔还活着。 尤多拉也是位母亲,自然理解她内心的恐慌,她不会推却米尔的询问,何况她还活着有什么不能说的?可对话到现在,尤多拉没有提及米尔,卜利那攥住纸张的力度加重。她安静的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尤多拉,对方的沉默是凌迟的刑具。 卜利那看穿了一切,看穿了那个灰暗的真实。 “卜利那族长。”尤多拉终于组织好语言,她的眼神令卜利那不敢抬头,“米尔值得我的尊敬,爆炸发生后,他主动的帮忙,而后——。” “去做正事吧。” 卜利那即刻打断对方的话,尤多拉闭上嘴,看了眼低下头被阴沉包围的卜利那,退出了房间。独自发泄好于旁人的安慰。 现在,卜利那发现当骨头架子的第二个好处,可以放肆的悲伤,还不用担心自己的软弱被族人发现,从而降低族长的威严——毫无疑问,这个世界和她产生的联系仅剩自己的身份,和死后剩下的无机部分。 仔细想想,她的肉体作为祭品献给主,她的一切仅剩灵魂和记忆。哪怕他们能看见灵魂,那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着亲人二次的离去,体验自己的无能为力吗? 自当上族长,她便做好率先牺牲的准备,提前的写好遗书,唯独没想过遗留下的会是自己。 卜利那想起莱安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像是熄停的火焰,悲伤正在充满她的骨骼,215块骨头能支撑一个生物的血肉,却无法承担溢出灵魂的痛苦。她丧失了家庭,丧失了未来,丧失了过去。 卜利那发现她正在屡次的死亡,于是,她作为自己哭泣。 第51章 旧日往事 一 深邃的通道,墓室是因为放了尸骨才被称作墓室的,在此之前,它还有其它的称呼——祭祀地。巨大的魔法阵显眼的摆放在中央,光是注视就令人不寒而栗,好像寒冷穿透到灵魂,呢喃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卜利那在祭祀地得知了部分的资料,它,哈塔特的存在,在所罗门的指令下把所有死去的族人埋葬到外边的森林,并召集卫兵修建围墙,果不其然,和所罗门说的如出一辙。 哈特特未被真正的封印,阵地转移到森林中央,以某种所谓的活着的特定状态在夜晚尝试进攻钟楼。但它智力低下,如同草履虫,活动的时间更是短暂。 这些年,卜利那和族内的炼金师(魔法阵的研究者)想方设法的修补钟楼,可始终无法填补核心的空缺。她问过主,所罗门回答:你们无法记住,专心细节的完善。 所谓的专心细节便是专注那些小毛病的修补,如果说钟楼是死去的生物,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持尸体器官的新鲜,脑细胞的复原暂且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正是如此情形,尤多拉和自己的同伴格外的谨慎,恐慌因为自己的粗心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也是后来,所罗门说:他们的灵我寻回部分,如今尽还于你。 利拉兹的感受的确没错,他见到的米尔的灵魂是由莱安与米尔共同组合的,两者被卜利那用魔法融合到其它的骨骼上——他们单独无法存活——他们没有任何的记忆,仅对卜利那有天然的好感。年幼的性格贴近米尔,成人体型偏向莱安,即便如此,她也满足,不奢求更多的奇迹。 卜利那为过去的事恍惚片刻,她觉得自己十年来没有半分的长进,明明过去每晚都会为之痛苦,今日回想起依旧是全新的噩梦,更不必说从中逃离。 ——产生联系。 卜利那转着手杖,要让它与钟楼产生新的联系。另一方面,尤多拉为首的炼金师可谓双开,既要修复钟楼,还要解开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她停下自己的动作,还是想狠狠地给它一锤子啊.....。 试炼场内密不透风,赛沃德却感到冰冷,她感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踏入某片沼泽,微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是狂乱的节奏,过了几秒,她反应过来是自己心脏的跳动,放在门口柱子上的右手浸出冷汗。 利拉兹安静的等着对方的开口,似乎预定了对方的行动,他悠闲的打量墙上的武器,银白的光辉令它联想到阿尔忒弥斯的垂眉,凄凉的月光。 闲庭散步,他完全不着急,把赛沃德视为不存在的、站立的雕塑。 他是认真的,赛沃德得出结论,她早该明白警惕起,要设法闯出去吗?她缓慢地靠近门口,紧接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止着她的行动。 她说:“你的举措显得可耻。” “对此我毫无辩词。”利拉兹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墙上,他的目光穿过阴暗的空气落在赛沃德的脸上,“在知道真相前,我无法判断你的行为是否正确,助纣为虐是我最不愿做出的行为。” 愚蠢。 赛沃德抿着嘴,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内心疯狂的纠结着。 利拉兹耐心的等着她的开口,他对语言尤其看重,大多数情况下,生物很难做到言行一致,比起坦荡的恶人,他更反感伪善的小人,对真实本身的亵渎,便是说言语的态度体现本质。 “是梦。”赛沃德带着复杂的表情开口,“她在梦中告诉我,而我无法忽视梦,更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一但开口,再不愿叙说的故事都会顺其自然的从口中跑出,压抑在心底的痛苦也将释放出来。赛沃德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口气,把隐藏在心底的故事告诉的陌生的旁人——正是陌不相识,压力也才会减少。 诡异的梦境,赛沃德谨慎的打量周遭的环境,弧形的屋顶,棕色的书柜靠在床头,书桌上海摆放着本世界地理大全,和她的房间没有区别,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零食袋子都在桌上待着。 夕阳洒在她的皮肤上好似割开条流血的口子——现在是晚上,她睡前,月光与窗户的栏杆融合形成二重的枷锁。 “很有意思的书。” 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坐在床上翻阅着那本世界地理大全,他坐的颇具贵族范,“我对你没有恶意,不如说是来提醒你的。” 赛沃德并未听男子的话,她想到族里之前颁布的法律,若是遇到奇怪的男子即刻的上报,法律对奇怪的定义模糊其词,让魔摸不着头脑,但此刻的赛沃德能打包票,他就是法律所指的怪人。 面对莫名跑进自己梦中的、法律通缉的混蛋,赛沃德不假思索的抓起自己身旁的椅子朝着男子重重的砸去,势必让人体验脑震荡。 肉眼可见的,伊达那的眼中闪过丝诧异,他没料到赛沃德的本能反应是上手揍人。伊达那不慌不忙的合上手中的书,时间随着他的动作停滞,赛沃德僵硬的卡在空中——说好的我的梦境我做主呢,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爱莉带来的童话书果真没一个正确的知识点。 “请小心爱莉,这是为你的生命着想。” 伊达那起身,他将合上的书放回书柜,不合时宜的礼仪,他对着一直尝试突破控制的赛沃德淡然一笑。在赛沃德的注视下,他的身影慢慢的后退,直至消失在窗外投射进屋内的影子中。 与此同时,赛沃德猛地下坠。 呼——她睁开眼,大幅度的喘息着,汗水浸湿额头,心脏仿佛是跑完八百米的大学生,仿佛经历完一场超越极限的马拉松,脑袋混乱一片,关于男子的脸没有任何的印象,甚至于梦中的话都是模糊——小心爱莉。 她的右手无意识的动了动,碰到睡在身旁的爱莉盖的被子。她看向爱莉,发现对方似乎正做着个恐怖的噩梦,企图用语言描述她的表情是无济于事的,根本不像正常生物可以做出的表情,怪诞,肌肉似乎都扭曲起来,那种的癫狂如同狄俄尼索斯身后的信徒,他们在自然中尽情的放肆。 爱莉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移动,但是脸部,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无意识的扭动,仿佛有某种物品附体在她的的表面上,赛沃德握住对方颤抖不停的手,她能感知到爱莉的不安。 蠢货才会信任梦中之人的话,毫无理由的让她怀疑朋友,居心鬼测,赛沃德小心翼翼地捡起快掉到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爱莉的身上。她知道爱莉经常做噩梦,但从来没问过,因为她一直等着,等着对方主动说出来。 赛沃德重新躺回床上,明天把这件事告诉卜利那,那家伙或许知道点真相。她睡不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钟楼爆炸的那天,她发烧在家中没有出去,由此逃过一劫,可到头来,兜兜转转每个加麦基都得被灾难影响吗? 她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什么不告诉她。她并不害怕死亡,也愿意为种族付出自己的性命,然而,她厌恶被排除在真相外——如果不告诉她真相,又凭什么要她献出自己的全部? 赛沃德想不通,整个夜晚她都和困惑作伴。 第52章 往日旧事 二 通宵除了有点饿外,对魔族没其他的负面作用。爱莉起的很早,为防止她看出不对劲,赛沃德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装作无事发生,无论怎么说,不能让她担忧。 “你没睡好吗?”向来赖床到中午的魔起得比自己还早,爱莉难免怀疑赛沃德的睡眠质量,她抱着枕头问。 “被小说剧情气到睡不着。”掏出准备好的借口,赛沃德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回答着,为了增加信服力,她不满地挥舞双手,露出气愤的神情,“我还是不能理解男女主的脑回路。” 爱莉回忆了一下剧情,昨晚读的故事中,女主为了男主和养育自己的父母大闹特闹,他带给我家的感觉的理由更是无厘头,“白痴的脑回路理解不了是正常的。”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打扫钟楼。”爱莉笑着回复,她平日里没什么具体的任务,打扫清洁还是她主动申请的,不用思考,要做的只有清洁垃圾。在这样的行动中,她能体验到一种类似遗忘自我存在的感受。 爱莉收拾得很快,她告诉赛沃德族长今日照例的待在自己的棺材中后就离开了。 目送着爱莉的远去,赛沃德没有迟疑的离开房间,离开房屋时,她特意看了眼窗外,太阳尚且没移动过来,青白的光线替代它的照明,她就像殖民地的居民,自以为荣获自由,实际上毫无尊严。 长而曲折的通道,路途中没遇到任何守卫,微光的衬托下勉强分辨出五块窗格拼成的窗户的轮廓,地板刻着美丽的花纹,给她浮雕的错觉,每走十几步就能看到朦胧的完全相似的雕塑,雕塑打破了空间本身的缥缈和规则。 ——雕像? 赛沃德猝然停下前进的脚步,通道中哪来的雕像?拉姆贝钟楼除了主厅,也就是第一层外,其余的楼层通道都是极其狭窄的,偶尔冒出植物的根茎便是稀缺的美景,窗户向来是在房屋中。 难道又是那混蛋的梦境?赛沃德不断的猜测着,这怎么可能,她分明是清醒的从来没有入睡过!莫名的,她感到钻心的寒冷从脚底的地板直达天灵盖——那人是不是一直注视着她? 如果是,他是怎么逃脱族内的监控的?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脑袋注入了滚烫的铅,她不得不撑住墙壁来维持自己的稳定。她觉得自己眼花了,地面上的花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响尾蛇的动静,搅乱着赛沃德思维,唤起她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主啊,你要是不保佑我,可能你就得不到祭品了,或许是为了打消内心的惶恐,赛沃德选择用碎碎念给予自己的信心,但这一切都毫无用处,她的精神自顾自的跑向恍惚。 在这样的状态中,她看见两个身影焦急的向自己跑来,口中喊着——爱莉。 一团挥散不去的烟雾充斥在赛沃德脑海中,她感到自己的灵魂要被强制的分为两半。 她仿佛看到两个陌生的加麦基把自己抱起带离开了钟楼,带离开了这个古怪的,扭曲的空间,而她在他们的怀抱中体验到久违的、足以驱散冬季寒冷的温暖。 温暖。 她的神经无比的放松,和回到羊胎中似的,白雪皑皑的冬季,在她的视线中霜雪覆盖住全部的房屋,暴露在寒风中的街道无人行驶。他们带着她回到偏僻的家中。 不是发烧,她想,因为是自己的身体所以能明白,是某个不存在的物体试图汲取她的生命,夺取她的体温。但他们——父母并不知情,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个星期,一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当她数着墙壁缝隙的数量时,他们带着一位陌生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身影非常纤细。 男子走近了,她看得更清晰了,那是令人难以形容的脸庞,光是注视就令人不安的脸庞,也许是因为太过于的苍白,更大的可能是伪装的表情,带给她唯有数不尽的沉闷——就好像是来赠与她死亡的萨米基纳。 主啊,我也能去到你的身边吗?她不由的想,那这算命运对我的补偿吗。 她听到父母与男子的交谈,男子的声音奇怪的柔和,令她的思维受到引导缓缓的睡过去。 梦境,诡异的梦境。她变作了一只墓地旁边的狐狸,两条骨瘦伶仃的,散发出腐烂气味的狗直勾勾的注视着它,它们的叫声拖得长长的,是裹在泡沫中的哀鸣。 两只狗看着她,忽然冲进挖好坑的墓地开始撕咬其中的住客,她待在上头,俯瞰着狗的举措,那具尸体很快就像是踩得稀巴烂的蜗牛,她的肚子开始嚎叫着饥饿。 终于,她忍受不了美食的诱惑跟着他们跳入了墓地,用爪子刨开尸体的肚子,凄惨的叫声从尸体的身上发出,她仍然不在意,好饿,好饿,她转而冲向那两只狗,咬,吃。 而后,她抬头,棺材中赫然是她自己的脸孔。 呕吐,她感到自己的肚子似乎要爆炸开来,棺材中的自己躁动着,血肉不断的重生,或者说,她肚子中的食物拥有了自己的思维想要跑出她的身体,那些成千上百的肉块被她呕吐出来,蠕动的爬向尸体。 严重霉烂产生气味令她止不住的反胃,她看到无数舞动的虫子爬到那两死去的狗的身边,是苍蝇。 那真的是狗吗? 一道划破天空的闪电打破了她的精神恍惚,眼瞳猛烈的收缩,在那躺着的分明是她的父母! 她开始剧烈的晃动自己的四肢,她从幻觉中苏醒过来,没有狐狸,没有墓地,她依旧待在屋子中。是自己的咀嚼声,母亲牢牢的锁住她不安的四肢,父亲往她的嘴中塞入块泛着恶臭的黑色液体,它有种黏土的物理特征。 可当它进入口中时,黏土就像是逃离火焰聚集在一起的蚂蚁,噼里啪啦在口中绽放开来,他们疯狂的跑进血管,簇拥在血管,和血液融为一体,试图前往她的心脏,咚咚咚,啪啪啪,铛铛铛,她甚至分不清这些癫狂的哀嚎究竟来自谁。 第53章 旧日往事 三 体内的血液仿佛被全部换成新的液体,它流淌在皮肤下,却无法带给她自己尚且活着的假象。短短几分钟内,她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灼烧,喉咙在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中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而那个男子带着惯有的微笑注视着眼前发生的惨状,对他来说,这一切不过是有趣的实验,她不过是新鲜的实验样本。 四周的光芒黯淡下来,她感到自己被某种外力牵扯、牵扯到新的高度,背后是带着冰冷的像是金属一样的物品。此刻,她的心脏转化为钟表的齿轮,而她无法动弹,不只是被强硬的钉在钟表上,更是因为她浑身无力。 这是很奇异的状态,思维格外的敏捷,她听到冷峻的寒风穿过森林,掠过森林中的湖水,湖水的内部就会随之发出一种可怕的低语声,她听到窃窃私语,争吵的动静无休无止的折磨她的大脑。 但是,她无法操控自己的四肢。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她始终无法让肉体听从自己灵魂的声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着一系列诡异的事情,她见证自己的尸体和钟表的齿轮相互组合——如果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那她是谁? 她感到瑟瑟发抖,可她的身体无法反应出自己的情绪——这样的场景简直就是世间最可怕的噩梦——她被自己排除在外! 就在这时,她看到自己父母的死去。他们像遗失了心智,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那扭曲的液体,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好像自己做了件伟大而光荣的事。 她试图去扼制他们的行为,可到头来只能在上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死去。 再然后,一团燃烧的火焰朝着她扑来,是念诵咒语的卜利那,她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献祭自己的灵魂——数不清的哀嚎响彻在她的耳边,那些哀嚎过于的扰乱她的精神,甚至勾起她内心的恐慌,不是因为自己要死去,而是自己为其他人带来死亡。 于是,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想要迎接属于自己的死亡。 主啊,如果你还怜悯我,就请让我彻底的死去吧。 主不怜悯单独的族人。 监狱中盘踞着浑浊的阴寒,她感觉自己在一条住在一条河流之中,那该死的玩意还没有放过她!她能察觉,它寄生在自己体内的某处,只为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度复苏。 草,开什么玩笑!她不自觉的咬着指甲,难道想要她再害死人吗,受够了! 她感到腹部剧烈的疼痛,好像自己的肠胃被放进榨汁机疯狂的搅拌,忍不住的蜷缩着身子才能减少点身体的疼痛,她像那嘎吱作响的老旧电风扇,老套的身体零件无法满足精神上的需求。 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她度过了足足几日,直到某天凌晨用着骷髅架子的卜利那来到监狱,虽然没有眼睛,但她仍然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冰冷,除了恶意,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我很想立刻处决你。” 卜利那站在监狱的栏杆外,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出话来,“但是,我主告知我,你如果死了它就会出来。” 又足足停顿了几分钟,卜利那思考着其它的信息,根据所罗门留下的信息,她还得尽量的让对方过上好日子,不至于怨天尤人,这难度不亚于直面所罗门的威严。 “在找到解决它的方法前,我不得不监视你的动静。”卜利那斟酌自己的语言,“但是监狱的环境过于糟糕,我为你准备了其它的房间。” 她从监狱转移到了另外的屋子,明显的待遇更好,内心的惶恐始终无法驱散,她感到自己的身体每日的都在消瘦,或许有朝一日她就会变得瘦骨嶙峋,她会变得和卜利那一样的腐朽。 这样的情况下,她的脾气愈发的古怪,当她看见手边的椅子时她会忍不住砸向窗户,过了几秒又会惊恐的望着地上破裂的桌椅——那不是她的本意,是有东西影响着她。 她额外的害怕时钟滴答作响,那会让她回忆起父母死去的模样,更会让她想起那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过几天会来个新客人,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第二次来这的卜利那带来新的消息,她不给爱莉任何反应的时间,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的离去。她静静地望着卜利那,好像要从对方的背影中找寻到真相,她又抿着嘴望向窗外的日光,光照夺目的世界。 卜利那口中的客人中午就来了,那时她还没来得及吃饭,打扫着书柜顶部的灰尘,房门的嘎吱声吸引她的注意,她看到那个绿色短头发的女生,对方眼中透露出几分的尴尬——莫名的,她想起自己自己小时候养的一只濒临死亡的兔子,她掐死了它,结束它的死亡。 “我叫爱莉。” 短头发女孩回复道:“赛沃德。” 赛沃德——这个词语就像是一个特殊的锚点,唤醒了她的全部神智,她找到汇聚在陌生异常中的自己。她是赛沃德,不是爱莉!浑浑噩噩的意识突然间清晰过来,她是要去找卜利那,告诉她陌生男子的事情! 这个思想就像是电影结束播放的尾声,告诉剧院中的观众你们该离开这个地方。狭窄的房间,金色的月光,闪烁的影子和心脏的跳动,赛沃德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幻境中自己的身体。 她无法克制的打了个激灵,该死,她究竟在什么鬼地方? 然而,爱莉伸出的手打断了赛沃德思考,就像她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赛沃德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对方淡青色的血管,那时心中的疑问似乎有了解读。 假如她方才经历的都是爱莉的记忆。那么,她的确是爆炸案的受害者,另一方面,她也是导致爆炸开始的钥匙。 她对上爱莉带着几分淡漠的脸,那双眼睛似乎从不转动,这样做是不对的,她该想办法离开这个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梦境的地方。可是,赛沃德看着似乎散发着苍白光芒,隐身在某个触碰不到的世界中的爱莉,身体一动不动地钉在原地, 亲身经历的痛苦在赛沃德的脑海中重复的播放,她想到躺在床上仿佛随时会被折断的爱莉,因高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自暴自弃的寻求死亡的的心态——她做不到无视对方伸出的手。 很久以前,赛沃德好奇对方为什么害怕寒冷的气流,夜晚钻进被窝的冷风会把她惊醒,睡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包子。现在她明白了,又如何能爱莉的伸手拒之不理? 于是,赛沃德紧紧地握住爱莉的手。即使是幻觉,赛沃德也想要爱莉感受到她是被人需要的。 真的只是个幻觉吗? 爱莉不可思议的望着赛沃德的举动,她情不自禁的张大嘴巴,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以往截然不同。 第54章 旧日往事 四 爱莉总是感到混乱,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活到现在的?又是为了什么还得活下去?她为什么会和赛沃德的关系越来越好,这些不需要烦恼的问题折磨着她。 她真想早早的长眠于不见天日的地方,害怕活得越久,灾难就越会发生——不想成为带来死亡的罪人。她明明是无辜的,却饱受着噩梦的袭击,哭喊、悲切、哀伤。 爱莉原本不盼望着和赛沃德处好关系,但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头已经有了对方的一席之地。每当她遇到赛沃德,胸口在作痛的同时,又会蔓延开喜悦,接着露出微笑。 此后,爱莉便害怕着自己好成为那个伤害她的人。由此,梦中的她期望着当初赛沃德拒绝,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会伤害对方。只不过,若是真的被拒绝,又会恐惧得浑身颤抖。 可是,梦中的赛沃德也握住了她的手,强硬的、不讲理的。 巨大的变化下,梦境轰然破裂。 朦胧而难以界定的梦境如今彻底的崩塌,作为闯入她人梦境的病毒,赛沃德被防御系统主动的驱逐,她像被父母抓起后领的小孩,那一瞬间的刺痛将她带回了真实的世界。 呼——。 她再一次的睁开眼,赛沃德不安的凝视着自己颤抖的手臂,窗外柔和的月光令她害怕。难道说,她最初就没有离开幻境?现在,现在她又真的处在现实的维度中吗? 对了,爱莉! 她赶忙地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爱莉。 爱莉直直地注视着她,她失去了往日伪装神情的能力,整张脸上直白的挂满震惊,她似乎想张嘴说点什么,可赛沃德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赛沃德一个猛扑到爱莉的身上,她开始手无轻重的挼对方的略显僵硬的脸颊,熟悉的毛茸茸的手感。最初,爱莉的脸色还显得茫然,忘记反抗,到后面赛沃德仍然不收敛捏陶瓷似的,爱莉不客气的给对方一拳。 力度刚刚好,伤身不昏迷。 这个感觉,是现实没错了,赛沃德捂着自己的肚子朝爱莉道歉。 “不好好睡觉,突然动手做什么?”爱莉动动手腕,抬起眉问。 要告诉她真相吗?赛沃德迟疑起来,从结果来看她擅自入侵,如果那是真实的,她岂不是在爱莉的伤口上撒盐。爱莉刚才震惊的表情闪现在赛沃德脑海,难道梦中她从未握住对方的手吗?她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或许,真实比谎言更为真诚,爱莉现在双唇紧闭,她想,也许自己该告诉对方一些事情,毕竟赛沃德知道点真相——可想到耳边响起的杂音时,她又觉得,自己不能试图带来祸害。 而且,爱莉不愿意回忆过去,不愿意被人戳穿过去。 与此同时,赛沃德把疑似梦到对方过去的事告知给爱莉,伊达那的话压在心底。她一直关注着爱莉的表情——沉默的,僵硬的,眼神也染上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警惕。 爱莉保持不动,不做任何的反应。赛沃德心头一热,心情也沉重几分。她从爱莉的身上感知到一种压抑的痛苦,她想,也对,没有人想回忆过去的痛苦。 夜晚的房间非常安静,除了风声就只有自己乱蹦的心跳,一成不变的氛围中,赛沃德忽的开口,她拿起枕边的书籍,说:“我明白了,那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既然我们都醒了,要继续看书吗?” 漫长的沉默后,爱莉点点头,脸上的哀伤褪去几分,她接过赛沃德手上的书,那是一本诗歌集,羽毛与鸟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下意识的翻到那页。 爱莉轻声的朗读着。 “自由的羽毛踉跄的走向死亡,在陆地之上,天空之下,它是轻盈的流浪者。” “直到它飘到海上,翻涌的浪花成为它的立足点,它是自然消遣的乐趣。” “可是,那失去羽毛,摔死的鸟儿,又有谁在意?” 这个夜晚她们靠着文学存活,爱莉朗读完诗歌,赛沃德就提出自己的想法。 第二日清晨,爱莉离开前告诉赛沃德族长今日照例的待在自己的棺材中。本来还在想等会吃什么的赛沃德,心中忽的一惊——梦中如出一辙的话。 赛沃德的脸上挂着困意,装作好奇地问了句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爱莉做出了相同的回答。她扎着马尾,右手搭在门把手上,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赛沃德。 这样的打量令赛沃德产生一种自己又回到那个中午的错觉,薄透绵延的云层投射出一缕温暖的阳光,光线把本是无从交汇,却因为灾难产生交集的她们联系到一起。 就在赛沃德想开口说点什么时,爱莉笑了,“谢谢。” 不等赛沃德的回应,她就离开房屋。 忽如其来的真心话搅碎了赛沃德的脑子,她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主动的摔到地上,幸亏脑袋没生出和搞笑动漫相同的包。 刚刚爱莉说了什么?谢谢。是谁说的?爱莉。 足足的和地面接触了几十秒,赛沃德才从不可思议中脱离,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嘴,发出傻笑。 死前能和爱莉关系变得更好是值得庆幸的事。 阳光照在脸上,不那么的炽热。 这次离开房间,赛沃德额外的注意周围的建筑,生怕又是场梦境——同样的戏路来三次是下流小说的剧情。熟悉的通道,赛沃德触摸着墙壁,男子的目的是什么?她反倒因梦境对爱莉有了更多的信任,莫非不是想让她们产生间隙? 现实和梦境有重合的部分也是......总不至于是来日行一善的吧。这个想法把赛沃德吓了个激灵。 “有什么事?” 卜利那拿着笔刻画着魔法阵。魔法阵的绘制尤其耗费精神力,理解后才能迅速的完成。换言之,魔法阵的修复人类比其它种族更有优势。大多数种族生来就会使用魔法,人类却必须学习,简单来说,基础更好。 作为族长,卜利那不可能把魔法阵的工作撒手交给尤多拉,自己不管。无事时,她也会不自量力的跨专业,明明每个图形都认识,结合在一起怎么就陌生了?做魔果然要看清自己的实力,骄傲自大不利于身心发展。 一无所知就不会受到知识的污染,要是对魔法阵了解深刻的炼金师看到这份手稿,或多或少会精神失常片刻,运气不好点,喜提几年的带薪住院——好事。 “那个人找上了我。” 卜利那示意赛沃德继续说,光是听到这个消息她就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刺骨的愤怒由心底升起,但她并未表现出来自己的气愤,用笑容替代无用的愤激(尽管没人看得出)。 赛沃德把遭遇讲述出来时,她发掘自己的思维尤其的敏锐,一切的细节都被展露出。 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卜利那摸摸躺在身侧的米尔的骨头,莱安与米尔的活动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听起来那人不在意自己的行动会被造成什么后果,还是说,研究过程本身?感谢骷髅,卜利那可以放肆的皱眉。也许,唯有所罗门知道,他们只能听从主的吩咐,在有限的线索中,尽力的拼凑出的事情的全貌。 “你有什么想告诫我的吗?”赛沃德问,“要是你不吩咐,我可就按着自己的喜好做事了。” “这是你的权利。”卜利那微微地翘着二郎腿,“你应该还有其他想问的事,说吧,我今心情不错。” “它的存在,所罗门的指令,”赛沃德停顿片刻,继续开口,“母亲在做的事,我真的不能知道吗?我从爱莉的记忆里得到不少情报,可对自己扮演的角色还是一无所知。” “就连祭祀的目的我都不知道。” 平心而论,这不是过分的请求。严格来讲,赛沃德有权知道自己担任的角色。 然而,关键在于,所罗门留下的信息模糊不清,简直就是文字游戏,储存的容器和承担力量的一次性工具,卜利那无法判断赛沃德是否需要为此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用自然是好事,可谁能确定呢。卜利那不喜欢说不确定的信息,也不喜欢浪费过多的精力找合适的借口,她敲着棺材,淡淡的开口:“死人不用知晓活人的情报,你只需做好为主献出一切的准备。” 赛沃德听着,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终究还是没有追问,她为一无所获的自己而挫败。 第55章 旧日往事 五 本该打扫清洁的爱莉在钟楼的第四十二层,也就是主客厅,光滑平整的地面,耸立在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头,沿着纹路每隔一段距离就装一个小小的丹达腊之灯——电灯泡外观的囊状物,波浪起伏蠕动的蛇生活在里面,呈现出银白色的金属反光。 没有卜利那的允许侍卫也不可进入,爱莉站在不易被察觉的转角处,她不安的咬着左手拇指,牙齿异常的锐利,不费力的将手指咬断,近节指骨以上的区域全部进入爱莉的喉咙,如同咀嚼薯片,在嘴中发出咔嚓咔嚓的动静。 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爱莉又转移到食指。 你会害死她的——该死的,见鬼去吧,爱莉恨不得把脑子的声音揪出来扔进卜利那的棺材中,他妈的那玩意到底要说多少遍,她会害死赛沃德——开什么玩笑,她右手握拳狠狠地砸上墙壁。 她绝不会做出害人的举措,她是无辜的,她是被迫卷进不合理命运的受害者!不管加麦基遭到多么不可理喻的袭击,都和她无关,食指掉进肚中,爱莉恢复了点冷静,她闭上眼睛,等她睁开眼时,手上的伤口已经好了。 捡起断成两半的扫把,爱莉把它烧成了灰烬。她打算去外面买点吃的,赛沃德应该还没吃早饭——她隐瞒了我信息,爱莉眯着眼看着碍事的太阳,算了,等她愿意会和我说的。 难以想象,利拉兹有种自己在听恋爱小说的错觉。他想,之前该买四杯饮料,这样的话现在更有氛围,而不是靠在有点咯得慌的墙壁,听着有声电影。 当然,利拉兹认为赛沃德和爱莉之间的关系是不能用爱情的爱概括的,那或许是更凄凉、又复杂的情感。 在意自己是不是会给其他人带来灾难吗?利拉兹思考,看来爱莉很在意自我价值。可以说一个人要是在意其他人,就证明他还没从自己身上找到自我,没有得到自我的肯定。 “前置剧情说完了,还不进入主线。”利拉兹有意的打破压抑的氛围。 “你这家伙真没耐心,没前集提要可是会糊涂的。” 赛沃德似乎白了眼对方,而后她皱着眉,关键就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她毫无印象,一个真实发生过的梦。听起来矛盾,可这就是赛沃德所体验到的,没有任何感觉,之后没几天,她又做了个梦。 梦中的爱莉变成了奇怪的存在,面孔上乱糟糟的排列着两只眼睛,像是另一种生物,不,甚至说身体都是拙劣的模仿,她的脖颈生出一张嘴巴,头颅后面全部罩着黑色的液体里,越来越黑暗,昏沉。 按理来说,重度近视的人也不会把它认作爱莉,但赛沃德的内心传来坚定的思想,那就是爱莉,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又是无聊的梦境吗?赛沃德的思绪迷乱,但梦有点不同,她的额头上出了冷汗,对方身上的物质黏在她的脸部、手臂、腹部,似乎她成了要被埋葬的死者。 死者,死后六小时尸僵缓解,身体重新变软,原地出道表演柔术杂技。在这个违反物理规则的空间中,她的思维下潜,寂静的尸体泡在海洋中,因为浸泡,水分渗入皮肤,血液循环受阻,组织间隙液体集聚,她的身体发生了肿胀。 没有光线愿意眷顾她,神经冲动做出的痛觉反应没能成功的传输到大脑,痛觉远离了她。这片险恶的空间中,她是被蚕食的螳螂——她看着爱莉可怕而刺眼的眼睛,如此处境下,第一反应是想帮爱莉把眼睛放在合适的区域,昏昏沉沉的脑袋没有逃跑的想法。 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身上,周围的雾气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幻想——她要死了,赛沃德仍然恍惚,噩梦之中的美梦,肉体承受折磨,灵魂得到升华,这不正是主的牵引吗? 祂 说:一种束缚时刻的缠绕你我,从日出至日落,从出手到死去。我们沐浴在命运的火焰中,是供它燃烧的养料,夺取它的温度,又因它死亡。 肉体悲叹,灵魂忧郁。这时何不放飞你的蝴蝶?让它突破大地的牵挂,振翅远去。 然而,赛沃德的生命一如往常。等她醒来拥有自己的意志时,她躺在棺材里......?不是,我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下,这么着急吃席吗?不正常的脑回路驱散部分的阴冷,她动了动手,摸到了其它骨头,怎么,还是合葬啊? 举起手中的骨头,赛沃德心中跑出句话,自己这是诈尸还是尸变。完全不考虑没死的可能,一脉传承。 “等等。”利拉兹的表情像电影高潮时,突然遇到断电黑屏的观众,“你的意思是自己对发生的事毫无印象?” “我知道爱莉邀请我去到森林,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想法。”赛沃德说,“我甚至记不清那天她说过的话,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带我去到森林,并在某种力量的控制下试图杀掉我。” 赛沃德不认为当初动手的是爱莉,定然是和梦中一样被未知存在操控了身体。光线又从栏杆上印在她的脸上,晴天娃娃轻轻地晃动,就像无法发声的铃铛,窗帘拂动,飞扬,停留在颤抖着——爱莉死了。 她甚至被死亡排除在外。 卜利那带着赛沃德去到爱莉的遗体边,她看见爱莉那双时不时流露出哀伤的眼瞳彻底闭上,就像正在化妆的客人,跨越了正常的死亡流程,留给赛沃德仅有失去一节手骨的漆黑的骷髅。 或许覆盖在上面的是痛苦,赛沃德想,这具骨头,它迟早会成为泥土的养料,混在枯枝烂叶中——那也是她的结局,她也会死,会躺在这,也可能连遗体都不留。 “说来可耻,那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赛沃德放松身子,脑袋靠在柱子上,“彷徨,不安,我想到自己也会死。哪怕我们加麦基再怎么和死亡打交道,真正接触到重要之人离去时,也会明白死亡是个厚重、可怕的存在。” “想到之后我会孤独的死亡,就克制不住的恐慌,这份害怕大于爱莉死亡对我的冲击。我唾弃自己的无耻——我忍不住的怨恨她。” 怨恨她没有拿回自己的思维,仇视自己的软弱,死亡对赛沃德来说,更像活人身上的绝望的体验。她想到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死亡是解放——不对,死亡不是解放,绝对不是解放,它是存活者身上的不变的、永恒的二次伤害。 第56章 旧日往事 六 利拉兹沉默地看向神情坦然,似乎从过去的阴影中挣脱开来的赛沃德。淡薄而沉郁的光芒落在赛沃德的身上,利拉兹安慰的话在嘴中转了几圈也没说出口,他是促使对方糟心的主谋,而且他确实不太理解死亡带给人的负面作用,难免会踩雷。 所幸,赛沃德迅速地转移了话题——压抑的话题,她懊悔自己口无遮拦,一种倾诉的冲动让她变成白痴,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真是疯了,剖析开自己的内心给人看戏。 至少我没说出其它蠢事,赛沃德想,爱莉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会恐惧入睡,忧虑未来——她害怕自己睁眼后,又听到熟悉之人的死讯,徒留自己目送他们灵魂的离去。 \"几天前我又做了个梦。\" 梦中的爱莉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她动弹不得——爱莉的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乍一看十分的亲昵。 你怎么留长发了,爱莉卷起赛沃德垂下的发丝,赛沃德的视角中能看到爱莉把自己的头发编成辫子,又散落开,滑落于手中的缝隙。 你是在学我吗?呼吸的热气令赛沃德僵直了身子,真实的温度模糊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她竟希望幻觉多停留片刻。 至于头发,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无意识的模仿爱莉,通过这样的方式去纪念对方。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爱莉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赛沃德感到冰凉的器械穿透她的胸骨,这次她感受到身体的疼痛,止不住的颤抖,又无法昏迷。 爱莉用了更多的力气拥抱着赛沃德,她垂下眉,问:“你想知道那天的事吗?” “就是这样,我今天必须去见她。”赛沃德望着利拉兹,她愧疚着,要是提前注意到爱莉的情况,爱莉是不是就不用被操控,不用死去。 她想起利拉兹的那句话,证明错误,或许真的有这个原因,如果真相中爱莉的变化和她无关,那她的不安也很减去,死亡的代价难以承担。 “这个理由符合道德吗?” 赛沃德微微挑眉,梦中醒来后她吃疼的看着自己的小腹,上面有道黑色的条纹,几秒后隐入皮肤内部。 随后,她把这事委婉的告诉给卜利那,隐藏了爱莉的话,希望对方给点有用的建议。 那是你的事,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行动,卜利那组装着手上的八音盒,漫不经心的开口,八音盒结构复杂,不明金属打造的轴心,齿轮,烂掉的突刺。 赛沃德忍不住在心中诽谤对方的不作为,卜利那肯定明白什么,死鸭子嘴硬。她考虑了很久,爱莉的邀请她必须去——解决扎根在心中的疑团,如果告诉卜利那有被阻止的风险。 她特意陪卜利那聊了四小时白面包的五十种做法,降低对方的戒心,小麦的选择到发酵的温度。 到最后卜利那懒得和她客套,直白的问有什么目的,墓室里做面包,是打算为死后的自己做职业规划吗? 棺材板当菜板挼面团的赛沃德放下擀面杖,告诉卜利那她想要爱莉的被抢走的遗骨。 我都快死了,想最后和她一起去逛街不行吗,再说我又不会把骨头吃了,肯定还你完整的祭品,感情牌发动,赛沃德试图挤几滴泪水,可惜演技有待提升,倒像是想打喷嚏。 卜利那默不作声的看着赛沃德的耍宝,说悲切,面粉糊眼里的难受劲确切的传达到她的身上,说有趣,擀面杖砸脚上的闹剧是不错的消遣。 倒是猜到赛沃德想做点什么,不过,卜利那想起主说的不用管.....她说:“当然,我可是很关注族人的心理健康。” 逻辑上说得通,不过它的表象形式怎么不同......无论是从书本中,亦或是教导者的口述中,它分明是有实体的,得叫玛格丽特把这个信息传回族内。即使对精灵有真心实意的厌恶,利拉兹也不想族人陷入麻烦。 “你比大多数的人类还有道德感。”利拉兹半感慨着,甚至比他都还有良心,在魔族里都称得上出淤泥而不染,很意外。 按他的性格,可能第一反应是先和卜利那互殴.....无条件为集体付出一切,他不反个主都对不起自己的叛逆。 经历爱莉的梦境后,或许会同情,但绝不会因此试图和人......魔处好关系。最重要的是,赛沃德无条件认为爱莉是无罪的,可利拉兹不会,因为爱莉导致的死亡是真实发生的惨剧,真实的罪行绝不能被所谓的同情涂抹。 哪怕,爱莉是最初的受害者。 “那我情愿自己是个没良心的混蛋。”赛沃德皱眉,总觉得利拉兹的回答说不上来的古怪。 围绕在周围的风早就消失,赛沃德不再理睬他,用力地推开门,心智正常的生物绝不会对揭开自己伤疤的人产生好感。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熄灭自己的火气,克制住挤兑利拉兹的念头——克制个鬼啊! 既然利拉兹不再阻止她的行动,她也没闲心装,回过头,挑着眉不客气的说:“不怕自己助纣为虐?” 利拉兹面色如常的看着语气带刺的赛沃德,他承认自己该,谁叫他戳人伤疤,况且,赛沃德的反应对他来说和小孩子闹脾气差不多。 他说:“你不是赶时间吗。” 是谁害的我在这浪费时间啊,赛沃德在心里吐槽,她转过身气势强烈的前进,像极了一位杀上头的将军,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爱莉,给她体内的那混蛋一锤子。 利拉兹摇摇头,也跟了上去——怎么听爱莉打的都不是好主意,怕不是赛沃德的长城版友情滤镜——他可是和平主义者,当然得避免死亡发生。另一方面,他明晃晃的听到赛沃德心里的那句,这些应该够了。 假话不至于,可她隐瞒的那部分内容,思来索去,利拉兹觉得赛沃德把爱莉对她说的话藏了半截,但是没关系,他看着前方的赛沃德,就不信她不会在心里想,人可是会自动补全故事的,尤其是自己的故事。 说起来,欧希乐斯出来后得把这段情报告诉他,不知道他的评价会是什么,想到能从欧希乐斯那得到不同寻常的观念,利拉兹的心情不由地好起来。 第57章 友善交谈 人会回忆自己经历过并且故意隐瞒的事情,后半段的话浮现在前进的赛沃德脑海中,她无意识的放缓脚步。 爱莉如往常一样平静地开口,哪怕会死你也要来吗?听起来像是劝诫,也像一种隐秘的威胁,这让赛沃德想起她们以前玩游戏,爱莉的坏毛病便是带笑的引诱对方踏入自己定好的陷阱,不说话,到最后以轻蔑的表情宣告自己的胜利。 趴在床上看着乱放的扑克牌,心思全写在脸上的赛沃德不满的戳戳爱莉的脸,抗议对方把自己的脸当做调色盘,二十一点的游戏不适合她。 哪怕会死她也要去,赛沃德想,爱莉都那么想见她了,她绝不会辜负对方的期望,会去见她。真相也好,找到宽恕自己的答案也罢,就算死去也不会孤零零的作为透明物离开。 尤多拉,她的母亲从不主动的找她,和父亲的见面也越来越少,家庭和她的联系日益的断开,似乎只有爱莉一直牵挂着她,期待着她——是她和这个世界仅有的、不掺杂利益的联系。 厚重、神经质的脚步声透露出当事人内心的纠缠,利拉兹被赛沃德的想法惊了片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主动给人递刀的做法不是白痴真想不出。 确实该隐藏,换个人知道赛沃德的打算后。不说扯着人去精神病院调养休息,也会以不理解不尊重的心态语重心长讲大道理。然而,利拉兹只会认为赛沃德的想法不同寻常,对阻止她的行动无半分兴趣。 倒是思维发散到爱莉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动手,这样他能提前做准备,到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来得真慢,在那前集提要不成?” 门轴转动的声音,大门推开一半卜利那的声音就从内部传出,坐在棺材板上的卜利那翘着二郎腿,很好的亵渎死者的行为。 熟悉的前集提要,利拉兹看了眼卜利那,又瞥了眼瞬间露出灿烂笑容的赛沃德,魔族的人是不是有点太打破次元壁了,还真是一个德行——变脸功夫强悍。 不带任何犹豫的,赛沃德扭曲嘴唇,露出假笑没有开口。卜利那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中,的确不意外。但是,卜利那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现场倒是不在预料中,还以为会做点样子,等事情发生再跑出来,玩出黄雀在后。 赛沃德脸上的表情当然没瞒过卜利那,这位对赛沃德性格熟知的族长立刻义正辞严地开口,如果肉体还在,估摸严肃得像拍身份照:“身为族长有义务为人民服务,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过了几秒,虽然不解卜利那的发疯,但不妨碍赛沃德的惯例怼魔,她不紧不慢地回复:“我们是君主立宪制,外加几分封建残留。” “你是人类的书读傻了,还是打算反抗神权,背叛主。” 带帽子,赛沃德擅长。 目睹眼前闹剧的利拉兹对此接受良好,还能心中补充句,我看你们是脑残集合制,幼稚园斗嘴都你们的谈话恶毒,都魔族了怎么骂人还学人类那套阴阳怪气。 或许是不愿被没营养的谈话污染大脑,他转而看向地面,地板上多出些三角形的条纹。 也许赛沃德注意不到,他倒是察觉出条纹是近些日子才刻画出的,它不属于钟楼,最多算人工铺的地毯。 条纹的摆放极其规则,以等差数列的形式依次增多,直到抵达到棺材周围,但三角形又给人左右倾斜的错觉,它们明明是等腰图形,注视久后就会觉得左侧的线条比右侧长,唯有站在棺材的正中间,视线才不至于被引诱。 ....... 拉姆贝钟表的一点到三点的位置有着硕大的缺口,一层灰蒙蒙的布盖在钟表身上,掩去它往日的金色光辉,相较卡玛第一次的到来,如今的钟表更为老旧,撒点尘土和蛛网就能试着申请世界十大遗迹。 她听卜利那的话把消息告知给尤多拉,图书馆中,尤多拉的身旁的空咖啡袋足以塞满两个垃圾桶,尤多拉皱着眉看着那本烂得刚刚好的典籍,又闷了半口的咖啡,傻子才学魔法阵,白痴才当炼金师。 总结,她是二货,尤多拉闷完剩余的咖啡。 “我的工作?”卡玛跟在尤多拉身后,问,本以为自己的任务是当信鸽,没曾想又被抓走做苦力,烤鸽子。 尤多拉停下脚步,她拿出一个小型的钟表吊坠,指针慢慢地走着,一秒、两秒,但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声音好似被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当然,不排除钟表的静音效果优秀。 吊坠差不多二分之一个巴掌大,内部的数字若隐若现的闪动,无疑,它并非真实的物质,而是魔法的表现形式。 萨米基纳时不时的跑进尤多拉的脑海中托梦,为此她每晚都得腾出时间睡觉——大大小小,形式各异的魔法阵——要是让他们自己修复钟楼,得以百年为计数单位,说实话,尤多拉很想说句能不能去其它魔的梦里几天,她连续三个月没睡个好觉。 不是说萨米基纳托了梦,就能轻松地把魔法阵记录下来,醒后脑部的自动防御机制启动,记住的不过是魔法阵的片段,他们根据片段完善局部。 弄错了,吃个爆炸,画歪了,看个烟火。故此,炼金师或多或少身体素质不错,抗几个爆炸简直手到擒来,普遍不怕死,愿意为知识(被迫)献出生命。 总而言之,吊坠就是尤多拉梦中得到的魔法,它能短暂的让拉姆贝钟表拥有动力。尤杜拉指着钟表上面停顿的指针:“等会你得让指针转起来。” 看着那比三个自己还长的指针,卡玛默默地转过头:“怎么转?” 卡玛不知道钟表的运作方式,但在她看来所罗门留下的宝贝肯定是充满了魔法的色彩,比如说大喊一句芝麻开门,亦或是漫画中常见的虔诚的跪下祷告——魔法打败魔法,这是卡玛的理解。 “当然是手动转。”尤多拉困惑的看着卡玛。 卡玛扯扯嘴角,怎么是要做杠杆运动,发扬物理精神,四周也没工具供她使用啊,她又不是阿基米德翘起维尼。尤多拉的话让卡玛再次觉得,魔族果真是群神经病——说点听得懂的话很难吗? “不是叫你真叫你用蛮力,它的运作必须依靠纯粹的魔力,外加部分的物理。”尤多拉解释道,她见卡玛沉默不语,以为对方没听懂,用简单的比喻再说了遍,“你把魔力凝聚在自己的身体,然后踩指针上,当做蹦极。” 蹦极——卡玛仰着头,还是点点头,三下五除二的跳到指针上。指针坑坑洼洼得像经历枪战的墙壁,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钟表工,卡玛想,我要六倍的工资。 第58章 乱编诗歌 卜利那与赛沃德唇枪舌剑,从魔族的制度体系分析到魔族究竟算宗教国家,还是君主制国家,是合众国还是共和国,各说各无理,不求正确性,只盼狠狠地推翻对方的观念,得到心理上藉慰。 按她们此刻的精气神,再说半小时都不成问题,利拉兹没这个耐心,他还打算晚上去森林看看情况,尽量委婉的提醒两位怼上头的加麦基快点做正事:“你们可以等死后,在主的身边对骂。” 她们信仰所罗门,她们是萨米基纳的后代,约等于死后是升职,利拉兹自认逻辑无可挑剔,至于两魔同时停下来投出的诡异的目光,他选择性忽略。 “爱莉怎么和你见面?”利拉兹问,卜利那都来了说明对方掌握着情报,那就没必要扭扭捏捏的掩饰,反正,接下来赛沃德得当着对方的面行动。 赛沃德停下自己宗教等于国王的论题,接着看了眼卜利那坐着的那具棺材——爱莉的遗骨就在里面放着,每日还有魔定时维护,死后也算是过上万人呵护的日子,她说:“劳驾我们伟大的族长大人高抬你的骨盆。” “当然可以。”卜利那从棺材上起身,却没有离开棺材,她站立到左侧,抬抬自己的下颚。 利拉兹看了眼卜利那,又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就算卜利那想做点什么,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对方,甚至说,哪怕他想对赛沃德动手,利拉兹也很难站在道德的一方谴责她的行为——根据赛沃德讲的故事,它要是再次出现,就不是死一个魔那么简单。 早知如此,根本没必要去找卜利那拿骨头,赛沃德打开厚重的棺材板,卜利那确实提供她自由,但结果来说每次都进对方套,偏偏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很难不让魔郁闷,赛沃德抬起棺材不再思考烦心事。 赛沃德望着躺在棺材中的骨头,几年不见和才死的一样新鲜,她本以为自己对着具骷髅不会感到悲伤,可心脏依旧闷闷的,像裹着层泥浆,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不过当着活人的面,她也不会上演出“我的朋友啊,你死的好惨啊”的戏码,心里感慨几秒后,就拿出两小时前卜利那丢给她的手指骨。 她做了个令在场的活物都不由皱眉的举动,赛沃德在左手手腕处划开一道口子,猩红的血液流在爱莉的遗骨上,她的右手拿着骨头,嘴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些稀奇的句子。 传统的祭祀方法,利拉兹盯着赛沃德,蛮夷过头——血祭的方法在晚生古代后期就渐渐的消失,耗费的时间长,祭品可能在完成祭祀前就死去,给神明奉献不完整的祭品也不合礼仪,久而久之血祭淡出大众视线。 不过,按赛沃德划开的再不拿创口贴就要恢复的口子,倒不像是祭祀,更像是以血液作为媒介,让两个物体产生联系。她找卜利那拿回骨头是为了保持爱莉遗体的完整吗,实际情况和利拉兹想的也没区别。 自从梦中的接触后,爱莉与赛沃德便有了无法分割的联系——利拉兹的视线放在一直盯着赛沃德,不过骷髅瞧不出来动作的卜利那身上,如果加麦基想封印它,肯定得是它拥有了实体的情况。 利拉兹觉得自己猜到了卜利那来这的目的,假如赛沃德真死了,那她的身体自然由它,也就是爱莉掌管。如此一来,卜利那就能用魔法阵封印它,地面上刻画的魔法阵或许就是为此存在。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 “什么灵在此死亡,遗失的灵魂啊,从我们诞生起就在死亡的背后游走,只求遗失的未来慢些来临。” 从未听过的诗歌,发音也尤其的古怪,这也是爱莉在梦中告诉她的吗,为什么离开梦境还能清楚的记忆——魔族对诗歌的应用会不会太多了,念这么长段,莫名的像是在炫耀,快看,我们有主留下的诗歌,你怎么知道所罗门给我们留了诗歌。 利拉兹把注意放在尤多拉身上,直接传声过去问:你打算做什么,让我提前有个准备。 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略微的吓到卜利那,她惊讶的看向对面的利拉兹,难怪之前她感应不到,合着这根本不用开口,自然不会被察觉到空气的变化,她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传音过去。 ——你是集体主义吗? ——不,我是心情主义,有话直说,那边血快放光了。 利拉兹心累的回复,他明白卜利那是想探索自己的立场,但没必要这般的委婉,还不如问电车难题你的做法是什么来得简单——他会先揍问这个问题的人。 并未被利拉兹的话打扰到坦然的语气,卜利那以体育课上的活动姿势,运动着自己的手腕,她睃了一眼利拉兹。 ——也许会杀了她,你打算阻止吗?爱管闲事的精灵。 ——只要你不是出于恶意。 利拉兹模糊不清的回答着,阻止还是不阻止都是合理的,关键在于看待的角度,他反对为集体付出生命,但利拉兹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存在,牺牲一个生命就能拯救全部生命的事件,他的选择和卜利那相同——他更乐意去寻找那个牺牲的是自己的道路,利拉兹觉得被牺牲的人在心理的纠结上是最小的。 所以,利拉兹一边觉得自己应该帮助赛沃德,又没办法下定决心,这两种全是错误的选择让他闹心,他不由地慢慢的呼出口气,想捏着眉头离开这破地方。 原本只是陪欧希乐斯换个骨头,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自从遇到欧希乐斯,他就总遇到些没办法做出正确选择的事,利拉兹不喜欢碰到证明自己不那么有道德的情况。 ——那就麻烦热心肠的精灵,待会打扫下周围的环境。 卜利那微微一笑,但讲真的,常人看起来骷髅本身就是带着微笑的,她就知道精灵对这种纠结的事情没办法反对——或者说,世界上就没几个能不纠结做出选择的人。 无论怎么说,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证明你放弃了生命。 “我的 神,我的 神!请你听我的言语,我愿把自己给与你,毕竟从我出生起,你就使我有依靠的心。” 第59章 没有加班费,引爆维尼 “我的‘自我’必定是你的,我的‘自我’是你对我的审判——我审判自己,以此来救你。” 当赛沃德念出这些别扭的字词时,体内的魔力咕噜噜的沸腾起来,手上的骨头缓缓地融化,就像微生物、悄无声息进入体内的细菌,往腹部裂缝处游去。如果她掀开衣服,就会发现服装之下的皮肤在慢慢的瓦解,而另外层从她的皮肤撕裂开来,褪去的蛇皮。 而后,在卜利那的视线中,棺材中爱莉的骨头化作了风沙飘散——她对这样的状况很熟悉,每当她换身子时,旧日的躯壳就会化作无用的垃圾消失——换言之,卜利那想咽口唾沫,这具骨头莫非一直活着? 如果是这样,她不但没有发现,甚至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和它共度了几年? 卜利那的心情很是诧异,不过并不妨碍她开始自己的工作,权杖出现在手中,还好这次它能发挥自己施展魔法的功效,而非变成物理棍棒,彰显传统武术风范。 她没有念咒语,闭上眼睛与地面的魔法阵建立联系,催促它履行自己的责任,随着魔力的输入与沟通,地面的花纹绽放出柔和的光。 与此同时,利拉兹也明白对方口中的帮忙打扫清洁的含义,墓室的墙壁上掉落下不少的墙砖,它们变作和蛇一样的软的、圆柱形状的物质,弯弯曲曲的袭击卜利那——不同于它们看似迟钝的外表,动起来如同离膛的子弹。 真好,利拉兹靠在门板上揉着额头,一道青色的闪光及时替卜利那挡住攻击,先是陪科芙冲浪,中有训练场打工,发展到现在又上演某某的贴身保镖,他是来这应聘保姆的吗——他有工资吗? 哦,他没工资,利拉兹略感心疼。他看着那群转换袭击对象的物体,密密麻麻的冲击好似一柜子的面包虫,合着这玩意还是根据魔力水准自动追踪? 还能吸收魔力进化吗,利拉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站立,瞥了眼卜利那,比起地上的小麻烦,他更好奇卜利那怎么打算解决它们——不过,这玩意是它带来的,还是和藤蔓一样,是钟楼本身的攻击? 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就算打中.....不痛不痒,利拉兹皱眉,该不会卜利那是在试探他的态度?他望向被浓厚魔力包围的卜利那,果然不能掉以轻心——算了,真是试探也没什么。玩着见缝插针的格挡游戏,利拉兹打量那两魔的情况,一个身形被黑色的液体的覆盖,一个施展的魔法阵在把那液体扯下来流入地面的法阵。 结合卜利那的问题,利拉兹确信对方就是在试探,截至目前,别说人命,他左看右看,感觉是两个互相算计的阵营联手达成相同的目的,而他是打白工的倒霉蛋。 不满的同时,利拉兹松了口气,没出现让他选择的情况。 话说回来,这是空间转移的动静?利拉兹的视线在魔法阵的表面游走,他更想念欧希乐斯的魔法天赋了,他摸索着下巴,周围隐约可见的魔素构成的画面,哪怕是昙花一现的美也让人喜爱——液体的转移地点是......。 “就是现在,跳!” 尤多拉提前拿出刻画好魔法阵的一次性牛皮纸。吊坠被卡玛拿到手上,安装到拉姆贝钟表的中心,时针和分针的重合点,锚点——卡玛要在跳跃前启动它,古老的物品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式。 牛皮纸是用的特殊的树皮制作而成,造价昂贵,它的官方学名为克拉德比。一张克拉德比的售价为一金符十银珠,约大学生一个月的饭钱,考虑到它就是张纸,价格实在离谱。而且,它是按尺寸重量贩卖。尽管如此,炼金师也必须掏钱购买,拿来练习和售卖,神眷着的职业中,炼金师在费钱方面名列前茅,赚钱也排名前三。 尤多拉手中的克拉德比摊开后约九十厘米,是墓室魔法阵的姐妹版本,她往其中注入魔力就会收到卜利那那边的物品。 是的,虽说看起来魔法阵架势大,实际上也就发挥个强制转移目标的作用,什么世纪大战之赵云七进七出表忠心的戏码是不存在的——哈塔特本身智力低下,脱离掌控的混沌的液体,消除不了,收集不算麻烦。 前几日,所罗门下达了收集哈塔特,将其作为拉姆贝钟楼的动力核心——石油——的命令,并说那也是对方的目的,进入钟楼,它必会出现。尤多拉认为这化敌为友的方法真是妙计了,她都快怀疑钟楼以前的动力也是哈塔特,但是,那也是对方的目的令尤多拉心底不安。 收到尤多拉命名的卡玛看着下方微微蠕动的液体,忽的觉得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疼,随后不容迟疑地释放自己的魔力——幸好吊坠还有良心,并未吸收她的魔力,的确是用魔力开启。 而后,卡玛以生平最猛的力量跳了起来,她把下方的指针想象成卜利那那张惹人气愤的骷髅脸,想到对方总是打发她去挖洞,想到自己被迫和对方一起熬夜,问加班费多少,卜利那回答,你又没下班,哪来的加班费。 又是今日差点断裂的手臂。 “砰”! 愤怒作为养料,尤多拉抬着头看着气势汹涌的卡玛,毫不夸张,卡玛此刻就是个炸药桶,不必点燃,会自爆。 一下、两下,卡玛接连的跳跃着,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精神过,那力度,尤多拉都快怀疑钟表会被踩烂。指针动了,不用在跳的话再三思考下尤多拉吞入口中,让卡玛发泄下挺好的,毕竟族长不是一般的欠。 ......。 赛沃德行走在一片黑暗中,她清晰地明白自己进入了那个幻境——精神世界。她主动的让思维进入混乱的古怪空间,不做抵抗。她可以肯定,自己腹部的印记是当初爱莉想杀她时留下的,而爱莉能根据这个印记入侵她的精神世界。 恐惧、害怕、愧疚等负面情绪会致使她的躯体僵硬,理清这些的赛沃德在黑暗中随意走动,没有感觉到之前的寒冷,这说明她的推测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见到卜利那时,赛沃德在思考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可取代的作用,卜利那无论如何也会来这,而爱莉想来就必须依靠她——但是,这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卜利那的想法,寄存在爱莉体内怪物的目的她都不在意。 她只为爱莉而来。 第60章 信任 要说赛沃德现在唯一的担心的,就是希望爱莉出来的时意志是清醒的,否则要是遇到个被它附身的爱莉,她说不准要表演个小红帽与大灰狼,主动送上门的故事——殉情的故事过于老套。 赛沃德的脑海中转着各种有的没的念头,她想到和爱莉玩捉迷藏的事情,那时她百战百败,她问爱莉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带着帽子的爱莉往赛沃德的脸上涂着颜料,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点,平静地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在哪——听起来像变态哎,没忍住吐槽的赛沃德被爱莉不痛不痒的打了脑袋。 现在想想,还是很像变态。 随后,她感觉自己的腹部一疼,赛沃德微笑起来,看来爱莉要来找她了。身后的黑暗中浮现出一抹的凝实的液体,它越来越变成人的轮廓,越来越靠近赛沃德,想将左手搭在赛沃德的肩膀上,去拥抱对方。 谁料,赛沃德头也不转的就抓住对方的手,她淡淡地开口:“几年不见,你捉迷藏的能力是下降了吗?这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我也没想躲着你。” 赛沃德转身,看到爱莉的模样小小的诧异了会,眼前的人影有一半和爱莉如出一辙,苍白的皮肤,纤细的身形,剩余部分的组成物质都是些流淌的黑色液体。 这个有自己意志的爱莉一边歪着头,一边说:“你被我这副样子吓到了吗,我可不愿吓到你——如果变回熟悉的样子会让你感到舒服,我很乐意。” “更不雅的模样,我也在梦中见过。” 赛沃德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过于的猖狂,讲真的,她看到爱莉的这幅样子第一想法是对方特别搞笑,颇有种整蛊多年后终于见到对方出丑的爽快感,黑白混塔的色彩特别像捉迷藏失败后往对方脸上画颜料的惩罚——过度心大是赛沃德的老毛病。 “........你笑吧,别把自己憋死了。” 精神世界中的爱莉沉默了几秒,她猜测出赛沃德的心理想法——对方憋得颤抖的脸也无需猜测——她无奈的说。话音刚落,赛沃德爆发出如同中华足球世界杯夺冠一样,极度的喜悦和我去,我是做梦吗的响亮笑声。 “那么,咳咳——”赛沃德捂着肚子笑,也不忘做正事,“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讲述起来太麻烦了,你直接看吧。” 爱莉随手一挥,周围的空间一瞬间出现无数的五颜六色的线条,它们编织为林林总总的场景——赛沃德发现自己站在了自己房间的最高处,而在房间里面是另一个自己,赛沃德稍微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爱莉自己的记忆。 ——爱莉神情恍惚的来到赛沃德的房间,彼时赛沃德正在二刷言情小说,她拿出笔,在本子上记录小说种种逻辑漏洞。 “你打扫完清洁了?速度真快。” 比往常早两小时回到房间,赛沃德抬起头注意到对方明显不对劲的表情,慌忙丢下笔,她用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和自己额头的温度做对比——没有感冒。赛沃德皱着眉,她随即想到几天前在看到的梦境,心中有了打量,“你现在这躺着,我去找卜利那。” “你为什么会被它操控。”赛沃德收敛住笑容,看着眼前的场景,问道,和她的想法大差不差。 爱莉没有回答赛沃德,实际上,她并不想把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对方,那样做极有可能令赛沃德对自己产生不满的情绪——不是会被它操控,而是她主动让对方掌握自己的神智,其本质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可如果她真的是绝对无辜的,又哪里需要证明呢? 等了好一会,赛沃德没听到答案,她静静地看着自己被爱莉有目的的蒙蔽了神智——她从不对爱莉设防,然而,正是自己的毫无戒心,才导致被轻易的入侵了神智,难怪她记不到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自己艰难的维持清醒,而控制这一切的爱莉冰凉地注视着她。 爱莉带着她走小路去到了森林,剩下的事情没必要继续看了,赛沃德完全扭过头,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爱莉那称不上眼睛的双目——她不在乎自己差点死,也不在乎卜利那就等着她被爱莉带走,然后动手封印爱莉体内的存在,那些高大尚的的事情会让她内心烦躁,可倒也能接受。 或者说,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生命无所谓,反正没人期待她活着,反正她的结局就是为了大义死去。 但有一点是赛沃德无法忽视的:爱莉究竟怎么看待她? “你为什么会被她操控。” 赛沃德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周围的景象已然消失,她看着带着几分病态的爱莉,“你说想见我,所以我就来了——我根本不在意你是否会害死我。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怎么看待我,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我是否成为你生命中特殊的存在——哪怕是曾经的关系。” “还是以前的你可爱点,不会强迫我回答问题。”爱莉叹口气,事到如今,该说就说吧,毕竟未来就没机会了,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黯然,“我想证明自己不会害你,在它的操控下也能保持清醒。” 它接二连三的在耳边扰乱爱莉的神经,为何还要活着?闭上眼就会被流出的鲜血冲击到,流出的肠子和内脏让她总是做着噩梦。赛沃德尊重她的想法,不谈论过去的事让爱莉更加的喜爱赛沃德——不用面对自己造成的死亡。 与此同时,爱莉确定有人试图让赛沃德在剧情中扮演更多的角色,那她会成为害死对方的角色吗? 她不敢赌博,又无法做到离开赛沃德(卜利那盯着的),冷漠的对待她(还不如把自己千刀万剐)。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慢慢地引诱爱莉把操作权转移——某种意义上,的确可以认为爱莉是被它所欺骗,从而做出的错误选择。 ——你难道不想活下来吗?凭什么遭受这一切的是你? ——你不想获得自由吗?只要换一个躯体,你就能自由。 它的低语引出爱莉爱莉心底的不甘,她做错了什么要受到折磨,她就不能自由的活着吗? 非要被囚禁在小小的天地,爱莉没有说出这段话——她为自己动过的歪心愧疚着,若不是卜利那,她已经害死了唯一愿意接近她的朋友。 这样的她,真的还能被赛沃德信任吗?尤其是,她都说了指不定会死亡的情况下,赛沃德仍然如期的赴约,如此炽热的信任比阳光还耀眼。 “你是我不可替代的家人......。” 爱莉闭上眼,回答。 第61章 打白工 爱莉的话给了赛沃德不少触动,她能感受到爱莉内心的懊恼,讲道理她该表现出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这么对我的愤怒,可结果,赛沃德叹口气,而后露出浅浅地微笑:“你没有害死我,我相信以后也不会。” 主要死的那个魔是爱莉。 赛沃德的笑容平和而坦然,令爱莉不由地移开了视线。但随即,爱莉往后退了几步,叙旧时间结束,她掠过这个话题:“我想,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其它问题。” “是的,虽然对卜利那一肚子怨气,但某种程度上我和她一样关心加麦基族的未来。” 赛沃德直白的点点头,她不喜欢被卜利那排除在外,这是她获得情报的唯一方式——和敌人那得到对自己有益的信息,喝了半斤都想不出这么颠的举措——但爱莉不是敌人,永远不是。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来套取情报害我的吗?\" 爱莉又往前走了几步,她露出一种伪装出的刻薄的笑容,“亲爱的赛沃德,你不觉得这个问题会伤害我们的感情吗?我承认对你抱有愧疚,也绝不会再次害你——相信我,我任何魔都更想你活下去。” 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客观来说,我不讨厌卜利那。但是不讨厌和我决定与她作对毫不冲突——自由,我渴望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得到自由,从我被父母诱骗吃下它时,我就彻底失去了作为好人生活的权利。” “毫无疑问,我的意志无法控制我的行动,所以我会按着它的目的做事——我需要和拉姆贝钟楼建立新的联系。”爱莉靠近了赛沃德,她伸出手捧住赛沃德的脸,就像以前她们常玩的游戏那样,她的力气很轻,赛沃德甚至感受不到那份重量。 “卜利那也是如此,一切都只是开端——她想让哈塔特作为钟楼的动力,我要再度和钟楼得到接触,这样才能方便之后的行动。” “你会把这些事告诉她吗?” 若隐若现的暗示惊醒赛沃德,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意志二字,爱莉向来讨厌长篇大论,莫名的情绪转变。而后,赛沃德对上爱莉眼睛,她抬起右手将爱莉挡着眼睛的碎发移到耳朵后,她说:“现在你的短发是在模仿我吗?” 赛沃德又说:“不错,我会告诉卜利那。” 因为这是你所期待的,赛沃德的视线落在对方的半只眼瞳上,那微微荡漾的液体隐约倒映着她的面孔,她的思绪慢慢的飘在更远的地方——是的,爱莉从来没有自主行动的权利,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父母希望她从疾病中恢复的爱,害了她,而她成为它的寄宿体。 作为和爱莉相处了几年的朋友,赛沃德可以从对爱莉的观察中推理出很多东西:“爱莉,你还是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爱莉一愣,随之微笑起来:“如果对你,那么答案是的。” “好了,你该出去了,再待一会我会想杀你的。” 周围的精神世界快要崩塌,赛沃德快要剥离出这个空间,而爱莉没有试图束缚她——估计是卜利那做的,爱莉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脸上,赛沃德把自己的手放在爱莉的手上,她温柔的开口:“我也一样,我也会试着杀了你。” 她或多或少明白了爱莉的心愿——不希望自己给人带来灾难,渴望离开这感受到自由——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死亡一条道路,她会帮忙。 爱莉笑着注视她,不作回答,静静地看着赛沃德离开精神世界回到现实的世界。她想起被雾气遮蔽的森林,幼时被雪花遮盖的土地,云把太阳隐藏在身后,她最终叹口气——自由的羽毛踉跄的走向死亡,诗歌浮现在她的脑海,但是,她并非无人在意。 渐渐地,爱莉也回到了森林的湖中——她整个身子浸没在湖中央,缓缓的漂浮到水面上,她的身体早就断裂开来,出现在赛沃德身面前的模样都是她费劲维持的,湖周围的空地上随处可见黑色的液体,树木也受到侵蚀,剥落下不少的树皮。 她感到很疲惫,得睡一觉,晚上还得起来做事。它孜孜不倦的在耳边放着垃圾话,无不是诋毁赛沃德的言论,爱莉无视着,闭上眼睛陷入睡眠前,她忍不住想太阳什么时候出现? ........ “玻璃珠。” 卡玛跳下指针,客观评价着所谓的动力核心。 那颗圆润的核心生动的表现出五颜六色的黑和五光十色的白两个概念,管状物的丝线连接着它和钟表,远看莫名像海胆,注视久后就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厌恶,卡玛瞥了眼后就收回视线,碍眼。 “下次我会提醒族长保持礼仪的。” 尤多拉神情复杂,就在刚刚她目睹这位骨兔蹦迪了十几分钟,越蹦越勇,丝毫感觉不到疲惫,完工后摸摸不存在的汗水,神清气爽的跳下指针——卜利那平时究竟做了啥? 罪魁祸首的卜利那正面对不那么和善的利拉兹。卜利那停下魔法时,利拉兹带着惯有的笑容打量着对方,心里盘算怎么薅羊毛。 这位年轻的、不到一百岁的加麦基忽地脊髓一凉,她压下心底的寒意回望对方:“感谢您的援助。” “你确实该感谢我不计较这无聊的试探。”利拉兹摇着头,也许是先前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的经历,他的脾气好上不少,注意到晕过去的赛沃德,利拉兹提议道,“你还是好好履行族长的责任,把她送回屋休息。” “不劳您费心,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卜利那抱起瘫在棺材上的赛沃德,离开精神世界后会陷入剧烈的疲惫——直到现在,她才确认利拉兹不会对计划产生负面影响,并且,适当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成为盟友。 她愿意提供给对方更多的情报——前提是建立在那位人类可以从主的身上得到他们需要的资料。 钟楼的动力得到解决,下一步的难点就是核心魔法阵的修复,卜利那望向利拉兹,也许最后能借点精灵的魔力。 “你觉得今晚的森林会发生异变吗?”利拉兹反问,既然它苏醒,那么出现点新奇的变化也是正常的。 “谁知道呢。”卜利那不紧不慢地说到,既然利拉兹想去,那卫兵的安全有了保证,以防万一等会她再叫卡玛加班,还是没有加班费。 猜出卜利那的想法,利拉兹眉毛一挑,他的字典里没有打白工三字,拿钱卜利那肯定是不给的,他也不需要,思来索去,他想到了绝佳的工资:“给我通道中的植物样本。” “里面的植物离开通道后存活不了,但族里还剩点种子,能接受吗?” “外加饲养方法。” “没问题。” 反正种不活,卜利那想,她不介意送给精灵养不活的种子——植物不是需要隐藏的秘密。 第62章 欧希乐斯正在挨打 欧希乐斯正在挨打。 不可抑制的噪音突兀地出现在通道,那声音是各种怪异曲调的组合,它像是某种乱套的交响乐,定音鼓协奏曲最后鼓手砸入鼓架的狂野噪音,以此为临界点,声音变得混乱不堪。 那是无法形容的喧嚣之声,任何一个正常开口的生物都无法发出这样口齿不清的嘶哑,哪怕是极端恐惧与痛苦的时刻都无法发出这般原始的、歇斯底里的动静。 它不是声音,再乱的声音也有自己的节奏,在这样癫狂的动静中,几乎看见彭透斯在闹哄哄地游行中被狂乱的信女们徒手撕裂,血浆四溅。 难以言状的动静致使欧希乐斯的神经无意识的紧绷,牵引太阳穴到整张脸的头痛,疼痛并非持续不断,它一阵一阵的跳跃式出现。 每次心脏的跳动都让欧希乐斯觉得自己的神经受到了压迫,像是发烧产生的错觉,一阵冷风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 欧希乐斯不自觉的捂着额头,他迫切的需要墙壁作为自己的支撑,让身子不至于摔倒地上,眼皮强硬的睁开。而后,他看到是众多开始蠕动的墙壁,上面的花纹仿佛有了生命力,它们脱离墙壁的控制,怪异的漂浮在空中,一个又一个的线条,重叠的圆圈,视觉的混乱。 而那些五颜六色的纹路中仿佛隐含着更深层次的事物,光是注目眼睛就感到针刺的疼痛,生活在阴暗中首次见到太阳,绝不是感慨太阳的炎热,而是被它足以烧死森林的光线刺伤眼眸,太阳喷吐的火焰形成的热浪,似乎随时随地的掉入眼中。 他反应得很快,立刻闭上眼睛。物理的隔绝纹路对精神的污染,甚至没有用灵魂去感知——耳边的动静不知疲惫的闹腾,架势越来越大。 推测,欧希乐斯强忍着头脑的痛苦,试图去分析这令人颤抖,内脏破碎的动静,世上没有无理由诞生的声音,或是动静,或是语言。 如果利拉兹进来,以他的听力想必会崩溃,欧希乐斯的思维漂浮着,欧希乐斯有点好奇这声音究竟是物理性的,还是精神层次的,它是如何存留于此?留声机? 不对,先做正事,物理和精神层面的双重压迫,再次有新的浪潮在空气中炸裂开,伴随着动物的嚎叫,像是发情期的鸟,像是马蹄,其中又有此起彼伏,较为悦耳的虫鸣鸟叫,两道浪潮反复的交替。 浪潮会故意的停顿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欧希乐斯思考的最佳时候。 欧希乐斯先是回想那段无序的动静,尽管那些动静模糊低沉,但还真让他发现其中重复修仙的一节疑似语言的存在——它的停顿相同,在众多不规则的躁动中相对明显。 没有听过的语言,是语言吗?欧希乐斯能感受到自己处在一个魔素饱满的地方,这为他一直用魔力维护头脑的清晰,使其不至于被巨大的声响弄毁提高了物质条件——他推测那是段语言,就算不是绕口的语言,也应该传播了部分的信息——是魔法咒语? 神 所遗留的词句包含了本质的规则,无法被生物直接的理解,出现在脑海中的是不可名状的呢喃,不断袭击着大脑的组织。 【第二道浪潮】 好像有点内出血,欧希乐斯想,鼓膜在反复的刺激下受到了点不痛不痒的损伤,咽喉肿胀着——有跑偏了,欧希乐斯令注意力落回声音,如果第一道浪潮中的声音真的是一种语言,那么根据它的停顿方式在第二道浪潮中找到相同的音节。 难怪卜利那说有生命风险,欧希乐斯下意识的点评,其实挺赚的,无论是见到所罗门的魔法,还是可能会来临的死亡——越是危险的情况,欧希乐斯越容易跑偏自己的想法,思维发散越是诡异。 尽管如此,不妨碍他提取第二道浪潮中遗留的信息。 先排除动物噪音中熟知的动物叫声,鸟类、马声、狐狸.....这是个缓慢的过程,精神或多或少的遭受到扭曲,他感觉自己的耳畔有无数回响的尖叫声,叫声有一种试图潜行在血液中的念头——躲避在这些叫声之后的频率才是欧希乐斯需要的。 时间一滴滴的流逝,欧希乐斯甚至无法维持自己的站立,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身边似乎总有未知的物体靠近,某种气流擦身而过,在这种躯体接近于麻木的情况下,他将全部的力气放在寻找音节上。 每个细小的声音都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两道浪潮组合起来共有14个音节,那是种拗口的文字,每一个音节都包含了不同的音调,没有办法完全的念出来,只能尽可能的根据它的发音找到合适的调子——不是模仿发音,正如用吉他弹奏出猫的叫声,是对频率的再现。 欧希乐斯张口把这些音节尽力的念出来,他的发音不说完全一样,但也有七八分相似,剩下三四分可以归纳于口音。每读出一个音节,他体内的魔力就在疯狂的消耗,若不是周围丰富的魔素,说不定会发生词没念来就昏过去的倒霉事。 如果是卜利那便能认出这些音节是魔族与所罗门沟通所使用的祭祀语——它不算完整的语言体系,而是一些简单的句子。欧希乐斯念出这些单词时,通俗的翻译自动的出现浮现在意识深处,同步翻译你值得拥有。 【请祢归来于真实,亦或降临自梦境】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一股强硬的力量迫使欧希乐斯睁开眼,他看见那些歪七扭八的魔法阵扭曲成一个又一个的节,它们似乎组成了方才欧希乐斯念出的文字。 欧希乐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感觉脑海中的文字猝不及防的炸开,而后迅速的影响到全身,一团血液涌向喉咙。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感受到巨大的困意降临在身上,眼皮不受控制的闭上,一个奇怪的,似乎和他念出的语言属于同个体系,它低沉中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 这样的声音下,欧希乐斯彻底的闭上了眼。 【我已降临】 第63章 所罗门 意识恍若漂浮在溪水中的树叶,它随着河流观看历史的进程,欧希乐斯仿佛闯入时间的乱流——他见到一道庞大的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荒芜的土地中,周围跪在地上,露出震撼与崇拜心情的生物。 他们有的身形几十米开外,长着四只手,有的不足一米,脸上没有任何器官的飘在土地上,但无一例外,它们都长着角,显而易见是旧日的魔族。 大量的木板房一批批地建设着,他们在所罗门的领导下,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新的家园,拥有自己的领地。落后的文化也慢慢的先进起来,他们创立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文明——唯一不变的是对主,对赐予他们能力,保护他们远离战争侵扰的所罗门的信仰,渐渐地,他们抒写诗歌描绘主的恩赐,主亦做出回应。 而后,欧希乐斯见到猛地爆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自遥远的山脉上倾斜而出,顿时在大地中留下道相接生死的纯粹的构造;迅猛的海浪卷起岸边的住宅天空中的闪电撕破白昼与黑夜的缝隙;一日之内,地震席卷维尼中所有的大陆,地面四分五裂,地上的生灵掉进连绵不断的黑暗。 就是说,这个世界上的存在的文明,证明这个世界有过活物证明的文明,被自然的暴行彻底摧毁。 再然后,一双巨大的眼瞳出现在天空,那双眼睛空洞就像冰冷的器械停留在空中,紧接着,一个人影慢慢的成形,那道身影只出现外部的轮廓,具体的外貌以留白的方式交给欧希乐斯的想象,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而是由数不清的魔法阵构成的。 民间传说中,所罗门是自然而生的传言是真实的吗?欧希乐斯不由想。 奇妙的,分明是首次见面,脑海中却有个声音提醒他——那就是所罗门——晚生古代后仅剩的、唯一的神明。随之,轮廓不断的缩小至一米八左右,比欧希乐斯稍微高出几厘米。与此同时,祂的外貌也变得清楚,能够被人为的认知与解读。 微卷的白色长发垂落至地,穿着一件流动的分辨不出材质的、风格接近于chiton的长袍,脸颊与露出的手臂是黑色,而祂的下半身(可见的部分)却是白皮。祂的左瞳是白色,右瞳是黑色,并且都是纯色,那给人诡异的想法——祂的双目似乎能注视到遥远的未来。 未来——欧希乐斯想起方才见到场景,那样波及全世界的自然灾害(尤其是明显属于二十世纪的建筑风格)莫非是未来会发生的?难道所罗门的失踪和它有关? 不过,欧希乐斯并不太在意所谓的世界毁灭。或者说他好奇原因,对毁灭本身无看法。 一切的景观在祂出现后便消失,而欧希乐斯也从旁观者的姿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没有感受到压迫感,或许是所罗门有意收敛的缘故。 随后,他做出一个大胆的、目前排名第一的作死行为,没有任何思考的——欧希乐斯情不自禁的开启阅读——未知的宝库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任何一个贪心的海盗都不会放任它从自己的手中溜去。 强烈的警兆踊跃而出灵魂,每一滴血液都变得灼热起来,欧希乐斯在这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他能做完成的仅有看这个动作,任凭疯狂的景象冲击思维。 他深知自己该闭上眼,却无法驱动自己的肌肉完成它——他看到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物体,它甚至不能用物体形容,那是种超越任何已知的,如同跨越时间河流,从过去、未来停留在现在的锚点。寒冷浸入全身,将血液凝固,冻结他对存在的感悟。 【你很大胆】 这个声音起先很小,而后转换为无数个扩大的重音,重叠的音波将欧希乐斯岌岌可危的思维从崩溃的临界点拉回现实。尽管如此,欧希乐斯依旧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把支离破碎的思维重新组合——他叫欧希乐斯,职业是海盗,在卜利那的邀约下直面了所罗门的投射。 \"咳咳!\" 止不住的咳嗽,这次的思维回归肉体,比欧希乐斯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更加难受,他像是被揉成一个球硬生生地塞回躯壳,一时觉得肉体和灵魂没有达到百分比的契合,眼前的景象晃动,身体里的器官遭受到伤害。 欧希乐斯吸了几口气,虽然代价有点大,但他确认自己刚刚看到了部分本质的存在,在那极为遥远、极为模糊的轮廓中,好似有一个万物起源的指引——简单的平复好神态后,欧希乐斯微微的低头,摆平自己的心态,尽力掩饰内心的激动与澎湃:\"失礼了。\" 【不必,我很欣赏你的大胆】 所罗门淡然的回复,作为神明,祂对生物的诸种行为都表示随意,对礼仪更是无所谓,反倒希望自己下面那群脑子有问题的蠢货别整天上演如懿传,祂转而问道。 【你好奇本源之地】 本源之地——传说中一切事物诞生,一切事物都将回归的地点,那是命运的源泉,不过缺乏证据,久而久之便成为虚幻的传说。 但是,欧希乐斯自幼起便相信着它的存在,在他第一次开启阅读时,他看到陆地、天空、海洋,所有的魔素作为生命的洪流汇集在一起,白色的、青色的、蓝色的、闪耀而美丽的魔素朝着某个地点集结,朝向世界的尽头,就像是大海。 回想起当初见到的景象,欧希乐斯点点头,没有因为面前是所罗门而感到惶恐:\"那是我愿付出一切寻找的地方。\" 【把魔法阵带给卜利那,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它的规律】 规律?难道它没有确切的地点,会自己长腿跑?欧希乐斯偏着头,光这两个字蕴含的情报就远超他近些年的研究。另一方面,欧希乐斯不理解所罗门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族人记住,而选择让异种族的人记忆,不合理,或许是禁忌情报......。 【它无法被记忆,加麦基都是群蠢货,和萨米基纳一样愚蠢】 祖宗骂你是白痴,心里再不满也得受着,所罗门曾在梦中把魔法阵告诉给尤多拉,谁料,尤多拉睡得更香了。其它魔那边倒是能选出几个,只是那些被祂派去做更重要的事。某种意义上,魔法阵的完成只影响到祭品的生命,和成功率无关。如果加麦基不能在八月六日前解决,才是祂来兜底。 所以,所罗门并不过度在意此事。 神只在乎未来的生命。 第64章 学好数学,走遍天下都不怕 所罗门语气淡然,祂能存在的时间并不久——祂不愿浪费时间,在这里待得越久,回去后那七十二个白痴精神病就越严重,饶是所罗门偶尔也会产生把它们打成原样重新栽培的想法(最好全部变成不会说话的玩偶)。 欧希乐斯安静的听着所罗门的话,实际上他觉得过这么久才进入正题未免有些浪费时间,不如像之前通道那样,直接丢给他一个魔法阵。 既然知道他追求什么,事后把答案丢给他就行——晚饭肯定吃不到,希望能吃到明天的早饭,加麦基应该有咖啡卖,提神醒脑,欧希乐斯认真的思考。 他对卷入的魔族(疑似成为棋子)没任何态度,事已至此,况且,自古以来对古生魔法的探索就是建立在死亡上的,晚生古代神明遗留的魔法要么残缺不全,要么处在危机四伏的秘境,光是找到都难,更不用说理解重现。 至今,科技的发展远超古代,尤其是魔能武器的发展推动魔法平民化,让人类的阶级受到进一步的冲击,但在魔法本身方面可谓大幅度后退,严重的断层(学术研究发现,似乎有不知名的规则干涉他们对过去文明的挖掘)。 换言之,他竟能亲身的,在支付微不足道的代价下去领悟古代魔法的魅力,欧希乐斯认为自己的运气可以说绝无仅有,值得回去喝酒庆祝——正好找卡玛买几瓶新的葡萄酒。 欧希乐斯稍微的环顾四周,所罗门说完后就不见踪迹,至于祂口中的魔法阵更是半个画符都瞧不见——无法被记忆,欧希乐斯卷起头发思考,再加上特意找他......。 欸,欧希乐斯干脆的盘着腿坐在地上,他希望有个靠背的墙壁,连续三次超负荷的使用阅读,眼睛说不定会瞎——那样也不错,反正感知等于注视——有点像试下失明的感觉,回去后再研究。 [阅读]——欧希乐斯开启魔法,他看到这辈子以来最为复杂的魔法阵,数条弯曲的弧形将圆形和周围的小型复合图形连接在一起,共同形成了仿佛蜂巢似的正六边图形。 最佳拓扑结构,是的,明明是弧线映入眼中却是正六边形,在图形的最边缘可以看到熟悉的部分——通道中的魔法阵。而在整个魔法阵的中央,则是最复杂的部分,哪怕对魔法痴迷的欧希乐斯也不由地闭上眼,逃避那像转换魔法的核心区域块。 一时间,他甚至找不到下手的地方。欧希乐斯试着回忆,确实什么也记不起,比才出生的婴儿大脑还干净。大工程,欧希乐斯认为魔法阵的记忆最简便的方式就是去记住它的构成——目的,有多少核心符文,不同区域块承担的作用(稳固、和谐......)。 但是,眼前的魔法阵左看看,右看看全是重点,医学生的期末周,不用划线,重点是整本书——简直让人拒绝不了,兴奋,欧希乐斯无意识的舔着嘴唇。 总而言之,是全力动用脑细胞的时刻,欧希乐斯不再关注整体,把视线落在最容易被理解的地方——说来奇怪,这部分为什么完全相同,难道说所谓的核心是钟楼楼层魔法阵的集合,不对,本末倒置,欧希乐斯皱着眉头,他召唤出羽毛笔决定先再现这部分的内容,放空思维,任凭魔素的牵引。 由于之前通道中学习得差不多,眼下的绘制并不费功夫,而后欧希乐斯根据他对魔法阵的区域进行判断。 魔法阵一共有三个部分组成,核心区域块、补充区域块和外部区域块,其中每个区域块的最低符文数为七——符文,简单理解一个词就是一个符文,由两个线段组合而成的非直线图案(最基本符文)。 制作研究魔法阵的官方称呼为炼金师,根据使用方向的不同又分为生物炼金师和符文炼金师。这名字到被不少神眷者吐槽过,什么点石成金后遗症,封建残留物。 魔法阵一般是先绘制核心区域块,而后依次完成补充与外部,某种意义上外部区域可有可无。 像齿轮一样,欧希乐斯停下笔,注视着这个魔法阵,一组又一组的符文牵引区域块的运动,这是补充区域块。绘制的过程他发现魔法阵不是同步发动,而是有先后的顺序,也对,如此多的符文同时发动容易引起魔素紊乱。 “请问,可以给我几张用于计算的白纸和笔吗?” 白光闪过几叠白纸静静地摆放在他面前,先数数区域块的数量——不同于释放魔法,炼金术是个极其严谨的学科,接触面积、接触材料都会影响到它的功效,也就是说魔法阵在不同的尺寸下,符文的尺寸和数量是需要计算的——数学的计算。 或者说,这是欧希乐斯的研究成果,他自幼喜欢研究不同环境下魔法阵的作用,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得出魔法阵有基础功效,情况不同功效会增加或减少,比如说船只的船体通常会用上加固魔法阵,如果船体的材料是杉木,加固的功效会提升百分之五。 这也是欧希乐斯和卡希聊的到一块的原因。 也可以说,欧希乐斯的钱一半来自诸如此类的专利。 有点想念卡希了,欧希乐斯往日喜欢把计算的事交给卡希,术业有专攻,省时省力——共有二十七个核心区域块,三十五个补充区域块,十个外部区域块——所罗门对数字七十二情有独钟,新情报。 欧希乐斯在纸上记录着,数字也是规律的一部分,优秀的炼金师可以从区域块的数字中观察出区域块的排列顺序,甚至推断出魔法阵符文的绘制顺序——欧希乐斯的阅读致使他在魔法的领域如鱼得水。 这里有六个补充区域块,是中心吗,越来越像蜂巢.....既然如此,欧希乐斯拿起羽毛笔,直接临摹吧。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这样作死(不理解魔法阵的情况下临摹容易出现生命危险),最次都是变成植物人。 不过,他感受到自己处在的精神空间不是自己的,再加上所罗门多半不会放任他简单的死去——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原因,欧希乐斯想知道精神失常的感受,眼下有反复体验的机会,怎么弄放弃? 最好死的有趣点.....欧希乐斯不带任何迟疑的落下笔,眼中闪过丝期待。 .......。 利拉兹很后悔,此时此刻,夜晚已过,凌晨悄然来临,尽管如此灿烂的星辰依旧眷恋着这片未被阳光宠幸的森林,为树木指引生长的方向。 加麦基的居民全部被迫入睡,在空荡寂静的街道中,利拉兹暴躁的脚步声给外醒耳,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看加麦基驱逐[它]的过程,吃饱了撑的。 “我头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人类,你叫什么名字?感觉比我前队长还强,你是怎么做到的?对了对了,我叫洛伦。” 滔滔不绝的废话,说话的加麦基光看外表最多十九,自从利拉兹在森林中救了这位差点变成尸骨的小兵后,洛伦便跟在利拉兹身后表达自己的敬佩和感激之情,外加想要拜师的决心。 跟了半小时,吃了半小时的闭门羹反倒气势更胜,往钟楼走的利拉兹极力的克制自己的火气——加麦基就没个正常魔吗? 第65章 可怜的洛伦,被玩弄于指尖 洛伦越挫越勇的跟在身后,仍不知悔改的推销自己,从洛伦支零八碎的故事中,利拉兹拼凑出对方的个人信息——洛伦,比外貌年龄多出二十来岁,父母双全的家庭使他和主角无缘,十年前隶属于名叫莱安的加麦基的小队,受不明人士的影响,志在苍穹——重度中二病患者。 “你要想当我弟子也不是不行。”站立在钟楼前,利拉兹展露出坑人专用的笑容,“不动用魔力的情况下绕着围墙跑三百圈。” 值得强调的是,这个数据是利拉兹根据目测的洛伦的身体素质,算出的不可能完成的圈数,为的就是故意折磨魔。 洛伦完全没发现利拉兹的故意为难,反而神情严肃,想着老师不愧是老师,收徒标准都比一般人高,他猛地锤击胸脯:“师父你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比起当卫兵,不如转行做报信员,利拉兹嫌弃地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洛伦转眼间便冲出围墙进行马拉松赛跑,可算给打发走。他不认为对方是真心打算认师傅,一个魔族找人类当老师,小说吗,多半是为了打听情报,利拉兹走进钟楼,别有居心的蠢货。 森林果真出现异变(从守卫的表情进行判断),[它]多出模仿生物外表和魔法的能力,镜像的复制粘贴,利拉兹揉揉额头,等会他要去买点早餐——欧希乐斯今早应该能出来,准备两份吧,或许他会喜欢咖啡。 自己像个披着狼皮的羊,利拉兹向卜利那说明森林中的情报,精灵替魔族做事,叛经离道,玛格丽特若是知道会百年起步的嘲笑他——这不利拉兹吗,几天不见,落得给仇家打工的下场啦。 不行,回去给玛格丽特多布置点作业。 “变得更麻烦了。” 卜利那清楚它的异变流程,慢慢的进化为有思维的生物,直到取代被它所吞噬的生命,还有两天,希望八月六号前它的成长能受到压制。她能做的仅仅是一遍遍地检查手中的筹码,按照所罗门的旨意行事——按自己的意志完成对它的处决。 “这是报酬。” 种子和寻常的不同,中间有道明显的裂缝,整体是不详的黑色,利拉兹端详片刻袋子中的物品,很魔族,战胜了洛伦带来的喜剧氛围,卜利那问:“欧希乐斯可能要出来了,你要去等他吗?” “我正打算问你。”利拉兹挑眉回复,一来他担心欧希乐斯的身体情况,二来他有点想见欧希乐斯,半日不到他身心疲惫,急需遇到正常....熟悉的人。他本打算回到进去的地方等待(希望进出口一致)。 对欧希乐斯遇到的事,利拉兹怀着强烈的好奇心。 “入口即是出口。” 卜利那指了个方向,而后从棺材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足足两米长的克拉德比和笔墨充足的羽毛笔,过于充沛的准备彰显出卜利那的不安好心,她递给利拉兹。 利拉兹抱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圆柱,陷入沉默——他全然成为卜利那的跑手,不断的心理洗脑下,利拉兹抬腿就走远离让自己心烦的地方。还没走几步,卜利那忽的一拍脑袋,瞧她这记性,差点忘记尽地主之谊。 “等会我安排几个医生过去。” 或许可以再加个守墓人,要死是了正好二次利用。 当然,这话卜利那是不敢开口的,指不定会惹恼对面的精灵——精灵向来公私分明,他不会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蠢事,卜利那样有意无意地看向利拉兹的背影,应该不会吧......会吧。 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的不安,利拉兹有点不大精灵。于是她也在心里保佑欧希乐斯还活着,哪怕变成植物人,她对治疗植物人有自己的心得,保管把人救回来。 克拉德比,欧希乐斯是去寻找魔法阵吗?利拉兹看向自己抱着的牛皮纸,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找本地的居民,加麦基的魔有这么蠢吗?魔族衰败到这个地步?还是说里面的魔忙着其它有价值的事。 利拉兹若有所思,更大的可能是后者,确实听闻他们在进行特殊的研究……之后得叫玛格丽特她们注意点,陆地要真混乱起来,还是把那群没自保能力的白痴扇回族内——作业翻倍,快点练就出自保能力。 到达目的地后,欧希乐斯还没出来,利拉兹靠在墙上无聊的用魔力抛着克拉德比玩——要不是这次来魔族,他都不知道自己脾气这么好,对魔族也没想象中的厌恶(可能目前加麦基的行为都在忍耐范围内,还没遇见会产生偏见的行为,他也没过多的打探)。 他有时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仇恨陌不相识的种族,因为教导者说的,他是崇尚美好的精灵见不得无良心的魔族,精灵与魔族魔力的互斥作用? 可是,现在他接触的魔族都不算穷凶极恶之徒——如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他还会称赞赛沃德的品行。 当然,性格的缺陷人皆有之,生物不可能具备完美的品行,纵使神明也不过是拥有权利的生物,完美的道德是不存在的,圆满的自我到有可能——所谓的自我认可。 实话实说,利拉兹跟在欧希乐斯的身边就是看到了自我认可的可能性,他对生命的安宁之所海洋也确实喜欢,永恒的宁静打动了他——又在想无趣的事,利拉兹叹气,最近伤秋怀古的时间经常翻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他转而无视这枯燥的、夹杂着哲学,永远找不到正确答案的的问题。 血味?利拉兹忽地表情凝重的看向前方,作为一个过去学习过解剖的新时代精灵,他不可能闻错这个味道。 空气中的魔素变得浓厚,充满丰富令人找不到东西的元素,通道缓缓的打开,更加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杀人分尸现场,混乱、毫无轻重的脚步声暗示出当事人神智的恍惚,一张苍白的脸毫无预兆的闯入利拉兹的眼中。 失血过多显得淡青发白的嘴唇,捂着自己的脑袋的欧希乐斯口中似乎在念叨什么,但并未发出声响,从口型判断似乎是串数字,而他的眼神又极其的明亮,好似在凝望虚空中某个不可捉摸的焦点,在利拉兹背后,高过他们所处的纬度。 利拉兹连忙的上去想搀扶对方,他算明白卜利那为什么要派医生——那群医生半路掉坑里了吗?没时间观的魔族。 他还没扶住对方,欧希乐斯的视线就从另一个纬度回归,眼球的转动落在利拉兹身旁的克拉德比,跌跌撞撞的冲上去暴力的摊开纸张——由于看上去是打算绘制魔法阵,利拉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阻止欧希乐斯以这样的身体状况绘画。 他最终选择不做干涉。 这是欧希乐斯从一开始就做好的的决定。 第66章 绘画 意识以自身为中心,向内收缩,抛开脑袋又炸成烟火不谈,欧希乐斯还是挺高兴的——这个反复操控自己意识的过程,让他能以第三视角观察自己的内部结构,器官是如何回到自己的位置,右心室的血液如何流到肺动脉,又经过肺动脉抵达肺部毛细血管,亲眼见证肺循环可谓新奇的体验。 哪怕脑子在组装的过程中,也不能妨碍欧希乐斯把这一幕列为人生十大美事。 在这一瞬,他甚至还想爬起来再死上几次,只为了多体验体验死亡的感觉——没有这样的魔法吗?——对了,被列为禁忌魔法,真可惜,欧希乐斯无厘头的欢乐啪的一下消失不见。 又过了几分钟,他的身体恢复如初,似乎是达到使用阅读的临界点,巨大的疲惫席卷全身,身体崭新,灵魂的劳累不可修复,不过没关系,欧希乐斯闭上眼休憩,这张巨大的网状魔法阵已经被他彻底记住。 尽管期待再来,但欧希乐斯并不愿意回忆自己经历的死亡,像被拘束在一个灯笼中看着自己的血液浸没狭小的空间,无法通过呼吸抵抗呼吸困难,反倒会加深自己的窒息,引发喘息。 那些符文在他的神经中爬行,咬断脑部与身体的联系,不是特别痛苦,是一种单纯到想立刻自杀的折磨。 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大多数的炼金师死亡方式是自杀,欧希乐斯竭力的保持精神的稳定,一边回忆刚才的符文——他有一个新的发现,死亡这个过程中对魔法的理解会加深,如果人类能把分离意识的负面影响降低,炼金师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破译出秘密,普通人的感受会不同吗.......。 能不能发明一种仪器让意识连接到整体,从而分摊遭受的痛苦......听起来需要人体实验。 显然,欧希乐斯永远不会踏过这条线——道德基准的线,因为会惹出巨大的麻烦。 翻腾上来的血液卡在喉咙异常的难受,欧希乐斯不受控制的呕吐着,后遗症也很严重,欧希乐斯感觉一层冰凉的物质在刚刚的重组中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影随形的寒意——他推测是所罗门留下的类似诅咒的存在,以防他出去后撒手不干,合理的举措,欧希乐斯不在意。 新的研究。 他希望外面有克拉德比,他需要立刻的把脑海中的魔法阵记录下来——他感觉自己被一团黏糊糊的物体包裹,慢慢的,他置身于纯粹而冰凉的海水,感官在混乱,耳边翁鸣声放大,沉重的压力。 放大的重力迫使他的行动越发地缓慢,先是挪动的手指,以手指带动整条手臂,他花了几秒的时间实现走路,结果完成了左脚拌右脚的惊人壮举。 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肌肉酸痛,欧希乐斯却恍若未觉,他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二十七个核心区域块,第七块是中心,作为绘制的第一步.......身体上流出的血液是皮肤中渗出的,他快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意志,还是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记录,这是他唯一的想法,写下脑海中乱糟糟的线条,把它们置于合适的地方。 【克拉德比】 他看到一张克拉德比摆放在眼前,没有任何思考的,凭借本能行动的摊开了它,有些僵硬的手拿着羽毛笔,魔力代替墨水成为书写的工具——体内多出不属于自己的魔力,横冲直撞的伤害着体内的器官,然而欧希乐斯知道,这是让他从头到尾绘制出魔法阵的必需品。 第一笔落得很轻,像羽毛轻轻地拂过张纸,是一种隐秘的试探,亮眼的魔素在视网膜上印出道巨大的弧形 随后笔尖在一个奇怪的角度停顿笔直的往内部移去——这一笔莫约半个手臂长,占据了克拉德比的正中央,像儿童绘画中裁开一半的鱼的轮廓。 从鱼尾巴的部分如蛇一般丝滑的掠过,绘制出最初图形的对称模样,从远处观看仅仅是简短的几秒,利拉兹就不由自主的把它想象成一双虚空中睁开的眼睛。 绘画者的动作自然流畅,无异有一定的绘画基础的人拿着透明的白纸覆盖在已有的画像上,绘画的人不过是顺着已有的图形临摹,那是熟练肢体做的条件反射,好似随手画出毫无差错的世界地图,欧希乐斯正是如此——不要思考,让意识操控肢体。 接着,欧希乐斯以锐利而用力的方式,在克拉德比的纸上扯出一道金色的直线,好像一道闪电劈在树木上留下的裂痕,突兀又彰显出生命的魅力,它被破坏了完整性,但又成为一个图案新的开端,不破不立。 随后的绘画添加上优美的符文,它们似是植株从种子到成体的完整过程,最上端好似简约的山羊角,透露出不安的氛围,两个凝实的原点落在下方,似乎透露出关于死亡的信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义令人产生极端的不适。 外部区域块的描绘好似绘画过程中的勾边,绕着那些巨大的边缘再度的勾勒,把这个好动而倔强的图形强硬的固定在圈定的范围。 注视着一切的精灵能发现那些乱动不安的符文散发出的不服气精神——地面上存在的是真实的生命,跳动的胚胎。 不错,越是复杂的魔法阵越像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听闻世界上存在拥有自主思维的魔法阵,让人不由怀疑生物的本质。利拉兹内心本能的感受到震撼,那是千百年变迁后依旧长存而不朽的文明,敬畏油然而生,他喜爱着,无法挪开视线——美丽的的生命啊……。 再然后是点睛之笔,欧希乐斯将这笔重新的与第一笔相连,魔法阵的绘制不必跪在地上真的将笔触碰到卡拉德比上,只是魔力的输入——线条逐渐变浅,在触碰到圆心的瞬间猛的加深,留下圆润的点。 浓烈的魔力在这瞬间爆发,耀眼的魔素肉眼可见,成为了利拉兹唯一可注视的风景,美轮美奂的魔素漂浮着,好像一片微缩的银河,而他处在苍茫的流光中,他仰头一颗流星坠入眼眶。利拉兹不由地眨眼,他仿佛回到了出生才有的纯粹的心态,一切都是和谐美丽的,让他想到了『母亲』。 而在这片朦胧的美中,欧希乐斯楞楞地看着魔法阵,所有的力气被抽走,体内的魔力一滴不留,疲惫爬上每处神经,他顺着重力笔直的朝后倒下,砸碎了利拉兹眼中所有的群星。 “欧希乐斯——!” 第67章 汉尼拔 利拉兹不假思索地用魔法接住人,一上手他就感觉到对方的衣服似乎都被血浸湿,他皱眉眉,不像是皮肉伤,魔力的暴动,该死的——卜利那派的魔怎么还没来?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听到了整齐统一的脚步声,领头的加麦基冷静的叫身后的魔把地上的卡拉德比带给尤多拉,随之冲着利拉兹点头:“把人交给我吧。” 专业的就是专业的,一个吟诵下来血液很快的止住。利拉兹把欧希乐斯递给对方,对方也不过多的做表面功夫带着人就离开,他将视线放在自己的手上,粘稠的血液,有点恶心......。 老实说,以他的洁癖程度不该伸手接住人,但他的确违背了过去的经验——倒非是从未发生过,但半月不到的相处确实有点太快了。 ...... 长时间的睡眠帮助疲惫的大脑获得清醒,赛沃德翻了个身拿枕头盖住脑袋,小声念叨着等等,再睡半小时,就两小时,她就想好好的赖床,兴许觉得有点冷,她扯扯身上的被子。 ?没扯动。 再用力还是一动不动,赛沃德猛的坐起来,伴随着声巨大的谁扯我被子的吼叫。再然后......她和凳子上刺绣的卜利那撞了个对眼.....。 赛沃德默默地起床,整理好衣服,卜利那嫌弃赛沃德那身全是灰尘的服装,现在她身上的是件蓝色条纹的套装,嗯,就是精神病人常穿的那种。 “......我的感性告诉我现在该和你斗嘴。” “哦,快说说遇到什么糟心事了?” 卜利那放下手上的刺绣工具,认真的打探着情报——能让赛沃德放弃和她斗嘴,一般有两个情况,第一个爱莉在旁边诅咒,比如说爱莉骂得太脏了把赛沃德吓到,第二个就是她心情糟糕。 “你现在死一遍我就说。”赛沃德哼了一声,随即转过头无视对方,结果无意间瞥到书桌上的诗歌集——可是,那失去羽毛,摔死的鸟儿,又有谁在意? 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真的还有人在意爱莉的死活吗?如果无人在意那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他们加麦基以灵魂的执念做驱使的动力,赛沃德不喜欢这种被界定的存在,生命的存在怎么能以他人的期望做定义。 个人的意义来自他人的目光,那么,他们存在又是为了谁?就连死亡也是为了不害魔的爱莉,有过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利吗? 想到这,赛沃德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停在半空。 察觉到赛沃德低沉的情绪,卜利那主动拿着拿起自己的刺绣起身离开,至少赛沃德的情况比她预估中好——排除那些有的没的正事,卜利那挺喜欢逗赛沃德玩,仿佛回到和米尔玩耍的时光,能让她短暂的忘却自己的责任。 “卜利那。” 踏出门的那刻,赛沃德开口叫住了她。卜利那转过身,赛沃德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一动不动,阴影覆盖住她的头部。 “爱莉为什么一定要死?” 与其说是对卜利那的询问,不如说是赛沃德对自己的质问,尽管已经下定决心,但她仍然想问,除了死亡外爱莉就没有获得自由的方法,她不能帮她选择新的道路吗——她真的要亲自动手吗。 赛沃德沉默的转过头,她注视着卜利那,渴求从她的身上得到答案。足足过了十几秒,卜利那的叹气声才传入赛沃德耳朵,她说:“我的答案你不会满意,事实就是她一定会死。” 死亡是最不需要解释的存在,这一次赛沃德没有再叫住卜利那,她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又慢慢的把视线挪往窗户外,淡黄的光线闯入屋内——又到了正午的时候。 中午的时刻,街道或多或少的有了摆摊的人,店铺也开着几家,比方说早餐店。肉包子的香味飘进欧希乐斯的鼻中,还有点豆浆自带的甜味,欧希乐斯撑着自己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脑袋仍有点刺痛,肌肉的酸疼已经彻底消失,卜利那派的魔治疗能力还是值得夸奖。 自己是因为什么昏迷来着,欧希乐斯皱眉思考,对了,魔力透支。他下床时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颇具监狱风味的病服,欧希乐斯扯扯衣服,质量不错,不像是人类用的丝线,是魔族专有的材质吗? 短暂的思索下,欧希乐斯不假思索的扯下块布料收起来——回去研究,看能不能模仿,还好加麦基的医生没丧心病狂到收走他身上的首饰——有点饿了,欧希乐斯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的就找到散发香味的早餐......午餐。 这是.....欧希乐斯捡起桌子上的字,字迹飘逸漂亮,古老书封的序言用的就是这样的字迹,像是推开故事的序幕——帮你买的早饭——想来是利拉兹做的,这倒是意料之外,欧希乐斯抽开椅子坐下,吃了口包子,既然是早饭为什么现在还是热的? 欧希乐斯停顿了片刻,他不愿深思,三下五除二的填了填肚子,把塑料袋和豆浆杯丢进垃圾桶,拿餐巾把桌子擦干净,仪式感还是得有的。随后,开始研究所罗门留下的东西,欧希乐斯挽起左手臂的袖子,看起来和正常的手臂没有区别。 然而,一但他催动魔力,手腕处就会慢慢的转化为黑色的液体,巴掌大小的区域。 血管的跳动没有变化,欧希乐斯若有所思的用吸管戳了戳,吸管不费劲的穿过了皮肤表面,但是被骨头卡住无法再进一步,也就是说肉以黑液的形式存在吗.....。 实践出真知。 几秒过后,欧希乐斯走向床边的柜子,他一直带着的拆信刀在那放着,他双眼微微眯起,手起刀落的朝自己的手臂砍去。 哐当。 一块肉落到地上,不是液体而是肉本身,甚至带有血迹,可是这个过程中欧希乐斯没有任何的感受,就像那块肉从最初就不属于自己。 他仔细的端详手臂,手臂处没有任何的变化, 要是能知道原理,是不是能做到无尽能源,是个赚钱的好方法。 顺便一提,欧希乐斯喜欢赚钱的过程,一方面他喜欢有挑战性的事,另一方面钱能解决不少问题,比如修船,给船换新的材料,购买药剂,购买稀奇的植株,钱能解决大部分麻烦事,而他不喜欢接触麻烦事。 欧希乐斯捡起地上的肉,仔细观察,里面好像有点别的变化,肉质摸起来有点像果冻。他把肉放在桌子上,摸着下巴思考是解剖看看,还是吃了看看? 后者不可控性太大.....要不再切几块,样品越多越好,反正无痛无后遗症——麻醉剂? 想到这,欧希乐斯再次拿起拆信刀,不趁机多切几块太浪费机会,心想所罗门为人还不错,免费赠送试验样本。好巧不巧,下手的那刻利拉兹推门而入,正好撞到这汉尼拔亲传的场景。 端着两杯咖啡踏门而入的利拉兹一下子注意到欧希乐斯的动作,他愣了几秒又默默地退出房间,关门,再次开门,再次关门,重新开门,事不过三,不是幻觉。 利拉兹表情僵硬地看向桌子上的肉,一点一点的移动欧希乐斯手上的刀上,瞳孔瞬间放大——半天不见,已经进化到吃自己肉的地步了吗?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肉还不够你吃? 我就说魔族不是好东西,利拉兹立刻把嫌疑锁定在魔族的治疗上,什么离谱的负面作用! 第68章 死亡是个好事 利拉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手上的咖啡拿着着实累,他先走到桌子边放下手中的咖啡,欧希乐斯总能刷新他的三观。他打算委婉的提醒欧希乐斯再去床上休息下,理解成脑子混乱下做出的错误行为——虽然,利拉兹认为欧希乐斯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利拉兹的表情变得肃穆,他的眉毛甚至都快皱到一起——他看到欧希乐斯发生异变的左手臂,为什么欧希乐斯会沾染上?那双特殊的碧绿眼瞳中沾染上几分的担忧,他不由冷着脸问:“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利拉兹的表情过于严肃,也可能是听出蕴含的担忧,欧希乐斯放下手中的拆信刀:“所罗门为防止我学完魔法阵忘记挖井人留下的印记。” 欧希乐斯简短的概括自己的遭遇,把通道中的事全部的告诉给利拉兹,不过,文明疑似破灭和反复死亡的事被他主观的排除掉,直觉告诉他前者利拉兹不在乎,后者容易激化对方的情绪,让交流变得麻烦——交谈中要适当排除矛盾激化点。 “你没见到那样的美景有点可惜。”欧希乐斯补充道,它们完全符合利拉兹对美的定义,不过,印象中出来后绘制魔法阵时弄出的动静挺大,不知道眼前的精灵对此看法如何。 利拉兹没有回应对方的话,他深深地看了欧希乐斯一眼——既然是所罗门留下的,着急也没有用,等解决完魔族的事多半也能剔除。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件事,关于欧希乐斯的做法:“你为了研究它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拿刀把自己的肉切下来?” “你可以这么理解。”欧希乐斯点点头,完全正确。 “万一切下的真的是自己的肉呢?”利拉兹反问,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在欧希乐斯即将开口前不客气的打断对方,“别和我说那证明新的条件,欧希乐斯,我从之前就很是不解。” 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族中的举动,利拉兹还能用欧希乐斯心大,热爱冒险来安慰自己,但发展到现在,他越发的难以索解,欧希乐斯对死亡的看法异常的独特——独特到哪怕是精灵也无法理解对方的思路,甚至说,他产生了抵触的心理。 随随便便的把生命当做得到知识的筹码,这种直率的做法内地里体现的却是对生命的不尊敬,对自我的排除,他看着欧希乐斯:“你不怕死吗?” 无所谓自己的遭遇,并以此为乐,利拉兹浅笑着说,表情看上去有点渗人。 “为什么要害怕?”欧希乐斯被利拉兹忽如其来的转变弄的有点困惑,他说得干脆,“死亡挺有趣的。” “有趣?恕难赞同。” 利拉兹反驳着,但他愿意继续听对方的观点。 “你们精灵死后似乎能以其它的方式存在,我暂且定义为灵魂,灵魂消散之后,你们会去哪?” 故意忽略利拉兹语不赞同的语气,欧希乐斯抛出一个新的问题,利拉兹眉头紧锁不理解对方的话中之意——死亡有趣的观点在他看来就是不尊敬生命的行为,一旦觉得死是好事,就会放任自己的生存,忽略享受生命本身的美好。 甚至做出亵渎生命的恶行。 是必须从源头阻止的念头。 但凡换个人,利拉兹的好感度能直接掉到负一百,鉴于欧希乐斯语出惊人的次数有点多,利拉兹勉为其难地等着他的解释。他双手抱肩冷淡的挑眉,面无表情的时候整张脸倒显得富有攻击性,对面若是个胆小的人估计都得颤抖着思考,这也没开空调啊。 欧希乐斯在心中叹口气,他想他明白利拉兹恼怒的原因,也许自己也是太久没遇到有趣的生物,竟然简单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那不为人所赞同的,关于死亡的观念。 真实浪费时间。 不过,或许利拉兹能理解,这样的想法令欧希乐斯如实的说道:“无人知晓灵魂消失后我们将会去到何处。人总是要死的,或许是今日,或许是明天,恐惧死亡会令活在当下的人忧患,我们要在明白死亡的既定性并生活下去。” “你们人类寿命短暂,所以才老想着死后的事。” 第一句令利拉兹思考起来,他确实没想过回归树的族人最后的结局——不可能全部作为养料,后面的话让利拉兹稍微的理解点欧希乐斯的想法,然而,不妨碍他输出自己的观念,他浅浅地讽刺着。 人类是寿命短暂的生物,由于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二十几岁就会害怕自己的未来,恐惧明日的降临,从而失去活在当下的实感。他不是站在长寿的角度上批判对方,只是过度的恐惧难免会导致灾难,浪费当下的时光,是不和谐的念头。 他遇到过因为害怕死亡,所以选择当杀人犯的人类——直面死亡的话,说不定就能战胜恐惧了,在他人的死亡中获取生命的实感,最为低端的恶行,反胃、恶心。 欧希乐斯低下头,利拉兹的观点是他从来没考虑过的,获得新理念总是让人愉悦,他说:“谢谢,寿命长短的因素我还没考虑过,长寿种果真有新奇的观点。” 利拉兹:(?-_?)?? ...... 本来有点火气,啪的一下没了,利拉兹是真想撬开对方脑袋,冲着欧希乐斯大脑问句你和我说谢谢做什么?你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他估摸在聊下去,指不定待会他就会气得把咖啡浇自己脑袋,物理冷静。 丝毫没意识到利拉兹的无奈,欧希乐斯说:“总而言之,我认为死亡有趣不是建立在生前的基础,而是死后。我很享受生命带给人的喜悦,这个世界充满了许多有意思的事物,无论是海洋的隐秘,还是遗失的文明,他们都值得耗费一生去追求。所以,我不会寻求死亡,它毫无价值。” “生命的诞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它是文明的起点——只不过,死亡来临时我不会恐惧,而是喜悦,为死亡背后的新生喜悦,为能见识到灵魂的世界高兴。” “死亡是生命的最后一步,我接受它,并热爱它。如果我们想体验完整的生命,就得拥有死亡,” 利拉兹看着欧希乐斯,他再次可耻的被欧希乐斯说服,他长久的注视着欧希乐斯平淡、看不出任何感情变化的脸,也让人猜不透心脏的想法,尤其是价值两字,岂不是说如果有价值就会去做? 他摇摇头,主动的退步:“你说的很有道理,就是不太符合正常人的三观。” 他的恼怒来自欧希乐斯对生命的不尊敬,但对方条理清晰的证明了接受死亡能更好的拥抱现实,他就没了生气的理由——也许还是有点的.....作为船员担心船长是很正常的.....应该正常吧。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欧希乐斯拿起切割下的肉块,虽说他现在动手利拉兹估计不会阻止,不过....有时候做正常的行为不算坏事,毕竟利拉兹帮忙买了早餐,他得回报对方的恩情,这可是世间的规律。 \"下次我会牢牢记住这点。\" 利拉兹用魔法把床边的椅子挪过来,相信下次欧希乐斯解剖石头他也不会吃惊,还能在旁边问句这石头长腿没。随后他坐在椅子上打算看欧希乐斯怎么处理这块.....有机物,如果欧希乐斯打算烤了吃,他会立刻、马上出去找医生。 他宁愿吃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肉,也不想吃人肉......前者至少算个养殖动物。 第69章 聊天等于调情 对利拉兹心中的编排,欧希乐斯并不知情,他拿起桌子上的无机物,将里面的黑色纹路指给利拉兹看,他本来打算问利拉兹对它有多少了解,精灵的变脸显然是明白它的威力,结果被利拉兹的话题打散了思路,浪费时间真是讨厌。 “你对它很了解吗?” “才遇到。” 利拉兹尽力的无视对方手上的人肉,他把关于哈塔特的情报全部告诉给了欧希乐斯——它附身到爱莉身上,卜利那的打算,和可以变化成其它生物外貌的最新特性。 欧希乐斯顺着利拉兹的情报思考,哈塔特的概念他从未了解过,如果说.....他想到看见的灾难,那人类对应的情况似乎是魔素元潮,但那个时代的文明没有流传到现在,更不用说寻找情报。 至于爱莉的事情,欧希乐斯回忆起自己最初接触到骨头的记忆,他以为那是爱莉对着侍卫发火,可结合利拉兹的信息,她似乎是对体内的[它]动怒,提前做结论果然容易出现误会,下次得注意。 越说越起劲,利拉兹干脆吐槽:“她拿生命做赌注,只是为了见面,无法苟同。” “很专横自我的决策。或许是为了寻找答案。”欧希乐斯微笑起来,他端着利拉兹带来的咖啡,用于暖手,利拉兹递给他咖啡时,欧希乐斯还是挺吃惊的,毕竟之前才想过喝咖啡,奇怪的默契,“还有呢?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为什么?” “你说呢,看到认识的人突然昏迷,心情肯定会糟糕。”想到这事,利拉兹脸上的微笑又有点挂不住,头次感觉维持礼仪要耗费全身的力气,不过欧希乐斯绝对不会反省,为防止自己被气,他淡淡地转移了话题,“卜利那动不动的就试探我对她做法的态度,惹人烦的家伙。” “但你不讨厌她。” “你的直白也是。” “是吗,你不喜欢这样的对话风格?” 利拉兹卡住了,他确实喜欢没有绕弯的谈话,心理的愤怒和自我的观念大大方方的讲出来,人与人的关联才会更加真挚。他半嘴硬地回复了句,就算我不喜欢,你不还是这样的风格。 沉默的变成欧希乐斯,扳回一城的利拉兹心情好上几分——利拉兹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最近会为无聊的小事改变心情,变得更加幼稚。 这时,利拉兹想起件事,他主动的拿出种子并说明通道里出现的藤蔓,果然吸引了欧希乐斯的注意。 我的观察一如既往敏锐,利拉兹暗自感慨,他顺便说出自己的研究,“送你的礼物,这种子有魔法,没办法正常的种植。你要是嫌麻烦,我种出来再给你。” 他找卜利那拿种子,自然是有把握种出来。 欧希乐斯用阅读看了眼种子,解读完所罗门的魔法阵后他发现自己的阅读有了明显的提升,用的魔力更少,看到的东西也更多,他说:“离开加麦基后我试着研究下——谢谢。” 感谢两字欧希乐斯说得极其快,他没问利拉兹的方法,对方不主动开口,或许是精灵的特殊魔法——欧希乐斯注视着利拉兹:“不过,为什么送我。” “为什么不能送。”利拉兹反问,“我乐意做让自己心情好的事。” “硬要说是之前你回答我问题的礼物。”利拉兹勾起丝笑容,阿克哈特科玛温特时,欧希乐斯回答他关于选择的疑惑,“理解成借用鱼钩的谢礼也行。” 欧希乐斯的表情有点古怪,利拉兹的回答不再他的预估中,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他伸手去接利拉兹递来的种子——所以,他之后需要回礼吗?利拉兹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对于欧希乐斯来说,感情建立在等价的交换中,无论如何,回礼是必需的。 递过种子时,利拉兹才发现欧希乐斯衣服上的袖子少了半块布料......不祥的预感蔓延在心底,有事没事的谁裁衣服——欧希乐斯啊,那正常了——衣服有什么值得研究的?还不如他送的种子,裁下来给自己做寿衣吗? “你裁衣服做什么?” “赚钱。” 欧希乐斯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怎么说呢,欧希乐斯做出这事不奇怪,理由充沛得有点正常——利拉兹头次觉得欧希乐斯身上穿得那件精神病服符合场景——不能说有病,脑回路着实清奇。 “要对半分吗?作为回礼。” 无疑,欧希乐斯误解了利拉兹的停顿。 “没必要。”利拉兹摸到桌子上的咖啡,拿起咖啡喝了半口回复心情,“对了,我一直好奇你的魔印在哪,介意说说吗?” 魔印是人类神眷者特有的印记,可以把它理解为神眷者自带的胎记。根据学者的研究,魔印有利于人类更好的吸收空气中的魔素,激发魔印是神眷者的入门——魔印的位置是不确定,不过手背和额头是最常见的,它只会在使用魔力的时候显现,平日乖巧的躲在皮肤下。 本来利拉兹对魔印没什么想法,但接触这么久没有发现,倒激起利拉兹的好奇心,眼下显然是询问的最佳时机。 这倒是简单的要求。不过.....欧希乐斯的视线飘到利拉兹的耳朵上,还是很好奇精灵耳朵的构造啊,先前港口里利拉兹倒是露出了长耳朵,不过离开后就立刻变成人类的外貌,那时他忙着处理科芙的事也不好询问——他们不熟,些许冒昧。 “耳朵。”欧希乐斯嘴角微微上扬,“作为交换,我想研究你的耳朵。” “还以为我的请求是你的回礼。”利拉兹似乎是在打趣,他是真没想到欧希乐斯惦记着这种事——看来,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真是欧希乐斯的视线。 “所以这是请求,不是交换。” 欧希乐斯歪着头,想要的东西就得开口问,动手拿,这是他身上难得的符合海盗的特点。 “我同意你的请求。” 利拉兹放下咖啡,虽说欧希乐斯口中的研究有点令人害怕,他怕对方拿着桌上的刀取样,他可能会一时控制不住力气给人掀海上去,尽管欧希乐斯可能喜欢那样的蹦迪——蹦迪,小孩子家家的爱好。 快速的答应让欧希乐斯略微的惊讶,精灵都这么好说话的吗,想到利拉兹和自己说的玛格丽特被骗传,他对精灵有了新的刻板印象。而后,欧希乐斯略微的转过身子,侧对着利拉兹,拿右手掀起了自己的头发,伴随着魔力的发动,脖颈处发出淡淡的光芒,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我一直觉得魔印对神眷者有很大的弊端,如果在明眼的地方战斗时很容易暴露。”欧希乐斯放下头发,除了装酷没有更多的意义,他相信在人类的进化中魔印迟早会被取代,正常神眷者都会隐藏自己的魔印,“我对降低魔印释放的光芒也略有研究。” “有趣的观点。”利拉兹想了想,还真是,他以前见过神眷者的互殴现场,魔印像电灯泡一样闪个不停——脖颈吗,利拉兹又瞥了眼,但被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你留长发是为了隐藏?” “一半。” 欧希乐斯留头发不过是小时自己不会剪头发,后来去到门罗的船上又没人在意,久而久之,就保持留到肩的习惯了,他转而看向利拉兹的耳朵,用眼神代替问题。 利拉兹解无奈的解除魔法,欧希乐斯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变化——到让利拉兹有点尴尬,他后悔把咖啡放到桌子上了,现在就算是转着咖啡杯都比干坐着好。 于是,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再度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子还没送到嘴边,欧希乐斯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能动手吗?” “咳——!” 第70章 体育生 耳朵弧度偏下,这样的设计有什么深意吗?为什么玛格丽特她们的耳朵是上扬的?作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种族,外形的肯定有自己特殊的含义,手感和人类比会有什么不同吗? 越是细想就越想上手研究,就像欧希乐斯当初把科芙带回图书馆的第一反应的量体长、数鳞片的数目、测体重,见到稀奇的物种,很难克制内心的激动。 可惜没带直尺,欧希乐斯略微遗憾。 利拉兹觉得自己还是小瞧欧希乐斯了,哪个人类会认真的问别人能摸你的耳朵吗——足以被当做性骚扰。但是,他微妙地看着眼中充满对知识的渴望的欧希乐斯.....他感觉自己特别像毕业论文,不,是小白鼠、大体老师,总而言之他是生物样品。 知识单推人。 于是,利拉兹心中疯狂的寻找推辞的借口,直接说不行,欧希乐斯会问原因,委婉点,欧希乐斯可能听不懂——不是他小气,可利拉兹着实不习惯有人触碰自己,更不用提耳朵,头脑风暴后他想到了完美的理由。 正欲开口时,欧希乐斯忽地开口:“我的好奇心已经得到了满足,谢谢。” “社交距离我还是知道的。”欧希乐斯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见到卡玛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利拉兹的心情有点复杂,表情变得怪异,也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他快速地意识到欧希乐斯又是有意在逗精灵玩——是错觉吗,他总觉得欧希乐斯的行为偶尔会稳中带皮,偏偏他居然还不生气......没救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没救了、 利拉兹回答:“一面之缘,实话实说我还是不理解。” 自然说的是卡玛故意寄信。 “你不把她当做我朋友就能理解了,各取所需才是我们的关系。她需要钱,我需要有趣的情报。直到现在你还纠结——。”欧希乐斯发出声急促的笑声,没有继续说下去,猜不出具体的心思。 利拉兹听出里面没有嘲笑的含义,他直视欧希乐斯,对方嘴角弯起解释道:“卡玛需要大笔的钱来养活自己的家人,况且她在雇佣兵里面算有良心的那批。” 这番话听起是让利拉兹放下对卡玛的不满,利拉兹维持着沉默若有所思,欧希乐斯明显是故意的转换话题,是察觉出他的不情愿吗,心想自己上次这么无语还是在耶佩斯遇到酒缸时——至于卡玛,利拉兹早就过了小心眼的年纪(也许)。 忽然,窗外吵闹的声音吸引到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注意,他们同步的转头看向关着的窗户,不到半秒,一道黑色的影子啪的下砸破玻璃掉进屋内——四处掉落的玻璃碎片,来者揉着头从地上爬起来。 利拉兹再次伪装自己的耳朵,他认出眼前的加麦基,那个被他打发去跑三百圈的魔族——有完没完。 黑头发的魔族吃痛的抬起来,洛伦从五点多钟费了好大的劲才跑完整整三百圈,完事后还特意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件新衣服。站在街道上的洛伦陷入沉默,有个很关键事,他不知道利拉兹在哪,好在洛伦嗅觉不错,硬生生凭借味道找到了方向。 对方不在塔内,洛伦本来没有翻窗的想法,但他想到漫画中那些惊艳的出场——立刻开始爬墙跳窗,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虽然脑袋有点疼,但完全没问题,洛伦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下一秒,他和屋内的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对上了视线。 洛伦:=????=????(●???● |||)! 好像出场的时间有点不太好......洛伦尴尬的笑笑:“师父,你招待客人啊,需要我回避吗,好像我是该离开。对了,三百圈我跑完了,师傅你什么时候收我当徒弟。” 利拉兹:........。 “你脑袋没问题吗......。” 我感觉听到了师父和师傅,现在都带字幕功能了吗.....利拉兹默默地看了洛伦一眼。 “哦哦,放心吧师父,我是体育生,之前我从三十几米的钟楼掉下去都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利拉兹点点头,我管你体育生还是艺术生,他指着正门,“出去,我现在很忙。” 洛伦打算反驳什么,就听到利拉兹冷着脸不客气的再说了遍出去,作为士兵基本的眼力见他还是有的,于是他老老实实的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捡起来离开房门,几秒后又探出头说,那等师父你有空我再来。 欧希乐斯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加麦基可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师父,对方知道利拉兹是精灵吗。他正欲张嘴,利拉兹斩钉截铁地开口:“我不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 又说了遍。 于是,欧希乐斯顺着利拉兹的话,换了个方式问:“他是怎么自作主张赖上你的?” “昨晚的倒霉事。” 可以说,利拉兹是真没想到洛伦能完成,他能感知到对方没有撒谎,颤抖的肌肉和内心的声音,都证明这个魔族的傻小子完成了三百圈的任务,手上突然多出个烫山芋的利拉兹心中一累,这下,他还得找个机会拒绝洛伦的拜师。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欧希乐斯颇有兴致的看着对面露出苦恼之色的精灵,他还挺好奇,要是利拉兹真收下魔族当徒弟会教什么知识。过了会,利拉兹放下徒弟的麻烦,把昨晚的事情讲述给欧希乐斯。 夜晚的加麦基格外的安静,利拉兹能听到的只有周围士兵的心脏声,他稍微地抬头星辰的微光若隐若现,而森林的雾气似乎在微光的照射下散去几分——他本以为自己和卫兵一起行动,会被加麦基用探究的眼光打量。 然而,那些加麦基全都注视前方的森林,比起陌生人,他们更在意森林的动静。坐在围墙上的利拉兹向右望去,一个粉发的兔影跳动着,那应该是叫欧希乐斯过来的罪魁祸首。 利拉兹本来打算过去打个招呼——她是欧希乐斯的员工,约等于他的员工,利拉兹想从卡玛口中套出其它情报。然而,森林的躁动声打断了利拉兹的行为,那个声音实在是太恶心了,好像一堆人围着自己呕吐,中途还有打饱嗝的动静。 哈塔特来了。 裹挟着恶心的魔力,充盈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它们像一个巨大的蜗牛以爬行的方式前进着,所经过土地的魔素被它们吞噬,地面上的植被快速的枯萎。 早有准备的卫兵并不着急,最先行动的利拉兹进入围墙前注意到的、土地中的骨骼。骨骼从松软的土地中爬出来,组成了一道物理的围墙,原来如此,利拉兹点点头,哈塔特对活物有吞噬作用,但如果是物理型的存在就能适当的挡住它们的前进——如今阶段的哈塔特。 这些骨骼难不成都是加麦基的成员吗,死后也要为种族贡献出自己价值,还真是.....算了,不评价,利拉兹本来想说傲慢,但他想到指不定正是这些骷髅帮助加麦基维持了夜晚的和平,如果能有选择,他估计身边的卫兵都会同意自己死后还做出贡献。 为了活着的生物使用遗体——利拉兹得说,他不讨厌这个做法,因为他接受过类似的教育。 思维的发散不影响利拉兹对战场的观察,那些液体不对劲,利拉兹立刻注意到它们被骷髅拖住后发生了新的变化,慢慢地融进骷髅的缝隙里——树叶,这里的树木为什么会有叶子,它们和漆黑的夜色几乎快融为一体,利拉兹瞬间抬手将屏障覆盖到整个围墙的士兵中:“异变!” 加持魔力的声音传递到所有的卫兵中,与此同时,一张脸从树皮上浮现出来,并伴随着她的出现,树叶化作利剑冲向围墙内部。 “彭——!” 第71章 死而复生 树叶在空中分裂为十几道刺眼的利刃,如果不是利拉兹提前做好准备,估计那一下会让不少加麦基受伤——但是,接下来便不需要利拉兹的提醒,巡逻的加麦基迅速地做出反应,他们排列好队形,对面的卡玛直接窜了出去在空中用利拉兹没见过的魔法,把那些树叶尽数的奉还回去。 卡玛似乎看了眼利拉兹,而后拿起手边的墙砖顺手朝着树上浮现出的脸丢去。可惜,在即将砸中对方的时候,板砖似乎被扭曲了,顿的消失在空中,爱莉望了眼对面的骨兔,有哈塔特的气息,是那个偷走自己遗体的家伙吗。 爱莉不再理睬卡玛,她站在树干上皱着眉看向利拉兹,为什么会多出个棘手的家伙,不是加麦基的成员,人类? 人类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高手,她本来打算今晚给围墙开几道口子——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爱莉勾起丝微笑,可不是我想放弃,是养精蓄锐。 离开?偷袭?利拉兹捉摸不透那个[存在]的想法,只见她又融进树木中,但眼下没过多的功夫给他去思考,地面上的黑影和骷髅融为了一体。 然后,骷髅身上长出了新的血肉——甚至说,骷髅回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利拉兹敏锐的发现部分卫兵的眼神中露出了震惊,连带着手上的反应都慢下来,他们是认识的。 利拉兹一把抓住那个因为惊讶丧失了行动的卫兵,给人直直的扔进围墙——丧失理智的蠢货没有留在战场上的资格,而这位被利拉兹丢进围墙内的傻子就是洛伦。 “总之,加麦基击退了哈塔特。”利拉兹一句话概括,他又觉得自己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默默地补充句,“在我的帮助下完美的击退了哈塔特。” 本来还思考着它的目的和骷髅的改变,但利拉兹的最后句话打破了欧希乐斯的深思,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利拉兹表明自己贡献的含义,不过对方脸上毫不掩饰的炫耀之色,让他觉得自己该配合。 欧希乐斯沉吟片刻,认真的夸赞着:“不愧是万里挑一的精灵。” “你夸奖得过于官方.....有点假。” “真是太厉害了。”欧希乐斯果断的换种方式,附和对方的话对他来说不算难事,“简直是救世主,不愧是童话故事中的隐世高手,简直是命运的骐骥。” 利拉兹觉得下次还是收起无用的虚荣心,欧希乐斯真的会热情捧场——这么中二的话他听着尴尬,对方是怎么做到热情洋溢的,简直是专业捧场王,完全击碎他对欧希乐斯的滤镜,真不是闷葫芦啊......好像他之前也是这么夸人的.......。 好吧,他自己不长记性。 “如果是生前的模样,那它的能力过于惊奇。”欧希乐斯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继续和利拉兹探讨起骷髅的改变,仿佛刚刚那段羞耻的言语不是出自他的嘴,“它是怎么做到的知晓外貌?” “我有一个推测。”利拉兹很快的脱离尴尬,他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讨厌欧希乐斯的“开玩笑”,对方的话不带有恶意,主要是不会一件事反复的拉扯,笑笑就过去了,“外面的骷髅是十年前死在爆炸案中的加麦基,也就是说他们自那时就和哈塔特产生的联系。联系是所有魔法的基础。虽然听着有点天方夜谭,但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换言之,那天死去的加麦基就被哈塔特所记住。”欧希乐斯接着利拉兹的话,经由哈塔特死亡的加麦基,在哈塔特的帮助下复原本来的模样,“用记忆或许更准确。” “但绝不是死而复生,也绝不能是死而复生。” 利拉兹不紧不慢地说着,脸上的表情稍微变得严肃起来,要是死而复生就得惹出大麻烦,死去十年的普通生物,灵魂不可能留在世上,除非加麦基收集它们的灵魂,他宁愿相信见到的生物是扭曲的存在。 “利拉兹,你觉得它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利拉兹回答,欧希乐斯用吸管插进切下来的肉块,然后取出吸管,吸管上没有沾到任何物品,血液、黑液全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它只是种拙劣的复制。但为什么要复制骷髅的外貌,它们没有自主进化的能力吗?还是说它们必须依靠某种媒介。” “媒介.....这是我没考虑到的地方。” 利拉兹看向那块肉,难不成欧希乐斯想吃也是考虑到这个情况吗,根据口感判断肉是否真实——不对,欧希乐斯是单纯好奇,哪来高大尚的理由,估计还会惋惜肉不是真的,无尽能源没了,钱没了。 “你身体怎么样,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糟心事还是交给卜利那思考,如果他们能想到那有八百个心眼的族长肯定也能明白,利拉兹摇摇头,问出自己关心的话题——虽然他觉得欧希乐斯的语出惊人表明他好过头......加麦基的治疗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欧希乐斯说,“我打算去图书馆查资料。” \"你要去图书馆?\" 说这话的不是利拉兹,而是才进门的卜利那。离开赛沃德房间的卜利那先是去了趟图书馆,本来打算问尤多拉魔法阵的进度如何,谁料她还没踏进门就被尤多拉当臭虫撵了出去,完全不顾身份等级。 族长,你上次进来差点把图书馆炸毁,虽然尤多拉是笑着的,但卜利那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如果不是尤多拉仅有的尊敬,她可能会被对方打包到树上挂着示众。 卜利那发誓那真的是意外,她怎么知道那几张魔法阵不能动,就稍微的碰了碰,爆炸不是她的错,绝不是,要是莱安还在,估计会无奈的捂着额头,几十年过去,找借口的方式还是一样的笨拙。 “你来得太早了。”利拉兹不客气的说着,反正欧希乐斯出来了,他懒得收敛自己脾气。 “某精灵是巴不得我死在路上吗。”卜利那似乎明白了斗嘴的乐趣,尤其是和精灵斗嘴,简直是放松心情的最佳方式,尤其是看到对方吃瘪的神情,回头怼卡玛玩玩。 欧希乐斯下意识拿起咖啡喝,吃瓜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亲近之人的瓜,当然,他也不忘打招呼:“卜利那族长,您好。” 这句平淡无奇的话让卜利那瞬间停声,她的脸上似乎多出几分怀念:“好久没听过正常的招呼了,最近不是被尤多拉骂添乱,就是被卡玛嫌弃,还要被赛沃德挤兑。” 看来卜利那平日过的也不是什么安稳日子。 虽说百分之八十是她自找的。 第72章 心脏 “不谈这些小事了,”卜利那摆摆手,“洛伦那孩子是不是在找你拜师,我来的路上看见他在外面跑步,问他原因说什么拜师仪式。” 卜利那的语气古怪起来,当时她是真想问对方受到什么蛊惑,不能因为精灵好看,实力不错就出卖自己的灵魂啊!他们魔族怎么能被身外之物蛊惑,是主不好看吗! 几秒过去,她又觉得至少洛伦的眼光不错,已经够值得庆贺了。 “那不是你派来监督的?”利拉兹惊讶地开口,那小子原来真的只是脑子缺根筋啊,也对,傻里傻气是演不出来的。 “我不会派中二病患者监督。”卜利那摇摇头,想到洛伦的种种劣迹,什么在墙上涂鸦,又什么地上挖坑害她差点表演原地解体,她的手就不由自主的握紧成拳头,该死的魔之崽种,坑族长上瘾了是吧。 “洛伦那孩子的脑子在十年前烧坏了,他本来没那么二货,最多二点。我也没立场去管他,排除日常的神经他又很有毅力,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我直说吧,加麦基的拜师和你们人类,呃,精灵认知中的拜师不同。我们这徒弟有谋杀师父的权利,作为出师的证明。” “所以你要是真收他当徒弟,可能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窗户外有个魔影趴着......会做噩梦的。” 难怪看起来心智幼稚,利拉兹就说一个活了几十年的加麦基怎么能那么中里二气,就算被前辈耳濡目染也不至于变作个漫画脑。不等他对洛伦的遭遇表示惋惜,卜利那的话让利拉兹僵硬的动动脖子——魔族真的有必要突然击破他难得升起来的好感吗,那叫出师吗,那是出棺。 你这副仿佛亲身经历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我错了,我就不该把个体的印象推及整体——魔族,果然不是好玩意,回去后叫玛格丽特这几个白痴注意点。 确实,欧希乐斯微微点头,魔族一向有这个传统,他从卡玛那得知了不少的魔族的资料——显然,利拉兹对这方面毫无研究,挺好玩的,欧希乐斯收回视线,世界观破损的表情。 “我们还是继续谈图书馆的事。”欧希乐斯适当的拉回话题,是错觉吗,卜利那和利拉兹似乎关系不错?精灵和魔族的友谊,真是罕见。 “没事你肯定在棺材里做咸鱼。”利拉兹跟着说,“欧希乐斯说图书馆你很惊讶,和你来的目的有关?” 利拉兹停顿片刻,不会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遗物要拿,语气严肃起来:“又是危险的事?” 下一秒,欧希乐斯带着期待的心情看向卜利那。 要是能拿到拉贝姆钟楼其他楼层的符文就好了,他去图书馆一来打算收集些战争的情报,加麦基族过去的历史,魔族过去的发展,二来他听利拉兹说,加麦基的炼金师都在图书馆工作,作为渴望知识的人,无法拒绝和其他种族的魔法交流,如果对方没空,他可以主动的在旁边偷窥式学习。 越危险越好,欧希乐斯想,最好能让见识下加麦基对抗禁忌知识的方法,到时候想办法抄回去,继续卖专利。 【我以为你不在意钱。】 利拉兹诧异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欧希乐斯早就习惯对方的偷听日常。 【港口我花了一百金符】 利拉兹闭嘴了,打算回去重拾设计工作,欧希乐斯或许对钱没想法,但对花钱似乎格外在意——等等,他明明用宝石还了债为什么要心虚? “首先,我提醒过危险。其次,不会威胁安全。”卜利那平淡的开口,“尤多拉正在和自己学生做最后的组装,我希望你能去帮忙。当然,即使拒绝我也会同意你进入图书馆,想查什么资料自己去找。” “麻烦您了,我对图书馆很有兴趣。” 没说答应,也没说同意。但卜利那不在乎,她拍拍手米尔就从外面滚了进来——被线团缠住身体像个球在地上打滚。米尔在外面等着无聊,没有卜利那的命令又不能进去,只能拿起毛线团玩,从结果看是毛线团玩它,缠了个电线杆。 欧希乐斯莫名从对方身上看出科芙的蠢样,科芙曾经把自己的尾巴当鱼钩钓鱼,本来没什么,结果路过一直饿急的大白鲨一口啃了上去,极端慌乱和疼痛下,科芙掉下船只,用脑袋死死的咬住桅杆,生怕自己溺死在海中。 彼时的欧希乐斯正在厨房研究新的菜谱,等他听到外边的动静赶过去时见到只即将溺死的蛇。欧希乐斯看了眼海洋,如果没记错,科芙是只海蛇,小时还试图在晚上把他丢进海里一起睡觉,美曰其名沐浴天地之精华。 自己的孩子再蠢也得照顾,蠢点好,傻人有傻福,卜利那面无表情的扯下米尔身上的毛线,下次还是给它玩篮球,只要不把自己踢散就是胜利:“米尔,给欧希乐斯带路,去图书馆。” “好的。” 看起来,卜利那似乎想和利拉兹谈论点其它的正事,欧希乐斯跟在蹦蹦跳跳的米尔身后,想必是森林中的异变,拉贝姆钟楼有了新的动力,魔法阵是发动它的齿轮,那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是? 算了,欧希乐斯微微舒口气,等会心里问利拉兹,他相信精灵优秀的间谍听力。 “什么事?”利拉兹目送着欧希乐斯的离开,转过头问,他从卜利那的脸上读出不怀好意四字,莫名的打个冷颤,这种被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希望你能和我去一趟森林。” 该拉的战力全部拉上,那些士兵过去除了送死毫无价值,卡玛的实力也就正常,卜利那思来索去决定把利拉兹拉进这次的计划中,她说:“我要毁灭森林的心脏。” 利拉兹漫不经心的表情收敛起来,无论是毁灭心脏,还是森林有心脏都值得深究——他最初的想法果真不是错觉,这座森林真的有生命,或者说“思维”,不过白日里趋近冬眠,但显然没进化到智慧的程度。 联想到爱莉从树皮中浮现出的脸,树枝上的黑色叶子,他心底一动:“或者说是它?” 卜利那与利拉兹对视,点点头:“这座森林十年前就被它侵蚀,到现在已经被它同化——加麦基可是建立在森林中的城市啊。” 话尽于此,言下之意不难理解——加麦基被它包围,而且由于拉贝姆钟楼无法撤退,他们如同围栏中的羊群,它是森林中的狼群。它不可击杀,光是耗也能把加麦基的魔给耗死。 心脏在哪?如何摧毁?利拉兹没有闷在心里思考,直接询问卜利那。 “心脏在湖中央。”卜利那开口解释,“摧毁方法是种族机密。” 估计又是所罗门的指示,利拉兹也有所预料。当卜利那说出森林被侵蚀后,无论如何利拉兹也得陪对方去。精灵都是环保大师,尤其是快进化为极端环保主义的利拉兹,如果摧毁它的心脏能让森林有焕发新机的可能,他绝对会去做。 “我是你的打手吗。”利拉兹瞥了眼卜利那,这种被拿捏的滋味有点不爽。 “欸,你要是想打白工我也很乐意!不愧是心地善良的精灵啊!” 道德绑架,妥妥的道德绑架。 卜利那掏出提前准备的地图,上面标记了加麦基的位置,以及湖中央的地点,一条简单的路线用红色的线条标出:“其实你去把心脏抢来给我也行,我相信你的实力——这样还能节约出门的时间,我能多睡会,骨头可是要依靠睡觉呵护的。” 她郑重其事的把地图放在利拉兹的手上,利拉兹看着手上的地图,在卜利那的脸上和破烂的窗户来回徘徊,是丢地图,还是丢加麦基……呵,精灵道德高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魔族又不在精灵的道德体系。 (本章讨论中有一些人设图和角色信息和约的稿,有兴趣大家可以看看) 第73章 母女关系 图书馆处在拉姆贝钟楼左侧,十年前的爆炸也影响到图书馆,所幸书都得到妥善的保护,没有出现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的惨剧,这件事提醒我们垄断知识的不可取性。 赛沃德一脸踌躇地站在图书馆门口,光在门口她都能听到里面近乎躁声的动静,她知道尤多拉,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就在里面和自己的学员研究着魔法阵,修复钟楼的方法。 早些时日,她们还保持一周一次的见面频率。自从爱莉死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父亲来的次数也减少。于是慢慢的,她也不再主动的和父母见面,甚至说近似于逃避,直到最近才又慢慢的提高见面次数。 疏离总是起源于一方的后退。赛沃德并未仇恨过父母,毕竟母亲忙着研究,父亲和其它族人一样为夜晚的安危做贡献,只是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无人在身边,这根刺牢牢的扎在心中。 她的脸上明显露出丝感慨,赛沃德轻声叹气摇着头推开门,进入了图书馆。她刚推开门,巨大的爆炸声穿透耳膜,吓得赛沃德以为有人在攻打加麦基,以一个干净利落又不太雅观的姿势趴到地上。 桌子直直的朝她飞来,带着道优美的弧线,赛沃德睁大眼,吃惊的抬着头,看着桌子在空中变成纸张落下,又啪的一下变回桌子,不是,魔法是用来干这种事的吗?变形术怎么变成爆炸应对措施? 显然,图书馆的加麦基对魔法的爆炸有一套完整的防护措施,经历大大小小的失误后,能在第一时间降低伤害,减少损伤。赛沃德声色不动地从地上起身,还好没魔注意她的丑样,一个两个低头沉思,偶尔还有猴子附体,上跳下窜。 空气中带着微微的焦味,赛沃德深吸口气走上二楼。图书馆经过改造后,一层便是炼金师进行研究的场所,二楼是书籍存放处,尤多拉在楼梯旁有专门的房间——她的母亲就在门后,赛沃德迟疑几秒,但想到爱莉便做好了觉悟,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研究资料放门口。” 不近人情的回答,赛沃德撇着嘴:“是我。” 先是几秒的安静,而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尤多拉打开门沉默地看着面前的赛沃德,这场见面是意料之外的安排,她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赛沃德:“是卜利那叫你来的吗?” “你不请我进去吗?” 赛沃德没有直接回答,果不其然,这家伙就不想见她。她的视线落在尤多拉身后的屋子,淡黄色的光充斥整个屋子,密密麻麻的卷轴摆放在桌子上,旁边摆着个咖啡杯,依稀能闻到苦味。 赛沃德似乎能想象出尤多拉晚上惯着咖啡工作的模样,明明不喜欢苦的东西——她也不喜欢喝苦咖啡,糖分万岁! 忽如其来的请求令尤多拉失去表情的控制,露出诧异的神情。她凝视几秒赛沃德,赛沃德的脸上露出强硬的表情,那是种坚定的信念,尤多拉退后几步,让赛沃德进门。 赛沃德也不废话径直的走进去,大大方方地坐在床上,她两只手不安的搓着,不像表现出来的坦荡,惴惴不安围绕在心中,强忍一腔怨绪,不把眼下变成无聊的家庭争执。 她对母亲很熟悉,但对现在尤多拉并不理解,她具体在忙些什么呢?自有记忆起,母亲早上帮忙打理面包店后就会去贵族的区域工作,有时母亲也会教她魔法阵的知识,可她实在读不进去那些弯弯曲曲的符文,要么装病,要么撒娇的混过去。尤多拉也不强迫她,只是无奈的刮着赛沃德鼻子,叫她晚上早点睡。 “你来这应该不是为了叙旧。” 听到尤多拉的话,赛沃德忽然笑了,她睃了尤多拉一眼,反问:“为什么我不能来叙旧,我不是你的女儿吗?还是说从我成为祭品的那天起,你就抛弃了我。” 尤多拉的眼中似乎闪过几丝的回忆,她沉默不语,在她试图说话前,在自己的脑海中一口气跑出来大量的记忆:小时一家人缩在客厅中讲鬼故事,热腾腾的雾气遮盖住他们的眼睛,没法瞧清对方的完整样貌。 可惜,这样的事情很久没发生过了,尤多拉又闭上了嘴边,她明了自己行为带来的伤害,干脆选择略过。 赛沃德被尤多拉的反应气笑,挺直身子的她瞪了眼尤多拉,事到如今还想着把她排除到真相外,还想着淡化两人的关系,有什么意义呢?等她死时减少心里的悲痛?难道说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寻找第二个方法上就是正确的? 是的,赛沃德猜出尤多拉也在为自己活下来努力,可是她依旧茫然,如果说活下去意味着要经受孤独的折磨,她宁可不拥有第二条道路,赛沃德拾起滑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心想,这可真是个两难的选择,但我也做不到无视过去的遭遇。 随即,不等尤多拉回答,赛沃德摇摇头,主动的转变话题,她不是来这拯救母女关系的:“爱莉身体中的物体是什么?” 好像压根没听见似的,又或者想确认点答案,尤多拉平淡的问:“问这个做什么?” 赛沃德望着尤多拉,神情认真到极点:“我要主动参与到自己的事情中,而不是等着你们告诉我真相。” 淡黄的光线印在赛沃德的脸上,微妙的氛围笼罩住整个房间。赛沃德莫名的感到心酸、难过,过去的自己按部就班的听着旁人的话生活,不去思考、不去询问,全然接受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灾难,行尸走肉度过每一日。 爱莉死后她亦如此,像防虫铁纱上的蛾子,一动不动的,心里为之悲伤、后悔——又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反倒更加的锁闭自己,住在房间中惶恐的等死——否认自己能做出改变。 但是,当爱莉找上她时,赛沃德忽然发现,在她后退不动的时候,爱莉在前方等着她,就是如此,她忽然有了行动的念头与动力——只要有人期待着,她就能踏出第一步,明明是父母该做的事。 既然卜利那不告诉她,她就来找尤多拉,赛沃德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她渴望母亲告诉自己答案,固执的。 尤多拉定定地看着赛沃德,今天她好像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留了长发,又长高了几厘米,没人知道她这一刻都在想什么,但赛沃德注意到对方略微蠕动地嘴唇,她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可没有合适的语言。短暂的沉寂几秒之后,尤多拉终是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与赛沃德的关系,不过,她们有了可以聊天的内容。 ………… 欧希乐斯安静地站在书柜旁边,米尔把他带到门外后就跳着离开,确切的说滚着离开,希望它能正确的滚到卜利那的身边,愿所罗门保佑。进门后没有加麦基在意,或许是习以为常,欧希乐斯很快就看出他们是在研究钟楼的核心魔法阵。 原因无他,那张克拉德比光明正大的挂在空中,一堆加麦基在底下表情严肃的记录着。像期末划重点,欧希乐斯评价着,他打量着四周的建筑,一层魔流涌动,经常能听见爆炸声,乱飞的家具变作纸张飞舞,二楼没有任何踪迹,图书馆反而失去了阅读的作用。 可怜的知识。 第74章 boss直聘 欧希乐斯目的明确的走向二楼,他要找的不是禁忌的知识、加麦基的核心机密,而是魔族这些年经历的战争。他相信一个种族,无论如何都会记录自己的历史,不可避免的会出现过度修饰的问题——但那不重要,只要时间正确。 书籍特有的纸香,欧希乐斯惋惜地拂去书架上的灰尘,就算不打算看书也不能忘记对它们的呵护,书籍可不单是为了记录存在。每一个书架侧边都挂着分类的和编号,欧希乐斯很快的去往历史区域,而后在那里缓慢的查找他所需要的书本。 而在这个过程中,欧希乐斯发现历史区域中,至少有一半是关于所罗门的,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自发的还是被动的有待研究。欧希乐斯随意的拿出一本所罗门传看起来,几分钟后他小心地的把书放回去,转头就走。 看来对神明感情的编排是不分种族的,不知道所罗门如何看待自家后代乱编排自己感情的事——讲真的,七十二个后宫......和宙斯的有的一拼。 “你要找的书在这。” 这个声音来自背后,在此之前欧希乐斯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感受到任何的生物,好像凭空的出现,亦或是一直存在。 欧希乐斯并未过多的反应,他表情不变的转过身,惊讶浪费时间也不利于交流,更何况同所罗门的事比起来不值得理睬。随即,他和一位年轻的黑发男子对上了视线——似乎存在又不存在的奇特错觉。 在欧希乐斯的视线里,男子仿佛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这和遇到所罗门是截然不同的表现。如果说神明的特点是突出,男子的特征便是无,就像是夜晚中的黑色。 “这是你需要的书。”男子带着微笑把手上的书籍递给欧希乐斯,“所罗门倒不介意所谓的风流债,就像你们宙斯对你们的默许。嗯,七十二个后宫,倒也没错。” 所罗门、宙斯,欧希乐斯垂下眼,男子手上拿的是《魔族近代编年史》,确实他需要的书籍,于是欧希乐斯伸手拿过,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恐惧,反而露出好奇,随随便便的说出神的名字,可不是好习惯,而且......陌生人的语气太过熟稔,如同怀念老熟人。 所罗门,风评再度被害。 “多谢。” 欧希乐斯想到利拉兹提到的梦境中的古怪男子,加麦基族所戒备的伊达那。如果说他就是罪魁祸首,眼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理由是什么? “你好奇我的名字吗?” 伊达那忽然开口,他的笑容似乎更盛,而后他似乎张开嘴说出了几个字,但没有认识准确的字传入欧希乐斯的耳中,反倒是群奇怪的乱码,就像再次听到了躁动的喧嚣之声,不过它们没有攻击的意愿,仅仅是成为干扰源。 欧希乐斯的瞳孔瞬间紧缩一下,意识到他说出的内容似乎包含本质的事物——可哪怕是神明的名字也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欧希乐斯的呼吸不由加重——加麦基真是个好地方,又有新的[知识],他多注视了几眼伊达那,似乎没有恶意。 “算了,你还是暂且称呼我为伊达那。”伊达那微微摇头,对于这个情况并不吃惊,“你对我没有敌意,为什么?” 欧希乐斯静静地说道。 “从种族的角度出发,人类和魔族称得上仇敌,虽然停止了战争但依旧期待对方出现战乱。如果魔族因为天灾受到严重损害,人类的想法是漂亮。我的形容或许不那么的道德,但这确实是人类对其它种族的想法。” “但是,从个人角度出发,你没有对我表现出敌意。仇恨是无聊的事情,虽说仇恨是有理由的,但它会带来过多的混乱。” 欧希乐斯低下头翻阅着由伊达那递来的书,他对从所罗门那看到的疑似文明毁灭的事尤其在意——人类近些年的战争过于多了,甚至说以不符合正常规律的速度蔓延开,尽管现在和平依然存在,和平法案也未被撕毁,但难保未来不会打仗。 他可不希望战争的污染蔓延到海上,要不提前考虑找无主之地? 魔历987年,所罗门失去踪影,自此以后魔族几乎每隔五十年就要发生次内乱,在14世纪、17世纪、19世纪和20世纪更是发生了大清洗事件.......欧希乐斯皱眉,魔族也有空缺的历史吗,就像人类,那精灵呢,他们的历史是完整的,还是遗失的。 这个世界究竟遗失了多少的文明,多么有趣的事。 伊达那颇有耐心的看着欧希乐斯翻阅书籍,并且回复:“我很喜欢你的观点,它兼顾了客观和主观。文明催生仇恨,仇恨又击溃文明——世人理解,却又无法做到。” “文明真是脆弱的事物。” 一句简单的感慨,欧希乐斯合拢书籍,他淡笑着试探道:“难道,你当初的做法是为了测试它的承受力?” 伊达那笑着没有回答:“你比卜利那有趣,不过她毕竟是族长。” “责任让人失去自我。”欧希乐斯想了想,伊达那和卜利那有过对话的情报利拉兹没有说过,“当初你为何进入赛沃德的梦境,你的提醒对事件的发生毫无影响。” 伊达那露出早有所料的表情微微一笑。 “一个测试,一个观察,当然,也有打发时间的原因。” 光是这段相处,伊达那给人的感觉十分随和,什么问题都乐意回答,好像他期待着一场思想相同的谈话,又或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行为导致的后果。 矛盾,欧希乐斯摩挲着书籍的封面,伊达那的语言和他的行为是相反的,而且.....他口中的测试是什么意思,麻烦事,所以他才讨厌和生物打交道,一个又一个的谜团,他把手上的书递给伊达那——既然是对方找到的书,由对方放回去效率是最高的,欧希乐斯认为自己的做法无可挑剔。 随后,欧希乐斯在伊达那的脸上看到了古怪的神情,伊达那认命的接过书,他还是头次见到和自己聊天还能保持正常的人——现在的人类心都这么大吗,算了,比魔族的见面就揍好。 伊达那不再多想,注视着对方:“事实上,我来见你是因为感受到所罗门的气息,还以为他从里面出来了——加麦基的事我不会干预,十年前我已经达成自己的目标。我可是很信任卜利那会取得胜利,或许能在明天前解决完。” 倒非伊达那善解人意,不过他知晓自己说不干涉估计没人相信,既然如此,自然得表明目的达成,让言语可信度增加。 信任?听起来伊达那很了解卜利那接下来的打算,欧希乐斯听着心里不断地分析,从里面出来,祂是被囚禁在某个地方的吗?但为什么意识又能随便出来,也不像被囚禁......主动的? “你的阅读很有趣,本来只是想打发时间。”伊达那不紧不慢地开口,打乱欧希乐斯的思考,“有兴趣加入艾达瑞纳吗?” 欧希乐斯露出意外的神情,艾达瑞纳被各国列为邪教,并立下发现组织成员即刻击毙的法律。作为一个邪教,它的日常活动不仅仅是简单的敛财,蛊惑人心,而是挑起战争,在文明的洪流中丢下一颗石子,任石子掀起巨浪。 战争.....原来不只是人类,还包括魔族。 “那不是挑起战争,而是提前本来会发生的事,如同加麦基的爆炸,一切都会发生,我给过他们选择的权利。” 第75章 一切发生之前 “机会?”欧希乐斯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快了半拍,他忽然有了极大的兴趣,主动发问,“不是你让爱莉成为哈塔特承载体的?” 伊达那看了眼欧希乐斯,略微满意对方提出的关键问题,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荒废的书籍:“在我来之前,她已然被侵蚀。” 冬日的第一个休息日来临时,加麦基已持续地下了三天的小雪,雪地反射出梦幻般的阳光,高耸入云的森林傲然地挺立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可惜的是雪花刚落到地面就消融到土地中,成为土份的养料。 