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深渊:重生为清廉老爸平反!》 第1章 先别急 天海市皇家花园901的房间里非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厉元朗粗重的呼吸声。 再次看了眼万年历,厉元朗终于确认,自己重生了,回到2006年的6月17日,自己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分水岭。 就是今天,厉元朗的父亲,天海市最具有书卷气的常务副市长,厉兵,一步一步,花了半个小时,从地下车库走上十八楼的天台,然后又用了两秒钟,回到地面! 厉市长一命呜呼后,虽然组织停止对他的调查,但畏罪自杀的风言风语,却也在天海市传的沸沸扬扬。 刚退伍,本该被分配到市公安局治安大队的厉元朗,也受传言影响,最终被分配到,天海市下辖罗宁县,再下面土岭乡的派出所,成了个小小的警员。 半辈子蹉跎在基层,处理邻里纠纷,直到因为积劳成疾,最终胃癌去世,终年四十六岁…… 上辈子,无数次午夜梦回,厉元朗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很开朗,内心强大的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自杀?难道背上黑锅去死,是件很荣耀的事情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亲自去问个答案!厉元朗拉开房门,快步的往天台跑去。 望着已经打开的门,厉元朗深深吸了口气,希望一切都没晚,都还来得及…… 刚上了天台,厉元朗就听到声中气不足,却又歇斯底里的怒吼:“有心杀贼,贼不死,无力回天对谁言……” 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面色惨白,浑身湿哒哒,非常狼狈的厉兵。他站在天台的边缘,身躯佝偻,大声的喊着不知所谓的口号,好似在发癫,又好像是在为自己壮胆。 “爸!爸……”厉元朗第一声喊得很大,却又怕惊到父亲,第二声立刻变得轻柔。 厉兵缓缓转头,看到是厉元朗,脸上露出个很苦涩的笑:“我的儿,你来了。” “爸今天嘱咐你两句!好好生活,照顾好你妈!以后不管做什么,都不要做官……” 说完这些话后,厉兵仿佛没了力气,身躯缓缓的摇晃,脚下踉跄了半步。 望着摇摇欲坠的父亲,厉元朗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老天让自己重生,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跳楼,难道这就是无法更改的宿命? “爸!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要是你就眼睛一闭,跳下去!那我也不活了,跟着你也往下跳。” 厉元朗说的非常认真,如果不能改变这个人生的重大转折,倒不如也死了痛快! 这番话仿佛是打开厉兵的情绪开关,刚刚还哀大于心死的厉兵,立刻激动起来:“市里成立了调查组,要查我的经济问题。” “我在经济上根本就没有问题,是有心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厉元朗无语:“既然是脏水,那跟调查组说清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跳楼?” 情绪原本就很激动的厉兵,一下变得更加激动:“孩子,你不懂政治!为什么早不调查,晚不调查,偏偏在这么关键的节骨眼上调查我?” “不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曲省长!” “那可是我的老领导,老上级,有知遇之恩的伯乐!今天,我就是死,也不能连累他更进一步!” 曲省长?厉元朗稍加思索,便明白厉兵说的人是谁。 汉中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曲江!只比厉兵大了五岁,但却是厉兵的老学长,厉兵还给曲江当过五年的秘书,两个人亦师亦友,曲江也算是厉兵在官场上的领路人! 关键的节骨眼?其他人也许听不懂,厉元朗稍加琢磨,便知晓了厉兵在说什么。 汉中省的省委副书记年龄到了,最近会退居二线,最有希望接任,也是呼声最高的人选就是曲江。 这个时候调查曲江过去的秘书,动机并不单纯,不只充满恶意,而且指向性非常明显。 仔细回忆上辈子,厉兵跳楼后,曲江果然受到影响,并没有接任省委副书记,而是到了某个全国知名的大学当书记,一直干到了退休。 上辈子做梦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就都通了! 厉元朗悲哀的发现,自己只是一条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小虾米!连条鱼都算不上!! “爸,我知道你想死,但你先别死。事情我大概听懂了!最近曲省长有可能被提拔为副书记,有人通过诬陷你,想阻止他升迁!” “你也知道他们是诬陷你,但一时半会又讲不清。为了不耽搁曲伯伯升迁,你决定以死明志?” 望着厉兵点头,厉元朗无奈的说:“原本就不复杂的事情,你非要是头脑一热,选择走极端!” “您死了,倒是求仁得仁,有了个痛快!但大家伙会不会觉得,这是畏罪自杀?” “这风言风语的一传播,被上面的领导听到,你说,曲伯伯还能升官吗?这不就成了黄泥掉进裤裆里,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爸,你也不想因为你的死,让曲伯伯抱憾终生吧!” 厉兵原本迷茫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晰,一时情急钻了牛角尖,百口莫辩后破罐子破摔的降智消散。 厉兵有点错愕的望着厉元朗:“难道我错了?跳下去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增加问题?” “对了!死并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反而会成为诬陷曲伯伯时,莫须有的罪名!” “爸,你有事别总藏在心里,说出来,我帮你想想办法。” 厉元朗轻声的说着,慢慢走到厉兵的身前,趁着他思索的时候,把他搀扶了下来。 “说不清,根本就说不清!” “搞煤矿的刘长卿,送了我一尊千里马摆件,我原本是不想收的,但他非要放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看出是铜镀金的工艺品,没想到调查组的一来,居然变成了纯金!” “那可是二十公斤的纯金!价值两百四十万的赃物,就这样公然摆在我的办公室里!” “我被这帮丧心病狂的人,坑惨了!” 金的密度跟铜不同,按照厉兵的常识,能够分清楚纯金或者铜镀金!现在铜镀金的工艺品,变成纯金的赃物,能够进出厉兵办公室的人,都有嫌疑。 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不管是谁来,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但却难不倒重生而来,拥有着二十多年派出所工作经验的厉元朗。 第2章 整理思绪 刘长卿曾经是个煤矿工人,后来赶上国企改革,他带着十八个工人,一起出资承包了东山煤矿。 恰好踩着华夏加入wto,电力缺口大,煤炭涨价的风口,刘长卿发了财,完成了东山煤矿私有化,然后又在旁边的山里发现新的煤层。 想要扩大生产,就要拿到审批手续。而厉兵的工作恰好是分管旧城改造,土地划批跟矿产资源整合。 刘长卿通过关系,想要跟厉兵成为朋友,甚至还想输送一些利益。 厉兵洁身自好,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让刘长卿走正规的审批程序,至于那尊成为证物的千里马,也是在推脱不了的情况下,让秘书代收,然后随意的摆在了办公室里。 “所以,是刘长卿实名举报了你?依据只有口供?物证只有一张照片,跟摆在你办公室里的那匹纯金的千里马?” 厉元朗了解过细节后,感觉大脑有些缺氧。 这证据链也太单薄,稍微聪明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真的想查贪污受贿!这就是借着查经济问题的由头,通过厉兵去敲打曲江。 稍微花些时间,就能查清楚所有问题。根本就无伤大雅,甚至不会影响大局。 说穿了,这就是一步恶心人的闲棋,如果厉兵不跳楼,顶多给曲江添添堵,让他颜面无光。但如果厉兵跳楼了,那可就坐实贪污受贿,曲江的脑袋上至少要被扣上一顶,识人不清的帽子! 一个连自己身边秘书都看不清的领导,又有什么资格走向更高的领导岗位?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望着面色惨白的厉兵,很忽然的问:“好好的,怎么就想起了以死明志?” “调查组找我了解情况,然后我的秘书小吴,主动承认错误。说是他的工作没做好,影响了我的官声,然后就开始要死要活的闹自杀……” 厉兵话说一半,忽然间觉察到不对,这个小吴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黄铜镀金的工艺品,不可能变成纯金的。必然是有人进了厉兵的办公室,完成了两件物品的调换。 有作案嫌疑,并且有作案动机的,也就是小吴了! 厉元朗想的更深,如果仅仅是言语暗示,还不可能让厉兵情绪低落走上极端! 如果小吴真有问题,那么…… “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从精神,到身体上的异常?” 厉兵眉头皱起:“我失眠,但却精神亢奋……,茶杯,我的茶杯呢?” 能够成为常务副市长,厉兵的智商在线,逻辑思维缜密,只是一时间被一叶障目,一旦跳出预定的思维陷阱,头脑立刻清醒起来。 厉元朗扫视了一圈,然后指着旁边的保温杯问:“是这个吗?” 厉兵拿起茶杯仔细端详:“这茶叶绝对有问题,我每次喝过后,都感觉心跳加速,然后失眠亢奋,情绪却非常低落……”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厉兵之所以会选择走极端,不止是因为有心人的暗示,还有药物的作用,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可就……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查厉兵的是省纪委三处的处长曲子峰,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曲江的侄子,亲侄子! 好脏的套路,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耽搁久了,还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管谁来看,那都是一坨屎! “走吧!去找专案组,把这件事说清楚!”厉元朗倒是自信,仿佛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个难题。 厉兵也没说什么,默默跟在厉元朗身后,望着高大的背影,忽然间发现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抱在怀里,扛在肩上,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市委纪委的会议室被临时征用,成为了省纪委三处的临时办公室。接到实名举报后,曲子峰就来了,先从侧面了解情况,然后刘长卿主动上门自首,亲口承认他给厉兵市长送了一尊重达二十公斤,纯金的千里马。 曲子峰原本也是半信半疑的,直到真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找到了这尊纯金的千里马!然后就是跟厉兵的谈话,厉兵思维非常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甚至还有些愤世嫉俗…… 按照办案的程序,在谈话后,可以根据现有的证据对厉兵采取措施,但曲子峰却没有对厉兵采取措施。 因为曲子峰也希望厉兵尽快调整好心态,能够彻底把这些问题讲清楚。毕竟现在就是鱼跃龙门的关键期,所以曲子峰选择了网开一面。 然后就等来了厉兵,还有厉兵的儿子,厉元朗! “曲处长你好,之所以跟着我父亲来拜访你,是因为我父亲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初步怀疑,是有人给他下药了!” 随着厉元朗的话音落下,厉兵把茶杯放在了曲子峰的面前:“我最近精神亢奋,失眠后又情绪低落,原本我以为是压力太大,但经过元朗的提醒,我怀疑是有人在我的茶叶里动了手脚。” 曲子峰默默点头,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厉兵。 这个怀疑虽然有一定的合理性,却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毕竟茶杯是拧开的,下药的也许是别人,也许是厉兵自导自演。 在没有证明厉兵是被陷害的之前,曲子峰对这些说辞,都是半信半疑。 厉元朗仿佛猜到曲子峰的想法,便继续开口:“茶杯就在这里,只要化验里面的茶水就能确认药物的成份。” “然后再根据药物购买记录去侦察,肯定会有所收获。” “毕竟栽赃陷害应该是临时起意,仓促之间,肯定会留下破绽。只要认真的查下去,绝对能揪住狐狸的尾巴……” “查下去?说的轻巧,做起来却很费时间!如果不能在一周内查清楚问题,即使最终查出了真相,我们也失去先机……” 有句话说的非常应景,不胜而胜,不败而败! 现在的情况是,真相虽然很重要,但莫须有同样的重要。如果不能在任命下达之前,证明厉兵的清白,那么必然会影响到曲江的升迁。 毕竟,没有人会冒风险,带病提拔一个干部! 哪怕最终花费时间,证明了厉兵的清白,曲江也败了! 厉元朗倒是很自信:“听说举报材料中,还有一张照片,能给我看一看吗?” 第3章 自证清白 这个要求有些突兀,甚至还有点不合理。毕竟厉元朗不是涉案人,按照办案流程,曲子峰可以拒绝厉元朗的要求。 但望着满脸期许的厉兵,曲子峰默默打开文件夹,把照片推到厉元朗面前。 按照办案流程,需要向厉兵展示物证。当着厉兵的面,四舍五入一下,擦个边,也算是符合办案程序。 拿起那张薄薄的照片,厉元朗仔细的端详。 两辈子了! 终于看到这张照片!!! 上辈子厉兵跳楼自杀后,调查组解散,一些重要的物证被封存。厉元朗的级别太低,没路子接触到这些物证。 所以这就成了厉元朗想不通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意难平。 现在终于看到这张照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厉元朗嘴角缓缓上扬,还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看似天衣无缝的布局,这张照片却是最大的破绽。 照片里,刘长卿跟吴秘书一左一右站在办公室桌前,桌上摆着非常醒目的台历。刘长卿左手拿着千里马,吴秘书的右手虚伸,要去接这个工艺品,两个人都笑盈盈,这个瞬间恰好被相机定格。 好扎实的物证,好用心的巧思! 有了时间,有了地点,有了人物,还有了物证。如果厉元朗没有上辈子的刑侦经验,也会觉得,这是足以把厉兵锤死的铁证!!! “曲处长,物证在哪里?就是那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那是重要的证物,又非常贵重,已经上交到省纪委的物证科……” “曲处长,我看你身型健硕,应该是常年健身吧?” “这个问题跟案件有关吗?” 曲子峰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眉宇中有些许不悦,觉得厉元朗是在东拉西扯,胡搅蛮缠。 厉元朗却不生气,而是伸手敲了敲照片:“曲处长,我大胆的猜一下,你今年将近三十岁,是个常年健身的运动达人。我有个关于健身问题想请教你……” “你能单手举起二十公斤重的哑铃,并且很轻松的,递给其他人吗?” 曲子峰错愕了两秒,脸上的不耐烦,一下全都消散,眼睛瞪得好像铜铃般,看向厉元朗推过来的照片。 看着照片里,刘长卿单手侧伸,斜举着的纯金千里马,曲子峰的嘴角上翘,怒极而笑。 黄金跟黄铜的密度不同,同样的尺寸,会有不同的重量。 一个成年人,单手拿起二十公斤的重物,都会非常的吃力!刘长卿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不可能单手拿起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厉元朗看到曲子峰的笑容,知道他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便继续说:“先控制人证,必须分开审,省的他们串供,然后再去查物证!” “这可是一尊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千里马,这么大的价值,经手人必然会印象深刻。” “栽赃陷害绝对是临时起意,所以纯金马的浇筑时间,肯定会晚于照片拍摄时间,有了这个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那就能佐证这是一起栽赃陷害案。” 一直发蔫的厉兵,现在眼睛开始发亮:“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刘长卿亲口承认,是他栽赃嫁祸,就能还我清白。” 曲子峰虽然很心动,但却非常冷静,不由泼了盆冷水:“想让刘长卿开口,恐怕不容易!” 厉元朗却非常自信:“那就让刘长卿情景重现,让他单手拿起二十公斤的哑铃,还要跟照片里一样云淡风轻!” 纪委办案虽然不能像公安办案,使用大记忆恢复术。但纪委在办案的过程中,可以使用的强度,一点也不比公安低,甚至有些时候,还强过公安。 要不然,一些罪大恶极的贪官,也不会如实的交代问题,甚至谈及纪委就开始色变。 曲子峰缓缓点头,他听出厉元朗话里的意思:“这个情况,我需要先向曲省长汇报……” 栽赃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并且在茶里下毒!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超过曲子峰职责。 看到的,遇上的,行事都如此肆无忌惮!那还没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又该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厉元朗低声说:“曲处长,这张照片能多复印几份给我吗?” 曲子峰不解的看向厉元朗,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刘长卿这帮喜欢造谣的小人,已经在天海制造流言蜚语,为尽快平息事端,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毕竟,我们要跟时间赛跑。”厉元朗说完,丢给曲子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很多时候,上不得台面的小道消息,一旦广为传播以后,也会成为能影响事态发展的舆论武器。 现在这种情况下,出一份官方通报,至少要半个月,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所以厉元朗决定利用非常规的小道消息,尽快把事情平息。 曲子峰又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拿出三张照片,交给厉元朗。重要的物证,特别是照片,影音资料这样的证据,办案的时候,都会多复制几份,现在倒是省了一些功夫。 原本慌乱的厉兵,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望着厉元朗问:“元朗,你想怎么办?”此时,厉兵双眼中充满了欣赏,忽然有种吾儿初长成,可堪大任的快慰。 “先把照片当成谈资通过小车班,市井大妈的渠道传播一番,把你身上的脏水彻底暴露在大众面前。等着舆论高涨时,通过问政对话栏目组,进行澄清……” 2006年,年初的时候,天海市电视台为了响应舆论监督,联手金牌主持人,搞了档名叫问政的对话栏目,采用直播的形式,让群众跟政府官员直接对话。 群众在直播的时候提出问题,官员在直播的过程中当场解决,甚至还会邀请上级部门的领导,来栏目中充当观察员。 因为栏目紧贴民生与时政,所以收视率非常的高,在百姓中的口碑也非常好。 厉元朗的法子非常简单,先放小道消息造舆论,既然大家都在传厉兵贪污受贿,那就踢爆这个话题,然后利用糊涂人向问政栏目施压,最后厉兵在栏目上澄清…… 人们只希望看到,他们自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相,那就先利用照片把舆论引爆,让大家伙的情绪都高涨后,再进行彻底的澄清。 只有这样,才能用一把快刀,斩断所有的乱麻! 第4章 问政 专业的事情,就要给专业的人去做。已经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做起事来更喜欢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被人踩着鼻子,欺负成这样!如果再不反击,还真会让外人觉得,厉家人都软弱可欺! 把照片交给厉兵的司机张峰,并且跟他说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然后又跟家里的阿姨,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番交代。 原本就已经有些零星的传言,立刻如潮水般喷涌。也就是一夜功夫,厉兵市长贪污受贿,收取二十公斤纯金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海。 特别是有照片的佐证下,有的人仿佛亲眼所见,在茶余饭后,眉飞色舞的讲述厉市长的骄奢生活。 甚至有些脾气火爆的人,往厉兵家门前扔垃圾,丢烂菜叶,砸鸡蛋……,还有些老干部,给市委市政府打去电话,性子急的亲自登门,问一问这个常务副市长是否贪污受贿? 民间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舆情达到顶峰的时候,电视台问政栏目组预告,将在今晚八点,邀请厉兵厉副市长的儿子厉元朗到栏目中做客,就最近的传言进行回应。 原本邀请的是厉兵,但厉兵因情绪大起大落,突发晕厥。 在他的茶水里,查出能让神经亢奋,血压升高的药物!好在发现的早,还没伤到根本,静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 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根本就停不下来。厉元朗不得不从幕后走到台前,换了身得体的西装,坐到摄像机前。 主持人叫何欢,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性,走着温婉知性的主持风格,在天海市周边小有名气,再过上几年,凭借过硬的专业素质,获得主持界的金话筒奖。 问政没有固定的直播厅,有的时候在公安局的会议室,有的时候在工委的办公厅,还有的时候直接露天摆上几把凳子,讲究的就是一个真实,并贴近群众。 这次直播的地方,选的是市委大礼堂,一千一百多个座位上全都坐满了人,既有热心的群众,又有市直机关,厂矿企业派来的代表。最前面两排,有白发苍苍的退休干部,也有在职的领导,以及省直机关的观察员。 台上,工作人员很忙碌的布置现场,何欢低声的跟厉元朗沟通流程,那张照片何欢也看到过,她隐隐意识到不对,毕竟照片里只有刘长卿跟吴秘书,虽然是在厉兵的办公室里,用这个作为指责厉兵贪污的直接证据,多少还是有些牵强。 厉元朗清楚,有些人可以敌对,但有些人必须要争取,何欢就是要必须争取的人。问政是以主持人为导向的栏目,如果把主持人推到对立面,即使能够让口碑翻转,但在主持人刻意的引导下,也会给大家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 所以面对何欢的问询,厉元朗笑着说:“何姐,你的皮肤真好,水灵灵的好像二十来岁的姑娘。身型也没有电视里看的那么胖,很匀称,真不愧是天海第一大美女!” 有些话,明知道是假的,但也必须要说出来。客套的夸赞一个女人皮肤好,身材瘦!你也就是随口一说,她也就随耳一听。 大家都不会当真,却能很快拉近两个人的距离。就跟后世随口喊美女,效果是一样的。 何欢果然很受用,嘴上谦虚着:“哪有,我都三十多了,皮肤没有小姑娘的水灵!”嘴上虽然谦虚,但上扬的嘴角显示出她现在非常开心。 厉元朗拿出一叠文件:“何姐,一会能把这些资料,都投影到大屏幕上吗?还有个观众互动的环节,需要使用器械……” 何欢翻看着资料,眉头开始上挑,低声说:“原来是这样!”好在栏目组准备充分,市委大礼堂本身就有投屏的功能,何欢把资料交给了工作人员。 19点40,节目正式开始,何欢声音轻柔:“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天海电视台的问政栏目,我是主持人何欢。”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大礼堂,直接安静了下来。 “最近天海市有个传闻,东山煤矿的刘长卿,向常务副市长厉兵行贿一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这则传言在社会上引发影响极为强烈的讨论,为此我们专程邀请到了厉兵市长的儿子厉元朗,由他对大家关心的问题进行回应。” 厉元朗连忙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微微鞠躬,从何欢的开场白,厉元朗就感觉到了善意。 “厉先生,请问传言属实吗?” 厉元朗连忙摇头:“传言并不属实,这是对我父亲的诬陷……” “你在撒谎!”一个脾气火爆的观众,直接站了起来,高声的斥责:“刘长卿在厉兵的办公室里,送给吴秘书一尊纯金的千里马,这张照片我亲眼见过。” 面对这忽如其来,并且充满恶意的指责,厉元朗微微示意:“你说的是这张照片吗?” 工作人员连忙把照片投影到了大屏幕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刘长卿单手斜举千里马,吴秘书伸手要接的照片。 “就是这张照片,纪委人员在你爸的办公室里,也找到了这尊纯金的千里马,重达二十公斤,贪污受贿的证据确凿……” 原本安静下来的现场,立刻又吵嚷了起来,甚至有些被愤怒支配的观众,已经开始脱鞋,扬起来就要砸厉元朗。 “大家安静,大家先安静……”何欢出面安抚现场的观众:“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要给厉元朗申辩的机会……” 厉元朗站了起来,看向那名脾气火爆的观众:“我尊重你表达观点的权利,但也请你给我一个发言的机会。” 喧嚣的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前排领导们极为隐晦的交换着眼神。在厉兵的办公室里,厉兵的秘书收了这件赃物,省纪委的人又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扣押了这件赃物。 如果厉元朗说厉兵不知情,那可就有些牵强了!毕竟有了照片,就意味着有真相。 不管怎么说,赃物都是从厉兵的办公室里找到的,他不可能不知情,更不可能无辜! 那么综合来看,厉兵就是个隐藏在官员中,已经被财色侵蚀的腐败分子! 第5章 彻底翻转 孤零零的站在台上,被上千双的眼睛注视,这些眼里或是带着愤怒,或是带着审视,或是有些意味不明…… 如果厉元朗不是活了两辈子,早就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了! 但现在,被注视的厉元朗,不但没有紧张,反而镇定自若,轻声开口:“正式澄清以前,我想做一个实验,需要现场的几位观众配合……” 厉元朗说着故意转身,指向投影里的照片:“男性,年龄大概在五十来岁,身高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二之间,体重一百五十斤到一百七十斤左右,请符合这些条件的观众……” 这番话还没说完,又有人发出一声怒吼:“贪官的儿子,你这是在耽搁时间,故弄玄虚,想要戏耍大家吗?” 厉元朗非常的平静:“如果我的心里真有鬼,就不会站在这里面对大家。” “既然我来了,那就是问心无愧!” “所以,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做完这个实验,证明我父亲的清白,可以吗?” 何欢帮腔:“大家既然来到这里,都想知道事情真相。反正只是做个实验,耽搁不了多少时间,还请大家配合。” 原本还有些喧嚣的观众席,逐渐的安静下来,然后人群中符合条件的人,缓缓举起手。 厉元朗随意挑选五个人,请他们都上台,然后继续说:“栽赃我父亲贪污受贿的重要物证有两个,一个是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马,一个是这张照片……” “看似确凿的证据,却有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 “刘长卿,一个五十来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年人,他真能一只手就拿起重达二十公斤的纯金马?” 观众们原本就瞪圆的眼睛,立刻瞪得更圆,二十公斤那就是四十斤重,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真能单手举起来吗? 厉元朗觉察到大家眼神里的思索,继续往下说:“栏目组的工作人员,找了个二十公斤重的哑铃,这五位的身高、体重、年龄跟刘长卿相似,现在请他们模仿刘长卿的动作……” “大家伙都看一看,他们能不能用一只手,举起二十公斤重的哑铃,还跟照片里刘长卿一样的轻松!” 两个工作人员,费力的抬上来了个有些夸张的哑铃。一般人健身,即使能用到二十公斤的哑铃,那也是二十公斤一对,一对就是两个,平均一个十公斤。 现在这一个就有二十公斤,比常规的大了一倍,黑乎乎的一坨铁疙瘩,放在地上的确蛮夸张的! 在厉元朗的示意下,第一个人走到哑铃前,慢慢蹲下身体,单手握住哑铃,咬牙用力才把哑铃拎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举起,只能无奈的苦笑摇头,把哑铃放在地上。 另一个人紧随其后,他比第一个人有劲,直接单手把哑铃拎起来,然后用力的举过头顶,想要学着刘长卿,把手臂斜伸的时候,却没有成功,哑铃下落差点没砸到他的脚。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结果都不言而喻,这是一帮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十斤或者二十斤,还有可能斜举,四十斤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有些太重了! 原本还安静的大礼堂,逐渐又变得喧嚣,大家伙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长卿虽然是个挖煤的,即使天生神力,也不可能单手斜举二十公斤吧?” “黄金的密度比铁大,应该更好举……” “拉倒吧!哑铃好抓,都举不起来,黄金马的形状不规则,抓起来更费力。” “难道,刘长卿送的不是纯金马?他是在栽赃嫁祸厉市长?” 有些事情就好像窗户纸,没捅破之前,大家只能看到这层纸,一旦被捅破以后,那可就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厉元朗继续让工作人员投影,然后指着上面说:“这是六福珠宝的供词,他们承认在6月5号时接受委托,在6月14号制作出一尊二十公斤重的纯金千里马。” “大家回忆一下,照片拍摄的时间是几号?是5月21号。也就是说,在我父亲办公室里的纯金千里马,6月14号以前,一直都是工艺品,6月14号以后,才被替换成纯金。” “刘长卿向纪委实名举报的时间是6月15号……” 有了这条时间线,刘长卿险恶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 大部分人都看明白了,这就是一起处心积虑的栽赃嫁祸,为了就是扳倒厉兵。 …… 市委大院的书记办公室里,电视机正在播放着天海电视台的问政,五十岁的市委书记季长安,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 呆呆的出神半晌,嘴角才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厉兵这家伙,倒是好运气,生了厉元朗这个好儿子。” 旁边的白秘书,帮着递上茶杯,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这孩子,乍一看是个聪明人,但细想想终究还是太年轻。” “都证据确凿了,可以证明厉副市长无辜,没必要再抛头露面。” “这般的锋芒毕露,这般咄咄逼人,好似个小丑般上蹿下跳,很不稳重……” “不!”季长安喝了口水:“这小子是故意的,他要控制舆论,用最短的时间,洗干净厉兵身上的污水,也把这件事平息。” “多好的一步闲棋,眼看着要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没想到被这个小猴子搅合了,又要多蹉跎几年……” “小白,我记得这小子今年刚退伍,要分配工作了吧?” “既然是有能力,有想法,有担当的年轻人,那就多给他加一加担子!毕竟玉不琢,不成器!” 白秘书跟在季长安身边多年,自然能听懂领导的弦外之音,连忙说:“基层公安警力一直缺乏,特别是全市最穷的土岭乡!” “厉元朗是一块好钢,肯定要用在刀刃上。面对组织上的安排,哪怕是厉副市长,也没话说。” 季长安赞许的点头,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只是放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声响。 白秘书本就灿烂的笑容,笑的越发意味深长。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好似充满了不可抗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上辈子的轨迹…… 第6章 远虑 在天海市引起轩然大波的案子,在大家伙的关注中,迅速的结案了。 刘长卿亲口承认,因为厉副市长没在审批手续上给予优待,所以他故意设局,诬陷厉兵贪污受贿。 本案中,吴秘书扮演极为关键,也极为不光彩的角色。在纪委对他进行问询的时候,吴秘书从市纪委的办公楼顶楼,一跃而下,带着无数的秘密,结束了他较为短暂的一生。 天海市第二人民医院,高干病房里传出个有些气闷的声音:“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那么多办案人员,就眼睁睁的看着小吴跳楼?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相对于满脸愤怒的厉兵,厉元朗的神情倒是非常平静:“爸,别发火。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我刚刚接到退伍军人安置办的电话,工作落实了,去土岭乡派出所。” 厉元朗看似不经意转移话题,实际上却是在以隐晦的暗示厉兵。 “落实了就好……”厉兵话说一半,立刻觉察到这份暗示:“把你分配到土岭乡?他们难道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前些日子,不是说好是公安局吗?” 厉兵越说声音越小,他觉察到不对。所有人都知道厉元朗是厉副市长的儿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做这么出格的事情。 但现在,他们不但做了,而且还做的如此肆无忌惮,再加上吴秘书在纪委自杀,厉兵愤怒的脸,一点点开始变得惨白。 难道是那一位出手了?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厉元朗揭晓答案:“对,如果曲伯伯不能更进一步,那也只能离开汉中省,到时候上面空降一位省委副书记,省委班子也就出了空缺。” “按照年龄,资历跟能力,老季的确是较好的人选,绝对能更进一步,成为省委常委。” 一开始厉元朗也没猜到,幕后的黑手是季长安。直到吴秘书跳楼,再结合上辈子的记忆,才终于确认。 上辈子,季长安就是在曲江离开汉中省后,进了省委班子,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但那也是省委常委。 天海市在汉中省,经济排名靠前,只要上面出现空缺,天海市的市委书记,大概率会出任省委常委。 至于这个机会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其实并不重要,大家伙在意的只有结果。 厉兵的眉头皱起,眼底甚至还有些慌乱:“那麻烦大了,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影响力,又或者是政治手腕,我都不是老季的对手。” “以后他再给我使绊子,我又该如何面对?” 厉兵这个人,有个较为稀缺的特质,那就是他对自己有较深的理解,知道自己的能力上限在哪里,不会盲目的狂妄自大。 “的确是个大难题,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厉元朗的眼珠一转:“好在省委班子的调整,最近就会尘埃落定,曲伯伯成了省委副书记,就该没有人敢使绊子!” 望着面色稍微轻松一些的厉兵,厉元朗又继续说:“爸!我建议你先养病,然后再申请去党校学习。” “贪腐案虽然没有涉及到你,但吴秘书却深陷其中。他可是你的随身秘书,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出了问题,上面的领导又会怎么看你?” “这次虽然有惊无险,但曲伯伯心里肯定会有点不舒服。你要先示弱,最好能远离天海,等曲伯伯把不安分的人,都敲打一番后,你确认安全了,再回来。”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毕竟厉兵还不适合独当一面,能力是有的,但面对阴谋诡计的时候,缺少应变能力。大部分时间只会找自身的问题,情急之下还会走极端。如果季长安再出手,厉兵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最近正好有个党校学习的名额,我会主动申请,先离开这个是非地。”厉兵望着厉元朗双眼:“倒是你,要去土岭乡,那可是天海市,乃至汉中省最穷的地方,我不放心啊!” 相对于厉兵的忐忑,厉元朗倒是非常的乐观。 上辈子,父亲跳楼后,厉元朗孤身前往土岭乡,周围大部分的人,或是冷嘲热讽,或是恶意满满,懵懂无知到惊慌的厉元朗,拿到的可谓是天崩开局。 这辈子虽然还去土岭乡,但厉兵还活着,只是要暂时去当党校学习。曲江又坐在省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厉元朗不止是市里有人,省里也有靠山,谁敢小瞧他! 更何况重生了,对土岭乡的未来,厉元朗提前知晓了先机,明白哪些人是敌人,哪些人是朋友,再去土岭乡工作,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不会像更参加工作的新人那样,被撞的满头包。 所以厉元朗非常的乐观:“爸,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真遇到无法处理的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或者求助曲伯伯。” 话虽然这样说,厉元朗的心底也有三分的野望。父辈给的是背景,自己打下来的才是江山。上苍既然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厉元朗肯定也想打下大大的江山。 土岭乡,或者说土岭乡派出所,对厉元朗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上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被蹉跎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高升,自己却好似钉子般,牢牢的钉在那里,一点点的生锈,腐烂…… 如果人生是一场考试,上辈子,厉元朗是个不及格的差生,这辈子既然有机会重新做这份卷子,厉元朗也想努努力,看看自己能不能拿个满分。 危机是什么?不就是危险中的机遇吗? 在别人眼中,土岭乡是全省最穷的乡镇,但换个角度,在最穷的乡镇里,不管做出怎样的成绩,用数据去衡量,那可都是个奇迹。 让月薪一万的人,增长到两万的月薪,可谓非常的难。但让月收入只有四百的人,增长到两千,那就是百分之五百的增幅!就是在放卫星! 厉兵见厉元朗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也没在劝,思量半晌后,声音压低:“我有个老同学是罗宁县财政局的局长,你从家里拿两盒茶叶给他送去。” “小事别麻烦他,遇到危及前途的大事,你去找他准没错……” 厉元朗的脸上浮现出三分喜色,县官不如现管,现在又多了张底牌,本就自信的厉元朗,变得更自信了! 第7章 土岭乡派出所 站在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口,厉元朗伸手摘掉脸上的口罩。土岭乡之所以穷,是因为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恶劣。 特别是即将进入夏季的六月,随着气温上升,空气变的干燥,稍稍来点风,便能吹起漫天黄沙。 再过几年,随着中央注重环保,罗宁县在土岭乡修建三座水库,又种下六十公顷的杨树,才大大缓解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 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派出所,厉元朗的感觉非常复杂,说熟悉,是因为在这里呆了将近二十多年,对派出所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说陌生,又是因为现在是2006年,也是厉元朗上辈子,情绪最低落的时间!上辈子刚来到陌生的土岭乡,一整年都浑浑噩噩,这一段的记忆非常的模糊。 “哎!干什么?一直在门口发呆,你是想报案,还是想投案自首?”一个五十来岁,面容赤红,却有着满口黄牙的老头,上下打量着厉元朗。 望着年轻的老方头,厉元朗从兜里拿出烟盒:“我是新分来的厉元朗,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还请多多指教。” 老方头接过了烟,并没有点燃,而是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软中华!小伙子,你花钱大手大脚,家里可真够阔的!” “这烟是拿我爸的,刚上班,想给大家伙留个好印象。”厉元朗笑容灿烂,知道老方头也是退伍军人,嘴巴虽然臭,但心眼不坏。 “于所长跟马指导员在二楼的会议室开会,要不你先在一楼等会?”老方头知晓了厉元朗的身份,便示意他自便。 厉元朗笑的很温和,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 土岭乡派出所非常有年代感,红砖堆砌的三层小楼,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每层有八间办公室,二楼最东边的房间就是所长室。 现在的所长叫于建军,明年会调任治安队,指导员马光明会接替所长的位子,一坐就是九年,直到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双规,好像被判了十六年。 厉元朗对于建军的记忆非常模糊,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就隐约记得于建军的绰号好像叫于孟尝,是个非常讲义气,朋友也很多的场面人。 至于马光明,那印象可就非常深刻了! 这家伙就是个非常阴毒的笑面虎,表面上笑呵呵的,仿佛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 爱记仇,爱翻旧账,还爱给人穿小鞋! 上辈子,马光明当所长的那九年,厉元朗没少被欺负…… 就在厉元朗陷入回忆的时候,楼上忽然传来声呼喊:“楼下有谁?送壶开水上来。” 老方头伸手一指:“那个小厉,于所长要开水,正好你给他送上去。” “好嘞!”厉元朗没推脱,拎着一壶开水就上了楼,推开会议室的门,被屋子里的烟味熏得直咳嗽。 “把水放桌上就行!”马光明说完,上下打量厉元朗:“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厉元朗把水壶放在桌上,然后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刚分来的厉元朗……” “既然是新来的同志,那正好,留下来开会吧!”马光明倚老卖老,理所当然的吩咐:“看看谁的杯子里没水,你帮着添水。” 这番话马光明说的随意,其实却充满了恶意,如果换成是刚参加工作的人,肯定会落入陷阱! 在体制内,是很注重论资排辈的。很多时候,光座签的安排,就会让很多人感觉到头疼。谁应该坐在哪个位置,谁的面前应该摆什么东西,谁应该第几个发言。 这些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却有着一套非常严谨的逻辑,一旦安排出现了错误,就很容易丢掉印象分,甚至会无端的树敌。 就以现在为例,会议室里一共坐了六个人,先从给谁添水?后给谁添水? 如果是个菜鸟新人,会先入为主的给马光明添水,但他只是个指导员,级别跟职务都低于于建军。 厉元朗真这样做了,即使于建军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会给厉元朗贴上难堪大任的标签。 能够进入体制内,肯定都要提前做工作,不说提前了解领导的喜好,至少要提前知道单位里领导的职务跟相貌,这样的人才会有光明,并且璀璨的前途。 厉元朗觉察到了马光明的恶意,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笑盈盈的举着水壶:“于所长,你好!马指导你好,周警官你好……” 厉元朗准确的认出了所有人,并且叫出了对方的职务,按照职务的高低,帮着大家添好了水,然后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末座。 于建军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厉元朗说:“是个用心的年轻人,的确是当警察的好料。” 马光明冷笑着说:“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家学渊源啊!” 这番话让原本还有些喧嚣的会议室,猛地一静,大家又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厉元朗。原本还以为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却没想到是个有身份的公子哥。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对惹不起的人,他们会选择敬而远之。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跟这样的人起了冲突,不管对错,那都是以卵击石! 厉元朗的眉头微蹙,不明白马光明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这般的恶意。说话夹枪带棒,处处挖坑,表面上看似在捧自己,实际上却是想要孤立自己。 “马指导,你这夸得我,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厉元朗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满脸笑容的继续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父辈给的身份,我没法选择。但我相信,未来我能做好分内的工作。”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现在事已至此。我会在大家的帮助下,争取也成为巨人。” 厉元朗说完这番话后,发现大家伙都陷入沉思,每个人的面容都阴沉不定。厉元朗立刻发觉,自己把调子起高了。 连忙开始找补:“我的话没别的意思,以后大家伙遇到问题,不管是子女教育,还是父母生病,如果非常的棘手,有不能解决,你们跟我说,我帮想想办法。” “多个朋友多条路,遇到了困难,大家伙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厉元朗说完后,发现大家伙还在沉默,不由得调侃一句:“不鼓鼓掌掌,欢迎一下我这个新同志吗?” 会议室里终于响起热烈的掌声,跟马光明眼神交汇的时候,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甚至毫不掩饰恶意,但厉元朗的心里清楚,较量并没有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第8章 于建军 如果还是上辈子,厉元朗会想办法遮掩住自己的背景,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大家相处。但现在被马光明揭穿身份,厉元朗也就不再隐藏,直接明牌了。 上辈子在基层打拼多年,让厉元朗明白个极为浅显的道理,人跟人之间关系非常复杂,很多人都是见人下菜碟。 家世不好的人,即使非常努力,也会承受莫名的恶意。只要肯吃苦,就有吃不完苦。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在社会上,活总是要有人去干,能使唤别人做,总好过自己做。 这就会让一些人,想方设法的去打听其他人的家世,遇到惹不起的就供着,遇到能拿捏的就用着。 不是别人非要欺负你,而是你暴露出自己平平无奇的家世后,别人不由想要拿捏你。 厉元朗的这番话,有着两层意思,首先承认父亲是厉市长,等于是变相告诉其他人,自己不好惹。 其次,这番话里又充满了暗示。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谁也不敢说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总会有个马高镫短,时运不济的时候。 认识市长家的公子,也算是多了一条路,万一真出事了,自己没办法解决,说不定去找厉元朗,就有法子了! 很多想通这番潜台词的人,全都用热切的目光看着厉元朗,细想想,人活在世,活的就是人脉,厉元朗的市长父亲,也许是他们能抱到,最粗的大腿! 于建军轻轻的咳嗽了声:“大家伙继续开会,接下来我来安排工作。” “根据县公安局的指示,因最近飞车抢夺案多发,飞车党猖狂,影响极为恶劣,全县各乡镇在主要路口设卡,重点排查无牌、套牌摩托车。一旦发现对方有涉案嫌疑,可以先行扣押……” 乡镇派出所的工作非常的繁杂,不止要处理邻里纠纷,还要打击犯罪,像这种设卡查摩托车的工作,在没有禁摩之前,基本上三五个月就要开展一次。 每次虽然都能查到一些无牌无照的摩托车,但从打击盗抢的效果来看,可谓是收效甚微。 因为飞车党都是流动作案,如果罗宁县设卡,他们就流窜到其他城市。哪怕运气不好,被堵在罗宁县,只要忍上十天半个月,等着卡点撤了,这帮飞车党依然可以逍遥法外。 “还按以前的排班,咱们两人一组,三天一轮,下面的联防队员四人一组,两天一轮。因为小厉刚来,需要熟悉环境,就不给他安排工作。” 于建军说完,看了看大家:“如果没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散会?” 这番话看似在征求大家的意见,其实更多的是走了个过场,没有人会在这个场合,公开提出对于建军的质疑。 即使肚子里有牢骚,也会私下来,找于建军单独聊。毕竟于建军是所长,是领导! 马光明深深的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离开会议室。剩下的人要么冲着厉元朗点点头,要么对着他展颜一笑,竭力的释放出善意,然后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会议室。 “去我的办公室里聊!”于建军很热情,态度拿捏的非常好。 厉元朗拎着水壶跟在后面:“于所长,我虽然刚转业是个新人,但也有一定的刑侦经验,你有什么工作,可以安排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番话与其说是立功心切的毛遂自荐,倒不如说是在表明态度。厉元朗的心里清楚,不管自己有怎样的背景,于建军都是自己的领导。 他给厉兵这个市长面子,厉元朗的日子才能好过些。于建军要是不爽,就是不给面子,有的是法子挖坑,甚至能坏了厉元朗的前程。 毕竟山高皇帝远,哪怕事后能从于所长的身上找回场子,厉元朗吃到肚子里的亏,也吐不出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于所长恭敬一些,花花轿子人抬人,厉元朗敬于所长一尺,不求他还一丈,能还半尺也是极好的。 于建军的办公室非常的简单,一张办公桌上摆着一摞摞的卷宗,紧挨着桌子的地方摆着两个会客沙发。 “小厉,坐!我比你年长些,以后你就喊哥,别拿我当外人……”于建军拿出茶叶盒,帮着厉元朗泡了一杯。 “土岭乡是个穷地方,环境非常的艰苦,不管是生活还是娱乐,肯定没法子跟天海市相比。”于建军看了厉元朗一眼:“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既来之,则安之!于所长,我当过兵,比土岭乡还艰苦的环境,我也呆过。”厉元朗目光炯炯,望着于建军的双眼:“我希望能在您的领导下,取得一些成绩,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成为我父亲的骄傲。” 于建军对厉元朗非常的满意,他先强调土岭乡环境艰苦,然后隐晦的问厉元朗,是走个过场,镀层金就走?还是脚踏实地的工作? 厉元朗回答,要在于建军的领导下,取得成绩,成为父亲的骄傲。这就是意味着,不是走过场,是真的要在于建军手下,干上一段时间的工作,还要干出一些成绩。 一旦厉元朗成为厉市长的骄傲,作为厉元朗的直属领导,于建军肯定也会收获满满。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两个人相视一笑,彼此默契的心照不宣。 于建军把门关上,神情无比的正式:“小厉,既然话聊到了这里,那么哥哥这个老刑侦,就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基层工作说好做也好做,说难做也难做,关键是要把握好尺度。” 厉元朗的精神一震,开始侧耳倾听,非常的虚心,还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不管于建军传授的经验,对自己有没有用,但领导既然开始掏心窝子,传授不传之秘,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尊重,都要表现出很虚心受教的样子。 “说是干工作,琢磨透以后,你就会发现,这就是人情世故。正所谓,权利不用过期作废,人情不卖,资源浪费!” “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一定要硬。当警察,既要维护好关系,又不能怕得罪人。” “如果我们是猫,那帮嫌疑人就是老鼠,不抓人,我们怎么完成指标?不树立起威信,又如何去震慑住罪犯?” “所以咱们俩要打配合,你来唱白脸,罚钱拘留,我来唱红脸,卖人情,拉关系……” 听着于建军的理论,厉元朗惊讶的发现,哪怕自己活了两辈子,在于建军的面前,依然像是个新兵蛋子。 有些老油条,能在体制内混的如鱼得水,不止情商高,智商高,为人处世之道,也非常的有可取之处! 第9章 邵洪宝 厉元朗一副很是受教,豁然开朗的样子。 毕竟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稍加思索便明白于建军为什么要关上门说话,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样子! 于建军说的对不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来后,厉元朗配合不配合,会不会去执行! 说穿了,这就是一次服从性测试,于建军需要一个唱白脸,充当恶人的手下。这个人顶在前面,对嫌疑人进行严办。 于建军好去唱红脸,卖人情,把有限的权利,置换出最大的利益…… 厉元朗虽然不齿于建军的做法,但也笑着应下。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则,想要不被所有人记恨,就要学着不出挑,只有和光同尘,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于建军很满意厉元朗的态度:“咱们土岭乡派出所没有宿舍,需要你自己去找房子,我让洪宝带你先去宾馆落脚。中午别乱跑,给你张罗一桌接风宴……” 厉元朗很欢喜的点头:“让所长费心了!以后我就是你手下兵,你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已经觉察出马光明的敌意,又知晓马光明的人品!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非要站队,厉元朗肯定会站在于建军这边。 于建军拉开了门,对着楼下大声的喊:“洪宝,上来一趟。” 不大的工夫,从楼下跑上来个人,三十来岁,头发油乎乎的贴在脑袋上,身形干瘦,四肢却非常修长。 两个眼睛非常的小,塌鼻子,嘴巴却有些大,而且嘴唇非常的厚,开口有些结巴的说:“所……,所长,你……,你……,喊我?” “洪宝,这是新分来的民警厉元朗,是个很有实力,也很有背景的人!”于建军指着洪宝,向厉元朗介绍:“邵洪宝,联防队员,也是我的外甥。” 厉元朗伸手跟邵洪宝相握,发现他的手臂非常细,有种皮包骨的感觉。 “洪宝,小厉还没地方住,你带着先去宾馆。如果周围有合适的房子,也带着他转一转,租房的钱所里出。” 听着于建军的安排,厉元朗跟着邵洪宝下了楼,因为要在土岭乡常驻,所以厉元朗的行礼比较多,两个行李箱跟一个背包。 邵洪宝帮着拎箱子,示意厉元朗跟在后面。 望着邵洪宝的背影,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好似刚来没几天,就有个联防队员,为了救落水的儿童,溺毙在河里,虽然给评了见义勇为,但也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认真端详邵洪宝的相貌,两张脸逐渐的重合。 厉元朗低声问:“洪宝,会游泳吗?” 邵洪宝摇头:“不……,不会……,我……,我……,怕水……” “那不行,我们是警察,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跟财产安全,要能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回头你找个车胎,我教你游泳。” 既然赶上了,厉元朗决定改变邵洪宝的命运。一个怕水的人,面对落水的儿童,能够战胜心里的恐惧,这样的英雄,不该溺毙在河里。 “行……,谢谢……你……”邵洪宝很努力,但却依然说不出一段完整的话。 “你这个口吃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看没看过医生?” “打……,打针打……坏的,治不好……” 走到一家宾馆门前,邵洪宝示意到了。 望着宾馆的招牌,厉元朗的眉头却皱起来,没想到邵洪宝会把自己带到星光宾馆,如果没记错,这是马光明岳父的生意。 “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出售的也行,我会在这呆上几年,可以长租,或者直接买个小院子。” 现在是2006年,厉元朗记得在土岭乡派出所每个月工资加上绩效是1602元,联防队员的工资是400,土岭乡的物价不高,单门独户的小院,应该只要三万多。 “有……,有……”邵洪宝把手一指:“秀秀家,房子……要卖……” 跟着邵洪宝又往前走了几十米,看到了个稍显破败的小院。木质的篱笆墙上爬着绿色的蔷薇,院子里的地面上,虽然铺着青砖,但砖缝里却长着不知名的草木。 院门上挂着出售的牌子,篱笆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脸上是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睛很大,也很黑,仿佛会说话般。 “秀秀,他,要……,要……,买房子。”能看得出来,邵洪宝已经很努力的想把话说清楚,但却依然结巴。 “能进去看看吗?要是价格合适,我今天就能付款。”厉元朗说完又指了指两个箱子:“要在这里工作好几年,所以需要个落脚点。” 秀秀对着邵洪宝点了点头:“房子是瓦房,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大概一百平,可以种菜养鸡,或者把车停在院子里。” “别看这里草多,那是没收拾!”秀秀说着,还用脚踩了踩砖缝里的草。 “房产证有,可以过户。我在城里买了房,以后不回来了!你要是诚心买,看在洪宝的面子上,给你算两万八……” 走进了院子里,厉元朗观察整个院子,越看越是欢喜。青砖堆砌的墙体,上面是一片片的红瓦。左边的两件厢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杂物室。 院子很大,靠墙的地方,有三十多平的小菜园。虽然现在杂草丛生,但只要花点心思收拾下,也别有一番景致。 三间正房的年代虽然久远了些,但里面的家具都还算齐全,拎包就可以住。 “行,我给你三万,这些家具都给我留下,家电你可以搬走。” 秀秀倒是干脆:“那行,你现在给钱,下午我们去办手续。”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张银行卡:“银行在哪里,我给你转账……” …… 与此同时,派出所里,马光明把办公室的门关好,然后神神秘秘,拿出手机打了出去:“邱哥,厉元朗来到土岭乡。我刚跟他打个照面,那小子狂的没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老于这个人,拜高踩低,立场很不坚定,你要是有空多敲打敲打他……” “这几天我会找个由头,给厉元朗难堪,他要是识趣,主动离开土岭乡最好。要是不识趣,那别怪我对他不客气,把他永远留在土岭乡……” 第10章 接风宴 土岭乡派出所的对面有个小饭店,看起来不大,却胜在干净卫生。 于建军带着厉元朗走进包间,其他人早就等在这里。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马光明就对厉元朗白了一眼,然后说:“听说你在这里买房了?” 厉元朗似笑非笑:“马指导,你的消息真灵通!无恒产者无恒心,我这也是为了更好的扎根基层……” “真不愧是厉市长家的公子,花钱就是大手大脚。两万八的房子,说买就买,这钱的来路正吗?”马光明说完,还极为不屑的冷笑。 厉元朗还没开口,于建军便很不爽的反驳:“老马,你也是个老警察,说话有没有过脑子!以后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说。” 面对于建军强硬的指责,马光明无奈的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活跃气氛,开个玩笑,好增进感情吗!” “你的玩笑,并不好笑,至少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于建军说完,慢慢坐在凳子上,一点也没给马光明面子。 包厢内气氛有些凝滞,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于建军为什么这般强硬的,替自己出头。 买房的时候,邵洪宝跟着,他是于建军的外甥。现在消息走漏,于建军用强硬的态度向厉元朗证明,消息不是从他这边走漏的。 厉元朗也清楚,邵洪宝不会乱说,因为他是个结巴。哪怕就是想传小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况且,马光明说的金额是两万八,不是三万!大概率是看到厉元朗进了秀秀家,有了猜测后,进行的唬诈。 四十来岁的周凯,伸手揽住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今天你有口福了。老毕收了两只野鸡,炖砂锅山珍汤,那可是大补。” 于建军面色缓和给厉元朗介绍:“这位是周凯,人稳重,资历也够,再过两年就该提副所长了!” “这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叫徐夏,管着内勤跟户籍,也参与值班。” “这两位一胖一瘦,胖的叫方耀祖,是咱们所里最能打的,曾经赤手空拳,降服过三名歹徒。瘦的叫张峰,比你早到半年,虽然是新人,但却是正经公安大学毕业。” 厉元朗挨个跟他们握手,虽然都是上辈子认识多年的老伙计,但现在却要假装刚认识的样子。 “下午还要设卡跟值班,中午就不喝酒了。反正以后都在一个单位里,日子还长着呢!”于建军说完又看向马光明:“有些同志倚老卖老的性子,也要改一改。以后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我们不喜欢听,你也最好不要说!” 马光明悻悻的低下头,遮掩住眼底的不爽。看来拉拢大家伙,孤立厉元朗的计划是走不通了,那就再换个路数,总有办法折腾厉元朗。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五十来岁,长得又白又胖的老毕,端着砂锅走了进来:“各位领导好,这是我最擅长的山珍锅……” 砂锅放在桌上后,老毕对着厉元朗点了点头:“你一定就是想来的厉元朗,以后还请多照顾小店的生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厉元朗伸手跟老毕相握,笑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砂锅打开后,一股独属于山鸡的馨香,混杂着松子、板栗、竹笋的味道没在包厢内蔓延。 于建军用汤勺搅了搅:“老毕的手艺一如既往,大家伙趁热尝尝鲜。” 山鸡精瘦,身上没有多少油,所以汤汁奶白,再加上混合野生的松子、板栗跟竹笋,一口下去,还真充满了大自然的味道。 马光明的眼珠转动,对着周凯说:“下午在哪里设卡,我听说旁边的西兴乡,一上午抓了六十多台摩托车,每台至少罚两百,创收了好几千块。” 2006年的时候,土岭乡派出所罚没款交到上级部门后,会以办案经费的名义返还,一般返还比例是一半。 这笔钱要么用来当做补贴发放,要么是购置各种警械,比如警用摩托车,以及平日里的差补。 周凯用力的嚼了两口,把嘴里的竹笋吞下后,才低声说:“罚款不是目的,主要还是抓那几个飞车党,其中有一个公安部的b级通缉犯,悬赏六万块,听说就在这附近!这要是抓住了,至少是个人二等功,集体三等功。”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周凯的消息倒是灵通,这次重点排查的对象叫朱建设,公安部b级通缉犯,老家就在罗宁县边上,靠近土岭乡。” “六年前,因邻里纠纷,失手杀死了邻居。然后畏罪潜逃去了羊城。在那边参与飞车抢夺,听说上个月前抢了大学教授,他的公文包里有涉密文件,然后羊城拉网排查,朱建设却消失了……” b级通缉犯?大学教授,涉密文件……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脑袋中灵光一闪,一下就想起了西兴乡派出所抓捕朱建设,并且在他的老家找到被抢的涉密文件,然后受到省公安厅的嘉奖,办案的直接个人二等功,半年后提拔成西兴乡派出所的所长。 厉元朗不由得吸了口气,把掌握的线索先捋一捋,按照这个时间线,朱建设应该就藏在老家,还没流窜到西兴乡,如果在这里把他抓了,那岂不是…… 就在厉元朗出神的时候,马光明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小厉,你也是来自大城市,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咱们所里下一个阶段的工作,有什么建议?” 望着马光明那张不怀好意的脸,厉元朗摆着手:“我相信,在于所长的领导下,我们都有更美好的未来。难道马指导,不愿意被于所长领导?” 马光明的面色一变,没想到会碰上软钉子,却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小厉,别滑头,正好下午没事,要不带你在乡里转转?” 一计不成,马光明又生一记,既然在派出所里没法子整治厉元朗,那就换个地方收拾他。 毕竟马光明在土岭乡经营多年,不说是头面人物,至少也有三五个故交,只要厉元朗敢跟着巡街,马光明有的是办法磋磨厉元朗。 厉元朗正想找个理由去朱建设家准转,没想到马光明就递来台阶:“不劳马指导的大驾,下午跟着洪宝,一起转转。耀祖,要是没事,咱们一起?” 方耀祖倒是干脆,直接点:“行,正好下午不值班。” 有了方耀祖这样的猛将跟着,厉元朗的嘴角上扬,仿佛已经抓到了朱建设。 第11章 巡街 土岭乡派出所,只有一辆面包车,车况非常的老旧,甚至车门上还有几处锈迹,差点就把车门锈穿。 拉开车门,厉元朗坐在副驾驶,方耀祖握着方向盘,邵洪宝从器械室跑出来,他抱着三套警械。 方耀祖不解,看着厉元朗问:“只是随便转转,不用这么正式吧?” 厉元朗打开协查函,望着朱建设家的地址,仔细回忆一番后,才轻声说:“有枣没枣打三竿,这可是六万块的悬赏,要是抓住了,咱们哥仨每个人能分两万。” “一……,一……,一万!”邵洪宝很着急的纠正,但他一着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方耀祖笑了笑:“要是真抓住朱建设,咱们每个人能分一万,另外三万要给所里。” “对,对,咱们是个大集体。”厉元朗说着,从邵洪宝的手里拿过橡皮棍:“先在街上转两圈,然后去朱建设的老家。” 方耀祖发动面包车,一脚油门后,面包车晃晃悠悠的离开土岭乡派出所。 马光明站在楼上,愤恨的啐了口唾沫,眉宇阴鸷的想了会,然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土岭乡并不大,只有一条l型的老街,大概五百米长,顺着路往南,还有三个自然村。 道路两边种着阔叶的梧桐树,本该绿油油的树叶,全都灰扑扑的,上面落满了尘土。 街边的铺子生意并不好,整条街上没多少的行人,偶尔有几条家养的土狗,成群结队的在路边疯跑,踏起一片片的烟尘。 整条街转了个来回,也才花了二十分钟,方耀祖一转方向盘,面包车往土岭乡的最西边开去。 整个罗宁县就好像是一条抽象的鱼,鱼头朝西,鱼尾朝东,土岭乡恰好就在鱼尾,想要去罗宁县,就要往西开。 车厢内大家都不说话,显得有些沉闷,厉元朗打开车载声音机,郑智化独特的声音在大家的耳畔响起: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跟着唱:“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唱着,唱着,厉元朗忽然觉察到不对,面包车里除了自己跟郑智化的声音,还有其他人的声音。 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方耀祖,厉元朗发现唱歌不是他。那么…… 慢慢的回头,厉元朗就看到邵洪宝正开口唱着:“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结巴唱歌,居然不结巴了? 这是为什么?难道邵洪宝的口吃,只是心理上的,不是生理上的? 疾驶的面包车速度逐渐慢下来,方耀祖沉声说:“把警械穿戴好,前面就是朱家村。” 汪汪汪! 望着远处灰扑扑的村子,然后传出一声声的犬吠。村里的狗子们成群结队,聚集在村口对着面包车不断的狂吠。 方耀祖倒是不怵,伸手按着喇叭,然后猛踩油门,面包车发出一阵阵的唔鸣,对着狗群冲了过去。 刚刚还爆款狂吠的狗子受了惊吓,往四周逃散,甚至有的夹起了尾巴,没了刚刚嚣张的气势。 “呵呵!狭路相逢勇者胜,面对狗的时候,我们要有一往无回的气势,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把他们当成狗就行了!” 面对方耀祖的理论,厉元朗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面包车一直往里开,穿过了两个路口后,最后停在一家泥土房子前,方耀祖看了看门牌号:“就是这家。” 厉元朗已经穿戴好防弹衣,右手拎着橡皮棍,左手是小号的防爆盾牌。邵洪宝拿着防爆叉,方耀祖的身型高大,防弹背心穿在他的身上,好像个马甲。慢慢的戴好防刺手套,然后把伸缩棍别在腰上。 “有人吗?”厉元朗竖着盾牌走在最前面,透过玻璃观察四周。土坯做的房屋有了些年月,墙壁因为沉降,已经露出手指粗的裂缝,如果不是用几根圆木顶着墙,这房子早就塌了! “谁啊?”从黑洞洞的屋子里,走出来了个人,大概六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正是朱建设的父亲,朱立文。 看到院子里站的全是警察后,朱立文有些慌张:“这位长官,你有事吗?” “朱建设是你儿子吧?”看着朱立文点头,厉元朗继续问:“他在家吗?” “不在,他已经跑了好多年……”朱立文虽然说得笃定,但眼神却有些闪烁。 厉元朗觉察到了异样,但却表面不动声色:“家里还有谁?” “没人了,就我自己,老婆子身体不好,在县里住院,我来家拿些东西,马上就走。”朱立文说完,不由自主的搓着手。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示意:“进去看看,注意安全。” 方耀祖抽出伸缩棍,示意邵洪宝打开防暴手电筒,两个人进了屋。 厉元朗一直观察朱立文的表情,见他强装镇定,假装不紧张,便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不大工夫,两个人从屋里出来,邵洪宝还对着厉元朗摇了摇头,示意一无所获。 厉元朗走向屋边的垃圾桶,伸出橡皮棍,搅了搅里面的垃圾:“八宝粥、无骨凤爪、香飘飘……” “朱立文,你的口味挺独特,吃这么多高油高糖的食品,就不怕肠胃受不了吗?” “我身体好,就爱这一口……”朱立文的狡辩,没有丝毫的说服力,越说声音越小,也越心虚。 这几样可不像是老年人爱吃的东西,方耀祖的眼里闪烁着狂喜,他已经意识到,这次绝对抓到了大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既然找到了这里,就是有确凿的证据!” “现在主动交代问题,我算你投案自首,量刑的时候还能享受优待。” “要是你还冥顽不灵,非要包庇犯罪分子,不只他会被重判,你也是包庇罪!” 看到厉元朗的言语攻势,已经让朱立文动摇,方耀祖不由得帮腔:“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朱建设!” “现在就申请支援,让他们带着警犬来,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朱建设缉拿归案。” 朱立文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我说,我说,我们家建设,就藏在红薯窖里……” 第12章 朱建设 朱家村的土质很差,并不适合种小麦,倒是很适合种红薯,所以家家都挖红薯窖。朱立文说人躲在红薯窖里,厉元朗是相信的。 但抓朱建设并不是最终目的,这个案件的关键,还是那份涉密文件。 “朱建设潜逃回来,有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厉元朗目光炯炯的盯着朱立文,就是要趁着他心神慌乱的时候,彻底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没……,没……”朱立文原本是想撒谎的,但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带回了一个背包,里面有五万块钱,还有几件换洗衣服……” “先把背包拿出来,还有朱建设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哪怕是一张纸,都要找出来,给我!” 厉元朗咄咄相逼,彻底震慑朱立文。他转身进了屋子,厉元朗紧随其后,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屋子内有些黑,还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厉元朗打开手电筒,看着朱立文从床下拉出个双肩包:“东西都在这里面。” “打开,一样样的拿出来,动作慢一点……”厉元朗把手电照在背包上,看着里面的衣服被一件件拿出来,当一个牛皮纸袋被拿出来的时候,厉元朗屏住呼吸,正准备去接的时候,就感觉一团黑影,忽然从床下冲了出来。 下意识的把手往上一抬,嘭!一声闷响,厉元朗就感觉一股蛮力砸在了防爆盾牌上,震得的厉元朗往后退了半步。 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满脸的凶厉,手里拎着根铁棍,举过头顶,对着厉元朗又砸过来。 手电筒落在地上,光柱翻滚的时候,厉元朗看到,床下又钻出,一个又一个黑影! 狼狈躲闪时,肾上腺素不断飙升,头脑越发冷静,同时灵光一闪,想不通的,一下全都想通了! 朱建设的确躲在地窖里,只是朱立文家的地窖,在卧室里也有个出口。 嘭,嘭! 连续两铁棍,都砸在了防暴盾牌上,厉元朗就感觉半身酥麻,完全落于下风。 卧室内的空间非常的狭小,随着朱建设跟飞车党的人越来越多,厉元朗清楚,再留在屋里,有可能会被他们劫持。 双手握着防爆盾,用力往前一顶,推的朱建设一个踉跄,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离开屋子,同时嘴里大喊:“耀祖,堵门!” 方耀祖的战斗经验丰富,早就听出动静不对,看到厉元朗退出来后,立刻抬起他那双穿着四十三码警靴的脚,对着追出来的黑影就狠狠的踹了上去。 嘭!刚冲出来的人,还没在外面站稳,便往屋子里倒飞了进去。砸到后面的人,稀里哗啦,传出一阵阵的异响。 “怎么办!要叫支援吗?”方耀祖抽出了甩棍,好似怒目金刚般堵在门前。肥硕的身躯,还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邵洪宝的身形虽然单薄,但也没怂,举着防爆叉对着门口,嘴巴紧闭,一副要拼命的样子,神情说不出的肃穆。 厉元朗望着黑洞洞的门,冷声说:“往后再退几步,我把他们赶出来!”说完之后,就抬起脚,直接踹到顶墙的原木上。 随着顶墙的原木滚落,原本就裂开的缝隙,居然开始呼扇呼扇,好似一张正在说话的嘴。 方耀祖跟邵洪宝,都猜到了厉元朗要做什么,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砰砰,又踢倒了两根原木,本就倾斜的墙壁,开始剧烈的摇晃,然后在三个人的注视下,轰然砸在地面上。 午后的阳光,穿过墙壁倒塌的空间,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原本正在爬窗的人们,全都目瞪口呆的望了过来,恰好迎上厉元朗冷冰冰的目光。 吱吱呀呀!刺耳的木质变形声响起。随着墙壁倒塌以后,原本就不坚固的屋顶,变得摇摇欲坠。 屋子里的人,全都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动作大了,会让屋顶崩塌。 厉元朗发出一声暴喝:“朱建设,你已经被包围,我劝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要不然……” “闭嘴!老子情愿死,也不……”朱建设很有气势的怒吼,只是还没吼完,房顶就塌了。 剧烈的轰鸣声,掀起一阵阵的烟尘!所有的嫌疑人,包括重要的物证,全都被压在屋顶下。虽然大家伙都有些狼狈,但这也算是变相的一网打尽。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示意:“耀祖,一会打地鼠,不管谁冒头,对着脑袋狠狠砸!”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必须要下重手了! 把先冒头的打死打残,或者打的头破血流,自然也就震慑住了其他人。 看着方耀祖点头,厉元朗又拿出手机,打给于建军:“于所长,快些带人来朱家村,我们堵到了朱建设,正在他家准备抓捕……” 稀里哗啦,瓦片颤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忽然从瓦砾下钻了出来。 方耀祖也没客气,直接冲了过去,抡起伸缩棍,对着脑袋就砸。这个时候,对罪犯仁慈,就是在对普通百姓残忍。 稀里哗啦…… 又有一个人从瓦砾里钻了出来,邵洪宝举着防爆叉,对着那人的脖子,直接就插了下去。那动作,那神情,像极了语文书里,画过的闰土! 厉元朗刚松口气,正准备继续讲电话时,忽然看到一道黑影,顺着墙根想往外溜。厉元朗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在那个人背上,然后抡起橡皮棍就是一通的猛砸。 不管多桀骜的罪犯,在惊魂未定又力竭的情况下,都扛不住三警棍!更何况打的还都是要害部位。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我自首,我认罪,我愿意伏法……”朱建设哀嚎的举起了双手,任由手铐扣在手腕上。 公安部b级逃犯,以及他的飞车党小伙伴,还有那个包庇他的朱立文,全都落了网。 把所有的人犯都铐起来后,厉元朗小心的清理废墟,终于从废墟里,找到那个带有绝密的牛皮纸袋,厉元朗的悬着的心慢慢放下,这一把绝对是稳了! 警笛声响起,于建军带着人冲过来,望着灰头土脸的朱建设,看着厉元朗手里的文件袋,于建军笑了,笑的好像个二百来斤的孩子。 有福之人不用忙,坐在办公室里,功劳主动就送上门了! 于建军龇着牙,对着厉元朗傻乐,还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第13章 保密协议 四个飞车党,加上朱立文跟朱建设父子俩,一共六个嫌疑人被押送到土岭乡派出所。因为这次设卡的目的,是为了缉捕朱建设,现在人犯抓到,卡点自然也就撤销了! 所长办公室里,于建军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份,印有绝密的牛皮纸袋,朱建设之所以成为b级通缉犯,跟这个纸袋里的文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好奇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如果得不到满足,便会跟猫爪挠的一样痒。 于建军把声音压低:“这可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绝密文件,要不,我们打开看一看?反正封条已经破损,这屋里就咱们俩人!” 厉元朗缓缓摇头:“于所,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咱们俩都是警察,任何案件只要想认真查,有的是法子还原真相。”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上面对这个案件这么重视,说不定会动用国安的力量!” “如果咱们耍了小聪明,你说上面会不会用上测谎仪?或者吐真药剂?” 公安跟国安虽然算是半个同行,但却不同属一个系统,按照这份文件的保密级别,接触过的人,肯定会被隔离审查,甚至会用上特殊手段。 于建军呆愣了两秒,然后用力的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小厉,你可真是好样的,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对自己放松警惕!” “幸好有你提醒我,要不然真的就酿成了大错!” 从普通的警员,熬了小半辈子,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成了所长。如果因为一时的好奇,把这泼天的功劳,变成不守纪律的大过。 那可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看过就是看过,没看过就是没看过。嘴上说的不行,真要是国安介入了,有的是办法查真相。 轰隆隆,轰隆隆! 办公室外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拉开门往外看,便看到了一架迷彩涂装的直升机! 这边刚上报,抓到了朱建设,找到文件,那边就派出一架直升机,这保密的级别,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望着缓缓落在地上的直升机,于建军这时候才知道怕,甚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罗宁县公安局的局长张亚洲,陪着两个身穿藏青色军装的男人,快步的走了过来。 于建军带着厉元朗迎上去,还差五步远的距离,厉元朗跟着于建军,一起对三个人敬礼。 三个人连忙回礼,张亚洲为双方介绍:“这位就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于建军。这两位同志来自海军。” 大家伸手相握,戴眼镜的姓李,另一个姓周。五个人回到了于建军的办公室里,于建军连茶都没泡,便开口说:“元朗,总算见到正主,快把保密文件移交给海军的同志!” 这老小子倒是鸡贼,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后,连个指纹都不想在文件袋上留。 厉元朗把保密文件交给李军官:“从朱建设的家里找到文件后,我们还没来得及查验。正好遇到你们,现在移交。其他更具体的情况,还需要提审朱建设。” “请各位转身回避一下,我需要清点里面的文件。”李军官说着,还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对着办公室里照了一圈,确认办公室里没有监控跟监听装备。 “应该的,应该的!”于建军率先走到窗边,往外面眺望着。 厉元朗跟着站在于建军的身侧,同样往外眺望,同时还听到于建军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张亚洲跟周军官就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然后大家都听到纸张摩擦的声音,大概过了五分钟,李军官才开口:“好了,确认文件无误。两位地方的同志,请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厉元朗跟于建军同时转身,从于建军的眼底,厉元朗看到了如释重负的庆幸。 保密协议的内容非常的简单,不允许泄露今天的事情,与文件的任何内容,如果不遵守协议的约定,将会被军事法庭审判。 厉元朗干净利落的签上名字,于建军紧随其后。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圆满结束时,没想到李军官又开口:“稍后国安的同志,还会单独跟你们谈话,同时对你们进行保密培训。希望你们不要抵触,好好配合。” “不抵触,不抵触,一定配合!”于建军满口答应,恨不得现在就把忠心表了。 厉元朗慢慢点头,准备配合国安的工作。 “嫌疑人在哪里?我们去看一看。”面对周军官的提议,于建军连忙在前面带路。 大家来到了审讯室,看到灰头土脸,被拷在墙上的朱建设。 仿佛已经猜到即将大难临头的朱建设,忽然发出一阵怒吼:“不就是从臭老九那里,抢了一份文件吗?你们至于这样大张旗鼓的抓捕吗?” “还发布六万块的悬赏,弄了个b级通缉令!吓唬谁啊!” “你们这样故弄玄虚,不就是想买高价钢缆,然后吃差价,还让教授研究数据,蛀虫,全都是蛀虫……” 嘭! 看似文质彬彬的李军官,直接飞起一脚踹在朱建设的胸膛上,把朱建设踹的挂在墙上,直接昏了过去。 “既然嫌疑人已经看过保密文件,没法子在地方审判。请移交给我们军方,他将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张亚洲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就配合你们办手续!”仿佛朱建设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厉元朗却抓住关键点,保密文件,钢缆,海军,这些元素加在一起,那可就太有意思了。上辈子就看过很多关于这个梗的网络段子! 工业大摸底,一摸一个不吱声! 原本还以为被外国卡了脖子,没想到是毛衣穿反了! 既然事情遇上,那就要拉一把。如果能让最可爱的人,少走些弯路,自然是极好的。 “好东西,自然是好价格!今时不同往日,华夏制造享誉全球,物美价廉,什么都造的出来。别的不说,就说有家民企,居然能用碳纤维做鱼竿,那鱼竿不止轻,还非常的坚韧,钓鱼佬买了以后,一钓一个不吱声!” “还有一家做油漆的民企,研究出什么高科技车漆,给汽车涂装上以后,测速雷达都测不到。那帮司机恨不得站起来蹬,把脚踩进油箱里。” “至于什么钢索,听说国内有家上市公司就在做,美利坚都买他家的货,说在机场四周设置缓冲带……” 原本还满脸平静,当成闲话来听的李军官,听到钢索拦飞机,神情不由得激动,抓住厉元朗肩膀问:“你说的是哪家公司?” “好像叫什么大力,还是什么大巨!”厉元朗抓了抓脑袋:“我建议你们搞一次工业大摸底,说不定还真能摸出点东西。” “对对对!我现在就写报告,申请搞个大摸底,发动群众的力量,说不定高手真的在民间!”李军官跟周军官对视一眼,茅塞顿开后的满脸狂喜。 第14章 唱话 李军官跟周军官都走了,押送着朱建设上了直升机。 张亚洲也有押送任务,剩下五个人犯,全都被套上头套,会先移送到天海军方,在保密文件涉及的技术,没有被正式解密前,这些人会被关在监狱里。 张亚洲非常的开心,离开时还重重拍了拍于建军跟厉元朗的肩膀:“惊喜,绝对是大惊喜。老于、小厉,你这是可是给我挣脸了。” “保守是个二等功,如果真摸出点东西,说不定能提一等功。” 于建军开心极了,嘴角上扬,满脸幸福。真是人在办公室里坐,功劳就落在脑袋上。 至于厉元朗,倒是满脸风轻云淡,作为重生者,抓个通缉犯,还不是soeasy! 因为厉元朗提了工业摸底的建议,又说明国内有公司能做拦飞机的钢索,所以国安的人只是来走了过场,没有对两人用高科技。毕竟谁是战友,谁是敌人,大家伙还是分得清。 高兴,真的是太高兴了! 等着人都走完后,满脸激动的于建军,伸出双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然后又情不自禁,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元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兄弟,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 “谁敢给你穿小鞋,那就是不给我面子。” “在土岭乡,哥别的没有,就是有面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 望着情绪激动的于建军,厉元朗笑而不语。 人在情绪激动时给出的承诺,跟醉酒后许下的诺言一样,听听就好,如果认真了,不止别人会尴尬,自己也会尴尬。 情绪释放了一些,于建军终于回过了神:“元朗,上级嘉奖还要些时间,我也不给你玩虚的,先给你放三天假,趁着这个功夫,你把刚买的院子收拾一下。” 厉元朗很是高兴:“那可真是太感谢了,只是我在土岭乡,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让洪宝跟着我,打打下手。” “没问题,这小子能跟在你身边学东西,那是他的造化!”于建军原本就高兴的脸,立刻变得眉飞色舞。 外甥有口吃的毛病,一直只能当个联防队员。现在跟着厉元朗,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转正可就有希望了。 于建军越看厉元朗,越觉得他就是个福星,是老天派过来让自己兴旺发达的人。 …… 带着邵洪宝又回到小院里,邵洪宝有些扭捏的开口:“谢……,谢……” 因为有口吃的毛病,所以大部分时候,邵洪宝都不主动讲话,只有在别人问,自己又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才会磕磕巴巴讲上两句。 像现在这样主动开口的情况,可谓是非常的稀少。 “洪宝,你跟我之间就不用客气。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好像老朋友般。”厉元朗说着,换了身衣服,从杂物间里找出把镰刀,开始收割院子里的杂草。 邵洪宝虽然不善言谈,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拿了一把铁锹,帮着把杂草铲出院子。 原本还有些破败荒凉的小院,就这样一收拾,还真有种田园风情的雅致。 趁着干活休息的间隙,厉元朗丢给邵洪宝一瓶水:“洪宝,我发现你唱歌的时候,说话并不磕巴。” “是……?是吗?我……,我,不知道……” “咱们做个实验,跟着我一起唱?”厉元朗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邵洪宝:“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 “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厉元朗满脸的赞允:“对,对,继续往下唱!” “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 “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 邵洪宝虽然唱的不流利,但也算不上磕巴,能完整的唱出歌词来。 厉元朗情不自禁的拉着邵洪宝的手:“洪宝,我可以确认,你的口吃不是身体原因,而是心理原因,只要能克服心理的不适,你就能说话。” 望着满脸茫然的邵洪宝,厉元朗继续说:“你能唱歌,虽然每次都是两三个字,最多四个字,但你肯定能完整的唱出一首歌,这就意味着,你也能完整的说出一段话。” “只要你先想好词,再以熟悉的旋律,你绝对唱出来这段话。” 邵洪宝只是口吃,其他方面正常,智商也在线,稍加琢磨便明白厉元朗的意思。 在厉元朗目光的鼓励下,邵洪宝张开嘴:“厉元朗……,我没病?只是……,要唱歌!” 带有水手旋律的话,就这样被邵洪宝完整的唱了出来,虽然还是有点怪,但却比吐出两个字,磕巴一下好很上多。 如果正常人说话,好似一个车轮,平滑的往外输出。那么口吃的邵洪宝说话,就像车轴上安装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木棒,虽然也能表达出意思,但却磕磕绊绊,高低起伏。 现在邵洪宝尝试找旋律,就是在木棒之间填塞了弧线,虽然是个有些诡异的椭圆,不是个正圆,但也比长短不一的木棒好上许多! 至少不再磕巴停顿,只是语调显得有些怪异,却能听懂他说的意思。 “对!就是这样。以后你要多练习,说什么之前先想好怎么唱。”厉元朗很欣慰的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既然已经介入了他的命运,厉元朗便想彻底帮他逆袭。 天逐渐的黑下来,小院里扯来了灯,厉元朗跟邵洪宝挥汗如雨,眼看着就收拾的差不多,望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汉子,厉元朗由衷的感慨,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邵洪宝这种有颗金子般心的好人,没道理英年早逝!那些大奸大恶的坏人,凭什么颐养天年。 “洪宝,今天先这样!咱们浑身都脏兮兮的,先去河里洗个澡,然后去吃饭。”厉元朗说着,还抛给了邵洪宝两个电瓶车的内胎。 邵洪宝想了一会:“去澡堂,好不好?河里危险,淹死……过人!” “没事,我们就在岸边洗,不去深水区。”厉元朗知道循序善诱的道理,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只要让邵洪宝不那么的怕水,说不定就能改变他的命运。如果邵洪宝会游泳,那命里本该出现的劫数,将会变成他飞黄腾达的功勋! 第15章 沙土河 土岭乡的境内,贯穿了一道蜿蜒的沙土河。河水常年浑浊,不适合人类饮用,自来水厂都是在河岸旁打深井,然后向全乡供水。 天气进入六月后,虽然还不燥热,但却没有了冬日的寒冷,长满植被的河岸边,偶尔会有半大小子,跳进河里抓鱼捞虾。 别看沙土河的水浑,但里面的河鲜堪称一绝,尤其是鲫鱼,别的地方鱼背都是黑背,沙土河里的鲫鱼,脊背是黄背,甚至还有传说中可以化龙的金背。 而且沙土河里的鲫鱼,没有腥味,煮汤的时候不用放葱姜,有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鲜美。 上辈子,厉元朗可没少吃这条河里的鲫鱼,现在天虽然黑了,但一轮圆月如玉盘般,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晚风轻拂,河岸边枝条摇曳,偶尔还会有几条鱼从河里跳出来,轻拍水面,溅起一片片的水花。 望着在银月映照下,如同玉带般的沙土河,厉元朗按耐不住了,脱掉上衣,又脱掉裤子,就穿了条四角裤,对着邵洪宝催促:“别傻站着,脱衣服,下水!” “不行,不行……,我……,没穿内裤!”邵洪宝急了,居然唱出了腾格尔般隐形翅膀的曲调。 “真没穿?”看着邵洪宝点头,厉元朗无奈的苦笑:“你这个习惯可不好,以后不能再光着了!” “现在把鞋子脱掉,裤腿卷起来,我给你用别针先固定!”厉元朗从衣服上,拿出了两根别针。 可不要小瞧了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如果被犯罪分子劫持,厉元朗可以用这两根别针,开手铐,开门锁,甚至发动汽车。 重活一辈子的老警察,手里多少都有些绝活。毕竟在工作中,能遇到三教九流的人,只要虚心学习,总能学到一些真东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邵洪宝自然没办法拒绝,只能把裤腿卷起来,然后用别针固定。 望着已经在水里扑腾,开始扎猛子抓鱼的厉元朗,邵洪宝不由得抱紧电瓶车的内胎,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河。 水好凉,凉的邵洪宝打了个冷颤,好在水下面不冷,蜷缩在水里后,邵洪宝感觉到肌肉僵硬,打从心底觉得不踏实。 哗啦啦,厉元朗从水里钻出来,把一条半尺长的黄背鲫鱼,塞进了邵洪宝的手里:“抓住了,晚上我们就吃它!” 鲫鱼是野生的,能长这么大,也是有着一身的蛮力。刚离开水面,便拼命的挣扎,邵洪宝虽然用尽全力,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鲫鱼从自己的手里挣脱,又钻进了河里。 “跑了!跑了!它……跑了!”着急的邵洪宝,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水面。 “没事,我能抓一条,就能抓第二条。”厉元朗倒是自信,再次钻进了河水里。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哪怕身上有游泳圈,泡在河水里也是紧张的!鲫鱼浑身滑腻,邵洪宝肯定是抓不住的! 明知道邵洪宝抓不住,厉元朗依然把鲫鱼给他,这样做就一个目的,分散邵洪宝的注意力,只有不紧张,肌肉跟四肢才不会僵硬,怕水的人,才能慢慢的学会游泳。 消除恐惧最好的方式,就是面对恐惧。 又抓了一条将近一尺的大鱼,厉元朗塞进了邵洪宝的手里,邵洪宝这次抓紧了,生怕鱼跑了,还把鱼抱进了怀里。 扑棱,扑棱! 鱼尾不断地甩动,水花四溅,邵洪宝终于忘记了恐惧,甚至双腿还试着踩水。 学游泳并不难,只要不害怕,不在水里瞎扑腾,就不会呛水! 邵洪宝怀里的两个车胎,给他提供足够的浮力,抓住的大鱼又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邵洪宝无师自通的学会狗刨。 “救命!救命……”安静的夜晚,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呼喊,河岸边,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惊恐的大喊。 厉元朗寻声望了过去,就看到河里有个人影正在拼命的扑腾。浮浮沉沉的,很是凄惨。 邵洪宝有些着急:“厉元朗,救……人……,救他……” 厉元朗并没有着急,而是先把邵洪宝拉上了岸:“救溺水的人,一定要冷静,同时选好时机。” “比如说现在,他刚落水,浑身都是劲。会抓住身边任何的东西,如果现在去救他,不但不会成功,反而会被他抓住。” “那样,溺水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望着水里的人,越挣扎幅度越小,厉元朗从邵洪宝的身上,拿过了车胎:“现在时机成熟了,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做好自身保护。你也不敢保证,救人的时候,自己的腿不会抽筋!结果白白耽搁了救人的时间。” 厉元朗说完,便把两个车胎套在肩膀上,然后双脚踩水,直接冲了出去。 天空上的月亮很大很圆,月光皎洁,玉带般的河面上,厉元朗好像是一条大鱼,迅速的冲到溺水人的身边,塞给了他一个车胎,然后拉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岸边拖。 邵洪宝站在岸边,呆呆的看着,随着厉元朗离岸边越来越近,邵洪宝悬着的心,终于慢慢的放下来。 看到人到了岸边,邵洪宝伸手帮着把人拖了上来。 “智维,智维……,你怎么可以这么冲动,这么的傻!没了你,我可怎么活……” 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别哭了!人没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给他做人工呼吸……”厉元朗推了推还有些愣怔的小伙子:“别发傻,再装可就不礼貌了!别怪我抽你!” 一直发呆的智维,终于回过了神:“我没死!谢谢,谢谢……” 厉元朗看向了小姑娘,发现她已经哭花了脸。不由得半开玩笑的说:“你们俩是小情侣?没满十八岁的未成年?这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这话说的很不正经,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叫智维的小伙子,全都一呆。 邵洪宝帮腔:“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 这奇特的唱腔,怪异的断句,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16章 小鸳鸯 三者共存于一个区域,混成了诡异的橙黄色,还散发着热乎气,肯定是活人没错了。 直播间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哈”,连时刻关注镜头的导演,也觉得自己莫名出了口恶气。 混乱中,又有一队配合不利,被叶寒和高一本点名击倒,频临淘汰。 在回去的路上,外面等候道贺的人拍了好长一个队,这不禁让她讶异,这到底是来祝寿的,还是来送礼的,这样的阵仗也未免太豪华了。如果父亲看到了,一定会生气。温朵娜无奈的摇了摇头。 云清做完这些事,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所以她也就没有过多的为难这些人。 第二天一早,新的物业公司来了,可是按规定,新旧物业要进行交接,孔贤臣等人还在拘留所里没放出来,区里便通知青龙物业派人前来进行交接。 她走到一边,用饮水机的水把自己背后的血迹清洗了下,反正外面天气热也不会担心受凉的问题。 在了解到情况之后,云清就回去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可能时时盯着。 有:医疗机甲,战斗机甲,铠甲机甲,飞行轻灵机甲,在这些机甲中,自然是战斗机甲最难操作的,毕竟是要上战场的,马虎不得。 五感,81→86,提高5点比较多,似乎也是因为神经系统改造的关系,大幅提高了他的听力敏锐度,以及作为生化学家,本来就很敏锐的嗅觉味觉。 林清泉大摇大摆地摸到了考核房间的后面,身子一纵就上了屋顶,轻轻地抽出瓦片,将下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过了几日吃完睡、睡醒吃的日子,桃花的伤口一天天见好,眼看伤口已长得差不多这才得到梨花批准可以下床了。 “放心,我现在可是上界的贵宾,那个使者大人不会拿我如何的。”林清泉安慰她。 那渡厄之龙的鳞片长在脚上,没想到都能够被石柱上的人发现,眼力惊人到了这种程度,至少也是观复境的修士。 “真的?”徐锐闻言顿时间大喜过望,火箭筒可是不折不扣的巷战利器,无论是用来摧毁鬼子的机枪火力点,还是用来摧毁坦克,都是十分管用的,更为重要的是,火箭筒甚至比掷弹筒还要便于携带、也便于操作。 听到这几声马叫,邪自生也从羊皮毯子上苏醒了过来,不过邪自生并没有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天空之中,乌云散尽,仿佛万里阴霾,重现晴朗,大道正义,再回人间。 剑侠客等人听着孽练的话先是一阵激动,但听到末了那句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梅若雪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学校寝室里还在鬼哭狼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自己还在这里吹牛皮,也是没谁了。 见还是不见?怎么可能不见?人家毕竟为自己父亲交了那么多的医药费呢。 “杀他的机会已经来了,金色秘境的试练想来大人已经准备好了,等那个时候,可是杀他的最好机会,可惜……我不能亲自动手。”骆丹华捏了捏手掌,骨骼噼啪作响。 回来的路上,洛夭低着头沉思。北斗星君也沉默着,负着手走在她身旁。 “不行,这要是让妈知道了,不得骂死人?”合荼马上表示了反对,把目光收回到毛线上面。 陆知行依照医生的嘱托,将林清尧的纤细的手指握回掌心,然后抓着她的手腕。 如果想看音频、视频资料的,我不介意给大家公开。毕竟这年头,没有证据的话,我们也不好意思出来,否则就会被壹微的宣传团队以及庞大的资金乱带节奏。 “往苍山以北,就是那个传说有妖怪的地方。”那人瞄了一眼某个方向,眼睛里竟然透出丝丝惊惧的神色。 上一次,他让李汉,送自己p国时装周的邀请函。但是因为s国邀请了自己,所以并没有去。 “妈,我有点紧张。”合馨在盖头底下闷闷的说道,她觉得自己几乎都在发抖。 晚餐结束以后,郭叔在叶老爷子的授意下分别递给了檀月和叶商舟一人一杯果酒。 那个棒球帽男子听到这话,立时将手中的东西朝宁蕊蕊猛地掷了过去,与此同时,袖底露出一把尖刀,三两步就越过了石纯,朝宁蕊蕊冲了过去。 看到岁谕毁灭,立刻就有人不怕死地叫出声来,深怕岁谕毁灭听不见一样。 下一秒,厉子霆那边切好的牛排也端到她面前,自然而然地取走那一盘没切的牛排给自己。 胧月牙已经察觉到了冰荷锦黎明显的不友好,肯定是因为岁谕毁灭身上的那些不好的传言。 第17章 智能 口供录的很顺利,毕竟智维早就跟马苗苗想好了说辞,所以背起来非常流畅。无非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出来透透气,结果失足掉进河水里,然后被冲到土岭乡,再被厉元朗救起。 至于智维为什么从罗宁县被冲到土岭乡,厉元朗也没深究这里面的合理性,走了个过场,让智维签了字,厉元朗给智维倒了杯热水。 虽然现在天热了,但湿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好在电话已经通知智维的家人,不大的功夫,一辆红色涂装的捷达出租车,快速的冲了过来,然后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个身高大概一米六,苍老版的智维出现在土岭乡派出所。 上下打量了儿子一遍,确认他只是衣服湿了,没有缺胳臂,更没有少个腿,智能悬着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 “警官你好,我是智维的父亲智能,真的太感谢你了!救了我儿子……”智能很激动,伸手握着厉元朗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 老方头一直都心直口快:“感激的话先收一收,现在带着你儿子去医院里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再找个时间,给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厉警官,送上一面锦旗……” “方叔,你这话说的不合适。为人民服务,是我们警察的天职!” “况且,救他孩子的人,又不只我一个,还有咱们所的联防队员,邵洪宝!就是那个召字旁加个搭耳,洪水的洪,宝贝的宝,那个邵洪宝!”厉元朗的声音很大,却摆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开口拒绝。 智能是个出租车司机,社会阅历丰富,尤其擅长察言观色。 如果厉元朗真的闲麻烦,想要拒绝送锦旗,肯定直接就否了,但他现在重点介绍了邵洪宝,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应该的,应该的!”智能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塞给老方头说:“大爷,劳你费费心,把两位恩人的名字,单位的职务,全都写给我,这两天我就来送锦旗。” 老方头很喜欢这种氛围,赠人玫瑰手余香!这可是救了智能孩子的命,收包烟怎么了!要个锦旗怎么了!!! 反正老方头已经土埋到脖颈,也不想着进步了!但厉元朗还年轻,只要有机会,肯定要把他往上推一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也许厉元朗的发迹之路,就是从这一面锦旗开始。 厉元朗虽然心里高兴,但表面上依然云淡风轻。把问询笔录放在智能的面前,示意他这个监护人阅读后签字,再把手印按在笔录上。 今晚的夜格外漫长,送走智能父子,邵洪宝也回到所里,厉元朗跟他在所里洗了个澡,又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找了个地方开始吃晚饭。 与此同时,汉中省的省委三号院,书房里亮着暖黄色的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男人,正握着一杆粗大的狼毫笔,沾满了墨汁以后,在书桌前挥毫泼墨。 厉兵小心的陪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等着那人把字写完后,才轻声的说:“老学长,您的笔力好强,最近又上了一层楼,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看这一撇如刀,一捺藏锋,明明是个忍字,却有着不动如山的意境!” “给我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任而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曲江把毛笔放在笔架上,用毛巾擦了擦手说:“大道理你都懂,说起来还一套套的,怎么做起来就犯糊涂了呢?” “能被人策反了秘书?你就不怕别人趁着你睡觉的时候,摘了你的脑袋?” “哎!”厉兵叹息一声,满脸的无赖:“老学长,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心思单纯,以诚待人,做不出那些阴谋诡计的事情。” “当时愧疚掺杂着懊恼,就差那么一点点,我都想用死以证清白!” “幸好你没死,要不然我可就更说不清了!”曲江无奈的看着厉兵,人是个好人,也足够忠心,可惜能力有限,无法独当一面。 这次如果没有厉元朗出名,曲江已经不敢幻想,事情会糟糕成什么样。 “所以你决定了,去党校里学习,先当个逃兵?” 看着厉兵点头,曲江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个学弟,倒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该取得时候取,该舍的时候,也能舍得! 曲江原本是想跟厉兵保持距离,毕竟这样拎不清的人真没法用,偶尔来个惊吓,心脏真的受不了。 所以当厉兵希望晚上约个时间,曲江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后来听到了一个消息后,便改了主意。 “厉元朗是你的儿子吧?”看着厉兵点头,曲江继续说:“那小子不错,刚去了基层,就帮助军方抓了个通缉犯,追回了涉密的文件,省厅的老廖,向我打听了他的情况,对你儿子赞不绝口,期望可谓是非常的高。” 厉兵的脸上满是笑容:“长江后浪推前浪,平日里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我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机灵。” “希望能成为厉家的千里驹,拥有更好的未来。” “我听子峰说,也是元朗把你从天台上劝下来的?还是他帮着你,力挽狂澜?” 曲江无奈的叹息一声:“你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不是我帮你,就是你儿子帮你!如果你不努力,不只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厉元朗。” “先去党校学习吧!等回来后,我看看省里有什么适合你的位置!你这样的大才,必须放在我的身边,要不然,我不放心。” 这番话看似在夸赞,实际上却充满了浓浓的调侃。既然厉兵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却又有着可以舍生求死的决心,给他安排个合适的位子,就成了曲江要面对的难题。 如果职位安排的太低,会寒了忠心耿耿的人心。如果太高了,又怕成了个无法控制的炸弹。好在还有些时间,足以慢慢的思索,究竟放在哪个位置。 曲江的心里对厉元朗产生了好奇,刚从部队转业来的小年轻,做事滴水不漏,谋划尽善尽美,就连下了基层,破案也犹如神助! 这样有气运的后生晚辈,必须要好好的提携,毕竟未来是老年人的,也是年轻人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年轻人的。遇到有潜力,有气运的后生晚辈,肯定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万一多年之后,位置变化,留下这份善缘,也许人走了,那杯茶也不会凉。 第18章 送锦旗 乡下的生活不止是悠闲,还能感受到纯正的大自然。 早晨,在大公鸡一遍遍的打鸣声中,厉元朗睁开了眼睛,张口往外吐了好几口唾沫,才吐干净嘴里的沙土。 土岭乡的环境太差,这样的日子恐怕还要持续一些时间,好在上辈子已经适应,现在倒也不觉得难以忍耐。 隔壁院子的小孩,嬉戏着追逐打闹,厉元朗蹲在院子里刷牙,体味这难得的人间烟火。 小院的门忽然被敲响,邵洪宝急匆匆喊着:“元朗,有人……,给你,送锦旗!” 厉元朗连忙漱了漱口,然后把门拉开:“那个什么,开出租车的智能,给我们送锦旗?” 邵洪宝把头一点:“对,对……” 早饭都不来不及吃了,厉元朗跟在邵洪宝的身后,快步往派出所的方向跑去。 离派出所老远,就听到了百鸟朝凤的唢呐声,转过了街角,能看到土岭乡派出所的门前,乌泱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一辆出租车拆掉了顶灯,车厢上面趴着一头被屠宰后,收拾干净的整猪,后备箱里装着音响,正在播放百鸟朝凤。 智能的手里举着锦旗,正在跟于所长寒暄,看到厉元朗后,便对着厉元朗挥手。 幻想过,智能会整个大场面,却没想到场面搞得居然这般大,又是锦旗,又是头整猪,也太隆重了! 人群主动让开一条路,智能有些激动的对着厉元朗鞠躬:“感谢厉警官,感谢邵警官,救了犬子的狗命。” “大恩不言谢,请让我用罗宁县最崇高的礼节,对你表达最真挚的敬意。” 厉元朗连忙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望着锦旗上写着:智维感谢厉元朗、邵洪宝救命之恩。智能、智维敬上。 邵洪宝连忙接过了锦旗,平日里不善言辞的人,今天脸蛋涨红,非常的激动。 “心意我收到了!猪你就拉回去吧!毕竟,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面对厉元朗的谦让,智能直接摇头:“不行,这是我的心意,还请你务必收下。” 双方不断地客套,就在这时,罗宁县公安局宣传科的人来了,手里还拿着单反相机:“于所长,你带人维持一下秩序。” “你们几个,站到出租车的前面,别挡着后面的猪!表情自然一点,我拍个连同土岭乡派出所的全景……” 智能站在中间,厉元朗站在右边,邵洪宝站在左边,手里还拿着锦旗。三个人全都笑的露出八颗牙齿,在闪光灯下,把这个瞬间定格。 马光明从二楼走下来,望着闹哄哄的人群,还有人群中的厉元朗,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想要拿捏一个人,就要在刚认识的时候,探清楚他的底,然后不断的进行服从性测试,直到把对方改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厉元朗的父亲是厉兵,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如果有的选,马光明也不想得罪他。 但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给出了足够的承诺,只要把厉元朗赶出土岭乡,最好赶出公安队伍,马光明就能够更进一步,成为土岭乡派出所的一哥。 不想当所长的指导员,不是个好指导员! 一直有上进的马光明,眼睁睁的看着厉元朗起势,昨天抓了通缉犯,得到了军方的青睐。今天就有人上门送锦旗,还给了一整头猪。 打压肯定是来不及了,那就要换一个路数,也许可以试一试捧杀? 马光明的眼珠一转,立刻有了坏主意:“这可是一大幸事,警民鱼水情,绝对要好好的宣传,一定要大书特书!” “那个叫智能对不对?我代表土岭乡派出所,感谢你的到来,请到所里喝茶!也欢迎你以后,多对我们所里的工作进行监督!” 马光明很自然的接过了主导权,把人往所里领。 厉元朗极为不解,看了看马光明,又看向了于建军,发现他也满脸的不解,甚至还带有些许的不爽。 马光明这样做,这是要喧宾夺主,挑战所长的权威吗? 厉元朗见于建军没说什么,他也没再说了!刚进了办公室,就看到马光明正在写捐赠书:今收到罗宁县出租车司机智能,自愿捐赠的生猪一头…… 做梦都没想到,马光明这个派出所的二号人物,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居然是为了那头猪? 于建军终于憋不住火气:“马光明,你还有没有组织,有没有纪律,居然收群众的东西,这样影响极为恶劣……” 马光明不慌不忙:“于所长,话可不能这样说。首先这头猪是智能自愿捐献的,我们不能白了他的好意!” “其实,所里六个正式民警,加上厉元朗七个,还有十二个联防队员,也需要改善生活,打打牙祭。” “最后,我打算拿出半头猪,以智能跟土岭乡派出所的名义,捐给敬老院。” “不知道我这样的安排,于所长是否觉得,有哪里不妥?” 好一个巧舌如簧,好一个偷换概念,好一个扯着虎皮做大旗! 马光明这样的口才,这样的机智,不去当律师真是可惜!留在派出所里当指导员,也真是屈才。 至少于建军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呵呵!”厉元朗发出一声冷笑:“马光明,你的手,伸的是不是太宽了?于所长才是我的直属领导,面对给我送锦旗的人,这头猪该不该收,收了又该怎么用,我听于所长的!” “至于你,马光明,马指导员!我建议你最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总想那些有的没得!” 原本都要签字的智能,立刻把手收了起来,差一点点就拜错庙门。既然是给厉元朗送锦旗,那谁也别想抢走这份功劳,更不能被人摘了桃子。哪怕这个人是个指导员,那都不行! 智能眼巴巴的看着于建军:“所长,你说签在哪里,我就签在哪里。你说需要怎么配合,我就全力配合。” 于建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恶的趣味:“这头猪一切两半,一半留在所里,给大家打打牙祭,一半送给敬老院。” “既然马指导员这么劳心费力,把猪尾巴切给马指导,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守好自己的本分,别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还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 马光明的脸一点点的黑了!整个胸膛气的一起一伏,但却敢怒不敢言! 第19章 敬老院 于建军能坐在所长的位子上,肯定有他的道理。至少对马光明的打压,就让厉元朗大受启发。 所有的民警跟联防队员,都收到于建军亲手切的猪肉,在所有人都得到好处,知道谁是大小王的时候,于建军再次亲手割掉猪尾巴,郑重其事的交给了马光明。 赤裸裸打脸来的就是这么的霸气,这么的明目张胆! 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马光明,马光明的脸上充满了无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虽然不爽,但也只能拎着那条猪尾巴,感谢于所长的恩德。 难怪人人都想当官,当大官。正职打压副手,副手明明很生气,却也只能赔笑脸的样子,真是太解恨,太让人神清气爽了! 可别小瞧了这半级,可能就是能困住很多人一辈子的天堑! 一头猪切了一半,还剩下另外一半。于所长给宣传科的同志送了点,然后喊着智能一起去敬老院。 一开始厉元朗也不明白,收了捐赠后,为什么非要送去敬老院? 但在公路上行驶时,望着道路两边一双双的眼睛,还有路过的一个个单位,厉元朗忽然就懂了! 这头猪,就好像是烫手的山芋,如果被土岭乡派出所独吞,必然会被耻笑吃相难看。一个强力执法部门,居然只顾着自己的私欲,不止影响不好,形象也非常的不好。 如果拿出来给其他的单位分享,土岭乡虽然不大,但该有的政府部门一个都不少,如果全给,一个部门分不到多少肉。如果挑着给,给谁?不给谁?都是个大问题! 给了的,顶多得到一句口头上的感谢。不给的,虽然表面嘴上不会说什么,但谁知道他们的心里,会不会记恨自己? 所以不管是马光明,还是于建军,面对这种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敬老院。做慈善可不是简单的件小事,是能够得到好名声的大事。 既显得土岭乡派出所有爱心,又让土岭乡派出所的民警跟联防队员,都落到了实惠!还能让其他的部门的人无话可说。 慈善是必须要做的,有的时候,有的人拿慈善当遮羞布。有的时候,有的人拿慈善当防弹衣。还有的时候,有的人用慈善扬名立万。 厉元朗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还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不经意间,奇怪的知识就这样进入了自己的大脑。 罗宁县敬老院就在土岭乡卫生所的旁边,曾经是土岭乡农机厂,后来倒闭了,被乡里收回,改成了敬老院。 院长是个五十多的老人,头发全白,穿着有些脏兮兮的白大褂,名叫金泰,曾经是罗宁县第二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后来因为脾气太坏,经常跟人吵架,才发配到土岭乡敬老院,成了这里的院长。 金泰对于建军的态度并不好,只是敷衍的握了握手,直到看见出租车上的半扇子猪肉,表情才生动了一些。 “你就是捐赠人吧!感谢你的仁心善举,我代表整个敬老院里所有老人,对你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智能虽然健谈,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司机,但现在这种情况,他还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金泰的热情让人发憷,就好像是一只饿红眼后,忽然盯上猎物的狼。 特别是金泰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上下打量自己的时候,智能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只要被抽筋拔骨的羔羊。 还是宣传科的同志会找镜头:“大家伙都往中间站一站,都看向我,我好给你们拍个,带土岭乡敬老院的全景。” “让捐赠的同志站中间!”金泰非常的有经验,伸手把智能拽过去,然后示意于建军站在另一边,于建军表现出谦让,让厉元朗、邵洪宝跟智能站在一起。 大家一起望着镜头,宣传科的相机仿佛找到感觉,连续拍了好几张。 