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仇不及江湖远》 山涧雨声寒 雨落群山涧 休郁有异于常人的地方颠覆了人们的认知,但人们不会因此而崇敬他,相反,他会被所有人排斥,面对无休止的争端。不过好在养他长大的曲扬还算是个聪明人,没让任何人知道关于休郁身世的事情,就连休郁自己都对此一无所知。 休郁曾问过曲扬,自己为何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姓休吗?曲扬只告诉他说:你天命孤独,“休郁”是不要伤心的意思。休郁说怎会?孤独便是潇洒,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曲扬没有告诉休郁:他是凶神戾鬼之命,“郁”也与“欲”同音,他偶尔默念自己名字时也定会这样联想,希望他不要因为私心而遗忘了善良。 “那我为什么字‘雨泽’?” 曲扬只是回他一句:“雨帘云栋,遗风余泽,”便走开了,更没有告诉休郁他是在一片血色之中降世,伴着润泽万物的雷雨: 十九年前,月湾河。 水流比消息奔走的更加迅速,下游的人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后就不得不去很远的地方挑水吃。因为昨夜忽然下起了一夜的暴雨,天亮时他们世代饮用的河水被染的血红,时不时从上游漂来几具无头尸体,还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头颅。 镇上占卜算命的半仙儿说,今天是千年难遇的凶煞之日,夜晚或许还会再出现血月和雷雨,最好什么都不做,而这天出生的人必是苦命一生、一辈子的天煞孤星,若是被血月照耀到的初生婴儿,日后必是恶贯满盈、人间祸害。吓得村里即将临盆的产妇一家人在神像前跪拜了一天,乞求自己的孩子不要今日出生。 村子门口的一户居民门前,远远传来疾速的马蹄声,这村子并不富裕,家里正在做饭的妇人还未见过几次马的样子,没来的及放下手中端着的刚蒸好的馒头就要去门口看一看。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俊朗青年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正飞驰而来,人马皆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曲扬见到妇人后犹豫了一瞬后调转了马头,向她讨了些饭食,随后扔下一大袋的银子后又跨上来时的骏马匆匆离去,而妇人已经在考虑明天还是后天就带着家人搬去京城居住的事情。 曲扬顺着河流一路往山上飞驰,余光漂到河里漂流着的尸体时满是无法言语的愧疚,眼中布满血丝,迎面的风吹不散他流淌的泪。 已是傍晚时分,暴虐的雷雨也难以洗刷尽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血腥之气,地面仍满是血红,昨日以前,这里是风景秀丽的古迹名胜,今日之后,这里将再无人来往。 还没被大雨冲散的尸体纵横交叠的躺在山谷间。几个敌对的狼群此时也无暇顾及对方,这里三千有余的尸体够它们啃食到腐烂为止。 地上,一道金黄色圣旨整齐的摆在那里,接旨的人已经不在了,圣旨上醒目的写着:“朽氏家主朽无忧,意图谋反,诛连九族!” 曲扬明明已经知道来不及了,但他还是没有片刻停歇的赶来,雷雨把道路冲刷的泥泞不堪,马已经累死了,他就一路飞奔,但直到亲眼目睹到这面前的绝望之时,才知道自己所欺盼的希望到底是有多么渺茫。 曲扬跪在地上,狂扇着自己耳光,他放肆的嘶吼着,泪早已流干,他拔出长剑欲要挥剑自刎,但看到眼前地上的尸体时,又一瘸一拐的走到尸体旁挖开一个个大坑,将尸体逐个抱去坑中安置整齐。 眼前,是一具被斩去头颅的女尸,她身上衣着光鲜亮丽,在族中定是身份极为尊贵,腹部高高隆起,可见她生前怀胎约末已有八九个月。 曲扬抱起她的尸体,将她平放在土坑之中,把她的双手摆放在腹部之上。曲扬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控制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失声呜咽,借着初升血月的光茫,他仿佛看到,那腹中似有一丝异动…… 十九年后。 圣幽岭中云隐峰, 云隐峰上圣幽庭。 这里是人间仙境,亦是天下武林圣地。五年前,休郁有幸被云隐峰大长老收为弟子,这五年来,休郁便一直在这里随师父习文习武。 天还未亮,窗外的雷雨之声将休郁惊醒,又是这可恶的雨天,云隐峰常年较为干旱,雨水过后山河间定会风光无限,但休郁也不知是为何,他偏生厌恶雨天,尤其是如此这般的雷雨。 休郁目光扫过墙角,似是看到什么一样笑着道:“原来你也害怕打雷啊。” 没有声音回应他,因为这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别躲了,我跟其他人体质不一样,我不用法器也可以看的清,想来你也感觉到了我的阳气不会炙烤到你。”休郁目光没有过多的停留:“人死后魂魄就当随风飘散,我想你一定是还有所留恋、或者是有什么怨念吧。” 休郁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又向那个方向轻叹一声道: “无论是因为什么,待你散尽后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无法帮你达成心愿,也不想让你承受太久这求而不得的痛苦,便只得让你抛弃这杂念了。” 说着,休郁伸出手掌,向着那个方位做了一个要抓握什么的动作,与此同时口中浅笑一声:“散!” 那留存人间的亡灵,便湮灭了一切念想,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不见。 休郁看了一下时辰,略皱了一下眉头沉吟着,“师父卯时起床,我得快些了。” 休郁的师父江痕,江落天,他是这云隐峰的大长老,也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五尊之首。尊者一辈,原本一直是有六人,因为其中之一心术不正,在江湖中做了些贻害四方的恶事,自然也就被除名了。 江尊年过百岁才开始收徒,这一生目前只教了四位徒弟,大弟子云游四海,早已是鼎鼎大名的江湖侠士,其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足以列入空缺的那一个尊者之位,但若是如此就与其师辈平起平坐了,他自然是不会同意的。二弟子为一国名将,现今天下九国间相对和平,也就没太多成名天下的机会。三弟子尚未出师,现和休郁一起修行,而这四弟子,便就是休郁了。 刚打理完毕,便响起一阵敲门之声,自不必问,正是休郁的那位师哥,因为除了他,没人会来找不喜与人交流的休郁。 门外传来一句意气风发的男子声音:“雨泽,快些,晚了师父就要发现了。” “好,马上。” 休郁刚推门而出,门外俊朗男子左手撑伞而右手却握着一把色彩斑斓的长剑向他刺来, “又来!”休郁早便已经习惯了,彼此切磋就是他们二人的日常,有时被师父惩罚时可能两天不让吃饭,但一定一天也不能不打架。 休郁灵巧侧身避开直刺而来的长剑,而对方又将长剑横着一扫,休郁顺势险险弯腰躲避时,还不忘伸腿去踢对方下盘。师哥到底要无愧师哥这个名头,双腿一挪一抬便轻松将之化解,顶上雨伞不动分毫。可当休郁直起身来时,已经是近在那人身前,毫不犹豫的一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又一掌轰向对方心口,只是离他胸膛还有一寸位置便停住了,因为方才休郁左手握住那人手腕后便抬起右掌轰向对方,而这期间那男子右手轻轻一扬便将长剑调转了方向,手腕仍在休郁紧握着,而剑尖已经抵在了休郁脖子上。 当然,这长剑是带有剑鞘的,不然动作还会再快一些,休郁很无所谓的轻笑一声,和师哥切磋是日常,输给师哥就更是日常了,按照师父江尊的说法:休郁性情桀骜不驯,还好一直有个师哥从上头压着一截气焰,不然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他这样说自有他的理由,休郁虽一直在师哥手上讨不到什么便宜,可在云隐峰一众年轻修士中来说,已经是拔尖的强悍了,在天下同龄人中更是难寻敌手,只是偏生他有那么一个做事比他细心、比他要懂礼仪、比他聪明又比他能打的师哥,让一向好胜的休郁甚是无奈。不过无奈归无奈,这位师哥处处袒护休郁,倒是似乎有点更让休郁狂妄了起来,对此江尊跟休郁师哥是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让他别老惯着休郁,而这时师哥又总是喃喃的嘀咕着:“这么个蛮横的家伙,到底是咱俩谁惯出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 确也如此,休郁越是不怕事,事情就越要惹到休郁身上,而且他的体质比较特殊,任何不利的情绪都会转化为恶念,进而影响他的心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不利情绪出现前将之发泄。休郁倒不是倚仗他那身居云隐峰高位的师父,还有身边能打架的师哥,可每次惹完事之后又都是江尊来替他解决后续事情,遇到难缠的硬仗,又都是师哥来帮他处理。 休郁师哥名曰鱼弃,字殊离,他年长休郁三岁,自幼便随江尊修行,能压制住休郁算是合情合理的了。鱼殊离也是神兵榜排名第七位幻舞迷河剑的兵主,与休郁这不怎么下山的避世侠客不同,鱼殊离经常会外出游猎,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的侠客了。 鱼殊离看了休郁一眼,“好不容易下一趟山,你就不用打扮打扮?” 休郁一身黑衣,周身没有任何装饰,衣服上也没有一丝的花纹,头发也只是简单蛮横的束在脑后。休郁对外貌从来都没有什么讲究,只要干净整洁就行。 “我们是去抓贼寇的,又不是去干嘛的。” “可我看你今日面色,怕是要遇见你的真命天女了。” 休郁很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一声, “遇见就遇见吧,有无都无妨。”休郁孤独成了习惯,视儿女情长一向淡泊,对再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也是心如止水,不多看一眼。有时因为他容貌比较清秀俊朗,又不留什么胡须,经常会被喜欢挑事的闲散浪人调侃说他是个阉人,对此休郁也不生气,不理论,只是轻飘飘的把那人暴打一顿,能惹事的休郁名头就是这么来的。按照休郁的处事原则来说:先把人打趴下再与人理论,还显强大还显善良,不然就总有人以为他休雨泽好欺负。 “你的鬼狼刃,”鱼殊离见他没有所谓的样子,扔给了休郁一个长长的布袋。 休郁打开布袋,只见那灰色布袋包裹着的是一把通体黝黑的长剑,长剑握柄和剑鞘都极其精简。休郁将其拔出鞘来,才能看的清楚,这兵刃并非是一把剑,它虽很直很长,却只是单刃,可称为剑,亦可称其为刀。鬼狼刃的刃尖保留了长剑的锐利,十分有利于戳刺,刀身比轻剑剑身还要略窄一些,但其刀身厚度很厚,保证了劈砍时的力量与硬度。 这鬼狼刃刀身的位置就不如刀鞘和握柄那般简洁,其上布满了繁杂的花纹,远看甚是精美,而当凑到近前时,方才能看到那远观类似花纹的东西,是各种似人似兽的骷髅头。 “师父不是不让我用这把兵器的吗?”休郁有些犹豫。 “师父还不让你出云隐峰呢,你不还是要偷偷跟我出去?” 休郁一想也对,反正都已经犯了一个错,也不介意再犯一个更大的错了。自打拜入云隐峰以后,休郁就不像其他弟子一样能够偶尔出去玩玩,因为江尊不允准休郁外出,给休郁的理由就是怕休郁惹事。 将鬼狼刃收入鞘中,休郁问道:“我们从哪里走?” “南山有一片山崖比较隐蔽,那里离旅梁还近一些。” 休郁点点头欲走出门去,但却被鱼殊离抬手拦住道:“先答应我,不经我同意不可与人争斗。” 休郁点点头,“好,我答应了。” 天边已经有些蒙蒙亮,方才响彻云霄的雷雨也在谈话间消散,二人不再犹豫,轻点着树梢在群山间飞跃着,脚下不沾一丝泥土。 “前方有人,”鱼殊离的步伐更加轻快,在赶路间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超群的感知力,他落在一棵树梢上对身后的休郁道:“云隐峰的人不会从这里前来。” 云边柔声暖 伊人音容现 “那就是说,会有些有趣的事情发生喽。”休郁却是十分兴奋的语气,他掠过鱼殊离的身旁没有停留,“我先去看一看了。” 鱼殊离暗暗摇头,也只好跟了上去。 山间云雾缭绕,加之尚未天亮,看不清远方景物,更看不清前面的来人,休郁却没有丝毫警惕的横冲直撞,空气被他的衣衫划出阵阵“嗖嗖”的声响。 似是察觉到了休郁的逼近,前方云雾中传来一声疑问的女声道:“是云隐峰高人吗?”这声音轻柔却又悠扬,空灵而又婉转。 原本休郁心中面对疑似敌人的兴奋战意被这悦耳的声音顷刻间瓦解,这声音没有迷惑性,仅仅是因为恰到好处的动听。 “是的,不知姑娘为何……” 休郁话未说完,从方才那女声传来的方向一支长剑破空而来,径直刺向休郁,休郁刚刚放松了戒备,心中暗叹道果然江湖险恶,这还没有出云隐峰,就被算计了。 当然这突然袭击并不能将休郁奈何,他瞬间拔出鬼狼刃,只一道火光在休郁身前乍现,与此同时一声精铁交接之声在空中漂散开来,那射来的长剑已不知被挑去何方。 悦耳的女声再次传来,略带责备的语气道:“他是云隐峰的人,你怎么还这样。” 这并非是对休郁说的,休郁已经起了戒心,但他也没有慌乱,只听云雾中又有一个女声传来, “此人体内鬼气极重,莫说是云隐峰修士,简直非我族类!” 休郁紧皱了些许眉头,心里莫名有些气愤,没时间感叹对方有如此之强的察觉力,他有些被那句非我族类激怒了。 “那也不能,万一有误会呢?”先前那悦耳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休郁看到有个人影向着自己而来。休郁戒心已起,他将内力聚涌于手中鬼狼刃,在空中发出一声轰鸣时,一道凌冽剑气被休郁横劈向前方,待到休郁正睛望去时,才看清来人模样。 一个一席青衣的少女,脚尖轻点着一片树叶,正向这边飘飞而来,休郁曾见过古幽国那位倾国倾城的美艳妖妃,但也不及她这般不入凡尘的美。 鬼狼刃剑气冲着少女的纤腰扑去,休郁一瞬间有些恍惚,心想自己似乎太冲动了!他竟冲向前去妄图阻止那道剑气,但这根本来不及了。 就在鬼狼刃剑气快要接触到这少女时,一道泛着炫丽红光的剑气紧贴着少女身体竖直冲来,竟是在接触间将鬼狼刃剑气一击而碎!看到这一幕时休郁甚至弄不清楚这一瞬自己的感受,红色剑气的余威仍未被谢净,冲上前去的休郁来不及反应,在空中被其划中,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 一个呼吸间,经历如此之多的变数,休郁对此有些无语,连自己还在往下坠落都顾不得了,休郁的胸口被划破,但他却感受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令他脑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空白。 在休郁下落的时候,那青衣少女在空中扑上前去将休郁搂住,休郁回过神来时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休郁有些不敢与她对视,忙低下头,余光扫过女子胸前时发觉她衣服上沾满了血迹,那是自己的血。 “花泪!你在干什么?”一名红衣女子落在了休郁二人旁边,听她的声音,就是方才与这被唤作花泪的少女交谈的另一位女子,那道红色剑气,也是被她划出的。 花泪忙将休郁从自己怀中平放在地上,休郁一下子感觉清醒了许多,那红衣女子右手执剑,但其背后却是背着两个剑鞘,看来起初的那个突然袭击也是她所为无疑了,只是那一击时未尽全力。 休郁坐在地上,问向那赶来的红衣女子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猴子,云隐峰也敢闯?”正睛去看时,休郁才留意到,这红衣女子容貌同样甚是好看,给人一种顽皮好动的感觉。 “先不说这个,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这么调皮啊?”红衣女子左手一招,那先前被休郁挑飞的长剑从远处飞入手心,她缓步凑到近前,用一只手指的指甲轻划着休郁的脸颊。 休郁看着她快要比手指还要长的指甲轻笑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你是猴子的。” “这才乖,姐姐还好放过你呀!” 休郁哼笑了一声,调侃的语气道:“你不是猴子,你是妖精吧!” “好你个小东西,看来是伤的不重是吧?” 一旁的花泪突然指着自己胸前的衣衫惊奇的道:“薇叹,血,不见了……” 薇叹回头去看,花泪胸前血迹已经消散,看不见一点痕迹。 休郁仍是坐在地上,他胸口的剑伤已经完全痊愈,只有衣服的划痕还在,“是伤的不重啊。” “你……” 休郁觉得差不多了,便抬起头仰望向天空喊到:“师哥,你看够了没有啊,我是不容易死,但也很疼的好么。” 鱼殊离的身影在天空浮现,还未落地,薇叹就已经跃上半空,休郁在心里坏笑道:这小姑娘这么顽皮的吗,也好,让师哥给她个教训。 可事情却完全不如休郁预料的那般,薇叹在空中伸出双臂搂住了鱼殊离,与他一起缓缓落在了地面。见到这一幕,休郁不由得觉得已经痊愈的伤口又有些痛了起来。 花泪倚靠在一棵大树旁边,甜甜的看着他们。 “好了,都是误会。”鱼殊离挣开薇叹,领着她走到休郁近前介绍道:“魏苒,字薇叹,是你一位师叔的爱徒,你应该叫师姐。” 休郁拖了一下被惊掉了的下巴对魏薇叹道:“嗯,听说过。” 魏薇叹向休郁眨了眨眼睛,鱼殊离又转身对薇叹说道:“你知道的,休郁,休雨泽,只是这个方式碰面可真是有些意外。” 休郁翻着白眼,“意外?你早出来不就都没事了吗?” “那现在有什么事情了吗?我也是为了让你做事不要总这么冲动。” “我可差点就误伤了那位小姑娘啊。”休郁转身看向那位青衣少女,却见她正双手托着脸颊蹲在树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见到休郁目光射来,她又赶忙低下头去。 “是挺险的,不过我都看见了,你占了多大的便宜。” ‘……’ 魏薇叹把花泪拉到近前对二人道:“看,漂亮吧,她叫伊君,伊花泪,跟我一起来的。” 伊花泪向着鱼殊离和休郁很有礼貌的略微弯身,“久仰鱼大侠、休公子美名。” 鱼殊离微笑的点点头,休郁却是在坐着发呆,鱼殊离也不去管他,向薇叹问道:“对了,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三件事,第一,夜行鬼兵,第二,汝南尸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说到这里,魏薇叹却停了下来,鱼殊离不由得紧盯着她的眼睛,更加聚精会神的听着薇叹的声音: “我想你了……” 伊花泪感觉自己有些多余,便躲开这两人,转而望向一旁的休郁,休郁感受到她的目光略微回过头来,心中默默轻叹了一声: 梨花带雨伊人泪,幽兰着露郎君情。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诗句啊,你为什么,偏偏要叫这个名字…… 世道本不平 少年终远行 汝南地界不大,但却占据了淮水流域乃至天域最肥沃的土地,一直以来都是周边各国觊觎的领土,但正因其地理上被多国团团包围,使得任何一国都不敢贸然对其有所动作,这种微妙的平衡保持了近百年。一月前,淮河流域出现了一些来路不明的邪教徒,他们以一种诡异的形式祸乱苍生,被他们残害的百姓死后依旧不得解脱,魂魄被驱使成为鬼兵,肉身变为凶悍僵尸,此事正值汝南国君年迈病重,朝中本就因皇位争夺一事乱的不可开交,加之域外势力从中作梗,竟是久久无法完全将之铲除。 魏薇叹向休郁和鱼殊离讲述着事情原委,休郁已经猜到了,伊花泪,就是那汝南皇室成员。皇子不便离开国都,伊花泪这才代表汝南皇室跟随魏薇叹赶来云隐峰寻求帮助。云隐峰所在的圣幽岭位于古幽、蜀中、北豫、旅梁四国交界,不入任何一国国土,不归任何一国管辖,云隐峰以及其所属势力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帮派。 休郁捏着耳垂沉吟道:“一个月了,长老们不可能没有动作吧,怎么我一点也没有听说。” 一方出现危害苍生的邪物,解决他们本是云隐峰及一众江湖势力的责任,云隐峰在各国均有耳目,应当早有察觉才对。 鱼殊离皱着眉头道:“没那么简单,”随后他示意一下休郁,“我们得回去了。” “那下山除贼寇的事情……” “那些让众弟子去做吧。” 休郁点点头,起身拍拍身上的露水。 一边魏薇叹用肩膀撞了休郁的胸口一下,“刚刚我说的话别记太久哈。” 看来魏薇叹似乎还在介意方才自己说休郁的那句“非我族类,”殊不知休郁早就给忘记了, “没事没事。” 但魏薇叹还是又撞了休郁一下,好奇的语气道:“你的伤真的好了吗,怎么做到的啊?” 休郁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对自己伤势的痊愈速度感兴趣,这时旁边鱼殊离一把将魏薇叹拽去, “以后再说这些,赶紧跟我去见师伯商讨对策。” 一行人走在回去的途中,休郁远远看见有一位白衣素袍之人傲立山巅,休郁忙上前去向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的道:“师父,您都知道了……” 面前之人童颜鹤发,正是休郁的师父,江痕,江落天。 魏薇叹也来到江尊的近前顽皮的道:“大师伯,好久不见了。” 伊花泪向其弯腰恭敬的道:“伊君,见过江尊者。” 江尊向他们逐个点点头,“我都知道了。” “那为什么云隐峰没有任何动静?” “因为这件事背后有其他国家参与,尤其是最强盛的古幽国,包括邪教,也是受人指派!” 云隐峰是天下第一帮派无疑,当然这难免会被周边各个国家忌惮,它的处境一直以来甚至比汝南还要危险,好在云隐峰本身实力强横,没有哪一国胆敢来犯。加之云隐峰立世以来最大的规则就是,从不以任何形式参与国政,这才略微减轻了各国的忌惮之心。 伊花泪难免有些失落的样子,休郁见状忙冲江尊道:“师父,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 休郁知道自己这位天下久负盛名的尊者师父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便直接向他问道:“师父打算怎么做?” 江尊向伊花泪微笑了一下,对休郁和鱼殊离道:“要去做,但必须悄悄的做,云隐峰数十万弟子中,肯定有许多各国耳目,不能太大阵势,你二人前去即可。” “那就是说师父您不和我们一起吗?” “十日之后,古幽国太子会来云隐峰拜访,到时见不到我必定有所怀疑,我会晚一点,这群邪教徒不足为惧,江湖中各个帮派也仅仅是顾及其幕后黑手才不敢出手,你们一样可以解决的。” 江尊收徒从不被外人所知,休郁与鱼殊离前去会有效减少被察觉的风险,但鱼殊离还是有些顾虑的道: “我们,会不会有些单薄了。” 鱼殊离倒不是担心自己的能力,他一向谨慎,况且此次还要照顾其余几人。 江尊递给鱼殊离一张字条,“去这个地方,寒辞会在那里等你们。” 魏薇叹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大师哥吗,我也要去看看。” 魏薇叹所说的大师哥,引弦,引寒辞,是江尊的开山弟子,神兵榜第二位妖火琉璃的持有者。鱼殊离与休郁并未见过他,十几年前他便出师闯荡江湖,这些年也留下了关于他的许多美谈。 “好,”鱼殊离没有多问什么,既然师父说会如何,那么就一定会。 “雨泽啊,”江尊拍拍休郁的肩膀:“为师有话想单独和你说说。” 闻听此言,其余三人纷纷退去。江尊负手而立,语重心长的对面前休郁道: “为师将你雪藏了五年,目的也是为了保护于你,希望你不要责怪为师,但有些事情你终究还是要去做的,这是你的天命。” 休郁点点头,他握着手中的鬼狼刃,将其呈在身前欲递给江尊,江尊却示意不用, “这是最适合你的兵器,但你还无法完全操控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在人前动用它的能力。” “我明白,师父,但我想知道,我还有的救吗?像个普通人一样,努力做一个梦想中的侠客。” “你无须被救,你是天生的强者!你的天赋是多少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你只是还没有去试过罢了,但是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让多余的人知道了。” 休郁低着头,“您总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命,但若是上天赋予我这些,他又想要我做什么……” 江尊按着休郁的肩膀:“既然你活着,就有活下来的理由,不为达成任何事情,当你还仁慈时,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若你沉沦时,就什么都不要做,如果你分不清是非对错,就看一看那些受人爱戴的人在做什么。” 休郁向师父跪拜了三次,他偶尔会想走出云隐峰去闯一闯,而真正到离去之时,却又有些茫然无措,幸运的是,他还有伙伴。 休郁站起身来,江尊注视着他的眼睛: “答应为师,无论以后经历如何痛苦的磨难,都不要遗忘了善良。” 云鹤落繁城 小楼起战锋 安排好了周遭事宜,大长老将自己的座骑借与休郁一行人,这是一头通体雪白的巨鸟,站立时足有数层楼高,看起来有点类似传说中的凤凰,但还是被叫做了水云鹤,一早它便载着四人向着东方飞去。 路上伊花泪一个人骑在水云鹤的脖子上,双臂紧紧搂着水云鹤的脖子,因为害怕,她有时还把脑袋埋在那洁白的羽毛里。 而其余三人皆是如立于平地一般站在水云鹤的脊背上,水云鹤飞的极快,耳边的风声很大,鱼殊离走到休郁跟前示意道,“去照看好花泪。” “还是你去吧,”休郁侧去一边,“你更擅长这个。”休郁这样说着,可他实际上还是想去的。 这时魏薇叹突然插口道:“就算你是风度翩翩美少年,那也得主动一点。”说着,她把休郁往前推开,“到那边待着哈,我要和师哥去后面聊天了,你可别来打扰我们。” 水云鹤平飞之时,脊背处是最高的,魏薇叹把休郁推到了前面脖子的部位,然后拉着鱼殊离去水云鹤尾巴的部位叙旧了,一前一后完完全全被中间水云鹤高高的脊背将视线阻挡住。 伊花泪感受到后面有人走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她的眼眸中没有一点点哀伤的情绪,却让休郁不知为何有些愧疚的感觉。 休郁不知该如何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要是别的姑娘他倒是能把安慰的话说出口,但现在却总觉不会说话了一样。 休郁走到近前,示意伊花泪道:“朝向后面会好一些。” 伊花泪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向休郁开口说着什么,但风声太大,休郁并没有听得清,只觉她皱眉的样子有些让自己心痛。 想想方才也定是因为风声太大伊花泪没有听清,休郁只好凑到她的耳边道:“转过身来面向后面,就不会害怕了。” 伊花泪有些委屈的样子:“我也想,我不敢……” 休郁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伊花泪都害怕成这样了,又哪里还敢在这半空中转过身来? “我帮你,可以吗?” “嗯,好啊……” 休郁半蹲在伊花泪身后,右手环抱向伊花泪的腰肢,她的纤腰极其纤细,休郁的手臂很轻松的就环抱住她,随后休郁只手轻轻将她提起,在空中把伊花泪掉转了一下方向,又稳稳落在了水云鹤的脖颈上,只是这次伊花泪是用脚踩在水云鹤脖子上的。 休郁感受到伊花泪身体有些颤抖,又把她轻轻放在下面,让伊花泪骑在水云鹤的脖颈上。 “怎么样了?” “还好,还好呀……” 休郁分明能听见,伊花泪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他便从空中越过伊花泪的头顶,落在伊花泪身前望向她。 伊花泪见到休郁后冲他甜甜的笑了笑,“现在真的不怕了。” “嗯。”休郁感觉这样有些奇怪,便转过身去看向水云鹤的后背,却见不到鱼殊离和魏薇叹,想来他俩都在后面不希望被打扰吧。 伊花泪见休郁转过身去,又感觉有些害怕了,便有些声音颤抖的叫住休郁道:“雨泽,我……” 休郁匆忙回过头来,去到伊花泪近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伊花泪第一次叫住休郁的名字,用的却是夹杂着丝丝恐惧的声音,这令休郁心底甚是慌乱。 休郁向来狂妄不羁,不念人情世故,这一生真正让他认真对待的只有曲扬和师父师哥三人,可能不知觉间,他竟刚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因为什么人简单的一点异样而慌乱到不知所措。 “没事了,”伊花泪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轻柔:“你背过去时,我有点怕……” 伊花泪也不知为何,总是想向着面前的男子更靠近一些。 休郁在伊花泪面前坐下,“那我就这样看着你,可以吗?” “好啊,谢谢你……” 就这样水云鹤从清晨飞到正午,进入了汝南地界,由于发生尸乱的地方比皇城距离云隐峰更近,鱼殊离原打算让魏薇叹护送伊花泪回皇都,自己先去查看情况,结果魏薇叹执拗的不愿意离开,便只好一起前去。 休郁和两位姑娘走在繁城的街道上,鱼殊离安排他们好好呆着,自己先去城外尸乱之地调查一番,结果魏薇叹又把一群人拉了出来瞎晃悠,一路上她一直左边看看右边问问,只不过都是在看自己要买的东西。 伊花泪十分好奇的左顾右盼,“哇,好有趣啊。” 她只是静静的边走边看,没有要凑上前去察看个究竟的打算。 休郁走在她的身旁,疑问道:“这些,也会有趣吗?” 伊花泪点点头,“我还是头一次出皇宫来呢,我才知道原来外面这么大呀。” 休郁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还好魏薇叹及时把他俩给拉过去一处商店内,那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琳琅首饰。 伊花泪冲正在试着各类首饰的魏薇叹道:“姐姐你不是从不佩戴首饰的吗?” “别问了,一起看一看吧,出来的时候你也是便装出行的。”说着,就拿起一些东西给伊花泪看。 “咦,这上面的图案都好可爱哦。” “那当然了,不像你们皇宫里的,全都清一色的金的,雕刻的呢也都是一些规规矩矩的图案,无聊。” 魏薇叹给自己挑了一大堆喜欢的,伊花泪却仍是不打算去看,最后魏薇叹精心挑了两个可以戴在头上的头饰对伊花泪道:“哪个更好看一点?我第一次送你的可不能不要啊。” “我,我不知道,你别让我做选择好么……”伊花泪有些两难的样子,好像两个都喜欢,又好像两个都不喜欢。 魏薇叹便都塞到她手上道:“那两个都要吧。” “我还是选吧,如果我有两个的话我就一个都不会喜欢的。” “唉,奇妙的伊花泪思维。” 伊花泪选了一阵,还是比较纠结,她突然转向站在门口的休郁问道:“你喜欢哪一个呢?” 休郁被她突然的一问惊到了,“看不出来,都挺好的呀。” 伊花泪将那头饰戴在了头上给休郁看,又摘下来换上了另外一个,这头饰是一个精心缝制的浅粉色狐狸,竖直的耳朵显得古灵精怪,长长的尾巴耷拉在伊花泪的脖颈间,趴在伊花泪头上时就如同活过来一般,为原本乖巧可人的伊花泪平添了几分妩媚。 “喜欢哪一个呀?” 休郁同样两个都挺喜欢,但眼前的伊花泪已经如此完美无暇,即使前一刻的她可能会更加美丽,但此刻的她谁又舍得失去呢? “喜欢你,现在的这个。” “嗯,那我就不要摘下来了。” 又在城中晃了许久,三人回到来时落脚的客栈,却发觉鱼殊离还是没有回来。 魏薇叹急的团团转,“他应该早就回来了的啊。” 休郁对师哥的修为很有把握,但看魏薇叹着急的样子不由得还是对她道:“要不我去找一下吧。” “不行,你对外面不熟,我自己去。”魏薇叹向休郁嘱咐道:“看好伊花泪,绝对不准外出,明白吗?” “我知道。” “要记得啊。”说完,魏薇叹便没了身影。 “一定饿了吧,”休郁对伊花泪道:“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 伊花泪刚起身欲要下楼时,却见休郁看着桌上颤动的灰色长袋自言自语的沉吟着:“鬼狼刃……”随后休郁忽然拔出长刃向着窗边方向划过,凌冽剑气瞬间将窗户击碎!随后传来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一声闷响。 房间的门被劲力推开,一群紫色衣袍头戴诡异面具的邪教徒缓步迈入,为首的那人声音平静的道:“难缠的都不在了,休雨泽啊,你会怎么做呢?” “你认识我?”休郁护住伊花泪,谨慎的问道。 “当然,冥罗尊者对您可甚是关注啊。” “冥罗尊者?罗桀,罗醮雄,哼,一个被除名的尊者也敢厚颜无耻自立为尊?” 那人却丝毫没有半分异样情绪,仍是语气极为平静:“不是天下人除名了冥罗尊者,而是冥罗尊者除名了天下这些愚蠢之人,休雨泽,我等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你。”那人望向被休郁半挡住的伊花泪,“公主殿下啊,跟我走吧,这样不会牵连其他人。” 伊花泪探出半个脑袋,“你,光天化日你敢城中做乱……” 没待伊花泪说完,那紫袍之人微笑的冲她道:“为了你,都值得。” 鬼狼刃剑身泛起丝丝红光,休郁冷哼一声: “那就为她而死吧!” 无意生死搏 锁链勾厉鬼 休郁已经做好了应付一场恶战的准备,但对方却似乎并不着急,紫袍男子在休郁面前左右来回踱步的对休郁道,“休雨泽,你这般护她,是为了什么?” 休郁未曾想到对方还会如此镇定,料想他要么对其自身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又或者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眼下拖延时间对自己有利,休郁便反问他道: “那试问阁下呢,又为何要带走她?” “我们尊重每一个生灵的选择,你可知这一国公主殿下怎么会离开皇宫,千里迢迢跑去云隐峰寻求帮助?” 伊花泪在休郁身后攥紧了休郁的衣角,那男子哼笑一声接着道: “汝南国主马上也就要死掉了,几位皇子没有一个成器的,为了百姓考虑这位国主呢就想了一个办法,借出使之名让自己倾国倾城的女儿前去扬柔,实际这就是他的美人计罢了,果然呐扬柔国君被迷的神魂颠倒,原定三个月过后,公主殿下满十八岁时将作为和亲的牺牲品,嫁于扬柔国君,但公主殿下可不愿意,便偷偷从皇城跑了出来,说来也是有趣,这位公主殿下逃出来后也不知道是发现了这会给百姓带来多少战乱呢,还是不习惯外面的生活,竟然又想回去了,想来也是因为前者吧,不然又为什么跑去云隐峰呢?” 休郁略皱着眉头:“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肮脏。” “我自己看得清。” 紫袍男子却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了起来,“老实说,你的单纯有点惊讶到我了,不过如果你不介入其中,本可以一直浑浑噩噩过一生。” “那你以为你又是谁,自以为是救世主吗?” 男子模样有些骄傲的道,“我正在拯救这个世界。” “可笑至极!”休郁凝眉难以忍受对方的狂妄道: “把花泪抢走,进而引发两国交战,你又谈何拯救?” “这是长远的计划的一小部分,难免会做出牺牲,你会明白的,它所带来的,却是几近永恒的太平。”说着,男子精神似乎一瞬间高涨了许多倍,他举起手来仰天坚毅的歌颂道: “我们将重新定义天下的规则, 去建立一个没有痛苦的国度。” 休郁看到他的样子都觉得羞愧到难以忍受,此时那群邪教徒都在仰面朝天呐喊着自己的战歌,休郁遂双手挥起鬼狼刃迎头向着那领头男子用力劈下,男子并未看向休郁,但其右手却极其精准的将鬼狼刃握住!随后他缓缓低过头来,望向休郁。 空手接我的刃锋吗?休郁心中闪过一瞬的震惊,又定睛一看时,才发觉男子双手都戴有一只透明手套。 “还好,”休郁在心中道:“挡的了劈砍,那这样呢?” 休郁猛的用力将鬼狼刃向下按压,随后狠狠将其从男子手中抽出,男子反应极快,在意识到休郁接下来的动作后瞬间松开了紧握着鬼狼刃的右手,虽然还是被其划开了血肉,但好在没有将整个手掌刮开。 休郁将鬼狼刃拔出后没有一丝停留,转身抱住伊花泪从窗户跃出,身后一群紫袍邪教徒亦紧追而来,休郁轻功一向了得,带着伊花泪仍速度极快。他在心中思索着,方才那群人敢在城中行凶,想必那里已经完全被他们掌握了,现在只好尽快出城找到师哥才能确保花泪的安全,暂时不宜与其生死一搏。 伊花泪很喜欢在休郁怀中的感觉,但还是不忍他这般劳累的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也可以的。” 休郁这才反应过来,抱起花泪时有些慌乱,忘记了她也会轻功,虽然是差了点,但总好过像现在这样。 休郁跟在伊花泪的身后,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花泪,”休郁叫住了她,好像要说些什么。 “怎么了,”伊花泪回头去看,休郁却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一丝惊恐, “雨泽,快躲开。”伊花泪突然冲向休郁,但已经来不及了,从休郁的后方,一支长长的锁链直刺而来,穿过休郁的胸膛,休郁到底还是大意了! 锁链上的三只勾爪张开,休郁被其牢牢勾住,随后锁链那头用向力向后扯去,将休郁狠狠砸落地面。 “没事,”压制住伤口的剧痛,休郁镇定的朝冲上前来的伊花泪轻笑一声道:“你先走吧,我来托住他们。” 伊花泪看着被射穿胸膛的休郁,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她上前欲拔出休郁的佩剑将锁链斩断,但被休郁抓住手腕制止了。 “你很聪明,应当知道了他们伤不了我,你不走只会是我的累赘。” 休郁又冲伊花泪略微一笑,与此同时那锁链霎时间猛的收紧,休郁没有任何抵制,被向后扯飞出去。 锁链的那头正是先前的紫袍男子,只是仅有他一人,休郁此时有些谨慎的释放自身感知力观察四周。并无他人,想来先前他那些下属修为不够,还没有跟上他的步伐。 男子见休郁被刺穿胸膛后依旧未有多少异样,清笑一声,“你有些激怒我了,公主殿下的事情先不着急,看来罗尊是对的,你的确很不一样。” 被他一直拉扯,休郁暗暗沉吟着:“精铁锁链,斩不断是么?” 随后休郁在那男子惊愕的目光中单手伸向背后抓住锁链,竟是面无表情的将它生生拔出!三只沾满鲜血的勾爪被休郁扔在地上,休郁一侧嘴角轻扬的道:“只有你我二人了,说说罗尊还告诉了你关于我的什么?我可以帮你验证一下。” 紫袍男子对休郁极有兴致,他很想和面前之人细细道来,但当他凝眉注视休郁时,却见他胸前伤口正在缓缓愈合!而对方嘴角似是而非的笑意,却是令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好,他想拖延时间。”男子的狂妄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他已经明白为什么休郁如此令罗尊重视了,本想冲上前去在休郁伤口痊愈前发起攻势,但耐何双腿已经开始犹豫。 血迹疾速消散,伤口已然愈和,锁链的勾爪就在休郁脚下,男子却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如何去挥舞它,休郁眸中闪过一丝不懈,鬼狼刃剑尖完全划出剑鞘时休郁将其在空中翻转,剑柄稳稳的接在了剑鞘之上,变成了一支一人半长度的长刀。休郁眼中满是戏谑般的兴奋战意缓缓走近, “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知,但决不宽恕你无知时对我的冒犯!” 男子听着自己颤动的心跳,他张口呲牙的以让呼吸保持平缓,“怎么,我这是,因为恐惧吗?这家伙,可能才是真正的魔鬼吧!” 有心破万难 长刃斩邪魔 男子强行将心头的恐惧压下,到底是混迹天下数十载的江湖强者,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他冷静一些后在心底盘算了一下休郁的实力。 “这年轻人作战经验必定不足,只要找到机会将其一击致死也不难。”如此这般思索着,男子已经将自己彻底从惊恐中唤醒。在休郁向其走近时他猛的扯动锁链,勾爪从后方向休郁袭来,休郁感受到身后的破空之声时并未向左右躲闪,而是脚尖重重踏着地面用力一蹬,将自己向着男子弹射而去。 没待勾爪击中,休郁便已冲至男子近前,举起手中的鬼狼刃迎头向其砸去。“该死,”男子暗骂一声,眼下已经将要与对手近身缠斗,便毫不犹豫的丢掉手中的锁链,双手从身后掏出两柄短刀,双刀呈剪状交叉挡在身前。休郁劈砍的力度极大,伴着精铁剧烈碰撞时四溢的火花,男子将这一击之力谢尽时单膝狠狠砸在地面上,然后他反应极快的用手中短刀将鬼狼刃向一侧撇去。 休郁鬼狼刃被其挡下并巧妙撇开,对方瞬间的反应快的出乎休郁的意料,他在撇开鬼狼刃的瞬间又猛的把左手短刀死死按住鬼狼刃刀背将其嵌入泥土之中,而与此同时右手挥舞利刃向着休郁脖颈划去。 休郁险险避过这一击后,他双手紧握刀柄全力向上猛的一抬,将按在鬼狼刃刀背上的短刀连同男子一起挑飞到半空之中。“好机会!”休郁对这一战的自信几乎完全来自于他的自愈能力,但对方的棘手程度还是超出了休郁的预期。休郁知道,对方战斗经验远超自己,眼下只有利用鬼狼刃的长度才有机会取胜。 男子在空中无法做出太剧烈的规避动作,休郁持握着刃鞘合一的鬼狼刃向其直刺而去,休郁冲上前去的速度极快,他在心底料定对方决计不可能轻易挡下,借助于鬼狼刃的长度优势,这一回合完全可以保证死死压制对方。 休郁这样想着,但事实并不如此,男子在鬼狼刃刀尖距其还有一段距离时伸出双臂,双手持刀猛的向上一撩,其手中短刀刚好接触到鬼狼刃刀尖,借着鬼狼刃之力,将自己反推向了地面。 “这么鸡贼!”休郁暗骂一声,但更令他难防的还在后面,男子在下落途中又将双手短刀向着休郁凌空抛出,两把短刀一上一下向着同在半空中的休郁射来。 “该死,”休郁忙将鬼狼刃完全拽回手中,若非他自身武功了得,根本无法挡下这突然袭击。 落地时男子再难免有些惊慌失措,两把短刀均被休郁挡下,他自以为仅是低估了休郁的恢复能力,现在看来对手的本身实力也不容小觑。 “作为我将要杀死的第一个人,我想记住你的名字。”休郁能看清对方的惊恐,但他仍是保持着警惕的紧握手中兵刃。 “既然失败了,名字又有什么重要的?”男子调整了一下情绪:“我很好奇,你为何不打算从我口中打探关于鬼兵,或是僵尸的事情?” “可以这样吗?”休郁在心底盘算着,他倒还真的是忘记了要从这家伙口中了解一些情况,他不正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休郁向那男子缓步走近,“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可以放你离开。” 休郁走到近前时,男子一直紧盯着他手中鬼狼刃,休郁将鬼狼刃举向男子,只见他猛的向后退了一步。 却听休郁道:“你认识这上面的花纹吗?” 男子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休郁又将鬼狼刃向前挪了一些,还没待男子定睛去看,鬼狼刃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 休郁冷哼一声,“既已决定要抹杀的人,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鬼狼刃被休郁拔出,男子无力的跪坐在地上,手无寸铁的他已经构不成什么危险了,休郁半蹲下去看他:“你现在可以说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罗醮雄,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男子胸膛向外喷涌着鲜血,鬼狼刃捅穿了他一侧肺叶,他用夹杂着丝丝破风声的微弱声音反问道:“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休郁冷静的回他道:“是。” 男子突然冷笑了起来,他肺部被洞穿的地方不住的向外翻涌着血泡,“罗尊是对的,你,你是天生的杀手,天生的恶魔,哈哈哈哈。” 休郁皱着眉头,只听男子又接着嘶哑的道:“你本可以成为我们的神,你,你……” 男子话未说完便已喘不过气来,他又缓缓吸了几口空气,艰难的道:“你一定会被天下人唾弃,哈哈,记住我的话。” “唾弃,就唾弃吧。”休郁仍是面色平和,他实在不明白被人唾弃又能如何,根本不能对自己造成丝毫影响。唾弃,换一个生活方式而已。 男子轻笑一声,迎头望着休郁道:“能死在你这样的人手里,也算是我最好的结果吧。” 他的鲜血还在不住的流淌着,每一次呼吸时伤口都会涌出大量血泡,休郁见他已经无话可说了,便将鬼狼刃刺入了他的心脏。 收好兵刃,休郁在男子的身上来回翻找着什么,这时休郁忽然察觉到远处有人正疾速向自己靠近。 “是花泪的方向。”休郁抬眼望去,来人速度极快,只见一名身着白色锦衣的俊美男子手握佩剑向自己飞来,落在休郁身前。 “花泪呢?”休郁冲来人问道。 “放心,在薇叹身边,她找到了我并叫我过来寻你。”来人正是鱼殊离,他察看了一下倒在地上那人的伤口,对休郁道:“第一次杀人,心中别想太多。” “我没想什么啊?”休郁很是不以为然。 鱼殊离仿佛很奇怪的样子,皱眉问道:“怎么会,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杀个该杀之人而已。”休郁不再去理会鱼殊离,转而继续去尸体身上翻找些什么。 鱼殊离看着和往常一样的休郁,心中默默轻叹了一声,没给他过多感触的时间,一旁的休郁从尸体身上翻出了一张黄色的纸片。 “你看看这个。”休郁将纸片递给鱼殊离,鱼殊离接过纸片呈在眼前,休郁看到他的眉头忽然皱的很深。 “上面是什么意思?”休郁试探着问向鱼殊离,鱼殊离小心的将纸片收好,对休郁道: “先跟我离开这里去云乔,再一并和你细说。” 水夷水道易 玉璟玉容瑕 休郁没有过多犹豫,一路跟随鱼殊离快步的赶着路,不多时鱼殊离带休郁来到了一座名为云乔的小城镇,二人在街道间的屋顶上快速穿行,引得路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休郁远远看见在城中心的客栈上,伊花泪正在门前向外凝望着,好像对什么人翘首以盼似的,客栈的生意也因为这绝代佳人而翻了一倍。 伊花泪看见休郁向着自己而来,忙冲上前去迎接他,休郁内心有些复杂,“原来真的是在等我么……” 伊花泪走到近前察看着休郁的伤势,她纤纤玉手在休郁胸前扒拉着,休郁看她这紧张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心想要是真的有伤的人早让她给扒拉死了。 就在这时从客栈内传出一个少年清亮的嗓音, “休公子,终于见到你了。” 休郁抬眼去望那人,只见从门内踏出之人身材高大,面容有棱有角,刚毅而不失俊秀,身后斜背着一把厚重巨剑。 休郁对他的样貌没有丝毫的印像,但他的身影总让休郁觉得在哪里见过,休郁疑惑之时,又从门内缓步踏出一名灰袍男子,他面容极其儒雅,一身的书生之气,与先前那人形成极大的反差,休郁不认得他的模样,但深深认得他走路时的步伐。 记得去年在云隐峰举办的各帮派青年比武大会上,休郁与一名不知何门何派的少年力战了足足半个时辰仍未分出胜负,无论休郁发出如何迅猛的攻势,都被那人舞的一手轻剑以劲柔之力化解。到最后裁决胜负时,休郁原以为会是平局或是输掉比武,但最终结果却是以休郁手中兵刃沾过对手衣角一次,判成了休郁获胜。实际上休郁知道,自己败给了那名少年,因为结束之时休郁已经几近于力竭,但那人却与刚开场时一样的镇定,最让休郁认真记住他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那人在宣布结果之时没有任何的异议。比武场上为避免因比武双方的纠纷而引起两派不和,每位选手均是佩戴面具并统一发放兵器,最终只宣布前三名少年所代表的帮派。即使是当场提出再继续比下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他还是认可了这个结果,放弃了为自己的门派争夺名次的机会,最后鱼殊离毫无悬念的轻松夺魁,休郁名次第三。 休郁向那身材高大的少年抱拳道,“别来无恙。”随后又对那后来缓步走出的少年笑道:“在下休郁,休雨泽,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谓。” 那高大的少年率先道:“水夷,水道易。” 这儒雅少年郎声音极其轻柔,“玉璟,玉容瑕。”他的笑容很和善,给休郁的感觉是很是友好的。 这时鱼殊离来到近前,“好了,外面人多,里面细说。” 这客栈暗地里是云隐峰附属之一,鱼殊离将众人带去一处大殿,路上水道易胳膊搭在休郁的肩膀上对他道:“你的刀法是怎么做到的,挥舞时力气能有那么大?” 这样一说,休郁似乎大概想起来了,在那场比武大会之上,休郁曾战胜过一个身材高大的对手,想必就是他了,只是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没什么,有机会再互相讨教一下。” 众人来到一处隐密的大殿之内,其中一个桌子上摆放着一株植物,休郁见这植物奇形怪状的样子,上前欲把它摆弄一番,但他的手并未触到那冷冰冰的绿叶时,一个绵柔而温暖的玉手握住了休郁,正是伊花泪。 “这上面有毒,不要触碰。” 休郁定睛去看那株植物才看的清些,它的叶片正在一点一点的枯萎,如同被焚烧般化为灰烬。 “嗯,好。”休郁下意识的忙将自己的手从伊花泪手中抽出,心里却在暗暗摇头想着,我分明不是挺喜欢这样的吗? 伊花泪见休郁这样的反应,也有一些失落的样子,休郁见她这般神色,忽然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见众人已在大殿中找好位置围坐在一起,并给休郁和伊花泪留好了位置,休郁便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拉起伊花泪的手腕将她领到了坐前。 鱼殊离坐在最中间,他的左边依次是魏薇叹、休郁还有伊花泪,右边坐着玉容瑕和水道易。 众人相聚难免寒暄一阵,其间休郁也得知了二人的身份,玉容瑕为峰洺渡盟主次子,而水道易,是峰洺渡中一个强大附属帮派的长子。 这峰洺渡并非单一的门派,它是一众以水为居的门派联合而成的庞大联盟,天域各国水运中十之五六都会由他们护送甚至直接承担,因此其也是天下第一富足的帮派以及联盟。 最近的一场尸乱中,有不少僵尸被投入淮水之中异变为水行尸,严重影响了淮水水域峰洺渡的水运及两岸百姓。峰洺渡知道这一系列事情背后必是多国争端,自己无法像云隐峰那般不用看各国脸色,但又不好不管,便先让两位公子亲自暗中调查此事。鱼殊离也来到此处调查尸乱之事,恰巧遇到二人,一通互相交换情报,也便耽误了回去之事。伊花泪知道这所客栈的隐匿职能,直到她赶来这里鱼殊离才前去将休郁找回。 水道易手中拿出几张黄色纸片,与先前休郁从那男子尸体上搜到的一样。 “上面写的什么?”休郁问道。 其上的文字休郁并不认识,只听水道易回道, “四月十七,焚尸祭天,恭迎鬼王,降世人间。” “四月十七,这不就是两天以后吗?” “鬼王是什么,还有那祭祀的仪式?” 鱼殊离皱眉摇了摇头,随后他向众人统一梳理了一下自己从客栈耳目及峰洺渡二人那里得到的情报: “一月前,近百名重囚犯被押送至边关做苦力,路上忽的一阵黑风袭来,待众押运官兵再次睁开眼睛之时,那百名囚犯已经全部被抹杀平躺在地上。” “伤口是什么样的?”休郁问道。 “没有伤口,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魏薇叹手指敲打着桌面道:“这般强撼,怕是只有尊者一辈才能做到了。” “不止如此,尸体五脏六腑没有任何损伤,就好像是魂魄瞬间被抽走。”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足为惧了,若强者是以内力所伤,死者身体之内必定会有所破损。”休郁又捏着耳垂思索了一瞬接着道:“最先出现的僵尸,就是这群囚犯的尸体吧,还有最初的鬼兵,应该就是他们的魂魄是吗?” 引弦引寒辞 罗桀罗醮雄 “休公子果然绝顶聪明啊,”水道易忽的对休郁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我都是了解了许多之后才猜出来的。” 休郁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叫我雨泽就好。” 水道易本就是潇洒豪迈的性子,见休郁这般,也觉得他更加容易亲近了。 魏薇叹问向鱼殊离,“那些死掉的囚犯是怎么变成鬼兵和僵尸的?” “没人见到过,据说需要一个仪式,这鬼兵好像并没有对人造成多大影响,只是吓死了几个赶夜路的人,而僵尸却会在邪教徒的驱使下做任何事。” “被僵尸咬的人会感染成僵尸吗?”魏薇叹又问道。 “不清楚,被咬过的人都死掉了,但后来僵尸还是越来越多,有可能跟那个神秘的仪式有关,没人见过尸体蜕变成僵尸的过程。” 伊花泪突然疑惑道:“这期间官府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呀,怎么会任其贻害百姓那么久?” 这时水道易率先回她道:“因为这群僵尸伤的,都是各个山头占山为王的匪徒,和无恶不作的地方恶霸。” “这不挺好吗?”魏薇叹在旁边双手支着腮帮子道。 鱼殊离意味深长的对她说着:“表面看来的确如此,但若是百姓都相信了这群邪教徒驱使群尸是为了天下苍生,到时将他们为奉为神明就难办了。” “但我们来时都没有见过僵尸呀。” “因为最近僵尸的数量突然急速的减少,我想都被集中送到同一个地方了。” “怎么会这样?” “焚尸祭天,恭迎鬼王!”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里。 气氛陷入一阵寂静之中,思索了许久后休郁问向对面的玉容瑕, “这异教徒是不是跟罗醮雄有关?” “罗醮雄吗?”魏薇叹沉吟道:“如果是这样就不妙了。” 玉容瑕对休郁突然的问题显然有些惊讶,他很奇怪为什么休郁会知道他曾与罗醮雄有过接触,但也仅是略略睁大了些眼睛,不像身旁的水道易那般听到罗醮雄之名时眉头就皱的那样深,他的定力着实令休郁由衷的佩服。 “有关,但关系不大,这邪教自立罗醮雄为教主,但无论是鬼兵还是僵尸,亦或是教义宗旨,都根本入不了罗尊的法眼,若是能弄出那什么鬼王的,兴许还能让罗尊多留意一些。” 休郁听他这般说着,心中想来自己还是太低估这位冥罗尊者了,但从先前自己杀死的那名男子口中得知,罗尊留意自己已经很久了,如果他真的连动静闹的这般大的邪教都不放在眼里,又为什么要注意自己呢,一时间休郁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鱼殊离见众人对罗醮雄反应颇大,便起身道:“不管有没有关系,他应当都不会这么快出现才对,若他出现,必然还是会重现当年三尊合力将其击碎的结局,而且就算是再次出现,他实力也远不如当年巅峰。眼下要尽快找到祭天仪式的地点,无论它会带来什么,只管阻止它就是了。” “两天,要怎么找的到?”魏薇叹凝眉问道。 玉容瑕手里把玩着那黄色纸片思索状的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却都不把纸片毁掉,这说明他们是故意让人发现的。” “所以就算我们不找,他们也会给我们提示。”鱼殊离紧接住了他的话尾。 平日胆子最大的水道易却疑惑的问道:“那这岂不是很危险,我们明知这是对方设计好的圈套还要往里钻吗?” “这么大的网,我们这群人可不够资格!” 鱼殊离没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双手抱在身前,对众人道: “有人要一起吗?” 休郁马上举起了手,他知道鱼殊离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只是令休郁奇怪的是玉容瑕也毫不犹豫的举手表示赞同,甚至比休郁还要快些。伊花泪跟着休郁的意见,水道易跟着玉容瑕,现在就剩魏薇叹一人了。 “都看我干什么?”魏薇叹睁大了眼睛,“我当然同意了,我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呀。” 鱼殊离点点头,六人暂时形成了以鱼殊离为首的小分队,他率先对水道易安排道: “水兄,我想请你帮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忙。” “没问题,尽管提。” 鱼殊离将一张书信和一张纸条一并递给他道: “把这封信送去这个地方。” “什么?”水道易却突然惊叫道:“你们都要去干什么呀,让我去送信?” “这至关重要,关乎我们所有人的安危,找到引寒辞,然后跟他一起回来。” 水道易此时忽的从先前的惊叫一下子变成了震惊与狂喜,“就是那个‘一樽琉璃美如画,三尺狂剑战九幽’的引弦,引寒辞?他可是我最崇敬的侠客啊!” “对,时间不多,来回只有不到三天时间,一定要快。” “好,我现在就出发。”说着,他便率先向众人抱拳告辞。 接着鱼殊离又继续安排道: “我去调查僵尸被驱使前往的地方,雨泽和玉兄今夜一起去鬼兵出没的山道察看一下,我总觉得还是要去看一下的好。 玉容瑕点点头,魏薇叹迫切的向鱼殊离问道:“那我呢我呢?” “你,呆在这里。” 魏薇叹却很不乐意的样子: “你怎么可以让我呆在这里,我修为比你差很多吗,你凭什么管我,我就偏要出去!” 鱼殊离知道跟她讲道理完全没有作用,便轻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 “乖,我怕你受伤。” 魏薇叹果然一下子变乖了许多:“我这么凶巴巴这么强,不会有事的。” 鱼殊离冲她微微笑了笑,“怎么会凶呢,你这么可爱,我怕你累到了,听话,跟伊花泪乖乖的呆在这里。” “嗯,那你要小心点呦。” 终于哄好了这位小魔女,鱼殊离转眼去看其他人时,发现他们全都已经识趣的走光了…… 三人离开大殿后并排走在一条过道上,休郁俯身对伊花泪小声说道:“我有些事情,你先回去吧。” 伊花泪抬眼去看他,休郁从伊花泪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不舍,但他自己又哪里会舍得离去呢? “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休郁又轻声道。 “嗯,一定要来哦。”伊花泪点点头,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只剩休郁和玉容瑕二人在并排走着了,休郁还没有想清楚要怎样和这个不怎么说话的人聊天,忽然玉容瑕推开旁边一个房间的大门,并向休郁做了个请进的动作。休郁在房间内桌前的椅子坐下,玉容瑕随后坐在他的对面,他的手掌轻轻按在了桌上的茶壶一下,休郁还有些好奇如此儒雅的人怎会在人前做出这么奇怪的动作,随后玉容瑕轻轻拎起茶壶,为休郁斟满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浓茶, “说说吧,休公子,你想知道些什么?” 几许柔情忧 几分牵思愁 休郁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真的是从未喝过如此这般的苦茶,他马上放下杯子向对面端坐着的玉容瑕笑着道:“其实你不回答也没什么的,我想知道罗桀,罗醮雄,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很好,曾善良,平和,惊艳了浮世,超越了凡尘。” 玉容瑕面色平静,休郁曾从自己的师父江尊口中得知,九年前,罗醮雄被天下英杰群起伐之,而在那之前,曾有一位孩童跟随了他近两年,便就是玉容瑕了,这整件事情在现如今极少有人知道。 看他没有丝毫异样的情绪,休郁又试探着问向玉容瑕: “你不奇怪我怎么会问你这些的吗?” “既来问我,说明你都知道,既我今日无恙,想来你定会守口如瓶。” 休郁有些不知该如何与这样的一个人交谈,但又觉得好像无论问什么他都会回答。江尊从不与自己提及罗醮雄,天下人更对他知之甚少,眼前正好有人与其有着颇多渊源,无论无何也要试一试。 “那他…他有着怎样的实力,据说当年三尊联手将他击碎,但为什么他今日依旧存在?” 玉容瑕没有丝毫迟疑的回道:“只要他还有一丝肉身尚未化成灰烬便不会死,皆可以借亡灵之力重塑肉身。” 休郁手中转着茶杯沉吟着:“借助亡灵之力?” 玉容瑕目光直视着休郁:“常人会首先好奇他为何不死。” 休郁被他突然的目光弄的心里有些慌张,好在对方并未打算在这上面停留, “亡灵,就是失去人身这个载体的魂魄,本应陏风飘散,但却留存人间,鬼兵亦是如此,你今夜便会见到。” 休郁点点头,“亡灵之力,要怎么借用?” 休郁在心底暗暗盘算着:现在自己躯体虽然天生自愈力极强,但若是倒霉的时候被一击致死,那该有多可惜呀?如果能研磨出罗醮雄那般的不死之身该是多么潇洒的一件事啊。 只听玉容瑕语气轻飘飘的道:“他躯体天生便有自愈之能,还有一部分影响亡灵的能力,后来又将其潜心苦修了数十年。” “天生的啊……”休郁紧皱眉头思索着什么。 玉容瑕举杯送到嘴边: “我曾要与罗尊修习此道,但他却告诉我,如果没有天生的控灵体质,是根本不可能的,罗尊仅有一部分此种能力,依靠后天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修至大成。” 休郁闻听此言感到十分震惊,“这样还不算大成?” 玉容瑕手中把玩着一盏茶杯,目光却紧盯着休郁的眼睛: “罗尊说曾有一位这方面真正的天才降世,算算时间,那人今年也该十九了,与你同岁。” 听到此处,休郁的心忽然咯噔的一沉,手中的杯子一下子也快要被他给捏碎。 玉容瑕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休郁的异样继续说道: “但那又如何呢?亡灵并不会对活人有太大影响,不死之身也不是不会老去,上天让他依旧会变老然后死掉,只要身为凡人,就都一定会消亡,罗尊强悍的实力可并不是自愈和控灵。” 见休郁疑惑的样子,玉容瑕没有过多停留: “你我都知道人的修为都有一定的极限,年少时靠着天赋可以快速冲击到更高的境界,而到了一定境界之人所比拼的,便就是自身心性及躯体的极限了。” 休郁明白他的意思,就像江湖五尊高高在上,但更多的是体现在为人处世的阅历上,因为他们的修为已经到达自身躯体的极限,除了更多的战斗经验,极少再有突破。师父江尊也曾说过,寒辞的自身极限极高,虽是如此年轻,但可能完全已经将他赶超。 “嗯,”休郁点点头,“这么说他突破了自身的极限?” 玉容瑕回休郁的话道:“或者是说,突破了凡人的极限。” 休郁没有反驳他,那些被尊为圣或神的凡人,也仅仅只是比大多数人做的更好而已,而罗醮雄,他更像是突破了凡人的境界然后成为了恶魔。 玉容瑕接着说道:“他将自己的躯体粉碎,再重新生长,一次次的尝试之后,总会出现超凡的一具。” 休郁攥紧了手指,心底思索着:“这样么,我的极限,会足够用么……” 二人沉寂了好大一会儿,玉容瑕觉得休郁也问的差不多了,便轻声说道: “我们会合作很久,但别让她等的太久,今夜戌时,我在门口等你。” 休郁点点头,他本打算问玉容瑕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自己,但想来他给自己的回答一定又是那似是而非的模糊解释。今夜还要与他一起察看鬼兵之事,有的是相处的时间,便没再多言,相互客套一下就离去了。 休郁在走道来回走动着,忽然见到魏薇叹迎面向他走来,没待休郁开口,魏薇叹就清笑着告诉了他伊花泪的房间位置。 休郁有些犹豫的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伊花泪见门外映出的是一个让自己心心相念的身影,便上前去打开了房门。 “这么久啊。”伊花泪关上门把休郁领到桌前坐下,柔声对休郁安排道: “把衣服脱了。” “啊,什么,这不太好吧?” 伊花泪手指扯向休郁右边胸口处破裂的衣服, “想什么呐,你伤口虽是痊愈了,但衣服可不会呀。” 休郁低头去看,才发觉自己衣服的胸膛位置上有一个被那三棱勾爪勾出的破痕,身后也有一个完全一样的,先前一直有事情要做,竟是完全给忘记了。 “那也不行……”休郁抬眼望着伊花泪。 “为什么?” “我上身只有这一件……” 伊花泪并没有对休郁上身只穿一件外衣的事情有什么调侃, “算了,你就这样坐着吧,一样可以缝的。” 说着,伊花泪拿着穿好黑线的细针绕到休郁背后,俯身一点点为休郁缝合着衣服上的破损。 “你身上好烫啊。”伊花泪手指时不时的触到休郁的脊背,弄得休郁背后一阵阵的酥麻。 “你的手太冰凉了…我给你暖一下。” “这样啊,”伊花泪说着,一小会儿时间已经把衣服背后的破损缝好,绕到了休郁身前。 伊花泪又俯身为休郁认真密缝着衣服前面的破损,她完全没有芥蒂的样子,倒是休郁总感觉有些不愿失去的不自在。 “花泪,”休郁轻声叫了她一声,伊花泪抬起美眸,休郁脸颊已经能感受到她呼出的香风, “你是不是,就快要走了……” 天命实难违 少年乱心神010 伊花泪的指尖轻颤了一下,“我,应该是吧,我不知道……” “你既然回来了,又怎会不知呢?”休郁假装随和的笑着问道。 伊花泪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提及这个的……” 她继续为休郁密缝着衣服上的破痕,早就预料到休郁会这样问她,伊花泪继续说道:“这是我的天命,送去异国交换和平……” “天命,就没有两全的方法吗?”休郁疑惑的问着。 伊花泪努力将声音保持到没有情绪波动的状态道:“你知道的,没有。” 休郁注视着只顾低头忙碌的伊花泪,“那以后,你会不会怀念这段逃出来的时光?” 伊花泪深吸了一口气,不去注视休郁的眼睛: “一定会的,以后我居于暗无天日的深宫之中,这段时光会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我没有太多的家国责任感,思念将是我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休郁柔声问着:“你都会思念些什么?” “可能会是这段自由的疯癫日子,也可能…会是你吧……” 休郁心中一阵刺痛,他攥紧着拳头让语气平静下来,“如果你将要远嫁的人不在了,或者他所仰仗的国家消失了,你会不会得到自由?” “不可能的,就算如此,我也只会是国与国之间的牺牲品罢了。” 休郁曾一直以为,凭自己一身武学造诣本可走遍天下,拥有一世的逍遥自在,而伊花泪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束缚的感觉,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乏力的感觉…… 而伊花泪又何尝会好过呢?如她之美不可一世,却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如她之美倾国倾城,但她不过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啊,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奋不顾身,但她到底是个小姑娘,不懂需要顾及的事情太多太多…… 剪下最后一针穿过后多余的针线,伊花泪转过身去,不让休郁看到她的眼睛, “我只是想逃开即定的天命,哪怕只有一个瞬间,”她停顿了一下,又用微弱的声音继续说道:“对不起,我忍不住对你好。” 她的声音很轻柔,平和的语调令休郁听不出丝毫的感情,伊花泪没再多言,休郁也没再多问,只是道声无妨转身离开。 伊花泪没给休郁看到自己哭红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这世间深情者不只她一人,即使他们仅是初识,假意绝情留给休郁的不是伤心,而是对这个世界的深深憎恨。 休郁不知自己正在缓步走向何方,他本就没有归途,为什么会感到如此迷茫,他少年英杰,有知无畏,却又怎会有如此乏力的感觉,这令人厌恶的感觉……休郁心中杂念不住的翻涌着, 为什么我一定要在意那些百姓的生死?不,我为什么不在意?这都是那群只顾私欲的君主的错,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罪过!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那如果我可以,站在这世间之人的顶点,就可以不只是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是吗? 一个邪念在休郁脑海浮现,渐渐的越来越刻骨铭心,“罗桀,罗醮雄,我要找到你!” 休郁独自一人在客栈的屋顶坐了很久,那个罗桀所言真正的天才就是他,可这“天”,又要“命”他做什么? 晚霞落下屋檐,夜色笼罩大地,戌时已到,休郁走到客栈门前,那里一个身着浅灰色长袍的儒雅少年郎正翩翩而立,他面容清秀,神情却十分刚毅,左手握住一柄银色长剑剑鞘,见到休郁前来,远远向其细微一笑,正是玉璟,玉容瑕。 “看你眉间神色,想来定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心。”玉璟冲休郁说着,他的语气一直都是轻飘飘的,让人听起来极为舒服。 “还好,”休郁不会在一种情绪上过久的停留,眼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殊离说你去过出现鬼兵的山道?” “路过,白天未见有异样,你跟好我即可。” 说着,他脚尖轻点,飞舞般跃出好远,休郁紧随其后但还是几乎快要跟不上玉容瑕的步伐,当然这并不出休郁的意料,若单论轻功与速度,休郁敢确信这少年甚至会比殊离更加出色。 今夜本应是有月亮的,但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太多的光亮,休郁出城后在林间树梢上穿行时,难免有些狼狈,眼见要与玉容瑕的距离越来越远,这时后者忽然在一棵树梢上定住身形转身面向休郁。 休郁见他站立时的姿势,将鬼狼刃从右手移至左手,因为休郁知道,对方是要拔出长剑。 不出休郁所料,玉容瑕将右手缓缓握于剑柄,面向休郁鬼魅般的一笑,长剑显出鞘,夜空被照的通明。休郁内心有些为自己的警惕性感到无语了,殊离如此相信的人,又怎么会对自己不利呢? 休郁又将鬼狼刃抛去右手,玉容瑕手中长剑剑身泛着幽幽浅蓝光芒,剑身之光虽不耀眼,但却把周围很远照耀的如同黎明一般,借助长剑发出的光亮,休郁能看清周身的密林,他快步飞跃到玉容瑕身旁,爽朗的问道:“剑不错,叫什么名字?” “烛荧。” 休郁知道了这剑原来是神兵榜排名第九的幽光烛荧,他觉得这把剑的名字跟玉容瑕很是般配,便赞叹道:“嗯,君子配好剑啊。” 但又忽觉有哪里不对,没待休郁开口,玉容瑕便又转身继续赶路了。 休郁想去问他还有多远,要去什么地方,但最终还是自嘲般的自言自语道:“好吧,以前都是我嫌别人啰嗦的,现在换成我是那个话多的人了。” 休郁接着全力紧跟了玉容瑕走了许久,又见他远远在一处山路边的树梢上停了下来, “前方有队人。”说着,又朝着目光所向之处飞去,休郁站在他的位置, “好吧,这人眼神还挺好的。” 虽是什么也没看见,休郁还是紧紧追了上去。 很远的地方,一大队人马正点着火把慢悠悠的走着,大约有十余辆马车,最中间的一辆马车四周团团包围着几十名身材壮硕的大汉,前后的马车上均装满了各种货物,每个人都紧挨着身旁的同伴,面容皆是憔悴不堪、又夹杂着无法掩藏的恐惧,想来定是从远方赶路的富商,只是不知为何会在如此深的夜晚仍在林间穿行。 燕翎燕归迟 曾识鬼王刃 “快看!”人群中一个手持长枪的壮汉指着前方有一丝光亮的地方惊叫着。其他人慌忙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很远的林间,一团光影正一上一下的从树梢快速向这里而来,顿时人群间慌作一团。 “鬼兵!是鬼兵,我们快逃吧!” “荒山野岭的,要逃去哪里?” 人群战战兢兢,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令他们汗毛直竖,眼看人群越聚越紧,一个年纪略老的男子强装镇定的对人群安排道: “不要惊慌,保护好小姐,鬼兵不会伤人!” “燕管家,你别再骗人了,谁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鬼兵之手了。” “保护小姐?怕不是得让小姐来保护我们吧?” 燕管家没理会骚乱的人群,他挤去最中间的那辆马车前面,这马车甚是精美,门前的一帘轻纱缓缓拨开,里面一个模样精致的女子用剑鞘轻挑着窗纱,正向外凝望着。 燕管家凑上前去,对里面的女子道: “小姐,鬼兵要来了,你赶紧藏好,别往外看。” 这小姑娘并不像外面那群壮汉般神色紧张,她对燕管家轻笑道:“来就来吧,正好给我试试剑。” 燕管家很是无奈,“小姐你别为难我们了,这次可不一样,您到处行侠仗义我们不管,可这次是真的不行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走,非要弄个马车来接,还带来这么多个废物,真想把你们扔在这里我自己先走掉。” “小姐啊,您从沐尊那里出师归来是大喜之事,老爷怕你又要乱跑才让我等恭敬的请您回去啊。” 车内的女子听他这样说来却显的更加气愤,她侧身不再理会老者,远处飞驰而来的光影越来越近,众人方才看的清些, 玉容瑕浅灰色衣袍沐浴在烛荧剑的光辉之中,在这般漆黑的夜色下,显得耀眼而又神圣。 “这,就是鬼兵吗?”人群中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鬼兵怎会让人恐惧呢。” 燕管家鼓起勇气恭敬的向着玉容瑕道:“在下清淮燕家管事,不知二位公子大名。” 休郁方才也从后方紧跟过来,闻听此言时他在心里思索道:“燕家?其乃一方富商,但其家主独女燕翎,燕归迟年纪轻轻便已是天域人尽皆知的女中豪杰,后又被五尊之一的沐夕,沐烟月收为关门弟子,休郁从自己的师父江尊口中听起过不少关于她的事迹。” 连久居云隐峰的休郁都听说过,玉容瑕自然是知道的,他冲燕管家道:“无法显露本名,还望见谅,不知你们为何深夜还在行路。” “这个啊,…不怕公子笑话,我等原定傍晚时分在驿站停留,耐合道路不熟,地图好像又标错了,在这座山间绕行了一夜仍未能走出。” 玉容瑕点点头:“在下认得走出去的道路,不知你可愿相信在下。” 燕管家不敢擅作主张,便向着先前女子乘坐的马车询问了一番,只听其内的女声对他道:“按他指的路走,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要休息一下,天亮之前不要叫我。” 玉容瑕落到马车前对燕管家指点了一番,后者便照着其所指的方位带领着车队前进,看着马车驶过前方的一处急弯,已经看不见车队的火光,休郁双手抱在胸前,嘴角轻扬宛若自言自语般的清笑道: “早听说燕小姐是个古灵精怪的顽皮性子,不曾想有这般顽皮啊。” “哼,”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正是方才马车之中的女子,“听师父提起过你,她老人家说江尊现有两位弟子,一位惊才风逸鱼殊离,还有……” 说到这时,燕归迟上下打量了一下休郁,“你比听来的要好上许多。” 好嘛,休郁在内心苦笑着,自己的臭名原来不限于云隐峰众弟子之中啊。休郁侧身看向燕归迟,她一身浅白纱衣,长发很是规矩的束着,想来定是管家非要她特地打理的,但一样看的出是一位极为妖娆的女子,看来这位在江湖中不光留侠名也留下不少芳名的女侠也的确不负盛名。 燕归迟转身看着向她俩走来的玉容瑕,目光与其对视一瞬后又匆忙挪开,皮笑的道:“玉公子,你这番前来调查鬼兵之事,就不怕被荆湘国主知道了吗?” 玉容瑕所在峰洺渡主盟位于倚靠长江的荆湘境内,鬼兵之乱背后有一些其他迁连,峰洺渡难免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玉容瑕没去看向她道:“那么你呢?归途可不止这一条路,我看过管家的地图,是被你改动了一些吧?” 燕归迟掩面清笑一声,“即是如此,不如结伴而行吧,邪教祭天仪式快要到了,有些地方的鬼兵被差谴到了其他地方,鬼兵只在夜间才能被驱使,我听说过昨夜这里尚有鬼兵出没,今明两夜定会有人前来驱使鬼兵。” 休郁略微皱眉,燕归迟也知道仪式的事,那又还有多少人知道呢,到时如此之多的江湖强者赶到仪式之处,那邪教岂不自寻死路?除非他们有什么应对之法,或者他们正需要更多的江湖强者前往仪式。 休郁点头表示同意,玉容瑕思索状的道: “这山间如此之大,我们得精确找到鬼兵出没的地方。” 燕归迟轻叹一声转向休郁,“你不是有鬼狼刃吗,还怕寻不到亡灵?” “鬼狼刃?”休郁一头雾水的疑问道。 “对啊,”说着,燕归迟凑到休郁近前拔出了休郁左手握着的鬼狼刃,“这么个好东西江尊都给了你,看来你的确是他最中意的弟子啊。” 这时一旁的玉容瑕扫过鬼狼刃一眼道:“它曾是罗醮雄的兵器,看来江尊没有告诉你啊。” “什么?”休郁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兵刃,玉容瑕接着道:“当年江尊、沐尊、柳尊与罗醮雄决战于幽渠山巅,罗醮雄手中鬼王刃控着千万亡灵令三尊也无法与之匹敌,后来多亏了江尊从云隐峰圣幽庭中解禁了一尊名为枯灵刃的神兵的封印,鬼王刃有控灵之力,而枯灵刃却可压制一切亡魂,之后失去亡灵护体的罗醮雄被三尊合力击碎,鬼王刃也便成了江尊的战利品,便就是你手中鬼狼刃了。” “这样啊,”休郁不置可否的沉吟着:“那罗醮雄以后会不会来寻这鬼狼刃啊?” 燕归迟坚定的回休郁道:“不会,鬼王刃的控灵之力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简单指引下亡灵的位置还好,控制就算了,更何况那一战时罗醮雄本体被完全击碎,他虽能重新凝聚,但召唤亡灵的能力也随着那具躯体而完全消失了,要控灵之力又有何用?” 休郁闻听此言时却有些遗憾,他正要去寻找那位沉寂了许久的罗醮雄啊,也不知那位令天下人谈之色变的魔尊此时又会远在何方? 静夜鬼兵袭 人力控亡魂 休郁先前只是知道这鬼狼刃能将使用者的内力以剑气的形式发挥到极致,却不曾想它竟还可拿来控灵,定是罗醮雄控灵天赋不佳,才煅造出这诡异兵刃来予以弥补,看来师父所说不能在人前动用鬼狼刃的力量是这个意思。 “这要怎么用?”休郁略有些疑问。 燕归迟将鬼狼刃抛给玉容瑕,玉容瑕遂将自身内力溶入鬼狼刃中,过了一会儿后他又把鬼狼刃递给休郁,“不行,它已经对你认主了,不允许任何其他的人使用它的能力。” 燕归迟翻了个白眼,“这小破刀脾气还挺倔呀。” “认主?”休郁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恼:“那现在这鬼狼刃岂不是根本没有用吗?” 玉容瑕冲休郁指点的道:“用你的内力将一部分意识注入鬼狼刃,直接去问它。” “什么,直接问,难不成鬼狼刃还有生命吗?”休郁感觉这个做法有那么一丝的荒谬,却听玉容瑕接着道: “你说对了,鬼狼刃的确有生命!当初罗醮雄得到一块能用来束缚亡灵的神铁,又寻遍天下找到了另一位有部分控灵天赋的人,将那人的魂魄注于神铁所铸兵刃之中,所以说这鬼狼刃其内,的确寄宿着一个生命,也正是她掌控着罗醮雄的令一半控灵之力。” 休郁紧皱着眉头,鬼狼刃竟是如此现世,不免让人唏嘘不已,休郁也没过多迟疑,他闭上眼睛右手紧握刀柄,将鬼狼刃刀背抵到额前,把神识注入其中聚精会神的试探道: “能听到我吗?” 一个满是稚气的小女孩的声音在休郁脑海中浮现,这声音没有经过耳朵的传递,仿佛直触灵魂, “我等了你很久,我的主人。” 听着这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时休郁的内心不由得一缕杂念频繁翻涌,此种意识间交流的情况下那女童能感受到休郁的情绪,她语气平和的道:“不必为我而忧伤,这是我的天命。” “好。”休郁略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声柔和的道:“我名叫柳心,柳千千。” “嗯,千千,别叫我主人,你就叫我……哥哥吧。” 女声迟疑了一瞬,随后语气略带兴奋的道: “谢谢哥哥,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休郁便没再说其他,径直问道: “那你可以为我指引鬼兵的方位吗?” “当然。” 说着,闭目的休郁神识仿佛穿透周身的一切,飘向很远很远,他看到有百余缕飘荡在林间的魂魄,正被一群人驱使着前行。 鬼狼刃缓缓放下,休郁睁开眼眸,“找到了,快跟我来。”说着,他便向着那神识触及的方位飞驰而去,玉容瑕与燕归迟紧跟其后。 不多时,三人悄悄落到离那鬼兵偏远的林间,看着眼前的一慕,休郁不由得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曾见过的亡灵可并非如此,一群惨白色的虚影,看的出原来的形态,骨骼,肌肉,甚至五脏六腑,他们原本是寄居于肉身的魂魄,如今却映着生前躯体的身影飘荡在茫茫人间。 玉容瑕对此没有过多的惊叹,“我们先跟着吧,看看他们要去向哪里。” 燕归迟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她轻声问向玉容瑕: “按常理来说人死后魂魄不是应该飘散的吗,怎么这些鬼兵却能继续留在人间。” “你们看那群鬼兵脖子上的虚影,”玉容瑕向前方指了指,“锁魂链正在禁锢着那些魂魄以让其不飘散,而那群邪教徒只需要控制住锁魂链即可控制亡魂。” 休郁没说什么,他已经确信今夜就要在这无聊的跟踪之中度过了,果不其然,三人静悄悄的跟着鬼兵行进了一个时辰,玉容瑕仍和刚开始时一样的面色平和,燕归迟却已经显得有些静不下心来了,休郁也觉得甚是无聊,他将鬼狼刃贴在额前,向里面问道: “千千,你在吗?” 没等到里面的柳心回复,面前那群鬼兵却突然好像听到什么召唤一般,发了疯的嘶吼起来,竟是硬生生扯断了脖颈上的锁魂链! “不好,他们正向我们袭来!”燕归迟惊叫一声,玉容瑕反应更快,瞬间拔出手中烛荧剑,只一道蓝白色剑气从其手中横切而去,林间“唰”的一下被照亮了一个呼吸间,接着面前的大树皆是被横切的剑气划出三寸深的伤痕,而这凌冽剑气扑向那鬼兵之时却只是穿其身形而过,没有造成半分伤害,没有让鬼兵有丝毫的停滞! “我的天,”燕归迟大叫道:“这鬼兵怎么对付,我感觉我们应该叫几个道士来呀!” 而一旁玉容瑕却收好烛荧剑语气轻飘飘的道:“意料之中。” 玉容瑕潇洒转身,再看那道蓝白剑气,它透过一群飞奔而来的鬼兵,竟是将其后紧追鬼兵的一排邪教徒击倒在地! “看你的了,”玉容瑕向着休郁又是鬼魅般的一笑,然后硬生生拽住燕归迟向后退去,留下休郁在一旁傻眼的看着已经冲到近前的鬼兵。 鬼兵离的近了,那没有遮蔽的骨骼与脏器形成的惨白虚影,更显无比的狰狞,也难怪有如此之多的人活生生被这鬼兵给吓死。 休郁从未见过这般异象,精神在瞬息间停滞了一瞬,而在他努力调整好恐惧的心情猛然清醒时,却见面前那百余鬼兵,正齐刷刷的跪在他的面前,低垂着无比恐怖的头颅! “这……”休郁甩了甩额前的冷汗,深吸了几口气后将鬼狼刃轻触在额前,仍是睁着眼睛的问向柳心: “千千,是你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休郁喘着粗气问道。 鬼狼刃中的千千略微迟疑了一瞬,对休郁回道: “方才的确是因为魂魄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才挣脱了锁魂链而来的。” “那就是说,你可以控制他们的对吗?” “我的力量不够。” 休郁往身后看了一圈,不见玉容瑕和燕归迟的身影,柳心感受到休郁的迷茫情绪遂对他说道: “主人……哥哥,这些亡灵已经完全被控制,您朋友的阳气会炙烤到亡灵,所以才躲开一些的。” “控制,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我力量足够时,也只是能控制亡灵,无法让亡灵心甘情愿的为我所用,更何况是如此的崇敬。” “那你的意思是……”休郁似乎明白了一些。 柳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的,他们对您的恭敬,是源于本能,遵于天命!” 魂魄随风遁 散尽无所知 休郁在这一连串的变数后难免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有控灵之力,但也不知竟会如此吸引鬼兵。他向鬼狼刃中的柳心问道: “我该怎么做?” “亡灵最好的归宿,就是随风飘散,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等等,”休郁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慌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心, “既然他们的魂魄未灭,而躯体也仍被邪教徒控制着,如果我可以将这魂魄重归于躯体,是不是可以复活他们?” 柳心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她用严肃一些的语气对休郁道: “你还是太善良了。” “怎么?普通人都会想要这么做的啊。” “可问题是,你不是普通人,如果你继续保持你的善良,你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休郁明白她的意思,凡人难免会有一死,生前,他们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死后,他们的魂魄便随风飘散离开人世间,然而这个世界却有那么一种人可以控制他们死后的亡魂,令其尚失尊严且不得安息!休郁自己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先前已经有一位用控灵之术为祸苍生的先例。 休郁紧闭双目艰难的下定了决心,他将鬼狼刃指向面前的鬼兵,轻叹一声:“散!” 随着休郁一声令下,那惨白色的道道的虚影缓缓升华,由前到后,宛如飘舞在林间的落叶又被一阵微风吹去天边,他们留在这世间的,就只有此时还不知尚在何方的躯壳。 “就这样,结束的吗?”休郁单膝跪坐在地上,质问着自己:“我为什么不去救他们,我应当可以的啊?” 柳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们这种命格就算有一颗救世主的心,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你必须时刻准备好与世人为敌,不过你比我和罗尊好上许多,至少有人会为你保守秘密。”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是燕归迟蹦蹦跳跳的走来,“休公子不错嘛,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休郁只向她轻点了下脑袋,“谢谢。”便起身踏步向着邪教徒倒下的地方走去,玉容瑕已经在细细察看躺在地上的这群人了。 “死了?”休郁皱着眉头,眼前横躺着的一众尸体体外没有丝毫剑痕,内脏却已尽数被剑气撕碎。从方才玉容瑕划出剑气的地方距离此处少说也有五十步的距离,以剑气一击至死,就算是殊离借幻舞迷河之力恐怕也难以做到,看来这个文诌诌的家伙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燕归迟却对此没有什么震惊之色,她上前察看着一具尸体的伤势:“可以啊,不愧是神兵榜第九的幽光烛荧!” 休郁也暗暗点头表示厉害。 燕归迟却突然问向休郁道:“你可知你手中兵刃的前身鬼王刃排名多少吗?” 见休郁不知,燕归迟便继续说道“以前一直是第三位的!” “第三?”休郁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鬼狼刃。 “不过你也别太高兴,现在的鬼狼刃已经被另一把神兵削去威能,估计已经跌至二十名开外了。” “是什么神兵?”休郁好奇的道。 “就是你云隐峰,圣幽庭中封印的枯灵刃啊,神兵榜三届第一位都是它,现今已被除名了。” 神兵榜罗列着天域江湖中已知的所有强大神兵利器,不算各国皇室所拥有的兵刃,不考虑门派和持有人,只单论神兵之能,每三年更迭一次,每把兵刃仅限进入前十名三次,如果连续九年稳居前十,就会将之从榜单除名,另排新的神兵,枯灵刃便是如此,如今虽已不在榜单,但其传说却仍会源远流长。 枯灵刃之名休郁早有听说,只是从未见过,也不知它竟能有如此战绩。 玉容瑕挨个翻遍了那群邪教徒的尸体,站起身对休郁说道:“没有什么有用的。” 一旁燕归迟冲到他的身前道:“不可能啊,这些人不该什么都不带的,只要带着东西,就一定能看出一些线索。” “线索是吗?”说着,玉容瑕向她抛去一个袋子,燕归迟打开一看,是一包碎银子…… 休郁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今夜是一无所获喽。” “可以这么说。”玉容瑕说着,已经踏上了回去的步伐。 “又是这样模糊的说法,”休郁倍感无语,但也只是静静的跟了上去,他一侧身时却发现燕归迟也在跟着他们, “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要先跟我们道别吗?” “我感觉挺好玩的,就不回去了。” 玉容瑕冷哼一声:“你爹要是知道你又跑了,怕是要被气的半死。” “你好意思说?”燕归迟与玉容瑕中间隔了个休郁,休郁能感受到燕归迟对他说话时语气中的愤慨,但也没思索太多。 三人就这么走着,休郁一直在想事情也并不怎么理会燕归迟,玉容瑕就更不必说了,可能燕归迟也觉得这样属实太过无聊,便挡住二人对休郁道:“听说你随江尊修行有五年了?” 休郁点点头,看她的架势,休郁已经猜到这野丫头接下来要做什么了,一旁玉容瑕走开一些,随后拔出烛荧剑,用内力将剑刃光线激发到极致,顿时周身视野已与白天无异。 “好啊,你小子。”休郁看向玉容瑕,他又是这鬼魅的笑容,第三次了,每次都让休郁大吃一惊,休郁不由得在心底笑骂一声:“伪君子。” 燕归迟见玉容瑕这般举动,顿时眼中神情不知是喜是忧,不过她也丝毫不再多啰嗦,向休郁略微恭敬的抱拳道:“燕翎,燕归迟,以手中凤羽赤翎望请休公子赐教!” 凤羽赤翎剑,休郁听说过它,其原是沐尊的兵器,前届神兵榜位列第六,现已被除名。休郁见这野丫头突然间如此正经,一时竟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但看燕归迟却仍是神色十分严肃的样子,想来她是认真的了,若是自己今日不与她比试一场,以后是一定没得安宁了,也只得向她双手抱拳的道: “休郁,休雨泽,鬼狼刃,望赐教!” 暗夜照通明 鬼狼战赤翎 燕归迟顽皮的眨了眨眼睛,“可不要因为我是女孩子就放松了戒备呦。” 休郁内心苦笑一声,他可还真没把这野丫头当成女孩子,“好,我定全力以赴。” 燕归迟满意的点点头,向后退去几步拔出赤翎指向休郁,这赤翎剑剑鞘与握柄均是赤红之色,剑身洁白里透着丝丝浅粉光华,其上雕琢着一些精美鸟羽,在赤翎出鞘时,休郁能看到它在空中划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粉白色痕迹,只停留短短一瞬便消失不见。 “前届第六是吗?”休郁嘴角轻扬,“刚好可以见识一下。”鬼狼刃拔出鞘中,休郁右手持握鬼狼刃,左手亦如拿着另一把长剑一般握着刀鞘。休郁早便听闻燕归迟的剑势极快,如今又有神兵加执,丝毫不可大意。 “休公子,可要小心了,”燕归迟内力涌于手心,远远持剑向着休郁一指,顿时以赤翎剑为中心,数道剑气虚影直刺而来。 “好像跟传说中的不太一样,这姑娘不是应当近身与人缠斗的吗?”这一击速度不快,力度不强,休郁只轻轻向左挪了几步便轻松躲开,再抬眼去看,发觉又有数道剑气直刺而来,休郁躲闪时的消耗远小于对方发出功势的消耗,他便也不着急。 又过了几个回合后一旁的玉容瑕忽然对燕归迟说道:“这个消耗法,你怕是想要累死。” 的确如此,以内力聚于兵刃发出攻击,这方法虽然简单,但其对内力的消耗是极大的,一般来说只有内力底蕴丰厚的强者才会如此,若是寻常侠士,对自身消耗大不说,内力的瞬间爆发力不足对敌人的攻击力也是极其微弱,以燕归迟这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若非她是傻了,否则就是天赋异禀。 不出休郁所料,燕归迟的确是傻了,她白了玉容瑕一眼:“师父刚把赤翎传给我,我拿来耍耍怎么了?” 休郁甚是无语,这野丫头到底是有多狂,还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多想,休郁在躲避一次剑气攻势时将鬼狼刃从手中抛出,鬼狼刃在空中不停的翻滚,以半弧形绕到燕归迟身后向其划去,燕归迟反应极快的弯腰避开鬼狼刃的一计横切,鬼狼刃又旋转着向休郁飞来,休郁在燕归迟弯腰的一瞬向前冲去,他将刀鞘向前伸出,刚好接在了旋转飞来的鬼狼刃刀柄,又变成了那一人半高的长刀。燕归迟抬眼之时正见休郁向她袭来,她将赤翎竖在身前想要将鬼狼刃刃锋挑开,但她低估休郁的力量了,赤翎未能拨动鬼狼刃分毫,她也反应极快的将纤腰向后一弯,险险避过休郁的攻势后也未曾有半点停留,竟是一瞬将赤翎剑刺入地面将剑身压弯,随后猛的将自己向一旁弹飞出去。休郁接着向她刚落脚的地方竖直砍来,被其双手持剑挡下。 “刀背?休公子这样可不好啊。”燕归迟抬眼忘着向自己劈砍而来的兵刃,却见休郁是用那鬼狼刃没有刃锋的一边竖劈而下。 “怕伤到你,”休郁淡淡的回道,一边的玉容瑕无奈的摇摇头,“小丫头以后还是谦虚点儿好,若是如此以后会吃亏的。” 见玉容瑕这般说着,休郁一想也是,江湖险恶,这小姑娘先前面对的对手都是一些没什么武功的盗贼恶霸,给她个教训也是不错的。 只见休郁手中鬼狼刃猛的向下按压,燕归迟眉头紧皱的用尽全力也未能挡住,鬼狼刃刀背轻轻抵在燕归迟肩头,若此时休郁所用是刃锋,且先前竖劈而下时力量毫无保留,燕归迟恐怕已然受伤了。 休郁将鬼狼刃拿开,燕归迟却耍起了赖皮:“不算不算,再来一局,我本来可以躲开的。” 玉容瑕走到近前来,向燕归迟说道: “你分明已然知道休公子力量极大,为何还要硬挡下这一招?还有先前你明知自己实力无法对对手造成完全压制,还是偏要消耗自身内力,知道你剑术攻势迅猛,结果却在还没有出招之前被打败了,以后若是面对真正要置你于死地的敌手,这死法冤不冤?” “啊呀……”燕归迟却直接坐在了地上,“你们都欺负我,啊…气死我了…” “行了,别闹,”玉容瑕单手将她提起,她却又坐在了地上,休郁对此甚是无语。 玉容瑕来回扯了她几次,燕归迟却还是坐在地上不起来,对一旁的玉容瑕赖皮的道:“你扯疼我了知道吗,你们玉家二公子坏成这样,大公子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我才不要嫁给他。” 休郁闻听此言时猛的一惊,“这又是什么情况?” 又细细一想,江尊曾说过在燕归迟十四岁时要被嫁予年幼时定下的夫君,但她竟是跑掉了然后一个人在江湖上还闯出了不少美名,现在一想原来那夫君就是峰洺渡玉家大公子啊,想来定是峰洺渡认为此事会坏了名声,所以封锁了消息。 玉容瑕单膝跪坐在燕归迟身前:“他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嫁给他是对的。” 休郁在一旁假装毫不在意的擦着鬼狼刃,耳朵却已经竖的挺直。 “这些年他都娶了好几个了,死变态,现在还要我过去干嘛?”说着说着,燕归迟突然不闹腾了,休郁转身一看,这野丫头竟是从眼角挤出了两行清泪。 休郁在心底暗暗沉吟着:“应该不是我弄的吧?” 一提及兄长,玉容瑕一直平和的面庞上却闪过一丝不懈:“这些年你为了逃婚在外面漂泊了那么久,是我们玉家的错,回去以后我就找父亲说明,做废了你和他的这门亲事。” “真的吗?”燕归迟悄悄抬眼去看面前这温文尔雅的男子:“可这怎么可能啊,整个峰洺渡都在他的手上……” 玉容瑕站起身来,休郁擦剑时的余光漂向他的脸庞,以往见他,他都是面容平和却给人十分和善的感觉,而此时他那清亮的眼眸中却浮现出一种令人战栗的恨意。 “我一定要杀了他!” 遗之柳千千 少年归本意 说着,玉容瑕径直走开,燕归迟看他这般情绪,也起身不闹腾了跟在他的身后,休郁苦笑一声:“这都什么事啊,”也不多言,跟着就是了。 三人不用轻功就这么走着,待去到原来的客栈时天空刚好有些蒙蒙亮,休郁抬眼看着大门上的一行字, “云乔客栈,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到还有这么大一块匾呀。” 玉容瑕在他耳边慢幽幽的提了个醒,“有人等你时,当然不会留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对啊,”休郁心底泛起一些难以言语的辛酸,想来自己也是多心,说不定就只是萍水相逢罢了,人家可未必会在意,都怪自己想的太多,还好她不在,不然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呢。 店家小二一看门前几人,慌忙面带笑意的上前去打招呼,“二位公子,姑娘里边请。” 玉容瑕嘱咐他给燕归迟安排好了客房,随后店小二又单独拉着休郁向他道:“那位很漂亮的姑娘在里面等你很久了,天快亮时她撑不住睡着了,就被另一位姑娘抱走了。” “是这样么……”休郁不知道心底的感觉到底是快乐还是忧伤,便转移了话题问道:“师哥回来了吗?” “还没有。” 休郁哦了一声,便进入房间休息了,躺在床上时,休郁怎么也无法入睡,他轻抚着手上的鬼狼刃, “千千呀,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休郁原本只是想要自言自语,没打算会有人回答,但还是有一个稚嫩的童声传来: “把挡住你的人通通杀死就好了!” “什么?”休郁突然从床上跃起,他倒不是奇怪柳心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千千,你这样也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的,只要我在你身边,都是可以的,只是先前不能回答你。” 休郁一拍脑门,“这样啊,那你是不是……” “不是的,我只能听见,却不能看见。” “哦,那还好还好,”休郁慌忙转移了一些话题:“你是从我呼唤你的时候才能回我话的吗?” “不呀,从你用鬼狼刃杀死了一个人,我吸收了那人的魂魄后补充了一些力量就可以的,只是怕吓到你,而且那时你也不需要我。” “吸收魂魄?”休郁有些疑惑。 “不要让除了你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个,鬼狼刃可以单凭杀人就重回鬼王刃时的巅峰。” 休郁点点头,这鬼狼刃能没被毁去,想来是三尊都不知道它有如此能力,休郁又问向柳心: “重回巅峰,需要多少人的魂魄?” “至少一万人,而且必须是被鬼狼刃所杀。” “一万人,有点多呀。”等等,休郁突然暗骂自己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 柳心却能感受到他的想法:“因为在你完全能使用自己的控灵体质前就需要足够的力量。” “控灵,又能如何,吓人吗?” 柳心的声音在休郁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身躯为骨,亡灵为衣,神力无极,永生不灭!” 休郁此时还不太懂她的意思,柳心接着说道: “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包括伊花泪,把阻挡你的人通通杀死!” “够了!”休郁忽然猛的将鬼狼刃扔去墙角:“你以为我会是下一个罗尊吗?” “你一定会是!”柳心的声音变得阴森而又恐怖。 休郁起身一步步的走向鬼狼刃,“先前我的确想要寻找罗尊,甚至想过要像罗尊一样,呵呵,我想那时你就已经在影响我的心智了吧?想想罗尊当年为何性情大变,我算了一下时间,刚好就是在锻造出鬼王刃之后吧!如今你对我的控制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柳心的声音已经完全失去了稚气:“你很聪明,而且更加坚定,不像罗醮雄那个废物。” 休郁闭上了一会儿眼睛,“还不从我脑海里滚出去是吗?”说着,休郁拿起鬼狼刃冲出房门向着城外飞去。 “你想要抛弃我了是吗?”柳心的声音依旧在休郁脑海中回荡,休郁没有回答,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柳心对他心智的影响,终于,跑出很远后他在一棵巨大的梨树下停住脚步, “让你长眠于泥土之中,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吧。” “你从未见识过我的力量,才会这样将我遗弃。” 休郁不理会她,在树下挖出一个很深的坑,随后将鬼狼刃直接扔入坑中,柳心的声音仍是在休郁脑海之中: “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吗?你这尸体所生的异类!” “我不知道,”休郁将泥土掩埋在鬼狼刃之上,“我也不想知道!” 柳心没想到休郁会如此果断,看来被掩藏已成定局,“哈哈,梨花带雨伊人泪,能葬在这梨花之下,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休郁冷哼一声:“你知足就好。”说着,休郁转身离去。 柳心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我用我最后的力量将这个地方印在你的脑海里了,相信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那就等到你腐朽为止吧!” 休郁慢幽幽的走着,没了鬼狼刃的他一下子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充满热血的翩翩少年郎, “这感觉真好啊,”休郁长舒了口气,心情畅快了许多,一路大踏步的走回到云乔客栈,回到房间时,发现房门是紧闭的,“我记得出来时没关门啊,” 休郁不由得心里有些疑惑和迫不及待,似乎期待的思绪更多一些,休郁推开房门,里面端座之人正是伊花泪。 休郁率先开口了,“嘿,早啊。” 伊花泪见休郁开心的笑着,心底的一些忐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她也不知是为何,对这个男子的思念与担心总是占满了自己的全部思绪, “早啊,雨泽,该饿了吧。” 休郁去看向桌面,才发现她送来了许多早点,也没什么拘谨,坐在伊花泪的对面吃起来。 伊花泪恬静的看着休郁,“昨夜你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休郁回道:“危险嘛,没有,倒是捡了个姑娘。” “什么姑娘?”伊花泪突然睁大了眼睛:“什么样子啊,怎么捡到的?” 休郁看她慌张的样子只觉可爱又好笑:“玉公子捡的,跟我没关系。” “哦,”伊花泪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殊离去的地方比较远,可能今天都回不来了,你一会儿可要好好休息啊。” “不了,”休郁放好碗筷,“我一会儿要去买一把兵器,你要一起吗?” 望眼知敌意 长巷势千钧 “好啊。”伊花泪开心的点点头,她又把桌上碗筷收拾一番,弄得休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从店小二口中打听了一下城中有名的兵器行当,休郁便带着伊花泪出发了,路上伊花泪一路蹦蹦跳跳,完全没了初识时的拘谨,但其实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两天。 “对了,”伊花泪突然有些疑惑:“你不是有一把兵器的吗?” 休郁没过多解释:“太丑了,不适合我。” “这样啊,”伊花泪憋笑的侧去一边,“的确是不太配你。” 休郁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左右一望时发现街上的行人都在向着伊花泪驻足远望,又对休郁投来羡慕的目光,弄的一向低调的休郁直想扔下她自己该干嘛干嘛,但又哪会舍得。 就这样一路走着,路上打听地址的任务全都由伊花泪承担着,细心的路人恨不得亲自把伊花泪领去她想要去的地方。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颇为偏僻的小巷。 “这……没走错吗?”伊花泪看着这阴森破旧的小巷,不由得有些犹豫。 “不会错的,酒香不怕巷子深,店小二说了,这家铸剑师性情诡异但造出来的东西是皆是极品,他一把剑要打造近十年时间,寻常江湖侠士求之不得,我也是先来这里碰碰运气的。” 虽说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但这巷子也属实深的有些过分,二人走了好大一会儿,巷子两边都还是各种民居,丝毫不见那大门标记的一把长剑,休郁都已经有些质疑自己的判断了,还好伊花泪仍是相信着他。 前方道路上走来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这两人个头都是极高,与休郁不相上下,一个一身白衣身材偏瘦,一个一身黑衣体形健硕,白衣男子腰间佩有长剑目光只是看向地面,那男衣男子却远远就紧盯着休郁二人。 巷子是极窄的,只能容三人并排通过,休郁便挡在伊花泪身前主动让路。外出能少惹是非还是少惹的好,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过! 很显然,对方一身黑衣的男子很不懂得这个道理,他路过伊花泪身旁时竟当着休郁的面向伊花泪伸出手来,吓得伊花泪连忙躲闪,休郁自是不会同意,一把抓住那人手腕,这还没完,伊花泪竟是毫不留情的往那人裆部一脚猛踢而去,但那男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伊花泪抱着脚尖疼的蹲下身去。 白衣男子见状刚把头转过来,休郁已然知道事态将要升级,对方腰间佩有长剑,休郁丝毫没给他动作的机会,一脚踹向那白衣男子胸膛,白衣男子反应极快的将双手交叉挡在身前,但休郁本身力量极大,加之对方反应不急,被休郁一脚将他踹出狠狠砸向后方的墙壁。 这时休郁仍是一手紧握着黑衣男子的手腕,距到近前,休郁才看的清这人容颜,虽不算难看,但满脸写满了淫秽之色,令休郁为他其为厌恶。 黑衣男子愣神了一瞬,没想到休郁力气有这般大,令他竟是无法将手臂拔出,于是抬起一脚向着休郁腹部踢出。休郁神经早已是崩的紧紧的,见他反应瞬间抬起右脚向着对方腋下软肋狠狠踢去,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之声时,那男子的右脚仍是在踢向休郁的过程中,被休郁一手捏着小腿肚子向上只一抬,那身形健状的男子竟是被他在空中转了两圈后砸在地上! “我当是什么人物呢,地痞流氓罢了!”休郁转身去看那白衣男子,他这时还在拍打着身上灰尘,见休郁目光射来,他连忙向休郁说道,“等……” 没待他说完,休郁便抬起右脚向他踹去,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又怎会让它轻易收场呢?白衣男子身体一侧,躲过了休郁的一击,他目光一漂,休郁一击竟是将墙壁中的石砖砸的向内移位,接着休郁右腿又向着男子的方向横切而去,男子却只是脚尖轻点着墙壁飞上了屋檐。 “这么快?”休郁暗暗吃了一惊,他高估了黑衣男子的实力,又低估了这白衣男子,眼下已经给了他拔出兵刃的机会,怕是会对自己不利,好在对方似乎一直并无战意。休郁余光漂过地上的黑衣男子,发现他正挣扎着想要站起,休郁遂狠狠一脚对其小腹猛踢而去,男子身体重重砸向墙壁又弹回休郁脚下,他呻吟着喊道: “我要是死了,赏金可就没了!” 这话明显是对那屋顶上的白衣男子说的,休郁听他这样说,似乎才想起方才二人并排而来时,白衣男子一直是只手按住这黑衣人的,突觉似乎有些误会了。 白衣男子对那地上的黑衣人轻笑一声,“都被抓了还贼心不死呢?给你点教训也好。” 白衣男子跃到地面,向休郁恭敬的道: “在下箫逸,箫棋画,今日闲来抓捕这采花贼不想惊扰到这位姑娘了,实属抱歉!” 休郁见他一脸正气,又想想方才他也确实未有对自己不利的举动,便也对其恭敬的道:“无妨,在下休郁,休雨泽,不知大侠为何来到此处。”休郁见他这般身手,不应当屈尊于这样的小城镇抓个采花贼,这才这样问道。 箫棋画走到黑衣男子身旁,对休郁说道:“一日之后,邪教徒的祭祀仪式之上,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将那黑衣男子单手拎起,转身看休郁没有佩戴任何兵器,遂对休郁笑道:“想来你是来寻求兵器的吧,那老头性情古怪的很,你可别被吓到了呦,他刚锻出一尊神兵,估计下届神兵榜前十是肯定的,不过你可别想着把它抢去了,那老家伙可厉害着呢。”说着,箫棋画便一手拎着那身材健硕的采花贼,竟是轻点着房顶的砖瓦就远去不见了。 “看来这人武功不错,不过为什么一开始不用飞的呢?”休郁苦笑一声,转身去看伊花泪:“怎么样了,可以自己走吗?” “没事没事,”说完,伊花泪忽的有些后悔了,虽说是没什么大碍,但若能被背着该有多好啊。 蔽世隐门庭 不觉藏金锋 终于走到巷子的终点,这里甚是偏僻,有一个房子远远与其他的民居间隔着一段距离,门口还竖着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剑,休郁走上前去,见大门敞的很开,里面却没有人,只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琳琅兵器。 休郁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出来,便自己拿起几把刀剑把玩一番, “还不错唉。” 这时却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个头极矮的铸剑师,冲休郁瞪大了眼睛: “还不错?什么叫还不错,识不识货啊。” 伊花泪见这老头子脾气这般大,忙上前笑着说道:“他不怎么会说好话的,他说还不错的意思就是非常好了,” “还是这小丫头懂事,”铸剑师走到台前问向休郁,“想要什么样的?” “重一点,长一点,刀剑都行。” 伊花泪补充道:“好看的。” 老头点点头,在桌下翻找了一番,递给休郁几把比较长的刀剑, “自己看。” 休郁摸索着手中长剑,心想道: “这老头也没想像中那么怪嘛。” 休郁挑了一把剑身较长的长剑,这长剑看起来十分简单,没有什么装饰,但休郁能看出它的做工比其余的那些要好上一分。 伊花泪上前看了一眼,“这个是很好看了,但还有其他更好看的呀。” 休郁听出来了她在说这把剑不好看,又到处翻找了一番,发现不是不够长就是不太好或是不好看,甚是有些纠结。 那铸剑师看休郁神色,没好气的道: “像你这种人平时我都是直接赶出去的,还给你挑上了,要不是小丫头懂事我才懒的理你。” 休郁甚是无语,这出门挑把兵器还得亏是带了个漂亮小姑娘啊。又折腾一会儿选了一把差不多的长剑,那铸剑师面无表情的说了声: “二百两。” 休郁惊叹一声:“这么贵?” 这剑虽比寻常铁匠所铸要好上不少,但也不值这个价呀。 那铸剑师又冷哼一声:“现在卖二百五十两了。” 好嘛,休郁终于是明白了这里刀剑这么好,门庭却这般冷清的原因了。 “好好好,”伊花泪匆忙把钱放到桌上:“二百就二百嘛。” 那铸剑师拿出一本册子,对休郁道: “名字?” “还要登记?” “当然,以后我好知道你拿我的兵器干了什么。” 休郁冷冷的道:“休郁,字雨泽。” 铸剑师却眼前一亮:“姓朽?” “是休,我说的很清楚了。” 那铸剑师又收好目光在小册子上写下了休郁的名字,忽然他停了下来抬头凝视着休郁的脸庞。 休郁被他看的甚是不自在,忙把脸侧去一边,那铸剑师又问道:“多大了?” “十九。” “十九,十九……”铸剑师抠着下巴,又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休郁长叹了口气,回他道,“没有父亲,不知道叫什么。”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喂,什么叫没有就好?”休郁听他这样说,忽然声音略大了一些质问道,伊花泪见情况不对劲忙拦在两人中间。 却见那铸剑师瞪大了眼睛,“那养你长大的人姓什么?” 休郁对他方才的无礼有些生气,“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铸剑师却走到休郁近前对他道: “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告诉我,钱我不要你们的了。” 休郁冷哼一声,“笑话!大丈夫怎会为这些银子折腰,姓曲!” “曲,姓曲,”铸剑师双手有些颤抖,“你,你等着,别走啊…”说着,他便匆忙跑到里屋去了,只留休郁傻傻的站着, “确实是脾气古怪……” 休郁在外面听到里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多时,那铸剑师又跑了出来,嘴里还在嘟囔着,“钥匙钥匙,”在外面找了一圈仍是没找到,他干脆拿了一把长刀,然后又从里屋传来一阵劈砍什么的声音,听的休郁甚是无语,“这家伙是在拆家吗?” 屋内传来一阵狂喜的声音:“哈哈,打开了。” 随后在休郁和伊花泪震惊的目光中那铸剑师扛着一个大箱子走了出来,将箱子狠狠砸在了休郁脚下,气喘吁吁的道:“这把剑,卖你了,二百两。” “这里面,是剑?”伊花泪指尖砸了砸地上的木头箱子,“这么长?” 休郁半蹲下来,“能封着的一定是好东西啊。” 那铸剑师在桌上抄起一把剑向着木箱直刺而去,顿时一束金光从箱子中射出,“哇!”休郁吃了一惊,铸剑师又使劲把箱盖翘起,一把全长四尺有余的金色长剑映入眼帘,连剑鞘也是金黄之色,其上金色光华几乎快要让人睁不开眼。 “这,你确定卖二百两?”休郁不可置信的疑问道。 “现在卖……” 没待这铸剑师说完,伊花泪匆忙堵住他的话头道: “二百两就二百两,钱放桌上了。” 休郁左手持鞘将长剑从箱中取出,“重量完美,长度刚刚好!” 这长剑长度足有四尺有余,剑鞘极为宽厚明显偏向于重剑一类,但休郁力量较大,且使惯了长剑,对他来说,一切都刚刚好。 长剑做工甚是精美,剑柄较长,十分有利于双手持握,休郁将长剑缓缓拔出鞘来,顿时整间屋子均被金光照的通亮,长剑刃身中间雕琢着一些深红色的纹路,刃锋浅金色,护手的地方极为宽大,看来很是霸气。 休郁将长剑合在鞘中,对那铸剑师问道: “您对我的身世,一定知道些什么,对吗?” 这铸剑师却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蛮横: “不知道不知道,快离开这里吧,看你有缘罢了,年轻人别想的太多了。” 休郁见他神色,便也不再多问这些,反正他本来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于那些无法左右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也是徒增烦恼。 “那此剑可有名字?” “没有,你来取吧。” 休郁拿起长剑,看着这扎眼的金光,又问向了那铸剑师:“这光可不可以……别这么闪呀,太高调了。” 铸剑师一脸骄傲的道:“不行,这是它该有的霸气!” “哦好,那帮我找块布包着呗……有点儿太霸气了…” 欲护鱼殊离 休郁战左铭 不多时后休郁走出门去,向四周张望了一番记住了此处的位置,手上黑布紧紧包裹着那铸剑师十年的辛苦结晶,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呐!休郁问过那人姓名,耐合他就是不说,也罢,一直心怀感激就是了。 休郁看向一边,“奇怪,刚刚没留意,这不都到城外了吗?” 又转念一想,小城镇哪有什么城墙?走出这么远也该是出了城了,左手提着刚得来的神兵,正暗暗高兴时,手上却有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低头一看,那长剑竟是在有些颤抖,正在强行将剑尖指向一个方向。 “什么情况,”休郁转身对那铸剑师喊道:“老师傅,这把剑怎么自己会动?” 那铸剑师一边关门一边冲休郁喊道:“你按着它指向的地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休郁看着这铁匠铺子已经紧闭的大门,“给点指示哪,这剑怎么用?” 没人回答,休郁仍是很高兴,“自己摸索,其乐无穷!” 花泪见休郁手中长剑一直在指着城外的方向,又看休郁一脸的兴奋劲,心知他肯定会按照长剑的指引前去,花泪敲了敲被紧紧缠着的长剑, “先前那个抓贼的人说,这老师傅造了一柄可以排进神兵榜前十的宝剑,应该就是这一柄吧!” “是的吧,我们按它的指引去看一看吧。”休郁遂一路紧跟着长剑指引,花泪在后方紧跟着休郁,担忧的道: “我怎么总觉得它不会给我们引去什么好地方似的?” 休郁赞同的点点头,“我也这样觉的,不过既然都走这么久了,再往前去看看吧。” 果不出休郁意料,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休郁竟是遇见了一群正在缓步行走的僵尸, “这都什么破玩意儿?”休郁很是无奈,一旁的花泪对休郁道:“它指的,好像是僵尸后面吧。” 休郁一看,好像还真是,因为僵尸都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而这长剑仍是坚定的指向一个方向。 “走吧,”休郁拉着满不情愿的花泪,花泪心里埋怨道:“我怎么这么傻呀,干嘛告诉他?” 休郁在那群僵尸身后驻足停留,“算了,不跟着他们了。”接着又向着长剑所指的方位前进,又走了近一个时辰,休郁不由得开始质疑这把剑可能是个傻子了, “都这么久了,鬼影都没有,我怕不是被忽悠了吧!” 花泪累的坐在地上,“看来长的好看的剑也不能相信呐。” 休郁没了开始时的兴致,刚要回头时却见不远处林里一道绚丽火光直冲天际, “不好,是幻舞迷河的剑气,师哥有危险!”说着,休郁提起被放在地上的长剑,“大宝贝,我们该走了。” “喂!”花泪喊住了他,“你又要扔下我了吗?” 休郁扭头对花泪安排道:“你先离的远一些,可能有危险。” 说着,休郁跃上树梢向着那火光的位置奔去,远处许多树木被凌冽的剑势劈砍的倒下砸在地上,这种强度的战斗,怕定是一场生死之战。 鱼殊离左手持握迷河剑,他的右肩有一处被剑气所伤留下的血痕,对方两名黑紫色衣袍的男子,一人手持长枪,还有一名手握长剑的男子冲鱼殊离喊道: “小子!天下多少名门正派都不敢管我们的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 另一人对他道:“左铭,他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断不可让他逃掉,一起上,这家伙不好对付!” 鱼殊离冷哼一声,“跳梁小丑,”迷河剑在身前舞出一道结印,将剑气增强数倍向着飞扑而来的二人划去,但这一剑的目的却是迷惑二人,那道剑气在二人面前爆炸,其上散发的光影牢牢锁住他们的视线,鱼殊离一向以大局为重,眼下更是没有丝毫把握取胜,便毫不迟疑的轻点着树叶离开了。 鱼殊离在林间穿行着,他的腿上也有伤势,若按这样的速度是绝计逃不出的,绝望之际鱼殊离忽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靠近, “雨泽?” “是我,”休郁见鱼殊离身上有伤,皱眉问他道:“是谁?” 鱼殊离看着休郁充满战意的眼睛,“想不到你也会成为我的希望啊。” 休郁左手将长剑拔出,放在眼前端详一番,“我不该犹豫的。” 此时后方二人刚好追来,休郁看了一眼鱼殊离身上的剑伤,对他说道:“那个使剑的交给我吧。” 鱼殊离点点头,对方二人间的配合几近完美,眼下将他们分开后战力必将锐减不少,便又挑着幻舞迷河剑向着那手持长枪的男子攻去,一击将其拨出好远,彻底与他另一名同伴拉开距离。 左铭率先手持长剑向着休郁刺去,休郁亦没有什么招式般的向他直刺而去,休郁借助长兵器的优势直扑而去,左铭终究是在这一回合中认怂了,他跃向休郁头顶向下猛的一劈,这一击被休郁抬剑挡下但被其中劲力狠狠劈向了地面。 “地上更好,”休郁自言自语的说着,抬眼正见左铭向下方落来,好机会!休郁一手将手中金剑向着落下的左铭抛出,却被左铭手中长剑轻易挑飞出去。 休郁因为左铭伤了鱼殊离而一时冲动,但却忽略了一个问题:此人能在夹击中伤了鱼殊离,又岂是泛泛之辈?此时又有一个新问题,休郁抛出的长剑被挑飞了,这把神兵刚刚属于休郁,尚还无法认主,它不会自己飞回来啊。 不过剑鞘还在休郁手中,左铭落向地面后向着休郁连连挥舞着长剑,休郁本就在战斗经验上不敌对手,眼下手中剑鞘用着也不顺手,在左铭的攻势下毫无还手之力,三五回合后,休郁身上已满是血迹。 伤残了对手,左铭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休郁的伤口痊愈速度令他甚是震惊,但左铭发现休郁在每一次恢复伤势之后,速度与力量都会削弱一分,想来这对他的消耗是极大的。 “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左铭长剑指向休郁心口直刺而去,休郁心底暗笑一声“等的就是现在!”遂将剑鞘开口朝外放在心口,左铭长剑不偏不倚正好插入休郁剑鞘,待其完全没入鞘中之时休郁猛的将剑鞘一折,就这样借左铭直冲而来的力量把他自己手中长剑一下子折断了。 左铭见长剑被折,直接将剑柄扔在地上,面容流露出几分恼怒之色: “不用剑,我也一样杀你!” “是吗?”休郁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传来几声脆响之声:“那就来一场真男人的战斗吧!” 浪子随心意 君子多顾忌 休郁一向对自己的近身肉搏极有信心,他力量大,又抗揍,而且对拳脚间的火拼有着极大的痴迷,便索性将手中剑鞘一把扔出好远,以示对对手的敬意。 左铭面对体量比自己略长一些的休郁也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脸上神情满是不懈,他双手呈爪状张开,十指上的指甲缓缓伸长,这就是他傲娇的资本! “呃……不太好办呢…”休郁看着左铭那近一尺长度的指甲,忽觉身上皮肤有些发痒发寒,正被瘆得混身不自在时,左铭已经伸手来抓向休郁,“我该怎么办呢?”休郁脑中思绪万千,“算了,躲吧,”这样想着,一连几个回合下来二人竟是没有丝毫肢体上的接触,左铭有些恼火的道:“年轻人,刚才不是很狂的吗?” 休郁朝左铭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气的左铭伸手向他狠狠挠来,但指甲虽长,却总是与休郁身体差了那么一些距离,接连的失误之下,左铭的招式难免有些杂乱。就在一次攻击间,他的右臂完全伸向休郁而去,休郁等的可就是这一刻!此时左铭一只右臂完全伸直,被对面休郁右手狠狠攥住了手腕。 “不好!”左铭内心惊叫一声,忙要把手臂抽回,但休郁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向后猛的扯去,瞬间的爆发力又将他的右臂拉直,接着休郁左手握拳对准那胳膊肘的位置一拳推去!在胳膊弯曲时人的胳膊肘是最强悍的部位,而当手臂完全伸直时,胳膊肘就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这时只要轻轻从外侧向内推去,就会对人造成极大的伤害!伴着左铭的一声惨叫,他的右边胳膊中间的地方已经完全被休郁折断。 “好小子!”左铭匆忙向后退去,他竟是强忍着剧痛又将错位的关节接了回来,向休郁怒目圆睁的吼道:“舒服,接着来啊!” 休郁一侧嘴角轻扬,“很遗憾,我玩够了。”说着,休郁转身潇洒离去。左铭自是无法容忍休郁这般羞辱的举动。他抬起左手腾空跃起冲向缓步走开的休郁,只听一声血肉被瞬间分离的声音传来,休郁侧身回眸,却被人按着肩膀让他背向那边,鱼殊离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太残忍,还是别看了。”原来方才鱼殊离已经解决了那手持长枪的邪教徒,赶到休郁这边了。 休郁没多说什么,“好,不看。” 鱼殊离点点头,“对了,你是怎么突然赶过来的?” “这个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回去再细说吧。”休郁正说着,从远处一棵大树后面探出一个乖巧可人的脑袋,花泪双手抱着那金色长剑向着休郁二人跑来,鱼殊离远远看着那长剑上炫丽的金光,向休郁问道: “这剑哪来的?” 休郁捏着耳垂苦笑道:“我说在一个破旧的铁匠铺子里花了二百两买到的你信吗?” “这样……”鱼殊离朝向花泪示意她把剑给自己看一下,花泪把剑递给鱼殊离后对着休郁做了个鬼脸,萌的休郁混身发热。 鱼殊离接过长剑在手中掂量了一番,“比我想象的要重。”鱼殊离手中幻舞迷河属于轻剑类型,刚接触到这般体量的长剑难免觉得略重,恐怕也就只有休郁觉得刚刚好,如同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休郁指着长剑问向鱼殊离道:“你看下这个金光,可不可以把它掩藏一下,有点儿太闪了。” 的确如此,玉容瑕手中烛荧剑通体白色,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况下也仅是比一般长剑更加精美许多,鱼殊离的迷河剑之上虽有七彩光斓,但可以任由剑主控制明暗,而这把长剑却如此高调如此的惹眼。 鱼殊离摇摇头,“不可以,而且这不是金光。” 花泪瞪大了眼睛,“可这就是金色的光呀。” 休郁竖直了耳朵,只听鱼殊离接着道:“这金色的光是由长剑其内发出,更类似于一种圣光,能抑制人体内邪气。” “霉气可以吗?”休郁惊奇的问道。 “当然。” 花泪指尖轻点着红唇好奇的问道:“那你看这把剑能排进神兵榜多少位呢?” 鱼殊离拔出幻舞迷河剑将其剑尖紧贴这金剑剑身,只见幻舞迷河之上的光晕被那长剑之上金光驱散了一些,鱼殊离邪魅的笑了一声:“做个参考,应当排在第七位以前,第二位妖火琉璃之后。” 休郁满意的点点头,“师哥帮我给它取个名字呗。” 鱼殊离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圣庭,圣庭剑吧,圣来自其上圣光,庭代表正义,也刚好对应了云隐峰圣幽庭。” 休郁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好,就叫圣庭剑了。” 鱼殊离将长剑递回给休郁道:“先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由于鱼殊离腿上有伤,休郁一路便搀扶着他缓步前进,路上花泪对神兵榜又有颇多好奇,便向二人问道: “枯灵刃已经连续三届第一,所以现今已被除名,那现在神兵榜的第一位是什么啊?” 休郁笑着回她道:“第一啊,是一对红白扇子,红扇名为“星痕,”白扇唤作“月夕。”榜上介绍其一手可救苍生,一手能屠万物,不过只是传说罢了,没人见过它的准确形态,没人知道持有人名字。” 花泪又疑惑的道:“没人见过怎么会还有这个传说呀?” 只所鱼殊离缓缓说道:“这手持双扇的侠士是一位独行侠客,从不与人交往,天域各国均对他有很高的悬赏通辑,但也没人见过他的正脸,一直都是无疾而终的状态,但就算知道他什么样子也不能把他如何,之所以还有传说是因为那扇子伤人时造成的伤口比较独特,他到处斩杀贪官污吏、江湖败类,肯定有人见过他的身影,不过现今他已经消失了,至于那扇子为何能排在妖火琉璃前面,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休郁听的甚是兴奋,惩奸除恶不知名,独行侠士闯江湖,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做的吗? 鱼殊离心知休郁所想,便打乱了他的思绪道:“你就先别想了,还差的远呢,等什么时候你能到达寒辞的境界,再去闯荡也不迟呀!” “好,到时候你可别想着拦我呦!” “当然不拦你,”鱼殊离朝休郁邪魅的一笑道:“我会和你一起的。” 花泪在一旁把头低的很深,在她的眼里,休郁是即将潇洒远去的江湖侠客,而她,却只能一生被束在繁华囚笼,她在心中暗自思索着,就真的只能如此了是吗? 世事本不易 力强则无难020 一路晃晃悠悠,回到云乔客栈时已是正午,众人围在大殿内商议着所见之事。 玉容瑕和休郁这边的情况就只是捡了一个帮手,主要还是得靠单打独斗的鱼殊离了。 鱼殊离在殿中来回走动的讲述道:“我昨夜潜入邪教徒的一个临时窝点,大概是知道了他们的一些目的。” 说着,众人皆是竖直了耳朵,鱼殊离接着讲述道: “邪教徒只是被利用的工具罢了,他们要做的,就是将汝南搅乱,虽说其背后的强大黑手不能出面,但眼下大门派都对此事避之不及,能赶往阻止那仪式的就只有一众江湖闲散游人了。” 休郁表示同意,他今日就碰见过一位了。 玉容瑕思索状的说道:“就算如此,他们也对付不了如此多的江湖侠士,那为什么仪式之事还如此高调?除非……” “除非他们要吸纳这些想要阻止仪式的人。”鱼殊离接过玉容瑕的话尾道:“他们有一种方法可以瞬间把常人的魂魄与肉体分离,然后将肉身炼成任其操控的傀儡僵尸,至于魂魄就暂时不知道能拿来做什么了,我想这字条上所谓的鬼王可能就只是吸引江湖侠士的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则是要把一众侠士炼成僵尸。” 休郁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们吸引的那么多江湖侠士不会都是傻子吧?而且来的一定会有极强的一部分,我今天就见过一个,就算是那剥离魂魄的邪法,要瞬间对付此等强者可不简单。” “不错,这也正是我们需要忌惮的地方,他们的底牌我们尚不清楚。” 玉容瑕凝眉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其他人不去是最好,免得到时候出事了还要设法对付他们。” 这时一旁的燕归迟依旧是俏皮状的说道:“那想办法告诉其他人别去不就行了,就算真的有什么鬼王降世我们没能阻止的,等出来了再说呗,我可不信这帮子邪教徒能折腾出什么厉害东西。” 本来严肃的气氛被她这古灵精怪的语气一下子打乱了,众人思索了一瞬忽觉得:她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哎! “可我们就算想办法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会信呐。” 燕归迟又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这个简单,我们悄悄到处张贴两种告示,一种就说邪教仪式的位置在什么什么地方,反正不是真正的地方就是啦,呼吁江湖义士赶往阻止就行了;还有一种就是把我们的推测张贴出来,让他们别去,无论他们相信哪种对我们都有利,就算最后还有赶往仪式的,想必也是有点能耐的人了。” 燕归迟话音刚落,殿中一片寂静,忽然鱼殊离托着下巴沉吟了一声:“有点意思。”然后其余众人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竟是没人再提别的意见! 就这样,张贴告示的事情就安排给了云隐峰和峰洺渡附属去做,他们人多,消息又灵通,而且能疏通官府,只在这附近数个城镇的主要地方张贴告示就能达到目的了。还剩一天半的时间,下午休郁并没什么事情,就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了。 躺在床上,休郁久久不能入睡,他倒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在为邪教之事思虑,如果按照休郁的性子来处理事情的话,那就是直接开打这么简单。事实上休郁对后天的一战是极为期待的,他已经逐渐喜欢上了这种充满战意的生活,他甚至想一直这样下去,做个仗剑走天涯的江湖侠士。他的设想中没有花泪,因为花泪终会离去,休郁已经准备好离开她了,就当是各自生命长歌中的一段小插曲也好,毕竟各有各的天命。休郁放弃了鬼狼刃,就等于放弃了斩断束缚花泪的枷锁,以他自己的能力是决不可能做到的,就算是可以,他又真的会去做吗? “那就这样吧!”休郁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半昏半沉间,休郁仿佛听到有人在他的梦中说话,又是这可恶的诅咒!每个月都会有相同的梦,那是一个沧桑而可怖的嗓音,嘶哑的咒骂道: “那些你以为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人,他们都会死去,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休郁对这个梦已经完全习惯了,醒来时他也并无太多异样,小时候休郁曾很多次被这个梦弄哭过,他倒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担心那些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起初休郁还不相信,直到小时候的玩伴都渐渐不知怎的突然死去,后来,曲扬只得把休郁带到山林中隐居。以后每当再梦到那段话时,曲扬都告诉休郁:因为你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陪你也可以做好一切。从此以后休郁从不把身边之人当成伙伴,强迫自己做个特立独行的人,后来他被江尊看中收为弟子,鱼殊离又是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每当休郁向鱼殊离说出自己这个奇怪的梦时,鱼殊离都朝着自己竖着大拇指说道:“怕什么?我命格硬,会罩你一辈子的!” 休郁又想起当初鱼殊离那年少傲娇的样子,不由得觉得甚是想笑,离开云隐峰初入江湖就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事情,结识了如此之多有趣的人,虽不能与之深交,但以后想想这也会是极其惊艳的过往了,总算是不虚此行。马上又要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了,休郁已经彻底迷上了这种生活,以后他也深信自己会在刀光剑影间死去。 而如今唯一令他深深顾虑的事情,就是那位冥罗尊者,罗桀,罗醮雄。休郁希望自己永远不要与他有任何瓜葛,这样自己的控灵体质就可以像往事一样被永远尘封,但直觉里,休郁却总能感觉他一直就离自己不远,或者说,已经与他有过深刻谋面。 “终究是无法逃脱天命的束缚是吗?那就希望命运会待我好一些吧。” 这样想着,休郁又闭上了眼睛接着睡去, “控灵体质,就先当它从不存在吧!无论明天会如何凄凉,至少今天别亏待了自己呀。” 凤羽赤翎剑 闲来试圣庭 第二天醒来时,已快到正午时分,没人来叫他,想来今天是没什么事情了,休郁慢幽幽的起身洗漱,去后厨随便的吃了点东西。 云乔客栈是这座城镇里最大的客栈,其四周的客房在中间围出了一块空地,此时楼上楼下的众宾客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赞美与喝彩之声,休郁过去看时,原来是燕归迟不知怎的正在场中舞剑,她换了一身黑衣劲装,更显身材妖娆了,燕归迟本就容貌极佳,也难怪引来如此多的目光。 休郁走到围栏旁边,发现玉容瑕也在,这位玉树临风少年郎倚在一根柱子旁,正面容平和的看着场中轻舞长剑的女子。玉容瑕一向给人的感觉是极好的,他容貌虽是不怎么惊艳,但偏生就是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站在他身旁就会有一种心情很舒畅的感觉。 “早上好啊,容瑕。”休郁上前去打招呼,他本是想礼貌的称呼一声“玉公子”的,但可能是因为玉容瑕太有亲和力了,竟是给遗漏一些礼数了。 玉容瑕见休郁这般,便也不在意过多的繁文缛节的道, “好啊,雨泽,不过纠正一下,现在是中午了。” “哦,睡过头了,”休郁捏着耳垂尬笑一声,却见场中燕归迟向他冲来拍了一下休郁的肩膀道: “休公子,我可等了你很久啊!” “等我?”休郁甚是疑惑,又转念一想燕归迟方才是在舞剑,休郁隐隐是猜到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只听燕归迟说道:“听说你得到了一把新的兵器,给我见识一下呗。” “这里人太多,而且我累了。”休郁不太喜欢和女孩子比试,要顾及的太多,想推脱,但燕归迟仍是不停缠着他。 这正是休郁所害怕的,想想以后一直有一个小丫头在身边叽叽喳喳的缠着,休郁只得道:“好吧,我们得去城外,只比这一次,可好?” 燕归迟满意的点点头,休郁转身回房取出圣庭剑,便和她一道去向城外了,玉容瑕也同他俩一起。 转眼来到城外,选了个四下无人的苍凉之地,燕归迟冲休郁顽皮的笑道:“我随沐尊修习三年,你随江尊修习五年,这次你可一定要赢呦,不然可很丢他老人家面子的。”随后她又转向玉容瑕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插手呦。” 休郁心想比试而已,竟还要迁扯到师父一辈的名誉,想来定是燕归迟害怕休郁未尽全力,那就再打败她一次就好了吧。 休郁嘴角咧出一丝坏笑,“是该好好跟这小丫头耍一场了,”又转眼看向一旁的玉容瑕时,却见他也正冲着自己鬼魅般的笑着,“这又是什么情况?”休郁甚是无语,“难不成玉容瑕要护着燕归迟不成?嘿嘿,早发现你俩关系不一般,那就更不能留手了,让我试试你俩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休郁这样想着,一会儿比试中自己假意对燕归迟下重手,到时候看玉容瑕的反应,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只要休郁没有要重伤对手的做为,他应当是不会出手的,那如果他与燕归迟关系不太正常呢? 休郁这般思索着,圣庭剑在休郁手中似乎比鬼狼刃更加顺手,剑刃上的金光莫名其妙的给了休郁极大的信心。 燕归迟剑法凌冽,休郁早有耳闻,而且她这次明显聪明了许多,不与休郁硬碰硬了,她的攻击角度极其刁钻,加之剑势又快又猛,一时竟让休郁有些手忙脚乱。 “等等,”休郁内心思索着,“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这般相信自己一定能赢她,仅仅是因为她败给过我一次吗?这该死的傲慢啊!” 休郁稳住心态,燕归迟一直处于功势,她深知休郁手中圣庭剑长度更长,而且他力量又大,一旦给他完全施展开来的机会后,要想再夺回主动权就不那么简单了,所以一开始燕归迟就将毕生所学剑法发挥的淋漓尽致,不给休郁喘息的机会,这却让休郁更加认真万分了,一旦失去功势,她的败局就基本可以定下。 “你这丫头,老往哪儿刺呢?”休郁见燕归迟一直攻他下盘,不由得甚是无语。 燕归迟鬼笑一声,“我发现和男人交战时只要一直这样攻击,他们就会紧张的只顾防守而完全放弃进攻。” 休郁皱眉苦笑着,好像还真是这样子的,燕归迟一直攻击自己下盘要害,而自己则一次又一次的选择防守,按理说自己手中圣庭剑比对方凤羽赤翎足足长了有一尺,只要自己确保安全后随意向对方一剑挥住,那对手一定是要防守的呀,这不正是长兵器的优势所在吗?但自己完全只顾保护下盘而给忘记了!不过还好,对手竟然给了休郁提示,在燕归迟一次攻击的间隙,休郁将长剑向上撩去,果不其然燕归迟只得将赤翎横在身前阻挡这一击,但耐合休郁剑势迅猛,一击将她挑飞出去好远。 燕归迟也知道,就算自己不给休郁提示,休郁也会转守为攻的,先前她与休郁所说此场比试关乎师门名誉就是为了让休郁用尽全力,燕归迟知道自己一定会败,她只是想知道,她所在意的人,会在意她吗? 在与休郁比试的每个回合中,燕归迟余光流转间一直飘落在那个身影上,但却都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的担心。 不知道玉容瑕能不能看的出,反正休郁是看出来了。在心底暗暗可怜了自己一会儿后,休郁向燕归迟发出更加迅猛的攻势,“这可都是为了你,小丫头可别怪我呀,都说患难见真情,如果真到了患难的时候可就晚了。”虽是这样想着,但休郁可不会说出来,圣庭剑挥舞间在空中划出道道金光残影,完全将凤羽赤翎的光华压制。休郁战意胜过对手,内力胜过对手,力量依旧如此。 “把你逼到玉容瑕旁边,哈哈!”休郁稳占上风,一路用剑势将燕归迟赶到了离玉容瑕不远的地方,燕归迟挥剑间力量变的软绵绵的,休郁心知她不是不敌,而是故意如此,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后,休郁遂猛的将内力聚涌于手心,双手持握剑柄将内力输送至圣庭剑剑刃之上,顿时其上金色光华大胜,整个圣庭剑已经完全看不到剑身,能见到的只是一个金色的发光圆柱体。休郁聚力向着燕归迟腿部削去,这一击攻速极快,以燕归迟的能力绝无可能躲开,以她的力量更是根本无法挡下。 “不轻不重,看你救不救!” 燕归迟眼睛被那金色光华闪到,本能的紧闭了一些,而就在她睁开美眸之时,却又被另一束更加炫丽的幽幽蓝白色光线闪的睁不开眼。可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束光吗? “休公子,欺负小姑娘可不太好哦。”泛着蓝白色光晕的烛荧剑将圣庭剑挑开,玉容瑕向着休郁哼笑一声道: “玉璟,玉容瑕,幽光烛荧,望赐教!” 幽光烛荧现 交锋显神通 “好啊,”休郁清笑一声。圣庭剑其上金光散去,玉容瑕才看的清,休郁持剑划向燕归迟时并非是使用剑刃,而是以厚重的剑身向其“拍”去,即使是被拍中,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耍我是吗?”玉容瑕没回头去看燕归迟,他又将烛荧插回鞘中,侧身想要离去,但又被休郁挡住, “已经发出的挑战,这么轻易收回可是有违侠客精神呦。” “你赢了,可以吗?”玉容瑕想要把拦住他的手臂拨开,但休郁气力较大,竟是没能摆脱。 休郁又绕到他的面前,“一年前比武大会上你就本可以赢过我,现在这是个报仇的好机会。” 玉容瑕浅笑一丝,“我不记仇,也不争这虚名。” 休郁早知会这样,他故做感慨的笑着道:“如果现在你赢了我,该在燕翎心里有多帅呀?” 这时一旁的燕归迟低头轻声嘟囔一声:“已经很帅了……” 休郁突觉撞了满脸的灰,心想我辛苦化解了你们之间的尴尬状态,你们却又如此待我,这一点愤愤不平的小情绪让他的战意又翻涌了几分, 玉容瑕看出了休郁的情绪,遂对他道:“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再和你比试一番。” 休郁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答应了。 玉容瑕语气略严肃了一些道:“以后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可以提任何要求,一个。” 休郁听他这般说着,只觉跟这种人交流甚是费脑, “你一个大家公子的,有什么事情还要我来做吗?” “当然,”玉容瑕盯着休郁道:“我说的是以后。” 休郁向后退去几步,“好,我答应了。” 玉容瑕手中幽光烛荧缓缓出鞘,其上蓝白光华渐渐隐去,露出了亮银色的精美剑身。 “玉公子,这么瞧不上我吗?”休郁拔出圣庭剑,将剑鞘扔到一边远远插到了地上, “休郁,休雨泽,圣庭剑,望赐教!” 休郁在心底暗暗分析了一下玉容瑕的实力:烛荧剑隐去光华,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轻视于我,其二是想要在必要的时候突然泛出强光以影响我的视野,如果是前者,玉容瑕见过我的实力,加之他一向谨慎,如果依旧轻视于我的话,那就不太好办了,不过这样搏一搏才更有意思啊。那若是后一种可能呢?那现在就必须要留意不要被幽荧剑突然的强光刺瞎了眼睛,还有他的剑术,从未见过他与人缠斗,一年前那场比试也看不出什么来,但幽荧剑身细长,属于轻剑类型,主要攻击方式应当是以削、刺为主,加之其长度几乎与圣庭差不多,玉容瑕剑法应当也是比较轻快的一种,这家伙又那么聪明,绝对不会与我硬碰硬的,看来也是一场硬仗啊。 比试还未开始,休郁就已经做好可能会输的准备,但明知艰难还要去试一试,本身也是一种有趣的事情。 只是休郁又想错了,玉容瑕选择的战术就是与他硬碰硬,完全放弃了他本该有的稳重打法。休郁不由得开始质疑师父教自己的战前分析到底有没有用,从来就没准确过! 玉容瑕率先向休郁发起攻击,他的剑法多以切削为主,且速度极快,而休郁用圣庭将其手中长剑攻势挑开之时,感受到其上所使的劲力原来是如此之大,烛荧看似轻巧的挥舞间竟是丝毫不亚于重剑劈砍时的力度! 一连几个回合中,玉容瑕始终紧占攻势,休郁防守间根本无法对其发动反击,遂在心中沉吟着,“那如果完全放弃防守呢?” “试一试吧!”休郁在防守玉容瑕的一次切削攻击时将内力涌于手中圣庭剑,伴着长刃划破空气的轰鸣声与来袭的烛荧剑狠狠碰撞在一起!玉容瑕没有料到休郁会在这次劈砍中爆发出这样强的内力,烛荧剑被砸的向后偏去许多,与此同时剑身又泛起蓝白光晕,渐渐才与休郁形成势均力敌的状态。 二人均手持长剑抵住对方长剑攻势,在身前交叉碰在一起,谁也不退步,也都不变幻其他招式。 