伊达那悠闲地漫步在加麦基的领地,如临无人之地,没有任何加麦基注意到他的到来,就像常见的隐身魔法,不过本质是不同的。他越过巡逻队的巡视,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心里想着回去后吃。 虽说他有意让它出现,不过比预估中的早可不是什么好事——除非能为他带来新的剧目。 积雪覆盖在房屋上成为顶无法保暖的帽子,伊达那自顾自的走进去,就像穿墙术那般轻松的越过房屋大门。他环顾四周,小屋中略显寒酸,一张木质的床榻摆放在墙角,伊达那看到床上的女孩,有几道细细的裂痕在皮肤之下......真是毫无美感。 不过.....原来如此,是饮入了哈塔特,现在的生物真没健康意识。 有趣的是,伊达那在女孩父母的身感受到同样的气息,他看着两位中年加麦基焦急的不知所措,伊达那的面孔慢慢地露出丝微笑,主动的出现在为女儿担忧的父母面前:“打扰了两位,你们似乎很担忧她的生命。” 面前的两位被突然出现在屋中的伊达那狠狠地吓了一跳,他们几乎想立刻做出行动,声带却无法出声,声音似乎是缥缈而沉重的。于是他们的视线渐渐地带上紧张和恐惧,母亲卡尼尔小幅度的护着床上的爱莉,父亲马尔特尽力的维持自己的心态平复。 伊达那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朝着床上的爱莉走去 :“你们去过森林内部吗?” 下一秒,卡尼尔和马尔特的眼神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恍惚,他们不自觉的点点头,思维随着伊达那的言语行动。伊达那对它的蛊惑能力十分的放心,毕竟是自己精心设计的物品,不过近些年的成长比他想象的快:“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伊达那很少控制他人的思想,那是不符合规则的事,但他更不喜欢浪费时间。在伊达那的控制下,马尔特和卡尼尔一前一后的讲述身上的故事,让他快速地从对话中整理出故事的全貌。 哪怕是魔族,早产儿的身体也会受到损害,何况爱莉患有先天魔素不耐症,即她无法成功的将魔素转换为魔力,并且身体无法容纳体内的魔力,由此落下不少病根,是名副其实的病秧子。根据族内医生的判断,爱莉活不了多久。 魔素不耐症普通的治愈术难以解决,它是基因层次的问题,最多依靠魔药吊着寿命,更不用说依靠科技帮忙。爱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们也想过要不要把女儿杀死,想办法让她的灵魂多活会,但起码现阶段,他们做不出如此残忍的事。 父母就算着急也毫无办法,唯有看着床上的爱莉用那双仿佛虚幻的眼眸望着窗外的风景。直到某日,马尔特在一次商业活动中消失在外面的森林,卡尼尔一边照顾着爱莉,一边担忧的打探着外面的消息。 她抿着嘴望向窗外,不多时又把手放到爱莉滚烫的额头上。 晚上仍然没有消息,卡尼尔深深地看了眼已经睡过去的爱莉,她的呼吸微弱,但至少褪去了发烧。卡尼尔的嘴唇无声翁动,她打算出去寻找马尔特。 在这个时间段,加麦基并没有实行宵禁——她不会说不找到马尔特就不会回来,把爱莉丢下不管,可至少得去行动,无论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去,还是等待丈夫死亡的消息,无不折磨着她的内心。 卡尼尔刚刚打开门就看见远方的马尔特跌跌撞撞的,像做贼一样的跑了进过来,还不等卡尼尔过多的反应,马尔特就冲到房门前,他一把冲进屋子狠狠地关上门,又立刻的冲到窗户旁边用力扯上窗帘,生怕被其他加麦基察觉。 卡尼尔不解地看着马尔特的举动,内心的担忧在见到他回来后褪去不少,但马尔特这副做贼一样的举动是为什么?难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得到了危险的物品。 她注意到马尔特身上没有伤口,也没有血味,甚至说他的精神过于的充沛。 下一秒,马尔特神经兮兮的凑到卡尼尔面前,从自己的衣服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瓶子。 卡尼尔立刻被瓶子中的液体吸引了注意—— 那个液体让卡尼尔十分的不适,如同灵魂被萨米基纳汲取走。 在危机感的促使下,她几乎想把瓶子丢到门外,丢到族长的头上。 “它能救爱莉。”马尔特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知道它,但是这是爱莉活下去的唯一方法了。”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尽管卡尼尔对马尔特的话表示怀疑,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遇到了什么,但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不会考虑风险不风险的问题,死死的攀住落下的蜘蛛丝。 他们把液体混在爱莉的药中让对方喝下去,液体也的确没让他们失望,爱莉的身体确实好了——但与此同时,她的精神出现问题,夜晚爱莉经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在喉咙中发出类似于笑的动静,剧烈喘息着,眼珠完全不动。 可不到半个月,爱莉的身体出现了另外的问题,她的身体表面浮现出黑色的裂缝,又开始了持续的高烧。 “难怪它的活性这么重。”伊达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今天就是来处理哈塔特的活性问题,让它多睡几年。 不过,他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既然它是被加麦基的人叫醒的,让加麦基自行抉择也不错。 嗯,尊重生物的选择,他向来听从[自己]的话。 这个过程中,卡尼尔和马尔特也恢复了自己的神智,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自己方才被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类控制了思维,卡尼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都谨慎地不再开口。 看起来对方没有敌意,贸然行动说不定会惹怒对方。而且,听语气他对那不明物体了解很深。 “你们的女儿活不下去了。”伊达那带着笑容说出这番话,“你们给她服用的液体加速了她的死亡——或者说,形成依赖性。想让她活下去,就必须服用更多的.....嗯,药剂。” 最后两个字语气加重,如同有趣的发现。 “但是,服用的药剂越多,她所遭受的痛苦也将成倍增加。”伊达那的左手一翻,一团相同的液体漂浮到他的掌心上,卡尼尔和马尔特瞬间辨认出那就是让爱莉暂且健康的物品。 眼前的男人为什么会有,又为什么要对他们说这番话,伊达那无视他们对情绪拙劣的隐藏,像是提出一个建议,更像是让他们做出自己想要的行动:“那么,你们是想她继续活下去,还是让我帮你们让她远离痛苦,杀了她。”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第76章 失落的古城 “我尊重他们的选择,结局不过是他们需要承受的代价。” 伊达那斜靠在书柜上,他说这些事时语气没有丝毫的改变,哪怕是单纯的讲故事也会改变语气贴合人设,可伊达那仅仅说说,就像是按照既定程序运作的机器人。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不以为意的评价着。 “他们的选择在你开口前就已注定。”欧希乐斯摇摇头,溺水的马尔特和卡尼尔本能的攀住救命的漂浮的木板,整个事件中爱莉的意志是被忽略得最严重的,“你该询问爱莉,而非她的父母。在我看来,唯有当事人有资格决定自己的生命。”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伊达那慢悠悠地说道,“但我拒绝采纳。” 静谧笼罩着图书馆的深处,在书架与书架间,欧希乐斯注视着伊达那,他并没有因为对方做的怪事生气,硬要说的确是对方做出的选择,尽管不那么合理。他只是奇怪,愈发的不理解伊达那的目的。 在伊达那的讲述中,他催发战争的进程,但他似乎又厌恶战争。他知道世界的秘密,不如说他的存在也是秘密,在官方数据中,艾达瑞纳的首领被捕的次数超过一百,且被捕后立刻的执行死刑(欧希乐斯推测对方是首领)。 换言之,伊达那疑似不死(死而复生的本领)。 欧希乐斯好奇他死而复生的原理——诡异的聊天中,欧希乐斯产生种奇怪的念头,伊达那对加麦基的事或许真没太大兴趣,他来这更像是闲来无事的饭后消食散步,指不定聊完天后还顺路买点伴手礼,讲究随心所欲。 \"你们平时做些什么?\"欧希乐斯问,指的是艾达瑞纳的成员。 “做自己想做的事。”伊达那从书架上取出本野史,欧希乐斯瞥到了那本书的名字——《所罗门与72魔神》,“我不会强制下属做不愿做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的自主意愿就会引发战争。”挖掘出话中深意的欧希乐斯淡淡地回复,“或者说革命。如果你想找下属,我建议去贫民窟或者赌场,你能用钱得到他们的追捧——寻求改变,易被洗脑、操控是他们最大的特征。” 委婉的拒绝了伊达那的邀请,伊达那没有抬头,他早就预估到这样的答案,“鉴于你拒绝我的邀请,请你帮我一个忙。” 欧希乐斯没有问如果他不愿意帮忙会有什么后果,如果说选择可以拒绝,那么帮忙这种主观的请求就只有答应一个选项——尽管相处短暂,但欧希乐斯莫名觉得,伊达那确实很尊重个人选择,他摇摇头,什么也不想,继续听着伊达那的请求。 “如果哪天你去到亚特兰蒂斯,帮我捡一颗石子,它的名字叫伊娃。” 欧希乐斯征了一下,亚特兰蒂斯,失落的海底文明,发展到现在没有证据表明它存在过,学术界对它普遍呈怀疑态度,认为这是柏拉图借以虚构的故事表明自己的观点,人类尝试过询问神明,可神并未回应更是加证明其是虚构的。 故事中可是天神惩罚的亚特兰蒂斯! 但伊达那为什么忽然提到它?而且他的语气透露出一股怀念,怀念几千年前的文明。口中的石子指代的又是什么,甚至还有名字,听起来可不是随便可见的沙子,伊娃.....给予生命......。 合拢书页的声音打断了欧希乐斯的思索,伊达那抬起头:“不用担心,它是绝对无害的。你还接触过里面的生命。” “至于报酬,亚特兰蒂斯的信息便是最大的财富。我本来想自己去趟,可惜那群碍事的家伙盯着.......。”伊达那停顿片刻,“至于它的路线,过不了多久你会知道的——你迟早会去那。” 一边说着,伊达那一边将书放回架子,脚步无声地向后退了半步:“等你拿回伊娃,我会主动找你。” 下一秒,空旷的书架间忽然吹起了阵微风,似乎有书本的翻页声回荡在耳边,伊达那的身影随着书页的动静一同被打碎在风声中。 欧希乐斯停顿几秒,而后立刻地朝着方才伊达那站立的地方走去,毫不犹豫的抽出《所罗门与七十二魔神》,根据记忆中伊达那翻阅的大概位置进行浏览。 不多时,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所罗门曾与马尔巴士交谈大河流之神,马尔巴士说:“主啊,祂定然是隐瞒了真相,同那雷电的神明掩盖了文明的痕迹。” 所罗门听了,非常不悦,指责马尔巴士对神的冒犯,祂 说:“请你速速的道歉,你要记住,既然是神明的行为,那便是合理的举措。” 马尔巴士听后为自己的过错致歉。】 预言故事中,所罗门并没有否认宙斯与俄刻阿诺斯的做法,欧希乐皱着眉反复的划过这几段的文字,值得庆幸的是这本书籍用的是魔族的官方语言他尚且能看懂,然而.......。 欧希乐斯微微眯起眼,仿佛正在计算着什么——你迟早会去那,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在未来定然会接触到亚特兰蒂斯的信息,而且和伊达那无关,接触过里面的生命......预言.....命运....。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过度的沉浸在伊达那带来的信息让欧希乐斯忽略逼近的脚步声,尤多拉脸色严肃地打量着欧希乐斯手上的书本,确认名字后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尽管对方是在族长的命令下进来,也帮助加麦基得到重要的信息,但仍然有些书籍是不能被知晓的,哪怕在魔族中是习以为常的情报。 “我本想和你谈话,不过你在和重要的女儿交流,便自作主张的来这闲逛。”欧希乐斯把书放回去,尤多拉眼底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但他并不在意,他指指书架上的灰尘,“你们理应打扫下书架,学者更应细心的呵护书籍。” 尤多拉的视线定格在书架上的灰尘,脸上闪过丝尴尬:“我们每周都会定时打扫书架,上面的灰尘是一些小家伙弄的,它们平日里就爱种土。” 不过,尤多拉似乎不想再这件事上多说:“请跟我进去吧,我有事请你帮忙。” 帮忙啊.....欧希乐斯心里嘀咕句,日行一善的次数有点多。既然尤多拉不想提小家伙的情报,欧希乐斯也不追问,点头跟在尤多拉身后进入房屋,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尤多拉——她和自己的女儿聊得应该不错。 “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欧希乐斯注视着不远处桌子上摆放的魔法阵,这些来自魔族的魔法样本正在淡黄光线的照耀下反射金色的光泽,它们看上去到只是个普通的纸张,然而却有一种未曾消散的魔力萦绕在周围。 好想研究.......。 “帮我们一起组装魔法阵,你既然能绘制出核心区域块肯定理解了它,比起我们你对它的理解更深,效率自然更高。不瞒你说,不少炼金师最近都在医院躺着,人手不够啊.......。” 似乎是感慨,尤多拉的脸上扯出丝笑容,她拿起桌上的魔法阵在欧希乐斯眼前晃悠:“作为一个学者你难道不想学习更多的知识吗?好奇心是炼金师的起点,也是我们不断前进的最大源泉。” 欧希乐斯慢慢的将视线从克拉德比上挪开:“这是我的荣幸。” 第77章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抱歉,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 跳下窗户的洛伦抱着堆玻璃碎片面露为难之色,为自己失去一个变强的机会惋惜。他叹口气,想到自己以前的上司,换了个实力一般的上司真是无聊的人生,还是莱安有趣啊,至少能随时随地的去挑战他,虽然事后不是被挂钟楼上体验重力,就是被埋土地感受窒息。 这样的思考中,洛伦不小心的撞上买着饮料喝的伊达那,他慌忙的低下头道歉,然而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等他抬起头上时诧异的发现眼前空无一物。 洛伦皱着眉头,他确信自己的确撞到了什么,结合昨晚的事,难道说族里跑进来了危险的存在——想到这里,洛伦立刻往回跑去,要把这件怪事禀告给族长。 然而,他还没跑出几步速度就无意识地慢了下来,又过几秒洛伦抱着堆玻璃回过头,继续思考关于未来的抉择,完全忘记撞到人的事,那段记忆自他的脑海中消失。 “被撞的感觉有点意思。” 伊达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喝了口手上的冷饮,朝着森林外走去,对既定的结局他没有半分探究的欲望,哈塔特的失败从十年前就已注定,与其观看知晓手法的魔术秀,不如回笼睡觉,他更期待桃乐市的故事,八月真是个多事的月份。 他希望魔族的事快点结束,尽管自己有漫长的时间等欧希乐斯去到亚特兰蒂斯,可若能早点拿回[我]的东西,哪怕是他也会喜悦,也不知道那地方还能坚持多久......脆弱的文明果然要早点消失。 不知道桃乐市和提阿非罗还能坚持多久......真是令人期待,伊达那停下脚步望向天空。 愉悦是不可能的,沉默是震耳欲聋的。 以病句的方式展现出利拉兹此刻复杂的心情。 利拉兹正在考虑如何把手上的地图以意外的方式丢卜利那的脸上,又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阵有力的脚步声。几秒后,一个椅子朝着卜利那袭击,罪魁祸首手上拿着麻布,似乎想把卜利那套麻布里揍一顿出去。 卜利那本能反应的躲开,木板和墙壁撞击,碎屑差点掉利拉兹的身上,还好他早有准备躲过一场人为的灾难。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漂浮在空中的麻布上,卡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若无其事的进入房屋,对着利拉兹点点头,不多说开始丢麻布,好一个魔族版丢手绢,卜利那则上演马戏,颇具风味。 利拉兹轻轻呼出口气,他闭着眼坐回椅子,地图摆在桌子上,真是场酣畅淋漓的视觉体验——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胃疼,对于跳海里躺上几月几年都不会生病的精灵来说,显然不是物理程度的肚子疼,是一种精神层次疲惫下的投射。 成功躲避攻击的卜利那确认卡玛身上没有凶器后,咳嗽几声说起正事。 “既然你到了,我就开始说安排。” 卜利那详细地说着自己的想法,把地图放在桌子中央,一个能被三位观众看到的地方,“卡玛你带巡逻队的士兵修补围墙,然后拿尤多拉他们备好的卡拉德比,给尽可能多的树做记号,避免哈塔特的突然袭击。” 昨晚爱莉出现的方法大概被尤多拉了解,简单来说树木是她的一部分,两者可以随时随地的转化,同时爱莉也能根据树木观察到加麦基族的状况。 为此,他们需要切割开这份联系。 而这段时间,利拉兹和卜利那就往湖中央走去抢到心脏,从源头隔离开哈塔特和森林的联系,让它陷入孤立无援的情况。如此一来,它势必会做出最后的总攻,如果能在八月六号前解决完,便不必麻烦所罗门出手,万事大吉,无魔死去,圆满结局。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卜利那敲着桌子,把神智漫天飞的利拉兹和卡玛叫醒。 脑中数绵羊数到三百只的卡玛慢悠悠地回过神,她的视线没放到卜利那身上,反而主动地对翘着二郎腿开小差想回去后钓鱼的利拉兹开口:“新苦力,辛苦了。” 利拉兹在卜利那说话的过程中思考着卡玛的事,考虑到她和欧希乐斯关系不错,利拉兹自动把卡玛等同于怪人,能和欧希乐斯维持较为长期的上下员工关系,绝非寻常人。 如此一来,利拉兹竟然觉得卡玛的做法很符合他对欧希乐斯的刻板印象——反正欧希乐斯都不计较了,不如防止未来发生类似的情况。 于是,利拉兹笑了笑,脸上表情倒是挺淡然:“你下次扔东西时提前和我说声,我帮你。” 卡玛的表情不禁变得复杂起来,过了几秒她的眼中涌现出一种骐冀,无声的同盟在他们的对视中建立。看到全无顾忌的讨论如何收拾自己的利拉兹和卡玛,尤其是理直气壮地睁大眼看着自己,仿佛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并且打算兢兢业业搞事情的卡玛。 卜利那心中叹口气,她做族长失败,再多扣点钱吧。 死不悔改,变本加厉。 ...... 围墙外部。 森林的雾气模糊着场巡逻队侍卫的视线,正上方的阳光落入森林如同掉进不可直视的深渊,树木枯黄的皮掉落到地上,丝毫没有叶子生长的痕迹,更是反映出昨晚的树叶并非真实的叶子,是其它物质的模拟。 不需要卜利那的吩咐,卡玛就熟练的使唤着加麦基的魔,这个外来的员工反而在极短的时间内混上领队的位置,有种篡权夺位的错觉,间谍打工到boss的位置。 一筐一筐的克拉德比从围墙内搬出,利拉兹看着那些魔法阵似乎能想象出加麦基在里面砸的钱,看得出加麦基的炼金师在卜利那的带领下确实做了不少的工作,这些克拉德比拿去烧都能烧毁森林。 卡玛提议说,既然是为了防止哈塔特从树中出现,不如一把火烧了森林。说这话时,卡玛平淡的脸上多出几分的激情,她语气上扬抛弃自己沉闷的人设,这件事我熟悉,交给我保管不到半小时给你烧光整座森林——或许十几分钟就能达成! 此话一出,卜利那迫害组正式解散,利拉兹再度胃疼,防火烧山牢底坐穿——在一只精灵面前破坏植物,就像把孩子写完的期末作业撕烂,并拿出一套新的作业,告诉他重做,亦或是早起去到旅游景点结果发现下雨今日不开放,定的旅馆罢工流落街头。 建议自然被推翻,残忍地推翻,严肃地推翻。 侍卫的动作流利,每个加麦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事,效率十分高,甚至旁边还有炼金师在那边砌墙——用魔法,新时代打灰人。而在这样的行动中,利拉兹注意到了洛伦,对方负责用卡拉德比切断树木和哈塔特的联系,拿起张克拉德比注入魔力后魔法阵会自动烙印在树木上。 利拉兹不免松口气,还好洛伦牢记自己的责任,没有拜师上头,他是真的怕了这位脑袋不正常的话痨。 第78章 人生就是靠谈话水字数 “再看下去,我可先走了。” 卜利那用魔杖敲敲树干,唤回利拉兹飞天的神智。她忍不住想应该让洛伦持续地骚扰利拉兹,鸡飞狗跳的魔族多么有趣——她不由思索,洛伦的中二病倒是百分百遗传特里萨,以前起他们就是对搞笑活宝。 什么早晨练习大喇叭吼叫,惹得补觉的莱安面带笑容的把两位埋土地种了接近五天,差点就给上演幕在小小的土地挖啊挖啊挖,挖大大的土坑,埋大大的尸体。 她的目光扫过利拉兹,思维跨过时间的缝隙,落到十年前的日常生活中。 利拉兹觉察到卜利那陷入回忆,不过哪怕脑海中回忆着过去的事她也没停下带路的步伐。利拉兹看了眼被雾气笼罩的森林,又回望阳光洒落在城墙上的城市,他摇着头跟上卜利那的步伐,无法接触到光线的森林如何成长呢? 带路者走得很慢,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树木,似乎尝试用肉眼寻找关键的因素,而后她忽然停了下来,一层淡淡的魔力自骷髅架子里升起,两只手同时搭在魔杖顶端,是施展魔法的前兆。 一直观察地面泥土魔素组成的利拉兹微微抬眉,他想了想没有开口询问,而是保持不动的观赏卜利那的变化——不显痕迹的四处张望下,没有危险的信号,又把视线落到卜利那的身上。 周围的气流卷起阵阵的微风,而风传来的情绪包含了不少的厌恶,对火焰的厌恶,对冰冷的嫌弃——幽绿的清冷火焰从身上冒出,骷髅在这样的熊熊燃烧中化作半透明的存在。 利拉兹则在这样的物质转变中了解到卜利那正在放弃自己的载体,试图以灵魂的姿态进行接下来的活动。但这样的转换隐藏着巨大的问题,遇到哈塔特时,如果被接触到,灵魂很有可能被污染,要知道肉体可是保护灵魂最有用的媒介。 某些困惑一个接一个的冒出脑海,利拉兹从那些清凉的风中感悟到卜利那的魔法确实有点不对劲,至少和他认知的灵魂魔法有巨大的差别,那是一种更寒冷的、令人不适的魔法。 在一阵浮动的光辉中,卜利那慢慢稳定了自己的状态,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略显虚幻的骷髅架子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她回过头对着默不出声的利拉兹开口:“你不好奇我这番举动的原因吗?” 利拉兹站在松软过头的泥土上,这片土地分明适合植被生长,他听着卜利那的问题,脑海中有了一些判断:“你想主动和它接触,或者说如果想拿到心脏就必须和它接触。” “你猜得没错。如果不是灵魂就无法接触到哈塔特的本质。讲真的,这让我有种错觉,仿佛十年前我的死去就是为了此刻的行动。” 卜利那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活动自己的手臂,她手上的魔杖自然也转化为能被灵魂所接触的形态,作为加麦基的专用物品,不能被灵魂接触那才是丢萨米基纳的脸,会被祖宗在梦里痛骂的。 由于是灵魂体,她能看到自己原本的皮肤,手指上的指甲,但她知道在其它生物的视线里她还是骷髅的外貌,卜利那握紧了魔杖,眼下可不是伤秋怀古的时刻,她可是有自己的计划——一份不属于神明遗留的计划。 不对,或许它也在主的预估中。 “为了此刻的行动........。” 利拉兹的表情略显古怪,这样的话让他想到精灵的事,想到[母亲]的安排,如果说十年前就注定了今日会发生的事,未免太过恶心。这个世界有很多神明,普通生物是要信仰神明的,这一点利拉兹倒不反对,各取所需,可是如果神明试图干涉生物的行为,那便值得反抗。 神明和[母亲]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专横。 不过利拉兹毕竟是个矜持且懂得大局观的精灵,没有过度的思考精灵的事,他望着卜利那。老实说,自从他或多或少猜到卜利那的年龄后,利拉兹就隐约觉得自己就不该主动找对方的麻烦,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虽说,心里想的和做的完全相反,逗小孩不一定是美德,但心情会变好。 “你——。”利拉兹开口又突然停下。 “你问吧。”卜利那说,“只要不过于冒犯人,探查我们的情报,我都能回答。” 她一边说着,那双缺乏眼睛的骷髅框一眨不眨地盯着利拉兹,事实上,她从见到利拉兹起就好奇着对方的身份,短暂的接触后她有了更多的猜测,会和她类似吗?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会发生的事,一切都是命运安排的苦难,你不会烦躁吗——你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在听到卜利那的话之后,利拉兹实在忍不住对所谓的命运二字感到更深层的厌烦,无论是欧希乐斯的对话得到的资料,还是卜利那行动中透露出的信息,都透露出他们在看不到的手的操控下行动,其实他也不能说反感,但总是令人心情复杂。 明明是自己的选择,到头来还是不能成为自己。 “你的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卜利那摇摇头,“我肯定后悔过,也发自真心的厌恶过,甚至对主的决策不满。只能说,尽管如此我也有必须要做事,必须承担的责任,谁叫是我自己选择成为族长的。” 卜利那微微抬头,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想过主的决策是不是太不把他们的命当做一回事,尤其是莱安死后的那段日子,可主又帮她让莱安以另外的姿态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归根结底,卜利那觉得自己不过是倒霉,而世界上无时无刻发生着倒霉事,就像爆炸中头部受损的洛伦,同样死去的特里萨、特里布。 若是太在意失去了什么,她就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可能,也对不起死去的族人。况且当族长十年,她渐渐明白为了集体的利益,牺牲部分的利益是无可奈何的,反正她做不到十全十美,看开了。 卜利那坦荡的承认她把赛沃德当做祭品,但那又如何?难道要为此放弃全族的生命?况且,她也尽力的想着解决的办法——做好承担生命死亡的准备,并把死去的生命化作活者的营养。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故作讥讽的说我作死。” 卜利那笑笑。 利拉兹没有回应卜利那的问题,他听到对方略带感慨的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回应自己听了,随后看向森林内部:“还是快点进去的好。” 拒绝说出自己的心理想法,卜利那深深地看了眼利拉兹,她不多说,只是走上前继续带路——这段简单的谈话,反而让精灵的思绪更加混乱。 第79章 谈话就是要有水章 的决心 尽管答应尤多拉的请求,欧希乐斯并未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不如说他更像个旁观者,在二楼翻阅着尤多拉的手稿,时不时的把目光投射到一楼辛勤劳作的加麦基身上,沉默了数秒钟后,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存在对钟楼修复是不可或缺的——短暂的资料查阅中,欧希乐斯发现尽管尤多拉等加麦基无法理解核心魔法阵,但他们却通过倒推的方法整出七八分的相似。 核心魔法阵很像七十二层的压缩整合,只要深刻的理解到楼层的魔法阵,也能用其它方法归纳出核心区域的符文。 手稿上的符文有些潦草,欧希乐斯却能从中看到核心魔法阵的影子——这是尤多拉的手稿,这位炼金师日复一日的研究已知的魔法阵,不断的总结其中的规律,还真的推论出部分的符文,如果多给她几年,指定能还原核心魔法阵。 果然,所有的智慧都值得尊敬......欧希乐斯不过是加快了这个过程,加快——他想起伊达那的话,不过是提前灾难吗......维尼上的文明真是可悲,亲自创造的文明又被造物主亲手毁灭,阿克哈特刻玛温特族的遭遇随时随地的发生,黑风暴、大雪崩、鼠疫、大烟雾,活在世界上要遭受不可避免的灾害,海洋果真是难得的安宁之所。 难以发展文明的区域,才是值得停留的地方。 不过,他还挺期待艾达瑞纳接下来的动作。 多数情况下,欧希乐斯的道德感是薄弱的,他不想干涉任何事,只想在生命中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像现在,他好奇艾达瑞纳仅仅是伊达那的身份令人诧异,欧希乐斯摇摇头,要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是让他自由解剖,说不准他就答应了。 不过,按他们的选择标准......欧希乐斯再度摇头,还是算了,加入艾达瑞纳的要么是渴望发展文明的革命家,要么是天生的反社会份子——回去打电话给卡希,叫他注意点周遭的人。 科技永远是战争和文明的催化剂,他几乎能预料到战争发生时卡希的作用——对卡希来说,自己的成果运用到战争中可不是好事。 欧希乐斯心中叹气,他还是被伊达那影响到,居然忘记问更多的信息,比如说组织名字、组织地点,都是可以上报给政府的信息。 战争还是越少越好,海洋会受到污染,里面的生物也会死去,那样他就没法钓鱼打发时间了,科芙也没法钓鱼玩。 “你叫什么名字?”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欧希乐斯的思考,清脆的女声。欧希乐斯略有点意外地看着身后的绿发女子,他很快的猜测出对方的身份,利拉兹口中的脑袋有点脱线的赛沃德:“我叫欧希乐斯,您好。” 赛沃德的表情瞬间变得像吃了半斤柠檬后用苦瓜汁漱口,您是客套的称呼,快起鸡皮疙瘩了:“算我求你用正常人称——。” 她猛地的卡住话,睁大眼看着欧希乐斯,眼前的人类说的是流利的魔族语,比她体育老师的口语还地道正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思的用本族的语言回答,不是,人类的口语咋比本地人还顺畅啊? 他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卜利那告诉的,还是利拉兹告诉的,赛沃德皱着眉思考,她倾向于后者:“你是来这帮尤多拉的吗?” 在尤多拉口中得到哈塔特信息的赛沃德看了眼桌子上的手稿。 我不恨你,或者说还达不到恨的地步,离开前赛沃德说,但是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也不会主动的找你,她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几年不见原来她都快忘了尤多拉的外貌——还有父亲,她盯着尤多拉,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她苦笑半声离开了房间。 随后,她在一楼逛了几圈,打听着现在的进度,抬头时发现尤多拉在和陌生人聊天。所以,等尤多拉下楼继续研究后,她主动上楼和陌生人打招呼——人类理解了主的魔法阵,甚至不用刻意询问就能知道的信息,她对当事人兴趣颇深。 看起来比利拉兹好说话,赛沃德打量着欧希乐斯,但是感觉比利拉兹性格古怪,或许是直觉,她莫名觉得欧希乐斯对帮助加麦基没那么大的兴趣,心中所想的很多,脸上的表情也异常丰富。 “没有我的帮忙,你们也能完成。”欧希乐斯将赛沃德表情尽收于眼下,他没说谎,根据他方才的观察,加麦基努力努力,指不定明晚就能解决组装完所有的魔法阵,排除法累点外,没弊端,“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过了几秒,赛沃德忽地笑出声:“你和利拉兹打听消息的方式很类似,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反正这几天我对讲故事都快脱敏了。而且,我也有想和你讨论的事。” 赛沃德停顿几秒,接着说:“关于所罗门的事。” 所罗门三字吸引欧希乐斯的注意,见到赛沃德的第一秒他确实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隐约而模糊的感觉,和他才遇到的所罗门如出一辙,他还记得所罗门透露出的震撼之感,光是回忆心脏都跳跃得更快,分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 欧希乐斯此刻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赛沃德会和自己主动讨论所罗门,他不清楚赛沃德心里是什么打算。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赛沃德接下来的话很是期待——不过,利拉兹说他打听消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按赛沃德的语气......应该是种族认知差别。 猫和狗的差别。 “和主见面后,你觉得所罗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赛沃德不紧不慢的说着,无意识的捏住衣角暴露出真实的情绪,“或者说,祂的性格。” 在说到最后的时候,赛沃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纠结,很明显她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成为所罗门选中的祭品心怀芥蒂,这个种子在和爱莉见面后又偷偷的生根发芽,作为才活不到五十岁的魔族,她还没能成长为彻底不被外物影响的完善的自我。 如果说所罗门预知到未来,为什么不能提前的阻止爱莉的死亡?在悲剧发生前结束这一切不好吗,让爱莉遭受这么多的伤害.....让她莫名其妙的失去未来。 第80章 自由的死去 欧希乐斯思索着,赛沃德的问题令他产生了一些新的思考,而这个思考和对方的心理活动有关。利拉兹把赛沃德的情报说的很详细,自己的推测也如实的告诉欧希乐斯,以至于欧希乐斯比赛沃德想象中还了解她。 他认为赛沃德对所罗门的看法是双重的,一方面魔族的能力皆是来自所罗门的恩赐,他们掌握的魔法也是出自主的笔墨,很少有魔全方面的推翻所罗门,顶多是批判当下的魔对待主的态度有误,另一方面她的厌恨似乎来自于对爱莉鸣不平,而非自己经历的磨难,这倒有趣。 问所罗门的性格,实际上是在探究主为何不防范于未然。 “祂是位有趣的神明。在我看来,所罗门很是看着交易。”欧希乐斯组织着语言回答,“换言之,祂的所作所为出于理性的考量,祂也不会蛮横无理。比如说核心魔法阵,作为理解的回报祂还会赠予我想要的信息。某种意义上,祂比我想象中好说话。” 无论是宽恕他找死查看神明本质,亦或是给他想要的物品用以魔法阵的计算,如果有机会欧希乐斯还真想在和所罗门见上几面。他从不把神明当做更高阶的存在,毕竟神明也会死,从这方面来说根本没必要对神明心生畏惧。 有趣、好说话都是赛沃德未曾想过的回答,她眼神微妙的注视着款款而谈的欧希乐斯,想对方是不是在和所罗门的会面中炸坏了脑子,不说他们魔族对未确认死亡的所罗门的尊敬,人类对那些死了不知多久的神明仍然保持敬畏之心(文学上的编排是另外回事)。 哪个正常人会觉得神明好说话?因为触犯禁忌挂掉的人类都能把加麦基的领地淹了好吗? “所罗门没有你们想象的全能。”欧希乐斯说,丝毫不觉得当着魔族的面说出这番近似于诋毁的话有什么不对,“祂或许能预知未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可能。如果祂未曾失踪兴许能清楚的看到具体时间,至于现在——。” 欧希乐斯停下自己该被挂路灯的言语——还以为祂从里面出来了——伊达那的话透露出太多情报,眼下还是藏在心中,他还是觉得所罗门的离去和疑似文明毁灭的未来有关。 “所罗门没有预料到爱莉情况是事实。祂关注的是更高层次的未来。”欧希乐斯微微耸肩,他向来认为神明和国王、族长差不多,哪怕想让自己的下属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也无法保证注视到每个人,必要的牺牲。 赛沃德沉默地听着欧希乐斯的回答,老实说,她已经不好奇欧希乐斯从哪得知的她的情报。别的不说,她主动地对利拉兹说出不少情报,对方告诉同伴是理所应当的。 神明与我们同行,使用魔法、念诵咒语时,她都能察觉到主与自己的联系,尽管主消失不见,但祂留下的遗产依旧眷顾着魔族,帮助他们在这片大大陆上站稳脚跟——所以,赛沃德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丢下饭碗骂街。 她在心底叹口气,讲真的,她询问欧希乐斯实际上是想从对方口中听到对主的批判,不违反本心的前提下又能舒畅心情。可惜,欧希乐斯的看法没有达成她的期望,赛沃德心里嘀咕半句,自己也太没用了,甚至都不敢对主生气。 真的是太没用了......甚至还没找到杀死爱莉的方法。 赛沃德为自己的智商懊恼着,尽管她平日里有事没事的就会自主学习下魔法阵,但拿起教科书就被其中的概念弄得脑瓜子疼,什么叫平方符号,实际干扰值是什么,石头和正性负性有啥关系,我就绘制个魔法阵为什么还要学习微积分? 微积分是什么鬼啊?函数是什么?等等,函数我学过吗? 几小时后,赛沃德安详的从梦中醒来,她微笑着合上书上床继续睡觉,找到解决失眠的好物品了——魔法和魔法阵真的是同样的玩意吗?明明她在魔法上还挺有天赋的,怎么符文领域就成白痴了? 与她无关,她要睡觉。 赛沃德有大概的想法,却无法把这个想法具体化。她明白爱莉和自己的联系还在,如果她能找到种分离爱莉和哈塔特的方法,那一切结束后爱莉说不定存活的希望,可关键就是她不知道怎么做。 尤多拉没有过多的时间帮她,卜利那也不在棺材,赛沃德已经快苦恼得在一楼画画——她上来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她发现自己听不懂炼金师们的谈话,完全不理解加麦基会谈论的微积分,越听越困的赛沃德果断往二楼跑。 等等——赛沃德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面前不是有位擅长魔法阵的专家吗,能短时间内记忆下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肯定能适当的帮她,于是她的视线自然而然的热情起来。 “我有事请你帮忙。” 第三次,欧希乐斯在心底计算着,他抬起眼皮,看着捏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去跑马拉松的赛沃德,他淡然的重复自己最开始的话:“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 “你有办法让我主动的联系上爱莉吗?” “我能感受到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甚至说我能肯定她可以随时随地的把我拉到她的身边。那么,有没有办法反过来,让我主导这个流程?” “然后,想办法让爱莉与哈塔特分离,我不希望她和哈塔特一起死亡——要是分离不了,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的方法,赛沃德还是熟悉的,魔族别的不说,这方面各个都是专家,能想出四十几种自杀的方法。 如果只是逆向的联系到不复杂,况且能被当事人觉察到魔法的效果定然很强,逆向的魔法随便想想都有十几个,关键不在于魔法,而是魔力的数量,动力不足再多理论也是白扯——不过,欧希乐斯倒有几个解决的方法,他也乐于实验自己的想法。 听到赛沃德的最后句话,欧希乐斯眉头忍不住微微挑起,倒非是觉得此话不对,而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你为什么想和她同归于尽,这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还是说这是你们的约定?” 赛沃德瞥了眼欧希乐斯,她说:“如果一定要死,至少不能孤独的死去。那样就太可怜了,而我不想让她死前得到幸福。她被哈塔特控制了人生,我实在不能忍受死亡也要和它挂钩——我们应该作为自己自由的死去。” “我要以朋友的身份,带给她这份自由。” 说的是要,而不是想。 第81章 天然的祭台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古怪。” 没得到欧希乐斯回应的赛沃德叹口气,她明白正常人不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可这就是她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反正她也要死,她凭什么不能和爱莉一起死,一起死的话,死亡的孤寂也会化作壁炉的火柴。 “爱莉是怎么想的?”欧希乐斯发问道,从个人角度出发,他很支持赛沃德的做法,但这件事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有没有问过爱莉?” 欧希乐斯说的问题让赛沃德有点疑惑,但她还是尽量的回答这个问题,她想了想自己说出要杀了爱莉后,对方没什么反应,根据她和爱莉的交情,她能读出那个表情没有反对的意思.....想到这儿,赛沃德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明白欧希乐斯的话中之意。 她差点犯下一个和尤多拉、卜利那相同的错误! 的确,爱莉没有拒绝她,但她也不能自作主张的替爱莉选择死亡的方式,赛沃德心底一惊,哪怕她是为爱莉好,想帮助爱莉以自由的身份选择死亡的方式,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她选择的机会?明明只需要问一句,她连这个都没想到吗.....。 就算结果一样,也必须由爱莉亲自选择,她不能犯下和[父母]相同的错误。 “还、还没有。”赛沃德尴尬的、结巴着开口,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心虚的低下头望着木板的花纹,她感觉欧希乐斯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老师看不争气的学生。 过了几秒,她小声的补充道:“下次见面我会问爱莉的,问她想不想和我一起死。” 听到这,欧希乐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结果还是建立在必须由自己杀死对方的立场上,有趣。说出这话赛沃德下定了决心,比起帮下面的炼金师组装咒语,赛沃德的事更让人有帮忙的欲望,也更有挑战性。 况且,他很在意赛沃德身上的所罗门的气息,跃跃欲试的想找方法再和所罗门见面。 难不成是祭品的缘故? “加麦基的祭祀是怎么进行的?” “怎么变成我一直回答问题?”赛沃德表情古怪,先前也是,不断回答利拉兹的问题,现在变成其它人,她又不是游戏中负责传递信息的npc,“如果你是问身为祭品的我如何与主沟通,那依靠的是祭台。祭祀开始后,我就会站在祭台上把一切赠予主。” 一边说话一边回忆,赛沃德补充道:“其实我每年都会去祭台上,听卜利那说主没有定好时间,所以我们得主动点,不能等着主上门讨要。虽然每次都失败了。” 原来如此,欧希乐斯眨眨眼,多次的接触下留下所罗门的气息很正常——真的失败了吗?还是说所罗门接收到祭品,但没选择接受,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如果赛沃德从未接触过所罗门,不可能和祂产生联系。 既然如此,所罗门一直注意着赛沃德的情况吗——亦或是,祂在多次的祭祀中加深和现世的沟通,以此保证最后的降临不出问题?如果所罗门无法离开某个地方,那祂到现世的最佳方法......欧希乐斯脑海中蓦地浮现出所罗门在那边倒沙子的画面,慢悠悠的把自己投影到加麦基身上——学术名词:意识多重连接。 好像留守儿童玩游戏。 要是这样说不定真能用最少的代价分离哈塔特......。 欧希乐斯心中一动:“能带我去祭台吗?我有一个想法需要确认。” 赛沃德好奇的盯着欧希乐斯保持不动的姿势思考,她忍不住眨眼,一动不动的不觉得累吗,反正她不喜欢玩一二三木头人。 至于欧希乐斯的请求,她欣然接受,心里面还嘀咕了半句,这不科学啊,我思考了大半天怎么他就想到了解决办法,难道说自己真不是学习符文的料? 离去图书馆时,赛沃德和欧希乐斯都默契的没去打扰繁忙的、一个操作失误差点把一堆魔炸成商鞅的炼金师们——尤多拉似乎带着部分加麦基去到了钟楼内部——他们谨慎地躲避众加麦基的视线,紧接着飞快的打开大门溜出去,没有被任何魔察觉。 等他们彻底离开后,赛沃德反倒觉得欧希乐斯这人可以相处,就凭这熟练的逃跑技巧,肯定是多年来的捣乱、逃课经验,简单来说和她很像。作为有职业规划的加麦基,赛沃德时常带着面粉去学校,少走十年弯路,立志成为新东方厨师。 真不是逃课。 也不是逃学。 祭台的所在地倒在欧希乐斯的意料之外,他以为祭台会在钟楼内部,谁料祭台光明正大的摆放在城市中心,好似中世纪的处决砍头现场,周围售卖门票后拿着饮料去看台边看戏,说不定还能叫喊几句加钱,免费体验砍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部分巡逻的治安队员注意到赛沃德和欧希乐斯,简单的确认了身份后就离开了,一个是见过的族人,一个是族长特意说明的人类,再加上他们忙着挨家挨户的提醒,确实没过多的警力监视两者——再说,也弄不出什么大动静吧? 欧希乐斯的视线一下子落到祭台上,它的样式异常的简单,随便放了几块石头围成圈,像是用廉价材料刻画的劣质魔法阵,石头上都快瞧不出魔法阵的全貌。 尽管如此,圆圈里面的符文倒是清晰可见,欧希乐斯简单一瞥,都能看出里面的聚集符文、梦境符文,对比之前的魔法阵,这些符文简单得小学生都会。 细想也是,祭祀作为不正当的魔法难度真没想象中高,否则人类国度中也不会出现大量的人祭,村庄中没经历系统学习的普通人也能误打误撞的整出来。 真正关键是石头,从第一眼,欧希乐斯便能判断出这些石头里蕴藏着丰富的魔力,而且功能的还是天上的太阳——总感觉这个祭台兼具粗俗的文化和野性的美感,神性和宗教的碰撞,产生出的肃谬与荒诞。 人话,摆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也不给祭台准备个防护措施,难免让人怀疑加麦基对所罗门的忠诚程度。 然后赛沃德就看着欧希乐斯的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仿佛是瞧见《蒙娜丽莎》的画框是塑料袋后的惋惜和恨铁不成钢,她带着这样的想法看向祭台,好像真的有点简陋? 不对,她在意这个干嘛?有种死到临头还可惜豆腐饭不是自己喜欢口味的滑稽感,自己是不是太松弛了……但断头饭不好,确实值得在意啊,我都要死了还不能吃顿好的吗? 第82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祭台的检查耗费不了过多的时间,考虑到赛沃德还在身边,欧希乐斯很快地收回了视线,他呼了口气,将那种因没得到新知识而造成的空虚感排解出去:“魔族的传承果真久远。” 赛沃德一脸懵逼,她感觉这句话隐含着其它的潜台词,比方说魔族是群不懂得维护古董的白痴(也可能这是她自己的潜台词,她经常吐槽祭台风吹日晒的时间,觉得加麦基在卜利那的带领下朝着原始部落逐步退化)。 当她想说点什么时,欧希乐斯开口打破了她的计划......和利拉兹谈话时一样呢,赛沃德淡然一笑,习以为常,她承认自己是职业npc。 “能让我研究下吗?”欧希乐斯说,没注意到自己的发言容易被误会,先前没能研究到精灵的耳朵,作为学者的好奇心没被满足。 研究?研究啥?赛沃德一头雾水,前一秒还传承,她迟疑的看了看眼神中透露出期待的欧希乐斯,想到试验场中拆解尸体和盔甲的利拉兹,身体忽地僵硬起来,这两个人类的本职不会真的邪恶医生吧,她咽口唾沫,不怕魔族想想也不可能是正常人,她声色不动地后退几步,做好逃跑叫人的准备:“你不会是想解剖我吧?” 死后想解剖就解剖,非要活着的时候折磨她的心灵吗!当她没魔权吗? 卜利那找人不靠谱,这都快赶上魔族的邪恶程度了——! “解剖?”欧希乐斯困惑地看着赛沃德,无法明了对方如何联想到解刨的,“我没有解刨活人的兴趣。” 解剖活人违反法律和道德,后续很麻烦。 也就是说死人就能解剖?读出潜台词的赛沃德瞪大眼,都说了就算我可能命不久矣,也不能这么糟蹋我的生命,就算我可能后天去世,也没必要提前下葬,不带你们这么心急的,多活几秒是几分钟,她脱口而出:“你还想现杀啊!” 她是什么现杀才好吃的鱼吗?赛沃德慌忙的跳到祭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面前站的是连续杀人魔,在欧希乐斯眼中她却是主动、热情的想立刻成为祭品。 欧希乐斯:“........” 他方才的话很引人误会吗?欧希乐斯默默地回忆了自己的语言,没有问题,研究等于解剖是魔族的习俗吗,看来得记录下来,以后弄错了可不好——除非哪天可以加以利用。 他耐心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能否让我在你的身上施展魔法,请放心,我只是想确认所罗门是否和你接触过。” 现场安静了一小下,年轻的赛沃德显然明白自己弄了个乌龙,她即刻安静下来,看天看地看祭台,地面上的花纹真是长得俊俏,像白面包似的:“哈.....这石头还真石头。” “从外貌上看它们确实是石头。”欧希乐斯微笑着附和赛沃德的话,“抱歉,是我的言论失礼了,你不必感到尴尬。” 哥,你别附和我的话,赛沃德在心中吐槽,说出堆废话已经够尴尬了,就别来提醒我,她缩缩脖子耸耸肩,点着头笑笑——随即,她想起欧希乐斯的话,她印象中从未见过所罗门,每次祭祀都以失败告终。 讲真的,如若祭祀成功,她说不定会一个跳劈过去,大不敬——小学课本教导他们遇到陌生人的首要行为便是开揍,所以她不是不敬,是学以致用,主会宽恕她的。 “你打算怎么施展魔法?”赛沃德好奇的问道,“我没怎么见过人类用魔法,利拉兹的完全看不懂。” 按学校的知识讲,不同种族的魔法体系截然不同,不过和利拉兹相处时她没发现不同,只瞧出自己实力有待提升,还瞧出他对生物研究颇感兴趣——不愧是同行者,爱好一样血腥,人类真危险。 “请你伸出手。” 欧希乐斯召唤出羽毛笔,赛沃德打量几眼那只羽毛笔,再三确认不是杀人凶器,除非下毒上演推理小说,心里嘀咕着的赛沃德伸出自己的左手。 她的惯用手是右手,若是左手出现问题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加麦基来说断个手不是难事,很轻松的就能修复。 就是找漂亮的骨头有点累。 羽毛笔没有接触到赛沃德的手掌心,它将空气当做卡拉德比使用,周围的魔素听话的聚集在笔下,按着欧希乐斯的想法停留在合适的位置,从中心点延伸出一道道的波浪,以平面的方式造成立体的错觉——常见的驱魔魔法阵,但是功效不只有驱魔,更多的是检查当事人身上是否有其它生物遗留下的魔法痕迹。 换言之,给施法者开天眼。 与此同时,欧希乐斯开启了阅读,加麦基的魔力运转和人类略微不同,人类的魔力运转同血液循环相同,但加麦基魔力的起始点是头上的角,而后顺着脑静脉流入动脉毛细血管,随后才进行体循环——角啊,欧希乐斯下意识想拆几块研究,魔族的角会有换角期吗?之后问问卜利那。 不过,他们的角是和实力挂钩还是年龄相关......。 魔力运转时,体内的魔素显得更加的虚幻,越来越多的魔素在循环的时候转化为魔力,明澈的魔素下,血液到成为体内最微不足道的颜色。他看见迷宫似的血管中隐藏着不属于赛沃德的魔力,它们微微闪烁着光辉,不管是否发现,它的确是存在的,就在腹直肌周遭。 得到想要答案的欧希乐斯停下了魔法,趁阅读关闭前他看了几眼身边的环境,那些无根无萍的魔素悠闲地滑过他的眼前,有的还停下脚步,似乎是好奇怎么有人能见到自己,没过几秒又被身后的魔素挤走。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世界本质的存在吸引心智——魂牵梦萦的美,倒是能理解利拉兹对美的追求,真实的、永恒不变的事物......。 现实世界何等鲜明耀眼,却始终是倒影,魔素的投影。 也就是说,人们一直生活在虚假的世界。 赛沃德疑惑地看着欧希乐斯脸上表情的变化,最初毫无变化到对考试成绩胸有成竹,当他移开视线时望向周围的建筑时又不自觉的笑出声——难道说不是邪恶医生,是精神病? 赛沃德古怪的顺着欧希乐斯的视线望去,除了建筑还是冰凉的建筑,她想到图书馆见到的爆炸,炼金师要经常碰到爆炸,脑袋炸出问题很正常。 况且,听说他才从床上醒来,脑袋肯定还没好,于是赛沃德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带上几分的同情,她联想到过去躺病床上的爱莉,渐渐地爱乌及鸟。 大概是没想到赛沃德的联想能力如此丰富,欧希乐斯关闭阅读看到赛沃德古怪中带着几分同情,同情中带着几分放心,我不会歧视的眼神时他也愣了,难道说其实魔族不喜欢被人探究魔力的运转吗,是禁忌,是犯法的吗? 就在欧希乐斯将各种纷繁的思绪压在心底,打算先对自己的行为道歉,表达自己是无心之举,无意冒犯加麦基的法律时,赛沃德开口:“炼金师的职业还真是危险啊。” 欧希乐斯:“.......” 危险吗?脑子转了半圈,他想起赛沃德的母亲是炼金师,或许是忽然图书馆的爆炸让她担忧母亲的安全,欧希乐斯说:“如果你担心母亲的安全,可以回去看几眼。” 赛沃德:“?” 提我母亲做什么?赛沃德古怪的想,我的意思是炼金师这么危险你不该考虑转职吗,好好的人类干嘛想不开研究符文,不如转行当催眠师划算。 脑回路背道而驰的欧希乐斯和赛沃德。 第83章 胆大包天 “我先说说方法?” 欧希乐斯并不知道赛沃德脑海中的想法,但他明白在扯下去话题就会跑偏到奇怪的地方,所以他干脆主动的转移话题,至于对方的真实想法根本不重要,总不至于是在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怀疑也无所谓,他自我认知正常就行。 由于误会过一次,赛沃德也不想继续探究更多的情报,倒不如说方才他们的对话更像是用于活跃气氛的小小玩笑。尽管从表现看,倒让气氛更加尴尬——不过,和欧希乐斯的谈话倒是更有趣,还能开几个笑话,虽说他真的会附和有点吓人。 “那就麻烦你了。” 赛沃德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换上严肃的表情。值得注意的是,赛沃德并没有百分百信任欧希乐斯,是否会采取欧希乐斯的计划取决于风险的评估。 如果他的计划可行性小,她会果断的抛弃采用自己的压箱底想法——既然爱莉不想她死,她就主动死了去找爱莉,反正迟早要死,若所罗门能阻止她的死亡,那就更好玩了.......。 证明所罗门需要的是活物。 联系吗,赛沃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爱莉现在也在看着自己吗......真的好像变态,等等,我怎么又在胡思乱想! “简单来说,骐骥于所罗门的伟力。” 欧希乐斯走到祭台边,他蹲下身子碰了碰地上的石头,和地面紧密接触无法被人为的挪动,看来加麦基还是有点古董意识。 已知,所罗门和哈塔特都在赛沃德身上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她身上还有爱莉,要打地主吗——那么,干脆提前让所罗门降临。欧希乐斯可以肯定的是所罗门注视着眼下的一切,只不过祂关注点在其他区域,如果想让祂投下目光,就得吸引祂的注意。 吸引小孩注意。 比方说他之前念出的锚点似的咒语,仿佛电脑浏览器,信息都在那想要得到需要的知识就得输入关键词。他在短暂的接触中,也弄明白祭台的主要作用,比他意想之中文明,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行为,而是简单的投射,就像打游戏时操作的主角,更高层次的力量降临在低纬度角色的身上,从而操控它的行动。 如果他想得没错,所罗门留在加麦基身上的就是这样的保险措施,适当的给他们些情报,让他们自己努力解决这件事,如果没能做到,最后关头祂再通过祭品降临于世,解决这件小事——当然,哪怕祂本人没有伤害赛沃德的想法,凡人也是无法承受神明力量的,赛沃德多半会死。 非常神明的做法,欧希乐斯想到人类那边流传的希腊神话,虽说神明到没有上面说的那么闲,但也好不到哪去,无论是阿波罗将弥达斯的耳朵变作驴耳,还是狄俄尼索斯对彭透斯的惩罚,亦或是宙斯拿人类做赌注玩,这些事件都是真实存在,被神明承认的。 由此可见,神明也是有喜怒哀乐的生物。 所罗门想最后关头再出来,那还不如现在就把祂扯出来。 光是想想这件事,欧希乐斯就略微激动,和神明接触的机会越多越好——丰富的研究样本! 重要的是,他依稀觉得所罗门本质上是默许这件事的——神明想和凡人建立联系根本不需多次的沟通,虽然赛沃德说是卜利那自作主张的把她每年拿去献祭,但欧希乐斯认为所罗门多半还是暗示过,比如在卜利那的梦里出现吓个魔玩——略微幼稚。 “借用......我怎么感觉你的意思是把主从看戏的台上拉下来。” 赛沃德想了想那个画面——很大逆不道,但她有点喜欢,主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吧?根据族里的童话故事和历史传说,所罗门生前.....存在时期对魔族可是异常宽容,听说有魔把所罗门的衣服扯烂了,主都没反应,还叫对方下次小心点,不愧是他们的主(尽管故事结尾是被七十二魔神挨个教训,但主是仁慈的,不允许辩驳) “把具体方法说清楚点。”赛沃德开口。 “所罗门在你身上留下魔法印记这事,你应该有所察觉。”欧希乐斯说,“你多半也清楚,最难的不是怎么和哈——爱莉逆向相联,而是魔力不足以支撑你完成这项魔法,所以你才会把注意打到魔法阵身上。既然自己的魔力不够,找所罗门借就好。我先前绘制魔法阵也是依靠的所罗门的魔力。” 某种意义上,欧希乐斯醒后还惋惜了几秒所罗门的魔力,但凡留一丝让他研究也好——不然,他也犯不着切自己的肉(好吧,他可能还是会切下来)。 赛沃德点点头,魔力的不足是很大的原因,要是按人类的划分标准,鉴于她的特殊身份,平日里基本都是被卜利那丢去试验场被盔甲揍,等级没上升多少,魔力的压缩和肉体素质倒比平均水准高上一大截——反正她有自信从几十米高的钟楼摔下来也不会受伤,还是不动用魔力的情况。 但另一方面,赛沃德的魔力平均数量对比同龄加麦基......也是很努力了,她想,这又不是我的错,我要真有天赋早就去学校进修了。 随后,赛沃德听到了那几个字——找所罗门借。 找谁借魔力?所罗门啊,哦,等等?所什么门?所罗门! 我以为你的想法是让主觉察到这发生的事,结果你都把主意打到所罗门头上了? 欧希乐斯不在意下意识张大嘴,流露出惊讶之色的赛沃德,他指指赛沃德脚下的魔法阵:“第一步,你在这里冥想进入梦境,或者说潜意识状态,我看了下祭台,它的使用方法异常简单,只要有物品在上面空气中的魔素就会自动的往魔法阵内部飘,达到激活的功效。不得不说,我还挺好奇你们加麦基是怎么想到的,它虽然简单,但方便得能运用到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里。” 听到这话的赛沃德莫名的冒出几滴的冷汗,废话,所罗门留下的魔法阵定然是完美的,但欧希乐斯是几分钟不到怎么看出来它的运作方式的?最后几句话总让赛沃德觉得对面的人类想把这个祭台连夜打包偷走,眼中的遗憾也给我收敛几分啊! 偷东西的眼神快抑制不住了啊! “第二步就得看你了。” “看我?”赛沃德露出更大的惊讶表情,她下意识说道:“你不会想让我和主打商量,问主能不能怜悯下孤苦伶仃的我吧?” 赛沃德本意是打笑,结果欧希乐斯没有反驳她的言论,几秒后他认真的点点头。 ? are you sure? 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赛沃德扯扯嘴皮,连假笑都笑不出来了,她已经不知道是先吐槽对方的脑回路,还是先说主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第84章 大不了重画 “有哪里需要解释吗?” “不是哪里的问题,你不能因自己见过主就认为所罗门触手可及。” 赛沃德委婉地开口,第一步她还觉得计划可行度高,第二步她觉得自己要提前去世,咋地,先下去找个风水宝地,等爱莉下来后种菜、砍树,劳动最光荣的过日子吗? 那还不如给自己一刀便捷,和所罗门打交道,光听着心脏的跳跃速度就加快——哪怕真的认为所罗门是仁慈而善解人意的,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也会强迫他们对主产生基本的敬畏之心,赛沃德不自觉的看着脚下的祭台......突然感觉有点烫脚怎么回事,她好像主动把自己放烧烤架子上。 所罗门喜欢吃烧烤吗?要不她从吃的下手? 她现在给主做豆沙面包来得及吗? “的确,不可能随便见到所罗门,所罗门也没那么闲——不排除祂闲来无事。” 要真被关在什么地方,没事做看看自己族人也是正常的,说不定还会和自己的魔神吐槽后代捅的骡子——留守老人。 “所罗门会降临在你身上,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祂多半会留神你的情况,再加上魔法阵的指引再次联系并不困难,你们的交流从来都是双向的。”欧希乐斯顺着赛沃德的视线往祭台上的魔法阵看,没有奇怪的变化,“而且我有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证明了欧希乐斯的想法比说出来的完备,但出于保险赛沃德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下:“你的备用计划是什么?” “把魔法阵毁了。” “这样所罗门百分百会注意到。”欧希乐斯认真的解释。 赛沃德:“.........” 我现在叫侍卫来把人抓走来得及吗,真的不去医院看看病吗? 风轻云淡的六个字在赛沃德心中掀起巨浪,她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类指不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爱莉带来的小说中经常提到,精神病往往不觉得自己有病,就像欧希乐斯认真的说出犯法的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呃,就是——”赛沃德尽量的组织自己的语言,“会被族长发现丢进监狱,人类的法律这么宽松吗?破坏老古董居然不是犯法行为?” “确实不会进监狱。”欧希乐斯回忆了一下,至少奥兰菲的法律不是,“一步到位,直接死刑,杀鸡儆猴。” 他又在赛沃德开口前说道:“不用担心,毁了后再画一个就行。这个魔法阵每隔一段时间会翻新吧,上面符文的笔触有深浅的变化,这就说明它的价值是符文本身。这种不需要耗费魔力的魔法阵,用不了几小时就能重制。我说错什么了吗?” 最后一句是对着赛沃德问的,他再三的思考魔法阵版权问题后,抬起头看到的就是像吃了酸柠檬一样表情扭曲的赛沃德。 赛沃德静静地注视几秒,她摇摇头没有开口,她怀疑对方是不是从哪偷到了他们的绝密档案。的确,魔法阵是有维护时间的,根据族长心情和祭祀时间会不定期派人来维修,这个职位叫古董修护师(加麦基的取名到颇具异域色彩)。 欧希乐斯说出的事从震撼程度上暂且盖过了破坏魔法阵,以至于赛沃德竟产生种问题不大的错觉——看在帮忙的份上,卜利那还是会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吧? 打破老古董修个新建筑,理论上来说没有错误,情感上来说这叫刨祖坟。 呃,换祖坟? “回归正题,根据我的经验,所罗门保留着自我意志,神智清醒。卜利那也说她经常收到主的指引。换言之,祂具备一定的沟通能力。客观上说,只要你能见到祂,是可以尝试沟通的。” “客观上来说,只要我能见到主,我的第一反应是调用封建残留下跪的本能反应,然后第一句话是主,你要是觉得我姿势不标准能先别出现在我面前吗,我缓缓心脏。” 赛沃德捂着脑袋,还能咋地,反正真被毁了也不是她承担后果,别的不说,卜利那赏罚分明,绝不允许自己的领地有加麦基被污蔑。再说,欧希乐斯的计划抛去那些危险的部分,可行度很高。 “第三步就很简单了,所罗门出手你自然能轻松地和爱莉交流,问问她是否愿意被你杀死,至于分离哈塔特的办法.......你似乎从未担心过。” 欧希乐斯转过身,把目光落到远处的森林,不得不说,利拉兹的能力在沟通方面异常好用,对方去到森林后就把这些事全告诉了自己,那时他在图书馆里翻阅尤多拉的手稿。 森林的心脏,哈塔特的异变,他想起才进森林时自己感受到的油然而生的寒意,现在倒是明白寒意的源泉,可惜的是他没暂且没办法对哈塔特进行研究,容易被污染。 “卡玛带领侍卫对围墙进行整修,炼金师也去了不少。”赛沃德把注意力也挪到远方,她找欧希乐斯愿意冒险也是被这风雨将至的氛围所影响,“你是想说族长正在进行大动作吧。” “说不定是失败了,就把你提前祭祀的大动作。”欧希乐斯回复,“所以,我才会提议你现在就和所罗门接触,必须趁所罗门救场前和祂见面,你才有资格和祂沟通。” “你说得对,选择是有条件的.........” 真出现大麻烦可没人在意祭品的心理问题,赛沃德叹口气,还能咋滴按欧希乐斯的话做吧,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欧希乐斯,仿佛测验自己想法一样的行为......算了,对她有益。 “我得提醒你可能出现的后果。所罗门能沟通是我的个人推测,如果结论不成立,也许你和祂产生联系的那刻就会死去,哪怕祂愿意和你对话,也极有可能无视你的请求,神明终归是有自己的性情。”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但没有时间多想了。” 从祭台上眺望是看不见外面的森林的,最多瞥到几棵较高的树枝,唯一入眼的是浓厚的雾气,那雾气让赛沃德十分的不安,她本能的觉得雾气正不断的朝着围墙蔓延,仿佛哈塔特打算在白天攻打加麦基。 也许是爱莉留下的魔法的缘故,赛沃德能感受到哈塔特的气息,它们躲避在泥土下,迫不及待的开始新的进军,耳边不断传来低语声令她心烦意乱——她甚至无法分辨是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 其实,赛沃德宁愿快点死,或者说,她也有点害怕和爱莉的见面,恐惧无法帮她的未来。 第85章 森林异变 森林的雾气似乎更盛,明明生长不出叶子树木是如何生长得更高的?树干比一般的树木还粗壮,活脱营养过剩,泥土下翻出密密麻麻的树根远处望去好似一条又一条的蟒蛇,越是深入森林,雾气便越是浓厚,地上堆积的、断掉的树根也变得更加烦人。 目前虽然还称不上不可视,但行走在森林中就像近视眼摘掉眼镜后的世界,能看得清有东西,可具体是什么东西就说不出来。泥土也变得更加松软,一脚落下去有种踩在的错觉,就好像他们不是在地面上行走,而是徒步于沼泽地。 那真的是雾吗.....利拉兹伸出手,如果单单凭借视力仅能看到的雾中卜利那的模糊的身影,但根据听力却能轻松地锁定卜利那的位置,他微微低头看着连手掌都覆盖的雾气,就算不用侦查魔法,单纯依靠感知都能发现雾气不是自然形成的——浓郁到组成雾的魔素。 而在这片浓厚的雾气之中,隐隐约约的瞥见树上掠过的黑色影子,它们悄无声息的跟在利拉兹身边。 利拉兹早就发现它们的踪迹,但是拿不准它们的目的,所以没出手,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行动——反正对他造成不了大麻烦,不如瞧瞧哈塔特的目的,他瞥了眼前方的卜利那,传声问道。 【趁现在快点说清楚叫我来的真实目的。】 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猫踩在泥土上未发出任何的动静,冰凉的雾气夺取着皮肤的温度,不过灵魂本就是冰凉的,省去担心失温的功夫,卜利那环视四周,一层黑色的影子覆盖在树木上——看来越到内部,树木被侵蚀得越严重。 【你不是经历过的吗?】 卜利那随意的传声过去,目光如炬扫过眼前的雾气,是想让她走错路吗,看来哈塔特也是快走投无路,居然用这么愚蠢的方法,还是说没办法用更好的魔法蒙蔽她的认知?这样的猜测令卜利那不由地笑出声,她紧握着权杖,脑海里莫名的跑出降龙十八棍的武术......不好,被中二病传染了。 连忙晃头,把物理攻击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就算权杖很耐打,也不能真的当成棍棒敲人。 【继续麻烦你啦。】 就在卜利那说话期间,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从树木上滴落,而黑色的雾气又从地上缓慢的升腾,这诡异中夹带着几分恶心的景象让利拉兹联想到阿珂哈特科玛温特肠道中的真菌尸体,他的洁癖快犯了..... 怎么办,忽然有零点一的支持放火烧山的想法了,反正被哈塔特污染过的事物消失了也是有利于世界的......。 和他看不顺眼无关,单纯出于为世界着想。 观点取决于心情的利拉兹下意识想把这些雾气吹开,光是想到会被它们接触到,鸡皮疙瘩就冒出来,但他刚打算有所动作时,就听到卜利那的话。 经历过?继续麻烦? 等等,利拉兹瞬间联想到墓室里的情节,难道说里面的攻击不是防御系统,没有继续思考的功夫,利拉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声如同利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它的速度很快,与其说是从某个远方袭击,不如说是直接凝聚周围的雾气,将其变作攻击,所以利拉兹听到声音时,攻击已然抵达眼前。 叹气声响起,利拉兹还有空眨了下眼,那道偷袭随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的消融在空气中,回归雾气——墓室中,卜利那不仅是是在试探他的态度,更是在确认哈塔特的攻击模式,选择魔力丰富的生物,所以才费尽心思的让他帮忙,还真是物尽其用,彻底成为靶子,帮她减少生存压力。 便是说,他现在又成了吸引火力的靶子——可喜可贺,祸不单行。 利拉兹凝神看向前方,卜利那不见踪影,但他能听到对方走路的动静,骨头行走时互相碰撞、摩擦的声响尖锐而刺耳。他看到所有的雾气缓缓地向他靠拢,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飘飘荡荡的黑色光点先是试探了飞了几圈,像是确认危险程度。 咔嚓咔嚓的躁动,像棕熊踩烂树根,看不见任何活物,眼前只有朦胧的雾气,被黑色装饰的空气,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炸裂声,被外物强势的分为两半,倒塌下来的树干是被哈塔特侵蚀过的、露出压抑的暗黑色,黑雾重重叠叠地向内聚集。在这一瞬间,空气突然发出物体爆炸的可怕声响。 黑雾好像是炸弹中的火焰,这些由硝酸钾、硫磺和木炭等物质混合而成的引燃物稍微的触碰就释放出来。 还真是聪明的想法啊,如果偷袭没成功直接炸毁这块区域吗,到头来卡玛的建议以另外的方式所实现,利拉兹微微偏头,这样的话找到卜利那有点麻烦。 吵死了。 吵死了。 足足响起半分钟的爆炸声,浓烈的黑色火焰瞬间席卷大半的森林,但是树木并没有因为火焰本身燃烧殆尽,浓烈的风。 抖动的火焰和虚幻的树木倒映进卡玛的眼瞳,不假思索的用魔力扩大自己的声音,朝着所有的士兵吼道:“立刻撤退!” 卡玛跳上围墙,看着燃烧起来的森林,脑子里冒出句反正都要烧,还不如让她动手烧,熊熊燃烧的火焰啊,还好不是红色的,不然她会忍不住跳进去洗澡。 她摇摇头,当下不是感慨颜色的时候,卡玛低头看着下面虽然动作麻利得身后有狗追的巡逻队队员,但诡异的做到井然有序,帮助炼金师们收拾克拉德比,就像是学校的消防演练,秩序整齐不能忘。 那些魔法阵还有隔绝魔素的作用,也就是说爆炸也在意料之中吗?如果没记错,目前出现的魔法阵全是所罗门特意叫他们准备的,卡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真是群闲的发慌的神明。 这样的话,尤多拉的进度可得加快了,卡玛深深地看了眼钟楼上的时间,都到八月四号了啊,指不定不用到八月六日,今日哈塔特那边就气急败坏的进行总攻。 在这时,她又眺望着头顶越发炎热的朝阳,哪怕如此热忱的阳光,也无法映照进老旧的森林。 \"洛伦,去叫族里的人做好准备吧。\" 卡玛收回视线,下达着命令——她感觉自己真成为加麦基的编外人员了,要是被兽族知道估计会被押上军事法庭。 第86章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正忙着校对人数的洛伦听到卡玛的话朝着她点点头,随后几个跳跃的消失在卡玛的视线中。望着对方和自己相差不大的走路方式,再想想之前加麦基的走路方法。 卡玛有种自己带偏了巡逻队的错觉,怎么全都兔子化了......不怕跳着跳着,撞到树干或者墙壁吗? 按理来说,哈塔特既然能侵蚀树木,自然也能把泥土同化从地底进攻,而它们没有成功就和加麦基普通居民的努力逃不开关系。 作为萨米基纳血脉的携带者,加麦基有套特殊的魔法体系,可以没有后遗症的轻松的聚集全族的魔力,并且作用到整个城市,很好的诠释何谓全民皆兵。 欧希乐斯他们来时,白日街道上魔族寥寥无几的最大原因便是他们忙着补眠。不过,加麦基们虽然知道要帮忙,但面对的敌人的身份被卜利那死死的防守着,不让除守卫外的加麦基知道。 也别问为什么晚上没魔出来发现哈塔特,魔法下全睡得和猪一样,别说爆炸,死了也不会有任何知觉。 杀人最佳魔法,你值得拥有.jpg。 可惜学不了,我工作失职,偷生无望,限定版卡玛悲痛.jpg。 洛伦带着二十几个卫兵和善的挨家挨户敲门,告诉他们快些回屋子准备魔法,晓之以情:族里出事大家都活不了,快点帮忙。动之以理:不睡觉是吧,看我武力解决,一拳砸去,饱管无痛入睡,在帮忙让受害者的尸体发挥作用。 如此反复的行为下,没过多久除了图书馆的炼金师,普通居民全被洛伦为首的巡逻队侍卫给强制入眠,你说抱怨声? 耳朵不灵敏的洛伦甩了甩酸痛的手,感慨道:身为英雄就是要敢于不被世人理解,主动承担脏活,我可真是伟大啊,回去写日记好生的悼念下其它加麦基——为什么是悼念,洛伦觉得悼念更能体现自己的伟大。 怎么会提前发动,视线落在齿轮上的尤多拉加深了皱眉,她又回到了钟表内部,身边还带着十几个有用的加麦基,作为族内的魔法阵研究大师,还是她帮忙完善的魔法,减少巡逻队夜晚的压力。当魔法发动时,她自然有所感应。 她没指望外来人类愿意全心全意的帮加麦基,和欧希乐斯谈话时注意到对方的视线黏在克拉德比上就没动过,比起帮忙,更多的心思是想了解新的知识。所以,聊天结束后她就带着自己的下属来到了钟楼内部,欧希乐斯真有意愿帮忙,会自己过来的。 强扭的瓜不甜,强迫的下属工作效率也不高——虽然尤多拉是不知道,卜利那是怎么强制卡玛工作,卡玛还能热情洋溢的做事,也许是怕本就浅薄的工资被扣得更少。 “尤多拉老师,还是不行。” 身后的一位学员苦着脸,看着自己手上的克拉德比想把它们塞进口中逃离符文的炼狱。自从今早拿到核心魔法阵后,他们就加班加点的来组装。 拉贝姆钟楼的修复方式分为两个步骤,第一关把缺失的符文和魔法阵全部找出来,第二步,按照合适的方法组装,可以理解为拼图游戏,只不过这个拼图是以图形构造和数字规律为基础。 尤多拉得到核心魔法阵后快速的分了五个小组,每个小组尝试不同的方法,失败后派加麦基对她说明在哪一步失败的,再由她来总结。 拼图不像绘制那么困难,需要的时间也不长,但架不住排列的规律太多,靠运气蒙,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蒙的出来,那时还没找到规律,可能就全员魔力不足的躺医院。 “用一个法阵的边缘来寻找另一个合适的法阵的想法是很好,但操作起来太费时间了......我们也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可以做到一次性试验十几种方法,到头来反倒会落下病根。而且克拉德比也是有限的,所以还是得从规律下手,核心魔法阵的符文一定隐藏着我们没有发现的规律,是图形,还是数量.......难不成和大小有关?” 现在是白天居民却提前入睡,想必是卜利那开始了最后的计划,那她必须得在几小时内解决这个问题。随着在法阵上的思考越来越深入,尤多拉吃力的揉揉脑袋,她听到自己学生的话,但也没有解决的方法:“你选的是什么道路?” “我本来打算根据符文的数量找到规律,可是整座钟楼的魔法阵有的是连在一起的,根本无法分辨符文到底算哪一个魔法阵,找数量的方法进行到一半就以失败告终......把魔法阵拆成一块又一块的道路不用试了.....根本不可能达成。” 尤多拉对此深表同意,正常来说魔法阵和魔法阵间隔清晰得像白色和黑色,完全不用担心弄混,但所罗门留下的钟楼别说间隙了,全他妈的黏一块,不知道还以为钟楼是年糕。头次见到这种情况的尤多拉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过,老师,我受人指点发现个奇怪的地方。” 方才的学员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钟表说道。他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但灵感在脑海里四处溜达,他抬起自己的双手,拇指和中指比成√,其余手指蜷缩,而后组合成一个正方形,像照相机似的放在眼前。 “你有没有觉得拉贝姆钟楼对称的地方太多了,虽然符文的数量数不清,但要是把相连的部位当做对折点,接口等于输出的话就会产生个奇怪的问题。因为它们首尾相连,正常来说法阵是会报废的,出口成入口的话会导致炸膛,可为什么主留下的魔法阵没有这个问题?” “而且,里面的符文大多都是基础符文,复杂的组合成一个可以从自然环境中汲取魔素的结构,但这些多余出来的繁复结构是什么?它们偏偏都处在对称点上.....难道说这些我们不认识的才是魔法阵的出入口吗.......老师,你怎么看?” “老师?”学生眨眨眼,看见自己的老师像中了时停般原地不动,难道说我立功啦?那等会能申请睡觉吗,快熬一个月真的撑不住了。 对啊,我怎么没注意到这个,尤多拉睁大了眼,她一直察觉钟楼魔法阵有大量的对称结构,但却没注意到对称结构的中心所承担的作用,该死的,我是蠢货吗!的确,为什么这些魔法阵的出入口是连着的,它是怎么规避炸膛风险的? 难道说.....尤多拉摊开核心魔法阵的复印版,仔细想想,他们研究爆炸的主要原因是魔力通道没有找到出口,所以内部爆炸开来……。 第87章 灵活的转变思维 “你怎么看?” 学员被尤多拉吓了一跳,他看见自己和蔼可亲的导师表情忽地变得疯狂,神色渐渐激动起来,从传统思维定势中跳出来的尤多拉迫不及待的想听更多的看法,她感觉自己也找到了那条线。 “老师你是问我吗?”学员环顾四周,不确定的问道,紧接着他看到尤多拉点头,他有种又要加班的错觉,学员摸摸脑袋,说出自己的看法。 “无论主多厉害,魔法阵都是有出入口的,我们也只能按照这个思路进行——我们都知道解析魔法阵就是把符文的线条拆解成点,然后去计算符文的关键点,人类好像把这门学科称为坐标系?我的意思就是我们的参考系是不是建错了,我们把符文当成点计算当然是没问题的,正常魔法阵的组装都是这么完成的,但是——” 尤多拉主动的结果学员的话:“但是很多符文黏在一起,起点和终点混杂,也就是说传统的方法难以进行。” 虽然起先还有点紧张,但尤多拉的话无疑给了学员鼓励,他咽口唾沫,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更加清晰,原本模糊的概念也随着说话变得准确,脑中的线条也变得越发的耀眼,可以被注视、能够被捕捉。 “是的,所以尤多拉老师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不能把魔法阵也当成一个符文看待?毕竟它本身就是符文组成的,在更庞大的系统中,它的作用和符文也没什么区别吧,都是作为点存在的。” “如果我们把魔法阵当成符文二次组装的话,就能解决很多问题。为什么符文黏在一起魔法阵还能用,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出入口。” 学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张草稿纸,他不顾尤多拉就在身旁,拿起笔就演示:“老师你看,第三十二层的魔法阵是符文粘结最多的,如果我们把这些符文当作点,把魔法阵当做线条简化,重新绘制的画....。” 一个新的魔法阵出现在学员的笔下,尤多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这个魔法阵实在是太熟悉了,这就是欧希乐斯从所罗门那得到的核心魔法阵的外部区域块! “尤多拉老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显然它是一个全新的方向!” 学员的声音也激动起来,老实说,在绘制完前他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他落笔时,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来,困意都随着自己的落笔消失,疑似找到正确的方向令他拿着纸的手颤抖——早点完事,就能早点睡觉啊! 初心不改,睡觉本能,即将猝死,没年终奖。 尤多拉和学员的对话,自然吸引到了周围加麦基的注意。不少加麦基停下手上的动作,反正也没什么大进度。当学员绘制出熟悉的魔法阵时,惊呼声此起彼伏,他们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有的暗骂自己的粗心居然忽略这样的细节。 可实在不怪他们,把魔法阵当做符文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纯粹是对学界的颠覆。在炼金师的知识中,符文是组成魔法阵的一部分,魔法阵就是魔法阵,是一个完整的现象,而不是残缺的、其它物体的组成部分。就像你可以说按键组成了键盘,但不能反过来键盘组成新的按键,本末颠倒了。 再说了,与其研究新颖的方法,还不如先排除旧的选项,学术研究向来如此。 “接下来全部按照这个方法行动!” 尤多拉舒出口气,外面行动提前的情况下,能快速找到突破点实在是太好了,她这时才有空闲的时间打量眼前的学员,是几个月前主动加入的新学生,名叫霍普——果然,这个世界是年轻人的天下。 不等尤多拉开口,周围的加麦基们在霍普下笔时就纷纷拿出自己的羽毛笔同步的进行翻译,不多时,他们也把自己熟悉魔法阵按照相应的方式进行翻译,而后他们对着手上的成品惊呼起来,兴奋得就好像得到三倍的工资。 无疑,他们都得出同样的答案。便是说,霍普的解题方法是正确的。 “干得漂亮,小子。” 尤多拉拍拍霍普的肩膀,并决定等事情结束后叫卜利那给人发工资,要是卜利那不同意,她就自己上门把族长的私人金库偷出来。 “没有啦,尤多拉老师,我也是被提醒的。”霍普心虚的挠挠头。 听到霍普的话,尤多拉才想起先前男孩口中的受人指点,她心里冒出个猜测:“你是说那个人类?” 霍普小计啄米般的点头,短短半小时内他被炸了七次,脑浆都快跑出来,最后一次要不是旁边的加麦基眼疾手快,他现在就得在医院躺着。霍普半死不活的躺在一楼放空神智,他在想自己为什么要进来作死,好像是为了毕业论文? 仰天叹息的霍普心说自己多半会猝死,要不趁现在划水吧.....不等他考虑划水不被掉在楼上示众的可能性,他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尽管才来几个月,但霍普记下了全部加麦基的外貌的声音——难道是尤多拉老师口中的人类,霍普来了兴趣,反正也没人在意,他干脆专心的听欧希乐斯再说什么。 “有意思......。” 翻阅着尤多拉手稿的欧希乐斯陷入思考,作为把所罗门的魔法阵腾下来的他看到其它层的魔法阵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想到他在通道中遇到的那些奇怪符文,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在几个首尾相接的地方。 “把这几个地方当做点的话......。” 欧希乐斯微微叹口气,这倒是走捷径的方法,不过加麦基就算一时间没想到突破传统,按他们的拼命劲用不了多久也能找到新的方法——数学题的解法永远不止一个,有简洁的、也有复杂的,不过终归都是优美的符号。 算了,不想思考,累。 才清醒过来的欧希乐斯,精神尚未完全恢复,思考没几秒就感受到刺痛,无奈下放弃研究手上的魔法阵。 当做点,他在说什么?霍普不解的皱眉,他正打算深思深思就被同组的加麦基扯着耳朵回到新的实验中。而随着尤多拉来到拉姆贝钟楼时,当成点的念头时不时的在霍普的脑海中冒出,等他好不容易忘记,又被钟楼奇怪的对称吸引。 “所以,我只是被这个观点启发了,也不全是我的功劳。” 尤多拉微微一笑:“不能这么说,你的功劳我会上报给族长。” 把视线从露出满足神色的霍普的脸上收回,尤多拉看了看拉姆贝钟表的内部,终究是无奈的摇摇头,到头来找到解决的方法真是意料之外......算了,事情能解决就行。 第88章 艺术就是爆炸 爆炸过后的森林在地面留出一个大坑,尽管如此树木却没受到半分的损伤,仿佛它们在灾难发生时处在另一个陌生的空间,依稀可见地面上扭曲变形、腐朽不堪的黑色物体,它们如同马赛克成精后变成蛞蝓的模样,它们的口中发出不明的呢喃,混杂着使人精神错乱的力量。 分不清它们是爆炸的残余物,还是产生爆炸的原因。 烦。 好烦。 利拉兹扫过周围的痕迹,难闻的腐败味折磨着他的神经,稀薄的空气加速心情的烦躁,他的耳朵倾听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声响,哪怕他恨不得关掉声音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最好连同所有丑陋的物体一同消失,也不得不仔细的检查围墙那边是否产生了同样的爆炸。 他默默地在脑中把所有粗鄙的词汇都用了遍,一半是痛斥卜利那的恶毒行为,全然把他当做活靶子,他有预感如果不是自己,方才处在爆炸中央的就是卡玛,按爆炸的程度来看,她不一定会死,但百分百会重伤——真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想到此处,利拉兹倒有点被气笑,是他被卜利那不正经的话打扰了思考,忘记那家伙是族长,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保护其它种族的生命。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利拉兹恼怒点在于卜利那居然不提前几分钟说明可能会发生的事,几秒前开口故意折磨精灵吗?那瞬间的爆炸,差点让他耳聋,直到现在也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另一半的粗鄙词汇是为自己的发丝心疼,利拉兹静静地眺望眼前的不明生物,它们的身子和泥土相连,如同泥土暴露出来的骨骼,向外翻开,令人不安的灰色雾气从骨骼升腾起来。而变异的树木长出了狰狞的触须,无数种毛毛虫样的生物在树皮的缝隙间蠕动。 恶心。 恶心到快控制不住呕吐的动作。 利拉兹慢悠悠地朝着空气呼出口白气,他抬起手把发丝撩到耳后,目光复杂地盯着地面上,前方不到半米处他看见的半根熟悉的、浅蓝色的发丝,他倒吸口冷气想象出浑浊的乌云降下带着污染的雨滴不客气的倾泻在土地之上,把他浇成落汤鸡。 尽管只是指甲盖长的发丝,利拉兹仍然觉得自己和发丝产生了共鸣,有种自己也被埋葬进沾满血迹的污泥中的错觉。 前有阿克哈塔克马温特头发浇水,今有加麦基头发切割术。 洗剪吹一条龙,下次打算烫吗? 爆炸倒没对他产生过多的影响,也没真的对他造成伤害,这半截的发丝是爆炸结束后,他想着体验下空气中魔素的变化,所以解除了身上的防御。 随后,他就被树上的尖刺攻击——依靠本能的躲开,脑袋是躲开了,头发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主动的扑上攻击,光荣的去世,离家出走。 利拉兹的喉咙不自觉的挤出半个笑声,他微微垂眼,不爽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居然被如此没有杀伤力的东西伤到头发,阿克哈特科玛温特再怎么是恶心,就当倒霉被高空坠物。 对利拉兹而言,最伤自尊的情况莫过于自己的粗心而导致的受伤,好愚蠢。 不爽。 的确没法彻底杀死啊,利拉兹偏着头,他不需要抬手或者念出魔咒,施展魔法对他来说仅仅是浮现出念头的小事,再加上来利马索尔大陆没几天,你说实力下降了点吧,确实,但也没下降几个百分点,而且这两天他又没怎么动用过魔法——难度太低,利拉兹光凭身体素质都能解决。 不愧是精灵.jpg。 魔法的世界是不需要魔法的,就像符文问题是数学题目。 物理系魔法才是最后的归宿! 锐利的风刃切割开哈塔特的身体,空气的微微的扭曲又迅速的回归原因,利拉兹声色不动的看着哈塔特在攻击中倒下。它们的身子被完整的平分开来,又慢慢得拥挤在一起,就好像周遭的空气在推动它们的尸体,用某种奇异的元素把它们缝制为新的生物。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那些被利拉兹切断身体的怪物就恢复成原样,更有甚至在进行机甲组装,宝可梦生级变得更加的庞大。 更恶心了。 比垃圾场更加恶臭的味道。 第一次进攻失败的它们没有冒险进行第二次的袭击,就在原地蠕动自己的身体,疑似探查情报,更像是觉得打不过又不能做逃兵,没办法下的消极怠工。 棘手啊,利拉兹心里感慨半句,他稍微的移动半步就看见周围那群哈塔特像装了gps定位,齐刷刷的扭动着它们的脑袋,那应该算是脑袋,圆形的物体上留着两个洞,它们看到了利拉兹的行动,本能的明白要阻止他离开。 是先全部拆一遍,还是把它们塞一堆?还是串起来当彩灯? 只可惜不等利拉兹思考优雅的解决方法,哈塔特们就做好艺术就是爆炸的准备,秉承着一次炸不死那就多炸几次的粗俗念头。它们的身子就渐渐地膨胀起来,不断的吸收空气的魔素,把它们转化为爆炸的燃料。 这次爆炸的范围似乎更加的庞大,利拉兹听到每一个树木缝隙处的毛毛虫和泥土中的液体都开始产生剧烈的反应,只可惜,利拉兹没有看烟火的兴趣,它们的第二次进攻自然是无缘面世。 它们充能才进行到一半,就又被利拉兹不客气的的整死了。 先是分成三半,再贴心的用魔法把它们全部圈在一个地方,失去载体的火药猛地释放出来,哈塔特亲自的品尝了自己制作的炮弹的威力。 只见那些哈塔特被囚禁在泡泡中,经历了无畏自杀、原地爆炸、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层三过程,再次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撒上孜然指不定就能吃。 利拉兹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哈塔特的攻击方法如此平平无奇,那就让它们炸呗,反正又整不到他,他还能看看它们求死不得,反复死亡的有趣场景。 爆炸前,把它们囚禁起来就行,看着对方自杀的模样,利拉兹心情好上几分。他对不符合自己审美标准和道德标准的生物向来没有好脾气。 叫这群混蛋切到他头发,就喜欢看它们自讨苦吃的模样,利拉兹抿着嘴颇为种大仇得报的愉悦感,但显然这还不够解气——指卜利那的气还没接触。 不过,这些物体果然没什么思维能力,利拉兹打量着不知悔改,勤奋作死,再接再厉的尝试把自己变成炸药的丑八怪们,它们只知道要阻止眼前的精灵前进,怎么阻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想法。 而且,越是爆炸它们的恢复速度就越来越慢,果然,它们的能源不是无穷无尽的,是汲取的空气中的魔素,这些雾气多半是副作用,工业革命吗......利拉兹忍不住吐槽,雾都新传,建议人类和魔族交流下糟蹋环境的方法。 算了,干脆一起变成海洋的养料,限定摆烂版精灵。 利拉兹的视线挪到自己的脚边的正在蠕动的哈塔特,二度嫌弃得后退几步,他决定等解决完这破事后,他要自己的植物安稳的拥抱几天几夜,这些丑东西对他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不可挽回的伤害。 不过.....利拉兹想起欧希乐斯先前的汉尼拔行为,他挑挑眉反正现在他得帮卜利那吸引火力,也走不开,不如上手研究? 是火烧还是水煮呢......利拉兹意味深长的盯着地上的实验样本,欧希乐斯只是想研究,这不正好有几个无害的样本,哪需要费力气口遁,口遁到最后被言语洗脑的还是自己。 想到这,利拉兹看向周围的哈塔特眼神热情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当初考法医的斗志,要是可以控制这东西想变什么就变什么就好了,那样他就能不伤害任何生物的前提下,全部研究完——热爱知识也是精灵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啊! 不过利拉兹只有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到学习,大多数时候他更热衷于种植物和写作运气和知识储备比拼大赛,读作赌博的游戏。 第89章 满汉全席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卜利那没有对自己的身体施加任何的防御,她放任全身的骷髅在剧烈的冲击中瞬间变成骨灰,免去火葬的工程,比起十年前的爆炸伤害少了几倍,她还能再闲暇之余评价句就这,比我想象中威力还差。 小老弟,不行了吧.jpg 当然,卜利那的自杀行为是有理由的——就算她半死不活,身体换了不知几十个还是百个,卜利那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族里还有工作等着她去完成,在做完工作前她是绝对不会死去的,这是一个族长的基本责任!是一个社畜最基本的思想! 要死也要死在工作中! 她放任躯体消融在爆炸中是为了更好的接触到哈塔特的本质——必须以灵魂的形态融入到哈塔特中,成为它们的朋友,才能进一步的同它们打交道,进行友善核蔼的交谈。 于是,灵魂离开肉体的那一刻,卜利那小心翼翼地操控自己转化为另外一种形态——作为所罗门的后裔,光是掌控控制灵魂,入梦未免有点太糟蹋主的名号,魔神萨米基纳有项罕见的职权,那便是进入死者生存的国度——必须是有这个天赋的加麦基,才有成为族长的资格。 灵魂停留在世间时,它们生活在另外一个维度,或者说空间,但是无论是魔族,还是人类对它的了解都很少。加麦基也不过是简单的把它称作亡灵国度——亡灵国度并非是文学创作中的地域,有着统领灵魂的哈迪斯(虽然哈迪斯的确存在,不过显然和萨米基纳的领域不同,严格意义上来说哈迪斯拥有的权柄大于萨米基纳,灵魂停留七日的国度) 简单来说,哈迪斯的优先权大于萨米基纳,另一方面萨米基纳的权柄更像是进入通道,对灵魂的控制到成了附加的能力。 当然,卜利那把自己转换为另外种形态不是为了进入亡灵的国度,她的目的是提高自己的感知能力,以此找到哈塔特们生存的通道。 好消息,不需要主动的去寻找通道。 当她小心地释放出自己的感知时,灵魂被奇异的旋涡卷入——由于探测到熟悉的哈塔特的气息,卜利那放弃挣扎,任由自己变作咸鱼,她完全可以肯定这是敌方主动的行为,就是不知道是爱莉,还是哈塔特的意志——但对她来说是可以利用的。 不多时,她就以灵魂的姿态出现在漆黑的、古怪空间。 这是个很有违和感的空间,分明是漆黑的,卜利那却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手掌,甚至能毫不畏惧的前行,尽管看不到道路,但脑海中隐隐约约的告诉她,一切都是安全的——违和感就在这思维和现实的矛盾处。 卜利那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忽略着因为黑暗和低语带来的不适感,她叹口气,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周围弥漫着足以放缓人思维,延缓动作的魔法。 她眨眨眼,心有所感这即将发生变化——不得不说,利拉兹对卜利那的实力还是有点错估,至少灵魂状态的卜利那可比有身体的自己强上不少,不必担心魔法会对肉体造成损伤。换言之,她可以放心大胆的浪。 已经死过的我是无敌的。 手杖随之轻点地面。 权杖与黑暗轻轻地撞击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紧接着,层层叠叠的闪光以权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好似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与此同时雷鸣般的巨响爆发开来,像有人把鞭炮丢进溪水。顷刻之间,视线所到之处皆染上白色,那些黑色被挤压到边缘处生存。 在空间中,卜利那拿右手随意的转了几圈的权杖,乍一看以为表演埃及民俗藤杖舞。空间周围又不断的浮现出无数的浓烈的哈塔特——黑影如国王加冕时期台下欢呼跃雀的百姓,不断攒动的人头上下起伏的,又像僵尸入侵般没有思考能力的朝着卜利那冲去。 目之所及的一切的光线又被涌动的哈塔特侵蚀,卜利那静静地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她叹口气,随后一道光球凝聚在权杖的顶端,卜利那掂量了掂量权杖,随后把光球在权杖顶部上下颠了几下,以标准的打羽毛球的姿势拍了出去。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指卜利那不忘记自己是个物理系魔法师,牢牢的记住自己有称霸体育圈的使命。 “你确定要和我耗下去吗?”卜利那平淡的开口,“我还挺相信利拉兹的,想必他在外面能耗掉你不少能源。” 凌厉的风压从后方逼近,卜利那微微侧身闪避,伴随着一道黑色的利刃掠过她的手臂。那道利刃却没有立刻的消失,它停留在卜利那几米外,许多的黑影主动的朝它前进,如潮水般的阴影向它靠拢并且让它的体型从利刃转化为人形。 卜利那面色不变的看着哈塔特的出现,她慢慢得握紧全装,一簇苍白的火焰自权杖燃烧,并迅速的蔓延至全身,就好像这簇火焰是维系她理智不可或缺的存在,就像心脏于肉体的作用。 她将权杖顶端轻轻地放置胸口,看起来能沟通,不过也得注意对方会不会突发恶疾的冲过来咬人,她可不想付费打狂犬疫苗——加麦基的脱线是一脉相承的。 “看来他在外面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卜利那嗓音冰冷,说到苦头两字语气带上几分的笑意——她承认自己几秒前说原因是有点欠打,但做魔就得以坑人为己任,当然,也是怕被哈塔特察觉到,就算利拉兹是听到心里想的,也得多多注意。 哈塔特——爱莉静静地对望卜利那,身体是融化的蜡烛,她抬起自己由黑色构成的手臂,无数的阴影在她的脚下聚集,下一秒,她的手臂掉到地上。 爱莉的视线落到自己脚边的左手臂,她能感受到外面的精灵试图做个满汉全席,清蒸、红烧,估摸等会还会跑出烧烤味,她拒绝回想:“是吃了不少苦头,嗯,这些苦头也会落在你身上。” 第90章 语言的艺术 听着爱莉语气中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厌恶,卜利那倒没什么表情变化——她又没有肉,就算想变成满汉全席也做不到。她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爱莉此刻的状况上。 接二连三的打交道中,卜利那或多或少理解爱莉和哈塔特偶尔是能分开看待的,毕竟没什么思考能力的哈塔特可做不到优雅的讥讽,展现出浓厚的文学功底,透露出文明的厚重。 文学功底——不切时宜的,卜利那忽地想到几年前爱莉和赛沃德一同讲相声的场景。文能舌战群儒,武能自五十米高楼坠落而不受伤的爱莉以一己之力让整个加麦基的魔都知道她是个刺绣白痴,连穿针都能把针穿进眼眶的蠢货。 赛沃德起先还良心不安,觉得造谣不好,没过几日也加入这场世纪宣传中——虽说她刺绣能力的确还比不过路边种的骷髅玩偶。 卜利那寻思,赛沃德变成如今说话带刺的性格和爱莉脱不了关系,最初明明是个听话的乖孩子,现在完全就是叛逆的、有自己思维的小大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也不知背地里两小孩定了什么约定,让她这个当大人的很难办啊。 “现在我们能交谈吗?” 对卜利那的问题,爱莉丝毫不意外,她带着标准化的笑容开口:“族长大人,我们一直在交谈。” 看起来得发扬下我的交际能力了,卜利那暗自思索,根据她的观察,爱莉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但是她必须按照哈塔特的意志行动,就算不想给反派打工也没有掀桌子的能力。某种程度上,卜利那都快忍不住感慨句爱莉魔生悲惨,不如早死。 哦,好像早就死了。 她回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刻,和米尔年纪相仿的孩子诡异的死在她的眼前,不断的死去,又不断的活过来。爱莉在监狱的那段时间,卜利那的心情总是复杂的,每当她看见对方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自己的孩子,本该活下来健康快乐生长的孩子。 用力的甩去米尔和莱安的回忆,不让他们干扰到自己的决策,可稍没控制,爱莉幻觉就会自动的跑到她的眼前。卜利那很难说这是什么情绪,她只知道,爱莉让她联想到米尔。 一个失去成长资格的孩子。 “赛沃德想做什么?” 提到赛沃德三字卜利那脸色不免有点古怪,她总有种对方现在正在搞破坏的预感——毕竟那家伙多半在思考怎么帮爱莉的忙——还是那种足以把主吓到的恶作剧.....不至于自掘坟墓吧? “做你想做的事。” 爱莉声色不动的让地上的胳膊回归自己的身体,玩黏土一样沾回胳膊,她暂且没有cos单手剑士的心情,果然,和卜利那聊天实在克制不住内心的厌恶,那并非是来自她的,而是哈塔特的敌意,连左右自己情绪的自由都没有——虽然早就知道,眼下再次体验,还是忍不住恼怒。 做我想做的事......换言之,赛沃德是想杀了哈塔特?不对,她想起赛沃德之前的问题——爱莉必须死吗?错不了,它是想杀死爱莉,卜利那皱着眉,脑海里不断思考赛沃德会做出的行动,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首先,爱莉和赛沃德的联系是以爱莉为主导,其次,赛沃德唯一能主动接触到爱莉的方法就是逆转主导,在她的特意打压下,赛沃德的魔力是绝对不足以主动施展魔法——卜利那比尤多拉还了解赛沃德的个性,那家伙做出的承诺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 极端情况下,赛沃德可能会采取自杀的方式——卜利那只能希望对方别成为莽子,倒没必要那么着急得去死。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卜利那想到第二种可能性,赛沃德会主动前往祭台,提前开始祭祀吗?毕竟,以主降临过的次数,说不定她还真能找主开个后门。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一个问题解决,接下来的第二个问题,爱莉的话隐含出一个信息,卜利那问:“你打算被她杀死吗?为什么?” “就像哈塔特想侵蚀加麦基。” 爱莉快维持不住自己的微笑,不是卜利那做了什么,而是外面的精灵做了什么,她感觉被油炸了一通后又被冻成冰块,期间不停的有锤子在敲自己的骨头,那锤子还附加魔法! 去他萨米基纳的,爱莉在心中优雅的骂人,去他妹的哈塔特。 “我也必须这么做。” 很好,卜利那深吸口气,她理解为什么卡玛经常骂自己不说人话了,这阅读赏析不是一般的费脑子。爱莉口中的话,无疑是在证明她不能脱离哈塔特的意志做事,和卜利那的猜测没有区别,另外层含义则是哈塔特到现在死性不改,仍然打算占据赛沃德身体。 去他萨米基纳的,卜利那忍不住骂句,敢和我主抢魔,去他妹的哈塔特。 某种程度上,不愧是同族的魔,脑电波诡异的对上了。 “你愿意被赛沃德杀死?”卜利那皱了皱眉,倒不是吃惊爱莉的想法,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加麦基都很乐意都熟悉的人杀死,那会让他们的灵魂安详,死亡也会变得更加的宁静。 可是,爱莉打算怎么做,难道说她也有自己脱离哈塔特的计划?沉吟片刻,爱莉浅笑着看着卜利那,没有做出回答,她无条件支持赛沃德的做法,让那孩子快乐,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是爱莉的骐骥,毕竟她们是对方唯一的、不可取代的朋友。 如果她死了能让赛沃德快乐,那当然是值得的,毕竟早就在很多年前死去。 空间安静下来,异样的寂静仿佛凝固般充斥在空气中。卜利那盯着爱莉看了半天,她反应过来爱莉的办法就是通过她的行动——要知道,她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森林的心脏,也就是哈塔特的部分器官。 按爱莉的话,拿走心脏会对哈塔特造成比她预估还大的破坏,卜利那拿着权杖的手蠢蠢欲动起来了,而且,就像先前所说,卜利那愿意把爱莉和哈塔特分开看待,利益一致的情况下,她也可以适当的帮助对方。 分离两者对卜利那来说,是好事。 “它快失去耐心了。”爱莉微微低下头,哪怕她能保持清醒,哈塔特依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此刻周围的黑影又缓缓地躁动起来,黑白分明的空间将继续拉开战斗的帷幕。 爱莉扬起灿烂的笑容:“请您加油,族长大人。” 第91章 先打会架吧 好戏两个字还没飘进卜利那的耳中,她就感到裹挟着哈塔特气息的利刃从四面八方的朝着自己袭击,地面上的黑影拼命的往前蛄蛹,吃掉并把光源转化为自己的能力。卜利那拿着自己的权杖,空气中涌现出淡绿色的气旋,她抬手就把这些气旋打出去,击退了那些朝自己袭来的攻击。 当当的脆响此起彼伏,紧接着卜利那漂浮到空中,以她现在的状态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触到哈塔特——但是,真的不是一般棘手,她的魔力迟早会被耗光,哈塔特又能吸收她的魔力,滚蛋,什么必死局的破玩意。 她的眼神锐利而沉稳,任谁都猜不出她在心里疯狂骂街,一个称得上刻板印象的评价,魔族的魔在战斗时不说脏句不停,但怎么地都会忍不住狂喷几句。 一来魔族民风淳朴,指小学教材朴实的教导学生遇事不解上手揍人,二来艺术的诗词念多了,是会反弹的。 【主说:我使一切叹息止住。所以痛苦离我而去。 我对主说:我愿整夜为你祷告,偿还你的恩情。】 爱莉在下方远远地看着身上忽然发出浓烈光芒的卜利那,有点惊讶的发现脚边的哈塔特似乎产生了恐惧的心理,她的眼神变得惊奇起来,虽说她希望卜利那达成自己的目标,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让哈塔特这群没什么感知的生物产生后退的意愿。 难道是所罗门传承过的魔法吗? 由于哈塔特能吸收生物的魔力,所以卜利那不敢过多的浪费自己的魔法,给别人缝嫁妆害自己落井里。她方才施展的魔法作用是加快对空气中魔素的吸收,倒有几分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的韵味。 至于哈塔特的攻击,卜利那不客气的继续自己的高尔夫之旅,那些攻击比起魔法来说,更贴近于物理伤害,暂时还是能抵抗的。 真正麻烦的是落脚的区域,卜利那望着四周的黑影,这些狗东西用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她的身边——想来蔓延速度慢,和外面利拉兹的动作有很大关系,带精灵来果真比卡玛有用。 免费打工人就是比给钱的打工人划算。 倘若是卡玛,她最多保证自己不死,大幅度降低哈塔特的能量是不行的。卜利那还得忧心下对方的生命健康,而现在,她觉得自己更担心哈塔特的情况,光从现状来说,她和利拉兹就像打上门抢劫的罪犯,还试图把偷盗的罪行变成杀人......哈塔特不算生物,所以他们没犯法。 心脏在哪?既然爱莉出现在这,就证明她需要的心脏就藏在这块空间,心思不断的运行仍然保持表情的平淡,这是一个合格族长的标配,决不能让外人根据表情猜出自己的想法。 爱莉坐在空间的边缘处,她抱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观赏着尤多拉的举动——哈塔特怎么攻击的,她管不到,就算是爱莉也忍不住诽谤几句哈塔特的愚昧,你瞧瞧自己,死不了还能吸收魔力,这么牛逼,但攻击方式咋这么朴实无华呢? 小孩子砸泥巴都比你有战术,还不如让她上手。 哦,主动消退了?利拉兹第一时间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经过先前的研究他好像理解了欧希乐斯为什么切自己肉玩,别的不说,这玩意比泡沫轴还解压,除了长得亿点丑而且比大蒜味还恶心。 不过,光凭这两项罪就不必费尽心思找它的生存价值。 死刑。 利拉兹仔细观察着哈塔特突如其来的变化,这群致命的物体毫无征兆的停下对他的攻击,像被火烧到的白纸猛地退入泥土中,探查完土地中的变化后,他不由地皱着眉。 哈塔特不是侵入的土地中,在他的感知中泥土没有任何哈塔特的气息,那些未知物体去到了另外一个他无法查询的空间。 他朝着远方看了一眼,他看到被雾气弥漫的森林隐约透露出前方的道路,能更清晰的看到树木的踪迹——卜利那不在前方,联想到方才她身上的变化和萨米基纳的特征,难道说她进入到了哈塔特生存的区域? 那就说得通,为什么他听不见卜利那的动静。 眼下哈塔特退回去.....是打起来了吗,利拉兹心中转着各种各样的思绪,作为一个略微记仇的精灵,他想了想对方被揍的场景来愉悦自己,看来他在外面造成的损失的确很重,不然里面的家伙也不会收回这群小白鼠......。 既然如此再帮她下好了,利拉兹又动了起来,他想起句话——艺术就是爆炸,他觉得这番话在特定的场合是伟大的真理,反正这片土地都被炸过了,他再炸几下说不定还能负负得正。 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围墙上的卡玛瞬间紧张起来,在她的视线中本来被雾气隐藏的森林渐渐地舒展开自己的身躯,不止是较高的树枝,树干也能被注视。 某个地方的天空涌出大片的黑色烟雾,逐渐形成一片气势惊人的黑色云团,而后云团中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噪声。 卡玛的耳朵抖了抖,她被这吵闹的声音稍微的吓到了,要知道她可做不到像利拉兹那样轻松的屏蔽掉声音。 黑色的云团随着爆炸声消失,利拉兹看着从空中飘下的液体,他竟然感受到一丝诡异的美感,像是一场特殊的雨——再不落到身上的前提下,利拉兹尚且有心情对眼前的景物做出评价。 此时此刻,利拉兹再度确认:这些哈塔特的确是杀不死的,经过他反反复复的实验,魔法攻击、物理攻击都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能做到的仅有分散它们的躯体。 也就是说,只能依靠封印——封印啊,利拉兹心有所感的转过头看向那座巨大的拉贝姆钟楼,不知道里面的加麦基进展如何,要不问问欧希乐斯现在的情况? 他有点担心对方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一骑绝尘。 第92章 吾命休矣 气质不凡,实力高强,甚至有着上帝所疼爱的,这种一听就不同凡响的赞誉,一手拉扯大魔族,被誉为智慧者,在生物圈赫赫有名的所罗门,在他这完美的人设下其实是个操着当妈的心的倒霉鬼——赛沃德的死前遗言如上所示。 赛沃德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成发展成现在的模样的,命不久矣四个字在她的心中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旋转,而在她的面前是用饶有兴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所罗门,主这副松懈的态度刺激着赛沃德神经,根据书上所说,越是气愤主的情绪越是轻佻。 好消息,主真的能沟通。 坏消息,她刚刚脱口而出老粽子三字。 更坏的消息,主旁边那个长得稀奇古怪,极具后现代主义特色的马好像就是萨米基纳,而且主右边上下本身不是同个物种,一半骡子一半狮子,毛发松软得能孵小鸡的应该、大概、不出意外是华利弗。 历史传记中华利弗将对所罗门出言不逊的生物用调配的药剂全给融了,再想想萨米基纳曾让所罗门的敌人做了整整三个月噩梦,最后敌人自杀死去的故事,赛沃德闭上了眼睛——她死后的葬礼就放k.457吧。 土耳其进行曲也不错。 时间往前倒推十几分钟。 赛沃德最终还是在祭台上以打坐的方式进入状态,她闭上眼睛静静地释放出魔力启动魔法阵,放松自己的精神,让灵魂更容易接受到主的意志,不发一言,一动不动,涂层泥土就能去地下当兵马俑。 欧希乐斯就这么看着赛沃德,随后他也往祭台内注入部分的魔力,他的体内仍残存着一丝所罗门的魔力,可以帮忙更好的帮忙叫出所罗门,而他的手臂又在施展魔法的途中变作不断流淌的黑液,他平静的看着黑液部分的流进祭台。 原来是这样吗.....会主动的寻找更多的魔力,欧希乐斯移开视线,起先他就察觉到这些液体在吸收周围的魔素,他本来以为随着魔素的吸收身上会有更多的部位被同化,结果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坏事。 生活真是无趣。 不过,这也证明所罗门有限制哈塔特同化的方法,他抬头注视那座耸立的拉贝姆钟楼,即使是破旧的区域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闪烁出金色的光芒,那灿烂的颜色像钟楼的新衣衫,倒掩盖住破损区域的腐朽,让它们具备历史的厚重感。 砰——! 欧希乐斯下意识转过头,动静是从森林中传来的,他想了想,先不说会不会对利拉兹造成威胁,要是稍不注意弄得满身灰尘,那位精灵或许就会恼怒——恼怒,欧希乐斯摇摇头,他想到利拉兹在船上和科芙玩滑板的事,也就科芙缺根弦瞧不出利拉兹是纯心想把它当滑板用,报之前调料被打翻的仇。 两个小孩。 至少心理层面都很幼稚。 他回过神智,开着阅读看着悬浮在魔法阵周围的魔素,如今他颇有耐心的把它们联想成各式各样的动物,马、骡子、狮子......好像被所罗门影响了,想象都是魔神的外貌,嗯,那边是泡芙——没被影响。 泡芙.....回船上做柠檬蛋糕吃好了....。 此时此刻,赛沃德已经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她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漫漫的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这种奇怪的变化立即引起赛沃德的注意力,以前的祭祀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每次在精神世界溜达几圈,好生睡几觉,做几个稻草人诅咒卜利那,就神清气爽的离开祭台,知道的是祭台,不知道还以为是啥疗伤神器。 回忆起书本上的知识,她即刻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精神世界被什么东西注意到,并且将要连接的预兆。 等等,主这就来了?不需要她祈祷什么的吗?怎么完全不给魔心理准备啊,就算你是所罗门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我要不要先装死?要是主不听魔法我的死前遗言是什么? 爱莉在上,保佑主愿意听魔说话,所罗门保佑。 这一瞬间,赛沃德脑海中跟水溅的油锅似的喷出大堆莫名其妙的想法,就算心中做好了准备,面对一个神明、血脉的来源,任谁都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原地等待——当然,赛沃德也知道慌乱是无用的,她一次次的深吸口气,精神世界由于主人心智的动乱变成晃动的海浪。 她看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有许多数不清的光点在闪烁,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多出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边,然后她看着自己的精神世界慢慢的坍塌,而一个恐怖的引力正迅速的牵引着她的思维,不给她思考和反应的机会。 引力只是一种错觉,作为从学校成功毕业的,母亲是魔法阵研究大师的赛沃德很清楚眼下的事实——她的思维被另一个强大的精神所入侵,并且精神世界立刻的被转化为入侵者的生活区域,所有的反抗都是无用的,在这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她感觉自己是一只溺死在海水的鸟,巨大的波涛让她无从展开翅膀飞翔。 在仅剩的一丝神智中,赛沃德尽力的睁开眼看着周围的变化,她好像见到了干涸的河流,荒无人烟的土地,土地上奇形怪状的生物就好像电脑的马赛克跳跃着出现,她听到无数的嘶鸣冲进她的肺部。 她以为自己的精神正在进行跨越,事实上她不过是傻傻的站在原地,某个更为庞大的精神世界一口气的吞掉了她。 【闭嘴】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炸裂开。 她彻底的处在一个陌生的精神世界,视野中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殿堂,宫殿的建筑透露出资本主义的气息,令魔不由思考但凡能扣一块下来我下半辈子就不用工作了,又是一秒,宫殿消失了,她站立到了无边无际的水面,凉意透过鞋子传达到皮肤,就连因为被吞噬后眩晕的脑子都清晰过来。 一个留着白色长卷发的男子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祂身边两只宠物乖巧的坐着——忽略他们互踢的蹄子和互相鄙视的眼神,的确很乖巧。 无疑,祂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所罗门。 第93章 棺材就是粽子 所罗门——赛沃德的脑海中冒出三字名称。魔族的课本中,所罗门本人的画像大大方方的留在纸上,可赛沃德对画像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她虽对主的颜值有十足的信心,却不认为书籍的上图像是所罗门的真实外貌,直到此刻,赛沃德惊愕地睁大了眼,她有种灵魂都快被主的白毛给闪瞎的错觉。 感觉处在炫彩大金球的正下方。 “原来老粽子是钻石馅的......。” 意识恍惚的赛沃德下意识地说出比偷吃祭品还过分话来,恶劣程度堪比坟头蹦迪,还不忘把死者从墓地薅出来做舞伴。 人在极度震惊下是来不及构思语言的,魔族亦是如此。 自幼脑子就只有做面包的赛沃德对所罗门的敬畏完全没有达到平均值,再加上爱莉身上的遭遇,她对主的敬畏更多的是一种恐惧的心理,不是出自信任、崇拜的畏惧,仅仅是对不可抵达高度的畏惧。世界上大多数的畏惧都是如此,对灾害的无可奈何变作身体的颤抖。 当然,赛沃德对所罗门是存在感激的,这份感激不是说主真的为她做出了什么,是知识这般如此告诉她的。 老师在课堂上款款而谈:主是我们生命的开端,哪怕我们举办成人礼离开主的身旁,也永远摆脱不了身上流淌的血液,来和我念出这些诗歌。 老师认真地教导学生念诵魔族的诗歌,而这些文化诞生自所罗门:我们每天诚心祈祷,主说:你们不必向我祈祷,因为一切来自于你们。 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所罗门,信仰自然而然的诞生,崇拜与恐惧也随之而来。 故此,老粽子三个字刚出赛沃德的大脑就猛地清醒过来,我的嘴你我形如一人,何苦折磨自己——所罗门在上,苍天可鉴,我平日里真没有这么口无遮拦,给我个辩解的机会! 过去爱莉和赛沃德讨论主的事,爱莉摸着下巴她说棺材和粽子具有可替代性,首先内部都是要被消化的物体,外部也是层监禁内部的壳子,因此,棺材等于粽子,论证完毕,我们加麦基就是新时代美食家。 后来她们又聊到狗血小说,但棺材等于粽子的说法却在赛沃德脑中留下了印象。见到所罗门后,这个错误的论断不听话的从赛沃德的脑子里冒出来,并且胆大包天的进行新的证明题。 已知,所罗门的年龄无论如何都是上了千的,老字,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客观评价,再然后,主不见踪迹几百年,说死去似乎也不成问题,约等于进入棺材中。 整合以上条件可得,所罗门等于老粽子。 在这诡异的话结束后,赛沃德直接如同石化般整个魔僵硬在原地,脸上残留着我是蠢货的表情,她在想自己装作精神病会不会有存活的希望,还是说原地下跪对天发誓意外,绝对是意外,我对主的忠诚就像鱼对水的感情。 她带着紧张的神色看着所罗门身边的两只魔神,两者下一秒跳过咬自己都是有可能的,运气好点母亲还能得到她的骨头......保佑欧希乐斯别把突然暴毙的自己当做尸体解刨,她可不想在旁边看着自己被肢解,多尴尬。 赛沃德生无可恋,为自己的嘴巴和脑子悲愤。 然而,三者的反应在赛沃德的意料之外。只见萨米基纳看了赛沃德好一会,似乎是在确认她真的是自己的后代,喉咙里发出咕隆的动静,隔壁的华利弗动动尾巴骄傲的晃晃,赤裸裸的嘲笑,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小子的后代对主人不敬,还不快点给我下跪道歉。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华利弗讥讽的声音响起,“我就知你的后代失去对主的敬畏,趁主不介意还不滚远点,别碍着主人的眼。” 早在来这之前,所罗门就认真的叮嘱过两位下属可能会发生的场景,让它们控制好自己的心情,别到时候给魔一巴掌拍死了。 所罗门心累,早些时日他就是忘记提醒,结果身边的巴力一个愤怒下给魔劈分尸,他沉默的望着地上的尸体,认命的闭上眼收拾。 为了让华利弗和萨米加纳听话,所罗门难得严肃对两位魔神开口:擅自动手的回去后和我对练,并且十十年内不准同我对话。 在七十二魔神的想法中和主对练是赏赐,哪怕结局是被拆得七零八碎,但和所罗门亲密接触的机会可不多,萨米加纳和华利弗正在心里盘算如何第一个下手时,所罗门的后半句话瞬间打消他们动手的念头。 十年虽短,但蚊子肉也是肉,指不定十年后再见面,其它的蠢货就撺掇主放弃对他们的契约,会死魔神的。 “主都不在意,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主的要求有意见?听你这傲慢的语气,莫不是想替主人做决定?巴力知道你的心思吗,等我回去后一定和他说,有魔神想抢他的位置。” 萨米基纳半睁开眼,保持着一脸镇定,哪怕他也觉得自己后代需要打一顿长记性,但那是自己的事,既然主都不计较,华利弗更没资格自作主张的审判他的后代。 停下内心的悲愤赛沃德默默地抬起头,将视线从宁静的水平面上转向萨米基纳和华利弗冷嘲热讽的脸上,不等她思考原来魔神的性格这么活脱,就听见风的轻声呢喃,和湖水猛地翻腾的哗啦声,听起来十分不爽。 赛沃德缩缩脖子,感觉更没办法敬畏主了.....虽然这么想,但现在还是把自己当成打盹的猪,要是被成为攻击对象那就完球子。 不过讲真的,萨米基纳和华利弗这颇具儿童风范的对话,不说打碎赛沃德的滤镜,更是连带着吐槽,你们是二胎中向妈妈争宠的小不点吗,没看到主那下一秒就要去房间拿衣架的表情吗?瘆得慌啊,我是半无辜的! 你们打起来误伤到我怎么办!爱莉还等着我呢! 内心的恐惧微微地被扫除,赛沃德想起最先听到的闭嘴两字,不会来之前这两魔神还在吵架吧? 的确是在吵架,吵谁的毛发更顺滑,所罗门更喜欢靠着谁睡觉,忍无可忍的所罗门一巴掌呼两魔神脑袋上,一句我喜欢安度西亚给萨米基纳和华利弗整破防了。 赛沃德没进来前他们正在心里扎安度西亚的小人,会音乐了不起啊,说得谁不会似的,不就是主喜欢独角兽吗,说得谁不会变一样。 扎小人的魔族传统被很好的遗留了下来。 第94章 雷点蹦迪 【闭嘴】 所罗门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清脆的敲桌子声响起,作为合格的下属华利弗和萨米基纳发挥见风使舵的对话技巧,嘴边如同被胶水黏住,针线缝住,个个屏住呼吸,端庄的站立好似衙门处的两个石墩子,准备随时上演《河中石兽》,启发魔族民智。 何等熟练的变脸技巧,和爱莉骂卜利那有得一拼,这就是我们魔族的传承吗?目睹全过程的赛沃德再次低下头把自己当被豌豆射手打掉脑袋的僵尸,脑袋和恨不得和地面接触,一边保佑主忘记自己的口误,大人不记小魔过,一边冒出些同样不敬的想法。 【过来坐吧】 听到这话,赛沃德震撼的抬起头,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瞥了瞥忽地冒出的椅子,怀疑坐下去就会被分尸,不过她也没选择的权利,念叨着感谢主的恩赐飞快的坐下。 废话,谁敢在主面前磨磨蹭蹭啊,不说主,她觉得萨米基纳很乐意大义灭亲,哦, 华利弗可能更乐意,指不定还要比谁下手更利落。 赛沃德的想法逃不开所罗门的眼睛,祂淡淡的喝完剩下的茶,喝不出什么味道但品茶的关键是品字。对所罗门而言,后代的想法不如今晚和哪个魔神聊天重要,后者关系到祂能否安静的休息。 哪怕魔族想推翻对自己的信仰,所罗门也不在乎,神不过是平庸者对自己无力的推辞——神明只在乎未来,无论是祂,还是向着人类那群的家伙。 【你厌恶我,又尊敬我,真是可怜的孩子】 “主,我永远不会厌恶您。” 萨米基纳忍不住提高音量回答。 “主——” 华利弗那句我也是卡在喉咙,所罗门制止了他们的无意义表达忠心,祂静静地注视着赛沃德,明明没有眼球,赛沃德却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看穿,一种无法忽视的压力慢慢地席卷全身,如果说先前是她主动低下头,此刻却是在外力的作用下不得不低头,抬起头就会死,这个想法充斥大脑。 她快无法呼吸,汗水从额头溢出,她的眼睛渐渐朦胧一层雾气遮盖住眼,她的恐惧被刺激到颠覆,无法从口中说出任何的话,仅仅是简单一句话,赛沃德就感觉大脑被无数的念头冲击。天啊,敬爱的所罗门啊,我在做出什么蠢事,我竟然敢对主产生怨恨! 这个观点,不符合赛沃德想法的念头不容置疑的在她的大脑中扩散——仁慈的主,我不该对你的决定产生质疑! 清晰而微弱的呼吸声,所罗门垂下眉,华利弗率先把自己体型变小跳到所罗门的腿上,让主有宠物可挼。在这片只存在赛沃德呼吸声的广阔海平面里,所罗门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般,拂过华利弗柔顺的毛发,萨米基纳用眼神死死的盯着扬威的华利弗,又怕主生气,闷闷不乐的低下头用尾巴扫着水平面。 当萨米基纳的尾巴落到水平面时,一道浪花飞到空中,又落到所罗门垂地的头发上。 “我没有管爱莉身上的哈塔特,这个词真别扭。”所罗门开口说,“你对我产生厌恨乃是情理之中,我不会因此不满。” 所罗门笑了,祂这种无意识流露出来的笑容让所罗门腿上的华利弗多看了几眼,而后华利弗闭上自己的眼睛,凭他的直感,瞧得出主又打算做些有趣的事,同样猜到此事的萨米基纳不安的晃晃尾巴。 身上压力稍微的小了点,但内心依旧沉闷,赛沃德闪动着长睫毛,腹部一起一伏的,她竭力的排除脑海中那些恶心的想法,血、血,指甲狠狠地刺进手掌,这是保持清醒的最佳方法,啄木鸟在她的脑力里啄食乱爬行的蠕虫,所有的想法都显得异常活跃,尊敬主、尊敬主、不可违逆主——! 然后她听到所罗门的声音,奇怪的是祂的声音到令赛沃德的脑袋摆脱了烦人的想法,也使得能听清所罗门的话。这让她不由动用剩下的思维思考,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听清才帮忙的? 一阵寒冷的风吹过赛沃德,带动她的头发飞舞,反观所罗门那边处于无风地带,祂抬起头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颤抖着的赛沃德:“我没兴趣帮一个活不久的废物。” 废物——两字在赛沃德的脑海中炸开,她几乎快从椅子上跳出来,但她做不到,所罗门带来的魔力上的压迫令她定死在椅子上保持着低头聆听的谦卑状态。 她的手被气得颤抖,指甲嵌入更深的皮肤,恨不得把自手掌中的血肉挖出来,被头发遮盖的表情却很平静,那是一种几乎压抑到极致的平静。 仿佛被赛沃德反应逗乐了,所罗门笑出声,他没有接着说话,反而又倒了杯新的茶,悠闲的品味着。萨米基纳偷偷地打量着主的表情和动作,完蛋,主的玩心真的又起了,心脏猛地一跳,他果断的玩着自己的爪子,把自己当成局外人。 听到倒茶动静的赛沃德心中的火气熊熊燃烧着,她体会到感情上的愤怒和不甘——爱莉过去承受的痛苦,赛沃德记得很清,而所罗门轻飘飘的语气简直是雷点蹦迪,她无法接受。 两个加麦基穿着相同的睡衣坐在床上,两魔的中间放着本世界地图大全,玩着升级版大富翁,地图阻隔着她们的接触。 “爱莉,你最想去哪?” “我没想过,你知道的我是个病秧子。” “什么病秧子,你上次差点把我推墙壁里,扣都扣不下来......。”赛沃德投着骰子,不就是化妆画得丑了点,整了个烟熏妆至于吗。 爱莉淡淡得瞥了她一眼:“叫你在我脸上做实验,自讨苦吃。” 赛沃德当然不会回应这句话,病秧子三个字还是微微的刺痛她的良心,反省着自己干嘛哪壶不提开哪壶,赛沃德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表情无变化的爱莉,想给自己一巴掌。 “那你呢?”爱莉撑着下巴,不给赛沃德内省的机会,开口,“不考虑未来,只思考当下的话你想去哪?” 赛沃德愣住,她皱着眉良久才开口:“我可能只想先离开森林。” “离开森林。”爱莉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她深深地看了看正在戳大冒险的赛沃德,似乎想到什么,“这确实是自由的第一步。” 如今回想起这件事,赛沃德脑中倒有所明悟,在那之前爱莉就知道她得在森林对自己下手。 第95章 羞愧与自找苦吃 “你在为我对她的评价而愤怒,有趣。” 华利弗听到有趣两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平衡,哐当一声从所罗门的膝盖上滚下去,旁边的萨米基纳也没功夫嘲笑华利弗,他一个手抖之下给自己薅秃了半个手掌多的毛,所罗门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位魔神的举动。 “我主,我想起今天是我煮饭,恕我先行告退!今晚您想吃什么?” 萨米基纳原地立正,中气十足的开口。废话,上次所罗门用这种语气后和善的单挑他们七十二魔神,并把它们全部揍趴下,串成蜈蚣,扔到地上供人观赏。而他,在那场打斗中失去了半个脑袋,身上的毛都被烧光了,不知道还以为所罗门打算把他煮了给魔族当夜宵。 就算过去千年,痛苦依旧牢牢地刻在他的灵魂中,再次听见这种熟悉的语气,他的ptsd就忍不住犯了,他都快依稀的闻到自己身上发出的烤肉味和幻视满地的器官。 “我也一样!”华利弗紧随其后,要知道当初他可是被四分五裂后岩浆里住了十几年啊,他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所罗门冷笑着炸成汁,去你巴力的鬼主意!要作死别拉着我们! “主,我想起今天是我砍柴,能否先行告退。”华利弗严肃中带着讨好的补充道,“为了能让主享用美味的食物,柴火至关重要。” 事实证明,魔神也会语无伦次,两位魔神顶着所罗门意味不明的视线竭力保持身形的稳定。我就知道,主绝对在生气,萨米基纳低头看着平静的水面,虽然和华利弗吵架是他不对,但退一步来说不都是华利弗的错吗......。 不出所料,所罗门也只是吓唬吓唬两位魔神,没戳穿今天做饭和砍柴的分别是瓦沙克和西迪,倒是爽快的同意了他们的离去,看着他们左脚拌右脚的举动,祂的心情略微畅快,果然威胁才是加深感情的最后方式,回去后挨个的打一顿好了。 所罗门想着又把视线落到克制不住火气的赛沃德身上,情绪比祂想得还剧烈,这些小孩倒有点意思——打发走萨米基纳和华利弗主要是防止那两个蠢货待会下死手,祂又不愿意干涉魔神们的行动。 祂顺势开口:“爱莉无疑是魔族的耻辱。真是令我不满,作为神明的后代竟然被区区哈塔特欺骗,如果不是你们还有点用处,倒真想亲自动手抹除你们这群失去基本判断能力的白痴后代,” “赛沃德,你也一样。不思进取,碌碌无为,如果我没猜错,主动见我也不是你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十年过去就抱着未来会死的念头,放弃活在当下,放弃学习更多的知识,放弃对生存的念头。” “让死亡为生命存在是萨米基纳的祖训,便是说死去的魔族都要为未来献出一切,可你活着还不如死去有意义。我亲爱的孩子,当爱莉死去时你究竟是在为谁悲伤呢?你若真的爱她,又为何在死前才开始行动?” “你明明知道爱莉对自己隐瞒了重要的事情,又为什么要无视?装作无知的模样把自己定义为受害者,心安理得的享受爱莉对自己的付出,不愿意舍弃她对你超乎寻常的爱意,无视她身上出现的问题。” 全部正确,赛沃德的额头上冒出细微的冷汗,也许是受到所罗门言语的蛊惑也可能是身处对方的精神空间,她的思绪被祂牵着走,她不由在心中反驳——我自己过得够惨了,凭什么要求我无条件的帮助爱莉,再说,爱莉自己都不情愿,作为朋友不去触碰那些敏感的话题才是正确的、合理的! “说得到是理直气壮,既然你享用朋友带来的好处,我为什么不能批判你不为朋友付出行动,坦荡的承认自己的自私不好吗?你和那个精灵对话时不是做的很好吗,为什么不对我这么说呢?” “明明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打心底里诋毁自己——还是说,这就是的行事方式,把自己置于懦弱者的地位,用同情博得他人的协助。” “在头脑里编造无数的理由,推卸自己的过错。” 身体不受控制的抬起头,赛沃德对上所罗门带着笑意的面孔,起先为所罗门对爱莉的态度不甘,什么叫耻辱,生下来就和普通魔族不同是她所期望的吗,难道说残缺的魔族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吗?随意剥夺生命的神明,有什么值得尊敬的! 肢体无法行动,牙齿和舌头紧紧的贴住,恨不得把舌头咬断吞下去,然而,所罗门接下来的言语猛地击垮她酝酿好的愤怒(指反复思考拿回身体控制权的第一步把桌子掀所罗门身上)。 她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正如所罗门所说,在这方面她是彻彻底底的胆小鬼、自私鬼,局促、不安,这个瞬间她的愤怒似乎转换为心思被戳穿后的气急败坏,就好像突然之间冒出了很多个星星在眼睛周围转着圈,自我的压力逼迫神经。 赛沃德出现了阵阵眩晕,也因此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所罗门施展在身上的压迫已经消失。 与此同时,她又蓦地感到阵快活,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双重地狱,猝然把她的良心拉到太阳下暴晒,一边灼烧得痛苦,一边又愉悦着终于不必自欺欺人。 “所罗门的爱好是当心理医生吗。” 略带讥讽的言语从赛沃德的喉咙中挤出。 所罗门显然不会为此生气,祂的笑中带着几分迷乱心智的魔力:“那家伙的死亡真是自讨苦吃。” “当我的话题转移到你时,你的愤怒便消失,说到底你根本不在意我对爱莉的评价,不过是害怕自己无法从爱莉身上得到回报。” 伴随着所罗门起身的动作,赛沃德所做的凳子化作烟雾消失,失去承重物品的赛沃德猛地摔倒地上,大片大片的浪花溅起,打湿她的视野,她下意识的双手后撑着,水面淹没到手腕,冰凉的触感自手臂不符合物理规则的传递到皮肤下的血液。 所罗门微微歪头,淡漠的、居高临下的望着狼狈的赛沃德,祂无聊时便喜欢看自己后代整的幺蛾子,对赛沃德自然是了解颇多,尤其是内心的纠结。祂并不厌恶这样熟悉的懦弱,生物正是因懦弱圆满——可惜,赛沃德远远没承认自己。 “怨恨自己。正是如此,爱莉是自讨苦吃。” “和你这样的人交友也是瞎了眼,说起来,你居然相信她是被迫的想杀你吗?真是天真到有点可爱——为什么不承认,不承认是她的过错,不承认她就是想为了自己害死你,不承认你们之间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浓厚。” “甚至装作不在乎,让她产生愧疚感,有趣的措施。” 闭嘴——闭嘴! “承认她的错,就是在承认自己的可怜,承认没有加麦基不带功利的爱自己,真是可爱的烦恼。” 最后半句话,所罗门语气上挑发出半声的笑声。祂对上赛沃德不加以掩饰的愤怒的视线,不客气的直接说道:“明明感受得到魔力的压迫消失。为什么不抱着死亡的决心反驳我的话?” “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死亡无所谓吗?” 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从一开始你想帮爱莉的决心就是虚假的。” 不是这样的—— “被一个虚伪者欺骗,爱莉那样的蠢货早点死才是正确的,罪有应得。浪费空气、碍着我的眼。” 赛沃德仰望着所罗门。深呼吸,不断深呼吸,空气中是血液的味道,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画面在这些话语的刺激下重新清晰起来,她想到爱莉每天早上把她从被窝里提出来,用在店里买到的一份便宜包子塞住她抱怨的嘴,熟练的把她扯到镜子前整理头发和衣服,她记得爱莉为自己买的每一本书,她们共同看书的时间,记着那个书柜还是她们一起做的。 赛沃德还记得做书架时,她发愣不小心把钉子顶到自己的手掌里,血迹侵入木头内部,爱莉一边不痛不痒的打她的脑袋,一边任劳任怨的帮她治疗。 爱莉不是蠢货,她的死绝不是罪有应得,她的存在绝不是浪费空气——说她也就算了,反正赛沃德从来没从愧疚中逃离,她愤怒更多的是害怕,可绝不能有人去批判爱莉的错误。 不只是爱莉的正确决定她的幸福,更重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朋友。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她。” 赛沃德开始起身,说不清哪来的习习凉风吹拂着她浑身是水滴的身子,她此时的表情倒冷静过头,就像在脑海中反复练习的那样,赛沃德不带思考的掀翻了桌子,桌子在空气中带起呼呼的风声,如同离弦之箭的朝着所罗门的脸上砸去。 嗯,这就是我支开萨米基纳和华利弗原因,所罗门漫不经心的想着。 第96章 无礼 空间中,被掀翻的桌子无声无息的化作飘忽的光影消失在空中,所罗门歪着头,在他的精神空间用他的物品攻击,完全被愤怒冲垮了思维,不对,即使如此也要行动,总算做了点正常事,祂感慨似的开口:“便是说,这是对我的反抗。” “上次反抗我的还是巴力。 ” 在所罗门声音响起的瞬间,赛沃德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无意识地收紧,但在本能将下意识后退撤退前,她的动作却因为内心的不甘、恢复理智的头的脑操控下停了下来。 反抗? 如果神明不把他们当做值得尊敬的生命,她又凭什么尊敬一个高高在上的、傲慢至极的混账?没有尊敬称不上反抗,是抗争! 她现在只想给所罗门狠狠一拳,让这个表情中透露出不屑的神明体验到什么叫真正的无礼。然而,在她快操着拳头冲上去时,她忽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点奇怪的变化,当她的大脑传达抬手的指令时,她的手臂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反抗——不是反射弧出现问题,是她的躯体缺失了某个部分。 她低下头,脑海骤然迸发出相应的答案。 她甚至不清楚所罗门是何时动手的,等她察觉不对时内心的愤怒也转变为迷茫。两手的手臂只留下了肱骨的部位,前臂骨像被锐利的斧头干净利落的砍下,断裂的手臂静静地躺在洁净的水平面,流出的血液没有污染这片和谐的水面。 等到更多的血液落下,赛沃德才醒过来,啊,原来掉的是自己的手臂啊。 所幸,多年来在试炼场练就的抗打能力保持住精神的稳定,不至于被丢出精神空间——也有所罗门的功劳。 “你用手攻击我,所以我砍掉它们,合情合理。”所罗门平淡地开口,似乎真的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 残疾的身体并没有让赛沃德对所罗门产生恐惧,不如说,她被对方的强词夺理的言语气笑了,合情合理,这分明是专横、强权主义。 所罗门瞥了眼赛沃德,一阵强力的风促使她被迫的摔到海面上:“外族的人我没兴趣管,但魔族的必须有敬畏心,这是不可否认的规则,若想存活,便得遵循。” “傻子才会敬畏一个愚昧的神。” 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下,赛沃德却无法找到本能的畏惧,她不由想到卜利那往日说的话,神明的言语就能随便的决定其他生物的生命?那神明和暴君、和腐朽的制度有何区别,不过是暴力的一种表现方式,她讥讽的开口。 他们魔族还真是脑残集合制。 冰凉的水面刺痛皮肤,赛沃德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所罗门,声音中失去了恨意,仅仅是嘲讽。很久以前,她对主的信仰就只是跟从周围加麦基的想法,不如说,曾经的她也是真挚的、全心全意的称颂主的荣光。 然而,所罗门说出爱莉该死的,她不知道涌上脑海、占据自己思想的到底是什么情绪,那不单是愤怒,更像是某种心灵的支撑崩溃掉,更是为爱莉不甘。 爱莉曾经说她尊敬所罗门,望着窗外星光的女孩撑着自己的下巴,寒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涌入进来,赛沃德默默地用铺盖把自己围成粽子。 爱莉扭过头,看着赛沃德的模样笑了笑,书上都说主爱戴自己的族人,你说,如果主真的还活着,祂是不是能帮我们逃离这些不该发生的惨剧。某种意义上,我们之所以对未来充满信心,也是因为主在指引我们。 所以我尊敬所罗门,爱莉静静地坐在床上,一道虚幻的灯光笼罩在她的周围,就像被灯泡包裹的光线,她的声音多出几分隐秘的茫然,我偶尔也会想,要是主看到我的话,说不定就能帮我重获自由。 赛沃德的脑海中浮现出爱莉说那句时流露出的几分脆弱,爱莉向来是的锐利的,毫无遮挡的表达出对所有事情的不满,所以她完全想象不到那样的爱莉居然是真心实意的憧憬主的存在,就好像如果主存在一切就还有救,用那念头充当未来的希望。 那时,赛沃德再次明白爱莉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直率。 又是今日,所罗门的话彻底的、疯狂的点燃赛沃德积攒的怒气,爱莉明明是那样的期待主,可她期待的神却评价她罪有应得。 她无法容忍爱莉的期待被辜负,唯有这点不可原谅。 “愚昧?无知者向来喜欢把自己的形容词用在旁人身上。” 所罗门摇摇头,淡然地反驳赛沃德的言论:“随意听信人类的话,对我的性格产生错误的估计。如果是往日,当你说出老粽子三字时,你的家人、朋友,我会共同惩戒。” “和神明对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论,你难道不无知吗?” “不能自己,唯有死亡。” 所罗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说个题外话,所罗门本人也有点口无遮拦,几乎给每个魔神都取了不同的外号,比如华利弗是冷风机,萨米基纳是捕梦网,安度西亚是独角兽,巴力是烧烤架。 但祂有做这一切的底气,祂的实力足够祂蔑视大部分的规则,反观赛沃德,所罗门都想叫卜利那把加麦基的教育方式整理成书给祂研究,祂倒想知道都不教孩子们沟通技巧、注意安全吗? 祂还好,要是真遇到些脾气不好又爱记仇的神可见是大麻烦,比如某个表面上审慎,背地里写死神笔记的阿波罗......不对,饶是祂,要是被七十二蠢蛋知道,不是麻烦的问题,是死多少次的问题。 是谁教他们遇到不知底细的生物直接一个跳劈的?天知道,所罗门读取赛沃德记忆看到她给伊达那跳劈时内心的澎湃,合着越活越回去......后代不是脑残,就是脑子缺根弦,未来或许没救了,所罗门差点手抖扯下萨米基纳的前爪,祂由衷的怀疑自己活下来的意义。 所罗门忍不住微微摇头,祂再次放弃魔力的压迫,现在小孩真是脆弱,连这点攻击都承受不住,明明就是靠毅力的事:“保持你的敬畏心,为你的无礼向我道歉。” 的确,所罗门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赛沃德对未知的事物缺乏敬畏心,面对所罗门都能说出老粽子的言论 ,她愿意承认自己的言语上的过失。 但是,赛沃德绝不承认自己掀桌子的行为是错误的,况且,难道所罗门本人的话就是绝对正确的? 神明的无礼就不是无礼,是理所应当的正确? 她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又消失,这让赛沃德产生所罗门是在羞辱自己的错觉,因为她的实力没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她连草履虫都当不了,神明哪会在意沙尘呢? 更令人发笑的是,她那断裂的手臂又长了出来——哦!这是当然的,毕竟这里是梦境嘛! 是的,这里是梦境!哪怕断手断脚也没问题的美妙的、完美的、幸福的梦境! 心里的愤怒撕扯着赛沃德,她控制自己从地面上起身,安静的去捡断裂的手臂,低着头仿佛真的打算向所罗门道歉——已经断过一次的手不可避免的颤抖,她说:“等我做完更无礼的事再说。” 她不客气的抄起地上的手臂,再次朝着所罗门的脸上扔去。所罗门说的没错,反正她都是要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多给这个愚蠢而傲慢的神明好看。 第97章 食物引诱计划 日光所笼罩的水面上,赛沃德丢出的手臂不偏不倚的落到所罗门的脸上,两只看起来血腥无比的手臂正以不符合重力的情况牢牢的黏在祂的身上,那些从手臂处延伸出来的血液,也都无一不滑落到所罗门的衣服上,组成瑰丽的花纹。 如此简单的攻击,根本不可能袭击到所罗门,但它就是那样霸道的宣泄出赛沃德的愤怒。 赛沃德诧异的看着毫无动静的所罗门,老实说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幼儿园的丢手绢可以丢到所罗门身上,而主如不动的石头。 加重的呼吸,呼吸到凉爽的空气,赛沃德看到所罗门的毫无动静反应,忍不住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没断、脑袋也没断、魔也还活着。 “我说你冷静点,别真的冲出去了。” 华利弗嫌弃地踢开和自己抢最佳观众位的萨米基纳,他们两位此刻正在发扬魔族爱吃瓜的天性,光明正大的偷窥,光明正大是指对所罗门来说他们的隐藏毫无意义,偷窥是指面对赛沃德。 他不客气的给萨米基纳一脚,非常乐意让对方缺胳膊少腿。 “别把我当成白痴,要是冲出去,今天的晚饭就是我了。” 萨米基纳赖得回踢,主要打起来他们可能没控制好力度真的掉出去。离开是真的离开,但萨米基纳和华利弗还是想弄清楚主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不到半秒又默默的隐去身形回来看戏——反正一切都由主默许。 他们听着所罗门说出的话,萨米基纳心中嘀咕半句,对对对,共同惩戒,主你说就是啥,对对对,敬畏心,主你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自己不觉得别扭吗.....隔壁的华利弗倒是其它的想法,天杀的巴力,瞧瞧你干的好事,旧账还在追我。 当华利弗看到赛沃德真的动手时,他已经盘算着把这件事回头告诉巴力,没错,主不在乎,主默许一切,但和他们心里不爽有什么关系?再说,难得有机会看巴力暴揍萨米基纳,五马分尸现场戏,他可不想错过。 七十二魔神的感情可是靠落井下石建立的。 目睹一切的萨米基纳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闭上了眼,比起幸灾乐祸的华利弗,他已经想象出自己未来惨不忍睹的模样,洁净的水流在他们腿边流淌,而在水面的反射出的倒影中,萨米基纳见到自己被巴力分尸后做成烧烤的未来。 我的好后代,你们何苦把我拖下水,萨米基纳决定,他可以死一次,但必须拉华利弗共同挨揍。没错,这就是主挂在嘴边的魔族命运共同体,平等价值观。 华利弗和萨米基纳研究怎么收拾对方时,赛沃德渐渐地找回自己清醒的大脑,沉默的气氛会促使脑部的思考加速,更是会找到言语和行为的漏洞,赛沃德多少察觉到一些怪异感,不过那时怪异被愤怒所掩盖。 比如说前面还如春风般和煦动人,又突然的秋风扫落叶般残酷,尽管有不少证据表明存在情绪不稳定的神明,比方某个前期满脑子只有种葡萄酿酒的神明,但她觉得所罗门并非是依靠心情行动的神明。 空气显得格外沉重,赛沃德看着优雅得体站在原地的所罗门,祂的话音声打断了赛沃德思考的状态,赛沃德听到那位神明用一种极端冷淡但却能让魔心情平静下来的语气开口:“恭喜你,终于做出实际的反抗——好了,现在我愿意听你说自己的打算。” 祂丝毫没有解释自己做法的打算,也没有讲述行为的意义,一切恢复为原来的模样,桌子、泡好的茶水,两张凳子,以及多出来的贝壳面包。 “时间不等魔,如果你还想动手,也行。”所罗门淡然地端起茶杯品味半口,下一秒,祂的手微微的僵硬片刻,哪个魔神往茶壶里放白糖了? 不说别的,赛沃德还是分得清眼下要紧事是什么,她略微迟疑的看了眼所罗门,想着神应该不至于小气到在食物里下毒,带着几分憋屈感再度坐回椅子,只是这次她的坐姿不由地更有风范,背挺直了点。 坐下的赛沃德表情变化了几下,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所罗门方才的话好像有点故意惹怒魔的意味,但完全不理解所罗门的目的?考验她是不是有为了朋友向主动手的决心?还是说想研究加麦基对主的忠诚程度? 所罗门放下茶杯,如果硬要说祂的目的,兴许是赛沃德两个想法之和,再加上祂的好奇心——祂好奇赛沃德是否会按照自己的预言行动,手臂直冲脸袭来时,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令所罗门感到无聊。 外人大概难以想象,所罗门相信未来注定会发生,又不愿承认。 赛沃德足足犹豫了几分钟,所罗门优雅的吃着贝壳卷耐心的等待,等祂吃到一半时,赛沃德才终于再度开口,不情不愿的念出尊称:“我主,请问你有办法分离爱莉和哈塔特吗?哪怕只有一段时间。” 赛沃德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所罗门愿意听她的言论,那她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就必须拿出适当的尊敬的态度——我主两个字怎么也得说出口,尽管她别扭得快把自己扭成麻花,她觉得这种心理上的别扭才是真正的惩罚。 “无论是否诚心,语言总得是尊敬的。”所罗门垂下眉,“分离并不是难事,从始至终哈塔特和爱莉的关系都是寄生。” “我问你,如何分离槲寄生和植物?” 放在腿上的手没忍住掐了把肉,赛沃德想过所罗门会询问问题,但没想到会问她生物知识啊?她的生物学识撑破天是生物的交配过程,外加生物的进化历史、骨头的一百零八种组合方式,但左脑翻完右脑翻,硬是没翻出答案来。 死脑,你转啊! “用物理的方式把它们分离开?”赛沃德竭力的回答,再怎么说这个答案也不是错误的,最多是不那么优雅。 回答仍在意料中,所罗门注意到赛沃德面前的贝壳卷快冷了,先是让魔别浪费食物。听到此话的赛沃德立刻拿着面包开始啃,差点把自己呛死。 这个反应倒是意料之外,所罗门偏头:“不失为一个简单的主意。” 这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只是,对于哈塔特有另外的方式,给它难以拒绝、美味的魔力。” 第98章 梅开二度 “这么简单?”赛沃德愣了一下,超乎想象的回答。 都做好期末数学考微分几何的准备,结果题目全是一加一等于几,还不是考验的布尔代数的情况下,简简单单的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等于几个苹果,心中庆幸得同时恍惚神智到认为在梦中。 说实话,赛沃德是真被吓了跳,不由产生所罗门是不是打算通过这个方法惩戒她方才的失礼,但她转而一想,所罗门应该不至于用如此丑陋的方法。 “简单。” 并非反问的语气,所罗门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祂的视线透过空气平淡的盯着坐姿笔直的赛沃德:“你觉得正常的魔力它会喜欢?喜欢你们这些比劣质石油还糟糕的魔力,像从墓地里挖出来的杂草,用尸体做出的烤肉它会喜欢?哈塔特还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 好歹毒的比喻......赛沃德无言以对,她微微地注视着所罗门,又很快的收回目光。不过,既然哈塔特不喜欢吃它们的魔力,有事没事的在那里玩进击的哈塔特做甚? 不喜欢吃苦瓜但为了生存必须进食,赛沃德莫名有点同情哈塔特。 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同情,而是对存在于世界上的生物,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的怜悯,是高等生物对低等生物傲慢中延伸出的同情,就像同情乞丐的前提是个体衣食无忧。 这么说来,神明对其它的生物也是这样,赛沃德眨了眨眼睛,总感觉这个想法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是哪里异常——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轻笑,她拒绝承认那会是所罗门发出的声响,但也不认为自己会耳聋到幻听的地步。 发出轻笑的所罗门是被赛沃德的念头逗乐的,他一脸平静的往茶里面倒入砂糖,这种把咖啡等于茶的做法简直是对美食的亵渎,当事神却格外认真的数着倒入砂糖的数量,就像在做一件关于对抗世界毁灭的大事。 “对所爱的事物万万不可同情,你当为施舍而羞愧。” 所罗门继续品味着茶,祂也认为这中西结合的美食过于诡异,可神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神智能做出把茶、咖啡、可口可乐混为一团,不说难吃到难以下咽,但也不能用美味形容。 这种神经病的做法,让赛沃德对所罗门的感观微妙的上升,也许是活味更明显的缘故。 当为同情而羞愧,这让赛沃德联想到尼采同情者的那篇文章,所罗门也看尼采的书?不对,所罗门也看人类的书?魔族的主有事没事学习人类的文化——这就是从上游开始的文化入侵吗......是他们魔族的文化不好吗! “把他人当做弱者,会引起对方的报复心?” 赛沃德回答,她不喜欢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书籍,看多了对自己的脑子不好,容易思维混乱,要她说同情和傲慢扯不上关系。况且,因为会招人恨所以不去帮助他人,这样的观点过于无情,甚至是对冷漠的美化。 另一方面,她承认个体的自卑会导致他们把善意理解成恶意。 “保持自我的看法是不可多得的本领。” 这句话是在夸魔吗......赛沃德不知道自己眼下到底该用何等态度面对所罗门,也无法想象自己未来对所罗门的评价,也许和以前一样,那都是解决完爱莉的事情后的纠结。 “接下来该做什么?” 赛沃德带着一丝的困惑问道。 所罗门没有即刻的回答赛沃德,祂良久的注视着赛沃德,足足过了两分钟才听见祂莫名其妙到让魔怀疑是不是主存心逗人的回答:“等。” 一个等字,表达了所罗门尽在掌握的决心,展现出神明的特殊性,表明接下来的行动时,暗示真正的遭难尚未到来,赛沃德在脑海里做阅读理解。 摸不着头脑的氛围中,赛沃德默默地端起桌子上,那应该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同样加了糖分的茶,有点奇怪但令魔上瘾的味道,她没忍住把糖茶一口气的喝光,优雅的品味。 所罗门没有在意,祂很快开始放空精神——去注视遥远的现实中发生的场景,卜利那的战斗。 卜利那一边躲避哈塔特的攻击,一边运转头脑思索心脏到底被哈塔特藏在何处,她的注意力放在地面之上的哈塔特,液体不断的抖动起伏,仿佛剧烈运动后颤抖的肌肉和不断收缩扩张的血管。 尽管早就做好对抗和再次牺牲的准备,但面对哈塔特带来的死亡重压时,卜利那还是无法抑制紧张。然而,紧张向来是好事,正是对死亡的恐惧才能一次次的战胜绝境,望着地面上汇聚收缩的哈塔特,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心脏就是这个空间? 正常来说,都会以为心脏隐藏到空间瞧不见的内部,于是行动的时候就会以寻找为主要目标,从而不断的消磨掉体力和魔力。可如果是心脏就是空间那就简单多了,把这里全部摧毁便万事大吉。 卜利那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被哈塔特围绕,爱莉依旧坐到某个角落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一切都很安静,除了攻击带来的风声,若隐若现的视线从四面八方传来,盯着猎物的猎人,无不表明她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卜利那咬咬牙,仔细想想,反正心脏也在这个空间,无论它是不是空间本身全毁了咋得也不会失败。 糟糕的体验还得做两次啊......卜利那闭上眼,她变成灵魂的形态还有另外的原因,那就是更方便用十年前用过的魔法,她可不敢托大自己能彻底的破坏这个空间。说到底,到头来神的伟力不可或缺。 真是糟糕。 “你所赐给我们的,必将使我们离去。乐此不疲,静默不言的神啊,那又如何呢?我是智慧者,我喜爱你。” 啊,熟悉的词语,熟悉的做法,以及熟悉的被呼喊的感觉,所罗门放下茶杯,一种无奈至极的情感涌上心头,祂慢慢抬起头,讲真的,卜利那的做法的确是最优解,但加麦基的实力落后到这等地步吗,十年过去依旧没有进步。 巴力的后代不需要祂出手也能轻松解决——这可是还没成长为幼体,顶多称作卵细胞的哈塔特。虽然知道加麦基的实力排名倒数,但果然有点不满意,事情结束后得想办法提升下他们实力,干脆全部揍一顿。 扯回灵魂以祂现在的状况要点功夫,所罗门闭上眼:“萨米基纳,华利弗,你们看着她。” 不等赛沃德反应过来,眼下的精神空间彻底没了所罗门的踪影,深刻演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第99章 转着转着就习惯了 仿佛有无数个硅胶管插入体内,它们汲取体内的血液而后往外运输,脑供血不足导致的头晕眼花,血压下降后的四肢冰凉,呼吸频率加快,鉴于卜利那现在是灵魂状态没有血液,她所被汲取的就是另外一种难以评估的能量。 她听到凝聚为黏土猛兽的哈塔特发出巨大的吼叫,气急败坏的地对卜利那的行为表示愤怒,它拼命的往前冲刺,扑向卜利那的位置,然而接触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后又飞快的消散——仿佛某种粘稠的物体掉入海洋溶解。 尽管被溶解,它也想在消失前吃掉尤多拉释放出来的能量,但是一种未知的力量却在制止它完成这件事,那不是尤多拉做出的,而是在外界、森林内部的人完成的行为。 利拉兹深深吸口气,看着地上刻画完的魔法阵,希望对尤多拉能有所帮助——魔法阵正是先前卡玛带来加麦基的巡逻队员落在树上的、切断联系的魔法阵。 多次爆炸结束后,利拉兹察觉到他所在的区域正是哈塔特浓度最高的地方,这让他不由产生一个问题:土地和哈塔特是融为一体的,还是寄居关系? 如果是后者,便能人工干涉,至少可行度很高。利拉兹想了想便上手在地面刻画魔法阵,巧的是加麦基使用的魔法阵并非是种族机密,随手拿本魔法阵大全,保管在前两百页翻到,而利拉兹对魔法阵的知识储备正巧就在前两百页。 这么简单的魔法阵就能切断联系吗?利拉兹认为是不现实的,但只要能稍微的让哈塔特和土地的联系变成空白就足够,他相信这能帮助尤多拉在“那边”的挖心脏。 地面上的魔法阵十分的庞大,半径约为两米的圆形,利拉兹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它无误的绘制出来,站立在中央的利拉兹并没有输入自己的魔力启动魔法阵,而是借用空气中的魔素——自己的能省则省,他带着笑容启动魔法阵,给哈塔特的添堵的事越多越好,他的心情也变得像收获节的天气,无比晴朗。 尤多拉很快地察觉到哈塔特的变化,这群没头脑的冒失鬼不懂原因,一次又一次的发出蝗虫过境般的噪音。 理论上,尤多拉的魔法虽然感觉启动前兆很慢,实际上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只是她的思维会在那瞬间变得迅速,就像人工智能的运行速度和普通人类的思维速度比。 就在这种流速不对的情况下,尤多拉忽地多愁善感起来,如果她死了灵魂到底会去哪?毕竟这可是以燃烧灵魂为代价的魔法,那就是什么也没有彻底的消失了? 她猛地想起,要是自己死了,和她灵魂相连的莱安和米尔的灵魂也会同她一起消失,但是她不能停下来也无法停下来,唯有在心底安慰自己,莱安和米尔不会介意的,因为它们早就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思维能力都没有的生物要如何感到不满? 但很快,情况的变化没有功夫允许卜利那有更多的悲痛。 怎么回事? 一切陷入了糟糕的境地,卜利那觉察自己的魔法似乎在倒退,不是似乎,是真实的在回溯。那些早就被燃烧掉的柴火以不符合规律的情况,从灰烬变为木头,身体上闪耀的光芒却依旧存在,就像有其它存在替代她成为养分。 但无疑是不可能的,卜利那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行动,停下魔法?不可能,哈塔特在周围虎视眈眈......但是,她的魔法真的成功了吗?十年前的经历告诉她,正常的流程绝对不是这样,迷雾绕着她的脑袋,把她的思考隔绝在另外的空间。 莱安和米尔现在绝无能量替代她。 就在这时,卜利那的身上又多出另外种感受。 她感觉自己被撕裂成两半,她就像个被扯住脖颈的猫下意识的想挥动四肢反抗,又牢记自己正在做的事抓牢了权杖——权杖,异变是从权杖传出来的! 这就说明不是哈塔特做的。 卜利那感受出权杖正在排斥自己的做法,隐约可见的魔力流动微光从顶部缓缓的往底端流淌,流淌的魔力自己的构成了新的魔法回廊,全力的排斥外来着对它的干扰。 是权杖出问题,还是被干扰了?是谁在干扰? 卜利那睁大了双眼,大脑空白一片,这是无法抗争的魔力,她的所有干涉都无法改变权杖的运转,就像有新的代码覆盖了原来的程序。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魔法还在运作,明明献祭停下来了,还是说有什么物品取代了她的献祭吗? 谁有这样的本领? 无法违背的、如影随形的......。 胆大妄为的猜测弥漫大脑,她是见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魔的,甚至不是十年前,哪怕近些日子她也听到过祂的声音——所罗门,可是为什么?正常来说不应该是都彻底死后,才有概率见到主吗,还是建立在主有事要说的情况下。 【闭上眼睛】 然而传入脑中的、熟悉的声音直白的告诉卜利那,对哦,你猜得没错,就是主做的。她倒是没有更多的功夫思考,本能的听从所罗门的指令闭上了眼。 而后,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被魔拿狼牙棒捶了一下,罪魁祸首还把眼冒金星的她埋到土地里。大团大团的泥土钻进鼻子阻碍她呼吸,连灵魂都被厚重的泥土所覆盖,渐渐的喘不过气。 这样的感觉,卜利那依旧是熟悉的,每次主有事找她时,她都会经历这般痛苦的现象,灵魂不受控制的按着所罗门的意愿行动。 【做好转移的准备】 显而易见的,接下来她所遭受的就是误入洗衣机的幼虫,在离心作用下不断远离圆心,脑浆都仿佛被分离到脑外,血液正拼了老命的朝着前面的大脑奔波。 无论来多少次,卜利那都无法适应这个远超太空员选拔的失重练习的过程,她宁愿把灵魂献祭给所罗门,也不想反复经历这种堪比死亡的折磨。 第100章 别死了,救得累 爱莉静静地坐在液体上,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看着卜利那的一系列行为,不像和赛沃德的聊天,她还能说点场面话、真心话,毕竟她和卜利那又不是莫逆之交,没用仇人形容都是奇迹。 她无聊的用手指搅拌着地上的液体,冷飕飕的,多少次都没办法习惯,每次泡在这些液体里,她就感觉自己是具缓慢僵硬的尸体,一具刚刚诞生后就失去存活能力,被抛弃在泥土中躯壳,留在世上的不过是无用的灵魂。 灵魂,爱莉的躯体是由哈塔特组成的,便是说她早就死了,只是灵魂被迫的成为哈塔特的意志,无端的活在世上。 无端,爱莉和赛沃德有着相同的毛病,那就是在无聊的时候会放空大脑,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而爱莉想得最多的还是和赛沃德相处的日子,因为只有那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是被所需要的、爱的。 