相机一收,金泰立刻耷拉下来脸,对着于建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老于,不是我想催你,而是我这边就要等米下锅。今天我们既然遇上了,你给我个准话,案子什么时候可以破?” 原本还笑容灿烂的于建军,整张脸不由得垮下来:“这么高兴的时刻,你怎么能说这样让人不开心的话。” “我们所里已经用尽了全力,但就是找不到破案的线索。” 三个月前,敬老院的财务室失窃,丢了一只保险箱,里面装着上面刚拨下来,足足十三万现金。 在2006年,对一个乡镇级别的敬老院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一笔能够让很多人,锒铛入狱的巨款。 出事之后,金泰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去了土岭乡派出所报案,于建军带着马光明亲自勘察了现场,又怕乡里派出所的刑侦手段不足,还向罗宁县刑侦大队求援。 整个现场被保护了起来,刑侦大队勘验一番后,同样一无所获。案发时下了一场大雨,冲刷掉了外面的痕迹! 财务室里面,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所有可能出现指纹的地方,都被人精心擦拭过! 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怎么查?只能用笨办法,拉网式排查,假设熟人作案的方式,挨个问讯一遍,然后又向社会公开征集线索。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一无所获,整个案子成了悬案。 金泰的脸直接冷了下来:“于大所长,我不想听到什么尽全力,却没线索的话。我想要的是钱,如果再不把这笔钱找回来,敬老院都要断粮了!” “到时候,我也没办法,只能把这里的老头,老太太,都送去派出所,让你管饭了!” 于建军无语,眨动眼睛说:“你这个老家伙不能不讲理,是小偷作案,偷了你们的保险箱,我们只是没抓到小偷……” 金泰愤愤不平,半晌憋出一句:“抓不到老鼠的猫,就不是好猫……” “不是好猫,不是好猫!”于建军好似哄小孩般敷衍着,然后问:“最近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最近经常听到院子里的狗叫,有的时候一夜叫上两三次,有的时候能叫一夜。”金泰说着,面色猛地一变:“敬老院里,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话说的,还真让人不好接。虽然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但还没有人能走到科学的尽头,所以尽头究竟是什么,还要存疑。 厉元朗忽然低声说:“我能到现场看看吗?说不定运气好,能发现新的线索!” 于建军倒是眼睛一辆:“对,元朗,你去现场看一看,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也是急病乱投医,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让厉元朗去试试,说不定还真的有奇效。 第20章 财务室 敬老院的建筑有些年头了,全都是上个世纪的红砖房,只是窗户是新换的,不是木质的窗户,而是不锈钢窗。财务室在敬老院的左侧,旁边就是围墙。 厉元朗仔细观察了围墙,特别是上面的砖缝,全都留下非常自然的痕迹,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既然没有攀爬跟翻新的痕迹,这就意味着小偷没有翻越这面墙。 “保险箱大概有多大,多重?平日里财务室都有人值班吗?” 面对厉元朗的问题,金泰倒是对答如流:“保险箱不小,高大概一米五,四四方方的好像个冰箱。重量有至少一百公斤,防火防水,一般两个壮劳力都抬不动!” “财务室里没人值班,管财务的大姐姓李,比我还大上两岁,体重不到一百斤,一直都兢兢业业,口碑极好,我觉得她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能力……” 金泰的思路清晰,指着财务室的门问:“要进去看看吗?” 厉元朗却不着急,慢慢摇头说:“我先在这四周转转,我总觉得这里有问题,但却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厉元朗望着财务室门前的花园出神,一时之间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同时大脑不断的回忆,仔细在上辈子的记忆里找寻,有没有关于土岭乡财务室失窃案的线索。 仔细寻思了半晌,还真找到了一条。这个案子是被马光明破的,时间是在三个月后。马光明之所以能破案,并不是因为他有能力,而是因为他有运气。 三个月后,进入了九月末,十月初,土岭乡忽然下了一场大雨,这可是百年一遇的内涝,全乡上下都开始抗洪,土岭乡敬老院里的老人重点转移。 就在转移的过程中,洪水冲塌了围墙,把花园里的树木跟泥土冲走,等着洪水褪去,马光明协助金泰,重建敬老院的时候,在花园里找到了失窃的保险箱,只是保险箱里空了,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厉元朗双眼放光的看着眼前这个花园,同时想起刚刚金泰说,夜里听见的狗叫,好像有了点灵感,仿佛抓到了真相! 上辈子虽然找回了保险箱,但却没有抓到贼,更没有找到失窃物,这个案件依然还是未破获案的悬案! 这辈子,厉元朗忽然觉得,也许可以试一试,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贼抓住,彻底破了这个悬案。 于建军一直沉思的厉元朗,情不自禁的问:“想什么呢?这么久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有点头绪,正在对嫌疑人进行画像。”厉元朗蹲下去,拿起树枝在在地上刻画:“在常规的情况下,两百斤重的保险箱,想要移动至少需要三到四个人。” “但犯罪分子不会循规蹈矩,所以我们往团伙作案的思路上去想,压根就是错误的,是被误导的。我猜测,犯罪分子不是团伙,说不定只有两个人,甚至是一个人,独狼式的作案。” 金泰听到厉元朗的分析,不由嘲笑说:“你在开玩笑嘛?一个人作案,犯罪分子是大力士吗?能够悄无声息的抗走两百斤重的保险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离开敬老院?” 听到金泰的反驳,厉元朗并没有理睬,而是围着财务室转了两圈,尤其重点观察窗户跟门前的地面。 受到厉元朗的启发,于建军也跟着看,忽然指着一块草皮说:“不对,其他的地方的草皮都是深绿色,为什么窗户下面的草皮是浅绿色。” “有的地方土质好,得风得太阳,所以草木生长旺盛。有的地方土质差,背风背太阳,草木矮小,所以就是浅绿!”说完这些后,金泰好似自问自答:“这有问题吗?这没问题,很正常的好不好!” 厉元朗没理会金泰,站在窗户旁,往财务室里面眺望。大概十平方的屋子里,摆着一排排的文件柜,一张办公桌,三把办公椅,陈设可谓是非常的简单。 “小同志,你可以进去看看。案发都已经过去三个月,现场保护了半个月,我见一直没有进展,就让人正常办公了!” “那岂不是说,即使里面存在有案发时的痕迹,也早就被破坏了!”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却也推开了财务室的门。 金泰倒是不以为意:“于所长带人查了一圈,怕遗漏了线索,又让刑警队的人来查,他们又是拍照,又是提取指纹,还做痕迹比对,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厉元朗在财务室里转了一圈,很忽然的推开隔壁办公室的门:“这里是做什么的?” “杂物间,一些废旧桌椅,不用的物品,都堆在这个房间里……”金泰不以为意的想往里面走,却被厉元朗拦住了。 厉元朗看向于建军:“于所,这里面提取过物证吗?” “没有,我们只提取了案发现场的物证,然后大量走访群众,以熟人作案的方向,对可能有作案动机的人,进行了问询。” 厉元朗摆了摆手:“通知刑警队的人来提取物证吧!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里面堆放的桌椅里,就有作案用到的工具。” “你这个猜测准吗?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警察,都没看出这里面有作案工具。你就站在这里扫了一眼,就大言不惭的说有工具,你不会是在胡扯吧?” 面对金泰的指责,厉元朗忽然看向金泰的眼睛:“老金,我帮你找回保险箱,解你的燃眉之急,你不但不配合我的工作,反而处处拆我的台,你这样心虚的表现,让我对你有所怀疑。” “老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害怕什么?我有什么好害怕的?老子行的端,坐着的正,一身的正气,两袖的清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望着欲盖弥彰,强行解释的金泰!哪怕后知后觉的于建军,都觉察出了不对。 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跟自己没有关系的案件时,不说敬而远之,至少也是独善其身,生怕会沾染上自己。 像金泰这样,处处使绊子,以挑衅的语气,想要干扰厉元朗办案思路的人,还真不多见! 这个金泰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厉元朗倒是没客气,直接把铐子亮了出来:“老金,现在承认,我还能算你自首,要是再死硬对抗下去,那可就别怪我对你用手段了!” 第21章 蛀虫 金泰满脸无辜的看着厉元朗:“年轻人,你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难道你怀疑,是我偷了保险箱,这是诬陷,我要告你诽谤!” 厉元朗已经不想再听金泰辩驳,直接用手铐把他铐上:“金院长,敬老院是你的地盘,去找一把铁铲,跟着我一起去刨土。” “就挖窗户前面,那片浅绿色的草坪!” 金泰一直古井不波的脸,终于变了颜色。但却依然强撑着:“小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不用你听懂,我都听懂了!元朗怀疑你把保险箱埋在窗户前面的土里,你可以自己挖,我也可以帮你挖。”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金泰,你是愿意坦白从宽,还是非要抗拒从严?” 面对于所长的提问,金泰的身躯开始微微的颤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踌躇,然后一颗颗悔恨的泪水,开始不断地往下滚落。 “我后悔啊!我当了一辈子好人,怎么临近退休时,就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你们枪毙我吧!我不活了……” 就在金泰情绪开始释放,在悔恨里不断宣泄的时候,厉元朗忽然开口:“钱全被挪用了?” 金泰眐楞了一会,宛若泄气的皮球般,直接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的慢慢点头。 于建军的脸上满是欣喜,用肩膀撞了撞厉元朗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心虚的人话多,话密,而且话里有话,总是想误导我们。”厉元朗说完,看到于建军满脸的茫然,厉元朗便继续解释:“老金总是误导我们,是团伙作案,保险箱太重,两三个人搬不动。” “还误导我们,是外人作案,每天晚上都有狗叫,还会叫一夜。甚至还猜想,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就出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漏洞,假如这边经常有狗叫,一直噪音扰民,派出所里肯定接到投诉,你这个所长一定有印象。” “但你对这事一无所知,那么就可以假定金泰在说慌,往深处再想一层,金泰为什么要说慌?” 于建军抢答:“为了遮掩住,他就是罪犯。” “对了!在这个思路下,我们就有假定金泰是罪犯的前提,然后推导,如果只有金泰一个人犯罪,那么他会怎么做?” 全程旁观的于建军有了个模糊的猜测:“金泰在财务室的窗户下面,挖了个至少一米五的深坑,然后拆掉窗户,利用杂物间里的东西,一点点的把保险箱垫了起来,最后从窗户处把保险箱推了出去……” “把土回填,再铺上草皮。然后言语上进行误导,这就成了一起无法勘破的悬案。” “对的,很完美的犯罪,如果金泰闭上嘴,按照现在的刑侦手段,真的很难破案。谁能想到那么重的保险箱,并没有被拉走,就埋在窗前的土里。” 厉元朗说完再次看向了金泰:“钱都用到了哪里?” “炒股了!我感觉牛市就要来了,就想拿着笔钱做个短线。一开始也没敢全动,只是动了两万,结果那只股票居然套我,连续三个跌停板,钱少了三分之一……” “没有办法,我只能连续补仓,越补窟窿越大,钱挪用的越多,直到……” 厉元朗接着金泰的话往下说:“直到你发现,这个窟窿你遮不住,索性把保险箱埋了,就说钱全丢了!” 金泰的脑袋低垂,好似个鹌鹑般,一个字也不想往外说。 事已至此,金泰的心里清楚,自己完蛋了,这辈子都完蛋了!这么大的金额,又是监守自盗,起步就是十五年,顶格要判二十年。下半辈子,在铁窗里,还要端上铁饭碗,继续吃公家饭。 厉元朗拉着金泰走出了财务室,指着窗台说:“挖吧!要是你能把保险箱挖出来,那就是你一个人作案,要是你挖不出来,那就是团伙作案。” “老金,你说实话,这事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由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金泰说着,挥动了铁铲开始铲地上的草皮。 “别铲了,这么精细的活,你一个人干不了。从你下铲子的角度跟力度,一看就不是擅长挖坑的人!于所,从金泰的社交圈开始查,重点排查他的亲戚。” 金泰终于开始慌了,瞪圆眼睛看向厉元朗问:“小同志,你是魔鬼吗?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说一个准?” “因为我是猫,你是老鼠。我可以放心大胆的猜,哪怕错了一百次,只要能对一次,就能把你抓了!” “而你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不管你对了多少次,只要错了一次,那就是万劫不复。” “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不珍惜,我也没办法!只能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给了你体面,既然你不要,那我只能帮着你体面!!!” 金泰无语至极,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在他的眼中,厉元朗就是魔鬼,能够看穿他心思的魔鬼。 于建军揽着厉元朗的肩膀,由衷的夸赞:“厉害,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以前总是听说,某些人是神探,我总觉得传言有些夸大,甚至还有演绎的成分,但今天看到你破案,那可真是惊为天人!” “同样是脖子上顶着颗脑袋,你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别夸了,再夸我可就骄傲了!”厉元朗非常的谦虚,也必须要谦虚,如果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仅凭现有的线索,还真有可能被金泰糊弄过去。 要怪就怪金泰心虚,又不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 “大家伙往我这里看,对,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二三……”宣传科的同志,看到了这个瞬间,情不自禁的按动了快门。 随着闪光灯闪烁,笑容灿烂的厉元朗,满脸敬佩的于建军,还有坐在地上,戴着手铐,抱着铁铲的金泰,这个瞬间又被定格! 相信用不了多久,土岭乡多了一个神探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罗宁县,甚至天海市,乃至汉中省…… 第22章 案中案 在窗户的下面,果然挖出倒扣在坑里的保险箱。面对铁一般的事实,金泰没法子再狡辩,直接把自己的小舅子供了出来。 刑侦队的人也来了,没想到一直找不到的保险箱,居然就藏在窗户下面,出于对办案流程的严谨,要求金泰跟他的小舅子把场景重现。 于是保险箱又被送进财务室,金泰跟他的小舅子,从隔壁的储藏室拿出来很多废弃的板凳面。 先把窗户上的玻璃窗拆掉,然后用板凳腿垫在玻璃窗的滑轨两旁,再铺了两个板凳面,把保险箱的背部对准窗户。 小舅子站到保险箱的左侧用力推,露出保险箱右侧的底部,金泰蹲在地上,往下面塞板凳面,连续塞了三片,把保险箱塞的歪斜。 小舅子又站在保险箱的右侧用力推,露出保险箱的左侧底部,金泰这次往保险箱下面,塞了六片板凳面。 就这样来回的折腾,不大的功夫保险箱被垫了起来,甚至还跟窗户齐平。 然后小舅子半蹲在前面,金泰把保险箱往小舅子的方向推,两个人协力把保险箱放在了窗台上,稍稍用力就推到了外面的坑里! 这心思可真够巧的,要是用到正道上,说不定早就发财了!可惜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案件被移交给刑警队,人犯也做了移交。土岭乡敬老院的悬案,终于被破了! 于建军开心的好像个孩子,用力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你就是我的福星,大福星!就这么简单的看了一眼,困扰我的难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厉元朗笑着谦虚,如果不知道后世的秘闻,也没法子猜到金泰做的小动作。如果非要做个比喻,那可真是时也!命也!运也!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智能,忽然对着厉元朗使个眼色,厉元朗虽然感觉奇怪,却也跟了过去。 “厉警官,有个情况我想跟你反应一下。金泰的小舅子我认识,他叫马永刚,绰号瓜皮,在罗宁县算是有些名气,却是那种混的比较差的小混混。” “大概是去年,又或者是前年,马永刚坐我的出租车的时候,当时喝高了,不断吹嘘他找了条财路,以后要过人上人的生活。” 厉元朗被吸引注意力,不由得问:“财路是什么,他有说吗?” “他说卖老头,老太太的眼珠子!”智能说着,还不由得缩了缩脑袋:“我一直以为他是喝多了乱讲的,但今天我总觉得这事不对!” 厉元朗愣了好一会,大脑中雷暴不断的唔鸣,一道道的雷电仿佛击碎了黑暗,让厉元朗的头脑逐渐的清醒,甚至抓住了一抹的灵光。 “于所长,快快快!兵分两路,去马永刚跟金泰家,控制家里的嫌疑人,同时进行搜查。”厉元朗说着对着邵洪宝招手,然后示意方耀祖一起。 于建军有些弄不明白:“啥意思?” “我去马永刚家,你带人去金泰家,如果再遇到新的嫌疑人,一定要控制好,同时封锁住现场。我预感,我们抓到了大鱼,这两个混蛋,应该贩卖了去世老人的眼角膜。” “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于建军被震惊,这事光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原本应该颐养天年,走完人生最后一程的敬老院,居然成了器官买卖的地方,这也太邪恶了! 当服务变成了生意,原本就缺少自理能力,并且少人关心的老人,被摆上货架,那么所有人的生死,都将受到人为的干预。 这里不再是阳光照耀的地方,而是地狱! “我就说嘛!为了十三万,金泰不至于这么神神叨叨,草木皆兵的样子,好像惊弓之鸟。还欲盖弥彰的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藏起来一个保险箱!” “原来,钱只是障眼法,他想毁掉的是,敬老院的台账。” 年龄大的老人,什么时候入院,什么时候离世,送去火化的,都有台账记录。如果这里真成交易的地方,那么死亡率必然会异常的高。 2006年,所有的数据还没有完全上网,或者说即使用了电脑办公,也没有并网,大部分地区多数还是用传统的纸质台账,然后敬老院再向上面报数据。 土岭乡敬老院,不知道收了多少孤寡老人,又或者重症不能自理的老人!数目大到了金泰害怕,自导自演了失窃案! “挖,必须要往下挖!”猜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后,于建军跟着刑警队一起,去了金泰家。 智能知道马永刚的住处,直接开着出租车,把厉元朗等三人拉了过去。 马永刚还没结婚,一个人独居在绿洲雅苑。这里也算是罗宁县的高档住宅小区,每平米的房价达到3600块,一百五十平就是五十四万!再加上装修,至少上百万。马永刚没有正经职业,没经商,更没有能啃的有钱老爹。 哪怕金泰的老婆是个扶弟魔,按照金泰的收入,也没能力给马永刚买房,除非他们还有不为人知的黑色收入。 面对紧闭的房门,方耀祖深吸了口气:“你们让开,我来踹门!” 望着跃跃欲试的方耀祖,厉元朗拉了他一把:“不用这么暴力,我带的有钥匙!”说着就从衣服上拿起两个别针,一个顶进门锁里,一个弯曲成钩子,然后开始拨弄门锁。 也就是二十秒多点,大家就听到咔吧一声,门锁开了。 方耀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还会开锁?” “艺多不压身,以后的工作中,难免会遇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只要我们多掌握一些技能,就能降低一些办案的难度。” 房门缓缓的打开,里面的陈设暴露在大家的面前,奢华!真的是太奢华了! 一般人的家里多是铺地板砖,讲究一些的会铺木地板,但马永刚的家里,地面上铺的是地毯,看花纹还是最昂贵的手工地毯。 因为是复式建筑,所以客厅里吊着一盏巨大的水晶灯,样式非常的繁杂,每颗灯球都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样子。 客厅中央摆着红木做的桌椅,靠墙的地方还有红木的家具。一种被金钱渲染的奢华,闪瞎了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用厉元朗分析,大家都觉察到,这里面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第23章 玻璃珠和玩偶 “怎么办?”见识过厉元朗的能力后,大家不由自主以他马首是瞻。 厉元朗把手套跟鞋套发了下去,同时嘱咐:“大家分区先粗略的找一找可疑的物件,尤其是保险箱,或者账本之类的东西!” 看到方耀祖跟邵洪宝点头,三个人穿戴整齐后,才走进了屋子里。 因为是复式楼,所以不止有二层,还有地下室,三个人做了分工,邵洪宝去楼上,方耀祖去地下室,厉元朗在一楼碰碰运气。 房子里的摆设透着一股充满金钱的味道,审美可能不在线,但却给人一种很贵,就是有钱的样子。 客厅的电视柜上,摆着一台日立的五十寸等离子电视,旁边还有音响,功放跟dvd,这一套价值不菲的家庭影院,保守估计价格要三十万,光那台电视机,就要十五万! 沙发是欧式的风格,伸手摸上去,是真皮!马永刚这个家伙,还真会享受! 厉元朗有些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这个客厅,同时把心境带入马永刚,假如自己是他,会把秘密藏在哪个隐秘的地方? 天花板?墙角?还是地板下???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忽然看到茶几上摆着一对花瓶,左边的花瓶里,装着很多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右边的花瓶里,装着一些塑料玩偶。 对比整个奢华的家,花瓶里装的东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就好比在一桌满汉全席里,忽然混进来了一盘,平平无奇的炒黄豆芽。 很突兀!非常的不和谐了! 难道罪大恶极的马永刚,还有这般的童真童趣,喜欢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厉元朗拿起右边花瓶,端详里面的塑料玩偶,发现全都是人形的玩偶,并且在不同的身体部位上,有着用记号笔画的印记,有的在胸膛,有的在腹部,有的在后腰! 有的画了一道,有的画了两道,最多的画了五道。 慢慢的放下这个花瓶,厉元朗又去端详另个花瓶里的玻璃珠,很普通,也很廉价的玻璃珠,全都圆溜溜的,里面有着奇异的纹路,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些玻璃珠都很新,上面没有划痕,更没有被磕碰过! 要知道玻璃珠的硬度非常低,如果被人把玩过,必然会出现磕碰,肯定在表面上留下小白点,但这些玻璃珠都很新,也就是说,这些玻璃珠一直都被放在瓶子里! 难道只是装饰,又或者说还有别的用途? 脚步声响起,邵洪宝从楼上走了下来,抱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就找到了这些色情杂志!” 方耀祖也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对着厉元朗摇头:“我这边也是一无所获,下面只有一些烟酒跟奢侈品,现金有两个密码箱,大概有一百多万。” 没有发现直接的证据,这对厉元朗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正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把听筒放在耳边,就听到于建军满是亢奋的声音:“元朗,我们在金泰的家里,搜到了账本。” “这个王八蛋不止非法摘取眼角膜,还参与器官买卖。我们抓了一条大鱼!” “眼角膜!器官买卖?”厉元朗的眉头皱起,好似抓到了什么,不由得问:“他们一共卖了多少眼角膜?” “我看一看!”听筒里传出纸张翻阅的声音,然后于建军说:“二十六。” “稍等!”厉元朗把花瓶里的玻璃珠,全都倒了出来,然后一颗颗的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颗! 如果这些玻璃珠代表了眼球,那么这些塑料玩偶,是不是就代表了人体?上面的道道是器官,画在胸膛上的是切了心脏,画在腹部的是切了肝脏,后背的是肾脏…… 越想越有可能,按照马永刚的恶趣,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大概率是用这种方式记账! 厉元朗声音低沉的说:“在马永刚的家里,我也发现了物证,让刑警队的同志们来办一下移交。”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望着屋子里富丽堂皇的装修,忽然间无奈的叹息一声,这些奢侈品不止是用钱堆出来的,也是用人命铺出来的。 “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丧心病狂啊!”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没想到只是无意间发现的小小线索,居然解开了上辈子都没能解开的大案。 上辈子,不管是金泰,还是马永刚,都逍遥自在,甚至还移民到了海外,过起了富家翁的生活。 好在这辈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大的工夫,刑警队的人来了,先是拍照,然后把两个花瓶里的物证封存。确认屋子内没有其他的线索后,在门上贴了封条。 厉元朗带人来到了刑警队,然后在审讯室里看到面色灰白的金泰。 “原本我以为只是抓到了一条大鱼,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一条吃人的大白鲨!” “在你家里我们已经找到了账本,这些年你利用敬老院的掩护,公然贩卖人体器官,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金泰张了张口,然后声音干涩:“钱赚的越来越多,我的胆子也就变得越来越小,一开始只敢卖濒死老人的,后来我从邻近的县市抓流浪汉……” “夜路走多了,总怕遇到鬼,最近就想着金盆洗手,又怕那些人不放过我!” “于是我故意制造了失窃案,让警察不停的调查我,让那些魑魅魍魉不敢接近我!” “哪怕进去蹲号子,关上几年,出来后也是个富家翁!”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你这个搅局的……” 望着金泰的眼睛,厉元朗可以确认,金泰不是愧疚后的忏悔,而是后悔没把这一切做好,没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人。心是黑的,血是冷的。在他们的眼中,同类只是耗材,是他们往上攀爬的阶梯。 厉元朗恨得牙根痒痒,真的很想做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于建军拉了出去。 “元朗,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你想别气。这个案件太大,县局都已经办不下,接下来肯定要移交给市局。” “而且不可能公开宣扬,毕竟影响极为恶劣!如果传播出去,恐怕会引起社会动荡!但我保证,这些恶人肯定会接受法律的审判。” 于建军说着,揽住了厉元朗的肩膀:“算哥求你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咱可不能节外生枝!” 厉元朗默默的看着于建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最终无奈叹息一声,缓缓把头点动。 第24章 铁玫 随着不断的深挖,整个案件越发触目惊心。马永刚跟金泰丧尽天良,不止对孤寡老人下手,还把罪恶的手伸向流浪人员。 难怪罗宁县的周围,原本还存在的流浪人员,忽然间少了。不是他们都跟家人团聚,而是被图谋不轨的人害了! 为了遮掩住罪行,金泰勾结了火葬场,一一炉双尸,甚至三尸的火化,那段时间火葬场里的记录上,会经常会焚烧一百八九十斤,甚至两百多斤的胖子。 后来业务加大,马永刚去外地采购了两个大型的宠物焚烧炉…… 再后来,业务大到金泰跟马永刚都害怕,两个人想要金盆洗手,却又怕无法脱身,这才自作聪明,上演了贼喊捉贼! 现阶段也只是浅浅的挖了一铲子,挖出来的东西,就让人触目惊心! 县局已经没法再办这个案子,只能向市局申请支援!市局阅卷后成立了专案组,异地调警,异地审讯,异地关押,于建军跟方耀祖代表土岭乡派出所,加入了专案组。 原本于建军是想带厉元朗进专案组的,但被厉元朗拒绝了! 望着金泰那欠收拾的脸,厉元朗真怕自己收不住火气,直接把这两个人打死,所以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反正是厉元朗发现金泰是元凶,顺藤摸瓜预判是案中案,立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等案件宣判后,肯定会对厉元朗进行嘉奖,所以没必要再进专案组。 邵洪宝跟着厉元朗又回到土岭乡,两个人的假期被延长,继续收拾厉元朗的小院。能用到的电器都被留下,用不到的送了人。 录音机跟一大包歌曲卡带,被一股脑的送给了老方头。从此,土岭乡派出所的门房里,有了电波声,老方头的生活里也多出了别样的滋味。 收拾小院的过程中,厉元朗没少假借洗澡的名义,教邵洪宝游泳,原本怕水的旱鸭子,经过这几天的训练,对水已经没那么抵触,虽然游的不好,但也不会像个秤砣般,直接沉入河底! 经过三天的努力,小院可是大变样,过户的手续已经完成,厉元朗拿着房本,望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小院,忽然充满了归属感。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的适应能力非常的强,只要在一个地方活的足够久,便能够适应这个地方的环境。 上辈子,厉元朗从被分配工作,直到死都一直呆在土岭乡。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现在有了自己的小院,感觉自己的根扎在了土岭乡。 叭叭叭…… 汽车喇叭声响起,一辆白色的奥迪a4停在了院门前,车窗玻璃下摇,露出了一张明艳的脸。 有的女人是小家碧玉,有的女人明艳张扬。奥迪车里的女人,就好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双眼非常的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心。 一看就是一个有主见,并且非常要强,能为自己人生负责的大女人。 “元朗,你这浑身脏兮兮的,都在忙什么?” 厉元朗回头,看到了那张曾经非常熟悉,现在近乎遗忘,但却又能瞬间从记忆深处拉出来的脸。 “铁玫姐,你怎么有空来土岭乡,难道是专门找我的吗?” 厉元朗跟铁玫是同一个大院的,铁玫比厉元朗大了三岁,她的父亲是政法委书记,爷爷曾经是汉中省副书记。 厉元朗从小就喜欢跟在铁玫的身后,别看铁玫是女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甚至用炮仗炸茅坑的事,铁玫都做过。是大院里知名的孩子王,大家伙都喜欢跟着她玩。 “想什么呢!自作多情!”铁玫从车上下来,情不自禁的捂住口鼻:“这里的环境可真差,难怪要搞绿化。” 厉元朗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铁玫在西林市有个苗木公司,承包了三千亩的荒滩育苗,每年都能培育出几十万株苗木。 这些苗木里既有经济林,又有果树。以前都是销往大西北,最近随着各地注重环保,对苗木的需求加大,铁玫便也开始接汉中省的绿化项目。 上辈子,厉元朗被分配到土岭乡,浑浑噩噩的那一年,铁玫来看过厉元朗几次,后来在天海市出了交通事故,被一辆油罐车追尾,直接撞进前面的大卡车里。 厉元朗专程请假,去参加了铁玫的追悼会。因为那时候,铁家已经失势,所以追悼会非常的冷清…… “想什么呢!那么的出神,在乡里呆傻了?”铁玫倒是自来熟,伸手推开了小院的门,自顾的往里面走。 厉元朗连忙跟了上去:“姐,既然来了我的地盘,我请你吃野味……” “不用那么麻烦,乡里中午有安排,我听说你买了房子,特意来认认门。”铁玫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然后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打量厉元朗:“士别三日,刮目相待!这才几天没见,你小子变化很大!” 厉元朗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人总要长大,总要开窍,不能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毕竟我也老大不小了!” 很多道理,真的需要自己去悟。有些极为浅显的道理,有的人想了一辈子,都不可能想明白,只有把脑袋撞得头破血流,知道痛了,明白再不改变,还会继续痛下去,才能够把那个道理想通。 “还真是玉不琢,不成器!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一下成熟了!” “不错,不错!中午要是没事,姐带你去见见世面。” 面对铁玫的邀请,厉元朗自然不会拒绝,把头一点:“好啊!我就跟着玫姐一起开眼界。” 与此同时,乡政府的乡长办公室里,快四十岁的谢强,揉了揉早就发福的肚子,然后慢慢的伸了个懒腰。虽然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但体重却达到了一百九十斤,肚子里堆积脂肪至少有六十斤。 “小卫,看一下,中午有什么安排?” 一个二十多岁,戴眼镜的年轻人,翻看了工作笔记后说:“中午西林苗业的铁玫铁总,约你一起吃饭,她想在土岭乡水库旁边投资做个育种基地。” “铁玫?那个满身花香的美女老板?”谢强想到铁玫的脸,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帮我通知一下派出所的马光明,还有供电所的余宝平,就说中午有条美人鱼……” 小卫陪着笑脸,然后去打电话…… 第25章 甲鱼馆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些小地方的特色馆子,绝对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就比如土岭乡第二水库旁的甲鱼馆,味道就非常好,尤其是药膳甲鱼汤,堪称是一绝。 传言,药膳甲鱼汤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不光滋阴补阳,还能强身健体,甚至有些不孕不育的,喝上一个月,就能达成所愿。 所以二库甲鱼馆的名气很大,人送外号,水库送子观音,不管是在土岭乡,又或者是在罗宁县,甚至天海市,都有人慕名而来。 今天中午,铁玫在这里定了个包厢,选了1288的席面,诚心诚意的招待谢强,谢乡长。 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乡长,在这片土地上,谢强绝对是一人之下,甚至有些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做到乾坤独断。 铁玫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阎王虽然好见,但小鬼一样难缠。被社会敲打一番后,自然懂了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 来到了土岭乡,铁玫要拜码头,打点上下关系。在礼数上,要做到让人无可挑剔。 厉元朗站在窗户前,望着远处如同碧玉般的水库,有些赞叹的说:“没想到,土岭乡居然还有这样的美景。” “土岭乡的土地并不是荒地,只是这些年滥砍滥伐,造成了水土流失,才会有这般恶劣的环境。” “只要上面愿意改造,最多三年,就能让土岭乡大变样……” “什么大变样?大变什么样?”包厢的门被推开,谢强背着手走了进来,双眼从下到上的扫视铁玫,然后又从上到下,盯着铁玫的那双长腿。 铁玫被盯得不舒服,但也没计较,笑着说:“我们正在畅想,土岭乡被绿化后的样子,到时候就没有这漫天的沙土,成为了鸟语花香,绿意盎然的地方。” “这还真是个好想法!”谢强敷衍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厉元朗:“这位小同志面生啊!” “您好,我是土岭乡派出所新来的民警,我叫厉元朗,也是铁玫姐的发小。”厉元朗说着,还伸出了双手,去跟谢强相握。 谢强很矜持,只是伸出了四根手指,跟厉元朗浅浅的握了一下,然后自持身份的说:“那还真是巧了,今天我也约了你们所里的马光明,一会他就到。” “借着铁总这朵解语花,你可要多敬马光明两杯!” 这话说的,虽然乍一听没毛病,但细琢磨却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仿佛厉元朗成了利用铁玫裙带,往上攀爬的小人。 厉元朗笑了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默默的站到了铁玫的身后。 “老谢,我来了!你说的美人鱼在哪里?”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面容黑亮,戴着金丝眼镜,但却很像屠夫的余宝平走了进来,双眼放光的盯着铁玫:“美,真的美!皮肤细腻,身材窈窕,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谢强玩到一起的余宝平,也不是个好东西。 铁玫虽然早有思想准备,猜到了乡镇级的素质不高,但没想到居然低成了这样,早知道就应该带个中间人一起了! 铁玫的父亲虽然最近退居二线,她大小也是个二代,懂得衙内圈的玩法。也知道越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越是无法无天。 厉元朗的父亲虽然是常务副市长,但却因为位置太高,不是谢强的直属领导,不能够影响谢强的升迁,他不一定卖面子。 铁玫搜肠刮肚,终于想起了个合适的人选,立刻看向了厉元朗。 “元朗,罗宁县的县委书记,好像是张海滨,他儿子就是你同学,最近还联系吗?”铁玫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能让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听到。 原本还满脸坏笑的余宝平,笑容缓缓收敛,眉头微皱,看向了谢强。 谢强微微吸气,自然听懂了铁玫话里的意思,眼底的色欲缓缓消散,用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铁玫,同时思索中间人是如何介绍铁玫的。 只是说很有实力,很有背景,但更具体的东西却没说,难道这个好比玫瑰花般美丽的女子,也有着一身锋利的刺? 同学这个关系非常的微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关系好的能算上人生三大铁,可以比肩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还一起朴国昌! 关系不好的,顶多算是个点头交,甚至关系能够恶劣水火,老死不相往来。 谢强只能收敛心神,静观其变!作为体制内的老油子,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前途,去赌别人的关系。赌赢了只能论证别人的亲疏远近。赌输了,自己这些年努力的进步,可就一下化为乌有了! 如果是上辈子的厉元朗,肯定听不出铁玫的弦外之音,但重活的厉元朗,立刻明白了铁玫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想要借势,敲山震虎吗! 于是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个号码,还故意按动了免提。 谢强跟余宝平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厉元朗,同时伸长了耳朵。 “耀子,猜猜我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听说你被分到了土岭乡派出所,我就想不明白,你这个市长家的公子,真能吃得这个苦?” 嘶…… 一阵抽冷气的声音响起,不管是谢强,还是余宝平,全都被震惊了! 经过厉元朗跟铁玫的铺垫,张耀的身份已经被二人知晓,现在通过县委书记家公子的嘴,侧面了解厉元朗的身份,不由得感觉到震惊! 有些话,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要比自我介绍,更有说服力。 厉元朗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是切入了正题:“铁玫姐,你还记得吗?她要来土岭乡投资,今天正好遇上了。她大发慈悲,给你一个请客吃饭的机会,你看晚上安排到哪里?” “铁玫姐来了!那可是太好了!就是土岭乡那个地方太偏,要不你让她来罗宁县,我知道有家私房菜的味道不错,晚上我们去尝尝。” 厉元朗看向铁玫,见到她点头,便回道:“铁玫姐答应了,回头你把时间跟地址发到我手机里,晚上我们一起聚一聚。” 在寒暄中挂上了电话,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望着满脸震惊的余宝平跟谢强,厉元朗确认,这两个家伙,应该是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了! 第26章 翻脸不忍 包厢内的气氛有些尴尬,余宝平闭紧了嘴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本以为是个能够随意拿捏,任意调戏的美人鱼。 却没想到,是个钢牙利齿,背景通天的食人鱼! 一点好处没捞到,就因为轻浮的几句话,直接把人得罪了!这顿饭吃的可真闹心,早知道就不来蹚这浑水! 谢强笑的非常尴尬,正思索着应该用哪种委婉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歉意,既能得到铁玫的原谅,又不会失了自己的面子。 没找到台阶的时候,服软的话还真是难以启齿,真不好开口!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春风得意的马光明,快步走了进来,同时大声的喊:“兄弟们,今天给大家伙介绍位贵客……” “我的老领导,也是我的好哥哥,咱们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 马光明热情洋溢的介绍完,然后主动鼓掌,就在这时他发现不对,屋子里非常的安静,谢强跟余宝平都面露尴尬,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一副恨不得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的尴尬。 对面坐着一个很陌生,但容貌却很艳丽的女人,应该就是谢强说过的美人鱼! 女人的旁边,坐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厉元朗,马光明的眉头微皱:“厉元朗,你怎么会在这里?” 厉元朗对着马光明点了点头:“马指导好,我跟铁玫是朋友,她带我来见世面。” “市长家的公子,还要别人带着见世面?”一个有些矮胖,面容白净,戴着金丝框眼睛的人走进来,看到厉元朗后,又故作惊讶的样子:“厉老弟,你的面色这么差?” “我可是记得,前些日子,你在天海大出风头,不管是谁,提到市长家的公子,都要挑起大拇指由衷的称赞一句,麒麟儿!” “听说你爸已经去了党校学习?下一步莫非是要高升到省里?找个清水衙门,开始坐冷板凳?” 余宝平跟谢强的心情,就好像是过山车,知道得罪了市长家的公子时,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听到市长要去清水衙门坐冷板凳,悬着的心才稍稍好了一些。 恶意就是来的这么赤裸,让厉元朗有些措手不及,已经在记忆里仔细的思索,并没有关于邱刚的记忆。 厉元朗可以确定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没有得罪过他,那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呢? 本身脾气就不好的厉元朗,还做不到唾面自干。面对邱刚的挑衅,厉元朗反驳:“对我家的事,你这么关心,难道是暗恋我?” “可惜,我是个直男,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邱刚的面色微变,双眼极为不善的盯着厉元朗,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 “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厉元朗故意强调:“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 “元朗,不管怎么说,邱刚都是你领导,你用这种语气说话,非常的没有礼貌!” 谢强见马光明开了口,便也跟着帮腔:“年轻人,不要这气盛,更不能口不择言,要不然,你是会吃亏的。” “年轻气盛怎么了?年轻人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厉元朗极为不屑的耸了耸肩膀:“难道都要学你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唾面自干?脑袋缩在壳里面,好好的人不当,学着当乌龟吗?” “你们要是都有这样的爱好,我虽然不理解,但尊重并祝福!” “至于像我这样的年轻人,你不要跟我哇哇乱叫,更不要跟我阴腔阳调,这样的气,我是受不了一点!” 余宝平的心里也升腾出火气,对着厉元朗嘲讽:“厉元朗,我劝你做人还是低调点,别以为跟县委书记家公子是同学,就有了大靠山。” “说的对!这里是土岭乡,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马光明瞪圆眼睛,对着厉元朗开始威逼:“现在道歉,给我们每个人都磕三个响头,我可以原谅你,把你当成个屁给放了!” 以前厉兵还是天海市的市长时,马光明还有些忌惮。但现在知晓了厉兵已经失势,马光明也就没了顾忌。 特别是当着邱刚的面,马光明急于表现自己,他已经知道了邱刚的靠山是白秘书,那可是在天海市,一人之下的白秘书!能够代表至高人意志的白秘书!!! 马光明很愿意抱这条大腿,并且主动递交投名状! 已经闹成了这样,这顿饭看来是没法吃了!铁玫能预感到,如果不把这几个人扳倒,在土岭乡投资将会变得寸步难行。 好在投资只是个意向,没有签合同,更没有打款,基本上没什么损失。 “这话说的,我就有些不爱听!”铁玫说着,慢慢的站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到包厢门前,伸手把门反锁。 然后转身,好似跳舞般踢掉了高跟鞋,白皙的手掌前伸,抓起两个啤酒瓶,声音忽然冷冰:“两个年轻人,打你们四个老男人,优势在我!” 铁玫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谢强怒极而笑说:“铁总,你没开玩笑吧?你们两个想打我们四个国家公职人员,你是脑袋进了水,还是搭错了筋?” 厉元朗瞬间就明白铁玫的意思,默默站在她身前:“确切的说,是你们四个国家公职人员,意图对已经退休的省委铁书记的孙女意图不轨,被我撞见后,开始了见义勇为。” “忘了告诉你们,我爸还是天海市政法委书记!你说打起来后,他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铁玫笑的很飒,直接一酒瓶砸在地上,任由碎玻璃飞溅。 铁玫还故意对着谢强挑了挑眉,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这事还真难办,邱刚伸手在腰间摸了摸,发觉出来的太急,没带枪。 面对健壮的厉元朗,还有好似玫瑰般,浑身带刺的铁玫,哪怕工作经验丰富,已经成为县公安局政委的邱刚,都感觉非常的棘手。 只要打起来,不管赢不赢,肯定会挂彩。到时候因为什么打起来,根本就说不清。 更何况,铁玫跟厉元朗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有上层的关系,除非下了狠心,并且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他们永远都开不了口,否则跟他们冲突,肯定会吃亏的。 原本还喧嚣的包厢,忽然间变得安静,大家面面相觑,都在思量着,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第27章 罚酒 想给屋子加扇窗的时候,周围人都冷嘲热讽,各种阻止,各种的不配合! 真把屋顶掀开的时候,周围人又开始同意,愿意让屋子加窗户! 人性就是这么怪异,甚至有了点拧巴,不撞上南墙,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墙硬。真撞上后,立刻就开始喊疼,开始哭天抹泪了! 谢强,仔细衡量一番后,终究是理性战胜了感性! 作为今天包厢内的半个东家,他胖嘟嘟的脸,逐渐充满笑容:“现在的年轻人,脸皮薄,开不起玩笑。你们看看,这才说了几句让他们不开心的话,一下就急眼了!” “铁总,别这么激动。我们都没有恶意,你也别紧张,快把瓶子放下来!” 有的时候,面子是面子。但还有的时候,面子就是鞋垫子! 都已经闹成这样,谢强已经不在乎丢不丢脸,会不会没了面子,主动给铁玫台阶,就是想要大事化小。 铁玫没开口,而是看向了厉元朗,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现在长高了,也长壮了,好似一座山峰,挡在自己的面前,给了铁玫十足的安全感。 厉元朗笑了,笑声非常奔放:“谢乡长,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侮辱我跟铁玫的时候,各种高高在上。发觉是踢到了铁板,又开始说是在开玩笑?是你们傻了,还是当我们是傻子?” “现在都已经翻脸,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只要我们发生了冲突,就能扒了你们的皮。虽然我也不能呆在体制内,但跟着铁玫姐,还能当个富家翁。” “倒是你们,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屁股铁定不干净,这些年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吧!” “我可是会到纪委,挨个举报你们,让你们下半辈子,依然能端起铁饭碗,去监狱里吃国家饭。” 在体制内,如果没有掌握碾压的绝对优势前,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吏,都讲究一个斗而不破。 私底下搞些小动作,使使绊子是可以的,但不能撕破脸。哪怕想让别人死,也是要用委婉的方式,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更不能被人揪住小辫子! 像现在这种情况,那可是极少的!甚至像厉元朗这种,两眼一瞪,就准备拼命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小厉,你可别冲动。你找到这份工作不容易,大家生活也不容易。”余宝平把姿态放的很低:“今天的事,是当哥的不对,我自罚三杯,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 余宝平只是土岭乡供电所的小所长,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如果罚酒三杯能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对他来说,那可是极好的。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的场合不对,哪怕是受了委屈,也只能先忍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厉元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过了眼前这一关,现在遭受的屈辱,必然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桌上摆着六瓶剑南春,余宝平拧开一瓶,然后摆上三个一次性的杯子,一瓶恰好倒满了三杯,余宝平端起杯子,一口一杯,一杯一口,最后深吸了口气,咬着牙灌下了第三杯,然后还对着厉元朗亮出空空的杯底! 一般情况下,三杯一瓶的赔礼方式,恩怨也就化解了! 但今天的情况不一般,除了余宝平以外,还有三个难缠的家伙,如果谢强是狼,马光明跟邱刚就是虎。如果今天不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他们必然会报复。 “余宝平,你都这么敞亮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先坐下吧!”厉元朗说完之后,又故意的看向了谢强。 有些话不用明说,只要留出足够的空间,对方哪怕是猜,也能猜出个大概。 谢强秒懂了,伸手拧开了酒瓶:“今天这件事,是哥做的不对,现在就吹一瓶,给你俩道歉,希望所有的不愉快,都跟这就一样!” 酒精考验的谢强,不说有海量,还真有一口吹下一瓶的实力。 就看着谢强打开酒瓶盖,对着嘴巴,噸噸噸! 也就是十五秒,顶多十六秒! 五十三度,五百毫升的剑南春,被谢强一口气吹完了! “坐下来吧!早就听说谢乡长海量,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厉元朗跟谢强寒暄完,然后默默的看向了马光明跟邱刚。 小小的包厢里,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帮人,现在被分化成了三帮。喝下酒的余宝平跟谢强,仿佛都已经置身事外,睁着醉醺醺的眼睛开始看热闹。 从四对二,变成了二对二,攻守易型了! 这下压力全都给到了邱刚,让他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接受。 事情跟他幻想的完全不同,都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厉元朗的父亲都已经要坐冷板凳了!他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狂? 按道理说,不应该夹紧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处理四周的关系,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吗? 厉元朗怎么还敢嚣张,难道是破罐子破摔?知道自己好不了,所以拉别人一起死? 马光明以邱刚马首是瞻,邱刚不表态,他也不吱声,包厢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更诡异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厉元朗忽然开口:“我在等他俩醉,你们在等什么?” 厉元朗的双眼中充满了戏谑,笑容非常的坏:“等他们俩醉倒后,可就要变成我们两个,打你们两个,优势依然在我们这边!” 从小玩到大的铁玫,一下猜到了厉元朗想做什么,于是开口帮腔:“别说我们没给过你机会,敬酒不想喝,罚酒不愿吃,那我们也只好亲自动手了!” 拼,还是不拼? 邱刚忽然发觉身陷到了泥潭里,四个人的时候还有一拼之力,现在只剩下了两个,还能拼的赢吗? 况且,只是喝瓶酒,就能化解这个矛盾。没必要动手吧?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没道理说别人喝瓶酒,就降低了仕途的风险,自己还要头铁的去撞南墙? 有了对比,就有了选择!然后开始衡量得失,最终会选择最符合自己利益的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过了眼前这个坎,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厉元朗! 邱刚跟马光明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拿起了酒瓶…… 第28章 侮辱一下 华夏文化源远流长,特别是酒桌上的文化,早就自成一脉。 一桌人坐下,喝同样的酒,被人恭维的叫敬酒,向人赔罪的叫罚酒,被人捏着脖子往下灌的,那叫自作自受后的敢怒不敢言! 邱刚很久没训练,马光明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俊后生。真对上身强力壮的厉元朗,肯定会吃亏的。 都说烂船还有三千钉,厉元朗的父亲只是去坐了冷板凳,又不是死了。更何况还有铁玫,她可是天海市政法委书记家的掌珠! 在这种情况下,低个头,认个错,不算丢人的事情! 邱刚做好了心理建设,举着酒瓶对着马光明示意。 马光明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主动找了个台阶:“好久没跟邱哥一起喝酒了,今天恰好遇上,喝的又是剑南春,我敬你!” 两个人都打开了酒瓶,带着彼此的默契,对着瓶就开始吹,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了三分之一,歇了歇,然后继续喝! 等着两瓶酒都被喝下以后,谢强开始鼓掌,并且大声的叫好:“海量,两位这酒量,可真都是海量!” 余宝平也开始充当气氛组:“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土岭乡的山美水美,人更美!尤其是这么多好朋友聚集一堂,这剑南春一喝的,我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上头了!” 酒量再好的人,喝酒的过程中也需要配菜,最好边喝边聊,慢慢的稀释体内的酒精。 像现在这样一口气喝下一斤,没吃任何配菜,任由酒精在体内循环,肯定会感觉到有些上头的。 邱刚就感觉双腿发软,太阳穴突突的跳,没敢强撑,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马光明虽然稍好些,但双手也按在椅背上,让身躯不再那么摇晃。 就在大家伙都以为眼前这关过去了,甚至就连铁玫都穿上高跟鞋,准备离开的时候。 厉元朗却默默拿出手机:“各位,你们的歉意,铁玫姐已经收到,并且很大度的表示既往不咎!那么接下来,该我们好好的算一算账了!” “马光明,刚刚就你喊得最欢。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 “我忽然间觉得,你的提议很好,不如你现在跪下,给我先做个示范?” 马光明的面色变了,眉头皱起,极为不悦的看着厉元朗:“你什么意思?都跟你说了,刚刚是在开玩笑。酒也喝了,事也平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老子是为顾全大局,才给你面子!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别怪老子跟你翻脸!” 桌子被拍的啪啪响,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厉元朗。他们不喝酒的时候,都气焰嚣张,现在酒意上头,自然不把厉元朗放在眼中。 厉元朗笑了,笑的很邪恶:“铁玫姐,你先出去。我给他们松松筋骨,顺道拍几张裸照!” 这事打从一开始,喝酒赔罪就是个伪命题,厉元朗不是圣母,压根就不相信,一切都在酒里,相逢一笑就能泯恩仇! 重活一辈子后,厉元朗明白一个最质朴的道理,那就是要么把对方打疼了,打怕了,要么抓住对方把柄,对方才能够怕你。 否则,全是会反咬自己一口的恶犬,对他们仁慈,就是给自己留下后患。 “你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的蔫坏。他们四个,你对付得了吗?” “姐,你就放心吧!四个喝高了的酒蒙子,他们站都站不稳,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都收拾了!” 做事情讲究一个顺理成章,保留证据,也要有内在逻辑! 四个上了年纪的醉汉,在包厢里衣冠不整,被人拍了私密照片,说他们有超友谊的关系,这合理吗?这非常的合理!!! 铁玫终究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而且打小就义气,再说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自然不会临阵脱逃。 “弄吧!姐的手机摄像头高清,帮你拍照!” 厉元朗倒是不扭捏,仿佛看到绵羊的饿狼,走到马光明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老马,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一巴掌把马光明打懵了,捂着脸身体往后瑟缩着。 谢强有些怯懦的说:“厉元朗,你不讲武德,说好的喝酒赔礼,你怎么还要拍裸照?” “都不是小孩子,就别那么天真了!我要是犯了傻,今天这事就这样被你们糊弄过去,等到了明天,你们会放过我吗?” “既然我现在占尽了上风,自然不介意赢得更多!” “脱不脱!”厉元朗怒吼一声后,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直接打在马光明的脸上。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与其害怕被他们报复,倒不如直接揪住他们的小辫子。 做人就是不能太循规蹈矩,要不然会被吃的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面对这帮老江湖,全都是掌握实权的现管,厉元朗能做就是一次把他们都打疼。 让他们以后想起今天,想到厉元朗这个名字,都会浑身颤抖,甚至噩梦连连! “你混蛋!”马光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厉元朗一脚踹在马光明的肚子上,把这个上辈子不断打压自己,这辈子恶意满满的混蛋,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既然你不脱,那我就帮你脱!”厉元朗走到马光明的身前,双手拽着他的衣服,用力往上一扯,直接扒了下来。 对君子,肯定要敬重。对小人,就不用那么客气! 上辈子,厉元朗非常清楚,马光明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奸佞小人,对付起来自然毫不手软。至于另外三个人,能跟马光明成为朋友,肯定也是蛇鼠一窝。收拾起来,毫不客气! 不大的工夫,包厢里多出来了四个半裸的男人,在厉元朗的要求下,摆出了各种暧昧,而且又销魂的姿势。 铁玫手机上的闪光灯不断闪烁,一张张的照片被存进内存卡里。 厉元朗忽然发现,这样做虽然很没有道德,但却非常的爽。而且只有把对手的把柄,抓到自己的手里,才会让自己人生变的安全。 确认所有照片都保存好以后,厉元朗带着铁玫轻飘飘的走了! 包厢里留下四个衣衫不整的大男人,每个人的脸,都被气成酱紫色,想要发火,却又怕别人听到,最终变成了无可奈何。 屈辱啊!屈辱!却又不敢跟厉元朗翻脸,一旦这些照片流传出去,那后果根本就不敢往下想。 第29章 成长的代价 白色的奥迪车里,铁玫把照片都转存进内存卡,上下打量厉元朗后,开始啧啧称奇。 “以前乖巧的小兔子,现在变成吃人的老虎!我是真没想到,你不止罚了他们酒,还要拍他们裸照,这一手可真够脏的!” 厉元朗笑的很平和:“姐,酒不是我罚的,而是他们主动喝的。再说了!我也没办法,下面的人斗起来,比上面的人狠多了!” “各种不体面的招数,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万劫不复!” “我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更不想每天都活的提心吊胆。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狠起来!” “让别人怕我,总好过被人当成软柿子,捏了!” 铁玫把内存卡塞到厉元朗手里:“你能这样想,那是极好的。但也要注意安全,毕竟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则!” “你今天落了他们这么大的面子,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厉元朗好笑的看着铁玫:“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他们?” “开车吧!去罗宁县找张耀,但愿今天就能把这帮人都清算了!” 铁玫好似刚认识厉元朗般,打量一番:“从一开始翻脸的时候,你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顺水推舟,默许喝酒赔礼,是想降低他们的抵抗力。” “再然后的拍照,不完全是想抓住他们的小辫子,还计划着把他们都送进去?” “如此的环环相扣,你小子够狠的!” 厉元朗笑了笑:“原本我也不想这样做,是他们太过分!假如今天我们不翻脸,按照他们的秉性,你会被灌醉后吃大亏,而我大概率会被他们羞辱的体无完肤。” 厉元朗说着,捏住内存卡:“既然抓住了这么大的把柄,那就让土岭乡的天变一变,让土岭乡的人民早些享受绿水青山。” 不查处处是鲜花,一查全是豆腐渣。厉元朗非常的笃定,马光明这帮人,只要进入了高层的视野,只要被公允的查了,肯定能发现问题。 至于内存里的照片,只是个引子,引起高层注意的引子。乱搞男女关系是大事,乱搞男男关系,还是聚众的四个人,那可是惊世骇俗的大事。 必要的时候,厉元朗可以踢爆这件事,形成舆论,成为罗宁县群中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使有人想要保邱刚、邱政委,也要仔细掂量一下,这样做会不会引火烧身! …… 罗宁县第一中学,教师办公室里,张耀把教案放在桌子上,心情很好的哼着歌。 大学毕业后,张耀就回到了罗宁县教书,虽然也能见到几个当年的同学,但关系好的却很少见到。 特别是像厉元朗这种,从小一起在机关小学就认识,在一个大院里疯玩的好朋友。还有假小子铁玫,一想到晚上就能见到这俩好朋友,张耀的嘴角不受控制上翘。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智维走了进来:“张老师,您找我?” 张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交给智维说:“下周有物理竞赛,我帮你争取到一个名额,好好努力,如果能获奖,大概率会被保送。” 智维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低声的说:“张老师,我想考大学……” “傻小子,高考那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虽然你平时成绩不错,但谁能保证,你一定就能发挥正常?万一出现了意外,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既然现在有更稳妥的选择,作为你的老师,我还是建议你,先冲一下保送,如果不理想,再努力高考。” 张耀帮着智维分析利弊,发现他低头不语,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想要从校服到婚纱,所以就想跟着她考同一所大学?” 智维原本就低垂的脑袋,一下垂的更低,被人看破心思的羞耻感,让他不敢跟张耀对视,甚至害怕张耀会喊家长。 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望着智维的小表情,张耀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作为智维的班主任,也是欣赏他的老师,张耀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对智维进行引导:“智维,我只比你大上几岁,不止是你的老师,还是你的学长。” “现在让我抛开老师的身份,以学长的身份跟你聊上几句。” “每个人在青春期的时候,如果能够遇到心悦的人,并且能够跟她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携手共度余生,那将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首先我要祝贺你,遇到了你喜欢的人,但对方喜不喜欢你,你们的这份感情能够经受住现实的考验,会不会得到家人以及亲朋好友的祝福,我暂时还持谨慎的态度。” 智维终于抬起了头,很慎重的说:“我们已经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等着大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 “很好的约定,那么结婚以后呢?住在什么地方?是老破小的旧城区,还是正在建设的新城区?要不要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每个季节都是买上两套吧?” “要不要给她买化妆品,给她买金银首饰?要不要生孩子?要不要给孩子报补习班?” 这些问题对智维来说有些超纲了,毕竟只是个十六岁,刚刚进入青春期,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 张耀把声音放的轻柔:“爱不是索取,是奉献!虽然我也知道,在你这个年龄谈钱很俗,但我想告诉你,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可能接下来的话,对你来说有些残酷,但作为你的老师,我希望你能认真听。” “物质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在这个比较现实的社会里,金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难题,剩下的百分之一,需要付出更多的钱!” “你现在努力学习,去上一个好的大学,是为了将来能够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有了好的工作,才能有好的经济基础,最终给予你爱的人,更好的生活。” “假如,你为了现在的爱情,放弃了更好的学校,那么你将错失美好的未来!” 张耀说到最后,不由得拍着智维的肩膀:“智维,为了你爱的人,以及爱你的人,努力吧!拼搏吧!把未来抓在自己的手里!” 智维用力的点头:“张老师,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望着智维离去的背影,张耀笑呵呵的握紧拳头,成就感满满的用力一挥:“yes!” 第30章 铺垫 在第一中学的门口,张耀见到厉元朗,还有依然英姿飒爽的铁玫。 “元朗,你黑了,也显得更老了!以前就不招小姑娘喜欢,现在又丑了这么多,恐怕找不到对象,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张耀习惯性的拿厉元朗打趣,要是放在上辈子,厉元朗肯定要反驳,但现在厉元朗并不想浪费时间,而是切入正题:“耀子,能找到安静的地方吗?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单独聊!” “另外给我们准备点午饭,我跟玫姐还没吃饭!” 都是多年的朋友,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 张耀瞬间秒懂:“被人欺负了?哪个不开眼的敢惹我们家元朗,说出来,我帮你骂他。” 这番话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但这里面蕴含了真挚的情义。县委书记家公子,自持身份肯定不能亲自动手,但帮着骂骂人还是可以的。 铁玫轻声说:“就是土岭乡的乡长,还有县公安局的政委,他们言语轻佻,作风下流!幸好今天有元朗在,要不然我可就吃大亏了!” 这番话倒也算实事求是,铁玫的义气大家伙都知晓!不管是张耀,还是厉元朗,在铁玫的眼里,那都是小兄弟,不管跟谁发生冲突,铁玫都帮亲不帮理。 其次,这件事厉元朗决定追究到底,铁玫肯定要帮他达成所愿。所以先在张耀这边吹风,然后再去影响张海滨。 张耀看了看表:“正好,我爸在家,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彼此之间是非常了解。厉元朗不是冲动的人,铁玫虽然已经进入了社会,但做事非常的稳重。 既然两个人都这样说了,张耀肯定是无条件的相信。恰好今天张海洋在家吃饭,张耀把两个人都带回家,一来是叙旧。二来当着父亲的面,反映了问题,也好解决问题。 “去家里?”铁玫往四周打量:“我去买点水果!” “姐,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去别人家,咱们之间没外人。”张耀想阻拦,却被厉元朗拉住:“让她买,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人情世故还是要讲的。” 望着铁玫走远,厉元朗拿出了烟盒,塞给张耀一根说:“基层存在很大的问题,特别是有些官员,手里有了点小权利,就任性妄为,以为自己是土皇帝……” “没办法,人员素质良莠不齐。很多时候,教育能够分辨出学渣,却甄别不出人渣。” 张耀无奈的叹息:“特别是有些人,伪装的很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暴露真实嘴脸以前,感觉还是个好人。一旦卸下了伪装,都不配当人。” 厉元朗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把声音压低:“土岭乡的袁强,袁乡长,县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他们聚众滛乱,问题都很严重。你要不先跟张叔通个气,如果张叔感觉到为难,就当这事我没说。” 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尤其要懂得潜规则。 不管要办什么事,都要提前打招呼。让别人的心里,早些有个思想准备。 如果一见面就冒冒失失开口,不管别人答不答应,别人的心里都不舒服。能成为领导的人,都不喜欢被人压一头,或者被胁迫绑架。 况且,体制内讲究站队。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有些表面上不对付的人,私底下却好成了兄弟。有些大家伙表面上都认可的弟兄,私下里却恨不得弄死对方。 不管是谢强,还是邱刚,都这么的嚣张,肯定是有靠山的! 那么,他们的靠山会不会是张海滨?提前跟张海滨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而不是冒冒失失的忽然上门,张口就开始提要求。 铁玫去买水果,只是个托词,创造厉元朗跟张耀独处的机会,然后厉元朗再向张耀点明,要对付的人是谁,让他先跟张海洋通个气。 张耀虽然活在象牙塔里,但人很聪明,情商高,智商也高,一下就听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立刻拿出手机:“牵扯到人都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犯了什么错,你又掌握什么证据,先给我爸发条短信……” 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发一条短信。文字类的东西,能够表达出更精确的信息,又不需要及时的回馈,的确是最为有效的沟通方式。 厉元朗倒是没客气,把内存卡插进了手机里:“你看看,这照片辣不辣眼睛,四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衣冠不整!” “幸好我提前觉察出了不对,把铁玫姐拉出了包厢。要不然可就要出大事了!” 一张张大尺度的照片,让张耀感觉到震惊,都是男人就乱成了这样,如果铁玫没离开,岂不是羊入虎口。 确认四个人的名字跟职务后,张耀把短信发了出去,也就过了三十秒,就收到回复,让张耀带厉元朗跟铁玫回家吃饭。 这可不是简单的吃饭邀请,而是张海滨支持的态度。名单上的四个人,都不是张家的人,这下就好办了! 对着旁边水果店里的铁玫招了招手,铁玫拎着两箱苹果走了过来:“这是我们西林市的特产,也是我们公司培育的树苗,特级红富士!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却营养均衡……” 张耀率先拉开奥迪车门:“铁玫姐上车,咱们去县委大院。” 厉元朗帮着把苹果放在后座,事情基本上成了,期望着别出意外。 县委大院了,张海滨放下老花镜,对着家政阿姨说:“把冰箱里的红烧肉做了,另外再烧个螃蟹,一会张耀带朋友来这边吃饭。” 家政阿姨去忙碌,张耀的亲妈,何雯望着张海滨:“有心事?” “来得是厉家的厉元朗,还有铁家的铁玫,他们俩跟下面的人起了冲突,现在来我这里告状,这事牵扯的人有些敏感,是在给我出难题。” 何雯笑了笑说:“别头痛,这个世界上,没有么多难题!只要你公事公办,有法可依,该头痛的是别人。” “这个主意好,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张海滨转移了话题:“铁家那丫头你也见过,虽然是个假小子,但现在也是个大姑娘,你说张耀这么热心,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 “这可说不准,等中午我们看一看。阿耀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何雯笑了,双眼微弯,露出雪白的牙齿,越发的期待中午这顿家宴。 第31章 实名举报 因为罗宁县的县政府一直没有搬迁,也没有翻新,所以罗宁县的县委大院,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物。 青砖红瓦,木质玻璃窗,非常的有年代感。如果不是墙上挂着空调,装着燃气表,还真有种回到上个世纪的感觉。 张海滨的秘书叫楚泽丰,今年三十四岁,在县委坐了多年冷板凳,机缘巧合下得到张海滨赏识,写了几份材料,逐步了解,确认真有才华后,才被提拔成秘书。 现在他就等在一号院门口,看到铁玫的车,确认副驾驶上的是张耀,楚泽丰才迎上去:“哪位是厉元朗?请跟我来!这件事,张书记让我跟进,罗宁县纪委的同志一会就过来。” 厉元朗没想到张海滨这么有效率,连忙推开车门,伸手跟楚泽丰相握:“你好,我就是厉元朗,您是?” “你好,你好!”楚泽丰非常热情,伸出双手相握:“我是张书记的秘书,楚泽丰,比你大上几岁,托大一点,你可以喊我楚哥。” “张书记的意思是,先让纪委的同志们看一看材料,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 “如果可以采取措施,下午就能安排谈话。如果不行,那就再补充。” 听话听音,尤其是最后一句,如果不行,那就再补充。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 张海滨就是旗帜鲜明的告诉厉元朗,他站在厉元朗的身后,如果这次不能搞定这四个人,那就接着整材料,直到把这些人搞定为止。 厉元朗自然听出弦外之意,立刻热络的说:“我听楚哥的安排。” “张耀,张书记跟何医生在家等你,等厉元朗见过纪委的同志后,我带他去一号院。” 张耀见楚泽丰安排的如此稳妥,便也没在说什么,示意铁玫继续开车。 铁玫看了厉元朗一眼,见到他微微点头,便也放了心,踩上油门后缓缓的转动了方向盘。 一号院的外面,有一排简易的办公室,一般都是内勤在这里休息,偶尔也会有文职人员临时办公。 征用了一间办公室,楚泽丰带着厉元朗走了进去。 “证据带在身上吗?是否做好了备份?”楚泽丰指着桌上的电脑:“在正式移交给纪委之前,我建议,你多备几份。” 这话说的乍一听没毛病,仔细琢磨却充满了玄机。 张海滨已经调到罗宁县快两年,但一直都没能打开局面。现在听到楚泽丰这样说,厉元朗一下就明白,纪委的个别领导,对张书记不太尊敬! 原本厉元朗想借着张海滨的威势,狐假虎威一番。却没想到,张海滨想要借题发挥,借着这件事情发难,这是要拿厉元朗当成刀使。 明白这个道理后,厉元朗不但不生气,反而非常的开心。能被人利用,就证明自己有价值。在体制内,不能光麻烦别人,也要能给别人带去利益。这样路才能越走越宽…… 电脑旁摆着三张内存卡,厉元朗又把照片复制了三份,交给楚泽丰两份,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准备交给纪委。 接过厉元朗递来的两张内存卡,楚泽丰忽然把声音压低,凑到厉元朗的耳边说:“袁强姓袁,作风强硬的袁县长,也姓袁。” 厉元朗终于知道了,袁强为什么这么狂,原来有个当县长的本家。 一辆白色的长安面包车,缓缓停在了门口,两个穿着藏青色修身西服,胸前别着党徽的人走了进来。 年龄稍大些的开口:“楚秘书,我是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 楚泽丰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对着厉元朗示意。 厉元朗直接打开了电脑上的文件夹:“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现在实名举报,罗宁县公安局政委邱刚,土岭乡乡长袁强,土岭乡派出所指导员马光明,以及土岭乡供电所的所长余宝平,他们乱搞男男关系……” 望着电脑屏幕里的大尺度照片,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陆军,也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太辣眼睛了!这帮混蛋究竟要饥不择食成什么样,居然都…… 当着纪委两位同志的面,厉元朗把文件拷贝进内存卡里,然后交给了陆军。 又在楚泽丰的见证下,陆军对厉元朗进行问询,同时让厉元朗手写了份举报材料,举报的流程才算走完。 留下了厉元朗的电话后,陆军带着另一位同志先走了,下午先过会,如果确认采取措施,会再跟厉元朗联系的。 楚泽丰抬手,看了看腕表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去一号院。” 厉元朗跟在楚泽丰的身后,正想着该如何套近乎的时候,忽然听到楚泽丰说:“你的父亲是厉兵吗?你就是前些日子,在天海市大出风头的厉元朗?” “也不算是大出风头吧?只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迫不得已的无奈反击。”厉元朗小心翼翼的解释,然后又反问了一句:“楚哥,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在没有搞清楚,楚泽丰对自己的看法之前,厉元朗能做的就是先收缩,后试探。 人跟人的交往,从陌生到熟悉,或者升级到仇怨,更像是一种不断博弈试探的过程。每个人都有至少两张面具,大家总是不断试探对方面具下的底色。 在没有搞清楚,楚泽丰的底色前,厉元朗不会,也不敢过多的暴露自己。 “我很欣赏你快刀斩乱麻时的果决!虽然你很年轻,但做事却非常的老成。”楚泽丰很认真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在年轻一辈里,我最看好你。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里,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都可以联系我。” 楚泽丰是张海滨的秘书,他这样做,也代表了张海滨的态度。 厉元朗很欢喜的接下这份善意,拿出自己的手机,给楚泽丰打了过去,然后当着楚泽丰的面备注上了楚哥。 楚泽丰也很给面子,直接在厉元朗的名字上,备注了厉弟。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在有心结交的情况下,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彼此无话不谈,仿佛认识了很多年。 这还真是缘分!志同道合的缘分!!! 第32章 家宴 两箱苹果放在门旁,铁玫就坐在沙发上,虽然张海滨笑的很和蔼,何雯也很热情,但铁玫总是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以前在机关小学上学时候,我经常跟你妈一起,去接你们放学。” “我还记得,有一次,张耀跟别人打架,是你帮他出头,追着几个坏小子打,还把一个孩子,逼得爬到树上,不管怎么喊,都不愿意下来……” 铁玫的脸,一下就红了。这些年她已经竭力的做个淑女,不断的告诉自己,大姑娘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冲动。 却没想到,遇见了何雯,一下又被揭穿了老底。 “这一眨眼,小玫都长成大姑娘了!小玫,谈对象了吗?” 何雯看似闲话家常的聊天,漫不经心里带着小心的试探,在不经意间,就能问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没谈,我感觉,我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铁玫终于觉察到不对,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搞得好像是在相亲? 抬头看到,坐在旁边一直傻乐的张耀,铁玫知道必须要用体面的方式,把这个问题绕过去,尽量不形成误会。 “小耀,谈对象了吗?我记得,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你才二年级,就开始给小姑娘递纸条,全班二十二个小姑娘,你给递了二十个,还有两个没收到,生气后去告诉老师,你被老师罚站……” 尴尬并不会消失,但却可以转移! 刚刚还看戏的张耀,没想到话题会聊到自己身上,一种无法形容的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铁玫却不想放过张耀:“小耀,二十二个女孩子,你为什么只写了二十张纸条?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大家伙都看向了张耀。 张耀意识到如果不把这件事说清楚,这个笑话将会跟着自己一辈子,于是声音压低:“我原本是想写二十二份,但写完作业,又开始写纸条,的确是太累,头晕眼花就数错了!” 这个看似荒诞的说辞,却是最真实的结果。 一个上二年级的小朋友,作业都不想写,还一下写二十二个纸条,肯定会出错的。 大家都笑的很开心,何雯跟张海滨互换了个眼神,铁玫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但态度已经说明了问题。 至少在铁玫的心里,没有这方面的意思。还是把张耀当成儿时的玩伴,没想过要当男女朋友。 院子的门被敲响,阿姨把门打开,厉元朗快步走了进来。 “张叔叔好,何阿姨好!”厉元朗微微鞠躬。 厉家跟张家的关系并不亲近,顶多算是老邻居。但张海滨却非常的热情:“元朗,有些日子没见了,没想到你已经长这么高了!” “前些日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老厉真有福气,有你这个敢担当的儿子!他又懂得急流勇退,真是让人羡慕!” 这话还真不好接,厉元朗傻呵呵的笑着:“都是赶鸭子上架,也没其他的办法。” “这都中午了,我们先吃饭!”张海滨掌握谈话的节奏,带着大家坐到了餐桌前。 张耀望着桌上的饭菜,笑着说:“元朗,你今天有口福了。我们家阿姨,做的红烧肉,那可是一绝!” 厉元朗笑了笑,很恭敬的坐在了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 虽然是家宴,但不能真的把这里当成是家里。张海滨毕竟是罗宁县的县委书记,厉元朗只是罗宁县下面,土岭乡派出所里的一个小警员。所以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的。 何雯看出了厉元朗的拘谨:“小厉,放轻松。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来到了家里,还跟以前一样。” “我可是记得,有次你跟张耀考试没考好,你们俩离家出走,让我们好找。” “后来还是你爸在车站找到了你们,如果不是钱没带够,估计你们俩早就跑到外地了!” 听到小时候的糗事,厉元朗伸手抓了抓脑袋:“那时候还小,不懂事。不想吃学习的苦,结果没考上好的大学,只能去当兵。现在开始吃生活的苦!” “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张耀,考了个好大学,回来当老师。每天作息规律,还有寒暑假……” 当着领导的面,硬夸领导有些太肉麻,但却可以委婉一些,夸领导的孩子。 果然听到这个说辞后,大家伙都非常高兴,除了张耀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吃饭!”何雯笑的很恬静,用公筷帮着铁玫夹了一只螃蟹:“罗宁县虽然地处偏僻,但这里的水产资源比较丰富。像沙土河的金背鲫鱼,土岭乡的水库螃蟹……” 铁玫笑着说:“土岭乡是个好地方,就是自然环境差了一些。原本我是想在那边弄个苗木育种基地,但却被袁强给搅合了。” 虽然是告状,但铁玫知晓点到为止的道理。该上眼药的时候,上一下就行,不能一直上。 张海滨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只是何雯看铁玫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惋惜。多好的小姑娘,可惜跟自己的儿子不来电,现在不是包办婚姻,又不能乱点鸳鸯谱,真的是可惜了! 午饭吃完以后,张海滨站了起来。厉元朗很有眼力劲的跟了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书房。 张海滨掏了根烟,丢给了厉元朗:“说说土岭乡的问题。” 这个问题非常的宽泛,一般人还真不好回答。如果厉元朗不是重生者,而是刚分到土岭乡派出所的新人,面对这个问题,恐怕就被难住了! 好在厉元朗重活了一辈子,面对这个问题,厉元朗很自然的回答:“土岭乡的环境恶劣,民风虽然淳朴,但却透着彪悍。” “基层大部分同志都是好的,极个别的同志,存在有官僚主义,习惯的作威作福,甚至漠视法律……” 厉元朗说到这里,忽然间想起一件事,面色微变说:“前些日子,我听到一个传言,袁强挪用了县里下拨的水利专项资金。并没有疏通河道,加固水库,马上可就要到雨季了!” 沙土河是罗宁县的母亲河,也是一条给罗宁县人民留下苦难的河!因为河沙淤积,河床抬高,每年雨季之前,都要重点治理。 如果专项资金被挪用,又赶上大雨滂沱,那…… 第33章 准备调研 张海滨的脸也变了,望着厉元朗寒声问:“传言可信吗?” 厉元朗倒是果决:“张书记,我现在就去土岭乡的水库跟河道看一看!疏通过的,跟没疏通的肯定不一样。” “我跟你一起,如果真有人胆大包天,敢中饱私囊,打水利专项资金的主意,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望着面色冷白的张海滨,厉元朗知道他动了怒。仔细回忆上辈子淹了土岭乡的大水,厉元朗可以肯定水库有问题。 “那我们现在就去!不过,张书记,您最好带上几个知根知底的人,我怕有些人拎不清,脑袋一热,狗急跳墙!” 张海滨仿佛听到了个笑话:“袁强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还敢对我动手?” 厉元朗满脸的为难:“有些人当惯了土皇帝,狂妄自大惯了,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完全为了告状,厉元朗忽然想起,上辈子纪委要对袁强采取措施的时候,他就组织过群众,围堵了纪委的执法车。 如果不是罗宁县公安局防暴大队出警及时,把纪委的人解救出来,要是晚了,结局还真不好说。 张海滨不是莽夫,也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对基层工作人员的行事风格,也是有所了解。 早就听说袁强的工作方式粗暴,作风蛮横霸道。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出现厉元朗说的这种情况。 张海滨拿出了电话:“泽丰,协调一下行程,再通知一下班子里的其他成员,跟着我一起去土岭乡调研。” 这一招秒啊!厉元朗一下就领悟到张海滨这样做的目的,让大家伙都跟着,大张旗鼓的调研,其中肯定会有袁强的靠山,袁县长。 如果真发现了问题,即使袁强想犯浑,袁县长也会按住他。如果只有张海滨一个人,说不定袁强有铤而走险的勇气。 但整个罗宁县班子都去了,除非袁强敢自立为王,袁县长又愿意陪着袁强胡闹,否则,小小的一个乡长,不管他怎么蹦跶,都翻不了天。 就在厉元朗开口准备拍马屁的时候,手机很突兀的响起,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号码,厉元朗正准备挂断,却听到张海滨说:“接吧!万一是群众有急事找你。” 厉元朗按下了接听,然后就听到:“你好,我是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后,厉元朗果断的按下免提:“纪委的陆科长你好,我就是刚刚向你实名举报,土岭乡袁强等人的厉元朗。” 这个自我介绍,不止是说给陆军听的,也是向张海滨点明来电人的身份。 听筒里传出陆军的声音:“厉元朗,你的举报材料,我们已经上会讨论。虽然证据单薄,但我们依然会对袁强等四人进行谈话……” 只是谈话?这个结果不止厉元朗不满意,张海滨也不满意,这可是他亲自交办的任务,就然就被这样敷衍了? 张海滨把手一伸,示意厉元朗把手机给他,厉元朗立刻把手机捧了过去。 “陆军同志,我是张海滨。下午我将会带着班子成员去土岭乡调研,你带着纪委二科的同志,也一起随行吧!” “具体的事宜,我会让楚秘书通知你。” 陆家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忽然变成张海滨,细想想却又非常的合理,连忙应承了下来,并且表示会主动联系楚泽丰。 电话挂上后,张海滨很生气,板子已经高高举起了,结果却轻轻的落下,这不是在糊弄厉元朗,这是在糊弄罗宁县的县委书记。 “元朗,你先回土岭乡,把有问题的地方查清楚,然后告诉楚秘书。下午我们到了地方后,直接去现场。” “好,我这就回去!”厉元朗也知道时间紧,任务重,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 望着厉元朗急匆匆的背影,张海滨很满意,是个急性子,也是个能办大事的人,希望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 罗宁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区是一片三层高的小楼,县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县委的小楼。 袁斌的办公室装修的非常简单,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办公桌前面的花架上,摆着两盆绿萝。 这两盆绿萝生机盎然,叶子绿的发翠,特别是用喷壶喷上水后,有一种翡翠般的质感。 袁斌并不喜欢侍弄花草,但他却喜欢看落满水珠的绿叶。特别享受那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感觉。 办公桌上,红色的电话响起,袁斌拿起来放在了耳中,听了一会后,又把电话挂上。 在罗宁县,袁斌算得上是比较强势的县长,因为他的确是从基层走上来的干部,有着一帮故交好友,叔伯兄弟! 而且袁姓,在罗宁也算是个大姓,仅次于罗姓跟宁姓,所以袁斌的消息非常的灵通。 当厉元朗实名举报袁强的时候,袁斌便得到消息,甚至看过了举报材料里的照片。 望着辣眼睛的四人组,袁斌的评价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绝对的难堪大任! 如果不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动了袁强就是在打袁斌的脸,这样的破事,袁斌真的不想过问。 刚跟纪委那边打过招呼,然后秘书就来通知,县委书记下午会带着班子成员,去土岭乡调研。 就在袁斌思索着,张海滨是真的去调研,还是想敲打袁强的时候,纪委那边的电话又响起,张海滨要求纪委的人跟着一起去调研。 这下不用猜了,就是冲着袁强去的! 伪装了这么久的张海滨,终于不装了!这是要借题发挥,想要通过袁强的事,跟自己掰腕子吗? 袁斌仔细的梳理,发觉如果只是这件事,张海滨没多大胜算,莫非他还有后手? 拿起了电话,正准备打给袁强,袁斌却没有拨号。张海滨逼得这么紧,肯定是发现了袁强有问题! 如果贸然通知袁强,万一真查出问题,会不会连累到自己? 无伤大雅的小事,还可以替他遮掩一番!如果触及到了根本,触及到了原则,再替他出头,那可就不智了,并且很容易便会连累到自己,这样做就有些得不偿失。 要不要明哲保身?要不要静观其变?袁斌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念头,坐山观虎斗。 袁强是根难啃的骨头,既然张海滨想去啃,那就让他啃。 第34章 分派任务 厉元朗开走了铁玫的奥迪,原本铁玫要跟着一起,却被厉元朗拒绝。 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土岭乡虽然不能算穷山恶水,但这件事终究还是太危险。如果被袁强发觉,恐怕会有一番的恶战,带上铁玫不只不方便,而且还非常的危险。 铁玫没说什么,对厉元朗比划有事打电话的手势,然后目送奥迪车远去。 张耀站在铁玫的身后,很忽然的问:“铁玫姐,对厉元朗的事这么上心,难道你对他有意思?” 铁玫错愕的回头,望着张耀,缓缓摇头:“瞎想什么呢!在姐的眼里,你跟元朗都是小孩。大家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真下不了手。” “要是真跟你俩谈了,亲嘴子的时候,我就能想到你俩光屁股,满大院跑的样子,还真下不去嘴!” 张耀被击败了,彻底击败了! 真不愧是大院里的大姐头,女汉子铁玫。这话说的不止扎心,而且让人无法反驳! 别人都是月老牵红线,成就好姻缘,像铁玫这样的钢铁直女,估计要月老给她扯根螺纹钢,才能绑住她的姻缘。 …… 奥迪车在公路上飞驰,厉元朗给邵洪宝发了条短信:来沙土河码头,有任务。记得开车! 在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能信任的人,也就邵洪宝了! 刚把马光明收拾了,厉元朗不敢直接回派出所,只能换个地方把邵洪宝约出来。 土岭乡里一共有三条河,沙土河,泥河跟二浪河,还有两个蓄水的水库跟一个已经废弃的水库。 厉元朗一个人,没法子一下看完三条河跟三个水库,只能把邵洪宝喊来。 沙土河蜿蜒曲折,里面的水虽然浑浊,但却是一条货运繁忙的黄金水道。黄褐色的水面上,经常有一艘艘的货船冒着黑烟行驶。 偶尔还有几艘采砂船,把吸取的河沙喷吐到河岸上。县里虽然进行过几次非法采砂的专项整治,但收效甚微。毕竟一条船每年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收益,这些利益盘根错节,暗地里输送之后,就会有人通风报信,有人帮着撑伞,还有的人大开方便之门。 沙土河在土岭乡转了一个将近四十度的弯,在水流稍缓的地方,修建了座小型码头,平时会转运一些货物,虽然年代久远,但规模也不算小。在整条河流里,能挤得上前五。 厉元朗把车停好后,却没有看到所里的面包车,又等了一会,才看到邵洪宝,他骑着一辆摩托车。 “车,被马指导,开……,开走了!”邵洪宝解释完,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天越来越热了,偶尔还能听到知了的鸣叫,夏天越来越近,雨季也快要来了!如果不想土岭乡再被水淹,那就要尽快找到河道没有清淤,水库没有加固的证据。 厉元朗把手往东边一指:“县委书记张海滨,下午要到土岭乡调研!” “他给我下达了秘密任务,让我看一看土岭乡的水利有没有进行疏通!” “我去看泥河跟西面的两个水库,你去看看二浪河,跟河流尽头的废弃水库,如果发现河道没被疏通加固,甚至还有淤塞溃塌的风险,你就给我发短信。” “行!”邵洪宝一点头,转身就要走。 厉元朗从兜里拿出两百块,塞给邵洪宝:“既然不是所里的车,这钱你拿去加油。” “不……,不能要……,我……”邵洪宝越激动,越说不出完整的话。 “给你就拿着,这是办案的补贴,别跟我客气!”厉元朗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该吃饭,吃饭,该加油的时候加油,咱们都是为了工作,不能让你个人自贴腰包。” 邵洪宝见推脱不过,便也没再坚持,把钱塞进兜里。摩托车是借的,里面的确没多少油。邵洪宝的兜里,也的确没钱了! 等着邵洪宝走远,厉元朗才上了车。之所以给钱,是因为厉元朗看出邵洪宝的窘迫,他的耳朵上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 一根烟不舍得一次抽完,只是抽两口过过瘾,然后又把烟掐了。等这半根烟抽完后,如果还想抽,就只能去捡烟头了! 连买烟的钱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钱加油? 联防队员的工资本来就低,邵洪宝还要养家,再让他搭钱加油,真有些于心不忍。 厉元朗一脚踩在油门上,奥迪车沿着土路往前冲,旁边就是沙土河,望着高低错落的河岸,还有褐黄色的堤坝,厉元朗可以确认,没有任何的修葺迹象。 转过路口,上了乡道,厉元朗往第一个水库开去,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辆锈迹斑斑的面包车,正悄咪咪的跟着。 马光明的脸很红,因为气的,也是因为恼的。在土岭乡他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一直都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 今天这个亏吃大发了!居然被人逼着,去亲男人!!! 牙都快咬碎了!如果不是余宝平会劝人,马光明都想弄把枪,直接把厉元朗打死! 欺负人,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邱刚坐在后座上,面容虽然赤红,但五官却非常的冷硬:“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往外说。如果让我听到了任何风声,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袁强用手揉了揉脸,然后重重的吐了口唾沫,拿起矿泉水灌了一大口。为了让脑袋清醒,刚刚进行了催吐,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原本以为今天中午有艳遇,却没想到自己被调戏,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泄,听到邱刚的威胁,反驳说:“邱政委,大家伙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就别吓唬大家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厉元朗,把那些照片弄回来。如果这个小子不识抬举,我们可以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土岭乡不是天海市,这个地界他说话不好使!” 余宝平忽然惊讶的说:“白色的奥迪车,西林市的车牌?铁玫那娘们的车?” 袁强立刻从后座探出了脑袋,透过前挡玻璃,仔细端详了一会,咬着牙说:“就是铁玫的车。光明,跟紧点,找个人少的地方,把她逼停。” 邱刚在车上摸索着,找到了一副手铐:“兄弟们,一会给这个娘们点颜色看看,再拍几张裸照!我就不信了,这两个小比崽子,还能在罗宁县反了天!” 余宝平轻轻的咳嗽两声:“兄弟们,反正都要拍裸照了,不如大家伙爽一爽,姓铁的娘们身材可真好……” 面包车里,没有人搭腔,但却相互对视一眼,马光明用力踩动了油门。 第35章 撞车 上辈子,厉元朗在土岭乡生活二十多年,对这里的道路河流,都非常的清楚,现在已经可以确认,沙土河沿岸并没有被加固,河岸里的沙土也没有被清淤,只有几艘挖沙船在盗采河沙。 正准备去泥河看一看的时候,厉元朗就感觉有一道黑影从车窗外穿过,然后打横了四十五度,直接拦在道路中央。 厉元朗一脚踩在刹车上,身躯往前冲了,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透过前挡玻璃往前眺望,厉元朗的眉头皱起,这是?这是!派出所里的面包车? 轰隆隆,面包的车门打开,醉醺醺的四人组从车上冲了下来。特别是邱刚,左手拎着手铐,右手拿着橡皮棍,看到车的是厉元朗,直接一棍子砸在奥迪车的引擎盖上。 望着满脸恶气的四个人,厉元朗不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嘴角开始上扬,抬起了刹车后,一脚重重踩在油门上。 嗡呜!停下的奥迪车,立刻发出一声的咆哮,顶着邱刚就往前冲,直接撞上了面包车! 轰! 也是邱刚的运气好,他被左边的车头顶着,恰好避开了右边的撞击。整个人好像个酒桶般往后倒飞,摔在了土路上,砸起一片的烟尘。 厉元朗把车钥匙装进兜里,然后才推开车门走下来。也想多踩几次油门,把这帮混蛋都撞死撞残,但理性却提醒厉元朗,不能这样做。 撞击一次,还可以解释为受到惊吓后,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这才造成意外。连续的撞击,还刻意打方向,瞄准人撞,那杀人的意图可就太明显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生的关系,厉元朗的性格变得豁达,面对看不惯的,或者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厉元朗没有容忍,而是直接就干! 反正都重活了,只要占理,那就跟他们杠到底。 忽然的撞击,震惊到所有人,邱刚躺在地上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马光明急的跳脚:“你完了!你完蛋了!居然敢撞邱刚,邱政委!这下你死定了!” 厉元朗却没理会马光明,而是看向了袁强:“你们都喝酒了吧?谁开的车?这是醉驾,你们知道吗?” “一个个都是体制内的公务员,不说严以律己,居然还知法犯法!” “我现在就打电话到纪检委,我要举报你们!” 厉元朗是故意这样说的,就是想看一看,有没有纪委的人,提前给袁强打招呼。毕竟纪委那边的态度,给厉元朗一种很偏心到护犊子的感觉。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袁强脸上满是不屑:“年轻人,别以为进了体制内,认识了几个人,就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在土岭乡这片地方,谁的话好使!” 当着厉元朗的面,袁强拿出电话:“交警队吗?我是土岭乡的袁强,袁乡长,值班的领导是谁?” “你好,马局长,我是袁强。在沙土河路旁边,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撞伤了公安局的邱刚,邱政委,他要逃逸,被我们拦下了!” “请你们的同志来勘验现场,追究责任……” 挂上电话后,袁强得意洋洋:“厉元朗,你死定了!我不只要追究你的责任,还要扒了你的皮,洗干净屁股,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说完了吗?”厉元朗把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按掉了录像,然后对着袁强嘲讽:“老袁啊!你也算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 “如果不放那么多的狠话,铁了心诬陷我,我想解释清楚,还真要费点功夫!” “可惜,你这样的蠢货,说了这么多的废话,让我有了你们诬陷我的证据。” “该去坐牢,要被扒掉衣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这帮王八蛋!” 做梦都没想到,厉元朗会录像,但袁强并不害怕,反而目露凶光,捡起地上的橡皮棍,指着厉元朗的脑袋说:“兄弟们,别傻站着,动手了!” 在包厢里的时候,因为牵扯到铁玫,他们都被束缚住手脚。现在可是在路边,厉元朗又撞伤了邱刚,只要抢走厉元朗的手机,就能陷害厉元朗,给他定罪。 哪怕抢不到手机,只要能找来关系,让勘验现场的人站在自己这边,也够厉元朗喝一壶的!所以现在三打一,新仇加着旧恨,肯定要给厉元朗个教训。 面包车里装的有警械,余宝平拿着个防爆盾牌,马光明的手里握着防爆叉,三个人都目露凶光。 马光明更是对着厉元朗威胁:“我劝你就不要挣扎了,乖乖的把手机交出来。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还能对你客气一些!要不然,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感谢铁玫是个女汉子,不爱红装爱武装,车上有些武器装备。 厉元朗从奥迪车里,拉出一根半米长的铝合金棒球棍,指着对面的三个人说:“就你们这三个歪瓜裂枣,还想打断我的腿?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趁着对面三个人愣神的功夫,厉元朗直接冲了出去,一脚踹在防暴盾牌上,身躯借力腾空,双手握着棒球棍,对着马光明的肩膀就砸了上去。 马光明连忙把防爆叉往上一举,哐! 棒球棍砸在防爆叉上,嘣出了火星子,震得马光明龇牙咧嘴! “去死!去死!去死……”袁强挥动橡皮棍,对着厉元朗就是一通的猛砸,三棍都打在厉元朗上肩膀上,疼的厉元朗面色微变,但却可以忍受。 终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看似肥胖的袁强,其实没有多少的力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怂。 厉元朗忍着疼,发出一声怒吼,双手握紧了球棒,往上狠狠的一戳。 嘭!球棒戳到了袁强的下巴上,刚刚还在发狠的袁乡长,往后退了三步,撞到了鼻子,两个鼻孔不断的往外流着血。 猜到了厉元朗很凶,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的凶,一个打三个,完全不落下风,而且越打越勇。 余宝平缩在防爆盾的后面,声音颤抖的说:“厉元朗疯了,马光明,你的枪呢?打死他,快些打死他……” 马光明脸色非常难看,仿佛吃了翔一般,如果真有枪,他早就拿出来,把厉元朗干掉了!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冷笑:“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现在投降,我算你们自首!如果还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36章 颠倒黑白 “你还能有多不客气?”马光明斜举着有点弯曲的防爆叉:“最多十分钟,交警队的支援就会赶到,你就是再能打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对抗整个国家?” 这番话如同强心剂般,让余宝平跟谢强都振奋起来,甚至就连躺在地上哼哼的邱刚,也慢慢爬起来,好似恶狗般眼珠血红的盯着厉元朗。 “我就想不明白,明明没有得罪过你们,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大家伙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默默地看向了邱刚。 邱刚的眼珠一转:“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你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你最好主动点,离开土岭乡,离开罗宁县。” 邱刚这样说,也有小巧思的。现在公然跟厉元朗撕破了脸,即使现在占到上风,谁又能保证以后厉元朗不会报复回来。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邱刚这样说,一来是展露自己也是有靠山的人,二来也希望厉元朗报复的时候,去找后面的人。 这就是很纯粹的,既想要好处,又不想承担责任,也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懂了,全都懂了! 能让邱刚心甘情愿的做鹰犬,并且不惧怕常务副市长,那么这个人的级别肯定不低,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有一点厉元朗还想不明白,那么大的人物,为什么要为难自己,难道他就不怕迎来对等的报复,让本就暗流汹涌的天海,变得风高浪急吗? 这个时候,容不得厉元朗多想,望着对面的四个人,最后一次劝说:“现在放下武器,不再抵抗,我可以帮你们向领导求情。” “如果还冥顽不灵,我也只能把你们一个个的绳之于法……” 不等厉元朗把话说完,邱刚对着厉元朗就开始扔沙土:“兄弟们,跟他费什么话!弄他,把他的腿打断!” 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手臂横在眼前,才没被沙土迷了眼睛。 望着已经冲过来的马光明,厉元朗把球棒轮圆了,对着防爆叉就砸! 哐!防爆叉被砸的震颤,直接落在了地上。 厉元朗也没留情,球棒高高的举起,重重的落下,直接砸在马光明的肩膀上。 嗷! 马光明发出一声痛呼,五官扭曲着都变了形! 疼真的是太疼了!没想到厉元朗居然真的敢下手,肩胛骨应该是断了!马光明躺在地上,刚想放两句狠话,就看到一只皮鞋,在瞳孔里迅速放大,然后重重踢在马光明的脑袋上。 哀嚎的声音戛然而止,马光明躺在地上,仿佛死了一般。 原本还想往前冲的余宝平,立刻收住了步子。君子不立危墙,眼看着厉元朗已经杀红了眼,这个时候再去寻他晦气,自己恐怕会受伤。 就算事后找回了面子,受的伤痛也没法子再还回去。看一眼还在流鼻血的袁强,就能猜到他应该很疼。 就在余宝平踌躇犹豫的时候,警笛声响起,一辆警用涂装的桑塔纳,停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从上面走下来四个交通警察,带队的正是值班领导,马跃,马副局长。 看到了马跃,袁强好似看到救星,擦掉了鼻血:“马局长,你可算是来了!嫌疑人逞凶,撞伤了邱刚,又打伤马光明。” 马跃的眼睛一瞪,从腰间拿出电棍指着厉元朗:“快把凶器放下,现在自首还来得及!你已经伤了人,不能一错再错。” 厉元朗仔细的观察马跃,猜测着他跟袁强的关系。如果马跃跟袁强穿一条裤子,那现在投降,真会被他们联手坑死。 “马局长,在你劝我自首之前,我想给你一个建议。” “现场一共两辆车,加上我,一共五位嫌疑人,其中四个都喝了酒,浑身充满酒气。” “你要真是秉公执法,是不是应该先对大家,进行一下酒精测试?” 这个建议说出来以后,所有人都不由得一呆,特别是谢强,整张脸都变了颜色。 2006年已经开始查酒驾,特别是前几天,某位武打明星,因为酒后挪车,就移动了五米,结果被交警部门抓了个现行,然后拘留十天,罚款1800元,驾照扣12分。 不管是谢强,还是邱刚,又或者是马光明跟余宝平,他们都是体制内的干部,在各自的单位里都是小领导。 一旦被确认了醉驾,只要被拘留,哪怕是三天,工作肯定是丢了! 按道理说,开车的是马光明,谢强不用维护他。但彼此相交多年,利益勾连,如果把马光明卖了,一旦马光明绝望后开始攀咬,每个人都落不得好。 再说了,现在都到这个份上,谢强觉得厉元朗没法子翻盘,所以做事难免嚣张一些,也霸道很多。 所以不等马跃开口,谢强便抢先说:“厉元朗,你就不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了!我们喝酒了吗?我们没喝酒!!!” 余宝平一愣,但也立刻声援:“对!对!对!我们没喝酒,你就是血口喷人!” 厉元朗并没有理会两个人,而是看向了马跃。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如果马跃秉公执法,厉元朗自然全力配合。 如果马跃不公正,睁着眼睛说瞎话,厉元朗就要想其他的办法了。毕竟把希望寄托在魑魅魍魉的身上,可得不到想要的公道。 马跃愣了两秒,然后瞪着厉元朗:“不要再搞其他的小动作,现在就把凶器放下!” “也不出门打听打听!交警队的马跃,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在我的面前,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都收一收!” “还敢诬陷别人醉驾,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黑与白,就这样被颠倒了! 虽然猜到了马跃会跟谢强蛇鼠一窝,但却没想到他真的睁眼说瞎话!现场这么重的酒气,居然还敢说谢强他们没喝酒? 厉元朗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但你不中用啊!” “既然马局长选择了弃明投暗,我也无话可说。希望当着领导的面,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是非不分!” 厉元朗说着,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低声说:“楚秘书,现场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实名举报的四个人醉驾,马跃局长袒护嫌疑人……” “在您跟张书记到达之前,我会维持好现场。” 楚秘书、张书记?这两个能凑在一起的组合,也只有…… 原本还面色红润的马跃,脸一下就白了!!! 第37章 大难临头 由始至终,厉元朗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怜悯上。所以结束录像后,先给楚秘书发了短信,然后又接了楚秘书打来的电话。 “你说的张书记,是罗宁县的张海滨,张书记吗?”马跃看到厉元朗点头,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原本还觉得,袁强是个聪明人,卖给他个人情,总归是不会亏的。却没想到,厉元朗居然喊来了县委书记张海滨。 这是要干什么?杀鸡用牛刀吗? 有这样的关系,倒是早说啊!藏着掖着不爽快,不声不响的来了个大的! 马跃的心里虽然后悔,但表面上却还在强撑。不能厉元朗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万一厉元朗是在虚张声势呢? 袁强的小眼珠转动,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马光明,张开嘴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 余宝平先开口:“马局长,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虽然喝了点酒,但却没开车。” 就连夫妻这种同林鸟,大难临头的时候都各自飞。余宝平跟马光明只是泛泛之交,自然不会跟他同生共死。 喝酒肯定是不能开车的,只要酒后开车就是酒驾,如果测出来酒精含量高,那就是醉驾。 但喝酒坐车没问题,哪怕喝的再多,也不会被追究责任。 袁强见到余宝平抢先做了切割,立刻也开口说:“这事跟我也没有关系,开车的人也不是我!” 四个人,有两个置身事外,那么剩下的两个人都有嫌疑,大家伙全都看向邱刚。 邱刚立刻就急了:“都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开车,这是土岭乡派出所的车!” 这话在撇清楚关系的同时,还充满了指向性。马光明成了唯一的嫌疑人,并且是车辆的拥有者,所以他醉驾的嫌疑最大! 马跃并没有偏听偏信,而是指着昏迷的马光明,大声问:“这辆车,真是马光明开的吗?” 三个人同时点头,生怕点慢了,自己又成了嫌疑人。 “既然是醉驾,那就按照交通法执行。拘留十天,罚款1800元,驾照扣12分……”马跃说这些的时候,故意看着厉元朗,见他没有表态,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个的别傻站着,快点把人带去医院,先抽血固定证据。”马跃对着身后的交警,使了个眼色。 这里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早些离开,才能不沾染这份因果。 就在两个交警,想要把马光明架起来的时候,却被厉元朗拦住:“等等,在张书记没来之前,谁也不准走。” 马跃的眉头皱起:“厉警官,你这样做不合适吧!马光明还昏迷在地上,如果出了意外,这个后果,不管是谁,都无法承担。” “现场我们可以拍照,处理交通事故,最好是去交警队,毕竟我们是专业的。”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坏笑:“马局长,你这话说的,可就让人不爱听了!” “什么叫你们是专业的?你是想表达,你的工作能力,要比楚秘书,要比张书记更强,更专业吗?” “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无话可说。一定会如实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楚秘书与张书记。” 马跃急了,直接就跳了起来:“厉元朗,你怎么可以这样,凭空辱人清白。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你可不能乱讲!” 在体制内,特别是走上中层领导的岗位后,不只要懂得站队,还要学会谨言慎行。 完成领导交办的十件工作,领导都记不住你的好,因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但让领导听见,你说了他一句坏话,他肯定会记恨你很久,说不定还会拿个小本本,把你记在本本上。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现场一共有九个人,如果马跃不解释,任由厉元朗污蔑,天知道最终会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 如果真传到张海滨的耳朵里,他又真的记在本本上,轻则无法升迁,重则被处处针对,早晚都要锒铛入狱。 所以马跃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严办马光明。既然厉元朗跟马光明不对付,那就帮厉元朗出口气。反正死道友,又不死贫道。 香槟色的考斯特缓缓的停在了路边,楚秘书率先走了出来,四周看了一圈后,才帮着拉开车门,然后引领着一众领导,往现场走来。 原本就有点小紧张的马跃,现在小腿肚子不自主的抽搐起来,来的不止张书记,还有在罗宁县的常委班子成员。 