僵持了一会儿后休郁对近在眼前的玉容瑕道:“要比拼内力是吗?” 以玉容瑕的力量来说,根本无法在与休郁在碰碰硬的一击中保持不败,他所依仗的,就是自身内力对躯体力量的加持。 “要试试吗?”玉容瑕轻笑一声,烛荧剑之上蓝白光晕渐渐变成幽蓝之色,休郁手中圣庭剑金光亦变得更加炫目数倍。 而就在二人比拼的兴致盎然时,一旁的燕归迟突然叫道:“明天不是还要有一场大战吗?你们俩这是在干什么?” 休郁内心苦笑一声,竟是把这个给忘掉了,激战时消耗的体力可以睡一觉就恢复,但内力的恢复可就没那么快了。正思索时,玉容瑕手中烛荧突然又隐去光华,没了内力的加持,其直接被休郁往后方压去,玉容瑕也不犹豫,借休郁剑势的劲力向后方飞出几十步距离,休郁在瞬间与其对视时又见到了他那鬼魅般的一笑。 “不好,”休郁想起了昨夜那一道剑气五十步杀敌的一幕,玉容瑕表象温文尔雅,但休郁知道他内力的爆发性是极强的,完全不是他这个境界该有的水准。 果不其然,一道蓝白剑气在其向后倒飞时聚力划出,向着休郁直扑而来,紧接着就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来吧,我还会比你差吗!”休郁双手持握圣庭剑,手上的气浪翻涌间使得旁边空气也被激起层层涟漪,“想不到第一次动用这一招,竟会是在一场比试中!” 只见休郁手中圣庭剑其上金光更盛,且由剑尖向上延长数倍,延长的部分便是休郁在一瞬间爆发的内力堆积而成,剑身仍在延长,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 休郁持剑由上向下朝着玉容瑕的方向劈去,与此同时对方瞬间划出的数十道剑气亦向着休郁袭来,二人皆是在不足一个呼吸间做到的这一切,只是一个以数量,一个又欲以质量取胜! 接触的一瞬间,伴着能量的肆意外泄,只见一条长达四十步的金色长剑在空中划出炫丽的尾焰将数十条横切而来的幽蓝光线凌空击碎!狠狠砸向地面将地面劈出三尺深的裂痕。 这一击使得休郁内力暂时有些空洞,身体上乏力的感觉使得他撑剑单膝蹲在地上,这一击是以内力发出,以玉容瑕的修为,应当不会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休郁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一片灰烬,“都结束了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烟雾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步伐稳健的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以为这才是刚刚开始。” 休郁一手揉着前额,甚是无奈的苦笑着: “阴险的人类!” 领域出幻象 兵刃可容灵 玉容瑕面庞笑意十分爽朗,“我哪有阴险?是你非要这么打的啊。” 休郁撑着圣庭剑站了起来,体内内力比刚才充盈了一些,苦笑一声道:“跟聪明人战斗,可是真的累!” “你可以选择,做聪明人的朋友。” 休郁点点头,“好,可我还没有认输啊!”说着,圣庭剑金光又向前延伸开来,只是并不像方才那么长,但也比寻常刀枪长上许多,足以占尽了长兵器的优势。 休郁轻笑一声:“男人就是要长,你不是要消耗我的内力吗?那我就消耗给你看!” 玉容瑕见状只是摇头的道:“长兵器再长,但也有它够不到的远方。”说着,玉容瑕手持烛荧剑的右手缓缓松开背到身后,而那泛着幽蓝光华的长剑竟是悬浮立于空中!未有丝毫的颤动,这是人与兵刃达成最完美契合度的表现!玉容瑕的语气仍是十分平和的道: “雨泽,现在你会怎么做呢?” 休郁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以意念做为导引,内力为兵刃提供能量,从而指挥兵刃远程攻击对手!要做到这般,必须要具备三个条件,其一是兵主的意念必须清淅且坚定,其二是兵主内力必须足够充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兵刃必须能容灵!这灵并非剑灵,而是与兵主达成最完美状态的一种契合度,就是说兵刃能记住兵主对自己的指引,契合度越高,与兵主的配合中就越强,甚至可无视与对手的层次差距!换言之,幽光烛荧在神兵榜位列第九位,但这仅是在不考虑持有人的情况下拟定的,如果人人都能与其达到最完美的契合度,排进前五绝无争议! 没人知这烛荧剑还有容灵之力,也没人知他玉容瑕竟与其达成了最完美的契合度!休郁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儒雅少年朗了。冷静、理智、强悍且低调,再没有比他更完美的杀手了!休郁敢确信,日后江湖中他玉璟必定会远超尊者一倍的成就。 “你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休郁目光坚毅,他从不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去想放弃!只要还能说出“继续,”就不可能认输! 烛荧剑悬浮在玉容瑕身前,剑尖指向休郁,玉容瑕将左手也背于身后道:“如果你也将底牌亮出来的话,我可决无生还的可能,但是你不会!” 休郁嘴角轻扬,“底牌?你怎知我只有那不可示人的一个?” 玉容瑕当然知道!休郁是江尊的弟子,他一定像前三位师哥一样修习了江尊的一项成名绝技;领域幻象! 以内力在体外凝成巨大猛兽的实体,分其一部分神识,即可与召唤者一同作战!只是召唤出的猛兽需要靠长久的岁月来培养,且一成不变。与容灵兵刃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并不如后者那般坚韧,但其带给对手的压迫却是不可磨灭的。 “江尊的幻象是仙云玄鹤,寒辞的是九幽妖龙,还从未见过你和殊离使用呢?” “当然,”休郁面容傲慢的道:“这种招式可不简单,自然不能轻易示人,不过我也不介意事先告诉你一下,我,不,会!” 玉容瑕浅笑一声,一字一顿的道:“我,不,信!” 说着,烛荧剑直冲休郁刺去,“雨泽,你都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了,怎么还不肯给我见识一下呢?” 休郁在烛荧剑来袭的途中将其挑开,“这可不光是我的底牌,你必须拿出点真正的能耐!” 话音刚落,烛荧的攻势变的更加迅猛,但都在休郁能接下的范围内,玉容瑕仍是远远的站着,休郁在防守的间隙对他道:“一般的容灵兵刃,兵主都会再多佩带一把兵器,这样就能达到双倍的战斗力了,像你这样干看着,容灵又有什么用?” “我只爱一个,人也好,剑也罢,容不得其他。”玉容瑕向一旁燕归迟眨了下眼睛,又转而反问休郁道:“那么你的幻象呢?召唤出领域幻象可也是多了一倍的战斗力啊!” 的确如此,容灵与幻象皆是可提升一倍的战斗力,相当于多了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帮手!说到此处,二人都不约而同的又想到了寒辞,之所以想到,是因为寒辞能将两种绝技同时完全释放!寒辞的成名之战,即是一人独挑域外势力三名掌门级强者。传说传的多了也就变味了许多,但大致也都是如此说的:寒辞召唤出九幽妖龙,指引着容灵的妖火琉璃剑,又自己手执一把副剑,竟是将三名强者打的发誓永不踏入天域半步! “好家伙,打个架还不忘调情,给,我,滚,吧!”休郁内心咒骂了一声玉容瑕,在一次将烛荧挑飞时径直冲向玉容瑕,向他迎面凌空一劈而下。 “我去!”休郁甚是疑惑的看向玉容瑕用来挡住自己攻击的长剑,“哪儿来的副剑?”又定睛一看,这不是凤羽赤翎吗? 一旁的燕归迟刚把赤翎抛去后就冲玉容瑕喊道:“只爱一人就够了,剑还是多佩几个好!” “这也可以?”休郁甚是无语,公然出手帮忙没什么,你们这样调情就当真不能顾及一下人的感受了吗? 顿时休郁只觉混身甚是毛躁,与此同时身后烛荧剑又紧追而来,休郁连忙跃到玉容瑕背后躲避,烛荧亦越过玉容瑕又向休郁追去。 “雨泽,”玉容瑕又是这鬼魅般的笑容,“多谢提醒,我可要上了!”说着,玉容瑕拎着赤翎向休郁攻去,与烛荧总是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或是一前一后的夹击着休郁,令休郁应接不暇。 “你个伪君子!”休郁无奈的向玉容瑕咒骂道。 说着,休郁猛的将圣庭剑向地面一刺,顿时在其周身形成一个金色光球将休郁罩在中间,光球在玉容瑕执剑刺向其时猛然爆炸开来,将玉容瑕和烛荧剑震出好远。 “想知道我的幻象是什么对吗?可不要被惊到了!” 休郁双手缓缓离开剑柄,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一团白雾浮现开来,渐渐在空中凝成一个足有近三层楼阁高的虚影,而这虚影竟然还在一点点的实体化! 玉容瑕被这巨大虚影彻底惊的张大了嘴巴, “我终于知道为何不肯用这领域幻象了……” 只见在休郁身后,一只巨大的三足金蟾傲然伫立地面! 箫逸箫棋画 再遇缘使然 这金蟾身庞体大,通体黑色,脊背上没有蟾蜍该有的疙瘩,而是非常的光滑,其上一左一右两条白色纹路显得极为协调,头顶一对牛角,眼瞳为腥红之色,但看起来并不霸气,而是莫名其妙让人感觉有些呆萌。之所以说它是金蟾,是因为它只有三只脚,两只前肢非常的正常,但粗壮的后腿却居于原本该有的两腿中间长着,与用来招财的妖兽三足金蟾一模一样。 玉容瑕见到这庞然巨物时惊叹的道:“金蟾?这么大一只,这该有多招财啊?” “招不招财不清楚,”休郁拔出圣庭剑道:“我平时都用它来当坐骑的。” 玉容瑕大概已经想到这样一幅情形了:一名身着黑袍的俊美少年,双手扶着牛角站在金蟾头顶之上,然后这三只脚的金蟾在林间一上一下的蹦来跳去。 “我认输,”玉容瑕忽然将烛荧召回欲将其收入鞘中。 休郁见状忙将手中圣庭剑远远向着剑鞘的方向抛去,圣庭剑归鞘时间早于烛荧,休郁满意的对玉容瑕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我败了。” 玉容瑕点点头,没有过多推脱,反倒是一旁的燕归迟还是有颇多疑惑, “怎么突然就结束了?” “怎么?”玉容瑕玩笑般的对燕归迟说道:“你想让我累死吗?” 休郁还是第一次见到玉容瑕这般的神情,平时他不是不笑就是鬼笑,想来现在他与燕归迟之间的心结也解开了一些,休郁撑着圣庭剑道:“快累死的是我好吧?” 休郁方才说玉容瑕是个了不起的人,是真正的心服口服。在休郁召出这三足金蟾时,寻常人震惊之余都会戏谑一番,因为它的样子实在是太滑稽了,而玉容瑕却强行把嘲笑的情绪压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样会令休郁气愤,反而他还在惊叹的言语中让休郁完全不会因这幻兽的模样而感到心存芥蒂。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三足金蟾对休郁内力与神识的消耗极大,继续战下去会对休郁不妙,所以才主动认输。 休郁内心暗暗赞叹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成为敌人。 虽不知玉容瑕与燕归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休郁大概知道这必定是一段开端美好,中途凄惨,现在还看不到结局的故事,不由得感慨起独行的种种好。 休郁向二人摆摆手道:“你俩慢慢呆着吧,我先行告退了。”说着,休郁转身潇洒离去,但没走几步就被燕归迟拽住道:“你别走,不然他又要对我做什么……” “做什么?”休郁挣开她道:“那我更得躲远点了。” 玉容瑕也上前去冲休郁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一起走吧,我也挺怕她的。” 休郁心中连连惨叫,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真不让走还是在做做样子的?不过看拽的这么紧,应该是真不让走了。 玉容瑕冲休郁道:“不打不相识,大家都累了,雨泽兄随我一道去吃点东西吧,正好聊聊天。” 休郁心想也好,还能从他口中多知道些江湖异事,关键休郁对玉容瑕本人也有颇多好奇,便欣然答应了。 走在路上,休郁是没有什么疑惑,倒是燕归迟好奇的向玉容瑕问道:“这不是去云乔的路,你要去哪里啊?” “繁城,”休郁回她道。 现在休郁已经对玉容瑕多了个心眼,他的一切举动都不是毫无意义的,还好他并无恶意,休郁这个初入江湖的傻小子正好能从他身上学到点什么。 “繁城?”燕归迟跑到玉容瑕面前道:“鱼公子不是说那里已经被邪教徒控制了吗?” 玉容瑕冲她点点头,又转向休郁坏笑的道:“所以才有趣一些不是吗?” “看来你也喜欢到处惹事啊。”休郁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原来平和只是表象,内在还是一颗浪子心呐。 玉容瑕不置可否的笑着道,“去察看一下那里的情况,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现在繁城的邪教徒大概也都去准备明天的仪式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三人进了繁城,玉容瑕专门找了个极为鱼龙混杂的大型酒楼,也没去选单厢,就这么在大厅正中央坐着。这附近的客人也都是随身带着各式兵刃,装扮奇形怪状,根本没有寻常人的样子。 店里小二全都是身形健壮的汉子,燕归迟点菜时也没问这里有什么,多少价格,就只向其安排道:“只要最好的,把桌子摆满就好。” 休郁看着面前这可供八人围坐的方桌不由得暗暗称奇,不过又一想,身旁这二人一个是淮南最富足的燕家的大小姐,一个是垄断天域水运的峰洺渡盟主家的二公子,便也就能理解了,自己今天是抱着两个富家子弟的大腿来混吃来了! 玉容瑕坐在中间,他向左边的休郁侧过去轻声道:“这里的掌柜在繁城有很深的背景,而且来这里的客人在此地都有一定影响力。” 休郁点点头,若在此地没有点本事也根本不可能经营的好这种营生,这里表象看来是家酒楼,实则更像是各个帮派聚会的场所,来这里的人多半也是为了结交新的朋友、谈些生意上的事情、或是为了打探消息而来,真正为了吃饭的,恐怕就只有休郁了。 燕归迟一幅极不情愿的样子,四周尽是一群大汉谈天说地,而且偶尔还会跟其他桌的客人扯一扯,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再顽皮也不会喜欢上这里的。 玉容瑕往休郁的地方靠了靠轻声用眼神示意他道:“你看那个人,从坐姿来看应当比较擅长体术,那边那个,虽然看起来很壮但不耐打,在柜台前面站着到处看的两个店小二是狠角色,看见那个各桌到处跑的客人没有?他是江湖中专门卖消息的,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去问他,但他们只卖消息,不分真假。” 休郁按照他的指引认真观察了一下,的确能看出一些端倪,就在此时休郁目光流转间从门外缓步走进来一位身着灰白衣袍的青年,他模样也算的上好看,但就是显得没那么让人印象深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人格魅力的那类人。 休郁口中暗自沉吟着,“箫棋画,怎么在这里碰到他了?” 箫棋画却完全没有看到休郁,或者说他完全没有去看酒楼内的任何人,就只是低着眼眉悄无声息的在靠墙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倒是店里的小二见他进来时匆忙迎上前去递上茶水站在身旁弯腰朝他问话。 玉容瑕皱眉向休郁问道:“你认识他?” 休郁摇头轻笑道:“昨日见过,算不上认识,还差点因为误会和他打起来。” 玉容瑕轻叹了口气道:“还好只是误会。” “是啊,他也算是个厉害角色了,要真硬碰硬估计不太好对付。” 玉容瑕听休郁这样说着,凑到近前来正色的道:“没那么简单,恐怕你我联手也未必能与他一战。” 星痕月夕扇 知险仍需犯 “何以见得?”休郁昨日与箫棋画有过谋面,虽知他有一些本事,但仍是不相信他能比自己强过多少。 玉容瑕也知道休郁不会轻易信服,其实他自己仅仅只是推测,但他的推测一般不会错, “此人走路时整只脚完全抬起,但却又是整只脚底同时着地,腰部以上没有丝毫晃动,他鞋底的材质较硬,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还有你看他带有佩剑,但左右手都并没有使剑之人该有的特征。” 休郁胳膊肘支在桌上捏着耳垂,他最先感叹的竟然是玉容瑕的观察力,思索了一瞬后休郁仍不是很同意玉容瑕的看法道:“手上虎口没有老茧,把剑鞘放在桌上的姿势也不自然,应当不常使用刀剑类的兵器,但他佩有长剑,这又做何解释?说不准就只是装装样子罢了。” 玉容瑕点点头,“既然是装样子,就说明他不想被人知道底细,而且你仔细看他的样子。” 休郁按照玉容瑕的指引,凝眉注视一会儿后思索状的道:“相貌很普通啊,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五官都是规规矩矩的。” 箫棋画的相貌确也的确如此,平眉,标准眼睛,没有颧骨,没有皱纹,没有任何一丁点超凡脱俗的地方,扔到人群里完全不惹眼那种,就连休郁初次远远见到他时也是一眼扫过没太正眼相看,反倒是他旁边的采花贼更值得注目一些。 “正因如此,才最应当留意,”玉容瑕喝了一口茶对休郁说道:“这种人在江湖上可比你这样子的好隐藏多了。” 休郁哼笑一声道,“不还是被你发现了。”正说着,休郁却见玉容瑕握住了烛荧剑剑鞘,遂忙向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交个朋友,或是找个麻烦。”玉容瑕向休郁鬼笑一声接着道:“要一起吗?” 没待休郁起身,一旁的燕归迟拉住玉容瑕道:“你又要扔下我了?况且人家明显不愿意被打扰,你这样还去找事怕不是找打吧?” 玉容瑕拍拍她的脑袋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么。”说完他便向着箫棋画的方向走去,休郁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的比我还能惹事。” 玉容瑕毫不客气的在箫棋画左手边坐下,休郁坐在他的右边,玉容瑕率先开口对他恭敬的道:“在下玉璟,玉容瑕,听说昨日我这位朋友与阁下有些误会,还望阁下见谅啊。” 箫棋画似乎也没有方才从一旁看上去那般清冷孤僻,他笑着看了休郁一眼,又转而对玉容瑕抱拳道:“箫逸,箫棋画,没什么的,就是这位兄台的力气是真的大啊。” 玉容瑕爽朗的笑了一声,转身吩咐了一旁的店小二去弄些店里最好的酒菜,说是以表达对箫棋画的歉意,休郁心里对这种富家子弟的交友方式甚是无语。 相互说了不少客套话后,箫棋画看着桌上休郁身旁的黑色长袋赞叹道:“真是与你有缘啊,那老家伙把十几年来的心血都给了你。” 休郁连连摇头,“这还得多亏箫公子吉言了。” 正巧对方把话题引到此处,休郁便直接问他道:“我想箫公子应当不用刀剑,就算是位列神兵榜的宝剑怕是也不入法眼吧。” 箫棋画轻笑一声,“休公子好眼力啊,耐合我天生用不好刀剑,怎么练习剑术都难有寸进,不过身上有剑总好过没有吧,哈哈。” 离到近前时,玉容瑕留意到箫棋画每根手指指纹的地方中间都有一条线形凹陷,顺着手指由上而下排列,明显是长期按压在什么东西的棱角之上产生的。 箫棋画似是感受到了玉容瑕异样的目光,他将右手伸到怀中,掏出了一把青白色扇子,打开来往自己身上扇了扇笑叹道:“才四月,就这样热了,看来我还是适合待在北方啊。” 玉容瑕也哈哈笑了起来道:“想来箫公子是真的怕热啊,看你两只手上都有扇棱留下的印记,怕不是没人的时候要用两把扇子扇风吧。” 箫棋画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怪这扇子做工差了点。” 玉容瑕道:“扇子还是要挑好点的,说不定还能拿来当兵器呢。” 休郁闻听此言时眉头皱的很深,悄悄与玉容瑕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他又舒展开眉头来支着下巴沉吟道:“说到扇子,我忽然想到神兵榜第一就是一双对扇啊,叫什么名字来着……” “红扇名为星痕,白扇唤作月夕,”玉容瑕紧接休郁的话尾道:“听说原来不叫这名字的,好像是因为一位女子后来才改的。” 休郁左手往圣庭剑剑鞘的方向挪了挪,玉容瑕装作不经意的看着箫棋画的眼睛接着道:“是一位姓逐的女子,逐影,逐星月。” 箫棋画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点头赞叹道:“扇子,就算做成铁的也不结实,能排在首位当真是了不起,不过到底长剑才是百兵之主啊。” 玉容瑕继续说道:“那可不是寻常材制做的扇子,传说那红扇是由十九名得道高人尸身焚毁后灰烬中残留的物质所铸,而那白扇,”说到此处时,玉容瑕长叹一声道:“江湖小道传闻说那白扇之中居住着兵主的挚爱之人魂魄,必须要不停的杀人才能供养她,那红扇的存在可能也是为了救赎她的罪恶吧,唉,一手救世,一手杀伐,真让人唏嘘不已啊。” 休郁再去看箫棋画面庞神情,他脸上也只和常人一般只有感叹的神色,休郁不由得质疑难道自己猜错了吗,按理说那样潇洒的侠客不应该能隐藏的了这些复杂情绪。 “为什么不让魂魄散尽呢?”休郁故作姿态的疑惑道:“把魂魄拘束在一个容器内也是一种折磨,那兵主不可能不知道吧,难道还会有起死回生的法子不成?” 箫棋画把扇子合上语气有些轻蔑的说道:“怎么可能会有起死回生的方法?再者说了一把扇子哪会有这么玄妙,不过是江湖人太清闲了才把这说法以讹传讹罢了,要我说那神兵榜第二位的妖火琉璃才是真的厉害。” 休郁用茶杯挡住自己轻扬的嘴角,心想到底是不常与人交流的独行侠客啊!多么浅显的道理?连休郁都知道故意转移话题只会适得其反,他竟不知道吗? “还真的不一定呢,”玉容瑕左手指尖敲打着桌面,不经意间移到烛荧剑鞘之上接着道:“知道那邪教徒近来的举动吗?如果把两件事联系起来呢?” 金泉旱海间 难寻骨穗禾 休郁察觉气氛有点紧张,但也只是默默做好了应付一场硬仗的准备,心中感叹的道:“玉容瑕当真是个疯子,原来现在才算是刚认识他!” 箫棋画却好像更放松了一些,正巧这时店小二把酒送了上来,他便提着酒壶为三人斟满了美酒,语气变得更加活泼了一些道: “一边是贻害苍生的邪教,一个是消失了许多年的江湖杀人犯子,难道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联系吗?况且你怎知他的行踪,说不定早就死掉了。” 玉容瑕心中虽有颇多思绪,但仍是平和的语气回道:“我们发现了几具尸体,伤口是被利器所伤,但绝非刀剑,而且死者身上诸多特征与那家伙的手法类似,所以我才确信他又出现了,要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我们先看两者的共同点,邪教徒表象的目的有两个,驱使僵尸作乱,还有那搞不清目的的仪式,但有一个常被人忽略的细节是那些死者的魂魄要拿来做什么?” 休郁内心暗暗摇头,也不知玉容瑕是真的见过什么尸体还是相信他一定会行凶杀人,故意编来骗人的。休郁揉捏着耳垂说道:“共同点是魂魄,但一开始汝南只有僵尸出现,而且完全是被控制的,他们好像对魂魄并无兴趣,但后来他们又开始到处寻找四散的魂魄,也就是鬼兵,所以,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 箫棋画目光流转间悄悄看了一下休郁和玉容瑕桌前的长剑,又向二人身后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燕归迟漂了一眼。他举杯抿了一口酒说道,“就算这样,可那家伙出现的目的应当是复活逐星月才对,但这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与邪教徒没什么联系吧。” 玉容瑕心知对方有所忌惮,便更深入的说道:“我们不妨来猜猜他的过往吧,他成名以前渺无音讯,突然就在江湖上到处斩杀贪官与恶徒,他又是独行侠客,人若特立独行无外乎一个原因:厌世,就是对某些世事的极端失望,如果传说属实,他失望的原因应当就是心上人的死亡,那他的杀伐一定是在为自己爱人的魂魄积蓄足够多的亡灵做为给养,好保证消失的这段时间魂魄的存活。” “说的有声有色的,我都开始好奇了哈哈。”箫棋画欲举起杯子欲递到嘴边,休郁在他刚要饮到酒水时卡准时间凝重的说出三个字:“骨穗禾!” 那端起的酒杯有一丝的晃动,又有一瞬的停滞,不过是刹那间的异样,仍难逃二人的注意,休郁目光与玉容瑕对视一下示意道:“要动手吗?” 却见玉容瑕眼神回他道:“先等等。” 在玉容瑕说出起死回生也并非不可能时,休郁就已经想到骨穗禾了。传说在天域遥远西北方向的金泉旱海,一片碧绿泉水附近小片绿洲中会生长出一株神秘植物,“骨穗禾,”据说只要将未消散的魂魄附于其中,它便能渐渐长成魂魄生前肉身的样子。但金泉旱海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沙漠,极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沙尘会掩埋一切行人留下的痕迹,而寻找这样一个本就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难上加难,况且没多少人会情愿冒着死亡的风险去救另一个人。 箫棋画缓缓将酒杯放下,自嘲似的道:“那你们猜他最后找到了吗?” “没有。”休郁肯定道:“传说到底只是传说罢了,如果他真的拿到了,就永远不会出现了。” 箫棋画点头表示同意,“他可真是个很废物的人啊。” “我觉得不是,”玉容瑕赞扬的语气道:“他是个值的尊敬的人,为一人毁苍生简单,但为一人屠万恶很难,他原可以很容易的屠一城,但却偏要走遍天涯寻找该杀之人,如此疯狂的人,仅这一点就值得天下为之敬佩!我不知道他此番想要做什么,但一定不会对无辜的人不利,就从那几具恶徒的尸体就能看出来了。” 箫棋画低下头哼笑几声,又长叹口气,似是在感叹什么,又仿佛卸下了重重防备,随后他抬起头目光坚毅的说道: “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休郁和玉容瑕没有丝毫震惊之色,玉容瑕早便能揭穿他的真面目,只是在等待他自己承认罢了。 沉寂了一瞬后,休郁率先开口对箫棋画问道:“昨日你说邪教仪式之时我们还会见面,如果我们今日没有相遇,明天又该会以何种方式见面?” “即使从未相遇,我们也不会完全敌对,因为我们的目的有一半是相同的,毁灭邪教徒。” 休郁点点头,没去问他另一半的目的是什么,只听箫棋画继续说道:“提醒一下,鬼王,它是真正存在的。” “什么?”玉容瑕情绪稍有异样的问道。想来他一直把事情看待的太复杂了,没曾想到这根本就不是个幌子,又或者,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休郁转着桌上酒杯沉吟着:“一群跳梁小丑,折腾那么大动静,真的就这么有把握能将仪式完成吗?” 箫棋画知道休郁的意思,消息传的那么开,即使是一众江湖散人也能把这仪式给端了。他向前挪了挪身子,二人也均凑的近些,只听他含声说道:“仪式必须要充足的阳气供应,这些人,都会死!” 气氛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寂静中,玉容瑕想给休郁使个眼色,但休郁此时却正在闭目思索着什么。 大概能猜到一些端倪了,思索了一个呼吸间休郁睁开眼睛,他毫不掩饰的将左手撘在圣庭剑鞘上,凝眉与箫棋画对视道:“将所有僵尸驱使到一处,然后把肉身以一种仪式形成一个庞大整体!这个过程才需要活人的阳气供给吧,僵尸的尸气对活人体内阳气有直接的吸引力,我知道一种方法能将这吸引力放大,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强者做阵!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把一缕魂魄注入其中,就是所谓的鬼王降世了吧!” “聪明!”箫棋画脸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意赞叹的道:“不愧少年英杰啊!” 休郁和玉容瑕都想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的原委应当是邪教作祟,箫棋画得知其目的后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而此时箫棋画白扇中的魂魄需要亡灵做为给养,所以邪教徒这才开始重新到处寻找被谴散的鬼兵交给他。这样看来明日箫棋画是一定会让鬼王现世的,因为他需要知道炼制躯体以及将魂魄注入其中的整个过程! 那他应当是敌人才对!此时能如此指引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手,他定是有绝对的把握让休郁三人走不出去。 休郁内心摇头苦叹道:“玉公子啊,玩的大了点儿吧……” 锋刃破空势 难抵无形身 箫棋画身形往后一挪,摆了个懒散的姿势,轻笑一声对玉容瑕二人道:“走之前,把账给结了。” 休郁当然不会以为他会任由自己离去,仅仅只是不希望在城中闹出动静罢了,正好休郁也有这般顾虑,便起身来对箫棋画戏谑的笑了一声道:“城外见!” 箫棋画点点头,现在已根本无须再掩藏什么了,他们双方的共同目的是要消灭邪教,而在那之前,休郁必须阻止鬼王降世。 玉容瑕叫走了燕归迟,燕归迟见他的神情知道有些情况发生,也没有什么犹豫的跟上了。 三人离开酒楼后慢幽幽的走着,外人根本看不出他们即将面对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这或许就是江湖侠客该有的潇洒吧。 休郁问着玉容瑕道:“告诉我,这不是巧合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相信吗?” 休郁摇摇头,他肯定玉容瑕早就大概知道了这一切。 玉容瑕也不卖关子了,侧身对休郁说道:“是鱼公子猜出来的。” “殊离?”休郁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什么没告诉我?” “想让你好好休息,你看你一觉都睡到中午了,若是给你知道了还不得睡不着觉,原计划就是今天你睡上一天。” 休郁心底想着原来师哥还把自己当小孩子啊,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甩开了这些奇妙情绪后,休郁明白了事情原委, “所以说,我们看似羊入虎口遇到箫棋画,其实还是在调虎离山喽?” “当然了,”燕归迟自信的回休郁道:“我们玉公子怎么会做毫无把握的事情呢。” 休郁苦笑一声道:“有把握吗?” “没有,”玉容瑕却不如何坚定。 休郁知道他定会这样回答,一个天域各国强者都除不掉的人,仅凭他们几人又能有多少胜算呢?能完全脱身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休郁没再问为何还要冒这个风险,以他对殊离的了解来看,他们此行的目的仅仅是在向箫棋画示弱,敌方对自己的情况想来是有一些了解的,只有让其小胜一番,才能使其放松戒备。 “希望寒辞能在明天及时赶到吧!”心里这样想着,但休郁可不愿完全按殊离的计划行事,在那之前不与对手战上一番,怎知他凭什么要让殊离这般忌惮? 一行三人缓缓走出城外,箫棋画已在前方等待,现在他独自一人拦住休郁的前路,倒与那个传说中杀伐果断的他有几分相似了。 休郁率先向他开口道:“以一敌三,你可当真有些狂妄啊。” 箫棋画腰间没有佩剑,手上也没拿着那青色的纸扇,狂妄有他狂妄的理由,敢战是因为有他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箫棋画轻蔑的笑了一声,“我很好奇你们为何没有分开三路离开,这样也许会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呢?” 对手越是狂妄,休郁的战意就越强,不论有无胜算,放手去战就是了! “我钦佩你的作为,但可惜我们站在了对立面!”玉容瑕拔出烛荧,剑身光华泛着深蓝之色。 “我,我该说什么呢?”燕归迟拔出赤翎,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便傻呼呼的对箫棋画道:“望赐教!” 看着那长剑其上的粉红色光华,箫棋画哼笑一声道:“凤羽赤翎,当初沐烟月可用它让我吃了些苦头,但放心我不会因此而特别关照你的。” 说着,箫棋画双手忽然张开两把折扇,右手月夕通体白色,九片扇骨长于扇面,在其上方形成九片刃锋;左手星痕较之普通折扇更大一些,其上绘有一些神秘图案。 “星痕,月夕,我不吝赐教!” 距离仅有二十步远,但丝毫感受不到这位列神兵榜榜首的神器带来的威压,但休郁能看的清,星痕其上正气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月夕的杀戮之气。 玉容瑕向休郁安排道:“一人一边,小心他的远程攻击,先护住燕归迟。” 休郁点点头,“我命多,白扇交给我。” 玉容瑕没有推脱,他轻声对休郁说道:“如果白扇中的魂魄出现也不要控制她。” “知道了!”休郁说着,三人均不再犹豫,召出内力附于体外形成一套无形铠甲,这是有一定修为的修士面对强大对手必备的一项技能,它能有效防御一定的攻击。 三把长剑,一金,一蓝,一粉,对战两把折扇,一红,一白。 三道炫丽剑气向着箫棋画划出,与此同时其将手上双扇向前一弹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休郁三人袭来,休郁冲上前去一击将白扇挑飞,玉容瑕亦将红扇拨开,那红白对扇在空中被已经冲到近前的箫棋画稳稳接住,随后凌空向着休郁头顶一劈而下! “要近身缠斗是吗,”休郁冷哼一声,没有向后躲闪,也没有横剑立于身前抵挡,圣庭剑相比于对扇占有绝对的长度优势!只须向着箫棋画身体攻击即可,这也正是交战中持有短兵器的一方必须要等待对手率先攻击的原因,但正如这一瞬休郁所担忧的那样,箫棋画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就在休郁圣庭剑接触到对手之时,箫棋画的身形却突然模糊。“是幻影!”休郁抬眼去看那劈向自己的白扇,但那白扇形态依旧清晰! “不好!”眼下圣庭剑已是完全保持攻势,根本无法及时抽回做出有效防御,这就是长兵器的劣势所在!休郁身形猛的向后斜斜退去,但月夕仍是击碎休郁的内力防御将他右侧肩头琵琶骨一削而断,划破了休郁右侧胸膛!好在躲闪及时没有令其击中头颅才保住性命。 方才的一个回合间箫棋画将身形分出三道虚影,一道手执月夕击伤了休郁,一道空手将燕归迟轰退好远,一道用星痕发出攻击但被玉容瑕险险化解,而在这一个回合过后三人才看见箫棋画仍站在原来的位置未有丝毫移动! “怎么样?”玉容瑕扶住休郁问道。 休郁点点头,肩头伤口正在迅速愈合,但被划破的肺腑和骨斧咯还需要一些时间。休郁抬眼看向箫棋画,只见他面庞神色平静,并未马上再发出攻势,但这才是最恐怖的,他已经确信自己能给对手造成完全碾压! 凝火凤羽袭 远攻不可敌 休郁闭目强忍着肉体被撕裂又强行重组的剧痛,脑海中转移注意力的思索着,“并非对手太强,而是我对对手一无所知,但却又采取了最激进的打法,看来需要稳妥一点了,一定要保护好玉容瑕和燕归迟,他们可无法承受这般伤害啊!”这样想着,休郁站起身来,目光仍是桀骜不驯的样子。 箫棋画对休郁的伤口痊愈能力甚是吃惊, “你很令我意外,不过这就是你狂妄的资本了吗?可还远远不够啊!” 休郁哼笑一声:“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就凭这一击得手了是吗?” 玉容瑕心知对手不好对付,他在一旁对燕归迟安排道:“你在远处为我们提供远程攻击。” 眼下情况紧急,燕归迟没有多说什么,她身形向后倒飞十几步缓缓浮在空中,在其身后,一张巨大双翼在空中浮现,这双翼通体赤红之色,其上附有寒冷的凝霜,凝霜上却燃烧着熊熊烈火。 以燕归迟手中赤翎剑为圆心,数道宛如飞刀般的火红凤羽在空中显现,随后其在空中迅速分成十余道,百余道,千余道! 看着远处这妖娆的景象,箫棋画神情却如同见到久违的朋友一般道:“沐尊的凝火凤羽袭,虽只有她的三成威力,但也足够惊艳了浮世这万千绝技了。” 休郁知道这种绝技,它是与自己的师父江尊齐名的尊者:沐夕,沐烟月的成名绝技,其是完完全全以远程来攻击对手的招数,因此必须有人在周身将发动者护住,但其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在一场团战中无可取代的。 寻常远程攻击均是绝对的敌友不分,而且会因距离的增加而大幅削减威力,而凝火凤羽袭却是以自身神识为引,指引内力化作的火羽攻击对手,极适合在己方人员对敌近身缠斗时发动袭击,当然发动者必须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不可有过多杂念,这也是它唯一的缺点。 “用神识来察觉对手,不能只靠眼睛。”只一会儿时间,休郁肩头伤口已然痊愈,箫棋画知道对手已经对自己所使的幻影之法有所警觉,继续使用只会被对手轻易破解,他手持双扇缓步向前,其目光注视着休郁后方的燕归迟时闪过一丝的凝重之色,随后又匆忙将其掩饰。 休郁观察到他眼神中的细微变化,玉容瑕也当然能够看到,对阵时最不可显露的,就是恐惧或忌惮的神色,这会让对手牢牢抓住,也会让对手的战意更加坚定! 休郁与玉容瑕眼神交流了一番,休郁遂持剑向前冲去,玉容瑕原地不动护住燕归迟,与此同时身后千百火羽瞬间冲出,向着休郁前进的方向直刺而去,在休郁快要与箫棋画接触之时那漫天火羽突然从休郁身边扑出,向着箫棋画直刺而下,全部命中对手! 凝火凤羽袭是以内力发动的攻击,在击中箫棋画时被其内力附于体外尽数挡下,但其上附带的劲力与热量已经完全将他的攻势打散! “好机会,”休郁抄起圣庭由下至上狠狠上撩一剑挥出,传来一声精铁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后,一个白色身影被撞飞在空中。 正当欲要将双扇向地面的休郁抛出时,又一波火羽已经扑上前来击中了空中的箫棋画,半空中无从借力,他虽能挡下这一击的内力攻击,但其上劲力又将他狠狠撞出好远。 休郁终于知道了为何但凡遇到团战之时众势力都会请沐尊出面的原因了,燕归迟这半路子的辅助都能有如此威能,真要沐尊出面那还得了? 比休郁更能领略这火羽威能的箫棋画自然不敢懈怠,他先前虽识得赤翎剑,但完全没有想到燕归迟小小年纪已然习得沐尊这门绝技。 “第二次了,沐烟月,当初你偏要阻我,今日我就让你付出代价!”箫棋画目光谨慎之色已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恨意! 休郁自知真正的战斗这才刚刚开始,他猛的跃上半空向着箫棋画横劈而去,对方全然没有与休郁交锋的打算,箫棋画在空中险险避过这一击时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攻击休郁,但仅是在空中向着休郁肩部用力一蹬,将自己向着燕归迟射去,红扇月夕脱手而出,在空中以其为中心变幻出一张巨大扇形虚影,将又一次来袭的火羽尽数拦下。 玉容瑕手中烛荧剑光华绽放到极致,以瞬间爆发出的全部内力向着箫棋画一击而去,一道比直视正午阳光时还要刺目的炫丽剑气向着箫棋画扑去,就连尚在远方的休郁也因为其上炫目光华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就是现在!”艰难的睁开眼睛,休郁和玉容瑕一前一后向着箫棋画直冲而去,那道剑气并不能把对手如何,当然玉容瑕也并不打算用它如何,闭目是眼睛面对突然威胁时的本能反应,谁也无法避免! 可对于到达一定境界的强者来说,眼睛的作用在战斗中也将渐渐淡泊,其强大的感知力能够察觉到周身任何细微的动作! 休郁二人的攻击被箫棋画挡下,虽是短短一瞬,但箫棋画已经在心中做好了接下来的攻击打算,自己若要取胜,必须将三人逐一击破,燕归迟被二人牢牢护住,休郁自身生命力较强,所以眼下最适合的攻击对手就是玉容瑕。 三人在空中缠斗间缓缓落向地面,一金一蓝两道长剑挥舞间不停的泛出阵阵火光,那是与一红一白两把折扇碰撞在一起的火花。 落向地面后休郁与玉容瑕二人的攻势并非一左一右,而是一攻一守,虽是相识不过两三天,但配合足以比肩五六载。 火羽悬于三人周围,时不时找准机会落下几片刺向箫棋画,令他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应付与休郁二人的近身缠斗,数个回合后箫棋画完全处于下风,但休郁仍是无法对其造成可视的伤害。 在一次休郁用圣庭剑直刺箫棋画的攻击时,后者将双扇张开向着剑尖狠狠一推,猛的向后疾速退去。 箫棋画定住身形,双扇在其手上缓缓合上,在接连退败之后,其面庞上凝重的神色反而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轻蔑而戏谑的杀意: “你们一定也不知道星痕月夕为何能位列神兵榜榜首吧?不知是最好,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被它们所吞噬了!” 休郁明白,自始至终,对方都从未动用过星痕月夕本身的能力。或者说: 由于星痕的压制,月夕无法发挥实力,而星痕也完全被月夕所牵制。 箫棋画,先前交锋时他一直是在用两把完全被限制了异能的折扇! 圣庭引鬼戾 现世控灵力 休郁嘴角抹过一丝笑意,玉容瑕向休郁摇摇头示意他不可以,休郁甚是无法理解,都已经这个关头了,还要藏着吗? 玉容瑕能猜到休郁的疑惑,“你杀不了他,这只会引火烧身。”随后他将烛荧悬浮立于身前,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副剑,“该让我见识一下领域幻象的厉害了!” 领域幻象,顾名思义就是在发动者周身一定领域内召出幻象,只是这幻象可以借由发动者的内力凝成实体。休郁点点头,三足金蟾在身后显现,只是这一次完全没了上次的呆萌样子:森白獠牙,血红眼睛,脊背亦有道道尖刺,原来上次是休郁未曾让他显现真正的面目罢了。 “如果敌不过,”休郁语气停顿一下继续道:“我命厚,你们先走。” 玉容瑕轻笑一声:“哪会有如果呢?我们一定敌不过。” “……” 箫棋画远远伫立,红白双扇再次“刷”的一声张开,他的口中仿若念颂着咒语般沉吟着: “寻念,寻牵思,在此以仅存的理智立下誓言,承诺不会让无辜的生灵受到伤害,星痕,请求您解禁羁绊,让月夕吞噬这人间罪恶!” “原来箫逸不是他本名啊,”虽是大战在前,休郁仍是忘不了先调侃一番。 玉容瑕哼笑一声,“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的确,休郁初次与他碰面时就猜到了,因为就算一个人如何掩饰,他在说自己名字时总会有那么一丝不自然,而寻牵思在介绍自己叫箫棋画时,却完全没有。眼下他将这个秘密暴露于休郁三人,就表示他已经下定了杀心。 “要冲吗?”休郁征求玉容瑕的意见道。 “不可,我们境界不够,近身时内力会被他的气势压制。”玉容瑕否定他的提议,又一次向休郁强调道:“不可使用控灵之术!” 寻牵思将红扇合上隐于身后,与此同时右手白扇压迫的气势散发开来,令圣庭和烛荧的光华黯淡了几分,这压迫感也令休郁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愈是如此,偏生他的战意就愈强。 “江落天和沐烟月的弟子今日都到了,正好一次清算了。”寻牵思注视着休郁身后三足金蟾,将白扇向前猛的一扇,顿时一股狂风向休郁袭来,狂风中夹杂着厉鬼般的尖叫之声,与数不清的内力凝成的刃锋。 三足金蟾跃到前方,庞大的身躯为休郁挡下了狂风吹袭,但那风中的刃锋将它的身躯刺出道道伤痕。 凝火凤羽袭再次发出,从空中直射向寻牵思,后者只将月夕在身前做了一个阻挡的动作,顿时在半空中一个扇形盾牌显现出来,将来袭的火羽全数拦下。 烛荧剑直刺而出,在其经过的地方空气中留下一道炫丽的尾焰,寻牵思亦用同样的招式将其阻挡,但烛荧之势凶悍异常,将那扇形盾牌一击而过!径直向着寻牵思刺去。 凝火凤羽袭是范围性远程攻击,且是由内力发出,而烛荧剑是以剑身为主体的单点式攻击,冲击力强上不止一个级别。 “这才是容灵之术该有的威力吧。”休郁见此次烛荧之力比初见那次凶悍多倍,不由得有所感叹。 “那你呢,金蟾拿来招财的吗?”玉容瑕也调侃了休郁一声,金蟾与休郁灵智相通,感受到此时休郁所想,亦猛的将后腿伸展,庞大身躯瞬间跃出,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脚印。 寻牵思挥舞着白扇,在烛荧剑尚与他还有一段距离时便能将其扇飞,但烛荧又会迅速调整方向再次向他刺去。寻牵思一手执扇应付着刁钻的烛荧剑,还要时不时阻挡一下燕归迟的火羽攻击,面庞神情仍是从容不迫。 此时三足金蟾从天而降,向着寻牵思凌空砸下!“咚”的一声闷响传来,看不见他身旁情形,因为已经完全被漫天灰尘淹没。 灰尘尚未消散,从中一道弧形光线“嗖”的一声射出,连带着竟是将烛荧剑与三足金蟾削飞出去好远! 寻牵思神情有些兴奋的道:“我玩够了!你们是不错的少年英才,死掉的话我也是会感到可惜的,哈哈哈哈。” 仰天狂笑间,从寻牵思手中月夕扇中飘飞出一缕黑色烟雾,竟是迅速凝成一个霸道异常的鬼怪模样!那是一具披着破碎黑色斗篷的暗红骷髅,比休郁的三足金蟾还要大上一倍,其身上缠绕着层层锁链,手掌极为宽大,指尖利爪泛着森然寒光,黑暗的眼眶内两点红光显得恐怖异常。 见它这般模样,休郁根本无法将她与那位唤作逐星月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你就是这样待你所爱之人的吗?”休郁右手呈爪状指向寻牵思身后的暗红骷髅狠声道: “你看看她的模样!你以为她当真会愿意如此吗?” 寻牵思被休郁这番话彻底的激怒了: “她很快就会重生,而在那之前,你们不配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有多深!但你们可以成为她的一部分!” “你根本不知道亡灵存活在人间的痛苦,”休郁长叹一声,“因为你的无知,让她承受的代价,就此消散吧!”说着,休郁五指欲要向内弯曲,但被玉容瑕一手拦下,“不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 “这是他造成的罪孽!你为何总是拦我?”休郁将玉容瑕推开,他刚把目光移向寻牵思的方向,却见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快散!”玉容瑕用掌中劲柔之力将休郁推开,在休郁的身影刚刚离开先前站立的区域时那巨大骷髅一掌便已落下!一击不中,在休郁尚未定住身形之时,暗红骷髅迅速又向着休郁一掌拍去,休郁忙将圣庭拦在身前,接下这一击时地面在强大的压力下被休郁的脚掌压出一个深坑。玉容瑕躲过攻击执剑跃到骷髅的头顶之上由上至下一刺而入,烛荧剑完全插入到骷髅头顶正上方百会穴中,顿时骷髅施加给休郁的力量有所减少,休郁借机奋力挣脱了它的攻击。燕归迟从空中飘落,凝火凤羽袭对这庞然大物毫无作用,她也加入到休郁二人的战斗之中。 但这骷髅却完全不顾玉容瑕和燕归迟的凌冽攻势,向着休郁一次又一次的发动攻击。 “该死!”休郁接连躲闪,好几次都是艰难的从它手指空隙间穿过才没被拍扁,暗红骷髅一手阻挡玉容瑕和燕归迟的攻击,一手仍是对休郁紧追不舍。 “搏一搏!”休郁手中圣庭延长数倍,对着迎面袭来的巨爪奋力就是一劈,但休郁对自己的力量过度自信了,那骷髅手掌接下休郁的剑势后余威仍是不减,休郁躲闭不及被其拍碎了双腿! “雨泽,”玉容瑕在另一边向休郁大喊道。 休郁已经无法再次躲闪,玉容瑕向着休郁的方向飞跃而来, “把圣庭给我!”玉容瑕将自己手中副剑朝休郁扔去,休郁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一时根本没机会过多考虑,而就在圣庭脱手的一瞬,休郁看到这暗红骷髅的头颅正紧随那泛着幽幽圣光的圣庭剑转动! “不要去接!”休郁向玉容瑕大喊着,但既然玉容瑕让休郁把圣庭扔给他,那他就一定是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你这个傻子!” 骷髅左手弹开燕归迟,右手亦放弃了对休郁的攻势,一左一右全力向着半空中欲要去接住圣庭剑的玉容瑕全力拍去! 休郁双腿骨骼尽碎,但不多时便能痊愈,而玉容瑕不可能,半空中根本无从借力,圣庭剑又尚未入手,他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休郁左手用玉容瑕扔来的副剑与破碎的双腿强撑着身体,右手猛然呈爪状指向那庞大骷髅。 一颗嗜战心 终溺柔声暖030 休郁手指向内弯曲,与此同时,暗红骷髅的动作戛然而止!停留了一瞬后,它的双手又重重拍下。 好在那时玉容瑕已经成功逃离,“不行,它还是太强大了!”休郁喘着粗气,这暗红骷髅吞噬了无数的亡灵,已经不是现在的休郁能简单操控的了。 “快逃!”玉容瑕接过圣庭,向着那暗红骷髅狠狠划去,在其胳膊上划出一道深深伤痕,“你控不了他,快点离开!”玉容瑕的声音很大,完全没了平日的稳重模样。 按照那次与柳心意识相通时学到的,休郁手掌再次指向暗红骷髅,“给我定住啊!” 燕归迟冲到休郁近前,抬手一剑在休郁身边击飞了突然向休郁射来的月夕扇,“不要恋战!” 休郁又何尝不想离开,只是玉容瑕尚在与那骷髅缠斗,一旦完全失去了休郁的控制,结果还未曾可知。 “快了!它动作慢下来了。”休郁几乎用尽全部神识将暗红骷髅的动作压制的极其缓慢,玉容瑕没有丝毫犹豫的跃到它的脖颈之上,挥舞着圣庭一击斩去! “怎么,不见了?”燕归迟惊叫道,话音未落,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来将赤翎挡在身前,但来袭之力过大仍是将她一击轰出好远。 休郁转身看去时寻牵思的手掌已经向他袭来,休郁气力几乎耗尽,被他挑开手中长剑后捏住了脖子高高举起。 那暗红骷髅在将要被摧毁的一瞬被寻牵思收入扇中,休郁的秘密暴露了! “你知道你的这具躯体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吗?”寻牵思的神情如同发现了惊世宝藏时一般的狂喜,随后他再没有丝毫停滞的脚踏地面欲要离去,两道一金一蓝的光茫向其挥去,玉容瑕冲到近前,但寻牵思丝毫没有与他交锋的打算,拎着休郁躲开攻势便要离开。 休郁未曾想过对亡灵的控制会消耗如此大的精神力,现在他双腿伤势已经缓缓痊愈,但脑海却是昏昏沉沉,总是想要睡去。 玉容瑕仍是紧追不舍,寻牵思抓着休郁的衣服在树梢上快速跳跃,休郁被颠簸的视线有些模糊,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远在天边,一个近在眼前。 “师哥,是你吗……” 一道七彩光晕在休郁眼前掠过,随后那牢牢拎着他的手掌张开,休郁瘫软的身体重重砸向地面。 休郁的身躯坠落间触到一丝绵柔,这是令他魂牵梦绕的感受, “我总是想象着与你的下次相见,却又总是不如我预期的那样……”休郁脑中思绪万千,又像是一片空白,也不知到底是哪种感受更多一点,只知道这温存太让人沉溺其中。 “为什么总是让我担心?”花泪看着怀中的休郁,眼眸神情尽显令人心痛的忧伤,“为什么偏偏我担心的都会发生……为什么啊……” 休郁的气力已经恢复,但仍是假装受伤很重,坚强如他也会情愿倒下,这是休郁生平第一次懦弱,失败的感觉也可以这么好。 殊离向玉容瑕使了个眼色,其身后一头生长着巨大四翼的雄狮缓缓浮现,这是殊离的领域幻象,四翼鹰狮!玉容瑕一手执掌圣庭剑,烛荧在其身旁悬停,燕归迟从寻牵思身后追来,三人将寻牵思团团围住! 寻牵思将月夕隐于身后,左手星痕缓缓张开,玉容瑕自然是想到了: 占据神兵榜榜首的是一双对扇,而不是单单一把星痕或是月夕,世人皆深信列榜之人的能力,但列榜之人就真的一定什么都知道吗?星痕乃道法至极,月夕是魔路深渊,它们真的可以同时显露威能吗? 玉容瑕当然也知道的是:既然星痕可以用来压制月夕,那它本身的实力必定强过后者许多,星痕乃十九位正道之人躯体中凝结的精华所锻造,控灵之术完全不会起作用,而且其气势足可以对在场一切正道神兵形成压迫!现在这场大战才真正开始…… 殊离向花泪看了一眼,花泪便知道他的意思,遂抱起休郁想要先行离开,这种情况下留下也只会是累赘,休郁见她的动作后慌忙从她怀中挣开,示意自己也可以走。 寻牵思手中红扇在面前轻轻扇动着,他依旧是十分狂妄的笑着:“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废物,又来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用的。” 休郁离去的身影忽然定住,花泪抱着他的胳膊也根本拽不动他, “走啊,快些……” 休郁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呼出,看着花泪乞求般的眼眸,休郁终于还是做了懦夫!他并非害怕受伤或是死去,只是不希望让她伤心。 休郁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没有自己这个鲁莽之人,他们三人一定可以应付的了,殊离和玉容瑕的冷静和理智自不必说,燕归迟虽然平日里顽皮没正形,但在真正面对危机时又丝毫不曾懈怠。 休郁是个私心极重的人,他倚仗着自己顽强的身体自愈能力不惧任何刀山火海,但都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狂热战意罢了!从未顾及过他人的感受,不顾及事态缓和轻重。 “我真的,是个傻子吧……”休郁感慨般的长叹一声,却听身边花泪点着头道: “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休郁虽是承认这一点,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我哪些地方傻了呀?” “我不知道,反正不听我话的人都是傻子。”花泪的样子有些傲娇,但就算是再傲慢上许多,她给人的感觉也是想要好好将她宠溺。 “好,那我以后听你的。” “哈哈,这就对了。”花泪跑到休郁前方,双手背到身后面对着休郁边退边走着。 休郁很喜欢现在这副情形,和这被束缚的感觉,在遇到花泪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世间也会如此美妙。 “只是,‘以后’,会是有多久?” 休郁不经意间的把自己一直的顾虑说了出来,花泪在眼前时,休郁的脑海永远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花泪听到这般话时眼中对以后时光的期待一下子消失不见,她突然定住了身形,休郁没来的及躲闪,或是说,他可以躲闪但内心有一缕杂念让他又不想躲闪,就这样身体轻轻撞到了花泪的娇躯上。 令休郁没有想到的是,接触时他竟轻轻吻到了花泪的前额,一瞬间只觉周身有些僵硬又有些酥麻,花泪的身躯轻颤了一下,却并没有挪开, “我不敢去想,”花泪的声音愈发变的轻柔,轻柔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说出来了,还是仅仅停留在心中的念想而已: “因为可能没有你……” 圣庭知凶险 有预剑微颤 休郁挪开一些,将脑中的奇奇怪怪的想法抛掉,他也不愿让花泪不开心,便转移了些许话题道:“你怎么跟师哥一起来了?” “我早上去找你你没起,晚点去找你你不在,怎的这般没有默契?”花泪嘟着小嘴埋怨道。 “可能我福缘浅薄,把所有默契都用在初次遇见你时了。” “哦……”花泪转过身去,心里一阵痒痒的感觉,“你说,他们三人真的没问题吗?” “说不清,”休郁笑道:“你都不确定就把我拽走了。” “我没想这么多呀。” 花泪在面对危险时只想着让休郁安全逃离,没把一丁点儿心思花在其他人身上,现在想想,怎么可以这样不顾人的安危呢? 休郁见她委屈的样子,爽朗的笑了一声道:“放心好了,师哥搞的定。” 确也如休郁所料那般,寻牵思虽是江湖巅峰一界强者,但同时面对三名天才少年,三种顶尖绝技,四把强悍神剑时也难免节节败退。好歹到底是纵横天下多年的强者了,打不过,逃跑自然是不在话下。 休郁回到云乔客栈后不久三人便已经回去了。 “怎么样?”休郁问道。 “让他给跑了,”燕归迟潇洒的说着,大战结束,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顽皮模样:“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强嘛,搞不懂这样一个废物当初是怎么从我师父手中逃脱的。” 休郁心中苦笑,仅仅把自己换成了殊离,这战斗结果差距也太大了点吧,自己真的就那么不堪用吗? 殊离上前察看了一下休郁衣服上的破损,又转身对众人道:“我本以为这家伙无法完全发挥双扇的实力,方才一战才知,他连星痕的实力都不能完全发挥出来,他又没再用月夕,我们这才能胜的这样简单。” 玉容瑕点点头,他也发现了这一点,燕归迟在一旁困惑的问道:“怎么说?” “月夕有魂,星痕有灵,星痕的灵不愿让兵主使用它的全部实力。” “还有这种事,”休郁哼笑道:“这星痕不会这样高傲吧?”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先不去为他困惑了。”殊离指了指休郁衣服上的破损玩笑道:“该换件衣服了,还有,你这两天受了这么多伤,去寻些灵芝人参之类的补补吧,明天还要你为我挡刀呢。” 休郁低头去看,才发觉自己身上衣服已经有数道划痕,一直都还没有怎么留意到,而且休郁每次恢复伤口都要消耗极大的生命力,如果不能及时靠灵药补充回来,修为下降、内力空虚只是小事,最终那可是要直接消耗掉自身寿命的!虽然休郁也从不打算能活太久…… “嘿,”燕归迟突然示意休郁道:“燕家在云乔有一家大型药铺,我请客,想吃多少吃多少。” 休郁揉着额头无奈的叹道:“不是拿来吃的呀……” “哦,你看想要多少吧,还有一间出售绫罗绸缎制成的成衣,试着合适就拿走吧!” 一次化解了她与玉容瑕之间的隔阂,一次救下了玉容瑕,想来燕归迟是真的想要感谢休郁吧。这小姑娘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若是不接受她的谢意,她也不会开心,再者说了,以她燕家的资产,这点东西根本就无关轻重,休郁也便答应了,只是他俩一起属实不太合适,自然是要再多一两个人的。 休郁和玉容瑕走在后面,花泪和燕归迟在前面走走停停,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休郁寻件衣服和灵药的,但给外人看起来后边的二人更像是陪自家小姐出来逛街的家丁。 玉容瑕一直默不作声,休郁在旁边不由得有些无趣,其实休郁在云隐峰时也一直一个人,但他这个人独行的时候特别能耐的住性子,可一旦在认识的人面前就又总想没事说两句, “你为什么救我?” “有吗?”玉容瑕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休郁对他和燕归迟二人是彻底的无语了,一个平时沉闷无比,做正事时又血气方刚;一个平日顽皮好动,遇正事时又一丝不苟。 “就是你要我把圣庭给你的时候。” “哦,”玉容瑕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我高估自己了,本以为能卖你个人情,结果自己还差点搭进去。” “真是这样吗?”休郁对这个解释丝毫不相信,却听玉容瑕接着说道:“生死是一世的事情,但影响生死的决定往往都是在一念之间定下的,我哪会知道自己一念间会想到要做什么,可能都是天命吧。” 休郁表面表示赞同,内心却对这种含糊其辞的解释甚是郁闷, “这么说天命不让我死的?”休郁用反问的语气,本以为玉容瑕会做些表示,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和善的笑着点点头。 “又想错了,”休郁内心感叹道,他就从来没有猜对过任何人的心思!面对敌人猜招式也好,面对朋友猜做法也罢,一次也没准确过,算了,不猜了。休郁暗暗摇头,看向前面被燕归迟拽着在街上左晃右转的花泪,正好此时花泪的目光向右侧望去,休郁看着她的侧颜心想她一会儿会不会回过头来呢? “唉,”休郁低下头来心中沉吟着:“不要猜测不要猜测了。” 沉吟间忽然在身前传来润耳的柔声:“雨泽,你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 休郁这次算是猜对了,花泪不仅回头了,而且还向他跑了过来。 “没有吧,”休郁抬头对花泪道:“玉公子也这样啊。” 一直算是聪明的休郁到底是不太会和姑娘家聊天,或是一在花泪面前就脑海一片杂乱。花泪跑过来关心他,他却一句话弄得人家和玉容瑕一起尴尬。好在燕归迟跑到面前白了玉容瑕一眼说道:“他一直都这副不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美着呢,伪君子,老谋深算的家伙!不像人家雨泽那样容易懂。” 玉容瑕听她这样说,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呀,不管燕归迟说什么,都是对自己好就是了。 休郁也意识到了什么,边走边捏着耳垂笑道:“我方才只是在想什么样的衣服好一些。” 花泪微眯着眼睛不知道第多少遍的打量了一圈休郁,她想说休郁怎么穿她都喜欢,但还是只简简单单的回道:“让我来给你挑吧!” “好,”休郁很是愉悦的点着头,仅仅下山的这几天,让他有种前半生都白活了的感觉。 花泪很喜欢休郁笑着的样子,可忽然间休郁的眉头却一下子皱的很深,与此同时玉容瑕和燕归迟也停止了打闹,面庞尽显慎重之色的向右前方凝望着。 在这算不上拥挤的人潮中,老少妇儒均是没有丝毫的异样,而那些稍有些内功修为的人却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样,都在惊慌失措的远离这条街道。 强大的压迫力,压迫的不仅是休郁的内力,还有他躁动的战意。 左臂传来一震晃动, 那是圣庭剑在颤抖! 不明所以间 玉璟只恨心 休郁强行让思绪平静下来,感知着这空气中弥漫着的压迫力,气势虽强,但并无杀意,休郁这般释放着自身感知力,同样的,对方一样可以察觉到他。 斜对面缓步走来一位高大男子,一身朴素布衣掩盖不住他的尊贵气质,一头及腰黑发不随着微风摆动,他的面庞说不上有多好看,但偏生见过一面就绝对忘不掉,不因为他有什么与常人有异的地方,仅仅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休郁看不出他年龄几许,只觉他的面庞像是二十岁的俊朗青年多了几分沉稳,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又有几许稚嫩。 这男子目光直视前方,但又没有与任何人对视过;他的眼眸中是远离世俗的清冷,却让人觉得十分的柔和;步伐稳健的尽显刚毅,却又丝毫感受不到他有一丁点的蛮横。 休郁能感受到,让圣庭为之颤动的,是这男子右手上拿着的一个长长布袋,布袋之中严严实实包附着一柄长兵器,从轮廓来看其内明显是一把长剑,因为能看出其中的长兵器护手及其宽大,且是两边完全对称。 只是一两个呼吸间,男子的身影从休郁四人身边经过,休郁这才回过神来,内心的心情一下子从方才的压迫转换为喜悦。 玉容瑕对男子手上拿着的长剑更感兴趣一些,“妖火琉璃,该当有如此气势!” 方才那男子,无疑正是休郁那未曾谋面的大师哥:引弦,引寒辞。 “他刚刚从我旁边走过唉!”燕归迟忽的一脸崇敬的惊叫一声,随后她又低头沉吟着:“传说不是说他向来低调的嘛。” “我想,他是在试探什么吧,”玉容瑕摇头疑惑道:“怎么不见水道易呢?” 休郁拍着玉容瑕的肩膀,“放心好了,有寒辞在,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玉容瑕当然也不是担心这个,就只是疑惑罢了。 花泪见休郁兴奋的样子,问他道:“要先回去吗?” “不用了,”休郁继续往前走着,“寒辞到了,我们刚好可以放宽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入了燕归迟所说的出售成衣的行当,休郁才知道燕家到底是有多富裕,这里琳琅满目的服饰皆是上品,掌柜见是大小姐来了,更是丝毫不敢怠慢。 “挑,随便挑。”燕归迟大手一挥,“别和我客气呀。” 休郁可还真不打算与这阔小姐客气,只是这一片色彩斑斓的服饰里,竟是找不到一件喜欢的,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休郁穿衣一向简单为主,但这里的衣服不是装饰过多,就是布料图案太华丽,但是那又如何呢?都已经答应花泪让她来挑了。 花泪的眼光自有她的独到之处,换上了一身皮囊,休郁明显能感觉到路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变了许多。休郁这身装扮仍是黑色为主,但在阳光下才能发觉这其实是深红之色,大体仍是黑色,其上衣领与腰间皆由金色搭配,看起来极是英气逼人。 又是一阵晃晃悠悠,寻好灵药时已是傍晚,回到云乔时天已经有些黑了。 “大师哥呢?”休郁回去时没见引寒辞,不由得疑惑起来自己是不是又猜错了。 “他先去察看一下情况,”殊离向几人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街上看到的,跟传说一样气宇轩昂。” 现在已经确认了的确是引寒辞赶到,大家对于明日大战已经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是期待的情绪更多一些。 “对了,水道易呢?”玉容瑕问道,按理说水道易应当和他一道回来,就算是没他那般快,也不会晚上这么多才对。 “峰洺渡出事了,他只得先回去,”殊离向着玉容瑕轻叹了一声接着道:“玉盟主被人暗杀,现在各组成帮派乱作一团,各自为营。” “那老东西的儿子呢,那个废物就不能好生打理吗?”玉容瑕虽不愿提及他的那位大哥,但眼下联盟危机,就算是让他接管盟主之位也总好过分崩离析。 “他,也伤的很重,现在已经不在了。” 在旁边的休郁是颇多疑惑,但也仅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玉容瑕得知自己的父亲被杀害的第一反应,居然只是在担心联盟的归属问题,这显然不太正常。 殊离递给玉容瑕一封书信,是从峰洺渡主盟要交给玉容瑕的,但他们不知玉容瑕现在云乔,好在水道易去分盟看过,这才拜托寒辞带了过来。 信中是这样说的: 至尚不知远在何方的吾弟, 阿璟,我知道燕归迟在你身旁,请不要让她看到这封书信。 你恨了我一世,因为我的母亲导致了你的一切不幸,我不求你能原谅,只希望你能照顾好我此生唯一挚爱之人:燕归迟。 在我十岁那年,初遇了燕家小姐燕归迟,那时她只有七岁,我向父亲表明了我的态度,父亲答应了。之后我帮助燕家迅速壮大,时常前往燕家也只为见到她,将要成亲之时,她逃了,我才知她心中之人是你,又或者当时还不是,她只是喜欢自由罢了。 我去向父亲说明,父亲正值怒火中烧,他说庶子不可重视,还羞辱你已故的母亲,要把燕家连根铲除,我与他大吵了一架。那段时间后父亲病重让你主理盟中之事,但你的身世又怎能服众,一次联盟危机中,父亲只得以联姻化解,你一向洁身自好,三弟又是个无良散人,只得由我来承担,这此之后,我离燕归迟愈来愈远。 前不久,你知道我让燕家去接过燕归迟,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以要前往汝南除尸乱为由,悄悄的离开了,好在燕归迟也不知我是要促成你二人的姻缘,她又逃掉了,不然我还真不知该当如何面对她。 我知道你对燕归迟的好,仅仅是因为你恨我,但她从未有做错过什么。 我为你留下了一笔财富,在你第一次当面说恨我的银杏树下,答应我照顾好燕归迟,永远不要再回来,我也知你不会听我所言,但若你回来,就别让她卷入危机之中。 玉茫,玉镜吾。 妖火琉璃现 锦妖拦路前 玉容瑕背对着所有人,语气平淡的听不出丝毫情感,生平的际遇已经让他可以掩藏一切情绪: “我得走了,诸位多加保重。” “保重,如需帮助,书信一封即可。”殊离知道他非走不可,并没有多加挽留。 燕归迟上前去挽着他的手臂:“我和你一起。” 玉容瑕将脸侧去一边,挣开了她冷冷的道:“还是别了,回家去吧。” 玉容瑕仍是背对着大家,缓步向外走去,燕归迟仍是跟着他,就在快要出门时,休郁叫住了他, “玉璟!” 闻声,玉容瑕定住脚步,休郁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能帮上你什么,待我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就去旅梁寻你!” 玉容瑕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雨泽,谢谢你。” 见他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休郁长叹一口气,如果没有承诺的束缚,我都不知还会不会再见到你。 而同样转身离去的,还有花泪,她只是悄悄走开了,薇叹能看出她的伤心,也默默跟上了她。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休郁和殊离二人。 “师哥,”休郁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欲向殊离问去。 “想去就去吧,我会向师父说明的。” “怎么?”休郁却有些疑惑,因为自己从不被允许独自做任何事情,现在忽然这般让他去闯荡,心里还真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殊离当然知道这一点,遂向休郁解释道: “江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止表象的那样简单,更何况是像峰洺渡这般庞大联盟发生的事情,它的分与合将直接影响到天域各国的水运,进而会对各国经济造成一定影响。” “你是说,有可能是天域域外势力所为?”休郁慎重的问道,他早该想到的。 殊离点点头,“所以说寒辞会参与其中,甚至江湖五尊也会直接介入,你与他一道我也放心,若寻牵思把关于你的事情泄露,以大师哥的名气也能保护好你,这段时间你可要多学点东西啊。” “好,”休郁点点头,要跟人一起,还真有些不太自然,况且是自己还不算认识的人,虽然他是自己的同门师哥,但休郁难免还是有诸多顾虑。 殊离对休郁道:“不用担心,大师哥很好相处的。” 休郁暗暗摇头,他平日里很讨厌别人猜出他的心思,而独独很是喜欢殊离对他的这般了解。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高大身影,他走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殊离与寒辞已然见过,他便直接向休郁轻声笑道: “雨泽,终于见到你了。” 可能寒辞也知道休郁不善与人交流,便才这样主动的,他的声音本身就很有磁性,让人听来甚是舒服,休郁未曾想到寒辞会这样亲切,不由得一时有些惊慌, “嗯,应该是我终于见到您了。” 殊离发现这二人一时没有话题可聊,便向寒辞问道:“发现了什么?” 寒辞自顾自的在桌前坐下,“什么都没有,”他停顿了一下,没待休郁二人问什么,接着说道:“只管抹杀掉就是了。” 休郁知道他一定是有所发现的,但以寒辞的实力来说,这点微不足道的发现完全不足以引起顾虑。 “对了,”休郁向寒辞问道:“那寻牵思呢?我担心他会把我的控灵之力泄漏出去。” “星痕月夕的兵主吗?” 见休郁点头,寒辞也只是语气轻飘飘的回道: “没事,正好寻他许久,明天一并处理掉吧。” 休郁不由得感慨起这般的处理问题方式当真是爽到极致,但也仅限于像寒辞这般的强者来说,要知道那可也是神兵榜第一位神兵的兵主啊! 寒辞又思索了一瞬后对休郁安排道:“明日你亲手杀了他。” “这……”休郁不由得有些疑惑,打都打不过,又谈何杀之,更何况谁动手处理不都一样吗? 却听殊离哈笑的对休郁道: “诛杀暗流榜第七位的强者,对你以后在江湖上处理任何事情可都会方便许多啊。” “暗流榜?”休郁只听说过神兵榜,强者榜,绝技榜,还从未听说过还有暗流榜。 殊离接着解释道:“暗流榜是罗列天域各国内危险人物的榜单,它只在一众江湖正道强者中流传,因为一旦泄露,暗流榜上通辑的强者有可能会往更高的名次冲击。” “原来是这样,”休郁心中思索着,自己这位大师哥刚见面就要让自己捡这么个大便宜,当然也不好回绝,可他见过寻牵思的实力,现在难免暗暗对明日邪教仪式更加的期待。 一阵相互熟识过后,三人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休郁想去找花泪,但到底还是没有。 第二天一早,花泪没来道别,薇叹也只是安排了大家不可大意,有寒辞在,她也就不用前去了。 走在赶往仪式之地雪浪山的路上,休郁见路上也有颇多江湖义士,想来都为阻止仪式而来,但他也没多问什么。 三人走到山口前,寒辞定住身形,缓缓将手中布袋横在身前,顿时从其中飘飞出一缕青色烟雾,在空中凝成了一个背生双翼的高大人形。那人形身着深青色铠甲,头顶上有三支尖角,两端的更长一些,面部戴有平滑的面具,一双浅红色的眼睛在整个面部的比例极大,双手手指细长,身后有一条长长的粗壮尾巴,尾部尖端生长着如镰刀一样的刃锋,它的样子整体看起来霸气而不失优美,这是妖火琉璃的剑灵:锦妖! 这锦妖只身拦在路前,常人只能到它肩膀那般高度,倒不用它动手去阻止什么,因为它的样子早已被刻入画册,被天下人当成镇宅驱邪的法器了,只要它在这里伫立着,后来赶到的江湖义士就知道可能是引寒辞在处理这件事情,又或是另一头更加凶悍的锦妖,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在这之前也有一部分强者已经赶到雪浪山,休郁猜测可能是因为需要一些人来吸引邪教徒吧,并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一切都被安排的好好的,那他自己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算了,让师哥们处理就好,我在旁边看着。”这样想着,休郁干脆欣赏起这山间的秀丽风景来,但事情又一次不如休郁猜测的那般。 “雨泽,”寒辞忽然叫住了他: “我得让鬼王降世!” 异瞳摄心魂 林曲林蜻蝉 休郁并没有太多深究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无从改变。 “你也,有想要复生的人吧!” 休郁略微抬头看着这群山间的景色,那随风飘落的枯叶,黯自凋零的花朵,渺小到不足以引起任何感慨。 寒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因为任何人都一定有他想要复生的人,他只向休郁轻声说道:“我需要用你的控灵之力。” “怎么用?” “你也知道鬼王降世时会吸纳一些江湖义士的阳气,你要做的就是在鬼王被抹杀后把阳气重新送回他们体内。” “原来是这样吗,”休郁长殊了口气,他原本以为寒辞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顾他人的死活呢,寒辞虽以仁义名扬天下,但名扬天下的侠客又哪个不是靠着杀人如麻才稳固的地位,对于寒辞这类仁心侠客也不例外。而现在看来,他确实还不错。 休郁一路跟随寒辞,没有径直去往仪式所在之地的山谷,而是前往了一处山巅之上傲然而立着。 “师哥,你看那边。”休郁指着他们所立山巅一旁的另一处断崖,那里有一人傲然而立着,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那人面庞模样,只看到那是一个身着一身红衣的女子,连头发也是红色的。她身姿婀娜,体形修长,虽是远远的望着,但已是足够让人惊艳的了。更显眼的是她手上拿着的一把带有长长锁链的赤红色镰刀,在阳光的照射下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见这边在看她,红衣女子向着休郁三人双手抱拳的示意了一下,也没待众人回应,又转身继续面向山谷看去了。 “诡蓄攻,神兵榜第五位。”殊离轻叹一声,目光也并未停留太久:“听说兵主可是个绝色女子啊。” 休郁也听说过,诡蓄攻的兵主曾是一位妖艳的风尘女子,关于她的艳事可谓是香艳绝伦,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将与她有过接触的男子全部杀死,但她若是有此实力,又为何会在年少时被迫做那些事呢?后来江湖之人对她的评价多为贬低为主,说她是狐妖转世,恶鬼托生!可她偏偏又有一个颇为有意境的名字:林曲,林蜻蝉。 “她来做什么?”休郁暗自沉吟着,却听殊离并不怎么在意的语气道:“原本可能是为了那件法器而来,现在,看看热闹吧。” “什么法器?”休郁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法器有些疑惑。 正说着时,寒辞似乎发现了什么,自顾自的纵身跃向通往来时山口的道路,休郁见殊离没有动作也就没去跟上。 殊离叹了口气,指了指周围的群山继续对休郁道:“这山间早已经隐藏了不少江湖高手,他们都在等一件法器现世。” 听他这样说,休郁脑中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本来是知道的,那将魂魄注入尸体必须要经过一件东西,而这必将引起极大的争锋! 休郁之所以先前没有想到,是因为他对生死一向看的很淡,加之休郁本身又不那么容易死去,他生平无爱无恨,哪能理解世人对起死回生之术的执念、对挚爱之人逝去的伤痛! “这场仪式,就只是为了让世人见证这一件法器!而这群邪教徒,”休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对幕后黑手来说完全连蝼蚁都算不上!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殊离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江湖上任何事情都不止其表象的那样简单。” “所以,”休郁本以为寒辞也要像寻牵思那样寻找起死回生之术,但他又一次猜错了:“大师哥是要想在这法器现世后当众毁了它!” “没错,搅乱汝南只是其中一个目的,这般法器世间难寻其二,真真假假谁也说不准,若它不出现,势必会引起不少人寻谧,若它出现,则又会是一番江湖纷争,只有先证明它是真的,然后彻底毁了它,才可化解一切由它带来的灾难,天道可轮回,生死不可逆!” “那我们,就是要与在场所有人为敌是吗!”休郁这样问并非是因为有所怯懦,他的语气中蕴藏的兴奋战意已经难以掩饰。 “可以这么说,”殊离把手搭在休郁的肩膀上,“我没想到这次会来这么多人,你去帮我们寻个帮手好不好?” 休郁点头表示同意,没有多问什么。 却见殊离指了指方才的那红衣女子对休郁道:“是个狠角色,就她吧。” “什么?”休郁皱着眉头,却见殊离正准备跃到山谷之中,殊离对休郁坏笑一声道:“别被她迷到了,我得先去看一下仪式之事,切不可胡乱走动,等我的信号。”说完,纵身跃向山下,踏着树梢飞向山谷之间。 休郁心底笑骂一声:“这个伪君子,干嘛让我去呢?” 虽是这样想着,但休郁还是脚尖轻点着崖壁向林蜻蝉飞去了,路上还在细想着要怎么跟这样的人搭话: 首先断不可提她年少时的风尘之事,这是绝对不可以的,还有一定要坚定信念,那家伙的特殊能力可不好对付啊! 没待休郁思索太多,轻快的轻功就已经让休郁在她的身后落下。 只见这是个身材极为高挑的女子,加上头上的发饰,已经可以与休郁一般高度了,其赤红色的头发束成了三条马尾,两侧的紧靠着肩膀一直垂到了小腿的位置,中间的稍短一些但也到了臀部以下,且每个马尾辫尖端都绑有三根银白色刀刃。 休郁着实是个不太正常的人,寻常人一般会先注意到她这诱人身材的,她的纤腰处没有衣物包附,露出其内嫩白的皮肤,配着这妩媚的身形,怎能不令人心动?而休郁却是注视着女子手中诡蓄攻看了许久许久,思索起来这么个奇怪东西要怎么用? 听到休郁的脚步,林蜻蝉转过身来,令休郁吃惊的是她的容貌以及装扮实在是令人难以直视,上身只是简单的一块精美红布遮住酥胸,裙摆分叉极高走动时一双纤细的美腿尽览无遗,两侧眼角下各有一颗红痣在脸颊上形成完美的点缀,她的美艳确也同传说的那般不可一世,若是常人早该按耐不住的垂涎欲滴。 “红色的眼睛吗……”休郁与她对视了一眼,虽早有听说过,但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那到底是有多魅惑,这红色双瞳并非全红,而是恰到好处的环绕着瞳孔的一圈迷蒙的深粉之色。 没待休郁开口,林蜻蝉向休郁柔声一笑道:“引寒辞是要毁了那件法器对吗?” 休郁点点头,忙侧过脸颊刚欲开口去问,却听林蜻蝉向休郁缓步走近道:“我同意了。” “该死!传说是真的。”休郁本以为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定,但不曾想还是被她那诡异的眼瞳看出了脑中所想。 “你,是个阉人吗?”林蜻蝉走到近处,好奇的打量着休郁,“你有喉节呢,到底是不是嘛?” 正在震惊中的休郁没来的及反应,忙向后退去一步,但还是慢了一些。 “不是哦,”林蜻蝉把手收回去,“那为什么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休郁终于是明白为何师哥自己不来了,以那个家伙自命清高的层度哪会受的了这般的女子? 休郁可再不敢与她对视,对她无礼举动的厌烦也得先放一放,林蜻蝉的诡异双瞳只有在与人对视时才能洞穿人的思想,且只能看到其当时所想,不过这也足够让人难以忍受了,既然师哥让找她帮忙,那她一定是有大用处的。 “快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林蜻蝉招呼休郁一声,竟比休郁还要迫切,休郁回头对她道:“你先,我跟着你。” 虽是万般小心,但不经意间还是与她又对视了一次,与交谈之人眼神交流这是人之本能,怎可能忽然间改变呢? “我看到了,你心里的那个名字,你方才还在想她,但是,你是个心很寒的人。” “没有。”休郁语气坚定的回道,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有去想。 “你的思想告诉你没有想她,但其实你的脑海中全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人当然不会令你突然间意识到了,哈哈,等失去时你才会知道自己到底能有多疯狂吧!” 休郁不去理她,走到崖壁旁往下方山谷看去,只见那里已经有许多人了。 林蜻蝉走到休郁旁边:“你看这崖壁这般陡峭,我们该怎么下去呢?” “从另一边,”休郁低头去看,这崖壁几乎与地面垂直,且现在自己所站立的岩石是悬于崖壁之上的,轻功再好之人落下也得摔死。 “唉,我最不喜欢那些有情却死不承认的人了,只有到要死的时候才能真正明白自己心爱之人是谁吧。” “不喜欢是最好。”休郁欲要转身向后方走去,从原来的路下到山谷中,却被林蜻蝉拽住手臂将他定住。 “你干什么?”休郁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次真的不出休郁所料,好事猜不对,坏事一猜就准,林蜻蝉双手环抱住休郁,竟是一起将他往山崖下狠狠推去! 休郁在坠落过程中下意识的看向林蜻蝉,“该死!”突然意识到什么时休郁想闭上眼睛,但双眼已经被她完全控制,根本挪不开目光…… 控灵公于世 九幽跃妖龙 那一双粉红瞳孔,如同要吞噬掉脑海中一切隐藏的秘密一般,休郁的身体仍在坠落,而意识却好像在自在飘飞一般。 休郁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她察觉到了些什么,但当意识再次清醒时,只见林蜻蝉一手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抓着刺入崖壁的诡蓄攻的锁链,想来方才她定是将诡蓄攻向着山崖抛出,借由其上的锁链,这才将二人固定在崖壁上。 休郁抬眼与她对视,现在似乎已经不用再掩藏什么了,林蜻蝉向休郁更加和蔼的笑着道:“我要放手了。” 说着,她将抓住休郁的手松开,任由休郁贴着崖壁坠向地面, “还好有些修为,不然迟早被这家伙玩死。”休郁拔出圣庭,划向山崖上的岩石减缓着下落的速度,这才平安落地,抬眼一看山谷中已是有些动静了。 “仪式,我好像已经错过了。”休郁长叹一口气,本来是想一睹仪式真容,结果不曾想遇到这么个难缠的家伙,真搞不懂师哥让找她做什么。 休郁向山谷走去,林蜻蝉落在他的前方,回眸向休郁皮笑道:“你跟花泪不可能有结果的,而且,你们才刚认识你就这么用心呐?” 休郁甚是无语,本来就知道没有结果,还用她再说一遍?可她的样子又偏生让人提不起厌烦之意,一句到口边的“滚”字又被休郁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这倒不是因为休郁不忍心骂她,只是休郁又想了想,自己好像打不过林蜻蝉。 “你,你竟然这样想!” 休郁又忘记了,不可与她对视…… 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不与林蜻蝉多纠缠,现在休郁已经有些生气了,他生平最厌烦两件事: 其一,有人总能猜出他的心思,殊离除外。 其二,有人总与他有肢体接触,花泪除外。 可这两点在林蜻蝉身上完美的集中了,而且他们见面才不足小半柱香时间,“就不该答应大师哥找这家伙的,气死了,没她还办不成事情了是吗?” 休郁不去理会林蜻蝉,她要不要来帮忙都无所谓了,但林蜻蝉还是跟上了休郁, “你跟别人怎么那么不一样啊?” 休郁不理。 “你不好奇你为什么那么独特吗?” 休郁不理。 “我知道你的一切,你喜欢吃兔子肉,喜欢梨树开的花,喜欢喝荆湘的美酒,喜欢独自呆在寂静的竹林,喜欢天不亮就起床,喜欢中午再睡一觉,喜欢在傍晚看夕阳,你还喜欢很多很多,可你偏偏不喜欢我。” 休郁揉着脑门,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家伙的私欲到底是有多重?以她的姿色全天下有几个男人不会沦陷?难道她还真要让所有人都为她倾倒不成吗?简直是不可理喻! 休郁加快了步伐,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但林蜻蝉还是紧跟了上来。 也还好是她跟了上来,休郁没走多远,就被一群紫袍邪教徒拦住前路,领头的是两名白袍男子。 休郁心道仪式场地已经被包围,好戏也就要开始了,本是不打算进去的,不过现在不进去也不行,这十几人可根本没给自己离开的机会。 “雨泽,叫姐姐我就帮你。”林蜻蝉手中诡蓄攻锁链随风飘动,甚至比她的长发还要轻盈。 “若是不叫呢?” “也帮!”林蜻蝉妖娆身姿舞着诡蓄攻往前方只一扫,除去两名白袍男子纵身躲开,竟是将其后一众紫袍邪教徒尽数拦腰斩断!休郁对她是极为的震惊,那不足盈盈一握的纤腰扭动间竟能有如此的力道,而且她看着这面前破碎的躯体时竟是面庞神色丝毫不改! 休郁无瑕顾及太多,杂鱼已经清空,接下来就是难缠的角色了,那二人也不知是因何缘故,一齐拔出长剑冲向休郁发起攻击, “怎么,以为我就好对付了吗?” 圣庭剑挥舞间在身前与二人手中轻剑碰撞并划出道道火光,这二人配合极为默契,攻击时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圣庭本就是重剑,防守时难以快速闪转腾挪,当然休郁也没有要继续防守的打算,一次攻击间狠狠上撩一剑将二人直刺而来的攻势拨开,休郁毫不停留的冲向其中一个白袍男子,跃起身形迎面朝其纵劈而下,那人横剑格档,圣庭就斩断那长剑,锋刃深深嵌入对方肩头,直切入腹部位置。 休郁转过身去,后方一个白袍之人手握长剑正在刺向休郁,但他的剑已经掉到了地上,一个呼吸间之后,他的头颅才缓缓从脖子移位,喷出道道血柱。林蜻蝉收好诡蓄攻,向休郁眨巴着眼睛笑道: “走吧,” 休郁没多说什么,径直向着山谷走去,这个人一时是摆脱不掉了。 远远眺望时没有看到寒辞和殊离,休郁只见在一群人的前方有个巨大平台,那平台的形态好像是一个被盖上盖子的熔炉,其上千余僵尸呆呆伫立,等待着将躯体融入到一起。后方林蜻蝉又紧跟而来,休郁挤到人群当中,希望能在人潮拥挤间摆脱这个麻烦的家伙,这时他听到身旁的人在谈论着什么: “这仪式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们到底要不要现在上去阻止?” 另一个人回道:“不急,先看看鬼王长长见识再说,以后出去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快看,”有人惊叫道:“台上的尸体全都掉到熔炉里面了!” “糟了!”休郁这才意识到仪式竟然还未开始,猛然抬眼去看,发现有一道绘有巨大符咒的铜钟正缓缓指向自己的方向,“不好,这里的人体内阳气,都会成为祭品!” 此时真正让休郁担心的,并不是这些人的安危,因为控灵之力可以轻松将阳气归位,可若是一群人中只有休郁阳气未被抽离,这又该当做何解释?群山间到处都隐藏有江湖上准备坐收渔利的强者,他们全都不像台下这些泛泛之辈,根本躲不掉他们的目光! 而这时林蜻蝉却又刚好出现在休郁身边,这个女人本身就是阴煞之命,若是阳气也被抽离就根本无从救回!休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双手搂着林蜻蝉的纤腰将她向着空中用力抛去!就在林蜻蝉身躯刚刚飞到半空之时,那铜钟大口向着人群发出一声闷响,顿时铜钟所指众人应声倒地,只留休郁仍是在保持着一个向上抛举的动作。 “控灵之力!” 山间众强者纷纷踏出,虽是短短一瞬,他们毫不质疑这就是那恐怖异常的控灵之力,因为只有拥有控灵体质之人,才能在被强抽阳气时有这样的气势,而且是一个控灵术比罗醮雄更强大数倍的少年! “杀了他!” 人们对罗醮雄的恨意使得他们完全不顾及是非黑白,只要拥有控灵之力,必将群起诛之。 而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林蜻蝉还未从半空中落下,她在空中双目注视着休郁,从他那不知是哀怨还是释然的眼眸中肆意入侵着他的心神: “传说你这么个狠毒之人,怎么感觉还傻呼呼的!” 休郁双臂仍是朝着天空欲要去接住林蜻蝉,那从天空坠落的少女也张开怀抱扑向休郁,身后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破空的箭声从四面射来,完全不顾及地上被抽取阳气之人的死活,而这悲惨命运的少女可能刚刚遇到这一生唯一会喜欢的人,就要亲眼看着他在痛苦中死去! “我怎会为你而死呢?我还不认识你啊……被你这罪恶的双目给魅惑了对吗,一定是的,我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不!我奔走千山万水寻找你,怎么刚遇到你就这样……”林蜻蝉将诡蓄攻狠狠向下抛去,环绕着休郁用锁链为其阻挡来袭破空之箭,但四方箭势太过绵密,那只是一根锁链而已,根本无从挡起。 休郁的身影缓缓倒向地上,但他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身体上已经插满了长箭,心口处也被箭矢贯穿,脖子正中央亦有一支长箭穿喉而过。 林蜻蝉落在地面时,四周射来的长箭攻势已然停止,众人皆准备亲手割下休郁的头颅,这件功绩可直接让其天下留名。 而这时地底传来一声巨响,所有人均顿住了脚步,休郁倒下的身影倚着一个红衣少女,少女长长的三条辫子在狂风中肆意飘扬着,伴着忧伤的节奏。泪水遮盖的红瞳之中闪过一抹柔情,在休郁双目缓缓失色后这柔情尽数消散,转换为森然杀意!从休郁的眼睛里林蜻蝉读出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怪你,别为我忧伤。” 林蜻蝉身形没有挪开,只是这样让休郁倚在她的肩头,山谷间骤然天昏地暗,如同黄昏时的阴雨压境一般,沉闷的令人几乎喘不过气。 林蜻蝉没有回头去看,只是盯住休郁低垂的眼眸,渴望着从中读出哪怕是一丁点的信息,即使是一句“我恨你。” 一声声震颤人心的巨响声在身后响起,林蜻蝉却一点也没有听到,众僵尸凝结而成的半山腰高度的人形怪物从地底的熔炉中缓步而出, 鬼王,降世了! 这庞然大物的嘶吼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凶恶的模样让人只看一眼便退意已决。不怪他们懦弱,惧怕庞大的物体是人的本能,一众江湖强者都错了,他们严重低估了鬼王的实力。 就在鬼王脚下的林蜻蝉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不因为她有与之一战的力量,只因为她从那缓缓落下的脚步中看到的,……只有解脱。 一头鳞甲墨青色的火龙忽的从后方的天空中显现,粗壮的身躯缠绕住鬼王的脖颈,向后猛的飞去将其扳倒在地。 一众江湖强者纷纷在为九幽妖龙喝彩,皆不知这九幽妖龙,却是来杀他们的! 凶戾隐于私 屠尽山谷间 听不到四周强者的惊呼,感受不到身后庞大鬼王踏步时的震动,甚至看不清面前女子的模样,休郁的神智愈加恍惚, “我怎么,还没有死,快点啊,我不想承受这痛苦……” 感受着身体内传出的剧痛,尤其是那阻碍心脏跳动的一箭,让休郁甚是痛苦万分。 “我似乎,本就一无所有,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吧……” “可我还想再看看她呀,没关系,死后魂魄还能飘七天,我可以一次看个够……可我还想再回去看看曲叔叔呀……” “再也不担心身边的人会离我而去了……” “玉容瑕,你知道吗?我答应你会去荆湘寻你,只是因为我想喝那里正宗的美酒啊,还把你感动的快哭了,哈哈……” “师父,让您失望了。” “林蜻蝉,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会想起你,你这个傻女人……我想你也从未做错过什么,只怪你命不好,比我还不好……” 休郁脑海思绪万千,能感受到自己的魂魄正在慢慢脱离这具躯体,但又有什么东西强行将他往回安放。 也不知在这种痛苦中经过了多久,休郁缓缓睁开双目,见眼前景色时不禁感慨的想道:“终于解脱了,可我的魂魄还没飘飞出去看看呢,算了,可能我罪孽深重,直接下地狱了吧,原来这地府也有阳光,早知道,就早点死掉好啦。” 这样想着,却听耳边一个惊喜的女声传来: “寒辞,他醒了。” 林蜻蝉的声音?休郁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肺腑和喉咙全是窟窿,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休郁艰难的调转了一下目光, “星痕?” 只见就在身体一侧,寒辞正手持星痕扇缓缓向自己扇风,每一次微风的吹拂,都会令他意识更清醒一些。 没有去惊讶星痕扇为何有此异能,休郁明白了,自己的心脏和呼吸已经完全停止,现在只是靠着星痕扇的异能才维持这魂魄不会飘飞出去。 “原来大师哥是去追捕寻牵思了呀,一人就处理好他,真的很了不得。” 休郁越是动不了,就越是思绪万千,他又将脑袋侧去另一边,发现此时自己正躺在一处山巅之上,这么高的山峰,方才昏迷中不知道是怎么被弄上来的。此时山谷之中一个身形有约末七八层塔高的巨大人形僵尸正向着一众强者追赶而去,看起来甚是好笑。 “我要阻止的鬼王,居然在追杀想要杀死我的人,有意思。” 休郁的伤势正在缓缓愈合,又是一会儿时间,心脏已经可以自主跳动,呼吸也已经恢复了过来。休郁想要站起,可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寒辞也示意他不用,但休郁只是想看看鬼王踩踏那群江湖散人的场景。 目光流转间又见到了那粉红色瞳孔,“有时候能被看懂心思也挺好的。”林蜻蝉将休郁扶起,让他倚在自己怀中,休郁把头低下不与她对视,才好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耳边不远处又传来寒辞的声音,只是并不是对休郁说的, “现在,谁杀你都无所谓了!” 随后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之后,休郁看到旁边一人在寒辞一击后倒下,正是寻牵思。 “就这样死了……可你的爱人,放心吧,我会把她的魂魄遣散,不让你们再苦苦等待。” “看来今天纯粹是来添乱的呀,做个被人保护的废物,这感觉真不好。” “对了,殊离去哪里了?”休郁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只听一个紧贴耳边的柔声传来:“他去拦住山口不让人逃出去。” 休郁暗暗一惊,自己可没去看林蜻蝉的眼睛,难道只要她能看到别人的眼睛就能读懂人的心思不成吗? 显然正是这样的,不然她也不会把休郁搂的这样紧,几乎完全紧贴着休郁。 休郁闭上眼睛,心中暗骂一句:“该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林蜻蝉。 只听林蜻蝉说道:“整个山谷只有那一个出口,把那里堵死,知道你秘密的人就都得死在里面,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啊!” 看到了休郁的担忧,也心知休郁并不介意自己的拖累,林蜻蝉又接着道: “不用担心,锦妖和九幽妖龙也都在山口,你看,寒辞也过去了。” 说着,她的眼中却忽的流出两行浅粉色眼泪,休郁能看出这份伤心绝不是可以装出来的,真不知她到底遭遇过什么, “你的两位师哥真的很好啊,为了你能将一众强者赶尽杀绝,不像我…只会给人带来灾祸……” 休郁看着她的样子,心底泛起一丝怜悯,在这般奇妙的际遇下,怜悯转换为柔情,柔情会造成一些奇奇怪怪的反应,休郁不经意间目光流转到她诱人的红唇,脑中一阵火热,他这点心思完全被看的清清楚楚,林蜻蝉便顺着休郁的意思缓缓靠近。 “这点杂念都看的出吗?”休郁猛的闭上眼睛脑中一片燥热之意传来,思绪已经飘向了九宵云外,“乘我虚弱就这样啊。” 休郁根本动弹不得,原本身体还仅剩的力气现在已经完全被酥麻之意占据, “算了,”休郁完全放弃了挣扎,只求她别太过分吧,这个女人太危险了…… 雪浪山山口,众江湖义士对守在前方的殊离大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伪君子!帮着有控灵之力的人来将我等逼到绝路!你是在行人间正道之大不违!” 殊离没说什么,杀了所有人,外界就无从得知,再多人的性命,也抵不过在意的那一个! 殊离不理会这群将死之人的咒骂,四翼鹰狮与九幽妖龙各占一边,天空中锦妖亦向下方人群发动攻势。殊离没有犹豫的时间,要么一个不杀,要么屠尽山谷,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只是,真的就这么简单了吗? 山谷之中鬼王杀尽了脚下没有选择逃走的人,而就在休郁以为它要向自己冲来时,那鬼王的庞大身躯却在瞬间崩塌瓦解,化为了一块块碎肉落向地面。 “这,是怎么回事?”休郁站起身来,他有强烈的预感殊离有危险,而且寒辞也可能无法轻易阻止。 休郁起身奔向山口,见到殊离拦在众人之前,寒辞在他们之后,而就在休郁刚刚长殊一口气时,中间的那群江湖强者却突然好像疯了一样将自己的手指扣进身体,用尽全部气力把自己生生撕扯的七零八碎! 休郁见到这副场景一下子惊的喘不出气来,这个手法……该来的到底还是晚不了! 休郁哼笑一声,强迫让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假意的安慰着自己:要庆幸来到了这里,若是在城中不知该死伤多少平民百姓啊。 “今天我都做了什么,你这个灾星!早点死掉不好吗?” “为什么啊师哥,如果不救我,不就什么都不用发生了吗!” “真的很讨厌,拖累别人的感受,还有被人保护的滋味……” 殊离和林蜻蝉靠到休郁近前,寒辞目光向着半空凝视着,左手的布袋在手中瞬间化为灰烬,显露出妖火琉璃真容, “罗醮雄,你终究还是来了!” 亡魂聚于形 鬼王非人力 山野间飘飞着水汽般的物体,那是刚刚死去之人的亡魂,没来的及再多看这人间一眼,就汇成了半空显现之人的一部分。 休郁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的力量没法阻止魂魄的疾速凝聚,半空中一个一身白袍之人显出身形,一头黑发凌空飘舞,若不知是他,还真会让人觉得是仙人现世。 罗醮雄的样子看起来甚是平和,让人根本无法将他与毁世恶魔联系在一起,但愈是如此,愈是让人心生厌恶!恶人就应当有恶人的样子,他这副模样又算是什么? 现在休郁终于是知道为何师哥让自己寻找林蜻蝉的帮助了,罗醮雄只向地面几人扫视了一眼,便缓缓闭上了眼睛,看来这异瞳的能力连他也不敢大意。 “引寒辞,看来你已经超越江尊了。”罗醮雄闭着眼睛,他的声音十分清澈,不掺一丝杂质。 “不需要你来证明,直说吧,你来做什么?”寒辞并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眼下时间托的愈久,就愈容易出现变数。 罗醮雄身形缓缓飘落地面,对于一定境界的强者来说,不用眼睛亦同样可以感知到周身物体,那是一个没有颜色的枯燥世界。 “别这样警惕,好像就只知道要打打杀杀一样,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给休雨泽一个指引。” “给我?”休郁不以为然,“我不认为我需要被指点什么,而且你又有什么资格!” 罗醮雄嘴角泛起似是而非的笑意,看不出他在嘲笑,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他脚步缓缓向着休郁的方向走去,前行之路的中间却隔着一个引寒辞。 “你要保护他?”罗醮雄脚步没有停歇,“那你可知我比你更想要保护好他?” 这声音压的很低,只有寒辞能听的到,罗醮雄一直缓步走到与寒辞仅有三步之遥,双方均没有任何动作, “朽家的小子,如果知道江落天收他为徒的目的又会如何?还有,”罗醮雄哼笑一声,“你屠杀了一众江湖义士,就仅仅是因为要袒护同门师弟吗?” “我自有我的原因,你只须知道与你不同!”寒辞侧目看了一眼后方距离很远的休郁,语气平静的回道。 罗醮雄将双手背到身后,嘲讽的道: “这世间所有的善,都不是毫无目的的,像你这样让天下愚蠢之人敬仰的侠客,行善的目的也只是在满足你的善欲罢了,只怪他们分不清,还偏要将善恶划分出界限。” “你的梦碎了,还是不肯放弃啊,你不可能完成的!” 寒辞语气中的讽刺丝毫不加掩饰,罗醮雄缓慢的点点头,他已经不可能完成了,他自己也承认,“但休雨泽可以,只要你好好扶持他,好在你已经在这么做了!” 寒辞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你对事情的论断总是这样执拗,但别忘记了,你是个失败到极至的人,没资格告诉我什么。” 罗醮雄先是自嘲的摇着头,随后又语气坚毅的说道: “不如我先来对你的未来做个预测吧,你会为他而死,五尊会因他而死,他会做到我想要完成的一切。” “最后一个不会如你所愿。”寒辞冷冷的说着。 罗醮雄见他这般,绕有兴致的说道: “没有赌注,我们这场赌约期限十年,我今日不带走他。” 妖火琉璃剑拔出鞘来,寒辞轻抚着剑刃,“我不认为你能从我手上拿走什么!” 罗醮雄嘴角嘲讽之意变的更浓了许多, “击败我吧,不然他会怀疑,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试试你到底是否如传说的那般强!” “还在妄自尊大是吗!”寒辞将琉璃剑向着前方聚力一划,一道青色剑气划破苍空,将远处山腰也斩出一道裂痕,眼前的罗醮雄也没能挡下这一击,或者说,他根本没有阻挡! 剑气横切入他的身体,将其拦腰斩断,就在这剑气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之后,罗醮雄便已然痊愈了所有伤势。天下人皆以为他的异能尽失,现在看来又都是虚传罢了,只是为了刻意掩饰他的影响力而编造的谎言。 “你的确很是强大,但我拥有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无穷无尽吗?”寒辞早便知这是个谎言,很不以为然的道:“当你把这山谷间亡魂的力量消耗干净,你不过也就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 “那就试一试!”罗醮雄双手撑起,顿时在其身后的地下缓缓浮出一个巨大生物体,“鬼王?我可以随时召出,根本不需要任何仪式!” 这种层次的战斗,旁人最好不要介入,因为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也影响了己方之人本身的招式。 四翼鹰狮被殊离召回,而那九幽妖龙,却在寒辞内力的不住供养下变的更加庞大!周身鳞甲泛着火光,凶猛的向着新生鬼王扑去。 锦妖是妖火琉璃力量的一部分,此时敌人只有罗醮雄一人,寒辞将其归于长剑之内以发挥出更强大的爆发力,罗醮雄双手凭空一握,在其手心出现两柄不知名的细长宝剑,他已经打算用本身实力与寒辞硬碰硬了。 休郁三人只是远远望着,心中着急却又帮不上忙,好在现在看来寒辞一直稳占上风,毕竟经常在江湖上与人拼杀,其搏斗技巧已经发挥到淋漓尽致,加之其本身就是武学上的天才,力量、速度均已到达凡人所能达到的极限,加上妖火琉璃剑的瞬间爆发力,在与人交锋中难尝败绩! 可问题是,现在与寒辞对阵的已经不可以称之为人了!寒辞虽强,但他体力、耐力与内力总会有耗尽的时刻,而罗醮雄却可以从山谷间死去的亡魂中不断的汲取着能量! 休郁能看的到,地面碎裂尸体的魂魄仍在逐一飘向罗醮雄,令他可以无视寒辞的凌冽攻势,而且罗醮雄对亡魂的运用不止于此,亡魂被其吸纳后还可转化为与常人不同的诡异内力,他那不知名双剑的气势也因此丝毫不弱于妖火琉璃。 照这样下去,寒辞撑不到亡魂耗尽的时刻! 休郁看着自己的双手,如他这般只想避世之人,却天生就拥有完全体的控灵之力,如他这般只想与世无争之人,却偏要在命运的争锋中无修止的历练。 “罗醮雄,你能与天斗吗!” 枯梦散于空 乱世江湖义 休郁手掌指向山谷的方向,对着众尸体凭空一抓,将他们的魂魄固定在了原地。 “没我想象中这么难,”休郁正这样想着,却见罗醮雄发现了休郁的动作后,在与寒辞缠斗间隙时用左手长剑指向这群亡魂欲要将之吸纳,休郁的力量竟难以与之抗恒。 “该死,他的能力太强了!”亡魂被罗醮雄吸纳的速度变慢了一些,但这还不足以对他的战力造成影响。 到底是使用控灵术几十年的老手,以罗醮雄在长久岁月里研磨出的经验足够压制住休郁这一窍不通的手法。休郁虽在整体控灵之力上占据优势,但在合理运用这方面就与罗醮雄有天壤之别,他就只会简单的召集亡魂与遣散亡魂。 遣散亡魂!休郁猛然间想到了,罗醮雄手中长剑想来在召集亡魂方面有一定加持,自己这才无法与之相抗衡,那如果将亡魂遣散呢! 休郁和罗醮雄不会在意这些亡魂怎么想,正如世人所痛恨控灵之人的那样,只手盈盈一握,满山亡魂皆散尽在这片苍空,甚至没来的及对生平所为有过哪怕一瞬的惭悔。 “罗桀睁开眼睛了,能读出他的思想吗?”殊离背身对林蜻蝉说道。 “太远了,看不清,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罗醮雄已经快要败了。” 听到二人的谈话,休郁看向那边战况,正如林蜻蝉所言,罗醮雄已经节节败退,但休郁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不,只能说,罗醮雄这具躯体快败了!” “怎么说?” 没待休郁回答,引寒辞聚力将妖火琉璃凌空射向罗醮雄,罗桀在半空中被其穿心而过,一席白衣缓缓飘向地面,倒有些仙神陨落的意境。 九幽妖龙也撕碎了新生的鬼王,身躯盘踞在寒辞四周,寒辞长剑向着下落的人影一指,瞬间向着罗醮雄扑去,将罗醮雄的躯体撞击的粉碎。 “就这样,都结束了吗?” “还没有正式开始,”休郁拔出圣庭,“我得去帮寒辞!” 说着,休郁快步向着寒辞的方向奔去,失去了身躯的束缚,如同恶魔挣脱了囚笼! 罗醮雄默默注视着休郁所做的一切,他本是可以制止,但他只是满意的笑着。 一团浅白色虚影在罗桀落下的地方浮现, “看到了吗?人有三魂七魄,而我有四魂八魄,多的那两缕,就是成神的向征!” 休郁哼笑一声,站于寒辞身前,寒辞也不逞强,让休郁完全将自己挡住,他知道此种形态的罗醮雄凡人很难与之匹敌,能压制他的枯灵刃不在手上,只能由休郁来对付了。 寻常江湖绝技无非是以内力、躯体和兵刃对敌造成伤害,但罗桀却可无视肉身的保护直接对人最脆弱的魂魄发起冲击,到达一定境界的强者灵魂会更加坚仞数倍,但或多或少仍会被其影响。 “休雨泽,可惜了,强悍如你,本可一统江山。” “罗尊呐,高傲如你,怎甘堕落至此?” 罗醮雄向休郁缓缓飘去,休郁没做任何阻止, “看看你,被江落天掩埋了杀心,仁慈可不是你的本意,待你杀了他,就挣脱了束缚你的囚笼。” 休郁不以为然的轻蔑道: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你只是个活在你那已灭幻想中的失败者罢了。” 罗醮雄仰天满意的狂笑着, “待你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会的。” 寒辞在身后对休郁道:“不要被他迷惑了。” “我知道,”休郁抬剑指向罗醮雄,“你的话说完了吧,是战一场还是自己离开,像个孤魂野鬼该有的样子。” “此去荆湘,代我向玉璟问声好,他是我的骄傲。” “我会的。”休郁任由罗醮雄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消失,但他又能如何呢?面对这样一个强大且不死不灭的强手,再强盛的战意也得有所克制。 从未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更无法预料这才只是开始。 离开时,寒辞和殊离走在前面谈论着什么,林蜻蝉仍是紧跟在休郁身后,偶尔窜到前面偷瞄一眼休郁的眼睛,休郁没有躲闪,任其一次次窥探着自己心中的厌倦之意。 一次又一次,总是这样,如果她在爱之入髓的人眼中看到这些,又该是如何的痛心!好在,她的心早就已经死了。 “如果我早在她之前遇到你,你会不会多看我几眼?” “不会。” “那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些难堪的过往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感受到林蜻蝉话语中的伤心之意,休郁终于侧身看向她道: “那不是你的错,其实我觉得杀掉他们是对的。” “你是在怜悯我吗?不是因为美色的那种。”林蜻蝉窜到休郁身前:“别躲了,我能看的见你的想法。” 当一个南国名姬突然有一天杀掉与她有过接触的所有男人,世人对她皆是恶语和咒骂,而当世人又亲眼目睹到她的绝代风华,又泛起了深藏的怜悯之心。可林蜻蝉偏偏能看的清那些世人对她的一切贪念,这也正是她痛苦的根源。 看林蜻蝉这副样子,休郁真想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不要因为过去而伤心,但林蜻蝉太高了,抬手才能够的到。 “那你不介意……是吗?”林蜻蝉没有低下头,而是直直的盯着休郁。 “都是些,世俗的东西。”休郁没有回答,毕竟林蜻蝉能看的更清,休郁一向厌恶世俗的那一套,厌恶到了极致。 林蜻蝉眨了下粉色的大眼睛:“我想一直跟着你,跟着就好,可以吗?” 休郁皱了些许眉头,跟着?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林蜻蝉连忙拉着休郁说道: “我,我可以帮你看看其他人对你的想法,会不会对你不利,世道沧桑,我来陪你,江湖险恶,我来护你!” “好,”休郁看着抱住自己手臂的林蜻蝉,“先立下规矩,不许触碰我。” “可如果你想呢?”林蜻蝉说话时离休郁很近,她这样身躯紧抱着休郁,手臂上传来的柔情又怎能不让人胡思乱想呢? “没有我语言同意也不可。”休郁一手拨开她。 “可你分明不想我拿开,虚伪的人类啊……”林蜻蝉又注视着休郁的眼睛,知道了他的一些想法和顾虑。 她委屈状的说道:“我不见到伊花泪就是了,反正你也不可能得到她的,你对她的好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漂亮,可你潜意识里分明觉得我比她更好啊,就只是因为她比我先遇见你,凭什么让你对她这样动心,又凭什么让你承受即将的别离?” 命中本殊途 殊途终须离 对于这样一个能洞穿他人思想的人来说,连语言都会显得有些多余,但既然林蜻蝉敢这么说,那就一定不是毫无根据的。 “对啊,她快要走了。”休郁的语气低沉,似是忧伤,又似是感慨。 “她不适合江湖,也不适合你。”林蜻蝉的目光注视休郁时闪过一丝失望。 在休郁的意识里,一个人时他是完美的个体,潇洒,自在,无牵无挂,而当遇见知心爱人时就会变成一半的人,无时无刻不被另一半所牵绊,顾及着彼此的喜怒哀乐。他不是偏爱谁,也不是不喜欢谁,而是喜欢没有牵挂的生活,他生于孤独,也深信自己将死于孤独。 知他所想,林蜻蝉没有再多说有关花泪的什么,她语气轻柔的向休郁问道: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回云隐峰吗?” “去荆湘,峰洺渡主盟,夜桦城。” 林蜻蝉眉头皱了皱:“去那里?你不知道那里已经完全乱套了吗?” “就是乱了才要去的。” 见休郁不知世态缓合轻重,林蜻蝉焦急的解释道: “极北之地的青源北海和寒清雪域诸国秘密与北方古幽国合作,私下里预谋要分解峰洺渡,一旦成功,南方诸国的水运就能瘫痪了个大半。” 休郁没过多好奇林蜻蝉怎么知道这么多,以她双目的异能,打探这点秘密算少的了,休郁心中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次是捡到个宝了!”感叹之余,他又不由得为玉容瑕捏了一把汗。 “你真的这样觉的吗?”林蜻蝉满怀期待的望着休郁,休郁无奈的揉着额头,只听林蜻蝉继续说道: “你就算是去了也帮不上玉公子,” 见休郁疑惑,林蜻蝉接着道: “以峰洺渡的财力和实力,本来完全可以抵制这场危机,但它本身是从近百中小帮派所组成,眼下盟主与其长子遇刺身亡,权利交接出现了问题,二公子难以服众,三公子就是个傻子,一旦有一点点的分歧联盟就将分崩离析,现在已经有不少帮派脱离联盟了,这可不是简单的江湖纷争,打几场就结束了的。” “这样啊,”休郁对这些关系一时提不起兴致,反倒是玉容瑕令他颇多好奇。 “玉容瑕为何难以服众,我看他各方面能力都挺好的呀?” 林蜻蝉低着脑袋,没有去看休郁的眼睛: “玉容瑕先天有所缺陷,而且他的母亲是最脏乱的那一部分娼妓,随军从妓、牢狱之灾都有过,在生下他后就疯了,最后在玉容瑕八岁那年被大公子之母羞辱了一月之久而死,老盟主和一众主事均以此事为奇耻大辱。” “八岁,”休郁略微沉吟,终于可以理解玉容瑕对兄长的恨意了,算算时间,玉容瑕应当也就是那时离家追随的罗醮雄,可玉容瑕分明在身体和智慧方面均无可挑剔,又怎的说他先天有所缺陷? “玉容瑕,他小时候什么都很差,反应迟钝,性格怯懦,身体又差,连三公子都不如,也不知后来怎的就被当时声名远扬的罗尊给秘密收为弟子了,仅仅两年光景,他十岁时竟就能文压群儒,武功也尽显天赋异禀,只是后来罗尊坠入心魔,被天下群起伐之,好在世人不知玉容瑕曾是他的弟子。” 休郁长叹了一声:“他这样的际遇,可还真不如我生来无父无母,十余年间只与一人相处。” “看来,你似乎更坚定了去寻他的决心。” 休郁点点头,“要一起吗?” “只想跟着你,不管去哪里。”林蜻蝉很开心休郁能主动问自己。 “对了,林……”休郁想转移开话题,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叫我阿蜻就好,什么事?” “你看过前面的两个人在想什么没有?” “看过了,那时殊离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的安全。” “哦,”休郁捏着耳垂笑着,只听林蜻蝉继续说道:“寒辞的却看不透,可能他意念比较坚定,或是眼睛修习了一些可以抵制我双瞳的绝技吧。” 休郁暗暗赞叹,连罗醮雄的那具躯体都忌惮林蜻蝉的双瞳,寒辞却可完全无视,看来这位大师哥有点意思。 正思索时,殊离转身走向休郁,林蜻蝉小声对休郁说着:“他是来道别的。” 果不其然,殊离放飞了手中的巨大纸鹤,说是云隐峰有事需要他处理一下,师父让他速速回去。 “只叫你回去?看来师父都知道了。” “这样是最好,你跟大师哥前去荆湘即可,来之前师父就说古幽国太子将要到访云隐峰圣幽庭,不曾想汝南之事都处理完了时间还没到,我可能要在云隐峰一直等到他走后,不能与你们一道了。” “好,多加保重!” 殊离点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林蜻蝉与她对视了一瞬:“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林蜻蝉样子很开心的点着头:“懂了,谢谢师哥。” 殊离又转身去整理着休郁的衣服:“昨天才刚穿到身上,今天就毁了。” 只见那衣服上前前后后有几十个窟窿,皆是被四方箭矢贯穿留下的。 休郁捏着耳垂尬笑道:“两个富家子弟都走了,师哥你不给我留点零花钱吗?” 这时一边的林蜻蝉走到近前皮笑道:“我来养你吧!” “你看,我都不用为你操心了,”殊离拍着休郁的肩膀:“出门在外,切记尽量不要与人争锋。” 林蜻蝉又接道:“怕什么,有我呢!你放心的忙你的吧。” 殊离很是无奈的苦笑着:“好,我信你。” 又转而对休郁说道:“去夜桦城时记得去拜访柳尊,不可失了礼数。” 又是一通杂七杂八的安排,殊离完全是把休郁当小孩子看待,连休郁都质疑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没用,但直到殊离的背影完全消失之时,休郁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想再多听他啰嗦几句。 追上了寒辞,休郁冲他问道:“星痕月夕你打算怎么处理?” “星痕已经被殊离带去圣幽庭了,至于月夕,先放着吧。” 休郁没有去感慨这两件神兵如今却这般天各一方,它俩原本就不是合理的组合,星痕与月夕之间没有相生,只有相克。还没见过星痕扇的真正实力,这才是令休郁有些遗憾的。 另一边云乔客栈下围满了官兵,据说官兵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抬着轿子来请人的。 一间精致的房间内,几人向着一名青衣女子恭敬的跪着: “公主殿下,还请您不要为难末将啊。” 花泪在桌前坐着,目光迷茫间似又在望向面前插着针的一团黑线, “我只是,还想告个别啊……” 命里本无她 无她何须留040 下跪之人不知该说什么,更不敢多言什么,正好薇叹来到房间内,花泪向那几名将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几人不敢违逆,又不敢懈怠,怕公主殿下再一次逃掉,只得在门口和窗户外面将房间团团围住。 “为什么要走的这么匆忙?” 离花泪出嫁之日还有一个半月,她却偏想要悄悄离开,但到启程之时,却又还想再见他一面。 “我怕我再待下去,就走不掉了。”花泪的眼睛泛着一点点红晕,眼泪仍是没有掉下来, “况且他也要走了,我也不能拖累他对吗?” 说着说着,她却又突然皮笑了起来: “与其让他离我而去,不如我自己先走掉多好啊?” 薇叹摇头苦叹着,怎么跟殊离一个样子,往日每次离开都不与人知会一声。 江湖之人相聚相离,柔情万种或是潇逸绝尘,也许不经意间的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薇叹一向傲娇任性,越是如她这般开朗之人,越是能够理解花泪的两难处境,以后的日子里,连她自己都很难再见到花泪,给不了陪伴,一时宽慰又有何用? 恍惚间,外面一阵七零八落的杂音,传来一群将士的呐喊之声,紧随其后的又是一片哀嚎之音。 房门被轻轻推开,薇叹默不作声的走出门去,休郁想要靠的更近一些,却被花泪的话语定住了身形, “不要靠的太近,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她的眼里满是柔情,眸中尽显忧伤。 休郁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走近一点,但是他没有,回忆越是美好,回忆时就越是令人心碎,他希望伊花泪不要记起自己,所以仍是一副强装潇洒的样子, “娇滴滴的小丫头要走了,以后就不用再这样漂泊了。” “如果是和你一起,我会喜欢一直漂泊下去。”这样想着,花泪却没有说出来,她要怎么说呢?她只想狠狠钻到他怀里啊!但那样之后呢…… “对啊,不用漂泊,”花泪转过身去,不给休郁看到她的眼睛,“如你这般的英才,以后我一定会听到许多你的传说,希望那时你不会孤身一人。” 早想好了的万语千言,当那人距到近前才发觉根本说不出,告别到底还是简单淡泊一点比较好,不能长久在一起,告别又有何意义。 缓慢的脚步声从身后逼近,第一声令人心颤,最后一声令人心碎,那个意气风发少年朗的声音却不再清亮,而是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 “诸国间必有一战,迟早会民不聊生,你要跟我走吗?” 花泪的脑中一震眩晕,她已经有些动摇,许多年后当人们忘记历史时就不会在意她这不顾百姓安危的一国公主,可是人总要顾及当下啊,更何况还是不善做出选择的她。 时间停滞了一瞬,休郁的声音再次传到耳边,“我是说到那时我就去找你,或者你有危险的时侯,可以吗?” 一时的冲动过后,当理智再次恢复,休郁只得坦然面对,他给不了花泪他认为花泪适合的生活,他只有这座江湖,不属于他一人的江湖,疯狂了一世,却又偏在这个时候冷静了下来。 做不到的才给承诺,不确定的才信诺言。花泪揉了揉眼里的泪水,转身抬头看向休郁,颤抖着声音说着, “好,我记住了,你可也不能忘啊。” 花泪无法接受他能给的其他,只能答应着这份承诺,也许明天就会忘了这渺小的一段对话,也许以后的时光就为了这场诺言而活。 休郁总以为自己潇洒的不恋凡尘无牵绊,其实深情到肝肠寸断仍不知,花泪离开时他还不这样觉得,可怜如他尚还不知这将是他一生的过错。 …… “就这样放她走了,可你还能如何呢?休雨泽你这个废物啊,那个人是一国之君,可你呢?你只是个江湖散人。” 傍晚时分,休郁躺在云乔客栈的屋顶上,这里是全城最高的地方,但休郁目光所向,是比它更高出许多的漫天星河。无论在哪里抬头去看,它都是那样遥不可及,站到高处,也只为能独自享受这片宁静,仰望的不是星空,而是孤独。 “罢了罢了……”休郁双手抱在胸前,一条腿弯曲另一条伸直着平躺在屋顶上,没有在思索什么,只想在这无边夜空下抛弃一切情绪悄然睡去。 “你来做什么?”感受到有人靠近,休郁睁开眼睛,身旁的女子正俯身看着自己,她换上了一席白衣,失去了几分魅惑,增添了几许柔和。也不知她眼中本有柔情,还是那一抹粉红的缘故,只觉这目光令人不忍挪开。 星空映照着她的美艳,而她却令星空失去光华。 休郁没有起身,林蜻蝉蹲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在休郁身边来回挥动着, “给你赶蚊子。” 距离比较近,休郁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芳香,只觉有些好笑,她不来,哪里会有蚊子? 休郁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与她对视着,任由她入侵着自己的心神。 “你啊你……总能看出别人的心思,那些藏在人心底的邪恶都被你看的一清二楚,那些忧伤你也都体会的明明白白,可你该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林蜻蝉坐在旁边,休郁目光不经意的漂向她手中的扇子, “月夕,”休郁有些疑惑的问着:“怎么在你这里?” “寒辞让我交给你吖,他说以后就任你处理了。” “这样,”休郁看着这被拿来给自己赶蚊子的凶扇长叹一声, “等她的人已经不在了,明天就把其中囚禁的亡魂遣散了吧。” 林蜻蝉点点头,没表示些什么。 “可惜这扇子就这样废了。”休郁感慨般的轻笑着。 林蜻蝉一手撑着脑袋侧身躺在休郁身旁注视着他,一手晃动着月夕扇: “怎么会,还可以给你扇风呀。” 休郁看着这笑容这般甜美的女子,脑中不免又是一阵胡思乱想,干脆强行扭转着思绪,可转来转去,还是又回到了林蜻蝉身上, “囚心控神的诡蓄攻,神兵榜第五位,我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可以吗?” 林蜻蝉从不愿提及有关过去的事情,但她从休郁目光中看到的不是好奇,而是关心,不掺丝毫杂质的关心…… 蜻蝉艳浮生 惊鸿舞如仙 红瞳知君心中意, 情眸温触骨中柔, 一支蜻蝉艳浮生, 翩若惊鸿舞如仙。 这是当年一位诗人所提的一首诗句,诗中所言正是林曲,林蜻蝉。那年休郁还是个热血少年,那年仅仅去看她的一段轻舞,就要费尽一方富甲半生财产。 林蜻蝉告诉休郁,那年他俩就曾见过,当时休郁未入云隐峰,也未去看她一眼。休郁这避世远俗之人不会因她有所动容,但林蜻蝉有一次偶然看穿了休郁心中所思,就再也无法忘怀这翩翩少年。 后来她想逃离,却让自己坠入了更深的歧途,林蜻蝉,她原是供人欣赏的舞姬,总归还不算是过于堕落,可一次失败的逃脱,令之后的她再也无颜去寻觅那个人的踪迹了…… “我说我这次就是为你而来,你会相信吗?” 林蜻蝉坐起身来,不去看向休郁,有时不去看他,才能少些顾虑,就当自己是个傻子,只管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就好。 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逢,如果真是无缘无故才遇见,那也不是为了彼此。 如果真如她说的那样,一个弱女子为了一个陌生人而逃离自己原有的生活,最终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这其间的转折,必定就是诡蓄攻! “那时的我被囚禁在一座楼阁之中,每隔十几天,就会有个男子来找我,他们都是每次出价最高的人。” 林蜻蝉蹲坐成一团,把脑袋埋在胳膊里面,休郁不知自己为何要去问她关于这个,可既然她已经说出来了,就让她哭诉着宣泄一下也好,休郁坐到她的旁边,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着。 “直到一个人来到房间,她把一身黑袍拉开我才看的清,那是一个面容详和的老婆婆,而且拥有和我完全一样的双瞳,她说让我答应她的条件,完成一个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她就把毕生内力传授予我助我逃离。” “我当时虽知内力根本无法授予她人,但还是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把诡蓄攻交给我,说是这其中有她所蓄存的毕生武功修为,被她设定好了十年期限,一旦我接受,这直入灵魂的内力就会按照她的计划,维持我十年尊者般的强悍内力,十年后我的躯体将因为内力消散而渐渐枯竭,只有完成她的条件才能继续活下去。” 林蜻蝉仍是没有抬头,声音颤抖着呜咽着,许多年间,这是她第一次哭出声来, “可是,她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做的到啊……” …… 第二天,一切准备妥当,休郁在门前向魏薇叹道别, “很抱歉殊离先跑了,只留你一人。” 却见薇叹毫不在意的道:“早知道他会这样,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昨日一别非永别,今日也不会是。” 离别到底是短暂一些更好,不给感伤的时间是最好,休郁走在启程的路上,向寒辞问道: “师哥,那铜钟被毁了吗?” 昨日休郁不曾想会遇到那般变数,而醒来时一切差不多都结束了,根本没看清那件法器的结局。 “毁了。”寒辞只这样声音柔和的回着,没有解释太多。 林蜻蝉忽的又问道: “罗醮雄呢,他为什么肉身还未恢复到巅峰就出现了?” “这样一个疯狂的人,又何必去揣测他的意图。” 休郁在一旁解释道:“反正死不了,放纵一点又没什么的,说不定就是想出来玩会儿呢。” “像你一样吗?”林蜻蝉紧挨着休郁,顽皮的笑着。 路边的行人见到这三人时皆是一阵的注目, 前方一名健壮男子身着布衣,左手握着长长布袋,颇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后方一名翩翩少年郎身后背着一把金色长剑,而最令人赞叹的,是这少年身旁的高挑女子,一席浅白纱衣,三条红色马尾在身后左右摇摆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仍是那双粉红色的双瞳,多看一眼皆是罪过。 “是不是她,那个传说中的林蜻蝉?”对面来人互相小声嘀咕着。 “一定是,你看这身段,这容颜,还有那眼睛,除了她还会有谁?” “那旁边的小子艳福不浅呐,该是修了八辈子了吧,嘿嘿。” “别羡慕人家,你还不知道是吧,接触过她的男人都会被她杀死。” “就算是死了也值啊,哈哈哈哈。”人群一阵小声的哄笑着,但以休郁三人的修为来说,虽是离的很远,仍是听的一清二楚。 都是些平民百姓,休郁也没对他们的议论表示什么,因为他们说的都对。 林蜻蝉不去看路人的目光,只是轻飘飘的走着,偶尔还会因为从休郁眼中看出些什么而开心的蹦起来。 “为什么不走近道?”休郁见寒辞拐向另一条偏远些的道路,疑惑的问道。 “前方就是汝南与荆湘交界的地方,这片边界地区分界不明,所以悍匪横行,杀人劫财,两国均是无法顾及。” “这样吗,”休郁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不再犹豫的跟上前去:“他们有多少人,大概修为怎么样?” “大概千余修士,三人有掌门级实力。” “掌门级呀,”林蜻蝉假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实际上又完全不放在眼里:“寒辞先生要全都杀了吗?” 江湖之中修士内力修至一个高深境界时会与寻常修士有明显的不同,江湖普遍称之为到达了掌门级别,即可以凭自身修为撑起一个帮派的意思。掌门级以下含糊不清的界限完全没有参考的价值,掌门级以上就是天下扬名的尊者级强者。 武功修为到达尊者级别强者在中原各国中已知的总数只有十余人,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中原各个地域,而且他们有一半都像寒辞一般不归附任何帮派和国家,有些甚至藏到深山里老死了外人都还不知道,谁也说不清这个境界的人为何都爱寻一处密境躲起来,也有可能是因为太过孤傲了吧。 尊者虽强,但在实战中终难抵敌方数目庞大,所以在寻常阵营冲突时真正起决定性因素的大多还是掌门一级的强者,其质量和数量往往可以直接定义一个帮派在江湖之中的地位,对于匪徒亦是如此。 “头目抹杀掉,其余的废了吧。” 寒辞浅笑的回道,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对于他这个层次的强者来说,杀人早已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好像人要吃饭,天经地义。 毕竟如他这般名震天下,惩恶也比扬善要简单多了。 一别非永别 一战入江湖 这是一个秩序还未完全形成的世间,正需要像寒辞这般惩治罪恶的侠客。世人崇敬他,因为世人身边皆有不敢冒犯的恶徒;侠士崇拜他,因为他杀伐果断,强大且是非分明,正是他们想要成为的那类人。 武之至极被称为圣,剑圣,刀圣,枪圣,而侠之巅峰却是世人心中的神。 休郁又何尝不想如他这般?只是寒辞他不留侠影留侠名,毕竟他的形象早已是深入了人心。而用休郁以往的经历来说他自己更像是不留侠影也不留侠名的那类人,是个不知觉间行侠义之道的无名之人,不求世俗的功、名、利。 “三名掌门级,”休郁略微沉吟,“应当不难。” 这掌门级和尊者级仅仅是衡量内力的层次标准,休郁内功修为虽尚不及这个界限,但凭借着强横的力量和格斗技巧也是不遑多让。更何况身边还有两名尊者级修为的强者,虽然有一个可能有点假,但终归是内力方面的巅峰强者了。 “姐姐会护好你的。”虽是从休郁眼中看不出丝毫惧色,林蜻蝉还是想这样说着。 休郁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这时寒辞意味深长的对休郁说道: “这一战之后,你也就正式入了江湖。” “我明白了。” 休郁看寒辞的样子,想来他大概是不打算出手了,寒辞这是要给自己弄个江湖试炼啊,以防日后自己不习惯。一名侠客初入江湖的标志,大多都是主动去寻找人间之罪恶,然后给予该有之制裁。 一路这样走着,前方很远的道路上有十余名持械之人阻挡了前路,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休郁本以为他们会像寻常匪徒一般躲在暗处,见行人经过时再一哄而出,没曾想已经嚣张到这个地步了。 “这里的领土两国有些争议,没有官府来治理,又是一处必经之路,如果不走这里,就要绕很远的路程。” 林蜻蝉虽未说,但休郁知道他们仰仗的仍是那三位掌门级强者,寻常镖局只要有一位掌门级人物做阵,无须随行就能震撼地方劫匪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他们竟有三名。 寒辞的脚步放缓,渐渐落到了休郁二人的身后,快距到近前时,前方一人冲休郁大喊的道: “公子您给点过路费,只收您财物的一半,此路一过你我再无瓜葛!” “好小子,还挺客套,一半?这不要人命了吗?”休郁哼笑一声继续前行。 距离更近了一些,这人又看着林蜻蝉的身姿咽了口唾沫,“这小姑娘也太标致了吧,怎的一直闭着眼睛,该不会是个瞎子吧!不过那也是人间极品了哈哈。” “哥几个,拦着,今天吃肉了。”那十余人拦在休郁二人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休郁,其中一人见休郁样貌不似寻常百姓或富商家的公子哥,慎重的问了句:“可有帮派信物否?” 他口中所言的信物,就是各大帮派的代表之物了,若是能拿出成名帮派的信物,那他们自然是识趣的不敢拦路。 休郁是有的,只要把身上代表云隐峰的青霄玉佩亮出,这群悍匪立马就得毕恭毕敬的让路,就算是再找他们要点钱财他们也不敢拒绝,毕竟即使有三名掌门级高手做阵,他们与云隐峰之间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这群欺软怕硬的家伙。”休郁心底鄙视的说着,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先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无妨。 “没有,哥几个也不为难你,”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匪徒上下打量着林蜻蝉,“把这姑娘留下,你可以走了。” 说着,一把将休郁推开,这时又有一人在旁边小声议论着:“你看这模样,怕是我们享受不起吧!” “你的意思是,带回去给大王?”领头那人思索了一番,又和几人略微议论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欲火给忍了,把这般极品的女子献给大王那岂不直接是大功一件? 那几人上前去叫了叫林蜻蝉,见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说话呀,不光瞎了还傻了,不过也没什么,要聪明也没用,笨点才听话。” 休郁在一旁甚是苦恼,倒不是因为林蜻蝉要被抓走了,而是这群人只带她一人,这还如何按计划从内部击破?若要里应外合那也没有事先设计好什么时间统一行动啊。 真是红颜惹是非呀!思索了一瞬后,休郁将身后圣庭剑取下递向那领头的匪徒, “不瞒诸位了,我此番前来正是久仰三位大王之名,特来进献两件至宝,其一是绝色佳人,其二是这神兵宝剑,还望诸位引见。” 林蜻蝉咬牙强忍憋笑着,差点就给笑出声来了,那人接过圣庭剑咧嘴赞叹起来: “绝品!这宝剑是个好东西啊!”众人见这金光闪闪的长剑大喜道:“大王一定很喜欢!” “来人啊,把他俩带走,今天可以收工了。”那人收好圣庭,竟是没再有过多的疑惑。 “诡蓄攻果然有点用处。”休郁暗暗赞叹着,那诡蓄攻盘在林蜻蝉腰间,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正如神兵榜记载的那般,它可以影响人的心神,将人思绪中的一个情绪放大到极致,以此来左右事态进展。 先前之时,诡蓄攻便把这群人的兴奋情绪放大了一些,使之完全忽略了可能的危险。 休郁被蒙住了眼睛和林蜻蝉一起在这十几人的押送下前往山寨,一路左拐右拐足足往上走了一个时辰才听到寨中众人的议论之声,无非又都是一些关于林蜻蝉的种种赞叹。 休郁被定住了身形,眼睛上的布条被解开,只见自己正伫立于一处大殿之内,后方石门紧闭,左右站满了数百名手持刀剑的悍匪,正向着休郁二人议论纷纷。 前方高台上三人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人周围均有衣着暴露的美貌女子侍奉着,看这些女子的模样,并不是心甘情愿如此。 先前领头之人跑上前去耳语一番,并把圣庭剑递交上前,高台座上中央那人见后连连点头,又扭头看向台下的高挑女子,顿时间瞳孔张大了数倍,猛然坐起身来。 只一声“安静,”这大殿顿时静的吓人,那人站起身来,他身材比常人高大上许多,样貌看来颇为彪悍,的确是很有山大王该有的狠色和气势。 休郁环顾着大殿之内,只见这四周墙壁上挂满的灯笼其实全部都是死去之人的骷髅头,灯芯被放置于头骨脑中,光线从眼洞中射出。支撑大殿的每根柱子上,皆是捆绑着几名刚被折磨死去的百姓,或是扒皮措骨,或是炙铁烙身,或是千刀万剐。 休郁已经完全释然了心结,不再担心会否滥杀了无辜。 “废了多麻烦,全杀了就好。” 审是非,判对错,决善恶,定生死! 江湖侠士视之为己任,在这个动乱不堪的年代,唯有刀剑挥舞间方能让世间太平美满。 而江湖侠士成侠的第一步,就是杀一该杀之人,之后才是永无止境的漫漫江湖路! 四尺圣庭剑 圣光照匪穴 山大王缓步走下阶梯,每一步都踏出一声巨响,满意的哼笑着, “真是个倾国绝世的美人呐,宝剑也是绝品,你想求本王做什么尽管说吧,我也不是不识情理之人。” 休郁向前走去,步伐坚定稳健,没待休郁开口,先前台上二当家突然凝声道: “小小年纪来到此处还能如此镇定,不太正常啊,说说你有什么底气?或是哪个山头派来到访的吗?” 休郁抬眼去看他,只见这二当家倒没有山大王那般体态蛮横,他一身秀才装扮,脸上没有胡须,颇有些夺命书生的样子。 “我一定要惊慌失措才算正常吗?” 休郁嘴角轻扬,似乎不必再隐藏什么了,三当家突的纵身跃下地面狂笑着道: “好小子,有血性!来让我试试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休郁目光只漂了他一眼, “你还没有资格!” 三当家闻言怒火中烧,刚欲冲上前向休郁出手,却被山大王拦下, “很久没有人敢主动找我们了,来者即是客。” 山大王在休郁面前五步远的地方顿住脚步,他身躯极为高大,如休郁这般也只到他的肩头,山大王目光审视着手中圣庭剑,连连点头的问道:“此剑可有名字?” 休郁抬头注视着他,目光尽显坚毅之色, “圣庭剑。” “真是个颇为正道的名字啊!只是到我的手中可就要改名了。” “这剑,并非是送给你的,”休郁停顿了一下, “好好看看它吧,这能帮你记住自己是怎么死的!” 山大王到底有他的魄力,闻言时竟然面容神色未有丝毫改变,殿中其余众人皆是哄堂大笑,就如同听见一个穷乞丐在人群中大喊一声“我要做皇帝”一般可笑。 山大王没有做任何表示,跳过休郁的目光看向林蜻蝉戏谑的笑着道: “宝剑很好,但我可更爱美人多一点,尤其是这般的美人,小子,见到这姑娘我很高兴,趁现在我不想杀你赶紧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随后他毫不躲避的擦着休郁的肩膀走向林蜻蝉, “姑娘可否睁开眼睛给我看一看,本王会好好爱怜你的。” “你会为此而死!”林蜻蝉的声音很轻,但在强悍内力的加持下却能震颤人心,双目缓缓张开,这是双勾人魂魄的眼瞳。 第一眼只觉美的不可一世,震惊之余却忽的想起,她有点像传说中的那个谁或谁! “林蜻蝉!” “答对了,” 林蜻蝉妖娆的身姿在原地脚尖着地轻舞般的转了一圈,身后三条绑着锋刃的马尾辫顿时横扫周身一众匪徒。 山大王见状却更加的兴奋的狂笑起来, “传说南中原排名第一的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可真是个大好日子啊!” 林蜻蝉手中诡蓄攻招展开来: “你看起来很有骨气的样子,希望你能保持到死去为止。” 二当家和三当家一人执剑一人握刀冲向休郁,休郁身形猛的向后倒飞出去,掠过山大王的身旁只手向着圣庭剑一召,顿时被其握在手中的四尺圣庭剑瞬间出鞘向着休郁飞去。圣庭,已经可以认主了! 休郁立于林蜻蝉身旁,“怎么分?” “后面两个交给我,这个你来对付,太丑了我看不下去。” 休郁无奈的轻叹一声,“好吧,小心那些杂鱼。” 说着,林蜻蝉脚尖轻点着地面跃上半空,这大殿高度极高,完全可以施展的开,山大王并未去拦她,将圣庭剑鞘扔到一旁,拔出了腰间细长弯刀。 这家伙居然使用这样轻的兵刃,看来并不一味的追求攻击力度,想来其攻击间隙必定十分紧密,不可太过大意才是。 四周匪徒向休郁扑来,在这种被围攻的情况下停留在一个地方是一大忌,休郁率先狠狠仰面一击砍向山大王,被其横刀挡下这一击后又毫不犹豫的挑开而去,“力量比我更大,”休郁思索间只见其又将弯刀指向自己直刺而来,休郁身形被其方才挡下一击时挑开,此时脚尖不稳,而对方又直刺而来,实在不好躲开。 刀剑交锋间戳刺攻击会比挥砍更加有效,挥砍时容易格挡,而且躲开一击后对方下一击袭来的间隙较长,因为需要扭转上一击时施加的巨力。而戳刺则不然,面对戳刺攻击时必须找准时机将对方兵刃挑开,而且必须用不弱于对方的力道,否则只能撼动其分毫,自己还是得侧身躲开,再者戳刺攻击一招不中时,还可迅速抽回兵刃再次发动攻势,或者瞬间改变为切削攻击,但戳刺对人兵刃的把握程度要求较高,没有一定修为的人用来只会适得其反。 “拿剑的爱砍人,使刀的常戳刺,师哥还真没有说错,”休郁脚尖轻推地面向后倒飞之时将圣庭狠狠刺入地面,顿时其退去的身形瞬间被圣庭剑刹住,劲力扭转间将圣庭压弯,不仅巧妙躲开了对方一击,圣庭剑身恢复时还将休郁的身形弹飞向着山大王脖颈狠狠踢去。 一击得手,休郁腿部弯曲踏着这山大王将身形猛的弹向半空,随后手掌指向地上圣庭只一声“起,”顿时长剑向着空中的休郁飞去。 方才那一脚并没有将这健壮如牛的山大王如何,他仰头一望,休郁下落时正向着自己凌空劈来,遂将身形半蹲而下,不懈的轻哼一声后猛的弹射而起。 “什么!”休郁自然下落时的力度远不及对方踏地一跃,两把兵刃在空中相接触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巨响过后的零散火星还未飘落地面时,休郁的身形狠狠向上飞去,方才虽挡的了这一击,但其上力道在无从借力的半空中无法化解,休郁被他一刀撞向大殿殿顶。 抓住殿顶一根横梁,休郁跃至其上稳稳的定住身形,余光漂向另一旁林蜻蝉的战况。 运气是个好东西,这姑娘一生不修武艺,偏偏就是有人传授毕生修为,让人怎么也羡慕不来,只见她手中舞着诡蓄攻的长链,那两名当家的竟是节节败退,偶尔那长链上范围性攻击的镰刀还会将周围寻常匪徒斩作两段。 休郁只是余光漂向那边战况,虽然那二人的武功比起眼前山大王可能差了些,但若是自己花了太长时间的话可是会被瞧不起的,虽知林蜻蝉也不会介意。 休郁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狂妄态度, “该认真些了。” 八方诡蓄攻 妖艳舞长空 见休郁在上面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地面上的山大王将长刀指向休郁咒骂的道: “我当是个什么英雄豪杰,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瓜,靠着个女人还敢在这里撒野,本王行世间极恶之事多少年,竟从未遇见像你这般恶心之人!” 休郁没有反驳什么,因为他说的对, “是靠你触不得的女人,气不气?” “你!”山大王明显被休郁这话给激怒了,嫉妒到了一定极致便成了恨意,他现在对休郁是愈发的厌恶!只想立马将这毛头小子撕成碎片才能罢休。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纵身一跃跳到休郁面前另一根横梁上,怒目圆睁的看向休郁。 “这下好办多了,”休郁心中微喜,下方小山匪捣不了什么乱,终于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了。 这人在内力方面与殊离相比要差上一些,但在使兵刃方面与殊离不相上下,甚至其在力量上还有许多优势所在。以往休郁在与殊离的比试中大多以失败收场,平心而论,休郁也承认如果是在不仰仗自愈能力的生死决斗中,自己未必有机会胜他。 但眼下情况就不同了,对方一气之下竟跃到了梁上与休郁相斗,以他的体态来看就不占优势,而休郁在云隐峰时又经常喜欢在林间踏空而行,用轻功的优势完全压制对手还是很有把握的。 