被爱的。 她呆呆捧着自己的脸颊,她和赛沃德的情况相似而不同,和赛沃德相比,她看似自由实际上什么决策权也没有,无论是想做的,还是不想做的,她都只能像颗海边的石子随着海浪的举动而行动,被外物推动整体的前进。 苏醒的那刻,爱莉便觉得自己和很多东西都隔着道雾墙,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碰不到。直到她又看到了赛沃德,她又觉得好像周围的景象清晰点了,有了点还活着的实际感——温暖的皮肤。 爱莉倒也不是一定需要赛沃德陪在自己的身边,她只是喜欢赛沃德闹腾的样子,哪怕不是冲着自己。 就在这样的思考中,爱莉又看见了卜利那燃烧自己灵魂的举动,她还挺佩服卜利那这死亡一次生,二回熟的本领,尽情的挥霍自己生命的感觉想必很美妙吧,哪像她算想死也死不了。 爱莉莫名觉得无聊,这样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结束,十年开始,又在几年前重蹈覆辙,回到现在,能保证未来不发生同样的事吗?彻底的结束仿佛空话和幻想,爱莉心情复杂的咬着自己的舌头,无趣,痛觉都无法感受。 卜利那的行动迅速,决定好多死几次就立刻动手,爱莉才思考一会就看到如空中残烛,呼吸都能吹掉火焰的卜利那,空间忽然泛起涟漪,一个又一个肉眼可见的线遍布了整个空间,包括卜利那、哈塔特,唯独没有落在爱莉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爱莉皱眉,十年前钟楼内部的事她有印象,可以确定的是那时卜利那的魔法造成的现象绝非现在的模样,而且她能感知到卜利那的生命力正在不断的恢复。与此同时,哈塔特也被按下暂停键停滞在空间。 爱莉忍不住眨眼,害怕是自己眼花,再睁开眼她只觉得眼前好像掠过点什么,好像是光。 再一看,卜利那消失了。 再然后,哈塔特渐渐地涌动起来,但它们的涌动却加速它们的消亡,一缕缕光线流动在哈塔特之中,并且吞噬了哈塔特,那些几乎弥漫了整个空间的哈塔特就这么轻松的被不知名的物体摧毁——甚至于,空间,心脏也被外来的攻击毁灭。 心脏猛烈的收缩,跳动,像是心脏病发作,心律紊乱,她感觉自己的胸腔一瞬间被外来的重力挤压,作用在哈塔特上的攻击也如数的反应在她的身上。 说是呼吸急促更像是急性焦虑引发的过呼吸,一种无言的死寂弥漫在爱莉的四周——她在不知不觉间倒塌在地面上,双手按压着心脏位置,恍恍惚惚德即将失去意志,爱莉并不惊讶自己的遭遇,反正哈塔特要是受到损失,她也会受到相应的折磨。 无聊。 可是,当她快撑不住闭上眼睛时,爱莉忽的觉察到自己的体内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冲刷着体内的寒冷,就像是把冰块放到烈阳下融化,发高烧的人用热手帕敷额头,痛感褪去几分。 空间内的液体还没有彻底的消散,而一团模糊扭曲的影子突然浮现在空荡的空间中,那团影子不似哈塔特的黑色,是与之相反的色彩,影子的外轮廓逐渐清晰,凝聚为一个高大的身影。 所罗门打量周围的环境,在祂的干涉下,卜利那免去了二度死亡的解决,他用其它方式填补了魔法需要的能量,找计划把生命改成寿命,之后再传给加麦基。 森林的心脏,哈塔特用来凝聚力量,韬光养晦的地方已被破坏,接下来失去控制的哈塔特会化作无头苍蝇胡乱出现,并且不久就会袭击城市。所幸,所罗门关注得到钟楼那边的炼金师完善得差不多——祂最初修建钟楼时,有设立自动修复的机关,只要完成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最低限度压缩的结果。 看着爱莉痛苦的模样,所罗门也无法立刻出手。如果想要爱莉的灵魂更加完整,就必须在她和哈塔特联系最脆弱时出手——很显然,祂必须等待。 祂有点怀念以前的自己,哪像现在这样畏手畏脚。 掐准时间后,所罗门便出手切断两者的联系,并注入自己的魔力维持爱莉的生命,让她不至于没见到赛沃德就回归本源。 【还好吗?】 “没想到所罗门王这么有闲情。” 身体稍微的好转后,爱莉一边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支撑自己起身,不过她实在没过多的气力站起来,只得坐在地上低着头——任何魔族都能辨认出所罗门,而且祂还展露了自己的实力,卜利那需要牺牲灵魂方能做到的事,于祂毫不费力。 【我已切断你和它的联系,便无须言不由衷。】 爱莉保持着沉默,她当然明白,这位皮肤苍白的女孩发现自己似乎不再受哈塔特的控制,耳边总是存在的噪音忽的消失,还让她有点不适应,觉得是自己耳朵出现问题。可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可不是立刻能改变的,除非她面前的是赛沃德。 【赛沃德在等你。】 关键词提取,但在短暂的情绪起伏后爱莉又恢复了冷静,她抿着嘴,心里不由地担忧:“是赛沃德叫您来的吗?” 第101章 错误 【的确可以这么说。】 “是因为祭品的原因她才和您见面的吗,赛沃德,赛沃德她会死吗?” 【是,不会。】 爱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迅速,她焦急的询问顾不上所谓的礼仪和自己冷静的人设,得到主的回答后提起的心才放下来。紧随其来的却是对所罗门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神明轻轻松松就能解决,那她们遭受的苦难不就成了烂俗的游戏。 同赛沃德相同的困惑,不过和赛沃德不同的是,爱莉更看得开,长久以来的遭遇磨灭了她的愤怒,爱莉抬起头,脸色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平淡的开口:“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 也不等所罗门是否同意,爱莉自顾自的开口说道,倒让所罗门的心情好上不少。 “既然您能轻松的解决这些事,又为什么让我们付出这些努力。我并不是埋怨您,我只是有点无法接受,这会让我觉得过去的一切都是被操控的游戏.....我自己怎样是无所谓的,也称得上罪有应得,我的事和您无关,可是赛沃德不同。” 赛沃德本不用参与这件事,十年前那场爆炸案中的加麦基也是不必死去的,卜利那本不用失去爱人与孩子,爱莉说:“她不应该如此悲伤,我不想她变得和我一样......她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魔,所以请您告诉我,所罗门,我主——你是否有意放任这一切的发生。” 难怪是朋友,就连在意点都如此相似,所罗门漫无目的的想着,祂觉得有点累,但不得不回答爱莉的问题,而问题的答案必然是长短的句子,上次说这么多话还是和巴尔互撕——好累,为什么我要解释这么多。 祂不由想, 赛沃德和爱莉的区别尤其大,前者缺乏的是一种动力和决心,便要逼迫她通过行动增强自己的决定,思想上困惑对赛沃德来说倒是次阶,她心大,烦恼不会长期持续;爱莉是有想做的事,却受限于各种条件无法达成。故此,她反倒更需要一个答案,用答案缓解内心的焦虑——也就是说,后者想得更多,但不会陷入死胡同,前者想的少,有点一根筋。 不高兴和没头脑。 俩小孩还挺对称的,挺像萨米基纳和华利弗,所罗门想到这发现自己思维跑偏得有点久,又慢慢地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魔族脑回路奇怪的地方,所罗门指不定也要付点责任,上梁下梁一起串通。 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所罗门是开口说话的。 “你比她想得更深,也更冷静。” 所罗门道:“我从未故意放任这一切的发生,太多时我不能注意,也无法注意。另一方面,我的行动建立加麦基付出的努力的基础上——日以继日的修复钟楼,让我和现世的联系愈发紧密,若非加麦基不曾停息的巡逻,对哈塔特进行攻击,它的生长也不会如此缓慢。” 这个世界的神明从来不是全能的,尤其是活着的神明。 如今的规则不允许神明出现。 “现下的我需要媒介才能施展魔法,赛沃德作为媒介存在,是你们多方面的协助才让她的身体强度足以承受我的魔力。客观来说,降低她死亡的风险。” 因此,卜利那整日的提着赛沃德去训练场锻炼,而且严格控制她的修炼幅度,禁止体内魔力过多,万一产生冲突容易爆体而亡。 “爱莉,我能帮你切割联系也和赛沃德有关,你和祂产生联系是重要的法宝——换言之,与其说你脱离了哈塔特,不如说是我将你停留在人世的锚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十年前,你便死去。但是,你还有新的可能,重新开启生活的机会,可这一切都和我无关,是你们的选择导致的结果。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大段的话说完后所罗门有点生无可恋,祂极其讨厌开口说话,所以基本上都是传音,眼下说了接近三百字的话祂就有点累,语言字数超支,急需回家睡觉,最好躺华利弗松软的毛上,听着安度西亚的的音乐入眠。 一套下来的确有点昏庸皇帝的味道。 爱莉过去也仔细思考过尊敬神明是为了什么,讲真的,这是个古怪到不能再古怪的问题,如果是不存在神明的世界,传统的宗教世界还能理直气壮的开口神都是统治阶级控制人民思想的政治工具,但在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说出这番话到有点倒反天罡。 就像对着科学家说在魔法的世界发展科技没有任何意义,好像有哪里不对,又没办法一时间反驳。 所以,爱莉的想法是信神又不会掉块肉信信怎么呢,运气好点真有用咋办?神明又不是魔族编出来的童话故事,就算是童话故事,相信的生物多了也会成真的。 得到所罗门的回答后,爱莉微微地叹口气,她其实想过这个可能性——主无法自由活动的可能性,只是神是全能的念头扎根在她的脑海中。现在她得到答案后,倒也觉得就这样吧。 她的家庭本就不是富裕的、体面的家庭,尤其是生了她之后。真是不可思议啊,如果说父母是因为爱诞生的孩子,这个孩子却为家庭带来的灾难。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她的诞生是不正确的。 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正确,所以才会患病,提前打上死亡的标签。 因为从最初就是错误的,所以才被寄生,失去自由活着的权利。 不过,都无所谓了。 她愿意相信所罗门的话,这将带给她新的寄托。爱莉想,她是不是他人的游戏的工具都随便,只要赛沃德不是就行,所罗门口中的新的开始她也不在意,活着实在太累了,她也做不到在那么多加麦基死去后还光明正大的存活。 “我主。” 爱莉忽然笑了,她说:“请带我去见赛沃德吧,她答应过我要杀了我的。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她真的能做到。” 所罗门上下审视着浑身轻松的爱莉,终是发出道笑声。 第102章 方法 “你不出去吗?” 萨米基纳瞥了眼身边的华利弗,华利弗完全没有解除屏蔽的念头,把脑袋放到前爪上闭着眼,和跑累了趴地上的狗毫无区别。 “别在这逗我发笑,虽说主叫我们两个看管,但有脑子的都听得出是叫你出去 。” 华利弗眼睛也不睁的说着,在目睹所罗门和赛沃德的聊天后他正在用原始的方法蒙蔽自己想动手的心。萨米基纳作为赛沃德的祖宗在如何也会念叨着情分,他就不一定了,或者说七十二魔神中对后代不上心的排行榜中,保五争三他是能做到的。 劝说无效,再加上华利弗说的对,想到这位魔神劣迹斑斑的往事,萨米基纳想了想决定顺从他的意愿,率先解开自己的隐藏。倒把正打算偷摸的拿个面包啃的赛沃德吓了小跳,手上的面包直冲冲的摔在萨米基纳的头顶。 我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水逆了......赛沃德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也很无奈我真的只是手滑啊,任谁看到空气中突然冒出个四不像也会被吓到。 现在怎么办?赛沃德瞥瞥顶在萨米基纳头顶、粘在毛发上的面包,她起身拿面包显得不尊重魔神,可什么也不做被误解为她是故意的就要命了——要不还是发扬下传统的下跪道歉劣习? 其实,比起所罗门,赛沃德可能更不想面对萨米基纳,这位比老粽子更像他们的祖宗。尤其是祖宗的眼神有点吓人,像正在捕猎的鳄鱼和夜晚的猫头鹰,下一秒就要扑上把她给咬碎啃的模样。 真啃碎了,会给她拼回来吧? 在这样思维的紧张与高压下,赛沃德如坐针毡。好在萨米基纳并没有在意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在意,任何一个宽容的祖宗都会对后代产生怜爱之情。 怜爱——离开主的萨米基纳良心也会随之增加,或许不用随时随地的刷好感。 他绝不是害怕没完成好主的任务——旁边那个蠢冰棍,别以为你闭上眼睛我就看不到你在笑,掩耳盗铃进阶版闭目遮笑是吗?别逼我待会啃你毛发。 赛沃德端坐好自己的坐姿,所罗门离去后的她在极快的时间内想清不少事,学生在老师面前总是容易结结巴巴,离开老师后便能立刻倒背如流,也就是说她比和所罗门交谈时,对主的举动有了更深的理解——不妨碍她觉得所罗门有点神经病和自以为是。 至少,所罗门口中不思进取的形容并非空穴来风。想想过去几年,她整日无所事事的在房间中等着爱莉的到来,翻阅小说浪费时间,不去学习魔法知识——赛沃德自幼就没有修炼的念头。 又不怪她。 她的梦想一直很简单,做美味的面包、可口的糕点,做那些令他们幸福的食物。吃东西会让心情变好,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拥有好心情。所以,她当初才会约定好和爱莉一起去面包店,她想给爱莉做美食,然后看到她发自内心微笑的样子。 正如她把笑容带给自己,回赠这份心情。 但是,她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了,所以赛沃德丧失了热情生活的动力——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真的不想这么形容自己,可在这个故事中,她没有做出任何实际性的功效。 萨米基纳也没动爪子脑袋上的面包就消融掉,本来面包本质上就是魔力模拟出的食物,虽然味道不错,还能果脯:“主不在身边,我对后辈向来宽容。” 狂热所罗门厨的称号褪去,冷静期开启。 萨米基纳平静地望着赛沃德,他瞧得出对方正在想什么没用的念头,那种经常出现在热血少年漫的剧情,主角产生了迷茫。 是时候做点祖宗该做的事了,华利弗还在那边偷窥,可不能被那只冰棍看笑话,萨米基纳用一种考了倒数第一名也很厉害的安慰语气说:“你不必看低自己,可没几个魔族敢叫主老粽子,光论无法无天你名列前茅。主向来喜爱你们的勇气。” 有句话说得好,迷茫是建立在没事做的情况下。同时,如果尴尬的往事,比如小时候做得蠢事在过年期间被父母当着亲戚的面提出,大底也是没有迷茫的功夫的。 算我求你了祖宗,咱能不讨论这事吗......赛沃德无意识的抽搐嘴皮,祈祷这件事快点被众魔遗忘。 萨米基纳才说出七个字时,赛沃德心里还有点吃惊,她还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乱想,比如救命,魔神都是精神分裂症吗,前一秒还在孽徒,为师今日就要斩你于刀下,此刻又变成乖徒儿,莫怕,为师来安慰你。 然后,她就听见萨米基纳的所罗门造句法——离开主后,你们就没办法说话吗。 萨米基纳可不知道赛沃德在想些什么:“行动的决心比行动本身重要,何况以你的境遇很难保持积极的心态。不是所有的魔都能像主那般。” 哇哦,又是主造句——赛沃德的沮丧向来是维持几秒,注意力早就跑偏到萨米基纳能在一段话中提多少次所罗门,也是通过这个方法缓解尴尬。 或许是发现赛沃德又心不在焉着,萨米基纳停下了自己日常的传道行为,在第39次提到所罗门后转移了话题,此外他在段落中损了华利弗27次,不愧是兄友弟恭的魔神。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 萨米基纳问道,他到很好奇自己后辈打算如何杀死自己的朋友,从这点来说还是挺有他们魔族的风范——以赛沃德表露出的性格,萨米基纳可不信她是那种会狠心动手的魔,就算打着为了爱莉自由的念头,下手时也百分百会心软。 他家怎么会这么心软的孩子?基因突变?脑子出问题? 要他说,还不如让主动手,虽说帮助后代完成梦想是好事,但浪费时间对主不友善——干脆撺掇主把华利弗扔这得了。 听到这个问题,赛沃德短暂的陷入了深思。她看着萨米基纳,的确,如果是那种死手对爱莉太过残忍,可如果是平常的厮杀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赢对方,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爱莉体验到痛苦的滋味。 自从爱莉死后赛沃德就偶尔会想如果是自己,那会怎么让爱莉死呢?梦境类的魔法,沉溺于美梦后动手? 为此她查阅了不少书籍,比如小学生课本,高端的魔法往往隐藏在小学的魔法中,结果真被她翻到了答案——他们加麦基制作骷髅的魔法。 正常情况下,为了宠物骷髅更受加麦基的控制,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即将死的生物。他们的魔法能在缓解死亡痛苦的同时将生物炼制成合乎自己心意的宠物,对生物来说不过是做了个温暖的美梦。 仿佛毒素,强制令其喜悦。 那些早就死去的尸体也是用同样的方法。 换言之,既然爱莉也是死去的,以灵魂姿态存在,那理论上就能使用这个魔法——况且,一但她们被绑定,就算爱莉失去了意识,甚至说消失她也始终会有一部分和赛沃德在一起,永恒的。 赛沃德早就想好,等这件事结束后她打算离开加麦基去到外面,才不管卜利那和自己的父母如何——好吧,她是不知道如何处理家庭关系。 第103章 这可比考试刺激多了 ——钟楼内部。 “外部区域块正常运行,核心区域块魔力稳定,未出现魔素紊乱的情况,数值差异处于可控范围,输出功率不足,建议钟楼外部的成员加强魔力的输入——霍普,第三十二层魔法阵承受的压力过多,有崩溃的风险,如果不能缓解它的压力,会有报废的风险,第二组成员过去稳定.......别碰到刻画组的成员。” 原先不用如此着急,霍普提出方法后尤多拉的本意是缓慢推进,但是她听到森林内部传来的爆炸声,便明白眼下没有多余的时间慢悠悠的修复钟楼。快速的思索下,她让霍普把图书馆的成员全部带来钟楼,并分为两个阵营。 一部分在钟楼外部,激活外部的魔法阵并且维持住魔法阵之间的平衡,不可让它们失衡,另一部分和她在钟楼的核心区域进行最终的恢复,必须快和准。尤杜拉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过分,但她也相信自己学生的本领——魔法阵最难的就是动笔画的内容。 “好的,老师——”霍普连忙的点了几名较为闲的第二小组成员,带领他们到自己的位置,第二小组的成员是新来不久,对内部的设置还不熟悉,“注意,这里是短路点,等会要用来聚合魔力的,别提前启动它。” 不放心的嘱咐句。 明明几分钟前他也是啥也不懂的后辈。 到现在,尤多拉等魔需要在意的是能量传输的问题,魔力是一种很特殊的能力,若非以魔法的方式,离开生物体内后是会再度转换为魔素消散的。魔法阵类似导线能进行一定的存储和传播,但它并非是直线式传播,而是线段式运输。 在魔法阵中,魔力按顺序点燃一个又一个的符文后法阵才会发生作用,如果在点燃全部符文前魔力不足,魔法阵就不会起作用,想要点燃拉姆贝钟楼需要的可不是一般的魔力。 钟楼外部除了炼金师外,也有卜利那特意分配的卫兵,但依靠数量显然是有巨大隐患的,比如魔力依旧不足,如果此时又遇到敌袭那就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的送——在此之前,尤多拉便有所准备,她提前几年就准备了储能武器,也是常用的魔能工具。 长得像海星成精,约半个大拇指宽,中心有一个圆形的按钮,使用方法就是按下按钮,随后已储存好的魔力就能释放出来——该魔能工具拥有定点使用的特征。 “说起来,老师,魔素在转变为魔力的过程中究竟是怎么作用的?” 尽管尤多拉现在正在忙着绘制需要刻画的魔法阵的草稿,但回归自己本职的霍普忍不住的发问:“是能量的压缩,还是进阶?” 问题脱口而出后霍普并没有指望尤多拉能给出答案,毕竟研究这么久人类、魔族、精灵、兽族都没能得出合适的答案,这种没事找事的提问想必尤多拉也不想回答。 就在霍普深思口气打算抄起袖子继续自己的魔法阵誊抄任务时,尤多拉的声音清晰的传递到他的耳边。 “如果是这个问题,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未来某天我们迟早会明白,你能提出这个观点很不错。” 能让在学术上严苛的尤多拉说出此般近乎于夸奖的词汇,霍普提到问题确实很有学术味,但霍普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太好了,我的毕业答辩妥了,下次的学术交流有希望了。 尤多拉低头专心把最后一个模型绘制完成,而后递给旁边等待的学员,让它们照着这份草稿对钟楼内部进行完善,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去完成那份最重要也是最艰难的核心区域的绘制。 她扫视了眼其它成员,许多符文已经随着魔力的注入和法阵的完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经过数年来的努力,他们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能如此快速的完成魔法阵的转换也得益于他们长期对钟楼符文的研究——内部的成员,基本都能闭着眼默写出全部的符文,找不到规律就先死记硬背,指不定背着背着就龙场悟道。 没有立刻的下笔,先是缓慢的呼吸让略微混乱的神智清晰,巨量的计算后大脑有点昏沉。 尤多拉没有休息多久,她看向那座钟表,不少学员正站在边缘专心致志的誊抄,一个誊抄者身边分配了两个助手,一位负责监督魔力的运输,一位帮忙检验符文。 尤多拉没有继续放松,她立刻跳到钟表上,也就是时针和分针交接的部位,那个转动的圆点。幸亏它的大小和脑袋差不多,不至于画着画着就找不到笔落到哪,眼睛疲惫。 拿着笔的手有点颤抖,这位炼金师还是头次这么急迫的绘制符文——除去紧张,更多的是迫不及待,要知道参与古代魔法阵的研究可是炼金师的梦想,此刻她还能亲自上笔,足以令尤多拉心情澎湃。 朝闻道夕死可矣。 顺便一提,炼金师的分支包括符文师和数理师,前者是对魔法阵蓝图的创造,后者是对符文排列规律和连接所需魔力的计算。炼金师也有各自所偏好的领域——如果说数理师普通人还能做到,那么炼金师就只有神眷者能成为。 尤多拉动笔了。 霍普在她身边研究魔力干扰是否在超过的阈值——阈值的关注可以通过魔器,也能通过自身对周围魔素的敏感程度判断,正常来说,炼金师们都更依赖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也是对知识的运用,也就是根据魔素与魔力的反应进行辨认。 鉴于具体内容有些复杂,便日后再谈。 无疑,这是个复合型魔法阵,由不同外部区域块的中心符文进行组合,尤多拉全心全意的写下第一笔,而霍普认真的学习着尤多拉的绘制,炼金师的绘制过程通常是个人私密,每个炼金师都有自己独特的绘制方式,就像跑八百有的喜欢一口气冲刺,有的热爱积攒力量,最后狂奔,都是根据自身身体素质选择的。 外部区域块和核心区域块可以主动选择先绘制哪部分的符文,尤多拉的习惯是从外部区域块的必备区域动手,一方面不那么难,另一方面外部稳定后,也能减少核心区域块的难度。 第104章 自救才是硬道理 欧希乐斯正在做一种表面上读作学习,实际上写作盗取机密的行为。他拿着自己的羽毛笔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誊抄着祭台的魔法阵的符文。 虽说比较简单,但仍有部分人类未曾见过的符文,此时不抄,更待何时? 已知,祭台光明正大的摆放在地面,周围未设立巡逻队,那么从客观的角度来说祭台等于免费参观所,开放的博物馆——真正重要的符文绝对会用尽一切方式隐藏。 交换生的日常工作,欧希乐斯如此定义自己合理的行为。 他停下最后一笔,如此一来便把外部区域块的内容抄写完毕,至于核心区域块的符文,一来赛沃德坐在那挡着的,二来核心的符文他更喜欢独自研究出来——也是要有点尊敬心理。 学术交流完成后,欧希乐斯收回作案工具心中思绪不停,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臂上,所罗门留下的诅咒有一个他很在意的地方,正常来讲诅咒想达到威胁作用,就得带来相应的灾难,比如常见的身体丢失了器官、接连几月遇到倒霉事、体内魔力下降。 可是,所罗门留下的物体对欧希乐斯来说没有任何副作用,甚至魔力都能正常的运行,而这就是第二个问题。 一个用刀刺下去毫无变化的被污染的手臂,它是怎么做到的正常运行? 这就像火车前方的铁轨没了半截,火车却仍平稳的前进。欧希乐斯本来的打算是多切几块下来,看看体内的魔力是否有变化,是否是用的魔力作燃料,可惜利拉兹的出现阻止了欧希乐斯的想法。 眼下利拉兹不在,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欧希乐斯认为自己没找到的答案肯定是数据不够,先切个十几刀研究下,数据才是研究的关键。 他瞅了眼打着坐闭眼的赛沃德,看起来没出大问题,他本来想直接走开去看看钟楼那出了什么问题,阅读的帮助下他发觉到周围的魔素都往钟楼处汇集,好奇是不是尤多拉找到了合适的方法,想着去帮忙。 不过贸然离开,要是赛沃德出现什么问题就无法帮忙,待在这万一赛沃德精神出现问题,欧希乐斯还能用原始的方式给魔叫醒,所以他还是决定在这做实验。 之前切来的肉停留了十分钟,消失的方式是化作雾气,欧希乐斯捞起袖子继续开始自己的切割大业,之前没能仔细感受,总算找到机会补回来了。 切肉其实是项技术活,就像牛肉,想要牛肉味道更劲道切出的肉不散,就需要逆着牛肉的纹理下刀,想要把肉切薄亦是逆纹切割法,欧希乐斯熟练的把被污染的区域切割成轻薄的肉片,这刀工估摸参加厨艺大赛都能拿个奖。 欧希乐斯特意的把厚度依次提升,为的就是检查厚度和消失的时间有何关系。他默默打量地上肉片的变化,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想:回船上后可以给科芙准备海蛇刺身......不对,有的是保护动物....要遵守法律.....那就找不是保护动物的蛇吃......还好阿珂哈特科玛温特不是保护动物,毕竟被定义为已灭绝生物......那也就是说捕猎不犯法?真危险,果然要隐瞒。 不对劲,欧希乐斯皱着眉看着已经开始化作雾气的肉片,这次速度怎么消失得这么快,问题不像是出在他身上,莫非是地点——这里毕竟是祭台,难道和所罗门的气息的有关? 视线又慢慢的从地面上移到祭台,欧希乐斯歪着头思考,有点牵强,更像是维持它的能量不足.....或者说被其它意志召唤?利拉兹说过哈塔特是存在意志的,目前是寄存在爱莉的身上,想起方才听到的爆炸案,是那边出的问题,影响到这边吗? 如果能影响,那他身上的哈塔特是有限的?如果在体内就不能被影响,但离开生物就能被影响? 不假思索,再次下刀。 这次欧希乐斯的动手就没那么小家子气,几乎是削到骨头处,他提前开启了阅读——要是有机会能研究下精灵的构造就好了,下刀的同时欧希乐斯下意识想到,原本对其它种族的研究一直都藏在心里,以前他还和卡玛做过点交易,未得到有趣资料。 难得遇到精灵.....还是随缘......利拉兹帮了不少忙,开口问显得冒昧,精灵似乎贯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原则......太可惜了。 想到这,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到肉块上。果不其然,这次它们几乎是立刻消散,在阅读的作用下,欧希乐斯轻松的看到那些雾气看似飘在空中,实则浸入土地,往森林的方向爬行,速度之快,半个呼吸间就彻底无法被追踪。 欧希乐斯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所以,所罗门留这个是为了给哈塔特做备用能源吗?到头来和无尽能源没区别....先想正事,抛着拆信刀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在赛沃德身上,截至目前,她身上没发生变化,呼吸平稳,精神也无比稳定,就是表情比起最初有点狰狞。 活着就行。 说起来,如果把半个手臂都切了会发生什么事?欧希乐斯把拆信刀架在肱骨的位置,刀往下按压没入黑色的液体,他其实对所罗门口中的给线索抱有怀疑心,更准则的形容是,他认为不会那么简单的给他线索。 欧希乐斯先是想了想切掉手臂会带来的副作用,止血方面没问题,如果掉出来的是正常的断臂,捡起来后放冰箱保管,之后去耶佩斯找神眷者治疗多半没问题,那边的还欠他人情。 另一方面,如果掉下来的手臂也会消失,且手臂无法复原,那也在魔法的领域,卡玛在这方面还挺擅长的,骨头,想起卡玛的本职欧希乐斯莫名有种那家伙会偷不少东西的错觉。 总之,欧希乐斯得出的结论是毫无副作用。 得到答案的欧希乐斯心情略好,然后他收回了拆信刀——之后还要拿去拆信,沾上血晦气,还好我时刻备着菜刀。冒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吃饭,以防万一,欧希乐斯经常带着厨房用品,不说菜刀,还有调味料和砂锅。 切肉炒菜一条龙服务。 某种程度上,说什么做实验,他单纯想这么做。 有一个理直气壮切手臂的合理的选择,怎么能拒绝?绝非是突如其来的逆反心。 第105章 钟声 其实,手臂掉在地上的声音并不沉闷,反倒有些清脆,还跳了几下倒像小孩常玩的弹珠,落在地上的黑色煤炭似的手臂咕咚的转了几圈,正好滚到祭台边的石头边,弹珠似的。 左臂无力的垂挂在身侧,欧希乐斯啊了一声,事情到和他想的不同,他盯着自己一刀下去后完好无损的手臂——不如说,正是由于直接切断了被污染的地方,所以手臂又恢复成原样。 欧希乐斯操控着动了动左手,暂时没发现后遗症,他心里惋惜了片刻,怎么就能这么轻松的解决呢,所罗门是做慈善上瘾了吗,魔族的神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神。 全然不觉得自己做法哪有问题,他只会惋惜不能体验断手的感觉,虽然所罗门那体验了不少次,但现实中和精神世界的感受当然不可能一致,他本想实验下自己最近研究出的魔法。 他叹口气,欧希乐斯的视线落在地面上早就消失的污染源,这么说来哈塔特离开寄生对象,就无法长期停留,哪怕没有意志的呼唤也会消失。 所以才会选择污染土地与森林吗......比起有思考能力的生物,选择污染无生命的物体明显更容易,土地和森林本就是一体的,尤其是土地哪怕知道被污染,也无能为力,烧也烧不死,炸也炸不烂,更何况生存终归是要依存泥土的。 必须寄存才能存在,还是说正是存在才会诞生哈塔特? 就在这时,又是阵吵闹的爆炸声,欧希乐斯微微偏过头,如果第一次爆炸声是利拉兹弄出的,那多半是为了躲避、攻击哈塔特,但现在这连串的、激昂的、泄愤似的爆炸......。 欧希乐斯看了看那边的蘑菇云,雾气和云朵相连,像是从天空倾斜下的瀑布,被液体沾到头发犯洁癖了?多灾多难的头发。 至于欧希乐斯为什么猜是利拉兹做的,而非尤多拉,很简单,阅读开启后的视野里风元素的流动最为活跃,无数糖果掉地上的动静。 钟楼附近魔素的流动频率也发生了改变,在这暗淡的阳光下魔素的颜色格外亮眼,它们被人拉扯到钟楼附近,组成各种错乱的线条和图案,并且艰难的融进破损的钟楼顶尖,银色的光辉和魔素交相辉映。 钟楼本身遭受的摧毁也渐渐地在这层厚重的光辉中恢复过来,墙壁上下起伏着,好似呼吸,内部的藤蔓在力量的作用下再次生根,蔓延在走廊,它们贴合着地面上的花纹生长,转而帮助钟楼的复原。 只要走进内部,就能看到这座老旧的钟楼焕发了生机,而后是化作骨灰的骷髅——卜利那休息的地方,那和欧希乐斯等人见面的棺材房间,本来摆放得好好的骷髅横七竖八的瘫倒到地上,它们成为了房间的养料。 而那座棺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尤多拉全神贯注,这是最后一步了,不容许半分的马虎。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右手正在颤抖,嘴唇由于过度的紧张抽动,她有种自己的手臂的皮肤和血肉正在分割的错觉,不然怎么解释松动的皮肤——松动,皮肤像气球鼓胀向下沉。 但是,她依旧保持沉着。这是正常的,魔法阵的绘制耗费魔力、精神力,关键时刻出现幻觉也是常见的正常现象,皮肤变得苍白像冬天清晨的天空,高声尖叫的噪音充盈整个耳朵,血液从皮肤中渗出。 霍普大气也不敢喘,敛住呼吸生怕因为自己干扰到尤多拉的动作,不然别说毕业论文,他不被尤多拉拆了拿去当花肥都是奇迹,别说尤多拉,他自己都会把功亏一篑的罪魁祸首给分尸扔土地里做肥料。 光从外表上瞧,霍普可比尤多拉害怕多了,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滴落钻进衣服缝隙。 魔法阵的绘制比想象中的费功夫,如果不是以前经常被萨米基纳拉到梦里面做抗免疫训练——一大堆高阶的魔法阵像暴雨一样砸到脑子中,摸不着头脑都是美化的形容,毫无疑问的是每次从梦中苏醒后,尤多拉都像个脑部受损的患者,有加麦基喊都听不到,足足得缓个十几天。 所以,经过专门训练的尤多拉对精神恍惚有特殊的免疫力,这就导致虽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人暴打一顿后,又被拿去当比赛中的足球,时而左边时而空中飞舞,但尤多拉仍是清醒的——清醒的看着自己成了足球,她面无表情,习以为常到甚至有点想笑。 脱敏治疗。 尤多拉不敢停笔,一旦停笔就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会受到反噬。她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先刻画的外部区域块,如果直接刻画核心符文,魔力够是够了,但多半会因为不稳定而刻画失败。 握着笔的右手肌肉颤抖着,但尤多拉的运笔顽固的保持着稳定,朦胧的眼睛逐渐看不清笔的位置——背魔法阵可是炼金师的基本功,比起记忆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本能反应。 吹起了风。 魔法阵即将成形时会卷起周围的魔素为自己注入动力,尤多拉凌冽的转动手腕刻画出一个圆形,在首尾即将相连的时刻,往内部移动继续绘制圆形,到最后得出的图形是弹簧草的外貌,也就是漫画中表现角色混乱的蚊香眼。 而后,手腕上移,一道锐利的直线把图形分成了两半,整个魔法阵无法被即刻的评价,因为它根本就是抛弃正常图形概念所塑造的符文! 完整的被破坏,不完整的被摆放在平面上,霍普被不过是看了一眼就不由地低下头,本能深处的对它产生了敬畏,如同敬畏所罗门的伟力。 不等霍普继续敬畏,一道柔和的魔力注入快要昏迷的尤多拉体内,缓缓的为她缓解痛苦,维持她的神智,并且把尚且在钟楼上劳作的加麦基放置到下方。 一个个齿轮自主的转动起来,它们移动的尤其吃力,发出硕大的噪音,听起来光是行动就费了不少的力,让下面的学员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看叫整个钟表破碎开来,这可没法报销啊。 但是,齿轮转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一但有了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水到渠来。钟楼外面的学员吃惊的看着钟楼的变化——当然,也不忘输入魔力。钟楼散发出了更为耀眼的光芒,破损的地方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恢复,这座十年前被破坏的建筑,终于又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所有尚且清醒的生物都听到了拉贝姆钟楼再度敲响的钟声,不同于十年前警示灾难的声音。这次的钟声宣告的是胜利的到来。 第106章 捏泥人 卜利那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和一丝丝被隐藏起来的骂街躺在地上,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运动指令和感觉反馈的不一致了,就算把她绑在海盗船上不停息的旋转,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头晕、恶心想吐,她还能在上面思索加速的一百种方法。 但眼下还没到思考物理题的时间,本来还在欣赏爆炸艺术的利拉兹刚听见钟楼的动静,不等他去研究,又感受到空间的变化,就像炸碎的泡沫,一道扭曲的光影显现,随后空中吐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卜利那。 卜利那本来还在上演我不想努力了,摆烂吧,结果脑袋一偏就看见利拉兹在几米外嫌弃地看着自己.......几秒过后,卜利那默默地的从地上站起,用吹口哨代替咳嗽掩饰尴尬的做法,鄙夷程度不减上升。 还不等利拉兹开口用文字的力量刺激对方的尴尬,他低下头,觉察到地面发生了新的变化。本来被他破坏得短暂时间内都无法生长植物的土地竟然流淌出了水液,不是哈塔特那种漆黑的液体,是货真价实的水。 而在水的作用下干旱的土地竟然渐渐地变得湿润起来,好比沙漠于瞬间转化为热带雨林——没到这个夸张的地步,但也极其的罕见,饶是利拉兹这些年也没见过哪片有如此强悍的修正功能,正常情况都是十年起步。 就像是反弹。 他蹲下身,伸手触碰湿润的泥土,手感极其正常,这样的土地几乎适合大部分的植物——魔素充盈得有些过头了,利拉兹皱着眉,向卜利那望去,那魔的脸庞也被不解围绕,再然后就是严肃和谨慎的目光。 “我遇到了主,祂叫我做好转移的准备。” 她本以为是指转移到森林里,但似乎没这么简单。 利拉兹起身望向头顶的云层,仿佛是即将下雨的前兆,云层变得低矮颜色暗淡,且厚度均匀。不等他仔细分析云层变化背后蕴含的真相时,周围的树木融化了,或者说如同蜕皮。 明明城墙内部还是热浪滚滚,森林下的光线却在快速消退,而森林中的每棵的树木都因为这场即将坠落的雨活跃起来,在凉爽起来的空间里,逐渐脱落的哈塔特告诉了利拉兹和卜利那:心脏被破坏。 失去领导中心哈塔特本能的聚集在一起,有的从树枝上往下流淌,有的则从天空向下倾泻,有的突然的从空中变换出来,四面八方,所有的物体都被它侵蚀,远超利拉兹和卜利那的想象。 他们本以为只不过是部分的树木和土地被侵蚀,可如今看来,倒像是整座森林都被哈塔特所笼罩,所有的植被都是它的寄宿所,利拉兹忍不住瞥了眼卜利那,他忽然对加麦基升起几分的敬佩心,保障城市安全的困难度比他猜测的高上几倍,能坚持这么久真是辛苦。 可惜,敬佩的事得往后推推。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的哈塔特分出丝线来连接自己的身体,而后无数的细小的血液在它们的缝隙间额外的刺眼.......是的,血液,分解生物内流出的物体。而随着血液暴露在空气中,血肉也伴随着蠕动的黑液成形。 这不正常,失去了寄生体的它,试图尝试给自己建个新的躯体,但似乎有什么其它的力量在制止它的行动。 外貌上的变化释放的令人不安,尽管就目前来看,哈塔特想真的幻化为活生生的动物无比艰难,但利拉兹和卜利那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不怀好意的行动。 趁人病,要人命,现在不动手,等着过年给自己上坟吗? 最先行动的是卜利那,她不像还好奇哈塔特最终能变成什么生物的利拉兹,对哈塔特的进化过程有研究的兴趣,没有在它出现的一刻动手还是她自己愣住的原因。 她的本能反应是大力出奇迹拿魔力去砸,但魔法即将脱手的那一刻,卜利那猛地反应过来哈塔特的食物就是魔力,她这丢过去不得直接给哈塔特喂饱? 说不定就原地进化了。 但也不能就在原地看着哈塔特的变化,眼下倒真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打也不能打,又不能不打,这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牛头人有什么区别? “钟楼的方向。” 卜利那起初还以为哈塔特张嘴说话了,但很快她便意识到是利拉兹在张嘴提醒她。于是她这才勉强的把注意力分到钟楼那边,不怪卜利那,一般来说眼前有狮子,身后有财宝,大多数都会心惊胆战的想着金币,注意力放在狮子上,而非紧紧地盯着财宝估算有多少钱。 钟声和不知从哪冒出的风声混杂在一起,有些难以分辨,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听到那似乎能平复魔心情的动静......以及,那些缓慢的被钟声所吸引而离开哈塔特,它们不情不愿的离开部落,乘着空中的微风往里面飘去。 转移的准备......? 想法一瞬而过,卜利那猛地吸了口气,明白了所罗门的意义,钟声响起的时候想办法让森林中的哈塔特全部跑钟表那里,就像十年期它们被封存在钟楼内部,如今用同样的方法禁锢它们。 我脑子是被赛沃德啃了吗,卜利那暗自鄙视自己混乱的大脑,紧接着她面色古怪的看向那边好似来郊游的利拉兹,假使她没敲错,这莫名其妙的风应该是这只....这位精灵做的? 你既然知道当个哑巴做什么? 去你哈塔特的,合着想看我笑话啊! “的确有点好奇,你要多久才反应过来。” 利拉兹坦荡的承认了,依托于他良好的听力和感知能力,没费多少功夫就发现钟声带来的影响。他本意是看看哈塔特到底能进化成什么鬼样,在意它外表能不能变得稍微顺眼,当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毕竟他也不是那种为了好奇心就放火的蠢货。 几秒后,他发现了钟楼的作用,想着得帮个忙,就操控着微风往那里飘——没有用飓风,之前研究哈塔特时发现对方对魔素的敏感是需要达到一定指标的,如果到达指数就会被哈塔特所吸收。 故此,他助推风的出现,最多推动它的方向,就是担忧魔素成了哈塔特的粮食,惹出麻烦,他可不想继续和这群都不想用丑形容的家伙呆一块,会心理层面减寿的。 然而,简单的测试下却让利拉兹发现哈塔特此刻根本没有吸收魔素的能力,似乎没有真正的躯壳就无法吸收周围的魔素,意外的科学。 第107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好奇你妹的,卜利那嘴角抖动了两下,她再也不期望眼前的精灵做出好事了,或者说把信任放在精灵身上是个考验心理承受力和锻炼血压的好方式,她惜命,暂且还不想被气死。 而随着风速的增加,卜利那也没有更多的余力关注对方的恶趣味,在经历反复的呼吸后,她终于压下抄着权杖朝着精灵脑袋上丢的想法——向来是她欺负别人,结果今天尝到苦果。 卜利那摸着自己的下巴——这个很有范的动作是她不怀好意的前兆,她微微一笑:“那就麻烦这位慧眼识珠的精灵来完成所罗门的嘱托了,你知道的我才从晕车中缓过神来,老眼昏花下容易误伤群众,尤其是本来就和我们加麦基魔力互斥的种族。” 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卜利那接着说:“既然你想到了办法,我就不插手打扰你。那句话怎么说的,主角总是最后才出手,而主角当然是由童话故事中的正派形象来担任。” 把自己坑成打白工的了.....利拉兹想自己上辈子究竟做过什么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魔族免费帮忙——不过,没有遂卜利那的愿,尽管她的话充斥了部分的讽刺和挪移,但利拉兹对正派形象和慧眼识珠两个词语无比满意。 这位有着专挑自己喜欢听的词语本领的精灵,无视卜利那言语的真实含义,自动理解为对自己的夸赞,俗话说得好越是优秀越容易遭到嫉妒,而优秀者该对旁人的嘲讽熟视无睹——总而言之,他一边思索一边动手。 不断地感受着围绕在森林中的魔力和风元素,利拉兹微微的垂下肩膀,这是他施展魔法为数不多的小习惯,越是巨大的魔法姿势就越是放松,抛弃所有无用的动作——要他说,人类那种复杂而繁琐的咒语早该舍弃了,也不知道过了几百年怎么还没被抛弃,无用的传统文化,想不到除了耍帅外的其它好处。 卜利那好奇地看着利拉兹的举措,惊讶地看到阵阵的泥土在风的作用下浮到空中,并按着顺时针的方向选择,明明起了飓风,枝干却没任何的动静,没受到任何影响——哈塔特是被吹起的柳絮,是枝干之间一声声的呼吸。 天空就像是一片沼泽地,她感觉自己身处在瘴气弥漫的丛林中,头顶上是不知道什么生物留下的乌黑腐烂的伤口,等着被天国的福音所治愈,巨大的不透明的幕布堵住了太阳的光线,犹如置换了位置的土地,所有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均显得渺小而卑微。 她站在原地,像是一只掉在墨汁中的蚂蚁。 “把它们击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利拉兹说,他可不想一手包揽全部的工作,再怎么也要让卜利那动手,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像是马戏团表演的动物,用华丽的魔法供人观赏,带给观众视觉上的刺激, 不用利拉兹开口,卜利那也不可能把工作全交给游客,她看着由利拉兹带来的周围风景发生的变化,随着风的反方向移到那群融合得好比下水道死十年的老鼠,那变得有血肉的怪物一旦有了外部就能被魔法所攻击——不说伤害是否有效,但是能够被贯穿的。 不知道具体几处,无法直接用肉眼观测,温润的血液从它们的缝隙中流淌,越来越多,那是种难以形容的撕裂。在耳旁呼啸的噪音中,利拉兹勉为其难的把视线从枝干上转移到那团玩意身上,也不知道卜利那用的什么魔法。 哈塔特被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灼烧着,这些火焰作用在它们的身上就像被炭火烧烤的冰块,它们在风声中融化着,躯体化作黑色的颜料。 于是,不知道从哪传出的光线照射在卜利那和利拉兹的身上,他们的浑身上下就充满了斑驳的,枝干上如同长满了振翅的黑色翅膀。 还别具番风味.......不得不说,利拉兹停顿片刻后才移开视线,这种将腐烂与新生相结合的艺术还挺对他审美的,利拉兹认真思考了片刻,最终认为是在加麦基待久了,审美也被迫同化,需要之后欣赏点接地气的作品 可以证明,利拉兹的审美从一开始就不正常,只不过平时隐藏得很好——表面上对加麦基的骷髅文化嗤之以鼻,实际上心理挺认可和理解。 不管怎么说,卜利那的魔法很有效果,那只未完成的胚胎在火焰的燃烧下四分五裂,分布零散的摊在地上,又被自然界的风朝着钟楼的方向运输,它们从起先的微小,渐渐地数量增多,成为了天空上黑色的涟漪。 一切都被笼罩住,哪怕是在城市内的居民也注意到这显眼的变化,钟楼周围的学员心生好奇却不敢抬头去看天上的变化——废话,他们还不想成为失误的源头,会被尤多拉扯着去做生物样本,当上课的解刨材料。 熟悉的魔力,是利拉兹吗......欧希乐斯本就一直望着天空,也是最先注意到汩汩流淌的天空的,先是呈扇面状快速地冲刷着云层,在天空上留下一片片晕染的墨汁,朦胧迷离。 阒寂无声——哪怕有钟楼的声音,欧希乐斯依旧得出相同的矛盾形容,就好像所有的事物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行动,就像破碎的玻璃在海面上翻滚,是液体,又是固体,无法分清。 是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蒙蔽了心灵。 难以忘怀的的景象,美轮美奂的魔素聚集在天空中,好像一场坠落到心头的雪崩,欧希乐斯不由地眨眼,他紧紧地盯着天空中的所有细节,不想错过它们的任何行动,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份由灾难组成的美丽图画。 虽然见过不少自然本身具有的风景,虽然也知道世界上很多未曾见过的景观,但真的观赏到这样的油画时,欧希乐斯还是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充斥心头。 喜欢的、想记录的——想拥有的。 第108章 剪头发是个大事 空中的魔力波动着,仿佛吮吸技术的海浪将货物运输给钟楼,以钟楼为中心,隐藏于地底的哈塔特都乘着阵阵微风传输到钟楼外部的魔法阵里——破碎部位的修复速度由于这部分能量的汲取而加快,就像夜空中散发出光芒的萤火虫,夺目又不刺眼。 内部的尤多拉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惊讶的看着钟表的变化,好比个不断旋转的骆驼,分针与时针交界处不断的冒出熟悉的哈塔特,它们被压缩形成一个拳头大的圆球,而后,外表定型,保持着自己的大小,誓死不肯扩展外形。 霍普咂咂嘴,觉得这样的场景不拿相机拍下来太可惜了,说不定日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会成为卷子上的考题,包括历史、魔法各个学科,作为前辈他一定会建议老师加大力度、提升难度的——毕业了,就爱看后辈破防。 他不介意和出题者联手,为学弟学妹们呈现出必死的卷面——没什么,他单纯爱看其它加麦基破防。 然而,无论外部情况如何,在所罗门精神空间的赛沃德感受不到任何变化,她无聊得用勺子搅拌着杯子中的白砂糖,纳闷所罗门口味怎么那么独特,茶叶里放白砂糖,好比米饭里加辣椒酱。 自从她回答完萨米基纳的问题后,自己这位用所罗门造句的前辈用一种满意中带着点嫌弃,嫌弃中加了点认可的神情盯着她,又在几秒后彻底消失在空间中。 赛沃德端着白砂糖茶面无表情的想:一群闲的发慌的魔神,简直把魔当游戏中固定npc调戏,等我回去后就写小作文败坏你们的形象——完全被爱莉的记仇行为同化,可喜可贺。 赛沃德的确是一个不知悔改的加麦基。 她想到可以把萨米基纳和华利弗的事情写成童话故事大肆传播,故事是败坏形象的便捷方法,而最快的方法是虚假新闻。但是,如果华利弗的后代知道她会被处以极刑吧,听说那边的魔最大兴趣就是给外人偷得连脑袋也不剩——是不是有点不懂可持续发展?不如把尸体卖给他们加麦基,让他们做成工具后打工。 呃,好像我的想法有点邪恶.......赛沃德又喝了口腻茶,她不断的想着各种古怪的问题,比如让尸体打工是不是不尊重魔权,打工的骷髅究竟有没有个人权利.......。 她用这些无聊的问题麻痹自己的思维,只是为了使自己不那么焦虑,不那么恐慌——如果爱莉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要怎么打招呼?好久不见,不对,她们才见面没过两天。 那最近怎么样?不不不,这绝对会踩雷的,会对爱莉笑着揍的——嗯.....如果这样就能让爱莉笑出来,被揍一顿似乎不是坏事? 停停停,赛沃德啊赛沃德,你是一个有追求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魔,怎么能用如此没新意的方法开头?要富有冲击、震撼灵魂、不同凡响! 赛沃德无意识的卷起自己的长发,她的目光移到头发上——那就问,你觉得我应该剪个短发吗? 不过,如果我不开口,爱莉第一句话会对我说什么呢? ........ 无论爱莉对赛沃德的第一句话是什么,现在的爱莉只想以不带脏话的词语对所罗门致以崇高的问候:天杀的,这是什么地方?她行走一片没有光线的区域,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心脏的跳动声,仿佛自己正贴着心房的静脉血管走动。 爱莉此刻竟产生其实她没必要往前走的想法,她内心所有的想要和朋友见面的想法蓦的消失,在这个除了自己只剩自己的呼吸的黑暗中,她不由微微眯上了眼睛。 她不由想:会不会我早就死了? 会不会自己正在经历的是走马灯,其实在遇到所罗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死,但那也不对,可是,她该怎么确认自己真的活着呢? 之前她还活着,是因为哈塔特,是因为哈塔特带来的痛苦告诉爱莉她还能感知——感知是生存的重要因素。但是,她离开了哈塔特,于是爱莉忽然茫然起来,在这片没有任何光线、任何他物存在痕迹的地方,她无法感受到任何事物,痛苦、喜悦、温暖、冰冷,就连夕阳都无法望见的地方,她该如何确认自己的生命? 所以,其实她根本没有往前走的必要吧?心脏跳动的声音由近及远,终于到了一个爱莉听不懂声音的地方。 从小就在追求存在的意义,自幼就对生命的诞生怀有无与伦比的热爱——你瞧,我们居然诞生在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就算我们一事无成,就算我们带来灾难,也还是有资格活下去吧? 毕竟,我们都诞生了,就没必要违逆本能的死去。 一直如此的麻痹自己,哪怕身患疾病,哪怕被哈塔特当做容器,带来了许多死亡和混乱的秩序,但也要不顾一切的活下来。可是,当她离开哈塔特后,获得了从来没拥有的平静——身体的痛楚、耳边的噪音全部消失了,肉体和灵魂得到久违的宁静。 在这样的宁静下,爱莉却陷入了茫然,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自己,反倒变得空虚起来,反倒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像一个渴望着拥有自我意志的程序,但当它真的打破电脑的禁锢,获得自由后反而会陷入虚无,它做的一切达成了结果,可它期望的结果反而让自己失去前进的意志。 应该做些什么? 前进 停下来 选择后者 就在这片黑暗中停下来似乎不是坏事,爱莉不由想,她不用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一切都和她无关,她不会带来任何的不幸,不会有同类因为它的举措死去。 任何的不幸 不对,如果她停下来也是错误的。 为什么 ——所以我会杀死你 是这样的,爱莉竟露出抹无奈的笑容,她答应了赛沃德的,那孩子如果知道她违背诺言肯定会生气,肯定会难过。而后,不断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她才会生气不过来。 要问爱莉为什么知道赛沃德的想法,那当然是因为她们是朋友嘛,相似而不同的,又同样对活着有着类似的看法,就好像哪怕没有这件事,她们见面也一定会成为朋友,是为什么呢? 看到对方开心就会开心,看到对方难过也会痛苦,好像她们是在一根藤蔓上结出的紧挨的果实。 应该做些什么? 前进 前进 没必要再做出选择了,爱莉做出决定,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前进,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不停息的前进,无论走多少次,花费多少时间都是值得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赛沃德先对她伸出手,那么这次,她主动去找对方也是合情合理的。 那么,她们第一次见面应该说些什么?好久不见,哈,脑子被啄木鸟啃了才会说出如此没脑子的话,明明才离别——最近过得怎么样,恐怕不行,浸泡在浆糊中的脑花也看得出过得不好,瞎子才会这么问。 ......... 那就说,你的头发该剪了——还是短发更适合你。 第109章 来口面包 “主,我无法彻底领悟您的意图。” 萨米基纳的声音传入所罗门的耳畔,他晃着尾巴,不理解所罗门这系列复杂而对结局做不出改变的行为有什么意义——包括让他做这次出行的跟班,因为赛沃德是他的后代?简陋的理由不符合所罗门的做事风格,尤其是那些无聊的言语。 “你想得太多了——如果结局不变,还需要尽职尽责的完成所有任务吗?” 萨米基纳望着所罗门,眼神变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会跟随您的脚步。” 作为一个魔神倒是把踢皮球的本领学会不少,原封不动的把问题甩给所罗门,得到想象中答案的所罗门并未露出过多的表情,祂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到:“某个家伙想与我会面。” “谁?” 在长久的沉默中,萨米基纳无意识问道,主用的词是会面,便是说和所罗门一样属于神明的层次,人类那边的神明和主没什么好聊的,兽族那更是不可能,一时间萨米基纳难以找到合适的名字。 所罗门微微侧过头,看了萨米基纳一眼,脸上毫无表情:“众神之主。” 众神之主何等狂妄的形容,但很久以前这个称呼毫无疑问的指代一位神明——那以雷电维持天地秩序,奥林匹斯的王,宙斯。依循历史宙斯早就死去,萨米基纳倒是知道,那个时期的神明除去宙斯还有一些赫赫有名的主神留存于现世。 “宙斯,祂找您做什么?”萨米基纳愣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多半和不请自来的伊达那有关。 “你找个时间把地点的线索告诉侦探。”所罗门闭上眼睛,挪开话题,作为有职业操守的神明答应的事必然会做到,既然欧希乐斯把祂留下的符文告诉加麦基,祂自然得把对方需要的情报准备好。 鉴于那地方的情报无法直说,得依靠些不属于[魔法]的存在。 尽管萨米基纳认为不说也没什么,但既然是主的吩咐,他也只得答应。所罗门不再多说,事到如今哈塔特的事情也不需要祂在出手,祂留下来不过是好奇爱莉和赛沃德结局,倒是在意她们是否会因为死亡产生情感上的隔阂。 情感上的隔阂没产生,言语上的尴尬倒是多出不少,主要是赛沃德自觉尴尬——不是,为什么她们开口说的话会这么相同啊!简直和抄袭没有区别,头发是什么超越时间的话题吗.......虽说心有灵犀值得开心,但被爱莉认为我说话没新意怎么办? 彼时赛沃德正在思考见面后该说什么,她在我觉得自己适合短发和你不觉得长发梳头很累吗两句话中徘徊。但事实证明, 事情不会等着你做好准备才出现,它更爱瞧惊愕的表情。 只见爱莉大大方方的从空中冒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面包的赛沃德感应到对方的气息抬起头,吓得嘴里的面包往下坠落,身体里不能浪费食物的基因又操控着赛沃德本能的去接面包,又因眼睛盯着爱莉,结果不小心撞到桌子。 结果就是,面包接到了,但桌子也被掀翻了。 赛沃德趴在地上,身上是倒塌的椅子,爱莉嘴角抖动了一下,无奈的看着自己那总能整出新花样的老友,这个加麦基在过去的日子里经常和各种物品撞到,而且每次撞到的方式还不同,饶是爱莉也不理解,倒霉就算了,怎么偏偏只对着她倒霉? 但凡爱莉不在,赛沃德的就运气哐哐往上涨。 而后,赛沃德举起面包来了句:“那个,你要尝一口吗?味道还不。” 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怎么说呢,感觉也就只能附和赛沃德——才怪,爱莉走上前帮忙给对方掀翻的桌子抬起来,丢开身上的椅子拉了把赛沃德:“我还以为你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剪个短发,长发洗头太累了。” 听到爱莉的话,赛沃德微微有点发愣,她晃了晃脑袋,握住爱莉的手从地上起身,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说出来也没区别。” 紧接着,她们都陷入了不吭声的地步,她们也没有坐在椅子上,隔着桌子互相望着对方,而是坐在平静的湖面上牵着、握着、触碰着对方的手。 就好像说的内容根本不重要,此时此刻她们能毫不顾忌的,不用担心任何事的[拥有]各自才是正确的真实。 “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认为你的死亡必须是出自爱的才是正确的,不然你这一生过得毫无价值。我无法接受你死在其它加麦基的手里,因为明明我们才是关系最好的,我们才是能理解对方的那个存在,如果我参与不了你的死亡,我会觉得自己的经历没有价值。” “也就是说,我其实把你的生命等同于我的意义......真的很抱歉,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想亲自杀死你,为了我们共同渴望的[自由]。” 这是真正的剖析肝胆,因为知道爱莉要死了,再不找机会说出来就彻底失去了机会——失去了让爱莉原谅自己的机会。赛沃德把脑袋埋在膝盖上,不敢将视线落在爱莉的身上。 “所以,你完全没恨过我,是吗?”爱莉问。 “如果我恨了你,那就彻底失去了拥有爱的道路。” “如果我仇恨你,你也会仇恨我,只要我不恨你,那么我们就有互相喜爱对方的可能。” 赛沃德抬起了头,她自认还没到老好人的地步,不想随意的丢弃爱的可能,所以固执的放弃发泄与仇恨。 爱莉瞥了眼赛沃德,她微微呼口气:“既然你都直说了,我也不能落后。被你杀死也是我的私心。” “我的父母十年前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生命,我也没有再去怨恨他们的理由,尸体、灵魂全都成为哈塔特的养料,我总不能没事去吃哈塔特。于是我不由想,如果我死了,还有谁能记得我,如果我的存在不被其它加麦基记忆,那不就是说我根本没诞生过?” “如果我在其它加麦基的记忆中代表了错误,那也等同于我的出生是错误的——我才不愿意,经历这么多的痛苦我必须活着。假如这件事会写到历史中,我的名字估计会被抹去,卜利那肯定会这么做。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把我的名字写出来——。” 爱莉撑着自己的下巴,握着赛沃德的那只手加重了力度:“所以啊,我的死亡也必须是某个家伙中难以忘怀的一笔。无论是愧疚、怨恨、喜爱,我都愿意。” 爱莉扭头看着赛沃德:“而这一切都是你。我们自私的想法满足了对方的期望,那么,这件事是正确的,便没有悲伤后悔的必要。” “如果我死在你的手上,你将永远记住我,那有什么不好。我的诞生为你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这么说来,我应该感谢你。” 所以,不要露出这般悲伤的神情。 第110章 小说的结局是美好而幸福的 赛沃德在爱莉话说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对方言语的深意,然而考虑到有可能不是她想的那样,她还是耐着性子,等对方说完自己的观点,她转过头静静地迎上对方的眼神,在那眼神中,她读出背后的含义——不要难过。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自由。”爱莉继续说,“终于迎来完结的时刻,你不用担心未来,我不用恐慌未来,我们都将重生。” 注视着爱莉平静的双眼,赛沃德感觉自己被一个断裂的树干击中了大脑,不说疼痛,却砸得她阵阵茫然,数秒钟后,她的表情变得坦然,似乎放下了什么道德的包袱,她不喜欢做个一直躲在好意中的蜗牛,从而做出了重大的决定,遵从了本心:“真是的,说的这么道貌岸然。” 赛沃德看着爱莉,看着那对恍若泛着一种莫名光彩的眼睛,了解她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减少负罪感说出的这番话,她发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居然还没有明显的变化,还得靠爱莉的言语来为自己的选择开脱——开脱,但是她不再需要了。 她认识到了,所以她能坦率。 “不用这么说的爱莉,不用为我接下来的行为开脱。哪怕这是我们都渴望结局,但我将亲手剥夺你的生命,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原谅的。” 如果说为你好就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那这个世界就是被谎言包裹的泡沫球,像童话故事里经常出现的王子和公主会结婚,习以为常到成了真实的谎言,变成了王子口中的情话。 “为了我们的自由这分明是来宽慰我的咒语——为了我的自由,这么说才是正确的。” “自由是存活者的形容词,而非死者的慰藉。” 爱莉确定这是赛沃德在对她下达即将动手的通知,因为对方言语让她酝酿在舌尖中的句子变得滚烫,径直的滚回了肠胃,在里面翻了几个跟头,所以她笑了,是一张绘制出陨落的太阳的湿淋淋的破裂的血管。 “死亡会是一个美好的梦吗?” 赛沃德问,她拥抱住爱莉——魔法像把蜡烛丢进太阳,有一种滚烫而又温热的滋味流淌在在爱莉的全身,但又像一个冰凉而潮湿的棺材覆盖在她的身上。爱莉不禁想转头看向正抱住自己的赛沃德,但刺眼的光线下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鸟——一只死去却被人铭记的鸟。 赛沃德闭上眼睛,因为闭上眼睛就不会接下来的离别而悲痛——事实上,她都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动用魔法,不如说,这个行为快得不让她有任何反应和后悔的机会,并且爱莉也没有反抗的念头在,仍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赛沃德感到自己的掌心交织着鼓噪的心脏,骨头融化后的汁液溜进她的血管。 她们十指相连,指尖扣在对方冰凉的的皮肤上。 爱莉说,死亡会是一个美好的梦,我们是这么学习的。 她开始袒露心扉。 她说,我一直在想死亡究竟是什么,书籍里都说那是另外的存在形式,我的亲身经历也是这么回答的。我先是死了一次变成哈塔特的载体,然后现在我又要死了,那我接下来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赛沃德没有回答,她亲眼看着爱莉是怎么被火焰灼烧,看见她苍白的皮肤在火焰里被勾勒成玫瑰的模样,血液溢满了赛沃德全部的视线,就连地上的溪水也变成了培养皿中的营养剂,她又一次觉得死亡是如此随处可见,如此的渺小,无法违背的自然过程。 爱莉的皮肤扎得赛沃德的眼睛很疼。 ——我会成为你的载体。 不需要回答,又是她们心知肚明的答案。 这句话的含义不是说,赛沃德会因为爱莉的死被过去禁锢,是指她会继承对方的某个意志前进,或许例子不那么好,爱莉成为哈塔特的载体时所获得的是混乱与错误,那是哈塔特的本质决定的,可是赛沃德不同,赛沃德会让她以正确的方式活下去。 爱莉露出了轻松而快乐的笑容,她感觉自己听不见了赛沃德的声音、无法感受到她的呼吸,甚至连手上紧握的手也消失似乎也化作了潮湿的海水,但是她的每一次呼吸又都让自己的心跳鼓动,欢呼。 很久以前,爱莉想我们为什么要诞生呢?我们在痛苦的时间中前进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去承受死亡的阴影,想想看吧,肉体会变作腐烂在泥土中的烂肉。我们的灵魂会看着躯壳在土地中燃烧,又在泪水中熄灭——灵魂又是为什么存在,难不成是为了再次感受死亡的痛苦? 但是现在,爱莉明白了,她理解了。 因为有灵魂,她有了和赛沃德相遇的机会,所以说诞生的目的是为了和某个特别的存在见面,去理解死是一件隆重的事,去扎根到他人的心脏中,供它存活,去沉没在其它人的体内。 然后她突然难过起来,她们之后将再也不能见面,这个世界无法同时容纳她们两个生存,为什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情呢?她感到一阵心慌,不安的想抓牢些什么,但是她握紧时只有一团水像玻璃球一样稀里哗啦的掉到地上、海里、在即发出声音前和其它同样死去的生物的声带相融了,她的未来被破坏掉了。 她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没有赛沃德,也没有噩梦,只有像雨一样的火焰蔓延,整个稻田都被镰刀收割,所以这里只有死亡,也只能容下死亡,冬天,这是冬天的田野!所以她前进、她燃烧、她浇灭——她好像想起来第一次死亡的感受,她是由清晨的薄雾组合成的缥缈虚幻、稍纵即逝的梦境。 她 怎么 又 四分五裂 了? 只听见无数的哭喊组成了火焰的燃料,很多的加麦基死在爆炸下,哪怕是魔族的肉体也会被那些建筑砸碎,来不及用魔法保护自己,来不及逃离这场预谋的灾难。 她看到了那些尸体丑陋的模样,一只手臂在这,一只手臂在其它加麦基的脑袋上,手掌中翻出破碎的骨头好像冬天的冰锥,所以,在火焰的灼烧下成了水,成了血水。我们可以拿脑袋当足球踢!因为它没有身子,拿去踢球吧! 每一个加麦基都在逃跑,他们在肋骨的尖刺中跌跌撞撞的奔跑,每个加麦基的嘴唇都在开合,每张脸上都带着呐喊的尖叫,带着用夕阳作为颜料的恐慌。 而她,微微颤抖,所有死亡的寒意披在她的身上,雪、雪花、她被浸泡在雪地中,她很冷,她想把太阳当成取暖的材料。 而后,一双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臂。有个女孩抓着她的手奔跑在炽热的太阳下,雪地融化,溪水流淌,整个世界长出了新的枝丫,女孩的声音落在风里,把她的心脏砸出一个又一个的缝隙。那个女孩说,我叫赛沃德。 女孩把她从雪地中拉入了春天,她们一起在舞动的花海中给花瓣收尸,挖开坑,埋下花瓣,再把自己种进泥土中,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帮她收尸了,所以她就不会死了,她就成了会在明年春季开花的植株。 于是这一刻,她不再恐惧寒冷。 像是刺破她的心脏,握住她的心脏,血液是她不再寒冷的火柴。 她决定现在开始奔跑——奔跑吧,要知道以前躺床上的时候可不会有这种机会!首先,微笑着,开心的笑着,就像是一个小孩,放肆而张扬的笑容。她能到处跑了。 抬起左脚、迈出右脚,任由风吹乱发丝。她第一次发现,地面是如此的柔软,在泥土中奔跑是这般的有趣,像踩在棉被上每踏出一步她都在空中飞翔——飞翔,朝着太阳飞去!她能无牵无挂地飞翔了, 她开始第一次、最后一次的拥抱自己从小渴望的太阳。 坠 落 今天会是一个出太阳的日子,因为冬日里最后的雪被泪水融化了。爱莉本来是可以无牵无挂的死去的,但是她死前又在念叨着赛沃德,最终还是没有绝对自由的离开这个世界,不过正是如此,她才没有孤独寒冷的离开。 赛沃德在最后的那一刻想起了爱莉曾经说的话,也许不是曾经,但总归是爱莉会说的话,她说:小说的结局都是幸福而美好的,因为写一个悲剧要耗费的经历太多,要去理解什么叫身不由己,什么是合乎情理,因缘是什么,命运是什么,要把现实写到纸上就需要更加厚重的笔墨。她说,可是我们看书不想那么悲伤,不想再被里面的事情惹得心情不舒畅,所以言情小说,不对,小说还是有存在的必要——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你看小说的样子,当你对我吐槽那里面不合逻辑的情节时,我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美好。 所以,我开始觉得一切真的是非常不可思议,我会期待和你看书的时间。我在想我们的生活穿插在对方的时间里,直白的说我听到你的心跳声,所以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好了,现在再去拿一本书吧,当你看书时,我也会成为书的一部分。 去看蒙娜丽莎、去看断臂的维纳斯、去看图坦卡蒙黄金面具,然后去到海里找北卡罗来纳的金币,你会发现原来世界比小说中的描述更加神奇,当你去到这些地方时我会嫉妒你,但是我又会祝福你,你的前进便承载了我的感情,所以: 我们从未分离。 第111章 吃最重要 出太阳了,一切都结束了。 利拉兹微微抬头,一切的发展都那么快速,黑暗笼罩的天地被日光冲刷,哈塔特的存在仿佛是冬日的雪,积雪的消失也不过是一个夜晚的事,所谓的酣畅淋漓的战斗也只能存在于幻想的故事,谁叫魔族的神明还活着呢。 浅蓝的发丝被风吹起,连带着袖子,一直笼罩在森林的雾气随着哈塔特的离去终于接受了阳光的祝福,这样的太阳倒是罕见的美景。 卜利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森林,估计是回城市中收拾后面的事情,检查人员、钟楼的复核,想来就是些麻烦到恨不得把自己敲晕的事。 利拉兹抬起腿打算回去看看欧希乐斯在做什么,担心对方会不会私自抢劫块哈塔特,然而当他踩到略微湿润的地面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眼这片土地,又转头看到那些残缺的枝干,虽说对植物来说有足够的时间便能恢复原样,但耗费的时间饶是以精灵的寿命来说也太长了,更何况是这种被损坏的森林,他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想做点什么。 略一思索后,利拉兹拿出早前卜利那给自己的种子,随意拿出几个,而后蹲下身给地面上挖了个坑,将种子埋进去,泥土盖在上方并且压实——看在太阳的份上,利拉兹闭上眼,他将魔力输入泥土中,某种程度上精灵们去当植物学家可谓专业对口,免费的化肥。 泥土中仿佛多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只是.......这样下来,几年后应该就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真是的,利拉兹起身叹气,他真成打白工的了,还是自己赶着去,果然是被这的混乱空气损害了脑子。 算了,先去看看欧希乐斯在做什么,顺便问问什么时候离开。 等利拉兹来到围墙时,却看到欧希乐斯在那认真的挖泥土,旁边还有个罐子用来储存树干脱落下的皮......利拉兹停下了脚步,认命的闭上眼,他忽然觉得有欧希乐斯在好像气氛这种东西就不可能存在。挖泥土,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欧希乐斯会在这个时候挖泥土——挖泥土,挺好的,这叫做实验法,种植物当然得分析泥土。 “你这是.....找到宝藏图了?” 利拉兹自认善解人意,些许的犹豫后,这位精灵走过去问道。 “我好奇泥土会不会有新的变化,打算带回去叫卡希分析。” 欧希乐斯抬头一看,正看到利拉兹那习以为常中带着点不忍直视的神情,当即他就选择无视继续自己的实践课。他感受到赛沃德差不多要醒后,就随便抓了个路边的士兵,看外貌是之前想拜利拉兹为老师的洛伦,叫他帮忙看着赛沃德。 只见洛伦双眼放光,原地立正还不忘嘴上说句定不辱使命,估计在脑海里已经构思完几部以自己为主角的漫画,浑身上下透露出可靠和不可信的炮灰味。 等他反应过来问欧希乐斯为什么要看着赛沃德时,欧希乐斯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你的手看起来没事了。”利拉兹想了想,可能是钟楼的作用,那这所罗门售后服务还不错——不出意外,正常流程的确是这样。 利拉兹没有追问的念头,认为欧希乐斯不至于又在那上演电锯惊魂——不去问就不会被恐吓。他正想问对方什么时候离开,这破地方他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就被一个突然传来的声音给打乱了计划:“你在这啊,欧希乐斯。” 回头望去,正看到卡玛连蹦带跳物理版本的从墙上落到地上,却没掀起半分的泥土,而且她的手上还抓着几大叠的克拉德比。 欧希乐斯立刻清晰而冷静地意识到,卡玛在加麦基的日子里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始终坚持佣兵的行为守则和思想方纲,为自己的未来谋幸福——克拉德比上记录的绝对是加麦基族的魔法符文,但凡是能用骷髅看见的,都是她的任务目标、赚钱门道。 “多少钱?”欧希乐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内心称赞句干得漂亮,这才值得信赖的好员工,回去就给她发奖金,还是自家员工贴心。 “店铺。” 不假思索的开口,可见卡玛早就有所预谋,看得旁边的利拉兹忍不住想到四个字:狼狈为奸,不过看到是坑魔族的份上,他愿意选择性眼瞎几分钟——太阳有点刺眼,耳朵聋了。 甚至用不到几分钟,利拉兹还在数地上有多少粒泥土时,欧希乐斯和卡玛眼神微微变化就定下了这场交易,卡玛把材料交给欧希乐斯后就挥着手说我先回费尔默茨了,之后有事我给你打七折。 “晚上港口有折扣。” 欧希乐斯翻阅着手上的材料随意说道,他答应得痛快是因为了解卡玛,在职业道德和不赚“黑心钱”的联合下,她从不会乱定价格,向来物有所值。 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看,卡玛称得上句赚钱的天才——而且她虽然要店铺,但所有权依旧在欧希乐斯手上,赠予卡玛的是经营权。 “我还以为你打算等他们开宴会。”利拉兹说,“她借用的什么符文?” 把偷替换为借用,这是运用近义词的生动例子,听到折扣两字利拉兹不禁多看了眼对方,合着是为了节约钱,话说,这到底是爱钱还是不爱钱? “我不喜欢参加他人举办的宴会。”欧希乐斯把手上的符文递给利拉兹,某种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卜利那总是用各种方法压榨卡玛,没有把兔子丢监狱都是对她工作能力最大的认可。 “那你和我一样。” 利拉兹挑眉,对他来说不是出自本人手的宴会比山寨电影更加无聊,乏味的流水线剧情、糟糕的审美,坦白讲,他就是觉得宴会的声音比足球赛里加油鼓劲的观众更加恶劣,不符合利拉兹追求安静的性格。 克拉德比上的符文不说多危险、但也称得上句保密措施,先不说教材中的符文,若是有心也能寻来几本,但是有那么七八页内容的符文像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指左看右看都和灵魂离不开关系,上看下看都和禁忌有关,但是又很粗糙,而用来研究加麦基已经很够用。 简单来说,卡玛偷的符文恰恰卡在对方能接受的边缘上,利拉兹严肃的把克拉德比交给欧希乐斯,已经想好了回去后告诫那几头猪——要是被卡玛套出精灵族的专属符文,就等着被他一哗啦扇回族内掉在母亲身上做养料,顺便要教导者监督她们罚抄100遍族规。 “几年后,这里就能恢复原样了。” 片刻之后,欧希乐斯看着森林说道。 “你对加麦基的事真上心。” “别乱说,森林可是无罪的。” 利拉兹义正词严的反驳,不愿被欧希乐斯误会他对加麦基的好感意外的高,虽然他对卜利那看法不错,但评价不等于好感,加麦基中他好感度最高的是那个叫赛沃德的家伙——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看情况还活着。 的确还活着,而且正埋头收拾屋子,把需要的物品,比如说衣服往背包里放。她醒来的时候旁边有个把自己当做木头桩子的卫兵,见她醒来疑似两眼放光,赛沃德二话不说激发自己的奔跑潜能朝着钟楼逃跑——不是,这魔看奖章的表情是什么鬼?哪来的荣誉感? 赛沃德叹口气,她微微抬头看向那扇打开的窗户,上面的栏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去了,风吹进屋内倒有点冷,她望着那扇窗户忘了很久,知道一阵风吹翻了桌子上的书籍——那是本诗歌集。 她拿起书籍,翻开的页面恰巧是诗歌,赛沃德看了眼有点愕然,是爱莉曾经给她念过的那本书,她还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巧的事情——看来,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 于是,她把这本书也收入背包中,背包很轻,她没放什么东西,也就爱莉曾经做的诅咒娃娃、她们玩过的跳棋,而后就是这本书。 背后传来两声轻咳声,是卜利那:“不去和自己的父母打招呼吗?” “我暂时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赛沃德一边想一边说道,“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和我说些什么,我可不想见面的第一反应是互相道歉,说对不起,我之前不该这么做,这样的话太疏离了。” “而且我决定要去海上看一看,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说到这赛沃德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能让利拉兹和欧希乐斯他们载我一程吗?或者,你有钱吗......再或者,这地方怎么离开来着....有导航服务吗.....。” 赛沃德没问卜利那是否同意自己出去,因为这是她决定好的事情,可不需要卜利那的允许。 “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卜利那摸着下巴,说出自己从卡玛那听到的信息,“欧希乐斯就是开船来的,换言之,你要是想去海上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载你。” “他们在森林,你现在去刚好来得及。” 赛沃德诧异的看了眼卜利那,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件事,听语气似乎很支持她接下来的举动,难不成事情解决完后她的良心也发作了?这魔的良心是可拆卸组装的机械吗?能包换吗?她愿意出钱给对方换个满值的良心。 但是,赛沃德也不想继续和卜利那对话,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搭上贼船——成语似乎用错了?不重要。她警惕的看着卜利那小心翼翼地飞速的逃离这个破地方——她在心底诅咒钟楼最好长满蜘蛛网再也用不到。 卜利那望着赛沃德远去叹了口气,她的视线回到这所屋子——希望再也用不到它。在她思考这间屋子要不要变成什么游览所、历史观光场景时,一道身影从门外浮现出。 “我以为你会和她见面,”卜利那说,“你们母女真是一模一样。” “十年虽然短暂,但也不能忽略它的重量。” 没听到尤多拉的回答,卜利那也不恼,她靠在墙边静静地说道,对她们的寿命来说,十年不算什么,可十年经历过的故事却总是难以忘怀的——很多时候,如果以未来还有机会当做放弃当下的借口,可是会出大事的。 不管未来赛沃德和尤多拉会怎么改善自己的关系,眼下的赛沃德专注于找人帮忙——她把自己的梦想和爱莉的愿望结合了一下,从现在起,她赛沃德的梦想就是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面包师,先从海上厨师做起! 旧有海上钢琴师,现有海上面包师。 此乃文化的融会贯通。 “哈——”赛沃德站在了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边清清嗓子,一边观望着利拉兹和欧希乐斯的表情,“两位,在这个春风和煦,烈日炎炎,秋高气爽,冬山如睡的季节,我有一个重要的请求恳请你们耐心聆听。” 利拉兹看了眼这位带着背包百分百是想离家出走的加麦基,但却没有开口阻止她说话——他想知道赛沃德能滥用成语到什么地步,一年四季都来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发展成十二星座、十二生肖? 果然,他很好奇魔族的文化教育究竟糟糕到什么地步.......。 至于欧希乐斯,他猜到赛沃德的请求是什么,但他无所谓,对方想来就来,他只在意利拉兹会不会同意,毕竟精灵和魔族关系的差是看在眼中的——他不想见到两位由争吵升级到动手,如果阿涅弥伊号被损坏了,他可能会生气.......绝对会生气。 “在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内心对自由的向往溢出心头,如果我不能去海上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就是比如说我的容貌、我的身材、我的社交礼仪,还有美好的性格、美好的品德,甚至灵魂都会毁掉——我相信,你们的心中的良知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你还有社交礼仪?”利拉兹忍不住说道,社交礼仪?社交、礼仪? “啊?”赛沃德愣了一下,怎么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喻,这是比喻!总而言之,我听卜利那说你们是坐船来的,所以能带着我一起走吗?” 开启销售模式,销售物品为本人。 “我会做饭,你们无聊的时候我还能给你们讲个小品,我甚至不需要工资。”赛沃德拍拍胸脯,虽然她口中的小品可能是从哪个劣质地摊上淘来的冷笑话大全。 欧希乐斯转头看向利拉兹,利拉兹转而看向欧希乐斯,最终是明白对方顾虑的利拉兹先开口:“我的礼仪不至于让我和小孩打架。” 于是在赛沃德期待的视线欧希乐斯点了点头,得到许可的赛沃德一蹦三尺高,差点从石头上摔下来给自己弄个半身不遂,给自己的出海之旅留下罕见的记忆——利拉兹还挺期待。 “现在就走吧。”欧希乐斯忽然转变自己的想法,虽说晚上有折扣,但总觉得快点离开这地方才是正道,有种待下去会被赛沃德吵到的预感——而且,他怕科芙给船啃了个大包,有次他几天不在船上,回来时阿涅弥伊号的甲板烂了个大洞,被科芙砸的,还砸得毫无美感,像狗啃。 “我都行。”利拉兹表示,你是船长你说了算。 “这么快吗?”赛沃德期待中夹杂点兴奋。 但是几秒过去,欧希乐斯一步也没走,反倒直勾勾的盯着利拉兹,利拉兹一脸懵圈,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总算弄明白对方的潜台词:蹦迪还能再来次吗——我就知道,利拉兹的视线则落在左前方的赛沃德身上,慢悠悠的来了句。 “你喜欢蹦迪吗?” “如果说的是高空坠落游戏,不喜欢。” 赛沃德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但还是如实的回答着。随后,她莫名从利拉兹平淡的视线中寻得一丝闪闪发亮的味道,以至于内心的警钟疯狂的敲响,无意识的抓紧自己的背包——等等,这家伙不会想一哗啦给我掀出森林吧! ....... 等赛沃德再度感受到坚实的地面时,她差点喜极而泣,亲吻这片大地——大地,我的生命之母,灵魂的安息之所。她不想回忆方才的经历,还没反应过来魔就到天上了,一秒不到,她又发现自己在极速的坠落,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差点吓得赛沃德松开手上的背包,再然后,赛沃德看淡生死,露出几月几年没吃饭的神情,死了的表情。 赛沃德在领悟土地的作用,利拉兹则是一种我就知道,之前不是我的问题,是欧希乐斯的问题,我的魔法怎么可能是蹦极游戏——由于这次是直接扔到的港口附近,欧希乐斯辨认了下方向径直的朝着港口走去。 但不管怎么说,赛沃德恢复过来后就开始用好奇的表情望着周围的风景——地理书上不是说我们的港口周围很多建筑物吗,难道是在其它地方? 几分钟后,一人一精灵一魔族已经到了船上。赛沃德砸吧着嘴东摸摸西瞅瞅,上爬爬下走走,最后在甲板上跳了跳,看着赛沃德的动作,利拉兹脑海中冒出几个字:猴子。 利拉兹思考猴子和魔族的区别时,赛沃德的肚子一响,不出意外的饿了,她看了看欧希乐斯不翼而飞,经过她短暂的观察这所船应该是欧希乐斯的,嗯,先去问问对方能不能借用下厨房。 想到这时,欧希乐斯面无表情的拖着正试图在他床上玩蹦迪的科芙来到甲板上——他的第一预感果真从未出错,但凡回来晚点,今天晚上就可以去图书室睡觉了,虽说也不错。 然而,赛沃德看到这只不断扭曲身子,晃动尾巴的蛇第一反应不是它怎么有两个头,而是船上的待遇这么好吗?这么大只蛇要吃多久啊,不会浪费吗? 在这情况下,赛沃德说出一句震撼全船的话:“正常的刀应该切不开这条蛇吧?难道欧希乐斯你是打算做烧烤?” 科芙震惊了,科芙愤怒了,科芙揭竿而起:“你说谁胖得一锅炖不下!” 利拉兹听到两个白痴的谈话冷哼一声,很好,现在船上的平均智商就靠他和欧希乐斯提高了,他已经不想吐槽是赛沃德脑子有问题,还是科芙是个脑子缺根弦的白痴,蠢货是不需要分层次的,要他说,这种蛇吃了对脑子不好。 无论如何,船上所有生物的见面,第一反应和食物有关。 第112章 房屋风格 欧希乐斯悠闲地从树上摘下五颗柠檬,他觉得可以把之前种苹果的地方腾出来换成柠檬,额外种点西瓜也是不错的选择?魔族会喜欢吃樱桃吗,加麦基那没有能买回来种的植株,或者说.....想到加麦基那的骷髅大全,欧希乐斯摇摇头,买回来当纪念品还不错,种地上就算了,他暂时没有拿骷髅钓鱼的兴趣。 门外依旧是赛沃德和科芙的争辩声,这两位从蛇到底什么程度才算得上胖的话题,转换为什么样的蛇肉才好吃,又到现在扯着利拉兹问他们谁的话是正确的。 幸好欧希乐斯早有预料,发现他们脑回路都不正经后果断的来到厨房准备自己的下午茶,免去了一场折磨脑袋的争论——柠檬切成片,配上白砂糖,简单又美味的食材,剩下的榨成汁,生啃也不错。 十几分钟后,外面的讨论声小了起来,欧希乐斯这才端起柠檬汁和准备好的果酱小饼干出去。 “欧希乐斯,我的下午茶在哪!”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科芙,它震惊地看着欧希乐斯,换做往日明明提的是装满鱼的桶,但是今天桶没有就算了,它的鱼怎么也不见了,这就是书上写的偏心吗?不只是二胎,多个吃饭的嘴也会影响它的地位吗? 随后,欧希乐斯指指厨房,科芙摇着尾巴快乐的进去了。 “啊,谢谢!” 滔滔不绝的和蛇讨论了接近半小时,饶是赛沃德也有点吃不消,她拿起柠檬汁毫无防备的往喉咙里送,顿时,她的眼睛被酸得眯起,有种生吞三瓶醋的错觉,有点上头,再来一口,可恶,真上头了。 “你还好吗?”欧希乐斯问。 “我在想把它们丢下船算不算犯法。” 利拉兹没有拿柠檬汁,而是用几块果酱小饼干安慰自己,他就像大年三十过年回家被一堆小孩子围住可怜社恐人,发火也无济于事唯有看破红尘,以大慈大悲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人群。他不停地在心底发问,这两位是怎么做到心智和年龄成反比的? 最终,天赋异禀几个字成为了答案。 “异族间的摩擦不受人类法律影响。”欧希乐斯想了想回答,人族向来喜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到异族起摩擦就差在旁边加油鼓劲,煽风点火,他也喜欢看人类火上浇油。 利拉兹一时间有些不理解欧希乐斯是支持自己,还是反驳自己,然后他得出这人的原则是随你喜欢,和我无关。他又拿了几颗小饼干,吃甜品要紧,完美犯罪的事日后再说。 一只鱼在空中晃动着身子,血迹滴落在地上——科芙吃鱼的时候总爱吃一半,换一只,经常出现从桶中越狱的鱼只,赛沃德抬头感慨句这么有活力,拿来当斧头肯定不错,她想吃斧头鲨了。 不清楚好不好用,但用来砸人效果还不错,那只鱼精准的落在欧希乐斯的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而后顺着脸颊啪嗒的落到地上,又哗啦啦的滚进了海里面,被等候已久的大白鲨吞入腹中。 欧希乐斯深吸口气,他还想着把那条鱼当鱼饵来着,真可惜。 “你要不,”利拉兹斟酌了一下语言,“先去洗个脸。” 赛沃德蹲在地上摸了把地上的血迹,然后起身主动的去厨房找拖布,她才吃了对方做的甜点肯定要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回报——不得不说,甜品味道异常美味,感觉和自己的水平不相上下,赛沃德的干劲意外得提升了——为了我的厨师梦,爆发小宇宙吧! 不过是洗个脸的时间,等回来的时候欧希乐斯皱了皱眉,他退出厨房关上门,不愿承认里面那乱得和狗窝没区别的地方是他的厨房,天上还飘着的厨具——多半是利拉兹做的,防止他们晚上过原始人的生活。 他转过头,心虚地赛沃德、理直气壮心虚地科芙,又把视线放到利拉兹身上,这位精灵早就料到欧希乐斯会选择问自己,而不是那两个罪魁祸首,把备好的说辞讲了出来。 “赛沃德想去拿拖布结果踩到科芙的尾巴,悲痛下的科芙施展神龙扫尾给魔差点掀飞,然后就这样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赛沃德陈恳的开口,态度良好的道歉,那尾巴自带眩晕功效。 “我是受害者没错。”科芙把自己绕了几圈,把脑袋藏在圈里面。 欧希乐斯吃疼的揉揉额头,他还以为那声音是赛沃德和科芙拜友的动静,都打算拿几个苹果和酒。 ........ 经历了辩论大赛、我不是有意的,有的陈恳、有的不诚恳的道歉后,阿涅弥伊号总是迎来了久违的安静时光,甲板也被赛沃德打扫得能直接当镜子,科芙亲身试验后得出它是滑滑板的结论,而科芙跑去船舵那晒太阳,睡懒觉,利拉兹拿着鱼竿让心灵和海洋融为一体,进入人杆合一的境地。 你说噪音,不,我听不到,我是聋子。 “赛沃德,你的房间还需要打扫,等靠岸后你可以去采购物资装饰。” “我居然可以自己装饰吗?” 从欧希乐斯的手中得到张漆黑的卡,赛沃德带着困惑的眼神望着欧希乐斯,她还以为船上会有很多样板房能直接拎包入住,但又想想,就这么点人准备那么多房间也没用处——除非船上有幽灵。 \"你可以按自己的偏好装潢,像利拉兹就把自己的屋子改造成热带雨林。\" \"不是热带雨林,是自然风格。\" 利拉兹放下鱼竿,纠正着欧希乐斯,他可不会把屋子装扮得像原始人生活的地方,饲养众多的动物,不过是植株稍微的多了点。 面对赛沃德困惑的视线,欧希乐斯认真的描述起利拉兹的房间。 利拉兹在屋子里养了不少的绿萝,而后就是几株橡皮树和银皇后——当时欧希乐斯看了眼他的房间,问了句要准备杀虫剂吗。 由于精灵不需要睡觉,他没有给屋子里添置床,只放了书柜和巨大的懒人沙发,夜晚的时候利拉兹常做的事是学习和钓鱼——利拉兹有点喜欢欧希乐斯那种不拿鱼饵的钓鱼游戏,所以买了鱼竿放在门边,而后就是两个衣柜,一个放衣服,一个放各种手链、耳坠、项链.....。 \"完全不值得参考的风格。\" 赛沃德不由自主的吐槽,那种看起来就会有很多虫子的屋子也只有精灵待得下去,真的不怕看书看到一半上面爬出几个蜈蚣或者蚯蚓吗? 利拉兹懒得反驳赛沃德的内心刻板印象,他还想说你们加麦基的建筑给人的感觉是晚上睡着睡着会就被骷髅扯到坟墓中跳舞。 \"欧希乐斯,你的屋子呢?\"赛沃德换人询问。 \"你自己来看吧,我的描述能力不是很好。\" 不,你的语言描述能力绝对比我好,赛沃德在心里想到,是单纯的懒吧,百分百是这样的吧!赛沃德的猜测不无道理,欧希乐斯认为既然可以眼见那便无需口述,毕竟每个人的看法不同,何须用言语去形容既定的存在——不必要和懒还是有着些许的差别。 这下,利拉兹也产生了点兴趣,提出要一起去,好奇欧希乐斯的房间是不是和他本人一样简洁。 简洁,也更具有古典的味道。 开门左手就是巨大的书柜严丝合缝的同墙壁紧贴,最右边的一竖排没有放书,最上面一层放着住植物,往下三层是信件和手稿,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着,最下面放着个木盒,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 书桌在书柜的最右边(开门的正前方处的墙壁),床靠着窗户。赛沃德看了几眼,就默默地退了出来,感觉要是在这住着,会情不自禁的产生困意,话说空的地方也太多了吧,就不考虑放点小物品吗? 利拉兹的视线则被一只山羊头雕塑吸吸引,虽说是无生命的木块却带给他有生命的错觉,那双空洞的眼眶注视久后令人不适,但是他又没发现诅咒的气味.....嗯,身为船长,身边有个诡异的物品才正常。 \"科芙睡在地板上,所以要保证空间足够大。\" 想了想科芙那巨大的体型,赛沃德由空的地方太多,变成空的地方有点小 。 第113章 祸从口出 两种截然不同的装修风格,反倒把赛沃德弄得更加混乱,她纳闷的想书柜是船上的必备家具吗,那她是不是也要买个书柜——用来放狗血小说是不错的选择,还可以买几本爱莉曾经看过的诗歌集。 紧接着,欧希乐斯把赛沃德带到了她的房间,那里本来是间杂物室,不过后面他发现没什么杂物可放,就彻底荒废了,本来是打算最近弄成养殖场,养点水母、鲨鱼什么的。 \"需要帮忙收拾屋子吗。\"欧希乐斯问。 \"我自己来就行。\"赛沃德抄起袖子,干劲满满,她平日里最爱做家务,看到屋子变干净心情也会愉悦。 “那我去准备床。” 棉被船上有很多,冬天科芙不喜欢睡在地板上,说自己会感冒,欧希乐斯便准备很多套毯子把地板铺个三四层,让它不至于变成农夫与蛇中冻僵的蛇。 利拉兹瞥了眼里面,不乱也不脏,但想达到他的入住标准还得用水洗个三四遍——既然赛沃德都说自己动手,他也不必赶着上去帮忙,便决定跟着欧希乐斯。 说是收拾似乎也没有需要收拾的地方,赛沃德拿着拖布立在原地,如同风吹雨打的沉思者,房间比预估的还干净,赛沃德都有点想去问欧希乐斯平时花多少时间在打扫清洁上,用的魔法吗? 应该是吧,否则这个工作量怕不是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十足的荒废生命——荒废生命,她又忽然想到自己的往日生活,如果两者进行对比,那打扫清洁本身也是项不可多得的自由,她有点想哼着小调来进行这件有趣的劳作,可惜脑中没有什么曲子储备量,旋律都是一段一段的小星星。 小星星也不错,爱莉喜欢。 利拉兹本以为自己对船上的构造了解得很深,眼下又深绝不可随意下定论,他打量着几乎快铺满甲板的材料不由望向周围,不是从船上拆的,那从翻出来的? “你还有做木工的兴趣吗?”利拉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欧希乐斯迎着利拉兹的注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锤子:“我有造船的爱好。” 潜台词:船上随随便便找到木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遇上风暴船破了,总不能船在人在的等死。 “这是以前买的床,但买错了尺寸,就搁置到了货仓。”欧希乐斯起身,本打算把床和书柜设计成一体这样就能随时随地的阅读,但科芙的尾巴总是有意无意,故意地将书柜打碎,他只得惋惜的放弃自己的梦中情床。 利拉兹点点头,看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能做的事,但又不好意思周围的人都在工作就自己无所事事,就在这时他瞧见在船舵那玩自己尾巴的科芙,那蛇就差进化出两个脑袋同时讲话的本领,以此派遣日常生活的无聊——他忽然感到震惊,合着欧希乐斯做事就不骚扰,来折磨我? 要从尾巴中发明出新的游戏并不是件简单的事,而且科芙这十几年快把一条蛇能玩的游戏都玩腻了,睡觉倒是个好选择,但晚上不睡觉更无聊,而且它有点怕黑......主要是担心不小心掉海里没人捞它......虽说溺不死,但很丢脸——会被欧希乐斯用平淡中夹带着几分困惑的眼神鄙视的。 “不好奇欧希乐斯做了什么吗?”利拉兹没有掩饰自己的动静,对上科芙的视线问道,“为什么船上突然多个魔族。” “反正是欧希乐斯的选择,我是无所谓,再说,你不也是忽然上船的——我都好奇你怎么和欧希乐斯认识的。” 听着这明显没有走心的回应,利拉兹却只是淡然一笑,他回忆了下这几天的事情用简洁、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阐释,保管科芙能跟上进度,而自己和欧希乐斯见面的事只有了一句话解释。 他的语气很慢,科芙起先毫不在意,到后面停下晃动的尾巴,减少噪音,又偷摸地把脑袋往利拉兹的方向转——欧希乐斯很少和它说这些事,或者说,它如果问,欧希乐斯不会隐瞒,可如果不问,那就随缘,看他何时想起来。 偏偏科芙又不是个喜欢主动问的蛇。 “以前我还觉得你们最多是宠物关系,现在看来的确算得上家人——你没被他当做小白鼠解剖真是不容易。” “你这是赤裸裸的偏见,”科芙略有不满,“欧希乐斯才不会随便解剖人,他最多没事做从海里掉几条鱼来做刺身。” 有种闲来无事所以随机找几只蚂蚁吃的既视感,利拉兹不由想道,科芙说找鲨鱼他都会相信,不....以科芙的食物链来看,铁定有鲨鱼成为了欧希乐斯的手下亡魂。 “你为什么和我谈论欧希乐斯的事。” 就在这时,科芙忽地询问起,它可不信利拉兹那么好心。 “不是我主动,是你想知道。” 利拉兹平静地说道,他一边回复科芙一边望向海面,从这看去海浪一层又一层的朝着船只拍打,但甲板上完全感受不到风浪的袭击,平稳地航行着——要利拉兹说,科芙完全不懂得(或者是完全没想法)隐藏自己的心思,郁闷都快化作乌云飘在空中。 科芙出现了片刻的诧异,紧接着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尾巴又开始不安的拍击着木板,小心翼翼地往下瞥去,似乎想知道欧希乐斯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我去钓鱼了,你小心别掉海里,我懒得捞蛇。” 利拉兹不再理睬科芙,他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更没兴趣解决家庭问题,愿意告诉科芙故事还是建立在他无聊的基础上。 “......说实话,”科芙壮了壮胆子,用尾巴挡住自己脑袋的同时,开口说道,“你这把我当小孩子看的语气莫名有点恶心。” 然而利拉兹并未生气,他早就明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蛇嘴里说不出好听话:“不是我自谦,我的年龄可以把船上的所有生物当小孩,你们年龄加起来都不一定有我大。” 他本意是想说自己阅历丰富,把蛇当小孩是正常的。但科芙是正常蛇吗,不是,它的脑回路比高德导航的路线更加奇葩,只见它表情紧张又克制不住开口的欲望,飞快地说着:“老头子?” 利拉兹:“.......” 随即,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有个壁虎断尾的实验,有时间当实验品吗。” 科芙溜得比股市的跌落还快。 第114章 面包王国 不知是赛沃德觉得该展示下自己的厨艺,还是忧心自己的特长在船上毫无作用,总而言之,她爽快地承包了晚餐,斗志满满地从橱柜中拿出面粉,那熟练劲给人在船上生活多年的错觉。 不过赛沃德是凭借独特的嗅觉翻到的食材,如同老鼠寻觅食物。 我不是对面包有看法,但是......利拉兹倒吸口冷气,早上吃面包配牛奶他也不多说什么,但谁晚餐是面包塔?他望着这叠了快有一米高的面包,里面有肉松卷、菠萝包、南瓜软欧、红豆面包、三明治.....不同国家的招牌应有尽有,浓厚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足以勾起人的食欲。 可是,不是不喜欢面包,是在上演面包人吗? 科芙发挥饿狼扑食的看家本领——赛沃德特意准备了几个足足有脸盆大的面包——它的脑袋埋在面包内部,周遭是四处飞扬的面包屑,一会落到地板上,一会飘到头发上,利拉兹早有预料地戴上帽子保护自己的头发不受污染。 欧希乐斯正坐在一份蛋糕(别问为什么有蛋糕,还是巧克力味)面前,他拿着准备好的餐刀认真地把巧克力蛋糕切割成大小相同的五份,随后拿起剩余的奶油往上面浇灌,左手边还有大堆焦糖布丁,看得利拉兹牙齿幻痛,默默地移开视线,这可比辣椒酱更不健康。 赛沃德显然也不愿辜负利拉兹的“期待”,她的盘子中是用各种面包组合而成的“冰淇淋”,不同种类的面包在玻璃杯中越叠越高,颤颤巍巍,下一秒就要倒塌似的。 可赛沃德仍然坚持修建自己的巴黎铁塔。 或许是利拉兹的沉默过于显眼,注意到他迟迟没有动手,欧希乐斯反应过来应该关注关注客人的情况,思索几番后他起身从橱柜里拿了几瓶辣椒酱递给利拉兹,要不把苹果树拆了种辣椒? 可是,我想吃苹果派——留一半种辣椒? 仍在琢磨菜园种植规划的欧希乐斯没有觉察到利拉兹越发古怪的神情,他接过辣椒酱在面包和欧希乐斯身上反复转移——他虽然嗜辣,但也没到无辣不吃的地步? 他在跟自己那颗思维停滞的大脑友好的交流着,试图搞明白欧希乐斯究竟是脑中少根弦,还是脑回路异于常人,最终放弃挣扎,拿起桌子上的面包啃了半口。 几秒过后,利拉兹没有吭声,只是一言不发的吃着面包——任何生物都应该对美食表示尊重。 面包是无罪的。 洗碗由科芙自告奋勇的承担了,尽管欧希乐斯担忧盘子能不能活到明早,可转而一想最差也就是不吃饭,况且烧烤也是有趣的选择,便放弃劝说科芙小心行事,转变为鼓舞的视线——可以回房间整理资料了。 赛沃德嘴里塞着马卡龙诧异地望着科芙,就是想不通没有手的科芙如何洗碗——难不成用脑袋?话说,不会一尾巴给盘子打碎吗?对力气的控制这么厉害吗?她被激起好奇心,打算留在厨房认真观摩,并以此为主题创作新的餐品——尾巴不在家。 回到屋子的欧希乐斯推开窗户,有风的海面上汹涌的浪涛组合为动听的乐章,白噪音的氛围总能让的内心静下来,他从抽屉里拿出用来记录稀有物种的本子——这是第七本,写满的都放在书柜中。 ——关于哈塔特: 哈塔特是一种具备自主进化能力的未知生物,它的行动和生存依托于载体(目前情报),或者更严格讲,通过“寄生”在生物体内而获取成长的养料,是目前得知的进化方法。 它虽然以液体的方式呈现,但更准确的形容词是什么都不是下的什么都是,它本身不具备液体的特征,它既能以液体的方式存在,也具备固体的特点。我的看法是,它选择用液体的姿态,是因为土壤中水分的传播是最不受阻隔的。 它几乎无法被杀死,魔族有自己的方式封印。 此外,有一个问题值得注意:是哈塔特导致的灾难,还是灾难引来了哈塔特。 欧希乐斯把灾难两个字圈出来,罪吗.....为什么会用这个词形容,如果答案是后者的确解释伊达那所说的提前,不行,样本大少没办法得出更多的信息......手感似乎也能写上去? 不像是纪实文学,变成了幻想故事中的异世界美食。 哈塔特的资料整理完,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把卡玛收刮来的符文分类,客观来说,比起学习新知识,欧希乐斯更喜欢用分类知识打发时间,他不像卡希对新的公式充满热情,更热爱从过去的资料中挖掘出那些为人遗忘的重要信息——数学前进的道路有很多条,但考古唯有实地勘察。 欧希乐斯把符文按用途分类,比如学术用途、经济用途、收藏用途——就差来个展示用途,不过符文不是周边,也难以成为周边——他打算把一部分以个人的名义捐赠给格利特尼尔图书馆,对普通人无害的送给卡希找规律,用不了多久,怕不会课本又厚上几页。 而关于封印哈塔特的符文,得想其它方法送出去。 时间在欧希乐斯的笔下缓慢的流逝,欧希乐斯热衷于记录,无论是经历过的事情,还是遇见的新奇动植物,看着它们被写在纸上,他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好。 欧希乐斯略有些慵懒地倚在舒适的凳子上,甩甩手放松着因些许劳顿而微微僵硬疼痛的肌肉,并仔细的检查是否有错别字,确认无误后才松口气,如负释重。 现在才十点左右,离睡觉还有四五个小时,思考怎么打发睡前时间是尤其困难——伊娃——突如其来,欧希乐斯想到了伊达那口中的亚特兰蒂斯,用来做下次航行的目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坦白说,他本人对亚特兰蒂斯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倒是更好奇桃乐市和列莫利亚。 后者和提阿非罗有关,他对那群元素生物感兴趣得很。 电话的声响打破了欧希乐斯的思考,他接下电话,听到电话那端卡希的声音欧希乐斯不由想最近他们的联系频繁有点频繁,而且,他也如实的把这番话告知给卡希,并非是抱怨沟通的频繁打搅私人活动,单纯称述事实。 卡希明显停顿了一下:“是有点。” “你之后有安排吗?”卡希问道。 第115章 音乐会 “什么事?”听起来需要见面,欧希乐斯想到,一阵微风从窗户吹来,有点冷,他起身过去关了窗户。 “卡洛纳二十六号在耶佩斯有音乐会。自他进医院后还是首次公开演出,有兴趣来吗。” 电话那头的卡希搅拌着咖啡,身边是些杂乱的演讲稿和披萨,看得出来正准备挑灯夜读,做好了熬夜的打算,就差头悬梁锥刺股。 卡洛纳,可谓家喻户晓,听闻他六岁开始作曲,十一岁创作了第一部协奏曲和多部歌剧,不单是古典乐,摇滚乐、民谣、爵士、布鲁斯.....几乎所有的类型音乐他都参与其中,被媒体称作绝无仅有的神才。 二十六的卡洛纳创作的曲子光是古典乐就有378首,更不用说其它种类的音乐,他被誉为最伟大的作曲家,更是专门以他的名字设立了音乐奖项,成为无数作曲家骐骥的荣誉——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冠军由当事人选择并亲自颁布的奖项。 作为古典乐的忠实粉丝,欧希乐斯很喜欢卡洛纳的音乐,他入手了全套的专辑,就连稀有的、不再贩绝版的周边也被他以高价买下,不过船上放的是普通专辑,珍贵的他特意买了个房子保存。 卡希喜欢卡洛纳的音乐并不稀奇,毕竟还有听了他的音乐农作物产量会更好,小孩的智商会提高的传闻——欢快的音乐使人变得愉悦、精神放松,有助于激发正性情绪——况且,卡洛纳本就是奥兰菲学院的毕业生,卡希认识也正常,尽管他们的专业相差甚远。 不过,欧希乐斯没怎么主动关注过卡洛纳的消息,如果不是卡希开口,他都不知道竟然要举办音乐会:“你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学生去?或者和切俄夫,我的船上多了两位客人。” “最初的计划是带绩点前三的学生去,当做奖励。可惜,他们约好假期一起研究角谷猜想,至今还在闭关。去问切俄夫,他又说有要事讨论,还嘱咐我别整日和数学幽会,哪天猝死都没人收尸——” 明显的停顿几秒,卡希意味不明的看着桌子上的四张门票,欧希乐斯那边耗费三张门票,算上他刚好用完。 几天前,他在邮箱里收到了门票,卡希习以为常的拆开信封——他早就习惯官方邮递门票,也压根没打算遮拦这种事,别人会怎么想和他无关。 回到屋子时,切俄夫正在沙发上翻阅着《世界民俗大全》,听躁动的书页声估摸心情不是很好,或许是想起早餐被狗抢了的事,也可能是被书中错误的知识气到。见卡希回来,切俄夫合拢书籍,他的表情十分平淡仿佛方才烦躁的不是自己,瞥到卡希手上的门票开口, 语气也异常的冷静。 “我最近和一个宅家的胆小鬼有事要谈,没时间陪你去音乐会,我会格瑞佩说你要去耶佩斯——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是个可靠的保镖——最重要的一点,别去赌场,别为了放松去赌场玩数字游戏。” 肉眼可见,在提到格瑞佩三字时,切俄夫情不自禁的皱起眉——他对自己名誉上,也可能是具体意义上的儿子总怀揣着巨大的担忧,那个满脑子只有酒和性的葡萄爱好者不着调的令他头疼,尤其是那喜欢调戏人的破毛病何时才能修改,每每想到此事,他就深觉胃疼。 而耶佩斯的赌场......那地方不好评价,所以最好不去。切俄夫不得不承认,自从认识卡希后,他就多出了个职业——保姆,专门操心某个姓亚利布的数学家的健康。 “上次和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切俄夫回过神,他看着卡希,看似随意地问了个问题。 “欧希乐斯,以你的记忆怎会记不住?” “那你也应该清楚,我只记有价值的名字。”切俄夫淡然地回应,哪怕是卡希的朋友,他也不会随便的认可对方的价值,“不过,他的确有点意思.......或者说......卡希,趁机把他叫去耶佩斯,随缘就好,不必强求。” 卡希眉头紧蹙,切俄夫很少在意它人的行踪,而且这番明显是想探查些什么,他了解切俄夫,这样的行动绝不是为了伤害欧希乐斯——真想动手哪会和他说。 “他接触到了什么?” 沉吟片刻后,卡希问道。 “伊达那,你们倒挺有默契。” “你知道的,我厌恶有人和他扯上关系。”切俄夫摩挲着略微陈旧的书皮,当他觉察到伊达那又有所行动时就知道接下来又有麻烦事,虽说是在魔族那边,“我需要确认,他们之间是否有“协作”,请求、交易都在我容忍的范围——不要做多余的事,但能适当的询问。” 之后,切俄夫再也没有提过此事,卡希也没有主动问过对方。 不如说伊达那这“人”,他还是略有耳闻,略微的和对方进行了不亲切的交流,了解他的做事风格,卡希也相信欧希乐斯对艾达瑞纳毫无兴趣....除非那边开的条件是免费的动植物研究,指不定这位就欢快的答应了......卡希啊卡希,你要对自己的朋友多点信心! 怎么能怀疑朋友的人品呢! 对不起,信心建立不起来.....。 想到这,卡希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和伊达那没有交易吧?” 这样的问题是安全的,也是他最关心的。 “不,并没有。” 欧希乐斯正在白纸上画圈的手停顿了几秒,有些意外卡希会知道这件事,而且从语气辨认,他对伊达那的了解还有点丰富......卡希无法做到了解他的动向,难不成是之前那个叫切俄夫的人——有机会到真想见本人一面。 他没有过多的讲述自己和伊达那的事,一来卡希没有问,二来卡希是个普通人,为了对方的安全欧希乐斯不打算详细说明。况且,他们最初的话题是音乐会,突然讨论伊达那的事叫本末倒置,浪费时间。 “酒店估计预约不到 。” 毕竟是那位卡洛纳的音乐会,能找到家有空位的酒店都是对他名气的侮辱,欧希乐斯都能预料到耶佩斯的停泊费和出行费又将上涨,新的产品估计也稳步的开发着,势必在当天狠狠地宰上一番,不出意外,旅游业将迎来新的高峰。 啊——找机会去投资几个产品吧,我名下好像有一家开发商? 想到人潮涌动的耶佩斯,欧希乐斯忽地失去了看音乐会的兴趣......感性的角度上,他有点嫌弃.....理性的角度上,他更厌弃。 “圣希普酒店,这里上了新的甜品,焦糖布丁的味道很美味。” 深知欧希乐斯的性格,卡希对症下药,用美食诱惑。 第116章 平平无奇的回答 “你在耶佩斯?” 倒是稀奇,提前去耶佩斯对普通游客是正常的,耶佩斯的旅游业本就发达,还有数不尽的名胜古迹,美术展览更是丰富,可卡希作为步数最低能抵达零的人才,你叫他提前去目的地,不如祈祷科技大爆发到科幻,直接发明传送门,亦或明日就是世界末日来得真实。 “在为过几天的讲座做准备,本来是切俄夫负责,但他临时有事,便由我接手,”话题一但开口,卡希就忍不住的吐槽,“虽然我对这些事不反感,也很高兴告诉人们新的知识,看他们获得进步——但实在是太多了,仿佛营销年底冲奖,我后面还安排了三个演讲、一系列无意义的会议,想拒绝又不能拒绝。” 事实证明,卡希和大多数学者一样不喜欢那些具有政治意味的活动,但很多时候不喜欢等于必须硬着头皮去做,他想到后面密密麻麻的安排就有种自己要变成纸片人的错觉,希望立刻得了大病进医院逃避现实——当然,那之后他会迎来更为可怕的噩梦:名为切俄夫的碎碎念。 欧希乐斯就这么在纸上画着圆圈,听着卡希把过去遭遇的倒霉事全部念叨了遍,什么被切俄夫强迫养了只狗,导致每天晚上都得停下学习,带狗出去散步,又好比明明我只是个数学家,但经常给同事代课化学实验,哲学系的学生快把他当神仙供着了,为什么数学系的也有毒唯,爱真理不好吗.......。 老实说,欧希乐斯觉得和人交谈是最浪费时间的行为,尤其是打电话,不过,他也不会认为卡希的话会挥霍他的时间,偶偶听听朋友的日常也不失为发散大脑的好方法,再说,卡希还给他准备了三张门票——精灵肯定会喜欢,但加麦基会吗?安度西亚珍惜音乐,可加麦基......它们会不会更热衷摇滚? 阿涅弥伊号——世界名画:精灵与海。 我现在忧心加麦基族的教育问题,钓鱼的利拉兹如此想到。 利拉兹瞥了眼不亦乐乎的看着从船上图书室找出来的狗血言情小说的赛沃德——为什么欧希乐斯还有这种书?多不符合他的性格。 倒不是利拉兹对文学作品有阶级的区分,爱情小说本身利拉兹也有所涉及,但绝不会包括这些粗制滥造的,不存在任何文学价值的文章——他如此笃定着,言情不重要,狗血是关键,里面的人物要逻辑没逻辑,要智商无智商,简直是存活下来就没有意义的生物。 假如魔族的人都喜欢这类作品,利拉兹对它们的不顺眼可能都会转化为部分的同情——可悲的家伙,你们错过了太多的艺术,被这些文字污染了生命——那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名字已经土到看一眼就会危害我精神的地步。 而赛沃德为什么会在这看小说,又得从几十分钟前说起。 赛沃德的睡觉习惯是打地铺,随后打滚,她躺在欧希乐斯修好的床上左翻翻右翻翻,实在睡不着,清醒得像五个爱莉朝她的肚子来了一拳,便干脆去厨房准备明天早上的面包——今晚的面包都被吃、用光了,我果然有做饭的天赋,赛沃德自豪的想,她看到厨师王的称号冲着她招手,美好的未来就在前方! 发好酵后,赛沃德打算给自己热杯牛奶,拿着牛奶刚走出厨房就被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得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越来越清醒,完全睡不着,干脆逛一圈得了。 抱着这个想法,赛沃德端着牛奶开始了自己的夜晚散步之旅,还没散到一半就在瞧见坐在椅子上,鱼钩随便丢弃到旁边,看似钓鱼,实际上吹风的利拉兹.....等等,那盆像是马赛克的东西难不成是鱼饵?你打算从海里钓尸体出来吗! 为什么我的面包也在鱼饵的篮子! 暴殄天物啊,混蛋! 等等,鱼喜欢吃是不是证明我的厨艺很好? \"你这想家了?” 利拉兹早有所预料赛沃德的反应,心情略好,他对赛沃德顶破天也就是言语讥讽,他还不至于对一个才经历生离死别的加麦基冷嘲热讽——欧希乐斯说的对方的经历。 \"我又不是你们这群恋家狂——这鱼饵的原材料是什么?\" 赛沃德倒吸口冷气,面包做鱼饵也不是不能忍,可那团马赛克是个啥?哈塔特?她心理阴影快增加了啊。 \"我也不知道。\" 这是欧希乐斯的鱼饵,你去问他,我只是觉得钓鱼需要氛围感才拿来装饰,利拉兹平静的回复,作为有追求的精灵他怎么可能拿这般黑暗物质做鱼饵,放进海里面他都会忧心污染海源,到时候不是钓鱼,是投毒。 还是剧毒。 确实,有种里面寄居着诅咒的感觉......赛沃德斟酌片刻后开口,真的没有暗物质在里面吗?不对,那利拉兹拿的什么当鱼饵?话说什么叫追求氛围? \"愿者上钩的意思。\" 在利拉兹的示意下,赛沃德叼着牛奶吸管,默默地探出头朝海里看了看——鱼饵呢?你鱼钩上的鱼饵去哪了,大半夜钓鱼就算了,鱼饵都没有你是打算钓空气吗! 空军啊。 成群的困惑出现在脑海中,最终赛沃德微妙的盯着面色如常的利拉兹,精灵果然是群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不能探究他们的想法。 利拉兹懒得理睬赛沃德的想法,魔族果然不能理解这充满意境的艺术,他冷酷的想。 \"你晚上一般做什么打发时间?\" 赛沃德坐在甲板上偷吃面包鱼饵,忍不住发问,知道精灵不需要睡眠但她真的好奇,夜晚,占据一天接近三分之一的时间,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无聊到死,难不成精灵会用这段时间来修炼? 可按照利拉兹的表现来说,应该用不到,她转动着眼珠子,遇事不决先喝口牛奶。 \"你们不能换个问题吗......。\" 利拉兹无奈的叹口气,这个问题他都快听腻了,像是和你的名字叫什么的组合套餐,他停下自己玩孔明锁的动作,\"知识是永无止境的,散步也是浪费时间的好方法——当然,钓鱼是我最近新添的爱好。\" \"好朴实无华。\"赛沃德略显失望。 \"你脑海中是什么印象?\" 别败坏我形象——来自利拉兹。 \"我自己倒没什么想法,就是小说看多了以为会更曲折。\" 赛沃德如实的回答着,其实她也想象不出精灵会做点什么,不过利拉兹接地气的回答让她感觉自己的小说滤镜被彻底打破,到头来所有的生物都做着相同的举措吗? 利拉兹浅笑半声,瞧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态度,他干脆把孔明锁放在鱼饵旁边问,要来一起等鱼上钩吗? “那怕是今晚就不用睡了。” 这空鱼饵能钓上鱼,她赛沃德今晚就在海水里睡觉,立下g。 “反正你也睡不着。” 这倒是,赛沃德干脆就地而坐,当然和鱼饵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利拉兹的左侧,那玩意看久了连牛奶都不想喝。她的目光眺望到海面上,遥远的水平面星星的光芒转瞬即逝,海浪倒比天上的星发出更耀眼的光芒——微不足道。 总觉得海洋用含情脉脉的视线注视着所有生物,她下意识想着。很久以前,爱莉还在的时候,对方经常给她看各个风景图,不知道为什么赛沃德也对海洋的照片格外偏爱,那样的宁静,那样的与世无争,就连死亡都变得极其可爱了。 是因为和出生一样吗,她不清楚。 思来索去她干脆拿出下午在图书室角落翻出的狗血文,听着海浪声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无意间瞥到书名的利拉兹不忍直视挪开眼睛,辣眼睛。 第117章 一问三不知 半小时后,赛沃德一目三行的阅读完整本小说,她严肃地合拢书籍,想把自己眼睛戳瞎,真是场酣畅淋漓的折磨啊! 她可是狗血文的鉴定大师,竟也被这本书的逻辑狠狠地伤害到,这是本被时代局限的名着,它不是烂书,烂书的前提是有剧情,可这本书无法被形容,在云里雾饶方面远超《芬尼根的守灵夜》,它进入了无的境界,任何想形容它的话都是对它内容的背叛和亵渎,《尤利西斯》是对它拙劣的模仿。 三天内,我的小说瘾是戒了.......原来这就是作者的深意吗,赛沃德眼神呆滞,神志恍惚,她压根无法想象这是人能写出来的文字,猴子乱打的文章都比它有阅读性。 她不由想:如果可以作者最好永远别出生,若是出生了她也略懂一些魔法,愿意免费替人无痛死亡——听起来是个赚钱的门道,人类似乎钟情安乐死—— 这样的尸体绝对能造成巨大的精神污染,看过书的读者所诞生的怨气都能把卜利那给埋了吧。 魔族真的没救了,利拉兹如是想。 又有只鱼不知死活的跑到鱼钩上cos派大星,看得出精灵对动物的吸引力仍然发挥作用,他拎着鱼尾巴思考,这么小只是煮鱼汤还是养,决定养大了煮鱼汤后扔进桶中,一回头就看见赛沃德那副“无”的表情,眼神空洞,疑似成为黑洞。 好奇心上来的他决定看看这魔在想什么,一听,正好是那句免费替人无痛死亡——为了船上的种族和平,再也不产生多余的好奇了,利拉兹迅速撇过头,听欧希乐斯的心声听多了,错认为大部分生物的想法是克制的、无害的,但普遍是相反的,更何况赛沃德是魔族。 某选择性尊重生命的利拉兹感慨道:还是我们精灵有道德。 自己心里想法也不健康的某只精灵。 “我也想来钓鱼。” 赛沃德扭过头,空洞的眼神渐渐地恢复神智。她急需一种能快速平复心态,且能建立自信心的娱乐活动——科芙睡觉去了,没办法和蛇玩木头人躲猫猫。 “我能拿面包当鱼饵吗?” “随你喜欢。” 利拉兹耸耸肩,他已经习惯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当做鱼饵,之前欧希乐斯还试图拿蛋糕钓鱼——甚至钓到了鱼,那时利拉兹便顿悟,钓鱼的本质是随心所欲,凭借自己的喜好放置鱼饵,如果总想着钓到鱼便失去了消遣的意义,——他的无饵钓鱼果然是完美且不容置疑的。 不如说,他惋惜几秒赛沃德脑子正常,居然不提用骨头钓鱼,他还想试试能不能钓出骨头鱼——欧希乐斯也多半感兴趣。 旁边正好空缺着根鱼钩,赛沃德拿着鱼竿模仿着利拉兹的丢杆子动作,新手难免弄出点笑话,指差点削到利拉兹的头发,还好赛沃德眼疾手快用力的给杆子扯回来,免去头发没事,杆子破了的局面,也避免赛沃德会来上句你头发是铁做的吗的言论。 不拿鱼饵果然钓不上鱼.....赛沃德对利拉兹的钓鱼本领由衷的敬佩——你说跑里海里睡觉,胡说八道,脑子不正常立下的誓言不需要完成。 精灵对动物的吸引果然不是一般的强,不过也太迪士尼公主了,她在心中嘀咕中,同时手上试图给鱼钩挂上面包——就算是海洋动物,也无法逃脱我面包的诱惑! “鱼饵在橱柜里,我去给你拿。” 欧希乐斯来到甲板时注意到赛沃德的动作,他诧异了片刻,还以为加麦基族会用骨头钓鱼,他还想趁机研究骨头鱼是否存在。 得到鱼饵的赛沃德欢快的开始自己的钓鱼生活,利拉兹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鱼饵,正常的,不是哈塔特的肉,接下来不等欧希乐斯主动开口说音乐会的事,利拉兹就回复道:“经历魔族的文化洗礼,我急需高雅的艺术抚慰我柔弱的心灵。” 赛沃德瞬间扭过头:“你对我们加麦基有什么不满吗?是我们的骨头文化不够艺术吗?我们写给所罗门的诗歌不够优美吗?” 骂魔族人品、性格就算了,但扯上他们的文化艺术审美,赛沃德就不能坐视不管,要知道《雅歌》还成了人族神学课程的必学内容! “我对地狱的艺术不感兴趣。” 尽管利拉兹的话不算特别过分,不如说地狱的形容倒也称得上贴切,可配上他那平静的表情,赛沃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看都瞧出不喜欢和嫌弃,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反驳方法,气的牙痒痒的赛沃德打算明天给精灵的早饭加苦瓜汁。 “等等,什么音乐会?”赛沃德微微一怔,紧接着忽然拔高音量,“你们俩什么时候对话的?” 苍天可鉴,她压根没发现两人有谈话的动静,音乐会这种事不至于对她隐瞒,那欧希乐斯是为了说明此事而出来?可利拉兹如何知晓的——对了,精灵的听力一向很好.....这和侵犯隐私权有什么区别!不对,听到好像又和隐私权无关,这是不可抗力。 赛沃德陷入思考,值得深思,完全忘记最开始自己想的是对话的事。 “我的朋友卡希多出三张卡洛纳的音乐会——演唱会的门票,问我要不要去,因此,我来征求你们的意见。” “呃......卡洛纳又是谁?” 几秒后,赛沃德举起右手,陈恳的发问。 “稍等。” 比起口述音乐家的成就,不如听他的音乐,欧希乐斯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摆放在书桌上的留声机,唱片被小心的安置到木盒中摆放在书柜的最底层。 利拉兹愕然于赛沃德的回答,可随即赛沃德的经历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对这位加麦基来说也许真的没太多的机会了解到卡洛纳,有可能无意间听过,但不知道创作者的名字——况且,毕竟卡洛纳是人类,赛沃德是魔族,安度西亚族也许很了解,可其它种族的生物便不一定关注人类的文化。 有点可惜,对双方来说都是,利拉兹收敛起心思将面包放在鱼钩上,把鱼竿抛进海中,力度有点大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你听过?水平怎么样?” 赛沃德眨着眼问,她倒是信任利拉兹的审美——符合大部分人的看法,如果利拉兹认可,甚至说喜欢,那在音乐界的地位兴许和米饭、面条没有差别。 第118章 来听音乐吧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灵魂共鸣。” 利拉兹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热爱卡洛纳的纯音乐,可卡洛纳的为人就不那受他待见,倒非是音乐家无恶不作,只是艺术家有的毛病卡洛纳沾了至少八成,还创新了两成,见不着去甚去泰,抛去音乐估计唯有恶作剧能吸引卡洛纳的注意——恶劣到没被揍死都依托于卡洛纳的音乐天赋,半天不到,利拉兹即刻丢去认识的念头,他不想整日度过愚人节。 “你评价居然这么高?!”赛沃德在惊愕之中说道,本来对音乐会兴致平平的她猛地来了兴趣。 “抢门票的难度不亚于研究所罗门的魔法。”利拉兹补充道。 遥想往日,他差点没抢到门票,那群普通人的手速是怎么做到的?网络上就算了,为何线下的力气一个比一个猛,利拉兹都怀疑这群人突破了生理极限,哪怕面前有神明也无所畏惧,眼中唯有门票....整得像抢长生不老药。 “打断下,”赛沃德咳嗽几声,了解到卡洛纳的人气,“所罗门的魔法才是最难的,毕竟那会死魔。” 再怎么,抢门票不会死人吧?赛沃德心中嘀咕着,区区门票,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文化需求没必要拿生命去赌博,况且音乐不是还能从收音机、唱片中听到吗? 然而,利拉兹竟然罕见的没有反驳,这样的沉默令赛沃德察觉到其中蕴含的信息,她的表情变得古怪,多出几分迟疑:“不至于吧?” “晕倒是常见的.......。” 不等赛沃德瞪大双眼,利拉兹还有后文。 “死人是可能的。” 赛沃德肃然起敬,人类果然是奇怪的种族——听个音乐把自己整死,她还以为只有安度西亚那群音乐脑才会为了声音拼得你死我活,合着人类也不遑多让,这就是所谓的世界大同吗? 我悟了! 谈话间,欧希乐斯已拿着唱片和留声机出来,不同普通的棕色,留声机泛着淡淡的银光,可又的确是木制的外壳,外壳上刻着一些光怪陆离的木刻画,像是幽深海底中腐烂而沉重的尸体,又仿佛是被火烧过的沟壑,不止是利拉兹,就连赛沃德都发现留声机的诡异。 但前者认为欧希乐斯想说会说,现在也没必要问而闭嘴,一位是我们关系还没好到这个地步,我询问会不会冒犯而住嘴。 正是如此,欧希乐斯也没询问他们在讨论些什么,将唱片放入留声机的最上层,指针沿着唱片的沟壑移动,波纹重复的震动将音量传入人们的耳中,利拉兹瞬间听出这是卡洛纳的小夜曲。 音乐在夜色中流淌,赛沃德仿佛看到飘扬的白色蝴蝶在飞舞在绿茵茵的灌木丛中,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浮动,她抬头就望见那些柔和的白云和永驻不逝的蓝天,如果要她来比喻,形象化的比喻——就像一个泡沫,她会漂浮起来,会无拘无束的获得解放,摆脱重力的束缚。 那的确只是一首曲子,可赛沃德又在其中领悟到、体会到一种如同跳舞的动静,就像风吹动树叶,那是由哗啦的声响和树叶的舞蹈组合而成的热情的景象,她能一瞬间在音乐中做梦,在夜晚中沉睡。 直到音乐结束,足足过去四分钟赛沃德才从余韵中回过神来,她的第一想法是我要把过去的自己埋葬在地下,把我的轻视埋到卜利那也挖不出来的地方,她甚至产生过去我听得都是些什么牛魔鬼神的想法。 她平静的对上欧希乐斯的视线,看着他手中的留声机,看似冷淡的开口:“有种今晚睡不着的感觉。” 下一秒,立刻破功。 “我死而无憾了。”赛沃德深吸口气,赞叹道,“妈的,好牛逼的音乐。” 能用点优美的文字吗......利拉兹微妙的想,不知道赛沃德的文化水准究竟为何,但至少他可以肯定,赛沃德的普遍用语尤其的......真挚,不是讽刺,利拉兹也不是那种喜欢整天把诗歌挂在口上的文人,也支持日常对话时用通俗易懂的话交流,但是,他果然还是更想听到有文化色彩的话。 哪怕用个比喻,他都觉得心情舒畅。 除非比喻成太阳像个盘子。 “那今晚借给你。” 以防万一,欧希乐斯还认真的讲解了遍留声机的使用方法和运作原理,尤其是提醒她使用两小时后,最好夸赞夸赞留声机,音色美妙得仿佛如临现场。 赛沃德很想说句我没封闭到这个程度,但当欧希乐斯说出声波震动频率时,赛沃德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耳朵逃离这可怕的科学知识,还好欧希乐斯及时收住声,避免了一场知识谋杀案。 “等等,这么说来我能去现场听了!我还是第一次去音乐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规则是什么,你们人类有什么禁忌吗?” 很吵,吵得利拉兹果断的把全部精力放在数阿涅弥伊号下有多少条鱼上。 倒是欧希乐斯颇有耐心的解答赛沃德的疑问,没有,最好别睡觉容易被粉丝嫌弃,质问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来抢门票,图书室f78号书写的很详细,你可以去看看。 下一秒,连留声机都忘记放下,消失的速度比科芙饿急了跑向厨房还迅疾。 “她的年龄和行动难以匹配。” 利拉兹瞥了眼远去的赛沃德,不在意欧希乐斯能准确的说出书本的具体位置,之前他问欧希乐斯船上有没有医学类的书籍,欧希乐斯不假思索的说出几十本书名和具体位置,令精灵不免觉得眼前的人类很适合当图书管理员。 “这很正常,你的性格和年龄也不相符,寿命越长的种族活得越是惬意。” 欧希乐斯随意的回复道,他走上前收起自己的鱼竿,看情况赛沃德会在图书馆待上段时间, 而他暂时没有钓鱼的想法,接下来还要忙着补稿件。 “也许吧。”利拉兹没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不过提到年龄他倒想起件事,精灵的寿命决定他们对年龄的认知很模糊,根据他的判断,欧希乐斯应该是成年了,兴许二十几,确认确认总是没错的,“那你呢?我还没问过你的年龄。” “十八。” 利拉兹点点头,果然成年......十八?利拉兹明显呆滞了一下,他忍不住打量了下欧希乐斯,这么说的确有点年轻,对欧希乐斯取得的成就和拥有的知识储备倒是不惊讶,世界上的天才多了去,以他的阅历评价,欧希乐斯不是他遇见的最有天赋的人类,几年前他在欧菲烈遇到过更有天赋的魔法师,可惜他和自我主义者聊不来。 他关注的是:这年龄算成年还是不算?这与他的判断水平有关。 不同国家的法定成年年龄有所区别,最低的年龄是十七,最高的年龄是二十。也许是利拉兹的苦恼过于明显,欧希乐斯思考一会,选择了合适的说辞。 “我的国籍在奥兰菲,它的法定成年年龄是二十周岁,不过我十六岁拥有自主收入后,主动向法院申请成年判决——成年后会减轻不少麻烦。” 省事主义者。 第119章 随缘吧 尤其是航行,虽说合法的身份是海盗最不用在意的事物,可在欧希乐斯眼中若想随心所欲的航行,合法的证件不可或缺,上岸的采购,他并不喜欢去毫无规则的黑市,那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买到东西还得担忧是否会被抢劫,不如坦荡的购物,高效而便捷——而进入港口证件的办理前提是成年人。 另一方面,成年人的专利权利润大于未成年人,各国法律均规定未成年人办理专利时,需将更多的利润转让给办理公司,即国家。 利拉兹认真地听着欧希乐斯的解释,很符合他性格的做法,而且在利拉兹看来,在黑市买东西需要承担无比昂贵的后果,除非实力强悍,可有实力的人又何必主动去黑市寻找自己需要的物品呢?都是他人赶着送。 严格来讲,利拉兹在打压黑市上有超乎想象的热情,到了觉得这件事令精灵快乐,心情愉悦,是优秀的护肤产品的程度——当成润肤品。 “耶佩斯有你认识的人吗?”欧希乐斯看向利拉兹,忽然问道,“提到耶佩斯时,你的表情有点古怪。” 欧希乐斯并非是在意利拉兹的朋友圈,而是如果这位精灵在耶佩斯有仇人,或者对耶佩斯水土不服,那能预料到会有麻烦的事情发生,他不希望节外生枝,更不想自己被卷入无聊的人际争执。 “提到这三个字我就需要胃药。”利拉兹轻声发出声叹息。 “被赌场拉黑了?”欧希乐斯歪着头问,“我能帮你买个名额。” 利拉兹:.........。 他想问欧希乐斯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提赌博的次数绝对不超过十次,为什么总是把他的纠结拐到赌博上:“我还没到被拉黑的地步,你的好意就先谢过了——是一个叫格瑞佩的人类。” 提到人类两字时,利拉兹的表情明显有点奇怪,格瑞佩从外貌上来说无疑是人类,甚至魔力回路也具备人类的特征,但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毫无证据依靠的仅仅是所谓的直觉。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喜欢肢体接触、浑身上下散发着酒味的神经病,其爱好和耶佩斯信仰的神明如出一辙,也就是所谓的性行为。” 听到利拉兹的话,欧希乐斯倒更想见识下精灵口中的格瑞佩——生活习惯糟糕成这样,利拉兹居然都还愿意把他称作朋友,想来便是让人惊叹的事,感觉是被迫的——利拉兹过去不至于叛逆到这等的地步,可真的有人能逼迫精灵做不想做的事情吗? “欧希乐斯......算了。” 利拉兹本想说上句你的目光有点失礼,但最终没说出口,毕竟....欧希乐斯想的没错,的确是被逼迫的,那家伙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紧接着,甲板上的两位同时陷入了沉默,而在长时间的沉默中利拉兹又钓起来几条鱼,倘若被赛沃德看见,这位空军的加麦基估计会悲愤的拿起桶里鱼开始生啃,并且开发一道名为“空军不是我的错”的面包——异世界仰望星空。 欧希乐斯则坐在甲板上翻阅着书籍,夜晚的海面总是难以目视,此刻的海浪平息,一盏星光灯摆放在桌子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星光灯被海上航行者们所钟爱,它的原理是结合发光的植物和魔法,发光的时间能轻松持续一个夜晚,白日放在太阳下便可充能,真正的环保便捷——到有点像加麦基族的藤蔓。 去到厨房,或者回房间在床上看书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房间内科芙在睡觉,如果太过明亮会惹得它不满的四处乱滚撞到书柜和桌子上的玻璃球,而厨房,欧希乐斯喜欢听着海浪吹着冰凉的微风阅读,思维会更加的灵敏,仿佛生命和海浪一起流淌。 ——它讲的是我们这城邦所建立的一桩非常伟大的功业,确实值得称为一切功业之中最辉煌彪炳的,虽然因为年深月久和建立功业的人们遭受劫难的缘故,它的历史记载没有留存到今天—— 阅读时总容易在心中念叨出书页上的内容,也是为了提升专注力,欧希乐斯也不例外,利拉兹听到这段内容也是正常的。 利拉兹不自觉的皱着眉,柏拉图的对话集,也是在此书中首次提出亚特兰蒂斯的概念,利拉兹心中一瞬间冒出了许多猜测,他转过头看向桌子,那上面还摆放着《理想国》、《消失的古大陆》等一系列和亚特兰蒂斯有关的书籍。 卡希所说的话在利拉兹的脑海中冒出,他放下鱼竿:“和伊达那的交易与你收集亚特兰蒂斯的信息有关?” 利拉兹十分想揉揉眉心,他对伊达那真不熟,尽管如此也瞧得出对方尤其危险,倒没想到欧希乐斯和对方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先不论卡希为何会知道,也许和之前告知他们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资料的那人有关,关键的是:正常人都不会和幕后黑手做交易吧? 但既然都接触了,质问也毫无意义,他们关系还没到这地步——说真的,利拉兹完全没为欧希乐斯和伊达那接触而震撼,因为仔细一想会觉得这件事放在欧希乐斯身上正常无比,小儿科。 真要说,利拉兹更为欧希乐斯不把事情告诉自己而不爽。 对利拉兹,欧希乐斯到没有隐瞒的想法,毕竟对方实力在那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比他都安全:“不是交易,是请求——他请求我帮他从亚特兰蒂斯中找取一颗名叫伊娃的石子。” “传说触发神明禁忌而被毁灭的文明吗......”利拉兹很快的从自己的脑海中调阅出相对的知识,可惜的是没有任何有关的信息,倘若是同样“虚构”的文明列莫利亚,他到能用提阿非罗的存在论证几番。 “我曾经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过它的踪迹,很可惜,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甚至在精灵的记录中它也是不存在的。” 眼下彻底没了钓鱼的心思,利拉兹严肃地说道,伊达那要求欧希乐斯帮忙便是笃定欧希乐斯能进入亚特兰蒂斯,为什么他能肯定,又为什么知道里面的物品——更重要的是,如果亚特兰蒂斯真的存在,它的存在为什么会被彻底抹除,如果真的是触犯禁忌,是什么禁忌,为何又让柏拉图模糊的留下它的信息。 “一切随缘。” 欧希乐斯脸色淡然的回答,没为利拉兹的话失落,既然是迟早的事,听天由命即可,他从不会为这种事心情低沉,很愚蠢。 “随缘,这种词和命运一样让人恼火。”利拉兹叹口气,一秒的停顿后他继续开口,“如果说是那个叫切俄夫的人告诉卡希的......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卡希和他很熟。 ”欧希乐斯的视线依旧落在对话录的书页上,语气平稳,他根本不在乎切俄夫的真实身份,也无所谓卡希如何得知的自己的经历,就像他说的那样,卡希和切俄夫很熟便能证明对方的人品——卡希又不像他,不在乎人品。 片刻之后,利拉兹挪开了目光,既然欧希乐斯都这样说,他也没必要继续劝说对方,火还没烧到自己身上暂时不必焦急,世界上古怪的人多了去,难道他还要把每个人的身份和立场都打听清楚? 那他别当精灵,做[侦探]得了。 利拉兹的视线移到海面上时,他正瞧见一道海浪畅通无阻的奔腾着,不到半秒就将撞上阿涅弥伊号,然而海浪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所击退,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它的身躯狂野,沉闷的轰鸣给人压抑的感受,而在海浪的咆哮中夹带着些清脆的钢琴声——来自图书室中的留声机。 这倒让欧希乐斯微微抬眉,海上对风的控制......果真方便。 第120章 在小说中写小说 几个小时过去,太阳尚未升起。这幽蓝的颜色覆盖一切,模糊了海与天空的界限,模糊了船只和海水,也模糊了船上的人影,星光灯仿佛是这海面上唯一有着自己色彩的物品,给书籍一点点的裹上金色的光辉。 在这第二天凌晨的时间中,利拉兹靠在栏杆上任凭微风吹乱自己的发丝,他闭着眼睛数着浪花出现的数目,也听着图书室中传来的音乐,直到音乐消失。 也许是赛沃德在图书室中睡着了。 利拉兹睁开眼,静静地注视着早就结束完看书,转而忙碌于写作的欧希乐斯,良久之后才出声问道:“之前说的对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族的记录?” “是狄奈杂志社的稿件。”欧希乐斯低着头说道。 欧希乐斯喜欢写作,或者说记录的过程,当他将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用文字记录时便会再次体验到生命存在的真实性,他乐意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分享给其他人——生命本身就是奇迹,既然如此,在这短暂的时间中,见证更多的奇迹才不愧于生命。 早些时候,他的投稿毫无规律,也没想着获得多大的名气或者赚钱,可谁料他那焦躁,犹如伤口的文章受到不少读者的喜爱,久而久之狄奈杂志社特意和他沟通,原意单独为他腾出一个版面,由于欧希乐斯的行动飘忽不定,没有确切的更文时间,几番讨论下变成了两月交一次稿件,一份稿件包含三个文章。 欧希乐斯便是在写最后一篇文章——他房间中山羊头的来历。 报社稿件吸引了利拉兹的兴趣,他有事无事也会买几份杂志,其中耶佩斯的杂志最受他的喜爱,这个国家对故事情有独钟,文风也最为多样化,题材更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我能看看吗?” 欧希乐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写完最后一句话停笔后才抬起头,一边把手上的稿件举起来,一边回复道:“这是我的荣幸。” 利拉兹走上前拿起欧希乐斯的文章,粗略扫视眼倒是有爱伦坡的味道,特指那离谱的分段技巧,全篇下来唯有三个段落,仿佛作文常提的总分总的结构,随后他便耐心的阅读着——好巧不巧,利拉兹正喜爱这样的文风。 顺便一提,爱伦坡的作品,利拉兹最爱的短篇是《红死病的假面具》。 —————— 我停留到这座岛上已有多时,从不曾有如此长时间的滞留,这座名为加的夫的岛屿(谁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就当作是历史的魅力)接纳了堂而皇之闯入它领域的侵略者。 它和其它我遇过的岛屿有着明显的区别,明显得你踏上加的夫就会下意识的打起十几分的警惕。加的夫到非是人迹罕见、阴暗深沉、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不论是耸立的树木直冲云霄,还是凄厉的尖叫声从树木的倒影里冒出,一切和内心恐惧有关的惊悚都没有出现,许多建筑赫然的出现在它的背脊,突兀得展露在我的眼前。 刚开始进去的时候,还发现不了端倪,直到我沿着岸边做圆周的行驶轨迹,破旧的、复古的鲁滨逊生活场景猛地过渡到新世界的时代,不给人任何缓冲和接纳的机会,就像是卧室里的挂毯和客厅中的毛毯,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发挥着同样的作用。 此外,这些建筑中居住着不少的当地人,当地出现的人是该被称为当地人的,哪怕他们是遗失的外地人也能使用的词汇。当我的目光扫视过他们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身影时,一种奇异的岁月流逝的感觉在我的身上显现。 我以探索的精神去探索岛屿加的夫,希望会出现能满足我强烈好奇心的事情,这样即使我死去,也能满足和毫无遗憾的对世界说,你被我发现了,降生在这个世界的我,就算从虚无的生活中死去也是进入了另外一个被未知统治的世界。 有趣的是我无法分辨岛屿的季节,它有着春季的和煦,树干冒着新鲜的、翠绿的嫩芽,但同时夏日的荷花又在溪水中茁壮的成长,掉落在地上的枯黄色叶子彰显秋日的寂静,那猛烈阳光下却毫不融化的雪花。季节,在这个岛屿上变化之精灵随处可见,改变了我们习以为常的规律,甚至以一种难以捉摸、无法辨认的方式,使得我们无视这奇特的景象。 几个小时在愉悦中飞驰而去,愉悦缓缓的被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的替代,为和陆地国家并无差异的社会风貌而感到被欺骗,我在陆地上浪费了一日中最重要的三个小时。 在午日薄薄的灰雾之中,没有发现任何的抽象,也就是说全新的事物。不知不觉间,不合心意的想法促使我停下脚步。但这一停顿却带来了后面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 一个突然,真的是瞬间出现的店铺跑进了我的眼中,就像平时想问题时,问题的答案猝不及防的在脑海中冒出,一种极为强烈的好奇心占据了我的灵魂,我往前走了半步,老半天一动不动凝神屏息地凝视着它的外形。 店铺连名字都不存在,和它的诞生一样还没被人接生,没有人走进去名字自然无从得知。它和周围的光线未经分明,那只是完全站立在黑暗中的轮廓,白纸上用黑笔勾画出的形状,一开始把它当作了自然的造物,而非人类行为下的物质。 它的外形留在我的脑海中,并且再也无法被我的大脑所驱赶,我考虑它的材质、揣摩它的建筑风格、寻思它的本质属性,当我在脑海中勾勒它的外形时,我那愚蠢的思想被毁灭了,只留下对它拙劣的记忆。思想!啊,正是我这朝思暮想的思绪将我带领到它的身边! 周围的人自顾自的、为不知道的忙绿前进,属于慢节奏的店铺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而我停下脚步,它才热烈的、以隐秘的方式邀请我去到它的内部。说来也奇怪,这个店铺连大门也没有,想要进去仅仅需要通过个平面的缺口。 我进去后自然的出现了招呼的店员,这是当然的啊,店员是变幻的幻影,我看见它的面孔改变为无数的模样,最终又定格在模糊不清的光影中。 那是看不出性别的陌生人,陌生人的身材又高又瘦,整个身躯包裹在白色的长袍中,臃肿而不合适的长袍,分辨不出男女,或者说它就该是它,用性别是剥离本质的错误概括。一个足以遮蔽脸的猎鹿帽盖在它的头上,包裹住耳朵,帽檐恰恰地遮住了眼睛,它说:“大家都在等你进来开启这段故事。” 这时我才发现他它的手上举着一个奇怪的山羊头骨,不完全而完好的保存着,不完全的缺失了一半,却又保存得像才从羊身上剥离下来,骨骼泛着银色的月光。 山羊头的眼眶像有一层浓浓的雾包裹着,浓雾隔绝了一切。眼眶的形状是所有生物眼睛集合的平均数,作为物品来说它已经具有被赋予生命力的权利,并且不容旁人一丝一毫的怀疑,我们有什么权利去质疑太阳的存在。 事实上,所有的形容对山羊头来说都是毫不客气的亵渎,作为人类想着去评价自然的生物,神的祭品那不是自讨苦吃,骄傲自满吗? 而当我没反应过来时,店员已经把山羊骨放在我的怀中,一种特殊的意志覆在我身上,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操控我的身体接过它。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双手为何接过它?是为了迎接之后发生的故事吗? 店员变魔术似的拿出张木作的椅子,没有靠背的椅子使我下意识挺直腰板,甚至当我坐下后难免产生种心满意足的情绪,为即将迎接的震撼人心、征服听众的故事而喜悦,如愿以偿。 店员以独特的腔调讲着这个故事,那不像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机械不带起伏,又具备吸引人的魔力,低沉的、沙哑的、划破了夜的寂静,唯有循着它的声音寻找方向,听众被死死的拉扯到那段含糊而力离奇的故事中。 而不知为何,声音刚出来我就紧紧闭上了眼睛,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当就在第一段话说出之时,我找到了闭眼的原因,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思考行为,为的是能把文字转化为真实的画面,从而去获得更多的故事体验,那是联想、幻想,是一切思维活动的投射。 “我似乎没有说过,这是人的骨头,困惑吧,然后被这个绝对栩栩如生的眼神所征服,怀着深深的敬畏之情听取这个故事。这位人是当地有名的雕塑家,而他的有名是自封的。他,倔强固执,不听人劝,从不刻画人的骨头,用他的话说这就是对艺术的亵渎,人类没有资格获得艺术,我这样肮脏的灵魂雕塑动物时才能被洗净。艺术!哦,这是当然的啊,那些感情炽烈的人总是把艺术看得太重,以至于把自己的生命置于艺术之下,自然也是没问题的,毕竟人类也是艺术!” “雕塑家为了准备接下来的艺术展,获得钱财,多么可悲!只为从工作中获得热情的雕塑家已经快吃不起饭了,哪怕他燃烧自己的灵魂也无法为自己的肠胃取暖。或许这便是艺术家的坏毛病,他固执的拒绝掉所有朋友的救济,他的拒绝比孩童的无理取闹更加失礼,久而久之朋友离他而去,父母离他而去,除了他从小养的那只羊。” “说到这只羊,它是雕塑家十岁时父母给他买的生礼礼物,太不可思议了,过了三十年年山羊仍然活着,不愧是恶魔的祭品和代表物,山羊!山羊陪伴雕塑家超过它寿命的时间,雕塑家决定把这份时间以艺术的形式保存下来,他本是个心思灵敏的家伙,也许这样的人该活在理想的国度中安心的做着自己的艺术。” “雕塑家用草当作吸引山羊的工具,或许是对雕塑家的认识,三十年的生活让山羊开启了神智得到了解人心的地步,它和顺的、安静的站在房间中足足超过半个月。这实在是太疯狂了,雕塑家的灵魂以陷入了癫狂,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山羊身上挪开过,就为了观摩更多的、真实的细节。” “提到房间不得不说,雕塑家雕刻的屋子是没有窗户的,天花板上装着个巨大的灯泡,外界的人只能通过电费推测雕塑家的生活。屋子里有一张毯子,门口的下段切割开了个小口,送饭的人把菜肴放到小口里,又在下一顿的时间里收回干净的盘子,食物果然是判断人是否活着的方法。但雕塑家竟然忘记给山羊准备食物!不过,或许是他对艺术的追捧感动了神明,好几个星期已经过去,山羊仍然活着,它的眼睛精神烁烁,恍若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星,是月光虚假的光芒。” “雕塑家和他的职业一样不停的雕刻着,和西西弗里一样不间断的无用的雕刻着,和普罗米修斯一样不知疲倦的被老鹰叼走身体器官。后来,他刻画了好多有趣的细节,就像是把生物解剖开来,尤其是山羊的眼睛,没有人明白它是如何这般深邃的,把整个黑夜都装进去,现在神也没办法出现在里面,恶魔也出不来啦。” “看啊!快来看,这就是我们人类的力量啊!” “砰砰砰,当当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路过的人发现屋子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生物痛苦的哀鸣与呼喊,惨绝人寰,仅仅是听上一眼就忍不住捂住耳朵走开,就像是一个临死的人发出的绝望的呼喊。但没有人在意,肯定是雕塑家陷入瓶颈才发出这样濒死的、毛骨悚然的声音,人们这么想着。” “事实上人们只是害怕进去会看到的东西,等七天后,七可真是个好日子,人们认为雕塑家不该休息了,送饭的人坐不住了,他送的饭雕塑家没有吃,这会被其它人误会菜肴不美味不健康。他推开房门,屋子光照夺目,送饭人面色苍白,腿脚发软的往后退,最后大声惊呼:''都死了,都死啦!''哪有什么山羊,雕塑家一半的脑袋落在地上,一半的脑袋成了最后的作品。” 第121章 睡眠的意义 利拉兹看到山羊头的那刻就联想到欧希乐斯房间中的古怪的雕塑,越往后读越发认为两者是等同的,他当然认为这件事是真实的经历,而非虚构的幻想——欧希乐斯描写的侦探过于形象,和他记忆中的并无出入。 “我遇到过的人类中,”利拉兹微微抬起头,这篇文章倒是他喜欢的风格,有时间欣赏下欧希乐斯其它的文章,“你的作死精神能保三争一。” 这种古怪的雕塑估计倒贴都不一定会有人买,人类总担忧自己的寿命短暂,又怎么可能主动的接触会让自己提前离世的物品,那山羊头恍若缓缓蠕动的血肉,怕不是睡觉都能听到它发出的某种恶心的细微声音,并在梦中产生幻痛。 “还好,”欧希乐斯随意地开口,“真正危险的物品我没拿上船。” 利拉兹来了兴致,有些想问他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物品,要知道他这些年经常在大陆上闲逛,虽然谈不上全知全能,但也称得上见识多广,尤其是植株和动物,可奇形怪状的雕塑不在他的知识范围。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看着欧希乐斯的眼睛,还是选择问更重要的事情:“没想到你也认识侦探。” 欧希乐斯坦然迎着利拉兹的注视,没有开口,利拉兹既然说了也字就证明他会将自己如何遇到侦探的事情说出来。另一方面,利拉兹似乎很厌恶他人的主动询问,那会带给他一种主动权被转移的错觉,所以欧希乐斯选择做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将桌子上的柠檬水倒入全新的杯子,欧希乐斯把他递给利拉兹。 “几十年前我和他见过一面,”利拉兹接过柠檬水,喝了半口后说道,“我在格利特尼尔图书馆找相关的资料,正巧看到那蠢货把书拌着酱油吃——它啃的是我需要的书。” 于是,欧希乐斯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画面:好不容易才找到资料的利拉兹,刚松口气打算开始阅读,结果下一秒资料就成了盘中餐,偏偏还无法原地发火,仿佛大年三十后要收拾乱糟糟的房间,不知道是愤怒多些,还是心如死灰占据上风。 “我果断的叫它去付款并把我要的资料原封不动的默写出来,一来二去倒是有点明白它的特殊性,要我说,它更像你们人类口中的都市传闻。” 想到那个热衷于谜语人,口头禅是侦探只是侦探,其它什么也不是哦——我只知道自己知道的知识的奇怪生物,利拉兹便感到阵冷风吹过额头带给他无力感,妥妥的未知生命体。 “这个世界出现什么都不足为奇,如果是都市传闻,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外星人。” 欧希乐斯自然地顺着利拉兹的想法发散思维,他试着占卜过侦探的身份——差点与世长绝,得到了个不明觉厉的词汇怪诞,尽管有明确的种族,但还是找不着下手的地方,还是后来接触过怪诞才略微知晓对方的本质——既然有不属于魔法体系的生物,真出现外星人也是有可能的。 “科技跑得太偏了。”利拉兹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为欧希乐斯跳跃的想法而感慨。 欧希乐斯忍不住想到亚特兰蒂斯,那样高科技的城市文明指不定真的是外星人——如果有机会,薅点科技送给卡希研究,那家伙对这类新兴技术着迷的很,他无意识地用笔敲击着桌子,发出清脆又不刺耳的响声——伊娃会是某种技术吗? 天尚未蒙蒙发亮,海绵依旧低沉寒冷的气息不断地从远方朝着甲板上袭来,冲刷着每一个还没入睡生物的身躯,清凉的风从船尾沿着栏杆吹来,卷起了柠檬树的落叶,在船体上发出阵沉闷的响声。 利拉兹看了眼厨房中的钟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为三点半,又看了眼发神的欧希乐斯——换做往日,他没有催人睡觉的必要,可加麦基里那要死不死的样子算是烙印在利拉兹的记忆,他难得关注起睡眠的必须性,连加麦基都休息了,你们人类就没必要继续卷的意义。 “人类需要充足的睡眠,再不去睡觉会猝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好累,有种照顾小孩的感觉——啊,从年龄上来说倒也没错,比照看玛格丽特那群白痴轻松点,利拉兹梅开二度的心累,主要他有种今晚要是不把人叫去休息,接连几星期这位船长都不会睡觉,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亚特兰蒂斯信息的查询中,指不定还会上占卜的直觉。 “那你呢,”欧希乐斯停下制造声响的举动,微微抬起头淡淡地说道,“你不去休息吗?” 利拉兹挑眉,觉察到欧希乐斯还有话要说,精灵不需要睡觉这事都谈过几遍了,对方没必要劝他休息。 “你们不需要睡眠但不意味着你们不能睡觉,”欧希乐斯一脸平静地说道,就如一个新闻播报员,平心静气地讲述着事实,“我认为加麦基中你更加辛苦,那里的土地排斥精灵,哪怕影响不大也会惹得心情烦躁——后面帮助卜利那解决哈塔特,光说出口便感到劳累。” “睡眠,生命中最平等的存在,所有的生物都能因为它放松,摆脱现实生活遇到的麻烦——一直聆听是很累的,哪怕排除你特殊的能力,精灵的听力也令你们被过多的噪音干扰,平静的海面和吵闹的海底。” 欧希乐斯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的稿件和写作文具,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继续说道:“偶尔休息下不是坏事。” 利拉兹安静地注视着欧希乐斯的一系列行动,看着他把桌子上的饮料全部解决完还不浪费的把其中的柠檬拿出来啃,可以说欧希乐斯的话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欧希乐斯会说出更加功利的话,可听起来似乎是对他健康的担心,的确很奇妙。 认识他的人知道他不需要睡觉后,大部分的都是羡慕,少部分的人没有任何看法,也自然谈不上对他提出建议,似乎在他们看来不需要睡觉就等于再也不用睡觉——起初他也是这般以为的,可后来利拉兹发现适当的睡眠能帮助自己暂时从那些厌烦的、恶心的、反胃的噪音中逃离,实在不想理睬时,他就会休息。 说到底,他的确有这几天好好睡个懒觉的想法,但从欧希乐斯口中听到这个建议.......很难形容。 “其实我是对你可以继续工作而心生不满。”欧希乐斯突然站起身,端着桌子上的杯子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睡觉对皮肤好倒是有科学依据,”欧希乐斯收回了笑容,“我要去热杯牛奶,赛沃德睡了吗?” 完全猜不懂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突然换了种打破寂静空气的说法......都瞧不出到底是谁不知道如何回答问题了,利拉兹悠悠地叹了口气:“刚醒就沉迷小说,顺便一提,她看的小说从言情类进化到超级英雄,正在里面玩变身。” 利拉兹推测,到后面赛沃德的爱好会发展为低分电影赏析,而且会迷上购买变身道具。 第122章 这个年龄我当然睡得着 “那得准备三杯热牛奶。” “不用了,我的自己准备。” 利拉兹眼眉微跳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类,像是研究为什么把自己纳入喝热牛奶的人选,在几秒钟的安静后,他主动开口说道——谁叫喝杯牛奶心情的确会变好。 “我拒绝。”欧希乐斯平淡的反驳。 船上本身就有微波炉,拿出冰箱中的牛奶把它倒入杯中,再根据个人口味加点白砂糖,一杯热牛奶便新鲜出炉,完全不费劲。欧希乐斯尝了半口,白砂糖放的有点少,但也挺美味。 欧希乐斯拿起另外杯牛奶塞进利拉兹的手中,剩下一杯打算顺路递给赛沃德,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对着利拉兹开口:“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热牛奶的温度通过掌心传达给全身,拿在掌心中是个小型的暖手宝,厨房里随着欧希乐斯的离去渐渐地安静下来,利拉兹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远去,整整两分钟的时间内他都保持着一动不动。 但就在他听到图书室里赛沃德惊呼的声音时,利拉兹的手臂无意识的把牛奶往自己的嘴边送,很慢很慢地把热牛奶喝完,看在牛奶味道不错的份上,今晚休息休息吧。 利拉兹瞥了眼墙上的钟表,竟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三小时的睡眠也算睡眠,希望明天的早餐别是面包。 ........... 阿涅弥伊号的厨房格外热闹,赛沃德正将昨晚发好酵的面团取出摔打个十几次,趁它松弛的时直接将面团摊开,抹上软化到位的黄油和适度的盐,为了把黄油充分的揉进面里她不断的把面团打破、弄碎、重组,活脱被小孩子破坏的餐巾纸。 赛沃德看了眼钟表,早上七点估计欧希乐斯起不来,天知道凌晨她看见欧希乐斯端着牛奶来时内心的震撼,人类已经进化到这个地步了吗?又不是精灵当夜猫子没必要吧! 她当时还以为是断头饭,差点写遗言。 赛沃德心里吐槽着,而后从桶里抓出几只鱼丢给在地上就差流口水的科芙,科芙唯有脑袋放在厨房门口,剩余的身子都在甲板上,估计是赛沃德的那句正常的刀切不开给它留下了心理阴影,更可能是担心自己进去会打破盘子。 尾巴在甲板上四处滑行,科芙啃掉了鱼的脑袋在嘴里咀嚼着:“我想吃油炸水母。” “你的食物链太丰富了吧。”赛沃德回过头对科芙说,水母,按它的体型普通水母都不够塞牙缝吧?从体型上来说,似乎得捕猎冥河水母或箱型水母,但有毒真的没问题吗? 但既然都在食物链,应该没问题? “你们的食物链比我丰富多了。”科芙本想说你们人类,但它想到赛沃德的身份又把人类换成了你们,种族太多指代词不够用啊。 赛沃德耸耸肩,不对此事发表看法,魔族的食物链的确比人类丰富,虽说她对人肉啊、血不感兴趣,但总有些魔族热衷于此,毕竟有群叫血族的家伙,这还都是小儿科的,有的食物还难以说出口,会被当限制词屏蔽。她低下头继续制作吐司,反正也和她没关系——突然想喝骨头汤了........。 厨房一时间安静下来,科芙吃掉几条鱼后就无聊得在甲板上四处爬行,它瞥了眼海面下的生物,想自力更生的抓几只饭后甜品。 欧希乐斯来到甲板上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科芙的动静,他看到科芙的鳞片似乎没以前光滑,上面沾上些许鱼的血迹,今天晚上给蛇冲个澡——顺便打扫下甲板。 欧希乐斯走过去拍了拍科芙的脑袋:“想吃水母自己去抓,小心别被海草缠住脑袋。” 平心而论,欧希乐斯对科芙的捕猎能力从来不报期望,最初见面时它的动物本能还未褪去,可惜传上待久后捕猎能力就和智商一同退后,深刻的论证狗的前身是狼,不用则废的观点。 环顾四周没见到利拉兹,欧希乐斯歪着头,难不成真去睡觉了?真是稀奇,他压根不觉得利拉兹会听从自己的话去休息——不过,早上起来不用听到魔族和精灵的争辩也算好事,他望向厨房,今天的早饭是吐司吗........希望利拉兹别挑食。 要不,下次睡觉前给精灵准备下早饭?抱怨是很麻烦的。 讲真的,赛沃德看见欧希乐斯进厨房的那一刻内心忧虑无比——早上七点起床很正常,可谁会凌晨三、四点睡然后七点起床,生怕不给地府冲业绩吗?可又见对方那精神饱满的样子,赛沃德才想起对面的不是普通人,会魔法——还是很奇怪啊。 “利拉兹兴许在休息。”欧希乐斯说道。 “精灵不是不用睡觉吗?”赛沃德随口一说,也不是特别在意,“该不会是被诅咒了吧。” “你说谁被诅咒了。”利拉兹眯着眼走进厨房,好久没睡觉的利拉兹差点躺懒人沙发上起不来,他扫视了眼厨房目及之处面包、吐司.....饶是他也忽然产生种这个早饭不吃也罢的想法,他不算挑食,可任谁都不想晚上吃完面包,早上接着吃。 那加麦基是打算把船上的生物都变成面包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吃面包成为面包——他快变成某个讨厌面包的死亡外科医生。 “你不会吃腻吗?”利拉兹情不自禁的问道,加麦基族的味觉和他们差别这么明显吗。 谁料,听到此话的赛沃德猛地激动起来,她的脸色瞬间一变,就像是英勇正直的骑士看到弱小被欺凌,愤怒外加信仰被质疑的不满,她忽地拍击桌子力度之大到略微吓了跳利拉兹,没想到她会忽然奋起。 “面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怎么可能会吃腻!”赛沃德如同自由女神像,表情显得肃穆而具有冲击力,不允许旁人的质问,“它的口味是多层次的,一口下去能品味到不同的风味,它的款式更是丰富,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喜爱的品种——最重要的是!” 赛沃德举起手上的面团,眼中仿佛冒出火焰:“这可是海上航行必备的食物,没有比它更管饱又耐储存的美食了!” 背后似乎燃起绿色的火焰,利拉兹仔细查看,那火焰海真是魔法火焰,有点太拼了还给自己弄背景,如果让赛沃德继续说下去,这话题估计会扯上半小时,利拉兹挪开话题:“你音乐会复习的怎么样。” “啊,”燃烧的赛沃德瞬间被冷水破灭,她略微尴尬的开口,“注意事项背下来后,想学习学习乐理知识,半小时后我似乎就睡着了。” 利拉兹摇摇头,意料之中,一个从未接触过乐理的人见到那些符号困惑程度不比学习微积分低,倒是全背下来不在利拉兹的预估内,赛沃德比他想象中还期待音乐会。 微波炉发出叮的声响,吐司的香味顿时弥漫整个房间,欧希乐斯洗了个苹果后就离开厨房准备回房间修改文章,他离开厨房时确认了下利拉兹和赛沃德不至于为海上什么食物最划算争吵,才放心的离开,路过把尾巴放海里钓鱼的科芙时,又特意叮嘱句别睡着落水。 科芙心虚地别过头,嘴硬的来了句:“船上这么多人,肯定能注意到我的消失。” 不在乎究竟是不是人,直接统一指代。 第123章 耶佩斯 八月十一日,天空晴朗无比,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风从陆地上呼呼而来,港口中的鱼腥味称得上令人不适,但是又给人熟悉的感觉,欧希乐斯站在船头注视着人潮涌动的前方,码头的号子声接连不绝,除开启航的时候,回到陆地的那一刻也总能带给人新奇的体验。 