要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袁强的表情倒是很有层次感,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的淡然,还擦干净了脸上的鼻血。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袁强看到,张海滨身后站着的袁斌。 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自家人肯定要跟自家人亲近。 按照以往的经历,只要事情不太难办,袁斌肯定会无条件的支持袁强。如果事情很难办,袁斌会想办法支持袁强。 所以看到了袁斌后,袁强忐忑的心,逐渐变得安定。 张海滨在现场旁边站定,看了看面色赤红的三人组,还有躺在地上晕厥的马光明,满脸不悦的问:“纪委的同志来了吗?工作时间饮酒,应该怎么办?” 陆军已经竭力的缩小身体,降低存在感,但依然被点了名,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根据公务员法第六十一条跟六十二条的规定,情节轻微的经批评教育后改正,可以免予处分。情节严重的,记大过、降级、撤职或开除。” 厉元朗倒是会见缝插针:“邱刚跟马光明,不完全适用公务员法,他们俩的身份是警察,还要依照公安部五条禁令执行。” “参照禁令的第三条,跟第四条,严禁酒后驾驶机动车,违者予以辞退。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开除。以及严禁在工作时间饮酒,违者予以纪律处分。造成严重后果的,予以辞退或者开除。” “邱刚跟马光明已经严重违反,还请纪委的同志秉公执法。” 邱刚立刻喊冤:“这酒不是我们自愿喝的,是厉元朗逼着我们喝的。” 袁强跟余宝平正要声援的时候,就看到厉元朗笑呵呵的问:“你有证据吗?”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的身上。到了这个时候,这帮人才后知后觉,由始至终,厉元朗都没要求他们喝酒,是他们主动自罚,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息事宁人。 第38章 采取措施 望着面面相觑的三个人,厉元朗声音拔高:“所以你们没有证据,这就是在血口喷人。” “我可是有你们四个在饭店包厢里,乱搞关系,大尺度的照片,要我现在就公开吗?” 邱刚真的很想大声的喊冤枉,但却不敢再惹怒厉元朗。工作时间饮酒,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还是看有没有造成恶劣的影响。 只要没有造成恶劣影响,顶多就是个纪律处分。只要还能留在体制内,按照自己跟白秘书的关系,稍稍打个招呼,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想通这些后,邱刚决定忍一时之气,立刻脑袋低垂,好似鹌鹑般,不敢反驳厉元朗。毕竟再闹下去,厉元朗把照片爆出来,那可真要脱警服走人了! 袁强跟余宝平也都好像鹌鹑般,脑袋低垂,尽量的缩小存在感。反正他们又没有开车,只是在工作时间饮酒,按照公务员法,最多是批评教育。 至于马光明,只能期待他聪明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要马光明足够聪明,牺牲他一个,幸福大家伙,以后大家还都是兄弟,会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的。 陆军见三个人都偃旗息鼓,便示意工作人员上前采取措施,手机肯定是要收缴的。然后每个人的身后,站着一个纪委的人员。 按照职务高低,开始押着他们上了纪委的车。 就连马跃都受到了牵连,虽然没被押解,但也上了车,要去纪委做情况说明。 厉元朗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低头一瞧,是邵洪宝发来的短信:二浪河没有任何疏通,废弃水库有溃坝的风险。 看到这条文字后,记忆越发的清晰。厉元朗终于想起来,上辈子就是雨季涨水,沙土河的水位高过二浪河,然后倒灌进废弃水库,最终溃坝,淹了大半个土岭乡。 厉元朗立刻看了楚泽丰一眼,然后把短信转给了楚秘书。 楚泽丰从厉元朗的眼神里,读出点东西。然后听到手机的响声,便低了头。看过里面的内容后,立刻走到张书记的身边,对他一通的耳语。 张海滨的眉头微蹙:“陆军同志,把袁强留下,有几个问题需要现在问他。” “你也留下来,旁听的同时做好记录。” 陆军立刻从车里,把袁强拉了下来,然后拿出纸笔就准备记录。 张海滨看了看周围人一眼:“今天之所以临时带着大家来到土岭乡调研,是因为我忽然间想起再过两个月就要进入汛期,带着大家想要来看一看沙土河的防洪防汛工作。” “袁乡长,县里划拨的水利专项资金,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乡里,那么我想请问你,土岭乡的防洪防汛工作,是否已经落实?” 原本被喊过来,袁强还以为是袁斌出手,要从轻发落自己。袁强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笑容,毕竟自己大小也是个乡长,工作时间喝酒,又不算什么大事。 袁强都已经开始幻想,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的场面,甚至都开始幻想,晚上去哪里庆祝!一定要多喝两杯,好好的压压惊! 却没想到,张书记居然开口问防洪防汛的事情!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钱都已经分完了,活一点都没干!难道实话实说,就赌今年的天气干燥,没有雨季,防洪防汛不存在? 又或者把心里藏得最深的话说出来,真溃堤或者溃坝了,袁强还带头抗洪抢险,展露出别样的风采,带领土岭乡的群众,众志成城,说不定就能评上先进集体或者先进个人? 衡量一番后,袁强嘴巴张开:“张书记的问题是个好问题,我们土岭乡的领导干部,已经深刻学习,并且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在未来的工作里,我们所有领导跟党员,将会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排除万难,迎难而上,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袁强说了一通车轱辘话,然后看了看张书记,发现他满脸的不悦,立刻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袁斌,希望这个本家亲戚,能帮着说上两句,帮着自己度过难关。 袁斌好似魂游天外般,没理睬袁强的求助。能够从基层一步步往上走,成为一县之长,袁斌的政治嗅觉,以及政治智慧都非常的高。 张海滨不会莫名其妙,忽然拉着常委班子里的成员,跑到土岭乡搞调研!那么张海滨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目标是什么?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目标就是袁强!!! 虽然刚刚听到一段车轱辘话,但袁斌可以确认,县里发下来的水利专项资金,肯定是被挪用了,而且防洪防汛的工作,大概率是一点都没做! 如果工作已经做了,或者钱还在账户里,袁强不会说车轱辘话,而是会非常硬气的拍着胸脯:工作已经落实请领导检阅!又或者,钱还在账上,真金不怕火炼,欢迎领导查账。 但现在袁强非常的没底气,甚至还在说车轱辘话,袁斌自然不想介入袁强的因果。如果袁强真挪用公款,贸然的介入只能给袁斌带来麻烦。 袁斌虽然强势,却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可以适当的维护自己人,但却不能被别具用心的人连累了! 张海滨一直盯着袁强,其实也想等袁斌开口,等了一会,见袁斌不吱声,张海滨便不客气了:“袁乡长,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现在当着所有常委的面,你只要明确的告诉我,防洪防汛的工作你落实了吗?水利专项资金还在账户里吗?” 这两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袁强的身躯开始颤抖,脑袋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最大的靠山不发话,袁强忽然间觉得,自己就是暴风中的枯叶,风稍稍大一点,就能把自己撕碎。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现在就承认了,当着这么多县委常委的面,事情就没了转圜的余地,必须要糊弄过去,或者拖延下去。 想到了这里,袁强立刻计上心头,眼珠晚上一翻,肥壮的身躯好似颗球一样,直接砸在了地上。 昏了!土岭乡的乡长,身型健硕的袁强,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昏倒了! 张海滨错愕了两秒,然后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纪委的同志,对袁强采取措施。同时让审计部门的同志,对土岭乡的财务情况,进行专门的审计……” “水利部门的同志来了没有?我们一起看一看,土岭乡有没有落实防洪防汛的工作……” 调研虽然还在继续,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土岭乡的天要变了! 第39章 周副所长 随着审计部门进入土岭乡,立刻就查出了问题。不只水利专项资金被挪用,还有其他的各种资金都成了账面数字。 粗略估计,被挪用的总金额超过百万,袁强就是一个隐藏在大家伙眼皮子低下的蛀虫。 常委会召开了,张海滨面沉如水,袁斌的脸色也不好,这次会议就是公开讨论土岭乡的问题。 按照张海滨罗宁县委书记的身份,他在罗宁县应该是说一不二的。 但袁斌太过于强势,又是从罗宁县基层升上去的官员,所以有时候,还需要征询袁斌的意见,一旦两个人意见相驳,张海滨说的话,有可能也不好使。 这次,关于袁强的处理意见,袁斌跟张海滨难得统一战线。毕竟事态清晰,土岭乡并没有开展防洪防汛工作,水利专项资金也真的被挪用了,面对这样的贪官污吏,如果还袒护,很容易会被连累,甚至还被被人怀疑存在利益输送。 所以袁斌不止独善其身,还大义灭亲。常委会最终的决议是,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纪委的陆军,在会上也做出了汇报,查出余宝平存在经济问题,已经移交到了检察院,按照余宝平贪污的金额,大概率是五年起步。 公安局的张亚洲局长,也在会议上做出了深刻的检讨。没做好队伍廉政建设,让贪腐分子混入了公安系统中。 马光明不遵守公安部颁发的五条禁令,醉酒后驾驶车辆,造成极为恶劣的后果,依法予以开除。邱刚不遵守公安部颁发的五条禁令,工作时间饮酒,并打砸社会车辆,降职为普通警员,并记大过处理。 马跃执法不公,被记大过,三年内不考虑提拔升迁。 土岭乡的天变了,供电所换了新所长,副乡长提成了乡长!派出所的马政委,被扒了衣服,直接开除公职。 唯一还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也就是周凯这个老警员,终于如愿以偿的被提成了副所长。 厉元朗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为帮铁玫出口气,居然在土岭乡引发了一场官场风暴。 虽然下台的级别都不高,最大的是袁强,乡长的级别是正科,但含权量却非常的高。如果他想使绊子,能把一个企业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在袁强下台了,新乡长非常的上心,主动邀请了铁玫,再次考察土岭乡,经过不断的沟通,终于让育苗基地,落户到土岭乡。 …… 生活又回归了平淡,厉元朗依然是土岭乡派出所里的小警员,但所有人都不敢轻视他。 一个人只有展露出属于自己的锋芒,就会被人高看一眼。特别像厉元朗这种,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还有心计的人。 谁敢得罪他?袁强领了一帮人,都没落得好处。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硬碰硬吃亏的都是别人。一般人仔细掂量后,也就不敢对厉元朗使绊子。 周凯对厉元朗的态度非常好,遇到有些案子的时候,都是跟厉元朗商量着来,比如现在,周凯就拿着保温杯,走到厉元朗的办公室里:“元朗,现在有时间吗?上坡村跟下坡村,又因为沟渠水源发生了纠纷。” “听报案人说,双方都聚集了不少村民,我怕会双方会械斗,继而引发群体事件。” “你要是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 现在,整个土岭乡忙了起来,好像个大工地,不断的疏通河道。 上坡村跟下坡村都依靠二浪河灌溉农田,随着二浪河清淤,水流变小,水源一下成了稀罕物,特别是上坡村截流后,下坡村就没水了。 都是靠天吃饭的庄稼汉,一年的收成就指望那几亩田。下坡村的人见上坡村截断了水源,立刻愤怒了,吵嚷着要抽生死签。 村与村之间的仇怨,简单又纯粹,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就是因为几分地,或者一弯水,闹的不可开交,甚至生死相搏。 听到周凯这样说,厉元朗站起来:“周所,走啊!多喊几个人,咱们去现场看看。希望他们还没打起来,要不然咱们就要吃挂落了!” 上坡村跟下坡村之间,不说是世仇,至少也有着极为复杂的矛盾,就以流经两个村的二浪河为例,仅仅是取水的矛盾,两个村就没少发生械斗,死亡的人数超过了二十人。 上一次械斗,还是十五年前,那可是1991年,两个村一千多人打起来,闹出了三条人命后,矛盾持续升级! 双方开始使用枪械,甚至还用了土炮,如果不是驻军来得快,下坡村都已经开始往皮卡车上焊钢板,准备了步坦协同。 周凯还真有些小惊喜,见厉元朗如此的给面子,立刻说:“洪宝已经去开车了,我也联系了两个村的村长,咱们去就是走个过场。” “两个村子积怨已久,咱们去也不是化解恩怨,而是维持已经激发的矛盾,不再继续激发。元朗,你处理这样的工作没有经验,到现场多看少说话。” “所以,我去只是帮个人场?壮一壮声势?”看着周凯点头,厉元朗可以确认,这个新上任的副所长,没有什么坏心思。 就是小心的试探,用心的均衡各方关系,生怕有一个方面处理不当,无端的树敌! 毕竟从周凯的角度,厉元朗是个新警察,没办法处理错综复杂的基层关系。但出警的时候,不喊厉元朗,又怕他会多想。把他留在所里,又怕厉元朗会搞出什么事情。 所以,最妥善的办法,就跟带孩子一样!出警的时候,把土岭乡派出所身份背景最高,情绪可能不稳定的人,牢牢的带在身边。 终究是重活一辈子的人,自然也知道周凯的患得患失,厉元朗不会让他为难,很自然的把头一点:“周哥,我听你的。到了现场什么都不说,就站在旁边看着。” 之所以给这样的回答,就是为了安周凯的心。上辈子,土岭乡没有河道清淤,所以两个村子没有因为水源问题械斗。 现在历史出现了偏差,厉元朗有责任,也有义务,把这偏差的主线摆正。不能因为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后,就改变了两个村子里,很多人的命运。 第40章 积怨 二浪河是一条有些年头的河,也是沙土河的主要支流之一,蜿蜒曲折,恰好从上坡村跟下坡村的农田中穿过。 田间沟渠阡陌,这片土地上的农民,多会从二浪河里取水,灌溉周围的农田。毕竟土岭乡的自然环境非常恶劣,想要有不错的收成,就要不断的浇灌。 现在上坡村跟下坡村的交界处,聚着两帮人,手里都拿着粪叉、铁锨,甚至还有人的手里拿着红缨枪。 两个村的村长,虽然竭力的安抚,但却并不能安抚住,逐渐暴怒的村民。 一辆警用涂装的面包车,晃晃悠悠的开了过来,车门打开,周凯连续咳嗽着吐了几口带有沙子的唾沫。 厉元朗摘掉了口罩,用手在脸上揉了揉,把脸上的灰土揉掉,然后望着还在对峙的村民。这里的民风一如既往的彪悍,一言不合,就准备上手。 两个村的村民,见到警察来了,不但没有惧怕,反而吵得更凶。 周凯倒是有经验,从车里拿出个大喇叭:“安静,都安静,每个村的村长,带两个村民代表,我们先简单的聊一聊。” “如果聊不出个结果,你们打生打死都跟我们没关系。毕竟该调解的,我们派出所都调解了,你们不听劝,我们也没有办法。” “到时候,谁犯罪,我们抓谁。该怎么判,听法院的。” 下坡村的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姓罗,叫罗长生。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后来回到家乡,因为做事公道,所以被选上村长,脾气一直都非常的火爆。 “周所长,这事不能怪我们下坡村。是上坡村把二浪河堵了,偷了我们下坡村的水!” “已经有些日子没下雨了,田里全都干了,我们需要弄水浇地。” 上坡村的村长,四十来岁,面容白净,胖乎乎的,姓宁,叫宁鹏。看似和善,却长着一双倒三角眼。在上坡村开了个小卖部,后来生意红火,又开成了超市。 手里有钱后,以前不联系的远亲,也可以常常走动,结果发现有个堂叔在县里当个小领导。想要光宗耀祖的宁鹏,经常跟这个堂叔走动,一来二去,就成了上坡村的村长。 “罗长生,你这话说的,就是在颠倒黑白。什么叫我们堵了二浪河?明明就是泥沙淤积,抬高了二浪河的河床!” “再加上最近从上游来的水少,所以二浪河断流了!” “我都已经表过态,你们下坡村如果觉得,哪个地方被堵了,你们可以去疏通,但压坏的庄稼,需要照价赔偿……” 罗长生的脸,一下变得赤红:“你这不是扯犊子吗?让我们找挖掘机,去挖河道里的淤泥。压坏河岸边的庄稼,还要每亩赔八千!” “你这就是在讹诈,你们田里种的是小麦,不是金豆豆!” 宁鹏同样的生气:“这钱又不是我跟你要的,是河岸边村民的诉求。你们有分歧可以谈,谈不拢打官司,不能造谣……” 毫无疑问,宁鹏的口才,远远好过罗长生。但罗长生的武力,要高过宁鹏! 眼看着说不过对方,罗长生急了,开始挽袖子,准备用拳头跟宁鹏掰扯掰扯。 周凯伸手拉住罗长生,这个事情的确很棘手,从双方的表达来看,罗长生是在无理取闹。但从事实的结果来看,下坡村的确吃了大亏。 应该怎么调解,周凯也没了主意,庄稼缺水,周凯凭空变不出来水,这可是个大难题。 厉元朗在旁边听了个大概,因为河道清淤,所以有些地方水流小了,上坡村把水引走,造成了河道断流,却怪河里的淤泥多。 上辈子,在土岭乡派出所里工作时,厉元朗没少跟宁鹏,以及罗长生打交道,知道两个人的脾气。 宁鹏就是个奸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所以他说的话,不可以全信。罗长生倒是个实诚人,就是脾气太坏! 再加上两个村积怨已久,甚至能算的上是世仇。在缺水的年月,想要让两个村子和平相处,如同痴人说梦。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烁烁的看向自己。厉元朗抬头,就看到周凯求助般的眼神。 面对这样的大难题,按照周凯的能力,的确短时间内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一旦发生了大规模的械斗,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群体事件。 周凯还没焐热的副所长位子,恐怕又要换人了!所以周凯急了,才会看向厉元朗,向他求助。 好主意真没有,但馊主意倒是有一个。厉元朗对着周凯眨了眨眼睛,周凯心领神会,对着厉元朗微微点头。 两个人形成默契,厉元朗先开口:“周所长,这事咱们管不了,毕竟两个村是世仇。” “反正他们都要械斗,倒不如让他们每个村交出三个人,咱们也好判刑拘留。” “每个月所里都有拘留的指标,这下拘留六个人,也算是对局里有了交代。” “至于这两个村,死了多少人,残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只要他们对外宣称是自然死亡,那就跟我们没关系。” 这番话说的可谓非常的冷血,甚至都没有把两个村的村民当人!如同一盆冷水般,一下浇熄了所有人的怒火。 这种原理就跟劝正在吵架的小情侣,越劝两个人不要吵,两个人反而吵得越凶。索性顺着他们,让他们吵,大家伙喝茶看戏,小情侣反而就不吵了。 周凯觉察到厉元朗的意图,立刻神色一正,对着宁鹏跟罗长生说:“如果你们非要走极端,那我也就不劝了,每个村给我交出三个人顶罪。” “但丑话说到前面,我不要上了年纪的棺材瓤子,也不能拿身体残疾,或者智商残疾的人糊弄我!” “另外,打完之后,不管死多少人,都说是自然死亡。这一点,你们两个村长,必须给我写书面保证。” 宁鹏见周凯说的认真,眼珠子不停转,原本还满是愤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为尴尬的笑容。 罗长生充血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清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大家伙乡里乡亲。先交出三个壮劳力顶罪,然后再械斗又会死,会残很多人。 这个结果罗长生无法承受,但心里终究是不忿:“难道就让我们下坡村的田都旱死吗?” 第41章 馊主意 罗长生的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问的周凯哑口无言,因为这一题,他是真不会! 但厉元朗却会这一题,对着跟来的四个村民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刚刚听到话不要乱说!现在我们开始研究名单……”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只有一个人知道,出于私心,说不定还能闭口不言。但现在却有四个人知道,那谁也守不住,这个公开的秘密。 随着消息传播而开,听到消息的村民们,必然会恢复理智,谁也不想成为倒霉孩子。哪怕心中有滔天恨意,在触及到自身利益后,也会逐渐的冷静下来。 这就是厉元朗故意放四个人回去的用意,先让那些狂热的脑袋,全都冷静下来。不再冲动,自然也就不会做傻事。 现场还剩下,宁鹏跟罗长生,厉元朗从兜里拿出烟盒,每个人给了一根,等着大家伙都点上后,厉元朗才轻声说:“河道清淤是张书记安排下来的工作,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有困难,我们就克服困难,可以巧干,但不能蛮干!” 罗长生瞪了厉元朗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下坡村地里的庄稼,如果都旱死了,我们都吃什么?” 宁鹏在旁边看好戏,满脸的轻松。 厉元朗望着罗长生的双眼说:“老罗,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觉得下坡村没水的原因,是上坡村把水节流了?” 罗长生把头一点:“上坡村那边我去看过,他们在二浪河上扒开八个口子,水都流到他们地里了!” 宁鹏有些不乐意:“罗长生,你可不能胡咧咧,那八个口子早就有了!顶多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又不是我们现在扒的!” “打住,都打住,你们就是吵到天黑,也不能解决问题。”厉元朗把烟头弹出了窗户,望着罗长生问:“你这么着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下坡村所有百姓的肚子?” “当然是为了下坡村所有百姓的口粮!我的面子无所谓,只要能让地里的庄稼不旱死,大家都有口饭吃,就是现在让我向宁鹏这个狗东西磕头,我都愿意去做。” “不要血口喷人,更不能道德绑架,我不吃你这一套!”宁鹏的嘴上说的大义凛然,脸上却充满了小人得志。 厉元朗的眼睛一瞪,对着两个人说:“别吵吵了,我帮你们想个好主意。” “回头,我去找张书记,帮着你们打个报告,把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长互换。” “以后宁鹏就是下坡村的村长,罗长生是上坡村的村长。” “因为情况特殊,村民的损失,由村长承担!” “如果下坡村粮食歉收,所造成的损失由宁鹏赔偿。如果上坡村粮食减产,所有的损失由罗长生赔偿。” “以后你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定要精诚合作,相互扶持,别一见面就掐架!” 这主意不止馊,而且还非常缺德。让两个存在世仇的村子,互换村长?并且让村民的财富跟村长绑定,避免了人在曹营心在汉的龌龊。 这何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是把两个人绑起来,丢到同一个火堆上烤。 “我反对,你这个主意太缺德!我是上坡村的村长,做不好下坡村的工作。” 厉元朗看着宁鹏,直接摇头:“反对无效,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做工作不能挑挑拣拣,更不能拈轻怕重。” “你就是小小的一块砖,哪里合适就往哪里搬!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那就主动辞职吧!换成其他能胜任的人,来当这个村长。” 这话说的有点狠,一下就把宁鹏说沉默了!他还有些自闭的低下了头,开始思索,厉元朗会不会真这样做! 好不容易选上村长,如果被拿下去,面子往哪里搁?以前尊敬自己的老少爷们,以后还会尊敬自己吗? 为了这点水,犯得着闹成这样吗? 罗长生的心态完全变了,心里开始假设,如果自己成了上坡村的村长,那完全就是在躺赢,毕竟上坡村不缺水,哪怕自己在下坡村的田,真因为干旱歉收了,也有宁鹏兜底! 这种百益而无一害的事情,没有道理不同意。 于是罗长生把头一点:“没问题,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愿意服从领导的安排。” “我不同意,你们这是拿我当傻子耍。”宁鹏有些激动,瞪着眼睛看向罗长生问:“如果你成了上坡村的村长,八个豁口,你会堵上几个?” “我为什么要堵?好不容易有点水,缓解了旱情,我吃饱了撑的,去堵豁口!” 望着罗长生理所当然的嘴脸,宁鹏气的浑身发抖:“老罗,你这是要我死,要我家破人亡啊!” 厉元朗帮腔说:“罗长生只是做了你正在做的事情,怎么就让你家破人亡了?” 宁鹏眨动小眼睛,自觉失言,面色僵了三秒后,又换了副笑脸:“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地道,要不我堵上三个豁口,给你们留点水。” “再说,除了二浪河,还有田间地头的机井,大家伙从井里抽点水,也能稍微缓解眼前的旱情。” “为了表达歉意,我愿意以上坡村的名义,向你们捐赠1000斤柴油,协助你们抗旱。”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那么的麻烦。因为他们分得清利弊,知道应该怎么选。 遇到该割舍利益的时候,就要果断的割舍,如果自己不想体面,别人帮着自己体面的时候,那将会变得非常的不体面。 周凯偷偷的对着厉元朗竖起了大拇指,这么难的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真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的确是见过大世面的。 厉元朗坦然受之,这虽然是个馊主意,但也是个大阳谋。厉元朗不去赌宁鹏的能力,而是去赌宁鹏的人性。 既然无法让宁鹏感同身受,那就让他去设身处地,然后再以己推人,宁鹏自然就软了,不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罗长生的善良。 再看向远处,有些闹哄哄的人群。厉元朗的嘴角上翘,他知道这一架打不起来,当责任到人以后,大家伙都会为自己的利益谋划,谁也不会自己心甘情愿的,把家财奉献。 第42章 偃旗息鼓 宁鹏的退让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厉元朗看向罗长生:“既然上坡村给了这么大的诚意,下坡村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罗长生是个爽快的汉子:“只要有水了,庄稼不会旱死就行,其他方面,我没意见!” 就在这个时候,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发出一阵阵的喧哗,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两帮人,都缓缓的往后退,生怕一个眼神对上,再打起来。 后退一段距离后,人群开始裂变,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开始叽叽喳喳。 很好,原本一个村拧成一股绳,再加上心底的气跟骨子里的血勇,只要被有心人,稍加的撩拨,就会有人脑袋一热,去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现在,随着小道消息的传播,拧成一股绳的人又被分化成很多股,又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是倒霉孩子,所有人都开始忐忑,自然不会有人去做傻事。 哪怕现在有人去撺掇,去带节奏,也不可能有人去做事,毕竟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周凯给厉元朗一个眼神,示意这件事由他全权负责。 厉元朗心领神会,对着宁鹏说:“现在上坡村跟下坡村之间的矛盾,该怎么处理,你的心里比我更清楚,不要怕遇到刺头,谁敢炸刺,你可以把人交给我们派出所。” 宁鹏乖巧的好像个孙子,点头哈腰的下了车,然后威风凛凛的去做工作。 厉元朗又看向了罗长生:“老罗,你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个好村长。遇到事情只知道蛮干,不知道巧干。” “如果我们不出警,你是不是就带人跟上坡村拼了?” 罗长生抓着脑袋,赤红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总要给老少爷们一个交代!” “我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能耐,唯一能拿得出手,也就是态度!” “不能没本事,还没脾气!毕竟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只要我敢跟上坡村拼命,上坡村也就不敢再卡下坡村的水,更不敢欺负下坡村!” 这种法子,也是罗长生认知里最好的法子。毕竟都是土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谁也不比谁高贵,上坡村的村民,真把下坡村的村民欺负狠了,少不得血溅五步。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罗长生,你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方式跟方法却都是违法的,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 “如果你不能合理合法的为村民谋求利益,而像个法外狂徒般,总想着用非法的手段,达成你的目的,那我真的要劝你,最好不要当村长。” “我这也是没办法,真有能耐的,都出去打工了,看不上当村长的这点工资。真有威望的,年龄都大了,想为村里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我的年龄也不小了,也想去县里跟着儿子一起生活,领着退休工资,过上几年安生的日子。” “但,这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吗?” 罗长生说的情真意切,一双眼睛里充满无可奈何的情绪。 厉元朗什么都没说,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我问问县里,有没有大学生村官,支援你们下坡村,多做一做普法教育。” “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脑袋里没有法。一个个跟法外狂徒般好勇斗狠,我真怕哪天,你们把天捅个窟窿。” “去做做群众的工作吧!如果遇到了刺头,直接推给我们。我们在审讯室里,给他们讲一讲道理,做一做普法教育。” 罗长生也下了面包车,迈着步子走向下坡村的村民。 这次的工作很好做,因为上坡村答应支援1000斤柴油,还愿意堵上三个豁口,这样下坡村不止找回面子,还落得实惠。 再加上有可能成为替罪羊的威胁,哪怕心气高的村民,现在也都偃旗息鼓,跟在罗长生的身后,开始往下坡村走去。 原本还充满火药味的对峙现场,一下变得冷冷清清。除了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还有乱丢的垃圾,已经看不出,这里刚刚差点发生大规模械斗的样子。 周凯对着厉元朗,由衷的夸赞:“元朗,你可真的是牛!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恩怨给化解了?” 厉元朗却缓缓摇头:“不能说是化解,只能讲暂时安抚住他们,如果以后两个村再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两个村依然会闹起来,还是会发生命案。” 周凯听出厉元朗的悲悯,无奈说:“终究是贫穷闹得!土岭乡的土地太贫瘠,在别的地方,能亩产八百斤的麦子,在这里只能亩产五百斤。” “一些人熬不住这恶劣的自然环境,只能去外面打工。剩下的人,为了点蝇头小利,不得不变得浑身是刺,一旦触及到利益,便会走极端。” 厉元朗给周凯丢了根烟:“县里对这里的情况真不了解吗?就没有想出什么法子,彻底化解两个村的恩怨?”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些年,县里没少往这边派扶贫干部,也一对一结了帮扶对子。但扶贫先扶志,有些人已经没了跟贫穷宣战的斗志,躺着摆烂……” 周凯无奈的叹息一声:“有的人甚至吃掉了种粮,就连小猪仔都拿了下酒。” “有的人活成了烂泥,别说糊墙了,看一眼,你都觉得恶心!” 周凯是个老警察,基层办案经验丰富,对土岭乡的情况也比较了解,所以有种了如指掌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 厉元朗望着已经干涸的二浪河,对着邵洪宝示意:“往尽头开,去看看废弃的水库。” 周凯很是不解:“看那玩意干嘛?”却也没阻挡邵洪宝转动方向盘,踩了油门。 “周哥,你说的很对,扶贫先扶志。既然这件事,让我们遇到了,那就帮着想一想法子。” “万一真想到了好主意,带着他们脱贫致富,不止能化解了两个村的世仇,还减少了我们维持治安的警力,那可是一件大功德!” 周凯笑着说:“元朗,我也希望你能想到好主意,光上岭村跟下岭村,每年都有将近十起斗殴案件,虽然没有恶性到杀人,但因伤致残的至少有三起。” “如果真能化解两个村子的世仇,我给你记一大功。” 厉元朗笑了笑,并没言语,而是开始思索,上辈子上坡村跟下坡村,是因为什么而脱的贫…… 第43章 废弃水库 上辈子,也就是三个月后,十月初,九月底的样子,一场暴雨袭击了罗宁县,暴雨提高了沙土河的水位,原本就比二浪河高的沙土河,直接倒灌二浪河,把废弃水库填满后决堤。 百年一遇的洪水,把土岭乡洗刷一遍,汹涌的河水不止冲刷大地,退潮后还留下厚厚的淤泥,让土岭乡贫瘠的土地,一下变得肥沃。 县里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又挖了几个水库,并且开始植树造林,防风固沙,一点点改变了土岭乡恶劣的自然环境。 至于上坡村跟下坡村,也是抓住了这次契机,才完成了脱贫。上岭村开始养牛,农田种粮食不能丰收,却很适合种苜蓿草。一下成了远景闻名的饲料源头工厂。 下岭村种了三千亩的西林红富士,甚至跟农科院的博士站达成了合作,采用特殊育种的方式,培育出红壤的苹果,一下享誉海内外。 曾经两个穷的响叮当的村子,一下成了全国知名的富裕村。一起富裕后,相互仇视的两村子,也逐渐成了文明标兵村。 车停了,厉元朗的回忆也乍然而止,望着年久失修的水库,厉元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上个世纪,特殊的年月里,有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那时候大炼钢,勒紧了裤腰带想要赶美超英,这个水库就是修建在那个特殊的时代。 利用地势跟二浪河的天然流向,堵住一头的出水口,人为造成淤积,再打了两道土坝,这才有了这个半人工的水库。 只是后来,罗宁县又组织人手修建了两座新水库,加上二浪河的河床不断抬高,本该蓄水的堤坝,因为年久失修,逐渐废弃了下来。 曾经人工修葺的土坝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最大的地方能够并排站上两个人。幸好里面水不多,要是真有了水,冲开土坝后,肯定会淹了半个土岭乡。 邵洪宝很努力的说:“这里,要加固,否则会……,溃坝……”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口吃的毛病好了一些,虽然说话还有些结巴,但却不太明显,也不影响正常的交流。 而且,厉元朗惊讶的发现,邵洪宝越锻炼,越自信,再过上一些时间,恐怕真的能正常的跟人交流。 “这个水库已经存在快半个世纪里,里面的淤泥还是蛮多的!”周凯有些无奈的说:“土岭乡风沙大,裹带的泥土也多。如果河道不清淤,很容易会决堤。” “水库也一样,用不了几年,不清理就很容易废弃。” “这次县里倒是下了决心,但过不了几年,淤泥又都会回到河里。治标不治本,如此循环往复,也是没了办法!” 如果不改变土岭乡的地貌,水土流失的问题,的确是个大难题! 但厉元朗又不能放任水库决堤,眼睁睁的看着,洪水淹了半个土岭乡。厉元朗不是水利专家,除了知道八月中旬到九月底,整个汉中省大半个区域会连降暴雨,其他的方面给不出跟好的建议。 拿出车里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厉元朗忽然指着旁边一堆堆的泥巴问:“这是什么?” 在水库的旁边,有着一堆堆的黑色淤泥,每个都脸盆大小,成队列的排在地上,在太阳的炙烤下,逐渐变得僵硬,好像大号的巧克豆。 “这些都是河里的淤泥,周围的农民把这些淤泥弄到岸上,利用太阳炙烤进行风干,然后丢到田里,作为补充的农家肥。” 周凯倒是见多识广,一下就看出了这东西的用处。 厉元朗不由得追问:“这次河道清淤出的淤泥,都运到了哪个?统一处理了?还是留给周围的村民当肥料?” “好像是拉到低洼处,填坑了!我记得就在这边不远处,有个天然形成的大坑,有渣土车把淤泥都堆到那边。” 厉元朗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去大坑那边看看!” 三个人又上了面包车,不大的工夫,便来到大坑旁。两辆渣土车,正排着队,往大坑里倾倒黑色的淤泥,整个坑非常的大,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腥臭味。 “浪费啊!如果把这里的淤泥,倒在土岭乡贫瘠的土地上,会不会改善这里的土质?” 厉元朗的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既然河道已经治理,不可能再爆发洪水,那么能不能利用这次清淤出的淤泥,跟将来要下的暴雨结合在一起,人为的改变土岭乡的土质,为将来种植苜蓿草跟苹果树打下基础。 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行性,于是厉元朗把电话打给铁玫,约她来到下坡村,先看这里适不适合种苹果树。 罗长生听到厉元朗的想法后,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厉元朗:“你的意思是,先在荒地上挖个坑,然后往里面装淤泥,等到来年的植树节,在淤泥里种苹果树?” 望着厉元朗点头,罗长生直接摇头:“这件事,想都不要想。种地不是这么种的,淤泥虽然有肥力,但也有病菌,你不能脑袋一热,想当然的就自以为是。” “下坡村的村民,大部分都很拮据,算得上手不动,口不食。种果树的周期太长,等不到苹果丰收,大部分人都饿死了!” 虽然未来很美好,但今天却很残酷。如果让下坡村的百姓,指望苹果树的收益过生活,恐怕大部分人都撑不到明年开春。 铁玫倒是很有兴趣:“元朗,你的想法很好,但却有些保守,为什么只是挖坑呢?下坡村的荒地适合大型机械作业,为什么不挖沟渠,然后堆淤泥?” “每条沟渠宽两个铲斗,深八个铲斗,长度随意,然后用铲车把淤泥都推进沟渠里,等着下雨自行往下渗透,要不了多久,这些荒地真的能变成良田。” “到时候不一定非要种果树,只要他们想脱贫致富,就可以种任何的经济作物!” 真不愧是专业的,思维就是比业余的开放,厉元朗只能想到人工挖坑,铁玫想的是直接挖沟渠。全机械化作业,看似代价更高,其实成本更低。 毕竟机械作业只烧油,人工作业牵扯到人力调度,一个人工再便宜,每天八十块也是要给的,一个月就是两千四,五十个人挖的工作量,肯定还顶不上一台挖掘机。 厉元朗对着铁玫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决定去找楚秘书。 第44章 借汛肥地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铁玫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却还缺少权威的论证。 从农科院找了位研究土壤的专家,根据土岭乡独有的土质,出具一份论证报告,楚秘书看完觉得没问题,才带着厉元朗跟铁玫,去见了张书记。 这次会面的地方是办公室,双方穿的都很正式,戴上花镜的张海滨,认真的把报告看完,摘掉了眼睛,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 “丫头,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真想改造土岭乡的环境,还是借着这个计划书,搞什么金融运作?” 计划书里的远景很宏大,西林苗业承包上坡村跟下坡村三千亩荒地,利用河里的淤泥进行土壤改造,然后借助雨季对荒地进行深度改造。 明年开春后,上坡村将会先种上两千亩的苜蓿草,下坡村会先种上一千亩的苹果树。后续如果涨势喜人,还会扩大规模。 一年内,罗宁县水利部门,需要帮着把废弃水库翻新,同时修建一个新水库。 三个月后,罗宁县商业银行,将为整个计划,提供六千万的低息贷款。 罗宁县农委还要帮着申请各种农业补贴…… 这个计划真是个好计划,但借鸡下蛋的意图太过于明显,除了一开始西林苗业,三百万的承包费,跟两百万的土地平整费,其他的都是用贷款。 五百万跟六千万,差了整整十二倍!这种杠杆率,夸张到丧心病狂! 面对这个问题,铁玫倒是早有准备:“西林苗业是个很成熟的苗木公司,已经在西林市拥有两块育种基地,成熟的管理团队,跟更加成熟的销售渠道。所以从播种到销售,没有任何的问题。” “土岭乡的环境恶劣,也就靠近水库的地方可以进行育苗培育,如果想要彻底改变土岭乡的环境,就需要加大投资。” “苜蓿草不止是好的肥料,还可以跟养殖业深度绑定,利用生物循环,彻底改变一个地区的生态环境。” “综合考虑,这个项目,是个成功率很高,模式成熟的农业项目,跟金融运作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厉元朗见到张海滨沉吟,便帮着说了一句:“既然要用商业贷款,肯定也要接受正规的监管与审计。只要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土岭乡上。” “不管这个项目的远景如何,至少土岭乡的环境能够得到永久的改变!而且还能带动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就业。” “况且,铁总是个很成熟的商人,有利可图她才会做。如果风险很大,铁总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这番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让张海滨非常的满意。毕竟西林苗业贷的款,切实花在土岭乡的土地上,只要地貌出现了变化,人们的工资有了增长,那就是大功一件。 哪怕最终这个模式走不通,那也是西林苗业的负债,跟张书记没有任何的关系。 以前追求g/dp,为了招商引资,不惜污染环境。现在风向变了,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 所以这份计划书里描述的宏伟远景,太招人稀罕了! 而且清淤工作不能停,挖出来的淤泥又关乎后续的土壤改造,张海滨最终伸手,跟铁玫握在了一起。 厉元朗虽然只是见证者,却又感觉大脑里,仿佛属于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上辈子,雨季决堤的洪水,改变了土岭乡贫瘠的土地。 这辈子,厉元朗要靠着疏通河道的淤泥,加上漫长的雨季,来改变土岭乡,让已经改变的世界线,再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铁玫开始了忙碌,跟上坡村与下坡村签好荒地承包协议后,弄了一批挖掘机开始在贫瘠的土地上挖沟渠。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种树改造环境,跟教书育人是一样的,都需要徐徐图之,一点也急不得。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雨季。已经偏离的世界线,应该还能被人为的推到原本的位置。 …… 厉元朗功成身退,又回到派出所里,安安静静当个小警察。前些日子,于所长打回电话,案子已经收尾,最近就会送检,一个二等功基本上是没跑了! 再加上抓的b级逃犯,厉元朗很有可能打破天海市,乃至汉中省的记录,在一年内荣立两个二等功。 就在厉元朗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卷宗的时候,邵洪宝跑了过来:“出……出……出事了!星光宾馆……” “星光宾馆?马光明岳父开的宾馆?”厉元朗的眼睛瞪大:“招贼了?还是见血了?” 宾馆能发生的案件,无非这么多!客人东西丢了的失窃案。言语不和,发生冲突的伤害案。又或者只是发生口角,还没升级的纠纷。 邵洪宝却摇头:“跳楼,马……,苗苗要跳楼……” 厉元朗知晓了案情后,立刻往外走。只是跳楼就不用带警械,还是以安抚为主。况且,这种特殊的情况,不只警察会去,消防部门的同志,也会赶到现场。 星光宾馆是四层自建房,小楼每层净高三米,总高超过十二米,如果人从上面跳下来,即使摔不死,也有可能摔成残废。 厉元朗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小楼的下面围了一圈的人。马苗苗披头散发的坐在四楼的窗户外沿,随时都可能跳下来。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站在下面苦口婆心的劝着,四周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 “干什么的!看热闹的往后退!洪宝,从这里拉个警戒线,谁敢过了线,立刻拘留。” 厉元朗说完这些后,又看了周围人一眼:“都闭嘴,如果上面的人,因为你们的喧哗,情绪激动跳了楼,我会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 原本还喧嚣的场面,一下安静了许多。大家伙虽然觉得厉元朗很霸道,但也不敢跟他对着干。 厉元朗这样做,也是没办法。地面离楼顶太近,下面说话大点声,楼上的人都能听到。如果看热闹的人里面,有拎不清的,开口嘲讽,火上浇油,上面的人想不开,直接跳了下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在没有对当事人进行疏导之前,厉元朗先控场,再消除杂音,剩下的就是见招拆招,如果能把人劝下来,自然是极好的。如果劝不下来,那就在保证当事人安全的前提下,施展一些特殊的手段。 毕竟厉元朗跟马苗苗也算是见过,刚上高二的女孩子,压力本来就大,家里又摊上了这样的变故。 让她的情绪宣泄一番,希望理智能够重回她的大脑,不会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出无可挽回的傻事。 第45章 少女的心事 消防员还没来,宾馆的门口就站着两个焦急万分的老头、老太太。 厉元朗不得不站出来:“两位老人家,你们都别急,跟我说说情况。” 岳金凤见到厉元朗,仿佛看到了救星:“这位同志,你帮我劝一劝我们家苗苗,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受了气,来到我这里就是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想打电话给她妈。孩子不让,老头子说了她两句,然后她就开始寻死觅活!” 厉元朗听出了个大概,矛盾的根源不在岳金凤身上,而是在马光明的岳父身上,于是厉元朗看向了乔庚。 乔庚气的面色发白,嘴唇直哆嗦:“现在的孩子,气性怎么就这么大,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在我这里寻死觅活,我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只是说了两句?没动手?”厉元朗盯着乔庚的眼睛,果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慌乱。 “气急了,好像抽了她一巴掌……,或者是两三巴掌……” “我是她的外公,她妈我都打过,她这样不听话的孩子,只抽几巴掌……”乔庚越说声音越小。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为什么打她?” “她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我必须要知道事情的起因,才能想办法化解。” “上面离地面至少有十米,如果摔下来,不死也残废。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外孙女伤残,你也不想让你的女儿,恨你一辈子吧?” 这番话不止戳心窝子,还如同一盆冷水般,直接浇在乔庚的脑袋上,让他有些狂躁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 年纪大了的老人,都盼着子孙满堂,家和万事兴!如果马苗苗真在这里跳楼了,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那自己以后的日子,铁定不好过。 于是乔庚有些急了,对着马苗苗大声的喊:“苗苗,外公错了,真错了,你……” “别说话,这个时候你就别火上浇油,刺激她了!”厉元朗拉了乔庚一把,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消防车。 最近整个罗宁县都在防洪清淤,有些路段上跑起了泥头车,这种超载的公路霸王,速度不快,其他的车也不敢催,所以道路没有以前那么通畅。 消防队出警的速度,自然也就没以前那么迅捷。 听到厉元朗的训斥,乔庚闭紧了嘴巴,倒是岳金凤激动问:“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救救苗苗,你可一定要救她……” 厉元朗大约估算了一下:“把你们店里的被子、枕头都拿出来,先垫在下面。能垫多厚,垫多厚,希望能起点作用。” “我上去跟她聊一聊,如果她能不做傻事,那自然是最好。” 两位老人有事情做,立刻忙碌了起来,厉元朗沿着楼梯上了四楼,望着敞开的房门,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午后的风非常的温柔,既有春末的清爽,又有夏至的燥热,吹在马苗苗有些单薄的身体上,扬起了她黑色的发丝。 “哎!马苗苗,我们以前见过,上次你那个叫智障的同学掉河里,是我给救得……” 厉元朗知道,掉河里的叫智维,他爸叫智能,印象这般的深刻,是因为值班室里挂着他俩送的锦旗。 之所以喊错名字,就是问了起个话头,好跟马苗苗聊。 “他不叫智障,叫智维。”马苗苗说着,转头看向了厉元朗:“我知道你是谁,把我爸送进监狱里的厉元朗。” 这天聊得,稍微有些尴尬! 厉元朗伸手摸了摸鼻子,从兜里拿出了烟盒,战术性点了一根,深深的抽了一口,在马苗苗即将不耐烦之前,连忙开口:“这事不能怪我,是你爸违反了五条禁令,酒后驾车,赶上常委班子调研……” “再说了,大人之间的恩怨,跟小孩子无关。我跟你之间,又没有矛盾!” 趁着马苗苗思索的时候,厉元朗果断转换话题:“抽烟吗?要不要来一根,缓解你的尴尬?别装乖乖女,你是个老烟枪,手指甲都熏黄了,所以你才涂了红指甲!” 说完这些后,也不等马苗苗回答,厉元朗把烟盒跟火机放在电脑椅上,然后双手一推,把电脑椅推了出去。 谈判也好,疏导也好,必须要因势利导,不说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至少也要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厉元朗已经活了两辈子,看似二十来岁的皮囊里,住着一个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的灵魂,面对马苗苗这个十六七岁,还没成年的小姑娘,自然能牵着她的鼻子走。 电脑椅就停在马苗苗的身前,马苗苗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厉元朗。 “怎么了?在家人的面前不敢抽烟?你可是连死都不怕的马苗苗,不要再压抑自己的天性了,想抽就抽!” 这番话好似带着魔力,双腿搭在窗台外的马苗苗,屈起膝盖,一条腿放在了窗台里,姿势转化成跨坐在窗台上。 厉元朗松了口气,这样的坐姿,比刚才安全多了。但嘴上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对马苗苗举了举烟头,示意她也抽一根烟。 马苗苗伸手拿起烟盒,点了根烟,甚至还很熟练的吐了个烟圈。 “你怎么看出来,我会抽烟的?仅仅是因为我的指甲盖?” “味道!抽烟的人身上有一股烟草味,特别是手指,哪怕洗的再干净,也有一种烟熏火燎的肉香。” “你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味道不会骗人,所以我知道你会抽烟。原本我是想假装不知道的,但这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吗!” 马苗苗笑了,笑的很张扬,原本并不出奇的五官,忽然间变得很明媚:“其实我最讨厌,就是你们这帮当警察的,观察的那么细致,我们这些普通人,在你们面前,仿佛没有任何的隐私。” “怎么了?早恋被你爸发现了?但他现在都已经进了监狱,你应该高兴啊?” “难道是因为,那个叫智障的人,要跟你分手了?” 厉元朗很小心,也很巧妙的转移话题,试图打开马苗苗的心扉。 想要化解这个矛盾,总要先知晓症结在哪里,然后再试着去化解。所以厉元朗引导马苗苗说出来,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第46章 吊桥效应 马苗苗沉默了一会,倒也打开话匣子:“他是学霸,我是学渣。原本我在学校,无忧无虑也挺好。” “我没想过考上多好的大学,只要是本科,那怕是三本,我爸都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过,肯定能给我找到份体面的工作。” “后来智维转到我们班,开始追求我。我是看不上他的,除了成绩好,他一无是处。” “上次我来土岭乡找我爸,他也跟了过来,就在河边向我表白,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跳下去。” “我当时很烦,根本就不想答应,于是敷衍说,只要他敢跳,我就做他的女朋友。然后他真跳河了,我就被感动……” “我们刚确认关系,说好了考同一所大学,然后他又告诉我,他被保送了!” “这不是耍我吗?” 厉元朗用力的眨动眼睛,终于把这一切都厘清了!原来不是两情相悦,而是有着种种的阴错阳差。 “马苗苗,你知道吊桥效应吗?就是说,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同时出现在危险的吊桥上,两个人经历生死的时候,女人会对男人产生依赖,有点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当然,如果你没听过这里面的名词,我可以讲得更直白一点!”厉元朗搜肠刮肚:“网络小说,那些言情课外书你有看过吗?” “智维用跳河的方式逼迫你,让你觉得,你喜欢他。其实他就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让你混淆了情感,把本性中的善良,误解成了爱意。” “就跟一些言情小说里,主角用自残的形式表达爱意,然后让女主角感动的桥段一样。你并不是爱上了他,而是出于善良,在怜悯中误以为这是爱。” 厉元朗说的很认真,双眼直直看着马苗苗。这一刻,厉元朗仿佛是个满级的恋爱大师,哪怕他活了两辈子,一段恋爱也没谈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以心理学家的身份,去劝导别人。 马苗苗见厉元朗说的好像是真的,她的脸上也冒出些许疑惑:“难道我只是同情智维,不是爱上了智维?” 看到厉元朗点头,马苗苗又不解的说:“那我为什么听到他被保送后,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心脏很痛,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好似小丑一样的难受?” “这就对了!证明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在马苗苗不解的眼神中,厉元朗继续往下说:“面对别人的错误,你并没有去惩罚别人,甚至都没有报复别人的念头,你选择了惩罚自己。” “你这样的女孩子,难道还不善良吗?” 原本已经钻进牛角尖的马苗苗,忽然间发现,这件事不对啊!明明错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自己承担后果? 为了一个不爱的人,寻死觅活的跳楼,显得自己非常的傻。甚至还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马苗苗虽然是个学渣,但也是要面子的。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以后说什么的都有,那可就彻彻底底活成了失败者。 想到了这里,小姑娘直接把烟头按灭,从窗台上跳下来。一双眼睛亮亮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我又没有错,凭什么跳楼?” “对啊!错的又不是你,凭什么你跳楼?”厉元朗调整了马苗苗的语序,赞成了她的观点,这就形成了心理上的强暗示。 一个人自我的观点,可能存在偏差,甚至是错误的。但两个人都赞同的观点,那么错的只能是被讨论的人。 年轻小女孩的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 特别是觉得,这件事她没有错,而是别人有错的时候,脑袋中的颓废、失落、自我反思、伤春悲秋的负面情绪,一下全都消失不见了! 厉元朗也松了口气,刚上高二的女孩子,就好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本该一天天的长大,然后盛开惊艳世界。 如果在这个年龄,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凋谢了,那可真是个大大的悲剧。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人,快步的跑了进来。看到马苗苗后,立刻扑了上去,抱着她就开始嚎啕大哭:“苗苗,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这样冲动?如果你做了傻事,让妈妈一个人该怎么活?” 厉元朗原本想离开,但又怕矛盾继续升级,于是声音压低:“苗苗妈,孩子高二了,下学期就是高三,学习压力本来就很大,再加上周围全都是风言风语。”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给孩子换个环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苗苗妈立刻点头:“对,是我对孩子关心的不够,我这就给她换个环境……” “以后跟孩子沟通,多注意方式方法,毕竟是个大姑娘,不是个小孩子了!自尊心重,不能跟你爸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番话,厉元朗是故意这样说的。一来是转移苗苗妈的注意力,二来是怕乔庚拎不起,继续摆大家长的架子! 好不容易把钻牛角的人劝了出来,厉元朗可不想,再被乔庚给逼回去。 “你外公打你了?”苗苗妈仔细端详马苗苗的脸,先入为主的以为,马苗苗想不开,是因为被乔庚打了! 带着马苗苗就下了楼,找上老父亲,原本还想吵上一架。但看到老人家面色雪白,满头满脸的汗水,最终化为无奈的叹息。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的亲爸! 厉元朗就跟在后面,默默的看着马苗苗。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无辜! 这件事不能完全怪乔庚! 所以厉元朗在等,如果马苗苗不主动道歉,厉元朗会要求她向乔庚道歉。毕竟调解问题是要从根本上解决矛盾,而不是把委屈从孩子的身上,转移到老人的身上。 马苗苗对着乔庚鞠躬:“外公,对不起,是我惹你生气了……” 乔庚有些感慨:“也不能全怪你,是我一时之间着急,才打了你。以后肯定不动手了!” 一家人把话说开了,自然也就没了误会。原本还存在的隔阂,一下子消散虚无。 厉元朗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现场,只是消防队的人还没赶到,看来罗宁县的交通,不止是一般的拥堵,而是特别的拥堵。 第47章 生财之道 刚回到所里,就看到一辆黑色的东风日产蓝鸟,这车停的很霸道,大概斜了三十度,压在两车位中间,派出所的面包车,反而没地方停了。 厉元朗拉开车门走下去,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看到了一张很熟悉,却又很意外的脸:“张耀,你今天怎么有空?” “前几天刚拿了驾照,我就买了辆新车,四处瞎逛。”张耀说着,推开了车门:“要不要上来兜兜风?” 望着崭新的蓝鸟,厉元朗眼中闪过一丝的艳羡。虽然上辈子也开过更好的车,但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实力,也有不同的追求,最终活出了不同的人生。 就好像还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候觉得,能有一台游戏机,是一件非常酷炫的事情。到了中学,追求变成随身听的cd机,然后高中时讲究穿衣打扮,想要好的球衣球鞋。至于上大学,那肯定是手机电脑。最终走进了社会,开始追求名表名车。 每个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追求,如果在大学的时候,拥有了小学时梦寐以求的游戏机,说不定会高兴几秒钟,但不会一直高兴。 毕竟,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那就永远错过了! 2006款的蓝鸟,是今年刚上市的新车,虽然不是豪华品牌,但做为刚毕业参加工作的男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选择。 别人还骑着电瓶车,或者自行车淋雨吹风的时候,有车一族已经坐在驾驶室里,把窗户一关,就可以无视外面的风雨。 上辈子,厉元朗刚转业的时候,也想过买一辆车,看中的也是蓝鸟,却因为厉兵的意外,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这辈子,又见到崭新的蓝鸟,眼中也不由闪烁热切:“把车调个头,拉我兜一圈。” 张耀满脸无奈:“你们所里的地方太小,我转了几圈都没能调头……” “菜就多练,难怪一辆车占了俩车位!”厉元朗接过了钥匙,挂上倒挡后,三把方向盘,把车调了个头。 张耀倒是不尴尬,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温柔点,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车!” “知道,比你老婆还金贵的新车!”厉元朗嘴上说着,脚上踩了下油门,车子缓缓的驶出了派出所,沿着公路往水库的方向开去。 新车的减震真不错,这样坑坑洼洼的路,面包车开在上面肯定颠簸,但蓝鸟却很平稳,甚至碾压石子的异响,都没传入耳朵。 张耀往车窗外看着:“这里的环境可真够恶劣的!元朗,你说在这里真能种出千亩果林?”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忽然发觉自己还真是轻视了张耀。他这次冒昧来访的动机不单纯,绝对不是炫耀新车。 “怎么了?心里忐忑了?对铁玫姐的生意,没信心吗?”厉元朗缓缓把车停在路边,又把车窗开了条缝,从兜里拿出烟盒,递给了张耀一根。 张耀拿出火机,帮着厉元朗点火,然后说:“我倒不是对铁玫姐没信心,而是步子迈的太大,我爸的年龄不小了,我怕他的血压受不了。” 厉元朗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悠悠说:“聪明人能进体制内的,都进了体制内,按道理说,铁玫姐不管是智商,情商,都不比我们低,家事也很不错。” “现在你是有编制的老师,我是有编制的警察。那么她为什么没有进体制内,而是做了生意,干的还是绿化苗木呢?” 这番话的核心就会一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支撑铁玫选了这个行业,又是什么原因,让她的生意一直都这么的红火?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一个被张耀忽略的问题。以前总觉得铁玫很能耐,几千万的生意,仿佛随随便便就谈下。 现在反向思索,用宏观的角度回望,就会发现这里面有着很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国家提倡环保,林业公司只要上了规模,就能申请到国家补贴。甚至西北环境恶劣的城市,为了完成绿化指标,在订购苗木的时候,还会提前打款。” “这是个符合政策,并且站在风口,还能够福泽后世子孙的行业,只要不踏错,跟上层部委保持良好的关系,生意做起来不止一帆风顺,而且生财有道!” 厉元朗用了前面大段的铺垫,就是为了引出最后这段话,就看张耀有没有悟性了! 张耀眨了眨眼睛,忽然吸了口凉气:“我记得铁玫有个姑姑,嫁到了首都,他姑父在国家环境保护总局,听说最近好像在筹备新部门……” 每个不惹事,并且拥有清晰自我认知的二代,都不是简单地人物。平时跟别人闲聊的时候,能够接触到别人所接触不到的信息。 只要肯下功夫,能够留意别人不知晓的细节,稍加联想便成猜出个模糊的大概,继而知晓未来的走向。 “你的消息很灵通,总局要升格为部委,国家对这一块看的很重,为了保护环境,恢复生态平衡,财政上必然会有所倾斜。” “那时候,补贴是补贴,业务是业务,特殊的贡献,还会有特殊的奖励。” 厉元朗越说越兴奋:“我给你举个例子,塔克拉玛干沙漠知道吗?如果铁玫提供的耐旱苗木,能把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围起来,好似衣服一样,给锁个边。” “你知道这会引起多大的社会轰动,又会带来多少的财富效应吗?” “用树木围着沙漠,造一个绿色的长城?”张耀还真闭上眼睛,努力的畅想一下:“元朗,你喝假酒了吧?这个景象也太疯狂了!” “不过,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也太酷了!” “会有这么一天的!我相信!”厉元朗说着,把烟头弹到了外面:“所以,西林苗业大有可为,市场远景也非常可观。你就别患得患失了!” 张耀慢慢的点头:“元朗,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做点什么?这么伟大的事业,不参加,真的很可惜。” 厉元朗疑惑的看了张耀一眼:“你也要育苗?” “我又不傻,没技术,没关系,肯定不会冒冒失失的胡来。”张耀从车后面找到个文件袋:“里面有个好项目,你肯定感兴趣。” 第48章 肉苁蓉 文件里有张打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种特征很明显的植物,厉元朗眨动了眼睛后,终于想起来是什么:“这是肉苁蓉?被誉为沙漠人参的中年男人加油站?” “元朗,没想到你居然还懂这个?莫非是用过?”张耀开着玩笑,还用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厉元朗。 厉元朗倒是没介意,而是继续往下翻看资料,很快就弄明白了张耀想干什么。 “你不是教物理的老师吗?怎么想起来种肉苁蓉,还想着后期深加工,建药厂?” 张耀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我不止教物理,还懂生物,前些年钻研了药物制剂,后来做实验的时候,从肉苁蓉里提炼出一种天然的植物精华,用在小白鼠的身上,然后听了半宿的老鼠叫!” “正经点,少吹牛,说正事。”厉元朗对张耀还是了解的,别看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很正经,其实私下里也是个大号的芒果,外面看起来黄,里面更黄。 “原本我是想跟着导师,继续往这个方向研究,结果导师中风了,我没办法才回来教书。” “前些日子,在我爸那看到土岭乡土质改造计划,我也期望铁玫姐能成功,就想着把这份资料给她。” “但刚刚听到你这样一说,我改主意了。” “也许,咱哥俩可以投点钱,拉着铁玫姐,把这份事业做大,做强。” 厉元朗仔细盘算这件事,忽然发现还真有机会。西林苗业培育过耐旱树苗,红柳、沙柳、沙棘、梭梭树这些,不止可以用来防风固沙,改善自然环境。还是肉苁蓉寄生的主体,既有药用价值,也有经济价值。 单独种植梭梭树,无法形成经济收益,但有了肉苁蓉的寄生,就形成了可持续的经济循环。把原本没有回报的绿化,变成了可以长期做的生意。 这个计划的最核心,就是张耀的实验数据,从肉苁蓉里提取植物药性,然后进行深加工,做成各种药物与保健品,对外销售。 用上辈子的眼光来衡量这份计划书,虽然有些地方还很青涩,但可行性非常的高,成功率也不低。 张耀见厉元朗一直不开口,便小心翼翼的问:“你没兴趣吗?咱们可以先从小规模的做,每家投个十万,先摸索出经验,培育出良种后,再扩大规模……” “兴趣是有,我在想从哪里弄钱!”厉元朗说着,又点上了一根烟。 这段时间太忙了,总想着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却忘了人生在世,想要活的舒服一点,就要有一定的财富。 毕竟在这个改革开放后,逐渐商业化的社会里,金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矛盾,剩下的百分之一,需要更多的钱。 “你不会没钱吧?”张耀掰着手指头开始给厉元朗算账:“你妈给你在天海买了一套房,你有转业费,还有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随随便便挤一挤,十万块肯定是有的。” 厉元朗把烟灰弹到窗外:“钱有,但不多,所以我在想,怎么做才更稳妥。” 投资这东西分为短线跟长线,厉元朗很仔细的回忆,上辈子经历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投资的商机,结果却很无奈的发现,并没有记下什么彩票号码,或者股票代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从现在到2007年的股市,会有一波大牛市,但哪些股票会涨,却又都没印象。 用手敲了敲脑袋,厉元朗感觉上辈子的自己,真的是个渣渣,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总幻想着为父亲洗刷冤屈,结果却忘记拥抱大大的世界。 人,真的不能太执着,总陷在一件事情里,最终并不能改变什么,也把自己搞丢了! “哎!哎……”张耀伸手在厉元朗的面前摇晃:“别装深沉,你就说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肯定可以做,估计还需要长期投资。我的建议是,咱们出点钱,做个小股东,一切还是以铁玫姐为主。” “那当然了,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们都是外行,只提建议,不去干扰内行工作。”张耀说着,看向了外面:“铁玫姐在土岭乡吗?” “应该在下坡村,我们现在去看看!”厉元朗再次发动了汽车,望着外面黄蒙蒙的世界,心慢慢往下沉,厉元朗感觉自己原本还很纷乱的人生,忽然间变得有些条理。 忽如其来的重生,让厉元朗一直疲于奔波,甚至有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无奈。也想着迅速立功,快速提升,但却对自己的人生缺少了长远的规划。 想要什么?该怎么做?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又该怎么样去克服! 没被触动之前,厉元朗只是想着走向更高的位置,只想了目标,自以为按部就班就能得偿所愿。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不是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所以要有方式,还要讲方法。多赚一点钱,将来成功的几率更大,可选择的方向也更多。 黄蒙蒙的地平线尽头,几辆挖掘机好像玩具般,挖起一铲铲的黑色,抹在了黄色的世界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原本满是土黄的下坡村,多了一道道黑色的沟渠。 张耀捂着鼻子说:“这味道可真大,你说,铁玫姐这样一个大姑娘,怎么就能受得了?” “她从小就跟我们不一样!”厉元朗推开了车门,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又被晒黑了一个度的铁玫。 穿着蓝色工作服,长发挽成了个发髻,被压在白色安全帽下,铁玫没有了前些日子的精致,大大咧咧的挥动手套,冲着张耀跟厉元朗打招呼。 “你们俩大忙人,今天怎么来我这里?想姐了?” 张耀不好意思开口,便对着厉元朗示意。 厉元朗笑着说:“姐,我们俩,今天是找你来谈工作的。” “既然是谈工作,那就要称呼职务!小厉警官,小张老师,你们好,我是西林苗业的铁玫,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铁……”铁玫话没说完,便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张耀拿出了文件袋:“我跟元朗打算拉着你,一起研究肉苁蓉,从种植到深加工一点点的来。” 铁玫接过文件袋,伸手指了指:“去办公室。” 第49章 投资 临时办公室是用集装箱改的,旁边还有一排简易的铁皮屋。 铁玫打开一间会议室,没客套的说:“喝水自己倒,我先看看,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惊喜。” 厉元朗打量这个会议室,大概十多个平方,地上铺着木地板,圆形的会议桌周围,摆着一把把的椅子。 桌子上的东西很杂乱,有吃过没收的饭盒,也有打开后还没合上的文件。 张耀也没客气,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喝了一小口后说:“罗宁县的水质,我真的喝不惯,总是有一股子没法形容的味道。” “水质太硬了,钙镁等阳离子含量超标,长期饮用很容易脱发。”铁玫说着,已经合上了文件,然后用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不断的打量厉元朗跟张耀。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厉元朗有些不自然,伸手摸了摸脸颊。 铁玫又笑了:“你们两个都是没做过生意的大男人,忽然间想种肉苁蓉,这跨度有些大,让我感觉到非常的陌生。” “人不是一天就长大的,而是一天天长大的!不要觉得我们陌生了,而是我们都长大了,开始明白钱的重要性了!” 厉元朗说着,还指了指外面:“就张耀刚买的新车,如果他手里的资金充裕,肯定不会买蓝鸟,而是会买帕萨特。” “那肯定的,帕萨特十七万多,蓝鸟才七万多,不到八万。如果不是钱不够,我肯定买德国车。” 铁玫的眼中闪过欣慰,望着厉元朗问:“这生意,你俩打算怎么做?” “我跟张耀都看好肉苁蓉的市场远景,愿意出点钱,当个小股东。不决策,也不参与运营,如果能赚到钱,给点分红就行。” “这条件可真够优厚的,让姐姐都有些感动了!” 铁玫说着伸了个懒腰:“项目是个好项目,就是我这边的事太多,根本忙不过来……” 不等铁玫把话说完,厉元朗便开口:“铁玫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不是对当老板有什么误会?” “你是西林苗业的董事长,应该抓的是经营管理,抓的是资金销售,而不是像个包工头一样,天天跑现场。” “事事亲力亲为虽然好,但你的精力有限。哪怕浑身都是铁,又能打几颗钉?” “你要做的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然后根据他们的表现,给出合理的报酬。有功就赏,有错就罚。” “掌握大的发展方向,通过管人来实现管事,而不是一门心思的趴在这些琐事上。” 厉元朗越说越激动,把手往外一指:“别的不说,就说出行!像你这样的大老板,哪个不配司机?” “司机帮你开车,你坐车里可以思考未来,可以电话联系商机。这样创造的效益,是不是要比你亲自开车,创造的价值更多?” 厉元朗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司机的时候,厉元朗忽然间想起,上辈子的时候,也就是最近,铁玫出了车祸。 现在世界线虽然乱了,但不知道因果线会不会改变。所以厉元朗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彻底帮着铁玫,改变这个因果。 “你小子,这一套套的说辞,都跟谁学的?还真是让姐姐刮目相看!”铁玫说完,看向了张耀:“你打算投多少钱?” “十万,我跟元朗,一人十万。”张耀说完,又怕铁玫觉得少,连忙解释:“前期投资小一点,先确认这个模式能跑通,然后再根据需求,加大投资。” “行,这个项目我投了,初始资金一百万,你俩一人百分之十的股份,我出八十万,拥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铁玫很爽快,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这是让法务准备一份合同,同时申请营业执照。 “以新公司的名义,给你配个专业点的司机。”厉元朗特意走到铁玫的面前,望着她的双眼,很认真的说:“你开车,我真的很不放心。” 人在打电话的时候,很难一心二用,面面俱到。哪怕像铁玫这样的人女强人,也被厉元朗带偏了,对着电话吩咐:“行!帮我再雇个司机……” “女司机,最好能干一些文秘的活……”既然是救人,那就救到底,厉元朗帮着向电话那边提要求,铁玫也没反对。 等着挂上电话后,铁玫这才意识到,自己稀里糊涂多了个司机! “中午就在我这边吃吧!庆祝我们三个人的小公司,正式成立了!”铁玫发出了邀请,见两个人都没有拒绝,便安排厨房开始做饭。 厉元朗跟张耀凑在一起抽烟,很忽然的问:“如果我知道股市要来行情了,但我却不知道哪个股票要涨,我该怎么做?” “这个简单,直接买股指。比如大盘现在1600点,如果你买入后,涨到1760点,你的100块就会变成110块……” “就这么简单?”厉元朗看到张耀点头,心狠狠的动了。因为他想起来上辈子,股市曾经涨到过6000点,然后在2007年国庆节的时候,发生了股灾。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马光明也炒股了,股灾以后他的心情非常的差,把一个小偷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厉元朗拦着,马光明都没机会提所长。 “而且买股票还可以配资,比如你拿出100块,让股票经纪给你配资1000块,如果涨了百分之十,那你的收益就是百分之百,如果跌了百分之十,你的100就赔光了!” 张耀说完,又开始上下打量厉元朗:“怎么?你也想炒股?” 厉元朗摸了摸鼻子,否认说:“不想,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重活之后,厉元朗明白一个一句古话里的道理: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君。几事不密则成害! 事情没做成之前,不能大着嘴巴四处乱说。如果做成了,别人只会羡慕你运气好。如果做不成,必然会被人嘲笑。 厉元朗这只小小的蝴蝶,煽动翅膀后,已经能够改变一些人的命运,跟一些事的轨迹。面对股市这种金融搏杀的市场,厉元朗不清楚,自己的翅膀会带来什么,但最好是谨言慎行,尽量不影响世界线! 只有世界线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运行,厉元朗这个重生者,才能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提高自己人生的胜率! 第50章 炒股 一个基层小警员,社交面其实很窄。每天的时间都被琐碎工作填满,能见到的人,也就是辖区内的那些。每天处理的,大部分是邻里纠纷的琐事,工作时精力稍稍专注些,很容易便会跟社会脱节。 一个普通人的社交圈,其实也非常简单,无非亲戚、朋友、同学、战友、同事…… 既然决定了炒股,厉元朗仔细的思索,应该如何入手,仔细想了半晌,还真从脑海里找出了个人。 拿出手机,打开qq,找到个栀子花头像的女孩子,厉元朗打字:在吗?最近忙不忙? 天海证券的办公室里,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戴着金丝眼镜,梳着单马尾的女孩子,刚把报表保存好,然后就听到了qq的提示音。 打开后看到厉元朗的留言,原本还很平静的小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的激动。 江萍的手指在键盘上不断的敲打,写下一行文字后,又觉得不太妥当,选择了删除。就这样的删删改改,最终变成了一行字:不太忙,你是想请我吃饭吗? 等着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江萍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自己发了什么!原本就白净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伸手不断的揉搓。 “冷静,一定要冷静!矜持,必须要矜持!江萍,你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 “不能这样的大大咧咧,不淑女。会吓到别人的!” 江萍跟厉元朗是高中的同学,只是厉元朗因为成绩太差,没有参加高考。江萍上了一所财经大学,毕业后进入了证券公司。 一起上学的时候,厉元朗高高大大的,江萍对他有莫名的好感。后来虽然分开了,但也从其他的渠道,打听过厉元朗的消息。 这是一种很朦胧的喜悦,就好像是想买一张绝版的cd,但却总是差之毫厘,隐隐约约能听到各种线索,忽然间,这个cd主动跳出来了! qq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江萍看了一眼,立刻发出声欢呼,厉元朗居然答应了自己,要和自己一起吃饭! 还真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原本就开心的江萍,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歌曲。 “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一点也不稳重!”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板着一张好似扑克的脸:“江萍,这个月你的绩效没有达标,如果下个月还排在最后,我希望能收到,你主动上交的辞职报告。” 江萍立刻乖巧的站直身躯,对着男人点头说:“好的,主管。” 等着主管转身离开,江萍咬牙切齿的,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小拳头。 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的人,满脸愁苦的江萍,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笑容。 …… 坐在西餐厅的凳子上,厉元朗总感觉自己跟周围格格不入,仔细打量了一圈,终于发现了问题,这是一家以情侣为主题的餐厅,是年轻男女约会的地方。 把江萍约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妥。而且,这个环境不够私密,不适合谈事情。 就在厉元朗思索着,要不要换个地方的时候,蹬蹬蹬!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香槟色连衣裙,头发自然披散,妆容精致的女孩子,走到了厉元朗的身前。 “老同学!你怎么黑了这么多?”江萍眨了眨眼睛,没想到白净的小奶狗,居然变成了黑黝黝的,甚至还带点磨砂的小狼狗! “当了几年兵,风餐露宿的没那么精致!”厉元朗笑了笑,然后习惯的客套:“你变得更美了,也更漂亮了!” 江萍非常的开心,捂着嘴巴笑了笑,然后坐在凳子上:“听说你去了基层派出所,怎么没留在天海?” “一言难尽,分配工作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等我想要去纠正错误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也只能错有错招。”厉元朗并不想闲聊,而是把话题往江萍的身上引:“听说你现在参加工作,还是在金融公司?” “不是金融,是证券,就是前面那家,天海证券!”江萍说着,还故意用涂满指甲油的手,指向远处的天海证券公司。 “厉害啊!上学的时候,你学习就好,毕业了,还找了这么体面的工作,真的是让人羡慕。”厉元朗直接切入正题:“老同学,我想炒股,你能教教我吗?” “炒股?”江萍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向厉元朗。 在这个充满浪漫氛围的西餐厅里,听着舒缓的钢琴曲,空气中仿佛飘荡着粉红色的泡泡,有的人在送玫瑰花,有的人帮着切牛排。 一个个眼波流转,甜甜蜜蜜! 到了江萍,没感受到任何的浪漫,厉元朗居然想要学炒股?这是什么新型的话术吗? 江萍试探着问:“炒股,你开户了么?”望着厉元朗的摇头,江萍的心里升腾出一丝的窃喜。 “我打算炒指数,还需要配资。”厉元朗说着拿出一张银行卡:“钱带了,接下来怎么做?” 望着表情认真的厉元朗,江萍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看来这个是真的想炒股,不是聊天的话术,自己的妆造是白做了! 战术性的笑了笑,掩饰住眼底的尴尬:“这卡里有多少钱?” “六十万,我打算再用五倍配资,然后全部买成股票指数。”作为重生者,既然知道未来的大趋势,厉元朗肯定会下重注。 “这么有魄力?”江萍错愕的再次打量厉元朗,早就听说他的家世好,但却没想到居然这般的有实力。 这可是2006年,房价还没有飞涨,大部分人的工资还在一千六七,一下拿出来五十万炒股,并且用上了五倍杠杆。 江萍真的很想提醒一句: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却又怕引起厉元朗的误解,只能假装淡定,战术性开始喝水。 厉元朗笑了笑:“今天能办好吗?” “能办!一会吃好午饭,我带你去公司里办。”江萍说完,又把声音压低:“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我买的是股票指数,哪有什么内幕消息?”厉元朗微笑着说:“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消息,我相信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好,最近的股市肯定也会越来越好。” 江萍笑了笑,慢慢的点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如果单买几个股票,可能是有内幕消息。但厉元朗买的是指数,是整个大盘,这种大趋势,牵扯不到任何的内幕! 第51章 天海证券 中午这顿饭,吃的不咸不淡,甚至还有点微微尴尬。毕竟周围都是谈恋爱的情侣,厉元朗跟江萍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就仿佛是混进天鹅群里的两只丑小鸭。 好在江萍摆正心态,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曼斯条理的吃完这顿饭,然后带着厉元朗去了天海证券。 一般的银行、证券、保险公司,为彰显实力,基本上都会自建,或者租下一整栋办公楼。天海证券作为天海市资历最老,也是业务最大的证券公司,自然是财大气粗,整栋十七层的楼,都是天海证券的办公室。 江萍的工位在六楼,开放的办公区坐满了办公人员,每个都穿着得体的西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江萍,然后用审视的目光,不断打量厉元朗。 “元朗,你先坐。我给你拿些资料,然后协助你开户。”江萍带着厉元朗来到她的办公桌前,然后开始在电脑上摆弄。 工位并不大,小小的格子间里摆着几盆多肉,还有一个白色的小熊造型的茶杯。 扑克脸的郭主任在办公区里巡视,看到江萍后,立刻冲了过来:“江萍,工作的时候,为什么不穿工作服?” 江萍连忙解释:“主任,中午的时候,约了这位大客户吃饭,他要求开户,我便把他带了过来……” “大客户?能有多大的资金?”郭主任上下审视厉元朗,上衣没见过,衬衫几十块,裤子脏兮兮,脚上的鞋子,也是不值钱的运动鞋。 郭主任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待人接物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人的身家,甚至每个月的收入。 只是这样简单的扫了一眼,郭主任就可以确定,厉元朗不经商,也不是家资殷实的富二代,更不是开矿或者搞农场的大老板。 跟大客户根本就不搭边! “六十万,要配资五倍……”江萍越说声音越小,在动则大几百万,上千万的证券交易所里,厉元朗的这些资金,的确不算是大客户。 郭主任眼里的轻蔑,不由得又重三分,爹味很重的对厉元朗说:“年轻人,投资不是赌博,别脑袋一热,把老婆本都赔了!” 厉元朗笑盈盈的点头,并不想跟郭主任多说。 郭主任却打开了话匣子,好为人师的指点:“想买哪支股票?说出来,我给你提提建议。” “毕竟,我可是炒股多年,实盘三次获奖,盈利超过百分之九十六的同行。能得到我的指点,绝对是你祖上积了大德……” 这种拎不清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嘴巴开阖的全是噪音,好似苍蝇般惹人烦躁,真的很想一巴掌把他拍死。 强忍心底的怒火,厉元朗低声说:“买股指,五倍做多。” “买股指才能赚几个钱?真是个棒槌!”郭主任极为不屑的一笑,然后傲慢的抬起了下巴:“小伙子,我这边有内幕消息,两万块一条,包你赚钱……” “谢谢,但不用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厉元朗摆了摆手:“这位主任,你先去忙吧!别打搅我开户。” 郭主任的面色一冷,然后冷哼一声:“不识好歹的家伙,早晚亏死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人走了进来,领头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西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走着。 郭主任看到后,立刻变了脸,笑着伸出双手:“谢经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谢长俊很矜持的伸出了手,跟郭主任浅浅的握了一下,正准备敷衍两句,忽然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厉元朗。 谢长俊不由得一愣,然后满脸的狂喜,伸手把郭主任推到一边,点头哈腰的凑到厉元朗身边:“厉少,我是小谢,谢长俊。” “上次在问政栏目组的现场,我可是一睹过厉少的风采!” “厉市长去党校深造,这次回来后,肯定就要高升了吧?” 厉元朗虽然不知道,跟谢长俊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已经伸了手,便也伸手跟他相握:“你好,你好!” 至于其他的问题,理都不用理,因为根本就没办法回答。 郭主任的脸仿佛成了调色盘,从惊讶,到茫然,然后思索,再恍然后又惶恐!!! 伸手拍着自己的脑门,无比懊恼的说:“居然是这位爷,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刚才说了这么多,不会把他得罪了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卖,郭主任肯定会买下一大瓶,全都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明明是个抱大腿的好机缘,居然就被自己搞糟了! 要不要,再抢救一下? 郭主任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厉少,谢经理,vip室还空着,不如我们去那边聊。” “需要办什么业务,全权交给小江,这里人多嘴杂,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厉元朗往周围扫了一眼,虽然大家伙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厉元朗能感觉到,这帮人都用余光观察自己。 毕竟前些日子,厉市长被诬陷的案子,在天海市闹得沸沸扬扬,厉元朗上电视进行澄清,大家伙多少也有点印象。 留在这里被人围观,的确有些不合适,万一再被人恶意解读出什么来,恐怕又会给父亲添乱。 “行!”厉元朗把头一点,然后看向了谢长俊:“喝杯茶,聊聊天?” “荣幸之至,里面请!”谢长俊有些小激动,带着厉元朗往前走。 人这一辈子,能把握住的机会并不多。想要过得好,就要向上社交。努力抓住比自己强大的人,试着让自己也变得强大。 常务副市长家的公子,这可是谢长俊能接触到的最大人物,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厉元朗成为朋友! 郭主任的心也在狂躁跳着,在大人物的眼中,自己就是个小小的蝼蚁。既然都已经得罪了大人物,那就要想办法化解这个恩怨。 如果惹得大人物不高兴了,他伸出小拇指就能把自己碾死!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讨好厉元朗,把刚刚的不愉快,全都擦掉! 第52章 谢长俊 郭主任只是个小小的主任,谢长俊才是天海证券的经理。虽然只是个副经理,但谢家在天海的金融系统内,非常的有能量,谢长俊又长袖善舞,虽是个二代,却没有那些坏毛病,在天海大小也是个人物。 即使不能算是顶级衙内,也属于胸部,第二梯队的衙内。再给他一些发展空间,按照他的情商跟智商,只要不出事,说不定就能成为头部,成为第一梯队,甚至最顶级的衙内。 vip室里,谢长俊帮着倒了杯茶,然后满是惋惜的说:“厉少,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为了大局观,牺牲了自己。” “就这份能上能下的气度,将来绝对是个人物。” 会说话的人,跟不会说话的人,在遣词造句上,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 就以刚刚谢长俊说的这番话为例,明明就是厉家斗争失败,厉元朗被发配到了土岭乡,但谢长俊非说厉元朗顾全大局。 还有这个能上能下的气度,一般人会说能屈能伸,虽然会有同样的意思,但却会让厉元朗不爽。 曲什么!伸什么? 明明就是吃了闷亏,还屈屈伸伸,这不是在揭厉元朗的伤疤吗? 能上能下就用的比较传神,特别是语序,先上后下,这就是在说,困难只是暂时的,现在下了,将来肯定会上去的。 所以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处处透着小心思。不止照顾厉元朗的情绪,还充满了高情商。 厉元朗倒是没在意这些小细节,端起茶喝了一口,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样的话题,好敷衍谢长俊。 人个人相处,存在有极为复杂的关系。特别是对方带有目的,准备向上社交的时候,如果给别人期望,却又不能满足这种期望,那反弹起来,可真的会如天崩一般。 郭主任见缝插针:“没想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厉少。是我狗眼看人低!还请你大人大量,把我当个屁……” “不过我这里真的有内幕消息,听说有只股票要大涨,大家伙都等着盘前打新……” 既然是道歉,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郭主任不觉得,自己的脸面很值钱,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厉元朗原谅自己! 所以郭主任很果决的在纸上写出那支股票的名字,眼巴巴看着厉元朗:“只要买进,保守赚百分之三十,如果顺利的话,大概率会赚百分之百。” 在股市里,涨过百分之十,就会涨停。人们把这个称之为涨停板,每周五个交易日,只要涨停了,便会停盘一天。 郭主任的口气不小,一开口就是三个涨停,甚至翻倍的承诺,看来他对这个股票真的很有信心。 厉元朗的心狠狠的动了一秒,然后又化为了止水。有捷径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走捷径。但谁又能保证,所谓的捷径不会变成陷阱? 投资也好,做人也罢!活了两辈子的厉元朗,总结出了一个规律,慢就是快,做概率最高的选择,宁可错过,也不能选错。 赚钱说穿了就是从0到1,从一无所有,到身家不菲。面对投资的机会,一定要选概率最高的,而不是偏听偏信所谓的内幕消息。 在确认赚钱的前提下,无非是赚多赚少。从1变成1.2或者1.5。但如果选了所谓的内幕消息,一旦错了,那可就是要亏钱的,手里的1很有可能变成了0,再想积累成1,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谢长俊见厉元朗不感兴趣,便半开玩笑的说:“老郭,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当内幕消息都能传达到你这个阶层,不说是三手,也是四手了!就是个大号的韭菜!” “厉少肯定是不感兴趣,说不定早就听到了风声。” “以后这样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我劝你最好不要听,说不定哪天就被坑个狠得!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谢长俊说完这段话后,还深深的看了郭主任一眼。最后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 如果郭主任拎不清,还在这里叽叽歪歪,都不用别人坑他,谢长俊现在就能让郭主任哭得找不到北。 郭主任自然听出言语里的威胁,果断的闭紧了嘴巴。既然没法跟厉元朗修复关系,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刚刚看到,江萍跟厉元朗的私交不错,如果找她进行说和,说不定还有些机会,能把关系缓和。 反正人已经得罪了,接下来尽人事,听天命。看厉元朗的样子,也不像难搞的人。 再说了,大人物每天都日理万机,见到的人多,忙得事情也多,说不定时间长了,厉元朗就把自己给忘了! 就在郭主任不断脑补的时候,厉元朗开口了:“谢经理,我这次来是开户炒股,只买股指,顺道开个五倍的杠杆,所以还会用一些配资。” “厉少,你能来这里开户,那是看得起我。我有五百万额度的权限,可以给你使用。” “放心,亏了算我的,赚了全是厉少的……” 有心跟厉元朗结交,谢长俊把姿态摆的很低,甚至心底升腾出一股子期望,厉元朗能把五百万亏光了更好。这样他就会欠自己一个人情,然后就可以拉进彼此的关系。 在别人眼中,可能需要一辈子才能赚到的财富,在谢长俊的眼里,只是个数字!甚至还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数字! “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厉元朗慢慢坐直身躯,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谢长俊:“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可不想掺杂太多的铜臭味。” “况且,我现在虽然只是个小小的警察,但也算是在体制内。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四平八稳,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所以,公事公办就好!”厉元朗说到公事公办的时候,四个字还是平音,就好两个字用了颤音。 郭主任没听明白,谢长俊却听懂了! 这个好处厉元朗想要,但却不喜欢谢长俊送好处的方式,必须要有更稳妥的办法。 怎么稳妥呢? 五倍的杠杆!这可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谢长俊眨了眨眼,然后笑着说:“这还真是巧了,我们交易所正在测试新的系统,可以使用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杠杆,但却只要承担五倍杠杆的风险。” “厉少,不知道你是否能够赏脸,帮着我们测试一下新系统?” 第53章 恪守 什么新系统,不过是变相输送利益的说辞。 就以厉元朗六十万开五倍杠杆为例,实际的杠杆金额是三百万,但进入这个系统,谢长俊会帮着出六十万做保证金,可以开到十倍的杠杆,表面上杠杆资金变成六百万,但只要涨跌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就不会让厉元朗爆仓。 虽然六十万的十倍是六百万,但有了谢长俊提供的六十万保证金,所以总金额是一百二十万,实际杠杆依然是五倍,自然可以承受百分之二十的波动。 至于二十倍的杠杆原理,跟这个相同。六十万二十倍杠杆,变成一千两百万,但谢长俊会补上一百八十万作为保证金,实际依然是五倍的杠杆。 这是一种很高明的送礼方式,厉元朗只要承担六十万的风险,却能凭空得到一百八十万的收益。 郭主任听到之后,都对谢长俊满是敬仰,难怪谢长俊是经理,这脑子就是好使。以测试新系统的名义,给了厉元朗方便,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把人情用到了明处。 高明!真是非常的高明! 厉元朗却把眉头皱起,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谢长俊,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向自己示好?难道是别有目的? 只要是个政治嗅觉敏锐的人,都能看出来,厉兵现在失势了,就好像是丢街亭的马谡,也就曲江心软,换成其他人,早就打发到清水衙门,一辈子把冷板凳坐到死了! 哪怕厉元朗把局面彻底翻转,但依然没有让谢长俊表达这般诚意的资格。毕竟厉元朗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察,还是呆在鸟不拉屎的土岭乡。 等了好一会,茶都喝了两杯。厉元朗没答应,也没反对,理论上可以视作默许。但如果真是默许,不管是表情,还是聊天的氛围,都应该有所改变,但现在不管是表情,还是气氛都非常的诡异,没给出足够的信息,让谢长俊感觉到厉元朗的默许。 “老郭,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手续办的如何?”谢长俊对着郭主任摆了摆手,然后又看了身边人一眼。 大家伙立刻心领神会,全都离开了vip室,给谢长俊跟厉元朗,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厉元朗疑惑的看着谢长俊,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谢长俊倒是开诚布公:“厉少,我知道,可能我这样做,会让你觉得很突兀。但我只是想表达这份善意,想把心交给你。” “正所谓做对事赢一次,跟对人才能赢一世。虽然厉叔现在有些坎坷,但我觉得他不止吉人天相,还会一飞冲天。” “所以,厉少,我想进步,我要站队,我觉得跟着您,一定能飞黄腾达!” 望着谢长俊双眼中往外喷涌的野心,厉元朗的终于明白谢长俊的心思。这是看中了曲江这一脉的资源,想要烧冷灶! 政治除了博弈,还有投机。每当有大事发生之前,总有些人想要拜入门庭,或者改换门庭。期许着能够越过龙门,金鳞化龙。 厉兵虽然败走天海,但曲江却成了汉中省的省委副书记,只要曲江不疏远厉兵,早晚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谢长俊是聪明人,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一直都想跨越阶层,但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遇上厉元朗,肯定想抱紧这条大腿。 明白了谢长俊的心思后,厉元朗索性开诚布公:“人有上进心是好的,都想走到更高的位置,但你能保证,现在违规操作的事情,将来不会变成让你尸骨无存的隐患?” “我只想让你在权限所及,又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加以照顾。比如手续费上给予优惠,又或者大客户享有什么权益,没想让你用违规的手段,对我进行违规的照顾。” “我的每一步,都会走的非常稳,不可能让你,在我干净的履历上,留下点黑墨。” 言辞拒绝后,厉元朗的大脑却飞速的旋转,天海市的政坛,肯定出现了变化,这才会让谢长俊如此的迫不及待。 要知道,站队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把一个派系,比作是一张凳子,那么现在曲江就是最大的凳子面。但一个凳子不可能只有凳子面,还要有撑着他的凳子腿。 山高皇帝远,谢长俊这种二代,不可能触及到凳子面,那么只能去抱凳子腿,但现在厉兵这条凳子腿已经被废了,没办法给谢长俊照拂。 如此浅显的道理,不止厉元朗知道,谢长俊也清楚,但他依然选择站队,那么新的凳子腿是谁? 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忽然间想到了个人,如果那个人下派了,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铁书记提了副市长?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姓曲?” 厉元朗的大胆猜测,得到了谢长俊的印证:“铁书记虽然要退二线,但也提了副市长,虽然排名靠后,但级别也提上去了。曲子峰成了天海市政法委副书记,但谁都能看出来,他早晚都会接铁书记的班。” 果然是这样,一切都还在曲江的掌握中。虽然天海市的政坛,还是市委书记季长安一家独大,但铁市长加上曲子峰,再加上还在学习的厉兵,就有了跟季长安掰腕子的资格。 况且,上面还有一个曲江,汉中省委副书记,整个汉中的三号人物。真掰起来,恐怕季长安都不能赢。 这次不就是如此吗?大家心照不宣,季长安让厉兵吃了个哑巴亏,曲江就把本该退居二线的铁书记,退休前提一级,同时让曲子峰成为天海市政法委书记,不止给天海市委加了沙子,还打了季长安的脸。 极为明确的告诉所有人,曲江的政治艺术依然炉火纯青,哪怕在季长安的大本营,曲江依然可以贯彻他的政治意图。 难怪谢长俊想着改换门庭,恐怕存在有这样心思的人,不再少数。毕竟季长安已经老了,又一直没能进常委班子。 曲子峰却如此的年纪,还有这么硬的靠山,按部就班,快则五年,慢着十年,又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 一瞬之间,想明白这些后,厉元朗深深的出了口气,然后对着谢长俊说:“我喜欢交朋友,但我希望我的朋友能恪守本分,不会自作聪明,更不会让我为难。” 谢长俊全都听懂了,对着厉元朗点头:“一定不让你为难!” 第54章 默契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都明确的知道,红线在哪里,边界在哪里。然后恪守自己的本分,不贪功,不冒进,不自作聪明。 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照顾。在规则不反对的情况下,给予一定的照拂,自然就是极为稳定的关系。 毕竟这是在体制内,没有人敢公开的拉帮结派。那些喊出什么,汉大帮,秘书会的人,最终下场都非常凄惨。 vip室的门被敲响,江萍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厉元朗在上面签了一些字,户头终于开好了,六十万的存款进了股票账户,五倍杠杆配资到三百万后,在1600点,厉元朗全都买成了股指。 江萍成了厉元朗的股票联络员,每周会通过qq给厉元朗发送一次账户详情,特殊情况电话联系,还会根据厉元朗的要求进行操作。 只要跌幅不到1280点,厉元朗的账户就不会爆仓。虽然不知道顶部在哪里,厉元朗决定5980点的时候离场。不贪婪,不凑整,就在明年的国庆前撤退! 一年的时间上千万的收益,这些钱厉元朗来说,已经足够了! 谢长俊知情懂趣,并没有再纠缠厉元朗,跟他握手后,恭送厉元朗离开。 望着厉元朗远去的背影,江萍的心里忽然升腾出无尽的感慨,曾经年少不可得,现在长大了,依然不可得。 毕竟月亮就是高高挂在天上,白月光永远都是白月光。 就在江萍感慨万千的时候,郭主任把江萍喊到办公室,望着每天都臭着一张脸的领导,江萍非常的忐忑,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郭主任的表演开始了! 如同扑克般僵硬的五官,忽然变得鲜活,曾经高高在上的眼睛,也开始软化,甚至有了些许的讨好。 “小江,刚才外面人多。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个人笨嘴拙舌情商低,以前有什么言差语错的地方,在这里,先向你道个歉。如果那些话让你不高兴了,还请多多包涵……” “以后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 “我这个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特仗义……” 望着忽然的热情,甚至还有些伏低做小的郭主任,江萍很不适应,甚至身躯开始往后瑟缩,脑袋里冒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老郭,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年龄都快赶上我爸了!” “我可警告你,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得!” “我的职位虽然低,但行的端,坐得正,你可不能对我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大不了,这份工作,我不干了!” 听到江萍愤怒的指责,郭主任眨了眨眼睛,立刻开始喊冤叫屈:“误会,误会,这真的是误会!” “您是厉少的同学,我只是个小小的主任,哪敢对你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就是刚刚我对厉少不够恭敬,所以才想通过你,在他的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这里千万不要有误会,你我之间,也不能有误会……” 听到郭主任的解释,江萍大概明白郭主任的小心思。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现在对着自己奴颜婢膝,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舒爽,让江萍的心情大好。 也许男人跟女人之间,不一定非要成为男女朋友。只要能保持足够的私交,就能在生活中拥有超乎旁人的便利,那便是极好的! 江萍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不止开始审视跟厉元朗的关系,还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 既然月亮不可得,那么为什么不借助月亮,让自己飞的更高呢? 有的人长大就在一瞬间,成熟跟天真就差了一张窗户纸。 现在江萍就是这种情况,她明白了自己跟厉元朗的差距后,便没了不该有的小心思,然后开始借着厉元朗的势,抬高自己的身份。 “郭主任,你的意思我清楚,以后只要机会合适,我肯定会帮你美言的。” “就是我在组里垫底,您能不能不辞退我?” 江萍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刺挠郭主任,也有些敲打郭主任的意思。 “小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工作没做细致。厉少是你的同学,你在天海证券就是屈尊,我哪敢给你排座次。” “以后不管你的业绩如何,只要能跟厉少保持良好的关系,那就是大功一件。” 听到自己想要的,江萍终于笑出了声,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可真是太好了!希望以后自己能保持下去,永远都被别人恭维着。 …… 在天海市纪委的旁边,有一间相对隐秘的茶楼。厉元朗推开了门,就看到曲子峰正坐在里面品茶。 “曲哥,对不起,我来晚了!”厉元朗连忙告罪,然后快步的走到曲子峰的对面,拿出烟盒开始敬烟。 “恭喜,恭喜,刚听说你来到了天海,这里的地不平,还走的惯吗?” 面对厉元朗的关心,曲子峰笑着说:“小叔让我下来,我能怎么办?哪怕地不平,也只能强撑。” “倒是你,听说去了土岭乡,干的是风生水起,连破大案,最近就要对你进行嘉奖了!” “运气好,运气好!”厉元朗谦虚之后,切入了正题:“季长安的秘书姓白,是个极为阴损的家伙,哪怕我到了土岭乡,他还在后面使绊子。” “既然你来了天海,那以后可要谨慎小心,别被他给阴了!” 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倒也不完全是告状,而是在提醒中表明态度。 曲子峰自然听懂了,眉头微皱说:“天海市的班子以稳为主,我听到了消息,老季还想站好最后一班岗,但如果他想进常委,就必须有所舍弃。” “他舍不得,绝对舍不得!”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厉元朗清楚的知道,季长安是既要又要还想要的人,不可能放弃天海市委书记的位子。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陪他几年。”曲子峰嘴上的轻松,但眼底闪烁着幽光。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五十来岁,面色黝黑的男人,慢步走了进来。 厉元朗看清楚来人后,立刻恭敬的站了起来,对着他微微鞠躬,然后伸出了双手:“铁叔,您好!” 铁峰伸手跟厉元朗相握:“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厉兵养了个好儿子!” 第55章 共同的敌人 厉元朗正准备客套两句,又听到铁峰继续说:“玫玫在土岭乡的事情,她都跟我说了,幸好你挺身而出,才没让她吃亏。” “你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叔,要谢你!”铁峰说完,还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厉元朗肩膀,然后对他微微一鞠躬。 “使不得!我也受不起!”厉元朗连忙搀扶铁峰:“我跟铁玫一起长大,她就是我亲姐。” “况且,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如果不是有人下黑手,也起不了这么大的冲突。” 铁峰点头:“事情的梗概我都听说了,白秘书这个阴险小人,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小曲,咱们要想个法子,拿这个家伙祭旗,也好打开局面!” 干了半辈子的纪检工作,铁峰虽然现在提了副市长,但依然是铁面无私,眼里不容沙子! 而且铁峰这样说,等于是向季长安宣战,毕竟动了白秘书,就是在打季长安的脸。把人得罪狠了,以后铁峰只能站在曲江这边。 “上面希望斗而不破,贸然动白秘书,不合适吧?”曲子峰微微皱眉,满脸的为难。 铁峰却有不同的意见:“任何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我可是在政法系统呆了十七年,当了八年的政法委书记。” “我知道有些人,是人!有些人,是鬼!还有些人虽然披着人皮,但却不人不鬼!” 铁峰拿出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叠举报材料,摆在桌子上:“这个白秘书,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入股了从天海到中海的客运线路,虽然只是个小股东,但每年的分红保守估计,不低于六百万。” “为了实现垄断经营,这帮人涉黑涉恶,已经组成了黑恶势力团伙,拥有土枪等危险品,以打砸等方式,逼迫其他城市的客车,不敢跑天海这条专线……” 在私家车没有普及,滴滴之类的顺风车更不存在的时候。人们跨区域的长途,一般都会选择大巴车。而这些大巴车,一开始大部分都是由客运公司管理。 后来引入市场经济,个人可以承包客运线路,这就让有些背景复杂的人,染指了这个生意。特别是近些年改革开放的如火如荼,有些地方经济发达,有些地方经济欠佳,还有些地方经济落后。 经济落后地方的人,涌向了经济发达的地方讨生活。这个人力转移的过程,让一些掌握客运线路的人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客运线路升级为专营线路,有些特别赚钱的专线,就成了印钞机。被一些有实力的人掌握在手中,他们为了独享这个生意,还组织了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成立了护客队。 一共七份举报材料,目标直指宋扬车队,这是一个拥有三十二台客车,近乎百人的涉黑团伙,为了垄断天海到中海的专线,这些年无恶不作,以暴力的手段,致使两人死亡,八人残疾,轻伤者不低于二十人…… 天海市公安局曾经侦察过宋扬,但最终却不了了之。 因为宋扬的老婆姓白,是白秘书的堂姐。白秘书一个电话,就能把天大的恶事,也遮掩成无关紧要的小事。 宋扬居然是白秘书的姐夫?这还真出乎厉元朗的意料之外,上辈子天海市客运集团发生过很多事情,但却总是不了了之。时间长了,就成为了天海的都市传说。 后来随着私家车普及,以及滴滴顺风车之类的软件,稀释掉了大巴车的客源,让日进斗金的专线,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宋扬平安无事,听说他儿子还在加利福尼亚留学。白秘书更是平步青云,在沿海的某个市里当书记…… 原本还以为是凭本事吃饭,靠能力升迁,家底干净清白的两个人,却没想到居然脏成了这样! 车匪路霸,欺行霸市!!! 厉元朗很想拍桌子,但却忍下了,而是默默的看向了曲子峰!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发一发威,造一造声势,上面的人不放心,平级的人不在乎,下面的人不会怕! 曲子峰必须要烧三把火,必须要立威,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曲子峰是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 所以铁峰这个老书记,来给曲子峰递刀了,而且选的目标还是白秘书!这是要让曲子峰跟季长安死磕! 面沉如水的把所有举报材料看完,曲子峰悠悠的叹息一声:“铁市长,你是在给我出难题啊!” “像我这样,手里没兵,根基不牢的人,第一把火就烧白秘书,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铁峰并没有回答,而是笑盈盈的看向了厉元朗:“元朗,给你曲哥打打气。” 厉元朗没想到,这一脚会把球传给自己,望着同时看过来的两个人,厉元朗笑着说:“曲哥,你就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白秘书是地头蛇,天海市政法系统都要卖他面子。但你也有自己的长处……” 厉元朗把手指着举报材料上的中海两个字:“你可是省纪委下派到天海的干部,人脉广,能力强。” “既然在天海不好动白秘书,那为什么不异地用警,把这帮无法无天的坏人,全都弄到中海,让他们交代自己的犯罪事实?” 有道理,非常的有道理! 既然在天海的这池水里,不好抓白秘书这条大鱼。那就把他弄到中海,好好的折腾他。 毕竟宋扬团伙垄断的是天海到中海的客运线路,天海有侦办权,中海也有!在天海季长安说一不二,到了中海,季长安哪怕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他的。 曲子峰的心动了,但他却没敢轻易答应,而是说:“给我点时间,让我衡量一下得失,再计算一下难度。” 铁峰跟厉元朗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笑了。他们都听出了,这是曲子峰的托词,什么衡量得失,计算难度,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向曲江请示。 虽然看穿了曲子峰的小把戏,但厉元朗跟铁峰都没有拆穿。狭路相逢勇者胜,都被人骑脸输出了,如果再不反击,那就是一辈子的窝囊。 可以打不过,但真不能怂。面对强敌的时候,如果连剑都不敢亮,那还不如撒泡尿把自己溺死! 第56章 拦车喊冤 天海虽然是汉中省的省会,但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却是中海。因为地理优势,加上历史原因,各种原材料的成本相对低廉。拥有发达的交通网络,中海市不只商业繁荣,还是远近驰名的物流集散地。 因为有了财富溢出效应,所以这里也就成为了劳动力输入的主要地方。 虽然还比不上一些超一线城市,但也算是二线城市里的排头兵,努努力就能上到一线城市的阵列里。 天海跟中海的高速站口,中海市委书记商耀武,带着班子成员,早早的等在这里。 不大功夫,六辆警用摩托车开道,后面跟着雪佛兰涂装的两辆警察。稍后的地方,是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车顶闪烁警示灯,紧随其后才是丰田考斯特。 最后还有两辆黑色的帕萨特,组成了一个很庞大的车队。 原本还有些懒散的人们,全都站直了身躯,精神抖擞的看着缓缓驶来的车队。 商耀武伸手理头发,然后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确认没有瑕疵,才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考斯特缓缓停下,商耀武小跑两步,虽然没有开车门,但却很恭敬的站在车门旁。 都在体制内,可不要小瞧了这忽然往前小跑的两步,这不止是商耀武对来宾的态度,也是一种表达热络的方法。 一个经济全省领跑的市委书记,能够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表达出这样的态度,可见来人在他的心目中,有着非比寻常的地位。 车门打开,曲江从上面走了下来,伸手跟商耀武相握:“老商,你这搞得太隆重,让我真有些受宠若惊。” “不隆重,都是应该的!”商耀武笑着介绍:“都是中海市常委班子的成员,大家听说您要来,全都感觉特别的激动。” “毕竟,你是中海的老书记。在你的带领下,中海抓住了历史机遇,实现了产业升级,从普通的三线城市,一跃成为强二线城市,经济领先全省……” “这还是我封锁了消息,要是让一千五百六十万中海人知道你要来,肯定会夹道欢迎,他们可是打从心底的拥戴你!” 随着商耀武的话音落下,掌声也跟着响起,所有人都用热烈的眼神,炽热的看着曲江,看着这位从中海市高升到省委的副书记,也是未来汉中省书记的最好人选。 “不要搞形式主义,更不能劳民伤财。这次我不批评你,但也不鼓励。” “老商,下来如果还这样,那我可就要给你记大过了!” 曲江说完,就看到商耀武满脸的恭敬,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曲江也没法再说什么,对着周围人摆了摆手:“上车,先去市委。” 商耀武陪着曲江上了车,坐在旁边,很欢喜的介绍中海的发展:“经过这些年改革开放,中海市的人均居民可支配收入,今年比去年又增加百分之十六,最低工资标准会再提高八个点……” “社会治安良好,人民幸福指数……” 车队继续往前行驶,下了道口往中海前进的时候,原本迅捷的车队,忽然间慢了下来。曲江的眉头皱起,往车窗外看去,就看到有两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穿着破旧的衣服,跪在地上,双手拿着白色的棉布,布上面用红颜色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那冤字写的很扭曲,横不平,竖不直,甚至还有些狰狞。 那红颜色不正,却非常的刺眼,仿佛是鲜血。 “怎么回事?”曲江的脸寒下来,指着几个抬老人下路的警察,怒吼:“他们在什么?” 坐在旁边,一直都满脸笑容的商耀武,身躯都僵直了,面色一变再变,从赤红变成了紫黑,然后又变成了雪白。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握成拳后,又压在心口上,慢慢吐了口浊气说:“曲书记,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先向你检讨……” “我不要听检讨,更不喜欢亡羊补牢。现在!立刻!马上!查清楚,这两位老人受了什么冤屈,不能让老百姓有冤无处申,更不能坏人逍遥法外!” “是,我现在就去处理!”商耀武抓着座椅靠背,咬着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步伐还有些踉跄,好在下车后逐步走稳了。 为了迎接曲江的视察,商耀武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管是街道的清扫,还是行程的协调,以及调查要走的线路。 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都被检查了,原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结果却出现了这么大的错误。 公安局是怎么做的?法院的法官都是吃干饭的吗? 商耀武越想越生气,拳头攥紧后硬了,本还踉跄的步伐,逐渐变得有力。然后就看到了满脸惶恐的中海市政法委书记,靳强。 “靳强,这件事,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商耀武气的眼睛圆瞪,原本以为这次能平步青云,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靳强的脸上满是痛苦:“商书记,这事不怪我!这两位老人提前得到了消息,昨天晚上就躲在了排水渠里……” “这不是重点!你现在立刻去搞清楚,他们为什么喊冤?如果真的有冤屈,那就立刻开个现场会!” “我们当着曲书记的面,帮他沉冤昭雪!” “希望能把坏事变成好事,哪怕变不成好事,也不能再继续坏事。” 靳强连忙躬身:“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望着靳强远去的背景,商耀武杀人的心都有,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如果这次自己出了事,肯定要把靳强这个家伙撸到底,甚至给他送进去! 靳强拦住了警察,问了几句话以后,又接了一份材料,然后满脸喜色的跑了回来。 “商书记,虚惊一场!不是中海的问题,是天海的问题。拦车喊冤的事,跟咱们中海市没有任何的的关系!” “啥玩意?闹乌龙了?”听到这个消息后,面色阴沉的商耀武开始多云转晴,翻看资料后发现真的跟中海市无关,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上扬。 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这件事能讲清楚,不会连累到自己,商耀武真不怕把天捅个窟窿! 第57章 狗拿耗子 “什么意思?两位老人的儿子,被车匪路霸打了残疾?居然求告无门?中海公检法的人,脖子上长得都是肿瘤吗?” 曲书记很生气,在市委会议室里,把桌子拍的震天响。所有参会的市委常委,全都缩着脑袋,乖巧的好似鹌鹑。 “回答我!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蛀虫,究竟是哪些人,尸位素餐?” “这不是渎职,也不是职务犯罪,这是贪污,这是腐败,这是跟犯罪分子同流合污!” 曲江很愤怒,面色涨红,一扫平日里的温文儒雅,就好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 “你们虽然都是官员,但也是人民的公仆,是人民的儿子!如果不能为民做主,那就尽快从位子上下来,换更有能力的人上去。” “靳强,做为中海市的政法委书记,你是不是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靳强颤颤巍巍额度站了出来,伸手擦了擦额头:“尊敬的曲书记,以及在座的各位领导,请容许我简单的汇报一下,目前掌握的案情。” “犯罪嫌疑人为天海市奔马客运为首的宋扬团伙,掌握了天海至中海的客运专线经营权。为了实现垄断,宋扬团伙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对途径这条线路的其他客运车辆,进行恐吓!” “并且以车辆截停,打砸围殴等方式,破坏其他客运公司的车辆,殴打驾驶人员……” “根据被害人材料供述,被害人为西林市长风客运公司的吴小兵,2005年1月24日,吴小兵驾驶客车行驶到距离中海市高速公路分界处一公里处,被宋扬团伙内的黄廷伟驾车别停。黄廷伟一行四人,持有砍刀、钢管等凶器,对吴小兵进行殴打。” “致使吴小兵肋骨断裂两根,双臂骨折,伤情鉴定为伤残九级……” “吴小兵的父亲,曾经去天海市公安系统报案,却被告知因存在互殴,故不予立案,建议双方私下自行调解……” 随着靳强的案情汇报,原本就安静的会议室,一下变得更加安静了! 原本都以为捅了个大篓子的中海市常委们,没想到居然是吃了个大瓜!丢人的不是中海市,而是天海市!!! 曲江的眼睛微眯,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下巴,他也听出来了不对。 商耀武轻咳一声:“曲书记,有件事我需要补充一下。” “从天海通往中海的高速公路,是由双方城市各自出钱修建,因为中海市的资金充裕,工期进展顺利,所以一不小心,修长了五公里。天海市不愿出这部分费用,于是两市分界一直存在争议。” “如果按照旧版城市勘定的界限,案发地属于天海,但如果按照高速公路修建后的分界,案发地也可以属于中海。” “在这里我跟您表个态,如果天海市的公检法没能力给老百姓一个公道,我们中海市的公检法,很愿意接过这个案件的管辖权,还老百姓一个乾坤朗朗!” 这番说辞连消带打,既出了心底的一口恶气,又表现出了担当,当真是漂亮极了! 曲江的眼睛眯起,看向了靳强问:“如果让你侦办,你打算怎么做?” “请省公安厅协助,让中海市的公安,进入天海市先抓捕宋扬等人!” “因天海市同行不作为,我建议秘密行动,先抓捕以宋扬为首的团伙骨干成员,然后对漏网之鱼进行通缉,同时向社会公开征集宋扬涉黑团伙的犯罪证据。” 曲江缓缓点头,对靳强的安排还算满意:“你联系省厅的老廖,先成立专案组,秘密调查这个犯罪团伙,时机成熟后再统一抓捕。” “其他同志是否还有不同的意见?如果没有需要补充的,一会在会议记录上签字,大家伙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商耀武的眼中充满了热切,声音铿锵的说:“请领导放心,中海市常委班子成员,一定竭尽全力,为百姓讨个公道,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口气。踩着别人的脑袋上位,这种感觉真的非常爽。 …… 天海市奔马客运集团,四十来岁的宋扬,穿着一套花衬衫,留着很扎眼的鸡冠头,圆滚滚的脖子上,挂着小拇指粗的金项链。 长满络腮胡子的嘴,正大张着往外哈气,如同胡萝卜般粗的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宋扬往戒面上哈一口气,在袖子上擦了三下,又哈了口气,再擦三下。如此反复,原本就闪亮的戒面,现在变得金光灿灿。 现在光鲜的生活,让宋扬感觉到不真实。所以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擦戒指,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擦去心底的不安。 年轻的时候,宋扬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做。愣是靠着不怕死,在道上闯出了赫赫威名,只是没有来钱的路数,兜里比脸还干净。 后来,跟白娟谈了恋爱,有了孩子,不得不找份稳定的工作,结果成了客运站的大巴车司机。再然后赶上客运站改革,从大集体变成承包制,宋扬承包了跑中海的线路,然后…… 敲门声响起,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老大,今天十五号,该给白哥送茶叶了!” 宋扬抬起了头,打开旁边空掉的茶叶箱,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叠现金,全都塞进了箱子里。 一叠是十万,五叠五十万!原本还空空的箱子,一下被塞得满满堂堂。 年轻人用胶带把箱子封好,然后抱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宋扬望着关上的房门呆呆发生,脸上露出一丝的怅然若失。 然后情不自禁的笑了笑,然后接着往戒指上哈气,继续在袖子上擦戒指。只要能把这个戒指擦亮,宋扬不在乎有多少的损耗。 既然选择了光鲜亮丽,那就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旦光芒黯淡,那么这枚戒指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与此同时,那个年轻人,敲了敲一辆黑色的大众宝来车的车窗,车窗降下,茶叶箱塞进了车里。 开车的是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摸样跟白秘书有六分相似,伸手推了推箱子,确认里面的分量后,车窗慢慢关上,车子缓缓的汇入车流,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58章 山雨欲来 赶上了周末,厉元朗没回土岭乡,而是歇息在了天海市。恰好厉兵的党校培训结束,做为天海市的常务副市长,厉兵也回到了天海。 见到了厉元朗后,厉兵的第一句话就是:“瘦了,黑了,但也精神了!” 厉元朗拘谨的笑了笑,然后问:“喝点?” 厉兵点头:“小酌二两,不可贪杯!” 厉元朗拿出天海特曲,帮着倒了两杯,桌上摆着早就做好的家常菜,两个人举起杯,厉兵先开口:“元朗,你已经参加了工作,以后就是大人了。” “爸不盼着你成龙,只希望你在工作的时候,能多长个心眼,别被有心人利用!” “稀里糊涂的成了替罪羊,不只死的不明不白,而且还窝窝囊囊!” 这番话绝对是有感而发,平时厉兵虽然没说过什么,但多少还有些得意的!却没想前些日子马失前蹄,差点就被人坑死了! 厉元朗把酒饮下,望着厉兵的眼睛:“爸!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的出发点虽然是好的,但终究跟不上这个时代。有的时候,你想要一团和气,但他们却总是蹬鼻子上脸,如果你不反击,就会让人觉得软弱,他们还不停的欺负你。” 厉兵默默看着厉元朗,发觉孩子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始有自己的棱角。不能算是坏事,但也不属于好事,静观其变吧! 厉元朗帮着厉兵斟酒,然后把声音压低:“曲子峰成了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铁峰提了副市长,他们俩把第一把火烧向了白秘书。” “啊?”厉兵脸上的漫不经心,一下子全都消失了,非常错愕的看着厉元朗,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把白秘书选为目标,这是要跟季长安掰腕子了? “他们两个是不是太冲动了?曲子峰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铁峰都已经快退二线了,怎么就没拦一下?” 厉元朗继续说:“因为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曲子峰,现在是你们三个,一起跟季长安掰腕子。” 厉兵眨动了两下眼睛,然后开始用手揉了揉脸颊:“不是说好了,让我去省里找个清水衙门吗?” “爸!曲子峰来了,曲伯伯会让他单打独斗吗?” “你可是曲伯伯的老部下,又在天海打拼了多年。前些日子,你出事的时候,又是曲子峰帮着忙前跑后。” “你在这个时候调到省里,恐怕名声上会不好听吧?” 有些事就需要摆开了,揉碎了,才能说的清楚。 就好比现在,厉兵就想离开天海这个是非地。但正如厉元朗所说的那样,曲子峰来了,又跟铁峰形成了统一阵线,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走了,那岂不是成了逃兵? 况且,厉元朗已经帮自己答应下来,如果这个时候首鼠两端,那可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了! 厉兵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其实内心非常的固执,而且特别的认死理。一旦让他做出了选择,九头牛都拉不回。 再次端起了酒杯,厉兵对着厉元朗示意,一饮而尽后,厉兵把酒杯放在了桌上,声音低沉的问:“说说,你们想怎么做?” 望着厉兵的表情,厉元朗便知道父亲已经有了决定。这绝对是件好事,虽然退一步能海阔天空,但这毕竟是在体制内。 都已经成了常务副市长的厉兵,如果有机会往上更进一步,那还是要去争这个上游。 “天海市公检法存在有很大的问题,一旦暴露出来,必然会上常委会,到时候不管结局如何,你只要态度鲜明就好。” 厉兵听出了弦外之音,这就是用白秘书打窝,给季长安下套。如果他维护了白秘书,那就很有可能会被牵连。 如果季长安不维护白秘书,以后还有人敢跟他吗?一个老大不维护自己的手下,而且还是这样的心腹。出事以后,只是忙着做切割,会寒了多少人的心?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一下子就散了! “所以,这次抓住白秘书的问题,是为了放大天海市公检法的问题。而我这个常务副市长,在常委会上的表态,就是为了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厉兵目光深沉的看着厉元朗:“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你们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如此的不讲武德,这下绝对够季长安喝一壶了!” 酒意涌上厉元朗的脸颊,他笑着说:“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把人民赋予给他们的权力,视作自己的私利。” “任意妄为,无法无天。如果再不给放任的权利收一收缰绳,那一位早晚都会酿成大错!” 厉兵的眼睛开始发亮,他的性格虽然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记仇,刚吃了大亏,差点就没了命,现在见有这样的好机会,不由得问:“有几分的把握,把季长安拉下马?” “至少六成!”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天海市的官场,再结合现在的情况,分析着:“季长安霸道惯了,常委会成了他的一言堂。” “这些年白秘书是他的臂膀,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白秘书可是全都知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关键的时候,老季会向市公安局施压,你只要旗帜鲜明的反对,这官司就有的打。” “到时候,自然有人出手收拾他。” “不怕老季叫的欢,就怕老季忽然清醒。端正自己的态度,摆正自己的位置,忍住这一时之气,那时候我们可就难办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厉兵摇头:“别人不了解老季,我对他还是非常了解。” “这家伙宁折不弯,一口气也咽不下。收拾了白秘书,就等于打他的脸,老季肯定会着急,肯定会上火,肯定会口不择言。” 季长安的年龄大了,属于老派的干部,骨子里有一种大家长的做派。否定一个人,会从精神到肉体! 批判一个人,也会全方位,无差别的攻击。 让这样一个人,在他最擅长的领域里低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厉兵越来越期待这次的常委会,希望能有个火星撞地球般的大画面。 望着斗志昂扬的厉兵,厉元朗松了口气!铺垫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想要的结果。 厉元朗虽然知道厉兵不适合官场,但却又不甘心让他就此退居二线,这才因势利导,费尽心思的让厉兵振作,彻底的支棱起来。 以前在天海,厉兵单枪匹马,步履维艰!现在有了铁峰跟曲子峰,说不定还真能把局面打开。 第59章 抓人 中海市汽车站,车站管理员看到几辆悬挂汉t牌照的大巴车,挨个通知他们去会议室,接受交通安全培训工作。 售票员跟司机都没多想,排着队便来到了会议室,培训的老师没见到,倒是看到了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 靳强亲临抓捕现场,抓捕人犯后,便开始分开审讯。重点关注一些主要头目的活动区域,然后抓捕小组开始行动了! 天越来越热了,人也越来越躁! 宋扬第三次伸手揉了揉脑袋,太阳穴总是突突的跳着,一种没来由的心神不宁,让他非常的不安。 上次这般的心悸,还是第一次跟着老大去站场,一开始只是凑个人数,壮壮声势,没想到居然打了起来。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某些事,就比如宋扬,打起来的时候,他的身躯不受控制颤抖!甚至腿脚都开始不协调,差点就摔在了地上。 后来肩膀上挨了一棍子,疼痛并没让宋扬难受,反而让所有的不适应,一下都消失了,整个人变的非常兴奋,特别是宋扬也抡起棍子,去击打别人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彻彻底底的征服,给了宋扬前所未有的享受。 也让宋扬就此走上了不归路…… 轰!剧烈的撞击声在耳畔响起,宋扬有些惊恐的缩在桌子下面。 以前敢打敢拼,那是因为,过的是穷日子,不拼就要一直苦下去。现在混成老江湖,不只身娇肉贵,而且胆子也小了许多。 总觉得自己从瓦罐混成了瓷器,开始自持身份,不会再去跟瓦罐碰。 所以听到撞击声,宋扬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人来寻仇。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躲避,不想硬碰硬。 凌乱中又透着整齐的脚步声响起,宋扬眉头皱起,伸着脑袋往外看,就看到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察。 宋扬的大脑疯狂旋转,立刻拨打了个号码,看见接通后,便大声的喊:“你们是谁?为什么闯入我的办公室?” 带队的警察四十来岁,五官线条冷硬,双眼炯炯里带着些许杀气:“我是中海市公安局刑警队大队长,黄晓阳,现在有个案件,需要你的配合。” “中海市的公安?”宋扬的眼珠一转:“黄队长,你不要唬我,没有天海市的警察陪同,哪怕你是中海的刑警大队长,在天海也没有执法权,更不能抓我。” “没想到你还懂法!”黄晓阳的声音中透着不屑,往前冲了两步,抓住宋扬的手腕,看到他手里的手机,还在通话的界面。 宋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黄队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看各位兄弟都远道而来,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不如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黄晓阳笑着从衣服里拿出逮捕令:“我是兵,你是贼!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逮捕你不需要天海市的同行陪同,有了省厅颁发的逮捕令,我这个中海的刑警队长,哪怕是到了天海,也依然有执法权!” 咔吧!出示过逮捕令后,黄晓阳用手铐,铐上了宋扬的手腕,然后还故意对着电话说:“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砰!手机从宋扬的手里落下,摔在地上,外壳飞了,电池掉了,四分五裂的样子,像极了宋扬狼狈的人生。 望着手腕上银光闪闪的手铐,再看着手指上金光闪闪的戒指,宋扬忽然发觉,那戒指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不管多么的光鲜亮丽,都有黯淡谢幕的一天。 原本还矮胖的宋扬,仿佛没了骨头,如同被抽走精气神般,直接软在了地上。 嘴里不断低喃:“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是个开车的小瘪三,又没十恶不赦,搞得天怒人怨,犯不着用这么大的阵仗抓我……” “噩梦,这一定是在做噩梦……” 哪怕宋扬已经被塞进了警车里,他依然不愿意接受现实,想要挣扎,想要从噩梦里醒来。 直到电棍捅上他的腰眼,噼噼啪啪的电流声中,宋扬不断的打着摆子,整个世界才陷入极为诡异的安静。 与此同时,天海市委书记办公室外面的办公桌前,白秘书的面色煞白,身躯不断地发抖,他的手里还握着手机,保持着听电话的样子。 哪怕现在听筒里全是忙音,他依然在呆呆的出神,大脑里仿佛酝酿了一场十级风暴!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或者再精确一些,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中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来到了天海市执法,抓走了宋扬!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海市公安局没有跟天海市公安局打招呼,而是从省厅直接拿了逮捕令!!! 这个信息量太大了,光想一想,就让白秘书感觉到脑仁疼! 现在宋扬落到了中海市公安的手里,如果宋扬的嘴松了,那结果…… 白秘书已经不敢再往下想,感觉到一阵阵窒息,就好像离开水以后,被活活渴死,并且清晰知晓,是如何被晒成了鱼干的鱼!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白秘书的眼珠转了转,逐渐从迷茫变成了狠利! “孙局长,你好,有个重要的消息需要向你通报。一帮假警察,绑架了知名企业家宋扬。他们正在向中海市的方向逃窜,还请孙局长设卡拦截!” 有些人是自己人,有些人是熟人,还有些人是能用的人! 不想束手就擒的白秘书,终于决定了放手一搏。给孙局长打完电话后,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部黑色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现在,我说你听。老鹰已经暴露,情况非常危急,送一程,让他永远的闭嘴!” 挂上电话后,白秘书仿佛脱力般瘫在办公椅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发出一阵阵,压抑至极,却又满是无奈的喘息。 这一天怎么就来了呢? 顺风顺水的白秘书,以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财富,会如同滚雪球般越积越大。结果却并非如此,现在居然出了意外。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这次的目标,究竟是宋扬?还是自己?又或者是…… 第60章 车祸 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厉元朗虽然知道计划已经执行,但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执行。开着车正往土岭乡赶的时候,手机很忽然的响起! 接通后,便听到周凯的声音:“元朗,刚接到县局的通知,要求我们在省道上设卡,你赶得到吗?” 因为要回天海,所以厉元朗跟周凯调了班,并且对行程进行报备。周凯知道厉元朗今天会赶回土岭乡,如果来得及,可以直接去省道卡点集合。 厉元朗隐隐有了点猜测,为了求证,便多嘴问了一句:“要穿防弹衣吗?” 这个问题透着小心思,表面上是问警械的使用情况,实际上却是在委婉的问案情,继而推测是不是计划已经执行了。 警察办案在不涉及到保密的条例下,肯定会做简短的案情通报。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办案人员,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时,早一些有思想准备,办案的成功率,警察的生存率,都会呈指数级的提升。 面对携带匕首的罪犯,肯定要穿防刺服。面对有枪的罪犯,不只要穿防弹衣,还要带上枪械,甚至呼叫特警队来支援。 所以厉元朗的问题并不突兀,周凯回答的非常自然:“有一伙人,冒充中海警察,挟持天海的企业家,特警队的狙击手已经就位,我们虽然是打辅助,但防弹衣也给你留了一套。” 天海市通往中海的道路一共有两条半,一条是双方一起修建的高速,一条是穿过罗宁县,马上要设卡的省道。还有半条,是年久失修,已经被废弃的老路。 那条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摩托车在上面都不好跑,底盘低的轿车上了路,直接就拖底,所以只能算是半条路。 厉元朗转动方向盘:“我往省道开,你把位置短信发给我。” 通话结束后,厉元朗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一切都在按照预定的轨道发展,不得不说,白秘书还真是个人才,绝对的胆大包天! 是不是中海的警察,白秘书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居然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究竟是乱了方寸,还是想把季长安也拉下水?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就感觉一团阴影从车窗外闪过,一辆打着双闪的油罐车,仿佛失控的野兽,喇叭不断唔鸣着,向前面的路口冲去。 厉元朗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忽然充满惊诧,就在前面的路口,厉元朗看到了白色的奥迪a4,而且悬挂的还是西林的车牌号! 奥迪车的前面,居然停了一辆大卡车。如果放任油罐车就这样撞上去,小小的奥迪,哪怕车身再坚固,在庞然的巨力下,也会被挤压成铁饼。 难道,这就是躲不开的剧情杀吗?哪怕厉元朗这只小蝴蝶,都已经用力的煽动翅膀,又帮着铁玫请了司机! 难道,她依然躲不开,车祸殒命的意外吗? 不!不对!既然厉元朗都能重生,并且拯救厉兵的仕途,那么命运还是可以被改变。 况且,上辈子,铁玫发生车祸时,厉元朗缩在土岭乡,一个人默默的舔着伤口。现在厉元朗不只亲眼目睹即将发生的车祸,做为现场的一份子,厉元朗也有机会,改变这场车祸的导向。 一脚油门轰下去,蓝鸟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握紧方向盘后,已经被热血充斥的大脑,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油罐车打了双闪,还在不停的按喇叭,那就意味着油罐车没有刹车,它只能依靠惯性往前冲,不管前面有什么挡着,都将会被撞成碎渣。 厉元朗是没能力让油罐车停下来,哪怕把车撞上油罐车,也没法跟这个庞然大物抗衡。 但厉元朗却可以,利用蓝鸟车的速度优势,迅速超过油罐车,冲到奥迪车的旁边,提醒铁玫下车。 毕竟厉元朗的最终目的是拯救铁玫,既然不能让油罐车停下,那就让铁玫离开奥迪车! 幸好今天不年不节,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双向四车道足够的宽敞,厉元朗的驾驶技术也非常的过硬,百米就把车速提高到了四挡,然后方向盘往左打死,一脚踩在油门上,原本疾驶的蓝鸟,直接漂移着打横,停在了奥迪车后面,大概三十米的地方。 刺耳的刹车声,足够引起所有人注意。厉元朗打开车门,双手挥舞,大声喊:“快跑!” 铁玫看到厉元朗,也看到失控的油罐车,立刻推开车门想下车,但身体却被安全带束缚住了! 忙中出错,铁玫总想着拉开安全带,但不管怎么用力,该死的安全带,牢牢的卡在里面,根本就无法挪动分毫。 轰!油罐车撞上了蓝鸟,崭新的汽车瞬间碎了一半,轮胎跟底盘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噪音,仿佛末世降临。 铁玫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看着正在冲来的油罐车! 就在这个时候,厉元朗跑到铁玫身前,把她往座椅上一按,先松了点安全带,再把安全带拉长,然后绕过铁玫的脑袋,把她拽出了汽车。 觉察到铁玫在发呆,厉元朗发出一声呼喝:“跑啊!” 半抱半拖着,厉元朗把铁玫抱到另一条车道,为了安全起见,还攀爬过应急车道,直接离开高速的栅栏。 轰! 刹不住的油罐车,直接撞上奥迪,然后把两辆小汽车都怼进了大卡车的轿厢里。 望着已经变成铁饼的驾驶室,铁玫的身躯不由得发抖,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没有厉元朗,那后果铁玫已经不敢再往下想。 油罐车顶着大卡车,还在往前冲。好在大卡车司机的经验丰富,不断的点刹给失速的油罐车降速。 油罐车的司机终于回过了神,利用这个机会开始减档,速度慢下来后,拉上手刹,关了钥匙,失控的巨兽慢慢的停在了路上。 没有人员伤亡,只是撞坏了两台车!油罐车的司机松了口气,特种车辆都买了高额的意外险,只要不牵扯人命,剩下的都是保险公司的事情。 就在大家伙伸长脑袋,远远看热闹的时候,从天海到中海的方向,有三辆中海市的警车快速接近,三辆警车的后面,还跟着七八辆天海市的警车…… 第61章 巧了 这里是天海市前往中海的高速路分流口,前面大概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收费站。 双向四车道的公路,原本应该是很宽敞的。但因为发生了车祸,所以整条路都显得非常拥堵。 特别是前面的路口,大卡车撞在了分离岛上,油罐车虽然刹住,但驾驶室却变了型,车身歪斜着,随时都有侧翻的可能。 蓝鸟跟奥迪被撞成了铁饼,油箱破裂,地上湿哒哒的形成一片片的油洼,幸好没遇到明火,如果烧了起来,再把油罐里的汽油引燃,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会被烧死。 厉元朗非常的冷静,对着铁玫说:“在这里等我。” 铁玫已经回过神,虽然嘴唇颤抖,但却依然坚强的问:“你要干什么?” 厉元朗指着远处湿漉漉的地面:“地上全是油料,油罐车又快侧翻了,如果不做处理,恐怕会有灾难!” “我跟你一起!”铁玫往四周看了看:“这里没有水源,但可以先向地面泼洒干粉,然后再等待救援。” 厉元朗望着铁玫的眼睛,原本不想让她跟着冒险,但从铁玫的眼里,厉元朗看到了执拗,没有办法只能说:“行,别乱跑!” 因为是回土岭乡,所以厉元朗穿着警服,伸手敲开一辆车说:“把灭火器拿出来,人先离开高速公路。” 车上的司机很热络,打开后备箱,拿出了灭火器说:“要帮忙吗?” 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重的汽油味,厉元朗也知道耽误不得,于是大声的喊:“退伍军人,党员干部,有消防经验的年轻人集合,其他人请先离开车内……” 随着厉元朗不断的呼喊,陆陆续续站出了七八个人,还有一些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热闹。 “现场的情况非常的危急,油罐车随时都有可能侧翻,地上的油料也有可能遇到明火后自燃……” “大家伙先收集灭火器,把地上的油料覆盖住,然后等待官方的救援。”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特别是三个人聚在一起后,很容易就会诞生出一个点子王。现在十来个人凑在了一起,穿着警服的厉元朗,直接就成了大家伙的主心骨。 面对随时都有可能侧翻的油罐车,大家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老弱妇孺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三百米远的位置也立起警示牌。 沿途的车辆上都有灭火器,厉元朗带着大家伙往前喷,白雾茫茫中听到了警笛声。 回头看了一眼,厉元朗脸上的喜悦消散。中海市的警车,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所有的事都赶到一起了! 只是这个时机赶得不是那么巧,如果擦枪走了火,那可就是轰动全国的安全事故,别说市长跟市委书记,恐怕省长都会被记过。 厉元朗连忙往前跑了两步,伸手拦住了中海市的警车,对着副驾驶上的黄晓阳说:“前面发生交通事故,一辆油罐车满载油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侧翻。” “我们已经对地面上的油料进行清理,但还需要支援。” 黄晓阳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厉元朗,能看到他身上的干粉,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再回头,看到天海市追来的警车,黄晓阳把手一指:“这位同志,很抱歉!我们车上押解着极度重犯,没法子提供支援。” “但你可以向后面的警车申请支援,我相信,他们很愿意提供帮助。” 安全无小事,特别是这种牵扯到很多人性命的交通安全事故,一旦人数超过一定的数量,就要向全国通报,主要岗位的领导,还要承担领导责任。 厉元朗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规则,也没在这里纠结,而是往后跑了两步,拦住了天海市的警车。 “你说什么?前面有一辆满载的油罐车,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侧翻?” “里面至少装载了三十吨的汽油?” 孙局长的眼睛瞪大,感觉天都要塌了!正追捕假警察,居然遇到这样棘手的事情,望着堵起来至少有两公里的公路,还有路边正看热闹的人,孙局长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 如果真发生了意外,自己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不!确切的说,天海市的官场,又要发生大地震,自己的日子不好过,领导们也没有好日子过。 “还等什么!疏散群众,联系消防,让公路局快些联系重型车辆,帮着油料转移。”孙局长的肚子里,还是有东西的,他分得出轻重缓急。 今天这把火烧不起来,大家伙还能戴稳脑袋上的乌纱帽,如果烧起来,一大帮子人要跟着丢官。 至于这几个假警察,反正他们又不会飞,全都被堵在路上,等把危机解除了,再慢慢的收拾他们。 随着孙局长的号令,追来的警察们立刻分成了两组,一组去疏通四周的群众,另外一组,把车横在路上,堵住了中海市的警车。 厉元朗跟在后面,正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发现前面的警察把手放在腰间,他想干什么? 然后看到那个警察拔出枪,对着中海市的警车就要扣动扳机,厉元朗怒喝:“住手!” 身躯往前一冲,抓住警察的手腕就往上抬。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子弹呼啸着往四周飞去。 厉元朗就感觉肾上腺素飙升,浑身充满力量。脑袋往后一仰,然后重重往前一砸,一个头槌结结实实的撞在这个警察的鼻子上。 鲜血不断的喷涌,警察发出一声的痛呼,厉元朗趁机反剪他的手臂,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这才把他制服。 “干什么呢?撒开,快撒开!”孙局长竭力的保持平静,但他双眼里却透着些许颤抖。 厉元朗按住了还在挣扎的警察,然后把枪往旁边踢了踢:“他忽然掏枪射击,如果我不阻止,已经打死人了!” 孙局长看了看地上的枪,又看了看还在挣扎的人,怒吼:“贺黑子,给我个解释。” 贺黑子没有回答,车窗却慢慢的落了下来,黄晓阳满脸嘲讽的说:“孙局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贺黑子想干什么,你真不知道?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杀人灭口的小伎俩!” 孙局长的身躯微微颤抖,他已经有不好的联想,这次恐怕被人当枪使了。 铁玫的声音忽然响起:“元朗,不好了,油罐车被流弹打穿了……” 第62章 逆行者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意外紧接着意外。 贺黑子开枪的时候,虽然被厉元朗阻止,没有打中车里的宋扬,但流弹却打穿了远处的油罐车。 幸好油罐车的罐体经过特殊的处理,只是被打穿,没有产生出火花,要不然,几十吨的燃油炸开,这里绝对会变成人间炼狱。 “铐子呢?快点把人铐起来!”厉元朗有些急了,伸手摸了摸后腰,并没有摸到手铐。 好在孙局长丢来一副,厉元朗直接把贺黑子铐了起来。 揪起地上的贺黑子,厉元朗并没有交给孙局长,而是看着黄晓阳问:“这个人犯可以交给你吗?” 这个问题问的很突兀,一下让黄晓阳有些好奇:“为什么交给我?” “怕他被人灭口,交给你们,他还有一线生机。”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原本还在挣扎的贺黑子,也不挣扎了。他也想到这个问题,天海市公安局的水太深了,落到中海市同行的手里,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 孙局长的脸上满是不悦:“小同志,要注意你的身份。” 厉元朗对着孙局长笑了笑说:“孙局,你让咱们的人,把这三辆车围住,一切还在你的掌握中。” 厉元朗这样说,可不是为了把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得罪。 而是为了拖延时间,毕竟曲子峰是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是孙局长的顶头上级,只要曲子峰来到了现场,一切还会按照计划进行。 现在要做的是维持现有的局面,消除火灾隐患。 孙局长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事情的发展已经超过他能掌控的范围,接下来,肯定是更高层面的博弈。 只要这三辆车不离开,功劳是不指望了,至少错误也没有,还算是孙局长能承担的结果。 厉元朗见大家伙都没意见,便开始脱身上衣服,很快就把上衣脱了,然后开始脱裤子。 周围人都看向了厉元朗,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忽然间就抽风了,这是要果奔吗? 孙局长拉住厉元朗的肩膀:“你干什么?为什么脱衣服?” “化纤的衣服容易产生静电,在油气大的地方,一点火花就能酿成火灾。” “我要去堵油罐车上的洞,必须要做万全的准备……” 厉元朗非常的坦然,衣服脱完,袜子没了,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四角裤,然后往油罐车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默默的看向了厉元朗。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只想着别人,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人。 “等等,我跟你一起!”孙局长有些激动,开始脱衣服上的扣子。 厉元朗转身对着孙局长摆手:“孙局,这个时候就不要意气用事,油罐车随时都有可能侧翻!我只是个小兵,可以去堵枪眼!” “你却是现场的最高指挥,必须要冷静,尽快协调消防跟特种车辆,早一点排除危险,对大家都好。” 厉元朗说完不等大家回答,便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油罐车。 此时,太阳高挂,六月底的风带来些许的燥热,却没能吹散空气中宛若实质的汽油味。 赤裸的身躯,沐浴在骄阳下,小麦色的肌肤里包裹着一块块的肌肉,仿佛来自流落在人间的神邸。 孙局长拿出了电话,打给了消防队:“我是孙局长,高速公路入口处发生严重车祸,请求立刻支援……” “公路局的值班领导是谁?快些帮我协调一辆油料车,如果没有,那么协调一辆洒水车也行,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型火灾……” 相对于孙局长的焦急,黄晓阳的脸上满是钦佩:“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年轻的时候疯多了,也更有担当!” “这么好的小伙子,应该去更高的舞台,释放他的璀璨!” “靳强书记,我是黄晓阳。人犯已经成功抓捕,但在回队的路上遭遇突发状况,请求公路局以及消防队的支援……” “这里有一辆三十吨的油罐车发生了泄漏,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火灾现场……” 就在两边都在求援的时候,铁玫默默看着厉元朗背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铁玫总觉得厉元朗能够力挽狂澜。 在别人眼中,如同奇迹般的事情。在厉元朗的手里,应该是能够轻易解决的小难题。 毕竟这个男人,总是在创造奇迹,就在完成别人以为无法完成的事情,总是在创造不可思议的神话…… 厉元朗的脚掌踩在地上,能感受到干粉混杂汽油后,比较奇怪的质感,就好像是干面粉混杂了半湿的面粉,踩上之后不是很舒服。 空气里气味的味道很重,不只是刺鼻,仿佛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汽油。 以前觉得汽油味好闻,甚至燃烧后的尾烟,也可以接受!但不管什么东西,太多了都会腻,就比现在,厉元朗总觉得肺里都有了汽油。 一步一步的走到油罐车的后面,厉元朗看到严禁明火的标记,其中火字的左边一点上,被流弹打了个洞,汽油好像是喷泉般往外不断的喷涌。 地上已经有了一小洼,还在蜿蜒曲折的往外流动。 这个高度非常尴尬,哪怕厉元朗垫起了脚尖,也没法子摸到漏洞。 好在地上散落有蓝鸟车的配件,厉元朗把轮胎搬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然后踩着轮毂才能勉强碰到弹孔。 先把食指塞了进去,一直漏油的油罐,终于不漏油了! 厉元朗开始观察四周,想要找个合适的东西,先把这个窟窿堵上。 就是厉元朗往四周观察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吱吱呀呀,非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原本倾斜三十来度的油罐车,忽然间倾斜的角度更大了! 不会这么倒霉吧? 厉元朗就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好不容易重生了,难道就是为了死在这里? 不可能束手待毙的厉元朗,眼珠飞快的旋转,很快便有了好主意,先把从座椅上扯了快棉布,用力的塞进弹孔里,然后厉元朗跑向油罐车还没倾斜的地方…… 第63章 放气 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因为能看到的只是部分,不可能是全部,更何况,这还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警察! 看似浑身赤裸,只穿了一条四角裤的厉元朗,伸手往手腕上一拉,便拉起了一块跟皮肤同色的胶布,然后从里面拿出两根曲别针。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小细节,那就是一些人参悟一辈子,都想不通的绝活!就跟一些表演魔术的人,喜欢带的拇指套一样! 小小的一个道具,就存在有千变万化,给人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惊艳。 作为一个经验老到的警察,肯定也有几手压箱底的绝活。就比如在手腕上贴胶布,如果遇到被犯罪分子劫持,或者需要换人质的时候,这块胶布里粘的东西,那就是保命的底牌! 毕竟警察这份工作很特殊,就是在刀口上跟犯罪分子赤搏。 看似不起眼的曲别针,可是有大用处的,可以开锁,能够改衣服,必要的时候还能充当工具,给轮胎放气。 现在油罐车已经出现倾斜,左边高,右边低,整个驾驶室撞成了废墟。如果再不加以干预,很快油罐就会侧翻。 厉元朗蹲在轮胎旁,找到了气嘴,把曲别针拧成螺旋状,往气嘴里顶,噗呲!轮胎里的气,顺着气嘴往外喷,原本坚硬的轮胎,很快就软了下来。 如法炮制,把另外几个轮胎都放了气,原本已经开始倾斜的车身,终于放缓倾斜的角度。 危机暂时得到了缓解,却并没有完全解除。空气中不只有汽油味,还有一股股的焦胡味。 绕道车头前,就看到变形的驾驶室,正往外冒着黑烟,应该是电瓶线短路了,如果再不处理,等着电瓶烧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油罐车的车头,撞进了大卡车的尾部,蓝鸟只剩下了一半,奥迪成了铁饼。 厉元朗伸手在缝隙里摸索,找到了灭火器,拉出来对着冒烟的地方就开始喷,希望先把明火灭掉。 一瓶灭火器喷完干粉,厉元朗看向车头,发现黑烟虽然淡了,但却依然在往外冒。 慢慢的躺在地上,望着已经被干粉充斥的车头,终于在最右侧看到有个地方正在发红,正在燃烧。 果然是电瓶线短路了,如果不能把这个险情排查,电瓶一旦爆炸了,后果不堪设想。 厉元朗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双腿曲起来往地面上蹬,后背擦着地上的干粉,慢慢的挪到车子的下面。 望着开始发红,并且冒烟的线路,厉元朗把手伸上去,刚触摸到电线,便感觉半个身体酥麻,如果不是强撑着把手指拿开,身上的肌肉很可能会在电击中痉挛。 蛮干行不通,又没有趁手的工具,厉元朗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越来越红的电线,越冒越多的黑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一辆汽车主要部分是钢铁,也有些部分会用到塑料件。钢材是导电的,塑料件却不导电,厉元朗在地上看到了汽车的内门把手。 双手拿着穿过了电线,然后用力往下狠狠的一拉! 啪!红色的电线终于被拉断了,火灾的隐患被移除,厉元朗还没松了口气,就看到原本还四四方方的电瓶,忽然间开始膨胀,黑色的电瓶里仿佛有着红色的光亮。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充斥着厉元朗的全身,他立刻身躯蜷缩,往旁边挪。 噗!呲…… 电瓶变了形,先是往外面喷气,然后温度不断的上升,从橘红变成了赤红,然后开始往外喷明火! 这一切仿佛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厉元朗感觉世界开始缓慢,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难道又要死了? 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 望着开始外喷的火焰,厉元朗的心中充满惋惜,就差那么一点点,如果早些下手,不知道这个结果会不会改变。 赤红色的火焰,在车头绽放,引燃了车内的坐垫跟塑料件,然后形成火流往地上滴,直接把地面上的油洼引燃。 就在厉元朗躺在地上,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很忽然的想,如果再死了,会不会继续重生? 兰花草的音乐声,忽然间响起,银亮的水柱从天而降,一道、两道、三道…… 地面上的火焰被扑灭,车厢里的火焰也被扑灭! 厉元朗抬起了头,就看到对向车道里,三台消防车,两台洒水车正不断的往外喷吐水柱,红色的火焰消失,就连空气中浓郁的汽油味,也消散了许多。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消防的人来了,环卫的人也来了,汹汹的火势被控制,就连地上的油洼都被水柱冲散。 厉元朗看着他们接管了现场,对向车道的栅栏被砸开,两辆稍小一些的油罐车开了过来,通过管路开始转移油料。 一场可能会震惊全国的灾难,在大家伙的齐心协力下,被彻底的解决。 发自内心的喜悦把厉元朗包裹,事实证明未来是可以被改变的,哪怕这个概率非常的小,只要用心去做,就有机会成功。 危机解除后,人们发出一阵阵的欢呼,甚至还有几个消防兵把厉元朗抬了起来。虽然厉元朗是个警察,但面对如此危险的事情,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有这般的勇气。 而且在危急的情况下,厉元朗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能够想起脱掉衣服防静电,光这份专业的冷静,就超过了很多人。 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厉元朗的妥善处置,为救援争取到黄金的时间,那么这一场灾难将无可避免。 “好小子,真的是好小子!”孙局长走过来,用力的拍着厉元朗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我要给你请功!” “我是土岭乡派出所的,厉元朗。”此时的厉元朗,笑容非常的真挚。 孙局长却猛然一愣,望着厉元朗说:“你就是那个一个月内,两立二等功的厉元朗?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厉元朗并没有跟孙局长继续客套,而是看向了远处的曲子峰,对着他挥了挥手:“曲书记好!” 车祸危机解除了,接下来还有人质危机!真假警察这一关,就要看曲子峰的政治智慧。 第64章 移交 油罐车里没了油,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修车厂的拖车把汽车残骸拉走,一台牵引车拉着失去动力的油罐车离开了路口。 拥堵的公路,再次恢复畅通,原本被围起来的警车,也在双方的协调下,开向收费站旁边的服务区。 孙局长的表情很复杂,面对曲子峰的时候,他的心底充满了不服:“曲书记,你刚来天海市,对基层的工作不是很了解。” “别的工作我不清楚,但咱们干公安的,讲的就是一口气。如果今天把人交给了中海公安,那就是在打我们天海公安的脸。” “毕竟,他们作为同行,来天海市办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曲子峰有些烦躁的握了握拳头:“孙局长,你也是老同志了!有些纪律我不想跟你强调,但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 “宋扬案是省厅督导,为什么不跟天海打招呼?说穿了,那就是不信任我们!” “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是在打咱们天海公安的脸,但贺黑子居然想杀宋扬,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你是真看不明白吗?” 连续两个问题,赤裸裸的如同两记闷棍,直接打在孙局长的脑袋上,把他打得嘴巴大张,完全的无话可说。 这样的场合,按道理说,厉元朗是不能插嘴的,但看到孙局长的尴尬,厉元朗也只能给他递了个台阶:“孙局,是谁告诉你,中海的同行,是假警察的?” 虽然很不情愿,但孙局长却说了实话:“市委的白秘书……” 反正都被人当刀使了,孙局长很快便摆正自己的位置,神仙打架的时候,远远旁观就好,可不能凑上去当那个遭殃的小鬼。 厉元朗故作惋惜的说:“这个白秘书做事有些不合宜,不能因为宋扬是他的堂姐夫,就这样袒护。” 该说的,不该说的,厉元朗全都说了,按照孙局长的智商,他肯定能听得懂。 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的黄晓阳,发出一阵的冷笑:“孙局长,把人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不牵扯任何的利益,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情,我们肯定把这个案子,办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孙局长已经知道这里面水深,早就打了退堂鼓,现在听到黄晓阳这样说,他没同意,但也没反对,而是闭紧了嘴巴。 默许可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万金油,只要意见保留了,后续可以根据事态的发展,选择利于自己的说辞。 况且,现场职位最高的是曲子峰,作为天海市政法委的副书记,他都不反对,自己这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自然也无话可说。 曲子峰的手跟黄晓阳握在一起,不只宋扬案的所有人,被移交给了中海市公安,就连贺黑子也被移交了出去。 望着中海市的警车过了收费站,厉元朗跟曲子峰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非常清楚,天海市官场要地震了! …… 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人心悸,呼吸不畅后还有种手脚冰凉的麻木。况且,白秘书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正在抽筋,非常疼,额头上浮现出一层冷汗。 人没被孙局长拦住,就连动手的贺黑子,都被中海市公安抓走了! 虽然白秘书没到现场,但白秘书对现场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现场除了曲子峰,还有厉元朗。理智告诉白秘书,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后,这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怎么办?怎么办!一种天都塌了的感觉!!! 白秘书仔细思量后,伸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进来,白秘书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老板,我给你闯祸了!”白秘书斟酌词汇,没有添油,更没有加醋,对着季长安实话实说。只是在描述的过程中,稍稍颠倒了一些事情的顺序。 季长安是很有大将风度的,默默的等着白秘书说完,然后问出了关键的问题:“贺黑子开枪了?是因为你吗?” 不管是中海市跨区域执法,还是曲子峰全力配合,这些在季长安的眼中,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真正激化矛盾,甚至有可能形成错乱的,就是贺黑子开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动枪了,那就意味着事态升级,如果这个点理不顺,季长安可不会轻易下场。 如果季长安嗅到危险的气息,说不定他还会主动一点,直接就把白秘书斩了! 毕竟别人的生死,自己的名声,跟远大的前程相比,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白秘书咬了咬牙说:“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出于大局观考虑,让孙局长关注了这件事。至于贺黑子为什么会自作主张,我是真的不清楚。” “那你是从什么渠道,知晓了这件事?” 季长安默默的看着白秘书,双眼古井无波,仿佛能看穿尘世。 “被抓的宋扬,是我的堂姐夫。”白秘书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继续说:“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非常的惊诧。确认公安局没有收到协查函,还以为对方是假警察……” 撒谎的最高境界,不是九真一假,对最关键的信息进行顺序篡改!是利用蒙太奇的手法,说的全是真话,但却调换的语序,最终把结果修改成自己想误导的样子。 毫无疑问,白秘书是个超级高手,成功的误导了季长安,还挑起了他的火气。 “吃相真的是太难看了!”季长安用力的拍了桌子:“我给老曲面子,才对他处处忍让,没想到老曲居然蹬鼻子上脸……” “既然小曲软弱无能,那我就给他好好的上一课!” “通知下去,召开常委扩大会议,把曲子峰跟孙局长也扩大进来!” “我倒是要问一问,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居然还唾面自干?” “还有中海市的老商,他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要不然我现在就开始封锁高速公路,让他知道,咱们天海市虽然穷,但也不是好惹的!” 第65章 常委扩大会 白秘书的动作很迅速,会议被定在了晚上六点,那时候大家伙都刚下班,恰好不耽搁已经安排好的工作。 除了在外地考察,或者下了基层,的确无法赶回来的人,但都会以电话在线的形式参加,其他在市里的常委,全都会出席这次扩大会议。 厉兵换上深蓝色的西装,用绒布擦了擦胸前的党徽,今天少不得有一场恶仗。不说人类里的权力斗争,就举例狮群里的新老更替。 老狮王可不会心甘情愿的交出手里的权利,恭贺新王登基!毕竟老狮王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新王想要登基,就要击败老狮王。 赢了登基,输了死亡!不管怎么样,都少不了一场恶斗! 今天的常委扩大会,多少也有点这样的意思,作为新旧交替的首次交锋,厉兵这个性格温润的人,也知道自己必须要顶在前面,不管能不能赢,都要表明态度,力挺新狮王。 市委小会议室内,保洁已经打扫好了卫生,把茶杯都摆好,确认足等间距,每个杯柄都歪斜四十五度后,保洁们开始退场。 白秘书虽然竭力的保持镇定,但他不断闪烁的眼睛,依然能显露出心底的紧张。 现在宋扬已经被抓,如果不能短期内把他捞出来,等他心里崩溃后,不断的攀咬,将会让白秘书万劫不复。 事已至此,白秘书只能放手一搏,希望季长安能够用余威把这件事平息,至于后面的余波会不会巨浪滔天,已经不是白秘书能考虑的问题。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天海市组织部长张克宁跟着宣传部长罗薇一同前来,两个人跟白秘书都有不错的私交。 罗薇看着白秘书的脸,很是惊讶的说:“小白,你最近是不是熬夜了?黑眼圈好重,眼里还全都是血丝。” “工作是做不完的,要注意劳逸结合!如果你病倒了,季书记岂不是少了左膀右臂?” 张克宁没寒暄,而是切入了正题:“白秘书,今天这个常委扩大会,为什么把公安局的扩大进来,莫非政法系统出了问题?” 白秘书笑的很矜持,人畜无害的说:“具体的事情,我也不能说,一切都要听书记的安排。但张部长真是赛诸葛,猜的八九不离十。” 张克宁跟罗薇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发觉,这次的会议没那么简单,两个人找了位置坐下,开始思索该如何自处。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铁峰走在最前面,厉兵紧随其后,曲子峰站在厉兵的身后,最后跟着六神无主的孙局长。 四个人都很沉默,坐在了会议桌的远端,甚至为了接下来的硬仗,铁峰还开始闭目养神。 铁峰是政法委的老书记,天海市常委,现在虽然升为排名靠后的副市长,但依然保留了常委的席位。 倒是曲子峰,刚从省纪委调任到天海,出任的还是政法委的副书记,不是天海市常委,也只有在扩大会议的时候,才有出席的资格。 至于孙局长,那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能开常委会的人,每个级别都比他高。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四十来岁,温文尔雅的男人走了进来,扫视一圈后,对着大家伙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厉兵:“厉市长,你的党校培训结束了?” “廖秘书长好!培训刚结束,原本想明天销假,结果今天接到会议通知,便赶过来了!”厉兵站起来,跟廖荣波握手,然后随口问:“朱书记跟李市长呢?” “他们俩去西部考察,今天是赶不回来了,但会以电话在线的形式参加。” 天海市的市长李剑,市委副书记朱平,两个人去了西部的革命老区,也是天海市的兄弟城市考察,今天是赶不回来了。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临近十八点,厉兵扫视了一眼,随口问:“纪委的老赵,统战部的小周,还有军分区的马政委,也都没空吗?” “老赵去了省里,听说在办大案。小周下了基层,短时间也赶不回来,至于马政委,军分区有演习任务,肯定没法子参加。” “不过他们三人,都会保持电话在线。” 这就是天海市常委班子的具体情况,一共十一名常委,五名电话在线,六名能够开现场会,加上扩大的曲子峰跟孙局长,参会的人数是十三人。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天海市委书记,季长安,迈着步子慢慢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拎保温杯跟公文包的白秘书。 季长安扫视了会议室一眼问:“人到齐了吗?” 廖荣波立刻回答说:“报告季书记,天海市常委班子十一名成员,到达会议室六人,线上在线五人,两位扩大成员已就坐。” 季长安接过保温杯,然后坐在白秘书拉开的椅子上:“那就开会,白秘书,你,负责会议记录!” 天海市最骄傲的狮子,终于坐上了属于他的王座。用睥睨的眼神扫视了大家一圈,然后忽然发难:“孙局长,听说中海市的公安,在没有出具协查函的情况下,抓走了我们天海市的企业家,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这个消息还没有被广泛传播,至少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现在忽然听到季长安提起,有些人都用惊诧的目光,看向了孙局长。 没有协查函,那就意味着没有执法权!如果放任,岂不是等于说,天海市的领导班子,失去了对整个天海的管辖权? 孙局长感觉到了亚历山大,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悠悠的说:“季书记,各位领导,中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黄晓阳,跨区来到天海市执法。” “我虽然提出了质疑,但对方拿出了省公安厅的通缉令……” 孙局长说到这里,果断的闭上了嘴,然后默默的看向曲子峰,剩下的压力需要脑袋更大的人去扛。 曲子峰果然没让孙局长失望,开口说:“当时我就在现场,确认了黄晓阳的手续没有问题,又跟省厅的领导进行沟通,确认宋扬涉案,我才予以放行。” “因为我刚来天海市,对公检法系统不太熟悉。但我有个疑问,省厅在下达通缉令前,为什么没跟天海市沟通?是什么原因,让省厅对天海市公检法系统失去了信任?” 这番话,仿佛往会议室里丢了个炸弹,炸得大家伙全都闭了嘴。 年轻人可真是太勇了,这不是直接指着季长安的鼻子就开始骂吗? 第66章 防守反击 季长安也没想到,本该是他出面兴师问罪,结果却反被曲子峰将了一军。形势逆转,从追究责任变成了自证清白!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就跟小女生忽然被分手,潜意识里觉得是渣男出轨,实际上却要开始自我检讨,是不是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 一般人恐怕会掉入这种自证陷阱,但季长安却不会,他可是斗争经验丰富,打的一手好太极,听到曲子峰的问题,立刻看向了铁枫:“铁市长,你之前一直都是政法委书记。” “现在由你来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省厅对天海市公检法系统失去了信任?” 这已经不是推诿的问题,而是甩锅。把针对天海市常委的问题,变成铁峰个人的问题。 如果换成其他人,面对这忽然一脚的传球,恐怕会有些手忙脚乱,但铁峰可不是普通人,他对着大家伙展颜一笑,尤其是看向了白秘书。 “关于天海市公检法系统的问题,我需要向大家检讨,一直以来,出于对领导的尊敬,默许了领导的身边人,对司法的干预!” “出于大局观的考虑,没有严以律己,更没有严于待人!” “就以本次被省厅督办的宋扬为例,他是白秘书的堂姐夫!这些年,白秘书没少打着领导的旗号,让我们从大局出发,对宋扬高抬轻放……” 如果说,刚刚曲子峰是正面打脸,那么现在铁峰就是在背刺,当着所有常委的面,光明正大的针对白秘书,多少有点背刺季长安的味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白秘书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连续的否认,然后对着铁峰说:“铁市长,你可要为你的言行负责,你有证据吗?” 原本还漫不经心,霸气侧漏的季长安,双眼微眯,闪烁着隐忍跟警惕! 还真是图穷匕见了,这是要通过宋扬的问题针对白秘书吗?这是想通过白秘书的问题,针对季书记!!! 铁峰已经忍了好多年,作为汉中省较为知名的官二代,他不只有政治手腕,还懂得隐忍,以前不吱声,不是和光同尘,而是在等风来! 现在曲子峰来了,虽然级别很低,但背景不容小觑。还有学习归来的厉兵,这可是个强援!有了这样的铁三角,铁峰终于无所畏惧。 “白秘书,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打着领导的旗号,跟公检法打招呼,递条子?” 铁峰的眼睛缓缓微眯,同时把声音提高:“公检法部门比较特殊,工作时谨慎,而且讲究一个事过留痕。” “我今天既然在常委会上,公开讲这个事情,就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白秘书,我劝你最好迷途知返,这样也能算坦白从宽。” “如果你一错再错下去,那不只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欣赏你领导的不负责。” 这番话不只是要杀人,而且还进行诛心,一下就把白秘书跟季长安一分为二。明确的告诉了白秘书,铁峰的手里有过硬的证据。 如果白秘书还信口雌黄的狡辩,试图对抗组织审查,那不只是对自己的前途不负责任,也对不起季长安的栽培之恩。 这个常委扩大会,开的非常怪,以前总是闭口不言,仿佛吉祥物般的铁峰,升任副市长后忽然发难,不止打的季长安措手不及,其他人也有些错愕。 甚至李市长还捂住了话筒,认真的打量电话,确认连接没有错误,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继续听了下去。 不管是谁,跟季长安这个老书记搭班子,都被压的有些不舒服。毕竟季长安的强势,那可是闻名天海。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个敢叫板的人,大家自然听之任之,默默的观察。 白秘书终于有些慌了,以前走的太顺,狐假虎威惯了,错把平台当成了能力,多少有些颐指气使,恐怕真被人录了音。 现在面对铁峰的发难,又该如何的辩驳?越是在体制内,越是身处高位,越是知道体制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 一旦认真起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体制不能解决的难题。 白秘书的沉默,等于变相承认铁峰的指责。季长安就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一股无名的怒火燃烧而起。 不只恨拎不清的白秘书,还恨铁峰这个阴险小人。以前不敢说的事情,现在敢摆在常委会上说,不就是找到了靠山,又觉得天海不再是季长安的一言堂了吗! 一种英雄迟暮的羞恼,让季长安恨得牙齿咯吱作响,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然后慢慢的看向白秘书问:“铁峰说的都属实吗?” 一直挖坑,准备坑人的白秘书,没想到眼睛一睁,自己居然落到了坑里。 此时任何的辩驳都显得苍白,只能把头一低,检讨说:“是我疏于对家人的管教,又失去对自己的自省,才会在稀里糊涂中犯了大错。” 铁峰可不想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在中海市公安抓捕嫌犯的时候,天海市公安局的贺黑子,意图枪击宋扬。” “白秘书,贺黑子是否受你的指使?” “没有凭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白秘书有些急了,瞪圆了眼睛:“老铁,你既然是老政法,就该知道办案的规矩。” “既然你怀疑,贺黑子开枪跟我有关系,那你拿出证据啊!” 别的事,白秘书说不清,但这件事,白秘书做的足够小心,联系贺黑子的电话是新号码,吩咐事情的时候,又用的是代号。 哪怕贺黑子录了音,也不能定白秘书的罪。 可惜这是开常委会,不是公安局审讯,白秘书虽然喊得大声,但大家伙都听出了白秘书的心虚。 只能说这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不能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铁峰把该说的话都说完,然后对着曲子峰使个眼色,曲子峰心领神会:“既然天海市公检法存在有严重的问题,我建议开展为期三个月的整风运动……” 曲子峰年轻,而且懂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既然不想被季长安牵着鼻子走,那就不能光防守,还要反击后进攻。 第67章 反击 季长安的面色阴沉,对着白秘书说:“现在,你主动前往市纪委,如实的交代问题。不隐瞒,不夸张,实话实说,要相信组织。” 这话说的可就有讲究了!既有敲打白秘书的意图,又给出了足够的幻想,什么叫实话实说?不就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吗! 至于相信组织,那也是更好理解了!组织可以是个群体,也可以具象成个人,在天海市最大的季长安,给出了相信组织的暗示,白秘书自然听懂了这里面的暗示。 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乖巧的离开了会议室。 这件事季长安既然是管了,肯定会管到底。不管是出于怎样的目的,白秘书的下场都不会差,因为这不只关乎于白秘书能不能平安落地,还是季书记的面子,以及他对天海的官场掌控力! “会议继续,罗薇,罗部长,你负责一下会议记录。”季长安非常的强势,很自然的掌控了会议的主导权。 “既然曲子峰同志,说到了天海市政法系统,那么我们就研究一下,天海市政法系统存在的问题。” “铁峰,作为天海市的老政法,没提副市长之前,你一直都在负责政法工作。” “除了白秘书有这种乱打招呼,乱递条子的问题,其他人是否也存在有这样的问题?” 反击!季书记开始反击了! 先跟白秘书划清界限,然后开始针对铁峰!作为天海市的市委书记,季长安习惯当领导,很自然的给其他人打分,然后有功的赏,有过的罚。 这就是季长安作为书记,最擅长的舒适区。做相对应的工作,可能他不够专业,但知人善任,绵里藏针,那可是季书记最擅长的事情。 铁峰虽然觉察到了危险,但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一切早就在计划中,见到季长安的发难,铁峰悠悠的说:“天海市的政法系统,的确需要开展一次严打。” “至于还涉及到谁,我也没有掌握详实的数据。但白秘书肯定是置身其中!” “我建议,以宋扬案为突破口,公开向社会征集线索,让群众们监督公检法。” “同时,开展内部自查自纠,发现一起,查处一起。” “为了不影响正常的工作,可以邀请省公安厅与省纪委组成联合工作组,进驻天海市纪委,对主动交代问题,并且危害并不严重的同志,予以改过自新的机会!” 铁峰知道季长安想要做什么,自然不会让他如愿,而是直接进行了反击!把主动权交给了更上一级的部门。 如果说,季长安的目的是,通过攻击铁峰这一个点,来维护自己的威信。那么,铁峰就是以自爆的形式,要给整个天海市的屋顶都掀翻了! 到时候上面派下来了工作组,发现的问题越多,季长安的脸上就越没有光泽。 好好的一个天海,原本干净清廉的政法系统,现在变得乌烟瘴气,特别是季长安的秘书还涉案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又是谁的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季长安的领导出了问题,他肯定是要负领导责任。 疯了!铁峰绝对是疯了!在季长安的视角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如此急不可耐的掀开天海市政法系统的盖子,不止季长安会丢脸,铁峰这个曾经的政法委书记,也会遭受牵连。 毕竟这些问题,都出自他的任期!哪怕有人假借领导的名义打了招呼,也是铁峰没能抗住压力。 而且,申请上级部门介入? 这事好说不好听,上级领导把工作安排了下来,没能把工作做好,还把上级领导喊了过来善后? 这是把工作当成了儿戏?把官场当成是学校,当成是象牙塔吗? 季长安深深的吸了口气,不断的告诫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生气,不能拍桌子! 厉兵跟铁峰对视一眼,直接开口说:“我赞同铁市长的提议,既然天海市的公检法系统出现了问题,我们不能回避,不能护短,更不能捂盖子。” “正所谓,当你在屋子里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其实蟑螂已经爬满了屋子。” “我相信,在天海市,有问题的不只白秘书!” “让我们自己人查自己人,根本就解决不了最根本的问题。” “就以宋扬案为例,如果中海市不请示省公安厅,这个为非作歹的黑老大,依然会被某些别具用心的人,好好的保护着。依然披着企业家的光环,继续作威作福!” “所以我们必须要壮士断腕,请求上级部门帮助,主动向恶疾开刀。” “当然,也要秉承治病救人的方针,给予一些涉恶不深的同志,改过自新的机会。” 厉兵的忽然发言,一下打乱了季长安的节奏,然后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厉兵。原本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也有二两的硬骨头! 看来这次常委会,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自己不止是中了计,还被人打了伏击。 怎么办?怎么办!!! 季长安尴尬的发现,他正在失去对天海市的掌控力。难道真要到了新旧交替,新王准备登基,自己这个旧王,就要黯淡离场了吗? 无形的暗流把季长安包裹,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今天不能把这几个反叛者镇压,以后他将会离权力中心越来越远。 现在局面,毫无疑问,如同一步死棋,不管如何挣扎,季长安的胜算都不大。毕竟出问题的是他的秘书,有没有涉及到他,给大家留出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有心算无心,季长安觉察不到丝毫的胜算,自己就好像是一条落入渔网里的鱼,如果顺水推舟,至少表面上还能做得一团和气,面子能保下来。 如果拍了桌子,那不光没了实惠,也丢了面子,那可就全输了,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做! 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不说能唾面自干,至少也能忍一般人所不能忍。 这笔帐先记下,以后有机会再慢慢算。 季长安低声说:“既然如此,那就表决吧!同意的举手……” 不等大家伙表态,李剑的电话先传出了声音:“我同意……” 大势已去,天海市的班子,苦班长久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肯定要把握住! 所以天海市的市长,第一次旗帜鲜明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图,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68章 嘉奖 常委扩大会在悄无声息中落幕,虽然季长安很不情愿,但也遵守游戏规则,少数服从多数。毕竟白秘书已经被纪委留置,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季长安只能邀请上级部门进驻天海。 随着白秘书失势,宋扬也很快摆正位置,主动交代问题,希望能算自首,最好还能戴罪立功。 天海市政法系统的风暴开始了,有些人负隅顽抗,有些人主动配合,还有些人努力的检举揭发,希望能够更进一步。 天海市体制内一时间风声鹤唳,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写辞职报告了! 在所有的坏消息中,终于有了个好消息,天海市下辖的罗宁县,将召开表彰大会,对厉元朗等人进行公开表彰。 这个年轻人参加工作后,在短短的时间内,连续荣立二等功,不止打破了汉中省的立功记录,放眼全国也是绝无仅有。 也算是为风雨飘摇的天海,带来一缕清风,证明公检法系统,不全是蛀虫,也有人全心为民,一心为公! 罗宁县委大礼堂,公检法的代表,以及县政府的观察员聚集一堂,大家都用热络的眼神,看着年轻的厉元朗。 穿着崭新警服的于建军,双手捧着荣誉证书,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厉元朗的手中。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还有知情人的议论纷纷。 “一下颁发两份个人二等功,这可真的是绝无仅有。以后罗宁县的政法系统里,厉元朗要领头了!” “有能力的人,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同。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厉元朗又处置了一起安全事故,听说天海市局正在给他申请个人一等功。” “两个二等功,一个一等功!这才参加工作多久?这样立功,应该要破格提拔了吧?” …… 破格提拔的事,厉元朗并不太关心,毕竟现在资历尚浅。倒是于建军这次走了狗屎运,被提拔到县里,出任治安队的大队长,含权量一下提了个台阶,在罗宁县也算是个人物了! 治安队的大队长,级别虽然跟派出所长平级,但含权量却不可同日而语。毕竟乡镇派出所才能管多少人!治安队那可是管了整个县的治安!!! 表彰大会进入了尾声,领导依次跟厉元朗握手后退场,于建军却没走,而是望着厉元朗问:“对未来有什么想法?” “是继续留在土岭乡,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下走。还是跟着我来罗宁县,只要我能吃上肉,肯定不让你喝汤。” 这番允诺,倒也不是纯煽情。于建军很欣赏厉元朗的能力,稍稍有点迷信厉元朗的运气。 不管是哪个当领导,都喜欢既有能力,又有运气的人当自己的手下。不只能够完成自己交办的任务,还能偶尔带来惊喜。 如果厉元朗愿意跟着于建军,解决副科,再被提个股长什么的都不是大问题,可不要小瞧了股长这个职务。 虽然不在公务员的体系内,但也算实权的职务。有些偏远的派出所的所长,就是属于股长级,是管理几个人,负责一个小科室的小领导。 厉元朗自然听出了于建军的暗示,也知道这份招揽中,包含了浓浓的善意,虽然很让厉元朗感动,但厉元朗却选择了拒绝。 重生者最大金手指就是先知先觉,在没有拥有足够的背景与财力之前,还是呆在熟悉的环境里,才能够让利益最大化。 反正未来还很长,厉元朗一点也不着急,等着父亲走上更高的位置,等着在股市里完成逃顶,然后再换个环境,一展宏图。 现在还是稳住不浪,猥琐发育就好。 厉元朗的拒绝,仿佛也在于建军的意料之中,他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选择了投桃报李。 “我调走后,周凯会顺利接班。因为马光明被开除出警队,所以所里还缺个指导员,我会向上级领导建议,但你的资历尚浅,大概率不会直接任命,应该会在副指导员的位置上先呆半年……” 如果用公务员的体系类比,厉元朗现在的级别是普通科员,如果能出任指导员,那就等于是提了副科。 可不要小瞧了科员跟副科之间的差距,有些人蹉跎了一辈子,都被卡在这个关口上,等到退休的时候,才提了副科。 厉元朗才参加工作多久?满打满算也才小半年,虽然一年后才能提副科,但却已经提前享受副科级的待遇。 如果说别人的晋升都是爬楼梯,厉元朗这种晋升速度,已经不能算是坐电梯了,而是坐上了直升机! 面对于建军递来的橄榄枝,厉元朗很开心的笑纳,这时候不是展现高姿态,故作清高立人设的时候,升迁一道,如同逆水行舟,一步快了,才能步步快。 毕竟年龄优势,学历优势,这些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消失,只有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于建军很开心,又分享了一个消息:“这次天海市公检法自查自纠,发现了很多问题,也空出了很多,很关键的位置。” “元朗,如果你上进心强,我建议你早做准备,不止要在工作方面积极,学历方面也要早些提升。” 这番话还真提醒厉元朗,现在最大的短板就是学历。如果在同等竞争的环境下,两个年龄相同的人,竞争同一个岗位,肯定学历更高的人,胜算更大。 厉元朗高中毕业后去当的兵,在部队里没有提干,也就没有深造学历,转业回到了地方,学历上依然是高中。 如果放在十年前,这个学历倒是很尽量十足,但放在2006年底,那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听人劝,吃饱饭。更何况厉元朗年轻的皮囊里装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灵魂,自然知道怎么选才能让自己少走弯路,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于所长,感谢你的提醒,我这就联系学校,好好的提升自己的学历。”又有了新目标的厉元朗,开始思索着应该报个什么班。 好在最近成人大学已经开班,函授的大学专科,跟本科学历也承认,甚至还有些地方搞起了电大,就是为了弥补公务员团队的学历问题,只要想上学,还是有地方深造的。 第69章 学历 华夏是个人情社会,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人脉。既然决定了提升自己的学历,厉元朗能触及到教育的人脉,也就是张耀了! 去拜访张耀之前,厉元朗先去了一趟保险公司,被油罐车撞坏的蓝鸟,保险公司照价赔偿,厉元朗又添了点钱,买了一辆2005款的大众宝来。 日系的车虽然省油,但却太薄脆了,相对来说德系车用料又扎实一些。之所以没有买新款,是因为4s店里没有现车。 把车停在罗宁一中的门口,不大的功夫张耀便跑了过来,看到崭新的大众宝来,眼中闪过一抹的异色。 前些日子的油罐车危机,各种传言可谓是沸沸扬扬,再加上厉元朗的名字比较特殊,稍加联想便能猜出来个大概。 “我的宝贝蓝鸟,撞碎了?”张耀的声音有些颤抖,双眼里却充满希冀。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了皮薄的蓝鸟,给你一辆更敦实的宝来!”厉元朗是会安慰人的,直接把钥匙塞进了张耀的手里。 很多时候,朋友之间,不用说那么多的废话,更不需要道歉,车既然撞坏了,那就再赔一辆新的。 再精美的语言,也无法改变,给张耀造成损失的事实,所以照价赔偿或者加价赔偿,才是最好的弥补。 “撞坏了我的蓝鸟,你给我一辆宝来?”张耀虽然知道宝来的价格,但却依然补了一句:“这外型,也真是太丑了!” 德系车的线条,的确没有日系的好看,蓝鸟的外型也的确比宝来更讨人喜欢。 厉元朗却一句话就掰正张耀的思维:“车,只是载人的工具,蓝鸟虽然好看,虽然省油,但却没有宝来结实,关键的时候,能保命!” 张耀立刻闭紧了嘴巴,默默的坐进了车里。厉元朗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后也没客气:“带我去电大报名,需要提升一下学历。” “你这个看书就困的人,居然还想提升学历?”张耀嘴上虽然这样说,手上却转动了方向盘:“罗宁县成人函授,又被承认的学历,只能去中央广播电视大学。” 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又名国家开放大学,也就是大家口中的电大,针对社会上有学历需求的人进行函授。 一般体制内,或者国企、央企,有学历需要的人,多会选择这里深造,颁发的文凭也受国家承认。 厉元朗倒是开诚布公:“以后推崇干部年轻化,学历也会有所要求。我提前做准备,等到了要紧关口不吃亏。” 学历这东西,可以用不到,但不能没有。就跟木桶理论一样,一个桶能装多少的水,取决于这个木桶里最短的板。 厉元朗可不想还跟上辈子一样,吃了没学历的亏。趁着现在还不严,抓紧把学历提升起来。等着以后严格了,想再提升学历,那可就难了! 早期的电大考试,有些地方采取开卷考试。大部分时候,都是走个形式。就跟考驾照一样,在没有使用电子考官之前,人为的因素多,弹性就会变得非常大。 一旦采用了电子考官,过了就是过了,没过就是没过,没有任何的人情可讲。 张耀在教育界的人脉还是可圈可点的,一个电话便喊出来了一个主任帮着报名,厉元朗很快就成了插班生。 拿到了书籍后,又留下了电话号码,接下来就开始等通知,然后来考试。 张耀拆开一包烟,点燃后很忽然的说:“铁叔更近一步了?” “不是坏事,但也不能算是好事,毕竟还在博弈,也是在走钢丝。”厉元朗也点起了烟,然后吐了个烟圈。 在外人的眼中,以曲子峰为首的少壮派,压制住了季长安为首的守旧派,看似大获全胜,厉元朗却知道,这里面的暗流汹涌。 一时间的胜利,不能算是胜利。毕竟季长安在天海市经营多年,门生故吏,千丝万缕,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认输。 之所以现在偃旗息鼓,是因为李剑的表态,打了季长安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看似大好的局面,其实却隐藏了个致命的缺陷。曲子峰终究还不是政法委书记,只是个副书记,如果季长安想要反击,从内部提拔,或者从外部空降,直接摘了曲子峰的桃子,看似坚固的联盟,一下就烟消云散。 厉元朗已经把自己的担忧,全都说给了曲子峰听,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得知,但厉元朗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 张耀却看不懂这些,而是对着厉元朗说:“玫姐,前几天来了罗宁县,把肉苁蓉公司注册好了,然后把实验室建立,让我最近就开始研究。” “这是好事,早些出成果,也能早点产业化,大家伙能不能发财,就看你的了!”厉元朗说着,还拍了拍张耀的肩膀,同时仔细回忆张耀上辈子的轨迹。 上辈子,张耀成了老师,也是罗宁县最知名的衙内。只是后来张海滨站队错误,最后被调任到天海市档案局,虽然级别很高,但含权量却很低。 张耀的生活不能说顺风顺水,但也古井无波!找了个同样是老师的女朋友,然后结婚,又生了两个孩子,本该幸福的过完一生,却发现两个孩子跟他都没有血缘关系。 这就是个没做坏事,但却倒了霉的倒霉蛋!离婚的时候,还被老婆发了一张好人卡! 厉元朗望着张耀黑黝黝的脑袋,仿佛已经看见未来生机勃勃的大草原,不由得问了一句:“谈恋爱了吗?” “还没有,家里催的急,最近会开始相亲。” “听哥一句劝,你要是真想结婚,就要找性格互补的,千万不要找同行,社交圈重叠,很容易出问题。” 张耀的脸上满是好奇:“能出什么问题?” “你的身板太弱,很容易戴上原谅色的帽子!”厉元朗见话说到了这里,索性加大的力度:“你的性格太软,就应该找一个性格泼辣火爆的,而一般这样性格的人,都不会当老师。” 张耀缓缓点头:“我也想找个铁玫那样的,但不是找不到吗?” “让铁玫姐给你介绍,说不定还真有!”厉元朗真的想拯救张耀的命运,不由得把希望寄托在铁玫的身上。 第70章 鸳鸯谱 铁玫虽然是个女汉子,但也是个女人,平日里看起来雷厉风行,实际上也有一颗充满八卦的心。 帮着介绍女朋友,还真是她喜欢做的事情,特别是听到张耀想找个性格泼辣的,想对自己的性格进行互补,一时半会还真想到个合适的人选。 “我有个同学,别看个子小小的,但脾气特别的火爆,动不动就劳资蜀道山,绝对跟你互补,回头我就问一下,如果还没有对象,就给你介绍。” 铁玫把张耀的事情安排好,又看向厉元朗:“你小子也老大不小,想找个什么样的?” 厉元朗原本也是跟着看热闹,没想到八卦之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连忙摆手:“我的工作特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不去连累别人,让别人提心吊胆了!” 厉元朗这番话,倒也是大实话。毕竟警察这个行业很特殊,也很危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出现意外。 跟警察谈恋爱,或者结婚是很辛苦的,不只时间上没法固定,就连安全上也没法保障。 如果放在油罐车没出事前,铁玫会以为厉元朗是在夸大事实,但真经历过生死考验以后,铁玫知道厉元朗说的都是真的。 有事,真要上,而且还必须顶在第一线! 运气好,才平安无事。运气差那么一点点,那可就尸骨无存了! 但铁玫的消息也非常的灵通:“基层警员的确危险,但我听说你可是要提副指导员了,一步一步成了高层,难道你还要身先士卒的冲一线?” “另外,我可是记得,职务达到一定的级别后,特别是走上重要的领导岗位时,婚姻状态也是组织重点考察的方面,所以先成家,后立业,你就不要害羞了!” 这些都是真的,正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的就是在体制内,有些关键的岗位,必然要交给相对成熟的人! 而一个人如何才能算成熟,肯定是已经结婚了,最好有了自己的孩子。 厉元朗忽然发现,自己对另一半,还真没有过幻想。上辈子被踩到了泥潭里,自怨自怜蹉跎半生,把一切都耽搁了。 现在既然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那肯定要好好的谋划。 现在面对铁玫的问题,厉元朗很直接的回答:“这事,我也说不好,要先听一下我爸的建议。” 婚姻不等于爱情,特别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厉元朗来说,爱情太奢侈了,与其选择一个喜欢的,不如选择一个合适的。 听到了厉元朗的回答,铁玫终于可以确认,这个年轻人真的成熟了! 一个男人的一生分为三个阶段,男孩、男人、老男人! 当这个人还是男孩的时候,他考虑所有问题,都会以自我为中心,并且愿意为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去对抗全世界。 仿佛只有坚持自己是对的,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哪怕这件事,会让自己遍体鳞伤,甚至有可能毁掉自己的前途,那也在所不惜。 在男孩的世界里,爱情是神圣的,为了爱情是放弃一切,甚至生命的。 在厉元朗身上,铁玫看不到少年感,甚至望着厉元朗的双眼时,偶尔还能看到一缕经历过世俗的沧桑。 所以铁玫确认了,厉元朗是个成熟的男人,甚至偶尔还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男人。 这样的男人不奢求爱情,甚至把婚姻当成了筹码,再做选择之前,肯定要听家里的建议。 面对如此成熟的厉元朗,铁玫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劝了,有时候太懂事了,也不好,会让人心痛的。 就在场面有些尴尬的时候,张耀忽然开口说:“元朗,你也笑一笑,别总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咱们都这么的年轻,不说风华正茂,至少也是如朝阳般冉冉升起,你这样老气横秋的很不好。” “我老吗?”厉元朗伸手揉了揉脸,手指触碰到眼角的时候,并没有摸到鱼尾纹。感受到这具身体内充满的活力,厉元朗辩驳说:“我这个叫少年老成!” “在基层工作,不老成一些,没有七八个心眼子,会被人坑的连渣都不剩,没办法,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厉元朗刚抱怨完,就听到手机发出叮咚一声,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谢长俊发来的短信,约厉元朗晚上一起吃饭。 天海证券的经理,虽然明确站队,但也只是君子之交,厉元朗想不到一起吃饭的理由是什么,除非谢长俊遇到了难题,有所求! …… 天海市公检法自查自纠的风愈演愈烈,终于吹到了谢长俊的身上。 作为天海市知名的二代,欺男霸女的事情虽然没做过,但仗势欺人,打架斗殴的事情,谢长俊可是没少做。 以前有些事做了,也就做了!只要屁股擦得干净,民不举,官不究,这件事也就算了过去了! 但现在不行了,随着省纪委的工作组入驻了天海市纪委,并且公开向社会征集违法犯罪的线索,帮谢长俊打伞的人,扛不住压力,主动向工作组承认了问题。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手里有个账本,哪年哪月做了哪件事,收了谁多少的好处,他可是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谢长俊进入了工作组的视线,毕竟是天海证券的副总经理,算不上一条大鱼,也比其他的小虾米块头大。 工作组找谢长俊谈了一次话,虽然还没有采取措施,但也让谢长俊慌了,这才想起了厉元朗,准备借着关系试一试。 还真是搂草打兔子,大的小的一起抓。 厉元朗原本是不想蹚这摊浑水,但又想到自己还在天海证券开了户,就准备明年财务自由,如果现在就被人搅合了,多少有些不甘心。 于是厉元朗开着铁玫新买的宝马,又回到了天海市。并没有立刻去参加谢长俊的饭局,而是先去了政法委。 工作组来天海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曲子峰能收拢公检法的人心,用不好就会造成人心惶惶,然后被别人摘了桃子。 厉元朗不敢再置身事外,决定给曲子峰提个醒,这么大好的局面,可不能被逆转了! 第71章 炙烤 以前总听人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曲子峰现在是深有体会,天海市公检法系统风声鹤唳,不说人人自危,至少大部分人都开始恐惧。 事情有些超出掌控,甚至违背了曲子峰最初的本心,一种来自内部的倾轧,如同聚众后失控的踩踏般,已经出现了不理性的相互攀咬。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厉元朗推门走了进来,望着曲子峰有些愁苦的脸,厉元朗笑着问:“最近的压力是不是很大?特别是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感觉局势就要失控了?” “何止是失控了,有些像上个世纪的特殊年代!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特别的疯狂!”曲子峰回忆今天看到的文件,无奈的摇了摇脑袋:“铁峰成了他们重点攻击的对象,甚至有些人开始相互攀咬,交代出了一些子虚乌有,甚至胡编乱造的东西。” “看来我们的对手开始反击了,标靶就是铁峰。”厉元朗坐在曲子峰的对面,自顾的倒了杯水:“被人架在炉子上炙烤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何止不好受,简直都快把我烤成标本了!”曲子峰丢给厉元朗一根烟:“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我想一想?” 厉元朗把烟点了,深深的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烟圈后,才低声说:“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天海市的局面为什么这么乱,是因为季长安的影响力大,他在给我们使绊子。” “只要能撬开宋扬的嘴,固定白秘书违法犯罪的证据,再击溃白秘书的心理防线,让他心甘情愿的交代问题。” “现在所有的乱局,都将不攻自破。” 还真是因果关系,季长安就好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想要把水搅混,这样才能给白秘书足够的心理暗示,让他用时间给季长安换取腾挪的空间。 “难啊!白秘书在市纪委,纪委的赵鹏书记,又是季长安亲手提拔上来的……”话说一半,曲子峰就变了脸色:“真不愧是老狐狸,天海政坛的不倒翁。” “季长安让白秘书去纪委交代问题的时候,就算好了这一步,让白秘书一直都在他的手掌中。” “天海市就这样乱下去,白秘书不会被自杀吧?” 被自杀,这可真是个好词。一个人的结局也就三种,自然死亡跟非自然死亡,在非自然死亡中,又包含了自杀跟他杀。 如果是一个手法高明,并且行事老道的罪犯,是能够做到把他杀伪装成自杀的。这种又被称之为,被自杀。 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厉兵案,吴秘书的跳楼就充满了疑点,谁能保证是吴秘书主动跳的,还是被人丢下来的? 面对这个忽然被提出来的问题,让厉元朗也是猛地一愣,如果白秘书…… 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起,曲子峰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后,把电话放下,然后对着厉元朗低声说:“白秘书在厕所,用碎瓷砖,割断了颈动脉……” “又是在纪委里自杀的?”厉元朗的身躯缓缓颤动,猜到季长安会很疯,但却没想到他居然可以这样疯! “线索断了,没法子烧到季长安的身上!但季长安以后的升迁之路,也就这样断了!” 厉元朗稍加琢磨,便明白了曲子峰话里的意思,死的不止是季长安的秘书,还有季长安的前途。 上面的领导,不会也不敢,提拔一个行为存疑的干部。 “不应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厉元朗苦思冥想,都想不通,季长安为什么会出这样的昏招。 弄死了白秘书,以后谁还敢继续跟着季长安,难道他不想再往上冲,只想原地踏步,或者平安落地吗? 厉元朗开始仔细回忆,上辈子季长安的命运轨迹,认真的想了又想,忽然间脑袋中灵光一闪:“快查宋扬的儿子,是不是在外国留学?” “然后再通过宋扬儿子的海外社交圈,筛选一下,有没有一个姓季的朋友。” 曲子峰诧异的望着厉元朗:“季长安的年龄,应该没有还在上学的儿子吧?” “婚生子没有,但私生子有!”厉元朗非常的笃定,因为他忽然间想起,上辈子宋扬移民,宋扬的儿子在加利福尼亚留学时,就跟一个叫季雨的关系非常好。 这个季雨虽然表面上是季长安的侄子,挂在季长安弟弟的户口上,但传言这个季雨,就是季长安的私生子。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所有想不通的,一下全都能想通了! 季长安之所以出这样的昏招,是因为他感受到压力,迫不得已才快刀斩乱麻。 那么压力来自哪里?肯定不是国内,天海虽然乱,但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中。白秘书比较聪明,嘴巴闭的很紧,只要熬过这一段,那就一切照旧。 但宋扬的日子可不好过,没了靠山,又面对中海市的审讯,他还能坚持几天? 这下压力给到了宋扬的家人,从国内传到国外,又漂洋过海的传回来。 觉察到压力的季长安,不得不自保,只有他不落马,才能维持现有的一切。那么知根知底的白秘书,就成为不稳定的x因素。 只要排除掉这个不稳定的因素,季长安就能不胜而胜,继续坐在天海市委书记的位子上等退休,尽可能的保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哪怕宋扬涉黑涉恶,被量刑后没收全部非法所得。只要季长安还在这个位子上,就能让宋家继续富贵荣华。 厉元朗大胆的猜测:“白秘书应该不是被自杀,而是主动求死。” “季长安应该会展露出悲情的一面,说我们逼死了他的秘书。” “把没理,落下风的事情,搅合的即使不占上风,也会拿一些同情分。即使不能往下走,也会平安的退休。” 曲子峰无奈的锤了下桌子:“老狐狸,真的是一只老狐狸!都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还能翻盘。” “不着急,笑的最后的,才能笑的最好!”厉元朗倒是智珠在握:“先休战,然后秘密的调查,慢慢的找机会。” “宋扬那边应该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宋扬的儿子,以及私生子那边,说不定是新机会。” 厉元朗知道,天海的天真要变了,现在水面上的博弈会下沉到水下,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会更加的凶险。 第72章 创造机会 很多人以为,装修豪华的,比较出名的饭店,都是高档的场所,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越高档的饭店,知晓的人越多,越是龙蛇混杂,越上不了档次。 真正高档的场所,都是需要会员制的私房菜。或者是只有极少人知道,小圈子,或者小范围的私人会所。 不同的圈层,代表了不同的阶层。就以天信楼为例,谁又能想到,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个写字楼般的场地,实际上却是娱乐场所。 不只可以洗浴桑拿,还能唱歌吃饭!里面的消费非常高,奢侈的程度,也超过了一般人的幻想。 在最高楼的包厢里,谢长俊穿着一身比较低调的行政夹克,对着江萍吩咐:“江萍,你的小心思,我清楚,你也清楚!别说我没照顾你,今天晚上我请厉元朗吃饭,机会可是给你创造了,至于最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全看你的把握。” 江萍原本以为,只是个比较平常的招待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藏彩蛋。 被谢长俊一下子喊破了小心思,江萍的情绪非常复杂,羞恼里带着气恼:“谢经理,你就别开人家的玩笑了!” “我虽然跟厉元朗是同学,但姿色并不出众,身世也不出挑,厉元朗怎么会看上我?” 谢长俊放肆的打量江萍:“你傻不傻?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你又不是小姑娘!” “既然知道厉元朗的出身不一般,你的美貌花期最多五六年,那为什么不利用同学的关系,发展成超友谊的关系?” “我知道,这样说可能有些残忍。但我总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人一辈子,能遇到跨越阶层的机会不多,不要总被一纸婚书局限了!” “毕竟人跟人之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你能达成超友谊的成就,再生下一儿半女,即使没扯证,看在孩子的份上,厉元朗指甲缝里漏一点,你也能过上好日子!” 谢长俊现在很像个拉皮条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鼓噪着江萍下水。只有让厉元朗开心了,谢长俊所求的事情,才能够办成。 江萍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谢长俊说的,跟平时在学校里,老师教的完全不同,甚至跟自己平时所坚持的也不一样。 道德水准这东西,在象牙塔里总能维持到较高的地位,一旦走出象牙塔,开始处理吃喝拉撒那些琐事以后,就开始不断的降低。 甚至有些人开始觉醒,沉迷在吃人或者被吃的游戏里,更有甚者,以自身为棋子,明知道被人利用了,却愿意一步步的往前走,试图从棋盘内走到棋盘外,实现逆天改命。 谢长俊看出江萍的犹豫,于是开始说:“我们推演一下,假如你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那么你要打拼二十年才能买得起房,然后在厨房里,在菜市场,在每天都要接送孩子上下学的路途上,一点点的变老,皮肤一点点的粗糙,身材一点点的走样……” “只能在午夜梦回时,不断的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择另一条路……” 一个好的说客,总是能用很平实的画面,击中最真挚的灵魂。 江萍本就动摇的心,一下变得更加动摇,低声说:“这事,光我同意还不行……” “所以今天请厉元朗吃饭,然后跟他喝酒,等着他喝高兴了,你跟他先来点小暧昧。” “只要你主动了,厉元朗不反对,你就可以更进一步。” “如果他反对,我就说你喝多后真情流露。即使厉元朗不开心,以后也会高看你一眼。” “毕竟,爱这种东西,没法子理性!哪个男人会恨一个暗恋自己,并且愿意不计名分,也要跟着自己的女人?” 谢长俊的智商不高,但情商非常的高。尤其是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可谓是研究的非常透彻。 这番说辞,彻底的打动了江萍,让她面对一个赢了有天大好处,输了却没有丝毫坏处的赌局。只要有点小野心,都想要试一试。 当厉元朗来到了天信楼,就看到了眼睛亮亮的江萍,还有笑容非常的灿烂,近乎于谄媚的谢长俊。 “元朗,请上座。最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联络感情,但却一直没遇到好机会。” “正好听说天信楼这边,刚来了一批顶级的海鲜,这才约你来这里尝一尝。” “澳洲的龙虾,象拔蚌,还有顶级的鲍鱼,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再点一些?” 厉元朗把菜单推开,神色一正说:“先聊正事,后吃饭。我看你短信里说的挺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谢长俊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低声说:“我这也是没办法,火烧眉毛了,又不知道该往那座庙里送礼。” “其他的想法不敢有,只想着事态平息。”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经历好几个阶段。从最初的懵懂无知,睁开眼睛对世界充满好奇,再到什么都想要尝试,遇到不顺心的,便想着改变对方,甚至自己还无所畏惧。 经历过碰撞摔打,知晓了潜规则跟显规则,便想着活好自己,顺应世界。 前些日子,谢长俊就是无所畏惧的状态,喝酒泡妞,打架斗殴。遇到头铁的,那就使用钞能力。遇到背景硬的,那就摆开车马碰一碰…… 就这样利用金钱,利用关系,谢长俊没少欺负人,直到天海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主动投案自首,曾经的保护伞,变成指正谢长俊的人证,谢长俊这才慌了! 面对谢长俊的要求,厉元朗缓缓点头:“专案组最近就会撤离,如果你想要把事态平息,我可以教你个法子,先取得几份被害人的谅解,然后降低自己的犯罪权重。” 犯罪权重是个很好的词,每一起案件里,都有主犯跟从犯,量刑的时候,主犯肯定重一些,从犯必然轻一些。 只要谢长俊能证明自己是从犯,再取得受害人的谅解,基本上也就是记过处分,耽搁一到三年的升迁,这件事也就算处理了。 遮掩肯定是没法子遮掩的,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了,那就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谢长俊自然是听懂了,但他没敢立刻答应,而是对着江萍使了个眼色。 江萍穿着素色旗袍,衬托出窈窕的身材,凑到厉元朗的身边:“先吃饭,其他的事情,吃好再聊。” 第73章 香味 在江萍的身上,厉元朗嗅到淡淡沐浴露的香味。再看一眼老同学,厉元朗发现她不止洗了头,还画了淡妆。原本只是小有姿色的女同学,居然也成了八分姿色的美人。 男人跟女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是有很多潜规则的。 如果一个女人戴着帽子,并且没有化妆,很坦然的去见一个男人,那就证明她不来电,甚至没期许发生点什么。 不洗头,没化妆,自然也没洗澡!只是单纯的吃顿饭,甚至连拥抱都不想有,没任何的非分之想,自然也就不存在任何可能,只是一种出于礼貌的应付。 如果这个女人,不止洗了头,还洗了澡,甚至又换了一身,能够展露出她身材优势的衣服,不介意在肢体接触上,显露出特别的亲昵,那这里面可就存在有无限的可能。 厉元朗的心中警铃大作,身躯往后退了一些,眉头微皱看向了谢长俊。 送礼也好,送其他的也罢,一定要送个心甘情愿。给的开心,收的舒心,这才是一次完美的社交。 现在厉元朗皱起了眉头,谢长俊微微一愣,还以为厉元朗是抹不开面子,便对着江萍说:“小江,你去后厨催催菜,也让厨师们上点心。” 等着江萍出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谢长俊跟厉元朗两个人,谢长俊把声音压低:“元朗,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严肃了!” “人生在世,一定要活得通达,该逢场作戏的时候,就要随波逐流。” “江萍这丫头,我看出她对你有情义。还是个知进退,懂尊卑的解语花。” “咱们这样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要不,给她个机会,毕竟知根知底。” “男人风流,有上三五个红颜知己,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时候,让红颜知己出面也是极好的。” 谢长俊说完这番话后,很是警觉地看着厉元朗。试图从厉元朗的表情里,读出厉元朗最真实的想法。 人生三大铁,谢长俊不可能跟厉元朗再同窗,再扛枪了,那只能剑走偏锋,给厉元朗送女人。只要能让江萍跟厉元朗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并且良好的保持下去,江萍可就有机会帮着谢长俊吹枕头风。 能够在二代口中有着良好口碑,又有不俗影响力的谢长俊,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可是太懂该如何送礼,并且试探对方的真实意图。 厉元朗默默的看着谢长俊,然后笑了,声音不紧不慢,但却充满了力量:“小谢,你就用这样的法子考验干部?” “我跟江萍是同学,早就认识了,如果真想发生点什么,早就发生了,犯不着让你来牵线搭桥。” “况且,上次我早就提醒过你,我的履历必须要干净,不容许出现任何的污点。” “你现在这样搞风搞雨,让我很难办!不得不重新审视,咱们俩的关系。” 这番话里面的信息量可是非常的大,谢长俊一下就听懂了。如果厉元朗真想跟江萍发生点什么,不用谢长俊做工作,厉元朗也能心想事成。 “哥!是我错了!好心办了坏事!” “其实也没其他的意思,就是看着江萍一个人太孤单,才想帮着点个鸳鸯谱。” “既然不合适,那就当我没说。” “事,就按照你说的办,我这几天就去弄谅解书,然后做好主犯们的思想工作。” 聊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宴无好宴,厉元朗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 如果厉元朗不是重生者,面对有些光环的江萍,厉元朗说不定就越界了。 但厉元朗毕竟重活了一辈子,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真默许了江萍,那就等于送给谢长俊一个把柄,厉元朗可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后世很多贪官落马,并不是因为纪委的审查,而是来自情妇的举报,因为自利益而产生的关系,必然会因为利益而出现分歧。 好不容易重生后,有了问鼎更高,更远的机会,厉元朗可不想还没出发,就因为下三路那点事,就被按死路上。 厉元朗走了,包厢里只剩下了谢长俊。他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思,仔细复盘今天所经历的一切,有些懊恼的敲了敲桌子,终究还是心急了! 火候不到,就做了让人误会的事情,自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一团茉莉花的香味在身边萦绕,谢长俊睁开了眼睛,望着神情有些失落的江萍。 “别看了,厉元朗走了!他看不上你。”江萍的神情有些黯淡,谢长俊的脑袋中却灵光一闪:“小江,我倒是看中你了,谈恋爱不?结婚的那种!” 信息量有些大,把江萍震惊的连续眨眼睛,仿佛大脑要短路了一般。 谢长俊却牵起了江萍的手,生怕她跟害羞的小鹿一样逃走。 等着江萍回过了神,谢长俊才说:“我看好厉元朗,短短时间就立了两个二等功,还有曲江这样的大靠山。未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说不定成为封疆大吏。” “所以我需要跟他建立特殊的关系,而你恰好是他的同学。长得虽然不出众,但也算是小家碧玉。” “如果我不答应呢?”江萍有些忐忑。 谢长俊倒是果决:“那你最好换一份工作,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在身边也是尴尬。大家好聚好散,省的以后不愉快。” 江萍有些不乐意:“你这不是以权谋私吗?” 谢长俊抓着江萍的手,微微用力,便把她压在了地上,俯视着江萍的眼睛:“我真想要以权谋私,现在就可以潜规则你。吃干抹净以后,依然能踢你出局。” “现在之所以跟你好商好量,是想要有更好的合作关系。” “厉元朗的女同学,肯定不只你一个,我没时间哄你开心,所以是留下来,做我的女朋友,还是立刻就离开天海证券,你尽快给我的答案。” 一个人的心理防线,是非底线,不会一下子被拉低,却可以一步步的拉低。当江萍已经决定不要名分,也要委身厉元朗的时候,她已经丧失了底线。 面对谢长俊的威胁,很容易便选择了屈服。 第74章 检讨 一个压抑至极的灵魂,忽然间伸展开,自然会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开心。 当厉元朗推开房门的时候,就听到厉兵正在哼唱:“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已经步入中年的厉兵,穿着米色的休闲服,踩着一双布艺拖鞋,唱着歌在屋子里跳着不知名的舞蹈。 看到推门而入的厉元朗,厉兵有些小尴尬,在儿子的面前,他一直都在扮演慈父,一直都很严肃,做事也很严谨,忽然让儿子看到自己如此奔放的一面,厉兵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厉元朗却理解厉兵的心情,当过曲江的秘书,然后做的也都是副职,这些年不是在吃亏,就是在吃亏的路上。 现在好不容易打了个翻身仗,肯定是开心的,只是开心早了点。 “爸!曲子峰没给你打电话吗?”看着厉兵摇头,厉元朗又问:“你就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厉兵又一次摇头:“公检法系统消息满天飞,曲子峰说一切都在掌握中。” “白秘书在纪委自杀了,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身体已经凉透了!” “季长安应该要打苦情牌,开始转守为攻!” 消息有些太过于震撼,让厉兵有些难以接受:“在这个风口浪尖,季长安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难道他就不怕上面的人,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老狐狸,之所以是老狐狸,是因为他比我们更聪明,更懂得取舍,在我们犹豫不决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断尾求生!” 厉元朗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曲伯伯那边,需要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的指示。” 厉兵虽然有能力,但却没有大局观,更没有七窍玲珑心,遇到这样忽然的变故,他没有应对之策,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如果厉元朗不提这个建议,厉兵肯定想不到给曲江打电话,那样可就彻底落于下乘。 领导对你再有感情,印象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忍着。如果厉兵总像个算盘珠子,不拨不动,一次两次,顶多三次五次,也就被曲江疏远! 那么多有上进心,可以自己动的算盘珠子不用,非要去用一个拎不清的吗? 听到厉元朗的提点,厉兵拿起电话,正要拨号,却又看向厉元朗:“我该怎么说?” “检讨自己的错,同时把锅甩给季长安。不管白秘书因为什么死了,季长安都不清白了!必须有他来承担这份恶果。” 厉兵点头,然后又摇头:“我错哪了?”甩锅季长安,厉兵能想通这里面的逻辑。但检讨自己犯错,厉兵却摸不到头脑。 厉元朗没想到,厉兵都已经官至常务副市长,居然还单纯的好像个新兵蛋子,不得不帮他剖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没能让白秘书接受法律审判,都是你的失职!” “哪怕纪委的赵鹏书记,是季长安一手提拔起来的!哪怕吴秘书就是在纪委跳的楼,你没能做好领导的安排,都是你的错。” 厉兵的眼睛从迷茫到聚焦,并且慢慢的亮了起来,然后就拨通了曲江的电话。 “老学长,对不起,白秘书自杀了!我没想到赵鹏的胆子这么大!陷害我的吴秘书,在市纪委跳楼自杀,现在白秘书居然也自杀了!” “虽然赵鹏是季长安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他们这样做,已经无视了党纪国法!季长安在天海的影响力,堪称只手遮天!” 厉兵的态度很诚恳,而且没少给季长安上眼药,表面上是在检讨,实际上却是在给季长安挖坑。 在厉兵打这个电话之前,曲子峰已经打过了电话,厉兵虽然说得是重复的内容,但对曲江的恭敬却不存在重复。 一个电话打了七分钟,厉兵满脸笑容的挂上了电话,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厉元朗,很忽然的说:“你小子,怎么忽然开窍了?” “而且,我有个发现,应对这些事情,你比我还如鱼得水?” 厉元朗倒是坦荡,伸手揉了揉鼻子:“部队是个大熔炉,哪怕一块凡铁进去,经过四年的锤炼,也能变成一块好钢。” “我也是慢慢学的人情世故,一窍通,百窍通……” 厉兵倒是信了,然后说:“早些长大了也是好事,这次要是没有你,我可就做了错误的选择。” …… 与此同时,天海市委一号院里,季长安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斧子,来到了后院。 别人家的后院都是小花园,季长安的后院是个用遮阳棚搭的暖房,里面并没有种花草,而是摆着一根根篮球般粗细的木材。 没进入体制内之前,季长安跟着父亲学了木匠。老辈人的观念质朴,总觉得学会一个手艺,就饿不死。 结果季长安考上了大学,然后从基层一步步,成为的天海市的市委书记。随着官越来越大,木工活并没有拉下。 每当他心神不宁,或者需要换换脑子的时候,季长安就会做个小凳子,或者小桌子。 这段时间季长安失眠了,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梦到吴秘书,今天又多了个白秘书。 伸手拉起地上的木材,季长安用足了力气,手中的斧子对着木头就是一通的狂砍,很快三米长的木头被砍成了半米长。 打开了电锯后,季长安把半米长的圆木一分为二,然后顺着木质的纹理,开始不断的修饰,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尘归尘,土归土,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 “再说了,你们只是丢了性命,却耽搁了我升入省委,更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你们都该死!” 做木工活的季长安,简单而纯粹,双眼炽热充满最原始的渴望。五官因用力而狰狞,嘴里不断念叨,好似为自己祈福,又好像是在给别人送葬。 随着手上不停,各种工具翻飞,器物逐渐露出了雏形,居然是两个小号的棺材。 在上面刻上了吴秘书,跟白秘书的名字。 季长安低声的念叨:“棺材,官财,现在我已经不想升官了,总该让我发财了吧?” 等着两个名字刻好后,季长安把两个都丢进火炉里,望着跳跃的火苗,季长安的五官随着阴影不断变化,像人又像鬼,还有些不人不鬼…… 第75章 不动如山 父亲跟儿子的关系,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变化,以前需要俯视,需要帮扶的孩子,仿佛在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成了可以跟自己并肩而行的大男人。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欣喜后继有人,又为自己到了暮年而惋惜。 厉兵就是这样的矛盾,面对天海市如雾似幻的局面,有心想要向儿子讨教,却又因为父亲的包袱,而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厉元朗看出了厉兵的纠结,直接开口说:“爸,天海市的局面从明争转化为暗斗,接下来表面上看,强度好似降低了,实际上却变得更加凶险。” “白秘书的死,看似终结了一切的纷争,实际上却是季长安彻底疯狂的***。” “赵鹏这个纪委书记,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在纪委连续出现命案,都证明纪委的内部问题多多,作为领导,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赵鹏都不适合再呆在这个位子上。” “没了赵鹏的帮衬,就等于断了季长安一臂。老狮子不可怕,受伤的老狮子才可怕。” 听到厉元朗如此的分析,厉兵的眼睛慢慢眯起,然后说:“按道理说,季长安反扑的时候,首要的目标,应该是铁峰?” “不,大概率是你!”厉元朗缓缓的摇头,继续往下分析:“正所谓烂船还有三千钉,铁爷爷虽然退了,但他还有一些门生故吏。” “把铁峰当目标,对季长安来说,即使赢了,也是个惨胜。付出跟回报不成正比,所以像季长安这样的聪明人,可不会做如此的糊涂事。” “至于曲子峰,更不合适。他叔叔就是曲江,曲书记!况且,曲子峰只是个政法委副书记,季长安做事老派,如果以大欺小,少不得被人耻笑。” “而你,我的父亲,天海市常务副市长,没有背景,官阶不高也不低,恰好可以承受季长安的怒火。” “只要给他一个使绊子的机会,就能直接把你坑进监狱。” 原本还漫不经心的厉兵,听完厉元朗的分析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政治斗争,虽然看不到刀光剑影,但却尤为的凶险。 一个不慎,不止会满盘皆输,还有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意识到其中的凶险后,厉兵望着厉元朗问:“那我该如何应对?继续去党校学习?” 