山大王站稳身形,咒骂休郁一声道: “梁上君子,呸!” 休郁心中无语,“梁上君子,那不是说盗贼的吗?” 休郁目光漂向对方手中长刀,那刀身中段有一处凹痕,想必就是方才与圣庭剑碰撞时留下的。不与对手多说什么,休郁手中圣庭剑在空中舞出道道残影,数道金光向着山大王扑去,对方在横梁上完全施展不开,没能挡下全部剑气攻击,但其内功修为比休郁高了一个境界,周身护体之炁完全化解剑气攻击也并无太大压力。 当然休郁也不打算这几道剑气能把对手如何,只见那山大王被剑气的冲击力撞的双腿不稳,刚好这时休郁找准机会冲上前来迎头一劈而下,对方本能的横刀格档,圣庭剑狠狠劈向方才长刀已经留下的凹痕内,将那缺口又砸深了一分,并嵌入其中难以拔出。 与此同时休郁脚下也未有停止,朝着山大王右腿膝盖直直蹬去,由于对方站立笔直,所以膝盖处是一个缺点所在,只要外力施加在其上就能让大腿与小腿的连接完全断掉。 但对方注意力并没有完全盯住休郁手中圣庭剑,仅仅余光漂向休郁的动作就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在休郁脚掌刚欲踹到他时忽的猛然将膝盖骨弯曲,在腿部弯曲时,膝盖可就是比拳头还要强悍的攻击部位,休郁一脚蹬在上面自是没有什么反应。 未有任何迟疑,休郁又用力将那只抵在对手膝盖的腿只一蹬,便将自己身形借力倒飞了出去,半空中休郁圣庭剑挥舞间又是道道剑气直扑对手而去。 炫目的金光令人难以直视,但山大王还是持刀一一化解,“你这个废物杂瓜,就这点本事吗?”休郁仍是不管他言语上的讽刺继续发动着剑气上的攻势,圣庭的攻击虽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这接连不断的攻势令他苦不堪言,金光炫目的看不清周围事物,想躲又躲不开。 “你真当本王好欺负不成!”山大王不再格档,仅仅用护体之炁阻挡剑气攻势,他将内力聚于手中长刀,“这剑气又能耐我何?挠痒痒的资格都没有,哈哈哈哈。” 狂笑间声音戛然而止,胸口一阵火辣之意传来,紧接着又是一片冰凉,山大王能清楚感觉到自己右肺被洞穿的感觉, 低头去看时,只见自己右部胸膛上一把金色长剑插入其中,惯穿了整个躯体,血泡从圣庭剑的血槽中向外涌出,每个呼吸都令他痛苦不堪。 原来剑气只是幌子,休郁用一连串的剑气攻击影响了对手的视线,并找准时机瞄准了对手胸膛将圣庭本体凌空一剑射出。 见一击得手,休郁只手向着圣庭一召,“回来!”圣庭剑顿时如同尾部栓上了绳索一般被休郁召回至手中。 圣庭剑从胸膛抽离,鲜血喷涌的更加厉害,圣庭剑剑身宽三寸,他的身体一前一后就贯穿出两个长达三寸的剑痕,纵立着还切断了几根肋骨,若是常人早便无法站立。 “毛头小子玩心机!迟早是江湖浪荡小人!” 山大王用左边肺腑勉强维续着呼吸,口中却是不停的咒骂着,“我会输给你这个肮脏败类吗?” 休郁甚是无语,连自己这个初入江湖的新人都懂得打架要动脑子,这人怎的不懂吗? 照他这个血流的程度,很快就会完全丧失战斗力了,休郁也不慌忙上前了结他的生命,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建立的一切毁灭是一种别样的精彩。 但休郁很快又验证了江尊教自己的一课:不能给死敌任何喘息的机会,哪怕是个将死之人。 这山大王忽然从身上掏出一个白玉小瓶朝着口中将其中绿色液体全数倒出! “什么东西?”待他完成这一切,休郁才刚反应过来,要去阻止,但已然来不及了。 绝望间山大王身体颤抖的倒向地面,将地面狠狠砸出一个大坑,随后在休郁震惊的目光中他的身体迅速变成墨绿之色,身上血管膨胀到快要暴裂开来,皮肤撑破了衣服,露出已经长出厚重鳞甲的身体, “这,还是人吗!”休郁注视着下方的怪物,它还在变大,手指长出利爪,身体外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肉身了,全部被鳞甲覆盖的严严实实。 怪物一双全黑的眼睛猛的看向上方休郁,瞬间竟把休郁惊的冒出一头冷汗,下方一众匪徒见到这怪物时兴奋的高举着手中兵刃高喊着: “鬼鳄!杀!杀!杀!” 休郁心中一惊,鬼鳄,传说中原地界西方的天域云海有一种不外传的密法,能将活人变为实力强大的半鳄半人的怪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这个变化是不可回逆的,不到生死关头决不使用,如今怎会出现在这中原地界! 鬼鳄猛的跃起向上方休郁扑去,休郁迅速挪到了另一个横梁之上,这鬼鳄冲力极大,一头将先前休郁站立的那根横梁撞断后仍未停止,竟是将大殿之顶也给撞出了一个窟窿。 “鬼鳄真的只会出现一只吗?”休郁慌忙将目光转向林蜻蝉的方向,见到那边情形后慌忙大喝一声:“快阻止他们!” “什么?”林蜻蝉并未留意到方才这边发生的变数,转眼又没看到方才山大王所变的怪物,一时不知休郁所言何意。 那二人见山大王服用了密药,相视皆是咬牙重重的一点头,“要堕落就一起堕落吧!我们三兄弟情义至死不休!” 二人从身上摸出一模一样的白玉小瓶,休郁见状连忙将手中圣庭狠狠抛出刺入了其中一人的头骨之中,一击毙命一人,而另一人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开始趴在地上身体迅速膨胀起来。 这时林蜻蝉忽的向休郁大喊一声:“小心!” 休郁心中一惊,“该死!”根本没有转身去看就连忙纵身一跃,身体刚刚离开,脚下横梁瞬间崩裂开来,那先前山大王所变的鬼鳄又从天而降砸向地面。 “蜻蝉,快躲开!” 休郁刚险险避过这一击,就冲林蜻蝉大喊道,林蜻蝉毫不迟疑的跃上半空,躲避这只新生的鬼鳄,顺带用诡蓄攻缠住圣庭剑抛向休郁。 “让我试试你有多硬吧!”鬼鳄又一击扑向休郁,休郁侧身躲过它后在其侧面用尽全力向其身体划去,圣庭剑好像砍在坚硬的物体上一般,剑尖划出一道炫丽火光,火星四溅后那鬼鳄身躯上竟然只出现了一道深度不及一寸的划痕。 “砍不动,”休郁双手紧握圣庭剑柄,“那就一刺而下!” 鬼鳄再次直扑而来,休郁完全放弃躲闪,脚尖用力蹬着横梁与鬼鳄相向而去,圣庭剑直指鬼鳄头颅,一击穿颅而过! 强大的冲击力并未停滞,休郁的身体被鬼鳄压住直扑向地面,将地板砸出一处凹陷。 “怎么,还不死吗!”圣庭剑从鬼鳄额前刺入,又从其后脑贯穿而出,但其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休郁被其压住,眼看那双利爪正向着自己脖颈抓来,好在这时林蜻蝉用诡蓄攻锁链将其缠住狠狠拽飞出去。 “雨泽,怎么办?” 休郁看着这两只难缠的怪物,终于是痛下了一个决心,“蜻蝉,你将在场所有小匪徒杀死需要多久?” “你喝完一壶酒的时间!” “我可是一饮而尽的哦?” “那就喝半壶酒的时间!” “好,”休郁对林蜻蝉安排道:“我来缠住这两只怪物,你将在场所有人全部杀死!” 林蜻蝉点点头,“小心。” 妖娆的身姿跃上半空,诡蓄攻被舞出道道残影,不知者只觉这美若天仙,知者视其人间恶魔。以林蜻蝉为中心,内力蓄集于诡蓄攻之中,向着四面八方肆无忌惮的放射开来。 这范围性攻击足以横扫在场所有内功修为低下之人,将其五脏六腑瞬间震的粉碎!大殿之中的欢呼之声猛然变为惊悚无比的尖叫之声,当然也只有一声,一声过后,殿中横尸一片,所有人的生命只在诡蓄攻这一挥间湮灭! 这一招,对得起林蜻蝉的江湖凶名, 这一击,对得起诡蓄攻的榜单排位。 “真是的好姑娘,”休郁赞叹一声,林蜻蝉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主动上前替休郁挡住那两只鬼鳄。 休郁悬空而立,任由泛着幽幽圣光的圣庭剑脱手滑向地面,他的双目渐渐变的阴森, “你说你是世间极恶,你可知罪恶的极限,是连死去之人的魂魄也不放过!” 亡魂聚于身 烈火袭鬼鳄 “我似乎明白了罗醮雄给我的指引,就是这借助亡灵力量的方法!这可能就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吧,真得好好感谢他。” 仅仅是见过一次,休郁已经将罗醮雄施展的控灵技巧熟记于心,倒不是休郁聪明,而是罗醮雄演示的实在是太清楚了,想看不懂都难。 正如柳心所言,身躯为骨,亡灵为衣,刚死之人的魂魄被休郁吸收,在其身体外侧形成一身无形凯甲,这是最简单的用法,亡魂会为休郁提供保护与力量。 控灵之术不可公于世人,所以见到过它的外人必须死去。 道道白影飘向半空一身黑衣的人影,围绕其快速飘舞,渐渐化为无形,化为虚无,最后的灵智也消散,将自身的一切全部贡献给这亡灵之主。 鬼鳄身躯坚硬无比,诡蓄攻无法对其造成太大伤害,但这又如何呢?此时休郁已将亡灵尽数吸纳,身披坚甲,力大无极。 “蜻蝉,这两只交给我,你去把外面的处理了。” “好,”林蜻蝉从大殿顶部的窟窿飞出,殿内只剩休郁和两只鬼鳄。 “变成这种恶心的东西,就算是复仇了又有何用。”休郁身影直直向其中一只冲去,仅仅凭着蛮横的力道和坚硬的灵甲砸向对手,完全不用技巧的硬碰硬! 大殿内三个身影来回碰撞,撞的大殿摇摇欲坠几欲崩溃,表象看来两只鬼鳄节节败退,但令休郁疑惑的是它们在接连的攻击下却没有丝毫疲软的迹象,而且在拳脚相向间好像并未对其造成什么伤害。 “看来还是低估了这身皮囊的硬度了。”休郁感受着缓缓消耗的亡灵之力,心知自己撑不了多久。 “传说你可是水火不侵呐!”休郁将多数亡灵聚于手心,用内力将之点燃,“再变也是凡物罢了,可承受的了这以亡灵燃起的烈焰吗!” 烈火如玄冰一般颜色,却炙烤的距离很远的尸体外焦里嫩,而殿内物件却不受影响,“现在知道要逃了是吗!” 鬼鳄之法,即为将人全部内力与阳气转化为身体的强仞,扛的了兵刀,忍的住水火,亡灵之火虽耐合不得有强大内力护体的凡人,却能炙烤的没有阳气的肉身灰飞烟灭。 休郁追上前去,手指呈爪状刺入一只鬼鳄的躯体,接着那绿色皮肤迅速变的焦黑,传来一股熟肉的香味。 “饿了,”喃喃一声,休郁忽的发现另一只鬼鳄乘机已然逃离,慌忙循着它留下的足迹追去,山寨中已是尸横遍野,休郁暗暗赞叹,看来林蜻蝉在杀人方面的确是个好手。 在漫漫山路寻一只鬼鳄的足迹并不难,那四只利爪在地上留下的痕迹显而易见,休郁一路尾随,为保存实力,便先将体外亡灵给隐藏了。 足足追击了一座山头才算是看见那鬼鳄的仓皇逃窜的身形,而就在休郁快要追上时,那只鬼鳄却忽的在休郁的目光中顿住身形,随后猛的原地转了个圈将头朝向休郁直冲而来! “什么?”休郁没料到竟会如此,慌忙欲将体内亡灵召出,但已经太迟了,也还好是太迟了,鬼鳄在正将触碰到休郁时忽然“嘭”的一声砸向地面,鼻子刚好挨着休郁脚尖。 休郁朝它蹬了蹬, “死了?” 短暂的疑惑过后,休郁抬眼去看,只见远处有一灰袍男子傲然而立,高鼻梁,深眼窝,白皮肤,二十多岁的模样,从眉毛看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面庞不似中原人仕,其正向这边缓步走来,休郁不由得提起了几分警惕。 远程一击毙命掌门级实力强者所化鬼鳄,就算是尊者一辈怕是也不可能,而尊者可就是凡人的极限啊!休郁自然不会以为对方超越了这个界限。余光漂向鬼鳄尸体,发现并无伤痕,休郁放松了一些,看来此人有克制鬼鳄的方法,那他与这鬼鳄就一定有所联系。 二人距离已是不远,但休郁可并不打算先与其打招呼,那人走到近前时嘴角轻扬一分,骄傲状的道: “你这中原人的礼数呢?这点教养都没有了吗?” 休郁朝他翻了个白眼,心想看来对他无礼是对的,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中原地盘议我中原是非!” 男子哼笑一声,“中原人就该讲究礼数,这不是你们生来就要学的吗?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你得对此向我道歉。” 休郁有些被其激怒了,先顾不及他来此地的目的,那本来也就不是休郁该操心的事情,他这个人说不上什么好人,但民族自尊心还是有的,当即冲对方恶狠狠的道:“我拒绝!” “那你可得为此付出代价。” 休郁心知对方实力强悍,但难道就要因为对方的强大而退缩了吗?这不是休郁的作为! 那人把腰间长剑解下往身旁一扔, “小子,我看你赤手空拳也不打算欺负你,来,公平决斗吧!” 对方已然摆好了架势,隔着鬼鳄的尸体,休郁愈发觉得这人恶心到了极致,不过他也不慌,对方不是喜欢公平决斗吗?那就先膈应他一下, “决斗?野蛮人的作为,我养的狗都不用咬人来解决问题!” “你!”那人喘着粗气,想来是中原话懂的不多,一时竟是卡住说不出声来。 “你个外夷之人,我欢迎你时你就是客,我不欢迎你时你就是匪,一个匪徒还敢说主人对他不讲礼貌,你可当真愚蠢至极!” 自己并未动手,对方那人也没好主动拳脚相向,反而是被休郁气的直喘气,想说又说不出话来。 休郁还从未在吵架方面赢过对手,忽觉原来吵赢对方原来是这么个“爽”字!便又是滔滔不绝的言语道: “还说公平决斗?我跑了那么久,你又以逸待劳,是不是存心堵我都不知道,无耻小儿,可笑可笑!” “你,你这个君子!”对方咒骂的语气冲休郁指道,又忽觉哪里不对,接着向休郁骂道: “你这个浪人,小人,没有修养,不讲贞操的贱人……” 他又是一通数落,休郁只是摊摊手表示没听懂,便转身欲要离去,休郁也是第一次这般在争斗中不与人计较,留他一个人原地生气多好。 不出休郁所料,对方凌空一翻跃到了休郁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管,我今天要好好教育你这乌七麻黑的人类!” 说着,就向着休郁一拳砸出,休郁早知他会如此,只是侧身一躲轻轻避过,然后脚尖一点跃到远处。 对于脾气暴躁的人来说,偏不能让他痛快的把怒火发泄出来,就是要憋着气死他。 旱海阿桑陆 中原休雨泽 休郁灵巧躲闪,来袭拳脚不沾他一丝衣角,那男子自然是更加气愤了: “鬼鳄你敢追,怎的不敢来决斗?” “我也一样,不喜欢没礼貌的人。”休郁远远站住,愈发觉的这人傻呼呼的很是有趣。 “那好,”男子调整一下态度,双手抱拳的向休郁道:“阿桑陆,望赐教!” 休郁见他的样子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中原抱拳是右手呈掌左手握拳,野蛮人,你搞反了!” “不都一样吗?到底打不打?” “这学问可大着呢,”正待那男子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时,休郁却甩甩手哼笑道: “跟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哈哈。” “你这人,怂包!”阿桑陆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却见休郁意味深长的道: “你说你叫阿桑陆,看来是金泉旱海人仕了,真巧,我叫休雨泽,意思是说不要下雨。” 金泉旱海除了沙漠就是戈壁,常年干旱少雨,阿桑陆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连名字都被人克制着,当即冲向休郁要把他暴打一顿。 休郁心知金泉旱海之人肉搏技巧极强,一旦自己被阿桑陆抱住,可基本只有挨打的份了,所以仍是远远避开他的拳脚,时不时借助轻功再讨些便宜, “你来中原做什么,秀智商吗?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吧。” 二人纠缠间,休郁仍是不忘挑逗对方,只听阿桑陆含糊的回道:“来帮你们中原除乱子,反而不被欢迎了,小烂瓜看我不捏爆你!” “是吗,”休郁仍是不以为然,“我可不以为你有能耐帮到我们什么。” 阿桑陆心知吵架是吵不过休郁了,当即不再多言,全神贯注的攻向休郁。 “你这懦夫!” “退去是因为你有趣,还真当我怕你不成!”说着,休郁不再躲避:“喜欢硬碰硬是吗?那就试试到底谁更硬吧!” 没有兵刃,没有内力加持,空气中散布着一阵躯体猛烈撞击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休郁更喜欢用腿去攻击对手,这样可以与阿桑陆拉开些距离,其实远远看到阿桑陆时,休郁就对他的实力有过评估: 这人肩宽体阔,手掌宽大,手背布满老茧,想来十分擅长肉搏,手面虎口部位却没什么老茧,看来他把长剑扔掉可并不是因为想要公平决斗。 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休郁攻势迅猛,不给阿桑陆一点机会,就一定可以稳占上风。事实也正是如此,阿桑陆完全只顾防守,但也仅仅是稳占上风而已,这人皮太厚,就算是休郁鞭腿猛的向其横扫而去,也仅是被他胳膊挡下再向后几步就把劲力谢尽。 “这样下去不行,”休郁攻击时也不忘思索着,对方双臂粗壮,防守又几近完美,如此下去迟早要把自己累死。 “就这样,试一试吧!”一次攻击间,休郁猛的凌空跃起身体在半空旋转的连环踢向对手,第一击被挡下,第二击将阿桑陆格档的手臂压下,第三击狠狠朝其太阳穴踢去! 阿桑陆也不是傻子,见休郁攻势迅猛忽的用另一只手掌伸到这边护住头颅。 “挡的了一下,那接下来呢?”休郁在半空中又是一脚将其手掌压下,每一次踢中对手,借助对方的力量又能让休郁身形继续停留在半空中,继续向着阿桑陆头顶攻去。 “身上的肉练的再刀枪不入,脑子外面你又能怎么防呢?”休郁身形在空中旋转,本来是每一脚都应当踢在对方脑袋上的,但阿桑陆略微弯身,休郁只踢到了他的脖子,“脖子也好!”休郁刚要把腿伸开,阿桑陆抓住机会一手紧紧抱住休郁小腿,休郁心中一惊,这下要完!担心的事情总会发生,在空中被牵制住十分难以摆脱,对手也定会死死抓住这破绽。果不其然,阿桑陆面庞神色哼笑着,好不容易抓住了又怎会轻易放开?当即原地踏步旋转开来,摇的休郁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天,你说你摔就摔吧,你转个不停是几个意思?”休郁已经做好了身体狠狠被扔开的准备,可阿桑陆捏住休郁小腿一直转个不停, “把你转晕了看你还狂个什么劲!” “拼了!”休郁咬咬牙,猛的将被抓住的右腿膝盖拉弯曲,这样自己的左腿就可以够到阿桑陆的脖子了,阿桑陆意识到休郁要做什么后猛的将双手放开,但是已经晚了!休郁双脚夹住阿桑陆的脖子,而他自己的身体还在剧烈旋转着! 阿桑陆脖子的硬度绝对比不过休郁双腿!只要休郁紧紧夹住他不放,那么阿桑陆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身体与休郁一起旋转,要么在旋转中被拧断脖子! 毫无疑问阿桑陆会选择前者! “我天,这样也可以?”休郁这一招完全没有得逞的样子,阿桑陆脖子上夹着休郁双脚,又猛的双手握住休郁脚踝,他竟是原地更加迅速的旋转了起来!若是此时有外人在场,那他们一定会笑出声来,只见一个灰袍男子身体原地不停的旋转,他的脖子上夹着一个黑衣男子来回转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演杂技呢! 此时的休郁就好像咬住猎物的鳄鱼,身体奋力旋转着想要撕扯下对方的一块肉,但刚刚他才发觉,自己咬住的,是另一只更加强壮的鳄鱼!对方身体也在不停旋转,而且速度完全超过自己! 休郁是进也不是无计可施,退也不是对方死不放手,旋转中休郁大脑一阵眩晕,血液充斥于脑中,反而比平常更加想法丰富了一些。 “失算了,金泉旱海白天天气极热,夜晚时又是极冷的,他们经常会围在篝火旁跳舞的呀,原地转圈圈一转转一天都没问题的!” 转一天我不得晕死了吗?休郁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猛的拧了拧双腿,拧不动,在旋转中施加的力量太大,根本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就这样,拼一次!”休郁猛的将身体下移,强忍着剧痛将双手狠狠嵌入泥土之中瞬间抓紧,快速的旋转被这强悍的停止力猛然刹住,休郁将这瞬间的力量全部施加在阿桑陆身上,双腿狠狠一拧,将他抛飞出去! 在半空中被扔起来的阿桑陆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变数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是在半个眨眼间,他的身体就被猛的撕扯了起来,还未落地之时阿桑陆凝眉看向休郁,瞬间的对视中他忽觉面前这家伙,自己绝对惹不起! 只见休郁双手骨骼错位,鲜血不停滴洒,面庞神情却是在桀骜不驯的冷笑着。 紫光骨穗禾 域外三人行 休郁怎么会不痛呢?只是在尊严面前,这点痛苦又算的了什么!其实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可以自愈,不用有太多顾虑。 还是第一次手指受伤,休郁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痛!肉身部分每一次重组,都会比划破时要更痛许多,更何况是在敏感的手指部位,看着那从皮肉中错出的森然白骨都让人觉的发寒,而且那白骨还在缓缓恢复其原有的位置,更不用说此时阿桑陆的感受了。 “得溜了,”来不及感慨太多,阿桑陆果断认怂,当即腿部一蹬转身跑去,连先前被其扔掉的长剑也不顾了。 “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逃掉呢,那还是我休雨泽吗?”休郁将所有的自愈力全部用在右手上,迅速移步跑向那支被阿桑陆扔下的长剑,不用弯腰去捡,脚尖只一挑便将地上长剑拔出鞘来抛向半空,右手稳稳一握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将之抛向阿桑陆! 长剑是旋转着被抛出的,至于到底是剑尖还是剑柄先接触阿桑陆的脊背,休郁也不知道,休郁也不去顾忌这些,全看这人命中的运气吧! 阿桑陆只顾跑开,完全无瑕躲闪,但运气这种玄妙的东西也不知左右在谁手里,反正不是在休郁掌控着就是了。那只被抛出的长剑不光是剑柄处击中阿桑陆,而且还砸中了他脊背处背负着的一个袋子,发出咣当的一声脆响。 阿桑陆被强大的冲击力撞的差点扑到地上,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回头看看什么情况,而是疯了一样的取下身后的袋子,解开察看其中的一个盒子。 休郁远远可以看到,那是一个通体黑色的盒子,从其上一处破损中显露着紫色的光茫。 阿桑陆面容狰狞,将盒子缓缓放在地上的动作是他最后的理智。“嗯,似乎发生了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休郁缓步向他走去,从对方眼中休郁能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谁会在意敌人的情绪如何呢? “休雨泽,我要杀了你!”愤怒的嘶吼过后,阿桑陆猛的向休郁冲去,休郁也未有丝毫停滞,“要杀我,你有什么资格!” 两人冲到近前,毫不躲闪的相互一拳轰出,两只拳头接触时在空中激起一阵涟漪,地上的灰尘也被气流吹散,巨大的轰鸣掩盖了休郁刚刚恢复的右手再一次骨骼断裂的声音。 肉搏第一次遇见对手,激战间谁也无法顾及受到的伤害,右手暂时是又废了,休郁自然不去选择硬刚,而是猛的将拳头拿开,阿桑陆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向前倒去,“就是现在!”休郁迅速弯腰,用左臂胳膊肘狠狠撞向阿桑陆的软肋部位,两种相对的力量碰撞在一起。以休郁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一击的力量足以让肋骨弯折刺到内脏之中,就算不死也残,休郁就是这样,只要是已经确定的敌人,就不留丝毫余地! 阿桑陆弓着身形趴在地上,休郁没去理他,径直走向那泛着紫光的盒子,阿桑陆还有一丝力气,但是也未去阻拦。 黑色的长条形盒子上没有一丝标志,也没有上锁,盒上的拼接处被砸出一个小小裂缝,看来并不会伤到其中的物品。 就算是休郁再没有什么好奇心,面对这样一个未上锁的盒子,也会忍不住的将之打开看一看。 “这是……”休郁倒吸一口气,眼睛瞬间瞪的极大, 仙药榜有记载:根红呈球状,白颈六方形,无叶只生穗,穗穗呈骨形,其上花不开,花开即养灵,其上叶不落,叶落即生身,十年生一株,一株存十年,幼体无光束,成体紫光现。即为万物之灵,骨穗禾!仅靠一缕残魂就可起死回生并重铸肉身的仙药。 这,怎么会在这么个人手上?一声“啾啾”的破空之声响起,休郁转身看向阿桑陆,只见他已经站起身来,刚刚把一个通信用的袖箭射向天空。 “休雨泽,师叔有过教诲,不可伤及中原人仕,但既然你已经看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解开外衣将身上护甲扔开,看来方才那一击也并未对他造成多大伤害。 这算什么?他是叫了救兵了,那我该怎么办?拿骨穗禾要挟也不行啊,这东西可比精铁还硬呢?既然坏不了那他还生个什么气? 休郁低头去看那个黑色盒子,算是明白了一些,骨穗禾如果没有合适的容器,也就存活不了多久,自己这算是干了什么? 骨穗禾先前的每次现世,都会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有时甚至还会引发国与国的争端,因为骨穗禾的起死回生之法还可以让一个将死之人重铸肉身恢复年轻,延其近百年寿命! 正因如此,休郁反而觉得自己无意做了件对天下有极大利好的事情。 “不理了,先溜,”休郁已经打算要逃跑了,自己独自一人跑了两座山头,师哥也未必知道自己有危险,再留下那就是傻子了。 当即将骨穗禾放到地上,撒丫子就跑,休郁也质疑今天本该他倒霉,这还没跑几步,就听见身后破空之声传来。“来的这么快!”休郁心中一惊,慌忙将身形一挪险险避过一支飞来的回旋镖,转眼往后方去看,只见那边已是出现了三名灰袍中年男子,迅速施展轻功向休郁这边飞来。 三人内力均有掌门级实力,跟先前土匪头子不同,他们的修为要更高上许多,休郁心道这下完了,一个也未必打的过,最可怜的是,对方轻功了得自己又跑不掉。果不其然,一个回合间,没有兵刃的休郁就被三人用绳索捆住,顺带把嘴也给缠上了。 来到阿桑陆近前,其中一人焦急的向他叫着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小心点吗,骨穗禾怎么样了?” 阿桑陆委屈状的指了指休郁朝那人道:“容器被他弄坏了,而且他还发现了骨穗禾的存在。” 那人闻言一把掌拍在阿桑陆脑壳,阿桑陆也不敢说什么,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们是偷偷来的你还惹事,眼下怎么办?” 另一人建议的道:“老大,杀了这小子吧!秘密不可外泄。” 这被称做老大的人来回踱步皱眉的道:“进入中原已经算是违背誓言了,这要是再给那个家伙知道我们杀了中原人士还能得了?” “师叔,你到底有多怕那个家伙啊?他连中原五尊都不算,您的功力那可是尊者内力以下无敌啊。”阿桑陆鄙夷状的小声说着,迎来的自然又是一个巴掌, “你知道什么?那个家伙武功有多恶心你是没见过,再说不是尊者就一定不如尊者了吗?” 休郁在一旁想笑又笑不出来,憋的眼泪都直往外冒,话又说不出来,不然早就一句话把这三人给吓傻掉了。 欲护少年郎 长链绕弯刀 休郁这样得意着,可这三个傻子一样的人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番商议之后,三人的决定还是要杀,只要不留痕迹,谁又会知道呢? 休郁见状使劲挣扎也挣扎不开,罢了罢了,就算要死,那也不可失了气节,仍要保持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眼见对方刀刃将要刺入喉咙,倒霉了一天的休郁终于是迎来了幸运,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那刀尖被一支飞镖挑开,休郁转身去看,只见一名红衣少女快速飘飞而来,不对,是沾了一身鲜血的白衣女子。 “林蜻蝉?那师哥去哪里了。”休郁甚是无奈,不知是喜是忧。 “敢动我的人,你们找死不成!”林蜻蝉快步靠近,诡蓄攻已是张牙舞爪的缠绕周身。 “大掌门,怎么办?”三人中的三掌门向其余二人问道。 大掌门一把将休郁推向阿桑陆,“事情败露了,要怪就怪他们倒霉吧!” 二掌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缓步走来的林蜻蝉,不可置信的问道:“大哥,这样的女子你下的去手啊?” 大掌门见他这副样子没好气的大叫着:“除了知道女人你脑子里还有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三掌门更理智一点,“任务不可外泄,只能怨她倒霉了。” 林蜻蝉哼笑一声:“你们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只见一柄血红镰刀尾部道道细长锁链张开,在空中缓缓飘扬,如同那铁链本身没有重量一般。 “这是什么兵器,小心一点,”大掌门大喝一声“散开。”三人散到林蜻蝉周围三个方向,三把银月弯刀在阳光下泛起阵阵寒意。 林蜻蝉转向休郁,冲他邪魅的眨着一边的眼睛,示意休郁不要害怕,可休郁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又何来的害怕?反倒是她这副柔情模样让休郁颇觉惭愧。 一支锁链变三支,三尺长链伸九尺,诡蓄攻旋转间在空中舞出道道残影,拨开着向她袭开的道道剑气, “这姑娘竟有尊者级内力?”大掌门惊讶了一瞬,剑气仅是用来试探,对于一众老江湖来说,战前试探已然成为了习惯。 林蜻蝉仅仅是内力强撼,但连这都不足以震慑这三人,如果真正交锋恐怕也占不得什么上风。 可林蜻蝉她不光漂亮,人家还很是聪明,不光是聪明,人家还有神兵在手!充分发挥好己方优势若要战胜对方也不太难,打不过近战,那就不让对手近身。 诡蓄攻前前后后伸出十余道锁链,锁链不停的旋转伸长,或如长鞭一般抽向对手,或如长矛一样直刺而去。 二掌门刀法绵柔,交锋间是只守不攻把大掌门气的半死,在攻击的间隙冲他怒不可遏的喊道:“老二,别被那兵刃给影响了心神!” 二掌门对林蜻蝉本有一分恻隐之心,在诡蓄攻的影响下被稍有放大,他若无法坚定战意,就只能在交战中扮演一个累赘罢了! 那边阿桑陆将缠住休郁嘴巴的布条解开,嘲讽状的道:“小子,艳福不浅啊,不过这姑娘也是傻的可以,就这样把自己送过来了。” 休郁无奈的两手一摊,“没有办法。” “什么?”阿桑陆震惊的看着被解开的绳索,还没待有什么举动,便只觉脑门一紧身体重重倒在地上,休郁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转身看向那边战况。 “范围性攻击,这我也没法帮忙啊……”休郁捏着耳垂,无奈只得继续先看着。 林蜻蝉舞这锁链时比歌舞还要美上几分,毫不造作的动作间也尽显婀娜,模样恐怖的诡蓄攻在她手中竟有了那么一丝仙气。 休郁捏着耳垂思索着,诡蓄攻其后锁链可以伸长,而且竟还能变幻出这么多条,着实是不符合常理,不过一想又没什么了,这可是神兵榜第五的神器啊! 三名巅峰掌门级实力强者,对林蜻蝉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靠着诡蓄攻的范围性攻势她才能勉强与三人相抗衡。起先三人均有顾虑,攻势并不迅猛,因为担心会伤及自身,毕竟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大哥,别再墨迹了,再耗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好,就是现在!”大掌门一声令下,三人手中长刀霎时间变的通红,又猛的将长刀全部脱手回旋着向中间的林蜻蝉攻去! 弯刀与锁链在空中一次次的碰撞在一起,林蜻蝉周身时不时激起一阵火星,渐渐的火星越来越绵密,越来越靠近。 不能再等了,休郁捡起先前阿桑陆的长剑,纵身一跃来到大掌门近前凌空劈下,大掌门连忙双手合十将其捏在中间,这休郁的攻击打乱了他对长刀的控制,减缓了林蜻蝉的负担。 “小子,你还太年轻了,”大掌门双掌扣住长剑,长剑竟是无法继续劈下去。 “我最厌恶有人以长者的口气跟我说话,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休郁将纵劈的长剑向右一拧,大掌门连忙将双手拿开, “缺乏长者教育,你也成不了大事!” 大掌门双手刚刚放开,休郁便将长剑直刺而去,一击被其侧身避过,又是横削一剑向其划去。 休郁剑势极快,如此近的距离对方极难避开,大掌门也并未躲避,而是只手将那刃锋握在了手心里! “什么!”瞬息间休郁凝眉看向大掌门双手,透明的手套,和抢夺花泪的那个邪教徒的一模一样! 大掌门察觉到了休郁目光中的异样神色,当即用另一只手呈掌状向着休郁聚力轰出,休郁一般双手持剑本就不利招式变通,加之震惊的情绪影响了思绪,被其一掌轰在肩头,整个身形向后倒飞出去,长剑也落入对方手中。 大掌门将长剑在空中调转方向握住剑柄,缓步向着休郁走来, “我没有想到你还能站起来,舒舒服服躺下死的也安祥,你却偏要负隅顽抗!” “我是个从不服输的人。”休郁按住膝盖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侧目去看向那边林蜻蝉,只见她对付那两人并无压力,休郁也便放心了。 林蜻蝉想要摆脱这眼前的三掌门和打个架还敷衍了事的二掌门,但刀链交接间与休郁目光对视了一眼,便作罢了要去帮他的想法,心中摇头苦叹道:顾好自己就算是在帮这个疯狂的人了! 大掌门步伐坚毅,眼中充满杀机,他生平最见不得像休郁这般顽固的年轻人, “我遇到过许多像你一样的热血少年,他们本会有很好的前程,奈何中途都死于自己的过度自负,你的结局也会如此,这就是你要的江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自负会让人死的很惨,就像你一样!”休郁伸展开双臂,面庞神情又显现出以往的狂妄: “我原谅你的无知,但不原谅你无知时对我的冒犯!” 寒暑分两极 善恶不清明 要么从不杀人,要么永无止境,江湖强者皆是如此。 “来吧,我独自面对的最强对手!”休郁将亡灵聚于双手手心,缓缓凝成实体。 从未见过,也从未试过,但休郁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聚灵成刃! “你又一次让我震惊了,当然你也更不能活了,我一个外夷之人今日竟要为天域铲除祸害,有趣至极!” 大掌门伸手唤回自己本身的佩刀,左手持剑,右手握刀,长剑之上冷霜显现,弯月形的长刀其上泛起着阵阵火光,生于寒暑交替之地,内力也修至冰火两极。 不去顾及有多少胜算,不去在意战斗的后果,休郁也从未如此疯狂过,“你在等什么!”休郁率先向傲然而立的大掌门发起攻击,双手灵刃呈交叉状的向着大掌门狠狠划出。 “如此肤浅的伎俩,你是在羞辱老夫吗?”只将左手长剑竖直的一挡,便轻松让休郁的攻击定住,“如果你再不拿出点有用的东西,那可就太乏味了!” 说着,大掌门右手弯刀向着休郁腰间狠狠划出,休郁毫不躲闪,手中呈剪状的灵刃忽然间断开,完全无视对手长剑的格挡,在穿过长剑之后又猛的伸长,继续向着大掌门脖颈剪去。 “中计了!”大掌门明白了,对手是要用双方同时受伤来做交换,这可当真是个疯狂的人!大掌门虽有把握躲开休郁的攻击而后继续攻击他,可他不敢冒这个风险!遂慌忙脚尖一点地面遁去后方。 “控灵邪法名不虚传!我为先前的冒犯道歉,你有狂妄的姿本,”大掌门双目闭住,再次睁开时眼中双瞳已然变了颜色,左边呈冰霜之色,右边是烈火之色,随之而来的,就是周身暴涨数倍的压迫力:“那么接下来,你还能继续狂妄下去吗!” 一个是巅峰掌门级的内力修为,一个连掌门级的边都触不到,对手已然毫无保留,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我不是早料到会这样吗,为什么还会害怕?”休郁能感受到心底的一个情绪无法摆脱,他不知这恐惧并非是他的错,而是生灵在面对比自己强悍的对手时的本能反应! 摆脱不了,那就用狂热的战意将之掩藏吧!灵刃伸长一倍,大掌门亦将战斗认真对待起来,右手弯刀旋转着向休郁飞来,被休郁灵刃挑飞后又再次回到冲来的大掌门手中。虽是距离极远,但弯刀袭来时的热量已经让休郁颇为难受,便将更雄厚的内力附于体外将之隔绝。 刚做好这一切,大掌门已然冲到近前,伸直左手长剑直刺而来,休郁手中灵刃长度更长,根本无须率先躲开,只将灵刃朝向其身体也是直刺而去,大掌门轻哼了一声,“又是些雕虫小技!”手中长剑调转方向压向地面将剑身压弯,回弹的力量把他的身形弹至半空灵巧的躲开休郁的攻击,随后猛的将弯刀向着休郁抛去! 若是直直抛来,阻挡也便不难,可它偏偏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休郁头顶从后方袭来!若仅是如此休郁也能应付的住,可当休郁侧目去看身后弯刀时却发现,“三把!”休郁没料到竟会这样,而且那三把弯刀已经距离休郁脊背仅有两尺距离! 对于近到眼前的危险和远处的危险来说,人的本能会使人毫不犹豫的去率先应对近处危险,即使远处的危险更加致命! 休郁就错在这里,他没有任何考虑的转身阻挡这三把弯刀,而且他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早该想到的,只有一把弯刀是真的!但还是全然不顾自身对周遭环境的感应,瞬间竭尽全力的阻挡这身后的袭击,到底是战斗经验不够啊,来袭弯刀被转身而去的休郁轻松击开,而与此同时,脊梁处传来一阵被闪电击中般的感觉,一下子休郁几乎感受不到腰部以下肢体的存在! 休郁并未是被从腰部肢解了,而是被一柄长剑横切的刺中他腰部的脊梁骨之间。 快:声东击西间迅雷不及掩耳的发动攻击! 准:一击毙敌要害部位! 狠:脊梁神经与骨骼被尽数切断,使人完全丧失活动能力! 双手灵刃瞬间消散,不怪休郁大意,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战斗经验上的不足。 “就这样完了?怎么可能啊!”休郁右手猛的伸入怀中取出一件东西向后横扫而去,大掌门松开长剑身体向后躲去,但其上附带的劲风竟将他的身体扫飞出好远。 定住身形后大掌门凝眉看向休郁,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左手支撑着地面勉强坐直身体,右手上一把白色折扇只伸展开一半。 月夕! 休郁不善用短兵器,而且心中也不想让她现世,这才弃之不用,现在看来似乎迫不得已了。 只要还没死,就都不算晚,休郁右手伸向背后用月夕扇的扇骨夹住剑身,强忍着剧痛将其拔出,这次的恢复没有那么快,休郁还需要拖延些时间,便假装生命垂危的向着大掌门轻声道: “临死前,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 大掌门嘲讽状的笑着, “我一个外夷之人来到天域,要么为财,要么我有宏图大业,难不成还会真帮你们处理乱子不成?” 休郁咳了几声,声音微弱的呻吟着, “我不认为,你们这三个老东西加一个傻子能把天域如何。” 大掌门在休郁面前站住,居高临下的冷笑道, “这不用你来提醒,天域天域,既然它占据了天下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就休怪你们称之为外夷的我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还有,”说着,他侧目去看向仍在昏迷中的阿桑陆,又转向休郁接着道:“他的确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其实我也搞不懂国主为何不同意教主的方案,最终还非得让自己的大儿子与我们同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路上都在碍事,待教主完成了一切,就把他们这些冥顽不化的人全部抹杀掉!” 休郁闻言后忽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大掌门自然不与休郁这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只是模样详和的看着这个又将死于自己手中的天才少年,这时却忽的从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令他瞬间乱了心神, “休雨泽,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一切!” 阿桑陆愤怒的喘着粗气,将装有骨穗禾的黑盒子收好,现在的他,已然不再是休郁的敌人。 反目决生死 同道不殊途050 在三位掌门与林蜻蝉缠斗时,阿桑陆被休郁一拳打晕,按照休郁的力道来说,这种肉厚之人怎能会一拳也接不下来? 阿桑陆自以为骗了所有人,但没瞒过休郁的直觉,不过他也应当庆幸被休郁发现了,不然自己又怎会如此发现这三人的居心呢? “怎么?”大掌门惊愕了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自己的计划已然败露,而计划仍要进行,只要把知道的人抹杀掉就是了,即使是母国储君也在所不惜。 “那个逆臣到底要做什么?”阿桑陆目光凌厉,即使是已经知道大掌门对自己起了杀心,却一改起平日在三人面前的懦弱模样,在此时终于是不失起君王霸气,休郁也算是明白了起初的碰面中为何他会如此蛮横,原来他竟还是个皇室成员,不过这三位师叔级的人物对他就这般不敬,看来这群人在其国主眼中地位举足轻重。 大掌门与他完全没有忌惮的对视着, “对自己的师父这般言辞,你可知道后果吗?即使你是储君,也免不了一死!” “他一定是用什么邪法才迷惑了我的父亲,他到底要做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知道曾为天域尽心竭力的罗桀吗?可惜他的宏图霸业已毁,一世英名无人问津,反倒要受尽世人咒骂,不过这也不妨碍他是个不错的人,” 说到此处,大掌门忽的自嘲似的摇头纠正道: “不,是神!他与教主已经并入了神的领域,我们这些世俗之人只有追随他们的步伐,才能实现这渺小生命的意义!” 没人打断他,大掌门一人越说越起劲, “完成那件事后,我们不光会永垂不朽,而且也将不老不死,拥有永恒的生命!又何必在意对此做出的牺牲?就连你们,也应当庆幸自己有幸参与这场改变人间的计划之中。” “自诩为神!他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阿桑陆愤怒的向大掌门走去,休郁见状连忙继续呻吟着吸引大掌门的注意力道: “我也很荣幸能为此牺牲,不过在我死前,能告诉我教主大人要怎么做吗?” 大掌门骄傲之色难以掩盖,如同马上就能将之实现, “世间规则这般残酷,又有什么继续存在的意义?但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将建立一个只有幸福快乐的人间,那时人们感受不到忧伤的情绪,感受不到肉体的痛苦!不过在那之前,还得面对好现实,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太多了!像蝼蚁一般惹人讨厌,要踩死你们也要花很长时间,所以我才替教主来天域寻找罗桀共谋大业,有了这骨穗禾,他一定会同意!” 休郁略微皱眉,罗醮雄也想要这骨穗禾,他一个不死之人又想要复活谁呢? 阿桑陆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这么说,骨穗禾也不是拜访荆湘国主的礼物了,你们当真是居心叵测!”说着,那手中短刀朝着黑盒子一劈而下,将装着骨穗禾的容器一击而碎! 大掌门目光凶恶的锁住阿桑陆: “你本可以有个尊贵的死法,奈何你发现的太早了。” 他持握弯刀缓步走向阿桑陆,阿桑陆也未有丝毫惧色的样子,后方休郁仍是挣扎不起来,看来恢复脊梁骨的伤势对他的消耗还是太大了。 “算了,将所剩全部亡灵都用上吧,”这样做着,休郁脊椎伤势加速起了恢复的速度。 “真是个疯狂的人,至少比我疯狂,”休郁对阿桑陆的勇气发自真心的敬佩,他完全没有退缩的直冲向大掌门与其缠斗在一起,明显处于劣势仍是丝毫不怂,要知道他可没有自己这样的自愈能力。 “教主都教了些你什么,就你这点本事是在羞辱他吗?”大掌门弯刀挥舞间戏耍起阿桑陆全无压力,令其满心怒火无法发泄,他却更得意了起来:“也对,我忽然想起来了,教主怎么可能交给你?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除了皇子的名头,你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跳梁小丑!那你为何不敢杀我?”阿桑陆完全放弃了防守的扑向大掌门,“来杀了我啊!还敢妄言宏图霸业,臣子永远都是臣子,即使谋权篡位了他也只会是个逆臣!” 大掌门咬牙狠色的回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回去后大不了跟教主说你不愿配合,跟你爹说你身染瘟疫而死,我就不信还能把我怎么样!” 一刀拨开阿桑陆手中短刀,大掌门左手捏住他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尸体腐烂后,就什么也发现不了了,怎么样?还说我不敢杀你,我最痛恨你们这些皇室之人的做派,需要指导时毕恭毕敬,在宫殿时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到时候我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一路上你还能有什么尊严可言?” 阿桑陆被其捏住脖子无法呼吸,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大掌门目光盯住这将死之人森然的笑着,忽然他猛的半侧身子将右手弯刀横于身前,只听“啪”的一声弯刀拦住了什么东西的攻击,但这其上附带的冲击力太大,将大掌门和阿桑陆一起震飞了出去。 休郁站起身来,月夕扇飞入他的手中,他又是那副狂妄不羁的模样, “你不是说为这伟大事业的牺牲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吗?我这就成全你肮脏生命的意义!” 大掌门被震飞后仍是双脚稳稳落在了地面,目光所向之处正是休郁手中白扇,那其中外泄的阴森能量让强悍如他也不敢大意。 月夕扇已然完全张开,它在寻牵思手中所发挥的实力强大异常,休郁不敢确信自己能否动用她的力量,毕竟自己这控灵之术尚还无法控制这般程度的亡灵。 “成败在此一举!”休郁部分神识潜入月夕扇内,那其中一片漆黑,唯有一个女子身影泛光而立,就像身处黄沙之中的一枚绿叶。 “逐星月?” 意识更加清晰了一些,但休郁神识仍是无法记住她的容颜,只知道这是个极为柔美的女子。 意识相通间,休郁知道了她过往的一切,那是个凄美而动人的故事,逐星月也知道休郁的目的,当即毫无保留的释放起自身阴煞之气,休郁神识被冲击的退出月夕扇内。 休郁心神归位,身后鬼煞现世,披着破碎斗篷的暗红骷髅显现原形,这一次,是为了休郁而战! 圣光屠万念 戾鬼护苍生 先前没有恩怨,以后没有来往,只是纯粹的江湖对决! 大掌门倒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很久没有的感觉了,若胜,则继续远行,若败,这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孤注一掷,像个疯狂的赌徒一样,有时人就应当如此,生命本就是一场场大小赌局拼成的游戏罢了,只有胜负,没有对错。 “我亦毫无保留,以示对她的尊重!”大掌门雄厚内力涌入手中弯刀,霎时间将其变的火红,让他忌惮的不是休郁,而是他背后的阴煞厉鬼。 “至阳之气,你以为这就可以与她抗衡了吗?”休郁没有任何要尊重对手的意思,但这就是他休雨泽啊!面对弱者时他彬彬有礼,交战强敌时他又桀骜不驯,尤其是面对生死之敌时,任何礼数上的东西都虚伪的令他心生厌恶。 “可你太弱了,根本配不上她!”弯刀狠狠划出,一道火红剑气在这敞亮的天空中依旧显的十分突兀的朝着休郁冲去。 你只会是我的一场历练,而我,必将使你的生命终结! 休郁将月夕扇竖直朝下狠狠劈出,一道扇弧形白色气浪直冲向前,与来袭剑气交汇间发出一声巨大声响,光芒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而那光芒之中,二人同时向着对方冲去,弯刀与白扇交锋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兵刃触碰产生的火光在四周闪现,看不清周遭人形,两人速度已经快到了一定极致。 一刀削飞休郁,暗红骷髅利爪便已抓向大掌门,灵巧避开后迎接而来的又是休郁的攻击。“你这恶心的东西!”大掌门摆脱开休郁的纠缠,在利爪再一次拍向他时其身形狠的一跃到其手背,顺着胳膊的骨骼冲向骷髅肩头,凝其毕生内力爆发于长刀之中,朝其脖子部位横劈而去! 一道火光贯穿骨骼,在很远的天边才消散不见,巨大的头颅缓缓落地,而那暗红骷髅的动作却并未停歇,一把拍向身体悬于半空的大掌门,将其扫出几十步远重重砸落地面。 拾起滚落地面的头颅重新归回原位,她的恨意已经愈发不可收拾,这副身躯坚不可摧,唯有脖颈一处骨骼是其弱点所在,因为逐星月,她是被斩首而死! 休郁身形缓缓飘向天空,进入骷髅口中立于大脑的位置,骷髅细微眼中红光猛的强盛数倍,充斥着整个眼眶。 大掌门从地上起身,有内力护体的他并不会因这一摔而出现什么问题,只是强悍如他,也终于是要殊死一搏了, “天地大道终灭,唯吾圣光永恒!” 大掌门整个身体被白光笼罩,身后一双白金色双翼将其带入空中,如同传说中降世的仙神一般,只是世道就是这般讽刺,拥有圣光之人欲要毁天灭地,身附厉鬼之人却在拯救苍生! 这圣光无关正邪,但人们的偏见却总以为它能代表正义,以为它就是人间正道,可见世俗的那些,都愚昧不堪!这就是江湖侠客存在的意义,他们游离世间,他们无谓强权,他们能看的清是非对错,唯人间正道,才是其不变的信仰! 暗红骷髅的动作变的迅猛许多,大掌门双翼舞动间在空中留下炫丽的尾焰,整个身形变成一束光团,再没有繁杂的招式变通,只用一击决定生死! 天空中伸展双翼的光团疾速向着暗红骷髅头部冲去,骷髅口中喷出黑色光速直射其上,两者皆拼尽全力僵持不下,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将直接导致其生命的终结。 “休雨泽,你得这么做了。” 一个意识贯入脑海,休郁心知情况危急,可仍是难以下定决心:“可你会灰飞烟灭。” 逐星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是本就打算这么做吗?” 是啊,休郁本就打算将她的亡魂遣散,后来却又不想了,他是从知道逐星月过往时改变主意的,这样一个善良之人却生平际遇坎坷的令人心碎,若是把她生命中遇到的寻牵思换成他休雨泽,他一定会更加疯狂数倍。 “我,可以救你!”骨穗禾就在旁边,任其入世也只会徒增战乱,就让它实现存在的意义也好。 可逐星月却拒绝了休郁的想法,“我的生命早该终结,也早已终结,不想在人间继续停留。” 意识相通间休郁能感受的到,她对这个世界早就彻底的死心了,离世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不憎恨这世间,因为她是个善良之人。错就错在,她不够聪明,不够强大,却善良单纯到了极致,总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心存善念,可她偏偏遇到的都是些险恶之人!也许就是上天有意要折磨于她,令她遭受无尽的痛苦磨难,可她一个弱女子又哪有与天斗的能耐? 感受到休郁的意识,她的声音最后回荡在休郁脑海中,随后缓缓消散, “谢谢你,休雨泽,记得护好林蜻蝉,有些人萍水相逢,却一生都是为你而存在。” 黑色光柱其上力量大增,径直淹没半空中的幽幽圣光,随后暗红骷髅身体化作灰烬,在几场接连的大战中耗尽了全部力量,不牵带对这世间的一丝怨念缓缓飘向远方。 休郁跪坐在地上,他总是在事后才清醒过来,我为何不去救她?难道就因为她不允吗?都是这个世界欠她的啊…… 月夕扇中再没有那个令人生畏的厉鬼,终于,可以用它来扇风了。 那边仍在与林蜻蝉交战的二人忽的定住身形,不敢再有丝毫动作,休郁紧闭双目压抑着内心情绪,身后稳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休郁低着头,叹息似的轻声说道: “我的表现还算让你满意吧。” 引寒辞在休郁身后停下,侧目看了一眼先前大掌门的尸体,仍是平和的语气回道: “很好。” 休郁早就猜到了,他一直都在附近,他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却仍是选择看着月夕扇中的亡魂灰飞烟灭。也许寒辞的做法是对的,毕竟他在世人心中才是人间正道! 休郁站起身来,寒辞将圣庭剑递予他的手心,“既已选择剑来做为武器,就永远不要抛弃它,更何况这是一把圣道之剑。” 休郁调整好杂乱的思绪,将圣庭背负于身后,坚毅的回道:“我明白!” 江湖路漫漫,世道终须变,唯有实力,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没有任何的威慑动作,那剩余的两名掌门已然放弃了抵抗,安静的等待被裁决。在引寒辞尚还年轻之时,就能以一敌三令他们节节败退,更何况是如今这番情形。 “生亦有所苦,死亦有所幸,唯吾圣光不可辱!”二人忽的哈哈大笑起来,模样平和的引寒辞靠近时的压迫力几乎快要令他们窒息,恐惧是最令其痛苦的情绪,倒真不如横刀自行了断! 脚下有长路,举头无天道。立于天地之间的强者,他们就是人间正道! “就这样突兀的结束了?似乎开始才更加突兀吧。” 圣庭剑上幽幽圣光高傲而倔强,殊离曾说过它能驱散晦气,与休郁这戾鬼命格之人天生绝配,又刚好长成了休郁喜欢的模样,一切都如此的恰到好处,可殊不知它就是为休郁而生、为休郁而存在! …… 古幽、北豫、青禾、扬柔、蜀中、旅梁、荆湘、汝南,以及一个不是国家却硬被称为国家的云隐峰圣幽岭,即为这破碎的天域地界。 极北之地的寒清雪域、一片草原的青源北海、黄沙遍地的金泉旱海、大江尽头的江源西海、高原之地的天域云海、广袤森林的不朽木海,以及极热之地的天南域,加上真正的海洋渤海、黄海和东海,将天域割据的九国团团包围。 阿桑陆告诉休郁,各国各自割据一方,终是难以面对外部矛盾冲击。 “但我又能如何?我只是个江湖闲散游人啊。”休郁盘腿坐在阿桑陆面前,听他慢慢讲述个中缘由。 阿桑陆长叹一声,“九国间战乱不断,你可知道如何让天下长久和平吗?” 休郁自是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但却没人可以做到,那就是合并九国为一体,凝其九心为一心! 休郁低头沉吟,“这都是那些掌权君王的事情了,我想他们每个人都有这份心,但又没能力这么做,一者太难,二者发动战争又要承受一世骂名,更不可能将皇位拱手相让并入他国,所以你这么问等于白问。” 阿桑陆看着休郁轻笑着道:“这天下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合为一体,甚至非天域地界也能加入其中,为后世带来长久太平。” 休郁摇着头,他倒不是不信,而是这看起来太遥远了,一抬头却见阿桑陆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遂苦笑着向其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阿桑陆移开目光,“没事,我想与你们同行,可好?” “说出一个对我有好处的理由。” “我的师父派来天域的强者有很多,不光来自金泉旱海,包括那只鬼鳄的来源也是这批人所为,我不能让它被外人发现,这才将之消灭。” 休郁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只听阿桑陆接着讲道: “峰洺渡盟主被刺杀一事,我想也是他们所为,他们此行的整个目的我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但请相信我,我是一国储君,一部分金泉旱海强者会听命于我的。” 休郁点点头,“好,可你必须放下储君的架子,就当自己是个普通人。” 阿桑陆愉快的答应着,这时刚好林蜻蝉回来了,还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 一把将袋子扔在地上,林蜻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埋怨道:“三个壮汉,两个在地上坐着聊天,一个站在树梢发呆,叫我一个弱女子去山寨搜钱财,气死了。” 原来是方才休郁合计了一下行路盘缠,发现不太够用,尤其是林蜻蝉花销实在是太大,这才让她去先前已经被屠尽匪徒的山寨拿些钱财,只是不曾想,她背了一大袋…… 休郁打开一看,这满满一袋全是大块黄金,连一点儿碎银子都没有, “这要怎么花?” 林蜻蝉拿过月夕扇给自己扇着风,“这样花着才过瘾,那里面还有很多很多呢,原来这些劫匪这么有钱,以后没钱用了就去抢点好啦。” 休郁无奈的摇着头,不过一想好像还挺有趣的,但又一想还是拿些碎银子的好,不然一路上太过招摇。 这时引寒辞飘落在这边叫住阿桑陆,要问他些事情,休郁也刚好前往山寨搜寻一番,林蜻蝉仍是跟着他。 大殿已无须再去,里面已经全是尸体,倒是三位大王私宅一定有些东西,休郁二人进入其中翻找着, “怎么有这么多女子的衣服?” “那些山大王养的女子呀,不过放心,我已经让她们回去了。” 休郁看着这些精美华丽的衣物,又看了看一身红衣的林蜻蝉,不,是一身沾满血迹的白衣, “你要换上吗?” “不要!想着那山大王都恶心,我才不要。”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吧。” 林蜻蝉皱眉思索了一下,“我先前发现有一个池塘,里面水很干净,我去洗洗就好,半柱香时间后门口会合。” 说完,她便俏皮的扭头走掉了,身后长长的辫子都舞到了休郁的脸上,好在上面没绑刀刃,而且还有一种奇异的幽香。 休郁逐个房间的翻找着,倒是发现了不少的奇珍异宝,不过对他都没什么用而已,这里的房间如同迷宫一般,休郁看着这如宫殿一般的大院,感慨起这三位山大王还是挺有品味的…… ………… 江恒江远帆 江夏江雨航 也不知引寒辞在问阿桑陆些什么,竟是聊了一个多时辰,待休郁归来后四人便带着骨穗禾踏上了征程。一路上可苦了阿桑陆,林蜻蝉搜刮来的东西都在他一人背着,不过这位皇子倒也不埋怨什么,也没有因此而落下步伐。 “师哥,殊离说前往夜桦城时要去拜访一下柳尊。” 寒辞点点头,江湖礼数来往,走走过场罢了。 “你知道柳尊全名吗,还有他是什么性格的人?” 在江湖五尊中,柳尊名讳极少有人知道,先前休郁与他毫无交集,也就没去问过江尊。 寒辞长叹口气,好像对他很不满意的样子,“性情古怪,时好时坏,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这老东西唤作柳迁,字残林,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故做忧伤的模样。” “柳千?”休郁闻言略微惊讶了一下,林蜻蝉上前来对休郁道:“与某人同姓而已,再者说了柳尊名字中的迁是迁移的迁,不是千百的千。”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休郁仰头深殊一口气,却刚好看见天空之中一只白色巨鸟正从自己头顶飞过, “这是,水云鹤?” “不是,小了点。”寒辞说着,拔出妖火琉璃朝天一计剑气划出,这剑气并非是要将其斩落,而是要引起它的注意。 巨鸟见这信号后在休郁几人前路上缓缓落下,从上方走下的两人身着云隐峰修士特有的蓝青色衣袍,一男一女,二十五六年纪,相貌上有几分相似。休郁与二人也算熟识,他们是自己的师父江尊兄长的孙辈,若按辈份来说他俩比休郁还低了一辈,不过在云隐峰中的地位可不是这么排的。 这男子唤作江恒,江远帆;女子名叫江夏,江雨航,他俩是一对孪生兄妹。 二人面带笑容的向寒辞打招呼道:“见过师叔了,”又转向休郁调侃状的说道,“小师叔也出来晃悠了?” “可以这么说,”休郁虽已猜到二人此行目的,但仍是确认一下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处?” 江远帆回休郁道:“峰洺渡出了些许状况,长老阁决定派人前去调和一下。” “就你?不太够吧。”休郁鄙夷状的质疑着,毕竟都是同门,客套话说几句也就该玩笑玩笑了。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派我去的,再者说了,这次的首要目的是从中调和,要动脑子的那种,要是遇见需要动手的,不是还有大师叔吗?” “所以带我们一程呗。” 江远帆目光侧去一边将手掌一伸:“路费!” 休郁也手掌一伸,阿桑陆见状从身后袋子中取出一块金砖,休郁将其扔到江远帆手上。 “这么重!”没料到休郁能给这么多,而且还是金的,他愣是差点没接住。 “收好你的下巴,丢人。” 江远帆见休郁傲慢的模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哪来的?” “抢来的!” “你莫不是……” 没待他说完,休郁便踏上了这小号水云鹤的脊背对他道:“你大师叔都在,我还能干什么烧杀抢掠的勾当不成吗,快走吧。” “这么多人,……心疼你家鹤鹤。”林蜻蝉随众人站上巨鸟脊背,见江雨航对自己有颇多善意,便主动和她聊了起来,越聊越投机,都没空去理休郁了。 阿桑陆躺在巨鸟脊背中央直接就休息了,寒辞在旁边盘腿闭目养神,林蜻蝉与江雨航在后面聊天,只有江远帆和休郁二人并排坐在前面。 “小师叔要去哪里?” “夜桦呀。” “我知道,我是问去夜桦城的哪里。” “不早说,我也不确定,一会儿再决定吧,反正你这坐骑也一次飞不到那儿。” “比你那跑几步就喘的蛤蟆强多了。” “对了,”休郁灵光一闪,“师父让顺道拜访柳尊,不如你我同去吧。” “你自己不想去也别赖着我好吗?”江远帆一口回绝道:“那个老不正经的,口中说着厌世要避世,结果呢?还住到了皇城脚底下,说着不喜喧嚣浮华,然后开了全城最大的两家酒馆和妓院,有趣呀有趣。” “对了,”休郁忽的向他问道:“既然峰洺渡主盟就在荆湘国都之中,也在柳尊旁边,那他们就完全不管不问吗?” 江远帆在处世经验上明显优于休郁,他向休郁解释着其中缘由:“这种江湖上的事情他皇室越管,就只会越适得其反,毕竟江湖帮派多少有些对皇室统治的叛逆,何况这峰洺渡是由天域各国许多帮派组成,触手也不能伸到别人家后院吧,皇室干预是肯定的,但绝对不会放到明面上。至于柳尊,他现在就是个花花老头子,靠着年轻时候的名头才保的这尊者之位。” “这样么,”休郁对此可还真没什么头绪,不过还好,身边有聪明的,有能打的,不缺他一个干啥都半吊子的。 “听殊离说你和那二公子是很好的朋友?” “谈不上吧,萍水相逢两三天,一朝过后陌路人。”其实休郁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和玉容瑕的关系,耐合能说出口的语句中就莫名忽然想到了这句。 “可不是哦,”江远帆缓缓说道:“那二公子性情孤僻,向来不与人交流,他绝对是真心要交你这个朋友的,殊离哪儿都不好,但看人不会错。” 休郁在心底暗骂自己一声,玉容瑕可是舍命救过自己的人,自己怎能像方才那样说他?真是薄情寡义!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的处境恐怕不是很好吧。”休郁叹息的问着,江远帆却反问休郁道: “你知道空樽,空连营吗?” 休郁是一定听说过此人的,尊者级实力,前届神兵榜第四位神兵焰凉尺的兵主,由于其名就是一个“樽”字,素来都有小尊者的称谓。他这般实力一直都是峰洺渡的绝对骨干,若是在他的贴身保护下,休郁不认为有人能轻易刺杀玉盟主。 江远帆接着说道:“他站在二公子这边,没让其他人等篡位。” 休郁长殊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敌人,这样看来事情还不至于那么麻烦。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号水云鹤越飞越慢,想来也是累了,江远帆便让其缓缓落到下方一处空地休息一番。 “它饿了,”江雨航向其余人问道:“你们有带吃的吗?” 众人皆是表示没有,就算有,对这么大只的猛禽又能顶什么用。 “出发的时候不会喂饱了再走吗?”休郁自然不会去怪江雨航这个女孩子,便只好调侃的语气质问着江远帆。 江远帆摊摊手,“太急,忘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阿桑陆忽然挠着脑袋笑问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怪瘆人的。” 众人又一想还是算了,万一给它吃一回吃上瘾了可就不妙了。 踌躇间刚好有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牧童骑着一头大水牛从前方的山路上经过,休郁忙冲上前去拦住了他, “小家伙,你这牛卖不卖?” 休郁晃着手上的金块,这些金子完全够买十头水牛了,这个年纪的孩童应该是知道什么更贵重一点的。 那牧童却扬着手中鞭子要抽向休郁, “不卖不卖,别不长眼睛的拦我的路,小心老子抽死你!” 休郁对此甚是不悦,不卖就不卖,他还凶个什么东西?看来笑面相迎还是自己在自找没趣了,刚欲有所动作时却被赶来的林蜻蝉拦住,林蜻蝉凑到休郁耳边含声说道:“这个人的思绪我看不穿。” 那牧童见到林蜻蝉时又刁钻语气的戏言着:“小丫头可真不错,给我的大黑牛快活快活刚刚好。” 休郁闻言顿时是怒不可遏,也懒得考虑林蜻蝉看不出思绪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不会去顾及什么童言无忌,小时候不教他做人以后他也成不了人,上前就是全力一脚朝那大黑牛脖颈狠狠踹去! 世道本无意 青黎零落依 不经意间就遇到了这种人,也不知到底应该算谁倒霉,大脑一阵充血,什么顾虑都让人觉得多余,休郁抬腿就是一脚朝这黑牛脖子踹去。 “踢不动?” 那水牛只向后退了一两步,就又站住了身形,而且眼神还色眯眯的朝林蜻蝉那边看了一眼,顿时休郁的怒气就更盛了,背后圣庭剑直接飞出鞘来在休郁肩头划出一道金黄色弧线,由上而下将水牛一剑斩作两段! 水牛直接倒地,牧童“啊呀”的一声跌落地面,休郁这才算是略微解气了一些。 他休雨泽发起狂来一向都只有杀生才可解恨,可他还是心存善念的,这才没将锋刃劈向这无知孩童。 “敢斩我们青黎派的青牛?你找死不成!”牧童站起身来,头顶只到休郁的肩头,气势却盛气凌人。 青黎派?休郁这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狂妄,也对他的厌恶之意更加深刻了。 青黎派是中原江湖大型帮派中最神秘的一个,其中修士只居于荆湘青黎山,且不受荆湘皇室官辖。他们与常人有颇多迥异的地方,一生都只能长到十二三岁模样,性情暴躁蛮横,喜食人肉,而且他们有种不为人知的特性,可令修炼速度剧增,也许上天也觉得对他们恩泽过重了点,遂让其最多只能拥有三十六年寿命,所以说,这看似年幼的牧童实际年龄可能比休郁还大,而且更加强悍! 休郁轻哼一声,青黎派?他云隐峰修士行走江湖什么时候在意过对方何门何派?做为唯一一个拥有大片私有领土、且能完全自给自足的超级帮派,即使是强如北方古幽国,也不敢找圣幽岭云隐峰的麻烦。光名字中的一个“圣”字,在这个皇权即是天道的世间可也不是谁都敢叫的,民间传说中的天宫模样可都得参考云隐峰主事之处圣幽庭,他一个青黎派就算是有再玄乎、再多高手,也根本够不上云隐峰的脚踝! 当然云隐峰也向来自律自重,不主动惹事生非,可他休雨泽不是!令他不如意的就一定要教训一番,不显露身份就不会对云隐峰有任何影响。 “告诉我现在你会怎么做呢?”休郁圣庭剑上不沾一滴鲜血,傲然而立从不畏惧任何事情。 林蜻蝉在一旁只是傻傻的站着,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她此时可能是真的有些傻了呀,这个男人不为占有她的身体,却肯为她的一点小事而暴怒异常。 牧童脸上终于是显现成年人的沧桑,他三十岁的灵魂寄宿在这幼小的躯体里,尤其是这样肮脏的灵魂,可真是让人觉得恶心! 林蜻蝉感受到牧童身上骤然暴涌的气势,心知他绝非泛泛之辈,刚欲上前挡在休郁身前,却被硬生生的拽了回去,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休郁原地不动一手将林蜻蝉推到自己身后,他又何曾不知对手的强大?如果因为这样就退缩的话就不是他休雨泽了!何况与他交锋过的对手,哪个不是令世人生畏的存在。 “你在自寻死路!” 牧童与休郁四目相对,休郁刚欲动手之时旁边却有破空之声传来,接着有十余名十二三岁少年模样的人落在休郁旁边,那其中领头的美貌少女,竟是有尊者级的恐怖实力,其余人等也皆有掌门级内力。 “看来这是出动全部家底了,”休郁凝眉思索,这少女应当就是青黎门主零昔,零落依,尊者级实力强者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而青黎派,却有两位之多!另一位是从不轻易示人的青神,而她身后十三名少年模样的人,想必就是青黎十四位护法了,这样看来,先前与自己对峙的也是十四护法之一,可怎么忽然间全部都出现在这里? 先前那牧童很快就给了休郁答案,他上前恭敬的对那少女道:“门主,青牛被那家伙斩了。” 零落依手背往那牧童脸上狠狠一扇,牧童挨完后也只得把头低的死死的,零落依来到休郁近前,算上她两边高高扎成团形的头发也只到休郁的胸口高度,抬着一双比常人大上许多的眼睛向休郁问道: “为何这么做?” 休郁见她似乎还不算太过无礼,但她离的实在是太近了,休郁低头都低的难受,便转身晃悠似的拉开些距离, “传说青黎派向来有一位青神,一代只存一个,是一头被选中的青牛与美貌女子结合所生,今日随手一剑,我竟是阻止了一场好戏,可当真是有趣至极!” 少女侧目看着身首异处的青牛,仍是十分平静的语气问着休郁:“所以你知道你斩杀的是什么了吗?” 对方言辞客气,而休郁却十分嫌弃的样子, “你们恶心到我了!” 传说青黎派有一不可违逆的族规,每代必须挑选一头水牛进行法事,也只能有一头,然后寻一女子与之结合,所找到的女子必须极限的抗拒,因为越不甘心,所生下的青神日后就会越是强大。十月怀胎,还要遭受无尽的折磨,诞下青神后女子也就会被吸干血液而死。而这青神确也值得他们这样做,其修炼速度与极限都远非凡人可以企及,只是他每次现世都会戴上面具,更给世人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这青黎派被其他帮派忌惮的地方,除去门主零落依,就是这不常现身的青神了。 休郁眼中的鄙夷之色毫不掩饰,厌恶就是厌恶,根本不用去顾虑什么! 那十几名少年模样强者愤怒无比的咬牙切齿,刚欲上前了结休郁却被零落依轻声的一句“退下”震慑的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零落依眼睛微眯了一下,“事实上,我也很讨厌这些。”她走到近前半蹲下来似要抚摸青牛的尸体,她这瘦弱的身子此时更显娇小了,而当她指尖轻触到青牛皮肤时,那庞大的青牛尸体竟是迅速的化为血水消散在泥土之中。 休郁心底微颤了一分,这个恐怖的女人,传说诚不欺人,难怪五尊也不敢轻易与之交锋。 零落依仍是半蹲着,忽然语气轻柔的说着: “寒辞,许久不见。” 休郁侧目去看,只见寒辞一行人已经来到旁边,寒辞并未看她,只是冷色的回她道:“十年,不算太久。” “对你不算太久,对我,生命也就只有不到半个十年时间了,不过还好,你终于是来了。” 先前的牧童见到江远帆身上的蓝青色衣袍,忙向零落依叫道:“他们是云隐峰的人,决不能给他们好看。” 身后十几人也应声附合着:“杀了那小子,别让天下人以为我们怕了他云隐峰不成!” 零落依没理会他们,手指伸在地上随意的划动着,“你真的很出色,只用了十年就有这番成就。” 寒辞没有说什么,零落依接着问道:“你是来还欠我的东西吗?”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引寒辞的回答,休郁望向寒辞,只见他眼中似有恨意,似有柔情。 休郁还在埋怨自己怎的这般能惹麻烦,但他忽的又灵光一现想到了些什么。仔细回忆起在巨鹤降落地面之前时的情形,似乎是寒辞专门提议让江远帆降落到这片荒郊野岭来的,他虽是提议,但江远帆哪里会抗拒他的意思? 零落依失望似的将先前在地上画好的图案擦去,缓缓转过身来, “看来不是呀,我听过你的传说,那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只是这传说,就要在此终结了!” 时光短或长 无他不可期 “门主,他毁了下一代青神,绝对不可饶恕他们!” 身后声音此起彼伏,零落依没去理会,她只是注视着引寒辞的眼睛。 林蜻蝉靠到休郁近前,小声嘀咕着,“他们凭什么以为这小姑娘模样的人能打败引寒辞,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 休郁语气肯定的回道:“这一次,寒辞会败。” “怎么会?”林蜻蝉仍是不可思议,但从休郁眼中林蜻蝉看到了些许缘由,也开始和他一道坚定了,可还是顾虑的问道:“她不会对寒辞不利吧?” “应当…是不会的吧,就是宣泄一下而已,其实我很好奇,斩杀青牛的是我,现在怎么都盯着师哥了,你能看出来他们所想的事情吗?” 林蜻蝉目光扫过青黎派一众强者,摇摇头对休郁说道:“看不出来,不过他们都盯着寒辞,想来他们之间曾发生了些事情。” 休郁点头表示认同,也就没再多言。 寒辞一出现,就把青黎派怒火全都引到自己身上,其实这怒火本就属于他,休郁只是刚好做了他该做的事情罢了。 身后十四护法蠢蠢欲动,零落依却硬生生让他们退下,寒辞侧目对休郁众人轻声说道:“她太危险,离远一些。” 休郁等人能察觉出来,零落依内力方面比寒辞强上少许,以江湖中人对零落依武功上的评价来说,她有着恐怖异常的内功修为,躯体却比寻常江湖侠士还要脆弱。常人若要胜她,就只能设法近她的身,可在一对一的战斗中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引弦,你怎么不在我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再来见我?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做什么?” 零落依凝眉望向引寒辞,寒辞面向她却并未与她对视,轻叹似的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你分明一切都很好。” “你根本不懂我想要什么,所以你给的我都不会要,算了,你怎么会懂呢?就把尸体留下来吧!” 零落依双手手心青色光团流转,随着这光团的出现,山林间顿时狂风大作,树叶在空中飘舞,若是乍看这幅场景,还真的不失为一种美好。 察觉到强悍的战意,妖火琉璃自动飞出鞘来,可在它本能的出鞘之后,又犹豫不决的在空中来回摇晃着,直到被寒辞抓住剑柄握在手心。 零落依手掌指向寒辞盈盈一握,漫天飞叶顿时如箭矢般扑将而来,寒辞长剑一挥,内力涌于身外凝成无形护甲,直向着零落依娇小的身躯刺去,长剑冲散开飞叶,冲到半程就冲不动了,零落依手掌上的每根手指都好像可以控制四周的物体一样,甚至就连引寒辞的躯体,也被她远程控在手心无法摆脱。 远远控制住寒辞的身体,零落依胳膊猛的向上一甩便将他扔向空中,接着没有丝毫停滞的远程抓住引寒辞的身体,将他狠狠砸向地面。可能是砸偏了的缘故,寒辞没有硬生生落到地面,而是被扔去了一棵大树的方向,也没有砸中竖直的树干,而是落到柔软的树枝上一点点压向地面。 其实以寒辞的修为来说,就算是前两种情况发生,也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可能也正因如此,他就并没有选择防下这一招。 妖火琉璃在坠落的过程中脱手而出不知落向了何方,也没有自己飞回寒辞手中,剑客失去长剑就是猛虎失去爪牙,只剩下一身蛮力。寒辞与寻常猛虎不同的是,他内功方面也是天生奇才,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可这个世界不公平的地方就在于,你总以为自己足够幸运了,而其他人却又能比你幸运很多倍。 零落依从出生之时便已经开始内力方面的淬炼,青黎派的密法又可以将内功修炼速度提升一倍,她虽是十三四岁模样,年龄却已有三十四岁,这样算来,其内功上已有七十年修为! “你在干什么,还手啊!”零落依手心中远远向着寒辞发出一道青色光球,寒辞双手呈掌,内力凝成护盾,接下这一击时双腿硬生生往后划行了两三尺距离,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脚印痕迹。 休郁走到阿桑陆近前,伸手在他身上行李中来回翻找着,最终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反而还更高兴了一些, “我们先走吧,别脱师哥后腿,”休郁招呼了一下众人又拽走了阿桑陆,“信我,他会跟上的。” 江远帆没有多问什么,寒辞自有分寸,而且他不认为寒辞会败给现今天下的任何人,他只是有需要处理的事情罢了。 一行人驾着巨鹤先行飞走,只留下寒辞一个人,零落依毫不留情的向他发动着攻势,寒辞都只硬生生的扛下。 先前那牧童皱着眉头问着身边的人:“他怎么不还手,这样败的多丢人?” 其余人中有人回他道:“他还有什么脸面?你是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这样时挡时不挡,还是没有完全化解零落依心中的怨气,不过零落依就这样不停攻击了几十个回合,竟是没让寒辞受什么太重的伤害。 零落依将寒辞狠狠扔向一颗树干,终于是又开口说话了,“你为何突然出现,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寒辞身形撞击树干后又稳稳落到地面,一步步的走向零落依,“送东西的,打了这么久,怒气该消一些了吧。” 零落依看着他缓步走来没有任何防备的身形,忽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要干什么,不要靠近我!” 寒辞就这样一直走到她的身前,伸出手掌,在其手心上一束紫色花朵悬空而立,发出炫目的光华,妖艳,而不沾尘俗。 零落依只看向了这花朵一个瞬息间,当目光再次流转间,却再找不到那个令她恨之入骨却也心心念念的人。 “专门跑过来,给我解气的是吗……” “骨穗禾,是真的!”一众护法飞奔而来看着这眼前的泛光花朵,青牛被斩杀的各种情绪一下子全都消散不见, “提前恭祝门主日后集百年修为一统江湖!” “下一代青神已毁,这就是天意,天不亡我青黎派啊。” “门主,无论如何这骨穗禾您必须使用,就当是为了青黎派的存活。” “这下好了,也不用再费心培养新的青神了。” 零落依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骨穗禾,这是他给的礼物吗?他分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在乎生命有多长久,他来了,又走了,勾起人的千端万念,却又消失不见。 “我为什么没有冲上去抱住他,这样也许他就不会离开,可我不能这么做,……他以后也许还会回来,我得等着他呀。” 虽已变了样貌,也已经不再会谈笑风生,可引寒辞曾经的样子依旧让她刻骨铭心, 那不是她的过往,那是她的一生: 十年生死局 一朝爱恨心 十年前。 圣幽岭中云隐峰, 云隐峰上圣幽庭。 身着一身浅灰布衣的俊朗少年缓步走在不见尽头的阶梯上,回眸看时眼中闪过些许迷茫,而又转过头来时又满面憧憬。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年纪,他该出去闯一闯了。 “寒辞,你此行要去何方?”身旁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叫住了他,“我们下次相见又是何时?” 寒辞清笑着反问他道:“怎么,我这才刚出师,你就不叫我师哥了?” “不是这样的师哥,”黑衣少年慌忙解释道:“师父说在外的时候不让我们暴露身份。” “可这不是连云隐峰都还没出的吗?”看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寒辞不再为难他,仰天思索似的说道:“我要往东南方去,那边江湖大乱,悍匪横行,我也想出一份力,兵河你呢?你也快出师了,以后你打算去哪里?” 这黑衣少年正是江尊的第二位弟子,危征,危兵河,他比寒辞年龄要小上两岁,身形却更加高大一些。 “我,我想去北方古幽国,那里是我的故国,而且现今西北外族频频入侵天域,我想去古幽守护天域百姓!” 寒辞赞扬的点着头,“我也想啊,奈何我无拘无束爱自由,又不喜欢领兵打仗,”停顿了一下,他又苦笑般的道:“希望以后你我不会成为敌人吧。” 危兵河看着寒辞腰间的银色长剑,“你可一直都是我的敌人,是我一直想要超越的人。” 寒辞仍是阳光的笑着,“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武学天赋的人,你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说着说着,对面危兵河却拔出了身后背负的一柄环首直刀,正向寒辞走来,寒辞见状无奈的摇着头,只得拔出腰间长剑迎了上去。像这样的切磋,几乎就是他们二人的日常,他们都对彼此招数和功力了如指掌。 危兵河率先向着寒辞挥舞起长刀,切磋中辈分低的先出招这是规矩,危兵河自然也不犹豫。他力量方面胜过寒辞,兵器长度也比寒辞手中铁剑长上许多,直接由上而下的纵劈而去,寒辞早已习惯了他的这招,一手执剑轻挑长刀,以绵柔之力将之化解,接着又直刺危兵河而去。 精铁交接之声在山间回荡,二人缠斗看似凶狠异常直奔对方要害,可却又总留那么几分余地,兵河手中环首刀厚顿坚硬,这一刀刀的砸向寒辞手中长剑,竟是在其上砍出几个小小缺口。二人你攻我夺,战的不亦乐乎时,忽的从远方台阶上一阵夹杂着雄厚内力的狂风袭来,竟是直接将二人身形刮飞出去,师兄弟俩定住身形之后有个声音才传将而来, “都说了圣幽庭不许私斗,江落天是怎么教的徒弟,又得让老夫好生说道那小子一顿是吗?” 危兵河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冲那个声音喊道:“老祖宗,我们知道错了,您接着睡觉去吧!” 喊完,没有收到回应,他又转向寒辞正色道:“此行不知何年才能再见,师哥多加保重。” “好,”寒辞冲他挥手道别,前方一只巨大的白鹤已经在等着,寒辞跃到白鹤脊背,这时危兵河的声音再次响起, “师哥,无论日后如何,我都不会与你为敌,我发誓!” 寒辞坐上白鹤后没有回头,只是大声的回他道:“我也一样!” …… 大半日之后,在距离云隐峰很远的荆湘天空之上,一群生长着巨大双翼的水牛也在天空快速飞行,它们排成一列纵队,队伍中水牛的数量正在一点点减少,因为队伍最后的那只水牛会被一道夹杂着鬼哭狼嚎声音的剑气斩落,接着又是下一个为前方队伍阻挡这攻击。 最前方的那只水牛脊背上,一个娇小少女愁眉不展,事实上每头水牛上的人年纪都很小的样子,她这十三四岁的模样看起来还稍大一些。 少女模样精致细腻,看起来就像是个精雕细琢的娃娃一般,因为她的眼睛实在是太大了,比常人要大上一倍,睫毛也是很长,她的头顶两端头发扎成两只猫耳朵的形状,看起来更显可爱了。 身旁一头水牛飞到旁边,其上的女子冲她大喊的道:“落依,你加快一点,这么犹豫干什么?” 零落依侧目看向她,凝眉狠色的问道:“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逃,难道我还怕他不成吗?” 女子神色慌张的对零落依喊道:“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能走多远就得走多远。” 看着零落依犹豫不决的神色,她又接着喊道:“你是我们青黎的希望,绝对不可以出事,别再犹豫了,你斗不过他的!” 话音刚落,女子坐骑忽的惨叫一声坠落地面,她已经是最后一个了,零落依见状慌忙俯冲直下去救她,女子在空中被零落依抱在怀中,哀怨的看着她:“这个傻丫头啊。” 零落依身形缓缓飘落地面,后方追击之人亦落在其身后不远。 将怀中女子放在地上,零落依目光坚毅的安慰着她:“会没事的,交给我就好。” 身后是近十名黑袍男子,全部都用黄金面具挡住鼻子以上的面部,为首那人一身白衣,仅从面具下显露的部分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模样极其精致的男子,乍看之下一身正气,可他却是在追杀零落依! 零落依目光没有丝毫惧色,“罗醮雄,你为何要屠我青黎?” 白衣男子嗓音极其干净,语气平和的回她道:“青黎本不该存于世,这就是理由,我只是要把天下变成该有的样子罢了。” “该有的样子?是你要的样子吧!”零落依愤怒的与罗醮雄对视着,全然不顾身边女子对她的劝告。 “我不怪世人看不清,我得原谅他们的渺小无知,可竟然连你也不明白,也罢也罢,只怪你被身旁的世俗之人藏的太深,被她们遮避了眼睛!” “住口,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大胆!”罗醮雄身后几名强者怒斥一声,“竟敢这样跟罗尊说话!” 数道剑气凌冽的扑将而来,零落依转身护住身后的女子,剑气就这样硬生生的劈砍到了她的脊背,剑气光华散尽,零落依转过身来,竟是没有对她造成一丁点伤害! 那几人忽的狂笑起来,“这密术果然是名不虚传,圣体仍在,看来还是个处子之身呀。” 又有一人起哄道:“这零落依可是连江落天那个老东西都不敢与之单打,毕竟江落天只是个凡人。” “一辈子只能活三十六年,而且还不能享受人之极乐,要这一身修为又有何用?当真是可悲可叹啊哈哈。” “临死之前要不要让哥哥们给你享受一下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样的美人直接杀了可真是可惜啊!” 罗醮雄实在是难以忍受身边的这群人了,狠色的对他们道:“抓住她,就是你们的!” “这,罗尊你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可能打的过她?” “怎么?我只杀人,不辱人,你若不去,就滚!” 罗醮雄径直走开不去看向他们,正在众人欲要退缩之时有一名黑袍男子对几人合计道:“我这儿有药,包管用!嘿嘿。” 几人满脸得意的点着头,遂纷纷抽出刀剑冲向零落依,零落依仍在察看身旁女子伤势,仅仅是余光漂向他们,“蝼蚁而已!” 数名强者一齐冲向前方,零落依双手在身前狠狠一抓,顿时两名强者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压迫的皮开肉绽,骨骼尽碎! “什么?快冲,别让她拉开距离!”七八名掌门级实力强者在又牺牲掉两人后终于是绕到零落依身旁,手持刀剑攻向这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零落依身形娇小,在几人间闪转腾挪与之缠斗,手上青色光团每次接触到几人身影时,都能一击令其骨骼尽碎。 “老四,快用药!”几名强者暂时控制住零落依攻势,顿时一阵白色粉末状物体被洒在零落依面前的空中,众人慌忙退开,“怎么没反应?” “没那么快,我们得等一会儿。” “等多久?” “看修为。” “你是不是傻子,以这家伙的修为怕不是得等个好几天!” 零落依没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径直冲到几人中间,双手一推击碎两名强者,而这时她却把身后留给了敌人,“好机会!”身后那人乘机手执重刀狠狠向着零落依脖颈砍去,只听“咔嚓”一声,那大刀应声断作两段,“怎么,不可能,不可能!” 零落依缓缓扭过身来,一掌轰碎了这满脸惊恐之人,接着又是几声惨叫传来,一个呼吸间过后,地上只剩肉沫,空中飘满血雾。 零落依满身鲜血,缓步走向那背对此处的白衣男子,罗醮雄能感知到方才发生的一切,他缓缓转过身来,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着实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以为你会花更长时间。” “这是夸赞吗,你是因为怕了吗?”零落依满眼怒色,她已经彻底杀红眼了。 “所以你更不该存在人间了,”罗醮雄伸出右手在前方空中缓缓一握,顿时在其手中显现出一柄黑色直刀。 零落依将内力最大限度的涌在双手,将圣体潜能全部发挥,即使强悍如她此刻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这几乎已是当今天下的最强攻击与最强防御! 吞魂噬魄鬼王刃,扞卫天道负苍生。 鬼王刃剑身阵阵亡灵尖叫,零落依双手青色光华绽放到极致,倾尽全部力量朝向罗醮雄一击轰出,罗醮雄亦是毫不花哨的一道白光剑气朝其劈出! 在接触的瞬间,青色光团瘫软无力的被白光剑气一击而碎!剑气余威又丝毫不减的扑向零落依。“怎么会?”所有剑气在击碎青色光团后瞬间聚拢成一条直线,直接击中零落依身体将她撞出近百步距离,砸断了数棵大树。 罗醮雄面无表情的缓缓向其走去,他并不喜欢嘲讽任何人,他杀人无数,却从不羞辱任何人。 罗醮雄身后一团黑气飞出,直接将拦在前方的青黎女子杀死,零落依靠在一棵大树之下,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在一击之间! 恍惚间,仿佛有一个人的脸颊在她视线中一晃而过,零落依说不出这人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因为她还从未见过男子的模样,只知道他突然出现时,自己直觉里没有感受到一丝危险。 罗醮雄缓步走到方才零落依落下的地方,抬眼看了一下天空中越飞越远的一头白鹤,眼中并无任何异样神色,只是默默朝其一道剑气划出,随后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去看结果。 缘起无形中 两厢不知时 破空剑气直削而来,寒辞驱使着白鹤躲闪,可这剑气中的鬼戾有自己的意识,调转了几次方向后将天空中的巨鹤腹部一击划开! “快停下,”寒辞趴在白鹤的耳边嘶哑的喊道:“这你会没命的!” 他一直喊着,白鹤一次也没有理会,载着身上昏迷的女子和自己的主人,用尽了自己全部的气力往山林外飞去,只希望能飞的更远一些,破碎的内脏从伤口中流出,鲜血喷涌的往下方洒落。 零落依似乎能听到耳边的声音,可却无法睁开眼睛,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痛苦,迷茫,愤恨,还有孤独。不知就这样昏沉了多久,零落依终于是完全清醒过来,眼前视线模糊,眼眶满是泪水。 她艰难的站起身来,只见在不远的地方,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正在一点点掩埋什么东西,面前的土包有一层楼高。零落依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从不与人交谈,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感受到身后的声响,寒辞缓缓转过身来,见零落依傻呼呼的好像并不怎么会说话的样子,便强装平和的冲她笑道:“你醒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零落依打量了一遍引寒辞,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道:“你是,男人吗?” 寒辞着实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问,这算是什么问题,又一想,方才自己被战斗的波动吸引赶去察看一番,才见到她被一名武功极高的强者追杀,便冲上前去找机会把她带走,还搭上了自己宠骑的性命,她开口就这般问着,眼神又是这般的空洞,想来定是傻掉了。傻掉也好,至少不会太过悲伤。 没有过多思索,寒辞点头说“是的,”而零落依却好像见到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一般连忙转过身去,背对寒辞跑开了,然后在寒辞震惊的目光中摔倒在地上。 寒辞“噗呲”的一下笑出声来,忙上前要去扶她,她却一幅很凶的样子冲寒辞吼道:“不要碰我!你快滚开!” “好!好!”寒辞本就因自己宠骑被杀一事心存不快,而救下的又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一时有些恼怒起来,转身侧目瞪着趴在地上的零落依, “我滚,天就快黑了,你自生自灭吧!”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小土丘:“你就算饿死,也不许打我宠骑的主意。” 说完,寒辞愤愤转身离去,忽的又一想,这小姑娘是傻了呀,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傻子计较,可眼下脚步已经出发,再回头又是个什么意思?服软吗?他引寒辞什么时候服过软? 背后一声细微的呻吟声传来,终于是有合适的理由了,寒辞缓缓转过身去,只见这少女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肚子咬牙强忍着剧痛,眼中已经溢出了两行泪水。 寒辞这才想到,方才白鹤死去后降落地面,他悲伤之余只顾着安葬尸体,全然忘记了察看少女伤势,可眼下她在地上左右打滚,一点也不像一般受伤的人,根本无从下手啊! “喂,姑娘,我这里有止痛灵药,你先服下。”见她痛不欲生,寒辞从腰间掏出一个玉瓶,要往她嘴里递,却被零落依一把打在地上将玉瓶摔的粉碎,其内液体的药剂也洒了一地, “不可以吃男人给的东西!” 零落依咬牙强忍着将身体侧去另一边,寒辞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实在不忍丢她一人不管,便又绕到她的身前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瓶, “哈哈,我还有一瓶!” 说着,一手掰开零落依的嘴巴就往里面倒,这样粗鲁的样子若是给人看到了,一定会以为他在做什么不堪的事情。 零落依奋力反抗,可现在的她实在是太虚弱,寒辞力气又极大,就这样硬生生的给全灌进去了。 “你,你这个混蛋!”零落依趴在地上,想把刚刚服下的药剂吐出,手指往喉咙里扒拉着仍是没有成功,寒辞坐在一边,懒散的目光看着她道:“不捂肚子了,看来是不痛喽?。” 零落依犹豫了一瞬,好像确实是不痛了,身边的男子接着说道:“我们云隐峰独有的止痛药,在外面都卖一百两一瓶,你用了两瓶,我可记在帐上了。” “云隐峰?”零落依爬去寒辞旁边看着他, “对啊,”寒辞一脸骄傲的说着,可忽然间又想起来师父安排自己不可让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底暗骂起自己来,不过既然都让这小姑娘知道了,也便暂时放一下吧,毕竟她对云隐峰还是比较信任的样子。 “那你有青霄玉佩吗?给我看一下我就信。” 寒辞哪里会有?出师的时候就已经上交了呀,可他这样说出来这小姑娘会信吗?当然不会! “没有,那你就是假的了,而且是个骗子。” “我真是,而且是江尊的弟子。”寒辞慌忙解释道。 “那你就是大骗子!”零落依怒气冲冲的大叫道,可能是动气时扯到了伤口,她又忽的弯起腰捂着肚子。 “小丫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寒辞上前扶住她关切的询问着:“伤的怎么样了?不介意的话让我给你看一看。” “谁是小丫头?……”零落依跑远一点蹲在地上,这样可以减缓些疼痛,刚欲告诉面前陌生男人自己的年龄,可到底还是先打算不说出来。 “既然不是小丫头,那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说。” “引弦,引寒辞。” “姓淫?”零落依更退后一步。 寒辞闻言捂着脑门长叹道,“是引,引领世人的引。” “引蛇出洞的引?” “好吧,也可以这么说,那你呢。” 零落依思索了一瞬,“小昔……不好听,落……不对,我就叫小白吧,好听!” 寒辞憋笑着假装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好的,小白,这个名字好听,小白你要去向哪里啊?” 寒辞以为她把自己被人追杀的事情忘了,也便没有去问零落依,零落依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颊,“我不知道,我,我……” 她欲言又止,又“我”了好几声,终于是艰难的说出了几个字,“我饿了。” 寒辞从背后的行李中拿出一些食物递给她,她却一手推开了,“不可以吃男人给的食物。” 寒辞甚是无语,不过他很快就想了一个好办法,当着零落依的面大快朵颐起来,最终可算是把她给馋到了。 只是令寒辞没有想到的是,这身形小巧的小丫头也太能吃了点,他准备好可用两日的食物就让她一人给吃光了,吃完之后还在吸吮着手指向寒辞问道, “还有吗?我还要。” 寒辞低下头揉着脑门甚是无奈,这荒山野岭的,自己带着一个傻丫头,虽说傻的还挺可爱,不过可爱在这里又不能当饭吃,一不留神自己还都有可能被她给当饭吃了。 事实上,可爱在这里真的能当饭吃,寒辞又从行李中取出一只还在活着的野鸡,这是遇到零落依之前捕获的,这已经是最后的食物了。嘱咐好零落依不要乱跑,寒辞起身在四周地上拾取着火柴,毕竟他的内力仅仅是掌门级别,还不能像尊者级强者那样可以长久在体外用内力生火。 山林间落下的树枝有许多,不多时寒辞就抱着一堆生火用的木柴回来了,而面前的一幕却令他震惊的手上木柴全部掉落地面。 只见先前那只野鸡已经被眼前这小丫头拔光了羽毛,拧断了脖子,正放在嘴边啃食着,她的脸颊沾满了其上的鲜血。 寒辞上前一把从零落依手中夺过这只野鸡, “怎么可以吃生的?” “怎么不可以?生的还好吃一点。”零落依上前去夺,寒辞却把野鸡高高举过头顶,任她再怎么蹦跳也够不到, “男人都坏,气死了!我不要了。” 零落依转去一边,蹲在地上背对着寒辞,寒辞也不去理她,不多时,零落依嗅到一股烤肉的香味从身后飘来,可她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呢?算了,说不要就不要,这样下定了决心,可寒辞用长剑挑着烤熟的野鸡送到她面前时她还是要了。 天就快要黑了,而这里又不知是在何处,寒辞想问问零落依的意见,不过看着她这傻呼呼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零落依吃完,寒辞一直紧盯旁边宠骑坟墓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 “我要赶往夜桦城寻找柳尊,你呢?” “我,我不知道。”零落依好像只会说否定一类的词汇,不过对于她来说能与人交谈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以往都是身旁护法为她处理好一切事情。 “你不知该去向何方啊,不如就跟我走吧!”寒辞清笑着说着,他的模样看起来极为阳光,零落依也不知是怎的,竟然就点头答应了。 寒辞计算了一下这里的位置,大概知道夜桦城的方位,不过眼前自己要做的,还是先找个地方过上一夜,毕竟天黑不好赶路,而且天空布满乌云,看来是很快就要下雨了。 零落依一路紧跟着引寒辞,伤口又有些疼痛了也不说,又不敢去拽住他的手臂让他扶住自己,只得一直咬牙坚持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不够像,寒辞忽的转过身来问她道: “要我背着吗?” “不用,”虽是说着不用,可当寒辞在她的面前蹲下背对她时,她还是趴了上去双手环抱住寒辞的脖子。 “你别……碰我的腿啊。”零落依在寒辞耳边轻声说着。 “不勾住你的腿,那还背什么?” 零落依一想也是,若不是被他把腿勾住,自己岂不是完全挂在他背上了吗?这样扯着多难受啊。 零落依脑袋歪在寒辞肩膀上,她这一生从未体会过这样充裕的安全感,也许护法们都错了,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其实零落依也错了,她还不知道只是引寒辞很好。 零落依的眼睛已经闭上,嘴里却还在嘀咕着,“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寒辞柔声回她道:“怎么,要不要换前面抱着。” 可零落依已经睡着了,沉睡间有一声巨响将她惊的有些恍惚,可她仍是揉揉鼻子继续睡去了。小丫头的直觉到底是挺厉害的,那巨响不是什么危险,而是寒辞找到了一个山洞,一掌将山洞顶部的碎石震落时发出的声响,因为如果在山洞生火的话,山洞的碎石会被火焰炙烤的掉落下来。 来回进进出出,寒辞在外面寻找了一些柔软的树叶垫在零落依身下,又捡了许多的火柴,直到下起大雨时才停下来,此时已是深夜,可寒辞仍是无法入睡。 借着火堆的光芒,寒辞看向这侧身躺着的美貌少女,她本就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看来甚是可怜。 “要不要看一看,”寒辞坐在旁边思索良久,“万一有事呢?” ……………… 不知世道寒 不知你心暖 寒辞的动作突然停下,习武之人直觉敏锐,他能感受到一个目光此时正看向他,一时呆住完全无法动弹,零落依睁开眼睛时迷茫了一瞬,正睛目光往下去看时猛的“啊呀”一声挣扎着坐起身来。 她这一起身,还没有固定好的铠甲猛的滑落,寒辞连忙将头扭去一边,心里还在默念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越是这样想着,可就偏偏是忘不掉。 零落依惊叫一声慌忙转过身去,“你这个坏人!” “不是的,”寒辞急切的解释着,“我是要给你察看伤口,不要误会……” 这解释看似合情合理,却又怎么也让人无法相信,零落依背对着寒辞把衣服穿好,狠色的说道:“等我恢复,就杀了你!” 说完,猛然起身向洞口走去,可外面漆黑夜空中没有一点光亮,又下着磅礴大雨,虚弱如她又能去向哪里?她一个从未出去过的小姑娘,虽然年龄上是很大了,可到底是没见过世面,没体会过人间冷暖,分不清是非对错,看不出谁又是真的对她好,遇到了问题,就只会蹲坐着哭泣。 寒辞努力想要在脑中摆脱方才看到的美好,可他到底是个世俗之人,而且还是个热血少年郎,能做到忍住冲动已经是人之极限。就算努力不去想,可发生的事情已然发生,它的影响是终生不灭的,如果真的能随时间遗忘,只能说明那件事情本身就不重要。 看着零落依在洞口蜷成一团的背影,寒辞不知所措的缓步凑到她的身后, “小白,如果你介意的话,等从这里出去后,挖掉我的眼睛好不好?” “好,”零落依把脑袋埋在胳膊上呜咽着说道,寒辞一听只觉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点,不过既已是说出口的承诺,即使并非自己理智情况下的决定,还是要去尽力将之兑现。 咬牙下定决心,零落依抬起脑袋用一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寒辞,寒辞被这样盯的颇不自在,可却又不忍挪开目光,零落依盯了一会儿,又把脑袋埋在胳膊里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你眼睛挺好看的,挖了太可惜,又不好吃。” 寒辞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以往他处理事情要么以武服人,要么以理服人,可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时却全然没了办法。 “那你打我一顿,或者……”寒辞欲言又止,脑袋里蹦出一个自以为甚好的主意,当即在零落依后颈部位找准穴位,两指猛的朝其一点,零落依转过头来, “你干什么?” “我……”寒辞如果说想让她睡一觉,只是单纯的让她好好休息,她会相信吗?显然并不会!当下心中又是慌的不成样子, “没事,你接着哭,哦不对,你别再哭了。” 零落依往离寒辞较远的角落挪了挪,继续蜷成一团哭泣着,寒辞到底是不会安慰女孩子,一个有效却有点粗暴的念头在脑中显现: 这小丫头哭是因为怕我对她不利,可如果我先把她制住,然后再跟她说,你看,我完全可以对你不利,可我不那么做,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就跟处理江湖琐事差不离,先打败对方,再好生与人讲道理,又显得自己强,又显得自己善良。 说干就干,忍着心里的舍不得,寒辞弯腰去用手指敲了敲零落依脑袋上的两只用头发卷成的猫耳朵,“怎么这么硬?”没给寒辞什么思考的时间,也没待他有进一步的动作,零落依却猛的将脑袋挪开,双手死死扣住引寒辞的胳膊:“碰我头发的人都得死!” 她双手抓住寒辞右手手腕,寒辞遂只用左手就一把将她那两只细小的胳膊捏在手里,零落依挣扎了几下仍挣脱不开,小腿在地上扑通着反扭着身体。寒辞挣开右手,把她额前凌乱的头发拨开,本是要做一场假戏的,可眼下看着这地上胡乱挣扎的小姑娘,只觉自己脑中的反常情绪持续高涨,想纵放,却又怕玷污了她的美。 寒辞心底默念着,“正人君子,正人君子。”可正人君子也是人呀,人又怎么可能摆脱世俗的困扰,即使是阉人也不可能呀! “好了,坚定决心,这都忍不了,谈何行走天下!”调整好情绪,寒辞俯视的对零落依说着准备好的话: “你看,我完全可以对你不利,”刚刚停顿了一下,还没待寒辞说完,鼻中忽的吸入一阵香气,然后脑中一阵眩晕。这香风是零落依从口中吐出的,是她最后的救命法宝,由于距离太近,寒辞根本没来的及用内力过滤这香风,只觉刚嗅到这气息时自己意识已在疾速的流失,“这下玩完,死也解释不清了。”随后身体一软,歪倒向一边。 醒来时已经天亮,洞外的雷雨却更加凶猛了一些,寒辞想扭头去看一看,却发现脑袋以下的部位完全无法动弹,连脖子也是。 零落依扒拉着寒辞的行李,什么也没有发现,她揉了揉肚子,看了一眼门外,又瞄了寒辞一眼,零落依嘴角轻扬,寒辞却只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白,我不好吃,你把我解开我去给你找好吃的。” 零落依闻言却好像眼前一亮的样子扑到寒辞近前,“对哦,还有你呢!我本来打算让你给我找食物来的,你这一说我才想到何必要那么麻烦呢?” 寒辞脑中一阵麻木,他这一生犯的错误可能都还没有这两天犯的多,堂堂江尊首席大弟子,今天竟是要被一个小姑娘给吃下去?不过寒辞到底是想开了,他冲面前零落依轻声叹道:“也罢也罢,天命如此吧!可你又扒我衣服干什么?还要羞辱一番不成吗?” 零落依很自然的语气问他道:“你吃鸡拔毛吗?你吃水果去皮吗?你喝酒喝壶吗?” 寒辞无奈的在心底长叹着,脑中思绪疾速翻转,终于又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反问道: “等一下,没人教你男女之间不能怎样的吗?” 零落依继续撕扯着寒辞外衣, “有啊,” 然后她将护法告诉她的不可被男子怎样的规矩说了一长串,可独独没有不可对男子怎样里的任何一项…… 你入我心意 却乱我心神060 “都说人的口强过杀人的剑,今天我是信了,想不到我引寒辞刚出山门,就要惨死旁人口中……” 一直尝试着都无法动弹,零落依像是在拔毛一样撕扯着寒辞的衣服,不多时就把他这单薄的上衣扯去, “怎么是一块一块的?” 又把目光挪向寒辞抗拒的眼神,零落依傲娇的冲他说道: “别试了,我这密药能将尊者以下强者定住一整天,脑袋以下绝对无法动弹,你修为不错,吃了你不光会增加我的功力,说不定伤也会好的快些。” “什么?吃人能增加功力?”寒辞倒吸一口凉气,而且听她所言应当不是第一次吃人了,该死该死,寒辞心中苦叹,我怎可这般大意,我早该想到的啊。 “可是,男人要怎么吃?”零落依手指轻扣着嘴唇:“应该一样的吧。”她用手指轻敲着寒辞烟喉,“这里怎么是鼓的?吃起来一定脆脆的吧!” 说着,她竟凑上前去一口咬了上去,寒辞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的本能咽了一口唾沫,而随之而来的,就是烟喉往上移动了一下,零落依一下子没有咬到, “还会动咦,真好玩。” “你一次咬下去把我咬死吧,”寒辞无奈的说着,零落依挪开一些,“求我。” “我拒绝!”宁被打死不求人,宁受折磨不失尊,引寒辞将之发挥到了极致。 “好,那我就一点点吃掉你。”零落依在寒辞胳膊上下口了,当寒辞咬牙准备好强忍剧痛时,却并没有发生预想的那般,反倒是零落依似咬非咬的让他颇为不自在。 “不香唉,”又试着在寒辞身上咬了咬,舔了舔,专挑看起来不一样的地方,发现并不怎么美味,终究是没有下口,因为寒辞昨夜出门寻找树枝回来时淋了个通透,全身都是雨水的味道。 刚刚长殊一口气,零落依忽然将嘴巴贴到寒辞手背上,竟是吸吮起他的鲜血来!完全透过皮肤,感觉不到痛苦,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却见零落依又开始拔毛一样撕扯着引寒辞。在她的眼里寒辞完全就是个食物,只喝些血液哪里会饱?任寒辞怎样叫她仍是不理,毕竟谁也不会在意食物的呐喊。 “奇怪,我这密药不会是不灵了吧,好有趣唉。” 寒辞紧闭双目,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样丢人过,要是让江尊知道了自己的这个死法,肯定打死他也不会认自己这个徒弟。 “师父我终于信你那句江湖险恶了……” 一个时辰过后雨水渐渐停歇,不过天空仍是乌云密布,看的出不多时又要下雨,零落依不再折腾寒辞,起身出去寻找其它的食物。 寒辞只觉有些累了,便意识模糊的睡去了,而醒来时,零落依仍是没有回来,寒辞伸展了一下身体,可以动弹了,披上衣服抄起地上的长剑,心中已是满怀恨意。 无论如何,这个食人之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里的事情又绝对不可让外人知道,全当自己眼瞎救错人了,今天她必须得死。这样想着,寒辞坐在洞口等待着,可外面是磅礴大雨,她又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是已经跑掉了?这样越想越生气,寒辞看着眼前湿润土地上的脚印,只有出,没有进,看来的确是不曾回来过。 “不能让她逃掉,这样我还怎么混?”寒辞戴上遮雨的草帽,便踏出洞口循着这一双小脚印追了出去。看这脚印的形状,想来她一定是一路蹦蹦跳跳的走着的,没心情感慨过多,寒辞只顾一路追击而去。 并没有走出多远,渐渐听到了狼叫的声响,还有零落依的呻吟之声,寒辞循着声音缓步靠近,眼前的一幕令他瞬间心颤无比。 零落依蜷成一团捂着肚子,脸颊神色痛不欲生,已看不清雨水和泪水哪个更多一点,她在积满雨水的草地上打滚,四周有几只灰狼时不时往她身上咬上几口,衣服已经被撕扯的破裂不堪,可她的皮肤正散发着点点微光,任狼群嘶咬也不伤分毫,只是从她细微的呻吟之声中可以听的出来,她也很痛啊。 寒辞本能般的冲上前去,只将手中长剑凌空射出环绕零落依一圈,顿时全部灰狼应声倒地,寒辞冲上前去,用剑尖挑着零落依下巴,害怕自己会心慈手软,就没去看她的眼睛: “告诉我,你是不是吃过人?” “是……是的。”零落依咬牙回他道。 “你吃的有无辜的人吗?” 零落依呻吟着,“有,有很多……” 寒辞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是什么人?” 零落依神色已经有些恍惚,可寒辞没有发现,她用虚弱的语气最后回道: “我,我不是人,可我,…是你的小白啊……” 再没了声响,寒辞侧目看向她的脸颊,零落依安静的躺在地上紧闭双目,身上微光已然消散。 “懦夫!”寒辞痛骂自己一声猛的将长剑归鞘,用零落依被扯下的衣服做成绳子拴住灰狼尸体系在自己脚腕,然后抱起零落依回到先前的山洞去了。 寒辞将烤熟的肉递到昏迷的零落依鼻子前,她仍是没有醒来,只是一直用手紧捂着肚子,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着,口中时不时呻吟一声。寒辞也不知是为何,她的每一声都如同扎在自己心底一般刺痛。 “还是看一看吧,”寒辞凑到零落依耳边,柔声对她说道:“我要察看一下你的伤势,不然你会没命的,如果你能听到我就当你同意了,如果你听不到就等你醒了再说吧。” 这一次,寒辞不再蹑手蹑脚,而是直接把她身前护甲卸去用衣物盖在胸前。 “这,这是什么?” 只见在零落依神阙正上方三指宽的位置,一团黑气在皮肤中时隐时现,外部并没有任何伤口,那一团黑色还在一点点挪动,它的每一次挪动,都让零落依呻吟之声再次响起。 寒辞将自身内力凝于手心,缓缓探入其中想要察看个究竟,可他的手心却连接触到那团黑气的内力都感觉不到了。 寒辞紧锁眉头,自己的内力被吸纳而去,能吞噬这致阳之气并完全融为一体的,就只有与之相生相克的至阴之气,寒辞能察觉的到,那是积满咒怨的鬼煞之气! 窗外雨不休 恰似意绵长 那伤口住被极致的阴煞之气沾染,零落依能撑到现在还真是个迷。寒辞将自身阳气灌入其中喂食着它,这样能暂时缓解一些。解决的方法也不难,只要有更强大的圣道之气就可将之吞噬,可凡人根本无法修习圣力,眼下寒辞能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柳尊的那把兵刃。 外面雷雨越来越大,寒辞手掌贴在零落依伤口处,正在此时,零落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寒辞的动作她也未有什么举动,只是语气绝望的说着: “我活不成了,你走吧。” 寒辞侧目看着她,“记得你说过要跟我一起去夜桦城,可不能食言。” “你不可以食言,但我可以,我一个小女子而已。”零落依想挣扎着坐起,寒辞示意她先躺好,“我不管这些,答应过我的你就一定要做到。” 看着零落依渐渐平静下来的神色,寒辞向她问道:“昨日那人,就是罗醮雄吗?” 零落依没有回答,看她眼中神色寒辞亦是已经知道了,他内心谨慎万分,面庞仍是故作开朗的笑着, “放心吧,我会救好你的!” 零落依眼睛眯笑了一下,看起来甚是迷人,“为什么救我,两次了。” 她虽是笑着,可寒辞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如果不能给她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个情绪下她也撑不了太久, “我喜欢你,你对我很重要,这个理由可以吗?” 零落依灿烂的笑了起来: “她们说,如果有个男人说喜欢我,就叫我杀了他。” “好啊,等你身体恢复了,就杀了我吧。” 零落依目光一直注视着寒辞,笑了很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皱眉问道:“可罗醮雄,他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继续追杀下去的,我该怎么办?” 没去问为什么,寒辞只坚毅的说道:“有我呢,不用忧心这些。” 却见零落依眉间神色更凝重了几分, “不行,你打不过他,天下也没人能打的过他,这样只会连累你。” “天下人那么多,一起不就可以解决了吗?” 零落依却忽的流起眼泪来,青黎所有强者围攻罗醮雄一人时,死去的强者魂魄被他吸收,可这只会让他愈发的凶残,他已经如魔鬼一般深深烙在了零落依脑海之中。 “他是恶魔,我们赢不了的……” 看着零落依恐惧的神色,寒辞只觉内心愧疚万分,思索了一瞬,寒辞凑到零落依近前对她轻声道:“不如这样,你恢复后随我回云隐峰吧!” 零落依眼中泪水翻涌,寒辞却不知那是因为喜悦,“你说他是恶魔,那你说恶魔怕什么呢?” “神仙吗?” 见零落依疑惑的神情,寒辞点点头,“五尊到底是凡人,即使被赞颂为神,也只是挂了个名头而已,罗醮雄也是凡人,没什么好怕的,就算他是真的魔鬼,也一定有神仙来镇住他。” “不会有神仙的,”零落依摇着头,“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话,就不会再继续让他为祸苍生了。” 零落依看着寒辞的脸颊,只觉他的每一个棱角都刚好触到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如果真有神仙,那一定跟你一模一样吧。” 寒辞笑了起来,“不一样,那老家伙个头不高,身形消瘦,额头大大的,脾气怪怪的,也有几百岁的人了。修为高了,不用吃不用喝,大家都说他是成仙了,我下山之前还被他训了一顿呢。” 零落依仍是不信,“你在给我讲故事吗?好有趣啊,还有其他的吗?我想听暖一点的。” “暖一点的,”寒辞看着这模样可人的少女,思索了一会儿后柔声讲道: “从前有个小姑娘,她……”寒辞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到要怎么继续编下去了,又转眼一看零落依期盼的眼神,刚想好的故事又忘记了,便喃喃的道:“从前有个小姑娘,她饿了,有肉吃,真幸福。” 零落依笑出声来,寒辞将烤好的狼腿递到她嘴边,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她便坐起身来倚靠在墙上,一边啃着,目光还在紧紧盯着寒辞, “我感觉我比那个小姑娘更幸福,我饿了,有肉吃,还能看着你。” “如果一直给你这样看着呢?” “那就幸福死了!” 过了一会儿后,雨声渐渐停歇,寒辞伸了个懒腰, “终于是停了,可以出发了。” 却见零落依很不高兴的撅着小嘴:“为什么雨要停?我不想走。” 寒辞无奈的摇着头,缓步走向洞口,零落依抬眼去看天空,忽的惊喜的快要蹦起来, “你看乌云那么厚,又快要下雨了。” “好,先不走,”寒辞背过身去看向自己的手心,眉头皱的极深。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见零落依叫他,寒辞转身哈哈笑了起来,“我要出去看看,你待着别动。” “我也要去,找点水洗一下,你看我,身上脏死了。”零落依转了一圈,寒辞见她这衣服破破烂烂的只觉想笑,如果抛去可爱不谈,她身上衣服这半破半损的样子可当真是十分诱人。 察觉到寒辞这异样的目光,零落依撇撇嘴拿起寒辞的一件长袍披在了身上,她身形瘦小,那长袍下面有一大截都是在地上拖行着。 “走啊,”零落依催促着,忽的又一想这样似乎不太好,不能再跟以前一样端着个架子了,便又跑去寒辞身后问他道:“走吗?” “走吧,”寒辞缓步踏出,这时天色已是下午,并不打算远行,只是出来寻些干净的清水,顺便散散心。 “走哪边呢?”寒辞自言自语的说着,却见零落依小手往一个方向一指,“就这边吧。” 寒辞点点头,本就没有目的地,又何必在意去往哪个方向? 零落依一路蹦蹦跳跳,看见路上好看的花朵就要摘下来,然后送到口中尝一尝,寒辞试了几次都阻止不了她,也就只好看一下那花有没有毒之后就任她吃去了。 一路悠哉悠哉,零落依完全将忧愁抛在脑后,只想着享受眼下的欢快时光,毕竟她的生命本就不长,快乐的时间更是短暂。 走着走着,寒辞却忽的一把搂住她蹲在一片高草丛前,嘴巴也被捂住,可零落依知道寒辞没有恶意。 循着寒辞的目光望去,只见在前方幽暗的密林中,一个高大人影面庞上一双浅红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其身后巨大的双翼上生长着道道尖刺,背后,是一条粗壮的带有勾爪的尾巴。 落依小迷糊 竟要食锦妖 锦妖! 非人非兽,亦正亦邪,能走能飞,能遁能潜,世人不知它的确切来历,只知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流传于世:锦妖是上天派来九州铲除修行途中妖物的圣灵,因为有它的存在,才使得人间少有上古神话中的妖魔鬼怪。它存于中原,只此一只,但却永恒不灭,因为当一只锦妖死去时,另一只锦妖才会横空出世,可它永远也不能与另一只锦妖谋面,它是最孤独的生灵,天命让它独行,以示对他做错某件事情的惩罚。 寒辞捂住零落依的手心黏糊糊的,示意一下她不要出声,便慌忙把手上口水往衣服上擦了擦, “你搞什么?” 零落依眼巴巴的盯着那只锦妖,只觉它身上墨青色的甲壳看起来就和水里的小虾一样, “饿了……” 寒辞一拍脑门,只觉被惊的没法呼吸,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怎么还可以傻的这么可爱? 寒辞无奈的摇着头,零落依吧唧着嘴巴,晃了晃寒辞, “你看这只小虾长翅膀了,哇它自己走过来给我吃哎,”锦妖越走越近,零落依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忽的惊叫道:“太大了我打不过它!” 这样喊着,寒辞已经抱住她的纤腰用胳膊夹住,转身就是夺路而逃了,可两个人用一双腿哪里能跑的快?更何况那锦妖可是会飞的呀。 寒辞回头去看,锦妖振着双翼直冲而来,只是这片密林限制了它的速度,才让寒辞得以保持住距离。 “锦妖怎么来南方了,它不是不会对人不利的吗?这传说是假的吧!”寒辞内心思索着,“就算是跑的过锦妖,也跑不过这片密林,若是锦妖执意追逐,宠骑云鹤已经不在了,我绝无可能逃的脱,既然如此……” 寒辞猛的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锦妖见状也是硬生生在半空刹住,重重砸在寒辞二人前面还算远的地方。 寒辞内心舒缓了一些,看来这锦妖也不是那么来势汹汹,寒辞轻咳了一下嗓子,冲那只锦妖喊话道: “妖兄,老盯着人小姑娘看什么?别装作不理我好吗,我知道你虽然不能说话,却能听的懂。” 见锦妖向着身旁的零落依缓步靠近,寒辞便将她护在身后,只让她探出半个脑袋,这身材高大的锦妖可算是把目光转向了寒辞, “你看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没结果的偶遇而已,就不要追我了可好。” 见锦妖有一些犹豫的神色,寒辞接着说道: “这样挺好,就此别过,有缘再见,无缘永别。” 说着,寒辞侧身而去,余光中那锦妖却猛的扑将而来,目标所在,就是寒辞身旁的零落依! “小白,躲开!”寒辞伸手要去够零落依,却见她眼眸神色坚毅的注视着那只锦妖,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护法要我警惕的那只妖物,来吧,让我看看你凭什么令曾经的我那般恐惧!” 零落依双手青色光团在掌心翻涌,双臂猛的向前扇去,她面前一排的大树竟是全被这一击连根折断,连带着那只锦妖也被击飞而去! “什么?”寒辞知道得重新审视身边这个捡来的小姑娘了,十三四岁模样,内力瞬间的爆发力恐怕连江尊也不如她这般强势, “看来我的保护是多余的,”寒辞心中轻叹,“师父百年修为,她才这般年纪就达到了,她说过自己不是人,可能真的不是吧,人怎么可能呢……” 零落依不是人,锦妖更不是,它一手撑开压在它身边的树干,猛的将其像掷矛一般直刺零落依而去,零落依没有丝毫慌乱,双手远远控住那根树干,如同中间连着一根长链一般,只是轻轻双手张开,树干顿时从中间被掰成两段。 树干的碎屑还未散尽,锦妖已经直冲而来,零落依双手向上一撑,在中间还间隔着好大距离时就将锦妖定住,而锦妖强大的力量亦将她压迫的脚步往后方划行了一段距离,在地上留下两行脚印痕迹。 咬牙强顶着锦妖的力量,零落依双手猛的向旁边一甩,顿时那锦妖被她硬生生砸向一块巨石,把坚硬的石块砸的粉碎,没待锦妖起身,零落依又远远将其控住抛去半空,狠狠往下一拽把那锦妖给嵌入了十尺深的泥土之中! 零落依面庞神色骄傲而戏谑,这就是她往日的模样,“锦妖锦妖,你到底是妖,怎敢与我为敌呢?现在我就将你曾施加给我的恐惧一并讨回来!” 零落依缓步向着锦妖落下的地方走去,寒辞忙去拽住她的手腕,没待寒辞说话,零落依却好像猛的想起什么的样子,只一瞬就把脸上戏谑的神色隐藏,变成了先前的眯笑模样, “我饿了,你不给,我就得自己动手了。” 寒辞没去顾及零落依的变化,拉住她就转身快速跑开,住在北方的寒辞知道关于锦妖的传说多一些,那锦妖面对确定的妖物时会毫不留情的将其击杀,而当遇到不确定的时,才会犹豫不决的先试探一番,可寒辞没能及时告诉零落依,而现在锦妖已然确定了零落依就是它的猎物。 “放手,我打的过它,我的伤已经好了!” 寒辞仍是不理,一路拉着零落依飞奔而去。 跑开很远后,零落依硬生生的拽停寒辞的脚步,寒辞一时来不及解释太多,只凝重的语气冲她说道:“你信我吗?不信我就不管你了。” 零落依坚定的抬头注视着寒辞,“我信,”随后她目光流转,望向先前行路的方向,“只是它在前面啊。” 寒辞循着零落依目光看去,锦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二人前方,而寒辞竟是一点也没有察觉,不是因为他感知力不足,而是他已经紧张到了极限,他不想零落依出事! 拔出身上佩剑,寒辞轻声对旁边零落依说道: “一起吗?” 零落依扭着脖子抬头看向寒辞, “我不,你坏,你是想让我保护你吧?” 说着,零落依移步到寒辞身前:“你快走吧,这样就不用拖累我了,走出这片森林,我们有缘再见!” 锦妖再次出现在二人前方时,双目浅红之色已经变成深红,双手利爪亦伸长数倍,身体外笼罩上了道道红色光华,在傍晚幽暗的丛林中显的无比妖艳。 寒辞能察觉的到,零落依娇小的身体正在颤抖,那是因恐惧而生的颤抖。 一瞬入尊者 生命减十载 “都答应带你一起走了,我可不能食言,” 寒辞将长剑拦在零落依身前,“一起硬扛吧。” 零落依略带忧郁的语气说着,“锦妖追我,那你不好奇我是什么生物吗?” “是什么都好,都改变不了什么,你伤势只是暂时被控制住,还是交给我吧,你远程帮我束缚住它。”寒辞声音平静,却见零落依把头低的更深了,口中似有似无的自言自语着, “如果你知道了,一定会扔下我。” 锦妖扑扇着翅膀冲过来,寒辞扬剑将那抓来的利爪挑开。零落依调整好情绪,远程束缚着锦妖的动作,令寒辞可以近它的身,锦妖虽强,可到底还是会受零落依影响,缓其攻速,减其力度。 长剑劈砍在锦妖身躯之上,只会留下一个浅白色伤痕就砍不动了,这锦妖确实如传说中一样坚不可摧,寒辞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试探一番,现在他已经知道要怎么对付它了。 锦妖身躯鳞甲坚硬无比,那就直接攻击它的内部柔软部分,江湖强者凝其内力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可让人内脏尽碎,完全避开皮肤的防卫攻其内脏,寒辞亦要如此,只是这对他的消耗会很大。 “靠近太危险了,又对它造成不了什么伤害,我可没有小白那奇怪的护体之法,不过我有这个!”一掌向着锦妖轰出,借着反弹的力道寒辞退向后方,在空中释放出全部可用的内力,在身后迅速凝成实体, 九幽隐黄泉,黄泉跃妖龙! 领域幻象虽称之为幻象,可它能用内力聚出幻象躯体,而且其中寄宿着幻象之物的灵魂,江尊仙云玄鹤的灵魂就是鹤,九幽妖龙的灵魂,就是龙! “圣幽庭隐藏的东西,可真是太够劲了!” 感受着身后庞大的力量,还有体内逐渐空虚的内力,寒辞心知要快些结束战斗了,他原地站住不动,神识分向九幽妖龙一部分随它一同战斗。零落依见状也加大对锦妖的控制,这已经是二人的生死之战,再有所保留的话可就太不把生命当回事了。 只见一条身体泛光的巨龙张开大口咬向那只锦妖,寒辞的内力只能将九幽妖龙凝成这么大,不过看起来已经足够了,它的细长身躯已经有锦妖的腰肢一般粗壮。 九幽妖龙硬生生冲向锦妖,将它逼退出好远,这一击不光体现在力量上,由于九幽妖龙纯粹是由内力凝成,所以它的每次接触都会带给对手一定的内力上的冲击。 寒辞额前渗出滴滴冷汗,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敌召唤九幽妖龙,尤其是在现今自己体内阳气不足的情况下,对他的消耗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如果不能在九幽妖龙消散前击退锦妖,就只能任其对零落依不利了。 身边一个身影“嗖”的一声从眼前掠过,零落依完全放弃对锦妖的控制,与九幽妖龙一道攻向锦妖,他俩一个以块头的优势向着锦妖横冲直撞,一个又灵巧的在其四周闪转腾挪,钻来钻去时不时的轰出一拳。 寒辞在一旁甚是心急,“快回来啊傻丫头,你看不出来它的目标就是你吗!为什么还不逃的远远的啊?” 寒辞无法动弹,一旦他有所分神,没了九幽妖龙的牵制,锦妖只会更加凶残的攻击零落依。可现在锦妖完全不顾九幽妖龙的攻击,摆脱它的攻击后又一次次的抓向零落依,好像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活着只为杀他一般。那利爪锋利无比,零落依却可以硬生生用没有任何防护的胳膊将之挡住,这就是那被族人称为“圣体”的密术,肉身保持寻常人的柔软,却任兵刀劈砍难伤分毫。 九幽妖龙攻势越来越弱,寒辞只得将更多的内力与神识灌入其中,可锦妖却硬扛伤害没有任何疲软的迹象,它那双利爪挥舞起来可比兵刃更加迅猛许多,令零落依节节败退只能勉强防守。 “难道判断出错了吗?该死!”寒辞已经有些质疑自己的判断,这时忽的传来零落依的一声尖叫,寒辞意识骤然慌乱,九幽妖龙身躯随之僵硬。正睛看的前方,只见锦妖已经一手提住零落依脑袋,利爪深深刺住她的脑袋四周,任零落依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开,而锦妖的另一只手,正抓向零落依的身躯,要将其活活掰成两段! 寒辞心中一惊,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九幽妖龙身躯粉碎,领域幻象之法,一人一生只能炼一魂,虽不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他必须这么做!九幽妖龙身躯散为强悍内力,在寒辞的控制下全数攻向锦妖,将锦妖周身红色光华冲击的全数消散,可锦妖分明已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却跟方才不理九幽妖龙一样不在意这攻击,这内力的冲击只令它的动作有一瞬的停滞,不过,这就足够了! 内力耗完,幸好我有燃烧生命力的密术!寒辞忽的在瞬间实力提升一倍,将长剑向着锦妖头颅狠狠抛出,只一道炫丽白光,飞剑击中锦妖脑袋,传来精铁交接的响声,将其撞了个趔趄后又原路弹回,被跃将而来的寒辞稳稳接住。 就试一试吧,看这十年生命能有多大威力!在方才的一瞬间,寒辞借圣幽庭五大禁术之一的“生命交易”密法,用自己一次可以换取力量的最大年限,换取了自己提前步入尊者级内力的实力,这禁术是他冒着被禁足一辈子的风险从老祖宗那里偷到的,而此时他真正要换的,是被锦妖捏住的零落依啊! 原本朴实无华的长剑剑身发出耀眼光华,锦妖头部长有三只尖角,且方才已经试探过其头颅的坚硬程度,再次举剑时寒辞毫不迟疑的全力劈向捏住零落依的那只手臂。两声断裂之声同时响起,长剑劈砍进锦妖手臂鳞甲之后直接断裂!寒辞根本没时间顾及太多就全力劈出,又哪会想到这长剑无法承受这般庞大的力量? 好在其上附带的力量已经将被捏住的零落依震落,寒辞扔下长剑抱住掉向地面的零落依,脚尖向着地面一蹬便窜上树梢,头也不回的全速离开。 锦妖没有追来,它只是呆滞的伫立着,抬起手臂往那嵌入其中的半截长剑嗅了嗅,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奇异内力。 不遇命中人 自以远俗世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歪头一看后方锦妖没有追过来,零落依也就没告诉寒辞自己也可以走,她喜欢这样被抱着的感觉。 寒辞侧目向后看了看,这锦妖遇敌从不轻易放弃,可一旦放弃,就是真的放弃了,而且它此番出现在荆湘,应当是冲着罗醮雄来的,只是偶然碰到了零落依,这样看来至少今天是不会再有事情发生,可以暂时不用担忧了。 “你还是,把我放下吧。”看着寒辞有些苍白的脸色,零落依忧心的说着,寒辞刚欲放下她让她自己走,却听她又接着说道,“放下我,我抱你。” 不自觉的把她抱的更紧了,一路加快步伐终于是在天黑前赶回了先前的容身之地,寒辞坐在洞口外,仰头看着这漫天星河,密云已经退去,明天就会是个大晴天,有云鹤的时候,赶往夜桦城不过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情,而现在,少说也得两三天。 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视线,寒辞挪开一些才看的清,零落依用一只烤熟的狼腿挡在了他和星空之间, “饿了吧,” 寒辞接过来,却见零落依抱着一整只狼肉蹲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看星空,我看你。” 寒辞憋笑的低下头用手指在地上胡乱的画着,这小丫头好像完全没有忧愁的样子,全然不管自己的伤势到底如何,让人甚是无奈,只是寒辞不知,零落依只在他面前才一幅这样呆呆的样子。 “对了,你的内力怎么一下子从巅峰掌门级跃升到的尊者级呀?” 牺牲了十年寿命,寒辞自不会告诉她,生命交易这种禁术,一直被永久封禁在云隐峰圣幽庭,它被封禁的理由不是因其会对使用者不利,而是因为若是一些不在乎自己寿命的亡命之徒得到了这种密术,那天下定会有大乱子发生。 寒辞盘腿坐下,双手在身后撑住身体,“没什么,本就已到巅峰,随缘突破,随缘吧。” 还是觉得有必要问一下,寒辞便尝试着用轻快的语气问向零落依,“你……是要去夜桦的对吗?” 零落依犹豫了一会儿,眼下族人分崩离析四散出逃,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寒辞见她略有顾虑的神色,便轻笑着说道:“如果你要去其它地方就去吧,毕竟你也一定有要去做的事情。” “你是要抛下我了吗?”零落依硕大的眼睛盯住寒辞,又思索了一瞬道:“如果这次我走了,还能再见到你吗?”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要怎么寻你?就只问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扎个猫耳朵的头发,谁又能告诉我你在哪里?” 零落依摸了一下头上的两只猫耳朵,把脑袋低的很深,寒辞看不到她面庞神色,只听她柔声说道,“我要跟你走,你会带上我吗?” 第二天刚睁开眼睛,零落依就看见寒辞手心在隔着衣服捂住自己的肚子,她也不知这是为什么,也没去问为什么,只是恬静的笑着。寒辞见她睁开眼睛,把手拿开后递给她一身自己的裁短了的衣服, “你先穿着,出了这里寻个城镇再买一件。” 零落依身上衣物破破烂烂,也只得先换上了,一路紧跟寒辞身后,戴着一顶巨大草帽,遮盖住了大半张脸颊。 走出了森林,走上了大道,遇到了劫匪,就问了个路,再要了点钱,零落依嫌少,放一个回去,带来队人马,和许多银两,劫了两匹马,拿走了钱财,就这样出发。 赶了一天路,买了点衣服,天色已傍晚,寻了个客栈,寒辞静坐于桌前,忽听咚咚敲门声,寒辞起身去察看,一眼望去并无人,低头才见零落依,一席素袍遮娇躯,眼眸流转惹怜爱,长发披肩其上沾水滴,抬头望寒辞:“我怕,可以跟你住一起吗?” “嘭”的一声关上门,寒辞直接回她道不可以,忽的心底一阵酸痛,还是让她进来了, “你会怕什么,你那么厉害?” 零落依进来就趴在床上,“也不知是怎的,离了你我就心好慌。” 寒辞忽的又想把她给赶走了,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寒辞坐在桌前,望向趴着的零落依。 “不太好吗,”零落依把头埋在枕头里,不去看向寒辞,“你都对我那样了,怎么现在又介意起来。” 寒辞没曾想到零落依会忽然这么说,一时只觉脑中一阵燥热,可他分明没对零落依如何啊?可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天与零落依的接触是否过于亲昵,虽是迫不得已,可她不过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又怎可能不多心呢?尤其是自己还在零落依最绝望的时候说过喜欢她,可那只是为了让她振作起来才说的呀,这样谨言慎行的人,怎么可以随便说出这种话? 零落依捂住肚子,她的这一下动作却令寒辞心中一痛,慌乱的不知所措,其实她只是捋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罢了。寒辞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难道他就真的没有一点点动心吗?其实早就有了,那天寒辞在天空中看见数棵大树瞬间折断,零落依的身形无力的靠在那里,他知道,对手那人是罗醮雄,他也知道,罗醮雄虽是人间恶魔,可他只杀该杀之人。而且寒辞非常清楚,自己未必救的了这女子,可他还是救了,抱起零落依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沦陷了。 寒辞一直以为自己清心寡欲,远离了世俗,更远离了红尘,其实他确也做到了,直到遇到零落依。有时人总以为自己没了谁都能活,那只是因为还没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心心念念的感觉会令人将自己这一生只为她而活。天命将人分成男人和女人,若是真的无情无爱,就是逆天而行。 世俗世俗,到底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寒辞缓步走向零落依,她趴在床上,完美的曲线令人只觉心颤, “我介意,介意那太少太短暂了,我想和你一直这样下去。” 零落依坐起身来,大大的眼睛看向寒辞,然后她忽的伸手往自己头顶上的两团扎成猫耳朵形状的头发指了指,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寒辞目光紧盯着她:“我说过了,是什么都好,都改变不了什么。” 零落依仍是要问个究竟:“改变不了什么呀?” “改变不了我喜欢你呀。” 寒辞这样动情的说着,零落依就越是心里难过,她将手在头上胡乱的撕扯着,把那猫耳朵形状的头发扯开,那里面的,是两只向上微扬的小牛角。 零落依不敢去看寒辞的神情,怕自己难以接受他的变化,她能听到寒辞的呼吸有些加重,她脆弱的心灵受不了这样的变化,这个人对她太重要了,一时间只觉眼眶有些发烫。 寒辞看着零落依,向前挪了挪将她搂入怀中,轻吻着她的脑袋, “你知道吗?这样的你,真的好美!” “真的吗?”零落依抬头要去看向寒辞,却被他压的扭不动脖子。 “你应该早告诉我的,这个秘密压在心底一定让你受了许多苦吧,想想真令我心痛啊。”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零落依把身躯往寒辞怀里狠狠钻去,“护法们说,男人最会骗人了,而且我的角很丑,叫我不能给外人看。” 寒辞双手搂住零落依,轻触着那对牛角,柔声对她说道:“我的心就在这里,你要看要吃都给你。” “可我哪里舍得……” “落依,” 听到寒辞要自己,零落依挪开嘴巴回他道:“我在听。” “你看,这双角美到了极限,所以才不能给外人看到,因为他们会羡慕,会感慨上天的不公平,凭什么你可以这么美,而他们却不能。” “大骗子,果然都是骗子!”零落依咬住寒辞肩膀,“你分明知道这双角证明了我是零落依,所以才不能给外人知道,还要这样骗我。” 到底是不舍得咬下去,“可我情愿听你骗我,一直骗下去。” 忽的奋力从寒辞怀里挣脱,零落依脸颊泛着浅粉红晕的望着他: “你为什么一直在弄我这双角?” “因为它真的很好看,” 零落依却又瞪大了眼睛,“骗子!护法们说过男人感兴趣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要告诉我吗?”寒辞向前凑去,零落依又往后挪到了墙角:“护法们说,不可以怎样的事情,你会都对我做吗?” 仙风孩子气 柳迁柳残林 “起开,压死我了!” 寒辞一早是硬生生被揪醒的,从来都没有睡的那么沉过,略微打理了一下,胡乱折腾了许久后已快到正午,用过午饭,二人便出发了。 骑上马匹还未走出客栈大院,就听身后店小二冲他俩大叫道:“客官,还有一匹马呢。” 零落依坐在寒辞前边,扭头对那店小二喊着,“不要了,送给你。” 马蹄声渐行渐远,只留店小二在那里是又惊又奇,来的时候一人一马,走的时候能亲热成这样。 寒辞走在路上心底还在愉悦的埋怨着,本来是下午能到夜桦的,现在和零落依一同压在一匹马上,能在天黑前赶到就算是幸运的了。 事情并不如寒辞预计的那般乐观,到达夜桦城中时已是深夜,街道上只有零星的灯火。 “你说要找的那个人,在哪里呢?”零落依几乎快要倒在寒辞怀中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向他问着。 寒辞往街道远处的地方一指,“最亮的地方!” 零落依抬眼去看,只见前方一座六七层楼高的楼阁格外的燿眼,其上挂满了泛着粉红光茫的灯笼,看的零落依瞬间提起了精神, “好美啊,你说的柳尊可真有品味呀。” 寒辞不动声色的轻笑一声,心中只道她肯进去就好。 果不其然,待零落依看清那巨大楼阁的真面目时,疯了似的在马上扭动着冲寒辞鄙夷的喊道:“我不要进去,你怎么是这样的人,竟然带我来妓院。” 寒辞双臂紧紧抱住她才没给她跑掉,贴在她的耳边柔声道:“你怎么看见就说妓院呐,看看那上面的字再说。” 零落依去看那大门上的牌匾,只见其上用极为妖艳的字体写着两个大字:“柳楼”。这样看来也算正常,可门外那么多招揽生意的俊男美女又做何解释? 看到寒辞二人走近,就有一个俊美男子领着几个衣着妖娆的女子迎上前来, “好俊的公子呀,还带了个小媳妇,好可爱呀。” 零落依没敢动,也没敢说话,这几个人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好在他们并没有要上手去拽自己的意思,看来就仅仅是欢迎的人罢了,寒辞也没赶他们走,还任他们把马给牵到了门前拴马的地方。 “二位是要吃呢,看呢,听呢,玩呢,洗呢,赌呢,还是什么呢?” “赌?”寒辞略有疑惑,记得先前可没有赌这一项。 见寒辞疑惑的神色,那男子恭敬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夜桦全城禁赌,我们这里是跟皇室有关系所以才能在一年前开了赌场,可以赌牌、赌拳、赌棋、赌诗、赌任何您想赌的东西,我看公子气宇轩昂,像个厉害的侠客,您也可以参加我们这里的拳赛,报酬非常丰厚。” “这样么,”寒辞饶有兴趣的说道:“以后再说,我找柳尊。” 男子模样有些吃惊,又确认了一遍:“您找谁。” “柳迁,柳残林,你们家掌柜的。” 男子把腰弯的更低了,敢这样直呼柳尊名讳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辈,毕竟没什么人那么不开眼会专门来找柳尊的麻烦。 “柳先生已经休息了,还望公子先在此地暂住一晚,留下您的名讳我们明日一早便告之柳先生。” 寒辞轻笑的举目向着高层望去,“那老东西不是中午只睡一会儿的吗?现在应该正欢着才对吧。” 男子知道寒辞是想要跳上去寻找柳先生了,慌忙又双手抱拳的说道:“柳先生不喜被人打扰,还望公子……好吧,现在不关我事了。”男子扭头指着寒辞二人飞跃的身影,对身后的几个女子安排道:“你们看见没,我这拦不住,柳尊怪罪下来可得替我说话知道吗?” 寒辞跃到最高的一层最中间的房间,却仍是寻不得柳尊人影,又到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去了柳楼之中的风雅阁。风雅阁是看客们专门欣赏歌舞与音乐的地方,眼下场中看客寂静无声,有的还在眯着眼睛抚着胡须,极为享受的样子,台上一男子正在吹奏一把长笛,而身后一群浓妆女子正抚琴为其伴奏。 寒辞带着零落依在场外往里看了半天也寻不见柳尊身影,正困惑之时,零落依指着台上正中央的吹笛男子对寒辞说道:“你看那个人好丑哦。” 寒辞往台上望去,这不就是柳尊吗?自己在场中看客中寻了半天,不曾想他竟然是在台上。而且柳尊哪里会丑?他可霸占着南国第一美男子这个名号五十余年时间了,尊者名头可能有水分,可他的模样那可是公认的好看。虽是年纪大了,但他不留胡须,由于强大内力的润养使得容颜依旧年轻模样,只是头发和眉毛白了,这样反而是更增添了几许仙气。 零落依又望向他一眼,摇头晃脑的嫌弃道,“丑哭了,没你好看。” 寒辞无奈的轻呼一口气,“那他吹的怎么样?” “难听死了!” 寒辞更加是困惑了,柳尊在乐器上的造诣就算是抛开尊者的名头,天下也没几人敢与他相比较,也不知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零落依又听了一会儿,扯住寒辞衣角就要拽开他,“我们快走吧,难听死了,没你的呼吸声好听。” 寒辞只觉心都快被这娇滴滴的小丫头暖化了,心想寻找柳尊也不差这点时间,便带着她出了柳楼在旁边寻了个客栈住下。 第二天又是被揪醒的,零落依趴在寒辞耳边含声说道:“感受到了吗?这股内力。” 寒辞坐起身来,太过疲累了所以睡的有些沉,眼下借由自身感知力才发觉,有个厉害角色正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身压迫力,竟还能在内力方面与零落依相抗衡。 寒辞穿好衣服,“不用去找那老家伙了,他来找我了。” 打理妥当之后,寒辞打开窗户看向柳楼的方向,只见那边一名一席白色道袍的男子脚步一点墙壁向着这边飘飞而来,让街道上的行人只觉是仙人下凡一般。 柳尊从窗户钻进来的动作也十分优雅,引得路上行人驻足观看,他的面庞神色是一种远离世俗的清冷,想来一定是个不喜与人交谈的性子。 