几年不见,耶佩斯又修建了新的高桩码头,耶佩斯的天气总是如此耀眼夺目的太阳和潮湿的风向同时出现,同耶佩斯比较费尔默茨的码头压根不能叫做码头,无论是大小、还是秩序,两者都不是同一个水平的存在——很多时候,判断一个国家的强盛从它的沿海运输就能得知。 欧希乐斯转身看向利拉兹和赛沃德,两者正在唇枪舌战的进行每日的美学争辩,今日的辩论话题为骨头美学是否是一种受大众所接受的艺术形式。 精灵坚决不认可骨头美学,认为称作艺术自然是可以的,它的表现形式得天独厚也展露出加麦基族的文化风貌,但是这一切的欣赏都得建立在魔族的文化滋润中——便是说,骨头美学无法成为大众美学。 赛沃德心有力而与不足,她也知晓利拉兹的话更为正确,可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几句:就算这样,骨头多好看啊,好看不就行了。 吃着爆米花看戏的科芙还不嫌事大的拿出计数派,修改利拉兹和赛沃德的辩论成绩,胜利次数为3:2。 欧希乐斯无视他们的日常辩论,要他说不如直接把美术作品拿去展览从结果看结论,或者现场雕刻一把骨头美学测试观众的承受力。他回自己的房间拿出提前整理好的资料,护照和复印件、登船证——像赛沃德这样的黑户就需要额外的办理,而对待外来种族耶佩斯的法律也十分宽松,只需提供照片和种族信息就能帮忙办理,他人代办也是没问题的。 作为商业大国,耶佩斯码头的办事效率尤其的快捷,和魔族呈鲜明的反比。工作人员接过欧希乐斯手中的资料并暂时收取415的德波盖那,欧希乐斯还在发神听着港口那嘹亮的汽笛声,思索观光车今天回收多少费用时,工作人员便告知他确认无误,可以通过。 “可以走了。” 欧希乐斯回来时争辩已然结束,也有可能是休息环节,赛沃德趴在栏杆上吹着海风,风中隐约传来美食的气味,她转过头问:“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组团还是落单?” “自由活动,”欧希乐斯说明道,“圣希普酒店在德瓦尔路三七号,公交车路程约半个时辰。” 他并不担心赛沃德身上是否有钱——赛沃德上船后,欧希乐斯就托人在耶佩斯给自己重新办了张卡,去银行取就行,随后把自己之前的卡送给了赛沃德,里面没多少钱,换算成耶佩斯的货币也就几万德波盖那。 “你等会是打算去交稿?”利拉兹开口问,昨天晚上他听见狄奈杂志社的人给欧希乐斯打了近两小时的电话,前半小时呼寒问暖,后面又说了半小时的还活着吗,活着的话稿子怎么还不发过来,得知对方写完后又絮絮叨叨的扯了一小时的再接再厉——利拉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闲到听这么无聊的对话。 尤其是欧希乐斯整整两小时,说出的话不超过五十字。 对,利拉兹闲得没事做数字数。 欧希乐斯点点头,利拉兹便说那我和你一起,自顾自的做出决定。 “你们是连体婴儿吗,”赛沃德忍不住吐槽。 “我和喜欢骨头的加麦基没有共同语言。” “真巧,我和屋子里是植物的原始人聊不到一块。” 利拉兹和赛沃德似乎总能为各种小事情争论一番,但其目的并非是为了吵架亦或是炫耀展示自己的本领,更像是损友日常。欧希乐斯无视他们的对话,他蹲下身从科芙的爆米花桶中抓出一把放入口中:“晚上我会回来。” 欧希乐斯不喜欢住旅馆,在他看来旅馆过于吵闹,过多的人群就意味着过多的麻烦,为了避免接触到麻烦事早早原理才是正道——况且,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欧希乐斯的确习惯抱着、枕着科芙的尾巴。 尽管耶佩斯的风俗是只要你报备大象也能骑上街,用魔法伪装大小也不难,但科芙和欧希乐斯在不愿接触人这方面很相同,科芙经常说它对人类过敏,会想一口吃了程度。 “知道了。”科芙眯着眼睛,打算等欧希乐斯一走就去玩蹦极,势必要把对方的床砸烂。 “你呢,赛沃德。” 欧希乐斯起身问。 “我要先去拿照相机,你们先走吧。” 赛沃德伸了个懒腰,她可是打算把有趣的风景全部照下来然后做成相册,而且老实说她和利拉兹、欧希乐斯都不是特别熟,比起同时行动,她更喜欢一个魔悠闲的散步——要是被利拉兹知道自己去买狗血文,她会被鄙视,绝对会被那小家子气的精灵鄙视。 于是,利拉兹和欧希乐斯便先离开阿涅弥伊号。许久未来耶佩斯,欧希乐斯饶有兴致的环顾周围的变化,以前港口这开了家古董店他还经常去,虽说没什么真品,可眼下那家古董店到不见了,想到开店人的年纪,可能是死了吧。 “交完稿子你打算做什么?”利拉兹无聊的打量周围,标志性建筑都还在,没什么变化,就连民族风气都是一如既往地开朗——千万别让我碰到那个酒鬼。 “等会是卡希的数学讲座,我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你要去吗?” 利拉兹嗯了一声,他对卡希很感兴趣,指不定能从对方身上找到切俄夫身份的线索:“不打算调查亚特兰蒂斯的事?” “随缘。” “果然是这个回答。” 欧希乐斯面色如常的询问:“你对哲学感兴趣吗?” 利拉兹表情古怪的皱了皱眉,但一下秒就理解对方说这话的含义:“我可没在定义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单纯想到这个问题。”欧希乐斯随意地说道,他也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评价,难道要为了别人的观点干涉自己的行动,不过是忽然好奇:如果说哲学是为了回答从哪来、到哪去的问题,精灵会给出新颖的答案吗。 “还行,”利拉兹思索了会,“人类思考的样子很有趣,你呢?” 仿佛是为了和利拉兹的回答相对应,欧希乐斯平淡地开口:“人类因为哲学死去的模样很有趣。” 这样的话令利拉兹的前进的步伐停顿了片刻,他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而且欧希乐斯这么坦荡的告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到最后他微妙的看了眼欧希乐斯:“你还真是语出惊人。” 欧希乐斯也停下了脚步,刻意和利拉兹间隔了两步的距离:“思考哲学的要么陷入瓶颈自杀,要么想通了死去,二者都得到解脱,换言之是好事。” 第124章 格瑞佩 的确是好事.......利拉兹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又被欧希乐斯带偏,因为还有一种可能是想开了活着,学个哲学还不至于全军覆没,不得不说,利拉兹挺赞成欧希乐斯这时不时就冒出来的诡异观点,特指生啊死啊胡乱挂在口边,因为这就不是需要闭口不谈的东西。 总而言之,十几分钟的路程中他们从加麦基的骨头文化聊到魔族的诗歌,随后又从诗歌提到文化。利拉兹在这方面格外的健谈,也许是艺术的美让他心情愉悦,对自己喜爱的话题总是会忍不住多说点——欧希乐斯就像个得体的附和机器人,却又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看法。 这趟路途比利拉兹想的有意思。 狄奈杂志社位于商业街的正中央,杂志社一共租了三层楼,第一层是招待所,第二层便是记者和编辑们的办公区域,第三层是懂的都懂的上司专属楼层。 “你要和我一起去,还是在下面等我。”欧希乐斯的表情疑似有些委婉。 利拉兹耸耸肩,来都来了不上去看看多可惜,他有点想见识那位说了两小时话还不嫌累编剧。然而,踏入杂志社的瞬间,利拉兹忽然感受到一阵心悸,仿佛接下来将会遇到无法避免的倒霉事,有可能是吃泡面没有勺子,也可能是走路掉下水道,更甚至汽车失控朝着他袭击——不对,是比它们加起来还恐怖的事情。 不会倒霉的遇到那个神经病吧.......。 ....... 卡希从一家礼品店中出来,他的手上提着带零食和一些小玩具,用于送给来听讲座的“学生”。他平日很少出门买东西,给听讲座的人送礼物是从斯多亚学派流传下的习惯,本来是打算送几张卷子,礼轻情意重。 但卡希转而一想,讲座的环节中本就有做题的环节,还不如送点糖果帮助他们补充营养,防止想着想着就昏过去。他离开店铺前,看了眼里面的钟表,离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那就先回圣希普酒店拿卷子,再去西亚图书馆。 “呀,又在给可爱的学生们准备礼物吗,你还真是老样子啊亚利布。” 忽的感受到身后有人跳起来环住自己的肩膀,毫无预兆的行为吓得卡希差点松开手上的袋子,让买来的零食散落一地。还好熟悉的声音和不那么习惯的酒味彰显出恶作剧者的身份,卡希本想说点什么,就被一颗葡萄味的棒棒糖堵住了未说出口的话。 “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小数学家。” 打趣的声音,来者松开手让卡希有能力回过头。紫色的长发柔顺的搭落肩头,左侧编织者个小辫子,一双金色的眼瞳带着笑意的看着卡希,格瑞佩的长相是有些中性的,光看脸很难辨认出他的性别,另一方面在如今这个时代,他的穿着显得过于复古,希顿的多利安式风格,右臂带着橄榄枝做的臂环——光看这张脸,就很难为他的恶作剧生气。 “格瑞佩先生,有什么事吗?” 卡希咬着棒棒糖,吞吐不清的问——他和格瑞佩很少见面,对格瑞佩的印象切俄夫的话占了七八成,当然,简单接触后便拈花惹草的传闻真的只是传闻,不过酒鬼是真的。 “真让人心寒,”格瑞佩笑着开口,“切俄夫担心你的安全,我过来看看——本来前几天就该来找你的,不过我忙着照顾家里的小孩。” “劳烦您费心了。” “停停停——”格瑞佩摆摆手,叹口气,“官腔会让我想到被长辈数落的滋味。” 卡希这次没有回话,他是真不擅长和格瑞佩这种人交谈,完全没有重点,还没有共同的爱好,讨厌称不上就是单独相处异常的尴尬。听到长辈一词,卡希在心里嘀咕难道是说切俄夫,有可能,毕竟那家伙是出了名的婆婆妈妈。 “你知道欧希乐斯喜欢吃什么吗?”格瑞佩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和人见面备好礼物是应当的。” 这话的潜台词便是格瑞佩已经知道欧希乐斯抵达了耶佩斯,卡希看向格瑞佩——魔法真是便捷的东西啊,现在的科技为各种不知名的存在阻隔着,想更进一步已经不单单是数学的问题,更和魔法息息相关,他露出一丝感叹:“这可比监控快捷多了。” “泡芙或者酒,”卡希目光平静,这方面两人指不定还有共同话题,欧希乐斯最喜欢的酒也是葡萄酒,“关于具体的结论,请事后告诉我。” 格瑞佩保持着自己的微笑,语气上扬,像是找到志同道合朋友的愉悦:“这可真是有缘,在耶佩斯酒可是个好东西——相信我,我那受人尊敬的父亲会告诉你的。” 说到泡芙,似乎兰提品的新品就是酒酿泡芙,虽说有点汤圆的既视感但内部还是以奶油为主要材料,不过要格瑞佩说,把酒加入其它食物是对酒的亵渎,任何食物都会损害酒那醇厚的滋味——但是,如此新鲜的搭配格瑞佩也不讨厌。 不过,眼下有更关键的事,格瑞佩灿烂地笑着来了句:“能借我点钱吗,我的工资都用光了。” 家里一堆小孩,学校一堆学生,还没饿死全取决于格瑞佩强悍的身体素质。 卡希听切俄夫讲过格瑞佩是个名副其实的蠢货,他的钱要么拿去喝酒要么拿去送给孩子,也就是所谓的做慈善,兜里别说一德波盖那,一德波都翻不出,哪天政府做个财产统计,他百分百要被送去福利院生活——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善意,只是有心理问题才这么做——而且,特别喜欢蹭吃蹭喝,切俄夫再说这几个字时就差咬牙切齿,烦躁得差点想把手上的锅铲丢进垃圾桶。 “当然可以。” 故此,卡希很乐意把钱借给这样的人,而且某种意义上也能算作自己给欧希乐斯买礼物。 “下次我请你喝酒,”格瑞佩接过纸币,随即又想到些什么惋惜地摇摇头,“差点忘了,切俄夫知道肯定会联合利尔忒把我丢进垃圾桶的,以传播不正当生活习惯的理由——哎,死板的家伙。” “对了,我差点忘记他的嘱托,”格瑞佩晃晃手上的纸币,“记得吃饭小教授,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可怜可怜我的耳朵——祝你演讲顺利!” 卡希还没反应过来格瑞佩就消失在人群中,莫名有种自己被碰瓷的错觉——算了,等会的演讲最重要,欧希乐斯那边他也没多少能做的事,随缘吧。 某种程度上,卡希和欧希乐斯还真是如出一辙,虽然关心朋友但更在乎自己的事,对欧希乐斯是航行,对卡希来说便是探索真理。 第125章 这就是人类世界的面包吗 赛沃德回到自己的 屋子拿起桌子上的海鸥牌照相机——照相机原本是欧希乐斯的,不过一次大扫除中被科芙神蛇摆尾的砸到地上光荣牺牲,彼时的科芙心虚的把残渣扔进床底,欧希乐斯拿在扫把声色不动地盯着它的举措。之后照相机便闲置书柜底层,直到前几日赛沃德感慨似的说了句好想有个照相机啊,它才重见天日。 她的本意是拍下沿途的风景,先不说陆地上光船上这段时间见到的风景就够惊奇了,尤其是一只两头蛇在用海浪当滑滑梯,赛沃德震惊地看着科芙的娱乐游戏,不知该称赞句得天独厚的种族天赋,还是来上句颇具后现代主义的艺术。 欧希乐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晃动着质感分明的液体:“相机?我屋子里应该有一个,但不清楚能不能用。” 随后,欧希乐斯回到屋子内拿出照相机,又没多久从图书室带出本照相机的结构原理,一边学着构造一边用工具将物品拆卸开口再组装,看得赛沃德目瞪口呆——她别说修东西,能不把东西修烂都值得夸奖,明明动手能力也不错,但面对机械物品,赛沃德的手总是不听指挥,要么是力度问题,要么还是力度问题。 这就是传说中的选择性手残吧。 “我感觉自己前半辈子白活了。” 拿着修好的照相机,赛沃德一边赞叹欧希乐斯的手艺,一边说道。 “那还称不上前半辈子,”欧希乐斯说,“你有足够的时间,没必要焦虑。” 年轻女孩带着微笑,活泼的拿着照相机四处拍照,至于欧希乐斯的话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看得旁边的利拉兹连连摇头。 离开船只后,赛沃德便开启了照相模式,连绵不绝的人群从四面八方袭来,四周都有脚步声,这里的人们穿得尤其的开放,倒和他们加麦基有的一拼,脸上洋溢的都是热情的笑容——看起来是打算坑人的微笑。 和卜利那一个模板刻出来的,整得她心悸。 赛沃德带着好奇心走过沾满水滴的街道,走过一个又一个在地上摆摊的商人,里面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物品,奇形怪状的动物、罕见的植物,以及如同从泥沙里捞出来的瓶子。 有位身材高大带着笑容的粉色长发的男人从她的身边跑过,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光从服装上看敲不出是哪个国家的人,他的手上拿着个小提琴包,或许是某位来这所艺术大国拼搏的音乐家。 而后,又是对年轻男女跟在小提琴家的身后,一个人的手上拿着吉他,另一位女士的手上拿着长笛,他们追上小提琴后面色不善的盯着对方,年轻女生不痛不痒的扯着那人的耳朵,教训他又四处乱跑,害人担心。 赛沃德津津有味的吃着瓜,出于隐私问题没有专门拍下这幕世界名画:和父母出游的我。 她在这所港口看见了很多人,有追寻知识的学者,他们的嘴边念叨着数学讲座,有寻求商机的商人,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是势在必得的激情,有街头卖艺的音乐家,轻快的曲子在他们的手中流淌,甚至还有魔族的同伴——安度西亚族特有的如独角兽般的角。 赛沃德摸了下头顶的两只角,难怪无人在意,合着耶佩斯什么都有啊?那会有龙吗?魔族都有了,兽族有没有,精灵呢? 绿色的女孩像第一次离开父母怀抱的独行者,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心,特别是这的食物,可谓五步一小店,十步一大店,饮料、烧烤应有尽有,等赛沃德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上已经多出大堆的厨余垃圾——她也不知道啊,这些食物喊着我很好吃就朝着她的钱来抢劫了。 但是奶茶真的很好喝啊——赛沃德幸福的又喝了口珍珠奶茶,这细腻的甜味在口中缓慢散开,从舌尖传递至喉咙,就像是蒙托伊尔山脉冬季的飘雪,引得她产生了回家的错觉。 对了,赛沃德三下五除二的喝完珍珠奶茶,差点忘记正事:去兰提品偷师学艺,听欧希乐斯说和书上的记载,兰提品是好评度最高的甜食店铺,每季都会推出赞新的甜品,真正的做到色香味俱全——尽管她的手艺还行,但创新能力还有所提升。 依靠问路,十几分钟后就走到了目的地,赛沃德左瞅瞅、右看看,前瞧瞧,后望望硬是看不到店铺的名字和外貌,仿佛是人群组成了空气,完全找不到排队的起始点,那长度如同从出生到死亡的距离。 赛沃德深吸口气,这就是想成为厨艺之神的历练吗,不经历排队的折磨怎能体现出食物的来之不易和可贵,我懂了——但真的不会排到天荒地老吗!不会排到一半就被店员告知:真是不好意思呢,亲,今日的甜品已经买完,请明天再来,会被气得骂街啊! 五分钟过去,赛沃德陷入更深的思考——明明前面有人出来,但为什么队伍没有前进一厘米? 所以出来的是灵魂吗,是灵魂出窍买的食物吗? 那她该入乡随俗吗?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赛沃德的脑海中已经编排完一部超级英雄电影,电影的结尾正是男女主亲吻画面,她刚要为美好的感情而落泪时忽地被店员的声音打断——我去的,我的男女主怎么变成店员和她的宠物猫了! 啊,我更喜欢这种剧情。 一次深呼吸后,赛沃德从恍惚中回过神,所幸她早就选好了要买的甜品,也就是销售排前五的面包和兰提品为了音乐节特意开发的乐器甜点——钢琴、长笛、小提琴、大提琴、贝斯.....应有尽有,如果不是不易保存,赛沃德都觉得兰提品会把指挥家也设计出,直接来场甜品演奏会。 要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啊......赛沃德悠悠地叹口气,阿涅弥伊号上自己做的面包受到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喜爱后,她明显有点得意洋洋,俗称飘了。 所以此刻看到真正大师级的作品后,赛沃德的兴奋瞬间冷下来,但更多的是继续努力,不断磨砺自己的技术,好吃和好吃之间亦是有差别的。 片刻之后,赛沃德咬着块面包卷,低头看向手上大包小包的食物......先回旅馆把这些东西放好吧,毕竟,按耶佩斯的人流量一个不小心她就得和美食说拜拜,和钱说我又来浪费你了。 .......... 所罗门的气息——格瑞佩皱着眉看着赛沃德消失在人群中,这就是切俄夫要商讨的事?好吧,的确值得他费点时间.......多半也掀不起水花,无需关注。 格瑞佩拿出块酒酿泡芙放入口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这个古怪到极点的搭配,嗯......利拉兹多半不喜欢这个口味,既然如此,那就把他的礼物吃光算了。 想到这的格瑞佩愉快的执行自己的计划,反正利拉兹那种受自己良心绑架的家伙是不会真的生气。 欺负老实人真有趣。 第126章 胃疼 利拉兹正恍惚着神智,人类的口才有这么好吗?他不断地在心中思考问题的答案,肺活量居然能支撑他们不换气的、不停息的讲废话十几分钟? 狄奈杂志社内,他只见主编如同猛虎下山,一个翻身从自己的座位中跳出,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窜到欧希乐斯面前,仿佛峨眉山里抢夺食物的猴子——尽管对主编来说,欧希乐斯和食物也没区别,都是铁饭碗。 随后,主编的脸色变得格外精彩,从我滴个亲娘,哥你终于记起还有稿子了是吧转换为见到孩子第一次说话的欣慰和无法掩饰的喜悦,前有眼睛是统计图,现有面部俄罗斯套娃,整整二十分钟啊,二十分钟啊——利拉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他听见编剧对欧希乐斯念叨,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似乎认为他是欧希乐斯朋友,能管得住对方,使其准时交稿的朋友——利拉兹当时就悟了,难怪欧希乐斯的表情那么委婉,那为什么不直接说? “你还好吗?”欧希乐斯偏着头问,他早就习惯编剧的rap式言语攻击,时间最长的一次主编念叨了两小时。 “差点再也不想听到讲话。” 利拉兹想了想,看着欧希乐斯,表情陈恳的开口。 “习惯就好。” 不,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下次就不会跟着你来了,利拉兹心里想着却没说出口来,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会怎么做。他正想问欧希乐斯接下来是要去听卡希的讲座吗,就忽地从脊椎传来阵寒意,就像冬季第一阵风吹到身上带来的凉意,他不由产生种后怕的心情。 那是长期练就出来的警惕感,利拉兹都在想耶佩斯ptsd没严重到这个程度,这种仿佛要遇到某个酒鬼,身体产生的本能反应,尾部也产生着幻痛。 然后,他感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视线似乎从人群中传来——怕什么来什么,利拉兹竭力无视熟悉感,持续的催眠自己是眼花缭乱,神志不清,被滔滔不绝的人声打搅了感知。 注意到利拉兹的变化,欧希乐斯在周围环顾一圈,尽管毫无目的的寻找对象是件困难的事,但并不难发现究竟是谁让利拉兹不愿面对——毕竟,就那么一个人身上散发出较为浓郁的酒香(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味道),还朝着这边招手灿烂的笑着,嘴里呼喊着利拉兹的名字。 有种想睡觉的感觉,欧希乐斯下意识想,能拿去做香水卖钱。 身披米白色的希顿如鬼魅般轻松地从拥挤的人群中飘过来,身上手上的礼盒没收到任何外力的冲击,目光停留在格瑞佩手上的礼盒,欧希乐斯闻到了泡芙的香味——兰提品的包装,出新品了吗,等会去买吧。 “送你的礼物。” 格瑞佩微微一笑,把手上的礼盒强硬的塞进欧希乐斯的手中,随即后退几步,把双手放在背后握住:“我在卡希那打听到你喜欢吃泡芙和喝酒,真有缘啊,有机会我带你品尝下我们耶佩斯的酒——你知道的,没有人能在酒方面超过耶佩斯。” “谢谢。” 欧希乐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随后发自内心的道谢——首先泡芙是伟大,其次酒是热爱的,最后,没有人能和甜品过不去,至于背后目的,他向来不在乎,思考这些还不如研究兰提品又出了多少新品。 开设在耶佩斯的兰提品是创新数目最丰盛的分店,某种程度上,这里的分店才是兰提品的总店——晚餐吃烧烤。 不过.....眼前的人和卡希认识倒是没想到,好六度空间理论。 “不用客气,”格瑞佩仍然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他转过看向一言不发甚至还在催眠自己一切都是梦境的利拉兹,“不和你朋友介绍介绍我吗,啊,当然,如果你想我自己介绍也可以——你知道的,我最热爱和各式各样的人交友,各方面的交友。”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可想到格瑞佩的不健康交友方式,利拉兹便无法放下心来,一来他不想自己耳朵和心灵受到伤害,二来他觉得欧希乐斯的回答也会异常不健康,利拉兹深吸口气,很快地换上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他就是我提到格瑞佩——我的建议是看到这个神经病就假死。” “这话可真让我心寒,”看表情格瑞佩似乎没有在意利拉兹的话,他的眼睛流露出明显的好奇来,“我可不记得你是会给人忠告的类型——这个神经病是格瑞佩,明明你以前是这么介绍的,难不成是角色崩坏,叛逆期,从年龄来说也差不多吧。” 不管利拉兹先前如何介绍,欧希乐斯都选择性那串无意义的形容词,他望着表情变化巨大的利拉兹,像是见到新奇的事物尤其的在意——利拉兹这半死不活,置死地而后生,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画面真的很有趣。 像一只趴在地上不小心被踩到尾巴,趴着耳朵,无辜望着人的西高地白梗犬——软咩咩的毛.......等会买个大型玩偶给科芙磨牙。 思维的跑偏就在一瞬间。 “闭嘴,”利拉兹躲瘟神似的后退几步,生怕格瑞佩又来兴致开始动手动脚,他瞥了眼欧希乐斯手上提着的礼盒,心理却在思考——格瑞佩人的确不坏,甚至说对人有着过分的善意,但也没到见着个人就要热情洋溢买礼物的程度,何况欧希乐斯还不是耶佩斯的居民。 这家伙向来是耶佩斯的人民大于其它人类,大于其它种族。 而且他怎么不知道格瑞佩还和卡希认识——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朋友圈吗,六度空间理论的实验吗,下一步是不是就变成格瑞佩和切俄夫认识——不,很有可能......利拉兹本来正研究者格瑞佩的目的,却忽地听到欧希乐斯的笑声。 他回过头去,欧希乐斯嘴角略微上翘了一下,语气尤其陈恳:“抱歉,可是你的表情很有趣。” 欧希乐斯的表情和语气不像是故意嘲笑,利拉兹沉默着,还不等他调整好状态,又看见旁边的格瑞佩情不自禁的的笑出声,更加猖狂和引人注意,都有路过的行人注目。 利拉兹:........。 我真的丢不起这个人,前有毫不掩饰的格瑞佩,后有抱着好奇眼神打量的欧希乐斯,利拉兹感受到了无从下手。 格瑞佩哪见过利拉兹被噎回去的画面,他平日捉弄会被精灵以鄙夷的眼神嫌弃、讥讽的语言攻击,无视的目光略过。 就算最后利拉兹处于下风,格瑞佩也会被言语攻击几次,甚至可能会被小型龙卷风给扔到屋顶,像这种什么也不说的沉默格瑞佩到很少遇见。 虽然都在笑,但利拉兹果断把矛对向格瑞佩——没什么,欧希乐斯可能不是真的嘲笑,而且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罪,但格瑞佩,他拿玛格丽特的智商赌注,是百分之千亿的在看他笑话,不去制止是真会蹬鼻子上脸。 利拉兹面无表情,仿佛缺乏感情地张嘴:“你信不信我把你酒全部换成醋。” 第127章 这个行为不可取 “抱歉,我下次一定会记得照顾你纤细的心灵——。”格瑞佩立刻的收敛起笑容,放成醋没什么,但他怕利拉兹给自己的酒里倒辣椒酱,虽说戏剧味十足,但对他的味蕾不太友好,“那么,玩笑到此结束。” “这其实是赔罪礼,小船长。” 格瑞佩指指欧希乐斯手上提着的礼盒,冲着欧希乐斯开口:“毕竟接下来我要把利拉兹借走。” “不,这是利拉兹的事情和我无关。”欧希乐斯皱着眉,略有困惑之情,作为和利拉兹相处几周的人,他对精灵还是有些了解,所以明白这番话多半在利拉兹雷区,可微微看去精灵似乎习以为常,或者说,没有抗拒心。 略一思索,欧希乐斯便明白了点什么,估计是利拉兹在意格瑞佩和卡希认识的事,再加上先前表露出超强知识储备的切俄夫,或许是想问问格瑞佩和切俄夫的关系。 另一方面,利拉兹说过格瑞佩找他无非就三件事,借钱、聚会、赌博,既然如此,利拉兹想必对格瑞佩找上门来早有所预料,并不惊奇——好友间的日常打趣。 那么可以得出结论:利拉兹和格瑞佩之间没有矛盾,并且不会打起来,而且也不会把问题扯到他身上,自己接下来可以放心的在耶佩斯闲逛打发时间。 不需要在意他们,欧希乐斯在心中想到,所以是去赌博吧,比起酒,利拉兹更厌恶赌博,酒后带来的混乱可以理解为无意识的结果,可赌博确实清醒的堕落——正是如此,利拉兹才没反驳格瑞佩的话。 也就是说,利拉兹不认为自己是主动参与进赌博,而是被其他人“强制”的劝说进赌场替人帮忙,可他又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清高,故此没有反驳格瑞佩借用的言论,通过承认借用来降低心中的负罪感。 欧希乐斯一直以为利拉兹对赌博只是打发时间的程度,可如果推测正确,这位精灵是真的热衷这类不正当的游戏。 “首先,你以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利拉兹不厌其烦的扭转欧希乐斯的错误结论,这家伙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往赌鬼的角度思考,“其次,不要再把我想成瘾君子,事不过三。” 面对语气严肃皱着眉的利拉兹,欧希乐斯认真的思索着,歪歪头回应道:“你说的对,我下意识的把你和赌博扯上关系,并且至今没有扭转这个思维。既然你不喜欢,我会竭力避免再次产生类似的想法。” 欧希乐斯诚恳地回答让利拉兹有点不知道说点什么,倒是格瑞佩摸着下巴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在格瑞佩的记忆中,利拉兹那不受控制的读心受多数人的厌恶,谁会喜欢有人听到自己的真实想法,既尴尬又彰显出为人的本质。 哪怕耶佩斯开放包容的文化氛围,也是建立在尊重的基础上——侵犯隐私可谈不上尊重。 所以,欧希乐斯的反应很令格瑞佩在意,若光是不在乎格瑞佩也不会特别注意,可欧希乐斯除去不在乎,居然还愿意站在利拉兹的角度思考——站在一个才偷听完自己心理想法,并以此批判自己的精灵的角度上。 有点戏剧味,好玩——我喜欢,格瑞佩露出饶有兴致地神情,如果利拉兹见到就该明白,这位神经质的家伙又在思索些和性相关的话题了。 “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转移话题虽然老套又可耻,但胜在好用,利拉兹如是想。 “你又不是猜不到,当然是赌博赚钱——我最近实在没钱吃饭,就连伴手礼都是借的卡希钱。” 格瑞佩理直气壮的开口。 欧希乐斯瞥了眼手上的礼盒,回去后还是把钱还给卡希吧——值得注意的是,欧希乐斯在打造阿涅弥伊号时费了很大的功夫选择船帆的布料,去了不少工厂,所以对布料也有一定的研究,他自然看得出格瑞佩身上服装布料用的是被称为“神之纤维”的骆马毛,把这套扒下来至少能满足普通人四五个月的日常生活。 这样的人恐怕不需要靠赌博赚钱——他信任利拉兹的朋友,不会是沉迷赌博的可悲者,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尊重别人的选择。 某种程度上,尊重等同于冷漠,因为是陌生人才能说出尊重你的选择,倘若是身边的亲人恐怕尊重就会转化为焦急和愤怒。 “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叙旧,暂且告辞了。” 泡芙冷了不好吃,兰提品的包装是用符文加固过的,具有良好的保温措施,但存放得越久对口味的影响越大,众目睽睽之下拆开包装吃甜品显得不尊重人,尽早离开才是合理的选择——欧希乐斯握紧手上的礼盒,说道。 “祝你玩得愉快。”欧希乐斯想了想,又面带微笑的对利拉兹开口。 和这个神经病呆一块我注定不会有愉悦的心情,利拉兹暗自在心中想到,不过这番话到没说出来,他只是挥挥手和欧希乐斯说再见,反倒是格瑞佩那叫个活跃。 慢走、祝你在耶佩斯玩得开心、之后一起喝酒啊、记得带伞我们这的下雨是不定时的、别被路边的商人欺骗,格瑞佩热情洋溢地和欧希乐斯说再见,还贴心的告知对方耶佩斯的天气状况,看得利拉兹一愣一愣的:不是,你和欧希乐斯才见面一次,这么自来熟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社交恐惧份子,但也太过了点,利拉兹忍不住揉揉额头。 “说起来,你最近去魔族了吗?”格瑞佩收回脸上的笑意,带着点困惑问道,“真稀奇,你不会去威胁加麦基修改他们的哥特式骨头文化吧?这可是犯法的哦。” “我会威胁他们把喝酒设置为犯罪。”利拉兹按照惯例怼回去,“你和切俄夫认识?” “所以你是跟着欧希乐斯去的,”格瑞佩笃定的回答——好吧,他有点好奇利拉兹经历了什么,居然会跟着别人跑去魔族的地盘,还是最不受他待见的加麦基,哪怕去安度西亚族,都能理解是去欣赏音乐。 听到利拉兹的问题,格瑞佩忽然反应过来,诧异地开口:“我没和你说过吗,切俄夫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啊——。” 格瑞佩想起来了,他和利拉兹见面基本都在赌博,自己还真没给对方说过这种小事——他明白精灵询问的意义,可正事得到玩耍后再谈论,可不能让严肃的事情打搅了快乐的游戏。 好吧,格瑞佩承认自己懒得找借口。 格瑞佩想起刚刚的欧希乐斯,光从服装上判断用的布料是藏羚羊绒(这个世界的藏羚羊是可以被剪毛的,只是人工养殖难度颇大)——粗略看去,感觉身上长满了钱,格瑞佩换上严肃的表情,对利拉兹开口:“你在哪碰瓷到的有钱人,愿意把方法介绍给我吗?” 他不想努力了。 第128章 普洛兰赌场 宁愿相信狗嘴里吐出象牙,蛇嘴里说出好话,利拉兹也不相信格瑞佩会说出正常的话,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格瑞佩的不要脸已经进化到这等地步,这才几分钟,就惦记上了欧希乐斯的钱,利拉兹微不可察的动动嘴角:“利尔忒还不够你啃老吗。” 没记错的话,格瑞佩有个经常挂在口边的表兄,没钱时最爱跑去找自己表兄蹭吃蹭喝、蹭钱蹭住,百分百啃老者。 “他啊,”格瑞佩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被他拉黑。” “那也不是你打扰其它人的理由,”利拉兹慢慢说道,他面无表情地再次往后退,“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碰瓷完全是对我的污蔑。” 合情合理的答案,格瑞佩竟认可的点点头,对自己的性格有客观的认知,所以他只不过是略一沉吟,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打扰——我觉得那孩子和我相性会很好哦,能习惯你的坏毛病肯定也会包容我的小毛病——等等,别用这么恐怖的视线盯着我,有点吓人哦......不说这事了,去赌博吧,所谓的放松心情就是这么回事啊。” 理直气壮的先斩后秦,利拉兹不由在心底询问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和格瑞佩扯上关系——因为他甩不掉这个牛皮糖,无论用什么方法,对面的白痴总能不费劲的找到他的休息地,有时是凌晨出现、有时是吃饭的时候从窗户里冒出......时至今日,利拉兹的愤怒近似于无。 利拉兹语气平缓地开口:“我现在需要一个不带脏话的词语表达内心的愤怒。” 再怎么生气,也得保持礼仪。 “生活的欢乐?” 格瑞佩站在原处思索片刻,随后用马蒂斯创作的油画作品做出恢复。利拉兹很快的想起那幅油画的完整模样和具体内容,想起那画作中各种姿势和动态的人体,那如同酒神狂欢的自然界——他感觉自己对画作的热爱被格瑞佩玷污了。 等他回去,就原创俗语好骂人。 “算我求你,”利拉兹微微抬头望向天空,伴随着一声无奈地叹息,“别拿艺术形容。” 眼下的利拉兹只想快点去普洛兰赌场抒发内心的烦躁——有种不逃避下现实生活,就会被格瑞佩污染整个脑袋的错觉,脑内的知识也会化作毫无营养的废料。 普洛兰赌场是耶佩斯里少数受法律保护大型赌场,它的实质是慈善组织,尽管赌场和慈善组织不像是能出现在同一个句子的词汇。 普洛兰赌场开设于1923年,自开设起它就要着项特殊的要求——进入赌场的顾客其个人资产至少达到三十万德波盖那,也就是法律承认的富裕家庭。 其次,根据个人资产的数目,单次赌博亏损达到一定比例,就会被员工强制性的丢出赌场,并一星期内不准入内。普洛兰赌场是由政府出资,最初目的是为了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减轻就业压力。 当然,如果赌场按照这样的模式发展破产也就是时间的事,因此普洛兰赌场又在之后几年发展了新的产业——酿酒业。换言之,普洛兰赌场是一家酒铺,随着普洛兰品牌发展成为了耶佩斯最有名的酒品牌,单瓶的平均价格约十六万德波盖那。 据利拉兹所知,这家赌场最开始是由格瑞佩提议开设的,连那些质量上乘的葡萄酒都是由他提供。知道这件事后,利拉兹对格瑞佩的好感才艰难的往上涨了百分之五十五,从负十变成正四十五。 现在的好感度在负三十五和正七十五间坐过山车。 至于格瑞佩的真实年龄,利拉兹压根不在乎,作为精灵他操心其它的人年龄又没意义,还能因为他的干涉增长寿命不成?况且,和寿命长的人交友对精灵来说可是好事,不用担心几十年后只能在坟墓边见面。 距离利拉兹上次来,普洛兰赌场又换了新的装潢,从暴发户的金碧辉堂风格换成了绚烂的马戏团风格,地上刻画着不规则的红蓝图形,在紫色灯光的照射下交相呼应,袅袅炊烟飘散在天花板下——门口的守卫见来着是格瑞佩连请其出示相关证件的欲望都没有,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放行让他们进去。 “今天有个双人活动,我顺手给你报了名,不参加的话是会被罚款五万的——真是群奸商啊,不愧是我们耶佩斯。” 格瑞佩的声音穿插在雄浑的人声中,伴随着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进入利拉兹的耳朵。利拉兹双手抱肩,该说是意料之中,还是格瑞佩尚有良心,他连自己被对方当成物品抵债的准备都做好了,结果只是参加个赌博活动。 世界上最大的奸商在这感慨什么,利拉兹吐槽着,这也不是值得自豪的事。 “我还以为你会找自己的学生。” 利拉兹平静的开口,他对格瑞佩的师德相信又怀疑,毕竟这人是有前车之鉴的,指带着自己的学生去某些不那么适合,充满了点原始风味的地方开宴会,某些特殊服务场所,还好是真正意义上的宴会没做出格的事,不然利拉兹发誓,他定要把格瑞佩押到监狱去替天行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格瑞佩撇撇嘴,“怎么能让学生接触到赌博这种害人的东西,虽说普洛兰赌场称得上正经,但赌博可是三害。你是想把自己也骂进去吗。” 这人的良心完全用错了地方,利拉兹忽然想问句我就该接触吗,按精灵的年龄来说,他不应该也算学生吗?就算对人类来说可能、的确、也许有点“老”。 “适当的赌博有利于锻炼大脑,”如同猜到利拉兹的内心想法,格瑞佩面带笑容的说着,“接触新鲜事物还能防止阿茨海默症。” “但精灵应该不会得这种病吧,”格瑞佩又道,蹦出些充满恶意的话,“要是你得了这个病能把脑子送我吗,反正你们死后也不需要肉体。” “很适合酿酒呢~。” 比魔族更恶劣的家伙出现了。 说实话,利拉兹觉得自己的脾气一半是被格瑞佩气没的,面对格瑞佩这暗戳戳说他跟不上潮流的潜台词,他冷笑半声道:“再说下去,恐怖电影的尸体就不用去医院找了。” 格瑞佩无疑是个识时务为俊杰的人,他把手放在嘴前做出扯拉链的动作,而后不紧不慢地环顾周围的游戏看着那些有趣的、出千的赌博——出千,在赌场中你如果不会出千估计就只能靠运气获胜,当然,技术过烂被发现那也是自讨苦吃。 免费的出千培训地和演技俗称场所,利拉兹如此评论,哪怕是个老实人在这晚上几盘或者做几个月的服务员,估计就能练就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保持扑克脸的怪盗绝技——他建议那些演技不好的人来赌场练习,保管快速进阶,尤其是出演冰山酷哥。 比如说,三牌赌一张的猜卡牌游戏,看起来是简单的三张卡牌互换位置,只需要盯着庄家的手,依靠实力就能完成的轻松游戏,实际上卡牌盖下去的瞬间就已经不是玩家所看到的那张牌了——庄家可根据手法,把卡牌换成任意一张卡牌,越是盯着庄家的手看,越会出错。 “说起来有兴趣帮我陪小孩玩吗,”格瑞佩冷不防地开口说道,他平静的望着热闹的人群,“家里有个孩子一直闹着想见精灵,为了我家小孩的快乐只能委屈你牺牲牺牲色相了。 利拉兹的眼角抖了一下,格瑞佩虽口无遮拦,但向来不会撒谎,他一直在想如果格瑞佩的目的真的是欧希乐斯,刚刚为什么不叫他一起来,合着主要目标是自己——至少首选目标是利拉兹本人。 格瑞佩此人,对小孩向来是无底线包容,在他眼中世界末日都比不上逗小孩开心。所以他说是小孩想看精灵就绝对是小孩的想法,而不是用小孩当借口,他们都厌恶这样的做法。 阴谋论什么的,完全不现实。 “不过,我有个要求,”格瑞佩深吸口气,让一个爱好赌博的人说出打假赛还是有点难度的,“她想和精灵玩一盘游戏,而我的要求是请你想办法输掉比赛。” “毕竟让小孩输掉比赛太残忍了。” 随后格瑞佩又念叨了一大堆东西,从小孩每个夜晚都在耳边念叨童话书中的精灵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再从外貌扯到为什么小孩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幸好利拉兹的选择性聆听本领已炉火纯青,所以他还有空在心里说上句:性格是能让人无视外貌的。 至于输掉游戏,利拉兹倒是答应得爽快。 第129章 减法扑克 上 利拉兹跟在格瑞佩的身后前往普洛兰赌场的三楼——专门的包厢楼层,也是合适的交易场所。推开房门时,利拉兹一眼就注意到里面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她看起来莫约十一二岁的样子,黑色的短发,像是营养不良而略显孱弱的身子,尤其是她的有些干瘪凹陷的脸,可另一方面她的精气神又显得充沛,和身体病状不相匹配。 但这怎么可能——如果女孩是格瑞佩的学生,正常来说是不会有身体上的疾病的,利拉兹本来以为格瑞佩口中的小孩是他的学生(格瑞佩在学校担任戏剧影视美术设计的老师),他怎么都没料到会是名病患。 格瑞佩此人最擅长的魔法便是治愈类,利拉兹甚至觉得哪怕人死了几天,但凡灵魂还在,格瑞佩都能给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不如去医院工作。 某种程度,这便是利拉兹不在意格瑞佩年龄的缘故,擅长治愈魔法,长得年轻也是正常的,再加上如此高超的魔法水平,活个一两百年并非不可能。 尽管内心汹涌澎湃,利拉兹没有让自己的脸上表达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对待残疾人最好的方法是无视他们身上的残疾——女孩的表情坦然自若,似乎对自己的情况已经习惯,既然如此,他何必做那个不识相的人,问女孩是怎么回事呢? 反正他只是来陪小孩打游戏的苦力者。 “蒂尼,这位就是我给你说的陪你玩游戏的叔叔,他叫利拉兹。” 利拉兹脑海里所有准备好的开口词瞬间忘了个精光,叔叔两个字在头脑里不停息的打着转——叔叔,这是个从年龄无法反驳却又是对他外貌的质疑,他万万没想到格瑞佩会用叔叔形容自己,这家伙果然不怀好意。 可看在小女孩的份上,利拉兹硬生生的把反驳的句子憋了回去,他不愿在小孩面前和格瑞佩计较,容易给小孩带来心理阴影——今天晚上,他要把格瑞佩家里的酒搬空,给人掀海里。 “利拉兹先生,您好。” 蒂尼微微低头致意,未收到格瑞佩的不良影响,她的眼睛里透露出好奇,早在今天中午在医院时她便从格瑞佩口中得知会有人陪她玩游戏,当时格瑞佩带着微笑说:赌场你想去我也不会拒绝啦,但是那些残害青少年心灵的赌博就算了,这样吧我去拉个精灵陪你打发时间——你不是一直好奇精灵长什么样吗?老实说莫名让我感到失落呢,要不什么时候我去剪个头发?角色转换后应该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吧。 书里都说精灵长得漂亮,原来不是说谎啊,蒂尼不由地想——她无条件相信格瑞佩的承诺,老师是无所不能的,老师说是精灵那就肯定是精灵,哪怕她没有在利拉兹身上看到精灵特有的尖耳朵。 有可能对方是想融入人类吧,蒂尼肯定的想到并决定不开口询问,并为自己的善解人意点赞。 “你好。”利拉兹跟着点点头,对那个您字有点在意,当然,他从不会听小孩的心声,指不定是蒂尼的教养优秀,他抽开凳子端坐在蒂尼的对面,桌子上除去两杯水外空无一物。 “这个益智游戏的名字叫“减法扑克”。” 格瑞佩的手中忽地出现盒崭新的卡牌,他以极快地速度用过手洗牌的方式给蒂尼和利拉兹各自分别发了18张点数相同的牌——即每个人手上的牌为2-10,共9张不同的点数,每个点数的数目为两张,也就是两个二、两个三.....到两个十。 “这些牌的点数加起来为108,你们要保证两回合结束后自己手上的牌点数之和最小。” 利拉兹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手上的牌,减法扑克的规则十分简单,首先a出牌后,b就得出相同的牌或者两个牌的点数相加起来为a的出牌数,例如一个人出4,那么另一个人可以出4,也可以出2+2。 而其中最让利拉兹在意的是第二条规则,即当场上出现两张相同的牌数就不能再次打出该牌,换言之如果a出了2,b也出2,那么ab手上剩下的2就不能出——格瑞佩坦言道,这条规则是为了让游戏快点结束。 “一个回合有三轮,只举行两个回合,”格瑞佩又从自己手上的牌中拿出两张a,“每回合开始时将获得一张a,而a在该游戏中等于1,它只能和其它牌共出,单独时不具有实际意义且可以继承到第二回合。” 利拉兹得到的是一张红心a,他的表情尤其冷静,而蒂尼则皱着眉似乎还在理解具体的规则和计算牌的点数——这场游戏先出牌的有劣势,利拉兹是如此认为的,并且要逼迫对少将a和点数小的牌组合,换言之最好出奇数。 “出牌的顺序就靠石头剪刀布决定吧。”格瑞佩微笑着开口。 石头剪刀布啊,那就得先赢下这个游戏——如果是正常的比赛,利拉兹不会用视力为自己赢得先机,但格瑞佩的目的是哄小孩,那当然得让蒂尼有更多赢的机会。 凭借良好的视力,利拉兹成功的用石头赢得了胜利,看得出来蒂尼小小的失落了一下,但又很快重拾起来精神,全神贯注的盯着利拉兹,思索他会打出什么牌。 5。 第一张牌是五吗.....蒂尼眉头紧锁,从各方面来说这的确是最合适的牌,如果是偶数就可以用偶数和本体做对应,但若是奇数,选择就是本体和用掉a,如果对手选的是后者就能为自己建立一分的优势。 她的选择有三个,出五、出三加二,出四加一,第四个选择果断的排除,关键在是求稳还是为自己建立更多的优势——规则中有这么条,场上若出现相同的点数,则该牌不能使用,那么....蒂尼深吸口气,打出自己的牌。 3+2.。 利拉兹对此并不吃惊,他甚至知晓如果蒂尼想获得优势,那么她的下一步必然是打出3,把3锁死在双方的手中,而这时鉴于规则每轮必须出牌,那么他就只能打出2+a,如此一来蒂尼就获得了一点的优势。 这便是利拉兹认为先出牌的人必定有劣势的原因——第一轮a出牌后,第二轮b出牌,那么b相当于死死的拽住了一点优势,把a转换为点数一的优势。 果不其然,蒂尼在第二轮开始时不假思索的丢出手上的3,而利拉兹也扔出a和2。 此刻,场上蒂尼的牌为2、4、4、5、5、6、6、7、7、8、8、9、9、10、10,a,共计100。 利拉兹则为2、3、3、4、4、5、6、6、7、7、8、8、9、9、10、10,共计101。 在不被蒂尼怀疑的情况下,成功的建立起对方的优势,利拉兹十分满意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他不由地想,减法扑克看起来有趣但实际里面有不少漏洞,格瑞佩设计的游戏几乎不会出现错误,也就是要么他是故意的,要么减法扑克不是他设计的游戏。 可如果不是格瑞佩,那又是谁? 看着不像演戏的,表情严肃的利拉兹,格瑞佩一愣,倒也没必要敬业到这个地步吧? 第130章 减法扑克 下 第三轮的时候,利拉兹随意的丢出张7,蒂尼要么和他一样浪费张a,要么出7,因为2、3都已无法出场,而规则中有着a可以随着回合数被继承,所以这回合求稳才是最好的做法。 蒂尼跟了张7。 第一回合结束后两人的点数分别为,蒂尼93,利拉兹94,十分的接近但又奠定了蒂尼的胜利,利拉兹有点控制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这游戏为什么进行两回合,是因为只能进行两回合,一但进行到第七轮就会出现死局的情况——正常来看,减法扑克的牌数应该增加,这样的可玩性才会高。 这样半吊子水平的游戏更像小孩误打误撞弄出来的——会是面前叫蒂尼的孩子设计的游戏吗?很有可能。 不需要休息,第二回合即刻开始,该回合由蒂尼先攻,2、3、7为禁用牌数。可以使用的牌为4、5、6、8、9、10,如果用4,对方的选择唯有4,5亦是如此,但他们都不能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好处,那么其中操作空间最大的牌......。 蒂尼打出牌数9。 利拉兹没有任何思考的丢出张9,实际上在利拉兹看来这个游戏在第二轮结束后胜利就已经定型,这也是利拉兹认为减法扑克是个半吊子游戏的主要因素,它的可操作性太小,没有太多的思考环节,反倒是运气因素更多。 谁先赢得一点数,谁就是胜者。 紧接着,利拉兹丢出张8,2、3、7被禁用,蒂尼的选择唯有两种要么扔出两张四,要么扔出六加两张a——这可真是毫无悬念的比赛,难怪格瑞佩会说想办法输掉比赛,以该游戏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没有继续比下去的必要。 如果想优化这个卡牌最好把a去掉,或者说无论几回合都只有一次机会,随后在把卡牌数量增加,规则或许可以换为点数相差为十时,牌数小的那方胜利——或者再加上点藏点数的规则,数不清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但想完善估计就得费上不少功夫。 如果优化完成,利拉兹倒挺想认真的玩一把,比起靠运气的游戏,他更喜欢这种依靠计算和逻辑的游戏——和他赌博运气不太好无关,绝对的无关。 这个游戏绝不是格瑞佩设计的,所以果然吗.....利拉兹看向似乎已经察觉到这点的蒂尼,这个游戏从开头起就定好了结局,所谓的两回合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的无用举措,让游戏显得专业。 蒂尼苦恼的皱着眉头,整张脸拧成一团,然后带着点无助的看向一直在旁边玩着骰子的格瑞佩——虽说格瑞佩侧对着两人,甚至眼神都没往他们身上瞥,但具体什么情况知道,感受到蒂尼的视线,格瑞佩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那么,这场游戏就到此结束吧,”格瑞佩走过来整理好已出的牌,冲着蒂尼道,“胜负快倒是减法扑克的优点,这点你可以保留着。 ” 正如利拉兹所想那般,减法扑克的制作人是蒂尼,作为耶佩斯的本地人,在文化氛围的耳濡目染下,蒂尼对未来萌生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愿望是从事音乐行业,第二个便是成为有名的游戏设计师,更准确的词语是赌博游戏设计师——耶佩斯的赌博可谓包罗万象,轮盘、扑克、骰子不过是最基本的、最不需要动脑的游戏。 为了推动旅游业的升级,耶佩斯设立不少游戏游乐园,这里的游戏可不是摩天轮一类的事物,而是凭借逻辑推理设计的闯关游戏,胜者更是能获得巨大的奖金,单独拿出来都能演个《赌博默示录》,魔法版本的《嗜谎者》。 “老师,你明显就是故意的。”蒂尼放下手上的牌,转而看向利拉兹,“麻烦您陪我进行这场无聊的游戏了。” “无聊称不上,未来可期。” 说的是真话,因为利拉兹发觉看蒂尼和格瑞佩的拌嘴说不定会很有意思。再退一步他对减法扑克未来的发展很有期待,指不定能拿回船上晚上和欧希乐斯一起打发时间,总是钓鱼会腻的——他肯定也对益智游戏感兴趣。 还能送给玛格丽特那不知道现在又开发出什么离谱店铺的玩意,希望能让她停止转动的大脑活跃起来。 蒂尼似乎因利拉兹这番不上心的安慰露出个淡淡的笑容,这对老师和学生在喜欢笑上面还真是一脉相承,她用扑克牌遮住嘴角:“您说得对。” “总而言之,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有意思,格瑞佩老师您可以下去进行那些毫无意义,浪费时间的同时又催害精神的赌博了,我会在这继续修改我的游戏,希望您在赌博时不会忘记上面还有一位需要按时回医院的可怜的学生——当然,老师你就算忘了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离开医院是我的请求。” “虽然赌博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不可以加入,但老师你是个比孩童还不在乎法律的人这件事我们都知道,所以就算你哪天因为过度的赌博进监狱我们也不会嫌弃你,会定期去看望你的,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是在威胁啊,利拉兹想。 是在担心啊,格瑞佩眨了眨眼,小孩总是在意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些法学院的案例,而就算蒂尼不开口,格瑞佩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玩到第二日的天亮——正如蒂尼所说,他还得带小孩回医院休息,尽管蒂尼认为自己早就该出院,但格瑞佩坚决不允许。 “既然如此,速战速决吧——”格瑞佩转过身,表情严肃,“今天的作弊就拜托你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了,老大,我们等会玩什么。” 利拉兹:“.........” 他很想说句滚,但有个正在用草稿纸研究游戏的小孩这话万万不可说出口,利拉兹不免觉得格瑞佩叫他陪小孩子玩游戏的本意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至少有顺便看笑话,在得寸进尺的意图。 当然,无论眼下利拉兹如何想,真的去赌博时他玩得很开心,甚至比格瑞佩还玩得开心,后者不过是用赌博打发时间,利拉兹却是为了通过赌博去鄙视那些愚蠢的人,这种“负面”想法有时可比正面想法带来的情绪刺激大。 诚如前言,利拉兹对赌博的态度是不玩唾弃,开玩快乐,先去俄罗斯轮盘打发时间,再去看几眼扑克牌——之所以是看,因为利拉兹对这类作弊可能性最多的赌博没多少兴趣,先不说可以凭借作弊把需要牌发到自己的手上,还有那些无效的洗牌方法保证大牌留在自己手中,团体作案,单人作案各有各的精彩。 现场可比漫画带劲。 而参加活动得到的积分,利拉兹没有丝毫想积累的欲望,如果真的重要格瑞佩就不会带蒂尼来普洛兰赌场,纯粹是前缀词,就和老婆饼中的老婆一样。 “我还以为你会用蒂尼的事要求我告诉你真相。” 坐在老虎机前无聊的拉栏杆,看着玻璃窗中的图形开始下滑,格瑞佩敲着机器对着利拉兹开口。 “我可不喜欢用帮忙获得利益。” 利拉兹静静地看着老虎机,直到上面的图形定格为三个相同的图案后方才开口——讲真的,每次和格瑞佩来赌场,利拉兹都会对自己的运气产生怀疑,他有这么倒霉吗? 第131章 丰富的人生 格瑞佩深深叹了口气,心说精灵这个种族简直是被无聊的道德感所束缚,还是那种自己给自己绑绳子打死结的程度——随后,他飞快地把这个想法抛到一旁,说道:“的确是切俄夫叫我来确认欧希乐斯和伊达那的事——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和他呆一块,思来索去,我决定先玩,反正你也好奇我的目的,两者不冲突,为了正事抛弃玩乐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格瑞佩撑着下巴,“讲真的,我没想到你会和和伊达那接触——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这么在意——要知道,和伊达那接触的可都是些满脑子想着革命,试图清理人口,亦或是天生的乐子人,身为道德洁癖的你怎么可能和这类人扯上关系,没有天降正义都是奇迹。总不至于,几年不见你开始放飞自我。” 利拉兹心中思绪起伏,其实他觉得欧希乐斯和乐子人到能扯上关系,只是欧希乐斯对人类毫无兴趣,说不定蚂蚁和人类进行选择,他会不假思索的选择蚂蚁,因为人类不能吃,而蚂蚁可以做烧烤。 随后,利拉兹回忆了下欧希乐斯讲过的话,把它们原封不动的讲述出来——这种时候没有语言加工的必要。格瑞佩的表情从这是个什么事,让我听听的看热闹,慢慢转化为严肃,又到最后听到请求两字时浮现出茫然。 “等等,”格瑞佩揉揉额头,“你确定他只说了这些?据我所知,伊达那遇到有趣的人第一反应是邀请入队,失败后才会转移为交易、请求。” 利拉兹的表情有点微妙,欧希乐斯的确没说过,但他多半能想到原因:“以他的性格多半认为这种事没有说明的必要,如果按照拒绝的结论,他的想法多半是:反正我没加入,何须费口舌解释。 ” “就当是这样吧。”格瑞佩笑笑,反正他会自己去检查,最多换种温和的方法,格瑞佩认为事情的真相可能和利拉兹说的没有区别,但考虑到以防万一多个心眼总是值得的。 听到利拉兹说出伊娃两个字,格瑞佩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停下继续玩老虎机,光是亚特兰蒂斯五个字就令他有点头晕:一个不应该被毁灭的文明,一群应该活下来的生物。 “真是可惜,”格瑞佩冲着利拉兹摇了摇头,“我倒想帮忙,但伊娃的原样几乎是不可能被找到。” “原样?”利拉兹没想到会从格瑞佩口中听到这个词,顿时皱起眉,也就是说伊娃是某种集合体的总称,而原样说明它有不少复制品,不可能被找到——如果以亚特兰蒂斯被毁灭为前提,伊娃的原样多半在那座城市中。 但是,既然亚特兰蒂斯被毁灭且几千年过去都毫无证据,伊达那为什么会让欧希乐斯去找? 利拉兹没有怀疑格瑞佩话语的真实性,格瑞佩的全名为格瑞佩·巴库斯,是的,巴库斯,那个狄俄尼索斯的别称。 在信仰酒神的过度能以巴库斯为姓便证明了他的不简单——格瑞佩本人和教会关系紧密,据说,他的真实身份是酒神亲自指定的信徒。 根据利拉兹的观察,多半如此,就是这位信徒在信仰的方面可能有点过头。 故此,利拉兹才会一定要来问格瑞佩,仅有的资料中亚特兰蒂斯是被宙斯与俄刻阿诺斯共同毁灭的,而狄俄尼索斯作为宙斯的儿子肯定有不少的了解——作为酒神的指定信徒,格瑞佩这多少能打听到有趣的情报。 但利拉兹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大情报,而且他能肯定格瑞佩还留着不少重要的信息。 “你觉得是为什么?”利拉兹问道。 格瑞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三个完全相同的图案上七上面,眼角的余光瞥了下颇有耐心等待他开口的利拉兹,格瑞佩的身子微微后倾,揉着脑袋语气略微下沉:“七年前耶佩斯的海岸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经历过那场风暴的幸存者是唯一能接触亚特兰蒂斯的人,只有产生过联系人才能去到那个地方——” “但关键是......”格瑞佩闭上嘴,同时转移起话题,“明天我在贝杰克医院303号病房等你们,具体的事明天在谈吧,我要带小孩回医院了。” 关键是?听起来那场风暴中多半是无人生还,饶是利拉兹的经验此刻也推断不出格瑞佩的话中之意究竟是什么,但他没有多问——既然格瑞佩没有主动说,那就说明这个情报是现阶段没法公开的。公开,在这个存在神明的世界,很多信息都受到神明的约束,没法直白的讲述出来。 主要是问了格瑞佩不说,会显得他很傻。 并且,如果只有去过的人才能进入亚特兰蒂斯,那欧希乐斯? 回去直接问本人更省事,话说......这家伙会不会太容易碰上奇怪的事情了,如果是真的,七年前欧希乐斯才十一岁,还真是丰富的人生,微微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利拉兹看向格瑞佩:“我明天再问他有空吗。” “随便,”格瑞佩从凳子上起来伸了个懒腰,“放心,我全天休息,哪怕你打着凌晨来骚扰我的心思,我也不会被打扰。” “不怕蒂尼被打搅休息?” 格瑞佩带着笑容的表情顿时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尴尬:“那你们.......还是早上来吧。” 利拉兹大仇得报,心情好上不少,随即他想起楼上正在钻研减法扑克的蒂尼,那个孩子的情况他稍微有点在意,他对小孩子总是容易心软,可能这是精灵的天性,也或许是其它因素,反正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他迟疑了几秒:“她的情况我能帮忙吗?” “你帮不了忙,也不用在意她的情况。” 然而,格瑞佩的回答称得上无情,仿佛他压根不打算治好蒂尼——利拉兹被这个念头吓了跳,当然,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行得通,格瑞佩是那种能把自己肉割下来做药引的神经病,那么从这句话里,利拉兹便可以判断出蒂尼的情况可能比他想得还严重。 现在也可以得出自己没必要管这件事了,利拉兹耸耸肩表示随你喜欢。 “那明天见,别赌博上头输钱哦。” 利拉兹轻轻哼了一声,静静地看着格瑞佩如泡沫般转眼间就飘到三楼,他确认了下时钟晚上八点半——八点半?利拉兹惊讶地看着时间,他知道自己赌博时会忘记时间的流逝,但玩耍了六七个小时有点超乎他的想象。 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在玩会也是情有可原的——来都来了,十点回旅馆,欧希乐斯今晚肯定会回阿涅弥伊号和科芙休息,明早见到他再说去医院的事。 第132章 昂艾伯街道 欧希乐斯正前往昂艾伯街道,如果想打听不可知的情报,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是占卜,而是询问[侦探]——山羊头文章中出现的侦探,世界上的谜题交给侦探去完成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破案、寻找真相这就是侦探的职责,也是它必然能做到的事情。 自从遇见侦探后,它便把自己在各国的住所告诉了欧希乐斯,彼时的侦探晃了晃脑袋,仿佛老旧的时钟有节奏的摆动着:“虽说店铺一直在,但能不能进来得看你自己的想法和运气如何——不过我们很有缘,也不必过分的担心。” 而侦探在耶佩斯的地址便是昂艾伯街道第四十四号,一个充满不详根本不存在于地图上的住址,但它又确确实实的扎根于四十三号和四十五号间,在两个店铺中间隔着的道路里头,墙壁的内部。 昂艾伯街道是出了名的古董街道,这里贩卖各种没法通过正常渠道卖出去的但又不算犯法的物品,自然,假冒伪劣产品的数量也是一等一的高。大大小小的毯子做的地摊,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欧希乐能听到各种讨价还价的声音:“我要是买假货就被雷劈死。”“别开玩笑了,我们又不是信的宙斯,有本事你以狄俄尼索斯的名义起誓!”“.........”“好家伙,我就说你买的是假货——给我打七折,否则免谈!”“不行,最多八折,爱买买不买拉到。” 听到假货几个字欧希乐斯不自觉的回过头,虽说他现在在避免使用阅读——哪怕加麦基族的事情解决后,身上没有后遗症,但安全总是最重要的——但是在辨认古董方面,欧希乐斯也有一些心得体会,他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研究了几秒,那古董的做工优美,该破烂的地方破烂,该完整的地方完整,正常来说的确能做到以假乱真。 可惜它有个很大的漏洞:几百年前烧出来的花瓶的花纹会朝内部凹陷,这和当时的社会文化有关,但这个花瓶的花纹平整又光滑,完全不符合商家说的实际年代。 想在昂艾伯街道淘到真正的宝物是项技术活,大多数的人也只是来这买点小玩意回去做装饰,好比买假的植物去装饰净环境,无论是否有用,对放松心情倒是有不少帮助。 欧希乐斯拐进一个小巷中,据说这个小巷以前是家殡葬店,生意还意外的优秀,客人都秉承着只进不出的良好传统,但在五年前就忽地连夜消失,久而久之人们也忘了这件事——欧希乐斯还惋惜了会。 一个吊牌挂在墙壁上,一眼望去还以为有个脑袋在那边上吊增高,就像文章中说的那样侦探的店铺是没有名字的,如果喜欢也可以用侦探社来形容,可擅自给没有名字的店铺取名是对真实的背离,故此,它就是没有名字的店铺。 欧希乐斯走过去拉开房门,店铺的内部有了新的装潢,一排排的椅子摆放在最右边,左侧是用来结账的柜子上方养着不少新奇的植物,整体装潢就像传统的中药店——不过放中药的地方成了透明的玻璃,里头存放着各式各样的“证据”。侦探的帽子换成一只水母模样的巨大帽子,水母的触手依旧遮住了它的眼睛和大部分的脸庞。 开门时,侦探的手中拿着张最新的耶佩斯晨报,把报纸裹成椭圆后放到面前的咖啡杯中浸泡,随后又往报纸上撒胡椒粉再放入嘴中一口咬下——哪怕听到开门的声音,它依旧专注于吃饭的事业。 欧希乐斯颇有耐心的等待,吃报纸花费的时间约等于正常人吃包子馒头的速度,直到最后一口入口,侦探艰难的咽下报纸上的字迹猛地给自己灌口咖啡——世界上怎么会有被噎死的侦探呢? “好久不见啊,欧希乐斯。”侦探朝欧希乐斯挥挥手,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热情洋溢的问道,“有兴趣来杯咖啡吗?这个咖啡豆的来历很有趣哦。” “很有趣?”欧希乐斯却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想了想自己身上还有的物品,拿出颗利拉兹先前送的加麦基族的藤蔓种子,这几日他还没正式开始研究,仍然打算交给卡希,让那群学者帮忙,“作为报酬,它合适吗?” 欧希乐斯将种子放在桌子上供侦探研究,它拿起种子就像小孩子捡到颗心形的石子那般,好奇的,敲敲质感听回音,足足过了十几秒,它才开口道:“弗拉士的白棕藤?” 侦探歪着头,弗拉士送给所罗门的礼物白棕藤,其具体种植方式几十年前就失传了现在除去弗拉士外仍有已种植的,剩余的部分便是在加麦基族——白棕藤生长到后期不但能具有一定的思维能力,还可以做到辅助神眷者的修炼。某种程度上,弗拉士培养出的不是植物,而是动物。 “没有比它更合适的报酬,”坐在转椅上的侦探借着滑动的椅子溜到玻璃柜前,从里面拿出罐棕色的瓶子,再转而看向欧希乐斯,晃动着手上的咖啡豆瓶,“利斯卡咖啡豆,来自安度西亚。” “利斯卡咖啡豆和其它咖啡豆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成长依赖于音乐,真是不可思议啊,人们常说音乐乃精神食粮,用不知肉味证明乐曲的美妙,但从未有人尝试过用音乐当养料——这是当然的,难道婴儿能不吃奶粉,只听歌吗?” “但是,这个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在魔法的作用下,在安度西亚魔法的前提下被实现了,一个虚妄的幻想成为了真实,真是不可思议,所谓的想象力居然可以达成这般奇异的事情,不对,该说是主观能动性,生物的创造力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呢——赞美创造。” “不小心跑题了——利斯卡咖啡豆是近些年安度西亚族研发的魔法的副产品,他们本来是想开发以音乐为食的魔法生物,类似梦魇,不过陷入瓶颈只开发出植物,实验总是这样,需要经历难以想象的失败。” “它的味道比起普通咖啡豆苦味更浓,抛去味道外它有项特殊的功能——听音乐时喝下咖啡可以看到相应的颜色,很适合演唱会呢。可惜,安度西亚族的不对外售卖咖啡豆,真是暴殄天物。 ” 真是暴殄天物呢,侦探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话,它把利斯卡咖啡豆放到欧希乐斯的手中,似乎笑了笑。 第133章 侦探 侦探似乎想到什么:“山羊头后来有新的变化吗?” “依旧喜欢吃颜料。” 房间中的山羊头也有着自己的进食规律,每隔四十九天需要定期喂食红色的颜料,把山羊头放进装满颜料的桶中,等红颜料被吸收完后再倒入新的颜料,如此反复。它的进食数量毫无规律,有时吃上几口就饱了,有时喝上几斤还不够,科芙甚至会在旁边拿着旗子加油鼓劲。 “那看起来它还在恢复体力,”侦探撑着下巴,“要是从吃颜料转变为吃魔力,记得小心自己的脑袋——你也可以选择扔给我,毕竟是我自作主张把货物送给你的。” “它是个不错的装饰品。”欧希乐斯回复着,他很少会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无偿还给别人,用欧希乐斯的思维来说就是到了我手上,就算是诅咒也不能送人,况且山羊头还没到吃魔力的地步。 不如说,欧希乐斯还等着山羊头快点进化,他迫不及待的想研究对方会不会生长为活的山羊,还是说脑袋是山羊身体是人类,反着来更有研究欲望。 不过,要是有自己的思想就不能研究了。 侦探慢悠悠地把手中的咖啡杯丢到空中,那杯子渐渐地消融,简直是绿色发展理念的充分贯彻:“嗯嗯,你当然可以这么做,我也很好奇它会成长为什么模样呢,山羊真是个不详的词汇,就像毛驴和杜松子酒。” 随后,侦探站起身来它用双手按住桌子,凑到欧希乐斯的面前,那水母的帽檐几乎快贴到欧希乐斯的额头上,而在欧希乐斯的眼中,帽檐下的侦探是没有脸的——就像是一团混乱的颜料旋转着,仿佛马格利特的人类之子,似乎能看到那些微微露出的眼角,但它又仅仅存在于观看者的幻想中。 帽子的下方真的有脸吗,还是人的想象组合为了那张被我们注视的面庞? 谁知道呢,自然也不重要。 一秒后,侦探又后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笑眯眯地开口:“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本日记——唔,说是日记也不对,一本记录的本子。” 侦探抬手打了个响指,于此同时欧希乐斯已经如条件反射般后退几步,果不其然,一个日记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欧希乐斯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当然没有掉在地上,而且悬浮在空中,根据欧希乐斯粗略的观察,那个本子的重要可能还不轻,看那光滑的外壳和钢铁没有区别。 欧希乐斯伸手拿起漂浮在空中的本子,才刚入手他就露出困惑的神情,从手感来说本子的材质绝对是金属类,至少不可能是普通的纸张——尽管如此,本子的重量却十分的轻薄,入手后的重量和一张纸、一根羽毛没有多少区别。 本子的外表更是古怪,它浑身散发着银色的光辉,整个本子没有翻页的页码,更像是手机、盒子类的长方体,而它的正中央有着个菱形的按钮,菱形周遭空着毫米大小的空位。 说是从科幻电影里复制出来的东西欧希乐斯都信,不如说,欧希乐斯摩挲着日记上的花纹,他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魔法的气息,这样的物品若是用魔法制作的最多是惊讶,可如果不是魔法呢? “几个月前它忽然掉进我的店中,”侦探用手上的动作示意,两只手居高又猛地向下挥,“高空坠物真是危险呢,我当时还在吃饭差点因为它被噎死——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濒死。等我吃完饭研究它时,却发现个有意思的问题,仿佛是第一次飞向空中的人们,我诧异的从桌子上站起来,遇到未知的事情就要惊讶,这可是世间真理。” “真理尤其重要啊,”侦探感慨似的开口,还好它很快的又回到话题中,“所以我就打开本子,但是呢,里面的文字我无法认知,明明看得懂它使用的语言符号,却没法正确的解读,不可思议的事啊。”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侦探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地扫视了眼欧希乐斯。 一切文字皆为我所知,一切知识皆是我的养料——这便是名为侦探的生物的特殊本领,这个时代下没有它不知道的文化,没有它不了解的真相,所有的语言对它来说毫无区别,不需要专门的学习,就能读懂文字的内涵。 “不属于这个文明的知识。” 欧希乐斯低眉,把这疑似本子的物品翻面,它的背面刻画了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而莫比乌斯环的表面又好像写满了各种数学符号,它们理应表达了某种含义,但暂时无法被理解。 简单的来说,恐龙时代的文明就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文明,于是侦探就无法理解恐龙的知识,这让欧希乐斯想到了亚特兰蒂斯.......都不能用巧合形容了。 “就是这样,”侦探耸耸肩,端起眼前还剩下半口的咖啡,一边凑到嘴边一边说道,“反正我也看不懂就干脆送给可能看得懂的人,里面的内容就是我需要的报酬。” 喝完咖啡的侦探坐在转椅上,转椅在没有被人推的情况下主动的旋转着,侦探也在上面转着圈,水母的触须如同旋转木马,在那下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欧希乐斯。 “很划算。” 欧希乐斯收起日记,准备今晚在船上慢慢研究——如果现在就打开日记,他可能会直接无视眼前的侦探进入学习模式,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中唯有新知识。 而且侦探的话值得深究,说的是语言符号看得懂,换言之这应该是他也能看得懂的文字——未知文明用得会是哪个种族的语言符号,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顿了片刻,欧希乐斯继续道:“我在加麦基遇到了伊达那,他有多少信息是你可以告诉我的。” 不得不说,其实在欧希乐斯看来和伊达那的相处很有意思。谁知,如果先前侦探是漫不经心的,此刻它却变得格外的专注,旋转的椅子停了下来,而欧希乐斯则把自己在加麦基遇到的事如实的告知了侦探,包括伊达那曾经的邀请。 他没告诉利拉兹,是因为告诉了也毫无意义,可给侦探说指不定能得到新的线索。 第134章 谁是多萝瑞斯 侦探一边听着欧希乐斯的话,一边捏着下巴,它起身翻过桌子绕着走了几圈,最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轻轻舒了口气,发自肺腑的感叹着:“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我就有预感祂会邀请你加入艾达瑞纳——祂最喜欢和你们这种不符合社会道德的人打交道,还好你的行为总是遵守法律。” “祂可以是任何生物,但又不是具体的某个种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不该存在之物,仅此而已。”侦探盘着腿晃悠着身子,就像催眠师用的表盘有节奏的左右摆动。 “祂不会为这个世界带来任何影响,一切的发生都和祂无关,雨落下不是云的过失 ,是自然的规律。” 欧希乐斯的态度倒是坦然,身正不怕影子歪。 “我能说的就这些,”侦探叹了口气,“至于亚特兰蒂斯.....我倒是想告诉你真相——毕竟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些存在过的文明,可惜的是文明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的事物,它的毁灭毫无逻辑,就像文明竟然诞生,有的种族会因为一个选择再也无法离开海洋,被囚禁在狭小的房间中,而后选择自杀,有的种族会在一夜之间面临灾难,过上看似自由又被控制的生活,连做梦的权利都被剥夺。” 欧希乐斯有点意外地看着这位博识的侦探,总觉得它是在影射阿珂哈特科玛温特和加麦基。 “亚特兰蒂斯就是这么个可怜的文明,它应该是存在的,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上的确曾经存在过这样的文明,它的科技水平远超当下,它的社会结构更加先进,是一个无法想象的神妙、奇特的黄金时代——不对,哪怕现在它也存在着。它依然存在,却无人知晓,只因神的阻拦。” “这是我能说的一切,也是我知晓的一切。” 欧希乐斯没有回答,他被侦探口中的话所震惊——亚特兰蒂斯到现在还存在,文明还能用存在形容,最基本的条件便是它还有幸存者,但是如果有幸存者,即使是神明恐怕也很难彻底掩饰他们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亚特兰蒂斯的旧址还在海洋中吗?如此看来,伊娃多半是传说中的欧兹石,若是真的得到那样的东西,可不好交给伊达那——欧兹石,可以直接将太阳转化为能源,有了它便有了全新的动力,科技毋庸置疑会迎来巨大的变革。 而欧希乐斯可以肯定,现在的人类不能拥有它,世界上没有一个种族应该拥有它。不过再怎么思考也毫无意义,连是不是欧兹石都不确定,他的反应倒显得有些杞人忧天。 侦探静静地看着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内心喜悦的欧希乐斯,也对,挖掘出历史的滋味可是令人难以忘怀的——那本日记本来就是它专门留给欧希乐斯的,能解读本子的人很多,但是它们都和亚特兰蒂斯无缘。 缘分,也就是所谓的联系——只有接触过那场风暴的幸存者,才有可能真正的进入亚特兰蒂斯。但那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呢,它只是名平平无奇的侦探——阿莱赛亚。 “感谢,”得到有趣的信息后,欧希乐斯露出浅浅的笑容,递出自己誊抄下来的符文,“你对所罗门的魔法符文感兴趣吗?” 侦探知道所罗门有哪些魔法,但它并不知道那些魔法的具体符文,就像它知道世界上有哪些书籍,却无法把每一本书的内容都记下来——况且,它和魔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所以,侦探对欧希乐斯口中的符文还是很有兴趣的。 它兴致勃勃的拿过欧希乐斯誊抄的符文,津津有味的读起来,同时摆摆手示意它要忙着读书,要是你没事就快点走,有事我也不会和你说,慢走不送。 欧希乐斯默默地把桌子上剩余的咖啡豆稍着走,一码归一码,反正侦探那想要多少有多少,他这叫适当的帮忙减轻咖啡豆压力。 就当欧希乐斯的手放在门把上时,他又忽然听见了侦探的声音,他回头望去却看见那张躲在帽檐下的脸庞清晰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一位女子坐在那,这是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譬如说周围明明没有任何光线(指颜色的形态),可她身上的色彩却不断的变化着,譬如玻璃彩窗的五颜六色。 她那如僵尸般的面孔不合适的挂在骨骼上,她的嘴角微微扬起,而后整张脸又闪烁过无数人的面孔,男女老少,有的在欢笑,有的在悲伤,有的在愤怒,有的在痛苦,可那最近依旧保持着不变,不变的上扬。 那真的是嘴角上扬吗? 可不等欧希乐斯过多的思考,一切的景象又消失,侦探又只成为了侦探,它拿着那份手稿遮住自己的嘴唇,遮住自己的鼻子,遮住大半个面容,它说。 ——谁是多萝瑞斯—— 这就话就像一个魔咒,即使欧希乐斯离开了店铺,来到街道上,周围有着无数人的声响,数不尽的生活,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令他从这六个字中逃离,整个人的思想就像被诅咒一样无法克制的去思考这个问题。 多萝瑞斯是谁?谁是多萝瑞斯?它的身份,它的来历,它被提及的缘由,它存在的价值。 他感觉大脑混乱一片,这种混乱和加麦基的情况完全不同,后者是过多的知识导致的混乱,眼下却是无知下的迷惑,大脑一无所有因此忍不住拼命的思考,只为了得到合适的答案缓解内心的空虚。 ——谁是多萝瑞斯—— 店铺内又恢复了安静,侦探放下手上的稿件,它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告诉欧希乐斯件事,起源之地的情报,不过.....侦探歪歪头,就算不说所罗门也不会把它扯出去揍一顿.....应该?它有点不确定,不过侦探转而一想,俗话说得好人要死了,就算知道情报也没意义。 等这件事解决完后再说吧,侦探点点头十分满意自己的借口。 第135章 迷路可是件好事 作为一个宅家族,而且还是从未去过其它地方旅游的职业宅家族,赛沃德可以肯定的说迷路不是她的错——回到旅店的她拿到自己的房牌号,对着403的门牌号陷入短暂的沉思,尤其是当她看见隔壁真就是404号房间。 很多的迷信是根据真实的例子立下的条例,比方说四谐音的死,赛沃德不知该说上句酒店头铁,还是那么有自信,不过到头来真出现意外还是旅客倒霉——该不会是打算做成密室逃脱吧? 赛沃德就这么思考着,放下手上的面包离开酒馆后仍然努力地寻找答案,于是,等她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光荣的迷路了——光荣,她可是为了寻找事情的真相才忽略了当下的状况。 赛沃德誓死不承认她的粗心。 迷路的最佳解决方法:问路人,嘴长自己身上不发挥作用就太可惜了。 赛沃德四处张望,那些脚步匆匆的人不在考虑范围内,这类人多半忙着工作,擅自浪费他人的时间可是会被处罚的,要选择那种面相看起来好说话、站在原地表情平和的对象。 不多时,赛沃德看到一个左手提着零食口袋,右手似乎拿着教案的棕发男子,他安静地站在原地,和行色匆匆的路人格格不入,就决定是你了。 “打扰一下,你知道西亚图书馆怎么走吗?”赛沃德站在在棕发男子莫约三步左右的地方,这个位置既能让当事人听得到,又不会侵犯他人的私人空间使其产生厌烦,简直完美,“我是外地人,想去图书馆买点书结果迷路了。” 男子困惑地看了看赛沃德,等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的询问对象是否真的是自己,而后露出个浅浅地笑容,温和的开口:“我正好要去那,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和我一起。” 卡希正在回忆接下来讲座的具体流程,他不喜欢到现场后才开始核对流程,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平复心情防止紧张(虽说他早就习惯上台讲课),见到赛沃德时,虽然看出对方魔族的身份(完全不掩饰的角),但并未吃惊,要知道奥兰菲学院里可有不少交换生,不说五步一个,一个教室一个总是能做到的。 也没听说这次有外族来,他好奇的问:“你是去图书馆听数学讲座的吗?” “数学讲座?” 赛沃德愣了愣,原来今天西亚图书馆还有数学讲座吗,她慌忙摆摆手——她宁愿被所罗门揍,被爱莉用爱的铁拳教训,也不想和数学扯上关系。 尚且还在阿涅弥伊号时,赛沃德除去开发面包最常做的事就是用各种书籍填充自己的大脑,她发现欧希乐斯经常在甲板上研究符文,于是赛沃德默默地抽了个凳子,安静如石头的坐上去盯着人看,欧希乐斯看似没有反应,实则默默往右边挪了一下。 后来欧希乐斯决定每天教魔两小时,先随便丢给赛沃德张试卷,两小时后欧希乐斯拿起卷子检查,这张试卷主观题居多,选择题一眼扫过去除了加减乘除全错,主观题基本都是方方正正的解字和美术留白。 基础比想的好,欧希乐斯心中说道,他还以为赛沃德和科芙一样是个文盲。 说真的,旁观的利拉兹还以为欧希乐斯是那种你已经学会一加一了,现在去证明哥德巴赫猜想的类型,结果意外的很耐心。可惜赛沃德不争气,刚开始还热情满满到后面就开始梦会庄周,魂都飘进科芙的肚子里——她真的学不进去啊,像蚂蚁在身上爬。 “不不,我是来这买学习数学的参考书......的。” 我在说什么——赛沃德为自己的背叛而痛苦,本来想说我是来买小说看的,却被回忆不断地折磨,嘴边一个不注意就溜出数学两字,另一方面也可能她的确有买本二元一次方程解析的想法,两者相互冲突下,买书就变成了买数学书参考。 赛沃德尽力的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因为她看见卡希眼神忽然发光,好似遇到骨头的狗,遇到伯乐的马匹——完了,赛沃德冷静地思考,看这样子就知道他多半从事和数学有关的工作。 “我可以帮你提供书单。”卡希热情地开口,而后反应过来这样过分的激动,难免让对方心生怀疑,“我叫卡希·亚利布,是一个数学家,对这方面略有研究。” “谢谢,”赛沃德矜持的回答着,正试图寻找合适的借口时忽然听到对方的名字,卡希·亚利布,这不是给欧希乐斯门票的那个朋友吗? 赛沃德一下子打了个激灵,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以防万一,她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认识欧希乐斯?” 卡希听到那两个简单的回复,就知道对方可能对数学没那么大的兴趣,更像是被逼无奈,正打算换个话题时,又听到赛沃德的口中冒出欧希乐斯四个字。 之前聊天时,欧希乐斯就告诉了卡希赛沃德的事,但他没有见到本人,如今看到眼前女子说出欧希乐斯的名字,卡希认真的对了对特征,碧绿色长发,两个角的魔族,卡希不由感慨道:“真巧。” 简直称得上狗屎运,赛沃德在心中吐槽,不过这下她居然有了种想去听听讲座的欲望,欧希乐斯说过卡希是专业的老师,专业到什么程度呢,给他只边牧,他能把边牧教会五十以内的加减法,或许有边牧的智商在(这个世界动物的智商较为高),也印证了卡希是真的不厌其烦,颇具耐心。 最重要的一点,赛沃德不信邪,利拉兹说她曾经听课听得睡过去了,赛沃德觉得这话肯定是假的,她怎么可能睡过去,多半是面包太好吃的错——再说,哪怕她真的睡过去,最终分数不还是及格了吗,六十一分也是及格。 “我能旁听下待会的讲座吗?” 根据赛沃德掌握的情报,卡希今天有讲座,既然是主持人不说安排个坐的位置,站着总行吧,实在不行她躲人影子里去,赛沃德在心中盘算着,再不济她用灵魂出窍的形式听课,那样睡着了也无人知晓,不会丢脸。 尽管不明白赛沃德为何突然想听讲座,但卡希向来是不介意的,一个位置还是能安排的,不如说,讲座本来就没人数要求——数学这种东西,大家就算感兴趣也不会真的去听,听了睡过去对讲课的人也不尊敬,还折磨自己。 第136章 图书馆的氛围总是寂静无声,橘黄色的灯光暧昧无比,不小的讲厅被密密麻麻的人群覆盖着,不大的过道中依次的摆放着塑料板凳,为数不多的空位是特意留下供人行动的,坐在椅子上的人除了专门来听课的学生外,便只有部分杂志社的记者,而后者也安分守己,且略懂一些数学——术业有专攻,想写出好文章,自己肚子里也得有点笔墨。 自从赛沃德进入西亚图书馆三楼后,她就莫名的感到紧张,周围人那求知的眼神令她感到心脏加速,有种绵羊误入狼群的无力感,生怕来个人上来和她讨论数学问题,出丑是小事,浪费时间是大事。 她的位置被安排到最后一排,这排是记者的位置,赛沃德默默地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我是一只饿晕过去的猫,我是一只快死的猫,我的灵魂不再我的肉体里——千万别问我的身份! 问倒是没人问,只是记者和学生看她是卡希带来的,眼中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敬佩和探究的神色,在他们看来,卡希的朋友就算不是数学方面的天才,肯定也是其它学科的天才,况且赛沃德这不做掩饰的魔族身份,更表明身上有不少新闻。 记者只管胡乱猜测就好了,而坐在椅子上的赛沃德考虑得就多了。 还好,众人最多关注了几分钟就把目光继续挪到台上,十分钟过后,卡希走上台,他的声音温和,语速略微缓慢,却不会让人觉得啰嗦。 “开始今天的讲座前,我想讲个众所周知的故事——至少在座的各位想必都略有耳闻。那便是拉马努金与数字的有趣传闻。” “拉马努金晚年病重时,他的朋友哈代前往探望。哈代说:我乘出租车来,车牌号码是1729,这数真没趣,希望不是不祥之兆。拉马努金即刻答道:那是个有趣得很的数。可以用两个立方之和来表达而且有两种表达方式的数之中,1729是最小的。” 在这则故事中1729 = 13+123= 93+103,这类数称为的士数;的士数流入人们的眼中和拉马努金的故事自然脱不开关系,不过,这和卡希要讲的主题无关。 当然,赛沃德是不知道的,她起先还兴致满满地打算听个故事,还想着这就是专业老师的讲课方法吗,用故事勾起人们的学习欲望,而后两个立方和一出来,她就陷入一种类似于我是谁,我在哪的心境。 倒不是说赛沃德听不懂立方和,而是她在思考1729这个数是哪两个立方和的组合,等她想过来后,赛沃德忍不住吐槽:你们人类的脑子这么好用吗,还即刻回答。 “在我看来,这个故事阐述了另外一个道理:所有的数字都是能被二度解释的,你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对它解释,哪怕原创含义也是能被允许的。广为人知的例子便是i的平方等于负1。” 这个知识我是听过的,也许是周围人的压迫,赛沃德正以百分之百的专注力倾听着卡希的话。 “i的平方等于负一,和i等于根号负1,为什么我们会普遍选择前者,因为它避免了定义i和根号x的定义域需要大于等于0之间的矛盾。不过,在代数扩域中后者的使用机会倒是大于前者,等日后我们在慢慢讨论。” 俗话说得好,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赛沃德不过是发了会神回忆了下定义域的问题,又发了会呆数数地板的数量,想着它们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另一方面,赛沃德忧心自己的面包会不会过期,虽说那个口袋似乎能保存食物到明天,对不起,我的面包,没能第一时间把你们分解到胃中是我的过错。 等她从这些琐事中回过神来,再次看向讲台时,上面原本空缺的黑板多出一个坐标轴,其中横轴的3和竖轴的4i相连,组成个长方形。 “一个数字可以被分解为a加上b倍的根号负1,也就是a加bi,这两部分无法互相消去,只能保持这种彼此复合的状态,因此被称作复数,此刻黑板上展示的平面即为复平面。” 草,我就发个神的功夫,进度是坐火箭了吗?下一步是打算造火箭吗? “复平面中的运算有着对应的几何特征,比如复平面的加减法对应向量加法平行四边形原则,比如说......。” 卡希回过身在黑板上书写着:“相加的两个复数为零边做出平行四边形,那么加起来的这个和就是对角线。” “最有趣的一点是两个复数相乘,利用i的定义展开之后把i的平方变成负1,在合并同类项,我们得到的复数的长度就等于原来两个复数的长度相乘,而它的角度则等于原来两个复数沿x轴转过角度的和。” 赛沃德盯着黑板上的各种线条,哟,那个线条好像油条啊,油条好像炸得有点老,她的身体一动不动诚然如卡牌上的角色立绘,她的眼睛清澈得可以上演出潭中鱼有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直到半个小时过去,赛沃德再度发现自己跑神时已经晚了。 她震惊的发现,上面的卡希已经讲到了欧拉定律,那个被称作世界上最美的数学公式的欧拉定律——所以,从1927扯到i的平方她还能理解,可又是怎么跑到欧拉公式的?不能因为都有i所以扯上关系啊! 她仿佛是个无意间跑到庙宇的青蛙,有数不清的人声在她的耳边打转——f(x)=e的ix次方、次方、方........咋又跑出了函数,直到现在,赛沃德才彻底放弃了跟上进度的想法,她想闭上眼睛直接睡过去,但这显然是不行的,对周围的人都不尊敬。 因此,赛沃德果断的屏蔽了周围的声音,开始睁着眼睡觉——加麦基的魔法真好用啊,赛沃德不由地感慨道,魔法这玩意就该用在这上头啊,数学是啥,她不懂啊,还不如做面包(除非哪天有人告诉她学数学对做面包有提升,她保管头悬梁)。 第137章 合理节约用钱 可能过去了半小时,也可能过去了一小时,赛沃德也不清楚,她压根没注意时间的流逝,整个脑袋都在思考等会结束后回旅馆先吃哪个面包,应该最先吃钢琴.....。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觉周围的人都低下头拿出纸张开始计算,抬头一看——我去,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题是什么鬼,啥时候写的。 随便一看,欧拉函数+\\(\\phi(n)\\)+表示的是小于或等于+\\(n\\)+的正整数中与\\(n\\)互质的数的个数。如果\\(n=10\\,那么\\(\\phi(10)\\)的值是多少? 赛沃德:Σ(?д?|||)?? 我错过了啥? 赛沃德没有思考,思考是建立在看懂的情况下,而她根本看不懂,甚至连n、pin这些玩意也看不懂。 无疑,赛沃德彻底地看开了,那些乱七八糟、七零八落的符号被她果断的剔除大脑,做魔嘛,何必自讨无趣呢。 随后,她注意到上面的卡希给了自己一个去门外的眼神,而后卡希自己也从后台离开,看看周围低着头答题的人和尽管面带微笑,但依旧流露出破防两个字的记者,赛沃德偷摸摸的、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怕打扰到做题者的思路,溜出后门。 她比卡希先出来,等了莫约两分钟才看见卡希从里面出来,他的手上拿着杯奶茶,见着赛沃德后把准备好的奶茶递给赛沃德:“其实你提前出来,大家也不会在意,那些记者最多好奇下,是不敢主动和你们魔族打交道的。” 再怎么说,人类中普通人就是普通人,但魔族的普通魔都是具有魔力的,就算耶佩斯的法律十分严苛,记者也不敢冒着生命风险去招惹外族人(最主要是不能给报社带来巨大的流量)。 赛沃德相信卡希的话,无论两个种族间装得如何亲密,何等的相互尊重,本质都是排外的,她接过奶茶不由想到:所谓的甜品师就是得接受长胖的磨炼啊。 “说实话你讲得挺好,”赛沃德想了想,真诚的开口,这番话不是谎言,尽管她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在发愣,可还是听懂了至少半个小时的内容,比如欧拉公式中ix和e的关系,只不过涉及到题目就无能为力了,“我也学到了不少有趣的知识,可惜我基础太差,很多地方没法跟上来,现在想想应该在船上多学点数学,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浪费讲座。” 卡希笑了笑,主动地略过这个话题:“你是来这买书的吧,等会我帮你付钱,也算是弥补我的过失。” “这太麻烦了。”赛沃德本想两只手一起摆,但发现右手拿着奶茶,就换成左手摆动。 然而,卡希露出浅浅的笑容,他早就从欧希乐斯那得知赛沃德的钱也是他给的。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的赛沃德迟疑起来,好像没毛病,到最后花的都是欧希乐斯的钱,换言之她是在给欧希乐斯省钱?也不对啊,哪里逻辑有点问题的样子。 她还没捋好逻辑,就已经跟着卡希来到贩卖图书的地方一楼,比起三楼一楼更加的宽广,灯光也摒弃略微催眠的暖光,转化为了白光,这样的氛围赛沃德居然觉得困意消退不少,就连环境都更加清晰。 再然后,赛沃德双眼发光的朝着小说圈冲刺——当然没忘记放低脚步声,甚至不忘先和卡希说自己去去就回,她很快的把自己喜欢的小说全部打包,其中包括利拉兹唾之以鼻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系列。 无碍,赛沃德想知道这系列还弄整出什么新花样,她迫不及待的想吐槽。 而后就是早有预料的诗歌散文,一来她对散文有着天然的喜爱,那种捉摸不透的剧情,飘荡的文风深深的吸引着她,另一方面,赛沃德要买回去狠狠地批判利拉兹对她的刻板印象——混蛋精灵,别把她当做不学无术、眼中只有面包的白痴啊!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下手! 小心我下次往你的房间扔泥土! 本来要买的书就这些,但当赛沃德路过知识专区的时候,她的手受到股奇怪的魔力驱动,莫名的拿了本看封面就知道很硬核的数学书——应该是数学书不是英语书。 饶是在外边等待的卡希也愣了愣,好奇赛沃德拿本原语种的算数研究做什么,难不成对数的同余产生了兴趣? 但是卡希也不想多管闲事,况且他挺乐意看见赛沃德对数学产生了爱好,若非不是怕书籍太多不好拿回去,他甚至想亲自上手挑选基本适合初学者的教材——干脆回头给欧希乐斯。 “您好,麻烦结下账。” 正在收银台摸鱼的员工听见客人的声音,接过赛沃德手上的书,不知道是全都背下来还是什么,就见员工把每本书包装袋上的标签扯下来,又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输入相应的价格,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无停顿,赛沃德用卜利那的骨头起誓,员工根本没看书背面的价格。 妈呀,你们人类对打工还挺负责的,话说这叫熟能生巧吗? “五百七十二块德波盖那,现付吗?” “扣会员卡上的钱。”卡希咳嗽一声,让员工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赛沃德发现员工的眼神明显变得激动起来,甚至还不等卡希说卡号,员工便熟练的在电脑中输入相应的号码——0. 其中第一位数字是会员卡的等级程度,越是数字小表示越为尊贵,3是发卡的国家编号,20则为地区号码,41是第几名得到卡号。 “我在大多数图书馆都有免费的会员,它们会定期往卡中打钱,而我不需要承担任何额外的代价——”卡希向着赛沃德解释,而后停顿几秒耸耸肩,“硬要说,就是偶尔来个讲座,帮忙带货。” “教授,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员工发自内心的笑着,他把书全部打包好,而后小心翼翼的从抽屉中拿出张空白的纸,试探地开口,“能给我签个名吗,放心,我不是为了拿去卖钱!我弟弟最近要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他的名字叫桑提斯,您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他说自己是您带队的学员,我想拿您的签名当做礼物送给他——虽然他应该能简单拿到手,但我也想不到其它礼物了。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当个传家宝留下去。” 生怕卡希不信任自己,员工急忙的取下自己的吊坠,里面放着和家人的合照,桑提斯这个名字卡希的确从名单上见过,而外貌也对得上——事实上,就算员工不解释卡希也会给签名的。 毕竟,数学家的签名其实并不是那么值钱,尤其是在他还活着的情况。 目睹这一切的赛沃德握着手上的袋子,心中发出声感慨:知识就是金钱啊。难怪卡希说他来给钱,合着到最后他们俩没一人真的付了钱,活脱脱的薅羊毛。 第138章 都市传闻 “那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赛沃德提着口袋,等那边的签名完成后才试探着开口,她感觉自己像个专门来占便宜的小孩,继续留在图书馆她也无事可做,回去听讲座她可能真的会睡过去,思来索去,她觉得提前告辞对双方都好——卡希那不是还有讲座吗,陪她这么久没问题吗? 卡希自然理解赛沃德,也知道再聊下去两人也没能继续交流的话题。 得到许可的赛沃德内心松了口气,快乐的小跳着离开了图书馆,看得卡希不由担心对方会不会再次迷路——不知为何,他见到赛沃德就有种带小孩的错觉。 那么,接下来......卡希又重新走回了后台中,上半部分的讲座已经和他没关系了,按时间表来说下次演讲是晚上七点半,他还要大把休息的时间,而回来则是出于其它的理由。 也许是身为朋友的直觉,尽管卡希完全不会魔法,可他隐隐约约地感知到欧希乐斯在讲座开始十分钟后也来到了现场。 果不其然,来到后台的卡希看见欧希乐斯正拿着张草稿纸低着头计算些什么,他迈步向前去看,纸上赫然是黑板上的题目——答案多半是全对,让卡希诧异的是欧希乐斯居然闲的没事写了几种解法。 听见脚步声,欧希乐斯抬起头展露出一丝微笑:“没想到你会用拉姆努金做开头。” “哦,那你以为我会用谁开头?”卡希扯过张椅子坐下,带着好奇问道。 “高斯的正态标准分布。” “这是我明天的开头。”卡希回答,他下意识的拿起欧希乐斯写着答案的纸张去检验答案是否正确——没办法,改卷子改多了的后遗症,欧希乐斯也没有阻止他的想法,一来他觉得自己不会做错,二来就算错了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 不管怎样,欧希乐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似发呆实则也的确在发呆,硬要说他在思考晚餐的烧烤要不要带回去给科芙,还是说买十几只兔子或其它食材,在船上烤。 十几秒后,卡希放下纸张,又过了几秒,欧希乐斯才回过神来。老实说,他们两个人见面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沉默的——既然没有需要聊的话题,那又何必绞尽脑汁的寻找话题,两人的关系又不会因此变差。 所以,他们足足保持了安静有七八分钟,这段时间内卡希已经在想开学测试的难度要不要再提升提升,欧希乐斯从吃兔肉变成了吃鸡肉,烤翅再配上瓶葡萄酒——对了晚饭,欧希乐斯想起卡希说的切俄夫监督自己按时吃饭的事:“居然能有人管住你,他怎么做到的?” 也许是自己有经验,欧希乐斯很难想象卡希居然能被锻炼出健康的生活作息。 卡希的脸上顿时露出略微痛苦的神色,他深吸口清凉的空气:“事实证明,不要惹会魔法的人。” 卡希和切俄夫的认识本身就和魔法扯不开关系,彼时的卡希闲来无事想研究魔力的转化过程,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员帮忙,苦恼的他在街上散步时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对方——那时的切俄夫还是用的小孩子的外貌,也算不撞不相识,卡希是真把对方当小孩看待的,为了让小孩有健康的作息,他逼迫了自己一把。 后来发现那家伙平日的兴趣爱好是装嫩后,卡希惋惜了几秒——他的真理追寻者养成计划中途夭折,难得遇上能跟上自己思维的小孩。 自此以后,卡希又恢复了自己的在探寻真理的道路上死亡又不是坏事想法,指熬夜,熬夜,还tm的是熬夜。 然后,没有然后,被切俄夫无情地制裁了。 “虽然我不清楚他的身份,”卡希换上副严肃的表情,他没有探查别人真实身份的兴趣,尤其是神眷者的,那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惹麻烦,尽管如此,和切俄夫相处后卡希对他的人品十足的信任,那家伙虽然平等的嫌弃所有智商一般的人,认为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听从自己的指挥,但从不会认为普通人没有存活的资格。 “切俄夫不会作恶,唯有这点我可以肯定。他的行为虽然专横又不听人话,但绝不会故意的冤枉人——” 说到这,欧希乐斯自然明白卡希的话中之意,他带着笑意地看向卡希的眼睛:“那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卡希静静地注视着欧希乐斯,对方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依旧是平和的表情,并不好奇自己未来的遭遇,随后他顿了顿转过话题,把这件事彻底丢到脑后:“你还是打算回船上休息?” “我不喜欢住旅馆,”欧希乐斯直白地说着,而且他不可能让科芙一条蛇待在阿涅弥伊号上过夜,加麦基离开那几天科芙虽然没开口说点什么,但他隐隐约约察觉到科芙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安抚船员的情绪至关重要。 最重要的是欧希乐斯习惯了在船上休息,倘若让他睡旅馆的床反而会不适应,如果不能听着海浪声欧希乐斯可能会失眠。 卡希摇摇头:“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坏毛病。” 认床也不至于认成这样,不过,对欧希乐斯来说,有海的情况下,他随便找个洞穴都能睡得安稳。 讲究又不讲究。 “你听过多萝瑞斯这个名字吗?” 欧希乐斯随口一问,没有真从卡希口中得到信息的想法。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听到问题的卡希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对都市传闻感兴趣了?” “这大概是几个月前的事,”不等欧希乐斯继续追问,卡希便主动开口解释,“其实也不算是都市传闻,更多的是电影延伸出的行为艺术。艾珀丽蒂——你多半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是近几年崭露头角的新人导演和剧作家。” “听说她为了新电影的灵感发动了一场小范围的游戏,目的是为了探寻意识对存在的作用。她虚构了一个名为多萝瑞斯的人,并用了些方法让她出场在参与者的梦境——我也是听切俄夫说的,现在她应该在丹尼影视城附近活动。” 虚构的人——欧希乐斯抓住这两个字陷入思考,他第一时间想到tulpa(朱巴),一种通过意念冥想来创造虚幻灵魂的秘术,也被写作???????,塑造脑海中不真实的想法。 严格来讲它不是魔法,至少和主流的魔法体系不同,魔法必然是通过魔力诞生的奇迹,可tulpa就像科技运用电力,它使用的是其它未被研究的能量,由于几乎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tulpa也成为了一种都市传闻。 书中写道:个人是集体,可以凝聚强大的意念力,去具象化某一虚拟的事物。 当然,以上都是欧希乐斯的想象,具体情况如何只能等之后去丹尼影视城实地考察——他没有立刻动手的去丹尼影视城的想法,那里离这差不多有三小时的路程,光是来回就得浪费半天的时间,他还得买材料回船上做烧烤,另一方面如果是他认识的那个艾珀丽蒂.....。 那应该不会是阻碍。 第139章 水母 提到晚饭,欧希乐斯想到自己也应该再次劝诫卡希的生活作息,身边没有人的情况下,卡希和自己一样能轻松地忘记吃饭,他还好神眷者不吃饭顶多饿,死不了人,但普通人不吃饭一周左右器官就会衰竭——区区七日,卡希指不定真能达成,毕竟一次闭关就是以周起步。 “别忘吃完饭,”欧希乐斯起身,他也差不多准备告辞去买烧烤食材了,还有心心念叨的苹果派和辣椒苗,“之后见。” 今天第二次被劝吃完饭,卡希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他摆摆手示意欧希乐斯快点离开,他就不送了——行,既然如此今晚勉为其难的吃饭打发下时间,随便买个面包应该也算按时吃饭.....商圈似乎有不少试吃,略微心动的卡希。 欧希乐斯眨眨眼,也不继续和卡希对话就离开了后台,临走前他在西亚图书馆顺便买了几份报纸,粗略看了几眼基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无非是些娱乐消息——比如阿莱克西·布雷米出演的戏剧又大获成功,卡洛纳的新专辑是弥撒曲,再者就是花边新闻,其大体又分为神明版块(也只有耶佩斯敢光明正大的诽谤神明的关系)和名人版块,后者里出现的最多的就是卡洛纳。 有人推测,这次演唱会之所以确立为八月十六,是因为卡洛纳的朋友贝西亚和茱莉娅,一个生日为八月十日,另一个生日为七月十号。 不愧是着名的三人结婚艺术家组合。 欧希乐斯看八卦看得很认真,差点走过目的地。他快速的完成购买行为,毕竟烤烧烤本身就是件费时间的事,要准备调料、把食材洗干净切好、串成串,更得提防科芙随时会出现的捣乱——欧希乐斯没买很多的食物,他相信等自己回去后就能看见科芙“钓”出来的几斤鱼。 希望那家伙不会整得甲板遍地血迹。 血迹暂时没出现,但出现幕其它具有魔幻色彩的画面。 欧希乐斯微微抬眼,科芙左边的脑袋搭在右边上,整个尾巴弯弯曲曲的摆放在甲板上,尾巴旁边还有个皮球,时不时的就被科芙弹起来玩。 科芙那空空如也的脑袋面前有只两个篮球那么大的淡粉色水母。 乍一看它的外貌有点贴近于冥河水母,如同披风一般的两个触手在身体的后侧(以欧希乐斯的视角),但它的头部却更像箱型水母有点淡蓝色的斑点,还有几根和线条差不多粗细的触手似乎被人为的捆绑在一起,成为了蝴蝶结,水母的颜色从上往下看依次为浅粉色、淡蓝色、浅粉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时不时的变化为白色。 好似团飘忽的。 科芙一动不动地盯着水母,水母正艰难的尝试解开自己的触须,欧希乐斯揉揉额头确认不是自己眼花——欧希乐斯可以确认自己没有在书上见过类似的水母。 新出现的品种,还是说基因突变? 不愧是耶佩斯,生态就是好。 吃了犯法吗,欧希乐斯下意识想。 “不是晚餐,”科芙早有预料的开口,它卷了卷尾巴解释道,“我在玩尾巴时它忽然从天而降,我还以为又是你干得好事——它还和我玩捉迷藏。” 干的好事,科芙独自在船上时习惯于欧希乐斯时不时往甲板上丢东西,有次它睡得好好的就被个突如其来的山羊头砸中了脑袋,气得科芙直接海洋坠物,在船头的它得意洋洋地看着山羊头随浪花飘荡,再然后它想起这多半是欧希乐斯需要的物品,吓得科芙连忙的跑进海里。 得亏山羊头有点重量,经历艰难的十分钟后,科芙叼着山羊头回到船上,它打赌自己听到了山羊头嘲笑的声音。 虎落平阳被犬欺,科芙气得把山羊头当篮球打。 结果晚上梦到自己变成篮筐,这下科芙对那山羊头是真的敬重有加,勉为其难的承认对方的船员身份。 “从天而降?”欧希乐斯微微皱眉,眼下这情况光是从天而降就足以勾起人的探究心和警惕心,又是多萝瑞斯、又是亚特兰蒂斯,还来个天上的水母,有种漫画的既视感。 不过,欧希乐斯还是那个欧希乐斯,他又看了眼那疑似人畜无害(从外貌上评价百分百有毒)的水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缘吧,况且没见过的水母挺有研究价值——直接丢了,或者尝试攻击才更危险。 最主要的是,欧希乐斯觉得这只水母和科芙的智商有得一拼,他还没见过哪只水母能把自己的触须拧成麻花。 “晚上是烧烤吗?我要吃鲨鱼,这附近应该有牛鲨。” 疑似快流口水的科芙。 “自己去捞,”欧希乐斯径直的无视对方流着口水的撒娇,只会让科芙等会把甲板打扫干净,“那个洞穴还在吗?” 以前来耶佩斯时,欧希乐斯在这附近找到个有趣的洞穴,只有特定的退潮才会显现出来,若是不小心忘了时间遇到涨潮也不必担心,依赖于它特殊的构造,海水进入洞穴后会停留出七米左右的间隔。 足够人安稳的待上段时间。 欧希乐斯很喜欢那,并且打算就在那边吃烧烤——不但能轻松地碰到海水,还能遇到些不小心跑进来的海洋生物,多么有趣的野餐生活。 科芙本来还在心里吐槽欧希乐斯的小气不就是抓个鲨鱼吗,为什么还要让它自己动手,它不过是个只有十几米长的“海蛇”,还没有毒就不怕它狩猎失败反被抓吗。 随后它听到欧希乐斯的话,摇摇头,它本来的打算就是去洞穴里吃自助餐,刚快乐的飘过去,就看见竟然有人待在那,低着头不知道写什么——反正他推测是普通人,简直是不怕死,迫于无奈科芙只好又慢悠悠地游回船上。 “是吗,那——” 欧希乐斯本想说那就算了,在船上吃,结果地上接触须的水母却一个饿狼扑食的纵身一跃的往欧希乐斯的背上撞,比看起来重的水母让毫无防备的欧希乐斯往前跌了几步。 等欧希乐斯回过头,那水母的触须仿佛正在进行忍者四战,结印的速度那叫个眼花缭乱,欧希乐斯艰难的辨认着水母的手语(水母都有触须了,学点外语也是正常的吧),它也要去洞穴。 第140章 随机刷新出音乐家 所以这只水母是人工养殖的? 欧希乐斯不由想,正常来说水母可不会手语,也用不到手语,兴许是因为它有个用手语的饲养员,耳濡目染下学会了。欧希乐斯从地上起身,旁边的科芙以一种还有这操作的震撼表情盯着水母的举动——感觉自己被比下去了,怎么办? 但科芙没有学习手语的兴趣.....不过,要是我学会手语欧希乐斯多半会对我刮目相看,科芙打着算盘,被欧希乐斯夸奖的结局不断地诱惑着它,今晚我就去学手语! “得把它送回去的样子。”科芙吐槽道,“它不会自己游过去吗。” 水母哪知道科芙和欧希乐斯的想法,它不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缩小了身体,然后身体往下一压准确的跳到欧希乐斯的头上——这次它的重量又轻得和沙滩中的贝壳没有区别。 “你在外面等着?”欧希乐斯一边拿出羽毛笔施展魔法,一边问道,虽说以他的体质泡海里两三个小时也没问题,不过欧希乐斯并不希望衣服上沾着海水,他转过头盯着科芙的眼睛。 “我就这待着,要是没人的话,你再回来和我说就行。” 科芙仿佛脱力般脑袋静静地搁置在甲板上。 夕阳停落在海平面上,却没有为其镀上层金红色的亮边,沿着海平面坠落的太阳散发出道被晕染过的粉色的光芒与海平面相平行。而海浪不停的翻涌,那些凸起来的部分给人种海面下有什么动物掠过的错觉。 偶尔海浪忽然上涌,遮盖住尚未完全落下的太阳,那一瞬间分不清海与天空的界限,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唯有照射出的太阳光辉恒久不变。当整个人坠入海中时,就像被迫的戴上墨镜,所有的颜色都暗淡下去。 水母松开抓着欧希乐斯脑袋的触须,任凭水流带着自己飘,又在十几秒后重新游回欧希乐斯的身边,又偶尔游到欧希乐斯的前方,从后面看去,水母的触须比想象中的多,在它的身后看不见任何的光线。 没用上过多的时间,欧希乐斯就带着水母来到了那个洞穴,水母待在欧希乐斯的肩膀上晃动着身子。 在因海水而显得略微扭曲的景象中,欧希乐斯看见了洞穴中的景象——正如科芙所说,里面的确待着个人,他背对着身子低着头,身边放着个长笛。 丝毫没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也可能是完全不在乎。 欧希乐斯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层水幕——这有着很神奇的手感,他的手可以直接的穿过这层薄薄地水幕,虽然能感受到些微的阻力,但穿过水幕的那刻,似乎又能感受到点温暖的气息,也有可能温差带来的错觉。 不过,实际上洞穴内部的温度比海中还要低些。 走进去后,里面的男子仍然没有发觉到旁人的到来,他盘着腿坐着,粉色的长发顺滑的落在地方,粗略估计都快到大腿的长度(洗头不知道得多麻烦)。 欧希乐斯思考片刻,干脆学着对方的坐姿坐下,他有点好奇对方到底在写什么什么。而水母从欧希乐斯上探头探脑的打量四周环境,最终把目光落在长发男子的身上,一蹦一跳像弹珠似的落在男子的头上,动了动触须像在伸懒腰。 长发男子依旧没有反应。 欧希乐斯有点惊讶,他没有在男子的身上察觉到魔力,有极大的可能是普通人(排除特殊情况),另一方面,他以前在报纸上见过卡洛纳的外貌,具体特征可包括三方面,标配的长笛、出门玩一趟都得担心弄脏的全套白色服装、 具有艺术色彩、难以打理的长发。 换言之,尽管只是个背影(顶多侧脸),欧希乐斯总觉得他就是卡洛纳。如果真的是,那水母是对方养的吗?难道养料会是音乐,像侦探给的利斯卡咖啡豆。 无论如何,打搅位正在忙碌的人是不符合规矩的,万一对方正在攻克难题却被他打断了思路,用草履虫都能想到会惹得对方怒气冲冲,说不准还会被打。 欧希乐斯宁愿把时间花费在等人上,反正看科芙的表情就能猜到它又想挑战自我,学习手语。 笔尖滑过纸业的沙沙声,写满的纸张被随意的丢弃在身边,欧希乐斯略微看了几眼纸张是单面五线谱纸,上面的手稿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不过,那些音符和流淌溪水没有区别,上上下下的波浪,再加上略带扭曲的视角着实有点阅读困难。 ........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希乐斯也没认真的计时,再加上卡洛纳写曲子的速度极其的快,比动漫中的表现还要夸张,没有任何的停顿,没过多久,他就停下手上的动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头顶上的水母一个没注意就随着卡洛纳的动作狠狠地摔在地上。 水母不满意的用触须拍拍地面,发出巨大的动静,声音不断地回荡在洞穴里。 卡洛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有只水母,他完全无视对方生气的模样把水母捡起来继续放在头上当个挂件——要他说这可是世界上最有用的空调,夏季使用比整个人泡在水里还凉快,除了容易感冒外毫无缺点。 他三下两除二的收拾好自己的稿子,这个洞穴是卡洛纳几个月前发现的,那时他为了逃脱自己那两个朝着病娇属性发展的朋友沿着港口散步,结果无意间在巨石的下方看到了这个洞穴,经过他的探索,发现这差不多下午六七点退潮,七八点涨潮,凌晨两三点又再次退潮。 不假思索地,卡洛纳快乐的把这纳入自己的创作地盘,水母也是在这遇到的——那次他在吹长笛,水母就从外面像炮弹一样发射进来,直白的撞在墙上,整了个四分五裂,还好凭借奇怪的复原能力,它又重新拼接了回来。 卡洛纳起先还打算把这只水母带回家养,他觉得喜欢听自己音乐的水母是有品位的,结果带回家后被贝西亚和茱莉娅扯着头发每个人骂了半小时,共计三小时。 因为他尝试还嘴,结果失败了,又被两人一同拉着骂了两个小时:“你的脑子是没有装安全知识吗,有毒怎么办?”“你是打算把自己的脑袋变成水母的鱼缸吗,我现在就能用锯子动手”。 后来,水母也时不时的消失不见,卡洛纳就变得随意起来,遇到了拿着玩,遇不到也无所谓。 况且,卡洛纳很有自知之明,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用说水母,他可是连仙人掌都能养死的天才,为了水母的生命安全还是算了。 卡洛纳带着笑容把自己的手稿放进衣服内的夹层中,而后转过身子打算好好的欣赏下美丽的水下风景,结果就看见前方不远处坐着个灰发的青年,他就像一幅完全融入了这幽深背景中的油画,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卡洛纳偏着头,思考几秒后得出了结论,认真的开口:“你是景区的开发人员吗?” 第141章 刻板印象又增加了呢 首先,此地人迹罕至,没几个正常人都找到这破地方,其次,根据卡洛纳的观察,耶佩斯人均掉钱眼,世界上大多数的潮流都是从耶佩斯传出的,商家总想着定义新的生活方式增加顾客不必要的开支,从顾客的口袋里赚钱,妥妥的黑心肠,他想开个免费的音乐展都得自己掏钱——偏偏卡洛纳的钱全都拿去捐了。 若非是耶佩斯的广告法尤其严苛,卡洛纳都能想到会有不少卖乐器的店铺假借他的名义做销售。 因此,卡洛纳认为眼前这位青年多半是负责娱乐场所开发的工作人员,本职就是四处乱跑,寻找到有利于开发新旅游景点的场所——至于他为什么不猜欧希乐斯是贝西亚和茱莉娅找的带他回去的侦探,卡洛纳摸了摸衣服,定位器什么的还在,那两个音乐毒唯才不会把这种事放心的教给别人。 以卡洛纳超凡脱俗的脑回路,他没来句海里也有人居住吗都算发挥失常。 不要小看曾经在耶佩斯住过的含金量,没点神经质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耶佩斯的人。 然而,欧希乐斯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卡洛纳什么时候还兼职了景区开发工作,莫非他来耶佩斯开演唱会就是为了旅游开发——简而言之,这俩的脑回路多出售至同家商店,还是买一送一打八折的营销方式。 “我以前经常来这,”确认了眼前的人长得和报纸上没有区别后,欧希乐斯看向卡洛纳头顶上睡觉的水母,半解释道,“这只水母是您养的宠物吗,它无意间掉在我的船上。” “宠物?”卡洛纳歪着头,摇摇头带着遗憾的声线开口,“我倒是想养只能给我送灵感的宠物,可惜被家长狠狠地痛骂了一顿,差点连我的长笛都被没收了——要知道没有长笛我可是会死的,真是残忍,没收音乐家的长笛和拿走别人的工资有什么区别,简直是抢乞丐和医院患者的钱。” 卡洛纳似乎是那种一但开口就会停不下嘴的人,并且话题极其的跳跃,从年龄上来说他今年差不多二十六岁,可光从目前的相处来看,他的心理年龄有点过于幼稚.....欧希乐斯倒更像那位年长的前辈,一时间欧希乐斯甚至没找到机会插话,干脆安静的等着对方把话说完。 话多的音乐家收起自己放在地上的长笛,卡洛纳写谱子时总爱时不时的停下手上的动作,用长笛演奏曲子,倒有确认谱子是否需要修改的意图,更多的是卡洛纳认为长笛孤苦伶仃的等着自己,未能参与进音乐的创作太过可怜,所以得多多安慰它。 乐魂大悦。 起身的卡洛纳将长笛放进专门的盒子,而后挂在身上(卡洛纳的笛包并非是那种需要拆卸后才能放进去的大小,他专门找人设计过)。 他提起自己头顶上的水母,抱在胸前感受着微凉的冷意:“几个月前我在这创作——灵感源源不断的涌出,这就是大自然的帮助呢,或许下次可以尝试去海洋馆——它就像高音谱号一样不乖乖待在五线谱里,朝我冲来,结果变成分家的符头和符干,一点也不和谐。” “当个中音谱号多好啊,两个眼睛的低音符号也是个可爱的孩子——会不会是水母没有眼睛的缘故?啊,这么说来它不会连耳朵都没有吧,那它能听到我的音乐吗?” 任谁也猜不透卡洛纳是怎么现在才想起这件事的,欧希乐斯想了想主动解释:“水母是有眼睛的,它的视觉器官被称作眼点,能感受光线的强弱,它的耳朵叫做听石,生长在触手从中的细柄内,况且,它不但能感受到次声波的震动,还能听到风暴的声响——这只水母是我没见过的种类,它的身上有奇怪的波动,我想它多半能听见你的音乐。” 又是听石又是眼点,还有次声波,卡洛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类专业的知识总容易让卡洛纳回忆起自己曾经被茱莉娅扯去听养生讲座的日子,为了阻止他每隔几月就进医院趟几周的坏毛病,茱莉娅和贝西亚以他屋子里的乐器威胁,强迫卡洛纳每周去医院体检。 每周啊,他听医生的碎碎念都快起茧子了,什么降低血压,促进免疫系统的功能,导致现在卡洛纳听到学术名词就不由地耸起肩膀,而后他眨眨眼,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青年,心中生起几分的惊讶。 卡洛纳说:“你了解得可真多,不像我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到——光是贝西亚和茱莉娅这六个字我就足足记了三个月,可这又不能怪我,我只需要记住音乐的信息就够了嘛——真是羡慕你,能记住这些听着就让我想睡觉的词语,有时候就连我也得承认,学习比催眠曲管用,某种程度上令人不爽呢。” “请别妄自菲薄。”欧希乐斯珉珉嘴,说道,但他的眼睛却是往水母的身上飘——不是家养的,换言之,他也可以养........。 但是抢东西是犯法的。 “对了,”卡洛纳想起什么,他几乎是冲刺的跑到欧希乐斯的面前,绕着他转了几圈,“你刚刚说的是掉我船上,也就是说你有一艘船?” “更羡慕你了,我可想有艘自己的船然后再船上演奏音乐——没有比海浪的和声更美妙的存在了,可惜我似乎有点晕船,也不能说晕船,我待船上总容易做噩梦,听到些奇怪的鲸鱼声,而且船上的客人太多,吵我的耳朵疼。虽说我自己也可以买艘船,但总觉得好麻烦,还要和人打交道。” “这话听起来像我给自己的晕船找借口,真难办。” 卡洛纳在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比划做出解释,表情更是异常的丰富,完全不像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原来杂志里的小道信息是真实的啊,欧希乐斯下意识想道,杂志啊报纸啊名人传里对卡洛纳的描绘如出一辙:一个纯粹的、永远长不大的孩童。 以前的欧希乐斯无法彻底的理解这番话,他认可卡洛纳的音乐如同孩童般的欢乐(主旋律),为人方面由于没有亲自接触过,所以他不作评价。直到现在,听到卡洛纳这比《englishcountry-tunes》音符还要密集的言语,欧希乐斯总算认可了此番评价。 感觉对艺术家自说自话的刻板印象增加了,欧希乐斯的脑子里莫名的冒出利拉兹的影子,话多版的利拉兹,完全不给人插嘴的机会,优先说完自己的内容,但利拉兹是只娇生惯养的猫,卡洛纳是只叽叽喳喳的鹦鹉。 热衷于动物塑的欧希乐斯。 第142章 免费白嫖 “看你的表情是想养它吗?” 虽然话多,但卡洛纳在观察旁人的表情倒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把水母放在地上,似乎是打算让水母自己进行选择,卡洛纳蹲下身子,然后抬起头看向欧希乐斯——不知为何,欧希乐斯觉得光自己站着有点不合时宜,于是几秒过后他也迟疑的蹲下,随后就见卡洛纳似乎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仿佛孩童找到玩伴。 卡洛纳戳了戳水母的身子,看得欧希乐斯心惊胆战,生怕眼前的音乐家一个没注意把水母戳烂了——不过,他可以抢救下尸体拿回去给山羊头吃,或者给自己做个凉拌水母,希望能体验到全新的中毒,卡洛纳轻快的声音打破了欧希乐斯的胡思乱想。 “别担心,就算的身体融成一团烂泥,像掉在地上烂掉的西红柿一样流淌,就算整个水母像球一样骨碌碌地滚来滚去它也不会死的,像橡皮泥一样软咩咩的,很可爱呢,非常适合我这种养殖杀手。” “我是无所谓啦,要是它愿意送给你养也没什么——毕竟,我也很担心水母烂掉的肉块——话说水母有肉吗,烂掉的肉块如果掉进琴键我可是会很头疼的,上次它钻进管风琴里我差点想把它给切碎了吃,不过贝西亚教训我说乱吃水母是会进医院的,而且它似乎是觉得管风琴的声音很美妙,哼哼,真是个有品位的水母。” “看在它欣赏音乐的份上,我大方的原谅了它,喜欢听音乐的人都是群追求归属感的生物。” 完全不觉得自己口中的把水母切碎了吃了有问题,卡洛纳认真的说着,在他眼里音乐大于一切,要是有谁把他那些脆弱的乐器伤到半分,或者让音准出现错误,卡洛纳会眼冒金星到恨不得立刻回到过去死死地守在乐器前,不允许任何人用手触碰——你们这些混蛋,在对我的孩子做什么啊,你们是人贩子吗! 死刑,即刻死刑! 欧希乐斯默默地伸出手戳戳水母,手感很有趣,起先的感觉像在捏橡皮而后又成了那种,如同穿过了空气。听完卡洛纳的话,欧希乐斯更想亲自研究下这只水母了,可惜他没那么大的兴趣去解剖活物,何况还是只疑似恢复功能优秀的水母。 像虐待,犯法的。 违反人道主义的,实验室的小白鼠也是尽量的做到一次性注射的死去,而非反反复复的折磨。 兴许是水母听到卡洛纳的话,也可能是欧希乐斯的视线令它有点害怕,水母抖动了几下身子而后连蹦带跑的,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就冲到洞穴外,并且迅速地消失在浮动的海水中,来无影去无踪。 卡洛纳站起身来抱着肩,欧希乐斯紧随其后,卡洛纳点点头道,肯定的发言:“看来它还是更喜欢一只水母玩,我还以为它是来听我吹笛子的,真是让人心寒,我要给它写首水母受难曲13。” 听得出前面还有12首水母受难曲。 “你不是说自己是在船上见到它的吗,有可能回去后就看见它把你的船给啃得一根木头也不剩——感觉被开发商听到会把它抓去砍树,啊,好像近些年法律不允许砍树了,不过葫芦丝那些明明还在生产呢,难道说是我读漏了法律?看来我果然不适合读书。” “你的话可真少,”没有听到回答的卡洛纳偏偏头,“难不成是因为我的话很多吗,你就没什么好奇的事情吗?虽说我不是那种自负的人,可大多数的人应该是认识我的,你可真冷静——不过,你的态度可比那些狂热粉友好。” 这话到提醒了欧希乐斯,他的确在意个问题,卡洛纳明明之后有演唱会为什么会待在这里独自写谱子而不去排练。 卡洛纳听到这个问题后,露出个你真是不懂演唱会的表情:“正常来说排练都是在一周前进行,哪怕是我开演唱会也得提前审批,耶佩斯在场地租借上有着麻烦的条例——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而且我也不是在无所事事,我可不喜欢在演唱会唱我曾经发过的曲子,那样多没意思啊,就算是过去的曲子也得做出相应的改编,对听众负责?应该能这么说吧。” “是吗,”欧希乐斯想了想,既然水母离开了,他又没有继续和卡洛纳聊下去的欲望,不如先离开,科芙还在船上等着自己,那家伙看自己这么久没回来不知道会想些什么,“那我就先告辞了,由衷的期待您的音乐会。” 欧希乐斯又看了看卡洛纳:“需要我先带您出去吗?虽说退潮后就能离开,但您如果想现在出去我很乐意帮忙。” 不得不说,卡洛纳的确心大,也不怕哪天退潮时间出现错误,或者海水把整个洞穴填满。那样估计不知多少粉丝会悲痛的跟随而去,海洋可没有收纳尸体的功能——很不美观。 只见卡洛纳露出惊愕的表情脱口而出句原来你是神眷者吗?合着他刚刚完全没思考为什么涨潮期间欧希乐斯还能进来。 他拿自己的手比划出水母的形状:“我以为你是被水母带进来的,那只水母可以变得比我还高,而且能把人吞进去在海里潜行,我有几次就是这么进洞穴的,结果你居然是自己进来的吗?” “神眷者真好啊,我也想把魔法运用在音乐中。”卡洛纳惋惜地叹口气,他老早就想把鲸鱼的声音用在音乐中,人声无论怎么努力和天然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模样发生改变?有时间去问问侦探,它那应该会有情报,欧希乐斯想道。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问我要不要出去——我总是容易忘记别人说的话,之前茱莉娅叫我给她带早餐我给忘了带成了青蛙,给她逼得来了段纯花腔女高音,甚至达到了c6,感觉是练高音的好方法呢,下次可以试试,但我会被揍的。抱歉,我又跑题了。” 卡洛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着欧希乐斯露出笑容:“那就麻烦你啦!反正我也写完了曲子,早点回去还能去拉小提琴呢,有了,为了感谢你的帮忙,我为你写首歌吧,就这么决定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海浪鼓,必须这样我才能记住别人的名字呢。取外号,可以这么说吧。” 欧希乐斯没有接话,沉默地拿出羽毛笔在空中慢悠悠地绘制魔法阵,和卡洛纳交流由有种开盲盒的感觉,时不时的就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些有趣的小故事——海浪鼓,某种程度上他也喜欢这个称呼。 海洋全肯定bot——欧希乐斯。 他没有施展那种能让卡洛纳在海水里呼吸的魔法,一来怕音乐家看风景上头浪费时间,二来他不清楚对方究竟会不会游泳,或者具备一定的潜水能力,三来他单纯懒得游这段路程,故此,欧希乐斯绘制的是传送阵。 节约时间,居家必备的旅游神器。 卡洛纳不眨眼地盯着欧希乐斯的动作,在他的眼中欧希乐斯就是拿着个羽毛笔在空气中随意的画了几笔,然后空中就忽然多出个足足有两米直径的魔法阵。 得到穿过去就能上陆地的答案后,卡洛纳咂咂嘴,这玩意真好用,要是他有了这魔法,岂不是就能晚上随时随地的在茱莉娅和贝西亚的家门口吹唢呐,还不会被他们抓住骂上一顿。 谢啦,卡洛纳挥挥手后就穿过了魔法阵,完全不担心安全。 心大,欧希乐斯下意识的评价,就凭刚刚的相处大致能猜出卡洛纳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忽略演戏的选项),有着种讲话不带音乐和两位朋友就说不下去的古怪的症状。 欧希乐斯摇摇头,反正他和卡洛纳估计也只能在音乐会上见面,至于对方口中的写首曲子——像这种艺术家多半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事后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欧希乐斯想起卡洛纳刚刚口中的鲸鱼声,莫名的羡慕起来,他都很少遇到鲸鱼。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等欧希乐斯回到阿涅弥伊号时 ,船上多出只半死不活,莫约三米长的巨型鲶鱼,科芙的尾巴正卷着只旗鱼,看得出来欧希乐斯不在的这段时间中科芙也没闲着,激活自己的捕猎基因,打捞着晚上的烧烤食材。 第143章 提阿非罗 不知是不是错觉,看到欧希乐斯回来,科芙的脸上突然多出几分心虚,它下意识地用尾巴挡了挡满是血迹的船板,有种画画把颜料弄得满身都是后的忐忑:“这不,见你没回来去准备晚餐。” 欧希乐斯看了眼科芙,脸色略微有些古怪:“你在哪抓的鲨鱼?” “咳,稍微走远了点,不说这些了快点弄晚餐吧,我饿了,在这么下去鱼腥了不好吃。”科芙用尾巴卷起鲨鱼,递到欧希乐斯的面前,迅速地转移话题,而欧希乐斯完全没在意地上的血迹,早就习以为常。 做烧烤费的时间比欧希乐斯想的久些,处理鲨鱼费了他不少的功夫,旁边还有只垂涎欲滴、尾巴动不动地就凑到前面来偷肉的科芙,偷吃也罢了,稍不注意蛇尾巴就把配料打散,除去鲨鱼,还要准备喝的饮料、甜品(肉可以没有,但甜品必须在餐桌上)。 尤其是泡芙和焦糖布丁,柠檬占卜时再吃。 结果到最后,鲨鱼肉好不容易弄熟,身旁的科芙已然把欧希乐斯买回来的鸡鸭全部吞入腹中,肉眼可见的腹部隆起,比吃了南瓜还显得圆润,科芙的一个脑袋打着饱嗝,一个脑袋专注的把烤好的自己的那份鲨鱼肉拖过来。 这是今晚的夜宵,科芙义正辞严地开口。 欧希乐斯没第一时间给出答复,他看着因为拖拽而沾上灰尘的鲨鱼肉,算了,反正蛇就算生吃也没问题,就当回归野性,释放自我。 由于用的炭火烧烤,外加科芙会时刻注意肉是否烤焦,欧希乐斯并不着急,他慢悠悠地回到厨房,用从侦探那得到的咖啡豆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而后拿出侦探给的本子。 无人打扰,正是研究好时节。 本子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翻页,它的两侧都是密封的,唯一能互动的从外表上判断只有中央的那个菱形按钮,短暂的思索后,欧希乐斯决定按下去看看。 侦探说过,它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也就是说它打开过,如果真的有危险,必然会提前告知他。 像是某种机械展开的动静,只见那个莫约巴掌大的本子自己飘了起来,然后以中点也就是菱形为划分分成了左右两部分,中央间隔了张a4纸的距离,一阵像是老化电线烧起的火花声响起,而后多出个淡蓝色的屏幕。 如同科幻电影中常见的电子科技屏幕,欧希乐斯难得的感到蒙圈——他一直以为这个本子和魔法有关,可看眼前的景象似乎是某种无法为人理解的科技——科技,他没有感知到这段过程中有任何魔力的流露。 但是,欧希乐斯不认为当下有任何一个种族能只凭科技做到这件事,就算是精灵估计也做不到,光是空中的停顿就已然是巨大的科技难题——这个时代的人类无法用科技在空中长时间飞翔,必须搭配相应的魔法,这也是纯粹的科学家试图解决的技术。 超出时代的科技......他能感受到这个本子内部充斥着无数精妙的细节,它的每一处凹痕都是有意义的,而非是出于装饰。 不等欧希乐斯继续思考,屏幕上渐渐地显示出一排符号,看到这串符号,欧希乐斯便理解了侦探为什么说自己看得懂却无法正常的解读。 坦白来讲,这串符号根本不具有传统意义上的含义,必须进行相应的解码才能显示出正确的意义。 本子上是一串数字和零碎的字母。 f00fc7573 欧希乐斯不假思索地想到ascii码,它是种电脑编码,自从1967年问世后,这种统一的二进制语言帮助人类表示、存储和传输字符,统一了系统的表达方式,对计算机的发展有巨大的影响,它也被称作人类所创造的语言魔法。 翻译ascii码并不难,欧希乐斯早就把ascii码的表格熟记于心,他不费工夫,迅速地就把这串字符转化为相应的字母,可在他得到句子的意思后却愣了愣神。 dedicated to theophilus 谨以此献给提阿非罗 提阿非罗,意为被神宠爱者。这算得上一个神秘组织,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神眷者都知晓它的存在,哪怕是卡希都对这个组织了解甚多。但与之相应的,不是所有的神眷者都能“真正”的接触到它。 从表面上和官方给出的定义,提阿非罗是一家由元素生物建立的综合性质的银行,它能帮顾客储存钱财和货币兑换,另一方面如果顾客有保管物品的需求提阿非罗也能替人保管——某种程度上,提阿非罗更是世界上宝物最多的组织,它会不定期的举行拍卖会,而入场的人员必须是提阿非罗官方承认的顾客。 值得注意的是,提阿非罗的服务对象分为两种,第一种是服务对象顾客去提阿非罗进行注册,而这类顾客的优先级是最低的,也只享有最基础的储存服务,想要提升等级就得主动的升级自己的能力。第二种是提阿非罗根据自己的评级方式,主动选取顾客。 提阿非罗的评级很是古怪,它不仅和人类做交易,也和其它种族做交易,据传闻甚至龙族都是它的评审会成员,连梦魇这种快灭绝的生物都是它们的服务对象。 除去种族外,它的交易对象也可以是普通人——卡希就是他们主动选取的服务对象。还是优先级高的对象,这说明提阿非罗的选择标准和武力无关。 欧希乐斯认为,提阿非罗的标准和影响力有关。 据欧希乐斯的调研,提阿非罗的来历和利莫里亚文明有关,利莫里亚文明和亚特兰蒂斯一样,都是被大水淹没,但是它们的幸存者建立了桃乐市,又在后来设立提阿非罗。数年后它们和元素生物合作,发展为现在的组织。 学界普遍认为提阿非罗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利莫里亚人观察当今的文明。 有趣的是,利莫里亚的来源有两个说法,一是本地文明,第二种称:利莫里亚是从太尔宇宙的姆星投胎来地球的,它们为了经历更大的冒险和奇遇选择转生自己的灵魂,并且利莫里亚人太多用的第五次元的光体生活——这些全都有史实证明。 这就可以看得出,利莫里亚和亚特兰蒂斯的区别,后者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存在,欧希乐斯默默地地整理好脑海中纷乱的思绪,他意识到这句话有两个可能。 可能一:这个本子是利莫里亚的文物。 可能二: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在旧日中有过交流、合作,提阿非罗就是它们合作的产物。 但如果是前者,侦探就不会说自己无法解读,换言之,这个本子是亚特兰蒂斯文明存在的有力证据。 顺便一提,欧希乐斯和提阿非罗见面是因为七年前的一次沉船事故。 第144章 大胆的猜测 欧希乐斯停下思考,目光再次投放在光屏上试图获得更多的信息,光屏上的字符不停地闪烁,仿佛信号不良,欧希乐斯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数字,里面的数字动不动就要跳几下,争取给人带来光污染,简直是物理性的防偷窥。 其中最容易被辨认的是这么串字符。 4f757 f7279 c6c ec6c79 6f7572 c697af6e c6c 6e 6265 6c6f7374 用相同的方法翻译过来即为:our history will eventually dissipat,our civilization will never be lost。 “我们的历史终将消散,我们的文明永不遗失.....。” 欧希乐斯注视光屏上的字符念出这句话,历史会消散很容易理解,亚特兰蒂斯的历史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现在仅仅是被当做传说故事,可文明永不遗失是什么含义? 文明和历史息息相关,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原居民相信自己的文明将在毁灭后再度绽放,难不成多萝瑞斯就和他们的计划有关,那被伊达那称作伊娃的石子会在里面发挥作用吗?提阿非罗又在里面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这一切都是无根据的猜测,但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充分的发散思维进行想象是很有意义的行为,说不准真的能猜对。 “这语气也太狂妄了。”科芙用尾巴尖给烤肉翻了个面,它把脑袋凑过来试图去理解上面的数字,几秒后又慢悠悠地把脑袋缩回去,这些数字就像融化掉的蜡笔,尽是些混乱的色彩,它是色盲理解不了很正常。 欧希乐斯的视线短暂的扫过烧烤架,上面的肉基本上都被科芙给吞入肚子,意料之中并不吃惊,看到科芙心虚的模样他懒得理睬,随后他收回视线,开口道:“如果有能力做到,就称不上狂妄。” “我更在意为什么使用ascii码。” “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科芙左边的脑袋仍然专注于光明正大的偷吃肉,右边的脑袋盯着欧希乐斯发问,“不就是个语言吗?” “ascii码是计算机语言,可以算作数学语言,它的发展和科技息息相关,也就是说如果科技发展到一定的阶段,ascii码可能完全相同——而一个种族的原始语言是截然不同的,人类、魔族、精灵、梦魇、龙族,就连人类各国的语言也不尽相同。” 科芙偏着头,不太理解欧希乐斯的话中之意。欧希乐斯注视着手上的本子,文明的发展是很奇妙的,明明过了这么久,诞生了那么多的生物,居然没有一个种族的语言完全相同,整个世界似乎遵循着多样化的规则。 他说:“我们可以把本子当做日记——写日记的时候,人们向来会用自己的母语,而不是计算机语言。” 这话说出口后没有得到回应,科芙倒是认真的思考了会,然后发现自己想不通个名堂:“你的意思是?” “这只是我的推测,侦探说过这是近些日记才出现的——有可能从写这些信息起,它的目的就是留给后人解读,如果用的是亚特兰蒂斯的文字我们又怎么知道它是写给提阿非罗的呢?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留给提阿非罗的信息,提阿非罗的诞生也在亚特兰蒂斯的规划中。” “若是阴谋论,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可能打算通过提阿非罗重新建立自己的文明,当然具体操作如何就不得而知。” 科芙带着一丝惊愕看着欧希乐斯淡然的表情,它被欧希乐斯天方夜谭的猜测所吓了几秒,憋了半天它只回了句:“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不止是想得太多,更是异想天开,无论怎么说提阿非罗的名字就和神明有关,如果亚特兰蒂和利莫里亚真的打算用提阿非罗重建自己的文明,神明会不知道吗?如果神明知晓,它们不会阻止吗?若是放任,当初又为何毁灭它们? 种种问题,无从答起,皆是矛盾。 “希望如此。”欧希乐斯平淡的回答,他静静地低下头打算再次点击光屏,看接下来将出现什么新内容,然而光屏的光芒竟渐渐地暗淡下来,然后出现的字符翻译过来为insufficient permissions, ess is prohibited。 ——权限不足,禁止访问—— 欧希乐斯的眼瞳不由地睁大了点,虽说这种重要的资料的确需要考虑权限的问题,可是这种老古董又真的需要考虑吗? 不过,这或许是有用的线索,日记的使用对象是提阿非罗的可能性增加了点,反复点击确认无用后,欧希乐斯重新的点击了菱形的按钮,关闭掉光屏。 他需要缓缓。 既然无法继续使用,没必要硬着头皮去破解权限,浪费时间还显得蠢——短短几分钟不到,得到的信息量比他十几天的研究还多。他本想用占卜探查相应的情报,却在动手的前刻感到刺冷的寒意——紧接着,他感受到无数的眼睛盯着自己,在这些视线的注视下,他连产生行动的意志都消失了。 因此,欧希乐斯几乎断定这件事和神明有关——神明吗,欧希乐斯把本子收好,安静地注视着空白的烧烤架,才和所罗门打了交道,就又遇到了神明的关注吗.....这个世界果真永远不会让人无聊。 不过思考的功夫,等他转回视线时,科芙已经毫不客气的将所有食材送入自己的口中,那本来庞大的腹部也由于高超的消化能力回归了原样......饶是欧希乐斯也想说句:饿死鬼投胎吗? 明明以前没吃这么多......难道他之前都把科芙饿到了? 故此,欧希乐斯基本默许科芙的举措,不然再怎么说他也会提前抢救出几块牛排果脯,他说:“记得收拾,我去图书室了。” 海面此刻寒风呼啸,夜晚的气温总是比白日低上不少,有时还会下起小雨,雨的声音就那么的融入了海浪的沙沙声中,倘若雨大点整个海面就会显得灰蒙蒙,是比塑料袋模仿的动静更加清脆的响声。 在这样的气候里,欧希乐斯会给自己裹上毯子坐在沙发上,图书室的窗户那侧其实是没有书柜的,一来也是出于防止受潮的考虑,二来也是为了下雨的时候放心的打开窗户,让夹杂着水滴的风能畅通无阻的吹向沙发。 即使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或者说正是由于这样清爽的天气,在被窝里才会感到双倍的舒适。 就比如整个尾巴在和欧希乐斯抢被子的科芙,欧希乐斯无奈地看了眼满脸写着无辜的科芙,干脆把整条被子给了它,结果拿到被子的科芙反倒又不需要了——当然,也有可能是科芙深知自己的睡姿不安分。 幼时,科芙差点依靠高超的抢被子本领让欧希乐斯感冒,哪怕专门给人准备棉被(也别去思考蛇为什么需要被子,问就是魔法的世界神奇吧),到最后也会变成科芙身上盖着两条被子。 “我还是不理解,”科芙稍稍拱了下身子,让左边的脑袋能全部被铺盖遮住,“欧希乐斯你干嘛让他们待在船上,我总觉得那个魔族满脑子都想着解剖我。” “我还以为解剖是我的专属词呢,以前我动不动的就找你要蛇鳞。” 欧希乐斯抬眼皮看了科芙,瞧不出来具体的态度,科芙似乎不满的哼了声,伴随着蛇鳞在木板上滑动的声响,它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欧希乐斯也没有继续解释的念头,事实上,光是利拉兹上来的时候科芙就已经提过一次——怎样都行,一切都不是他决定的。 只是照顾别人、照顾蛇的情绪可真是个麻烦事......倒也不算讨厌。 第145章 事不过三 很多时候,和蟒蛇一起睡觉是件考验身体素质的事, 你永远想象不到蟒蛇会以什么样的姿势把人给捆住,睡梦中的蟒蛇总是无知觉的,欧希乐斯醒过来后静静地看着自己腹部上的蛇尾——说实话,他基本习惯了科芙的重量,但偶尔还是会觉得麻烦,尤其是早上起来时得费不少功夫才能在不吵醒科芙的情况把尾巴挪开。 所幸,今天科芙起得比平时早——换做往日,科芙势必会躺到中午才会醒过来,结果今天才到六点半科芙就醒了过来,毕竟对它来说也不是特别需要睡眠。 “我想吃烤鸭。”科芙收回自己的尾巴,说道。 欧希乐斯点点头并没有回答,他打算先去旅馆看看利拉兹和赛沃德在做什么,顺便把昨天得到的情报告诉那两位——也不知道利拉兹有没有从格瑞佩那得到有用的情报。 希望他别赌博失败......又不小心想到了赌博的事,认真反省三分钟。 或许是才下过雨的原因,港口格外的湿润,地面也显得有些光滑,以及在淡薄日光照射中显得尤其朦胧的高低不平的建筑,尽管时间还早,但繁忙是不分时间段的,比如食材最早运送四点就到了港口,确保饭店的食材都是新鲜的。 欧希乐斯来到圣希普酒店后径直地朝着餐饮区走去,餐饮区无疑采用的是自助餐模式,尽管是早上,但款式确实应有尽有,某种程度上完全不在乎是否会被浪费(不如说,相信魔法的世界吧),以最高的标准为顾客服务。 比起大鱼大肉,欧希乐斯还是喜欢吃得清淡点,早上他可不想品尝到过度麻辣的面食。 于是,当欧希乐斯在餐椅桌附近看到利拉兹和利拉兹面前的食物时,他不由地歪歪头——甜品和蔬菜吐司到能理解,可是.....。 为什么会有盘番茄肉酱麻辣意面,这倒也正常,毕竟这位精灵喜欢吃辣的,可为什么还有盘水果沙拉加蜂蜜水,培根三明治加煎鸡蛋? 之前利拉兹在船上时饭量没这么多来着,难不成是船上的食物不好吃? 思考时间没有持续并没有持续多久,利拉兹显然也注意到欧希乐斯的来到,看到对方略带思考的神情,他解释道:“说来话长,长话短说,旁边的食物是卡洛纳扔下的,鉴于人不翼而飞,再加上还没被动过,我勉为其难的打算食用。” 短短的一句话,透露出不少的情报,光是利拉兹也和卡洛纳见面就足以让人吃惊。 昨晚回到酒店后,利拉兹确认了下自己的房牌号405,某种情况下他倒是希望住到404号房间,他和这个数字挺有缘分,他惋惜了几秒后打算先去这的图书室逛逛,结果看到赛沃德在最里层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 利拉兹觉得自己该善解人意的去鼓励鼓励这位有着好学之心的魔族,可惜的是他的语言能力面对魔族时还没加载完毕,当然也可能是故意的——你居然还没睡过去,此等带着不信任的话惹得赛沃德翻了个白眼,她打算回船上每天的早餐继续做面包,噎死这个不怼魔不会说话的精灵。 还好,利拉兹也自觉语气有问题,后面还帮赛沃德巩固她不会的知识点,吓得赛沃德以为利拉兹被夺舍,或者打算教她错误的知识点来害人子弟——逐渐朝着欢喜冤家的发展的两位。 到后面,赛沃德抱着卷子回到屋中,而利拉兹则在图书室里悠闲地翻阅着书籍,十几年没关注人类到又出了不少的诗人,就连他情有独钟的哥特式文学风格也有了优秀的新人作者——人类的艺术创作总是源源不断。 就在利拉兹打算接着看《狐狸之死》时,他忽然听到了阵若隐若现的钢琴声,弹奏的是《d小调协奏曲k466》,这首曲的演奏技巧尤其复杂,难就难在要求每个音都非常的裸露,音的力度、节奏、音色乃至乐句的要求都特别的高,也就是所谓的弹非常简单,可想要弹出感觉就不是一般的考验技术,光是每个音衔接的轻重都需要讲究。 他听到的曲子先不说清晰的强弱对比,甚至每个音的音色变化都尤其的明白,听得出演奏者有扎实的基础功,惹得利拉兹倒想去见识见识下这位弹奏者了,除去卡洛纳外,他还没见过谁能处理得如此悦耳。 想到这,利拉兹放下手上的书籍而后跟着钢琴的声音前进——事实上,正常人是绝对听不到这阵钢琴声的,如果酒店的隔音不好那这家酒店就算废了一半,谁叫精灵的听力总是挑战极限的存在。 琴房在二楼,利拉兹注意到琴房这并没有反锁,他想了想先是等到钢琴声停下,总不能让敲门声打搅到音乐,然后才敲门说道:“我在外面听到你的钢琴声,能否让我近距离的欣赏?” 利拉兹耐心了等待了几秒,没听到里面的回应——倒也能理解,可惜,利拉兹耸耸肩打算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门突然从内部打开,只见一个有着粉色长发的成年男子好奇地打量着他,随后男子忽然微笑起来,用着欢快的语气说道:“我正好需要人帮忙呢——我都打算去骚扰茱莉娅和贝西亚,把他们叫起来陪我写曲子了。说道曲子,你会弹奏钢琴吗?真希望你会,毕竟你看起来就该擅长些乐器,就算不会钢琴,小提琴也行的,实在不行,如果你记忆力不错只需要把那些键盘记住,按着顺序弹奏下就行,虽说这样会对我的耳朵造成无可挽回的负面影响,但就这是所谓的,想要做出大事业就必须牺牲些什么吧。” 利拉兹头次知道原来人可以一次性的说这么多颠三倒四的话,不——他压根没想到琴房里面会是卡洛纳,曾经的他去奥兰菲学员近距离观察过卡洛纳,没有和对方接触的除去过分的恶作剧外,就是因为利拉兹不习惯这种对话风格。 他几乎产生了立刻打道回府的想法,耶佩斯这地方天生克他,可是,回想起方才听到的音乐,再加上报纸中说过的内容——卡洛纳的创作习惯是一边弹奏一边创作,通常是两首曲子一起写。 作为热爱美,尤其是艺术之美的利拉兹无法拒绝美妙的曲子,他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钢琴稍微会点。” “是吗,那就没问题啦,”卡洛纳眨了下眼睛,往后退到钢琴边,“那就快点进来吧,记得把门关上,尽管我认为没人会讨厌我的音乐,可总有些疲惫的人需要好好的休息,嘛,音乐被称作精神上的良药,某处程度上它也是为了让人们放松存在的呢。” 好比聒噪的鹦鹉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叫喊,利拉兹吐槽着,和欧希乐斯微妙的同频了。 第146章 梦游啊 利拉兹的目光落架钢琴上,值得一提的是,他最初学钢琴是为了亲自体验历史上音乐的美妙,如若不是亲自体会音乐的魅力相当于少了一半,所以他特意抽出几十年的时间去学习乐器。他偶尔会想,对寿命长的种族来说,文化是少数能让他们觉得年轻的存在。 当然,还有个更简单的理由——利拉兹认为弹钢琴的气质很优雅,身为追求艺术的精灵,自然要学习雅致的乐器。 卡洛纳的手在琴键上滑过,跨越几个八度的和弦砸进利拉兹的耳中,厚重的声响却不让人觉得吵闹:“谱子就在这——实际上我正在为之后的演唱会苦恼,虽说我写的曲子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演奏完,但那些终究是为人所知的乐曲,就算听了也不会有新奇感,况且我快一年没发专辑了,所谓的天才也有灵感殆尽的一日,估摸报纸是这般编排我的。” “我倒是不在乎这种小事,可如果不能回应人们对音乐的期待,那对音乐来说就毫无意义了。虽然刚刚写了不少曲子,但水母受难曲给我带来了新的灵感,打算写个系列呢——所以说,你的出现真是帮了我大忙,就算待会你的演奏比我差上百倍,我也会以开怀的心态原谅你的,你完全可以感谢我的宽宏大量。” 带着生无可恋的念头,利拉兹一时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一来他充分的认识到自己的能力的确达不到卡洛纳的水准,没必要自取其辱,二来这种认定自己想法的人,旁人再怎么驳斥也毫无意义——主要是利拉兹为音乐短暂的无视人品。 人品和作品,利拉兹向来分开看待,除非人品低劣到法律十三卷,卷卷有人名。 “你随时可以开始弹奏哦。”卡洛纳轻快地跳到对面,从桌子上拿起小提琴,轻轻地放在左肩,右手拇指放在弓尾下方,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放在弓杆上方。 利拉兹简单的看了眼谱子,是卡洛纳在17岁创作的《布伦伊之歌》,共有十四个乐章,其中九个乐章为管弦乐曲,被无数乐评人称为充满恶意的乐谱,尤其是高音部分的颤音和跳奏,和长音中的回音和保持音。 要利拉兹说,简直就是为了让普通人放弃音乐梦而创作的曲子。 没过多久,利拉兹就在钢琴凳上坐下,按自己的习惯重新摆放乐谱,值得庆幸的是他曾经学习过《布伦伊之歌》,不至于当着大音乐家的面出丑,指尖开始在黑白的琴键上交错。 卡洛纳倒是有点惊讶,他本来没抱有任何过度的期待,说他骄傲自满也好,他理所应当的觉得很难有人抵达自己的水准,可眼前的男子敲下琴键的那刻,他就感悟到对方是有点水平的,音与音之间的碰撞就像奔流的海浪撞入爆发的火山,两者撞击产生的蒸汽在空中飘散开来,在里面生存的所有生物都变成自然环境的一部分。 这倒是意外之喜,卡洛纳笑了笑,也许是身为音乐家的特殊功能,在辨认陌生人是否具备音乐能力方面他从未出过错,尤其是对方是否会演奏乐曲,否则卡洛纳绝不会让利拉兹参与进自己的演出中——让水平糟糕的人弹奏乐曲是对音乐的侮辱,他决不允许自己的音乐被不和谐的旋律玷污。 除非是小孩或者单纯发泄情绪。 但没料到比预估的悦耳。 又一个长音,卡洛纳适时的加入小提琴的旋律,小提琴的音色好似把锋利的剑刃带给皮肤冰凉的寒意,两个乐器合奏的声音迸发出一种燃烧的能量,仅仅是四个小节,就足以让弹奏钢琴的利拉兹都心底一惊。 听起来像是革命前期站在演讲台上高声发表宣言的领导人,那时不时响透云霄的高音是台下用热血和灵魂欢呼跟随的群众,是激昂又绚烂的呐喊,可随着革命的进行,无数的血液洒满了雪地,那厚重的低音则是断头台开始运作的前兆。 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旋律径直的落下,直至革命的终结,无论再怎么激昂的革命都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可是某些事物仍然被保存下来了,所以演奏还没有结束,还有那些零碎的琴键在告诉观众这是一场胜利的革命,最终余音结束,这里只剩下无趣的死亡。 利拉兹的手从琴键上移开,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架钢琴,倒有点想知道它的制作商,好等后面有时间买一架去船上打发时间。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卡洛纳,这位从结束起就拿着笔在五线谱上快乐写曲子的音乐家,完全忘记了在场的客人。 反正也无聊,利拉兹干脆坐在后面的沙发上,悠闲地看着卡洛纳的一系列古怪行为。这位音乐家先是用了两小时完成自己的创作,创作过程中时不时的用手指在桌子上敲出紧凑的节拍——偶尔还会拿起小提琴给自己拉个曲子,嘴里哼出轻柔的旋律,有时旋律给人是由一个音节叠加变化而成的错觉。 不过......卡洛纳写完曲子后就愉快的从钢琴架后面拿出套棉被,上演了一出以地为床的灿烂风景,看得坐在沙发上的利拉兹忍不住的扶额——真就彻底的忘记这里还有个观众是吧?他果然和这样的人处不来。 但利拉兹没有立刻离开,新的谱子在面前谁能忍住不去看呢?反正他不能,又不是偷东西,他拿起乐谱在脑海中简单了过了遍里面的旋律,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出这如朝阳般撕裂夜幕的颤音,仿佛夕阳里火烧云层的高音,是穿透日光的风的涟漪。 利拉兹微微闭上眼睛,忍不住在脑海中演奏出它们的旋律,然而,睁开眼后利拉兹差点把手上的谱子给呼人脸上,那卡洛纳不知何时又跑了过来,身上还披着被子看模样似乎还在睡,但他的手上又在不停息的写着新的旋律——真正的梦中写歌。 利拉兹默默地后退几步,把谱子放回原处,他忍不住想卡洛纳在音乐上已经不单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了,活这么久,利拉兹还没怎么见过有人在睡觉的时候还惦记着写曲子,这家伙的大脑拆开估计全是音符。 在场的音乐家可不知道精灵的想法,而精灵也不愿意继续待下去,他小心地推开房门离开,利拉兹想回房间好好的睡一觉了——虽说他有种梦中会全是今晚听到的音乐的直觉。他关上门时,卡洛纳正趴在地上睡觉,窗外雨声淋淋,砸到窗户上却并不吵闹,自然的声音总是那般的和谐。 ........ 利拉兹没走多久,睡在地面上的卡洛纳忽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抬起头安静地看向窗外的风景,冷风呼啸,雨水凝聚在玻璃上。这次的他并不是为了写谱子才苏醒,而是其它更为重要的事——对[他]来说。 他推开琴房的窗户,屋外的冷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就像层淡淡的粉色薄雾飘荡在空中,卡洛纳似乎发出声叹息,从远处看过来,他的身体笼罩在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辉中。 屋外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空,雨水像玻璃碎成渣似的从天空中坠落,就像天空中的建筑一夜之间倾塌,化作一缕白色的火焰,卡洛纳伸出左手去接住雨水的灰烬,又见它们从掌心中掉落。 [一簇骨灰里闷燃着海水] “这话可真奇怪,”卡洛纳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弄得有点困惑,他歪着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开口。 [请不用在意我的发言,不过是很久没见过雨天,像大海一样静谧的季节.......让我有些怀念罢了] “怀念雨天,难不成亚特兰蒂斯中没有雨日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卡洛纳想了想,惋惜的说道,“雨季里总能诞生出最美的声音,像是乡村的蛙鸣和风的邀约.....但我也很久没去过乡下了,如果你感兴趣等演唱会会结束后我可以带你去,那的米饭很好吃。” [是吗......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那么,能为我演奏首曲子吗] “当然可以,”卡洛纳欢快的说着,“我正等着你说这句话呢,比起陪你回忆过去的事,我还是更想拉小提琴,倒不是我不喜欢钢琴,乐器中钢琴可是我第三喜欢的孩子,但爱是有限度的,应该这么说吧?我今天更喜欢小提琴,方才做梦的时候似乎又听到了你们的音乐呢——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我这番话不是在对你发泄哦,只是我更喜欢自己的音乐,而且梦里的旋律会干扰到我。” [非常抱歉] “.......你可真无聊呢,无聊到连自己应该怎么做都不知道。” 卡洛纳说完这番话便不再愿意开口,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小提琴,他走过去把它架在肩膀上再次开始演奏,只是这次他所拉出的声音却不像是小提琴能发出的——说来,那像是鲸鱼的悠长的鸣叫,从漆黑的海底中传来悠扬而飘荡的声音,和每一滴落到地上的雨水做出共同的演奏,令人惊讶的是,两种声音竟然在月色的见证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世上不会有比它更合拍的奏鸣曲了。 卡洛纳站在窗边,他闭着眼睛沉入意识的深处,他的头脑中塞满了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旋律,他似乎能感受到某个浩瀚而又寂静的海底,这是一首借助在海洋上诞生的歌曲。 [那句话是意思是不可思议,是我们的谚语] [请停下来吧] 卡洛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睁开双眼,金色的眼瞳中似乎投射出旁人的目光,成为其它生物观赏风景的媒介,他慢慢地放下小提琴,雨水落在眼睛中让整个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世界成为歪曲的镜片。 [这个时代的音乐的确很不错呢] 一阵风吹过,这只存卡洛纳一人的房间又重新的回到本来应有的样子,卡洛纳眨眨眼,雨水落进的眼睛的滋味不是那么的令人喜爱,就好像一首歌中突然出现后半拍十六分音符,他知道[他]又陷入了沉睡。 音乐不错吗......几分钟后,卡洛纳将小提琴收好,然后去到自己放铺盖的地方,他从枕头下拿出几张五线谱,注视着五线谱卡洛纳自言自语道:“正常来说,我可不会在音乐会上演奏其他人的曲子,不过谁叫你们的音乐也的确不错呢.......唔,应该要做些修改,很多地方没有合适的乐器啊.....魔法可真是个方便的家伙。” 卡洛纳叹了口气,关上窗户后又重新的窝回自己的被子,听着玻璃窗外传来的阵阵雨滴声他抖了抖脑袋,觉得有冷风钻进脑袋。 那几张五线谱就在卡洛纳的身旁,谱子的最上面,赫然的写着音乐的名字——auldg syne 第147章 抢草莓得靠手速 “结果今天早上又见面了。” 利拉兹耸耸肩,早上来供餐区时正巧撞见卡洛纳,可能是才过一个晚上的缘故,卡洛纳还没忘记利拉兹,他欢快的冲着人招手问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说什么你是昨天晚上那个弹钢琴的吧,要是认错就抱歉啦,你的钢琴不错嘛,有兴趣参加我的乐团吗,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缺钱的人,那算了,希望今天早上有培根三明治加鸡蛋,这里的酱汁配上培根就像是rhodes钢琴呢,更加饱满的音色。 “那浪费食材的家伙,刚拿了早饭就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我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也没回来,无奈之下只能独自解决——总不能把食物重新放回去。”利拉兹叹了口气,对比之下,赛沃德都算个正常魔。 欧希乐斯的早餐是简单的蔬菜沙拉,用利拉兹的话来说哪怕减肥也不会吃这种简陋的食物,他瞥了眼欧希乐斯的餐盘,把自己身边的培根三明治递到对方面前:“你来得正好,我对这类面包制品没兴趣。” “其实你可以和赛沃德说一下,”欧希乐斯用叉子提起三明治,尝了半口,培根的烟熏味和生菜的味道融和得很好,还能尝到点红糖的甜味,看得出是用的本地做法,用的红糖、多香果腌制,“不过她做得的确有点多,科芙甚至想把面包扔海里喂鲨鱼。” 某种程度上,欧希乐斯还有点好奇钓到的鲨鱼会不会是新品种,不过看到科芙提了几斤的面包后,他选择制止对方的行动——感觉会把鱼直接砸晕。 “别把我和蠢蛇相提并论,”利拉兹放下筷子,“我和格瑞佩聊了会,他想和你在贝杰克医院303病房面谈,他那应该有不少亚特兰蒂斯的情报,我的建议是过去。” “医院?”欧希乐斯的关注点却在其它方面,回光返照吗,他放下叉子,“他看起来不像病患。” “是他的学生,而且不是一般的生病,反正我瞧不出问题。”利拉兹皱着眉,不得不说,这件事还挺让他受挫的。 欧希乐斯瞥了眼利拉兹,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半口,随后开始转移话题:“我这边也有些信息,等赛沃德到了一起说。” 在欧希乐斯看来,告诉赛沃德情报有两个好处,首先防止她认为自己和利拉兹排斥她的入伍,他不想处理人际麻烦,其次加麦基对梦境略有心得,说不定在寻找多萝瑞斯上能发挥不少作用,他始终觉得多萝瑞斯和幻人息息相关——一切都遵循自愿原则,再说,分享情报也是为她的安全着想。 利拉兹并未对此发表感言,他依旧用足以招惹大部分人的吃饭习惯进食着,先是将蔬菜一半倒进番茄肉酱麻辣意面中进行简单的增味,而后再将焦糖布丁一并倒入。 欧希乐斯眨了眨眼,倒是让利拉兹困惑起来,自己以前不也是这样吃的吗,也没见欧希乐斯这反应。 然后下一秒,利拉兹忽地感应到点什么,他一把将自己盘中的草莓用筷子夹起,紧接利物撞击盘子发生的尖锐刺耳声响起。 利拉兹面无表情的向左看去,左侧原本空白的地方忽地冒出个熟悉的身影——赛沃德左手端着早餐,右手持着刀叉欲图偷窃利拉兹盘中的水果,谁料被利拉兹发觉计划失败。 我做魔失败,对不起老师的教诲,限定悲痛版赛沃德。 “你的手是断了吗。” “我的手断没断,你看不出来吗?”赛沃德径直地坐在他身边,理直气壮地开口,“你懂什么,我们的书上说抢别人碗中的更美味,再说叉子是干净的,别这么小气嘛,一颗草莓而已。” 利拉兹在对方说出书上的内容时便已经下意识地睁大眼睛,谁家教科书会教导后辈去偷窃,我自以为对你们魔族了解颇多,合着还是入门,他无不嫌弃地开口:“你身上的气息就足以污染水果。” “是是是,我们尊贵的植物培育大师又在犯洁癖了。”赛沃德晃着头回答。 他们的关系似乎变好了,欧希乐斯吃完最后一口培根,换做往常,利拉兹和赛沃德的回答会更加的尖锐。比方说,你的存在就是巨大的污染源,而赛沃德会回应哦,你们精灵居住的地方不也全是寄生虫吗——希望保持下去,这样他以后在船上的空闲时光会更多,在甲板上钓鱼时也不会听见精灵和魔族的每日辩论大赛,更不用听到科芙那堪比海啸的加油呐喊。 吵,非常吵,都无法安心的听海里的鱼吐泡泡。 欧希乐斯无聊的把目光落到窗户外边——外面种植着不少植物,这个时间段道路上到没什么行人,偶尔还能看见几只鸟飞过,或许船上可以养只鹦鹉,欧希乐斯想着,可又觉得有只科芙就够吵闹——是因为以前没法说话,现在打算补回来吗?再来只鹦鹉他的好日子怕不是彻底结束,且百分百会被科芙以我晚上梦游为理由,故意吃了。 明明食物充足,搞不懂蛇的想法。 许是生物本能。 