已经学成归来的厉兵,肯定没法子再去学习,毕竟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一开始去学习还能说是遵循上级领导的安排,现在如何还去学习,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再说,季长安也不会同意的,都已经磨刀霍霍了,哪还能给厉兵退让的机会。 厉元朗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开始帮着分析:“组织部长张克宁,是季长安的另一条胳臂,加上市委副书记朱平,季长安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这次常委扩大会,也就是打了季长安一个措手不及,才让他落于下风。” “我倒是觉得,李剑可以争取,廖荣波跟周双喜是墙头草,罗薇虽然管着宣传部,跟谁的关系都不错,但却轻易不站队!”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动如山,合纵连横!” 厉兵皱眉:“合纵连横我知道,就是联手李剑,争取墙头草。这个不动如山是啥意思?” “以后的工作,只听李剑的安排,如果感觉工作很危险,你可以装病。该签字的文件,多看几遍,必要的时候,可以向曲伯伯请示,可不能被季长安钻了空子。” 法子是个好法子,却让厉兵感觉到烦躁,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现在的季长安,危险的就好像是悬在头顶上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厉兵不光提心吊胆,还寝食难安。 厉元朗看出了父亲的忐忑,便把声音压低:“曲子峰正在查季长安的私生子,传言这个叫季雨的孩子,还跟宋扬的孩子搅合在了一起。” “宋扬案正在深挖,只要拔出了这个大萝卜,肯定能带出泥来!” “季长安现在虽然闹得凶,但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厉兵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有盼头,那就是极好的,怕就怕无休止的等待。 ……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像季雨这样不穷的孩子,也早早的离开了家人,在加利福尼亚留学,成为了外人口中的小留学生。 因为母语是汉语,哪怕从小学习了英语,却因为奇特的口音,而在学校里处处受到歧视,本该上8年级的年龄,结果却还在上6年级。 季雨的朋友并不多,宋念强算是其中最要好的朋友。季雨不光住在宋念强的房子里,花的也是宋念强的副卡,平时宋念强对季雨非常的恭敬,就好像是个小跟班。 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心底会有那么一点点恐惧,但只要有人挺自己,陌生感跟恐惧都会缓缓的消失。 只是最近这几天,宋念强的情绪有些不对,一开始有些不安,然后惶恐中带有忐忑,再然后就是有些歇斯底里。 宋念强逼着季雨给他的二伯打电话,非让他诉说生活费不够用。 季雨虽然不理解,却也把电话打给了季长安。 然后通过其他的渠道,季雨知晓了,宋扬,也就是宋念强父亲被抓的消息。 虽然这件事跟季长安没有关系,但季雨总能感觉到,宋念强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不止是行为上不再恭敬,甚至就连肢体接触上都开始了冒犯。 季雨偷偷的把这些,告诉了在加利福尼亚开出租车的马宾。马宾是父亲的战友,也是季雨在海外的唯一人脉。 再然后,宋念强的态度又变了,看自己的眼神里,居然有着些许的恐惧! 季雨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却比较早慧,大概也猜到了,宋念强的态度,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应该是二伯出手了! 小跟班就是小跟班,不收拾,是分不清尊卑的。只有教训了一顿,才能让他明白尊卑有序,才能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季雨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好似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76章 污点证人 在多米诺骨牌的游戏里,随着第一块骨牌推倒后,其他的骨牌也会跟着倒塌。哪怕不愿意倒塌的骨牌,也会随着前面已经倒塌的骨牌,不得不继续往下倒塌。 随着赵鹏被免去天海市纪委书记的职务,并因为渎职,而被检察院起诉的时候。原本一直低调的李剑,逐渐的开始强硬。 甚至就连好好先生的厉兵,面对季书记安排下来的工作,也开始推三阻四,公开声明只接受李剑市长的领导。甚至时不时的病一下,摆明了不给季书记面子。 所有人都觉察到,天海市委的空气很干燥,好似随时都会有电闪雷鸣。 中海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知晓了白秘书已经死亡,贺黑子崩溃后,终于开始招供,就是白秘书的吩咐,他才会铤而走险,枪击宋扬。 每次跟白秘书通话,他都会录音,录音带就保存在他卧室的床架里。 迟来的证据虽然也能算是证据,但线索断了,白秘书的自杀,让贺黑子的口供变得死无对证。好在这份口供,还可以去找宋扬求证。 毕竟宋扬是白秘书的堂姐夫,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肯定要跟他说,况且两个人沾亲带故,白秘书居然想要了堂姐夫的命,于情于理都要跟宋扬说清楚。 录音被反复的播放,确认宋扬听清楚了。效果出奇的好,不止击碎了宋扬的抵抗意志,也击溃了宋扬的求生意志。 这个纵横了天海市多年的黑老大,居然开始了绝食。不吃饭,不喝水,呆呆的坐在后悔椅上,一心求死。 这个变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连主导审讯的黄晓阳,都有些措手不及。如果宋扬带着秘密死了,这对所有人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是不是罪犯,光掌握了证据还不行,还要通过法院的审判。如果嫌疑人在侦察的过程中,非自然死亡,不但不能给他定罪,参与审讯,以及负责审讯的人,还会被追究责任。 公检法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部门,尤其是一线的警察,立功很困难,出错却很容易。 望着面色越来越白,只能依靠打吊瓶,往体内输白蛋白续命的宋扬,黄晓阳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无奈。 好在天海市的曲子峰,在梳理社会关系网的时候,又有了新发现,黄晓阳看着新送来的文件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希望天海市的同行,能够提供援助,一起审宋扬。 反正宋扬都想死了,拉来天海市的同行,能撬开嘴最好,撬不开也有人分担压力。 这个提议得到靳强的赞同,直接向曲子峰发出了邀请。 曲子峰欣然答应,然后带着厉元朗就来到了中海,当两个人看到了,只能依靠吊瓶续命的宋扬,曲子峰惊讶的问:“你们打他了?” “没有,就是给嫌疑人播放了贺黑子跟白秘书的通话录音,然后他就开始绝食求死!” 厉元朗也没想到,宋扬居然还有这样刚烈的性格,这与他的人设完全的不符。 既然介入了审讯,肯定要给同行露一手,于是厉元朗坐在了审讯桌前,拿出一份文件,打开后露出里面青涩的照片:“审计部门的同志,对奔马客运集团的账目进行了审计,发现每年都有大笔资金汇往海外……” “经过资金追踪,发现这些钱被注入了一个叫惠丰信托的产品里,而这个产品的最终受益人叫宋念强。” 听到厉元朗说出这些后,原本眼睛紧闭的宋扬,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想要说话,嗓子却只能发出干涩的声音。 “祸不及家人,厉警官,你这样做可就有些过分了!” 厉元朗笑的很温和:“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这些年你在天海市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双手不说沾满了血腥,也是作恶多端。” “就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说祸不及家人。” 厉元朗用力敲了敲桌子,然后双眼瞪圆,直接注视宋扬双眼:“我告诉你,不要觉得一死便能了之,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的老婆白娟已经收监,正在侦察她的问题。至于你觉得,神通广大的保护伞,也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跟宋念强关系很好的季雨,是不是保护伞的私生子?” 既然决定要攻破宋扬的心理防线,厉元朗放出了一个又一个,震撼十足的消息。 望着宋扬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更加惨白,厉元朗继续爆出猛料:“我们已经联系了海外警方,对惠丰基金进行冻结,必要的时候,会将季雨跟宋念强引渡回国……” 宋扬有些慌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的错,做的恶,跟我的儿子没有关系。这可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你们是警察,不能搞株连……” 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话不要讲的这么难听,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你都开始闹绝食,想要一死了之!我们只能从外围开始侦察,对所有怀疑的对象都进行甄别。” “至于谁清白,谁无辜,谁有罪,要看证据,而不是听你说他无辜,我就信他无辜。”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扬也不蠢,听懂了这里面的威胁,沉默了一会忽然问:“如果我现在检举揭发,能算是自首,能做污点证人吗?” 黄晓阳的眼中,闪过一缕的精光。早就知晓厉元朗有能耐,却没想到能耐居然这般大,这才交锋一轮,就击溃了宋扬的心理防线。 在审讯的过程中,不怕嫌疑人讨价还价,也不怕嫌疑人满嘴跑火车,就怕嫌疑人眼睛一闭,嘴巴一闭,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极度的不配合。 现在宋扬都开始想做污点证人,离他彻底交代问题,也差不多了! 曲子峰倒是很有经验,作为审讯室里级别最高的,直接给出确切的承诺:“我是天海市政法委副书记曲子峰,只要你如实交代问题,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如果你在检举揭发的过程中,有重大的立功表现,我可以证明你有自首情节,甚至转为污点证人。” 有了曲子峰的许诺,宋扬的嘴巴张开,开始了竹筒倒豆子…… 第77章 迟暮 随着宋扬开口,季长安的政治生涯进入倒计时。一个老派的政客,滑腻的好像一条鲶鱼,就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还真没法子给季长安定罪。 虽然知道季长安有问题,但他却从来没有直接收钱,或者直接进行司法干预。钱都是白秘书收的,事也都是白秘书干的,而且,白秘书已经死了! 就连给季长安送女人的时候,都是白秘书出面,先把人带进招待所里,然后给人戴上眼罩,双手绑在床头,等着季长安开心离开后,白秘书再出面,帮女人松绑。 如果不是百密一疏,这般缜密的心思,真的很难定季长安的罪! 巨大的黑板上,厉元朗在画思维导图,现在已经摸清楚宋扬犯罪集团的资金导向。巨额的资产通过地下钱庄流往了海外,成立了汇丰信托,受益人表面上看是宋念强,实际受益人是季雨。 国内表面上看,白秘书充当奔马客运的保护伞,遇到真不卖面子的,还是要季长安出面打招呼。 看是一心为公,全心为民,刚正不阿的季书记,私下里却是个喜好渔色,贪恋享受的腐化分子。尤其喜欢未经人事的处子…… 季雨虽然上了季长安弟弟的户口,实际就是季长安的私生子,而季雨的母亲在生季雨的时候,还未满十五岁,也就是说季长安跟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女孩,发生了关系! 当这个结论被推导出来,不止曲子峰被震惊,就连黄晓阳也被震惊了! 中海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但像季长安这种职位如此的高,又这般丧心病狂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厉元朗仔细回忆,终于把一切都梳理串联,季雨的母亲叫马小玲,马小玲的父亲叫马宾,在加利福尼亚开出租车,马宾还是季长安弟弟的战友…… 也就是说,季雨喊得马宾叔叔,实际的身份是他的外公!! 按照辈分季长安应该喊马宾岳父,虽然他只是弟弟的战友,但辈分摆在了这里! 这关系已经不是一般的乱,而是特别的乱,如果马宾不知情,一切还能强行解释为阴错阳差。但马宾是知情的,这就显得有些毁三观的炸裂了! 把一切都理顺后,中海市上报了省公安厅,省厅秘密的成立了专案组,对季雨、马宾、宋念强,进行了引渡。 马小玲虽然已经移民到了香港,通过香港警方的协调,也被押送回了国内。 只要对季雨的dna进行鉴定,确认他生物学上的父亲是季长安。再确认马小玲生季雨的时候,年龄不到十五岁,那就能推断出,季长安跟未满十四岁的马小玲,发生过关系。 最终不管两个人是情投意合,还是权钱交易,季长安都会被认定为强奸未成年。 季长安的政治生涯不止被按了暂停键,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天海市委一号院,季长安难得休息,没有在后面摆弄木材,而是拿着纸笔正在写着什么,嘴里还不断的低喃:“本台刚收到最新消息,原天海市,市委书记季长安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在接受纪委审查跟监察调查……” “经查证,季长安同志,在任职天海市委书记期间,目无法纪,贪图享乐,大搞钱权交易,乱搞男女关系……” 这不是罪己书,而是落网后的新闻通稿。 自从上午市委非常突兀的安排体检,季长安被采了血,他就预见到,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因为马宾已经失踪! 为了能对海外人员进行遥控,季长安让马宾当了出租车司机。 每天都会跑固定的线路,即使有事情不能出车,也会跟公司请假。但马宾已经失踪了一周,没有请假,出租车就停在加利福尼亚的家里。 宋念强跟季雨也消失了!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让季长安惶恐,却又带着一缕的释然。 对,就是释然! 当大权在握后,就会妄自尊大。然后就觉得自己可以享受一切,再然后,那种忐忑不安跟罪恶释放的情绪交织,让季长安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翼装飞行时,发现了自己的降落伞坏了。即享受现在的速度与激情,又担忧没了降落伞,无法平安落地。同时还期许,能够出现草堆,遮阳网之类的地方,可以让自己平安落地。 直到现在,终于不用忐忑了,一切都失控了,接下来就是撞向地面,变成一堆碎肉。 跑是不可能跑的,当惯了人上人,习惯了吃人,又怎么会甘心,去当阴沟里的老鼠,被人奴役,还不敢见光呢? 季长安不恨自己做错了事,只恨自己站错了队!早知道曲江的手腕这样硬,自己就不该去招惹厉兵! …… 李剑虽然已经四十岁,但身形非常的结实,肌肤黝黑,一看就是个喜欢跑基层,不喜欢坐在办公室里的务实派。 此刻在厉兵的办公室里,李剑把一盒茶叶放在桌上:“厉市长,我可是听到了风声,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捶打,厉兵虽然还没有八面玲珑,但整个人也变得聪明许多,面对如此突兀的问题,厉兵推诿说:“一切我都听领导的安排,不敢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李剑拿出烟盒丢给厉兵一根,然后说:“最近天海市太乱,总是动荡不安的不好。我要是能成为市委书记,肯定要保持班子的稳定性。” “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团结大家,大家伙都可以往前一步走。” 这话说的,厉兵的心还真是动了!常务副市长往前一步,那可就是市长了!铁峰能从副市长上常务,曲子峰也能从政法委副书记的位子上,转成政法委书记。 李剑这番话近乎于明示,这是想进步,想走曲江的门路。 在没搞清楚老学长是否有其他的安排之前,厉兵可不敢轻易的给承诺,万一好心办了坏事,那可就不好了! 但厉兵也会向曲江转达,李剑想靠拢的意思,至于曲江接不接受,接受后又如何安排,那是曲江的事情,厉兵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安稳度过震荡期,那就是极好的。 第78章 卖地没卖路 同样一件事,在有些人的眼中,觉得是黑天鹅,是偶然的小概率事件。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是灰犀牛,是必然发生的大概率事件。 当省纪委的领导,从市委办公室里,把季长安带走的时候,哪怕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发觉到,天海市的天终究是变了! 不理会天海市的刀光剑影,厉元朗又回到土岭乡,接受副指导员的任命。现在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是周凯,厉元朗这个一级警员,被破格提了三级警司,先挂职副指导员,等半年后,个人一等功颁发的时候,再破格提拔为二级警司时,厉元朗这个副指导员才会转正。 可不要小瞧了这连续的破格提拔,要知道二级警员提拔为一级警司,每晋升一级需要四年,即使特别优秀,想要从一级警员提拔为二级警司,至少也要六年。 哪怕厉元朗连续立了两次个人二等功,一次个人一等功,连续破格也需要两年。学历上没有优势,只能用功劳拼。 随着清淤工程的结束,拥堵的罗宁县又恢复了通畅,厉元朗倒了些水,刚洗掉脸上的尘土,就听着门卫室里,传出了千年等一回的戏腔。 随着收音机搬进门卫室,平日里脾气火爆的老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生活就要有奔头,要不然活的太单一,不止自己不开心,也会让别人不舒服。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邵洪宝快步的跑进来,对着厉元朗说:“出……,出事了!上坡村……,下坡村……,闹事……” 厉元朗把毛巾放下,诧异的问:“两个村子又争水?准备械斗了吗?” “不,不……,不是!”邵洪宝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真的很想说一整句话,但这该死的嘴,就是说不清楚。 邵洪宝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出一行字,然后摆在了厉元朗的面前。 厉元朗小声的读着: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堵了土岭苗业的路,闹事要钱,理由是承包了土地,但没承包路。 这还真像是两个村能做出的事,也符合村民跟外来企业纠纷时,选出来的由头。 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后,厉元朗倒是不着急,站在院子里,对着楼上喊:“周所,下来,准备出警了!” 周凯从所长室走出来,望着厉元朗问:“哪里出事了?” “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把土岭苗业围了,应该是想讹点钱,我们先去现场看看。” “这俩村子的民风就是彪悍,没理搅三分,这是又盯上了土岭苗业。”周凯说着往楼下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望着厉元朗问:“那个铁老板,好像是你朋友吧?” 厉元朗倒是没隐瞒这里面的关系,把头一点说:“是朋友,张海滨,张书记家的公子,在土岭苗业里也有股份。”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浅尝即止就行了。周凯能从普通的小警员,熬成副所长,这次又成了所长,不止是能力,而且还有态度。 周凯似笑非笑:“这帮刁、民真的是无法无天,方耀祖,快快快,我们一起出警,别让这帮浑人做了糊涂事。” 邵洪宝去开车,上次颁奖的时候,奖金也发了下来,厉元朗、邵洪宝跟方耀祖每人一万,土岭乡派出所分了三万。 所里把老面包车卖了,又加上这三万买了一辆新面包车。 方耀祖从器械室拎出来几根警棍,坐在了后座上,嘟囔着:“对这帮人就不用客气,抓上几个,好好的收拾一顿,他们也就怕了!” 周凯却有不同的意见:“耀祖,做工作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你在专案组,就跟嫌疑人动了手,要不是上面帮忙压下来,你可就要被处分了!” 方耀祖的面色一板,明显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原本他也算是立功,应该是有嘉奖的。结果就是因为没忍住自己脾气,稍稍抽了两耳光,结果就功过相抵了。 厉元朗帮着岔开了话题:“新车就是好,不光开的稳,而且动力足。” “周所,要我说,你再申请点办案经费,买几辆警用摩托。毕竟有些地方路太烂,面包开不进去,咱们需要摩托车。” “上面也没钱,我是好话说尽了,一点用没有。”周凯抓了抓脑袋:“大家伙帮忙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开源的路子?” 邵洪宝专心开车,方耀祖认真的研究橡皮棍。厉元朗见气氛有些尴尬,不得不找补:“咱们都是警察,又不是生意人,从哪里开源。” “除非周所,你把土岭乡派出所承包了,以后打架斗殴的,谁出的钱多谁有理,谁给的钱少,就抓谁……” “拉倒吧!还承包收礼,我要真这样做了,不用半个月,你们就要去监狱里看我。”周凯说出了自己的主意:“我寻思着,要不要搞几次扫黄打非,抓赌抓嫖的专项行动?” “这主意好,我听说上坡村有人开设赌场。回头我问问线人,知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方耀祖的双眼放光:“如果消息属实,我们打掉这个赌场,连抓现行,再罚款,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周凯满意的点头,对着方耀祖吩咐:“那你可要盯紧了,所里能不能买摩托车,全看你这条线索了。” 绕过了前面的岔路,车速慢了下来。本该通畅的乡道上,一群人在地上,摆着一根根的树桩。 一辆装满树苗的货车,被村民堵在了路上。凶巴巴的铁玫,手里拿着一根铁棍,很倔强的跟村民对峙,对面的村民一个个的嬉皮笑脸,甚至还有些人满脸的猥琐。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往人群里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长。 周凯对这些倒是门清:“别找了,罗长生跟宁鹏都是聪明人,只会躲在后面使绊子,要好处,不会冲到前面。” “他们这个胡搅蛮缠,一般的企业还真惹不起。毕竟承包合同里只写了土地承包,肯定没写道路的使用权。” “就是摆明了讹人,一般还都是调解为主。”周凯说的漫不经心,好似在介绍情况,又好像是在做厉元朗的思想工作。 这事很棘手,因为没道理可讲,即使有理也说不清! 第79章 连唬带吓 听话听音,做事看形。有时候,有些话说起来没那么好听,但真做起来,却要按照那个尺度进行。 法律虽然可以审判违法的人,但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想要对他们认真处理,却又够不上量刑。 就以今天为例,即使厉元朗强硬的把这些人都抓了,以寻隙滋事追究责任,却不能根本的解决问题。 这帮年轻力壮的被抓走后,他们换上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棺材瓤子,或者连学都没上的孩子,他们依然可以把路堵上。 所以这里的表面矛盾是堵路,深层次的矛盾是敲诈勒索。想要彻底的解决问题,只能出一笔买路钱。或者让闹事的人承诺,以后不收买路钱。 铁玫看到了厉元朗,不由得松了口气,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然铁峰高升副市长,但毕竟山高皇帝远。 土岭苗业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前期已经投了这么多钱,如果路一直被堵着,不止前期的投资没法收回,就连贷下来的款都没法偿还。 领头的人,四十来岁,一张嘴就露出满嘴的黄牙,脸上的笑容很猥琐,没开口前先咳嗽了两声,然后吐了一口黄澄澄的浓痰。 “周所长,我是这帮人的头,既然你来了,我们认打认罚。”宁强倒是很爽快,主动走到周凯的面前,还特意把双手往前一伸。 “离我远点,你这个痨病鬼。”周凯厌烦的对着宁强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是不是又没钱治病了,想进看守所里,让国家给你治病?” 法律审判一些人,需要进行劳动改造的时候,有些患有传染病,或者已经进入病症晚期的,需要特殊照顾。 不能让一个犯人,传染一群犯人,也不能让犯人在服刑期间病死。 这就让一些有传染病的人,成了滚刀肉。他们没钱治病,便开始想法子犯罪,或者去替别人顶罪。就想着被关进监狱后,享受免费的医疗。 宁强就是这样的滚刀肉,最初得了肺结核,结果他却不配合治疗,还继续抽烟喝酒,最终现在恶化成肺癌,而且还是晚期。 前些年犯事进了监狱,结果在体检的时候被诊断出来。没让家人申请,看守所主动给他办了保外就医。 每个月都要去土岭乡派出所报道一次,也算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混不吝。 “这位就是厉警官吧!”宁强对着厉元朗点头哈腰,嬉皮笑脸的看似恭敬,实际上却充满了挑衅。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并没有理睬宁强,而是看向铁玫问:“车上拉的都是什么?” “刚培育出来的果树苗,再堵上半天,这些幼苗可就全干死了!”铁玫有些着急,以前在别的地方,跟当地政府合作,也会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但像上坡村跟下坡村这样无法无天的,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你看看你,会做生意,却不懂法!”厉元朗故意把声音提高:“这些幼苗都是你用银行贷款买的吧?” “如果被他们堵住了,干死了!你跟他们打官司啊!只要把所有人的脸都固定了,银行会找他们的麻烦,到时候牵牛扒屋,那也是他们活该。” “如果不把钱赔了,全都算成是老赖。子孙后代都不可能当兵,考公务员,连好的大学都不能上!” “谁让他们,知法犯法的呢!” 铁玫跟厉元朗非常的熟,看到厉元朗眨眼,便明白厉元朗这样说的意思,于是很配合:“对对!对!我这就安排人用摄像机,把堵路的人全拍下来。” “这车幼苗价值六千万,全都是从银行贷的款。要是死了,正好由他们还银行的钱。” 压力不可能消失,却可以转移。 面对一帮黑了心的无赖,就要比他们更无赖。不是想讹钱吗!那就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这法子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却能帮着铁玫,先出了一口心里的恶气。 看着铁玫真架起了一架摄像机,对着大家伙就开始拍,宁强有些慌了:“你开玩笑吧!车里拉的是什么,就值六千万?” 厉元朗抱打不平:“你管车里拉的是什么?只要铁老板能拿出发票,这些幼苗就值六千万!只要这些幼苗死了,请来的专家能证明,是要因为你们的干扰才死的。” “就能通过法院向你们索赔,别以为家里没钱就不用赔,没钱你们不还有房子有地吗?这些都赔上,如果还不够,可以背负债成老赖,你们这辈子是完蛋了,但你们的儿孙,也好不了!” 这一番杀人诛心的话,哪怕再厉害的滚刀肉,只要没断子绝孙,就有软肋,有所顾及! 如果土岭苗业只是个普通的公司,自然可以搓扁揉圆。但现在知道了,土岭苗业欠了银行六千万,还想把这口锅扣在大家伙的身上,混不吝的宁强也开始往后退了! 还有几个人,原本想要躺在地上撒泼,却被铁玫用摄像机怼在了脸上:“你们家值六千万吗?” “别被人几个小钱就收买了,脑袋一热被人当枪使,到时候闯下弥天大祸,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聚众闹事赌的是法不责众,现在铁玫认了真,就是想把六千万贷款的黑锅,扣在出头鸟的身上。 撒泼的人仔细衡量后,果断从地上站起来,缩头缩脑的跑回人群中,生怕被拍下来。 周凯见厉元朗跟铁玫控制住了局面,便高声的喊:“都别在这里杵着了,快把路让开。” “难道你们真想让这车幼苗干死,然后赔铁老板六千万?” 面对如此巨额的赔偿,原本就已经站位稀松的人,立刻往两边站了站,让出了一条路。 堵了大半天的车终于动起来,缓缓的开向土岭苗业,铁玫让人准备水,先对这些幼苗进行喷淋,希望还能来记得。 但眼前这一关过了,以后的关可不好过,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这帮人铁了心使绊子,那还真是件难事。 铁玫也想到了,眉头不由得微皱,开始思索应该如何破局。 第80章 毁你很简单 土岭苗业的办公室里,铁玫无奈的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为什么非要给我使绊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事了,前些天就有人砸了办公室的玻璃,我带人追出去,却没抓到人。” “现在沟渠都已经挖好,里面装填了淤泥。按照计划,要开始栽种苗木,跟草皮。” “如果不能跟两个村缓和关系,他们在暗地里使绊子,那可就麻烦了!” 老话说的好:帮你不容易,毁你很简单。 指望别人拉你一把,助你成事,是很难的。但要是想毁掉你,坏你的事,却非常的简单。 就以土岭苗业为例,草皮也好,幼苗也好,栽种在土里,又不能一直守着。如果有人想使坏,浇开水,撒除草剂,甚至把幼苗都给拔了! 只要抓不到人,就成了无头的案,土岭苗业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望着有些颓废的铁玫,厉元朗不由提醒:“买路钱不能给,这就是在试探,只要给了这一次,就等于是向他们服了软,很快就会有下一次。” “他们会不断的敲诈你,而且胃口会越来越大,直到搅黄你的生意。” 周凯把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这帮人都贼精,贼精的!为什么一开始承包的时候,他们不动手,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一来,是你们已经做了前期投资,一旦撤场,将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二来,马上就要到雨季了,农时耽误不得。他们就在赌你们耗不起。” 这是个难题,很难解决的大难题! 如果厉元朗是个新兵蛋子,说不定还真就被这道题难住了! 但厉元朗终究是重活了一辈子,不说基层经验丰富,大部分的套路都见过,自然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周所,你先把罗长生跟宁鹏喊来,我先跟他们聊聊。”厉元朗抛给周凯一根烟:“咱们了解个大概后,再一起想法子。” 周凯点头,拿着烟走出了办公室,他去给罗长生跟宁鹏打电话。 厉元朗拿起手机,飞速的按了一行字:周凯最近来没来你这里?他反常吗? 不要小瞧了,一个基层警员的直觉。从一开始到刚刚,周凯的立场都有问题,不断的强调铁玫的投资,看似在劝铁玫大事化小,花钱消灾。 但却给厉元朗一种拉偏架的感觉,这就引起了厉元朗的怀疑。一个老警察不说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至少也会公正的看问题,但周凯的立场是歪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却被厉元朗察觉到。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多年的小警员,一下熬成了管理整个土岭乡的所长。一直被掩饰的野心肯定会膨胀,手里的权利必然会拿出来耍一耍! 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然后以裁判的身份,一手托两家,吃了原告,吃被告,实现权利变现! 听到厉元朗的提醒,铁玫的眼中闪烁过一抹的厉色,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很快打出一行字:前些日子,他来过一次。什么都没说,就是让我平时注意防火防盗。 厉元朗把手机收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的烦躁。如果说一开始对周凯还只是怀疑,现在却是有了八分的把握。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那么多的无缘无故,很多事情既然做了,肯定是有这样做的道理。 周凯不是一个很勤奋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巡视土岭乡的企业!既然来了,肯定就有目的,大概率是铁玫没有单独表示,周凯才撺掇着罗长生跟宁鹏,给土岭苗业使绊子。 至于另外两分的把握,要看周凯能不能喊来这两个村长,如果一喊就来,那可就是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坑铁玫的。 有些人能共患难,有些人却不能共富贵。 上辈子没这么快升任所长,一直被马光明压着的周凯,那可是个好人。借用大家伙的评价,周凯就是一头老黄牛,吃进去的是草,贡献出来的是力量。 但现在刚提了所长,上面没人压着,立刻就变形了? 厉元朗真想撕开周凯的画皮,看看他的内心,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他这么的膨胀。 就在厉元朗沉思的时候,周凯快步的跑了进来:“人约好了,半个小时到。我倒要问问这两个混账,究竟是怎么管的村民。”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是县里的重点项目,是张书记亲自抓的点吗?” 这话听起来可就有意思了,周凯在这个时候,强调张海滨,这是不把县委书记放在眼里,还是故意提醒铁玫,想让她向张书记告状? 县委书记没办法直接管村民,只能通过两个村长,去向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施压。而且为官一任,最怕的就是群体事件。 只要闹起来,县委书记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武力镇压,而是息事宁人。 毕竟出了人命,或者被媒体曝光,张海滨的仕途也就到头了,他可不会做这样愚蠢的选择,两相其害取其轻,只要土岭苗业跟村民产生了矛盾,又可能酿成群体事件,他肯定会让铁玫受委屈。 即使,事后处理了罗长生跟宁鹏,那也不会怀疑到周凯的身上,他可是一直都是完美的隐身在幕后,好处不少拿,风险一点也不承担。 厉元朗跟铁玫交换了个眼神,两个都选择静观其变,倒要看一看周凯今天能摆出什么样的龙门阵。 不大的工夫,一辆摩托车突突突的跑进了土岭苗业的院子,宁鹏先下了车,罗长生把车停好,看到厉元朗后,面色浮现出心虚的笑容。 “来者是客,先坐吧!”铁玫倒是冷静,毕竟什么风浪都见过。 “误会,误会,这里面有误会!”宁鹏打着哈哈:“你们也知道,这帮村民的文化程度不高,甚至有些还是我的长辈。” “我说话也不好使!拦了,却没能拦得住。这事可不能怪我!” 罗长生也摆着手:“群众的工作不好做,我虽然是村长,但有时候也管不住他们。” “好在今天,厉警官赶来了,控制住局面,这帮人才没酿成大错。” “以后我一定多做大家伙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们不再乱来,不会耽搁铁老板的工作。” 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口头上表示愿意帮忙,却又不给出明确的承诺。 厉元朗的眼睛微眯,对着铁玫使个眼色。 第81章 有限公司 铁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示意大家伙都交出手机。厉元朗不只是配合,还帮着检查了另外三个人,确认大家伙的身上都没了手机,这才对铁玫点了点头。 铁玫拿出了个装营养剂的箱子,把这些手机都装了进去,然后笑容恬静的说:“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管是上坡村也好,下坡村也罢!你们当村长的管不好村民,说出去谁信啊!” 铁玫摆手,示意罗长生跟宁鹏先不要辩驳,然后继续往下说:“今天正好周所长,厉指导员都在,门又关上了,我就说一点在外面不能说的话。” “在你们的眼中,我是大肥猪,你们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从我这里弄好处!其实在我的眼里,你们才是大肥猪,从你们的身上,我才能弄出来好处。” 这话一说,不管是罗长生,还是宁鹏,都泛起了迷糊,两个人交换了极为不解的眼神,然后看向了周凯。 周凯也想不明白,便望着铁玫问:“铁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铁玫把营业执照扯下来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有限公司说:“土岭苗业的注册金额是一千万,前期我已经投了五百万。” “从银行里贷了六千万,现在只要我能找到一张六千万的发票,证明今天拉来的树苗价值六千万。哪怕土岭苗业现在就破产,我也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冲击着大家的大脑。 厉元朗是会总结的:“也就是说,土岭苗业虽然贷了六千万,但只要证明是周围的群众,让企业破了产,铁总就不用负任何的责任?” 铁玫洋洋得意:“那当然了!辛辛苦苦的创业,面对各种各样的意外,哪有直接就宣布破产来的钱快?” “再说了,我又不是无缘无故的破产,是当地的群众给企业使绊子。企业不得不破产,这六千万的坏账,我可以认一千万,剩下的五千万该怎么平摊,那是你们罗宁县的事情,张书记可以发火,会打人板子,但跟我没关系。” “我只是个被上坡村跟下坡村老百姓们欺负的,完美受害者!” 这个情况,跟大家伙商量的可不一样! 原本以为铁玫想扩大生产,只要大家伙的要求不过分,铁玫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却没想到,铁玫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从卑劣的人性出发,如果设身处地的去想,不创业就能拿到六千万的贷款,哪怕花了注册资金一千万,还能赚上五千万。 那为什么还要去创业呢?就是为了受窝囊气? 原本还想打秋风的宁鹏跟罗长生,忽然间发现这次玩砸了,如果铁玫真掀了桌子,她肯定能拿钱离场,自己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厉元朗还故意补刀:“原来这就是有限公司的意思,只要肩负一千万的责任,剩下的五千万,恐怕就要有上岭村跟下岭村背了。” “一个村分两千五百万,十个二百五十万,十万个二百五!” “凭什么上坡村分两千五百万,这钱我们又没花一分,凭什么让我们背债?” “就是,就是!下坡村的人本来就穷,还让还两千五百万,你就是把全村都卖了,也没有这么多的钱。” “更何况,这钱不是我们下坡村借的,凭什么让我们还?这不公道!” 厉元朗笑了,笑的很邪恶:“什么叫公道?我就问问你们,土岭苗业是不是承包了上坡村跟下坡村的土地?” “土岭苗业,是不是被你们上坡村的村民,跟下坡村的村民逼走的?” “这个钱,你们不还,谁还?” 这番话里绝对是存在有逻辑鬼才,乍一听充满因果关系,仿佛很有道理的样子,让人无从反驳。 但细想想,全都是歪理邪说。一点羊肉都没吃到,只是对着羊吼了一声,结果羊死了,不怪吃肉的,不怪杀羊,让吼一嗓子的去抵命,荒诞,真的是太荒诞了! 就在罗长生跟宁鹏词穷的时候,周凯帮着打圆场:“铁老板,你也别生气。穷乡僻壤的农民,见识本来就少。” “什么买地没买路的歪理,也就他们那缺氧的小脑袋瓜,才能想到。” “回头让罗长生跟宁鹏多跟他们的村民普普法,以后他们肯定不会犯浑。” “铁老板,你是干大生意的人,就别跟这帮斗升小民一般见识!生意该做还要做,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耽搁了美好的明天。” 厉元朗有些好笑的看着周凯,忽然间发现,这个老警察的身上充满了复杂性。想占便宜的时候,会各种的投机取巧。 一旦发现没便宜可占,便会果断的更换目标。不知道是该说他不够坚定,还是该笑他不自量力。 铁玫却没接话茬,而是双眼微眯,仿佛陷入了思索。 厉元朗又开口帮腔:“铁总,我知道你在算账,现在放手至少赚五千万,接着干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被上坡村跟下坡村的村民给坑了。” “这的确是个难以抉择的事情,要不!宁鹏,你先代表上坡村,给铁总做个保证。” “正好我跟周所长都在,也好帮你们做个见证。” 之所以让宁鹏先表态,就是知道宁鹏比罗长生难缠。只要搞定了宁鹏,罗长生也不会再说什么,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只要让周凯作见证,就是在暗示周凯,不要再搞小动作。真掀了桌子,吃亏的不会是铁玫,毕竟土岭苗业只是个有限公司,哪怕全损失了,也损失有限。 “要不,我就表个态?”宁鹏的眼珠不断的转动,嘴上这样说,却偷摸的瞄周凯。 周凯的面色很难看,虽然他强绷着,但却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尴尬,无奈的对着宁鹏挑了挑眉,也算是认栽了。 “铁总,以后我一定对下面的村民严加看管,谁再敢乱来,我把谁的家砸了!” “要是你还不放心,我现在就能给你立军令状,以后但凡土岭苗业少了一棵苗,我赔你两颗!” 宁鹏这番话,也算是掷地有声。 罗长生连忙表态:“俺也一样,可以立军令状。” 第82章 劳务派遣 打一巴掌,就要给个甜枣。除非现在翻脸,以后不想打交道了!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权宜之计,无非就是想调低他们心里的贪婪。毕竟掀桌子也只能震慑住他们一时,不可能唬住他们一世。 厉元朗可是重活了一辈子,有了上辈子处理事情的经验,再来看这辈子的难题,一切都变得简单。 “光立军令状还不行,最好你们能成为利益共同体!只有这样了,你们才能劲往一处使,相互监督,谁也不敢搞小动作。” 厉元朗见大家伙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又继续说:“劳务派遣你们听说过吗?” “不管是上坡村,还是下坡村,都可以成立劳务派遣公司。然后土岭苗业把一些活外包给你们的派遣公司。” “比如挖坑种树,土岭苗业愿意出一万块,种一千株苗,你们两家把活接过去,然后趁着农闲的时候,分给下面的村民去做。” “只要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土岭苗业自然会把钱给你们,至于你们给下面的人分多少钱,那是你们的事情,跟土岭苗业没关系。” 这个提议还真让人眼前一亮,所谓的劳务派遣,其实就是劳动外包,等于是把一些需要雇佣正式工的活,分给了一些临时工。 这样做好处多多,不用给员工买社保医保,只看进度,不看人数。有了活只跟外包公司对接,验收合格后打款,能够省去很多的繁琐。 宁鹏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他是做生意的,知晓这里面有多少的利润,什么劳务派遣,不就是包工头赚差价吗?只要平衡好彼此的关系,那就是躺着赚钱。 按照土岭苗业的规模,以及贷款的金额,后续外包的活肯定少不了,一顿饱跟顿顿饱,宁鹏肯定分得清。 罗长生虽然笨,但也被社会敲打过,分得出轻重。这个提议,比敲诈勒索一笔买路钱高明的多!以后种果树,树苗大了,总要施肥吧?果子熟了,总要有人采摘吧? 还有草皮,听说是苜蓿草,不管是收割,还是打包,又或者转运,这里面需要干的活太多了。这些可都是可以捞钱的! 罗长生双眼放光的看着铁玫,只是现在铁玫还没表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周凯也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只要铁玫同意,以后可就有了一条稳健的现金流。干活的拿五成,村长拿三成,自己拿两成,大家伙其乐融融! 铁玫已经在社会里打拼多年,各种应对的经验丰富。只是一时间急了,才乱了方寸。现在整个人冷静下来,智商回归,一下就明白厉元朗这样做的意图。 周凯也好,罗长生、宁鹏也罢,都是一条条饿急眼的狼崽子,在不能掀桌子的情况下,只能往他们的脖子上套链子,不断的喂骨头,尝试着把他们都驯化成狗。 “法子倒是个好法子,毕竟打开门做生意,有些活总要有人做。而且,土岭苗木的活恰好跟农忙岔开,倒也能给老乡们增加一些收入。” “就是,这个劳务派遣公司,你们真能开的好吗?让你们挖矿栽树,别到时候树都死了!我花了钱,却没能把树种活。” 这个担忧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些人出工不出力,有些人没有责任心,还有些人只想着发工资,不想着干活。 厉元朗的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我觉得这事很好解决,毕竟是劳务派遣的外包公司,肯定要有一定的门槛。” “假如没有门槛,上坡村能外包,下坡村能外包,那别的村也能外包,到时候包不上的村,岂不是会眼红,会坏了大家的好事?”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宁鹏跟罗长生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就等着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你们两个村,一起凑五万块,放到土岭苗业的账户上,不承包的时候可以退。铁总还对外就说,押金门槛费是十万。” “钱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你们每个村实际只付出了两万五,就有了分包资格。别的村想干活,要先交十万,这不就是两全其美了?” “既让铁总安了心,如果有人干活不细致,苗木死亡率高,有了押金可以扣。其他的村子听到十万块的门槛,也不敢来抢这里的活。” “回头你们可以跟干活的人说,因为干活不细致,被扣了村里的押金,需要由干活的人补齐,这里面的伸缩性跟延展性,你们自己把握。”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存在两套规则,一套是显规则,可以摆在台面上。一套是潜规则,必须要藏在台面下。 厉元朗的这个主意,绝对是均衡了各方面的利益,每个人都受到了钳制,每个人又都获得了利益。 更何况,崽卖爷田心不疼!又不是从罗长生跟宁鹏的兜里拿钱,只是让他们把村里的钱,交给西林苗业当押金,然后把好处揣到自己的兜里。 特别是,花这点钱,就能实现垄断。看似无理的要求,却成为了摆脱其他村子的妙招。 精于算计的宁鹏,直接把头一点:“应该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没问题,完全同意。” 罗长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见宁鹏都答应了,便也立刻点头:“俺也一样。” 周凯的眼珠转了又转:“这可是好事啊!必须要办的圆圆满满,我建议搞个签约仪式,再让电视台的记者来拍一拍画面。” “既显露出两个村的积极向上,又能彰显土岭苗业的社会担当,这可是大好事啊!” 厉元朗一眼就看穿了周凯的小心思,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广而告之,让铁玫不能够反悔。 主动权回到了铁玫的手里,一切又都在她的掌握中,面对周凯的小心思,铁玫自然没在说什么,而是把头一点点:“可以呀!回头我联系罗宁县的宣传部,你们也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办个签约仪式。” 还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相互成就,相互吹捧,不止钱来了,政绩也来了,宁鹏笑的好像个傻子,罗长生的嘴角都快要翘上了天。 周凯虽然竭力的保持冷静,但他攥成拳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手心里全是兴奋出来的汗水。 学到了,这次真的是又学到了。以后不入流的小动作不要做,多用些这样的阳谋。第82章劳务派遣 打一巴掌,就要给个甜枣。除非现在翻脸,以后不想打交道了!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权宜之计,无非就是想调低他们心里的贪婪。毕竟掀桌子也只能震慑住他们一时,不可能唬住他们一世。 厉元朗可是重活了一辈子,有了上辈子处理事情的经验,再来看这辈子的难题,一切都变得简单。 “光立军令状还不行,最好你们能成为利益共同体!只有这样了,你们才能劲往一处使,相互监督,谁也不敢搞小动作。” 厉元朗见大家伙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又继续说:“劳务派遣你们听说过吗?” “不管是上坡村,还是下坡村,都可以成立劳务派遣公司。然后土岭苗业把一些活外包给你们的派遣公司。” “比如挖坑种树,土岭苗业愿意出一万块,种一千株苗,你们两家把活接过去,然后趁着农闲的时候,分给下面的村民去做。” “只要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土岭苗业自然会把钱给你们,至于你们给下面的人分多少钱,那是你们的事情,跟土岭苗业没关系。” 这个提议还真让人眼前一亮,所谓的劳务派遣,其实就是劳动外包,等于是把一些需要雇佣正式工的活,分给了一些临时工。 这样做好处多多,不用给员工买社保医保,只看进度,不看人数。有了活只跟外包公司对接,验收合格后打款,能够省去很多的繁琐。 宁鹏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他是做生意的,知晓这里面有多少的利润,什么劳务派遣,不就是包工头赚差价吗?只要平衡好彼此的关系,那就是躺着赚钱。 按照土岭苗业的规模,以及贷款的金额,后续外包的活肯定少不了,一顿饱跟顿顿饱,宁鹏肯定分得清。 罗长生虽然笨,但也被社会敲打过,分得出轻重。这个提议,比敲诈勒索一笔买路钱高明的多!以后种果树,树苗大了,总要施肥吧?果子熟了,总要有人采摘吧? 还有草皮,听说是苜蓿草,不管是收割,还是打包,又或者转运,这里面需要干的活太多了。这些可都是可以捞钱的! 罗长生双眼放光的看着铁玫,只是现在铁玫还没表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周凯也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只要铁玫同意,以后可就有了一条稳健的现金流。干活的拿五成,村长拿三成,自己拿两成,大家伙其乐融融! 铁玫已经在社会里打拼多年,各种应对的经验丰富。只是一时间急了,才乱了方寸。现在整个人冷静下来,智商回归,一下就明白厉元朗这样做的意图。 周凯也好,罗长生、宁鹏也罢,都是一条条饿急眼的狼崽子,在不能掀桌子的情况下,只能往他们的脖子上套链子,不断的喂骨头,尝试着把他们都驯化成狗。 “法子倒是个好法子,毕竟打开门做生意,有些活总要有人做。而且,土岭苗木的活恰好跟农忙岔开,倒也能给老乡们增加一些收入。” “就是,这个劳务派遣公司,你们真能开的好吗?让你们挖矿栽树,别到时候树都死了!我花了钱,却没能把树种活。” 这个担忧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有些人出工不出力,有些人没有责任心,还有些人只想着发工资,不想着干活。 厉元朗的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我觉得这事很好解决,毕竟是劳务派遣的外包公司,肯定要有一定的门槛。” “假如没有门槛,上坡村能外包,下坡村能外包,那别的村也能外包,到时候包不上的村,岂不是会眼红,会坏了大家的好事?” 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宁鹏跟罗长生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就等着厉元朗继续往下说。 “你们两个村,一起凑五万块,放到土岭苗业的账户上,不承包的时候可以退。铁总还对外就说,押金门槛费是十万。” “钱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你们每个村实际只付出了两万五,就有了分包资格。别的村想干活,要先交十万,这不就是两全其美了?” “既让铁总安了心,如果有人干活不细致,苗木死亡率高,有了押金可以扣。其他的村子听到十万块的门槛,也不敢来抢这里的活。” “回头你们可以跟干活的人说,因为干活不细致,被扣了村里的押金,需要由干活的人补齐,这里面的伸缩性跟延展性,你们自己把握。”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存在两套规则,一套是显规则,可以摆在台面上。一套是潜规则,必须要藏在台面下。 厉元朗的这个主意,绝对是均衡了各方面的利益,每个人都受到了钳制,每个人又都获得了利益。 更何况,崽卖爷田心不疼!又不是从罗长生跟宁鹏的兜里拿钱,只是让他们把村里的钱,交给西林苗业当押金,然后把好处揣到自己的兜里。 特别是,花这点钱,就能实现垄断。看似无理的要求,却成为了摆脱其他村子的妙招。 精于算计的宁鹏,直接把头一点:“应该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没问题,完全同意。” 罗长生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见宁鹏都答应了,便也立刻点头:“俺也一样。” 周凯的眼珠转了又转:“这可是好事啊!必须要办的圆圆满满,我建议搞个签约仪式,再让电视台的记者来拍一拍画面。” “既显露出两个村的积极向上,又能彰显土岭苗业的社会担当,这可是大好事啊!” 厉元朗一眼就看穿了周凯的小心思,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广而告之,让铁玫不能够反悔。 主动权回到了铁玫的手里,一切又都在她的掌握中,面对周凯的小心思,铁玫自然没在说什么,而是把头一点点:“可以呀!回头我联系罗宁县的宣传部,你们也准备准备,到时候我们办个签约仪式。” 还真是花花轿子人抬人,相互成就,相互吹捧,不止钱来了,政绩也来了,宁鹏笑的好像个傻子,罗长生的嘴角都快要翘上了天。 周凯虽然竭力的保持冷静,但他攥成拳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手心里全是兴奋出来的汗水。 学到了,这次真的是又学到了。以后不入流的小动作不要做,多用些这样的阳谋。 第83章 耍威风 周凯走了,带着罗长生跟宁鹏走了! 厉元朗并没有跟着,而是留在铁玫这里,因为厉元朗知道,他们三个人肯定要开个小会,确认怎么分利益。 铁玫的脸上,有着一言难尽的无奈,嘴里啧啧称奇:“我是真没想到,看似道貌岸然的周凯,居然是这幕后的黑手。” “何止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厉元朗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要不是他眼底的欲望太浓,我都被他骗过去了!” “这人啊!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以前有人压着他,他就是个好人。” “现在没人压着了,周凯这是要把多年受到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好好的捞一票。” 铁玫伸手敲了敲桌子:“既然发现了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需要我出点力吗?” “再等等,先看看再说。希望周凯只是一时的贪婪,不是从根子就坏了。” 毕竟上辈子相处多年,如果周凯愿意改,厉元朗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马上雨季就要来了,派出所也要忙起来。虽然河道都被清淤,但防洪防汛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如果这个时候贸然调整所长,来一个好说话的,那万事大吉。要是来了一个刚愎自用,处处想压人一头的。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先以不变应万变,等着雨季过去以后,再观察着看。如果周凯还拎不清,还是一滩无法上墙的烂泥,那厉元朗不介意把他打下十八层的地狱。 …… 宁鹏超市的二楼,宁鹏确认窗户已经关好,屋子里也没人,三个人凑在了一起,开始了嘀嘀咕咕。 “小宁,老罗,老子说的没错吧!” “只要给铁玫上上强度,这娘们就会拿钱孝敬我们!” “虽然堵路没拿到钱,但却有了承包商这条财路。原本还想讹一笔,现在好了,直接有了一头能挤出奶水的现金牛!” 周凯眉飞色舞,有些霸气的拍着桌子说:“这个主意是我帮你们想的,这个生意也是我帮你们谈的,我要两成纯利不过分吧?” 宁鹏跟罗长生对视了一眼,宁鹏开口说:“不过分,不过分。只要我们俩赚到了钱,每人给你抽一成,也是应该的。” 周凯没有往日的和气,曾经的唯唯诺诺,更是一扫而空,眼睛一瞪:“什么叫每人抽一成?我要的是每人抽两成!” 罗长生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解的问:“周所长,你这个两成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铁玫给你100块,干活的拿50块,你拿30块,我拿20块。有问题吗?回答我!”周凯瞪圆了眼睛,怒视着罗长生。 罗长生瑟缩着往后退了退,感觉没毛病,正准备点头的时候,宁鹏却开口了:“周所,帐可不是你这样算的。” “假如土岭苗业今年的外包费用是两千万,我跟老罗每人干一半的活,人工总支出是一千万,我跟老罗每个人三百万,你可是拿了四百万!” “我跟老罗,既要盯着工人,又要打点关系,还要承担风险,累死累活才拿了小头,你却什么都没做,直接拿了大头,这不合适吧?” 罗长生也回过了神,直接把头点动说:“对对,周所,你拿大头不合适。毕竟合伙做生意,讲究个细水长流,你这样的吃相,很容易没朋友!” “没有老子想到这个主意,你们有机会赚这个钱吗?” “做人不能太贪心,老子既然能帮你们成事,也能想法子坏你们的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周凯的身上,有着一股痞气,仿佛他不再是派出所里的所长,而是混江湖的混混,而且还是大混混。 “行!我们给,给!”被痞气震慑到,罗长生果断的低头,还不忘伸手拉了拉宁鹏。这么好的生意,不能因为这一时之气给搅合黄了。 只要有肉吃,罗长生不介意大块小块,毕竟自己也当不了几年村长,趁着最后的时间,能捞多少,是多少。 宁鹏见罗长生都低头了,他也不敢死犟。毕竟得罪人的事情,能不做,还是不要做。 “呵呵!”周凯笑的非常冷,伸手拍着宁鹏的脸蛋:“既然都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们倒是笑啊!” “别一副死了爹的样子,总觉得老子占了你们的大便宜。” “我还就告诉你们了,老子的付出不比你们少。如果铁玫耍赖了,尾款是不是要老子出面帮你们讨?” “如果有人出工不出力,或者闯了祸,是不是要老子出面,帮你们要赔偿?” “妈的!一帮鼠目寸光的玩意,还大头,小头的!老子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没了老子,你们连根毛都赚不到,吃屎去吧!” 周凯越说情绪越激动,终于遏制不住心底的恶,一巴掌重重的抽在宁鹏的脸上,把他打的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周凯还不解气,又重重的踹了宁鹏一脚:“老子这是在教你做人,以后机灵点,别总惦记着三瓜俩枣,要想着赚大钱。” 周凯重重的啐了口唾沫,然后推开门走了! 当上所长后,周凯越来越没有了耐心,不喜欢跟人商量,更喜欢直接通知。特别是面对级别比他低的,又比他笨的,周所长最喜欢的,就是教他们做人。 宁鹏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伸手捂着脸。耻辱啊!奇耻大辱! 已经多少年,没被人这样羞辱了! 胸膛上的疼痛让宁鹏身躯颤栗,仿佛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罗长生是会安慰人的:“小宁,别气了,气坏了身体还要自己花钱医。” “胳臂又拧不过大腿,听我一句劝,先忍着,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周所长讲话难听,但他的话也有点道理。这个生意想做成,还真需要周所长的照顾。真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刺头,他能帮我们出头。” 宁鹏的牙齿虽然咬的咯吱作响,但他依然把头点了,示意自己能忍下这口气。 钱难挣,屎难吃。如果真能一年赚上三百万,到时候再想办法,一定要出了这口气! 第84章 雨季 眨眼间,时间来到了九月末,一直等的雨季就要来了,虽然比平时晚了一些,但空气开始湿润。 上坡村成立劳务派遣公司,下坡村也成立劳务派遣公司,两家村子都成了土岭苗业的分包商,一群群的人,扛着铁锹,开着农用车,拉着一车车的树苗,在土黄色的山岭上挖树坑。 “一个坑五块钱,一个人工三十块,你还别嫌这钱少。” “在家里呆着晒太阳,没人给你一个大子,现在有活干,你就偷着乐吧!” “大家伙都上点心,划片包干,谁种的树死了,还要给土岭苗业赔偿。” “既然别人给了这碗,就要端稳了,不能对不起好心人。” 宁鹏说到口干舌燥,拧开茶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浓茶。 望着黄土坡上,一个个忙碌的人,嘴角忍不住的上翘,笑容比ak还难压! 三天,最多三天,整个山坡就能种满树,只要死亡率不超过两成,自己就能收到十万块的工钱。 分给大家伙五万,上供给周凯两万,装进自己兜里的有三万。平均一天赚一万,这赚钱的速度,比抢钱还快! 哪怕死亡率超过了两成,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反正划片包干,责任到人,谁种的树死的多,就由谁赔钱。 哪怕别人把祖坟地都赔光了,跟自己有关系吗? 当一人的眼睛是黑的,他的心就是红的。要是眼睛红了,心变成黑的!那时候,能赚钱的钱更多。 下坡村里除了种果树,还开始种草籽,一个个的枯草在地面上扎成草方格,然后往格子里撒草籽。即使到了雨季,这些草籽也不会被暴雨冲走。 等待明年开春后,这里必然会变得绿草如锦,漫山遍野的长满苜蓿草。 时间不紧不慢的走进了十月,期待已久的雨季终于来了,今年的雨季虽然比往年晚,但却比往年更加的狂爆。 豆大的雨珠砸在褐黄色的土地上,黄土地先变成深黄,然后随着四处流淌的水流,一点点的开始泥泞。 甚至有些水洼处,嘟嘟嘟,往上冒着气泡。这片土地干涸了太久,地下水空了,迫切的需要雨季的雨珠,填补地面下的空虚。 挖出的沟渠里堆满了淤泥,随着暴雨不断地冲刷,黑色的泥水钻进褐黄色的土地里,有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变化,正在悄然的发生。 一枚枚卑微如蝼蚁般的草籽,随着雨水的浸泡,在随波逐流中逐渐的膨胀,这个世界上最不起眼,也最柔弱的生命,伸展出根须,吸食黑色泥水里的营养,往褐黄色的土地里扎。 一颗颗刚种下的苹果苗,原本耷拉着脑袋,枯黄的叶子仿佛风一大就会被吹走,现在贪婪的吸食着雨水,枯黄的叶片里塞满了勃勃的生机。 大地上的水流汇聚到一起,流淌进河流里,原本干涸的河道,水流逐渐的丰沛,水位不断的提高,很快就逼近了安全水位的警戒线。 周凯穿着雨衣,脚上踩在胶鞋,对着厉元朗说:“这该死的天气,雨越下越大,咱们要成立个防洪防汛小组,顺道分个班。” “我服从领导的安排,就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厉元朗指着水位越来越高的沙土河:“你看,河坝两边虽然被加固过,但却没有人值守。” “如果雨就这样下,肯定要派人巡堤,甚至还要留人观察情况。” “咱们所里的人手毕竟有限,要不要向乡里,或者县里申请些支援?” “什么意思??”周凯有些不解的望着厉元朗:“这样,不是在小题大做吗?” “谁告诉你这是小题大做了?河面水位已经接近历史最高水位。如果没决堤,那自然最好,如果决堤了,你有几个脑袋?” “再说了,我这叫慎重!防洪抢险无小事,谨慎小心一点总没错。” 虽然河坝被加固过,但谁能保证就能抗住这次的暴雨?上辈子,厉元朗可是记得清楚,沙土河的倒灌二浪河,冲塌了水库淹了半个土岭乡。 不知道这次的局部特大暴雨还会不会来,厉元朗不敢赌,也赌不起。更不会把土岭乡百姓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好大喜功的周凯。 周凯却想歪了,愣了半晌后,拍了拍厉元朗肩膀:“你小子果然有一套,难怪年轻轻的,就当了副指导员,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小题必须要大做,情况说的越危险越好,这样只要堤坝没事,大家都有功劳。” “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大家伙守着堤坝无事发生,没有功劳,最终大家伙只能收获疲劳,其他的什么都得不到。” “我这就给水利局打电话,让他们支援给我们一些人手!” 周凯越琢磨,越觉得有搞头,把声音压低:“元朗,你说到时候我们动点手脚,然后咱们手拉着手,跳到缺口里堵窟窿,会不会?” 疯了!周凯绝对是疯了! 厉元朗错愕的打量着周凯,感觉这个疯子已经没救了! 为了确保土岭乡群众的生命跟财产安全,厉元朗不得不泼了盆冷水:“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因为太危险!” “你有上进心,我很欣赏。但人只有活着,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如果你非要逞英雄,那我给你收尸,到时候嫂子,我一定替你好好的照顾。” 这盆冷水,终于浇熄了周凯的疯狂,大道至简,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如果人死了,那可就什么都享受不到了! “不堵窟窿,不堵!能好好的活着,没必要去玩命!”周凯望着沙土河奔流的河水,仿佛泼天的富贵唾手可得,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加上蹩脚的粤语发音,没有丝毫的美感,就好像是一只被雨淋傻了的野猫。 厉元朗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天若使人灭亡,必先另其疯狂!曾经那个尊卑有礼,团结同志的老大哥,已经死了!死在了副所长的任上!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穿着周凯皮囊,已经利益熏心到丧心病狂的伥鬼! 要不要提前收了他?这可真是个难以抉择的大难题! 第85章 局部暴雨 随着雨珠不断地落下,天地间一片雾蒙蒙的,曾经尘土飞扬的土岭乡,现在湿漉漉的,仿佛刚出浴一样。 空气中没有了让人咳嗽的土腥味,水汽弥漫,吸进鼻子里,感觉整个肺都湿哒哒的。 因为土岭苗业贷了那么多的款,所以张海滨比较注意土岭乡的情况,周凯的报告,刚到县里的水利局,就被转到了张海滨的案头。 张海滨看完之后,便要求水利局的同志陪同,一起前往了土岭乡。毕竟铁玫的计划太过于宏大,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张海滨是打心眼里希望铁玫能成功。 雨水不停,仿佛天裂了个口子,原本值班的厉元朗,被喊去了土岭苗业,然后就看到了穿着雨衣的张海滨。 铁玫跟在旁边,张海滨蹲下,从地上捧起褐黄色的泥水问:“借汛肥地的计划,走得通吗?” “课题组的专家,在周围设了六十个观察点,不断的取样分析。目前可以初步确认,土质已经有了改变。” “等到汛期结束,原本不适宜种植的黄土,因泥水而改变土质,虽然无法像黑土般肥沃,但至少不在贫瘠,可以种植一些果树,最好铺上一层草皮。” “快则十年,慢则十五年,整个土岭乡的土地,将会有质的改变。五十年承包结束后,整个土岭乡,必然会变成塞上江南。” “好好好,真好!”张海滨是由衷高兴,只要能确认这条路能走得通,再把可行的法子归纳,往外推广,政不政绩的先不提,最起码为环境恶劣地方的群众,做了一件切实的好事。 伟人曾经说过: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厉元朗却没那么乐观:“沙土河的水位暴涨,已经逼近了历史最高水位。如果局部出现暴雨,很有可能决堤。” “而且,根据土岭乡的地势,二浪河的位置明显低于沙土河,如果沙土河的水位继续暴涨,随时都有可能倒灌二浪河……” 张海滨脸上的笑容收敛,他非常务实的说:“走,去现场看看。” 大家伙站在沙土河旁,望着逐步提升的水位,面色都不由变得慎重。 虽然前段时间对河里进行疏导清淤,但这水位高涨的有些不像话。如果真绝了堤,或者发生了倒灌,那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要知道水往低处流,并且会形成水位,不管地面是多么的参差不齐,只要被水注入了,就会形成一个平面。 如果水流足够多,高位往低位喷涌的时候,会形成洪峰,将摧毁所有挡在它前面的东西。 “楚秘书,问一下气象局,最近的降雨情况,尤其侧重沙土河上游,以及上游涉及的支流地区。” “水利局的谁来了?”张海滨往身后看去,此刻他这个县委书记亲临一线,事先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非常的有自信,觉得能扛过这个雨季。 “张书记,我是水利局的袁三明。”一个四十来岁,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打着伞就跑了出来,干干净净的黑皮鞋,踩在泥水里,一下就变成了屎黄。 两个裤腿被泥水浸湿,湿哒哒的裹在小腿上,让袁三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沙土河全境的堤坝,都被加固,水位虽然高,但还能坚持。” “沿河水闸已经全部提起,按照目前的情况,最多八小时,水位就会下降……” 张海滨目光阴冷,上下扫视袁三明说:“袁局长,你这准备的很不充分。” “让你来看现场,不是坐办公室。雨衣没有?胶鞋也没有?就打了个小伞,你是来走过场的吗?” 这话说的极重,直指袁三明的工作态度。如果这话被有心人听去,再稍加运作,水利局长的帽子肯定会被拿去,发配到某个更冷清的衙门,开始坐冷板凳。 “我这就换!这就换,一定深入群众,扎根一线,牢牢的钉在大坝上,直到汛期结束。”袁三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给出了保证。 张海滨正准备再敲打两句,楚秘书的面色很差,低声说:“书记,气象局给出回馈,上游突增局部暴雨,降水量超过了300毫米,因为降水的范围很广,雨水都往沙土河汇聚……” “保守估计,水位会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提升百分之十六……” 别人听不懂这些数据,袁三明却是懂了,惊恐的说:“多少?你说多少?百分之十六?现在已经逼近历史最高水位,再提升百分之七,都有可能溃堤,居然还要提升百分之十六?” “沙土河沿岸所有的地方,都有可能决堤……” 这番话一说,让所有人都不由的瞪圆了眼睛。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发抖,这可是决堤,会形成大洪水的! 都说水火无情,谁也不想汹涌的洪水,把自己家淹了!况且,大灾之后,必然有大疫 张海滨倒是冷静:“不保守的情况,水位会上涨多少?” “百分之二十一!” 现在的堤坝连百分之七都扛不住,如果再往上提百分之二十一,那岂不是要把整个土岭乡都给淹了? 厉元朗的眼中闪过了难以置信,上辈子只有倒灌,这辈子做了这么多,为什么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望着面若寒霜的张海滨,再看向诚惶诚恐的袁三明,厉元朗的脑袋中灵光一闪:“疏通河道前,开闸放水,腾库容了吗?” 这个问题都不用袁三明回答,光看着袁三明那张好似死了爹般的脸,厉元朗就能猜到了答案。 张海滨也有所察觉,怒目圆睁:“为什么不开闸放水,腾库容?” 如果沙土河真决了堤,首先要处理的,就是袁三明。面对张海滨的怒火,袁三明也没挣扎,实话实说:“为了保证通航需要,为了满足最低发电标准,我才没敢把水库腾空。” 现在没有这些库容,面对即将暴涨的水位,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大家伙都觉察到,一种即将大厦将倾,天崩地裂的感觉。 第86章 时间差 就在大家伙沉默的时候,楚秘书继续说着坏消息:“根据市水利局发来的最新消息,第一波洪峰会在四个小时后进入罗宁县,如果沙土河还继续保持这个水位,大概率要决堤。” 所有的人,都看向张海滨,张海滨深深的吸了口气,怒目圆睁,望着袁三明:“现在全县还能腾出多少的库容?又能下降多少的水位?” 袁三明的身躯颤抖着,整张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血色。县里让腾库容时,他当做是耳旁风,现在真要用到,一下抓了瞎。 “全县最低的地方就是土岭乡,既然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那就联系军区,动员民兵,我们打一场大仗!” “既然水位有可能提高百分之二十一,那我们就把堤坝加高,我坚信,人定胜天!” 张海滨的眼中闪过了坚毅,既然没办法巧干,那就花力气蛮干。 只要把堤坝抬高了,能扛过这一波的洪峰,那就是胜利。毕竟水一直往下游去,上游也不可能一直下暴雨。 只要顶过这一波,那就平安无事。 张海滨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土岭乡用了六千万的贷款,如果这里决了堤,贷款收不回来,有了这个污点,被有心人针对,那仕途可就到头了! 所以不管如何,张海滨都要死保土岭乡,期待着土岭苗业能够做通研究。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厉元朗忽然站了出来:“二浪河的尽头,那个废弃的水库可以承担一些库容。” “泥河的旁边,新挖的水库已经打好围堰,虽然还没深挖,但因为那里是洼地,也能承载一些库容。” “与其等水位高涨后,沿着这两条河倒灌,倒不如我们现在主动纳入库容,把水位降低。” 正常的思维都是为抗住洪峰,主动开闸放水。但当流出的水,小于流入的水,必然会形成内涝。甚至有些低洼的地方,低洼的河道会被倒灌,继而引发更多的灾难。 厉元朗的这套说辞,倒也另辟蹊径。 与其等着水位高时倒灌,倒不如趁着洪峰没来之前,主动把水位降低,这样打了个时间差,用时间换空间,说不定就抗住洪峰。 张海滨并没有点头,而是看向袁三明问:“能行吗?” 袁三明也知道,这时候的抉择,关乎自己的帽子,立刻把头一点说:“能行!” “我记得土岭乡还有一片洼地,就是那个堆淤泥的烂泥塘!如果再往那边引点水,也能把水位降低。” “那还等什么,快些动起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张海滨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冷冰冰的雨水甩在了地上。 “我就呆在这里等洪峰,堤在我在,如果这片大堤没了,我也不活了!到时候,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此时此刻,张海滨真情流露。他是以自己为棋子,逼一逼下面的人。 有些人毫无责任心,有的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占着茅坑不拉屎! 如果不给他们紧一紧发条,任由这帮人胡搞瞎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堤坝决堤。 听到张海滨这样说,袁三明的面色立刻就变了,嘴里连忙喊着:“不至于,不至于。你是县委书记,是总指挥,怎么可以亲自上堤!” “我是水利局的局长,我在这里守着!张书记,县里离不开你,统筹全局也需要有主心骨!” 如果真让张海滨守在堤上,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成全了他的名声。罗宁县其他的官员,特别是主要位置上的领导,可就显得坐蜡了! 这其中最为尴尬的,就是袁三明这个水利局的局长! 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还要让上级领导帮着擦屁股! 一旦这些传言形成风潮,袁三明的政治生涯,可就彻底完蛋了! 望着满脸固执的张海滨,厉元朗知道袁三明很难劝住他,于是开口说:“先搭帐篷,在这里建立临时指挥所。” “现在每一秒都很重要,四个小时后洪峰到来。我们必须要多管齐下,降低水位。” 张海滨也知道,时间耽搁不得,于是把头一点:“行,就按照刚刚说的办,两个水库,一个洼地。” “袁三明,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能不能守住大坝,就看你能不能降低水位。” “张书记,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袁三明清晰的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跟堤坝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一旦有了方向,又知晓法子,还有人愿意承担责任,动起来还是非常快的。 二浪河的提灌站,主动打开闸门,沙土河本就高涨的水位,开始往二浪河里倒灌,直到二浪河的尽头。 原本紧闭的闸门再次打开,空空的水库开始吞噬汹涌的河水。 泥河的水闸同样开启,埋在地下的引水管道,利用水位落差,不断的把水引进刚修好的水库里。 虽然只是打好围堰,但只要不把水库装满,这个半拉子水库还是很能装的。 此刻的袁三明,也开始拼命了! 大号的波纹管丢进了烂泥塘旁边的河水里,一头绑着巨石,一头用铲车拉着,确认管子里充满了水,铲车拖着往外拉。 就这样一根根的波纹管,成了自流管,把河水引到了洼地里。 就这样多管齐下,一直居高的水位,终于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降。虽然还没有挺过洪峰,但大家伙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土岭乡大水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只温故能知新,从已经发生的事情里找出脉络,就能提前预判,顺道查遗补缺。 想了半天,厉元朗忽然间想起,上次洪水时因为管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沙土河的河床下面,还有自来水厂的取水的暗管!!! 原本湿冷的空气,让厉元朗觉察到莫名的燥热,这可是个大隐患,如果不提前把取水点的闸门关上,依然会重演上辈子的悲剧。 想到这里,厉元朗立刻跑进了临时指挥所的帐篷里:“张书记,我记得自来水厂那边有个取水点,有可能会成为安全隐患。” “那就先关了,等着洪峰过去后,再打开!”张海滨说完,看向了楚秘书:“这件事,你亲自去办。” 第87章 齐心协力 罗宁县自来水厂的取水点一共有三个,一处就在土岭乡。为了让水源尽可能的干净,自来水厂在沙土河的河床里铺设了管道,利用压差把水取进处理厂。 沉淀后过滤,然后再进行杀毒杀菌,净化处理,最终通过加压水塔,输送进了千家万户。 厉元朗开着车,拉着楚秘书往自来水厂赶,楚秘书有些疑惑的问:“元朗,你这么着急,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没有确认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只有发生以后才能够确认。 但厉元朗现在急迫的感觉,给人一种必然会发生,或者已经要发生的感觉。 能给领导当秘书,本身就心思细腻,多少懂一些察言观色。 厉元朗的反常,让楚秘书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甚至还怀疑厉元朗已经提前知晓了,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东西。 厉元朗一愣,然后摇头:“我又不是先知,怎么可能提前知晓什么。” “就是我跟张耀的关系好,都往土岭苗业投了点钱。万一决堤了,血本无归,我忐忑,我输不起!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原来是这样!”楚秘书缓缓点头,又很忽然的问:“张耀入股是代持,还是直接持有,这件事跟张书记打招呼了吗?” 说完之后,又怕厉元朗误会,便解释:“元朗,你爸是市长,张书记是县委书记,在体制内,到了一定的级别后,个人每年都要做财产申报,如果配偶及其子女,有大额入股,必须要提前说明。” 这事厉元朗清楚,大额收入必须要能说清楚来源,如果讲不清,光大额资产来源不明这一项,就能让很多官员落马。 “光明正大的投资,肯定是光明正大的持股。每人十万块,研究肉苁蓉提纯。现在规模还小,注册资金才一百万,等着上了千万后,肯定要做报备。” “那就好,那就好!我会在恰当的时间,提醒一下张书记。”楚秘书说完,幽幽叹息:“元朗,你也在体制内,应该也有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位置越高,盯着的眼睛就越多。” “也就是咱们得关系亲近,我才跟你说这些。换个旁人,我只会把这些话,都烂在肚子里,毕竟跟他们不交心。” 这般推心置腹,真的让人感动。如果厉元朗没重生,会觉得楚秘书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但厉元朗重生了,自然明白这也是社交话术的一种。 但厉元朗却装作一副被感动的样子:“楚哥,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让我少走很多的弯路。” “以后咱们俩一定要多亲近,我也要在你的身上,多取取经。” 面包车冲出了雨幕,碾压着有些泥泞的土路,终于停在了自来水厂采水点的前面。 因为来之前就打过电话,所以采水点的人就等在了这里。 负责人三十多岁,叫时程,面容黝黑,微微一笑时,露出满嘴发黄,发黑的牙齿。看到了楚秘书,立刻点头哈腰:“领导你好,我已经让工人开始关闭采水点,就是咱们库存的水,只够用三天。三天后,恐怕会影响居民的正常用水。” 厉元朗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是说一共有三个采水点吗?” 时程连忙解释:“两个采水点从沙土河取水,一个是地下打的深井。害怕出现管涌,两个采水点都关了。” 楚秘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离洪峰到达还有一个半小时,走一步,看一步!” “取水点关闭,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沙土河的水位,下降到了安全水位,采水点可以恢复,到时候不会影响居民用水。” 厉元朗对着时程说:“县里成立的抗洪抢险指挥部,张书记是负责人。在没有的到他的命令之前,谁也不准擅作主张。” 时程连连点头,楚秘书把手一挥:“既然来到了现场,我们就去闸门处看一看。” 一行人往采水点里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过滤池,在靠近沙土河的地方看到了一节黑粗的铁管。 时程介绍说:“铁管从沙土河里面引水,能够避免一些河面上漂浮的杂物……” 厉元朗望着铁管四周的土地,眉头慢慢的皱起:“这不对吧!” “怎么了?”楚秘书也不解的看向地面上。 厉元朗走过去,用脚往地上踩了踩,原本就褐黄的泥土,立刻变成了深黄色,而且水汪汪,好似一大块果冻。 厉元朗微微用力,就感觉脚掌陷入了泥土里。 “快!快!伸手拉我一把!”厉元朗把手伸向了时程,在他的帮助下,把脚掌拉了出来。 楚秘书终于看出了不对:“这里的土怎么软成了这样,难道是铁管破裂了?” 水势无形,往哪里流,全凭水压! 有时候,只是蚂蚁在堤坝上挖了一个小小的蚁穴,水流顺着这狭窄的空间,就有可能形成管涌,继而把水坝冲塌。 现在采水点虽然关了阀门,但这里的土地泥泞成这样,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有道小小的缝隙,这里也是会形成管涌的。 厉元朗还算冷静:“问问袁三明,出现这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楚秘书立刻把电话打了出去,不大的功夫,便来了一帮施工队,确认这里存在有管涌的风险后,便沿着铁管四周开始施工。 发现的管涌不可怕,偷偷流水的管涌才可怕。手指粗细的水流,会在不知不觉中越流越大,直到整个堤坝决堤。 这里的险情也给其他地方提了个醒,民兵跟志愿者被动员起来,打着电筒开始巡堤。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齐心协力中,传来了好消息,沙土河的水位降低了六十多公分,堤坝全线,经过检查没有发现管涌。 大家伙刚松了口气,坏消息接踵而至,洪峰来了,原本下降的水位,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起来。 泥河水闸关闭,二浪河水闸关闭,烂泥潭的所有管子都被拉出了水面。 大家已经尽了人事,接下来就要看天意。 第88章 洪峰 随着人类进入了现代化,可以依靠各种的科学仪器,对天气有了如脉络般的掌控。说什么时候有洪峰,就什么时候有洪峰。 平静的沙土河,水位原本已经降到了合理区间,随着唰唰唰,剧烈的流水声响起,已经下落的水位,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起。 不用别人说,大家伙都清楚,第一波的洪峰,也是最危险的洪峰来了! 河岸被一寸寸的侵蚀,水位越来越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极为浓郁的土腥味。 天空中豆大的雨珠往下砸落,一阵阵呼啸的风,推动原本就呼啸的洪峰,形成了白色浪,不断的拍打在堤坝上。 厉元朗跟楚秘书,已经回到了临时指挥所,陪着张海滨站在暴雨中。楚秘书的心中已经发了狠,哪怕土岭乡真被淹了,也要保护张海滨的安全。 只有活着的县委书记,才能给自己带来荣华富贵。如果死了,哪怕身后名再高大,也不能给自己带来一分钱的好处。 所以保护张书记的安全,就是保护楚秘书的前途。 厉元朗默默站在雨中,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就连上辈子出现管涌的地方,都提前做了安排。 这场雨能下多久,厉元朗已经记不清了。但厉元朗知道,洪峰也就在这几天,只要能撑过去,那就是帮着土岭乡,完成了逆天改命。 铁玫的心情很复杂,猜到经济欠发达地区,创业会非常的不易,却没想到,真做起来后,居然这么的难! 各种意想不到,夹杂着不可思议轮番的出现,幸好自己有颗大心脏,要不然,早就被折腾崩溃了! 张海滨默默的望着汹涌的洪水,个人的意志终究还是太渺小,面对汹涌澎湃的大自然,根本就无能为力。 袁三明站在张海滨的身后,安静的好似一只鹌鹑,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后悔药,他一定买上三瓶,一股脑的全都塞进嘴巴里。 以后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这次的教训非常的深刻,甚至还有些刻骨铭心。如果真被洪峰冲破了堤坝,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大家伙就默默的站在岸边,好似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手机铃声很突兀的响起,楚秘书放在耳边,聊了两句后,对着张海滨说:“张书记,采水点出现管涌,因为早做准备,所以局势得到控制。” “其他地方已经巡视了三次,没有发现任何的意外,目前局势可防可控。”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但却没能让张海滨松口气,毕竟现在最大的难题还在,抗不过洪峰,所有的努力都等于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雨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如同沉重的心跳。厉元朗感觉到湿漉漉的空气,忽然有些凝结,甚至还有点窒息。 咔嚓!天空中忽然一道闷雷响起,连续的雷电闪烁,一道道扭曲的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夜空,也照亮了大家的瞳孔,只是大部分人的眼底,都闪烁着绝望。 “难道,难道这是天要亡我吗?”张海滨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绝望,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来一场暴雨,沙土河沿岸的河堤绝对扛不住。 就在大家伙都心头沉重的时候,袁三明却忽然发出一声怪叫,然后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难道,这是扛不住压力,疯了? 就在厉元朗准备,让袁三明清醒一些的时候,就听到袁三明坏笑着说:“你们看看,打雷的地方在哪里?” 大家疑惑的看向电闪雷鸣的地方,却没能看出点什么。 好在袁三明直接揭露谜底:“打雷的地方是下游,哪怕下暴雨,也影响不到我们上游。” “天空上就这么多雨云,都跑到下游,那么上游很快就能天晴。” “况且,咱们上游的堤坝都快扛不住,下游再加上暴雨,肯定也扛不住!” “到时候下游堤坝被冲垮,我们上游的水位会连续降低,我们的大坝彻底保住了!” 听完这一番话后,张海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脸上的笑意。这番话政治非常的不正确,应该批评教育,但张海滨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厉元朗轻轻的咳嗽一声:“袁局长,你是不是发烧了,快去医院治一治。” “我没病,真没病!”袁三明指着沙土河说:“你们看,水位降低了,下游应该是绝……” 厉元朗连忙伸手捂住袁三明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毕竟是领导干部,政治觉悟不能这么低。不利于安定团结的话,以后不能说。” 能当上水利局的局长,袁三明也是有政治觉悟的,被厉元朗捂上嘴以后,发烫的头脑才慢慢恢复清明,这才后知后觉,知晓了自己说了多少的混账话。 原本还红润的脸颊,一下变得惨白! 袁三明拿开厉元朗的手后,非常郑重的对着厉元朗一鞠躬:“元朗,我欠你个大人情。以后但凡有能用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像沙土河这种泥沙较大,高于地平线的悬空河,又流经了多个县市,非常考验当地的防洪防汛。 如果工作做得好,河水穿市而过。如果工作做得差,河水冲垮了堤坝,必然要有一大帮的官员负责。 毫无疑问,罗宁县这次做的非常好,哪怕地势最洼的土岭乡,都经受住了考验。 至于下游其他的县市,张海滨只能说,管不了,也不能管。 黑沉沉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正如袁三明预想的那样,下游大雨倾盆,上游的天空终于变得晴朗。 望着沙土河越降越低的水位,袁三明要准备腾库容。 张海滨原本还想要阻拦,问清楚了后续几天的天气预报,便无奈的叹息一声。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既然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要为一方的百姓负责,不能有妇人之仁。 只要能守护好土岭乡,守护好罗宁县,其他的地方,张海滨也管不到,更不想管。如果因为一时的错判,让罗宁县遭受了灾难,张海滨绝对会自责一辈子。 沙土河的水位再一次慢慢上涨,随着各大水库的库容释放,袁三明已经有决心,也有能力,带领全县度过这个雨季。 第89章 命运的齿轮 雨季过半,防洪防汛的工作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常态化的巡堤,变成了轮岗制,从县委各机关,及其事业单位抽调人员,以沙土河全岸为基准,一千米一个人,每人值班两天后换岗。 县纪委成立了督导组,不定期的抽查各个岗位的人员是否在岗。同时各派出所组织巡逻力量,为各岗位的人提供安全保障。 邵洪宝开着车,厉元朗坐在副驾驶上,新买的面包车音响比较不错,正播放着难念的经:参一生,参不透,这条难题,吞…… 厉元朗跟着轻声的哼唱,忽然间发现邵洪宝也在跟唱,虽然偶尔会丢掉几段,但却也能跟得上节奏。 口吃的人,居然能唱这么难的歌? 厉元朗不由的好奇:“洪宝,你连这歌都能唱,按道理说口吃应该早好了!” “我……,说话,不能想,一想就,磕巴……” 厉元朗愣神了一会:“我大概是懂了,歌唱熟了,形成了肌肉记忆,不过脑子你就能唱出来。” “一旦这段话需要过脑子,你就开始磕巴!” “没……,没,没办法……”邵洪宝一脚踩在刹车上:“撒……,撒尿……” “去吧!去吧!”厉元朗摆了摆手,同时开始思索,该怎么做,才能让邵洪宝说话不过脑子。既然证明不是生理上的口吃,那就应该是心理上的问题,要不要,带着他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最近的事情有些多,纷乱繁杂!好在有些头绪,一点点抽丝剥茧,一关一关,倒也能慢慢的过关。 点上根烟,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厉元朗惬意的躺在座椅上,望着远处蓝天,望着银白色的河水,望着河水里两个黑点不断的挣扎,溅起了一朵朵的浪花。 厉元朗猛然一惊,推开车门大声喊:“洪宝,救人!” 原本一喊就应声的人,今天却没了声音,厉元朗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邵洪宝的影子,再往河里一看,两个挣扎的人里,其中一个就是邵洪宝。 “这棒槌!”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撒开脚就往河岸边跑。 有些人,必须要经历某些事,才能够实现蜕变! 说是宿命也好,说是坎也行,说是桎梏也罢!原本只是下车撒尿的邵洪宝,看到了有人落了水,他就急了! 提着裤子往前跑,还伸手在车身上拍了两下。自家人知道自己事,就他这结结巴巴的嘴,等把事情说清楚,人早就淹死了! 所以邵洪宝以为,自己拍了这两下能够提醒厉元朗。却没想到,车里放着难念的经,拍的那两下,恰好契合的节拍。再加上厉元朗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邵洪宝的提醒。 跑到了河岸边,邵洪宝见落水的人浮浮沉沉,随时都有可能被湍急的水流湮没,他脑袋一热,直接跳进了水里,然后用着并不熟练的狗刨,往前游去。 平时的河水不这样,游在并不湍急的水流里,花不了多少的力气。但现在是汛期,水流非常的湍急,推在身上就好像有无数双小手,不断的推搡身体,让力量一点点的流失。 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游到了落水人的身边,刚想要伸手,那人就好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拉着邵洪宝的手,怎么都不撒开。 原本对游泳就很不在行的邵洪宝,这下可是慌了,他就感觉大腿有些抽筋,身体不自觉的往下沉,然后在水里挣扎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 幸好厉元朗往河里多看了一眼,要不然邵洪宝肯定会被淹死。 河岸边一千米就有一个驻点的人,身上穿着救生衣,手边还有游泳圈。厉元朗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一副好嗓子。 如果河里只有一个人,厉元朗也就直接往河里跳了,但现在河里有两个人,厉元朗立刻大声的喊着:“有人落水了,快些救人!有人落水……” 在厉元朗呼喊的时候,他还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细节。如果衣服的袖子跟裤腿非常大,在游泳的时候,会凭添很多的阻力,继而浪费很多的力气。 所以游泳之前,必须要做好准备,如果时间充裕,最好拉伸一下,否则大腿很容易就会抽筋。 随着厉元朗的呼喊,岸边驻点的人,也都看到河水里浮浮沉沉,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有的已经开始往救生圈上绑绳子,然后往河里丢。 水流太湍急了,两个人也太惊恐,早就迷失了方向,而且越挣扎越小,不断的往河床下面沉。 驻点的人都跑到了落水的地方,厉元朗拿起个救生圈,又让旁边的人扯紧了绳子,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里,然后推着游泳圈往前游。 刚下水厉元朗就后悔了,湍急的水流太过于汹涌,十分的力气至少要浪费一半,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别下水。 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邵洪宝淹死,厉元朗只能咬着牙往前游,幸好有救生圈提供的浮力,让厉元朗轻快了一些。 随着邵洪宝跟溺水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厉元朗游到邵洪宝的身后,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拽出了河面,然后把游泳圈塞进邵洪宝的怀里。 “还有意识吗?”厉元朗说着对着邵洪宝的脸,就是一耳光。 邵洪宝咳嗽了两声,这才回过了神。 “抱紧游泳圈,先上岸!”厉元朗说着,对着岸上挥了挥手。 随着绳子被收紧,两个人被拉着往岸上拖。厉元朗也跟在后面,邵洪宝虽然是个好人,但却没什么能耐。如果今天不是厉元朗在,恐怕邵洪宝就要留在河里喂鱼了! 随着岸边越来越近,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拽到了岸上,邵洪宝指着晕厥的男人说:“救他,救……救……他!” 厉元朗很熟练的把人翻过身,用膝盖顶在他的腹部,原本晕厥的男人,开始一口一口的往外吐水。 望着开始起伏的胸膛,厉元朗也松了口气,看来这个人也算是救下来了! 周围的人全都松了口气,人性本善,见到美好的事情,总是愿意祝福,毕竟这可是救人一命,用佛家的话来说,等于造了七阶浮屠。 第90章 抓赌 雨季来得快,去的也快。也就这样忙碌了两个星期,原本高涨的水位,一点点的落了下去,天空变得碧蓝,时间也来到了十月中旬。 除了下游的县遭了灾,罗宁县没受到任何的损失,甚至沙土河里的泥沙,被冲走了许多,至少十年内,不用再清淤。 原本全是黄色的土岭乡,居然多出了一些黑褐色,如果凑近看,还能看到泥土里冒出嫩绿的翠芽。 一些刚种下的果树,也在树梢处,冒出碧绿色的叶尖,一副生机盎然的欣欣向荣。 张海滨站在黄土坡上,望着地面上冒出的嫩草,低声的问:“事情成了?” “成一半!”铁玫保持住了谨慎:“如果今年冬天,这里不下冻雨,所有的树苗都能熬过去,那才能算是成功。” 楚秘书翻看文件夹看了看说:“最近十年,下了两次冻雨,一次是2005年,还有一次是1999年。因为离冬天还早,气象部门没法给出准确的预测。” “我们现在假定有冻雨,你们这边有什么应对的措施?”张海滨收起了乐观,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先买农业保险,然后对果树进行过冬保护。至于那些草坪,只能祈祷不会被冻死。” 厉元朗仔细的回忆,上辈子的2007年,开春的时候有没有下冻雨?认真想了很久,并没有关于寒冷的记忆,看来这些树苗都能活的很好。 张海滨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给这些树苗都买了保险,至少能确认不会亏钱,如果不下冻雨,那这条路就算是走通了。 人类也好,动植物也好,适应环境都需要一个过程。就以这些小树苗为例,栽种进泥土里,生根需要时间,发芽也需要时间。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树苗也一样,同样一种橘树苗,生南国为橘,生北国则为枳。 任何事物都需要一个过程,必须循序渐进,一点也急不得。 急匆匆来的张海滨,又急匆匆的走了。 铁玫对着厉元朗说:“这边的事情即将告一段落,我也要去大西北呆一段时间,周凯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厉元朗掰着手指算着说:“邵洪宝跟我又立了功,如果没有意外,最近会嘉奖。邵洪宝大概率会被特招入警,我打算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再动周凯。” 前几天,厉元朗跟邵洪宝跳水救人的事情,恰好被罗宁电视台拍到,这已经不完全是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在全县抗洪的紧要关口,两个人做出舍己为人的事情,这是典型,是榜样,是能够感动全国的优秀人士。 经过宣传口的报道,很快在罗宁县就形成,向厉元朗跟邵洪宝学习的风潮。罗宁县公安局向上级部门打了申请,通过以后才也开始走特批程序,帮着邵洪宝转正。 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口,厉元朗向周凯发难,说不定会让这件事出现波折。当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身上的时候,再小的小事,也会被无限放大成大事,就很有可能出现,无法控制的变故。 铁玫倒是理解,刚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厉元朗的手机响起,放在耳边就听到方耀祖有些亢奋的声音:“元朗,上坡村,抓赌!” “收到!”厉元朗回答的也很干脆,挂上电话对着铁玫挥了挥手,厉元朗开着车离开了下坡村。 …… 人逢喜事精神爽,随着权力越来越大,兜里的钞票越来越多,周凯由内而外的出现了变化,给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锐利。 都说贵气养人,当一个人自信起来,他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发亮,一种别样的精神不受控的往外洋溢,仿佛在他的眼中,就没有无法解决的难题。 为了这次抓捕,周凯特意报了一辆小巴车,大家伙都化了妆,外面穿的是便服,里面穿的是警服。 小巴车里还堆着一些杂物,猛地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方耀祖继续汇报案情:“上坡村的东头,有个养猪场,前些年闹猪瘟,所有的猪都死了,那里也就废弃下来。” “前段时间,有个叫宁长城的人,江湖绰号叫好汉,把养猪场盘了下来,饲料仓库改造成了赌场。每天参赌的人有三十多,流水破百万。” “宁长城?”周凯思量半晌后说:“这个人我有印象,年轻的时候在沿海混社会,听说替帮派老大蹲过几年牢。” “后来回到罗宁县,便开始以老大自居。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一言不合就断人手脚,心狠手辣,在罗宁县也算是一号人物。” 方耀祖却满脸的不在乎:“周所,只要你点头,我今天就废了他!” “最多三脚,我就能踹断他一条腿!混社会的再是个人物,也见不得光。只要咱们给他上点强度,他就个屁!” 周凯没同意,但也没反对,而是低声问:“对方有枪吗?” “我没问!”方耀祖说完这句话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伸手抓了抓脑袋:“应该没有吧?” “如果有呢?一个弹夹里有七发子弹,咱们一共十三个人,平均两人分一颗?” 周凯的眉头皱起,对方耀祖的工作非常不满,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问出来个准数。看来抓捕行动,要进行修改了。 一辆面包车停在小巴车旁,厉元朗上了小巴车,凑到周凯的身边:“什么时候行动?” 周凯无奈的摇头说:“情报不完善,耀祖居然忘了问,对方有没有枪。” 方耀祖辩驳了句:“线人没说,我也忘了问。但我猜测,大概率是没枪。” “光猜可不行,万一对方有呢?我不能拿同志们的安全开玩笑。”周凯虽然说的大义凛然,心底却全是小九九。 抓住一群赌鬼,最多罚点钱。如果对方有枪,打死了个警察,那就是自己失职,说不定会丢了官帽子。 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周凯可是清楚应该如何选择。 厉元朗仔细想了一会,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周凯的小心还真是对的,上辈子,就是上坡村的小赌场里,马光明联合防暴队,不光抓了一帮赌鬼,还查出了两杆猎枪。 幸好没冒冒失失的冲进去,要不然真的会吃枪子! 第91章 宁长城 不到长城非好汉,宁长城出生的地方靠近长城,不知道该怎么起名字的父母,索性以地名叫了人名。 后来宁长城混社会,因为名字比较好记,一来二去,得了个好汉的绰号。宁长城还非常的骄傲,最起码这个绰号非常的好听,而且让人印象深刻。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充满了无奈。宁长城不管在外面如何的努力,终究融不进当地的帮派,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他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烂仔! 既然融不进,那就不强融。苦窑也蹲了,人也清醒了。带着从外面打拼来的钱,回到了家乡。为了不被人欺负,宁长城也只能继续当混混。去欺负人,总好过被人欺负。 为了不坐吃山空,宁长城精挑细选后,决定开赌场!并且做了全新的升级,以前他是看场子的,现在成了开赌场的老板。 买下了养猪场,又把饲料仓库进行了升级,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简陋,但已经能招揽客户,抽水提成了,每天都有了进项,那自然是极好的。 就是最近宁长城总感觉心神不宁,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难受,里里外外瞅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常,宁长城跑进办公室里,从衣柜里拿出两柄老式的猎枪,摸着胡桃木的枪柄,手指感受到扳机的冰凉,宁长城躁动的心,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宁长城抽了根烟,好似又好像是在问自己,心头却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测:“难道是因为没拜码头,老子被人盯上了?” 有些生意需要特种经营许可证,有的生意经营者还需要接受特殊的培训,还有的生意,需要特殊的部门审批。 至于像宁长城开设的赌场,属于上不得台面的营生,一旦露头,必然会遭受打击,这样就需要多交几个内部人员,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提前做好准备。 宁长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忐忑的心慢慢的恢复平静,思索着应该走哪边的门路,去拜谁家的码头。 与此同时,小巴车上,厉元朗斩钉截铁的说:“宁长城的手里有枪,而且不止一把,但他有没有开枪的勇气,那可就不好说了!” 周凯极为不解的看向了厉元朗,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仔细回忆上辈子看到的情报,厉元朗低声的说:“宁长城被打击处理过,所以非常的害怕警察,对坐牢也非常的抵触。” “如果我们采用常规的法子,把宁长城逼急了,他肯定会选择鱼死网破。” “但如果我们用委婉一些的路数,说不定就能以不可思议的法子,拿捏住宁长城的七寸,直至把他绳之于法。” 周凯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元朗,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总绕圈子。你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 厉元朗忽然间觉得,眼前就是个好机会,虽然不能把话挑明,但却能敲打一下周凯。 “宁长城既然开了赌场,必然迫切的想要保护伞。而周所,你刚刚上任,正是脾气性格,不好琢磨的时候。” “与其我们搞突然袭击,倒不如大摇大摆的直接上门。” “宁长城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该怎么孝敬你。然后我们先固定证据,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周凯摩挲着下巴:“元朗,你的意思是,让我上门索贿?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厉元朗立刻开始找补:“周所,你这话说的就不合适。” “你是为了工作,上门跟犯罪分子虚以逶迤,是忍辱负重,是为了土岭乡百姓的幸福安康,舍弃了小我,成全了大我。”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听的话还真是百听不厌。 至少周凯现在听了就非常的舒服:“我真有这么伟大?” 厉元朗可不会接这个问题,而是抛给了其他人:“大家伙说一说,咱们的周所,伟大不伟大?” “伟大!伟大……”周凯是大家伙的顶头上司,只要脑袋不犯浑,都会顺着说。就连粗枝大叶的方耀祖,都不敢犯浑,也跟着喊伟大。 被人捧着的感觉就是好,最起码现在周凯就非常的爽,虽然明知道大家伙这样说,有些许夸张的成分,但只要他们说了,就可以当成是真心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带着大家伙去当卧底,顺道耍一耍威风!”最近周凯越来越膨胀,有种权利不用,过期作废的紧迫感。 有些事情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但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周凯肯定要认认真真的去做。毕竟整个所里的人都可以给自己作证,这种光明正大的欺负人,光想想就觉得爽! “那还等什么,全体都有,把警服都亮出来,咱们出发。” 土岭乡派出所的四名警察,带着十名协警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养猪场。 原本在外面放哨的小弟,立刻就惊了,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宁长城。 既然做的是灰色产业,肯定有应急预案,确认警察是冲着养猪场来的,宁长城立刻让人收拾了饲料仓库。 所有的赌客都假装在封包,赌具都被丢进火炉里销毁。钱成了货款,摆在了保险柜里,或者装在赌客的身上。 确认万无一失后,宁长城在四楼的办公室里,拿着望远镜不断的打量,看到了最近风头最盛的厉元朗,也看到了土岭乡最能打的方耀祖,还看到了,刚当上所长周凯。 这帮人怎么就盯上了养猪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周凯似乎有所察觉,抬头就看到了握着望远镜的宁长城,周凯也没客气,对着宁长城摆了摆手,示意他下来。 宁长城也不敢托大,快步的下了楼,对着周凯点头哈腰:“周所长,您好。” “我不好!”周凯非常嚣张,伸手抓着宁长城的脖子:“听说你很不安分,想要给我找麻烦?你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跟手段吗?” 这话说的,还真不好接。 况且,没搞清楚周凯的意图之前,宁长城也只能装傻充愣。 “周所长,冤枉,我可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周凯笑了,笑的很阴森,伸手拽着宁长城的头发,望着他的眼睛:“谁家的良民开赌场,还特码的吃独食!真当老子是死人吗?” 第92章 狐狸尾巴 这话说的,还真有意思!什么叫吃独食?难道让周凯也当股东,就不是吃独食了? 一个赌场如果能拉一个所长入伙,那所产生的价值跟收益都将不可估量。 宁长城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到周凯这样说,心里有了个极为大胆的猜测,立刻满脸赔笑:“周所长,是我不懂规律了,忘了去拜您的码头。” “正好,今天您大驾光临,不如赏个面子,中午一起吃顿饭,我也好多敬你几杯。” 华夏有很多看不见的潜规则,其中就有源远流长的酒桌文化。 有些人喜欢微醺的感觉,有些人觉得通过酒品,能看清楚人品。还有的人,喜欢上了酒桌再谈事,最终落实的力度,要看喝酒的态度。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起喝酒!”周凯很轻蔑的拍了拍宁长城的脸,然后对着厉元朗挑了挑眉毛:“带着兄弟们,盘一盘他的底,看看他的屁股干净不干净!” 宁长城虽然很生气,但却敢怒不敢言。本身就是社会底层的烂仔,被派出所长看不起,也是应该的。 如果宁长城是老鼠,那么警察就是猫,周凯的身份相当于黑猫警长,别说不把宁长城放在眼里,就是踩在脚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饲料仓库早就被收拾过,自然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就连那两杆枪,都被藏了起来,大家伙也就一无所获。 倒是保险箱被找了出来,望着厚实的柜门,周凯踢了踢宁长城:“把箱子打开。” 宁长城脸上有些为难:“人太多,不合适吧?毕竟这里面有一些私密的东西!” “要不,周所,你带两个人留在这,我一定配合,把柜门打开。” 周凯认真的想了想,也接受了宁长城的提议,毕竟自己是来当卧底的,可以高调,但不能太无脑。 原本挤满人的财务室,只剩下了四个人,宁长城把柜门打开,对着周凯说:“周所长,这里面的现金都是养猪场的公款。” 厉元朗对着方耀祖使了个眼色,方耀祖戴上白手套走了过去,把里面的钱一叠叠的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其他的东西也都被摆了出来! “现金三十六万,账本一个,金条两根……”如果是前些日子,面对这么多财富,说不定周凯早就动了心。 最近,上坡村跟下坡村都给了周凯提成,兜里有了票子,腰杆也变得硬棒,再看这些钱,周凯非常的淡定。 面对现在的局面,倒是让厉元朗啧啧称奇。真不愧是在大城市里,见过大世面的大混子,表面工作还真是做的像模像样,查出来的物证全都中规中规,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就这一份小心翼翼,已经超过了八成混江湖的人。 周凯敲了敲桌子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什么问题,你现在交代,我还能算你是立功自首,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所长,你可不能污人清白。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可不敢做……” 宁长城嘴上这样说,双手却没闲着,拿出一张报纸铺在桌上,然后把六叠现金摆进报纸里,然后用报纸把钱包了起来,然后再塞进黑色的塑料袋里,冷不丁的一看,好像一条烟。 如此这般,宁长城包了两条烟,剩下的找了个公文包,全都塞了进去,双手捧着:“周所,你的包。” “二位兄弟,抽烟,抽烟!” 真特马是个人才,上进心绝对是满级。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做这样的事情。宁长城也是在赌,赌赢了就有个靠山!赌输了,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三个警察,一个普通百姓,呆在财务室里面对那么多的现金,究竟是公然索贿,还是行贿受贿,这里面可以说道的空间,那可就非常的大了! 周凯挑了挑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物归原主!”宁长城开始推心置腹:“周所长,我一见到你就倍感亲切,你看看能不能让我高攀一下,以后跟你成朋友……” 就在两个人拉扯的时候,厉元朗一直都在观察财务室,仔细回忆上辈子马光明特别行动的时候,是从哪里搜到的猎枪。 财务室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两张办公桌,一排文件柜,还有一个保险箱。 当时第一遍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还是后来有人举报,才在天花板上发现了端倪,然后…… 厉元朗昂着头开始观察天花板,财务室的天花板是用芦苇做的房顶,乍一看好似充满的年代感,但仔细分辨却能看出来,有些地方的芦苇,明显是后来加上去的。 “耀祖,把他先铐起来!”厉元朗吩咐完,便蹲了下去,果然在地面上看到了办公桌移动的痕迹。 警察,特别是一线警察,逻辑思维能力跟反应速度,都超过了很多普通人。 厉元朗的话音刚落,方耀祖就把宁长城按在地上,顺手给他上了背铐。周凯蹲到了厉元朗的身边,看了看地上的痕迹,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芦苇,直接把桌子推了过来。 周凯正要上桌子,却被厉元朗拉住:“戴手套,别破坏了物证上的指纹。” 从兜里拿出白手套,周凯慢慢的推开了芦苇,看到了两柄老式的猎枪悬在天花板上,其中一把已经上膛,处于随时都能击发的状态。 慢慢的把枪拿了下来,周凯的脸上满是喜色。大鱼,终于被自己抓到了一条大鱼。 如果只是简单开了个赌场,罚点钱,关上一段时间,人就要放了。 但现在找到了枪,还一下两杆,只要往下挖,肯定还有其他的管制刀具、筹码赌具。这是什么!这就是个黑社会团伙! 打掉这样一个团伙,功劳肯定是没的说,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了自己。 周凯一直都是有野心的,发财的目的是为了升官,毕竟在他的思路里,只有升官了才能发财,没当所长之前,一直都压抑住心底的欲望,当了所长之后,才慢慢的放飞了自己。 现在有了立功的机会,那就意味着能够当更大的官,也就能发更大的财。 第93章 检举揭发 原本还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宁长城,一下好似被抽走脊梁骨。这来的不是靠山,而是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判官。 曾经帮人顶罪,在监狱里呆过,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不只没有了自由,而且还没有了人权。再说的露骨一点,呆在里面的人,不止低了正常人一等,甚至都不能算是个人。 按照现在的事态发展下去,宁长城感觉自己还会被关进去,幻想着还能再抢救一下,宁长城苦笑着说:“周所,这里面有误会!我真的想跟你处朋友,不能因为这两个道具,就定了我得罪。” “咱们可以聊,可以谈,可以试着相互认识。然后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很好相处,也很够意思。跟我成朋友,能让你少了很多糟心事。” 周凯似笑非笑的看着宁长城:“你真想跟我成为朋友?” 看着宁长城点头,周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那就好了!我刚当上所长,手里还没有能拿出手的案子,恰好遇到了你。” “不如就借你们这个黑恶团伙的脑袋一用,让我立上一功!” 宁长城终于丢掉了所有的幻想,无比认真的看着周凯,发觉对方没有开玩笑,宁长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完了,真的完了! 就在周凯开心的时候,厉元朗忽然开口:“请求县局的支援吧!这个案子太大,咱们所里办不下。” “怎么就办不下了?”周凯话说一半,忽然间醒悟。不管能不能办下,都不能吃独食,毕竟最近天海市的政法系统震荡,大家伙都忐忑不安。 如果这个时候太出挑,很容易就木秀于林,到时候必然会被嫉妒,甚至中伤。 想在体制内走的更远,活的更久,要么有别人所没有的能力,要么和光同尘,善于分享。 人要敬一尺,我必还一丈。就这样相辅相成,才能成为常青树。 况且分润功劳的时候,可以自己挑选小伙伴,跟谁的关系近,就拉谁一把,存下一个人情,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周凯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元朗,你这个指导员提醒的很及时,有了你,我如虎添翼。” 周凯出去打电话,厉元朗掏出烟盒,分给了方耀祖一根。 宁长城的眼珠转了又转,忽然抬起了头,挣扎着喊:“报告政府,我要检举,我要揭发,我要戴罪立功,我有重要的情报线索。” 厉元朗跟方耀祖对视一眼,然后用脚尖把宁长城踢了个翻身,原本昂首如龟的宁长城,直接躺在了地上。 “检举揭发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你戴罪立功时要谈的条件。现在交代问题,不是帮我们的忙,而是在帮你自己。” 厉元朗望着宁长城的双眼:“我再给你个机会,重新把语言组织一下,我倒要看一看,你的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 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耍威风,而是为了打乱宁长城的思维节奏。这也是审讯技巧的一种,如果在办案的过程中,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不光会落于下风,还会被嫌疑人误导,说不定就办了冤假错案。 厉元朗的经验很丰富,知道必须要把主动权抓在自己的手里。反正宁长城已经被抓了个现行,他爱自首就自首,不想自首减刑,那就按照现在的罪行判他。 不能因为听到似是而非的线索,就被带乱了节奏。要知道犯罪分子是抓不完的,只要抓住现有的证据,想要减刑的嫌疑人会主动的攀咬,还不敢乱提条件。 厉元朗的反应,完全出乎宁长城的意料,嘴巴嗫嚅了几下,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听说有人卖孩子,那个家伙就在外面。” “消息靠谱吗?不会是你为了立功,现在瞎编的吧?”厉元朗的眉头微调:“如果核实后发现不存在,你可就要罪加一等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孙子在我这里输红了眼,说可以帮我偷个儿子来抵赌债。”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他跟我说了,上坡村就有家买了孩子,这件事他就是经手人。” “我就跟他聊了两句,这小子为了吹嘘自己的能耐,把老底都交代了!” 什么叫惊喜!还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行动,没想到还能扯到案中案。这就叫惊喜! “那小子有什么体貌特征?”方耀祖沉不住气,凑过来望着宁长城。 宁长城开始拿乔:“我要是把这个人说出来,算是戴罪立功不?” 方耀祖的面色阴沉,砂锅大的拳头,捏的噼啪作响。 