寒辞关紧了窗户,忽听一个清爽活泼的大笑声在耳边响起, “小家伙想我没有?说好了出师以后随老夫到处玩玩的,可算是等到你了,哈哈!” 寒辞推开他一些,“老东西怎么知道是我的?” 柳尊摇摇晃晃的往零落依那边走去,“呀,现在不一样了,还养了个小姑娘。”说着,就要用手指敲向零落依脑袋,吓的零落依连忙跑开。 “这还不简单,老夫老远一闻,就知道是江落天那老东西的内力气息,可他怎么可能来找我呢?我一想肯定就是你,不愧是真传弟子,气息都一模一样。” 命中只唯她 无事不可违 过去每当寒辞问起柳残林时,江尊都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道:“这个人是怎么被称为尊者的?”好像很嫌弃他和自己同辈一样。 柳残林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凭着惊世容颜和一身绝技混的是风生水起,在江湖中也算是做了不少贡献,可老了反而不太正经起来,倒不是他靠着自己的名头为非作歹,光是开了一间柳楼,就令其余几位尊者颇为看不顺眼。 尊者一辈这闲情雅致,不入世事,仙风道骨的形象,被他一间柳楼全给毁了。这柳楼主楼地上七层地下三层,加上其四周的院落,足有小半个皇宫那么大,涵盖了几乎天下所有可玩的东西,吃喝玩乐自不必说,它还是全中原最大的拍卖场,有什么奇珍异宝都来拍一拍。现在只要一说起中原六尊,人们马上想起来的都是柳尊家的柳楼有多气派。 柳尊与寒辞是莫名其妙的投缘,过去还非要把寒辞给从江尊那里抢过来,抢过来不跟他当徒弟,抢来跟他玩。 柳尊在寒辞四周来回踱步,“看你面庞神色,此番找我可不是来玩儿的吧?” “柳先生果然聪明,”寒辞让零落依平躺在床上,示意她不要动。 “把你那句柳先生收回去,一听你这样叫就准没好事。”柳尊把脸一横,摆了个傲娇的神情。 寒辞见状也不多顾什么礼数,直接招呼他过来,“老家伙,你来看一看。” 零落依见柳残林要来,慌忙捂住肚子侧过身背对着他,却忽的有一束什么毛发一样的东西在眼前晃了晃,然后就意识模糊的睡去了。 “老东西,我想借映尘一用。”寒辞也不客气,直接看着柳尊手上那缕精美拂尘对他说道。 残风映尘,神兵榜第五位,也是除榜首枯灵刃以外寒辞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拥有圣力的神兵,枯灵刃被封禁在圣幽庭,禁止任何人使用,更何况还是零落依这样的人,所以眼下柳尊手中映尘已是唯一的选择。 “鬼王刃所伤,”柳尊只隔着衣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何缘由,“所以这女子非是常人喽?” 寒辞点点头,老实说,他不确定这老家伙会不会去救,罗醮雄欲要斩尽天下奇异的非人之人,这对于天下寻常百姓来说,是有极大利好的,如若柳尊救下了零落依,岂不间接与天下为敌?而且圣力是一件神兵的消耗品,像这种用圣力吞噬阴煞之力的做法,是要将一定的圣力放出,圣力修之不易,而沾染过阴煞之力的圣力,也就不能再算是圣力了。 “老东西你可一定要救她。”寒辞似是岂求状的说着,柳残林长叹一口气,手心指向寒辞的额头为他输送着可用来滋养阳气的内力, “还是先救你吧。” “谢谢柳先生。” 一会儿过后,柳尊移开手心,又是更长的一声叹息:“世人为情所困,我本以为洒逸如你必会远离俗世,不曾想你竟入世如此之深。” 寒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柳残林在房间内踱了几回步,又是一声比前两次更长的叹息,“我若不救,可这是你拿半条命换来的人啊。” 寒辞双手抱拳向柳尊略微弯腰,“多谢柳先生。” 却见柳残林把拂尘一甩,“多谢,你拿什么谢?” 寒辞略微吃惊,心想这下要麻烦了,可仍是硬着头皮问道:“还望柳先生明示。” 柳尊坏笑的在寒辞旁边晃悠着,“你也知道,我对领域幻象这种绝技感兴趣很久了,可江落天那个老混蛋看的太紧了,非要让老夫昭告全天下拜他为师才肯教,你说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寒辞脸上难堪之色难以掩饰:“柳尊诸多绝技惊艳天下,应当不会在意这领域幻象才对吧,而且,…这是独门绝技,师父说决不可外传,我不可违背道义啊,除非……” “怎么?你也要让老夫一把年纪还拜你为师不成吗?” “不敢,但这是不可违逆的事情,还望柳先生换个条件吧。” 柳尊哼笑一声,“就这个条件,那要看这姑娘的命值不值了,感情的这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寒辞一咬牙,“好,我答应!” “嘿嘿,这就对了,”柳残林拍着寒辞的肩膀,“不过你也大可放心,老夫今年六十七岁,江落天都一百多的人了,等他死了老夫再大摇大摆的用这领域幻象岂不美哉?” “好,”寒辞点点头,“柳先生要用多久?” “三五天吧。” “怎么会?不是应该……” 没待寒辞说完,柳残林打断他道:“我是说你,三五天时间才能把阳气恢复过来。” 说着,他扔给寒辞一个玉牌,“拿着这个,跟柳楼的人说你要去仙靡池就好,去泡上几天吧,免费。” 寒辞接过玉牌,心想这老东西可真是周到,可柳残林见他不动,又苦笑似的说着,“怎么,叫你走你不走,还怕老夫为老不尊怎的?” 寒辞刚欲回他不是,却又被他给抢着说道:“也罢也罢,如此这般好看的姑娘,要我我也不放心呐,你就看着吧。” 寒辞往桌边一坐,心中只想这人比往日更啰嗦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别人。一个时辰之后,柳尊把映尘收回,对寒辞安排道:“把她带去柳楼吧,寻个清静地方也好恢复,那里也安全些。” 寒辞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零落依带去了一处安静些的阁楼,柳尊亲自带的路,门外侍卫围了一整圈,院内侍女恭敬的等候差谴。 寒辞将零落依放在床上,她还没有醒来,侧目一看柳残林还在旁边, “老东西不走吗?还在这里做甚?” 柳尊看起来很随意的向寒辞问道:“你的剑呢?我虽不善使剑,可也知道宝剑是剑客的命啊。” “命断了,”寒辞目光注视着零落依,“现在剑已经不是我的命了。” “好,很好,”柳尊晃晃悠悠,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可你就是剑客,独行侠客以剑为命,世俗之人以剑护命,握过剑的人终究是离不开剑的,若是想要守护好她,到底还是需要一把剑的。” 寒辞侧过身坏笑的疑问道:“怎么了柳先生,你要送我一把吗?” 一人一江湖 一剑一浮生 “我只是讲个道理,你为什么要这么以为?” 柳残林摊摊手,“就算我要送,我也得有呀,刀剑利刃什么的我也没收藏,一些乐器神兵你又不喜欢。” 寒辞笑了笑,“你跟我讲这个道理做什么,不来点实际的我哪会听的进去?” 寒辞站起身来,“柳先生说话从不无缘无故,况且我昨日赶来时看到柳楼门外张贴的告示了,说是三天后举行兵器拍卖会,有一柄宝剑可是被所有相剑师列为神品领域的。” 说着,寒辞轻叹了口气,“可那一定太贵了,没你的帮助我哪会承受的起?再说了你这老东西要的代价我更承受不起。” 柳残林轻捋着映尘摇头笑问道:“铸造神兵的人,你以为他们的唯一目标就是钱吗?” 寒辞摇摇头,他曾问过云隐峰一位专门给圣幽庭强者们铸造兵器的老师傅,问他为何不图财,不图利,还偏要这样辛苦。 老师傅回他说:“看着自己铸造的兵器被侠客惜之如命,拿它来行侠仗义、拯救苍生,就是这一生最大的幸福!” 柳残林接着问道:“你知道一个自命不凡的铸剑师成名天下的机会是什么吗?” 寒辞若无其事的回他道:“锻造出一把绝世神兵。” “错!” 寒辞目光紧盯向柳残林,只见他终于是回归正形的说道:“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就算是再好的神兵,就算是被全天下人争夺,铸剑师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名头。” 他又来回踱步接着道:“真正能让铸剑师流芳百世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他所铸造神兵的兵主,是个受天下敬仰的侠客!” 侠客这一生,不过一人、一剑、一江湖。侠客对佩剑的热爱,完全超越了自己的生命,这一生也许都无情无义,但对佩剑的感情却是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侠客从不轻易更换佩剑,即使长久的岁月后它已经配不上自己,就像恋人从不抛弃随他历经风雨的伴侣一样。 如若是在成名之后得到的神兵,没随侠客一起历经生死磨难,又怎可能拿命去珍惜?而且这样得来的神兵,很难被天下人认可。所以铸剑师常会把自己几乎一生的心血赠予年轻一辈有潜力的侠士,伴着侠士的成长,其与佩剑的形象亦会长久不灭,这就是铸剑师真正想要的。 柳尊手掌压在寒辞的肩膀上,感受着他体内的强盛内力,转身离去时对他轻笑着说道: “这三天好生休息,多去仙靡池泡着,阳气可不好恢复。”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寒辞白天泡在池子里恢复阳气,晚上又流失一些,好在那仙靡池对阳气的滋养效果是极强的,三天时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这次的拍卖并非是在拍卖场上举办,而是在一块硕大的比武台举行。此番闻风赶来的也都是江湖上颇有能力的强者,台下一众人等跃跃欲试,只等着一睹神兵之容。 台上那铸剑师年龄约末四五十岁,模样平淡无奇,个头又比别人矮上一截,如果是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到他,可能是因为他模样实在是太平凡了,平凡的让人只想多看他一眼以示对他的可怜。 那铸剑师并未说话,而是旁边专职拍卖的人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声音宏亮的喊着: “现在宣布拍卖规则,首先三十岁以下掌门级内力强者可以上台比试,通过层层测验后即可免费获得神兵。” 此言一出,顿时台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三十岁掌门级,又能有多少人可以达到,恐怕只有名门望族的那些修炼之法才有可能,光这一个条件就一巴掌扇灭了不少侠士的信心,不过在柳尊的场子里又不敢起哄,只得饶有兴致的权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那人示意安静后又接着大喊道:“三十岁至四十五岁之间掌门级内力强者,每超一岁加价一百两也可参与测验。” 台下又是一阵议论,一百两已经够买上许多极好的兵刃了,况且还要测验比试才有机会拿到,而是说是测验,规则又不明确,就算是最后打赢了,他若看不顺眼那也等于白搭。一众人等皆是感慨这铸剑师也太狂了点吧,世上竟然还有这档子拍卖。 一阵嘈杂过后,台下终于是有一个大家子弟模样的人喊了出来:“说了那么多,你倒是把宝剑拿出来看看呀,不看谁知道值不值?” “对啊,看看再说。” 台下一阵起哄说要先看,其实大家都已经做好看笑话的准备了。从铸剑师手中接过剑盒,台上掌管拍卖之人戴上手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那一旁铸剑师却朝台下双手示意把眼睛闭上,可他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竟没人留意到他的动作。 剑盒被纵置立于桌上,开口朝向观众台,众人都在把目光往其上聚拢着,剑盒被缓缓打开,忽的所有人连忙捂住眼睛尖叫起来。 立于二层阁楼上的零落依也被强光刺到了眼睛,连忙钻到了寒辞怀里,待到强光与迸发的内力消散些许,终于是可以直视那柄长剑了。 只见这长剑剑柄浅黑色,剑身却是墨玉之色,左右完全对称,比寻常刀剑略长一些,其上的装饰与花纹精美的让人目瞪口呆,只觉这绝非是凡人可以触及的。 寂静了许久,忽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郎大喊道:“我出一百万两买下来!” 又接连响起几声加价的声音,却听那掌管拍卖之人强行压下了台下的声音:“各位各位,此剑不卖,”他又弯腰请来那位铸剑师,“各位,只有通过王定山先生的测验才能获得此剑,而且,大家可还未见过此剑真正强悍的地方。” 那铸剑师名叫王定山,即使是拥有很好的姓氏,可到底是一个多么平凡的名字,而当他举起那把长剑之时,一众江湖侠士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满是崇敬,他的名字已经被深深记在心底。 王定山的声音不大,而且也不好听,可台下却寂静一片, “此剑,由父辈传于在下手中,两代人共用四十七年打造,仅剑模,就修改了一千多次,其使用全天下最强悍的材质以最完美的锻造方法煅制,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剑身不沾污尘,不沾鲜血,剑气可将使用者施加的内力放大,剑身可容灵,亦可容纳剑灵!” 说着,有两名男子手拿两把厚重大刀叠在一起,王定山手持长剑仅是一划,便将之斩为两段! “此剑名为妖火琉璃,现寻一位配的上它的江湖义士!” 台下众人都做好了看一场精彩比试的准备,因为他们自知自己不配持有那尊神兵,只有三四十位符合条件的强者大踏步的走向比武台。 柳残林立于二层阁楼之上,对身边的引寒辞自信的道: “亲手打败他们,去成就妖火琉璃,也让妖火琉璃成就你!” 一樽琉璃心 一世候一人 “我明白。” 寒辞对妖火琉璃的感情可比对零落依的感情来的更快更直接,这是一名剑客无可忍受的爱意,看着零落依呆呆的神情,寒辞忍不住的揉揉她的脑袋,“我去把它拿回来保护你。” 目光注视着寒辞轻快的背影,零落依小声嘀咕着:“大骗子,别被打了就好。” 寒辞没让人看到他是从柳尊身旁走出的,一到台上,寒辞就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的让人以为他是专程来哗众取宠的。 不过也没太引人注目,因为一旁有三名外邦人仕被拦了下来,被禁止参加测验,一时惹得一阵注目,那三人虽均有掌门级实力,可在柳尊的地盘也不敢如何,就只得先行做罢。 铸剑师挑选兵主,本就是年轻者优先,年轻也就意味着更深的潜力,更多的可能,更强的未来!所以从一开始,王定山唯一注目到的,就是极为年轻的引寒辞,直觉中他竟觉得,妖火琉璃就是为他而生、为他而存在。 可既然已经说了要测验,就不能随意反悔,寒辞因为太过年轻而被注目,可年轻在比试中却是一大劣势,台上多是三十岁以上掌门级内力强者,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修炼,以及拥有更多的战斗经验。 测验测验,虽是比武为主,可若入不了铸剑师法眼,谁也别想名正言顺的把剑给拿走,王定山内心已经决定好了,只要寒辞的表现别是太差,就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优胜者打发了,这妖火琉璃还是要交到有潜力的人手中最好。 初试也很简单,王定山带了个巅峰掌门级强者充当筛选者,来人必须向其发出挑战,明眼人不看就知道这其中有多大水分,年龄大的直接被打下去说是谢谢参与,年龄小点功夫没那么厉害的却被放了过去。 轮到寒辞时,这个热血少年郎本是想拿着分发的一柄木剑来个大展拳脚,却不曾想这算是擂主的家伙跟王定山交换了一下眼色,没过几招试过寒辞有点儿实力后就把他给放过去了,令不知其中缘由的寒辞甚是摸不着头脑。 而接下来的战斗,就是一对一的硬仗了,别人那里是打的如火如荼,轮到寒辞时又给他弄的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因为他的对手看似彪悍异常,动起手来时却又软软绵绵,没过几招就败下阵来,不知自己被关照的寒辞完全不知道这竟是个托儿。 这样一路暗地里将寒辞护送到前四名,终于是以为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寒辞和其余几人却被通知说要文试。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好不好,比比就知道,文采分高低,那就全看人的品味了。寒辞终于是看明白了,自己已经入了王定山的法眼,就算是什么都不做,该到手的神兵还是要到手的。 果不其然,上台的所有人完全都是陪衬,走个过场罢了,一番文试过后,王定山郑重的将妖火琉璃送入寒辞手中,寒辞弯腰双手接过以示对铸剑师的尊重,王定山刚欲问寒辞的名字,却被台下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引得全场皆把目光投向那里。 只见三名白皮肤高鼻梁的外邦人仕缓步踏出观众台,立于台上与台下之间的位置,中间那人双手抱拳的对观众台上的人说道: “诸位,若说在下是个外籍之人,不予机会参与测验也罢,我也不多说什么,可大家也都看见了,这测验到底公不公平!” 一众人等在台下小声感慨起这三人的勇气之余,心底也的确对台上这少年模样的人有颇多不服气,只是顾及这是柳尊的场子也不敢多表露什么,眼下有不怕死的出头鸟站出来找茬,众人心知一番好戏即将上演。 王定山刚欲说什么,却被寒辞恭敬的拦下,并示意那三人接着说出自己的不满。 为首那人轻哼一声指向寒辞,“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场,拿着代表天域最高铸剑术的宝剑?也好让在下心服口服。” 台下一众江湖义士见状均是怒不可遏,虽说对寒辞有颇多不服气,可如今事态已经关系到天域颜面,都不由得为寒辞捏了一把汗。 这时人群中忽的有个声音响起来,“柳尊出来了,柳先生把这几个闹事的人赶走!” “对,赶走他们!” 众人循着其余人的目光向后望去,只见柳残林正从二层阁楼的楼梯缓步走来,轻笑着往寒辞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对一众江湖侠士说道: “若是这样赶人走的话有失我们天域颜面,外人又会说我们仗势欺人,不讲道理,不如这样吧,我们得问问这位妖火琉璃的兵主,是否可敢与之一战?” 台下众人去看寒辞反应,只见这二十岁模样的少年郎一侧嘴角微扬的笑着,手指指向先前那外邦之人轻蔑的道: “你,没有资格!” 人群皆是一阵欢呼,当真是个聪明的少年啊,这样既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还反倒狠狠羞辱了那几人一番,众人只觉是一阵解气。一阵欢呼过后,却见寒辞将妖火琉璃指向三人,语气狂妄的道: “要试对吗?那就一起来吧!” 顿时台下众人嘈杂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这傻子是吃错药了吧,不懂的见好就收吗?” “唉,…我们天域的颜面迟早要被这群无知的年轻人给败光了。” …… 三名外邦之人也在小声的嘀咕着: “老大,这下有意思了。” “一会儿我们可以好生羞辱他们了,记住,骂人别骂那小子,只说天域的不是。” “那小子岂不得羞愧的抹脖子自尽,哈哈哈哈!” 柳尊一摆手,台下又是一片寂静,有人上台请走了王定山先生,把整个场地清了个空,又将之恢复成了以往的比武台。 三人也不客套什么,径直走上前来释放自身内力,台下众人皆是一阵惊惶,身着一身白袍的为首之人竟是一位巅峰掌门级强者,而其余的灰袍与黑袍男子,也与他差不了多少! 柳尊脚尖轻点飞到台前,只手一撑将那比武台顶部天花板向上移出好远,柳楼其余守护强者亦手持兵器拦在比武台与观众席之间。随着这些动作的完成,众人也都开始意识到台上这翩翩少年绝非寻常之人,否则柳尊不会专门设下防护守卫观众安全,要知道一边倒的战况可决不值得动用这么大阵仗! 九幽隐黄泉 黄泉跃妖龙 引寒辞从不是什么喜欢扮猪吃老虎的人,更不是什么低调不与人争锋的人,他争强好胜,像所有江湖侠客一样,渴望着名扬天下! 妖火琉璃在手,寒辞更是战意大起,热血几乎充昏了头脑,完全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哪怕对方足有三人。战前的对峙都已经显的多余,只想要尽快打败对手,寒辞将内力涌入妖火琉璃之中,顿时剑身泛发出浅青色强光,好巧不巧竟然是跟零落依内力颜色完全一样。 也许一切,就都是天命吧。 一道炫丽剑气朝向前方三人横劈而出,顿时整个比武场被照的通明,台下欢呼之声不绝于耳,剑气并未劈中对方三人,剑气这种东西,极适合远程攻击,但仅限于能给对手造成完全碾压的情况下,因为对于掌门级内力强者来说,剑气攻速太慢,攻势太小,而且他们均可将内力附于体外做为铠甲使用,硬生生被斩中也不会一击致命。 台下之人见这剑势迅猛,纷纷赞叹起妖火琉璃果然非是凡品,仅有王定山看的出,这二十模样的翩翩少年郎,竟是有尊者级强撼实力!看来妖火琉璃,是送到了正确的人手中。 白袍男子轻哼一声“散开,”顿时三人均分散向比武台三个方向一同夹击寒辞,寒辞脑中热血消散了些许,终于是恢复了往日的谨慎,可事情已经如此,根本没有退路! 三把弯刀同时夹击寒辞,相互配合间几近无懈可击,寒辞仅仅防守就已十分艰难,只能将妖火琉璃剑身借由内力伸长一倍才能与之抗衡。 “守不住,那就进攻吧!” 找准了攻击的间隙,寒辞狠狠一道剑气劈向比武台,反弹而来的力道将其弹向了半空,众江湖强者见到此番景象时都在心底暗暗捏了一把汗。交锋时的大忌,就是将自己置于无从借力的半空,三人自是知道的,那其中黑袍男子当即脚尖一点地面飞扑向半空中的寒辞,而地上两人亦发动剑气为其掩护。 如果寒辞输掉这场比试,不光他会颜面尽知,连带输掉的,可还有中原的颜面!傻小子啊傻小子,你为何偏生这般逞强? 在热血消散之时,寒辞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只有孤注一掷拼尽全力,可这又能如何呢?不敌终是不敌,对方三人缠斗间配合完美无瑕,攻势刁钻而且攻速迅猛,即使他有尊者级内力也是无力回天! “师父,对不起了!” 寒辞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一战决不可失败,地上白袍男子一见寒辞周身疯狂涌出的强盛内力时,慌忙向着还在扑向寒辞的黑袍男子大叫道:“快躲开!” 黑袍男子也感受到了寒辞周身异常的气势,可在半空无从借力,这一点谁都无法避免。 “只引来了一个,不过也已经足够了!” 寒辞右手长剑收于身后,左手呈爪状指向朝其飞跃而来的黑袍男子, 九幽隐黄泉,黄泉跃妖龙! 一条比先前对抗锦妖更加庞大的巨龙在其周身瞬间显现,借由现今寒辞尊者级强盛内力,这妖龙身体更加坚固,更加庞大,更加聪慧,亦更加凶残! “这是什么!” “一条青色火龙!” 台下看客忽的全部从坐位上站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身躯快要触及天花板的巨龙, “天下怎么可能有龙?莫不是……天神下凡!” “不,不对,那是领域幻象之法,”终于是有人明白了过来:“他是江尊的弟子!” “江尊?可这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的炼化了一条真龙的魂魄不成么?” 没人来回答这些问题,只看到那九幽妖龙大口朝下,身躯盘踞在寒辞四周,口中蓝色火焰直喷而出!半空中的黑袍男子慌忙将自身内力聚于体外,蜷缩着身体硬抗这灼烧,火焰将比武台上木板点燃,顿时台上变为一片火海,还好有柳楼一众强者用内力凝成屏障,将台上与台下隔绝开来。 白袍男子手中劲风一吸将那黑袍男子吸出九幽妖龙直喷的火柱之外,再晚一些,怕是就要被烤的外焦里嫩,不成人形。 突然一击未达成可观效果,寒辞也并未有太多犹豫,当即指挥九幽妖龙范围性攻击三人,三人内力附于体外,隔绝掉巨龙口中喷出的火焰,手持长刀闪转腾挪的躲避巨龙利爪,时不时还用弯刀划开九幽妖龙躯体,但这巨龙有寒辞源源不断的内力供给,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攻击那小子!”领头白袍之人一声令下,便避开九幽妖龙的攻势向着寒辞冲去,台上木板已经全部燃起熊熊烈火,场外之人只看见一条巨龙游荡的身影,伴着轰鸣与刀剑交接的声音。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袍男子战斗中腾出空隙,将周身内力迅速转换为刺骨寒气,寒辞只觉一阵冷风袭来,顿时台上大火全数熄灭,只留焦黑的地板冒着青烟。 “没有火焰的掩护,看你还怎么办!”三人一同向着寒辞发动攻势,领域幻象本就不是专为对付强者而创的绝技,它的最佳用法是应对大批修为不佳的敌人,眼下对于这速度迅猛到极致的三名敌人根本顾及不全。 寒辞心知这样不是办法,九幽妖龙实在是太消耗内力了,如此这般即使可以僵持下去也迟早要会累垮。 “王先生说过妖火琉璃可容灵,那就试一试吧。” 寒辞将自身神识部分潜入长剑之中,令他意外的是初次尝试就已经与长剑达到了较高的契合度,莫不是真有天命这种东西,而天命让这妖火琉璃与寒辞形成完美的搭配。 “我入江湖的第一战,就用你们的失败来见证吧!”寒辞控制着九幽妖龙专注攻击那黑袍男子,此时其余两人均全力攻击寒辞,一击之间,妖火琉璃直接脱手而出仿佛被一个无形之人拿住一般,向着那灰袍男子胡乱的戳刺,这剑法毫无规则,但任对手如何将之挑开,又都能重新指向对手。 “容灵之术!这妖火琉璃也太强了吧,初次使用就能如此与之契合!” 台下众人议论纷纷,但王定山知道,妖火琉璃剑是极为挑剔的,不是谁都能轻松驾驭。 白袍男子侧目看一眼其余二人那边战况,目光又转向寒辞哼笑的道:“你很令人意外,但你实在是太狂妄了,现在分出部分心神,又没了兵刃,你还能怎么做呢?” 寒辞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内力涌于手心缓缓凝成实体兵刃,在台下一阵欢呼声中傲然而立,他不是什么谦虚的人,他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这也将是他毕生的追求, “狂妄自有我狂妄的理由,而你将为冒犯付出代价!” 命中有一战 一战天下知070 将内力凝成一定形态并不难,难的是将之凝成坚固的兵刃,更何况是带有刃锋的兵刃! “这半道子气刃,就是你狂妄的理由了吗?” 白袍男子面色如常,若说原本他欲要挑战对手是自不量力,而眼下对手却要以一敌三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完全弥补了他先前的错误。 江湖中人,到底是学不会收敛,学不会低头,更何况寒辞还正处在欲要大显锋芒的年纪,也许他可以被抹杀,但没什么可以使他畏惧! “对付你,足够了!” 寒辞率先向对方发动攻击,右手手心无色气刃上尖下宽,长度与长剑刃锋相差无几。白袍男子亦持刀直冲而来,弯刀与气刃的每次接触,都能浅浅嵌入其中,而当弯刀拿开后,借助寒辞源源不断的内力供给,又都能立刻复原。 “小子,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白袍男子本以为寒辞在刀剑方面必会弱于自己,几番交手下来,虽是将对手压制的完全无法进攻,可寒辞防守天衣无缝,令他讨不到任何便宜。 起初寒辞也因为狂妄误判了形势才主动发起的攻击,对手的棘手层度亦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只有一半心神,无法集中注意力应对眼前的战斗,这才一反以往的强攻战法而选择防御。 这样拖下去寒辞是一定会因内力耗尽而败下阵来,可他仍在拖延时间,或者说,他在进行一场博弈。 又是借由对手弯刀横劈而来的力道,寒辞向后倒飞出去稳稳落在地面,场外之人均看的明白,可身在其中的白袍男子却一无所知, “还不放弃吗?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啊!” 他只想尽快击溃对手,所以在寒辞转攻为守时就全力发动攻击,完全顾不上其他的太多,弯刀之上附起刺骨冰霜,白袍男子的每一次劈砍,都令场中温度下降一些,他以为加强攻势就可以破开寒辞的防御,可这时寒辞的心神已经完全收回。 在方才与白袍男子的缠斗间,寒辞心知很难立刻战胜对方,便将自身多数内力供给九幽妖龙,大半神识注入妖火琉璃,自己艰难的防守眼前之人攻击。因为寒辞渐渐表露出的疲软迹象,让白袍男子误以为他内力已经不支,所以才更加大了攻势全力妄图击倒寒辞,殊不知身后九幽妖龙和妖火琉璃剑那边战斗已经结束,这场关乎名誉的赌博,寒辞终究是赢了。 手中气刃猛的伸长一倍,寒辞狠狠上撩一剑将劈砍而下的弯刀挑开,连带着白袍男子亦被击飞出去,落在了比武台的另一边。 “老大,我们败了。…” 身后一个轻咳的声音传来,白袍男子转身去看,只见那人满身皆是剑痕,而另一人,已经昏迷不醒。 终于是明白了过来,白袍男子却仍欲做最后的尝试,弯刀泛起强盛寒光,眼中却是火红之色,“如果败了,那也必须是在我死之后的事情!” 妖火琉璃被寒辞召回手中,只见场中一道寒光与一道青色光芒从比武台两端相向而来,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刺耳的兵铁交接之声在场外回荡,在两把兵刃接触的一瞬间,一条细长铁片飞出比武台,差点刺中了台下的看客,众人目光漂向那铁片,才发觉那是断裂的一半刀身。 妖火琉璃直接斩断弯刀,刃锋已经埋入了白袍男子的肩膀! 台下一阵喝彩之声响起,众人欢呼雀跃庆祝着胜利,白袍男子紧闭双目终是接受了这一切,他将弯刀从手中扔开,咬牙强忍着剧痛道: “为什么不斩下去?” 寒辞手中妖火琉璃剑身左右扭动着,长剑嵌入白袍男子琵琶骨之中,令其痛不欲生。 “这是你冒犯我的代价,我要你带着屈辱活下去!” “笑话笑话,侠客可杀不可辱,你连这都不知道,动手杀了我吧,哈哈哈哈!” 寒辞轻哼一声,“可笑可笑,明明如此贪生怕死之人,还偏要说可杀不可辱?到底是颜面更重要一些啊。” 寒辞将妖火琉璃剑拔出,其上剑身不沾一滴鲜血,“我今日放过于你,日后你永不入中原,没人知道你的名字,也没人会知道今日之事是你所为。” 寒辞从不是什么能轻易宽恕他人罪过的人,但不经意之间与柳尊有过一次对视,他便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 外邦之人在中原的比武台被杀死,这对双方国家关系会有不好的影响,而若是忍一时之恨将其放过,不仅自己名利双收,亦会显得中原强者宅心仁厚。 “好,也罢也罢,我三人在此立下誓言,永不进入中原!” 白袍男子已经彻底的认输,他艰难的双手抱拳向寒辞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引弦,引寒辞!” 台下众人齐声叫着寒辞的名字,从这一刻起,一个新的英雄故事即将传遍九州,一个英雄即将踏上漫漫江湖路! “王定山先生呢?”寒辞向先前那位掌管拍卖的男子问道:“还没有好生谢过他呢。” 男子恭敬的笑着回道:“你赢下比武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他说,妖火琉璃已经寻到了主人,而他也已经完成了一个铸剑师的梦想,相信以后他定会听到许多关于你的故事。你的辉煌,就是对他最好的谢意。” 这样吗?我定不负他的期望,也不负一直以来的侠客梦想。寒辞在柳楼强者的护送下回到先前的住所,耳边的喝彩之声渐渐变的模糊,寒辞步伐稳健的走在过道上,两边之人均向他投来崇敬的目光。 刚刚关上房门,寒辞便身体瘫软的倒向地上,其实他的内力早已消耗殆尽,只是仍在强行支撑着而已。名利名利,都说江湖侠客远离世俗的那些,可仅仅一个“名”,就让他们世俗的无可奈何。 零落依温软的怀抱接住了他,嘴唇贴着寒辞耳朵向他柔声的说着话,体力耗尽间寒辞什么也听不清,但他却忽的觉得,江湖中行侠仗义的那些都是傻子才去做的事情, 纵使在外名扬天下,不及怀中一点温存,不及耳边一句柔情话…… 你并未回头 怎知我没来 不知是第几天,只知道自己是被呛醒的,寒辞睁眼一看才发觉原来是零落依在旁边烧东西,见寒辞醒来,她开心的笑着道:“柳先生说用艾草熏一熏有助于内力恢复,看来果然有作用啊。” 寒辞无奈的揉着前额,只觉世上怎么有傻的这样可爱的人,艾草对习武者有诸多宜处是不假,可也不是这种烧法呀。 “我衣服呢?”寒辞刚欲起身,却发现身上空无一物。 “哦,这个,给你。”零落依把一件新的衣服扔给寒辞,脸颊红扑扑的解释道:“你衣服都烧坏了,这是柳先生前天送来的。” “前天?” 零落依点点头,“你倒头就睡,已经都两天了。” “这样,”寒辞接过衣物,一摸身上有些黏糊糊的,又轻声沉吟着:“我睡觉有这么不老实吗?应该是有的吧……” 零落依慌忙背过身去,“嗯,对,就是你,一点也不老实,赶紧去洗洗泡一泡,我要去看歌舞了,一会儿来三楼歌舞坊找我。” “怎么要去那地方了?”还没问完,零落依就已经跑出去了,寒辞披上一件简单的长袍,拿起床边的妖火琉璃剑,心中甚是欢喜。 走在柳楼的过道上,大胆的路人均向寒辞打着招呼,胆小的则也投来了崇拜的目光,令往日一向没人理会的寒辞颇有些不习惯。 挑了一个可多人同用的大浴池,反正是柳尊的场子自己也不用花钱,寒辞一个人就给包下来了。闭目静躺其中,寒辞忽觉水中有些异样,连忙睁开了眼睛, “老东西,你在干什么!” 只见柳残林只在下身裹了一席短袍,正拿着一个篮筐往水里洒着草药,他身形修长,完全就是二十岁健壮小伙子模样,肌肉线条分明,可寒辞是个男人,哪会对这个感兴趣。 “唉呀……我这灵药可是珍藏了许多年的宝贝啊,每天泡一泡,修为涨一涨。” 说着,他竟走进水中坐在了寒辞的对面,“可不能只给你一个人用,太浪费了。” “我该谢你吗?”寒辞想站起身离开,但那样岂不走光了吗,便也只得先老实坐着,“老东西,你能不能有点尊者的样子?” 柳残林并未回他这些问题,只是轻叹似的笑道: “深居美人在侧,外出宝剑在手,功名扬遍天下,关键是还有老夫罩着,人生至此还当何求?可羡,可羡。” 寒辞并未拒绝柳残林的调侃,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以为着,从出生至此,还从未有如此这般幸福的体验。 “老东西,说来还真得好好谢谢你啊。” “别,可别。”柳残林连连摆手,手掌拍打着水面,跟个顽皮孩童一般,“你这么客套着跟我说话我可还真不习惯。” “好家伙,外人要是知道你这副模样,不还得惊掉了下巴。” “哈哈,可他们看不到,气不气?” 寒辞甚是无语,“说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没事没事,天下太平,有钱有权,我能有什么事?” 寒辞摇头轻叹着,“天下太平,到底是有事啊。” 柳残林仍是一副洒逸的模样,寒辞却忽的忧心忡忡起来, “罗尊,罗桀,罗醮雄,他最近的屠戮举动你们都毫不做为吗?” 柳残林反问寒辞道:“你认为我们应当做何做为,阻止他吗?” “不该吗?” 柳残林坐直起身子,终于是有了一点正形,“罗醮雄在做的事情,是天下人想做却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屠尽天下非人之人,这看似残忍,却对天下百姓有极大利好,如果说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就是将他从六尊之中除名了,以示为他的不满。” “可屠戮到底是屠戮,再怎么说也不能……” 没待寒辞说完,柳残林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敢扪心自问,你在遇见零落依之前真的对青黎有怜悯之心吗?” 寒辞沉默不语,青黎一派食人、残暴、占据着整座青黎山禁止外人踏入,令东西南北道路绕远,途经其中的江河上下游水运不通。从前寒辞对青黎完全没有任何正面印象,只觉他们就是天下的祸害,可命运却让他遇到了零落依。 “当所有非人之人消亡,世人只会听到他们的残暴传说,没人会为他们报不平,寒辞啊,你应当是知道的,江湖声名远扬之人,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残忍,这是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世道就是这样,不过你是幸运的,那些都不关你的事。” “真的,不关么……”寒辞紧闭起双目,手心捂着额头,可能柳残林也觉得说的有点太直白了,便笑着又恢复了清亮的顽皮语气, “你也别太担心了,只要零落依留在此地,没人能把她如何。” “多谢老东西了,”寒辞摇头轻叹着,“只是我总不能让她躲一辈子吧。” “不,”柳残林语气凝重的说道:“少则一年,多则三年,罗醮雄就将斩尽天下非人之人,而这时他的真正野心就将暴露,那时也就是他的死期!” 寒辞沉默了一瞬,忽的忍不住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神色不知是喜是悲, “看来罗醮雄只是一把受人操控的兵刃啊,自以为能改变天下,殊不知连自己都是局中之人,可笑可笑!” 柳残林摆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洒脱的说着:“如果说天下是场棋局,罗醮雄就是一颗强大的棋子,却妄图左右天下大势。” “那么你呢,你是什么?” 柳残林轻笑一声,“我只是个看客,一个无关胜负,只观精彩的旁观者,”他停顿了一下,又对寒辞道:“你也大可像我一样,争名夺利,却以远离世俗自居,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全握手心。” 寒辞伸着懒腰,没对他的话有任何表示,手心捧住一点池水猛的泼向柳残林,对方本能的闭上眼睛,而再次睁开时,寒辞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池子边, “老东西,我挺喜欢泡着的,不过我还有个约定,就先行告辞了。” 柳残林揉着下巴赞叹道:“这身衣服穿起来可真是英气逼人呀。” “那可多谢老东西了。”说着,寒辞便关上房门直接溜掉。 不多时寒辞已经站在了零落依身后,只见她一人独自站在高台雅座的护拦处,目光飘忽不定的望向台上轻舞之人,嘴里还在小声的埋怨着, “大骗子,都这么久了还没来,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好,我就再等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走,以后都不会再理你了……” 零落依嘟着小嘴,就这样自言自语的嘟囔了许久,寒辞一直都在身后绕有兴致的听着,零落依总是在说不等了,可到底还是没有走开,越想越气间,忽听见耳边一个柔声传来: “你没回头,怎知我没来。” 初起如常心 奈何变数起 零落依回头把寒辞推开,可力量太小根本推不动,她指着台上轻舞之人问道,“好看吗?” 寒辞内心一阵纠结,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还好零落依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我要学这个。” 寒辞点点她的脑袋,“这个又有什么用?” “好看,给你看。” 接下来的几天里,是寒辞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白天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零落依,说是要练习舞蹈,先不让寒辞看到,以后再给他个惊喜。所以白天大部分时间寒辞都在和柳残林相处,或是切磋武艺,或是研习领域幻象之法,或是谈天论地的那些,完全把曾经的江湖梦抛在了脑后。 和昨日一样,零落依走在前往歌舞坊的路上,忽的前方一个十三四岁少女模样的人拦住了前路。 “大护法……”零落依转身要逃,却被大护法抓住胳膊绕到身前,在捏住零落依的时候,她忽的面色一沉, “玉体被破了,是谁?你怎么可以。” 零落依满脸愤怒的甩开她,“那是我的自由,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 “你,你被什么人给骗了?”大护法不可置信的看着零落依,而零落依却极为不耐烦的绕开她, “被骗我也甘心,骗一辈子才好,你可以走了。” 零落依径直走开不去管她,大护法心中伤感之意难以掩饰, “青神大人!你真的就不顾族人安危了吗?” 零落依定住脚步,拳头将衣角攥的死死的,狠声的侧目说道: “我不是什么青神了,我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都是你们的罪孽!又凭什么让我来承担?” 零落依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之吐出, “族人的那些,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以后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大护法听她这般说话时情绪反倒平静了一些,世人对青神一直都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何他会心甘情愿呆在青黎,成为他们的守护神,若是按照常人的思维来说,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这般身世! “你是青黎所创造,你就是为青黎而生的,”大护法语气森然,“你总以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事实上你也的确是有,不过那必须是在你离开青黎之后。” 零落依忽的双目无神,脑中思绪被强行的扭转。 大护法整理了一下零落依的衣领,“多么美的姑娘,你可知我们将你奉为神明,可实际上,你只是我们的奴隶罢了,任何青黎族人都可以影响你的思想!你又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逃的脱?” 大护法指引着零落依的步伐,缓缓向着大门走去,她跟在零落依身后,就像个卑微的奴仆一般。 出门后二人施展轻功,很快便飞出城外,落在了一片密林之中,又有三个女子身影从林中走出,她们是其余存活下来的护法。 看了一眼零落依,其中一人对那大护法责备的语气道: “你说要请回青神的,怎么这样对待她?” “我若不这般对她,她也不会跟来,青神的人和心,都已经被夺走了。” “什么?”三人凝眉震惊道,大护法低头轻叹一声,“你们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青黎的将来。” 感受到大护法眼神中的异样,三人警惕的转身看去,还没待看清后方来人模样,就已经被一股劲风撞倒在地。 罗醮雄将长袖整理好重新背于身后,他的后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强者,均有尊者级强撼实力。 “做的很好,我兑现我的承诺,你们可以走了。” 三人艰难的欲要挣扎起身,但仍是没有成功,其中一人向那大护法咬牙道:“你,你这个叛徒,你答应了他什么?” 大护法不去看她,只是轻声的说着,“将青神交予他,只要青黎日后抛弃原有的所有习俗,包括青神,而去完全溶入天下常人的生活,罗尊就可以放过我们。” “你以为青神就是为我们而存在的吗?你这个笨蛋,没了青神,我们的存活又有何意义!” 话音刚落,她便解开了大护法对零落依意识的控制,冲其大喊的道:“落依,快逃!” 大护法没去阻拦,她深知零落依逃不出罗尊的手掌心。 零落依刚刚清醒,还未发觉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悬空而来的锁链束住身形无法动弹。 “罗醮雄!你捆我做什么,不是应该直接杀了才对吗?” 罗醮雄缓步走近,脸庞上戴着金色面具看不清他面庞表情,但他的嘴角是挂着笑意的, “我要你,成为我的剑灵!” “剑灵!你做梦,你以为我的灵魂会帮你吗?我就算灵魂俱碎,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罗醮雄轻哼一声,“那可由不得你,你的魂魄会与另一个意识混合,我要的可不是你的力量,而是你的神识。” 罗醮雄示意大护法可以走了,又接着对零落依道,“但这太残忍了,不过请你相信我,待我完成这一切,就将你的魂魄放出,重修一具躯体,毕竟只有非人之人才可做为剑灵,我也是迫不得已。” 大护法想要扶起地上的三人,但均被顽固的拒绝,她们无法容忍这个叛徒的帮助。 罗醮雄不理会她们,手上拉扯着束缚零落依的锁链,忽的他眉头一皱瞬间把手放开,与此同时一道青色光芒直刺而来,将零落依周身锁链一击斩断! “我记得你,江落天的弟子。” 罗醮雄并没有因这突然的变数而表露出任何异样神色,他只是向后退后了一步。 寒辞并未理会他,只是把妖火琉璃拦在二人中间,将零落依挡在身后。 “罗桀,许久不见,”一声洒逸的笑声从寒辞身后传来,柳残林手指轻抚着映尘缓步踏出,与寒辞一道将零落依护在身后。 “怎么,你今日是要拦我?”罗醮雄语气坚定,却听柳残林仍是轻飘飘的语气道: “你另寻一个剑灵即可,不必非要紧盯这一个。” “这是那个人的意思,你还敢抗命么!” 柳残林抚摸映尘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可在这紧张的局势下,还是被众人给察觉到了。 罗醮雄右手手心鬼王刃显现身形,周身环境温度顿时变的刺骨冰凉,空气中隐约有各种悲惨哭叫的声音。 “为了这两人,你就敢与我为敌,柳残林,你可得算清楚了!” 柳尊面庞潇洒神色全无,她已经彻底换了面孔, “如果我现在退却,岂不是失了颜面?” 零落依在身后扯住寒辞衣角,向他哀怨似的乞求着,“你快走吧,就当从未遇见我。” 寒辞身形挡在她的面前,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在心底长叹着:我这一生理智平和,还从未如此疯狂过,对感情如此,对生死亦如此,活了二十年,看来都是白活了。 风鸣两岸叶 月照一孤舟 “就让我为你疯狂一次吧。” 寒辞轻声沉吟着,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生死对手,心中却只有释然的感觉。 柳残林在寒辞耳边安排道,“罗醮雄交给我,他不敢杀我。” 寒辞没有迟疑的听从他的安排,柳残林手中残风映尘其上触须在一甩间拉长,死死缠住罗醮雄手中鬼王刃,将其连刀带人甩到远处。 先前罗醮雄身后的一男一女亦拔出兵刃,还在相互调侃着, “怎看?” “不如何。” 兵刃出鞘,那男子双手手持两柄长刀,女子手中是一柄血色长剑。 寒辞已经知道他们是何许人了,江湖中有名的雌雄杀手,相互配合间天衣无缝,甚是难缠。男子名叫风鸣,字岸叶;女子唤作月照,字孤舟。 风岸叶目光侧向月孤舟, “怎么分?” “那姑娘挺漂亮的,你不可碰。” “明白了,” 风岸叶哼笑一声,双手持刀冲向寒辞,先是狠狠一刀纵劈而下,寒辞横剑格档,瞬间又用另一把刀横切向寒辞腰部。妖火琉璃拨开纵劈的刀刃,倾斜着挡下横切的一击,而这时那刚被拨开的长刀又是直刺而来。 对手的棘手层度已经超出了寒辞可以应对的范围,尤其是在近身缠斗间,仅仅一个回合,就令寒辞难以应对。风岸叶已经把兵刀速度修习到了极致,而且他是双手刀客,与寻常刀客双刀动作完全一致或是一攻一守的打法不同,风岸叶的两把刀是完全不相干的,攻击间两手配合又是无缝衔接,甚是难缠。 寒辞脚尖一点地面与他拉开些距离,风岸叶没有继续发动攻势,而是侧脸问向一旁与零落依交战的月孤舟, “要帮忙吗?” “不用。” “可我看她好像不好对付。” 零落依远程用着自己特殊的内力与月孤舟交锋,令其难以近身,颇为狼狈。 寒辞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心中总算是放轻松了些,该认真应对面前的敌人了。 “你有两把刀是么?”寒辞手掌一召,顿时有两柄长剑向其飞来,这是已经离开的青黎护法遗落的, “可我有三把剑!” 妖火琉璃缓缓漂浮在半空中,寒辞双手各持握住一柄长剑,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位双手剑客,又或许说,是一位三剑客。 妖火琉璃远远向着风岸叶射去,风岸叶刚把它挑飞之后寒辞已经持剑刺来,妖火琉璃不停的发动着迅猛攻势,没有人持握它,它也就没有弱点!几番交手之下,寒辞已经渐占上风。 柳残林手中映尘握柄伸长三尺,与鬼王刃狠狠碰撞在一起,周边树木被这一击的威力震的摇摇晃晃,群叶洒落。 “柳残林,你真当我不敢杀你是吗!”罗醮雄刀法直劈直砍,气势万钧,这二人均在武学造诣上处于世人的巅峰级别,交锋间反而没有那么多花哨的招式变通,而是纯粹的外力与内力对决。 “我不质疑你的决心,但我质疑你的能力!”柳残林看似并不费力的挑开罗醮雄攻击,“在杀死我之前,我就当你是不敢。” 兵铁交击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仅仅是那长刀劈砍时的余威,就能削断一排树木;拂尘看似轻飘飘的一挥,就可激扬的百步之外尘土飞扬。 “你的控灵之术呢?我可真想见识一下!” “对付你,用不到。” “是么,”一击将罗醮雄挑飞出去好远,柳残林半笑不笑的道:“六尊之中,数你年纪最小,年轻人,有绝技却不用,是不是太有负天命了些。” 罗醮雄周身泛起阵阵白雾,柳残林已经做好要应对这一击的准备,可那白雾却又被鬼王刃全数吸纳而进,或者说,是被其中剑灵吞噬了。 柳残林哼笑一声,“你这鬼王刃不是有一个剑灵了吗,还要零落依做什么?” 罗醮雄强忍着心中怒气,终究是没把鬼王刃扔出去,“这剑灵太不听话,总是对该杀之人心存善念,所以我才要用零落依的魂魄与之融合,我要这剑灵的能力,与可控的零落依神识。” 柳残林撇了一眼望向远处战况,只见寒辞和零落依均已占得上风,他颇为得意的神情冲罗醮雄道:“你的小主意要失败了,看来这两位帮手并不怎么堪用。” 罗醮雄嘴角轻扬的看向那边战况,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确也如传说的一般,只怪是对手一个太过妖孽,一个太过天才,可叹可叹。” “这么说,你是已经打算放弃了吗?” 罗醮雄摇头反问柳残林道:“引寒辞与你说过锦妖南下之事了吧,怎么你还不明白吗?” 柳残林心中一惊,慌忙侧目看向那边战况,可已经来不及了。 风岸叶紧紧纠缠住寒辞,身陷生死交锋中的人哪会去留意其它的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天空之上一个生长着巨大双翼的生物直扑而下,手爪一揽就紧紧束住零落依腰肢,根本没做任何停滞就径直向着远方飞出,寒辞连忙摆脱对手攻势,向着锦妖飞去的方向直追而去。,, “老东西,老糊涂了,”罗醮雄手中鬼王刃缓缓消失,双手背于身后的轻笑道:“你也以为锦妖是冲着我来的吧,可其实他是为我而来的!” 罗醮雄没再多说什么,他向来不喜嘲讽别人。 柳残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气的直喘粗气,他语气森然的咒骂道:“罗桀,罗醮雄,你会因为你的伟大事业而死,你也会失败,败的一无所有,这就是你的命!” “我知道,”罗醮雄用一种如对待良师益友般的目光看向柳残林,“我天命如此,我只是在试一下罢了。” “试着逆天而行?,你不觉得可笑至极吗?你只是个渺小无知的人类罢了。” 罗醮雄哼笑一声,“天命天命,天命都是可违的,是被人左右的,就像那些被我杀死的人,难道他们天生就是要给我杀的吗?” 他又往柳残林旁边更靠近了一些,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天命的那些,不过都是骗人的把戏,只是强行将各种事情强加在人身上罢了!” “你想要干什么!” 面具遮不住罗醮雄目光中的坚毅神色,他语气轻蔑的说着, “我知道你根本不在意零落依的死活,或者说她本就是个祸害,可引寒辞呢?他若一死,你们所预知的天命这最重要的一环断掉了,我倒要看看之后又会发生些什么!” 天命不可违 天道已笃定 寒辞一路追赶至此早已疲惫不堪,天色已是傍晚,他的心已是深夜。 锦妖飞的并不快,如同在刻意等他一般,但寒辞完全没过多思索这些,他只想再见到零落依,哪怕只是最后道声别。 幽渠山上风光无限,但却只有一人居住,就是罗醮雄,眼下他已经在山顶的火光下等待着寒辞了。 “老实说,你可能会是我杀的第一个无辜的常人。”罗醮雄静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对刚从九幽妖龙头顶走下的寒辞说道。 没去问柳尊怎么样了,也没疑惑他是如何这么快出现在这里的,寒辞望向那在锦妖身旁昏睡的零落依,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 “江湖中人何谈无辜,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对零落依不利。” 寒辞将妖火琉璃放在一边,坐在罗醮雄对面不远的地方。 “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罗醮雄饶有兴致的样子问着寒辞。 “将她的魂魄融入兵刃之中,对于你来说这很简单,可你却将她放在了这里,毫无作为,你杀的非人之人这么多,没理由紧盯这一个。” 寒辞低着头,他和罗醮雄的椅子都很矮,可以直接用手够到地面,他就胡乱的在地上画着, “控制这一切的,是谁?” 罗醮雄没有回答,也没有否绝,他反而更好奇为什么寒辞会认为这一切非他所为。 寒辞长叹一声,目光转向罗醮雄, “罗栖,罗霜渡,这是你以往的名字吧,真的很有意思。” 罗醮雄把头扭去一边,神色极为平静。 寒辞接着说着,“因为一些原因,你把恨意全部放在了天下非人之人身上,那还是你少年时候的事情。” “后来呢,后来我怎么样了?”罗醮雄手中拿着鬼王刃坐在椅子上戳着下方泥土,如同是在发泄暴脾气一般,可他的动作又很轻。 “后来,有人激发了你的控灵之力,因为你想要做的事情与他有重合的地方。” 罗醮雄转过身来, “那你说,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一定是个能左右天下大势的人,不愿自己动手,却又要达成目的,就只得利用于你。” 罗醮雄摘下面具,那是一双极为儒雅的脸庞,眉宇间本就有些许忧伤的气质。 “没有谁可以左右天下大势,不过是世间规则的守护者罢了,说着顺应天意的江湖骗子。” 寒辞又是一声长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接下来你就已经再没有利用价值。” 罗醮雄站起身来,“这般狂妄的与我说话,你的底气在哪里?” “今日你若杀我,我又为何要怯懦,况且,”寒辞语气坚定的说道:“你不敢杀我!” “看来江落天告诉你了。” 寒辞轻摇着头,“这是天机,他可不会告诉我,是柳尊很早之前就告诉我的。” 柳残林在这次相聚时就告诉了寒辞,圣幽庭用来观察天象的烛灵台有过预示:中原九国即将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场变化有可能结束天下的动乱局势,而完成这些需要的其中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引寒辞,所以老祖宗才派江尊外出寻找他,并收其为弟子。寒辞一直以为自己能被江尊收为弟子是因为自己足够幸运,却不知一切都只是宿命安排。 罗醮雄背对着寒辞,“天命天命,天命只说你会辅佐一人,改变天下分裂之势,可现在你的命就在我的手中,我若想杀,不过只手一挥间!” 寒辞似是自嘲的笑着,“你也算是非人之人,锦妖亦专门抹杀非人之人,起初我以为锦妖是为了追杀你才出现在此,不曾想你们之间还会有合作。” 锦妖将零落依放下,缓缓走向这边二人。 “锦妖这么玄妙的东西,我本也以为它的职能和传说中的一样,不过后来一想,它存于世间就真的只是铲除世间邪物吗?” 锦妖缓缓走近,它的目标却不是引寒辞, “它是来维护天道的!而你也已经承认过了,天命让我生,而让你死!” 罗醮雄闭目立于山巅,身上衣袍随着微风胡乱的飘舞着, “天命让你独行,不沾世俗的那些,可多亏了我,你才遇见了她,间接的改变了你的命运,可当真是有趣至极。” 夜色笼罩群山,晚霞却把云彩染成一片血红。罗醮雄举目望这苍穹, “所以你会怎么做呢,违逆天命吗?人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但仅限渺小的人,因为他们无法影响天道轮回、世道变迁。可像你这样的人,命运早在出生前就已经定下,或者说,你就是为了这个使命而生的。” 将妖火琉璃握于手中,寒辞看向零落依的目光再不会迷茫,“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可我不信命,命中要去做的事情就随它去吧,我只想远远的逃开,是你偏要拦我的归途!” 寒辞召出九幽妖龙直冲罗醮雄而去,锦妖亦与他一道,罗醮雄仍是背对着他们轻哼一声, “天命只有一个,而世上死去之人何止千万!” 群山中忽然之间被照的通明,一道道幽幽白光从地底渗出,将幽渠山巅围的看不出外面景物。白光飘忽不定,如同从地狱冒出的魔鬼一般。 “命运而已,不过是无聊至极的东西!” 寒辞再没有任何隐藏,一开始就使出全力,罗醮雄手中鬼王刃剑身变为赤红之色,周遭魂魄亦被其吸入其中。 “我也这样以为,就用你的死,来证明天命的可笑吧!” 一红一青两道气浪在山巅激烈碰撞在一起,震的山体土石崩溅,九幽妖龙身躯挡下直扑而来的鬼王刃剑气,寒辞与锦妖得以与罗醮雄近身缠斗,寒辞见过罗醮雄恐怖的控灵之力,若是不给他施展的机会,应当会有几分胜算。 锦妖挥起利爪向着罗醮雄抓去,寒辞亦绕到罗醮雄身后发起攻击,可对手太过聪明,没给他们太多攻击的机会,就绕出二人的包围,使其处在自己的同一方向。 “这样下去不行,”锦妖虽在近距交战中完全压制住了罗醮雄,却无法对其造成可见的伤害,一旦被他抽出哪怕一个呼吸的时间,罗醮雄就可以利用控灵之术取得优势。 寒辞在一次劈砍间故意被罗醮雄挑开些距离,他的身形还在倒飞之中,锦妖在前方与罗醮雄缠斗,这是极为难得的好机会! 妖火琉璃积蓄满力量,犹如一支强弓射出的箭矢一般直刺向前,只见一道青芒穿过锦妖的腋下空隙,一击刺中罗醮雄心口! 妖火琉璃的护柄极为宽大,长剑径直穿过罗醮雄胸膛,撞击的力度亦将其撞出好远。 寒辞远远察看,妖火琉璃确实正中罗醮雄心脏位置,可他却仅是眉头微皱的忍住这剧痛,硬生生将妖火琉璃抽了出来! 山巅四周泛着白光的魂魄被罗醮雄手中鬼王刃吸纳了大半,随后猛的向前一击劈出,一道宽大的魂魄凝成的高墙直冲而来,寒辞刚上前察看状况,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而且妖火琉璃不在手中,他也没有躲闪的机会。 忽的眼前视线一暗,那锦妖竟然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寒辞前方,连它也无法承受千万亡魂的全力一击,护好寒辞之后,就已经奄奄一息。 罗醮雄胸膛伤口已经愈合,他可以利用的亡灵不多了,可寒辞仍是无法胜他。 罗醮雄将妖火琉璃扔给寒辞,戏谑的神情道: “你还有机会,我不用控灵术。” 在二人中间,锦妖半蹲在地上,用利爪挑开自己胸前的鳞片,直接将之刺入其中!这一代的锦妖,已经结束了它的传奇。 罗醮雄见状忽的直冲寒辞近前,欲要尽快终结他的生命,可既然已经说过不用控灵术,他就绝不使用。 妖火琉璃与鬼王刃碰撞的火花将地上野草点燃,寒辞能感受到罗醮雄气息中的慌乱,他没有与其硬拼,而是选择稳妥的防守对方进攻,因为寒辞直觉认为拖延时间对自己有利,可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与罗醮雄拉开了些许距离,寒辞忽的看到四周亡灵疾速的被鬼王刃吸入其中,心中只道这下失算了,还以为他会信守承诺,当真是可笑至极! 寒辞已经做好了硬扛这一击的准备,可鬼王刃剑气却并未朝他飞去,而是射向了寒辞身后的天空。寒辞扭头去看,只见剑气所指之处,是一只金色羽翼的三头巨鸟,附带着亡灵的剑气并未触及它时,就已经被其上散发的金光吞没。 寒辞身后罗醮雄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并非是对寒辞说的: “到底还是来了,你是为了锦妖,还是为了什么?” 寒辞回头去看,只见一个一席白衣素袍的老者已经站在近前, “老…老祖宗……” 面前之人,正是那云隐峰的守护圣者,任何圣幽庭修士都对他印象极其深刻。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老祖宗立于二人中间,目光却是在看向零落依。 寒辞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你是要我离开她,去完成你要我完成的事情对吗?” “如果你非要这样理解,我也不必过多解释什么,这是你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命运的走向是难以改变的,但却很容易因为世俗的感情发生偏离,或者说,感情会左右人的命运,而不是人们自身。” 老祖宗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他是只为做一件事而存在的机器一般,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 没待老祖宗说完,寒辞的声音已经响起, “就是抹杀掉多余的那一个对吗?” 老祖宗什么也没说,寒辞却不可置信的疑问道: “你可是云隐峰众弟子心中的正道,你怎么做出这样滥杀无辜的事情?” 罗醮雄轻哼一声,“他什么也没做,都是我来替他完成。” 老祖宗目光侧向罗醮雄,“你不该迟疑的,也难怪你永远不会有大的造化。” 罗醮雄没对此表示什么,只是请示似的语气问道:“我不知你为何不杀我,但我可以走了吗?” 老祖宗没有回答,罗醮雄便走到山涯旁边一跃而下,随后消失在幽渠山间。 “你还要让他多造多少杀虐才肯停止!” 寒辞责备的语气并不会影响老祖宗的情绪,他的脸上终于是挂上了些许慈祥的笑意, “这天下分裂割据,弱肉强食,你没有任何感受,是因为你是个强者,可以左右天下大势的强者,但你因为感情冲昏了头脑,分不清是非对错,把怜悯给错了人。你只看到杀戮,这是愚蠢的仁慈,就像天下人不理解国与国之间的吞噬一般,毕竟他们太渺小,生命太短暂,他们熬不到一切重归于好的时刻。” “所以抹杀掉那些非人之人,就可以让寻常百姓好上一些了是吗?” “是,”老祖宗肯定道:“这只是长远计划的一小部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但不同的人群无法融为一体。国与国之间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合为一体,必须有那么一些人为之努力,为之甘愿死去,或者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怎样都好,待到一切归于平静,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个残酷人间一样。” 老祖宗目光漂向零落依, “我可以不动青黎,不动零落依,你也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得去寻她,在那之后,你会重新得到今天失去的一切,包括零落依。” 寒辞不打算与零落依告别,只希望她能不恨自己,他跪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着不让泪水溢出,老祖宗手掌指向刚刚死去的锦妖,将其中魂魄抽离,注入妖火琉璃之中, “这算是给你的补偿,你会名扬天下,无敌天下,只是你会暂时失去她。” 寒辞已经彻底认命了,就算他不服从命运的安排,可他不得不为了零落依屈服。 “如果你不知道这一切,你也没有遇到过零落依,你本会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件事情,你会把它当成你一生的伟大事业,可你偏偏遇见了,历史的长河不允许偏移,所以我才来将你引向正道。” 寒辞盯着零落依的目光渐渐变的模糊,这小姑娘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挚爱之人,如果醒来之后她发现了这一切,她一定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寒辞颤抖着声音向老祖宗问道: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命运的一部分,那可以告诉我更多的事情吗,也好让我更加坚定一些。” “你要等待那个人的出现,云隐峰已经做好因他消亡的准备,你也要做好辅佐于他的准备才好,首先就是足够的强大,忘记你的柔情,这只是你漫漫江湖路的一条岔路罢了,你该去拯救苍生、成就千秋伟业。” 老祖宗手指一抬,将零落依远远举到三头巨鸟脊背上平放着, “你若完成这一切,她将是你的奖励,她今日之命是为你而留,为你而存在。” 寒辞抬头想再看她一眼,可这幽渠山巅已经空无一物,好在未来已经明朗,自己还能再与她相伴。 “那个命中注定要改变天下的人,你可要快些出现。” 远望急相迎 久待卿归来 休郁捏着耳垂坐在云鹤身上,林蜻蝉在后方用脚尖轻顶着他的脊背, “在感慨些什么呢?” 休郁转过身来,“自己看。” 见到后方林蜻蝉时休郁却忽的眉头一皱,“你眼睛怎么了?” 只见林蜻蝉眼珠已经没有了粉红之色,变为了与常人无异的黑色,只是更大一些,仍不失魅惑。 “可以变回来的,”说着,她把手挡住眼睛,再次拿开时已经又恢复了以往的粉红之色,“喜欢哪个多一点?” 休郁转过身去,“刚刚的那个,会安全一些。” 林蜻蝉语气有些小生气的道:“好,安全重要。” 说完,就跑到后面不去理他,旁边江远帆撞了一下休郁笑问道:“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吗?” “怎么说?” “女孩子问你类似的问题时你一定要回答都喜欢,然后再说喜欢哪个多一点。” “这样么,”休郁揉捏着耳垂,“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云鹤落在夜桦城外,休郁一行人徒步走进城中,林蜻蝉那标致性的眼睛已经和常人无异,但还是最吸引人目光的那一个。没了洞穿他人思想的能力,她反倒开朗了许多。 “真的不用等寒辞吗?”江远帆向着休郁问着。 “不用,”休郁肯定道:“他不会迟到的。” 一路顺着大道途经过柳楼门前,休郁本想在寻找玉容瑕之前先拜访一下柳尊,可眼下一看这气势恢宏,人来人往的高楼,到底是摇着头问向江远帆,“你见过柳尊吗?” 江远帆摇摇头,休郁转身就走,“等师哥回来再去拜访吧,我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其余几人也和他有同样的感触,均是没有任何疑意,一同前往峰洺渡主盟之地,落恒殿。 落恒殿与柳楼处于夜桦城一南一北两个繁华地界,可若是要从柳楼所在之地去往落恒殿,步行的话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时间,因为身为南国第一城的夜桦城实在是太大了,中间还要绕过庞大的皇宫,最主要影响速度的原因,还是林蜻蝉和江雨航两个女子。 休郁和江远帆看着在繁华街道上到处乱晃的二人,相视均是无奈的一笑, “怎看?” “还能怎看,等着。” “饿吗?” “有点。” 几人来到一处繁华的酒楼,众人相视均是没有说话,都在静静听着旁边几桌人的议论,他们谈论的均是同一个话题。 “听说了吗?昨天渡口那边又有位帮主死了,还是查不出确切凶手。” “这峰洺渡没分离出去,就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有趣有趣。” “你们猜这是谁所为?” “还能有谁?一旦有所属帮派想要脱离峰洺渡,那帮主活不了几天就没了,肯定就是那新任盟主干的呗。” 众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人疑问的沉吟着,“这样要如何服众?如此方法凝聚而成的联盟要怎么继续下去,难道他不知道这只会让人加剧对他的恨意吗,如此不得民心的事情,还真有人做的出来。” “他这个身世要怎么服众?”一人嘲讽的笑道:“老盟主连句遗言都没留就死了,大公子也身受重伤,临死前把这峰洺渡若大的产业留给了那二公子,你们是不知道,当即就有一大半长老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要我说啊,还不如留给那傻了的三公子呢,至少不会这般孤立无援,分崩离析的这么快。” “你们也别高兴,峰洺渡一倒,夜桦可就没今日这么繁华了,我那边的生意可就全指着峰洺渡从蜀中把货运来,最近价格翻了三倍,卖出时就只得涨价了,以后呀,说不定衣食住行都得花几倍的钱,我劝你们乘现在多屯点东西,以后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谁说不是呢,大门派出事,影响的不都还是我们寻常老百姓,只希望早点结束才好。” “不过我看呀,马上就可以结束了,”那人轻笑着,偷偷指了一下坐在旁边的江远帆与江雨航二人对其余人小声道: “认识那衣服吗?”见其余几人一脸迷糊的样子,那人骄傲的语气说道:“这是云隐峰弟子的衣服。” “怎么会,云隐峰的衣服我见过,不是这样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可是云隐峰圣幽庭修士的服装,你要知道只有掌门级实力才有可能入驻圣幽庭!而且他们没什么事决不出山门,一出山门必定要解决大的事情,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触及的。” 众人一阵惊叹,均在感慨如此年轻的二人竟有这般能力,其中一个趴在那人耳边小声耳语道:“那么说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们应该听的到吧?” 先前吹嘘的津津有味的那人忽的面色一沉,按理说掌门级强者洞察力敏锐,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察觉的到。 江雨航没憋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那聊天的几人顿时被惊的定住动作,为了化解这尴尬的气氛,江雨航转身朝向那聊天的几人婉尔一笑,几人看着这貌美女子只觉圣幽庭果然都非是泛泛之辈,光看容貌就这般惊艳,气质就更是仙意凌然。 江远帆手肘撞了撞江雨航,“就不能有点境界吗,羞不羞羞不羞?” “我不经夸,哈哈。” 吃过午饭,休郁实在是无法忍受队伍中两位姑娘的瞎转悠了,脚尖一点地面跃上屋顶,在高楼间穿行起来,林蜻蝉见他先行溜掉了,也便跟了上去,其余几人也是不甘示弱的施展起轻功在屋顶穿行着,引得路上行人连连鼓掌惊呼。 不多时休郁就来到落恒殿门前,这落恒殿并不如何繁华,而是非常的霸气,完全看不出其主业是用来经商的。落恒殿占地面积比柳楼还要大上许多,已经和夜桦皇宫处于同一大小,毕竟其要统筹若大的中原水运事业。最外侧的主楼有四层之高,在大门的正上方,三个金光大字极其刺眼,一层放置一个:“落恒殿”。主楼两侧是两柄比其还要高上许多的长剑雕塑,显的气势万钧。 休郁还未想好要如何与守门之人交谈,那守卫远远见到休郁后就一直紧盯住他,从身旁桌子上拿出一张画像看了一眼,随后小跑上前对迎面而来的休郁弯腰恭敬的道: “您就是休雨泽公子吧,请随我来,玉璟盟主等您很久了。” 暗河连海江 知己触心肠 “原来玉璟这么热情啊,我都还不知道呢。” 休郁捏着耳垂,甚至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守卫和善的笑着,“玉璟盟主可只对您这般待遇,他嘱咐我们只要您一来就立马恭请您去见他,无论他是在干什么,想必您一定是他的生死之交吧。” 休郁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来此地,有一部分是因为要兑现承诺,更多的原因还是太闲了,毕竟他只是个懒散游人,到处漂泊,没有牵挂,没有顾虑。不曾想到自己会对一个人这样重要,一时只觉心里挺暖的。 休郁也不客气的点点头,“对了,我还带了一些朋友来,不知可否一起。” 休郁目光示意,刚好此时其余人等亦来到近前,那守卫肯定的道:“当然,请随我来。” 他弯腰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休郁众人便随他一同进入其中,刚刚走进这落恒殿,贵为一国储君的阿桑陆便瞪大了眼睛感叹道:“这气派的有点过头了吧!” 众人没有嫌他的样子太过夸张,如果休郁从未见过圣幽庭,也一定会被这番景象所惊呆。因为这落恒殿绝非是一座大殿,而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群,取名为殿仅是因为不可与皇室冲突。其内每栋建筑都有各自的职能,毕竟峰洺渡在水运方面从造船、运送、贩卖、到江湖领域的那些均要涉及。 直对大门的地下有一道宽大裂隙,远远就能听到流动的水声,休郁略有好奇的凑上前察看一番,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只见那道巨大裂隙几百尺的地下,是一条宽大的地下暗河,其中河水呈浅红之色,还有船舶在其上航行,没待休郁疑惑,那守卫便上前介绍的道: “这地下暗河直通长江,名曰赤水暗河,因为这片地下所含铁砂的缘故才呈现了此种颜色,夜桦城建于较高的地面上,所以这暗河与长江水面实际上是持平的。” 众人连连赞叹,纷纷感慨起峰洺渡匠师的鬼斧神工,其不愧为中原最重要的帮派。 守卫到了招待宾客的高楼前停下,这里明显比其它楼阁要更加豪华,他对众人道:“天色已晚,大家也都累了,先入住下来修整一番,明日玉璟盟主必定隆重款待各位的莅临。”随后立马有人上前迎接,并对那守卫弯腰示意着,休郁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守卫在峰洺渡并非寻常人等。安排好了一切,那守卫又专程对休郁小声说道:“休公子,您先随我来。” 林蜻蝉一看休郁要走,慌忙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怎么跟个男人见面还要偷偷摸摸的,还先让我们在这儿待着,你俩之间是不是有一些奇妙的东西。” 那守卫尬笑的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江远帆轻笑的说道:“玉盟主也是为了我们考虑,你看我们这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样去见人羞不羞?” 林蜻蝉疑惑的道:“怎么雨泽就可以这副样子去见玉盟主,难道他就不要面子了吗?” 休郁连连苦笑,林蜻蝉这姑娘分明什么都不懂,却独自在江湖上漂泊了这么多年,想来一定是受了许多的苦。忍不住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一捏,就给捏红了,可休郁分明只捏了一侧才对,红的却是两边, “听话,先去休息,我和他关系不一般,哈哈。”休郁越是这样说着,林蜻蝉反而给拽的更紧了,委屈的小表情好像休郁要去见其他的姑娘一样。 那守卫上前笑道:“既是休公子内人,不如就一同前往吧。” 没待休郁说话,林蜻蝉便推着休郁的脊背要出发了,“走吧,快点快点,我好想赶紧见到玉盟主。” 守卫没把休郁带去什么富丽堂皇的大殿,而是把他俩引去了落恒殿后方的园林,这里的树木并不高大,也不鲜艳,当然休郁也没有见过。 玉容瑕一身金色与黑色相间的锦衣,显得无比气派,林间只有他一人,离的老远就可以看到,其实就算他身处人群之中,仍是能一眼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此时他正一人静坐在闲亭之内,从他游离的目光来看,应当是在发呆。 远远听到脚步的声音,玉容瑕侧目去看,休郁没有抱拳与他示意,而是很随和的继续向他走来, “璟兄,好久不见。” 玉容瑕起身向前迎道:“是啊,好久好久,你终于是来了。” 林蜻蝉在一旁嘟着嘴巴沉吟着:“两天,真的好久……” 玉容瑕看了一眼旁边的林蜻蝉,笑着对休郁调侃道:“看来我一走雨泽就捡到了个宝啊。” 林蜻蝉没有介绍自己,只是冲其假装正经的笑着,可无论怎么笑,都是那副妖娆动人的模样。玉容瑕示意休郁亭中就坐,休郁走上前时看到桌上有一张地形图,仔细标明了峰洺渡所属势力,有些地方标明了绿色,有些则划上了红色圆圈。 见休郁目光所在,玉容瑕把那地图背过来,“我请雨泽是来玩儿的,这些都是无关的东西。” 休郁能看的出来,他这绝非是怕泄露机密,一手阻止了玉容瑕的动作,拿在手上看了一会儿思索状的道:“有人把主导分裂峰洺渡的人暗杀了,”随后休郁用手指在地形图上来回指点道:“这几个,是你派人杀的,其余那些都是外部未知势力所为,对吗?” 玉容瑕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蜻蝉为他俩沏上了茶水,也是双手支着下巴看向休郁。 只见休郁若无其事的对玉容瑕道:“你看这几个红色圆圈,是你用较慢的笔触画上去的,一看就知道是思索了许久才下的决定,而其余的则是一气呵成,就这么简单,而且,”休郁又逐个指向其余三个未做任何标示的地标,继续道:“这三处,其上的纸面有磨损,你思索的时候手指经常会敲打桌面,可你也不是胡乱的敲打,一般都是有指向性的,所以这些地方的掌权者是你打算将之抹杀的,对吗?” 玉容瑕爽朗的点着头,休郁准确的仅从笔触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一向多疑的玉容瑕反而极为的高兴。 林蜻蝉在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休郁,“原来你这么聪明,我一直以为你很傻呢,果然男人都是骗子,我竟然还一直把你当无知少年一样照顾着。” 因情生牵绊 因爱隐顾虑 玉容瑕想不笑,奈何憋不住,休郁也哈笑的冲林蜻蝉说着:“原来你一直都这样以为的呀。” 玉容瑕在一旁补刀道:“雨泽表面平和鲁莽,实际上可精明着呢。” 林蜻蝉趴在桌子上,问向休郁, “那你猜我为什么趴在这里。” 休郁试探着问道:“不开心?” 林蜻蝉摇摇头,“这么懂他,不懂我!” 玉容瑕揉着前额轻声示意休郁道:“要你哄。” 休郁心中暗暗沉吟着,女人可真是奇妙的物种,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只是平和的朝她笑着柔声道:“照顾我辛苦你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吧。” 林蜻蝉趴在桌子上一直眯笑着,休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她的样子应该挺好的,也便又把目光转向玉容瑕, “现在你这里有什么困境吗?既然你都说我精明了,就讲来说不定我可以想想办法。” “不了,”玉容瑕摇摇头,“今天就先不告诉你。” “为什么?” 玉容瑕见休郁疑惑,便解释道:“你来就好,你来至少我觉得不那么无助,关于联盟的那些都不重要。” “怎么?难道处境不太妙吗?” “非也非也,”玉容瑕自信的笑着,“可以解决。” “那你也该告诉我呀,”休郁仍是紧紧追问着。 “你啊你,一来就问各种问题,就不能说说这些天来夜桦的所见所感、和一些有趣的事情吗?” 休郁深吸一口气,这个奇怪的人类啊,大难当头不管不顾,却偏要聊天叙旧,又见对面林蜻蝉嘟着小嘴正瞪着自己,忽觉身边之人除了江远航兄妹二人,就再没一个正常的了。 玉容瑕目光扫过休郁惊奇的问道:“内力到达掌门级了?” 休郁点点头,“打了几架,就突破了。” “对了,”玉容瑕从桌子下方拿出一个长盒,“你内力突破了,这个送给你刚好。” 休郁打开一看,只见其中是一把精致的银色长剑,将之拔出才发觉这兵刃并非普通长剑,而是一把比剑略厚,只有单刃的长剑。 林蜻蝉疑惑的问道:“雨泽不是有圣庭了么,送这个是什么意思?” 玉容瑕向林蜻蝉微微一笑,又转向休郁问道:“可否喜欢?” 休郁连连点头,“太喜欢了,璟兄果然懂我。” 林蜻蝉拿过那长剑在手中把玩着,“怎么就喜欢了?是挺好看的,不过你不是有了吗?” 玉容瑕轻笑着解释道:“虽然只有一把佩剑,可雨泽实际上是位双手剑客,先前鬼狼刃剑鞘可充当防守用剑,现在换成圣庭,虽然更强一些,但近身缠斗恐怕不如从前,这把长剑只有单刃,左手持握时刃锋向外,即使防守不了敌方施加的力量,也不会伤到自己。” 确也如此,休郁从小就修习双手剑,善使双手剑者,攻则疾如狂风不可挡,守则牢不可破难近身。休郁的双手剑是一攻一防来使用,必要时也可随意变幻,忽然之间就只有一把圣庭剑,总感觉左手空荡荡的,先前在于一位山大王的缠斗中,持单剑的休郁就完全发挥不出以往的实力,因此略微吃了点小亏。 林蜻蝉看着手中长剑,对休郁嫌弃状的道:“男人真的讨厌,一个不够还要两个,”可能她自己也觉得这个比喻有点牵强,就没去看休郁的反应,忽的又凝眉问向玉容瑕, “这个,是不是冰暮剑?” 秋池岁寒,霜凝冰暮。前届神兵榜第七位,兵主为峰洺渡玉茫玉镜吾,以冰霜之力,凝于剑心,至寒不阴煞,凝霜碎万兵。榜单如此说,不过按他玉家的低调习惯,霜凝冰暮恐怕和幽光烛荧一样不止现今排名。 怕休郁拒绝,玉容瑕连忙在他有这个念头前解释道:“错怪了兄长这么久,现今把他的兵刃赠送于我最好的朋友,也算是一种救赎吧,雨泽你可一定要收下。” “好,”休郁不做任何多余的推脱,“做为你最好的朋友,我收下了,定当以此剑助你破万难。” 玉容瑕满意的点着头:“我见过你将鬼狼刃舞的出神入化的样子,可当真是惊艳了浮世这万千武艺。” 他这样一说,休郁想到了鬼狼刃还在时的那场切磋,自己的确是用双手剑的手法, “燕归迟呢,不与你一起吗?” 玉容瑕目光游离不定的看着桌面, “走了,兄长已死,婚约已无,她自由了。” 休郁轻抚着冰暮,没去看玉容瑕眼中神色, “你,就这样任她离开吗,你们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容瑕没有回答,他举目望向林蜻蝉,缓缓闭上眼睛,休郁抬头看着林蜻蝉,她眼中粉红之色刚刚褪去, “你真是个奇妙的人类,明明喜欢的入骨入髓,却偏要任其离你而去。” 玉容瑕睁开眼睛,轻叹了口气,“如果牵连到了她,我要如何去忏悔。” 停顿了一下,玉容瑕接着道:“雨泽一定知道,外部势力是要先从内部的经济方面搞垮中原,峰洺渡是第一个,清淮燕家,晚一点是一点吧。” 休郁也早便想到了,而且他正在为此作出努力。 林蜻蝉好像对玉容瑕有颇多同感的样子道:“活在牵挂与顾虑之间,一定很痛苦吧?” “不会,”玉容瑕轻笑道:“像我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怎么会呢,怎么会……” “骗子!”林蜻蝉却忽的责备的语气说着:“薄情寡义只是因为存于心中的情与义太少了,情只给一人,义只为一人,薄情寡义的人其实才最重情重义,只是全给了一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心都给了无关的人。可你有太多顾虑,怕她出事,才不愿让她走近。” 玉容瑕叹气的笑着:“林姑娘所言直教人受宜颇多,那我要如何呢?我还能如何呢?” “去寻她,相信我,即使为你而死,她也一定会觉得快乐。” 林蜻蝉这样说着,事实上她就曾这样做,即使坠入无尽深渊也在所不惜。 “不,”休郁在一旁否定道: “就待这一切平息,不可以让她去冒险!” 凝霜寒冰暮 结印封雷咒 “你啊你,表象潇洒的不可一世,内心却处处为别人考虑,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 玉容瑕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便示意休郁手中冰暮道: “我记得殊离说过你舞的一手好双手剑,不知是真是假。” 休郁哼笑的摇头道:“假的假的,我的剑是用来杀人护人的,可没有这种说法。” 林蜻蝉在旁边满目期待的望着休郁,“我也要看。” 休郁连连摇头苦笑,他也确实是会舞剑,不过那都不在人前演示,也就只有殊离一人知道他有此喜好,还偏偏给告诉别人了。 玉容瑕也不强求,只是轻飘飘的对休郁道:“要试试这把剑吗?它可是三届神兵榜唯一入榜的拥有冰霜异能的兵器。” “怎么试?” “还能怎么试?”玉容瑕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切磋比试。” 休郁一直以为玉容瑕是个稳重儒雅的人,不曾想他这好斗习性比自己只多不少。 “这一次,你可能会败。” 休郁见玉容瑕起身,也便从椅子上坐起,跟随玉容瑕边走边说道: “你竟然还有心思切磋武艺,佩服佩服。” “为什么没有呢?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林蜻蝉也跟了过去,只见休郁背后所负圣庭剑自动出鞘飞入右手,左手持握冰暮剑柄,将剑鞘插于草地上拔出剑身,冰暮剑尚未认主,还需要一些时间用来磨合。 休郁右手金光长剑,左手银光长刃,属实是惊艳无比,尤其是在他将长剑闲散的在手腕转上圈的时候,金光与银光在空中划出两道炫丽尾焰,直让幽光烛荧更强盛的光茫显得苍白失色。 一手圣道之力,一手冰霜之力,若要使用兵刃所拥有的异能,一般只需要将内力凝于其中即可。圣道之力可克制阴煞邪毒,将兵主内力激发到极致以剑气的形式发出,冰霜之力顾名思义就是至冷至寒的冰霜,只要兵主内力足够,即可让周身环境附满冰霜,极适合大范围杀伤,而且其有一个奇妙的用法,将对手兵刃冰冻降低其硬度,然后将之一击而碎。当然这也仅限寻常对手或是寻常兵刃,因为强者大多都有内力护体,内力同样可以增加手中之物的硬度,所以高手才可摘叶伤人,枯木斩身。同理,即使位列神兵榜的神兵在没有强者内力加持的情况下,冰暮也可将之摧毁! “手感刚刚好,不轻不重,不短不长,就是有点……” 见休郁欲言又止,玉容瑕向他问道:“就是如何?” “太高调了,” 玉容瑕哈笑一声,烛荧剑在其中手泛着幽蓝光华, “幽光烛荧,望赐教!” “我该怎么说呢?”休郁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四周温度骤然下降,草木附上霜华,没有防备的林蜻蝉被冻的直哆嗦,慌忙涌出内力护体, “冰暮,圣庭,望赐教!” 休郁直冲上前,先是冰暮上撩一剑直划而去,被玉容瑕横剑格挡,而这时右手圣庭已经纵劈而下,一金一银两道长剑尾焰形成一个圆形,向着对手直剪而去。这就是双手剑的妙处!过去休郁是双剑同步的动作,完全失去了双剑的优势,直至现今可以双手互不干涉,互相配合。休郁十九岁,练习双手剑已达十三年,早在拜入江尊门下之前就已经开始修习,毕竟江尊不使刀剑,他教习休郁的是内功与绝技。而曲扬,曲无意,那个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可是曾经天下最强双手剑客! 玉容瑕面对这一上一下呈剪状的夹击,猛的将横置的烛荧剑一拧,在面前将剑身转了大半个圈,但这仅仅是缓兵之计,因为休郁的力道实在太强,靠这一拧仅能将其剑身倾斜,并不能太多影响它的势能。 脚尖一点地面,玉容瑕向后倒飞一段距离,仅这起始的一个回合,就如此难以应对。休郁直冲而来,玉容瑕手中长剑直射而出,休郁利用圣庭剑身将之弹回,被玉容瑕接过后迅猛的向着休郁戳刺而去。 烛荧是轻剑,以速度为优势,加之玉容瑕原本就在速度方面强过休郁,一时竟让休郁有些难以应对。第二把剑的存在,有一部分原因正是为了弥补速度上的不足,休郁双手长剑均用来防守,渐渐转守为攻,最后双手长剑一同向上猛挑将玉容瑕挑飞而去。 细细回想休郁下山后的战绩,使用双手鬼狼刃时全无败绩,近身三招压制燕归迟,而换成本该更强的圣庭时却处处显的吃力,还在格挡时被人用短扇切开胸膛,若是当时使的是双手剑,那一次的伤绝不会负。 “还要继续吗?” 玉容瑕将幽光烛荧在面前画了个圈, “当然,看着冰暮在你手中有这般威力,我可甚是感到欣慰。” 玉容瑕面前圆圈直指休郁,其内强光直射向前,好在休郁在此之前闪身避过,绕了个半弧形直冲向玉容瑕, “话说如果被照到会怎样?” “会短暂致盲,”玉容瑕轻笑一声,仍是选择向后退避,他轻功与速度都略强于休郁,若是他执意要躲,便很难与之近身。 “正好试试冰暮剑气,”休郁见玉容瑕不再正面交锋,当即左手向着他预定的落点一击划出,冰暮剑气并不像剑身一样呈银色,而是近乎无色的冰霜之色,如同只是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激波一样。 按照提前预计的落点,这一击一定会击中对方,可玉容瑕却仅是脚尖踏空一点,就将身形再次跃上半空,而那冰暮剑气,一击将其身后树木冻成惨白之色,只微风一吹,便碎裂开来。 “会飞?”休郁心中疑惑,但没给他过多考虑的时间,玉容瑕已经在天空将烛荧剑一抛而出,只见一道蓝白光影直冲而来,休郁找准时机一击将之挑飞,那烛荧又是以更加凌厉的攻势直冲而来。 容灵之刃,休郁早已见识过它的厉害之处,只是这又能如何呢?不过是一把可以自主攻击对手的兵刃罢了。 余光漂向半空中的玉容瑕,只见玉容瑕正单手在面前虚空看似胡乱的画着,休郁见状只觉不妙,连忙一道剑气朝其挥出,但到底还是晚了一些。 结印已出,道符显现,玉容瑕面前一道金光道符变为两张,四张,不断的向着四周复制开来,在面前天空之上,如同弥天巨网一般。 “封雷咒!你可隐藏了不少呀,”又是一剑砍飞了烛荧,休郁战意已是愈来愈强,玉容瑕比他想象的要强,而且隐藏了许多惊世骇俗的绝技。 “雨泽,切磋可以开始了吗?” 休郁点点头,“可不光你有所保留,我也没你看到的这样简单。” 近身能斩剑 远攻可斗法 “事实上我真没以为你简单过,” 玉容瑕右手一挥,漫天雷符直冲休郁而去,以这攻击的密度,要想躲避绝非易事,可休郁也并不打算躲开! 封雷符乃是至阳至圣的绝技之一,以道符之形,封雷电之力。其对一部分人来说十分容易修习,而大多数人则绝无可能,休郁就修习不来,因为这门绝技修来不看天赋,看天命!若要习得此功,必须得到它的认可才行。 任何看似繁杂的绝技,使用来无非就是将内力经过特殊的形式释放而出,绝技绝技,不过一个形式而已,有时简单一点也未尝不可。 休郁用左手冰暮剑在周身瞬间凝出一个球形冰墙,将自己全身罩于其中,又以右手圣庭剑其内圣道之力予以加固,看似简单通俗的方法,却是令玉容瑕只觉无语。 这封雷咒是以能量的形式发动攻击,对人的攻击力是极大的,可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它并无实体,也没有剑气的强大攻势,一旦被什么东西阻碍住就完全发挥不了作用。 “璟兄,你若不给我这冰暮剑,可能我还真是有些麻烦呀,” 休郁举目望去,玉容瑕鬼魅般的一笑: “你忘了吗?” 烛荧剑忽的从休郁身后袭来,快速旋转着将围住休郁的冰墙搅碎,休郁再也没了防护,但这正是休郁设计好的! 紧张的交锋之中休郁怎可能忽略掉被自己挑飞的烛荧剑?凝出这冰墙阻碍玉容瑕攻势是其一,而更进一步的动作则是要处理掉这难缠的烛荧剑。 烛荧旋转着将四周冰墙搅碎,休郁将右手圣庭剑插于泥土之中,左手冰暮瞬间挡住烛荧剑的旋转之势,右手找准机会探入其中,一把捏住剑柄将其定住! 拥有容灵之术的兵刃在没有兵主指引时仅可以使用两种有效的攻击手法,戳刺和旋转,前者速度太快,后者则更快,但前者若是被阻碍住攻势会迅速缩回去,而后者则不行。休郁正巧利用了这一点,这才将之擒入手心。 二选一的时刻,休郁选择了擒获玉容瑕兵刃,就要硬扛接下来雷符对自己的冲击,那道道金光道符直扑而来,休郁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但就在将要击中休郁之时那雷符却从他的身体两侧绕过,片符不沾休郁衣角。 难道是玉璟搞的吗?这又什么意思,以为我扛不下来不成吗? 休郁抬眼一看,却发现玉容瑕目光正盯向自己身后,遂转身去看,发现那金光道符所向之处: 圣庭剑! 道道金光道符直冲向地上插着的金色长剑,迅速溶入其中,又或者说,是被其吸引而去的。 “这样么,”身后玉容瑕赞叹的语气道:“果然是把圣行之剑,我先前猜对了。” 休郁略微疑惑,“怎么说?” 具有圣力的兵刃大致可分两种,圣道与圣行,世人均知圣行强过圣道,却不知强在何处,也不知两者的差异所在。 玉容瑕缓缓落于地面,“圣行之力可吸纳大部分圣道绝技,这雷符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你也别高兴,除了这一点,其它的那些可就没发现有什么作用。” 休郁看了看手中烛荧,对玉容瑕轻笑道: “可以认输了吗?” “不可以。” “绝技已被吸纳,兵刃也没了,你还能如何?” 玉容瑕双手在身前结出道道复杂无比的结印,自信的对休郁笑道: “因为我,根本不是剑客!” “法术攻击吗?这下要注意些了。” 休郁是着实没有料到,任谁也无法料到,拥有神兵榜第九位神兵的剑客,他竟然根本不是剑客! 真是个恐怖的人类,休郁发自内心的赞叹,这个人可当真是低调到了极致,又或者说隐藏的极深。要对付一位法师,尤其是一位擅长近战的法师,一定会相当难缠。 事实证明,休郁还是过于乐观了,稍不留神间,烛荧剑居然挣脱开他的手心飞向了玉容瑕。现在他要面对的,可就是一位擅长法术攻击的剑客,而且是个极端狡猾的家伙。 玉容瑕单手持剑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指在前方画着图案,休郁本可阻止,但这图案太过好看,他若画不完,看着让休郁甚是不自在。 错过了最佳攻击时间,休郁也并没有太多遗憾,毕竟狂妄如他,不认为这招能把自己如何。 玉容瑕将那奇异图案附于手臂,只见一道蓝色闪电从其拳头直冲休郁而去,分明已经击中休郁身形,但那身形却在一击间化为泡影。 “实体呢,溜去哪里了。” 玉容瑕略微沉吟,休郁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本以为这次可以结束战斗,休郁还专门将圣庭剑面朝下直拍向玉容瑕肩膀,可事实却是被自己这一击闪到了腰,原来那也是幻影! “这算什么?捉迷藏吗?气死了!” 休郁满心战意无处宣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不好受,没时间思索太多,即是幻影之法,那真身就一定会出现在自己后方,这是常理也是必然。 休郁快速转身去看,并未察觉到任何异象, “当真是奇怪的人类!” 身后破空之声传来,休郁转身的同时一击剑气挥出,直直削中了正向自己冲来的人影,可那有形有声的人影也是假的! 脊背处一阵酥麻痛感传来,休郁周身已是被蓝光包围,行动也被这诡异之法束缚,原来玉容瑕一直都在原先自己预料的位置,只是在休郁察觉力还未发现他时就被身后声音所吸引。 “狡猾的人类!” “这是策略。”玉容瑕声音在身后响起,休郁认真去听,他说话时带有内力的震动,看来是真身无疑。 这蓝光并没有给休郁造成太大伤害,反而让休郁在本能察觉到危险的情况下将自身力量方面的潜力激发了出来,当即挣脱这束缚转过身去将一金一银两道剑气直剪向玉容瑕。 谁说剑客不能远程攻击?那只是还不够强的剑客而已。 玉容瑕对自己的这一招的束缚能力过于自信,没料到他能够挣脱开来并发动攻击,他与休郁距离不过十步之远,没来得及做出防御就被其直削而中,好在他有内力护体能扛下其中所聚之力,躯体足够坚韧能挨下直冲而来的力量撞击。 谁说法师不能近距抗敌?那只是还不够强的法师罢了。 休郁分两只 一恶一慈悲080 玉容瑕身形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挣开的?” “你这法术是以雷电之力刺激人体,使之全身肌肉紧崩,从而达到束缚对手的目的,可我,也不是寻常人呐!” 休郁瞬移至玉容瑕身前,横剑直削而去,只听一声“当”的兵铁交击之声传来,玉容瑕借休郁剑势向后退去,仍是选择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此时他右手烛荧剑完全用来格挡,而真正用来攻击的则是空无一物的左手。 远远向着休郁将拳头一握,休郁顿时只觉身体内血液开始翻涌,玉容瑕正以外力将休郁身体向内挤压,压的休郁动弹不得。 “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 虽是对此颇多好奇,但这场比试还是尽快结束的好,免得再出现什么变数,这场切磋胜负虽不重要,可胜了终归是要好些的。 玉容瑕目光紧盯休郁,在他的眼里以休郁本身的实力来说是决对无法逃脱的,他这样以为着,事实上休郁确也无法逃脱,他只是在玉容瑕注视的目光中变成了两个,两个休郁! “分身吗?”玉容瑕眉头紧皱:“不对,是真的!” 只见那一左一右两个人影各持一柄长剑,右边持握圣庭的仍在被玉容瑕束缚住,而左边那个则手握冰暮一脸笑意, “开心吗?” 玉容瑕来不及惊愕,休郁已经冲到近前一剑直削而来,玉容瑕慌忙将烛荧一挑化解休郁攻势,而冰暮的力道亦让其身形挪动了一步,与此同时他对休郁另一具躯体的控制已经失去。被一个休郁近身就已经是极其难以应付的事情了,更何况现在还要面对两个。 休郁的两个身影心意相通,一分为二后虽不再共用一个神识,但依旧对对方极度了解。不存在主次之分,相互配合间一左一右,或是一前一后夹击中间玉容瑕,任他速度再快,终是无法应付的过来。 这一招是休郁从曲扬那里习来的,是曲扬自创的绝技之一,与江湖上颇多的分身术与障眼法不同的是,其所分出的另一个自己,完全具有主观思想,和全部记忆,因此也同本身一样强撼,但如果他想逃,另一部分也没有办法将之收回。 身后圣庭剑已经抵住玉容瑕脖颈,面前的休郁轻笑着对他道:“可以结束了吗?” 玉容瑕摇头苦叹道:“你赢了,可上次你为什么认输?” “上次,”面前的休郁爽朗的笑着:“使用这一招若是没有掌门级内力加持,会神魂俱碎的。” 这时那身后的另一个休郁却忽的说道:“那次是因为有燕归迟在,赢了你会不太好看。” 玉容瑕连连苦笑,面前休郁心中一惊,忽然想起曲扬曾经说过,自己意志不坚,叛逆心极强,十分不适合此种绝技,而且分出的自己未必就会与自己本身性格一致,若是另一个自己不愿合并,那又该当如何是好? 每次休郁的担忧就总能应验,身后的休郁将圣庭收好,缓缓走向旁边半蹲着的一脸震惊的林蜻蝉坏笑道: “真是个好看致极的姑娘,” 他上前就抚摸着林蜻蝉的脑袋,林蜻蝉被休郁这忽然的变化吓的不敢动弹,那手持冰暮的休郁上前一把将他推开,“干什么?这般无礼,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另一个休郁嘲讽似的笑道:“还知道不给别人碰了,你自己又不碰!” 休郁甚是无语,另一个休郁又一脸傲娇的道: “你给老子听好了,以后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我来做,你得不到的东西我来给你争,你这个外强中干的懦夫,丢死我的人了!对了,你不敢宠的人我也来宠!” 林蜻蝉猛的站起身来用一双红瞳扫过二人,口中沉吟道:“都是真的呀,那我选这个吧!” 说着就往那个坏坏的休郁挪了挪身形, 休郁想努力保持冷静,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提不起脾气来了,心中一凉,糟了! “明白了吗,我是你压抑了所有情绪的化身,另一个更加完美的你!” “你就是我的分身而已,”休郁冲着面前的自己吼道:“快给我回来,别在这里胡惹是非。” “谁是谁的分身还不一定呢,在我看来,没了你脑子里的拘谨情绪可当真是一身轻松呐。” 玉容瑕走到近前来,一脸震惊的扫过争论的二人,他也看出来了,休郁的魂魄被用特殊的方法洗炼过,本就可以一分为二,这两个休郁都是真的,都有灵魂,都能独立运作! “雨泽?” “我在听。”“有事说事!” 两个休郁的回答全然不同,他们两个似乎也显得无比嫌弃对方,另玉容瑕颇为头大。 那坏坏的休郁捏着耳垂仰天轻声沉吟着:“休郁休郁,不要不开心的意思,这是什么恶心名字?得改,我要叫什么呢……” 休郁实在无法忍受这人的样子转身向着凉亭走去,可怜了林蜻蝉在中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急的竟然差点给哭出来。 “想到了,我叫哥哥吧,以后谁叫我的名字都吃亏,哈哈!” 说着,他凑到林蜻蝉面前,“叫哥哥!” 休郁心中又是一惊,只道这下糟了,那个不该有的银欲全分到了他的身上!而且自己几乎所有恶念也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脑海里,眼下自己的思绪,倒是把善念发挥到了极致。 林蜻蝉也给他吓的连忙跑到远处的休郁旁边,休郁连忙将她护在身后,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那个坏坏的休郁身体一软,歪倒在地上。 歪倒的休郁旁边玉容瑕收回手指,向着那个看起来还有些理智的休郁道:“乘现在,让他归位吧。” 休郁坐在凉亭的护拦上连连摇头,“不行,必须要双方意念完全配合才行。” 玉容瑕先是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当真是有趣呀!” 他又转向林蜻蝉调侃道:“林姑娘好福气啊,现在有两个休公子侍奉你了!” 林蜻蝉听闻这话,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如果这样想,也当真有趣至极。一旁休郁却连连苦笑,自己今天阴差阳错折腾出另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自己,这可要如何是好! 天命非人类 恶念噬心魂 “我先给背回去吧,” 休郁走上前去,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 “还挺好看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说着,朝其狠狠一脚踢去,看的林蜻蝉是连连心疼。 “去我那边住吧。”玉容瑕向休郁提议道,却被休郁拒绝, “不了,我跟那几位朋友一起吧。” “你不怕他们奇怪吗?” “那,好吧。”休郁到底还是同意了,他知道自己有多能惹事,万一这家伙到时候惹到了招待处的其他宾客可就丢死人了。 将他背在身后,休郁只觉好沉,把他的脸给用垂下的头发挡着,一路跟着玉容瑕走着的时候还在思索着对策。 这可要怎么办,难道非得去找一趟曲叔叔吗?可总不能任他到处乱跑吧!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记不起上次是怎样将他收回的了?真是该死! 目光扫向林蜻蝉腰间,休郁对她说道:“蜻蝉,你一会儿过来我房间一趟。” 林蜻蝉左右手食指相互敲打着,“这样,不太好吧……” 休郁也不知他怎的突然这般羞哒哒的神情,没来的及问,玉容瑕就将休郁带到了给他安排的厢房, “你要一起吗?”玉容瑕坏笑的问着林蜻蝉。 “不了吧,他讨厌我。” 休郁闻言连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可没讨厌过你。” “真好,那就一起吧!”林蜻蝉随休郁一同走进,发现这房间又大又奢华,里面还有单独的书房和浴室之类的,尤其是一张奇大无比的床,够打好几个滚了。 林蜻蝉又对休郁轻盈一笑,“我也是怕你应付不了你背后的自己嘛。” 林蜻蝉引着休郁,想让他把另一个休郁放在桌上,忽听背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才发觉休郁把那另一个自己直接摔在了地上。见林蜻蝉疑惑,休郁抹了抹额头, “无妨,我皮实。” 玉容瑕无奈的笑道:“好了,你们玩儿,我走了。” “多谢多谢,明日再见。” 玉容瑕转身离去,林蜻蝉过去送他,并把门给反锁上。 “诡蓄攻可囚心控神,是真的吗?” 林蜻蝉将腰上锁链取出, “没那么厉害,它只能把人意识中的一个情绪放大。” “也就是说,如果我要他归位,他也得有一些归位的念头才行,对吗?” “对啊,不过看他的样子啊,可能一点也不愿意呢!” “真令人头大!” “呵呵,我觉得这样挺好哒。” 休郁一脚一脚的踹着地上的自己,心中忽的思索起了什么,交锋时自己只是忽然想到了这门绝技,完全没有要用的打算,可一瞬间脑中思绪不知怎的,就给使出来了,为什么曲扬要把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呢?着实令人困惑。 休郁拿过诡蓄攻,用其上锁链将他紧紧缠绕住,又扇了他几把掌还是不醒, “玉璟用的是什么手法?这都还在睡。” 林蜻蝉连忙去拦住他:“别打别打,这可是你自己呀。” “才不是,他是另一个我。” 林蜻蝉蹲在休郁旁边,双手捧着脸颊,喃喃的道:“所以我喜欢你,那现在要喜欢哪一个,总不能两个都喜欢吧?” “两个也好,”休郁皮笑的道:“两个我来护你,多好。” “护我,怎么护……”林蜻蝉捂着燥热的双颊,担忧状的问向休郁:“要是一直有两个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当然会,我的寿命会变成原来的一半。” “这怎么可以?还是赶紧想办法把他收回来吧!” “我也想啊,可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等寒辞回来再说吧。” 林蜻蝉哈笑着,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呼呼的还这么可爱的人呢?” 休郁呵呵一笑,弯腰缓缓抱起了林蜻蝉,林蜻蝉被他这忽然的举动吓的一惊, “你不是把那种欲望都给了另一个躯体吗?” “兽欲是人之本能,哪有全无的道理?” 这时身后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传来, “放开,那是我的人!” 休郁深吸一口气,让林蜻蝉坐在床上,然后他快步上前一脚往另一个自己身上踢去,而地上的休郁全无怒意,反而更加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恨我!哈哈,你越恨,我就越高兴,你以为没了恶念你就不用再杀人了吗?你就是恶人,内心会不停滋生恶念!你只知道恨我,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的本能会排斥与你完全相反的我!” 林蜻蝉见情况不妙,于是快步冲上前去红瞳涌现,顿时心中一颤! 休郁的分身,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隔大约两年,他都会分出另一个自己,然后将之亲手杀死! 忽然之间,林蜻蝉被惊的冷汗直冒,曲扬分明知道这一绝技对休郁害处极大,怎么还要传授于他?而按照他杀死分身的数量来看,休郁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你通过不停将恶念驱逐以维持自身善良心智,可当真是一手好计策啊!不过你到底是个阴煞厉鬼,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的,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忘记了这件事,可当真是幼稚至极啊!” “不,这不是我!”休郁抱着额头跪坐在地上:“我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根本没你说的那么邪恶!” “现在没了曲叔叔和师父的引导,我看你要如何面对我!你的潜意识都在我这里,我掌控着所有被你遗弃的记忆,还记得吗?那些被你发疯时杀掉的人!我来提醒一下吧,你根本就不是人!还想和普通人一样,努力做一个梦想中的侠客?可笑至极!休雨泽啊休雨泽,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敢去问曲扬你的身世,得到圣庭时,你分明可以去问那位老师傅,可你没有!你在逃避什么?有时你分明听到过一些与你有关的事情,为何要置之不理,你在害怕什么?” 休郁手指死死掐住自己的脑壳,林蜻蝉在身后努力想把他的动作拉开,地上的休郁仍是在不停的说着: “如果有哪次分身时被杀的是善良的那一个,你早就将全天下握于手中了,结果现在呢?我是你的第九个分身,你的力量就衰退了九次!每次将要重新凝聚时都被你抹杀,你这个废物,如果你不用它,就只能不停的失去!就像伊花泪,你永远也得不到她!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林蜻蝉狠狠向他的脑门拍去,将他一掌击晕。 休郁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林蜻蝉将他紧搂在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暴躁非本意 万事有缘由 休郁从林蜻蝉怀里站起,反将她抱去平放在床上,休郁半蹲在旁边,一手握着林蜻蝉的玉手,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脖, “我没事,”休郁的神情极端的平静,林蜻蝉只觉这平静的太过反常,眼中红瞳刚一涌现,就连忙想要起身坐起,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觉脖子的血液被阻,脑中一阵眩晕就昏睡而去。 休郁缓缓转身走向那个邪恶化身的自己,将束缚他的诡蓄攻锁链解开,休郁本该杀死他的,但到底是没有。 地上的休郁睁开双目,冷笑的说道:“怎么,想清楚了?” “没有。” “那你把我放开就不怕我跑掉吗?” “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可我拒绝。” “成为我的一部分,共用这一具躯体,我得到你的力量,你得到我的理智。” 地上躺着的休郁分身思索了一瞬,“我拒绝,这对我并无太多好处,你还是杀了我吧。” 休郁嘴角轻扬,手中紧握住诡蓄攻握柄, “可你动摇过,就已经由不得你了!” …… 林蜻蝉睁开眼睛时,发觉已是深夜时分,她坐起身来指尖托住一束火苗,向前一步步的摸索,她能感受的到前方的能量异象。 “雨泽,…是你吗,你不要吓我,”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正是休郁的模样,只是目光更加炯亮,面庞神色冷俊了许多, 林蜻蝉目光中的红色褪去,她一瞬间竟然有想逃开的想法,休郁一把捏住林蜻蝉的手腕,林蜻蝉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反抗,却被休郁只手将之全部捏住。靠到近前时,林蜻蝉发现他比以往更高了一些,更健壮了一些, “看不出别人的心思,你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 休郁的声音刺骨般寒冷,林蜻蝉强撼的实力竟是被他抓住完全挣扎不开,吓的全身都哆嗦了起来。 休郁轻捏着林蜻蝉的下巴, “看来是没安全感呐,”轻抚着林蜻蝉脸颊,休郁贴在她耳边轻声的说着:“叫哥哥,我给你安全感。” 只等了一瞬间没有回答,休郁就语气森然的道: “不叫,可是得吃苦头的!” 林蜻蝉脖子纤细,被休郁一手就快要给捏完, “哥,哥哥……”林蜻蝉声音颤抖,现在被休郁紧紧挨着给她的感觉只有恐惧。 “真乖,以后有哥哥护你,就再没人敢欺负你了。” 休郁双手放开林蜻蝉,看着她惊恐的样子,“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终于是恢复了以往平和的模样, “怎么了,我吓到你了吗?没事了没事了,现在我回来了。” 林蜻蝉僵直的身体放松了些,仍是略有惊恐语气的冲休郁道:“你都做了什么?” 休郁将她牵入床边坐下,轻笑着对林蜻蝉说道: “我已经把他收回了。” “真的不是他把你收回了吗?”林蜻蝉小声尝试的问着休郁:“我看你好像与之前不太一样。” 房间的桌子上有面铜镜,休郁走上前去看着镜中的自己,惊奇的笑了起来, “变好看了,你不觉得吗?” “是,”林蜻蝉点点头:“可你是怎么变的,你先前都做了什么,不告诉我我会一直为你担忧下去的。” 休郁走到近前,近到已经可以感觉到林蜻蝉呼出的香风, “你可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 “好。”林蜻蝉点头答应,只听休郁娓娓道来: “我是阴煞厉鬼之命,而且又是其中的极点,我生平脾气暴躁,经常胡惹是非也都是迫不得已。我每生一次气,即使后来又重新恢复开心,心底恶念还是会增加一分,直致最后会令我彻底陷入杀戮。缓解的办法就是有气就出,把人暴打一顿也在所不惜,可恶念还是会随着时间不停的加重,另一个办法,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我在身体内豢养了另一个自己,把恶念全都驱赶到他的意识里,到达一定层度之后就用控灵之术为其重造一具躯体,即为我的分身,然后由曲扬或是江尊压制住他,我再亲手杀死他。只是不知怎的,这次来的要快上许多。” 林蜻蝉低着头,“是因为伊花泪,对吗?” 休郁没有回答,林蜻蝉又小声的嘟囔着,“娇滴滴的小丫头,到底是更惹人喜欢啊。” 休郁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也可以娇滴滴呀,你那么美的,哪个男人扛的住呢?” “我不行,我很强的,又超凶。” 林蜻蝉坐在床头,长长的头发已经垂到了地上,休郁弯腰将之拾起,摘下了其上绑着的兵刃, “以后有我在,轮不到你来凶别人了,你就学会撒娇卖萌就好。” 林蜻蝉很喜欢现在的这个休郁,更好看,更疼人,可依旧还是想问个明白:“那这次你是杀了另一个自己吗?” 休郁摇摇头,“我本该这样做的,可我又细细想了想,我若让他归位,恶念依旧会存在。恶念就是我的力量,恶念越强,力量越大,如果我杀了他,积蓄了这么久的力量也就直接消失了。” “所以你,吞噬了他!”林蜻蝉眼睛瞪的极大,身形欲往后挪去反而被休郁搂住纤腰拽过来,离的更近了些, “只是吞噬他的魂魄而已,他的肉又不好吃,”休郁凑到林蜻蝉耳边,含声说着:“你的好吃。” “喂,你等一下,赶了这么久的路,我还,没有洗一下。” 不知到底是挣脱不开,还是不愿挣开,只知道要把自己的爱意全都给他。 第二天天还未亮,休郁刚把手臂拿开,林蜻蝉就睁眼醒来,她的一席凌乱浅红长发盖在身上若隐若现,只是休郁见她累了,便自己起身下床收拾一番。 圣庭和冰暮杂乱的摆在地上,休郁远远向其一招,便飞入自己双手。 林蜻蝉看着休郁面庞,他已经又变成了先前那副冷峻模样,看起来更有气质,不过却冷的叫人害怕,此时的他,已经具有尊者级强盛内力。 靠吞噬自己增进修为,世间可能也仅休郁一个,说来也是令人羡慕,又令人可怜。 一席玉锦衣 大家公子气 休郁早早便醒来,沐浴过后他一人坐在桌边,桌上放有一个紫砂茶壶,休郁摇了摇,发现还有,便将其捧在手心,不一会儿,那茶壶就“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雨泽,你还是你吗?”林蜻蝉缓缓起身,试探的问向休郁。 休郁目光凌冽,如同换了灵魂,可他只是性格变的狠厉许多,实力也增进不少,其他的并没有改变。 “是我,”休郁语气冰冷,眉头亦再没有先前那般舒展:“只是分了两面罢了,一面较暖,一面极寒。” 林蜻蝉明白了,休郁融合了恶念的力量,这也使得他将自己变成了双重人格,他的身体内拥有两个不同的意志,一个是他本来的自己,一个是攒满恶念的分身,共用一个身体,一个记忆。可他要力量做什么?他分明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又为何要如此这般? 林蜻蝉再也看不出他的心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缓步向休郁走近静坐旁边。 休郁目光凝视着林蜻蝉,寒冷的另她不敢与之对视: “你的父母亲人如何了?” 休郁忽然问起这个,林蜻蝉手指扣着桌面,轻声回他道, “都没了,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后来的境地,不过还好,我为他们报仇了。” 林蜻蝉说着,面庞忽的有一些畅快之色,一笑难泯恩仇,唯杀戮方解恨意, “如果你想去探个究竟,我也会支持你。” 休郁手中把玩着茶杯,思索状的道: “若说我从不好奇自己的身世,这绝对是假的,可我一直有个直觉,关于我的身世,我避的越远就越好。” 林蜻蝉向前挪了挪,“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休郁心知她的意思,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语气不那么严肃的说道:“等我完成,我们就躲到一个小城镇去,不管他世事变迁,只管独善其身就好。” 林蜻蝉开心的笑着,诡蓄攻已经抵到休郁心口:“谢谢冷如冰霜的你还会为我留下一丝柔情。” 诡蓄攻控制住休郁心神,将躯体内那个善良的魂魄重新唤醒,休郁眼瞳重归那少年英气,轻喘着气向林蜻蝉说道: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啊,知道要把我唤醒。” 林蜻蝉靠到休郁身边, “你怎么让他逃出来了,差点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是我意志不够坚定,以后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蜻蝉自是知道的,休郁一定是对要不要去探寻自己身世有过抉择,所以才会被另一个自己乱了心神占有了躯体,不过好在这段期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蜻蝉在怀里皮笑道:“其实他还不错,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那只是对你,即使我被恶念囚禁了心神,可我依然会记得你,记得要守护你。” 林蜻蝉使劲往怀里钻,几乎想要完全溶在一起才肯罢休,休郁却轻抚着她的前额,望着窗外映出的光亮, “该起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 林蜻蝉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娇滴滴的粘着人,其实她若是说不想要休郁离开,那休郁也是绝计不会起身的。 辰时,有侍女送来早餐,过程中还在不停观察着休郁,定是玉容瑕派来察看自己状况的,休郁也没过多理会。侍女走后一会儿又再次回来,嘱咐休郁巳时随她一起去往北殿,并递给了休郁二人两套衣服,说是玉公子安排的。 休郁略有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那侍女颇有修养的没笑出声,目光扫过休郁二人的衣服就转身走开了。 休郁低头去看,这才发觉自己衣服上有所破损,来夜桦的路上与人缠斗时受了点小伤,伤能痊愈,衣服却不能。而林蜻蝉目光侧去一边不看向休郁,她的衣服是昨夜才破损的。 休郁连连苦笑,“玉璟可真会照顾人,我得多跟他学学了。” “是得学学,”林蜻蝉一把夺过衣服嗅了嗅,“还是新的。” 说着,她便去沐浴更衣了。 “有钱人,可真不一样,”休郁摸着衣服的布料,触感柔软轻盈,却又坚韧不易划破,休郁竟不知是拿什么制作的,最精致的是它的做工和款式,一身素衣上纹满了不易察觉的花鸟鱼虫。 一身缓带轻飘扬,头上发冠束长发,长发垂至后腰间,风度翩翩少年郎。现在的休郁俨然一副大家公子模样,加上他本身独有的气质,当真是令人如痴如醉。 林蜻蝉就更是了不得,她本是妖艳魅惑的模样,竟是被一身浅白纱衣衬托的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巳时一到,那侍女准时而来领着休郁前往北殿,走在路上时休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可置信的盯了许久才敢确认,遂连忙上前去打着招呼, “风迁长老,你怎么也在这里?” 只见那人五六十岁模样,一身随意的衣袍,看起来甚是邋遢,走起路来倒是虎虎生风,若是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当成个疯老头子来看待。而他却正是云隐峰圣幽庭四大长老中的最后一位,本名风迁,故称为风迁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的严肃相比,他简直就是个老顽童,因此休郁与他也颇为熟悉。 风迁长老见到休郁,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小跑而去,冲到休郁近前时却没先跟休郁打招呼,而是看了一眼林蜻蝉后对休郁调侃道:“呦,小家伙真是好福气啊。” 休郁连连苦笑,为什么都这么说,难道自己就这么配不上林蜻蝉吗? 一把将风迁长老推远一些,休郁一脸嫌弃的道: “你身上有味道,保持距离,对了,你怎么也来了?” 风迁长老闻言很没好气的样子说道: “古幽国太子要到访云隐峰圣幽庭你知道的吧?” 休郁点点头,他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只听风迁长老接着埋怨道: “那三个老东西,说我形象不佳,怕我失了他们的面子,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非要让我出来玩几个月,这不明摆着赶我走吗?门主也不说句话,你说我能不气怎的。” 休郁略有疑惑,以往若是有大人物来访圣幽庭时,不过只是让风迁长老找个理由避之不见,怎的这次让他出来几个月之久? 风迁长老向休郁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皇太子要来圣幽庭学习一段时间,”说着,他凑到休郁近前小声道:“名义上是学习,实际上是避风头来的。” “怎说?” “古幽皇帝亲征北夷,那皇后为了日后大权在握和太子安危,才安排太子到圣幽庭来,以修习为国为民之道为由来躲避朝中敌手,又得人心又得安宁。而皇后没了软肋自己在朝中培养势力,两边全都不肯放过,可当真是使的一手好心机呀。” “你这个老东西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风迁长老嘿嘿一笑:“你忘了?” 休郁猛的想起来了,“二师哥也会回来,对吗?” 风迁长老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处理好这里的乱子再说吧。” 正访峰洺渡 休郁迷酒香 “我来处理,为什么不是你,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休郁调侃的说着,风迁长老懒洋洋的回他道:“我能干什么?除了吃喝玩乐就只会打架欺负人了,也不知道你师父怎么想的,赶我走就赶我走吧,还非要安排我到这里来。” 休郁捏着下巴,“你的确什么都干不了,不过我师父叫你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小崽子,竟这么说我,你忘了江落天罚你的时候是谁替你求情的吗?” “一次而已,你还能说一辈子了。” 风迁绕了休郁一圈,仔细去看他的穿着打扮,连连赞叹的道: “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啊!” 休郁不再理他,转身朝他摆摆手: “风流没有,其他的更全无。” 路上碰到了江远帆众人,还有众多云隐峰弟子,阿桑陆并没有来,他的异族面孔不适合现在出现在这里。看来云隐峰早便做好了来访的准备。他们均是精心打理了一番,好像要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一样。 事实上确也如此,就只有休郁没有意识到罢了,因为他和玉容瑕特殊关系的原因才没有想到的,这次来访,江远帆是代表天下第一帮派访问天域最富足的帮派,其意义旨在告诉天下人:云隐峰支持峰洺渡现任盟主,反对联盟的分裂。 还有引寒辞,做为天域最有名望的侠客,他也笼络着一大批人心,同样带着云隐峰曾经弟子的身份来到此处。不用他们亲自表明立场,外人已经都知道了,这就是名望的力量! 引寒辞换上了一身华贵黑衣,与休郁打了声招呼,休郁并不打算问他昨天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情心照不宣是最好的。 渐渐来到北殿近前,走道两侧全是欢迎的人群,休郁终于是意识到了这次来访的重要性,也便调整了一向狂妄个性的走路姿态,变成和其他人一样严肃的样子。 玉容瑕一身华丽衣袍,在他两侧站立的人均是峰洺渡一众掌权之人,江远帆站在云隐峰众人的中间,左右是风迁长老和引寒辞。 圣幽庭四位长老基本不出云隐峰,所以身为圣幽庭首席执事的江远帆,完全可以代表云隐峰参与任何对外的事情,更何况这次破天荒的还有风迁长老随行,虽然这人很没有德行。 林蜻蝉站在一众云隐峰弟子中间,头上戴有一个遮阳蓑帽,其上垂下的薄纱遮盖了她的脸颊,她不想被人认出来。林蜻蝉本是不愿来的,但经过休郁的一番请求还是来了。 薄纱之下红瞳涌现,林蜻蝉快速扫过峰洺渡众人,轻声对身旁休郁说道: “玉璟左右两边的人我看不出思绪,他们都有尊者级实力,右边的那个就是空连营,这次来的有许多支持联盟分裂的人,看他们思绪,有些已经开始动摇了。” 休郁点点头,“能不能从他们脑中看出幕后支持者是谁?” “不行,我只能看出一些即定的思绪,读不出准确人名和画面,而且只能看出他们此时此刻的想法。”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 林蜻蝉轻笑一声,“你比较简单,而且那时你还没有掌门级内力,窥探你的过往并不难。” 休郁明白了,林蜻蝉这异瞳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玄乎,她只有与人近距离对视时才能发挥大的作用,否则只能看个大概,对于掌门级内力以上强者就更是难以窥其心神。 玉容瑕缓步上前,双手抱拳向着江远帆语气庄重的说道: “玉璟,玉容瑕,代表峰洺渡欢迎云隐峰的此次来访。” 江远帆亦如他一般的动作回道: “多谢峰洺渡玉盟主的欢迎,在下江恒,江远帆,云隐峰圣幽庭首席执事。” 他这声“玉盟主”说的特意加重了一些,令玉容瑕身后的掌事连连点头,也让在场支持联盟分裂的强者心颤了几分。 旁边一位云隐峰女弟子捧住一个精美托盘递给江远帆,其上放着的是一个精致的玉盒,江远帆双手接过面向玉容瑕, “这是圣幽庭门主亲自为玉盟主准备的礼物,”随后四周一片议论之声响起,圣幽庭门主,身为江尊弟子的休郁也只在每隔三年举办的敬天大典上才能见到,外人更是只能听到他的名头。 有意待到四周议论之声响起一阵之后,江远帆特意将语气放的舒缓一些, “门主还让我带给玉盟主一句话。” 四周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只听江远帆面带笑意的朝玉容瑕说道: “他说:希望玉璟盟主不忘老盟主创立联盟的初心,将天域水运融为一体,避免各国纠纷,造福天下百姓!” 空气极为安静,江远帆的语气有些活跃,其中的分量却是极重。 玉容瑕接过玉盒,向江远帆笑道: “多谢江兄转达此番心意,我定如他期望一般。” 休郁最是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仪式,干脆直接不看,一会儿坐等吃喝就是,反正他本来就是来玩的,以休郁现在的影响力,若是不说他是江尊弟子,不过就是个少年武学天才罢了,外加长得好看一些。 空连营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望向引寒辞,休郁也能理解,江湖名士相见皆是如此。打量一下对方外貌,看看到底是否名副其实,可以的话则必是要挑战一番。 休郁一个闲散游人,更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他敢确定今天上午自己就只有干看着的份了,正如玉容瑕所说,叫休郁来就是让他来玩的,话外音大概就是,你别添乱就好,不指着你帮忙。当然玉容瑕对休郁的情义是真心的,决没有这些个意思。 北殿之内,中间是一块铺着红地毯的空地,休郁见这情形就知道一会儿绝对是要有一番比试。正对门并无正位,休郁和云隐峰一众代表人等坐于右侧,桌子上摆满了休郁连见都没见过的美味佳肴,当然休郁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这浓郁的酒香令他甚是喜欢。 峰洺渡一众掌事,不管是立场如何此刻都静坐于对面席位之上,从里到外的坐位顺序依次为: 玉容瑕,空连营,和那位不知名的尊者级强者,还有许多峰洺渡掌事。 右边的顺序则是:江远帆,引寒辞,风迁长老,休郁,林蜻蝉,江雨航,以及一众云隐峰弟子。 殿中争端起 玉璟辩是非 说是从中调和,实际直接就是圣幽庭的名头压下来,强硬的表示支持玉容瑕,让蠢蠢欲动的人不得不重新斟酌一番。 因为在这种场合中地位的差异,休郁并没有与玉容瑕过多交谈,实际上除了坐次最头上的两个,其他人完全是来旁听凑场面的。不过休郁还是挺喜欢这样被无视的感觉,不问世事只品美酒,悠然又自得。 林蜻蝉一直在悄悄关注对面一众人的思绪变化,休郁也并未去打扰她。 旁边风迁长老一直用胳膊肘轻碰着休郁, “好无聊啊,又不好坐起来,滚身痒痒。” 休郁轻哼一声,这家伙,这次算是好点了,以往都是当众胡乱动作的。 “吃东西解无聊,喝醉不乱动。” “呵,”风迁长老鬼笑一声:“你小子是想我喝醉了看笑话吗?” “可不是,这次可不是在圣幽庭,你可别再瞎折腾。” “知道知道。” 风迁长老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趣的难以忍受了,便向休郁那里挪了挪,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次结束后你得回圣幽庭。” “为什么?”休郁悄悄去看林蜻蝉,还好她并未听见,休郁往风迁长老那里靠一些,听他耳语了一番,忽的眉头微皱了一分,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目光悄悄转向一边林蜻蝉,手中紧捏着酒杯思索了一瞬后问向风迁长老, “再过半月就到我二十岁生辰,应该可以出师了对吧?” “你就这么想跑掉是吗?” “不是,我要去处理一件事情,最好不以云隐峰弟子的身份去做。” 风迁长老嘿嘿一笑,“小伙子入世了,也罢也罢,人呐,随心意就好。” 休郁所指当然不是这个,不过他也并未有所解释,只是有意转移了话题,好奇的向风迁长老问道: “为什么我们云隐峰要这么重视古幽国呀?虽然他是强盛了一些,可我们也不怕他们呀。” “这你就不懂了,云隐峰重视他,不是因为他强盛而怕他,而是正因他的强盛,才有机会一统天下!” 风迁长老将雄厚内力注入自己的声音中,以不让除休郁以外的人听到,加之他有尊者级实力,十分难以被人察觉。 休郁明白,这就是江尊总教导自己的所谓天下大势,心中不由得对云隐峰一阵惋惜,圣幽庭虽以不问世事自居,但暗地里却一直主张天域各国必须合九为一,以长久利于民,照此下去云隐峰也会消失,这是必然。 风迁长老接着对休郁说道: “这次也正好,让你师父给那古幽太子洗洗脑。” 休郁略微一惊,“你是说他还要拜我师父为师?” “只是猜测罢了,太子不可能完全没个理由就在云隐峰留下来。” 休郁心中思索,这也确是个好方法,江尊以仁心名扬天下,而他又教出了引寒辞这样的成名弟子,加之古幽第一名将危兵河,他也是江尊弟子!仅仅拜个师,就能揽天下百姓之心,天下侠客之心,还有让古幽第一名将全心追随,这便宜大的有些过份了吧!而且这还没算鱼殊离这位最有潜力的江湖新人,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样看来自己这个师弟是没的跑了。 一想起师弟,休郁反倒开心了一些,管他什么太子不太子的,以后可算有人玩了,多少年后还有个皇帝做后台,这样算来自己才算是幸运。 “那太子多大了?” “十五。” “正是好玩的年纪。” “玩什么玩,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无所事事啊?人家以后可是要带领古幽一统天下的。” 休郁面庞洒逸的笑着,权倾天下的那些他也不是不想,只是寻一人在侧,相聚于江湖更有吸引力一些。他目光注视着杯中酒水,忽的思绪涌现,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古幽要一统天下,那她迟早会有危险……” 思索间休郁也不知自己就这样发呆了多久,只听一个男子声音突兀的响起: “老夫今天就是要做出头鸟了,怎么着吧,你玉容瑕不过是个野杂种罢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哪点跟老盟主像,到底是哪来的种还不知道呢,现在仗着云隐峰撑腰才敢叫我们来议事,你以为是给你面子吗?狗仗人势的东西!” 休郁目光转向那说话之人,只见他站于大殿中间,已是垂暮之年,估莫着也活不了多久,才敢这般顽固。 如果是关于不满联盟的某个地方,或是因为利益纠葛想要分离出联盟,那还有的劝回,可他不满的理由只有一个:玉容瑕的身世!身世已经是即定的事实,这人的理念也已是根深蒂固,两者均是无从改变! 众人也全是停止手中动作,向其投去目光,随着几声压抑的赞同之声响起,他反倒是更嚣张了一些, “怎么了玉公子,现在不敢说话了,你不说别人也知道,正好有圣幽庭贵客来做个见证,有多少快要分离联盟的帮派头领被你给暗杀了?你不敢交待是吗?那好,我这里都有统计!” 说着,他取出一张图纸怒色道:“一共有一百零四位骨干人物被暗杀,还有千余各职成员不幸遇难,玉公子,难道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玉容瑕一直紧按住一旁的空连营,休郁看空连营神色,心知他差点就冲出去把那人给剁了,其实休郁又何尝不是呢? 玉容瑕一直等到那人说完才缓缓起身,他走到正中间位置,示意大家安静道: “这正是接下来我要说的。” “怎么?你要说什么,告诉我们凶手是谁?”那人一直穷追不舍。 玉容瑕面庞神色坦然自若, “连营有过追查,也亲手与凶手交锋过,他们不是天域人氏。” “何以见得,无凭无据你从何说起?” 玉容瑕继续与那人对峙, “每次连营刚擒获凶手,他们就会瞬间化为一滩血水。” 那人哈哈大笑,手指指向玉容瑕大骂道: “这个说法可当真是荒谬绝伦,果然妓娼之子无以为信,也不知道你那狗娘怎么有脸把你生出来的。” 玉容瑕平静的面庞浮现一丝怒意,他缓步向那人走去,语气森然的说道: “这些我会解释,但我没必要让你信服!” 那人环顾在场众人,狂笑的喊道: “你们看这个人,他竟是要杀我!怎么,不怕原形毕露了吗,你这狗……” 声音戛然而止,玉容瑕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一掌轰出大殿,未在场溅落一滴鲜血,不影响那些只为吃喝而来的人。 在场所有人都看的出,那人是活不成了,明眼人也都知道,骂人不骂母,这是底线,并非玉容瑕冷血无情,换谁但凡有点良知都无法容忍这般羞辱。 玉容瑕转身对众人正色道:“诸位,我的一位生死挚友为我带来了一个人,他会解释这一切。” 休郁略微沉吟,生死挚友?会是我吗? 门外缓步踏进一个身影,黄发白肤高鼻梁,正是阿桑陆! 休郁心底微暖,原来不止他一人仅以几面之缘就认定彼此为生死之交。 鬼域催眠术 寻往沐烟月 众人见这外邦之人,皆是饶有兴致的样子,阿桑陆以天域礼节抱拳示意众人,并向众人介绍道: “在下金泉旱海皇长子,阿桑陆,特来向诸位解释个中缘由。” 一上来就这么大名头,众人自是难以相信,阿桑陆自己也知道,便从身后取出一个令牌,一封大印,这才隐了众人对他身份的猜忌。 阿桑陆先是问向众人,“大家可知归墟吗?” 归墟,其是神话传说中的上古密境,是世间水脉的最终归宿。休郁心知他所言何意,二十年前,那时休郁还未出生,曲无意给休郁讲了个故事: 江湖上出现了一群游说儒士,一直试图挑起天域各国的战乱。其自称来自归墟,奉圣王之命,净化这混浊的人间,而净化的方法,就是对一代人的屠杀!他们确也有点成色,天下人甚至根本搞不懂他们到底是如何说服那些掌权之人的。而剿灭这神秘的归墟教徒,就是云隐峰众弟子所为。 阿桑陆见众人颇有感触,便继续道: “我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不便透露,大家只须知道归墟又回来了,并和天域周遭你们称之为外夷的地域有些合作,大致目的就是从内部搞垮天域。而且他们的游说之法我也可以告诉你们,那是一种名曰鬼域催眠的异术,与你们所知的迷魂术不同的是,它是在人被催眠时改变人的思维或是对某件事情的态度,而被催眠的人即使醒来也同样这样坚信,甚至直到老死他自己都无法察觉!” 众人闻言有的连连惊叹,有的倒吸凉气,也有的人质疑道:“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且这跟峰洺渡有什么关系?” 阿桑陆目光扫过一众峰洺渡成员:“信与不信,我都不会介意,毕竟这与我关系不大,但在场的人中,就有被催眠术束缚住心神的!” 众人皆是互相与左右的人对视着,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只见阿桑陆拿出一个瓷笛,放在口中缓缓吹了起来。 笛声响起,顿时在大殿左侧的那群人里有近三成峰洺渡掌权者眼神忽然变的空洞许多,他们几乎全是支持分裂联盟的强者,众人在惊异的目光中看着阿桑陆,只见他缓缓走向其中一人,郑重的对其说道: “你犯下太多罪孽,你该死!” 那人口中含糊的回应着:“是,我该死。” 阿桑陆手指轻点他的额头,“现在你可以赎罪了。” 那人双目猛的回神,拔出腰间长剑就要往自己脖子抹去!阿桑陆一掌将其拍晕,面向众人解释道: “这些人都有过被催眠,所以我此次只是重新让他们陷入沉睡。常人会更坚信自己在被深度催眠时听到的任何事情!看到了吧,只要在被催眠时告诉其一件事情,就能将之深埋在他的意识里,就比如我告诉他他有罪,他就会回想自己曾做过的恶事,并将之无限放大!催眠术可以在人心底埋下一颗种子,只待时机成熟,就可将天下大乱!有时你们以为自己坚定了信念,殊不知坚定的到底是谁的信念!” 阿桑陆又指向一名眼神空洞的峰洺渡成员, “告诉我,你一定要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那人声音轻微,却令在场所有人心中为之一颤: “分离峰洺渡。” 众人皆是把眼睛瞪的极大,按照阿桑陆所诉,这人已经被改变过思绪了,阿桑陆又冲那人命令道: “现在听好,你的一切都是受益于峰洺渡,你要好好支持玉璟盟主,决不可让联盟分离!” 一声响指响起,那人眼睛瞬间回神,玉容瑕走上前去向其问道: “胡帮主,正巧议到此处,可否问一下你对峰洺渡未来走向的意见。” 那人连忙抱拳恭敬的朝玉容瑕说道:“老夫以为联盟决不可分离,在下定当为此奋进终生!” 玉容瑕满意的点着头,阿桑陆便又让那人睡去了。 众人均是激动的站起身来,江远帆并未有所疑惑,想必他早已和阿桑陆商议过此事,玉容瑕忧虑状的向阿桑陆问道: “可有解除之法?” 阿桑陆收好瓷笛: “这个是没用了,不过实际上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是懂得此法之人再次将其从催眠中唤醒即可,只是不知到底还有多少人深陷其中,或是在心底被埋下了其他什么种子,而那些被种下的非常细微的念头,我也无法察觉。” 玉容瑕面庞神色有些纠结,休郁知他所为何事,江湖五尊之一的沐尊,沐夕,沐烟月,其亦懂得这催眠之术,可她就是燕归迟的师父。 最终还是下了决心,玉容瑕向堂中众人说道: “此事关乎众多百姓安危,我们须告知天下警惕这卷土重来的归墟教。” 随后他忽然走向休郁,面带笑意的叫道: “雨泽。” 众人见玉容瑕如此亲切的去叫一个人的名字,纷纷向着休郁望去。 休郁并未起身,只是向其投去目光,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果不其然,玉容瑕向休郁笑道: “可否烦劳雨泽去一趟梨仙谷,请沐尊出山?” 沐尊不问世事,不理凡俗,常人前去均是会被拦在山外的,而休郁不同,他是江尊弟子,而寒辞和风迁长老这两尊大神要留在此地压制域外势力,所以再没人比休郁更适合了。还有一些原因就是,玉容瑕也看出休郁的无聊了,特意给他找些有趣的事情做。 休郁洒逸的笑着:“没问题,我一定尽快回来!” 玉容瑕点点头,殿中忽的陷入一片奇妙的安静气氛中,还好有风迁长老向阿桑陆问道: “即是控制之法,那它一定有它的控制极限,敢问这极限如何划分。” 阿桑陆思索了一瞬,才决定好要将其说出来: “此法仅对掌门级内力以下之人或是意志不坚者有效,因此控制的多是一些掌权文人,若是掌门级以上强者,则必须借助九界魔眼!” 九界魔眼,前届神兵榜第二位,兵主不被世人所知,它仅仅是以一个名字入榜,榜单中也对它全无详尽描述,世人更是不知其到底为何物。 听到此处,休郁忽的想到了什么,便问向对面的峰洺渡强者, “那些被暗杀的人,实力是否是最近几年才突破的掌门级?” 众人认真思索,好像绝大多数死者均是有如此特征!一瞬间就都明朗了过来,若是起先被催眠的人实力精进,就应当可以渐渐意识到自己思绪被人动过手脚,而这,可能就是他们被暗杀的原因! 殿中众人议论纷纷,休郁已经厌倦了此处嘈杂又正式的环境,他也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打算只听到此处就好,其他的那些也轮不到他来瞎抄心,休郁便向玉容瑕示意了一下,又凑到风迁长老耳边问道: “你的云鹤在吗?” 风迁长老本不想借,可此番事关重大,又不能不借,便向休郁不耐烦的道: “要是弄伤了饿到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休郁哈哈一笑,领着林蜻蝉悄悄退出了大殿。 外面的微风一吹,休郁只觉混身一阵舒爽,沐烟月,这位传说全天域最接近“天仙”的女人,休郁可还真没见过,不过无妨,休郁认识燕归迟。 落于梨仙谷 初入浮音岛 休郁背负一金一银两柄长剑,快步去向风迁长老停放云鹤的地方,说实话,休郁真不喜欢这种繁华的地方。 林蜻蝉看着这高大的云鹤,对休郁质疑的问道:“你确定,它让你骑?” 休郁略微疑惑,“怎么你还能看出动物的心思吗?” “这用看?你没发现它对你很不友好吗?” 休郁绕到云鹤前方,发觉这云鹤好像是有些不喜欢他,心道可能是以前骑它的时候摔了一下,饿了两顿,这回注意些就是了,出城就给它寻东西吃。 此去寻找沐烟月,即使云鹤一直在天上飞,那也得是傍晚才能到达。梨仙谷位于青禾国境内,与荆湘完全不接壤,中间隔了一个汝南国。 踏上云鹤脊背,林蜻蝉还是担忧的道: “它好像饿了。” 休郁摆摆手,“没事,出城再找吃的,云鹤不能在城中到处晃。” 说着,便踏上云鹤脊背,这云鹤极端的聪明,待到林蜻蝉踏上之后就一振双翼飞向天际。 休郁看向站在云鹤脖子上的林蜻蝉,只见她站的稳稳当当,目光在欣赏着下方的景色。 休郁便没有上前,只是静躺在云鹤脊背,云鹤飞的并不高,在一片乌云以下,太阳并不眩目,一切都刚刚好。 休郁努力想要睡去,但到底是没有成功,他闭上双眼不理会飞到哪里,就这样估莫着大概飞出了汝南地界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在干什么?” 休郁一睁眼,就见林蜻蝉蹲在他的身旁,双手捧着脸颊正注视着他。 “云鹤好像很累了,” 休郁连忙坐起,竟是把这个给忘了,林蜻蝉不会骑乘云鹤,而云鹤没主人命令一般也不会停止飞行。 “我躺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 “出汝南了吗?” “还没,不过快了。” “哦,”休郁点点头,又接着躺下了,“无妨,再飞一会儿吧。” 林蜻蝉侧躺在旁边趴在休郁耳边说道: “你在逃避些什么呢?” “没事,”休郁紧闭双目,脑袋枕在手心之上。 “你喜欢她哪一点?” “没有喜欢。” 休郁曾喜欢过,现在不敢喜欢,耐何他又忘不掉。 林蜻蝉没有抱怨什么,她只是轻笑一声,又长叹一声, “有时候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一个人,或是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一个人,就像我只看你一眼,就再也逃不离,我也无从改变,喜欢谁不是我能决定的。” 休郁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拽了拽林蜻蝉的耳朵眯笑道: “想什么呢,我已经有你了。” 林蜻蝉手指轻抚着云鹤羽毛,眼睛不去看向休郁, “如果你想去寻谁,我也不会介意,毕竟我……” “哈哈,你说的哦。” 休郁心知回绝她会令她一直心有愧疚,也便先答应着了,不过对于休郁来说,他可从不打算如此,一个林蜻蝉已经够烦人了。 休郁坐起身来,用手指戳了戳云鹤脊背,云鹤察觉到休郁的指令缓缓下落地面,休郁给云鹤买下了三只活猪才算是把它给喂的差不多。 休整了一番,便就再次踏上路途,果不出休郁所料,到达梨仙谷时已近傍晚。 梨仙谷守护者识得云鹤,便没有予以阻拦,云鹤一头扎进分隔山谷的竖直密云中,眼前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里,好美啊!” 