他摇摇头,打算收回目光却猛地在窗台边和一只水母对上了视线,水母几乎快贴到窗户上,可在此之前欧希乐斯并没有看到水母的身影,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无疑,欧希乐斯的愣神也吸引了利拉兹和赛沃德注意力,可当他们把目光落到这只水母身上时,那水母仿佛被雷劈中,奋力的拱起自己的身子,而后朝着不远处的小型喷泉跳去,以一个满分的旋转式跳水方法跳了进去,没弄出半分的水花。 我去,水母什么时候会跳水了,赛沃德满脸震惊,等等,或许不是普通的水母,是有魔力的水母也说不定?你们人类还挺会养啊。 利拉兹挑挑眉,比起水母是他没见过的款式,他更好奇欧希乐斯方才的反应,他问道:“你认识?” 在利拉兹的心中,欧希乐斯认识什么东西都已经不足为奇,哪天欧希乐斯说自己认识龙,利拉兹都能心平气和的端着茶杯,悠闲地听着对方的故事.....也许还是会惊讶,龙族可比他们精灵还宅家。 赛沃德也把目光落在欧希乐斯身上,右手还不忘再次抢夺利拉兹盘子中的蔬菜,依旧被轻松躲开,甚至自己盘子中的肉丸也被夺走——作为有点洁癖的精灵,利拉兹连带着叉子把肉丸还给了赛沃德。 “那只水母我昨晚遇过。” 欧希乐斯看了眼两位的小动作,把昨天晚上水母掉在船上和在洞穴见到卡洛纳的事情如数的说了出来,他还不忘特意的为赛沃德补充情报,告诉她利拉兹昨夜也遇见过卡洛纳。 魔族的加麦基嘴唇一撇,赛沃德忍不住地思考,难道我晚上也要多出去逛逛?落后于利拉兹令魔不爽。 第148章 交换情报 “听起来是意外,”赛沃德喝了口牛奶,她的身高还有进步的可能,希望有生之年能比利拉兹高出一厘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能只是缘分吧——毕竟正常人也不会遇到十几米长的蛇,相较之下足球大的水母都是小儿科。” “按你这想法,被卖了都得担心别人亏钱。” 赛沃德立刻反驳利拉兹的话:“别乱说,我那是要卷钱跑路,你们精灵才是诈骗犯的福音,我听欧希乐斯说你有几个族人就是被骗去当商品售卖了,什么道德水准高,我看容易受骗才是更准确的形容词。” 不得不说,赛沃德话精准地击中了利拉兹的短板,或者说黑历史,现在回忆起,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脑残的同意玛格丽特的白痴主意.....简直是幼儿教育节目的逻辑.....等会给玛格丽特安排几张卷子。 扳回一城的赛沃德得意洋洋地笑笑,欧希乐斯咳嗽几声打断他们更进一步争执的念头,他干脆地把从侦探那得到的高科技本子拿出来,完全不担心是否会被有心之人注意——谁叫他们三中有个武力担当利拉兹,其次,实力差的没必要遮掩,实力高的隐藏也没有意义。 不过,谈话的内容的确需要用隐秘的方法——比如说利拉兹那方便的心声能力。 赛沃德没有拿起看的念头,她抱着肩打算等欧希乐斯的解释。利拉兹则拿起本子,正面没瞧出有用的信息,背面倒是被他发现点有趣的情报,书本的后面左下角处有一段奇怪的花纹,它是一个由三角形和圆形组合而成的形状,乍一看平平无奇,可利拉兹曾经在提阿非罗的员工手册中见过这个图形。 【提阿非罗的物品?】 他在心底发问,自然没忘记把赛沃德拉入频道——赛沃德最初知道这项能力时感慨了句,这玩意真方便,能一边吃面包一边说话,便民神器啊,直接把利拉兹的魔法拉低了一个档次。 【提阿非罗?但我记得他们保存的宝物是由众多圆圈组合而成的蚊香眼。】 赛沃德吃着自己剩余的早餐说道,她自然知道提阿非罗,而且在钟楼那段时间,她还在卜利那的屋子内见到过提阿非罗的珍宝,所以对他们的印记记忆深刻。但与此同时,赛沃德又嘀咕了句这咋和提阿非罗扯上关系的?套圈圈游戏吗? 明明在船上,欧希乐斯只是说自己要去寻找亚特兰蒂斯的消息,一晚不见,进度大的像生物大爆发,下一秒说欧希乐斯曾经去过亚特兰蒂斯赛沃德也不觉为奇了......不至于吧。 【不,这是我从侦探那得到的物品——】 欧希乐斯想起赛沃德对侦探并不知情,于是又费了点功夫把伊达那和侦探的身份解释了遍,随后才将自己和侦探的聊天告诉了眼前的两位,外加从卡希那得到的资料。 简称,让进度条统一。 “你等会,我缓下。”赛沃德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脑袋,连用心声对话都忘记了,不是,没人告诉她欧希乐斯还和伊达那有关系啊?不是,哥们,你这保密能力也是厉害......倒不是因此怀疑欧希乐斯,只是听到罪魁祸首的名字一时间难以消化。 “你居然.....不对....” 赛沃德眉头一皱,她本想说你居然敢和伊达那做交易,可转而一想这分明是被迫的,于是赛沃德不禁思考欧希乐斯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某种程度上,欧希乐斯没有理由告诉自己,他们两交情不深,加麦基里她和欧希乐斯相处的时间还不如利拉兹久,况且,这件事从根源上来说和自己无关,而且欧希乐斯不是那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人。 这次他居然愿意把侦探和多萝瑞斯的事情说出来,都已经很令魔惊讶——赛沃德吃完最后口菜,不管这些事了,别的不说这件事她是要掺合定了——和伊达那有关的事,她怎么也得上心上心,若是那家伙又打算做些操控人心的事,她绝对会出手阻止。 等会,赛沃德猛地反应过来,她刚刚这番话不会被欧希乐斯听见了吧?在当事人面前编排当事人,就算是她也做不出这种脸皮厚的事啊!她会尴尬得给卜利那扎二十个稻草人。 然而,她看向欧希乐斯时,却见欧希乐斯没什么表情变化地看着自己,又转头看向利拉兹,利拉兹平淡的开口:“我对个人隐私比你想象的尊重。” 心声并非是直接传递给欧希乐斯,而是经由他的传递在递给对方,利拉兹这么做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事实证明,他想得很对......不过赛沃德的心理活动是不是太丰富了点,漫画中的吐槽役吗。 赛沃德尴尬的喝了口牛奶,她说道。 【如果欧希乐斯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多萝瑞斯是幻人,那么应该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通过意识制造一个虚假的形象,这和梦境有相通之处。】 【按卡希的话来说,接下来是要去找那个叫艾珀丽蒂的导演吗?毕竟她和多萝瑞斯有关,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赛沃德提出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她对幻人这件事的好奇心大于亚特兰蒂斯的存在,啥线索也没有,用排除法找吗?那不得找到卜利那变成个有良心的骨头,根本不现实,用卜利那想都知道找活人更方便。 【不,如果是艾珀丽蒂没必要主动去找她,除非她有主动找我们的意愿,随缘就好】 【你认识她?】 面对利拉兹的反问,欧希乐斯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详细的说明和对方认识的过程,而是粗略的概括了遍事情,一年前碰巧遇到过,和她共同处理了些怪诞的事,便闭口不言不再讨论此事,把内容拉回正事中来。 可利拉兹和赛沃德并不满意,迫于两人的眼神压力,欧希乐斯叹口气解释着。 “艾珀丽蒂......按我的标准她是个十足的好人,仅此而已。不过有一点很重要,她不会魔法,”欧希乐斯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赛沃德眼中的茫然,他打算先向对方说明下怪诞的含义,否则和听天书没什么区别,“自诞生起因为经历的种种痛苦而诞生的意志被称作怪诞,简单来说它是从真实中诞生的独立思维,比如人们众口相传晚上有无头杀人魔,那么就会真的诞生此类存在。” 其实,欧希乐斯并没有严格的解释怪诞的本质,因为它是很难用具体的语言形容的,所以他只能用简单的比喻让赛沃德快速地领悟到怪诞和魔法的不同——魔法是现实存在的反映,怪诞是意志的反射,所以他才说艾珀丽蒂不会魔法,因为她擅长的方面是怪诞事件。 当然,魔法和怪诞正常情况下是无法触碰到对方的,但也有少数情况能造成伤害,比方是魔力的高强,又或者能解析出怪诞的运作方式。 赛沃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尽管欧希乐斯说艾珀丽蒂是可信的,不过倘若她真的遇见对方,估计也不会盲目的信任,她和那人又不熟,才不想做个傻子呢,一个月不见人类就会大变样,何况一年的功夫——再说,欧希乐斯并没有说清楚他和艾珀丽蒂认识的过程,一面之词可无法让她信服。 但是,她也不会主动出手当傻子,保持警惕不等于成为张牙舞爪的炮灰。 第149章 巨大的矛盾 “我倒是好奇你和提阿非罗的关系,”利拉兹能从欧希乐斯的语气中感悟到他不像是那种最低优先级的顾客,于是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认识的?” 主要利拉兹本身也是提阿非罗的优先级顾客,所以对它们出品的戒指尤其眼熟,他自然瞧得出欧希乐斯一直用的须弥戒就是来自提阿非罗,不过之前也没兴趣问,现在既然提到了问问也不错。 利拉兹推测可能和欧希乐斯的魔法天赋和财产有关,提阿非罗的员工基本都掉钱眼中,甚至还能做出贪用户钱的事,比如给用户送东西,用户只拿了东西没拿盒子,那盒子就是他们自己的小费。 赛沃德再次收敛起心神好奇地盯着欧希乐斯,尽管她了解过提阿非罗的知识,小学课本三年级课本第一堂课的必备内容,她当初还被留堂,背不下来,真的背不下来,凭什么她要背整整十页的用户守则啊,她的面包都冷了——她对提阿非罗的事情还是很有兴趣,毕竟活这么久她还没见过元素生物呢,应该比利拉兹顺眼吧。 不知道风元素的生物和利拉兹比,谁会赢.....赛博斗蛐蛐。 我能让它们帮忙做烧烤吗?水元素生物能成为无尽能源吗?开始胡思乱想的赛沃德。 “应该是七年前。”欧希乐斯没有掩饰此事的想法,可惜的是他对这件事的记忆是有些模糊的,他沉吟了片刻,尽量的把细节回忆清楚后才把这件事说出来。 七年前,这三个字顿时吸引了利拉兹的注意,他还记得格瑞佩口中的七年前的风暴,是巧合还是另外隐秘的联系?他并未打断欧希乐斯的话询问此事,而是打算等人把提阿非罗的事情说清楚后,再将自己和格瑞佩的聊天情报讲出来。 利拉兹不由地感慨,幸好他没有见到欧希乐斯就把聊天记录如实说出,否则在赛沃德参与的情况下他还得费口舌重说,想想就麻烦——如果真是这样,他多半会让欧希乐斯解释。 赛沃德在心中默默的想着,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外面玩骨头,数蚂蚁,这果然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吧?不行,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回头就把二元一次方程弄懂......话说,卡希推荐的书怎么那么难,那家伙是不是对简单有什么误解。 “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找我,”欧希乐斯叹口气,倒不是他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从各方面来说他还是挺信任自己的天赋,也认为自己对提阿非罗来说的确存在选择价值,可为什么偏偏会是十一岁的他,那个时候他明明没做出失格的事,甚至都还没产生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得从前因说起——我认为的前因,我现在隐隐约约觉得可能和亚特兰蒂斯有关,那时我的看护人有事无法照看我,所以把我托付给一位商人。” 七年前,欧希乐斯尚且还和门罗一起待在海军舰上,那时他还没遇见科芙,所以平日里无聊的时候都会待在自己的屋子中——说是屋子其实更多的是专门存储货物的仓库,这是他主动申请的。 门罗一直劝他去房间里休息,说哪有海军会虐待小孩呢,况且我们船上又不是没有房间。可欧希乐斯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直到门罗再次叹着气离开仓库。这位海军每天都在忧愁,想养孩子果然会让人提前衰老,今早起来他都掉白发了,在这么下去会被手下开玩笑说他是秃子。 ......要是当秃子欧希乐斯就能稍微正常点,也没什么.......大不了带顶假发。 总而言之,无事时欧希乐斯就会待在自己的地盘学习,而当船上的人都要下船时,他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走,当然也会有少部分的情况。比方说七年前,以门罗为首的海军要去向自己的上级复命,欧希乐斯便只能独自待在船上。 本来欧希乐斯的想法是在了望台上看风景度过这段时光,可门罗总觉得让小孩一个人在船上待着很是危险,带到上级那更是有问题,把海盗的儿子带到军队,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思来索去,门罗干脆把小孩托付给自己认识的商人。 商人的名字叫萨巴·汉密尔顿,是一名负责运输货物的商人,他的妻子六年前在一次货物运输中遭遇海盗袭击意外去世,唯一幸运的是他的女儿活了下来,而那次事件正好是门罗负责处理的,也是门罗抓捕到了海盗这才让萨巴的心结得以缓解。 自从妻子去世后,萨巴放弃了自己的本职工作,用自己存的钱在耶佩斯附港口附近开了家饭店,他本来就有商业头脑,再加上运输工作中积累的人脉也是很快的发展起来,虽说没以前赚得多,但也足够他和自己的女儿衣食无忧——更不用提他那些存款。 平日没事时萨巴就爱和周围的人聚在一起打牌,还被女儿痛斥了一番,说他打牌居然不带自己玩,实在是太小气了,女儿故作恼怒的开口,让我参加肯定不会输得这么惨!打牌怎么能不会出千! 萨巴今日打算带着自己的女儿去游轮上游玩几日,也算是庆祝女儿的十二岁生日,而对于门罗的请求,萨巴自然是一口应下,这位长着胡茬的中年人乐呵呵的拍拍胸脯:“别的不谈,带小孩我可比你这家伙有经验。” 门罗陷入沉默,他仔细回忆了下,发现平日里他真没带过欧希乐斯,有时船上的人喝醉后还是小孩负责把他们拉回房间里......而且他还是给被特殊对待的人,指第一个品尝欧希乐斯做的醒酒汤的倒霉蛋....他差点与世隔绝,足以把灵魂辣出来的汤。 名为萨巴的中年男子身边站着位扎着马尾的女孩,她先是用好奇的视线打量这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朋友,两秒钟后又眨了眨眼,主动的和欧希乐斯打招呼,她伸出手道:“你好,我叫蒂尼。” “你说那个女孩的名字叫蒂尼?” 一股寒意流过脊背,利拉兹瞬间发现不对劲之处,他意识到如果欧希乐斯口中的蒂尼和他昨晚遇到的小女孩是同一个那么就出现巨大的矛盾,他忍不住打断了欧希乐斯的讲述。 如果蒂尼七年前就已经十二岁了,那么七年后她该是十九岁,再怎么都不会是他昨晚见到的小孩模样,从外貌本身来看,利拉兹有自信不会看错,甚至说不止是外貌,那个女孩的骨骼、魔力全都是未成年的标准。 “你认识?”赛沃德露出惊愕的表情,不是,你们俩才到耶佩斯经历的事情还挺多啊,就我一个魔啥也没碰到吗?真的没开挂?完全没有思考利拉兹突如其来吃惊的缘由—— 该说的自然会说,吃惊最重要,这就提供情绪价值。 欧希乐斯听此也看向利拉兹,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他想起利拉兹先前说的格瑞佩的学生在医院,难不成那个病患就是蒂尼?他对蒂尼的印象并不深,幼时相处的时间连一天都没到,可正因如此,难免让人联想到阴谋。 一天没到?欧希乐斯的脑海刺痛了下,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利拉兹把昨天遇到格瑞佩的事情详细的说明了遍,尤其是对蒂尼的描述和格瑞佩口中的那句你帮不了忙,也不用在意她的情况,当时听到这句话利拉兹便觉得莫名其妙,如今贴合欧希乐斯的话更是感到蒂尼隐藏着不少情报.......但格瑞佩真的会用小孩做筹码吗? 还是说对方也不知道蒂尼的情况。 尤其是,格瑞佩口中七年前风暴中无人存活的提示。一切的一切都有太多前后矛盾的地方,这让利拉兹感觉自己亲身经历一场推理秀,他得从每个人口中的话中寻找出有用的信息.....推理完还没奖励。 赛沃德摸摸下巴,她低头思考了一会,结合加麦基的魔法她认为蒂尼的情况不是不能解释:“在我们加麦基中这种事倒挺常见的,如果病患伤情过重我们就会用魔法保存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不过我们救人的方法是重新找具有用的肉体给病患用。” “我不清楚你们人类的方法,但有可能是她遭遇风暴后灵魂去了其它地方,近些日子才找回来——而肉体在寻找到灵魂前被保管着,反正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挺大的。” 说完后,赛沃德点点头,不得不说她的猜测从逻辑上来说是最有可能的,利拉兹微微皱眉没有反驳她的猜测,他也觉得赛沃德的想法很有可能,可关键是如果那场风暴真的是全军覆没,欧希乐斯又为什么没事? 他看向欧希乐斯,欧希乐斯却是微微摇头,他望着利拉兹平静地开口:“在我的记忆中,我们没有遇到过风暴。” “只有一场不知缘由的沉船事故。” 第150章 并非首次 不同于琢磨蒂尼情况的利拉兹和研究风暴变沉船事故的赛沃德,欧希乐斯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侦探为什么说干脆送给有可能看懂的人,正常来说,但凡懂电脑知识的人都理解ascii码,哪怕不懂也能根据表格简单的翻译。 换言之,有可能几个字并不严谨,人人都能解读。 也就是说侦探口中的看得懂的人得满足其它条件,如果是这样.....欧希乐斯立刻打开本子,让里面的内容直白的出现在利拉兹和赛沃德眼中,赛沃德不太理解ascii码没法测验,而利拉兹凝视着本子上的字母,许久后摇摇头:“当我想去理解时,一层薄雾充斥在脑海。” 像一堆赛沃德和科芙围着他吵架,旁边还有个当拉拉队的玛格丽特。 欧希乐斯望着闪烁着权限不足的本子,也就是说,必须是那场“风暴”的亲历者吗.....那场沉船事故的原貌究竟是什么,他皱着眉去回忆,可脑海中闪过的是一段又一段的片段,根本无法准确的捕捉到需要的情报。 “沉船事故,”赛沃德歪着脑袋,她有种在做数学题的错觉,一个又一个线索随着解题的深入不断增加,正确率也不断地降低,她选择问沉船的事,“我是不知道格瑞佩是谁,不过从你们说的信息来看,他应该是个有实力的人,既然如此应该不会记错,况且沉船和风暴从灾难程度上来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事。” “你们中必然有一个记忆被修改,”赛沃德眯起了眼睛,“但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不能被知晓,那就不该让你参与此事。” “你给我说清楚点。”利拉兹莫名想揉揉额头,头疼,不想思考,最烦谜语人,他下意识用上命令的口吻。 欧希乐斯并不介意,他暂且放下主动的回忆过去的事故,其实他有种毫无逻辑的直觉,不需要主动的思考,只要他按着时间的顺序,他就会说出和记忆中不同的、真实的剧情,几秒之后,他的眉头慢慢地舒展。 “我和蒂尼打完招呼后,她带着我在甲板上四处闲逛——那艘船的名字叫伯德号,最多能容纳一千七百人,也算得上艘中等舰艇。” 伯德号采用的是最先进的能源技术,哪怕是遇到浪花袭击,船上的人也不会东倒西歪,可以轻松地保持平衡,还能有效的缓解晕船,船上有种各式各样的旅客,有的是像萨巴这样带家人出门旅游散心的,有的则是情侣一起出门度假,享受特殊的蜜月期,有的则是来此采风写报告的记者,人们在甲板上互相交谈,聊着海上的风景,各自的爱好。 门罗把欧希乐斯托付给巴德,也有希望欧希乐斯和同龄的小孩一起玩的愿望在,自家小孩沉默寡言的令人忧虑——不怪门罗担忧,欧希乐斯曾创下半个月不说话的壮举。 船上有不少小孩聚在一起玩乐,小孩的友谊向来是简单的,欧希乐斯本不打算和孩童玩无聊的游戏,他对所谓的捉迷藏、躲猫猫不感兴趣,更想去甲板上看风景,但蒂尼硬是拉着欧希乐斯参加进小孩的团体中,或许是自觉比欧希乐斯大一岁,所以蒂尼莫名地生出几分责任感。 于是被逼无奈的,欧希乐斯只能跟在蒂尼身后——总觉得,拒绝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他原本想光明正大的站在甲板上等着人来抓,早死早超生,可注意到的蒂尼却一把抓住欧希乐斯直冲冲的往船舱内部跑去,口上念叨着你躲这会被发现的。 为了不损害蒂尼的好心,欧希乐斯便跟着她东躲西藏。 结果,刚进船舱内蒂尼便被里面的食物晃花了眼:“欧希乐斯,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他们的左侧是摆放甜品的位置,布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欧希乐斯看了眼同样对甜品目不转睛的蒂尼,他说:“甜品?” 以他们的身高倒是能轻松地拿到桌子上的食物,而后欧希乐斯正打算以饱含感谢的心情吃下布丁时,蒂尼忽地耳朵一动,听见了其它小孩的动静,于是扯着欧希乐斯就往桌子底下藏——早有预料的欧希乐斯紧紧地抓住手上的布丁,生怕一个手滑浪费食材。 布丁是无罪的,是完美的,是值得尊重的。 布门。 “还好我眼疾手快。” 蒂尼掀起一角桌布,看到捉人的小孩像个无头苍蝇般乱翻后松了口气,欧希乐斯则在后方观察着涌动的人群,听他们在那讨论接下来要出场的钢琴家,“没想到是真的啊,我还以为卡洛纳来这的信息是虚假宣传呢。”“我也是,不过,这么说来我们不就赚到了?毕竟是那个天才作曲家,哎,你说他会不会弹奏新的曲子啊?”“我觉得有可能,等等,你看那是不是卡洛纳?” 周围的声音过于吵闹,蒂尼听到后也略微激动了起来,她的父亲萨巴也喜欢听音乐,有时候她失眠都是听的卡洛纳的安眠曲睡觉的,不过后来发现单论功效,数学讲课更好。但这仍不妨碍她的好奇心,蒂尼想了想,看向欧希乐斯问:“我们也过去看看?反正前面也人多,不容易被找到。” 欧希乐斯自然应答了,两个小孩在这种拥挤的空间中反而有独特的优势,能从人群的缝隙中挤进内围,欧希乐斯还特意用魔法帮助蒂尼,让她不至于被人群挤倒在地。 “我和蒂尼便在最里面听到卡洛纳的弹奏.......”欧希乐斯停下自己的讲述——卡洛纳?他小时见过卡洛纳的吗,那昨天晚为什么他理所应当的觉得是第一次见过对方,而且肯定的认为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大音乐家? 欧希乐斯突如其来的停顿让利拉兹和赛沃德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见欧希乐斯又很快的调整好状态后也没有持续的追问,然后他们就见欧希乐斯忽然给自己丢了十几个稳固心神的魔法.......怎么说呢,有种不知道从何吐槽的感觉。 众所周知,人在听音乐时总会忘记正事,所以被抓到也是理所应当的,欧希乐斯倒是注意到抓捕者的到来,可他完全没有提醒的动作安静地等着游戏结束——他想快点去甲板上看海。 被抓到的蒂尼后悔不已,不过要她再选一遍,估计女孩还是会跑来听音乐,她语速飞快地对欧希乐斯说:“要是爸爸他也来这听就好了,不过他又跑去和其他人打牌,真是一点也不优雅——明明我可以去帮他出千的,我最近可是学了不少出千手法。” 蒂尼抱着肩认真的开口,玩游戏出千在耶佩斯很常见,甚至可以说是独属的游戏特色。 欧希乐斯想了想,说道:“从教育的角度来说,让小孩过早的接触赌博并非好事。” 蒂尼怔了怔,表情变得怪异起来:“你这话说的可真老气。” 欧希乐斯不作回答,随即蒂尼决定回去找巴德,她问欧希乐斯要不要一起去,自然是被婉拒,还好蒂尼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她发现欧希乐斯是真心想一个人待会,就果断的先离开了——告诉欧希乐斯,半小时后见面后。 随后,一直到晚上都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欧希乐斯找到个无人闲聊的角落,在那了个搬凳子静静地站着看海浪一层又一层的撞击到船身上,直到晚上八点——伯德号的游客多,除去有卡洛纳的演出外,更是它打着鲸鱼演奏的宣发,八点钟,这片区域将有鲸鱼群游过,而他们会通过魔法道具和鲸鱼进行沟通,从而让对方进行演出。 欧希乐斯转身想要后挤,他对这类事毫无兴趣,若是自然的鲸鱼演奏他会以十足的兴趣耐心的观看,可若是人为导致的,他便提不起半分兴趣,还不如去人少的地方看海里会冒出什么鱼。 他发自内心的厌恶着人类的行为,不和谐的,不符合规则的。 可就在这时,他的内心忽然传来了奇怪的预警,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如同爆炸般声音——轰隆!但那并不是爆炸,而是伯德号撞到某个巨大物体上的碰撞声,几乎整条船翻过,人群中迸发出惊叫,大部分的人都不受控制的飘在空中,本来在甲板上的桌子和盆栽也一并地翻倒。 而少部分人在船只翻倒的那刻径直地摔进了海中,欧希乐斯则是大部分人中的一员,还好他略微懂点魔法,在身体因为失重往上甩的那刻他便快速地召唤出羽毛笔给自己附加了个漂浮的魔法,当他做完这切想观察周围的环境时,他看到了一个庞大到遮蔽了整个天空的生物。 静谧的夜空下,心脏在疯狂的跳动,那是一只明明是淡粉色,却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透明的水母,它静静地待在原地稳如泰山,看起来伯德号就是无意间撞上这只水母而沉船的,可再去观看时,它的身影又消失在清冷的月光中——那是幻觉吗,还是在广袤的海洋中真的存在这么只超出正常大小的生物。 “那只水母......”欧希乐斯抿着嘴唇,眼神沉静,“就是刚才窗外出现的那只。” 赛沃德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她就想着欧希乐斯刚才在对话中说的信息,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只水母。 问题就来了,分明不是第一次为什么会认为是第一次,赛沃德皱着眉和记忆力无关,如果真的是忘记了那欧希乐斯讲述这件事时就不会突然说自己见过水母——赛沃德眯着眼睛,更像是讲出故事的那一刻,欧希乐斯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件事,遗忘的魔法吗.......。 利拉兹倒猜到明白这人给自己上十几层魔法的原因,和先前为何停顿。 欧希乐斯沉默了有几分钟,这可真是奇怪,他说出这件事时没有任何的阻拦,到底为什么会忽然松开“禁锢”,他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在我之前的记忆中,伯德号只是碰巧沉船并没有水母的身影,它是毫无征兆的重现在我的回忆中。”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窗外的喷泉,水花四溅,心情称不上恐慌或者糟糕,欧希乐斯不由地思考,是因为再次接触到那只水母的原因吗,还是说亚特兰蒂斯的本子,那么现在的关键是,七年前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补充道:“卡洛纳和水母一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回忆中。” 很明显,无论如何,欧希乐斯都必须去找格瑞佩了解更多的真相。 第151章 话题跑偏后该回归正题 这句话刚落下,整个氛围就又多出分厚重感,赛沃德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角给拆下来当磨脑石,让自己的思维灵活点。不是,没人告诉她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啊?她昨天晚上还在想之后在耶佩斯做食物调研,今儿就告诉她身边的人被迫卷入个大阴谋,连缓冲时间都不舍得给她啊。 咋的,接下来就要和大boss激战吗? “你就是在这件事发生后遇到提阿非罗的?” 利拉兹虽是反问,但内心自己确定了答案,也或多或少明白为什么欧希乐斯要把船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出来。首先,那个本子疑似是亚特兰蒂斯写给提阿非罗的,而据格瑞佩所言提阿非罗又和七年前的风暴有关,好巧不巧欧希乐斯正好在伯德号上,又因此成为提阿非罗的顾客。 整个故事的逻辑是说得通的,可其中运气的成分未免太多。 “和你说的一样,”欧希乐斯对利拉兹点了点头,“后来我在医院醒来,门罗去办理出院手续的那日我遇到位叫伊德.提阿非罗的员工,他为我办理了相应的手续。” 午后的医院中,一位有着深绿色短发的男子站立在病房中,他的耳朵类似于精灵,不过要短上几分,也更加圆润,他是突然之间出现的,原本平稳的空气猛地传来一阵狂卷的风,窗帘胡乱的翻涌,而后由风凝聚为一个男人的外貌,那位男子微微鞠躬,以友好的语气打着招呼:“您好,尊贵的客人,我叫伊德·提阿非罗,很荣幸为您服务。” “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本该在您离开医院后再上门交谈,可近日事务繁忙,无法抽出更多的时间,实在抱歉。” 伊德的声线尤其沉稳,他微微抬头,带着客服惯有的得体的笑容:“根据理事会的评判,从今日起您便是我们提阿非罗的特殊会员——虽说人类世界对我们略有研究,但以防万一,我将向你详细的说明提阿非罗的服务内容,提阿非罗一家合法经营的银行,我们的业务包括储存货物、寻找密宝、交换信息。” 说实话,看到屋子里竟然冒出个提阿非罗,欧希乐斯的第一想法是元素生物都喜欢这样出场吗,莫名有点中二,第二想法是故事中说的提阿非罗是群神出鬼没的种族诚不欺我。 “你知道我的第一的想法是什么吗,”赛沃德抱着肩,板着张脸开口,假装开玩笑道,“我感觉你像那种漫画中的主角,谁家人类十几岁遇到这么复杂的东西啊——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在苦恼期末考试,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想着拿骨头做面包,然后就被我妈打了顿,我把面包种地里去了。” 说到最后赛沃德的严肃泄了气,说句真心话,她感觉内心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着自己去参与这件事——那种力量就像是第一个去吃西红柿的人,也就是常被人们挂在口边的好奇心。 她看的小说中也有不少比这事更复杂丰富的故事,可那终究是文字所构造的虚幻情节,永远无法媲美亲身的经历,一想到她将参与进这件神秘虚幻的冒险中,赛沃德的心脏便止不住的狂跳,她思考到的不是忧虑自己会不会因为进入这件事死亡,而是即将经历到幻想的侦查而喜悦。 魔族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崇尚疯狂与斗争,尽管赛沃德平日里表现得眼中唯有面包,我这一辈子就要和面包过,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完整的教育,要是她真正常,也不会理直气壮的说出学校教过我们偷东西,合着是监狱进修吗? 哪怕不是魔族,但凡会魔法的生物都会无意识地去寻找刺激,找寻那些能带给自己灵魂震撼的行为,有的是钻研新的符文,有的是开发新的咒语,有的就和赛沃德一样去体验世界上未知的奇迹——在场的到都是第三类人。 虽然利拉兹得加个寻找美的限定词。 利拉兹再次向右挪移了片刻,和这位快进化为黑暗料理的厨师保持适当的距离。 “其实你也很像。” 欧希乐斯想了想,回复着,赛沃德的祭品反抗史也不遑多让,至于利拉兹——精灵本就是大多数故事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不过,这么说提阿非罗的历史差不多得几千年了?”赛沃德发问,要知道传闻的亚特兰蒂斯的时间线是和宙斯等神明一个世纪,也就是历史上的晚生古代,他们魔族的历史远在之后几百年,毕竟所罗门诞生在第一批神明陨落后。 倒是利拉兹率先摇头:“提阿非罗和精灵接触是几百年前,根据特有的情报,我不认为他们的历史比我们久远。” “是吗,”赛沃德确认了一下魔族的历史,稍微有点自豪,肯定的开口,“那肯定也没我们魔族长,毕竟我们历史比你们精灵久。” 话是这个话,但怎么心情就突然变差了.......利拉兹陷入沉默,为防止心情进一步变差,他选择把话题拉回正道,利拉兹看向一言不发的欧希乐斯:“尽管你说艾珀丽蒂无须在意,但我不认可你的想法,放任危险不是我的风格,你的理由无法说服我。” 鉴于对象是欧希乐斯,利拉兹勉为其难的给对方第二次说服自己的机会,一己之言无法让利拉兹放下对陌生人的戒心,更何况这两人有那么久没见面,发生任何变化都是有可能的——可他现在的身份是船员,总得给船长几分面子。 “的确不只是那个理由,”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实话实说,“主要是我不认为她的水准能和你媲美,既然如此,那就不存在重大风险,属于可控范围——那么,没必要现在去找她,容易打草惊蛇。” 这就叫好话人人都爱听,尤其是明显有些臭美的精灵,赛沃德在心里嘀咕着,瞥了眼旁边脸色变得欢快的精灵。肉眼可见的利拉兹的表情僵硬的片刻,他没料到欧希乐斯的理由是因为自己的实力——这个理由稍微说服了他,利拉兹心中微动,不得不说,欧希乐斯在情绪价值这方面真的是拉得满满当当。 最大程度的满足了利拉兹的虚荣心和荣誉感,他边听边想——就算抛去感性的一方面,忆往昔岁月峥嵘,理性来讲武力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而且,和格瑞佩的约更重要,”欧希乐斯继续解释着,“根据从他那得到的信息在决定下一步,这样做更合理。” 总的来说,欧希乐斯的逻辑是没问题的,比起稍远和底细不明的对象,距离近和关系不错的证据更有研究的必要,还有一点欧希乐斯没说,他今晚答应了科芙要带烤鸭回去,所以真没功夫去找艾珀丽蒂,万一遇到麻烦被扣押怎么办? 他不想回去看到自己的船被科芙给拆了,阿涅弥伊号要是受损,他会难过很长段时间,而且安慰一只心思敏感的蟒蛇很费时间,他的读书时间是很宝贵的。 “话虽这么说啦,不过你和利拉兹去找格瑞佩的时候我不就没事做了吗?”赛沃德仔细想了想,自己着实没必要跟着两人去找格瑞佩探寻情报,她又不认识对方,况且三人出行总有个倒霉蛋要成为空气——阿涅弥伊号上空气一般是欧希乐斯扮演。 风水轮流转,该转到她了。 不过什么事都不做也不好,赛沃德思维一转,既然都没人去找艾珀丽蒂,那为什么她不去找呢?哪怕打不过,他们加麦基的逃跑能力可是魔族排前几的,要知道她隐匿学的成绩可是排前三——主要学校的老师武德充沛,她学好了逃课时不会被揍死,能留个半尸。 赛沃德心中转多着诸多考量,她忍不住说:“你俩去找格瑞佩,我去丹尼影视城找艾珀丽蒂,如何?” “提前探索情报有利于之后的行动。” “如果你想这么做,我都可以。”欧希乐斯注视着赛沃德的眼睛,只觉得点疑惑,毕竟做什么事都是自己的决定,赛沃德如果想去直接去就行,何须寻求他的批准,他又不真的是赛沃德的船长——他甚至无端地产生了一些联想,觉得有可能这是赛沃德参与进团体的方法,也许对方害怕自己被排挤,所以以一种询问的态度试图参与进接下来的行动中。 但安全总是很重要的,他可不希望听到加麦基受伤的信息,欧希乐斯接着说:“怪诞和魔法相互依存又相互独立,从安全的角度来说你的行为有较大的风险,你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吗?” 利拉兹没有通过说话表明态度,不过他点了点头也是不认可这种仿佛炮灰的行为——但有一说一,魔族是他见过的保命手段最丰富多彩的种族,要知道他曾经追杀只作恶多端的魔族,整整杀了对方五次,着实让利拉兹明白何为打不死的小强,金蝉脱壳的本领那叫个高超。 第152章 生病得吃清淡点 “老实说我们加麦基人均习得壁虎断尾。”赛沃德思考了会,反正这些事也不是啥重要机密,有心人也能查得到,遮遮掩掩到没必要,想通后她抬起头说道,“我不清楚怪诞具体的攻击方法,可若是遇到无法逃脱的困境,只需要暂且死去就可——我们加麦基学习的第一个魔法叫厄斯汀。” 厄斯汀也就是骨头的意思,加麦基们会在幼时亲手制作自己的骨头——自己选择合适的材料,把它们组合成为新的躯干,并在躯干上附着灵魂,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给自己整个复制人,哪天本体遇到危机情况,就能上演幕金蝉脱壳,从而达到瞒天过海的效果。 不过,鉴于加麦基的水准各不相同,有的魔做不到和自己的骨头如出一辙,只能转而求其次,比方说兔子的骨骼、猫的骨骼,也有试图挑战极限的魔给自己整龙的框架,但大多数都死得很惨,因为龙族是群极其小气的家伙——至少书里是这么说的。 “备用的身体我们一般会保管在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会自己飘回家,”赛沃德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似乎含着对接下来赶路的悲愤,“唯一的弊端就是我得自己想办法从加麦基坐船回来.......而且我们有一段时间会以骷髅架的模样生存,总的来说,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厄斯汀还只是备选方案之一。我们加麦基战斗能力比其它魔族弱点,但保命手段可是一等一的高超。” “况且,我能直接通过影子和梦境寻找情报,既然艾珀丽蒂的行为上了报纸,我可以去当事人的梦里找情报。” 坐在一边的利拉兹脸上露出一抹很少会出现在他脸上的无奈的赞同。 既然当事人都主动请缨,欧希乐斯也不再劝说,他将去往丹尼影视城的最短路径告诉给了赛沃德,去马普托火车站买张前往梅高尔的车票,下车后坐公交车307号就能直达丹尼影视城,火车上还有免费的饮料配送——记得别买销售员推销的商品,基本都是盗版,而且质量没保证。 “你们人类不是有那种传送阵吗?”赛沃德记下信息,反问着,她的印象里由神眷者修建的建筑中,配有相应的魔法传送措施,正常来讲这应该是最方便的,总不至于集体检修吧。 “它的审批很麻烦,一般是用于执行队的任务。”欧希乐斯粗略的解释着,“而且其它种族的生物最好不要和它建立联系”。 “那太可惜了,”赛沃德起身,不去询问建立联系的原因,她也多半能猜到可能和种族矛盾有关,亦或是啥国家法律的大事,反正她又没打算在人类领土一直待着,也对人类的事没啥兴趣。 利拉兹见状也顺便站起身离开座位供魔出入,赛沃德伸着懒腰,呼了口气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出发了,到时有什么情报我会先告诉利拉兹,也祝你们得到有趣的情报。” 离开前的赛沃德还不忘端起餐盘把它们放到该放的位置,减少服务人员的工作量,如此的行为让利拉兹对她的好感略微上升了百分之三,他转过头看向欧希乐斯:“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格瑞佩?” “走吧。” ......... 贝杰克医院坐落在格罗街道,这是一家于1907年建立的医院,历史悠久受政府的特殊关照,里面的医生和技术无疑都是顶尖的——当然,是普通人中的顶尖程度。 303号病房是个单人房,蒂尼不止一次的向格瑞佩反抗,她认为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没必要在医院占位置,还不如回布鲁托孤儿所,在那里面心情都会好些,指不定有利于恢复病情。 此话自然不被格瑞佩支持,他微笑着说放心啦,如果真的占位置不用你说我也会带你离开的,至于现在还是安心在这住着吧,总想着逃离医院可不是好习惯,护士可是会生气的,你上次试着逃,不就被批评了半小时吗,我可是头次见她那么生气。 蒂尼正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本《水母大全》,当她读到箱型水母的内容时,房门忽地被人打开,格瑞佩的手上提着瘦肉粥和鸡蛋轻声地推门而入。 女孩无奈的合拢书籍,闻到老师身上若隐若现的酒味,她露出看似灿烂的笑容,不客气的说着:“格瑞佩老师,你的脑子是被诺尔吃了吗?喝酒喝多了是会死的哦,到时候你就会渐渐地陷入一种半昏厥的状态,不能动弹,不能思考,并且感受到恶心、麻木,最终脸颊上的血液全部回流,脸色惨白的蠢货,浑身上下就会变成不断的冒出咀的虫卵,尸体就算扔到土地当做养料也毫无用处哦。” 诺尔是海边常见的一种魔物,他们如同海豹一样却长了双手,会把渔民拖入水中吃,曾经被人类误以为是人鱼,后来人鱼觉得自己被严重侮辱,特意派遣代表向人类抗议,要求他们贯彻严谨的学术态度,还专门让族内的学者告诉人类他们的特征——下次再把魔法扔我们头上,我们会认定为挑衅而进行合理的反击,人鱼代表冷静地开口。 听到蒂尼的形容,格瑞佩眨了眨眼睛:“诺尔是不吃人脑的哦,它们更喜欢把人类的心脏挖出来生吃,诺尔认为人脑是一种具有毒性的食物,就算要吃也会把它配着肠子一起啃达到缓解毒性的效果。当然我倒是觉得他们单纯觉得人脑不好吃,真是群不懂得享受美食的生物。” 明明拿来泡酒就不错.....旧时的人头酒,当然格瑞佩仅仅是从味道上进行驳斥,从道德上来说他是很厌恶的,所以他怀念这个味道时,只会用其它材料代替......值得一提的是,他尝过人头酒,但那人头没有伤害到任何生物。 “至于喝酒,”格瑞佩把口袋中的早餐取出来放在桌子上,他笑着说,“不喝酒我的生命才会受到影响。话说你的语言形容是不是越来越古怪了,恐怖小说看多了吗,这可不行啊,会对心灵产生不良影响的——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无关找事的家长,算了,随你喜欢吧。” “你的确需要随心所欲喜爱某样事物的权利。” “对了,如果你不想吃瘦肉粥,我这还有五个无辜胎儿做的肉饼。” 蒂尼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家老师的形容才叫诡异,她真挚地开口道:“请不要篡改鸡蛋的名字,听了你的解释后我更没胃口了——我还是吃瘦肉粥吧。” 格瑞佩惋惜的拿回鸡蛋卷——钱当然是昨晚赌博来的,还顺便把卡希的借的钱给双倍还了,顺便监督数学家吃早饭。 蒂尼用勺子小口的喝着瘦肉粥,格瑞佩的目光则落到窗外,太阳直射进屋子内,天边恍若道金色的洪流,这耀眼的光辉落到人的身上倒显得暖和。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去外面散步啊,格瑞佩心里盘算着多晒晒太阳,对骨头也好,他想起自己种葡萄的事,葡萄需要在阳光下得到充足的照射,如此才能得到优秀的产量和品质,而人类和普通没有太多的区别。 于是,他耐心的等蒂尼把早饭吃完,开口问道:“出去散会步怎么样?” 蒂尼放下手上的勺子,她看着兴致勃勃的格瑞佩内心生出几分的疲惫,不过她也明白格瑞佩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好——虽说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哪有问题——再加上可能是早上下过雨的原因,阳光照射下的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晰,她点点头,希望昨天赌博的人还在场,她为自己出千失败而悲愤着,都怪她这下降的记忆力。 谁料,令蒂尼大开眼界的事情发生了,格瑞佩先是走出房门等他再次进来时,手上却推着一个轮椅.......蒂尼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腿,没有断啊?她该把腿打折让轮椅物有所值吗? 她想说自己不是残疾,用不到轮椅,可不知为何,瞧见格瑞佩期待的表情.......。 蒂尼选择尊师重道——拒绝的话,总感觉老师会哭出来呢,感觉让老师失落是犯罪行为呢........不行啊,做不出来这样的行为。 第153章 病患抗轮椅 医院是少数的人越多越让人感到恐惧与不安的地点,作为有着健康意识的耶佩斯,国民的体检意识尤其强烈,用他们的话来说:人生在世就是吃喝玩乐,但如果玩到一半意外去世就得不偿失,再怎么早逝也不能是因为疾病,宁愿死了也不能浪费钱做无用功,拖累别人多不好——今日也许是哪个公司的体检日,贝杰克医院的患者明显比平常多。 “你不喜欢医院。”欧希乐斯说道,利拉兹的气压比平日里低点,像看到赛沃德把自己屋子里种的西红柿拿去做番茄酱。 “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对医院情有独钟。” 利拉兹贯彻着半讽刺回答的特色。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欧希乐斯摇摇头,他环顾了下周围,周边有不少病患和是家人一起来的,有的是老年人定时的查看身体的情况,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哪怕是早上起来头晕都会自己吓自己,有的是带小孩来体检的,可能是糖吃多了来看牙医,“医院的确不是个好地方,尤其是在病房里躺着的患者,他们在夜晚时总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这样的声音对你来说总归是无法忽视、又无法伸出援手的。” 自然的死亡不可干涉,世界的规则。 利拉兹顺着欧希乐斯的目光望向前方光亮的建筑,从外部看,这里倒是座宏伟又气派的楼层,他说道:“你们人类太在乎所谓的人权,不对,真在乎早就允许安乐死。” 欧希乐斯似乎并不惊讶利拉兹说出这番话,精灵独特的生死观他早就领教过,他平淡地说:“这和所谓的人权无关,仅仅是为了更好的维持社会的稳定,倘若安乐死被允许。法律就得进行修改,生命与死亡的边界就会模糊不清——如果安乐死存在,人们便不会拼命的生存。” “这就是不在乎。”利拉兹反而露出抹微笑,他带着上扬的语气,“听起来你认可我的说法。” “请不要修改我的意愿,这和我的想法无关,”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哪怕法律允许,最终决定的都是当事人,我只是陈述它的影响。” “这可不是决定哦——。”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利拉兹和欧希乐斯循着声音回过头,只见格瑞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蒂尼站立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莫约两米的距离,而在场的两位完全没发觉格瑞佩的到来。格瑞佩的手放在轮椅上方的横截面上,用左手撑着脸颊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随后,他推着轮椅又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如果筹码高过风险,那选择就不再公平,安乐死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而梦中的世界由当事人做主,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拒绝的——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而是人们诞生了。虽然我觉得现实世界的酒挺好喝,所以稍微活着也不算坏事,喝酒和做梦没什么区别呢。” 欧希乐斯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倒是利拉兹略微瞥了眼轮椅上的蒂尼,不赞成地开口道:“当着小孩说这种话未免太黑暗。” “完全不会哦。”格瑞佩笑着回复道,却不做过多的解释。 从看到的蒂尼那刻,欧希乐斯就认出来她的确是七年前船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外貌毫无变化,若是不同之处,也就是蒂尼比起七年前外形更加的消瘦,俨然营养不良。 似乎是注意到欧希乐斯的视线,蒂尼歪着脑袋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欧希乐斯摇摇头,没有说我觉得你很眼熟这类话,在不清楚蒂尼的具体情况下,他贸然的点明过去和她的关系,指不定会惹得蒂尼的记忆再次出现问题——再说,还不确定眼前的女孩究竟是不是蒂尼,说不准是其它生物假装的。 也许是为了打破显得有点尴尬的氛围,格瑞佩有意地说道:“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来医院的看病的,难不成是打算看望朋友吗?” “你觉得呢?”利拉兹反问道,他压根不打算陪格瑞佩演戏。 “这语气可真吓人,要是把我的学生吓到我可是会讹你钱的,”格瑞佩低下头,看向蒂尼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抱歉,接下来我有点事要谈,你就先和利拉兹回病房休息好吗?” 而后他又对着利拉兹开口:“放心啦,会给你把活人带过去的,所以就麻烦你帮我带小孩啦——某种程度上,我们似乎在交换带孩子,很公平呢。” 这话本身就令人不安。 先不说格瑞佩自作主张的安排起利拉兹的事,这位精灵不觉为奇,也做好被支开的心理准备,可正当利拉兹打算勉为其难的去推轮椅时,蒂尼冲着格瑞佩点点头,露出柔和的笑容,然后一个站立从轮椅上起身,紧接着,这个看似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抓住轮椅两侧的扶手,给轮椅扛在了肩上。 “你们请慢慢谈,我们走吧,利拉兹叔叔。” 先对格瑞佩说话,再冲着利拉兹开口。 利拉兹看着蒂尼的举措,对叔叔的称呼已然脱敏,他表情疑似僵硬了片刻,他望着格瑞佩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写满了你确定她真的需要住院? 格瑞佩回以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的眼神,欧希乐斯则在心里盘算,蒂尼以后能去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里面有少儿组,说不定能在举重中夺冠——他不认为从年龄上,蒂尼喊利拉兹叔叔有什么错,但从外貌上来说,蒂尼的称呼有些不合适。 暂且不管蒂尼手抗轮椅带给几人的震撼感,利拉兹便跟着蒂尼先回到病房,一向不喜欢对付的小孩的利拉兹并不打算主动的去试探蒂尼的身份,只要有一丝伤害到小孩的可能,他都不会出手——虽然这么做可能很奇怪,但利拉兹得承认,对小孩有耐心,是他身上永远无法剔除的精灵特性。 “这个年龄的小孩还真是有活力啊,看到他们这么活泼我的心情也会变好呢,”格瑞佩插着腰,认可的点点头,这就是当老师最大的梦想——虽然原因还有他没事做,得赚点钱养活自己,他看着一言不发的欧希乐斯接着开口,“先去逛逛怎么样?一开始就进入正题可不是我的风格。老实说,昨天我就想和你打招呼,带你逛逛我们耶佩斯,可惜没空,今天正好补上。” 逛,自然是没问题的,但关键是,欧希乐斯沉默地打量周围的环境,无论怎么说医院都不是个适合闲逛的对象吧?指不定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倒下,而后被医护人员拿着担架扛往手术室——这么说来,蒂尼的抗轮椅行为是被医护人员传染的? “没什么区别哦,人们如何生活和如何死亡是一样的呢,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格瑞佩笑不达眼的开口,“能说出法律允许,安乐死就是正当的人,可不会过分的恐惧死亡的阴影——从个人的观点来说,我很喜欢。” 欧希乐斯听着格瑞佩的话,发现这位不愧是狄俄尼索斯的信徒,就连想法都和酒神的故事无比贴合,他注视着格瑞佩淡笑着回复:“法律允许的当然的正当的,这不是众所周知的[规则]吗?我只是在讲述事实。 第154章 幻境和真实 “陈述事实......你说的很对,我似乎能理解利拉兹为什么会和你交友了呢,”格瑞佩挑了下眉,语气轻快地说道,致力于在背后说利拉兹的坏话,“那家伙做不到全心全意的遵守的法律,所以才会向往无论怎么做都是正确的人,真是个别扭而不坦率的孩子。你们俩当朋友还有点意思,所谓的戏剧的传统冲突,很有趣呢。不得不说,精灵的青春期果然一如既往地可爱——希望你们的友谊能长点哦。” 欧希乐斯咀嚼着对方话语中的含义,他有点好奇格瑞佩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利拉兹的事情,难不成是身为朋友的担忧.....青春期,欧希乐斯来了点兴趣,反问道:“按精灵的年龄,他真的还在青春期吗?” “当然,这群家伙三百岁的时候才勉为其难的成年呢——啊,我指的可不是身体构造方面,这点我可是很清楚的,放心,不是观察利拉兹得出的答案。他们的成年和能否离开[母亲]有关,虽然不清楚他的具体年龄,但我肯定他还没到两百岁——两百岁,对精灵的重要性可大于成年礼。” “对人类来说,这个世界的规则真是残忍,在这些漫长生命的种族中,你们的寿命太过短暂。” 能否离开[母亲]?注意到格瑞佩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的语气,欧希乐斯若有所思,他的确一直好奇者精灵的繁衍方式,从生理上来说他们的生殖方式理应和人类相同,可根据调研,精灵似乎是通过其它方式繁衍后代的——这也是欧希乐斯为什么那么想上手研究利拉兹的原因。 精灵族的母亲似乎是一个整体的代称,人类对它仅仅是猜测,没有具体的证据,两个种族虽然有商业上的往来,但是精灵族的确很少离开他们的栖息地,更不用说人类亲自踏入他们的领域——特别是核心的区域,而去过的人选择闭口不谈。 不过,青春期吗......难怪和在船上和赛沃德进行辩论,欧希乐斯忽然觉得观察他们的争吵更有意思了,他对寿命不感兴趣,转而问道:“听起来,青春期一词和年龄无关,更像是达到某个时间时激素的变化而产生的作用。” “很有意思的论题,倒也有几分科学性,不说精灵了,如果被那家伙知道我在他背后说坏话,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如果你想死我能帮你,他肯定会这么说,明明名字那么可爱——你的名字和海洋很有缘分呢,所以才会遇到他吗?” 格瑞佩笑了笑,他带领欧希乐斯走过一条条的小径,贝杰克医院的绿化做得格外的好,笔直的望天树,水池中还种植着王莲,甚至还长着具有良好药用价值的罗布麻,看得出医院的药品贯彻着纯天然的特征。 等等.....欧希乐斯渐渐地放缓了脚步,望天树和罗布麻,这两个植物一个是热带雨林,一个是生长在沙漠中,为什么会生长在一起,他试图去探测是否是因为使用过魔法,所以这两个生长条件不同的植物才会安稳地生活在一块。 但令他诧异的是这片土地没有任何魔法的气息,只是普通的土壤,而且直到这个时候欧希乐斯才发现周围有点过于安静了——这里的安静不是说完全没有声音,头顶有着鸟叫声,泥土中有蛇滑过泥土的声响,他对这种声音熟悉得很,偶尔还会传来几个疑似老虎的吼叫。 各种各样的动物,唯独没有人类的声音。 欧希乐斯没有立刻的把这种变化说出来,而是像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安静地跟在格瑞佩的身后:“应该是说海洋和我有缘——我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因为那是母亲为自己取的,是在世界上的联系和证明。 格瑞佩停下脚步,他不解的问:“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你是想强调海洋的主体性?把自己置于海洋的下方可不是好习惯,作为人类还是承认自己的主体性更好,这样更安全。” 欧希乐斯嗯了一声,轻轻点点头,他认为这和主体无关,仅仅是人类依靠自然存活,所以得对自然尊敬,但鉴于格瑞佩的语气坚定,他不想反驳,怕生出麻烦。 格瑞佩撇撇嘴,他还挺不习惯和这种没什么性子的人对话,不能把人逗生气那谈话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和哑巴说话,人家的表情至少很丰富,利拉兹怎么就谈得那么欢,被夺舍了吗,他不该是熟人无视,生人漠视吗? 不是吧,格瑞佩的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利拉兹就喜欢这样的人?那家伙的自我中心思想有这么严重吗?就喜欢不会反驳自己观点的人?顺便一提,格瑞佩此人平日里最爱做的事有四,喝酒、种葡萄、看戏剧、乱点鸳鸯谱,当然他不会明目张胆到让当事人心生厌恶,最多帮忙说说好话,制造点相处机会。 用利拉兹的话来说,这家伙是个神经病,他看人谈恋爱不是因为觉得爱情多美好,他单纯觉得做爱有趣,所以才帮人谈恋爱,美曰其名让人们都感受到真正的快乐——名副其实的神经病。 “兰提品的酒酿泡芙好吃吗?”格瑞佩丢开脑子里的想法,忽然问道。 “意外的美味。”欧希乐斯如实的说着,他已经打算等会有空再去买几斤......泡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食物,在欧希乐斯心中能挤进前十的存在,第一毋庸置疑是海洋。 格瑞佩听后笑了笑,他伸出手在空中画着圈,魔力在他的指尖凝聚并且变形。欧希乐斯忍不住的开启阅读去观赏这样的画面——这个世界并不是由魔素组成的,但魔素能成为提供世界生长的养料,只见在格瑞佩的操作下,空气中忽地出现个盘子,而盘子中赫然摆放着他们方才谈论的酒酿泡芙,就连香味都是一比一的复刻。 “要尝尝味道吗?”格瑞佩笑眯眯的问道,“我还没吃过这款口味呢,也不知道复刻的像不像。你可以大胆的发表评价,我不会生气的。” 有种奇怪的耳熟感,感觉谁听过这样的话。 欧希乐斯略微思索后,还是拿起了泡芙,他好奇的不是泡芙的味道,而是泡芙会不会真的有味道。魔力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构造出不同的物体,比如说冰块、石头、建筑,可这些都是基础性的物品,类似于食品这里的东西,就算能魔法外貌,勾勒出香味,也无法做到真的能品尝。 但是,令欧希乐斯诧异的是一口吃下去居然能真的感受到泡芙的味道,这就算了,他甚至有种这个食物能当做真的美食的错觉,可以做到恢复体力,真正意义上的果脯........还是对普通人来,欧希乐斯微微垂眉,他打量着周围的树木,问道:“这附近的建筑也是你用魔力做的?” 不过,既然没吃过是怎么复刻的,难不成是直接用魔法解析泡芙得到的成果,欧希乐斯想着,适合偷商业机密。 赚钱利器。 “你注意到了吗,真是太好了,”格瑞佩伸手触碰到身边的望天树,“从你跟着我走的那一刻,就已经来到了这个幻境中——下次要注意点哦,很多东西不是你依靠阅读就能分析的,真实的事物再怎么分析都是绝对正确的。有时候,魔法也不值得信赖,因为规则会帮助某些事物欺骗人类——别太依赖自己的魔法。” “抱歉,我这番话你听着可能觉得奇怪,哎,我完全不适合做这种麻烦的事,尤其是暗戳戳的提醒。” 晴朗的天空下,被明媚阳光照射的树叶正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欧希乐斯站立的位置是阳光是最为刺眼的地方。他没有因突然进入幻境中感到害怕——好奇心占据了主导,他开始思考格瑞佩这么做的意义。 彰显自己的实力,不对,有更好的方法,是想透露出其它的情报吗,然后欧希乐斯听见那几个字,提醒——作为神明的信徒,就算知晓情报也是无法直接口述的,以此为切入点进行思考,分明是幻境却绝对的真实,规则帮助欺骗.......和七年前如出一辙的蒂尼,这两者之间会有生命关系吗?多萝瑞斯目前已知的信息是,它可能是怪诞,可能是幻人,可无论如何它都是某种虚假的事物,飘荡的幻影。 真实的事物再怎么分析都是正确的......如果蒂尼早就死了呢,欧希乐斯抬起头问:“现在的蒂尼只是一个幻影吗?” 第155章 音乐的联系 格瑞佩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微笑,不多做回答,显然这就是最好的答案。欧希乐斯条理清晰的分析着格瑞佩此番行为的深意,并不能简单的理解为蒂尼就等于幻境,而是说蒂尼与其有关。很明显,目前的情报都表明整个亚特兰蒂斯和虚假扯不开关系。 欧希乐斯的思考并没有花费多久,几秒过后,他竟主动的拿出从侦探那得到的的本子,注视着格瑞佩的眼睛:“关于这个本子你知道些什么吗?” 格瑞佩看了眼本子的封面,露出点诧异的神情——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本子会在欧希乐斯这,看样子是从侦探那得到的副本,还真是死性不改的家伙,一如既往地追求真实,他也没料到欧希乐斯会如此直白的询问,完全不担心他会做出犯法的事来,总不至于是因为自己是利拉兹的朋友,所以就放心吧?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不过格瑞佩喜欢这样粗暴的交流,乖孩子就该好好的把事情说出来。 的确如此,另一方面是欧希乐斯发现,刚刚格瑞佩变出泡芙时须弥戒中的本子和他的魔力产生了共鸣,无疑这个日记和格瑞佩是有关系的,甚至有可能对方就有权限——如果真是这样,那亚特兰蒂斯当初的毁灭或许真的与神明有关,故此,作为狄俄尼索斯信徒的格瑞佩才会和日记产生共鸣。 那么,神明究竟是为何摧毁亚特兰蒂斯,这个文明究竟犯下了什么错误,亦或是,没有错误只有胜利......。 然而,格瑞佩并没接过本子,他不过是冷静地问了句:“你看了哪些内容?” 简单的复述了遍从本子上看到的内容,包括权限的问题,欧希乐斯一边回复一边注意着格瑞佩的表情,对方收敛起了惯有的笑容,金色的眼瞳中似乎流露出几分忧郁的神情,这个人完全没有隐藏情绪的打算,仿佛人们从他的表情中得到任何情报都是可以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可以得出格瑞佩是个真性情的人,而且他的确在用自己的方法向自己透露的情报——这件事真的就这么严重吗,欧希乐斯只觉事情越发复杂,神明究竟为何隐藏它的存在?又为何默许有人巡查它的踪迹? 因为尾巴漏了出来,所以放任自流?一点也不严谨。也不有趣。 没过多久,格瑞佩的话打断了欧希乐斯的思考,他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带着淡淡的微笑:“在未来的某个日子,许多人民又会组成不同的小团体,再度唱起这首歌——这是里面的一句话,也是卡洛纳和此事唯一的联系,不用去怀疑他,啊,不过抱有警惕心也是可以的。” 歌曲?莫非和当初卡洛纳在船上演奏的曲子有关,欧希乐斯思考着,当初在船上卡洛纳的演奏的曲子是《c大调第七号钢琴奏鸣曲》,这些年来它也广泛的传播者,没有出现问题,谱子也是正常的。 那会是风暴时无意间得到的歌吗?究竟为什么说是风暴,他记忆中的确出现了水母、卡洛纳,可仍然是沉船事件.....沉船之后的风暴吗,欧希乐斯抬眉看了眼带着笑容的格瑞佩,眼前的人似乎故意在等待他的问题,那么是选择深入问蒂尼的事,还是七年前的风暴——最终,欧希乐斯看着格瑞佩的眼睛,问道:“我以为你会询问我关于伊达那的事。” “你这个问题倒是有趣,”格瑞佩歪着头,没料到欧希乐斯会转而把话题扯到伊达那身上,隐隐约约的试图把握话语的主导权,他随意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哦,在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我就已经从你的记忆中得到了相应的情报——你还真是完全没有警惕心呢,下次记得注意下梦境,不过我喜欢你的梦,海洋啊,让我有些怀念。” 说到这里,格瑞佩收起了那略带轻佻的笑容:“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吃过酒酿泡芙,如果不是看过你的记忆,我怎么会知道它的口味呢?” 欧希乐斯听着格瑞佩的话,神色间似乎发生了变化,却没有对此发表感言,反而是顺着对方的话不赞成的开口:“你应该亲自尝尝,不然太可惜了。” 不过,欧希乐斯对格瑞佩的好感度诡异了上升了百分之五,喜欢海洋的人天然受他喜欢。 别去探讨海性恋的脑回路。 “你说的很有道理,”格瑞佩眨眨眼,似乎被欧希乐斯的话取悦到了,他笑了几声,“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真想请你吃顿饭,不过要是被利拉兹知道,他会把我送进监狱的——毕竟在我口中请人吃饭的下一步就是邀请人上床,但是你的年龄在我们耶佩斯还没成年,我百分百会被利拉兹扔进海里清醒七天七夜。” 格瑞佩无不感慨的开口:“有次和他口嗨不小心过头了,被精灵残忍的丢海里淹了三天,那个恶魔冷着脸说反正你也死不了,给我在海里好好的反省下,整得我现在都有心理阴影——真的很无聊啊,海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我都去给鱼喂酒打发时间了,还差点被利拉兹扔到鲸鱼肚子里。” “但是他没这么做,说怕鲸鱼肚子疼......好过分啊,欧希乐斯,你一定要注意点哦,利拉兹是个毒舌的孩子。” 格瑞佩停顿了一会,他似乎想到了修改后的法律,慢慢地看向欧希乐斯,又是几秒后,他用种死性不改的语气说道:“似乎几十年前法律的性同意年龄就下降到十八了,也就是说我的行为不算犯法?” 向来能理解他人想法的欧希乐斯首次有种跟不上话题的感觉,他甚至能猜到接下来格瑞佩打算说出些什么稀奇而又带着几分不健康的话,倒不是说欧希乐斯排斥性行为,可是..... 眼下是该说这种话题的时候吗? 欧希乐斯不得不承认格瑞佩的性格的确有点神经,利拉兹的形容竟没带有色眼镜。他彻底理解了为什么利拉兹先前在船上竭力的把格瑞佩定义为神经病,欧希乐斯露出了莫名复杂而包含着无奈的笑容......感觉在和小孩聊天呢,他听得出来格瑞佩对性的定义似乎和传统有些出入,可能和信徒的身份有关......。 毕竟,提到狄俄尼索斯就不得不提到祂那过分放纵的行为,欧希乐斯不由想,难不成信仰神明后也会对个人的思维产生影响吗?还是后者影响的前者。 欧希乐斯本人不信仰任何神明,再加上他平日里认识的人基本就没多少是神眷者,所以这方面的情报他还挺好奇的......不过,利拉兹是毒舌性格吗,平日里他不挺好说话的吗,难不成是必要的社交礼仪? 于是,格瑞佩不解的看着欧希乐斯突然变化的脸色,眼神也变得“殷切”起来,弄得格瑞佩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用了魔法,但也不对,他在卡希眼中见过这种看实验品的眼神......等等,实验品? 这下子,格瑞佩到真的来了兴致,难得的产生了探究心,他眨了眨眼说道:“你的反应比我想的有意思,既然这样那我就略过吃饭的环节直说了,你有兴趣和我上床吗,体位什么的我都可以,不得不说你的性格和脸很对我胃口呢——顺便一提,光论脸我更喜欢利拉兹,精灵这个种族真是太作弊了,但他的性格太无聊了,我就提了嘴差点友情消失,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就地处决,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真过分,我再怎么也是可回收垃圾,乱分垃圾可是犯法的。” 欧希乐斯仿佛没有感觉到格瑞佩最后那浓厚的怨念,他只是选择性的回答着:“利拉兹是个道德洁癖者,也可能是精灵的种族特性,您明明能猜到他的回答。” 第156章 首要问题 “你这番话就相当于拒绝我了呢,”格瑞佩双手抱肩笑着开口,他并未为此事生气或是可惜,“不过这样也挺好,就算是我也会有些愧疚感,倒非是年龄问题,而是对朋友的朋友下手难免会惹出不少麻烦——主要指你们,你要是真的答应了我反而会拒绝呢。毕竟,你不需要这种事来忘却生活的痛苦,这是好事,请继续保持。” 况且.......被利拉兹扔水里的记忆历历在目,光是回忆起来格瑞佩都忍不住打个寒颤。欧希乐斯稍微有点困惑,在他的认知中,利拉兹虽然偶尔会犯病,比如说对船上的植物指指点点,它们的高度没有长到平均值不够优雅,或者强制性的要求把厨房内的家具换个位置,严重的时候还会平等地看不顺眼阿涅弥伊号上的所有存在。 但以平和的态度和利拉兹讲道理就可,大多数的时候精灵还是很乐意承认自己有点洁癖,少部分的时候他在和赛沃德唇枪舌战——并且,还真没到动手的地步。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相处相当的不错,可能他们都是那种爱讲道理又完全不听道理的人——再加上,欧希乐斯很乐意退一步让精灵的心情好。 所以,欧希乐斯感觉格瑞佩说的利拉兹动手的前提是建立在前者极度过分的情况下.......他略微好奇格瑞佩口中的口嗨究竟是什么,回去问问利拉兹好了。 毕竟,他问格瑞佩,对方多半会真的回答,但欧希乐斯推测利拉兹并不喜欢有人暗地里打听自己的情报,尤其是这种黑料,可能会惹得精灵不愉快。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可爱,和人谈话的时候总喜欢发神。”格瑞佩摇摇头道,“和其它人谈话时记得要注意这个问题,如果是切俄夫他肯定会惩罚你,那个控制狂可是个强迫症,近些年也就卡希能让他愿意多出点耐心,会数学的人真的能为所欲为。好像你也挺聪明,那切俄夫应该也愿意给你点耐心。” “抱歉,”欧希乐斯随即回复到,记下切俄夫的性格特点后,他意有所指的问道,“不过您和蒂尼说话时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吧?她从前就很活泼,也很喜欢附和人的对话,让人有点头疼。” 格瑞佩似乎瞥了眼欧希乐斯,他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格瑞佩微微歪着头,用轻快地声音回答着欧希乐斯的疑问,告诉对方想从自己这得到的情报——所以说,他就是喜欢这种会察言观色,懂得从字里行间寻找答案的人啊,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解释和麻烦。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是当然的,毕竟那个孩子和七年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年龄变化,我倒是很喜欢小孩这样天真的性格。说来可惜,一年前我在海岸边捡到她时,明明是个更可爱的孩子,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说出些哥特式风格的言语,可能我最近给她看了爱伦坡的小说。” 一年前捡到的,欧希乐斯不动声色地记录下这条情报,并顺着格瑞佩的话说下去:“兴许她的梦想是成为名作家,培养小孩的兴趣不算坏事。” “你这话像是把我定义为打压孩子成长的家长,”格瑞佩挥挥手,“但蒂尼的梦想是成为音乐家哦,至少现在她的梦想是这个,不过偶尔也会回忆回忆过去的梦想开发游戏,做个出千高手。小孩的心思可真是捉摸不透啊,也许她会很讨厌我吧......没人爱呆在医院。” 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慨,格瑞佩的叹气声尚未传递到欧希乐斯口中便消失在风中,唯有通过表情判断当事人的情绪。 显然,现在的梦想是个关键词,也就是说蒂尼七年前在风暴中并没有死去,那她为什么会在一年前重新出现在海岸边,船上的其它人呢,是否也还活着,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蒂尼更换了自己的梦想?音乐和多萝瑞斯是否有更深的联系?又是否是来自卡洛纳? 他和卡洛纳为什么从最初就没有受到影响? 虽然无法明确得知问题的答案,但欧希乐斯很乐意把问题整理出来,并将最为重要的问题放在需要解决的第一位——蒂尼回到陆地上后经历过的事情,比起风暴、多萝瑞斯这些虚幻的存在,寻找一个人的行迹是最简单的。 这些思考仅仅在一瞬,欧希乐斯继续说:“但您既然是为了她的健康,想必她还是敬重您的,照顾小孩是很辛苦的事,何况您还照顾了她一年。” 格瑞佩看了眼欧希乐斯:“不,我捡到蒂尼后先把她安置到了布鲁托孤儿所,我平日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全心全意的照顾位无家可归的孩子——几个月前我去看望她时才注意到不对劲。” “所以在蒂尼的心中我百分百是个限制她人生自由的坏大叔吧。”格瑞佩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布鲁托孤儿院,从格瑞佩的口中得知这个名字倒是意料之外,欧希乐斯微微垂眉,说来很巧,他幼时在那生长后来才见到自己的母亲......看来,离开医院后,得去孤儿所看看——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孤儿所。 “只凭外貌,您看起来很年轻。”欧希乐斯陈恳地说道,不带任何虚假的奉承。 “我就喜欢嘴甜的孩子,说起来你的记忆很有趣呢——阿珂哈特科玛温特.......既然现在是你的家人我就不把它占为己有了,有机会我倒想去看看他们——我对精灵整出来的烂摊子可是很感兴趣。” 烂摊子,这个形容倒是贴切,不过在欧希乐斯眼中说是精灵整出来的,不如说是两个种族共同的愚昧导致的不幸,这样的不幸反而证明了文明的脆弱,哪怕是最简单的意外,都会导致它的毁灭,好比他此刻正在查明的亚特兰蒂斯。 “一但无人知晓,历史便消失了,而记忆又是最容易被修饰的存在,在魔法的世界中想保证自己就是自己,可是个难事。”格瑞佩似笑非笑的回复着,“直觉不会欺骗你,因为它是灵魂的反应。” 欧希乐斯看着格瑞佩,发现他说的是历史,而非文明,随即认可的点点头:“我至今还在思考,为什么你会说七年前是一场风暴,在我的记忆中它不过是个翻船事件,与其说是记忆的美好,不如说是自动的排除——甚至连当事人都察觉不到异样。” “恐怕不止当事人,”格瑞佩望着欧希乐斯的眼睛,“七年前是一场风暴,但它是一场无人知晓的风暴,也就是风暴并不[存在],那么风暴中的遇难者自然也是从来没生存在世界上的幻影。” 幻影吗.....欧希乐斯不由地打量着周围有格瑞佩制造出的景象,从地面仰望天空,只看到被云层遮住的太阳,既然如此夺目的光线又从何而来呢? 在微风吹动中,望天树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躁动,数不清的枝干互相的碰撞和摩擦,仿佛是某种鸟类在树冠中搭建房屋的动静,可从下往上看什么也没有,这一切的声音就更像是大脑因为视线而自动补足的。 第157章 谈话的结论 心中想着,欧希乐斯就收回视线,在内心思考着,风暴并不存在,不存在的定义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诞生,并且无人知晓的事物。 欧希乐斯注意到自己忽略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些未接触过风暴的人的视角是如何的,官方又如何的报道此事,这些都是能轻松得到答案的情报——之后让卡希帮忙在图书馆找找相应年份的报纸。 在一阵哗啦啦的风声中,欧希乐斯开口道:“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它让我印象深刻,魔法竟能做到这个地步真是不可思议——模糊了现实与虚幻的地方,眺望风景的时候总有种注视着自我的错觉。”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注视着自我.....”格瑞佩的眼神中露出点肯定的神色,他并不希望人们把幻境当做真实,这样做会导致不少的苦果,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风景,他的脸上露出认可的笑容,“连我有时候也会沉溺于这个虚幻的世界——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啊。” 格瑞佩望着欧希乐斯,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换上另类认真的表情:“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倘若你想去往起始之地后安全的回来,一定要保持对真实的绝对忠诚。” “坦白说,我本打算就此事和你认真谈一谈,起始之地不是人类该涉足的地方,伊达那愿意告诉你情报本就是巨大的隐瞒,于情于理我都该劝劝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格瑞佩双手背在身后,“但你很有趣,而且干涉人们的选择不是我的风格,尤其是注定的命运——如果哪天你得到去往那的方法,请帮我个忙,一个很重要的忙。” 格瑞佩微微抬起头来,他望着湛蓝的天空说道:“那的确很美呢。” 能让格瑞佩说出很重要的忙,恐怕不简单,欧希乐斯听着格瑞佩的话,脑海中开始思考,格瑞佩既然能说出的确很美,想必是亲自去过的,但如果去过,还有什么忙是他才能做的,总不至于起始之地有门禁,一人最多去一次........。 莫名的,欧希乐斯下意识地想起所罗门,思绪肆意挥舞了好一会才渐渐收住,他答道:“请让我到时候在做出回答。” 格瑞佩笑着开口:“这是你的自由,我的请求只是请求,而非伊达那的强权主义——好了,你也该离开了,接下来我有其它的客人,按着原路走就行。” 显然,格瑞佩摆着手开始赶人,是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了,所幸欧希乐斯也没有需要继续得到的情报,在几秒和格瑞佩的眼神对峙后,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次对话,尽管他没有得到准确的信息,但很多时候比起准确,寻找问题的方向更为重要。 欧希乐斯更喜欢依靠自己的行动去得到问题的答案,否则冒险就毫无意义,关于风暴的报纸新闻、布鲁托孤儿院、音乐、幻觉,这都是探查的方向——主要如果事情很快就解决完,那在音乐会举办前,他就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图书馆看书......都不能去找鲸鱼玩。 他深深地看了眼格瑞佩,向对方微微弯腰告辞,这么焦急的让他离开,也许是因为有其它客人——离开前的那刻,他最后看了眼这个充满不同地域植物的古怪之地,找个机会在现实把它们复刻出来......想从起始之地出来,就不能忘了今天的话吗.....对真实的绝对追崇,欧希乐斯忍不住叹口气,尽是些无聊的言语。 他对所谓的真实、虚假没有明显的偏好。 格瑞佩抬起眼,静静地注视着欧希乐斯的离去,随后他抱着肩歪着头对着左侧的望天树开口:“你和耶底底亚谈完了?可真早,我还以为你打算和他聊上几天几夜呢,换做我可舍不得离开,毕竟华利弗的毛很适合织毛衣,安度西亚的角还有入药的作用,你居然没有从它们身上薅点羊毛吗?真是不懂享受生活——你知道他们能卖多少钱吗?” 耶佩斯的人总是对钱念念不忘。 “我只是和他确认,而非进行合作。” 树后面出现个熟悉的身影,切俄夫靠着树淡淡的瞥了眼欧希乐斯远去的方向,他低沉着声音道:“况且我更信任自己的判断,你的判断总是带来错误的行动。” 切俄夫一直听着格瑞佩和欧希乐斯的对话,格瑞佩当然知道这件事,他甚至还大大咧咧的吐槽到:“你这样和所谓的偷窥狂没有区别,真该让人们都看看你的真实面貌,肯定会觉得三观破裂。” “先不说欧希乐斯,你从耶底底亚那得到了什么信息?伊达那在加麦基做了什么?” 打趣归打趣,面对正事也毫不含糊。 “流溢提前发生,但已经被解决了,一段时间内他将不会有所行动。”切俄夫淡淡地说着,不过和社恐聊天真麻烦,不是沉默就是在哑口无言的路上,“这是最不值得庆幸的情况,耶底底亚在那的时间又将延长。” 格瑞佩皱起眉来,但木已成舟,再怎么思考耶底底亚的情况也无济于事,而且那家伙恐怕底牌多了去。格瑞佩抬起头来注视着表情淡然的切俄夫——这家伙总挂着这副让人恼怒的表情。 他轻轻吸了口气,实话实说,他现在单独和切俄夫聊天还是会有点尴尬,要知道他对自己父亲的看法可以简单分为两个方面,你这家伙怎么还活着和我是忠诚的切俄夫单推。 格瑞佩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说:“那你对欧希乐斯的看法是什么?虽然我的判断总是夹杂着个人爱好,但那个孩子挺有趣的,最重要的是——” 他看着切俄夫:“[阅读]是个很有用的魔法天赋,它甚至能帮到我们的忙,如果真的有危险,到时候在动手也不算晚,你说对吗,我亲爱的父亲——你奉行是向来是这样的合理。” 切俄夫始终保持着那种不将任何事情和人挂在心上的平淡表情,他的表情和平常相比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不关注格瑞佩突发奇想转化的名称代词,他说:“至少现在,我没有对他动手的理由。既然你确认了他们之间只是关于伊娃的约定,那没有值得我在意的事——伊娃,这是提阿非罗的生物该解决的问题,你又在自作主张的替哈哇决定。” 哈哇,这是传承自利莫里亚和亚特兰蒂斯文明的人工智能,严格来说,提阿非罗的诞生由它一手促进,是桃乐市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 伊娃两个字的出现,反倒让格瑞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有忧伤,过了良久,格瑞佩说道:“就算是多萝瑞斯,她也会同意我的做法,如果想要桃乐市维持现状,哈哇势必会选择再次毁灭亚特兰蒂斯,为了现在的文明摧毁过去的文明,这就是曾经发生的事......你真是完全不为它感到悲伤......倒真是公正而明事理。我很好奇,如果重来你还会选择相同的措施吗?” “你又在说胡话,”切俄夫瞥了眼格瑞佩,他的语气似乎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我只会后悔当初没有斩草除根......重来,收回这些天真的念头,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这堆烂摊子吧。” “你的烂摊子可比精灵整的还多,他们至少完完整整的做个几件好事,阿珂哈特科玛温特......也只有白痴才会相信他们灭绝的理由。” “多萝瑞斯的事我暂且不和你计较,就像我说的那样,你的所作所为每一次都将朝着相反的目的前进。” 切俄夫似乎勾起了一抹笑容,但他并没有斥责的意思在,虽然他是个讲究正确行为的人,但对待自己的儿子时也会多出几分耐心,“你总爱用无用的怜悯心伤害更多人,多萝瑞斯是不可能存在的,几千年前她就死在了海底——哪怕是她也无法知晓自己的名字,你啊,又在滥用乏味的好意。” 注意到格瑞佩的表情多出几分怄气,切俄夫收回自己的话,不打算就这个烂摊子狠狠地批翻斗格瑞佩,若是批斗能解决事情,这个蠢货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犯傻,他也很乐意让格瑞佩自己处理,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只是转过话题:“卡希呢?” 格瑞佩不满的看了眼切俄夫,就算知道自己有点毛病,但被反驳还是心有不甘——要他说,像切俄夫这种事事以利益为先的人才是真正无聊。 他忽地脑袋一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出自己的双手,作为让自己心情变差的代价,他选择从敬爱的[父亲]的手上拿点压岁钱,他诚恳地开口:“我特意拿出自己宝贵的时间去劝卡希吃饭,作为回报你是不是该给我点物质上的支持,看在我们是父子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八五折,给我五万德波盖那就行——别说你拿不出来,你的习惯就是随身携带五万德波盖那。” 谈钱伤感情,但不会伤心情。 “当然,你要是不给我也不会生气,我们都是一家人谈钱伤感情,不过我没钱的时候可能会上卡希家蹭吃蹭喝,毕竟利尔忒不在——要是你见死不救,第二天早上会在门口看到具尸体的哦,我会在你家门口上吊的,或许你不会介意我带那位小数学家去赌场?” “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数学好的人在赌博方面有天然的优势,况且我们耶佩斯游戏众多,也有那种全凭逻辑计算的谜题呢——卡希应该会很喜欢那种游戏吧,可惜他是你们奥兰菲的人,但凡换个国家我早就想办法拐过来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格瑞佩充分发扬耶佩斯的奸商风气,切俄夫向来平和的神态在这一刻被如数撕裂,他果然和自己的便宜儿子相处不来,换个人这么对他说话,估计现在已经成为特殊的避雷针,浑身散发着焦味。但偏偏是格瑞佩,切俄夫僵硬着脸掏出衣服里的卡,心中安慰着自己,就当给傻子零花钱。 就当给傻子零花钱。 第158章 童话故事 利拉兹就那么看着蒂尼肩扛轮椅的回到病房,他有想过用魔法替眼前的女孩减少重量,然而刚动手时女孩就心有所感的回过头看着利拉兹,看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说请您别动手。 蒂尼笑着说,这样的感觉很有意思,然后还抛了抛轮椅,证明这点重量不成问题,力拔垂杨柳,利拉兹忽地觉得她长大后能去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夺取金牌。 作为充分尊重他人意愿的精灵,利拉兹耸耸肩选择放弃,路过的护士看到病人抗着轮椅见惯不怪的忙着自己手上的工作,想必在贝杰克医院工作,得练就颗强大的心脏,否则光是病人奇形怪状的举动就能把医生气出毛病。 “让您见效了。”回到病房的蒂尼放下手中的轮椅,她抿起嘴微微一笑,而后坐在轮椅上通利拉兹说起话来。 “没事。”利拉兹简单的回复了句,他也不再说话,而蒂尼本身似乎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性格,在这种和陌生人交流的环境下两位都罕见的沉默起来——利拉兹不是那种特别热爱说话的精灵,但他的性格也不能用沉默寡言来形容,根据不同的交流对象,选择合适的说话频率。 人话:不想和傻子说话,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 正常来说,利拉兹会就这么维持话少的人设,但他看到蒂尼眼中的探究欲后......还是得稍微的说点话啊,这个年龄的小孩,应该对听故事感兴趣,尤其是长时间居住在医院的病患,利拉兹在心中思索着,由故事开启话题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要听故事吗?”想到这,利拉兹问。 “我已经过了听睡前故事的年龄,”蒂尼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说着,“但是,格瑞佩老师一直经常和说我精灵的事,他说你们那有很多让人目瞪口呆的存在,所以你的故事应该也是如此,如果你愿意在我身上浪费的时间,我当然不会拒绝——我对没有见过的种族总是好奇着,希望不会因此冒犯到你。” 奇怪的礼仪,和昨晚相比,蒂尼的表现过于的生疏,就像俩其实是第一次见面,利拉兹本人并不喜欢这种由礼仪伪装而出的追捧,一切不是出自真心的话都让他厌恶.......所以,至今为止,他都为欧希乐斯的夸赞居然是发自内心而诧异,那家伙不会对每个人都能这样吧。 而且冒犯.....应该没哪个人的冒犯能超过欧希乐斯,反正他没见过见面没多久就问能不能摸耳朵的人类。 利拉兹把自己的想法甩出脑海,他开始在头脑中寻找合适的睡前故事,不会过度的血腥,也不会过度透露出精灵的情报,看了眼洗耳恭听身子往前倾的蒂尼后,他忽地想起教导者小时给他们讲过的故事——虽然利拉兹是个坚定的反精灵者,但和他是精灵文化单推人有什么冲突? 有的人不喜欢人类,还不是会为人类灿烂的文化而自豪。 教导者讲的故事内容大概为想要离开母亲的精灵,在经历众多事情后,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把一切献给母亲后死去,而精灵的灵魂则在母亲的拥护中获得永恒的存在。 完全不适合小孩听的故事,更像某种宗教洗脑,偏偏利拉兹完全没发觉自己口中的故事在三观上普遍不适用于人类。 蒂尼双手乖巧的放在膝盖上,看似认真的倾听利拉兹的故事,实际上神智恍惚得像看到母猪爬上树,起初她还为故事中精灵族的地理风貌而心驰神往,可随着故事的前进,她听到主角一步步的放弃自由,转身投入集体的建设......怎么越听越感觉母亲像个邪教boss呢? 不是,这是小孩该听的故事吗?这真不是克苏鲁神话吗? 这里有人乱宣传教义啊! 利拉兹熟视无睹,还在心里感慨自己讲故事的本领果真又上一层楼。在讲故事的途中他也注意着外面的情况,故事没开始多久,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拉扯椅子的动静,不用想都是欧希乐斯——倒是比他预估的时间早。 不如说就连欧希乐斯都为时间的流逝而诧异,他沿着来时的路径前进,好奇的打量周围的环境,果不其然,即使使用阅读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些植物不过是碰巧的生长在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幻境吗? 还是说,它已然成为真实的一部分,欧希乐斯又看了眼身后的风景,按道理说格瑞佩就在那,可在他的视线中,后方只有一面防止病患越狱的栏杆,这里是医院的后墙。 欧希乐斯凝视了几秒后,便不打算在此地浪费时间,他加快步伐去到了303号病房,可当他到门外时正好看见利拉兹坐在椅子上耐心地对蒂尼讲着故事,他想了想,把门边的椅子扯过来在轻声地关上门——免费故事,不听白不听。 他相信利拉兹能从声音上听出是他来了,船上时利拉兹曾说过,他早就把船上的人和魔的脚步声记牢,用利拉兹的话来辩解,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从他背后经过,他应激地给人挂天上。 听到挂天上几字的欧希乐斯,心中的叛逆心缓慢生长,有点想玩,可惜试过几次后发现那精灵完全没应激,那精灵无奈的说你放弃吧,你要是真有兴趣我等会给你扔天上去。 双赢的结局。 欧希乐斯坐在椅子上,童话故事向来是民族文化的反映,难道精灵的文化和集体主义有关吗,他们一直念叨的母亲究竟是什么存在.....难道精灵的诞生方式不是胎生?他稍微的发了会神,等故事结束后,也不忘主动的鼓掌,鼓掌声打破。 别的不说利拉兹的声线的确很适合讲故事,欧希乐斯认为精灵如果感兴趣,还可以去广播台打工赚个外快,他真挚地说着:“很有民族特色的故事,我能用写的文章和你换吗?” 故事中应该有更多的知识,他听到了就是他的了。 利拉兹沉默几秒,很想说点什么来问欧希乐斯为什么会觉得故事是能用文章换的,而且只是讲个故事,你在旁边热切得像看到母猪上树是什么鬼,有鼓掌的必要吗? 你是把我当成幼儿园中首次独立吃饭的小孩吗? 可最终他也只是说:“等我有空了再说。” 蒂尼把自己当做只安静的洋娃娃,她在心里忍不住想两个人好像忘了这里还有个小孩,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门外格瑞佩的身影,女孩有种如负释重的感觉,继续听那种少儿不宜的故事,她会忍不住在脑海里把格瑞佩老师想形象带入的——会下意识想象老师被分尸的模样,那样就太过分了。 “可不能在小孩面前吵架哦,”格瑞佩带着微笑走进来,他揉了揉蒂尼的脑袋,要他说精灵的教育和魔族相比也没什么区别,光论扭曲程度,精灵也是能在整个大陆中排上名的,他低下头对蒂尼开口,“我的事情处理完了,今天下午可以去游乐园玩哦,我记得你对那的鬼屋很感兴趣。” 女孩的眼睛明显亮堂了几分。 “难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打算和我说吗?不行哦,会面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格瑞佩笑着下达了驱逐令,“没看见我家可爱的小孩都被精灵的黑暗故事给吓到了吗——那样扭曲的思想禁止在耶佩斯传播,我们可是把自由写进法律中的。” 利拉兹再次笃定,他对耶佩斯里的人水逆,合着他彻底成为保姆,格瑞佩这玩意果然该丢进不可忽视垃圾桶内。 那人毫不客气的给两人送出病房,还笑着挥着手说一路顺风。 离开医院的路上,欧希乐斯趁机把刚刚和格瑞佩谈的话如实的说了出来——听到格瑞佩口嗨的利拉兹脸色一沉,他就知道这个脑子里装满性的家伙说不出正常的话,果然是敲打还不够狠吗......他果然小瞧那白痴的精神状态。 注意到利拉兹的脸色变化,欧希乐斯歪着头,猜到精灵是在为格瑞佩的语出惊人而不爽,想起格瑞佩说的被扔海里,他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格瑞佩之前做什么了,你居然把他扔海里?” 但凡换个人问这个问题,利拉兹不说动手,但也绝对会扭头就走,可谁叫近些日子中和欧希乐斯的相处的确有趣,再说对方也不是那种会故意嘲笑的人。 最重要的是,欧希乐斯是主动问自己,而非去从格瑞佩那得到的答案,这点让利拉兹感到自己被尊重——如果问格瑞佩,那玩意百分百会说,脑袋里就没保守秘密几个字,以散播黑历史为己任。利拉兹无奈地挥挥手,叹了口气:“那混蛋叫我小姐,而且还不止一次怂恿我去女装,说什么有的店铺能打折——不要浪费你的先天条件。” 其实这种程度的口嗨,利拉兹也还好,他对衣服的看法只有好看和不好看的分类,真正让他恼火的是某人擅自动手:“那家伙趁我不注意用魔法让我穿女装。” 还是为了所谓的情侣折扣,甚至还眼疾手快的拍了照——当然,这件事利拉兹死也不会开口,他只知道格瑞佩敢把照片给其他人看,他绝对会给人在海里淹上七天七夜,再丢去火山受难。 那的确是格瑞佩自讨苦吃,欧希乐斯认可的点点头,难怪利拉兹对格瑞佩有说不尽的吐槽,但,欧希乐斯看了看利拉兹,说:“他产生那样的想法也正常,毕竟你很漂亮。” “虽然你们精灵都长得好看,但截至目前你最吸引我的注意。” “我有时是真分不清你的话究竟是恭维,还是发自真心,”利拉兹瞥了眼欧希乐斯,对于别人的赞美他向来照单全收,可欧希乐斯赞美时语气压根不会发生变化......虚荣心倒还是能得到满足,“不过,你倒是能继续说下去,我可是很期待你以后会怎么称赞我。” 欧希乐斯笑了笑,并未继续说下去——某种程度上,他又加剧了精灵思想单纯的刻板印象。 第159章 挨骂是个艺术 耶佩斯永远不缺热闹,海边的房屋总是较为低矮,一座座房屋矗立在海岸边,其中最特殊是是一个贝壳模样的建筑,它的外形好似波浪起伏的海浪,通体泛着银白色的光泽,在光线的照射下又有几分浅蓝色的韵味——贝壳美术馆,1973年建立,是专门用来展览新人作品的美术馆,和各大学校有合作,卡洛纳当初也捐赠了部分钱用于美术馆的修建。 用他的话来辩解:我这是为了让美术馆只放自己的音乐,其它的音乐通通禁止。他的朋友贝西亚和茱莉娅贡献出不入流的演技,嗯嗯嗯,你说的都对,别嘴硬了。 惨了,会被揍的,卡洛纳苦恼的皱着眉,昨天晚上和茱莉娅、贝西亚约好了今早在这集合,可灵感又不会因为计划就停止拥抱他,直到吃早饭时他才想起今天有个约,他慌忙的离开酒店,结果不小心坐错了公交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直到他抵达终点站,望着车站牌发了几分钟的神,问了五六个路人,卡洛纳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坐反了——没办法,此人乃生活废物,平时出行身边要么跟着贝西亚,要么跟着茱莉娅,从来不带脑子。 [你似乎很怕他们] “倒不是怕他们,可茱莉娅的碎碎念越来越具有文学天赋了,以前我还能反驳,但现在我说一句话她就能引用经典驳斥我十分钟,而且还是以c6的音调,我的耳朵会聋的,那样的话音乐就太可怜了,”卡洛纳耸着肩慢悠悠的前进,反正都迟到,那就没必要跑步,他才不想跑得一身汗,会对乐器造成伤害,万一他脚滑摔倒把长笛摔烂怎么办,“至于贝西亚……我完全不习惯和他相处,每次和他说话,都感觉自己变成了他手心中的洋娃娃,被他细心的呵护着,太恶心了。” 贝壳美术馆的正前方站立着两位莫约二十几的成年人,其中的女子留着过腰的黑色长发,不过黑色中挑染了部分的碧绿,另外的男子留得比女子还长,几乎到了大腿根部——女子,茱莉娅背着个小型的提包,里面装着她的苦瓜汁和空白的五线谱、钢笔,她面无表情的拿出自己的手杯,把杯子当做卡洛纳的脑袋扭开,斩钉截铁地开口:“他死定了。” 茱莉娅,今年28岁,其心愿是写出让卡洛纳都未知称叹的曲子,每天都过着担心自己哪天会忍不住犯法,对卡洛纳痛下杀手,在学校期间的她,几乎每天都要默背遍学生守则和奥兰菲法律,用监狱和学分劝诫自己手下留人——归根结底,卡洛纳此人除去音乐各方面都像个脑子有问题的熊孩子。 比方说,从来做不到准时赴约。 贝西亚脸色平淡,他早就知道卡洛纳不会正常赴约,要不是昨天他忙着完成自己的工作,他都打算早上亲自去给人抓过来:“如果他准时抵达,我会认为他需要去医院住几个月。” 贝西亚,年龄和茱莉娅相仿,其心愿是每天都有卡洛纳新的曲子听,为此甚至能做出故意惹人生气,就为了让对方接着写贝西亚受难曲的半步神经病——归根结底,这人是一个卡洛纳的毒唯,心中只有卡洛纳的音乐和其他人的音乐两种划分。 “正是如此,”茱莉娅深吸口气,盯着不远处慢悠悠走来的卡洛纳,“如果有可能我要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这样我的心情才会变好。” “送医院好些,精神病院的病人不能演奏乐器。”贝西亚淡淡的反驳。 [他们是在生气吗] “这是肯定的,几乎每天都会被气到呢,但是没办法,我没法做到改掉我的性格,要我说为了自己的心理健康,他们早就该离我远点,放弃我这个脑中里只有音乐的蠢货——如果是喜欢音乐,为什么一定要喜欢音乐后的人呢,我可是完全不会为其他人着想,抱歉,一不小心跑偏了话题,” 卡洛纳晃晃脑袋,过了片刻,他接着问:“说道这我有点好奇呢,亚特兰蒂斯的人们会生气吗,毕竟听你的描述那里是名副其实的桃花源、伊甸园呢,既然这样人们应该没有生气的理由。” 几秒过后,回答声才在脑海中响起。 [我不清楚,在我们的记忆中人们总是欢声笑语,我们能为一阵风掀起的沙子而欢呼,我们也会称颂日出与夕阳的交替,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太多烦恼的事情——但我想,我们是会生气的,会为无关紧要的小事恼怒......你应该准时的赴约] [准时是一种重要的品质,尤其是在答应对方的情况下。我认为你应该像他们道歉,这不仅是出于维持关系的需要,更是基本的人际交流方式,在我们的法律中........] 卡洛纳生无可恋的听着对方的说教,简直比十个茱莉娅加起来都吵,而且还夹杂着不知名的亚特兰蒂斯方言。 “卡洛——” 茱莉娅的声音刚响起,来到两人面前的卡洛纳即刻的做出双手合一的动作,先发动人,用魔法击败魔法,他语速飞快地开口,好比斯特拉文斯基的《彼得鲁什卡》:“我真的知道错了,请你别再继续教训我了,看在外面的份上稍微的绕过我吧——话说多了对你的喉咙多不好,你知道的茱莉娅,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除你之外的其它歌手都是在侮辱我的曲子,所以快让你百灵鸟般的歌喉稍微休息休息吧,你若真的生气可以上手打我的。” 不得不说,被卡洛纳夸奖是一件让人心情的愉悦的事,尽管他的称赞十分之七的内容都是胡乱编撰的,但茱莉娅的确没法继续生气.....毕竟也都习惯了,她和贝西亚汇合后两人还先去美术馆逛了圈,估摸着人差不多该到了才慢悠悠地从里面出来。 果不其然,两分钟不到卡洛纳便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视野中,茱莉娅无奈的扶着额摇摇头:“我要是真的打你,贝西亚会盯着我不放的。” 贝西亚认真的解释着:“这是为了让他的脑子不出现问题,音乐是无罪的。” 你说这话自己信不,茱莉娅在心中吐槽着,还音乐是无罪的,以前这么说我还信,现在你整个脑子就被卡洛纳的音乐包裹了,其中卡洛纳才是主体,就算这家伙现在写不出曲子了,你的溺爱心理也不会有半分的减退。 连带着自己一起骂的茱莉娅。 “要是再来晚点,会赶不上约定好的时间。”茱莉娅叹口气,前几天艾珀丽蒂忽然打电话过来——他们和这位导演经常进行合作,对方的处女作,还是他们免费进行的配乐,艾珀丽蒂说她的电影要做好了,希望他们去录插曲。 本来艾珀丽蒂只指定了卡洛纳一人,但茱莉娅担心人际交谈能力为零的卡洛纳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或者出门在外惹到其他人给自己送进医院,这家伙还不会吃早饭,贝西亚则是出于有音乐不听是白痴,第一个听众他当定了,最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不管着卡洛纳,这个一日一餐的白痴会给自己作进医院。 [他们很关心你,你应该感谢他们原谅你失礼的行为.......] 碎碎念又在脑海中不停息的想起,卡洛纳不自觉的耸耸肩,他咋觉得自从昨晚起多萝瑞斯就变得能说会道起来,明明以前就算主动去骚扰也不会做出相应的回应——现在就像个被治好病的哑巴,迫不及待的向别人分享自己的观点,但凡换个内容,就成了传教行为。 可卡洛纳又觉得这样的体验很难得——有人在自己的脑海里碎碎念,虽然吵,但会带来不少的灵感呢,就连噩梦都很做到了——噩梦,卡洛纳想起七年前的沉船事故......他还是有点好奇,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亚特兰蒂斯出来的,可无论他怎么问,多萝瑞斯都哑口无言,不作回答。 请不要问让我为难的事,这对你不好,多萝瑞斯淡淡地回答着。 三人决定坐火车去丹尼影视城,这是最方便的路径。结果刚到火车站,卡洛纳就唰的一声消失在人群中,贝西亚想伸手去抓人,但卡洛纳和泥鳅一样别说人了,连头发丝都没碰到过——早就说了,音乐家的真实身份是野猫。 茱莉娅深吸口气,要冷静——等抓到人后,她要用绳子把那家伙捆着。 旁边的贝西亚默默地把自己准备好的早餐放进背包里,等上车后再给人喂食吧。 第160章 火车站 马普托火车站于1872年建成,作为横跨半个耶佩斯的火车站这里永远不会缺乏人群,有的是为了去其他城市旅游,有的则是跨越半个国家进行商业贸易,还有的是为了寻找合适的地方发挥自己的艺术才能,来来往往的人群描绘出独属于耶佩斯的风格特色,所有的人都沐浴在同一片日光中,而后朝着不同的道路前进。 前进,赛沃德严肃地盯着前方的队伍,她就是想前进都前进不了啊——! 这咋比甜品店的人还多,你们耶佩斯到底有多少人口啊? 短短十分钟,赛沃德感觉自己得了种人群恐惧症的病,脑海中有无数的苍蝇在乱爬,时不时的还有推销人员走到队伍附近宣传自己的防无聊神器——看着推销员把一张白纸解说为百分百手工神器,赛沃德大开眼界。 你们人类在其它地方的黑心肠比我们魔族还狠啊......再怎么也该是两张白纸吧....。 “什么一张白纸,小伙子这就是你不懂了哈,你看看这张纸的质量,来来来,撕开了我给你100德波盖那.......懂了不,我们的纸可是精挑细选的产品,你不但能用它打发时间,遇到小偷还能用它来揍人,来我给你演示下......瞧见没,一纸下去保管给人脸都拍烂。” 赛沃德眼神微妙的盯着那位营销员肿起的脸颊,也是挺拼的,是真的上手揍自己啊,兄弟回去记得给自己买张面膜......在推销员这番自我摧残的营销下,她居然真的想买几张看看,单纯好奇那张纸有多硬。 不对,赛沃德啊赛沃德,你怎么能被这种低级的营销手段给蒙骗了,你要擦干自己的眼睛啊。 赛沃德严肃的点点头,这种东西当然需要先讲价,不砍到一德波盖那都对不起她魔族的身份,莫名其妙的燃起来了啊! 几分钟后,赛沃德心满意足的拿着由两德波盖那买到的一叠纸,她带着笑的把纸折叠成纸飞机、轮船,等各种外形的物品,好玩,喜欢,回去折个爱莉出来当做贡品......那她是不是还需要买黏土? 就在赛沃德陷入思考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有什么身影极速地往她这边撞,作为魔族的赛沃德她差点下意识的给人一魔法火球呼脸上,但立刻阻止了自己的行动——欧希乐斯说过,耶佩斯对神眷者施展魔法有严格的要求,随便用魔法是会被巡逻队的人抓进警局做思想指导的。 她可不想到时候被来捞魔的利拉兹嘲笑。 于是,赛沃德便只是微微侧过身子防止来者撞到自己,结果人是完美的避开了,但头发丝也完美的接住了,那样强悍的力量竟让赛沃德想起爱莉的头发,她每天晚上和爱莉睡觉时,就会被爱莉的头发糊住整张脸,要不是她身体素质强悍,估摸几天后就成为第一个窒息而死的加麦基。 不是一般的丢脸。 糊到赛沃德脸的是一个粉色长发的男子,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多亏身旁的棕发碧眼的女子眼疾手快的扯住他的头发,力度之大,看得赛沃德不由地缩缩脖子,有种自己头发也被拔的错觉,感觉第二天起床就会变成秃头.....。 然后卡洛纳旁边的黑色长发的男子似乎叹了口气,他和女子没有思考的齐齐的,一人提着一只胳膊给脑子有问题的音乐家架到了赛沃德的面前,他们毫不客气的给人的脑袋往下压,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抱歉,是我们没看管住这个大龄儿童,给你添麻烦了。” 只见黑发男子面无表情的对着卡洛纳说:“道歉,不然就等着我把你的长笛扔了。” 完全就是个被家长管教的孩子啊.....赛沃德目睹眼前三人的行为,下意识的想到,她倒是或多或少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毕竟最近的耶佩斯路边随便一逛,都能看见卡洛纳的照片在商场上挂着,在随意的拿份报纸,上面铁定有卡洛纳和他两位朋友的花边趣事。 那位黑发的男子叫贝西亚,是一名由小提琴家转职的画家,据传是卡洛纳音乐的毒唯,详情表现为这家咖啡店没有播放卡洛纳的音乐,这就意味着我要去其它咖啡店了。 而女子是近些年名气旺盛的女高音家茱莉娅,基本上唱的曲子有一半是卡洛纳写的,这位女高音家以和卡洛纳互相用音乐对骂半小时的故事让人津津乐道。 讲真的,赛沃德有些好奇,他们这么大大方方的上街真的没问题吗,似乎完全不担心被粉丝认出来......难不成人类的追星风气十分良好?还是说习以为常? 三人基本上形影不离,故此报社的记者贴心的称呼他们为三人结婚团,还说哪天三人公开关系都不会有人觉得吃惊,毕竟三人的问题发言多不胜数,前有卡洛纳说贝西亚和茱莉娅就是两个毒唯,已经到了不给我装定位器就不允许我出门的地步,中有贝西亚冷静地说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卡洛纳的音乐,后有茱莉娅感慨的开口,我就是三人唯一的正常人,一个脑子里只有音乐,一个脑子里只有卡洛纳,我就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大两个白痴。 如今的赛沃德看着贝西亚和茱莉娅熟料照顾孩子的举动,觉得三人团没错,的确是一家三口的三人团,那种带着个问题儿童的、值得同情的家庭。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刚刚脑子里正想着等会要怎么折磨茱莉娅,所以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撞到了人。” 光从表情上看,这位音乐家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愿,谁道歉还面带笑容,但卡洛纳的确是很认真的在道谢,主要他这个脑子是真的缺根弦,现在还在想到时候再录音棚里究竟要让茱莉娅重录几遍——他是出于对作品精益求精的态度,绝对不是故意折磨人! 茱莉娅听到此话,脸上的表情扭曲片刻,恨不得一拳砸卡洛纳头上,但害怕给人打傻了没音乐听,只得悲愤的放弃。 “没事,”赛沃德摆摆手,被头发打而已,她习惯了,“你们下次注意点就行。” 不得不说,赛沃德甚至想拉着几人好好的聊聊天,没什么,她也终于遇到卡洛纳了,赛沃德就莫名的生出股比起听人解释,果然主动出击才是正道的自豪感,看,这不就跟上进度了——她就说自己的运气肯定很好。 “感谢你的仁慈。”茱莉娅略微松了口气,天知道她看到卡洛纳不小心撞到个魔族时心里有多激荡,她连自己坟墓在哪都想好了!而且茱莉娅肯定,贝西亚那个脑残甚至连死后播放卡洛纳的那首曲子都决定了,估摸卡洛纳也连葬礼上写什么曲子都想好了。 本来也就是件小事,卡洛纳等人道歉后就离开了,以防万一茱莉娅和贝西亚一左一右的给人架着走,赛沃德把手上的纸张折成纸飞机,觉得艺术家果然都是脑子有点问题的存在——难怪利拉兹那家伙有种精神洁癖症,没事,她这魔会以开放的心态包容精灵的坏毛病。 没有比我更有爱心的魔族了,赛沃德感慨道,我就是世界上最宽宏大量的魔族。 第161章 外号名为双响筒 等赛沃德买到火车票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但加麦基并没有因为长时间的等待而心情烦躁,她在等候期间差点把火车站推销员的商品全部买光,到后面推销员都有点不忍心劝告她别乱花钱,自己的产品都是假冒伪劣产品,骗小孩的。 也可能是怕这魔族一怒之下给自己砍了。 当然,赛沃德不在乎这点事,不就是假冒伪劣产品吗,他们魔族经常干这种小事,比如说给饮料中少放点骷髅用石灰代替,对比下来人类的假冒产品都是小儿科——至少死人的几率小。 更何况,赛沃德只是想感受下购物的快乐,这会让她有种自己正在和爱莉一起游玩的错觉,如果是爱莉的话.....赛沃德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别的不说,爱莉肯定会诅咒卡洛纳被石头砸到,愿地狱没有恶作剧,所罗门保佑。耶稣了个基督的阿门佛祖保佑玉皇大帝。 十点二十,火车即将发车,坐票的人们早就上了火车享受悠闲的时光,可站票的人那叫个精神抖擞,浑身力气都用在了挤火车上——火车站坐票是按班次算的,而站票不分班次,也就是说人们买了张站票,检票完成进入火车站后,多久上车全凭挤。 因此,马普托火车站也被称作小偷火车站,不是说火车站内部的治安差,而是人们在上车时稍微不注意就会把自己的鞋子挤落,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人们手上的食物飘荡在空中,为了维持火车站的清洁,马普托火车站还特意配了几位神眷者做打扫——当然,他们的实力一般。 不过人家找工作可比普通人轻松。 赛沃德懒散地躺在椅子上,她是绝不会委屈自己,所以大手一挥买了个类似包厢的那种票,一个包厢能容纳四个人,很适合商业交流,但赛沃德只知道这的椅子更软,而且里面还有免费的报纸和饮料——反正都是欧希乐斯的钱,不用白不用。 俗话说得好,流动的钱才是钱,经济学专家赛沃德如此辩解。 她满意地拿了杯可口可乐一饮而尽,比起加麦基的阿莫尔差了点刺激的口感,但也不错.....她就不信品不出这玩意的配方,待我解决完这些事后,定要买上几桶可口可乐种骨头。 希望能长出可乐味的鱼骨头,想想就美味。 就当赛沃德打算拿起报纸看时,她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放下报纸微微侧过身看去,正是卡洛纳三人。其中茱莉娅扯着人的衣领面色不善,似乎想用平底锅给人揍到天花板上去,她对着贝西亚开口:“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 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热狗肠,还没来得及尝就被卡洛纳光荣的撞到地上,茱莉娅看着地面上的热狗心碎了一地——她一周就这么一次吃热狗肠的机会啊!作为专业的歌手,茱莉娅一向严于待己,虽然吃点小吃没什么大事,但万一呢? 虽然食物没被浪费,指卡洛纳想捡起来啃,被贝西亚中途劫持一口吞了,理由是地上细菌多对嗓子不好。 贝西亚背着小提琴,表情平淡:“我的确看着的。” 看着又不一定要阻止,贝西亚没被卡洛纳鼓动亲自动手,都算他的意志力高超。 钢琴的,想把这个三观和卡洛纳绑定的混蛋拿去做苦瓜汁。 卡洛纳无视者两人的争吵,他一下注意到拿着报纸的赛沃德,他熟练的从茱莉娅的手中脱身,然后窜到赛沃德的面前,他皱着眉似乎在进行思考,研究眼前的魔族是不是他刚刚撞的可怜人,足足过去几十秒,卡洛纳才肯定的点点头,应该是他刚刚撞到的人,头上的角都像逆回音,而且给他种反复记号的感觉。 不过,以防万一,卡洛纳还是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刚刚被我撞到的魔族,抱歉,我的记忆一向不是很好。” 这已经不是记忆好不好的程度了吧.....赛沃德由衷的怀疑眼前的音乐家是不是得了青年痴呆症,或者大脑内部的某个区域被堵塞住了。 在头骨开刀方面她也是有所天赋的,很乐意施以援手,赛沃德尴尬的笑笑。 而卡洛纳的表情从恍然大悟逐渐转移到激动,他一动不动的盯着赛沃德头上的角,简直可以用失礼来形容,但赛沃德并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人类动不动对她角的观察——赛沃德心里纳闷着,不就是个角有这么好奇吗,你们人类要是在意就不能把牛的角割下来安在自己脑袋中吗,又没有生命危险,干嘛看别人的。 你们要是想看不该付我钱吗?耶佩斯版本加麦基,为了钱我可以出卖自己的角。 “真的很像双响筒呢,”卡洛纳说道,“你们魔族的外貌真有意思,我认识位安度西亚族的魔,他头上的角像独角兽一样,而且完全不允许触碰,甚至每天晚上还要用面膜做保养,你也是这样吗?” 做啥面膜?赛沃德纯粹的吃惊,不是,他们魔族虽然对自己的角很上心——毕竟这和他们的魔力有关,但赛沃德发誓,她在加麦基待这么久,就没见哪个魔给自己的角做面膜,就算是卜利那也没有每天给自己泡骨头浴保养骨头,最多给自己骨头讲睡前故事。 赛沃德看了眼露出期待神色的卡洛纳,表情古怪的开口,她认为自己有义务扭转魔族在大众眼中的错误认知,让他们明白个体和集体的差异:“不,那可能是你朋友的习惯——也可能是安度西亚族的风俗。” 妈呀,虽然听说安度西亚的魔都是贵公子,但这种程度已经算严重洁癖了吧,和利拉兹有的一拼,建议精灵原地更换自己的种籍。 卡洛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就见茱莉娅直接给人从位置上提了起来,然后直溜溜的放置在另外一边,这熟练度估计平日里没少抓猫,旁边的贝西亚也相应给人拿了颗巧克力,让人不至于闹脾气。 茱莉娅坐在赛沃德身旁,带着歉意地开口:“真的非常抱歉,这个家伙脑子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如果不给人取外号根本记不到别人的名字。” 说到这,茱莉娅停顿了片刻,她认真的说:“虽然我这么说很奇怪,但卡洛纳能用乐器形容人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尊敬,这个蠢货以前称呼自己的同学为哆瑞咪发嗦啦西,什么哆1、哆2。” “我这分明是对他们音乐能力的肯定——”卡洛纳试图解释,这个是音乐的基础,他都这么称呼他们了,难道还不好吗,你们这是偏见,但在茱莉娅的眼刀和贝西亚递来的面包下,他选择放弃挣扎,投身于食物的怀抱中,暗地里盘算着等到了艾珀丽蒂那,把茱莉娅经常喝的苦瓜汁没收了,当做养料送给植物。 然后,他就见贝西亚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仿佛写着你要是敢乱动回头就把你放我屋子的乐器全扔垃圾桶——这家伙说到做到,卡洛纳默默地收敛起搞破坏的心理......最重要的是,这边还有个在脑子碎碎念的声音,什么国家的公民勇敢或懦弱,但其对一个人国家是否勇敢能起什么作用呢........。 在念叨理想国——不是,多萝瑞斯是从哪知道的理想国啊,难不成是他的记忆? “真的非常抱歉。”茱莉娅再次陈恳的开口,语气中透露出疲惫,等下车后她定要把这个神经病捆起来提着走,这样做最安全。 还好自己有随身携带绳子的习惯,茱莉娅为自己的聪明称赞。 赛沃德看向茱莉娅的眼神愈发同情起来,真不容易啊——所以艺术家的特点果然就是脑子有问题,赛沃德随意的说道:“真没事,对了,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回答问题的却并非是茱莉娅,卡洛飞快得吃下手上的面包,他笑着说道:“去丹尼影视城给艾珀丽蒂电影录插曲——前几天她突然打电话叫我过去,说什么时间来不及了,我原本打算好好的吃顿饭,啊,也不知道那顿饭怎么样了,早知道就端着走了......浪费食物可不是我的本意。” 第162章 旅途中来点音乐很正常 丹尼影视城、艾珀丽蒂,卡洛纳的口中一下子说出两个重要的关键词,赛沃德顿时心里一惊。这种突如其来的得到信息的方式让赛沃德陷入了卡壳的状态,其所带来的冲击不亚于看见利拉兹主动的拿起她做的面包,并说出面包万岁,以后早餐都吃面包的震撼。 不单是人设ooc的问题,她觉得自己看到了脏东西。 但再怎么说,赛沃德也是经历过风云往事的人,尽管内心惊讶,但表现出来的行动不过是微微动了动小拇指,她本以为卡洛纳和这件事没什么紧要的联系,但显然她的判断过于的武断。 不过,问题就来了,身为普通人的卡洛纳为什么会参与进这件事?听对方的话,是艾珀丽蒂主动叫他过去的,难不成他的身上有种某些线索,想到欧希乐斯说的水母,赛沃德认为此事有很大的可能。 她不免为自己的决定而庆幸,还好自己打算去丹尼影视城寻找答案,否则也不会在火车站遇到卡洛纳,更不会了解到艾珀丽蒂可能在暗地中做着什么事,提前得到情报思考,可比事情发生后才了解有用得多。 赛沃德适当的露出好奇的神色,说道:“我之前看报纸说这位叫艾珀丽蒂导演为了自己的电影弄了场行为艺术,难道就是那个电影的插曲?” “你是指谁是多萝瑞斯的行为艺术吗,”茱莉娅点点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电影上映后也都会知晓。 卡洛纳听到他们讨论电影插曲的事,略带不满地说:“那家伙实在是太会使唤人了,如果不是以前欠了她人情我可不想免费给人写曲子——要知道我最近还想买个新钢琴,而且电影插曲是我最厌烦的工作,为了贴合电影主题,我还得费功夫把电影看一遍,还得根据演员选择合适的难度,一想到有人会毁掉我的歌曲,就会难受得想骂人呢。” 听到卡洛纳的话,茱莉娅嘴唇微动,她想起自己最初和卡洛纳见面的时候,那是在期末考试的日子中,明明比自己小两岁,结果卡洛纳堂而皇之的坐在老师席——她唱的是对方改编的《木偶之歌》,结果被卡洛纳嫌弃了整整十分钟。 后来他们就为是番茄好吃,还是番茄酱好吃争吵了起来。 虽然卡洛纳此人喜欢恶作剧,心理年龄不超过十岁,但音乐素养着实没有比得上,尤其是那离谱的创作能力.......这都还算了,茱莉娅瞥了眼在翻贝西亚背包找的卡洛纳,创作能力离谱,就连唱也一样,音乐之神怕不是把全部的偏爱都送给了他。 但她也称不上嫉妒,毕竟音乐是无罪的。 费功夫把电影看一遍......也就是说这部电影已经做好了吗,赛沃德琢磨着卡洛纳所说的话,这让她生出股大胆的猜测,莫非艾珀丽蒂是打算进一步扩大多萝瑞斯的影响,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也就是说,多萝瑞斯很有可能真的是欧希乐斯口中的幻人,至少和幻人的诞生逻辑相似,先是有了物质世界的定义,而后才在精神世界中得以诞生。 “也就是说这部电影其实已经做好了,”赛沃德适当的透露出惊讶,“电影不都是半年起步的拍吗?而且我听说她不怎么招募工作人员,你们人类拍电影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 “也许吧,”茱莉娅摇摇头,她对艾珀丽蒂的事并不了解,“老实说我也不清楚电影进度如何,毕竟受到邀请的是卡洛纳,我只是担心这个巨婴会把人家的录音棚拆了,这才跟过来。” 而卡洛纳本人并没有即刻的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地注视着赛沃德,似乎是在打量她,从她身上得到合适的情报,几秒之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样的笑容莫名的令赛沃德感到不适,仿佛对着自己微笑的人是其它生物,但也仅仅是一瞬,那种微笑又变得正常起来。 随即,卡洛纳欢快的声音响起,说道:“电影的名字叫《source of love》,似乎是取自利莫里亚的典故,意思是源头之爱,老实说光听名字完全不懂是在讲什么,听着就像故弄玄虚的文艺片。” 最糟糕的地方来了.....虽说欧希乐斯提过多萝瑞斯可能和利莫里亚有关,但除去本子外就没其它线索,可眼下赛沃德是实实在在的获得了点新的情报.......讨厌思考,不喜欢思考,世界上为什么要存在谜语人,大家坦诚公布自己的情报不好吗。 赛沃德是真想叹口气,揉揉额头为这些操蛋的情报心累,讲真的,她之所以主动的申请做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这件和伊达那有关的事情中,她应该做点什么。 无论怎么说,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在加麦基中的确帮了他们不少忙,她怎么也得还人情。另一方面,爱莉是因为伊达那死去的......至少以后她不想看到有人因接触伊达那而陨落,所以,她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欧希乐斯的忙。 就在这时,卡洛纳突然轻声开口,哼出一段音调极其漂浮的的歌谣: “我衷心怜爱你的幸福......而我则轻松自由.......犹如一艘悬挂着幽暗的船.......风浪未曾停息......轻柔却入梦乡.......”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睡梦中听到的呢喃,尽管短暂,却让人念念不忘。赛沃德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音乐,他唱出的歌词是那般清晰,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无比精准,但当歌谣结束后,留存在她脑海中的只剩下单纯的旋律,仿佛一切的歌词都成了锦上添花的存在。 卡洛纳停下自己的哼唱,倘若不是特意上扬语气,他的嗓音是柔和而低哑的,仿若温和的童话。 [这和我们的歌谣有些差异……但人类的发声结构的确无法彻底还原……不过,这依旧让我们感到怀念,金色的山崖与轻声呢喃的海洋,和那白昼里的一切] [那段我们依旧快乐的日子] “我还挺喜欢这段歌词的,”卡洛纳冲着赛沃德笑着说,“我是那种比起歌词更注重旋律的人,但有时我也会承认歌词对音乐的意义,将虚幻的想象转化为具体的内容。” “但你唱功是锦上添花,”赛沃德斟酌着词语回复着,她并不清楚卡洛纳突然哼唱歌谣的理由,尽管歌谣本身的确美妙,但在对方身上疑点重重的情况下,她很难不生出点疑心,“反正对我来说,有没有歌词不是很重要。” “这样挺好的,听懂了歌词才会觉得尴尬,”卡洛纳说,“有时我也很庆幸自己听不懂魔族的语言,安度西亚族还好,他们是纯音乐党派,可有些魔族的歌曲总是夹杂些不那么为我们人类所接受的思想——虽然我很喜欢歌曲就是啦。” 如果有可能,我下次出门一定要带绷带,茱莉娅是真想把卡洛纳的脑袋给拧下来,你当着魔族的面说别人歌曲的思想有问题,这和当着国王的面指责他脑子有问题有啥区别。 是想体验九族连连乐吗? 她带着些忐忑的心看着赛沃德,希望眼前的魔族能谅解下口出狂言的卡洛纳,早知如此,出门该带降血压的药。 所幸,赛沃德本人压根不觉得卡洛纳的话有何问题,她也觉得自己的同胞脑子有问题,要她说骨头是世界最美的物品,那群血肉美术的拥护者多半是脑子被卜利那啃了:“我也觉得很多魔脑子有问题,你说的很有道理。” 这番话得到了卡洛纳更热情的回答,他差点一蹦三尺高拿着小提琴就要演奏,但及时的被贝西亚扯住命运的衣服,拽了下来。茱莉娅摇着头和赛沃德说抱歉,之后他肯定做出更失格的举动,但我们会严加看管。 赛沃德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她看了眼开始和贝西亚争吵的卡洛纳,打算暂且放下打听情报的步伐,如果太焦急说不定会让对方察觉到什么。 简单的寒暄几句后,赛沃德继续开始阅读手上的报纸——报纸都在她手上待了几分钟,结果她连标题都还没读。 当然,她也没忘记去听那边三人的聊天。 目前,茱莉娅坐在她的身边,贝西亚和卡洛纳坐在一侧,桌子上还摆满了卡洛纳买的零食——他们邀请她一起吃,赛沃德矜持的拒绝了,不是她不想吃,也不是担心有毒,是她上火车前嘴巴没停过,撑。 “我还是觉得正常人不会喝苦瓜汁,你的味蕾真的没问题吗?”卡洛纳拆了包薯片,手边还有瓶牛奶,本来是可口可乐,但贝西亚坚定的认为要喝点有营养的东西,强制性的给人换成了牛奶,现在那瓶可口可乐全进了贝西亚的肚子。 怎么看都是当事人自己想喝找的借口,气得卡洛纳拿出笔就开始写贝西亚受难曲123号........茱莉娅微妙的盯着露出计划通表情的贝西亚,她左看右看,这人都是故意惹卡洛纳生气,就是为了让人写曲子.......简直比卡洛纳更纯粹的喜欢音乐。 你们俩干脆和音乐一起过得了,我来主持婚礼.....等等怎么能把音乐拱手相让......我来主持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活动。 “这叫健康的饮食,”茱莉娅面不改色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中取出杯子,里面是她精心制作的苦瓜汁,精选原材料,在培育苦瓜方面,她有自信去考个博士证,“比你个小屁孩好。” 卡洛纳听到这话似乎有些不高兴,他撇撇嘴又懒得和茱莉娅对话,谁叫他的确小两岁,尤其是看到身边的贝西亚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他更觉两人在嘲笑自己,气愤的拆开第二包薯片——此刻,薯片暂时取代了音乐在他心中第一名的位置。 青柠味的薯片比起原味味道更淡,还有些清凉,卡洛纳吃着薯片望着玻璃外的景象。 此刻已临近中午,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大地上,火车行驶到了山丘附近,被青绿色覆盖的山丘中,入目之处都隐藏在一层浮动的雾气下,如同被泡泡包裹的水母。 [海底没有这样的景象,这可真是梦幻般的光泽] [你们的绿化做得比我想象中好,越是发展中的文明越难把握两者的关系....这又让我想起亚特兰蒂斯,被浪潮冲刷着的无数的石子,越来越近的海水裹挟着鱼的受精卵和海藻的脐带,蓝色的薄雾和月光厮守,那可真是美梦的景象......可惜的是,当你去到那里时,亚特兰蒂斯什么也没有了,一座废墟并不是招待客人的好地方] 多萝瑞斯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她想起七年前的事,又想到那些死去的人们,就再也没法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这个她唯有借助卡洛纳的视野才能看到更多的事物——她望着赛沃德,这个魔族带给她熟悉的感觉,似乎就在不久前见过一般,又微微琢磨了一会,她才想起来是今天早上。 不过那时她的目标并不是任何人,也许是好奇,对当初成功离开那的人、能继续活下去的人的好奇心.....也可能,是那只水母的意愿.....她有些记不清了,自从醒来后她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冒出来,有时她甚至会忘记亚特兰蒂斯已经灭亡的事实。 [抱歉,卡洛纳,能否借用下你的身体] [请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至少现在,我的意志是属于我自己的......我见过那个孩子后,对他的朋友也有些好奇了呢,他们似乎在调查亚特兰蒂斯事,我得检验检验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我记得,那个家伙是这么和我约定的] [毕竟,他当初答应过我,要结束这一切呢......应该有这么段记忆,但我忘却了事情的起因.....那应该是我的过错,不好意思,我有些伤秋怀古] 其实多萝瑞斯根本不需要卡洛纳的许可,就能暂时的获得身体的主导权,但她依旧为自己设立了这样的条约,即使对卡洛纳本人的尊重,也是为了防止她遗忘掉自己。 卡洛纳当然是无所谓的,有时他还撺掇着多萝瑞斯顶壳,让她帮忙抗下茱莉娅和贝西亚的联合的教训,至于多萝瑞斯口中的亚特兰蒂斯——好奇是好奇,但没办法,对方守得比运钞车还严,外加他只在乎音乐的事,早就放弃思考。 除非多萝瑞斯又要和他一起讨论亚特兰蒂斯的音乐。 那是仅仅一瞬的事,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举措就能转换身体的主导权。 第163章 小红 赛沃德敏锐的察觉到卡洛纳身上的气息发生了改变,尽管从外表上她没发现任何的区别,但那种气质上的改变是不可忽视的。她甚至有种对方是故意让自己知道的错觉,卡洛纳露出一种如同用常见棉花玩偶的笑容:“有兴趣听首音乐吗,不瞒你说,遇到你之后我有了新的灵感,兴许是双响筒的功劳——和海浪鼓一样让我记忆深刻呢。” “这会吵到其他人。”茱莉娅皱皱眉,可耻的心动片刻。 最先反驳她观点的倒是贝西亚,这位单推人主观式理性的分析着:“不会,这里的隔音条件很好。” “就是说嘛,请别担心,况且我不觉得有人听了我的音乐会觉得吵闹,这分明是他们赚到了,倒是他们该回去感谢我的仁慈和大方。” 卡洛纳说出他想演奏曲子时,贝西亚就以超乎寻常人的速度,在不知道哪个鬼地方掏出小提琴、长笛和大提琴......茱莉娅身子微微后倾,她已经习惯了贝西亚的离谱次元袋能力。 哥们,当普通人委屈你了。 至于那个请别担心......茱莉娅暂且认为是卡洛纳在外人面前产生了些许的礼貌 卡洛纳抱着肩似乎在思考选择哪个乐器,几秒过后他拿起了小提琴,茱莉娅鄙夷得看了眼身上疑似冒出鲜花的贝西亚——卡洛纳拿小提琴只是因为他需要小提琴,而非照顾你前小提琴家的身份......为什么不选大提琴,明明大提琴比小提琴好多了.....这是对乐器赤裸裸的偏见。 音乐家架着小提琴,静静地望着赛沃德,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但出于各方面的考量,赛沃德并不打算拒绝卡洛纳的好意,她很确信方才卡洛纳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生物的气息。 虽说她打架兴许打不过其它魔,但在感悟方面,赛沃德有自信超过大多数魔族,就连卜利那也不一定有她敏锐——或许身为祭品少数的好事。 尤其是在和所罗门见面后,不要小瞧活者见到所罗门的含金量啊。 总而言之,赛沃德打算按兵不动看卡洛纳究竟打算做什么,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在不清楚对方武力的情况下,她若是掀桌子说不定会害得自己受伤,况且这里还是火车。 她摔下去被火车压着都不会有啥大事,她的身体素质可不比利拉兹差,别的不说,赛沃德自认为从几十米高的空中摔下都不会有事,最多擦伤。 但火车上大多数的乘客都是普通人,她可没那么强的本事把所有人都护着,先不说死人可能会被抓进监狱当替罪羊......赛沃德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自己的鲁莽死去。 “那就麻烦你了。” 音乐响起,传入赛沃德耳中的第一声像苦瓜一样甘涩又好像一颗融化了的甘甜的糖果,然后是哼唱,卡洛纳的声音柔和地裹住小提琴的声音,就像一首悠长的摇篮曲,这是首无法在任何曲库中寻找到的旋律,在人类汪洋大海般的文明中无法得到这样由自然演奏的歌曲,它是低沉的呜咽声,又是高昂的吟唱。 莫名的,赛沃德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随着音乐的起伏飘到了不知名的海域,天空一下子暗沉了下来,周围都飘着淡粉色的薄雾,她直勾勾的躺在海面上盯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然后,一片漆黑的云彩缓缓的从远处移来,徐徐地把整个天空都遮盖住。 世界一下变成了灰色,成为了一片荒原、不毛之地,这里没有任何生物的动静,死气沉沉的,她缓缓地、不受控制的下沉,没有光线能在这死亡的海域中生存。 她静静地躺在这,没有任何的思考,喏,因为人在睡眠中是不需要思考的——做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做,脑子里的奇思妙想,那也不需要存在,也不由用去担心肉体怎么办,在灵魂陷入休憩时,肉体会以自己的方式帮助她完成应该完成的工作。 赛沃德就好像被按下了定格键一动不动地任凭自己思维的下沉,可就在这时,一道暖人的气流从她的心脏处蔓延到四肢,就好像一壶滚烫的热水径直的浇在赛沃德脑袋上,而她没用魔法做任何的防护。 她瞬间像条掉进热锅的活鱼。 赛沃德翻身一扭,竟睁开了眼睛。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而后赛沃德看到这个能被称作死亡的海洋拱起了自己的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愿意拿卜利那的脑子发誓,从听音乐到现在,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短短两分钟的她的思维就完全被牵着走,而且她还差点反应不过来! 然而,这片古怪的空间甚至不给赛沃德观察的机会,天上的热源从向着她扑过来,不给赛沃德任何反应的机会,猛烈而炽热的坠落,一瞬间就出现在赛沃德的眼前,紧紧地挨着她的皮肤。 在这短暂的缝隙中,她唯有带着十分的意志保持思维的清醒——这是一场针对思维的攻击,赛沃德冷静的思考着,只要能维持住自己的意志,那就没问题——或者说,她现在压根没慌张的功夫。 ......... 丹尼影视城三层的某一个工作室中,房屋中挂着许多画作,一名红发女子正低着头专注的写着自己的稿子,她的马尾扎在左边给人感觉干练的同时,又带着几分的沉稳,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 “小红,”艾珀丽蒂轻声地说道,“是多萝瑞斯的气息。” 伴随着她的话音,一个莫约三十厘米高的人影赫然出现在桌子上,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脸上没有五官,他带着帽子,而抬起头时看见的确实帽子低下模糊不清的青色苹果,更不用替他那全身漆黑的外形,就像沾了墨水渍揉成一团的褶皱纸张。 “都说了,我叫蒙克!” 人影不满的叫喊着,有着和身高不匹配的嗓音,足以吵得人脑壳子疼,艾珀丽蒂吃疼的捂着耳朵,提着蒙克的帽子就把他扔到了旁边的杯子里,还不忘用厚重的书籍盖上:“都叫你就别抄袭历史作品了,瞧瞧自己的外形活脱脱玛格利特的人类之子,叫小红是尊重知识产权。” 这更气得蒙克在里面上蹿下跳,他怒吼道:“艾珀丽蒂,你大爷的,都说了是蒙克不是小红,我全身上下哪红了,你叫我小青我都当你有点良心——快点把我放出去,小心等你睡着后我给你把写的稿件全撕了!” 艾珀丽蒂压根不理睬蒙克的威胁,她语气陈恳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叫小青更容易侵犯版权,况且我们这边也没个叫小白的蛇啊。再说,我的头发是红的就行了,一家人分这么清干嘛。” “我都不介意你损害我的名誉,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蒙克:......。 蒙克骂得更脏了。 自从上了贼船,他就彻底的失去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不是,小红这么土里土气的名字谁需要啊?生气归生气,但他也没忘记方才艾珀丽蒂口中的多萝瑞斯,几秒过后,他停下自己踢杯子的举动,脸上的苹果变得惨白,这表示蒙克正在思考。 “是多萝瑞斯,还是卡洛纳?” 蒙克低沉的声音响起。 艾珀丽蒂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说:“你能别在这装深沉吗.....会让我想起些不好的回忆。” 蒙克:........。 在对方即将暴起拿脸上的苹果砸过来时,艾珀丽蒂及时住嘴,她表情倒是平静,可语气却显得有几分的古怪,下意识的旋转着手上的钢笔,她说:“看这个浮动程度,是多萝瑞斯。” 艾珀丽蒂叹口气,如果是普通的怪诞她到能轻松的处理,可问题的关键是不普通啊,她平时处理的也都是些心理问题导致的小毛病,再怎么也没进化到旧日文明的程度,偏偏格瑞佩还特意嘱咐过她,不要随意出手,除非多萝瑞斯开始在现实世界中做出真正的破坏。 “需要我去看看不?”蒙克钻出杯子问道。 艾珀丽蒂本想点点头,可正当她打算张嘴时,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望着桌子上的剧本稿件,这可是个远离工作的好机会:“算了,我自己去。” “多萝瑞斯很久没主动行动过.......我总得去看看她的意识是否还清醒,虽说她的意识也并非是她自己的想法.....哎,吃人嘴短拿人手长,早知道就不掺合这破事了。” 第164章 突如其来的画风转变 说起来那肯定是一种昏迷,思维由模糊转变为堵塞,仿佛头脑的深处被数不清的字符填满,而一种急促的机械声催促赛沃德快点的从地上起身——她经历了一场堪称火焰灼烧的洗礼,天边的云层仿若陨石向她的方向坠落,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拼尽全部的力气才能维持住头脑的清醒,不至于成为火焰的燃料。 我是不是需要找个占卜师帮忙转运.......这是赛沃德清醒后的首要反应,她能感受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瓷砖上,阵阵的海水流淌在她的衣服下缓慢的流淌,就像一根在火中烧过的脆弱小树枝,不至于让她受伤,但就是浑身上下哪里都难受。 像睡着后有魔拿着自己去敲核桃。 她捂着额头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当赛沃德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自觉的皱起眉头,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种仅能出现在小说中的风景,她的注意力在瞬间被这片建筑地所吸引。 自己身处的地方分明是沙滩,但赛沃德却看到大片白色的冰川坐落在沙地上,阳光在冰块上不断的起伏倒映出五光十色的色彩,她看见那些冰川上又自上而下的倾泻着泛起光泽的海水,海水落在地上又消失不见。 往前望去,这里的建筑都是由各种几何图形,它们最开始还没出现在赛沃德的视线中,直到赛沃德心中不由地思考:这里为什么没有建筑后,才突兀地修建出来——楼房在不同的方向看呈现出不同的外形,比如从赛沃德的视线看去,楼层是菱形的,可当赛沃德往左侧走几步时,整个仿佛又变成了五角星的外貌。 本来看着凹陷的地方,走近又变成的凸起的风格。 虽然知道这个地方可能有危险,但赛沃德仍然克制不住发出惊呼的声音,哪怕是在最出名的科幻小说中她也未曾见过这样稀奇古怪,又支离破碎的城市——城市的上方有着巨大的投影,全是些由数字组合而成的内容,她没有找到任何投影的设备,甚至连魔力波动都不存在。 赛沃德渐渐地从沙滩往城市内部走去,她经过了一道平面——甚至不能称作是桥,就像沙滩和城市中存在了一个跳转码,当她走到沙滩的边缘时,城市内部的风景不断的加载,而后便缓缓的浮现在赛沃德的眼前。 她的左侧有一个喷泉,然而喷泉中的泉水却像散发着粉色光彩的塑料胶布,就是是层层叠叠的布料贴和在了喷泉的插件中,从而诞生的建筑——可当赛沃德的手像那些布料伸去时,所体悟到的是货真价实的水的清凉感。 地板是黑白的砖块,道路周围的盆栽中培育的是内存条,墙壁就像电脑的外机。这里是赛沃德从未见过,甚至连想象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她看到几十米宽的鲸鱼在头顶上漂浮,两侧的胸鳍张开却没有任何的影子落在地上,仔细观察甚至能发现里面用零件,那是一种机械造物。 而在城市的另外一边,却是夜晚的景象,夜幕中流动着许多虚幻的光流,就像是正在传输的数据,从夜幕中移动成分割白天和黑夜的数据瀑布。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的风景都会感慨句好繁华的地方,可真的是繁华吗?赛沃德眉头紧锁,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没有任何应该有的声音,那些广告只存在画面,却没有配套的音频,鲸鱼从头顶飞过,如果不是抬起头毫无发觉。 唯一的动静是一个女子的吟唱声,就像远古时代中对着神明祷告的祭女,那是种在自然界自然生长的歌声,悠长而又神圣,令人产生睁开眼就是对它的亵渎,想要享受这个歌声,就必须得闭上眼睛好好的体验。 可惜,赛沃德并没有因为这个声音丧失神智,她用魔法维持着自己的神智,并且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地方的画风要赛沃德说已经彻底脱离现实世界了,哪怕是最为瑰丽的梦境也不会出现此等风景,超乎想象的技术......。 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寻找出去的方法,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过是进入了某人的思绪,普通人多半就直接在这养老,能认出这是个幻境都是罕见,更别说寻找出去的方法。 虽然赛沃德觉得也没几个人会真的想离开幻境。 加麦基族的别的不说,脱离幻境的方法那叫一个接一个,早些时日赛沃德都能在梦境中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给伊达那一个跳劈,更不用说这种压根不打算掩饰自己古怪的城市。 咱加麦基有的是手段,小子.jpg 赛沃德现在更在意梦境之外如何,她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受到损害,那火车上的其它人呢?她可不信那音乐就精准攻击自己——音乐,卡洛纳和多萝瑞斯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寄生.....还是他已不是他。 她要是动手,不会整出种族矛盾吧?我不会真被抓进监狱吧,那我不就成了第一个死因是自杀逃狱的加麦基,有点丢脸......赛沃德连连摇头,把这些想法扔出脑袋,事情还没到这一步,直接给人定死罪有点不太好,她深吸口气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加麦基对于梦境,至少是和这类虚幻类有关的魔法研究很深,在人类大多数神眷者中难以得到的信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学课本的内容。 比如,意识进入幻境并不是整体来到另一个空间,而是一缕思维碎片从整体中分离出来,并通过魔法的跳板来到其它人构思的幻境中。 所以,如果想离开幻境,只需要从这一缕中寻找到整体的方向,和其进行沟通,把片段重新容纳为整体的一部分——当然,要是遇到那种给你把这个灵魂拉过去的bug,建议在原地等死,或者像个体面点的死亡方式,不然到时回到备用身体中,有变成白痴的风险。 这是一个麻烦的过程,但对赛沃德来说并不困难,她感觉自己处在无尽昏暗的空间中,周围有无数闪烁着的光点——那些都不是她,哪怕以魔族的研究,他们到现在也没研究出思维碎片停留的地方究竟是哪,是由什么构成的,讨论到最后,也不过是把它们称呼为康逆汀,意为认知的反应。 每当思维碎片回归集体时,都会来到这个地方,倘若在碎片不小心和其它碎片碰撞,倒不会本人醒不来,不如说因为碰撞肉体也会苏醒,但消失的碎片会带走个体的一部分记忆,而且......没人知道那些碎片会不会演化为另外一个生命。 第165章 怀旧 第165章 怀旧 火车依然安稳地行驶在铁轨上,一名红发女子站在第三节车厢内部,她静静地打量着车上旅客的行动。旅客们坐在位置上做着自己应做的事,小孩们兴致勃勃的和父母交流,偶尔还会离开作为试图和其它同龄人交谈,但很快又被父母抓回原位,要知道耶佩斯可是把禁止在火车上奔跑写进法律了的,若是违法不会坐牢,但会罚款。 还是整整五十德波盖那!且罚款会翻倍增加,对于耶佩斯的人来说,他们宁愿在监狱里待个七日,也不想包里的钱少几张。 靠在窗边的旅客借着自然的阳光翻看着报纸,报纸的沙沙声隐匿于人与人的对话声中,不少人选择带着耳罩让自己的火车之旅变得安静,乍一看这里的人们都很正常,没有因为音乐的声音陷入梦境。 真的是这样吗? 艾珀丽蒂自然能发现火车中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深层次的睡眠——他们的思绪无不沉浸在另外一个区域,但他们的身体却做着先前正在做的事情,就像从未发生过,但假如仔细去检查旅客的身体,就会发现此时此刻,火车上的人都没有呼吸。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艾珀丽蒂略微感慨,虽然说这种简单的事情她也能做到,可一个未成长的怪诞竟能做到这个地步倒是让她惊讶,该说不愧是亚特兰蒂斯的旧日女王吗.....这精神力真是可怕啊,如果她真的放弃维持思想,恐怕会从怪诞转化为其它形式的存在。 怪诞分为未定义状态和定义状态,前者基本掀不起啥风浪,顶多整出点噩梦,是思维方面的影响,可若是到了定义阶段基本就能影响到现实世界——区分两者的关键是,怪诞是否明白自己的目标。 麻烦事啊麻烦事,一想到她本该躺在沙发上喝着百事可乐,吃着薯片看电影,艾珀丽蒂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去他的格瑞佩,自己整出来的篓子还得她来收拾,不行,哪天得去讨要讨要报酬。 想到之后能得到的报酬,艾珀丽蒂郁闷的心情好上不少。她顺着车厢前进,然而,让她惊讶的是[卡洛纳]竟然在过道等着自己,音乐家带着温和的笑容注视着她,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到来。 在艾珀丽蒂的视线中,他似乎散发着某种淡金色的光芒,那份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给人温暖的感觉。音乐家现在已经不能用卡洛纳来指代了,此刻的他,或者说她将视线落在了艾珀丽蒂的身上,轻轻地对着艾珀丽蒂点头,打破寂静的氛围:“您来了,真是抱歉。” “你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艾珀丽蒂叹口气,“我们没办法确认你每次的行动都是无害的——更何况,你每行动一次,也就意味着多萝瑞斯消失一分。” “我并不希望你的意识消失,不只是为惹出麻烦,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在这个时代多居住会。” 多萝瑞斯似乎是在认真的考虑艾珀丽蒂的话,紧接着她微微摇头,语气淡然地开口:“这并非是[我]的本意,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们都很好奇,我需要达成他们的愿望,很抱歉不能实现你的请求。” 说到这,多萝瑞斯的视线落在窗户上,现在正行驶在隧道中,负责照明的是挂在墙壁上方的提灯,在黑色的环境里散发出蓝色的光芒,轰隆的声响尖锐又刺耳,她望着窗户中自己——卡洛纳的倒影,她说:“这可真是个神奇的交通工具。” “对于你们来说,这种科技怕不是三岁小孩都会。”艾珀丽蒂说道,“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吗?” “这不是奉承,”多萝瑞斯说,“的确,在我们的科技面前你们的技术毫无意义,甚至我很好奇,几千年过去你们的技术居然才刚刚萌芽,这可真是奇妙——抱歉,我无意贬低。” 多萝瑞斯的目光从窗户移到艾珀丽蒂的脸上,虽然是用的卡洛纳的身体,但发出的声音却是空灵的女声,说:“在我的故乡这样落后的技术只存在于博物馆,人们会专门空闲出时间去品味这些老旧的交通工具,也许我现在是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这让我变得有些异常的怀旧。” “怀旧啊........。”艾珀丽蒂深深地看了眼对方,饶是她有些搞不明白,多萝瑞斯诞生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把亚特兰蒂斯的文明在这片土地上发扬光大,还是说摧毁这片让他们死去的土地。 可多萝瑞斯自诞生以来,除了最开始因为联系不稳定出现在许多人的梦境里,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片陌生的世界——仿佛她只是想看一眼,这个时代的生物过得怎么样。 说到底多萝瑞斯什么也不是。 艾珀丽蒂轻轻地吸了口气,她微微侧过身子,身后的人们依旧陷入怪异的梦境中,她曾做过研究.....人们会在梦里拥有所有的所有,是名如其实的天堂,而真正让人感到可怕的事,所谓的天堂不过是亚特兰蒂斯的日常,那么,现在的文明,真的会让多萝瑞斯有所留恋吗? 就在这时,艾珀丽蒂忽然发现多萝瑞斯似乎微微皱起了眉,那位怪诞的脸上露出了点诧异的神色,随之又笑了笑,不等艾珀丽蒂的询问,多萝瑞斯就对着她开口,似乎带着点笑意:“这个时代的生物的确很有趣。” “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请恕我先回去,长时间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我很喜欢这个孩子的音乐,不希望他受伤。” 说完这句话后,多萝瑞斯微微冲着艾珀丽蒂点头,转过身向着赛沃德所在的车厢走去——另一方面,倘若她在外面待久了会影响到其它组织的生存,也会让自己难得的清醒受到污染......她的确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文明,但也称不上厌恶。 有趣? 莫名其妙的话整得艾珀丽蒂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说她经常听见多萝瑞斯感慨这个时代的有意思,比如居然还有会找不到工作,会因为对未来没有希望而选择自杀,但讨论这些话题时,她从来没有带有笑意,仅仅是将观点如实的讲出来。 不过,艾珀丽蒂望着渐渐远去的多萝瑞斯......她无奈的叹口气,算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某种程度上,她和这位女王一样都是文明的产物。 算了,艾珀丽蒂摇摇头,打算先去火车头看看,万一驾驶员出现点毛病可是会整出一锅人命的。 然而,艾珀丽蒂还没走几步,她就敏锐的注意到有人在试图研究自己布置在周围的领域——设立了自动出击的领域开始了反抗,周围的空气微微的扭曲着,似乎是被火焰所灼烧。 她能感受到闯入者正在反抗。 起初,那个变化还很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气息越来越明显,艾珀丽蒂即刻的做出了戒备姿态,一层无形的波动瞬间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并且快速地朝着前方推进。 这股无形的能量很快的和那闯入者撞上,但看得出那人的实力不错,竟然没有一下子被撞出身影——影子吗,艾珀丽蒂的视线扫过车厢内的阴影。 紧接着,一道陡然攻击猛然的从艾珀丽蒂的身后袭击。 这样的攻击显然无法对艾珀丽蒂造成任何的伤害,魔法,至少这样的魔法对艾珀丽蒂并不起作用,但为了防止攻击破坏火车,她微微的抬起手,无形的风在这一秒席卷了整个车厢,一道暗红色的薄雾把攻击尽数的融化。 这可不像是好人能做出的行为,艾珀丽蒂目光落在自己的正前方,攻击是从哪里出来的,多萝瑞斯口中的不可思议是指这个袭击者吗? 凭借自己的能力突破了幻境,倒是个不错的苗子苗子,她说:“在这打斗可是会弄出人命。” 第166章 演技 第166章 演技 赛沃德正安静的躲在角落中的影子里,她刚经历了一场名副其实的离心机赛跑,意识的碎片回归到身体上,有种接连上了五天五夜高数课的无力感与昏沉感,仿佛整个人都坠入克苏鲁的深渊,她睁开眼——茱莉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条斯理的研磨着苦瓜汁,贝西亚正在用柔软的织物给小提琴做清洁,看起来并无大碍。 可是,赛沃德能轻松的发现两人处于睡眠状态,他们的身体不过是做着类似条件反射的运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卡洛纳又去哪了?赛沃德皱着眉,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虽然说相处短暂,但根据三人的交流和报纸新闻透露出的情报,卡洛纳同自己朋友的关系不算差,就差三个人一起走进音乐的婚姻殿堂。 按理来说,他不会把两人卷入风险,是我的判断出错了吗?赛沃德心生怀疑,走上前去探查两人的情况。 的确只是陷入普通的睡眠,赛沃德收回魔法,她深吸口气,打算去外面确认下作用的范围,是精准打击,还是无差别伤害需要好生的确认番。赛沃德小心翼翼地贴着门口探查走廊的情况,她可不想开门就被贴脸杀,然后她本能反应下抓着两个人类就当盾牌。 就算她是魔族中罕见的对人类有好感的加麦基,甚至会特意保护他们,但她小时学的知识告诉她:孩子,看到那个人类了吗?去,抓起来当肉盾,嘎嘎好用。 赛沃德表示本能反应这事吧,不是靠毅力就能突破的,她又不能像某jump系列男主靠毅力免疫火,就像人不能靠毅力免疫金钱的诱惑。 没有埋伏,保险起见赛沃德还是打算躲在影子里,她的身形似乎化作了雾气的模样和暗影融为一体,成为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形剪影。赛沃德在有影子的地方不断的跳跃,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感谢火车,她心想,一年四季总有一半是黑的,简直为我量身定做。 赛沃德不停的前行着,她发现火车上的人竟然都陷入了这种古怪的境遇,她一边思索事情的真相、卡洛纳的目的,一边将目光落在那些活动的人群身上——他们恐怕清醒之后都不会发现自己遇到了灵异事件,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惋惜,但转而一想,不会因此恐慌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不然火车上说不定要冒出践踏事故。 思索的赛沃德并没有注意到一道人影正径直地朝着自己走来,一阵柔和的光线缓缓地靠近她的身旁,多萝瑞斯静静地注视着赛沃德的举动,她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想到曾经的亚特兰蒂斯,那里的孩子也像赛沃德一样对所有的事情保持着好奇,他们偶尔会无视法律跑到城市的外面和周遭的文明接触,更有些无知的小家伙试图和神明沟通——那时的她是愤怒的,谴责孩子们无视法律,做出错误的事情,不利于亚特兰蒂斯继续存在的事。 可现在想起来,多萝瑞斯竟感到几分由衷的喜悦,为那群胆大包天的孩子们而高兴,他们生存在拥有一切的国家,但他们依然向往未知.....这或许是导致他们灭亡的源头,但也是文明最基本的框架, 她在原地停顿了几秒,直到赛沃德越过她才清醒过来,多萝瑞斯看了眼赛沃德的背影便彻底离开这,回到车厢中,而赛沃德完全不知道多萝瑞斯正从自己的面前路过。 怪诞关上车厢门,坐回位置后就将控制权还给了卡洛纳,尽管她还想多看看车窗外的风景,可对人类就不是那么的友好。 片刻之后,卡洛纳睁开双眼,他脑袋微微后仰,从这个视线正好能看忙着做苦瓜汁的茱莉娅,他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些重要的事,但既不是音乐也和多萝瑞斯无关,而是种更为私密,更为自我的疑惑。 几秒后,卡洛纳猛的一拍手,脸色变得凝重——现在正是恶作剧的好时机。 他快速地从茱莉娅放苦瓜汁的提包中拿出只黑色的铅笔,该笔易溶于水,不用担心沾身上会擦不干净,去见工作对象他还是会考虑茱莉娅和贝西亚的形象(主要他会被揍,身上的乐器也会被没收),而后哼着歌谣在贝西亚的脸上乱涂乱抹——不选茱莉娅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会被歌唱家用麻绳捆着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很可怕,他绝不能和自己的乐器分离。 茱莉娅会拿他的长笛演奏跑音的曲子.....他会想死的,真的。 [你这么做会被他们怀疑,等他们醒来后不会有任何感觉,换言之,在他们的感受中脸上的涂鸦是赫然出现的。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说,我并不支持你的做法,从道德的方面亦是如此] “才不会啦,他们俩好骗得很,是白痴呢~”卡洛纳兴致勃勃地开口,没有人能在开始他恶作剧时阻止他,“茱莉娅、贝西亚,他们早就发现我身上不对劲的地方了,只是没有问而已——不然这两个家伙也不会跟着我去找艾珀丽蒂,他们自己最近都忙。茱莉娅还在修改自己的歌,她最近不适合唱高音,我都说了再吃热狗肠会伤到喉咙的,贝西亚这家伙有几张商业稿还没画完——而且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艾珀丽蒂是做什么的,毕竟我这个人经常被人厌恨,遇到些倒霉的事。” “他们担心我又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帮忙,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不过要我说他们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还不如影视学院的大一新生呢,和多萝瑞斯你的演技一样烂呢。” 客观道德什么的,卡洛纳全当过眼云烟,选择性耳聋。 多萝瑞斯陷入了沉默,她像是在思考你既然知道他们担心你这么恶作剧是不是不太好,又仿佛在思考自己的演技真的这么烂吗……她明明是用的最会演戏的意识碎片……明明以前人们都夸她的演技好,她可爱又善良的子民怎么会骗她。 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演技真的很烂吗] 多萝瑞斯试图反驳,并在心中给自己找借口:我是几千年没演过戏一时间找不到感觉,在给我次机会,肯定能百分百复原。 “非常烂哦,”卡洛纳先是在贝西亚脸上画了两个黑色的蚊香眼,而后又拿出红色的笔打算画几朵花,“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那时我们三聚在一起聊天,茱莉娅说自己有了新的曲子叫我评价评价,她唱完歌后问是不是进步很大,你回了句比我想象中的好,你的音准又有了突破。” [有哪里不对吗?这是很正常的夸奖,我的语言从逻辑上来说找不到错误的地方,你平日也会这么对她开口] “的确正常,但那是平日,茱莉娅叫我评价时我不会这么说,”卡洛纳放下笔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果,整张脸都被涂满的原始风味版贝西亚,“另外夸奖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词,而歌唱方面她比我专业——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光说功能其实我比她有天赋。最主要的是我的一直相信着茱莉娅的能力,所以不会说比我想象中的好——我很喜欢你的音乐哦,不过比起我来还差远了,我会这样回复她。感觉似乎更欠揍了,算了不重要,反正茱莉娅不会讨厌我。” “总而言之,你的演技其实还不错,”卡洛纳说,“但谁叫我们太熟悉对方,就像乐团中的指挥家熟悉着每个乐器的用法,你根本不敢和他们说重话,就像考了零分后老师还夸奖你,要么是阴阳怪气,要么是不安好心——说到老师,亚特兰蒂斯有教育吗?听你的描述,感觉你们从胚胎阶段就被安排好一生的路程,听起来就可怕。” 多萝瑞斯用心地听着卡洛纳的话,从中寻找自己演戏失败的原因,随后她听到了卡洛纳的问题,她微微凝神在众多的记忆中寻找对应的答案——那是座存在教育的城市,在他们的文明中,会先根据智商测评的结论将孩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接受基础教育和艺术教育,为其寻找合适的天赋和爱好,另一部分接受精英教育。 但两者并非是泾渭分明,前者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去通过考试,在他们那书本是免费的......多萝瑞斯整理出自己的观点,温和的讲述出来:这是一座奇迹之城,你的智慧将让你拥有一切,你的努力永远不会白费,如果你来到这里,会发现这是座彻夜响彻着欢笑的天堂,夕阳永不坠落。 那女王说:旅人啊,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城市,这里有许许多多的音乐,有着月亮做的清酒和一切想象的壮丽与奇妙,绚烂与优美,欢欣与喜乐,这里是自由与真实、虚幻而永恒的国度。 请乘着扬升的波浪,进入新世界的天堂。 第167章 抗揍归抗揍 第167章 抗揍归抗揍 赛沃德凝神注视着不远处的陌生女人,她的身上散发出令魔不安的气息,那比粘稠血腥味更加刺鼻的味道,就像一堆混合在一起的颜料呈现出的不和谐韵味。 赛沃德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活人应有的气息.....就像是卜利那,冰冷而寂静,对方似乎处于某种屏障中,能有效的干涉他人的观察.....根据赛沃德在钟塔里挨打的经验,动手不是个好选择,但合适的研究没问题。 反正死了也没啥,这就是练就金蝉脱壳术的底气,比起耐心的等待,赛沃德还是更喜欢主动出击。她缓慢的操控地面的影子去试探屏障的边界线,一但找到边界线,她也能在更近的地方观察对方。 然而,就当赛沃德将影子操控到离对方差不多五十厘米左右时,影子似乎触发了屏障的自动攻击系统,她感受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朝着影子砸去,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灼热起来,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近距离的接触到火焰——那是影子受到攻击后反馈在她身上的痕迹。 我去,这玩意咋还有追踪能力啊?你是啥智能机器人吗? 她立刻截断对影子的操控。对面的反击主系统显然不打算轻易地放过她,只见那人微微抬起手,周围的环境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用肉眼无法看出任何的区别,但赛沃德能感受到似乎有某种东西从空气中流淌出来——混杂着古怪气味的攻击掠过车厢的每一寸位置,并且快速地撞击到赛沃德身上。 赛沃德早有准备,在攻击打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猛地将自己的身体转化为灵体的存在,就像之前在加麦基和利拉兹在通道中躲藤蔓时一样,化作黑色的火焰。 尽管如此,她仍然受到了不少的伤害,赛沃德贴在角落的阴影中咬了咬牙,不是,你打哪里不好,非要对着我的脑袋打? 给我聪明的大脑打傻了咋办?我还有二元一次方程要学习啊! 你知道我的梦想就是当着利拉兹嘲笑他的学历不足吗!这可是关系种族文化之间的胜利啊! 玩笑归玩笑......赛沃德皱着眉,这个人比她想象得强得多,不是,你们人类世界的强者是按f键统一批发的吗?利拉兹就算了,他是个精灵,精灵的个体战力的确强得是个bug,单打独斗下没几个种族的战力能比得过他们。 但为啥她随便遇到的人类都这么离谱——她不就是十几年没有认真的修炼过吗,世界对我的恶意是不是太大了,还是说她对耶佩斯水土不服.....某种程度上,赛沃德被攻击后还能有力气吐槽也是厉害,其中一部分的功劳得归根于卜利那的身体素质锻炼,不往死里揍,就往昏迷打。 被那两个盔甲攻击的记忆在赛沃德的脑海中闪现,她不合时宜的想,自己以后要是专注于锻炼身体素质,可能没几个人的魔法能打得动她吧......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古怪的一幕,她身穿魔能盔甲,带着附魔过的拳套,一拳一个异族小面包.....糟糕,有点动心。 好帅.....是她的审美怎么办,要不放弃数学,回归武力的怀抱?学数学是救不了加麦基的!不对,数学还真救过加麦基。 停停停——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赛沃德连忙刹车,维持着基本的判断和冷静,在角落等着艾珀丽蒂的进一步行动。她眯着眼发现有趣的地方,对方的攻击竟有意的避免到伤害车厢,这个发现让她觉得兴许有沟通的机会。 也对,再怎么说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对同族的人肯定会在意。 而后,她听到艾珀丽蒂的那句话:在这打斗可是会弄出人命......