厉元朗连忙伸手拉住方耀祖,没理会宁长城,而是重重的抽了几口烟。 “你们就说,我这样……,哎呦!烫……”原本还打算继续谈条件的宁长城,没想到厉元朗嘴里的烟,直接掉了下来。 滚烫的烟头先是落在下巴上,然后顺着脖子滑到了后脖颈里。 原本就不老实的宁长城,被烫的吱哇乱叫,烟头烫脖子的痛苦,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特码的老实点,别乱动!”厉元朗踩住了宁长城的胸膛,故意挠了挠脑袋:“我烟呢?你给我藏哪去了?” “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居然还不学好,偷我抽过的烟头!” “你要是想抽烟,可以跟我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给你呢?不能因为害怕我不给你,就偷我抽过的烟头,毕竟那可是明火。” “烫到你倒是没什么,毕竟皮糙肉厚的!要是烫到花花草草,那可就非常的不好了!如果引发山林大火,罪责可就大了!” “毕竟,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在厉元朗的絮絮叨叨中,终于在宁长城的脖子下面,找到了已经被宁长城,用脖子按灭的烟头。 至于脖子上那一圈被烟头烫伤的烟疤,厉元朗只能用夸张的语气:“原来你要烟头,是为了烫烟疤,我可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爱好。” 感觉自己被玩坏了的宁长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厉警官,别搞,我服了,真服了!” “那小子叫温青松,长着一张马脸,下巴上还有一颗痦子,穿着条纹西装,一抓一个准……” 第94章 人贩子 有了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再去筛选那就快多了! 让邵洪宝带个联防队员在这里守着宁长城,厉元朗带着方耀祖来到了饲料仓库。 张峰带人控制住了现场,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赌客,全都双手抱头,蹲在房子的正中央。乌压压的一片人,保守估计有三十多。 厉元朗跟方耀祖一左一右开始仔细甄别,穿条纹西装的人就一个,但却不是马脸,而是圆脸,下巴上也没有痦子。 倒是条纹西装旁,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长着一张马脸,下巴上还有个痦子。厉元朗走了过去,望着这个正在发抖的男人,忽然开口说:“你就是温青松?” “我不是,真不是,您认错人了!”温青松把手连续的摆动,竭力的否认,原本就颤抖的身躯,现在变得更抖了。 “你既然不是温青松,那身体为什么要发抖?”厉元朗说着,伸手拉了拉温青松的背带:“你的背带裤,怎么也是条纹状,跟旁边的西装好像是一套……” 话还没说完,厉元朗就感觉眼前寒芒一闪。刚刚还手脚无措,如同兔子般的温青松,双眼中闪烁狠利,指缝里夹着刀片,对着厉元朗的脖子,便抹了过来。 如果是个普通的新警察,说不定就中招了,厉元朗可是重生后,经验丰富的老警察! 跟嫌疑人相处的时候,厉元朗一直都会留意对方的眼神,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心里想什么,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这个人想行凶,大脑酝酿这个指令,在身体执行前,眼神必然会变得狠利,直直的盯着想要加害的位置。 厉元朗就觉察到温青松的眼神变化,身后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手里的橡皮棍抡起来,对着温青松的手臂就是重重的一下。 啪! 橡皮棍打在温青松的手臂上,痛的温青松一个哆嗦,手里的刀片也落在了地上,五官不由得皱在了一起。 厉元朗的牙齿咬紧,橡皮棍对着温青松的脑袋、肩膀、胸膛不停的砸,在温青松不断的躲闪中,厉元朗还飞起了一脚,对着温青松的小腿,重重的踢了上去。 啪!这脚踢的非常瓷实,温青松直接跪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厉元朗把橡皮棍抡起来,对着温青松的腮帮子,直接砸了过去。 嘭!温青松被打的脑袋上扬,晕厥后,直接进入了梦乡。 “别动!说的就是你,双手抱头!”厉元朗用橡皮棍,指着那个穿着条纹西装的人:“慢慢的站起来,一步步的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说说你跟温青松是什么关系?” “我叫邓瞻,跟温青松没关系!这几天刚认识,最多算是点头熟!” 厉元朗笑了,笑的非常冷:“先把西装脱下来!快点!” 方耀祖已经走到了邓瞻的身后,并且摆出了架势,只要邓瞻有异动,方耀祖一定会用穿着四十三码警靴的脚,踹断他的肋骨。 邓瞻的脸上满是无奈,慢慢的把手举起来,然后开始脱条纹西装,露出里面的淡蓝色毛衣,毛衣上有一朵已经盛开的罂粟花。 看到温青松的那张脸时,厉元朗的脑袋里就有一段记忆冒了出来,那是一张公安部的通缉令。 汉中省严打的时候,破获了一起妇女儿童拐卖案,涉案人虽然大部分都被抓了,但却有两名骨干外逃。 温青松,绰号如玉,公安部b级通缉犯…… 邓瞻,绰号罂粟花,公安部a级通缉犯…… 是的!邓瞻是温青松的上级,也是整个拐卖案的首脑之一,后来以走线的方式潜逃到东南亚,a级通缉令也跟着升级成了红色通缉令。 厉元朗重生之前,邓瞻依然在外国逍遥法外,这个恶贯满盈的人贩子,既然被厉元朗遇上了,肯定不会放过它。 “跪下,双手抱头……”厉元朗盯着邓瞻的眼睛,只要他犯浑,厉元朗不介意教他做人。 邓瞻倒是很平静,身躯往下蹲,只是动作非常的慢。 “快点!耳朵塞驴毛了!”方耀祖倒是急性子,一脚踹在邓瞻的腿弯上,强迫他跪在了地上。然后反握邓瞻的手腕,直接用铐子把他的双手都铐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又发现了大鱼?”周凯拿着电话走进来,他没想到出去了还不到五分钟,屋子里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 厉元朗看着邓瞻,故意说:“发现了两个人贩子,先抓起来,然后慢慢审。” 邓瞻原本还有些光的眼,彻底的暗淡了下去。甚至都没精力喊冤叫屈,因为他知道,自己完了! 周凯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惊喜,没想到还有买一送一的意外之喜。原本对让出一些功劳,心里还有点不爽,现在这点不爽全都消失了,整个人就感觉神清气爽。 只要功劳足够大,来的人再多,也分不走。 温青松虽然昏迷了,但也被戴上了手铐。厉元朗下手很有分寸,橡皮棍打在腮帮子上,又没有打到太阳穴,最多让人陷入昏迷,却不足以致命。 这样也好,倒是省的两个人串供。 可不要小瞧了这个细节,人跟人之间交流的方式有很多,并不完全依靠语言,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者稍稍挤眉弄眼的摇摇头,就能传达出足够的信息量。 现在厉元朗既有上辈子的经验,又从物理上完成了对两个人的隔离,厉元朗有信心,也有能力,挖出整个人贩子团伙。 不大的工夫,警笛声响起,多日没见的于建军,穿着崭新的警服,带着治安队的人接管了现场。 周凯喊来的外援,就是土岭乡派出所的老所长,也是现在治安队的大队长,于建军。 这样做也是有小巧思的,首先,周凯了解于建军的脾气跟秉性,老领导虽然小心思多,但也算是个敞亮人。只要对他好,不说投桃报李,也会在其他方面有所回报。 其次,周凯要立个人设,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周凯之所以成为了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那是因为于建军的力荐。 现在周凯遇到了功劳,首先想到的就是老领导,有了这样的人设,不说官路亨通,至少在遇到关键提拔的时候,上面的领导也会不由自主的向周凯倾斜。 不管是谁,都希望自己提拔过的手下知恩图报! 第95章 联合办案 “好好好!!非常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望着送上门的功劳,于建军笑的非常开心,伸手拍了拍周凯的肩膀,然后看向厉元朗:“介绍一下案情。” 厉元朗没兜圈子,直接揭晓了谜底:“抓住了大鱼!还是两条,打掉了一个涉黑涉赌的黑恶势力团伙,抓到了两个人贩子……” “人贩子?什么规模?”于建军的眼睛瞪圆,开始发亮。 随着华夏因人口众多,而执行计划生育后,有些人开始铤而走险,为了打击这方面的犯罪,华夏制定了非常严苛的法律,尤其针对贩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只要能够抓住,并且证据确凿,那就是重罪,同时会想法设法的解救受害者。 每找到一个受害者,并且成功解救,就等于挽救一个破碎的家庭。 厉元朗慢慢摇头:“暂时就抓住了两个,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根据情报能确定,应该是条大鱼,回头分开审一审。” “行,这个案件就交给你来审!”于建军很给力的说:“我给你做个保证,放心大胆的去查,需要那个部门配合,我会帮你协调。这类的案子,摇人无上限!” 人口贩卖跟贩毒在华夏都是零容忍的案件,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办案的时候有所需求,大部分部门都会配合。 毕竟人是高级动物,不是低级货物!贩卖人口进行交易,这本身就罪不容恕。 于建军是很会端水的,又看向周凯说:“黑社会团伙案,交给你去办。别嫌案子小,案子简单,毕竟你现在是所长,要负责统筹全局。以前那种冲锋陷阵,事事为先的性格要不得。” 周凯伸长了脖子,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会拿出纸笔,认真的记录于建军的金句。 当然,记录并不完全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表明自己恭敬的态度。 在体制内能用到的关系并不多,老表、老乡、老同学、老领导…… 这些能够瞬间拉近关系的称呼,平时不显山,也不露水,一旦需要用的时候,立刻便能展露出特别的力度。 于建军也很欣赏,周凯此刻展露出的态度,很多体制内的人,特别是领导岗位上的同志,最大的担忧就是人走茶凉。 明明在这个部门里服务多年,不说功劳有没有,至少也是有感情有疲劳的,结果离开这个部门,就立刻被划清关系,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从感情上就难以接受。 现在周凯接了于建军所长的位子,于建军又走上更重要的领导岗位,周凯对于建军的恭敬,是一份香火情,也是一种情感的投射,还是权利上的延续。 “当领导其实就是做厨子,盐多了加水,水多了加盐。只要能做出一锅饭,即使味道不那么的美味,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你一定要记住了,这锅饭可不能夹生。要是让上面的人吃坏了肚子,肯定会摘掉你的帽子!” “您说的对,绝对是金玉良言,我一定牢记于心,好好学习。” 沟通的很顺利,气氛也非常的好。治安队一车车往外拉人,全都扭送进土岭乡派出所。 派出所的旁边,就是曾经的土岭乡财政所,后来盖了新的办公楼,这里便废弃了下来。 于建军非常的有远见,找人安装防盗窗,又换了门,还在室内安装了几个大号的铁笼。偶尔拘留室的人犯关不下的时候,会把这里当成临时的拘留点。 一排十八间的大瓦房,现在全都派上了用场。 所有涉赌的嫌疑人,被挨个甄别轮流审讯,确认是赌客的身份后,起步便是没收全部赌资,罚款五千,治安拘留十五天。 如果有过硬的关系,或者愿意多交罚款,还是有弹性的,毕竟认罪态度良好,跟认罪态度恶劣,必然不可同日而语。 邓瞻被拷在后悔椅上,关进了大铁笼里,厉元朗并没有着急审他。让邵洪宝盯着他,不让上厕所,也不给水喝,先晾上一些时间再说。 温青松虽然昏迷,但也被拷在了后悔椅上,一盆凉水浇在温青松的身上,能看到他身躯微微的颤动,眼珠在眼皮下面打转,但他就是闭紧了眼睛,继续装昏迷。 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道理相通,有些人耍小聪明,试图装晕来对抗审讯!别说浇了一桶水,就是再多浇几桶,他也会继续假装昏迷。 审讯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只言语上的交锋,还可以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实现这次审讯的目的。 今天跟厉元朗搭档的事张峰,刚从公安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正是有激情,没有被冷酷的现实打败,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年轻人。 张峰正要再次尝试叫醒温青松的时候,厉元朗却拉了他一把,然后还故意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张峰只愣了半秒,便猜到了厉元朗要用盘外招,便微微点头,示意自己会配合厉元朗。 “他睡了更好,一会我们俩把口供写好,然后拿着他的手按手印就行。” 张峰故意说:“这样不合适吧?他也太冤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个叫邓瞻的是他同伙,都招了,说这个温青松就是主谋。” “咱们办案讲究的就是个效率,尽快把这个案子办结,也好办下个案子。” “你管他冤不冤,有了他同伙的口供,他一点儿也不冤!” 张峰绝对是故意的:“那还等什么,现在就用他的手按几张空白的手印,然后再根据那边的口供写这边的口供。” “咱们尽快把案子办完,也好尽快立功。” 厉元朗对张峰的表现非常的满意,对着他挑了挑大拇指,然后拿着印泥跟公文纸,走向了还在装晕的温青松。 就在厉元朗拿起温青松的手,按在了印泥里,正要往空白的公文纸上按的时候,温青松终于悠悠醒转,挣扎着说:“干什么,干什么!” “你是想屈打成招,平白诬陷我吗??” 厉元朗似笑非笑的看着温青松:“你清白不清白,心里真没点数吗?” “还我对你屈打成招!你的底细,邓瞻都替你交代了,明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就别装什么无辜的小白兔了!” 第96章 急于自证 “诬陷,这是诬陷!这是欺负老实人!”温青松有些急了,剧烈的挣扎着,眼睛瞪大瞪圆,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 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也不喜欢替别人背黑锅。有些罪是自己做的,那可以承认。有些罪明明跟自己没关系,凭什么让自己认! 这就跟吃了几碗粉一样,吃一碗就给一碗的钱,明明只吃了一碗,却非要给两碗的钱,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厉元朗往后退了两步,跟张峰站在了一起:“我怎么就欺负你这个老实人了?” “邓瞻的口供里说的清楚,你就是主谋,是人犯集团的老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峰很聪明,直接把录音机的开,还故意往前送了送,就放在温青松的嘴边。 “有,那可真是太有了!”温青松有些慌了,大声辩驳:“我只是个小小的马仔,根本就没干什么坏事,干坏事的是邓瞻,他才是老大。” 厉元朗见火候差不多,便低声说:“我们警察办案讲究证据,你现在这样的空口无凭,让我很难信你。” 张峰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你手里有没有什么证据,如果有,那就快点拿出来,我们可以算你自首。” “这样,你不用蒙受不白之冤,还能够戴罪立功。” “有的,有的!”温青松努力的回忆:“邓瞻的本名叫邓木桐,江西九江人,因为跟邻居产生了口角,他打断了邻居的双腿,现在网上还有他的通缉令。” “去年他从四川那边,以招工的名义,骗了三个女孩子,全都转手卖到广德……” “今年,也就是三个月前,我跟他一起路过濮阳,他偷了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卖给了上坡村的宁老五,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查……” 一下就交代了半个小时,张峰的手腕都写酸了,才算是记下了邓木桐犯下的罪。 厉元朗没再往下问,温青松虽然说了很多,但却还是有所保留的,毕竟有些案子不只涉及到邓木桐,也涉及到了他自己,肯定说的很保守。 人性还真是经不起试探,一有竞争,就开始争相交代,忙着自证清白。 目前虽然掌握的全都是口供,但想要查证并不难,可以向九江发送协查函,看一看邓瞻跟邓木桐是不是同一个人。 还可以去宁老五家,看一看有没有孩子,就可以知晓温青松是不是在撒谎。 让人守着温青松,让他不能自残,更不能自杀,厉元朗拿着卷宗就来到了所长室,看到了正在喝茶,正在聊天的周凯跟于建军。 “是不是有好消息?”于建军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喜滋滋的接过卷宗。 厉元朗如实汇报:“需要向江西警方发协查函,查一查邓瞻是不是邓木桐。” “另外就是,周所,咱们要去一趟上坡村,那里的宁老五,刚买了个孩子,按照口供,是邓瞻跟温青松一起拐的。” 听到案情有这样的突破,周凯的脸上一喜,拿上车钥匙说:“于队,我跟元朗去上坡村,所里你盯着。” 于建军已经拿起了电话,对着周凯摆了摆手,然后打给了县公安局。协查函如果走公文的形式太慢,好在现在公安系统都有电话,通过内线联系,倒也能提前问一问。 周凯把车钥匙抛给厉元朗,他先上了面包车。 厉元朗也坐上去,点火后很忽然问:“要不要跟宁鹏先打声招呼?咱们这样冒冒失失的上门,不会被村民堵了吧?” 这样说还是比较保守的,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法律大不过宗族,别说是公安去查案,真惹急了当地人,他们都敢砸警车,也敢打警察。 很多的贩卖人口案,哪怕已经查到被拐人的下落,也会因为当地的民风,以及对法律意识的淡薄,全村抱团,阻挠办案,让案子没法结案,让坏人逍遥法外。 “你还真别说!就上坡村跟下坡村,那帮村民的素质,还真能干出暴力抗法的事情。” “我这就跟宁鹏打的电话,让他全程陪同。” 周凯很托大,使唤一个村的村长,就好像是在使唤他的儿子。 不过周凯也的确有托大的资格,这段时间通过劳务派遣,周凯没少捞钱,宁鹏也跟着赚了个盆满钵满,彼此的关系不说蜜里调油,至少也是相互帮衬的蜜月期。 当厉元朗把车开到上坡村的时候,就看到衣着光鲜,梳着油头的宁鹏。钱还真是英雄胆,这才几天没见,宁鹏不光腰杆直了,整个人也更自信了! “周所,元朗。你们俩是跟上坡村死磕了?刚刚抓走了人,现在又来调查宁老五。” “这老头就是个可怜人,住的房子漏风,家里吃着低保……” 等着宁鹏喋喋不休的说完,厉元朗冷不丁的问了一句:“最近,他家里是不是多了个孩子?” “是多了个孩子,去你们所里上户口了?”宁鹏大胆的猜测:“那孩子听说是宁老五拾荒的时候捡的,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个病秧子。” “看着有六七岁的样子,但却很认生,问他什么也不说,我都怀疑是不是个哑巴。” 真不愧是村里的村长,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周凯跟宁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随着宁鹏的指引,厉元朗把车停在宁老五房前。 这里居然还住着人?望着已经破掉的屋顶,好似废墟般的房子,厉元朗怀疑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宁鹏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扯着嗓子喊:“宁老五,出来!派出所的人找你了解情况,给孩子上户口的事情。” 还算完整的厢房里,厚实的门脸被撩开,满脸都是皱纹,肌肤黝黑的宁老五,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对着厉元朗跟周凯点了点头,嘴唇张了张,却怯懦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厉元朗跟周凯对视了一眼,厉元朗开口问:“孩子呢?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去所里。” “要给他拍照办户口,没有户口就不能上学,也不能领低保。” 这个理由倒也正当,不管孩子是不是买的,先带回派出所再说。到时候跟温青松、邓瞻当面对质,是非曲直,谁在撒谎,一下就能分个清楚。 第97章 孩子 七八岁大的孩子,正是猫憎狗嫌的年纪,但这个孩子却安静的有些过分。呆愣愣的坐在座椅上,一双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仿佛只剩下了个躯壳。 宁鹏跟宁老五坐在孩子的两边,厉元朗一边开车,一边看了内视镜一眼:“这孩子多大了?知道具体的出生年月日吗?一会上户口用。” “还有,他现在这样呆呆的,不会是有病吧?” 这两个问题,可不是随意问的。首先问多大了,就是攻击宁老五内心最深处的记忆,如果孩子是他买的,他会主动回避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宁老五捡的,他虽然会非常的忐忑,但会如实的回答这个问题。 所以看似两句话,问了两个问题,实际上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小测试。 宁老五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也强装镇定说:“这孩子不傻,就是有点怕生。” “等再过些时间,环境熟悉了,就会活泼起来。毕竟半大小子,正是上蹿下跳的年纪。” 这个回答,在厉元朗的意料之中,看来温青松没撒谎,邓瞻的确拐了个孩子,还卖给了宁老五。 周凯摸了摸腰间的铐子,打算等下了车再动手。在人口贩卖的案件中,人贩子可恨,买家也同样的可恨。 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不管他们是出于怎样的私心,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该被原谅,最好能接受法律的审判! 面包车在土岭乡派出所里停下,厉元朗拉开了车门,示意宁鹏先抱孩子下车。 宁老五仿佛觉察到什么,嘴唇嗫嚅:“你们把我带到这里,应该不是给孩子办户口吧?”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孩子是不是捡的,你心里清楚。”厉元朗也没绕圈子:“我们今天在养猪场抓赌的时候,还抓到了两个人贩子……” 剩下的话已经不用再往下说了,宁老五虽然穷,但却不傻,听到厉元朗这样说,便知道被带到派出所里是因为什么。 “我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也是七八岁的时候就走丢了。” “那天我看到两个人贩子,正在打这个孩子,我一时心软,就花了两千块……” “多少,你说多少?”厉元朗瞪圆了眼睛,没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在人贩子的手里,居然才卖了两千块。 厉元朗稍稍估算了一下,就知道,这个价格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按照以往破获案件的经验,男孩子分为两种,男婴跟男童,身体健全并且健康的男婴价格在一万元到三万元之间,男童的价格稍稍低点,但也在八千元左右。 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差价,是因为男婴不记事,可以当成自家的孩子养。男童已经有了记忆,万一养成白眼狼,那可就麻烦了! 宁老五说两千块,不合乎常理,这里面有大的问题。 面对厉元朗的质疑,宁老五也知道空口解释不清楚,便指着男孩的短发说:“这孩子犟,打不服!”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被打的头破血流。脑袋上还有好几个伤口,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人快不行了,我觉得这也是条命,才发了善心。” 厉元朗看向那孩子的脑袋,果然在参差不齐的头发下面,看到了刚掉痂的伤口。 “所以他现在的痴傻并不是怕生,而是被打的?” “应该是吧!”宁老五点头,然后默默把双手伸出去:“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犯罪,但我愿意配合。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你们能对他好点。” 一直看戏的宁鹏,终于开了口:“元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宁老五在我们上坡村,一直都是个老实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我是不信,他会向人贩子买孩子!” “我们办案讲究证据,目前有人指证宁老五买孩子,如果他觉得自己被冤枉了,也可以提出反证。” 厉元朗说完,便看到宁老五的面色发白,身躯不断地颤抖,便出言安慰:“别紧张,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一会给你录口供,你实话实说就行。” 周凯跟着厉元朗一起,给宁老五录了口供。然后刚回到所长室,便看到传真机正往外吐着纸张。 厉元朗接过来看了几眼:“这是邓木桐的户籍表?” 每个人在公安局内部,不只有身份信息,还有户籍表。上面有照片、年龄、姓名,家庭成员信息,以及是否遭受过打击处理。 望着户籍表上邓木桐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望着五官轮廓,厉元朗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就是被关在审讯室里的邓瞻。 于建军站了起来,拿出一张公文纸:“我托朋友在系统内打听了一下,这个邓瞻大有来头,绰号罂粟花,前些年在滇缅周边贩过毒。” “后来他所在的团伙被打击覆灭,这个王八蛋便转了行,跟着一个叫梅姐的女人,做起了贩卖人口的生意。” 周凯翻看着刚查到的资料,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那还等什么,现在就收拾他。” “给他上一上强度,让这个混蛋知道,咱们罗宁县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 于建军却没理会周凯,而是看向厉元朗问:“元朗,你打算怎么做?” 厉元朗沉思一会:“熬鹰吧!让邵洪宝他们三班倒,先熬上几天再说。” 面对罪大恶极的家伙,仅凭言语是没法攻破他的心里防线。所以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然后在邓瞻,也就是邓木桐到极限的时候,再给他重重的一击,彻底的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大奸大恶之人,心理素质都要超过一般的普通人,有的三观已经扭曲,有的还会形成第二人格。 反正交代了是个死,不交代说不定还能活,那为什么不拼上一把呢? 想要撬开这种人的嘴,就要使用非常规的手段。让这种人明白,交代了可以痛快的去死,不交代活的可一点也不痛快。 周凯有些犹豫:“既然知道邓瞻的上面还有人,如果我们审久了,梅姐会不会跑了?” “那就要从温青松的身上打开缺口了!我感觉这小子就是个软骨头,只要给他上上强度,梅姐也是瓮中之鳖!” 周凯的双眼放光:“那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安排。” 第98章 梅姐 山难改,性难移!有些人是天生的软骨头,吃再多补药也没用,软趴趴的骨头,根本就成不了顶天立地硬汉。 当周凯给了温青松三棍子,然后又让宁老五出面指认温青松,证明他也参与打过孩子,原本就开始竹筒倒豆子的软骨头,立刻把亲历的,听说的,传言的,甚至就连捕风捉影猜测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这其中就包括了梅姐的藏身地方,天海市第三妇幼保健院!!! 厉元朗瞪大眼睛,确认没听错,再过上几年,就会被汉中省严惩的人贩子,居然藏在了妇幼保健院! 这不是让老鼠进了米缸中,肆意妄为的吃个痛快吗? “抓捕,现在就制定抓捕方案,我现在就联系天海市政法委的曲书记。”厉元朗有些愤怒,不只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就连拳头都攥紧,恨不得现在就把梅姐击倒。 与此同时,天海市第三妇幼保健院的对面,有个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头发烫成大波浪卷,披散在身后。脚上穿着红色的高跟鞋,迈着稍带风情的步子,往妇幼保健院的里面走去。 医疗系统改革后,催生出了很多新兴的职业,这其中就包括了药代!有些人乍一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行业,说穿了,就是医药代表。 这些人,有的代表制药公司,有的代表医用器械生产商,有的专门跑药店,有的专门跑医院,就是为了推销药品跟医疗器械。 改革开放这些年,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质量提高了,兜里的钞票多了,看病的花销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些价格低廉,但却功效强大的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逐渐从医院跟药店的柜台里消失了。 取代的是一种种,价格昂贵,包装精致的新药。 以前三五块钱就能买到的感冒药,现在已经看不到踪迹。小小的一场感冒,吃上几天的药,想要痊愈至少要花好几百。 梅姐表面上的身份,就是个医药代表,推销一种产后恢复的保健品。实际上却是跟医院勾结,倒卖婴儿,顺道也卖一些出生证。 婴儿要上户口,就需要用到出生医学证明,通过这小小的一张纸,证明孩子跟父母的关系。不管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只要医院给了这份证明,那就能去上户口。 很多被拐卖的儿童,之所以难以找回,就是因为有些黑心的医院,勾结了明知有问题,但却假装不知情的户籍警! 他们蛇鼠一窝,把偷来的孩子,漂白成合法的孩子。为打拐工作凭添了很多的难度! 甚至在梅姐的穿针引线下,已经形成一个极为广泛的利益链条,甚至拥有了上下游,非常成熟的产业链。 天海市第三妇幼保健院的主楼高达九层,最上面一层是会议室,最东边的办公室,也是装修最奢华的,就是院长的办公室! 梅姐敲了敲办公室的房门,听到里面的应允,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对着五十来岁,但保养的却好像四十来岁的苟院长甜甜一笑。 苟院长的全名叫苟春花,不管是喊她苟院长,还是喊她春花姐,都显得不合宜。八面玲珑的梅姐,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姐,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梅姐从随时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露出里面淡红色的药剂。 望着上面的字母,苟春花沉吟一会后,眼睛一亮:“这是肾上腺素红?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神药?” “对,就是小孩子恐惧的时候,从他们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肾上腺素红。”梅姐有些邀功的说:“就这小小的两支,至少能让你再年轻三岁。” 提取肾上腺素红的法子,并不是华夏医生研究的成果,而是从漂亮国的什么小孩岛上抄的作业。 人越老,越怕死。甚至就连有些身残志坚的科学家,为了益寿延年,都登岛求药。达成所愿后,大家伙这才发现,那药还真有效。 只是制药的方式多少有点不人道,但为了能让权贵们长寿,底层百姓都是耗材。 随着登岛的人越来越多,需求变得越来越大,一来二去,这个法子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做为医药代表,梅姐自然也听过这样的传说。恰好从特殊渠道,弄来了两瓶这种药,便借花献佛,来贿赂苟春花。 不管是多大年龄的女人,只要能让她变得更美,多抓一段时间青春的尾巴,她就愿意付出一些高昂的代价,甚至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面对这两支肾上腺素红,苟春花的心重重的跳动,她是真想要,但却又怕办不成梅姐要求的事情。 “你这个小狐狸,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拿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苟春花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把视线从药瓶上挪开。 “姐,你可真是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前些日子,南方有个大富豪,重金想求一对龙凤胎。” “我听说你这里恰好有一对,我这不就来了吗!” 听到居然是这个要求,苟春花的面色一变:“你是不是疯了!平时偶尔用残疾孩子,换一个正常的孩子,稍稍费点心,倒也能遮掩过去。” “现在你居然想换龙凤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如果家属发觉了异常,闹起来了,我们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每个孕妇在生产之前,都会做产检,在这个过程中,苟春花会留意孕妇的家庭背景。 发觉是单亲妈妈,或者没有什么背景后台的,便选择成为目标。 产检的时候便会做手脚,等着孕妇到了预产期,梅姐会从福利院里找个残疾孩子,带到妇幼保健院里进行掉包。健康的孩子,会拿到伪造的,但却是真的出生证明,彻底洗白到买家的手里。 而被换掉孩子的孕妇,一般情况下都经受不住打击,会选择把残疾孩子遗弃,然后梅姐再把孩子还给福利院。 如果真遇到头铁的妈妈,非要把残疾孩子养大,梅姐就会往奶粉里掺东西,让残疾孩子休克,然后由苟春花出面,宣布孩子死亡! 两个人配合默契,无往不利。这就让梅姐的胆子越来越大,甚至把主意打到了龙凤胎的身上。 第99章 双生子 不是有钱人都迷信,只能说,赚钱来路不正的人,更在乎这些阴阳风水学。毕竟用原始积累的黑金,成就了绚丽的人生,肯定更害怕会失去这些。 所以有些民间大师,开始用玄学帮着有钱人缓解焦虑,又是八字批命,又是做风水局,还有找吉祥物,搞什么靠山石。 这位南方发家的富豪,现在虽然做着茶叶的生意,但却总觉得钱来的容易,恐怕会走的更快,于是专门找了个大师。 又是合八字,又是批命数,还去祖坟上看了看风水,最终找到了个绝佳的法子。养上一对龙凤胎,穷养儿子消灾祸,富养女儿能招财。 富豪居然真信了这套说辞,跟三个小蜜努力了小半年,孩子倒是造出来了,可惜不是龙凤胎。 望着日渐消瘦,还在努力耕耘的富豪,大师也怕出事,于是改了说辞,只要养龙凤胎就行,不一定非要亲生。 这下给富豪打开了思路,自己造不出来,可以买,如果买不到,那就往上加钱。如果五十万不够,那就一百万,如果还不够,可以加到两百万! 国内找不到,也许可以去国外…… 梅姐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刻开始整合自己手里的关系网,确认真有这方面的资源后,立刻接了下来。 那可是两百万,两百万!!! 望着有些惊恐的苟春花,梅姐笑着说:“姐,胆子可以大一点,步子才能迈的远一点。有机会一口吃成个胖子,我们为什么不做呢?总好过每天都这样提心吊胆。” 这话里充满了小心思,苟春花一下就听懂了:“对方出多少钱?” 梅姐伸出了根手指:“一百万,只要你做成这单,按照行规,我只抽两成,剩下的八成都是你的。” “那可是八十万,足足的八十万!” 梅姐的声音中透着诱惑,苟春花的心动了! 每次换个孩子,才能赚上一到两万,一张出生证六千到八千!来钱慢,还提心吊胆的,辛苦一年不出事,也就赚个十来万。 现在有机会一下赚上八十万,苟春花真的很心动。而且她的年龄不小了,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按照档案上的岁数,也就这两年,就该退休了! 如果能在退休之前,捞上一笔大的,为什么不做呢? “说说计划?还是用残疾孩子掉包吗?” 梅姐的眼珠一转,立刻便有了主意:“反正月份也大了,我觉得可以在产检上做文章,就说她怀的是个畸形儿,提前剖出来。” 苟春花认真的想了想:“法子是个好法子,就是太冒险了。如果她不信这边的检查结果,去别的地方一检查,那我们这边,岂不是就误诊了!” 梅姐的脸上满是自信,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姐,你虽然懂医术,但却不懂人心。” “我看了这个产妇的资料,陪诊的是她的婆婆!老年人都想省钱,到时候我出面稍稍说几句带有引导的话,她们家为了省点钱,直接就在你这里做手术了!” “毕竟操弄人心,我可是专业的。” 梅姐满脸的骄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拐卖孩子,欺骗别人是一件很让人骄傲的事情。 “行,产检的部分我来安排。家属的工作由你出面,如果不成功,那可不能怪我。” 梅姐满脸的自信:“我来办事,你就放心吧!” …… 曲子峰接到厉元朗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出现了幻听。一直以来,他都以及自己活在阳光灿烂的世界里,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居然可以这么的黑暗。 有些人是个有良知的人,有些人,只是披了一张人皮! 无法无天,丧尽天良,真的是没有了人性! 曲子峰自以为,已经习惯了人心险恶,却没想到有些地方的人心,已经脱离险恶的范畴!让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种对资源的浪费。 一个电话打了出去,不大的功夫,孙局长出现在办公室里。 把刚送过来的卷宗,推到孙局长的面前,孙局长看完后,身躯也在不断地发抖。 “曲书记,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孙局长说完后,又觉得力度不够,便立刻表忠心:“你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先派人盯着,不要打草惊蛇。等着罗宁县的公安赶到后,再配合他们抓捕。” “既然线索是他们提供,理应由他们侦办。” “另外,天海市的政法系统动荡,急需要树立正面的形象。厉元朗这个人,运气一直都好。既然他有这样的机缘,我们理应成全。” 这里面的成全,包涵有三层意思。第一层是给厉兵面子,明眼人都能看到,随着季长安倒台,厉兵大概率要由副转正,仕途会更进一步。 厉兵的能力虽然不强,但运气却非常的好。体制内虽然不推崇玄学,但却是以结果为导向。有的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第二层是给厉元朗面子,他的级别虽然不高,但却一直在核心圈子里,扮演核心的角色。这几次大的变故,他都起到关键的作用。不说单骑救主,至少也是在关键转折中,起了关键作用。 这样的人,理应被高看一眼。逆风局的时候,有这样的队友,不管最终能不能逆风翻盘,最起码心里都踏实。 第三层就是出于对整个天海市政法系统的面子考虑,工作组虽然走了,但暴露的问题却非常多,想要在短期内改变形象,就需要树立出一个榜样式的人物。 厉元朗最近荣立两个二等功,前些日子还有个未颁发的一等功,最近听说又救了个人,大概率是三等功。 如此出彩的履历,如此出众的能力,的确能够代表天海市的政法系统。 况且,这个案子又是厉元朗侦办的,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都应该继续交给厉元朗。只要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不止是厉元朗的功劳,也是天海市政法系统的功劳。 孙局长稍加琢磨,便能明白曲子峰的良苦用心。天海市的政法系统,现在如废墟般,迫切的想要重建,厉元朗的出现,的确是个良好的契机。 “曲书记,你放心,我这就安排,并且让同志们配合好厉元朗的工作。” 第100章 抓现行 厉元朗赶到天海市的时候,上眼皮不断的攻击下眼皮,疲惫让他不停地打哈欠,哪怕灌下了两杯浓茶,但却依然想睡觉。 困,真的是太困了! 在和平年代,如果给最辛苦,也最危险的工作排个名,首先上榜的应该是消防员,其次才是警察。 尤其是厉元朗这种,刚完成侦察,确定了线索,便开始跟时间赛跑的警察,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重要。 如果让梅姐发觉到了不对,她潜逃了。再想抓住她,那可就难了! 打着哈欠,还是来到天海市公安局,为了这次抓捕行动,孙局长腾空一个办公室,做为临时指挥所。 厉元朗任组长,孙局长任副组长,负责统筹调配全市的警力,必要的时候,曲子峰会出面,向省厅申请支援。 这样的班子,绝对是高配,让天海市公安局的局长给厉元朗打下手,这样的安排,彰显出曲子峰力挺厉元朗的决心。 孙局长已经进入他的角色,对着厉元朗说:“现在已经确认了梅姐的活动轨迹,以天海第三妇幼保健站为中心,半径不超过十公里。” “六组侦查员,化妆侦察,两组定点,四组轮流跟踪,确保万无一失。” “目前可以确认,梅姐的勾连对象是妇幼保健院的院长苟春花。她在婴儿贩卖跟出生证明贩卖的过程中,扮演极为重要的角色。” “另外在侦察的过程中,侦查员有重大发现,她们好似已经选定了新目标,最近就会下手。我的意见是再等等,抓现行。” 厉元朗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孙局长的安排非常老成。 捉贼拿赃,如果不在对方实施犯罪的时候把她抓获,那就会凭添很多的变故。 随着时代不断的发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再是一句口号。这样让有些无良的律师,开始为罪犯代理辩护,利用规则上的漏洞,或者证据上的瑕疵,帮一些罪犯脱罪。 所以,想要把梅姐钉死,最好就是抓她的现行。 “可以等,但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在梅姐跟苟春花的车里安装追踪器,同时对她们的电话进行监听。” “能抓现行最好,如果不能,一旦发觉嫌疑人想逃,就立刻实施抓捕。” 孙局长去安排,这么点技术手段,对一个市级的公安局来说,没有任何的技术门槛。 既然现在不抓捕,厉元朗立刻睡了起来。 这可是持久战,必须保持大脑的清醒。想要让智商回归,就需要有充足的睡眠。 …… 贪婪是一种原罪,当收益超过百分之三百的时候,法律条文对一些人没有丝毫的约束力。 更何况,现在摆在梅姐面前的,那可是两百万,即使给了苟春花八十万,梅姐还是能拿到一百二十万! 要知道,这可是2006年底的一百二十万,苟春花的基础工资才1461元,哪怕加上绩效跟补贴,也才勉强够2000。 一百二十万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至少对梅姐来说,已经是可以丧了良心,铤而走险的巨款。 在妇幼保健院检察室的门前,梅姐今天穿的很保守,灰色的毛衣里揣了假肚子,看大小应该有六个来月。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扎成了个丸子头。 戴着黑框眼镜,脚上穿了双平底鞋,一副温婉娴静的摸样,跟人贩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队伍排的很长,梅姐的前面有两个人,一个是六十来岁的妇女,一个二十来岁的孕妇,只是她的肚子非常的大。 梅姐从兜里拿出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打量四周,很忽然的跟前面的孕妇搭话:“你这肚子好大,最近就要生了吗?” 小薇扶了扶肚子,还没开口,任庆梅便说:“还要两个多月,她怀的是龙凤胎。” “好福气,真的是好福气。”梅姐满脸的羡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也想知道自己怀的是男是女,但医生就是不跟我说。” “现在不允许提前告知胎儿性别了,我们这也是情况特殊。”任庆梅自觉失言,便立刻找补。毕竟非法鉴别胎儿性别,是一种说大就大,说小也不小的罪。 梅姐又扶了扶眼镜:“现在的医生根本就不负责任,我们老家的卫生所刚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赔了人家好多钱,听说有个七八万!” 听八卦是人们的天性,更何况大家伙一直在这里排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特别是梅姐把兜里的瓜子往外散了一圈,一下打开了大家的好奇。 任庆梅果然好奇的问:“出啥医疗事故了?难道是把人医死了?” “不是!”梅姐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便开口说:“那家医院也给产妇做产检,一直都说人家怀的是双胞胎。” “结果生出来的时候,居然是个两头四手的怪胎!都没活过半小时!” “家属肯定不同意,在医院里闹事。后来医院也没办法,赔了不少的钱。” “这庸医真的是害人不浅,如果早些发现,早些干预,孕妇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家属也不会那么的失望。” 任庆梅赞许:“就是,就是!这庸医真的是害人不浅。” 梅姐对着小薇跟任庆梅笑了笑,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如果遇到相同的问题,她们会潜意识的想到这件事,并且先入为主的代入。 检查的队伍缓缓往前移动,检查室里苟春花在电脑里不断的摆弄,一张合成的检查单出现在了电脑里。 今天能不能赚到钱,就看梅姐做的思想工作。给小薇的那些瓜子,可不是普通的瓜子,里面全都加了料,算一算时间应该会在检查之后发作。 如此的环环相扣,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赚到了这一笔钱后,自己也可以收手了!听说挪威那边的福利待遇好,自己要不要移民到挪威。 至于国内,肯定是不能呆了!早晚都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早些离开这个是非地,省的出事的时候被拉清单! 亏心事做多了,亏心钱赚多了,苟春花知道自己的去处,想要安享晚年,就要离开这里。 听说外面的世界很美好,空气都比这里的香甜…… 第101章 下手了 厉元朗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孙局长正在下达命令:“一组跟进,一定要拍摄好犯罪证据,二组跟三组准备行动。” “另外几组,封堵住大门跟其他通路,别让苟春花跟梅姐跑了!” 厉元朗揉了揉脸:“要行动了?” 孙局长点头:“那个方耀祖也去了抓捕现场,如果没有意外,半个小时后,我们就能在审讯室里见到嫌疑人。” 厉元朗扫了一眼白板上的行动方案,眉头皱起问:“在妇幼保健院内部实施抓捕,如果嫌疑人反抗,并且劫持人质,我们怎么办?” “只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应该没有劫持人质的能力吧?”孙局长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不由得忐忑。 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的简单,好似有哪个环节,被自己忽略了! “梅姐不是善男信女,她是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所以她的身边,一定跟着很凶悍的马仔!” “毕竟干的是杀头的买卖,多少有点自保的手段。” 孙局长也觉得,厉元朗说的有道理,连忙下达命令:“行动暂缓,仔细观察四周,是否存在可疑人员。” 厉元朗的双眉皱起:“有枪吗?给我一支,我去现场。” “没有必要吧?只是几个人贩子,犯不着用枪吧?”孙局长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还觉得是在小题大做。 别人不知道这伙人贩子的凶狠,厉元朗却根据上辈子的记忆,知道了个大概。 “邓瞻绰号罂粟花,真名邓木桐,曾在滇缅边境贩过毒,所以手里有枪。现在是梅姐人犯集团里的二号人物,如果我猜的没错,梅姐的身边,跟的就有邓瞻养的枪手。”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让孙局长感觉到脑仁疼的坏消息。如果梅姐身边真有枪手,那么在妇幼保健院行动,是个非常坏的选择。 就等于是在满是瓷器古董的铺子里抓老鼠,能不能抓到两说,一旦碰倒了博古架,那损失都是不可估量,并且无法承担的。 “枪,防弹衣我都给你准备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孙局长非常的有担当,并且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厉元朗。 “我去现场看看,到时候随机应变。”厉元朗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既然有防弹衣,那就要穿上。莽一些虽然看起来热血沸腾,但还是要安全第一。 毕竟厉元朗是个警察,只有做好自身安全防护,才能去保护更多的人民群众。 “我会安排特警跟进,狙击手会抢占至高点。”孙局长说完,又补了一句:“如果抓捕条件不成熟,可以暂缓抓捕。” “恐怕来不及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梅姐应该要动手了!”厉元朗穿上了防弹衣,又把枪别在腰间,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往妇幼保健院赶。 与此同时,小薇看到了那张被精心炮制的孕检单,苟春花满脸的惋惜:“姑娘,有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你。” “你坏的不是龙凤胎,而是个怪胎,通俗一点讲,就是连体婴……” 小薇有些惊恐的往后瑟缩身体:“医生,不会弄错了吧?” 任庆梅也急了,开始吵嚷起来:“我们已经做过三次产检,每次你都跟我们说一切正常。现在怎么就成了怪胎?” “今天,你们医院必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随着任庆梅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围越多。 原本就情绪激动的任庆梅,见人多了,情绪更加的激动:“大家伙给我们评评理!” “我们产检以来,一直都是龙凤胎,今天这个医生居然告诉我们查错了,实际上怀的是连体婴……” “今天必须要给我们说法……” 苟春花也有些不高兴,直接把桌子一拍:“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什么叫必须要给你们个说法?” “既然是科学仪器,肯定就有一定的误诊率!既然是错了,纠正就好。” “孩子在你儿媳妇的肚里,又不是我让她怀的怪胎,你冲我发什么火!” 苟春花这样说,绝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激怒任庆梅,同时对小薇进行恫吓。 人类是一种很情绪化的动物,有的时候,情绪上的起伏会影响身体上的状态,甚至会造成一种心理上的错觉。 比如有些人明明身体健康,然后跟朋友一起吃了根冰棍,结果朋友的肚子疼,他也会觉得自己的肚子也痛。 现在误诊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小薇觉得自己肚子痛,不得不在这里做手术,然后才能实现狸猫换太子的最终目的! 任庆梅果然被激怒了,双眼充血,指着苟春花就开始吼:“大家伙听听,她说的这叫什么话?居然还敢拍桌子!” “别吵了,一人都少说一句!”梅姐站了出来,关切的看着小薇:“你没事吧!脸怎么白了?” “难道是肚子疼?” 这话问的,充满了指向性。再加上瓜子被动了手脚,小薇就感觉肚子一阵阵的疼,原本就白皙的脸,一下变得更白了! 任庆梅有些急,拉着小薇的手问:“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梅姐对着苟春花使了个眼色,苟春花故意说:“孕妇的情绪不能太激动,否则很容易引起胎停。” “况且畸形儿的基因,本身就存在有缺陷,猝死的概率非常的高……” “少说两句风凉话,快给她瞧瞧。”梅姐很自然的掌控了全局:“大家都别围着了,都散了吧!别影响急救!要是出现恶劣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责任。” 任庆梅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梅姐拉住:“老婶子,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我一看你就面善,咱们聊聊。” “聊什么?”任庆梅的脸上还有些不耐烦。 梅姐拉任庆梅拉到了屋外,声音压低说:“老婶子,这可是个机会。医院误诊了,怎么也要给你们点补偿。” “啥意思?”任庆梅的眉头微皱,好似猜到了什么,但却又不清晰。 “你们一直都在这里产检,畸形儿这么大的问题,医院居然没提前发现!” “孩子肯定是不能留了,但这段时间的营养费,马上要进行的手术费,还有手术之后恢复的费用,是不是应该由医院补偿?” 这个话题还真的很能延展,结合前面的铺垫,甚至让任庆梅的心底升腾出些许的贪婪。 当你拥有一个价值连城的花瓶时,内心肯定是喜悦。但这个花瓶被人打破后,你首先是愤怒,冷静下来以后,就会开始思索,如何挽回损失。 第102章 纹身 现在任庆梅的心情,就好像是在坐过山车,从龙凤胎的喜悦,转变成畸形儿的愤怒,然后在别人的点拨下,问医院索要好处来弥补自己的损失,也就变的理所当然。 梅姐见她有些意动,便继续劝慰:“这么大的事,问医院有个三万五万,他们肯定会给……” “我儿媳妇怀的可是龙凤胎,凭什么只要个三万五万?至少也要个二三十万,才能……”话说一半,梅姐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吃相非常的难看。 于是连忙改口:“至少二十万,才能给我儿媳妇补好身体,才能让我儿子没那么伤心!毕竟他没的可是一儿一女!” 梅姐笑了,笑的意味深长,笑的高深莫测,只要愿意谈,那就有的谈,事情一下就成了一大半!毕竟已经知道了底价,哪怕出现点意外,也在控制的范围内。 接下来就该是收获的时候…… 厉元朗已经来到了妇幼保健站,这里盯梢的警察立刻跟厉元朗接头。 一个三十来岁,面白无须,一看就是很老实,也很居家的男人,伸手跟厉元朗相握:“我叫姜戈,曾经在反扒大队里干过。” 这番自我介绍,可不是为了套近乎,而是为了展现能力。在移动支付没有普及之前,大家出门时都会带个钱包,小偷扒手们不只偷手机,也偷钱包。 在一些小偷猖獗的地方,公安系统专门成立了反扒大队,能够进入其中的警察,都是百里挑一,拥有极强的侦察与反侦察的能力。 厉元朗伸手跟姜戈相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经过你的提醒,我们发现了三个可疑人物,两女一男,其中女的看面相不像汉族人,很像滇缅那边的少数民族。” “在她们的锁骨处,都有玫瑰花的纹身,很像是某个奇怪组织的标志。” “至于男人,我怀疑他的身上有枪,枪套应该就在腋下,因为他总是在戒备的时候,把手藏在衣服里。” 虽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却没想到情况会这般的糟糕,梅姐的身边跟着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如果实施抓捕,咱们的同志有把握吗?毕竟这里的群众太多,如果他们劫持了人质,我们将会非常被动。”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至少姜戈就没法子给出确切的答案。面对可能有枪的嫌疑人,不让他伤害百姓,那就只能让警察们用命去填。 就在姜戈无法回答的时候,方耀祖快步跑了过来:“元朗,那边已经准备动手了,我们怎么办?” “动手?要把人弄上手术台了?”看着方耀祖点头,厉元朗也感受到时间的紧迫。 锁骨处玫瑰花的纹身,上辈子好像在哪个案情通报里见过,厉元朗仔细回忆,终于想了起来,这是缅甸某个帮派的标志,最为出名的就是女杀手! 这些女人擅长伪装,接近目标后,会利用各种的工具,对目标进行屠戮。手段极其残忍,在缅甸境内可谓是恶名昭著。 而且厉元朗知道,这些人一旦行动,那就是至少三个女人一组,有时会有六人或者九人,采用的是三三制,现在只暴露出了两个女人,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一个藏身在了暗处。 “行动吗?我可以对付那个拿枪的男人!”姜戈还是有担当的,虽然他也知道这样做会很危险,甚至会丧命,但他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厉元朗缓缓的摇头:“锁骨上纹玫瑰花的女人不可能是两个,至少有三个,她们是缅甸火玫瑰的人。” “现在已经发现了两个,恐怕还有一个藏在了暗处。” 方耀祖有些急了:“那就接着找啊!重点关注脖子上有纹身的,或者穿着高领衣服的。” 厉元朗看了看妇幼保健院的构造,指着手术楼说:“检查室的人多,我们在手术楼行动。如果发生了意外,尽可能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大家伙点头,然后开始准备,方耀祖把对讲机塞到了厉元朗的手里。 现场,厉元朗成了级别最高的总指挥,理所当然的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 苟春华让小薇躺在了病床上,经过一番的检查后,用无比笃定的声音说:“确认了,是死胎!必须尽快把孩子拿出来,要不然会影响你的身体健康。” 原本就六神无主的小薇,被这样恫吓,再加上吃的瓜子起了作用,就感觉肚子里火火撩撩的疼。 苟春华让护士推动病床往外走,对着任庆梅说:“家属,快去交费,你儿媳妇体内的宝宝已经胎停,必须要做清宫。” 任庆梅的脾气立刻上来,掐着腰,斥骂:“庸医,你是不是……” 梅姐连忙拉了她一把:“老婶子,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你要跟医院谈条件!” “毕竟是他们的医疗事故,该赔偿,就让他们赔。孩子没了,但你要保住儿媳妇!” 任庆梅被带了节奏,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挽回损失,现在听到梅姐的话,不由得抓住梅姐的手问:“大妹子,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手术费肯定是不交的,但命还要医院救。等你儿媳妇没事以后,再跟医院谈赔偿。” “对对对!”任庆梅把手恰在腰上:“要钱没有,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孙子跟孙女都死了,要是我儿媳妇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拼命!” 苟春华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先签字吧!费用的事回头再说,我先救你儿媳妇的命。” 手术风险告知书,摆在了任庆梅的面前,只要她在上面签了字,那一对龙凤胎就成了可以售卖的商品。 任庆梅有些犹豫,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梅姐不会给她考虑的时间,催促着说:“两头总要保一头,现在小的没了,你总要保住大的。” 这种就被迫二选一,虚构出根本不存在的假定场景,让任庆梅做出,表面上看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实际上,不管怎么选,都进入了圈套。 当小薇被盯上以后,如果没有外力,她的结局已经注定,要么是误诊,要么是手术事故。这一单生意,梅姐接定了! 第103章 行动 不知道是怎么了,厉元朗的脑袋里,好似有个正在倒计时的钟,滴滴答答的秒针不断转动,仿佛到了时间便会炸开,把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彻底摧毁。 望着手术楼里行色匆匆的人,厉元朗观察对方的脖子,希望能从锁骨处看到第三个纹的玫瑰花的人。 一般的人纹身,即使纹了玫瑰花,那也是红玫瑰,或者是粉玫瑰,再另类一些,最多是蓝玫瑰。 但她们的玫瑰纹身很奇怪,有一种火焰在燃烧的感觉,那是种视觉冲击力很强,特别是她们缅甸的外貌特征明显,结合着纹身,给人一种很妖媚的感觉。 厉元朗穿着保安的衣服,站在手术楼的下面,能感觉到一缕缕血腥味扑面而来。 如果说即将到来的恶战是一场龙卷风,那么躺在病床上的小薇是风眼。随着苟春花的推动,拉扯着梅姐,以及一男两女开始往手术楼移动。 现场的人心都悬了起来,大家伙这才意识到,厉元朗将面临非常棘手的电车难题。 一辆飞驰的火车在铁轨上行驶,左边的铁轨上有一个人,右边的铁轨上有一群人,厉元朗就是那个能够左右火车走向的扳道工。 什么都不做,火车会撞死左边铁轨上的一个人!如果为了保护这一个人,把道口搬动,让火车进入右边的铁轨,又会撞死一群人。 现在厉元朗如果救了小薇,藏起来的火玫瑰,就有可能劫持人质。如果厉元朗任由事态发展,小薇肚子里的孩子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不管怎么选,都很难让所有人满意! 一直以来,方耀祖的性格都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知晓了还有一个火玫瑰藏了起来,方耀祖便开始寻找。 缅甸长相的女人,锁骨上纹着一朵火玫瑰!看似不多的线索,却框定了个很小的范围。巡视到了停车场,在一辆雪佛兰的车里,方耀祖看到了个留着寸头的女人,顺着脖子往下看,锁骨处果然纹了一朵火玫瑰。 方耀祖立刻走了上去,伸手敲了敲车窗,亮出证件:“警察,请出示你的驾驶证,行驶证。” 这是故意在打草惊蛇,如果这个人真是外籍,那么就不可能有驾驶证。 寸头女人笑了笑,露出满嘴的白牙:“驾驶证没带,能不能通融一下……” 方耀祖可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就对她手下留情。听到她并不标准的汉语,并且满嘴参差不齐的牙齿,方耀祖立刻拽住了这个女人的手,同时双脚蹬在车门上,好似拔萝卜般,把寸头女人往外拽。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寸头女人的半截身体,被拽出了车门外。 女人的力气终究没男人大,又是有心算无心,寸头女人左手被方耀祖拽住,右手从腰间拉出一柄匕首,对着方耀祖就戳。 方耀祖不但不吃惊,反而满脸的惊喜,如果说拉胳臂往外拽,只是一种试探,那么对方亮了刀,就等于确认身份。 方耀祖的左脚往上一撩,踩在寸头女人的右手上,手臂直接撞在门上,寸头女人发出一声的痛呼,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 方耀祖的右脚用力往车上一蹬,把寸头女人从车里拽了出来。方耀祖的手用力一拧,直接给寸头女人上了背铐。 “元朗,元朗,我抓住了嫌疑人……” 与此同时,站在手术楼前面的厉元朗,望着越近越的人群,心脏开始了剧烈的跳动,一种窒息感把厉元朗笼罩。 怎么办?是应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小薇推上手术台,还是不顾及其他人的安危,先救了小薇再说。 就在厉元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对讲机忽然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然后方耀祖的声音响起:“元朗,元朗,我抓住了嫌疑人……” 这绝对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让人两难的选择题消失了,变成了可以单选,或者必选的题目。 没有了心里负担,厉元朗感觉到热血激荡,拿着对讲机下命令:“行动,立刻抓捕!” 命令下达后,厉元朗便往人群冲了过去,嘴里还大声的喊着:“趴下,快趴下……” 在大家的视角里,一个保安快速的冲了过来,嘴里还莫名其妙的大声喊,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三个保镖倒是警觉,直接站到了梅姐的身前,穿黑西装的男人,依然把手伸进了衣服里,看轮廓果然是一把枪。 就在西装男人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准备把枪掏出来的时候,姜戈从旁边冲了出来,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直接一个头锤撞到这个男人的脸上。 另外两个警察也神兵天降,一左一右,擒拿住了两个火玫瑰,直接一个背摔,就把她们降服了! 行动顺利的出乎意料,厉元朗眉头微皱,但也对着梅姐亮出了证件:“梅姐,苟春花,有个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苟春花的面色一变,双腿开始发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年缺德事做多了,一直都幻想会有这一天。 当这一天真的来了以后,苟春花后悔极了!她不是后悔自己犯了罪,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收手,带着钱去国外逍遥。 梅姐倒是淡定,看着地上被按倒的三个保镖,出言嘲讽说:“准备的倒是很充分,你确认能抓住我?” 淡定到嚣张的犯罪分子,还真出乎了厉元朗的意料之外! 梅姐究竟有什么依仗,才敢如此的嚣张。难道她还有什么后手? 就在厉元朗忐忑的时候,就听到,砰!砰!两声枪响。然后就是几声短促又凄厉的惨叫! 厉元朗的面色一变,方耀祖不是说,他已经抓住了潜伏的火玫瑰吗? 那现在开枪的人是谁? 梅姐把假肚子丢掉,然后伸手搀扶起了苟春花,对着厉元朗悠悠的说:“这位警官,你的功课没做好,现在我的手里有人质,你还要抓我吗?” 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望着已经乱起来的检查室,厉元朗的眉头皱起,三个火玫瑰都在这里,梅姐哪里还有保镖? 望着地上还在挣扎的黑西装,厉元朗的脑袋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第104章 斗狠 一脚踹在黑西装肚子上,看着他腰身弯曲,好似一只烫熟的虾米。 厉元朗伸手拽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就看到黑西装的肩膀上,纹了一只黑色的蜜蜂,这种蜜蜂又叫毒蜂,或者杀人蜂! 这个男人也是火玫瑰帮派的人,按照三人一组的配置,那么至少还有两个人在劫持人质。 就在厉元朗思索的时候,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拽着个护士走过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枪。 护士的身躯软趴趴,如果不是被拖拽着,恐怕早就瘫坐在了地上。没见过大世面,更没经历过生死的小女人,面对凶悍的死亡威胁,肯定会脚软腿软的! 厉元朗打了个手势,示意姜戈把三个嫌疑人拉了下去,虽然不想让事态发展成这样,但现在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厉元朗也不逃避,选择坦然的面对。 “现在投降,我还能算你是自首,否则……” “否则会怎样?你咬我?”梅姐非常的嚣张,甚至还有点歇斯底里。本身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自然知道如果被抓后,会面对怎样的结果。 “现在如果是一场赌局,我的手里有的是筹码,你拿什么赢我!” 面对张狂的梅姐,厉元朗拿出了枪,指着对方说:“我劝你最好不要一错再错,现在迷途知返还来记得……” 嘭!枪声响了,子弹打在厉元朗的脚边,溅起一团泥土。 梅姐有些疯癫:“给我准备一辆车,再把我的人放了,要不然,我开始杀人质!” “我要是说不呢!”厉元朗非常强硬,同时调转枪口,对着地上三个人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三声枪响,子弹打中了三个保镖的腿,原本还在挣扎的三个人,全都抱着腿,发出一声声的哀嚎。 疯癫的梅姐面色一变,诧异的望着厉元朗问:“你什么意思?” “解救人质也好,强行拆迁也好,都是有一些可以承受的伤亡指标。” “如果,我把你放了,那就是我的失职,我要去蹲监狱。” “如果,我跟你发生了枪战,即使打死了几个人质,但只要把你击毙,或者把你抓了,我就是英雄!” “现在换成你是我,你说应该怎么选?” 厉元朗就是在打心理战,表现的越不在意,越急功近利,才能够唬住梅姐这样自私自利的法外狂徒。 厉元朗知道梅姐的秉性,这就是一个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托给别人的人。自私贪婪,阴险狡诈。如果梅姐让厉元朗准备什么,厉元朗就准备什么,真会被梅姐牵着鼻子走了! 人的欲望无尽无休,要了汽车,如果厉元朗满足了,梅姐的胃口会变大,说不定开口索要直升飞机。 所以厉元朗从根源上,把梅姐的想法堵住,没得谈,自然也就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狂想。 道理很简单,都不用掰开了揉碎了去说,看一眼就能看个明白。 梅姐忽然间感觉,自己有些失算,原本以为抓了人质,就等于有了王牌,却没想到厉元朗根本就不在乎人质。 “你唬我!”梅姐满脸不可思议,瞪圆眼睛,仿佛想从厉元朗的脸上看出破绽,结果厉元朗却不动如山。 现在尴尬了,是继续耍狠,还是…… 嘭嘭嘭! 又是三声枪响,厉元朗打在三个保镖的另一条腿上,然后望着梅姐说:“我都已经动了手,你也可以动手了!” “原本只是想抓几个人贩子,现在只要你们杀了人,我抓的就是****……” 这绝对是反向谈判的典范,厉元朗极限施压,毫不在乎人质的性命。 从梅姐自私自利的角度去想,别人的生死,肯定比不上自己的功劳。如果能用别人的死给自己加冕,那必然是极好的。 但梅姐还是想赌一把,把手一伸,指向了任庆梅,对着黑西装吩咐:“打断她的腿!” 嘭! 枪声响了,子弹打在任庆梅的腿上,任庆梅呆愣了三秒,然后坐在了地上,抱着腿开始哀嚎。 嘭! 枪声又响了,厉元朗一枪打在苟春华的腿上,让妇幼保健的院长,成为了跛脚虎,抱着腿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好似夜枭般的哀嚎。 “继续,下一枪,你可以打脑袋!”厉元朗非常的冷静,同时枪口指向了梅姐的脑袋。 压力如山般厚重,梅姐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输光筹码的赌徒。有心赌厉元朗是在虚张声势,却又承受不起赌输的后果。 嘭! 枪声再次响起,梅姐就感觉耳畔一热,然后伸手去摸,原本垂在耳畔的耳坠消失了! 厉元朗还满是懊恼的说:“不好意思,这一枪打歪了。下一枪我一定打准,保证不让你痛苦。” “疯子,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梅姐终于扛不住压力,有些疯癫的怒吼。 原本以为能够拿捏对方的底牌,结果却成为对方加官进爵的好牌,面对如此的废牌,梅姐终于慌了。 “放下,快些把枪放下,我们投降!” 望着六神无主,开始投降的梅姐,厉元朗终于明白了个道理,越是歇斯底里的人,越是在乎自己的性命。 能够在一秒钟内硬起来脊梁,也能在一秒钟内弯下去。 厉元朗手心里全是汗,幸好这一局赌赢了。之所以敢这样赌,是因为上辈子,厉元朗看过审讯梅姐的纪录片。 这个恶贯满盈的人贩子,之所以会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因为她每次耍狠的时候,都取得了胜利。 在这个过程中,但凡有一个人扛住了压力,比梅姐更狠,更强硬,她早就沦为了阶下囚。 知晓了梅姐的心里底色,那就等于是在打明牌,厉元朗自然是无比的强硬,摆出了一副要拿梅姐脑袋立功的架势。 真遇到硬碰硬的,梅姐终于怂了! 毕竟在人贩子的视角里,别人的人生轨迹,都可以变成自己的财富。那么用别人的脑袋,去追求更高的阶梯,也就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己推人,梅姐不敢赌,也赌不起。 手铐铐在这帮人贩子的手上,厉元朗的身躯才开始发抖。这一次押上仕途的豪赌,幸好赌赢了! 厉元朗在庆幸的同时,又开始苦恼,报告应该怎么写,毕竟任庆梅挨了一枪,需要给老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反过来想,保住了她的龙凤胎孙子跟孙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因缘,也算是变相的解决了电车难题。 不扳道,就赌火车司机会刹车,火车能够稳稳的停在铁轨上。 第105章 突破防线 四天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邓瞻感觉自己到达了极限,喉咙非常的干涩,嘴唇早就干裂。 双眼无神的望着对面的邵洪宝跟方耀祖,邓瞻的脑袋里就一个念头,他们究竟是想要审讯自己,还是想看着自己被渴死、饿死?然后再宣称自己绝食,畏罪自杀? 邓瞻用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并没能让嘴唇湿润,反而感觉到了些许的血腥味。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吗? 邓瞻的眼睛微眯,非常疲惫,很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双眼刚闭上就感觉刺骨的电流袭来,电的身躯颤抖,整个人又被强行精神振奋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邓瞻过了四天,九十六个小时,如果可以选,邓瞻真想现在就去死,总好过留在这里,继续被折磨。 无意间抬起了头,邓瞻微微一愣,这是出现了幻觉? 费力的眨了眨眼睛,认真又仔细的端详,囚窗外站着的女人,居然真的是梅姐!!! 用力的掐了掐自己手臂,疼痛是如此的清晰,终于可以确认,这一切都不是梦!!! 之所以不交代,是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的生机,现在看到梅姐也被抓了进来,邓瞻知道自己必须要坦白从宽了! 如果再不坦白,让别人抢先坦白,那么自己就成了别人获得从宽处理的业绩。 “水,给我水,我要交代问题。” 邵洪宝拿出个一次性杯子,先倒了四分之一的水,示意邓瞻慢慢喝,千万别呛着。方耀祖打了厉元朗的电话:“嫌疑人要主动交代问题。” 不大工夫,厉元朗来到了审讯室,望着异常憔悴的邓瞻,例行公事的询问:“姓名,年龄,籍贯……” “邓瞻,三十一岁,祖籍江西……” “认识一个叫邓木桐的人吗?”厉元朗打断后,用冷冰的眼神,审视着邓瞻。 邓瞻的脸上闪过一丝的错愕,然后又化为平静:“我的真名就是邓木桐,几年前在九江老家跟人起了冲突,我打断了对方的双腿,然后潜逃到了滇缅边境……” “在那边加入了火玫瑰帮派,杀过人也贩过毒……” “后来认识了韩梅,也就是你们抓的梅姐,我跟着她一起拐卖妇女儿童,还把几个流浪汉,卖到了黑心工厂。” “前些日子,我路过濮阳的时候,拐了个孩子……” “我犯下了很多的罪,一时半会只能想起这么多。如果想到了会继续交代,如果从其他渠道得到了线索,你们也可以向我求证。” 这已经不是竹筒倒豆子了!望着写满文字的公文纸,厉元朗感觉邓瞻这是在写回忆录,忽然的转变,让厉元朗继续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邓瞻。 邓瞻小口的喝着水,然后提要求:“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厉元朗把烟点燃,然后放在了邓瞻的手里。 邓瞻美美的抽上一口,然后慢悠悠的说:“我这个人,非常的简单,赢得起,也输得起。当年打了人,离开了家乡,我就当自己死了!” “能够逍遥快活这些年,那都是赚的。” “现在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与其让你们用尽手段,撬开我的嘴,倒不如主动一点,如实交代了,也省的受苦。” “反正都是个死,我想死的舒坦点!” 邓瞻说完以后,又美美的抽了口烟,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这倒不是豁达,而是一种输光筹码后,需要面对罪有应得人生的无奈。 邓瞻倒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交代,警方也有办法查。况且梅姐落网了,其他人也都被抓了。如果自己还死撑着,皮肉肯定要吃苦。万一别人先主动交代,自己的死撑毫无意义。 倒不如主动交代问题,哪怕不能减刑,至少也能活的舒服一些。 让邓瞻在口供上签字按手印后,厉元朗松了口气,现在有了口供,有了人证,也该对韩梅总攻了! 梅姐的脑袋低垂,整个人好似都没了精气神,后悔椅坐的很不舒服,甚至冷冰冰的手铐,戴在手上,把手腕硌的有些疼。 虽然在梦里,无数次有过这样的幻想。但当这一天真的实现后,梅姐发觉自己还是没法子接受! 当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厉元朗坐到了梅姐的对面,梅姐忽然间开口问:“不是说人民警察为人民吗?为什么你不在乎人质?”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好问题,厉元朗非常乐意回答。 “在当时的情境下,我跟你是生死相搏的对手,谁更了解敌人,谁的胜算更大。” “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我知道你是个自私自利,贪婪成性的女人。” “你觉得你无比的高贵,不管是谁,都是蝼蚁。所以我非常的肯定,你不敢拿人质的命,去赌我是否仁慈。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我会不会开枪!” “因为你输不起!” 梅姐呆愣了好一会,歪着脑袋,认真的看着厉元朗:“这位警官,我们是第一次见吧?你为什么这般的了解我?” “因为我抓了邓瞻跟温青松,对了!邓瞻的真名叫邓木桐,有了他们的口供,我肯定了解你,韩梅!” 厉元朗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击溃梅姐的心理防线。 偶然的抓捕,会让她有侥幸的心理。现在厉元朗就要击溃这一份侥幸,让梅姐清楚的认识到,事情并没有如同她所期待的那样,不会越来越好,只会越来越糟糕。 在这种心态下,梅姐的心理防线开始发抖,没有一开始那般的如钢似铁。 厉元朗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打开了录音机,调试到邓瞻的交代的话,厉元朗按动了播放:“现在既然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与其让你们用尽手段,撬开我的嘴,倒不如主动一点,如实交代了,也省的受苦。” “反正都是个死,我想死的舒坦点!” 等着这段话播放完毕后,厉元朗看着梅姐问:“韩梅,接下来我们是走一下流程,你再交代。还是你学着邓瞻,痛快点,主动交代问题,我算你是自首?” 梅姐呆愣了一会,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无奈:“我交代,交代……” 根据梅姐的口供,厉元朗展开了抓捕,要不了多久,以梅姐为首的贩卖人口团伙,都将全部落网!!! 第106章 抬猪答谢 卷宗被汇总后,居然有了半人来高。涉及到了三十四位犯罪分子,也算是个大型的贩卖人口团伙。 虽然厉元朗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但却也是非常的吃惊。因为涉及到的团伙规模,比后世大上了很多。 仔细回忆,便也找到了缘由。上辈子省厅督办进行抓捕的时候,梅姐团伙分裂过一次,好些人都成了江河里的冤魂。 现在团伙没分裂,也没有相互仇杀,抓捕后人数自然要比上辈子多上很多。 案件取得阶段性的突破,难得松了口气。跟治安队完成了移交,土岭乡派出所又变得空荡荡,厉元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间发现茶水里居然没了土腥味。 再看一看远处的天空,一片湛蓝。没有了往昔黄色的风沙,土岭乡的风土果然被改变了,还真是人定胜天,土岭乡的治理比上辈子至少提前了五年。 放下茶杯,厉元朗往左右眺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忽然间发现,一直坐在屋檐下的孩子不见了! “洪宝,那个孩子呢?就是从宁老五家解救的孩子!” “昨天……,找到……,孩子的家人,被……接走了!” 这段话虽然说得磕绊,但厉元朗却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孩子的家人找到了,然后就被接走了!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虽然孩子受了苦,但也一家人团聚。至于后续的事情,等着法律审判后,肯定会给恶人惩罚,还好人公道。 咚咚锵,咚咚锵…… 锣鼓点子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看向了窗外,就看到一群人敲锣打鼓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两头狮子,后面还有一群健壮的男人,抬着长条桌,桌子上摆着一整头猪。 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厉元朗对着楼上大声喊:“于队长,周所长,下来看热闹。” 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抬猪答谢,所以厉元朗喊得很保守。先下来看热闹,如果是来答谢的,再由这两位领导出面接待。 于建军跟周凯走下来楼,望着舞狮人舞动的两头金色狮子,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周所,你站中间,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土岭乡派出所,我都不能喧宾夺主。”于建军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把周凯跟厉元朗往前拉了拉。 周凯虽然嘴上谦让,但嘴角早就笑成一朵花。因为他在人群里,看到电视台的记者,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 孩子的父亲姓韦,叫韦长军,双手拿着锦旗,对着周凯跟厉元朗一鞠躬:“感谢你们,感谢派出所,帮我找回了儿子……” 孩子丢了以后,韦长军便报了警,然后印了很多张传单,开始四处分发,同时还做了两面大旗插在摩托车的两边,开始了漫长的寻子旅程。 只要哪里出现了解救孩子的新闻,韦长军就往哪里跑,结果每次都是失望。虽然孩子丢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每一分,每一秒对韦长军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现在孩子已经找到了,不管如何的感谢,对韦长军来说都是应该的。 周凯满脸笑容的接过锦旗,然后伸手跟韦长军相握,闪光灯不断的响起,照片把这个时间定格。 厉元朗在旁边陪着笑,望着老泪纵横的韦长军,心底升腾出一抹释然,幸好提前打掉了梅姐团伙,让很多家庭能够避免骨肉分离之痛。 就在这时,一辆警用涂装的别克,停在了派出所的门口,罗宁县公安局的张亚洲局长,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于建军立刻往前快走了两步:“张局!” 张局长跟于建军握手,然后看向了周凯:“小周,最近工作做得不错!我这是专程来给你们送证书的!” 周凯满脸的笑容:“也是局长你领导的好,我们这个班子才有这样的战斗力。” “这么热闹,邵洪宝呢!”张局长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三个红色的证书。 于建军大概猜到了什么,伸手拉邵洪宝从人群后面拉了过来,推到张亚洲的面前:“这位就是邵洪宝,不善言谈,有些口吃。” “小伙子不错,蛮精神的!”张局长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然后神色一正:“邵洪宝同志,鉴于你在工作中,态度认真,热情积极,屡次立功,特予以转正,聘用为正式民警……” 原本就满脸激动的邵洪宝,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本就赤红的脸,一下变得更红,情不自禁的对着张局长敬了个礼。 张局长郑重的把聘书交给了邵洪宝,然后声音微微拔高:“厉元朗、邵洪宝两位同志,在前些日子,面对落水群众,不顾个人安危,主动跳入湍急的河水里,勇救落水群众。” “经过公安局全体常委研究后决定,授予你们个人三等功……” 掌声如同雷鸣般响起,两份红色的证书,被一次放在了邵洪宝跟厉元朗的手里。 厉元朗原本就有些激动的心,变得更加激动。做工作是为了什么,不止为了群中的幸福,也是为了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 重生的厉元朗,这段时间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稳,取得了一些成绩,当然也得到了一些肯定。 张亚洲等着掌声稍微停歇后,便看向了周凯:“周所长,你可真是连续的给我惊喜。如此的人才,放在土岭乡有些屈才了!” “局里宣传科还有个位置,要不来局里帮我?” 这个邀请非常的突然,周凯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脸,逐渐变得有些僵硬。 刚胜任所长的周凯,如果去了县局,至少也应该跟于建军一样,是个实权的队长。结果却让周凯去宣传科,哪怕是科长,含权量也比不上于建军。 如果是副所长去宣传科,那还算是平调。但周凯已经是所长了,再去当宣传科的科长,那可就是降级了! 周凯很不情愿,正要出言反驳,却听到厉元朗说:“张局,周所这是太高兴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谢!” 周凯有些发热的脑袋,立刻冷静下来,对着张局笑了笑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既然张局说我合适,那我就合适。”周凯虽然还在笑,但却笑的很勉强。 第107章 直言不讳 急匆匆来的张局长,又急匆匆的走了,甚至都没有留在这里吃顿饭。 周凯倒是发了狠,任性的使用了所长的权利,让所有的记者都留下,还让看热闹的也别走,土岭乡派出所要摆流水席。 整头猪都被留在所里,院子里支起了两口大铁锅,屠户们忙着把猪扒皮抽骨,切肉下锅。再配上一些山菌蘑菇,不大的工夫派出所的院里便飘起了肉香。 周凯的面色阴沉,邀请了于建军跟厉元朗去所长室。于建军觉察到气氛的诡异,便提议说:“喝点?” 周凯斜睨了厉元朗一眼:“我不跟阴险小人喝酒!” 这话一出,仿佛点燃了火药桶,周凯的情绪再也没法自控,指着厉元朗的鼻子就开始吼:“厉元朗,你不够意思!老子拿你当兄弟,你却背后捅刀子!” “你是不是盯上了所长的位子,这才把我往局里赶?” “要是给我个副局长,或者是大队长,哪怕是副大队长,我都无话可说,你居然让我去宣传科,还是宣传科的科长……” “不对!”厉元朗善意的提醒:“宣传科的科长还没退,你去了也只是个副科长。” “你说什么!”周凯的眼睛瞪圆,胸膛气的一起一伏,手掌不断的颤抖:“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我可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你凭什么降我的职?” 于建军也感觉厉元朗这样有些过分,便说了句公道话:“元朗,有上进心是好事。但这次的这件事,你的确有些过了。” “如果事情还有能挽回的余地,那就……” 厉元朗看向了周凯:“让你去宣传科当副科长是张局长的主意,如果按照我的要求,该把你送进纪委。” “土岭苗业是张书记亲自抓的点,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居然敢使绊子?” “周凯啊!周凯!你真是钻进钱眼里,要钱不要命了!” “也就张局长仁义惜才,才把你保下来,要是公事公办,你不该在这里,应该在纪委。” 原本还盛怒的周凯,听到厉元朗这样说,立刻面色一变,整个人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心慌气短的无助,让他总想找点事情做,伸手掏根烟塞进嘴里,火机按了三四下,但却没能把火点上。 于建军默默的拿过火机,帮着周凯点上,看着他哆哆嗦嗦的样子,便知道厉元朗说的全是实话。 一根烟抽完,周凯这才定了神,望着厉元朗说:“这事我可以解释……” “别诡辩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别以为自己聪明,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别人都是大傻子!” “大家伙都是当警察的,这里的门门道道,都能看得清楚。” “已经给你留了脸面,只要安分守己,绝对能够平安的熬到退休。” “如果你不想要这份体面,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周凯呆愣了半晌,最终叹息一声。一步错,便步步错。 曾经满怀抱负,但却一直被压制的周凯,也想当个好警察,也想做出一番的成绩。 这一天真的到来以后,周凯成了所长,成为土岭乡派出所最大的领导,权利失去了监管,野心便随着滋生,继而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分接受上面的安排,还能保留最后的体面,如果不安分,那个后果不敢幻想,也无力承担。 “什么也不说了!能在一个单位工作,就是莫大的缘分。”于建军开始充当和事佬:“今天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一切都在酒里!” “我去安排几个菜,再让洪宝买几瓶酒。散伙饭也好,庆功宴也罢,和头酒也行,你俩给我个面子。” 不大工夫,四热两凉六道菜,再加上三瓶土岭大曲摆在了桌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没人会在说什么,周凯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对着厉元朗点头:“元朗,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今天在这里,我向你道歉了!” 厉元朗也没揪着不放,而是对着周凯笑着说:“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是我的榜样。” “我也真的很想跟你好好学习,在我心目中,你就如兄长般!” “可能你是前期被压的太狠,后面又提得太快,所以才走了歪路……” 于建军很赞同:“周凯就好像是石头下的小草,有石头压着的时候,他非常的坚韧,所以生机盎然也不屈不挠!” “等着石头搬走以后,便开始了争分夺秒的野蛮生长!一不小心就长歪了!” “好在,错误被领导正视,也被及时纠正。” “周凯,你不能有怨气,更不会沉迷过去。要放眼未来,要好好的工作。这样才不能辜负张局长,以及大家伙对你的期待。” 周凯有些动情,默默的端起了酒杯:“幸好纠正的及时,让我不会一错再错,一切都在酒里,大家伙以后还是好兄弟。” 厉元朗端起了酒杯:“周哥,希望你说到做到,我可不想亲手抓你。” “喝酒,喝酒!”眼看着着缓和的气氛,再次陷入了冰冷,于建军连忙开始打圆场:“只要周凯犯了错误,不用元朗动手,我亲自去抓他。” 周凯笑了,虽然很尴尬,但却强撑着笑容。 喝下杯中的酒,周凯很忽然的问:“我调走了,元朗的资历不够,所长的位子不会一直空着。元朗,你知道是谁来接任吗?”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厉元朗还真想过,一般情况下,都是从其他的所里调个副所长过来,或者从县局空降个人。 但土岭乡的位置特殊,太穷、太偏僻、太落后了!全县就没有比土岭乡还穷苦的地方,不管是谁来,都有种被发配的感觉。 结合上辈子的记忆,厉元朗大胆的猜测:“应该是西兴乡的副所长老廖,他还有一年半就退了,在这里站好最后一班岗,也能解决他的退休待遇。” “老廖?那可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听说打过越战,喜欢养狼狗。你跟他搭班子,那可是有苦头吃了!”周凯越说越兴奋,脸上浮现出了幸灾乐祸。 于建军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古怪:“老廖的脾气很大,爱喝酒,醉酒后就喜欢骂人,应该有战后创伤综合征。” “元朗,你跟老廖搭班子,记得多长个心眼。”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对老廖这个人,厉元朗还是了解的,看似狂爆的人,其实也有柔软的地方,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相处方式,那就是个可敬的小老头。 第108章 廖所长 天刚蒙蒙亮,土岭乡派出所的铁门,便被哐哐哐的敲响,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睡,睡睡!就知道睡,快些起床撒尿了!” 老方头很不乐意的打开了门,正要训斥两句,便看清楚了门外的人,还有他手里牵着的那条狗,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非常恭敬的说:“廖所长,你好!” 在一个单位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一定是看大门的。因为他们坚守在一线,能够得到众多的消息,并且快速的分辨出消息的轻重缓急。然后有针对的,对已知的消息进行集散。 周凯要调走的消息,那可是经过张亚洲局长亲口认证的,已经成为了无法更改的铁律。 那么谁会接替周凯的位置呢? 就在大家腹诽猜测的时候,张亚洲局长去了西兴乡派出所,专门让廖建设副所长摆了一桌,庆贺他由副转正,出任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 作为罗宁县资格最老,也是脾气最臭的副所长,终于熬成了所长,他当年带出来的很多徒弟,有的都成了所长,甚至成了刑警队的队长,廖建设临近退休了,才转成了所长。 老方头原本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却有人幸灾乐祸,主动给他打电话。老方头这才知道,廖建设成了土岭乡派出所的新所长。 “小方,不要见外,喊我老班长!”廖建设倒是和蔼,拍了拍老方头的肩膀,然后往所里走。 “值班的人都有谁?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 廖建设盯上了值班室:“老方,打盆水,把这帮小崽子们泼醒。” “不合适吧!他们平时工作也蛮辛苦的,现在天还没亮……”老方头原本还想求个情,但在廖建设逐渐冷厉的眼神里,慢慢收住了声音。 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派出所,老方头都能摆正自己的位置,领导的命令,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老方头打了满满一盆水,然后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值班室,望着床上躺着的人,老方头把盆举起,对着上面的人便泼了过去。 啊!哦…… 一阵的鬼哭狼嚎,不大的功夫,湿哒哒的方耀祖、张峰,带着四名联防队长,缩头缩脑的站在廖建设的对面。 廖建设有些昏黄的眼睛,冷冷的打量眼前的六个人:“看看你们,一个个颓废的样子,像人民警察吗?” “站没有个站像,立正!稍息……” 望着站直了的六个人,廖建设继续开喷:“都几点了?让你们在值班室里值班,一个个的居然睡大觉。如果外面发生了案件怎么办?” “人民群众遇到了危险,早一秒发现问题,说不定能多避免一起悲剧的发生。” “以前你们的纪律我不管,以后只要我还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现在所有人听令,在院子里跑三千米,预备,开始!” 大家伙虽然不情愿,但也在院子里开始了跑圈。 官大一级压死人,廖建设是大家伙的领导,天还没亮就闹这一出,是立威也好,是整顿纪律也罢,既然当领导的这样说了,大家伙也只能服从。 望着跑起来的年轻人,廖建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喜色:“这帮小伙子们的身体素质还真不错,那个关系户没值班吗?” 老方头愣了一会,才想明白廖建设嘴里的关系户是谁:“厉元朗今天没值班,你没来之前,所里只有五个正式干警,管内勤的户籍警,白天要坐班,所以不参与值班。” “剩下的干警,两人一班,每次值三天班,休息三天……” 廖建设从兜里拿出烟盒,丢了给烟给老方头:“那个关系户立的功都是真的吗?一下两份个人二等功,刚刚又拿了个人三等功,听说最近还要发个人一等功……” “他真当立功是大白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在廖建设的角度,是不愿意相信厉元朗能立这么多功劳的。毕竟他当警察都快大半辈子了,才立了两份个人三等功。 人心中的成见,就好像是一座大山,不要幻想着能够在短时间内扭转。至少此时此刻,廖建设就是在用审视的目光,打假的心态,对厉元朗进行质疑。 老方头也是个人精,没有直接反驳,试图改变廖建设的成见,而是顺着廖建设的话:“廖所,你是不知道,厉元朗这个人非常的邪性!” “就以养老院的案子来举例,一开始他跟于所长去养老院送慰问品,然后金泰抱怨保险箱失窃案,结果厉元朗在养老院的找到了失窃的保险箱。” “先确认是金泰监守自盗,然后抽丝剥茧,找到了金泰跟他小舅子贩卖人体器官的线索。才将这两个人绳之于法……” 望着若有所思的廖建设,老方头继续:“再说,刚刚破获的梅姐贩卖人口团伙,一开始只是周凯带着厉元朗去上坡村抓赌,结果在赌客里发现了两个人贩子,然后厉元朗顺藤摸瓜,抓到了梅姐的人犯子团伙。” “所以我觉得,厉元朗这个小伙子,仿佛开了天眼般,能从细节里找到被我们忽略的东西,继而取得更大的战果。” “他才多大?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三岁,却有着比老刑侦还敏锐的洞察力,你说邪性不邪性?” 何止是在办案上邪性,在收买人心上也很有一套。 廖建设深深的看了老方头一眼,他虽然看似在抱怨厉元朗,实际上却处处帮着厉元朗说好话。 原本就好奇的心,一下变得更加好奇。廖建设往楼上走,同时对着老方头说:“等关系户来了,让他到所长室见我。” “行!”老方头望着已经撒开狗绳的狼狗,不由得问:“廖所,这狗怎么办?撒开跑,不会跑丢吧?” “什么狗,那是咱们的同事。” “你不用管它,等它跑累了,会来我的办公室。” “通知食堂,中午买上两只鸡,我们吃鸡肉,让它啃鸡骨。” 老方头望着毛光水滑的狼狗,这才意识到,廖所长养的不是一般的狗,而是有编制的警犬。难怪这么的神骏,这么的通人性。 只是廖所长对厉元朗的成见那么深,以后大家伙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第109章 关系户 当厉元朗来到派出所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的人都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还有一条非常神骏的大狗,蹲在不远处,黑溜溜的眼睛里居然堆满了不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一派出所的干警,都被一条狗给俘虏了? 厉元朗刚走进门,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老方头拉到一边:“廖所长来了,让大家伙练体能!” “这条狗也有来头,说是大家伙的同事,我寻思应该是条警犬。” “就是廖所长对你有些看法,总觉得你是关系户,让你上班以后,去他的办公室。” “我是关系户?”厉元朗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确认没有听错以后,厉元朗非常的不解:“老方,你是了解我的,来到了土岭乡派出所这么久,你看我哪里像关系户了?” 老方头的脸上全是爱莫能助,正准备开口,就听到汪汪汪,连续三声的狗叫,然后那只大狼狗,撒开脚往楼上跑去。 上到转向台的时候,居然还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厉元朗一眼,然后又继续往楼上跑。 厉元朗居然从那双狗眼里,看到些许的鄙视,这畜生智商真的有这么高吗?感觉都快通灵了! 二楼所长室里,忽然传出廖建设的声音:“关系户来了没有,让他上来!” 厉元朗不由得感觉到诧异:“老廖是怎么知道我来的?难道那条狗真通人性?” 老方头慢慢的点头:“有可能,毕竟那可是警犬!”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 厉元朗上到二楼,走到所长室的门口,看到了廖建设,上了年纪的老人,身形有些佝偻,双眼昏黄,脸上皱纹层叠。那条神骏的狼狗,就坐在廖建设的脚边,歪着脑袋,也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着厉元朗。 廖建设昏黄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上下把厉元朗打量了一番,忽然拍了拍狗头问:“儿子,他是好人吗?” 那条狗摇晃着尾巴,然后汪汪,汪汪,汪的叫着。 廖建设原本黑沉的脸,逐渐多了些笑容:“关系户,我儿子跟我说,你不算坏人。” 面对如此的调侃,厉元朗哑然失笑:“廖所,你这是想给我下马威?” “通过贬低我,来震慑所里的其他人,好方便你开展工作。” “这个法子虽然好,但却太老套了!毕竟现在人都早慧,稍加思索便能琢磨明白。” “什么关系户,不关系户!我要真是关系户,躺着就能把功劳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的跑一线?” “既然上面的领导让我们搭班子,我可以尊重你,但也请你给我足够的尊重。” “要不然,我只能带头孤立你!让你尝一尝被人贴标签,被彻底架空的滋味。” 这番话说起来俏皮,实则充满了威胁。 老年人可以固执,可以看不惯,可以对自己熟悉的东西坚持。但不能装疯卖傻,更不能倚老卖老。 厉元朗自问,这辈子在土岭乡派出所,没享受过任何的特权,所有的功劳都是卖力拼搏下来的,所以关系户的帽子根本就站不住脚。 那么,廖建设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呢? 无非就是有他的小心思,想要敲山震虎,通过给厉元朗贴标签,达到想要掌控整个土岭乡派出所的目的。 毕竟廖建设是空降的所长,下面的人给面子,尊敬他,他就是所长!如果不尊敬,不买账,甚至不听号令,那就是一尊摆在上面顶雷的泥菩萨。 还有一年半就要退休的廖建设,可不想窝窝囊囊的退休,所以厉元朗就成了他攻击的目标。只是没想到,厉元朗居然这么的聪明,一碰面便看破了廖建设的谋划。 被厉元朗这样一怼,廖建设一下升起了好奇,望着厉元朗问:“你打算给我贴什么样的标签?” “肯定是老糊涂!”厉元朗倒是不客气,指着楼下还在跑圈的干警说:“上任所长第一天,把值班的干警体力全都浪费掉,再有了警情怎么办?” “所以,你不是老糊涂,谁是老糊涂?” “不会吧!一个个棒棒的小伙子,只是跑上三千米,就没体力了?”廖建设开始阴腔阳调:“他们没这么弱吧?” “大家尊敬你,可以跑上三千米依然精神抖擞。大家要是不尊敬你,跑上三百米,也可以气喘吁吁。”厉元朗说着伸出了手,很自然的落在了狗头上,伸手撸了撸。 “所以,尊敬是相互的。廖所长,收起你的小心思。以诚相待,我们才是个团结的,有战斗力的大集体。” 廖建设的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厉元朗:“说的比唱的好听,只要是团结,为什么把周凯逼走了?” 原来这才是矛盾的根源,廖建设之所以对厉元朗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周凯去了县局,当了宣传科的副科长。 在廖建设的视角里,理所当然的以为,厉元朗斗走了周凯,请自己来当吉祥物。一身反骨,满是臭脾气的廖建设,可不会让厉元朗如愿。 厉元朗无奈的叹息一声:“老年人,想得多,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你私下里问一问,周凯是我逼走的,还是他犯了错误,再不走就要进去踩缝纫机了?” “我知道,您年纪大了,经验丰富,可能对有些事看不惯,对有些人更看不惯。” “但我希望您老能先把脾气收敛了,多看少说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发现我真的是关系户,大家伙真的没能力,你再对我们发难。” 廖建设望着厉元朗依然在撸狗头的手,缓缓点头:“行,那我就先等等看!” 两个人终于打成了共识,厉元朗的嘴角浮现出笑容,抓了抓狗头问:“这狗不错,蛮通人性的,叫什么名字?” “五星,曾经缉毒队退下来的,按照它的级别,在这所里能当指导员。” 厉元朗看着廖建设说:“那级别定低了,按照五星的能力,我觉得它能当所长。”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两个人都不是肯吃亏的主。 五星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虽然它不知道两个人再说什么,但总觉得有种超越年龄的友谊,正在空气中交织。 第110章 排班 太阳越升越高,因为今天是廖建设第一天上班,所以所里能来的人都来了。 大家伙站在院子里,对着老廖行注目礼,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还有身边跟着的狗,每个人的脑袋里,都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我就是你们的新所长,廖建设,你们可以喊我廖所,也可以喊我老廖。” “这位是我的老兄弟,五星!大家伙别觉得它是条狗,其实它是大家伙的同事!” “缉毒队退役的警犬,荣立过三次三等功,是编制的功勋犬,我希望大家能像尊敬我一样,尊敬它!” “五星,你跟大家伙说两句,打个招呼。” 在大家的注视中,原本坐在地上的五星,居然站了起来,嘴巴张开:“汪汪汪,汪汪汪……”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廖建设开口:“说的不错,大家鼓掌!” 这也太荒诞了!居然让狗发言,然后还要为狗叫鼓掌?大家伙都有些疑惑的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苦笑着无奈摇头,然后带头开始鼓掌。 狗叫的是什么,其实不重要。这就是廖建设利用五星,再给大家伙做服从性测试。哪怕厉元朗明知道是这样,为了表面的和气,也只能配合廖建设。 大家伙见厉元朗鼓掌了,便也跟着鼓掌。 “好,收!”廖建设比划了个手势,然后说:“接下来,我给大家翻译一下,五星刚刚说了什么!” “五星说,你们太弱了,身体弱,精神弱,肩负不起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重任。” “但是没关系,以后它会监督你们,每天早上都跑上个三千米,陪着你们一起成长,一起变强。” 这个消息绝对是个坏消息,每天大家伙睡懒觉的时间是没了! 五星说没说,大家伙的心理清楚。廖建设的翻译有没有毛病,大家伙也都知道。 也许上辈子,五星还是个人,但这辈子,廖建设是真的狗! 望着目瞪口呆的大家伙,廖建设继续开口:“怎么了?一个个都高兴傻了?鼓掌啊!” 大家伙又都看向了厉元朗,这次厉元朗并没有带头鼓掌,而是开口说:“我来简单的讲两句。” “首先让我们鼓掌欢迎,五星跟老廖加入我们土岭乡派出所,让我们大家一起,用最诚挚的敬意,一起鼓掌欢迎。” 掌声如同潮水般响起,厉元朗的号召力非常的强,无形间给了廖建设一个下马威。 毕竟厉元朗刚刚的措辞,把五星放在了前面,并没有恭称廖所,而是喊了老廖。这就表明了厉元朗的态度,他也是有脾气的,面子可以给,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 “现在我们所有正式干警七人,应该重新排个班,每个班三天太久了,我建议改成两天一班,三个班轮流。” “我跟洪宝一班,耀祖跟张峰一班,老廖跟五星一班,徐夏依然轮空,毕竟他要负责内勤跟户籍,每天都很忙。” “大家都没有意见吧?要是没有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大家伙鼓掌通过。” 掌声响起了,大家在鼓掌的同时,又都看向了廖建设,他还没有鼓掌,那就是要发表不同的意见。 但在民主的情况下,少数要服从多数,廖建设的意见得不到任何的支持,所以为了不自取其辱,廖建设最聪明的选择,就是鼓掌通过。 在大家的注视下,廖建设也只能跟着鼓掌。年轻人不讲武德,下手也没有个轻重,说把自己架空,就把自己架空了! 厉元朗见廖建设识相,便继续说:“联防队员原本有十二人,但现在邵洪宝转正了,所以就空出来了一个空缺。” “在人员没有补充之前,我们班三个联防队员,另外两个班四个联防队员,大家都没意见吧?” “既然都没有,那就这样决定了,徐夏,回头你做一下排班表,散会!” 望着聚起的人群散去,廖建设嘴上没说什么,眼底却满是落寞,伸手拍了拍五星的头:“人老了,说话别人都不爱听了!” “老伙计,跟我一起上楼,我们当所长,站好最后一班岗!” 厉元朗回到了办公室里,邵洪宝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指导员……,这样……,会不会……,让所长记仇?” “他还记仇!如果我不出面兜回来,就老廖的风格,你信不信大家伙会炖了他的狗!” 老年人太固执,总是用自己的世界观,去对话现有的世界观,并且试图改造这个世界观! 大家伙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早就拿着小本本,把这一切的不爽都记了下来。 表面上是不敢跟老廖对着干,但随着积怨越来越深,早晚都会爆发的,到时候五星首当其冲,真的会被扒皮抽筋,下锅涮肉。 按照老廖跟五星的感情,他真的能疼死! “不会……,不会,这么出格吧!”邵洪宝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厉元朗把声音拔高:“咱们当警察的,训练吃苦也就认了,毕竟穿着这身警服,就要为人民服务。” “但那些联防队员们,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每个月四百块钱的工资,加上一百块的全勤,到手才五百块。” “没有五险一金,也不给交社保。你让他们每天早上跑三千米???” “一天两天还能咬牙忍了,三五天后,你信不信,他们可不管五星有没有编制,真的敢把它下锅打牙祭……” 厉元朗的声音很高亢,在二楼的走廊里飘荡,传进了所长室,廖建设听得清清楚楚。 五星很乖巧的趴在廖建设的脚边,仿佛也觉察到了危险,尾巴夹起来,狗脸上全是乖巧。 廖建设的脸上满是后怕,顺着厉元朗的思路想一想,还真是有这种可能。毕竟联防队员的工资低,思想觉悟也不高。 哪怕是真的为他们好,他们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 毕竟都是年轻人,脑袋一热就能犯下错事,到时候廖建设是毫发无伤,但五星可就要重走轮回路了! “难道,我真的是错了?” “我的老思想,真被现在的年轻人讨厌了?” 廖建设也开始怀疑自己,他也知道这番话是厉元朗故意说给他听得,但廖建设真的听进了心里,毕竟触碰到他的核心利益。 第111章 投毒案 不用办案,节奏一下就慢了下来。廖建设不作妖,安安分分的当所长,养养警犬,倒也算是个和善的老人。 心情好的时候,廖建设还会主动下厨,给大家伙做午饭。尤其擅长熬鸡汤,只是每次的鸡头、鸡爪、鸡下水,都被掺上玉米面煮给了五星。 饭后还有鸡骨头当零食,五星本就水亮的毛色,变得更加水亮。 这天刚吃完午饭,派出所的铁门便被拍响,一个面色黝黑,穿着深水胶鞋的男人,满头大汗,嘴唇颤抖的喊:“出事了!出事了!我家的鱼塘,被人投毒,所有的鱼都死了!” 厉元朗今天值班,所以理应由他来接警。厉元朗给报案人端了杯水,对着他安抚说:“别着急,慢慢说,鱼塘被人投了毒,你有怀疑对象吗?” “不知道,我脑袋很乱,今天一睁眼,就看到鱼塘里所有的鱼都翻了肚皮……” 在报案人絮絮叨叨的描述中,厉元朗了解个大概。 他叫钟志安,承包了下坡村的闲置鱼塘,因为有支流跟沙土河相连,所以鱼塘里的鲫鱼,有一定的概率黄背,虽然没有野生的色泽深,但也因不可多得而身价不菲。 今年汛期涨水,钟志安连忙加固了围挡,虽然鱼塘里的鱼跑了大半,但好在没全跑光。眼看着离元旦节也没几天了,正想着再买些饲料多喂喂这些鱼,在过年的时候赚上一笔,结果今天眼睛一睁,天塌了! “走吧!先去看看现场,如果确认是投毒,你再写一份报案材料,我们联系县局的技术科对现场进行勘验,争取早日破案。”厉元朗说着往后看,正准备喊邵洪宝。 就看到廖建设带着五星走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现场看看,也好领教一下厉神探,破案时的风采。” 望着廖建设眼底的挑衅,厉元朗倒是没说什么,拿起了车钥匙,示意他跟着上车。 面包车在有些颠簸的土路上行驶,钟志安就坐在副驾驶,厉元朗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 “老钟,我看你的面相,好像比我还大,是哪一年的?” “七零年的,今年都快三十七了!” “这么大,我还以为你只有三十。我看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想起来去下坡村承包鱼塘?就没学个什么手艺?” 钟志安有些腼腆的说:“二十岁时谈了个女朋友是罗宁县的,原本想结婚,结果家里太穷,没能走到最后。” “年轻的时候淘气,没学什么手艺。后来遇到老板招工,就在这鱼塘里干活。” “老板的年龄越来越大,有些干不动了,就把鱼塘兑给了我……” 厉元朗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今年的汛期水那么大,你的鱼塘该遭了灾!损失的大不大?” 听到是这个问题,原本一直眼睛微眯的廖建设,眼底闪过一缕的金光。 厉元朗问的这些都有指向性,从年龄到来罗宁县的原因,以及承包鱼塘的原委,看似闲聊,实际上却是在给钟志安的人生画像。 可不要天真的以为,报案人就是受害者,在没有抓到真正的作案人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这其中也包括了报案人。 钟志安倒是很淡定:“汛期来的时候,我立刻加高了围挡,虽然鱼跑了一半,但只要能在春节上市,就能把损失补回来。” “可这还没过阳历年,鱼全死了!” “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这话说的,不管怎么听,那可都是话里有话! 厉元朗没浪费这个机会,望着钟志安眼睛:“一池塘的鱼,不可能莫名其妙全死了。” “要么是水被污染,要么是鱼饲料有问题,要么是传染病……” “但你一直说鱼塘被人投了毒,你是根据什么有了这个结论?又或者说,你跟谁结了怨,才有这样的猜测?” 钟志安很笃定的说:“直觉,我养了八年的鱼,一眼就能看出来,鱼是怎么死的。” “缺氧死,有缺氧死的样子。被污染死,有被污染死的样子!现在一池塘的鱼,全都翻了肚皮,一看就是被人下药,毒死的!” “被人下药毒死的?”厉元朗重复了这句话,然后看了后视镜一眼,恰好跟钟志安的眼神交汇,两个人都觉得这件事不对,但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不对。 下坡村,厉元朗也来过,在靠近沙土河的地方,看到了钟志安的鱼塘,这里离村子较远,光秃秃的鱼塘边,晒着几张渔网,砖混结构的老房子落满了灰尘,甚至屋顶上已经长出了一颗小树。 鱼塘边围了一些看热闹的村民,有个妇女正坐在地上哭嚎,那声音非常的凄惨,好似离巢后丧偶的孤雁。 厉元朗下了车,看了看鱼塘,发现水面上全都是死鱼。这些鱼里,有黄背的鲫鱼,也有好养活的草鱼,还有一些个头很大,能在饭店里当泡椒鱼头的胖头鱼。 钟志安也下了车,只是往鱼塘里扫了一眼,便惊恐的喊着:“这不对啊!这不对!” “死鱼少了!我走的时候,死鱼都把鱼塘塞满了,怎么现在少了这么多!” 坐在地上哭嚎的妇女,立刻爬了起来,对着钟志安大喊:“当家的,他们欺负人!” “你刚走,他们就来鱼塘里捞死鱼。我都跟他们说了,这些鱼都是被毒死的。他们不但不听,还打我!” 妇女越说越激动,又坐在地上哭嚎。 厉元朗离近了才发现,妇女的脸上有巴掌印,头发乱了,衣服上还有脚印,如此的狼狈,能猜到她刚经历过什么。 钟志安急的在地上转圈圈:“怎么办!怎么办……” “这些死鱼都中了毒,如果被人捡回去吃了,会死人的!!!” 厉元朗也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拿起手机,先打给了罗长生:“罗村长,你们村的鱼塘里的鱼全死了,可能是被人下了药。” “中毒的鱼被村民捡走,你在大喇叭里喊一喊,让他们注意,别吃死鱼再中了毒……” 电话挂上后,厉元朗又打给邵洪宝,让他带几个人过来,这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村民,总有想占便宜,而且不信邪的! 还是先在鱼塘周围拉上警戒线,把这些人震慑住了再说。 第112章 百草枯 厉元朗蹲在鱼塘边,认真的打量鱼塘里的死鱼,一种腥臭味扑鼻,让厉元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些鱼的死状都很惨,甚至还有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狰狞。 厉元朗伸手想要捞条鱼上来,却被廖建设阻止:“还没弄清楚这些鱼的死因,我劝你最好不要直接下手。” 这番话说完,又指了指五星:“五星的鼻子比较灵,你看看它现在的样子,就该能猜到这里面的毒不简单。” 厉元朗看向了五星,就看到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缉毒犬,两条前腿居然不断的颤抖。平时贪嘴爱吃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这里面的毒,还真的非常毒,就连五星都害怕了! 不一会儿,邵洪宝带着支援赶来,按照厉元朗的要求,在鱼塘四周拉起了警戒线。县局技术科的人,也赶到了现场,开始死鱼取样,并且采了一些水进行化验。 罗长生的声音,也出现在下坡村的大喇叭里,反复强调了被毒死鱼的危害后,还真有人听劝,把鱼又都送了回来。 毕竟现在罗长生的威望很高,想不给谁派活,就不给谁派活,直接拿捏住了大家伙的经济命脉,没有人敢去挑战村长的威信。 望着一池塘的死鱼,厉元朗感觉到头疼。这些鱼必须要尽快捞出来,进行无害化的处理。要不然,拖时间长了,这些鱼都臭了,那可就麻烦了! 廖建设倒是很有经验:“找个挖机,挖个深坑,往里面撒上一些石灰,再把这些死鱼都丢坑里……” 厉元朗没反对,而是说:“先等化验结果,确认毒性不大,深埋后不会影响地下水脉,再进行深埋处理。” 手机的铃声很突兀的响起,厉元朗放在了耳边听了一会,面色不由得微变:“好的,谢谢,知道了!” 挂上电话后,厉元朗对着廖建设说:“毒性分析出来了,是百草枯!” “啥玩意?居然是百草枯!难怪五星吓成了这样,那东西粘上一点都没得救!”廖建设说完,伸手摸了摸五星的狗头。 百草枯是一种药性很烈的除草剂,对人类以及碳基生物来说,堪称是剧毒。只要是误服了,或者误触了百草枯,这种剧毒就会让人类肺部,开始不可逆的纤维化,无药可医,直到缺氧而死。 好消息是,百草枯在自然界降解的非常快,只要在紫外线下暴晒个三到七天,这些毒素就会被中和。 “怎么办?”廖建设故意问厉元朗,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找些网,先把这些死鱼都捞出来,就在网里暴晒个七八天,然后再丢进深坑里进行无害化处理。” “至于究竟是谁投的毒,也只能先走访摸排。”厉元朗说到最后,不由得叹息一声:“结果恐怕不乐观,毕竟线索太少,想要抓捕真凶等于是大海捞针。” 廖建设满脸的不屑:“就这么点本事?我还以为屡次立功的大英雄,是个神探!能够轻而易举的抓捕到真凶,没想到也是个混日子的关系户!” 厉元朗有些好笑的看着廖建设:“廖所,你有什么高见,不如说出来听一听。” “去查一查保险公司,如果钟志安买了保险,那就有可能是在自导自演。如果没有买保险,那大概是被报复,要从他的社交圈下手。” “一般情况下,仇恨、嫉妒等情绪,极其容易激情犯罪……” 望着侃侃而谈的廖建设,厉元朗缓缓的点头:“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这个老刑侦的经验非常的丰富,提出来的建议,也都是真知灼见。” 厉元朗说着,对着廖建设晃了晃手机,上面有半个小时前发出去的短信,厉元朗让徐夏联系保险公司,问一问钟志安有没有买保险。 “你这个小狐狸,都想到了这些,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是在耍我吗?”廖建设有些气愤,整张脸都红了。 原本想在厉元朗的面前装一波大的,却没想到,自己说的,却是厉元朗早就想到的。这下大的没装到,还差点闹了笑话,多少有点憋屈。 “这毕竟是怀疑,可不能说出来,走漏了风声,会打草惊蛇!”厉元朗对着廖建设笑了笑:“你也是老刑侦了,这点办案技巧,应该不用我来教。” 廖建设呆了足足三秒,终于明白自己中计了!厉元朗明明心里有了猜测,但却故意不说,并且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这是自取其辱,还是自己伸出了脸,主动让厉元朗打!!! 这个小混蛋,一点也不尊敬老年人!!! 廖建设气的胸膛起伏,但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棋差一招,活该自己被戏耍。 汪汪汪!!! 一直安静的五星,忽然间发出连续的吼叫,对着廖建设摆了摆脑袋,廖建设心领神会:“走着,五星发现了线索。” 厉元朗跟在五星的身后,大步的往前跑,在鱼塘旁边的矮树丛里,厉元朗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 戴上手套后把塑料袋打开,露出了里面农药瓶,标签上贴的就是百草枯。 “物证找到了,五星,你比有些老家伙强多了!晚上给你加餐,你啃骨头,我吃鸡……” 厉元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廖建设打断:“瞧瞧你那小气的样子,就不能你啃骨头,让五星吃鸡吗?” 厉元朗没理会廖建设,而是心事重重的说:“希望物证上有指纹,又或者通过溯源能够找到下毒者。” 警察破案,真的像大海捞针,在所有的可能下进行穷举,如果发现都不存在作案的可能,那就要对所有的不可能进行筛选。 运气好了,才能发现线索。运气不好,很多案件就成了悬案。 厉元朗也想把这个案件破获,但一切没那么的容易。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希望能有个较好的结果。 鱼塘投毒案,是个很偶然的案件,厉元朗对这个案件没有丝毫的印象,没办法从上辈子的记忆里得到帮助,只能通过两辈子的经验,尽可能的把这个案子侦破。 第113章 摸排结果 现场被警戒线拉着,一张张的大网洒进了鱼塘里,一网网的死鱼被打捞,然后就堆在了鱼塘边。 鱼塘里的鱼,被百草枯药死的消息,通过了大喇叭,很快传遍了整个下坡村,甚至上坡村的人也有所耳闻。那些把鱼拿走,准备下锅的人,终于被震惊了! 百草枯这个东西,种地的人可是太熟悉了!那可比什么鹤顶红,砒霜都毒多了!哪怕再贪小便宜的人,也不敢无视百草枯,这死鱼看来是真不能吃了,留在家里也是个祸害,老老实实的又都送回到鱼塘。 现场发现的药瓶上,还真提取出了指纹,又根据生产日期,倒推出了售卖农药的药店。 居然是上坡村的农资店,缩小了侦察范围后,开始正式的摸排走访,上坡村所有从农资店买过农药的人,都被提了指纹。 