林蜻蝉看着这满是花红柳绿的山谷感叹着,却听休郁在一旁说道:“梨仙谷,为什么全是桃花呢?” 云鹤在山谷上盘旋,下方溪水边有孩童嬉戏打闹,忙碌一天的居民也都在傍晚的微风下散步,尽显一片详和愉悦的气息。 林蜻蝉看的出神,这就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地上的人抬头望着林蜻蝉,这也正是他们所羡慕的那类人。 再往里飞就不太合适了,休郁便将云鹤落于山谷之中让其步行,休郁向旁边嬉戏的一个小男孩问道: “小家伙,你知道沐尊在哪里吗?” 男孩朝休郁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倒是男孩的姐姐看休郁这般好看,就给他指了方向,还送给了休郁一束花朵,休郁笑着道声感谢便又出发了。 道路上满是五颜六色,路上相遇的每个人都面带笑意,还向休郁二人热情的打着招呼,或是把手中瓜果分出一部分递向二人,梨仙谷的规矩,不可以拒绝别人的好意,尽管相互之间根本不认识。 一路上总有小孩子围着云鹤四周乱转,扯下一片羽毛,就高兴的连连惊叫,有的顽皮孩童还爬到了云鹤的背上,休郁也没去阻拦,只觉这样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只可怜了身后一脸哀怨的云鹤。 一路走了好远,那群孩子陆陆续续从云鹤身上爬下,休郁去问他们,他们说再往前就会打扰到沐姐姐清修。 再向前方是一片湖泊,湖泊中央有座不小的小岛,湖水不深,只到膝盖间,里面湖水皆是弱水,比一般的水密度要低上许多。休郁就让云鹤在湖边停下了,自己和林蜻蝉淌水而过,远远就能看见岛上有几人在看向自己,休郁便加快了些许步伐。 岸上一位俊美少年郎向休郁伸出手要去拉他,休郁虽是不用,但不能拒绝别人的好意,而且这少年模样简直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休郁更是难以拒绝。 那少年向休郁和蔼的问道:“小生何愿,何逸风,不知少侠来此所为何事?” 休郁见过许多大场面,但这里绝对是令他最没有脾气的地方, “在下休郁,休雨泽,来寻找沐尊。” 休郁对这少年的名字有些印象,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那少年示意休郁先在旁边的凉亭内坐下,对休郁道: “原来是江尊的弟子,怪不得如此气宇轩昂,沐尊今明两日都在闭关,不知公子可愿等待。” 休郁早料到会如此,这点时间算是少的,也便欣然答应了下来,却听那少年又轻声对休郁说着: “只是必须将您和那位姑娘隔开,” 没待他说完,休郁便连连同意:“我知道,我明白。” 心中一阵苦笑,这浮音岛禁止男女亲密的规矩可当真是颇为奇怪。 梨花带雨伊人泪 玉树临风才子心 “何逸风!” 一个熟悉的女声吸引住了休郁,“你真把你当自己人了不成?” 何逸风儒雅的面庞上闪过一分尴尬,“我看你不在,帮你接待一下。” 燕归迟撇撇嘴,“我用你帮忙接待,我俩本来就认识。” 休郁朝何逸风笑了笑以化解尴尬,燕归迟也已经走到近前来, “你来做什么的?” 休郁往四周眺望着怡人风景, “长话短说,峰洺渡的事情快解决了,但最后时刻需要沐尊出山。” 燕归迟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把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又忽的冲休郁疑惑道: “你也是为了这个呢?” “怎么,还有其他人吗?”休郁略有疑惑,只见燕归迟把目光转向何逸风, “他是李尊的弟子,此次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休郁心想怪不得略有印象,原来是李尊的弟子,自己竟给差不多全忘了。 何逸风向休郁解释道:“李尊专程让我来寻访沐尊,一道前往夜桦与柳尊会合,其实我也是今天刚到的。” 休郁凝眉思索,到底是什么大的事情,竟然会有资格让三尊集结?要知道当年攻击罗醮雄也不过三尊联手,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此番都是要去往夜桦城。 只听何逸风接着说道:“曾说好一起去柳楼玩儿的,沐姐姐竟然还在睡觉。” 休郁心中连连苦笑,心想自己是太多虑了吧,人家要聚又不一定非得有事。 “看你赶了一天路,饿了吗?”燕归迟热心的问向休郁。 “饿了,”休郁刚说完,燕归迟就跑去林蜻蝉那边,相互短聊了一番,也算是熟识了。 “你要招待我俩吗?”休郁走向燕归迟向她轻笑道。 “这么晚,哪还有人做饭,”燕归迟朝几人招招手,“跟我来,请你们吃好吃的。” 休郁一路跟随燕归迟,在这浮音岛的晚霞下散步,可当真是惬意至极,道路两边时不时跃出几头小鹿,它们的角极端的修长优雅,其上长满了桃花。 休郁几中沉吟着:“这鹿,是不是叫桃花鹿?” 不曾想燕归迟却点了点头,“真聪明。” “那为什么这里要叫梨仙谷?梨在哪里?我是又渴又饿了。” “这都不知道,你是假的江尊弟子吧,”这话却是林蜻蝉说的,“连我都知道的,梨仙谷中梨树仙,梨花散尽济苍澜。” 何逸风在旁边饶有兴致的补充道: 传说一百多年前这梨仙谷原是一处避世的山谷,在其中有一颗梨树将要修炼成仙,但这时谷中干旱,所有动植与居民都快要被渴死,他们撑不到梨树成仙的时候,这梨树便提前召唤了雨雷劫,最终渡劫失败,但劫难之雨润泽了山谷,梨花散尽将仙灵洒向了谷中万物,从此谷中生灵都极具灵性,这里后来就被叫做了梨仙谷。 休郁很是喜欢这个凄美的故事,但他更喜欢美满多一点,正好这时燕归迟语气活泼的说道: “那是外人以为的,这里的居民告诉我说,三天三夜的雷雨过后,有一束美丽的粉白色光线飘向了一个怀胎两三月的妇女,顿时那腹中高高隆起,只过了十几天就生下了一名女婴,所以梨花仙并没有死去,她依旧守护着这里,只是忘记了前生而已。” 休郁心中微暖,江尊是五尊之首,时年一百二十七岁,而沐尊次之,一百一十四岁,这样算来,燕归迟的意思就明朗了一些。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块竖直的大石头,上面刻着一句对诗: 梨花带雨伊人泪, 玉树临风才子心。 休郁在石头前停下,口中略有沉吟,又不想林蜻蝉过多猜测,便直向燕归迟道: “后面这句诗,是对的吗?” 燕归迟解释道:“梨花带雨伊人泪,幽兰着露郎君情,这是最标准的一对,但其实她有许多的下一句,当时这上句是居民刻上去的,以示对梨花仙的思念,后来不知怎的,就多出了一句,有传闻说,有一位名满江湖的侠客,追逐着梨花仙化做的女子来到此处,但梨花仙说他杀伐太重,不愿与他在一起,可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他不忍强求,只得转身离去,这后面那句,就是那侠客留下来的。” “这样,”休郁轻抚着石壁,故事讲来精彩,经历的人才知心酸。 “雨泽啊雨泽,看你平日好打好斗,怎的竟也这般多愁善感?” 燕归迟掩面清笑,休郁“呵呵”一声, “说好的请吃东西呢,怎么还没到,你看这天都快黑了。” 燕归迟摆摆手,“不急不急,花仙果只有在黑夜中才能采摘。” 花仙果?休郁知道此物,一种只存于梨仙谷的果树所结,外人不知食用有何功效,吃过的人只知其美味至极,可那也不是谁都吃的到的。 休郁道声谢,才知燕归迟领着他们几人完全就是来散步的,不过这浮音岛是真的至善尽美,不沾凡俗。 “对了,沐尊后天真的能睡醒吗?” 问这话的是何逸风,他好像比休郁还着急。 沐烟月的闭关与常人不同,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躲起来睡觉,令人是又羡慕又好笑。 “应该吧,她一般一觉只睡七到十天,后天可就是第十天。” 休郁呵呵一笑,“只睡七到十天……” “那沐尊到底有没有传说的那么好看啊?”何逸风忽的问道,“沐尊都好多年不出梨仙谷了,我也没见过,就是很好奇。” 燕归迟哈哈一笑,“知道她为什么不出去吗?不还是因为太好看了,宅的人都好看,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就不要活了。” 何逸风连连回道“是是是”,看他俩这说话的语气,想来早便认识。 一路晃晃悠悠到深夜,休郁远远看到前方的密林中挂满了灯笼,走近一些,休郁忍不住的加重了呼吸,因为这林中的香味真的太令人陶醉。凑近一看,才发觉那发光的是一个个粉白色球形果实,正对根蒂的那一面其上还有一个突兀伸出的小鼓包。 “这就是花仙果?怎么长成这副羞耻模样……” 何逸风掩面转身,燕归迟一把拽住了他:“你心里都想些什么呢,是像了点,可到底只是果子呀。” 休郁也是连连摇头,哪里是像,简直一模一样,只见燕归迟从树上够下一个花仙果,向着何逸风一抛而去, “要么吃了,要么饿着。” 何逸风本能的伸手去接,就在接住的一瞬间他好像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连连把那果实扔开,燕归迟哈哈大笑起来,休郁伸手接住了那被何逸风抛飞的花仙果,忍不住的捏了捏, “好软……” 寝梦噬情远世俗 无心无爱即无忧 燕归迟一直笑个不停,引的树上熟睡的飞鸟纷纷飞起,何逸风连连拍着自己的手,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 “破戒了破戒了,这下可怎么办……” 林蜻蝉看着休郁动作,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燕归迟又摘下一个双手递给林蜻蝉, “呐,这东西很干净的,也可以吃熟的,放到手心用内力温润一下就好了。” 林蜻蝉笑着接下,休郁把花仙果头朝那边,试探着咬了一口,只觉这口感极其柔软,不干不湿,味道怪怪的,但到底是好吃到了极致。 休郁看向何逸风,只见他此时正闭目盘腿坐下,便揪下一块花仙果,使其看不出原来的形状,蹲到何逸风旁边轻声道: “不吃那个的话,我这里还有些其他的。” 说着,往他鼻子边递近了一些,何逸风一闻好像还不错,便道声谢接了过去,吃了几口之后连连赞叹,“真好,这是什么呀,以前没吃过。” 燕归迟掩面清笑,“就是花仙果呀,哈哈,你还是吃了。” 何逸风面色一沉,到底是咽下去了,破戒就破戒吧,好吃最重要。 休郁倚靠在一颗大树下,便将身后两柄长剑平放在了地上,燕归迟从那缠绕的布条间隙中看到了什么,便拿起那柄长剑凑进一看, “这是,冰暮?” 休郁点头解释道:“玉璟赠予我的。”又见燕归迟神色有些感伤,便试图安慰的道: “其实玉璟心里是有你的,他只是怕你有危险。” 燕归迟倒是没有像其她娇滴滴的小姑娘一般伤心,反倒是十分蛮横的模样, “那个死骗子,我到后来才知道他小时候靠近我纯粹是因为为了报负他哥,亏我那时天天对他心心念念的。” “他这个人情绪不形于色,他只是这样说的,没你的时候,其实可伤心了,只是他心底太高傲,不愿说出来,现在他身边什么都没了,不对,他身边本就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味的权势富贵,而现在你又不在他身边。” 燕归迟倚在树下,仰头透过枝叶看向天空,“你看这梨仙谷,我弃了家业,他却不愿舍弃荣华富贵随我到此,我要怎么相信你。” “那可不止荣华富贵,还有天下大局,峰洺渡若是一垮,你知道这对中原的影响有多大么?你啊你啊,怎么总以为自己比天下黎民百姓更重要?”何逸风又从树上够下一颗花仙果,用双手手指支着吃了起来,还不忘调侃几句燕归迟。 “闭上你的嘴,”燕归迟朝他白了一眼,“没有感情的人类,你懂个什么?” 何逸风确也如燕归迟所言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李尊传人均是如此,只是可惜了他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 休郁乘他俩争论的时候思索了一瞬,随后往燕归迟那里凑的更近了一些, “嘿,玉璟悄悄告诉过我,他想待到一切安定,就来寻你。” 燕归迟忽的惊叫了起来,“真的吗?” 这当然是假的,休郁心想先把她骗走再说,总好过现在相隔两地,这小姑娘是个一点软话就能哄住的人,可玉容瑕他偏偏就是不说。 “玉璟那个人你也知道,他悄悄告诉我的,你若让他知道了是我告诉你的此事,他一定会很生气。” “可我也没机会告诉他呀?” “怎么你不打算出去了吗?”休郁听她这么说,连忙向她问道。 燕归迟低着头,又侧目看了一下在旁边只顾着吃果子的何逸风,语气忧伤的问向休郁道: “你知道寝梦噬情吗?” 寝梦噬情,神兵榜第八位,是一柄玉如意形的兵器,它有一项奇异的绝技,可让人的感情烟消云散,不忘爱人却再无爱意! 见休郁点头,燕归迟又示意了一下何逸风, “兵主就是他。” “难道他来的目的是……”休郁凝眉注视着燕归迟,“你怎么下了这般决心?” “无爱即无忧,”燕归迟揉了揉眼睛,“你看我现在多伤心,如果全没了感情,岂不是会变的好些吗?而且你也知道沐尊的修炼之法,我无法控制感情就没法继续下去。” 休郁揉着额头,沐烟月百年寿命却传闻如少女一般,是多亏了一门奇异的绝技,无心道。修习此道者,不动情,则不老! 燕归迟又接着说道:“你来的真不巧,原本是计划好了明天就为我洗念,明天是师父定下的,也正好是我和玉璟初识的日子,何逸风来此正是这个目的,叫沐姐姐去柳楼走一走,只是条件罢了,毕竟寝梦噬情的发动是会损耗修为的。” “就真的,打算忘了吗?” “他高傲,就高傲去吧,总会因此失去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 燕归迟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了,最后一次为了感情这种世俗的东西而哭,也就放肆一次吧,林蜻蝉来到燕归迟的身边,把专属休郁的怀抱给了她。 休郁见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圣庭拿了出来,又放回去。如果不用去思念,可能真的会更好。休郁就这样干坐着,等燕归迟哭完,毕竟打断别人的伤心也是不好的。 两个时辰后…… 夜深了,何逸风吃饱了,林蜻蝉衣服湿了,休郁也无趣的不成样子了,燕归迟终于是哭累了,她睡着了。 林蜻蝉一把将燕归迟抱起,休郁也去叫何逸风该走了,只见何逸风把外衣脱下,装了满满一袋花仙果才肯离开。 跟何逸风走在后面,休郁靠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何小哥,寝梦噬情可不可以抹去对特定某个人的感情?” 何逸风调侃一声,“看来少侠还是个多情种啊,” 休郁无奈的摇着头,何逸风接着说道: “要么全忘了,要么全记得,你选哪一个?寝梦噬情是想要摆脱远离世俗感情之人的救星,却也可能让另一人伤心欲绝,切记不可因你想要摆脱而辜负了他人。” 休郁哈笑一声,“知道了,我可不是什么多情种,我只是太重感情了。” 何逸风轻叹一声, “奈何我生来无情,不知感情为何物,不过我见过许多为它如痴如醉的人,想来那一定很美好吧……” 半昏半梦半清醒 初遇沐夕沐烟月090 “如果你一直不知道也过的很好,还是永远不要知道的好。” 休郁只这样回着,待到完全走出果林,休郁追上林蜻蝉拔出背后圣庭,用其上金光照耀着她前行的黑路。 何逸风一个人在后面背着花仙果,心中只想着明天是有口福了。 浮音岛上女子修士接过燕归迟,并为他们三人安排了独立的房间,休郁在住宿区的这头,林蜻蝉在那头,而何逸风,休郁也没去留意。 这房间干净整洁,其内摆满了花朵,令休郁这个冷血剑客也甚是喜欢, “好久没练功了,”休郁盘腿坐于床上,静坐未必就是练习内力的,尤其是休郁这种可将恶念转化为内力的人,也根本不需要怎么练,把不良情绪利用好就行了。 人们常说掌门级以上强者很少练功,实则不然,其实他们可能每次闭目都在修行。练功无外乎练内与练外,内即是气与内力,外就是肢体的速度力量与技巧。 而休郁此时做的,就是练习外力,他的肢体速度与力量已经几近他这个层次的巅峰,所以休郁现在做的,就是在练习格斗技巧。在脑中勾勒出一个假想敌向自己发动攻击,自己应当如何应对,说来幼稚可笑如同纸上谈兵,实际上这也绝非常人可以做到。 到达掌门级内力的强者有一个突出的不同,就是意识可以分离出一部分,他们可以操控着分出的意识以现实中的各种招式模拟攻击自己,就好像和另一个人在比武场切磋一般,以达到精进修行的目的。 休郁是双手剑客,而且他自身力量在突破掌门级内力后更强大了许多,舞起双剑已经游刃有余,若是动用恶念的力量则更是能与尊者级强者一战。可休郁总觉的这还远远不够,他仍需不断提升自身,况且恶念无法控制,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充分利用好己方优势,这是每场战斗必须要做的,冰暮剑的优势是带有冰霜之力,也算是为休郁白白加了一项绝技,但用的到它的地方仅在于对付大批寻常悍匪,只要是有点修为的人,都完全可将内力护体抵御这花里胡哨的东西。而圣庭剑,休郁对它还不算很了解,只知道这圣行之力可以压制大部分阴邪之法,还有驱逐晦气,其它的就不知道能拿来干什么,也怪休郁当初没向铸剑师问清楚。 “那个铸剑师,……到底是什么人?他问过我是不是姓朽,我当时并没有在意,所以休姓绝不是无缘无故的,这一次我一定要弄清楚。” 休郁停止练功,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睡去, “要再去一趟云乔么,也罢也罢,去也无妨,反正不会再遇到她,萍水相逢而已。” 休郁干脆直接睁开眼睛,放肆的胡思乱想起来。 “曲扬养我长大,他放弃了一世英名,放弃了荣华富贵,也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这其中一定有原因,那铸剑师也是知道曲扬之后才坚定了一些什么,他们一定是认识的。” 休郁长叹一口气,每一个知道他身世的人都对此避而不谈,仅仅是因为控灵体质吗?休郁分明已经知道这一点了,他们却还依旧在隐瞒。 其实休郁一直都是非常好奇这些的,毕竟谁不在意自己的未知身世,但他心知去探究那些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才一直选择逃避,而当一切杂念涌上心头,却又让他迫不及待。 浑浑噩噩过了半宿,也不知到底是清醒更多还是沉睡更多,天边刚蒙蒙亮,休郁就从桌上爬起,洗漱完毕之后就走出门去。 举目能看到环抱梨仙谷的高山,低头能见到环绕浮音岛的湖水,如果说云隐峰是人间圣境,那这里就一定是人间仙境无疑。 休郁在小路上缓步走着,散心也散步,忽的听到前方有“哒哒哒”的脚步声靠近,又过了不多时,密林中缓步踏出一只桃花鹿,而最吸引休郁目光的,是跟在桃花鹿身后的一个小姑娘。 她约末只有十六七岁模样,气质不食人间烟火,样貌又令世人为之倾倒。对于休郁这种正人君子来说,只觉她长得非常可爱,那女子一手扶着鹿角缓步向休郁走近,休郁本是不打算与她对视的,耐何那女子却一直紧盯休郁,休郁也只得朝其微笑示意了一下。 即将经过她时,那女子定住身形,向休郁问道: “你是这几天来到梨仙谷的客人吗?” 休郁点点头,“在下休郁,休雨泽。” 女子婉转的“哦”了一声, “你是江落天的弟子,我听说过你。” 女子并未介绍自己,只是顽皮的朝休郁笑着, “那老家伙还活着吗?” 休郁苦笑着点点头,“还活着,硬朗的很。” 女子重新踏出脚步,经过休郁之后又回眸说道:“梨仙谷不做早饭,你最好在外面找点吃的。” “多谢提醒,”说完,二人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浮音岛种满各类瓜果,休郁初到此处也不好捕猎岛上小动物,便随意摘了些果实。回去时大家都已经起来了,何逸风仍是不敢用手掌去触碰花仙果,可他偏偏很是爱吃,只得用长竹签将之挑起送入嘴边。 休郁走向林蜻蝉,向她问道:“饿吗?” “燕姑娘送过点心了。” 再去看燕归迟,她一头长发自然垂散,先前休郁路上见到的女子正在她身后站着,正往燕归迟头顶放着花瓣。 林蜻蝉示意那女子,问向休郁,“你敢相信她已经是一百多岁的人了吗?” 休郁甚是吃惊,原来那女子就是沐烟月,虽早便听过传闻,但谁会想到她竟只有十六七岁模样。 休郁暗暗摇头,这时何逸风也凑到近前,休郁便向她问道: “这是要开始了吗?” 何逸风懒洋洋的笑着,“师父说,此事宜早不宜迟,晚了只会徒增痛苦,虽然我也不知道痛苦什么。” 休郁低头看向何逸风手中拿着的翠玉之色长杖,其宛若一柄如意形状,只是更长上许多,与刀剑长度相仿,必要时可以拿来当成武器使用,就是看起来会给人一种一碰就会碎掉的感觉,其实休郁错了,这寝梦噬情就是一尊武器,其它的一些才是它的附加能力。 沐烟月为燕归迟打理好了一切,休郁想要阻拦,但又无从阻拦,他完全没有合适的理由。 何逸风走到燕归迟身后,轻声对她说道: “决定好了吗?以后你可就永远不会对那个人产生感情。” 燕归迟已经想要退缩,可她还是点头答应了,她只是希望那个人会为她而后悔。 何逸风将玉如意尖端抵住燕归迟后脑,顿时玉如意散发出温润的青绿光芒涌入燕归迟脑中,燕归迟咬紧了牙齿,眼中流淌着泪水。 休郁只是看着,他也只能看着,一会儿过后,何逸风将玉如意拿开,刚欲潇洒转身离去,却听燕归迟叫住了他, “再来一次吧。” 无奈,何逸风只得又重来了一次,这次仍以失败告终,最后直到燕归迟满意之时,一共用了七次。 林蜻蝉问向休郁:“你知道我忘了你需要几次吗?” 休郁摇摇头,“七次以上吗?” “不,如果让我忘了你,我宁可去死!” 休郁真想把她搂入怀里,奈何这浮音岛禁止这些。 何逸风在为自己损耗的修为叹息,而燕归迟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开朗,顽皮,爱笑。 没了牵绊,没了顾虑,不用心心念念,就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 休郁刚要走向沐烟月,却被林蜻蝉拽住轻声对他说道:“要叫沐姐姐,梨仙谷的人都这么叫的。” 休郁点点头,便向着沐烟月走去,此时她正坐在一张很高的椅子上,双腿还在悬空着来回摇晃。见休郁向自己走来,沐烟月向其投去目光,面带笑意的说道: “林姑娘都告诉我了。” “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自是会去,”沐烟月又哈哈一笑,“梨仙谷清淡的吃腻了,想去夜桦吃点辣的。” “那我们何时出发?” “不急,”沐烟月从椅子上跳下来,“按照现在的形势,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仅夜桦的我方尊者级人物就有五个,任谁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沐烟月又是哈哈一笑,“只要他们别窝里斗就好,我们后天一早出发。” 休郁点头同意,他是真的很喜欢这里。 何逸风凑到近前,“如果加上沐姐姐和我师父的话,再算上那夜桦皇室的两名尊者级强者,岂不是一个夜桦城就有九个尊者级高手齐聚了吗?” 沐烟月手指轻点了一下何逸风脑袋,“都说了我会去了,怎么还往那儿引。” 何逸风挠挠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沐烟月又接着问他道: “练武练的怎么样了?” “那得看跟谁比,跟您比是差远了,跟燕姑娘比应该强一点儿……” “那跟他比呢?” 何逸风循着沐烟月所指,只见那里正是倚在一颗柱子上发呆的休郁, “这个人不简单,还是算了吧,不过我猜我们三人联手可以胜的过您。” “是吗?”沐烟月饶有兴致的蹦蹦跳跳,完全没有她这般地位该有的样子, “要不,试一试?” 休郁能听到他们二人的交谈,反正闲来也是无趣,试试就试试吧。 不知小女何猖狂 原是剑意隐锋芒 “沐姐姐,你是又要欺负人了吗?” 说这话的是燕归迟,她已经完全没了心结,调皮的语气倒是颇像个幼稚孩童。 沐烟月点点她的脑袋, “谁欺负谁还说不好呢。” 何逸风爽朗的笑着:“哈哈,我们不管,反正输了也不丢人,倒是你可要损了颜面。” 沐烟月清笑一声,“怎会,我哪会在意外人怎么说?” 休郁见沐烟月往空地那边走去,也便上前向她示意的道:“沐姐姐不用兵刃吗?” 沐烟月的凤羽赤翎剑已经传予了燕归迟,而强者对兵刃均是极为挑剔,不是十分喜欢的根本不会佩在身边。 “不了,兵刃现在是身外之物,有无都无妨。” 休郁大概是猜到了,沐烟月现在已将远程控制的一些技法发挥到了极致,根本不担心与人近身的可能,而休郁就是以近身攻击为优势,若是近不了身,那基本毫无一战的可能,若是近了身,以沐烟月的实力,将内力附于体外也完全可抵的住兵刃攻击。 这样算下来无论如何都是赢不了的,不过能有与巅峰高手的比试切磋,必会是对自己的一种历练,休郁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三人并排而立,对面不远处是沐烟月瘦小的身姿,微风一吹缓带轻飘,传说诚不欺人,她就是人间的仙女。 “怎么打,要配合一下吗?”问话的是何逸风。 “配合是什么东西?我们又不熟练,不如各打各的吧。”燕归迟挠着脑袋说道。 休郁内心哑然,不配合就根本不可能赢的,不过又不是生死之争,输赢并不重要,他也就没有多言。 林蜻蝉坐到一旁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也算是个江湖长辈,要是加入休郁这边可就不太公平了。 休郁站在三人中间,身后两柄长剑全都背在右侧,只是意念一动,便自动飞出鞘来落入休郁手心,左冰暮,右圣庭。 再看沐烟月,她见休郁三人准备好了,也便完全没有要客气一下的意思,手指只如观音那般的一弹,就有一道白色气浪破空而来,休郁只是轻飘飘的用圣庭剑身就将之挡下,因为这只是提示切磋已经开始。 “雨泽,江落天可跟我说过你是剑道上的天才,今天可要让我好好见识一下。” 休郁闻听沐烟月这样说,心中不免惊叹连连,自己那经常说自己啥都不行的师父原来跟别人竟是这么说的。 “一定!” 何逸风与燕归迟分别从左右绕至沐烟月两侧,休郁对沐烟月可还真有点下不去手,倒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爱惜她的美貌,而是沐烟月这小女孩的模样看起来毫无威慑力,休郁一向不喜欢欺负弱者,即使心知这人比自己强,耐合眼睛不会变通,还是抱有恻隐之心。 说是三打一,但沐烟月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休郁,那从两侧突进的何逸风和燕归迟被她全部闪身避过,身形一跃便直冲休郁而来,伸出手掌直指向休郁。 沐烟月赤手空拳的攻来,此时休郁正确的做法应当是直接将长剑剑尖朝其直刺而去,耐合内心根本没把她当成一般敌人,竟是傻呼呼的将双剑交叉挡在身前,这样休郁就完全放弃攻击而选择了防御。回过神来时,休郁能看到沐烟月略微冷笑的神色,忽的心中一沉, “根本防不住!” 他一个初入掌门级内力的人,对阵一位巅峰尊者级强者竟还这般大意,到底是被她柔弱的外表迷惑了心神。 一掌击中休郁面前双剑,其上劲力将休郁向后轰飞出去几十步距离,在地上留下了两把长剑划开地面的痕迹。这时沐烟月后方二人亦冲将而来,何逸风和燕归迟的打法就较为谨慎许多,一左一右夹击沐烟月,令休郁没想到的是沐烟月竟完全放弃了擅长的远程攻击选择近身缠斗,空手对战白刃! “燕翎,你太慢了,” “逸风,你招式不会变通的吗?” 沐烟月应对二人时还不忘指点一番,不多时她就已经紧抓住赤翎剑刃锋,将其从燕归迟手中打落,并接在手中示意性的往其脖颈掠过,宣告了燕归迟败下阵来。 “雨泽,”何逸风冲仍是在远处不动的休郁叫道:“还不过来帮忙!” 休郁手中圣庭剑金光大盛,只一道破空剑气飞出,直斩向攻击何逸风的沐烟月,但已然晚了,赤翎剑划破何逸风衣领,现在就只剩休郁一人。 看似休郁全程划水,实际上这结果就是他想要的,沐烟月既已选择近攻,以她的地位来说那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先前她已说过休郁剑术高超,就说明她有意领教。 没了干扰,休郁终于是可以好好试一试冰暮和圣庭组成的双剑威力,沐烟月并不以剑术闻名,但其是尊者级强者,就算她现在已经隐去一部分内力,但其在力量与速度方面到底还是强过休郁许多。 休郁的优势,只有对剑道的领悟和这两尊长剑的配合。 沐烟月率先向休郁直刺而来,左手冰暮将之倾斜着挑开,右手圣庭便同时向其身体切削而去去,沐烟月快速用赤翎剑在面前划了一个扇形的动作就将休郁两柄长剑挑开。 从浮音岛寻常修士的目光来看,只看到前方空地上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快速运动,而那一红一金一银三条光柱更是让人眼睛应接不暇。更令他们震惊的是,那翩翩少年竟是和沐尊战的旗鼓相当。 沐烟月招式变通灵活,出招迅猛,若是休郁只有一剑早已败下阵来,没有花枝招展的绝技,就是纯粹的剑术对决,休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难缠的对手,传说真是假的,这家伙近身还是一样强! “可以认输了吗?” 暂时压制住休郁,沐烟月清笑的说道,却见休郁借其直刺而来的力道,将圣庭在身前一挡身形便倒飞了出去, “不可!” “那你又能如何,与我远攻吗?” “正有此意!” 休郁猛的将右手圣庭向着沐烟月的方向一扔,一道炫目金光快速向其飞去,被赤翎剑挑飞之后又是再次朝其刺去,休郁将冰暮剑归于右手,其上寒霜凝现,周遭温度霎时间下降许多,脚尖猛踏地面便直冲向沐烟月。双剑不光可以一攻一守,其实还可以一远一近! 恩仇不及江湖远 风鸣夜雨刃霜寒 “呀,容灵兵刃,小家伙原来这么多宝贝。” 沐烟月嫣然一笑,休郁已经冲到近前,休郁与圣庭剑意识本为一体,配合间不存在会干扰到对方的问题。两柄长剑一前一后直刺沐烟月,她竟还能在赤翎剑防守范围之内挑开冰暮,而又立刻把从身后袭来的圣庭挑飞,休郁仍是无法占得上风,不过至少也没被一直压着打。 又是相互交锋十余回合,休郁战斗方式一向速战速决,照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她给累的败下阵来,那可比让她打败还要丢人。 “攻也难有成效,防也节节败退,那就完全弃了吧!” 休郁手心一召,圣庭直飞而来,容灵之术现在他还未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只是拿出来炫耀一下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杀招。 只见那两柄长剑以极端刁钻的攻势直划而出,一纵一横交替攻击,速度与力量均增强了一倍,其上力道之大令沐烟月也难以应对, “这小子一直在隐藏的吗?” 沐烟月并不以剑术见长,她没有以剑发动的杀招,而休郁却是绝对的剑客! “纵横斩剑诀!” 沐烟月不用,休郁也并未动用内力,只见那长剑接触时在空中划出数道炫丽火花,精铁交击的声响能传到一里之外,外人全然看不清火花周边发生的什么,因为那动作实在太过迅速。 燕归迟挠着脑袋,“这,还是我见过的休雨泽吗?” 何逸风连连摇头苦叹:“都是五尊的弟子,怎的差距就这么大!” 火光来的突兀,消失的也突然,寻常修士只见沐尊和那少年将长剑归鞘,只有燕归迟三人能看的出,切磋已经结束。 休郁与沐烟月相视皆是一笑,二人中间,一缕长发还未飘落地面。 “雨泽果然无愧天才剑客之名。”沐烟月清笑一声,走上前去接住了那缕黑发。 “不敢,多谢沐姐姐相让了。” 沐烟月凝眉注视着休郁, “这是曲无意的招式。” “你认识他?”休郁连忙问道。 “当然,二十年前,他的剑术江湖何人不知?又有尊者内力加持,怕是今日以剑术见长的引寒辞,也难抵的住他手中双剑,”沐烟月轻叹一声,“只可惜他突然就消失了,从此再无人见过他,现在看来,他消失的也不算彻底。” “那您知道他的过往或是经历吗,还有他是为什么消失的?” 休郁慌忙去问,可却又害怕听到结果,所以沐烟月摇摇头,竟是让休郁长殊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是个独行侠客,没什么朋友,更没听说过什么生死至交,突然就人间蒸发,过了许多年以后人们才想起他,无外乎就是感叹起他使的一手天下无敌的双手剑。” 休郁心中一阵恍惚,天下无敌的双手剑?尊者级实力!按理说他在剑道上的造诣完胜江尊,那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去云隐峰呢? 沐烟月看的出休郁的不解神色,她走到休郁近前说道:“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可你迟早会知道的,蜀中上个月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有人在雨夜屠尽了将军府的百余名家眷,大至八旬老者,小至初生婴儿无一幸免。” “为什么说起这个?”休郁心中一惊,他最不希望听到的,就是原本美好的事物发生改变,尤其是与他相关的事物。 “凶手只杀将军家室,未伤及一个侍卫或是侍女,完全就是仇杀的表现,按他们的描述,凶手使的双手剑出神入化,世上难寻其二,那尊者级实力的镇国将军,只三招就被斩作两段!” 休郁身形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两步,林蜻蝉在身后扶住了他, 几乎身边每个人都在瞒着休郁,休郁没什么求知欲,可事情的进展偏不能让他一直保持平静的生活,曲扬,江尊,还有那神秘的铸剑师,他们之间一定有所联系,却又都心照不宣的什么都不告诉休郁,这令休郁内心极端压抑,恨不得马上就知道这一切。 “沐姐姐,我得先走了,您要记得前往夜桦,这可事关中原稳定。” 沐烟月点点头,又甚是疑惑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云乔,”休郁要去寻那知道自己身世的三人,曲扬和江尊瞒了自己这么多年,就决不会轻易告诉他,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云乔寻找锻造出圣庭的铸剑师。 沐烟月低头思索了一瞬,“正好同路,我现在也与你一道出发吧。” “好,多谢沐姐姐。”说完,休郁便急迫的把手指递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云鹤立即落在了他的身后,那巨鹤落下的同时,林间亦跑出一只桃花鹿,沐烟月手臂一挥,雄厚内力向其扑去,桃花鹿身形变大数倍,已与云鹤一般大小,脊背亦生出四片花瓣形成的巨翼。 “走吧!” 沐烟月站在梅花鹿的头顶上,左右两边鹿角上分别坐着何逸风与燕归迟,云鹤飞在前方,到底是天生用来飞行的猛禽,自然要比长了翅膀的桃花鹿快上一些。 林蜻蝉坐在休郁旁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想去安慰,却又怕打扰休郁的沉思。 云鹤一路飞到云乔城外,五个身影快速在小城镇的屋顶上穿梭,引的路人连连惊叫,休郁此去是去寻那铸剑师,可若是寻到他了又不知应当如何面对。 现在不去勇敢面对,以后就只能拼命应对。 休郁循着记忆快速去到了那铁匠铺门前,却见那大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乱作一团。休郁喊了几声,并无人理会,旁边居民看着这风华绝代的几人,纷纷围到门前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里面没人,林蜻蝉向一位居民问道: “这店家主人呢?” 顿时有好几个男子声音上前回她道: “前几天就消失了,大门也没关,里面的刀啊剑啊的也给人抢空了。” “我看见他走的,故意没锁门,还挺开心的样子。” 休郁能听到外面的谈话,这屋内狼籍一片,有用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根本没有任何线索供他找寻,只剩墙壁上的两排大字格外的显眼: 恩仇不及江湖远, 风鸣夜雨刃霜寒。 恩仇散尽悄无息 再无思绪乱心神 “这是什么意思?” 休郁轻抚墙壁思索着,何逸风捏着下巴沉吟道: “江湖江湖,不过恩仇二字,这是一首复仇诗。” “复仇,”休郁被心中思绪压的喘不过气,他缓步走出这幽暗的房间,外面比较敞亮,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什么都没有,却只有一句关于复仇的诗。” 休郁手掌扶着前额倚在门前,林蜻蝉红瞳涌现了一瞬,她上前安慰的道:“按照你说的,这铸剑师和曲扬有所联系,而曲扬又因为复仇屠戮满门,那就说明已经完成了复仇,就算这是为了你,如果你知道你的身世,无外乎也就是去做这件事情,既然曲扬已经做完,你知道原因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他们都很为你操心,别辜负他们的一番好意。” 休郁向来洒脱,不喜欢思索过多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林蜻蝉的劝慰没什么道理,但耐合休郁愿意用心去听,林蜻蝉这个能看穿别人心思的女人,安慰起人来就从未失手过。 休郁心中沉吟,“也是,现在曲扬还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改变,也就没必要去深究了,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有时放下仇恨,不过一念之间,而身处其中的人却不知道,这到底是结束还是开始。 “要走了吗?” 何逸风看休郁略有舒缓的神色,上前向他问道。 “对,走吧,无事了。” 休郁果断转身,将那大门关上,和其余几人慢悠悠的走在出城的路上,现在休郁的思绪已经不再迫切,暂时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感到烦恼了,他就是这样洒脱的人。 街道上的行人十分稀少,完全没了往日的繁华迹象,迎面而来的行人神色匆匆,倒不是因为要逃避什么,而是要去赶着做什么事情一般。 何逸风见此,向一旁的几人问道:“看他们面容神色,一定是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 “我也这样以为,”燕归迟挽着沐烟月手臂,向她撒娇状的道,“沐姐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外人见到这副情景时,一定会颇为困惑,怎么一个十八九的姑娘在朝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撒娇卖萌呢?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沐烟月客气的征求着其余几人的意见,休郁也对此十分感兴趣,便点头表示赞同。 跟随拥挤的人潮一路走到一条大道,发现这里的居民都在道路两侧等待着,两边做生意的摊位已经不在,中间是空出来的一个宽敞过道。 “这明显是在等待什么人,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游行的吗?”何逸风好奇的问道。 “好像是,不过绝对不是一般的游行。” 休郁几人立于人群之中,惊世容貌难免引的旁边的人向其投去注意力,其中一位路人看见他们的疑惑,便上前向他们解释道: “你们几位是从外面来的吧,不知道也无妨,汝南国每三年要举办一场祭祀大典,祈祷国家风调雨顺,汝南才成为了这天下粮仓,每年的这个月都会有一位皇子巡游全国所有县市,再顺便到官员那里细查一番,我们也是来开开眼界。” “皇子,可也用不着这样来迎接的吧?”燕归迟向那人又是疑惑的问着。 “这次可不一样,来的是位公主,而且她可不一般,据说比那古幽国妖妃还要美貌许多,那是千年难得一遇,我们当然要过来看看!” 休郁眉头一凝,他转身欲要离开,却又被林蜻蝉拉了回来, “不要逃。” 休郁回过神来,他一时太迫切的想要逃避,现在转念一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说不定伊花泪也并不怎么在意,如果此刻自己逃了,那这一辈子都彻底会陷入思念之中。 休郁从旁边一位看客那里高价买了一顶草帽罩在头上,他以为这样就没人留意到他了,殊不知在人群中没几个人戴帽子的,而且他个头这般瘦高,在人群中反倒是更加显眼了。 也不知就这样等待了多久,说不清这等待到底是煎熬还是期待,每次休郁不耐烦的时候,都是林蜻蝉把他按到那里的,按照一般女人的思维来说,不是应当根本不给他见的吗? 人群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街道的那头整齐的士兵队伍缓步走近,一声声的脚步让人心潮澎湃,在那前后士兵长队的中间,八名将军团团围住的,是一顶三十六人抬的金红相间的大轿。轿子下方每条纵队有九人,分成四条纵队,左右各两条,轿子如同长亭一般,气派无比,皇帝巡视也不过如此,可见他们对这场祭祀仪式有多么重视。 而人群只是扫过那宏伟的轿子一眼,眼神仍是朝向那顶轿子,可目光中却再也不是它。 休郁手指压住帽檐,只保持能看得清她的模样即可,伊花泪面带笑意目光直视前方,休郁已经被身边的欢呼之声吵的神智不清,也不知真是因为这人潮拥挤,还是再见到她时内心所溢出的情绪。 伊花泪完全没了休郁曾见过的俏皮模样,现在的她尊贵,优雅,是人上之人,她一席浅红色纱衣上缀满金色装饰,头上戴有精致的发冠,婀娜的身姿静坐凤椅,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不可一世,休郁只觉再遇她时已陌生到如同从未见过,殊不知只有他一人见过伊花泪的俏皮模样。 伊花泪的目光一直直视前方,车队将要经过休郁之时,她却缓缓向着一侧转过头去,连她自己都不知是为何。只与那人对视一眼,伊花泪的身躯不被察觉的微微颤动,目光停留了一瞬,她便面无表情的扭过脑袋,继续她的巡游。 休郁没有失望,反倒是心情一下子放轻松了许多,就这样也好,本就是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只怪自己经历的太少,才会把江湖偶遇当成宿命相逢。 招呼了身边几人该赶路了,休郁又最后看一眼伊花泪的背影,面庞挂着潇洒的笑意,以后终于是不用再思念了。 休郁走了,队伍前方的路人议论纷纷,公主殿下的眼角,为什么会有泪水…… 避世自居柳残林 偏爱浮华夺功名 云鹤在天空自在翱翔,休郁的心情亦是如此,以后的日子里,珍惜身边人即可,再不用去怀念。 飞到夜桦城外已是深夜,沐烟月将桃花鹿变成寻常大小牵在身后,休郁便让云鹤在城外自由活动,深夜时分从城中的天空飞过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夜桦不愧夜华城,都这个时候了城门不关,城内还灯火通明的。” 见何逸风这般惊叹神色,燕归迟嘲笑似的道:“小家伙待到深山老林得有十年了吧,这么个场面都没见过,你是没有去过古幽的国都啊,跟那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胡说,哪有十年?”何逸风连忙解释道:“从出生到现在而已。” “那你多大了?” “师父说,用岁月来评判年龄那些太世俗了,应当用本心来评判,我内心比较纯净,所以我今年,七岁了哈哈。” 何逸风与休郁一般年纪,如果用休郁的稳重与他做个对比的话,他确也只有小孩子的年纪。 “这么晚了,现在赶到峰洺渡不太好吧。”沐烟月向几人建议道:“不如我们先去柳楼玩一夜吧。” “原来沐姐姐也这么风情的吗?” 听何逸风这么说,燕归迟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耳朵,疼的何逸风连连咧嘴, “玩儿,你都想到什么了,还好意思说内心纯净?” 休郁一想这样甚好,顺便拜访一下柳尊,有沐烟月在,总不至于让自己太过麻烦,休郁这个人,最不喜与人交流了。 休郁转眼看向燕归迟,已经来到夜桦,她仍是没有一点芥蒂的样子,想来是真的已经被完全消去了感情吧。林蜻蝉在休郁旁边,一路晃晃悠悠,受到燕归迟的影响,她也变的活泼了许多。 不多时来到柳楼门前,守卫之人远远见到沐烟月,便恭敬的上前迎去,想来是早早便认识了她。休郁还是很不喜欢这种繁华热闹的地方,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绕了几圈的楼梯,终于是去到了顶楼天台,柳楼是夜桦最高的建筑,其下全城尽收眼底,其上只有无尽星空。 将众人引到此处,那带路之人便退去了。休郁几人向天台四周望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不由得心中苦笑,果然如传说一般爱瞎折腾。 沐烟月轻哼一声, “故弄玄虚!” 柳残林以避世自居,可他功名利禄一个不落全在争,吃喝嫖赌除了嫖,其他全做尽。耳边传来悠扬空灵的笛声,休郁想寻它是从哪边传来的,却和其余几人一样迷迷糊糊的来回乱转,找不出笛声所在。 沐烟月摇摇头,径直走向天台正中央的圆桌坐下,休郁几人见状,也跟着她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来欣赏这笛声。 不多时,笛声停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位白发俊美男子,正如传说中柳残林一样的气质,自不必问,就是柳尊本人。 “你不是很会吹吗,现在怎么出来了呀?” 沐烟月掩面清笑,柳残林坐向休郁旁边的空位长叹一声: “不识风雅!就不能让我先逗逗这几个孩子吗?” 休郁不知道要不要说话,反倒是柳残林把目光侧向休郁惊奇的道: “呀,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 休郁气没打一处来,当即不顾及辈份的朝其说了一个“滚”字,柳残林反倒是更高兴了一些,何逸风在一旁调侃道:“不曾想柳尊原来还有这般爱好,当真非是常人呀!” 休郁闻言当即拿起一个杯子往何逸风那里扔去,他倒不是生气了,只是以示不满而已。 何逸风侧身避过,柳残林目光转向何逸风, “这个也好,我喜欢!” 何逸风一见柳尊看向自己,吓的往沐烟月那里靠了靠。 “行了,别闹了,看把这几个孩子吓的。” 沐烟月示意柳残林停下来,燕归迟坏笑一声, “我才没被这个坏老头给吓到。” 柳残林不太乐意的道:“小丫头说我坏没什么,干嘛叫我老头?” 燕归迟朝他做了个鬼脸,不再多言,沐烟月朝向几人示意道:“小家伙们跟柳尊介绍一下自己吧。” “燕翎,燕归迟。” “何愿,何逸风。” “休郁,休雨泽。” 轮到林蜻蝉时,她回答的是“林浅,林愈静。” 休郁知道她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本名,便往她身边挪了挪,紧贴她的耳边, “愈静,我超喜欢你。” 林蜻蝉眯笑着把休郁推开,柳残林哈笑一声, “原来都是徒子徒侄,今夜我柳先生请客,大家想吃些什么,只要中原有的,我这里却没有的话,随便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柳先生就答应你了!” 休郁心中苦笑,他原计划的拜访可不是这样的…… 柳残林又专门往林蜻蝉那里示意道: “小姑娘要喝酒吗?先生我这里可什么都有哦。” 还好中间隔了个休郁,才没让柳残林凑到近前,林蜻蝉连连摆手笑道“不用不用。” 燕归迟朝沐烟月问道:“沐姐姐,你不是说柳尊不好女色的吗?” 沐烟月朝柳残林翻了个白眼,“他是不好女色,他好男色!” 休郁这才发现,方才柳残林凑近些去问林蜻蝉,不知觉竟已经离自己很近了,当即一掌把他给推回原位。 “别误会,没有的事,”柳残林往沐烟月瞪了一眼:“世上美女千千万,妖孽美男却不多,今日眼前就有两个,我哪能不十分兴奋?” 休郁和何逸风扶着前额趴在桌上,心道师父诚不欺我,这柳残林确实不似常人,不过也还好,他也并非有龙阳之好,就只是爱言语戏弄人罢了。 “对了,李大夫和江木头呢,怎么没来?” 柳残林向沐烟月问道,引的旁边几人笑出声来,这李大夫就是李尊了,李尊逍遥医道救人无数,世人多称其为医圣,也就只有柳残林这么叫他。而江木头,就是休郁师父江落天了,江尊对柳残林总是不搭不理,所以柳残林一直称呼其为江木头,倒不是说江尊老给他摆脸色看,按照柳残林自己的解释来说,这江水里的木头呀,他飘了。 喜得千金送姑爷 风雅道人笑失态 “李尊没那么快,至于江尊,你觉得他会来你的场子吗?” 沐烟月清笑一声,这时三位身着道袍的男子分别拿着一本极厚的书放在桌上,柳残林不再纠结这个,对众人招呼的道: “随便挑,今天一定要尽兴。” 休郁拿来一本翻看着,原来是菜单,而且还附有绘图与详尽介绍,休郁一看价格,感叹的道: “柳先生是真阔气!” 只见那其上菜品价位均是以两来计算,有些原材料休郁竟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可都是上乘的,一般般的我也不拿上来,”柳残林向休郁哈笑道:“小家伙,以后你跟我在这儿玩,保你享尽世间极乐。” 休郁无奈的摇着头,沐烟月一手支着脸颊调侃道:“跟你在这儿玩,怕是江落天要从圣幽庭飞过来找你麻烦。” “至于吗?” “呵,你忘了你是怎么把寒辞带坏的吗?” 柳残林十分委屈状的举起手掌,“我对天发誓,寒辞真不是我带坏的。” 众人自不会信,柳残林长叹一声,臭名在外,什么筐都朝自己头上罩。 只有燕归迟是最老实的,一直在认真的翻看着菜品, “我要酒烧扬子鳄,串串五步幼蛇,宫保金雕,辣子虎掌,爆炒象耳朵,生切金龙鱼,先这些。” 燕归迟合上菜单,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甚是疑惑的问道: “都看我干嘛?” 休郁众人心底一阵赞叹,干的漂亮!不知道柳残林会不会肉疼吧。 显然并不会,只见柳残林大手一挥,“太少了!” 沐烟月向燕归迟说道:“燕燕,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吃太多肉的吗?” 柳残林不乐意了,“我的场子里,小姑娘想吃就吃,再说你禁情欲又不关吃什么啥事?” 沐烟月轻叹一声,“会胖。” 燕归迟闻言推开菜单,“不要了。” 柳残林只觉损了面子,忙向燕归迟推荐道:“我这里有清竹酒,利于脾,吃再多也决不影响身材。” “那真好,全要了!” 何逸风在一旁小声沉吟着,“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又不……啊啊啊!放手放手!你个凶巴巴的女人!” 燕归迟扯着何逸风耳朵,直叫他惨叫连连。 “小姑娘别跟老夫客气,想要什么尽管提,我初见你呀,就甚是喜欢,”柳残林对正一脸无趣的用手指甲抠桌面的林蜻蝉说着,却见休郁略有不善的眼神,连忙解释道:“这人老了,看着你们这些晚辈啊,就忍不住的喜欢。” 林蜻蝉向他眯笑着:“我想要兔子肉,多加辣。” 柳残林连连摇头,“兔子肉?要是给别人知道了我用兔子肉招待你岂不丢死人了,换个好点的。” 林蜻蝉趴在桌上,“就要兔子肉。” 撒娇最能解决问题,尤其是对柳残林这样的老家伙来说, “好好好,你要啥都行,”柳残林问向林蜻蝉:“小姑娘多大了,可有师丞,父母何人?” 林蜻蝉目光忽的沮丧起来,“二十了,师父没有,父母没了……” 柳残林无意间问到了林蜻蝉的伤心之处,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便向她试探的道: “要不这样好不好,你拜老夫为师,以后就有师父了。” 林蜻蝉摇着头,毫不犹豫的拒绝五尊的主动收徒的人,她怕是第一个。沐烟月见状向柳残林说道:“你个老东西,能教别人什么?整天吃喝玩乐的。” 柳残林哈笑一声,看林蜻蝉还在伤心,想来是因为父母的事,他确也对林蜻蝉极为的喜欢,便又接着试探道:“以我的辈份,你认我为老爹也不吃亏,你叫我一声老爹,以后就是亲人,我俩无依无靠的人也好相依为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但以后有我罩着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休郁见状连忙制止,“这可不行。” 林蜻蝉却忽的抬眼看着柳残林:“认女儿送女婿要吗?” 柳残林侧目看向休郁,大喜的道:“好好好!妙哉妙哉!” 休郁只觉头痛不已,其实他是知道的,自己即将出师,但凡离开云隐峰的弟子便与其再无瓜葛,日后江湖路远,没了后台的休郁什么都不是,林蜻蝉这是要给他寻个靠山。 柳残林得意的望乎所以,“哈哈哈哈,老夫一辈子无牵无挂,凄凉如此,今天以后那就不一样了,明天以后我就昭告天下人,老夫要把你捧到手心里宠,哈哈。” 林蜻蝉连忙冲他道:“可别,我想低调,你知道就好。” 林蜻蝉又想了想,忽觉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他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柳残林起身去到林蜻蝉旁边,他自是能看的出林蜻蝉的顾虑,上前小声在她耳边说道:“我都知道,那位老婆婆与我是挚友,以后有我护你,决不会再让你受苦。” 林蜻蝉脑中一阵眩晕,柳残林立于休郁与林蜻蝉中间,这话休郁自然也是能听见的,果然所有喜欢都不是毫无缘由的。 “阿浅,以后我就这样叫你好吗?” 林蜻蝉侧目小声回道,“好。” “你该叫我什么呢?” 林蜻蝉口形是叫了出来,耐合没发出声音,幸福来的太意外,一时接受不了,柳残林也不强求,把休郁赶去了他原来的座位,心中发誓一定要让林蜻蝉心甘情愿叫他一声老爹。 被人爱是一种欲望,想宠着别人也是一种欲望,这人越老,就越想如此,耐合柳残林无子无女,又不收徒,不过现在好了,一下子就有了两块心头肉,虽然有一块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沐烟月向柳残林双手恭喜状的笑道:“柳先生老有所依,恭喜恭喜!” 何逸风与燕归迟亦是连连恭喜,林蜻蝉羞红了脸颊,低着头用手指把桌子都给抠了个洞,休郁心中苦笑,这桌子可是余劫木做的,千万年难得一株,那老家伙竟然还真眉头都不皱一下。 柳残林笑的失了态,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优雅道人模样,也不知是有多少年没这么高兴过了。 “阿浅呐,”柳残林坐好,向林蜻蝉甜笑着:“恕为父直言呐,这兔子肉还是不要点的好,清淡寡味,最主要的是老夫的女儿怎么可以吃这么便宜的东西,还是换了好不好?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上天下地我也给你弄回来!” 林蜻蝉仍是摇头拒绝,嘟着嘴巴望向休郁, “他喜欢吃。” 敌手非是人间物 休郁欲报圣幽庭 “兔子肉甘寒酸冷,清淡寡味,你怎么会喜欢吃兔子肉的?”柳残林侧目看向休郁,休郁苦笑的回道: “我偏喜欢。” “好吧,”见何逸风又点好了许多,柳残林向休郁问道:“姑爷,喝点什么?” 柳残林心中默念,这小家伙可一定要会喝酒才是,沐烟月那边三人一向不饮酒,林蜻蝉亦是不太能喝酒的样子,这若是没人陪同那该有多无趣。 好在休郁毫不犹豫的回他道,“最贵的。” “好,有血性,我喜欢!” 柳残林大手一招,吩咐走来的侍从去准备,眼下又忽的没什么事情做了,都在呆呆的趴在桌上。 “对了柳先生,”休郁率先打破了寂静,“玉容瑕旁边的两位尊者级高手,一个是空连营,还有一个呢?” “他呀,夜桦皇室拘罗将,来帮忙也是来盯着玉璟盟主。” “果不出所料,”休郁捏着耳垂沉吟着,“他的上层管辖者是谁?” “拘罗将的总管,直接隶属于当朝丞相,怎么,你认为他有问题?” 听二人这样说,其余几人亦纷纷投来目光,休郁解释道:“我也不确定,那天在大殿我一直紧盯他的神色,完全没发现任何异象。” “如果能在神色上显露出异象,也没法在空连营旁边潜伏了。”沐烟月轻笑一声,“说说你问起他的理由吧。” “外族众多强者来到中原,却又不被百姓察觉,所以他们一定有内应之人,而且必定是身居高位之人,各国皆有。” “不错,”柳残林点头赞叹,“这也正是我不介入其中的原因,江湖争端,麻烦的是其后一层层的关系网。” 柳残林一向没什么以天下苍生唯重的心,这等麻烦事,一旦介入,要想抽身可就麻烦了。 休郁接着说道:“掌权之人大多没什么修为,如若是其中意志不坚者,极容易被催眠之术控制,进而成为外族的傀儡。” 柳残林长叹一口气:“这方法虽是简单,可我们知道的太晚了,总不能潜入各国朝中去察看到底是谁被控了心神吧。” 林蜻蝉略有疑惑的问道:“等等,我想问下催眠术很好学吗?” 沐烟月回她道:“很难,即使是这方面的天才,少说也得十年才能使其真正能发挥作用。” 说到此处,众人忽的脑中闪过一个问题:如外族真的在各国朝中均有傀儡的话,他们是如何控制的了这么多人的? “九界魔眼!”已知仅次于枯灵刃的神兵,或者称其为魔兵,众人均是想到此处。 “雨泽,”沐烟月叫住了休郁,“这恐怕已经涉及到江湖异族的事情了。” 异族,顾名思义,非人族类!世人不知,但沐烟月知道,九界魔眼的执有者,非是人类! “要通知圣幽庭吗?”休郁正色的问道,沐烟月点点头,“你明日告诉江远帆,叫他亲笔书信一封,派人送予圣幽庭门主。” “好,我明白了,”休郁沉默了一瞬,“而且我想,汝南尸乱之事也和这些人有关。” “何以见得?” “因为那场尸乱结束的实在太突然了,就好像是有意暂停的一般,而且有一个邪教徒手上戴有的手套和金泉旱海强者的一样。” 柳残林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并不聪明,便先停下了思绪, “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 柳残林的意思,自然就是交给圣幽庭来处理,这本就是圣幽庭存在的初衷,只一个“圣”字,就寓意着它的职能是斩灭非人恶类! 沐烟月点头赞同,即使江湖五尊联合,也远不及一个圣幽庭拥有的完整体系,处理起事情来也更方便许多,最主要的一点,各国皇室对圣幽庭的信任层度远超任何几个江湖中人。 “可峰洺渡这边我们也不能完全不管吧,”休郁以为二人是要撒手不管,现在交给圣幽庭也太早了些。 “当然不能,”沐烟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突破口就是那尊者级强者,九界魔眼再强,完全控制他也绝非易事。” “好,”休郁心底放松一些,却见燕归迟一脸茫然的问道:“你们说的异族,到底是何目的?” “不知,但使美好的事物发生改变的,就非是良人。” 说完,沐烟月打个哈欠,“困了。” 燕归迟连忙扶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师父可不能睡啊,吃完再睡。” 正巧此时一盘盘的佳肴被抬了上来,休郁赶了一天的路,早已饿的不行,也不再思索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了,反正有那么多比他聪明、比他能打、比他善良的人在操心,他不过就是来玩儿的。 “小姑爷,陪我喝一杯?” 柳残林亲自为休郁和林蜻蝉递上杯子,却被休郁拿开, “太小了。” “哈哈哈哈,”柳残林爽朗的笑起来,“有血性,老夫喜欢,换大碗!” “这串串五步幼蛇真好,”燕归迟拿着一根竹签,其上穿着的是刚刚从蛋中孵出的五步蛇,用特殊的方法烤的外焦里嫩,再加些佐料,也不用开膛破肚,这幼蛇完全是由一颗蛋历经天地风霜所化,不沾一丝尘污,堪称人间美味。 休郁拿起一根,看着这跟蚯蚓差不多的五步幼蛇,又不好再放回去,只好嫌弃的尝了一口: “真不错。” “这是金龙鱼吗?怎么没传说的那么好?”燕归迟夹着一块鱼片向众人问道,何逸风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金龙鱼是拿来看的,当然不怎么好吃,而且……你没蘸酱。” “哦,这样,”燕归迟看着筷子上的鱼片:“可这也不好看呀?” “都切了,还看个什么鬼!” 沐烟月把脸侧开,心底默念,“不是我教的不是我教的。” 燕归迟的疑惑可还没有停下来, “这扬子鳄怎么一股鱼味?” “因为它是鳄鱼。” “这象耳朵怎么不好咬?” “因为大象耳朵比猪耳朵硬。” “这金雕怎么长得跟鸡一样?” “因为毛被拔了。” “金龙鱼能和虎掌一起吃吗?” “不可以,大猫会在你肚子里抓鱼。” “何逸风怎么做好吃?” “何逸风本来就很香。” “何逸风要脸吗?” “谢谢,我脸好看,不要!” 人界中原隐归墟 神眼可预未来事 来时就已是深夜,众人围聊了一宿,竟是一直到天亮。 “柳先生要与我们一道吗?” 休郁起身向柳残林告辞。 “不了,那些麻烦事我可不想掺和。”柳残林回绝道:“况且现今形势渐好,也用不到我。” 休郁本就不打算诚邀他,意思一下罢了,遂弯腰去拉林蜻蝉,她只喝了一杯,就趴着起不来了。 拉扯了几下没有拉醒,休郁干脆打算先让她留在此处,便凑到柳残林近前对其轻声的道: “我知道你会照顾好她。” 柳残林语气坚定的含声回道: “你知道我可以为她而死,谢谢你把她带给我,也好让我偿还自己的罪恶。” 语罢,柳残林向余下几人换了个爽朗的语气道: “诸位老家伙和小家伙们记得常来玩儿,对了,逸风呐,你不就是专程来找我的吗?不如就留下来,我带你好好潇洒几天。” 何逸风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找您的是我师父,我只是乘机溜出来看看的。” “也罢也罢,总算是还有人来找我,我就先等着吧,到时一切完成,我等再好生相聚。” 云鹤飞到城中,桃花鹿亦再次长出双翼,听到主人的召唤后纷纷落在柳楼之上, “沐奶奶不跟我告个别吗?” 见柳残林这么叫自己,沐烟月轻哼一声, “小家伙自己玩去吧,奶奶要去拯救苍生了。” 语罢,桃花鹿振翅向着城中另一处的落恒殿飞去,只留柳残林一人潇洒立于天空之下,像个孤魂野狗一般。 还有一个昏睡的林蜻蝉,柳残林招呼来几个侍女把她抱走,自己完全没有去碰她。 云鹤落于落恒殿,休郁向接待他的管家问道: “玉璟在吗?” “玉盟主他出去了。” “出去了,”休郁直觉有事要发生,沐烟月也上前问向那管家, “空连营与他一起的吗?” 管家摇摇头,“空先生和引大侠分别去其他分盟处理事情了,不过请放心,玉盟主带上楚云端了。” “楚云端是何人?”休郁略有疑惑,忽的又想到了什么,玉容瑕绝不会带一个泛泛之辈出行, “就是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尊者级强者吗?” 管家回休郁道,“是的。” 休郁心中微沉,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要出门,而且还带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沐烟月上前谨慎的问道,“楚云端的房间在何处?” 管家略有难处,但见休郁神色坚定,还是带着他们前去了,沐烟月不顾管家的阻挡径直推门而入,拿起楚云端的一件衣物放在鼻下嗅了嗅,当即眉头皱了起来。 燕归迟连忙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沐姐姐你别吓我啊!” 沐烟月深吸一口气,“玉璟有危险!” 休郁忙去抓住那管家问道:“玉盟主去了哪里?多久时间了?” “不足一个时辰,说是去往东边江畔港口视查……” “一个时辰,还来的及。”休郁径直跑出门去,燕归迟连忙跟上,沐烟月拦住何逸风对他安排道:“去找江远帆,告诉他昨天我们的猜测。” 说完,她便急匆匆的走开了,还没待何逸风反应过来, “我不认识他呀……” 一边走着,休郁还在向沐烟月问道:“发生了什么,那楚云端是什么人?” 沐烟月踏上桃花鹿,“他不是人类!我们得快些。” 休郁不敢迟疑,连寒辞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想必其绝非寻常异族。 江畔港口,玉容瑕乘舟划至江心岛上,宽阔的小岛上仅有他和楚云端二人,江面亦因峰洺渡暂停船运而异常平静。 玉容瑕率先开口问向身后楚云端, “你知道暗杀峰洺渡分裂者的人是谁派出去的吗?” “有的是你,”楚云端缓步走近,“有的是因为你。” “你看这小岛,四面环水,东边是山,西边是岸,”说到此处,玉容瑕停顿了一下,“这样美的地方,是个绝佳的葬身之地!” 楚云端面色一凝,刚欲出鞘的长刀又滑了回去, 玉容瑕转过身来,“小小的峰洺渡,引的如此之多的势力掺和,外族也好,内患也罢,或者非人异族,都自以为可以掌控的了它是吗?” 楚云端冷哼一声,“你并不像看起来这般一无是处,把我引到这里,你是何居心?” 玉容瑕把玩着手中烛荧剑,“那么你呢,来到人界,不会仅仅是给我打个杂这么简单吧?” 楚云端往四周眺望着,发现并无人潜伏, “我很欣赏你的胆识,更佩服你的愚蠢!” “不说?”玉容瑕缓步向楚云端走近:“让我来猜猜吧,归墟,它确实存在,并非一个组织的名称,它就是一个地名!一个与天域同在却又寻不到入口的地方!” 楚云端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玉容瑕轻叹一声:“二十年前,归墟就欲要入侵天域,只可惜那时的它和天域一样,各个势力分裂割据,无法形成有效的联合,所以就只得作罢,不是圣幽庭赢了,而是归墟不想玩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玉容瑕哼笑一声,“我有神眼!” “哦?”楚云端仍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你再说说我此次来的目的吧。” “归墟利用九界魔眼控制了天域之外国家的皇权,并派强者暗中潜入天域,你们想要将天域从内部彻底的击溃,你们也知道归墟的露面会令天域九国联合,那样可就没机会了,所以才偷偷摸摸,像个梁上君子一样。” “你以为归墟会忌惮天域吗?”楚云端冷眼直视玉容瑕,却见他一副轻飘飘的样子道: “这九国看似一盘散沙,但若是有外力的压迫,立刻就会凝成坚固的城墙,这就是你们忌惮的地方!” 楚云端不语,玉容瑕冷笑着道: “留你在我旁边,不过是为了弄清楚你们在天域各国的庞大布局,可笑如你,还以为自己隐藏的不错,现在,你已经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楚云端喘着粗气,这种一直被人摆弄的感觉最令人无法忍受,玉容瑕手持烛荧剑缓步靠近, “我可以看到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现在我看到了,你即将死在这里!” 楚云端拔出长刀,“神眼?参露天机可是会付出代价的,你承受不起的代价。” “代价,我已经付过了!” 玉容瑕这一生仅能与一人深交,那就是休郁,因为休郁注定将改变天下,而其他靠近玉容瑕的人,都必定会被神眼所诅咒! 诡秘莫测罗霜渡 密境归墟终现世 “神眼可不能保护自己,唯有实力才是永恒的真理!” 楚云端长刀一出,小岛四周江水中的鱼群忽的大批跃出水面,向着远离小岛的地方游去, “玉公子,你只能做个看客,自以为是的看客!” 玉容瑕手持烛荧剑柄,剑鞘自动飞出,此时周遭散发出的气势,竟是将楚云端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看来你隐藏了很多,”楚云端面色一凝,他并非是因为玉容瑕,而是在自己的身后,一股阴森冷风直刺骨髓, “楚云端,许久不见。” 一个清亮干净的男子嗓音从后方的半空中传来,这声音儒雅风流,却是令楚云端冷汗直冒, 缓缓侧目,只见一个可以称的上绝代风华的白衣男子正在飘向自己,其眼角是平和的笑意,嘴角却一侧微扬看起来颇为诡异。 “罗霜渡!你来做什么?” 这俊美男子,正是罗醮雄! “你要害我弟子,做师父的岂有不护之理?” 罗醮雄落在楚云端身旁,他的这具躯体强撼异常,压迫的楚云端几乎无法正常运转体内内力。 “原来是这样,不错不错,”楚云端已经放弃了反抗,“我认了,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何居心,偏要来阻止归墟的动作?” 罗醮雄双手背在身后,“这还不简单,天域之人谁还没个家国情怀,就算我再坏,面对异族入侵还是要插上一手的,况且我并不坏,只是与所谓人间正道的立场不同罢了。” 楚云端冷哼一声,“给我啰嗦这些做什么,动手吧!” “真的就不打算搏一搏吗?”罗醮雄走至楚云端近前,伸手在其腰间一抓,从楚云端身上拿出一块黑色条形玉简, “你的命很重要,别就这么弃了。” 这黑玉简,可召族中强者前来增援,归墟与人界的空间平行存在,因此速度极快,此时令楚云端心惊的,是他如何得知此事? “不了,”楚云端面色一横,“我选择死亡!” 罗醮雄早知会如此,他本就没打算这么轻易的达成目的, “你死后,魂魄该当飘向何方?”罗醮雄冷笑的说着,楚云端眉头霎时间皱的极深,面对其他敌手时,一死就是解脱,而面对罗醮雄时,死亡就会变成屈辱的开始。 “我若召来归墟强者,对你有什么好处?” 罗醮雄没有回答,他将目光投向玉容瑕,只见玉容瑕轻飘飘的语气说道: “这黑玉简仅能使用一次,而且必须是极其重要的人才能使用,所以你,楚云端,你可不简单!” 楚云端没有否定,“神眼只能预测未来很远时间发生的大事,无法窥探已知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玉容瑕在楚云端面前来回踱步, “归墟,传说其为世间水脉的最终归宿,其内孕育着岱舆、吴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仙山,不过传说到底只是传说,只是人们不了解这个世界,才会将之神话罢了,但传说终有依据,并非只是传说。” “似是而非的东西,讲来何意?” 玉容瑕抬起手中幽光烛荧剑,“烛荧烛荧,烛照,与幽荧!” “你说什么?”楚云端看着面前烛荧剑,心中猛的一惊。 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在传说中乃是洪荒孕育而出的至阳与至阴圣兽,而在现实中,它们是归墟的两件法器,一主圣阳,一主阴煞,只是十年之前双双消失,寻遍归墟不得踪迹。 “名字取的如此明显,你们竟丝毫没有意识到。” 玉容瑕收好烛荧:“现在可以召唤归墟强者了吧?” 楚云端咬牙切齿大骂道,“盗贼!毁我至宝,还敢拿来炫耀!等等,你们是怎么进入归墟的!” “烛照幽荧被我锻成兵刃了,你还有机会把它带回去,这可是大功一件。” 罗醮雄没有回答,他只是把黑玉简递向楚云端,“快些,这样你还有机会活命。” 楚云端这算是明白了,今天自己是被眼前这师徒二人逮住,然后他们还不杀,想要用自己来引出归墟的强者,只是凭他一个罗醮雄,有什么能耐敢于这么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想清楚了吗,或者去死,或者试一试。” 罗醮雄和玉容瑕二人相视而笑的盯住楚云端,直叫他死也不能生也不可,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求援,可这样一来,归墟的存在就将彻底公之于世! “哈哈哈哈,”玉容瑕“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对不起师父,我没忍住。”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罗醮雄眼睛一瞪,“没见过不要命的傻子吗?” 楚云端牙齿咬的咯咯响,手中黑玉简被他灌入内力捏碎, “笑吧笑吧,你们马上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身后不高的半空中忽的雷电轰鸣,仿若将要从中间裂开一般,罗醮雄向玉容瑕点点头, “剩下的交给你了,” 没待玉容瑕回答,他便将手指戳进了楚云端胸膛! “你已经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 楚云端被刺破了心脏,全身瞬间失去支撑瘫倒在地上,眼睛注视向那即将被自己打开的空间裂隙,口中艰难的咆哮着,“你对空间玉简动了手脚,你个心机狗!”恨意涌上心头,鲜血喷涌的更厉害,就这样,一位尊者级强者,稀里糊涂的就被玩弄而死。 “师父保重!弟子定不负重望!” 玉容瑕向罗醮雄挥手道别,罗醮雄拍拍他的肩膀,“你从来都没让我失望过。” 说完,不再停留,罗醮雄身体迅速飘飞到天空,站在了一头亡灵凝成的异兽脊背之上, “阿璟,关键就在休雨泽!” 玉容瑕点点头,目送罗醮雄离开,他才缓缓转身看向方才那突兀出现的雷电。 “空间将要被打开了,”玉容瑕凝眉注视那半空中的异象,自言自语的说道:“雨泽啊,我将这必然的一战提前,你可要完成你的宿命才是!” 远方的休郁才刚踏上云鹤脊背,沐烟月同样察觉到了这诡异之象,当即硬生生把燕归迟留在了落恒殿,和休郁一同前往那异象之地。柳残林将林蜻蝉在房间安置妥当,拿起残风映尘望向窗外:“到底还是来了。” 繁华的夜桦城,小小的夜桦城,引寒辞、沐烟月、柳残林、空连营、风迁长老,以及荆湘皇室,每个人都察觉到了这天地间的异象。 圣幽岭上云隐峰, 云隐峰中圣幽庭, 身着金色铠甲的男子向着一白发老者弯腰请示,白发老者双目闭住缓缓背过身去,似是有些轻叹的深出了一口气, “你去吧,带上枯灵刃,护好休雨泽!” 君凌护世数百年 终是待得战锋起 身着金甲的男子没有多言,径直转身踏出圣幽庭,大门之外,江尊双手捧住一尊神兵已在等待, “门主大人,此去夜桦,勿要惹的动乱加深。” 这身披金色铠甲的青年模样男子,正是圣幽庭门主:君凌! “那要看归墟的余孽是何作为了,” 他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感情,仅凭天道论是非,正如传说中的一般冷血无情,他非是寻常凡人,他是这人间凡物的扞卫者。 君凌从江尊手中接过那四尺长度的兵刃,手中这长剑分成两个剑身,金光与黑烟笼罩其上,正是那神兵榜所载千古神兵:斩神屠魔,朽灭生灵,护世苍生: 枯灵之刃! “老夫观得烛灵台,发现此次异象不在预测之中,恐有人从中作梗。” 江尊微皱眉头,君凌的回复完全不出他的意料,仍是那个庄重冷漠的语气, “本座只知维护人间抵御异族,其余的那些,不在我的视线之内,关于这天域九国今后如何,我也不会去理会,” 停顿了一下,君凌侧目望向圣幽庭,又转向江尊轻笑一分道: “如果可以,我自会护好你们预言的那个人。” 语罢,君凌不再多言。对于他来说,从圣幽庭到夜桦城,不过一瞬之间! 休郁驾乘云鹤远远看见玉容瑕一人立于孤岛之上,遂连忙上前将他接去岸边, “发生了什么?”休郁看向那江面之上不停翻滚的雷电,向玉容瑕问道。 没待玉容瑕回答,沐烟月上前来打断道:“玉公子当真非是常人,不过你该走了。” 休郁也知这其中必有因果,便也不再多问,沐烟月又对休郁正色的道:“雨泽,你也先行离开吧。” 休郁本想拒绝,可见沐烟月面庞神色,心知必有大事发生,那他就更不能走了, “不可,我不会留你一人在此。” 休郁话音刚落,便从那雷电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随后在休郁惊愕的目光中,那雷电硬生生将空间撕裂!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大洞,大洞里面,是另一个广袤空间! “这是什么……” “世人不知,世人也不可知,”沐烟月看着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的己方尊者级强者,向休郁说道: “江湖之中,尊者一级修士均默守这个秘密,那就是并不只有一个人间,这两个世界本可平衡存在,但终有一战!” 引寒辞众人落于休郁旁边,随后赶到的,还有柳残林, “看这个样子,应该并非大规模入侵,毕竟归墟的实力比起天域九国联合来说,还差的太远了!” 半空中的空间裂隙中缓步踏出几个人影,为首那人看向这面前的众人,又低头漂了一眼楚云端的尸体,心道已然中计,但空间裂隙一时不知为何无法关闭,所以他必须拖延些许时间。 休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那就是什么都不做,只要开开眼界,并在一众尊者身后喊加油就好,毕竟现在的他还太渺小了。 然而每当休郁想躲避,就偏会有人盯住他,半空中为首那人傲然而立,目光直直盯向休郁, “看来这就是那个人了,若是今日杀了他,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沐烟月向那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其天机不可泄露,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应平生,你今日来犯天域,好像准备的不是很充分吧!” 应平生向沐烟月哼笑一声,“来犯?你们杀我归墟之人,还有脸说我来犯天域?” 沐烟月侧目去看玉容瑕,只见他轻飘飘的语气说道:“那人要杀我,结果没打过,然后就这样了。” 空连营走到玉容瑕旁边,沐烟月也不深究,转而接着向应平生说道: “你我都不希望战火重燃,可归墟在天域这般布局,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解释?我只管杀伐,那些烦人的东西,你要去问圣皇殿下,”说到此处,应平生冷笑一声, “只可惜,你没资格见到他!” 不光休郁,在场所有人闻听此言时均是一脸怒意,可眼下一旦贸然冲动,必将引起两界争锋,没人敢抗下这顶重担。 可休郁不会顾及那么多,隐忍什么的,他就从来没做过,当即指向那应平生大骂道: “这么说,你们的圣皇殿下净做这种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勾当吗?要知道野狗闯民宅也没这么鬼鬼祟祟!还要我们去问他,丢人至极!” 柳残林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心中更是欣赏起休郁许多,半空中应平生被气的拳头紧握,却又仍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哄笑之声戛然而止,突然间出现了恐怖异常的压迫力,这几乎令休郁无法呼吸,就连沐烟月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影响,只见在与应平生对立的半空中,一团金光缓缓聚拢,尤如天神现世,渐渐显现其内真容, 一个一身金甲的男子,一头白发与白色披风随风飘扬,面庞模样约末不足三十,目光却已阅尽世间沧桑。 “你说她不够资格,你就得为你的冒犯付出代价!” 是君凌!众人见这圣幽庭门主,心中顿时放轻松了许多,江湖五尊盛名仅限于江湖之中,他们在人间是巅峰级的强者,而君凌,不属人间之列! 应平生身后空间裂隙仍是无法关闭,心中顿时一阵惊惶,可仍是语气蛮横的说道: “动我,你可知这后果是什么?” 语气虽是顽固,气焰却已湮灭一半,应平生已经开始回避冲突,转而想要以后果遏制事态进展。 所有人目光所向均是天空中的两人,玉容瑕嘴角不被察觉的轻笑一分,一切正如他计划的这般进行。 君凌脚步向着应平生临空踏出,每一步都在空气中荡起阵阵涟漪,如同踏在水面一般, “你可知我这数百年守卫人间抵御从归墟而来的妖邪有多辛苦,我早已经受够了,却又一直苦于不能主动出击,因为你们可实在是太会隐藏了,让我寻了百年都寻不到入口,” 说到此处,君凌手中枯灵刃剑身发出丝丝轻吟,他的面庞神色亦变的兴奋异常, “不过既然归墟的大门已然敞开,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为防两界空间乱 众人齐力入吴峤100 “君凌!你莫不是要引的两界争锋?” 应平生指向缓步走近的君凌狠色道,却见君凌面色依旧坚定, “早晚的事,不如就乘现在断了你们的念想。” 枯灵刃向着应平生一击划出,剑气威力震颤的水面沸腾起来,接下这远程一击时就已如此吃力,应平生知道这冲突无可避免,继续忍让只会消了气焰,他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双方实力,现今的归墟仍是分立为五派,五山各自为营,而应平生所在,只是在目前最强大的吴峤罢了,对付九国联合可能不够,但若是主动出击呢? “不管了,就这么干!”应平生轻哼一声,那身后空间裂隙突然疾速的变大,照这样下去,迟早会吞没整个夜桦! “想好了吗?这次可没人记住你们的名字。” 沐烟月向一众尊者级强者正色的说着,众人均是眼神坚定,他们都明白应平生要做什么,那就是将归墟与天域的空间划出一道长久的裂隙,照这样下去,那空间裂隙必会膨胀到夜桦城一般大小,然后爆裂开来,两界将完全相连接! “门主,快阻止他!” 风迁长老向君凌大喊着,而君凌却反而停止了动作,因为他等这一战已经数百年! “空间错乱之后必将生灵涂炭,我们得阻止他!” 沐烟月话音刚落,顿时众强者直冲应平生,应平生见形势不利身形瞬间退入空间裂隙,随后那空间裂隙突然吸力大增,休郁只见那巨大黑洞瞬间吞噬掉直冲而去的所有人! “该死!”休郁并未上前,他清楚自己的实力只会添乱罢了,而现在那吸力还在持续,休郁想躲,但已然来不及了,他的身体猛的飞向半空中的空间裂隙,在他之后,君凌也直冲其内,只是他是主动飞入其中的,在他进入之后,空间裂隙骤然关闭,休郁的意识承受不住这眩晕的感觉晕厥而去,任由身体在这空间裂隙中随意飘飞。 …… 休郁醒来时是躺在一片草地上的,四周郁郁葱葱全是绿色,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一头白发的中年模样男子,他的面庞极为慈详,休郁并未见过他,这时旁边沐烟月的声音响起: “李尊,他怎么样了?” 原来这男子就是李尊,想必是方才太过紧张,没留意到原来他也已经赶到,李尊本名李巳,字伯仲,是位天下最着名的神医,沐烟月问他自然是合情合理。 “无碍无碍,这年轻人皮实的很。” 休郁坐起身来,发现许多人都在围着他,柳残林,沐烟月,李伯仲,引寒辞,还有风迁长老,远住还有君凌在高举着枯灵刃不知道在干什么,几乎是方才在江畔的所有人,只是并没有玉容瑕和空连营。 “到底发生了什么?” 休郁的疑惑正是所有人遇见这种情况时一定会问的,莫名其妙就被卷入另一个空间,任谁也是一头雾水,好在身边都是高手,休郁内心哑然,就自己一个弱势力。 “现在我们落在了归墟,吴峤。” 休郁心中一惊,“还能回去吗?” “当然,”沐烟月蹲坐在休郁身旁,“寻到空间玉简就可以再次打开空间。” “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空间裂隙不知为何被打开,我们前来阻止,就进入其中了。” 柳残林在一旁补充道:“来可不能白来,得把这里闹个天翻地覆!” 在一众大人物的解释中,休郁算是全明白了,应平生欲要完全将两界空间打开,彻底引发战乱,沐烟月众人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便上前阻止,其实被吸入其中的只有休郁,其他人都是主动进入的。 “为什么这样做?” “一直以来都是归墟强者主动进入天域,引的一阵又一阵的骚乱,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们自然要来好好偿还。” 原来如此,休郁心中思索,现在进入归墟的全是天域高手,除了自己,而归墟与天域几乎是相同的,也一样都是凡人罢了,自己这队人马岂不是能在归墟好好兴风作浪一番? “可天域怎么办?”休郁还是略有担忧,尤其是对于林蜻蝉。 柳残林回他道:“莫忧,会有人照顾好她,关于玉容瑕,这个人你更不用担心,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到九界魔眼,然后毁了他!” 九界魔眼一毁,被其催眠过的人就将完全恢复本心,休郁知道其中道理,只是,应当如何去做? 远处君凌将枯灵刃放下,众人连忙向他道:“找到了吗?” 原来方才那般动作,正是为了寻找九界魔眼所在位置,枯灵刃与九界魔眼会有共鸣,这样寻它并不难,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位置也将暴露。 “在吴峤,昆仑顶。” “昆仑顶,那不是吴峤圣皇所在么?” 君凌点点头,“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而且我不可与你们同行,就只能靠你们了。” 君凌身体圣力过重,完全无法隐藏,尤其是在昆仑顶这种要地来说,而他自己独行,也不会被其他人拖累。 “忍了百年,脾气别发太大。”风迁长老向着君凌哈哈一笑,君凌眼神与他示意了一番,当即不再停留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他是要把其他地方闹个天翻地覆啊,”柳残林调侃一声,便拉起休郁说道: “小家伙,可要靠你了。” “靠我,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所有人的气息均能被发现来自人间,你却不同。” 休郁哑然,自己体内鬼气过重,怎的反倒还不像人间物了呢? “好,”休郁没有推脱,“我该怎么做?” “潜入皇城。” “潜入皇城!”休郁大叫一声,柳残林连忙上前解释道: “这皇城没你想的那么恐怖,就跟天域皇城一个样子,而且圣皇也跟天域皇帝一样,就只是称呼牛了点罢了。” “我知道,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休郁心中苦笑,怎的这几天就出了如此之多的变数,叫自己这一向避世的清净之人如何受的了? 柳残林坏笑的走向休郁,手里拿着一副告示,休郁第一眼是被那告示上画着的美貌女子吸引的,而旁边的几行大字,更是让休郁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吴峤圣皇…………要选婿?” 众人侃称乘龙婿 休郁不欲吃软饭 “对的,你没有看错!”柳残林哈哈大笑的道: “吴峤一向都是皇女继承皇位,因此必须在皇女年少时择一良婿,这可正是个大好机会!” “我不!”休郁连连拒绝,叫他做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沐烟月上前点点休郁的脑袋,“你想什么呢?只要你混入皇宫弄清楚九界魔眼的确切位置而已。” 柳残林补充道:“到时你只要通过初试即可进入皇宫,然后再悄悄打探九界魔眼的位置,再说了,我可不以为你真能被看的上,那这就刚刚好了,你被淘汰以后自会被送出宫去,我们会给你一件法器,在那之前确定九界魔眼位置,到时我等再发动一次突然袭击夺走九界魔眼,简直完美!” 休郁还想拒绝,但哪里还有他反抗的余地?计划都已经给他安排好了! “师哥,”休郁忽然望向引寒辞,“不帮我说说话吗?” 引寒辞走上前来,一脸正经的将手按在休郁肩膀上, “被淘汰了别伤心,毕竟竞争者太多了!”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休郁甚是无语,怎的他还真会认真起来吗?还是赶紧搞定任务之后逃了吧。 一路跟随这几位天域巅峰级强者,休郁心道自己该不会是被算计了吧?按理说应该不会的,可平心而论,这几人没一个是他特别熟识的,就一个风迁长老吧还完全不靠谱。 归墟如同天域一般大小,而其中岱舆、吴峤、方壶、瀛洲、蓬莱又相当于了天域九国,所以其完全就是另一个天域,生活习惯与规则制度什么的基本一致,所以休郁来到此处也并没有不适应,反而是静下心来欣赏起沿途风景。 就快进入一座城中,其他人均尽量隐藏气息,只有休郁不用,这不免让他颇有些好奇, “怎么我不用隐藏气息?” “不知,”沐烟月回休郁道:“可你偏偏就是不用。” 这解释敷衍的没法再明显些,休郁也没再多问,总之一定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就是了。 众人来到一处酒馆,寻了个极大的厢房坐下,这一群人中,就只有休郁一个晚辈,他专门坐在了引寒辞旁边,另一边是沐烟月。 “可还从未想过会这样相聚啊,” 一群大人物呆在一起,碍于情面谁都不愿多言,还好有个没正形的风迁在其中,否则就真的要在一句话都没有的酒桌上吃饭了。 众人连连回道:“是啊是啊,” 然后休郁还在等他们接着聊天呢,结果点好饭菜后就是互相客套一番,没了。 风迁自是受不了这种尴尬境况,刚好有个问题急待解决,便向众人问道: “诸位,即是统一的行动,我们得有个指挥者才行吧,总不能遇事先商讨一番吧?” “有道理,”柳残林停下筷子说道:“我提议沐烟月,她辈份大,关键是年龄也老。” 沐烟月呵呵一笑:“不了,人家还是个女孩子呢,论江湖经验,我们几人中还是李尊多一点。” 李伯仲眯笑着道:“这经验没什么用,寒辞的聪慧和能力天域人尽皆知,还是寒辞更适合一些。” 引寒辞连忙推脱,“诸位皆是长辈,只是谦逊罢了,还是在诸位中决定吧。” 休郁在一旁心中苦笑,好家伙,这哪是选人,都成相互吹捧了。 正坏笑时,却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 “看我做什么?” 风迁长老语重心长的“哦”了一声,“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次的行动关键在于雨泽,这小公子本就这般聪明,不如先就听他的行动指挥吧!” 令休郁不可置信的是,其余几人竟然都点头同意了! 休郁也想推脱,但耐何若是他们几人继续争下去也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若是有了结果也会因互相不服气而心生芥蒂,这样算来倒还真不如自己这个半吊子江湖客充当头目,还免的又被这帮老江湖给算计了。 “好,既然大家众望所归,那我休雨泽可也不客气了,”休郁敢肯定,这几人心中一定是这样想的:这傻小子,还真是给点客套就当仁不让啊。不过以这些人好面子的承度来说,做出的决定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好了,雨泽,先期行动听你的,在你打探出九界魔眼之后再交给我们。” “好吧,”休郁捏捏耳垂,又变成先期行动了,果然江湖险恶,老江湖更险恶, “那,归墟天色变化也跟天域一样的吗?” “一样。” “哦,那很好,很晚了,明天再说吧,今天各自休息。” 沐烟月率先赞同道:“我同意,正好明天选婿才正式开始,哈哈,看来雨泽还挺重视这件事情的嘛。” 闻听众人的哄笑,休郁甚是无奈,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关键是还有辈份压着,叫谁谁不无奈? 刚欲起身离开,沐烟月却拽住了休郁, “我给你打扮一下,这样如果你一时找不到九界魔眼的话,还可以多撑几轮继续找,哈哈。” 柳残林接着调侃着, “怎么可能呢,我们雨泽一定是可以一路杀到圣皇座下当女婿的,哈哈,不过可惜雨泽心里有人了,可怜圣皇招不到这么好的姑爷了。” 风迁也耐不住的来插上几句, “我跟你们说呀,雨泽在云隐峰那可是迷倒了一片女弟子呀,就连男弟子也对其垂青不已呢。” 李伯仲也来捏了捏休郁手腕,哈笑的说道:“休公子体质健壮,是个大好男子,任那再如何饥寒交迫的女子也能在公子怀中容光焕发。” 休郁掩面长叹,自己好像就是这几个老家伙的唯一话题,不是调侃他,就是一言不发,想到大家都不说话的尴尬境况,还是接着调侃吧。 这时引寒辞走上前来,仍是一本正经的按住休郁肩膀强忍住笑意的道: “师弟,你若想做个上门女婿,师哥我也不怪你,毕竟江湖险恶,饭又硬,软饭好,又温又香。” 休郁长叹一声,艰难的从这群找乐子的人中间挤出去,回头哼笑一声, “我胃好,不吃软饭。” 柳叶双刀静潮初 侠女顾言顾明惠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几个顽固的老东西,休郁在自己暂住的客栈房间内辗转反侧,想休息又无法入睡,心中过重的思绪令他心情愈发沉闷。 “出去走走吧,这可是另一个世界啊,” 这样想着,休郁起身走出客栈,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所有的一切都与天域无异,胡乱晃悠了半个时辰都没什么新鲜的东西,忽觉甚是乏味。 “我出来干什么呢?” 休郁摇头苦叹一声,正欲转身离开,忽听人群沸腾了起来,有几人不住的大喊道: “快来人抓贼寇啊!” “别让他跑了!” 休郁侧目去望,发现有一队官兵在后方追赶,而他们追逐的那人,很明显是一女子,一身黑衣,蒙住口鼻,背后负有两柄弯刀。 休郁初来归墟,并不想管这些琐事,权当是看戏也好,那黑衣女子在屋顶上穿行,官兵在街道上冲撞着人群想要追赶,但哪里会追赶的上? 休郁主动给官兵让开一条过道,回想起曾经自己也被这样追过,心中不由得一阵想笑。就在官兵掠过休郁之时,只听两个官兵边跑还在互相耳语: “根本追不上,怎么还要追,我们又打不过他?” “闭嘴,空间玉简丢了那可是杀头的重罪,累死总好过身首异处!” 休郁眉头一凝,“空间玉简?”自己若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岂不正用的到这空间玉简吗? 没做太多停留,休郁一跃跳上屋顶,追逐那黑衣女子而去,身后官兵还在为休郁的见义勇为喝彩,殊不知休郁只是做自己的事情罢了。 休郁并没有追的太紧,这黑衣人正向城外跑去,休郁心想也好,在城外动手也方便一些。盗取空间玉简这么大的事都只身前往,想必应该没什么同伙。 一路追击到城外,休郁拔出身后圣庭剑就是向着那黑衣女子一道剑气划出,休郁可不认为自己会滥杀了无辜。 那女子并未回头,只是一个空翻躲避这金光剑气,落下时已是弯刀出鞘,凝眉直视向休郁, “呸!吃软饭的!” 女子张口就是厉声鄙夷的语气,她看休郁容貌上乘,心中只觉他就是要去往昆仑顶参加选婿的。 “这个先不说,”休郁并未对此过多解释,萍水相逢的人,误会就让她误会去吧, “东西交给我,你可以离开了。” “那要看你这小白脸有没有这个本事!” 女子不多废话,挥舞起双刀就是直冲向休郁,那双刀刀身轻快,挥舞的极其迅速,不过休郁这边,可也是双剑! 女子双刀交替攻击,想必使双刀已是有些年头,连休郁都应接不瑕一时只能勉强防守,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等你当了皇婿再说硬话吧!” 休郁冷哼一声,“你以为速度就是刀法的一切吗?” 语罢,休郁右手四尺圣庭狠狠上撩一剑挥出,直接将那女子挑飞出去十步之远,这女子双手刀法均将速度发挥到极致,但奈何休郁双手长剑亦是不遑多让,可这女子有一个至命的弱点,那就是力量不够!休郁初见这柳叶弯刀时就已经有此论断,事实也不出休郁所料,因为直刀有利劈砍,而弯刀,尤其是像她手中的轻薄弯刀,只是极致的追求切削速度的体现,若是遇见速度不落下风而力量又绝对碾压的对手,就只有被压制的份,除非她还有什么绝技。 黑衣女子眉头紧皱,双手弯刀忽的变成翠绿之色,其上内力将周遭空气渲染的有些变形,“巅峰掌门级内力?”休郁只是更加认真了一些,并没有给他形成太大的压迫力,内力内力,到底抵不过刀剑的无情! “还不放弃吗?”休郁左右手双剑光芒大盛,一金一银,女子仍不认输,也不选择逃跑,竟是又向着休郁直冲而来,她就是不明白,怎么这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可以这么强? 刀剑交击声在城外这空无人烟之地回荡,休郁充分发挥长剑的长度与自身的力量优势,已经完全稳占上风,圣庭剑的每一次劈砍,都令女子防守的极为吃力,但她仍是眉头都不皱一下,休郁完全有机会伤了她,但欺负女孩子这件事情本就已经触犯了休郁的底线,哪里还忍的下心做这等事? “还不认输,那我就自己抢吧!”休郁右手圣庭剑面死死压向女子肩膀,将她压的半蹲下来,左手冰暮乘机挑飞女子双手弯刀,休郁仍是不希望主动搜她的身,便只能假装狠色的道: “空间玉简给我,否则杀了你!” 女子不知为何忽的眉头一皱,随后往休郁脖子凑了凑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嗅什么东西的样子,随后她冷笑的说道: “你也是双界人?” 休郁甚是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双界人?” 女子冷哼一声,“天域和归墟之人所生育的后代,即称为双界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什么!” 休郁瞳孔瞬间放大,那被休郁挑飞的两把弯刀忽的从地上飞起,旋转着直冲休郁而来,休郁被女子话语惊的有些恍惚,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两柄弯刀一柄直划腰间,一柄深切入脊背将休郁击倒后又飞入女子手中。 休郁一时心神恍惚,他感受不到这剧痛,但这伤势过重,两刀均切断了他的脊柱,若是常人早已当场毙命! “也?这么说你也是所谓双界人!” 休郁并未站起,女子见休郁已是必死无疑,当即也不回避的回道:“是又如何?不过这可犯了两界的规矩,杀了你,我也算是尊重一回这恶心的规矩了吧。” 女子将双刀剑柄接在一起,那双持柳叶弯刀就变成了一柄两头有刃的长兵器,她将之在手里把玩了一番,休郁见状哼笑一声: “顾明惠,原来是你呀。” 神兵榜第六位神兵,双持柳叶弯刀,翠绿如玉,轻薄如叶,双刀尾合,可成长兵,即为神兵:静潮初,兵主:顾言,顾明惠! 顾明惠哈笑一声:“被你发现了,不过可惜你就要死了。” 休郁一直正视着她,因此顾明惠并不能看到休郁受伤的脊背正在迅速恢复,休郁缓缓起身站起,略微侧身向顾明惠示意了一下自己被划开的衣服,调侃的语气道: “死是死不了,不过你得赔这衣服。” 吴峤皇室朽为氏 休郁识得休郁意 “这怎么可能!” 顾明惠看着休郁已经痊愈的伤口,连忙警惕的向后退去,休郁手势示意其不要惊慌,顾明惠在江湖传言中也是惩恶扬善之女侠,休郁对她并无恶意。 为了证明这一点,休郁主动双手抱拳恭敬的介绍道:“在下从云隐峰圣幽庭而来,不曾想因为误会冲撞了姑娘还望见谅。” “这么大名头压我?”顾明惠稍稍放松了一些,一向低调的休郁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顾明惠盗取空间玉简无非就是为了要离开归墟,而休郁直接搬出来个强大的后台,正好给了这女子许多安全感,要知道单凭归墟中的任何一国都无法与云隐峰相抗衡,休郁见顾明惠稍有转变的态度,便接着解释道:“都是误会,我也在寻空间玉简,然后就这样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顾明惠仍有疑惑。 “我得先确认你不会对我不利再告诉你。” “哼,”顾明惠直视休郁,“你都知道我是谁了,还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休郁一想也是,便回她道:“休郁,休雨泽。” 只是休郁刚一说完,顾明惠就又警惕了起来, “皇室的狗,还这么惺惺作态做什么?” “什么意思?”休郁愈加的疑惑,自己怎的又被扣上了顶帽子? 顾明惠语气凌冽的说道:“我本以为你是要给朽心厌当窝边狗的,没想到你竟是她的同僚!” “等等!”休郁忽然明白了过来:“我姓休,休要伤心的休,你说的是朽败的朽吧?” 顾明惠凝眉思索了一瞬,好像确也是自己过于紧张给听错了,她是平静了下来,可休郁却心神一阵的错乱。 “朽心厌?听你的意思皇室之人是姓朽的吗?” 顾明惠点点头,“吴峤皇室特有的姓氏,只有直系皇亲才可姓朽。” 休郁脑中思绪万千,朽氏?休氏?休郁是不要伤心的意思,不要为了什么伤心?仅仅就这么草率的给自己取下姓氏吗?自己是双界人,难道! 休郁长剑掉落地面,双手抱住脑袋缓缓半蹲下来,他就不该去质疑自己的身世,他本可以什么都不知道,潇潇洒洒的过完这一生! 顾明惠面对这面前不知是敌是友,又不知是疯是傻的休郁不知该如何是好,可自己的身份决不可暴露,便乘休郁痛苦抱头的时候缓缓靠近,弯刀只抬一半,就再也抬不动了。 “杀气!”顾明惠心中一凉,这是她有生以来感受过的最强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她清楚的知道,如若自己不立刻停止动作,在弯刀落下之前,她就会被夺去性命!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沐烟月上前扶起休郁,柳残林将拂尘搭在顾明惠肩膀上,只这轻轻一搭,就令其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跟我们走一趟吧,”柳残林用拂尘拽住顾明惠,她就只能这样跟着,顾明惠这一身黑衣不利入城,好在她只是外衣黑色,褪去即可,拿下遮盖面庞的黑布才发觉,这姑娘年纪不大,单看脸庞毫无女侠风貌,妥妥的大家小姐模样。 “带着我干什么?”顾明惠语气仍是坚毅。 柳残林轻笑一声,“听方才交谈,你对我们有用。” 顾明惠想拒绝,但这根本由不及她,就这样一路被拽到了一家客栈,然后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没人控制她,但顾明惠连动都不敢动,因为有五名尊者级强者将她围住,顾明惠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你…你们要干什么?” “问问题,”沐烟月用极其森然的语气说道:“吃了你!” 顾明惠一惊,沐烟月瞬间手指点向她的前额,休郁知道,沐烟月是在对她使用催眠术,先以恐吓令其失神,再以自己的特殊之法控制顾明惠神识,接下来,她就只能说真话! “你来归墟做什么?” “寻找我的母亲。” “找到了吗?” “归墟禁止与天域通婚,十几年前她就被处死了……” 沐烟月沉默了一瞬,又向她问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想回去,我不喜欢这里。” 众人听到此处也都明白了,不过是为寻母亲闯入归墟,然后没有寻到又想回去的故事。 沐烟月手指在顾明惠额前轻划,引导着她的思绪, “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吴峤皇室的事情!” “吴峤圣皇朽心然,皇女名叫朽梦,字心厌,已确定就是下一任圣皇,现在正由朽心然为其筛选良婿,皇宫位于昆仑顶,宫外有至少两名尊者级圣将,宫内有两名尊者级内卫,圣皇夫婿也是尊者实力。” 众人一听,这般防卫力量也不是十分难缠,沐烟月又接着问道: “那你知道,关于九界魔眼的事情吗?” “九界魔眼,天域之物,我不知道,反正跟朽心然有关。” 该问的都问完了,沐烟月刚欲解除顾明惠催眠状态,却被休郁拦下, “那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皇室有没有什么人离开过归墟?” “有吧,是一位皇子,但消息被封锁了,我也不确定。” “没其他的了吗?” “我真不知道了。” 休郁长叹一声,示意沐烟月可以把她叫醒了,休郁缓缓走出房间,其他人知他思绪极乱也并未去打扰他。 又是一个人坐在屋顶,每当心情沉闷时休郁都会如此,面对天空,仿佛一切都有无限可能。忆起曾经身边只有曲无意一人的日子,休郁这才发觉那不是孤单,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天堂! 鱼殊离,江落天,江远帆,江雨航,魏薇叹,伊花泪,玉容瑕,燕归迟,引寒辞,林蜻蝉,何逸风,沐烟月,柳残林…………起初只有曲无意,后来不停的遇见,每个人在他生命中出现的都如此突然,也许有些人不知觉间早已见过最后一面。 人总要追根溯源,就像文人墨客总是思索人类从何而来,这是埋藏在灵魂深处的一种传承,有了这传承,文明才会延续,过去才不会被遗忘。 …… 傍晚,休郁回到众人面前,沐烟月向休郁问道:“想清楚了吗?” 休郁轻笑一声,“想清楚了,我要进入皇城。” 沐烟月看的出,她也没去问,她知道休郁此次行动,可不止是为了九界魔眼! 对 这是上架感言 在这个以系统、穿越、重生、爽文为主流的网文界,我甚至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到这段话,没人也好,我可以没羞没臊且大言不惭的说些什么了。 身边的人都说武侠亡了,江湖远了,我反驳他的意见,但他搬出一组数据给我看:某最大的文学网站里,武侠小说册数仅为二次元的二分之一,游戏的二分之一,仙侠的三分之一,科幻的三分之一,都市的五分之一,玄幻的不到十分之一! 我当时哑然,并非我认输,我只是希望用行动去证明,可我太渺小、太无助,可能我就只有此时在看这段话的你… 武侠,他偏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见证,只有中华才有这样热血且浪漫的词汇,只有武侠才能真正展现中华文明的独特魅力!现在与其说江湖远了、读者不爱了,不如说是没有新鲜的武侠作品产出,我不敢说自己如何,但我仍在努力,我相信中华武侠一定会再次宏扬光大!也许不是因为我,也许不是靠某个人或是某部作品,也许不是传统武侠,也许会因为时代而有所妥协,但武侠本身的侠义精神不会变,这亦正是我所坚持的!也许我会沉寂,但我可以骄傲的说:我为中华,我为武侠,我努力过! 慷慨激昂过后,转身面对现实,截止上架感言发布时,qq阅读只有一百多收藏,还有几个是我小号哈哈,也不知道水墨大大让我这么早上架干嘛,不过听他的准没错就是了。令我欣慰的是,主页显示有100多人读过,也同样是100多人收藏,似乎读过的人大多都收藏了,评论暂时没有过差评,也可能人家根本懒的搭理,我觉得这说明应该还是不错的,至少我自己是这么以为,别揭穿我的自我安慰。因为略惨了点,所以认识我的人我都没让他们知道这本书,水军都是我那两三个小号,然后没了。 好像跑题了,没办法,凌晨思想比较跳脱,自从繁忙的工作与学习之余写了这部网文,就再没早睡过。反正不是正文,扯远就扯远吧,又没什么人看,偷偷说点其他的应该也没人发现。 我曾想仗剑走天涯,转眼拼命去挣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就是我呀……现实中我已颓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记得给主角起名时纠结了两三天,倒不是因为没有好的,相信大家对我的起名能力丝毫不质疑,正文随便拉出来一个就能扛起主角的大旗,可我就是偏不!那时工作不顺,学业不好,生病没人管,无人可联络,又瞒着家人说我一切都好,实际上心情已经跌到了低谷。这雷雨之天,我想要阳光,忧郁的心情,我想要快乐,所以主角的名字就在那时定下了:休郁,休雨泽!声明这不是诉苦。不过说来奇怪,当确定了这一点后,病好了,天气晴了,工作学习也顺了,虽然本质没什么变化,但每次想到这个名字时,我都会莫名的心情好上几分,我希望你也如此,休郁,休要伤心。 感谢水墨,他人很好,虽然他不会来看这段话,希望他没那么操心吧,我也希望以后武侠小说行列愈来愈火,然后再多几个武侠组的编辑分担一些压力,但我的责编还要是他。 这好像是上架感言,确实是扯远了,关于上架的那些,多的不说,大家都懂,该投料投料,该加火加火,慢慢的火候到了,就可以大快朵颐了,如果香味引到了其他人,你也可以傲娇的说:这文,我投的料,我加的火,我养出来的! 也许上架后会停止许多人对这本书的兴趣,我不乞求什么,毕竟武侠是高傲的!武侠的读者是惊世骇俗的!而我只要尽力做的最好就够了,离开则是江湖偶遇,我愿你天天快乐,留下则是宿命相逢,我定不负你的坚持! 文武兼修惊世俗 休郁公子收侍从 一觉解千愁,闭目再无忧。 “初试很简单,就是只看人,以你的容颜来说必定是出类拔萃的。” 次日清晨,沐烟月在向休郁讲解着关于圣皇选婿的事宜,休郁仍是一副没搭没理的样子,沐烟月心知他在听,就是略有羞愧罢了,虽然不是真的要去当乘龙快婿,奈何多多少少谁都会有些难以面对。 “第二天是武试,由于参加选婿的青年年龄都不超过二十五岁,所以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倒是别太恋战,处理好事情之后就找机会被淘汰。” 休郁点点头,沐烟月接着道: “第三天是文试,这点我挺不放心的,不过到时我们会给你两件法器,一件用来找寻九界魔眼,一件用来给我们发讯号,在第三天之前你就能完成了,所以大体不用晋级到文试。” 风迁长老在一旁反驳的道:“怎么说文试你不放心呢?我们圣幽庭弟子一向文武双修的呀,文可还在武的前面,我们雨泽那可更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 沐烟月冲风迁玩笑的道:“看你,不像,倒是雨泽挺有文人墨客的儒雅之气。”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风迁连忙摆手道:“那接下来呢?雨泽就得在皇宫呆着吗?” “大体是这样的,如果运气好,武试抽到了时间靠前的签,就有大半天都是闲着的,选婿这种盛会必会使宫中防卫松懈,然后就可以在皇宫到处走动了。” 休郁点点头,天下防卫之严密再不过圣幽庭那般,休郁曾三番五次潜入圣幽庭偷学密法,一座皇城而已,休郁可还真没感到有压力。 沐烟月递给休郁两件东西, “这个是寻魔杵,你可以用它找寻九界魔眼。” 休郁接过这伪装成发簪的精美物件,心道怎么不叫寻魔簪呢? “这个是长空召集令,”沐烟月又递给休郁一个更小的东西,“合适的时间捏碎它,我们迅速赶到。” “好,还有什么吗?”休郁已经被叮嘱的十分不耐烦了,起身刚欲站起,又被引寒辞按住对众人道: “我还是不放心,宫中高手众多,万一行迹败露,雨泽撑不了多久。” 休郁本想说不会有事,耐合引寒辞只轻轻按住休郁肩膀,就已令他身体内的气息运转不畅,深刻体会到这被跨级压制的感觉,连一向狂妄的休郁也暗自担心起来。 沐烟月手指点着红唇思索了一瞬,这休郁实在是太重要了,容不得一丁点闪失,可眼下除了他已再无人选。 “不如这样吧,” 引寒辞发现休郁这具躯体被重组过,其强度完全可容纳巅峰掌门级雄厚的内力,便是将自身内力灌入其中。 感受着涌入身体内的强撼内力,休郁被其冲击的根本无法动弹,内力不可传授,但如果人的躯体符合一定的条件,且在其可以承受的极限之下,是可以暂时储存的!只是用来并不如自己的那般行云流水,但日后渐渐将之炼化,就能为己所用! 沐烟月等人见状,也纷纷将自身内力灌入休郁体内,毕竟一下子消耗太多内力恢复的会很慢,但若是每人分一点,则不会有太大影响。 周身一阵酸麻过后,休郁只觉无比神清气爽,来此一趟,竟是让自己获得了这般求之不得的益处,真叫人连连称奇。 休郁谢过众人之后刚欲站起,却又被沐烟月按了下来, “虽说不是去参加选婿的,不过还是更好看点儿好,来沐姐姐给你打扮打扮!” “不,不用,”休郁连忙挣开,“等我消息就好。” “那好吧,反正你也够无双之颜了,我们此番也会前往昆仑顶,但不能离皇宫太近,雨泽可要小心慎重才好。” “我知道了,”休郁不愿与他们同行,到时免不了又是一番调侃,还是自己一人要清静一些,刚欲出门,却听一个声音叫住了自己, “休公子,我可以与你一道吗?” 休郁回头去看,原来是顾明惠,只是她一身素袍,头发被一顶帽子罩住,又贴上了少许小胡子,俨然一副书童模样。 “你,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选婿时每个人都会有侍从跟随,若是要自己去处理那些琐事,岂不失了风雅?” 休郁侧目去看沐烟月,她也正一副笑莹莹的模样,想必是早便计划好了。 “这,不太好吧。” 既是女扮男装,到底是有些不太方便的地方,而且休郁一向没有使唤人的习惯,这忽然多了个跟班,而且是假的跟班,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见休郁拒绝,顾明惠连忙急切的说道:“皇宫内我有一个信的过的人,他身居要职,处理起事情来也要方便许多。” 休郁哈哈一笑,“看来你跟这人关系不一般呀,”说着,休郁向她把手一招,“走吧!” “好的!公子,” 顾明惠背起一个背包紧随休郁出去,路上很小声的问着休郁,“公子,您为什么说我和那人关系不一般呀?” 她这一声声公子的叫着,倒是让休郁体会了一把做大家公子的感觉,顾明惠演的如此之像,入戏如此之快,想来也是到处漂零了许久才能这般熟练。 休郁轻笑的回她道:“你说起他时情绪略微有异,你可能感觉不到,但旁人却可以,而且你说他信的过,昨天之事我能看的出你是个谨慎的性子,我不认为你这在归墟呆的没多久的人能轻信什么人,尤其是皇宫之人,但感情这东西会让人丧失理智,让人半梦半醒。” 说到此处,休郁轻叹了一口气, “跟我说说吧,他是个怎样的男子?” 顾明惠低着头,完全没有初见时的女侠气概,反倒是颇像一个被主子责备的侍从, “他是,不对,根本没有的事,萍水相逢罢了,” 顾明惠说话结结巴巴,休郁摇头苦叹, “不说我也能猜的到,你说他是皇宫中的男子,多半是位武职人员,而你是被归墟不容的双界人,想必是他捉拿于你,却又放过于你。” 奇耻坐轿入皇宫 休郁伪名沐清寒 “你是如何猜到的?” 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顾明惠一副小书童的模样跟在休郁侧后方,加之休郁身形高大,她就更显的弱小了。 “这不难,你既相信他,说明他于你有恩,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出其他的了。” 多余的原因休郁没说,像顾明惠这样的女侠,心性大多较为高傲,能使其垂青的也大多是在武学造诣上胜过她的人。既已胜过,她现今又无恙,可想而知这其间发生了什么。 二人都是习武高手,这一出了城,就撒丫子蹿上树梢,在半空穿行起来,去到昆仑顶时仅用了一个时辰。 “讲真,我挺讨厌这样的。” 休郁对这昆仑顶的繁华完全无感,毕竟他是个不喜浮华的人,而且这里到处张灯结彩,有人更是对着休郁一阵议论和赞叹。 “我觉的挺好。” 顾明惠充分发挥了小侍从该干的事情,买了个油伞给休郁撑着,有时还走到前方为休郁开路,休郁是心中纳闷,演个戏而已,用的着这么认真吗? 休郁一路半低着头,不去看周围人群,就跟着顾明惠走就是了,他好像经过了什么官兵把守的地方,反正四周太喧嚣,他也记不清了,总之不知不觉就被带进一个房间。 一入这片阴凉之地,休郁才算是清醒过来,这一到嘈杂的环境就脑袋不灵光的毛病是没得治了。 “这是哪里?”休郁揉着脑门,问向刚把门关上的顾明惠。 “公子啊,你不知道么,初试已经过了。” “过了?”休郁略有疑惑,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顾明惠上前为休郁倒上一壶茶水, “那群人见公子之貌天下无双,便叫人引我们来此处,原来公子是真的在发呆呀,别人可都还在一个劲儿的夸您深沉风雅有气质,长的好看原来还可以这样。” 顾明惠调侃着,休郁连连苦笑,这种世俗的眼光他并不在意,又或者说,他习惯了。 “对了公子,您还是想一个伪名吧,叫真名总不太好,因为还没正式开始,所以他们刚刚才没问的。” 休郁饮了一口茶水,“早想好了,就叫沐渊,沐清寒。” “怎么要跟沐尊一个姓氏?” 休郁道:“两三天而已,何必纠结这些,你也坐下吧,老站着怪别扭的。” “不了公子,”顾明惠摇摇头,“我感觉这样侍候人还挺好玩的哈哈。” “唉……”休郁对此表示无奈,沉静了一瞬后又向她问道: “我们要在这里多久?” “不久不久,很快就会有轿子来接公子了。” “轿子!” 看着顾明惠掩面憋笑的样子,此时休郁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也真搞不懂为什么要让自己以这种方式进入皇宫,那皇宫真的就那么难闯么,传出去后他休雨泽还混不混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进皇宫之后,就大闹一番,不过要小心,毕竟我俩都没带兵刃,再然后就是跑路呀!” 顾明惠说的那是轻松愉快,休郁也同样不认为这很难,“你说的那位怎么办,不用去见他吗?” “不了,”顾明惠长殊一口气,“反正也没结果,初见本是罪孽,我不能坠入深渊,没什么麻烦的话还是不去寻他的好,我也不想害了他。” “那好吧,”休郁坐起身来,因为他能察觉到有人已经站在门外,果不其然,休郁刚一起身,就有敲门之声响起。顾明惠上前去开门,来人一男两女,男子明显是个宦官,他没冲休郁问些什么,只是恭敬的道: “公子,该启程了。” 休郁不多言,跟着男子的指引踏步而去,吴峤之道,大道从简,现在看来确实是挺精简的。 一阵难以忍受的事情过后,休郁隔着轿子的垂帘用脚尖戳了戳外面顾明惠的脊背, “再笑你就笑死了!” “哈哈,”顾明惠仍是努力的憋着,耐合完全憋不住呀,要知道在天域,这等男人上轿子的事情可实属是罕见至极,就算是赘婿,那也不用坐轿子的呀。 “我警告你,这件事情绝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了,明白吗?” “明白明白,哈哈哈嗝。” 休郁就这样支着额头,在轿子里发呆了许久,好在轿子是密闭的,与外面视线不相连,不然等事情传出去,就是堂堂圣幽庭弟子,竟在吴峤因羞愧而死! “似乎比想象中简单,” 休郁入了皇宫大门,借窗户的缝隙才算是看明白了,为何沐烟月非要让自己用这种方式进入皇宫,因为这皇宫城墙高百余尺,其上还布有各种法器,进入时决无不被发现的可能。 “天呐,我到底是来干嘛来了,”休郁揉着前额,出了轿子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但其他参与选婿的人可开朗多了,有说有笑,就好像来玩儿一般,毕竟吴峤是以女为尊的地方,休郁还没有习惯。 众参与选婿的男子被聚拢到一起,休郁敢确信,眼下站在一堆人中间听一个尖锐的男子声音说话,是他这辈子最耻辱,最煎熬的时光,讲的无非就是一些选婿规则,注意事宜,以及不要在皇宫内如何如何,休郁都快听崩溃了。 “几个老东西,等我出去了一定力报此仇!” 好不容易是听完了,终于是可以暂时休息一下,这连皇女殿下都没见着,众人就都被各自带到了安排好的房间,休郁留意了一下人群数量,好家伙!这是要在五六百名俊朗青年中选择一位,真是有意思。 呆到房间,休郁只想安静一会儿,耐合顾明惠这个小仆从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安排着, “傍晚会有人来送晚餐,所以在那之前你绝不可外出,万一忽然有什么人来就麻烦了,还有我没料到这皇宫这么大,可要小心别迷路了。” 休郁长叹一声:“知道知道,这都是常识。” “还有,切记不可靠近红竹宫,圣皇和皇女都住那一片,有三名尊者级强者守卫。” “好,”休郁哼笑一声,“原来沐烟月叫你与我同行,是要盯着我别乱来的呀。” 顾明惠哈笑一声:“你知道就好。” 静夜潜行七层塔 尽览朽氏家族谱 休郁不言,只待深夜,那时才能尽快寻找到九界魔眼,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愿在这皇宫多待了。 见顾明惠要和自己一起,休郁连忙拒绝道:“你别跟过来了,” “我可以帮你把风。” “不用,”休郁连忙摇头笑道:“偷个空间玉简都能让人发现,还是算了吧。” 顾明惠无可反驳,只得留下。 休郁缓缓从窗户出去,他行走时没有脚步声,衣角亦不沾一丝风声,对于静夜潜行,休郁在云隐峰可干过好多次了。 “好吧,寻魔……簪,该是你大显神威了。” 休郁从头上拔出那支发簪,将其在食指上找到重心平放着,那寻魔簪便自动转了起来,只是令休郁颇为困惑的是,那尖端在左右两个方向来回转动,这就是说明:有两个地方魔气强大,寻魔簪不具备识别功能,所以休郁必须先选择一个。 “向左。” 决定好了,休郁又潜入一片园林中行进,从这里面穿行要安全一些,休郁弯腰走着走着,忽觉有人靠近,休郁连忙蹲在一株绿植后面,可那两人却好像发现了休郁一般快跑而来,休郁刚以为自己暴露了,看清来人之后又继续蹲着了。 “狗男女!” 休郁心中暗骂一声,自己时间本就不够了,还又遇到这档子事,本想是直接上去两拳头给敲晕得了,不过耐合休郁能察觉到那两人都不简单,脚步在草地上挪开一定是会有声音的,休郁又不敢动弹,就这样等了一个时辰休郁才找到机会走掉。 “真是晦气!” 休郁揉了揉膝盖,已经半夜三更了,这皇宫守卫似乎比休郁想象中要严密一些,“没道理呀!”在一处拐角猫了许久,休郁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圣幽庭的守卫只有十几名高手,而这皇宫巡逻之人虽大多没什么修为,耐合一趟又一趟的无缝对接,又不能把他们给解决了,一时直叫休郁苦恼不已。 “到底是世面见少了,” 休郁偷偷摸摸,直线距离仅行进了不到八百步,就耗时两三个时辰,当然,消耗的也有休郁的耐心。 “该死呀,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做一个光明磊落之人,就没跟师父修习潜行之术,现在才发觉,多门手艺到底是有好处的。” 前方是一处七层高塔,休郁远远一望,就觉得那里面一定放着些好东西,这塔中一定不会住人,而且休郁还要确定其中之物是否是九界魔眼,便计划着想要潜行进去。 “守卫怎么好像不怎么严密?”休郁心中疑惑,魔气如此充裕,又这般雄壮的高塔,也不过才只有寥寥数人守卫。 休郁远远绕到高塔后方,使用了一个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丢石头吸引守卫注意力,然后就是只身一跃跳到高塔二层,从窗户钻了进去。 刚入其内,休郁便连忙捂住口鼻,一看周遭物件,心中只道“来错了!” 只见在这二层阁楼之内,竟然…摆放的全是棺椁,棺盖之上还都放了一把米。从气味判断,这里面确实是有东西的,怪不得防守不严,谁又会来这种地方?休郁心底连骂“晦气。”可这也不足以散发出如此大的魔气,那就是说明,上层还有其他东西。 好奇心使然的休郁自是不会放过这一探究竟的机会,便又小心翼翼的去往第三层,这第三层中非是棺椁,而是悬挂许多奇形怪状的异人,每个异人下方都放着一桶油。 “无趣!” 第四层是放了一些妖兽的,经过特殊的处理后使其并不会腐化,而每具妖兽旁边,都放有一把盐。 “搞什么?收藏控?” 休郁继续去往第五层,其中陈列的东西就更玄乎了,一具巨大的真龙骨架,旁边放了一大桶酱。 休郁已经知道了,再上两层,就摆放的是醋和茶,果不出所料,确也如此,第六层里的是四具僵尸,头顶上贴有道符。 休郁满怀期待的去向第七层,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壶茶在桌子上放着。 休郁觉得有些疲惫,便在桌子上坐下了,拿起茶壶凑到近前嗅了嗅,发觉还挺香的。 柴米油盐酱醋茶,那第一层就一定是柴,休郁心中思索,这样布置绝不是毫无意义的,上层全是吃的,第一层是柴,柴属木做的,皇室以朽为姓,朽木,难道这还能说明什么吗? “是我想多了吧,”休郁哈哈一笑,忽的心中一颤,因为在他的身后,不知觉间传来一阵呼吸之声!而与这呼吸声同时发生的,就是第七层中光线霎时间亮了些许。 休郁轻哼一声,没去理会,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站起身来,溜了……因为直觉告诉休郁他该离开了…… “一无所获,看来要多留在皇宫一天了。” 休郁连连苦叹,又忽的好奇起来,第一层摆的会是什么? “去看看吧。” 休郁到底是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来到一层,只见这其中空空荡荡,只在墙上挂满了各种人物画像,画像上书有画中之人姓名以及关系,其中之人全为朽氏,看来正是族谱无异。 休郁从左往右依次去看,这族谱只绘有成年之人的画像,因此第一个就是朽心厌。 “这姑娘还挺好看的,”休郁轻笑一声:“如果画像师不怕死的话。” 休郁逐一去看这琳琅画像,感慨起这朽氏家族之人长得还都挺好看的。他记性一向颇好,这只大致看了一遍,竟是把人家家谱给背了下来,连休郁自己都对此感到无语。 “奇怪,”休郁游离了一圈,最后在一行画像前驻足停留了良久,看着一副画像右下方的小字,疑惑的思索起来,“其上说朽寻欢有三儿两女,可画像上只有朽无牵,朽无明,朽心然,朽心痕,少了一个儿子的画像。” 休郁再去看这看似杂乱无章的族谱,发现在朽心然的上方,本该是其兄长的位置,却是空缺了下来,而若是细看那个空缺的位置则会发现,墙面上映出了画框的细微痕迹,这里确实是存在过一个人! 圣皇独女朽心厌 惩其罪孽向庚辰 “朽寻欢的夫君,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休郁盯着那一双剑眉,越看越觉得与自己甚是相像,还有朽心然的那两位兄长画像,同样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休郁在这高塔一层停留良久,不知觉间天竟是快要亮了,就在休郁刚欲起身离开的时候,忽听身后传来“扑通”的一声,休郁向后去看,发觉那是一堵墙壁,这才反应过来,高塔上尖下宽,自己方才停留的只是一层的隔间。 休郁心中思索,方才自己那么大动静都没被发现,过去看看也无妨。 休郁缓步上前,悄悄走过一扇门,只见在一帘幕布之后,一身着金衣的女子侧倒在地,她的膝盖位置垫着一块跪垫,很明显,她是因为跪的太累了才倒在地上的。 “朽心厌!” 休郁见过她的画像,今天她一定会去参加选婿大会的,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怎么还会跪在这里?休郁心中思索,能让皇女下跪一夜的,恐只有她自己的母亲了,可朽心厌到底做错了什么? 外面的守卫之人听见朽心厌倒地的声音,便有三名女子推门而入,有两人硬生生把朽心厌给拉了起来,一名年长的女子把朽心厌叫醒,语气颇为惋惜的道: “殿下,您只要跟圣皇陛下认个错,答应以后绝不再犯,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 朽心厌仍是得继续跪着,她已经疲累的立不稳了,却仍是语气坚定, “我不,做什么圣皇,我不做。” “圣皇陛下只有您一个女儿,这可也由不得您呀。” 休郁继续听着,朽心厌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要么就杀了我也好。” 那年长女子长叹一声,“殿下啊,怎么才能让您死心呢?陛下都已经答应您放过她了,也故意让她夺去了空间玉简,现在想必她已经走了,您现在该好好去准备选一良婿成就千秋伟业的事情。” “我不,我不要这些。” 年长女子丝毫不顾朽心厌的乞求,她是圣皇的直属手下,不需要顾及朽心厌的身份, “你不要怎样,这要是传出去丢不丢人?而且她还是双界人,你再执迷不悟下去你们俩的性命都不保!” 休郁起初看不明白,在心中思索了一瞬之后忽的坏笑了起来,“有意思!” 朽心厌揉了揉眼角,“我知道,可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您将是尊贵的圣皇,朋友算什么?只要权力就够了,朋友间的友谊注定你不会拥有,今明两天你可以亲自选择看的顺眼的人,三五个也没关系,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休郁心中苦叹,“想错了,我为什么会往那里想?真的是…………” 看来是先前就猜错了,朽心厌所言的朋友必定就是顾明惠了,而顾明惠说她在皇宫认识一位身居要职的人,不曾想竟就是朽心厌! “丢死人了,”休郁想想先前自己对顾明惠所言之人的猜测,一时只觉愚蠢致极,也还好当时顾明惠没有拆穿,不然真要丢了颜面。 朽心厌仍是执拗, “我就想像个平凡人一样快快乐乐的。” 年长女子不去劝她,转而语气郑重的道, “也罢也罢,陛下这次叫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她的意志不会改变,本是不想对你用九界魔眼的,因为那副作用太大,如果你再这般顽固的话,你不仅会忘了那位朋友的好,还会因为痛恨而欲要将她除之而后快!哼,朋友的感情?任何脑海中的思绪都会被改变,你知道九界魔眼的能力。” 休郁来了精神,九界魔眼?自己正是为它而来。 朽心厌连忙乞求,“不要,我照做就是了,你帮我去求母皇别这么对我。” 休郁心中苦闷,她只提到九界魔眼,完全没有说及其现在何处,跟没说一样。 年长女子迎面看向上方,“你看你,权势,财富,功名,美男,你什么都有!等你正式登基之时,七层的宝贝也是你的了,到时你又拥有了无可匹敌的力量,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呢!” 不知道朽心厌心不心动,反正休郁是眼馋不已,听她这么说,休郁庆幸起来还好自己方才在七层时没有回头,不然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去准备一下吧,今天中午去看看那些英勇的小伙子,这是陛下安排的。” 把朽心厌扶起,那几名女子便架着她离开了,休郁从幕布后走出, “她跪的是什么人呀,”休郁绕到朽心厌先前的位置,只见那墙壁上画着的,是应龙庚辰。 “奇怪的吴峤啊,拜龙。” 休郁不再停留,再呆下去天就亮了,便只得又镊手镊脚的原路返回,一夜的思绪紧嘣,令休郁也甚是疲惫。 刚刚从窗户钻回去,顾明惠就上前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怎么这么晚?再晚可就真要出事了知道吗?” 休郁只回她一句,“没找到。” “那就好,”顾明惠却长殊了一口气,又慌忙解释道:“我是说你没事就好。” 顾明惠端来清水,铜镜,还有梳妆的工具, “沐尊安排我的。” 休郁哑然,只能坐下任她摆弄。 “咦,你衣服怎么这个味道?” 顾明惠嫌弃的捂住鼻子,休郁解释道:“沾了点死人气。” 扔给休郁一件外衣,顾明惠道: “换上。” 休郁换衣服之时,顾明惠指向休郁腰间别着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休郁把那东西拿出来展开,正是一把白色折扇,只是休郁并未告诉她这是月夕扇, “来这里不让带兵器,拿把铁扇防身。” “快放下吧,一会儿比武时什么都不让带。” “好,”休郁便把月夕扇放在一边, “武试怎么个试法?” “就一对一比试呗,只有十分之一人可以进入下一轮,你心性争强好胜,沐尊让我对你千叮万嘱,切记不可显露太多实力,不然人家一下子相中你那就完了。” “好好好,有意思。”休郁连连点头,乘现在还没正式开始,便趴着睡了会儿觉。 比武台遇陌锦上 亡灵之火附长刀 能来参加选婿的都是大家子弟,武学方面自是从小抓起,休郁已到比武场中,发觉这四五百名不到二十五岁的青年里,竟是有些天赋异禀的修士已达到巅峰掌门级实力,看来这吴峤也是人才济济之地。 规则很简单,两两抽签,看似公平,若说不合理的地方,恐怕就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能会抽到一个更厉害的人,直接首轮就给淘汰了,不过按皇室的说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很显然,休郁的对手就是这样一个运气不好的人,巅峰掌门级,相貌英气十足。说实话,若是在先前众强者未将内力传授予休郁之时他还真没太大获胜把握,因为比武所用的棍棍棒棒仅能选择一个,对于休郁这双手剑客来说实在不太习惯。 终于是轮到休郁了,裁判员在台上大喊道: “沐清寒,对阵,陌锦上!” 休郁走上台去,顿时响起一阵欢呼之声,当然这欢呼不是给休郁的,陌锦上是吴峤成名侠士,大多人认为他夺魁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陌锦上向休郁双手抱拳,极讲究礼仪的道: “陌玉,陌锦上,望赐教!” 休郁亦如他那般恭敬的道: “沐渊,沐清寒!” 裁判的声音在中间响起:“请双方选择兵器。” 两人各自向场地旁边走去,能供选择的兵器都并无刃锋,所以偏重的武器会更有优势,休郁选了一柄木制长刀,陌锦上手中则是一柄木制轻剑,两人所选兵器为相同长度。 内力涌入手中兵刃,这木刀立即便能斩断铁链!休郁这一战必须要胜,心底不由得开始为陌锦上可惜起来,其实陌锦上心底也同样这样想着,两个人均保持着年轻人本该有的高傲。比武是许多场同时进行着,但休郁这一场最是引人注目,两名巅峰掌门级年轻人,第一场就必须有一个人要被淘汰。 远处高台之上,朽心然一席龙袍,与她同坐的,正是朽心厌。 “心厌呐,你看那两人,都是惊世之貌,天纵之才,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说着,她邪魅一笑,“要不,你都要了?” 朽心厌仍是死死盯住休郁,朽心然向她问道:“怎么,喜欢这一个?” 朽心厌摇摇头,皱眉道: “母皇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是像,”朽心然语气平静,她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俩就不可以了,而且,我亦不能让他离开!” 陌锦上手持长剑率先向休郁刺来,从招式来看的确是使剑的好手,休郁无论使什么武器的攻击都是以劈砍为主,双方你来我往,均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真倒霉!”休郁执单手兵器总是不得上风,心中暗怪道,自打入了归墟,就一直霉运缠身,这里一定是自己的倒霉之地。 而对方陌锦上同样讨不到什么便宜,心中亦是颇为困惑,怎的对方这人如此年少有为,自己竟没听说过? “沐清寒,告诉我你有多想赢,我可以让给你。” 陌锦上在交锋间哈笑一声,休郁回他道:“那么你呢,你不想做乘龙快婿了吗?” “我是江湖中人,哪受的了那拘束,我本是来玩儿的,不过方才我见朽心厌殿下如花美眷,现在有些纠结,才来问你,给我说句软话,我就让你胜了。” “哈哈,软话没有,而且我不以为你能赢的过我。” “这样么,”陌锦上轻叹一声,“你看起来很有骨气的样子,希望你一直保持!” 休郁心道不妙,他这是要使用绝技,这下麻烦了,现在服软多丢颜面,只能硬扛了,耐合休郁的绝技不是不能在人前展现,就是必须使用双剑才能发动。 “剑舞四相!” 陌锦上手中木剑泛出丝丝寒光,凌冽的向休郁攻来。 “四相?”休郁心中一喜,“听说过八卦棒吗?” 好巧不巧,休郁从江尊那里习得过一种八卦棍法,可克四相之剑,当即以木刀为棍棒,与陌锦上缠斗在一起。 陌锦上见招数被克制,便非常聪明的开始变通,双方仍是斗的难舍难分。 “这样下去不行,天知道他还有什么招数。” 休郁心中思索,没有哪几个侠客只靠一招走天下的,陌锦上一定有其他绝技,自己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比武以点到为止,休郁脑中主意已出,当即将内力以特定形式灌入木刀之中,顿时那木条之上燃起熊熊火焰,这火焰的燃料非是木刀,而是休郁的内力。 休郁所使亡灵之火虽不能对活人如何,灼烧起物件来却是一绝。 “真是个聪明人!” 陌锦上连连赞叹,休郁手中八卦棒法总是缠绕自己手中木剑,在接触间其上火焰便烧到了木剑之上,而休郁所造之火可吞内力,自己灌入木剑之中的内力反倒是让火焰烧的更加凶悍,不多时木剑已经被烧的短了一截。 台上两束火焰碰碰撞撞,引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看来,眼见休郁就要将陌锦上手中木剑劈断,却听其小声的朝自己说道: “大哥大哥,给点面子。” 休郁心中憋笑,若说江湖中人最不在意什么,功名是其一,若说江湖中人最在意什么,功名还是其一,显然陌锦上属于后者。 台下之人看不出来,只知两人武功平分秋色,有点能耐的人心里都知道,陌锦上手中长剑,已经被休郁之火快要烧断。 “我是个务实的人,不喜欢听软话,给我个可以等价交换的条件。” 休郁心道先调侃他一会儿不急,谁叫他先前有点小狂妄来着。 “好好好,那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就当是互交个朋友了。” 休郁心中想到这以后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还是听软话好一些,便又哈笑的道:“也好,不过我现在又想听软话了。” 陌锦上连忙口中说着:“你呀你,年少有为,天纵之才,英勇非凡,必成霸业。” “成交!” 休郁与陌锦上眼神交流一瞬,皆是心领神会,一个交锋后二人同时将手中武器刺向对方。 二人动作同时定住,只见陌锦上手中长剑直指休郁脖颈,仅剩两寸距离,而休郁手中长刀,已经紧触陌锦上心口。 非是池中月 要做天上仙(番外) 胜负已分! 外人只看到陌锦上长剑比休郁手中长刀短了一截,这才败下阵来,但细想便会知悉,明知长度不及又为何还要直刺而去? “有缘再见。” 休郁转身潇洒离开,并冲陌锦上摆摆手,陌锦上摇头苦笑道:“真是个有趣的人。” 休郁运气不好,第二场的比试抽到了下午时分的签, “归墟确实是我的倒霉之地。” 休郁苦叹,这样算下来,在第二场比试之前自己是没得机会走开,这一签极早,二签又极晚,当真是把霉运发挥到了极致。 好在中午是可以回去休息的,看来这吴峤皇室的规矩也并不多。 休郁躺在床上想要休息一会儿,耐合倒霉的他又倒霉的失眠了。 “小书童,你能不能别把我扇子一开一合的,吵死人了!” 休郁在这边躺着,那边顾明惠却在桌前不停的摆弄着月夕扇,以她的实力来说,自是能看的出这绝非寻常铁扇。 “这扇子可以容纳一具强撼魂魄,你哪里得来的?” “捡的,”休郁平躺闭目回她道,事实上月夕扇的确是被休郁捡来的,有几个厉害的师哥当真是件很幸运的事,跟在后面就能拿到绝世神兵,虽然只是个壳子。 “不过这月夕扇好像也不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顾明惠向休郁问道,休郁颇为疑惑,“你怎么知道这是月夕的?” 顾明惠把扇子摊开,手指点向扇面,只见在其上山水画的角落上写有两个小字: 月夕…… 大意如休郁竟是丝毫没有看到过。 记得林蜻蝉说可以拿它来给自己扇风,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一时甚是思念,虽然这才过去两天。 “休公子,”顾明惠指着月夕扇上的山水画对休郁道: “可以给我讲讲这上面的故事吗?” “哪有什么故事,而且我想睡觉。” “睡觉?你哪会睡的着,我看你都快疯了,” 顾明惠凑到近前,“你看这右下角是一位端庄女子,她正在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但却是在白天,旁边还有对诗:非是池中月,要做天上仙,这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吧?” “好好好,故事是有,却不是画中的意境。” 休郁坐起身来,实在是受不了她这般追问了,便向她讲述道: 从前有一女子,名叫逐星月,她善良,单纯,是山上修为颇高的隐士,随师父避世修行百余载,心智却如孩童一般,直到师父去世,她想着,该出去走走了。 由于她样貌极佳,又单纯到了极致,所以到哪里都有人对她心生歹念,她修为虽是颇高,但却什么都不懂,经常会被人假言欺骗。 直到有一天,他救下了一个男孩,男孩父母双亡无人照顾,逐星月便只得将他养在身边。男孩名叫寻牵思,他天资聪慧,又见多了江湖险恶,所以他俩一个弱弱的机灵鬼,一个傻乎乎的迷糊仙,相互照顾着,也算是过上了一段悠哉悠哉的生活。 可男孩总会长大,压抑在心底的情感总会爆发,有次他向逐星月表露了自己的心意,想要照顾她一生一世,逐星月只是像以往一样的态度对待他,说是自己曾因为无知犯过许多糊涂事,对人事无感。寻牵思说他绝非这个意思,就只是想照顾她一辈子,让她快快乐乐就好,见过了男人花言巧语的逐星月哪里会信,她已经,彻底痛恨任何好听的话语…… 说到此处,休郁长叹一声,假的她全信了,真话却不肯听,一生都在犯错,可她又何罪之有? 寻牵思放弃了,他本想继续像往常一样留在逐星月身边守护她,可逐星月不允许一个对她有那种想法的人近在眼前,所以,把他赶走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傻?” 顾明惠惋惜的说着,休郁继续讲述道: 再后来的三年里,逐星月只知道做善事来洗刷自己所犯的错事,但行善必定会惹到恶人,起初的那些她都能化解,可总会遇到难缠的一些,那些人要让逐星月彻底的堕落,所以设计给她使用了泛欲丹,一种可让人永远保持兽欲的药物! 其实那时寻牵思就在不远处,他也一直跟着逐星月,一直为她处理着麻烦事,否则以逐星月的单纯心性,也在江湖行走不了三年。 “寻牵思为什么不阻止?” “因为欲望!”休郁揉了揉前额:“可能是吧。” 寻牵思杀了所有人,得到了逐星月,他要把逐星月带走,带到远离世俗尘埃的地方。逐星月心知自己不可能再在人前出现,便只得随他而去。 “如果是这样,那也挺好啊,” 按照顾明惠的思维,有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常伴,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可逐星月不然,她修习清欢道百余年,坠入歧途方知悔,而现在,她连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厌恶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个发狂的野兽一般,所以她,……自杀了…… 顾明惠瞪大了眼睛,休郁也停顿了良久。 人总是这样,失去之后,才分的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谁是谁非以凡人的目光谁又看的清? 过了七天,逐星月的魂魄仍然没有消散,她分明只是一缕残魂了,却开始不愿离开这个她曾以为无比凄凉的人间。寻牵思看不见她,他伤心过后,每天修道颂经,只希望逐星月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好一些,他不敢追她而去,怕逐星月会不想见到自己。他去过曾和逐星月停留过的地方,现在留给他的只有回忆,或是躺在坟头互相安慰别害怕,或是雨天一起躲在一棵小树下…… 逐星月,就一直跟着,她是鬼,却不是孤魂野鬼。 也许是天命想要继续捉弄逐星月,可能她前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吧,罗醮雄发现了她俩的际遇,才给了寻牵思这月夕扇,其实罗醮雄本意是善良的,只待自己霸业一成,就可复活逐星月,后来你也知道了,罗醮雄失败了,而住在月夕扇中的逐星月必须不停吞噬魂魄才能存活,寻牵思就伪名为箫棋画,一边杀孽罪恶之人,一边寻找那仅靠一丝残魂便可起死回生的骨穗禾。 “他成功了吗?” 顾明惠看着空空荡荡的月夕扇,她如所有女孩子一般,总是希望故事有一个好的结局。 休郁摇摇头, “差一点,” “怎么会差一点?是有什么人阻止了他吗?” “是我………” 那阿桑陆从金泉旱海护送而来的骨穗禾,原本就是要和寻牵思做个交易!只是那时寻牵思已死,逐星月告诉休郁说:她已无恋世间,只求追他而去…… 寻魔簪指红竹宫 潜行只得无功返 “无关的故事而已,为何你会这般伤心?” 休郁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顾明惠,轻笑着问道,却见顾明惠鄙夷的望着休郁, “你是没有心的人吗?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休郁哑然,他还真没有,即使是那次与逐星月意识相通时。 又或者说,不对世事感慨,只因相信自己凌驾于世态炎凉之上,要么流水无情,没有什么放不下,要么顶天立地,没有什么扛不住! 而最令休郁痛心的,就是已经救不回来了,与其感慨那些虚无缥缈的,不如就只当她是个故事,然后尽力不让世事折磨到自己。 “讲完了,我可以睡觉了吗?” “不可以,因为比试开始了。” “……” 休郁再次上场已然成为了众人目光所在,如果他脑子不傻的话,应当是有很大机会的,不过看他风流却又不失儒雅的气质,应当是不傻。 这一场,休郁仍是必须得赢,然后今夜,还是不能睡觉…… “沐清寒,对阵……” 裁判这声对阵拉的颇长,引的休郁不由得打起了几分精神,台下众人见到休郁对手,纷纷为他惋惜了起来。 只见缓步上台之人身形高大,每一步都震的比武台发颤,模样虽是英俊,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耐合文试在武试的后面,而在那之前,这家伙还是要先把几个倒霉蛋轰下台去的。 “沐清寒,对阵,风斩沦!” 休郁可不认为自己倒霉,他是非常的倒霉!关于他的武试一共就两场,结果全都是这般难缠的对手,最可气的是休郁早便在人群中认真观察了一遍,能令自己忌惮的一共就只有三人,这仅两场就遇了两个…… 无妨,就拿实力来弥补运气上的不足吧。 休郁已经准备好要打一场硬仗,高台之上朽心然母女耳语一番,然后,规则却就变了!当裁判员宣布比试规则时,大家就都明白了,这是在偏袒休郁呀!果然皇室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更改后的比试项目是骑马射箭,就是在马匹快速移动的时候往侧方射箭,命中环数较多者取胜。看风斩沦的身形,马载着他能跑的动就算不错了。 休郁笑叹一声,这骑术对于圣幽庭弟子来说,那是武学方面必修的技能之一,就像休郁师哥危兵河,出师即可跨马横扫北疆打的游牧外族不敢靠到天域近处。 而箭术,则更是必修技能了,只是休郁钟爱双剑,对弓箭一直无感。 跨马,策马,挽箭,拉弓,放箭,收弓,三箭齐发! 没中…… “本想浪一把,现在可有意思了。” 还有七箭,休郁必须认真起来,这马匹来回在靶标前掠了几回,便是使得七箭全中靶心。 现在令休郁顾虑的就是风斩沦的箭术了,他若是中了超过七箭,休郁则算作失败。他这顾虑完全多余,风斩沦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若是打败了皇家相中的人选,自己可绝没有好果子吃。 当即上马挽弓,气势如虹,六箭正中靶心,三箭脱靶,一箭偏离靶心仅一寸距离。 所以休郁胜了,胜的迷迷糊糊,又合情合理。 晋级的人都在回去准备第二天的文试,而休郁,则必须要在天黑后展开行动。 现在还有两个时辰时间,休郁的安排就是睡觉,习武之人虽可保持长久清醒,能休息时到底还是休息一下的好。 “今夜你与我一起,我发现九界魔眼确切位置后就发信号,然后一同离开。” 休郁向顾明惠安排着,待到天地漆黑一片,二人悄悄往寻魔簪所指方向前行,顾明惠潜行之术丝毫不亚于休郁,因此并不会拖累于他。 “等等,那里是红竹宫,那可是朽心然的寝宫,就在这里停下吧。” 顾明惠见寻魔簪所指,忙向休郁建议的问道,却见休郁摇摇头, “不行,这里那么大,弄不清确切位置也不行,总不能都已经开战了再找吧。” 休郁在外面等待了许久时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入其中,因为在红竹宫宫墙上,有两名尊者级内卫守卫其上。 “现在要怎么办?”顾明惠轻声问道,休郁思索良久,守卫如此严密,无论如何也是混不进去的,而若是不进去,下一步计划就无法进行。 见休郁疑难之色,顾明惠建议的道: “要不这样,你过了文试,下一步就直接是在红竹宫进行的,你看怎么样?” 休郁心中沉吟,这样也非是不可,就怕到时再出了别的叉子, “也罢也罢,总好过进不去的强。” “哈哈,要是那时再找不到,你就直接从了心厌得了。” 顾明惠小声调侃着,休郁哼笑一声, “心厌?叫的这么亲切,怕是我若真成了皇婿,你也跟我一同入了这皇宫,你俩可真就逍遥了。” 顾明惠这才发觉自己口误了,“你怎么这样说…” 休郁摇摇头: “走吧,明天再做打算。” “就这么回去吗?”顾明惠问道,休郁打了个哈欠,“不然还能如何,而且我困了。” 休郁确也没有料到九界魔眼这等对人体有极大不利影响的东西,竟是会被放在寝宫,看来吴峤皇室之人寿命不长是有原因的。 又是小心翼翼的摸了回去,休郁躺在床上,而顾明惠却就在桌前玩弄着月夕扇。 试问哪个姑娘会在不熟悉的男子睡觉时不主动回避的?看见也跟没看见一个样子,这顾明惠着实是让人猜不透。 “你能不能别玩那扇子了,吵死了。” “我吵?我不吵也没见你睡觉呀。” 休郁默然,今天结束武试后他是要睡觉来的,奈何不知怎的又失眠了,发呆直到深夜,这样算下来,休郁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 “文试,你真的能过吗?”顾明惠见休郁是个剑术高超的侠客,心道他文采方面必定不佳。 却见休郁哼笑一声,信心十足的回道: “必过!” 在圣幽庭的修习中,每天习文颂道三个时辰,而练功则只有两个时辰,外人大多不知,但圣幽庭弟子在文采方面均是极佳的。 顾明惠仍是不信,休郁也不介意,反正马上就能给她看到就是了,现在,还是努力睡一觉吧,不去思索关于身世的事情,不去思念关于林蜻蝉的事情。 雁渡寒潭 月落花溪 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这是休郁等人文试时的第一题,要求述出对这首诗的理解,休郁沉思了一瞬,便执笔在白纸上挥写起来: 万事万物或短或长, 直到头来一场皆空, 既不长久相伴, 不必短暂停留。 到底不如随遇而安, 有责任则尽心竭力, 无事则须放空心性, 修寸心,善吾身, 非是看淡世事沧桑, 而是本不在意这些。 一个“空”字, 包万象,弃万难。 题诗之人心性却非是如此, 所题之诗,是为他的理想状态。 愈是将洒脱描绘的完美无瑕,愈是对某些世事难以释怀。 下一题: 以“月落花溪剑轻吟”为首句,写出一首七言律诗,休郁所答为: 月落花溪剑轻吟, 风鸣夜雨刃霜寒, 恩仇不及江湖远, 画尽人间清浊形。 第三题: 写出一个人无忧无虑却又无所事事的状态。 休郁一想,这不正是自己么?正巧他写的刚好是昨日自己的境遇: 闭上眼日月无光, 睡一觉天地昏黄。 梦起时千端万绪, 梦清醒无所事事。 最后一题: 以情为引,江湖为底,杀戮为程,悲壮为尾,自由发挥。 休郁轻叹一声,倒不是因为这题有多难,而是这让他想起了些许往事,还有那些他想做却又做不得的事情。 挥笔直下,一气呵成: 不羡繁华里风花雪月,偏爱江湖中快意恩仇。 我知柔情里诗情画意,我欲无情中潇逸绝尘。 奈何你出现于我眼前,直叫我不愿继续漂零。 你如虚无缥缈的梦境,是我若即若离的柔曲。 你看漫天飞舞的血色,是我为你癫狂的战歌。 你看尸横遍野的山涧,是我划破你周身枷锁。 休郁把笔墨放好,发现其他人还在忙碌,反正结果公布也是要在下午时分,因此休郁便提前离场了。 回到住处,休郁闲来也是无事,外面亦不允到处走动,便想要再给自己卜上一卦。 从小到大,算命先生都看不出休郁命格,江尊是知道,却从不告诉休郁,不过从他经常劝休郁少造杀孽来看,休郁之命绝不平凡。 休郁自己也曾算过,同样是算不出来,一是他不知自己确切生辰,二是每次的结果互相冲突。 左手先天命,右手后天运,休郁双手掌心三条纹路互不接触,是为双手“川”字纹,这样的男子注定事事艰难,但若是遇到机缘开了运,则必定能成就一番千秋伟业。而休郁双手生命线则显示左边是长命百岁的命,右边却是半路夭折的运,直叫人看不透端倪。 若说卜卦,休郁每次卜的都是下下签,可却依旧活的自自在在,真不知道偶尔卜到上签又当如何。 而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下下签了,而是简简单单一个“凶”字。 “这又是什么意思?” 休郁凝眉思索,一旁顾明惠单手撑着腮帮看着休郁道: “这个你也信,不是江湖侠客一般不信命运的这些吗?” 对于江湖侠客来说,命运,就是手中刀剑,紧握刀剑即是掌握住命运,天意,不过就是执剑之人的意愿,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尊! 可休郁现今双剑不在手中,对于一个常伴宝剑的剑客来说,这对自信心的磨灭是极大的。 “不说这个了,”休郁摆摆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就得走了,恐怕你再无法见到朽心厌。” 顾明惠趴在桌子上一脸的苦闷:“早准备好了,互为彼此的过客,还是不见的好。” 闲来亦是无趣,休郁就和朽心厌谈天论地了一下午,这个女子完全没有一般女子的拘谨样子,也算是互相熟识了许多。 不知觉间已是傍晚,外面敲门之声响起,顾明惠继续装作休郁的侍从前去开门,只见门外领头的是一位皇室官员, “圣皇有命,所有通过文试的公子立即前往红竹宫一趟。” “为什么是现在?” 顾明惠疑惑道,按理说就算是通过文试,下一步也要等到明天一早再说,怎的快晚上了还来叫人? 那官员只回道:“圣皇之命,无须缘由,二位照做就是了。” 休郁心道反正自己也逃不掉,也正好必须要进入红竹宫一趟,便是答应了下来。 随这官员走在路上,顾明惠左顾右盼的疑惑道:“怎么没见其他人,难道就我家公子一人通过了文试吗?” 官员并未回答,休郁自然是能看出其中异常,可他没有退路,迟疑只会让他更快被发现。 寻魔簪被休郁戴在头上,这样能更好的伪装,也能稍微指示九界魔眼的方向。 说是寝宫,红竹宫之大还是令休郁颇为震撼,仅仅一个迎客的厅堂,就与落恒殿北殿大小相仿。 官员对着堂内向休郁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退去了,休郁跨入其内,朽心然正潇洒的倚在正前方龙椅之上,左右分别是朽心厌和一名俊朗男子,想必就是她的正室夫君无疑。休郁目光扫过这男子,心中冷笑一声,“有意思,原来是他。” 如此这般局面,可见朽心然所候,完全就是休郁一人,不过好在休郁握有圣皇夫君的把柄,心底便多了几分底气。 休郁踏入堂中,并未俯首下跪,只是略微弯腰以示敬意,顾明惠虽是女扮男装,朽心厌还是一眼便认出她来。 诡异的平静保持了少许时间,朽心然缓步来到休郁近前,绕他走了一圈, “的确是个颇好的少年,” 说着,朽心然将手探去休郁腰间,很是自然的摸出一样东西,长空召集令!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休郁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现在已经确定是被发现了,无法发讯息给沐烟月等人,休郁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很不错,”朽心然哼笑着:“好不容易相中的人选,竟然是个要与我不利之人。” 顾明惠额前渗出阵阵冷汗,倒是休郁再不必刻意去掩饰,便又恢复了往常的狂妄模样,他的高傲一向如此,从不依赖于任何人。 “事已至此,”休郁干脆随意的走动起来: “不谈大是大非,败露就败露了,毕竟这不是我的己任。” 没待休郁说完,朽心然便打断他的话道: “这么说,你是专程来我吴峤寻亲来的?” 休郁面色未有丝毫异样,他早意识到了,面前的朽心然,高高在上的吴峤圣皇,正是自己生父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姑姑! 夜魃111 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偶然之下是必然! 人们隐藏秘密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想要透露些什么,任谁都无可回避。 休郁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要怪,就怪他太聪明。 “寻亲也好,求知也罢,我只是想问个缘由。” 休郁语气平静,内心却压抑着颇多复杂情绪。 朽心然方才靠近休郁时就已经嗅到了他的气息,专属吴峤皇室的气息,见休郁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这才向他娓娓道来: “他叫朽无忧,是个放纵不羁的人,偏偏吴峤是以女子为尊的国度,而且以重情重义为传统,不似他那般滥情,所以他逃了,任性的去往了天域。” 说着,朽心然冷哼一声: “任性?纵欲罢了!” “这些不重要,”休郁向朽心然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 “我不必骗你,因为你必定猜的到,归墟和天域两界禁止接触,更何况他还在天域妻妾成群,你明白这绝不被允准。” “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是你们害死了他吗?” 休郁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以后也不会见到,他对父亲没有感情,他本可以有,这正是他愤怒的缘由! “错了就是错了,就连你,也是罪恶的余孽罢了,”朽心然冷笑一声,“你又能如何,我应该放过你吗?” “不用你放过,尽管动手吧!” 休郁将身体交给自己罪恶的一面,所有愤恨转化为无穷力量,这还是他第一次动用这项能力! 朽心厌见形势不妙,上前一把按住顾明惠,以防止她受到波及。 “也好,”休郁战意大起,不用顾及这个拖油瓶了,正可以好好疯狂一回。 感受到休郁身体内暴涌的力量,朽心然心知自己应付不得,便向后退去身形, “武纪,抓住他,尽量要活的!” 这武纪,正是朽心然正室夫君,拥有强撼的尊者级实力,而此时的休郁,并无须对他产生畏惧,因为休郁的恶念一面已经将力量积蓄的足够强大! 武纪并未拔出长剑,而是向着休郁一掌轰来, “没有剑的剑客,我就不欺负你了!” 休郁右手呈拳与其掌风撞在一处,两人均有后退,这撞击时产生的气浪冲击的堂中物体一阵摇晃, “你还是拔剑的好,”只见休郁左手之上,一柄白扇骤然展开,迅速向着武纪脖颈划去,武纪身形向后退去,与此同时拔出腰间长剑向上一气呵成的划出,休郁与他距离过近,被其一击划伤了胸膛。 一击得手,武纪并未露出丝毫得意之色,因为现在这个状态的休郁,可瞬间自愈任何非致命伤害! 红竹宫外众守卫发觉堂中异样,纷纷赶上前来,这其中就包括先前被休郁忌惮的两名尊者级强者,但休郁已与武纪战到一处,外人难以插手。 月夕扇中没有亡灵,因此只有寻常铁扇之能,休郁不善使这短兵器,与武纪缠斗一时难分难舍。 得先抢回长空召集令,日后再做打算,休郁利用寻魔簪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发现九界魔眼所在,他也再不是以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了,他还有牵绊,他得活着离开。 武纪剑风凌冽,不愧为女皇选中的男子,休郁此时还不能将他的把柄说出,这只会令武纪更加疯狂。 “朽心厌,”休郁在交战间隙忽的向朽心厌叫去,“你知道她不能留下。” “我知道,”朽心厌满目愁容,她不想顾明惠出事,休郁见她面庞神色,在心底默念一声, “那要看你能为她付出多少了!” 眼下自己完全处于劣势,沐烟月等人并不知休郁身世的事情,因此才叫休郁潜入皇宫,现在看来,这是一个错的不能再错的错误! 休郁猛的将月夕扇向着上方扔去,月夕旋转着击穿其上的砖瓦飞入空中,此时休郁手中已然没有兵器,武纪迟疑了一瞬,正所谓君子不乘人之危,到底是君子之心难成大事,错过了良机, “你这是放弃抵抗了吗?” “不,你得知道那是月夕!” 武纪心中一惊,连忙手持长剑朝休郁直刺而去,可已经来不及了,月夕扇在空中翻飞,彻底打开了其内可纳亡灵的空间。休郁在前夜去往那七层塔时便已经发现,七层以内是个活着的亡灵,而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吸纳那只强撼亡灵! 朽心然现在方知休郁何意,那塔中亡灵是为她而生,她掌握着那尊亡灵的控制权,只有她同意,才能为休郁所用,而一旦她同意,那亡灵将永远为休郁所有。 “我要这力量何用?”朽心然心中长叹:“守护不了喜欢的人,那就随它去吧!” “不可!心厌快住手。”朽心然想要阻止,耐合朽心厌心意已决,此时月夕仍在空中,武纪手中长剑直刺向休郁胸膛,一击穿心而过! 休郁不知第七层亡灵为何物,只知它极为强大,当初逐星月的亡魂消散之时,就已经将月夕扇主导权交予休郁,现在的月夕扇,已经相当于休郁身体的一部分。休郁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好东西他都要据为己有,月夕这一诡异至宝他又怎会放过! 七层高塔中的亡灵收到休郁的召唤,又被朽心厌解除了封印,竟是直接冲破了高塔的塔顶直飞向月夕扇中,与此同时休郁身体内力翻涌,硬生生将刺穿心脏的长剑拔出,那两名尊者级内卫见形势不妙均是上前向着休郁一掌轰出,将其身体砸的嵌入后方墙壁之中。 “夜魃被他吸收了!” 借由这亡灵之力,与自身控灵术对亡灵之力的运用,休郁心口剑伤迅速恢复, “原来你叫夜魃,”休郁将月夕扇召入手中,向着堂中众人一击扇出,“出来露个面吧!” 只见随着休郁手中白扇的挥舞,一团赤红烟雾从其内飞出,烟雾散尽,只见那亡灵真身,竟是一个窈窕女子,一身红色纱衣,头顶九支如长刃般的发簪,面庞竟是与林蜻蝉有几分相似。休郁与她心意相通,这夜魃由吴峤皇宫润养数十年,只待朽心厌登基之时便将其献祭,成为朽心厌力量的一部分,休郁今日将她收入月夕扇中,不想还算是救她一命。 要挟112 “看来你是来讨债的。” 朽心厌指向休郁,对身后一众强者命令道: “抓住他!” 夜魃拦在休郁前方,她是有意识的死物,所以她无所畏惧,休郁眼下的目标仍是长空召集令,侠客报仇也许会晚,但绝不缺席。 两名内卫直冲而来,休郁令夜魃将其拦住,而他却独自一人冲向武纪,长剑与铁扇交击,休郁可并未打算胜过对方, “看到了吗?”休郁用扇面防守直刺而来的长剑,口中还在戏谑的调侃,“到底是亲姑姑,朽心然不想杀我。” 武纪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休郁在距到武纪近前之时用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前夜,我在宫中到处转了一圈。” 武纪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剑势毫无保留直攻休郁要害,若是休郁将那件事告诉了朽心然,他必定会被扒皮抽骨! “可恶,我现在就杀了你!” 武纪长剑由刺转削,一剑剑的向着休郁切削而来,休郁已经彻底将他激怒了, “那要看你有没有机会!” 休郁手中只有一柄月夕扇,根本无法阻挡武纪愤怒的狂剑,休郁周身染出道道血红,而在下一个伤口出现以前,先前的剑伤便已然痊愈! “怎么可能?” “这就是亡灵的力量!” 先前休郁也未曾料到,夜魃的力量能有如此之强,可以支撑他几近无限的生命力,她虽是死物,但亡灵与生灵本就相互轮回,不止不息! 一剑划过休郁脖颈,那长剑本该将休郁头颅斩落,但长剑剑势虽快,但在剑锋刚离开休郁脖颈的肌肉之时,便又已恢复如常,因为武纪不可能将兵刃完全挡在休郁脖子中间,还未完全划开休郁脖子之时,先前划开的口子就已然愈合! 斩他的头!见攻击休郁身体无用,武纪开始把长剑斩向休郁头颅,休郁既敢主动将他激怒,就必定多少会有些把握,但休郁仍是不敢冒险,因为大脑中储存的记忆使他不敢轻易尝试。 武纪猛攻而来,休郁连连败退,战斗间隙时休郁侧目看向夜魃,发现她亡灵之躯根本不惧那两名尊者级内卫的兵刀伤害,便在意识里向她呼唤道: “借我一些亡灵之力!” 休郁有控灵之术,但夜魃之能远远超出他可以控制的极限,仍需征得她的同意。 “该死!”休郁未曾料到,夜魃竟然拒绝了他,“我可是你的主人,没了我连你也会死!” “主人?”意识相通间休郁能感受到夜魃的思维,很显然她对休郁很不满意,“如果你认为你现在就可以成为我的主人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死了,狂妄的人类!” 休郁确实太过狂妄,他天生对亡灵有着绝对压制,这也使得他对亡灵没有敬意,就如同天下人所言的那般:亡灵,对于拥有控灵之力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工具罢了!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休郁心知是自己的错,但他绝不轻易妥协,他就是这样一个顽固的人类! 随着武纪的攻势愈发凶狠,休郁心知自己无法战胜他,当然休郁一开始就不打算战胜他,只要保证自己能说出话就好, “你一时半会杀不了我,”休郁向武纪轻笑道:“不如我们彼此放过,如何?” “做梦!”武纪一口回绝,休郁目光扫向那被侍卫簇拥着的朽心然,冷笑的道: “如果我现在喊出来会如何?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朽心然知道你和人勾连,” “住口!”武纪已经疯狂了起来,休郁接着道: “虽然你是她宠男中的一个,但若是让她知道了你的背叛,诛你九族够不够她解恨?” 武纪内心慌成一片,在吴峤男子若做出有违妻子的事情是绝计活不成的,更何况他的妻子还是吴峤圣皇! “你要我怎么做?” 武纪的疯狂攻击并不能将休郁耐合,就怕他临死前还非要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可冒不得那层风险。 “很简单,拿回长空召集令!” “不可能!”武纪一口拒绝,但又怕休郁将事情说出,他又接着补充道:“那已经在朽心然手里的东西我要怎么拿到?连靠近她都成问题!” “你就真的这点地位都没有吗?” 看武纪面庞神色,休郁发觉他并非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无可奈何,吴峤女子为尊,难曾想竟是尊到了这种地步! 武纪在休郁眼中已然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按照以往休郁的性格,这等有过对他不利念头的人他绝计不会放过,奈何此时武纪的境况让休郁只觉想笑,竟是起不了杀心。 好在,休郁有备用方案,那就是顾明惠! 休郁略微做了个手势,在侍卫中央的顾明惠目光望向旁边朽心厌, “对不起……” “没事,你安全就好。” 顾明惠不知何时挣开了捆绑她的绳索,又或者说,是朽心厌偷偷为她解开的,顾明惠此时仍是男装打扮,因此朽心然并没有发现,这才给了朽心厌机会。 顾明惠一把从后方环抱住朽心厌脖子,将一柄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向着朽心然凌冽的道: “长空召集令,拿过来!” 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数,其余人的战斗均暂时停下,那两名尊者级内卫停止了对夜魃的攻击,而休郁那边激战也已暂停。 “快点!”顾明惠将朽心厌拉去一处墙壁,她将后背紧靠其上,防止后方的偷袭, “是女儿重要,还是那东西重要?” 朽心然强装镇定,“吴峤皇室更重要!” 眼见已经陷入僵局,休郁心知朽心然以为自己会对皇宫不利,连忙插话道: “我们只要九界魔眼,交出来我们立马就走。” “可笑可笑,十年布局,岂会因你一时要求而妥协?” “十八年岁月,将会因你一时顽固而香消玉殒!” 休郁步步紧逼,顾明惠根本不可能伤害朽心厌,但爱女心切的朽心然完全看不出来, “可恶!” 朽心然这一生唯一的羁绊,就是她的独女朽心厌,而现在她的宏图大业与亲生女儿中间,她只能选择其中之一。 宏图霸业毁于爱女之心113 朽心厌也不希望如此,耐合她更不能让顾明惠出事。 朽心然深吸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过我得告诉你,”她话语直指正是休郁, “朽无忧家的小子,这九界魔眼若是被带走了,你可就惹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 “我知道,”休郁轻笑道:“如此大的布局可不单是吴峤可以完成的。” 天域九国,吴峤仅仅连古幽都对付不得,却敢同时在九国有所动作,这其中必定不那么简单。但休郁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毕竟他只是个逍遥侠客,天下大业的那些,自有大人物会去处理,他还不够资格。 “拿来,”休郁远远向朽心然伸出手,“你可以说是我抢的。” “好,但你必须直接离开,保证不伤及其余任何人。”朽心然已经妥协,宏图霸业到底不如亲生骨肉。 “长空召集令,”休郁仍然坚持,“我怕放开我这堂妹后你会对我不利。” “好,拿去吧。” 朽心然将召集令扔予休郁,“你知道她是你的堂妹就好。” 休郁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将之在手心捏碎,向着朽心然笑道: “当然,我还会记得你是我姑姑,还有九界魔眼,也拿来吧。” 朽心然自嘲似的笑了笑,“也罢也罢,就当是我欠你的吧。” 说着,朽心然手指向着一个方向一召,顿时一股强大的气息涌现,一团黑色光球破墙而入,悬于休郁近前,正是天域神兵榜第二位神兵,九界魔眼! 休郁眉头紧皱,倒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问题,而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在这期间朽心然竟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按理说她是一国圣皇,若是在这期间做些手脚,休郁也未必来的及阻止。 “现在它是你的了。”朽心然语气平静,反倒是好像释怀了什么一样。 “为什么你如此坦然,”休郁这样问着,没待朽心然回答,他又接着说道:“父亲死因真的与你有关吗?” 休郁之所以这样问,因为按照时间线来说,他的父亲被害时朽心然还未继承皇位,休郁心底希望她的回答是否定的,这种寻到亲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哪怕初见已是死敌。 见朽心然摇头,休郁长殊了一口气。 “兄长是个滥情之人,或者用天域的话来说,他风流倜傥,但吴峤容不得他,你知道凶犁丘吗?” 休郁点点头,凶犁丘,其传说为应龙庚辰所居之地,那只是传说,但传说终有源头。 “吴峤已经默许了他的离开,可他竟是要在天域娶妻生子,这是归墟绝不容忍的,凶犁丘就是悬在归墟头上的利剑,略施手脚,就要了他的命!” 休郁心中满是怨恨,没人会在意自己的父亲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只知道尽力去报复就是了。 “我劝你放弃,”朽心然从侍卫中间向休郁走来,没有丝毫防卫的站在休郁身前,“凶犁丘是你触不得的领域,就到此收手吧,反正你也没失去曾拥有的什么,昆仑顶的强者我已经发讯号让他们不要阻拦,你该离开了。” 恰到此处,沐烟月等人如期而至,没遇见计划中的大战也未有疑惑,毕竟他们都是些见过大世面的人物。 休郁一把握住九界魔眼,朽心然轻笑的道:“如果有机会,记得来看姑姑。” “我会的,” 休郁尽量以和善的样子笑着,顾明惠仍是从后方紧搂着朽心厌脖子,只是匕首已经扔在了地上。 沐烟月将空间裂隙在身后打开,就在朽心然的目光之下,以示一切和平结束,不用这空间玉简带走其他任何东西。 “你呢?你是要走,还是留下?”休郁向顾明惠问道,还没待她把眼泪滴下来,朽心然便打断道: “留下吧,日后的圣皇不光有男宠,女宠也是可以的。” 顾明惠把脑袋埋在朽心厌脖颈,不让人看到她的脸颊,朽心然轻哼一声:“女宠,我也有不少。” 休郁摇头苦笑,不再去叫顾明惠,与沐烟月等人踏入空间裂隙,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来时几人,走时还是几人,多了一只亡灵,还有一个君凌不知现在何处,反正他不是人,也没人管他现在何处。 …… 天域,落恒殿。 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休郁目瞪口呆的看着互挽对方手臂的玉容瑕和燕归迟二人, “你们这是……” 玉容瑕哈笑一声:“就等你们回来大办喜宴,一切都快结束了,冲个喜。” 一旁一身红衣的燕归迟皮笑的道: “雨泽你一定要喝个烂醉哦。” 真不知自己离开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休郁一时仍是接受不了,侧目看向旁边一直盯着寝梦噬情的何逸风道: “你那玩意儿是不是坏了?” 此话一出,引的众人哄堂大笑,何逸风委屈状的嘟囔着:“可能用的多了,不灵了……” 燕归迟向何逸风做了个鬼脸,又向沐烟月乞求状的道:“师父,我……我可能陪不了你了。” 沐烟月眯笑着说道,“无妨,你快乐就一切都好。” 休郁将九界魔眼悬于手心,只见这黑色玉佩被雕琢成虎符模样,休郁与风迁长老目光交流了一瞬,便在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将之一握而碎。 “不知道那些被影响了心智的人一下子清醒过来会做何感想。” 众人欢喜连连,接下来外族之人也将自行退出天域,一切都结束了,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 休郁向众人暂时告辞,“诸位,我先离开一会儿。” “一会儿都等不及了,哈哈。”柳残林调侃的大笑着,也随休郁一道向众人先行告辞, “我先回去安排一下,今天夜里大家都随我去往柳楼,好好庆祝一番。” 如此难得的江湖相聚,自然没人会不识趣的拒绝,均是连连表示着谢意。 “雨泽,”风迁长老叫住了休郁,“这几天想做什么就赶紧去做吧,很快就得回圣幽庭了。” 休郁点点头,圣幽庭的确是个极好的地方,可现在的他完全不想回去…… 终聚114 林蜻蝉手掌捧住脸颊趴在桌子上,心想自己就是装个醉,结果眼睛再次睁开时人怎么就全没了?然后就是一大批侍女像侍奉主子一样照顾自己,其实确也是在侍奉主子,因为林蜻蝉已经是柳残林的女儿了,也是这个老家伙唯一的亲人,这老家伙一向护犊子,外人谁碰一下他的门人都非得去找人算账,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惹人爱的女儿。 “小姐,饿了吗?” “我刚吃过呀。” 林蜻蝉这几天一直都在吃吃喝喝,偶尔会去歌舞坊看一看美人跳舞,不过终究是不怎么看的下去,若论跳舞,这世上没人比的过她林蜻蝉。 不过现在的她,化名为林逾静了,正所谓“蝉噪林逾静,”现在要渐渐忘记过往,就要先从忘记名字开始。 林蜻蝉懒散的趴在桌上,听着柳楼各部门主管汇报着昨日经营状况。 “虎掌和熊掌不够了,得从北方运回来一批,小姐允许即可。” “嗯。”林蜻蝉无奈的点点头,这几天各部门主管没了领头人,都自觉的找起了林蜻蝉,令这不理世事的姑娘是甚是烦闷。 “小姐,昨日新增银两如下,还请您过目。” “嗯…” “这是比武台扩建的计划图纸,您点头就可以进行。” “嗯。” “柳先生和休公子回来了,正在往上走呢。” “嗯。” “嗯?”林蜻蝉眼睛忽的一亮,“回来了?” “是的小姐,刚入大门。” 林蜻蝉连忙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头发,毕竟这几天见到的人都令她提不起打扮的心情,虽然并不影响她的美,不过整齐点儿到底是要好些。 休郁跟着柳残林在柳楼内饶行了大半圈而是没见林蜻蝉房间,有些不耐烦的叹气道:“你到底把她给藏到哪里了?” 柳残林嘿嘿一笑,“最安全的地方,最华贵的地方,最美的地方!” 休郁无语,这柳楼还能有什么好地方?不都是拿来做生意了吗?待到近处,休郁才发现自己错了,这一段的柳楼从四层到六层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空间,而在这空间之中,一座精美楼阁置于其中,旁边还有几棵粉色垂叶的柳树,原来柳楼之名竟是源于此处。 “收好你的下巴,没见过世面的人呐。” 柳残林摇头满意的笑着,其实休郁倒还真不是惋叹这空中楼阁,云隐峰美丽壮观的地方多了去了,令休郁惊叹的,是柳叶旁面带笑意的林蜻蝉,她怎么…可以这样如花美眷。 “柳先生,谢谢你!”林蜻蝉是先向柳残林打着招呼的,柳残林没对这称谓说些什么,只能说明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吧,倒是突然这么一句,有点要赶人走的意思。 柳残林苦叹一声,又是儿女情长的这些,最令人难堪了,也罢也罢,我走就是了, “自家人,不必言谢,人给你带回来了,为父先去忙活了,晚上要跟众江湖强者聚上一聚,你要来吗?” 对于这类会有大人物出现的场合,林蜻蝉一贯是拒绝的,她太怕被人认出自己。 休郁也表示不愿去,因为那些人反正休郁也都见过了,而且休郁也从不以为多认识几个人能有什么好处,毕竟他还是不太喜欢与外界接触。 “那好吧,明天见。” 柳残林扭头告别,林蜻蝉终于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扑向休郁了,刚刚跑到近前伸出双臂,却被休郁扭身一躲绕到身后,从后方反把她搂起来,在半空转起了圈圈。 “晕了晕了,快停下来。” 习武之人意志力过人,但林蜻蝉一靠近休郁就是脑子里一片眩晕,如今短暂的分别后,就更是如此了。 “你怎么比以前瘦了。” 林蜻蝉从休郁怀中挣开,捏了捏休郁的臂膀, “是你力气变大了,身体还没适应。” “这样,”休郁弯腰用肩膀将林蜻蝉扛起,“很好奇能有多大变化呢。” …… 顶楼众人相聚一夜,休郁都没有去,第二天醒来已是中午,毕竟睡的太晚了。 “你身上衣服坏透了,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昨天休郁是披着引寒辞的披风回来的,因此林蜻蝉并未看到他满是剑痕的衣服,如今休郁也才反应过来,这衣服是没法穿了。 “没事没事,你知道我可不那么容易死。” “不死,那也会痛呀。” 休郁上前捏着林蜻蝉的脸颊,“你的一句关心,以前的痛就都值得。” 林蜻蝉把休郁手指推开,“你就这么走了,天下苍生在你心目中就这么重要吗?” 休郁捏着耳垂,“不重要,我本来是不打算去的,都是被沐尊忽悠的。” 林蜻蝉轻哼一声:“又是那个沐烟月,以后你不许再靠近她了。” 休郁哈笑一声,“不会不会。” 女人嫉妒起来就是如此,虽说天下人皆知沐烟月没有儿女私情,可她离休郁那么近,总会让林蜻蝉心里有些难受。而且沐烟月之美丝毫不亚于林蜻蝉,这才是让她有些不开心的重点。 休郁只管点头同意就是了,这是以前鱼殊离教的,千万别和女人拌嘴,尤其是在意的女人,休郁可还真未曾料到自己还能用的到。 “嗯,你说什么我都听。” “还有,以后不要再去冒险了,我不在身边没法保护你。” 休郁忍不住的揉揉她的脑袋,“以后一定不会了,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变的胆子小,还有,以后由我来保护你吧。” 林蜻蝉能感受的到,休郁此时的内力已仅次尊者级之下,躯体强仞度更是与尊者无异,已经彻底超越她了。 “不说这些了,再说我脸上又要烫烫的,”林蜻蝉起身梳妆,对休郁安排的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是会受伤,所以这几天我为你做了一件衣服,可以无惧兵刀划伤,它可以自行复原。” “还有这种奇怪的衣服吗?” 休郁颇为好奇,什么衣料竟可以自己复原破损吗?这可完全没有听说过。 林蜻蝉打理完毕,拽着休郁手臂对他邪魅的笑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休郁将信将疑的跟着林蜻蝉走去一处房间,刚一推开房门,休郁就被这面前景象所惊呆了。 离别 回归圣幽庭(新篇章)115 只见在房间之内,白袍黑衫与金色缓带完美搭配在一起,异常的惊艳好看,而这华贵衣物,竟是在空中飘浮着! “要试试吗?” “不,”休郁吃惊的看着这件衣服,“它是怎么制作的?” “这个呀,”林蜻蝉走到近前,“你知道诡蓄攻锁链吗?” 诡蓄攻其上锁链可长可短,却不会影响到它的硬度与整体大小,休郁是知道,一般这类兵刃,都是借由使用者内力发生变化的。 林蜻蝉向休郁哈笑一声: “我用锁链织成了这身衣物,能防寻常兵刃,即使被刺穿,也会自动复原,不会消耗太多内力,而且可以自己净化污尘。” “可诡蓄攻……” 如此这般,必定会对诡蓄攻造成一定削弱,休郁的顾虑正是此处,只见林蜻蝉将那衣物递向休郁, “你最重要,其他的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这衣物触感温润,休郁心中亦是更暖,林蜻蝉示意休郁穿上,“给我看一看吧。” 休郁将之换在身上,林蜻蝉对休郁的每一处都谨记于心,所以无论哪里都是刚刚好合适。 “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年郎!” 休郁揉揉她的脑袋,“别闹。” “哈哈,我是说真是英气十足,我很喜欢,而且不怕你再受伤,不怕你邋遢的忘记打理自己。”林蜻蝉为休郁系好缓带,面带笑意的说道: “还有几天?” “你……你知道了。”休郁心中一惊,林蜻蝉轻笑的道,“昨天你说我红色的瞳孔更美一些,所以我专程为你点亮了一夜。” 休郁竟是把这个给忘了,那红瞳虽美,却摄人心魂。 “可我还是想听你亲自跟我说,你打算怎么对待我?” 林蜻蝉绝无可能进入云隐峰,所以休郁只能与她分别,她知道休郁会回来寻她,但人就是这样,看到心中所想,却仍喜欢去听柔情话。 “我的离开,只是为了彻底告别过去,告别束缚我的地方,然后,就是把一个全心全意的我交给你。” “真的么?”林蜻蝉没有用异瞳去看休郁心思,这种期待的感觉更令人陶醉。 “真的是真的,”休郁解释道:“最多一个月,我一定回来这里寻你,那时我不再是云隐峰弟子,终于可以和你日日夜夜没羞没臊,哈哈。” 林蜻蝉掐了一下休郁胸膛娇羞状的道: “那以后你要听我的好不好?” 休郁点点头,“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 “答应的这么快,都不用谈条件的,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又不会害我,还要谈什么条件。” “知道就好。”林蜻蝉绕着休郁转了几圈,“这么好看的公子,我可不想弄丢了。” 休郁心知这下不妙,果不其然,林蜻蝉为休郁制定了一系列不让做的事情,休郁都一声声的答应了,可林蜻蝉仍是不肯放心。 拉住休郁的左手,林蜻蝉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是折腾好了,只见在休郁左手小指之上,被戴上了一枚银色尾戒。 “尾戒?我有你了,又不独身。” 休郁有些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做,心中无情欲的人以尾戒宣告自己是个独身之人,可如今休郁并不如此。其实休郁以前也被江尊强制佩戴过,不过目的是为了监督休郁不要与人争斗,一旦休郁又与人动手,玉制尾戒一碰即碎。 林蜻蝉给休郁佩上的,却是由诡蓄攻锁链所制成,而且休郁手指第二节骨节较突出,所以一旦戴上并收紧,不把手指弄断是绝计摘不下来。 尾戒上刻有四个小字:休郁,林浅。 “为什么不是林曲?” 林蜻蝉低着脑袋,她已经喜欢上自己的新身份:“你记住是我就好,反正别的姑娘见到了也知道你已经有人了,哈哈。”说着,她向休郁解释道:“若是自己佩戴上的尾戒,意为独身一人,不寻伴侣。而送给一人尾戒则代表要遵守彼此的约定,以及永远只爱他一人,右手小指戴上尾戒,就是锁住幸福的意思,如果是在左手,那就代表,我在思念你,所以呀,尾戒的意思还是要看来历。” 休郁看着左手尾戒,林蜻蝉哈笑的道:“无论是哪种意思,都不会再有姑娘靠近你,而且取不下来了,哈哈,你若是斩下手指再长回去也不行,因为这尾戒被我设下印记了,一旦离开了你,就会失去光华,再见我时我就会发觉。” 休郁摇头苦叹,“你到底是有多不放心我呀?” 休郁极难接纳一个人,所以他一直没什么朋友,而林蜻蝉已然深入其心中,他更是以命相待。 “你要是长得不这么好看,我肯定放心呀,谁叫你长成这副模样?” “好,我的错。” 休郁看着如此为自己忧心的林蜻蝉,只觉是更加心颤了,正如风迁长老所言,想做什么就赶紧去做吧。…… 两天后,休郁众人参加了峰洺渡的庆功宴,其实就是玉容瑕和燕归迟的成亲仪式,燕归迟这个热爱漂泊的姑娘,终于是安定了下来,玉容瑕这个不喜世事的公子,从此每天都要打理着联盟事务。 被九界魔眼用催眠术控制的各国政客纷纷醒来,一切又都恢复宁静,至少大体如此,表面如此,这就足够了。 第四天,休郁很早的时候就爬了起来,告别是令人心痛的,林蜻蝉醒着但没有睁开眼,她比休郁更清楚这一点,至少他俩以后还能见面。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谢谢你,……”休郁轻叹一声:“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了,就叫林浅吧,我走了。” 背负圣庭,冰暮,带上月夕,休郁登上柳楼天台,几只云鹤已经等候多时。 圣幽岭中云隐峰, 云隐峰上圣幽庭。 立于云鹤脊背,风迁长老调侃的道:“雨泽,你可说过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最好玩。” 休郁连连摇头,“算了吧,太子什么的,我还是不误人子弟了。” 见休郁不理,风迁长老又把话头转向引寒辞, “我说引大侠呀,马上就能见到危师弟了,有信心比赢他吗?” “没有。”引寒辞轻飘飘的回道。 江湖友人长久未见,见面必定比试一场,这是定律。 “没有?这还是你吗?” 引寒辞哼笑一声:“我是我,但他可是危兵河!” 太子姚寸心116 抬刀战阵万人屠,归鞘仁心公子意,上马战得域外族,下巴能敌天下士。 诗中所诉,正是休郁的那位师哥,危兵河! 他是挡住北方蛮族的盾,又是悬于一众天域百姓头上的剑,他敢于亲口对古幽帝王说:若向北屠外族,我万死不辞,若向南毁天域,我决不踏步! 古幽是天域九国里最大的一国,他在天域的最北端,独挡西北方向的江源西海,金泉旱海,青源北海与寒清雪域,其强大的国力使着他一度威胁到南方诸国,也使得他在南北双向均被孤立。 而危兵河,做为古幽国最坚硬的利刃,自然也是南方诸国之畏惧所在,其在古幽乃是救世主一般的巨擎,而对更多的天域百姓来说,他是毁世之魔!虽然这魔看似温和,但他的獠牙到底太过锋利! 休郁也对这位师哥颇多好奇,按照师父江尊的说法,受天下敬仰的寒辞虽好,但到底不及兵河为天下的贡献之大。 一个天域第一侠客,一个天域第一神将,江痕的这两位弟子,更是巩固了江尊在江湖中的无上地位! 而如休郁一般好奇的是,天下人都很想知道他俩到底谁会更强一些? 当然,这个问题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因为答案只能在二人全力一战时才能揭晓,但他们已是巅峰,若战,则必定有人要跌下神坛!这是他们谁都不愿看到的。 这样的两个人,不会遵从江湖友人久别相逢必有一战的定律,所以,引寒辞与危兵河的战力问题,无解! 眼见自己的师哥都有这番成就,一向无所事事的休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若说鱼殊离,他的前程并非是武学方面,鱼殊离早在十五岁时便已被皇室纳贤,数年前古幽国的那场变法,正是鱼殊离所为,这也使得古幽更加强大。 如此看来,休郁就更是无用了,他一向也没什么远大报负,若按风迁的话来说,休郁跟他自己很像,一样是在逍遥等死。 “是落在正峰还是偷偷进去?” 江远帆驾乘着云鹤,向休郁众人问道。 休郁心想他果然是懂得自己心意,如若是落在正峰,则必定要处理各种繁琐的礼仪,最是让人头大,而且会有许多人来迎接,反正这些人以后都会见到,何必非要拘拟这一时呢? “落侧峰吧,直接降在圣幽庭后方的竹林。” 说这话的是风迁长老,他一向比休郁更讨厌那些花里胡哨的礼仪,平日里云隐峰弟子见到他就权当没看到,因为风迁长老不喜欢与人招呼。 休郁心道妙哉妙哉,那片竹林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位于穹顶的崖边,若是坐在断崖之上,俯看着下方山山水水,享受着山间清爽的微风,是一件极为潇洒的事。在遇见林蜻蝉以前,坐在断涯边,捧着一壶酒,烤上几两肉,就是休郁认为最美妙的事情。 “哈哈,落了落了,” 江雨航欢喜雀跃,比起外面的繁华,还是云隐峰的悠静更舒服一些。 休郁跳下云鹤,就立刻向着自己曾经常待的崖边跑去,那里有休郁深藏的美酒,现在一切放空,该去痛饮一番了。 休郁还未走到,远远就见到那崖边有一个背影,准确的坐在了自己最喜欢待的地方,只是动作不同,休郁以往都是非常懒散的坐着,而那人,却是如练功般盘腿而坐,身后长发随风微扬。 休郁心中疑惑,在这云隐峰中可还真没人敢动他的地方,莫不是偷偷来的?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吗? 哈哈,休郁心中嘻笑,正好去逗逗他。在外面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休郁的坏脾气收敛了许多,这是有目共睹的。 “小少年,可别掉下去了。” 休郁边走近边向那人喊道,那少年闻声侧身将目光望向休郁。 “是个女孩子吗?”休郁心中一惊,女孩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她们不都应该是喜欢花花叶叶的地方才对吗?而且这断崖又这般危险。 待到少年完全转身,休郁才看的清些,那确实是个男孩子,只是容貌过于清秀,眼眸又比女子的更加清澈美丽,五官线条没什么突兀的地方,因此看来有几分和女子相似。休郁记性颇好,能记住他见过的每一个人,但这少年他未曾见过。少年容貌很讨男人喜欢,也很讨女人喜欢,很讨老人喜欢,也很讨小孩喜欢,当真是天地阴阳通吃,长的一副好模样,见过一眼是绝计忘不掉的。 “你是休雨泽吗?” 少年语气平缓而又不失庄严,听来很是舒服,休郁已经能猜到他是谁了,不过休郁倒也不怎么拘礼,可能是这少年很有亲和力的缘故,休郁上前就是坐到了他的旁边, “是我,你是哪位?” 虽是知道,休郁仍是轻笑着装模作样的问一句。 “姚怜,姚寸心。” 正如休郁所料,少年正是那位古幽太子,他的容貌特征天下皆知,就连这名字也有些像是个女孩子,不过其却蕴含着大道之境,寸心意为渺小的事物,名与字连起来,就意为扶助弱小,修习万道,做个尽仁尽善之人。 正如一位贤示所言:修寸心,善吾身。 修为自己不足的地方,才可以达到更高的境界。 少年面带和蔼笑意,举手投足尽量优雅,而又不失王者霸气。 “我是不会给你行礼的。”休郁哈笑一声,姚寸心也笑了起来,“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哪里用的到行礼,雨泽莫要调侃与我。” “亏你还知道这是我的地盘,” 休郁一把从姚寸心脚下拿过一个酒壶,“我藏的这么深都给你发现了?” “哈哈,不就在那最粗的竹子下埋着吗,一眼就看到了。” 休郁喝了一口美酒,“来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你喝慢点,云隐峰不让饮酒,这是最后一壶了。” “什么?”休郁吃惊的问道:“三天,你就把我的酒全喝光了,太子不是不让碰酒的吗?” 姚寸心清笑一声:“正因触不得,所以才喜欢。” 仁心难成大事 休郁洗脑太子117 休郁苦笑:“这么说,如此完美的太子殿下,竟是让我几壶酒给毁了?” 姚寸心倒也不回避:“可以这么说,哈哈。” 休郁哑然,若说是其他人这般占了地方还偷了酒喝,休郁绝计是不会轻易放过,奈何这人身娇肉贵,碰一下自己可能就要被师父给吊半天,更何况姚寸心长得惹人喜欢,连休郁都动了恻隐之心。 “这样看我干什么,我是不会赔的。” 姚寸心还是初见休郁这样的人,只觉得甚是好玩, 休郁摇头苦叹,这口气得忍着,可他分明不怎么生气, “都正午了,开饭了知道吗?” 赶了一上午的路,休郁已经有点饿了,虽然他是在云鹤脊背上睡一上午的。 “不了,”姚寸心摇摇头,“老师说,今日我得挨饿,修炼心性。” “这样,”休郁憋笑,若说不给饭吃,休郁以前那是常有的事,“你说的老师是哪位?” “圣幽庭四位长老呀,他们都有很高境界,只是四长老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闻听此言,休郁忽的笑出声来,姚寸心要是知道风迁的样子,不知该做何感想。 休郁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问道: “你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 “昨天傍晚。” 休郁内心坏笑,都这么久了,一定饿的受不了了。 “那你就这样坐着吗?” 姚寸心叹息一声:“老师们让我思考一个问题,在外力还不足以构成威胁的情况下,如何让完全相互排斥的一群人凝成一个团体。” 休郁事不关己的道:“捆着。” “……” 见休郁存心添乱,姚寸心也不再理他,休郁在心底思索了一瞬,向姚寸心道: “我知道准确答案。” “我不信。” “你先听了,如果不对的话偷我的酒不用你还便是。” “我本来就不打算还呀。” 休郁揉着前额长叹,这还是第一个让自己这般无奈的人。 姚寸心哈的一声笑了起来,“你说吧,我参考一下。” 休郁轻咳了两声道: “没有无缘无故的问题,老师们即一起来问你,那就说明这与你的身份有很大关系,你是太子殿下,将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经过我的思索,这相互排斥的一群人就喻为天域九国,而让他们团结的方法,只有一个!” 休郁用略有庄重的语气继续说道:“如题,这群人里只有出现一个异常强大的人才能让人群团结起来,不服从的,直接抹杀!” “你是说……”姚寸心眉头殊展:“老师们是暗指古幽吞并其他国度?” 休郁点点头,“这么明显,亏你天纵之才,竟是没有想到。” 姚寸心默然,事实上老师将这题目说完之后,他就已然想到此处,可他仍妄图去想出一个不用如此残忍的方法。人性是诡异的,连利益都无法捆住人心,但恐惧可以! 姚寸心,他太善良了! “不,这一定不是答案!”姚寸心摇头否定着,休郁哈哈笑了起来: “即使是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也不可能永远完全包容对方,而这天域有九国,每个国度统治者又都会变,使得各国偶有交战,这是历史一定要去解决的问题,老师们是在告诉你,吞并天域,凝九国为一国,聚九心为一心,给后世带来长久美满太平!” 休郁说完,都开始质疑起来这到底是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其实这些人尽皆知,唯独这身处其中的太子殿下不肯相信。 “可不一定是要用战争的形式,而且我的父皇也没有去这样做。”姚寸心仍然执拗。 休郁哼笑一声,“那是因为现在的古幽虽强,却仍不足以抗衡南方诸国联合,尤其是在西北外族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姚寸心无言,休郁接着打击道:“不用战争?难道要用真心感化诸国皇室放弃皇权联合在一起吗?如若天域不联合,则必定会被外族所吞没,即使没有,也会一直在战争中斗的民不聊生。” 如此荒谬的说法,用真心去感化,却正是姚寸心一直努力去做的!休郁并不知他竟真的这样想,说出此言纯属无意。 沉默了良久,姚寸心向休郁笑道: “你是对的,也许战争会在数十年内让天域变成人间地狱,但百年之后,天域将再无国别之分,迎来永恒的太平!” 休郁哈笑一声,见姚寸心又低头思索了起来,便起身走开,心中坏笑着要逗逗这小子,谁叫他这么可爱呢? 小半个时辰过后,紧闭双目的姚寸心嗅到旁边有烤肉的香味,一扭头才发觉,休雨泽这家伙竟是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架起了烧烤架,而且还抓了两只山鸡在上面烤着! 休郁递给姚寸心一壶酒:“我私藏的美酒多的是,不过肉可没法存着,你先等一下。” “我不吃!” 姚寸心把头扭去一边,闭上眼睛不去看休郁。 而休郁可就更起劲了,端着烤架就放的更近了一些, “我倒要看看,你的意志能有多坚定,”休郁用双剑挑着两只山鸡,已经烤到半熟了: “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也不会告诉其他人。” 姚寸心心中苦闷,怎的天底下还有这种人?不对,也许是这种人有很多,但他们都忌惮自己的身份,而这家伙却不如此,该死,要忍! “做太子的,哪挨的过这种饿,而且吃东西是这天地万物生存之本能,你吃了是违逆老师的指令,不吃则是逆天而行。” “好好好,”姚寸心是实在忍不住了,眼睛仍是闭着,头也不回,胳膊却已经伸向了休郁, “不许告诉别人!” 休郁把圣庭剑连带其上刚烤熟的山鸡递给姚寸心,他竟是差点没承受住圣庭的重量。 “下午什么安排?” 休郁坐在旁边,向姚寸心问道。 “习武。” “哈哈,恕我直言,你连我这双剑都不一定舞的起来。” “不是我练,”姚寸心解释道:“下午要进行一场模拟,主要是危将军,他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江尊要试试他为我防御刺客的能力。” “原来如此,”休郁饮上一口美酒,“怎的师哥现在给你做护卫,你父皇却御驾亲征上战场了?” “这个暂时不告诉你,好吧其实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父皇和危将军发生了些隔阂吧。” “有隔阂还把宝贝儿子交给他,看来是真的器重啊,” 休郁深吸一口气,“一会儿我来刺杀你,怎么样?” 姚寸心眯笑一声:“哈哈,也恕我直言,你不可能在危兵河的保护下碰到我分毫。” 昊刼!118 “江尊没来的及教你的一课,对你不利的人不会等你准备好。”语罢,休郁将冰暮剑抵在姚寸心脖颈,轻笑一声:“一会儿,就是这么久,而你没有危兵河在侧,又能如何?” 姚寸心确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把眉头一皱: “你耍赖!” “哈哈,乘你落单,逗逗你。” “不过,挺有道理的,”姚寸心用手指把冰暮支开:“好冷的刃锋。” 姚寸心感叹的道:“你可真不简单,一把冰暮剑,又有一柄圣行之剑。” 他在手中把玩着圣庭,只见圣庭在他手中湮灭了光华。 休郁见到这一幕时极为疑惑,圣庭剑之金光无可掩藏,怎么到了他手中就完全不见了? 见休郁不解之色,姚寸心解释的道:“兵刃之属性,无非风火雷电雨,就像冰暮,将雨属性发挥到了极致,即为碎骨寒冰,而在这些之外,稀有属性的兵器则更多,有的属性所在的领域还从未被铸剑师所掌握,圣域,神域,魔域,烛域,还有许多许多。就比如妖火琉璃,借由锦妖它成为了一把神域之剑,枯灵刃则是烛域兵器的代表,而你这把剑,是更稀少的圣域之剑。” 前者休郁这类习武之人自是知道,可圣域与魔域的这些,休郁是真的没听江尊教习过,也可能江尊教过,但他没听。 “可我完全没觉得它有什么不同,” 休郁不解,听起来牛气冲天的圣域之剑,用起来完全没感觉到哪里好用了,冰暮好歹有冰霜之力,而圣庭,除了金光眩目刺眼外,真没什么发现什么厉害之处。 姚寸心哈哈一笑: “因为你还不配!” “怎么讲?” “宝剑能认主,更何况是具有强大领域的剑,我来举个例子…” “我来举个苹果。” “别闹,”姚寸心摆摆手,向休郁问道: “你碰过枯灵刃吗?” 休郁自是没有,因为仅仅距到枯灵刃三寸距离,就已令他无法忍受那刺痛的感觉,这就意为枯灵刃拒绝了休郁。世上使用过枯灵刃的仅有三人,江痕,君凌,还有那位从不露面的老祖宗。 姚寸心接着说来: “寻常宝剑认主,无非就是拒绝除了兵主之外的人拔出它,又或者可以自动飞回兵主手中。领域之剑不光如此,还会主动攻击妄图得到它的人,有些脾气好点儿的剑,就是隐藏威能不给人用。” “你是说,圣庭剑不认可我?” 休郁尬笑道,却见姚寸心毫不客气的点点头: “可以这么说。” 休郁甚是无奈,剑又不是自己抢的,怎的还不给自己用? “看这样子,圣庭好像更喜欢你。” “不,”姚寸心把圣庭递交给休郁道:“它知道我会把这些告诉你,所以才隐去光华。” 休郁接过圣庭,哼笑一声:“小破长条脾气不小还有心机,那我要如何才能使用它呢?” “你看你,你把圣庭当成剑来对待,只想着用它。” 休郁算是明白了,这剑,要脸! “我天天拿来拜拜,日日烧香供着行不行?” 姚寸心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方才还觉得你挺聪明的,算我错了,这剑呐,你得做出一些被它认可的事情才能让它认可你,或者说,变成它想要的那类人。” “直说吧,我要怎么做?” 休郁被绕来绕去,而他只想知道个结果,却见姚寸心终于是把山鸡吃完了, “不知道,它又不会说话,这你得去问铸造它的人。” “……” 休郁起身伸个懒腰,听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倒是圣域之剑的威能令休郁更加好奇。 “小寸心,你说这圣庭剑的威能会有多厉害。” “难说,反正比冰暮强就是了,圣力分为圣道与圣行,圣道比神域魔域略低,圣行则在那两域之上。” “殊离说,这是圣行哎。” 休郁有点小兴奋,虽说自己用不得,不过厉害点到底是好的。 “别太高兴,”姚寸心泼了休郁一头冷水: “这还要看领域之力的纯粹度与雄厚度,同一种领域之力的差距也可能会是天壤之别。” “好吧,反正我也用不得,再说我也用不到。” “对了,”休郁忽的想起来自己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此番正好去问姚寸心。 “关于二师哥的那把刀,真的如传说中一般吗?” 休郁所言二师哥,即是危兵河,相传古幽皇帝要嘉奖他的丰功伟绩,但他不要封地,不要爵位,也不要金银财宝,所以姚寸心的父皇便召来古幽全部成名铸剑师,为其不惜代价铸了一柄环首直刀。 现今这刀已是魔域兵器的巅峰之作,力量没有极限,可通过杀人使得自身无限变强,即为屠戮之刃:太昊之刼。 神兵榜不列各国朝野所属神兵,而昊刼,自然不在其中。 “传说只是传说而已,但这传说是真的。” 姚寸心站起身来,转向后方微微弯腰,休郁正好也看到来人, “师哥,终于见到你了。” “还说终于,回来也不先寻我,跑到这里来了。” 来人正是鱼殊离,他向二人一一打了声招呼,休郁捏着耳垂笑道: “本来是要挖些美酒再去寻你的,结果遇见了这小子。” 鱼殊离向休郁这边走来,“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 二人点点头,鱼殊离原是要叫休郁回去吃饭的,不过现在他已经吃过了,而且休郁一向不喜被人问东问西,让他先躲一阵也无妨。 “师哥近来可还在忙碌吗?” 鱼殊离一向很忙,不似休郁这个闲散游人,这次他反倒一脸轻松的道: “不忙,最近要陪太子殿下修道学习。” “你还要学习,不都没什么好学的了吗?” 休郁和鱼殊离在习文方面早已结束,正在休郁嘻笑时,鱼殊离淡淡的道:“笑吧笑吧,明天你也要去了。” “还有我?” “对,有你,师父知你习文习武已差不多,该修习天地正道了。” 休郁心中苦闷,他此番回云隐峰,实际是来告别的。不过他也未露丝毫难色,倒是很久没在圣幽庭学习了,一定颇有些意思。 “江夏,江恒他们,都会一并去,有不少人,收敛点你的暴脾气。” 休郁呵呵一笑,他敢保证,在江湖中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之后,现在他的脾气已经好上许多了。 “还有,你应当知道了下午太子殿下的安排,师父打算让你试试。” 休郁闻听鱼殊离此言,向姚寸心轻笑一声: “你看,到底还是要我来。” 姚寸心撇撇嘴:“老师是拿你当枪使呢。” “别贫嘴了,走吧,去到练场时间刚刚好。” 说着,鱼殊离引着二人去往圣幽庭另一端的巨大练场。 初战危兵河119 未入练场,便能注意到那其中一位身材魁梧而不失风雅的男子,因为他在这人群中实在太过惹眼,让人难以去注意到场中其他人。 “殊离,雨泽。” 男子倒不似远观那般冷漠,见休郁三人走近,竟是缓步迎了上去。 “休雨泽,见过师哥。” 休郁略微弯腰,他自然是能猜的到,这男子正是危兵河。 给师哥打过招呼,休郁又向江尊行了一礼,江尊走到近前,将手搭在休郁肩膀,似是轻叹又似是赞叹的道:“不错,已经巅峰掌门内力了。” 此话一出,引的众人纷纷投去目光,休郁无奈的望了引寒辞一眼,两人均是相视一笑。 “正好,”江尊满意的连连点头,“一次可以考两位弟子,挺好,如果让你在高手保护下展开刺杀,你会怎么做?” 休郁望向姚寸心,又看了危兵河一眼, “我不去,这是送死,如果非要杀死一个人,不该选择这种方法。” 江尊心中一阵无奈,原本是打算让休郁刺杀演练失败后给他讲这个道理的,不曾想这小子给反应过来了,现在要如何是好? “那在这群人里,除去寒辞,你选择一个人做你的伙伴。” 休郁心知师父是一定要自己试一试的,便将手指指向一方,众人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里站立着的,却是江雨航! “我?”江雨航左右挪了挪,休郁却还是指向她,“我一个女孩子,而且这么弱,你不是应该选殊离或是远帆的吗?” 休郁仍是坚定的笑着,“就是你。” 众人一阵唏嘘,休郁心知,就算是自己和鱼殊离还有江远帆三人一起,也未必能敌的过危兵河,不过有了江雨航可就不一样了。 危兵河揉了揉鼻梁,“换一个。” “不,就她。” 休郁哈笑一声,“师哥莫要害怕,”他又转向江尊道:“要换了兵刃吗?” 若是比试演练,还是换成无锋兵刃会安全一些,而江尊却相信他们都有分寸,示意不用更换。 演练开始,为防意外,引寒辞站在姚寸心旁边,休郁心想这哪里是刺杀,现在就光秃秃的站在对面,而且哪有刺客不用飞刀或弓箭,上来就拼刀剑的? 算了算了,反正是闹着玩的,休郁侧目看向一脸委屈的江雨航,“一起上。” 江雨航点点头,心道怎的自己来看戏的,反倒成了戏中之人。 双剑一出,对面危兵河赞叹的道:“都是好剑,雨泽看来是有好际遇啊。” “还好还好,际遇不算什么,在你这绝对的实力面前!” 危兵河拔出昊刼,那是一柄比圣庭剑还要长上一些的环首刀,刀柄极长,适合双手持握,尾端有一个圆环,可以在马战时将其绑在手腕,避免长时间交战中兵器滑落,顾归类为环首刀。刀身笔直,正所谓弯刀锋利,直刀破甲,危兵河的对手大多身着坚甲,这长刀在尖端直接斜切而上,看来颇为霸气。昊刼整体呈黑色,全无任何花哨装饰,就连护手也是简简单单,正因如此它才令人心生畏惧,因为它只为杀伐而生! “我们的战术是什么?分散攻击吗?” 江雨航手持长剑向休郁问道,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分散攻击无疑是最好的方法,或者用一人拖住危兵河,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姚寸心。 休郁却回他道:“不,一起攻击危兵河。” 休郁自有他的计划,江雨航所提的方法看起来有用,但面对危兵河这种巅峰强者来说却起不了什么效果,从表面来看,休郁这方绝无胜算! 危兵河并未动用昊刼的力量,仅仅是将它当作普通环首刀来用。正因那是环首刀,危兵河是将军,所以休郁敢确信他决计不会轻易使长刀离手,因为在战场来说,兵器离手是一大忌,而环首,正是为了避免这一点,就算紧要关头长刀离手,那也应当不难应对。 休郁原地不动,远远就是向着姚寸心一道剑气劈出,以姚寸心的身躯强度,这一击就能要了他的命!正如休郁所料,剑气在飞行的途中便消失了,或者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 “魔域之力,”休郁现在只能近战,因为昊刼释放的强大气息可驱散周遭一定区域的任何内力攻击,这就是兵器的领域之力,在其力量之下的兵刃,都只能被削弱威能!如此也有不利之处,那就是其自身也无法发动剑气,但现在危兵河的目的是保卫姚寸心,如此以来,休郁就再无法用剑气伤人。 “给我看看你的双手剑!” 休郁不再迟疑,正好试一试自己有几斤几两,抬剑就是直冲而去,休郁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接触时的第一剑是上撩而出,由下而上一击划出,因为这样可直攻对手防守不利的下盘,而且若是对手纵劈或是横切,他这一招也可当作防卫来用。 果不其然,危兵河第一刀是纵劈而下,圣庭与昊刼在二人中间擦出一阵炫目火花,休郁早料到了,自己力量不如危兵河,圣庭剑被他压向地面砸的土石崩溅。 不过休郁他可是双手剑客,当即毫不迟疑的将左手冰暮朝向危兵河攻去,危兵河轻笑一声,全无躲闪之意,而是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准确无误的一把捏住冰暮! “什么!”休郁脑中一阵震惊,他遇到这种情况已经两次了,难道危兵河也…… 好在并不是,休郁定睛去看危兵河手掌,只见他双手已呈精铁之色,休郁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来是自己对方才那一幕记忆犹新,一时没有想到,对于危兵河这种等级的强者来说,将自身某一部分修炼的坚硬如铁并非难事。 休郁猛的抽出圣庭向着危兵河手臂攻去,对方自是放开了抓住冰暮的手掌,二人战到一处,出乎意料的是,战况竟是焦灼难分! 江雨航看着面前战的难舍难分的两人,口中喃喃的道:“这么个打法,我该怎么插手?” 见休郁牵制住了危兵河,江雨航便直冲向姚寸心而去,毕竟这位太子殿下才是自己的目标所在。 正因这个举动,休郁心道不妙,只见危兵河忽然以强大数倍的力量一击砍在休郁双剑之上,将休郁砸的半蹲下来,就连脚下泥土亦被压的凹陷三寸有余! 心机休郁120 好一个危兵河,好一个天域第一神将,他的招数没太多花哨的地方,但力量却强撼的连休郁都无法承受! 危兵河仅仅脚尖一点,便是出现在江雨航近前,与江雨航对视了一眼,后者执剑格档,危兵河这才抬刀挥出,未见他有丝毫用力,就已经将江雨航压的弯下身来。 休郁计划要利用江雨航搏上一搏,而就在方才被危兵河压制之时,反倒是让他心里有了那么一丝底气,敢于直面天域第一神将的底气! 危兵河还未对江雨航有下一步动作,休郁便已冲到近前向其后背袭来,危兵河没有回头就已预知好了休郁攻击位置,将昊刼往身后一竖,就这样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击,而他面前江雨航没了压制,抬手一剑攻向危兵河脖颈,同样的手法,被危兵河单手捏住,在手心将剑尖捏的粉碎! 休郁心道好机会!当即凌空一跃跨过危兵河,而他攻击的对象,却是江雨航! 只见休郁落于江雨航身后,竟是用宽大的剑面狠狠推向江雨航后腰,就这么把她给推到了危兵河怀里! 休郁的计谋达成了,江雨航压在危兵河怀里,这足以短暂的将他拖住,而现在休郁已经直冲姚寸心,根本来不及阻止。 “小寸心,抱歉了!” 休郁用剑面攻向姚寸心,眼见将要得逞,却见姚寸心忽的身形一移,竟是灵巧避开了休郁攻击!太子殿下,也是会武功的,而且仅仅十五六岁,就已是初入掌门级内力! “大意了!”休郁的身形仍在向前,姚寸心躲开休郁手中双剑之后向着休郁胸膛一掌拍去,借由反弹而来的力道向后倒飞而去,这一掌的攻击力并不能将休郁如何,但休郁已经错失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江雨航连忙从危兵河怀里挣出,其实她还想再待一会儿的,不过练场人太多,不方便。 围观众人连连赞叹,如果太子殿下不会武功,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计策,准确利用了危兵河不近女色却又怜香惜玉的特点,只可惜这位太子殿下隐藏的颇深,世人知他略通武学,却不知他竟如此天才。 江雨航出局了,气氛陷入短暂的尴尬,危兵河向休郁满意的道:“很不错!” 休郁与他示意一番,无奈的摇了摇头,姚寸心哈笑的道:“看吧,我说你伤不到我分毫。” 休郁轻笑一声:“可这,不是还没有结束吗!” 只见休郁右手圣庭剑忽的金光大盛,竟是硬生生挣脱了昊刼魔域之力的压制!向着姚寸心就是一道剑气挥出,姚寸心并未躲闪,因为魔域之力的削弱,这剑气威能对于内力附于体外的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 剑气不足以形成攻击力,那就近身,危兵河已经抵到休郁旁边向他一刀劈来,休郁已经摸清了危兵河的刀法,当即格挡住他那气势万钧的一刀之后将剑身一斜,就这么轻轻松松化解了长刀势能,昊刼顺着倾斜的圣庭滑到一边,在兵刀技法这一块,休郁还是很有经验的。 双手剑不停的发动攻击,一时竟是占得了主动权,休郁的剑势绵密,只要不给危兵河反应的时间,就能暂时稳住局势。 练场之外的看客连连称奇,休郁一个江湖晚辈,竟是可以与成名已久的危兵河战到如此地步,而且看起来完全不落下风!最惊奇的还是鱼殊离,他心知仅仅只过了十几天时间,休郁的进步之大已经让他自己都望尘莫及。 硬刚不敌,休郁就以柔克刚,双剑不与危兵河手中长刀直直接触,而是总以一个锐角的角度倾斜着迎接昊刼的斩击,令危兵河这千钧之力无从施展。 “你很令我意外。” 危兵河向休郁发出自己的赞叹,休郁轻笑一声:“看来我要败了。” 休郁能听的出,危兵河言语中的意思,那就是我要动真格的了,你要准备好。 果不其然,在圣庭剑下一次刺向危兵河时,被其左手牢牢将之抓在手心,圣庭剑硬度非是寻常铁剑,因此决无可能被他捏碎,反倒是危兵河不能使用太大的力气,否则必会被圣庭所伤。 危兵河调整了一下握住圣庭的姿势,使它的刃锋不会触到自己的手心,随后猛的向后拔去,紧握圣庭剑柄的休郁竟是挣不过他,被其一把将圣庭抛开。 “可以放弃了吗?” 危兵河面对手持双剑的休郁时都毫无压力,更何况现在只有冰暮在手的休郁,一连几个回合,打的休郁连连退避,而休郁仍是顽强抵抗。 “小师弟,该结束了!” 危兵河手中昊刼周身忽的飘起道道如缓带的红色烟雾,待休郁将冰暮拦在身前之后一击向着休郁轰出,休郁身形在一片红光之中应声向后滑去,将冰暮刺入地下滑行了十余步距离才定住身形。 危兵河在方才的瞬间收回了魔域之力,昊刼才能发动如此威能,休郁站起身来喘着粗气,满意的望向姚寸心。 只见被危兵河扔开的圣庭此时已经抵住姚寸心脖颈,被一旁引寒辞使用长剑才将之拦住,也就是说,休郁成功完成了刺杀任务! “老实说,如果杀死一位重要人物会搭上我自己的性命的话,我是绝不会去做的。” 休郁召回圣庭,危兵河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自己收回魔域之力,圣庭没了它的牵制,立即自动朝着姚寸心发动了攻击,那是一柄容灵之刃! 危兵河一开始就想到了,只是他未曾料到,在自己打败休郁之前,圣庭竟能以如此的速度与睿智自主攻向姚寸心! 场外一阵惊叹之声响起,危兵河满意的向休郁笑道:“我败了。” 休郁虽然内心高傲,但他心知自己在危兵河面前到底有几斤几两,将双剑收入鞘中,休郁冲危兵河谦逊的道: “让师哥见笑了,全凭师哥承让,其实一开始您就可以一招将我打退,只是怕伤到我罢了。” 危兵河倒不怎么在意自己颜面,相反,见到休郁有此能力,他是甚为欢喜, “雨泽赢了就是赢了,不必谦逊什么。” “只是投机取巧,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我可真撑不了多久。” 江尊也不愿见他俩你来我往的谦虚下去了,便上前语重心长的道:“看来兵河还是更适合百万军中取敌首级,关于保护太子,还是应当多加练习才是。” 危兵河自知如此,连连点头答应,休郁走到姚寸心身旁,玩笑的道: “小寸心,如何呀?” 姚寸心也不似寻常孩子那般不明事理,极平和的语气道:“雨泽果然出人意料。” 休郁有意无意的去拨他的小辫子, “就不调侃一下吗,多无趣?” “小孩子才像你这么顽皮。” “……” 教太子挖蚯蚓121 过了一会儿大人物们都散了,只剩下休郁这一辈的圣幽庭弟子。江雨航跑到危兵河面前,抬头冲他示意着自己破碎的长剑道:“坏了,要你赔!” “好,明天陪你。” 危兵河哈笑的答应了,其实他也不像传说的那么冷漠,圣幽庭弟子都知道这一点,危兵河就是一个调皮的大男孩,要说冷漠和正经,引寒辞和江远帆是决计当仁不让。 “都九年没见我了,你也不跟我说说话,我回来你也不去接我。” 江雨航抬头看着危兵河,高度上的差距使她看起来甚是吃力。 危兵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挠挠脑袋向江雨航问道:“你是谁?” 气的江雨航向他腰间拧去,“还说不会忘了我,还说要保护我,一走九年不回来,书信也没一封!” “哦,是雨航呐,那时你才十岁,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花枝招展的。”危兵河任她用手去拧,反正她也下手不重。 “花枝招展?”江雨航撇撇嘴“有这么形容女孩子的吗?” “好了好了,就是说你好看的意思,我不会哄女孩子开心,你也知道。” 闻言,江雨航反倒是开心了几分,“你真的不会吗?你那么了不起也用不着哄女孩子开心吧。” 却见危兵河双手抱在胸前道:“是这样的。” “哼,我就知道!”江雨航侧去一边,危兵河又感叹似的道:“这么多年,没遇见过值得让我哄的女孩子,哈哈。” 江雨航回头朝他翻了个白眼:“心这么高,活该孤独一辈子!” “现在我发现你就挺好的,小时候没看出来,就觉得这小傻瓜挺好玩的,现在看看,都长得这么标致了。” 听他这么说,江雨航又去掐向他的腰间,“说我傻,我那么聪明的。” 危兵河捏着她的脑袋把她推开,江雨航就完全够不着危兵河了, “傻点才好玩儿,不傻没人要。” …… 后来的事情休郁没听,因为大家都主动回避了去,鱼殊离领着休郁回去他房间,路上休郁向鱼殊离问道: “明天要干什么?上课么。” “是这样的。” 休郁苦叹一声,却见一旁姚寸心很是开心的样子,遂疑惑状的向他问道: “你跟着我俩干什么?” “我住你隔壁。” “怎么安排的?”休郁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位太子殿下不是应当像寒辞一样住在专门招待宾客的厢房吗。 “我乐意!” “好吧,你乐意。”休郁又向他问道:“现在还早,下午就没有安排了吗?” “下午,要习武。”姚寸心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表情,但越是这样,休郁就越是喜欢逗他。 “还是算了吧,看见长剑朝你飞过去都躲不了,再练有何用。” “所以要习武。” 休郁大概知道了,姚寸心仅仅是内力方面较为强盛,想必是受过灵药的润养,就是在肢体速度与力量上仍是比常人好不了多少。 “都住到旁边了,看来是殊离教你喽。” 姚寸心点点头,却见休郁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忽觉大事不妙, “你阴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休郁接着道: “你说你既来圣幽庭学习,想必也知道尊师这个道理,殊离负责教习你习武,那我也就算是你的半个师叔喽。” 姚寸心心中苦叹,怎么给自己遇见这么个顽皮之人。 说到此处,刚好也就到了住处,这一大片只有三个房间可用来住人,休郁房间在中间,鱼殊离和姚寸心的在两边。 房间的一侧是树林,一侧是草地,一侧是水池,一侧是来时的路,这里一向清净,先前一直只住休郁和鱼殊离两人。 休郁推开自己房间,发现里面是异常的整齐,便向鱼殊离问道:“你帮忙收拾的?” 鱼殊离摇摇头,却见姚寸心轻蔑的道:“我弄的。” “那谢谢你哦。”休郁拨了拨他的小辫子,姚寸心轻哼的道:“你以为我想,走时窗户也不关,里面乱的要死,我看着心烦。” 确也如此,休郁走的匆忙,没料到一离开就是这么久,自己又稍加打理一番,休郁就拿着根鱼杆要去房子后面的池塘钓鱼了。 刚好姚寸心此时也在池边坐着,正呆呆的注视着水面,休郁向他招呼一声,“钓过鱼吗?” 姚寸心摇摇头,看起来也是颇感兴趣的样子,休郁又对他道: “你得去挖点蚯蚓才可以开始。” “蚯蚓,是什么?” 休郁轻叹一声,这城里来的公子呀,什么都不懂,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休郁就是喜欢把一个好公子给带的不学无术。 “哥哥带你去挖,很好玩的。” 休郁把姚寸心领到小树林,指着一片潮湿且落叶成堆的草地说道: “对着这里往下挖,看看你能发现什么。” 姚寸心颇为好奇,他从前一直都在皇宫之中,别说挖地,连泥土都没怎么碰过。 接过休郁剃给他的长剑,姚寸心就兴致勃勃的动起手来,翻开一块泥土,他竟是高兴的惊呼了起来,就仅仅因为挖到了几只甲虫。 “是这个吗?” 姚寸心也不怕这些,上去就是抓住一只虫子问向休郁,休郁定睛一看,这傻小子,手里竟是捏着一只蜈蚣。 “不是,再来。” 休郁接过,把那蜈蚣收好,其实蜈蚣也可以拿来钓鱼,只是没有蚯蚓好用。 姚寸心一边挖着,嘴里还在不停的感叹着: “老师们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看这小小的树叶之下,泥土之中,竟是隐藏了如此多的生灵,虽不如人般拥有智慧,但却将世界点缀的精彩纷呈。” 休郁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少年,像看傻子一样。 “别太多感慨了,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瞎说些没用的胡话给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听的,人呐,简单才是正道。” 休郁就不能跟姚寸心讲道理,因为一讲,他就停下手中动作摆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怎么说?” “没什么,所谓圣贤,不过也跟我们一样是人,那我们又凭什么相信他们说的话?大道理最好还是讲给那些逆境中的人们,像我们这些有目标有生活的人,感慨那些又有什么用,徒增烦恼罢了。” 姚寸心挠着脑袋,“虽然这理挺歪的,不过好像很有道理。” “就是嘛,”休郁坐在地上,示意姚寸心接着挖,“生活而已,要那么多大道理有什么用,你要不要听?我这里可是有很多歪理,而且每一个都很有意思。” “哈哈,”姚寸心摇头不语,继续用长剑翻动着泥土,一剑戳下去,忽然传来“当”的一声脆响。 挖到一则约定122 “你挖到东西了知道吗?” “石头吧。” “石头不是这个声音。” 休郁从姚寸心手中接过长剑,又使劲往那泥土之中一戳,没错,是触到铁壁的声音。 姚寸心向休郁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啊?” “古战场,远古战场,”休郁边挖边说道:“传说远古时期圣幽庭所在位置发生过一场大战。” “哦,”姚寸心兴趣大起:“那会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一国太子来挖坟,亏你想的出来。”休郁停止了动作哼笑道:“圣幽庭挖出异兽尸骨早就见怪不怪了,师父说圣幽庭存在的部分意义就是守护这远古遗迹,所以,不,让,挖!” “啊?”姚寸心脸上写满了失望,不过到底是个乖孩子,不让挖就不挖了,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接着找蚯蚓吧,别让任何变数阻挡了你想做一件事的决心。” “嗯,有道理,我发现你懂的比江尊还多!” 休郁无言,怎的自己这些上不来台面的歪理他还给听的津津有味,既然如此,那就把他给带歪!把一个好孩子带坏,这可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休郁又换了个地方,领着这曾经一尘不染的太子殿下玩泥巴,当真是有趣至极。 “雨泽,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请教你吗?” 听姚寸心这么说,休郁忽觉自己是已经把他给带坏了,心道那皇帝老尔不得给气死,反正不关自己的事,便连连答应的道: “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就没有我答不上来的。” 休郁从不信什么真理,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歪理,这一点倒是一直把江尊给气了个够呛。 休郁又在树叶下翻找了一会儿,终于是找到了几条蚯蚓,姚寸心看着在休郁手心蠕动的小虫,疑惑的向休郁问道:“这么丑,鱼会喜欢吃吗?” “你觉得丑,鱼可不这么以为,这可是它最喜欢吃的东西。” 说到此处,姚寸心充分发挥了爱思索的坏毛病: “你说鱼最喜欢吃蚯蚓,可鱼上不了陆地呀。” “鱼上不了陆地,所以蚯蚓的祖先才到陆地生存了呀。” “这样,” 姚寸心一副悟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感觉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信,这还怎么做一国之君?况且这么久了,竟然没被人拐跑可真是个奇迹。 “罢了罢了,”休郁不再逗他: “圣人们说,猫喜欢吃鱼,但是猫下不了水,鱼喜欢吃蚯蚓,但是鱼上不了陆地,所以就喻为喜欢的东西总是难以得到,得到则必定要付出代价,若是猫忍住爱鱼的欲望就不用沾水,鱼忍住贪吃的欲望就不会送命。而且有时还会用来引喻爱情,意为想要的人得不到。” “你是说,人要忍住欲望对吗?” “不对,只是简单的一件事,被无所事事的人发现了其中规律,纯属闲的没事干了,哈哈。” 休郁先是讲了个大道理,又接着把道理按在地上摩擦,听的姚寸心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说,圣人们都闲着没事干吗?这又是怎么个道理?” “聪明!”休郁手上玩弄着一只蚯蚓道: “你想想,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苦难百姓哪会用的到那些圣人们所说的道理?只有那些有钱花不完,又不用做事的富家子弟或是朝中官家子弟才把这些道理挂在嘴边,所谓道出天地奥妙的高雅圣贤,不过是闲着没事干罢了。道理这种东西,得道的人才有理,不是寻常百姓说不出,而是他们的话没人听。你是一国太子,不用去经历世态炎凉,可天下绝大多数人都处在为生活奔忙的境地,而圣贤,不过就是他们迷茫生命中的信仰罢了,如果他们过的好了,谁还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姚寸心哑然,宗教与信仰,确实是皇室统治子民的手段,而这一旦被说破,就显得无比罪恶。 “世界是美好的,但只有小部分人才能触及它的美好,你就属于那小部分人,你根本看不清世人的煎熬。” “雨泽,”姚寸心凝望休郁,正色的道: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拯救他们?” “我劝你放弃,”休郁的语气毫不客气: “一统天下或许不难,但若要拯救黎民于苦难之中可不简单,因为这世上的规则已经定下。” 姚寸心默然,休郁劝慰他道: “你是一国太子,所谓圣贤不过是你统治百姓的工具罢了,你可以继续下去,因为圣贤会记录你的功绩,将之留芳百世,又何必深究太多呢?还是自私点好,毕竟你也是人,你做不到也情有可原。” “你说规则已经定下,有没有可能颠覆他?去建立一个新的规则?” 姚寸心目光如炬,这个善良到极致的人根本没见过人世的险恶,他根本不知道那有多难。 “有可能,” 见休郁点头,姚寸心露出了些许笑容,但休郁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如坠冰窟。 “有可能,但你首先得将全天下握在手中,这必定在数十年间使得天下生灵涂炭,你还必须屠尽所有抗拒你的人,因为这必定会损害许多权贵的利益,你不可能让所有人接受,你还会因为得罪天下文人墨客而遗臭万年,你还敢去做吗?” “我敢!只要这会为后世百姓带来永恒太平,不再受苦。” 休郁摇头轻笑,“你做不到!” “为什么?我一定会将全天下握在手中的。” “至高无上的权力在手,没人能保持善良,你今日的本心一定会变!” “不会!我说了不会就是不会。” 姚寸心不允许有人质疑他的决心,而休郁却仍是一副轻飘飘的样子。 姚寸心坚定的对休郁道:“我可以将这份决心写在一封圣谕上,只要有天我偏离了这份初心,你就可以亲手杀死我而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休郁长叹一声,这傻小子,到底是经历的太少了,不过休郁为防他纠缠不休还是勉强答应了, “可以,但我的志向是避世自居,不理世道变迁,就算最后你成了一代昏君也与我无关,我也懒得跑去杀你。” “这样,”姚寸心好像很是失望的样子道: “我还想你能帮助于我呢,你那么厉害,真是太可惜了。” 休郁哈笑一声,“人各有志,我只是个闲散游人,你比我强太多,我等着看你创立的太平盛世,而且有殊离和兵河辅佐你,一文一武,何愁天下不在手?” 休郁仍是玩弄着那只蚯蚓,“我还想着有个皇帝做后台,然后走遍天下都不怕呢,哈哈。” “你会有的,” 姚寸心对休郁道: “我登基之时,你就是我古幽国师,不管你是否愿意,是否会留下。” 休郁没有拒绝,方才的谈话中,休郁已经挖到了足够的蚯蚓。 而手中的那条蚯蚓,见证了休郁和姚寸心的约定,虽然它已经被休郁捏死了。 钓鱼123 晚霞伴着池塘,再支起一根鱼竿,实在是生活中久违的宁静,实际上休郁先前一直都是这样安逸的,直到遇到林蜻蝉,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快乐。 鱼竿有两根,休郁把原本鱼殊离的那根给了姚寸心,鱼殊离见他俩正蹲在池边准备钓鱼,也坐在一旁拿起一卷书看了起来。 “是不是到饭点了?” 姚寸心向休郁问道,休郁在鱼钩上穿好蚯蚓,远远扔进了水里, “我们不正在解决晚饭吗?” “你是说……吃鱼,可我们有三个人。” 休郁见姚寸心不敢把蚯蚓穿在鱼钩上,便帮他穿好了, “殊离的我来解决,倒是你钓不到可就要饿肚子了。” 姚寸心模仿休郁的动作将鱼钩扔到水里,蹲在休郁旁边,这一国皇太子此时竟像是个弟弟靠到哥哥身边一样。侧后方的鱼殊离坐着一张凳子正看向他们二人,手里的书全当摆设。 “钓鱼可是门技术活,这里面学问多着呢。” 闻言,姚寸心目光直视向休郁,却见休郁一本正经的玩笑道: “全看运气!” 姚寸心笑了起来,“我运气好,应该可以的。” 他又仔细看了看这清澈的池水, “这么清,却见不到底,这池子到底有多深呐?” 休郁回他道:“这池子名为圣寒潭,在云隐峰上有许多这样的寒潭,它们直接连通地底的一条暗河,水从雪峰来,东去到渤海。” “哇,”姚寸心惊叫到:“这么厉害,完全看不出来呀。” “轮回之道听过没?” “生死轮回,天地之道,学习过。” 休郁摇头轻笑道:“你们这些圣贤之士呀,总是动不动天地正道生死轮回什么的,净整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殊不知这地上的万物才是轮回之根本。” 姚寸心又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让休郁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休郁接着假装正经的道: “水从天上来,落入大地滋润万物,汇入江河流入大海,最后又回到天上,周而复始,万事万物皆有联系,就好比落叶归根,人取之于大地,最后将一切回归大地,这才是天道轮回,不过是一场过程罢了,人生来就是为了死去,每一次呼吸都是逆天而行,哪有什么天地正道可言?天道让人死,难道人就不能活了吗?” 姚寸心很长的“哦”了一声,鱼殊离却在后面摇头苦笑,任由休郁把姚寸心带偏他也没去管管。 “说说看,你悟到了什么。” 休郁这样问向姚寸心,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什么,却见姚寸心意味深长的说道: “人取之于天地间,应当报有感恩的心态,得到的即是恩赐,失去的无须介怀。” 听他这么说,休郁连连点头,其实他们谈论的这些连休郁自己都想笑,耐合他觉得姚寸心实在太有意思了。 “不错!你很有潜质。” 休郁捏着耳垂苦笑,愈发觉得这太子殿下也太好骗了,有没有可能给直接拐走了? 休郁只是想想,拐走也没什么用,再说了拐走姚寸心他自己不得被满世界的追杀? “那根木签在往下沉,是不是有鱼上钩了?” 听到姚寸心的声音,休郁回过神来向水面看去,那鱼漂一上一下,的确是有鱼上钩的迹象。 “听我指挥,一点点拉。” 姚寸心轻轻往回拉着鱼竿,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当真的把那条鲤鱼抓在手里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的惊叫起来。 休郁看着这高兴的乱蹦的美丽少年,像看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样。 “好啦,现在扒鳞,开膛,去内脏。” “什么,还要这么麻烦……” “不然你生啃呐。”休郁无奈的朝他伸出手,“给我来弄吧。” 休郁接过那条鱼,用手指往它脑门上一弹,鱼便停止了扑通,姚寸心赞叹的道: “雨泽还知道先把它敲晕,真是个善良的男孩子!” “哈哈,怕它乱动而已,哪来的善良。” 说着,圣庭剑听到休郁呼唤远远从房间飞向休郁,然后被休郁一把握住拿来剐鳞。 姚寸心看他动作娴熟,心道这家伙一定是个抓鱼的老江湖,又见他将长剑刺入鱼腹,只轻轻一过,就将内脏全部剃除。 “你是不是经常抓鱼?” “对啊,来云隐峰之前,在山野里抓鱼捉鸟的。” 说到此处,休郁忽然在心底担忧起曲扬来,听说他去了蜀中,还屠人满门,不知是真是假,现在又去了何方。 “你在想些什么?”姚寸心见休郁目光呆滞了下来,好奇的向他问道,休郁将圣庭剑穿过那条鱼的身体,将内力以火焰的形式附于长刃,便将鲤鱼烤的鲜香四溢。 休郁转向鱼殊离,调侃的道:“师哥,你又要被吃了哦。” 鱼殊离不语,只轻笑一字道:“嗯。” 姚寸心小声向休郁嘀咕着:“殊离的名字好残忍呀,他那么标志的公子的,怎么是这个名字?” “怎么说?” “姓鱼名弃,殊的意思是斩首,怎么不残忍?” 听姚寸心这么说,休郁还真没发现这一点,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名字而已。 鱼殊离哈笑一声解释道:“姓鱼是因为小时候师父在江湖偶遇了流离失所的我,江湖,江痕,所以我就姓鱼了,弃就不言了,殊离的意思是殊途终须离。” “这样,”姚寸心感叹道,“是我才疏学浅了。” “文字是苍白的,哪有那么多意思,” 鱼殊离说着,缓步起身走到先前休郁的鱼杆那里,弯腰轻轻一提,便是拎上来一只更大的鱼,原是方才休郁离开的时间有大鱼上钩了。 “接着钓,不够,”鱼殊离向休郁调侃的道:“多吃点鱼补补脑,免的明天课堂上又被先生骂。” “傻鱼有什么好补脑的,还是补补身子多撑几戒尺吧。” 姚寸心目光望向鱼殊离问道:“雨泽经常挨先生的骂吗?” “就他那些歪理,哪个先生受的了他,先生一提问他的回答能把人气死,什么都不会还偏爱瞎捣乱。” 姚寸心倒还真没想到表面聪明的休郁竟然也会挨先生的打,只觉甚是有趣, “雨泽你明天坐我旁边吧。” “哦?你要给我传答案吗?” “不,我想看你挨打。” 双剑道124 “真是个欠收拾的乖孩子。” 休郁将烤熟的鱼递给姚寸心,又接着去处理另一条: “先生教的呀,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抓不到看不着,人生在世,只要自己足够的快乐,又不妨碍别人快乐就行了,哪用的着那么多大道理?” 殊离摇头憋笑,对于休郁的顽皮性子,他早就习惯了。 姚寸心看着这没加任何佐料的鱼肉,喃喃的道:“这个怎么吃?” “用嘴,这样才能吃出鱼的鲜美。” 姚寸心试探的咬了一口,忽觉确实有一番别样的口味,尤其是被圣庭剑接触的部分,焦焦脆脆,连鱼骨都鲜香四溢。 “你来云隐峰之前都是怎么过的?” 也不知是怎的,姚寸心吃着烤鱼,就忽然问起来休郁的过往。 休郁也已经刚把另一条鱼穿在圣庭剑上,仰望着天空说道: “我呀,小时候离我近的人都会倒霉,所以曲叔叔就把我带到深山老林居住了,然后我就听叔叔的话,习文习武,再然后,就没了。” 休郁说的无比轻松,听的姚寸心真的以为他以前过的很好,姚寸心愈发对休郁感到好奇了, “为什么离你近的人会倒霉呀?” “秘密。” “那现在还会这样吗?” 休郁轻笑一声:“当然。” “那你离我近点,我运气好,可以中和一下。” 休郁只觉这小公子是真的傻呼呼的,全然没有一国太子的风范,善良也是软肋,他以后一定会为此吃亏,这是休郁的预言,虽然休郁从没猜对过什么事。 “好啊,”休郁摆摆手中插着鱼的圣庭,“我有这个了,可以去除晦气,哈哈。” “还有这种说法?”姚寸心皱眉看向休郁道:“圣行之力是可以驱散阴邪之气,没听说过还治倒霉的呀?” 姚寸心是皇室之人,对天相的这些东西一向了解,他说的应当不会有错,休郁侧目看向鱼殊离,只见他正支着鱼竿反问向休郁: “有了圣庭是不是不像以前那么倒霉了?” 休郁点点头,忽的明白了过来,不是有了圣庭才不倒霉的,而是自己信了鱼殊离说圣庭可去晦气之后才不那么倒霉的,如果圣庭没这个作用,那就说明是信念的力量了。 殊离意味深长的道:“信仰是个好东西,你若信,事情总会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 休郁哑然,他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跟姚寸心说道信仰和那些大道理没什么用来着,转眼自己就被狠狠制裁了一顿。鱼殊离一向如此,从不正面给休郁纠错,而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休郁引向正道,任由他再怎么无理,鱼殊离也不跟休郁讲道理,只是默默的给他摆平一切难题。 休郁跟鱼殊离一向没大没小,说谢谢也觉得太见外了,相视皆是一笑。 姚寸心见他俩好像有什么心照不宣的事情,也不多言,待把手中烤鱼吃的差不多了,遂向休郁道: “雨泽,你可以教我双手剑吗?” “哦?学这个有什么用?” 按照休郁对皇子的印象,他们大多都有层层保护,极少身边只带一个侍卫,所以都是不怎么习武的,毕竟将来天下在手,哪用的着会武功?练武又苦又累,没几个皇亲国戚坚持的下来,他们还是练好琴棋书画,多习文,修习为国为民之道的好。 “你的剑舞的那么漂亮,你是不知道,我在远处看那一金一银的剑光特别惊艳。” “就这个?好看又有什么用,抵不过你一国太子的地位来的实在,再说你长的漂亮,还是算了吧。” 休郁心底是很想教他,耐合他再有半个月就要跟师父请愿出师离开云隐峰了,练习双手剑,绝非十天半月可以有成效的,而在江湖中,有个人等着休郁,他不能违约。 “我知道了,你是嫌麻烦对吗?毕竟你那么懒的,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一些双手剑的入门技巧即可,朝中有使双手剑者,但像雨泽这样将双手剑发挥的淋漓尽致的可没有,竟然还能让兵河吃亏,当真是了不得。” 休郁虽知危兵河是有意承让自己,到底他是不怎么经夸,若说休郁的双手剑在江湖中尊者级以下确也难寻敌手,毕竟教他双手剑的可是曲无意,曾经的天下第一剑客。这些天休郁向引寒辞打听过一些关于曲无意的传闻,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剑术这个领域,曲无意已是巅峰的存在,能将双剑发挥的攻防无缝衔接,另一位成名双手剑客风岸叶,在曲无意手中过不了十个回合,若单论剑道,引寒辞自知绝没把握胜的过他。 休郁自小受曲无意点拨,剑术本就是天纵之才,但先前曲无意却一直只让休郁使单剑,想必是不希望休郁暴露自己的身份吧,如今连他自己屠人满门都让天下人知道了,休郁也无须再瞒,反正休郁也不怕惹到什么麻烦。 “行吧,”休郁站起身来,对姚寸心安排道:“去把我的冰暮拿出来,然后把自己的佩剑也带上。” “好的,”姚寸心高兴的跃起,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在皇宫中不能有这些个活泼举动,到了这云隐峰终于可以瞎折腾了。 冰暮虽将冰霜技能发挥到了极致,但没有圣庭那般的圣域之力,无法在这么远的距离识得休郁意识,若是休郁强制召唤它,冰暮只会横冲直撞的飞向休郁,而不会如圣庭那般会从窗户钻出来。简单来说,就是没圣庭聪明,这也正是休郁在交锋中总是将圣庭扔出去而不是扔冰暮的原因,不过既然圣庭这么聪明,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生气。 姚寸心快步跑向休郁,把冰暮递给休郁,而他自己的手中,却是拿着一柄玫瑰金色高雅佩剑,精致的像个摆件,完全想像不出来它杀人的样子。 “师哥,”休郁还未说完,鱼殊离就把自己的幻舞迷河抛向休郁。 姚寸心接过幻舞迷河,现在的他双手持剑,倒是颇有些风范,奈何长得太过清秀,完全没有丝毫震慑力。 “初学者大多无法将双剑形成有利配合,所以其反倒会影响了剑客本身的发挥,窍门就是,双剑分清主次,一攻一防,但建议用来防守的那柄剑最好为单刃,以防单手承接不住对手施加的力道,反伤到自己。待到能达到一定境界,双剑交替配合攻击时对手极难防守,对战单手剑客的优势不言而喻。” 休郁见姚寸心听的入神,便接着讲述道: “其实使双剑的人远没有使双刀的人多,因为弯刀更适合切削,而长剑多以戳刺为主,双剑不太好操作,而双刀的话就简单多了。” “我就喜欢剑。” 休郁也知道这一点,剑有百兵之君的美称,比刀来的更风雅一些。 “双剑还分重剑和轻剑,像我是双手重剑,多以劈砍为主,但不适合长时间与多人缠斗,毕竟会很累,而你的话就双手轻剑最好,速度快,反应灵活,攻击间隙也更短,但切忌不可一直一攻一守,得懂得变通,才能发挥双剑的优势。” 说得差不多了,休郁便示意姚寸心道: “再怎么听再怎么看也不如亲自试一试,不如就把那些全都省略掉,来,向我攻击。” “好,” 姚寸心跃跃欲试, “你那么强,我可不会保留的哦。” 休郁闲心逗太子125 姚寸心的剑术还是以戳刺为主,右手持剑直冲休郁,到底不善使双手剑,他那无处安放的左手显的颇为奇怪。 休郁仅仅是以单剑应对,轻松挑开姚寸心攻击时,休郁见姚寸心那长剑颇为精美,其上的花纹如同金黄穗谷一般,剑刃银中带粉,没有光华,却已是美到极致。 “这剑叫什么名字?” “未桐。” “不错,很漂亮,跟你很配。” 姚寸心一击过后,休郁伸出右手圣庭便是由上至下斩向姚寸心,姚寸心倒也聪明,当即用左手幻舞迷河横挡这一击。休郁挥剑的力道收敛了许多,否则以他的力量,姚寸心是绝计承受不住的。 右手未桐迅速直刺休郁,休郁仍是单手与之交锋,只见休郁身形向右一侧灵巧躲开直刺而来的长剑,与此同时收回右手圣庭毫不迟疑的绕过姚寸心左手长剑,待他反应过来之时,圣庭已经抵在姚寸心腋下软肋。 “这么快?” “瞻前不顾后,攻不准防不全,再来!” 休郁退后一步,待姚寸心准备好了,忽的一剑直刺而去,姚寸心左手长剑找准时机向着圣庭一挑,但圣庭之力势不可挡,姚寸心完全挑不开,仅仅小半个呼吸间,姚寸心又长了一个记性。 “千万不可全靠防守,对手是攻击你的身体的,一定要时刻准备着躲避,方才如果你防守的同时侧开身形就不会如此。” “可你太快了,力气又那么大。” 休郁轻笑一声,“你用我方才的招数攻击我。” 方才那一招毫无招式可言,就是简简单单的直刺而去,但力量速度均无可挑剔。 姚寸心亦向着休郁直刺而去,只见休郁将左右手双剑交叉,在那长剑直刺而来时向着那剑身一剪,便将它叉入地下,随后休郁仅保留左手长剑将之按住,右手长剑已是瞬间向上挑去抵在姚寸心胸前。 姚寸心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应该这样,用双手全做防御来用。” “要记得变通,没有什么无敌的剑术,只有聪明的剑客,我再向你以方才的招数攻击,有信心拦住吗?” “有!” 休郁看着这意气风发的少年朗,心中只想着今天好好欺负他一番,告诉他怎样的剑术才有用,免得以后他被皇宫中教习剑术的师傅给用滥竽充数的招数骗了。 “来了小公子。” 休郁又以方才一模一样的动作向着姚寸心直刺而去,不得不说姚寸心的学习能力是极强的,当即模仿着休郁的动作将双剑交叉剪向休郁来袭长剑,顽皮如休郁怎会让他得逞?他的右手手腕只向下轻轻一弯,便将长剑向下撇去,姚寸心一击剪了个空,再次抬头时,休郁已将长剑调整方向抵在他的眉心。 “你逗我玩!” 姚寸心撇撇嘴,终于是开始觉得休郁在捉弄他了。 “招式要学着变通,”休郁收回圣庭,过去揉了揉姚寸心的脑袋。 鱼殊离手里拎着几条刚钓上来的鱼,向休郁道: “太子殿下现在哪懂得什么招数变通,还是先从基本的持剑动作练起吧,锻练一下速度与力量。” 休郁走向鱼殊离,准备接着烤鱼了,还在嘱咐着姚寸心道:“这点亏都吃不了,还是放弃了吧。” “我不,” 姚寸心颇具皇室风范坚定的说着,实际上心里已经想放弃了,不过他怎么可能在休郁面前妥协呢?表面还是要暂时稳住形象的。 休郁和鱼殊离相视一笑,心想反正姚寸心也吃饱了,有力气折腾,就让他活动活动也好。 休郁边剐鱼鳞边对姚寸心安排到: “方才的攻击动作,重复到手臂抬不起来为止,以最快的速度。” “这怎么可能,岂不是要折腾死?” “都是这么来的,小公子,你还是放弃吧。” 休郁半笑不笑,江湖交锋,也许就是在某一个动作上快了那么一点点,才可以赢得生存的机会。每一个侠客皆是寒冬暑夏苦练武艺,否则必会早早亡于兵刀之下。姚寸心自然是不必经历这些,不过磨磨他的性子还是挺好玩儿的。 令休郁惊奇的是,姚寸心倒还真认认真真的练习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练剑无用,但一想起休郁的双剑舞的那般炫丽妖艳,心中就愈是喜欢的不得了,要是自己也可以这样该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再说谁还没有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梦想?即使是他这般的皇子也不例外。 天色渐渐变暗,休郁和鱼殊离都已经打算回房休息,却见姚寸心还在将双剑来回挥舞。 鱼殊离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停下来了,却见姚寸心一副灵光一闪的样子向鱼殊离问道: “你和雨泽,谁更厉害一些?” “雨泽双手剑我可挡不了。” 鱼殊离此话可毫无谦虚的成份,他确定现在的自己在剑术方面决计不是休郁对手。 休郁站起身来扭扭腰,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之声,口中打了个哈欠道: “师哥的剑术太快,双剑起不了太大作用,再说师哥又不是主修剑道。” 姚寸心揉着酸痛的胳膊,心底却在想着怎么挑拨休郁和鱼殊离比试一场,现在好不容易出宫一次,不好好放肆一把以后就没机会了,更何况这天色渐暗,休郁舞起双剑时的光影一定更加炫丽好看。 不曾想鱼殊离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替姚寸心收好双剑的道: “这才半天,就被雨泽给带野了。” “我没有,”姚寸心连连摇头,又在心底一想,自己好像确实在接触到休郁之后才放纵起来的。 “明天卯时,圣幽庭早课,你俩记好不可迟到。” 鱼殊离向二人安排好,便自己先行离开了,休郁口中嘀咕,为什么偏要这么早?这不是存心折腾人吗,不过休郁也没说出来,一者说出来他也改变不了,二者他就要离开云隐峰了,这最后的一段时间认真对待也好。 “记住不要迟到,迟到可是要被罚的。” 休郁比姚寸心高出不少,揉起他脑袋时轻轻松松,本来是不经意间揉了一次,耐合这一揉就会上瘾。 “担心你自己吧,先生可经常拿你当反例。” 姚寸心嘟囔几句,也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间倒头睡去了,心道练剑可真累,还是做个儒雅公子哥吧,什么侠客梦想,都去死吧。 授课天地正道 休郁须得早起126 圣幽庭是云隐峰最高统治机构,就如同皇宫在京城中一般,其中有学堂供出色的弟子学习,先前休郁在云隐峰的日子大多都是上午坐学堂,下午练兵刀。 第二天一大早,休郁昏昏沉沉间感觉什么东西在碰他,本能的往怀里一揽,姚寸心连忙挣开,并一把捏住休郁鼻子叫他呼吸不得,可总算是给叫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进来了?” 休郁望了眼房间里站着的姚寸心,又漂了漂半开的窗户,心道这太子殿下也干私闯房间的事情来了? “你好意思说,在外面敲门那么大声听不见,不进来叫你可就要迟到了。” 休郁揉揉眼睛,心想这姚寸心可真是个乖孩子,把迟到都看的这么重要,要知道休郁以往能三天去学堂待一会儿就不错了,哪天不迟到简直就是神迹。 “好好好,这就起来。” 休郁在云隐峰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况且都有人硬拉着起床,再继续躺下去可就不太好了。 休郁张口打着哈欠道:“你不用回避一下吗?” “好好好,”姚寸心转身不看休郁,却仍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殊离说让我叫你一块儿去,你可得快些。” 休郁是哈欠连天,外面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自己就得起床去听一个老先生讲道理。 “帮我把洗漱工具准备一下呗。”休郁向姚寸心安排着,只见姚寸心刚欲照做,就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朝休郁鄙夷道:“自己懒,还好意思让我做,我是你的仆人吗?” 他可是一国太子,休郁这都敢使唤,虽说来云隐峰时就已让众弟子平常待之,但还真没人会丝毫不顾及这一点。也就只有休郁完全不在意这些, “哦,那我接着睡了。” 见他稍稍有些不愿,休郁又是倒向了床上,姚寸心见此连忙上去拉他,口中语气也软了几分道: “行了行了,雨泽我去还不行吗?你要是把我也带迟到了就不妙了。” 休郁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姚寸心还真的会照做,这要让外人知道了,一定会颠覆他们认知。 姚寸心像个小侍从一样帮休郁打水,准备衣服,在不停的催促之下休郁总算是起来了。休郁一路跟着姚寸心走在去往圣幽庭的山道上,举目张望皆是花红柳绿,山高水长,低头桥下河水湾湾,生机盎然。 这山涧风光美好无限,让人身心无比舒畅,休郁曾以为这里就是天堂,后来出去走走才发觉,天堂不是某个地方,也不是某种意境,而是某个人的身旁。 走了许久终于到了圣幽庭大门,在这里遇到了几位同门,见到休郁时他们均是一阵惊叹的调笑道:“早啊休公子,真是很少有机会跟你问早。” 休郁半理不理的回道:“早啊,早死了。” 这从圣幽庭大门去到里面主庭还要向上走九百九十九步台阶,这可是一众学子的末日,来到此处,众人皆是各展神通,轻功好的自然会占很大便宜,轻功不好的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休郁侧目望向姚寸心道:“怎么上。” “一步一步上。” 姚寸心不会武功,好在他心态比较好,把这当成是一种修为,不然常人哪受的住每天这样折腾。而休郁则不然,能一步登天的,就决不慢慢走动。 姚寸心率先迈出了步伐,忽听身后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便是扭头向后望去,这一看竟是差点把他给吓的坐在台阶上。 只见在身后的阶梯上,一只三四层楼高的奇异生物正趴在那里,青蛙的身体,头上却顶着一双巨大鹿角,双目呆滞的到处乱转,看来颇具威严,就是……还很有喜感。 “你要上来吗?” 姚寸心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休郁正蹲在这巨大的三足金蟾头顶上,手里扶住一边大角。借助休郁暴涨的内力,这三足金蟾更加强壮与真实。 没待姚寸心回答,三足金蟾伸出一只手就是抓向他,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之上。这三足金蟾可不像普通蛤蟆那般动作呆板,它可比猫鼠还要灵活。 “这是什么东西?” 姚寸心惊魂未定,休郁示意他扶好金蟾头上的大角,傲娇的笑道: “我养的宠物,怎么样?” “真的是太赞了!” 姚寸心也见过不少异兽,龙啊凤啊的,但都完全没有脚下的三足金蟾这般有气势,它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飘忽,却是有着任何生物都无法比拟的霸气。 三足金蟾背后没有疙瘩,而是有三条妖饶的金色曲线从头部划到尾端,它的身体也没有软软的样子,而是处处包附着墨青色坚甲,霸气庄严!与仙云玄鹤相比不失优雅,与九幽妖龙相比不失气势,与四翼鹰狮相比不失气度,实在是一下子颠覆了姚寸心以往对蟾蜍的认知。 “抓紧,走喽!” 休郁意念一动,三足金蟾顿时将三只脚用力一蹬,竟是向上跃出百步之远,好在下方的台阶是由玄武岩制成,否则还真经不住它这一挠。 只跳了不到十次,便已将休郁带到学堂门前,众学子对休郁这般作为早习惯了,休郁以往就是用这坐骑赶来上课,这次的不同就是脚下金蟾更帅了许多。 未入堂中,授课的先生一见休郁时便将面色一沉,心道这次的课是没法好好上了。这堂中有六十人席位,约末只有三四十人四散而坐,休郁专门选在了认识的人旁边,以免的打扰到不熟悉的人,主要还是休郁不喜与生人交流的缘故。 左边是姚寸心,右边是江远帆,前面是江雨航和其他的几个姑娘,休郁回头往后一望,后面竟是鱼殊离和魏薇叹,这可着实令休郁吃了一惊,上次一别虽仅有十几天,但这十几天里休郁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事情,以至于有种阔别许久的感觉。 回头与魏薇叹打了声招呼,休郁心想这下有的玩儿了,先是老老实实坐好,不一会儿后又觉得不太舒服调整了一下坐姿,耐合桌子与凳子间隙太小休郁的腿根本伸不直,休郁又不喜欢把腿弯着,便索性放到桌子上好了…… 授课天地正道 休郁歪理众多127 “休雨泽,把脚放下!成何体统。” 教书的庞先生指向休郁厉声道,众学子循着他的目光纷纷看向休郁,休郁认不全堂中学子,但其他人可全认得这位出了名的惹祸精。 休郁自知有错,便是先把腿给放了回去,心想一会儿再放上去就好,充分发挥了自己名扬云隐峰的特点: 知错认错不改错…… 庞先生在上面先是讲些休郁最不感兴趣的政治问题,这方面姚寸心了解的比较多也没怎么听,右边江远帆纯粹是来打发时间的,身后鱼殊离本就是处理朝政之事的老手了,也是在坐着发呆,魏薇叹在打扰鱼殊离发呆,前方江雨航和几个姑娘都在小声商议休郁和姚寸心哪个更好看一点,休郁就全当没听见。 休郁四周,竟是没一个人在听先生讲课…… 此时最认真人却是休郁,一旁江远帆小声靠向休郁嘀咕着:“蜀中,象延台,采花贼,六百两。” 江远帆所言是一种暗号,意为在蜀中的象延台出现了非常厉害的采花贼,官府悬赏一万两,问休郁有没有兴趣。 休郁心知作为圣幽庭首席执事的江远帆消息一向不会错,正巧休郁闲着也是无聊,便点头答应了。 江远帆却轻摇着脑袋:“你一人不行。” 休郁洗耳恭听,他也很是疑惑什么采花贼竟值一万两银子。 “据我们了解,那贼并非只有一人,而是有组织的做案。” 休郁点点头,“有组织就一定有目的,他们做的什么案?” 采花贼采花贼,无非就是采花,不过哪会有组织犯案的采花贼? “这个先保密,整起事件涉及到江湖中人与异教,做案人约末不足十人,但都是顶尖高手,不排除有至少一名尊者级强者坐阵,对付此等对手,则必须以更强的实力压之,不宜兴师动众,圣幽庭也是刚刚接到象延台百姓请愿,现在江尊正在挑选前往处理的人选。” 休郁一下子来了兴致,“我去我去,这种事情寒辞肯定也会参与,哈哈。” 已经知道敌手实力强劲,休郁就愈发的想要亲自去看一看,当然以休郁一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有引寒辞这位高手同行才好。 休郁二人交谈时姚寸心也一直在听,他也十分感兴趣的向江远帆道: “我也想去,可不可以?” 江远帆隔着休郁对他示意道:“不可以,你的身份不益去往他国。” “我觉得可以,”休郁诡笑一声:“小寸心一去,我们就有了兵河这位得力助手。” 危兵河现在是姚寸心的护卫,若是姚寸心前往,他自是会紧随而去的,况且休郁并不把这次的事件放在眼里,有引寒辞和危兵河同行,还真没什么人能把他们这支小队伍如何。 不过说话总是要负责任的,休郁还是补充一句,“只是个建议,其实我也觉得寸心就呆在这里挺好的,江湖惩恶为民除害的这些苦活,还是我们来吧。” 此言一出,姚寸心反倒是更加想去了,江远帆朝休郁哼笑一声, “你这是在劝他留下吗?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历练,还是得问江尊大长老的意见。” 后面魏薇叹挠了挠休郁脊背,“我也去,还有殊离,我们一起。” 休郁愉快的点点头,人多力量大不说,关键是人多好玩。 江远帆既来问休郁,说明这些事情他都能安排,到时再派几名圣幽庭弟子便就可以出发了。 休郁是个急性子,一听说方才的事情就兴奋的得意忘形,忽听有人在叫自己名字,心中只道完了,那叫住休郁名字的正是庞先生。 “休雨泽,你起来说一说对‘贫莫贫于不闻道,贱莫贱于不知耻’的理解。” “啊?我啊,”休郁一站起身,堂中学子就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休郁捏着耳垂思索状的道: “我哪知道说话的人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神仙……” “我只问你对文字的理解,没问你其他的那些。” “没有比不懂得道理更贫乏的,没有比不知廉耻更低贱的,这很明显啊。” “说说你悟到了什么。” 又来,休郁心中无语,同样都是人,怎么自己偏要去分晰别人的话? “没悟到什么,文字是苍白片面的,说明不了什么,说出这话的人明显不知民之疾苦,活的很是高尚。” 庞先生饶有兴致的让休郁继续解释。 “生存下去乃众生之首要,道理和廉耻什么的只能是在衣食无忧之后才去考虑的,如果一个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去听这种鬼话?说这话的人将自己定义在百姓之上,分清了界限,可当真是有趣至极。” 休郁并非反驳这句话,而是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是非,任何人们认定的真理都可以有不同的意见。 庞先生没去责骂休郁,反倒是连点几次头笑道: “雨泽所诉非错非对,毕竟善恶是非本不分明,按照雨泽的说法: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不错不错,天下人只有衣食生活无忧后才会去关心那些更高雅的东西,国与各个帮派亦如此,倘若我云隐峰修士连饭都没的吃,又哪会有人来听这堂课呢?” “可我们确实连早饭都没吃呀。” 休郁此言一出,顿时引的一阵哄堂大笑,庞先生原本还想夸赞休郁的心情一下子没了,待堂中众学子平静下来,他又接着问道: “学生们告诉为师,你们认为江湖侠客存在的意义和原因是什么?” 众弟子的回答形形色色,各有不同,惩恶扬善与除暴安良的这些自不必说,说为了成名与钱财的也不少,说为了一己私欲的也有,倒是休郁这边几人寂静一片,免不了又被先生点名。 庞先生又指了指休郁示意他来回答,休郁侃侃而谈的道: “人的所有主动行为都是为了欲望,就像先生叫我起来回答问题一样,是因为你的欲望想叫我起来,江湖侠客亦如此,他们想做就是原因,不必深究这个。而侠客存在的意义有很多,简单来说,就是现今天下不太平,需要侠客的存在。” 庞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看来江尊说的没错,休雨泽的确是个了不得的好苗子。如他所说,待到天下太平,则再不会需要侠客,这也是正道侠客一直努力去做的事情。 侠客生于乱世江湖,必将终于天下太平。 授课天地正道 休郁独恋江湖128 “很不错啊休雨泽,” 庞先生点头赞叹,在这次休郁回来之后就一反对他的态度,以前休郁否认他的课程时,庞先生总是罚休郁抄书或是打扫卫生之类的,而今天这态度上的转变不光是休郁颇为疑惑,就连堂中学子也是一脸茫然。 庞先生手中戒尺在另一只手上拍打着,在台前来回踱步的问向休郁道: “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休郁一向无所事事,从未想过出人头地,反正没人去看他的精彩,从未想过为国效力,他根本没有故国,从未想过惩恶扬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人很难在经历过世事磨难后依旧保持善良,休郁亦是如此,行侠只随心意,惩恶只因他喜欢惩恶。 “寻一知己,隐于江湖,逍遥一生,无问是非。” 休郁话音刚落,堂中便是响起一阵哄笑之声,对于能来圣幽庭的弟子来说,皆是有着拯救苍生般的宏图大志,在他们的认知里,无所作为即是耻辱,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就只有休郁这位闲散公子。 休郁面色不变,原本休郁就将一切看的很淡,自从遇到过林蜻蝉之后,就已将其他的事物看的更淡。 庞先生惋惜状的轻叹一声,但他必须尊重每位学子的梦想,这是身为人师的责任。 “江湖迟早会有狂风骤雨,身处天域,没人能置身事外。” 庞先生说到此处,众学子纷纷将目光投向姚寸心,他是最有可能结束乱世的人,当然圣幽庭众弟子也并非是想攀权附贵。 “那我就躲起来,总会有一处不沾世俗的小江湖。” 庞先生闻听休郁此言时目光中闪过一丝亮光,这亦正是他少年时的梦想,其实堂中每个人都有和休郁一样的梦想,过好这一生就算了,去管什么是是非非的,奈何他们都已经将争名夺利或是拯救苍生的想法入骨深随,再说起平凡只会觉得无比可耻。 “愿你可以得偿所愿,别因世道误了本心。” 庞先生似是活跃气氛状的哈笑了几声,在这寂静的堂中显得尤为突兀,众弟子自然是更加聚精会神了一些。 “看来云隐峰留不住你。”庞先生的目光所在仍是休郁,他和蔼状的道: “就快出师离开了,可要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休郁瞪大了眼睛,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坚定了要离开的念头?又转念一想,自己这十几日外出时的经历,师父江尊想必已经是知道了,而且听庞先生语气,江尊也是同意了,这样也好,不用自己再去请愿。 “我还是留个坏印象吧,免得大家想我。” 堂中一阵嘻笑,调皮的学子纷纷起哄, “不会想你的,要多加保重。”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公子。” “可不能再带走云鹤,本来就不多。” 休郁朝众人做了个鬼脸,摆出一副傲娇的表情,庞先生终于是把话头挪到其他地方,而四周与休郁熟识的人均是把目光转向休郁,休郁原是想过几天再告诉他们的,不曾想先被先生给揭穿了,这样也好,不然休郁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呢。 江远帆只双手抱拳的向休郁道,“恭喜!” 倒是魏薇叹的反应是最大的,在后面把身子探到休郁旁边道:“你要走了,真的吗?” “真的。” “好可惜啊,你怎么可以抛下我们呢,我才刚加入圣幽庭。” 休郁冷哼一声,“可以把你的嘻笑收敛一下吗?” 魏薇叹的反应最大,因为她明显很是高兴的样子,“你一走,殊离可就不用再天天念叨你了,哈哈。” 休郁回头去看鱼殊离,他也正注视着自己。 “师哥你经常念叨我吗?” 鱼殊离摇摇头,魏薇叹一脸委屈的冲休郁解释道: “你是不知道啊,在他的心里你的分量是最大的,你离开的时候也在天天念叨,你在的时候更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处理你的事情,就在刚刚,他约我一起去后山抓兔子,我起初还挺高兴,就多问了一句他怎么忽然想到我了,结果他告诉我说,是因为你喜欢吃兔子肉!” 休郁不知该感动的哭还是该笑魏薇叹的傻样,若说鱼殊离天天在为休郁忙活,这是人尽皆知的。 师兄弟二人都是父母双亡的江湖孤儿,鱼殊离早已把休郁当成亲弟弟来相待,他对世事一向意观公正,唯独对休郁处处关怀。如今休郁要离开,他也只能默默为休郁祝福。 休郁感激的与鱼殊离对视一眼,又示意魏薇叹靠的近些,休郁在魏薇叹耳边轻声说道: “我养的有兔子,根本不用抓,师哥是个清冷的人,从不与女孩子接触,他这是在有意靠近你呢。” 女孩子吃醋可不光会因为另一个女孩子,也可以是因为占据心仪公子内心的任何事物,休郁这几句解释,魏薇叹听来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又心情好上几分。 “师哥,我走后你可要把心放到别人身上了,太想我容易走火入魔。” 休郁冲鱼殊离玩笑的说着,只见他目光扫过身旁的魏薇叹对休郁点头道: “我会的。” “师哥下午可别光顾着抓兔子了,哈哈。” 鱼殊离听休郁这般玩笑话,示意他回头认真听讲,休郁不再刁难他,鱼殊离虽经常处理大小事务,但在儿女之情方面一直无心无意,如今眼看师弟休郁都已有人相伴,自己哪会再受的了孤身一人? 庞先生在台上讲的热血激昂,休郁听的昏昏欲睡,好在不多时后早饭时间到了,终于是有半个时辰可以到处活动,之后还是要到这里正式上课。 休郁伸个懒腰,然后又是揉揉眼睛,心中纠结起到底是睡觉还是吃饭,后方鱼殊离拍拍休郁肩膀示意他趴下睡觉。休郁已经习惯,以往的早课过后都是鱼殊离给他带来早点,任他如何也推脱不得。 魏薇叹在旁边朝鱼殊离嘟囔着小嘴, “你看你,心里全装着师弟,我看等他走了之后你怎么办?” 鱼殊离揉揉她的脑袋, “以后装你就是了。” 追查采花乱贼 休郁须知凶险129 休郁趴下便睡,昏昏沉沉许久后鱼殊离提前回到堂中给休郁带了早点,然后又是无趣的授课时间,休郁脑中思绪早已飞到蜀中追查采花贼,这才发现自己对整起案件一无所知。 见一旁江远帆也是无所事事的样子,休郁便向他小声询问关于象延台采花贼的事情。 江远帆凑到休郁旁边轻声道:“这次的事情有点儿玄乎。” 休郁闻听此言更是来了兴致,如果只是普通的采花贼,休郁可还真的懒的处理。 “约末有一月之前,象延台十五六岁的待嫁少女开始频频失踪,可过了一两天之后又都会自己出现在门前,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可这些女子也全然不记得离开时遭遇了什么,而且……也变得木纳了许多。” “是挺有意思的。” 若说采花之贼,一般来说也都是专挑已有家室的女子,这样以来大多女子为了名誉可能会闭口不言,将事情给隐瞒下去,只有一些颇有能耐的采花大盗才会专挑少女下手,由于事情瞒不下,所以通常流窜做案不会在一个地方太久停留,使得各地官府难以追捕,这样的采花贼一旦被抓到的后果自然会是很惨。 一般在官府发布追捕采花贼的悬赏告示之上,活捉比杀死高上许多价值,因为对采花贼这种被天下人所不耻的浪徒,若能活捉必会为官府增长许多民心。天域有一个九国通用的刑罚就是专为采花贼所创,将人先是敲落牙齿防止咬舌自尽,然后每天在其身上各处敏感部位划上九九八十一刀,只轻划,随后包盐止血,划上九九八十一天,其间还要经受各种附加刑罚,以偿还其犯下的罪孽。 而江远帆方才所言采花贼,竟是把女子偷走之后毫无作为,这样以来为了自己的名誉,也极少有女子会选择报官,长此以往竟是足足发展了一个多月。 “所以呢,还知道其他的什么吗?” 休郁欲向江远帆细细询问,知道的越多处理起来就越方便,江远帆摇摇头, “收到的请愿就只说了这些,据官府所言,采花贼有组织有预谋,两三人一组夜晚行动,而且武功了得,官府难以应对。” 云隐峰圣幽庭有专门接收天域百姓请愿的机构,会根据事态缓和轻重等因素上报四长老,随后就是将任务下达给众弟子前往处理,象延台采花贼之事亦是如此。 休郁凝眉思索,任他再怎么费心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愈发的想要前去究查此事。 “什么时候出发?我可对这采花贼甚是好奇。” “可能明天吧,看江尊意思。” 休郁不再多问,满怀期待的熬完了上午的课程便要去长老阁寻找江尊,一来是询问采花贼之事,二来是因为姚寸心一直在旁边纠缠着也要去看看,再者休郁自打回来之后还真没有去拜会过师父,这才专程去了长老阁一趟。 休郁与姚寸心刚刚走入长老阁门前,就注意到了其中上座之人,君凌!只是此时的他脖颈上有几道划痕,明显经历过一番大战。 自打从初入归墟之后就没了君凌的消息,离开归墟时也不见他的踪迹,休郁也没去问,毕竟在归墟还没人能奈何的了他,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想来是和那传说中的凶犁丘有关。 见四位长老两左两右的坐着好像在商议什么事情的样子,休郁心想可能时间上不太合适,便扭头欲要先行告退改时再来拜访,而君凌却在休郁扭头前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休郁与姚寸心先是向着君凌弯腰鞠躬,紧接着又向江尊略微低头示意,没待休郁开口,君凌就已经朝他俩笑问道: “雨泽领着小寸心来干嘛来了?” 这次的君凌并没有上次在夜桦所见时那般孤傲,毕竟圣幽庭是他的家,在家里跟在外面可不同。 “哦也没太大的事情,就是关于象延台采花贼之事,寸心也想要一起前去。” 江尊马上向休郁摆手道不可以,而君凌倒是一口给答应了下来,如同只是一件小事一般,实际上这对于他来说确也是一件小事。 江尊忙向君凌道: “此事还是稍加慎重些好,出了意外我们可不好交代。” “能有什么意外?”君凌在椅子上懒散的靠着,这才是他平日里的样子, “天域第一神将和江湖第一侠客随行,搞不懂你在担忧些什么。” 休郁也这样以为,仅仅一个引寒辞就已是走遍天域无敌手,而且他在天域的号召力更是极强,许多人会恭恭敬敬的卖他面子,更何况还外加一个只强不弱的危兵河,这等阵容已足以去处理大型帮派冲突。 江尊见君凌执拗,也便将了解到的状况全盘托出, “蜀中所在紧临域外不朽木海与天域云海,越是古怪的事情就越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君凌知江尊察觉到了值得警觉的事情,便直接向他道: “说说您的推测吧。” “老夫为此专程翻阅过古籍,发现百年以前不朽木海有一密术与此事有颇多关联,其需要数百名未出阁女子做为药引练成密药才可修成。” “哦?”君凌也提起了兴致,“怎说?什么密术需要这样兴师动众?” “没记载名字的密术,上观千年岁月也仅出现过两次,每一次施展都弄得几十城尸横遍野!” 休郁闻言也把眉头皱的极深,如此大的威能,恐怕是与最难缠的疫病有几分相似。 果不其然,江尊接着说道: “这密术施展之时看不出厉害之处,而其会随风飘散,对寻常百姓会有致命的伤害,密术完成需要的其中一个药引,就是数百名至纯至净的女子,不要她们的身,要她们的魂!” 君凌从椅子上坐直,能以魂魄为药引,其所炼成的密术就能直接对人的魂魄造成杀伤,一旦施展,就将是数十万百姓的末日,而将目标定在寻常百姓头上,此事必有玄机,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所以雨泽前去是再合适不过了。”君凌向着休郁邪魅一笑,休郁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自己所拥有的控灵之力,此事君凌一直都知道。若是休郁前往处理这件事情,就算是失败了,到时控灵一出,再强撼的以魂魄发出的绝技也必将臣服! 追查采花乱贼 休郁须得告别130 休郁不知该说什么,那就不说为好,休郁已经放弃了控灵之术,他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但又总是事与愿违,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次的控灵之术是要用来守护百姓。 “门主,” 姚寸心仍是想要与休郁一同前去,对于他来说这次的行动必将别样精彩,久居皇宫的他还从未真正去江湖中看过,而姚寸心还正值拥有一腔热血的年纪,对事物充满着好奇。 “我想和雨泽同行,只要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就不会有事,而且就算消息泄露了,有寒辞和兵河在,没人能奈何我,而且我自己也不差。” 君凌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休郁见他的神色就知他不会同意,毕竟姚寸心不能有一点危险,果不其然,君凌睁开眼睛朝姚寸心清笑一声: “云隐峰还有许多好玩儿的地方,你可以到处去看一看。” 姚寸心还想说什么,但君凌马上就将话语转向了休郁, “雨泽,明天一早你和殊离,寒辞一同前往蜀中象延台,还会再有几名掌门级以上弟子同行,分发给你们三只云鹤,记住,别饿到云鹤了。” “好,我明白!” 休郁点头同意,也不知是为何,姚寸心听到君凌方才的安排里没有他之后,竟是反而稍微有点开心了起来。 “门主,我能多问您些事情吗?关于归墟的。” 休郁试探的问着,关于归墟的问题一直都是个机密,休郁先前也毫无所知,如若君凌不说那也算是合情合理。 “可以,你问吧。” 令休郁意外的是君凌竟然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一副稍加认真的样子。 “吴峤,您没把它如何吧?” 吴峤皇宫是休郁先祖所在,即使这先祖对休郁百般刁难,但人不可能忘根,更何况朽心然其实也并不坏。 君凌摇摇头,休郁长殊了一口气,若是君凌意图毁灭吴峤皇室,即使不能毁的彻底,也必定会另其元气大伤。 “我处事一向归根究底,吴峤与天域的事情无关,我又为何要找他们麻烦?” “什么?” 休郁不可置信的问道,如果吴峤皇室与整起事情无关,那九界魔眼为何会出现在红竹宫,而且朽心然从头至尾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不对,是休郁根本没去深究,只顾着抢走九界魔眼逃离! “归墟五国就如同天域这其余八国,天域有圣幽岭,归墟有凶犁丘!” 休郁猛然间明白了,那夜朽心厌跪向的画卷为何会是应龙庚辰,因为他就是传说中凶犁丘曾经的主人!丘犁丘统领着归墟五国,而吴峤,不过只是遵命而为罢了,休郁却回到了自己先祖家里打家劫舍,扰人安宁! “那这么说,您去了凶犁丘吗?” 君凌在归墟待了至少三天,这三天他一定遭遇过数场激战,他脖颈上的剑气痕迹可以证明,君凌的肉身强度不是寻常尊者级强者能以剑气造成的,君凌的对手或者与他同等级别,或者是众人合力。 君凌轻点脑袋,休郁没再多问,一者就算知道了也对他无宜,二者君凌一向孤傲,就算战斗结果是他取得了胜利,但他终究是受了伤。 休郁与君凌相视均是无言,江尊便向休郁调侃道: “记得我安排过你不要遗忘了善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过。” 休郁哈笑一声,江尊确也总是嘱咐休郁说无论以后经历如何痛苦的磨难,都不要遗忘了善良,而休郁每次也总是点头答应,然后完全忘掉。就像此次初入江湖的表现来看,休郁完全没做什么善事,不过好在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对于休郁来说,没干坏事已经算是行善事了。 江尊虽知嘱咐休郁无用,心想说多了他总会听的,于是就又说了一遍。 “雨泽啊,为师还是得再告诫你一遍,无论以后经历如何痛苦的磨难,都不要遗忘了善良啊。” 有君凌在,休郁心想师父也没机会责骂自己,便皮笑着小声嘀咕着: “没人能在经历世事磨难后依旧保持善良。”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你听过?” 江尊气得差点从椅子上坐起来,在江湖中没人敢反驳他的话,而这收了个徒弟却总是与自己做对。 “罢了罢了,雨泽说的挺有道理的,”君凌示意江尊息息火: “世道不善待的人,又凭什么要他们善待世界?” 休郁见自己的歪理被门主认可,十分高兴的推了推姚寸心,君凌的阅历比起江尊来要多上两三倍,一般他的话准没有错。 “好吧好吧,”江尊算是彻底放弃了改变休郁的想法,他长叹一声: “雨泽以后真的离开云隐峰时,没人和我使绊了我可能还真不适应呐。” “师父,对不起…” 休郁低着头,遥想在云隐峰的五年来,除了殊离就是师父待自己最好了,休郁刚刚眼眶发烫,却见江尊轻咳一声: “以后走了好,走了清静,哈哈!” 江尊也不愿在告别时感慨过多,告别是最无用的事情。 “好的师父,” 休郁也如他那般爽朗的说道,毕竟师父江尊清心寡欲,看淡了一切长情,自己的离开想必他除了不适应也不会过多牵挂。 “告别的话等你真正走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你该去吃午饭了,无论发生什么都别饿到了自己。” 江尊冲休郁摆摆手,休郁与姚寸心均是双手抱拳示意先行告退,方才四位长老本就与君凌有事商议。 “小寸心,在云隐峰可要好好的。” 休郁走出长老阁,向姚寸心玩笑道,姚寸心却并未如休郁预料的那般不开心,反倒是连连答应下来。 “明早你才出发,下午教我练剑如何?” 休郁手臂搭在姚寸心肩膀,摇头笑道: “不好。” “为什么?” “你资质不佳,还是放弃双手剑吧。” “那就单手剑,我一定要跟你学。” “为什么是跟我?” “因为你比较好玩儿,其他人都太死板了。” “理由不成立,不教。” “好吧,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没有的事,你觉得我比较好玩儿,那下午我来教你吧!” 断崖竹林美酒 休郁教习剑术131 休郁决定过后才意识到这是个错误,姚寸心哪里会用的到剑术,而且自己休息时间本就不多,现在还要教这傻小子练剑。 午饭过后是睡觉,这是休郁的习惯,也是以往的他为数不多的快乐。 还没睡醒,就被人给摇摇晃晃的弄醒了,自不必说,正是姚寸心。 “起来,说好要教我练剑的,你都睡一个时辰了。” 休郁心想这种摇法再怎么装也是没法再继续睡下去了,索性就起来吧,答应过的事情还是做到的好,毕竟人总要为自己的言辞付出代价。 “好好,等一下,眯一会儿。” “水给你端来了,洗洗脸就不困了。” 休郁扭头一望,姚寸心还真的自觉把水给弄过来了,这太子殿下服侍起人来可还当真是有趣。 这般境况之下,休郁哪还有理由继续趴下去,便起身伸个懒腰洗把脸,带着姚寸心出去了。 休郁抬头一见这太阳这么凶,便提议去与姚寸心初遇的竹林里,断崖边,最重要的是那里存有美酒,休郁明早便要出发,今日可一定要好好喝一场。 姚寸心右手很标准的姿势拿着未桐,走起步来颇有气质,而休郁则是把长剑背到了背上。一般侠客带佩剑时都是右手持握剑鞘,这样可以向旁人证明自己没有敌意,而若是遇到可能的冲突时则会把带鞘长剑抛去左手,这样可以有利于右手迅速拔出长剑,而且将带鞘长剑从右手递到左手的动作极具震慑力,这意为警告对方我要动真格的了。 休郁将双剑负于身后,圣庭和冰暮都太长了,根本无法从背后直接伸手拔出,只能意念间驱使长剑自动飞出鞘来,这样极其威武霸气,但在那之前却无法为潜在敌人形成有效威慑,不过休郁也从不想着威慑敌人,双剑一出必杀人。 不多时来到了那片竹林,休郁倒是还好,姚寸心可就已经是气喘吁吁的了,因为竹林所在断崖非常之高,背靠雪山,俯看群峦。休郁带着姚寸心一路从山道往上行进,休郁有轻功加持,可怜的姚寸心可没有。 翠绿的竹林凉意盎然,休郁心情也好上了几分,姚寸心刚到就倚在一棵竹子上坐下歇息,休郁便去存酒的地方拿过来两壶美酒递将给他。 姚寸心接过尝了一口赞叹道:“跟上次的不太一样,感觉好上许多。” 休郁可怜惜惜的看着手中酒壶:“这可是云隐峰特制的云边酿,不是谁都可以喝到的。” “云隐峰不是不让饮酒吗?” “圣幽岭住着那么多寻常百姓,他们可不受这约束,云隐峰也得用钱呀,往外卖酒可是个好营生。” “自己人造酒不给自己人喝,往外面卖,哈哈。” 二人谈笑中痛饮半壶,在这竹林里有朋友与美酒相伴确是件极美好的事情,半醉不醉间,姚寸心向休郁感慨的道:“我什么时候能如你这般强就好了。” 休郁轻笑一声,不是说他天赋不佳,而是休郁练剑已有十余年光景,怎可能被他轻易追上,更何况姚寸心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练剑。 “慢慢来,先打好基础。” “我要怎么做?” 休郁拔出姚寸心的佩剑,将剑刃轻抵在自己指尖,忽然他的手指轻轻向着剑刃碰去,就在姚寸心的目光之下,划出一道血痕。 姚寸心见到这一幕时连忙挪开目光,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休郁哈笑的道: “血都见不得,还练什么剑?” 姚寸心可不想休郁看扁自己,便将目光转向休郁手指以证明自己, “咦,伤口怎么不见了?” 姚寸心在休郁手指上来回翻找,却就是寻不见方才的伤口和血迹,休郁没给他解释缘由,将未桐递回姚寸心手上说道: “这是把很锋利也很坚硬的剑。” 休郁站起身来,指着一棵碗口粗的竹子示意姚寸心道: “斩断它,一剑而下。” 原来休郁方才是在试未桐的锋芒,姚寸心坐起身来,对着竹子顾虑状的道: “就这么砍了?” “砍吧,这里种的竹子本就是要用来制作工具,旧的不砍,新的不生。” 姚寸心调整好角度以将剑刃直对竹子,休郁在一旁提醒着他, “腰部发力,劈砍时与胳膊一同用力,在接触到竹子时也不可停止而完全依赖惯性。” 姚寸心自觉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是一击直斩向那棵青竹,竹子剧烈摇晃,其上的叶子洒了姚寸心一身,长剑只嵌入青竹之中不足一半。 “怎么这么结实?” 姚寸心对青竹的坚硬层度略感吃惊,又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有其势无其力。” 休郁叫姚寸心砍竹子,本就是为了验证他适合的剑术,现在看来,姚寸心确实不适合自己这大开大合,横劈直砍的用剑手法,让殊离教他是再合适不过,奈何姚寸心偏是缠上休郁了。 “所以我要提升自己的力量吗?” “不用。” 休郁心想姚寸心对练剑还真是用心,这使得休郁教的也更细致起来。 “不用为了修习某种剑术而改变自己,你力气不大,用这轻剑就好,轻剑没有劈砍,只有切削,所以必须足够的锋利,未桐刚好适合。” 姚寸心听的入神,休郁接着讲述道: “重剑劈砍与轻剑切削在第一个攻击动作的速度上并无太大差异,轻剑在第一击的速度优势并不大,重剑在力量上却占有绝对上风。轻剑的好处在于一击发出后的第二击,由于剑身轻的缘故使它可以被快速调整姿势发出下一击,每两招的攻击间隙较重兵器会更短。” 姚寸心连连点头,休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明白,反正接着讲就是了。 “说到底,戳刺才是长剑的本分,不过我一向不喜戳刺,但教你是足够了。一般来说长剑还是以戳刺攻击为佳,劈砍与切削都极容易被防住,只要将兵刃横挡便可化解,而戳刺则较为难防,对手只能挑选合适时机将之挑开,或是侧身躲避,这时可直接将长剑改为切削攻击。” 姚寸心手持未桐做了几个戳刺与横扫的动作,一气呵成,游刃有余。 休郁将圣庭连鞘从背后取出,退后几步示意姚寸心道: “向我攻击。” 姚寸心跃跃欲试,靠到近前就是对着休郁胸膛直刺而去,他可不用担忧会伤到休郁,毕竟绝对的实力差距在那儿摆着。 休郁并未躲闪,只在姚寸心剑尖快要触及自己之时将手中圣庭向上一抬,便将那剑鞘尾端碰到了姚寸心胸口,未桐剑尖距离休郁还有一尺距离,就是这一尺,决定了圣庭可以毫不花哨的直面未桐攻击。 “懂了吗?” 姚寸心揉揉自己被戳痛了的胸口点头道: “懂了,不可以这样持剑直刺向拥有长兵器的对手。” 休郁将圣庭放下,演示完毕,现在该和姚寸心讲道理了。 “一般来说在己方兵刃与对手有明显长度劣势时,任何兵器都不适合首先发动攻击,要找准时机或是等待对手一击过后再作变通,当然这也要因情况而定,对于剑客来说,脑子远比剑术要重要。” “嗯,那你能教我一些关于剑术的绝技吗?” 姚寸心满怀期待的看向休郁,所谓剑术绝技,即是以内力与剑术相结合而发动的攻击,必须要具备一定内力方可修习。 休郁点头轻笑一声: “当然,我有一套很不错的快剑技法,只可惜我用不到,刚好教给你吧。” 断崖竹林美酒 绝技之水星华132 “此绝技名为水星华,分为三重境界,现在是第一重。” 休郁只手一召,那在姚寸心手中的未桐便向其飞去,在被休郁握住的瞬间,原本粉白色的剑身忽的迸发出炫丽金光,休郁的内力呈色为金色,施加在没有自主领域的长剑之上便是金光。 “我只用你的层次所拥有的内力,我所施展的技法你都可以学会。” 语罢,休郁舞起手中未桐,上切下削,或是直刺而去,每一招都优雅且迅猛,尤其是加上泛着金光的长剑,如同降世天神一般。 姚寸心震惊的看着变了样子的未桐剑,心中更是坚定了练习剑术的决心,尤其是休郁舞起剑来的动作甚是好看。 其实这绝技原本就是从舞剑姿势所变化而成,是休郁小时候曲扬教给他的,只是快剑绝技只能由轻剑发动,休郁更喜欢重刃,而且休郁在双手剑上有极强的天赋,水星华就再也没用到。 只见未桐剑在休郁手中快速翻转,每一次挥舞间都会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金色痕迹,夺目炫彩,姚寸心睁大眼睛想要记住休郁的每一个动作,耐合快剑到底是快剑,聪明如他竟是完全记不全。就在姚寸心聚精会神之时,休郁手中未桐剑以剑身为圆心四周忽的浮现出道道光影,姚寸心注目去看,那是七把一模一样的未桐剑!休郁在姚寸心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向着一个方向一击刺出,未桐仍在手中,那七把长剑却如箭矢一般直冲向前,只是比箭矢更快更凶悍,其在空气中留下七剑金色尾焰,而七把长剑光影所触之竹,顿时间爆裂开来!过后余威不减,竟是仍在直冲向前,势不可挡! “哇,这么厉害。” 休郁收招过后在手中把玩着未桐道:“这只是第一重。” “第一重?”姚寸心不敢质信,仅仅第一重就有如此威能,而且是在他的内功修为可以达到的地步。姚寸心心想若是自己也能如此,该是有多帅。 “可是,方才那些剑招我都没记住。” 姚寸心挠头难色道,以往在皇宫中练习剑术,先生都必须要求记住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能很好的记住,奈何休郁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完全看不清。 “不用记,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休郁摆摆手,“在与人交锋之时,总不能老想着施展一套固定剑术吧,如果对手已然做好横挡动作,而剑术的下一招是劈砍岂不误了攻击良机,还是那句话,要学会变通,没有完美的剑术,只有聪明的剑客,举个例子……” “举个苹果。” “别闹,你说寒辞有什么成名剑术?” 姚寸心摇摇头,这他还真说不出,不光是姚寸心不知道,天下人也都不知道。引寒辞行走江湖武艺纵绝天下,除了宝剑、锦妖与九幽妖龙,竟是没有一套叫起名字响当当的剑术或是绝技,却能把那些名字牛气冲天的绝技按在地上暴锤。 “剑术与绝技皆是由人所创,是死的,而若是施展起来毫无变通,迟早会被人钻空子给打败,所以与其精进招术,不如让自己变的聪明学会变通。” “我明白了,可最后一招总不可能没用吧?” 休郁看着姚寸心满怀期待的样子,向他讲述的道:“最后一招其实就是第一重的全部,前面的那些只是为了告诉你快剑术能有多快,以及一些小技巧。” 难怪休郁舞起剑来毫无要细细剖析给姚寸心看的意思,原来只是先让他看一看快剑所能到达的层度。 “那最后一招要怎么发动?” 姚寸心知道这种绝技是一定要催动内力,并以一定的技法与长剑结合才能施展,光看动作只是徒有其表,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就比如方才休郁只是将长剑垂下,然后猛的向前直刺而去,简简单单的动作,剑的周身却能出现七道长剑光影,并附带有极强的威能。 不管是否习武之人都知道要做到这些必须要打通一定经脉,使自身内力能在其中运转,姚寸心对自己很有把握,因为身为一国皇太子的他从小就被用各种外力打通了大部分主要经脉,这也是他如此年纪便拥有强撼内力的原因。 修炼内力可以投机取巧,但修炼体术不可以,所以姚寸心内力很强,但不能有效发挥,如今有了休郁的教习自是信心满满。 “这个比较麻烦,看似动作简单但实际内力的运转方面却极难,我晚上会给你把这绝技的修炼之法写下来,我走后你勤加练习即可。” 姚寸心早料到休郁会这么说,绝技修成绝非一朝一夕,否则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武功秘籍。若是演练几遍就能学会的绝技,要么学习的人是个天才,要么这绝技简单到一塌糊涂。而休郁若是把这绝技记录在书纸上,就是新的一本武功秘籍了。 “好的好的,”姚寸心连连点头:“那还有两重呢?我想现在就看到。” “看到有什么用?你也学不会,先专心练这一式,等我回来再说。” “我想先看,万一你回不来了呢?”姚寸心忽然发觉说错了什么,连忙改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来的话可能会很久。” 休郁苦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有理,万一我回不来了怎么办,就先给你看一遍吧。” 休郁又持握好未桐剑说道: “这第二重是单点攻击,发动起来比第一重简单而且更强撼,但若是收回则是个问题。” 说着,休郁将未桐剑看似随意的往前方用力一扔,那长剑便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射去,长剑周身卷起层层无形漩涡,途经之地的竹子一阵摇摇晃晃,如此强撼的威能,未桐剑身却没有泛出一点光茫,而且似乎还更加难以被肉眼发现。 而在未桐射到远方之后,忽的向右转了一个弯,休郁右手两根手指亦跟随着长剑移动。姚寸心定睛去看才发觉,并非休郁手指跟随长剑移动,而是休郁在指引着未桐剑前进的方向! 断崖竹林美酒 飞剑问道山峦133 那长剑飞向天空,飞过山峦,以至于视线已经无法触及,休郁手臂来回挥舞,而那长剑都总能紧跟休郁所指的方向,在空中划出道道完美弧线,也许会慢一些,但一定会牢牢跟住。 姚寸心瞪大了眼睛,休郁所施展之技法如此惊艳,他自己却还弃之不用,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少好东西? 休郁向天空中的未桐剑远远一召,那长剑毫不犹豫的飞回了休郁手中,姚寸心激动的蹦了起来,休郁笑问道: “好看吗?” “好看!” “但用处不大。” “为什么?” “这剑招空有其表,但只能对付一些闲散匪徒,你想想,如果你将长剑射出之后被厉害的敌人抓住了可怎么办?” 姚寸心仍是欢喜:“好看就行!” 休郁甚是无奈,这小子学剑就为了好看,姚寸心哈笑一声: “其实也不是完全无用,在第一次掷出飞剑之后马上将之召回,可以形成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也不会被敌人抓住。” “聪明!” 休郁赞叹的道,所谓飞剑,无非就是出其不意远程攻击,把握好这两点即可,后面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个好练吗?” “不好,不光需要内力,还需要你的神识足够的专注,需要练神,否则长剑完全不听你的指令,反而还容易误伤了自己。” “哦,”姚寸心暂时不知道这到底有多难,便又满怀期待的问道:“那还有第三重呢?” 休郁心想这第二重都已经演练完毕,第三重不给他看一看自己也难受,便又持握未桐向前方走去十余步之遥,姚寸心见状便知道这第三重决计是范围性攻击,果不其然,只见休郁平伸右臂,未桐剑忽然在他的手心呈一个圆形旋转开来,速度越来越快,已经看不清长剑本身的轮廓,它已经是一个飞速旋转的齿轮,剑锋足以搅碎一切阻拦之物! 休郁将那旋转的未桐剑猛的向着自己周身一掷,这旋转的齿轮顿时绕着休郁飞速盘旋,所触青竹全部被削为两段!若是在实战当中,围攻休郁的敌人立刻就会被斩作两截。 如果说前两招姚寸心还有点儿信心学会,而这一招可就完全没有把握,那长剑转起来颇为迅猛,稍不留神就可能会伤到自己,而以那旋转的速度一次失误就会斩断手臂。这一招虽然霸气十足,但代价必定极大,以姚寸心这玉面公子的性子是绝计无法练成的。 