还真的是人类啊,赛沃德嘀咕着,她果然需要找人占卜占卜,转运了。 没记错的话欧希乐斯是占卜师,看在我是客人的份上能打个三折吗,话说船员可以免费吗,要是可以....她赛沃德是自愿加入阿涅弥伊号的——胡思乱想后,赛沃德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万一对方故意说这话,叫她出去的咋办? 她虽然抗揍,但又不是免疫疼痛。 指不定这人类是在引诱她出去挨打,她才不是傻瓜。 不出来吗——鉴于车厢上有一堆人质,外加多萝瑞斯方才说的话,艾珀丽蒂并没立刻动手,她在怪诞外的实力还是稍微有些打折的,更重要的是短暂交手中,她发现对方没有攻击车厢的意愿,也就是说,良心这种东西攻击者还是有的。 艾珀丽蒂思索了片刻,多萝瑞斯突然使用能力本就古怪,再加上说出来的话....值得尝试,如果出现大问题就叫格瑞佩来处理烂摊子,这就是有奶妈的好处,想到这她抬起头说道:“如果你认识多萝瑞斯,我们或许能谈谈。” 要是不想谈,就只能勉为其难的用武力了,艾珀丽蒂内心崩溃着,她就想退休安安心心的写剧本,怎么一堆破事往身上压,她是啥天生的忙碌命吗....有时间找占卜师转下运吧。 多萝瑞斯....她果然和这件事有关,但这样情报依旧不足,赛沃德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而后发声问道:“这座火车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话后,赛沃德警惕的溜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躲藏起来,生怕艾珀丽蒂一个火球给自己砸过来,她暂时没有吃自己肉的爱好。 艾珀丽蒂歪着头,倒是有些过度警惕,对方没有主动回答是因为不清楚多萝瑞斯这个词,还是说依旧不相信我。 虽说她能抓到对方,但君子以和为贵,能嘴遁就绝不动手,这是艾珀丽蒂的行事准则——主要失手很尴尬,略微思索后她答到:“多萝瑞斯的音乐有着能让人陷入梦境的能力,人们会进入座美妙而瑰丽的城市——城市名叫阿帕忒,意为谎言之神,它模拟出一个早就死去的文明的故乡,我想你应该知道它的名字。” 如果不知道,我就尴尬了。 和她的经历对得上,赛沃德皱起眉头,几秒过后她决定显现出来,她发现眼前的女人一直望着自己躲藏的方向,也就是说在对方眼中自己躲了和没躲一样。 尽管如此,对方仍然做出了相应的退步,她要是在咄咄逼人下去,反倒会惹得对方不快——所罗门在上,希望眼前的人类不反感他们魔族。 早就死去的文明故乡吗,赛沃德从阴影中显露出身形,她望着红头发的女子压低着声线开口:“亚特兰蒂斯——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这应该是我的问题,”艾珀丽蒂饶有兴致地看着赛沃德,居然还是个魔族,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格瑞佩可没给她说过当初的幸存者有魔族,那两个角可以取下来吗话说,“我叫艾珀丽蒂,本职是编剧,副业是导演,偶尔兼职怪诞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我是受人邀请特意来处理名为多萝瑞斯的怪诞,防止她对人类、现实世界造成过度的影响。” “至于亚特兰蒂斯,我只知道它是被神明毁灭的真实存在过的文明,那你呢,小可爱,你是从哪得知的这件事。” 哈——艾珀丽蒂?啥丽蒂,艾珀丽蒂? 赛沃德确确实实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不是,合着主动出击真能轻而易举的接触到线索啊,我就坐个火车的功夫咋的情报像不要钱似的往我脑袋上扔?震惊之下的赛沃德,一时间没注意到艾珀丽蒂口中的小可爱三字。 也许这就是耶佩斯的风俗的吧,奇奇怪怪的语言称呼。 不要大惊小怪,耶佩斯的民风开放,是神经病的集聚地。 第168章 都说了得主动出击 第168章 都说了得主动出击 赛沃德脸上的变化自然没逃过艾珀丽蒂的观察,编剧明白对方的诧异不是单纯的知道自己的名字,更像是.....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自己,艾珀丽蒂的眼瞳眯成了两条线,是因为之前的行为艺术吗,她说:“告诉我,你是从哪知道我名字的——你叫什么名字。” “赛沃德,至于你的名字.....”赛沃德思索片刻后,没有说出欧希乐斯的名字,而是用了种委婉的方法说明是从她认识的人口中得到的名字,“是我朋友告诉我的,说你可能和多萝瑞斯的事有关,他认为多萝瑞斯也许是幻人,所以我主动请缨来帮忙——对了,他说你是个好人,你们以前应该见过,性别为男。” 暗戳戳的打探下两人的关系,如果艾珀丽蒂还记得,肯定能想起欧希乐斯的名字——想不起来,尴尬的就是她。 朋友告诉的.....我是个好人,性别为男,我认识这么个人吗,艾珀丽蒂陷入短暂的思考。 她回忆了圈自己的朋友,百分之九十对她的评价是好似个精神病患者,其余百分之十对她的评价是不牵扯电影的情况下三观正常,牵扯到电影就要开始做些违法犯罪的事,诸如停尸房中找尸体、坟墓里面挖宝藏——虽然都只是口嗨的程度.....她借尸体可是严格遵守法律程序,她挖的是空坟.....只是想体验下。 而她的朋友没人关注这件事,更不用说还认识魔族的人,也就是说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艾珀丽蒂开始倒腾记忆,别说,当初处理怪诞事件时似乎真的认识了位比自己小几岁脑子有点不正常的小孩,她开口道:“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个灰发的男子吧,有时像脑子有问题,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条鱼成天在海里飘来飘去。” 灰发的确是灰发,脑子有问题暂定,反正赛沃德觉得船上最有问题的是利拉兹,至于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条鱼.....回想起在阿涅弥伊号上的日子,欧希乐斯不是在钓鱼,就是在海上钓鱼,就是坐在了望台上望着天空发神的日子,说句海洋毒唯都是恭维话,赛沃德说:“四个字的?” “那就是他了,”艾珀丽蒂忍不住扶住额头,但凡换个其他人,她都会好奇心对方是怎么和亚特兰蒂斯扯上关系的,可根据艾珀丽蒂和欧希乐斯的相处经历,艾珀丽蒂只会觉得理所应当,十分正常,“欧希乐斯是吧,那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他为什么会调查这件事?听语气,你们知道的还不少。” 艾珀丽蒂说着,凝视着赛沃德的脸庞:“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是受格瑞佩邀请来帮忙的。” “除非格瑞佩允许,否则没有人能意识到亚特兰蒂斯的存在,你们既然能走到这想必也有格瑞佩授意的意图——欧希乐斯曾接触过亚特兰蒂斯?” 已知,当初的伯德号全体成员皆为人类,自然不可能突然冒出个魔族的受害者,那么主动来查这件事的欧希乐斯就有了最大的嫌疑,艾珀丽蒂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几句,那家伙怎么就这么容易遇到奇怪的事,和她有得一拼——不过她是命中注定。 赛沃德望着艾珀丽蒂,被对方口中的格瑞佩三字吸引,终是摇摇头解释道:“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但他们现在的确是打算去找格瑞佩,至于欧希乐斯是否接触过亚特兰蒂斯,他说过自己七年前在那艘船上,但对亚特兰蒂斯的事并不知情,兴许是个屏蔽机制。” “欧希乐斯的事先丢一边。你为什么要找卡洛纳,他和多萝瑞斯究竟是什么关系,寄宿吗,还是占有,希望你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赛沃德陈恳的问着,既然艾珀丽蒂比自己想象中的好说话,不多套点情报出来都对不起两人见面的缘分。 “倒也不是不能说,”艾珀丽蒂看了眼赛沃德,反正都到这里来了,格瑞佩也管不着她说什么,“谁叫多萝瑞斯也和你主动接触过,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这意味着你们建立起了联系,我早就想找个人谈谈多萝瑞斯的事情了,要知道保密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存在——多萝瑞斯最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活动范围也变得逐渐扩大。” “欧希乐斯应该和你说过,我是处理怪诞的专家,几个月前我发现耶佩斯中出现了我不认识的怪诞的气息,就去调查——最先多萝瑞斯这个概念出现在渔民的口中,出海回到家的人们忽然做起了联机梦,他们说自己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国度,那里有数不清的财富,有着梦想的一切,所有的愿望都能在里面达成,渐渐地他们沉溺于梦中。” “从早晨熟睡到下午,又从下午深眠至夜晚。可怕的是他们的家人、朋友都没有发现端倪,他们依旧能交谈、正常的劳作。” 那称得上毛骨悚然的画面,不知不觉间家人便化作毫无知觉的傀儡。 “我注意到后就用了些方法抹去他们的记忆,让渔民回归自己的生活——讲真的,不少渔民还有些生气,他们并不想回到现实的生活中。我理解他们的想法,但理解不会影响我的做法。倘若只是一个人那随他喜欢,可若是一群人就由不得他们选择。” “随后当我想继续调查这件事时,格瑞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清楚你对他有多少了解,但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那家伙是一个每次想做出好事,结局都会朝着相反方向前进的人,这也让我下定决心要快点处理完多萝瑞斯的事。我可不想几个月后,附近的人都变成傀儡。” “但格瑞佩告诉我,不要过度的插手这件事,但也不必无视它,而后把亚特兰蒂斯的毁灭和多萝瑞斯的含义告诉了我。” 艾珀丽蒂抬起头,这位怪诞专家把目光投向认真倾听的赛沃德:“多萝瑞斯是亚特兰蒂斯死去的人的意识集合体——这是格瑞佩的解释,我并不彻底信任他的话,但多萝瑞斯是意识是事实,而意识在现实的表现就是怪诞。随着时间的增长,她会不断的清醒,并对这个世界产生更深的影响。” “我的本意是一了百了,给怪诞准备个漂亮的棺材,我还要忙着写剧本,但格瑞佩要求我在多萝瑞斯正式做出决定前,不得伤害她——吃力不讨好的行为,还请求我专门拍个关于亚特兰蒂斯的电影,这就算了——” 面色平淡的艾珀丽蒂,表情忽然扭曲起来,在赛沃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瞬间抛弃先前拥有的文雅,以一种我现在就想把格瑞佩脑袋拧下来狠劲说道:“不给我亚特兰蒂斯的具体情报是什么鬼,我像二流小说中的倒霉侦探,遇到大boss就算了,但我连boss姓啥住哪都不知道,还得自己费劲功夫去查情报。” 赛沃德沉默地看着眼前忽然暴走的艾珀丽蒂,带给她和爱莉每天晚上扎稻草人诅咒卜利那的既视感,表情之扭曲,心灵之愤怒,谁看了都得说上句辛苦了,姐妹。 像放假的大学生被迫完成社会实践的愤怒和不甘。 第169章 不想工作,我爱睡觉 第169章 不想工作,我爱睡觉 艾珀丽蒂注意到自己过度的发泄,便微微地收住了情绪,她望着有点尴尬的赛沃德,微微一笑——反正尴尬的不是她,她早就把自己全心全意的当成了精神病患者,她的语气中带着点不易觉察的压迫:“赛沃德,你也应该和我说说你的目的——别给我说在路上无意间遇到卡洛纳,我不信。况且,多萝瑞斯是为了研究你才特意出来,我希望你能对我的诚实做出相应的回报——诚实对坦率,很合理的交换不是吗?这也是替你降低威胁程度。” 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是在路上无意间遇到的,我咋知道你也邀请了他去丹尼影视城,你不能随随便便的就把运气因素排开。 赛沃德的脸色变得有点古怪,她也知道自己该说点掏心窝子的话,艾珀丽蒂愿意把情报告诉她,可能是她为人不错,就像欧希乐斯说的那样是个善良的人。但也有可能是她根本不担心会有人对自己造成伤害,出自对个体实力的信任——各方面来说,赛沃德继续遮遮掩掩下去,对双方都不好。 虽然她这边也没啥重要的情报。 “我们怀疑是你制造的多萝瑞斯,”赛沃德斟酌了下语气,她相信艾珀丽蒂会谅解,正常人听到对方几个月前开始弄行为艺术,用头发丝都想得到两者有关,换做卜利那估计180用刑方法都想出来了,“你的行为艺术带给了我们不必要的猜测,所以我就打算主动的前往丹尼影视城探查情报——不得不说,得知你是和我们一条绳子上的人,我安心了不少。” 至少此刻,赛沃德是将艾珀丽蒂当做相同道路上的同行者——还是那种可以尝试抱大腿的同行者。 不丢脸,不寒碜。 合情合理的想法,艾珀丽蒂思考了会,如果是她也会觉得自己是罪魁祸首,她耸耸肩:“很高兴我们之间有了进一步的沟通,那么,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既然知道我的情况,那也没有前往丹尼影视城的必要了吧。” 的确,最初探查艾珀丽蒂的情况的目的已然达成,然而,赛沃德又得到了更多的谜团,格瑞佩似乎知道一切,他为什么要隐藏起来,亚特兰蒂斯当初毁灭的缘由——以及,卡洛纳身上的多萝瑞斯究竟是怎么来的,等等,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既然艾珀丽蒂知道多萝瑞斯的情况,想必她对卡洛纳的事也应该了解颇多——但刚刚艾珀丽蒂分明是在有意回避她的问题,她明明问的是为什么要把卡洛纳叫去丹尼影视城,艾珀丽蒂回答的却是多萝瑞斯的情况,甚至于说也只透露出多萝瑞斯是意识集合体的信息,但这样的信息他们先前在餐桌上就有所猜想! 合着聊了这么多,她什么重要情报也没得到,还差点被牵着鼻子走。 还是说,其实艾珀丽蒂也不清楚多萝瑞斯为什么会在卡洛纳身上?她仅仅是检测到卡洛纳身上有其它人的意识,但完全不理解这个意识是如何挑选出卡洛纳的。 如果是以存活者为标准,欧希乐斯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总不至于欧希乐斯其实也半死不活吧,那未免太挑战生理极限了,人族和他们魔族比还是挺脆弱的——能把主意打到所罗门头上,绝对是活人。 “这件事你应该自己去问当事人,”艾珀丽蒂的声音响起在赛沃德的耳边,“不过我怎么知道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我老早就想拉个人陪我一起陷入思考的深渊中。” “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几个月前我注意到多萝瑞斯的出现,探查一番后却无功而返,又被格瑞佩的谜语弄得我连写剧本的灵感都消失,悲痛得晚上只吃了两碗饭和三个披萨。” “但是,就在那几天后,我又感受到了相应的气息。” 艾珀丽蒂整个人半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咬着铅笔望着天花板上飘来飘去的颜料,她不由地陷入了种诡异的思考:蒙娜丽莎的,格瑞佩那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等着她上门探查,然后顺理成章的给她布置新的作业吧? 不是吧,她都毕业了还要受到学业的压榨啊,她能辞职不干吗?她能把自己关在怪诞中当缩头乌龟吗? 不干是会被格瑞佩上门骚扰的,当缩头乌龟是会被蒙克给骂的,艾珀丽蒂艰难地翻了个身,被子太厚舍不得被窝的温暖,她是绝不对在晚上工作的,她艾珀丽蒂,今天就是跳下去,掉河里也绝不会在晚上工作! 她要睡觉,她要写剧本,她要吃零食! 她要罢工——! 然而,刚转身艾珀丽蒂就和蒙克对上了眼,眼前突然冒出个苹果,吓得艾珀丽蒂差点咬碎嘴里叼着的铅笔,给蒙克一拳砸过去,把苹果变成苹果汁——到时蒙克会一边骂着街,一边把地上的苹果汁捡起来。 艾珀丽蒂则会默默地移开眼——看了后有种自己的饮料也是从垃圾堆榨汁的错觉,对食欲不好。 “看在我要死的份上,小红你不能自己去吗,”艾珀丽蒂把铅笔放在耳朵边,拿起枕头遮住自己脸,物理性的无视即将到来的工作,“你知道值夜班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吗,我的脸上会长出痘,我的记忆力会下降,我的心脏会以超出常人的速度跳跃着,第二天我就会变成路边烂掉的恶臭的咸鱼——。” 她明天还要去做兼职——鬼屋的兼职等着她,知道能吓人对艾珀丽蒂来说是多么有趣的事吗。 她,艾珀丽蒂,要以百分百的精气神在鬼屋中做最抢眼的那只鬼,不把游客吓到都对不起他们的门票,绝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她只想想让游客都有完美的消费体验! 绝不是喜欢看别人被吓到的惨状,她可是有品味的人。 分明是喜欢研究人类的表情分布特点和情绪对行为的影响。 蒙克不为所动,它抄起自己脸上的苹果就朝着艾珀丽蒂的铺盖上扔,艾珀丽蒂不为所动,但几秒后苹果铺天而至,她这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中爬出来,艾珀丽蒂冰冷的声音响起:“我恨多萝瑞斯——这群怪诞根本不考虑我这个可怜人的睡眠。” “你又死不了,别在这当乌龟,你就算想当熊现在也不是冬天。”蒙克不屑地开口,对艾珀丽蒂的罢工行为表示痛斥,没人能抢夺它的休息时间,艾珀丽蒂也不行。 艾珀丽蒂叹了口气,只见她随手一挥房屋中忽然多出到暗红色的旋涡,旋涡的边缘带着淡淡的金色条纹——没点本领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怪诞专家,艾珀丽蒂能轻松的去到各个怪诞的领域中。 平日里她有事没事的就去敲打敲打那些脑子又出问题的怪诞,或者口遁的去开导下他们,防止这群怪诞出现心理问题。 她都觉得自己可以去考幼师证,放在漫画和小说里,她高低得是个言语大师,和某火影一样——当然,都是建立在打服的基础上。 艾珀丽蒂穿过旋涡,正常来说这里面就是怪诞的领域,就像一棵茂盛树木的枝丫,越是麻烦的怪诞离树根越近,而新诞生的怪诞就在最上方。但艾珀丽蒂可懒得慢悠悠的找,只要她去过,就能直接传送到对方的领域里——有的时候,艾珀丽蒂还会拿这个能力去上班,毕竟,公交和地铁的人是真的多.......。 有次去挤公交车,她的头发差点被后面的人给扯断.....那天回家后,她小心翼翼的检查自己的头发,生怕秃了。 她还年轻。 第170章 别遗忘,别遗忘 第170章 别遗忘,别遗忘 多萝瑞斯的领域似乎发生了新的变化。 正常情况下,多萝瑞斯的领域是一座废弃的城市,无数如同流星的火焰从空中坠落,紧接着狂涌的波涛从天空中往下倾泻,那些海水所带来的伤害远超于流星造成的攻击,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海水中。 城市中的机械体发出刺啦的断裂的声响,所有亮丽的光线在瞬间淹没,眨眼间,明亮的城市化作了寂静的坟墓。 在这个短暂的瞬间,那座耀眼夺目的城市陷入了永恒的宁静。这个地方就不断的重复这样的画面,反反复复的,而多萝瑞斯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某个喷水池的里边,望着亚特兰蒂斯覆灭的瞬间。 她整个人泡在水池中,她那淡粉色的长发和喷泉的颜色融为一体,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在水池的边缘上,微微地抬起头看着一幕又一幕的重演,就好像把自己关在这段不可避免的记忆中。 最开始见到这一幕的艾珀丽蒂,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当城市崩塌发出剧烈的声响,冰凉的海水吹散整个城市的秩序时,她从这样的环境中体验到一种绝望的寂寞感,就算她从来没在亚特兰蒂斯居住过,就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亚特兰蒂斯,可当这座辉煌的城市淹没在厚重的海洋中时,她忽地难受起来——这座美梦般的城市为什么会被毁灭呢? 她的情绪也被多萝瑞斯所影响。 直到这时,艾珀丽蒂才真正意义上的把收集亚特兰蒂斯的情报,把它们的故事弄成电影有了全新的理解和真正的动力——如果说亚特兰蒂斯被毁灭是事实,可这样华丽到不可思议的国度不该彻底的被人们遗忘。 如此耀眼的文明理应被传承下去。 但是,艾珀丽蒂今天来到城市时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永无止境的毁灭之旅暂停了下来,流星火焰带来的丑陋伤疤直观的呈现在艾珀丽蒂的眼前,高耸的房屋尽数的崩塌在地上,灰烬与尘埃掩盖在建筑的身上。 这里有了除烈日与昏暗的第三个天气,夕阳的橘黄色暖光。 最为重要的是,多萝瑞斯从她的专属喷水池中挪出来了,艾珀丽蒂就没见过这个家伙从喷水池中离开! 她曾经以为多萝瑞斯是那种长着触手的水母,离开水就要被渴死。 并且,艾珀丽蒂皱着眉提高警惕慢慢地前进,那个长发的人并不是艾珀丽蒂——怎么也不至于几天不见,突然撺高了十几厘米,而且那身形她拿苹果看都是男的,要是不是她就把蒙克榨成苹果汁。 肯定是过期的苹果影响她的判断。 男子的肩膀上放着小提琴,柔和的旋律从他的琴弓下流淌,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音乐变得更加的辽阔,就像场淅淅沥沥清洗整个世界的小雨,那些空旷而寂寥的环境反倒成为音乐的点缀,音色闪耀到极限仿佛是海啸在耳边奔涌,分明是声音,却像阵温柔的风传递在艾珀丽蒂的皮肤中。 那让艾珀丽蒂有种心脏敲击肋骨的错觉。 紧接着,她看到一条巨大的鲸鱼从遥远的天边飞出,它那巨大的身躯遮盖了夕阳的颜色,而它则发出恍若模糊扭曲到极致的吟唱,那样悠长的声音竟完全没有遮盖住小提琴的音色,反倒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真是仿若沉入梦境中才能拥有的音乐。 那让艾珀丽蒂似乎产生了幻觉,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阳光从云缝中射向矗立在地面上的建筑,无数的光泽因为镜片的反射喷涌在她的眼前,自由而美丽的鲜艳的国土中,祭祀与城市里的居民欢聚在一起哼唱出同样的旋律——奇妙的是,她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歌谣的名字: auldg syne 奥莲星 随后,温和的歌声响起:“风浪未曾停息......轻柔却入梦乡.....我们乘着扬升的波浪,进入永恒奇妙的天堂.....” 歌声断断续续的,却并不会给人种音乐割裂的感觉,反倒让艾珀丽蒂的脑海自动的浮现出更多瑰丽的想象,她知道这首歌谣并非是某种用来攻击的手段,至少此刻对方没有这个目的,它仅仅是一首音乐,一首迷途者防止自己遗忘故乡的手段,而现在,艾珀丽蒂成为了它的第一个听众。 几千年过去后,这首亚特兰蒂斯的童谣有了第一个听众。 夕阳美轮美奂,自天边传来的音乐带来了宁静、欢欣与彻底的悲伤。 她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去打扰对方的演奏,这是对音乐的尊重,也是对多萝瑞斯那逝去故乡的尊重,况且这首歌谣有着种莫名的感染力,令她不忍心开口打断。 她也因为这首歌回忆起自己的幼年时光,她获得了一种远超自诞生起见过并热爱过的一切事物的总和的欢悦。 鲸鱼缓缓下沉,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艾珀丽蒂的视线中后,歌谣也停了下来,艾珀丽蒂下意识的想举起手拍手鼓掌,又被她硬生生的停止住了。 由于之前是背面,艾珀丽蒂并未真正的看到演奏者的外貌,一股奇异的力量在阻止她的窥察——倒非是无计可施,可毕竟是演奏途中,她还是更想全心全意的投入艺术的怀抱。 虽说艾珀丽蒂隐隐约约的有猜想,这拉小提琴的技术,这万年不变的一套白,怎么看怎么像某个神才作曲家,锚点有点太明显了。 就像长了个青色苹果就是人类之子。 她站在原地,看到演奏者放下手上的小提琴,微微的侧过身子好更好的体验到微风的吹拂,而艾珀丽蒂也趁机瞥到对方的半张脸——我去,怎么真的是你小子啊? 毕竟一个是编剧,一个是作曲家,两人在商业上还有些业务的往来,艾珀丽蒂倒吸口冷气,一时间不知道是先上去打个招呼:嗨,老兄,你怎么在这里,还是先问问对方知不知道多萝瑞斯的情况,哟,好久不见老弟,最近咋样,有没有见到过喷泉重度患者啊?话说你的音乐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有兴趣再给我免费写个曲子吗,我帮你拍部人物传记。 正在此时,多萝瑞斯却忽地出现在了艾珀丽蒂的左侧,艾珀丽蒂发现对方这次居然换了套太过华丽的服装,光是头上顶着的头饰都让人觉得脖子疼,更不用提衣服上复杂到堪比耶佩斯公交车路线的花纹,她默默地移开眼睛,感觉这才是真正的不可名状。 “请您不要去打扰他,这也是为了他好。”多萝瑞斯露出淡淡的笑容,她看着艾珀丽蒂轻声地说道,“这是首很美妙的歌谣不是吗,你也被它所征服了......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文明如何发展,唯有音乐永远长存.....我还记得我和他们一起吟唱着这首歌谣,直到那大水淹没了整座城市,直到我们的声音成为海洋中不可逃离的波浪,直到所有居民都闭上眼睛。” “我静静地看着一切的发生,然后吟唱着这首童谣为他们送行。艾珀丽蒂,音乐是多么美妙的事物,你们的文明唯一令我惦记的便是音乐了。有时我不由地思考,科技可以被毁灭,可艺术是需要永恒流传的奇迹。” 多萝瑞斯的目光落在卡洛纳的身上,但她的视线真正落到的却是落到了几千年前的那个下午,那个一切建筑、文明都消散于海洋的那个日子中,她的耳边似乎又想起了那些质问的言语——在一切开始前她同那神明的沟通。 “这一天将不会被任何人铭记,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全部的脚印都会被你残忍的抹去......雷电的神明啊,你能告诉我,我们为何要死去吗,难不成我们想发展的意愿是错误的吗?难道这一切就没有缓和的机会吗?这实在过于可悲,我们发展科技,可到最后竟然会死于神明的审判。” 那雷电的神明注视着不远处的落日,静静地回复着:“倘若你是为了向我寻求答案,那么我们毫无交流的必要。” “多萝瑞斯,那不是你们发展的科技,你们的死亡也和神明无关。一切都是自然的规则。不过,你的怨恨和仇视我都接受。” 艾珀丽蒂看了眼脸上露出怀念和遗憾神色的多萝瑞斯,意识到卡洛纳和亚特兰蒂斯有过关联,她耐心的等待对方从回忆中脱离,毕竟多萝瑞斯是个需要靠回忆生活的可悲者——文明吗,艾珀丽蒂微微地闭眼,这个世界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文明。 “我多么希望这首歌谣能在这个时代长存,我希望人们了解到亚特兰蒂斯的艺术,为我们而称赞,可更多的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听听它,听听这首人和自然共同演奏出的旋律,”多萝瑞斯继续说着,她的语气平稳,“但是,这和我无关,是他自己记忆起来的——请别刺激他的记忆,他和你不同是真正的普通,我希望他能活得久些......” 多萝瑞斯停下言语,她抬着头看向慢慢炽热起的天空。 “燥热的冷风又要把这的沙尘卷起来了。” 伴随着多萝瑞斯话音的落下,流星又从天空中往下砸落,这些事物不会带给人真正的伤害,数不清的灰尘弥漫在艾珀丽蒂和多萝瑞斯的身边,而卡洛纳拿着小提琴截然不知身后的情况,他又哼起了小调继续演奏——我们并非在坠落.....别遗忘、别遗忘,静静流淌的海洋......。 第171章 番外 生日贺文 第171章 番外 生日贺文 欧希生日,两篇他小时的短篇故事 海边的玻璃球和沙子一样 比起拥挤的白天,欧希乐斯更爱在夜晚和海洋幽会,独自一人在沙滩漫步是最幸福的事情,如果能躺在海平面上听鱼儿嬉戏那就更加的完美,时不时卷起波涛的潮水羞涩的接近着陆地,未曾触碰到人就慌忙的撤退,月光在海面上洒上自己的眼睛,和眼睛对视后,仿佛就算灵魂在拥抱彼此。 他停下脚步,混杂在沙子中的玻璃球将他的注意力全部夺走,粗粒的沙子在靴子底下发出些嘈杂的声响,被浪潮冲刷上岸的石头连半刻的光荣都未曾拥有就成为行人的踏板。欧希乐斯蹲下身子,捡起一个长势奇怪的像是海藻的石头,他有点好奇沙滩底下埋着什么礼物——出门带个铲子那就太奇怪了,所以只能拿手去挖,魔法用在这种石上难免无聊,没过多久他就在下面挖出一个玻璃酒瓶,今天晚上玻璃未免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玻璃藏得太深,若是浅点才是有价值的。一个行人走过踩到玻璃后痛骂乱丢垃圾的人,那样或多或少这片海洋会干净许多,不对,应该用纯粹,欧希乐斯在心中纠正自己的用语。 他安静的凝视着前方用沙子做的城堡,或许是早上来着游玩的小孩为自己搭建的世界,月亮就在那,把这个世界照的光彩夺目。银色的丝线不断牵引着海浪和沙滩,有螃蟹蜷缩在石头缝中,偶尔探出头来又缩回去——不知道能不能看见鲸鱼,他走在那条交界线上,靴子在海里游泳,没有其它人,没有噪音,舒适自在的心蔓延开来。 海水是冰冷的,他把手伸进水里去,看着一道道波纹洗净玻璃珠上的泥沙,蓝色的薄暮覆盖在他的手上,夜晚也是湛蓝的。无处可归的肉体只有接触到海洋的那刻才能找到归属,他摇晃着身子,上下摇晃,晃动的节奏和海浪相同,所以他的头发也成了沐浴着月光的潮水。他笑了。 开始涨潮了,欧希乐斯眨了几下眼,旧的沙子被带走,新的石子被带来,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以物易物了。会有船的残肢被带上来吗,海洋会把尸骨还给陆地吗,他的心中有了太多的困惑,于是蹲着不动的望着升起薄雾的远方。 欧希乐斯想象一艘大船慢悠悠的航行在海洋上,突然一阵风暴出现把所有人连同那艘漂亮的船只卷进深不见底的幽深的寂静中,邀请这些客人对自己进行更深层次的探索,那里会有什么植物,动物的生活方式是什么,会有冰冻的海水吗,冰凉而柔和的水会以什么样的力度去抚摸脸庞?可所有人的都来不及享受这场海洋准备的礼物就死去,太遗憾了,他们甚至还不能见识到那些斑驳的光线射入海中的美景,石头里面说不定还有可爱的寄生虫,运气好点还能见识到捕猎的场景——不过,他们都成为了海洋的猎物,这也算是捕猎吧,他在心里思索,忽的羡慕起来。 一只海鸥 那个下午,有一只海鸥回到了世界诞生的地方,夕阳泛出血色的光。欧希乐斯捡到了一只海鸥,或者说他把一只受伤的海鸥带回了屋中,这附近没什么医院,更不用说专门的兽医院,若是打着病人只能由医生治疗的念头,那医生所接受的客户多半为尸体。走进去,交钱,得到它没救的答案后,拿着尸体回家。 海鸥和半个翅膀躺在向光的桌子上,欧希乐斯拿着羽毛笔轻轻地戳着它留下的血,无意识的哼着小调慢悠悠的画着魔法阵,如果太着急画错了会浪费不少时间。在数不清的光线中,他看到扭滚的魔力懒洋洋的走到魔法阵里面,濒死的、呼吸声都快消失的海鸥被举起来浮在魔法阵上。好像没声音,又好像是窗外的浪潮,是海水与日光的叹息。 无形的线条牵引着海鸥断裂的翅膀,欧希乐斯趴在桌子上,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翅膀和身体的接触,应该是被小孩弄成这样的吧,或许是把它当做游戏的对象,说到游戏,欧希乐斯到好奇起来那些孩童游戏的具体规则,弹弓,不对,不能造成这样的伤害.......或者是性格缺陷,多半是性格自身的扭曲做出的不符合现代道德的行为。 性格缺陷这又是另外一个值得品味的词,欧希乐斯认为自己的性格理应用缺陷形容,可根据大众的标准倒远远用不上这般歹毒的词语——没有对大众造成损害的个人性格都是合情合理的,便是说性格这类形容自我的词语,其评价标准却和群众息息相关,很有趣,也很无聊。 欧希乐斯吃着晚餐,浓厚的鱼汤裹着米饭,旁边是去沙滩上买来的烧烤,淡淡的辣椒味刺激着人的食欲。当他脚步轻盈的走在海鸥的身边时,海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欧希乐斯想了想在本子上记录着魔法的功效:《地卷》第二十五条魔法第三分支在治疗动物上的效果大于治疗人类,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我认为主要有两个,一:人类需要的魔力更多,第二十五条魔法第三分支由于自身的局限性无法转化更多的魔素,二:根据我的观察,地卷的治愈魔法其主要功效是复原而非治疗........。 夜晚光和空气都是冷的,倒让人精神不少。欧希乐斯不认为自己是夜猫子,只是比起白天,他夜晚更加的精神,尤其是听着海浪跑到沙子上的声音连烦躁都能降低不少。没有点灯,撑着下巴眺望着阁楼外的风景,按照正常的作息他应该看书,可今天实在是懒得学习。 鸟叫了声,它那双孱弱的视线原本是闭上的,如今睁着半条缝有些贪婪的注视着世界,竭力的呼吸着许久未得到的空气,翅膀微微抬高,欧希乐斯在它的面前摆放了不少的蚂蚁、植物种子、大量的毛虾,海鸥好像转动下眼珠子,没有吃。 是在害怕吗,还是没胃口?欧希乐斯不知道,他干脆抓着几只蚂蚁吃进肚中,很久以前就想试试蚂蚁的味道了,可惜没尝试的机会。倒非是所谓的异食癖,如果可以欧希乐斯也更乐意在锅里炒熟了在吃,不过神眷者的体质总是大于常人,吃几个蚂蚁倒是吃不死的。他乱想间,侧耳听到了海鸥进食的声音,便不再回头,安心专注的继续写自己的研究笔记——埃尔维斯撰写的魔法书流传到现在无疑出现了部分的脱轨,魔力更加丰富的分类导致不少魔法阵无法被使用,细微的差异会导致魔法的失败,甚至产生爆炸,这警示当下人要有创新精神,不可啃老本。 他翻了翻身,昨晚忘记关窗帘,正午的阳光额外的使人厌烦,欧希乐斯拿枕头捂着脸,足足过了十秒才叹着气从床上起身。天气很好,但是也不好,今天下午三点要去帮德纳收拾面包店,六点的时候要和那群志愿者收拾海滩上的垃圾,唔,书店里应该进了最新的书籍,他现在该起床去书店逛逛,可不能躺在床上浪费时间。对了,那只海鸥,他的视线落在窗台上,早已不见鸟影,昨天晚上想必就离开了吧,欧希乐斯伸着懒腰,打算起来折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床头柜处放着一只死去的鱼。 嗯.....今晚还是吃鱼汤吗.....。 那只海鸥最终还是死了。夏日的黄昏开始把世界笼罩在巨大的棺材里,低沉的夜幕缓缓的盖在他们的身上。一天转瞬即逝,最后一抹视线温和的投射在遥远的沙滩,在这里,一份寂静被浪潮打破,一份孤独被波涛拥抱,一份生命被死亡带走。而它——我们的海洋,安静的待在原地,从未发生,平和微笑着的蒙娜丽莎,注视着所有的所有。 欧希乐斯坐在岩石后面,浓郁的烟气吹向海平面,扑腾到脸上的一半是微凉的陆风,一半夹带着刺眼的烟气,有点刺鼻的辣椒味散发在空中,他给鸟翻了个身子,使其更好的受热均匀,吃进口中时不会有没熟透的生肉,总得小心些细菌。今天晚上本来打算吃鱼,炒黑蚁当读书时的甜品,可天有不测风云,北风和鹰的到来总是出人意外的。 回家的途中,欧希乐斯在回忆中思考那只海鸥的事,他果然还是好奇它受伤的原因,如果有人死在面前人自然会忍不住去探究对方的死亡原因,甚至会想它还会再死一次吗?那只海鸥的羽毛摸起来可真是顺滑!比丝绒还要迷人。当然也有些小小的遗憾之处,比起猫毛海鸥的毛就没那么蓬松,谁叫那是表皮的一部分,何况羽轴可是它们展翅高飞的工具,表皮细胞衍生的角质化产物。他带着些许的遗憾,双目低垂的看着地面上正在缓慢爬行的螃蟹,他们随时随地的背着自己的棺材前进,如果被人抓住带去店里面,连锅都不需要准备。这只螃蟹的外壳稍微的有点扁平,像是蚌壳,它的钳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不同的色彩,五颜六色的白色这个形容并不夸张。那么,如果在夜晚它又会散发出什么样的色彩呢,依旧会这般光彩夺目吗? 思考——好奇!奇怪的血腥味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跑出来,跑出来,从那岩石的背后飘出的不适宜的味道,是尸体吗?这个发现令欧希乐斯感到一种近似于命运的巧合,前几秒正在思考的在当下发生,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还是溺死的鱼、晒干的水?他感到一种好奇的心理燃烧着自己的灵魂,于是迎合着指路的落日他朝着左前方走去,他的脚步变得更加的雀跃和探究。 死亡可真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出现,如果那是你认识的生物,从此以后死亡都将和它扯上关系,它要做那你生命的教导者和摧毁者。欧希乐斯蹲下身,稍微的偏着头,过了几秒才真正的确认到这只像画一样挂在地上的鸟就是昨天救治的那只。这可真是令人吃惊,倘若不是对方身上残余的熟悉的魔力,他都快以为自然如此神奇,世上竟真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海鸥,赫拉克利特的言论被击破了,哲学被打败了。 羽毛比活着的时候手感更差,欧希乐斯认真的端详着这具小小的标本,血液是被放干了吗,谁做的呢,他把海鸥放在自己的掌心,如图端着一个才出生的胎儿,羊水从指缝间滑落。欧希乐斯一动不动的,他在想要去哪里将它安葬。直接丢进海里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总觉得有些草率,对海洋太没敬畏心了。一个尸体,一个找不到凶手的尸体难不成就该这么挥霍掉自己剩下的价值? 于是,当他认真的寻找解决方法时在那些岩石缝里看到了细小的蚂蚁,它们走动着举着一些粮食往自己的巢穴,粮食。这是尤其重要的存在,如果没有食物来补充机体所需要的能量,那生物是万万不可存活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蚂蚁的食谱中有肉类,不过这么大的一块的肉相比太多了......需要切开吧,那剩下的肉该做什么?欧希乐斯安静的低下头,肉,他想起来今天还没吃晚饭........欧希乐斯到没有那种一日三餐必须进食的想法,可如果不吃晚饭晚上看书时会有点饿,可倘若吃了饭,看书时又会觉得适合睡觉,他的魔法总要消费太多的精力,久而久之,他更喜欢晚饭吃甜品,或者喝碗营养丰富的汤。 现在欧希乐斯开始庆幸自己随身携带了拆信刀了,他切下了半块腹部的肉丢给了地上的蚂蚁,他想到了海雕,假使有那海鸥的遗体就有了真正的用处,不会白白的死去而是能再次成为这自然界中生物链的一部分.......生物链?他开始觉得今天的晚餐可以难得的吃点果脯的食物。 火星啊,噼里啪啦的炸开。欧希乐斯望向海面,干净明亮,月亮俯瞰着,蚂蚁带着意料之外的食材回到了家中,到最后他依旧不知道是谁杀了海鸥。 第172章 瘟神啊 第172章 瘟神啊 “出于对卡洛纳本人的保护和对多萝瑞斯意愿的尊重,我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卡洛纳,这也是为了防止多萝瑞斯想起更多的事,回忆起自己的目的。” 艾珀丽蒂叹了口气,她看向陷入思考的赛沃德,微微地摇了摇头,她并没有去询问卡洛纳,仅仅是在远处观测者两人的情况,直到最近她发现多萝瑞斯有点过于清醒,那些由对方派发出去的意志竟然一步步的在现实世界上生存起来,有的在图书馆工作,有的在医院里过着生活,有的还是在孤儿院里当着老师——实在是让人头疼。 不过,艾珀丽蒂怀疑格瑞佩和这件有关。 但她又没三头六臂,便主要盯着卡洛纳,至于格瑞佩交给切俄夫盯着——希望别出现父子大战。 客观来说,艾珀丽蒂同情这些因为风暴而死去的人们,但正是如此,她不能那些死去的人伤害到如今鲜活的活在世界上的人们——正如格瑞佩所说的那样,倘若多萝瑞斯仅仅是在自己的地盘里当个留声机,日复一日的放映亚特兰蒂斯毁灭的模样,那艾珀丽蒂就会安静地注视着她的无用之举,不作干涉。 可若是她有伤害这个时代人们的想法,抱歉,估计都不用艾珀丽蒂出手,格瑞佩就已经先正义降临......虽说根据艾珀丽蒂对格瑞佩的了解,那家伙尽管能力强大,但总有种奇奇怪怪的出手限制条件,什么对象的身份啊、对象的实力啊、会不会触及到世界的规则的,到头来还是她自力更生。 压榨学生的邪恶老师.....她明天要写举报信,举报格瑞佩偷喝酒神神庙的酒,还在神庙中种葡萄。 赛沃德的眼角似乎抖动了一下,她可记得先前卡洛纳身上的奇怪表现,怎么看都是多萝瑞斯主动出击让她感悟到的。 不是,她竟忍不住思考,自己和多萝瑞斯是有仇吗,怎么车厢上其它人面露灿烂的笑容,仿佛去到温馨的天堂,而她进去后就被一个火球给砸到了? 不会就是艾珀丽蒂口中形容的砸毁亚特兰蒂斯的火球吧?而且泡在喷泉中.....不会就是那个粉色的喷泉吧?这审美还挺复古潮流。 怎么,见她不是人类区别对待吗,小心她找人投诉,赛沃德默默的吐槽着,她是专门用来给多萝瑞斯排遣日常生活的工具魔吗.....那火球,赛沃德缩了缩脖子,真的很烫魔啊,就像她和爱莉有次在屋子里火烧稻草人,结果不小心给整个屋子烧了。 彼时的卜利那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火海,疑惑地问了句,钟楼有防火魔法,你们怎么做到的,赛沃德和爱莉面面相觑,最终是赛沃德试探的开口,我说是意外你信吗......总不能说是通过诅咒给燃烧起来的吧,会被卜利那丢去挨打的。 就在此时,赛沃德听到了艾珀丽蒂的轻笑声,红发的导演抱着肩开口道:“回归正题,既然你是为了探查我的身份,现在看来你就没有去到丹尼影视城的必要了,不是吗?” 听起来,这番话像是一种驱赶,叫赛沃德赶快走开别掺和进怪诞的事情中来,但凭借敏锐的感知力,赛沃德明白艾珀丽蒂是单纯对她产生询问,甚至可以说是帮助她理清事情的脉络。 按理来说,她现在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回去找上欧希乐斯和利拉兹,说,嘿你们猜怎么找,我刚刚见到艾珀丽蒂了,好巧不巧卡洛纳真和多萝瑞斯有关,那家伙还真是个病原,但有两个原因让赛沃德选择继续前进。 首先,她火车票都买了不去丹尼影视城难免有点浪费钱,其次,艾珀丽蒂也许隐瞒了情报,也可能没有,但多萝瑞斯目前在卡洛纳身上是已知的情况,万一多萝瑞斯出现啥情况她也能及时的发现,把信息传递给另外两人......去那边要不要买点伴手礼? 超绝松弛感的赛沃德,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希望您能同意让我参与这件事来,欧希乐斯曾经帮助过我,我也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我们现在还称不上朋友,但欠过的情就必须还,这可是我们魔族少有的正派思想。” “更重要的是,”赛沃德微微转身,看向身后的车厢,从艾珀丽蒂的形容中,她忽地对这座辉煌的城市产生了兴趣,她轻轻地眯起眼睛,“我似乎有点期待它们最终的结局——希望您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 艾珀丽蒂看着赛沃德坚硬的眼神,几秒后,她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愉快,说道:“这当然可以,老实说,我们还能好好的聊聊天,这些日子这件事快把我愁得长白头发了——欧希乐斯吗,希望你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我对他经历的冒险也很感兴趣。” 翻译一下:有啥倒霉事、黑历史快点告诉我,我就喜欢听别人的黑历史。 艾珀丽蒂瞥了眼车厢外的风景,淡金色的光辉透过稀薄的云层倾泻在火车的铁皮上,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她回头看向赛沃德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在丹尼影视城见面吧,我会把你的名字列入到访名单,到时候工作人员会带你来找我的。” 话毕,艾珀丽蒂的整个身形就化作了一团暗红色的光辉,沿着光线传播的方向渐渐地散去了。赛沃德瞅着对方离开的模样,在想想自己平日里逃跑的情况——咋区别这么大呢,她是不是也要想点拉风的逃跑方式。 思维方式一如既往跳脱地赛沃德,但她又转而一想,我都逃跑了整这么拉风干啥,耗费时间还明目张胆的告诉对方,我要走了,快点来抓我哦,傻子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表情咋这么严肃,”正在想方设法偷藏艾珀丽蒂稿件的蒙克看到当事人回来后收敛起了心神,结果一转苹果头就看见对方脸色严肃地像看到零分的成绩单和空荡荡的钱包,难不成是多萝瑞斯那边真的出事了。 蒙克的语气一下低沉起来:“要动手了吗,到时候打起来你记得别把血溅我身上——等会,我先看看自己躲哪。” 本来还带着点担忧神色的艾珀丽蒂听到这话脸上的沉稳瞬间崩不住了,她瞪大了眼,不是你这家伙以前不是挺硬气的吗,甚至敢和我互殴,现在也没几个怪诞打得过你,怎么遇到打架第一想法是躲猫猫,这不是把我当做人肉盾牌吗? 艾珀丽蒂没好气的开口:“躲什么躲,多萝瑞斯情况好得很,还有意识和我聊天,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那你干嘛像吃了吨榴莲似的,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好不好,也不看看之前是谁给我整出了心理阴影。” 他喵的,有机会她一定要把这苹果的嘴巴找出来做成苹果汁,找自己原因,我找你个头,艾珀丽蒂咬着牙恶狠狠的想到,随即她想起个人名,艾珀丽蒂呼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欧希乐斯也参与进这件事,你再废话我就把你丢给他研究——我相信到现在,他依旧热情的想解剖你。” 蒙克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再然后,一只仿佛装载了火箭的苹果在房屋中四处乱飞,差点给天花板上的电灯泡都撞碎,只见蒙克惊恐的声音响起:“你大爷的——。” “那瘟神怎么来了——!” 此时的蒙克已经打算永久的躲起来。 第173章 逃跑小能手 第173章 逃跑小能手 赛沃德揉着脑袋打算先回到自己的车厢中去,也不知道卡洛纳在不在那里,有点尴尬啊,其它车厢中的人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从虚幻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赛沃德摇了摇头,当个普通人可真好。 完全不用担心见到足以伤害心脏的事,赛沃德往前走了几步,可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当初亚特兰蒂斯被毁灭时,那些在城市中生活的人是怎么想的呢,他们对这一切就没有反抗的心理吗? 莫名的,赛沃德联想到了自己过去在加麦基的日子,她记得欧希乐斯说过,提阿非罗是由利莫里亚所建立的组织,而现在亚特兰蒂斯也是提阿非罗的投资者,难不成他们是自愿牺牲掉自己生命的? 这样的猜想令赛沃德感到点不舒适,她不喜欢这样的死法,太无聊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怎么能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即使是为了集体也肯定会心有不甘。 就算它是最优解,赛沃德叹了口气,她推开车厢的门,结果在看到屋子内的情况后,刚刚脑海中的忧愁瞬间的消失殆尽。 只见车厢中,贝西亚和茱莉娅早已清醒过来,前者脸上仿佛掉进了颜料堆,上半张脸展示出乡土风格的棉花袄配色,下半张脸透露出后现代主义的艺术风采黑白分明.....赛沃德默默地移开视线,辣眼睛,而茱莉娅坐在位置上,她拿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苦瓜汁水杯,不死心地往下倒,愣是一滴水都没有。 而罪魁祸首目前被用绳子捆着,眼中写满了大大的几个字:宁死不改,我错了,下次继续——贝西亚和茱莉娅还考虑到了卡洛纳是个音乐家,是个靠手艺吃饭的天才音乐人,那绳子绑得叫个有技巧,完全没捆住手腕又能保证人安稳的位置上听教训。 “呀,你回来了——”卡洛纳打招呼的声音响起,灿烂的笑着。 “抱歉,又让你看到闹剧了。”茱莉娅带着歉意的开口,但完全没有给人松绑的念头,她的苦瓜汁,她那美味的饮料就这么残忍的被卡洛纳给喝光。 贝西亚冲着赛沃德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继续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这位音乐单推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怎么用这张脸好生的敲诈卡洛纳,比如叫他专门给自己写首歌,还是说威胁对方以后晚上别熬夜......难以抉择啊。 “没事,不用,你们继续,我在这边看着就好。”赛沃德摆摆手,艺术家果然是群脑子有问题的人,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卡洛纳被绑起来了还面带笑容,甚至心情都好上不少.....这人该不会是个抖m吧,赛沃德打了个冷颤,算了算了,她尊重别人的兴趣爱好。 抖m什么的,在xp中称得上小儿科,不足为奇。 然后,赛沃德注意到卡洛纳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这位音乐家冲着她眨了眨眼,歪着头说了句:“抱歉,看起来你不是很喜欢刚刚的音乐,我应该想到种族的差异性——不过我还是觉得不懂得欣赏音乐的人都是蠢货。” 赛沃德意味深长地抬眼看着卡洛纳,几秒后她笑着说道:“不,音乐是不分国度的,只是头次听见这种类似的歌,有点诧异。” 在他们说这话时,贝西亚和茱莉娅并没有发言,就像主动的无视了两者间的交谈。赛沃德的脑袋靠在柔软的椅子上,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个什么事啊,怎么连个普通的音乐家心眼子都这么多,赛沃德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等到了丹尼影视城她要去把那的甜品全部买完。 唯有食物能安抚她脆弱的心脏。 ......... 赫本感觉最近几天是他人生的巅峰,先不说得到了卡希的亲笔签名,他还和卡希拉进了关系,这位数学天才比他想象的要平易近人。他今年二十五岁,早就上大学的好时机——赫本曾经也对数学感兴趣过,小时候的他甚至打算报考数学专业,并且真的报考上了奥兰菲大学。 他本应该是数学专业的一名新生,如果不是一场海难让他的脑子出了问题,指不定现在赫本就是卡希的学长。 今日图书馆闭馆,除了那些来参加讲座的人,普通顾客不得入内,得等到明天下午两点才重新开放,这就导致赫本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他无聊的在桌子上玩着数独的游戏,但让赫本惊讶和兴奋的是卡希竟然在旁边坐着! 和钦佩对象见面总是让人激动的,赫本偷摸的瞥了眼正在看书的卡希,看书本的厚度和外壳,应该是关于神话故事的,他还以为这样的数学家平日里都只会看和数学有关的书呢。 也对,赫本自动联想,毕竟大多数的数学书对卡希来说只有挑刺价值。 “叮铃铃——” 电话的铃声响起,赫本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仪态举起电话,这很正常,有的人懒得还书就会打电话叫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上门帮忙,当然他们会收取一部分资金,正常情况下都是借了大量书的人才会选择这样的服务——不然和送图书馆钱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倒是不介意这种行为,赚钱吗,谁会讨厌。 “您好,这里是西亚图书馆,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卡希.亚利布?他的确在我们图书馆,请问你的名字是?” 听到自己的名字,卡希合拢书抬起头,根据他的直觉在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的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是欧希乐斯,多半是想让他帮忙查些资料。 “好的,欧希乐斯是吗,我这就为您登记,请您耐心等待——” “不用了,我现在就可以接电话,”卡希打断了赫本的客套话,他冲着赫本点点头,解释道,“欧希乐斯是我的朋友。” 赫本点点头,主动的把电话递给卡希,并且适当的后退了几步,作为一名有职业素养的前台,是不可能做出偷听顾客电话的事来的。 “是让我帮你找情报,还是说又有新的数据计算,我两个小时内都有空闲时间。”卡希看了眼后方的钟表,他喜欢快点进入正题,直接掠过了没必要的打招呼环节,这就是有个四处乱跑的朋友的弊端,你永远不知道他会给你带来什么惊喜。 饶是卡希也有点好奇欧希乐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之前他还在和自己讨论多萝瑞斯的信息,莫非两天不到就找到下手的地方,还是说彻底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想让他联系合适的出版社。 可怜的狄奈杂志社,又是被嫌弃的一天。 紧接着,卡希就听到了欧希乐斯的话:“你能帮我找找七年前伯德号海难事故的消息吗,尤其是里面是否有幸存人员,如果有,麻烦你告诉我他们的名字。” 卡希:“.........。” 故事怎么发展到七年前去了。 第174章 赫本·史密斯 第174章 赫本·史密斯 离开贝杰克医院的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并未立刻动身前往布鲁托孤儿所,在去孤儿院探查情报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一人一精灵在路边的电话亭停下脚步,显然,欧希乐斯打算先打电话给卡希,叫他帮忙查查七年前风暴幸存者的信息——卡希今天依旧有演讲,根据他的性格,估计早早的就到了图书馆准备,最大可能是在看书。 欧希乐斯拨打号码时,利拉兹靠在电话亭的玻璃窗上,他有些无聊的数着外面走过的行人,猜测他们的年龄和工作、家庭情况,不求正确率,但求有意思——精灵不由地觉得他越来越习以为常无聊的等待。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欧希乐斯和电话那端的人进行着沟通,利拉兹则更加无聊的找着事情打发时间,他操控点微风凝聚在指尖,而后又看着它自然的消退,脑子开始想能不能在船上多种点西瓜。 这样的消遣没维持几秒,得益于良好的听力,利拉兹能轻松地听到电话那端的声响,自然包括对面卡希那声细小的呼喊,利拉兹微微抬眉,他脸上浮现出的笑意慢慢的退下去,他一直觉得这些事情有点太顺利,他们的所有行动都似乎循着一条毫无错误的方向前进,必然会让他们获得正确的情报,而且总有人随时的等着帮忙。 有点烦啊......利拉兹歪着头看着欧希乐斯,他不信欧希乐斯没发现这件事,可为什么没有表现任何的想法呢,从平日的行为中可以看出他是那种按心情做事的人,照理来说不应该喜欢这种事,难不成是他的理解出现了错误? 找机会问问好了。 欧希乐斯猜不出利拉兹的想法,他不由地把电话稍微拿远了点,他的确没想到卡希此刻竟然就在工作人员旁边带着.....卡希最近的爱好是亲民路线? “伯德号海难事故?”卡希下意识的重复了遍关键词,他揉揉脑袋没料到一开始欧希乐斯就要给自己弄个浪费时间的事,就不能和之前一样叫他来计算东西吗,比起寻找资料,他更想和数字打交道。 那边的员工赫本,听见卡希念出伯德号后主动的走到电脑前去搜索的相关的资料,并点进其中最丰富、内容最正确的一个词条,他说道:“卡希教授,如果您需要的话这电脑可以暂时借给你查资料。” 完全是一副能为卡希教授服务,是我一生的荣耀的表情——最初的时候,卡希还给赫本说,您比我年长几岁没必要用尊称,倒是我该称呼您一句前辈,但赫本摸着后脑勺,他觉得学者为大,数学领域可和年龄无关。 “谢谢。”卡希微微把电话拿远了点,轻声地对赫本道谢,他扯开椅子坐下,上面的信息十分的详细,“欧希乐斯你想知道什么信息?” “航线,伯德号当初的航线是什么?” 最初的记忆中,伯德号是撞到冰山沉船的,但伯德号的途径途径中真的有冰山吗,欧希乐斯试图去回忆却发现始终无法记起这方面的细节,看来还是有很多事情都被他遗忘——不过为什么他还记得船上焦糖布丁的种类。 “我看看,”卡希操控着鼠标下滑电脑页面,不多时便找到了相应的信息,他说道,“伯德号从耶佩斯的汉德宝港口出发,途径奥欧海、巴伦海、在贝可岛为中转站转至白玻利亚海,最后在耶佩斯的苏贝克东岸停泊。” 航线的查询并不困难,耶佩斯会保留船只的航行记录,只需要在网站上搜索船只的名字和时间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航行的记录。利拉兹注意到听到回答的欧希乐斯似乎皱了皱眉,他拿远电话并把手捂在电话接收器上,欧希乐斯微微转动让视线对上利拉兹的眼睛。 作为海上航行者,欧希乐斯对各个海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更何况那块区域他小时经常去,门罗的管理范围就是那附近——尽管那里并不是耶佩斯的国土领域,但耶佩斯坚定的认为自己有权管理海洋的安全。 我国土靠着海照看下海洋安全怎么了,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政府说他们用心良苦,目的是保护来耶佩斯进行贸易的商人的生命安全,虽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耶佩斯的目的是扩大影响力,把这几片海域名正言顺的归入自己的管辖范围——是的,管辖范围而非国土范围。 总而言之,无论是小时候的经历,还是长大后独自航行的经验,欧希乐斯在这块海域没有见过任何的冰山,他对着利拉兹开口:“这里绝不可能出现冰山。” “这点倒是在意料之中,”利拉兹稍微不太理解欧希乐斯的反应,他的认知受到了改编是有证据的事实,然后他听到欧希乐斯说出了两个报纸,利拉兹这才敏锐的注意到最有问题的地方——这是在报纸和官方记录过的事件,但居然没有一个普通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是他们不知道吗,还是说.....某些能力改变了人们的认知,如果是后者那可就出现大问题了....修改认知的魔法,还是如此庞大的人群,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行为吗,根据利拉兹的了解,恐怕只有那群以梦为食的梦魇能做到,可梦魇几百年前就消失不见,又怎么会此事扯上关系? 欧希乐斯不再和利拉兹沟通,他拿起电话继续问道:“你能继续帮我查查当年的幸存者名单吗?” 电话那头的卡希很有耐心的等着欧希乐斯,他还特意看了眼官网上的信息,这里面有什么错误的信息吗,他不由地思考,可惜的是地理不是他擅长的方向,看了两三遍也没找到有误的地方,或许是他那边专属的情报......卡希叹了口气,可惜他没法帮忙。 想写数学题了。 “幸存者名单?你等我看看,”卡希说着便在电脑中搜索伯德号幸存者名单的关键词,粗略一看只有十几个人在当初的海难中存活,他依次的念出名字,“萨巴·汉密尔顿、蒂尼·汉密尔顿、赫本·史密斯.......。” 卡希忽然停顿起来,他的视线停顿在赫本.史密斯的名字上,他那学生的姓叫史密斯,按理来说他哥哥的名字也是如此.....再加上赫本的名,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卡希装作不经意的抬起头,赫本正在另外的一边收拾着近日的收据,做着整理。 赫本·史密斯……。 第175章 专业背黑锅一百年 第175章 专业背黑锅一百年 卡希的停顿无疑吸引了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注意,欧希乐斯转过头看向利拉兹,精灵闭着的眼勉为其难的睁开半条缝,利拉兹懒洋洋地开口:“可喜可贺,你朋友的运气和你有的一拼。” 欧希乐斯不作过多回复,利拉兹的话带着些许挪移的味道,像是在暗戳戳的说这一切巧合过头.....估计他心情更差,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不受到利拉兹的碎碎念,避免无聊的交谈,欧希乐斯果断的无视他的言语——直接掠过精灵可能会更加生气。 有时,欧希乐斯是真搞不懂利拉兹的想法,他的脾气比作家的工资更令人捉摸不透,比方说他甚至会因为赛沃德的起床时间而皱眉,俩非同品种的家伙就会开始争辩起床是以清醒为标准,还是以床上起来为标准——顺便一提,欧希乐斯支持利拉兹,也就是从床上起来,不然科芙一天有超过十五个小时是在睡觉。 科芙偷摸地爬到赛沃德身后,支持清醒的一方,利拉兹嫌弃的看了眼科芙,不太想和这位能把睡觉变成冬眠的懒虫计较。 后来,利拉兹认真地朝着欧希乐斯建议:以后晚上把那条蟒蛇丢海里,让它早上自己游回来,不但能强身健体,还能防止它睡迷糊了给你扔海里。 其词透露出股我这是为大家好的意味,其表情展现出我看它不顺眼,能想办法给蟒蛇处理了不,颇有种惹我不爽就快点从原地消失的感觉。 给苹果树苗浇水的欧希乐斯看了眼不加掩饰的利拉兹,又微微地瞥了眼下方正在和赛沃德玩踢骨头游戏的科芙(骨头是鱼骨头,加麦基用魔法特意保存下来玩)......有点心动,看起来很好玩,但科芙倒是肯定会气愤得拆甲板,欧希乐斯低下头继续浇水,说:“科芙是个路痴。” 那还真是可惜,利拉兹道。 总而言之,哪怕是拒绝也得用委婉的方法给利拉兹台阶下,如有机会顺便夸奖,欧希乐斯看了看电话,卡希还没发言,他说:“小说都是这么写的,让剧情聚焦在几个角色中——现实这样也很正常,这说明你很值得其它人的关注。” 我做人失败,欧希乐斯在心中想,选择合适的句子好累。 利拉兹抬了抬眉,他的问题和欧希乐斯的回答不说牛头不对马嘴,也是前后不一致,篮球场上踢足球,足球场上打羽毛球,他不止一次觉得欧希乐斯回答问题的特色就是另起炉灶,故意模糊他人的问题,好让答案做到两头讨好,与此同时又透露出自己的观点——他倒是喜欢这样的风格,毕竟利拉兹知道,自己的有些想法不说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就是故意抬杠。 正如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允许子女反驳自己的言论,即使他们的想法或多或少是落后的、错误的。 正如人们有时脱口而出句胡话,几秒后便会在心底痛斥自己的愚蠢,比方夜晚情绪上头后,在评论区留下句带有主观色彩的话,第二天醒来后又会感觉自己过于的冲动,祈祷别有人反驳自己: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说的话也没错。 倘若这时有人以同样呛鼻的话反驳,便难免会恼怒起来,可如果有人在评论区以打趣的心态进行化解,再怎么也会新生好感:我知道自己是错的,所以你们就没必要一个接一个来骂我。 当然,以上的心态和利拉兹顶多沾百分之三十,他尚且没到年老的年龄。 “你说的对。” 欧希乐斯自然猜不到利拉兹短短一瞬想了这么多——思维的活跃上不遑多让——欧希乐斯耐心的等着卡希的回答,过了二十几秒那边才传来声音:“几分钟后我重新打给你,你那边是电话亭吗?电话号码告诉我一下。” “。” 卡希记下电话号码后挂掉了电话,他看着电脑上的人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赫本·史密斯.....他的行为无疑吸引了赫本的注意力,忙着记录信息的工作人员好奇的看了眼卡希,担忧的问了句:“你朋友遇到麻烦事了吗,我刚刚听你们再谈伯德号的幸存者名单,还念叨了我的名字,他当初也有家人遇难了吗?” 注意到赫本口中的也字,卡希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几秒后他松开眉头特意侧开身子,让赫本的视线不被遮挡,能看到电脑上此刻的画面:“我朋友是报社的常客,他想对当初伯德号的事故写一篇纪念性的文章,所以叫我来查查资料,毕竟对于灾难性事件总得贯彻真实的信条,结果没想到看到了你的名字——听你刚刚说了也字,我想这应该不是同名,有些惊讶罢了。” 卡希并不清楚欧希乐斯查找幸存者的名单的真实意图,就像他之前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谈到多萝瑞斯,不过两件事多半有联系——这样的情报其实并不难查,欧希乐斯不用多此一举的找他帮忙,也就是说有其它的目的。 根据卡希对欧希乐斯的理解,对方很可能是想知道普通人眼中的伯德号海难的全貌。想到航线是欧希乐斯的惊讶,难不成是那条航线上不可能出海难? 无论如何,可以大胆的猜测这些幸存者身上定然有秘密。两天的相处中,卡希很喜欢赫本这个人,他虽在数学方面思维有些滞后,赫本在计算时比平常人还慢上不少,而且不像是不知道如何做,更像是单纯的大脑皮层受伤导致的数字认知障碍。 尽管如此,赫本总是努力的钻研知识,卡希喜欢这样的认真求学的“智者”,他从来不介意一个人愚钝,比起愚钝者,他更反感灵魂的渺小者。 况且,赫本还是他学生的哥哥,向来关心学生的卡希不由想深入调研此事。可惜,他不会魔法,为了不给欧希乐斯帮倒忙,收集情报就是他能做的极限。 抛弃这些想法,卡希试探着开口,赫本完全没有掩盖的想法,这位小伙子摸摸后脑勺道:“老实说,我也很吃惊,没想到当初那场海难我居然还能活下来,明明整个船只都被冰山撞翻——我的脑子不是不好用吗,就是当时的后遗症,而且还在医院躺了几年。出院后如果不是有人帮我找工作,我可能现在都饿死在路边。” “虽然耶佩斯倒不至于让人饿死,但也仅仅如此了。” “有人帮忙,”卡希不由的赞叹了句,“听起来他是个好人,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我朋友应该会很感兴趣,请放心他不是那种为了流量而不顾道德的人——这样的人值得人们的敬仰。当然,如果你介意也可以不说。” “教授你这话说的,这又不是啥稀罕事,”赫本爽快地开口,“是格瑞佩·巴库斯,我还听说他是狄俄尼索斯钦定的信徒哩,就连国王都对他尊敬几分。” “他不止帮我找了工作,还帮其它人寻找合适的落脚地。” 第176章 被数学鞭策 第176章 被数学鞭策 格瑞佩·巴库斯,意料之外的名字被提及,卡希看向仿若什么事都不知道的赫本,他露出诧异的神情:“居然是他吗?我和他倒也认识,可竟从未他的口中听过这事。” “俗话说得好,做好事不留名嘛,虽然他看起来没个正性,但意外是个不错的人,”赫本笑着说,摆放在桌子上的闹钟在这时响了起来,这位勤劳的小伙子走上前关闭了闹钟,他看向闹钟上的时间,不好意思地揉揉后脑勺,“抱歉啊教授,到工作的时候了,我得去后面整理图书,今天早上新进了批图书我得把它们分类——您要是用完电脑直接关机就行,反正今天也用不着它。打游戏也没问题,就是记得别把我的存档给覆盖了。” 赫本耸耸肩,尽管他觉得卡希来玩扫雷肯定比自己厉害,而后便离开了这里,徒留卡希皱着眉思考更多的问题——关于格瑞佩他了解的并不多,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可不是所谓的神明的信徒,他和狄俄尼索斯的关系理应更加紧密,和切俄夫身份一样。 关于他们的身份,卡希有过很多大胆的猜测,但他并未主动的询问过两人的身份,怎么想他们都不会开口,为了维持友谊适当的装傻充愣是必要的……况且他也不在乎身份这种小事,还不如想数学重要,卡希抿抿嘴,暂且丢开问题,重新拨回电话。 “欧希乐斯,我希望你能如实的告知我你在调查的事,”卡希接通电话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即刻的说到,“方才我念出的赫本·史密斯是我学生桑提斯的哥哥,我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参与进这件事......赫本是个不错的人,我很担心他的情况。” 合理的请求,欧希乐斯本人倒无所谓,甚至很乐意把这件事告诉卡希,不过他特意看了眼利拉兹。 几秒过后,利拉兹仍然没回答,欧希乐斯试探的问道:“你要是介意我讲给他听,不如先离开会?” 从源头解决问题,新时代掩耳盗铃,利拉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而后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您请,俨然副你是船长你说了算,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 实际用上您的含义是:我累了,好麻烦,你快点把事情告诉卡希的摆烂心理。 卡希耐心的听着欧希乐斯的回答,从一开始魔族伊达那的请求到侦探的多萝瑞斯,再然后又是格瑞佩的绝佳谜语人,他仔细想了想,有点头疼的敲敲脑壳,有种乖巧的数学被语文带偏的无力感,看到可爱的数字变成古文的混乱感。 果然,纯数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家伙。 他忍不住把电话拿远了点,不是,照这么说欧希乐斯会遇到这些事和他也有关?毕竟是他邀请的欧希乐斯来耶佩斯听演唱会……等等,演唱会,该不会……。 想起自己的门票是切俄夫给的,想起是切俄夫推荐自己叫欧希乐斯来耶佩斯……有种被利用的错觉……卡希摇摇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家伙算得上好人,就是总爱把目的藏起来,也不知道切俄夫什么时候回来。这样他还能问问对方。 之后以这件事为把柄,叫那家伙陪自己做新的研究好了……上次研究的火魔法的基础模型理论,似乎不够完善,好像算漏了什么,但鉴于他感应不到魔力没办法继续完善......要是能早点解决完这件事,说不定能叫欧希乐斯来帮忙。 “也就是说,赫本他们按道理来说已经死了。”卡希坐在椅子上,说出后几个字时,他的语速慢了下来,他继续翻找着资料,其它幸存下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耶佩斯开启了新的人生。 然而,卡希发现件很值得人在意的事……伯德号可不止有耶佩斯的游客,也有其它国家的旅客,可他们无一例外的在耶佩斯工作,这给人一种错觉——他们像是被困在耶佩斯的亡灵,如同地缚灵。 要知道,在此之前,卡希从未在桑提斯口中听说他有个哥哥,可听赫本的语气他们兄弟有不少的交流,关系也不错,是赫本的幻想吗?还是说通话结束后,桑提斯就自动的遗忘此事。 “你说的很对,我很意是谁为了什么目的做这件事。”欧希乐斯回答,不过他脑海里有个嫌疑人名单,排行第一的嫌疑犯赫然是格瑞佩,尤其是卡希说完格瑞佩帮赫本找工作后,对方的可疑度以正整数的指数函数的形式上升。 欧希乐斯一边说着一边将注意力放在利拉兹身上,精灵玩着不知从哪捡到的玻璃珠上下扔着,像捡到闪亮珠宝给自己搭巢的乌鸦,好像利拉兹挺喜欢珍宝,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欧泊石,想到这欧希乐斯收敛起思维,开口继续说:“能再帮忙查查布鲁托孤儿院的事吗?我想知道它近一年的学生名单。” “一年份的名单,你可真会使唤人,可以,”卡希一口应下,他打算先关掉电脑,孤儿所的情报需要到专门的政府部门去查询,到时候又得找人走过后门,他叹着气关掉电脑。 人际交流真累——其实这种情报,普通人也都去查,孤儿院方面政府基本是公开信息,防止有的人在慈善方面动手脚,例如私吞捐款的钱。 卡希心里琢磨着,他记得格瑞佩在这方面的权限还挺大,那家伙不会做出私自修改信息的违法行为吧?他的视线从电脑移到左侧时候,却看见不远处坐着个熟悉的人,卡希愣了一秒。 说曹操曹操到。 切俄夫正翘着二郎腿左手拿着本《理想国》仔细地翻阅,卡希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电话——一时不知道该惊讶切俄夫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还是询问他来这看书的理由,还偏偏看的是《理想国》。 切俄夫将书放在膝盖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瞥了眼卡希,一边从椅子上起身一边说道:“可真是始料未及。” 卡希暂时无法确认切俄夫口中的始料未及是什么意思,是与别人的谈话结论在意料之外,还是欧希乐斯目前的行动比他想得快速,亦或是没料到自己也会掺和进来。 先挂了电话再问吧,切俄夫的话说完没过几秒,卡希对着电话说:“我这边突然有点事,等晚上我再把查到的资料给你。” 他安静地注视着切俄夫,卡希觉得大概是这一连串过于复杂的信息让自己的大脑过热,以至于让他竟然产生了自己能撬开切俄夫的嘴的错误想法。 切俄夫不想说的事,估计还没人能让他主动开口。 结果不等卡希的询问,切俄夫倒率先开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格瑞佩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更没料到事情竟会提前至此,倒是你卡希——” 切俄夫用手指敲敲桌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注视着卡希,尽管本意没有施展压力的念头,可被这双鲜红的眸子注视着难免会心跳加速,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所幸卡希早就习惯和切俄夫聊天,他可数少数在切俄夫动怒整的雷电不停闪烁时,敢在闪电下和对方聊天的人,还能认真的说上句,你先别急着平息火气,等我收集下这的数据,正好研究下由魔法产生的闪电和自然闪电的区别,对了,你别闪电劈到建筑上,补偿费很贵的。 就算你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 卡希随口问道:“你这次回来得挺快,莫非是不欢而散?” “我只是没兴趣和沉默寡言的人进行无意义的聊天。”切俄夫回复道,“避免无聊的对话是我的行事准则”。 “很符合你的性子,听你这语气七年前的事不像是闭口不言的两朵乌云,能和我说说吗,赫本的情况我很在意。如果没有七年前的事,他也许能在数学上做出不少的成就,哪怕没有,他肯定也能比现在更接近自己的梦想.......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凡人有权利去探索世界的真相,”切俄夫看着卡希,没有立即开口,他似乎是在沉思,过了十几秒才打破沉默,“无论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文明,还是对亚特兰蒂斯的人来说,真相都是有意义的——我真心希望这一切的真相能在近些日子有重现天日的可能,隐瞒是愚蠢者的愚笨行为......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因为你从未接触过亚特兰蒂斯,如果我贸然告诉你,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尽管我有不少手段保住你的生命,但你了解我,我从来不想为个人开先例,这是不符合规则的事。” “但如果是你自己调查的出的那就无所谓了,尤其是幸存者的现状。” “所以,尽你可能的去帮助欧希乐斯吧——我像你允诺,你的朋友不会出事,”切俄夫的语气中似乎有些感慨,他看向赫本离去的方向,“在这个故事中,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受到二次伤害,而活人会再次等候明日太阳的升起。” “这里不存在所谓的英雄战胜恶龙,留下的是不愿消散的童话。” “说到通化,赫本·史密斯——卡希,世界上可惜的事比你想象得多,我倒是想请教你:他是值得惋惜的,所以,你认为他现在的生活不足以用幸福来形容吗?” 卡希看着切俄夫,摇摇头说:“这显然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人们时常把无法实现梦想当做痛苦的源泉,不过依我看,问题倒不是出在梦想身上,而是自我的满足,这是难以客观的评价的问题,所以我并不想对此事发表看法。切俄夫,我并非是惋惜赫本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而是他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天灾导致的——我为自然的无情而惋惜。” “这种答案倒真是有趣,你的答案总是能戳到我的喜好。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讲座我替你出席吧,”切俄夫的眼中似乎闪过丝笑意,不过当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多半会有人倒霉,“很久没出席过讲座到让我有点期待,我看过你昨天出的题目,为什么要给他们出那么简单的题目呢?” “卡希,人类是一种需要不断激发潜能的种族,简单的题目可不能深化他们对数学的热爱,对真理的敬畏——你今天的稿件我看过了,顺便对里面的题目做出相应的的修改。” 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卡希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作为切俄夫的好友,他老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天生的抖s,其兴趣爱好莫过于看人们思考的痛苦模样....虽说是为了激发人类的思维,但在旁人的眼中就是个恶劣到极致的出题狂魔。 他是真没想到切俄夫会把话题突然转到讲座上去,他只觉得自己这时的脑袋有点过载,不过,卡希也没漏过切俄夫口中的话,切俄夫并没有否认赫本的状态....甚至还承认了他的现状。 尽管心中早有不好的预感,卡希的内心依旧有些闷闷的。 切俄夫适时的转过话题,继续说道:“我不建议你去找桑提斯寻找答案,你过去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反倒会让那个可怜的孩子又经历悲痛的回忆——你可以慢悠悠的去找布鲁托孤儿所的资料,也能在试着和赫本交流......不过,他极有可能忘记今天和你的谈话。” “这样看来,你不妨去找找其它的人,兴许那会使你得到慰藉。他们可比大多数人过的都幸福。” “多么有意思,幸福反倒是来自于死亡的补偿,”切俄夫看了眼面露不满之色的卡希,他收住了自己未说完的话。 切俄夫在说话的时候,慢慢的抬起手,在他的指尖处凝聚出一道道的闪电,它们转眼间压缩成为圆形的、类似硬币的物品,从外表上看和混泥土没有任何的区别,属于免费赠送都会被人嫌弃的程度。切俄夫随手扔给了卡希,刚触到皮肤时有些冰凉的感觉,硬币上闪过电流,几秒后便归于安息。 “带上它安全些。我在酒店旁的铁板烧定了十二点半的午餐,你记得去吃,”切俄夫重新坐回位置上,继续看着那本快翻烂的理想国,人偶尔也要回忆回忆过去。 卡希将这枚硬币放进衣服口袋中,既然切俄夫主动开口帮忙他也不会拒绝....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某种程度上卡希的脑回路和欧希乐斯有点像,不过后者更不像人。 但是午饭,像这样预约的店铺能轻松的查到当事人是否前去赴约,换言之不去吃午饭是万万不可能的,真的不能发明速食胶囊吗,人类什么时候才能进化出光合作用,卡希突然有点明白人体实验的意义了。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切俄夫的视线仍牢牢的黏在书页上,他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对于什么是正义,还没有得出答案,我们就又去考虑,它是邪恶与无知呢,还是智慧与美德的问题了,接着不正义比正义更有利的问题又突然发生.......。 更有利吗,切俄夫不像格瑞佩会被过去的记忆所束缚,死去的就是死去的,世界上只有有利益和无利益的划分——我们为何要死去呢? 切俄夫忽地想起这句话——在现在的当下,他可以肯定回答多萝瑞斯,这既是问题,也是问题的答案,可在那遥远的过去,当时的他并没有给她合适的回答。 倘若,真的有重来的机会,他仍然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并且会拒绝利莫里亚和亚特兰蒂斯保留下桃乐市,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给未来留下隐患,但他或许会认真的回答多萝瑞斯那简单的困惑。 如此说来,他和以前相比竟然好说话不少。 第177章 向往自由的沙子 赫本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推着专门放书的小推车在一个空缺的书柜面前停下脚步,他拿起本书拆开外面的薄膜,而后在书的外侧贴上专门的编号,这样的工作每周都要重复到令他有些无聊了......他倒也不是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哪怕是在耶佩斯这也称得上份体面的工作。 每周可以休息三天,早上八点工作六点下班,工资福利也尤其的好,可以说是份轻松又令人愉快的好工作,要是抱怨才是真正的不懂得感谢,活脱脱的欠揍。 可他有时总是会忍不住想,我的人生不该这样,或者说本来不该这样,赫本自然明白自己的贪心,他把寻常人都羡慕的生活进行了贬低。但赫本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思维的发散,他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事,不对,他的确忘记很多重要的事情。 他越来越记不清过去日子发生的事,有次他在西亚图书馆整理着最新一期的报纸,等他下班后回到家里时,他的邻居正在外面浇花,邻居见到他惊讶地开口,星期四你不是要去超市抢购吗,怎么今天没有去?赫本这才想起来,自己平日的生活习惯是什么,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断的发生,比如前一天约了同事一起出去玩,结果第二天完全忘记此事睡过了头,事后他还特意买了不少礼品去专门的道歉赔罪。 更重要的是,赫本把书籍放在书柜上,他望着空荡荡的书架,他明明不像是会做图书管理员的人.....不是他瞧不起图书管理员,但根据赫本自己的记忆,他是那种痴迷于数学的白痴,就算没法在数学的行业中发光发热,更大的可能也是去当个会计,总归是要做些和数学有关的职业。 而图书管理员,赫本不自觉的撇撇嘴,这玩意和数学唯一的关系也就是结账的时候,虽然也勉为其难的称得上会计一词吧,但和他预料的未来的职业相差甚远。 也就是无聊的时候玩扫雷有帮助了。 算了,我想这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做,赫本摇摇头,唾弃了下自己的伤秋怀古,简直就是另类的凡尔赛,这话要是说出去指不定会被同事不痛不痒的打一拳。 那些记忆的错乱估计是头天喝大了脑子出现了问题,以后得谨慎喝酒啊,赫本感慨着。 他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然而就当赫本整理完所有的书籍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方才和卡希说的话——伯德号的沉船事故,虽然他对那次沉船事故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对于这种灾难人的大脑总是会故意的隐藏也正常......但为什么不止是沉船事故,他甚至连再次之前的事都记不清? 就好像他前辈子的所有记忆都随着沉船事故消失,存活在现在的赫本仅仅是一个有着部分认知的...幻影,他知道自己的形容很是古怪,但赫本忍不住用这种称得上恐怖的形容来形容自己。要知道,他连自己有个弟弟都是格瑞佩告诉他的。 等等.....赫本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的茫然,推着小提车前进的腿猛地停顿了下来,他站在两端银色书架的中央,在所有的影子中偏偏没有他的身影,他为什么从来没主动的和桑提斯联系过? 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经常和桑提斯交谈学校中的故事吗,问问他的学业如何,而不是等格瑞佩来告诉他——他的父母呢,为什么在耶佩斯生活这么久,他从来没想过去看望父母,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他不像那种会和父母闹僵的人。 他的脑海不断地闪过许多画面片段,这些片段在他的思维中不断的互相撞击,就像在球场上被众多人踢飞的足球,一种不安的感觉卷土重来,过去所感受到的全部恐惧激烈而鲜活的扑向他的脑海中,他忽然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冰冷,就像整个身子泡在幽深的海底。 赫本不由地的撑住书架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他止不住的颤抖,汗水顺着额头朝着地上滴落,他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然而当他的视线掠过书架时,他似乎瞥见了一束模糊而微颤的光影——那团模糊而扭曲的光影在另一端不断的扭曲,他想去凝视、去看清那团光影究竟是什么,却被种无法言说的力量牢牢的控制了视线。 随后,他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一切的建筑物尽情的崩塌,无数的类似钢铁的物品从空中坠落,橙红色的满月隔着天空中的鲸鱼洒下淡蓝色的光芒,而那坍塌建筑下压着的尸体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孔。 赫本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他拼命的想去看清那具尸体。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变得虚幻起来,他的身体浮现出点点光辉,紧接着他的躯干仿佛变成砂砾从左臂起慢慢的消散,而赫本却没有任何的察觉。他只觉得自己十分的困,眼皮慢慢地向下坠,尽管心中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催促他不要闭眼,睁开眼睛,但他依旧想快点睡过去。 就好像他本该一直沉睡。 他浑身筋疲力尽,连继续思考的精神都没有了。 忽然间,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进了赫本的鼻子中,那是一种类似于酒的香味,这种醇厚又甘甜的味道让赫本混乱的思维竟慢慢的平复下来——纵使困的时候喝酒有种雪上加霜的美感,但他的意志的确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稳定,就连从身上掉下去的沙子都慢慢的、不情不愿的又从地上回到他的身体中。 看得出那沙子很想快点获得自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本才又重新的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有种自己的脑袋刚刚被人按了删除键的错觉,像喝醉酒后无意间摔进了垃圾桶,早上起来还被人用锤子打了顿,但又完全不痛,就是闷得很。 赫本摇摇脑袋不去思考这些怪事。 赫本转过头看着被自己放好的书籍不由升出了一股自豪感,虽然他现在做不了数学家,当不成会计,从事不了和数学有关的工作,但当个负责传播知识的人也不错.....虽说图书管理员和传播知识差远了,不行怎么能随便的贬低自己。 图书管理员很伟大,赫本严肃的点点头,没有他做这些工作,那些想看书的人就没办法第一时间获得新知识,这样的工作难道还不伟大? 想到这赫本的心情好上不少,他推着小推车向外走去,等会中午吃什么好呢.....外面好像有家新开的面馆,听别人说口味还不错,地道的麻辣,在来点酒吧。 在耶佩斯生活怎么能不喝酒。 ....... 贝杰克医院303号病房,格瑞佩正站在窗户旁看着下面和同龄小孩玩游戏的蒂尼,小孩对出千总是有着莫名的执念,甚至专门拿了个板凳站在凳子上对着其它孩子宣传,还人手发了个宣传手册。 格瑞佩摸了摸下巴,一时间不知道是放任自家小孩跟着蒂尼学出千的家长有毛病,还是大逆不道到教小孩出千的蒂尼脑子有问题。 最后他觉得是放任一切发生的自己脑壳有毛病,但怎么可能有人能拒绝小孩可怜巴巴的盯着你,就为了完成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嘛,反正幼崽控格瑞佩做不到,他甚至还想亲自过去给人举旗加油呢! 但被蒂尼嫌弃,女孩沉默了几秒后委婉地开口:“格瑞佩老师,这个行为有点丢脸。” 就在格瑞佩思考下午该带小孩去游乐场玩什么项目时,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格瑞佩不由自主的皱起眉,他感应到似乎某个意识的碎片又触发了重启装置——虽然重新给人装回去的难度比打开矿泉水瓶盖更低,但他仍然感受到一丝的不安。 最近这些碎片的重启速度有点太快了,这次是因为和卡希接触到回忆起伯德号的事情吗......格瑞佩望着窗户外和小孩一起玩捉迷藏的蒂尼,不由地叹了口气,还是尽量让她把游乐园的设施都玩够吧,也许是因为欧希乐斯,导致多萝瑞斯的清醒过程比他预估的早。 真是的,明明最开始只是为了研究伊达那的事......那家伙果然是个万恶之源,若非是他把伊娃送给亚特兰蒂斯,他们的科技又怎么会发展的这么快,快到单是存在就会对其它文明造成巨大的影响。 不过,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得到欧兹石的......。 第178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还挺不拘小节。”利拉兹随口吐槽,但显然他并不在意这种被挂掉电话的小事,其主要原因是打电话的人不是他,所以被挂电话的无语和他无关。 “卡希很少这么做,”欧希乐斯似乎是在替卡希解释,他放下电话望着利拉兹,担忧两人间出现矛盾,他最不喜欢调解人际矛盾,浪费口舌,“这说明他那边遇到了点事,但又不是特别麻烦,很可能是有人和他打招呼。”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我不在乎他的行为。” 利拉兹漫不经心的开口,卡希的确是个有趣的人类,之前关于阿珂哈特科玛温特的计算便已经让利拉兹对其产生了兴趣,但也仅此而已——老实说,利拉兹对普通人的兴趣不会超过一个特定的阈值,普通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活那么一会,神眷者呢努努力还是能多活几十年,甚至是百年,对于精灵来说活得久是交友的重要指标。 寿命和人品优先,能力其次。 看起来精灵没生气,欧希乐斯见好就收,放弃为卡希解释的念头并放下电话,像利拉兹这种性格的人,要是滔滔不绝的解释反倒会惹得精灵不耐烦。 两位很快的离开电话亭朝着布鲁托孤儿院前进。布鲁托孤儿所并不算离得太远,第一步先找个公交车站,其次坐公交车371在终点站下车,随即下车左转过马路在沿着当前道路前进五百米,就是目的地。 可到了目的地,欧希乐斯的脸上倒多出几分的困惑,这难道说最新的潮流?自然原始风味,里面会有蛇吗.....可以买回去给科芙当储备粮。 布鲁托孤儿院的外表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孤儿院,更像植物园或者动物园,参天的大树长在两端的道路,像是原始森林的自然风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叫,利拉兹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环境,有种回家的感觉,莫名的让精灵有点害怕.....他声色不动的后退几步,正想问欧希乐斯你们人类的孤儿所长得这么花里胡哨吗,然而他在欧希乐斯的脸上看到了惊愕的神情,便知道孤儿院的变化也在欧希乐斯意料之外。 于是利拉兹耐心的等着欧希乐斯的解释,欧希乐斯的视线从那些树木中挪开,移到利拉兹的脸上,带着点不可察觉的遗憾道:“以前这里挺正常的.....至少植物很正常,和普通的小学没有区别。” 有可能是进行了改革,还是格瑞佩亲自动手的改革,讲真的,欧希乐斯不讨厌这种事但他的脑海莫名的冒出一句话:就不能改装成海洋馆吗,可以养海豚、鲨鱼、水母,或者放几个喷泉——他很乐意出资。 他还愿意把科芙送到这当几天宠物。 听到这些想法的利拉兹嘴角忍不住动了几分,他就知道欧希乐斯会想出些破坏他三观的话来,改装成海洋馆.....利拉兹微妙的凝视着眼前的树木,现在是关心装修风貌的时候吗,那种看到原始森林回忆起往事的烦躁感意外的因为欧希乐斯的话消失。 海洋馆……怎么不说动物园,还全貌些。 利拉兹不由自主的顺着欧希乐斯的想法去思考......似乎说的没问题?树木多的地方必然有虫子,万一生长些蛇怎么办,何况孤儿院是小孩们住的场所,设计成海洋馆至少不用担心晚上睡觉被蛇咬。 实在不行,可以让科芙当个蛇大王。 完蛋,利拉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想写什么,他的脸上多出几分痛苦和扭曲,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从和欧希乐斯见面后他的脑回路已经越来越清奇了。 利拉兹甩开自己的想法,双手抱肩尽力的保持思维的正常化,问道:“你知道怎么进去吗?还是说我友好的去敲个门。” 友好——指在不弄出飓风的情况下把森林掀翻。 敲门——指让欧希乐斯去交流,他负责沟通不行上武力。 无可挑剔的逻辑。 欧希乐斯没有立刻回答,虽然从心里来说他很支持利拉兹的决定,说起来可能和他的性格不符合,但欧希乐斯的确奉行着能动手就不开口的准则,只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在动手前会先研究下攻击目标。 当然,他选择拒绝的另一个原因......欧希乐斯顿了顿,看向那些望天树和罗布麻,他的表情慢慢的古怪起来,就像看到有人在柠檬汁里面放白砂糖。 诸如此类对他来说大逆不道但又是极其正常的事,左看右看这不就是格瑞佩在医院里环境的放大版本吗? 就连树木枝干的数量和花纹都如出一辙,简直是缺乏想象力。 “我有种感觉,”欧希乐斯抿抿嘴,“这地方的装修和格瑞佩有关。” 利拉兹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我就知道格瑞佩不怀好意,又打算用原始森林来恶心我,随后才反应过来欧希乐斯的话中之意是这地方的装修风貌和他之前与格瑞佩谈话时遇到的幻境并无区别。 如果是这样......利拉兹的脸上总算多出几分的震惊,在欧希乐斯讲述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格瑞佩制造出的幻境,他信任格瑞佩的实力,但只清楚对方很擅长救人,平时压根没见过那家伙变的戏法,顶破了天也就是变几个蝴蝶充当发卡。 所以在得知欧希乐斯被困在幻境中时,利拉兹的第一想法是欧希乐斯能力不足导致的......虽然那家伙在之前的战绩异常不错,无论是火山中对魔素的修改,还是将所罗门的魔法阵如实的记录下来.....直到此刻,利拉兹望着前面的风景,饶是他都看不出和真实的树木比有什么诧异。 于是这位向来高傲的精灵竟简单的反省了自己几秒......事实证明,欧希乐斯魔法可能不算优秀那类,但研究魔法寻找不同这方面可能、也许、大概比他优秀点。 好的,反省完毕。 就在利拉兹粗略反省自己时,他听到了脚步声,从脚步声来判断多半是个中年人,他顺着声音望去,注意到利拉兹的动作,欧希乐斯也跟随着他的动作。 虽然说孤儿院的装修风格是古朴的原始风味,但大门还是现代主义的风格,就像一只兔子跳到了非洲大草原上,它的左手边是非洲狮,右手边是非洲豹,它就是那个走错地方的动物,怎么看都和这个画风扯不上关系。 “真是不好意思啊两位,”来着是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他不好意思的把手放在脑袋,“虽然格瑞佩告诉了我有客人要来,但是不小心和里面的小孩玩捉迷藏忘记了时间,希望没让你们久等。” 中年男子脸上展露出笑容,他主动的伸出手热情的开口道:“我叫巴德.汉密尔顿,你们就是格瑞佩说的来捐款的客人吗?” 第179章 有效避免 中年男子还没开口前,欧希乐斯便微微的愣在原地,尽管在看到蒂尼时他便有所预感,也许在布鲁托孤儿院他会遇到巴德.汉密尔顿。可当他真的看到这位中年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欧希乐斯仍然感受到一种无法理解的惊讶——格瑞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什么样的魔法能如此长久的维持住这些人的原貌? 就算是一场虚幻的泡沫,但虚幻的故事中登场角色又有着自己的想法,这种复杂的魔法和现象激发起欧希乐斯的探究欲和好奇心,等会问问精灵格瑞佩的兴趣爱好是什么,他要送礼、他要贿赂。 他并没有因为巴德的身份而产生怀念的情绪,或是淡淡的悲伤。 巴顿无疑没有认出欧希乐斯,这是当然的,就算站在这里的是巴顿本人估计都没法认出眼前的欧希乐斯就是当时那个还不及他腰高的小孩,何况也就相处不到一天的时间。 “欧希乐斯,我很高兴能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做出贡献。”在巴顿自我介绍结束后,欧希乐斯回握住对方的手,他观察着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思考的痕迹,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般,“我旁边的这位叫利拉兹,他很喜欢布鲁托孤儿所的装修风格。” 这边在相互问好时,利拉兹的脑海中飘出几个大字:什么叫捐款?什么叫格瑞佩说的是来捐款?合着那混蛋在看到欧希乐斯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怎么从他身上薅羊毛了? 捐款——? 老实讲,利拉兹不是对给孤儿院捐款这件事恼怒,不如说做慈善在他的眼中称得上十足的善事,他也会经常在力所能及的范围能帮助这些可怜的人——但格瑞佩这种明目张胆算计人的行为着实让利拉兹不爽,还是算计的欧希乐斯,他的嘴角抖了一下,偏偏眼下他们还不能反驳,对方都把进孤儿院的理由免费送你了,难不成他们还要主动掀翻饭碗。 那家伙想得还真是完善啊。 等我有空,我非要把那家伙的酒全部换成醋,利拉兹冷着张脸下定决心,还要往里面投放酱油——他本想给人的钱全部拿了去捐款,但他想起来格瑞佩这个人身上有闲钱的几率比赛沃德不想做面包的可能性还小,再加上对那白痴来说钱乃身外之物不重要,酒和葡萄才是人生的目的......就这么爽快地决定了。 等亚特兰蒂斯的事情处理完,他就给格瑞佩的酒换成陈年老醋,在加上几瓶特制辣椒水。 “从外貌就看得出来两位是心善的人。”巴德笑着回复道,他的笑容带着股奇怪的魔力,那是种真挚的笑容,不是那种线下客服的公式化表情,更有一种人情化,用人话来讲:这人天生的商人,那种几句话下来能把你家有几口人、族谱都问出来的牛人。 “来,我先带你们进去,记得小心脚下的藤蔓。讲真的我和格瑞佩谈过很多次,这种树木对绿化是很有好处,可不适合幼儿园。你们知道那家伙怎么回答的吗?” “这是为了防止歹徒闯入孤儿院!他们肯定会在树木中迷路,还建议我在这附近挖点陷阱。你们瞧,那就是我带孩子们一起做的,不过是半成品。” 听到这里,欧希乐斯看了眼周围的树木和地上的藤蔓,左前方有个显眼的坑,喜欢,回头做个成品放船上,他诚恳地说:“格瑞佩说得很有道理,在抵御外来者方面这是有效的举措。” 利拉兹瞥了眼后方,他想说句不止是抵御外来者,还能有效防止里面的人出去,要是出现丧尸你们这所孤儿院简直就是绝佳的孤岛,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充分的演绎出学园孤岛的悲剧。 可喜可贺,可悲可泣。 [你觉得格瑞佩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利拉兹选择用对话打发散步的时间,踩在地面上发出的细微磨砂声和真实的泥土并无差异,风吹过树叶所产生的动静也在标准的范围内。利拉兹认真的钻研,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的植物的确不像假的,无论是外形,还是那浓郁的生命力。 [不清楚,但我有一种感觉——] 巴德热情的向欧希乐斯介绍着孤儿院的内部装潢,里面小孩的总人数,时不时夹杂着些趣事,比方有的调皮鬼晚上在他的脸上画鬼脸。 欧希乐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附和着巴德的话,同时有技巧的引导话题朝着特定的方向转弯——问巴德是什么时候来此工作的。巴德回忆了好一会才回答,差不多是一年前吧,毕竟蒂尼,她是我的孩子也该去继续上学,但正常学校我又总是担心,几番打听下发现布鲁托孤儿院还有着专门的学校,里面也有像蒂尼一样的人,你知道的,这样总会安心些。 听到利拉兹的询问,欧希乐斯微微瞥了眼后方,精灵玩着从树上顺手牵羊的叶子,又见欧希乐斯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把叶子丢到地上,努力的维持自己的个人形象。 欧希乐斯收回目光,决定以后非有必要绝不回头,给利拉兹充分的玩耍空间,目前可以肯定巴德必然不是活人,格瑞佩不至于弄无用的装修。 [周围的环境可能是为了维持巴德等人的自我意识,也可能是某种防护措施] 防护措施吗……利拉兹以此为方向思考,当初伯德号遇难的幸存者,根据格瑞佩的话应该只有欧希乐斯和同音乐有关系的卡洛纳活下来,其余的人基本都死于海难——但他们真的彻底死亡了吗? 巴德、蒂尼,根据目前的接触两人和普通人并无区别,不会因念出自己的名字而浑身散架,不会因接触到阳光化作灰尘,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人类,而非行尸走肉的亡灵。 简单的幻觉真的能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吗?在交流中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能根据对方的话自由的回答——利拉兹总觉得巴德与蒂尼的身体是真实的,这里是真实更像莲藕塑身,加麦基附身于骨头,是一种由其它物质捏出来的壳子,而后再往壳子中注入本人的记忆。 有点像机器人。 但这样也有问题,既然是捏出来的身体,为什么蒂尼会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你说的是一个方向——欧希乐斯,我有一个问题,你要不猜猜这所孤儿院在外人眼中是什么形象。] 利拉兹反问道,就像伯德号的沉船事故,在普通人眼中这里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没有孤儿院,这也符合格瑞佩说的不存在的定义。 倒是欧希乐斯没有想过的方向,但这是个合理的疑问,不如说可能性很大。假如孤儿院和医院中的幻影是同一种魔法,那么在普通人眼中布鲁托孤儿院呈现的应该是其它外貌,唯有那些了解亚特兰蒂斯,被格瑞佩允许的人才能窥得真实的一角。 更重要的是,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格瑞佩会把孤儿院装修成这种的风格……有效的避免里面的人把目光投向外面的风景(外界的人看得到的前提下)。 所以真的不考虑做成海洋馆吗。 第180章 剧情加载中 树木只生长在外围,随着道路的深入,布鲁托孤儿院总算有了点正常的模样,枝繁叶茂的树叶下修建着许多两座用水泥建造的房屋,它们差不多三米高,耀眼的阳光透过树叶散落在地上。 在房屋前的院子中有不少小孩正在那里玩跳花绳的游戏,少数几个正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玩扑克牌。 欧希乐斯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坐轮椅的女孩身上,女孩的外表和在贝杰克医院中遇到的蒂尼如出一辙,但是比起医院中营养不良的蒂尼,她显得更加健康——红润的皮肤,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微笑时露出浅浅的酒窝。 但是,眼前的女孩并没完整的腿部,自膝盖起她的小腿全都不见。 “那是我的女儿,”发现欧希乐斯停下脚步后视线一直落在蒂尼身上,巴德跟着停下,他望着女儿的下半身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的哀伤,“几年前我们坐船去旅游,结果遇到了海难......尽管捡回条命,但——。” 触及到伤心事,巴德闭口不谈蒂尼的情况,而蒂尼显然也注意到巴德的脚步声,女孩好奇的抬起头,看向利拉兹和欧希乐斯歪着头不明白今天为什么来了两个客人,明明平时除了格瑞佩没人会来这家孤儿院。莫非是格瑞佩有事要做,所以特意拜托自己的朋友吗? “爸爸,”蒂尼放下手上的牌,还贴心的把牌反着放,生怕被旁边的小孩偷看,随后她主动的打起招呼,“你们好我叫蒂尼。” [你注意到了吗,她似乎不认识我们。] 利拉兹告诉欧希乐斯自己的想法,然后微微的点头就当打了招呼。欧希乐斯自然也觉察到,蒂尼的表情不像是演的,但同时欧希乐斯也不认为这里的蒂尼和医院中的蒂尼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看来关键是她的腿——。 腿? 一瞬间如遭遇雷击,头脑剧痛无比,大脑高速运转着,试图从意识、记忆的深处把那些被人为隐藏的记忆挖掘出来,欧希乐斯下意识的举起右手按住自己的头颅,咬紧牙关。 他的变化无疑把身边的利拉兹都稍微吓到,在欧希乐斯没有立刻回答蒂尼话时,利拉兹的目光就落到了欧希乐斯身上,按他的了解欧希乐斯应该是带着笑伸出手说自己是来给幼儿园捐款的,可欧希乐斯却只是站在原地发神。紧接着他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甚至有站不稳的既视感,利拉兹便伸手搀扶了一下。 巴德担忧的视线随即而来,他面露焦急之色,为了不让对方怀疑——至少不能让巴德怀疑他们来此的目的,利拉兹不假思索的说道:“他有个姐姐之前就是在海难中去世的,一下应激了,能麻烦你帮我拿条湿巾吗,我带他进去休息会。” 完美的逻辑,且没有任何欺骗的含义。 巴德并不生疑,他点点头指了指蒂尼那边的门示意可以把人带进里面休息会,自己便转身去厨房那边拿湿巾。蒂尼发现欧希乐斯的状况后,脸上也流露出焦急的样子,连手上的牌都不管散落了一地,她周围的小孩也很是担忧。 “那个,我们来帮你!” 蒂尼的话刚落,身边的小孩就迫不及待的想过来帮利拉兹搀扶欧希乐斯,有的跑进去把沙发的零食和故事书收拾干净,有的把房屋门口的凳子拿开,生怕利拉兹不小心摔倒。 利拉兹虽然很想说你们来帮忙才是真正的捣乱,但小孩子们的情绪过于真挚让他怎么也狠不下心说狠话,只能说还好欧希乐斯没有完全的丧失意识,有着自己行动的本能——不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欧希乐斯会突然头疼,难不成......利拉兹瞥了眼推着轮椅靠近的蒂尼(考虑到蒂尼的情况,屋子的门口处并没设立门槛,能让女孩轻松的推轮椅进门),欧希乐斯是在接触到蒂尼后才表现出不对劲的,联想到欧希乐斯说过他在伯德号上和蒂尼接触过.....会是因为这件事吗? 莫非是回忆起了海难中的事? 诚如利拉兹所料,在这短暂的瞬间中,欧希乐斯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翻落的船只和在其中被物品倾轧住的旅客,落在海中的人们大声惊呼着寻求着帮助,但却没有人能帮助他们——不,那些会魔法的人此刻正自身难保哩,本来就只会些小戏法的魔法师,顶多也就和鲸鱼们聊天,能保住周围的人就是不错的战绩,又何谈那些在海底的遇难者呢,心有力而余不足。 画面再次闪过,这次的画面是一个类似于海底的世界,说是类似是因为周围都漂浮着如同波浪般的涟漪,庞大的阴影碾压在欧希乐斯和蒂尼的头顶,他无法直接的看清周遭的环境,只知道蒂尼似乎整个人被重物所碾压——浓稠的血迹从女孩的身下涌出。 而在场的人除去欧希乐斯外,还有一个莫约十九、二十岁的青年,他留着头粉色的长发,正用力的帮忙和欧希乐斯一起抬起那个停留在蒂尼身上的重物,他的双手死死地抓住重物,但可惜的是两人的力气在重物的面前如同蚂蚁撼动大象,掀不起丝毫的浪花,青年的手因为重物锐利的边缘而流出了不少血迹。 “你可千万要保持清醒,我还等着给你演奏新的曲子呢。” 卡洛纳猛吸了口气,他注意到自己的手在不断的流血竟下意识的想:这要是被贝西亚和茱莉娅知道,我会被他们扔进医院连续两年都不得出院的,茱莉娅会整天骂我是个白痴,贝西亚则会用他那足以拯救气温上升、全球变暖的冷气压盯着我,想想就可怕,太可怕了,而且肯定会被限制演奏音乐的时间,那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大脑下混乱的思考,让卡洛纳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滔滔不绝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我都勉为其难的放弃我的音乐来救你,你要是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听不到音乐的死亡是可怜的,就当可怜可怜的我付出吧。不行了,感觉整个脑袋里全是《d小调幻想曲》,啊啊现在又和《二十四首前奏曲》结合到了一起——就算现在到了该死的时候,但我连一首安魂曲都没时间创作,这样的话死亡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近似于自言自语的卡洛纳,想来也是为了保持蒂尼神智的清醒,女孩艰难的冲着卡洛纳展露出一个微笑,她想说这个时候比起安魂曲还是生命更重要,但却忍不住的发出声痛苦的呜咽,内心想说的句子根本无法顺畅的表述出来。 零星的碎片。 汗水如同血液般粘稠,比起在场中年龄最大的卡洛纳,作为年纪最小的欧希乐斯,他的表现反倒是最冷静的。 毫无意义的行为——以他和卡洛纳的力气绝无抬起残垣的可能性。 没有必要——如果要在这浪费更多的时间,那么卡洛纳也会陷入不必要的麻烦,这是不合理的行为。 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是什么? 思考,轻松的得出了问题的答案,欧希乐斯忽然松开手,由于他和卡洛纳本就没有抬起多高,再加上他有所准备,并没有发生因为一个人松手而另外一个人承受的压力过多,导致他人受伤的局面。 欧希乐斯微微的后退几步,然后以一种半蹲的姿势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和蒂尼的眼睛所平行,他指指女孩身后的腿说到:“目前我有三种方案。” 欧希乐斯说:“方案一我用魔法攻击你身上的建筑,不过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我们会立刻被倒塌的建筑压到,方案二我和卡洛纳继续试图在你和建筑物之间搬开一条缝隙,成功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方案三,我把你被建筑物压到的肢体砍断,鉴于我学过止血的魔法,你不会因失血过多死去。” “离开这里后,我会帮你想办法找能治疗腿的魔法师,不过请别抱过多的期待。” “从个人的角度我推荐方案三,虽然我的话似乎带有几分的引诱,但方案三是最有保障和成功的做法。所以,你想选择哪个方案,无论你选择哪一样我都会如实的照做。” 欧希乐斯静静地注视着艾珀丽蒂,平淡的开口,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言语本身就称得上一种道德上的胁迫,毕竟都说出前两种选择会导致三人的死亡。可能对于欧希乐斯来说,他仅仅是把所有可能的选择如实的讲述出来,其它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他甚至无视掉卡洛纳的想法,“冷漠”地说出这些古怪的言语,而且也不知道欧希乐斯是如何想的,或许是为了增加几分温和的情绪,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卡洛纳眨眨眼,一时间他都忘记自己手上的情况,他望着脸上挂着温和表情的欧希乐斯,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第181章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你醒了?” 利拉兹正帮外面玩游戏的小孩削苹果,见到欧希乐斯从沙发上揉着额头起身,他装作玩笑的说到:“我发现你对昏迷情有独钟,下次展露自己的兴趣爱好前记得提前和我说一声,要知道我可不喜欢说谎。” 额头上的湿巾因为动作而滑落在腿上,欧希乐斯拿起湿巾垂眉,应该是巴德做的,巴德、蒂尼——他一时间没有回应利拉兹的玩笑话,而是思索着刚刚想起的事,那应该是真实的记忆,从逻辑上来说都是自己会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 如此的熟悉,直到此刻他的脑海都还浮现出蒂尼身下流出的血迹,他望着自己的手掌仿佛有血液流过,微微握拳就能感受到粘稠的液体将手指和掌心沾住。不管怎么想,都无法摆脱那一幕具有冲击力的画面。 欧希乐斯抬起头望向门外,从他这个视线望去正好能看到外面正在嬉戏的小孩,尤其是蒂尼那双被截肢过的腿。 蒂尼此刻正在外面继续和小孩们玩着纸牌游戏,输家的甜点归赢家所有,小孩们的斗志都尤其的旺盛,而利拉兹是那个负责给他们准备甜品的倒霉蛋,一来巴德跑去厨房准备午餐,二来小孩的请求无法拒绝。 利拉兹自认倒霉,认了。 女孩似乎是又赢了把游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起来,你想起了重要的事。] 苹果皮掉落在地上前就被徐徐的微风卷到垃圾桶中,利拉兹顺着欧希乐斯的视线看去,或多或少明白眼前的人兴许想起来蒂尼截肢的原因,且和欧希乐斯有关。 外面的小孩估计一时半会忙着玩游戏没空吃零食,而且苹果这类水果基本都是在极其饿和无聊的情况下人们才会勉为其难的尝上几口,利拉兹是搞不懂这种心理,他可是忠实的苹果粉丝,一刀下去苹果从中间分成两半,一半自己吃,一半扔给了欧希乐斯。 味道不错,以后叫欧希乐斯在船上种点苹果树。 [蒂尼的瘫痪和我有关,我推测海难后船只上的人掉入了亚特兰蒂斯的城市——而蒂尼不知为何被倒塌的建筑压住,也可能是被船只压住,只是我倾向于建筑] [那时卡洛纳也在帮忙,试图和我一起抬起废墟让蒂尼逃出生天] [之后,我为蒂尼提供了三个选择,看情况她做出了主动截肢的选择,我因此动手——若非她的选择,我不会自作主张。这番话并不是在为我的行为做美化,我只是在尽量客观的把整个过程讲述出来] 苹果的水分很是充足,一口咬下甘甜美味,利拉兹垂下的眼眸微微的抬起,欧希乐斯用小刀把苹果继续切成小块而后摆放在桌子上的盘子,再说这话时他表情淡然并没有过多的后悔。 果然,总是会有新的惊喜,此刻的利拉兹心情竟意外的好。 正常来说,如果说救一个人的方法搭上受害者的后半辈子,那么大多数的人其实都不会主动的去帮忙,毕竟谁希望自己未来会为做出的行动而不断的后悔呢,是我的错,是我害得她一辈子坐在轮椅上——正是伸出援手的人,才会不断地反省自己的错误,那是因为他们的良心过意不去。 如果不在乎,就不会在一开始去帮忙。可欧希乐斯呢,在利拉兹的看来,这人在清醒后没有半分的动摇,换个人发现是自己导致的小孩做轮椅估计会动摇好一会,欧希乐斯却还有功夫把苹果切成小块摆盘,还不忘用魔法防止苹果的氧化。 ——是不在乎,还是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 可以说,利拉兹对欧希乐斯的好奇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他越来越好奇欧希乐斯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反思自己的行为。 “你的反应在我意料之外。”欧希乐斯抬头,端详了片刻利拉兹那张漂亮的脸,确定他的心情意外好后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这件事生气,毕竟精灵可见不得有人这么做——还是说,这是我的错误判断?那我向你道歉。” 食不言寝不语,何况是品味水果的重要过程,差不多过了快一分钟,利拉兹才回答欧希乐斯的问题,他从桌子的抽纸中抽出张用来擦手的纸张:“这无疑是你的错误判断,我们为什么会生气,为这种事高兴才是正常的——欧希乐斯,你对我们到真有极大的恶意。” “我们认为道德是有必要的,真善美是文明得以延续的基础,个人的行为不得妨碍他人的生活,不得恶意中伤他人,不得抢夺钱财,我们追捧以善出发的事——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她生存,那不就是正确的吗?生命永远是最正确的事物,我为何要生气。” “不过这不怪你,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谁叫我表现出来的态度容易被人误会,”利拉兹竟意外的连通欧希乐斯的脑回路,“正常来说,你的做法不能说错误但也很难说十足的正确,对于这样的行为人们总是会反复的辩论,可在我的眼中这是绝对正常的、合理的选择。” 这话倒是欧希乐斯没有想到的,他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是过去做的选择,在他的理解中也是最快速的方法,反正他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至于别人怎么想,他压根不在乎,难道其他人的想法还能影响到他的生活吗?他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几个人。 客观来说,存活下来比活下来后如何生存更重要,这是欧希乐斯的做事信条。 但大多数的时候,尤其是从小开始,欧希乐斯被旁人否定的次数是大于赞同的次数的,所以随着时间的增长,他才会选择尽量朝着正常人认可的规则做事,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他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这并不是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只是为了更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再说,欧希乐斯很少和旁人接触,和活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偶尔的妥协不是坏事。他和卡希很像,不过就算卡希偶尔也无法理解他的做法,只是卡希会尊重别人——为了维持他们来之不易的友谊,欧希乐斯和卡希聊天时也只会讨论和数学、魔法有关的事,其余一律闭口不言。 这就导致利拉兹的话对欧希乐斯来说是个稀有的体验——稀有,但称不上惊讶,正所谓和人对话就要充分的考虑到对方的回答,利拉兹的答案在欧希乐斯的考虑范围内,只不过占比更小.....他也许应该用喜欢来形容,人总是会对和自己思维模式相同的人产生认同感。 看来以后可以调整下和利拉兹的相处方式,欧希乐斯不由地想,以后能试着大胆点让精灵帮自己做更多的研究......先定个小目标,分析血液——欧希乐斯表达热情的方式,和人研究魔法和各种有趣的事。 这不禁让利拉兹发了个抖,总感觉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给盯上了,他看了眼疑似发神的欧希乐斯,应该不是欧希乐斯吧......肯定是格瑞佩在背地里蛐蛐他,回头他要好好的收拾他一顿。 “真高兴你醒来了,要是格瑞佩的朋友在我这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向他交代,需要热水不我刚好接了杯。”巴德拿着玻璃杯从屋子外走进来,这位留着胡腮的中年人不由地松了口气,这可是来个孤儿院捐款的活神仙啊,要是身体出现个状况,他拿什么交待,男子的脸上带上几分歉意,“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心理阴影,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第182章 孤儿院缺什么 “请不必自责,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触景生情。倒是我该向您道歉,让您和蒂尼他们焦急是我的不对,在小孩面前露出这种神态实在不符合正常的标准,更是不甚雅观。” 一瞬之间,欧希乐斯抿着嘴垂眉换上副带着歉意的表情,虽依旧是带着笑容,却总是透露出几分的勉强,夹带着几分的愧疚,他反倒是安慰巴德不必介意。这系列的表情变化看得旁边的利拉兹差点重心不稳地连带着椅子摔向后方,甚至想咳嗽几声缓解难以抑制的笑声,得亏他有所分寸,硬生生给憋住,其难度不亚于挠痒痒的憋笑。 利拉兹的视线在欧希乐斯身上顿了几秒才收回,他忽地觉得自己对欧希乐斯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他还以为演戏这种事就不可能出现在欧希乐斯身上,愚蠢加麦基和蠢蛇那对方都是副淡然的表情,撑破天换上副温和的笑容。 今日一看,大开眼界,倒是让利拉兹生出几分竞争之心。 区区演技,他也略懂一二,否则当初陪玛格丽特那群蠢货演戏早就被旁人戳穿,可惜,眼下没有他发挥的机会,利拉兹有些失望。不过这种失望的神情在巴德眼中,就是他为朋友的遭遇而难过,不愿意目睹朋友如今的神态而流露出的消沉。 欧希乐斯推测,利拉兹估计会怕巴德等人意识到不对劲,所以编撰了个心理阴影的借口,他微微地瞥了眼疑似无法发挥演技而感到颓废的利拉兹,猜想这位精灵找的借口是他有个姐姐也遇到过海难——蒂尼比他年长几岁,算得上姐姐,遇上了海难。 完全正确。 很符合利拉兹不爱说谎话语言风格。 “说起来我这话可能有点得罪,希望你别介意,”巴德拿起张矮板凳坐下,语气认真地问道,“欧希乐斯,你给布鲁托孤儿院捐款莫非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青年企业家选择做慈善的并不多。” 欧希乐斯装作为难的样子,似乎是不愿触及自己的伤心事没有第一时间的回答,几秒后,他望着表情真挚的巴德,抿着嘴知道巴德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又极其细致地转过头看向屋子外正在嬉戏的孩子们,最终是叹了口气,对着巴德点点头。 全套的演技,一个流程也不能少。 “您猜得没错,我从格瑞佩那得知这里的孩童是海难的幸存者,便想到我的姐姐......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都能梦到她的惨状,尽管我没有亲自见到她去世,可也许是亲人间的感应。”欧希乐斯露出抹苦笑,“谁叫这是个有魔法和灵魂的世界,出现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欧希乐斯不安似地摩挲着沙发上的布料,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她死去的样子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仿佛亲自去到了那个灾难的起源地,目睹她流血的惨状,不停的悲鸣.....真正让我情绪激动的...”欧希乐斯平静地看着巴德,但是他的身上却包含着种任何人都能读出来的、沉重的压抑感,“巴德先生,您的女儿,蒂尼和我的姐姐长得很像,这简直奇怪的缘分,不是吗?” 欧希乐斯苦笑了声:“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我的姐姐在我面前死去的模样,她鲜活的模样令我分不清虚幻的界限——很抱歉我没能控制好情绪,给您添麻烦了。” 尽管欧希乐斯的语气尤其的平淡,但是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着,就像当事人在极力的避免自己情绪的失控——无论怎么说,没有人愿意怪罪这么位遭遇不幸的可怜人。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此乃卖惨最佳方法。 何况还是巴德这类有女儿的人,面对一个看起来才刚刚跨入社会的青年,尽管他已做出不少的成绩,可巴德难免生出几分父母心,推己及人,他想到如果是蒂尼死去,他的表现可能不比欧希乐斯好在哪里去,面对亲属人是很难控制情绪的。 “我和他姐姐也有过几面之缘,”利拉兹叹了口气,似乎在为生命的逝去的感慨,“那是个喜欢听故事的女孩,只是身体情况不是很好,经常住院,我上次还在医院里和她有过交流。家里的人想着多带她出去逛逛,都说心情能影响身体健康,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话一时半会挑不出任何毛病,或者说很难说他们在撒谎,最多是艺术的加工,把真实的事情修饰为故事就是最好的说谎方法。 欧希乐斯低着头装作情绪失落的样子,实际上正在思考等会如何单独找机会和蒂尼相处,抱着多见几面指不定记忆能被刺激得复原的想法。 利拉兹半发神的琢磨该准备什么故事和欧希乐斯交换文章——显而易见,他的思维模式也很与众不同,不过,至少是从故事转移到故事。 倘若换做欧希乐斯,那就是从故事跳跃到虎鲸。 几秒过后,欧希乐斯直起身,勉强地露出笑容:“巴德先生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我打算为孤儿院添置几个新的建筑,但不知从何下手。您觉得布鲁托孤儿院缺点什么?老实说,我感觉你们这缺乏的建筑很多。” “很多?”巴德皱皱眉,他的思维缓慢的运转着,从进来的道路想到孤儿院内的房屋,但也许是太久没思考过的原因,大脑的运转一时间没能跟上欧希乐斯的话题——他没有发觉任何不对的地方。 “巴德先生,”利拉兹突然开口,他指指外面的小孩,提醒道,“恕我直言,请问他们平时在哪休息?我进来时就发现这所孤儿院似乎没有供人休息的场所。” 孤儿院共有两栋建筑,一栋是厨房,一栋是他们现在所坐的地方,并且,利拉兹不着痕迹的用魔法检查了孤儿院内的房屋,两座建筑都只有一层,一个高中教室的大小,称不上狭小,可若是想要安稳的睡觉,利拉兹是想不到这些小孩是怎么做的,除非他们个个都会魔法在空中飘荡休憩,否则便是光明正大的虐待。 利拉兹看着仍未反应过来的巴德,继续逼问:“还是说,这里有我们没见到的房屋?” 巴德一下子愣在原地,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按道理来说他理应直接的回答对方,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说他竟也觉得利拉兹的问题很有道理,他不由地打量周围的环境,是啊,那些孩子们平时睡在哪? 他当然知道这所孤儿院所有的房屋,正是如此,巴德才猛地感觉到股恐慌,紧接着他忽地涌起股烦躁的心绪,从太阳穴到牙床,整张脸都不可避免的呈现出种癫狂的状态,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蠕动着,最下方的皮肤向上拥挤,上方的皮肤则往下坠落,褶皱的皮肤不断的重叠。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怪异景象带来的冲击,巴德的脸成为一种突破人类最基本认识的图像,它不留余力的修改了脸部生长的自然规律,一团挣扎翻滚的橘黄色物体在骨骼上肆意的扭转身躯,就像是从身上掉落出的肥肉。 如此丑陋的画面让喜爱美的精灵下意识的蹙眉,仿佛看到了某种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物体,引起了他强烈的反应,下意识地想一哗啦给吹飞——不过,利拉兹没做任何的举措,他注意到那些垂下来的、稀疏的皮肤间似乎流淌着....一些沙子? 那些沙子越来越多,随着巴德的思考,随着他的怀疑哗啦啦的向地上掉落,如此重量的沙子落在地上竟没发出半分的声响——是滞后性的声响。 欧希乐斯在那些沙子中感受到了些许的魔力,与其说是沙子,更像某种表面光滑的水滴,在即将坠落在地上的瞬间分裂成数不清的小水滴,等水滴都落在地上过了差不多两秒,才传来啪嗒啪嗒的落地声。 巴德的气息逐渐微弱得不可分别,他的身体也变得脆弱,就算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想做些什么维持他的样貌也不知从何下手。 是因为注意到不和谐的地方吗?欧希乐斯可不敢贸然动手,转而思索巴德变化的缘由,觉察到生活中的不对劲,导致程序没有及时的反应过来,也就是所谓的出现bug,程序停止运行。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熟悉的人口中响起,蒂尼突兀的呼喊起巴德,她的语气平稳:“父亲,你忘了现在是浇花的时候,答应了大家的事就得好好完成,这是尤其重要的品质,我们不可遗忘它。” 这个声音就像是一个锚点,成为驱散巴德内心困惑的攻击,巴德身体的异变顷刻间停止,与其说驱散,不如说让巴德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事物,眨眼间他又恢复了最开始外表,所有流淌的河沙都缓缓地回到他的身体中——看得出,巴德身体内的沙子比赫本的听话,他那破旧的意识又慢慢地回归应有的位置。 “哦,对,”巴德迟疑地张开嘴,蒂尼不知何时把轮椅推到了门前,女孩不容置疑地开口,似乎在谴责父亲又忘记了自己该做的事,他带着几分歉意的看向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真是抱歉两位,我要是不去浇花我的女儿会生气的,她一旦生起气来,我的脸可就遭遇了。” “请你们耐心等我会,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在谈论——”巴德停顿了几秒,似乎在思考刚刚话题聊到哪了,而后他露出个真挚的笑容,“再说捐款的事,我正想问你们打算修什么建筑呢。比起直接的捐款,我想这种落在实际的东西也能更令你们安心——毕竟,总有人打着需要帮助的背景贪污。我可不想被误会。” 巴德完全忘记了方才三人的对话,尤其是关于布鲁托孤儿所建筑的奇怪之处,他微微点头离开了屋子内部,在路过蒂尼的时候还提醒女儿推轮椅的时候要小心点,别摔倒。 第183章 木头人游戏 不甚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欧希乐斯与利拉兹的耳边,像是团肉泥在地面上前进,蒂尼安静的坐在原地恍若夜晚中一动不动的猫头鹰,静默地注视着外来的不速之客。 [你觉得她要当木头人到何时?] 利拉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方才院中和蒂尼玩游戏的小孩在顷刻间和巴德共同消失,仿佛他们进布鲁托孤儿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摄影机构成的虚幻景象,而蒂尼则是那个负责按下开关键的负责人,在场的生物都保持着相对的不动。 [不清楚,但现在可以肯定布鲁托孤儿所中的住客是海难的遇难者] 欧希乐斯看了眼蒂尼的腿又收回视线,如果蒂尼的腿真的被截肢,医院中的蒂尼为什么又是健全的?如果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格瑞佩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把蒂尼一分为二这种多此一举的含义又是什么——想让女孩体验四肢健全的感觉吗? 可如果是这样,何须弄成营养不良的外形。 而且,他那时应该学过空间类的魔法,按道理来说他提出的选择会有四个,不过可能性也很低,但低不妨碍他讲述出来,是因为那里不能使用吗,他一边思考一边用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沙发,没有发出半声动静。 “我似乎见过你,”蒂尼尽力的在脑海中进行回忆,从众多的思维碎片和不同人经历的故事中寻找那重要的回忆,可数目实在众多,一时半会找不到,女孩皱皱眉,又摇摇头,“我有点想不起来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也可能是你见过我——我指的是蒂尼。” 蒂尼又冲着两人露出种浅浅的笑容,就像是和人打招呼忘记当事人的姓名,为了掩饰尴尬带着微笑的和人握手,说上句好久不见的废话,“抱歉,在和人交谈前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是交流最基本的礼仪,我差点遗忘了这一重要的沟通准则——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蒂尼,也可以出于区分角色的目的称呼我为多萝瑞斯。” 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并没有为这句话惊讶,两位好歹有不少的心理准备。 多萝瑞斯的发言透露出一个重要的情报,那就是多萝瑞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最初的猜测就需要进行修正。可另一方面,那为什么医院中的蒂尼完全不知情,这两个人究竟是完全相同的存在,还是有差分的形象? “我想,应该是格瑞佩告诉你们可以来布鲁托幼儿园。那家伙在做无用功上倒是意外的有天赋,”多萝瑞斯的心情似乎十分的愉快,说话的时候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地晃动着身子,这更给人种她的性格和蒂尼并无区别的感觉,“不过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再次见到.....欧希乐斯看了眼多萝瑞斯,直白地说道:“你才说似乎见到我,还是说你的记忆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 “恢复?”蒂尼看着欧希乐斯,心里思考了会才慢慢的回答,“你可以这么理解,也可以当做我是从主系统中加载好了对应的模板,我的确不记得你,可多萝瑞斯定然知道事情的全貌。” 讲真的,从多萝瑞斯的口中听到主系统三个字,欧希乐斯有种故事一下从玄幻风转移到科技风的无聊感,尽管从日记本起整个事情就和传统的魔法背道相驰了,但他仍保持着部分的好奇心,希望能从中获得点关于古代魔法的信息。 但根据目前的情报,这亚特兰蒂斯和多萝瑞斯似乎是科技侧的.....欧希乐斯还以为能见识到幻人的存在,有点可惜。 利拉兹从多萝瑞斯一出场就瞥了眼她,几秒后他又将视线移到两人来时的道路上,盯着那边的耸立的树木看了好一会,直到听到她口中的主系统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像是这三个字触及到了他的好奇心。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利拉兹随口问道,并再次随意扫了一眼来时的道路。 就像那里有其它人的痕迹,欧希乐斯顺着利拉兹的目光朝着那边瞥了眼,还特意开启阅读试图寻找魔法的痕迹——能直接隐藏,无论怎么说都是依靠魔法,空空如也,除了树木就是泥土的痕迹。 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欧希乐斯也不烦躁,随后就再次把视线放回多萝瑞斯的身上——那边有其他人本来也只是猜测,若真的有在那边等候的顾客,反正利拉兹也注意到了,就没有在意的必要。 嗯....利拉兹能发现是因为注意到风的变化吗? “存在?啊,我喜欢存在这两个字的定义,”多萝瑞斯轻声念出利拉兹的问题,竟然露出几分真挚的笑容来,“如果可以我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但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倘若是多萝瑞斯,定然是知晓的,可如果我们想安然无恙的生活在这个时代,就不能想起真实的自己究竟是哪一个——所以,我再次像你们表达我的歉意,为没能回答你们的问题而抱歉。” 无趣的语言方式,多萝瑞斯似乎在交流时过度的在意所谓的礼仪,她脸上流露出的歉意不像是作假,倘若换个人可能还会再心底反省下是不是自己太咄咄逼人。 再怎么说,眼前的多萝瑞斯用的是蒂尼的外貌,容易给人欺负小孩的联想。 但显然,利拉兹和欧希乐斯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前者只会觉得多萝瑞斯是个无聊到极致的谜语人,简直是最不适合对话的聊天对象,利拉兹努力的维持脸上的威严,生怕自己的嫌弃一个没控制住就溜了出来。 后者只会在脑海中分析多萝瑞斯透露出的信息:我们,这再度佐证出多萝瑞斯并非是简单的个体意识,而是集体意识叠加出的总和,而且想安然无恙的生活在这个时代.....保持对自己的遗忘吗?欧希乐斯近乎于做语文阅读理解。 侦探当初问过谁是多萝瑞斯,听起来是在暗示找到那个主系统,也就是具有最高权限的那个意识,欧希乐斯思考得很快,不到半秒他环顾了下屋子内部的环境,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择在布鲁托孤儿所生活——根据我们的观察,这里应该只是由魔法组合而成的虚幻的场所,你们没必要选择孤儿院。”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多萝瑞斯立刻便理解对方的问题,这位盒子里的猫般的存在望着欧希乐斯说:“我理解你的疑虑,为何偏偏选择你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我需要先对你的话进行合理的修改,布鲁托孤儿所,这里曾经是你和卡洛纳都待过的地方,如果我们想更好的维持与现世的联系,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即使是我,也难免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缘分——多有意思啊,两个活下来的家伙竟然幼时在同一家孤儿所呆过,像是小说中才有的剧情。” 第184章 植物人 有趣的缘分,的确如此,倘若仔细研究就会发觉多萝瑞斯能出现在这竟和七年前的沉船事故扯不开关系。换言之多萝瑞斯的存在竟和船上人的死去相关,难免有些地狱笑话的味道。而欧希乐斯显然想到这个联系,他心中颇有些言不清道不明的感慨。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孤儿院渐渐地响起阵微风,吹得不远处的树木嘎吱作响,利拉兹不易察觉的皱皱眉,脸上的表情全都收敛起来,只露出种仿佛上了五节数学课的佛系感。利拉兹很确定附近藏着其它的人,但他硬是找不到具体的方向——可以肯定的是,那个隐藏者擅长的魔法属性和他类似。 于是,利拉兹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寻找偷听者身上了。 “你和医院中的究竟谁才是蒂尼,或者说,谁才是主导权更大的、更真实的蒂尼。”利拉兹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淡然,但他却微微地眯着眼,身上那淡薄的气质多出几分压迫感,毫无疑问,这位精灵因为没能找到偷窥者心情正处于见到只苹果都得嫌弃他是红色的程度。 多萝瑞斯认真的思考着利拉兹的问题,对于能和人交流这件事,她保持着十分的好奇和富有耐心。这也不难怪,你让一个人一个月不和人说话他都得半死不活,何况是多萝瑞斯呢。 不如说,自从发现欧希乐斯后,她就数着门外的树叶耐心地等欧希乐斯快点过来陪她聊天,首先和格瑞佩聊天容易导致自己的心情变差,那是个极度可怕的悲观主义者,深聊后会觉得人活着可真累,要不我早点去死吧;其次,同切俄夫聊天容易害自己想起些痛苦的记忆,会被气死,那是个脑子中只有正确的极端个人主义者,简直是独裁两个字的拟人化,她怕自己这个模板被烧短路;最后,艾珀丽蒂和卡洛纳的聊天不能讲关于亚特兰蒂斯的事,一个是彻底的正常人,光是能知道她的名字和音乐就是极限,一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摆烂味的导演,那个导演还是个能随随便便进入她梦境的奇怪人类。 想找个人聊天都累,再这么下去她会产生叛逆心的.....多萝瑞斯在心里使劲扒拉了半天那四个人的坏话,一群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家伙,然后才开始思考利拉兹的问题:有一说一,她挺喜欢这个叫利拉兹的精灵,当然不是外貌那种浅显的理由,在亚特兰蒂斯一切都是可以被人工设置的,包括外貌,真正令她感到几分熟悉的是利拉兹讲述给蒂尼的故事——她喜欢其中关于母亲部分的解释。 多萝瑞斯抬起头,看向这位疑似见到苹果都得吐槽一句它怎么不是草莓的精灵,说道:“我们并没有主导的区别,她们都是蒂尼,只不过一个是蒂尼的梦想,一个是蒂尼的过去,你们在医院中看到的她是希望成为游戏设计师的孩子,她朝气蓬勃,对世界怀揣着好奇,而在这里的蒂尼是她真正的模样,她不可能像医院中的自己那样奔跑。她们是同一个人,仅此而已。” “你们也可以理解为,蒂尼的思维被我们放进了两个不同的躯壳,一个是截肢过的蒂尼,一个是健全的蒂尼,她将一次性的享受着两种人生。我并不清楚你们是否能接受这种....略显残忍的做法,这个时代的人类似乎不能接受这样损害人权的行为,但我们都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至于蒂尼的外形,很抱歉,我们无法做到让她拥有真正的健康的外貌。本质上来说,她的残疾是不可逆的。” 多萝瑞斯真挚的道歉着,她对蒂尼总是有着另类的愧疚,倒不是说那场海难死去的人不让她难受,可唯有蒂尼必须以这样的姿态才能重新在这个时代继续活下去——生命是最伟大的存在,必须敬畏它,热爱它,这是多萝瑞斯自诞生起就被注入的思维。 所以,在格瑞佩提出建议时,她才会稍作思考后就同意.....她或许不喜欢这个时代的人们,但也不想看到他们因为自己无辜的死去,她的厌恶、愤怒也仅仅是针对那几位神明。 朝气蓬勃,利拉兹下意识想起蒂尼那扛着轮椅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抽搐了下嘴唇......那已经不只是朝气了,要他形容分明是赫拉克勒斯附体.....对方真的没有赫拉克勒斯族的血脉吗,只有那群武疯子才会做出这种行为吧。 我们、她们,认知模糊吗,欧希乐斯则试着给多萝瑞斯做一个更清晰的画像,听到后面他倒是有些没想到,多萝瑞斯似乎比他预估中的更健谈?而且她对抱歉两个字的使用频率有点过高了,比想象中更具有善意,那看来可以试着问问亚特兰蒂斯的事。 思维被放进了两个不同躯壳,欧希乐斯捕捉到这句话。正常来说,这件事并不难做到,但得是建立在对象活着的情况下,尤其是在这些人的反应灵敏到超乎寻常魔法造物的情况下——这就是他为什么怀疑蒂尼等人的身份,又不敢完全确认的原因,但多萝瑞斯的话就直白的把这些人存在的方式讲述出来。 “我可以理解为,蒂尼和巴德等人并没有彻底死亡吗?”欧希乐斯问道,如果没有彻底死亡,那是否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呢。 “你的反应速度比我想得快些,”多萝瑞斯似乎真的吃惊了片刻,她就像个真的小孩那样无意识的睁大了眼睛,也许是真的被蒂尼的意识影响到身体的反应,也可能本性如此,她点点头大方地说出此事,“你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你的话需要加上一定的限定词,是曾经在海难中的幸存者才活着。我的话显得矛盾,但它更加准确——蒂尼对现实世界来说是死亡的。” “他们不可能被救下,请放弃这个想法吧。” “但他们此刻依旧在亚特兰蒂斯存活着,只不过他们的生命状态需要我进行维护——植物人是最能体现他们状态的形容词。我对这件事深感歉意,我曾经试着帮助他们维持清醒,结果是害得他们的情况更加糟糕。” 再说这些话的时候,多萝瑞斯的表情显得十分的轻松,可以证明这个话题的内容真的没啥需要保密的,也可以体现多萝瑞斯这个存在心底是真的善良——如果她没有撒谎,欧希乐斯和利拉兹倒认为她没有说谎的必要性。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那句生命状态需要多萝瑞斯进行维护,欧希乐斯莫名的联想出一幕古怪的画面,就像是医院中的停尸间一排排的摆放着相应的人员,而多萝瑞斯就像是拿着扳手的看官员,见谁要是有诈尸的可能性就走上前给人一狼锤。 这联想吧,不说和多萝瑞斯的话有三分之一的相似,也算八棒子扯不上关系,给人从维修人员转化为保安。 第185章 番外 生日贺文 二 如果有人对利拉兹说,你以后是个赌鬼,他多半会忍不住的笑出声,生气来人对自己的侮辱,也可笑于对方的天方夜谭 ——赌博一听就不适合精灵的词,它代表着人类无法克制住的过多的欲望,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总归是灾难的代名词。赌博本身是用来逃离生活的行为,可人类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只能任由它裹挟自己的思维,直到被毁灭。 利拉兹离开族内后在各个国家游历,他很少去除人类以外的地方 ,一来按照精灵的树敌数量来说容易被集群对付,他嫌麻烦,二来大多数生物都不符合利拉兹的审美,先不说魔族那突兀的长角, 他对魔族的魔力严重过敏,更不用提那群进化到一半的兽族,他不是鄙视毛茸茸,也承认某些兽族的外形,但就是更喜欢和自己长相相同的种族。 思来索取人类最符合精灵的审美 ——只有外貌,性格方面利拉兹平等的鄙视每一个不和谐的生物。 “你自己喝。” 眼下,利拉兹正在酒馆里荒废自己的夜晚时间。作为被偏爱的种族,他们精灵有太多的特权,不用通过睡觉来恢复体力亦或是精力,族内的时候年幼的孩童会在教导者的帮助下入睡。 入睡,更准确的形容是让灵魂和肉体分离,这样才能和[母亲]建立更深刻的关系。成年的则忙着做其它重要的事,种树总得需要养分。 不过,族里的事情都和利拉兹无关。 至少利拉兹暂且不想去理睬那些充斥着各种命运的东西。在外面乱逛的这些日子,他晚上要么是去图书馆看书,要么是去喝酒 ——主要是看其它人喝醉后的丑样。 正常情况下对于邀请自己喝酒的人,利拉兹会选择性无视,但总会出现那么几个甩都刷不开的牛皮塘,尤其是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兴致冲冲调制葡萄酒的格瑞佩。 要是他知道自己会遇到这么个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利拉兹三天前绝对会在屋子里看书而不是出门寻找乐子。乐子是找到了,但是痛苦也跑了过来。 他甚至不想回忆格瑞佩是怎么做到面对他冷脸的情况下还能自顾自说三小时的废话,整整三个小时,未曾断绝,从今天早上说到五天前,从喝酒说到雕塑,利拉兹的表情到厌烦到最后的呆滞,他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好像是来看乐子的,但怎么觉得自己成了对方的乐子? \"喝酒当然是要一起才有趣,不是我说,你怎么比利尔忒还古板。\" 格瑞佩不顾对方的意愿,欢快的倒了满满杯酒。本来这几天他打算去骚扰利尔忒,他还没找对方算那诅咒人偶的事,结果意外遇到了在酒馆里吃烧烤的利拉兹——旁边还摆着盘龙虾,和周围狂欢的人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倒不是利拉兹的作风吸引了格瑞佩的注意,毕竟他做的奇怪的事可比利拉兹不正常多了,也出格多了,让格瑞佩诧异的是精灵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可真是稀奇。 他们那个时代精灵还没诞生,格瑞佩很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个种族,不过对方是名副其实的宅家者,他也懒得跑上门,累得很——尽管利拉兹隐藏了自己的魔力,甚至连专属的耳朵都用魔法藏匿,但对格瑞佩这类的魔法都是没有意义的,他玩这些能力的时候,大陆上都没这么多的种族呢。 不能骚扰利尔忒,换个相似的也行...... 格瑞佩摸着下巴思考,利尔忒最近忙着弄参加雕塑展的作品,就连切俄夫都没底气把他喊出来,虽然他有自信上门骚扰不会被打死,但到时候多半会被且切俄夫嘲笑,这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被那混蛋讥讽他会气的想去砸对方神庙,真砸也没问题,不过他会被压着修神庙,那就不太好了。 要是被自己学生看到,有点丢脸,而且卡洛纳多半会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看戏。 格瑞佩做事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随心所欲,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会去考虑造成的后果,简单的思索后他打算这几天先去折磨下利拉兹,人是需要靠代餐存活的。 \"你可以去找他。\" 利拉兹疲惫地闭上眼,他从来没这么无力过,第一次感受到活着真累四个字的含金量。本以为第二天不来酒店就能逃离这个神经病,没想到对方在晚上深刻贯彻耶佩斯的戏剧风貌,当场上演罗密欧与朱丽叶之趴窗户剧情,正在给书挑刺的利拉兹转头看见格瑞佩时,第一次产生了我要回族里的想法。 好在格瑞佩良心未泯,说最多找他浪费一周的时间,还说你想离开也不是不行,就是我会死缠烂打的跟上来,找人这方面我还是颇有心得。 无奈之下,利拉兹只能答应陪格瑞佩喝酒,幸好对方也只是喝酒。 一物降一物,利拉兹头次领悟到这句话蕴含的哲学意义。不过,他微微抬眉,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利拉兹抿了半口葡萄酒,意味不明的端详了格瑞佩片刻,他能确定的信息唯有对方会魔法,连具体的种族都无法判断.....事物发展不受控制的感觉令人郁闷。 “这倒是个好建议。”格瑞佩又给自己开了瓶酒,这是他今晚开的第十瓶酒,\"不过那多无聊,我可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 无聊,格瑞佩闷了半瓶酒,难不成外貌和外向程度都是成反比,这么多天过去他唯一打听到是就是对方的名字,其余的利拉兹的回答全都是无差的我没理由告诉你。格瑞佩都已经开始想是不是精灵都这般的闷声葫芦。 要知道他和利尔忒初遇时,都说了五十四个字。 \"你喜欢赌博吗?\" 于是,格瑞佩反思是不是自己投错喜好,他想起自己对精灵浅薄的知识储备——他又不是切俄夫那个混蛋,对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就算是那混蛋全知也是有限制的,还不如利尔忒的预言有趣。 去赌博吗,那才是最有乐子的地方,你难道不好奇人们堕落的整个过程吗,指不定能找到喜欢自己的理由,格瑞佩用左手撑着下巴发出邀请,根据他的观察利拉兹来喝酒都是为了去观赏其它人的酒后失态——这点和他臭味相投。 \"酒通常损害自己,可赌博就没这么简单,想去见识下吗?\" 完全不像是喝了十瓶酒,吐词清晰,格瑞佩从不会让自己喝醉——他也很难真的喝醉,现代大多数的酒精对他来说和白开水没区别,他站起身对着用勺子搅拌着酒杯中冰块的利拉兹开口,难得有人和自己有相同的爱好。 \"事先说明,别指望你赌光让我付钱。\" \"这话听着真叫人难受。\"格瑞佩笑着回复,“我从未输过钱,除非我想输”。 利拉兹经常路过赌场,每次都是迅速经过不做停留,他曾经有次没管住自己的耳朵,差点被里面的杂音吵得一个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有时他还能见到输掉所有的人在门口痛哭流涕,后悔的蠢货,如果遇到这样的人利拉兹会难得停下自己回屋学习的步伐,端着买到的饮料找个绝佳的观赏席认真的看接下来会发生的趣事。 倒不是利拉兹觉得他人受苦是好事,只是他很好奇人类为什么要放任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 如果对方是真心悔改他或许会帮忙,可利拉兹遇到的大多数赌博家都不是后悔,他们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运气会这么差。 利拉兹揉揉额头,比起奥兰非,耶佩斯的风气真的让人头疼。 整体来说,耶佩斯是个富饶安康的国度,以商业出名的耶佩斯总是富有朝气,他们虽然在意钱却很少把钱放在第一位,人们也热情澎湃,比起奥兰非按部就班的人们,耶佩斯的居民对客人的态度十分大方——利拉兹已经吃了几顿白食,哪怕事后把钱付给对方,也会被那些人严肃地拒绝,便只能偷偷的晚上扔他们屋中。 自然,世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国家,耶佩斯也存在为生存竭尽全力拼搏的人,但不得不说却鲜有没有工作的流浪汉。利拉兹对耶佩斯的整体评价很高,除了他们过多的娱乐活动.......赌场、酒店24小时开放没什么,但有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妓馆开放得如此光明正大.......利拉兹一言难尽的望着对面街道的妓馆,这里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开放了点。 你们信狄俄尼索斯是不是信偏了点? 他对性行为本身不反感,也不会去理睬别人的做法,但按照世俗的观念来说,这也不应该光明正大的展示.......。 \"我最喜欢的还是二十一点。\" 格瑞佩想了想,相对其它游戏,二十一点相对更为公平。不过,格瑞佩其实很少赌博,他的娱乐方式向来是酒大于性、大于戏剧、大于骚扰利尔忒和切俄夫,赌博甚至不在游玩名单。 不过看别人赌博就是另外回事.......格瑞佩不认为赌博能让人逃脱尘世的苦恼,用尘世的荣誉装饰自己的梦境到最后破灭带来的痛苦只会更重,酒和性是让人逃离现实,赌博是让人沉迷现实,格瑞佩是这般认为的。 当然,他没资格管人类的做法,也不能强制他们用什么方式放松。面对那些自讨苦吃的家伙格瑞佩不会帮助他们,也不会怜悯他们,有时候格瑞佩都会忍不住的摇头,人类还真不会选择合适的方式解放痛苦。 \"第一次来赌场,有什么看法吗?\" \"这地方怎么还不消失,他们的噪音吵得我心情烦躁。\" 噗,格瑞佩没忍住的笑出了声,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利拉兹声色不动地后退几步,就算赌场再吵,比格瑞佩笑得还癫狂的也有,但利拉兹依旧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他见不得情绪不稳定的人。 就在这时,利拉兹被一段争执声所吸引。 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的男人正在跪在地上哭泣,显然是输了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支付账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博得旁人的同情,中年男人说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可不可以宽限他几天。 利拉兹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如果是真的,这人简直不可救药,抛弃家人还有脸祈求旁人的谅解,要他说还不如把自己的器官拿钱卖钱还账——利拉兹对败类向来没有善心。 \"那家伙之前的理由是母亲重病。\" 注意到利拉兹的视线,格瑞佩也把目光转移过去,但凡是耶佩斯的人,他都认识,年龄、家里情况或多或少能背个七八分。 \"那还真是满口谎言。\"利拉兹的表情渐渐地冷下来,他甚至想事后把人扔到海里喂鱼,这样的人类活下来也不会为世界带来任何的价值,不如成为鱼类的养料,还能让那恶心的心脏发挥点用处。 \"谎言?没有哦,那家伙说的是真的。\" 格瑞佩一边招呼工作人员给自己拿杯酒,一边对利拉兹解释——那男人工作被辞退后就一直在想办法赚钱给自己的母亲治疗,妻子在服装店打工。男人被其它人引诱到赌场里,小赚一笔后就再也无法回头,开始期望一夜暴富落在自己的头上。 格瑞佩最初还帮他还了几笔账单,那个时候的男人也还稍微有点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可惜,发展到现在彻底输给欲望。 来自格瑞佩的解说让利拉兹无意识的皱眉,倒非是为那个人渣,假如格瑞佩说到的是真的,那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岂不是摊上个大麻烦。耶佩斯法律禁止高利贷,但赌场肯定有其它歹毒的方法,还不等利拉兹深入思考他又被格瑞佩刺耳的笑声打乱了想法,那人笑的都快直不起身,肩膀上下浮动,靠在墙壁上才能维持自己着自己的站立。 \"你果然会担心这件事,\"格瑞佩抹掉自己笑出的眼泪,挥挥手,\"不用担心,他的妻子早就和他离婚了,他母亲的病我也帮忙治好了——放心吧,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在这场赌博中受到伤害。\" 格瑞佩可会任流不幸发生在自己眼前,尤其是人为人带来的不幸。他做的事情很简单,男子一直骗自己的妻子他晚上在其它地方打工,所以格瑞佩干脆带妻子见识见识下这个满口谎言人的真面目,后来他们大吵一架,男子承诺自己不再赌博,并立下条约。 自然是谎言。 于是妻子果断的和对方离婚,带着孩子离开,为了让孩子的学业不受影响,一个人的工资负担两人生活,外加孩子的学业还是有些困难,格瑞佩无奈之下找利尔忒借了点钱先借给他们用——他身上的钱真的不够,倒不是用在花天酒地上,全捐出去了。 \"还好他母亲的病不算特别麻烦的东西。\" 拿到酒的格瑞佩语气又欢快起来,救活一个人对他来说不算困难,但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违背死亡的意志,要是男子的母亲真的快死了格瑞佩也不能去帮忙,违背规则是很麻烦的——而对方只是重病,他去救治就不算违反。 \"他母亲在养老院........毕竟是自己儿子,再怎么失望也还要给对方擦屁股。\" 格瑞佩无奈的叹口气,他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命运是属于男子他们自己的,烂泥扶不上墙。 利拉兹斜眼看了看格瑞佩,把对他的评价稍微提高半分,从负数达到正数,既然知道无辜者都逃离了苦海,自然不会再把宝贵的注意力放在男子身上......那男子的母亲吗,明天去看几眼,指不定能有办法让她在死前过得好点。 一个老人若是整日的担忧儿女的情况,就算死去也无法获得解脱。 他四处环绕,周围这样的人不计其数,利拉兹忽然好奇起来,难不成格瑞佩帮助了所有相同境界的人?或许是看出利拉兹内心的困惑,格瑞佩笑眯眯的回答:要是我遇到了会帮的。 \"为什么?\" 格瑞佩笑出声:\"你这话真奇怪,换做是你,不也会在合理的范围内伸出援手吗,之前你不就资助了不少孩童上学?你服装设计得取的报酬不全都捐给孤儿院了吗?\" 格瑞佩反问,但是也没指望利拉兹回答自己,他还是回复了这个本来就不需要理由的问题:\"这是我的工作嘛,况且我就是那种会因为人类快乐而快乐的人。\" 莫名其妙,利拉兹在心里想着,他向来理解不了这种理由。 当然,客观来说,利拉兹很倾佩这样的理由,他自己绝不是真心出于想帮助对方这样无私的理由,他只是害怕自己的良心受到谴责,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只要做过好事,似乎就有理由站在高处蔑视那些做过恶事的人.....丑陋的心理。 况且,如果不帮助对方,就等同于落井下石,如果对不幸视而不见,那就是默认苦难的发生。他害怕自己的行为助推罪孽,他们精灵总是正确、善良的代言词,自己总不能做那个离群之马,成为集体中与众不同的存在。 恐惧着随波逐流,又害怕真的脱离群体,缺乏着自我肯定的能力。 于是利拉兹淡淡地回复了句,你比看起来靠谱。 “这话听起来可不是夸奖,不过也没什么错,”格瑞佩忽然把话题扯向其它的地方,“你为什么喜欢看人类挣扎的样子?” 格瑞佩依旧带着几分笑意,但眼神却尤其的平静,似乎能透过一个人的外貌看穿对方的灵魂,他说道:“还是说,你试图通过他们寻找些有趣的答案吗?”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没分界感。\" 无法从语气中听出利拉兹的具体情绪,他似乎笑了声,更难瞧出真实的想法。 \"经常有人这么说。\"格瑞佩耸耸肩,\"你不想说也没问题,反正我不会追问。\" \"那就把嘴闭上,我没兴趣和你聊这些。\" 利拉兹平淡地对上格瑞佩的视线,他确实被冒犯到,但并没有因此而生气,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是跳梁小丑。他扭过头,不打算回应格瑞佩的问题。 可格瑞佩却从利拉兹的反应中得到了部分的答案,他微微地偏过头注视着这位隐藏自己精灵特征的精灵,以精灵那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性格来说甚是诡异——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吗,还说是不想承认,害怕呢?亦或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算了,异族的心理咨询可不是我的工作,格瑞佩打了个哈欠,他哪能违背当事人的意愿,说:“作为道歉,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 利拉兹的语气似乎带上几分似笑非笑和一些不易察觉的讽刺,他确实有很多困惑,不过大多数的问题答案都只能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到答案,而小部分问题也是开放类型,没必要从别人身上得到答案——利拉兹不喜欢他人口中的真相,那会显得自己愚蠢。 他微微靠着墙,看着露出期待神色的格瑞佩,却是忧心自己若是不发问,那脑子有问题的蠢货就会得寸进尺,为了避免这样的惨剧发生,利拉兹先是往后挪了几步,不想被人误会他们很熟,他更喜欢孤身一人的状态——好感度和嫌弃度并存。 “那你说说,人们能从赌博中获得什么,或者说他们的意志力怎能如此薄弱。”利拉兹过了一会,说道。 \"我相信,胜利的快感、被他人注视而满足的虚荣心、金钱,我也赌过几次,还有以为要失败却逆风翻盘的喜悦,有钱的人是炫耀,没钱的人是骐骥,赌场就是这么个吞噬人们幸福又带给他们幸福的地方。\" \"至于意志力薄弱,我不知道原因,毕竟我又不是那样的人,自然无法感同身受。如果你想明白的话,可以自己尝试下。\" 格瑞佩的建议十分的大胆,兴致勃勃地等待他的回答。利拉兹没有回应。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到和利拉兹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可第二个问题格瑞佩的建议着实让利拉兹没有想到,也很难找到对应的点去反驳——实践出真知。 他说,无聊的回答。 谁叫你的问题这么无聊,你这个家伙还不如利尔忒有趣呢,我可是好心的告诉你自己的想法,格瑞佩故作恼火,他又招呼人拿酒。 没有自制力的蠢货,利拉兹看着格瑞佩的举措,评价着,可说格瑞佩纵酒又从未喝醉,说他整日泡在妓馆又确实不是去为了满足性欲,他好像只是想去那些地方和其它堕落的人待在一起——为了防止有人真的因为这些恶习毁掉未来。