比对可是一项大活,牵扯的人员广,耗费的时间长,如果采集的时候出现了疏漏,很有可能让这次比对无功而返。 厉元朗就在鱼塘边呆着,在百草枯没有降解前,这里还是极度危险的地方,必须要有人在这里守着。 毒死了鱼,顶多算是个伤害财产案,如果有人吃了这里面的死鱼,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保险公司的人来了,看了看现场,又从钟志安那边复印了立案通知书,便开始了走理赔程序。 厉元朗对理赔员招了招手,示意单独聊聊。理赔员是两个小年轻,一看就是刚从大学毕业,双眼里还闪烁着清澈的愚蠢。 “这个鱼塘是年年都投保吗?遇到汛期,鱼塘里的鱼跑了,会理赔吗?” 左边的理赔员,个子稍高,打开了文件夹仔细看了看说:“这个鱼塘投保断断续续的,01年投了,03年投了,今年也投了。” “至于鱼塘里的鱼,趁着汛期跑了,也会有一些理赔,但赔偿额不多,顶多赔偿鱼苗钱。” “像这种投毒案,赔偿的可就多了。按照市场价打上八折左右,虽然无法完全弥补损失,但也不能让养鱼的亏太多。” 厉元朗缓缓的点头:“那我多嘴问一句,像这种投毒案,多吗?” “不少,今年我们就处理过两起,一起是养鸡场,一起就是这个鱼塘。” “那么这个鱼塘被人投毒过几次?或者说,这个鱼塘被理赔过几次?”厉元朗已经有了个隐隐的猜测,但却拿不准。 “我们保险公司就一次,其他保险公司,我也不清楚。” 厉元朗笑了笑,拍了拍两个人的肩头,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廖建设带着五星走了回来,对着厉元朗说:“周围的村民,全都摸排了一遍,钟志安跟大家的关系并不熟悉。因为他的性格孤僻,所以没有参与村里的人情往来。” “倒是钟志安的媳妇,牛爱莲,上坡村人,性格非常的泼辣,喜欢早上起来骂街。” “最近鱼塘里经常丢鱼,钟志安养的两条看家狗,却被人下了药。钟志安守了几天,一无所获,然后就是今天,这里的鱼就全被毒死了!” 厉元朗沉思了一会,很忽然的问:“老廖,你觉得这个案子真这么简单吗?”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廖建设,这次非常的小心:“简单不简单我不管,咱们当警察的,查的是真相。” “所以,厉指导,你说这个案件的真相是什么?” “真相很简单,人心却很复杂,我还在等证据,也在想结果。”厉元朗说着,看向鱼塘旁的老房子,目光停留在那颗翠绿的小树苗上,多好的小苗子,可惜没长对地方。 电话再次响起,指纹终于被比对上了,那瓶百草枯上的指纹,跟宁强的指纹比对上了,是右手大拇指上的指纹。 宁强!那个癌症晚期,并且患有传染病的痨病鬼! 邵洪宝带人,把宁强押了过来。 宁强蜡黄的脸上全是玩世不恭的无所谓,见到厉元朗后,还挑衅般说:“毒就是老子下的,鱼也是老子偷的,狗还是老子杀的!真有能耐,你们拘留我啊!” 这种坏事做尽的滚刀肉,发起狠来,还真让厉元朗一时半会,找不到对付他的方法。 廖建设发出一阵的坏笑:“宁强这样的人,打又打不得,拘留也没地方送,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 “好在他承认了,鱼塘里的百草枯,是他往水里倒的,那就把他绑起来留在现场吧!” “至于钟志安原不原谅他,那是他们俩的事情,我们只是负责牵个线,搭个桥。他们俩之间的矛盾,还要他们俩自行协调。” 厉元朗用惊喜的目光看着廖建设:“还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老的这个主意,可真是高明啊!” 原本还如滚刀肉般的宁强,听到这番话后,他也有些慌了:“厉警官,你不能这样对我。把我交给了钟志安,他会把我打死的!” “没事!他把你打死了,我帮你抓他。就跟你把他的鱼毒死了,我帮他抓你一样。”厉元朗越说越轻松,把手往旁边一指:“捆到篱笆墙上,让当事人先聊一聊赔偿。如果实在聊不好,我们再介入。” “反正清塘还需要一周,你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谈。” 厉元朗说完这番话后,转身背着手走了。 廖建设跟在厉元朗的身后,五星的尾巴耷拉着,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空气中飘荡着咸腥的恶臭,让人有些作呕! 渔网里,一条条死不瞑目的鱼,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宁强,仿佛一条条不甘的灵魂,正在控诉宁强的恶行! 宁强有些惊恐,特别是看到了双眼血红的钟志安。混了多年的社会,让宁强明白一个道理,欺负人一定要有个度,不能太过分。 特别是欺负一些闷声不响的老实人,如果做得太过火,很容易会遭受反噬。毕竟越老实的人,发起火来就越冲动。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宁强知道自己把老实人惹急了,连忙开口求饶:“钟志安,你别冲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太过火,我可以给你道歉,你一定要冷静……” 第114章 抬高一寸 回到车里,廖建设把五星推到后座上,他主动坐上副驾驶。从兜里掏了掏,然后拿出个烟盒:“抽一根!” 厉元朗望着明黄色的烟盒,不由得诧异:“红梅,你这么大的所长,居然抽红梅!” 四块多红梅,档次的确低了一些。一般人抽的都是红塔山,好一些的抽利群。再上个档次,那就是硬中华或者软中华。 “这烟抽习惯了,也就懒得换了!”廖建设倒是很知足,拿起一根塞进了嘴里,自顾的抽了起来。 厉元朗也陪了一根,不管怎么说,廖建设都是所长,又这么大的年龄,不管是出于尊敬,还是出于人情世故,都不能把人得罪的太狠。 “小狐狸,这个案子,你想这样结案?”廖建设吐出烟雾,用手指敲了敲手套箱:“就这样把真凶放了?” 厉元朗往窗外弹了弹烟灰,然后说:“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说二战结束后,美苏在柏林砌了个柏林墙,整个德国被粗暴的一分为二。有些亲人,骨肉被迫分离。” “于是就有些人开始翻越柏林墙,去另一边寻找自己的亲人。” “看守柏林墙的守卫遇到这样的情况,便向上级反映,上级让他开枪,击毙翻越柏林墙的普通人。” “于是这个士兵瞄准了那个人,然后扣动了扳机!” “枪响了,子弹并没有打中翻墙的人,而是打中了墙壁。” 廖建设抓了抓脑袋:“老外的枪法不准,一个个脑满肠肥,疏于训练,一看就是少爷兵。” 厉元朗把烟头弹了出去,低声解释:“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开枪是服从领导的命令。把枪口抬高三寸,不打人,是坚守做人最低的底线。” “我们虽然是警察,但也是个人。在基层办案的时候,既要遵循法律,更要注重人情。” 廖建设看了厉元朗好几秒,嘴角浮现出一抹的笑容:“所以,这个案子,你打算把枪口抬高三寸?” 厉元朗回望廖建设:“老廖,你也是老警察,难道你真信了,巴掌大的一瓶百草枯,就能毒死一池塘的鱼?” 两个人相视而笑,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惺惺相惜。 “这个宁强,仗着自己一身的病,咱们不敢拿他怎么样,在村里一直为非作歹。” “钟志安养的两条狗,跟他超过八年,虽然不是家人,但却胜似家人。” “如果只是偷鱼,钟志安忍忍也就算了,但宁强不该把这两条狗毒死。更不该去鱼塘下毒,直接把老实人惹毛了。” “钟志安真敢把所有鱼都毒死,把事情闹大,就为了求一个公道。” 廖建设重重的抽了两口烟:“我也同情钟志安,但不鼓励他对宁强用私刑。” “毕竟,你跟我都是警察。如果矛盾升级了,事态难以控制了,钟志安只能一错再错,越陷越深。” 厉元朗笑盈盈的敲了敲方向盘:“老狐狸,你虽然很贼,但却跟这个时代有些脱节。” “这件事,我既然知晓了事情的原委,肯定不会让钟志安吃亏。” “钟志安不会对宁强动用私刑,最多限制他几天的人身自由。” “这几天,保险公司的人,会摸清楚宁强的财务状况。然后向法院起诉……”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廖建设这才明白,厉元朗在打什么主意,好一招驱虎吞狼,恶人啊!就要交给恶人磨!!! 因为厉元朗已经跟钟志安打过了招呼,所以钟志安并没有对宁强动用私刑,而是咬着牙说:“宁强,强哥,又来吃鱼了!” “那我可要好好的给你准备!一定让你吃个肚儿圆!” 钟志安带着胶皮手套,抓起一条条的鱼,就往宁强的身上砸。 宁强怕极了,一边躲闪,一边吼:“钟志安,你别发疯,这些鱼都有毒,你不能害我!” “毒也是你自己下的,哪怕把你毒死了,那也是自杀!”钟志安越扔越亢奋,心底憋着的那口气,随着不断的扔鱼,慢慢的消散。 望着狼狈无比的宁强,钟志安笑的畅快,这也算是给家里的两条狗子报仇了! 宁强并不知道,他的人生即将走向失控的道路。 有了派出所的结案通知,保险公司赔偿钟志安以后,还会对宁强进行起诉,要求他来偿还这一笔损失。 保险公司可是有着完整的法务团队,还跟法院保持了良好的关系,通过正常的程序,就能把宁强拿捏。 宁强的病在法律面前没有任何的用,大家伙已经能够预见到,宁强会有怎样凄惨的未来。 …… 让邵洪宝在现场盯着,厉元朗跟廖建设回到所里,还没进门就看到有一帮人把派出所给堵了。 人群正中央,有个老太太,坐在了轮椅上,面色惨白惨白的,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死了。 厉元朗凝神一瞧,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最担心的麻烦事,终究还是来了! 任庆梅坐在轮椅上,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的这一枪不能白挨,必须要让厉元朗给个说法。 这一枪至少让自己少活了五年,问厉元朗要个十万或者八万不过分吧? 就在任庆梅还在做美梦时,就看到了面包车的厉元朗,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潮红:“小子,就是你,今天必须要给我一个公道……” 站在任庆梅身后的家人们,听到任庆梅这样说,立刻把面包车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开始喊口号。 “黑心警察草菅人命,放任人贩子,残害百姓。” “出来,出来,今天必须要给我们个交代。” “不要当缩头乌龟,下车,下车,快下车……” 有的人情绪非常激动,已经开始哐哐哐的砸车门。 廖建设的眉头微皱:“小子,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出面帮你摆平?” 厉元朗的嘴角上翘,脸上全是自信:“不用,区区小场面,我一只手就能搞定!” 如果换成是其他的年轻警察,说不定就被这次的群体事件吓到了! 但厉元朗毕竟是重生者,看到了这个场面,一点也不害怕,大脑里早就有了解题思路。 甚至灵魂里还有些亢奋,这就好比是学会了屠龙术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条龙,那种见猎心喜的感觉,棒棒哒! 厉元朗推开了门,抓住砸车门男人的脖子,然后熟练的把他铐了起来。这才高声的喊着:“大家伙先静一静,有没有代表,让代表跟我沟通。” 第115章 送上门来 被铐上的男人,不断的挣扎,但却挣脱不开厉元朗的束缚。甚至还感觉到钳制他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这人的脸色不由变白,甚至发出短促的咳嗽声。 不管是寻衅滋事,还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抗法,都有一个极为显著的特征。那就是人越多,嗓门越大的一方,一旦遇到对方强硬,自己这边的态度便会立刻软化下来。 就比如现在,厉元朗非常强硬的抓了人,好似抓牲畜般,把人的双手背铐,然后捏着脖子往下按,双眼瞪圆,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原本围在一起的人,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叽叽喳喳的喧嚣,一下变得平静。 甚至有些人的眼底,闪烁着不安,慢慢的低下了脑袋,仿佛不跟厉元朗对视,就不会被厉元朗盯上,就不用受这份苦。 坐在轮椅上的任庆梅,本就惨白的脸,一下变得更白,开始扯着嗓子喊:“警察打人,警察打人了!” “放了我儿子,有什么冲着我来!” “你都打了我这个老婆子一枪,那就再给我一枪,把我打死……” 面对污蔑,厉元朗并没有陷入自证陷阱,而是默默的把周围人扫视了一圈,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后,厉元朗高声断喝:“任庆梅,我还没找上你,你就主动送上门,现在还敢恶人先告状,你究竟要隐瞒什么?” 这一句不答反问,不光连消带打,还把自证陷阱抛给了任庆梅。 任庆梅一呆,一时间不明白厉元朗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张开嘴还想哭嚎。 厉元朗继续说:“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在妇幼保健站里,你为什么跟人贩子相谈甚欢?你是不是跟人贩子是一伙的?” 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往滚烫的油锅里,倒了一杯温水,油锅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任庆梅的脸上,表情五色斑斓。周围的人,全都神态各异的看着任庆梅,等着她回答。 全程旁观的廖建设,嘴角浮现出一抹的微笑。厉元朗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遇到胡搅蛮缠的老娘们,没有陷入自证陷阱,而是牢牢掌握话语权,牵着大家伙的鼻子走。 别看这里围得群众多,好似很团结的样子,其实也分为好几派,就以任庆梅为核心划分,应该有任庆梅娘家的人,也有任庆梅婆家的人,肯定还有任庆梅亲家的人。 厉元朗的这一个反问,直接把这些群众分化,至少任庆梅亲家那边,也就是小薇的亲戚,会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任庆梅。 任庆梅的婆家,也就是任庆梅儿子那边的亲戚,大概率是要作壁上观。毕竟任庆梅平时抠馊泼辣,没有洗清楚身上的嫌疑之前,大家伙还真不敢跟她走的太近。 几十号人,一下被分化了三分之二,还剩下三分之一,也不是无脑的相信任庆梅,而是等着她先给个说法。 “你血口喷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人贩子……” 厉元朗打断任庆梅:“抓捕的时候,全程录像,你跟人贩子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厉元朗越说声音越大:“我们办案,一直秉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后再回答我。” “你腿上的枪伤,究竟是我打,还是人贩子打的?” 压力如同山峦般,一下子压到任庆梅的身上。她原本只是想闹点医药费,没想到警察办案的时候,居然会全程录像。 如果继续诬陷厉元朗,会不会也被当成人贩子,直接抓起来? 任庆梅就感觉脑袋里乱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不是说,谁闹谁有理!这些机关单位,最怕的就是群体事件吗? 任庆梅求助般往四周看去,原本就不太亲近的亲戚们,现在避如蛇蝎,一个个装作很忙碌的样子,就是不跟任庆梅对视。 “当时的情形太乱,我太紧张,记不清了!”任庆梅努力的说完这段话,眼睛一闭,有种爱咋咋地的无奈。 “这么关键的信息,你居然记不清了!我有理由怀疑你聚众围堵公安机关,制造群体事件,意图为人贩子喊冤叫屈,影响办案的公正性。” “老廖,把这位老太太铐起来,我们慢慢审!” 廖建设倒是不客气,直接走到任庆梅身前,从腰间拿出铐子,把她铐了起来。 慌了!这下是真慌了! 任庆梅颤声说:“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一枪是人贩子打的,不是你打的,我想起来!这是误会,误会!” 厉元朗望着任庆梅的双眼,冷冰冰的问:“既然是人贩子打的,那你为什么带人围堵公安机关?” 面对如此强硬的态度,任庆梅知道,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任庆梅索性实话实说:“我老了,没有退休金。现在又中了枪,要花钱治疗,还行动不便!” “为了不让家里人嫌弃我,我就想找你讨个说法。如果当时你同意了人贩子的要求,我就不会中枪。所以我想你给我些赔偿……” 任庆梅越说,声音越低!在她独自的思维里,这套逻辑好像没问题。但在大庭广众,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却又想不那么地道。 说完这番话后,任庆梅仿佛没了思想包袱:“错是我一个人犯下的,跟其他人无关,你把我儿子放了,我认打认罚。” “老太太,你以为法律是儿戏,可以讨价还价!”厉元朗的声音高亢:“我告诉你,你犯法了!敲诈勒索,我能把你送进监狱。” 吼完任庆梅后,厉元朗瞪圆了眼睛,看向现场其他的人:“我还要告诉你们,你们也犯法了,寻衅滋事罪了解一下!” “现在全都排好队,去所里等待处理结果,谁要是敢跑,我会发通缉令!”厉元朗说着,对着廖建设使了个眼色,廖建设推着轮椅就往所里走,同时告诉徐夏一会去所长室。 乌合之众,充满了从众效应,当头羊被抓住以后,后面的羊都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往前,同时心底升腾出一阵阵极为复杂的情绪。 怎么就脑袋抽了疯,闯下了如此大祸!!! 第116章 事过留痕 任庆梅跟她儿子被关在值班室留置,三十多号亲戚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排成队,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现在都充满了忐忑。 大家虽然都是亲戚,但现在仿佛正在等待命运审判的羔羊,甚至有些人的心底,已经打定了主意,该跟任庆梅断亲了! 进了所长室,廖建设坐在椅子上,五星主动把头搭在了廖建设的大腿上,廖建设一边给狗顺毛,一边望着厉元朗问:“你打算怎么办?” “围堵国家执法机关,这件事可大可小!我要是认真了,可以拘留罚款。”厉元朗坐到廖建设的对面,拿出烟盒,丢了一根给廖建设。 等两个人都把烟点上,厉元朗才继续:“这件事必须要有个处理结果,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放过了他们,以后会不会有人效仿?” “所以我的建议文明执法,让他们二选一,要么行政拘留七天,要么罚款1000,打了不罚,罚了不打。” 廖建设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厉元朗这样做的意图。这是要给这件事定性,同时留下处理的文书。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可以萧规曹随,有法可依。 “任庆梅跟她儿子也这样处理吗?”廖建设没反对,也觉得这样做挺好。三十来个人,就是三万多的罚款,上交后返还一半,派出所也能轻松一些。 “首犯肯定不能这样,任庆梅是组织者,拘留十五天,罚款3000元,鉴于她有伤在身,可以等她伤愈后再收监。” “至于任庆梅的儿子,罚款2500,拘留十天,如果愿意交罚款,就不拘留了!” 廖建设想了想,把头一点:“好,就按照你说的办。让徐夏给他们罚款通知书,不愿意交钱的全都拘留。” 坐在留置室里,双手都被铐上了手铐,任庆梅就感觉天塌了,这次绝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按照派出所警察的态度,自己恐怕会被拘留。 代志宇也就是任庆梅的儿子,满是抱怨的说:“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居然撒谎,把大家伙都给坑了。” “我这不也是想给家里省点钱吗!”任庆梅说完,又好似在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法不责众。咱们的人这么多,派出所也对我们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徐夏的声音:“围堵公安机关,已经触犯了寻衅滋事罪,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你们将会被处以七日拘留或罚款1000元,愿意交罚款的,可以来我这里领取罚单。” “如果不愿意交罚款,将会被送进看守所拘留七天。” 徐夏说完就望着这帮人,然后看到所有人都开始排队,领取罚单。拘留七天听起来好似不重,但真经历了,那将是人生中一个无法回避的污点。 毕竟1000块也不多,一个月的工资。如果能花钱把这个污点洗掉,大部分人还是愿意花这笔钱。 任庆梅听到这个处理结果后,立刻就有些激动:“居然罚1000,怎么可以罚的这么多,罚的这样重,太过分了!” “不行,我要跟他们的领导谈一谈,不能这样……” “妈,你就别折腾了!难道你还嫌害的大家不够惨吗?”代志宇说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管怎么说,任庆梅都是他妈。 值班室的门被推开,徐夏走了进来:“代志宇,你毁坏公安器械,带头闹事,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将对你进行拘留十日,或罚款2500元的处罚,请问你是愿意交罚款,还是愿意被拘留?” “交罚款,我愿意交罚款。”代志宇根本就不敢讨价还价,如果真被拘留了十天,工作可就没了。人生也毁了!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任庆梅倒是很有担当,却用错了地方。 徐夏走到了任庆梅的身前:“任庆梅,你聚众围堵公安机关,公然散布谣言,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规定,将对你进行拘留十五天,罚款5000元,鉴于你有伤在身,会在你伤愈后再行收监。” “好好好,我愿意被拘留!关了我十五天,就不能罚我款了吧!”任庆梅慌了,根本没听懂徐夏说了什么。 代志宇无奈:“妈,别说话了。你是拘留加罚款,既然犯了错,我们认这个结果,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任庆梅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我被拘留了,还要罚款?” “这不公平,我不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面对开始胡闹的任庆梅,徐夏开口说:“任庆梅,处罚意见是通知,不是商量。如果你对结果不满意,可以提交行政复议。现在继续无理取闹,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追加对你的处罚。” “妈,别说话了!你又不懂法。就别再这里添乱了!”代志宇是真的怕了,对着徐夏说:“我们认罚,认罚!” 任庆梅终于认清了现实,自己算计了一辈子,不但没能把钱省下来,反而这次丢了把大的。不光面子没了,钱也没了!这以后的日子,恐怕是真不好过了! 闹哄哄的土岭乡派出所,随着这些人交了罚款以后,又陷入了安静。 厉元朗有些疲惫的坐在值班室,廖建设带着五星下楼,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问:“事情解决了?” 看到厉元朗点头,廖建设情不自禁的问:“会不会处罚的太严重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行了!”厉元朗指了指桌上的卷宗:“任庆梅这种老人,如果再不敲打一下,早晚会闯出大祸。” “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能让她明白社会运行的准则。不能凭借一己私欲就任意妄为!” 以前总听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就任庆梅那种无理还要搅三分的性格,如果不重拳出击,任由她围堵派出所,那么法律的公正该往哪里搁? 希望通过这次的敲打,能够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明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存在谁弱谁有理,更不可能谁闹谁有理! 第117章 女乡长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遇到案件,破获案件! 日子过得有些平淡却很充实,时间不紧不慢的走到元旦,2006年彻底的成为过去,2007年到来了。 望着东升的朝阳,厉元朗就感觉豪情万丈,正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廖建设从楼上走下来,他难得换了身崭新的警服。 “元朗,安排大家伙把所里的卫生打扫一下,新来的乡长要来咱们这里慰问。” 厉元朗立刻让邵洪宝带人打扫卫生,土岭乡最近乡长换的比较勤,副乡长刚转成了乡长,就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请进了纪委喝茶。 现在新来的乡长是位女同志,快三十岁,人民大学毕业,听说是省里的选调生,理论经验丰富,至于基层的工作经验,因为还没接触过,所以也不太了解。 九点一刻,派出所刚打扫干净,一辆有些年头的北京吉普,便开进了派出所里。车上没有司机,只有一个将近三十来岁,留着利落短发,穿着牛仔夹克,非常飒的女人。 车门打开,崔玮从车上跳了下来,小脚牛仔裤下是一双黑色的马靴,只是这双鞋子上满是泥泞。 崔玮用力的跺了跺脚,把鞋上的泥土震下来,然后对着廖建设打招呼:“廖所长,你好,我是刚来的乡长,我姓崔,叫崔玮。” “咱们乡的路,可真是太差了,晴天全是坑,雨天一身泥,也该修一修了!” 这话还真让人不好接,廖建设早就人老成精,一下就猜到了,崔玮这是来打秋风的。 厉元朗稍加琢磨,便也知道崔玮来这里的目的。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想让派出所捐点款,把乡里到村里的土路给修了! 早在2004年1月16日,国家就下发了《农村通信普遍服务——村通工程实施方案》,也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村村通,这里通的不止是公路,还包括电力、生活和饮用水、电话网、有线电视网、互联网等等。 按道理说土岭乡的路,应该是在2005年末就该修通了! 但在2006年汛期时,为了疏通清淤,有些泥头车超重,把一些村村通的公路给压坏了! 从分管工作的方面来看,公路局应该负责维修,但县财政吃紧,一时半会拿不出钱来,支离破碎的公路,成了没人维护的状态。 崔玮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盯上了修路。既然县里没钱,她打算自筹资金。化缘的第一站,便选择了土岭乡派出所。 “人老了,总犯困!年轻的时候打越南猴子,落了一身的旧伤!”廖建设说着,打了个哈欠:“崔乡长,你跟我们所的指导员年纪差不多,你们俩应该有共同语言。” “我就先失陪了,去办公室里吃点止痛药,有事尽管喊我。” “小崔,中午就别走了!元朗,安排食堂切上二两肉,再炒个菜,让她尝尝咱们大厨的手艺。” 廖建设说完,也不等崔玮答应,对着五星摆了摆手,他直接上楼走了! 毕竟是打过越战的老英雄,肯定有倚老卖老的资格。 厉元朗虽然对这个老滑头恨得牙根痒痒,但却不得不对着崔玮挤出笑脸:“崔乡长,屋里请,听廖所说,你要来这里慰问,同志们立刻开始打扫,整个所都焕然一新。” 这番话的重点,落在了慰问上。慰问是什么,是上级带着礼品温暖下级。是上级对下级工作上的肯定,也是体恤下级工作上的辛苦。 崔玮认真的打量厉元朗,发觉自己还真遇到了对手。 “今天来的匆忙,也没准备其他的,恰好我车里有文房四宝。厉指导,你找个大些的桌子,我帮你们所题个字。” 望着崔玮无比坦诚的双眼,厉元朗可以确认,这是针尖对上了麦芒,都是想占对方的便宜,看来眼前这一关,恐怕是真的不好过。 把值班室的桌子腾空,崔玮还真从车里拿过了笔墨纸砚,把宣纸铺在桌上,毛笔沾满墨汁,直接写下了一行大字:警民一家亲。 这充满暗示的文字,就差直接张口要赞助了! 厉元朗虽然是看懂了,但却依然装作不懂:“这字写的可真好,横平竖直的好!” 崔玮连续的吃瘪,终于有了些脾气:“不会夸就别硬夸,横平竖直那是说小学生,我这种,以后你要夸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之类的词。” “行,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夸了!”厉元朗笑了笑,然后示意崔玮在上面落款盖章。 “回头这幅字,一定装裱好挂在所长室,让每个来派出所的人都能看到。” 崔玮笑了笑,终于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切入了正题:“厉指导,我这次来,不止是慰问大家伙,还想连同着派出所,一起为全乡人民做件大好事。” “你说,我听。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指导员,但只要能做好事,我肯定义不容辞。” 厉元朗虽然嘴上答应的痛快,但潜台词里充满了拒绝。就等崔玮开口提了要求,厉元朗一脚传球,就能推诿给廖建设,毕竟他是所长。 虽然已经听懂了厉元朗的潜台词,但崔玮却继续说:“乡里到村里的路都被压坏了,我想集资修一修。所以想让咱们所里带个头,一起把这件好事做了!” “没问题,你说什么时候修,我现在就动员所里不值班的,直接上路去帮忙。” “大概能动员六个人,崔乡长,你不要见外,我们全都是义工,水自己带,饭自己带,只要能给乡里做贡献,我们非常乐意。” “光出人出力还不行,你看所里是不是能捐点钱?毕竟要买砂石料,还要买混泥土。”崔玮说完,便看向厉元朗的眼睛,自己都已经开了口,厉元朗多少也该认缴一些。 “这事要问廖所长,毕竟他是所长,他管钱。我就是个小小的指导员!还是个副的!”厉元朗毫不客气,一个大脚就把球传了出去。 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但当真听到厉元朗这样说,崔玮还是有些不舒服。自己可是个乡长,都开了口,居然还得不到满足。 崔玮很是哀怨的看了厉元朗一眼,准备放个大招!!! 第118章 崔玮 “厉指导,听说你是厉市长的儿子。我也在天海市府办呆过,见过厉兵市长,那时候我都是喊他厉哥,咱们俩要是论起来,你要喊我一声阿姨。” “现在阿姨来了土岭乡,就想给老百姓办点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支持?” 这……!这一下,可真的让人尴尬! 又不是打斗地主,居然还来了个超级加辈!!! 如果厉元朗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面对崔玮这样的说辞,不只会很尴尬,还会哑口无言,甚至抹不开面子,顺了崔玮的意。 但厉元朗已经活了两辈子,面对崔玮的说辞,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啊!你居然还认识我爸?这可真让我出乎意料,没想到,真的想不到。” “看你来的意思,应该是想从所里拉赞助,牵扯到钱的事情,咱们就要公事公办!但你又认识我爸,牵扯到了人情,所以按照规章制度,我必须要回避……” “邵洪宝,带着崔乡长去找廖所长!”厉元朗说完之后,对着崔玮笑了笑,然后转身就走了! 想在辈分上占自己的便宜,厉元朗可不会吃这个闷亏。直接把崔玮当成了球,一脚传给了邵洪宝。 这一切进展的太快,让崔玮猛地一愣,望着厉元朗转身就要走,崔玮连忙拉住厉元朗的衣袖:“干什么去?” “回避啊!你认识我爸,还自称是我的长辈,又牵扯到资金,公事公办后,我肯定要回避的。”厉元朗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这个逻辑有问题吗?” 逻辑上毫无问题,甚至没有瑕疵。但崔玮却很不满意。原本提起厉兵,并不完全是想占厉元朗便宜,而是想借势压制,敲打厉元朗后好拉些赞助。 却没想到,厉元朗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一下可就把崔玮整尴尬了! 邵洪宝倒是执行了厉元朗的命令:“崔乡长,廖所……长,在……在,楼上……办公室,请……请……跟我来!” “你……你……你!讲话都是这个习惯吗?”崔玮感觉气不顺,差点就被邵洪宝带偏了,也跟他一样的口吃。 “小时候,打……打针,打坏了……,我……,我有点,口……口吃!” “知道了!走吧!去见廖所长!”崔玮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原本还觉得能拉些赞助,现在却感觉希望非常的渺茫。 等着崔玮跟邵洪宝都上了楼,厉元朗晃悠悠的走进了食堂,就看到老方头正在用料酒腌土鸡。老方头多才多艺,不光看大门,还是所里的主厨。 这段时间所里有了进项,伙食也好上许多,原本一周能吃两顿鸡,现在隔天就能吃一次。 “老方,别忙乎了!新来的乡长想打咱们的秋风,廖所说了,让你切二两肉,中午做的素净点,咱们留乡长吃饭。” 老方头连忙把鸡塞进了冰箱里:“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被人盯上了?乡里不说赞助咱们所里点钱,居然还想打咱们的秋风。” “我这就做些窝窝头,再烧一锅豆芽汤,然后把二两肉切成臊子,给大家打个卤……” 厉元朗点头,对这个安排非常的满意。 楼上的所长室里,崔玮已经快把嘴唇磨破了,廖建设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偶尔应上两声,有时理也不理。 邵洪宝倒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但他给不出有效的回馈。一旦邵洪宝想给回馈的时候,崔玮都有可能会被他带偏了,跟着也结巴起来。 就在气氛尴尬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的时候,老方头喊了一声:“吃饭了!” 半睡半醒的廖建设,忽然睁开了眼睛:“吃饭,吃饭!小崔乡长,咱们一起吃顿饭。” 说完这些后,也不管崔玮答不答应,廖建设带着五星先下了楼。 邵洪宝没说话,只是对着崔玮拘谨的笑,然后单手往前一伸,做出恭请的样子。 崔玮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邵洪宝一起下了楼。 土岭乡派出所的食堂,就是在会议室里。说是会议室,其实也是健身房。没有会议桌,正中间摆着一张乒乓球台,开会的时候,可以充当会议桌,不开会的时候,就是食堂的餐桌。 如果有几个人需要锻炼时,拉上球网,拿着球拍,还能打乒乓球,算得上是一桌多用。 今天的饭很简单,每个人的餐盘里摆着三个窝窝头,倒了一勺肉末卤子,然后还有一碗豆芽汤。 邵洪宝端起了餐盘,吃的倒是香甜。小时候家里穷,没少吃玉米面的窝窝头,现在吃进了嘴里,忽然有种忆苦思甜的味道。 厉元朗也在嚼,这东西是粗粮,往下吞的时候,有些剌嗓子,厉元朗不得不端起豆芽汤碗,往下顺了顺。 这种感觉很奇特,如果崔玮不来,厉元朗还真不知道玉米面是这个味。 廖建设吃的很慢,他吃一口,还会塞给五星一口,一人一狗不分彼此,能看出来,廖建设对五星那是真爱。 望着闷头吃饭的大家伙,崔玮的心有些动摇,咬了一口窝窝头,艰难的吞下一口,不由得发问:“大家伙平时都吃这个?” “偶尔,偶尔!毕竟粗粮不能多吃,吃多了便秘。”老方头说完,还笑了笑,露出满嘴的黄牙。 “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早知道你们一线警察的伙食这么差,我一定会早些给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崔玮说的真挚,甚至还拿出了工作笔记,郑重其事的记在了上面。 如果换成周凯,或者换成于建军,肯定会立刻澄清这个误会。但现在的所长是廖建设,还有一年半就退休的老警察,早就不在乎了面子。 “所里太穷了,我也老了!五星是条警犬,跟着我受委屈了!”廖建设故意把声音提高:“请小崔乡长放心,土岭乡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我保证,从今往后,我吃什么狗吃什么。” 方耀祖见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不由得开玩笑:“廖所,如果大家没得吃,能吃狗吗?” 廖建设的面色一变,望着方耀祖说:“我跟五星是兄弟,如果大家伙真没得吃,只要大家伙不嫌弃,我这把老骨头能丢进锅里,给大家伙炖锅汤。” “至于五星,谁敢动我兄弟,别怪我不讲情面,跟他拼命。” 气氛有些僵,厉元朗出面打圆场:“好了,知道了,五星是你兄弟。以后哪怕没得吃,也不能吃兄弟!” 第119章 东山煤矿 一顿饭吃的很沉闷,崔玮一直在观察大家伙,不管是真穷还是装穷,大家伙都把窝窝头吃完了。这下还真让她没法子开口,继续从派出所里拉赞助。 但路又不能不修,崔玮是懂变通的,刚来到土岭乡,人生地不熟,遇到了困难,首先想到了警察,既然没法从派出所拉赞助,那就换个路数。 “廖所长,你老的经验丰富。咱们乡里到村里的路太差了,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崔玮看似把姿态放低,求教廖建设,其实就等在变相的给老同志戴高帽。一般的老同志,为了显露存在感,都喜欢指手画脚。 如果廖建设接了这顶帽子,他不光要为修路出谋划策,还要出工出力,必要的时候,有可能还会出钱。 廖建设早就活成了人精,自然不会接这顶高帽:“我老了,一直都在政法口工作,哪懂得什么修路。” “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好用,视野开阔。你跟厉指导的年龄差不多,要不你们俩聊一聊。” “能擦出智慧的火花最好,如果擦不出来,能擦出爱情的火花也行。” 廖建设故意插科打诨,乱点鸳鸯谱。反正他的年龄大了,不管说什么,年轻人都要受着。 崔玮看了看厉元朗,眉头微微挑了挑:“厉元朗不行,我喊他爸哥,我们俩差了一辈。” “年龄不是距离,辈分不是问题。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 “再说了,现在流行各亲各叫,万一对上了眼,你俩各论各的,你喊小厉大侄子,小厉喊你老婆。” “还真别说,这可是个好姻缘!” 廖建设越说越兴奋,也不管厉元朗跟崔玮会不会尴尬,拉着五星,施施然的走了。 崔玮满脸的恶寒,身躯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派出所。既然这里没法子,那就要从其他的地方想法子。 上辈子,村村通的路,虽然也被压坏了,但却没像现在这样破,但也耽搁了当地的经济。 厉元朗仔细回忆上辈子,土岭乡到村里的路后来是谁修的? 认真的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些路被重车压的越来越破,终于到了2013年,老百姓们忍无可忍,只能不断的给上级部门写信,汇报情况,其中一封寄到问政栏目组,记者专门来做了两期节目,才把这些路翻修。 既然老天让自己重活一次,总要为当地的百姓做点什么。 要想富,先修路。 现在这些路破成了这样,不止耽搁了当地人出行,也影响了当地人的经济。 好不容易,让土岭乡的环境变了,眼看着大家伙就能过上好日子,厉元朗可不想因为道路不通,折断土岭乡人民腾飞的翅膀。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敲了敲车窗,望着崔玮问:“你真想修路?” 崔玮有些不耐烦的反问:“你有法子?” 厉元朗耸了耸肩膀,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说:“去东山煤矿。” 崔玮想了想说:“东山煤矿在东山县境内,虽然也归天海市管辖,但不可能拿钱帮着土岭乡修路。” “哦!我懂了!你不会是想挑着厉市长的名头,去东山煤矿敲诈勒索吧?” “我可是记得,东山煤矿的刘长卿,栽赃嫁祸厉市长,还是你出面还了你爸清白。” “元朗,听姨一句劝,违法犯罪的事,咱不干。” 听着崔玮的絮絮叨叨,厉元朗的眉头皱起:“先把嘴闭上,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如果你还想修路,就跟我去东山煤矿,我保证这法子合情合理合法。” “你要是还想倚老卖老的占我便宜,那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崔玮见厉元朗说的认真,便知道他真的有把握,于是立刻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年龄不大,脾气不小。” “既然你不想喊我姨,可以喊我姐。” “就是这修路可不是玩笑,你真有把握从东山煤矿拉到赞助?” 厉元朗终于烦了:“开车,再不走,我可就下车了!” “走走走!年龄不大,脾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理由,能从东山煤矿拉来赞助。” 东山县最大的私人企业就是东山煤矿,每年都是县里排名靠前的纳税大户,开采出来的煤矿供不应求,常年都有大卡车在煤矿前的公路上排队。 只是最近,东山煤矿安静了许多,工人们都没有下井,领着最低工资无所事事,要么在厂里打牌,要么回家去干别的活。 公路上也变得空空荡荡,这里不产煤,自然也就没有排队的卡车。 小股东们全都愁眉苦脸,会议室每天都乌烟瘴气,大家伙凑到了一起,想要商量出个结果,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毕竟刘长卿陷害的是厉市长,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栽赃嫁祸,这是政治斗争。如果白秘书还在,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不光白秘书死了,就连季长安,季书记都被双规了!厉兵又从常务副市长,更进一步成了市长,李剑通过厉兵的关系,成了李书记。 东山煤矿的小股东们,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刘长鹏脚步沉重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红头文件,有些挫败的说:“县环保局刚下达了文件,要求东山煤矿整改。” “重点处理那几座煤矸石山,如果不能彻底解决隐患,东山煤矿不能复工复产。” 这个消息,绝对是坏消息,让本就阴云密布的东山煤矿,更加的雪上加霜。 “县里这样做,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些年我们该纳的税一分没少,偶尔还捐款行善。现在出了事,他们不但不拉一把,还落井下石!” “东山煤矿开采了四十多年,才有了这几座煤矸石山,轻飘飘的一份文件,就让我们处理掉?我们拿什么处理?” “既然县里不讲情面,那我们也不用客气,真不能复产,那我们就申请破产。” 听着小股东们乱七八糟的怒吼,刘长鹏痛苦的揉了揉眉心,还真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再这样吵吵下去,不但不能解决问题,恐怕还会吵出嫌隙,甚至生出仇恨。 该找哪家的门路,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化解眼前的困境? 第120章 刘长鹏 刘长鹏是刘长卿的亲堂弟,两个人的父亲有同一个妈,刘长卿阔起来后,没少帮衬家里人,特别像刘长鹏这种有文化的,直接送到大学里深造,毕业后进入煤矿成了刘长卿的左膀右臂。 刘长卿在刘长鹏的建议下,把东山煤矿私有化,然后开始股份制改革,为下一步申请上市做准备。 在做股改的时候,刘长卿只放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刘长鹏家借债买了原始股,虽然只是个小股东,但因为跟刘长卿的关系好,所以在东山煤矿也是有分量的。 特别是刘长卿被关进监狱以后,刘长鹏就成了刘家在东山煤矿的代言人,有他压着,东山煤矿才没乱。 但随着坏消息接二连三,刘长鹏有个预感,这个局面恐怕也压不了几天,大家伙都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敲响,一个秘书打扮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刘经理,有个叫厉元朗的警察,要见咱们东山煤矿的负责人。” 原本喧嚣如菜市场的会议室,安静了一瞬后,又开始了喧嚣。 “负责人在监狱里关着,想见让他去天海市监狱。” “都到了这个时候,煤矿都停产了,还要见负责人,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依我说,现在就申请破产,拖得越久,大家伙的损失越大。人员工资,水电消耗,还有机械折旧……” “安静,都安静!”刘长鹏用力的拍了拍桌子,他想到什么,却没抓住。 会议室又安静下来,刘长鹏看向了秘书:“你说那个人叫什么?” “厉元朗,厉害的厉,香港的那个地名,元朗!”小秘书说完,脸上满是忐忑不安。 刘长鹏的脸上堆满了狂喜:“快把他请进总裁室,用最高的规格接待他。” 小秘书急匆匆的走了,其他的不解的看向刘长鹏。甚至还有些人忍不住好奇问:“这个叫厉元朗的人,来头很大吗?” “前些日子,天海市的问政节目大家还有印象吗?那个请了很多人,在台上举哑铃的年轻人,他叫什么名字?他跟厉兵市长又是什么关系?” 在刘长鹏的启发下,大家伙终于想起来厉元朗的身份。也明白了刘长鹏,为什么要用最高的规格,对厉元朗进行接待。 “难道事情出现了转机?厉市长的儿子,来这里是想让我们表达歉意?”年龄最老,也是最懂人情世故的张嵩,细小的双眼里精光闪烁:“这可是个抱大腿的机会,白秘书死了,季长安倒了。厉兵现在风头正盛,要求只要不过分,一定要抱紧这条新大腿。” 沉稳的高建新,声音低沉的说:“把当时的录像带找出来,先确认这个厉元朗的身份,别是个假冒的,把大家伙都骗了!” “如果是假的,损失点钱倒也没什么,怕就怕误导了大家伙,耽误了正事。” 托请办事,这里面的门道多,水也深。有一事不烦二主,有隔山不能打鸟…… 有些神通广大的掮客,真的是手眼通天,一些在别人眼中无法办成的事情,他们能轻而易举的办到。 当然,这还要有个前提,要找对门路,还要舍得花钱。 远的不说,就说隔壁省,有个杀人犯,关系到位,钱到位,明明都被法院判了死刑,却依然在社会上醉生梦死。 受害人的家属以为,已经把犯罪分子绳之于法。却没想到杀人犯,歌照唱,舞照跳,每天都逍遥法外…… 刘长卿犯下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大也只是个行贿,说小顶多是个栽赃!只要能找到给力的中间人,再拿出能够让厉兵满意的诚意,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哪怕再进一步,如果能让厉兵息怒,直接把刘长卿枪毙了都行,只要能让东山煤矿恢复生产,大家伙一定举双手加双脚赞成。 随意厉元朗的到来,让大家伙看到了,东山煤矿复产的契机。原本已经散掉的人心,一下又都聚了起来。 东山煤矿的办公楼,虽然只有三层高,但内部的装修透着一股暴发户的质朴。 能用镀金的地方,肯定用的是纯金,能用水晶的地方,绝不会用玻璃。随着煤价进入最后的疯狂,煤老板们不用最好的,就用最贵的。 把壕无人性,演绎到了极致。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厉元朗往外眺望,就看到了光秃秃却又黑乎乎的煤矸石山上,这边一簇,那边一丛,稀稀疏疏的长着植被。 因为刚经历过雨季,所以整个山体被雨水冲刷的很光洁,甚至有些地方的煤矸石还发散着幽光。 崔玮是个聪明人,更确切一些,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不止有敏锐的嗅觉,还有着缜密的政治智慧。 望着厉元朗端详煤矸石山,稍加联想便猜到了厉元朗要做什么:“别看了,这些材料虽然好,但咱们买不起。” 厉元朗看了崔玮一眼,便知道她会错了意。她以为厉元朗会把煤矸石买回去,直接铺在破损的公路上。 这个法子虽然不能治本,但却可以短暂的应付一些时间。就是煤矸石上有黑色的煤灰,走在上面会把鞋子染黑。 万一遇到了下雨,雨水也会把煤灰冲的到处都是。 算是个下下策,只能救救急,不能一直用。 厉元朗正准备说出自己的计划,更新崔玮的认知时,总裁室的房门打开,刘长鹏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同样笑容满面的张嵩跟高建新,来之前他们又看了一遍问政的录像带,确认里面那张脸,就是现在这张脸。 原本就恭敬的人,一下变得更加恭敬,刘长鹏的双手,握着厉元朗的单手,腰身还微躬着,笑容满面说:“厉警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我是东山煤矿的经理刘长鹏,这位是生产厂长张嵩,这位是保卫科长高建新。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 来之前,刘长鹏仔细琢磨了,应该如何称呼厉元朗,喊厉公子会不会显得太疏远?喊厉少又会不会让厉元朗多想! 当看到厉元朗身上的警服后,刘长鹏知道该如何称呼厉元朗。 第121章 煤矸石山 厉元朗很矜持的跟刘长鹏握手,然后帮着介绍:“这位是土岭乡的乡长,崔玮。也是人民大学的高材生,还是省里来的选调生。” 崔玮虽然不知道厉元朗要做什么,但也非常的配合,端着架子,伸手跟刘长鹏相握,然后很拘谨,却又很得体的对着张嵩跟高建新点了点头。 觉察到刘长鹏眼底的殷切,厉元朗指着窗外的煤矸石山:“那座山是什么山?光秃秃的,黑黝黝的,看起来怪怪的。” 刘长鹏顺着厉元朗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刻解释:“那座山全是煤矸石,在地下采煤的时候,挖出来的矿产,有些是煤炭,有些是不利于燃烧,却跟煤炭很像的煤矸石。” “煤炭能卖个好价钱,煤矸石不好卖,只能堆在这里,日积月累,时间久了,就成了煤矸石山。” “还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见过煤块,还真没见过煤矸石。这么大的一座山,正好去长一长见识。”厉元朗说完后,又假装无意的看向刘长鹏问:“方便吗?” “方便,方便,那可是太方便了!”刘长鹏说完,又觉得不够恭敬,立刻开始拍马屁:“像厉警官这样惊艳绝才的人物,就应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我这就安排车,咱们一起上煤矸石山。” 一行人向外走,张嵩跟高建新落在了后面。 高建新忍了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这个厉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煤矸石山?那黢黑的煤矸石,有什么好看的?” 张嵩想了想,然后笑着说:“老高,你的见识可就浅了!如果你是厉公子,孤身来到了别人的老巢,提要求的时候,怕不怕被录音?怕不怕被录像?” “所以,你要掌握谈判的主动,找一个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才能够安心的提要求。” 高建新琢磨了一番,把头一点说:“还真是这样,这个厉公子可真够鸡贼的。” “这是好事,好事!”张嵩满脸笑容:“不怕他开口,就怕他不开口。只要提了条件,那就意味着,一切都还有的谈!” “要是一点条件都不提,那可就要不死不休了!” 高建新恍然大悟:“对对对,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不开口。只要能让煤矿复产,哪怕把刘长卿崩了,我都同意。” 张嵩笑而不语,示意高建新跟上,不要错过了这次能表现的机会。 煤矸石山非常的高,应该超过了七十米,因为还需要不断的往下倒料,所以还有一条斜长的简易路。 刘长鹏充当司机,开了一辆陆地巡洋舰,一脚油门就冲到了山顶,笑盈盈的帮着厉元朗拉车门,同时嘴里介绍:“这座煤矸石山是最高的,也是最大的,应该有七十三米,旁边两座只有三十来米,比这边小了很多。” 厉元朗站在山顶往周围眺望:“七十多米,都快赶上二十多层的高楼了!” “那一座煤矸石山的旁边,就是沙土河吧?如果连续下暴雨,造成那座煤矸石山滑坡,把沙土河堵上,河岸两边的百姓,可就要受苦了!” 崔玮觉得机会到了,立刻补了句:“那时候,东山煤矿的罪过可就大了!毕竟是你们的煤矸石山滑坡,才酿成这样的灾祸。” “市里肯定会追责,说不定省里也会让你们承担责任……” 崔玮这样说看似指出安全隐患,实际上是为了贬低煤矸石的价值。毕竟用这个东西修路,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刘长鹏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但他依然顺着说:“对对对,崔乡长说的有道理。县里的环保局,也提出了,让东山煤矿对煤矸石山进行治理。” “我们这边高度重视,会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尽快消除这个隐患……” 这番话乍一听,好似很诚恳,但细琢磨却充满了敷衍。 高度重视!可行方案!尽快消除…… 这些词都是好词,但凑到了一起,大概率组成的结果就是敷衍。 厉元朗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蹲下拿起一块稍小些的煤矸石,故意对着崔玮说:“崔乡长,你看这料子,也蛮结实的,你能不能帮帮东山煤矿?” 崔玮眨了眨眼,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但却依然顺着厉元朗的意思:“大家都是朋友,你说怎么帮?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出手相助。” 厉元朗指着沙土河旁边的煤矸石山说:“既然这两座煤矸石山,既不环保,又有安全隐患,我倒有个不成熟的法子。” “你把土岭乡通往各村的道路让出,让刘经理安排人去挖掘两米宽一米深的坑,把这些煤矸石倒进去,充当路基……” “等着路基弄好了,用压路机一压,再倒上混泥土,把下面的煤矸石全都遮住,这可就变废为宝,不再污染环境了!” 白嫖!居然是白嫖??? 而且还是让别人送上门,自带工具,自筹资金,自己挖坑的白嫖!!! 崔玮慢慢的眨动眼睛,开始跟着厉元朗的思路往下说:“这事能办倒是能办,就是这天开始冷了,马上2月份就要过年,如果坑挖的时间太长,我怕老百姓们有怨言。” “所以动工时间,跟动工的规模都需要慎重,一定要挑一个完美的方案。” 土岭乡的规模虽然不大,但也下辖了11个村,现在刚过了元旦,春节前肯定是没办法把所有的路都修通,但却可以先修一条路打个样,如果没问题再陆续施工。 刘长鹏已经很努力了,却依然没搞懂厉元朗的想法,但可以确认,这些煤矸石是被厉元朗盯上了,他想用这些矸石做路基。 让东山煤矿帮土岭乡修路是几个意思?听这话里的意思,还要免费提供煤矸石,甚至还要贴补混泥土??? 刘长鹏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没敢吱声,而是跟张嵩交换个眼色。两个人都泛起了嘀咕,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从利己的角度谋划。 但现在厉元朗提的条件,他拿不到任何的好处,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假如按照厉元朗的吩咐执行,东山煤矿又能得到什么?能复产复工吗? 第122章 两全其美 山顶上陷入诡异的安静,微风轻拂,吹在每个人的身上,虽然还不寒冷,但却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厉元朗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说:“大领导三令五申,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各地纷纷响应,出台了多种多样的环保政策。” “刚刚刘经理也说了,东山县环保局针对这几座煤矸石山,提出了整改意见,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帮你们矿区做点什么。” “我们既要发展当代的经济,又要为后代子孙留下良好的生存环境。” 话说到这里,厉元朗故意一顿,漫不经心看了崔玮一眼。有些话厉元朗不能一直说,毕竟要有人帮腔,否则就成了独角戏。 想要说服别人,就要有理有据。怎么才能显得有理有据?肯定是要有人提出质疑,然后又恰好被圆满解答。 崔玮很聪明,一下就明白厉元朗的意图,低声问:“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这里一共有三座煤矸石山,其中一大两小,小的因为靠近沙土河,所以我建议挪走后深埋。” “至于这个大的,那就覆土后种上根系发达的植被,再种上一些绿草,整座山包上几年,只要不深挖,谁知道这是一座煤矸石山?” “崔乡长,这可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现在需要你们土岭乡响应国家号召,同时发扬风格,全力支持东山煤矿。” 崔玮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厉警官,刘经理,我在这里表个态。既然这是一件功在当代的大事,也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好事,我肯定是全力的支持。” “我们土岭乡愿意捐出所有村村通公路的路基,如果挖一米深,两米宽,取得土还不够覆盖这座煤矸石山,那可以挖一米五深,三米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厉元朗看向了刘长鹏:“刘经理,你也表个态。对这几座煤矸石山的治理方案,你有没有意见?” 眼看着球被踢了过来,刘长鹏的眼珠一转:“这个法子好,真的是太好了!” “我来帮着大家伙理一理,咱们东山煤矿出车,去土岭乡挖路基土回来,覆盖这座大的煤矸石山,然后再把那两座小的煤矸石山拉去填路基。” “等工程进行的差不多以后,再用压路机把道路压实,然后铺上一层混泥土。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出来,村村通的路基其实是煤矸石!” “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妙,我们东山煤矿一下就治理了三座煤矸石山,既完成了绿化指标,又为将来的复工复产,腾出了场地。” “就是,我们东山煤矿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番话说的既有字面意思,又有深层意思,重点是为了复工复产,腾出了场地,又问了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能够出任一座大型煤矿的总经理,果然不是草包,肚子里的确有东西。 厉元朗自然听懂了这里面的弦外之音,慢悠悠的说:“东山煤矿跟土岭乡互利互惠,至于谁占便宜,谁吃亏,你们俩可以单独聊。” “我这个人也就是个热心肠,看到了你们俩的难处,便很热心的帮着撮合一番。至于其他的细节,你们慢慢聊。” 这番话说的模棱两可,刘长鹏看向了张嵩,张嵩连忙站了出来,开始打圆场:“这件事的确不是小事,而是件大事。不只要从长计议,还需要形成一些书面的东西。” “崔乡长,我觉得你们土岭乡可以先进行可行性论证,然后再出份正式公函,比如涉及到多少村子,道路总里程有多长,需要办多少的手续?如果在施工的过程中,遇到了上级部门检查,又该如何应对。工期多久,倾倒的时候堵上了路,又该如何借道……” “这是件好事,我们东岭煤矿现在就可以表态,非常的支持,并且愿意全力配合。” “但咱们不能三言两语,脑袋一拍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必须要有可行的论证,妥善的方案,上级领导的审批,以及当地群众的支持……” 就在张嵩滔滔不绝的时候,刘长鹏连忙对他使了个眼色。张嵩立刻心领神会,话不能说太多,万一把厉元朗得罪了,那可就麻烦了! “对,这番考虑的非常周全。回头崔乡长把这些准备好,等着论证通过后,再把该跑的手续都跑一跑。” 崔玮点头:“行,我知道了。回去就准备,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要不然咱们交换个联系方式,下次再约?” 刘长鹏望着逐渐西沉的日头,立刻开口邀约:“这天也快黑了,二位领导又是远道而来,不如在矿里吃顿晚饭,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对对!”高建新终于等到了机会:“我已经吩咐了食堂,就做一些农家菜,还有东山县的特色,瓦罐鱼……” 厉元朗却摆了摆手:“心情领了,但真不能留下来,晚上还有事。” “反正咱们都有了同一个目标,以后要打交道的地方还很多,下次找个机会再聚!” 刘长鹏见厉元朗坚持,便也没有再强留。毕竟万事都要有个度,如果做得过犹未及,那么好事也就变成了坏事! 回到了停车场,就在崔玮发动汽车准备走的时候,刘长鹏又急匆匆的跑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纸袋:“这是东山煤矿的纪念品,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 厉元朗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默默的看着刘长鹏说:“如果以后还想打交道,就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是是,您说的对!”刘长鹏没有坚持,这时候送礼本身就是一种试探。厉元朗没有严厉拒绝,更没有直接翻脸,那就意味着以后有无限可能。 既然还要打交道,那就不用计较这一时的得失。 刘长鹏挥着手,看着吉普车远去,忐忑的心慢慢放平,嘴角轻轻的上扬起来。 笼罩在东山煤矿上空的阴云,终于出现了些许的曙光。 第123章 维稳 吉普车在颠簸的公路上行驶,心情大好的崔玮不由得哼起歌:“元朗,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歪才,居然能白嫖了东山煤矿。”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什么叫白嫖?我们这是互惠双赢,那么大的三座煤矸石山杵在那里,污染不污染环境?” “现在我给他们提出了解决方案,顺道把那些无处堆放的煤矸石,找到了去处,这怎么能算是白嫖呢?” 面对着厉元朗的义正言辞,崔玮缩着脑袋,不断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能耐。” “我要代表土岭乡所有的百姓感谢你!” 崔玮瞄了厉元朗的侧脸一眼,很忽然的问:“如此大恩不言谢,要是你没对象,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咱们俩试着相处……” “崔乡长,做人可不能这样恩将仇报,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还要把自己搭进去,那我岂不是很亏。” “再说了,我这样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土岭乡,也是为了东山乡,乃至整个天海市的繁荣稳定。” 崔玮有些不解,眉头微微皱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厉元朗拿出烟盒,点了一根,深深的抽了一口,然后悠悠的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东山煤矿的工人,有个大几千,如果他们闹起来,或者去市里静坐,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在煤矿没有正式复工复产之前,我需要给他们希望。只要让他们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生活还有盼头,哪怕现在辛苦一点,他们也不会走极端。” 崔玮脸上的漫不经心,一下消失殆尽,嘴里发出一声惊呼:“好缜密的心思,这不止是一石二鸟了,你这是一箭好几雕啊!” “厉元朗,你这么厉害,厉市长知道吗?” 厉元朗的鼻孔往外喷出两道烟柱:“我爸肯定想不到,但这不还有你吗!如果你想让东山煤矿免费帮你修路,就要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的告诉咱们的厉大市长。” 崔玮有些不解的看向厉元朗问:“这可是露脸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亲自去说,反而让我去说?” “我爸即使了解这里的情况,也需要由你出面,去推动落实。”厉元朗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手套箱:“这种自下而上的自发行为叫政绩,既能为老百姓做实事,又能帮大家伙分果子!” “所以崔乡长,你现在告诉我!这件事是由我出面说好,还是应该由你出面去推动?” 崔玮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不由得开始啧啧称奇:“元朗,你这个年龄,有这样的政治觉悟!还有这般谨慎的心思!又有这般滴水不漏的手腕。未来的成就绝非池中之物……” “好了,别夸了!我知道我优秀,不用你反复强调。你现在要做的是,抓紧成立一个工作组,做好前期论证,然后拿着结果去说服市里……” 崔玮又是不解:“不应该先拿着去县里吗?只有县里同意了,我们才能往市里报。” “你在市府办呆傻了?现在离过年还有四十来天,整个东山煤矿就好像个火药桶,等你逐级上报,这个火药桶早就炸了!” “再说了!这个计划不只涉及罗宁县,还有东山县,没有市里出面协调,仅凭罗宁县,能把这件事情办好吗?” “对对!你说的都对!”崔玮点了点头,然后白了厉元朗一眼:“厉元朗,你就真不考虑考虑我吗?” 厉元朗还真上下打量了崔玮,然后很认真的摇头:“不考虑。” “能给我个理由吗?” 厉元朗又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说:“你这样的女人,是翱翔在天空的苍鹰,不会被束缚在锅碗瓢盆里。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望着崔玮脸上的得意,厉元朗松了口气。按照他两辈子经验得出来的教训,女人都是感性的,千万不要惹怒她,特别是在开车的时候。 就在厉元朗说不考虑的时候,能感觉到崔玮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能给我个理由吗?这短短的七个字,说的那叫个咬牙切齿。 幸好厉元朗想出了妥善的说辞,要不然,继续惹怒崔玮,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吉普车在土路上飞驰,坑坑洼洼的跌跌宕宕,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逃似的下了车,同时心里暗暗的有个决定,以后再也不坐崔玮的车了! 如果非要坐,那厉元朗要握方向盘,哪怕是当司机,也不能让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开车。 望着厉元朗的背影,崔玮情不自禁的叹息了一声,多好的男人,不管是外貌,还是内核,都是不可多得优秀。 可惜跟自己不来电,哪怕来了电,自己也比他大了好几岁,这是注定不可能产生结果的平行线! 但不知道怎么了,崔玮就是想逗一逗厉元朗,这样做的时候,自己古井无波的心,还会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崔玮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声音低喃:“年轻真好!” …… 刚回到所里,厉元朗就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平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总笑呵呵的邵洪宝,现在面色板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他人也都非常严肃,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怎么了?我刚离开了半天,你们一个个都这个表情,被人欺负了?”厉元朗率先看向邵洪宝:“说说吧!遇到了什么事情?” “宁……强的家人,来所里……,闹!还……,还……”邵洪宝的嘴巴,不断的打瓢,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五星跑了下来,看到了厉元朗,便汪汪的叫,还脑袋不断的摇摆,示意厉元朗跟它一起上楼。 厉元朗拍了拍邵洪宝的肩膀,算是安慰了他,然后跟着五星上了楼,刚进所长室,便看到了满脸气恼的廖建设。 “保险公司到法院把宁强起诉了,宁强的家人来所里闹,对你进行了诋毁谩骂……” 厉元朗不解的抓了抓脑袋:“敢来派出所闹事,直接把人抓了啊!” “没法抓,宁强的老婆,也是那个病。我们抓了,也没地方送!”廖建设说着,重重的抽了口烟:“元朗,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一个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公安,居然开始反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第124章 可怜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许一开始,宁强有病的时候,他还是个可怜人。当他发现自己可以利用这个病,开始为非作歹以后,那他就不再可怜,甚至变得有些可恨。 至于宁强的老婆牛萍,曾经也是个可怜人,但她今天来到派出所里大放厥词,把保险公司的索赔,怪罪到厉元朗的头上,那她也就不再可怜,同样变得可狠! 通过廖建设絮絮叨叨描述,厉元朗终于听了个大概。牛萍跟牛爱莲虽然不是堂姐妹,但在族谱上还算是一辈人。 牛萍病了以后就想吃鱼,宁强这个无赖,这才盯上了钟志安。一开始牛爱莲念在都是宗亲的份上,给过宁强几条小鱼。 却没想到生米恩,斗米仇。宁强从一开始的求,到后来明目张胆的要,再到后来的大张旗鼓的偷,甚至被发现后还把狗毒死,乃至往鱼塘里下毒…… 宁强并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牛萍也不觉这里面有问题。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他们,他们理所当然的可以向整个世界索取。 面对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厉元朗能做的就是深深吸一口气。没有看守所愿意接受这样的麻烦,毕竟少数人不能把疾病传染给多数人。 廖建设低声说:“现在牛萍就怪你,说如果你不查出来,毒是宁强下的,他们就不会被告上法庭!” “元朗,如果我们把枪口抬高六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把这个案子破了,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麻烦?” 厉元朗拿出了烟盒,丢给了廖建设一支,很忽然的问:“廖所,你也是老警察,怎么还这么的天真。” “面对黑恶势力,如果我们退让了,是不是就助涨了歪风邪气。这些年,宁强为非作歹,早就成了土岭乡的顽疾,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他给收拾了!” 廖建设无奈的说:“元朗,你真有办法?我可告诉你,别打五星的主意,这可是功勋缉毒犬,放狗咬人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更何况那是两个病秧子,万一被咬出来个好歹,我可舍不得让五星受处分。” 厉元朗无奈的摇头苦笑:“廖所,你把我想成是什么人了,放狗咬人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不过磨一磨恶人的法子,我却有很多。” 有些人有良知的时候,他还是个人。有些人没了良知,开始撒泼耍赖,那他就不再是个人了。 既然连人都不是了!自然不用拿他当个人,一旦没了人权,那折磨人的法子跟手段,那可就太多了! 廖建设仿佛猜到厉元朗要做什么,不由得说:“做事要有个度,别太过了!到时候连累自己的前程。” “我心里有数,只要他俩敢来胡闹,我就敢制造个意外,一定让他们刻骨铭心!”厉元朗笑了,笑容却非常的阴冷。 厉元朗不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而是有着两辈子经验的老警察,什么阴暗面没见过,什么阴损的招数没用过。 两个得了病的无赖,想要用闹的方式,让厉元朗妥协,他们俩还真是一脚踢到铁板上,厉元朗必然要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 一夜无话,厉元朗睡得非常沉,早上刚过来五点,就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锣声,还有一男一女的哭嚎。 “大家伙都来看一看,派出所欺负人了!不给人活路了!” “我们俩本身就有一身的病,那个叫厉元朗的,还故意欺负我们,让我们家破人亡……” “大家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警察勾结法院逼死人了……” 厉元朗穿上衣服,推开了值班室的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个人,面色蜡黄的宁强,双手杵着膝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还有个面色同样蜡黄,但却满脸泼辣的女人,手里拿着一面铜锣。正不断的敲击着,不断的咒骂着厉元朗。 面对这样的恶人应该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看守所又不收,难道真无解吗? 不一定!厉元朗从值班室里拿出了防爆叉,同时大喊一声:“兄弟们,干活!” 邵洪宝一如既往的给力,拿出了防爆盾牌,挡在厉元朗的前面。其他的联防队员,也都拿着长短不一的警械,争先恐后的把宁强跟牛萍围在了中间。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是不是心虚了?想要对我们滥用私刑……” 厉元朗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面对胡搅蛮缠的人,可没有好脾气。防爆叉直接插到了牛萍的腰上,顶着她就往后院推。 土岭乡派出所有些年头了,前些年可没修下水道,用的还是旱厕,所以在后院挖了个茅坑。这些年改用下水道以后,旱厕也就废弃了,但坑还没填上。 为了防止人掉进坑里,前些年还在坑上加了个盖子。 只是现在这个盖子被掀开了,厉元朗双手握着防爆叉,嘴里还喊着:“你这个女同志,别乱跑。这里可是派出所,磕着碰着了,那可就不好了!” “别以为你有病,就能够为所欲为。我可告诉你,这个世界有法律,条条框框的都要遵守,一旦越界……” “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跳茅坑?” “难怪是两口子,媳妇跳了,老公也要跳!这都是什么坏毛病?” “居然还要我帮你把盖子上盖上?你就喜欢这个味?” “那行,只要你们不嫌埋汰,我也是很乐于助人。再给你俩压上两块石头,祝你俩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厉元朗说完之后,极为不屑的啐了口唾沫。真当派出所里的干警,都是善男信女,要不是怕闹出人命,高低都要给他俩松一松筋骨。 廖建设站在二楼,眼睁睁的看着厉元朗把宁强跟牛萍推进茅坑里,还很贴心的搬了两块大石头,压在了盖子上。 廖建设赞允的点头:“这小子,对钟志安这样的好人有菩萨心肠,对牛强、牛萍这样的坏人,又有雷霆手段。” “真是一块上好的璞玉,稍加打磨必然会飞黄腾达。土岭乡、罗宁县、甚至天海市的百姓们有福气了!” 如果厉元朗听到廖建设的评价,一定会再让他加上一句,汉中省的百姓,也可以有福气。毕竟厉元朗心怀远大,志存高远! 第125章 市府办 市府办的全名叫市政府办公室,最大的领导就是市长,下面分有多个科室,各司其职。崔玮以前在秘书三科挂职,负责各类文稿的起草。 再后来,崔玮主动申请挂职去了土岭乡,想要肩负起脱贫攻坚的重任。刚被组织部长送下乡还不到三个月,崔玮又回来了! 再次来到市府办的时候,崔玮发现熟悉的面孔消失了大半。天海市政坛再次被洗牌,李剑成了市委书记,厉兵被提拔成市长,就连铁峰这位老同志,都在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发光发热。 市府办的改动也不小,最让人惊讶的就是,在秘书三科坐了多年冷板的秦朗,出任了市政府秘书长,绝对是黑马中的黑马。 崔玮虽然见过厉兵,甚至喊过他哥。但现在厉兵是市长,不说日理万机,也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乡长,想见就能见的。 好在崔玮认识秦朗,在秘书长的办公室里,崔玮看到了忙碌的秦朗。这才几天没见,曾经那个满身老态,郁郁不得志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的秦朗,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打磨锋利的剑,不说锐气逼人,至少也是寒光闪闪。 “秦朗哥,好久不见!听说你现在可是飞黄腾达了!”崔玮走进办公室,主动说明了来意:“我现在分到了土岭乡,是那里的乡长。派出所的指导员叫厉元朗,我们俩研究出了个方案,涉及到了东山煤矿……” 崔玮知道秦朗的工作忙,自己又跟他没什么交情,直接切入正题。同时极为隐晦的点出了两个关键点,厉元朗跟东山煤矿。 作为市府办的秘书长,秦朗自然知道厉元朗是谁,更清楚东山煤矿在这其中,有怎样的分量。 伸手接过崔玮递来的文件,秦朗仔细翻看几页,眉头不由得皱起,他还没看出,东山煤矿无偿的帮土岭乡修路的理由。 “东山县因为环保问题,给东山煤矿下了整改通知书,勒令他们停工停产。” “东山煤矿也的确污染环境,两座煤矸石山,就堆在土岭河旁,一旦滑坡堵塞了河水,很容易造成上游内涝。” “所以让煤矿停工停产的整改,也是无奈之举。就是做法不是那么的周全,没有考虑矿场内近万名员工的生活质量,有些不利于团结稳定。”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至少秦朗稍加琢磨,就能明白崔玮话里的意思。 刘长卿敢栽赃陷害厉兵,即使厉兵没有要求清算东山煤矿,下面的人为了自证清白,也是要出手对东山煤矿进行打压的。 就以东山县的县委班子来举例,在他们的辖区内,出现了这么大的一号反骨仔,如果他们还装作若无其事,任由东山煤矿继续生产,那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们也参与了陷害厉市长? 现在刘长卿被送进监狱,就算厉兵已经忘了这件事,下面的人为了证明自己跟这件事无关,也要去踩上东山煤矿一脚,哪怕这是东山县的纳税大户。 厉市长的儿子,应该是看到了这个问题,但却又不适合亲自出面,只能借助崔玮的手,帮着打一打补丁。 “稍等,我先去请示厉市长。”秦朗说完,急匆匆的走了,他虽然不是厉兵的专职秘书,但却是厉兵提拔起来的人,身上带着厉兵的烙印,绝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进了办公室,也就十来分钟,秦朗又急匆匆的走来:“厉市长要见你,二十分钟后,他还有个很重要的会,所以只能给你留十分钟。” 崔玮微笑着点头,然后默默的跟在秦朗的身后,来到市长办公室,就看到待客的沙发上,坐着很多,平时只能在下面区县的电视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他们虽然已经成了区县级的头头脑脑,但现在一个个都正襟危坐,仿佛小学生般目不斜视,等待着厉市长的召见。 只有上进心强,并且进入领导岗位的人,才能明白跑部前进的重要性。工作不光要干得好,还要能让领导看得见,时不时的跑到领导的面前,能攀关系最好,如果不能那也要刷一刷脸。 只有熟悉了,或者做到简在帝心后,这样,上面出现空位,领导才能想到自己,才能提拔自己。 哪有什么从天而降的慧眼识珠,不过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恰好又赶上了合适的时机,这才有了平步青云。 崔玮收敛嘴角的笑容,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的从这帮人面前走过。推开了那扇月白色的门,然后看到了办公桌后面的厉兵,厉市长。 身居高位后,整个人都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变化,这一点在厉兵的身上尤为明显。 以前还是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厉兵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知性,整个人往外发散着淡淡的温暖。 成为市长以后,厉兵的气势更加成熟,虽然还是那双眼睛,但却变得高深莫测,没了往日的温柔,甚至还有些许位高权重的压迫感。 “坐!文件我看了,想法很好,我非常的支持!”厉兵的声音很轻,默默的望着崔玮:“都说土岭乡穷苦,环境差,元朗在那边还过得惯?” “他过得很好,现在是派出所的指导员,听说刚被嘉奖过,跟同事的关系很和睦,领导也很看重他。”崔玮明明不紧张的,但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在厉兵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开始紧张。 “能适应就好,这小子从小就主意大!”厉兵笑了笑,然后把文件推给了崔玮:“市里没意见,会跟罗宁县跟东山县打好招呼,你们土岭乡最好成立一个工作组,多找一些有能力,有担当的年轻人,再把两个县的同志都吸纳进去。” “这是一件好事,但必须要做好细节,不能给群众的出行增加麻烦,更不能给厂矿增加负担,你们乡里的任务非常重,但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些。” 崔玮听懂了暗示,又感觉一团热血在心胸中激荡,对着厉兵说:“保证完成任务,一定尽善尽美,让所有人都满意。” 厉兵点了点头,抬手看了看腕表。 崔玮很识趣,拿着批示好的文件,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第126章 副组长 不管多硬的刺头,只要把他关进茅坑里,哪怕是已经闲置多年的茅坑,关上个一天一夜,刺头也就不敢再炸刺了! 经过二十四小时的冷静思考,宁强跟牛萍,终于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老老实实的在悔过书上签了字,认真的接受了厉元朗的批评教育,并且给出了不再胡言乱语的口头承诺,然后两个人失魂落魄的走了! 随着法律条款的不断完善,基层民警的确开始了文明执法,有些不懂变通的民警,遇到宁强这样的滚刀肉,还真没法子下手。 但宁强这次遇到的是厉元朗,这可是个活了两辈子的老警察,能够很妥善的处理执法边际,擦着文明执法的边,偶尔不文明的执一次法。 毕竟恶人还需恶人磨,当文明执法无法让嫌疑人认识到错误,厉元朗可以通过不那么文明的方式,让恶人对错误,有深刻的认知。 廖建设接了个电话,然后把厉元朗喊进了所长室,丢了一根红梅给厉元朗后,廖建设开门见山:“乡里成立了一个工作组,专门负责协调修路,希望咱们土岭乡派出所也出一份力,于是我给你报了个名,崔玮那丫头很开心,给了你副组长的职务。” “这不合适吧?”厉元朗的心底全都是拒绝,真的不想跟崔玮那个疯女人共事。 廖建设仿佛猜透了厉元朗的心思:“君子行事,论迹不论心。只要能让老百姓落得实惠,那就是极好的,毕竟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人民服务。” “所以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所里我帮你盯着。” 这番话说的很有意思,廖建设已经认可了厉元朗,并且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虽然还是所长的职位,但却愿意开始打下手,以厉元朗马首是瞻。 厉元朗自然听懂了廖建设话里的意思,有了这样的领导,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一些。毕竟面子是人给的,也是自己争的。 既然廖建设如此的**亮节,厉元朗自然要给他足够的体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相信土岭乡派出所,在你老的领导下,一定能做出成绩。大家伙绝对用心,不给你丢脸。” 老狐狸跟小狐狸相视一笑,两个人达成了足够的默契。 …… 土岭乡政府是整个土岭乡里最高的建筑,在大部分都只有两层三层的房屋中,六层高的乡政府足够傲视群雄。 位于三楼的办公室,被改成了临时指挥部,崔玮的手绝对够巧,找了几个大纸箱,铺在会议桌上,她用粉笔画出了土岭乡的建议村道图。 然后写上了各自村子的名字,甚至还标记好了大约公里数。 当厉元朗来到会议室时,就看到崔玮正在拿计算器计算,还不断地在本上写着什么。 往笔记本上看了一眼,厉元朗便猜出来了个大概:“这是打算先修乡里到上坡村的路?” 崔玮抬起了头,看到是厉元朗,便解释说:“天冷了,土岭苗业没有业务,趁着这段时间把路修好,一来算是给其他的村路打个样,二来开春以后,不耽搁土岭苗业的运输。” “你真这样想的?”厉元朗笑了笑,直接戳破了崔玮的小心思:“你也听说了,再过些日子,张海滨书记要去土岭苗业视察的消息?” 崔玮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恼:“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你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以后我们还能当朋友吗?” 土岭苗业是张海滨亲自抓的点,上坡村跟下坡村又都种着果树跟草坪,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就看这个冬天会不会下冻雨。 张海滨很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土岭苗业还用着五千万的贷款。还真应了那句,钱在哪里,人就在哪里。人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上坡村跟下坡村栽种的不止是苗木,还是张海滨平步青云的政绩。 最近天海市政局动荡,市委常委出现了空缺,张海滨就是有力的竞争者,如果土岭苗业的这条路走通了,张海滨还真能更进一步。 厉元朗没在理会崔玮,而是认真的看向笔记本上的数据:“打算修一条三米八宽的路,深度挖到一米五,混凝土厚度不低于十五厘米……” 伸手挠了挠头,厉元朗奇怪的问:“宽度都写到三米八了,你为什么不写到四米?还有这个路面混凝土的厚度,我记得国家标准都是二十厘米,你怎么才写十五厘米?” “元朗,你是没混过体制内吧?我把报告交上去,如果写的尽善尽美,上面的领导怎么加码?他们不参与修改,如何能分到功劳?” “有些明显的错误,不是我看不到,也不是我想不到,而是我必须要预留出,领导发挥的空间。” “这就跟排队分果果一样,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上面的领导怎么拿?大家都不拿,事情办不成,你跟我还怎么进步?” 这里面的门道还真不是一般的深,而是特别的深。厉元朗无奈的摇头,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一会罗宁县跟东山县的代表都会参会,东山煤矿的刘长鹏也会列席。我会提出这份提案,到时候你可以反对。” 在乡政府的会议室里,仿佛进入了崔玮的舒适区,她变得无比自信,而且思维清晰。 厉元朗稍加思索,才能跟上崔玮的节奏:“你是想让我反对,却又不说为什么反对,好让这帮参会的人自由发挥?” 崔玮点头,很欣赏厉元朗的聪慧。 这就跟买东西一样,问价后并不立刻还价,而是说东西很贵,让商家先自砍一刀,然后才好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往下砍。 东山煤矿为了复工复产,哪怕要求再过分一些,也不会说什么,只会默默的执行,毕竟现在这个行情,挖煤就跟开印钞机一样。早一天复工,早一天印钞。 东山县的态度崔玮没法猜测,罗宁县的态度,崔玮不用猜测。总之,只要大家伙来到了土岭乡政府的会议室,那就是进入了崔玮的主场。 崔玮总是有种,优势在我,稳赢不输的自信。 第127章 很生气 今天中午,一天最热的时候,有一辆奔驰车开到东山县政府,刘长鹏亲自出马,点头哈腰的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请上了车。 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六,体重至少一百九十斤,皮肤黝黑,身形矮壮,脑袋非常的大,脖子也同样的粗,圆圆的脖子好似已经跟脑袋的直径相同。 黑色的行政夹克,包裹着肥大的肚腩,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肚子挤压了很多车内的空间。 刘长鹏跟在后面,笑的好像个孙子,帮着拎包拿水杯,关上车门后,声音压低说:“谢哥,路还远,要不你再睡一会?” 谢铭冷哼一声,斜睨了刘长鹏一眼:“刘经理,在你的面前,哪有我睡的地方!” “你这不声不响的,就抱上了厉市长的大腿,还真是有能耐啊!” 刘长鹏脸上的笑容更胜:“谢秘书,你这话说的,我冤枉啊!” “我是什么人,你是了解的!规规矩矩,本本分分,该守得规矩,我是一点也不敢破。” “一直忙在矿里的一亩三分地,没想到厉家的公子会找上门。” “完全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原本就愤怒的谢铭,情绪开始激动,甚至面色变成了铁青,指着刘长鹏说:“编,接着编,厉市长家的公子,主动去东山矿场,就是为了帮你处理那两座煤矸石山?” “放你娘的狗臭屁!刘长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我告诉你,肖县长很生气,我也很愤怒……” “别气了,我给你备了薄礼!”刘长鹏说着,便跟谢铭握手,然后谢铭就感觉到掌心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 偷偷瞄了一眼,看到了那一抹的金黄,便知道这是一块100克的金条。 原本愤怒的脸,立刻多云转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现在这里也没外人,你是通过的谁,走的厉公子的门路?又付出了怎样的孝敬?” 想要在体制内走的久,走的远,走得稳,就要尽可能的藏好自己的底牌,同时尽可能的问清楚别人的底牌。 谢铭是肖县长的秘书,也是肖县长的心腹,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本身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对任何的事情,都是反复的思量,不停的斟酌。 所以刘长鹏的说辞,谢铭连标点符号都不会相信,总觉得对方是在敷衍自己,把极为重要的信息给隐藏了! 肖县长打压东山煤矿,那是为了跟厉市长表忠心,哪怕厉市长没看到这份忠心,只要清算东山煤矿的时候,不连累到东山县的县委班子,那也就算是胜利。 就是这样的机关算尽,现在却出现了差池。厉市长的儿子居然去了东山煤矿,并且以土岭乡的名义,发起了合作申请。 在普通人的眼中,这就是一份互惠双赢,甚至福泽后世子孙的普通合作。但在体制内的官员眼里,这份合作处处透着不普通。 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明明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事,经过了放大,总会变成了不得的大事! 没有人会把这件事,当成是一件普通的小事,而是在进行各种角度,各种思路的解读,哪怕是过度解读,也要仔细思量。 不怕想得多,就怕想不到,在不知不觉中把人得罪了,无端端的树敌,那可就不好了! 刘长鹏感觉自己非常的憋闷,甚至有种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的无奈,明明没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猜测,这里有什么? 难道为了迎合他们,就必须要编造出,有什么的事情吗? 还肖县长很生气,真有能耐去找厉元朗撒气啊!或者去找厉兵,把想问的都问出来,何必为难自己这个小人物。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在自己的心里腹诽,刘长鹏可不敢说出来,把肖县长,谢秘书全给得罪了! 沉吟了半晌后,刘长鹏无奈的叹息:“谢秘书,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反正都快到土岭乡,马上就能见到厉少,不如你到时候旁敲侧击。” 觉察出谢铭的意动,刘长鹏又补了一句:“厉少很低调,在土岭乡派出所当警察,我都是喊他厉警官,您别喊错了。” 谢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哑然,然后笑盈盈的拍着刘长鹏肩膀:“长鹏,咱们可是自己人,你给老哥透个底,厉元朗有没有什么爱好,这第一次见面,我要不要有所表示?” “千万别,在东山矿场的时候,我给他拿了些土特产,他都坚持不收。现在大家还不熟悉,厉警官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不过土岭乡成立了工作组,未来的日子,我们要相处到小半年,有机会成为熟人。” 谢铭非常的满意,缓缓的点头说:“对对!这一切都急不得,反正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的跟厉警官成为朋友。” …… 与此同时,罗宁县公路局,副局长的办公室里,杜三金的眉头皱起,看着桌上的文件,胸膛气的一起一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乱弹琴,真的是乱弹琴。” “小小的一个土岭乡,居然成立了修路工作组,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乡政府不去管农民如何种地,居然开始张罗着修路,他们真以为这是在玩小孩子过家家吗?” 杜三金生气是有原因的,杜三金的哥哥叫杜志国,是罗宁县第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罗宁三建具备修桥修路的资质。 这些年杜家两兄弟携手齐心,同进攻退,没少修建罗宁县境内的公路,过手之后自然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现在居然有人绕过公路局,要把一个乡的路都修了!这想干什么?倒反天罡吗? 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先问问修路该有什么样的规矩,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就想把路修了?还要杜三金这个公路局的副局长,亲自去保驾护航!!! 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跺跺脚就能让罗宁县公路震上三震的杜三金,可不是打掉门牙往肚里咽的主,他现在很生气,甚至没有半分的好脾气。 既然土岭乡的领导不走寻常路,杜三金不介意给他们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明白,在罗宁县!在土岭乡!该守什么样的规矩。 第128章 下马威 开会的时间定在了下午三点,两点四十,东山县的代表就到了,刘长鹏很热情的向厉元朗跟崔玮,介绍了谢铭,同时强调,谢铭是肖宏运县长的秘书。 谢铭胖嘟嘟的脸上堆满了谄媚,哪怕他是县长的秘书,应该是会议室里,级别最高的人,但谢铭却把姿态摆的很低,帮着端茶递水,如果不是刘长鹏拉了他两下,他都恨不得帮厉元朗把脏了的皮鞋给擦了! “土岭乡的路,的确该修了。这刚下了点小雨,车上溅的全是小泥点。” “我这个人就是有点强迫症,看不得黑色的东西上有黄色的泥点。” “厉警官,你这双鞋上也有些泥点,要不我帮你擦了吧!” 谢铭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从兜里拿出了湿巾,作势要去擦厉元朗的皮鞋。 不管厉元朗接不接受这一份好意,谢铭都要表达出这份心情,毕竟态度比行动重要,今天不管是谁来了,这个马屁,谁也抢不走,谢铭都拍定了! 厉元朗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拿过谢铭的湿巾:“谢秘书,你可真是太客气了!” “我这个人就是听劝,有什么看不顺眼的事情,只要你说,我肯定会改的,不用你这样的身体力行。” 湿巾拿起来,两下三下,把鞋上的泥点擦了,厉元朗指了指凳子:“先坐,喝茶。” “崔乡长已经写好了第一版的计划,你们先看看,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执行。” 谢铭张开嘴,原本还想直接同意,刘长鹏又拉了谢铭一把,然后把声音压低:“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再说了,他们写的,是他们想要的!我们加的,是我们想给的!如果你现在直接同意,我们还拿什么做人情?” 谢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开始认真的打量刘长鹏:“你小子,做事比我还周全!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小机灵鬼呢!” 刘长鹏对着谢铭眨了眨眼睛,然后示意谢铭看文件。会议室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文件翻动的声音。 崔玮有些着急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是三点一刻,也就是说罗宁县该来参会的代表,至少迟到了十五分钟。 一般像这种正式会议,特别是人数少的小会,很少有迟到的现象。哪怕不恰巧,真迟到了,参会的迟到者,也会主动的给主办方打电话,说明迟到的原因,协调会议的内容。 像现在这种迟到了,又没有人联系的情况,真的非常少。 厉元朗觉察出崔玮的着急,便低声问:“还有谁没来?” “罗宁县公路局的副局长杜三金,咱们如果要在罗宁县修路,还需要杜三金来协调一些部门,提供一些帮助。” 修路不是脑袋一拍就能修的,比如土岭乡到上坡村的路,如果真准备修,就要提前跟公路局打好招呼,公路局会封路,并且通过各种渠道,向社会通知,这条路为什么不能走。 然后公交集团要么提供过度线路,要么暂时停运这条线路的公交车,通知当地居民,更改出行方式。 修路的时候,还要用到各种工程车辆,甚至特种车辆,也需要公路局给予办理特殊通行证,同时还要协调各部门。 比如,挖出来的渣土要不要清运?回填的煤矸石要不要规定运输时间?混凝土罐车通行的时候,交通部门要不要一路绿灯。 想要把一条路修通,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多部门协调,有一个部门没打招呼,只要这个部门想使坏,这条路就修不通。 既然是在罗宁县的辖区内修路,肯定要跟公路局打招呼,哪怕有了市里的手续,也要县公路局盖章。 毕竟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 崔玮拿出手机,找到了杜三金的号码,便拨打了过去:“杜局长,你好,我是土岭乡的乡长崔玮,就是跟你约好,今天下午三点开会的那个小崔!” 杜三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今天下午三点?我记得是明天下午啊!等等,我看看一下日历上的标记,没错,我记得是明天。” 崔玮的脸一下就白了,没想到杜三金会记错时间,看了一眼刘长鹏跟谢铭,崔玮的大脑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因为老手机的听筒声音比较大,所以厉元朗听了个清楚,看到崔玮开始发懵,厉元朗便接过了电话,低声说:“杜局长,你现在有时间吗?东山县的代表已经来到土岭乡,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去公路局找您。” “现在?倒是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我还要去县委开会,然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要不,我们明天再约?” 厉元朗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第一时间就猜到杜三金在撒谎,让他这个实权的副局长,代表公路局是经过张海滨同意的,为此楚泽丰还专门改动了杜三金的行程。 理论上,今天他是没有其他工作的。哪怕县委真的开会,也不会邀请杜三金。 那么杜三金为什么撒谎,是对崔玮有意见?还是对这份工作有意见?又或者是对整个土岭乡有意见? 还是想凸显自己的重要性,故意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拿乔,给大家伙一个下马威,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但现在却不能戳穿杜三金的谎言,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厉元朗不假思索的接上:“不用明天约,今天就行了!” “正好东山县的代表,也要去县委拜访张书记,那我们就半个小时后,在县委见?” 这个回答,还真出乎了杜三金的意料,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这样不好吧!下午的会议很重要……” “没关系,崔玮已经给楚秘书发了短信,楚秘书答应会协调时间,安排见面。如果你那边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出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杜三金真的无话可说,只能用苦涩的声音回答:“那行吧!我在县委恭候诸位的大驾!” 挂上电话后,杜三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原本还想给土岭乡的那帮人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现在自己反而受了个下马威。 既然约到了县委,那该怎么去说这件事?就说自己的车坏了,重新约了地方? 又或者说在土岭乡的规格太低,怕拿错了主意,所以才来到了县委! 头痛啊!头痛!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该敲打的时候,还要是要敲打的! 第129章 杜三金 站在县委大楼的连廊前,杜三金的眉头不由自主跳了跳,仿佛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深深得抽了口烟,强行振奋起精神,杜三金继续眺望停车场的方向。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期许在领导还没觉察前,自己能够瞒天过海! 四点零五,杜三金终于看到两辆车,一辆罗宁县牌照的吉普,一辆东山县牌照的奔驰。杜三金双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满脸假笑的迎了上去。 为确保万无一失,杜三金拿出手机,拨打崔玮的号码:“崔乡长,我是杜三金,刚看到你们的车进停车场,我正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对对,电话不挂,我在停车场的路口恭候大驾。” 杜三金已经打定主意,先把人接到,然后再把人忽悠住,至于以后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总有机会收拾他们。 崔玮走在前面,厉元朗紧随其后,刘长鹏跟谢铭一左一右站在厉元朗身边,两个人笑容满面,落在厉元朗后面一个身位,好像是厉元朗的跟班。 “你就是崔乡长,还真是年少有为!”杜三金迎了上来,伸手跟崔玮相握,然后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厉元朗。 杜三金能在公路局当了副局长,一双眼睛早就锻炼的炉火纯青,只是扫了一眼,便发现这里面的不对。 刘长鹏穿着价格不菲的西装,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闪电针的绿玻璃,价格早就超过了七万。谢铭虽然很胖,五官并不出众,身材走样却把行政夹克穿的如此得体,局里局气的,至少也是个正科,说不定还是副处。 两个有钱又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跟在厉元朗的身后,多少显得厉元朗有些德不配位。 崔玮帮着介绍:“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指导员,也是工作组的副组长,厉元朗。” “这位是东山煤矿的总经理,刘长鹏!” “这位必须压轴重点介绍,东山县,肖县长的秘书,谢铭,谢大秘。” 谢铭立刻开始摆手:“崔乡长,你这是在捧杀我,在厉警官面前,我怎配压大轴!” 杜三金眼中的疑惑更胜,县长的秘书,等于是县里的头面人物,为什么要给一个小警察,这么大的面子? 难道只是敬他这条地头蛇? 这段时间,厉元朗在罗宁县也算是很有名气,连续的立功。给人一种运气很好,为了功劳敢拼命的即视感。 杜三金先入为主的以为,厉元朗只是一个没有背景,但却功利心比较重的人,没想到他是厉市长家的公子。 恰好厉元朗这个时候开口:“谢大秘,你就不要再捧我了!以后修路的活,我能做的肯定主动做,不给你添麻烦。” 就在谢铭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崔玮先开了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会议室。” “对对,大家跟我走!”杜三金也想起来,一帮人围在停车场入口,多少有些影响不好。万一被人看到,可就没法子瞒天过海,连忙把大家伙往会议室带。 小县城就是个关系社会,体制内的人员分为两种,一种是本土长起来的本土派,一种是外面考进来,或者空降过来的外来派。 杜三金是土生土长的罗宁人,自然是认识一些朋友,再加上他又是公路局的副局长,很轻松便在县委,临时协调一间小型会议室。 公路局的小科员帮着端茶倒水,确认大家都落座后,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会议室。 崔玮作为组长肯定率先发言:“各位,今天咱们的议题是,帮助东山煤矿处理两座煤矸石山,关于取土与回填的初步构想。” “这份文件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大家看完后,多提意见。” 崔玮把文件又一份份的发了下去,谢铭跟刘程鹏看的装模作样,思索着一会该怎么加码,才能表达出东山县跟东山煤矿对厉元朗的善意。 杜三金看的无比认真,看完以后,嘴角微微上翘,双眼中闪过不屑,对崔玮说:“崔乡长,我这个人心直口快,喜欢实话实说,但绝对是对事不对人。” “这份文件我看过,有一些地方没看懂,还请你帮我解惑。” 崔玮有些诧异,缓缓的点头,然后看向厉元朗,发现厉元朗也在侧耳倾听,便知道杜三金的发言,厉元朗也不知情。 “修路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不是随便挖个坑,倒点煤矸石,然后封上混凝土就叫修路!” “施工方要具备道路修建的资质,在修建的过程中要有监理,在修建完成后,还要有验收。这样才能责任到人,以后万一出现了问题,上面也好追究责任。” “崔乡长,我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想说,你这份规划,一点也不专业。” 崔玮原本还想辩驳两句,却看到厉元朗缓缓的摇头,崔玮闭嘴后,厉元朗开口说:“杜局长,你说这份规划应该怎么改?” 觉察出杜三金有些许的敌意后,面对他的挑刺,厉元朗并不意外。毕竟杜三金说的也有道理,厉元朗很尊重他的发言,希望他能提出更多的真知灼见。 “修路,首先要有预算表,然后根据预算金额进行招标。让一些经验丰富,并且有资质的公司参与其中,同时监理监督工程的质量与进度,最后让上级部门验收。” 杜三金说完,便看向了厉元朗:“所以这次的工程,总预算是多少?” 厉元朗很坦诚的说:“没预算,土岭乡用路基土换煤矸石,然后东山煤矿把煤矸石铺平压实后,再送点混凝土。” “你开玩笑吧!这修的是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难道县里没批钱,又或者是你们想侵吞这些钱?” “罗宁县财政是个什么状态,杜局长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条路,真的没批钱,完全就是公益性质的。”崔玮说完,又把市里的批示,翻给杜三金看。 杜三金眨了眨眼睛,胸膛气的一起一伏,他感觉自己被耍了,手掌拍在桌子上:“这不是乱弹琴吗?没有立项资金,没有招投标,以后怎么验收?” “出了问题谁负责?”杜三金把文件往前一推:“这个字,我没法签。” 杜三金说完这一番话后,站了起来,就准备离场。 第130章 明确反对 望着要离开的杜三金,崔玮有些急了。她是主动要求去土岭乡挂职,做梦都想做出点成绩,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些许的曙光,见到这个情况,肯定是想再挽救一下。 “杜局,这里面有误会,真的有误会!”崔玮连忙跑到杜三金的身前:“我们并不是重新修路,而是对已经修好的路进行修补,所以不需要那些手续。” 原本就面色不善的杜三金,皱眉打量了崔玮两秒后,忽然发怒说:“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性吗?究竟你是公路局的局长,还是我是公路局的局长!” “只要是在罗宁县修路,就要按照罗宁县的规矩办,这一点没得商量!” “我也没时间跟你在这里浪费,这份规划我反对,明确反对。” 杜三金越说越激动,甚至伸出了手,直接把崔玮推了个踉跄。 幸好厉元朗伸手,搀扶住了崔玮,才让她没摔在地上。 杜三金的情绪很奇怪,张牙舞爪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看似愤怒的眉宇,眼底却闪烁着深深的惧意。 按照老警察的直觉,通过对方的表情,能看出对方真实的想法。厉元朗觉察到,杜三金的愤怒来源于恐惧,那么,修路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为什么会让杜三金恐惧? 是因为没有捞到好处,还是因为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了这里,厉元朗连忙开口:“杜局长,你别激动。既然是反对,还请你做出批示,我们也好向张海滨书记汇报。” “毕竟还当着东山县同志的面,你总要把理由写清楚,然后咱们再试着找方案,如果确认无法解决,形成书面意见后,再向上级领导汇报。” 这番话说的入情在理,让激动的杜三金逐渐冷静下来。愤怒,吼叫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毕竟这不止是罗宁县一家的事情,还牵扯到其他的县。 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杜三金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对着刘长鹏跟谢铭歉意的笑了笑:“二位,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小激动。” “毕竟修路我可是专业的,遇到了这样不专业的规划书,情绪难免激动了一些。” “但这也是对事不对人,我也想让这件事更加的尽善尽美。更加的妥帖!” 谢铭帮着打圆场:“理解,理解,毕竟隔行如隔山,遇到不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难免会情绪激动。” “但这毕竟是领导交办的事情,咱们要把情绪收一收,杜局,你要用专业性提出指导意见,最好能给出标准答案。” 杜三金立刻就听懂了谢铭话里的意思,便笑着说:“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毕竟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合情合理合法,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不出意外还好,如果出了意外,咱们也有手续证明自己的无辜。” 杜三金说着,看向了崔玮:“不管是修补也好,修路也好,既然是工程,就要有立项资金,就要交给专业的施工队,就要招投标,就要竣工后验收。” 这话看似在强调程序,其实重点是在立项资金上!崔玮也不是白丁,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杜三金话里的意思。 毕竟这是修路,修一条每天都有人走的路。如果忽然出现了个坑,造成了人员伤亡,那么这个责任需要谁来承担? 如果不走上面的程序,肯定是谁签字,谁就要承担责任! 但如果走了上面的程序,那就是施工方的责任,验收方也有责任!但签字同意的领导,没有丝毫的责任。 程序化就好像是一件防弹衣,抵挡住了多年以后,可能会射来的子弹。 就在崔玮沉默的时候,一直忐忑的刘长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由始至终,刘长鹏都不相信,东山煤矿只出一些煤矸石,再送一些混凝土,把路修好后就能够复工复产。 毕竟在这个过程中,没有真正的利益输送,或者说,厉元朗没捞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现在听到杜三金反复强调立项资金,刘长鹏悬着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这样味道才对了吗! 真不愧是市长家的公子,见过大世面的人,做事情就是慎重,环环相扣,布局巧妙,滴水不漏! 也就是现在的关系还不太熟,要是熟悉了,刘长鹏真的要好好的夸一夸厉元朗,猛拍一通彩虹屁。 既然猜到了,这可能是厉元朗的主意,刘长鹏便主动开口:“杜局长,如果走正常的程序,立项资金需要多少?” 说完这番话后,刘长鹏发觉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便继续开口:“东山煤矿是个很有担当,也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既然愿意做这件事,肯定想做的尽善尽美。” “我在这里先表个态,如果立项资金不太夸张的话,我们东山煤矿可以适当的协助,解决一部分。” 因为还没摸清楚对方的胃口,刘长鹏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杜三金张口要个五千万,那刘鹏可就没办法答应了! 任何事情都有加码,在合理的区间大家伙都开心,算是交个朋友。在不合理的区间,特别高或者特别低,那就很容易成为仇敌。 低了是收钱不办事的调戏,高了是不想办事的婉拒。 所以,如果真想办事,肯定会开一个合理的价格。 这个提议让杜三金的眼睛微眯,现在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这条路必须要由天海三建来修,这样才不会坏了规矩。 如果让东山煤矿解决一些资金,再让土岭乡自筹一些资金,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想到了这里,杜三金仔细盘算一番后,缓缓的伸出五根手指说:“五百万,立项资金至少需要五百万。” “只要有了这么多资金,我可以在文件上签字,涉及到修路的所有手续,都由我来解决,涉及到的任何部门,我都可以协调。” “招投标跟竣工后的验收,也不用你们操心,都由我出面。保证大家都能分到功劳,不会承担任何的责任。” 这个价码并不低,毕竟现在才是2007年,刘长卿陷害厉兵的黄金马,也才价值二百四十万。 但这个价格,恰好在刘长鹏的心理预期,他张开嘴,正要答应的时候,就听到厉元朗开口:“等等!” 第131章 重新验收 厉元朗终于猜到,杜三金想要做什么,但却没有戳破,而是顺着杜三金的话往下说:“如果有了这五百万的立项资金,杜局长打算怎么操作?” “这事是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吗?”杜三金错愕的看着厉元朗:“厉副组长,你不会不懂规矩吧?” 修路这里面的水可是太深了,厉元朗上辈子就侦办过这样的案子,知道杜三金说的是什么,但却不由得问了一句:“规矩我懂,就是怕有些人不懂,吃相太过难看,让大家伙尴尬。” “毕竟土岭乡提供路基土,东山煤矿提供煤矸石,罗宁县公路局只是签几个字,开口就是五百万,这不是在吃白食吗?” 这话说得粗俗,直接让杜三金破防了!什么叫吃白食,讨饭的叫花子吗? 自从当上局长后,哪怕是个副的,杜三金也习惯了被人捧着,已经没有人敢这样当面挖苦了! 杜三金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小厉,你要是这样聊天,那我可就要,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愤恨的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杜三金把声音提高:“五百万的立项资金,我要拿走三百万,其中两百万交给罗宁三建,他们负责修路,五十万给验收方,他们负责手续合规,只要出事,这两方负责挡枪。” “他们是吃白食的吗?” “至于剩下的钱,再坐的各位看着贡献分。谢大秘,东山煤矿做出这么大的贡献,政策方面是不是要给与优惠?税务方面是不是应该进行抵扣减免?” “刘经理,矿场是大家的,好处是自己的。不管最终东山煤矿协助了多少资金,罗宁县的发票都给你多加百分之二十。你会努力落实资金吗?” “崔乡长,在修路的过程中,少不得协调当地的群众关系。这方面,你要把工作做细!如果遇到不开眼的,让小厉上出去撕咬……” “厉组长,你现在告诉我,这里面谁是吃白食的?谁没做贡献?” 望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刘长鹏的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这个情况跟自己幻想的情况,怎么就不一样? 明明是送肉认错,期望对方能高抬贵手,怎么就变成自己参与分肉,上桌拿好处了? 这事不对啊!是不是哪个地方搞差了? 谢铭也同样的摸不着头脑,潜意识里,他觉得杜三金是厉元朗的人,之所以兜圈子,是为了唱双簧。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个人势如水火,从杜三金不分轻重的嘴脸,这就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混账。 为了赌一口气,跟刚见面的人,堂而皇之的谈利益,谈分肉。这个杜三金,究竟是太无脑,还是太愚蠢?又或者有通天的身份,才让他如此的肆无忌惮? 面对如此的挑衅,厉元朗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从这番话里,听到杜三金的慌乱,他急了,真急了!才会如此的口不择言,试图通过巨额利益,把大家伙捆绑在一起。 刚刚的那番话里,还流露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这条路必须要交给罗宁三建来修,为什么非要指定这家建筑公司? 杜三金又想隐瞒什么? 所有的线索被汇总,按照杜三金的逻辑稍加梳理,便能得出答案,土岭乡的村村通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一旦揭了盖子,就会有人丢帽子! 毕竟修好的路就在那里,虽然已经通过了验收,但也被压的稀碎。一开始还以为是渣土车超重,现在来看,这条路本身就有问题。 一念至此,厉元朗故意问:“为什么非要用罗宁三建,其他的建筑公司不行吗?” “不行,修路不是其他的工程,用熟不用生,我跟罗宁三建合作习惯了,我用起来顺手,也非常的方便。” “当然,如果大家有其他的建筑公司推荐也可以,但只能是分包,总包只有一个,必须是罗宁三建。” 这天聊成了这样,还真没法子再进行下去。 厉元朗也有些烦躁,索性不再遮掩,直接问:“杜局,土岭乡村村通的路,是不是罗宁三建修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杜三金完全不耐烦,眉头皱起:“小厉,我提醒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同时还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间会议室里,所有的人级别都比你高,分量也比你重。说话之前过一过脑子,是一团和气,大家都好,还是闹得很僵,谁也不好!” 杜三金的对着厉元朗挑了挑眉毛,开始了威胁。 厉元朗无奈的看着杜三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降智,但这样也好,幸好早就做了准备,倒也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慢慢的站起了身,厉元朗拉开会议室的侧门,两个人默默的站在门外,一个是县委张海滨书记的秘书,楚泽丰。还有一个是罗宁县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陆军的手里还拿着,正在工作的录音设备。 从杜三金开始撒谎的时候,厉元朗就做两手准备,只是没想到杜三金情急之下,什么都敢往外说。 看到楚秘书以后,杜三金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确认真是楚秘书后,身躯开始不断的颤抖。 “楚秘书,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有这位同志,我看你好面熟,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楚秘书笑的很冷:“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罗宁纪委二科的科长陆军,他的手里拿的是录音设备,已经把你刚才的话,全都录了下来。” “罗宁县纪委会联合审计等部门成立工作组,对土岭乡境内所有村村通公路,重新验收。并且会进驻罗宁三建,对五年内建设的工程进行审计……” 原本身体就开始颤抖的杜三金,直接软在凳子上,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被纪委盯上,还会进行审计,自己的仕途完蛋了。 陆军抓着杜三金的手腕,把他带离了会议室。 楚秘书对着刘长鹏跟谢铭笑了笑:“让二位见笑了,其实我们罗宁县的官员不这样,只是极个别的人,成了害群之马。” “规划书我已经看过,写的非常好,我会让公路局重新派个人来对接,一定把这件事情做好。” 谢铭笑的很木讷,他感觉思维有些跟不上。刘长鹏同样的尴尬,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一波三折,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厉元朗的意思。 离开了罗宁县政府,回到了奔驰车里,刘长鹏默默的抽着烟,谢铭也有些魂不守舍…… 第132章 烫手 奔驰车里是沉默,无穷无尽的沉默。 谢铭理了理身上衣服,忽然感觉胸前口袋里的东西非常膈应:“小刘,你送我的这个东西,我有些无福消受。” “要不,你还是收回去吧!”谢铭说着,便好似丢烫手山芋般,把金条塞给刘长鹏。 刘长鹏被吓了个激灵,立刻把东西塞回给谢铭:“谢秘书,你不要多想,也不能多想,现在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有些人拎不清,脑袋犯浑才被修理。咱们俩一直能摆正自己的位置,没越界,更没有说乱七八糟的话,肯定不会被收拾。” “我这个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喜欢处朋友。