飞速旋转的未桐剑直冲向休郁,休郁伸手向其一抓,竟是稳稳的握住了剑柄, “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放弃了吗?” “还好还好,” 姚寸心深知若要练成这一重招式,不光是需要内力与神识,还需要对剑达到绝佳的熟练度,这可绝非是三五个月可以达到的,一旦有一次失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修炼前两重就可以了,今晚我会把这整套绝技的练习技巧写出来留给你,如果只有前两重也不太完美,我就一并留给你吧。” “好的,多谢雨泽了!” “你是该好好谢我。” 休郁将未桐剑递交给姚寸心,“还有剑法方面也要多加修习,再怎么练也不如与人交锋,现在你来和我试试吧。” “啊?” 姚寸心明显不愿意,这不明摆着是打算借机会欺负自己吗? 休郁心道小心思被看穿了,也罢也罢,就不戏耍他了便是,休郁本来是不喜欢欺负人的,奈何欺负了一次之后才发现欺负人是真的很爽。 “明天你就要去蜀中了,我听说那里是天府之国,美不胜收,真的很想去看一看。” 姚寸心举目眺望远方,仿佛美景就在眼前一样,其实云隐峰之美不亚天地任何地方,奈何身处其中之人总不安分,这里悠静的不入世俗,但世俗有世俗繁华的美,这是没见过浮华的人一定会向往的,而当经历过世道沧桑之后,方知云隐峰才是人间仙境。 “还是不去的好。” “怎么,难道那里不美吗?” “外面的世界太美了,万一你不愿意回去怎么办?哈哈。” “我现在就不愿意回去了,我想一直呆在云隐峰。” 姚寸心喝下一大口美酒,按理说他这个年纪应当正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才对,但现在却想在云隐峰过着避世的生活,看来他这十几年活得很透彻。 “可别这么想,”休郁连忙劝阻道: “外面那么精彩,你以后又要做人上之人,想要什么得不到?怎么忽然会有这种想法呢?” 姚寸心坐下倚在一颗青竹上,“我有什么办法,是我的想法控制我,又不是我控制我的想法。” 休郁在它的对面盘腿席地而坐, “你要是不想回去了,师父就该以为是我把你给带坏的。” “哈哈,本来就是你。” 休郁和姚寸心,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人在此相聚,分别以后也可能毫无关联,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以后会怎么样,就看命运的安排吧。 休郁轻叹一声,又诡笑着道:“如果你偷偷跟我们去往蜀中,你打算怎么做?” “你知道了?” 姚寸心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奈何休郁的观察太过细致,在君凌安排休郁的行程之时,原本应该一脸惋惜状的姚寸心反而流露出了一瞬骨灵精怪的表情,这足以证明他在当时就有了一些想法。 “说说你的计划吧。” 姚寸心知道瞒不住休郁,便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在你们准备走之前躲在云鹤的嘴巴里,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休郁刚刚倒在口中一大壶酒,闻听此言时全部都给喷了出来, “这样怎么可以,不怕憋死吗?” “云鹤的嘴巴根本合不严,而且里面干干爽爽,反而十分舒服。” 休郁是彻底佩服姚寸心的想法了,其实这个方式是可行的,因为休郁自己就曾用过。 “那危兵河怎么办,你总不能不让他在身边吧。” 姚寸心诡异一笑, “你中午睡觉的时候我都跟他商量好了,到时我躲在云鹤的嘴巴里,然后他假装才发现我留下的纸条,然后再劝说江尊放心,他马上追过来就好。” 休郁摇头轻叹,他俩人都安排好了计划,原来危兵河也这么顽皮,不过又一想,他在皇宫之中闷了这么久,肯定也很想去江湖上逛一逛。 “去可以,切忌不可……” 休郁还没说完,姚寸心就打断他道: “知道了知道了,兵河都跟我讲过许多遍了,不可单独行动,不可不听指令,一定跟紧队伍,放心吧,我都照做。” 休郁摇头眯笑一声: “我是要说,切忌不可动凡心。” 断崖竹林美酒 谁能不染红尘134 “雨泽莫要取笑于我。” 姚寸心身为一国太子,身边自是佳人无数,而正因他是这一国太子,他必须清心寡欲,作个百姓敬仰的谦谦君子,至少表面应当如此。 “到底是不是取笑,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休郁脑袋枕住双手直接躺在了长满青草的地上,太阳穿不过密叶,林中满是绿荫。 “怎说?”姚寸心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开始好奇起来,毕竟心中空空荡荡的人多少会好奇以后自己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一个人。 休郁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姚寸心接着说道: “圣幽庭弟子习文习武习天相,你算这个准过吗?” “特别准,三日之内你必定遇见。” “如果遇不见呢,你怎么知道?” “必定可以,通俗来讲,这是命运的安排。” 姚寸心也懒散的靠在一棵竹子上,云边酿的酒劲偏大,二人已经稍有醉意。 “你这样说,搞的我都开始留意会遇见的女子了,也许根本没有的事,你一说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信了就会主动去寻,这才是所谓命运吧,全随心意使然。” 姚寸心这个年纪,正是有着无限憧憬的时候,即使是一心修行之人也无法完全不被红尘所扰,毕竟恋惜红尘乃是人之天性,清心寡欲才是逆天而行。 “那你信吗?”休郁问道。 “我不信命运,我信你。” “哈哈,” 姚寸心长叹一声, “其实我还是不遇见的好,我会跟谁长久在一起,可还真不是我能左右的。” 休郁知道他的意思,身为朝中之人,就连终身大事也必须要与实际的利益相关联,姚寸心的太子妃一定会是个位高权重之人的女儿,亦或是他国的公主殿下,总之绝不可能随他心愿。休郁为姚寸心测过命运,其实姚寸心出生之时就被他的父皇找人算过,他不光会是古幽的真命天子,也可能会是天域的天命君主,命运不能预知未来,只能算出一定几率,而姚寸心在这方面的几率是极大的,这也正是他身为三皇子却入主东宫的原因。 人们关注命运,无非只看前程与姻缘,姚寸心前途一片光明,而姻缘却一片空白,又或者说是毫无结果,不过无妨,他有地位足矣! 姚寸心生来就是人上之人的地位,却限制了他的诸多自由,越是没有的东西就越是想要,越是想要就越是没有。毕竟有些东西人生来若是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休郁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月夕扇扇着凉风,姚寸心调整了一下情绪极有兴致的看着那上面的两行字, “非是池中月,要做天上仙。”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姚寸心摇摇头,“字面意思是不做水中美月,要成为天上的仙女,从画中意境来看,应当是不甘平凡要追逐美好事物的意思。” “可能吧。” 姚寸心又认真盯着休郁手中白扇看了一会儿,好奇的问道: “这个是月夕吧?” “嗯,”休郁应声点头,此事无须瞒他: “你如何得知?” 姚寸心不回反问道:“星痕呢?” 星痕月夕占据神兵榜榜首,但它们是双扇,若是分开了就没有此般地位。 “星痕封禁在圣幽庭了,和枯灵刃,黄泉尺一起。” 休郁见姚寸心略懂这些,若有若无的朝他问道: “你知道这双扇的事情吗?” 休郁只是随口一问,不想姚寸心可还真的知道, “星痕为道,月夕为魔。星痕是大约十年以前逍遥观十九位修道百年的高人死后尸骨所铸。”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清楚,好像是要镇什么东西,反正不是月夕。” 月夕扇的存在就是为了容纳魔物,自然也可镇压邪魔,此时的月夕扇内就封着一个魔灵,没有兵主的允准她是绝计出不来。 姚寸心又接着道: “道之极致,无视轮回,可逆阴阳,招魂回魄,掌控生灵,定义乾坤。但只能是修道高人才可发挥它的全部能力,至于最后怎么到了一个江湖散人手里,可还真是个迷。” 招魂回魄这一点休郁深有体会,如果那次不是因为星痕,他就真的已被乱箭射死。 休郁心道原来如此,寻牵思一个江湖浪子谈何修道,不误道就是不错的了,也难怪星痕在他手上如同摆件一般。 “那月夕呢?” 姚寸心清了清嗓子:“不知道!” “不知道你咳什么嗓子,我以为你知道呢?” “哈哈,” 休郁又接着问道:“对了,罗列神兵榜的神秘组织总部位于古幽境内,那你知道为什么这双扇会在一起排入第一吗?仅仅是因为被一人持有么,这也不应该呀,星痕与月夕他俩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困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什么?年纪轻轻的还是多关心关心大好将来。” “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扯这些个大道理做什么?” 见姚寸心如此义正言辞的说话,休郁瞬间觉得他不像是个风华小少年,反倒是颇有江尊的死板样子。 “你说星痕在圣幽庭,那我猜这次江尊一定会让我们带上它。” 姚寸心也学着休郁一样开始了自己的预言,只是他是有一定根据的,见休郁疑惑,他便说出了自己猜测的原因: “江尊所言采花之贼与邪术有关,星痕可压制一切阴邪。” 休郁恍然大悟,这一点他竟是没有想到,星痕为道法之极,压制阴邪如同猫捉老鼠,休郁手中圣庭中的圣力压制阴煞,两者略有不同。 “这么说我们的小队里会跟着一位牛鼻子老道喽。” 先前姚寸心说必须修道法的高人才能完全发挥星痕的力量,休郁才这样以为,可云隐峰不单单修道,大多弟子广修天下法门,不一心向道的人也是不行,在云隐峰中这样的人还真不好找寻。 不过这并不是休郁应该操心的,师父江尊给他的任务是将那些女子被抽走的魂魄还回去,若不借助大型法事的话这只有休郁能够做到。还有一点就是万一行动失败那传说中的神功得以发动,休郁的控灵之术也可以将伤害控制在一定范围甚至直接毁了它。江尊虽未明说,但君凌这个直性子明说了。 姚寸心看的出休郁的踌躇,他也已经知道了休郁与常人有异的地方,便安慰似的道: “雨泽要做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了,当真是令人崇敬不已。” “拯救苍生又有何用,天下之人可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想法,” 休郁饮了一大口酒,他见过控灵之术公诸于人的场景,那时四面八方箭矢毫不犹豫的向他袭来。 断崖竹林美酒 明日启程蜀中135 人多少会有一个信念,善恶终须报,人世有轮回,人死后是会有来世的。但这一切念想都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魂魄得以到达他该去的地方,如果中途被阻,在世人眼中就完完全全等于厄杀了一个新的生命,而且魂魄生前之人也将失去全部尊严,这就是休郁这类人为人所怖的地方! 姚寸心在休郁旁边,思索了一瞬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这样平凡的人,拥有此种能力必会认为是魔鬼、是应该被抹杀的,举个例子,你试想一下,如果君凌突然被天下人知道拥有控灵之术又会如何?” “他会……”休郁坐起身来:“他会被歌颂成神!” “不错,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定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太平凡,同一件事情发生在两个不同地位的人身上结果就全然不同,这就是所谓世道!” 休郁哑然,他早已想到这一点,只是他没必要为了得到什么人的认可而做出改变,因为不值得,成名天下对于休郁来说并不难,但他不去做,因为不值得。 休郁的价值观只随自己认知,内心的孤傲使他不会去听任何人的教导,他有自己的观念,这使他重情重义而又无忧无虑,不感叹得到的也不惋惜失去的。 “随意吧,” 休郁轻飘飘的说着,这些他并不看重,休郁早对自己可能发生的事情制定过计划,如果控灵之术不败露,他就将之封存一辈子,如果消息败露使他遭受世人的追杀,那休郁就将如他们担忧的那般,用这控灵之术为祸苍生! 姚寸心见休郁无所谓的样子,又接着问道: “你就不担忧吗?” “担忧什么?世人忌惮这种能力,自然有它值得忌惮的道理,你知道这手法有多恐怖吗?” 姚寸心自是知道的,十年前那场动乱是他在皇宫中每年都必定要温习的: 罗醮雄拥有着控灵体质,而当他被世人察觉到这一点时他就已经是江湖六尊之一,因此人们也都放松了戒备。后来不知为何,他展开了对非人之人大规模的屠杀,就是消灭一切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人们对此并不反对,对于他的残忍手法也一概忽视,但后来灾难终于降临到了他们自己头上。罗醮雄,这位差点被称为神的凡人,竟是突然失了理智一样对平民百姓开始了屠戮,所到之处,尸骨纵横,无人可挡!各国朝廷派大军镇压,但这只会使它变得更加强大,被他杀死的人魂魄又被吸噬,又开始新的杀戮,如此循环下去,无止无息,仅一战就阵亡十余万名各国士兵。人们发现人海战术是不可行的,只有巅峰级高手形成的阵容才能对其形成有效压制,后来六尊中的江尊,柳尊,沐尊,李尊联手与其一战,也一样败下阵来,李尊亦差点因此陨落。第二战是由其余三尊主动出击,这次,江尊从圣幽庭解禁了枯灵刃,一尊天地间已知唯一的烛域神兵,其对罗醮雄手中鬼王刃形成完全压制,缠斗了两天一夜过后才得以粉碎了罗醮雄肉身,罗醮雄死了,但这仅是暂时的!世人心中的弦依然紧绷着,这也正是那些江湖客刚一发觉休郁有此异能之时便大开杀戒的原因。 想到此处,姚寸心又对枯灵刃产生了好奇。 “烛域神兵,是个什么东西?跟神圣仙魔妖鬼之类的领域好像完全说不通呀。” 问到此处,休郁来了兴致反向姚寸心问道: “你知道烛龙烛九阴的传说吗?” “烛阴的来历众说纷纭,但都离不开那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一者说它是盘古之根所化,二者说他是与盘古大神同一级别的创世神明。” “还有呢?” “山海经记载的那些特点世人都知道,不用我再复述一遍吧。” “我是说他都干过什么事。” “什么都没干,就白白霸了山海经最强神兽的宝座。” “烛龙,你知道为什么叫烛龙吗?” 见姚寸心摇头,休郁兴致勃勃的讲述道: “相传烛龙外貌是一条绵延数千里的赤红大蛇,它口中叼着蜡烛能照亮九幽之深的冥界,是冥界,光都会被尽数吞噬的冥界。” 说到此处,姚寸心在口中小声似有领悟的嘀咕着: “九幽妖龙,该不会就是……” “怎么可能?如果真有那么强寒辞早便无敌天上天下了,你的思想很跳脱呀。” 姚寸心哈哈一笑: “烛域的枯灵刃,烛龙,烛灵台!” 姚寸心忽然想到那圣幽庭中央用来预知天命的烛灵台,那是一个直径比高度还大的柱子,顶端还燃烧着磅礴大雨都浇不灭的烈焰,如果高度再高一些,那不就是一颗巨大蜡烛吗! 姚寸心像发现了一番新天地一样猛然坐直身体,休郁却轻飘飘的道: “传说到底只是传说,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也不会任由世道这般险恶了。” “那这些怎么解释?”姚寸心可不甘心自己的猜测最终什么都不是。 “巧合,或者是建造烛灵台的人有意效仿传说,根本没你想的那么虚无缥缈。”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是相信神明的存在,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受到了神明庇佑,又害怕神明剥夺他们的地位。而像休郁这种什么都没有的闲散游人,神明什么的可有可无,心情好就去拜一拜,心情不好就诋毁几句天道不公。 姚寸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休郁举目一看天色渐晚,便站起身来半醉半清醒的道: “今天就到这里吧,水星华我也不给你抄了,反正明天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早点休息。” 姚寸心点点头,他也着实没有料到云边酿的酒劲这么大,随休郁从山路往下走的时候都是一瘸一拐的。休郁见他这样有些危险,便让他抓住了自己衣袍。 回到住处,休郁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好了,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明日记得早起。 是鱼殊离的字迹,休郁心中微暖,趴下倒头便睡:师哥就住隔壁还偏要传字条,难道今夜是不会回来了吗? 蜀中篇 将行 映雪136 睁眼已是明日清晨,休郁虽是贪睡,但若有正事也知须要早起,鱼殊离收拾的行李无须检查,休郁只起身穿衣洗漱完毕便是踏出门去。 休郁去到姚寸心门前,其内未见灯火也无呼吸之声,休郁心知他已经开始行动,便又转向鱼殊离房前,恰逢他刚把房门关上,背负小包行李,右手持握幻舞迷河。 二人熟识至此,打招呼都略显多余,相视皆是一笑,便就并排去往圣幽庭。 “马上会有一位道长随行,你切不可与他起了冲突。” 鱼殊离边走边向休郁这般安排,休郁昨日便听姚寸心预知到了这点,也没太多疑惑,不过听鱼殊离所言,休郁便知这位道长脾气定然不佳。 “知道知道,只要他不是什么特别清高的性子,我还是能以大局为重不与其冲突。” 鱼殊离轻叹一声:“听说他还真是个冷清高傲之人。” “听说?原来你也不认识他。” “不认识,我云隐峰并无太多一心向道的合适人选,星痕的事情聪明如你也能猜到,若要使用它必须得是一位修纯净道法之人。” “既是修道高人,怎的还不好相处?” “道家为百家之首,自然会有该有之风范。” 休郁二人交谈间,便是已然来到圣幽庭外空地之上,其上除了三头巨大云鹤无法忽视以外,休郁目光便是情不自禁转向云鹤旁站立的一位窈窕女子,她约末二十年纪,头发端庄的束在身后,长发上紫红色缓带随风飘曳,一身紫红道袍气质容颜甚佳。她的旁边还有一位身着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在她身边显得颇煞风景。 休郁一眼便对这修道高人感觉极差,出行而已,还要带一女子相伴,当真令人提不起好感。 休郁走到近前,那黑色道袍男子便是上前朝着他们双手抱拳的笑道: “鱼公子,休公子,百闻不如一见,二位当真少年才俊。” 鱼殊离微笑回礼,休郁却是对他完全无视,对于休郁来说,看不惯的人无须掩饰,惺惺作态连自己都恶心。 男子并未对此有异样神色,休郁快步去到江尊面前,向其弯腰道:“见过师父。” 江尊向休郁和鱼殊离示意了一下那身着紫红道袍的女子,说道: “这位是映雪小师父,你们此番与她同去,可要记得相互照顾。” 休郁瞪大了眼睛,目光望向那窈窕女子,只见她也正看向这边,眉间一点红砂,未露丝毫表情,只将清澈的目光与休郁二人对视一瞬后便挪去别处。 休郁望向方才那黑袍男子,男子也正望向休郁,休郁心知自己有所误会,便先是向其行了一抱拳之礼,男子亦立刻回礼,被人误会早已不是第一次。 休郁已与江尊打过招呼,接下来的安排就都是鱼殊离去听,见引寒辞及其余人等都在一旁安静等候,休郁便去向云鹤身旁,他要在其中一只云鹤嘴巴的缝隙中找寻姚寸心。 只是休郁刚一向云鹤方向看去,就见那唤作映雪的小师父在给一只云鹤喂食,还好姚寸心不在那只云鹤嘴中。紧接着映雪就要给第二只云鹤喂食,休郁心道不妙,若是云鹤张开嘴巴后给她看到姚寸心,休郁这一路没人玩笑该是有多无聊,便快步冲上前去欲图阻拦。 “映雪小师父!”休郁先是远远叫住了她,以防止她的下一步动作,映雪略微回头,声音不掺一丝杂质, “何事?” 休郁一时还未想到要说什么,便脱口而出, “老这样叫你映雪小师父可能不太好,你姓什么?” “无姓,你叫我映雪就好。” 映雪话音未落,便就转过身去,手指敲了敲那只云鹤的嘴巴,云鹤便把嘴巴张开,休郁连忙去看,幸好姚寸心也不在这只云鹤嘴中。 映雪把手中两个大苹果放入一个在那云鹤口中,云鹤亦把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这是喜欢她的意思。随后映雪又向那最后一只云鹤走去,那云鹤嘴巴紧闭,姚寸心一定就在里面,休郁立马冲上前去一把夺过映雪手中苹果, “哈哈,这只云鹤是我养的,你可不能喂它,万一以后不听我话了怎么办?” 映雪瞪大了眼睛, “不是只有四长老才能拥有私人云鹤的吗?” “我我我,”休郁语无伦次:“反正就是不给喂,怎么了?” 映雪也不计较,目光却是紧盯休郁,她的眼睛很大很清澈,瞪起人来极有气质, “我不喂便是,” 映雪又是向那最后一只云鹤走去,休郁连忙拦在身前,“不喂你还靠近干什么?” 休郁理亏,却仍必须要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道这下跟这映雪小师父是不可能好好相处了。 “不喂就摸一下也不行吗?” “不是,这只云鹤它…它掉毛!” “那更好,没事我还能织织毛衣。” 映雪绕开休郁,直接将手抚在云鹤下腭,休郁心中祈祷可千万不可给她发现才好,但休郁还是不祈祷的好,映雪眉头一皱,发觉这只云鹤口中似有东西,便调整了一下目光欲图从其嘴巴的缝隙中看个究竟,休郁怎能让她发现?连忙在她的耳边打了一个巨响的喷嚏,这一下不仅把映雪吓了一跳,连云鹤也是身体猛的一阵哆嗦。 “你做什么?” 映雪惊奇的望向休郁,休郁见她并未生气,心想她也没有殊离说的那么凶, “风寒,风寒。”休郁连忙搬出个借口解释,映雪从腰间取出一个玉瓶,她那纤腰被缓带束着,休郁完全看不出她是怎么掏出来一个玉瓶的。 “真的染了风寒吗?”映雪又确认一遍,休郁连连点头,然后她将一枚丹药倒在手心向休郁递去,休郁心想这一定是个好东西,便道声谢后毫不犹豫的接过服下。 “挺好吃的。” “这药治风寒等疫病有奇效,但若是正常人吃了不久后就会四肢无力,头晕眼花,咦?你怎么这副表情?” “没事没事,好吃!” 蜀中篇 云鹤之上话星痕137 “骗你的!” 映雪朝休郁鬼笑一声,休郁心道不妙,果不其然,只见她话音刚落便转过身去双手指尖伸进云鹤嘴巴的缝隙,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然后竟是生生将云鹤的嘴巴掰开,完全想像不出以她这弱女子模样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休郁阻拦已来不及,映雪与姚寸心四目相对,然后……映雪竟又把云鹤的嘴巴给合了上去。 姚寸心被这女子发现时竟然没有恐慌,反而从她的目光中察觉到些许温情,被映雪又给盖回云鹤嘴巴里时他竟还想再出去看她一眼。 “休小公子藏了个大宝贝呀,” 映雪轻笑的说道,休郁捏着耳垂,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好恰在此时,不远处江尊安排好了鱼殊离等人,便叫了休郁一声示意他过来。 “正好解围,” 休郁小步快跑的去到江尊面前,没待他说话,便先行朝江尊连连点头: “知道了,保持善良,听师哥的安排,不擅自行动。” 休郁过往每去做一件事情,江尊都会这样安排,休郁都已经能背下来,只是这次还真就不同。 江尊目光略带笑意的望着休郁,一改往日的严肃模样, “去吧孩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后盾。” 休郁神情一下子定格下来,他还真没料到江尊会这般说话,愣神间,江尊又拍拍他的臂膀,换回了以往的严肃神色: “是后盾,可不是惯着你胡作非为的后台。” 一向严肃的人忽然喜笑颜开,任谁也是一时难以接受,好在江尊又恢复了庄重模样,休郁点头笑道:“知道了!” 语罢,休郁转身而去,其余几人已经正在往云鹤脊背走去,休郁挑了口中装着姚寸心的那一只云鹤,这上面仅有映雪一人。 休郁往其他云鹤看去,一只背上坐有鱼殊离和魏薇叹,一只之上是引寒辞和其余两名弟子,最令休郁惊奇的是风迁长老也在引寒辞旁边,休郁是又喜又惊,有了位这老顽童,一路上可少不了乐趣。 “休雨泽你个小色胚,这边不来偏去映雪小师父身旁。” 见休郁向他望去,风迁向着休郁大叫道。 “你那里都四个人了,殊离那里现在我又不方便去,就来这里了。” “借口,都是借口,云鹤标准能载五六人,你偏要去扰人映雪小师父清静,嘿嘿,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休郁起初还是似是而非的解释着,却见风迁是存心要说笑自己,便也不客气的朝其笑喊道: “你个老东西可拽紧云鹤的羽毛,当心它嫌弃你就给你扔下来了,哈哈。” 云鹤扑扇着翅膀飞上空中,三只云鹤为保证飞行安全因此相距较远,休郁和风迁这才停止了争吵,心想出了云隐峰就让姚寸心出来,那样一路上可就不会孤单了。可眼下休郁却依旧十分无趣,见映雪也在目光游离不定,休郁刚好略有疑惑,便向她问道: “这么些人会不会不够啊?” 休郁昨日闻听江尊说采花贼的种种奇异之处,要按那个说法,自己这方虽有各种神兵利器加持,又有引寒辞和风迁两大高手坐阵,但以云隐峰一向慎重的性子来看,不给对手完全压制都不好意思出门。 “昨天江痕已经派弟子先行前往打探情报,我们一到便可知悉一些情况。” 映雪回道。休郁心想原来如此,不过听她直呼师父江尊名讳,还有连风迁大长老都叫她映雪小师父来看,这位映雪可一定不简单。 “星痕在你身上吗?” 休郁打量了一番映雪,发现她身着偏紧的裙袍,若是折扇在她身上一定是可以发现的,而休郁却并没有看到。既然都请映雪来用星痕压制阴邪之法了,没道理等到该用之时再让鱼殊离交给她,休郁这才如此问道。 映雪右手空空,在空气中做了一个甩扇的动作,伴着一阵紫红光芒,星痕赫然出现在其手中。 休郁目瞪口呆,“这么厉害!” 这种手法虚无缥缈,看起来颇为花哨,其实她就是将星痕融入到内力之中,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其一是物品必须有一定等级,其二还要专门修习此种密法,其三,就是必须有尊者级实力!但这手法看似好看,实际上仅仅是方便携带而已,全无其他作用,而且将兵刃放于内力之中必会对自身有一定影响,除非与兵刃之中的“魂”也可完美融合。 休郁之所以称其厉害,简简单单两个字:好看!若是自己也可以在交锋时双手凭空一握就有双剑悬于手心,该是多潇洒的一件事情。 “你知道星痕是怎么现世的吗?”映雪反问道。 休郁点点头,十年以前,逍遥观十九位得道高人,为什么不是整二十位?休郁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映雪应当曾出自逍遥观,而若是她与那十九人同一辈份,她就应该比自己的师父小不了多少岁…… 见休郁若有所悟的样子,映雪不再解释,只是向休郁语气平静的问道: “月夕呢?” 休郁从怀中掏出白扇,映雪解释的道: “当年逍遥观为了探索更高的境界才锻造了这星痕月夕,我也不知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只知星痕是由十九位道长尸骨中百炼不化的部分锻成,因此它本身便有强撼威能,而月夕自身并无什么厉害之处,它是由能容纳亡灵的神铁所锻,亡灵就是它的力量,原本计划是让十九位道长魂魄居于其中,” 说到此处,映雪停顿下来,休郁已经猜到了下面的事情,便印证般的继续讲述道: “后来罗醮雄找机会吞噬了十九位魂魄,并夺走了月夕。” 休郁先前已然得知月夕扇是罗醮雄交给寻牵思的,这就足以与映雪所言大致对接。 见映雪反应,休郁便知自己是猜对了,映雪在提及过去之时仍无半点异样神色,她向休郁接着说道: “补充一下,罗醮雄还没有能耐打败完全释放星痕之力的我和逍遥观众多修士,当时我守护着师兄弟们的进程,突然闯入了两名男子,屠戮了逍遥观内千余弟子,其中一人是罗醮雄,还有一个是比他强撼数倍不止的黑袍之人。” 蜀中篇 多余的休郁138 逍遥观曾盛极一时,虽不及云隐峰声势浩大,但其广收民心,在各国均有颇多信徒。可却毁于一夜之间、一个决定,令人惋叹又令人直呼愚蠢。已有如此江湖地位,却偏要去探索更高的领域,被人捡了便宜惹的千余弟子葬身亡灵之手。 “黑袍之人,” 休郁略有沉吟,映雪却在这方面表现得平平淡淡, “都过去了,也回不来了,你看现在一切都好,不必深究那些。” 休郁不言,但挡不住心中疑惑,怎的她对于逍遥观被屠一事没有半点愤恨或是伤心?当真是因为修道而看淡了这些吗? 思索了一阵后仍是没有头绪,休郁也不为难自己,感觉时候差不多了,便爬到云鹤头顶上,去敲了敲它的嘴巴把姚寸心捞了出来。 映雪将星痕往天上一指,顿时云鹤其上乌云密布,竟是下起了一阵大雨。 “给他洗洗。” 休郁心想也是,便一同这样淋着,不多时后大雨停歇,二人便用内力瞬间温干了身上衣物,姚寸心才来到云鹤脊背之上,因为映雪的样子一尘不染,姚寸心不愿惹她不愉快。 三人坐于云鹤脊背,映雪在前,休郁二人在后,竟是莫名其妙沉寂良久。 一会儿过后映雪忽的转过身来,向着后方望去,休郁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后方的天空上远远有一条黑色大蛇正凌空飞行,其有八条羽翼,头长三只尖角,姚寸心见状连忙叫休郁让云鹤降低了速度。 那是危兵河的领域幻象:八翼黑龙蛇。会领域幻象的师兄弟四人里,就只有休郁的不会飞。不过这会飞的也飞不快飞不远,毕竟不是专职用来飞行,而且对发动者的内力消耗是极大的,就算是危兵河,从云隐峰到此已有半个多时辰,想必也是累的不行。 云鹤速度缓缓降下来,八翼黑龙蛇之上不光只有危兵河,连江雨航也一道跟着来了,休郁心道他们这群人都当此行是来玩的了。 不顾江雨航尖叫,危兵河一把将她扔向休郁,休郁接下后将她放在云鹤脊背,随后危兵河又自己跳了过来。 “搞定了?” 姚寸心向危兵河皮笑道。 危兵河点点头,姚寸心长殊一口气,很是开心的样子,休郁看着危兵河和江雨航,再看看姚寸心和映雪小师父,忽然很想很想林蜻蝉了,也不知她现在是否也在想着自己。 荆湘,夜桦,柳楼。 林蜻蝉衣着华贵的坐在椅子上,前方桌子上摆满了奇珍异果,她正在一脸不愿的听着各部门管事汇报着各种事情,柳残林在外面到处乱晃悠,有人问他这几天怎么这么闲时,他就大笑一声:“有女儿管事了,老夫享清福就好,哈哈!” 林蜻蝉趴在桌子上:雨泽你快回来吧,这家伙就是个魔鬼,要不是跟你说好了在此处相会我早就跑了。 休郁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没去风迁长老的那头云鹤上了,现在危兵河与江雨航在云鹤尾巴那里聊天,前方有姚寸心与映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没办法,中间的休郁也睡不着,便听着就是。 “我叫姚寸心,今年十五岁,你呢?” “哦,是太子殿下呀,怪不得如此气质。” 映雪目光清澈,神情不起波澜,不似寻常女子, “你年纪小,就叫我映雪小师父吧。” “可你看起来也不大呀。” 姚寸心还是第一次盯着一个女子这般之久,映雪目光直视前面天空的云彩,姚寸心就在侧前方歪头看着她的眼睛。 “我应该跟你父皇的爷爷差不多年纪。” 姚寸心闻言并没有任何惊异神色,因为他不信。 休郁在身后盘腿而坐,一手扶着大腿,一手支着下巴,心道自己以后若是没银子花了可以去给人测姻缘,灵的自己都嫌过分。 姚寸心又问了一个休郁问过的问道: “那你姓什么呀?” 映雪的声音不喜不悲,听不出什么情绪: “无姓,我是孤儿,被白雪照映住的弃婴,故名映雪,你叫我映雪姐姐就好。” “好的映雪姐姐,那你住哪里呢?云隐峰吗?” “是住圣幽岭,但不在云隐峰。” “哦,这样,那你每天都干什么呀?他们说你可是得道高人。” 映雪忽然笑了起来将目光转向姚寸心,姚寸心连忙挪开视线不与她对视。 “睡觉!就是修道。” “这么神奇吗?那其他人为什么不行?” “修道高深者的前提是必须无欲无求,不喜不悲,内心放空一切,不计较得失成败,所谓道法自然,其实就这么简单,但有些人一辈子也做不到,当然他们也无须去做。” 姚寸心听她这么说,忽然面庞掠过一丝失望之色,不过马上又皮笑了起来: “你说不喜不悲,那我突然拧你胳膊一下你会不会生气?” 映雪无言,这个问题还真把她给问住了,以往别人知她身份后皆是保持尊重,不与她玩笑或是多言,不曾想被这小少年给难住了。 “你为什么要拧我呢?” “我乐意,怎么了?”姚寸心仍是追问。 映雪轻叹一声:“我不生气。” “那说的,不可以生气哦。” 说着,姚寸心竟就伸手往映雪胳膊上拧了一下,连休郁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动作,心想以往没听说太子殿下这么顽皮的呀。 映雪不说话,只是默默转身望向休郁, “你可以管管他吗?” 休郁双手一摊,示意他也没有办法。 映雪心想一时半会也摆脱不了这小家伙,便干脆苦中作乐与他聊上一番算了,免的他再有什么动作,不然他这身娇肉贵的样子可能还真不怎么经打,最怕的还是自己舍不得打他。 映雪不知道该和姚寸心说什么,因为她从不主动与人说话,一开口必定是有事情要处理的。 “寸心小公子,为什么穿了一身文雅的谦谦君子装?我看你这么活泼的。” 身后休郁憋住不笑,继续听姚寸心回答道: “我本来是不活泼的,奈何一见你就想跟你多说话。” 蜀中篇 落地139 映雪闭目不说话了,因为她必须远离红尘,奈何她又不是无情无欲的人,姚寸心如此这般谁又受的了,那就不理他。 姚寸心见映雪闭目不语,心道她是不是生气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道歉的道: “映雪对不起,我错了,虽然不知道错在哪里。” 映雪仍是闭目,轻叹一声:“你没有错,而且你不用认错,你可是太子殿下。” “是太子才更应该认错,再说了你别把我当太子好不好?” 映雪睁开眼睛看着他:“好啊,那你得叫我映雪姐姐。” “太长了,叫着不顺口。” “那就叫姐姐吧。”映雪终于是露出了笑容,亲切而动人。 休郁听的腻了,便倒头睡去,真不应该来这只云鹤身上,看来这一路必定不好过。 休郁能感受到云鹤落地时扑扇翅膀的声音,便坐起身来,云隐峰在象延台没有联络点,所以他们必须寻一处落脚之处。 云鹤不便入城,而且不能有太大动静以免被发觉,还未入象延台便落向地面。采花案也是发生在象延台这大片区域的各个地方,象延台是由大大小小十余个城镇组成,排查起来颇为麻烦,还好昨日便有众多云隐峰弟子前来打听情报,休郁等人只要去预定好的地方寻他们即可。 从云隐峰飞到此处已是下午,距天黑也仅有一个时辰时间,休郁等人必须分开行动,首先去排查最近有采花贼出没的几个地方。 风迁和两名云隐峰弟子一组,引寒辞和鱼殊离还有魏薇叹一组,均是一尊加两掌门级的组合。而休郁却硬生生被安排给了其余几人,他们这一队整体实力最为强劲,面对的可能对手也会更加凶厉,鱼殊离原本不想让姚寸心去那里,耐合他说早听闻那座城风景宜人,极想去看一看,也罢,有危兵河与映雪保护,他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殊离,你这般安排是何意?” 休郁甚是不解,这四人一行不挺好的吗?偏偏加个形单影只的自己做什么。 鱼殊离对休郁解释道:“梧城需要你的特殊能力。” 姚寸心对休郁道: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同去,再说了那儿的月湾河风景秀丽,天下有名,我们可一定要去看一看。” 在姚寸心感觉里,可就只有一个休郁与他相处的颇为愉快,自是希望休郁能与他同行。 休郁无言,看来他自己对此行还算是挺用心的了,不像其余几人都是抱着游玩的心态。 见休郁无异议了,鱼殊离便向众人说道: “你们都前去住在城中最大的客栈,以方便互相找寻,有急事就用千里传书之术传递消息,三天之后去梧城集合。” 众人都是孤僻的性子,这一安排好事情,便就迫不及待的向着自己的任务区出发了。 遣散了云鹤,有事时再发信号召唤它们,三路人向着三个方向走去,路上还能打探些事情。 鱼殊离有一个安排的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休郁这一行人中完全没有一个在江湖中历练过的人。休郁在云隐峰呆了五年,映雪在圣幽岭呆了十年,危兵河在军中征战十年,姚寸心在皇宫呆了一辈子,江雨航虽出过门,奈何一直是在江远帆的庇护之下,自己没处理过什么大事。 就这样的一队人,他们却都还自我感觉良好,一路左晃右晃的走到天空蒙蒙黑。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休郁向其余几人问道。 危兵河鬼笑一声:“殊离说,你拿主意。” “为什么是我?”休郁一头雾水,忽的又一想,除了什么都不懂的映雪,其余人完全就是来玩儿的。 “他说这是为了历练你。”姚寸心拍住休郁肩膀:“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全听你的了。” 见众人都向自己投来肯定的目光,休郁心道这应该还挺刺激的,便答应了下来。 “你们听好了,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吃饭!” 几人哈笑一声,还未到梧城主城,休郁寻了个客栈,叫店家安排五间房间,又在一间单独厢房点了酒菜,反正姚寸心有的是钱。 几人围坐在圆桌上,江雨航向休郁疑惑道: “我们要打探消息,不是应当去外面坐着吗?” 确也如此,江湖中大多数消息都是在客栈的餐桌之间传播的,有时聊的事情影响过大还会出现一屋子人一起讨论的情况,方才休郁等人进门时就听见有人在议论此事。 休郁没有说话,表情却是一副信我准没错的样子,刚好此时门外响起敲门之声,休郁轻声喊了声“请进,”来人是店小二,他派人送来三壶酒两壶茶。 休郁示意他坐下,“安排好了吗?” 小二向众人弯腰示意后坐在门边的位置,“都安排好了,外面有人给我顶着,有一个时辰时间。” 见状,其余人便明白了休郁的意思。 若说天底下谁的消息最灵通,绝对就是店家小二无疑了,尤其是在这种位于交通要道的客栈家小二,有时客人还会专程找他们打探事情,太多不知道的话根本没法混。想必方才休郁就已经与他私底下说好了,外面人多耳杂不清静,而且有些隐晦的东西也未必打探的到,此种方法当真妙哉妙哉。 “公子,可说好了,五两银子。”店小二道。 休郁示意了一下姚寸心,姚寸心摇头叹息一声:“没那么碎的,有个十两的。” 休郁把那十两银子递给店家小二,小二眼睛都给瞪的直了,更是兴奋了起来: “有问题您吩咐,小的一定全盘托出。” 十两银子可将近是他一个店家小二半年的收入,看来前段时间的财神没白贡,这可得好好把握机会了,说不定还能有回头客。 “关于采花贼,从头致尾,你知道的所有,以及你发现的不可告人的事情。” 小二先是给两位姑娘倒好了茶水,又将三个酒壶放在休郁三名男子面前,这才坐回到原位,清了清嗓子,看来是要好好讲述一番。 蜀中篇 采花贼来龙去脉140 “看在诸位大侠皆是正义之士,主要还是肯出价的原因,我就直说了吧,普遍流传的关于采花贼之事,常人都以为其发生在一月半之前,而小道消息可知已有三五个月之久。” 休郁知这其中缘由,自家姑娘被拐,任谁也不敢马上声张,而过后一两天又自己出现在门前,并未发生任何不利之事,但被拐就是被拐,终究是有损名誉的,所以每户受害者都选择将之隐瞒。 店小二看众人听的认真,接着更颇有兴致的讲述道: “这采花贼说来也怪,把人姑娘盗走又隔天给还回来,什么也不干,以至于到最后有的人家丢了姑娘也不着急,就干等着她自己回来。哈哈,开个玩笑,没有谁家人丢了不心急的,况且回来后的女子明显不如以往聪明了,而且全然不记得失踪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传开才发现,整个象延台同一夜可能会有十余人失踪,这才是最令人恐慌的。还有一点,被偷走的皆是未出阁的女子,着实惹人寻味,所以呀最近媒婆的生意是好上了许多。” “说说作案细节,你一定听说过这些。” 休郁所关心的就是采花贼作案一事,因为从作案人员身上是最容易调查出整体事件的。 店小二忽的兴奋起来: “有些大户人家请的有护院,但仍是难以发现采花贼作案踪迹,就算是被害女子与姐妹同住也难以逃脱毒手,你说玄乎不玄乎?” “就当真没有被发现的吗?或者说留下的东西。” 数百起案件,由不同的人完成,而且公诸于众之后又经历了一个月时间,在百姓紧绷的神经之下连连犯案又不被人看到这绝无可能,而且任何东西的任何举动都会留下踪迹,只是难以被发现而已,采花贼影响如此恶劣,一定会有官府侦探介入其中。 “发现是发现了,但这又能怎样呢?打又打不过,他们每个人都有中阶掌门级实力,哪是象延台这穷乡僻壤可以匹敌的,这蜀中已无大将,皇室又在集中人力查其他的案子,派来的人根本抓不住采花贼呀。” “怎么说?” 休郁心中忽的咯噔一颤。 小二接着道: “先前呐,一位双手剑客屠了护国大将军家满门,好像姓什么曲的,叫曲扬,对。你可要知道大将军可是尊者实力,府邸又有重兵把守,可见那人有多强了吧。而且我还听人说这两件事有所联系,有联系那是肯定的呀,曲扬屠人满门,然后采花贼开始大规模行动,最可疑的是传闻他最近还在京城出现过,这也正是皇室没有大规模朝象延台派良将的原因,京城时刻会有危险,谁还管这里没出过几条人命的案子。” 休郁不想管曲扬屠人满门的事,因为他可能是为了复仇,休郁只希望这两件事没有关联, “你说没出过几条人命是什么意思?” “平民百姓一个没死,官府兵卒一个没伤,死的都是前来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士。” 休郁自是知道江湖必会有人来此,但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结果。 店小二压低了声音向休郁道: “那采花贼是有组织的人,背后有一两名尊者级实力强者,据说其还可驱使妖鬼做乱,而且再算上那曲扬,江湖上已经没什么人敢轻易介入其中了。唉……,如今朝廷管不了,江湖义士又能力不足,就只能祈祷自己家人别出事就好,云隐峰的高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完全没见动静,按理说他们应该早就介入才对,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想必也不会管了吧。这象延台此事反正也不穷凶极恶,我看几位心慈面善,就此回头莫要再问此事了吧。” 休郁哼笑一声,完全无视他的警告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昨日和前日在梧城又是哪家姑娘被偷即可。” 店小二惋惜状的轻叹道: “这梧城富商云家的千金云梦萦是这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美貌才女,那云老爷日日夜夜派人护着,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昨日张贴告示说要比武招亲嫁女儿,今天众少年兴致勃勃要去试一试,结果那云家大门紧闭,这八成是出事了,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还回来呢。” 说着,他又是惋惜的长叹一声。 “如果还回来,一般都是什么时候?” “一般都是隔一天天未亮时丢的姑娘会回来敲门,现在百姓都已经快把这当成习俗了,说是谁家姑娘不被偷,那一定是不够好。” “愚蠢的人呐,” 休郁轻笑一声,见其余几人没什么疑惑,便对店小二道: “做案可有规律?” “有!可能采花贼也为了方便记住哪家女子有没有下过手,所以案发后的下一次事件多是出现在上一户女子家附近的合适女子身上。” 休郁哼笑一声,“这采花贼对人口的掌握可真是准啊,不用探听就知道谁家女子合适,想来官府统计人口方面做的不错。” 店小二苦笑一声,他不敢对此多说什么。 休郁接着道:“可以在梧城地图上帮我们画出昨夜犯案的大致地点吗?” “可以,”店小二接过休郁递来的纸笔在上面画了三个圈,“我就知道这几户。” “可以上酒菜了,你下去吧。”休郁满意的道。 店小二没再多说,只点头哈腰的下去了,虽是警告过休郁不要再查,但他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店小二可以说是接触的人最多的职业,尤其对于他这种开在要道的客栈家的小二来说,江湖高手见的数不胜数,但从未有过比方才厢房内几人给他印象更深的。 那位率先与自己商议的公子单单相貌与身姿就能看出绝非寻常人等,而且他谈吐间气定神闲,仿佛天塌了也不畏惧。最令店小二深信这人了不得的是他背后背负的一金一银两柄长剑,精美霸道自不必说,不习武之人也都知道,双持武器最好是两把较短或较轻的刀剑,而他背后双剑皆是三四尺长度的重剑,此人力道可想而知。 那背负双剑的公子左侧的男子则更不简单,店小二虽不习武,但当那男子将手中环首直刀连鞘放在桌子上时,店小二发现那刀鞘之上深浅不一形色各异的伤痕布满其上,这是长久岁月的交战才会留下的痕迹,店小二深信这男子绝非寻常高手。最令店小二深信这一点的是在他讲述间这男子总是不经意流露出轻蔑的神色,这种高傲不是能伪装出来的,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傲然! 店小二也是男人,在他刚入厢房时就被那一身紫红道袍的女子吸引,她的气质绝非凡人可以企及的,店小二总是不经意的向她望去,可这女子从头至尾未有丝毫动作,犹如一尊雕塑一般,而她的眼睛却一直都在睁着凝望向窗外。 店小二深信,这乱子,就快要结束了。 蜀中篇 初遇黑白无常141 休郁若有若无的笑着,对于他来说,一场精彩的交锋即将上演,休郁并非嗜战如命的剑客,但奈何沉寂的太久,心中压抑的热血使他甚为兴奋。 “所以今夜,谁与我同去?” 休郁听方才店小二所说,那云家的千金明早以前就应当会被送回,而且梧城之中必定还会再起案件,只要能抓到一人,就算是一大突破。 “分开行动吧,一同去。”危兵河道。 休郁点点头,看来今夜这住店的钱是白花了。 “分几路?” “三路。” 休郁心道这要如何来分?江雨航自是想跟危兵河一起,而危兵河必须得和姚寸心同行,看姚寸心的样子,他好像更想与休郁或是映雪一道。 好在众人皆知以大局为重,江雨航率先道: “按照方才店小二的说法,那将云家千金送回的任务必定简单一些,不如雨泽独自前往。” 休郁朝她投去认可的目光,心道真是懂我。休郁处理事情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做强者的跟班亦不愿带上个拖油瓶。 江雨航接着道:“我跟映雪小师父同去,兵河也好将太子殿下护在身边,两路人可以在城中巡视,夜半三更少有行人,发现采花贼的行径应当不难,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大概的方位。” 众人皆是点头同意,对于尊者级强者来说,在寂静的夜晚感知到附近突兀的脚步声极为简单。 吃过晚饭休郁等人便各自出发,约好了第二天在梧城最大的客栈相会,休郁并未喝酒,一者需要保持清醒,二者喝酒必困,而他今夜必定不能入眠。 休郁头顶细碎星光,脚尖轻点路边树梢,便快速向着梧城而去。 并不如夜桦那般繁华的大半夜还灯火阑珊,此时除了星星和月亮,梧城再无其他泛光之处,但它的美丽之处不在繁华,而在于它的遍地绿树与繁花。 休郁在房顶的瓦片上穿行,云家千金被送回也应当是后半夜的事情,他不必着急,反倒是一路欣赏起梧城这古色古香的奇异建筑。 不多时休郁来到云府附近,这云府不算太大,因为梧城本就不大,本地富商自是比不得那些大都会。 休郁躲在远处的屋檐下,只要保证能看见云府大门即可,他猫在那里,如同一个落魄乞丐一般。 这煎熬的几个时辰,休郁想睡又不敢睡,万一睡去的时候给错过了,那今夜可就白忙活了。 强撑了两个时辰,休郁终于是等来了他等待的东西。 从远外的小道中走出三个身影,前方那女子风华绝代,一身浅青纱衣,目光呆滞的走着,看来正是云梦萦无疑。休郁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她身后的两团奇奇怪怪的东西,那确实是人,或者说是人形的物体,一黑一白,像极了民间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休郁的计划是等到云梦萦回到云府以后再对那两只黑白无常有所行动,这样不会有太多麻烦事,但休郁的计划一向不能如计划中的样子进行,云梦萦慢吞吞的在路上走着,就在将要走到大门之时她的脚尖忽然磕到了一块突出的岩石,竟是扑通一声扑倒在了地上!不光是休郁,连身后的黑白无常的也被这突然的变数吓了一跳。 云梦萦胳膊支着身体缓缓坐起,揉了揉额头,发现磕了一个大包,也不生气,只是缓缓起身拍拍身上灰尘后往前走去,此时的她已然清醒了过来。 休郁心中默念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可休郁不默念还好,一默念之后云梦萦忽的定住脚步迟疑了一瞬,她的身后就是黑白无常,她不可以回头! 但她什么也不知道,论谁忽然清醒过来也一定会四处张望,云梦萦缓缓转过身去,她率先看到的是一具白色斗篷下的黑色骷髅,瞬间的恐惧使她发挥了人在遇到恐怖之物时的本能:尖叫! 但没待她喊出来,那白无常立刻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使云梦萦没有喊出来,休郁以为云梦萦会再次被他们用异法洗去记忆,但白无常捂住云梦萦口鼻的动作始终没有放下,休郁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要杀人灭口! 云梦萦绝望之际,忽见不远处的屋檐之下,一道炫丽金光向着自己这边直飞而来,它的目标正是抓住自己的白无常。 那白无常反应极快,立刻将云梦萦的身体挡在自己前方,而休郁所指挥的圣庭剑忽的急转一弯,绕过云梦萦竟是向着白无常腰间划去,一击将其斩作两段! 云梦萦不知道射来那道金光的黑暗屋檐下是什么,在白无常松开她后她就本能的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黑无常上前抓他,但圣庭穿过白无常身体后又向他射来,黑无常已经有所警觉,在圣庭剑向他飞去的一瞬间竟是一把握在了圣庭剑柄! 这是水星华第二重招式,休郁前两日还在说它无用,事实上它还真的无用,现在被黑无常握住剑柄动弹不得,只是圣庭可是一把圣行之剑,在被黑无常抓住的时候便开始向外疯狂的释放能量,令休郁震惊的是那黑无常居然毫无反应! 黑无常右手捏住圣庭剑柄,左手向着飞奔中的云梦萦凌空一召,顿时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硬生生将她拽回,就在云梦萦绝望之际,忽的从面前黑暗的屋檐之下飞出一个人影。 那是她今生最难忘的一次相视,不光是因为她看到了生的希望。 休郁冲上前去右手搂住云梦萦纤腰,左手冰暮剑向着黑无常一道凝霜寒光剑气劈出,黑无常连忙侧身躲避这攻击,那速度如此之快的剑气竟是不沾其分毫,而就在躲避这一击时圣庭剑挣脱黑无常的束缚飞回休郁身旁,悬浮于半空将剑尖直指前方。 云梦萦紧抱住休郁就不愿放开,休郁在这一回合之后的短暂停顿后在她耳边轻声道: “会没事的。” 将云梦萦放在身后,圣庭飞回休郁右手之上,方才被斩作两段的白无常此时竟是用手臂抓住自己下半部分身体,将断开的脊椎骨硬生生的接在了一起! “有意思。” 休郁怎会恐惧?此时他只有兴奋战意,只有敢于挑战一切的侠客之心! 只手堕星辰 双剑斩无常142 “故弄玄虚!” 休郁左手冰暮直指前方,右手圣庭剑尖平放在其剑刃尾端,随后由剑尾至剑尖迅速划去,只见一道金色与银色交织的剑气由冰暮剑向前直刺而出。 这是休郁结合圣庭与冰暮特点所创绝技,仅仅只有一招半式,将冰霜之力与圣行之力溶合,即可发挥不一样的效果。方才那黑无常抓住圣庭剑可完全无视其上圣力,而休郁又以冰暮向其发动攻击,那黑无常却连忙躲开,可见冰霜之力能对其造成一定伤害。 方才的剑气直冲向前,借由圣庭的力量加持,这冰霜技能得到了极大加强,但它是单点攻击,黑白无常一左一右便可轻松避开。休郁自是知道这一点,只见那金银双色剑气在飞到黑白无常中间时忽的如炮弹一般爆炸开来,将两具骨架炸的粉碎。 把自身阴寒的部分内力注入冰暮剑中,与冰霜之力形成交溶后转化为阴煞之力,而这与圣庭之力完全相斥,休郁将之强行溶入一道剑气之中,只要控制得当,便可在预定的位置将之引爆,两力相溶相斥,即会向外释放强大的能量。 如同星辰陨落在天边划出尾焰一般,这绝技之名即为堕星辰。 那黑白无常在被炸碎后又迅速重组,如休郁所料的一样,他们皆是被创造出的傀儡,必定有一个控制的命门,若是不毁其命门,他们的生命几近无止无息。 “咒怨之法,将生前恶念封于骨灵,先前可只在书上看过。”休郁来了兴致: “我可没兴趣观察命门所在,只要每个地方划一刀,必定可以将你等瓦解!” 休郁朝黑白无常冷笑道,云梦萦在身后指尖抠着红唇小声道: “我觉得,他们可能听不见…” 黑白无常毫无反应,他们只是一对骨架,只保留了未腐化的眼睛,这使他们看起来更加恐怖。 休郁心中一阵无语,竟是没留意到这一点,当即不再停留的冲向黑白无常,云梦萦在后面睁大眼睛喊道“公子小心。” 夜晚的梧城,星光照耀下的街道只有少许光芒,那一金一银两道剑光更显得无比炫目,双剑每一次砍中黑白无常都会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划痕,过后又会迅速消散,难缠程度超出休郁的预料,如果执行这类简单任务的对手都这般强大,那专门潜入百姓家中偷盗女子的凶手又会是什么样?休郁没时间为江雨航他们担心,那两队人皆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倒是自己必须得小心一些。 纵横斩剑诀!若是一击砍不碎,那就多砍几刀,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休郁双剑力量瞬间加大,速度亦是加快许多,黑无常抬手阻挡休郁攻击,却在接触长剑的瞬间被斩去手臂,休郁又用另一剑将那断开的手臂挑飞出去,“哈哈,看这回你还怎么重组!”休郁接着不停歇的发动攻势,黑白无常全无招架之力,休郁又将圣庭刺向黑无常头颅,却被其用牙齿紧紧咬住。而这时云梦萦的方向忽的传来一声尖叫,休郁连忙回头去看,发现那方才被自己斩断的骷髅手臂竟然悬浮半空正向着云梦萦抓去。休郁先前是忘记了,原来身后还有一个拖油瓶,而在犹豫的瞬间那白无常忽的双手抓住冰暮剑刃,休郁根本挣脱不得。云梦萦也算是能使出几招几式,可她不敢去碰那裸露的手臂骨骼,只能连连躲闪,而休郁双剑被控,当即一脚将白无常横踢出去,这时黑无常只手呈爪状向着休郁胸膛一击刺下,那尖锐的手爪却没有刺入休郁身体,而且将他向后撞飞出去。心里感激完林蜻蝉,休郁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困境,双剑被黑白无常控制住,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即使这样休郁也未有任何焦虑,更何况他还有月夕。休郁右手刚一触到怀中扇骨,就在意识里听到一个女子轻盈的声音: “现在想到我了?” 休郁这才想起来月夕扇中已经有一位亡灵在内,先前在云隐峰中不便将这强大亡魂释放而出,而过了几天之后自己竟然给忘的无影无踪。 在归墟吴峤之中,夜魃能以一鬼之力狂挡两名尊者强敌,眼下情况紧急,休郁在意识里回她道: “可以出来帮个忙吗?” “不可以!” “那你说什么话?” “我乐意!” 休郁甚是无奈,难道夜魃死的时候还是个顽皮小女孩不成吗? 很显然是的。 休郁又在意识里对她道: “你要什么,哥哥给你,现在别闹好不好?” “我饿了。” “好好好,我答应。” 休郁并未问她一个亡灵能吃什么就匆匆答应,夜魃从白扇中飘出,这次的她与上次不同,显得更为惊艳了许多,一身红裙,头顶之后插有九支刃锋般的发簪,面庞灵巧动人,却因一身装扮显得颇有女王般的气势。 她刚一出来,就飞到云梦萦面前一把抓住了那半截手臂,在云梦萦惊异的目光中朝她的脑袋上轻点了一下,顽皮状的道:“真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定很好吃!”云梦萦听她这么说,竟是没觉得丝毫恐惧,因为人的第一感觉均会认可那些好看的事物,夜魃很危险,但她足够的好看,恐怕还会有人被她吃掉还心甘情愿。夜魃盯着手中黑无常的断臂看了一瞬,竟是做了一个擦口水的动作,而那黑白无常见到这夜魃时也是一愣神,然后相视一番立刻扭头便逃,夜魃哪会给他们机会?身形在空中一动便飘向那两具想要逃走的骷髅。 休郁算是看明白了,夜魃是纯粹的亡灵,而任何事物若要有自主行动,就一定会有一缕魂魄的意识来将之控制,这黑白骷髅亦是如此,他们生前的怨念被利用并重新注入未腐化的骨骼中,而夜魃是巅峰级亡灵,食用怨念可以对自身形成极大的滋养,就如同修士追求灵丹妙药一般,到口的大补之物哪还有让之溜走的道理? 长夜乱迷踪 危机初显形143 夜魃冲向黑白无常,如同猫追击老鼠。到底是仅有一缕残魂控制的骷髅而已,自是不怎么聪明,一黑一白两无常没有选择分开逃走,夜魃在空中飘飞,只手一够竟就把两只无常的脑袋给拧了下来,到底是一物降一物,看的休郁脖子都是一紧。 天还未亮,周围寂静的只能听见夜魃咀嚼两具骷髅的声音,显得极为恐怖。 “你能不能小点声?” “不行!” 夜魃完全不顾及形象的狼吞虎咽,更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 “你叫什么名字?”休郁问道,夜魃只是一种僵尸的大体名称,既然她的魂魄依旧完整,就一定记得生前之事。对于旁人来说这女子是鬼,而对于休郁来说却不是,她是自己的奴仆! 休郁是个慈祥的主子,他更希望夜魃可以自在生活,而不是作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居于扇中,前提是她不要害人,但这显然不可能。 “我们还不熟,以后再告诉你。” 休郁心道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回头看向一副呆呆神情的云梦萦,现今将她送回的黑白骷髅已死,她也会面临极大的危险,幕后黑手不会任由发现秘密的人活下去,这一月多来,关于休郁方才所见的黑白骷髅之事全无半点传闻,可见他们对此有多隐晦。 未等休郁说话,云梦萦连忙回过神来,方才只顾看着面前俊朗公子,竟是发起了呆。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唯有……对了我叫云柔,云梦萦,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云梦萦在这一连串变数之后精神有些恍惚,说话也显得吞吞吐吐。 “休郁,休雨泽!” “哦,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休郁缓缓走到云梦萦面前,云梦萦抬头看着他,“你,你干嘛?” 只见休郁从她头上拔出她的发簪,将之扔在了地上, “这种东西就不要戴着了。” 那发簪上涂有剧毒,不宜长久佩戴,云梦萦原是打算在遇到采花贼时用其自卫,而在那天睡着后再醒来就莫名其妙发生了方才的事情。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我还可以帮到你什么。” “我来是为了等那两只小东西把你送回再抓住他们。”休郁冷冷的道。 “可那两只骨架都快被那位姑娘吃光了呀……” 休郁回头去看,夜魃正盘坐在地上抱着一个骷髅头啃起来,看的休郁脑壳直发颤。 “这也算是抓住了吧…” 休郁思索了一瞬,向云梦萦说道: “眼下采花贼行径败露,你非常不安全,我想在云府暂时住下可以吗?” 采花贼绝非采花这样简单,休郁断定他们一定会派人来追查两只傀儡失踪之事,守株待兔可比主动出击轻松有效的多。 “当然可以!”云梦萦惊笑起来:“你想住一辈子都好,我养的起你。” 休郁退后一步,“还有几个朋友,可以吗?” “还有啊,”云梦萦明显不如方才高兴,又马上将情绪藏了起来道:“可以可以的,云府厢房有许多。” “好,”休郁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切记关于黑白骷髅的事情什么都先别说。” “公子你要走吗?”云梦萦好似很舍不得的样子。 “还有几位朋友,他们会来这里保护你,我就直说了吧,采花贼一定会派强者来杀你,我们打算在云府等着他们。” 云梦萦对此却全无恐惧之色,只是担忧的道: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正午以前,麻烦云姑娘了。” “嗯!”云梦萦点点头:“我叫爹爹准备一下。” “多谢,”说着,休郁将月夕扇一甩而开,那吃完骷髅正在舔手指的夜魃便被吸入其中,随后休郁脚尖一点地面飞上屋顶,向着远方而去。 云梦萦呆站了许久,直到休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 休郁所向之处是江雨航与映雪所在,直觉里休郁以为他们会更需要帮助一些。 休郁错了,一如既往的错了,如果休郁只靠直觉活着的话,恐怕他已经死了。 江雨航站在与方才休郁所见一模一样的两具骷髅尸体旁,向映雪赞叹的道: “映雪姐姐好厉害,扇几下扇子就给解决了。” 映雪回道:“没什么,属性刚好克制罢了,一物降一物。” 休郁落在她俩身边,江雨航疑惑的道: “雨泽怎么过来了?” 休郁看着手中把玩星痕的映雪,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向她俩道: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一会儿与你们细说,现在跟我先去找小寸心。” “好,那这骷髅怎么办?” 休郁拿出月夕,用扇面往那骷髅尸体上一盖,便将其收入扇中做为了夜魃的食物。 休郁带着两位姑娘,去向危兵河负责的那片区域,刚巧此时他正将浩刼收入鞘中,面前是被斩的七零八落的骨骼碎片。 “怎么样?”江雨航问道。 “怨念之力,极为恐怖。”危兵河回道。 姚寸心颇为疑惑,“你不是两刀就解决了吗?怎么还说极为恐怖?” “因为浩刼魔域之力的压制才能做到,否则他们可真的会很难缠。” “看来这就是诸多江湖义士葬身其手的原因,”江雨航和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若是没有可压制这怨念的法器,仅一具骷髅就可以让巅峰掌门级强手难以应付,更何况他们几乎不死不灭!” 休郁在原地思索着,先前白无常仅被圣庭一击则断作两段,而那黑无常却比他强撼了数倍,按理说这并不应该,转折点应该就在黑无常捏住圣庭的时候。月夕亡灵可压制他们,道法星痕可降伏他们,魔域之剑太浩之刼也可压制他们,而圣庭释放出的圣行之力对其却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可能正是其变的更加强大的原因,难道说,这骷髅能吸噬圣道之力,又或者说他们就是借由圣道之力作为媒介而创造而出?如果真是这样,云隐峰弟子专属青霄玉佩亦是由圣道之力为媒制造,因此难以仿制…… “不妙!”休郁忽然正色的对众人道:“先前派来象延台打探情报的云隐峰弟子,恐怕已经遭遇毒手!” 纸鹤朝天去 寻觅引寒辞144 这是休郁的推测,又或者说是直觉,休郁的直觉大多时候没准过,但他直觉会发生的坏事都会如期而至。 休郁将自己方才所遇之事告诉几人,众人也皆有同样顾虑,天就快亮了,原定就是今日上午前来梧城中最大的客栈相会,休郁等人立刻便启程而去。如果事情真的如休郁所料,采花贼幕后组织竟敢明知而故犯诛杀云隐峰弟子,这种事情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发生,其幕后实力绝非寻常帮派那样简单。 客栈开门较早,因为有早早赶路之人,一座城均有一座代表性客栈,寻它并不难。 休郁来到柜台前向其内小二问道: “有没有姓西方的客人来此,他应该告诉你们会有人来找他了吧。” 这是出发时的约定,先行人员取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姓氏,方便后来的人找到他。 店小二对此印象极深,没看住店记录就回休郁道: “有的有的,只是他们好像昨夜就没有回来。” 休郁心头一沉,店小二叫人亲自引休郁几人去到楼上,看来是收了小费无疑。 休郁敲了敲门,无人应答,随后他便直接将门给打开了。 “没人?” 江雨航疑惑的在屋子里转了转,发现其中衣物都在,只是不见人影,已约定好今日相会,正常情况下应当不会不在房间。 休郁目光望向角落的茶壶,那下面的火焰时隐时现,休郁将那茶壶拎起来,发现里面的水已经烧干,这意味着他们出去时做好很快会回来的准备,可他们没有。 “他们昨夜就没有回来。” 众人肃穆不言,休郁将房间内的衣物收拾整齐,比收拾自己的还要细心,如果他们真如推测的那般,这就是他们的遗物。 休郁默不作声,在云隐峰中他一向欺软欺硬,所有爱捣乱的弟子都被他欺负个遍,可他此刻因为同门被害之事心怀愤恨,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休郁尽量让情绪缓和下来,因为再愤怒也无济于事,他走下楼去,问向那店小二道:“你可知他们走时去的是哪个方向?” 如休郁所料,店小二不知,云隐峰弟子出行向来隐秘,这使得他们无迹可寻,休郁还是抱着一分希望的在店小二面前桌上放了一些碎银子道: “房间先留着,如果他们回来了,告诉他们去云府找我。” 店小二见休郁神情严肃,心想可能是出事了,收下银两时并无嬉笑之色,只是向休郁示意他明白。 休郁向店小二要了两张纸和笔,写上了几行小字之后将其折成纸鹤,外面已经天亮,休郁走出门去把纸鹤往天上送去,纸鹤并未振动羽翼,借由休郁贯注的内力与少许神识飘向空中,速度相当于一只麻鹊,它们将去寻找引寒辞与风迁长老。 “今夜采花贼要么没有动静,要么必有大的动作,你们在杀死那几只骷髅时可有被常人发现?” 众人摇摇头,采花贼找寻目标如此精准,可见其在城中必有耳目,只要关于采花贼非人类的事情不会暴露,那么他们就不至于疯狂起来。 “一定不能被常人知道,会引起恐慌不说,采花贼也不会再小心翼翼的不伤性命,云梦萦的事情就是这样,当她亲眼看见采花贼真容之时就差点被杀死,不知真相的人才是安全的。” 危兵河点点头,“这么说雨泽想要在云府守株待兔吗?” 休郁不确定的回道: “我确有这个想法,只要泄漏风声说云梦萦见过采花贼真容,其幕后凶手必定派人来杀她,可我总觉得采花贼之后势力庞大,绝非人力可以操控,这样做太冒险。” 危兵河同意道:“他们要练一种邪功,自然已经不能将之算作是人了,保险起见,等寒辞来了再一并打算,突破口就是你说的云梦萦和这诡异骷髅。。” “这骷髅傀儡之法并不容易制作,需要死者生前怀有怨念,必须死于非命,且要从肉体中生生将骨骼抽出来,此法极其困难,而仅我们昨夜就遇见了六个,在整个象延台中的数量更是难以预料。”休郁仔细回忆先前读过的关于密术的书籍,对这骷髅傀儡有一些印象。 江雨航沉吟道:“那就是说必定是因为一起大规模的冤案而死了很多人,这样才能方便傀儡制作。” 休郁叹息一声,眼下情况完全处于被动,他一向不喜欢追查什么案子, “奇怪,你们为什么不让骷髅把女子带走后跟着它们?” 休郁略有疑惑,却见危兵河和江雨航也是一脸无奈: “我们一开始只看见穿着一黑一白斗篷的两个人,心想只要抓住他们有的是机会让他们说话,哪想到会是这种东西。” 休郁不再多问,若是他也会如此,哪有等凶手犯案后再抓的说法。现在没有头绪,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云梦萦,而且休郁也正要去看看她回来后与常人相比发生了什么变化。 云梦萦还是悄悄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云老爷了,云老爷对自己这独女处处疼爱有加,对她被抓走之事极其担忧,眼下已经站在云府门前等待休郁的到来。 “丫头,你说那采花贼当真不是人?”云老爷道。 “不是,”云梦萦连忙捂住了他的嘴:“我不都说了吗,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小点声。” “好好好,那救你的公子真能解决的了采花贼吗?” “可以,他特别厉害。” “哦?那他相貌如何?” “别这样爹爹,”云梦萦连忙叫他打住:“我配不上他。” “哈哈,”云老爷大笑一声:“天底下还有我家姑娘配不上的人吗?我可真要看看,况且能结识此等高手,而且不止一人,可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呀,以后说不定对我们云家也有好处。” 云梦萦很不耐烦的嫌弃道:“你怎么净打这些小算盘,人家救了我,你就只管好生招待就是。” 云老爷子大笑着摇摇头:“果然女大不中留,这才见过别人一面就开始替他顶撞爹爹了。” 五人入云府 追查采花贼145 “你怎么这样说?况且我现在有危险,人家是来帮我们的。”云梦萦对云老爷子的调侃很不耐烦,正巧此时不远处的路上走过来三男两女,中间那人正是休郁。 云梦萦连忙迎上去,向休郁笑着道: “都安排好了,爹爹也正等你们呢。” 云老爷上前向几人一一抱拳示意道:“在下云边牧,多谢诸位少侠赏脸来我这云府,里边请。” 休郁冲他回敬道:“不敢不敢,在下休雨泽。” 云老爷向休郁表达谢意后,恭敬的将一行人引向客堂,路上打量了一番这一行五人,心道这群人绝非泛泛之辈,自己可得好生招待。 云梦萦有意无意的将目光往映雪和江雨航两个女子身上漂去,江雨航总是依在旁边高大男子身旁,映雪给人的感觉不入世俗,而且看她一身道袍,应当不会像自己担忧的那样。 进入云府之中休郁才发现自己昨夜的判断完全错误,云府只是从外面看起来不大,梧城并非寸土寸金的地方,在这里建个府邸并不很贵,因此云府的规模丝毫不亚于一些朝廷大员的官邸。 来到客堂,休郁心想此行目的还是跟这老爷子说清楚的好,不然就在此处直接住下也显得太突兀了一些,便向云老爷道: “云老爷,实不相瞒,我等是从云隐峰而来,此番就是来追查采花贼之事。” 话音未落,云老爷好像坐到了钉子一样瞬间从椅子上坐起,激动的道:“原来是云隐峰高人,当真是荣幸之至,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云老爷心想这云家在梧城算的上富甲一方,可在象延台或是蜀中根本排不上档次,而云隐峰可是天下第一帮派,能有其到访可当真是遇到了天神下凡一般。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困扰象延台百姓的采花贼一事,若是得以解决,以后这云家的生意想不火都难。 云梦萦先是一惊,又马上冷静下来,如果休郁是云隐峰之人,那他就与自己更加遥远了… “您太客气了,只是还望在云府落脚几天,而且我担心云姑娘可能会有危险。” 云老爷连连点头:“多谢少侠恩情,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照做。” “那……”休郁看了云梦萦一眼,云梦萦一直也正盯着休郁,见他目光投来连忙躲开。 见休郁难色,云老爷忙大气的道:“有什么事情吩咐便是,我一定照做。” 休郁接着道:“我想借云梦萦姑娘一用。” 云老爷与云梦萦对视了一瞬向休郁说道:“无妨无妨,别是那些之类的事情就好。” “您请放心,当然不会。”休郁还没说怎么用,本还想继续解释,见云老爷答应的这么爽快,也便打住了。 其余几人均不说话,只有休郁一人在与云老爷子交谈,这可能是休郁今生最认真的一次交流。 云老爷要忙生意,派人安排好休郁一行人住处后便先行忙活去了,对于休郁等人他是绝对的信任,毕竟他们单单气质就令人信服。 采花贼出没是在夜里,因此白天十分安全,休郁一行其余几人均是回房间休息去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在休息,那可就不知道了。 休郁心想原来当指挥这么难,别人可以暂时不管事的睡觉,而自己却还要先去忙活,想想可见原来以往鱼殊离为自己承担了多少。 休郁得去找云梦萦,确认现在的她与常人有何不同之处。 见休郁远远走来,云梦萦门前侍女马上去告知了她,云梦萦出门相迎,笑容格外的明媚。 “休公子说要用我,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想看看你与先前有什么差异。” 云梦萦连忙退后,做了一个要捂住什么的动作,“没…没差异的,什么都好好的。” 休郁一拍脑门,心想自己这语言表达能力是该好好练习一下了,思索了一瞬,又接着说道: “是这样的,我要看的是三魂七魄,还有七情六欲,采花贼可能对这些感兴趣。” “这也能看?”云梦萦不可思议的道:“我感觉我挺好的,也没有变傻,吃喝什么的都好。” 休郁见状心想她可能是不愿,亦不便纠缠,便恭敬的向其告辞道: “那没事了,今夜我会在你房顶守着,以防昨夜的怪物再来找你,就这样,告辞。” 说完,休郁扭头便走,云梦萦一看急了,连忙上前拉住他: “可以可以,你要看就看吧,别走好不好。” 休郁示意她放开,又对她笑问道:“云府有什么闲人不会进入的地方吗?这还是不要被人看见的好。” “有啊有啊,到我房间就好。” “这…不好吧。” 休郁连连摆手,女子闺房哪是可以随意进入的。云梦萦倒好像并不介意这些,“没事没事,我家阿茜也在,不用避讳这些。” 休郁一看旁边云梦萦的侍女,心中还是颇多顾虑,顾虑的不是要避讳什么,而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一般高手施法均不希望被人观摩,云梦萦又对休郁道:“她站在外面。” 休郁点点头,再拖延只会更加麻烦,更何况一个未出嫁的女子都不介意自己再避讳这些岂不显得呆板至极吗? 休郁随云梦萦进入房间,并未四处往不该看的地方张望,云梦萦向休郁问道:“要怎么做?” “静坐就好。” 休郁叫云梦萦在椅子上坐好,示意她放轻松。 控灵之术可召唤与控制人间亡灵,却对活人没有任何作用,而休郁少年时便尝试过,只要让一个修为不怎么强撼的人在潜意识里放轻松,就有可能将其魂魄短时间抽出再完好无损的放回去。休郁要做的就是看一看云梦萦魂魄中少了什么,不然根本没法解释采花贼的诡异行径。这并非休郁的直觉,休郁有确切的推测以及师父江尊的提醒:他们不要女子的身,要她们的魂! 休郁对活人使用控灵之术也是十分紧张,这是连罗醮雄都没用过的能力,或者说他根本不具备的能力。 三魂之幽精魂146 脑海与身体皆是容器,润养着生命的本源:魂魄。 魂魄若离开这容器,最多可在人间游荡七天,怀有怨念或意志坚定者可停留更长时间,待到魂魄消散,才算是真正的死去,死后的世界只有死人知道,见过的人回不来,没见过的人不忍失去现在所拥有的又不敢去,生前死后两个世界的界限明朗,没人敢轻易犯险。 人们一直在做的,就是希望能更好的掌握生命,别人的或是自己的,休郁现在做的,只是在努力参透这生命奥义,他让云梦萦保持平静,半昏半清醒的状态,让云梦萦的魂魄缓缓移出身形,俗称神游,又或者说走神走远了。 云梦萦在椅子上坐直,休郁绕到她的身后,双手在其头顶悬空,不一会儿时间云梦萦便完全失去意识,魂魄已经与躯体分离,休郁并未将之完全抽出,这样就足够看的清,云梦萦身体外显现出少许白雾,比休郁想象的还要简单,因为云梦萦对休郁绝对的信任。 人身三魂,一名胎光,为太清阳和之气,属之于天,令人心清静,绝秽乱之想,为人延寿添算,主命;二名爽灵,乃阴气之变,属于五行,使人机谋思虑,多生祸福灾衰刑害之事,主财禄;三名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使人好色嗜欲,秽乱贪睡,主灾衰。三魂又称三命,胎光常居本属宫宿,爽灵居地府五岳,幽精居水府。三魂中,爽灵、幽精二魂孳生机心与贪欲,令人劳神耗气,精气枯竭。人活一世,以胎光为命,以爽灵与幽精为欲,生来就是在为欲望而活。 阳世之人有三魂七魄,乃胎光,爽灵、幽精三魂。又有尸狗、伏矢、雀阴、蚕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七魄,为身中阴气、浊鬼,主生理功能。各主精神、气及心、胃、肾、肠,胆、肝、肺,三魂七魄去半便性命危,阴世魂魄也有魂精糖及魄精两者,若幻灭,便将魂飞魄散永世轮回超生。 休郁天生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云梦萦三魂七魄均是安在,可那名为“幽精”的第三魂却有所异样,比其余两魂明显偏弱,休郁不知这是否是个例。 “幽精之魂,阴气之杂,使人好色嗜欲,秽乱贪睡,主灾衰。”休郁在记忆中翻找着曾经翻阅过的典籍,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还好虽记不全,但足够了。 “如果幽精之魂变淡,那么人将变的比以往平静,不贪心不好色,减少其欲望,这也就是被抓走的女子回来后会变的略呆滞的原因,没了太多欲望,一切随遇而安,怎样都好。采花贼这么做又是为什么?这样看来被抓走还成好事了,不对,带来的好处应该是完成采花贼目的后的附加作用,他们决非有意,只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罢了。” 休郁甚是无言,将人魂魄抽离难上加难,而将人特定某一魂抽出一小部分这绝无可能,除非借助特殊法器。采花贼要将女子带走后才可完成,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现在困惑休郁的问题是:将女子幽精之魂抽走一部分,采花贼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没时间理会这些,休郁先将云梦萦的魂魄给放了回去,魂魄脱离躯体后多少是会有不好之处,动作还是越快越好。 “小丫头,可以醒来了。” 休郁绕到前面叫了几声云梦萦,她都没有醒,休郁心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便摇了摇她的胳膊,这一摇她便才醒来。 “方才我是不是睡着了?” “可以这么说。” 休郁把手拿开,为确定幽精之魂对人的影响,便在云梦萦旁边坐下问她道: “你可感觉到今天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没有啊,”云梦萦摇摇头,这也正是休郁所料的。 “你以前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为什么问这个?”云梦萦疑惑的问道,休郁心想这小丫头还真是难以配合,便心想吓一吓她, “实话说了吧,你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没命的呦,”休郁本以为云梦萦会吓一跳,结果她却毫不在意的趴在桌子上一手支着香腮道:“没命就没命吧,可有可无。” 休郁眉头一皱,幽精之魂的淡泊难道使得人连对生命的欲望都没了吗? 休郁又换了一种方式问道:“告诉我,好不好?” “那么隐秘的问题,你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休郁心想这哪里隐秘,虽这样想着,口中还是答应的道:“好好好,我保证。” 云梦萦为休郁倒了一杯茶,又坐了下来: “我以前呀,想做的事情可多了,想做个女侠吧练武太累,想做个才女吧习文太辛苦,总想着出去玩儿,还想寻个文武双全的如意郎君,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这是许多女孩的梦想。” 休郁并未表示什么,只是接着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云梦萦似乎是顿悟了什么的样子,“现在我才明白那些都是没用的,想那么多事情做什么,活着就好,死了也罢,一切随心意。” “那你现在真的就什么也不想了吗?” “想呀,”云梦萦趴在桌子上,脑袋歪着望向休郁。 “想什么?”休郁问道 “想要你呀。” 休郁端起茶杯的手忽然滑了一下,云梦萦哈哈的笑了起来:“你看我想要你又不给,还问我做什么?” “别闹,说正事呢,”休郁把桌上洒落的茶水清理了一下。 “不给就不给嘛,那我不要了。” 云梦萦没太多情绪变化,就好像本来就是在开玩笑一样。现在她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着实像极了玩弄感情的仙狐狸,失望过后又像是修成正果不恋凡尘的小仙官。 休郁心想这应当是幽精之魂淡泊后的表现,也就没太在意,见云梦萦仍是趴在桌上不动,就以为她没事了,刚要再问些什么,云梦萦却忽然把手伸向了休郁,用手指敲了敲休郁左手小指上的银色尾戒,目光注视向休郁问道: “这是怎么来的?” 月湾河水鬼147 从尾戒佩戴位置并看不出什么,重要的是尾戒的来由,若是自己戴在手指上的,则意为独身一人,不寻伴侣,若是他人相赠,则意为赠送尾戒的那个人要全心全意只爱这一人,而若是收了,则代表亦如那般对待赠予尾戒之人。 大多数情况前者居多,毕竟相信后者的人偏少。 “一个姑娘送的。”休郁回道。 云梦萦把脑袋埋在胳膊里,语气仍是平平淡淡: “这样啊,那她怎么不在身边?” “因为我这次回云隐峰就是和师父辞行的,过后就去寻她。” 休郁已经可以想象到去寻林蜻蝉时的场景,心中只想快些结束这动乱才好,再过半个月就到弱冠之年,他也就可以出师了。 云梦萦把眼睛埋在胳膊上擦了擦,又抬起头来问向休郁:“在江湖上一定很逍遥吧,你那么厉害的。” 休郁轻笑着摇摇头,“没有呢,哪来的逍遥,你才是真正的逍遥,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可以有。” 云梦萦是富家千金,还是唯一的女儿,此等身份论谁不会羡慕?休郁年少时就经常心里抱怨为何自己无父无母,看到富家公子时就更是心中不平了。 “是挺好,”云梦萦也不虚伪的推脱,“那江湖呢?多么浪漫的词汇,我却一辈子也触及不得,只有像你这样的侠客才可以感受到。” 休郁不置可否,各有各羡慕的生活方式,这是任何人都难以避免的,休郁向云梦萦说道:“其实江湖无处不在,你就深处其中呀。” “怎么说?”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江湖也是一言一行,人之江湖勾心斗角,侠之江湖险象环生,其实每个人都深陷江湖纷争,只是我们的领域不同罢了。” “也是哦,”云梦萦点点头,“可我还是羡慕你。” “哈哈,”休郁见她一脸嘻笑,心中知道她是在开玩笑,身为富家千金的云梦萦向往的是自由自在,而不是江湖漂泊。 “对了,你知道象延台有没有过大规模的凶杀案?” 休郁还是对昨夜的骷髅成因一事颇多好奇,那毕竟也算是揭开采花贼之迷的一个突破口。之所以问凶杀案,因为骷髅傀儡之术必须借由心怀怨气的死者才能制作。 “没有吧,”云梦萦不太确定。 “看你表情不像不知道吧。” “凶案没有,奇闻倒有一个,不过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 “哦?说来听听。” 见休郁颇有兴趣,云梦萦便向他细细讲述道: “大概二十年还是多久我也不知道,那时我还没出生,听爹爹说有一天早上从月湾河上游漂下来许多无头尸体,还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头颅,一个刽子手说,他们明显是被斩首的,官府也没说什么,想必是朝廷所为,不过也没听说哪里的人失踪了,于是小道传闻说这是屠了某个小镇或村落,不过一般做这种事情都会把尸体处理干净,哪会任着随河流到处飘。” 休郁凝眉思索,如果当真如此,确也符合骷髅傀儡的制作,无论这些人到底做了什么而被杀死,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心怀怨恨,因为这类大规模杀人事件中的遇害者不可能人人都是罪魁祸首。 “那尸体最后漂去哪里了,又从何而来?” “不知道,梧城位于一个奇异的地形之上,月湾河上游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下游又是峡谷,再流经的地方就不见那些尸体了,说来也是奇怪,尸体就好像被水里的鱼吃光了一样。” 休郁心知如果这就是骷髅傀儡来历的话,那在下游峡谷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 “月湾河离梧城远吗?” 休郁直觉自己应该去看一看,他的直觉虽没准过,但直觉就仿佛是内心的一个指令一般,不去行动就一直挥之不去。 “不远,就在城外,但我劝你不要去。” “为什么?”休郁疑惑道:“我早就听闻月湾河两岸种植的的金弹子甚是出名,风景秀丽,怎的还不能去?” “你可不是冲着树和美景去的对吧?”云梦萦反问道。 休郁自是如云梦萦所言的那般,他要去上游或是下游看一看。 见休郁不言,云梦萦心知自己是说中了,“月湾河上游的青山绝对不能去,从梧城到下游烨城那一段也绝对不能去,其他的地方才可以欣赏美景。” “怎么说,”休郁不以为然,“难道还闹鬼不成?” “对了!就是闹鬼,”云梦萦做了一个往四处张望的动作,好像要确认周围是否安全一样,见休郁这俊朗少侠意气风发,便往他那里挪了挪。 “梧城本来还是挺富裕的,就是因为这闹鬼一事阻了航运只有走陆运才没落的,我们云家往外卖东西也是通过月湾河来运送,可那次事件之后在梧城到下游烨城的那一段经常出事,连人带船沉进水底,就好像那河水在一瞬间变成弱水一样,没几个人能活着出来。” “那就是说有人活着出来了?” “这才是恐怖的地方,回来的人不久后都疯了,疯之前说,水里面有水鬼,把船生生往下拉,特别恐怖。” 闹鬼,休郁最不怕的就是鬼,休郁拥有控灵体质,鬼也是亡灵的一种,亡灵遇见休郁就如同老鼠遇见猫,那是大补之物。 休郁胳膊支在桌子上,捏着耳垂低声沉吟着,“梧城以下,烨城以上,为什么只有这一段?” 云梦萦回道:“梧城以上不通水运自然不出事,梧城以下可能是因为烨城有一修士门派的缘故,他们可以将水鬼拦在烨城之外。” “能拦便能除,只是代价太大。”休郁凝眉思索,没有哪个门派会冒这凶险,云梦萦点点头,“他们根本连管都不管,可见这水鬼的厉害了吧?” 管都不管?若按正常情况来说决不可能如此,如果不管则意味着会被人以为是既没能耐管,又没责任心管,正常帮派不应该是如此。 休郁困惑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如花似玉美少年148 当休郁说出自己的想法时,云梦萦还以为他是疯掉了,云梦萦不知这才是侠之本性,将为民除害视为己任。 “出城以后往哪里走?”休郁问道。 云梦萦无法撼动休郁的想法,便想要与他同去,云梦萦本是对水鬼之事极其害怕,一想到有休郁便没那些顾虑。休郁自是不让她随行,一者休郁认为太危险,二者休郁一人潇潇洒洒挺好,在山水峡谷之间游荡是一种久违的惬意。 “我送你去吧,”云梦萦说道:“顺便去看看风景。” 梧城之外种植有满山遍野的金弹子,树好看果好吃,蜀中本就有天府之国的美称,象延台又是这天府之国中的宝地,梧城之美不仅有参天梧桐树,亦有涓涓清流,翠色山涧。若非水鬼之事阻了航运,梧城必会是客流络绎不绝的风景名胜。 休郁心想接连拒绝她不好,可云梦萦一人回来时恐有危险,这又不可大意,纠结间忽的听到门外远处有人说话,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能听的出这是姚寸心和危兵河的声音。刚好昨日姚寸心说过月湾河风景秀丽,想要去看一看,正好与他同去。 休郁冲云梦萦点点头,“好,不过你要随我的几位朋友一起,以确保你的安全。” 云梦萦随休郁一起走出门去,姚寸心在院子里练习剑术,见这二人共处一室只是轻笑一瞬,并未对此表示什么,只是轻飘飘的打个招呼道: “早啊雨泽。” “不早,你们已经睡到下午了。”休郁回道。 姚寸心抬头看看太阳,确也是过了中午,方才云老爷子派人给安排好住处他就休息去了,毕竟昨日一天都在天上飞,昨夜又是在追查采花贼。 “你不用睡觉的吗?”姚寸心调侃道:“还是说你刚醒?” 休郁走到姚寸心近前,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下去把他给差点弄倒,看的危兵河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皮了呀,”休郁又把姚寸心扶稳,“要出去晃悠一会儿不?” “去哪?月湾河怎么样?” “正有此意,”休郁又四下张望一番,仍不见映雪和江雨航,便问道:“那两只姑娘呢?” “雨航非要拉着映雪去集市了,”姚寸心很不满意的样子嘀咕道:“照这样下去映雪小师父迟早会被她给带偏了。” 休郁摇头不语,心道原来姚寸心喜欢清新脱俗的那类女子。 “我们同去,顺便我还要处理些事情。”休郁示意了一下云梦萦,“云姑娘也一起,不然你俩也不知道哪里好玩,你们可莫要欺负她才是。” “怎么可能?”姚寸心说着,便向云梦萦打招呼道:“我叫李心。” 古幽太子之名天域人尽皆知,自然不便说出本名,只是他这伪名着实随意的有些过份了。 “我叫云梦萦,”云梦萦盯着姚寸心赞叹道: “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 “哈哈,”姚寸心被夸的多了,也便习惯了,又转而向休郁问道:“何时出发?我准备好了。” 休郁去看云梦萦的意思,她也迫不及待的跟其余侍女安排一下后,便带上小茜和休郁几人一道出发了。 梧城不大,月湾河就在城外,由于路程不远几人只是步行前往,街道上人来人往,议论的事情除了柴米油盐生活所需,就都是关于采花贼,休郁有意无意的听着,路人耳语的多半是为何昨夜没有女子丢失。 一路上休郁均是不说话,气氛显得略有沉闷,姚寸心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有伙伴还孤单的情形,便走到云梦萦旁边问她道:“听说云姐姐前日是要比武招亲的吗?” 休郁闻听此言甚是无语,姚寸心到底是个不常与人交流的太子殿下,这种事情竟然直接去问一个姑娘家。 云梦萦略显羞愧的点点头,又解释道:“是我父亲非要这样的,他知道我喜欢会武功的公子,现在采花贼出没的如此嚣张,就寻思着赶紧把我给嫁了,结果还是晚了那么一天。” 姚寸心哈笑道:“不晚不晚,刚好遇见雨泽呢。” 云梦萦把羞红的脸侧去一边不给他看,休郁一把将姚寸心拉去一旁,这个小少年的顽皮性子现在暴露无遗,也怪是自己没把林蜻蝉的事情告诉他,姚寸心才会这般说话。 “雨泽说要去处理的事情是不是与那水鬼有关?”走着走着,危兵河忽然向休郁问道,休郁并未对此疑惑,毕竟水鬼之事随便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 “对,我想去看一看。”休郁回道。 危兵河当然也想去,他这十年来要么在边关,要么待在皇城,好奇心已经积攒了十年,更何况此等神秘的事情对他的吸引力更是极大。侧目望了一眼姚寸心,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身边带个拖油瓶,到哪儿都不自在,还是安生的欣赏美景吧,太子殿下可不能有危险。 不多时四人走出城外,这里山高水远,丝毫不亚于云隐峰风光,只是没有云隐峰那么避世远俗,过往的行人完美点缀了这山间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梧城之所以叫做梧城,是因为城里城外满是梧桐。 梧桐树叶的片片金黄将山间渲染的美不胜收,还有绿叶红果的金弹子穿插其中,这金弹子果实乃是大补之物,梧城百姓多有种植。 休郁并未对这沿途风景过多停留,他这个人虽爱美景,但若是心中装有其他事情,则对任何东西完全无视。 五人不知觉间已经走到月湾河,这河流曲曲折折,河面无波无浪,河水与天空均是青色,对岸是两座高山,山间又是与月湾河相连的另一条河流。从休郁此时所处的三角洲看去,那河流之上船只密集,而月湾河下游却一片寂静。 梧城的航运也都是在梧城这边的岸上装船,然后横渡月湾河去到对面的支流,丝毫不敢进入下游半步。 休郁与几人便是在此分别,一路人继续欣赏美景,休郁一人去往那月湾河下游,毕竟不是一路人,就别硬要一起走。 轻舟独入月湾河149 休郁见岸边有人在从小舟上搬运东西,便上前问道: “几位小哥可知哪里可以租到小船?” 一中年男子停下动作向休郁笑问道:“公子是要去往何处?” 休郁往月湾河下游指了指,却见那几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要去下游?公子不知道那里面有吃人的水鬼吗?” 休郁气定神闲:“正是知道,所以才去。” “公子啊,我们佩服您的胆识,可那水鬼实在是太过凶悍,官府都发布公告不让走这段了。” 休郁仍是坚持:“多谢提醒,您只须告诉在下哪里可以租到小船就可以了。” “公子你若是前往下游是绝计租不到船的,因为您多半是回不来,不对,是肯定回不来,别怪我们几个嘴狠,这也是为您好。” 那人苦口婆心,可休郁已经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改变,更何况他这一说反倒使得休郁好奇心更重了。 休郁点头表示谢意,心想从这几人口中是问不出来了,便转身向别处望去。 身后另一青年男子此时停下动作对方才与休郁交谈的中年男子道:“你看那公子气宇轩昂,身后还背了两把一看就不普通的长剑,兴许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倒也是,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说不定还真能回来,要不这样,你看他一身装扮就是有钱人,咱们劝也劝了可他还是要去,不如就把这小船卖给他,他回不来也不能怪咱们,他若是能回来这可也是以后咱们吹牛的资本。” “有理,可这样不好吧,那可也是一条人命。” “你拦的住他吗?咱们不卖自会有人把船卖给他,别错过机会,你单看他相貌气质就该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中年男子仍是执拗:“这等送人上路的事情我可不干!” 这时忽的从河面传来一阵惊呼,众人向河中看去,只见一条载着一家三口的小船正在往下游滑去,原来是划船用的船桨断了,三人用手拼命的在水中划着,可这根本无济于事,水流极其迅速,照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冲进月湾河下游。 岸上的人心急如焚,可他们也无计可施,那小船位于河中心,根本来不及去救。就在众人绝望之际,忽的从岸上一道金光直刺向河中央的小船,与小船碰撞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船上的人低头去看,才发现那是一柄刺入船帮的金色长剑。没待他们认真看清这长剑模样,忽的长剑如同被什么人往后拉扯一般向后拽去,由于长剑刺入船身上的木头,长剑并没有脱离小船,而是拽着小船往岸边移去! 众人把目光投去岸边,只见一个模样俊逸的少年朝向河中小船右手呈要抓取什么的动作,与此同时小船正缓缓向着岸边移动。众人这才知道这少年有何等修为,竟是能隔空将载着三个人的小船只手拉回。 岸上响起一阵欢呼雀跃之声,休郁将小船拉回岸边,船上三人向休郁致谢,休郁只是从船身上拔出圣庭轻笑道: “别让我赔船就行。” 休郁刚欲离开,方才的中年男子便叫住了休郁: “公子可还在找船?” “在呢。” 男子迎上前去示意休郁道:“你看那船如何?” 休郁回头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男子所指正是方才装运的那艘小船,没待休郁说话,他继续道: “这船就不要钱借予公子了,公子回来时可记得还便是。” 休郁心中嘻笑,方才还说自己肯定回不来,现在转变如此之大,休郁知他也是好意,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恭敬的道了声谢,也不客气的径直往那小船走去。 这小船中间有一个遮雨的地方,两头可以站人,不大不小刚刚好。 “你们不是在搬什么东西吗?”休郁问道。 男子摆摆手,“从他处运来的美酒,在船上为公子备了几大坛。” “还有这等好事?”休郁不可置信,就只是小小的露了一手,这回报也太大了吧。 男子笑着回道:“自古英雄爱美酒,像公子此等英雄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企及的,今日有缘相会是我等的荣幸,先前冒犯之处还望见谅,这象延台特产的美酒就代以表达我对公子的敬意。” 休郁不置可否,但还是欣然收下了。 男子又向休郁道:“不知公子大名可否告知在下。” 休郁踏上小船,接过他递来的船桨,双手抱拳的回道:“休郁,休雨泽!” 语罢休郁不再停留,将船桨纵放于船上,他将要顺流而下,暂时用不到船桨。 岸上众人仰慕的目光渐渐消失,小船已经绕了一个弯看不见方才的人群,现在此处两岸均是与水面垂直的悬崖峭壁,就算是落水之人水性颇好,也难以寻到一个站脚之地,在此处落难之人少有存活也解释的通。 没有梧桐树,没有金弹子,两岸崖壁之上只有石头本身的颜色和不知名的绿树杂草,休郁却觉得挺好。四周静的吓人,连水中鱼儿扑通一声都显得异常突兀,加之此处闹鬼的传说更是让来到此处的人不寒而栗。 休郁坐在船上享受着这份宁静,他本就不是常人,或者说,根本不是人! 打开一壶酒,休郁刚饮上几口,便觉得胸膛一阵燥热,慌忙将怀中月夕扇拿了出来,“你搞什么,想烫死我吗?” 那火热的原因是月夕扇温度骤然上升,休郁心想是夜魃想出来了,便解禁了月夕扇对她的束缚。 一席红衣的女子伴着一阵清烟出现在船头,休郁摇头苦叹,这下是清静不成了。 “出来做什么?” “吃饱了,”夜魃蹲坐在船头睁着大眼睛望向休郁:“吃了你的,就得为你做事,我出来保护你呀。” “真懂事,要喝酒吗?”休郁玩笑道。 “给我给我,”夜魃伸出双臂要去接,休郁却冲她大笑道:“酒是历阳之物,你可不能喝。” “不能喝你问我干嘛?”夜魃把脸一扭,休郁从身上玉瓶中取出一枚丹药递给她道:“这是固灵丹,对你是大补之物。” 夜魃的情绪一下子又变的活泼起来,伸手从休郁手心抓过药丸便送去口中,抓的休郁手心都破了皮。 休郁心想原来把她给喂饱后就好了,当真还是个好哄的小女孩,实际上休郁敢只身前往这闹鬼水域的原因之一就是月夕扇中住有夜魃,她可是鬼中的巅峰,这被吴峤皇室辛辛苦苦供养了近百年的厉鬼可绝非寻常怨灵可以比拟的。 休郁享受宁静的心思是没了,见夜魃心情不错的样子,休郁便向她问道:“能跟我说说你生前的事情吗?”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一个人谈及过往时无非就是讲述他如何历尽沧桑活到现在,一个鬼谈及过往无非就是说他是怎么死的。 休郁见夜魃的神情略显呆滞了一瞬,便清笑的补充道:“你不说也没事的,只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仅此而已。” 夜魃遇见的每个人都妄图吞噬她得到她的力量,从未有人如面前的少年一般平平静静,夜魃知道,休郁可以用月夕扇炼化她,可休郁没有。 “我,我,”接连吞吞吐吐说了好几个“我,”见休郁和善的笑意,夜魃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乔然依。” “好美的名字,”休郁赞叹道:“和你很配。” 小船顺流而下,休郁与夜魃相对而坐,休郁倚在船帮,对面红衣小女孩坐在船头,此时峡谷间的寂静不再显得死气沉沉,而是沁人心脾的幽静。 休郁拿起身边的一坛美酒递向乔然依,乔然依犹豫了一瞬仍是没敢去接:“你不是说我不能喝酒的吗?” 休郁起身把酒坛放在了她的手上:“你已经吃过固灵丹,固灵丹可稳固亡灵之躯不受外力影响,这三天你就可以喝酒了。” 乔然依欢喜的打开酒坛,休郁可还真没有料到她闻到酒香时会欢喜成这样,抱着酒坛嗅了又嗅,没有喝一口就很享受的样子。 “你说不受外力影响?”乔然依确认道。 休郁点点头。 却见乔然依开心的快要蹦起来,“那也就是说不受你控灵之术的影响了吗?” 休郁仍是点点头,平静的未起丝毫波澜: “你自由了,”休郁轻笑,自顾自的饮了一口美酒。 乔然依知道,她确是自由了,固灵丹药效三天,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仅需眨眼间她就可以逃离休郁的控制躲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只是,现在她舍得吗? “为什么这么做?”乔然依怀里搂着那坛酒,像个小孩子抱着玩具一样。 “没什么,”休郁平静的回道:“去吧,不要为祸苍生就好。” 休郁这样说着,其实他知道乔然依定不会残害无辜百姓,至少他这样以为。 “就算是要我走,为什么不是等处理完水鬼的事情之后呢?” 月湾河下游的水中潜藏有水鬼,水之属性可以养灵,休郁即使拥有控灵之力也无法掌控水中的亡魂,而乔然依可以。 “我不想利用你,这只会令我负罪,”休郁的语气轻描淡写,他确是在赶乔然依离开,乔然依一直也都想逃离活人的束缚,可不知怎的,此刻却又不忍离去。 “如果我不走呢?” “那就留着吧,”休郁玩笑状的道:“希望你少吃点吧,我可不一定养的起你。” “我不吃都行,跟着你就好。”鬼到底是鬼,心智不如活人来的聪慧,乔然依说完之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是否是被迷了心神。 “不吃会饿的,”休郁仍是玩笑状的说着,并不知乔然依已经认真了起来。 “没事,我是鬼,饿不死我,只会让我变弱,以我的实力来说,可以饿上一百多年,你死之后化鬼我都还能护着你呢。” “说好了,我死之后你护我,”休郁只把她当成个小女孩来看待:“那我得把你给喂饱了,以后你可是我在鬼界的后台呀。” 乔然依眯笑着连连点头,“那你以后可不准欺负我。” “我以前欺负过你吗?” “也是,总之不要欺负我就是了,还有,不准对我有非分的想法。” 休郁哑然,他虽说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不过也绝非银晦之徒,更何况乔然依是只鬼,休郁先前也只是将乔然依当成宠物带在身边。 小船顺着水流一路往下,许久之后两岸仍是重重叠叠的崖壁,不见除杂草外的其他生机,就连虫叫鸟鸣都听不见。 乔然依抱着酒坛只是闻香,休郁却已经稍有醉意,恍惚间休郁向乔然依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那次在吴峤皇室的第七层塔内,你为何没有杀我?” 休郁寻找九界魔眼误入一座高塔,在那里是他和乔然依的第一次相遇,当时休郁毫无防备的擅闯其中,乔然依本应该立即杀了他。 “因为你,”乔然依将目光侧向涓涓水流,才继续道:“很像一个人。” “那一定是在你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个人吧。”休郁来了兴致。 乔然依点点头,休郁又试探的道:“你看我都得养着你了,还不跟我说说你的过往吗?我知道那一定不堪回首,不过压着多难受,我可以听听你的倾诉。” 乔然依不言,良久之后忽的举起怀中那坛美酒,一次痛饮了大半。 “我呀,从小无父无母,随师父修行于山间一处尼姑庵,避世远俗,倒也无忧无虑活的自在清闲,我本可以一辈子这样下去,可时间久了我也会好奇,尼姑庵外面是什么,每次师姐师叔们从山下回来都会带来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这就让我更加的好奇了。我十六岁的某一天硬要随师父一同下山,那次师父是要去一家大户人家给老爷看病,因此我俩得在府中住下。” “所以他是那家的公子吗?”休郁这样以为着,美好的故事多半发生在才子佳人身上。乔然依却摇摇头:“不是,他是府中刚买回来的杂役,由于相貌生的好看,被夫人经常召去房中,这些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待我很好,也怪我年少不懂事,才被他给骗了。” 休郁着实没有料到,后面的事情竟会这样发展。 “夫人当然不希望师父把老爷医好,可老爷生性警觉又无法靠近,一天那少年给我一个小瓶叫我倒入给老爷的药中,我毫不多想的照做了,就这样毒死了老爷,所有人认定是我们师徒所为,师父在我的面前被千刀万剐受尽百般羞辱,我却都无能为力。” 乔然依眼眶发红,可她是鬼,没有眼泪。 “为什么还说我像他?”休郁问道,这类人休郁最为憎恶,若让休郁遇见将之一刀斩作两段都算是便宜的。 “我也不知道,”乔然依揉了揉干涩的眼睛:“那次你的一个转身,就让我觉得很像。” 休郁站起身来,在船中转了一个圈:“那好,以后我不再这样转身。” “没事没事,”乔然依连忙解释道:“我不恨你,也不恨他。” “你怎么可以不恨?”休郁单是听着,就已经憋的一肚子气。 “他说他有他的难处,应该是吧,一个买来的杂役哪能做什么事情都随自己本心……” “那也不行,你怎么这样傻!” 休郁一个局外之人可以保持理智,可以冷静思考,可以分清是非对错,而局中之人却总被情绪蒙蔽双眼,看不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休郁重重吐出一口气,“后来,你是怎么死去的……” “夫人为了笼络人心证明她的仁厚,就把我给放了,我在与那少年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他,他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即使是化作一缕残魂……” 休郁不言,将手中酒坛狠狠砸去一侧崖壁摔的粉碎,一者愤慨这人心险恶,二者为乔然依的愚蠢感到悲哀。 休郁没再多问,乔然依把手中已空的酒坛放在水面上,任它随水流远去,没去看休郁,而是将目光投向远去的酒坛: “你刚才答应我的,不会也是骗我的吧…” 越是好听的话就越虚假,越是动人的承诺就越会让人失望。 休郁没办法证明自己所言是否属实,只是反问一句道:“你当真不离开?” 乔然依点点头,休郁不再多言,只是轻笑着望着她。 一切事情都可以由时间来证明是真是假,唯时间可以永恒,可以见证一切。 太阳刚刚落下,天空已经泛起点点星光,不知觉间休郁竟已在小船上漂流至此,水流缓慢,峡谷曲长,休郁也没有过多担忧云梦萦的情况,危兵河他们会处理好一切,而且此时休郁已有醉意,对任何事情都淡泊了许多。 休郁躺在船上,目光所触皆是星空,而心却飘摇不定,这或许就是星空的忧伤,没人会抛开一切欣赏她的美,她也只能任由一双双目光倾诉这世态炎凉。 现在能值得休郁思念的,无非只有三人,曲无意,鱼殊离,还有此时令他魂牵梦绕的林蜻蝉,如果说怀念,想起伊花泪应该算是怀念吧,毕竟其他人都还可以见到,而休郁已经确定再也见不到伊花泪了。见不到也好,休郁只有一颗心也只能给一人,伊花泪未离去之时,休郁可能做鬼也不会想到当时令他厌恶至极的林蜻蝉后来会如此令他牵肠挂肚,甚至不惜抛弃云隐峰去陪伴她。 思念是甜的,还可以相互见到,怀念是苦的,再也回不去了。那些曾以为会在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人未必会陪伴良久,反而是萍水相逢的人后来深入人心。 “等正式出师后,就马上去寻她了,柳楼,算了吧,柳残林那家伙只是蜻蝉的师叔而已,那位神秘的老婆婆虽算的上她的师父,不过仅有一面之缘,柳残林能照顾好她就算了,我回去后还是把蜻蝉带走,去到一个美丽的小江湖,不问世道人心,安安静静就好。” 休郁这样想着,未来愈发的明朗,星空也显的无比璀璨。 他向来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休郁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只想着过好自己,偏偏遇到不平事时又总拔刀相助,本意欲要潇逸绝尘不理人情世故,本心却总束缚着他要行侠仗义,因为这个世道太多不平,只要出门就总会遇到。 酒入相思肠,涨的休郁头脑发昏,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才刚刚醒来,方才的那些只是一场清梦。星空间忽的掠过一道白色流星,这流星并不转瞬即逝,它一直在那里,休郁看的有些出神,伸手欲要去触及那流星,却发现根本无法触及。 左手的尾戒划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星夜间寂静的水中划出一道白色浪花,这就是方才休郁所看见的流星。休郁只觉想笑,自己仰望的星空原来都是趴在船帮上看着水面,月湾河之水无波无浪,如同一片明镜将星空尽收其内。 这水包容万象,包容这整片星空。 休郁误以为水是星空,看着寂静的水面思索了良久,愈发觉得想笑。 见休郁翻身起来,乔然依来到他的面前调侃道:“一个人喝酒还能给醉成这样?” 休郁哈笑一声,过往与人喝酒从未醉过,偏偏独饮总是醉的一塌糊涂。 “我睡了多久?”休郁摇了摇头,发觉还是有点晕。 “两个时辰。”乔然依回道。 “这么久了,就什么也没发生吗?” 休郁疑惑的问着,按理说这月湾河水鬼令梧城百姓谈之色变,可顺流而下这么长时间,休郁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云梦萦哼笑一声:“有我在,哪个小鬼敢出水面?” 休郁一拍脑门,稀里糊涂的竟是把这点给忘了,船上有气势这么强的一只亡灵压着,以水鬼这种等级的小鬼怕是溜都来不及。 鬼以死法分类,病死鬼饿死鬼还有死于意外的鬼,许许多多各种各样,心怀怨念或冤屈而死去的鬼自然力量更强,而乔然依,却是鬼力之极:心有执念而死的鬼。 因爱生极,若是乔然依等不到她要等的那个人,就永远不会消散,而且无法像超度冤魂一样使她释然,现在已近百年,她等的那个少年应当已经老死,所以对于乔然依这种鬼,寻常驱鬼之术完全无解! 这也就是吴峤皇室供养她的原因,那七层塔中从下至上放置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正对应了存于人世之基本所须,乔然依被贡在第七层,茶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可有可无,它只是更高境界的向征。 “我们往下游漂了多远?”休郁问道。 “三四十里,水流较缓。”乔然依回道。 云梦萦说过顺流而下四十里时是水鬼出没最多的地方,一旦错过今夜就等于是白来了,无功而返也挺好,至少散了心境,可休郁此行是带着疑惑来的,必须带着结果回去。 休郁从怀中拿出月夕扇,将之“唰”的一声展开,这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突兀。 “你又要把我关起来了?”乔然依知道休郁的意思,当即嘟着小嘴极不情愿的样子。 休郁深知对于此等小女孩必须要哄着,可他也不怎么会哄人,便笑着向乔然依道:“听话,你不进来哪会有小鬼敢出来,不出来你就没的吃了。” 乔然依摇摇头:“水鬼不好吃。” 小河夜半舟独游 船侧亡魂与同行150 又是连哄带骗的说了很久,乔然依仍是一副倔强的模样,休郁是对她彻底没了办法,便倚在船帮独自惆怅去了。 乔然依见休郁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以为他是不是生气了?便默默挪到旁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我就是不想进去,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休郁也并未生气,只是比较沉闷罢了,见这一套对乔然依似乎有用,便佯装着很不愉快的样子道:“你不进去水鬼就不出来,不出来以后你就得饿着,想着你要挨饿我就不开心。” 乔然依果然不吃硬也不吃软,她吃甜的,听休郁说是为了自己,才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进去,遇见危险可记得叫我。” 乔然依说完,化作一缕青烟飞入了张开的月夕扇中,休郁满意的点着头将扇子收入怀中。 觉是已醒,酒却未醒,休郁蹲坐在船头舀起河水往脸上淋了淋,才算是清醒了几分。 就这样一路往下漂去,也不失为一种美好的意境。休郁已经渐渐看得淡了,遇不见水鬼就遇不见吧,就这样漂泊也挺好的,漂泊就是他的人生,漂泊也叫做潇洒。 事情却总不如休郁所愿,当他想安安静静的漂流时,水面却出现了些许异样。 水中倒映着星辰,黑色长河中藏着点点星光,而那星光一片一片的开始消散,惨白色的物体缓缓飘向水面。休郁虽不怕鬼,但人在孤身一人时难免会感到害怕,休郁已经彻底清醒,那水中白影向着小船缓缓靠近,不多时已经围在了小船四周。 令休郁不解的是,这白影并未浮出水面,又没有更靠近小船,几十个白影与小船保持着一定距离,小船向下游漂去,他们亦如此漂游。 休郁并未用船桨去试探他们,因为在这星光之下,河道之内,这白影有一种别样的美,而且他们使得休郁不再孤单。 休郁已经渐渐放松了警惕,也许水鬼并不如传说中的那般,或者是他们已经感受到了休郁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总之休郁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 仍是这样一直漂流着,休郁并不惊慌并不急躁,良久过后,休郁才试探的向着水中轻声道: “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 并未有声音回他的话,休郁却知道他们是听见了的,因为在自己话音刚落时,正对船头的一团白影马上卷起一片浪花,似是在打招呼,又似在点头同意。 “你们是鬼,是心怀念想的人死去所化,为祸人间也不是你们本意,我知道没人来超度你们才使得你们无法释然,那就让我来吧。” 休郁原本的计划是将水鬼捉住,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可以为乔然依储备食物,可这水鬼并未如预想般向休郁发起攻击,而是围在小船四周泛着幽幽白光,为他照亮了前方的险弯,休郁这才起了恻隐之心。 人死之后魂魄本应随风飘散,最多只能在人间停留七天,这段时间他还不能称之为鬼。七天之后若魂魄仍能留在人间,则必定是因为心有念想无法释然,这时的魂魄方可称之为“鬼。” 常人怕鬼,但多数鬼是无害而羸弱的,他们在人间游荡,还要躲避着阳气的炙烤,他们害怕活人,凄惨无比。只有少数心怀怨恨甚至冤屈的死者才可化为厉鬼,吸食活人阳气以满足私欲,但对于身强体壮阳气充足之人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还会遭到反噬,所以胆小体弱的人可能会遇见厉鬼,而胆大不怕鬼的人却又遇不到。每逢清明或是中元节之类的鬼节,亡魂们才能有机会去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进行下一场轮回。 休郁拔出圣庭剑,他并不会超度亡魂的方法,他也不愿将这水鬼直接遣散,其实就算他想他也做不到,水会隔绝休郁控灵之术的作用,也许正因如此水中之物才不跃出水面。超度亡魂是使亡魂释然从而放弃心中执念,遣散亡魂是霸道的直接令亡魂散尽从而去到他该去的地方,这些休郁现在都做不到,但他正在使用的是另外一种方法,用圣庭其上圣力,使亡魂得以升华! 这样做是会消耗休郁自身修为,可他也不知为何,世上亡魂千千万,偏偏会对此处水鬼心存善念。 休郁手中圣庭刚刚泛起金光,船头的那一缕白影忽的变大了些许,休郁知道他这是要浮出水面,便向其投去了目光。 那白影紧贴水面,随后缓缓探出一部分,那是一只只有骨骼没有肌肉的手爪,休郁已经可以预见,这水鬼的全身都只有骨头,他如此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会吓到休郁一般。 “没事的,我只感受到了陪伴,谢谢你。” 休郁坐在船头轻声说着,那白影才没那么畏畏缩缩的将大半身体探出水面,如休郁所料,他全身只有白骨。白骨脖子之上没有头颅,脑袋在他的左手上抓着,看起来颇为阴森恐怖。还好经过方才一段时间的接触休郁并未有任何异常举动,仍是平平静静的坐着,水鬼们如此小心翼翼的接触休郁,看来他们仍保留了理智。 休郁静静的坐着,不知自己的目光是应该看向白骨脖子之上,还是左手拿着的头颅,那头颅上下颚一张一合的吸引了休郁的目光,可他除了骨头碰撞的声音之外却发不出一点人声,休郁读不出唇语,更读不出骨语。 白骨想说什么,休郁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不知为何此时的休郁却又害怕起来,他怕的不是白骨会对他不利,而是白骨说出的话可能会令他无法接受。休郁直觉如此,休郁直觉会发生的好事从未发生过,坏事却都能如期而至。 见休郁不怕,小船四周水下的白骨也都浮出水面,他们和第一具水鬼一样皆是无头森然白骨,有的手中抱有头颅有的却两手空空。 他们想对自己表达什么,这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向来对世事充满好奇的休郁此时却害怕了起来。 小舟从此逝 江湖寄余生151 休郁犹豫了一瞬,内心却已经挣扎了许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些什么,原来果断如他也会彷徨,可这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交流而已,与鬼的交流。 这水鬼并非是以魂魄的形式显现,休郁也无法与其用神识进行交流,不过还好,他有乔然依。 示意船头的森然白骨放轻松,毕竟鬼也有等级划分,乔然依对于这群水鬼是完全的压制,就如同猫和老鼠。 将神识涌入月夕扇中,休郁试探的问道: “小姑娘,出来帮个忙。” 乔然依的声音传了出来:“要打架了吗?” “不是,切记不可冲动,这次我要你帮我和水鬼传话。” “怎么这么奇怪,鬼有什么好交谈的?收了不就好了。” 说完,乔然依突然想起来其实自己也是一只鬼,喃喃了几声后还是同意了:“那好吧,正好我想出来透透气。” 休郁将月夕扇展开,从扇面飘出一团青烟,待烟雾散尽时那红衣小女孩已经坐在船头将脚丫子伸进水里,来回扑通着显得特别顽皮。 白骨看了乔然依一眼,就知道这只鬼不简单,还好有休郁示意他不要惊慌。 休郁坐在乔然依旁边对她道:“认真一点,先不要这么皮。” 见休郁神色庄重,乔然依也不花哨的点点头。休郁又转向那水中森然白骨道:“你可以说了。” 白骨并未有丝毫动作,休郁侧目去看乔然依,她正聚精会神的端坐着,双脚也停止了在水中的动作,休郁知道他们正在交流,用一种活人无法察觉的形式交流。 良久过后,乔然依眉头紧皱,休郁忙去问他怎么了,却见她长叹一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欢笑模样。 “太阳快出来了,我得抓紧点时间,” 乔然依语罢,继续与水中探出身子的水鬼交流起来,休郁不去打扰她,将目光投去东方天际。那里已经显出一抹绯红,其实水鬼白天也可以出没,但不能长时间显出水面。 不知觉间,已是漂流了整整一夜,有酒为伴,喝多了就会睡去,睡去后再不会孤单。 从未见过乔然依如此认真的模样,她坐在船头,一动也不动,与此同时休郁的心死沉死沉。小舟随水流滑行,船头相隔不远的白骨始终与它相隔一段距离,四周的水鬼亦是保持着与小船的一定间隙,他们静静围在周围,有头的就将眼眶望向休郁,没头的便将身体对住休郁。 良久过后,乔然依终于闭上眼睛,她冲前方的白骨坚定的点点头,随后那白骨手中的头颅凝望向休郁,休郁亦轻笑着点头示意,随后那水鬼的身影缓缓沉入水中。东方天际闪过一丝红光,长夜已经结束,太阳升起了。 乔然依似乎是累了,往后一躺便躺在了船头,她是高阶的鬼,不畏惧阳光。 休郁并未马上问她,一夜漂流至此,水鬼也遇见了,虽不如预想中的那般,可已经没有继续往下的理由。 若要回去则必须逆流而上,辛苦不说还耗时间,纠结了一会儿过后休郁还是决定弃船上岸,回去找姚寸心要点钱赔了那位借船的好心友人便是。 休郁寻到一处可以靠岸的地方,将小船划去陆地之上,招呼了一下乔然依可以下来了,乔然依面庞神色满是忧伤,注视休郁时更像是一种怜悯。 “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休郁再也没有耐心了。 “把我收入扇中吧,”乔然依轻声道,如同害怕受到责骂的孩子:“这样我可以不用看见你,才敢和你说,我怕你无法接受。” 休郁从船中取出一大坛酒,胆小之人以酒壮胆,而他现在恐怕也要带着目的饮酒了,借酒浇愁,借酒解忧。 休郁将月夕扇张开,乔然依化作一缕青烟隐入其中,扇面并未合上,就如同房间并未关门,她可以随时出来,也可以与外面的人交谈。 休郁右手捏着扇子在岸上往梧城方向走着,并不如大家公子一般往身上优雅的扇风,而是将扇子自然垂散着,很是随意。 左手之上是一坛美酒,休郁用嘴巴扯开了上面的盖子,先是饮了一口,入口温润清甜,满是米香,他才知道这一坛是不醉人的米酒。 已经走过很远的路,没人愿意回头。 可休郁回去了,因为酒不醉人何以解忧,虽不知乔然依将要告诉什么,休郁知道那一定是自己一直逃避的事情,他的身世! 在吴峤红竹宫时休郁没有多问,只须知道自己的家人回不来了就好,可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 可怕的是休郁所有顾虑,都不是多余。 乔然依的声音缓缓飘来: “鬼可以感受到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他说你是他的亲人。” 事情正如休郁所担忧的那样,可休郁却释怀的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担忧了,只需要勇敢面对就好,也算是如释重负吧。 “是何等的亲人?”休郁轻声道。他太想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可又害怕见到他们,怕自己会因此而疯狂。 “不是至亲之人,但他们在人间的血脉全断,你是唯一还活着的亲人,因此你初到梧城时他就感觉到了,他们一直在期待着你。” 休郁前方的路变得不再明朗,这本就是一片无人来往的杂草丛,看不见前方的路就只能任由枝叶刮蹭着自己的脸颊。余光看到旁边有一块石头,顿时觉得满满的满足感,至少在那里可以停留休息,这正是现在休郁所需要的。在石头上坐下后,休郁将酒坛放在旁边腾出手来揉揉眼睛,才发现原来是泪水阻碍了视线。算起来已经有十五六年没再流过泪了,就连看着伊花泪离去时都没有,休郁早便已经忘记了眼泪溢出的感觉。 休郁讨厌这种对世事无可奈何的感觉,即使知道的再多也只能感慨,他从身后拔出圣庭支在手臂下,一者扶稳自己颤抖虚弱的身体,二者用圣庭之上圣道之力可以压制体内暴怒的恨意! “他都告诉你了吗?”休郁喘着粗气问道。 “是的,”乔然依回道:“失去亲人的感觉很痛苦,知道亲人的悲惨结局是一种折磨。” “没关系,你接着说话,反正我本就一无所有,”休郁忽的哼笑了几声: “况且潇洒如我,没什么放不下,洒脱如我,没什么接受不了。” 造化弄人玩笑间 天意欲要设万难 朋友也算不少,遇到难事时却宁要一个人扛。 这就是休郁啊,曲扬是对的,休郁天命孤独,可未必是人孤独,而是心孤独。 休郁坐在石头上,这石头在杂草之间显得孤苦无依,正因有这杂草,这块可以停留歇息的石头才略显珍贵。 “我知道了,他们是要我复仇是吗?”休郁颤抖着声音:“我当然会这么做!” 并未听乔然依说其他,休郁便已经坚定了复仇的念头。 乔然依的声音从月夕扇中传来:“不,他们不是要你报仇。” “为什么?”休郁深皱眉头:“不为了要报仇,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人间?” 鬼之所以是鬼,是因为人死之后在人间还有念想,或是恩也好仇也罢,恩仇皆会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每年的几个鬼节他们都可以离开人间,可月湾河水鬼却停留了足足二十年。 “因为……”乔然依吞吞吐吐,欲言却又止。 “你只管说吧,我什么都可以接受。”休郁手心捏住石头上一块凸出的部分,现在这小小的石头就是他的依偎。 “因为那魂魄被法事诅咒,百年内无法离开人世!” 休郁手心的石头瞬间崩碎,杀人满门,还要诅咒死者魂魄存于人世受尽折磨! 如休郁这般风轻云淡的人,此刻也已无法压制心中暴怒,真正的杀意显现时是平静的,休郁猛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时却极为缓慢,他只是轻声的问道:“是谁?” 乔然依刚欲说话,休郁又补充的道:“都一并告诉我吧。” 停顿一会儿过后,乔然依似乎是找到了合适的诉说方法: “您的父亲叫朽无忧,来自另一个与天域相仿的地方,二十多年前他来到蜀中,爱上了一位将军之女,几经曲折过后终于是得偿所愿,但女子是家中独女,朽无忧只得入赘府中,后来因朽无忧文武才学出众便代替这将军之位…” 说到此处,乔然依停顿了一下: “那水鬼生前是府中的管家,他只知那天府院被士兵重重包围,朝中另一位将军手持圣旨,给老爷安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捉拿了夫人全家九族三千余口,押送至一处荒山,全部斩首!” 休郁的心静了下来,不,那不是静,而是冰凉的寒! 见休郁没有出声,乔然依接着说道:“他猜测这应当是因为朝权争端,毕竟皇室一向如此。” 休郁疯了似的哼笑起来,现在一切都明朗了,那另一位将军就定曲无意所屠之人,现在曲无意仍在皇城一定也是欲要刺杀颁布圣旨的皇帝。 将军有罪,皇帝有罪,而罪魁祸首休郁也已经从朽心然那里得知。 现在该做的,就只有复仇! 第一次觉得……控灵之术并不是累赘,休郁又暂时平静了下来,没有愤慨,因为他要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到,他只需要去做就是。 “那为什么对魂魄施加诅咒,又是谁做的?”休郁平静思绪后又问道。 “不清楚,”乔然依回道。 “没关系,”休郁站起身来,“我可以自己去问皇帝老儿。” “引寒辞和鱼殊离他们都不会让你去的。” “我自己也可以!”休郁向着梧城的方向继续走着,从外面看起来仍是那个风度翩翩少年郎。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才是天地正道!而休郁所欲为必将会被天下人所不容,逆世间之正道。休郁在江湖没有侠名,不会被侠客之精神所束缚心神,虚名什么的,本就没有,也就不必去顾忌变的更坏。 “雨泽,”乔然依忽然叫住了休郁的名字,“我听见了那日在红竹宫的对话,幕后凶手是你无法触及的恐怖力量。” “没事,一步步来。”休郁语气平静,只有乔然依能听出其中的森然寒意。 “你知道皇帝可能是无罪的,而且皇帝一死朝中必乱,到时如果外族入侵百姓又当流离失所,这代价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 休郁保持着清醒的理智,但他无须考虑这些,如果皇帝迫于压力真要抹杀朽无忧杀了便是,屠人满门又当是为何! 休郁已经坚定了决心,此时唯一令休郁在仇恨之余牵肠挂肚的也就只有林蜻蝉,她是个一生苦命的姑娘,休郁本以为可以永远让她快快乐乐,可家族之恨不能遗忘,灭门之仇不能不报,待到一切平息或者休郁自己选择放弃时,再去与她相伴此生吧。 想到此处,休郁只觉自己的心在往无尽深渊坠落,坠向看不见光明的黑暗之中。 “看不出来,尼姑庵教给你了不少圣贤道。”休郁冷哼着嘲讽乔然依,他已经坚定了要去做什么,就由不得任何人劝告。 乔然依不说话了,休郁方才所言直辱师门,她却没有任何脾气,曾经的她因为一个人的花言巧语害死了师父,最后自己还选择原谅那个人,她才是最愚蠢的那一个! “怎么,还不走吗?”休郁冷冷的道。 月夕扇仍是张开着,乔然依有固灵丹药效,她可以马上逃出去而不被休郁抓回。 “你怕我出事吗?”乔然依轻声问道。 “你只是一只鬼而已,我会为你担忧吗?”休郁仍是执意要她离开。 “我知道了,你若是复仇必须借由控灵之术,皇室如此强大,你必须将控灵之力发挥到极致,到时即使我身处月夕扇中也会受到你的影响,又或者是说,你怕自己出事对吗?” 休郁不言,这种被人看出心思的感觉很不好,他是真的在赶乔然依离开,因为自己不希望会连累到身边的任何人,到时如果自己死于复仇之路,乔然依就将永远被囚禁于月夕扇中,那种黑暗与孤寂是无法忍受的。 休郁仰天长叹一声,面庞有些许笑意:“你怎么说?” “不走!”乔然依坚定的回道。 休郁不知此时的自己心情到底是温暖更多还是顾虑更多,她若留下也好,走了更好,休郁慢幽幽的道: “合适的时间选择离开是一种睿智。” “我比较傻,所以我不走。” “好,”休郁点点头,继续着自己的路程。 仇恨之极是寂静 还好林蜻蝉此时不在身边,不然她那红瞳凝视休郁时看到其思绪中的绝望与无助,该是多么让她心碎! 休郁把那坛酒也遗弃了,他不愿再昏昏沉沉,眼下他要做的事情仍是处理采花贼一事,因为这几件事其中必有联系。 现在令休郁困惑的是:曲扬是否真的和采花贼有合作关系,如果有,那么自己是否应当先暂停追查采花贼之事。休郁坚信曲扬是对的,比相信江尊还要相信他。如果消息属实,现在曲扬仍在蜀中皇城之内,休郁不希望相隔几年再见彼此时竟要一起制造杀虐,可世事如此,休郁也无可奈何。 采花贼可以用尸骨制成有意识的傀儡,他们就一定可以为魂魄设下诅咒,同理也可以解除诅咒。一系列不解的地方令休郁心神恍惚,无论如何现在他都得先回云府去,他太累了,即使复仇也需要周全的准备,首先是让自己保持理智。 休郁的脚步反而比以往更加轻快,看起来颇为潇洒,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那是内心极端压抑时才会有的表现,他在妄图用这种形式使自己心情舒服一些。 休郁自小修习的寡欲道在这时起了作用,他不再那么情绪紊乱了,现在开始认真赶回去看看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休郁跃上树梢一路往梧城赶去,这样走的速度可比乘舟顺流而下轻快的多,不过赶回去时仍是到了下午,因为休郁太沉迷于这沿途风景。 休郁灵巧的跃到云府一间房子的屋顶之上,没办法他逍遥惯了,休郁小心翼翼,映雪还是发现了他。 此时映雪和江雨航正在府中凉亭中下棋,云梦萦坐在棋桌中间,远远看到房顶有人之后映雪拿起两枚棋子便向其掷去,被休郁稳稳接住。 “对象?”休郁一看手心棋子,竟是双象,令他颇感有趣的是三个女孩子竟然围在一起下着象棋。 三个女子仅是坐着,看见就已经让人心情愉悦,休郁跃下房顶来到凉亭,他并未在空着的坐位坐下,而是坐在了凉亭的围栏之上。 “对象还我。”映雪能看出休郁此时心境不稳定,说话时语气也更温柔了一些。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即使休郁心情再差也不会对无关的人有异,更不会对身边人乱发脾气。 休郁将象棋稳稳的弹到了棋盘之上,她们方才是在摆棋。 云梦萦向休郁担忧状的道:“怎么样了?” 自休郁执意前往下游之后,她就一夜未曾休息,心中责怪道自己怎么可以任由他这么前去,万一出事了岂不要遗憾终生,只是她并未多说这些。 “没事,你看我现在一切都好。”休郁笑着回道,同样并未多说其他的什么。 “那你去下游后就马上回来了吗?” 休郁点点头,云梦萦起身轻笑几声便轻萦的跑开了,看的休郁甚是迷糊。 借着云梦萦不在的时间,休郁向江雨航问道:“昨夜怎么样?” 采花贼幕后主使发觉前夜派出的六只骷髅傀儡并未回来一定会有所动作,只是休郁得知道是以何种形式,现在休郁对采花贼的有关事情更加上心,这有关于月湾河中自己族人魂魄可否安息。 江雨航聪慧伶俐,即使是下棋时也可分出心神同休郁交谈,她点点头, “来了,阻了。” 她这轻飘飘的如同家里来了乞丐,随便给点零花钱打发走了。 休郁的心却是一痛,那骷髅傀儡可是他的族人尸骨所化。 映雪似乎总能在恰当的时间说恰当的话,休郁甚至以为她拥有和林蜻蝉一样的特殊能力,休郁眉头刚一微皱,她便接着说道: “抓到一个活人,他在很远的地方控制着来犯的几只傀儡。” 江雨航也补充道:“多亏了映雪姐姐浑然天成的道法之术,竟能发现傀儡与主人之间的联系。” 休郁并未去问映雪是怎么做到的,江尊既专程邀她,她必有与常人不同之处。 “那人说什么了?”休郁问道。 不出所料,江雨航摇摇头,“严刑拷打什么的都用上了,但那人完全没有痛觉,什么也不说。” “没有痛觉?”休郁疑惑间,云梦萦又小跑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篮子,这篮子虽封的严实,却依然挡不住香气往外四溢。 云梦萦来到休郁近前开心的笑道:“饿了吧?出去这么久了都。” 原来她是去给休郁找吃的了,跑回来的这么快,应当是早就准备好了。 休郁确是饿了,云梦萦打开篮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休郁没见过的一碟糕点,反正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休郁不客气的用手拿起一个吃了起来,完全无视一旁放着的筷子。 “好吃吗?” “太好吃了,就是太少了。”休郁玩笑道。 “那这些你先吃着,我去再做给你。”云梦萦说完,便把篮子递给休郁后自己跑开了,休郁着实没有想到,这么精致好吃的美食竟然是她自己做的,简直颠覆了休郁以往对大家千金的认知。 “不错呀休雨泽,”江雨航的语气半分调笑半分调侃,休郁苦叹一声:“别这么说,对了,抓到的那人关在哪?” “这是在转移话题吗?”江雨航这样说着,见休郁不打算多言,便老老实实的回他道:“后院从东往西数第七间,兵河他俩正在审。” 休郁“哦”了一声,不再逗留的向着后院走去,顺便感慨了一下这云府可真是不小。 “第七间第七间,就是这里了。” 门未完全合上,于是休郁直接推门而入,只见危兵河与姚寸心相对而坐,神情颇为郁闷的样子,休郁自是知道他们所郁闷是为何,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会说话的活人,可他却什么也不肯交代。 见休郁进来,姚寸心欢喜的坐直起身,草草打过招呼之后休郁将目光投向房间角落里被牢牢捆住的男子,这人相貌平常,扔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正因如此他才最适合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休郁缓步靠到近前还未说话,那男子便轻哼一声:“别徒劳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而且我也感觉不到痛。” “很好,”休郁扬起一侧嘴角冷笑着,右手呈抓握状的凭空放在男子面前:“身体不会痛,那意识呢?” 危兵河感受到休郁右手手心有一团诡异气息徐徐涌出,它对人的意识有一定的控制作用,正如前届神兵榜第二位的法器一样,或者说那气息就是源自于此,它就是源自九界魔眼! 休郁的手心缓缓飘出阵阵黑色清烟,在男子惊恐的目光下毫无阻拦的钻入他的脑袋,与此同时男子痛苦的呻吟之声在房间弥漫开来。 余烬死火 重现 九界魔眼! 休郁此时所使用的正是九界魔眼的力量,江湖中人尽皆知他曾当众捏碎了九界魔眼,捏碎了这前届神兵榜第二位的神兵。在解除天域诸国危机中休郁的功劳是极大的,因此这也让他小有了些许名气,可此时休郁所使用的力量正是源自已经被他亲手毁去的九界魔眼无疑! “这东西怎么还在?” 姚寸心也看的出其中端倪,九界魔眼是魔域神兵,他对兵器的领域极为了解,这九界魔眼与其余兵刃不同的是其本身并不坚硬,甚至不如普通刀剑来的结实,它只是一块雕刻成虎符形状的诡异石头,异能蛮横且独一无二,自身却是较为脆弱。 休郁既在姚寸心面前显露就说明休郁也未打算瞒他,现在的休郁几乎已经打算放弃一切,至于自己到底还隐藏了多少,他也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 休郁觉得贯入男子脑中的痛苦差不多了,便将手掌收回,静静的欣赏着他的痛苦, “九界魔眼确实是碎了,可我也没有想到它的能力并没有随着破碎而消散,反而大部分顺着手心涌入了我的躯体。” “这样啊,”危兵河明白了过来:“虎符之形仅仅是九界魔眼的容器,容器碎了,其内的力量自然就被释放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融入到你的体内。” 危兵河说自己不羡慕是绝不可能的,对于九界魔眼这类拥有奇异功用的兵器天下人谁又不想得到? 休郁摇头轻笑,“不清楚,我想一定跟我的体质有关系吧,不过我也用不了它的太多力量,但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不伤其肢体还是可以的。” 休郁在那男子面前盘腿坐下,男子疯狂的挣扎着,世人知这九界魔眼可以将人催眠并使人坚定一个信念,或者可以让人无欲无求的快乐,其实它不光有这种温柔的手法,还可以让人痛苦万分。 “你很顽强,这就说明你心中的秘密很重要。”休郁冷笑着,欣赏别人的痛苦是一种快乐,更何况是仇人的痛苦,这男子控制着休郁族人尸骨所化的骷髅傀儡为非作歹,休郁又怎可能轻易放过他。 男子仍是坚持,休郁在他面前懒散的坐着, “你刚刚感受到的是极限的痛苦,但痛苦的极限最多也就只能到此,你能承受这说明你很坚强。” 休郁的语气中满是赞叹,人是通过大脑才能体会到身体的痛苦,而九界魔眼却可以直接让大脑痛不欲生。 “我说过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这种痛苦在过往只是日常训练而已。”男子终于说话了,他咬着牙强忍着这剧痛而眼神中却满是火热。 “你已经透露了一点消息,”休郁轻笑:“你说你经过特殊的训练,而你又对秘密守口如瓶,可见你只是一个悲哀的棋子罢了,你弱的仅有掌门级实力,这说明和你一同接受训练的还有许多人,告诉我我就就此收手放你走。” “我已经承受得住了你还在威胁我,你是在自取其辱吗?”男子并不介意休郁知道这些,因为他根本从这里面察觉不到什么。 休郁冷笑:“痛苦有许多种,最极限的疼痛也只是最基本的,你失去过自己的爱人吗?” 男子猛的抬起头来,目光左右游荡了几次,休郁接着说道: “没有人会为了信仰抛弃自己最爱的人,家人妻子或是儿女,可你抛弃了一切,无视痛苦也无视任何可怕的事物,这是不是说明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呢?” 休郁知道那种痛苦,他一无所有,所以他无所畏惧,这男子和他很像。 休郁没见过家人离去时的场景,他体会不到那种痛苦,但他知道这一定难以忍受,因为伊花泪离去时休郁就已经感受过了。 “看来我猜对了,你是个可怜人。” 休郁说完,手心中黑烟涌现,这次它所侵袭的是特定某一区域的情绪,失去挚爱时的痛苦! 黑烟涌入男子脑中的同时他开始剧烈颤抖,双目紧紧闭着也挡不住流淌的泪水,那是他最不愿回忆的过往,失去家人,失去一切! 休郁仍然只是冷冷的坐着,他的仁慈已经被复仇之火湮灭了,或者说至少在复仇完成之前是这样的。 人最快乐莫过于得到,最痛苦莫过于失去。 男子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现在的他在无限重复失去亲人时的痛苦,休郁不去看他,只是语气平静的说道: “我同情你,因为我也曾跟你一样一无所有,比较好的地方是我没有亲眼看到家人的离去。” 有时候人本可以承受痛苦,却会因为一个人的安慰而崩溃。 男人双手拳头紧攥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停下,我说!” 他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痛苦而选择了妥协,或者说他承受不住一个人的同情。 休郁尽量用自己和蔼的笑容面对他,将圣庭剑拔出后向着男子由上而下一剑划出,顿时其周身绳索应声断开。他用袖子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并没有往门外的地方看一眼,他知道自己逃不脱,此刻的他也不想逃。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男子颤抖的声音说着:“可我有个条件。” “你说吧,”休郁知道男子没资格谈条件,但还是允诺了下来。 “这对于你来说很简单,我要你用九界魔眼将我催眠,让我永远都快乐,无论经历任何事情!” 休郁不言,九界魔眼确实可以做到这一点,使人无论身处何种逆境都能永远保持极乐,因为它控制了人的思绪,或者说他掩杀了其余所有情绪!比如忧伤、顾虑、害怕、愤怒,除了快乐以外其余的任何情绪都不会再有,只做一个让自己快乐的疯子。 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个傻子,一个怎么欺负他都不会介意的傻子,正常人绝对不会愿意这样做,这会让他们身败名裂失去所有,而本就什么都没有的人却将之视为梦寐以求的境界。 眼前的男子就是这类人,他失去了拥有过的一切,他放弃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他已经彻底绝望了! 惊世秘谋 初闻 究极敌手! 休郁点头表示同意,头低下去时没再抬起,这代表了他的怜悯。 “我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阻止这场灾难,阻止更多的人像我一样。”男子目光坚毅,而休郁却极为懒散: “我不想阻止什么灾难,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你会的,”男子目光仍是如火如炬:“九界魔眼选择了你,这不可能没有原因,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休郁哼笑: “一件兵器而已,一个死物的选择能说明什么?” 身后的姚寸心这时说话了:“父皇告诉过我,九界魔眼非是凡物,它从天上来,代表着天命!” 休郁看着自己的手心,他能感受到九界魔眼的力量在其内流淌,那力量可以直接撕碎休郁,可它却安安静静的随血液流淌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休郁将手心攥紧,没对此表露什么,如果天命真的要自己做什么又为何要一次次夺走自己所拥有的?休郁不信天命,不信任何预知未来的预言,人生来只为死去,每一次呼吸都是在逆天改命,更何况休郁本就是倔强的人。 休郁沉默了一瞬,随后只是如同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接着向男子道:“现在我要知道关于朽无忧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停顿了一下,休郁又接着说道:“你所说的灾难也一并告诉我吧。” 听到休郁这样问自己时,男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休郁连忙解释:“只是好奇,对灾难好奇。” 男子笑意依旧,他越过休郁将目光投向了危兵河与姚寸心二人,语气中满是谨慎:“不可以给其他人知道。” 他这话底气十足,危兵河只是轻哼一声,随后拽着姚寸心退出了房间,伴着房门关闭的声音男子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间中央的桌椅旁拉开一把椅子毫不客气的坐下,休郁随后坐在他的对面。 “可以说了吗?”休郁的耐心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 “你听说过凶犁丘吗?”男子反问道。 “知道一点,不想知道更多。”休郁冷笑:“我对你所属的组织也很好奇。” “我所属的组织没有名字,我自己也知之甚少,只知道要服从上一层指示,我知道的其他事情也仅仅是组织中的基本秘密。” 休郁提起桌上茶壶为男子和自己各沏满一杯茶,示意对方放轻松,休郁知道事情必定不简单。 “先说说你们偷盗女子幽精之魂的目的吧。” 见休郁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目的,男子明显极为惊奇的样子,又转念一想便释然了,九界魔眼选择的人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幽精之魂主欲望,至纯至真的女子魂魄更是其中精华,若将幽精之魂收集到一定数量,再经由一件法器将之放大,就可以使全天域百姓受到波及,” 休郁明白了,他先前也猜到这一点了,欲望之魂侵袭百姓意志,到时候百姓便将变成牙呲必报的小人,因为一点点小事就会做出杀人放火之事,更不会允许任何人触犯自己的利益。如果计划成功进行,这必将是天域百姓的毁灭性灾难。 “我有疑惑,”休郁凝眉直视向男子:“即使幽精之魂再如何放大也无法影响到意志坚定者或是阳气充裕的人,你们又当如何?” “影响不了,就留下吧。”男子轻飘飘的回道,休郁起初以为他们的目的是要借天域百姓之手屠天域生灵,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只针对弱者! “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男子摇摇头:“我的级别不足以让我知道更多的事情。” “那好,”休郁亦不强求:“你控制的骷髅傀儡怎么说?” 见休郁对朽无忧之事关心颇多,男子便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朽无忧从另一个世界而来,随后受到凶犁丘的惩罚,但这惩罚牵连了太多人,内情我不知,但一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朽无忧有一生死至交名为曲无意,现在他正在与组织合作,至于合作什么以及更复杂的事情你得抓到比我更接近组织核心的人才能知道。” 