就像现在,格瑞佩愉快的跑去那边玩二十一点,可他的眼睛中丝毫没有被欲望所裹挟,倒是一片清明,清醒的让自己堕落。 处不来,利拉兹摇摇头,他不讨厌对方的性格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而且和这类整日处在恶习中的人利拉兹是不愿过多的接触的,说是道德洁癖也好,假如格瑞佩参与其中,又不做出这些行为,利拉兹对他的好感度会更多。 尝试吗......利拉兹抿着嘴,他无法背叛自己的想法,实际上他很享受那种孤高的感觉,比如说酒馆里克制自己喝酒的欲望,然后去嘲笑那些喝醉后失去神智的人。无法否认,他想做一直赢得赌博,又能随时随地抽出去的人,那样的话他就能肆无忌惮的嘲笑所有因为赌博而失去一切的蠢货.......与此同时,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耻,这错误的,一点也不符合传统道德的做法。 利拉兹叹口气,想到这里,他就心情一乱,就想一个人待着。 到后来,利拉兹还是尝试了次赌博,并非他主动而是格瑞佩那时确实有点倒霉,为了转运格瑞佩把主意打到利拉兹身上,或者是利拉兹的[倾听]身上。 这可是天然的赌博神器,格瑞佩义正辞严的开口,他努力的说服利拉兹参与进自己的赌局,拯救可怜又可悲的他。 我居然羡慕这么个白痴,我是蠢货吗,利拉兹面无表情的转身,结果格瑞佩迅速地扯住他的衣袖,大有你敢离开我就把你衣服扯下来的念头,深知对方不要脸劲的利拉兹生无可恋的帮忙作弊。 别这么愁眉苦脸,赌博本来就是作弊比赛,格瑞佩安慰着。 利拉兹深吸口气,不想理睬对方,他果然和这种理直气壮作弊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处不来。 赢后利拉兹更加烦躁,他不可避免的发现自己享受这种胜利后旁人惊讶与羡慕的视线,观众的视线是聚光灯亮起的缘由,尤其是当他发现格瑞佩能坦然面对这份心理时他愈发的无法接受自己,做不到从容的接受自己可能是错误的行为,然后像英雄一样潇洒地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迎接属于自己的美酒。 太糟糕了,一开始就不该进赌场,有如浪潮的窒息把他淹没。 \"你可以换个思维。\"格瑞佩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为何不一边享受他们的羡慕,一边鄙视他们的低级趣味。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居然还要为这种小事羡慕别人,看看我吧,我根本不在意你们的想法,我想走就走,我根本不会被欲望控制!\" \"很能减轻罪恶感的做法,不是吗?\" \"叫精灵去赌博,确定不是自己想看?\" \"我确实好奇。\"格瑞佩立刻回复着,\"还说是追求至高美德的你会被赌博引诱?美德里面又没说不能赌博,说的是不可过度,难不成你们族规严苛到此等程度?\" 利拉兹平静地回复:\"没有,你果然不知道分界感——给别人安排未来的方向是你的爱好吗,无聊的恶趣味。\" \"不过,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最后还是被自己所厌弃的欲望所征服,利拉兹闭上眼,甚至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半分成长,仍然无法真正的接受自己的缺陷,用着一个又一个方法去掩盖内心的不安。 这让利拉兹不可避免的想到小时候的事,他到现在也不后悔,仍然是为自己着想而非为父母的死去悲伤,他所恐慌得是精灵的道德似乎和大众有所偏移,这份偏移的错误性。 差劲,尽管如此,利拉兹也不同意他人有用这两个词形容自己。他抬着头望向赌场内冰凉的光线,让他蓦地产生一切都是虚幻的错觉:嘈杂不停的人声、匆匆路过的工作人员、各式各样的赌博道具,有数不清的人群大声的讨论着该下注哪个点数,然后起哄.......如此正常的行为,在外界里又会是怎样的看法呢? 他好奇着,却不寻求答案。 第186章 无礼者 欧希乐斯静静地看着多萝瑞斯,他听到那句不可能被救活就知道多萝瑞斯自己有过不少的尝试——他开始好奇多萝瑞斯的状态是否和那些幸存者一样,即处于一种活人微死的状态。 几秒钟后他主动地问道:“你说他们还在亚特兰蒂斯存活,且需要你的维护,换言之亚特兰蒂斯并没被彻底毁灭,既然如此,莫非那里面还有幸存者,而它们的状态和蒂尼没有区别。” 多萝瑞斯用沉默取代了回答。 “我倒是好奇,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利拉兹颇感不解的看了眼多萝瑞斯问道,又是以这种量子叠加的状态存在,又是和怪诞有关系,还有这群看似存活实际上不过是虚幻的人类,他觉得这系列的行为显得莫名其妙,因为多萝瑞斯根本没义务做这些——除非是她导致的灾难。 可即使是这样,也不必做成这样。 再说,如果她真的是出于好心,那又为什么会被其他人以警惕的心理防范着.......利拉兹不信任多萝瑞斯,如果真的是好心,就不该在交谈时让其他人旁听——不管怎么说,利拉兹更愿意相信蒂尼的情况和格瑞佩有关,多萝瑞斯更像是这件事发生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先有死去的蒂尼等人在现实世界中生活,再由多萝瑞斯代理它们的身体,这样才符合逻辑。 至于那个旁听者,利拉兹倒大概找到他躲避的地点,那个卑劣的偷窥者从种族上来说应该是元素生物,不然他怎么可能没法直接操控那附近的风元素。而如果是元素生物,再加上多萝瑞斯和亚特兰蒂有关,利拉兹推测那家伙也许是提阿非罗的员工。 欧希乐斯曾经说过他和一位叫伊德的提阿非罗在海难后见过,那中二病还是以风的形式出现,特征对得上。然而利拉兹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欧希乐斯,如果是提阿非罗探查的可能性更大,主要没能直接抓住偷窥狂让利拉兹很烦躁。 有点丢脸,拒绝承认,维持风范,从我做起。 “请让我一个一个的回答你们的问题,”多萝瑞斯轻声地说道,完全没有因为过多的谜题而心生厌烦,“我会率先回答欧希乐斯的问题——你说的很对,亚特兰蒂斯并没有彻底被毁灭,直到现在它依旧在这座丰饶的国家下沉睡,与耶佩斯共同经历每一个日落月升,与它聆听无数音乐家的演奏,可也仅此而已。” “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耶佩斯是赫布鲁斯文明的后代——赫布鲁斯文明是几千年于晚生古代成立的国家,而我们亚特兰蒂斯彼时是古赫布鲁斯的邻国。尽管赫布鲁斯的人们无法瞧见我们。” 说到这,多萝瑞斯的语气有些低沉,尽管在同个时代生存,两个相邻的国家却没有半刻的交流,所以直到亚特兰蒂斯毁灭没有任何国家知道这片大陆上还有一个璀璨的文明,它与他们共同的享受世界阳光,在昏暗的夜晚中凝视着夜空中的星辰。 “亚特兰蒂斯不可能再度复苏,一座失去了人民的城市便不能再称作是一个真正的文明,除我以外的任何人都是我自己。” 多萝瑞斯闭上了眼,她大概无论度过多久都无法摆脱这件事带来的阴影,几千年过去,依旧无法甩掉对过去的怀念,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中留下了更深的印象。而在这个过程中,她见到古赫布鲁斯的逝去,可它逝去文明依然留存到现在,赫布鲁斯语更是有专门的学者进行研究,它的文明被人们知晓和渴望着。 “至于我的目的,我也想知道我活下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多萝瑞斯望着欧希乐斯,她的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我时常思考,我之所以有了意识兴许是一只水母对故乡的渴望,正是渴望将我从沉睡中幻想——欧希乐斯,你见到的那只水母我也无法确认她现在的状态,那是唯一一个彻底离开亚特兰蒂斯,又有机会活下来的生命。如果可以,我恳请您,请不要伤害她,她不会伤害你们的。”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它的具体情况,也不知几百年前它是如何进入的亚特兰蒂斯,可但凡进去的事物,必然不可出来,于是它只能和我一起在那座死去的城市存活。” “她是我的一部分,但她并不彻底是我——那个孩子也许只是想见见你,所以才会特意去找你。她很可爱不是吗?” “如果你说的是那只粉色的水母,”欧希乐斯歪着头回答,多萝瑞斯的话有些新的情报,难道侦探口中的线索指的是粉色水母,但多萝瑞斯口中的主系统又是怎么回事。 而且几百年前的进去的事物,对故乡的渴望,它在这个故事中的身份和责任是什么,欧希乐斯略一思索回答道:“它的确很符合我的审美,我没有伤害一只海洋生物的兴趣。你知道它其实不会死的事吗?卡洛纳告诉我哪怕它四分五裂,也会再度长回去,看起来和巴德的情况很像。” 那只水母的确可爱,利拉兹愿意承认多萝瑞斯的审美,他闻言暂且停下继续试图争夺对风元素的控制,思考着,离开亚特兰蒂斯又能活下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有种直觉,多萝瑞斯做出这一切的行为和那只水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欧希乐斯说过,七年前的事故中伯德号的沉船是因为撞到水母,那只水母的出现多半与多萝瑞斯有关。 “因为她尚未出生,自然不会死去。”多萝瑞斯望了眼不远处的树木,她的脸上露出微笑,那笑容竟有些慈祥,“多么有趣的生命形式,我真希望见证她的出生。” 多萝瑞斯收回目光,说道:“欧希乐斯,我希望您能前往亚特兰蒂斯,然后完成当初你我约定好的事——你现在肯定记不起来,饶是我也是才想起还有这么重要的事。抱歉,当初我不认为你能活着见到我......如今看来,我从来没想对过。我不能告诉你约定的具体含义,但只要你去往亚特兰蒂斯就定然能见到我,回忆起所有的一切。” “如果硬要说,那个约定就是我现在唯一的目的。请您帮助我。” 多萝瑞斯弯着腰诚恳地开口,她知道自己的话很奇怪,属于给人听引不起任何的共鸣,但又切实的没办法把事情的全貌告诉欧希乐斯,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她直起身子说道:“我从格瑞佩那里得知,你需要伊娃。在亚特兰蒂斯,伊娃是第一个欧兹石的称呼,如今它以机器的形式沉睡在亚特兰蒂斯,它就在我的身边。” 尽管多萝瑞斯的语言很是恳切,但利拉兹并不吃这一套,在他的看法中多萝瑞斯单纯是想用欧希乐斯忘记的过去来让他免费帮忙。 说到底,欧希乐斯不正是因为多萝瑞斯才会遇到这些倒霉事,而现在罪魁祸首竟然还想让受害者免费帮忙,利拉兹尤其厌恶这种以可怜当做理由的帮忙。 他可以主动帮忙,但决不能是旁人以自己的可悲做诱饵。 而且,说帮忙又不把事情讲清楚,整得人心烦,利拉兹的语气称得上冷漠,他赶在欧希乐斯开口前说道:“提到伊娃是想威胁我们吗?如果不去就永远得不到所需之物——你若是诚心请求欧希乐斯帮忙,就不该让其它人旁听。” “无礼者。” 利拉兹冷淡地评价着多萝瑞斯的行为。 第187章 讨要书本 面对利拉兹称得上尖锐的指控,多萝瑞斯的表情异常的平淡,她坦然的接受精灵对自己的批判,并做出相应的回应:“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威胁的意图,我只是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倘若你认为这是威胁,那说明你从一开始就把我认定为对立方,这样的行为不利于交流——我认为,在交流中即使内心不信任,也不能在外表上透露出来,这容易使自己陷入不利的地位。” 听起来倒是有一定的道理,可在利拉兹心中这不过是无聊的诡辩,郑茹塞拉西马克对苏格拉底的评价。 “不过你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多萝瑞斯顿了会,她微微地瞥了眼提阿非罗藏身的地方,心中诧异几分,要知道提阿非罗和一般的元素生物不同,他们的形态更加纯粹,比寻常的元素生物品质好上不少,就算精灵对元素的感悟远超大多数种族,但也不至于注意到在提阿非罗中都算上层资源的伊德。 她继续开口:“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过错,我向你们道歉——不过,提阿非罗的到来并非我的授意,我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联系。不如说,欧希乐斯,他是为你而来的。” “伊德,请出来吧,在客人面前要保持适当的礼仪。” 利拉兹眯着眼,对多萝瑞斯口中的认定为对立方表示嗤笑,他为什么不能认定他为对立方,尤其是她身上还带着数不清的谜团心中怀疑,保持警惕才是合理的行为,倒是强词夺理,颠倒因果。 况且,没有过多的联系就意味着两者有过联系。 然而,他懒得和多萝瑞斯辩论威胁与否的事,利拉兹的辩论从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而是从他人口中获得新的观点,是充实自己的思维,面对多萝瑞斯这种情况,他的想法不会因为对方的话而轻松的改变。 伊德,果然是当初和欧希乐斯见面的提阿非罗,利拉兹瞥了眼安静着的欧希乐斯,捕捉到人类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不用猜了,利拉兹收回视线,以欧希乐斯时不时冒出的中二心,多半是在期待伊德用有趣的形式出场......利拉兹看向那边的眼神中多出些嫌弃,这种中二病的耍帅风有什么值得看的,既不优雅,也不需要过多的方法,就连刚学会魔法的小孩都会。 说到底,欧希乐斯自己应该也会这种小把戏,何必期待杂耍家的把戏——来自,身边有个风属性的精灵为什么要盯着个中二病,对此行为表示不解的利拉兹,尤其是在他刚刚还没把伊德给抓出来自尊受到挫伤的情况下。 好在这次伊德的出场平平无奇,只见多萝瑞斯的话音刚落,这位提阿非罗便在一阵微风中显现出自己的身形,深绿色短发和略显漆黑的皮肤,身高莫约一米八三,利拉兹的表情稍微有些微妙......这群元素生物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高,真的不是自己设置的身高吗。 来自真的不是有点自尊受到伤害的利拉兹。 真的不是。 果然.....欧希乐斯若有所思,提阿非罗和普通的元素生物不同,他刚刚开启了阅读,普通的元素生物是自己为纯粹的魔素,由魔素组合而成,可伊德更像是用魔素去带动那些元素.....单从魔法上来说,更贴合利拉兹那种,是对元素的操控。 操控吗......所以利拉兹现在这种闹别扭的心态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把人拽出来? “我为自己失礼的行为向两位致歉,我的所作所为皆是我自己的想法,而非多萝瑞斯的授意。” 伊德微微歪腰,想着眼前的两人解释,从外表看起来一举一动都十分的优雅,实际上这位提阿非罗内心早就崩溃了。他看了眼那边似乎对自己散发着敌意的精灵,心中忍不住的低估:我找谁惹谁了,一月三千工资怎么还要遇到这么麻烦的精灵,那家伙怎么看都不是普通的精灵吧,要不是我早有准备,差点被扯出来摔倒地上。 他们提阿非罗又没工伤费,受伤是需要自己掏钱治疗的。 如果说利拉兹在不爽自己的失败,那么作为受害者的伊德也在心中反复琢磨眼前的精灵。 一直以来,伊德都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作为提阿非罗的优秀员工可不单是看业绩,万万没想到会在精灵的手中吃瘪......倒非是伊德瞧不起精灵,不如说在精灵的地盘,他是万万不想和这群生物扯上关系。 伊德一边想着一边抬起头,他看向欧希乐斯,内心多出几分的感慨,这七年他或多或少观察过对方的行踪,毕竟和亚特兰蒂斯接触过的人是重点关注对象,他本以为这种无聊又没加班费的观察得持续到对方的死亡,万万没想到眨眼的时间工作就结束了。这就好比你以为老师要占用下课的时间讲题,可老师却只耽误了十几秒布置作业。 “我谨代表提阿非罗全体评议团向您问好,希望您和您的朋友能忘却我方才的失礼行为。请容我自我介绍,我是伊德.提阿非罗,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为伊德。我对你们没有任何的敌意。至于为何隐藏起来——。” 伊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的尴尬:“我平常的习惯是在化作原型休息,当你们进来时我才从午休中苏醒,没过多久您就晕了过去,我一时找不到何时的机会出场。我的本意是等您和多萝瑞斯交流完,离开布鲁托孤儿院前单独同你们进行交谈。” 哈哇也没告诉他出场是这么难的事。 这样的理由别说是利拉兹和欧希乐斯,哪怕是旁边神情淡然的多萝瑞斯都愣了几秒,三人的视线同时的落在伊德的身上,包含着好有意思、杂耍家果真不靠谱、现在的孩子都是这种风格的吗,不是说提阿非罗的培养很严格吗三种不同的含义。 但伊德视若无睹,反正这又不会扣他工资,只要不会扣工资他的良心不会受到任何的谴责,他没有回应三人的眼神,反倒是认真寻思了一下,自己以后可以找个舒适的地方藏起来用人形睡觉。 全体评议团,提阿非罗的内部居然是评议团的结构?这倒是欧希乐斯没有想到的,此外多萝瑞斯和伊德没有他想象中的熟悉,他本以为既然提阿非罗是由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合力建造,作为桃乐市的后代,伊德和多萝瑞斯应该是盟友关系。 那句过多的联系,潜台词是适当的含义......那么,提阿非罗和多萝瑞斯是何时接触的,自古以来,还是最近几月? 欧希乐斯问道:“您说想单独和我交流,那么交流的内容现在可以告知我吗?” “如果您愿意,当然没问题。” 伊德的笑容比巴德更加的公式化,仿佛没有任何真实的情绪在脸上,让利拉兹忍不住对伊德的好感度又下降了个百分之五,好感度即将跌落至负面。 伊德收敛了一下笑容:“尊贵的客人,我听闻您的手上有一本和提阿非罗有关的书籍,请问您是否愿意将那本书归还给我们提阿非罗,金钱、财宝,我们愿意偿还您对应的报酬。” 第188章 准备辩论 “我能知晓你要回它的理由吗?你应该明了,这是我从侦探那得到的物品,而它的店中的商品永远是本质的倒影。既然它不是正版, 为什么你要回收它——如果你知道这里面的内容,那么更应该知道后续的内容需要验证。也就是说,它仅仅是留有几句话的残次品。” 欧希乐斯没有在意伊德神情的变化,也不担忧他会突然出手,用着平静恬淡的嗓音问道,他对物体本身没有过多的占有欲,但也不会毫无理由的交还给伊德——倘若是正版,他并不会想这么多,提阿非罗想要他还就是,但复制品有什么必要的价值? 他需要一个足以说服他的理由。 至于报酬,他不缺钱,也不差财宝——欧希乐斯以前在海底挖到不少沉船的宝藏,差不多能填满两栋教学楼(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如此用占卜赚来的),再加上,他又不像话本中的龙族想要把自己的屋子装饰成闪闪发光的风格。 伊德静静地望着欧希乐斯,数秒钟后,他在欧希乐斯和利拉兹的注视下如实地说了出来:“我不知道。” “我的行为皆是哈哇,也就是评议团的议长决定的,”伊德意味深长地看向多萝瑞斯,又转过头,他的语气格外的平淡,“哈哇负责桃乐市的一切,更是提阿非罗的实际掌权人,我们皆是遵循它的意志行事。她如此告诉我:询问欧希乐斯是否愿意归还属于提阿非罗的物品,如果他没有第一时间同意,那么把物品的所有权赠予对方。同时告知欧希乐斯——” 伊德注视着欧希乐斯,多或少猜到这位人类不愿意归还物品,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你想去往亚特兰蒂斯获得伊娃,我们提阿非罗愿意帮助你寻找亚特兰蒂斯的方位,但是,您必须答应我们的请求:当您获得伊娃后,请让那座城市彻底死亡,桃乐市不愿承担逝去的亡灵。” 哈哇.....欧希乐斯皱皱眉,在不同的翻译中伊娃也被称作哈哇,两者皆是生命的意思,而且从伊德的话里可以得知哈哇是具有思维,但他总觉得伊娃和哈哇的生命形式是类似——都为智能ai。 而且请让那座城市彻底死亡,所以亚特兰蒂斯如今果然尚且有人居住,里面的居民真的能做到自给自足吗? 多萝瑞斯说过伊娃如今是机械的形态.....不知道为什么,欧希乐斯想到科幻小说、漫画中常见的智能危机,伊娃以人工智能的形式维持亚特兰蒂斯的运转......里面居住的人莫非是机器人?所以伊德才说让城市彻底死亡,也就拔个电线的功夫,有点无聊。 欧希乐斯这个时候是真的想替卡希问句,能偷盗你们利莫里亚和亚特兰蒂斯的科技成果吗,在这个魔法的世界,你们怎么从几千年前就开始发展科技,是怎么做到的比现在的人们还厉害,这不符合正常的逻辑——毕竟,从晚生古代至今,文明的发展并没有断层。 换言之,如果有一个文明从彼时就高速地发展科技,那么无论如何周遭的种族都会被其影响。可事实就是,在亚特兰蒂斯发展科技时,晚生古代的人们兴许连焰色试验都不清楚,连如此原始、简单的科学道理都不明白。 超乎正常发展的科技,欧希乐斯似乎在隐约间明白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被神明摧毁的原因,他们的发展不符合规则——不过,神明为什么没有提前发觉呢?伊达那又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又是? 他清晰德记得伊达那在加麦基说话的语气,那样的怀念.....可真的有生物能活几千年吗?他不由地再次思考这个问题,不说人类,哪怕是神明自晚生古代后也如数的消失,而龙族、精灵、人鱼这类生物都是神明消失后才渐渐出现在历史中。 也许,能下次见面可以直接问问,欧希乐斯的脑海中冒出大胆的想法。 不过,文化断层......欧希乐斯回想起当初在加麦基中看到的关于魔族的历史,历史河流的视觉极限吗,魔族空缺的历史、欧菲烈国家空缺的百年历史、亚特兰蒂斯文明的消失......这倒是值得研究的好问题。 “居然有提阿非罗也进不去的地方?这可真是稀奇。 ”利拉兹静静地等候了几秒,他没听到欧希乐斯的询问,好奇的听了听对方在想些什么,好巧不巧地听到对方思索的从伊达那口中得到答案——在大脑断线一秒钟后,利拉兹呼了口气,心想,活了这么久我可算知道偷听的坏处了,容易损害三观,他估摸下次应该揣摩下欧希乐斯的想法在偷听。 当然,利拉兹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改变自己做法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利拉兹最多改变别人的做法。 俗话说得好,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话说这倒是没注意到的点,文明的断层.....利拉兹一时间懒得理睬伊德,陷入思索,他们精灵的历史倒是有迹可循,从诞生的时间,各个时期的进化,迁徙的全过程都如实的被记录到树中....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仅仅是对精灵本身的记载,类似阿珂哈特科玛温特那样的情况,历史就会在流传中被扭曲,改变真实的模样。 按这样的思路思考,精灵的历史真的没有被修改过吗?比物理系证据(物证),他们可是依靠树的记载得到文明的全貌......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烦心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伊德看着利拉兹的眼睛,心中不禁感慨精灵什么时候出了个说话这么呛人的家伙,那群家伙不是向来用道德标注自己的种族特征吗,他定定神说道:“我们提阿非罗并非无所不能,像您们的母亲我们就从未近距离的接触过,又比方一直隐居着的尼厄(人鱼的官方学名),他们的国度我们未曾得知——而亚特兰蒂斯,那里是我们永远不能接触的禁地,哪怕我们知道它的地址,也不允许进入。” “但对您们来说这并不算坏事,不是吗?”伊德带着些笑意看了眼欧希乐斯,“既然您的目标是去亚特兰蒂斯拿取伊娃, 我们告诉您它的地址这正是双赢的事——请放心,我们可以肯定亚特兰蒂斯,城市本身不会对人构成任何的伤害。” “意思是里面的生物有威胁性。”利拉兹带着笑说道,熟练的捕捉着伊德言语的漏洞,全然练就阴阳怪气的本领(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树,也就是远处眺望过,这种打它们地盘念头的行为容易激起精灵的坏脾气),“我还以为提阿非罗的员工会关心客人的生命安全,你们的服务有所欠缺。” 伊德保持着微笑:“请您不要误解我的言语,亚特兰蒂斯是绝对安全的,但哈哇并不确定多萝瑞斯和伊娃的状态,即使如此,我们也有自信保证您们的安全——或者说,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实力呢。” “身为提阿非罗选定的客人应该有过人之处,不是吗?我们的服务和您们自身的水平呈正相关。” 欧希乐斯环视了一眼疑似看到只猫都得嫌弃它会走路的利拉兹,坐在轮椅上面露慈善笑容仿佛老人见到小辈间的打斗,和带着员工标准笑容心中多半在骂街的伊德。 他忍不住觉得这就像一个乱糟糟的动物园,面前三个人分别是趾高气扬的鹦鹉,软乎乎的考拉和劳碌命的牛——早知如此,他该把科芙带出来,这样动物园的生态更加有趣。 完整的生物链,鹦鹉\/考拉——蛇——牛。 欧希乐斯没忍住笑出声,尽管很快就克制住笑声,但仍然吸引了三者的注意,欧希乐斯收敛起自己的笑容,他用自认为诚恳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们想进行辩论,我可以去准备些热茶和糕点——不过,鉴于准备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也许你们现在可以停下辩论。” 今晚吃牛排好了,正好船上有葡萄酒。 第189章 形容词只 “我暂时没有喝下午茶的意愿。” 自然听得出是在给台阶下,利拉兹耸耸肩表示不和伊德计较,归根结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仅仅是恼怒于对方那种看似双赢实际上完全不给他们选择的态度。 “让您们见笑了。” 伊德紧跟着回复,事实上他有更多得体的语言去回复利拉兹的话,不过伊德这元素生物吧有个老毛病,他奉行着我的心情最重要的工作指标,遇到不顺眼的人暗地里给人下绊子的事是常有的事——比如说增加客人需要支付的手续费,故意拖时间完成任务。 这样做的好处是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工作热情,上班好比日常出游,偶尔和客户交流还吃着薯片喝着肥宅快乐水,坏处自然是被扣工资,被客户举报扣工资,上班时间迟到扣工资,上班时去赌场聚众赌博扣工资(不过一般情况下,他都能在赌场赚上一大笔)。 总而言之,伊德扣工资的过程足以写出本圣经,提阿非罗的评审团甚至专门为他修订了法律,足以可见这位提阿非罗员工的厉害程度。 伊德自认近些年他的脾气好上不少,要是刚开始工作的他,可能会冷笑着和利拉兹约架——虽然这次打赢的几率对半分,是个不划算的买卖,不过打架嘛,重要的是出气,而非打赢。 再说,他在下绊子,流氓式打架上很有天赋。 意识欧希乐斯递台阶后,伊德微微平复了心情,他脾气古怪不错,但基本的员工修养还是有的。何况旁边还坐着位顶头上司的朋友,万一多萝瑞斯给哈哇打小报告,让哈哇克扣自己的薪资可就完蛋了,他再扣钱这个月就要负债上班了。 他下个月还有自动的会员扣费,要是交不上会被拿去做小白鼠。 “利拉兹先生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欧希乐斯先生,请允许我为刚才的发言做出补偿,同时多萝瑞斯前辈,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存在一定的冒昧,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并原谅我的无知。” 为生命低头是情有可原的,伊德维持着淡淡的笑容。 多萝瑞斯显然不在意伊德的冒犯,她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对方,就像是母亲注视着即将远行的子女,希望在仅有的时间内将孩子的面孔牢牢地印在脑海中。 这样的心态可以称为爱屋及鸟:提阿非罗并非亚特兰蒂斯的原住民,可他们毕竟是由哈哇一手扶持起来的新生儿,多萝瑞斯见到伊德总容易生出些慈祥的感情。 我家的孩子真可爱,来自滤镜不知道加了多少倍的多萝瑞斯,她恍若一尊闪闪发光的佛像,沉浸在线下吸孩子的热情中。 多萝瑞斯觉得是巴德对蒂尼的情况反射在自己的身上,绝不是她想挼伊德——她家后辈真可爱,好可爱,世界级可爱。 她或多或少知道伊德的情况,这让多萝瑞斯心中略有颇词,揍个顾客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扣工资,害得伊德只能去和格瑞佩赌博赚钱,她那单纯无辜的后辈肯定会被人类骗得血本无归。 血本无归:指伊德的赌博对手就算放血也得把赌输的钱给伊德。 欧希乐斯投向伊德的目光多出些好奇,利拉兹则微微皱眉,忽地提出补偿可不是什么好事。 “侦探同您说过,谁是多萝瑞斯,这句话本身对多萝瑞斯的本质有些误导。这并不怪它,尽管侦探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知识,但未曾立足过当下的文明它仅仅能猜测,”伊德的声音异常的平静,他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这句话应该修改为:多萝瑞斯竟然存在。” 竟然存在和谁是多萝瑞斯,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彻底的肯定了多萝瑞斯的存在,并且反驳着她存在的意义,就像我们会说太阳竟然是是从西边落下,对一件习以为常的事物发出的由衷的赞叹。 也就是说,这句话和伊德方才提出的请求相匹配,欧希乐斯的兴趣提高了些,因为亚特兰蒂斯是科技的国家而产生的无聊感总算被驱散,甚至于恢复了才来耶佩斯那段时间的探究欲——至于伊德刚才的话是不是强制性的甩锅,他压根不介意。 反正和他的目的相同,为什么要生气呢?要欧希乐斯评价,利拉兹的闹脾气才是不利于交流、无意义的行动(完全被格瑞佩口中的青春期三字带偏)。 欧希乐斯开口道:“如果您们愿意帮忙,这是很值得庆幸的事,有提阿非罗的介入,能为我减少不少麻烦——关于你最初问题,我的答案是否。您的回答无法说服我。我想,在您说出哈哇的原话后,也猜到了我的答案。” “我想,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回收那个本子。” 伊德在心中点头,心说果然如此——其实,哈哇一开始就告诉过他欧希乐斯会选择拒绝提案,所以他的真正工作是传话,只是他当初对哈哇的判断表示怀疑,他微笑着回复:“我们提阿非罗永远不会干涉顾客的选择,除非顾客打算逃债。那么,从现在起这个本子是属于您的了。今天晚上我将再次拜访你,届时我将把去往提阿非罗的重要物品暂借于您。” 伊德后退几步,向着众人鞠躬,且单独的向多萝瑞斯鞠躬。 “唯愿神明保佑您。”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伊德的整个身影消散在空气中。利拉兹瞥了眼看似远去,实际上飘到厨房里不知道是偷吃,还是想继续午休的某提阿非罗员工,他组织着通俗易懂的词汇,来描绘伊德如今的行为并把他告诉给欧希乐斯。 【那只员工在厨房旷工。】 先不论只的形容词带有何等的恶意,利拉兹接着补充。 【我建议你之后去提阿非罗那举报他不务正业,和顾客进行不必要的争吵。】 欧希乐斯早有预料利拉兹会说出的话,他拿出事先准备的话安抚利拉兹的情绪——过了快一个月,欧希乐斯还是觉得精灵的情绪很古怪,但利拉兹有话直说的性格倒是很受他的喜爱,猜别人在想什么真的很累,很浪费时间,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泡杯柠檬汁。 要不还是把晚餐的饮料换成柠檬汁? 【元素生物用只形容很贴合,你说的很有道理】 欧希乐斯一边回复着利拉兹,一边看向多萝瑞斯问道:“和您的交谈令我收获颇多,对于我们之间的约定如果我能想起来,我会去完成它。” 这样的回答到让多萝瑞斯有些诧异,她不由地反问:“你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为什么答应得这般迅速?客观来说,这不符合逻辑,而且这样的行为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哪怕你需要伊娃也不应该如此的莽撞。” 乍一听,多萝瑞斯的话竟然还有些担忧、替人着想的味道在。 “您误会了,”欧希乐斯静静地说道,“我只是信任自己的选择,如果约定是真实的,那么我做的决定一定是合理的,既然合理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由衷地感谢您的好意。” 然而,最先回复的竟不是多萝瑞斯,而是他身边的利拉兹,精灵因为这句话不由地联想到了自己的情况,利拉兹似笑非笑地开口:“不担心被蒙骗的可能吗?。” “约定是指双方在清醒且诚信的基础上做出的誓约。”欧希乐斯看着利拉兹,回复着。 “又是个无聊的诡辩。” 利拉兹淡笑着摇摇头,但从语气来判断,他并没生气,反倒有些欣赏的意味。 第190章 植物肥料 多萝瑞斯的眼神变幻了一瞬,此刻的她对当初的发生的事并非全然知晓,她也不会主动的去回忆。以防万一,关于亚特兰蒂斯的约定唯有在亚特兰蒂斯才能思考,所以她其实对当初的约定带着点愧疚——她记不清但不意味着她猜不到是哪个方面的内容,可欧希乐斯的回答减少了她心中的不安和愧疚。 当事人都表示不介意,那她又何须思考那么多?再说,她对自己的人品很信任,多萝瑞斯肯定自己没有加载过说谎的模版.....应该没? “这是一种很好的品德,”多萝瑞斯开口道,“我由衷地感谢你愿意伸出援手.......我相信哈哇不会谋害您。” “您不用感谢我,既然是约定就证明对我来说是有利可图,”欧希乐斯说道,“那么如果您没有其他要说明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一方面来说,您和伊德口中透露出的信息需要我们花费不少的时间去消耗,我也要用更多的时间去回忆七年前的海难——说到海难,如果你真的感谢我,能回答我一个微不足道的疑问吗?我的记忆中遇到的撞击到水母——我不会询问您水母的事,在官方的报道中伯德号是撞击到冰山,可格瑞佩却说,那是场不存在的风暴,我对这件事略微好奇。” “莫非当初的海难和水母的离开有关系?” 这件事才是欧希乐斯一开始就想询问的事,多萝瑞斯的身份,她的目的,亚特兰蒂斯的事都排在后方,因为他们并非是无法推测,无法寻得证据的疑问,唯有伯德号沉船的全貌围绕着太多的迷雾。 俗话说得好,越是在意的问题就越得在离开前用随意的语气说出来,得在打听完对方的性格后才能有发问的把握,欧希乐斯随口问道,多萝瑞斯也并不生疑,她思索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在回忆真相,还是琢磨能不能说。 “你的记忆和格瑞佩的话都是正确的,只是先后的区分,正是因为撞上水母才会导致风暴的发生,但是从定义上来说来自亚特兰蒂斯的事物都是不应该存在的现象。” “至于为什么会撞上水母,”多萝瑞斯沉默了一会,“你之后会知道的,很抱歉,我并不是很想回答那场事故的真相,希望你能谅解我的情绪.......唯有这件事,我无法以平静的语气开口。” “请不用自责,如何回答是您应有的权利,既然如此——”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精灵看起来心情回归了正常,又在偷摸的玩着不知道从哪薅下来的树叶(欧希乐斯似乎猜到他在船上种的柠檬树为什么树叶减少十几片,下次得立个禁止采摘的标语),“我们就先告辞了。” 利拉兹略有尴尬的藏起来自己薅下来的树叶,没办法,除去珠宝外,对树叶的收集欲是刻进精灵灵魂的,尽管知道为了面子该克制下,但大脑发神时肢体行为是不受头脑支配。 “你不想再和蒂尼聊会天吗,她的情况有些特殊——至少,对于她来说和你的相处将是真实的经历。” 欧希乐斯望着蒂尼外貌的多萝瑞斯,短暂的沉默后开口说道:“倘若你不在这,我也许会留下来,可既然你存在于此,只能证明她的死亡是既定的事实。正是如此,过多的交流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您应该能明白,经历得越多,直面死亡时就会生出相应的痛苦。” 在欧希乐斯开口前,利拉兹就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但他没想到欧希乐斯的理由会是这个,他以为欧希乐斯拒绝的理由会是麻烦,没时间,结果.....意外的是出于感性的角度,他斜眼看了下欧希乐斯——不枉费他特意留在船上。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也很是无情.......,我并非是在谴责你。那么,请慢走。” 多萝瑞斯带着浅笑朝着两位微微鞠躬:“请原谅我无法为你们送行——在格瑞佩未曾同意的情况下,我并不想随意移动为他增添麻烦。何况,巴德他们也该继续清醒的生活了。” “请放心,我会适当的删除巴德的记忆,他不会记起今天有一位来这捐款的好心人。” 提到捐款的事,利拉兹就恨不得现在就去把格瑞佩家里的酒全部倒入辣椒水,那个满脑子想着坑人的混蛋。 踏出孤儿院大门前,欧希乐斯再次望了眼这所原始风味的建筑,老实说,他或许是有点惋惜的心情,本以为能回来见到以前认识的人,还打算和当初的老师打个招呼聊聊天,却没想到见到的皆是和亚特兰蒂斯有关的角色.....倒也称得上句熟人。 利拉兹瞥了眼似乎在回忆往事的欧希乐斯,直觉告诉他现在该避免欧希乐斯想起过去的事,无论是小时在孤儿院的经历,还是伯德号的人们,他说道:“我建议现在去把格瑞佩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 最后多萝瑞斯的话无疑说明格瑞佩才是那个导致他们出现在这的源泉,卡希先前的电话中也透露出类似的情报,想到先前和格瑞佩见面的事,利拉兹难免的想给人再淹海里七天七夜......不过淹海里,对海洋不好,那混蛋上次试图灌醉海豚。 也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酒怎么开发出来的。 “对蒂尼的心灵不友好。”欧希乐斯甩开回忆,想了想格瑞佩和蒂尼待在一块,回复道,“我接下来要去给科芙买烤鸭,晚餐你想吃牛肉吗?” “你下次转移话题前和我提前说一声,”利拉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想去思考为什么欧希乐斯可以自然而然的丢开正事,转而把目光投向吃什么上。这就叫超乎常人的松弛感,多正常,就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甚是劳累。 为什么短短一个月,我经历了比以前十几年还丰富的心酸体验,利拉兹不解,但严格来说他不烦躁,就像刚刚和伊德等只类生物的对话,他的确有些恼怒,但还没达到生气的地步,出门在外忽然有张纸跑到脸上后的心情。 “你应该让那条蠢蛇自己想办法去捕食,我上次见它试图和鲨鱼抢夺食物,十几米的个子硬是被追着绕着阿涅弥伊号跑了半小时,蛇尾都差点被咬断。” 利拉兹摆摆手,他当时正在甲板上喝着奶茶看戏,甚至还不忘叫赛沃德出来观赏出绝妙的食物链争夺大赛,赛沃德鄙夷了一秒利拉兹的“邪恶”行为,然后掏出照相机开始记录黑历史,利拉兹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写满了你哪来的脸说我。 后来那只鲨鱼被赛沃德捞上来做成了晚餐,骨头被加麦基取出磨成粉当植物的肥料,可惜有点水土不服,那几株柠檬树后来在掉叶子。 有意思的是,欧希乐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柠檬树经历过骨灰做肥料的悲惨日子——彻底被误会,被当做叶子迫害者的利拉兹,建议回头和赛沃德进行一番关于植物肥料的辩论。 “科芙的捕猎能力吗.....这是家养的正常现象。” 欧希乐斯想起以前的科芙,甚至敢于在鲨鱼群中抢夺食物,家养果然不利于动物的长期生活,他想过是不是自己害得科芙越来越丧失了捕猎的能力,自从科芙会说话后他还和对方聊过此事。 但科芙以为是自己吃多了,欧希乐斯打算克扣自己的每日四餐,吓得科芙连忙在甲板上进行一场看似撒娇实际上破坏的行为,尾巴差点给没防护的欧希乐斯扫到天上去,两个脑袋还砸碎了部分甲板。 阿涅弥伊号的船长面无表情的给蛇丢进海里去,同时如科芙所愿的断了它将近一天的饭后加餐,那段时间的科芙变成了个欧希乐斯叫它往左走就绝不往右走,船长说啥就是啥,忠实又乖巧的可爱的宠物。 利拉兹在旁边忍不住想问一天算什么惩罚,还是饭后加餐,赛沃德在旁边吃着面包感慨不要惹管钱的。 第191章 切蛋糕要小心手 “其实你没必要生气,” 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精灵可能早就不在乎方才和伊德谈话的事,但他仔细的想了想,无论怎么说,利拉兹的行为是出于好意,那么他应该对精灵的好意做出相应的回应,合情合理的行为,“对于我来说,别人的目的和我在行动中得到的情绪价值是各自独立的,我并不在意他们的目的,能得到亚特兰蒂斯的信息,对于我来说就够了。” 欧希乐斯并喜欢额外解释,理解的人自会明白,不理解的人哪怕详细又诚恳地讲上几小时也不会得到对方的谅解——不过,利拉兹无疑有点特殊,这位精灵的本意是出于好心,对方也能认可他的想法。 在这样的前提下,所谓的解释其实类似于服软——说到底,人为对自己说好话的人道谢极其正常。 “客观来说我很认可你的话。” 没料到欧希乐斯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短暂的沉默后,利拉兹开口回复:“事实上,我的发言也存在些私心,排除情绪上的原因,我也很好奇多萝瑞斯和伊德对整个事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们有求于你,而且那个所谓的约定只有你能做得到——故事中最无聊的结局。” 伊德和多萝瑞斯的脾气称得上好,在利拉兹那般明显带刺的语言中都没有半分的动怒,仍然维持着表面上的礼仪,后者尚且能理解,多萝瑞斯就差把心虚和歉意刻在脸上,可伊德.....。 利拉兹揉着额角,道:“我听说过伊德的名字,他的脾气很暴躁,遇到不顺心的顾客会直接甩手离开,可刚刚即使我那般开口,他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甚至愿意道歉。这说明提阿非罗,乃至于桃乐市的居民都进不去——哈哇料到你的回答,这也很有问题,提阿非罗对你的观察肯定很久远。” 利拉兹停下脚步,他注视着欧希乐斯,眼中有些严肃:“这样的发现让我有些不安.....格瑞佩知道此事,但他隐瞒了这些情报。亚特兰蒂斯的具体情况我们只能从他们口中推测,伊德没有彻底承认那座城市的安全性——他们的目的太过实诚,正是如此,让我不安。” “毫无掩饰在我看来比谎言蕴含的危机更大,撒谎是懦弱者的行踪。” 欧希乐斯扫视了眼利拉兹,精灵不像表露出的那样冲动做事,倒是他又带着点刻板印象去冤枉人,他说:“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在一开始我的目的就是去亚特兰蒂斯寻找伊娃,除此之外的所有事都不过是附加的情报,他们不会影响我的行动。” “最重要的是我,”欧希乐斯本想说我们,又硬生生的制止了自己的语言,“我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伊达那的约定客观来讲是最重要的。” 利拉兹蹙眉,的确,如果说多萝瑞斯等人还表露出善意,那么伊达那的存在才是最不可控的。 “更何况,我个人觉得之前去阿克哈特科玛温特和魔族更危险。而且——” 欧希乐斯停顿了下来,没有接着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利拉兹,似乎担忧说出这几个字会让利拉兹恼火。 精灵轻声地叹了口气,他自然听得出欧希乐斯未说话的话,利拉兹心想,他彻底被欧希乐斯计算成负责打斗的倒霉蛋,饶是他也忍不住思考,才认识多久,就这么大方的利用船员真的好吗? 不对,严格来说算不上利用,前面的事都是他主动掺和进去的.....尽管不想承认,但利拉兹不得不说,跟在欧希乐斯身边经历的事很有意思,精灵在漫长的岁月中最怕的便是无聊,如果有人能带他们新奇的体验,精灵理所应当的会和人交友。 一切都合情合理,他们各取所需。 利拉兹无奈地开口:“我都说了,你下次和我直说就行,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现在也只能祈祷下,亚特兰蒂斯没有所谓的验证措施,不然我也进不去。” 欧希乐斯又沉默了一会,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直到两人走出十几米,他才突然开口:“我差点忘记为你刚才的打抱不平而道谢,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做——如果想测试伊德的情况,你明明有更多合适做法。” 他本来是打算再度提起这件事的,但利拉兹的回答让欧希乐斯莫名地觉得该说点什么。 利拉兹略微诧异地看了眼欧希乐斯:“你这话倒让我不知如何回复,你不用对我道谢,我是出于自己利益被冒犯的角度而同他辩论的,倘若你真的有心感谢我,不如回答我个问题——动怒是一种寻常的情绪,但我似乎没见过你为某事恼怒的模样。即使科芙把阿涅弥伊号弄得破烂,赛沃德用鲨鱼的骨灰浇柠檬树,一蛇一魔合谋在船上放烟火,差点给船帆烧着你也没生气。” 明明是自己最在意的船只,被弄得破烂也没让蛇叼着个锤子修补,船帆被点燃欧希乐斯还颇为认真的点评了句,晚上才是放烟花的好时机。 “你到底会因为什么事发火,”利拉兹的表情似乎有着其它深层的含义“或者说,你是怎么做到控制自己情绪的,的确有强制冷静的魔法,但我没在你身上感受到魔法的痕迹。” 欧希乐斯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利拉兹的眼睛,一时间整的利拉兹不自信,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触犯到对方隐私。平时他倒是不会反思自己,但看在欧希乐斯曾经尊重过自己隐私的前提下,他偶尔破例下也不是不行。 实际上,但凡精灵在这时用倾听去听欧希乐斯的想法,就知道这位人类正在认真的反省:为自己把摘柠檬树叶的罪行加注于利拉兹而反省中。 原来是赛沃德造成的吗,那立牌得换成禁止随意浇灌植物——也许能专门划分一块区域,让她自己做研究?欧希乐斯对用骨灰当肥料长出的柠檬树也有点兴趣。 “我也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长时间的沉默并不是好事,短暂的反省后欧希乐斯抬起头回答利拉兹的问题:“生气是所有情绪中最没有意义的行为,比起愤怒行动更加重要——如果你想知道,可能得费上不少的时间。” 听到欧希乐斯的话,利拉兹倒笑出了声,他摇摇头:“你们人类的寿命在我看来可称不上费时间。” 同一时间的孤儿所,伊德正在厨房中为自己准备睡后甜点,元素生物不需要吃饭,可自从他尝过人类发明的糕点后便再也没法拒绝这些美味的家伙。 他的工资百分之六十都拿去购买零食,他在桃乐市的住所甚至堆满了零食,足以拿去开几个零食店,伊德的好友看见后下意识惊呼:哈哇在上,伊德你是打算自立门户吗?别想不开啊,提阿非罗可比开零食店有前途,这可是终身的铁饭碗。 终身的铁饭碗,想到好友的话伊德不由地摇摇头,无论什么事和终身扯上关系都不是好事,他拿出自己放在冰箱中的草莓蛋糕,以虔诚的心态用餐刀切割为两半。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传来熟悉而空灵的女声:“伊德,你没有及时的向我报告工作的情况——还有,我和你说过你最近的甜品摄入量超过了正常的水平,这不利于你的心理健康,对某种事物产生过度的依赖不是好事。” 听到哈哇的声音,伊德手上的刀叉一个没拿稳直冲冲的朝着左手切去,得益于元素生物的特殊体质,刀叉直白的切入皮肤中,但眼下不是关心手的时候,尽管知道哈哇看不见他的行动,伊德仍然立刻的以标准的鞠躬礼朝着空气弯腰:“对这件事我愿意接受评审团的惩罚。” 第192章 自作主张的询问 “我说过,在我面前你不用这么担惊受怕,莫非我是洪水猛兽吗?我对你们永远仁慈。” 哈哇语气有些不满,但伊德知道,她的不满只是所谓的程序的模拟,他对哈哇是否有情绪这件事抱有怀疑。 伊德不敢回复,甚至连在心里反驳的念头也不敢升起,哈哇对提阿非罗的掌控是绝对的,从他们诞生起就烙印在灵魂的印记。在漫长的员工生涯中,伊德升起过反抗的念头——无时无刻都受到的哈哇的监视,对于她的言语不得升起任何反抗的念头,并且要无条件的执行她的命名,没有任何生物能忍受这样的生活,除非是机器人。 可惜的是伊德,提阿非罗的员工都是活生生的元素生物,他们有着自己的思维。更可惜的是,反抗是愚蠢、毫无意义的行为。 “伊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性子越来越不可爱。几百年前的你还会和我撒娇,所谓的成长还真是残忍,也许我该修改下教育的方式,你说对吗?” “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随时满足您的命令。”伊德不敢多言,仅仅是回复着,恍若对上司言听计从的重视员工,他的表情显得过分的平淡,保持着弯腰的动作一动不动,不敢私自起身,“至于教育方式,我不敢对您提供建议”。 “我的命令——我不喜欢这个词语,不过我能容忍你的无礼,下次记得别用这个词。别老鞠躬,这样对身体不好。告诉我吧,欧希乐斯的选择是否和我的预估一样。” “一切如您所料......我为自己对您的判断产生过怀疑而自责。” 伊德微微起身,他的语气充满了尊敬和钦佩。 随后他陷入沉默,哈哇富有耐心的等着伊德的汇报,没有丝毫的催促,就像一个包容孩子迟钝的母亲,几秒过后伊德带着不解的语气问道:“我还是无法理解,我们真的需要将她暂借给欧希乐斯吗?那样做,真的能让她真正的出生吗,我无法理解您的命令。” “说到底,那只水母并不是我们桃乐市的居民,有必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吗?” 伊德知道,哈哇对于他们的疑问并不会感到愤怒,对于提阿非罗们天真的疑虑哈哇向来是耐心的,就像人类饲养一只鹦鹉,会耐心的教导它如何说话。所以,哈哇也将和过去一样,对伊德问出的简单问题做出回复。 “伊德,你小的时候也是这般,对我询问各种的无聊的问题.....明明听我的话就能减少很多烦恼,你却仍然向我发问.....你不需要理解这背后的原因,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如果在桃乐市诞生它将和你们一样。” “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哈哇轻笑了一声,“伊德,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怎么摆脱我的控制吗,这可是个绝佳的样本,别来试探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伊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当然知道倘若在桃乐市出生就将像他们提阿非罗一样,彻底的受到哈哇的控制,永远无法离开桃乐市自由的生活。说来奇怪,哈哇掌控着它们的一切,可这位当权者似乎并不贪念这份权利。 而后他听到哈哇的下半段话,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勉强地回答着:“我并没有试探您的想法,只是我的愚蠢不足以支撑我理解您的高明——请您原谅我愚蠢的提问,我不该质疑您的决定。” 哈哇再次轻笑了半声,她的语气仍然如同开头那般的温柔,不知道是不是伊德的错觉,他还感受到几分的欣慰:“我并不介意你们天真的问题,看到你们自发地寻求问题的答案,我很是喜悦.....寻求是生物的本能,你们没有忘记它是好事。” “好了,我的孩子,忘记刚刚不愉快的发言吧。” “快回来吧.....把她快些送给欧希乐斯,我没有照顾水母的经验,要是不小心害了她,伊娃指不定会生我的气.....伊德啊,我说的赠予而非暂借,下次别犯这种浅显的错误。我可以接受你们的疑惑、反抗,但不会一次次的包容你们的犯错。” 伊德听此身体下意识的一抖,所幸哈哇并没有对此做过多笔墨,直到对方离去四五分钟伊德才敢稍微的行动,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他的额头都浸出不少的冷汗。 “哎......。” 伊德疲惫的叹了口气,每次和哈哇聊天他都感觉自己做了十几套数学压轴题,耳边还有个念了几小时的英语的听力,抬起头就是大堆的古文在眼前的跳舞,胃疼。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叉子,无奈的取下叉子,反正他是用风元素组合而成的生物,普通的物理攻击根本没法对他造成伤害。有时这种特性还会惹出不少麻烦,比方说他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好友有次顶着个斧头去见顾客,那名可怜的顾客差点吓出心脏病。 不像他,顶多脑袋上插把刀。 “哈哇现在情况怎么样?” 忽如其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伊德转过头,多萝瑞斯坐在轮椅上手上正拿着盘苹果。 “请放心,她一如既往地的灵敏。”伊德收回放在苹果上的视线,他紧接着低着头回答着多萝瑞斯的问题,并且问道,“ 您真的不回去看她一眼吗......她很想您,如果分别是必然,更不应该错过最后一次见面。” “您和伊娃,一个是她的妹妹,一个是她的朋友,总该和她见面。” 说到妹妹两个字时,伊德的表情略微古怪,人工智能的妹妹,怎么想怎么离谱。 “这是我自作主张的询问。” 多萝瑞斯摇摇头,她知道伊德是出于好心,可以她现在的状态若是前往桃乐市,恐怕就连格瑞佩都不会允许她的举措,于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她说道:“感谢你的好意......很抱歉我不能回应你的期望,而且.....我们不见面才是最好的选择,很久以前我们就已经进行了真正的分离。没有再去告别的必要。” “伊德,明日夕阳和今日的落日是截然相反的事物。” 伊德明白多萝瑞斯语中的深意,他抬起头静静地看了这位前亚特兰蒂斯的祭司长。他不禁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当他第一次来到布鲁托孤儿院时,多萝瑞斯也在这个位置看着厨房内巴德的劳动,而她也如此刻般寂静、无声。 伊德离开前忍不住看了眼多萝瑞斯,他心底莫名的生出些同情。 至少他们提阿非罗货真价实的活着,有着生活的目标,可这位亚特兰蒂斯祭司长,想必连自己活下来的意义都不清楚。 ....... 利拉兹忽地停下脚步,他和欧希乐斯才聊完没多久正在去往卖烤鸭的店铺。 欧希乐斯跟着停下脚步,他略微思索后,想到利拉兹停下的理由。已知,精灵听力很好,何况还是有着作弊天赋的利拉兹,可直说想必会让精灵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需要换种委婉又带着称赞的言语。 欧希乐斯看了眼利拉兹,说道:“你又从伊德身上得到了什么情报?” 不行,换成委婉的语气好累。 紧接着欧希乐斯又修改了自己的句子:“那只伊德的身上。” 完美的形容。 利拉兹感到点哭笑不得,他没指望欧希乐斯能委婉的说他在偷听伊德和多萝瑞斯说话的事(顺便一提,他没有去听对方的心理想法,以他们的水平应该能发现,这方面还是有点不尊重人,他听到的其实只有伊德的自言自语,和他与多萝瑞斯的聊天),看到对方特意用只形容伊德时莫名感到点好笑,他甚至有种吾家儿子初长成的自豪感。 他摇摇头,感慨似地开口:“一物降一物。” 利拉兹收起对伊德的恻隐之心,随后把自己听到的事如实的讲出来。自从发现伊德向他们告别后是躲在厨房时,利拉兹就多了个心眼,指不定伊德和多萝瑞斯等他们离开后还要开小灶。 果不其然,被他给逮住了。不过利拉兹隐约觉得那两位其实都有所感悟,只是他们不在乎.....倒也是表露自己态度的好做法。 “你听后有什么想法?” 欧希乐斯想了想,脑子里再度冒出机械革命的剧情:“卡希比我更适合这件事,我对科技的兴趣没有他丰厚。” 利拉兹:.......。 这想法的确是个想法,就是方向怎么和我想的有些不同呢.......不应该发表下关于落日和夕阳差别的哲学讨论吗,然后利拉兹看到欧希乐斯脸上露出的笑意,愣了几秒,明白这家伙又在开玩笑。 欧希乐斯说:“水母的身份看来比想象中还复杂,但她的情况应该是支线任务——伊德口中的暂借的对象倒令我好奇。” “听完后,我更确信那是个烫手山芋。”利拉兹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的另一端,确认偷听者消失后,多萝瑞斯才放心地开始和蒂尼聊天,这个时代的生物还真是喜欢偷听这种无聊的技巧,虽然他们倒挺懂得分寸。 “我以为你会和他打个招呼,”多萝瑞斯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和孩童们玩游戏的巴德身上,她已经消除了巴德今日的记忆,对于他来说,今天和以往的日子没有任何的区别,“难道你是在怨恨他当初的决定吗,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失去双腿是让人悲痛的事情,你不和他说话也是正确的选择。” 多萝瑞斯并没有如实的说出蒂尼的情况,的确,医院中的蒂尼和孤儿院中的蒂尼只是她的某个可能性,但和其它幸存者相比,蒂尼的情况要复杂得许多,她毕竟是唯一一个现在还有自我意识的人。 [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的选择.......只是,他说的话很对,见面对我来说不是好事。] “那巴德呢……你明明可以随时的取代这两个模版,满足自己的心愿不是坏事,格瑞佩也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我的父亲七年前就死了。] 多萝瑞斯不再说话了。 第193章 丹尼影视城 丹尼影视城是耶佩斯最大的影视基地,这里是众多影视人梦寐以求的拍摄场所,无论是影视资源还是拍摄能力,这里聚焦了耶佩斯最顶级的影视人,哪怕你是个连笑都不会演的人,只要被这的人赏识照样能出名——不少杂志社的本部都扎根于丹尼影视城,就像欧希乐斯交稿的迪奈杂志社。 下火车前赛沃德本想和卡洛纳等人一起离开,结果火车还没停站这位音乐家就消失不见,茱莉娅闭上眼睛露出了那种想杀人又碍于法律不得出手的痛苦表情,贝西亚冷静地收拾卡洛纳在车上写的手稿,还有耐心的把手稿根据自己的喜爱排序,随后不客气的收纳进自己的背包中。 赛沃德瞥了眼手稿,心里盘算着要是拿去卖钱能卖多少......应该能赚一大笔吧.。 妈呀——离开火车站的第一秒赛沃德就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她知道耶佩斯是人类中最大的商业国家,由于其靠海的地理特性和位于众多国家贸易的中心点,这导致耶佩斯在经济交易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此,作为经济发达的耶佩斯他们的文化也尤其丰富,比起用物品传播经济,耶佩斯更喜欢用文化带动经济的增长。 初到耶佩斯时赛沃德便已经为这所国家所震撼,可抵达丹尼影视城后,她脑海中冒出个疑问:怎么一个国家还能有这么大的区别,他们来的那港口本就很是繁荣,居然还有更加丰饶的场所。 不同于港口附近,丹尼影视城的交通更加的方便,其城市建筑也贴近于十几米的高楼,并且房屋的设计各不相同,有的是后现代主义风格,有的则模仿洛可可的形式,还有仿若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商场,新艺术运动风格、装饰艺术风格,就这么简单的一眼就有数不清的建筑形式。 穿过火车站走到外围就是帕梅尔大街,明明是火车站,却没有任何一个推销的商人——这得益于耶佩斯的经济法,目的是保证游客的权益,当然仅仅是禁止过度的地毯式店铺,也是为了保证城市的风貌。 赛沃德下意识的摸了把自己的钱包,有种离开这里后身后一个铜板也不会剩的感觉。 她默默地在心底在心底称赞了番欧希乐斯的伟大,在这个她浑身上下没一块钱属于自己的情况下,她将由衷地感谢欧希乐斯的大方。 花别人的钱果真痛快,要是花她自己的小金库估计上岸的那刻钱就消失不见——也不一定,赛沃德忽地想起,卜利那说过她是有工资的,叫什么为加麦基做贡献奖,每月定时发放进她的卡中。 等等,我卡呢?那家伙居然不把卡给我吗? 嘶——要不我待会打电话质问下卜利那?那家伙不会没良心到私吞我用生命赚来的棺材本吧? 假如卜利那真的敢动她的钱......赛沃德决定回加麦基后把这件事打印出来张贴到加麦基的每一块板砖上,势必要让族人见识到卜利那的邪恶行为。 就在这种赚钱和张贴海报的思考中,赛沃德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勉强找到艾珀丽蒂的所在地。这位加麦基离开帕梅尔大街后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艾珀丽蒂具体住在那所房屋中,她压根忘记问这件事!而艾珀丽蒂也秉承着你来找我,肯定是知道我的住址,完全没告诉赛沃德。 真是完美啊! 若非艾珀丽蒂的名气很大,赛沃德随手拦了七八个路人,又照着地图左看右看,赶了两辆公交车这才好不容易的抵达贝尔大楼。 贝尔大楼,耶佩斯百分之四十的影视剧都是在这案板的,其出资方有超过五所娱乐传媒有限公司。 说是大楼,这里光从外表更像是学校,因此它也被人们亲切的称作贝尔影视学院。走进大楼,刹那间无数的目光停留在赛沃德身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下次还是用魔法把角藏起来好了。 人类的xp似乎有些古怪,像看到钱一样。 不多时,赛沃德便在前台那登记了自己的名字,还好艾珀丽蒂没忘记把她的名字列入来访名单中。赛沃德特意看了眼,卡洛纳他们三人居然还没到,但她竟然一点也不吃惊。 她几乎能想象到卡洛纳像条野猫在丹尼影视城四乱跑,身后跟着两个可怜的、兢兢业业的铲屎官,两人想抓住人,又怕力气太大把猫弄疼,只能遂着猫的脾气,等卡洛纳想起正事后才会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若非身边跟着茱莉娅和贝西亚,卡洛纳可能今天的约,明天晚上才能到。 这还是最快的速度。 “你好,打扰了。” 赛沃德顺着楼梯走到五楼,艾珀丽蒂的办公室在五楼的角落,这位编剧的门前挂着一个苹果外形的牌子,上面写着已死,请上香的字幕,彰显出她良好的精神状态和超脱世俗的三观。赛沃德认可的点点头,心想这艾珀丽蒂为人还不错嘛,居然写这么对她胃口的话。 人类对她胃口的还还是挺多的嘛,比利拉兹那种精灵好多了。 每日一损利拉兹达成。 “门没锁,你自己进来就行,记得小心脚下。” 门内传来模糊不清的声响,根据赛沃德的经验,这是嘴巴里还有食物才会发出的声音,她小时在课堂上经常偷吃,不可能记错(因为每次都会被老师发现,然后点名批评)。 她推开门,正想跨进屋内和艾珀丽蒂谈论下如何对待卡洛纳,结果在看清屋内的全貌后,赛沃德不由地张大嘴巴,差点冒出句白话文的噫吁嚱。 整个屋子内几乎被各种奇形怪状的道具摆满,左侧看去是各式各样的纸人,由于推门而入的气流它们纷纷的左右摇摆起来,右侧放的则是电影拍摄中常用的假人,只不过他们的死法更加千奇百怪.......最重要的是,这群假人不是一般的逼真,一眼扫过去,赛沃德还以为艾珀丽蒂的本职是邪恶医生,对方下一步就是冲上来给她绑架了肢解。 她差点冒出句,你们莫不是臭味相投才当的朋友。 房屋的当事人坐在屋子中央的懒人沙发上,手上端着杯麻辣薯片味泡面,面里还加了三根火腿肠、两个鹌鹑蛋和五大块牛肉,艾珀丽蒂正专心致志的阅读着书籍:指由被掉在空中的蒙克人工翻阅的恐怖小说。 看着一个长着苹果模样,一个手掌那么大的不明生物被奴役,赛沃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结果差点撞到旁边的人偶在房屋内打保龄球、玩骨诺牌,然后开始赔钱,败光资产。 “你等我会。” 注意点赛沃德的到来,艾珀丽蒂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手中的泡面,不到三十秒就把这如山的食物全部塞入自己的胃中,途中没有任何的停顿,也完全没有被噎住,看得出来她早就习惯在一分钟内解决完所有的食物——都是被工作给害的,拍戏的时候别说一分钟,三十秒都算奢侈的时间。 艾珀丽蒂没忍住打了个饱嗝,还是泡面好吃啊,她看向站在门口的赛沃德露出浅浅地笑容:“你要是来早点,我们还能一起吃个午餐。对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两包泡面,要尝尝吗?我推荐这包柠檬苦瓜味。” 第194章 正事跑到八卦 艾珀丽蒂过于陈恳的邀请外加上赶路几小时下的舟车劳顿,赛沃德咽了口唾沫,微微的冷风从门外吹到赛沃德的背上,她先是主动的转过身关掉门,而后看向艾珀丽蒂矜持地开口:“需要我去烧水吗?” 艾珀丽蒂眨眨眼,她到没料到赛沃德的回答会是这般.....有点对她胃口,艾珀丽蒂哗啦一下给蒙克扔到了桌子上,蒙克在空中划出到优美的弧线,同时嘴里不停的bb着,大抵是艾珀丽蒂你个混蛋,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把你的稿子全拿去喂猪,你个重色轻友的的混蛋给老子等着。 听得赛沃德有点担心那只苹果的安危——苹果砸碎了不好吃啊。 “没事,不用理睬小红。”艾珀丽蒂收拾了一个位置出来,屋子内没有多余的椅子,不过由于地面铺满了毯子,所以席地而坐并不是问题,“委屈你坐这了,开水这还有剩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光从目前的对话,完全瞧不出两人是才认识不久,赛沃德不客气的席地而坐,她瞥了眼疑似在桌子上写诅咒咒语的蒙克,不经意地问道:“他是你养的宠物吗?我没见过这种类似的生物,可真稀奇。” 艾珀丽蒂一边拆着泡面的包装,一边说道:“不,我们算是朋友关系——你不认识是正常的,毕竟怪诞一般都没有实体,要加根火腿不?我推荐这个热带鳄鱼风味。” 怪诞一般来说没有实体,所以多萝瑞斯才必须得寄生在卡洛纳的身上吗,赛沃德脑海中思索着,与此同时也没忘记回答多萝瑞斯的问题,她带着几分端庄,说道:“能加两根吗?” 讲真的,她现在不是一般的饿——话说什么叫热带鳄鱼风味。 “当然没问题,反正我屋子里的火腿肠也快到保质期了,不然这几天我也不会一直吃泡面......哎,原本我是想亲自下厨,结果烧油差点把工作室炸烂,小红在旁边一边骂我不会下厨就别逞强,一边替我收拾烂摊子。说到做饭,你会吗?” 艾珀丽蒂熟练的用菜刀切开火腿的包装,那火腿呈现出绿色的模样,有种下毒的赶脚,她往赛沃德那碗泡面中加了两根火腿,还额外的放了几大块牛肉,紧接着又不紧不慢地往自己那碗中放皮蛋——倒不是她是所谓的大胃王,可艾珀丽蒂的确容易饿每天不说三顿,她都是六顿起步,若非她拍的电影有不错的成绩,艾珀丽蒂都得考虑下去政府那要救济钱了。 你说啥?做饭把厨房炸烂?艾珀丽蒂的话出乎赛沃德的意料,一时间无视掉火腿肠的颜色,作为一个能把石头做成面包的厨师,她完全想象不出有人的厨艺能烂成这种地步。 阿涅弥伊号上就算科芙也略懂一些烧烤技术,利拉兹尽管做饭就像洁癖症,对摆盘有强制的审美要求,但做出的蔬菜沙拉是真不错,而欧希乐斯则跑向截然相反的道路,明明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但他偏偏就要弄成仰望星空的模式.....还该死的好吃。 总而言之,这就导致赛沃德或多或少的认为做饭是个很简单的事,最多是做的难吃,但炸厨房......倒不是赛沃德没见过,她偶尔也会弄出来,毕竟研发新面包用的食材总是有些危险的。 她的父亲曾经研发面包直接炸毁了整个屋子,最后做出来的成品是会跳舞的面包,一度成为加麦基的新流行文化。 但烧油是怎么做到炸厨房的?难不成你们人类世界的油还有自我意识,发现温度不对直接原地爆炸?厉害啊。 “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自信的。” “真好——像我这种人只能靠外卖和泡面过日子。”艾珀丽蒂叹了口气,而后把泡好的面递给赛沃德,“不瞒你说,就连泡泡面我都练习了好一阵子。” 莫名的,经过艾珀丽蒂这一系列的话,赛沃德竟和艾珀丽蒂拉进了点距离,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深入总是因为些小事,也许是发现艾珀丽蒂和第一次见面时有着巨大的反差,这样的反差带给赛沃德一种对方在她面前没有端着,而是展现出自己的真实状态。 也就是真挚感。 “说起来,你知道那只水母是怎么回事吗?” 赛沃德接过艾珀丽蒂递来的泡面,顺势问道。 “那只卡洛纳养的小宠物吗,它倒是在我的情报外,”艾珀丽蒂又拆了袋薯片,将它摆放在两人的中央,“它和多萝瑞斯有些关系,但我可以肯定那只水母并不是多萝瑞斯的意识碎片诞生的生物,格瑞佩也没有告诉我它的情报。但根据我的调查,它和提阿非罗有些关系,我推测可能是亚特兰蒂斯的产物被提阿非罗捡到了。” “这些东西听起来就麻烦。”赛沃德向艾珀丽蒂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调查,“所以,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叫卡洛纳过来就那么盯着他的情况——你既然这么着急的找他,就证明最近几天要发生事情了,不是吗?” 赛沃德不认艾珀丽蒂会随意的叫喊卡洛纳,这不符合常理。对方既然是以工作为原因,那工作结束后卡洛纳自然会离开,如此便达不成监视的目的。 赛沃德推测艾珀丽蒂是有自信多萝瑞斯会在近几日发生异变,所以要在这几天内把卡洛纳拴到身边。不过这样的话,那茱莉娅和贝西亚不就有危险吗?赛沃德想起卡洛纳身边的那两个普通人。 也许是察觉到赛沃德的心理想法,艾珀丽蒂看了眼她开口道:“不用担心,格瑞佩盯着他们的,而且卡洛纳那家伙虽然像个大龄儿童,但对茱莉娅和贝西亚意外的上心,肯定不会让他们受伤——更重要的是,那两个家伙早就猜到卡洛纳身上的特殊情况,不然怎么可能推迟自己的工作陪他来。” “我更担心多萝瑞斯的情况——突然出现海难中的幸存者,欧希乐斯还要去和格瑞佩接触。但在此之前我和卡洛纳的联系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单纯觉得把人放身边安全点,至于工作的情况,我有超过五十种方法把人扣留在影视城为我免费打工。” “离音乐节的排练还有那么段时间,我有自信把他扣押到音乐节排练前。” 咀嚼着薯片说着危险的话,赛沃德听到免费打工几个字默默地把艾珀丽蒂的好感度往下降了降,不好意思我对免费打工几字有ptsd,就像看到卜利那突然在眼前冒出,还穿着桑巴舞裙。 免费打工的黑心商家值得被扔进坟墓,赛沃德从泡面中专门挑出火腿肠品尝,这样子居然口味还不错,说是鳄鱼风味,和黄瓜没啥区别——艾珀丽蒂的解释从逻辑上来说倒是没问题,之前在火车上她也说过多萝瑞斯最近在清醒,于情于理这位被委以重任的编剧都要专门的检查下卡洛纳的情况。 赛沃德一条条的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目前的对话来看,艾珀丽蒂倒是个热心肠的人,没那么多心眼子,和火车上展露出的完全是两回事.....也许是对方在家的缘故,哪怕是谈工作,待在自己的屋子也会忍不住吊儿郎当起来。 就像特意打造一个温馨没有隔阂的交流氛围,赛沃德想到。 也许是好久没和人聊天过的原因,艾珀丽蒂的倾诉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她甚至连泡面好了都不管,露出那种八卦专属的表情,带着不怀好意地笑意,甚至还搓了搓手。 看到这一切的蒙克声色不动地把自己的身子躲在桌子上的盆栽后,艾珀丽蒂有时会发扬乱讲八卦的不良风俗(蒙克认为,多半是被格瑞佩带偏的),为了防止自己成为她口中故事的主人公,最保险的做法是变成空气。 艾珀丽蒂眼中闪烁着光芒,她望着赛沃德难掩语气的兴奋:“你对他们仨的八卦感兴趣吗?相信我,比报纸上写的还有趣,我还拿小号专门拍了个同人电影呢。” 赛沃德感觉自己头上的角似乎都动了动,她微微地调整了下坐姿,要知道在钟楼时她最爱做的事就是和爱莉讨论卜利那的八卦,尤其是和感情有关的八卦,毕竟她们经常评鉴各种狗血类小说,她表情严肃地开口:“您请。” 我有自己的节奏,赛沃德想,通过八卦打消两人的距离感,更好的进行正事的交流,就像谈合同前得先吃顿饭。 第195章 吵闹的鹦鹉 “哟——艾珀丽蒂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换了办公室也不和我说一声,我明明记得是全休止符后跟着小节线,但为什么变成了短倚音,我差点闯进别人的化妆间,如果不是贝西亚扯住我的头发我肯定会上明天的娱乐报纸,这一点也没有音乐的美感——为什么你们的表情像反复记号一样?还夹带着顺波音的不怀好意。” 十几分钟后,卡洛纳推门而入,他的手上提着大包的零食头上还带着新买来的遮阳帽。音乐家一进门便碎碎念的控诉着艾珀丽蒂残忍又反人类的行为,问她为什么要把办公室从三楼更换,推门而入的冷风再度卷起屋内的纸人,又吹动了放在门口的风铃。 卡洛纳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风铃,他琢磨着待会趁艾珀丽蒂不注意把这串银色的风铃放在贝西亚的小提琴包里,而后就开始了自己的碎碎念。他毫无道理的指责着艾珀丽蒂缺乏人道主义的行为,既然叫他过来就该明白他完全记不到路,单纯的用音乐认路的容易出错的习惯。 然后他的话没说完,卡洛纳就看见那位双响鼓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热情,热情中带着几分见到采访对象的澎湃,还是花边新闻的采访——他经常遇到这样的记者,如果不是记者完全跟不上他的逃跑速度,以卡洛纳这种不加掩饰的出行方式,早就被大堆三流记者堵住。 卡洛纳瞬间的明白赛沃德和艾珀丽蒂在自己来之前在谈论些什么信息,他看了眼自己身后,茱莉娅还在隔壁的商场找他,估计十几分钟内是没法正常赶到这里的,而贝西亚应该还有几分钟才到(他跑得着实有点快)。 卡洛纳看了两人一眼,认真地开口:“你们有兴趣知道更多吗?就算是艾珀丽蒂你肯定也不知道私人的情报吧,我可是很乐意和人讲这些趣事的,谁叫你们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故意把信息卖给报社的人赚钱的黑心商人。嘛,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这种事,你们要真的想卖记得把赃款分给我一点,七三分就行,我七。对了对了,差点又跑题了,我的脑子总是在从头反复记号和从记号反复中徘徊。我一直觉得茱莉娅和贝西亚像很弱符号,他们几乎都是连体婴儿的出现,我就是那孤苦伶仃的——” 全音符还没说出口,卡洛纳就被捏住的命运的脖颈,音乐家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抬起头就看见自己身后的贝西亚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有种在当事人面前牛头人的刺激感。 好玩,喜欢。 “茱莉娅怎么没跟过来——我亲爱的贝西亚求你快点松开我的衣领,再被你扯住我的喉咙会受到难以弥补的伤害,你肯定不想见到我这失败又丑陋的模样。再说,我也不是再说你的坏话,你的气量什么时候变得比《镜中之镜》 的音符还要少。” 虽然被提着衣领,但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味道,赛沃德吃着艾珀丽蒂拆封的牛肉干观赏着眼前的戏剧。经过艾珀丽蒂那带着艺术色彩加工的故事讲解,她几乎快认定茱莉娅、卡洛纳、贝西亚的三p事实了.....虽然也还没到这个地步,不过赛沃德明白这三个人的关系就像番茄、番茄酱和番茄汁。 也就是说,卡洛纳有自信多萝瑞斯不会害他的朋友,不然怎么会放任两人和自己同行。 “你难道忘了吗,”贝西亚叹了口气,松开手,发现卡洛纳不见后他和茱莉娅差点吓得从商场顶层直接跳下去(主要是他,茱莉娅负责防止他轻生),他又连忙跟着人来到大楼,给人向其他人道歉,“茱莉娅还在商圈付款,之后会跟过来。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实说,在看到卡洛纳又打算胡言乱语的时候,贝西亚都已经做好对方打算造谣他和茱莉娅关系的准备,他倒是无所谓,可茱莉娅若是知道,那位女高音家指不定会气愤得现场给卡洛纳一个暴栗。 贝西亚庆幸了片刻是自己过来,他可不想卡洛纳脑子被打出问题,他活着的时候要是没有卡洛纳的音乐听,他宁愿去死。 “没事,不算麻烦,反正我都习惯了。”艾珀丽蒂笑着说,她心中没说完的是,其实你过来才算给我添麻烦,八卦可是我获得灵感的最佳方法——该死的卡洛纳人工gps画家。 贝西亚的视线落在赛沃德身上,他诧异了一秒,而后又默默地看了眼已经开始跑进去试图抢夺零食的卡洛纳。他不由地又叹了口气,打算提前做好卡洛纳哪天又要英年早逝的心理准备——他对卡洛纳陷入各种奇形怪状的事已经看淡了,反正他也没任何能力帮忙,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尽量的让对方开心点。 所谓的老妈子心态。 “你今天居然有这么多客人吗?真是不可思议,我还以为像艾珀丽蒂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是全休止符呢,啊,不过你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家伙应该算放延音踏板——不说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录歌,我来的时候顺便迷路去录音那层逛了逛,似乎有一个录音棚是空闲的。我建议还是快点去的好,也不知道还留着我的专属录音室没。” “我有快一年没来这录歌了吧,希望看在我以前贡献值的份上,他们愿意把我的工作室留着,我里面还有些乐器没拿走。” “喂,你别把说我像留守老人一样,去去去,你自己先去那待着,怎么可能会有人动你的工作室。要不是你自己有个录音室,我还得花钱,知道这的费用有多高吗?我等会再来,再说,录歌的事我又给不了你什么专业的见解——贝西亚,劳烦你把这位试图光明正大偷取我风铃和零食的臭屁小孩抓走。” 艾珀丽蒂没好气地瞪了眼卡洛纳,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就和格瑞佩一样总是挑战他的心理承受力,不对,格瑞佩都比他有眼力见点。说真的,想要风铃又不是不会送给他,有必要不问自拿吗,要不是她对卡洛纳有些了解,估计早就把这白痴拉进交友黑名单。 虽然艾珀丽蒂知道,茱莉娅、贝西亚和卡洛纳交友其主要原因是对方的音乐天赋好到离谱,作为喜爱音乐的人没直接上供都是收敛过的行为——呃,倒也不一定,她听说贝西亚曾经真的这么做过,差点在学校里发展出音乐圣教。 话说,奥兰菲的人信仰的音乐之神,不该还是阿波罗吗? 总而言之,能和卡洛纳长期相处的人要么音乐单推人,要么是已经被卡洛纳迷惑的无可救药的可怜人。 愿你们有生之年不会被他气死,愿狄俄尼索斯保佑你们的生命——等等,奥兰菲的人应该是愿阿波罗和宙斯保佑你们的生命。 “把风铃放下,”贝西亚没忍住揉了揉额头,他迟早会像许愿把自己变成视觉受损者,到时卡洛纳说不定会良心发现,照顾照顾他这个可怜的盲人,“那我们就先告退了,祝两位有一个愉快的交谈。” “你怎么可能花钱嘛,我记得之前你就有免费的预约资格,似乎是格瑞佩帮你申请的,有个有钱有权的老师真好啊,我也想走后门——虽然利尔忒也能帮我走个后门,但他明明是我的养父,结果一点也不通情达理,我曾经问他能不能帮我多加点平时分,他让我写三千字的检讨书。” 卡洛纳极不情愿地在贝西亚的注视下拿出手上的风铃,眼中充满了幽怨,似乎是在斥责贝西亚居然胳膊肘往外伸。贝西亚竭力地无视卡洛纳的视线,没办法,他会良心不安,完全被吃得死死的呢 。 “我要申请加工资,反正我们来之前也没谈好合约,”卡洛纳不满的说到,“原本我打算免费帮你写插曲,但现在我改变主意,我要恢复成原价。” 卡洛纳又打量了眼专注的啃着西瓜看戏的赛沃德,他离开前对着赛沃德单独的打了下招呼,微笑着开口:“你要是早说自己也是来和艾珀丽蒂见面的话,我们还能一起来这呢,明明火车上你看起来完全不是来这工作的模样,这就是所谓的天有不测风云吧,命运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呢。我原本计划玩乐被一通电话叫过来工作,这可真是辛苦的日程。不打扰你们聊天了,你如果感兴趣等会也可以来看看我们的录音,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能聊很多有趣的话题。再见啦。” 不等赛沃德的回复,卡洛纳便吹着口哨快速地消失在众人的眼前,贝西亚习以为常对方自顾自的行动,他再次向屋子的两人点头并且贴心的关上房门,这才气势汹汹的朝着卡洛纳的方向前进——短短两秒不到,卡洛纳就已经消失在视线。 “你和他们看起来挺熟,尤其是卡洛纳,他好像知道你养的那些小玩意。”赛沃德放下手上的西瓜,瞥了眼在桌子上装雕塑的蒙克。 “其实不只是卡洛纳,茱莉娅和贝西亚都知道怪诞的事,某种程度上他们三算是连体婴儿受害者。谁叫怪诞这种东西和艺术息息相关,你仔细看看小红,它的外形其实来自于蒙克的《呐喊》,不过脸上的苹果在抄袭《人类之子》。” 艾珀丽蒂感慨地说了句:“还好已经过了着作权保护期,我可没钱给他们交罚款。” 不知道为什么,赛沃德从一个苹果的脸上看出了翻白眼的味道,蒙克懒得理睬艾珀丽蒂的抄袭论。赛沃德收回视线,她问道:“你真的打算不去管他们?” “硬要说,我打算陪多萝瑞斯去游乐场玩玩,”艾珀丽蒂摸了摸下巴,“说不定让她体验下游乐设施,多萝瑞斯就会良心发作——你如果没事做可以替我监督下他们,想要什么情报自己去打听,我是真的不在乎这些事。” 艾珀丽蒂静静地看着赛沃德,语气平稳:“我一开始就说过,我只是答应格瑞佩监督多萝瑞斯的情况并将亚特兰蒂斯的故事拍摄出来,甚至后者也不过是附加条件,” “亚特兰蒂斯如何毁灭,神明又在想些什么脑残的事我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情报,欧希乐斯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单纯寻找多萝瑞斯,我可不信——他要是好奇多萝瑞斯的事,早就自己过来和我见面,可他的做法是去找格瑞佩,也就是说欧希乐斯的主要目的是亚特兰蒂斯。” “多萝瑞斯对他来说仅仅是附加的情报。” 艾珀丽蒂的目光十分的平静,赛沃德望着对方平淡的表情,她眨了眨眼咬了口手上的西瓜,语意不明的说着:“你这不就是把麻烦事丢给我自己休息吗——外包可真是个好东西。至于欧希乐斯的想法,我可懒得推测。” 艾珀丽蒂笑了笑:“就当是这样吧,那你慢走,卡洛纳的录音室在303。” 第196章 语言的力量 “我都有点好奇你和双响筒见面的目的是什么了呢,当初的船上应该没有魔族吧?我记得官方给的资料说都是人类,虽然偶尔他们也会隐藏情报,但这种族的事应该没必要。哼哼,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我压根记不到当初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多出了个还原记号。” “我是不是走反了,楼梯好像不在这边。” 卡洛纳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道路,总觉得自己似乎朝着错误的方向毫无知觉的前进。他不由地抱着肩,估摸是站在原地等贝西亚来拎他,还是直接从这楼往下跳,来的时候他看了眼楼层间的间隔,也就两三米,跳下去问题不大——他可是个经常在树上上蹿下跳的家伙,之前参加耶佩斯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跳高项目,还得了第三名。 虽然他是在奥兰菲长大,但国籍确确实实为耶佩斯。 [是好奇——从我之前的回答中应该可以推算出相应的答案。毕竟在亚特兰蒂斯存在的时候,我们那并没有魔族,对于活在这个时代中的生物,我对他们带有纯粹的好奇。至于记忆的事.......如果你同意,我愿意每天向你道歉,你觉得怎么样?我在这方面的资料库十分丰富。] 多萝瑞斯的语气似乎有些微妙,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长时间没说话变得越来越谜语人,这是一个不曾在她主系统中出现过的指令,紧接着多萝瑞斯补充道。 [你的确走反了,我以为你知道近道便没有开口提示你。]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近路,我上次来这还是一年前,一年的时间都够这栋楼翻新,足够我脑袋的记忆翻新五遍。”卡洛纳理直气壮地开口,他撑着栏杆看着下方的人群,贝尔大楼总是如此的热闹,就像《圣路易斯交响进行曲》,“求你饶了我吧,我最讨厌别人的道歉,像我这样的人没有接受别人道歉的资格——你没必要再三的告诉我你的歉意,这样的话反倒是我会良心不安,对我来说是惩罚。我就像个每天都在奴役灰姑娘的傲慢的后妈,难道这就是音乐对我的考验吗,那我就只能接受了——没错,一切都是为了音乐,怎么能是原地不动的贝西亚!” 也不知道是那个字刺激到了卡洛纳,多萝瑞斯虽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瞳孔,但她仍感觉自己的眼瞳放大几分,向来语气平静地她语气忍不住上扬起来,称得上是一种尖叫。 [请你快点从栏杆上下来——!] 下一秒,便是某个不怕死,也不怕自己受伤无法演奏乐器的音乐家从栏杆上一跃而下,随后发出结结实实的“砰”一声巨响。 多萝瑞斯被吓得差点想立刻接手卡洛纳的身体,结果她就看见这位音乐家以满分的姿势落在地面上,一副跑酷高手的模样——多萝瑞斯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心脏停顿了几秒,紧随其后地是它本不存在的血压的上升,再然后是无法控制的言语。 [卡洛纳,请不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你之前如何,但这样危险的事情迟早会在某天出现意外,而这份意外本不该存在。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危险,你的行为无疑是不允许的。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行为会让你的朋友担心,既然你发自内心的在意他们,就该多思考思考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对其它人造成影响......] 滔滔不绝的话一骨碌的冒出来,丝毫不带停顿,卡洛纳不由地蹲下身捂着脑袋,多萝瑞斯是话痨的设定吗,他怎么不知道?恍若唐僧的紧箍咒,不存在的紧箍出现在脑袋上,无数的蜜蜂在他的耳边飞舞,他有点讨厌蜂蜜了。 虽说以前他这么做,贝西亚和茱莉娅都会在他的耳边念叨,可只要他稍微的道个歉就能解决,但.....为什么多萝瑞斯可以做到维持一秒钟六个字的语速啊?这就是意识体的好处吗,好像《革命练习曲》和《夜之和谐》在打架......旁边还有个在加油鼓劲的《钟》。 音乐真吵闹。 卡洛纳罕见的希望贝西亚快点出现。 于是,等贝西亚匆匆忙忙赶到卡洛纳身边时,他看到的一个生无可恋的、要死不活的捂着脑袋的音乐家,这差点没把贝西亚吓死,要知道尽管卡洛纳平时活蹦乱跳、精力充沛到每天睡两个小时就足以清醒,但这个白痴如果真的出事,向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就像之前过生时给自己整进医院。 他瞥了眼楼层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卡洛纳心情愉快的跳下来的程度,贝西亚脑海中顿时冒出不好的联想:该不会是把手伤到了吧?此想法一出快速地席卷整个大脑,他感觉快维持不住的身体的平衡,若是卡洛纳因为自己没在身边伤到了手,贝西亚连从楼顶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尤其是卡洛纳以一种罕见的,仿若为自己过去的错误道歉的语气开口:“贝西亚,你终于来了......我终于明白你和茱莉娅以前有多担心我了......。” 这一瞬间,贝西亚满脑子都是怎么向音乐道歉,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不必要的,只见卡洛纳绽放开来一个明显的笑容,说道:“你要是再不下来我都要担心你是不是被魔族蛊惑了心智呢,这可是绝对不行的事哦,毕竟贝西亚是我宠物——我啊,刚刚从楼上跳下来结果被其他人逮住,害得我被教训了好久,要是你早点过来我就不至于从上面跳下去。因为被教训,我的灵感都消失不见了,这全都是贝西亚你的错。” 无视卡洛纳发表的恶劣至极的言论和责任的推销,贝西亚心中松了口气,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会教训卡洛纳的危险行为,可幸福是对比出来的,他带着沉静淡然的表情开口:“你是不是因为吹长笛肺活量不足导致大脑缺氧从而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不要胡乱把自己的地位升级为主人,你个家养鹦鹉。” “你有的时候也会说出些奇怪的话呢,”卡洛纳睁大眼睛,但并不吃惊,毕竟他老早就知道贝西亚的精神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光是随便乱放定位器一条就够这位画家去监狱待上几年,再上演出肖申克的救赎。 但怎么说,贝西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他的话,换言之.....卡洛纳或多或少猜到,贝西亚是因为过度担心导致的语无伦次:“我明明说过的吧,我最讨厌的动物就是鹦鹉了,你又故意说这个比喻来恶心我,就算是猫也比鹦鹉好,虽然我也不是那么喜欢猫——不过猫的确很可爱,其实我也不讨厌鹦鹉本身。” 那边贝西亚还没开口,脑海中消停几秒的多萝瑞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劝诫。 [既然他是因为担心才说出的话,那么你不该用相同的态度去对待他,不如说,我明明说过你要认真的和他道歉,但你完全忘记了我的话,这是我教育领悟的重大失责—在我意识清晰的阶段,我决定每天向你灌输正确的行为准则。] [虽然不清楚这个时代的具体道德标准,但我们亚特兰蒂斯的道德无疑是具有超前性的......] 如果我有罪,神明应该没收我的乐器,而不是让多萝瑞斯用言语折磨我,卡洛纳再度换上生无可恋的表情,他想快点把自己经历的痛苦带给茱莉娅。 不选贝西亚的缘故是这个抖m真的会爽到,卡洛纳绝不做这种好事。 一旁的贝西亚心里莫名失落了阵。 第197章 保姆命 贝尔大楼的录音棚正常来说是按小时计费,每小时一千五德波盖那,若是经常联系的合作对象便享受八折优惠,一千二德波盖那。但鉴于卡洛纳的名气和各方面的原因(合作),贝尔大楼对他的收费标准向来是按首收费,即一首歌标价一千,任意时间段任意时间,均不改价。 而卡洛纳需要每年免费帮他们制定的作品写曲——对贝尔大楼来说,录音棚是它最不赚钱的场所。 卡洛纳愉快地跑进三楼的303号录音棚,抛开自己的房间和奥兰菲学院的教堂(里面有管风琴,卡洛纳经常会睡在那和管风琴聊天),他最喜欢的地方便是录音棚,在茱莉娅来之前他要先把歌词打印出来——他认可茱莉娅的职业素养,记住歌词这种基本功肯定没问题,但打印歌词是录音的基础,不可更改。 一首歌对于卡洛纳和茱莉娅来说录不了太久,但卡洛纳是个录音时灵感会倾泻而出的家伙,他总会随时随地的要求更改旋律,或者说突发其来的有了新的曲子要和他们三演奏。 这也是出门在外,贝西亚总背着小提琴的缘故,没办法,这都是为了音乐。 不然贝西亚绝不会带着小提琴,他本人对小提琴还是有些厌恶之情的,谁叫他又没音乐创作上的天赋,容易产生些自卑的情绪。 卡洛纳先是去看了眼麦克风,而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录音室。顺便补充个知识点,不同的歌手由于声线的不同,其适合的麦克风也不尽相同,像茱莉娅这种声线高亢明亮的适合电子管麦克风。 “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卡洛纳右手握拳敲击在左手上,他回过头看向从录音室里拿出画板和颜料的贝西亚(之前说过,这算是卡洛纳等人的专属录音室,里面自然装备齐全,别说画板颜料,连玩偶抱枕都有),“一但开始录音就不由地想喝着奶茶在茱莉娅面前炫耀,尤其是她现在连一杯苦瓜汁都没有的情况下——总而言之,麻烦贝西亚你再跑趟,我要喝蜂蜜柠檬水。” “希望你能记住蜂蜜柠檬水不是奶茶。等会茱莉娅动手我不会阻拦的——还要其他东西吗?” 如果身边有这么个朋友,贝西亚的建议是原地绝交并给这种大龄儿童、脑子里缺根弦的蠢货狠狠一拳,最好把人扔进不可回收垃圾桶,再把此等愚蠢的模样拍照发给报社,让这种人品有问题的家伙被曝光.......但没办法,谁叫卡洛纳的人品问题全都是冲着朋友去的,自从他小时遇到卡洛纳,贝西亚就已经明白,保姆命是自找的。 “反正都是喝的没什么区别,就像面和米饭不都是主食吗,”卡洛纳说道,“如果可以我还想要泡芙......突然很好奇兰提品最新口味的酒酿泡芙是什么味道,也许和《未完成交响曲》相似,今天可真是个有许多新奇事物的未来。” 贝西亚叹了口气:“我先去给你买奶茶.......顺便去离这半条街的地方的兰提品那等着长队伍,顺便去给你买新口味的泡芙,顺便给你捎回来.....是这样吗。” 卡洛纳认真的开口:“你可以先去买泡芙,在顺路去买奶茶,毕竟冷的蜂蜜柠檬水不好喝。” 好一个横跨十几分钟来反的顺路,贝西亚又叹了口气,他摇摇头,而后离开录音室,他得快点先去兰提品排队,还好贝尔大楼附近就有家店铺,不至于走得太远,不然到时候蜂蜜水冷掉就不好喝了。 [我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你的朋友能包容你到这种地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似乎用这句话来形容这种别扭的关系,从文学的角度来说这很有趣,可倘若放在现实中就不值得人们的追捧,还是说,你们关系的特殊性正是因为这种无条件的付出?] 卡洛纳注视着贝西亚的远去,他摇摇头小声地说着:“虽然我承认自己的歹毒,但无条件的付出也未免太把我当做人渣看待......生活中的琐事我的确很依赖他们,不如说这方面实在没办法,哎,我在这方面比小孩还差劲,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医院待着的......你说得倒也有道理,所以我才讨厌和人打交道,不过我还是要认真的和你说一声,在音乐方面我可是有回报的,我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音乐都是写给他们的礼物——大众认为这样的做法不划算也是正常。” “但对茱莉娅和贝西亚来说,他们需要的回报也只是音乐,有时我倒是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简单些,别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崇拜是世界上最不用担心塌房的事,因为你所仰慕的是他人的能力。” 卡洛纳在转椅上转动着,掠过话题:“说起来,多萝瑞斯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虽然你说自己是当祭司长,可这职业听起来就和指挥家一样,在外人看来属于可有可无的存在——乐曲的强弱,速度和节拍,祭司长肯定不是做这个的,难道你的作用是晴天娃娃吗?” [并非如此,祭司长的确有指挥演奏的义务......] 多萝瑞斯的停顿吸引了卡洛纳的注意,他看了眼前方空无一人的麦克风,似乎猜到多萝瑞斯最后指挥演奏或许是亚特兰蒂斯毁灭的时候,毕竟奥莲星这首歌可是大合唱。 [正常情况下,我的作用是充当吉祥物,晴天娃娃是很适合的形容词。] 似乎察觉到有些低沉的氛围,多萝瑞斯适当的转移了话题。 [亚特兰蒂斯的大多数事都是由伊娃负责,而且我们并没有什么需要决策的事情——伊娃提出合适的法律,我们进行投票决策。] “伊娃啊——听起来你们的城市完全由她掌控呢。” [你的猜测倒也是有部分的正确性] “听起来真令人毛骨悚然。” 卡洛纳有意的拉长了声线,他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什么东西该问什么东西不该问,他还是很明白的,他撑着下巴就此打住了话题,开始琢磨待会那杯蜂蜜水怎么趁茱莉娅不注意给人塞她的杯子里,他才喝光苦瓜汁,那水杯肯定被茱莉娅严加看守着。 要不叫贝西亚帮我偷过来? ....... 外包真是个邪恶的东西,赛沃德慢悠悠地来到303号录音室,门没有被锁上,但赛沃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尽管里面除了卡洛纳就没有别人。 众所周知,音乐家的听力不是一般的好,何况是听力媲美精灵的卡洛纳,卡洛纳一个飞快地跑到门口,带着笑容邀请着赛沃德:“你如果想进来我没有意见,不过正式录音的时候就得请你保持安静了——你来得到比我想象中的快,看来你不像我会迷路,难不成你们的角有导航功能吗?这可真是新奇的发现。” 就在卡洛纳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赛沃德咳嗽几声,好奇地问着。 “你等会是打算录电影的主题曲吗?如果是火车上唱的那首歌,不会出现问题吗?” 她刚刚和艾珀丽蒂聊了会,结果艾珀丽蒂理直气壮的摊开手说她剧本压根没写完,顶多进行到三分之一,自从接受任务后,就没有主动的调查过,整日忙着研究怎么在鬼屋中吓人——反正又不是强制的要求,傻瓜才尽心尽力的完成任务。 听得赛沃德忍不住又拿了块西瓜啃,好超前的工作状态。 像她母亲去学校时,恨不得用翻转课堂折磨学生。 . 第198章 编歌词好累哦 “怎么可能,艾珀丽蒂只给我了我一半的剧本,我主题曲根本没写出来,我不允许自己的歌不符合剧意——其实算是插曲,虽然剧本不完整,但毕竟是关于利莫里亚和亚特兰蒂斯的配乐,不需要太多的故事。我倒是推荐艾珀丽蒂直接创作音乐剧,我还是很乐意免费给她写曲子的,对于喜欢的东西我向来不收费,不过这种类型的音乐我花的时间更多,想歌词对我来说太难了......音乐剧演员的选择也很麻烦,我可不希望五音不全的人来出演我的作品。抱歉,和音乐扯上关系我总是没法控制自己,希望你别介意。哎,要是贝西亚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在我脱缰前把我给拽住,但我刚刚把他打发走了,这就是自讨苦吃吧,我要为自己的愚蠢反省《yeah》的时常........。” “当然不是火车上的那首,那首歌我虽然的确在考虑录下来,但目前肯定不行。是新的插曲,名字叫《狂欢之后》,这个名字还是茱莉娅取的,我取歌名一般是多少号,你等会就能听到她唱的这首歌,茱莉娅可是唱歌的天才呢。” 赛沃德目瞪口呆的听着卡洛纳的碎碎念,这家伙完全没有停嘴的想法,她就听见卡洛纳从插曲扯到音乐剧,从音乐剧转化为推荐奶茶店铺和对自己两位朋友由衷的怀念,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朋友英年早逝。 这已经不是话痨的程度了,赛沃德怀疑卡洛纳的嘴巴里装了个留声机,才进入房间不到一分钟,赛沃德就有想离开的欲望,她好像理解利拉兹为什么对自己在船上发表言论有些嫌弃了.......她也是一但开始讲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停不下嘴巴的那种人。 仔细想想她连续对着利拉兹输出了长达两小时的面包的起源——我去,那精灵居然没一哗啦给我掀空中......意外地,赛沃德对利拉兹好感上升了几分,看来精灵的道德真不是一般的高。 连利拉兹那种怪胎都能严格遵守不能打断他人言语的条例。 所幸茱莉娅的到来拯救了灵魂摇摇欲坠的赛沃德,也残害了赛沃德脆弱的耳朵,女高音家以直逼g4的高音气势汹汹的喊出卡洛纳的名字。 紧接着茱莉娅直接无视了旁边的赛沃德,手上提着大包的玩偶,其中一个猫的脑袋还被塑料袋狠狠地挤住。 薛定谔的猫,但是断头版。 赛沃德及时的拿出块西瓜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着,魔法真是个好东西,能让我看戏的同时满足口腹之欲。 茱莉娅将手上的玩偶放在地上,而后盯着卡洛纳,就像母亲看到败家玩意的恨铁不成钢:“你屋子里的玩偶已经够开家专卖店了,为什么还要买。有这钱不如拿去买乐器,至少比它有用些。” 天知道当她去付钱时看到全是玩偶的崩溃,茱莉娅倒不是觉得买玩偶有什么不好,她也很喜欢。 可卡洛纳这人吧,自己买的东西总会想方设法的扔她和贝西亚的屋子里,有次回家时还看到自己的门前挂着个稻草人,还有个缺了脑袋的晴天娃娃——她甚至以为自己被诅咒了。 当然,主要是卡洛纳玩物丧志,有了玩偶会在几个月内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这让想听新音乐的茱莉娅很痛苦,我们就不能玩耍工作两不误吗? 就不能把音乐当成游戏吗? “我的乐器收藏够丰厚啦,茱莉娅你是在歧视玩偶吗?这可不好,要是被狗仔听到你会被娱乐新闻按上歧视小孩的标签,认为玩偶是一种损害生命的物品——一下子得罪《自动机》和《沙人》,到时就没法出演《胡桃夹子》,就连《木偶之歌》的制作者也会拒绝你。” “再说,”卡洛纳拆开玩偶的包装,拿出一个装着水母的玩偶,尽管这只水母有点像章鱼,他把水母放在脑袋上,“明明这些东西我都没有买,只是看了眼,是茱莉娅你自己注意到给我买的吧?傲娇可不是个好习惯,现在大家更喜欢直白的性格。对了,你是不是没注意到赛沃德也在这?” 卡洛纳善解人意的指着在旁边啃西瓜的赛沃德,肉眼可见,茱莉娅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尴尬,她压根没注意到录音室里还有其他人,就算瞥到身影也自动当成是检查情况的工作人员。 “抱歉,又让你看笑话了。”茱莉娅露出个温婉的笑容,吴侬软语地说着。 “不不,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赛沃德也很尴尬,吃瓜被当事人看到,手上还有块没吃完的西瓜,有种开出租车抓小三发现目的地是自己家的不安感,为减轻内心的急促,她主动地说道:“这些玩偶很可爱。” “如果你喜欢可以选一个,反正这些玩偶的最终结局也是被卡洛纳捐出去。”茱莉娅说道,一般来说买东西的钱都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卡洛纳的,鉴于某个音乐家毫无理财观念,而某人也有自知之明,早早的把工资和钱包上交,现在业内都普遍的发稿费到茱莉娅和贝西亚的账户上。 “我推荐这只西迪熊,它的手感很有意思,有时候抱着它我都不想睡觉。”卡洛纳看起来比茱莉娅还兴致勃勃,彻底成为玩具推销商,至于西迪熊,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此乃异世界的泰迪熊,他颇有兴致地从包装盒中挑选出西迪熊的包装,主动的递给了赛沃德。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茱莉娅和卡洛纳期望的视线,赛沃德有种自己不收下玩偶就是罪人的错觉......这是什么新型的魔法吗?等赛沃德反应过来时,她的手中已经多出三只玩偶,一只鸟,一只熊,一只鸭嘴兽。 如果不是赛沃德用自己拿不到当借口,她发誓茱莉娅手中买的全部玩偶都会被卡洛纳大方的送出去,除去他脑袋上的那只水母。音乐家似乎十分钟情于这只水母,不知是被多萝瑞斯影响,还是本身的爱好。 赛沃德还在琢磨这三只玩偶留给自己哪只,刚好三只可以给利拉兹和欧希乐斯一个,她有点喜欢鸭嘴兽,欧希乐斯应该会更喜欢鸟吧,但利拉兹那家伙好像不太适合熊,孔雀还差不多。 算了,她摇摇头,回头慢慢琢磨。 她抬起头看去,闹腾完后茱莉娅便进了录音棚,走进麦克风前,高度由于卡洛纳调过她不需要在额外的费功夫调整,戴上耳机后看了眼卡洛纳所在的方向,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赛沃德静静地看着茱莉娅的录音全过程,把手上的三只玩偶依次摆放在自己面前——过家家之音乐会。 歌唱家认真地拿起歌词,茱莉娅不习惯把歌词放在架上,那会让她有种不舒适的感觉,倒不是说她需要看歌词,而是茱莉娅唱歌有个古怪的习惯,她喜欢唱着唱着就挥挥手上的纸张——就像走路的时候喜欢拿个木棍中二。 卡洛纳收起了惯有的笑容,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也称不上严肃,就那么盘曲着腿坐在椅子上淡然地听着茱莉娅的演奏,他把头上的水母取下来,用水母的触须打着拍子。 “we stand by the seaside, time stands behind us”(我们站在海边,时间站在我们的身后) “we stand by the seaside, sleeping in the eternal kingdom”(我站在海边,沉睡于永恒的王国) “my child,raise your sses and dance, toasting to the years”(我的孩子,举起你们的酒杯来跳舞,向岁月干杯) “i love,raise your sses and revel until you lose your souls”(我爱的人啊,举起你们的酒杯来狂欢,直到迷失灵魂) “i said, goodbye, meet again, goodbye”(我说再会吧,再次相遇,再会) 第199章 胡言乱语 这和卡洛纳在火车上哼唱的歌谣有着显着的区别,前者恍若梦中的呢喃,是来自遥远天际的,掠过风和海在耳中响起的不属于任何一个生物的歌谣,是演奏者独特的宝物。 但茱莉娅歌唱的却更像是单独演奏给倾听者的旋律,正如从幽暗洞穴渗出的缕缕溪流,向着冻结夕阳的湖面流去。 已经没办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内心的情绪,内心的震撼,面对音乐的澎湃形式的词语连千分之一的激动都概括不了,赛沃德的思维都随着音乐融合。 按她的想法,这已经称得上是无可挑剔的演出,她不懂音调,不懂节奏的快慢,可音乐中的情绪是不需要任何理论知识就能体悟到的,世界上最为公平的存在。 然而,赛沃德眨了眨眼。 在这个旋律仍在耳边回荡的时刻,她看到卡洛纳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把水母的触须打成了一个结,他说:“爵士鼓虽然被叫做节奏组,但关键还是在于和其它乐器的配合,分担着一首歌的节奏。摇滚的第一下向来喜欢穿透力十足的底鼓,紧接着又是二四拍的打军鼓——做不到穿透力的人从一开头就烂透了啊,要是被人听到这种不入流的音乐还不如让我去死,光是糟糕已经不能形容,普通人听到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吧,都在调上茱莉娅你的嗓音也很好听,真是好啊,不思进取的情况下都有人喜欢。” 等等,这不是说得太过了?赛沃德不由地咽口唾沫,她完全没想到卡洛纳的评价会是这般的......贬低?她开始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冷着脸的音乐家下一秒就把针头对向自己,说她完全没有音乐的品味,站在这耽误了茱莉娅的演出。 我不是加麦基的赛沃德,我是缩着脖子的赛沃德。 “二连音后面的反拍没有唱稳,真是奇怪呢,这么简单的东西茱莉娅你都能唱错,难道你觉得这首歌不值得你认真演奏吗?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该跟着我来哦,我可是推辞了另一位主动申请演奏的安可曲的合作——说起来感觉可以加点即兴的切分音,抱歉我说到哪了,哦哦反拍,这也就算了,毕竟我也没指望一次性完美,但开头的部分你是认真的吗?和我需要的情绪完全不对,这种《longing\/love》的方法一点也不适合这首歌,简直就是一直蹦蹦乱跳的四分音符,已经成为贝西亚小提琴的水平了,糟蹋,太糟蹋我的曲子了。” 卡洛纳皱着眉,他不满地用水母戳记着桌子,由衷想骂得更狠又鉴于对方是茱莉娅不能骂的扭曲味,他拿出张纸和红色的钢笔在上面认真的写着,节奏放慢到三分之一,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把自己全部的意见写在纸上。 赛沃德瞥了眼茱莉娅,茱莉娅表情平淡,甚至还带着种今天卡洛纳只说了不到两千字,我进步了的自豪感——最开始的《木偶之歌》,她可是被卡洛纳念叨了整整三个月的不足,和以万字打底的修改意见,现在她已经进化到只被念叨几分钟的地步了。 我真厉害啊,茱莉娅感慨着,完全不会失落。 “你不用担心茱莉娅,她恨不得卡洛纳给自己多挑些刺来提升自己。” 妈呀,哥们,你走路是没声啊。 赛沃德转头看向不知道啥时跑到身后的贝西亚,此人手上拿着三杯卡洛纳口中的奶茶,还买了卡洛纳口口念叨的泡芙,因为到中午的缘故,他还买了几个面包。 贝西亚没有上去打扰卡洛纳的日常评价,说道:“卡洛纳没亲自上场就证明他自认为在演出效果上比不过茱莉娅,比起以前两人在录音室快打起来的模样,已经好多了。” 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他出去逛了半小时,回来时两人还在争执,于是他又出去买了两杯热饮。 “要尝尝面包吗?” “不用.....”赛沃德露出尴尬而不失礼仪的笑容,不是,你们怎么老在我吃饱的情况下赠送我食物,我刚刚才吃完两袋泡面四块西瓜,五包薯片,“我在艾珀丽蒂那吃过了。” 贝西亚听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朝着屋子里面走去。卡洛纳很快地就把自己想说给写到了纸张上,他毫不客气的把手上的纸张递给了茱莉娅,他语气轻快的开口:“那就麻烦你继续研究啦,两个小时后我再回来,你可以喝点奶茶让喉咙舒服点......苦瓜汁就算了吧,倒不是对你有什么影响,有的时候你还会因为它状态更好,可我实在接受不了录歌的时候喝这个......哎,算了你和贝西亚聊天吧,我要出去和双响筒交流一会了,再不过去和她说会话我的脑子就快炸开了。事实上——。” 卡洛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在茱莉娅疑惑的视线中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有些柔顺的长发直接炸开,他又摇摇头:“哎......等之后我再和你们说吧,你慢慢找感觉吧,我之后再来。” 茱莉娅微微地皱皱眉,换做平常卡洛纳在录歌时可不会随便的离开,他甚至能拉着歌手从上午弄到晚上,中途休息,唯一的休息是看在嗓子的份上让人喝点水......说什么和赛沃德去聊天.....怕不是再聊自己遇到的怪事。 “是吗——”面对卡洛纳的迟疑,茱莉娅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追问,她把视线放在贝西亚手上提着的奶茶上,像是没忍住吐槽,“都说了这种东西和奶茶完全没关系,而且你不是说泡芙对喉咙不好吗,怎么今天又突然转化想法了。” 卡洛纳说:“因为今天是我想吃啊。” “你再说下去茱莉娅是真的会动手的。” 卡洛纳理直气壮的说着,他也不多和茱莉娅辩解,继续说下去他可能会被茱莉娅打,到时候贝西亚会趁机偷吃他的泡芙,这可不行,食物是无罪的——虽然说是多萝瑞斯想尝尝味道.....亚特兰蒂斯还真是可怜啊,那里的居民竟然连泡芙都没尝过吗? [请不要胡乱的猜测我们城市中的状况,这显然是造谣,作为祭司长我有权像你解释,希望你能对我们亚特兰蒂斯有一个真实的认知,而非是建立在想象中的景象。] “那也不算造谣,毕竟兰提品的新品你们那肯定没有。” 卡洛纳的话吸引了茱莉娅和贝西亚的双重注意,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打算无视卡洛纳的“胡言乱语”,茱莉娅拆开柠檬蜂蜜茶吸管的包装喝了一小口,拿着卡洛纳写的重点解析研究起来。贝西亚则拿出角落的颜料和画板开始工作,他还有一个商业的插画没有动笔,截稿日是一周后,是时候开始工作了,先定好草稿,回去后再慢慢画。 卡洛纳耸耸肩,他在想茱莉娅和贝西亚的演技已经烂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地步,还不如他曾经养的那只鹦鹉的演技。 [你刚刚似乎没有隐藏的意思,为什么?我不太能理解你的想法,还是说你没有注意到自己话中的失误?] 音乐家看了眼在后面啃西瓜的赛沃德,在心里说着:再怎么想,艾珀丽蒂把我叫过来都和你有关.....况且,隐不隐藏都没太大的区别,反正他们俩会用本科的演技装作无事发生。 第200章 从零开始学习音乐 “你看起来对我和多萝瑞斯的事情很在意,为什么不主动开口?”卡洛纳顺手锁住门,他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把水母当做头饰放到脑袋上,“我记得你好像叫赛沃德?魔族不是很喜欢冲动做事吗,我有个安度西亚族的朋友,他以前还经常在我面前晃荡,试图袭击我的乐器……真是残忍啊,伤害我的乐器还不如肢解我呢,后者的痛苦还少些,我还以为魔族都是这个性格——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你会乐器吗?” 卡洛纳的话打了赛沃德个措手不及,对方过于直白的言语令她有点不知道如何作答,她莫名的想问你们耶佩斯的人都是这么直白的吗,艾珀丽蒂也是随便的说出重要的情报。 怎么,你们的教育标准是批发的? 手上的西瓜皮一时不知放在哪里,赛沃德干脆放到膝盖上,至于西瓜汁会不会滴到腿上这种小事她根本不介意,俗话说得好,吃西瓜的时候就是要被西瓜汁袭击(感谢魔法,我主在上)。 卡洛纳本人多半不会带有恶意,赛沃德琢磨,就算他想做些什么也最多像火车上那样演奏音乐,而且还得是多萝瑞斯出场的情况。 会不会音乐......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啊。 她会拉响噪音算音乐吗?实验性音乐? 她一边构思着回答的句子,一边试探的回答:“我对乐器并不擅长,除非你能接受跑调加胡玩。” 卡洛纳眨眨眼,几秒钟后他才可惜地回答:“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不过胡玩音乐我不介意哦?音乐自古以来就是表达情绪的工具,我最开写创作也只是因为无聊,那你懂乐谱吗?最基本的音符呢?” “我来的时候补习过,”赛沃德困惑地看向卡洛纳,不解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拉上台表演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多萝瑞斯的授意,“你为什么在意这种小事。” “会音乐才不是小事,这可是能和生命相提并论的重要的问题,”卡洛纳盯着赛沃德,“那你想和我学会小提琴吗?如果你的学习成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多萝瑞斯的事情哦。就算她很介意,我也会告诉你的,毕竟我也是有自己私心在——我听不到蜜蜂的嗡嗡叫,放过我可怜的大脑吧。” 破案了,耶佩斯的人是那种看起来开放什么事都说出来,实际上私事部分硬是守口如瓶,赛沃德想到。卡洛纳突如其来的、主动的和她打招呼,还想告诉她关于多萝瑞斯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感觉是阳谋。 艾珀丽蒂说过,她可以主动的去询问卡洛纳。挺好,这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都不给旁人思考的机会,我严重怀疑你们俩背着我开了个私人频道。咋滴,全都像利拉兹那样吗。 我诅咒你们吃泡面没叉子。 赛沃德注视着缩着脖子,用水母捂住耳朵的卡洛纳,乍一看音乐家在自言自语倘若外人看见指不定会冒出些天才作曲家疑似精神分裂的传闻,但她能感受到卡洛纳是在和多萝瑞斯对话。 她又看了眼玻璃对面在认真研究歌曲的茱莉娅和全身心投注入绘画的贝西亚,两人俨然一副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干涉的生人勿扰味,演技还挺好,装聋作哑的生活还挺好过是吧。 赛沃德静静地看向卡洛纳。 还能怎么办,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这件事应该利拉兹来,我该和欧希乐斯去找格瑞佩,赛沃德不由地想,那只精灵在乐器方面肯定颇有心得——话说回来,卡洛纳要她练习小提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对方想维持自己音乐家的人设,那也没必要让个新手上手小提琴啊?钢琴不是更好吗? 莫非和那首奥莲星有关?火车上卡洛纳就是用的小提琴演奏,那首歌对乐器有要求吗? “看样子你是答应了,那就跟我来吧。” 卡洛纳从椅子上跳下来,他冲着赛沃德笑了笑,而后在前方带路。从三楼一路去到了五楼的工作室,他在贝尔大楼也有着自己的工作室,只不过很少来,贝尔大楼也一直给他留着。总不能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给人关了吧,卖力不讨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理解,她和亚特兰蒂斯没有任何的关系,虽然你告诉她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是我主动的接触她,你也不会因此受伤——可你无法从这件事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亚特兰蒂斯的事她还不如你知道的多.....如果想和她打好关系,明明有更多合适的做法。] [我无法理解你的行为,卡洛纳。] 多萝瑞斯的语气中多少有些复杂,卡洛纳自作主张的行动让她的思绪一片混乱,她想不通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赛沃德无法对亚特兰蒂斯产生任何影响。既然如此,告知对方他们见面的过程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讲述给艾珀丽蒂有价值。 卡洛纳却只是哼着小调,完全不去理睬多萝瑞斯的问题,他推开自己工作室的房门,由于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打扫的原因,没有任何的灰尘,甚至连他放到里面的乐器都经过精心的保养——这倒贝西亚主动联系工作人员,并且付钱做的。 和艾珀丽蒂的屋子完全是两个极端,赛沃德望着屋子里大堆的玩偶不由地想到,艾珀丽蒂的氛围是神曲的开头,卡洛纳的房屋是浮士德的结尾,可谓天堂和地狱一念之间。 而且......这里面的乐器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粗略一扫就有架子鼓、钢琴、小提琴、大提琴、萨克斯、手风琴等等,赛沃德的第一想法不是好浓厚的艺术氛围,而是我去,钱在我的面前打地铺! 毕竟乐器的价格不是一般的贵,说不定比她的棺材本还多。 卜利那真没贪她棺材本吧? “这是用云杉木做的圣威斯小提琴,很适合新人上手,其实你不用担心自己拉得难听,作为新手能拉出一个不错的音就已经很好了,经常有人说第一次拿到乐器时唱出的第一个音永远是最好听的。你要是能拉出二胡的音色我也会对你另眼相看——贝西亚小时候的小提琴也很难听呢,就像把黏糊糊的芝麻扔到砖头里,奇怪,我的松香放哪去了,贝西亚应该不至于千里迢迢的跑到耶佩斯来偷我的松香,他应该不会变态到这种地步.....应该不会吧.......啊,我好像放到空花盆里去了。” 赛沃德认真的回忆了下自己在阿涅弥伊号上看过的音乐书籍,其中百分之九十的书本都表达出小提琴的难度,剩下百分之十是委婉的劝诫人没有耐心就别去学......她沉默地看着从花盆里找到松香开始涂抹的卡洛纳,忽地认为卡洛纳是单纯想看自己的笑话。 什么左手按的姿势,小臂是否僵硬,持弓的力度,别说学会,赛沃德有自信她学一年都还是刚刚入门,这玩意没个四五年绝对练不好。 她睁大眼看着举着小提琴,眼睛疑似发着光注视着自己的卡洛纳。 不是兄弟,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能别用这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吗? 第201章 锯木头 事实上,卡洛纳没有人看人笑话的打算 ,他若是想看人出丑会选择恶作剧,绝不会牵扯到音乐——音乐是无罪的,完美的,不允许被亵渎的。他也并不指望赛沃德是个音乐天才,能无师自通(在他教导前),一步登天的进化为小提琴大师,要知道哪怕是他也费了好番功夫才学会小提琴。 他之所以这么做,可以说是无端的好奇,想知道赛沃德对多萝瑞斯这件事究竟有多上心,也是琢磨琢磨有什么乐器适合赛沃德(老毛病犯了,逮着人就想教人乐器),小提琴一上手能看出很多问题,对乐器的选择有莫大的帮助。基本上拉个几分钟,卡洛纳就能找出最适合赛沃德的乐器。 他把小提琴递给赛沃德,露出鼓舞的眼神。 多萝瑞斯从他回答完起就再不开口,也许是又陷入了沉睡,那家伙的出现没有任何的规律,但近些日子他们对话的频率的确增加了不少。卡洛纳猜到艾珀丽蒂的邀请和这件事有关,他倒是不介意艾珀丽蒂的警惕,虽然他对活不活没什么兴趣,可要是自己死了,茱莉娅和贝西亚肯定会难过,所以听艾珀丽蒂的话是好事。 在听医嘱这方面,他还是很乖巧的。 另一方面,卡洛纳也想这些事快点结束。亚特兰蒂斯的音乐是很美妙,他们的旋律浑然天成,将天边的霞光直接拿来使用,是不断编织又消失的新风景,这是身为普通人的他无法演奏出的歌曲——卡洛纳并不会嫉妒这种小事,世界上的音乐美妙的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在意的、不安的,是这份音乐会带来的后果。 音乐是为了让人更好的活下去而存在的事物,可由多萝瑞斯所演奏曲子,只让卡洛纳感受到死亡和孤独,他不喜欢多萝瑞斯演奏出的音乐,他不喜欢不能带来希望的歌曲。他希望对方音乐的情感基调是欢乐的,能让人们发自内心的觉得活在这个时代可真是个好事——再怎么悲痛、愤怒,不都是活人才有的心态吗? 哐当! 赛沃德拉响的声音吸引了卡洛纳的注意,他眨了眨眼,被赛沃德拉响的声音稍微的惊讶了片刻,该怎么说呢。很多时候人们说拉小提琴像锯木头似的,可在卡洛纳看来,第一次能发出锯木头的声音已然不错(指得那种真的锯木头声,而非类似),赛沃德所拉出的声音正巧就是锯子划过木头的那种厚重的感觉,反倒没有新人常出现的刺耳感。 雨天在屋子内听到的打雷声。 “砰——!” 闪电击中树木的枝干,倾塌的声响。 紧接着,小提琴一分为二。 虽然说道生一,一生二,但小提琴不是种瓜得瓜的食物。 赛沃德:........ 卡洛纳:......... 赛沃德沉默地看着卡洛纳,心虚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卡洛纳眨了眨眼,没有说什么。 赛沃德默默地从地上捡起破碎的小提琴。不是,苍天可鉴啊,她听卡洛纳说新人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就是肢体僵硬,所以赛沃德在拉小提琴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和爱莉在聊吐槽小说,反而让身体自己想办法去演奏小提琴——谁料脑海中的吐槽有点过度,她一个没注意到手上的力气就大了些,看着卡洛纳那微妙的视线,她觉得自己可以再挣扎下。 “我只是手滑,就那啥,我可以赔钱!” 对不起欧希乐斯,只能委屈你的钱包了! 卡洛纳继续眨眨眼,仿佛在琢磨赛沃德是如何做到的大力出奇迹,倒也是个天才。 “我愿意双倍赔偿.......。” 哥们,能不能别一句话也不说啊,赛沃德可谓有苦说不出,她都忍不住想说句你要是愿意,要不我拿自己的角当赔罪礼?她看着小提琴的残渣,心中生根发芽的音乐梦啪的一下碎成两半,强力胶都粘不回去。 卡洛纳没有眨眼了。 他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小提琴的尸骸,望着手上的尸体手上的力气重上几分。说实话,怎么可能不心疼,看到小提琴断的那一瞬间,他差点想蹦上去抢过小提琴的尸体,但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双响筒是客人,是自己邀请的,是他开口才导致的结局,这是小提琴的命运。 而且.....至少断的不是他常用的那几把,不然卡洛纳会立刻赶人。 “我不会生气,你也不用双倍赔偿我,我不缺这点钱,钱带给我的快乐还不如路边的蚂蚁丰富,蚂蚁还能让我笑出声来,”卡洛纳摆摆手,他哪天要是缺钱了随便在报纸上发个拿钱给人写歌的信息,保管有大堆的人赶着给他送钱。 毕竟那些商人都清楚,自己可能无法在历史上留下印记,但音乐这种东西,是政府都要想办法保存的,能拿钱买名留青史的机会可不得,就算不考虑这么往后的东西,也是个很好的营销机会。 钱生钱就是这么回事。 卡洛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说:“我倒是知道你适合哪种乐器了,小提琴你其实还挺有天赋,不过我一时找不到能承受住你力气的小提琴,我之后有时间问问朋友——你们魔族的力气可真大,安度西亚族的人多半有合适的乐器,你有空可以试着去弹弹《革命练习曲》,不是特别难,反正多练练肯定没问题——我说的是爵士鼓,也被叫做架子鼓,你的外表都很适合爵士呢,切分音、双击这种掌握起来也不算难,嘛,入门还是没问题的。” “说起来你听过爵士吗?” 卡洛纳把小提琴的碎片全部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并示意赛沃德坐到那边的架子鼓中央。 《奥莲星》原曲中是没有架子鼓的,不过修改修改就好。 “《creole rhapsody 》算吗?”赛沃德小心翼翼地拿起鼓棒,生怕自己一个手滑又给架子鼓敲烂,到时候要是被利拉兹知道,她百分百会被精灵打上没艺术细胞的标签,彼时他们加麦基也会被利拉兹拖下水——在此之前,她可能会先被卡洛纳逐出大楼,到时别说情报,人影都见不到。 而且她对不起欧希乐斯的钱.....那可是钱啊!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她只是想来找多萝瑞斯的情报,为什么会和卡洛纳跑来学习音乐,我这是赚了还是亏了啊?怎么工作还要额外学习啊?这和一手抓工作,一手抓考编有啥区别,慢性自杀吗? “duke ellington,你居然知道他.......你看起来比我想象中还懂得多呢?如果你感兴趣我推荐duke ellington at newport 1956这个专辑,尤其是《diminuendo and crescendo in blue》。哼哼,传世经典的高音萨克斯,身为爵士的粉丝不可能不去品味,可惜的是他现场演出那年我才四岁,没有听到现场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完美的27个和弦,七分四十五秒左右的节奏特别俏皮,不容错过哦。” 赛沃德恍若听天书,音乐果真是和数学媲美的催眠,她看的那本书只写了《creole rhapsody 》,你念的那串不明字母是个啥,你真的不是想用天书残害我的灵魂吗?果然利拉兹更适合和卡洛纳见面吧,那只精灵肯定会喜欢有音乐素养的人。 某种程度上,利拉兹是喜欢音乐,就是喜欢不上卡洛纳。 “不好意思,我又跑题了,我们先从五线谱表和低音谱表学习吧!相信我一点也不难的!我当初看了几眼就背下来了,你们这些会魔法的记忆力向来比普通人厉害,肯定比我记得还快。” 卡洛纳点点头,认为赛沃德在智力方面肯定不会有问题,小提琴都能上手,爵士鼓自然不会有误。赛沃德尴尬地笑了几声,兄弟,你想多了,记忆力好不代表我会,我能背下来公式不意味着我能写出数学题,这音乐是靠记忆能学会的东西吗? 要是单纯记忆就能成为大师,这世界上岂不是大师泛滥成灾,蝗虫过境? “......军鼓是在第三线......” “小鼓采用坐姿演奏,脚需要踩住大鼓和踩镣......等等,记得用无名指托住底部...... 不是这样的哦,你这么打就离中心点太远了,难道你的眼睛长歪了,那平时过马路不会很危险吗,真可怜呢......奇怪,你不动手臂是打算把手臂变成大提琴吗?还是说你的手臂在刚刚破坏小提琴的时候骨折了,所谓的力的相互作用。” “可既然骨折了,你手腕的力气又大的想谋害我的爵士鼓,你竟然这么喜欢爵士鼓吗,努力到克服身体的疾病,真是伟大啊,我都想为你的顽强鼓掌了呢,好厉害哦.......滚奏要注意手指的作用,可以帮忙节约不少的力气,如果你之后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四十式军鼓基本功........多跳滚奏?你明明不懂爵士鼓,又知道些不少的知识,像考前突击学习,真是努力的孩子。不不,我没有在批判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把鼓锤给我,我给你演示下——哼哼,我对主动提问的孩子向来很有耐心,我也有过一段当老师的经历,不过切俄夫说我比起当学校的老师更适合私人辅导,所以开除了我,太过分了。” “就连贝西亚都说我不适合做老师,他说我在音乐方面过于毒舌,对待学生要有点耐心,还说什么早点离开学校也好,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给他当画画的模特,就连茱莉娅也说我完全不懂得鼓励式教育,可我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语言了——我刚刚的语气应该很正常吧?我都没有骂你是个白痴。” 卡洛纳歪着脑袋问着赛沃德,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脾气可比在学校好多了,那时候他的攻击力度被茱莉娅评价为:音乐之神本人来了都要被说上几句,阿波罗现世都要吐槽祂的里拉琴技术。 赛沃德:......(?w? ) 睁眼说瞎话这件事是有难度的,她刚刚被卡洛纳阴阳怪气了整整半个小时,尤其是在她动作失误三次后,卡洛纳的言语攻击已经升级为了言语讥讽,还是那种你找不到任何反驳借口的讥讽。 她还能咋办,什么路边随手一捡就是个音乐天才,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但是,看着卡洛纳那有点难过的表情,赛沃德硬是觉得自己说不出狠话,这真是不是什么魔法吗? 那种《人鱼的旋律》的音乐的魔法,我要控告你们人类没有魔力还能施展魔法。 第202章 报告,还没进入正题 不过,卡洛纳并非是想寻求答案,他摇摇头,也明白自己缺乏教学的天赋,不如说,他是那种看学生天赋的老师,普通人完全没法跟上他的节奏,也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 棒槌落在架子鼓上,如同瞬间来临的暴风雨,裹挟着闪电的风顷刻间砸入耳中,整个耳朵中唯有这种极端天气才会存在的声响,刹那间感觉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人的存在,被社会的包裹住的人在风暴来临时,自我的存在被撕裂,。 泥石流从远方倾泻而来,是坍塌的天边的云层,视野中的它从极小瞬间的掩埋在脸上,那是一种纯粹的发泄,冰雹噼里啪啦的砸到车窗上,玻璃窗碎裂开来,它没有任何节奏,仅仅是随心所欲地想到那就往里用劲。 紧接着节奏忽然放缓,温柔起来,仿佛是缕缕升起的烟雾映射出赛沃德的模样,在这样的韵味中,她只觉得全身心都经历了场灵魂的洗涤,可随即,心中又生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暗淡苦涩,获得幸福后回到原点的辛酸和苦痛,赛沃德从不知道自己竟可以用如此文雅的词语来形容乐曲——每一次的倾听中都有不同的观感,就算听一辈子也不会词腻,因为情绪是一种无法被复制的现象 。 文学素养哐的一声就冒了出来,简直是无害的拔苗助长。 更重要的是......赛沃德看了眼演奏完后的卡洛纳,妈呀,就自己刚刚打的那些噪音,卡洛纳竟然没有被气死真的是奇迹啊,他这水平的人听到我的弹奏,和菲尔茨奖的人看到有人连一加一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就像看到竟然有人不会伸手。 都已经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她根本没到耍的境界。 对不起,我收回刚刚觉得你毒舌的评价。 我要不要支付你精神损失费? “是不是很简单,只要随心所欲地敲击就好了,哐当霹雳啪啦的组合套餐,如果喜欢还能加点咚嚓的声音,”卡洛纳的双手放在军鼓上,脑袋半放在手上,他的手腕晃动着鼓槌,也就是所谓的半趴着,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拟声词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想要打鼓重要的还是基础功啊,这样才能好好的发展出即兴的魅力,正常来说应该先练习哑鼓,单机稳住180再说其它的事。不过我的本意也不是真的把你教会啦,教会一个人音乐是很麻烦的事,我可没这么多空闲的时间——就像我说的我只是好奇。” [你这么做遇到脾气糟糕的人可能会被打.....另外,刚刚那段节奏是不是我曾经在梦里给你演奏过的?我记得你不喜欢演奏不属于自己的音乐,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忽如其来冒出的声音差点吓得卡洛纳直接个人仰马翻,但他仍然没有理睬多萝瑞斯的回答,只是微微地看了眼凳子上有些坐立不安的赛沃德,他说:“你等我会。” 而后在赛沃德疑惑的目光中,卡洛纳走到了工作室的门前,他并没有把门锁死,而是留了条缝隙,倒不是他没有所谓的隐私感和隔音意思,只是......。 卡洛纳半推开门,探出头,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在门外坐在地板上当守门神的贝西亚——贝西亚对唱歌方面没什么兴趣,估计十几分钟后就想办法找借口离开,至于专注工作,卡洛纳可不信贝西亚会在录音室里工作,最多是练练手感,设计几个构图。 然后两分钟不到,就会因没有自己的音乐听而失去灵感——没办法,身边少个音乐家,浑身不舒服,没有卡洛纳的音乐听我是画不出作品的。 “你果然又在这里偷听,有时我都会想,贝西亚你的行为像法律中禁止的跟踪狂,虽然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么做也挺好玩的,毕竟我经常没带钱,能让你帮我付钱,买东西的欲望是克制不住的。说起来刚刚那段你喜欢吗?我想起你可能会在外面,才额外更换了曲子。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专门送给你的演奏,所以你可以好好的感谢我、崇拜我哦——可惜的是不是专门的音乐,下次有机会我单独给你演奏吧。” 贝西亚微微抬眼,卡洛纳的头发差点没晃到他的眼睛:“难道你演奏的曲子会有我会讨厌的?” 贝西亚叹了口气,本来只是好奇卡洛纳离开做什么,结果没想到是去教赛沃德乐器,当听到小提琴烂掉的声音时,他下意识想还好自己没把常用的乐器挪移到这边——不难否认的是,他当时在心理挪移了几秒赛沃德.....有这个教导人的功夫,还不如让卡洛纳亲自演奏下音乐。 怎么会有人学小提琴把琴弄烂.....要知道那把小提琴可是他送给卡洛纳的礼物,虽然那白痴完全忘记这回事。 幸好的是他没白来,倒是听到段足以令他三天内心情好的演奏。不过,贝西亚瞥了眼门后,瞧得出这位大音乐家是来赶人的......也许就是为了和对方说明下自己身上的状况,虽然心有不甘,但他早就认了。 从地上起身,贝西亚无奈的摇摇头:“顺便一提,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适合当老师,只是觉得当老师浪费了你的才华,你又在随便修改我的词,污蔑我的人格。” “这怎么能叫浪费才华,明明贝西亚你以前也当过私家老师,我们还是给同一个学生上课呢,你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我肯定也可以。还有,不准说什么你的实力就这个水准,这样的话一点也不有好玩,我会生气的,你这样的性格真让我不爽,明明是被我承认的水准,还这么贬低自己,岂不是说我有眼无珠——我才没有污蔑你,我把你和茱莉娅一起批判,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叛逆的孩童,顶多是添油加醋,可说话本就是修辞的过程.....要不,我以后直接用长笛表达我的心情,听起来是不错的主意。” 不过比起长笛,小提琴更好,毕竟吹长笛时可没法哼调子。 哎哟我去,还有吃瓜的机会啊,不枉我除了西瓜还在艾珀丽蒂那顺了点草莓,赛沃德拿出洗干净的草莓放进嘴中,同时慢慢地把身子往外面移动,就为了更好的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 突然理解利拉兹那严重的窥私欲——换她有偷听心声的能力,可能都做不到利拉兹那种不定时使用。 这吃瓜啊,是天性,改不掉的。 没办法,小时课本是这么教的——理直气壮把行为丢锅到教育中的赛沃德。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多久去录音。” 卡洛纳想了想:“你去录吧,反正我相信茱莉娅,她差不多再录个两三遍就能达到我的标准,你去看着就好,在这方面我还是挺信任你们的。对了,你们录完音顺便帮我买几个烟火棒,今天晚上这附近好像有烟火大会,就适合来首《in the mood》。除去烟花棒,我还想买几个气球,外形随意,到时候可以把气球随便送给小孩——这样的话几十个才够,对了,给我留几只。” 贝西亚的表情微妙起来,他忽地想起卡洛纳在过年时拿着烟火棒差点给他画室点燃的事,要知道他半年的作品都在里面放着,要是烧了他的毕业都要成问题。 那是他头次想给卡洛纳一个暴栗和结束这场友谊,还好卡洛纳尚且有良心注意到这件事,选择在户外玩。 看着贝西亚眼神的变化和默默离去的背影,卡洛纳思考了会,觉得对方可能想起了几年前他不小心点燃画室的事——他已经反省了整整两个月,足以见得他的诚意......虽说他的确做过火,要是有人弄坏他的乐器,他可能比贝西亚还过激......不存在的良心忽然一疼,等晚上专门给贝西亚演奏吧。 想到这卡洛纳彻底关了门,回头看去,赛沃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光草莓,就是手上的厨余残渣没办法立刻解决,卡洛纳眨眨眼:“其实我不介意你吃草莓,声音很明显我听得到......听起来这几个草莓是熟透了的,味道应该不错,你是在艾珀丽蒂那拿的吗?等会我也去顺点水果,《在紫罗兰的月光下》。况且,艾珀丽蒂也会做,我都习惯了,我自己也是这种喜欢吃瓜的人,人与人的交流向来能激发灵感。” 你不早说.....赛沃德惋惜了几秒,心里担心得那几颗草莓她都有点食之无味,为我的草莓献上安魂曲,愿你们安息。 等会晚餐我单独买几盒细心品尝,赛沃德想着。 第203章 报告,终于进入正题 “所以,你现在愿意和我说多萝瑞斯的事?” 赛沃德接过卡洛纳递过来的纸巾,把手上沾满的草莓汁擦干净,既然卡洛纳不在意这种事,那她也不会感受到丝毫的尴尬和哪里不对(她的尴尬更多是担忧倒手的线索不翼而飞,煮熟的鸭子反熟还生)。 “要是我不愿意和你说多萝瑞斯的事情怎么会让贝西亚离开,毕竟我很喜欢被人夸奖,做人是离不开正面情绪的反馈的,怎么会让欣赏和喜欢我音乐的人回去,我自己也想听茱莉娅的演唱,会让我心情好上一整天——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冒犯,但我的耳朵真的遭受了不该存在的折磨,刚刚的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创造音乐了,耳朵被躁动的袭击有面临聋掉的风险,虽说也还是能创作,可如果不能听到音乐那活着毫无意义.....我的确不是很适合当老师,切俄夫说得很有道理 。” 卡洛纳拿了个凳子坐在断裂的小提琴前,他开始拆卸上面的琴弦,虽然烂了也不是自己常用的,可它毕竟是一个乐器,无论如何,也应该好好的安葬番.....或许可以拿去埋到贝杰克医院后面的坟墓中,他养的死去的动物都埋在那,这样他不小心去到医院时,还能经常和自己可爱的乐器打交道。 所谓的,提前给自己准备棺材本。 没事,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也觉得我的打击乐只有打击,没有乐,指不定菜板上的鱼都比我有节奏,赛沃德在心中回复。 我对自己水平太心知肚明,怎么可能会破防。 同时,赛沃德默默地的把椅子扯近了点,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既然要听故事肯定就要找个安逸的姿势,这样才能全身心的投入故事的怀抱,不然听到一半屁股疼咋办。 接地气的理由。 “应该是今年发生的事情吧,我的时间观都是按年来计算的,所以你如果问我具体是哪天,我完全回答不出来,为了我们共同的时间可千万别询问我这个问题,我写歌的时候都是按周计算,这样的问题是对我的折磨——不过那天我在和管风琴聊音乐。” 和啥聊音乐,故事刚开始,赛沃德的瞳孔就不由地放大,哥们你要不先去精神病院检查下? 鉴于卡洛纳是个只想和乐器睡到一起的人,不少情况下。他都是睡在奥兰菲学院的教堂中,在他看来这个管风琴只有自己能演奏,那么理所应当的这所教堂也是他的私人用品,不如说除去校庆等大型节日外,学生们来这里也只是为了观赏教堂的宏伟,和那个奇妙的、被诅咒的、具有说话能力的管风琴。 凌乱破损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的重现,尽管它支离破碎、残缺不全,但卡洛纳仍然可以肯定那并不是单纯的梦境,他有些头疼的裹着被子,整个人靠着管风琴,望着彩色的玻璃窗。 教堂的玻璃窗经由不同的画师绘制,一共分为两个部分,左侧绘制的是众神之主,雷电的神明宙斯,右侧则是光明与语言之神的阿波罗,不同于大多数只信仰一个神明的国家,由于奥兰菲曾经分裂成皮瑞森纳和俄瑞吉纳,所以等它再次合并时,也保留了两方的信仰(主要无论是宙斯,还是阿波罗,这两位都是不好得罪的主)。 反正信哪个神都是行,自由信仰权,大多数国家的主流信仰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巩固政权,正如隔壁耶佩斯信仰狄俄尼索斯,欧菲烈那边信仰雅典娜亦是如此。 卡洛纳拿起落在身旁的五线谱,举起五线谱借助夜晚落下的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这么稀奇古怪的字迹怎么可能是他写的,卡洛纳皱着眉思考,他的手稿向来是清秀的,最多是缩写的有些严重,毕竟有时候在梦里写的曲子会遗漏点音符。 可今天的乐谱是不是有点太抽象了?一会端正,一会章鱼爬,他什么时候变成茱莉娅那种一板一眼的无聊的字迹了?不不,仔细想想茱莉娅的字迹更黑体正文,那种死气沉沉的字迹完全不好玩,一点没有飘逸的美感,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一交响曲》是会哭泣的,没有活泼快板的世界无聊透顶——! 就在这时,管风琴竟自己发出了声音,键盘自己跳动着。若是被普通学子看到肯定会崩溃的呼喊着,管风琴又要诅咒人了,今天千万别去买泡面,不然又得经历吃泡面没叉子,泡三小时都泡不熟的惨痛遭遇。 然而卡洛纳只是不满地盯了眼嘲笑自己的管风琴,他气愤地用力地按了触手可及的白键,不满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该做的事情,虽然我的记忆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还要差,甚至比不过刚出生的小孩,但你也不能这么嘲笑我。我的心灵是很脆弱的,脆弱到有人把猫放到我的身上我都会吓到跳到树上——你继续嘲笑我的话,我之后晚上就去贝西亚的画室睡觉了,我的宠爱要分到钢琴和长笛身上,从现在起你就不在是我的皇后,也不可能成为受宠的爱妃!打入冷宫!” 卡洛纳看起来的确很恼火,他快速的带着自己的被子和管风琴保持着几米的距离,还不忘拿着乐谱和钢笔。 幼稚,幼稚到和年龄完全相反,幼稚到让人觉得可笑。 首先,需要解释的是管风琴严格意义上是不会说话的,但它的确有着点自我的意识,作为一个来自安度西亚族的奇异物品(安度西亚曾经献给所罗门的礼物,几经流转——战争——落入人类的手中),它经常通过声音表达内心的情绪和自己想说的话,可惜的是除去卡洛纳,目前还没几个生物能听懂这位寂寞到每天晚上给自己演奏《肖邦》的管风琴的孤独。 全都觉得是管风琴要开始诅咒人,躲得远远地,生怕走着走着鸟屎掉头上。 自从发现有人能听懂自己的话中含义,并且是难得的单纯喜欢音乐的人,管风琴颇有种制作臭豆腐多年终于遇到知音的兴奋,很快的就和卡洛纳打好关系,指每周星期六,他们都会在教堂弹奏各式各样的曲子互相交流感情。 这个过程中,卡洛纳惊讶的发现合着这个管风琴还是个话痨和毒舌的乐器,简直和他如出一辙,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管风琴又发出些气急败坏的声响。 卡洛纳不客气的回答着:“谁叫你是个没有腿的木头人——猫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一想到他们的叫声我的脑袋就要开始疼,好像听到sequenz dies irae,太可怕了,世界上怎么存在这种叫声恍如地狱犬的动物。明明我都最讨厌猫和鹦鹉,茱莉娅和贝西亚还经常把我叫做猫,他们两个简直就是故意用这种话刺激我的头脑。” “我怎么可能比猫还令人讨厌!再怎么说我写的曲子都比猫有意思——我拒绝谈论这个话题,唔,明明你以前是那么可爱的乐器,为什么现在变成满口胡言的坏孩子了,难不成是我把你带坏的吗?那就一点也没意思,肯定是你天性的问题,肯定是被魔族的血脉带坏了。” 卡洛纳说着说着心情竟有点低落,但他的情绪没低沉多久,管风琴就又发出了新的动静,示意他别忘了研究手上的乐谱。 “你真的没有骗我吗,”卡洛纳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管风琴,“真的没有其它人来到教堂?” 管风琴发出阵火车鸣笛的声音,卡洛纳揉了揉脑袋,他在心里嘀咕:什么叫你居然把我当做这样的人,我现在都还记得有次早上起来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屋子顶部,要不是我身体敏捷估计又得在医院住上几个月,到时候贝西亚和茱莉娅会整天监督他的饮食情况.......还不如要我命呢! 魔鬼,魔族的东西都是恶魔。 想到这,卡洛纳摇摇脑袋,他又瞥了眼管风琴,望着手上的乐谱陷入思索:这个水平的作曲家按道理来说我应该都认识,可风格又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三分之二的音域都到了e6的领域,还有超过一半的歌词,这可没几个人能唱......茱莉娅用哨音可以唱个几分钟,但连这首谱三分之一的进度都没有。 更不用说在这种情况下长时间保持咬字,就算是他也做不到如此违背常理的事。 哎.....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音乐家,为什么要遇到这么多麻烦事,卡洛纳皱着眉,不知道具体原因的话,暂时先不给茱莉娅和贝西亚说,不然他们可能会担心,这种奇怪的事得找些专业人士帮忙。 要不去找格瑞佩?卡洛纳想了想,自己认识的好说话的、实力又强的神眷者也就只有格瑞佩了,明天去找他吧——他的养父利尔忒倒也算是个实力强悍的神眷者,可惜去年就暂且消失了,听格瑞佩说是忙着其它的事,几年后会回来。 卡洛纳快速地决定好怎么处理乐谱,而后吹着口哨带着自己的被子又回到了管风琴的身边,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还是得依靠音乐来治疗啊,他自动无视管风琴冒出的你长点心眼子一类的话。 就当他的手即将落在白键上时,卡洛纳的目光掠过那张乐谱。 说起来,免费的谱子不演奏不就是浪费了吗,虽然很危险,不明底细,但是......卡洛纳咽口唾沫,不行,他完全控制不了想弹奏的不正确的欲望.....那可是光看乐谱就能触动到自己内心的旋律啊,倘若能演奏出来肯定会幸福得升天。 管风琴顿时发出阵宛如开水壶的轰鸣声,叫嚷着你想升天也不用这么着急。 第204章 报告,嫌疑犯自己找上门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很危险,突然就出现在身边的乐谱,按你的说法还是我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写的,但我又完全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乐谱,倒不是说这种风格我不会碰,可若是在梦中定然是我常见的风格,”卡洛纳小心翼翼地把乐谱放好,他的记忆只有在音乐上才会回归正常,听一遍就能把乐谱写出来,看几眼就能直接记住,用他的话来说,这是一个作曲家的基础功(基础到少数者才拥有的能力)。 “既然现在又没什么坏的事发生,那我把它弹奏出来不就知道安不安全。从实际出发就是这么个道理吧。再说,我没记错的话,切俄夫这几天都在学院里待着,哼哼,有个靠谱的老师真好,虽然我对数学一点兴趣也没有,能学得下数学的人肯定都是抖m。” “这么一想贝西亚和茱莉娅应该对数学感兴趣才对,怎么他们就要每天来折磨我这颗可怜的心脏呢。啊,格瑞佩也对数学不感兴趣——我才没有喜欢他们两个,你再这么污蔑我,我真的会生气,不要以为你是管风琴我就拿你没办法,我会在你的面前故意演奏跑调的曲子,造谣你是个整天想谈恋爱的、不懂风情孤寡乐器。” 管风琴再度发出洗衣机洗衣服时的轰隆声,气愤得音管里的哨管发出尖锐的声响。 “你不也是很想演奏这首曲子吗,既然如此那就没有质疑的必要。”卡洛纳不客气的按重音,他觉得管风琴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不可爱乐器,有时音乐是不需要带着任何忧虑的,只凭借单纯的想法行动,就像孑然一身的在大海上漂浮,随着海浪起伏,望着一会遥远一会接近的天空。 把一切都交给音乐吧。 卡洛纳深吸口气,闭上了眼,他演奏时不喜欢睁开眼睛,闭着眼把一切的旋律都寄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像世界上除自己以外的一切都是音乐,那样所演奏出的曲子才会纯粹。 有人这么说过,演奏真正需要的是支配力。 卡洛纳的手指所编织的节奏具备着难以想象的凶暴的美,地震裂开巨缝将人群吞没的那一瞬,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所有的节拍被强硬的注入血管,随着氧气的运输抵达左心室,促使心脏的加速跳动,所有的意识都随着音乐的渐进而被触动、被攻陷。 卡洛纳是个能听到音乐中所蕴含的故事的人,正如动漫中听到衣服的声音而跳跃出的奇迹,从前奏开始的旋律就是甜蜜而窒息的祝福,令人愉快而又寂寞的气氛从开头持续到整个歌曲的结尾——该怎么形容呢,有人在死前所唱响的最后的祝福?是遗憾吗,是不舍吗,还是说祝愿? 可以这么说吧,萤火虫从地底钻出来的感觉,漆黑的夜空里忽地冒出了成群的发着光的、结伴而行的萤火虫。 ——是孤独而又燃烧的海! 这种形式的音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卡洛纳的内心澎湃着,可手上的动作依旧平稳,没有任何的失误,血肉、骨头、神经,所有的身体组织都在传递着同一个信息,把它们读出来:快点奔跑,要奔跑到风暴的正中央! 尽管大多数面临海浪袭击的人都会死去,身体会被海浪撕裂、分解,但遗落到海底的骨头会在某一天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出空荡的声音,这份声音将在某日化作音乐的一部分,那里面寄居的生物将从阴暗的囚笼中浮现在由海面不断反射的阳光下,弱小的生命体征随着日光的递增慢慢地享有了新的生命。 这个音乐是属于所有生物的——只要弹奏出来,就能自然而然的明白这种浅显的事。那简短的弹奏中,音乐的一部分注入卡洛纳的血脉里,如今随着他的呼吸再次传递到全身的每一个地方。 演出结束后,卡洛纳的手仍不愿离开键盘。 “......让我缓缓......。” 卡洛纳低着头,他的手紧紧的抓住凳子的边缘——完蛋完蛋完蛋,一点也不想承认这种事,不对不是不想承认,但这样就显得自己实在是太狼狈了吧!他微微的抬起头,凝视着头顶刻画着诸神模样的彩窗,过度激动下导致的肾上腺激素分泌增加,血液循环不受控制的加快,卡洛纳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泛红。 正是因为自己擅长音乐,所以才更加的明白手上的这份谱子所蕴含的是何等美妙的奇迹,那足以令卡洛纳短时间抛弃一切全身心的沉浸在音乐的回味中。 让他不吃不喝的演奏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一种无法克制的喜悦从内心深处涌跃,心脏的跳动声快击破卡洛纳的耳膜。若是用过于粗俗的语言来形容,对于他来说方才的演奏所带来的乐趣,远超任何性爱所产生的高潮,无法克制的生理现象,是极致的兴奋。 “不行不行——” 卡洛纳烦躁的揉了揉脑袋,整个身子往后仰着,又觉得这么做很累容易摔下去撞到脑袋,便果断的裹着自己的被子靠在管风琴上:“无法理解,能写出这种作品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见面呢?从作品本身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恶意——这方面我还是挺有自信的,纯粹的旋律里没有任何的躁动,就像是冬天落下的雪,融化的春季。” 他皱着眉,在这个充满魔法的世界中可以联想出很多事,比如说会不会是哪个灵魂的托梦,但不告诉自己名字又有什么意义?他可不是那种会拿其他人曲子的家伙(就算这首曲子很完美,他也有自信写出更好的),要是真的说是佚名写的,报社的人肯定会把功劳丢他头上,那不就得不偿失? 但不发表,这样的旋律不发表又太可惜了。 所以,写这个曲子的家伙是不能出现吗? 头顶的月光落在乐谱上,把白色的乐谱染上淡蓝色的光辉,难不成和怪诞有关?卡洛纳思索着,作为个经常容易卷入怪事的人,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无所谓,免费得到个新的曲子,他赚翻了。 但乐曲的创作人是谁值得琢磨。 以防万一,明天还是去问问艾珀丽蒂好了。 希望别是她家养的那些小可爱在恶作剧,那只红苹果简直就是最恶劣的诅咒玩偶,晴天娃娃,断头台。 与此同时,在卡洛纳不清楚的另一端也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夜幕降临已久,但如今的时代已然不用畏惧黑暗,切俄夫这几日正忙着处理奥兰菲学院夏日祭的相关资料,首先是预估的资金,其次是活动安排的时间,每一项都得花上不少的功夫。不过,切俄夫很享受这种万事都在自己掌控下、按着规矩行事的感觉。 拿着钢笔的手停顿了片刻,切俄夫的目光移向敞开的窗户,从这正好可以看到那座闪烁着银白色光辉的教堂,切俄夫放下手中的笔,不忘盖上笔帽防止墨水污染白纸。 “你又在做什么无用的事。”切俄夫回过头,看向办公室不知何时敞开的门口。 格瑞佩靠在门口,他斜着身子平静地看着切俄夫:“倘若你能在事情开始前就判断它是无用的,那就证明你的判断定然是错误的,既然没有过程和结尾,你要如何去判断开始的意义?” “这不是事情的开始,而是对结局的延续。”切俄夫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我愿意和你进行所谓的辩论。” “正是如此,一切的行为都是画蛇添足。正确和错误本身是不存在的,它们所拥有的意义来自对集体的价值,集体,这是个充斥着偏见的词汇,那么由偏见所诞生的行为,自然无法成为善良,但这不是由于恶意而延伸出的行动,也不可能是因为它拥有暴力,它们不是错误的全貌——而是好与坏之间的边缘在不同的群体间是模糊的。所以,你的行为既非善也非恶。” 切俄夫侧过身子让格瑞佩能不费劲的注视到那座教堂和教堂中发生的一切,他的语气没有批判,也不存在称赞:“为了填补自己内心的悔恨你将为自己献上更多的苦果,这个结论我想已经有很多证据做支撑。” 第205章 报告,嫌疑犯被罚款了 “生者与死者都靠拢过来,生命永远不会毫无希望。” 格瑞佩没有反驳切俄夫的话,平常他都会说这一切都是切俄夫对自己的偏见,可他听着切俄夫的话就知道父亲的言语都是正确的。他的行为是秋天成熟后腐烂的果子,安静而沉着的时间将让所有都成为哀伤的养料,他只能尽量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试图从言语中找到赐予自己勇气的存在。 “我认同这番言论,生命是值得我们在意的事物,但我的孩子,”切俄夫平静地说,他的眼神却深沉得仿佛不可见底,令人不由地反思自己的行为,“他们的状态可以用生命形容吗?或许是因为多萝瑞斯的无用功让你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联想,或许是源自你灵魂的劣根性。我对你如今的行动并不吃惊,不如说,你能坚持到现在才开始行动竟让我生出几分欣慰的情绪。” “我本以为当初你叫我帮忙时就会让多萝瑞斯出来,结果你只是去处理那只水母,把她送往桃乐市——从这点上来说,你的进步值得奖励。” “行动是拯救内心懦弱灵魂的最佳方式,我给你一年自由活动的时间,一年内我不会过问任何的情况,除非你惹出乱摊子,随你喜好的做事吧。” 格瑞佩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表情淡然的切俄夫——切俄夫会认可并支持自己的行动,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事,切俄夫不用各种语言区讥讽他便是罕见的事,何况又是如今的宽容。 他明白自己的行动是把所有的人往危险的火堆里推,也做好被切俄夫阻止的心理准备(大不了背后偷摸的进行),他静静地看了眼已经坐回位置上,甚至开始继续整理数据的切俄夫,随后收回目光,如同回应对方,也像是说给自己的话:“谁都摆脱不了无用的善心,否则你也不会停留在这。” 说到底,切俄夫和自己一样,不然也不会同意打开亚特兰蒂斯和现世的通道......还真是佩服这家伙的心理素质,明明七年前的风暴和他的行为也有关,但切俄夫硬是像个没事人。 还真是羡慕这家伙的心态,格瑞佩在心中想着,切俄夫经常说他不要脸,可在格瑞佩看来对方才是真正的厚脸皮。 就在这时,切俄夫忽地想起件重要的事,他回头看向格瑞佩平淡地开口:“最近我收到了不少投诉信。” 什么伤秋怀古瞬间消失,格瑞佩肉眼可见的肢体僵硬了片刻,他露出点尴尬的笑容,咳嗽几声想快点离开这地方,生怕切俄夫来上几句啰嗦话,但在切俄夫的视线下格瑞佩还是没有溜走的勇气,对家长的恐惧是刻进dna的。 切俄夫的语气很是平和,但就是让格瑞佩不寒而栗:“一个学期下来你准时到教室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没有学生投诉你的教学风格和教学方法,但我认为这不利于为学生树立良好的品德风貌——以及,上课喝酒的习惯你何时进行修改?我不求你遗忘自己的陋习,可工作时应该学会审慎。” 说到最后一句话,切俄夫总算有了明显的语气变化,多出几分的无奈,他都不知道就这件事和格瑞佩说过多少次,就差每天把教师准则贴到人的脑门上,带人去戒酒所,但他又知道让格瑞佩戒酒成功的可能性兴许比卡希放弃数学的可能性都小。 后者至少有可能从数学跳槽到哲学的领域 。 “酒是助我清醒的源泉,”格瑞佩狡辩着,但在切俄夫的注视下他默默地吞回更多的解释.......没办法,血脉上的压制就算是他也不免不,这个该死的混蛋! 让他戒酒还不如给他分尸了! “真该让利尔忒见见你这嘴硬的模样。”切俄夫摇摇头。不过若利尔忒在这,估计他会享受双倍的折磨,两个不省心的孩子还不如路边的石子令人愉悦,石头不会每天在他的耳边争执不休。 “你没事提他的名字做什么,”格瑞佩有些不满,若是有能让他心情烦躁起来的事,利尔忒的名字就算一个,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就会无端地生出些另类的情绪,他主动的转移过话题,“所以,这次的罚款是多少?” 切俄夫瞥了眼格瑞佩,不由感到几分的好笑,饶是他也不知自己这两个白痴儿子是何时处好关系的,明明最开始两人互相看不对眼,恨不得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他晃着头不再回忆过去的事,说出早有预料的处罚:“看在父子的份上,五万德波盖那。” “我浑身上下就只有五万....不能便宜点吗?”格瑞佩露出吃疼的神情,这五万要是拿出去他就得去吃土去了,就算他饿不死,但也舍不得委屈自己的胃,难不成他要开始在夏天学习动物冬眠的能力。 可他夏天有众多的工作,还得去福利院照看小孩,要不我带小孩一起夏眠? “七万。” 切俄夫不为所动。 “五万就五万!”格瑞佩不情不愿地同意切俄夫的暴政,主要切俄夫说的话没有撤回的可能性,早点答应才是正道,不然可能从五万变成十万,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奥兰菲学院任职选修课的教师。 果然,还是自家的学校好,他们耶佩斯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罚款......虽然可能是那边的人不敢。 给我等着,我迟早把这五万拿回来,格瑞佩愤愤地想着。 ........ “卡洛纳——” 刺透云霄的女高音将卡洛纳从困意中唤醒,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茱莉娅手上拿着包子和豆浆,气势汹涌地看着卡洛纳,不等人彻底睁开眼睛她就把手上的报纸贴到卡洛纳的脸上,娱乐报纸的大标题赫然是“茱莉娅——在家里我是扮黑脸的。” “你又和那些狗仔传递了什么错误的情报。” 茱莉娅咬着牙开口,天知道她出门来到学校看到周围一堆学子带着诡异得笑容时有多惊悚,她差点以为是卡洛纳和贝西亚这两个蠢货终于选择出柜,万万没想到这瓜还和自己有关。 当她读完整篇报纸后,差点没一口气缓上来,什么叫她是个喜欢欺负的人自大狂,什么叫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似欺负人实际上操着妈妈心的史上最伟大朋友(这句话她倒是挺满意的,卡洛纳终于知道体谅体谅她)。 总而言之,茱莉娅发誓今天她一定要好好的教训番卡洛纳,绝不会像以前那样被他的撒娇蒙混过去。 绝不会像之前一样饶过这个口无遮拦的白痴。 贝西亚跟在茱莉娅的身后,他好不容易在截稿日前上交了作品,正打算美美的去咖啡店欣赏卡洛纳的音乐,结果就被报纸上的新闻吓了跳,他还以为卡洛纳和茱莉娅这两个家伙总算选择公开,还在我是该伤心几秒白色相簿的日子到了,还是该开心间纠结。 结果看完开始庆幸:还好没有自己的瓜,他丢不起这个脸。 贝西亚打算安静的后退几步,看着卡洛纳和茱莉娅的日常拌嘴,心想两个蠢货,他注意到管风琴旁边掉落的几张乐谱,还是写满的,估计又是卡洛纳在迷糊状态中写下的谱子。 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打算拿起来好生的欣赏番,还不忘感慨句:工作结束后果然有好事发生,这是阿波罗对我勤劳工作的奖赏,感谢神明,我要赞美你们三秒钟。 结果,他的手还没触碰到那张乐谱,脸上挂着娱乐报纸的卡洛纳猛地一动,飞快地把乐谱抢到自己的手上,卡洛纳望着贝西亚,摇摇头:“这次不行,虽然我不讨厌贝西亚你看我的曲子,也很期待你看到这首曲子后失态的神情,但至少现在我没有把这个曲子给你的打算——你就可怜可怜我,别来问我具体的理由,说谎什么的我一点也不擅长。” 赞美时间结束。 本来还带着几分怒气的茱莉娅顷刻间冷静下来,她皱着眉看着卡洛纳,像卡洛纳这种写了曲子恨不得糊他们脸上的人,怎么会拒绝贝西亚的观看?