而且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不会在乎一时半会的收益!” 刘长鹏说完,伸手拍了拍谢铭的口袋,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块金条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金条,而是彼此关系的粘合剂。如果谢铭还了,刘长鹏收了,努力这么多年维系的关系,也就彻底断掉了。 更何况谢铭只是个秘书,他身后站着东山县的县长肖宏运。所以刘长鹏不敢得罪他,更何况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收回来的道理。 谢铭的脸上全是忐忑:“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厉少想要什么?但这都不重要,只要配合厉少把路修好,先混个脸熟,即使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哪怕没有苦劳,至少也要让厉少看到你的疲劳。” “厉少不简单,如果他不想拿利益,那就是想要政绩。毕竟升官发财,升官在前面,只要升了官,早晚都能发财,背靠厉市长这颗大树,他是一点也不着急。” 刘长鹏舔了舔嘴唇:“他不急,可是我们东山煤矿急,如果不能复工复产,每天还要发放人员工资,虽然这是最低标准,但也是难以承担的巨额损失。” 谢铭咬了咬牙:“先按照厉少画的线路走,等着煤矸石山处理好后,我会让东山县环保局公示合格的验收结果。” “只要没有人提出异议,你们悄悄的复产复工!只要上面不跟县里打招呼,县里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跟厉家的关系,需要你出面缓和,至于后续会有什么样的局面,全看你的表现。” 谢铭说的这番话,可不是他的意思,而是肖宏运的意思。毕竟,东山煤矿是东山县的纳税大户,如果一直停产,县里的财政收入也会少上一大截。 既然已经厉元朗已经出面,那么东山县也就顺水推舟。 反正该做的都做了,既表明了态度,又落了实惠,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东山县的班子都没有问题,甚至问心无愧。 刘长鹏有些感激,握着谢铭的手:“哥,真是太感谢你了,你这是给我们整个东山煤矿点了一条明路啊!”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拿你当兄弟,你不能害我!”谢铭盯着刘长鹏的眼睛:“这些可不是我给你点的明路,而是你跟厉公子相处久了,自己的揣摩。” 就这样被谢铭盯着,刘长鹏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找补着说:“对对对,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揣摩。” 与此同时,罗宁县委,楚泽丰的办公室里,厉元朗正帮楚秘书点烟,由衷感谢:“楚哥,今天这事,真的感谢你,要不然我就被杜三金恶心死了!” 楚泽丰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元朗,跟我不要客气,今天这事,我还要好好的谢你!” “最近谣言满天飞,都说张书记好大喜功,让渣土车压坏了村村通。我就说这里面有问题,如果真是保质保量验收合格的公路,会这么容易就被压坏吗?” “这个杜三金真是无法无天,坐在交通局副局长的位子上,居然任人唯亲,跟罗宁三建的杜志国进行利益输送,就是隐藏在我们队伍里的囊虫!” 楚泽丰深深的吸了口烟,然后继续:“张书记想修路,但袁县长不同意,财政局那边才一直摇摆,整件事就这样耽搁了。” 厉元朗极为不解:“财政局长有这么大的胆吗?居然敢不听书记的?” “财政局的局长姓莫,跟你爸是同学,出了名的贼滑,大家私下里都叫他莫中立。不管斗争的人是谁,他都保持中立。” 厉元朗倒是想起来,厉兵曾经给过这张底牌,只是因为厉元朗是重生者,遇到难题随手就解决了,所以一直没用上这张牌。 楚泽丰见厉元朗沉默,还以为他担忧修路的事,便出言安慰:“纪委的人已经去了土岭乡,开始对村村通公路采样,三天就能完成证据固定。” “然后你该怎么修,就怎么修,那些手续我会帮你盯着。” “张书记很欣赏你这种借力打力,很期待能够在春节前把这条路修通。如果可以的话,合适的时候,张书记会去上坡村调研。” 有些承诺虽然没给出来,但却给足了暗示。 厉元朗自然是听懂了,连忙把头一点说:“过几天就能开工,肯定会在春节前通车。” 楚泽丰把声音压低:“前几天,张耀的实验室传出了好消息,说已经从肉苁蓉中,成功批量提取出活性物质,并且通过了小白鼠实验。” “如果你们的制药厂想上规模,我建议是最好提前做好财产报备。毕竟生物科技这种公司,一旦开始了商业化,财富如同滚雪球,我怕你们把持不住。” 这个消息厉元朗还不知晓,但楚泽丰提醒的却很及时。 如果真提取出活性物质,在活体上有理论的效果,量产后投入市场,真的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矿。 厉元朗看了看表:“谢谢楚哥的提醒,明天我就喊着张耀去纪委做财产申报,你看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实话实说就行,不用专门去纪委,我会跟陆军提前打招呼,让他特事特办,去张耀的实验室,不会耽搁们的时间。” 看到厉元朗同意,楚泽丰也松了口气。作为领导的秘书,必须要提前预判。 张海滨觉得这件事不好,却不能跟张耀直说,怕伤了父子感情。直接去找厉元朗,又怕他多想,让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 只能通过楚泽丰去委婉的提醒厉元朗,幸好最终有了确切答案,明天就能妥善的解决。 第133章 活性物质 张耀最近非常忙,有时昼夜颠倒,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镜片下也多了两个黑眼圈。 但精神却非常亢奋,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斥他的全身,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燃了起来,就是要改变这个世界,顺道也把自己的命运给改变了! 所以当厉元朗在实验室里,看到张耀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这个同学,现在有些中二,那双眼睛虽然里面有血丝,但却如初中生般明亮。 “元朗,我们成功了。成功了!从肉苁蓉里提取出活性物质,让白鼠服用后,唤醒它的原始细胞,延长了受孕过程,也提高了受孕几率。” “甚至,通过一段时间的喂养,让一些衰老的小白鼠,有了不符合年龄的健壮。” “通过基因切片可以确认,那些已经老化的细胞,居然又焕发了青春。”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厉元朗回答,张耀便自问自答:“这意味着,只要长期服用,就能突破生命的桎梏,就能实现返老还童!!!”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最佳状态,毕竟提取只是第一步,走向临床还差很多步,现在只能说看到了一缕曙光。 但就是有了这缕曙光,会让这个公司的远景被无限放大,预期这东西充满一切的可能,也会把人性中的贪婪放的无限大。 望着玻璃瓶中有些微黄的液体,厉元朗认真的端详,仿佛从里面能看到澎湃的生命力。 张耀用肩膀顶了顶厉元朗,然后还对他眨了眨眼睛:“元朗,这东西是纯天然的,你要不弄点尝尝。” “如果虚了,能让你昂首挺胸!如果不虚,会让你更加坚挺!别以为自己现在年轻,就忽略固本培元。我可告诉你,有了这东西,男人致死,仍是少年!!!” 这个广告词真好,而且非常霸道。配合这个产品,真有成为爆款的潜质。 虽然厉元朗的文化程度不高,但他依然清楚的知道,这个词用在这个地方,那号召力不是一般大的大,而是特别的大。 原本张嘴想要拒绝的,但不知道怎么了,话到嘴边就变成:“要不给我弄点,我有个朋友,应该非常需要。” 张耀拿出塑料壶,从玻璃瓶中倒出五百毫升:“这东西特霸道,每次服用不能超过十毫升。这五百毫升省点用,能用两个月。” 把瓶子封好后,抛给了厉元朗,张耀很忽然的问:“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难道你也听到了乱七八糟的消息?” “楚秘书对实验的结果评价非常高,让我来看看。又约来了纪委的陆科长,他会帮我们做财产申报……” 张耀的脸上露出满满的不屑:“又是老爷子搞的小动作,他总疑神疑鬼,生怕别人往实验室里送钱,影响了他的清正廉明。” 厉元朗拿出烟盒,抛给张耀一根:“张耀,你是想成为巨人,还是想一直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既然你对成果如此自信,那为什么这样抵触财产申报?” “我就不抵触,而且非常的配合。因为我知道父辈给的叫背景,自己双手打下来的才是江山。” “为了证明江山的正统性,我肯定要做好财产申报,以后不管遇到谁,我都能说得清。” 张耀思索了一会,拍了拍厉元朗的肩膀:“有道理,是我钻了牛角尖。” “陆军现在来了没有,既然想让我们登记,那就登记,省得以后被人说三道四。” 在张耀身上,有着一种极为特别的特质,既像文人的风骨,又像纨绔子弟的执拗。一般人的说话他根本不听,总会固执的以为自己才是对的。 好在厉元朗说的话,张耀还能听进心里去,并且选择了采纳。 “来了,来了!”一直等在外面的陆军,见时机成熟后,立刻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公文包,脖子上还挂着个摄像机。 一般情况下,财产申报只要填个表就好,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一般。因为这家公司只有三个股东,一个县委书记的儿子,一个市长家的儿子,还有一个常务副市长家的闺女。 所以张海滨很慎重,陆军得到暗示后,也想做的尽善尽美。今天的申报,不光要主动填写,还会被摄像机记录。 填写申报表,再被摄像机记录下过程,整个过场也就不到十分钟,做完这些后,厉元朗看到陆军明显的松了口气。 张耀有些不屑的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小心眼就是多。前怕狼,后怕虎,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 陆军什么都没说,只是憨厚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直接脚底抹油走了! 厉元朗也离开了实验室,打算先回土岭乡。望着副驾驶上的瓶子,厉元朗有了个好主意。 …… 土岭乡派出所里,廖建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的愁苦,五星软软的趴在地上,双眼有些无神,就连每天都摇晃的尾巴,现在也软趴趴的耷拉在地上。 廖建设打开一盒牛奶,全都倒进了不锈钢的狗盆里,往五星的面前推了推:“老伙计,我知道你没胃口,但你多少吃一点。” “虽然你老了,但不能服老。你看看我,年纪是很大了,也不招人待见,但我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这帮年轻人都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们,但他们都拿我没办法,谁让我是所长,他们只是小兵呢!” 吱呀呀,所长室的门被推开,厉元朗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老廖,谁看不惯你,他的眼光可真好。” 廖建设见是厉元朗,也没有生气,而是笑呵呵的问:“你这个小狐狸,怎么没跟着修路?” “那条路涉及到贪腐,估计要歇几天!”厉元朗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塑料瓶:“别说有好东西,我没想到你。” “这是从肉苁蓉上提取的活性物质,对抗衰老有奇效。每次十毫升,固本培元……”厉元朗说着,倒了一瓶盖,然后加进了牛奶里。 “哎哎!这是什么东西?连个商标都没有,安全吗?”廖建设有些不放心,原本想把狗盆拿走,但看到五星开始喝牛奶,便也没伸手。 “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绝对的安全有效,你就放心吧!”厉元朗拍着胸脯,小白鼠吃了都嗷嗷叫,五星喝了也应该没问题。 廖建设望着五星眼底又泛出的神采,脸上有了些许的若有所思。 第134章 五星 随着纪委在土岭乡村村通的公路上固定证据,杜三金的仕途进入了倒计时。 随着审计部门对罗宁三建的所有账目进行审计,杜志国也被请进纪委,在详实的证据面前,杜志国开始交代问题。 横跨一年零六个月的贪腐案,浮出了水面。涉及到三个乡的村村通,经过取证后确认,全都是豆腐渣工程! 杜三金以权谋私,杜志国利益输送,一个以公路局为核心,罗宁三建为执行人的贪腐团伙,被彻底扒掉了遮羞布。 罗宁县公路局换了新的副局长,新局长直接在规划书上签了字,并且开始协调各部门,为修路做好了前期工作。 东山煤矿得到了谢铭的点拨,便知道了转机在那几座煤矸石山。一下雇佣了三十辆渣土车,找了九十位司机,分三班倒,人休息,车不休息,疯狂的转运路基土,倾倒煤矸石。 原本还以为需要一个月才能修通的路,结果花了十三天,就把整条路都修通了! 再等上几天,等混凝土彻底凝固后,便可以通车。等着这条路通过验收后,其他的路,会陆续的提上日程,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就能把这些路修通,也完成煤矸石山的环保治理。 原本还有些烦躁的煤矿工人,全都陷入了平静,特别是东山煤矿明确停工期间最低工资给与保障,工人们全都放下了心,有的开始准备过年。 虽然这个年过的可能不是那么富足,但未来的日子应该会非常的红火。 等待是可以等待的,但最好能有一个明确的期限,怕就怕,遥遥无期的等待。 一切都步入正轨,所有的人都开始按部就班。崔玮的能力非常强,把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厉元朗闲了下来,这几天一直呆在派出所里,每天都把活性物质喂给五星,原本衰老到尾巴都开始耷拉的五星,那条黝黑的尾巴居然又竖了起来。 五星变化最大的,就是那双狗眼。原本都开始黯淡无光了,现在忽然开始发亮,特别是到了晚上,不开灯的情况下,五星的双眼好似萤石般。 廖建设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值班的时候,就在所长室里支了张行军床,晚上睡觉的时候,廖建设习惯的去帮五星解开狗链,结果伸手却摸了个空。 原本应该拴在床上的五星,居然消失了,只剩下一根被挣脱绳套的链子。 “五星!五星……”廖建设有些着急,连忙披上衣服起了床,望着半掩的房门,廖建设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 推开门往楼下看,只能看到黑漆漆的院子,看不到那双闪着光的狗眼。 “五星!五星……”廖建设的声音里透着焦急,步伐踉跄的下了楼,值班室里的人都跑了出来,仔细找了一圈,大家伙确认五星并不在所里。 廖建设直接就慌了,仔细想了想,最近并没有得罪所里的联防队员,他们应该不至于…… 手掌颤抖的拿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元朗,五星丢了,你……!什么!五星在你家隔壁……” 确认五星找到了,廖建设立刻拿着电筒往厉元朗的小院赶,此时夜已深了,天气开始转凉,空气变得冷飕飕的,但廖建设的胸膛里全都是火热。 转过了路口,就看到正在抽烟的厉元朗,廖建设有些着急:“五星呢!五星呢?” 厉元朗把手一指:“宝刀不老,在那边正忙乎着呢!” 廖建设把手电一照,就看到五星骑在一只毛色灰白的哈士奇身上,不断的…… “不会吧!五星是一条九岁的德国牧羊犬,它这么大的年纪,还有这样的能力?” “都折腾快半宿了,一开始哈士奇不同意,五星直接锁喉,然后……!你说它有没有这个能力!”厉元朗把廖建设的手电关上,继续说:“隔壁邻居家的这条哈士奇,听说是赛级犬,身价上万。” “五星现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廖建设抽了口烟,喜滋滋的说:“明天我就给五星下聘,只要它喜欢,别说是赛级犬,就是赛级冠军,我也满足它!” “元朗,你说这德牧跟哈士奇的串,还能当警犬吗?” “应该能吧?”厉元朗也不确定,哈士奇只听说过拆家,还没听说过能当警犬。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到了两个人影,不由的问:“哎!你们俩站我家门口干嘛呢?” 张威说着也用手电往门口照了照,看到狗骑狗,还不以为意:“狗打秧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俩无聊不无聊……” 话说一半,张威的面色一变:“哪里来的野狗,敢欺负我家的黑妞,我弄死你!” 张威从地上拿起一块板砖,就要砸五星的狗头。 廖建设连忙拦住张威,陪着笑脸:“别冲动,别冲动!这条狗叫五星,是有编制的警犬,是我兄弟!” “有编制也不行,快点让它下来,我们家黑妞差一个月才一岁,这要是怀上了,以后还怎么参赛。”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咱们俩找个地方慢慢谈!”廖建设拉着张威:“两个毛孩子既然有缘分,这又对上看了眼,依我的意思,不如让它俩在一起……”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家黑妞身价一万三,如果能拿到冠军,至少两万打底。你们家的德牧什么档次,又老又丑,还想占我们家的便宜!” “生出来的串串,也不能参赛,我凭什么让它们俩在一起?” “别激动,别激动!我给你一万三,算是把黑妞买下来。等两条狗有了后代,可以再给你一条。” “别看五星其貌不扬,它可是功勋级缉毒犬,算是警犬中最厉害的英雄,它的后代很有可能也成为警犬。” “赛级犬算个嘚!如果你养的狗,能拿到编制,这个牛够你吹一辈子!” “这条狗,真的是缉毒犬?”张威认真的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 厉元朗不得不帮着一锤定音:“这位是土岭乡派出所的所长廖建设,这条狗是他的战友,五星。” “如果你能促成这件好事,廖所长可就欠了你一个人情。一个所长的人情,你不会不珍惜吧?” 乡镇派出所里所长的人情,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很稀缺的资源。 张威虽然喝的多,但人却很清醒,立刻拉着廖建设说:“既然两个毛孩子自由恋爱,那我肯定支持……” 张威再看向五星的眼神,有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感觉。 第135章 前尘往事 廖建设绝对是个敞亮人,先给张威写下了一张一万三的欠条,然后等着五星完事后,才牵着这两条狗往所里走。 望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空,厉元朗也不睡了,跟在廖建设的身边。 清晨的露水很凉,吸进鼻孔里让人打了个冷颤,原本有些昏沉的大脑,一下就变得清明。 廖建设的心情大好,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着走着,廖建华很忽然的转动脑袋,望着厉元朗非常认真的问:“你天天给五星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肉苁蓉里面提取的活性物质,能够固本培元,能够重振雄风,好像还能够返老还童。” “那东西,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我可是听说过,有些虎狼之药,会透支未来,有些虚不受补的,甚至还会猝死。” 望着廖建设满脸的关切,厉元朗无可奈何的指了指,活蹦乱跳的五星说:“你看它这活泼的样子,像是虚不受补,要猝死的吗?” 廖建设认真的端详了一番,然后把头一摇:“不像,一点也不像条老狗,倒是像极了情窦初开的狗仔子……” “元朗,你这个东西,人吃了没事吧?” “我有个朋友,总是腰酸背疼,失眠多梦,要是这东西有用,我打算……” 厉元朗用意味深长的眼神,默默地打量着廖建设:“老廖,告诉你那个朋友这个药还没上临床,只给小白鼠跟小狗用过,至于人用还需要一些时间。”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可惜了!”廖建设的脸上满是惋惜,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很忽然的问:“元朗,你相信人真的可以返老还童吗?” 望着廖建设充满期待的双眼,厉元朗缓缓摇头:“我不清楚,也不知道,但很期待会有这一天。” 廖建设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哈欠:“人老了,精力不济了!熬了一夜,我真的是太困了!” “元朗,你今天辛苦点,我去补个觉。” 厉元朗接过狗绳,牵着黑妞继续往前走,五星跟在旁边,时不时的还往外吐着舌头,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 天越来越冷,年味也越来越重。如果说普通人都期望放假,好趁着休息跟家人团聚,那么警察,以及一些特种行业的从业者,最怕的就是放假。 因为他们要在别人阖家团圆的时候,依然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去应对人口大流动时,产生的各种问题,还要去化解因为小矛盾而产生的纠纷。 交警队的巡警,在土岭乡设了个卡点,检查往返车辆是否套牌,驾驶员是否酒驾或者无证驾驶。 偶尔还会遇到脾气不好的司机,跟交警发生口角,继而演变成肢体冲突,这时候就需要派出所的警察,把寻衅滋事的司机拘留。 今天轮到厉元朗值班,便牵着五星来到了卡点。望着堵成一条长龙的车队,五星有些亢奋,两条前腿往地上扒拉着,示意厉元朗往前走。 “你的精力是不是太过分了!看到什么都往前凑,这是汽车,后面的窟窿是排气管……”厉元朗拗不过五星,只能牵着它站到了车队旁。 带队的交警是个中队长,叫牛伟。三十来岁,矮矮胖胖,笑的时候,肥嘟嘟的脸上有两个酒窝,看到牵狗的厉元朗,不由问:“厉指导,这条狗是廖所长养的那条吗?” 廖建设养狗,在罗宁县可是出了名,私下里有人叫他狗痴。甚至还有人调侃,廖建设当所长是屈才了,应该去警犬大队当教官。 “就是老廖的养的那条,名字叫五星,是条带编制的功勋犬。”厉元朗跟五星熟了,知道五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于是对着五星说:“跟牛队长打个招呼。” 五星立刻坐在地上,抬起右边的爪子,放在脑袋旁,好似在敬礼。 牛伟啧啧称奇:“这条狗好像真通灵了,真不愧是缉毒队退役的功勋犬!老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哪怕老方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他也把五星养的这样好。” 这里面有故事?厉元朗立刻嗅到,浓浓八卦的味道,从兜里拿出烟来,帮着牛伟点上,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原来廖建设跟方治国在部队里是战友,两个人都上过战场,也都打过南边的猴子,关系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只是转业分配工作时,廖建设被分进派出所,方志国被分到缉毒队。 然后两个人在不同的岗位上,同样发光发热。时不时还会聚会,每次酒到酣处,都会引颈高歌,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在和平年代,缉毒警是死亡率最高的警种,方志国在一次缉毒行动,身中三枪,其中一枪打断了动脉,失血过多而死。 五星虽然咬断了毒贩的脖子,但却依然没能挽救方志国的性命。 廖建设听闻这个噩耗后,大哭三声,然后昏死了过去。醒来后帮着处理方志国的后事,然后领养了不吃不喝,开始闹绝食的五星。 再然后,曾经爱笑,爱喝酒,爱唱歌的廖建设,变成了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不爱笑,但却依然的爱喝酒,只是醉酒后不再唱歌,开始絮絮叨叨,甚至会骂人。 不知道是不是廖建设的身上,也有方志国的味道,又或者是五星饿太狠了,被收养三天以后,五星也开始正常进食,默默的跟在廖建设身后,仿佛是在等人,又仿佛是在等时光走到尽头。 厉元朗还是第一次,知晓了这段故事,没想到五星居然这么厉害,咬断了毒贩的脖子!更没有想到,脾气古怪的廖建设,居然还有如此热血激扬青春。 牛伟伸手撸了撸五星的狗头:“这条狗,年龄不小了吧!被养的这么精神,看来廖所长不只重情重义,还非常的用心。” 厉元朗笑着说:“五星最近的日子非常好,顿顿有鸡架,天天喝牛奶。它的餐标比我们都好!老廖还给它找了条哈士奇配种,说不定过些日子,五星就要当爸爸了!” 原本还坐在地上,被人撸毛的五星,忽然站站了起来,对着一辆白色的本田飞度,不断的发出吼叫。 汪汪汪,汪汪!原本还温顺的眼睛,往外迸射着凶光,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四肢扒在地上,不断的往前冲。 链子被崩的笔直,如果不是厉元朗拉着,五星早就冲了上去。 第136章 百香果 “别激动,别激动!车上没母狗!”厉元朗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五星的狗头。 虽然飞度上贴了玻璃膜,但厉元朗却透过前挡玻璃,看清了车里的情况。两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一个穿着白色的t恤,一个穿着黑t恤,都有些紧张的跟厉元朗对视。 黑t恤在牛伟的指令下,缓缓的停车。 “请出示你们的驾驶证与行驶证。”牛伟很标准的敬了个礼,然后开始要证件,驾驶证是为了区分,是否无证驾驶。行驶证是为了查明,是不是盗抢车辆。 在黑t恤拿证件的时候,厉元朗望着两个人有些单薄的衣着,随口问了句:“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副驾驶上的白t恤陪着笑脸:“从汉南省出发,要到天海市过年。” 厉元朗的眉头微皱,现在的气温在五度左右,偶尔会降到零下,虽然不用穿羽绒服,但至少也要穿上冬衣。这两个人既然要到天海市过年,那衣服穿的也太单薄了。 五星用力拽着狗链,示意厉元朗跟它走,厉元朗顺着五星的力道,来到了车后面,看着五星把爪子搭在后备箱上,厉元朗对着牛伟示意:“让他们打开后备箱。” 白t恤连忙下了车,虽然被冻得簌簌发抖,但却低声的解释:“这位领导,后备箱里装的都是年货,没什么好看的。” “你看能不能通融!”说着还递上来了一包烟,眼里全是哀求。 “配合检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如果你不配合,我将会采取强制措施!”厉元朗的手,已经摸到腰间的警棍上。 随着厉元朗的厉喝,周围的交警跟警察也都围了上来,每次查车的时候,都会遇到几个拎不清的,脑袋一热,有的还敢暴力抗法,大家早就做了准备。 白t恤没了法子,只能默默地打开后备箱。里面还真装满了年货,有熏鸡,有腊肠,还有一箱箱的百香果。 五星对着后备箱汪汪的叫,甚至还想冲进后备箱里。 厉元朗觉察到问题,要知道五星可是缉毒犬,它现在这样的激动,难道是…… “把车上的东西,一样样的搬下来,快点!”厉元朗对着牛伟示意,牛伟让黑t恤下车,也来到了车后面。 两个人原本就惨白的脸,这下变得更白,甚至身躯开始不断的发抖。 牛伟也觉察出了不对,特别是看着不断吼叫的五星,便发出一声厉喝:“你们是不是运毒品了?现在交代,还能算你们自首!” “没有,真没有……”白t恤的男人虽然在辩驳,但却越说底气越不足。 厉元朗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便稍稍松些狗链,五星四肢用力,直接跳上了车,爪子扒开百香果的箱子,从里面咬起一枚百香果。 厉元朗有些疑惑的接过果子,然后就发现这枚果子上有一道深痕,没怎么用力,就把果子掰开,露出里面的锡箔纸。 “这是什么?”厉元朗双眼冷冰,望向了那两个穿t恤的男人。两个人同时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黑t恤声音颤抖:“那是,那是,***……” 厉元朗撕开锡箔纸,果然在里面看到一粒粒粉色的药丸,再看箱子里的百香果,每一颗的里面都藏着毒品:“居然敢运毒,先把人铐起来,然后再联系禁毒大队。” 邵洪宝冲了上去,直接给白t恤来个背铐。牛伟也不甘示弱,把黑t恤也铐了起来,还不忘把电话打到了禁毒大队。 禁毒大队的人还没来,廖建设先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赃物,还有正在摇尾巴的五星,廖建设的脸上全是欢喜。 伸手揉着五星的脑袋,开心的说:“好五星,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回头我一定给你买两个大鸡腿,好好的给你补一补!” 厉元朗望着笑逐颜开的廖建设,不由得说:“光买鸡腿可不行,最近五星操劳过度,你可要给他买些羊腰子跟牛腰子,好好的补一补!” “给它补,给它好好的补!!”此时的廖建设,开心的就好像,儿子考上了大学一样。他跟五星的感情非常复杂,或者说在五星的身上,还有廖建设对方志国的感情投射。 只要五星还活着,还能抓罪犯,那么战友就还站在身边,兄弟就还没死! 牛伟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廖建设的肩头:“老廖,还没退休享清福!” “还有最后一班岗,等到今年的年底,我就该退休了!好在元朗的能力足够强,把土岭乡派出所交给他,我放心!” 廖建设的心态越摆越正,不光准备退二线,还开始给厉元朗造势。要知道从副指导员到所长那可是差了一级,上面随时都有可能空降一位所长。 但现在廖建设不断帮着厉元朗摇旗呐喊,有些小心思的人,也不会去争这个所长。毕竟不管在体制内,还是在体制外,都讲究一个人情世故。 土岭乡派出所都明牌了,上下一心,认可厉元朗当新所长,谁敢来摘桃子,肯定会被收拾的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就在大家围着五星聊天的时候,不远处,一辆白色雷克萨斯牌的后座上,有个脸颊带着刀疤的男人,正拿着单反相机,隔着车窗玻璃偷拍五星。 确认已经拍摄清洗后,刀疤男拿出手机打了出去:“老大,猴子跟山鸡被条子抓了,一车的货都被没收……” “不像是被人点的,应该是缉毒犬嗅到的味道。” “另外,我发现那条狗,很像是咬死马老二那条狗,我拍了照片,明天就能给你送去。” “好的,好的,我把狗主人也拍下来,会查清楚这条狗归哪个大队……” 这些年随着改革开放,有些人先富起来,便开始追求刺激。有的人酗酒,有的人泡妞,还有的人自甘堕落,开始吸食毒品。 既然市场有需求,贩毒的回报又非常惊人,有些人成了毒贩,还有些人做大做强后,成为了毒枭。 天海市地下夜场里,一直都有关于小马哥的传说,传言他最初从金三角拿货,后来二当家死了以后,便开始研究致幻类药片,然后成为了新型毒品的王者,垄断了好几个城市所有娱乐场所的供货…… 第137章 郝勇 随着春节越来越近,大家伙也变得越来越忙。特别是五星,伙食改善后,每天都喝活性物质,原本昏黄的牙齿也开始一点点的变白。 张威跟廖建设成了忘年交,尤其是廖建设真给了张威一万三千元后,张威时不时的就往土岭乡派出所跑。 特别是张威发现黑妞开始嗜睡,甚至开始撕咬五星以后,张威可以确定黑妞怀了崽,连忙把家里的狗笼搬过来,把黑妞保护了起来。 一开始廖建设也不相信,但看到黑妞越来越大的食量,还有越来越粗的腰身,廖建设终于信了,立刻去了厉元朗的办公室,开始翻箱倒柜。 厉元朗正好回来,便看着好似做贼般的廖建设:“廖所,干嘛呢!” 廖建设满脸的尴尬,但又很快换成了笑容:“黑妞怀孕了,是五星的种!要知道五星都快十岁了,它能有这个能耐,一定跟你那个什么活性物质有关。” “所以……,所以……” 有些话还真是如鲠在喉,没法启齿。毕竟这知道这东西真的有效后,肯定特别的珍贵,自然没法再用有个朋友的说辞去糊弄人。 厉元朗仿佛猜到了廖建设的来意,从门后挂着的包里,拿出了一瓶活性物质说:“每次喝五毫升,如果发觉身体出现不适,立刻停止服用。” “没问题!”廖建设非常的开心,接过了瓶子,也渴望能够重新焕发青春。 就在这时,一辆香槟色的面包车开进了派出所里,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带头的男人方脸阔口,一双浓眉下双眼炯炯有神,把院子打量了一遍,非常的谨慎。 厉元朗低声问:“这几个人,好重的煞气。” “禁毒队的便衣,带头的是他们的队长,郝勇。”廖建设把瓶子塞进怀里,然后对楼下打招呼:“郝队长,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鸟不拉屎的派出所。” 郝勇对着廖建设招了招手:“老廖快把好茶,好烟备上,有个线索要跟你同步一下!” 一行人来到了所长室,廖建设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红梅,又拿出茶叶盒,晃了晃:“没茶叶了,元朗,我记得你那屋里还有红茶吧?” “有的,有的!”厉元朗倒是不在意,毕竟他也知道最近廖建设的日子过得拮据。全部的钱都给了张威,也就等发了工资,手头才能宽裕些。 郝勇大马金刀的坐在廖建设的对面,倒也没嫌弃红梅烟差,毕竟廖建设的资格摆在这里,整个罗宁县,甚至整个汉中省年龄最大的所长,的确有摆谱的资格。 “前几天,你们所抓的毒贩,就是运***的那俩混小子,现在都招了!” “他们是小马哥的手下,对!就是那个曾经从金三角贩毒,后来开始自己学着制毒的小马哥,他还有个弟弟叫马丁,就是被五星咬死的那个……” 原本还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懒散的廖建设,神情逐渐的严肃,眉头微皱,双眼开阖间好似有杀气闪烁:“有小马哥的线索吗?” “暂时没找到,但这两个小子交代了,当时他们来了两辆车,你们只抓了一辆。”郝勇说着,看向了厉元朗:“当时在现场,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异常?厉元朗的眼睛眯起,用力的回忆,仔细想了半天:“没有,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 “可惜了!如果当时你们通过车牌联想,应该还能查到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车上坐着小马哥的马仔,疤脸。”郝勇的脸上满是惋惜:“小马哥垄断了天海市软性毒品的市场,随着年轻人张扬叛逆,毒品吸食者的年龄逐步降低,市局希望我们能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挖!” 廖建设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线索都丢了,还怎么往下挖?难道现在把路封上,按照车牌一辆辆的查吗?” 郝勇望着廖建设的眼睛,斟酌词汇后说:“查获毒品的时候,五星的表现非常亮眼。应该会引起疤脸的警觉。如果他跟小马哥说了,按照小马哥睚眦必报的性格,五星很有可能会成为他的目标。” “所以我想带几个人,在所里守着,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廖建设看向厉元朗:“你是指导员,怎么想的?” 厉元朗想了一会,才对着郝勇说:“郝队长,我建议你分两步走,一部分留在所里等鱼上钩,另一部分沿着白色雷克萨斯的线索继续往下查。” “既然知道了车牌,那就根据车辆运行轨迹找人,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另一队人,已经跟牛伟那边接上头,正从高速公路,以及主要交通路口进行排查,虽然是大海捞针,但还是要尽力一试。” 郝勇又看向了廖建设:“既然廖所同意了,你看我们大家伙的食宿,该怎么解决?” 蹲守,特别是这种没有期限的盲目蹲守,更像是在撞大运,时间上很难安排,又牵扯到了那么多人员,肯定需要当地警方的支持。 “吃的话在食堂,你们交餐费。住的话,去乡里宾馆,你们挤一挤,六个人开一间房应该就行了!” 郝勇苦笑着说:“廖所,办案经费虽然不多,但也不用这么节省,我们六个人开三间房。” “行,一会让厉元朗带你们去开房。”廖建设端起了茶杯:“你们打算呆多久?” 郝勇盘算着说:“2月10号是小年,17号是除夕,我们呆到20号,大年初三。” “初三好,初三是方志国的忌日,也是马丁的死期,如果小马哥真盯上了五星,应该会初三的时候动手。” 厉元朗仔细回忆,忽然间发现,自己这只小小的蝴蝶,已经把现在弄得面目全非,上辈子廖建设没来土岭乡当所长,而是在副所长的位置上退了下去,五星应该是善终了! 这辈子,不只廖建设成了土岭乡的所长,五星也焕发了青春,还娶了黑妞当老婆,现在又被小马哥这帮毒贩盯上,还真是祸福相依。 但既然遇到这件事,厉元朗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小兴奋,毕竟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厉元朗的手里也握着猎枪! 第138章 小马哥 汉南省因为山地丘陵较多,再加上靠海,气候湿润温和,并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反而很适合种植水果。 南陵县在汉南省的最北边,跟汉中省接壤,因为土壤适合种植甘蔗,早年有台商在这里创办糖厂,后来形成产业链,南陵县的冰糖成为远近驰名的商标。 星星糖厂是一个规模较小的糖厂,纳税处在下游,盈利不高,但老板却过得非常滋润,盖了别墅,买了豪车,还在银行里有几百万的存款。 此时,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马科瞪着手里的照片,重重的抽了一口雪茄,疤脸小心翼翼的站在旁边,连个大气也不敢喘。 “是这条狗,就是这条狗,我记得清楚!就是它,咬死了马丁!”马科的眼睛慢慢赤红,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疤脸低声说:“这条狗,被养在土岭乡派出所,他们的所长叫廖建设,曾经上过战场,也是方志国的战友。” “这帮该死的混蛋,总是这样的阴魂不散,我都已经不再贩毒了,他们还耽搁我发财!”马科重重的抽了口烟:“查一查廖建设有没有家人,最好是十六七的未成年,想办法拉他们下水,让他们成为瘾君子。” “是!”疤脸答应以后,立刻离开了地下室。 原本就安静的地下室,现在只剩下了马科粗重的呼吸声:“该死,该死!该死!!!” “我以为,已经忘了这份屈辱!!!” “但重新看到这条狗以后,我还是那么的愤怒!” 马科慢慢的脱去身上的衣服,在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弹孔,如果再偏三寸,就会打中马科的心脏。 “耻辱啊!耻辱……” 愤怒让马科的大脑开始发热,隐藏在深处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七年前,马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毒贩,从金三角那边买了三公斤的海洛英,经过滇缅入境,正想着运回天海发财,却没想到被警察盯上了! 就是那条该死的黑背牧羊犬,对着后备箱不断地犬吠,没有了办法,马科只能踩动油门强行冲卡,然后带着一帮警察在公路上狂奔。 马丁就坐在副驾驶上,两个人跑到一个废弃的造船厂,眼看着没了路,马丁主动要求殿后,让马科先跑。 马科原本是想留下的,但方志国开枪了,两声枪响,其中一枪打在马科的肩膀上,也把马科的傲气打散,他直接撒开脚跑了! 然后枪战开始了,马丁开枪打中了方志国,那条该死的缉毒犬,咬住马丁的脖子。 马科虽然在往前跑,但他时不时的回头,然后就看到,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 马丁一只手抓住缉毒犬的狗头,另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不断地摇晃,示意马科快些跑,快些离开这个现场。 然后乌泱泱的警察围上来,马丁没了气息,那些海洛英都被查获,方志国成了烈士!!! 回忆乍然而止,面色赤红的马科,发出一声仿佛夜枭般的怒吼,从沙发下面拿出了枪,对着墙上挂着的狗型靶,不断的扣动扳机。 枪声如同雨点般连成一串,木质的狗头被打的支离破碎。 原本只有烟草味道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马科的脸上全是病态潮红,他的双眼微眯,脸上露出神经质。 那个被吓破了胆,活在恐惧中的马科消失了。现在站着的,是能够制造***,销往四省二十七个市的毒品教父,小马哥! 随意的把枪丢在地上,然后拿起了手机,拨动一个号码:“阿豹,在缅甸呆的还习惯吗?” “我这边有一单很有趣的生意,你打算接吗?” “砸掉一个乡镇派出所,把里面的人跟狗都抓了,然后拉到废弃的船厂里,我要处决了他们……” “钱不是问题,定金三千万,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七千万,凑足一个亿!” …… 年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只是今年的天气很怪,还没下雪,只是干冷。 随着禁毒队的六名便衣加入土岭乡派出所以后,派出所的警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就连火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缉毒警是最危险的警种,也是火力配备最齐全的警种,六个人六把枪,再加上土岭乡派出所的防弹衣,他们面对一般的毒贩,绝对是碾压。 知道可能有人盯上五星后,廖建设展露出非同寻常的人脉,先从县局申请了两把枪,然后又申请十枚催泪瓦斯。 危险如芒在背,廖建设整个人却亢奋起来,每天早上喝下五毫升的活性物质,带着五星在院子里跑圈。等到晚上,再喝五毫升继续跑圈。 甚至在后院搞了个简易的训练场,训练五星钻火圈,爬铁丝网,经过一些恢复训练后,原本就神骏的五星,一下变得更加神骏。 厉元朗倒是没在做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了,肯定不是来给别人当垫脚石的。 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厉元朗的脑袋里,有了极为清晰的思维,发觉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只要用力的挥动翅膀,也能扇起一阵飓风。 甚至在心胸中,还升腾出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气! 郝勇站在厉元朗身边,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看廖建设训练,当看到廖建设跑了两千米以后,居然还开始在地上做匍匐训练,拿着扫把当枪用,郝勇终于忍不住:“元朗,以前老廖也这样吗?” “以前不这样,最近有点反常。不过他的姿势很标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厉元朗认真观察后,发现廖建设的身体机能,正在一点点的恢复。 看似杂乱无章的动作,但只要用心观察,就能看出来,那些全是实战技巧,毫不拖泥带水。甚至随着时间沉淀,廖建设的动作更精炼了! “我记得廖建设跟方志国,都是尖刀班的侦察兵,自卫反击战打猴子的时候,他们俩深入敌后,还去抓过俘虏。” 厉元朗惊讶的眨了眨眼:“老廖年轻的时候,这么猛?” “那当然了,如果不是战斗英雄,转业的时候,也不可能分到这么好的工作。” 望着还在训练的廖建设,厉元朗忽然间发现,他对这个领导的过去,知晓的并不多。 第139章 新路通车 天越来越冷,本该三天凝固的混泥土,铺上稻草,又压上麻袋做了保温,也足足等了五天,才可以通车。 崔玮是懂宣传的,确认混凝土已经凝固,能够跑汽车后,专门定了条幅,然后邀请了张海滨书记,以及县委常委班子里的成员来土岭苗业视察。 修的虽然是通往上坡村的路,但因为土岭苗业在上坡村跟下坡村之间,做为修路总指挥,崔玮用权力小小的任性了一下,让道路拐了个弯,成了个s型,恰好土岭苗业就在s的中间,这条路能把土岭苗业承包的荒地看个大概。 在修路的过程中,不管是宁鹏,还是罗长生,全部都全力支持,下面的村民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毕竟工作都掌握在两位村长的手里,说不让谁上工,就不让谁上工。 有了劳务派遣公司以后,不管是宁鹏,还是罗长生,在村子里的威望跟号召力,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绝对的说一不二,一言九鼎!!! 因为临近年关,班子里的常委都各司其职,分身乏术,但张海滨欣然应允,安排好了调研时间。 楚秘书已经从气象局拿到未来十五天的天气变化,以及随后两个月的气象预估,可以确认,今年虽然会下雪,但下冻雨的几率非常低,所以土岭苗业成功的概率,也就变得非常高。 只要这条路能走得通,并且产生了经济价值,那么张海滨将成为用第一产业带动百姓致富,既完成了环保有任务,又完成脱贫攻坚的标杆人物。 帕萨特平稳的在新修的公路上行驶,坐在后座上的张海滨,忽然叹息一声:“以前小时候,总是觉得过年好。能穿上新衣服,能吃上好吃的。” “现在长大了,特别是走上领导岗位后,却越来越害怕过年了!” “因为一过年事就多,事一多,就容易出错!” 司机把嘴巴闭紧,恨不得自己能隐身。副驾驶上的楚秘书,不得不接话:“张书记,今年的年会非常好!我相信,在你的领导下,未来的年,也会越来越好。” “就你嘴巴甜,就会哄我这个老头子开心!”张海滨说着,忽然转移了话题:“张耀弄得那个公司,做好财产申报了吗?” 看到楚秘书点头,张海滨夸了一句:“小楚办事我放心!”然后话题一转:“从肉苁蓉里提取的物质,真有市场远景吗?” 这个话题,还真让楚秘书没法接,只能望着张海滨问:“张书记,你在担忧什么?” 张海滨沉吟了好一会,才把声音压低说:“张耀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心思单纯,搞不懂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怕他被人骗了,毕竟土岭苗业的成分很复杂,既有天海市的厉市长,又有天海市的铁市长,他们都是有背景的人。” “不管生产的产品有没有用,只要有人想要讨好他们,一通的乱买,营业额将会非常的可观!” “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事,我没有背景,最适合背锅。” 这种送礼的方式由来已久,以前古时候,位高权重的人,会开上一间书画店,挂上几幅不知名画家的字画,然后有人投其所好,花高价把字画买了,送给位高权重的人。 后来进入新世纪,套路有些翻新,可以是茶叶,可以是老酒,也可以是传家宝,底层的逻辑不变,依然有人高价买,依然有人低调收,依然在默契中把事情做了。 张海滨怕这个保健品公司,会走这个路子,到时候自己就是浑身张嘴,也说不清。 明白了张海滨的担忧,楚秘书低声说:“领导,有些人务实,有些人务虚。铁玫跟厉元朗你都见过,你觉得他们是只想捞好处的务虚派,还是踏实肯干,志向远大的务实派?” 张海滨愣了愣,脸上闪过一丝的异彩:“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浅显的道理。” 如果铁玫跟厉元朗只想捞好处,也就没必要在土岭乡搞这么大的动静。直接偷偷摸摸的躺赚就行,何必劳心劳力,承担风险的折腾。 正所谓投资就是投人,只要人靠谱了,项目就靠谱,项目靠谱了,自然也就没什么风险。 “张书记每天考虑的,都是整个县的大事,也就我喜欢瞎捉摸这些小事。所以您是智者,千虑难免一失。我是愚者瞎琢磨,偶尔才有一得!” 张海滨笑的很畅快,原本疾驶的帕萨特,速度缓缓的慢了下来,崔玮早就等在一边,见车停稳之后,连忙让人敲锣打鼓,甚至还把条幅打了起来。 车门缓缓的打开,张海滨笑容满面的走了出来,望着新修的公路,还有已经成了规模的果林,不由称赞:“小崔乡长,真不愧是高材生,你可是给了我惊喜。” “不敢当,惊喜谈不上,还是张书记的底子打得好。土岭苗业的理念很先进,只要一开春,就能看到成果。” “我也就是查遗补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为土岭苗业的腾飞,为土岭乡的崛起,做好前期的铺垫。” 这番话说的还真有水平,既赞扬了张书记的路线,又明确了自己的位置。既不贪功冒进,又会锦上添花,这样的乡长还真让人喜欢。 “小崔乡长真是谦虚了,我相信土岭乡在你的领导下,一定能欣欣向荣。一定能够带土岭乡的百姓们脱贫致富……” 一直拍摄外景的记者,这时候才赶了过来,立刻给张海滨跟崔玮一个特写,今天晚上的新闻素材有了。 今天晚上的电视里,应该能看到: 在上坡村跟下坡村,村民的掌声中,张海滨对土岭苗业进行的调研,并且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肯定了土岭苗业的发展,表扬崔玮这段时间的工作,尤其重点表扬她一心为民,真抓巧干,在不动用政府资金,仅仅依靠社会力量,便完成了村村通道路的翻修…… 崔玮也会在热泪盈眶中,向张海滨书记,以及全乡的人民做出承诺,一定要带着大家脱贫致富,走向美好的生活。 一定会让土岭乡,成为美好乡村,让每个人都吃得饱,穿得暖,盖上砖瓦房,生病不愁医药费…… 第140章 廖凯 离年关越来越近,有些学校开始了期末考试,为即将到来的寒假做准备。 罗宁县三中的后门有一家名叫快乐的网吧,现在正是上学的时间,却有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孩子,从后门的墙上跳下来,抱着书包冲进了网吧。 “老板,给我开台机器!”廖凯说着,把十块钱拍在桌子上,然后找了台电脑坐下去。 肥嘟嘟的老板,把钱放进了吧台里:“小子,办卡一块五一小时,不办卡两块,你没会员卡,只有五小时。” “行!”廖凯的打开了电脑,登录了传奇,操纵着一个穿着绿色铠甲的小战士,拿着井中月,跑进了蜈蚣洞里开始砍钳虫! 吼哈!吼吼哈…… 战士的攻杀、刺杀、烈火声交替响起,廖凯很快便沉迷在传奇游戏的世界里,他的双眼只能看到显示器里的游戏世界,整个人跟外界彻底断链了! 疤脸穿着黑色的皮衣,长长的下摆到脚踝,脑袋上的头发剃光,加上那一道从眉间到嘴角的疤痕,还真有种混社会,当老大的狠利。 疤脸的身边,跟着天海市较为知名的混混,柴哥,柴哥拽过来了网吧老板,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大,疤哥,今天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最好实话实说。” 房钢立刻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问:“疤哥,有什么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并且言无不尽。”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老子不喜欢这样的人!”疤脸咬牙切齿,伸手拍了拍房钢的脸,见他表情严肃以后,才继续问:“常来你这边上网的,是不是有个姓廖,叫廖凯的小家伙?” “有的,有的。他就在那边砍传奇,要不要我把他喊过来?”房钢的大脑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同时心底有了决定,打算对廖凯敬而远之。 “不用惊动那个小家伙,我看你这里有奶茶,恰好我这里有一些特殊的奶茶粉,不如你帮我一个忙,每天给这个小子送一杯奶茶!”疤脸说着,从兜里拿出个塑料袋,里面有很多独立的纸包。 只是看了一眼,房钢就猜到这些东西是什么,面色一变:“哥,那小子还是个孩子,如果他得罪了你,我可以帮着你打断他的腿……” 疤脸伸出了手,拍着房钢的脸:“我知道他是个孩子,也知道你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初一,一个是三年级!” 疤脸的声音转冷:“难道,你要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害死自己家的两个孩子?” 被人这样威胁,房钢的面色一变,他虽然在天海市没混出头,但大小也是个人物,何曾被人这样威胁过? 柴哥抓着房钢的头发,把他往下按,同时让房钢的脑袋歪斜成四十五度:“房子,别犯浑!疤哥的老大是小马哥,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别特码犯浑,或者自作聪明。要不然,我就让你全家齐齐整整的下地狱!”疤脸说的斩钉截铁,脸上的疤痕如蜈蚣般扭曲,一看就不是开玩笑。 房钢年轻的时候,也混过社会,打过架,砍过人,终究因为性格原因,没能混出头。也想跟江湖人一样讲义气,但在冷冰冰的现实面前,房钢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的义气。 “行!疤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现在就给那小子下药!”房钢接过了塑料袋,拿出一个药包问:“一次一包是不是太少了?两包可以吗?” “不要自作聪明,我怎么说,你怎么做!”疤脸说着,对着房钢的肚子,重重的打了一拳,看着房钢身躯佝偻,五官扭曲,疤脸就感觉特别的舒畅。 “人活一辈子,就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不要总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样你自己受委屈,别人也尴尬!” 在疤脸的敦敦教诲里,房钢点头哈腰,哪怕五官都扭曲了,但却依然陪着笑脸。 不大的功夫,一杯加了料的珍珠奶茶摆在了廖凯的面前,确认是老板免费送的,廖凯喜滋滋的喝了,然后整个人就莫名的亢奋,彻底的陷入了游戏的世界。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特别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以后,也就是一周,曾经阳光开朗的少年,现在顶着两个黑眼圈,成了面黄肌瘦,哈气连天的网瘾少年。 甚至被父亲拽出网吧后,廖凯还不断的在地上撒泼打滚,就要去上网,就要喝网吧里的奶茶。眼泪鼻涕一起流,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廖建军有了极为不好的猜测。 廖建军是廖建设的哥哥,也是罗宁县中医院的医生,在他漫长的行医生涯中,积累了足够的经验,看到廖凯这个表现,便有了一种极为不详,但却又不愿意相信,更加难以接受的猜测! 把廖凯锁在了家里,又取了他一些尿液,廖建军回到医院,开始了较为繁琐的实验,当三种截然不同的实验过程,都呈现出同一个实验结果后,廖建军就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然后天旋地转,摔在了地上。 居然是最坏的结果!!! 廖建军的脑袋里闪过万千的念头,最终只剩下一个主意,既然已经一错,那就不能再错,哪怕儿子已经沾染上了恶习,为了他更美好的未来,必须要强加干预。 下定决心的廖建军,回到了家里,正准备拯救自己儿子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的窗户被砸破了,两条被单栓成了绳索,从二楼的阳台垂到了地上,廖凯消失了!!! 一种极度的无力感蔓延全身,廖建军的情绪非常复杂,既有哀其不幸,又有怒其不争!好好的,活泼上进的儿子,怎么就堕落成了这样! 怎么办?怎么办!!! 依靠自己的力量,肯定没法子从茫茫人海里,把廖凯找出来。但又不敢跟公安局的联系,生怕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廖凯定了罪。 现在信得过的自己人,也就剩下了一个,廖建军拿出了手机,打给了廖建设:“弟啊!我是你哥!” “我发现咱们家的小凯吸毒,正准备给他戒毒,他却消失了!!!” “建设,你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他真个孽种,我该怎么办啊!” 马上就要退休的廖建军,抱着手机哭了个稀里哗啦,委屈的就好像个孩子!!! 第141章 快乐网吧 天越来越冷了,明天就是小年。天空有些黑沉,北风嗖嗖的刮着,干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水汽,看样子今天会下2007年的第一场雪! 经过大半个月的训练,原本面色冷白,时不时还咳嗽的廖建设,现在头发黑了,脸颊上的肉也多了,把皱纹撑的消失了大半。 原本有些踉跄的脚步,变得非常迅捷。疾跑,匍匐,冲刺,甚至还可以翻跟斗,根本就不像是个即将退休的老头。 一般人老,都是先老腿,随着身体机能的退化,脚抬不高,腿迈不远,身上开始充斥老人味。 廖建设现在不像个老人,更像是四十来岁的壮年,给人一种厚实的安全感,仿佛在他的面前,哪怕是天大的难事,也能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 厉元朗看着廖建设的变化,对肉苁蓉提取的活性物质,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这么逆天的东西,上辈子为什么没看到?如果真有返老还童的神药,那么这个世界存在的法则,可就要被彻底颠覆了! 手机铃声急促的响起,廖建设接了电话,面色一变再变,原本还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点点的充满血丝,拳头重重的砸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都在暴怒的边缘。 “老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厉元朗连忙劝慰:“别生气,别着急,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遇到了什么难题,你说,我帮你想办法。” “我侄子失踪了,他好像吸毒!”廖建设气的胸膛一起一伏:“他才上高二,还没满十八岁!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居然拉他下水。” 厉元朗也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如此年轻的孩子,染上了这样的恶习,一辈子大概率是被毁了! 拿起了车钥匙,厉元朗牵起五星:“老廖,我总感觉这件事不简单,不一定是孩子犯了错,大概率是冲你来的。” “咱们先找孩子,然后再从长计议!只要孩子不是主动堕落,那就还有的救。” 已经乱了方寸的廖建设,仿佛又找回主心骨:“对,对!我们先去找孩子。”拉开了保险箱,廖建设从里面拿出了枪,丢给厉元朗一把后说:“防弹衣也穿上,如果发觉到危险,可以先开枪。” 毒贩是目前所有犯罪分子中,最危险的存在,他们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所以遇到警察时,不会投降,还会剧烈抵抗。 两个人牵着一条狗下了楼,郝勇奇怪的问:“干什么去?” 因为还没有确凿的消息,所以没法把事情说出来,有可能会扰乱郝勇的布控计划,于是廖建设说:“家里的侄子逃学了,我跟着元朗去找一找。” 郝勇也没多想:“你把五星牵走了,我还怎么诱敌?” 厉元朗倒是有主意,指着院墙边的铁笼说:“找根链子,把黑妞拴起来。” 黑妞的肚子大了,毛茸茸的一团,看起来个头不比五星小。反正都是大型犬,猛然一看也差不多。 郝勇也没说什么,已经等了大半个月,一直平安无事,他也放松了警惕,觉得这条线钓不上来大鱼。便也没以前那么上心,只要有条狗就行,至于像不像五星,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 学校放假了,本该是网吧生意兴隆的好时机,但今天快乐网吧却关了。 房钢缩着脑袋,不断的揉搓着双手,明明屋子里开着空调,但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感觉冷。 砰砰砰!网吧的卷闸门被人大力砸响,原本就心绪不宁的房钢被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谁,谁?”站在二楼往下看,就看到身形佝偻,衣衫不整的廖凯,这小伙子五官扭曲着,满脑袋的汗,眼泪鼻涕连同口水不断的往下滴,狼狈的不像个人,更像是个鬼。 “给我,给我……奶茶!我……”廖凯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剩下了生理上的渴望,得不到满足,便开始用痛苦宣泄。 不人不鬼的廖凯,用脑袋开始撞卷闸门。 轰轰轰!随着不断的撞击,原本还平展的卷闸门,居然被廖凯撞出了个坑,原本就癫狂的廖凯在不断宣泄的疼痛中,变得更加癫狂。 “别敲了!别砸了!我的小祖宗!”望着动静越闹越大,已经有人往这里看,房钢终于慌了,快步的跑下楼,打开了侧门,把廖凯拉进了网吧! 廖凯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伸手在吧台上摸索,嘴里嘀咕:“我要奶茶,我要喝奶茶……” 双手颤抖着拿起一杯,也不插管,直接用牙齿咬开了就喝,褐黄色的液体进入了嘴巴,却没有预想中的振奋。 廖凯把奶茶砸在了地上,怒吼着:“我要喝奶茶!!!” 望着疯癫的廖凯,房钢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忍,但也没了法子,只能打开了钱箱,从最底层拿出那个塑料袋,找了个纸包递给廖凯。 有些东西不用交,有些人只要情景到了,便能无师自通。 廖凯打开纸包,望着里面的药粉,想要伸舌头舔,却发觉自己的舌头太短,于是把食指塞进嘴巴里,裹满唾液后粘上纸包里的粉末,然后再放进嘴巴里,不断的用舌头舔舐! 就是这个味!!! 廖凯感觉自己空虚的灵魂得到莫大的满足,整个人虚脱的躺在地上,如果忽略掉他脸上的笑,狼狈又破损的身躯,好像个破布娃娃,又像被家人抛弃的流浪汉。 望着廖凯堕落的摸样,房钢无奈的叹息一声:“作孽啊!” 虽然不知道那帮人要做什么,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廖凯完蛋了!这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少年,这辈子都完蛋了! 就在房钢思索着,要不要把廖凯推出去,忽然就感觉一团黑影冲了过来,然后就感觉手臂一疼,天旋地转。 啪嗒!!! 腰酸背疼的房钢,看到了网吧的天花板,还看到了一个黑黝黝,又毛茸茸的脑袋,白森森的牙齿不断划过下巴跟喉管。 房钢不敢乱动,生怕触怒这条德牧,但手臂上却传来钻心的疼,房钢的脑袋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遇到了疯狗,不会得狂犬病吧? 第142章 房钢 “别动,把手举起来!”厉元朗用枪指着房钢,廖建设看了廖凯一眼,然拎着枪后冲进了屋子里。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一遍,确认没有敌人,廖建设才回到了吧台前。 厉元朗已经用手铐把房钢铐起来,然后戴上手套,拿起塑料袋,还剩下三个纸包,五星都不用嗅,便发出了一阵阵的犬吠。 “这是什么毒品?”廖建设虽然很克制,但声音中依然带着,难以抑制的火气。 “k……,k粉!应该是k粉!” “哪弄的?” “疤哥给的,让我混进奶茶里,专门给廖凯……”房钢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开始辩驳:“我是无辜的,我是个好人,我也是被逼的……” 厉元朗觉察到重要线索,连忙问:“疤哥?是小马哥的马仔,疤脸吗?” “对,对!就是他!”房钢生怕解释晚了,说不清楚这件事:“前些日子,柴哥把疤脸带到了我这里。疤脸让我给出廖凯下药,我不同意,他就要杀我全家。” “警官,我都是被逼的,我是无辜的。” “我虽然混过社会,但早就金盆洗手了!现在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我输不起,也不敢赌!” 房钢哭了,眼泪跟鼻涕混在一起,流过嘴唇边,充满了悔恨。 年轻的时候不喜欢学习,逃课出来跟一帮同样年轻的人,喝酒打架,惹是生非。 凭借着一股子狠劲,在所谓的道上也算站稳了脚跟,跟着柴哥四处浪荡,每天醉生梦死,好勇斗狠,日子虽然过得跌宕起伏,但却没存下什么钱。 后来年龄越来越大,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又发现力气有些跟不上。再加上比他年轻的人越来越狠,房钢便退出了江湖,娶妻生子,开了一家网吧! 日子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但偶尔也有些小幸福。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但现在自己却把一切都给毁了! 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却跟猜测的有些出入,厉元朗记得清楚,小马哥曾经贩卖海洛英,后来自己开始造***,现在查到了却是k粉,难道小马哥的业务又拓展了? 专业的事情,还要交给专业的人,厉元朗把电话打给了郝勇:“勇哥,快乐网吧发现了k粉,嫌疑人说疤脸给的货,小马哥有造k粉的能力吗?” “保持好现场,我带着兄弟这就去支援你。” “听说小马哥跟沿海的毒枭,搭上了线,双方有没有交换技术我不清楚,但可以确认,他们应该是以货易货了!” “因为,最近在天海市,跟罗宁县的娱乐场所里,发现了新型毒品k粉……” 挂上了电话,厉元朗又看向了地上的廖凯:“他怎么办?” 廖建设有些痛苦的眨动眼睛:“送进去戒毒,好在吸食的时间短,应该能戒掉……” “不行,我反对!如果把阿凯送进戒毒所,那他这辈子可就完了!”薛建军跑了进来,手掌颤抖的拍了拍薛凯,见孩子还有口气,便放下了心。 “戒毒所里都是吸毒的人,社会成分复杂,让阿凯跟他们在一起,我不放心,怕他继续学坏!” 廖建军的担忧实属正常,廖建设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反驳的立场。薛凯之所以会遭受这个劫难,大概率是跟自己有关。 这个时候,不管廖建设说什么,都是错的!毕竟如果廖凯不是廖建设的侄子,就不会被疤脸盯上,就喝不到加了k粉的奶茶。 厉元朗看出了廖建设的为难,便帮着开口问:“不送去戒毒,难道就把他放在社会上,放任他继续吸毒,继续违法?” “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误入歧途,但只要矫正得当,必然还会有美好的未来。” 廖建军却摆着手:“不!不!我是医生,我的孩子是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把他关在家里,我帮他戒毒,最起码我不会害他!” “把他送进了戒毒所,谁能保证戒毒的人里面没有坏人,不会害他?” “在网吧里上个网,都有人给他喝加了料的奶茶,去了戒毒所,真怕我儿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这番话里,都是对廖凯安危的担忧,但仔细听,就能听出来,也有对廖建设的指责。有了这个当所长的亲戚,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被坑的这样狠,现在廖建军还能保持住平静,已经是极大地克制与隐忍。 脚步声响起,郝勇带着人冲了进来,看到这个局面后,刚想要下令,却被厉元朗拉到一边,把这边的情况简单介绍。 原本还满脸欣喜的郝勇,表情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有个词叫兔死狐悲,现在廖建设遇到的事情,太能让郝勇共情了!当上缉毒警,就等于向毒贩宣战,一般情况下,像郝勇这样的家人,都被保护了起来,只要郝勇不主动去接触,毒贩很难报复到他的家人。 但现在毒贩却盯上了廖建设,并且报复了他的侄子。这种行事的风格,很像小马哥的手笔。一个天真又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被断送了前程! “要不先把人送到中医院,录了口供以后,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郝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知晓了廖建军就在中医院工作。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想进行照顾,有的是法子。 廖建设听懂了这里面的潜台词,握着郝勇的手说:“谢谢,真的是太感谢了!” 房钢被押上了车,还想着戴罪立功:“你们去抓柴哥,他肯定知道疤脸的下落,只要把这两个人都抓了,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干尽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还敢说自己无辜,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无耻,而是特别的无耻!”厉元朗说着敲了敲房钢的脑袋,把他拽上了面包车。 黑沉沉的天空开始泛红,随着北风不断的呼啸,一朵朵银白色的雪花缓缓的飘落,落在挡风玻璃上,变成了一颗晶莹的水珠。 2007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开始飘落,洁白的雪花尽可能的去埋葬,它所能理解的黑暗与罪恶…… 第143章 小年 2007年2月10日,十七点零三分,南陵县星星糖厂的大仓库里,一群人围坐在一口大锅旁,大锅里烧着开水,白雾升腾,一个个如同元宝般的水饺在水里浮沉。 马科拿着勺子,仿佛大厨般,非常热情的帮着大家伙盛水饺:“今天是小年,我们这边的习俗就是吃饺子,放炮仗!” “所以在这一天,动静闹的再大也没事,别人都会以为是在放炮仗。” 几个明显是缅甸长相的人,默默地接过了碗,他们不擅长用筷子,而是习惯了用手。伸手抓了几次,却因为饺子太烫,没法子拿起来。 一个面容黝黑,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浑身充满肌肉的阿豹,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几点动手?” “今晚八点,那时候全市都会放炮,恰好能掩盖住枪声。”马科很兴奋,猜到了阿豹下面的问题:“你们得手以后,把人带到废弃的船厂,那边我给你们安排的有渔船,你们坐渔船回到缅甸。” “剩下七千万的报酬,可以给你们玉石,黄金,美元,或者毒品。只要你们事情办成了,我会满足你们一切要求。” 阿豹笑了笑,望着马科的眼睛:“颂钵将军说要军火,要枪,要手雷,如果可以的话,还要火炮。” “颂钵将军?缅甸最近刚崛起的将军,是你的老大?”马科呆了两秒,原本只想画个大饼,用首付换阿豹的命,却没想到阿豹的后面站着的还有人。 看来这笔账是赖不掉了,好在七千万对马科来说,并不算是大钱,还是能负担的。 “行,我给你们准备军火,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一周内,颂钵将军,就会收到价值七千万的军火。” 阿豹点了点头:“我们没把握全抓活的,如果有人提前死了,你不能赖账!” “人可以死,但那条狗,你必须要给我抓活的!”马科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我要活剐了那条狗!” 条件已经谈妥,阿豹开始询问细节:“枪准备了吗?知道敌人有多少个?又有怎样的火力配置?” “放心,先吃饺子,情况我已经帮你们摸了个清楚,到时候你只要这样,这样……” 阿豹见马科说的头头是道,但也信了他给的情报,然后捏起一个饺子,放在了嘴中。 咬破温热的面皮,尝到了里面的馅料,鲜香q弹的虾仁,让阿豹非常的满意,对着马科挑起了大拇指。 “好吃你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马科笑的非常阴鸷,双眼里寒冰闪烁。 有些债不能等到过年,必须要在年前就给讨了!!! 反正离忌日没多少天了,早一天动手,早一天让马老二安息,不能让那群人,跟那条狗逍遥太久。 …… 雪越下越大,不只染白了房檐,铺白了大地,就连绿色的树梢,都变成了白色。 与此同时,土岭乡派出所里,老方头也煮了一大锅的饺子,拎着勺子对着食堂外面喊:“开饭了!” 今天值班的是方耀祖跟张峰,加上四个联防队员,一共是六个人。再算上禁毒队的便衣,原本也是六个人,但被郝勇带走两个去办案,现在还剩下三个。 九个人一条狗,围在桌子边,望着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看着外面已经开始飘落的雪花,大家伙在寒冷中,感受到一股年味。 老方头只要不喝酒,情绪不低落的时候,绝对是个好老头,他既是看大门的门房,又是派出所里的厨师,还是消息灵通的情报员。 现在所里指导员跟所长都不在,禁毒队的大队长也不在,做为年龄最大的老方头,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开口说:“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来说两句。” “不管是禁毒队的兄弟,还是所里的同志,大家既然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那就是缘分。” “大道理我不懂,也不会讲那些文绉绉的词,我就一句话,大家伙吃饱喝好,也提前祝大家伙新年快乐!” 值班的时候不能喝酒,但却可以喝饮料,一大桶百事可乐倒进了十个杯子里,大家伙举起了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 就连原本有些拘谨的黑妞,都发出汪汪的叫声。 狗狗的嗅觉,比人类的更灵敏,它已经嗅到了饺子的香甜,怀了崽的黑妞,需要不断的补充营养,所以它也更容易饥饿。 不等大家开动,它先把脸埋进了狗盆里。稀里哗啦的吧唧嘴,吃的非常香甜。 随着时间逐渐来到了晚上八点,也到了家家户户开饭的时间,有些人家放起了炮仗,还有些人家点燃了烟花。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嗵嗵嗵…… 烟花冲天而起,绚丽的色泽照亮夜空。炮竹声阵阵,光芒不断地闪烁,好似一道道正在驱散黑暗的闪电。 年味越来越浓了,食堂里本就升腾的雾气,变得更加闷热,大家伙开始笑呵呵的吃饺子。 为了烘托气氛,老方头还把收音机打开,里面传出华仔的声音: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 老方头笑盈盈的坐在凳子上,趁着没人注意他,偷摸摸从怀里拿出锡铁酒壶,用衣衫遮掩住,立刻喝上一小口。 小酒壶非常的精致,只有巴掌大小,银亮扁平,恰好能放进口袋。 老方头的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随着天越来越冷,他开始习惯喝温酒,就是把酒装进锡铁酒壶里,然后把酒壶放在靠近心脏的内衣口袋中,用体温把酒温热。 时不时的小小的喝上一口,这种从嘴巴暖到胃感觉,真的是美滋滋! 梆梆梆!派出所已经被锁上的铁门,忽然间被人用力的敲响,老方头连忙喊:“来了,来了!别敲了!” 老方头站起来,正要往外走的时候,黑妞忽然抬起了头,原本耷拉的两个耳朵,一下都竖了起来,对着门外不断吼叫:汪汪,汪汪…… “别叫了,一会再给你煮饺子!”老方头拍了拍黑妞的脑袋,然后走进了院子里,此时整个院子被白雪覆盖,穿着黑色衣服的老方头,踩在白色的积雪上,孤零零的好像一颗饱经风霜,但却依然挺拔的老松。 第144章 枪火 如果俯瞰整个土岭乡,就会看到雪花把整个区域染白,在万家灯火的闪烁下,随着烟花炮竹不断轰鸣,瑞雪丰年中又透着歌舞升平。 派出所门口停着辆白色的面包车,六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派出所的铁门前,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拿着锤子不断的敲铁门上的大锁。 最中间的男人身型最高,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但眼神却如寒冰般冰冷。左手撩起衣襟,右手藏在衣襟的下面。 老方头虽然年纪大了,但眼不花,耳朵也不聋,看到有人砸门锁,立刻大喊一声:“干嘛呢!” 咔吧!随着锤子狠狠地一砸,门锁开了! 阿豹也动手了,他的右手拉出腰间的大黑猩,对着老方头扣动扳机。 砰!枪声响起,焰火闪烁,呼啸的子弹打在老方头的胸膛上,打的他一个趔趄,直接躺在了地上。 虽然炮竹声不断,但方耀祖当过兵,枪声跟鞭炮声还是有所不同的。 鞭炮声更刺耳,也更清脆,而且连成一串,显得杂乱无章。枪声却声音尖利,而且沉闷短促! 这绝对是枪声! 方耀祖往外看去,就看到老方头躺在雪地里,生死不知。还有一帮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拎着枪正往所里冲。 “敌袭!”方耀祖发出一声断喝,身躯测滚冲到开关旁,直接把食堂里的灯关上。 劣势有所改变,这下成了敌明我暗! 三个缉毒警立刻趴在地上,从腰间拿出了枪,对着门外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呼啸,两个杀手被打中了腿,哀嚎着趴在了地上。 阿豹立刻往旁边翻滚,然后开始还击,枪声连成一串,子弹打碎了玻璃,打在墙壁上,擦出一片的火花。 张峰趴在地上,用力的掐了自己一把,发觉非常的痛,不是在做梦,满是不可思议的低喃:“他们怎么敢的!这可是在国内,居然持枪冲击派出所!” 方耀祖摸着黑,从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大家伙不要慌,等的越久,我们的胜算越大。张峰,打电话求援。” 张峰立刻拿出了手机,立刻开始拨号,结果却发现听筒里全是忙音,原本满格的信号,现在居然全没了! “手机没信号,电话还通不通?”张峰说着,匍匐前进到墙边,拿起了红色的电话机,结果听筒里没有任何的声音,电话也不通。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开了手机信号***,又切断了我们的电话线,大家伙小心!”张峰的话刚说完,就感觉有个东西被丢了进来。 “小心,手雷!”张峰说着,就扑向了那东西,然后就感觉烟雾升腾,鼻子、眼睛、嘴巴,甚至身上的皮肤都开始刺挠,胸口也开始不断的升温…… 居然是***! 张峰往旁边翻滚,同时飞起一脚,把***踢了出去。 全副武装的犯罪分子,又有如此缜密的计划,如果大家伙还缩在食堂里,恐怕全都会光荣牺牲。 “小苗,我把防弹衣脱下来给你,你往外顶一顶!咱们如果一直被动,真有可能全都光荣!”方耀祖说着,便把身上的防弹衣脱下来,丢给了缉毒队的副队长苗胜。 苗胜也没跟方耀祖客气,防弹衣往脑袋上一套,往外匍匐后,开始跪姿射击。苗胜的身上本身就穿着防弹衣,现在脖子跟脑袋上又套了件防弹衣,借助衣服的缝隙瞄准射击,苗胜好像是座临时碉堡。 另外两个便衣,缩在苗胜的身后,一左一右进行点射。原本被压着打的局面,一点点的扳了过来。 真实的枪战,不像是电影那般,不存在一枪带走一个敌人。相互射击,枪枪毙命,不管是哪一方,都会非常的紧张,动作难免变形,有时候打空一个弹夹,也没法击杀一个敌人。 现在就进入战略相持,阿豹无奈发现,对方的火力跟情报相同,但战斗力跟战斗意志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强大。 不是说基层派出所的警察,全是战斗力为五的渣吗? 怎么今天遇到的这帮人,居然这么厉害? 拖得越久,成功的几率越低,看样子要用秘密武器了! 阿豹用缅甸语喊:“往后退,我要用震撼弹。” 前压的枪手匍匐着往后退,他们都是缅甸的乱军,这些年没少打仗,早就形成了足够的默契。 两个闪着火焰的东西,被丢了过去,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发出剧烈的唔鸣。 仿佛能把人灵魂震出躯壳的气浪,在空气中不断地蔓延,原本还跪在地上射击的苗胜,好似个布娃娃般,被拍在了墙上。 厨房里的一切都变了,仿佛有一双大手,肆意揉搓,里面的人跟物品仿佛都经历了一场风暴。 就连早就躲到最深处的黑妞,都病怏怏的躺在地上,舌头歪斜的伸出嘴巴,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换麻醉弹,补枪!”阿豹说着,拿出了另一把枪,对着晕厥的人扣动了扳机。 噗噗噗!!! 枪声响成一串,所有的人都被补了一枪,然后他们开始给警察们上手铐,好似运货物搬到了车上。 黑妞也被找到,拴上了腿,又绑上了嘴,也被丢进了车里。 原本就拆掉后座的面包车,一下被塞满了人,用力的把车门关上后,阿豹便指挥着倒车。 两个受伤的马仔,对着阿豹问:“废弃的船厂里有医生吗?” 阿豹看了看两人受伤的腿:“医生没有,但我会战地包扎,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帮你们处理伤口!”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招惹的又是执法机关,阿豹可不敢久留。 见所有人都上了车,便立刻转动方向盘,晃悠悠的走了! 大雪还在不停下,仿佛要遮掩住世间一切的罪恶。忽然一阵阵低哑的咳嗽声响起,仰躺在地上,已经盖了一层薄雪的老方头,有些痛苦的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从怀里拿出锡铁酒壶。 望着上面已经变形的弹头,老方头又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带血的浓痰,然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哆哆嗦嗦的拨号,接通后便哭嚎:“元朗,出事了!有一群雇佣兵,冲击了派出所,把方耀祖他们,全都抓走了!” 第145章 仿制AK 从罗宁县中医院赶回土岭乡派出所,厉元朗一共用了四十三分钟,望着一片狼藉的派出所,厉元朗满是错愕的眨了眨眼。 看着地上已经融进雪里,并且冻成冰的血块,嗅着空气中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硝烟味,厉元朗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老方头裹着军绿色的大衣,抱着一杯热水,哽咽的说:“那帮人像是境外的雇佣兵,火力配备的很强,有***,也有震撼弹……” “其中有个人的腿上,还挂着几颗手雷弹。” “对方伤了两个,他们说要去什么废弃的船厂……” 就在老方头的絮叨中,五星从楼下跑到了楼上,又从院子里冲进了厨房,转了好几圈后,对着老方头不停的叫嚷:汪汪汪…… 廖建设看出五星的意思,帮着问:“黑妞呢?” “被抓走,这帮人用了震撼弹,又打了***,把人跟狗都绑走了!” 厉元朗的眉头皱起:“不是说,初三才是马老二的忌日吗?小马哥怎么今天就动手了?” 在一般的思维模式中,肯定要选择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再用活人祭!!! 今天只是小年,离初三还有十天,现在动手还真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廖建设稍加思索,便猜到了原因:“小马哥成了大毒枭,钱多了,性格古怪,人也变得任性了!” “之所以选择现在动手,是因为他不想让我们多活一年!!!” 华夏很多人过生日,多是采用农历,因为牵扯到了属相,所以只要春节到了,属相换了,人就等于大了一岁,也就多活了一年。 小马哥成了大佬后,不只脾气渐长,性格也变得偏执激进,人手到位后,选择年前动手,就是不想让大家伙安稳的过年。 老方头终于把气喘匀,有些难以置信的说:“这也不对啊!” “小马哥有这么大的生意,他现在搞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被当成****,只要国家盯上了他,这不是在找死吗?” 厉元朗代入小马哥的心境,然后说:“一个制毒贩毒的法外狂徒,早就不把法律放在眼中。现在又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大概率会离开国内,到国外成为****。” 廖建设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知道废旧船厂在哪里,现在就去救人。” 厉元朗不假思索,拿起车钥匙说:“我跟你一起。” 廖建设推开后院里的物证室,走到最大的保险柜前面,开始转动密码锁。 随着柜门缓缓的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厉元朗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这是什么!!!”厚实的保险柜里摆着好几把长枪,还有一些弹夹跟子弹,粗略估算怕是不少于三千发。 “前些日子人武部清仓库时,发现以前封存的枪支弹药,暂时交给咱们所里保管,原本还想着年后移交给局里,现在只能先征用了!”廖建设说着,从里面拿起一把泛着金属光泽的仿制ak***,枪上面还折叠着一把****。 廖建设的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双手温柔的抚摸枪身,就好像是在握一位久违的老朋友。 厉元朗拿起了另一把,熟练的拆开了枪支,看到里面的枪油,又看了看完好的膛线,不由得咋舌:“这东西能用吗?” “一般弹药的保质期是三十年,枪械只要没坏,就可以用。这几支枪保存的非常好,弹药也可以正常击发!” 廖建设说着,眼中全是冷厉,拿起一个弹夹开始往里面压弹:“元朗,这件事其实跟你无关,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厉元朗也拿起了个弹夹,往里面压子弹:“老廖,看不起人是不是?你当过兵,我也当过兵,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咱们的心里都清楚。” “现在都被人打上了门,这不光是警察的荣誉,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就这样任由这帮犯罪分子跑了,咱们得脸都丢光了,我也会后悔一辈子。” 汪汪汪!汪汪…… 一直趴在地上的五星,也张开发出一阵阵的鸣叫,它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萤石般的光芒。 廖建设有些小感动,伸手撸了撸五星的狗头,又伸手拍了拍厉元朗的肩头:“好小子,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既然决定去阻击敌人,那么我宣布,我们两人一狗战斗小组,正式成立。” 厉元朗就感觉有热血在胸膛间激荡,一种无法抑制的豪情,从心脏用出四肢百骸,浑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等等!”老方头踉跄的走了进来:“还有我,是三人一狗战斗小组!” “既然这帮缅甸猴子,没能一枪打死我,那我就要把他们打死!”老方头说着,也从保险柜里拿出支枪。 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廖建设自然不会再说什么,翻出三件防弹衣,让大家伙穿上,然后又去所长室里打开了行李箱。 箱子里装着三样东西,一套虽然有些年头,但却依然绿莹莹的军装,一件黑色的警犬防弹背心,还有半瓶肉苁蓉里提取的活性物质。 这是方志国退伍时,带回来的军装,廖建设把衣服脱了,军装穿在了最里面,嘴里低喃着:“老兄弟,你没干成的事情,当兄弟的今天要替你完成。那些毒贩一个也别想跑!” “我们的兄弟,一个也不能少!”穿戴整齐后,廖建设深深的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拿着防弹衣跟活性物质下了楼。 厉元朗已经发动了汽车,同时把电话打给郝勇:“勇哥,小马哥带领一帮配备有重火力的雇佣兵,袭击了派出所,所有人都被他绑到了废弃船厂。” “我跟廖所长,以及老方、五星先去现场,请你向张局长汇报,为我们提供支援。” “你说什么?小马哥疯了吗?这是恐怖袭击,他怎么敢的!!!” 郝勇的声音颤抖,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生怕厉元朗是在开玩笑,给缉毒队留守的三名队员依次打电话,却发现全都打不通,郝勇慌了! 警察,特别是缉毒警察,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着,一个人关机可能是没电,两个人关机有可能是信号不好,三个人都关了机,那可就是真出问题了! 郝勇立刻把电话打给张亚洲,张亚洲也不信,打给厉元朗又核实一遍,确认情报无误后,罗宁县公安系统一级戒备,所有的警力全都被动员,并且装备了荷枪实弹。 到达土岭乡派出所,确认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张亚洲向驻军申请了支援。 第146章 最后的疯狂 北风越吹越冷,天上飘落的雪花也如鹅毛般,越来越大。 两辆面包车在雪地里疾驶,发生了侧滑后,不得不减慢了速度。 后面一辆面包车里,阿豹撬开了几颗弹头,把火药倒在一个马仔的腿上:“先帮你止血,等回到缅甸,再找医生取弹头。” 中枪的马仔,嘴里咬着匕首的握柄,慢慢点头,随着打火机咔吧一声,一团火焰在伤口上燃烧,马仔的身体扭曲,满头大汗,直接昏死了过去。 幽闭的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烤焦肉的香气, 另一个中枪的马仔,明明很惊恐,但却装作一副很英勇的样子,咬住匕首的握柄,对着阿豹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阿豹同样把火药倒在马仔的伤口上,然后用火机点燃,这个马仔的身体素质,明显要好过上一个,他只是满头大汗,脱力般躺在了座位上。 虽然很虚弱,但却没有晕厥。 只是封闭的车厢里,肉香味更浓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马仔,忽然用缅语问:“小马哥会遵守承诺吗?” 这个担忧很合理,在军阀混战的地方,礼崩乐坏,不守诚信,卸磨杀驴的事情经常发生。 要知道这可是价值七千万的悬赏,全都换成枪械,在缅甸能武装一个步兵团。 原本还嘴角含笑,觉得已经完成任务的阿豹,面色不由得凝重,毕竟这里是小马哥的地盘,如果他翻了脸,自己肯定会吃亏的。 伸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阿豹找出了个卫星电话,按动一串数字后,用缅语跟颂钵将军通话。 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了,肯定要先买上一份保险。不管最终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多跟领导请示,必然不会出错。 另一辆面包车里,随着麻药的药效减弱,方耀祖慢慢睁开眼睛,头晕目眩的感觉一点点消散,方耀祖缓缓的蠕动自己的身躯。 下面躺着的是张峰,上面压着的是苗胜,旁边两个缉毒警只剩下了一口气。方耀祖的身躯来回晃了好几次,终于把苗胜弄到了一边,不再被压着,方耀祖开始了深呼吸。 手上有手铐,脚上有脚镣,麻醉剂的药效虽然减弱,但身体却依然酸软,方耀祖必须要让体内的鲜血,快速的流动起来,好让这具身体尽快恢复活力。 开车的司机,觉察到动静,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摞起来的人堆,并没有发觉异常,便继续踩动油门,车轮往前飞驰。 在废弃的造船厂里,马科带着一帮手下,挑了一间漏风不太严重的办公室,烧了个火堆,然后把这里布置成了灵堂! 马科总觉得,自己这些年如履薄冰,活的不人不鬼,明明已经拥有了万贯家财,为什么还提心吊胆的呆在国内??? 最近终于想通了这个问题,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不甘心,是因为仇恨!!! 马丁不能白死!!! 如果马科只是个没实力的烂仔,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丁死在他的面前。但现在马科是威名赫赫的小马哥,如果还不能给马丁报仇,那么这些年的努力,花了这么多钱,养了这么多人,可就成了笑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该把一切恩怨都了结。等给马丁报仇后,马科也会离开国内,去外面当个富家翁,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 发动机的引擎声,打断了马科的沉思,两辆面包车缓缓的驶进了废船厂。 望着明显超载的面包车,还有正往下滴的血水,本就亢奋的马科,感觉整个人都躁了起来,甚至头皮上的头发丝,都一根根的欢呼雀跃。 车停在了空旷的院子里,车门打开,阿豹走了下来,拿着一沓证件:“一种抓了九个人,两个派出所警员,三个缉毒警,剩下的四个都是联防队员。” “这是他们的证件!按照约定,你该付款了!” 五本警官证交给了马科,马科随意的翻了翻,扔给了手下:“那条狗呢?” 阿豹不太在意,对着后面的人示意,两个人从车里,把黑妞抬了出来。 哈士奇特有的脑袋,加上灰色的毛发,在白色的雪地上份外的惹眼。 原本满脸笑容的马科,面色逐渐的僵硬,然后双眼一点点的阴冷:“阿豹,我让你抓的是警犬,是缉毒犬,不是哈士奇!” “派出所里,就这一条狗!”阿豹的面色也冷下来:“小马哥,你什么意思?人也抓了,狗也抓了,你是不是想赖账?” 马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对着阿豹晃了晃:“我让你抓的是警犬,是德国牧羊犬!” “不是这条哈士奇!!!” “那我不管,派出所里只有这一条狗,没有的德国牧羊犬!”阿豹拿出了卫星电话:“有什么,你跟颂钵将军谈!” 马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接过了卫星电话:“颂钵,我让阿豹抓警犬,不是随便找一条哈士奇来糊弄我!” 颂钵有些冷硬的声音响起:“小马哥,我的人,帮你抓了,九个警察,你为什么,非要纠结一条狗?” “难道九条人命,还比不上,一条狗命?” 马科的声音开始高亢,甚至带着些许的悲怆:“那条狗,咬死了我弟弟,我之所以还留在国内,就是想杀掉它,报仇!!!” “不管怎么样,我都帮你抓了人,这次行动,也见了血,于情于理,你都该,给我个交代。” “要不然,我不介意,给你个说法!送你下去,陪你的弟弟!” 颂钵的汉语不好,但说出来话的却非常的硬,而且颂钵也真有这样的能耐! 小马哥虽然富可敌国,手下也养了一帮人,但杀人越货,颂钵可是专业的。 马科咬牙说:“行!以后大家还是朋友。三天内,七千万军火会送到你的营地。” 挂上电话后,马科的脸上浮现出凶悍:“把人抬过来,活祭之后,我们出海。”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马科也知道,国内是没法呆了。想要在海外讨生活,就不能,也不敢得罪颂钵! 缉毒犬虽然没抓到,但抓到了三个缉毒警,用他们的命,也足以告慰马丁的在天之灵! 第147章 打冷枪 就在方耀祖被人拽下面包车的时候,厉元朗已经把车停到废弃船厂的围墙旁,踩着车顶往里面眺望,然后就看到了疤脸,还有满脸凶相的阿豹。 “怎么办?”厉元朗看向廖建设,廖建设倒是不客气,拉动枪栓上膛,推动旋钮,把点射改成自动连射,还低声嘱咐:“这么好打冷枪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就这样打过去,会不会误伤自己人?”厉元朗虽然也拉动枪栓,但却不敢改成连射,生怕误伤了方耀祖。 “瞄准点,尽量对着那间亮光的房子打!”廖建设还怕厉元朗不懂,特意用手指了指,然后解释:“我们只有三个人,敌人至少三十个,抽冷子打上一梭子,先让他们怕,如果能让他们疑神疑鬼闹内讧,那就更好了!” 从衣服的外观能看出来,这帮人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缅甸那边的雇佣军,一个是马科的手下。 双方应该是相互提防,这个时候如果打了冷枪,大概率是会内讧的! 廖建设虽然是个老警察,但现在觉醒了老兵的血脉,拖延时间就是任务,这段围墙就是廖建设的阵地,为了不让犯罪分子逃脱,廖建设可以承受一些损失,甚至愿意牺牲自己。 厉元朗明白了廖建设的用意后,也把点射改成连射,瞄准了疤脸,随着廖建设开火的命令,厉元朗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往外喷吐火舌,子弹连成一串,对着疤脸跟阿豹呼啸而去,有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马仔,被直接打爆了脑袋。 呼啸的子弹射穿了墙壁,打碎了刚布置好的灵堂,碎片飞溅,甚至划破马科的脸,留下了一道赤红色的血槽。 疤脸的运气不错,他因为寒冷,无意识的跺了跺脚,脑袋也随之摆动,本该射中脑袋的子弹,擦过了脸颊,打碎了耳垂。 疤脸立刻趴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耳朵大声喊:“敌袭!!!” 阿豹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一梭子弹里有两颗打中了他,一颗肩膀,一颗小腿,阿豹直接摔在了地上,然后往一旁横滚。 突兀的枪声,震慑到马仔们,他们或是缩头缩脑,或是趴在地上,就连拽着方耀祖的马仔,双腿都开始打哆嗦! 方耀祖等着就是这个机会,摇紧牙齿,用足了力气,一个头锤撞在这个马仔的脑袋上,然后直接跳上面包车的驾驶室。 因为是背铐,方耀祖只能侧卧在座椅上,双脚踩着油门,手掌抓住方向盘下拉半圈,面包车的引擎唔鸣,画了个半圆往另一侧跑去。 忽然的变故让廖建设的眼睛一亮:“元朗,你去支援耀祖,我来进行火力压制。” 连射改成了点射,仿制的弹夹里有30发子弹,廖建设用电工胶布把两个弹夹粘在一起,就有了60发的容量。 再加上,廖建设宝刀未老,依然能够熟练的单手换弹夹,在子弹充裕的情况下,廖建设能保证火力不会间断。 三发一个点射,压的对面没人敢抬头,毕竟普通的小手枪,面对***,完全被压制。 厉元朗立刻跳过围墙,往面包车冲去。五星非常的勇猛,跟着厉元朗也前下冲。 路边高大的路灯,往外发散出昏黄色的暖光,洁白的积雪上,一人一狗,跑着杂乱无章的s型,厉元朗翻滚的时候,也会补上几发点射,把对面的人压制。 小马哥缩在屋子里,再一次嗅到死亡的味道,心脏不断的狂跳,曾经的恐惧再次袭来,仿佛又回到那个被缉毒警追的日子。 “疤脸,来了多少个警察?”马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萌生了退意,必须要在包围圈没形成前,离开这里。 疤脸非常的狼狈,别看他脸上有个疤,好似很凶悍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枪打。 死亡笼罩过来的阴影,早就把他吓得六神无主。周围人也都跟没头的苍蝇般,或是趴在地上簌簌发抖,或是自以为是的不断躲闪。 听到马科的喝问,疤脸壮着胆子观察,然后颤声的喊着:“两个,或者三个,他们还有条狗!” 有条狗!!! 这三个字,仿佛是个关键词,一下点燃了马科的怒火。原本脑袋中的惊恐被愤怒取代,马科对着疤脸怒吼:“他们就三个人,你们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 “打他!”马科吼完,探出手臂,对着外面就扣动了扳机。不管能不能打到,先放两枪壮壮胆。 这一声的怒吼,仿佛让大家伙找回主心骨,他们举着枪对着廖建设反击,不管能不能打中,也是先打了再说。 阿豹很冷静的趴在地上,先是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然后举着枪默默的观察厉元朗,看着杂乱无章的跑位,阿豹终于猜到厉元朗要做什么,于是举着枪,等着厉元朗出现在面包车旁,果断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防弹衣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让厉元朗背过气去。 五星很给力,拽着厉元朗的领子往后拖,避让开了后续的攻击。 咳嗽两声,把气喘匀了,厉元朗问:“耀祖,没事吧?” 方耀祖低声回答:“没事,就是麻药的劲还没过去,现在有些脱力。” 厉元朗扯开手腕上的胶布,从来里面拿出手铐的钥匙,帮着方耀祖打开了手铐。 “还能开车吗?”看到方耀祖点头,厉元朗把手一指:“先往外面开,然后你自己找路去医院。” 方耀祖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一车警察里,他是伤的最轻的,有的人伤口没处理,如果任由鲜血流下去,真的会要命。 面包车开始往后退,厉元朗趴在地上不断地射击,提供了火力掩护。 呼啸而去的子弹,仿佛是死神的镰刀,压得对面的人,全都不敢抬头。厉元朗的枪法虽然不太准,但却跟廖建设形成了交叉火力网。 谁敢开枪反击,谁就可能被集火。被两把***瞄准后突突,即使能躲过一个火力点的子弹,也很容易被另一个火力点撕碎。 随着面包车开出了大门,趴在地上的五星,忽然发出一声唔鸣,然后开始匍匐着往前爬。 “五星,回来!”厉元朗伸手去拉,但却抓了个空。厉元朗打出连续的短点射,跟在五星的后面,然后看到了不远处的雪堆里,躺着的黑妞…… 第148章 超级五星 以前在警犬基地的时候,每一条受训的警犬,都有各科成绩排行榜。五星之所以叫五星,是因为它在五个科目上,都是断崖式的第一。 训练五星的教官,曾经预言过,五星将会是警犬中的王者,未来建立的功勋,可以媲美某些国家的上将。 后来五星跟方志国成了搭档,两个人相处了一年,再后来五星咬死马丁,虽然是因为五星想要保护方志国,但警队却依然让五星退居二线。 五星虽然是条狗,这些年,它一直都活在方志国牺牲的年初三,如果没有厉元朗提供的活性物质,它会在时光里慢慢老去,然后去另一个世界,弥补那一天的遗憾。 但现在有了活性物质,五星又回到全盛状态,还是那个每科项目都能断崖式拿第一的五星。这一次,它要拯救自己在乎的,惩罚那些该下地狱的!!! 匍匐前进,再转身横滚,五星压低身姿冲到黑妞的身边,先用舌头舔了舔黑妞的鼻子,安抚住惊恐的灵魂,然后五星叼着黑妞的前腿,开始往后拖。 最近黑妞不只胖了,也重了很多。好在雪地蓬松,黑妞的毛足够顺滑,五星可以叼着黑妞往后倒退。 厉元朗看到后,打光弹夹里的子弹,然后火速换上个新弹夹,一个前扑冲到五星的身边:“五星,你还真疼你老婆。” 厉元朗说完,便伸手想要解开黑妞腿上的绳子,五星却用鼻子顶住厉元朗的手,然后慢慢的摇头。 望着继续往后拖拽的五星,厉元朗把短点射改成了长点射,跟着廖建设配合,压制对面的火力。 望着不断匍匐的五星,厉元朗忽然意识到,黑妞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如果冒失的把绳索解开,惊恐的黑妞肯定会乱跑。 在这个流弹乱飞的战场上,并不是跑得越快就越安全,而是目标越小,被击中的概率就越低。 五星穿着防弹衣,又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它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就匍匐着往后拖拽黑妞,尽可能的让贴近地面,减少暴露的位置。 所以在面对战场极为复杂的环境,五星要比厉元朗更聪明,或者说,五星更清楚,应该怎么做正确的选择。 愤怒是一种情绪,恐惧也是一种情绪,当两种情绪遭遇以后,愤怒很容易便战胜了恐惧。 马科感觉自己的大脑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杀死他们,把他们全都杀光! 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很快便充斥了全身,马科在屋子里站了起来,脑袋歪斜了四十五度,那个胆小怯懦的马科死了! 现在站起来的人是,大毒枭,小马哥! 看到远处雪地上的黑点,小马哥双手握着大黑猩,然后连续的扣动了扳机。 不断闪烁的枪火,照亮小马哥的脸颊,他的眼睛开始发红,嘴角微微上翘,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正常人,反而是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五星后撤的身躯忽然一抖,它的嘴里发出一声哀鸣。厉元朗立刻看了过去,就看警犬防弹衣上,镶着一颗还在冒烟的弹头! 厉元朗立刻把五星压在了地上,关切的问:“没事吧?” 五星看了看还有四五米外的围墙,很忽然的伸舌头,舔了舔厉元朗的手,原本耷拉的耳朵慢慢竖起,琥珀色的眼睛居然慢慢发亮。 “你要干什么!”厉元朗觉察到了不对,正想要伸手去抓五星,五星却往九点钟的方向跑了出去!!! 狗的眼睛在黑暗中会特别的亮,好像两个小型的灯泡。 故意往小马哥那边看,就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给厉元朗创造撤退的空间。 望着远去的五星,厉元朗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拽着黑妞往后退,先把它放到墙后面,再想办法去救五星。 “是它!是它!!就是这条狗!”小马哥的声音颤抖,五星的外貌跟记忆中恶魔重叠,小马哥激动的身躯发抖! 从手下那边抢过来个手雷,小马哥拔开插销,对着五星便扔了过去。 轰!手雷在雪地上爆开,绽放出橘红色的火焰,弹片跟钢珠横飞,五星趴在地上,发出一阵的哀鸣。 趁着这个功夫,厉元朗把黑妞拉回到墙后面,高声的喊着:“老廖,五星没事吧?” 廖建设没理睬厉元朗,而是大声的问:“老方,射击孔弄好了没有?” 老方头丢掉手里的锤子,大声的说:“好了,弄好了!现在就可以用!” 原本坚固的墙上,被老方头用锤子敲出了三个并不规则的孔,恰好可以当成是射击孔来使用。 老方头把枪伸了出去,然后扣动了扳机,呼啸的子弹全都打向有火光的屋子,把疯癫的小马哥,压制的又趴在了地上。 趴在墙上射击,虽然可以居高临下,但却要暴露上半身。偶尔流弹划过,真的会要人命。 廖建设已经被三颗流弹打中,如果不是穿着防弹衣,早就要丧失了战斗力! 在墙上开凿个射击孔,整个人都隐藏在墙壁的后面,再加上穿的防弹衣,那就等于是有了一座,无法被攻破的碉堡。 老方头一共开凿出三个高度不同的射击孔,廖建设从车顶跳下来,也找了个孔洞射击。 “元朗,还行吗?要是可以,把五星接回来!” 有了这三个射击孔,再加上子弹充裕,廖建设有自信,把这些人都堵在废弃的船厂里,谁也跑不了! 厉元朗把黑妞放在面包车旁,然后又趴回到雪地里,继续匍匐前进。 小马哥开始抓狂:“疤脸,想法子反攻,要不然,我弄死你!” 耳朵上的伤口,已经被冻的没了知觉,疤脸趴在地上,望着墙上不断喷吐的火舌,他很想拒绝这个任务,但却又很了解小马哥的秉性,忤逆了这个疯子,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于是疤脸连续的翻滚,爬到阿豹身边:“快想个法子,要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不断失血的阿豹,嘴唇开始泛青,但头脑越发的清明:“灭掉屋子里的火,再丢***,变成敌明我暗后,想法子打冷枪……” 第149章 无处可逃 灵堂内的火堆熄灭了,空旷的院子里被丢了七八颗***,随着白色的烟雾弥漫,所有的人都被遮掩住。 廖建设对着老方头喊:“长点射,别浪费子弹!” 因为看不到敌人在哪里,所以射击就成了碰运气,带来的子弹有限,又不知道支援什么时候能到,廖建设必须要谨慎射击。 烟雾笼罩在白色的雪地上,除了偶尔还能响起的零散枪声。 厉元朗趴在地上,不断的匍匐前进,冷冰冰的雪顺着衣领钻进脖子里,原本就满是汗水的身体,现在冒出的汗水更多。 小心的爬到五星身边,厉元朗看到五星侧躺在地上,耳朵被弹片划伤,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洒在了五星的耳朵上。 五星伤的不重,手雷爆炸时,大部分的弹片打在防弹衣上,也就耳朵上有些擦伤,躺了这一会,舔些雪降温,被冲击波冲昏的脑袋,终于不那么晕眩,五星又抖了抖耳朵,然后对着前面龇了龇牙。 “有危险?”厉元朗也提高了警惕,手中的枪往前面瞄,却只能看到白蒙蒙的烟雾。 呜呜…… 引擎低鸣的声音响起,厉元朗觉察到危险,拉着五星往旁边躲,一辆黑色的兰德酷路泽从烟雾中冲了出来,粗大的轮胎碾过洁白的积雪,往海边冲去。 厉元朗转动枪口,正准备开枪,五星却好似离铉的箭,四条腿不断迈动,向车冲了过去。然后一个纵跃,跳上了酷路泽的车顶。 厉元朗也不敢开枪,生怕会误伤五星,正准备撒开脚去追的时候,又一辆白色的jeep牧马人也冲了出来。 厉元朗对着这辆车扣动扳机,呼啸的子弹打中驾驶室里的疤脸,疾驶的牧马人歪斜着撞上院子边的大树。 “元朗,上车!”廖建设已经开着面包车,冲到厉元朗的身边,厉元朗跳上车问:“这边留老方一个,能行吗?” “张局已经带人来了,驻军也在外围拉了警戒线,然后开始地毯式搜索。这帮王八蛋,插翅难逃!”廖建设嘴上说的轻松,眼底却满是焦急。 五星追了上去,它怎么可以这样莽!!! 船厂虽然废弃了,但道路依然通畅,马科虽然疯癫,但却知道进退,早就在船厂的旁边安排了渔船。 阿豹坐在副驾驶上,正用绷带缠伤口,然后眉头皱起,望着车顶问:“那条狗还在上面,要现在动手吗?” “不着急,等到了码头,我再收拾它!”马科咬牙切齿的说着,同时把车开的更平稳了。他可不想让五星在这个位置摔下来,还是等到了码头,再把这些年的账,一下做个了断。 雪逐渐的停了,一轮明月高悬,向地面上洒下银辉。整个罗宁县公安系统的人,全都动了起来,一辆辆的警车闪烁着警灯,把废弃船厂周围的路都围了起来。 迷彩色的军车,拉来了一车车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形成战斗小组,步步为营向废弃船厂冲来。 老方头继续躲在围墙后面打点射,随着烟雾散去,老方头看到大部分的人都缩进了房子里,有些聪明的想要跑,但却因为车辆有限,相互僵持不下,谁也跑不了,甚至有些人还开始了内讧!!! 乌合之众永远都是乌合之众,全都是见利忘义的狗东西! 天虽然冷了,雪把码头染成了白色,海水却没有结冰。 一脚把车刹停后,马科掏出了枪,对着车顶连续的扣动扳机。 嘭嘭嘭…… 枪声连成一串,车顶被打出六个透明的窟窿,银白色的月光洒下,马科却有些诧异,没有鲜血,也看不到狗的影子,难道它被甩下来了吗? 阿豹推开了车门,踉跄着往海边跑,马科把枪丢了,也跟在阿豹的身后,刚跑了两步,就感觉后面有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感觉手臂一痛,天旋地转的躺在了地上。 马科看到了五星黑黝黝的脑袋,感觉到温湿又粗粝的舌头,不断舔舐着自己的下巴,尖利的牙齿不断在喉管上滑动。 死亡的威胁,让马科一动也不敢动。因为马科亲眼看到过,五星咬死了马丁。现在情景重现,马科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已经跑了的阿豹,没想到五星会抓到马科,没了办法只能再跑回来。毕竟马科还没有付尾款,如果他死在了这里,即使阿豹跑回了缅甸,颂钵将军也会把阿豹吊死。 吱呀! 面包车停在了路边,因为刹的太急,差一点就发生了侧翻。 厉元朗跳了出来,举着枪对着阿豹比划:“把手举起来,要不然,就打死你!” 阿豹看了看厉元朗,又看了看马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马科倒是硬气,大声的喊:“老子今天是栽了,但老子不服……” 五星直接咬在了马科的喉管上,牙齿顶着皮肤微微用力,马科的身躯开始发抖,不敢再吱声。 廖建设从车上下来,望着不愿意投降的阿豹,廖建设把刺刀转了过来,举枪往前一个突刺,杀! 刺刀刺在阿豹握枪的肩膀上,阿豹往地上一软,手里的枪也落在地上。 “元朗,别发呆,铐人啊!”廖建设说着,大踏步的往前走,刺刀下斜,对着马科的肩膀刺下去。 ****在枪眼的旁边,直接洞穿马克的肩膀,廖建设拉了拉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绿色的军装,大声的逼问:“投不投降?” “投降,投降……” 在死亡的威胁下,大毒枭终于落了网!!! 等把两个人都铐上以后,廖建设软倒在了地上,厉元朗吓了一跳:“廖所,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脱力!”廖建设说着,还拿出活性物质,往嘴里灌了一口:“这东西好是好,就是没味道,如果能加入酒里,那可就太好了。” 厉元朗望着快喝空的瓶子,又看向廖建设的脑袋,声音颤抖的说:“你今天喝了多少?” 原本头发灰白的廖建设,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头发已经变成了微黑,但现在廖建设的头发却全白了! 而且已经有些肉的脸上,又多出了很多的皱纹,比下午时,老了至少二十岁! 这难道就是活性物质的副作用? “累了就喝,困了我也喝,怎么了?”廖建设摸了摸脸,感觉到皮肤的松弛,不由得苦笑:“我这是要死了吗?” “不会的!不会的……”厉元朗拿出了手机,打给了张耀…… 第150章 收网跟下葬 小年夜,公安系统全体出动,联合军方在废弃船厂抓捕绰号小马哥的毒枭,马科,以及六名境外身份的武装分子。 本次抓捕行动虽然圆满胜利,但却有两名缉毒警,一名联防队员死亡,一名派出所民警重伤…… 重伤的是张峰,他因为压住了***,胸膛被烧伤,后来在震撼弹的冲击波中,内脏受到冲击,脾脏被切除了一半。 至于廖建设,他脱力后身体各项机能飞速下降,张耀经过对细胞进行切片后发现,过度服用活性物质,细胞分裂达到临界点以后会迅速衰老。 人体最佳的吸收上限,是每天不超过一毫升,连续服用不能超过一个月…… 五星体内的细胞,徘徊在临界点,幸好廖建设在黑妞怀仔以后,减少了五星的用量,这才让五星避开了细胞衰老。 厉元朗知晓活性物质也存在有上限后,便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没见过活性物质畅销,原来存在有这么明显的缺陷。 当成保健品服用是可以的,不可能成为逆天改命,返老还童的神药。 在星星糖厂的地下室里,找到马科犯毒网络的账本,上报给省厅后,又经过公安部统筹,一举打掉了这个横跨四省二十七市的犯毒网络。 2007年2月13日,厉元朗推着廖建设来到了烈士陵园,廖建设的细胞衰老得太快,身体一下子就垮了,想养好至少需要小半年。 五星也受了伤,左前腿骨裂,三根肋骨骨裂。好在黑妞跟肚里的仔都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今天的场合很特殊,是牺牲同志的葬礼,所以廖建设选择坐轮椅,让厉元朗把他推来。 郝勇跟苗胜站在陵园门口,苗胜吊着胳臂,他的手臂上中了一枪,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彻底痊愈。 当晚枪战的时候,三名缉毒警顶在了最前面,苗胜伤了手臂,另外两个中了流弹,然后被震撼弹的冲击,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郝勇见到了厉元朗,以及轮椅上的廖建设,立刻跑过去帮着抬轮椅,等上了台阶以后,郝勇很郑重的对着廖建设敬了一礼:“廖所长,谢谢了!” 然后又对着厉元朗邀请:“元朗,要不要来禁毒大队帮我?” 廖建设冷笑一声:“郝勇,当着我的面,挖我的人,你可不厚道,” “廖所,厉元朗这样的虎将,留在派出所真屈才了!把他放在禁毒大队,最多半年就能做出成绩。” 厉元朗把头摇动:“感谢郝队长的赏识,我这个人性格有缺陷,不适合去禁毒大队。”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在工作上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尽管开口,我全力配合。” 陵园门口一辆辆宇通大巴车停下,穿着警服的警察们下车排队,领头的是张亚洲局长,他的神情肃穆,带着队走进了陵园。 两名缉毒警跟联防队员都被评为烈士,统一安葬进烈士陵园。望着墓碑照片里年轻的脸,厉元朗感觉心头堵得慌。 “全体默哀三分钟,开始!”张局长说完,率先低头闭上了眼睛。 厉元朗也闭上眼睛,一时间感慨万千。前些日子还同吃同住的同事,现在却天人永隔!还真是人世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跟意外那个先来。 “礼毕!”张亚洲睁开了眼睛,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下面有些警察的眼睛已经红了,最终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伙献花。 四个竹篓里装满了黄色的菊花,大家拿上三支走到墓碑前,依次放下。 张亚洲对着厉元朗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廖建设推过去,三个人来到了僻静的地方,张亚洲拿出烟盒,每个人让了一根烟。 “老廖,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把派出所交给了你,结果你却捅下了这么大的篓子。虽然抓到了犯罪分子,但你却在对方投降后刺杀……” 廖建设仿佛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下场,无所谓的说:“还跟以前一样,功过相抵,不赏不罚,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廖建设能忍下这个委屈,厉元朗却不能忍:“张局,你这样说就有失公允。” “犯罪分子冲击派出所,这是偶然事件,也是随机事件,是不可控的,跟捅娄子没有任何的关系,凭什么怪罪廖所长!!” 廖建设拉了好几次,却根本拉不住厉元朗。 张亚洲狠狠的抽了两口烟,对着廖建设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徒弟??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他居然还以为没错?” “那我今天正好给你说道,说道!” “派出所的房顶上,是不是有个六米高的信号塔,知道那东西是干嘛用的吗?那是无线电台呼叫的信号塔,可以直接呼叫指挥中心,平时没对你们做过这方面的培训吗?” “还有,一个所里十个人,全都挤在食堂里吃饭。你们没有仔细看过值班条例吗?值班为什么叫值班,有些岗位的人员不能离岗,即使上厕所也要换班,你们居然一起吃饭???” “别说了,别说了!是我失去了警惕性,居安没有思危,谁能想到毒贩居然这般的丧心病狂,从境外雇佣武装力量!” 廖建设很诚恳的看向张亚洲:“不管上面对我有什么样的处理意见,我都愿意接受。” “还请给这些年轻人们一个机会,毕竟这件事跟他们无关。” 张亚洲对着廖建设重重的点了点头,无奈的叹息一声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大家伙都觉得你是英雄,但在咱们系统内,觉得你就是个狗熊。” “老廖啊!老廖,你晚节不保啊!” 张局长说完,转身就走了。廖建设无奈的叹息一声:“元朗,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不管规矩有多死板,多奇葩,多不可理喻。该遵守还是要遵守的!” “一旦出了纰漏,那可就是大纰漏!” 还有一句话,廖建设没有说出来,怕给厉元朗压力,但厉元朗应该能悟出来。 既然当了领导,不光要行驶领导的权利,还要承担领导的责任,一旦打了雷,第一道劈的就是领导! 在这个以结果为导向的世界里,大家伙不看过程,哪怕这个过程很艰辛也很精彩,但导向不好,依然没有好结果! 第151章 喜事 这个年所有人都过的不安生,甚至连点年味都没有! 处理意见下的很仓促,建议廖建设主动内退。功过相抵后,能有这样的结果,对廖建设来说,那也是极好的。 反正是要退居二线,能在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也算是顾全了廖建设的脸面。 接下来,罗宁县乃至整个天海市的基层派出所,开展了为期一周的防恐演练,尤其强调了值班制度跟岗位的重要性。 在看不到的地方,边境口岸加大检查力度,边境线也都加强了巡查力度。全国公安系统,也把这次事件形成的文字材料,进行了深入学习。 土岭乡派出所进行翻修,食堂改到二楼,所有的门都被改装成防弹门…… 全是亡羊补牢的坏消息,倒也有了好消息,黑妞下崽了,在温暖的狗窝里,一口气下了三只狗崽,一只纯白的,一只灰黑色,还有一只很像是五星。 五星高兴极了,围着狗窝来回的跳,甚至还时不时的叫上两声。大家伙虽然不懂狗语,但从快摇成螺旋桨的尾巴上,能看出五星的开心。 廖建设因身体原因,申请退休的报告交了上去,虽然还没批,但也不再担任所长的职务,还留在土岭乡派出所,却跟老方住在了一起,老方还是门房,廖建设的工作是照顾五星,毕竟五星有编制,让廖建设充当饲养员,也是理所应当。 一辆黑色的奔驰,开进了派出所里,很长时间没见面的谢长俊,挽着江萍的手臂走下了车,离老远就跟厉元朗打招呼:“元朗,你可真让我好找。” 厉元朗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谢长俊,不由奇怪的问:“谢经理,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两件事,三月二号我要江萍结婚,特意给你送张请柬!”谢长俊说着拍了拍江萍的手,江萍用双手把请柬送给了厉元朗。 “没想到,你们俩能走到一起,恭喜,恭喜!”厉元朗笑盈盈的静待下文,要知道谢长俊说的是两件事,那么第一件事是铺垫,第二件事才是重头戏。 “我跟江萍结婚后准备度蜜月,你在天海证券开的账户,你看?”谢长俊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却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他想从这件事里抽身,毕竟那个账户里的资金已经涨的有些匪夷所思,如果不尽快抽身,真怕后续出了问题,好朋友也会变成仇敌。 炒股也好,做其他的投资也罢!只要没落袋平安前,赚的都是账面财富。 不管是金融市场,还是其他的实体产业,风口都可谓瞬息万变。就以厉元朗投资的股指为例,六十万的资金,五倍的杠杆,撬动了三百万的体量,1600点入市,现在已经涨到3049点,厉元朗的盈利达到两百七十多万。 百分之四百五的投资回报率,让谢长俊看的心惊,生怕股市回调了,让厉元朗心生嫌隙,到时候马屁没拍到,反而白白树敌。 很多人都是这样,赢得起,但却输不起! 如果只是亏了六十万的本金,谢长俊咬咬牙还能帮着补上,但如果厉元朗想要回报最高时的收益,谢长俊即使有能力补上,也会觉得恶心,倒不如现在做个风险提醒。 江萍把账户的收益率打印在纸上,连忙拿给厉元朗,同时解释:“目前扣掉手续费,杠杆资金,你的收益达到两百七十万,加上本金,余额达到了三百三十万。” “因为我要度蜜月,恐怕没时间兼顾你的账户,再加上最近涨的太多,所以个人建议你先平掉杠杆……” “至于以后还做不做股指投资,还用不用杠杆,你再跟新的对接人商议。” 厉元朗认真的把报表看完,然后把头一点说:“行,先平仓。回头再给我安排个人,我跟他制定交易策略。” 谢长俊用手顶在鼻子下,轻轻的咳嗽一声,他今天来最真实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厉元朗对股市的看法,毕竟现在这个价格涨得,连谢长俊这种老炒家都有些心慌。 才会想方设法的劝厉元朗平仓,不敢承受市场剧烈震荡的可能。 但现在厉元朗坚定看好后市,这就让谢长俊非常好奇:“元朗,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如此的笃定,股市一定会涨?” “就以你买的股指为例,从1600点涨到了3049点,近乎翻了一倍,市场里存在有那么多的获利盘,你就不怕获利盘出逃引发踩踏,继而由牛转熊吗?” 最近谢长俊的表现一直很好,又跟江萍结婚,还帮了厉元朗这样一个大忙,厉元朗也觉得应该跟他说道说道。 “谢经理,我这个人不懂投资,也没有什么内幕消息。但我经历的多,经常处理邻里间的纠纷,然后我就看到一些事情,悟出一点道理。” “在乡里,不管有钱还是没钱,只要是办人生大事,不管喜丧,都会展现出自己最光彩的一面。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想让别人对自己高看一眼!” “现在有了什么全球化贸易,地球都成了个村。明年的八月咱们家就要办奥运会,肯定会刺激到资本市场,然后有了一大波的行情。” 这个思路还真有些道理,谢长俊赞许的点头:“所以牛市会延续到明年的八月?” “不!”厉元朗果断的摇头:“所有人都知道明年会办奥运会,等着股市拉高以后,必然会出现踩踏,所以具体的时间我说不清,但我总有种预感,股指能上6000点。” 江萍非常的惊讶:“现在才3049点,如果真能上6000点,岂不是说还能涨一倍?” 炒股这种东西,加上杠杆以后,随时都能有百分之三百,甚至百分之五百的收益。 “炒股毕竟是零和博弈,我赚的就是别人亏得。谁又能说得清楚,一定会涨到多少呢!只不过是根据心里的预期,进行了投资。” “反正我六十万赚了两百七十万,继续三倍杠杆将近一千万,如果真能涨到6000点,我能赚一千两百多万,哪怕股市回调踩踏,我也只亏六十万!” 谢长俊很是心动,但却又什么都没说,毕竟厉元朗说的这些东西,臆想的成分太多,没有任何的数据支撑。 也只能先选择观望,现在才上3000点,等涨到3300点的时候,再追涨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