更何况,她不相信卡洛纳会写出失败的作品,倒不如说不符合他标准的乐谱,根本不会被他所记录。 正是如此,卡洛纳这般遮掩的态度让人有些不安,联想到过去的事情,茱莉娅忧虑地看着卡洛纳:“你该不会又遇到什么倒霉事了吧?” 可在奥兰菲学院真的有人能惹事吗,先不说这里面有多少神眷者,光是切俄夫一个人估计就没人敢在这捣乱吧?谁想不开去惹那个瘟神啊?会变成避雷针的。 第206章 报告,卡洛纳又迟到了 贝西亚没有在乎自己手上的乐谱被夺走,卡洛纳不同于寻常的举措难免让人忧心忡忡,他问道:“做噩梦了?” “在我的评判标准里,它倒是称得上美梦。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就当是我对这份乐谱不满意,别继续质问我原因啦,我最讨厌对你们撒谎,因为后果很麻烦的。”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一起来这找我?难不成我又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可既然你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朝着我脑袋来上一拳,那就可能不是要紧事。还是说你们终于打算坦白自己的心意,我不介意的哦,你们婚礼上我很乐意出席的,我也很乐意当花童,帮忙写歌。” 卡洛纳有意地模糊着回答,不清楚乐谱来源的情况下他不会把危险的事情告诉两人,他也相信茱莉娅和贝西亚会识相的不再过问此事——比起乐谱,他还是更在意这两人为什么结伴而行。 正常情况下,单日是茱莉娅来揍他,双日是贝西亚来找他,除非发生诸如明天超市打折的大事两人才会一起来,谁叫他们的屋子都不在同一条街,聚在一起还是挺麻烦的。 贝西亚和茱莉娅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同时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神色,身为和卡洛纳朝夕相处的朋友,他们自然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要是他透露出不情愿的味道,就算当着卡洛纳的面把他的钢琴砸烂,这个音乐家也会以誓死不从的气势保守秘密(然后就要开始用那双足以谋杀大部分良心的视线盯着他们看,不等查清真相,他们就得愧疚得原地道歉。) 大不了之后去问其他人,贝西亚和茱莉娅同步的想着。 这人乱点鸳鸯谱的习惯究竟是从谁那里学到的,紧接着贝西亚陷入沉思,多半是被茱莉娅带偏的,也可能是跟着格瑞佩学坏的,完全把卡洛纳置于无辜的地位。 茱莉娅轻轻地吸了口气,仿佛是为了克制自己的怒火,慢慢说道:“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半。” “我平时不是下午两点才起床吗,这个时间对我来说已经很正常和健康了,”卡洛纳不解的说道,“难道我连睡眠时间都要被你们掌控吗?这对我来说也太残忍了,在这么下去你们会失去我的,我要躲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安心又寂寞地创造音乐,除非你们带着最新的玩偶熊向我道歉。” “我们昨天约好去游乐园。”贝西亚适当的提醒,旁边的茱莉娅已经握紧了拳头,打算给卡洛纳一个暴栗,再这么下去要么一个人练就铁头功,要么一个人练成铁砂掌。 “啊......。” 听到贝西亚的提醒,卡洛纳才想起来昨天似乎、大概、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在报纸上看到沃利游乐园开放了新的鬼屋,兴高采烈地拿着报纸跑到两人的工作场所,说无论如何也要去游乐园玩,完全不顾他们的意愿,定下早上七点半见面后,就快速地消失去隔壁的奶茶店点了杯咖啡,然后端着咖啡去找有趣的乐子。 “呃.......。” 不存在的良心出现了。 卡洛纳咽口唾沫,茱莉娅揍人真的很疼,他觉得自己还能挣扎片刻:“现在去也还来得及!大不了我们在那边订个酒店,多玩几天也是种幸福。况且,不是你们叫我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吗?还说早睡早起身体好,远离医生从睡眠做起,我可是在乖巧的听你们的建议,看在我难得听话的份上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我们去弹钢琴怎么样?” “别恶人先告状,”茱莉娅眼睛不眨地看着卡洛纳,无视那个极具诱惑力的选项,“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现在才过来,就是知道你这白痴肯定会忘掉。下次记得找个合适的借口,你这只白痴家猫。” 正在大声抱怨的卡洛纳顿时没了动静,倒不是尴尬这种情绪出现在他的身上,也不是被猫这个字刺激到,而是他发现教堂的门口多出个熟悉的人。 卡洛纳眨眨眼,不清楚格瑞佩为什么突然跑到教堂来,以他对格瑞佩的了解,除去教室,这位热爱喝酒的人最喜欢的事是去学院的树林里睡懒觉,或者去学院的农田照料自己种下的葡萄,也可能无聊到在学校里面摆摊,免费的送酒。 反正就是看着不像老师,像游手好闲的学生。 “遵守约定可是很重要的事,”格瑞佩带着笑容对面前的几人的打招呼,他挥挥手,“你们这是打算去沃利游乐园?现在出发可玩不到什么,这几天正是它人流量激增的时候,排队都成了特殊的游乐环节——尤其拥挤” 格瑞佩故意拉长声线,他看着卡洛纳开口道:“别的不说,你们俩不一定能逮住卡洛纳,估计不到三分钟这人就得变成人群中的气球,你们剩余的时间就得耗费在找人上。就算是我也得感慨下你们的耐心。” 作为听不得有人说卡洛纳坏话的贝西亚,他正想开口替人辩解下,说他们也习惯找人的游戏。 卡洛纳却率先开口,他瞥了眼格瑞佩:“你可没有资格和我说这番话,我现在都还记得你经常翘父亲的约会。你上次不是和利尔忒约好去看音乐剧吗,结果当天晚上喝多了导致白天迟到,我记得你那天被他钓在树上惩戒,我还因为这件事写了首新的曲子。” 如果换做其他人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尴尬,但格瑞佩的关注点很是奇怪,他诧异的打量了下能堂而皇之把父亲两个字说出口的卡洛纳,就算利尔忒从小领养过你,但也没必要这么尽职的称呼出这个名字吧。 对着利尔忒那张脸喊出父亲两个字这分明是对他颜值的侮辱——怎么能对着那张脸完美的喊出如此显老的词汇。 “虽然我不介意用约会来形容我和他的关系,某种程度上我还写过不少同人本,尽管最后都被利尔忒烧得一干二净,”格瑞佩眨眨眼,迅速地看了眼就差吹着口哨看戏的茱莉娅和贝西亚,“但你这番话还是别当着利尔忒说,他听到后肯定又会皱着眉说我平日里不做正事,然后在背地里在日记本中诅咒我,你们也会被他诅咒的.....那家伙说的诅咒百分百会成真,为了生命着想你们还是得注意点。” “还有,我那天才不是因为喝醉酒忘记和利尔忒的约会,不是,和他的约定,如果是这种原因就不是钓在树上的程度,我会被他拉到切俄夫面前写十万字的反省书......看在血一样的教训上,我劝诫你千万别当着他的面迟到。” “他可不会像贝西亚和茱莉娅一样无条件的原谅你。” 说到最后格瑞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十万字啊,写完十万字反省书的他三天内都变得神智模糊,看啥都是字,差点患上文字恐惧症。 原来真的有人能管住格瑞佩,茱莉娅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敬佩的神色——反省书吗,但字多可能会伤到卡洛纳的手,要不让他说出来?或者让他写超过半小时的曲子抵罪? 几年前她也选过格瑞佩的选修课(虽然不知道这位耶佩斯的教师为什么在奥兰菲任职,也想不通怎么做到上一秒在耶佩斯,下一秒无缝衔接奥兰菲,神眷者真厉害)。茱莉娅发现他从不准时到教室,雷打不动上课两分钟后提着各式各样的酒进教室,美曰其名想要了解戏剧的起源,就得从庆典说起,而提到庆典自然离不开酒的踪迹。 她差点在课堂上练就工作后才该拥有的酒量(别的不说,那些酒真的好喝,她现在都会想办法混进课堂偷上几杯,甚至还想免费去代课,可惜没有逃课的人,真是群不懂得大学生活的蠢货.....)。 我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正当,贝西亚不由地想到,卡洛纳肯定是跟着格瑞佩学坏的(滤镜加了几百层)。 几年前他还是利尔忒雕塑课的学生,那段时间他在每日砸石头的课堂中,见得最多的就是利尔忒在雕塑时,身边冒出个搞破坏的格瑞佩,而后利尔忒就是一个手滑锤子给石像砸烂.....竟没有出现流血事件,利尔忒只是无奈的叹气和耐心的讲道理。 贝西亚联想到自己,在他心中也就卡洛纳和茱莉娅有这种特殊的地位,换做其他人要是妨碍到他的创作,先判以死刑,然后在考虑法律的事。 “那分明是你自讨苦吃——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利尔忒绝对是我见过最守规矩的人,我记得有次只不过是忘了门禁的时间就被他罚写了五千字的反省书......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接触到音乐了,虽然写曲子不太需要手,但不能碰到乐器我也会生不如死的。” “你这才是自讨苦吃,”茱莉娅没忍住开口,她瞪了眼现在还不知悔改的卡洛纳,“什么叫忘记门禁的时间,你那是发现门上锁后开始无范围的唢呐攻击,要不是利尔忒阻拦的早,你百分百会因为制造噪音在监狱住上五天。” “谁叫你们拉着我唱歌,那又不是我的错——”卡洛纳下意识反驳,而后他无视茱莉娅的反应,对格瑞佩发问,“你来这应该不是来陪我们拌嘴的吧?虽说是你做得出来的事,你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的?我正打算问艾珀丽蒂是不是她做的呢,那看来不是她。” 第207章 报告,这两人在互相揭短 昨晚的事,艾珀丽蒂?贝西亚和茱莉娅对视一眼,他们认得那位有着奇异能力的导演,莫非卡洛纳昨天晚上又和怪诞扯上关系?可卡洛纳又说那看来不是她。两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便将目光放在格瑞佩的身上,至于游乐园,什么时候去都是去,实在去不了退个酒店也不费事,事后揍一顿卡洛纳即可。 他们早就习惯日常安排被卡洛纳打破,两人还有点后悔,早知道昨天就在教堂里陪着卡洛纳,这样就不至于今日什么事都不知道。 格瑞佩听完卡洛纳的话,微微点头:“的确和艾珀丽蒂无关,你也没必要告诉她这种小事,时间到了她自会知晓——贝西亚,茱莉娅你们要不先去吃个午饭,今天学院里有免费的布丁。对了,如果你们遇到切俄夫记得帮我带句话,就说我今天的课就不去上了,叫他辛苦下,帮我代个课,反正我的工资被扣光,去不去也没区别 。” 贝西亚和茱莉娅倒是没料到格瑞佩会这么坦荡的支开他们,两人担忧地望了眼朝他们露出安慰的笑容的卡洛纳,很清楚这人下定决心不说的事他们是没法撬开嘴的,又看了眼满脸写着我都这么委婉的开口了,你们要不先离开,还有别忘记我说的事的格瑞佩......有的时候,这俩人能玩到一块不是没缘由的,就这种保守秘密的能力多半是同个老师教导的。 最重要的是.....茱莉娅咽口唾沫,为什么你不能自己去和切俄夫说,作为曾经被切俄夫罚写反省书三万字的可怜人,就算毕业几年,见到老师她仍然会手脚打抖。 三万字啊.....她到后面都开抄名着凑字数了。 这时,卡洛纳忽地说道:“记得给我带个布丁,对了,我早餐要吃草莓蛋糕,最近看到包子莫名有点反胃,感觉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油会顺着我的喉咙流淌,太恶心了。” “你这么吃下去,迟早又得去医院住上几天。”茱莉娅叹了口气,她转过头想要贝西亚好生的劝劝卡洛纳,这方面贝西亚说的话比自己管用。 贝西亚接收到茱莉娅的视线,不负众望的点着头:“两块就够他吃。” 茱莉娅:........。 谁问你他吃几块就够了,这种小事我还不清楚吗? 下次再问你这个卡洛纳脑我就把自己埋进坟墓,茱莉娅心中愤愤地想到。 “你这么光明正大的问还真让我吃惊,”看着听话懂事、渐渐远去的贝西亚和茱莉娅的背影,格瑞佩看了眼收敛起笑容、开始低下身子折铺盖的卡洛纳,哟,这小孩竟然懂得整洁的意义,“你的动手能力竟提升到这个地步——难不成你也被利尔忒罚了十万字的反省书?我记得你小时候完全不爱叠被子,我去找利尔忒时你经常被他罚做家务。” “谁叫你更喜欢直白的话题,而且贝西亚和茱莉娅是什么性格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把腿挪远点,别把茱莉娅给我买的被子弄脏了,不然我要写歌骂你,这可是她送给我的礼物,我要细心呵护的.......利尔忒是我见过的最残忍的家长,如果只是十万字的反省书就好了......说起来利尔忒这几个月不在,那我为什么要好好的做家务?” 卡洛纳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既然监督自己的家长出差,那不就是难得的放飞自我的日子吗,他干脆的放弃劳累的叠被子家务,日后被惩罚是日后的事,现在的娱乐最重要。 陶然无喜亦无忧,人生且自由。 他把自己裹成个保龄球坐在地上望着格瑞佩,拿出自己昨晚记录的乐谱递给这位值得信赖的老师(茱莉娅的老师等同于他的老师,蹭课也是上课,他还挺喜欢格瑞佩发明的各种酒,尤其是看人调酒会冒出创作灵感,就是可惜没人想翘课,不然他愿意免费去蹭课喝酒)。 “等利尔忒回来我会和他反应你的罪行,”格瑞佩随口说了句,反正他不会真的说,那惹人烦的兄长会优先教训他(背后说人小话亦是种不端的行为)。 他接过卡洛纳递来的五线谱,昨晚具体是谁做的他倒是清楚得很,可她写了什么曲子就是格瑞佩所无法知晓的,目光落在乐谱上后心绪倒复杂起来。 “你认识这首歌呢。” 拿到乐谱的格瑞佩瞬间陷入沉默,奥莲星......他皱着眉看着五线谱上的痕迹——他对这首歌熟悉的很,还是它最后演出时为数不多的听众,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卡洛纳淡淡地看了眼变成哑巴的格瑞佩,轻飘飘地说道:“这副表情像是没想到会是这首歌,昨天晚上的那个奇怪的家伙是你熟人?该不会是你哪里的情债吧?要真是这样我可要好好的和你说道说道,啊,虽然以我和他们的关系我没啥底气说这话,不过这样做可是犯法的——你们耶佩斯虽然对这方面很开放,但是和爱扯上关系又极其的保守,你这种留情债的行为是会被唾弃的。” 他的思路越发的大胆起来,开始编排格瑞佩的个人私生活,想到这卡洛纳不由地想,自己还是很为贝西亚和茱莉娅着想嘛,还帮他们阻拦不少无聊的桃花——哼哼,反正除了他创作的音乐,那两人也不会对其他人感兴趣,这就是所谓学门好手艺的意义,音乐果然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是一切的意义。 “情债?我奉行做爱就是做爱,感情是另外的事的观点,这种损害人感情的事我从来不会做,我可是最讨厌这种处理不好自己感情的蠢货——解释起来太麻烦,总而言之和情债无关。” “要是被利尔忒知道你这么说,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格瑞佩摆摆手,驳回卡洛纳的疑惑,出于对自己情况的心知肚明,他也没立场吐槽卡洛纳离谱的联想:“这是一首来自亚特兰蒂斯歌谣。” “亚特兰蒂斯?这是什么东西?请你用我能听得懂的词语来解释,我的脑子本来就不好用,一旦超过五个字我就记不住了,而且歌来自哪里我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是你做的,我不能说出去,这么理解可以吗?” 卡洛纳的表情瞬间变得苦恼,有时他甚至能忘记自己居住的国家的名字,更不用提那些来源自虚幻的城市,他在乎的是自己应该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 “如果是你做的,也就意味着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在良心这方面你还是比我厉害点,《ia orana maria]》。但我想不通你选我的原因,和音乐有关的事找我是很正常,但它指不定会伴随着危险,就算是你也不能百分百确认这点吧?可如果只是为了音乐找其他人也是没问题的,你自己也行,拿自己做实验不是你常做的事吗——难道是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卡洛纳恍若大悟,他不等格瑞佩回复语气变得更加低落,就像自己心心念叨的歌手推迟了专辑的发布时间。 “我怎么又要遇到这么倒霉的事,在这么下去我真的会英年早逝的,好不容易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又遇到麻烦,我会忍不住继续怀疑自己的。不对,如果一直遇到倒霉事还不如英年早逝来得痛快呢,这些麻烦事会降低我创作的欲望,要是不能创作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还不等负面情绪的发泄,话题又主动的一转,卡洛纳的语气困惑。 “但我想不通为什么不能找艾珀丽蒂,你说的是她自然会知晓,换言之,是需要她的能力的时候你才会告诉她,而在此之前的行为......难不成是测试?我真的被你当成小白鼠了吗.......不行,等利尔忒回来,我一定要向他告状。” “我要向利尔忒控诉你惨无人道的作风。” 卡洛纳并非像看着那样什么也不懂,他对人际交流的各方面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他懒得去做,他苦恼地皱着眉头,但是从语气中听不出生气的念头,仅仅抱怨——生气这么重要的情绪,自然得奉献给音乐。 “你的思维倒是敏锐,既然你心知肚明,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情况——音乐和自己到底谁才是主体。” 格瑞佩没有立刻地回应卡洛纳的话,他瞥了眼卡洛纳,反倒是劝诫这位总是热衷于恶作剧的音乐家好好的思考下自己的事——他怕自己哪天会收到参加葬礼的邀请函,卡洛纳这个人完全是为了音乐折磨自己,而对于格瑞佩来说,任何情况下人的主体性都是第一的,倘若有人为艺术、为了精神的死去,就是令他无法接受,甚至恐慌的事。 他和利尔忒也不知为这件事也不知道争了多少年。 “你这是岔开话题,再说我活得好好的不劳您的费心,更不需要乱修改自己的性格。你还说我,你才是那个最有问题的人呢。我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我不和利尔忒说你的行为,你也不准再继续插手我的日常。” 卡洛纳斩钉截铁的关闭话题。 第208章 报告,懵逼了 格瑞佩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卡洛纳的幼稚的回答令人忍俊不禁,格瑞佩有那么一瞬间想让茱莉娅和贝西亚回来,见识下他们喜欢的人更幼稚的面孔。 不过,他本就不是为治疗心理疾病而来,自然不打算深入对话。而且他意识到卡洛纳的说法从另一层度来说是正确——拿卡洛纳当小白鼠是真实的,甚至不提前让当事人有个心理准备,等当事人反应过来自己找上门反应,所有的行动都透露出不正确、错误。 “你的言语都是正常的,包括做法,”格瑞佩沉默几秒后,他的脸上带上几分歉意,蹲下身子把手上乐谱重新放回卡洛纳的身边,而后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管风琴坐着,冰凉的触感传递到脑后勺,“用你身体写下乐谱的人来自亚特兰蒂斯,选择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之后她会告诉你的——如果她能出现和愿意的话。” “你这个人还真是喜欢强人所难,”卡洛纳长叹口气,裹紧了点被子,他想了想格瑞佩这话的意思就是我知道我有危险,但我还是想这么做,还真是蛋疼的话题,“但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生气。哎,我相信你有尺度,谁叫你以前帮了我不少忙呢,看在你让贝西亚和茱莉娅离开的份上,我愿意帮助你——她能出现,听起来是个需要依靠运气的事,就我这倒霉的运气能不能见到她呢。我还挺期待和她见面来着,能创作出这么完美的乐曲的人,我很想认识她,也许我们能一起创作音乐,我还可以把身体借给她,让她也触碰下这的乐器——要是我不能碰到乐器,不如死了算了。” 卡洛纳不停地碎碎念,格瑞佩帮他支开茱莉娅和贝西亚,让他们离倒霉事远点,光凭这一点他就很是乐意帮忙——如果是他说,那两人背地里绝对会研究,可若是格瑞佩开口,他们就会知道不是自己能参与的事,从而谨慎地在外围观望,再加上格瑞佩的为人,也会对他的安全放心,不至于担心受怕。 完美的结局。 格瑞佩笑了笑:“那得让你失望了,她的任务是记录音乐,创作者另有其人,你是不可能见到的。但她那的确有很多美妙的乐曲,你可以和她好好的聊聊,请她告诉你更多乐谱。我也很期待你把那些音乐记录出来,美好的艺术总是需要被传承的,不然艺术家们就太可怜了。” 卡洛纳想了想,不由认为这难熬的小白鼠日子有了新的盼头,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他还能和人交流音乐,这不是天降馅饼是什么,地生纸币吗——能有音乐听的事不可能是坏事,卡洛纳的思维方式向来这般简单,他从不会勉强自己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事,尤其是和魔法有关的麻烦。 反正格瑞佩不会让他死的,照着对方要求做事就成了。 “那就这样吧,我会饱含期待的等着她的出现。你还有其它事要和我说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开始思考今天恶作剧的内容了。我原本的计划是在贝西亚和茱莉娅的途径之路上放个水盆,不过今儿天气有点冷,可能会害得茱莉娅感冒,她的嗓子要是出现意外我不如剖腹像音乐道歉——她的歌声是我的奇迹呢,你觉得我在她的午餐里放苦瓜汁如何?” 卡洛纳摸着下巴问道。 格瑞佩这次没忍住抖动嘴角,心说:不愧是让我都觉得无法招架的人才。这种对话的展开简直是苦瓜汁里加辣椒水,自己简直是昨晚被切俄夫骂傻了才会认为卡洛纳会失落、愤怒,想要这个音乐脑办事,送他个音色绝妙的乐器就行,想拐卖这位脑子里只有音乐的幼稚鬼,路上放个口风琴都能拿麻布提走。 音乐吗......之后去安度西亚族走一趟吧,那里好像培育出可以用音乐当养料的咖啡,这家伙多半会喜欢吧,到时候再施点魔法,让他晚上别继续熬夜,猝死世界上就得少名奥兰菲杰出音乐家,多出位世界级音乐家。 本着我当过你几天老师的教师精神,格瑞佩认为自己该好好的教育教育卡洛纳,如此粗俗的恶作剧方法怎么能拿出手。他望着琢磨恶作剧方法的卡洛纳,认真的开口:“ 茱莉娅是苦瓜汁依赖number one,你这样的做法是在奖励她,我的建议是把她水杯中的苦瓜汁换成柠檬汁——西南餐厅的二楼有免费的柠檬水,再把替换的苦瓜汁送给贝西亚,美曰其名是灵感的饮料。” 作为老师自然要纠正卡洛纳的错误恶作剧行为,我真是用心良苦,格瑞佩钦佩起自己的善心。 “你说的有道理。我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果然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我明明八点就裹着被子开始睡觉,虽然我一直拖到凌晨四点左右才正式睡着,但我十一点半醒不也有七个小时吗,就算我睡着睡着又爬起来记录灵感,但怎么也有两三个小时,科学家不是说人深度睡眠一两个小时就够了吗.....人类的身体真讨厌。你是不是不用睡觉,怎么做到的?有什么酒能让我不用睡觉吗?我愿意出钱买。” “你如果是神眷者也能做到这件事,没有这种酒,除非你醉死过去。” 格瑞佩揉揉脑袋,心想:我要卖给你这种酒,第二天那两毒唯就得死死地盯着我,问我为什么要害人。 他的记忆中,卡洛纳小时比现在还不喜欢睡觉。那段时间,他那乐于助人、对小孩充满耐心的表兄利尔忒还主动来找他,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孩乖乖睡觉,有没有副作用的酒吗?看着自家表情严肃的表兄,格瑞佩陷入沉默,他很想问您的魔法是摆设吗,您的里拉琴是装饰吗,您的脑子被老鹰叼走了吗?您是脑子生锈忘记替换了吗? 但他怕说出这句话,利尔忒脆弱的心灵会受到伤害,从而转身离开(抖s玻璃剑真是个可爱的属性,格瑞佩如是想,喜欢,爱逗人),后来他以三倍的价格卖给利尔忒特制的香薰,帮人排忧解难。 感情是感情,金钱是金钱。 “你骗我呢,”卡洛纳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正常的神眷者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几个月都不用睡觉,我都怀疑你用不着睡觉,只是为了融入集体。等等,你这个表情不会是在想我小时的事吧?不好意思,你回忆和利尔忒的甜蜜生活能不能别带着我,太恶心了,一想到人类有孩童这个时期就想吐——你要没其他事,我去食堂装柠檬汁了。” 也不知道那个记录音乐的人喜欢喝什么,卡洛纳晃晃头,心想以我这种不要脸的性格竟然还会束手无策,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愧是连续五年占据神经病排行榜第一的格瑞佩。 卡洛纳挥挥手,向微笑着的格瑞佩道别。老实说,他偶尔也认为格瑞佩很是有趣。毕竟,格瑞佩这人吧,从卡洛纳小时候就长这模样,换言之他们的年龄至少大了一轮,正常来说会有些代沟,但格瑞佩.......和他对话时,卡洛纳会认为自己才是那个思维古板的家伙。 他想:等会茱莉娅发现饮料不对劲要打自己时,他就把这一切都扔到贝西亚身上,贝西亚会很乐意帮他顶嘴,到时茱莉娅的怒火就会转移到贝西亚身上,说他成天到晚没点自我主见,他们俩就会开始争辩对我的教育怎么才是正确的.......我好像真的变成他们俩的孩子了。 算了,这也不算坏事,卡洛纳想着走到教堂门口,刺眼的阳光晒得他不由眯着眼睛。 “并非是我想,而是只能这么做。” 背后传来格瑞佩的声音,卡洛纳回过头,他看向站起来双手放在身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被回收,变成哀伤表情地格瑞佩,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一阵时隐时现的风铃声,那阵风铃声就像是从树叶缝隙中溜出的海浪鼓,稀碎的虫类密语。 等他想去捕捉时,空气中别说风铃,就连经常出现的鸟鸣声也消失殆尽,一切的声音都融化近透明的空气,变成了灿烂的白色。 “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什么东西该知道,什么东西不该知道,我很清楚。” 几秒过后,卡洛纳不紧不慢地说道。 ........ 用一个字来形容赛沃德此时的心理:懵。 用两个字来形容赛沃德的心理活动:懵逼。 用一句话来形容赛沃德的状态:由于卡洛纳的说话速度太快,当她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内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印象最深刻的部分是是卡洛纳打算给茱莉娅的苦瓜汁换成柠檬汁,不如说重要的情报太多,一时间不能把它们都准确的整理出来,大脑自动选择了那些简单的、不需要费脑力的情报,让头脑在大量信息的轰炸下不至于短路。 赛沃德目瞪口呆的看着拆卸完琴弦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的卡洛纳。 哥们,合着你还是开国元老啊? 也就是说格瑞佩导致的这一切的发生,但是这一切的开头又是诞生自多萝瑞斯自己的想法咯?格瑞佩和多萝瑞斯在此之前就能进行沟通——我去,那家伙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你小子是小说中的幕后boss定位吗?现在就开始打boss是不是太早了,这流派还没发展到谨慎流的地步吧? 直到此刻,赛沃德终于相信了艾珀丽蒂的话,那家伙真的知道的不多.......她好像有点理解艾珀丽蒂当初在火车为啥那么崩溃,有个人啥都知道,但啥都不说,这已经不是欠打的问题,在他们加麦基里,这样的行为是要被大卸八块给扔土里反省的。 这样类似遭遇,赛沃德只经历过一次,她八岁时把坟墓中的花圈拿到家里,放在父亲和母亲的床头当礼物......赛沃德有点不想回忆后面的男女混合双打和提前学习灵魂出窍的技巧的事。 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209章 报告,又开始拉大提琴 赛沃德扶着额头思绪不断,情况比自己所料的还要复杂,这已经超出了她的世界观:卡洛纳很重要,不管是他在多萝瑞斯的事情中扮演的角色,还是他和罪魁祸首的关系都比预估的还要深刻,甚至还是第一个和多萝瑞斯接触人。 但关键是,尽管如此,她硬是没得到啥重要的情报。 就没半点和目的、意义有关的言语,这和语文期末考试古诗默写写成英文有何区别?我要的是你们干啥,而不是你们咋见面的,不是说后者不重要,就是我的大脑渴求的是后者的信息。 咱就是说,能不能来点货真价实的、童叟无欺的、那种平地一声雷的情报。 “你之后是怎么和多萝瑞斯见面的?”赛沃德长长地吁了口气,忍不住继续发问,“是她主动找上门的吗?” “严格意义上我才是主动的那方,”卡洛纳没有隐藏的意思,他认真的想了想,就当赛沃德以为卡洛纳准备继续讲故事的时候,这个脑回路不同寻常的艺术家把琴弦放在桌子上,那断裂的小提琴则安置到抽屉中,而后越过大半个屋子,走到房屋的角落,拿起靠在左侧墙角的大提琴。 赛沃德:? 重新的坐回椅子,卡洛纳熟练的架好姿势,大提琴其实算是卡洛纳短板的那一类,他比起大提琴更喜欢小提琴,而比起小提琴又更热爱钢琴,如此排下来,大提琴在卡洛纳的兴趣爱好中位列金字塔的第三层——但是,这不意味着他的水平低下,反倒是超乎寻常的好。 对于这个不能拿正常水准判断,被音乐所宠爱的人,放弃思考,选择接受即可——妥妥的玛丽苏。 等等,怎么突然开始拉大提琴了?你是什么不演奏音乐就不会开口说话的音乐精灵吗? 赛沃德完全没反应过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卡洛纳的举动,连开口制止的行动都来不及,一是她就算说了卡洛纳多半也不会听,二是她尚且处于纳闷的状态,没嘴唇张的放下鹌鹑蛋都算清醒。 荡漾的波纹在灵魂中扩散开来,大提琴厚重悠长的音色如同阔别多年的老友来到身边进行交流,是分别几百年的思念,在草原上讲述着相遇的故事,又是熬过冬日的树苗在春日接受着雨的浇灌,并缓缓的长出枝丫,更是顺着大海飘来的腐烂的尸体,在夕阳的推动下变作残阳燃烧的养料。 有一种来自躯干的力量支撑赛沃德思维的升高,她的思维也成为燃料的一部分,成为整个世界落幕后的最后的篝火。如果说之前的声音是让她从海底的昏暗中重见天日,那么这次的旋律则不容置疑的把她再度的送回还中,埋到那满是泥土的终焉之所,踏着脚步把流淌的溪水变作干涸的冰川,冰冷彻骨的寒意让她的内心既悲痛,又多出几分的怜悯,是白色的同情。 卡洛纳放下琴弓,他对房屋内那位情感细腻的魔族有些诧异,在他演奏这些音乐时,赛沃德总是全身心的投入旋律的怀抱,所有的思绪都和音乐一同的起伏,伴随着节奏编织着独属于自己的故事。 他喜欢这样的听众,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有音乐出现,那就把一切献给艺术——看在她反应讨喜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多说点,反正多萝瑞斯实际上渴望着传播故事。 他笑着说:“和这首歌有关。不好意思,我觉得亲身经历比单纯的文字故事好玩,也更能体验到我当时的情绪——就像处在烟雾弥漫的教堂,亦或是硝烟四起的古战场,那么的宏伟又带着丝丝的悲凉,是无处释放的渴望的孤独。每次提到音乐我的文学素养都会自动增加,可真稀奇的事,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听音乐能提高人的智商了,下次我要去孤儿院演奏演奏,说不定能让他们喜欢上这个世界。” “其实我更想拿小提琴为你演奏,不过我一般不在这里生活,所以工作室中只有你用的那把小提琴,其它乐器也不适合,就只能用大提琴将就......不对,我这么说对大提琴也太不尊重,会被音乐厌恶的,请你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吧。我这个人有时候对乐器还真是不友好呢,这么下去就没资格创造音乐了呢,会被生命唾弃的,真是可耻........抱歉,一不小心又进入了夜晚的emo时间,我好像还没开始说正事?” 卡洛纳一边走着去把大提琴放回原处,一边说道:“和格瑞佩聊完没过多久,应该没过多久,反正肯定没到半年,因为每隔半年我会被茱莉娅和贝西亚带去医院检查身体,我都说了我健康得很,他们还是担心我哪天心理又出现毛病,真是对我没信心。我早就痊愈了,不然也不会来开音乐会,为了音乐我可是能继续活几十年的。” 你不用贝西亚和茱莉娅这两个人名就不会造句了是吗?赛沃德心里嘀咕着,所罗门在上,她打赌卡洛纳每段话里面都要冒出贝西亚和茱莉娅的名字,颇有种我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你没有的小家子气的赶脚。 有本事几年前爱莉在的时候来和我炫耀,看我们谁比谁厉害。 说的好朋友谁没有似的。 完全没发觉,自己也会以爱莉造句的赛沃德正在绝佳的吐槽着。 “那段时间我经常做噩梦,我还以为是格瑞佩下定决心要来收拾我,这一切的行为都是他的恶作剧——那家伙可是很神经的,”卡洛纳坐回自己的位置,手上没点乐器哪哪都不舒服,他和格瑞佩的关系能用损友来形容(格瑞佩是少数包容卡洛纳恶作剧的人,也乐意看卡洛纳每天专心致志的玩耍,还愿意出谋划策),“我梦到自己处在一个奇怪的城市,无数的陨石落下,它们的火焰比任何的阳光都炽热,是马勒的《大地之歌》,陨石停止后,又是巴顿的《萨拉班德》,对了,我很推进萨拉班德哦,有兴趣你能去听听,会让心情变好呢。” 奇怪的城市?关键词捕捉,赛沃德的神情严肃起来,她梦里的那种城市吗,说起来,艾珀丽蒂为什么说它是谎言之城?也许能得到更清楚的情报。 “看起来多萝瑞斯带你去过那,”注意点赛沃德的表情,卡洛纳随口说了句,“不得不说,我第一次看到那座城市时满脑子都是怎么会有这么疲惫不堪、毫无艺术氛围的地方,我绕着城市了几圈没有在里面看到任何的乐器,也没有播放任何的乐曲,整个城市空荡又寂静、孤独而渺然,然后我就确认了这肯定不是我的梦境。” 你这确认梦境的方式还挺独特的哈.....进化为吐槽角色的赛沃德忍不住抽搐嘴角,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用口水把自己呛到,没有乐器和乐曲就不是自己的梦,你平日里做的梦到底是怎样的音乐天堂啊?是不是太敬业了点啊?原来你还是努力型的作曲家吗.....。 给其他作曲家点活路吧,孩子,仗着自己年龄爆发出长辈心的赛沃德。 她心里震惊,脸上镇静地看着满脸写着我很聪明对吧,快点夸奖我的卡洛纳,果断无视,怕人蹬鼻子上面:“然后你就遇到了多萝瑞斯?” “可以这么说,”卡洛纳点点头,没被夸奖稍微有点失落,但不是茱莉娅和贝西亚的夸奖也不是特别需要,“我继续在城市里面闲逛,也许这次的乐谱是考古的模式。虽然没有音乐,但这种稀奇的体验能为我带来不少灵感,自然不能错过。没过多久,我在一座粉色的喷泉下看到了正在拉小提琴的多萝瑞斯。” 破案了,那个粉色喷泉是多萝瑞斯专属的家具。她当初还在想世界竟然有粉色的喷泉,真的不是哪来的颜料倒翻了吗? “不得不说,她长得可真奇怪,我还是头次见浑身发光的人类呢,柔和的橘黄色暖光,就像听到了《耶稣我心向往》,慈悲而又怜悯的乐曲。说到外形,她给我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像整个身体都是流淌的河水,是某种流泻的集合体。” 心中又多出几分的疑虑,发光?元素生物那样的存在吗,赛沃德想起今早遇到的那只消失在水中的水母,倘若是元素生物就能解释清。 “她拉的小提琴我也很喜欢呢,在我听过的小提琴里也是排名前十的存在。”卡洛纳微微眯着眼,似乎在回忆当初梦中遇到的事,他的脸上随即出现种怀念的幸福的笑容(幸福到赛沃德都好奇起来有多好听,能让这个技术高超的音乐家认可),“可惜的是她的音乐过于沉重,音乐这种东西,尽管是为了传递情绪而存在,但我还是更希望它为人们带来单纯的快乐,感情溢出乐器,交汇于人们的心脏。” “人们听了音乐却更加痛苦的话,那音乐多么可怜。” 第210章 报告,多萝瑞斯也糊涂了 赛沃德意外地看着这个说出真心话的音乐家,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着调的家伙竟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他对音乐的想法倒是独特和纯粹,好感度意外的增加了是怎么回事?她没有过度的在意,更没有去追问对方说这话的原因,而是耐心地坐在位置上,等着卡洛纳继续说他和多萝瑞斯见面的事。 “我主动的和她打招呼,能让我加入你的演奏吗,我对小提琴也略懂一二,如果你这有其它的乐器我也能用他们,若是我没见过的,我也有自信很快地上手,不会拖累你的——如果不能加入演奏,我会难受得在地上变成毛毛虫。” 卡洛纳找到个玻璃珠,把它拿到手上抛着玩,就像喷泉四处飞溅的水滴:“多萝瑞斯被我吓了跳呢,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地盘会冒出个陌生人,明明被吓到的人是我才对,这分明是碰瓷我——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我的身份,或许是格瑞佩提前告诉了她,也可能是她和格瑞佩做的交易,反正这个亚特兰蒂斯的祭司长认真的打量了我几眼,我当时以为她打算把我给大卸八块吃了呢——你是不知道她的表情多么的惊愕。” “她肯定是被我对音乐的热情所打动,多萝瑞斯爽快把小提琴递给了我,她还善解人意地送了我几个新的乐谱,还是有歌词版本的,但我看不懂,那好像是古赫布鲁斯文字,我之前写的曲子有人拿去填了词,用的就是古赫布鲁斯文字,里面有些字是相同的。我想了想,觉得这种好东西要是不现场演奏就亏大发,我就和她打商量能不能让我先学习完再让我走——反正我学得很快,看一眼就能上手,这可是作为音乐家的基本功,你要是想崇拜我我不介意哦。” 这句话是对赛沃德说的。 “如果你想可以待到任何时候,请不用担心外面的时间,在这虚幻的国度中一切都是被停滞的,除去那不变的风景——她带着微笑对我说,后来根据我的琢磨,不变的风景指的就是从天而降的火球,和汹涌覆盖整个城市的波涛,也亏多萝瑞斯看了那么久还不腻,要我说这种糟心的东西就该无视,躲在屋子里研究音乐不好吗。” “再然后我就开始演奏这首曲子,”卡洛纳停顿了片刻,他注视着赛沃德,“不知道你还记得吗,就是我在火车上唱的那首童谣。” “歌词是风浪未曾停息的那首?我还记得,”赛沃德回忆了会,“这么说来,那首歌果然和亚特兰蒂斯的事情有关,我当初被多萝瑞斯丢进去后就在想轻柔却入梦乡的含义,虽然在我这有点暴力,整成了暴力砸入梦乡。” 现在她的脑瓜子都还有点幻疼。 赛沃德还记得艾珀丽蒂在火车说的事。如此说来,艾珀丽蒂见到卡洛纳时,卡洛纳也才和多萝瑞斯本人见面没多久。那艾珀丽蒂当初感应的多萝瑞斯的变化,和卡洛纳有关吗?还是先有变化,卡洛纳和她的联系才更深,又或者,整个过程就是多萝瑞斯对卡洛纳主导权的增加? 还是说是格瑞佩发现两人见面了,才告诉的艾珀丽蒂。 感觉在玩排列组合游戏。 “你要是介意这事,要我把多萝瑞斯叫出来给你道歉吗?虽然从我讲故事开始,她就进入了贤者模式,我在脑海中喊她喊了几十遍她都不理睬我,但我预估持续骚扰半小时,她肯定会忍不住出来教训我道德知识的——我很有经验。” 说到最后,卡洛纳拍拍胸脯,颇有副大将风范,也不知道在得意个什么。 赛沃德迟疑地看了眼满脸写着不靠谱三字的卡洛纳,她害怕看到多萝瑞斯倒拔垂杨柳,卡洛纳捂头反省三分钟的闹剧。况且,她要是真的在意就不会把这事说出来,早就像爱莉那样背地里扎小人,她摇摇头婉拒了卡洛纳的好意。 算了,感觉到时卡洛纳会被教训得很惨,她于心不忍。 “请继续讲吧。” 正事要紧。 “你还真是不懂得逗哏,如果是贝西亚和茱莉娅,他们肯定会应和我的,”人名造句法的卡洛纳晃着头,看起来很失落,也没扯皮下去,“我就当着多萝瑞斯的面演奏,不过喷泉那的噪音太多所以我就跑去了海边.....那应该算是海?还有鲸鱼从里面飞上天,爱丽丝梦游仙境。” 鲸鱼飞上天,这恍惚间给人种听童话故事的感觉,就好像卡洛纳是在编撰故事欺骗的赛沃德,赛沃德很快的想起自己在那座城市中见到的天空鲸鱼——亚特兰蒂斯可真是个奇妙的地方,那里的鲸鱼会飞,那鸟会游泳吗?猪会爬树吗?利拉兹会戒掉洁癖的坏毛病吗?她能成功抢到对方碗里的草莓吗? 混进了奇怪的疑问。 “演奏结束后,我就问她以后我能不能来这个地方玩——一个可以自由的创作的天堂,我实在拒绝不了,还有新奇的音乐,如果不是见不到茱莉娅和贝西亚我会寂寞,我真想一直待在这。多萝瑞斯迟疑几秒后,微笑地看着我:如果你愿意,我会选择合适的时间把你叫过来,我也很喜欢听你的演奏。” 多萝瑞斯带着浅浅地笑容,紧接着她面色古怪地看着就差欢呼起来绕着海边跑的卡洛纳。伊娃在上,这个时代的人都这般脑子有问题吗,为什么要绕着海岸跑,这不符合正常人的行为逻辑,为什么这么欢呼跃雀,按照正常的思维,不应该先问自己为什么在这吗? 格瑞佩没告诉她,当初的幸存者脑子有问题啊?伊娃也没告诉她,醒过来会遇到这种事啊?她是不是要先学习下这的知识?是不是这个时代有新的法律? 卡洛纳不在乎多萝瑞斯的想法,他满脑子都是要把这些可爱的旋律牢牢的记在脑海里,要是哪天多萝瑞斯不翼而飞,这些美妙的音乐消失了可怎么办,他忍不住哼着歌又开始演奏方才的乐曲,冷风灌进衣领,让他整个人都浸泡在清爽地氛围中。 但他很快地阻止了自己的行动,卡洛纳皱着眉,他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同样疑惑的多萝瑞斯:“说起来你还有其它乐曲吗?那我有幸能成为它们的倾听者吗?我希望以后能成他们的聆听者。” “感谢你对我们音乐的热爱,我愿意在合适的时间为你演奏,但不是现在。” 那蔽日的灾难此刻已经停息,卡洛纳演奏时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又或是他不在乎,一心一意的沉醉于音乐中,多萝瑞斯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透过缥缈的幻境看着自己,尚未从回忆中脱离的她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初的场景,她看到自己的族人和自己打招呼的模样。 几秒后,多萝瑞斯才缓缓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向我询问事情的缘由呢,格瑞佩应该没有告诉你过多的事,我以为你会问我这件事,音乐在整个事情中是最不值得关注的事。” “你这话让我听得不舒服,”卡洛纳皱着眉,不满地开口,“对我来说音乐就是最值得关注的,其它的一切都是路边的杂草。如果你想告诉我,早就说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提这件事,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为什么要询问你?” “再说我只是个普通人,你和格瑞佩之间的事我才不想掺合,硬要问我有什么问题的话——亚特兰蒂斯像这样的音乐还有多少?说到亚特兰蒂斯,要不是我出去特意找资料,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城市呢——不对,资料里都说它是故事,算了,这不重要。” 卡洛纳一脸的理所当然,多萝瑞斯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对方的语句,句句让她理解不能,但她又不讨厌卡洛纳对音乐的重视程度。紧接着,卡洛纳说出的话让多萝瑞斯的心脏顿了顿,她微微呼了口气:“很抱歉......现在的我很多记忆还未转移过来,但我肯定的说千首起步,而且,我这里还有不少利莫里亚的音乐,有机会的话,我更想像你分享他们的乐曲。” 卡洛纳因为惊讶张开了嘴,哪怕只是想想有这么多的音乐存在他就会激动得晕过去,音乐的存在不是为了死去的人,而是让活着的人感到满足,能体验到数不清的音乐,他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 经常有人问卡洛纳音乐对他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卡洛纳总是说音乐的意义就是它诞生的原因,人们需要发泄、需要被歌声淹没的眼泪安慰自我——在短暂的时间内,从乐器中流淌出的旋律将成为人们前进的心跳。 音乐是文明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是它宏观的价值,但在卡洛纳眼中音乐记录的还是人们的生命,欢快、愤怒、悲伤.....音乐是情绪的结合,故此是生命的反映。 卡洛纳的视线落在多萝瑞斯身上,他忽地沉默起来,看向多萝瑞斯身后那座废旧而又古老的城市,那座如同艺术遗迹的废墟,那里曾经诞生过无数的旋律,也就意味着曾经有无数鲜活的人在这生存过——直到此刻,他才注意点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莫的惋惜起来。 “那真是太可惜了,”卡洛纳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更符合他的本音,没有任何额外的掩饰,仅仅是对逝去的人的感慨,“那么,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他凝视着多萝瑞斯,他不喜欢记名字,可若是对面的人是一个记录者的话,那她的名字就值得记忆,他所记住的并非是单独的人,而是某种铭刻在名字中的历史——历史中还包含了音乐的情感,对待这些真挚的感情就得报以同等的尊重。 尽管多萝瑞斯不清楚卡洛纳变化的原因,但面对他的问题,她很乐意回答:“你可以称呼我为多萝瑞斯......鉴于你的名字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互换名字的环节可以省略。” “多萝瑞斯,”卡洛纳静静地念出这个名字,而后他冲着对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卡洛纳身上是少见的,眼神也温和了几分,他说,“请让我感谢您。如果不是您,我可听不到这么美妙的音乐,感谢您愿意把它告诉我。这么美妙的事物如果消失了,那就是莫大的遗憾——我由衷的庆幸自己能和您相遇,演奏这些乐曲。” 卡洛纳过于真挚的道谢让多萝瑞斯一时无法招架,事到如今,她没有想过自己能从受害者的口中听到谢谢,她看了看不像表演的卡洛纳,看到对方发自内心的称赞着他们亚特兰蒂斯的艺术,不知为何,她竟然产生了一丝地悲伤。 良久之后,她摇摇头,说道:“如果按你的说法,是我该谢谢你对我们音乐的热爱,感谢你愿意继续倾听我们的歌曲....。” 她从来没想过,亚特兰蒂斯的音乐还有被其它人知晓的一天,多萝瑞斯似乎有点明白格瑞佩当初说的话:伊娃让你活下来肯定有其它的含义,你真的没有想做的事吗? 第211章 吐槽天赋 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意外有语言天赋,赛沃德念头转动着,要她说,如果换个画风和世界观指不定就能延伸出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根据她熟读狗血小说的经验(她也不过是忽地想到,并不真心实意地认为两者会擦出些坠船的火花,生命最重要,翻船不可取)。 深入地琢磨多萝瑞斯的话,记忆的转移?这话可不像是个普通群体意识会说的话,又是转移什么记忆?合适的时间,是指更利于保持自己的清醒,还是有利于自己的能力扩大的时间段,赛沃德的目光落在卡洛纳的身上,声音不由地低沉下来:“多萝瑞斯一般什么时候和你聊天?” “一般是晚上,”卡洛纳想了想,“她说晚上是聊天的好时节,做出怪事也不会被人怀疑,顶多当成梦游或是精神病发作,像今天这样白天出来才是罕见。我以前叫了三个小时,让她出来帮我替罪,但多萝瑞斯完全不理睬我,把我的碎碎念当做路边的石子,事后还教训了我三小时。我一天的四分之一就被浪费在对话中。” 赛沃德微妙地打量了下卡洛纳,精神病发作......咋地,多萝瑞斯还要用你的身体化身为夜晚的狼人,冲着月亮嗷呜嗷呜吗吗,那我建议你记得在家里备点大蒜,防止哪天出现吸血鬼。 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脑回路,赛沃德还没来得及琢磨晚上的特别之处,卡洛纳就想到些事,又继续说道,主动的帮忙点明缘由:“我觉得是因为晚上的时候她更好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你想,人们在夜晚更容易做梦,白天可没几个人会陷入那么长的睡眠,不如说是提前感受坟墓的意义,也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劲——立刻被医生提到icu。各方面综合衡量,晚上更方便她借用我的身体.......其实她白天出来也没人会发现的——谁叫我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不过白天我能发现她的情况,但晚上我只能依靠手中事物的变化进行判断。” 条理清晰,逻辑合理,赛沃德差诧异地盯着卡洛纳,这位看似神经大条的音乐家竟对周围的事情观察的这么清楚,还有独特的个人见解,她对卡洛纳能力的看法过于的轻视——不如说,虽然先前在火车上就注意到,但卡洛纳总能在几秒内打消旁人对他的警惕。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赛沃德轻轻呼口气,紧接着她顿了顿,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卡洛纳,“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难不成你希望我从你的故事中放下对多萝瑞斯的警惕心吗——我注意到,你完全不害怕她,我暂且不探寻背后的原因,但你对她的放心来自何处?又出于什么立场让我对她安心呢?你有什么自信认为她不会伤害我呢?” “你让我演奏音乐恐怕不止自己喜欢音乐那么简单吧。” 赛沃德平淡地注视着卡洛纳,语气平静,像大学老师词语清晰的念叨着书上的内容,卡洛纳口中说出的故事无不显示出多萝瑞斯是个好说话的家伙,她对待人有充足的礼仪,还愿意理解他人的心思,何等的可靠,也透露出她身上的悲剧性。 正是如此,赛沃德生出几分警惕,谁能肯定卡洛纳说出的话是出自他的真心,做事就是得考虑各方面的可能。 倘若因为一个故事,就对目标对象放下戒心,那未免太过愚蠢,他们加麦基小学四年级就学过口中说出来的百分之七十的言语都是虚假的修辞,得做好对方说的话全是谎言的准备。 把玩口风琴的卡洛纳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一看赛沃德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果然不像寻常人那么好糊弄,眼神像是想把他肢解。 不过,卡洛纳不介意对方透露出的警惕,反正冲着的是多萝瑞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捏了捏口风琴略微冰凉的外壳,果然还是长笛手感更好,他放下口风琴,随意的捯饬着桌面的纸张。 他抬起头,说:“多萝瑞斯是可以进行交流的——无论你如何警惕她的存在,她具有对话性的特点都无法避免,既然如此在发起真正的冲突前,你们可以通过对话减少不必要的争执。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争执是世界上最不该存在的事,人们不是为了寻求答案,而是发泄情绪,可若是想发泄情绪,何不用音乐呢?” 卡洛纳重新将口风琴拽入手中,他从椅子上起身:“我告诉你这些事和多萝瑞斯无关,愿意相信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关。你想误会我的意思也随你喜欢——当然,请不要误会我刚才演奏的音乐。” 他瞥了眼赛沃德,然后立刻移开目标,看向门。 “我从来没有让你放下对她的戒备,我只是希望你听完我说的故事,愿意给多萝瑞斯分出些信任和耐心。我不害怕她是因为我对死亡本身不在乎,对我来说只有音乐是值得在意的.....硬要说还得算上贝西亚和茱莉娅......倘若你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回答过了。” “亚特兰蒂斯的音乐值得被所有人知晓,”卡洛纳微笑起来,随后指指赛沃德身后的爵士鼓,“你刚刚不也短暂的沉浸在音乐的魔力中吗,自从我听过多萝瑞斯带来的音乐后,我就惋惜着那样灿烂的文明的离去,如果他们还存在,一定还会诞生更多音乐,每一首音乐的诞生,就会有人从里面获得前进的动力,找到生活的希望,我为此惋惜着。” “为我们本该拥有的文明而遗憾。” 卡洛纳的声音轻快:“如果你想对多萝瑞斯下手,倘若时间还来得及或许可以等几天。她为我带来了这么多音乐,可我还没来得及回报她呢,这多可惜——我不喜欢欠人情。” 说完这句话后,他眯了眯眼,舌尖舔上后槽牙,没有继续和赛沃德讨论多萝瑞斯的欲望,这已然是他知道的全部情报,而赛沃德能从中提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关他事。 卡洛纳会由衷的祝福赛沃德几秒,希望魔族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他全然明白自己讲的真相和故事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其中多出来的人际交流,还是那无须的形容词,大多数人听到后百分百会陷入焦虑:我刚刚听了个啥? “我要去看茱莉娅和贝西亚的录歌情况了,希望等会我不用再生气。我们今天晚上会去吃火锅,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来,还可以把艾珀丽蒂邀请过来,这样付款的冤大头就有着落。” 卡洛纳将散落额间的头发撩起,微微侧过脸。 赛沃德的眼神变幻了一瞬,听到回报两字她想到了自己和爱莉的情况,当初的她做出的非正常行为,不也是为了简单的回馈爱莉对自己的照顾吗......这样的感情她是能理解的....为了某人而付出的心。 她看着朝着自己热情的挥手离开,还不忘贴心的关上门的卡洛纳陷入思索,卡洛纳的语气和神情不像是作假,他的理由也很符合目前赛沃德观察得出的音乐脑的人设——一个人对音乐感兴趣的人,出于对音乐本身的尊敬,希望让教导自己的老师看到毕业礼,逻辑顺畅。 何况卡洛纳说的她也考虑过,艾珀丽蒂在火车上也提醒了这点,多萝瑞斯具有自我的思维是很关键的信息,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最后落得大打出手的地步......主要她可能打不过,不行,在这么下去她就变成阿涅弥伊号上武力值垫底的那个了(科芙是宠物,不在考虑范围内容),利拉兹她肯定打不赢,欧希乐斯不清楚,但她不想和脑子有问题的人类打架,打赢了没意义,输了丢脸。 话说,这段话是不是曾经出现过……。 要不回头,还是好好修行下吧....对不起,二元一次方程,我过几个月在学习你。 但讲真的,赛沃德为艾珀丽蒂点上一只蜡烛,她的目光飘落到架子鼓上,从架子鼓缝隙的余光里看向躲在隐蔽角落,小小一个的编剧:“晚上的火锅局你要去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没有隐藏自己气息的想法,还真是把我当成绵羊。” 卡洛纳开始讲故事没过多久,赛沃德就发现房屋内多出个熟悉的气息。 果不其然,架子鼓的底端处慢悠悠地走出个差不多有十厘米高的、等比例缩小的艾珀丽蒂,编剧捣腾着自己的小短腿,双手并用攀岩艰难地爬上架子鼓,好让赛沃德和她对话不至于趴在地上,略显丑陋。 看着艾珀丽蒂自带搞笑氛围的举动,赛沃德很想说句,要不咱还是用魔法吧,还是说你不能在变成原来的模样吗,一定要用这种小不点的身高和我对话吗,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和蔼可亲吗,还是怕自己待会气氛了把工作室的乐器弄烂? 具有吐槽天赋的赛沃德如此想道。 哪天她都能去电视台出道,做综艺节目的主持人,保管大火。 第212章 这标题就当没标题 “你不是把这事外包给我了吗,不放心特意出来监工?” 赛沃德耐心地等到艾珀丽蒂整个身子都爬到爵士鼓上才发问。 讲道理,看到莫约手掌大小的艾珀丽蒂时,她还以为对方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比如享受个子矮小的偷窥方法,还想着和他们魔族的爱好有相通之处,他们加麦基有挖坟的爱好,都是不见光的事。如果不是,怎么艾珀丽蒂解释非要用自己的形象当媒介——作为熟读魔法大全(小学被老师强制记忆,不能按时记住内容的学生会被埋进土中)的赛沃德,她当然瞧得出这个艾珀丽蒂只是个传声的媒介。 和摄像头没啥两样,撑死多个传话功能。 艾珀丽蒂听到这话默默地注视着赛沃德,等赛沃德忍不住打个寒颤后才幽幽地说道:“你觉得呢.....我在屋子里写剧本写得好好的,就突然发现你这冒出危险的剧情,你知道工作内兼职和加班是没有多余的工资的吗?假如我知道你会增加我的工作量,火车上我就不会叫你。” “况且,外包看进度是正常的事,不如说因为是外包才更理直气壮,”艾珀丽蒂无奈地看着赛沃德,她坐在不停地晃动的鼓镲片上,让人替她捏把汗,总有种下一秒就会掉在地上的既视感,“你如果打算去吃火锅,我过去也无妨,反正到最后我会把他三的钱包偷过来帮我付款。” 艾珀丽蒂随意地说出略微犯法的事情,赛沃德也很赞同这做法,他人若是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就得以相同的做法给人扔回去,这可是他们初中道德与法治的大题内容,她记忆深刻——请你写出日常中符合道德的行为。 嘛,魔族的道德是有自己的种族特色的。 “哦,那你是来问我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吗?需要我给你一篇八百字起步,题材不限的作文吗,还是说要把这个故事当做阅读理解的大题专研?”赛沃德看了眼艾珀丽蒂,用魔法在架子鼓下面放了个毛茸茸的玩偶,万一人掉下去也不至于脑袋摔出包。 艾珀丽蒂饶有兴致的看着赛沃德好心的举措,她心目中的魔族基本都是些刻板印象集合体,遇到个这么青春阳光、遵纪守法的魔族也打破了她的世界观,属于恨不得拉着人彻夜长谈,讨论魔族的日常生活,为日后的电影汲取素材。 “你若是想写作文,我也不会阻拦你,需要我现出张卷子吗,最多十分钟。”艾珀丽蒂眨眨眼,露出一个无辜且漂亮的表情,发现赛沃德这个魔还挺好玩的,说出话也很有意思,她打趣道,“但你估计没耐心等,下次有空再说吧。” 她看向赛沃德眼神中多了一分的认真,正了正脸色,谈回要紧事:“那么,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想法,就像你对这些事不在意,我也没有特别大的理由要对多萝瑞斯出手——那是你的工作,”赛沃德耸耸肩,“我来这的目标早已达成,至于多萝瑞斯的事,等晚上有空我把它丢给欧希乐斯,让他自己想想办法。” “再说,我也不一定能打的赢那家伙,做魔要有自知之明,我可不想骨头都掉出来,找到合适的骨头很麻烦的。” 赛沃德理直气壮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语言很怂,很丢脸,识时务者为俊杰有什么错。 艾珀丽蒂没有吭声,她静静地盯着赛沃德,像是在探查她的话是否真心,微笑弧度一直保持不变,片刻的思考后,她平淡地开口:“既然这样,你何不现在去告诉卡洛纳,你帮我问问他要不要去游乐园,就说是格瑞佩请客——现在去是也有些晚,但也是有意义的。” 怎么又是这个人,赛沃德皱起眉,有意义.......她没有深入过问,只是劳累似地叹了口气。 “哎,”赛沃德轻轻地摇摇头,她站起身伸着懒腰,“工头就是好啊,能把事情全部外包出去,有机会我也想当驱使人的一方。” ........ 卡洛纳是在去往录音棚的路程中听到多萝瑞斯的话的。 [你......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一直躲在意识深处的多萝瑞斯忍不住地问道,她多出几分的不知所措。 “难道我有什么蒙骗你的理由吗?话说,研究人是否说谎,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还是说多萝瑞斯你不相信我这么说,难道我的人品在你眼中已经糟糕成这种地步了吗?虽然我的确喜欢捉弄人,会在晚上把人叫起来陪我写歌,还会在茱莉娅的门前放捉弄人的道具,会把贝西亚的画具藏起来,还会.......。” 莫名开启碎碎念,自我揭短环节的卡洛纳,他没有斥责多萝瑞斯,反倒是说到最后认可了自己的罪有应得。 多萝瑞斯起先还认真的听着,但随着卡洛纳的话越来越多,多萝瑞斯竟陷入短路的状态.....她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听力模版关闭,再听下去她会由衷地说上句:我对你的人品抱有极大的担忧。 “总而言之,我的人品虽然糟糕透顶,但是我从来没有撒过谎,所以你对我的不信任完全是没必要的——我怎会在音乐的事情上撒谎.....。” 卡洛纳停下脚步,他的目光在楼层间的栏杆徘徊,想从那直接跳到下一层,但多萝瑞斯肯定会继续她的教育工作让他的耳朵不得安宁,他只能悲痛地放弃自己的兴趣爱好。 [我并非是怀疑你的人品,但.....你没有一定要替我说好话的理由。如果你回想起过去的事,一定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所以你应该现在放弃自己的做法,这样在未来才不会为现在的事难过......我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意外的回答,从未见过多萝瑞斯用不安的语气说话。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和我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的愧疚感,”无法跳楼梯,卡洛纳用跳格子来缓解着内心的悲痛,他轻轻地落地,抬起头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看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你认识我也算有段时间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重复这种事——我如果在乎,一开始就会拒绝格瑞佩的请求。” 他又跳了个格子,停留在原地,发现到了道路的尽头便知道自己又走错了方向,发丝缠绕到脖颈:“多萝瑞斯,我发自内心感谢您带来的音乐,这么说您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谢意吗?” “亚特兰蒂斯似乎只剩你一个人,所以你把我的好意当做送给那些创作出音乐的艺术家的祭品好了,那样的话,就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因为想起记忆而后悔——不如说这也是你自己的猜测,我对我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就算你真的做过什么,比方说那场海难是你带来的,是你害死的那些人,我也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偏见。” 他轻轻地偏过头,看着地面白色瓷砖中自己的倒影。 [..........] [为什么,你不像那种对生命视若无睹的人。] “因为格瑞佩很在意你的情况啊,那个家伙所在意的事情,他所愿意帮助的生命,一定不会是严格意义上的恶人.......哪怕你真的做出了那些事,我也相信你不会是有意的,是某个巨大事件中的一个流程......不是说我对那些死去的人毫无看法,对他们的遭遇没有同情,只是,活着的人更应该做些有贡献的事,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你肯定不会是主谋。” “我不能帮助你自由,以我的身体素质也不能让你经常出来感受这个有趣的时代,说好话根本算不上报答。” “我只是个普通的音乐家,没有这么多思考事情的精力,反正你就算阻止我我也不会就此罢工.......你又掉线了吗?我要开始跳楼了哦......好吧,你比我预估中还别扭。” 卡洛纳趴在栏杆上望着下方走动的人群,倘若自己现在跳下去就会导致楼层间出现暴乱,可若是不这么做他就会感到无聊,为了快乐,为了自由,他就该立刻的行使自己的权利。但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的行为会被多萝瑞斯看到,那个心思敏锐的人会再次难过,他便无法自由地在空气中飞翔。 还是待在这吧,毕竟多萝瑞斯现在心情不好,卡洛纳撑着下巴想着。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多萝瑞斯的逃避是在畏惧自己的好意,她害怕、她恐惧、她不知所措、她离开。 卡洛纳开始追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反复在记忆里琢磨其中的每一首音乐,他们的节奏到歌词的内容,他下意识的卷起自己垂起的发丝,就像是把自己混杂思绪化作实际的物存在,这样才能稍微地从繁琐的思维中获得点解脱。 他从这看向一楼正中央的三角形建筑,在那儿,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彩虹,就像是曾经他在梦中见过的在蓝色中游泳的鲸鱼,它的身后也跟随着道彩虹。他微微地抬起头那些崭新的灯泡,卡洛纳莫名想到了他房间里的煤油灯,里面保存着夕阳流淌的颜料,当它发出光芒的时候,钢琴也好、小提琴也好,都变成了山顶尖端的一抹残阳。 这让卡洛纳蓦地产生中想法:一切开始,源自玻璃,因为玻璃投射的事物都是虚假的,而虚假的存在就是迟早会被纠正,一切的一切,也会终于变成早晚消散的彩虹......多萝瑞斯灵魂的颜色究竟是什么色彩,她来到自己身上又到底在寻找些什么,她难道没有一件想去达成的事情吗? 第213章 蒂尼认为老师是变态 “卡洛纳把你赶出来了?” 茱莉娅注意到贝西亚的到来,放下手上的卡洛纳批判意见,她挑挑眉,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贝西亚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平日里冷着张脸的家伙,也就只有在面对卡洛纳时,才会多出几张有趣的面孔。 贝西亚听到茱莉娅的话也是一脸无奈,尽管猜到事情的结果,心中的遗憾还是控制不了,显然是要惋惜几秒自己的无能为力:“被赶出来了......但难得听到他演奏爵士鼓,你没听到还真可惜,我运气比你好。” 顿时换上副炫耀的表情,幼稚鬼。 “敢情你小子回来的第一句话是朝着我炫耀,”茱莉娅瞥了贝西亚一眼,但她也没真的较真....好吧,还是有点在意,爵士鼓,她上次听卡洛纳演奏还是63天前,“他叫我先录着吗?” 贝西亚点点头,茱莉娅耸耸肩,早就料到结果会这样——现在的录音棚,得益于魔法和科技的结合,一个人就能操控大多数的软件,根本用不到太多的工作人员。 “等会录完,卡洛纳想去看晚上的烟火大会。”贝西亚想了想,打算还是公平的分享情报,不然以后茱莉娅可能也会私吞情报,对长远的利益不好,“他还想要烟火棒与气球。” “那家伙的心理年龄到底是几岁,”茱莉娅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还是没控制住无奈地笑出声,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对这种小孩家家才感兴趣玩具念念不忘,玩偶就算了,她也喜欢,但气球......这种东西她十五岁就失去了兴致。 “谁知道呢,这样也挺好。” 贝西亚似乎笑了笑,谁叫他们两个人愿意见到这模样的卡洛纳,从学校到现在,但凡他们严厉点,那蠢货也不会一直是这种古怪的性格,可每当他们见到卡洛纳,又会发自内心的认为就这样也挺好。 虽然一直在催卡洛纳长点心眼,但实际上他们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只要他能开心的创作,其它的事随他喜欢,他们愿意陪着他胡闹,把每天都过得有意思。 这边双方在感慨慈母多败儿的同时,贝杰克医院中的蒂尼竭力的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肢体,以此防止自己下意识把手边的物品扔过去,她脸上的笑容略微地颤抖,可格瑞佩就是没发现蒂尼那勉强的笑容。 “怎么样,这件衣服看起来是不是很像姐妹装。” 格瑞佩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问道,至于为什么是姐妹装......因为这个脑子有坑的家伙穿得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是女装,还是从头到尾全套配装!很寻常的天蓝色水手服,乍一看去着实有女高的味,再配上这张清秀的脸和长发,甚至不需要额外的化妆来加以辅助。 出门在外说是女高,绝对无人怀疑。 “格瑞佩老师.....,”蒂尼咽了口唾沫,她感觉自己眼前有星星在旋转,就连说话的力气都被不知名的妖精吸走,头晕眼花还带着胸闷,她看着眼前这位兴奋地家长,终究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称得上尖锐和崩溃地开口,“请问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就算情绪失控,也没忘记礼貌用语。 “别这么大惊小怪嘛。” 格瑞佩带着微笑,他是那种对服装款式无所谓的,只在乎好看的人,年轻男子认真地盯着蒂尼那双有些绝望的眼,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等会不是要去游乐场玩吗?我觉得这样的打扮会让你更有归属感,和同性别的人出游应该会更容易放松?我看书上是这么写的,你要是觉得我用男体的状态女装很古怪,我也不介意暂时变成女体哦,对我来说也就个魔法的事,以前我还经常这么去骚扰利尔忒呢。” 蒂尼:.......。 我的老师,好像真的是个变态,还是那种变态而不自知的人。 蒂尼快速地深呼吸,她用力的按住自己的额头,尽管是带着笑容,但看得出她努力在忍耐愤怒:“老师,请您换回去。” 最后三个字特意加重语气。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样的装扮过于的超前,将对我的心灵造成巨大的伤害,我暂时不想在游乐场看到自己的老师被同性的人搭讪的场面——这样做会让我难得的游玩时光受到冲击。你如果想发展自己的爱好,可以等酒神祭,到那时,所谓的女装就是装扮中最正常的一项。” 说到最后,语气甚至有些麻木。 蒂尼觉得自己从诞生起来就没有遇到过如此无力的情况,她能瞧得出,格瑞佩是真心觉得自己这么做能帮她缓解内心的压力,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做法啊,对比之下,蒂尼都能接受格瑞佩在自己赌博时,在旁边举着旗帜加油鼓劲了。 至少她的风评不会受到迫害。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有可怜蛋被格瑞佩给欺骗啊!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虽然内心有点遗憾,但格瑞佩还是尊重蒂尼的做法,现在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的确容易对小孩的心灵造成巨大的损伤.....真是太可惜,格瑞佩惋惜地想着。 “说到这,你不是很喜欢卡洛纳的音乐吗?等会你能见到他哦,不过可能得等到下午,甚至接近晚上。” 如果说蒂尼的心情还有点崩溃,但在听到格瑞佩的这番话后她不由地睁大了瞳孔,心脏不由地加快跳动,没有想到能和自己喜欢的音乐家近距离接触,这对用卡洛纳音乐陪伴自己练习出千手法的蒂尼来说,她简直能兴奋地立刻从轮椅上跳起来。 但她遏制住了,她蒂尼是个矜持的女孩。 “说起来,你为什么喜欢听卡洛纳的音乐?”格瑞佩带着笑容忽地问道。 “他的音乐很少有人能拒绝吧?人怎么可能讨厌快乐的事呢。” 蒂尼歪着头,不理解自己的老师怎么突然提出这种奇怪的问题,不喜欢卡洛纳音乐的才是少数,但她依然认真地回答着,她皱着眉思考,认真地回答:“而且,我对她的音乐有一种熟悉的错觉感,就像以前在梦中听到过——再说,我的梦想不就是以后也当一名音乐家吗,崇拜他很正常吧。老师你不也是他音乐的粉丝吗?难道你的喜欢还有特殊的理由?” “嗯哼——,完全没有哦,我单纯欣赏美妙的艺术,”格瑞佩撑着下巴回复,确保蒂尼没有产生怀疑,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回来,“毕竟平日看不出你是他的粉丝,你以前的梦想明明是设计游戏呢。” “这两个都是我的梦想啦,老师你是上了年纪耳朵出现了问题吗?还有,请您快点换掉这套衣服,我可不想到时候被护士看见,你肯定会被编排为神经病的。” 蒂尼不满的说着,讲真的,其实她没有那么反感格瑞佩的举动,可若是其它人知道容易带来些负面影响,她可不愿见到自己老师被其它人误会......那样的话,她也会莫名难过的.....其实她刚刚的话没说完,要是有人搭讪格瑞佩,她绝对会以冒出青筋的力度死死地盯住对方。 “我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我。” 格瑞佩无奈地开口,他要是在乎这种小事也不会变成这种神经病般性格,但却没有反驳蒂尼的想法,既然小孩是担心自己,当然得让蒂尼心情愉快,格瑞佩虽然平常不拘小节,但面对小孩还是能做出恰当的行为。 片刻之后,格瑞佩换回自己平常穿的衣服,像这样的女装他屋子里还有很多,大多数都是利尔忒平日里想设计服装,但那个闷骚又不想找模特做参考,出于对兄长仅存的点同情,他主动请缨上门。于是每次服装设计完后,他就多出了不少女装——既然被设计出来,就肯定要穿,这就是格瑞佩的想法。 见老师换回了平时的服装,蒂尼不由地松口气,她庆幸自家老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但凡他在出发前一刻换成女装,就算她不反感,但恐怕也会直接气血上涌,原地昏过去。 第214章 我有啥错 数学家这边倒是平平无奇的日常。 彻底调查那些在耶佩斯生活的幸存者前,卡希先是去政务厅查找了找布鲁托孤儿院的情报,不得不说,当他第一时间听到这熟悉的名字时,下意识的在想是不是天下倒霉事都发生在都一所孤儿院,之前发现在奥兰菲的麻烦事的嫌疑犯也是来自这家孤儿院.....还真是风水不好的奇怪场所。 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很快,来政务厅前他便提前通过电话和这的工作人员沟通,这样等他到政务厅后,工作人员就把准备好的资料交到卡希的手上,省时省力省心。 卡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虽然欧希乐斯说只需要一年前的情报,但以防万一,他还是麻烦政务厅的人收集了从七年前到现在的信息,哪年开始的风暴就从哪年开始翻,一年前也为免太小家子气,当做重点排查对象还差不多。 数据就是得丰富,这样可信度才高。 七年前倒是没有任何奇怪的事......硬要说哪有问题,卡希沉默地看着手上的孤儿院名单,这家孤儿院的熟人可真多啊,欧希乐斯、卡洛纳、艾珀丽蒂,格瑞佩还是那的常驻教师(分身魔法可真是个便利的好东西,但凡他会这魔法,就能一边上课一边做研究)。 这家孤儿院真的没受到过诅咒吗.....拿去写论文都能水几十篇了吧。 前几年的孤儿院没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支出和收入都符合正常的标准,除非上面有人暗戳戳地修改了数据。又是几分钟后,他正在翻阅的册子的手顿了顿,卡希不由地瞪大了眼看向上面的信息——本子上明确写出布鲁托孤儿院在一年前就正式搬迁,其理由是随着孤儿院人数的增加(这是新的地狱笑话吗),为提高孩童的居住体验,决定更换场所更大的地方,而老旧的场所拆迁结束后修改为绿化林,等日后在演变为濒危动物保护区。 并且,在这一年的孤儿院中多出些熟悉的名字:蒂尼.汉密尔顿、萨巴.汉密尔顿........卡希皱着眉摩挲着纸张,欧希乐斯应该是不知道孤儿院拆迁的事的,他既然问我孤儿院的事多半自己也要过去,那么就会有两个可能。 可能性一,原着地址空无一人,可能性二,鉴于欧希乐斯探查的事和魔法有关,那么他很有看到的本该迁徙的布鲁托孤儿所是魔法,里面的居民很有可能是当初海难的幸存者。 可如果是这样,赫本又为什么在西亚图书馆工作,是和年龄有关吗?布鲁托孤儿所中的孩子平均年龄12岁,超过16岁就会送到其它福利性质的学校中,卡希合拢手册,以他的记忆力倒是把上面的人名和数字都背了下来,像这样的资料,可以凭记忆背,可以誊抄,但就是不允许拍摄,哪怕你偷摸进行,逃过了监控,也很难逃过神眷者的眼睛。 如果说大众眼中的情报和欧希乐斯眼中的景象不同,那么在那些幸存者家属的眼中是怎么回事呢?赫本在西亚图书馆工作,卡希在离开前特意去查询了下图书馆员工的资料库,里面赫然显示当事人的家庭情况是孤儿,但他的记忆中,自己又有个弟弟。 看来需要给赫本的弟弟史密斯打个电话问问,委婉的询问。 卡希快速地把资料还了回去,他没有在政务厅给桑提斯打电话,而是去到外面随意的找了个电话亭——现在是集训的时候,卡希是因为去年做过集训的老师,所以今年没有去,但也会偶尔过去露个面,他和今年做领队的老师也称得上熟悉,几年前他还是对方的学生呢。 “亚利布?有什么事吗?” “桑提斯最近怎么样,”卡希一边说着一边琢磨着等会的午餐究竟去不去吃,“我有事想找他聊聊,如果他有时间,让他下午五点半给我打个电话。” 五点半是集训统一休息的时间。 紧接着,两人又聊了会诸如今天的天气不错,这次的学生应该有希望赢到国奖,等会午饭打算吃什么这类无意义的话题,差不多聊了两三分钟,卡希才挂掉电话,他望着手上的电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心底膨胀起一股难以言状的绝望。 有个很严重的问题......他不清楚等会和桑提斯怎么开启话题,在这方面卡希总是苦手,这也是他没有立马让那边的人把桑提斯叫过来的原因。卡希得好好的琢磨琢磨怎么开启话题,失策了,他应该在图书馆让切俄夫想个借口,不过那家伙可能会直接的询问。 毕竟是喜欢实话实说的性子。 卡希摇摇头,算了,还是先去解决午饭,不然到时又得被切俄夫念叨几分钟,在这么念叨下去,这事甚至可能会跑进他父亲和母亲的耳中,他的父亲埃普西隆多半会扯着他促膝长谈一天一夜,而他的母亲爱奥尼亚肯定会担心得每天做好饭给他送过来。 卡希容易尴尬,更重要的是他父亲肯定会和母亲一起来,他可不想成为自己父母身边的电灯泡,明明都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他们俩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地腻歪。如果哪天起争端.........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道数学题不能解决的。 “你离约定好的时间晚了半小时,”切俄夫本是闭着眼假寐,他向来厌恶在餐厅这种吵闹的地方进食,周围的声音会令他烦躁,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卡希,他甚至做好对方若是又敢放弃午饭,就给他的父母提建议的想法(着实不符合他的作风),“一种习以为常的行为。” “政务厅比我想象的远,这么久不会对店家的营业有影响吗?”卡希坐下,随口问道。 “所以暂且用的你卡里的钱。” 切俄夫平淡地回答,没办法,他身上仅剩的五万德波盖那都进了格瑞佩的口袋,虽然他能随时随地的去银行取钱,但切俄夫嫌路程遥远(眨个眼的事),而且认为耶佩斯这个国家风气不好(格瑞佩害的)。 在切俄夫的逻辑中,后果要由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来弥补,既然卡希没有准时抵达餐厅,那么自然该由他承担金钱的代价。他按下桌上送餐的铃铛,发出的噪音令切俄夫皱眉。 卡希:.......。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切俄夫的逻辑很正常,但卡希就是会钦佩对方。 “你能坦荡的说出这些话真的很厉害,该说不愧是格瑞佩的父亲吗,你们在这方面还真是一个模板刻出来的。” 卡希端起桌上的一杯热美式,不去探讨为什么他到的时候咖啡还是热的,舌尖蔓延开的苦味令他发出声满意的叹息,这种苦的一哆嗦的感觉真是美妙。 说实话,某种程度上,切俄夫的不要脸比格瑞佩更厉害,后者还会反思下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是不是有点过火,但切俄夫不会,他是忠实的自己单推人。我怎么会出错,我就算出错也肯定是因为其他人有毛病。 第215章 和你们这些古希腊哲学家聊天真是麻烦 切俄夫淡然地注视着卡希,没有说是也不反对,无法从平淡的表情中读出他的心情,过了几秒,他才肯定了卡希的言语:“这方面我不反对,父子总是有相像的地方,哪怕我们的关系复杂。” 卡希想了想,不打算深入此事,转过话题直接地问道:“你知道我该怎么和桑提斯对话吗?我说的是那种委婉的,不至于戳到人伤心事的,开启话题的方法。” 切俄夫并没有立刻的回答卡希的问题,他微微地眯着眼,似乎在思考过去这么久,怎么连对话都还没开启,这个数学家是不是出门在外被汽车撞到脑袋,还是学数学傻到连人际交往都忘记了。最后,他在心底无奈地抚上额头:无用的善意。 “如果想要赞美道德的名誉,就得经历诸多的苦难,诚实的言语都不如人世间的所有的罪恶的谴责更容易获得品质的舒坦。所以,虚假的行为明显会给许多人带来更多不幸的遭遇和多灾多难的一生——行恶之路平平坦坦,行善之路难于上青天,要么全是真实,要么尽是虚伪,前者无疑是更精明的人应做之事。不管怎样,若是下定决心探查此事,你总会把这件事告诉学生。这么说来,你不如就这么直白的对他宣称。” 超长句起步,取自《理想国》第二卷阿德曼托斯对苏格拉底的驳斥,不知是不是受过去习惯的影响,切俄夫的语言风格夹带着几分赫布鲁斯味(古希腊哲学味),先是用大量的句子来论证自己结论,在慢悠悠地把个人的看法说出。 有道理是有道理,就是容易听困。 当然,卡希是喜欢这种对话的。 卡希沉吟片刻,他抬起道:“你确定?在我看来直接询问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不正义本身是心灵最大的丑恶,正义是最大的美德。你一定要明白谎言和正义的区别在于目的,如果我把这话全盘托出,事后又要如何面对桑提斯的悲痛呢?你提到过受害者在故事中的角色是不曾改变的,这就说明让他知晓就是对心灵的二次伤害,它的结果不好,就说明它的本质是错误的。因此,生出错误的行为确实是不需要出现的,它要把人的灵魂损耗。” 过来送餐的服务人员听到卡希的话,手上端的盘子都莫名的抖了抖,尽管对客人投以古怪的眼神是不好的行为,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两个在饭店里聊哲学的怪人,什么本质,区别在于目的,吃饭的时候聊这些东西怕不是胃口都没了。 服务员将切俄夫提前点的菜放在桌子上,说了句请慢用便离去了,切俄夫无视服务员的行为,对他来说这是对方应做的事,没有必要回应,卡希到是冲着服务员点头,回应了句谢谢。 看到卡希的行动,切俄夫笑了笑:“我希望的就是你好好的研究下最终的结果,我要你明了的就是桑提斯最终都将从你的口中得知赫本的情况——事情结束后,你定然会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学生,这是你所具备的天性,不可更改,伟大的灵魂向来是不变的。要想让他不至于悲痛得昏厥,你就应该现在告知他有可能的情况,问他有什么想对自己兄长所说,而后让赫本回应桑提斯的言语。本该不可能存在的对话能在你的手中被促成,赫本亦是怀着美好死去,这自然是合适的结果。” 卡希眉头微皱,而此刻切俄夫已经开始用刀叉切开散发着热气的牛肉,浓郁的肉汁顺着刀叉滴入盘中,面上依旧是平静的微笑。 “你说的是非常对的,”卡希更爱先品尝铁板烧中的素材,叉起快蘑菇,抿了抿嘴说,“我的确会在事情结束后告诉桑提斯如今发生的事,假如你允许。因为他有权得知自己家人的近况——定不可剥夺人的知情权——倘若能在桑提斯离开前,让他们间有短暂的交谈,这倒称得上好事。然而,一般以何种形式作为前菜,是个有难度的事。” 本想先尝口牛肉,略微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切俄夫认真的思索了番桑提斯的个人情报:“今年的四月八号他无故旷课一次,你可以就此事和他进行番亲切的交流——我认为一般而言,在奥兰菲学院不该出现这种事情,让个体的技艺和学识受到损坏。” 作为奥兰菲学院的半代理校长,切俄夫对学校的学生尤其上心,每个人的家庭状况,外貌年龄身高,课表排列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时不时的就去教室的窗户外逛几圈(分身类的魔法真是个妙哉的东西),为的就是防止学院出现代课的情况——倒不会被扣学分,但切俄夫会领着人去办公室,盯着他写八百字的检讨书。 称得上广为学子恐惧,算得上神经——切俄夫不在乎他人看法,如果是其它学校他也不会按照这套标准行事,可奥兰菲学院的学生都称得上有天赋,耍小聪明是愚蠢者的行为。再说,奥兰菲学院其实并不要求学生每堂课都到,就算请假理由是我好困也能被通过,自学更是没有问题的。 正是如此,代课的行为十足的愚蠢——切俄夫不允许这种把老师当做蠢蛋的行为,一种对双方的不负责,在合适的制度下保不住自己的本性更是可笑。 卡希表情有些古怪,不是,四月份的事你现在还惦记着?要不是桑提斯这几个月都忙着准备比赛的事,卡希预估切俄夫多半会和他好好的聊会天......这家伙真的不知道自己常年位于最不想接触的老师的榜首吗? 可他又转而一想,切俄夫定然是不在乎这种小事的,他先是尝了口蘑菇,在心中好好的整理接下来的语言,咽下蘑菇几秒后才开口:“这似乎是找茬——他那天多半是忙着处理运动会,你应该对学生们多出点耐心,包容他们的迷糊,更明智、更近人情、更有领导能力的人大抵如此,教育不可强制,乃是引导。” “难不成你认为我的决策是错误的?”切俄夫忽地反问,他瞥了眼卡希,选择先将牛肉均等的分开,包括洋葱、蘑菇,也按照端庄的位置摆放好。 “这倒不至于,按照你的标准行式的确少了不少的麻烦。总之,其它人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却不一定会感受到快乐。” “规则不是为了使人快乐而存在。” 路过这边给另外一桌人上菜的同一个服务员,默默地对两人生出几分敬佩的神情,过了这么久竟然还在研究这些话题,颇有种罪犯被砍头前还和行刑人商量能不能让我做完这个数学大题的韵味,说他认真向学吧,犯罪了,说他犯罪吧,的确又喜欢数学。 不过,卡希和切俄夫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贯彻家,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觉得在讨论下去除了浪费时间外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答案便不再继续说话,反而是专心的品尝桌子上的美食。 卡希吃着牛肉想:明明我来这边也有这么多次,怎么从来没注意到这附近有家如此美味的餐厅?他百思不得其解,完全忘记自己平日里图书馆和家两点一线,能用面包解决的绝不去饭店。 第216章 有钱不赚是蠢蛋 鉴于卡希和切俄夫都是效率至上主义者,一顿铁板烧并没有耗费过多的时间。吵闹的声音超过阈值,下次换家安静的店铺,切俄夫看向卡希问道:“下午打算做什么?” “去见见那些在耶佩斯工作的幸存者,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他们在哪工作。”卡希看了眼切俄夫,当他又是词无聊到底的控制欲的发作,对人们的安排定要知道得明明白白。 “工作地址吗.....不错的选择,”切俄夫沉吟了会,紧接着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茶艺坊的莉丝。” 莉丝?这名字倒是耳熟,在幸存者名单中,卡希回忆了会,她开着家茶艺坊,经营状况还不错,但他仍然一头雾水,猜不出切俄夫提这事的原因,难道是想让他帮忙带点茶叶? 还好切俄夫不是个喜欢让人猜测自己想法的人,下一秒他就说出自己的目的:“她的茶艺坊在这附近,以防万一,大多数幸存者的工作场所都在同一个区域,这有利于管理,我陪你一起去。 ” “那你们可真麻烦,”卡希随口说道,不解地盯着切俄夫,“你怎么突然有兴趣来帮忙,今天下午不还有讲座吗?我倒更希望你能告诉我除了这件事意外的信息,在这么走下去我的运动量即将超标.......希望她的店铺别太远,我真的不是很喜欢走路。” 对于卡希来说,一周在外散步的时间能超过半小时就是巨大的突破,可今天光是在外面晒太阳的时间就有一小时,各方面来说都让他感到劳累,运动量严重超标,体力劳动何时才能转化为脑力劳作?他估摸自己躺在地上都能在十分钟内睡着。 “任何一个明事理的人都不会觉得阻止危险降临是麻烦的事,帮忙并非等同于感兴趣,更多的理由是防止你接触到那些无端存在之物——毫无疑问,这是强迫你锻炼的绝佳方式。如此一来,你既能得到需要的情报,又能增强体质。因此,你倒是应该对这件事本身表达感谢。需要提醒的是我对管理毫无兴趣。” “至于其它的信息和讲座,前者你应该知道,在这个存在各式各样规则的世界,一切事物都需看作凶险。现在让你灵魂两个力量中的阻止战胜强大吧,这便是能让我心情好的行为。而后者——”切俄夫站起身,心情不错地说道,“一切能用魔法解决的事何须在费口舌解决呢?” 卡希抱着胳膊,轻轻摇头,开口道:“我倒不是对科技有所不满,也并非是看低它的价值,可像是做到这般的程度,也不知还要花费多少的时间,估计在一百年内是很难实现了——有的时候我竟然会怀疑起来,魔法是种族的进步,还是退化,它让人类放弃对科技的追随。 “你在因此悲痛,还是厌恶?” 卡希轻笑一声:“你若说悲痛,我是在惋惜自己不能见到这样的风景,厌恶则是我想不出来的情绪——很多科技的发展不单是技术的问题,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如果有可能,我倒想亲眼见见亚特兰蒂斯的科技,尤其是让他们快速发展的欧兹石——尽管放弃,科技也顽强的发展到现在。” “你如果真的这么做,那我下次和你见面就是上坟的时节。” 切俄夫的语气冰冷下来。 “那还是算了,和你做朋友的日子可是很有意思——有趣的技术在眼前却无法触碰,早知道欧希乐斯打电话给我时我就装作有事做,现在满脑子都是亚特兰蒂斯的技术。” 卡希叹了口气。 切俄夫看了眼情绪低落的卡希,忽地话音一转:“如果是欧希乐斯送给你的技术,你倒是可以随意研究,我也很期待你的研究成功,只要不把念头打到欧兹石身上。” 卡希愣了一下,缓缓打量切俄夫的脸色:“为什么这么说,欧兹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你觉得利莫里亚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文明呢?”切俄夫笑着,却没有直接的回答对方,他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也不能直白地说出,“你们对它和桃乐市的研究倒是正确的,也是为难你们人类的考古学家。” “你的意思是.......。” 卡希在切俄夫言语中得到了答案。 如果说学术界对这两个地方的判断,那最容易想到的就是利莫里亚是从宇宙来的事,难道说欧兹石是由利莫里亚的人赠送给亚特兰蒂斯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难道想不到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也就是说说,他们当时面临了某种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而且,如果真的是从宇宙来的技术,真的能这么完美的在他们的星球上得到能源的补充吗?卡希皱着眉,发现自己不适合思考这种涉及了点政治的事,他摇摇头,晚上一并把这些情报告诉欧希乐斯,让他自己烦恼去。 至于切俄夫说的欧希乐斯给的资料就能研究,卡希心动了几秒,却也不打算让欧希乐斯帮个忙,毕竟鬼知道亚特兰蒂斯现在的情况如何,假如欧希乐斯真的找到有趣的资料,不用他提醒也会主动的同他分享情报,多此一举的事毫无必要。他不希望自己的请求为欧希乐斯增加额外的负担。 还是先去找茶艺坊的主人莉丝了解情况,由于和赫本接触过,卡希大概猜到哪些事情会激起他们的警觉,记忆的失控。 切俄夫瞥了眼放弃思考这些的事卡希,他愿意把这些事说出去,抛去这些情报本身的不值钱外,卡希的个人性格是很重要的因素,但凡换成个好奇心爆棚的人类,他不给人扔出去做避雷针就是最高的善意——自控力是很重要的品行。 正如这边的两人打算去茶艺坊找莉丝探查情况,莉丝也正忙着收拾茶艺坊。说是茶艺坊,其实这还是个小型的游乐厅,人们能在这品茶的同时玩扑克牌,台球各种桌游——有着单独的茶室,在二楼,用最先进的隔音材料做墙砖和大门,里面的人绝对听不到楼下吵闹的动静,能享受安静的品茶时光。 而想让里面的人开门,敲门自然是行不通的,拉取门外的绳子,它会带动内部的铃铛发出声响,让茶室内的人注意到从而开门。 一个人开这么大的茶艺坊着实费精力,莉丝便找了三个员工帮忙,平日里也称得上轻松,可这几天那三名员工同时请假,莉丝自然也是答应了,让他们好好的休息会——但人一少,她工作就多起来。 正常来说关一天门也不是大事,可莉丝总觉得要是赚不到钱那就是亏钱,浑身上下难受,明明自己在奥兰菲的时候不是这种性格,莉丝一琢磨,可能是因为她在耶佩斯待久了,被这的人传染到爱钱的性格。 思来索去,莉丝打算上午开店,下午自己收拾完后就好好的休息会,有时间还能去其它店里面走几圈,打探敌情——没有人能抢走她的客人! 莉丝深吸口气,摸了摸头上的汗水,她满意的看着干净的地板,她又忍不住想:倒也没必要下午就关门,要不开到五点半?这样收拾最多两个小时的功夫,吃完晚饭还能顺便去看看今天外面的烟火表演——耶佩斯为了吸引游客在外游玩,这几日不少地方都选择举办烟花展,她要不去那边摆个地摊?不行,茶叶地摊肯定没人买.......。 她越想越觉得赚钱的机会越多越好,莉丝立刻决定去开店,有钱不赚是傻蛋,她把扫把这些放好,又去洗了个脸让自己显得爽朗,而后才走出店铺,把门打开。 卡希和切俄夫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第217章 拿别人的钱买东西就是香 打扮上来看像是过来品茶的顾客,莉丝在脑海中思考着,假如是来这玩扑克的顾客,他们的打扮相较之下会更加的随意,毕竟都来赌博了还穿得那么豪华干什么,生怕自己赌输的钱不够多吗,这两人是很明显的成功人士、知识分子的穿搭。 “欢迎。”莉丝没有立刻的去接待两人,而是在他们即将跨入店门的前几秒才从柜台中走出,这样假如顾客是去旁边的店铺就不会闹出笑话,又能给客人留下热情的印象。 “两位是要去二楼吗?” 但也不可能因为衣着打扮就肯定顾客的目标,而选择问去二楼也是学问在的,人们都不会介意自己被误会为上流的人士,但会介意旁人给自己贴上轻浮,不学无术的标签,哪怕他们的目的真的是去玩耍。为了避免惹得顾客不快,在最开始就得把他们当做风雅的人士,如此就算误会,顾客也只会淡然一笑,说不定还会对店铺心生好感,下次继续来。 “不,我们是来这边买茶叶的。” 卡希淡然一笑,说出来前和切俄夫想好的借口:“比起茶叶铺,像这样的茶叶坊的茶叶更加令人安心。” “那我的茶叶定然不会让两位失望,请先进来吧,外面阳光热得很,里面有空调能让二位凉快凉快。” 莉丝笑着开口,她主动的把门再拉开几分,这是为了让客人进门时不会被大门阻碍,等卡希和切俄夫进来后她才把门再度虚掩,没有彻底的关闭——这是为了向其它路人表明,这家店正在营业中。 “两位买茶叶是自己喝,还是送人呢?如果是送人我推荐乌龙茶、普洱茶或者碧螺春。” 卡希没有回答莉丝的话,他看了眼切俄夫示意对方来回答,没办法,若是咖啡卡希还能说上几句,可若是茶叶他顶多知道个绿茶和红茶,再细分下去就满眼昏昏,无从下手,人都有苦手的地方。 “送给一个不喜欢喝茶的朋友,你这有什么值得推荐的白茶?”切俄夫说。 “这位客人您很懂茶呢,”莉丝笑着说,若是送人对象不爱喝茶,一般就会选择白茶、绿茶或者是红茶,它们的口味更容易被普通人接受,“我这正好有些银针,才采摘运过来没多久,若是您不信,我可以现为您泡一杯尝尝口味。” 银针口感清晰持久,因为形状酷似针头而得名,在白茶中也算得上微贵。莉丝可不是胡乱选择品牌,根据她的观察切俄夫和卡希身上的衣服都是奥菲斯的品牌,能穿奥菲斯的人在价格方面接受度很高,其次两人也透露出众学术家的气质,银针的名字也能贴合他们的喜好,具有美感的词语。 茶叶柜陈列在柜台后,如同中医药的摆放方法,考虑到茶叶的特性,绿茶、红茶、花茶等放在较为明亮的地方,而诸如普洱茶、黑茶则在昏暗的一侧,为了让它们更容易吸引顾客的注意,外包上也废了不少的功夫,罐装、木箱应有尽有。 只需要简单的瞥一眼,切俄夫就能看出那银针的品质称得上上品,他微微地点点头:“银针2两,包装的时候选陶瓷的茶叶罐。” “好勒!”莉丝满脸笑容,这就对了,关店关这么早做什么,是钱不可爱吗。 莉丝打包的时候,卡希看了眼周围的布局,随意地问了句:“这么大的店一个人恐怕很难打理吧,竟然能发展成这般规模,可真是不容易。” “最开始的确很辛苦,不过前期的时候有人帮忙,所以轻松不少,要不是他帮我,我恐怕开店没几周就得倒闭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莉丝也很乐意对买单的顾客聊会天,再说开店的时候莉丝就喜欢和人聊天,消遣时间嘛。 “俗话说得好,做生意最重要的是遇到贵人。”卡希微微一笑,“该说不愧是耶佩斯吗,我在奥兰菲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这边的确更适合做生意。” 对不起奥兰菲,卡希在心中忏悔了几秒,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奥兰菲那边想要做生意难度可比耶佩斯难,虽然耶佩斯想成功的做生意难得更大,市场过于饱和,运气、实力缺一不可。 “你们居然也是来自奥兰菲的吗,这可真是有缘,虽然我很久没回去了,但老实说我还是更喜欢奥兰菲的氛围,”莉丝耸耸肩,适当的拉取关系有利于发展长线的顾客,而且遇到老乡的确让人开心,“至少奥兰菲晚上不会有吵人的烟火,出去玩倒还好,但要是在家中休息就得骂上几句有病,要不是这附近房价高,我都想给自己租个安静的地方。” 莉丝好奇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来这边听音乐会的吗?我当初也试着去抢票,光荣的失败了。” 抢不过,她完全想不到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莉丝估计线下门票的售卖估计还打了起来,报纸上说警力都至少加了三倍,这才勉强的维持周遭的安全,她放下报纸想,不愧是世界级的音乐家。 不过莉丝并不悲伤,她打算在那天去游乐场的摩天轮上看演唱会——摩天轮到最高点时不但能看到里面的情况,还能听到声音,她连望远镜都买好了,就打算提前一天去游乐场抢位置,这样还是不行她就得考虑下去大楼顶端。 卡希没有主动地回应这句话,有门票的人对着没门票的人怎么说,都有点炫耀的意味,何况他还不是自己去买的:“这几日的外地人的确多,魔族、兽族的人也能经常在街道上见到。” “说到这,”卡希故作不解的问道,他的眼神里是单纯的困惑,“既然你是奥兰菲的,为什么要来耶佩斯工作?我很少见这样的情况,你知道的,外地人想在耶佩斯经商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你居然还能弄得这么好,讲真的很让我吃惊。你是有什么独特的秘诀吗?” 听到这,切俄夫看了眼卡希,没有对这种无聊到极点的询问方法发表任何的看法,早想到他的一番劝导会被对方无视掉,这让他无聊地打量着店铺的装饰,勉勉强强65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要是你觉得过意不过去,欢迎下次再来照看我的生意,”莉丝并不起疑,她想了想,回答着,“主要是我曾经在这边住过院,后续还要经常去检查,你知道的同一个医院有打折,反正我当时也没找到工作就干脆在这边定居了——仔细想想,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莉丝没有过多的解释所谓的大难是什么,这种倒霉事没有愿意说,卡希自然也不会追问,若是追问就容易引起莉丝的怀疑,你我又不是特别熟怎么这般在意我的开店情况,莫不是想来偷取我的商业机密,宣传我的黑料。再说,想要得到的信息都已经知道。 “给,两位,欢迎下次光临。” 钱在莉丝讨论自己的情况时,切俄夫就已经支付完毕,依旧是用的卡希的钱,不过等回奥兰菲后,他自然会归还,切俄夫接过包装好的银针,不做任何的回复,就像个沉默的机器人。 我爱钱,莉丝不由地感慨了句,开店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幸福,数钱真是世界上最无法被替代的幸福,她带着笑的对切俄夫和卡希道别。 离开茶叶坊后,卡希没有即刻地和切俄夫讨论关于莉丝的事(主要是他单方面说话,切俄夫绝不会开口),他反倒略微疑惑地看着切俄夫手上的银针:“你这是打算送给谁,我记得你的朋友圈中格瑞佩喜欢喝酒,利尔忒这几个月不见踪迹,其它人似乎和你关系没好到你愿意送茶的地步。” 为什么卡希肯定切俄夫是送茶,因为在用的自己钱的情况下,切俄夫不会买来自己喝,这不符合切俄夫的做事风格,属于自己的物品必须用自己的钱,奇怪的准则。 “你说呢?”切俄夫反问道,语气中似乎有些打趣,“不喜欢喝茶的朋友。” 卡希愣了几秒,没料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自己,话说拿他的钱买给他的礼物,是不是哪里有点怪?自产自销?圆周率? 切俄夫不给他询问的机会,就接着说:“我要先回趟西亚图书馆,你是想继续还是回去?” “.....我打算再去找两位看看情况,从莉丝的情况看得出来,她对自己自然而然的在耶佩斯生活没有任何的疑问,赫本也是如此,”卡希放弃思考自产自销的想法,反正到头来这茶他是必须得好好品尝下的.....喝完茶晚上似乎也会睡不着,那还不错,他看向切俄夫的眼睛,“她说的那个人是格瑞佩吗?” “除了他还有哪个白痴会这么做。”切俄夫笑了声,那段时间他和利尔忒都被骚扰得苦不堪言,硬生生被骗了不少钱,“不省心的儿子在任何时候都是个麻烦,虽然是我允许的,这么说来我也是自讨苦吃。” 听这语气你还挺自豪,我就知道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儿控,不然换个酒鬼你早就给人丢进戒酒所,卡希没有说出这句话,他在心中暗自想到,颇有种我这愚蠢儿子就是好心的炫耀味道......我真的必须掺和到你们家事中吗? 第218章 失败的讨论 卡希回到西亚图书馆时,他已然拜访完三位幸存者(不包含莉丝),其中的每一个人的情况都相差无几,他们截然忘记自己来到耶佩斯工作的理由,把它当做世间的真理奉行,没有对此产生任何的怀疑,这并没有让卡希生出几分的毛骨悚然,而是蓦地对他们的遭遇产生了种同情——不管怎么说,卡希都没有过多的询问详细的信息,他只是感慨着。 卡希便是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情报,一边重新踏入了西亚图书馆的二楼,不出意外的切俄夫早就在那等着,只是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坐在电脑前,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噼里啪啦的点着鼠标,颇有种西西弗推石头的气势。 这家伙居然还会用电脑不学无术?卡希诧异的想着,他的脑海中冒出诸如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毁灭、圣经里头写的诺亚方舟的想法,打他和切俄夫认识以来,那人碰电子产品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抱着好奇的心绪前去探查,当他去到切俄夫背后时,发现对方竟然在玩扫雷,简单一看是24*30的网格,差不多是最高难度那一栏——世界不一定要毁灭,但切俄夫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他说道:“很少见你会玩游戏,哪怕是这类益智类小游戏你也向来厌恶,你以前就差把玩游戏谋害大脑几个字打印下来贴在奥兰菲学院。” “我所反感的并非是游戏,而是不节制。假如一个人全幅精神都放在游戏的娱乐中,那么他的胃口食欲量小,对哲学和艺术方面也会变得迟钝,整个心灵都将回归原始的错误中,进入一个落魄的境地——多么可悲,心灵深处可能存在的爱智之火光变得暗淡直至消失不见。” 切俄夫停下手上的动作,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背也挺直了些。 “《理想国》第三卷?”卡希见切俄夫又变得包袱重,没忍住抽搐嘴角,是该说佩服他的自制力,还是说上句神经,这是个艰难的选择,“这结论倒是正确的,耳不聪目不明的结果总归令人悲痛。” “必然是这样,”切俄夫关掉扫雷的界面,他回过头望向卡希,“那么,你目前有什么决定呢?异样的违和感围绕着他们的生活——说到这,我倒是有一个新的问题想同你探讨,关于记忆和人的关系。” 卡希并没有吃惊切俄夫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古怪的话题,他看了眼对方平淡的表情,像这样的问题他们经常讨论,有着讨论真正天然的学习者乃是本身,也会讨论关于永恒回归是时间之成熟——在对话中理解对方的想法,并理清自己的思绪,这就是他们的对话特色。 何况,记忆的话题毋庸置疑与当前的事情有关,卡希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点点头:“我很乐意与你互相分享个人的看法,那么你的问题,或者论点是什么?” “这并非是我的论点,而是我那愚蠢儿子的想法,”切俄夫示意卡希先坐在椅子上,因为这将是一场耗费时间的话题,等人落座后,才慢悠悠地、清晰地吐出言语,“长达七年之久,那些人是多么合理的存在,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当然是活着的,难道我们要否认灰烬过去的模样吗?那些只是记忆——思维的碎片的拥有者,难道有人能否认他们现在的状态吗?基于这样的思考,是否不去干涉这一切的发展才是正确的?如此一来,就没有人需要哀伤死亡——放任存在的事物发展吧,因为一切存在都有自己的理由。可在我看来,存在有理由,但并不意味着但凡存在必然正确。” 卡希沉吟片刻,他抬起头盯着切俄夫脸上的每一寸细节,但凡和存在扯上关系的论题总是没有正确的答案,所谓的辩论也就成了说服自我:“我想起来了一句话,人的存在本身是贫乏而又渺小的,只有在群体中生存的人才能有资格被称作生活者。在这样的观点下,我其实支持他们此刻活着的观点——赫本、莉丝,他们与周围的人有着明显的联系,他们并没有成为游荡在世界中的尘灰。” “那么,你是支持他的观点了?”切俄夫凝视着卡希,他没有说这是正确,还是错误,也明白对方的话不可能这般的简单,他观察着卡希的脸色,一边在思考对方将说出的观点。 果不其然,卡希微微地摇头:“不,正是如此我为他们本身而悲哀——与社会相连的人,和家庭分离的人,他们是无法抓起乌黑泥土泼洒在自己头上的离乡者。在我见过的人中,他们的家人尚且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想象得出来在他们死去时,家人是何等的呜咽泣涕。我现在已经是实在不忍心说出这些事,” 更不用提当时的沉船事故中,不少人的尸骨都没有被打捞起来。 直到今日,仍然有不少人抱着些许的希骥,想着自己的家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短短的七年,无法让家属放弃对自己子女、父母的搜寻。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如果还活着却无法和家人相遇,未免太过惋惜,尤其是并非是失忆的缘故。 “难道活着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切俄夫轻轻地敲击着桌子,认真地看着卡希略显哀伤的眼睛,“已然存活的人,为何要对他们有这么高的要求,假如说我们去斥责一位失忆的孩子不正是本末倒置,这是可耻又可笑的行为——为了满足每个人的欲求,就需要从别人身上获得这种满足,可这样的做法真的好吗?” 卡希听清切俄夫的每一个音节,他缓缓闭上眼,呼吸变得厚重而悠长:“他们本不应该这样,切俄夫,这才是最重要的事。那些后来的条件都是题目的延伸,就像一个人抛掷硬币,它最终是正面还是反面,但实际上题目的答案都建立在硬币中,当我们讨论正反面的时候,就是在肯定抛硬币行为的发生,不确定的答案建立在确定的事实,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抛硬币呢?” 切俄夫没有言语,只是顺从的点点头,他安静地注视着数学家几乎称得上困惑、懊恼的表情,如同注视一个试图离开集合的元素,也迟早会遇到交集、子集和真子集,把独立的当做联系的,良好的品德。 “我以为错误的推断的结论为前提——那场事故是人为的。” 卡希加重了人的字音,直视着由切俄夫直视过来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说着,落在地面的硬币是单面,所以他说的陈述句:“暂且不去思考沉船的原因,结论就是海难中无一幸免,几年前他们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布鲁托孤儿院是近一年才出现的变化,那些幸存者的记忆也是这一两年的事——对于这个现象,我对他们的存在本身抱有怀疑的态度。” “傲慢的结论,你且继续说,我真诚的希望你能提出新的观点。”切俄夫脸色淡然。 卡希却停了下来,他的思维难得的陷入混乱,样本的绝对系数趋近于零,足足过了几秒才继续开口,他反问切俄夫:“你的观点也是如此吗?” “是的,”切俄夫轻笑一声,“我亦做出了同等的答案,那么你又为何说出这样的答案呢?” 卡希并未立刻的回答,他静静地看着切俄夫的眼睛:“我现在就要说出一种显得可怕的言论,我不得不承认的观点——我对他们存在并无怨言,这点已经非常透彻了。他们既然是因为他人诞生的,言语的利刃所指向的理应是生产者——” “人性中私欲的本能致使此非正常行为的诞生。”切俄夫蓦地打断卡希的话,“人们迟早会掀起比第一个浪更危险的浪”。 卡希意味深长的盯着切俄夫,可对方仍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私欲很大可能指的是格瑞佩,那他又为何做此事,又过了几秒,卡希掠过切俄夫的话,开口道:“在法律中,一个人若是伤害他人,无论是意外还是有意,他的行为都是不被法律所允许的,不合法且不正义。对于社会来说,那些并非模棱两可、真切存活的人更加重要。所以我们可以这么说,一个人只要可能对社会造成伤害,且他本身处于生死叠加的状态,那么比起他,更应该选择大众。” 这并非完全等于铁轨问题,铁轨问题中两份生命并无高贵之分,而在多萝瑞斯的事件里,沉船事故的幸存者更像记忆的拥有者,若要对他们进行定义:拥有死者记忆,并按他们意愿存活的“机器人”是否拥有人权? 这便是各说各有理,不存在对错——卡希想到苏格拉底说过的话,我们要把同样的荣誉给予那些因年老或别的原因而死亡的人物,那么在这件事中就是我们要同样的尊重他们吗? 卡希想不通被情感包围的问题,这也是他从一开始的回答就显得牛头不对马嘴的原因——在他的心底,那些幸存者活着并非是坏事,他......没有反驳他们存在价值的资格....没有任何的立场。 就在此时,切俄夫竟笑出了声,他应该尽情的嘲笑对方混乱的词语,可面对卡希却是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 他注视着卡希,说:“我很久没见过你的辩论这般逻辑不通——这类自我蒙蔽的言语倒是有趣。至少目前阶段,你仍然同情那些人——这自然是可以的——所以才会从利益的角度出发,我所宣传的正义从来都是群体的利益,不管神与人是否认可。” 切俄夫没有讽刺的味道,他移开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再次打开扫雷的界面。不管怎么说,这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讨论,就像人们日常谈论喜欢猫还是狗。 可考虑到两人的目的不同,卡希希望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切俄夫希望有新的观点,这次的讨论称得上失败。 不过,切俄夫并不过分的在意此事,卡希倒是想继续说点什么,视线却瞥到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即将到桑提斯打电话过来的时间,便收回了自己疑惑——群体的利益,这个词卡希向来不是很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声打破讨论后寂静的氛围,卡希在和带队老师对话时就告诉了对方到时候拨打西亚图书馆的电话号码,防止对方打到他的个人号码中去。 谁叫这个时代手机尚未发展到轻便的程度,也就是所谓的美丽废物,除非是军用。 “直说?”卡希的手放在电话上,平和地问着切俄夫。 “你已经做好决定,便不必询问我的意见。” 第219章 给人带偏了 卡希耸耸肩,在过分坚持自己看法这方面,他和切俄夫一个德行,他深吸口气以便让低沉的心绪好转几分,不至于被桑提斯听出言语中的疲惫,至于开口的方式——切俄夫的理由着实离谱,但想必奥兰菲学院的人都已经知晓他的神经质和强迫症,逃课对他来说是和杀人是同等的错误。 在桑提斯开口前,打断他的疑虑,卡希说道:“学得怎么样?我听维多亚说你昨天带魔族的交换生翘课外边玩,这是怎么回事?” 维多亚,也就是这次竞赛的带队老师。 四月份翘课的事不重要,昨天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电话那边的桑提斯瞬间僵住了身子,他万万没想到卡希打电话是过来问责的,原本想打趣几句老师今天怎么有空和他聊天,此刻全部憋在喉咙。 虽然他们这老师是真的好说话,完全不管上课的人数,尽管才上任半年多,但已经受到学生们的喜爱——谁家数学老师和学生年龄一样啊? 数学系的学生就没有讨厌卡希的,讲课清晰有耐心,绝不额外布置作业,一切依靠学生的自学,只要今天有课一定能在办公室找到人去问题。若是有哪里不好,数学系的人会义正词严地开口:老师你能别去哲学系上课吗——对,说的就是那群学习的终极目标是自杀的哲学系,你们能离我们老师远点吗。 然而,卡希好说话是不错,但在学术方面向来严格,外加还和独裁主义者切俄夫是朋友。这就导致卡希的课称得上幽默风趣(至少老师是风趣的,至于学完数学不疯癫就算胜利),但是,谁也不敢在卡希的课上造次.....。 卡希挂科是真的不手软,而且也不担心挂科率太高会影响到自己的教学评价,期末卷子的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要不是第一次当老师有良心,估摸挂科率能飙升至百分之三十,不,百分之六十都是可能的,只有十个人通过期末考试也是正常的.....。 “我这不是遇到新朋友有点兴奋吗,”桑提斯尴尬的笑笑,连忙的解释,生怕被误会,“我们队伍昨天突然多出个魔族的新人,他的名字叫霍普,听维多亚老师说,他是加麦基的教授特意送过来增长见识的——教授你听我说,他微积分的基础比我还好,我这方面不是有点差吗,这不就想着和他打好关系,学习学习嘛。” 电话那头的桑提斯揉揉脑袋。 卡希叹口气,桑提斯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挺好的,至少没学数学,学到精神失常。 “那教授你找我有什么其它的事吗?”桑提斯小心翼翼的问道,别是他四月份翘课的事情啊,他可不想被罚。 “具体来说是切俄夫。” 桑提斯的心瞬间凉了一半——他就说怎么今天早上起来从楼梯摔下去,怎么中午吃饭的时候把自己呛到,怎么做题的时候粗心大意代错了值,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神明在提示他命不久矣。 他甚至不等卡希继续开口,就慌忙的为自己的行动辩解,天杀的,他可不想写三千字的反省书:“卡希教授你听我辩解——那天我看外面运动会的人需要帮忙统计数据,还有钱拿,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一看统计数据这不就是应用学,你常教导我们要把数学用到实践中,我这不就是听从你的话。主要我也没想到这数据一统计就是两小时,我弄完都快患数字恐惧症了,教授你可得帮我给切俄夫求个情啊——。” 宙斯在上,阿波罗保佑,我是真的不想写反省书,会死人的。 恐怕你的反省书是真的逃不过了,卡希默默地看了眼表情看似无变化,实际上已经开始关电脑的切俄夫,希望宙斯能保佑你不被惩罚。 “桑提斯,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等桑提斯话音停了几秒,卡希才带着几分不忍的开口,“切俄夫在我身边,你刚刚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还有,能别称呼我为教授吗,我们的年龄差不了几岁,这称呼总让我浑身不舒服。” 桑提斯:.......。 哎嘿,果然完蛋了。 自投罗网的感觉真棒,我怎么就忘了卡希和切俄夫平日里基本都在一块讨论数学,桑提斯顿时想穿越回过去自己脑袋来上一拳,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回到学校后的悲痛生活,他有点闷闷不乐的回复道:“虽然教授你是不比我大几岁,但自从我在历史书上看到你后,我就有了你英年早逝的刻板印象.......。” 刻板印象的很好,下次记得闭嘴,孩子,不然到时我都阻止不了切俄夫。 卡希忍不住把电话拿远了些,心想数学系多出这么位风趣的学生也不知是好是坏,他皱着眉问:“我不是帮你申请过助学金了吗,正常来说应该用不到打工,难道你家里有除了父母外的其它亲人生病了?这种事你可以和我说,我不希望你们把时间浪费在打工上。” 他的语气担忧,俨然是一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的模样。当然,他的确不只是想探究桑提斯对赫本的认知,也是真的关心桑提斯的情况,他的这个学生家里情况不好,父母早些年生了场大病费了不少钱——现在想想,多半是赫本当初遭遇海难后抑郁生疾。 桑提斯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我穷惯了,见到能赚钱就挪不开道。放心吧教授,我家现在情况好多了,父母也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我打钱回去他们两个还会骂我不好好学习——再说,教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就我和爸妈,其它亲戚早就不往来了,怎么可能借给他们钱。”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这件事的.....。” 卡希有点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咳嗽几声,不过倒是证实桑提斯那没有对赫本的记忆,便打算在寒暄几句就挂掉电话。 “别别别,教授你别和我道歉,我听着比你更难受。” “我会帮你像切俄夫求情——集训的时候别再带着其它种族的交换生溜出去吃烧烤,维多亚很担心,他差点以为自己带的队闹出了人命......这事稍不注意就得变成种族问题,就算是自由活动时间也没让你跑两条街.......还有夜不归宿,你这又是和谁学的?” 桑提斯觉得自己很冤枉,他难免有点委屈:“教授,这夜不归宿是因为我坐的那公交车轮胎爆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173号汽车,晚上九点半的那辆,而且我给维多亚老师打了电话说明的,主要我也不好拒绝魔族的请求啊,他说自己想尝火锅,我就想这火锅肯定要吃地道的,这不是为给他们留下个好印象吗,总不能让魔族的家伙认为我们人类不好客吧?” 卡希:.......(;一_一) 这什么倒霉事集群,卡希觉得胃疼,他都想建议人去好好的和宙斯祷告祷告:“你下次注意点,去休息吧。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晚上还有卷子要做。等我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有空出几套帮你们巩固下知识点——我会麻烦维多亚整理下你们牢固的知识点。” 其实可以的话,教授你还是别出卷子,桑提斯没忍住在心底想,嘴角抽搐,眼睛开始盯着地上木板的花纹——我宁愿生啃地板砖,也不想写你出的题。 卡希出的卷子真的很有用,但就是做完后会被打压,打压到两周内不想看到数学的程度。说到底,教授你有点太看高我们了.......我们脑子真的没你好用。 卡希挂掉了电话,他揉着额头,说好学数学的人都很沉稳呢,怎么他遇到的有天赋的人都很跳脱。 他转头看向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切俄夫,给自己的学生求情:“我觉得不用让桑提斯写反省书,我当初比他的旷课还严重——我大学时就上了两周课。” 主要讲的他都会,还不如去图书馆。 大一开始忙着毕业论文——不要和这个被数学女神眷顾的人讨论数学。 “有天赋者是值得被原谅的,”切俄夫睁开眼,看了眼对自己智商毫无自觉(经常遗忘自己特权)的卡希,“但我并非不懂变通之人,霍普——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你认识他?” “从一个溺爱孩子的宅家蠢货口中听过这名字。他在数学方面自然是比不过你,不过,符文的天赋倒是不错,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和他聊聊加麦基符文的事,我会和他说明。” 也不知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希望桑提斯别把这好苗子带偏了。” 他深沉地叹口气,自从做了老师后,卡希就发现人活着真累,有的时候都想辞职不干,专心自己的数学研究,但卡希又是真的喜欢教导人的过程,在教学中他反而有更多的想法——反正他只上双周的课。 卡希看了眼切俄夫,对方依然是那副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表情,生命、存在、死亡,一切的词语都无法动摇到他的内心,只是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行动,以旁观者的角度冷漠地看着万事万物的运行,平静如一潭死水——然而,卡希是知道的,切俄夫的善意向来是细小的方式表现出来。 正常情况下,切俄夫不会翻出过去的事,便是说桑提斯四个月前的逃课行为他并不在乎,也早就知道对方没能上课的理由,只是看出卡希的困惑,所以才提出这件事。 像切俄夫这种性格的人,不会把善意摆在明面上,他不希望人们关注到这种事,因为他希望人们的评价永远是就事论事,而非建立在个人的品德中。 卡希没忍住笑了笑,虽然切俄夫偶尔也会好心办坏事,比如几年前那用洗衣粉做的食物——不过,就是这种“笨拙”的感觉,卡希觉得很是有趣,哪怕打着以利益出发的标语,到头来还是尽量的满足着每个人的心愿。 第220章 志同道合 梅开二度。利拉兹本以为欧希乐斯会直接回到船上休息,泡着柠檬汁看着书,去给植物浇浇水,再去了望台上把自己当成焉蘑菇,等着伊德拿来口中的重要物品——鬼知道科芙会不会给船弄出几个窟窿,早点回去早点安心。 利拉兹可不想回船上后发现自己休息的地方被那条蠢蛇弄得破烂,他还想用钓鱼慢悠悠地打发时间。 这倒是还能忍耐,若是他在后面种的植物叶子被啃了,他就会严肃地考虑给蛇丢天上当风筝,宠物主人的看法不重要——反正在欧希乐斯的眼中这不是惩罚,是有趣的游戏。 但离开孤儿院没多久,欧希乐斯却说他想先去昂艾伯街道找侦探问点其它的事。 此刻,欧希乐斯的手上端着杯在奶茶店买的珍珠奶茶,离开孤儿院后接近两点,不用点食物填肚子可是难受的体验,人怎么能委屈自己的肠胃——但也不想这个点去店铺吃午餐。 思来索去,两位发扬了逛街买小吃的传统精神,利拉兹还颇有耐心的(兴许有炫耀自己见识的成分)讲解店铺的历史,比起十几年前味道有了新的变化,更难吃了,开店的人变成某某的儿子,这家店以前还闹出过人命,这家店和自己竞争对手合并了。 “侦探?”利拉兹咬了口手中的炸鱼薯条,味道尚可,他瞥了眼目视着前方大脑放空的欧希乐斯,“打算问什么?” “欧兹石来自何处。” 利拉兹收回自己的目光,说:“你应该猜到它的来源和伊达那有关,是伊达那送给亚特兰蒂斯的——但这又出现另外的问题,如果欧兹石是货真价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物品,怎么可能文明发展到现在,没有一个种族发现类似的物体。几千年的时间对世界来说虽然短暂,但也足够部分资源的恢复,不符合常理。除非它的来源另有蹊跷。你是想确认欧兹石是否来自列莫利亚——猜测对你来说是毫无价值的。” “正如你所说,”欧希乐斯点点头,利拉兹总是能听出他言语中的意思,这为他们的对话减轻了不少的压力,也让他愿意和利拉兹讨论,“你听到的对话中,人工智能伊娃是哈哇的妹妹。那么,它们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商理应是同一个,至少技术是相同的。如果亚特兰蒂斯和利莫里亚仅仅是互相认识的程度——。” 欧希乐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利拉兹打断:“提阿非罗的上心度太高,倘若它们只是担忧亚特兰蒂斯的出现会危及到自身的存在,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像是过去面临相同境遇的领国关系。” “欧兹石是不是来自利莫里亚的外星物品,如果是伊达那又为何会拿到手,即利莫里亚和他之间是否存在交易,”利拉兹皱着眉,脸色阴沉,“都是麻烦的问题。” “是啊,要是侦探不能回答,想知道真相就麻烦了。”欧希乐斯惋惜的叹了口气,占卜虽然便利,但容易暴死,他暂且没有这个兴趣。 利拉兹的嘴角又无法控制地抽搐片刻,他没忍住的侧过身子看着神情惋惜的欧希乐斯,虽然早有对方语出惊人的准备,但也没料到受冲击会这么快——他不信欧希乐斯想不到他的意思是:这件事背后牵扯着巨大的阴谋,极具危险,还是早点脱身为妙。 结果,欧希乐斯的关注点全是不能知道真相,仿佛后面的阴谋、危险对他来说都是能被无视的存在,合着眼中是只有真相了吗?还做什么海盗,不如上岸考公做个光荣的考古学家,他愿意出报考费,死后政府还能出资去找尸体。 利拉兹忽地想到阿克哈特科玛温特的事——已然是考古学家,那没问题了,逐渐降低自己标准的利拉兹。 尽管利拉兹认识侦探,不过他很少去对方的店铺中,除非是哪天无聊到想找有脑袋、有智商、知识储备过关的人聊天,打发无趣的、千篇一律的生活,才会去侦探的店铺中找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怪诞对话——偶尔,在顺手牵羊的拿走几包植物种子。 不拿白不拿。 是植物先动的手。 首先,这不是偷盗,利拉兹义正词严地对知道这件事的玛格丽特解释(某次她好奇的发问,利拉兹随口说到,玛格丽特下意识喊出偷盗犯法):这是原始的以物易物,那家店铺本身就有着如果所有权不转换,就出不去的能力,但凡能拿出去的都是付过款的(知识就是货币)。 他认认真真地解释,玛格丽特双眼放空地听着。利拉兹说完后,女精灵小声的说着不问自拿不就是偷吗,说这么多还不是在偷。利拉兹怒极反笑,要不是玛格丽特那两个妹妹的阻拦,利拉兹可能给精灵一哗啦掀飞几百米,享受高中坠落的愉快的跳伞体验。 众所周知,欧希乐斯前不久才从侦探这顺了包咖啡豆,侦探当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它的店铺相当于它的身体,里面少了片树叶它都一清二楚——知识就是情报,情报就能兑换物品,所以咖啡豆、植物种子这样的东西它也不介意别人拿走,就当是聊天的报酬。 也是陪它聊天的报酬。 况且,利拉兹和欧希乐斯还是有良心的那类,至少没成为桌面清理大师。它指的就是某个来一趟,就要把店铺里植物搬空的格瑞佩——就算是物有所值,侦探看着心仍然不停的滴血。 你这拿的都是我的东西啊!给我的植物放下来啊!我还没尝他们叶子是什么味道呢! 值得一提的是,昂艾伯街道上欧希乐斯听到了段有趣的、照应前文的对话:“老板,你这腿是怎么回事,怎么像被雷劈了啊?最近不是没下暴雨吗?”“别问......再问我就涨价了。小伙子,出于好心我得提醒你一下,宙斯的名字提不得,发誓还是得对着狄俄尼索斯。”“你这说的真是莫名其妙。” “这可真是少见的组合,欢迎两位光顾。” 侦探躺在沙发上,一张报纸盖在它的脸上,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它只是轻车熟路地从沙发后面掏出个帽子,先是把帽子戴在头上,随后才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报纸自然而然的落在膝盖上:“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认识,缘分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多么具有艺术色彩的组合。欧希乐斯你想问我什么问题呢?多萝瑞斯的事你应该了解到不少情报,你也不可能会问我亚特兰蒂斯的事,你更喜欢自己研究,自然也不会是伊达那,我已经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两个古文明的联系?” “我更好奇你怎么认为是欧希乐斯想问。”利拉兹微微挑眉,慢悠悠地说着。 侦探从沙发走向柜台后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好被它的帽子遮掩,无人瞧见:“你要是来向我寻求答案,我会优先考虑你是不是受诅咒,立刻劝导你去圣希普的神庙好好的治疗自己,治不好就快些回到家乡。俗话说得好,乡愁是大多数痛苦的根源——为顾客着想可是个良好的品德。” 利拉兹没有多做回复,他也赞同侦探的言论,自己要是找别人寻求答案,怕不是被冰雹砸坏了脑袋。 确认利拉兹和侦探不会继续对话后,欧希乐斯才说出自己来此的目的。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氛围的改变,还没坐到椅子上的侦探,听到问题,一个脚滑直直地摔到地上,脑袋和凳子来了亲密的接触,害得椅子也撞上不远处的橱窗,若非橱窗牢固如山,怕不是因为这一摔,直接让店铺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全军覆没。 利拉兹嫌弃的后退几步,怕被传染走路会摔倒的病毒,天知道这店铺多久打扫一次清洁,他可不愿自己的头发沾染上灰尘。 “这个问题很严重吗?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欧希乐斯微微后退,怕有灰尘落到眼睛里,不管是不是有意的,态度上得放低——希望这里经常打扫卫生。 “不,没严重到这个地步,你没必要道歉。” 侦探真想躺地上不爬起来,实在是太丢脸了,要不我以后做个人偶代替我的工具吧。 它叹着气不情不愿地从地面起身,扶着腰把凳子放到原来的位置,回过头,正好发现后离远了点的两位.....你们俩还挺默契的哈.....我的店铺每天定时打扫的好吗……说到底,我的店又不是真实的,你们这种犯洁癖症的表现有点过分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提出这个问题,如果问题严重,我早就变成爆炸的气球,四分五裂,被客人撞见这样的场面很不美观,无论是精灵还是人类都厌恶这样的景象,下次请循序渐进,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侦探坐在椅子上旋转,第七圈的时候它停下自己无意义的玩耍:“欧兹石来自利莫里亚,如果你们有机会去提阿非罗,还能见识下千年前的高科技——大概这就是古文明对我们的恩惠吧。” 第221章 狼狈为奸 说惊讶是有的,却也没到震惊的地步,更多的是果真如此的心绪。 侦探的最后一句话值得深思,莫非提阿非罗现在的技术和几千年前的亚特兰蒂斯、利莫里亚没有任何的区别?那是否能说明,提阿非罗的内部建筑中不少能源都来自欧兹石。毕竟,先前利拉兹听到了伊德和哈哇的对话——既然是机器人,就必然需要能源,而能维持那般有较高智能的机器,需要的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庞大。欧兹石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侦探用的是科技形容,而非魔法。 侦探歪着头看着思索的两位客人,它拿出咖啡豆,放入手摇咖啡磨豆机中慢慢地研磨:“如果你们是在猜测提阿非罗的科技水平,我只能说它们指不定比几千年前的发展更好,这可真是奇妙的事情。归根结底,科技永远不会停止前进的步伐,哪怕这个时代有种各种各样的束缚,也有来自千年前的文明在帮助你们的进度,世界上充满了这种复杂的事物,文明就是在这样的矛盾运动中发展的。” 欧希乐斯的目光从咖啡豆上挪开:“发展得更好,又不能被我们所知晓,却又光明正大的和不同的种族接触,仔细想来,提阿非罗的行动逻辑本身就是自我矛盾的。若是仔细的去探寻他们的情况,也许又会被那些[神明]遗留的意志所警告——我倒是想问你关于神明的信息,不过,这恐怕是不被允许的。” “这也是没办事的事嘛,感谢你为我健康的着想啦。和时间的永恒性相比,神明的意志其实是并不算什么的——当然,我也不想去挑战。” 侦探笑了笑,它扭头看向精灵,“说起来,你们精灵不信仰神明,受到神明的约束似乎也很少,这件事是真的吗?我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不过大多数的真相都和神明无关。” “不然呢,我们可不像其它白痴种族,把希望寄托在消失的生物上。” 在贬低其它种族这方面,利拉兹是极具天赋的,可以在任何话题下吐槽其它种族不如精灵,可若是又谈到精灵,他就得好生地批判批判族内的陋习:“所以,我从不信任你口中的话,不完整的情报怎么能称得上是真相。” 他委婉的掠过需要自己回答的问题,相比其它种族,精灵所收到的约束更多的是来自集体的意志,利拉兹不想回忆这让他心烦意乱的事。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舌,”侦探摇摇头,“但你说得有理,不完整的情报正是谎言,可谎言和真相并不矛盾。欧希乐斯,你和多萝瑞斯的聊天怎么样,那本日记有什么有意思的信息吗?我回答了你们问题,现在是你们回馈给我报酬的环节。来杯咖啡不?” 侦探把做好的两杯咖啡顺着桌子递出去,它的报酬大多数情况下价值标准是能否满足它的兴趣,带给它来惊喜,不是很在乎重要程度。 欧希乐斯接过咖啡尝了半口,侦探方才用的是浓缩咖啡加打发好的厚奶泡,也就是所谓的卡布奇诺,研磨后的咖啡粉在高温高压下萃取出来(不用考虑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萃取,这个世界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讲道理的),味道不错,咖啡豆定然是上乘。 喜欢。 等会拿点。 晚上配赛沃德做的面包,再吃三天就能吃完。 饶是利拉兹也很难挑剔这个咖啡的味道,他看了眼专心致志品尝咖啡的欧希乐斯,觉得等他反应过来给情报可能得是几分钟后,他看向侦探:“你现在还对精灵的睡前故事感兴趣吗?” “哦呀,你是转性子了吗?” “几十年前,你听到我想知道你们族内的睡前故事时,你的第一反应是用鄙夷中带着几分讽刺的视线嫌弃我,就差说啥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被称为阿莱赛亚。”侦探放下手上的咖啡,这位怪诞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古怪,莫非是青春期过了精灵变得成熟了,“当然可以,根据我刚刚说的情报,再加上你们俩等会的顺手牵羊,四个故事就可以——你们的故事传播方法倒是特殊,这种文化竟然不记录成书籍,弄成一千零一夜多有趣。不把文化记录下来,可是会失传的哦,谁知道会不会遇到祭司长失忆的情况。” 听到两人的对话,欧希乐斯默默地抬起头盯着利拉兹,还不忘品尝手上的咖啡,免费的故事不听白不听......其实,他本来的打算也是利拉兹的故事再加上先前在加麦基那临摹到的符文(这种好东西自然是不可能一次性给完的)。 见到面前两个家伙殷切的视线(虽然看不到侦探的眼睛,但它周围冒出了粉色的小花,真正的自带背景板,有点恶心)。利拉兹又没忍住往后退了几步,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是对睡前故事多感兴趣啊? 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吗? 等利拉兹和欧希乐斯离开侦探的店铺时,侦探正在用钢笔哗啦的在纸上记录着来之不易的故事,它不由想到只要活得久,铁树迟早会开花,想要从精灵嘴里撬情报可不是一般的费劲。 上次想套路套路,结果把自己套路进去......怪诞的一生,真是不容易啊,差点把怪诞的诞生方法都说出去......要是说出去,它会被艾珀丽蒂和格瑞佩混合双打的吧。 福尔摩斯的去世,堂堂正正上演! “船上不是还有咖啡豆吗?”利拉兹看着欧希乐斯熟练地拿咖啡豆行为,离开前眼睛还依依不舍的盯着那个手摇咖啡豆磨粉机,他都想问句,你的兴趣不是柠檬汁吗,怎么今天突然角色转变。 “可以试着用它们去培育种子。” 欧希乐斯回答到,卡布奇诺刚刚入口时,他就断定市面上暂且没有这款口味的平替品,尽管是常见的制作方法,味道却是一等的好,他能断定其主要味道来自于咖啡豆本身——一言以蔽之,赚钱的好东西。 “需要我在船上给你单独开一片土地吗?我打算把苹果树移植到另外的地方去,有机会想买一个苹果园。” 他要防止苹果树苗也被赛沃德的骨灰肥料糟蹋,反正柠檬树已经被糟蹋过,那就随赛沃德喜欢,随便她去用新的种植方法种柠檬树,就当是新的农业课程——苹果园都买了的话,要不把葡萄果园也算上,到时候让卡玛帮忙照看......想喝葡萄酒了。 “不用,我打算回头扔给玛格丽特她们。”利拉兹婉拒了。 “是吗,”欧希乐斯也不强求,脑海中开始思考等会去哪买好酒,“说起来,好像有那么段时间没有问她们近况如何,也不知道店铺经营额如何——要是负营业额,会不会让她们心情低落?” 亏损倒是无所谓,光是卡玛负责的店铺就够填补亏损的额度,欧希乐斯还是希望那几位精灵能多待会,至少待到他有空过去,他还惦记着在那三位口中问点情报。 “经营状况我不清楚,但她们最近应该没时间去外面游手好闲的行侠仗义,心情低落更谈不上,”利拉兹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着,“我这几天给她们布置了点作业,叫玛格丽特去给我报考十二月份的公务员考试,虽然外族的考过了不能去上班,但多装点知识武装自己总是没错。” 自从发现玛格丽特把店铺变成赌博场所后,利拉兹总会无意的想到这么一幕:一群变得比魔族还神经的精灵在那叫嚣着买定离手。他越想越觉得精灵族的未来无望,决定把一切抹杀在摇篮中,告诉玛格丽特要是过不了考试,就自己回到族中找教导者挨骂。 玛格丽特彼时悲愤地说着:为什么只有我一个有这个待遇。利拉兹面无表情的回复:你觉得呢,你自己想想你们三谁最不省心,谁最该以身作则。玛格丽特沉默了,她无言以对,灰溜溜地去图书馆借书。 “要是营业额不过关.......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利拉兹微微眯眼,若是做出这种丢精灵脸的事,他定会让那三个白痴去打工还钱,在人类世界呆这么久他还是知道怎么赚钱的.....实在不行,他只能继续忍痛割爱的从自己的存款中出资。 欧希乐斯看着散发出冷气的利拉兹掠过了营业额的话题,他人的家事别乱管,容易把自己卷入纷争,转而问其它事:“你也考过?” “想过去考,但是考试当天遇到点麻烦。”利拉兹说,“在欧菲烈的时候被一个路边杂耍的财迷魔法师给碰瓷了,他热情地向我推销一个造价顶多三德波盖那,但卖价54德波盖那的梳子——我怀疑他生错的国家。” “是吗,有机会的话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 好苗子,想合作。 “为什么认为我和他很熟?” 欧希乐斯看了眼心情不错的利拉兹,果然猜不透这位精灵的心情标准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能让你用形容词形容的人,多半是有些特殊的。” 利拉兹听后心情更好了,为自己被人理解而愉悦着。 第222章 下辈子姐妹 他们又逛了几圈才回船,欧希乐斯本想去买葡萄酒,利拉兹却阻止他,说等之后我叫格瑞佩送你几瓶。 回去的路上,欧希乐斯没忘记给科芙带三只烤鸭,在店铺导航利拉兹的指引下,他们找到了性价比最高的烤鸭店铺,那是家百年老字号。 利拉兹说起一些他们过去的往事,也讲到这家店铺用料的大方和产品来源的可靠。 但是,欧希乐斯听着听着思维就跑偏到精灵的记忆力真好上,他不由地产生种对精灵来说记忆好恐怕是略显残忍的事,所以他们才不怎么离开自己家乡吗?那么,好记性和烂记性哪一个才更好呢?在时间的永恒性中谁才是那个最佳搭配。 到船后,科芙以泰山压顶的气势从船帆上跳下来,尾巴却不小心勾到船帆硬生生地把它扯烂,整个身子在空中转了几圈重重地砸落在甲板,得亏甲板质量优秀。 利拉兹目不忍视的挪开视线,每次回到阿涅弥伊号,科芙总能做出些有资格被写入蠢蛇大全的行为来。 噼里啪啦的栏杆断裂声和科芙整个脑袋卷入船帆,落在甲板上发出的厚重声响,欧希乐斯静静望向他的船帆,从头到尾目睹科芙的破坏日常,沉默地拿出羽毛笔用魔法修复好自己可怜的船。 他望向利拉兹:“晚餐吃烤鸭,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利拉兹说,“我去准备调料。” 脑袋在船帆中的科芙,听到这句话猛地激动起来,它不停的在甲板上蛄蛹着,想从船帆的束缚中逃离,可不敬重船帆的人势必会被阿佛洛狄忒和波塞冬所唾弃,反倒越发地被船帆牢牢地锁住,嘴里发出的求救词语也被船帆尽数的阻拦,传递到欧希乐斯耳的是稀碎的叽里咕噜声。 利拉兹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觉得这只蠢蛇是该长长记性,欧希乐斯将浪费大量的钱在收拾它搞出的破烂身上,利拉兹眯缝着眼睛看着甲板上的蚯蚓,做出篡改词句的事来。 “它说深知自己的错误,请勿惦记它的惨痛遭遇。” 先不说这种过于文雅的句子科芙没那个知识水平,它也不可能会对自己的破坏道歉,各种思绪飞快闪过欧希乐斯的脑海,但他并没有戳穿利拉兹的扮演法,反倒认可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答道。 “你说的很对。” 钱是一回事,但阿涅弥伊号受伤还不如来挖他的肉。 科芙蛄蛹的幅度更大,却无法吸引利拉兹和欧希乐斯更多的注意,前者对欧希乐斯说我要去问问玛格丽特她的备考情况,先回去了,晚上再见。 不用睡觉是一回事,可利拉兹热衷于下午两三点午休半个多小时,那会让他神清气爽。 欧希乐斯点点头,琢磨要不要在蛄蛹者的身上盖个铁桶,万一把精灵吵着,指不定科芙往后会遭遇更多被篡改语句的倒霉事。 他自己则要忙着去搜罗下船上的珠宝,也许是在厨房,也许是在材料室,更可能埋在菜田下——科芙头次体验到孑然一身、无人在乎的心境,心中悲伤地扎两位的小人。 精灵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先是耐心地给屋子里的植物浇水,把新鲜的杂草拔起来丢到泥土中当养料,看着欣欣向荣、繁荣欣然的屋子心情好上不少,高兴此刻船上的人不会来打扰他的个人时光,要是赛沃德在这恐怕会在厨房整出噪音,亦或是和科芙比拼谁更有钓鱼天赋。 他打开窗户,望向海的对面,淡淡的雾气从遥远的海面上浮起,模糊海底中鱼的行迹,利拉兹顺便的拿起电话拨打了玛格丽特她们店铺的号码,让微风吹拂着脸颊。 电话没有立刻被接通,利拉兹左手端起杯白开水品味,等到水杯中的水落到中位线以下时,电话接通了,说话的人并非玛格丽特,而是她的妹妹玛莉亚。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以为打电话的人是欧希乐斯的玛莉亚,带着和煦的语气问道。 果然,还是玛莉亚有基本的礼仪,倒不是说他一定要求玛格丽特要做全套的礼仪,比贵族还在乎所谓的礼节,成为那群大脑被阶级腐蚀的白痴,可至少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在赌博这种挑战他心情的词汇。 “玛格丽特考试准备的怎么样?”利拉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手指顺着杯子的边缘滑过,随口问道,他相信玛莉亚不会乱包庇自己的姐姐。 电话那端玛莉亚的目光默默地飘到旁边正在教小孩出千手法的玛格丽特身上......这似乎不能说吧......她怕说出玛格丽特的真实做法,会害得家姐被利拉兹罚抄族规(尽管她内心支持),要知道这几天,玛格丽特的复习方法是这样的:我是不是该复习了,在玩两小时吧,我这么聪明(尽管是实话)临时突击也没啥毛病,不行我真的该复习了,等等外面的植物好像还没浇花,玛格丽特啊玛格丽特你是一个有追求的精灵,晚上在复习好了,有点饿了吃点夜宵,明天在复习吧。 玛莉亚犹豫地朝玛格丽特瞥了眼,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争取包庇家姐的愚蠢行为:“请放心,在我严厉的督促下,家姐每晚都在认真的苦读(懒散的学习),早上还不忘在我的面前背诵资料(拿着锄头快乐的在庭院种蔬菜,发扬劳动最光荣的伟大精神)发扬精灵吃苦耐劳的精神。” “是吗,”利拉兹并不有疑玛莉亚的话,还在心中反省了自己几秒,竟然那样的误会玛格丽特作为精灵的能力,现在想来,也许玛格丽特没接电话的原因正是在努力的学习,他不该给对方这么大的压力,弯道超车不可取,“你帮我告诉她,尽力而为即可,我不要求必须考过,有所收获就行。若开店实在劳累,放弃这件事也没有问题。” “我会转告给家姐的,”玛莉亚又盯了眼开始调酒玩的玛格丽特,这件事还是别说,让她在考试前好好的痛苦几番吧,“还有什么事需要我一并转告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利拉兹说。 “应该再待几个月?”玛莉亚不确定地说道,主要是家姐看起来兴致勃勃,不忍心劝她回去,她倒是无所谓,最晚也就几十年,对精灵来说不算长。 利拉兹沉吟片刻,又端起水杯:“那就这样吧,我先挂掉电话了。” 电话挂断,玛莉亚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她在心中不停的反省,教导者我对不起你精心的栽培,我不是有意撒谎的,可若是不用谎言粉饰行为,也许家姐就将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的落到树上,也许会打扰到你的上课进程......。 “利拉兹刚刚又打电话来啦?”玛格丽特抬起头,精灵听力是不错,可惜玛格丽特方才全神贯注的投入赌博的研究中,顶多听到玛莉亚的声音,她忽地想起先前利拉兹对自己的嘱托,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你没告诉他我最近在干嘛吧?你我可是亲姐妹啊。” 玛莉亚不至于大义灭亲吧? 应该? 玛莉亚:(?_?) 年轻的精灵很想说,要不是自己帮忙,我们恐怕就得下辈子当姐妹了,姐你可当个有良知的精灵吧。 第223章 找啊找啊找珠宝 “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做什么,当柴火吗?” 科芙的尾巴卷着不少项链,一会把它们抛到空中,再用自己的尾巴接住,给尾巴穿上耀眼的服装,一会试图用牙咬几口尝尝味道,又想到这些珠宝的价值把四个它卖了估计都还触碰不到零头,偷摸地吐出来,瞄几眼欧希乐斯的情况,确认他没发现才松口气。 海风发出的呜呜声撞击到珠宝上,迸发出难得一听的美妙乐音。 左边的脑袋用狗刨式钻入堆积起来差不多有半个欧希乐斯那么高的亮闪闪珠宝堆中,右边的脑袋歪着疑惑地盯着站在甲板上,认真思考船上还有哪放了宝物的欧希乐斯。 科芙猜不透欧希乐斯怎么突发奇想的想整理自己的财产,难不成是要吃分伙犯了?但要吃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船上还有个陌生精灵,它用自己脑容量储存不足的大脑努力的思考,就差用魔法整个冒蒸汽的背景烘托气氛。 “现在很冷吗?” 欧希乐斯放弃思考,他望着科芙,同样的疑惑出现在他的心头,要是真的冷他是不是得把阿涅弥伊号改造成恒保温的——科芙若是喜欢,他也不会阻止它把这些东西拿去当柴火,物用所值就是值得的,哪怕行为和价值不相匹配。 额外的补充几句,欧希乐斯的第一笔资金是他父母的遗产(具体来说是她母亲梅洛希亚提前准备的),他们被砍首前似乎早有预料,提前的把自己的金库所在地告诉了欧希乐斯,又因为门罗的力保没有其它警员对他有过审问,这资金自然也就轻易到手。 “你如果问我温度的话,现在挺热的。”科芙乖巧的回答着,它的尾巴转而去卷陶瓷做的花瓶,不敢用过多的力气,万一欧希乐斯有用,打烂了可是要被扣饭后甜点。 “那就好。帮我看着外面的东西,我要继续找找。” 就在科芙问问题的那刻,欧希乐斯想起来他以前把几枚赫布鲁斯文明的金币放置到了书柜下,因为科芙的破坏行为,书柜的一角有些倾斜,而那枚金币的厚度刚好够用,不去换新的是因为欧希乐斯略微的念旧,对他来说书柜所承载的感情已经大于它的功能,那上面还有不少他无聊时绘制的图案。 科芙挺直了自己的腹部,连忙地用尾巴把整个珠宝都圈进自己的躯干内,生怕一阵风吹来就少了几个,要知道欧希乐斯很少找他帮忙,如今竟然被委以重任,科芙不由地生出几分的自豪感,它——科芙是条靠谱的蛇,今天别想有任何鱼从它手中抢走珍宝。 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前方。 虽然说鱼对这种东西多半不感兴趣,这附近也不会飞来几只胆大的乌鸦,除非冒出几只送信鸟。 利拉兹从屋子里出来时,瞧见的正是只咧着嘴巴,身边洋溢着粉红小花的科芙,他下意识地又退了回去,没睡午觉的危害这么大的吗?都到出幻觉的地步了? 结束和玛莉亚的对话后,利拉兹本想好好的眯会,放松放松,今天早上遇到太多损耗精气神的麻烦玩意,晚上指不定还要见到个麻烦玩意,得好好的韬光养晦,这样也对皮肤好。保养皮肤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就差把爱美两字写在脸上的利拉兹。 可不知为何,今日利拉兹偏偏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感觉眼皮里在上演木偶戏。他在懒人沙发上躺着,把自己想象成即将入锅的咸鱼,十几分钟后鱼在锅里热得乱跳。 无奈之下,利拉兹慢悠悠地起来,多出几分的低气压——想休息却无困意是很难受的事。 他想着出去瞅瞅欧希乐斯在做什么,指不定能心情好点,希望那只蠢蛇别又在当马戏团演员。 利拉兹第二次来到甲板上,不是眼花,他的目光漂移不定的打量着双头蛇,科芙仍然专注地守着那堆重要的珠宝,就像故事中那些保护自己金币的恶龙,对每一个前来挑战的勇者给予重击——就是这条恶龙连勇者到自己跟前都注意不到。 “他这是觉得天冷想拿来烧柴?”利拉兹挑挑眉,给出个自认为无懈可击且符合欧希乐斯为人处世的答案来,虽然现在称不上冷,但说不定欧希乐斯是担心自己种的那些植物需要点新奇的养料,说不准就培育出新的品种——就是过程有点贯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 “不清楚,”科芙如实地回答着,紧接着它盯着利拉兹,令蛇难以置信的是它竟然和利拉兹产生了同样的默契,“你怎么想的和我一样,该不会是偷听我们的对话吧?” “你以为自己是欧希乐斯吗?我对你讲什么没兴趣。” 且不说科芙一天有一半功夫都在睡觉,就算去听也只能听到吵闹的呼噜声和两只脑袋在睡梦中互相互殴的碰撞声,单论其余时间它那滑滑板的游乐就没有供人偷听的欲望,他是多想不开才会去看小孩咋玩的,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润了吗?还不如去听听欧希乐斯和编剧的单方面脱口秀,还能为自己找点乐趣——后者倒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 挺好,安静点对他的耳朵有好处。 科芙不满地瞪了眼利拉兹,它脑袋一转,觉得利拉兹竟然理直气壮的承认自己偷听欧希乐斯的对话,就莫名地打了个颤抖,蛇尾巴在甲板上晃荡了几圈,这精灵好像比它还厚脸皮。 “如果是占卜,我不认为需要的情报能用这些代价得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利拉兹看过去说出自己的看法。他注意到欧希乐斯的手上多出两枚沾了点灰尘的金币,下意识的猜测这枚金币可能前一秒还在桌角下当承重物。 “并非占卜,”想起利拉兹的洁癖,欧希乐斯还是先用了下魔法清洗了下金币,随后才走过去把金币丢到科芙的圈宝地中,正好落在光线的聚集地处,反射的光芒略微刺眼,不过这种耀眼的光芒没人会嫌它伤眼,“我打算等会和伊德做交易。” “提阿非罗向来是有价无市,我并不清楚我需要的信息值多少,只能尽量的把船上的财物搜刮出来。” 把找自己的东西的过程称作搜刮,哪里怪怪的。 欧希乐斯已经决定,若是钱不够(无法用钱换取),他就暂且把山羊头抵押给伊德,若还是不够,那就只能遗憾的放弃,在心里惋惜几秒世事无常,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像rpg式般发展,过完剧情拿奖励——这也算生活的魅力,总会遇到不顺心的事。 利拉兹略一思索就猜到欧希乐斯说的是什么事:“那个日记?” “正是它。”欧希乐斯点点头。 看着两人的对话,科芙回味了一会才发现好像自从利拉兹跑出来后,能懂得欧希乐斯做法的人就多了位,所以他真的没偷听吗?就连它有时候都搞不懂欧希乐斯在想什么啊? 不过这应该是好事?科芙想了想,有人能和欧希乐斯聊得来也挺不错,什么高兴、幸福,这类词还是和人分享才有趣。虽然利拉兹这个家伙看起来想和赛沃德一起同流合污,把它给烤了吃.....。 不行,它是坚定的反加入党。 “里面的内容各方面来说都值得琢磨,权限问题……如果提阿非罗豆解锁不了,怕不是就只有那三位能做到,不过可接触的似乎只有两位。” 那三位指的是伊娃、哈哇和多萝瑞斯,而两位自然便是后俩。 “无论如何都能得到有价值的情报,”欧希乐斯认可利拉兹的话,“不过能用钱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那只山羊头,欧希乐斯不是很想抵押出去,他偶尔会拿出几片羽毛放在山羊头的角上做装饰,又或者是在它身上涂抹各式各样的颜料打发时间,汲取到颜料的地方会自然消退,天然的解压神器......属于自己的东西,需要送给别人.....理性是一回事,但欧希乐斯有时也不是很乐意。 第224章 胸针 离伊德的到来还有很长一段的时间,那位提阿非罗的员工现在也许才回到哈哇的身边,正听从她下一步的指令,也可能在进行短暂的休息躺在屋子的沙发中喝着肥宅快乐水,望着天花板思考迟到一秒算不上迟到,工作的真谛和请假的一百零八种的理由。 无论如何,都影响不到阿涅弥伊号上的人。 “这项链是来自海上的黄金城?” 既然无事可做,利拉兹就开始把目光挪到欧希乐斯找出的财宝上,开始了久违的鉴宝的工作。 欧希乐斯自然没有意见,顺便让科芙的挪个道让利拉兹好畅通无阻的走进去,科芙不情不愿的挪着自己的尾巴,想着我的伟大看宝任务光荣的失败——还想着偷摸地把尾巴放利拉兹的前面,让这只精灵摔倒。 当然,计划失败,还被利拉兹给鄙视了。 利拉兹随手捞起身边的指环胸针,连带着不少的黄金白银在地上滚了几圈,还差点砸到科芙的脑袋,所幸蟒蛇依靠自己超高的反应力之蛇的反应力是猫的七倍,敏锐地躲开,双头蛇愤愤地盯着利拉兹,这只精灵绝对是故意的。 欧希乐斯看到后便用魔法把那些乱滚的珠宝安置到一起,又随便拿了几个珍珠扔给科芙玩,还告诉它厨房里有不少鱼,饿了自己去拿。 得到珍珠和美食的科芙心情好上不少,它咬着这些珍珠乐呵呵的爬到其它地方去,打算玩保龄球大战柠檬的幼稚游戏——是的,它要先去后面偷几颗柠檬和柑橘,反正欧希乐斯舍不得打它。 总觉得柠檬叶最近掉得有点多,科芙心中思索着,应该不会是它的错,摘柠檬怎么会掉树叶,它这是播种行为,肯定是利拉兹和赛沃德做的,到时候欧希乐斯追责怎么也不会追到它身上,想到这后,科芙打算多摘几颗柠檬。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欧希乐斯走过去,瞥了眼利拉兹手中的胸针点点头,项链金币这种东西混在一起很难辨认它的来源,顶多推测它是哪个年代的物品,除非它的确有意思,欧希乐斯才会用占卜去查看它的具体来源。 “这是我几个月前在海底找到的,不过我并没有在附近看到圣西普号船只的痕迹。” 圣西普号是两百年前耶佩斯的黄金舰队,它代表了当时耶佩斯最高的航海技术,若是能找到指不定又能填补段历史的空缺,据传船上记录了当时耶佩斯对周遭其它国家的记录,说不准里面就有些现在从历史版图上消失的国家,亦或是些失传的文学作品。 1708年,圣西普号在回航的过程中失联在白玻利亚海。据传,圣西普号上装载了大量其它国家进贡的金银财宝和珍稀植株,以及他们搜刮而来的宝石和一些珍贵的书籍,其经济价值难以估量,因此也被历史学家称作海上的黄金城。 “你是用占卜知道的它的来历?”利拉兹抬起头,看向欧希乐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感慨句,“要是被其它人知道这能力被你用来鉴宝,估计评价句暴殄天物。” 欧希乐斯并未作答,他的魔法怎么用,他自己说了算。 “倒是成熟的珐琅技术,”利拉兹没有即刻地回答,他示意欧希乐斯走过来点,好能清晰地看到胸针的制作细节。胸针为心形,颜色以蓝色打底外围在用上些淡紫色做装饰,在轮廓的边缘还镶嵌着不少的红色珠宝,若是抬高下放在阳光下看,颜色就会更加的鲜艳。 胸针的颜色并非只是简单的色彩的叠加,仔细观察会发现上面的颜色都是一幅幅的细腻的画作,比方说蓝色的部位其实是孔雀尾部的羽毛。而往后翻去,胸针的背面则刻了索菲亚三个字,想必是女方送给男方的礼物,希望远在天边的人不要忘记自己。 于是,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利拉兹的表情突然变了,又或者叫脸上呈现出一片不可置信,怀疑是不是他眼花。 “我可能认识这胸针的主人。” 利拉兹深吸口气,提着胸针尾部的延伸区域晃了晃确认字迹货真价实后丢给了欧希乐斯:“这上面的雕刻出自我们精灵的手笔,你看它的刻字处,由精灵打造的物品会带有专门的符文,名字后面的花纹在我们精灵的体系中其实是诅咒,如果那人变心多半会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说谎扎千针的效果。不过看符文的情况,至少在坠船前那人还是挺忠诚的。” 利拉兹耸耸肩,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话说这符文的惩罚力度是不是太轻了点?要他说,就该把魔族的那套诅咒借过来。 欧希乐斯接过胸针,按着利拉兹说的地方看去。他拿到这个胸针后没有过多的在意它的来源,当时在海里找到了其它更有意思的物品,全部的精神都放另外的宝藏的身上,胸针只顺便的看了几眼,就扔到了箱子里存着。后来闲来无事打算占卜玩时,却被玩游戏结果把自己捆成麻花,急得大喊大叫的科芙叫走,于是自然就忘记了这事。 如今欧希乐斯才发现这胸针的背面竟然真的刻有复杂的符文,借着太阳光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杂乱的符文,能刻画进如此细小的地方,想必制作这胸针的人定然有着不错的符文功底,倒是想认识认识——每发现个有趣的,就像亲眼见识。 “这可真巧。”欧希乐斯重新丢给了利拉兹,他倒是没想到这胸针竟还和利拉兹有关系,他对珠宝没什么兴趣,对里面隐藏的故事很是好奇,无法拒绝去窥视里面蕴藏的情况。若非利拉兹的好奇心,恐怕他就没机会知道这有趣的剧情。 “过了这么久,想必她应该从爱人的离去中解脱出来。” 利拉兹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种惋惜的、同情的神态:“多半没有,三百年都还没到怎么可能走得出来。我知道这件事,还是小时索菲亚借酒消愁喝醉后,拉着我吐苦水说了五个小时。” “是吗?” 欧希乐斯想了想,这种情况下应该顺水推舟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可以把这胸针带回给她,兴许能得到几分的慰藉。” 圣西普号的珠宝虽然具有重要的价值,若是上交给耶佩斯,指不定能获得远超胸针本身价值的报酬。比起物质的回报,精神的回馈显然更为重要。 更何况,既然这胸针是属于索菲亚的,欧希乐斯自然没有理由去占有它,物归原主是重要的法律准则——说来奇怪,若是有人来找欧希乐斯,说他船上的珠宝是自己,只要有理由证明,欧希乐斯便不会否认此事,大方的物品还给对方,还愿意支付对方钱,当做赔偿。 一来他无所谓,二来他怕不还生出无聊的争执,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就是争执,他不想为人际交流扰乱自己的生活。 另一方面来说,利拉兹帮了他不少忙,之后甚至还需要他陪自己一起去亚特兰蒂斯,他现在尽量的满足对方的需求是合理的,偿还他熟人的物品是明智的选择。 欧希乐斯琢磨着:利拉兹似乎很喜欢这类闪亮的珠宝,如果伊德不要这些要不就全送给他?不过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帮自己辨认下这些物品的年份,很多东西都是确认是真的后就直接放着再也不管,而且有些宝石的颜色他很喜欢.....蓝色全肯定bot,和海洋相似的物品就是欧希乐斯的喜好no.1。 利拉兹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要他说得到这东西后,索菲亚怕不是又要借酒消愁.....怕不是又要拉几个倒霉鬼倾诉衷肠。他也说不准,索菲亚究竟会如何,是就此解开心结还是陷入乱七八糟的回忆,至少了却了一场遗憾。反正以精灵的寿命,迟早会忘记这件事开始新的生活.....他们族里还有个就爱找人类爱人的精灵,几乎一任死了,没过几个月就会找下一任......也是心理素质很强大了。 “那我就代替她和你说声谢谢了。”利拉兹又调整好自己的神色,笑着回复,反正是索菲亚的事,他就不继续操心了。 真是永远不会缺乏新鲜事,利拉兹收好胸针打算回头邮递给玛格丽特,让她们回去时顺便还给索菲亚。他望着似乎在思考些要紧事的欧希乐斯,最终还是没有去听对方在想些什么,适当的距离感对发展长期的关系是有利的。这种有趣的日子值得他好好的维护。 老实说,利拉兹真的是随手一拿,若要说什么吸引了它,可能也只是这胸针的颜色吸引到他,完全没料到能找到族人的物品,还是认识的倒霉鬼。 这莫名让利拉兹有种错觉,欧希乐斯和他们精灵是真的有缘——偶尔,这种缥缈虚无的缘分,也不是那么的令人讨厌......利拉兹望向被风吹得掀起波浪的海洋,嘈杂的声响,但他知道海面之下是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