男子说的休郁已然知晓,他一手支在桌上强装平静的问道:“诅咒死者魂魄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但若是诅咒死者魂魄不消散那魂魄就只会随时间的流逝愈发的强大,毕竟怨气无法消散却可以积累,即使亡魂再强大可诅咒还在,只要我们需要就可以随时命令他们做任何事,月湾河水鬼就是如此,他们躲在水里就是因为水能隔绝我们对诅咒的控制,其在水中才化为了水鬼,因为怨气无法释怀才袭击过往船只和游人。” 休郁额前因愤怒而滴下的汗珠流进了眼中,随后如触到火焰一般瞬间蒸发! 休郁的三千族人被惩罚至死,死后魂魄被诅咒受尽折磨与屈辱,这可比挖人祖坟可恨千万倍! 休郁拳头紧握,手心已经被捏的渗出一滩鲜血。 “是谁!”休郁语气森然。 “江痕,”男子注视着休郁的眼睛,他不知道月湾河水鬼生前是休郁族人,他也不知道江尊是休郁师父。 “谁?”休郁从椅子上坐起,不可置信的向着男子睁大眼睛又质问一遍:“是谁!” “江痕,江落天!”男子目光坚毅,休郁意识一阵恍惚,随后他长殊一口气笑骂道:“你想骗我挑拨我们师徒关系,你认为我会信你这疯狗的话吗?” 男子这才知道休郁竟是江尊的弟子,惊讶了一瞬后反而兴奋了起来: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许多,身在局中看不清楚这不怪你,你只是井底之蛙,被深井保护也被深井蒙蔽了眼睛的井底之蛙!” “够了!”休郁一把将桌子掀翻,瓷桌瓷碗碎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音弥漫整个房间。 休郁努力稍稍冷静了一些,对于男子所言休郁是不肯相信的,谁会因为一个敌人所言而去质疑对自己百般善待的师父呢? “你会明白的。”男子冷笑,全无方才服软时的模样: “我会为你指路,直到你一点点发现真相,发现这可怖的惊天秘密,现在的我也无法得知的秘密!” 休郁心神几近崩溃,男子变本加厉的森然道: “这世上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些代表人间正道的圣贤之人,他们一个比一个肮脏,一个比一个杀人如麻!” 休郁一手扶在翻倒的桌子上勉强站直身体,刚刚强行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时那男子突然凑到休郁近前,休郁瞬间提起精神,现在的他无比清醒,男子靠到近前时并未做出任何对休郁不利的动作,而是换了一种口吻缓慢而清晰的说道: “记住一个名字:冉乾坤!” 正邪难看清 护世罗醮雄 休郁不想记住,可那男子选择在休郁神经最紧绷的时候说出这个名字,他已经不可能再忘掉了,尽管现在的休郁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 将男子往后推出三四步远,休郁此时关心的重点是方才他所言诅咒自己族人的人竟是自己的师父,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可男子已经说出口了,生性多疑的休郁又怎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你说这是江痕做的,你凭什么这么说?”休郁此次前来象延台就是江尊所派,他没有理由让休郁来发现这个秘密。 “江痕本就来自归墟,可笑的是他却被天域百姓奉为圣贤,更可笑的是后来的他竟然完全接纳了这个角色,不过在那之前他做过什么是你们无法想象的!”男子声音阴冷,底气十足: “归墟的人与天域的人体内某一气息略有不同,即使强悍如他也无法完全隐藏,你可以自己去试一试。” 休郁脑中又开始一阵眩晕,因为休郁察觉力敏锐的缘故他很早以前就发现江尊气息与常人有微妙的不同,这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因为气息与常人不同有很多种可能,但这还是足以使休郁动摇。 男子乘机接着讲述道: “凶犁丘执掌归墟五国,冉乾坤是其内掌权者,江痕是他三十多年前派往天域的,怎么难道你们就没有疑惑过为什么江痕一百多岁的人了,年轻时却在江湖中毫无半点名望?” “够了,我自己会去查,首先是剿灭你的组织,”休郁打断男子的话。 “告诉你,你们也攻不进去。”男子似有似无的惋惜道。 “四名尊者级强者,加上星痕,还不够吗?”休郁哼笑。 “那这差不多了,”男子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立场。昨夜被派来云府诛杀云梦萦时男子就已经见识到了星痕的能力,那红扇一挥一舞间便湮灭了十余只他所控制的骷髅傀儡,即使四名尊者级高手可能也无法从百千骷髅傀儡中抽身,可星痕扇可以,这代表道法至极的法器能轻易压制所有阴邪之物。 “你叫什么名字?”休郁问道,因为他还需要男子为他指示很多事情,其实休郁怀疑江痕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是过往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去深究。 “张宿,”男子回道,随后他又自嘲似的笑了笑:“名字已经很久没再提及了,我自己都快忘掉了,那么你呢,总得让我认识你吧?” “休郁,字雨泽。”休郁只是简简单单的回答问题,张宿却一瞬间把眉头皱得极深:“你就是休郁!那个拥有控灵体质的人?” “是我,”休郁无需隐瞒这些,既然他知道却一直没有说出去那么以后他也不会说出去,只是休郁好奇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一点。 见休郁疑惑,张宿解释的道:“是罗醮雄说过的。” “怎么?难道他也跟你们是一伙的?” “不,当然不,他一直都在阻止我们,从十年前我们的那次行动时便开始了,只是可怜的他不被天下人认可,反而被江痕召集江湖义士打的粉身碎骨,可怜这一代英杰了。” 张宿的语气中满是惋惜,尽管是对手但丝毫不减他的敬佩之意。 休郁心中咯噔一沉,这被天下辱骂了十年的罗霜渡,他竟一直在守护着天下百姓! 张宿叹息一声:“罗醮雄的控灵之术恐怖异常,更何况你拥有完整的控灵体质,所以无论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朋友都不会说出去,因为你会被天下人排斥从此陷入疯狂,这是对谁都不利的。” 休郁明白了,十年以前罗醮雄发现了凶犁丘的阴谋,那些所谓非人之人无非就是在为凶犁丘做事的人,扰乱天域秩序,以待合适时机吞并天域,罗醮雄将之抹杀殆尽,但却没有发现江痕是潜伏的敌人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将其抹杀,这也导致了他的悲惨结局。 事实上罗醮雄成功了,他成功的阻止了灾难的降临却心甘情愿背负这千古骂名,至于为什么罗醮雄后来心智大乱屠杀起无辜百姓,休郁认为这可能跟九界魔眼有关,此时的休郁已经对罗醮雄敬佩不已,他不认为一个可以孤独承受世人骂名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罗霜渡,罗醮雄,哈哈哈哈!” 休郁坐在椅子上狂笑起来,双手把头上头发挠的一片杂乱,每次遇到这种要承受巨大压力的事情时都是他一个人在面对,还好是他一个人在面对,不然以危兵河的暴脾气可能张宿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给打死了。 “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休郁冷静了一会儿过后又多问了一句。 张宿神情潇洒:“我的意识是被人动过手脚的,这也就是我被他们屠尽全家仍是坚定为他们卖命的原因,但方才你将九界魔眼的力量灌入我的脑海使我变的清醒了,谢谢你,休雨泽!” “原来如此,”休郁暂时打消了对他的戒备: “那会有人来救你吗?” “不会,”张宿摇摇头:“每一个被抓住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我们被控制了心神所以什么都不会说,我已经没有可以再利用的价值了。” “如此凄惨,”休郁接着问道:“你的上一级是什么人,他在哪里?” “一个叫龙巍移的人,很强,他在烨城管辖像我一样的许多人,骷髅傀儡就是他制作的。” 龙巍移在烨城,那么这就是月湾河水鬼只出现在梧城下游到烨城之间的原因,因为游荡到烨城的水鬼都被他制成了骷髅傀儡! 休郁捏紧拳头强忍恨意,又思索了一瞬后忽的心生一计,便向张宿提议道:“如果你现在回去会不会被怀疑?” “不会!”张宿坚定的回答道:“龙巍移对组织控制人心神的能力有绝对信心。” 休郁满意的点点头,若论控人心神,世上还没什么可以胜的过九界魔眼!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再回去与你里应外合?”张宿兴奋起来,对于那个毁了他一切的组织,现在清醒过来的他已经对其恨之入骨。 “是这样的,目前我们在梧城的实力不足,我需要一定时间召集其余强者才能有所行动。” “好!”张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却见休郁此时的笑意极其诡异, “你要干什么?”张宿连连后退躲避缓步走来的休郁。 “我就直说了吧,我不能完全相信你,”休郁右手手心黑烟再次涌现,张宿无奈的长叹一声,自己才刚刚恢复清醒,现在又要被人在意识里刻下另一个信念。 “你放心,待到一切明朗时我会还你自由,”休郁望着自己手心九界魔眼散发的力量,又抬起头对张宿说道: “我不太会使用它的力量,所以需要你主动配合我,你会相信我吗?” “我信你!”张宿坚定的点着头,现在的他绝对清醒依然坚信休郁,他靠在墙面上将身体和思绪放轻松,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着休郁在自己脑海中植入一个信念,无论那信念是什么他都必须绝对顺从,这就是九界魔眼的力量,这就是催眠术! 从很久以前开始的警觉 张宿闻目等待着,良久过后休郁都没有对他使用九界魔眼,只是轻声的说道:“现在我信你了,就不用这么麻烦。”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张宿的心底满是兴奋,休郁也没说是因为自己还不会使用九界魔眼的催眠之法才放过他的。 张宿点头表示谢意,休郁像对待江湖友人一般向其双手抱拳的道: “有劳张兄了。” 张宿许久未有与人平等交流过,眼下对休郁的态度更是认真许多,亦如休郁那般双手抱拳示意。随后二人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行动安排,然后休郁将张宿放走,现在的张宿可以真正的拥有自由,但他并没有就此远去,而是按照与休郁的计划向着烨城的方向赶去。 云梦萦来到后院寻找休郁,见那房间敞开着便试探着往里望去,只见休郁正趴在桌上一手支着额头正沉思着什么,云梦萦不敢去打扰他便将装满各种小点心的篮子轻轻放到桌上,可还是惊扰到休郁了,惊扰到也好,至少云梦萦没算白来,还能和他说说话。 休郁见是云梦萦,又往墙角摔碎的茶壶茶杯尴尬的看了一眼,苦笑的对云梦萦说道:“要赔的话找先前那个小公子,他比较有钱。” 云梦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事,”休郁思绪极乱所以眼下并不想多说话,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杂乱心情,知书达理的云梦萦还是从休郁言语间发现了他的烦躁,知道他眼下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安静。 将篮子打开后云梦萦向休郁莞尔一笑:“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来找我。” 语罢,云梦萦便转身走出门去并带上房门,休郁看着篮中精致的点心和饮品,心情好上了不止一星半点。 休郁生性多疑,天生就是多疑的人这点他也没有办法,休郁直觉敏锐,直觉会发生的坏事也都会发生。十四岁那年自己在一座偏远小城游荡也能遇见当时声名远扬的江尊,江尊只看他一眼便要收其为徒,那时的休郁也受够了到处孤独漂零的日子没想太多就拜师了,自始至终没问过曲扬意见,因为那时曲扬有事外出,过后休郁与他书信来往他也算是同意了这件事情,直至今日休郁也没再见过曲扬一面。 在云隐峰时江尊待休郁百般好,休郁本应当放松戒备才是,可正是因为江尊待他的好才使得休郁无法放松警惕,他深知看似越美好的东西越可能邪恶。 最可怕的是直觉,它毫无理由的让休郁无法放空心境。 篮子里没酒,休郁可以保持清醒,这正是现在他所需要的。 “如果说曲叔叔与采花贼背后的组织有合作关系,而师父又有可能就是组织的一员,那么他们一定有某种联系,只是曲叔叔为什么会和他们合作?” 休郁凝眉不解,房间寂静的只有手指敲打桌面的声音。 “张宿说过曲叔叔是父亲的生死至交这点不会错,否则他也不会养我长大,那如果真如他所说师父是那样的人我该怎么办?与他为敌还是默不作声?” 休郁深知如果确认了这一点后他会毫不顾及师徒颜面的与江尊为敌,可如此一来包括鱼殊离,引寒辞和现在几乎所有他的朋友都会离去他,江尊仍是高高在上的五尊之首,休郁只会是叛师的小人。 “云隐峰,圣幽庭,君凌!” 休郁忽然想到了,既然江尊能在君凌眼皮子底下呆上几十年时间,那是不是说明师父根本并非来自归墟,否则以君凌的察觉力和他的职责来说不可能放过他。 “可能张宿才是错的吧!” 休郁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底暗骂着自己的愚蠢,竟然让一个小人给忽悠了,就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按计划行动。 一个人冷静了许久,休郁终于是调整好情绪。 开门之后发现已是傍晚时分,时间刚刚好,休郁散步似的踏出门去,用潇洒的步伐掩饰着内心挥之不去的压抑。 休郁去到前院,刚好映雪和姚寸心在凉亭中下棋,周围不见其他人影。 休郁是来找映雪的,见此情形时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没有去,刚一转身,那二人同时叫住了休郁。 映雪能看的出休郁不是真正在散步,便远远冲他招呼道:“雨泽找我俩什么事?” 休郁心想这姑娘莫不是真的能看出人的心思,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用过多解释。 休郁走到亭中与她开门见山的道: “我需要你还有星痕…” 休郁还未说完,映雪便已经点头答应道:“可以,走吧!” 休郁略微有些吃惊她怎的这般果断,不过也并未表露什么,只是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姚寸心见映雪和休郁要出去,也连忙插话道:“我也去。” 休郁这次是要请映雪用星痕来解除对月湾河下游自己族人魂魄的诅咒,让他们可以安然离去不再受这人间疾苦,休郁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死于复仇之路,所以在上路之前必须处理好这些。 姚寸心也要同去这并无不好之处,他是未来的古幽君王,休郁并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种种处境,若是能有他的支持休郁也能心里安生一些,这算是休郁的一点小心计吧,毕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后台。 “危兵河不跟着吗?”休郁还是要先逗一逗他。 “兵河很忙,在忙终身大事。”他说话间一股子酸气。 休郁心中想说难道方才你不是也在忙这个么,不过见映雪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也没再多言。 “去哪里,怎么去?”姚寸心问道。 “月湾河,飞过去。”映雪回道。 休郁对映雪是更加的好奇了起来,莫不是她真拥有和林蜻蝉红瞳一样能看出他人心思的能力?如果都是推测的那也太聪明了点,而她应该不可能本来就知道这整件事情,聪明人不会表露出这一点。 映雪只手在面前一握星痕扇便出现在手心,随后她走出凉亭将之往天上一扔,星痕扇扇面顿时展开的如房屋一般巨大。 灼灼其华 去留无意158 这巨大扇子在头顶的天空悬停,如同一张红地毯。 姚寸心惊叫的道:“这样也可以!” 休郁内心暗自嘻笑,身为一国太子的姚寸心什么都见过却还惊叹成这样,想来定是为了引起映雪的注意,可惜的是映雪并未理会他。 映雪总是一副去留无意的样子,好像多大的事情她都不在意,更何况是在她眼里可有可无的姚寸心。映雪只把他当成太子看待,在映雪眼里众生平等,所以她待姚寸心与待其他人并无不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她也如此这般以为。 休郁心中可怜姚寸心时就暂时忘却了心中的不解与愤恨,转移注意力是个很好的解压方式,索性接着可怜他好啦。 休郁纵身跃上悬浮着的巨大红扇,用双脚往下压了压,红扇只下陷了一丁点,随后又弹回到原来的位置。 “真是个好东西,”休郁赞叹。 映雪身体并未有丝毫动作就跃到红扇之上,就连脚尖也没有动过,这已经不可以用轻功来解释了,因为施展轻功也需要有所动作,而映雪是如同一缕烟雾般“飘”上来的。 姚寸心瞪大了眼睛,映雪回过头来望着呆滞的姚寸心: “你还上不上?” 姚寸心回过神来:“有点儿高……” 那红扇距离地面一人多高,姚寸心本可以用手够着翻上去,耐何这样略显狼狈,他想让映雪把星痕扇下降一些高度,而映雪却冷冷的笑着,姚寸心见状略有失望的刚要爬上来时却见映雪把手伸向他示意道:“我拉住你。” 映雪面庞神色仍是云淡风轻,姚寸心连忙抓住机会拽住了她的玉手,随后映雪猛的向上一提将姚寸心扯了上来,差点把他的胳膊给扯到脱臼。 休郁见这情形时在一旁坏笑道:“映雪小师父不是不可以与人触碰的吗?” 没待映雪回话,姚寸心便连忙问休郁道:“为什么不可以?现在会怎样?” “不会怎样,”映雪盘腿坐于扇中目视前方,姚寸心在映雪的侧面坐着面朝向她,休郁在后方站立着。 映雪手中拂尘一舞,星痕扇便就顺着她所示意的方向升高一些后平飞而去。 休郁立在身后,映雪的目光虽一直在前方游离不定,看似在欣赏美景,休郁却知道她是在用余光漂着姚寸心,因为人身体上细微的动作无法掩饰,虽然可以管的住眼睛,可休郁在后方能看的清她的脖子总在有意无意的向姚寸心那里扭去。 姚寸心也不害羞,就那样坐着看向映雪侧颜,在以往他想看谁就看谁奈何他谁也不想看,现在的映雪虽不理他不过还好也并未对他的目光抗拒什么。 休郁心中苦叹,一个唯唯诺诺,一个不沾世俗,这两人如果没有外力搓和的话只能是相互煎熬。 现在的休郁急需转移注意力来使自己心情舒服一些,便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 “映雪小师父怎么可能不会怎样呢?别人可以但你不行,你可是修道高人,身心至空至净,方才沾了男子就相当于染了世俗,是要损修为的。” “是吗?”映雪好像也浑然不知的样子:“没这么严重吧?” 休郁假腥腥的叹息一声:“你说你呀,平时连女子都不碰的人这次竟要主动去拉男孩子的手,你怎么说?” 姚寸心看着方才接触过映雪的手,将手心送到鼻子下嗅了嗅,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姚寸心过往生活的皇宫中就连宫女也都浓妆艳抹,身上满是各种浓郁香气,姚寸心是很不喜欢这一点的,而映雪肌肤上的香气浑然天成,不入世俗,甚入他心。 映雪的回应速度明显慢了些,她哪会想到休郁会问这等让人为难的事情? 良久过后还是没想到合适的解释,便生硬的回道: “随我心意!” “哈哈!”休郁心中暗自称赞了自己几声,接着追问道:“修行之人不是要放空心境的吗,怎么还会有随心意这一说法?” 坏笑几声过后,休郁接着说道:“莫不是映雪小师父的心已经不是空的了吧?” “你,你,”映雪还是头一次被人问的说不出话来,过往的人知她身份都会避之不谈感情之事,友情也好儿女之情也罢,可偏偏休郁是非要提及这些,关键是他还说的很准。 姚寸心从这一刻开始把休郁当成亲兄弟看待了,现在他还不便说什么,姚寸心一向唯唯诺诺,正需要像休郁这样胆大心细不怕事的人。 “雨泽莫要取笑于我。”映雪闭上眼睛,希望这样可以让自己不至于太难堪。 “哪是取笑?”休郁也上前坐到映雪旁边,与姚寸心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先不说这个,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修心境?” 修心境与修文习武不同,它使一个人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为了更高的境界,”映雪见休郁终于不再纠缠方才的话题,心中刚放松警惕,却不知这是更大的计谋。 “虚空心境,可这一般不都是看破红尘之人才去修习的吗,难道映雪小师父也有一段难言的过往吗?” 姚寸心竖直了耳朵。 的确如休郁所说的那般,但凡修心之人一定是有一些原因,不然可没人愿意抛弃世俗的种种好处去承受修心的孤独,也没人会强迫一个新生的幼儿修习此道,让他没体会世间快乐就修习心境是比杀死他还要罪大恶极的事情。所以修心境之人必定是经历过人间疾苦,或是看破红尘之人,心存某种芥蒂无法释怀妄图修习心境来使自己精神得以升华,以此摆脱人情世故的束缚。这类人大多皈依于一门宗教,他们疲倦了人世的种种,只求放空心境,看似清逸淡雅,实际他们只是在狼狈的逃离。 “我不喜欢那些世俗的东西。”映雪的解释完美的绕开了休郁的刁钻问题,她目光清澈干净,她也确如自己所说的那般避世远俗。 事实上休郁也不喜欢世俗的东西,奈何他已经入世,而且无悔入世。 灼灼其华 只留温存159 “那又为什么不喜欢世俗?”休郁仍是一定要问到底,不问住她就没法帮到姚寸心,这姚寸心倒也是奇怪,以他的地位来说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偏偏是被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心者迷住了。 “因为,”映雪睁开了眼睛凝望前方,没有分神也没有去看任何事物:“世道太残酷了,我不想看见。” “这么说映雪小师父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休郁惋惜:“可不看见,世道还是一样的残酷。” “我不喜欢这世道,我只是想逃避,并无那些大是大非的理念,也没有拯救苍生的梦想。”映雪忽的笑了起来,似是自嘲似是感慨。 “这样,”休郁这才反应过来映雪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太难完成的事情就不做,不喜欢的东西就逃避。 映雪的实际年龄少数得有七十,模样却是十七八岁,想必她在十七八岁之前就已经开始修心境,正所谓相由心生,身由心境而生,入境者可减少受到的岁月影响,加之映雪自身内力强撼的缘故,可使她直到老死都永驻青春模样。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可若是不入世俗不掺儿女情长要这青春又有何用?更何况还有孤独要顽扛。 “你会一直逃下去吗?” 良久过后,姚寸心忽然问向映雪,此时他的面庞没了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国太子本该有的庄严。 休郁悄悄退到星痕扇尾端的位置,静静的坐着偷听起来。 “可能吧,世界不会因为我不喜欢而有所改变,”映雪扭头看向姚寸心时也着实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惊到了。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世道好不好?” 姚寸心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一统天域的欲望,过往他总害怕承担责任,害怕生灵涂炭,而如今他的意志仅在一句话间改变,为了一个女子,为了她一句“我不喜欢这个世道。” “怎么?”映雪略有疑惑。 “我可以给你!”姚寸心坚定的注视着映雪的眼睛。 映雪是理性的,即使是私情面前: “世道若要改变,必定要先使得天下大乱,这可是比下地狱还要艰难的事情,你会很累的。” 姚寸心的神情呆滞了,他从出生的那刻起就被古幽百姓奉为救世主,天命即不凡,他又是天域百姓心中的魔怔,因为人尽皆知姚寸心将完成其父皇的梦想,也是天下分久必合规则下的必然:南下统一天域诸国。 人人皆说他生得好命,生来荣华富贵,生来万人之上,生来就注定千古留名,可没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没人问过他有什么难处。 姚寸心的天命和他的性格不相匹配,他的天命是要统一天下,唯一的形式就是发动战争,奈何他是个仁慈的性子,战争必会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姚寸心因心软造成的负罪感会使他疲惫不堪,可没有人在意过这些。 姚寸心知道了映雪曾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因为善良使她厌恶了人世的尔虞我诈因此选择了逃避,她正是自己一直幻想中的那个人。 “谢谢你,”姚寸心的目光忽然不那么坚定了,他将毅力隐于心中,眼里只留温存:“我会让你看到的。” “好,”映雪答应了:“别太辛苦就好。” 姚寸心沉默了许久,终于是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向映雪说道: “你要一起吗?我是说你可以帮我一同完成吗?” “不好吧,”映雪拒绝了他,姚寸心也大概知道原因,过程是无比残酷的,是映雪不想看到的。 姚寸心不强求,只是佯装洒逸的笑了笑:“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你也要保持今日的本心才是。” 停顿了一下姚寸心又补充道:“如果你要来我也随时欢迎。” 映雪点点头,她不是不想和姚寸心一起,她知道自己只会是个累赘,征战天下是男人的浪漫,仁慈只会造成失败。 一会儿过后星痕已经飞到月湾河下游,此时天空中已经挂起一轮满月,河水也显的亮堂了许多。 休郁方才牵红线时的兴致也全然消散,来到此处的他完全无法保持平静思绪,姚寸心虽不知来到此处是为何,但看休郁和映雪严肃的神色就知道这时自己保持沉默是最好。 三人落到岸边,休郁从月夕扇中唤出乔然依,姚寸心见到这女子时心中连连称奇,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未对此表露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休郁几人要做什么就好。 只见乔然依飘去河水中央,顿时从水下浮出一具森白骷髅,开始只有一个,后来在其身边围满一圈,最后渐渐占满整个河道,这情形看起来颇为恐怖吓人。 休郁知道自己的父母可能就在这河道中看着自己,他们不愿让自己伤心,又不愿给自己留下这副狰狞可怖的印象所以才不肯出现。 乔然依在与其中一只骷髅交流着,休郁没去打扰她,只是目光如炬的在岸边站的挺拔,以让父母亲人看到自己时不会感到失望。 映雪低着头看向脚下杂草,她不是害怕看见骷髅的样子,而是不愿看到这悲惨的一幕。 休郁让乔然依告诉水中骷髅的是:大仇已报,现在要解除对他们施加的诅咒,让他们得以解脱并离开人间开始新的轮回。 这当然是骗他们的,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满足的离去,他们不知道幕后凶手有多强大所以没有太多怀疑,这样休郁才能安心踏上复仇之路。 休郁将目光投向映雪,她心领神会的走到岸边将星痕往河道上方掷去,顿时那红扇变的比方才更加巨大,其上黑白双鱼光影在半空跃动。 随着那黑白双鱼围绕彼此不停转动,水中的骷髅身形亦缓缓化作一缕白烟飘向天空,渐渐越飞越高直到消失不见。 休郁的目光被河水正中央的两具骷髅吸引,他们相互依偎着,并未如其他骷髅一般迅速消散,而是一动不动的凝望向岸边的休郁。 在休郁向他俩投去目光时那两只骷髅各自抬起一只手臂向着休郁摆了摆手,他们心愿已了,现在也该离去了…… 灼灼其华 再回故地160 休郁再也无法冷静,他疯了似的往水里扑去,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失去理智…… 可他又能怎么样!将两具白骨搂入怀中吗!休郁顾不得这些拼命往水中游去,星痕将诅咒已解,那最后两具泛着光芒的白骨身形缓缓消散,他们没有血骨,只能用挥舞的双手证明自己很快乐! 河中的白骨完全消失不见,休郁的心开始坠入无尽深渊,父母的魂魄不与自己相认是对的,因为仅远远看他们一眼就令此时的休郁难以承受这短暂的幸福和长久的恨意,那压抑于心中的情绪在一瞬间涌现,河水侵泡着脸颊使泪水得以掩藏,当休郁确定他再也见不到父母的魂魄时,他瘫软的倒在水里,任由自己坠落水底。 休郁做了一个关于过去的梦,梦里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离开自己的国度遨游四海,可却因爱上了一个女子被束缚身心…… 乔然依跃入水中将休郁捞回岸上,此时的休郁不能再流泪了,会被人看见。 休郁开始后悔为何要这么早让他们离开,这与亲人重聚的感觉太过短暂,休郁平躺着看向天空上的圆月,乔然依蹲坐在旁边对他安慰道: “那位管家说,你比他们想像的更好。” 休郁喉咙间轻声“嗯”了一声,面庞上挂着满足的笑意,那一定不光是管家说的,休郁很开心自己没让家人失望。 良久过后,休郁坐起身来向映雪问道:“白天的时候你们有收到鱼殊离和风迁长老的回信吗?” 那日从客栈出来后休郁便已经给他们发了迅息,料想过了一日应当已有回应。 “收到了,”映雪回道:“他们那里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不过都能解决。” 休郁点点头:“他们有什么见解吗?” “没有。” “那好,”休郁递给映雪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安排,你等到白天让雨航把它传给殊离和风迁。” 休郁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只待己方强者到齐,毕竟在处理采花贼之事上休郁与众人暂时还是同一战线。 映雪接过纸条:“这么说你要走吗?” 休郁点点头:“是的,三天之内我会回来。” 映雪没有多问什么,休郁去拍了拍姚寸心肩膀洒逸的笑了笑:“别太心急,你还年轻,她还未老。” 姚寸心朝休郁翻了个白眼,随后休郁又将目光投向河中,这河中亡魂杀人无数,实际上他们也是受害者,没人怜悯反倒受尽憎恶。真正的幕后黑手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享尽天下人的赞颂,而真正维护苍生的人却背负骂名不知消失在何方。 此时的休郁敢确信罗醮雄一定就在那个地方。 休郁双手结出复杂结印,随后那结印向着天空迅速飞去,在暗夜的天空中显现出巨鹤之形。 “你要去哪里?”姚寸心好奇的问道。 休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要来吗?” 姚寸心看了眼映雪,不出休郁所料他摇了摇头,果然是心上人比朋友来的重要。 休郁并未介怀,一者他本不希望姚寸心同去,二者休郁也这样以为。 一只云鹤的鸣叫远远传来,休郁向姚寸心与映雪二人挥手告别,云鹤扑扇着翅膀落在岸边,惊的河水中的鱼儿跃出水面,连水鬼都不怕的鱼儿却被云鹤吓破了胆,还好这云鹤太大不吃小鱼,小鱼连塞牙缝都不够,虽然云鹤也没有牙。 休郁轻踩着云鹤翅膀踏上脊背,云鹤柔软的羽毛让他心生疲惫,算起来休郁已经好几天没有抛开杂念认真睡觉了,在为云鹤指好了路后休郁便躺在云鹤身上闭上了眼睛。 云鹤振翅高飞,岸边只留姚寸心和映雪二人。 姚寸心向映雪问道:“他要去哪里?” 映雪的回答含糊其辞:“去寻一个现在还不是朋友的朋友。” 姚寸心挠着头发,心想怎么这些修行高人说话一个比一个还难懂? 休郁闭上眼睛后仍是清醒着,他的精神疲惫而又亢奋,仇恨会产生无穷尽的力量。 “算起来天亮应该刚好赶到。” 休郁索性睁开了眼睛,暗夜间的月亮很好看,那日与林蜻蝉在客栈屋顶时也是如此这般的月亮。一想起林蜻蝉,心中便是一阵驱散阴寒的暖意,不知觉间休郁竟然就睡去了,梦里会有她。 休郁是被云鹤给抖醒的,因为云鹤按照休郁的指示飞到了预定地点却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休郁揉了揉眼睛,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只云鹤飞行了一夜,想必是又累又饿却仍是没有主动停歇,休郁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只云鹤占为己有,休郁就是这样自私的人,云隐峰没发现这只云鹤的好,给休郁发现了就不可避免要打点儿小心思。 休郁驾着云鹤飞越了小半个天域重回此处:云乔。 云乔城外有一片梨树林,休郁指示着云鹤落于地面,随后他轻抚了抚云鹤的下颚在其面前示意道:在这里等着,一会儿给你找好吃的。 云鹤乖乖伏在地面,这是一只还未完全成年的云鹤,休郁心底更坚定了把它据为己有的私心。 “一颗梨树之下,”休郁在林间认真寻觅着:“柳心,你是对的,我真的来寻你了,只是当时你为何不告诉我原因呢。” 按照柳心曾在自己脑海中刻下的印记休郁很快就寻到了那棵梨树,树下已经长满杂草,休郁半蹲下来将右手手掌紧贴地面,意识里向外传达着一个声音: “柳心,你还在吗?” 柳心并未马上说话,而是傲娇的轻哼一声,休郁接着叹息道: “你是对的,我来寻你了。” “这么说你知道了真相?”柳心能想到休郁回来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察觉到了罗醮雄并非如传言中的那般的这一事实,那时自己并未告诉他是因为任谁也无法相信一个人尽皆知的魔头会是个护世的大英雄。 “知道了一些,”休郁回道:“我得寻到他才能确定,而且我需要他的帮助。”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把你当成见面礼还给他。” 迷底揭晓(填坑篇)!!!161 “放肆,你要把我送给一个抛弃过我的人!”鬼狼刃中的柳心极不情愿的喊道。 休郁心想柳心对罗醮雄已经有所介蒂,干脆盘腿坐下向她细细解释:“罗醮雄并没有抛弃你……” “那为什么没来寻过我?”柳心立刻打断道。 “你忘了?他被打碎躯体后修养了许多年,这段时间鬼狼刃一直都在云隐峰,他来寻你岂不白白送命?” 柳心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正是由于在云隐峰中江尊对自己的压制才使得自己一直无法苏醒,直到休郁按照燕归迟对自己发出呼唤才得以醒来。 “就算这样他也不会再喜欢我的,”柳心喃喃道:“我已经再没有往日的力量,鬼王刃也早已经沦为了如今这鬼狼刃。” “不!”休郁语气坚定:“你是在逆境中唯一陪伴过他的人,我明白那种孤独,我明白你对他有多么重要。” 罗醮雄维护苍生却被世人辱骂,那段时间仅有柳心陪在身边,柳心对他的重要性是无可取代的,世人看不清是非善恶错怪了罗醮雄,他却仍要护这苍生,这是比下地狱还要痛苦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单独承受,而那时罗醮雄只有柳心,他也只能将心中的情绪和柳心诉说,柳心以为他需要的是认可,却不知他需要的是自己。 “真的吗?”柳心确认道。 “当然,因为你随他征战,陪他孤独,任何人也不可能忘记。” “不可能的,时间这么久了任何感情都会变淡,更何况他仅仅是因为我的控灵之力才要我的,现在力量没了他凭什么还要我?” “如果你坚信这些,就更应该亲眼去看一看,”停顿了一下柳心仍没有回话,休郁心想柳心可能真的失望了吧,在未见罗醮雄之前她可能一直会这样以为,她对罗醮雄没了利用价值就应该被遗弃,休郁无法改变她的想法,便给了她一个鼓起勇气的理由:“我有办法让你恢复力量!” 柳心并没有马上兴奋起来,如果罗醮雄是因为鬼狼刃恢复力量之后才接受她的话也一样不会使她觉得快乐。 柳心沉默了许久后轻声说道:“即使这样你也寻不到他了,幽渠山已毁,他已不知飘零去了何方。” “哈哈,”休郁胸有成竹:“现在的他可逍遥快活着呢。” “你见过他?那你为什么没让他来亲自找我?” “没见过。” “那就是听说的喽?他怎么可能暴露行踪?” “没听过。” “你又没听过怎么还这么说?” “猜的,”休郁仍是坚定:“他现在一定每天吃香喝辣又不用操心。” 柳心甚是无语,休郁就凭猜测就敢如此确定,可能他这段时间被人撞了脑子。 “说不定现在他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毕竟重修肉身时肯定不会再用原来的模样,”休郁自言自语:“现在他已经成家立业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也不一定。” 柳心听到此处,心中甚是难受,罗醮雄说过待到一切完成之后就和她一起去过普通人的生活,而现在自己仍被束缚在刃锋之中不见光明,而他也不知现在何方,如果真如休郁所言的那般,柳心一定会被气到灰飞烟灭。 柳心颇为伤心:“那这样他就不要我了,真好,他不用再为如何复活我而困惑了……” 休郁听到柳心所言,突然明白了过去为什么罗醮雄要把月夕扇交给寻牵思,因为他要利用寻牵思来寻找骨穗禾!那被引寒辞送去青黎的骨穗禾如果当初不出意外,应当是被送给寻牵思以用来为逐星月重铸肉身,而即使计划进行到此也无济于事,罗醮雄只告诉寻牵思骨穗禾可以仅凭一缕残魂起死回生,可寻牵思哪会知道如何使用?加之罗醮雄一直紧盯寻牵思的举动他就更不可能完成,所以寻牵思才与那邪教配合起来以妄图看清如何将魂魄注入新铸成的躯体,这也正好解释了罗醮雄为何会出现在雪浪山鬼王现世仪式之时,因为他要夺走骨穗禾去救柳心,正因寻牵思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在引寒辞杀他时罗醮雄完全无视!可惜骨穗禾被送来的太迟,他们谁也没有得逞,寻牵思从头至尾都是一颗棋子,而罗醮雄也狠下心来利用了他,只为了让柳心得以重生! 想到此处,休郁也并未感到罗醮雄如何罪恶,因为如果是他也只会更加疯狂。 “我只说我可能会寻到他,你会心甘情愿的跟我去吗?” “我会!” 休郁话音刚落时柳心就坚定的回答道,休郁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一手往地上一拍,前方泥土瞬间崩裂,一把黑色直刀从泥土中被震出,休郁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持握剑柄一拔而出,鬼狼刃光洁如初,未锈分毫。 柳心能看的见这梨树林,休郁震出鬼狼刃时的力道使得树上梨花如雨点般洒落,美的不可方物,美的不可一世。 “你知道玉容瑕吗?”休郁问道。 “是谁?”柳心甚是不解,为什么休郁会这样问。 休郁一想原来如此,在玉容瑕从罗醮雄身边离开后鬼王刃才横空出世,所以柳心并不知道玉容瑕是罗醮雄徒弟。 现在玉容瑕已将天下第一富足的帮派握于手中,罗醮雄也早已应该卸甲归田,这样想来罗醮雄现在何处就已经显而易见。 夜桦城,落恒殿。 休郁长叹一声,若要前去落恒殿就一定会经过柳楼,自己还可以去看一看林蜻蝉,可他不敢,因为只看她一眼就再也无法离开,而林蜻蝉只看自己一眼就能知道压抑在自己心中的事情,她更不可能让自己离开。 柳心与休郁的意识是相通的,她不知道休郁在想什么,但可以感受到休郁心中的思念与不舍,还有对在意之事乏力的感觉。 “你,找罗醮雄是为了什么?”柳心试探的问道。 “复仇!” 这是个朝权混乱的时代,法律也无法约束罪孽,唯实力可破万难。 “那就不必纠结了,”柳心宽慰休郁道:“你没见过控灵之术的强撼才会感受到无力,待见到罗醮雄之后他会把他在控灵之术上的造诣教给你,到时你将天下无敌,毕竟你是千古唯一一个拥有完全控灵体质的人!” 解释162 休郁想平平静静过一生,奈何他的仇敌太强大,如果休郁不小心负了苍生他也不介怀,如果他救了黎民百姓也只会是顺便而为。 “天下无敌就算了,”休郁将鬼狼刃扛在肩上向着梨树林外走去:“只是控制灵魂而已,压制它的方法多的是。” 其实休郁并不认为自己这控灵之术如何恐怖,就比如罗醮雄即使再强大也终是逃不过寂灭。 柳心也大概知道休郁在想这些,便只能在休郁见到罗醮雄前给他解释清楚一些: “控制亡灵说来轻巧,实际上常人不借助繁杂仪式绝无可能,所以常人无法理解魂魄能用来做什么,人活一世,其实就是魂魄在活,身体仅仅是魂魄存于世间的一个载体,修心境之人也是在修魂而已。” “我知道,”休郁说道。 所谓修心境,无非就是将魂魄修成一定境界,人活一世只有两件事,珍重拥有的,得到想要的。而修心境者却连对这两件事的欲望都没有,他们的魂魄已经得到升华,无欲而无求。但欲望是一个人生存之基本,是天命所在,没了欲望就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 传说,修心者魂魄至空至善时,即可以超越凡人的境界,不受天道轮回,延其岁月,强其肉身。 “你是不是跑题了?”休郁问道。柳心说控灵之术的功用时竟然扯到了修心者那里,让休郁有些不解。 “没有,拥有控灵之术的人不光可以控制肉身死去后到处飘零的亡灵,还可以修行自己的魂。” “怎么说?”休郁定住身形,如果能修行自己的魂,那自己为何心性如此暴戾? “举个栗子。” “举个梨花,”休郁摘下一片梨花将之递到太阳的方向,那浅粉色的花瓣无时无刻不在诏示着她在世俗间不可一世的惊艳。 “别闹,你看罗醮雄承担了世人如此之多的憎恶却依旧选择护世,这是常人无法想像的。” “我明白了,罗醮雄用控灵之术修习了心境,他不在意这些。” “聪明!” 休郁懒散的走着,“心性这种东西谁爱修谁修,我只想逍遥一生,有欲则求,如此简单,我活着又不是为了造福众生。” 柳心没好气的轻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怎么就是不明白!” “好好好,我细心听。”休郁停下脚步选择了一棵梨树坐在树下,将鬼狼刃平放在地上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说修心境者的境界高不高?”柳心反问道。 “高,只修心境就可以增长内力,但那太难了。”休郁点头同意,他料想映雪就是如此,修心养性功力自增。 “如果再高一点呢?” “就是超越了凡人的极限境界呗,比如君凌。” “那如果像君凌这样的人再高一点呢?” 休郁一下子明朗了,那是君凌一直想突破的境界,那是他无法消除的欲望,因为有了这个欲望使得他更不可能突破,如此循环下去他便在那个层次徘徊了百年之久。 “你是说,罗醮雄可以?”休郁问道。 “不,他也有欲望。”柳心回答道。 “他想让你重生,对吗?”休郁说完良久,柳心才回道:“可能是吧,我不知道,我也不愿拖累他。” “欲望,”休郁哼笑:“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抛弃呢?留着挺好,人间值得。” “你就真的对那层境界一无所求吗?” “一无所求!”休郁坚定道,要他抛开一切欲望去追寻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境界,休郁可决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那好,”柳心满意的笑声传来:“你是最适合的,正因无求,所以适合。” 休郁仍是轻飘飘的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说说控灵之术能给我提升多大力量,我现在就要。” “还是一心复仇呀,”柳心轻叹一声后才娓娓道来: “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轮回这一说,但若有,也是魂魄的轮回,那就说明魂魄是轮回之根本,控制魂魄即为控制轮回!魂魄可以转换为你自身的力量,包括内力,耐力,暴发力,甚至生命力!” 说到此处,柳心向休郁解释道:“你快速自愈伤口的异能就是来自控灵体质,当你受伤时你的身体会自动吸纳亡灵使伤势得以恢复,恢复的速度与控灵体质的强弱有直接关系。” “原来是这样,”休郁忽觉有些小兴奋,在雪浪山鬼王仪式时他曾亲眼看见罗醮雄的自愈力有多强悍,要知道那时罗醮雄仅有自己一半的控灵之力! 休郁开始接纳自己的控灵体质,他开始渴望力量了。 “不过首先你得找到罗醮雄,”柳心泼了休郁一头冷水的道。 “我知道,我在去。”休郁站起身来,这梨树林干净的不沾灰埃,休郁起身之后便直接向着林外走去。 休郁很不舍得离开这片梨树林,奈何现在他还有正事要做,只能待到一切完成之后再来此处,希望那时他还活着可以直接来吃梨。 休郁又恢复了以往懒散的走姿,在外人看起来颇为蛮横,与他这大家公子的模样格格不入,他刚出梨花林时忽的定住脚步,眉头亦渐渐皱的很深。 “感受到了吗?”休郁意识里问向柳心。 “两人,全是中阶尊者。” 休郁轻哼一声:“刚好试试控灵术。” 意识里柳心忽的慌张了起来:“弟弟别闹好吗?你现在会个什么控灵?一个你都打不过还不快跑呀!” 休郁甚是无奈:“打不过难道就跑的过吗?” 柳心不说话了,休郁抬眼望向前方,只见从缓坡下走上来两个人影,一男一女,气质甚佳。 那两人缓步向自己靠近没有做出任何威胁举动,休郁甚至开始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那男子走到近前,向休郁双手抱拳的道: “在下风岸叶,旁边这位是月孤舟,请问公子可是休雨泽?” 休郁摇摇头:“不是。” 男子面无表情:“好的休雨泽,我是来杀你的!” 激战风岸叶163 休郁听说过这二人,他们是天域最有名的刺客,不属于任何组织或国家,他们有名的地方在于:只要出价够高,他们可以不分是非善恶的去杀任何人,可他们却将得来的钱财通通广济天下。因此江湖中人对这两人也是各持意见,他们乱杀人招来了无尽骂名,济贫又引来了无数赞誉。 “我都说了我不是休雨泽。”休郁瞪大了眼睛。 “我们知道你是。”风岸叶笑道。 “知道了还问?” “这样显得我有礼貌。” 休郁甚是无奈,明知故问就算了,杀人还讲究礼貌。 休郁仍是懒散的站着:“杀我可以,不过我死之前想知道谁买通的你们。” 休郁本想用这种方式套出幕后主使,怎耐风岸叶仍是守口如瓶:“商业机密。” “哦,不说我走了,”休郁说着,若无其事的转身摆摆手:“有缘再见!” “喂!”风岸叶彻底没了惺惺作态的君子气质:“我是个杀手,别无视我好不好!” 休郁哼笑,他生平最看不惯杀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伪君子。 “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身旁的月孤舟受不了这两人的啰里啰嗦,拔出腰间弯刀冲向背身离去的休郁。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休郁知道这两人的武学造诣,风岸叶是天下仅次于曲无意的双手剑客,至于月孤舟更是使的一手出神入化柳叶弯刀。 休郁深知,自己一个也无法对付! 月孤舟持刀向休郁挥来,休郁拔出鬼狼刃一招将其挑飞,在力量这方面休郁占有绝对上风。 “我不想和女人纠缠!”休郁从怀中取出月夕扇瞬间甩开又合上放回怀中,乔然依已经从扇中显现身形。 “交给你了!”休郁示意道。 “我明白,”乔然依语罢,便飘飞向月孤舟与之交锋。 休郁完全不用担心乔然依的安危,毕竟她已经是个死人。 “你果然很令人意外,”风岸叶虽是来杀休郁的,但挡不住他对休郁的赞叹之心。 休郁可不如他那般平和模样,风岸叶之所以有心情赞叹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打败休郁,休郁可不会对要杀死自己的人留什么情面。 风岸叶笑脸相向,休郁冷眼还之:“你恶心到我了!” “我是真的欣赏你,前不久这天域诸国的危局可多亏了你呀。” “欣赏?”休郁冷笑:“你有什么资格欣赏我?你是不是用错词了。” “没有用错,就是欣赏你,”风岸叶仍是笑脸相向:“意思就是看的起你!” 语罢,风岸叶拔出双剑,他对休郁已经没了耐心,过往他要杀的每个人皆是跪到地上叩头求饶,唯独休郁冷眼还之。 “派你来杀我的人是谁?”休郁背后圣庭剑自动出鞘悬于半空,面对这样一个强撼对手休郁丝毫不敢大意,现在自己有三把兵刃,全部都要用上! “容灵兵刃?”风岸叶惊奇的点点头:“是个好东西,我要定了!” 休郁右手持握鬼狼刃,左手拔出身后冰暮剑,圣庭悬于身侧直指风岸叶。 “我最后问一句,是谁!”休郁深知派风岸叶来的人一定与自己十分熟识,因为自己落于云乔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出现了,而且在这里休郁只有一人,无从召集援手。 “休雨泽,你可当真年少轻狂,竟敢这样与我说话,要知道现今江湖第一侠客引寒辞像你这么大时可被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你是他师弟,难道他没告诉你吗?”风岸叶洋洋得意,他在这件事上可以吹嘘一辈子。 休郁哼笑:“十年前而已,现在的你还敢与他比试吗?” 风岸叶神情骄傲,休郁亦不再多言。 见休郁将要动手,风岸叶惋惜状的望向休郁身后的梨树林对休郁道: “我们可以去别处打吗?我怕毁了这梨花。” “不了,”休郁侧目忘向身后梨树:“梨花虽美,却不及一种花的万分之一惊艳。” “哦?什么花?”风岸叶连忙问道。 “地狱的彼岸花!” 风岸叶被休郁的讥讽彻底激怒,双剑浅白色光华涌现,休郁在心中回忆着曲无意曾教过自己的每招每式,那时的他竟不知道这竟是天下剑客梦寐以求的剑法,好在休郁记性颇好,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内力运转他都记得。 圣庭悬于半空一动不动,休郁望向远处乔然依那边战况,月孤舟似乎有一些压制亡灵的法器因此略占上风,休郁意念间控制圣庭剑飞向乔然依: “用其上圣力!” 乔然依接过圣庭剑,没了对手压制的她才可以全力一战。 “容灵兵刃被你扔了,你狂的可以!”风岸叶脚尖一点地面向着休郁直冲而来,休郁亦持双剑直冲而上。 休郁想试一试自己的剑术到底能有几斤几两,因为风岸叶只会是他前路上的一道坎,断崖绝壁都在后面!休郁必须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二人各持双剑,兵铁交击时迸发的火光使周遭温度上升许多,每一剑的挥舞都会震的梨花片片飘落。 休郁的招数多变且刁钻,而风岸叶有内力与速度上的绝对优势,交战的过程大出风岸叶的预料,眼前的年轻人剑术诡异莫测,让他隐隐有一丝不安。 最可怕的是作为猎物的休郁全无逃生的打算,他也不是在殊死一搏,而是要将猎手踩死在脚下! “曲无意是你什么人?”风岸叶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休郁的剑法与曲无意大相径庭,曲无意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忽视的人,因为他曾败于曲无意之手,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从此江湖再无他的赫赫威名,只能靠做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保住这江湖地位! “怎么,你怕了?”休郁与风岸叶近身缠斗,这样对手在内力方面的优势不会对自己形成太大压制。 “看来你承认了,那你就更该去死!”风岸叶的招式更加凶戾起来,休郁很享受这种言语上打击敌人的快感,交锋间仍是喋喋不休的嘲讽道: “你以为在江湖中做些有争议的事情就可以名扬天下吗?你只是个弱者,哗众取宠的弱者,永远被压在曲无意脚下的弱者!” 风岸叶的攻势愈发凶猛,但休郁借助曲无意教习的剑术都能轻易化解:“怎么我说的太对了是吗?安慰你一下吧,你在江湖中的确已是人尽皆知,十年前还让年轻时的引寒辞吃了大亏,真的是很有意思,不过你知道人们提起你时还说什么了吗?” 休郁冷笑更甚:“你自不量力去挑战曲无意,被他十招之内打落双剑,只败了一次,却毁了一生名望!” 身死而无须再争 心死而了无牵挂164 名利名利,多少人昭告天下说自己不争名夺利,实际上他们那时就已经在争了。 休郁正在肆意践踏风岸叶最为看重的功名,他对伪君子一向不会心慈手软,对于风岸叶这样的人,杀了他只会让他解脱,因为他看待功名比性命重要。 风岸叶怒不可遏的向休郁发起攻势,速度与力量均是增加许多,但剑法大乱,休郁应对起来反而更为轻松。 内力上的绝对差异使得休郁一直无法占得上风,但交锋之中一剑即可定胜负,休郁只需要稳住剑势,现在风岸叶已经乱了心神,这正是休郁想要的。 对付这类高手来说绝技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尊者一级强者的护体之气如铠甲般坚硬,但凡以内力发动的攻势均形成不了有效伤害,唯有兵刀可破其防御。 类似纵横斩剑诀的剑技休郁也深知完全无用,一者对手修为高深,剑技会被其轻松打乱,二者曾经曲无意打败风岸叶所用也是这一招,这些年风岸叶一定对这剑招做了充足的准备。 休郁到底不是常人,只见他手中双剑忽的光影更甚,风岸叶心中冷哼一声,纵横斩剑诀?我等这一招已经等了十几年! 休郁发动攻击时的每一击风岸叶都能完美接住,因为纵横斩剑诀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铭记于心,这毁了他一生的剑招他又怎可能忘? 只是这次的纵横斩剑诀是要真真正正的毁了他这一生,在轻轻松松接下最后一击之时风岸叶面庞哼笑,激动之色分毫不减,休郁向后退去几步,左手冰暮剑已经沾满鲜血! 所谓纵横斩剑诀,即是双剑一纵一横,右手纵剑主攻势,左手横剑主防御,而方才休郁所施展的确是纵横斩剑诀,只是双剑均为攻势,完全放弃防御! 兴奋时的风岸叶怎可能瞬间发现?在恼羞成怒与接踵而来的激动情绪下他甚至连疼痛都忘记了,他对这剑招太过了解以至于毫不迟疑的做出反应却没发现休郁变了招式,他接下了休郁右手鬼狼刃的每次进攻却被休郁左手冰暮剑划穿了胸膛。 “纵横之意并非攻防,而是变通!”休郁用内力催动冰暮剑凝出冰霜将鲜血冻住,随后一抖而碎剑身全无半点血污: “纵横斩剑诀每一次的施展都会有所变通,可笑如你记下的只是其中一个。” 风岸叶甚至没来的及明白过来大脑就已经不再清醒,休郁一击毙命就是对他的怜悯,风岸叶再也不会被功名所累。 休郁学会攻心了,他自认剑招上无法匹敌风岸叶所以设计乱其心神,又借用他对纵横斩剑诀的熟悉将之抹杀,干净利落,一招制敌! 修心境是有好处的,风岸叶与五尊的差距就在于此,他会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乱了心神,休郁深知这一战仅是侥幸,自己并非胜在武功,而是赢在心计! “做了一次阴险小人,捡回来一条小命,”休郁感慨:“怪不得这世上小人如此之多,原来君子命难久矣。” 休郁看向乔然依那边战况,两女子打的难舍难分,月孤舟还不知风岸叶已死。 休郁走到二人近前,伸手将乔然依召到身边,月孤舟没了敌手才向休郁的方向投去目光,她自然是看见了风岸叶的尸体,她也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杀死休郁了。 令休郁意外的是月孤舟竟是毫无半点异样,连眉头都没有微皱一下,休郁无法理解她为何还能如此平静,那可是陪了她大半生的男人! “你终于解脱了,”月孤舟缓步走向平躺的风岸叶尸体,余光扫过休郁时也未有任何恨意,她知道风岸叶迟早会在交锋中死去,又何必纠结死在谁的手里。 休郁开始理解了。 “你逐功名,我追你。”月孤舟蹲坐在风岸叶身边,手掌轻抚过他睁着的眼睛, “我追逐你大半生你毫不在意,却说功名才是男人应该的追求,为此就算死去也在所不惜,我早已做好了随你同去的准备,因为我坚信你会明白我对你的深情,在令一个世界里。” 休郁心中亦是五味杂陈,风岸叶死不足惜,可月孤舟只是追逐他而已,为他改了名字,为他弃了故土,为他浪迹江湖。 “你走吧,我不杀你。”休郁在月孤舟的身后叹息道,对于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狠厉如休郁也提不起杀心。 月孤舟没有回头,只是用乞求般的语气问向休郁: “休公子是个值得敬仰的大英雄,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情,对你来说这很简单。” “可以,”休郁点点头:“但你要告诉我是谁主使你们来杀我的。” “我,我不知道,”月孤舟低着脑袋:“所有事务都是由夫君一人安排,我只知道要杀你的人来自云隐峰。” “云隐峰么,”休郁亦超出月孤舟意料的冷静。 月孤舟不知休郁为何面对此种事时依旧风轻云淡,料想他应当也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 “休公子,”月孤舟又叫了一遍。 “你说吧,我在听。” “我想求你不要将风岸叶已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可以吗?” 休郁长叹一声,只要世人不知风岸叶被自己杀死就可以保住名誉,月孤舟到现在还在维护着风岸叶最看重的功名,当真叫人唏嘘不已。 “我同意,”休郁点点头,与此同时月孤舟长殊一口气,随后将弯刀抵在脖颈,她已可以放手离开,刚欲一划而下时休郁却接着说道: “条件是你要放弃对他的爱恋好好活下去。” “为什么这样为难我?”月孤舟面对风岸叶的尸体时都没有流下眼泪,却因为休郁的这一句话泣不成声。 休郁不想说太多劝慰她的话,那只会令她更加悲痛欲绝,休郁绕到尸体前方,手心中托住三寸火焰语气冷冷的说道:“你瞎了眼,只有眼前无他时才会知道生命其实可以没有他。” 休郁说罢将那火苗投向风岸叶尸体,这火会让风岸叶尸骨无存,也会让月孤舟了无牵挂。 休郁转身走开后就再没有回头,他知道月孤舟会继续活下去。 柳心的过往165 “现在你要去向哪里?”柳心的声音传来。 “雪浪山。” “去那里干什么?” “帮你重回巅峰,”休郁胸有成竹。 来到云鹤方才落下的地方,休郁心中庆幸,“还好风岸叶没对云鹤做什么,不然自己可有的麻烦了。” 休郁上前抚了抚云鹤的下鹗,告诉它要先在这附近等着,现在休郁得去云乔城中为它买点吃的。 休郁背后背负双剑,手中又提着一个,走着走着忽觉胸口一阵发烫,又是乔然依想要出来了。 正好行路无趣,休郁便让她出来了,只是乔然依感兴趣的可不是关于休郁的事情,这红衣小女孩出现后立马夺过休郁手中鬼狼刃,休郁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两个同命相连的人一定对彼此颇感兴趣。 乔然依抱住鬼狼刃,完全不像抱着一把刀剑一样,她把鬼狼刃凑到嘴边轻声呼唤道: “可以听见我吗?” “可以的,”柳心的声音活泼可爱,一旁的休郁也对这两位女子的交谈颇为好奇,便在旁边认认真真的听着。 “你怎么不出来呀?”乔然依做为一只鬼但保留了身体,而柳心却一直在鬼狼刃中没有出现过,事实上休郁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我的魂魄与刃锋融为一体,我出不去了。”柳心回答时并无悲伤情绪,她早接受了自己这副模样。 “这怎么可以,”乔然依愤怒的叫道:“那你岂不是连自由都没了吗?” 柳心哈哈轻笑了起来:“其实还好吧,要看鬼狼刃在谁手里吧,反正在休雨泽手里我是没好日子过,而且他还把我给埋了,好多天!” 乔然依侧目瞪向休郁,休郁也是极为无奈,那时的柳心想要控制自己的心神,不抛弃她自己就要沦为杀人狂魔了,不过现在又一想,柳心只是个小女孩,当时自己确实太过残忍了,毕竟独自呆在阴暗不见天日的泥土之中是难以想象的煎熬,所以休郁并未对此解释。 “不提这些了,反正我快重回巅峰了,到那时候谁要用我的力量可就要讨好我了,哈哈,”说到此处,柳心忽觉自己似乎太阴暗了些,连连改口道:“我是说罗醮雄对我挺好的,比休雨泽好。” 休郁只是憋笑。 乔然依又好奇的问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时的休郁已经和乔然依走到城中,方才乔然依说出那句话时周围的人群瞬间向其投去目光,惋叹起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是个傻子,抱着一把兵刃说胡话。 休郁示意她小点声,自己可不想被认为带个傻子出门。 柳心轻声的回乔然依道:“我十六岁的时候死的。” “好巧,”乔然依惊叫起来:“我也是十六岁时死的!” 街道上的行人自动为休郁二人让出一些距离。 两只大鬼的对话,休郁只是边笑边摇头,是又觉得有趣又觉得可叹。 “嗯嗯嗯,那你是怎么死的?”柳心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说说话的同类了,顿时开心了起来。 “我是冻死的,”乔然依并没有说自己是为了等一个人才被冻死的,对于她来说那些都过去了,就好像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提及过往时一样的平平淡淡。 本该是柳心说自己的死法了,良久过后她都没有说话,乔然依虽知她不愿回忆奈何挡不住好奇心使然,便又问了一遍:“那你呢?我想知道……” “我,我,”柳心“我”了好几声,终于是说出来了:“我是被爹娘抛弃之后到处流浪,后来被乱石扔死了……” 休郁心中一阵酸楚,乔然依已经气到不行:“这是什么父母,哪有父母会这样的!” 愤慨过后,乔然依忽的想起其实自己也一样是被父母丢弃的,只是她未见过父母,也就不会心痛。 休郁能想象到柳心的结局,她厌恶世界的原因就来自于此,当有人发现一个捡垃圾的小姑娘竟然可以玩弄逝者的魂魄时,由于心底对死者的敬重使得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把这小姑娘杀死。这是个闭塞的时代,在自己的地界每个人都是独裁者,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处决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乔然依的死错在她自己,乔然依为此并不太多愤慨,而柳心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 休郁语气带有一丝怜悯的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遇见罗醮雄的?” 一提起罗醮雄,柳心的思绪一下子开心起来,仿佛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见到温暖的太阳: “那时候的他还不叫罗醮雄,他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罗栖,罗霜渡,都已经许多年了,那时他还不是江湖六尊之一,因为我对这个世界怀有怨恨所以死后魂魄无法散尽,直到有次我孤零零的躲在一个角落,一个少年郎向我走近,我以为她看不见我的,结果他就坐到了我的旁边,我想溜走奈何他长得太好看让我有点舍不得,我那时对世界深恶痛绝,心想这么好的公子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所以我就想杀死他,我动手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一个和我一样拥有控灵之术的人,只是他聪明的把秘密隐藏了,他把我养在瓶中,一带就是几十年,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后来我知道他需要借助完整的控灵术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于是我就主动与他的兵刃融为一体,之后为了让我能从鬼王刃中出来,罗霜渡答应一个人为他做事,却最终遭遇黑手碎了躯体。” “那个人是谁?”休郁连忙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听过他的声音,”柳心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罗霜渡诛杀青黎派时发现了零落依的半人之魂可以帮到我,所以就去追捕她,就是那个时候那人出现阻止的,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反正他很强,完全体的控灵术也打不过他。” 休郁深刻体会到了这整起事件的错综复杂,众生为棋,而真正的棋手还未显现,看来只有找到罗醮雄才能揭晓这一切。 休郁加快了脚步:“你很快就可以再见到他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让你重回巅峰。” 再回雪浪山166 “公子,我没听错吧,这三头猪您都要?” 城中,一位屠夫正在摊位前又欢喜又惊奇的问着眼前背负双剑的公子。 “对,都要,活的,”休郁点点头:“有绳子可以拴一下吗?” 屠夫一脸堆笑:“这猪就算用绳子套上那也牵不走呀。” 休郁心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猪可不像牛羊一样可以牵着鼻子走,而且自己一个江湖剑客若是在街上牵着三条猪岂不直接要成名天下了吗? 沉吟了一会儿后休郁又问道:“包送吗?在城外。” 屠夫从外面运来活猪自是会有专门的工具,当即叫人推着车子随休郁一道出城了,今天的生意也就可以结束了。 刚出城外不久,休郁示意几人把活猪绑好放下就行,几人是又惊又奇,怎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让给放下来?不过休郁已经付了钱,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离开便是。最让他们不解的还是这一俊秀公子背着两把奇奇怪怪的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结果竟然来买了三条活猪扔到了荒郊野外,他这是要搞什么? “我看呐,这公子是想救赎自己呢,”走远之后一名屠夫对一行另外几人玩笑道。 “怎么说?”其余人也是对此颇为好奇。 先前说话那人示意几人蹲到草丛里看个究竟,他还在边看边讲解的道:“看那公子身负双剑,一看就是杀过人的江湖侠客无疑,不过这公子年纪尚小,又怕死人的魂魄缠着自己所以才买来活猪,” 说到此处那人反问几人道:“如果他不买这三头猪那猪该当如何?” “宰了!”几人一同回道。 先前那人一拍大腿:“对了!他这就是救命偿命,他救了三头将死的猪,以为阎王就不会记他杀人的账了,哈哈!” 此时远处的休郁开始解开活猪身上的绳索,那人远远指着休郁对其余几人道:“你们快看,他现在要把猪给放了!” “嗯,好家伙,”又一人叽笑道:“哈哈,一会儿他走远后咱们再把猪给抓回来,妙哉妙哉。” 几人哄笑连连,而这笑声被从天而降的一只白鹤打断,只见那巨大白鹤落在前方公子身边,上下鹗叼住一头活猪就给吞了下去,双脚还各踩一头。 “大哥,说好的救赎呢?”一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几人惊的张大了嘴巴:“什么情况?” 惊讶间其中一人指着休郁的方向轻声说道:“我感觉他在看咱们……” 气氛瞬间变的死气沉沉。 远处的休郁哼笑一声不再去看他们,暗自摇起头来:“察觉力又敏锐了不少,真好。” 水鹤吃鱼都是囫囵吞的,而云鹤也是一样,再大的东西先吞了再说,休郁见这云鹤一口一头猪的样子暗自庆幸起上次它没把姚寸心给吞下去,不过云鹤是聪明的,一顿饱和顿顿饱之间还是懂得取舍的。 云鹤吃饱过后,休郁跨上脊背,指引其往一个方向飞去。 正如休郁所料,这雪浪山如今已经无人敢入,上次鬼王仪式死了那么多人,加之各种各样的离奇传说,雪浪山已成平民百姓的禁地,只有一些好奇心强的大胆之人才敢成群结队的进入。 休郁驾着云鹤直飞入山中,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当初雪浪山鬼王仪式所需最主要的法器是一口看不出端倪的铜钟,邪教徒全军覆没时休郁曾问过铜钟的下落,引寒辞只说是毁了,不过休郁认为可不这么简单。 那时引寒辞还未见过骨穗禾,而如果他没见过骨穗禾难道就真的任由零落依死去吗?既然那铜钟可将魂魄归于躯体,同理其拥有的异法也可能对零落依有所帮助,引寒辞自然不会错过一次尝试的机会。那日还未入雪浪山时引寒辞就说自己要让鬼王现世,其实多多少少就是对那异法有些兴趣,而他又亲眼见到过铜钟的妙用,说自己毁了这件宝物任休郁再怎么想也不肯相信。 最主要的还不是这点,引寒辞年少时便有一个侠客梦想,而他也真真正正的少年时便已名满天下,一晃十年光景,当初拯救苍生的初心早该被功名利禄浇没了,这是任谁也无法避免的,当然休郁并不会因此就对师哥抱有成见,因为如果是休郁只会比他更甚之,何况引寒辞对休郁有救命之恩。那时的雪浪山已确定无人能活着出去所以引寒辞为了休郁屠尽满山谷,若是此事传出去他这一世英名就将毁于一旦,同理,从私心的角度来说,既然没人看见山谷内的所做所为,也就没人记得他的功绩,他又何必碎了那稀世铜钟?又不会有人看见,自己留着不给人发现就与毁了无异,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的上。 这就是私心,引寒辞已经做的很好了,毕没人能在私下里完全没有私心。 休郁就更不必说,他私心重着呢,就比如现在他就要偷师哥的钟,反正引寒辞也用不到了。 鬼王刃被削去的是控灵之力,铜钟对魂魄会有影响是休郁亲眼所见的,那日铜钟一响百千侠士魂飞魄散,与鬼王刃的控灵之力有异曲同工之妙。 休郁驾着云鹤落入山谷之中,由于是雨季,加之天气炎热,所以山谷中的尸体在这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化作皑皑白骨,但那股腐臭之味却因为山谷的闭塞而无法飘散,来到此处的休郁只得捏住鼻子用嘴呼吸。 尸体的养份滋养了山谷中的动植,最鲜艳的那些花朵根部一定是躺着一具死尸,生前的人正在用自己从这个世界索取的养份回馈着自然。 “寒辞啊寒辞,你会把它藏在哪儿呢?”休郁立于尸骨之中自言自语的说着,倒是颇有一种孤胆英雄的气势,如果乔然依不从月夕扇中飘出来的话。 “你在找什么?”乔然依飘在半空问向休郁。 “钟!”休郁只顾寻找附近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说不定就藏在下边。 “什么钟?” “会响的钟,”休郁只顾寻找,回答的马马虎虎。 却见乔然依嘻笑了起来:“这个简单,” 休郁向其投去目光,只见乔然依落向地面,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将双手呈喇叭状的放在嘴边,休郁见状连忙捂住耳朵,幸亏捂的及时否则真的要给这声音震出内伤来。 只听山谷中忽的“啊呜呜呜呜呜”的海豚音传出,震的花鸟兽虫惊慌失措的到处跑开,她的声音还未落下,休郁就听见远处一个方向有钟鸣传来,心中感叹道原来这样也可以? 再遇罗霜渡167 那钟非是凡钟,这鬼非是凡人,休郁也不过多纠结这些,只顾着快步往那钟鸣之地走去。 一切都如休郁所料,铜钟完好无损的躺在一个深坑里,上面只盖得一层碎木头,休郁拎着钟把儿将之提起放到平地上,开始研究起这刻着奇异图案的铜钟来。 看了一会儿过后,休郁记下了那钟壁上的种种符号,最令休郁印象深刻的是其上雕刻的应龙庚辰形象,与在吴峤皇室那七层塔中所见的画像一模一样。当然这并不代表其来自吴峤,吴峤的标志是火凤与冰凰,而不是应龙庚辰。 “凶犁丘!” 休郁凝眉思索,多亏了身边的乔然依提醒他该做正事了他才回过神来,遂不再过多迟疑,休郁将鬼狼刃由上至下刺穿那铜钟,将之与铜钟融为了一体。随后对柳心呼唤的道: “小丫头,你可以出来了。” 柳心试探着从鬼狼刃中钻出,发现自己可以在这铜钟一定范围内活动了,对此她并不意外,因为这铜钟摄取灵魂无数,仅休郁所见的那次其就在眨眼间令数百修士灵魂出体,其可毁灵,同理亦可养灵! 鬼王刃在幽渠山与三尊一战时被削去威能,这削去的实际上也就是柳心的能力,鬼王刃本就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就比如如今的鬼狼刃连神兵榜前三十都排不进去。若要恢复其威能仅需要让柳心恢复即可,休郁不知这铜钟来历如何,他也不顾及这些,只取自己所需不抱太多好奇心是个不错的习惯。 休郁能隐隐看到柳心的样子,她确是十五六岁模样,一双凤眼配上古灵精怪的神情、衣衫破破烂烂看来令人甚是心酸,休郁无法想像打死她的人要有如何的狠心才下的去手,因为休郁和柳心是一类人,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柳心一定要被排斥。 柳心是鬼王刃的剑灵,她可以控制鬼王刃,亦可以通过鬼王刃控制铜钟,不用休郁指引,她知道该怎么做。就是把这奇异铜钟里对自己有用的养份通通吸收,暂时吸收不了的也要拿走,就好像饥饿的仓鼠遇见大堆食物时吃不完也要塞满腮帮子。 休郁不去看柳心,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拾起一颗树枝在地面上胡乱的画起来,马上他就该启程前往夜桦城,令休郁纠结不已的是他到底要不要去看看林蜻蝉,如果看了就未必能走,如果不看就可能空留遗憾,在这座风云变幻的江湖里,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的告别就是最后一面。 乔然依不去打扰休郁,她是感情上的失败者,失败到输去生命,哪还有资格为别人提意见,可乔然依虽是这样想着,休郁却偏要问她: “然依,你说,我要不要去看她呢,我怕我回不去啊。”休郁仍是低着头,没去看乔然依。 “这个,一定要去。”乔然依被人背叛过一次,她知道那种心上人不如约而至的痛苦,她不想林蜻蝉像自己一样,所以回答的才如此坚定。 “可我看到她后,我就舍不得走了。”休郁仍是低着头。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乔然依问道:“报仇和她哪个更重要?” “她更重要,”休郁立刻做出了回答,随后口中又轻声沉吟着:“可即使我走后她也可以快快乐乐,毕竟她那么美,想让她快乐的人多之又多。” 自嘲似的笑了笑后,休郁抬起头来:“而且我认为我还可以回来,到时再见她也不迟。” “那好,”乔然依坚定的道:“我会护你活着回来的!我救不了自己,但我可以尽量帮到她,我能感受到林蜻蝉对你的感情,没了你她可怎么活?” 休郁不敢说自己与林蜻蝉是萍水相逢,因为林蜻蝉为寻找他历尽了太多坎坷,休郁是重情之人,更何况是如此深情。 “你会去看她的,”乔然依忽然预言般的说起来:“远远的看,不被发现的看。” “你赢了!”休郁苦笑,乔然依到底是过来人,竟然知道现在自己在想什么。 休郁脑中思绪万千,地面上竟是已经不知不觉被休郁画出了林蜻蝉的模样,随后回过神来的休郁又将之擦除,他可不希望林蜻蝉的脸庞出现在这满是亡魂的山谷间。 身后铜钟“砰”的一声炸裂开来,柳心已经吸干了其内的养份,没了养份的加持这铜钟迅速坍缩,随后化为普通铜片。 而那鬼狼刃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回巅峰的鬼王刃! 休郁终于是得见鬼王刃真容,那刃锋之上的花纹全部被染成赤红之色,如同鲜血在其内流淌,最令休郁惊奇的是其上一直在向外散发着阵阵黑烟,黑烟升起三寸之后化为青烟,随后缓缓消散。 柳心的身形也更清晰了一些,只是仍没有实体,她飘在空中反倒更自在了一些,时隔几十年后柳心终于得见光明,而且她可以直视太阳,眼下自然兴奋的不得了。 休郁等柳心活动的差不多了,便呼唤两只鬼回到自己的居住地:鬼王刃与月夕扇。 此时休郁所处的雪浪山离夜桦并不远,云鹤仅需不到一个时辰便可飞到,休郁不想再过多停留,主要是想去玉容瑕家吃饭,毕竟他自己折腾了这么久还在饿着。 云鹤一路向南,它是绕到夜桦城的另一侧进的城,避开了柳楼,避开了会乱休郁心神的人。 云鹤是直接进入落恒殿的,下方的人认得这是云隐峰专属坐骑自是不敢懈怠的迎上前去,又见从云鹤背上走下之人是玉盟主挚交更是丝毫不敢马虎,一群人连问都没问就凑上前去为休郁引路,休郁为此很不习惯却又无可奈何。 落恒殿之大休郁早已见过,休郁在人群簇拥中缓步向着主殿走去,峰洺渡已然恢复正常运转,路上来往的商人纷纷向着休郁投来目光,或是好奇,或是赞叹,又或是羡慕。 在这众多目光之中,休郁本能的向着一个眼神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衣着粗布麻衫的年轻人,样貌平平无奇,丝毫看不出有哪一点值得被人记住,他与休郁相向而行,擦肩而过。 休郁定住身形,口中浅笑的吐出三个字: “罗霜渡!” 刁蛮夫人燕归迟168 那个人的一切都如此普普通通,而他抛向休郁的眼神却清冷孤傲,这才是令休郁疑惑的地方,按理说现在的休郁是峰洺渡盟主的贵客,一个泛泛之辈不可能用这种眼神凝望自己。 如果说休郁起初将目光投向他是因为直觉,那他在与休郁对视短短一瞬间的沉稳与冷静完全与他的身份不匹配,让休郁确定他就是罗霜渡的原因是:这人的相貌太普通了,普通到休郁不得不以为这副脸庞只是副虚伪的面具。 休郁叫出“罗霜渡”三个字也只是试探,就算他不是也无妨,因为没人知道“罗霜渡”是何许人,江湖只知杀人成魔罗醮雄,谁知他儒雅风流罗霜渡? 那人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休郁却能够察觉到他在听到那三个字时的异样,因为就算一个人再如何避免,他听到自己名字时还是会做出反应,无法避免的本能反应! 那人步伐稳健,而在休郁叫住他名字时的下一声脚步却有明显异样,当他反应过来时休郁的手掌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那人似是赞叹的自言自语一声:“不错嘛。” 随后他向陪同休郁的几名峰洺渡成员命令的道:“你们下去吧。” 几人看了他一眼,只得向休郁示意告退。 如休郁所料,罗霜渡在峰洺渡过的潇洒自在,现在他的地位仅次于玉容瑕。 休郁一时不知怎么跟他交谈,便一把将鬼王刃递向他: “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休郁这人本就不善与人交谈,罗霜渡也同样如此,两人相视了一瞬后罗霜渡接过鬼王刃,竟是不知所措的将视线左晃右晃起来,休郁忽觉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伙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老练,甚至让他有点质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鬼王刃中的柳心没有说话,看来不会有错。 休郁率先化解了这尴尬局面: “玉容瑕在吗?” “在的,”罗霜渡示意休郁边走边说:“他常跟我提及你。” “哦,”休郁挠挠头,罗霜渡又好奇的问向休郁:“你是怎么看出我的?” “这个很简单,这张脸太普通了,相反这就是他引人注目的地方。” “真是个小机灵鬼,”罗霜渡赞叹起来,休郁心中暗自得意,这罗霜渡连这最基本的易容术忌讳都不懂,对于多疑的人来说,往往越普通的人越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休郁不多疑,只是多看了一眼就看的出来,他还真没有想到会在见到玉容瑕之前先与罗霜渡相遇,不过这也省了不少麻烦。 “你都知道了?”罗霜渡见休郁对自己态度平平和和,便如此问道。 休郁点点头。 “我把你引去归墟你不介意的吧?”罗霜渡又问道。 “什么?”休郁这才发现和他所说的完全不是一件事:“你说那空间裂隙是你打开的?” “哦,看来你还不知道。”罗霜渡摇头轻叹,休郁见四周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便先行闭口不谈,只向罗霜渡抛去了一个困惑的眼神,休郁知道自己不明白的事情还有许多。 罗霜渡直接将休郁引去玉容瑕住所,这里没有外人,心想这位天选之人终于是开窍了,现在也该让他知道一些事情。 因为休郁来的突然,所以玉容瑕是不知道的,现在他正在自己私宅里的凉亭中乘凉,手中扇子搭在肚子上一副懒散模样,盘着二郎腿倚在护拦上,看来好像是睡着了,全无以往的大家公子气质。 休郁心中想笑,原来他私下里是这副模样。 “雨泽!”率先发现休郁的是一女子,她头发大半盘在脑后,只在前后各留两条辫子,方才休郁的目光全被玉容瑕吸引,竟是没发现另一边的燕归迟。 她已为人妇却依旧改不了活泼乱动的性子,见到休郁来便蹦蹦跳跳的上前迎接:“雨泽来玩儿的吗?” 休郁上次离开时跟他俩说有空儿来玩,燕归迟这直性子自然是这样以为。休郁点点头赞叹道:“最近容光焕发了不少。” 燕归迟恬笑着又向一旁的罗霜渡疑惑道:“叔叔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罗霜渡示意亭中酣睡的玉容瑕道:“雨泽来找阿璟喝喝酒,顺便有些问题要问我。” “哦,”燕归迟将二人引去亭中,随后上前要将玉容瑕叫醒,轻轻在他耳边喊了几声没醒,燕归迟只得动手去摇他。 “夫人我错了!”玉容瑕颇为狼狈的直起腰来,犹如遇见危险要喊救命一般本能的说出了方才那句话。 休郁咬牙强忍笑意,以往的玉容瑕沉稳平静,如今被夫人叫醒都怕成这样…… 玉容瑕抬眼一见休郁,连忙摆正了姿势:“雨泽?刚好梦见你时你就出现了,哈哈。” 随后他又朝燕归迟大手一挥:“夫人,去安排酒菜,要最好的。” 燕归迟立马就去,给足了玉容瑕面子,休郁心中是又想笑又想叹,甚至有点替玉容瑕感到可怜。 见燕归迟走远,玉容瑕才轻声感叹道:“这女人呐,成亲前是女儿,撒娇卖萌,得宠着惯着,成亲后就成祖宗了,得高高贡着,唉……” 休郁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微笑不语。 三人各自坐在桌边,罗霜渡双手揉了揉脸庞,现在已经无须掩藏,瞬间又变回了以往俊秀模样。 “你怎么还用这张脸?”休郁不解的问道。罗霜渡完全可以重铸肉身再做一张脸,却偏偏要用以前的,这张脸早已经被印在各种各样的画册里,三岁小孩都见过,出门就得被众高手群殴。 “好看!”罗霜渡傲娇的回道。 休郁哑然,江湖六尊中有三位不凭实力也可以靠脸出名,沐烟月的不老仙颜自不必说,柳残林是南国第一美男,这北边的就是他罗霜渡了。 “好看你自己又见不到,况且也不能给别人看到。” 罗霜渡朝休郁晃了晃鬼王刃:“她喜欢。” “好吧,”休郁深吸一口气:“我可以问你些问题了吗?” “当然可以,全盘托出,无话不说。” 困惑终得解169 放上一壶茶,桌边围三人。 罗霜渡用袖子把手中鬼王刃擦了又擦,看的休郁都有些不奈烦了,玉容瑕亲自为三人各倒上一杯茶水,休郁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竟又不知从何开口。 还是玉容瑕先打破了僵局对罗霜渡道: “师父,差不多可以了,丢人……” “哦,好,”罗霜渡先把鬼王刃平放在腿上,又向休郁笑问道:“雨泽是要请我同去吗?” 休郁此番前来有两件事,探清事情缘由,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知的那般,则请罗霜渡出山。 休郁未有点头也没有拒绝,罗霜渡喝了一杯茶后又自己倒上,其间还对休郁点头道:“我同意了。” 休郁不置可否,罗霜渡知道休郁心中困惑,开始调侃的问道:“说说吧,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江落天的?” “从入云隐峰之后!” 休郁的回答平和坚定,他确是在那时对自己的师父心存疑虑,江尊让休郁每隔一段时间分出自身恶念以保持心性,而无可避免的休郁会好奇自己的那部分恶念之躯去了哪里,江尊只说他会处理,从来不让休郁过问。休郁是个多疑之人,天性如此,他也无可奈何。如果他当真是吸收了休郁恶念之躯的力量,其实休郁也并不如何介怀,反正都是对自己没有用的东西,过往曲无意都将恶念之躯直接焚毁,休郁还颇觉有些浪费。 休郁那时对师父还只是好奇,完全是本能的好奇,直到休郁去过一趟归墟,才发觉归墟之人身体内的气息与师父有几许相似,休郁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来自归墟,不过这与休郁倒还并无关系,直到张宿那日与休郁所言强行把休郁心中的隐虑激发了出来。 而且诅咒亡灵之术必须巅峰尊者才可做到,在二十年前达到这一层次的,世上并无几人。 因为休郁对江尊本就有疑,才会轻易相信。 “有疑为何还不离开?”玉容瑕不解的问道。 休郁眺望远方:“因为我在云隐峰很快乐,这就够了。” 玉容瑕不再多问,罗霜渡又饮了一杯茶,似乎很渴的样子,其实他在为向休郁解释来龙去脉做准备。 休郁虽是初次与罗霜渡相会,却感觉不到一点隔阂,索性直接开问:“既然你直接答应要与我同去,不妨将整起事件说予我听,可好?” “可以,能说的我会说,”罗霜渡调整了坐姿,让自己尽量舒服一些,随后向休郁徐徐述来: “三十年前朽无忧从归墟来到天域,这是归墟决不允准的,所以掌权者派江落天前来追杀于他,结果江落天在天域游荡了十年也寻不到他,反倒是自己混的风生水起,大有成名天下之势,江落天这个人,在冉乾坤身边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他哪里经的住此等殊荣?所以他决定呆在天域不回去了,而冉乾坤哪里会放过他?” “所以说,这就是师父不出云隐峰的原因!”休郁顿悟,罗霜渡点头赞叹:“不错!他太恐惧冉乾坤了,只有呆在云隐峰才有安全感。” 休郁不语,罗霜渡接着讲述道:“后来还是江落天,他利用威望寻到了朽无忧所在,至于这其间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说了。” “当真如此的话,为何师父又叫我去往蜀中?” “真的是他叫你去的吗?”罗霜渡向休郁确认道。 “是,”休郁点点头,又认真思索了一下后才想起来:“不对,是君凌的意思,当时师父并没有劝阻。” “那就对了,”罗霜渡悄悄告诉休郁:“你的队伍里有人要杀你。” “并没有,来这里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两个。”休郁已经知道风岸叶的来由。 “一定有,”罗霜渡肯定道:“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而已。” “那好,我等着,多谢指点。”若当真如此,休郁还真有些庆幸。 休郁又开始了凝眉思索,他倒不是在纠结江尊如何害的自己族人,或是队伍中到底有谁要对自己不利,这些事情他终会弄明白,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不解的问题全弄明白,良久过后休郁又向罗霜渡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师父来自归墟,与归墟是死敌的云隐峰又怎能容他?” “交易!”冷冷的两个字,罗霜渡哼笑一声接着说道: “江落天入驻云隐峰,留住了他最看重的名望,实际上他就是个两难的墙头草。” “怎么说?” “他不回归墟就已经再也回不去,只得向云隐峰以归墟的情报换取苟且偷生,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云隐峰留着没有坏处,将其功名传颂天下不光是因为交易,主要这在江湖中颇有影响力的尊者一辈必有一首,这领头的被握在自己手里岂不美哉?待他无用之时直接将秘密公布就可以毁了他,如此简单,如此粗暴!” 休郁连饮了几杯茶水,冷静过后又问向罗霜渡: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沦落到这般境地的?” 罗霜渡一懵:“没,没什么,这样不也挺好吗?” 一旁的玉容瑕此时说了话:“师父不肯说,那我来说吧。” 休郁遂向其投去目光,却见玉容瑕反问道:“你知道云隐峰圣幽庭的老祖宗吗?” 休郁点点头,云隐峰弟子对其无人不知,却又不得而见,久而久之再提起他时就只当是个传说罢了,不过这人确是存在的,休郁只见过他一面,还是在偷盗圣幽庭禁术的时候撞见的。 见休郁也是颇为好奇,玉容瑕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 “师父说,这老祖宗姓妫。” “龟?乌龟的龟?” “不是,同音不同字,是最久远的那个姓氏,妫,他姓妫名零。” “哦,”休郁对这名字并无感觉,完全没有“冉乾坤”来的霸气。 “这老祖宗要完成一件事,清除天域内可能会造成不安定的隐患:非人之人,也就是所谓的拥有异能的人群。可他自己又不能亲自动手,于是就和我师父做了个交易,让我师父来完成。” 休郁现在明白罗霜渡为何自己不肯说了,原来他也是一颗棋子,并不比江尊好的了多少。 “等等!”休郁疑惑:“那么说这些都不是你师父主动去做的,为什么柳心还主动献身?” 休郁不解的是屠尽天域异人本不是罗霜渡意愿,柳心又为何要与鬼王刃融为一体。 罗霜渡轻抚鬼王刃:“这不是一回事,以后再和你讲吧,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为了复活柳心才答应他的。” “哦,”休郁不再纠结这个:“他真如传说中那般强吗?” “是!”罗霜渡坚毅道。 “那他为何不亲自动手?” 罗霜渡轻笑着凝望天空:“怕杀人会误了造化。” 休郁呆滞了一瞬,那个境界真的存在吗?如罗霜渡所言属实,那么老祖宗并非十足的恶人,也绝非自己的仇人,休郁自不必管他要做什么,当即不再纠结: “后来呢,他背信弃义失了诺言?” 见休郁对自己坚信不已,罗霜渡苦笑着摇摇头:“是我背叛了他。” “怎说?” “当初我受他指使屠遍了天下异人,独留一个青黎,但这任务还没有结束,他又要以我的名义杀尽天下可能突破到更高境界的凡人…” 罗霜渡还未说完,休郁便一拍桌子:“逍遥观是他灭的!” 休郁曾听闻映雪说逍遥观十九位得道高人欲要尝试突破到更高境界进行了一场法事,而这法事被罗霜渡和一神秘人打断,十九位高人全部陨落!这也就是星痕月夕的由来,如罗霜渡所言,那神秘人定是妫零无疑。 “不错,”罗霜渡轻叹一声,似是感慨,似是惋惜:“他说,不确定这十九人会否对天下人不利,所以他们得死!” 说到此处,玉容瑕补充道:“巅峰尊者实力以上再无人可入,就是这个原因。” “这算什么,独裁吗?”休郁惊奇道,又细心一想,妫零也没做过要一统天下或是称霸武林的事情,难道他当真是在为天下人着想,只是做法偏激了这么简单吗? “不清楚,反正当初我只做了那一次就拒绝了。” “哦好,你,”休郁不知该不该问,最后还是问了出去:“后来你疯了是怎么回事?” 罗霜渡含糊其辞:“这个,不是我想的,就是那个恶念做的。” 休郁明白了,自己这控灵体质会产生恶念,罗霜渡自然也会,恶念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则比怨灵还要恐怖,原来屠害平民百姓真的是他所为,只是那时的罗霜渡已然失了理智。 再之后的事情休郁没问,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三尊合力击败罗醮雄,魔王陨落,暂时陨落! 休郁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至少对他自己而言是这样的,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去象延台行侠仗义,再闯蜀中皇室报仇雪恨,无论幕后主使是谁,诛连九族的命令到底是皇室下达的,再然后……休郁就该去向自己的师父问个究竟。 事情到此,休郁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死仇之敌到底是谁,许多人都有参与,但又不是本心而为。尽管这样,做了终究是做了,休郁就决不放过! “你说你会与我同去,可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为什么帮我?”休郁在脑海中翻找着方才的交谈,发觉罗霜渡并没有理由帮自己,他已经无怨无仇了无遗憾,柳心又已回到身边,而他答应的却极为爽快。 罗霜渡忽的直起身来为休郁倒满一杯茶水,向休郁示意道:“以茶代酒…” “有酒,”玉容瑕弱弱的说了一句,并从桌子下面拿出一坛酒。 “方才为什么不说?”罗霜渡笑着责问道。 “怕你喝多,一杯倒还装……” “好好好,打住!”罗霜渡又为休郁倒上美酒,休郁举杯示意,罗霜渡诡笑着说道:“敬一个同类!” “好吧,敬一个同类,”休郁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发现罗霜渡已经趴到了桌子上。 “他怎么了?”休郁好奇道。 “醉了,新铸的身体承受不了酒劲。” 休郁无语,玉容瑕明知他不能饮酒还要把酒拿出来,看来是诚心折腾他了。 玉容瑕满意的点着头,随后又向休郁说道: “今日在这里住下,有酒有肉有朋友,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萝卜170 一个人内心藏了心事比肩上背负着重物还要疲累,更何况休郁藏了如此之多,玉容瑕能做的只有倾听休郁的诉说,休郁需要的也正是如此。 摆上一桌酒菜,不问明天去向何方,谈谈过往的所见所感、坎坷辛酸,酒一定要尽兴的饮,酒是浊物,浊酒却可让人看淡,半醉半醒间仿佛一切都不重要,酒中不似人间,醉后犹在幻境。 休郁和玉容瑕谈天论地了一个时辰,燕归迟也没来打扰他们。 直到玉容瑕和罗霜渡一样倒下,休郁还只是半醉状态,酒量深未必就是好事,有时想醉都不太容易,休郁这一生尚未完全醉过,这次是最深的一次。 醉里乾坤翻,休郁昏昏沉沉却又不得困倦,此时的休郁比以往反倒更加精神了许多,酒壮英雄胆,以往的顾虑在酒后都不再担忧,想见谁,去寻她便是。 休郁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完全不像是喝过酒的人,倒是身上燥热之意难以掩饰,休郁便将外套褪下,这样凉风一吹反倒是又消了几分醉意。 休郁走出凉亭,又在亭外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忽听亭中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在纠结什么事吗?” 说话的是柳心,她从鬼王刃中飘出,坐在罗霜渡肩上。 “我想去看一个人。”休郁回道。 “为什么还犹犹豫豫?” “我不确定如何见她。” “哦,是那日你和映雪说的吗?我听见了你们的交谈。” 休郁点点头,见柳心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便索性倚在支撑凉亭的一根柱子上:“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此时的柳心坐在罗霜渡肩上,双腿在空中胡乱摇摆,手中还在玩弄着罗霜渡头发,只是她没有重量,也没有实体,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休郁,好像才刚见过休郁一样: “听人说,酒后吐真言,是这样的吗?”柳心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她死时十六岁,以后经历再多她的性格依旧是十六岁时的状态,鬼是不长心性的。 “可以这样讲的吧,”休郁坐在凉亭的围栏上,目光在亭外的花鸟鱼虫间游离不定:“酒后的人失了大多意识,不知什么是秘密,不知什么不能说,又或者是,醉后的人都看淡了吧,所以才会把真话说出来。” 休郁眺望着微风拂过的树梢:“也可能是,借酒后吐真言来述出平日里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吧。” “那好,”柳心又道:“我若问你些问题,你会回答吗?” “那要看你问什么问题了。”休郁轻笑,想在自己酒后问事情,自己这守口如瓶的性子还从未被人套出过话呢,藏在心底的就是封在心底的,永远不会说出去。 休郁以为柳心要问什么深刻的问题,而柳心却一开口就问了一个极端简单却又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喜欢是什么?” 休郁哑然了,如此模糊的概念叫人怎样解释才好?这分明是最基本的一种感觉而已,但柳心可能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她只说自己被父母遗弃,却未说是何时遗弃,也许很早很早,早到她还没机会见过人情世故…… 鬼的所有情绪都是继承生前的意志,这就是为何鬼总是对一件事或一个人抱有执念的原因,只有高阶的鬼才会懂得成长,而柳心除去强大的控灵之力就只是最普通的那类亡灵。 感情是对活人的恩赐,七情六欲是生而为人的证明,生前没有体会过的感情死后也不会有,柳心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休郁必须承认,在初与柳心相识时他对柳心是抱有成见的,甚至柳心差点控住休郁心神,而如今的休郁对她只有怜悯之心,一者是因为柳心已经不会再对自己构成威胁,而且没有无缘无故的恶人,柳心饱经坎坷沧桑与风言冷雨,又凭什么要她保持善良? 良久过后,休郁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解释着: “喜欢是一种感觉,就是一切可以让你觉得快乐的事情,比如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比如说你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 “有次去偷了一个农夫家的萝卜,挺好吃的,算是喜欢吗?” 柳心说着,用手下意识的护了护自己的脑袋,将身体蜷缩了一些,当发觉自己现在非常安全之后,才笑着望向休郁。 休郁心中一阵酸楚,强装平静的点头道:“对,那就是喜欢。”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思索再三后,柳心终于向休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自己对这个世界只有恨意,生前未体验过温情,死后更无法理解人世的种种情感。 “就是一想到那个人就会心中发痒,她一笑就如沐春风,她不开心就想去哄她,她有困难就想去帮她,为她除万难,想她难入眠,不允许其他人……” 休郁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因为柳心不懂,她也听不懂,只有自己去经历才会明白,可柳心已经死了,她没有活人的七情六欲,只有对这世界的深恶痛绝。 “那一定很美妙吧?”柳心的目光中满是渴望。 休郁不想让她向往这些,因为她终究得不到,知道太多就只会徒增她的遗憾罢了,遗憾这种东西对亡灵向善并无好处,反而会滋生怨念。 “一点也不美妙,”休郁强装洒脱的摆摆手:“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且完美的个体,心中装了另一个人后就变成了不完整的一半人。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无法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套住,费心费力,不得解脱。” “哈哈哈哈,”柳心被休郁含糊其辞的解释逗的笑了起来:“一半人,真有意思。” 休郁也是笑着,他生怕柳心继续问他既然喜欢一个人要付出如此之多,为何人们仍要义无反顾? 如果她问了,休郁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还好她没问。 休郁是个外表极端冷漠的人,因为他太重情重义了,所以才用冷眼隔绝了大多数自己可能接触的人,留下的才是值得真心对待的。 而柳心不用考虑这一点,生前她遇见的每个人都对她不利,世人待她只有冷眼没有温存,更不必去猜测到底谁待她才是真心,因为连个愿意骗她的人都没有,一生凄凉至此,不怪她毫无半点仁慈。 蝉噪林逾静171 “如果有人跟我说,他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柳心仍是呆呆的问着,她的样子很认真,休郁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会问先前那些问题。 休郁知道柳心说的是谁,其实柳心刚从鬼王刃中出来时罗霜渡就已经醒了,他掩饰的很好,仍是继续趴着一动也不动。 坐在他肩上的柳心看不见,远处的休郁却看的清,罗霜渡的泪水已经打湿了桌子,尤其是在柳心说自己偷萝卜被打的时候。 “你该听他的话。”休郁坚定道。 “为什么?”柳心很是疑惑。 “因为他喜欢你,他会对你好,懂了吗?”休郁继续哄骗着柳心,如果是其他情况下休郁是决不会这样说的。 “嗯,明白了!”柳心点点头,休郁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轻易就信了,也许她本就是这样想的,休郁只是坚定了她的意志而已。 与柳心交谈间,休郁本来半醉的脑袋又清醒了许多,见柳心现在的状态良好,休郁便想着要去寻林蜻蝉,罗霜渡为了柳心可以承受天下人的辱骂,甘当杀人的屠刀,而休郁还什么都没有为林蜻蝉做过,反倒是她一直在为自己付出。 “小丫头,你回去吧,我要走了。”休郁指了指鬼王刃对柳心说道。 “远吗?”柳心多问了一句。 “不远,夜桦城的另一端,柳楼。”休郁话音刚落就见柳心眉头微皱了少许,猛然间意识到这其间似乎有些联系,便接着更细致的补充道:“就是柳残林的地盘。” 柳心的眼珠在眼眶内左晃右晃,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考虑好了,便向休郁请愿道:“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吗?” 休郁去看趴着的罗霜渡,他仍是一动不动,如果柳心不能去见柳残林那么罗霜渡一定不会继续装睡下去,现在看来柳心同去也未尝不可。 休郁试探着从罗霜渡那里把鬼王刃拿出,顺带着还碰了他一下,罗霜渡仍是装睡,柳心钻入刃锋之中,休郁开始向着柳楼方向走去。 待到休郁走远,罗霜渡才从桌子上直起身来,向着休郁离开的方向感叹着: “休雨泽,现在你可是我和柳心的希望啊…” 休郁费了好长时间才走出这落恒殿,路上还有许多素不相识的人来与他打招呼,大家都知道他是玉盟主挚交,休郁最受不得这些热情的人可又不好不搭理,于是在出殿门之前都是脸上挂着笑意的,休郁只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好不容易走到城中繁忙的大街上,休郁将自己融入人群之中,脑中思绪万千,口中自言自语: “明天出发去梧城,会不会太早了呢?我给殊离的迅号说是三天后去梧城会合,今天是第一天,云鹤一夜就可以赶到,我完全可以在夜桦多留几天呀,去和她呆在一起多好。” 休郁的思绪越飘越远,恍惚间竟然不想报仇也不想行侠仗义了,而这仅仅是因为想到了林蜻蝉,如果真的见到她时,怕是真的会放弃一切吧,毕竟再重要的事情也不及指尖一点温存。 “对啊!”休郁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怎么糊涂成这样,我怎么可能偷偷看她呢?根本就靠近不了呀。” 休郁心中苦闷,原计划远远只看林蜻蝉一眼,可林蜻蝉身居柳楼哪是谁都能见到的?看来先前的计划全是无用的,不过这样也好,休郁可以不为难自己的大摇大摆去见她了。 如此一想,休郁释然了许多,脚步不自觉的也轻快了不少。 休郁来到柳楼门前,守卫之人也认得他,便主动上前为他引路: “休公子怎的提前回来了?” 休郁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他道:“柳先生和林姑娘在不在?” 那人边走边道:“柳先生把这柳楼交给林姑娘打理,自己出去玩儿了,估摸着也就这几天回来。” 休郁摇头苦叹,就知道这老东西不靠谱。 那时休郁放心将林蜻蝉交给柳残林,是因为知道传授林蜻蝉诡蓄攻的那位老婆婆与他是同门,江湖中无人知道这些,这是小时候曲无意告诉休郁的,最主要还是曲无意跟休郁说过自己有恩于柳尊,那时休郁还并不知柳残林名讳,曲无意叫休郁有麻烦可以用自己的名义找他,休郁这才与柳残林毫不客气。未入江湖时休郁就已经知道了不少江湖隐事,唯独与自己相关的却什么也不知道,多亏了那次罗霜渡设计打开归墟与天域的空间裂隙,捣毁归墟密谋的同时也让休郁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然休郁可还真要继续被蒙在鼓里。 确也正如那时曲无意所说,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要做的也就越多,休郁不后悔知道这一切,这是他本该做的事情,或许曲无意并非是要瞒休郁一辈子,就只是在等待休郁有能力之后再告知也不迟,不然只会为他徒增烦恼罢了,就比如曲无意现在已经有所行动,休郁也有实力与他配合。 林蜻蝉是休郁唯一的牵挂,这牵挂令人魂牵梦绕,怕她出事,也怕自己出事,休郁开始懂得惜命了,就像铁骨铮铮的男儿会为了家室抛弃尊严做个怕死小人一样,总有人比自己的性命重要,总有人让自己的性命变的重要。 守卫一路为休郁指明了方向后便退去了,再往里就不是他一个守卫可以进入的地方。 推开一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空间,远处还是那几棵柳树,几间小楼,完全无法想象这景物竟是在楼层之中。 休郁远远能看到有几名侍女在其中端坐着聊天,都不是林蜻蝉,见休郁走来,几人连忙迎上前去,她们知道能来此处的都是柳先生的贵客。 “敢问公子名讳,是有何事来到此处?”其中一女子向休郁问道,她们都是后来被安排到此处的,并不认得休郁。 “我是休雨泽,来找林逾静。” 休郁所说的是林蜻蝉的伪名,毕竟过去她的名头太大,不适宜现今的平静生活,正所谓“蝉噪林逾静”,如今之名就来自此处,林蜻蝉已远离繁华,只想安静的躲在一个人的身边。 “是您呀!”几位侍女忽的惊叫起来,林姑娘天天念叨的公子来了,她们自然也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您等着,林姑娘在忙其他,我这就去叫她。” 几位女子说着,便就一起跑开了,竟是没人留下来为休郁沏杯茶,不过这样才好,休郁并不希望被打扰。 休郁看着四周景物,这里比一开始多了许多红花绿叶,自林蜻蝉在这里住下之后一定精心打理了一番,休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直到柳心又飘出来打断了休郁的享受…… 小曲儿172 “你现在出来,不觉得有些煞风景了吗?”休郁玩笑状的说着,柳心不去理会他,只顾自己一个人在柳树林里跑来跑去,休郁还从未见她如此开心过,林蜻蝉还未来,休郁等的心急,索性就看着她在房前屋后转来转去也挺好。 柳心只转了一圈,休郁却就已经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柳树林间的房屋建筑虽是好看,但却杂乱无章没有规矩,柳心却可以在从一间屋子后方绕出后毫不迟疑的再从另一间房屋前绕过,她根本没有去看房屋布局和任何东西,眼中却是莫名其妙的兴奋。 “柳心,柳千千;柳迁,柳残林!” 接连巧合之下是必然,休郁已然断定柳心与柳残林必有关系,在初听柳残林之名时休郁就已经略有猜测,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挺准的。 休郁见柳心在一间房屋门前站住,似是在思索什么,良久过后才转身向着休郁跑来,休郁试探的问道: “你好像认识这里,看你的样子就像重回故地一样。” “你怎么什么都要问?”柳心很不耐烦的样子。 “你知道活人压抑情绪后会忧郁,而死人压抑情绪后会疯。”休郁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扭下一根细柳枝,把树皮与树枝分离,之后那中空的树皮就可以拿来吹曲子了。 “什么意思?”柳心连忙问道,她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不太稳定,她可不想疯掉。 “触景生情,若这情是悲情,则只会触景生恨,”休郁平躺在大石头上,垂下的柳叶触到了他的衣襟:“活人与死人排除不利情绪的方法是一样的,就是倾诉。” 伤心时有人可以倾诉有人可以陪伴,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休郁这是要扮演贴心朋友了。 “骗子,好奇就是好奇,偏要说的这么好听。”柳心翻着白眼,仍是不打算说,休郁也不强求,只把方才的柳枝含在口中,轻轻吹奏着小曲儿。 柳心对这小曲儿很是喜欢,却对休郁的吹奏很不满意,不知觉间竟就自己也哼唱起来,在她哼唱的正起劲时休郁却又忽的停了下来,只静静的听着柳心一个人在哼唱。 休郁平躺闭目,自言自语:“柳先生可是南国第一美男子,这美不光是外表美,他的诗词曲调更是天下一绝,尤其在曲赋上是一绝,这是人尽皆知的。” 柳心停下来向休郁问道:“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吗?”休郁反问。 “不知道!” “哦,”休郁恬淡的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曲子的?” 柳心这才意识到休郁的用意,心想这人疑心如此之重,不告诉他的事情还一直惦记,不过好在他并无恶意。 休郁见她不回答,便接着说道:“这曲子名满天下,初听悠扬空灵,再听伤感断肠,是曲中的巅峰所在,我很好奇你随便一改怎就改成了欢喜的调子。” “它本来就是欢喜的调子呀,”柳心瞪大了眼睛。 休郁坐起身来感慨的道:“我方才说柳先生是曲赋上的天才,你并无异议,可这天才有个奇怪的地方,一生只作了这一首曲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抄别人的,抄就算了,还乱改,真气人。” “你到底什么意思嘛?”柳心眼睛瞪的更大了一些:“你说的深奥,我,我听不懂呀。” 休郁苦笑,自己一步一步说的那么认真,竟忘了对方是个傻呼呼的小女孩。 要怎么骗小女孩呢?糖吗?可她不是活人呀。 休郁遂从身上取出一个玉瓶,刚把瓶塞打开,柳心就经受不住诱惑的凑到近前,休郁便取出一枚丹药递给她,柳心吃起来津津有味,在口中左滚右滚就是不肯嚼碎。 这是固灵丹,对乔然依那类高阶的鬼来说并无太大吸引力,而对于柳心这种孤魂野鬼来说则是滋补良药,绝对经受不住这种诱惑。 “还有很多,”休郁摇了摇瓶子,柳心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吃人东西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想干嘛?”柳心从休郁手中夺不过那玉瓶,便威胁的道:“小心我叫罗霜渡打死你!” 休郁不置可否,她要真说了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可就没了,不过休郁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犯不着这么严重。 “就这一小瓶,罗霜渡可不会做,但我会。”休郁仍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柳心只觉像极了当初要拐跑自己的骗子。 骗子之所以能骗到人,就是因为手中的东西太诱人。 “那好吧,你是不是想问问题?”柳心终于是开窍了。 “对,就这么简单。” “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再告诉任何人,还有,”柳心指着休郁手中玉瓶:“以后我每天都要,好不好?” 休郁只觉她这条件开的太大了,固灵丹可不是那么容易炼制的,不过反正她一个小女孩,休郁心想骗了就骗了吧,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 “好好好,”休郁坏笑着点点头。 柳心把手一伸:“拿来!” 休郁便直接将玉瓶递给她,却见柳心接过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中计了,哈哈哈!” 休郁心想多留个心眼还是好的,柳心接过瓶子晃了晃:“空的?” 休郁把手心一摊,丹药都在他手里,约末得有十多枚的样子。 “榴莲还是老的臭!”柳心嘟着小嘴,方才吃过一枚固灵丹,现在她的身形就更加明显了许多。 “不啰嗦了,”休郁直接开问:“方才的曲子是你谱的吧?” 休郁先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做铺垫,慢慢将柳心的思绪引到自己想问的地方。 柳心点点头:“曲子本来是欢快的。” 休郁甚是惋叹,果然天妒英才:“可能是柳先生因为你才改了曲子吧。” “谁知道呢,”柳心倒是没有太多感慨:“那时他还小,说不定是没记清吧,那家伙这么笨的。” 休郁终于是套出了柳心的话,只觉一个小女孩竟都如此难哄,乘现在柳心思绪翻涌间,休郁又继续说道: “你知道柳先生怎么年少成名的吗?因为他踏遍天域诸国,历尽千辛万苦只为寻找一人,人未寻到,机缘造化反让他修成了正道。” “哦,是在找我,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出乎休郁的意料,柳心听的懂他的意思,却仍是平平静静不起半分波澜。 没待休郁多问,柳心终于是把积压在心底的怨恨说了出来,就如休郁所言的那般,倾诉真的可以解忧。 “柳残林是我的亲弟弟,这柳林就与先前的家一模一样,那年他六岁我八岁,父母发现我有异于常人后就把我给扔了,这也没什么,最令我心寒的是他竟没有任何劝阻,白疼他这么大。” 柳心说话时不改顽皮模样,她早便接受了这个结局。 “但后来他抛弃父母去寻你了,”休郁说道:“那时他还小吧,不懂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改变我的想法呢?”柳心加重了语气:“我已经放弃他了,永不相见各自安好,他做他的柳尊者,我住我的鬼王刃!” “放弃了,”休郁轻笑:“如果你放弃他了,当初罗霜渡在幽渠山一战也不会死。”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心向休郁挪近了一些:“有没有告诉罗霜渡?” 柳心害死了罗霜渡一次,她太怕罗霜渡知道了。 休郁摇摇头:“我推测出来的。” 休郁对幽渠山那一战本就很感兴趣,他好奇为何罗霜渡面对如此强敌仍要固守幽渠山,当真如传言所说幽渠山藏有宝藏吗? 起先休郁也这样以为,直到后来他知道的更多,才知道其实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只是因为罗霜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能赢! 老祖宗与罗霜渡有合作,尽管合作最终破裂但他也不希望罗霜渡就此死掉,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他还希望罗霜渡能赢。君凌也不会管这件事情,而且他也未必能对付的了那时的罗霜渡,把枯灵刃借出就已经算是有所作为了。 细看幽渠山三尊对战罗霜渡,休郁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是从方才在凉亭中的对话后休郁才反应过来的,老祖宗对江尊只是利用的关系,所以他可有可无,沐尊的修为和心性皆可以使她最有可能突破到更高的境界,所以他俩都无关轻重,甚至对于老祖宗来说是欲除之而后快。 那时的柳残林是江尊亲自请来的,江尊对柳尊一向看不起,却在那一战时弃天下英杰不用反倒去求了他,可见江尊知道鬼王刃中柳心与柳残林的关系。 只有三人,沐烟月用凝火凤羽袭远攻,江落天持枯灵刃近战,多出来的一个柳残林只要出现就好,柳心就会因为他而牵制住罗霜渡的能力。 江尊经这一战天下威名更盛,已足可载入史册,大战过后沐烟月回梨仙谷继续避世远俗,柳残林还是那个花花尊者,世人只知他江落天功绩,以至于老祖宗也不得不对他重视几分,自此天域江湖彻底奉他为圣。 柳心低着脑袋:“是我,他到底是我的亲弟弟,罗霜渡死后可以再生,而他不可能,所以我悄悄牵制了罗霜渡的力量。” “到底是血浓于水,”休郁甚至开始可怜起罗霜渡了,为柳心付出这么多,反倒还因她而死了一次。 柳心的面庞掠过伤心之色,休郁不知道是为了罗霜渡还是柳残林,休郁猜测应当不是为了罗霜渡,因为初遇他时,柳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感情。柳心的死是因为间接被亲人抛弃,所以她对亲情极端向往,死后更是如此。 休郁不知道自己为何一定要问出来,求知欲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有好处,现在休郁坚定的一点是:控灵体质是通往巅峰强者的捷径,自己该走一遭了。 “你此番随我来又是为了什么?”休郁问道。 “看看他,九年未看见了,”柳心并不打算与柳残林相认,而柳残林也并没有回来。 休郁刚欲说些什么,柳心忽然一把将他手心上的固灵丹夺去,瞬间变了一副嘻笑模样: “有人要进来,我先溜了,”说着,柳心捧着丹药钻入鬼王刃没了踪迹。 休郁不再感慨那些没用的,因为林蜻蝉是真的来了。 还未想好怎样与她说话,休郁远远就见那大门缓缓被推开,一名白衣女子轻快的朝自己跑来,优雅大方,仙气溢然。 她只顾朝休郁跑来,随后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跤,她一定是故意的,不然怎么可能刚好扑倒在休郁怀里? 林蜻蝉在休郁衣服上闻了又闻,确定了没有女子气息后才眯笑着说道:“你有多想我?” “你还没问我有没有想你呢?”休郁玩笑道。 “我知道你在想,所以直接跳过了。” “嗯,回答这个问题前,你得确保我没被你勒死。” 听休郁这么说,林蜻蝉连忙松开了双臂:“快说你有多想我。” 休郁不会花言巧语,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林蜻蝉早知如此也不强求,便对休郁欢喜的说道: “睁开眼睛不许闭上,我自己看。” 休郁心道这下不好,若让林蜻蝉发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她又怎可能放自己离去,可已经晚了,林蜻蝉话未说完红瞳便已浮现,随后令休郁意外的是她忽的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休郁连忙去看她的情况,林蜻蝉尝试着睁开眼睛:“没事没事,就是一下子好痛。” “你,你方才看到了什么?”休郁担忧的问道。 “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了,”林蜻蝉尝试着眨眨眼睛,红瞳犹在,看向休郁时却再读不出他的心思。 休郁见林蜻蝉眼睛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那可惜了,你不知道我想你有多深。” “别转移话题,”林蜻蝉抓住休郁不放,现在看不穿心上人的思绪令她很没有安全感:“你是不是专门用什么方法躲我的?” 休郁连忙摇头:“没有的事,绝无可能。” “那是为什么?” 休郁思索了一瞬后回她道:“或许,是因为九界魔眼吧。” 柳下173 林蜻蝉的红瞳与九界魔眼皆可以对人心神产生影响,不同的是红瞳仅可以看穿人的思想,九界魔眼却可控制思维。一个活物,一个工具,各有千秋,如果非要分出个高下的话,九界魔眼这类法器是要胜过红瞳这种异能的。 “九界魔眼?”林蜻蝉担忧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无妨,算是场造化吧,现在它在我的经脉内运转,有利无害。” 休郁在柳树下的石头上坐着,林蜻蝉趴在他的腿上。 “你总说没事,我又怎么敢信,现在我看不懂你了,就心里好慌,”林蜻蝉检查着休郁左手手指上的尾戒,确认它的确没有被取下来过。 林蜻蝉总是能看穿别人心思,她这二十年来皆如此,她已经习惯了,如果忽然看不穿了,就好像常人看不见光明一般,而如今她依旧看得穿别人心思独独看不懂休郁,就好像一个人眼里有世界却无心上人。 轻抚她的长发,休郁只说了“别怕”两个字,不敢再多言承诺。 林蜻蝉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便抬头向休郁问道:“你这次回来还是会走的吗?” 休郁轻点着头,林蜻蝉见他面庞神色有些凝重,心底开始有些慌乱:“什么人要留你吗?” “没有,我可以离开云隐峰,弱冠仪式后就走。”休郁尽量用欢快的语气,但越是欢快,林蜻蝉却越是揪心。 “那就是,身世上的事情了,”林蜻蝉力将目光侧去一边,不看向休郁就不会给他压力,自己也不用这般伤心。 重逢是喜悦的,最怕这重逢是为了分别。 休郁没有说话,林蜻蝉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接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好,”休郁哈笑了起来:“就是找到了一位亲人,拜会一道就好。” 休郁是骗她的,休郁不常骗人,更何况是林蜻蝉这样聪明的姑娘。 林蜻蝉知他不想说,也便先不多问,只跟休郁说了句:“无论如何,我都跟你,”没待休郁回话,她就换了个轻松愉快的语气向休郁说道:“给我讲讲你这些天的事情吧,我想听。” “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你,吃不香,睡不着。” “又在骗我,” “没在骗,是在哄。” “哄就是骗!”女孩子喜欢花言巧语,林蜻蝉也是,不过她更喜欢休郁诚实,因为她的心底满是这个人,用不到甜言蜜语来滋润了。 实际上休郁饭吃的依旧很香,毕竟人不能跟吃的过不去,不过觉是真的睡不着,因为林蜻蝉太引人思绪。 “好吧,我说实话,”休郁坏笑着:“晚上是真睡不着,想你想到天亮。” “你就晚上想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林蜻蝉睁大了眼睛,粉红色的瞳孔很是迷人。 “白天也在想的……”休郁连忙解释,一不小心竟就把自己带到坑里了。 林蜻蝉也不纠结这些,怕休郁厌倦自己的无理取闹,管他想自己时都在想些什么,别是别人就行了。 “那古幽太子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吗?”林蜻蝉转移了话题,她也是有好奇心的,早就听闻古幽太子姚寸心入云隐峰修行,而且与休郁同在圣幽庭,想必休郁一定是见过他了。 “传闻中怎样说?”休郁过往关注的一向都是江湖之事,对朝堂并无太大兴趣,因此并不知与姚寸心有关的传闻,眼下刚好林蜻蝉说起,便好奇了起来。 林蜻蝉讲述道:“传闻说那时古幽国正面临北方外族大军压境,而他在宫中出世时干旱的北方却下起百年难遇的大雨,北方外族寸步难行,古幽才得以喘息。” 休郁不以为然:“天相吧,简单点儿说,就是巧合,算是姚寸心的运气,也算北方外族倒霉吧。” “天相?他们都说这是天命。” 见林蜻蝉执拗,休郁也不与她争论,毕竟与女孩子的争论是毫无意义的,耐合休郁点头同意后林蜻蝉就发觉到了他的勉强,偏要休郁说道说道,林蜻蝉还是更愿意相信休郁的,真假都无妨。 “好吧,解释一下,”休郁对朝政没有兴趣,但并不妨碍他是这方面的天才,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姚寸心出世时天降下雨阻了北方蛮族的铁蹄,那时正值大战之际,古幽要独挡域外三族势力,国内军民皆是没什么信心,而在迷茫中的人是相信天命的,信天命不会辜负自己,于是任何天降异象都会被认为是天意,而且经此一事军中士气大涨,皇室更是要在这上面大做文章,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林蜻蝉叹了口气:“好好的故事,让你给说没了。” 休郁哑然,难道不是她自己要说的吗? “那其他的传闻呢?比如相貌和才学呢?” “相貌吧像个女孩子,反正挺好看的,个子不算高,只比你高一点,才学不知道,人品是不错。” “哦,”林蜻蝉手指抠着嘴巴思索了起来,休郁颇感兴趣的问道:“你怎么对他这么好奇?” 林蜻蝉回道:“不是说他要一统天域的吗?那过不了多少年必将天下大乱,我得为我俩的未来做准备吧。” 其实关于古幽统一天域的雄心这点人尽皆知,现今的古幽已在天域中一家独大,只待做好准备必将举兵南下,少说五年多则十数年必将如此,关于姚寸心的传闻已是沸沸扬扬,在古幽百姓心中其已如天神下凡一般。而发动战争不光需要国力,还需要士气与民心,可以预见的是姚寸心登基之时古幽必将空前凝聚,那时就将举兵南下。 林蜻蝉关注的不是天下大势,也不是姚寸心的传闻是否属实,而是她与休郁的未来。 休郁见她担忧的样子,只觉又是心酸又是想笑,都是杞人忧天罢了,大江湖发生战乱,他们还可以寻一处避世远纷争的小江湖。 只是林蜻蝉太重视休郁了,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变数。 “放心吧,我来护你。”休郁说道。 再活一次 柳心174 “我不要这样的承诺,”林蜻蝉从不相信诺言,她只关心休郁,以及她和休郁的未来。 “那好吧,我就不瞒你了,”休郁倚靠在柳树下,垂落的柳枝触到了他的头上:“姚寸心在云隐峰时就住我隔壁,我现在可已经是古幽国师了,哈哈。” 林蜻蝉猛的坐直身体:“你不像爱吹牛的人呀。” 休郁哈笑几声,林蜻蝉虽已是江湖中一流强者,骨子里却还只是个卑微的小姑娘,对国与国的事情无能为力,只想着过好自己。 “我没在吹牛呀。”休郁双手抱在胸前,更像是在吹嘘了。 “住你隔壁就算了,古幽国师你也敢说?” “对的,敢说,因为是真的。” “为什么?姚寸心那人脑袋不好使被你给骗了吗?” 休郁苦笑,是不是在林蜻蝉眼里自己就真的一无是处吗?他也是很有才华的呀!姚寸心也正是看中休郁这点才想要招纳他的,奈何休郁无心朝堂,只得提前把国师之位留给休郁,休郁告诉林蜻蝉也是想让她放心,结果林蜻蝉完全不信。 “好吧,不提了,”休郁转开了话题:“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 “这几天?”林蜻蝉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这位小师叔把这柳楼全扔给我了,自己跑出去游山玩水,我就天天处理些琐碎的事情,烦死了。” 休郁也料到会这样了,把林蜻蝉留在此处也是为了她能不再漂泊,但终究只是短时间的安排,休郁还是要把林蜻蝉给带走的。 “好好好,我下次回来就带你走,”说到此处,休郁坏笑起来:“柳残林那老东西有没有给你零花钱?” “有啊,够我俩用一辈子了。” “很好。” “还不够。” “为什么?”休郁问道。 林蜻蝉凑到近些,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你就没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休郁紧皱着眉头:“以后就一直一起了呀。” “就我们两个人吗?” 休郁明白了林蜻蝉的意思,说实话他可还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他自在了一生,做事只随心意不顾后果,更没为将来想过太多。 “哦,这个……简单呀,随便打劫个山头就好,我们以前干过这种事情的。” 休郁的回答犹豫了,林蜻蝉也知道会是这样,她这样说也是为了给休郁提个醒,她太想安定下来了。 江湖一笑泯恩仇是存在的,但这一笑只会是心上人的笑,休郁望着林蜻蝉,她那笑容让人甘愿放弃一切去守护,灭门之仇什么的,现在都已然不再重要。 “你是不是算准了时间回来看我的?”林蜻蝉望着休郁,距离太近,休郁目光中只有她的眼睛。 “没算呀,怎么了?” ……………… 柳林之中,房屋之外,鬼王刃被胡乱的扔在地上,柳心从其中飘出,方才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她也想有人可以相互牵绊。 “该死的休雨泽!” 柳心方才抓了一把固灵丹想躲到鬼王刃里面慢慢享用,奈何她自己进去了,丹药进不去…… 当时林蜻蝉从外面跑进来,柳心也就没再去捡,休郁也没有留意到。 地上树叶铺了满地,柳心趴在地上一颗颗的寻找着,反正没人看见她的狼狈样子,再说了她生前也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答应说明天还有,我就不省了!” 柳心把捡到的丹药直接吃了下去,也怪休郁没把食用方法与她说清,享受过后她忽的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自己飘不起来了! 对于一只鬼来说飘不起来就意味着连残魂都不如,就如同失了四肢的活人一般。 “不会是假药吧!” 柳心下意识的拍了拍脑门,伴着“啪”的一声柳心也惊叫了出来:“疼!” “我有感觉了!”柳心欣喜若狂,现在的她真的有感觉了,而且她的欣喜也真的可以从情绪上感受到。 柳心试探着挪开脚步,她能感受到脚掌接触地面时的踏实感,还有微风吸拂的凉爽。 她缓步向着远处的池水靠近,蹑手蹑脚,歪歪扭扭。 蹲在池水旁,柳心将手掌伸入水中,这感觉很是舒服。 柳心的动作停住了,待到水面静止后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头发凌乱,衣衫褴褛。 见远处的休郁和林蜻蝉还在忙碌,柳心就在水中游了一圈,身上是干净了,衣服还是破破烂烂。 对此,柳心想到的是偷,对于她一个到处流浪的人来说,生活所需只有三个来源:别人施舍的,捡的,最主要的还是靠偷。 林蜻蝉的房间是进不去,但那方才几位侍女的可以,柳心大摇大摆的跑了进去,现在她们都出去了,没林蜻蝉的命令不会回来,所以柳心就认认真真打扮了一下自己,这是她一直想做却又做不得的事情。 在四处流浪时,柳心故意把脸上弄得脏兮兮的,这使她虽然经常挨揍但却很是安全。 扎好了辫子,换上了一身衣裳,柳心看着镜中的小女孩,连自己都忍不住的心动了,这时的她想要马上去找一个人,给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柳心可以感觉的到,自己身体里的药性正在流失,她可以猜到那时自己又要变成一缕魂魄,所以她得快些了,快些去罗霜渡身边,试一试突然冲到他怀里他会是什么反应。 柳心从地上捡起鬼王刃抱在怀中,快步向着很远地方的大门跑去,她的心情忐忑不安,原来思念的感觉是这样的,现在的柳心短暂的“活”了过来,她有特别想要去做的事情,她立刻就要去做。 柳心出了大门后在楼层中一路向着出口跑去,在人群熙熙攘攘如集市般的柳楼中她身穿侍女装显的极其惹眼,柳心顾不上这些一路快跑,挤开拥挤的人潮,不顾旁人的目光。 直到她被一个高大的守卫抓住,因为侍女是禁止这样奔跑的,尤其是在客人面前。 柳心挣扎不开,绝望之际她听到了一句令她如坠入无尽深渊般的声音,那人只轻轻问了声:“怎么了?” 柳心连忙用双手捂住脸颊怕他认出,那人却从背后缓缓走近,每一声脚步都让柳心心底发颤。 “柳先生,”守卫恭敬的说道:“这里有个侍女到处乱跑,想必是乘您不在的时候大胆妄为,现在被属下抓到了。” 第175章 柳残林向着柳心缓步走去,以他的实力自是已经发现了柳心不是常人,柳心双手捂着脸颊不给他看,这反使柳残林更好奇了些许。 四周的客人越来越多,柳残林示意守卫把柳心带走,自己向着人群双手抱拳算是致歉,随后他也跟了上去。 柳残林命守卫把柳心带到自己办事的地方,他认得柳心手中的鬼王刃,守卫出去后他才开始说话:“你是谁,来我柳楼做什么?” 柳心不理他,柳残林有的是办法,他远远将手指指向柳心,随后就硬生生把柳心的双手从脸颊上挪开。 柳残林一向风轻云淡不会有太多情绪变化,而这一次他却完全控制不住的心头一颤,那个人走时只有八岁,他知道柳心早就死去,所以才放弃了寻找,而柳心现在就站在面前,她确实已经死了,现的的她比死去还要更加凄惨。 “姐姐…” “不是我!” “那你躲我是为什么?”柳残林冲上前去抱住了柳心,感受到她的抗拒后才松开双臂,柳心也不必再躲他,尽情的向他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我为什么要见你,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而已,如果当初但凡你随便说些什么,也不至于父母将我赶出家门,都是因为你呀!” 柳残林有太多委屈说不出来,他想说他第二天就离家出走去寻找柳心过后再没回去过,他想说当听闻一个拥有控灵之力的小女孩被村民打死时他屠了村落,可他说不出来,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太听信父母的话柳心也不会离开,她也就不会受苦。 “你看看我的样子,都是拜你所赐!” 柳心的身躯正在缓缓消散,柳残林的阳气太过充裕,炙烤的固灵丹药效迅速丧失,柳心手中的鬼王刃也掉在地上,柳残林一下子明白了,为何罗醮雄面对自己时无法使用亡灵的力量,因为柳心在暗地里帮他! 柳残林向后退到墙边,怕对柳心造成伤害,他颤抖着声音,全无作为尊者一辈的尊严: “姐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晚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柳残林低着头,柳心也并未离开,她不能让鬼王刃落入柳残林手中,而身为一缕魂魄的她无法扞动拥有实体的鬼王刃分毫。 柳残林紧闭双目,似是悔过,似是思索,一会儿过后他睁大了眼睛:“休雨泽可以!他可以让你复生。” “我知道,但那太难了。” 柳心和罗霜渡各拥有一半控灵体质,他们即使联合也会有不足的地方,尽管如此,他们仍可逆转轮回控制亡魂为己所用,而休郁的完全体控灵体质到底有多大潜能这是还未可知的,他可以创造固灵丹,就说明他还可以做更多常人想不到的事情! 柳残林也知道这一点,这也正是罗醮雄如此紧盯休郁的原因。 “我把一切都给他,他会试一试的!” “放弃荣华富贵,还有你最看重的功名,你敢吗?” “我敢,”柳残林立刻坚定的答道:“只要你能活下来。” 柳心的身形愈加模糊,她哼笑着说道:“不用了,罗霜渡正在尽力,如果他不行,世上没人可以。” 柳心也怕柳残林出事,罗霜渡本就是一个被天下误解的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而柳残林不然,他太看重功名与享乐,柳心怎忍心拉他下水?她只是在试一试在柳残林心里自己到底重不重要。 “不,多一个人总是好的,以我的名望可以做很多事情,罗霜渡不可能,你要相信我,”柳残林一定要为柳心做些什么: “这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我们得让休雨泽的修为到达尊者以上才可能完成。” “若是他不愿呢?”柳心知道休郁无心修行,他只想着逍遥一生。 “他不愿,如果他最爱的人也需要他来救呢?” “住口!”柳心立刻打断了柳残林:“亏你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怎么能想出这种恶心手段!” 柳残林低头狂笑着:“都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柳心狠色道。 “那好,”柳残林长叹着:“明天我就派人去往金泉旱海寻找骨穗禾。” “金泉旱海是真正的刀山火海,没人愿意去的。” “那我就自己去!”柳残林仍是坚定。 柳心没有情绪,如果有,现在她可能已经激动的落泪了。 “不必了,罗霜渡会想办法,你可以试着帮他。” “什么意思?”柳残林疑惑道。 “其实他也可以,只要他能将自身突破到尊者以上。” 闻听柳心此言,柳残林连连拒绝:“他会对天下苍生不利,” 柳心没解释太多,只打断他道:“那又如何?苍生和我哪个重要?” “你!” “很好,”柳心满意的笑了笑。 “那我该怎么做?”柳残林问道。 “什么都不做,”柳心又说了一句:“我现在没必要出去了,你等一会儿把鬼王刃交给休雨泽。” 说完,柳心钻入鬼王刃中没了声音,柳残林抱住鬼王刃,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休郁从房间走出时没看见鬼王刃,于是慌乱的到处寻找,出去问过后才知道柳残林回来了,休郁心想可能与他有关,而且自己应该去拜会一下他了。 休郁和林蜻蝉一同去拜会柳残林,柳残林是亲自将休郁请进去的,休郁还甚是好奇,对于自己这个干女婿他以往可没这样细致过,又是倒茶又是挪椅子,看的林蜻蝉都直挠脑壳。 这般招待过后,休郁都已经惊奇的说不出话来,柳残林挪到近前笑问道:“小姑爷这次是不是就不走了?” “一会儿就走,去落恒殿。”休郁回道。他已经和林蜻蝉说好了,要去向罗霜渡学习控灵之术更深层的奥义,休郁只骗林蜻蝉说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林蜻蝉对罗霜渡本就没什么恶意,听休郁解释后便就相信了。 “我也一起吧,”柳残林连忙说道。 “不行,不太好。”休郁表示拒绝。 “我都听你的,不与罗霜渡起争执就是。” 第176章 柳残林心知罗霜渡知道自己和柳心的关系,他应当不会对自己如何,而且他龟缩在落恒殿中,一旦与自己起了争执必将无法安宁,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休郁没有立即说话,他看见鬼王刃摆在柳残林桌上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休郁心想这似乎并无不妥,只要不让林蜻蝉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就好。 休郁点点头:“也好。” 林蜻蝉在一旁不知所措,这都已经是下午了,柳先生还要去落恒殿做什么?虽是疑惑,但她也仅是跟着。 柳残林与玉容瑕是夜桦城的两大巨头,可他俩却一直并无太大来往,这次柳残林来访,落恒殿自是应当热烈欢迎,所以柳残林随休郁走了后门。 玉容瑕在休郁离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醒酒了,如今一见柳残林前来自是上前迎接,二人虽大体上互不干涉,但相互的客套还是要有的。 休郁将鬼王刃交予罗霜渡,二人心照不宣,只是相视一笑焉。 小小的厅堂里聚集了诸多强手,这是落恒殿继上次大乱后的又一次,仅尊者以上就有四名:空连营,柳残林,林蜻蝉,还有一个又戴上面具的罗霜渡。 玉容瑕和柳残林客套完后,才发现原来对方均没什么架子甚好相处,便表面愉快的攀谈起来。柳残林目光漂向罗霜渡时一直保持和善的笑意,罗霜渡却不这样对待他,十年前如果不是因为柳残林阻止,他早就利用零落依让柳心得以突破更高的境界,起码让她拥有实体和感觉,而柳残林不知自己所为何人阻了罗霜渡计划,罗霜渡记恨的就是这个,他让柳心白受了这么多苦。 其实幽渠山那一战自己是因为柳心而失败的这一点罗霜渡一直知道,只是他并不怪罪柳心,可这恨不可能压抑下来,就只能记到柳残林头上。 罗霜渡能忍,才没跟他打起来,更主要的原因还是打不过,柳心会牵制自己的控灵术,她不愿看到自己欺负她的亲弟弟,没有控灵术的罗霜渡还真有点忌惮柳残林。 自己动不了手,挑事儿总是可以的,休郁看见他的坏笑,便在罗霜渡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别乱来,我还没向他解释真相。” “谁管他知不知道,”罗霜渡的位置另一边是空连营,他遂向其轻声说道: “唉呀我就不明白一个问题。” “什么?”空连营问道。 “你看,你的焰凉尺前届神兵榜第四位,柳老头的残风映尘第五位,沐烟月的凤羽赤翎第六位,怎的你就不如他们呢?” 空连营算是知道他来干什么的了,其实空连营实力与五尊完全处在一个档次,这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可天下百姓不知道,看他名头不大就以为他不如五尊,其实空连营只是一直呆在峰洺渡,没太多显露身手的机会。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挑事儿不好。”空连营还是表示要以大局为重。 休郁在一旁只觉这罗霜渡真的有点儿孩子气,其实休郁又何尝不是?他也没去劝阻就说明也想看看这强强交手会是何等景象。 “你怕了吗?”罗霜渡问道。 空连营摇头不语。 “那峰洺渡怕他柳楼势力吗?” 空连营冷笑:“不是一个量级。” “那你忌惮他的名头吗?” 空连营心知罗霜渡是一定要搓和自己和柳残林比试一场,便先对罗霜渡说道:“别当着玉盟主的面提此事,不好。” 见空连营似是答应了,罗霜渡才满意的靠去一边,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玉容瑕和柳残林聊的尽兴,其余几人皆是坐着无所事事,休郁便靠到罗霜渡近前请教道: “前辈,如果控灵之术完全发挥会是个什么样子?” “不死不灭。”罗霜渡肯定道。 “那你能教我吗?” “当然。” “需要多久才能像你一样?” “看脑子记不记事。” 休郁哈笑一声:“我脑子可好的很。” “不过我只能把我会的交给你,剩下的你就要自己捉摸。” “怎么说?” “你要知道我只有一半的控灵体质,而你是完全体,一半与全部,那可是质的差距。” “有这么大吗?”休郁疑惑。 “哈哈,方才卖了个关子,”罗霜渡瞬间没了正形,休郁才知方才他是在装正经:“实话说了吧,只要我可以的,你做来只会更简单,而那些我设想中的能力也许你也可以实现。” 休郁长殊了一口气,现在的他急需要力量。 罗霜渡接着说道:“等闲时你就按我说的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休郁心想也好,不敢尝试的人是懦夫,有人指引还懦弱的是傻子。 林蜻蝉没去打扰休郁,她一人坐着发呆就好。 玉容瑕和柳残林终于是聊完了,柳残林有意在落恒殿晃悠几圈,玉容瑕便叫侍从随他同去,二人心照不宣,不便明面上说出来,其实都已经有些厌烦了对方,毕竟二人身居高位,谁都不喜欢说话时还要迁就对方身份。 玉容瑕走后,柳残林是有意靠近罗霜渡的,现在柳残林还不知关于罗霜渡的真相,可他为了柳心的事情愿意妥协。 罗霜渡却总是一副冷眼,玉容瑕派侍从引着柳残林到处走走,休郁也在跟着四处逛逛,林蜻蝉自是跟随,罗霜渡也随休郁同行。 令罗霜渡颇为不满的是空连营随玉容瑕去办事了,暂时没机会挑起他俩的比试,其实罗霜渡有点想当然,因为柳残林的名望已经无须再高,空连营又不争功名,他俩不会如寻常江湖侠客一般比试武艺,毕竟若一方失败对自己也没有太大好处,反而会让对方心生不悦,而若是自己失败则更是难看,所以对于江湖中有些名望的强者来说,相互尊重且敬而远之是最好的局面。 休郁看的出柳残林和罗霜渡的奇妙处境,现在他纠结的就是如何才能化解他们之前的误解,又或者说他俩根本没有误解,本就该相互介怀。 毫无疑问,柳心是他俩共同关心的人,也是搓和这二人合解的几乎唯一途径。 两尊斗气177 休郁思来想去,为什么要让他俩和解呢?又不关自己的事! 而且若是柳残林来了兴致与罗霜渡同去了,那林蜻蝉必定要跟着去,如此自己的秘密岂不就暴露了? 所以休郁心想这样挺好,本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眼下柳残林支开了身边的落恒殿侍从,如此以来这气氛就更显诡异了,柳残林也是心性高傲的人,几番与罗霜渡示好没有得到回应,心中自是很不愉快。这人一旦起了一丝不满之情,就只会越想越生气,尤其是罗霜渡将柳心做为剑灵的事情现在让他很是恼火,不管原因是什么,柳残林就是很不高兴。 三人并排走着,柳残林与罗霜渡在两侧,休郁在中间,方才林蜻蝉与燕归迟去到处闲逛没随他一起。 休郁心想就这样也好,他俩皆默不作声,连余光都不给对方,至少不会出现什么变数。休郁已经计划好了,明日带着罗霜渡同去梧城,过后再去往蜀中皇城,最后才是罗霜渡真正想做的,那就是与休郁同去云隐峰,此时的休郁还不知自己有多大价值,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相助他。 休郁直到现在还不完全相信罗霜渡,他之所以还来请罗霜渡出山是因为其对江尊抱有恨意,休郁是要先利用他报了家仇,而同时他也在被罗霜渡利用着,罗霜渡会以为休郁完全信任了自己,所以他也在利用休郁去往云隐峰。 如此棋局之下休郁是更胜一筹的,因为他还不确定江尊与罗霜渡到底谁善谁恶,若是将罗霜渡引去云隐峰后才查明江尊无罪,罗霜渡也就再没机会下山,不过在那之前,休郁要先向他学习好控灵之术以及报了家仇。而若是事实真如休郁现在所知的那般,就另当别论。 江湖险恶,若要在江湖中活的自在,就只有两种途径:更加险恶,更加强大。 休郁计划如此,不希望再有更多变数,更不希望柳残林的加入。 三人走着走着,罗霜渡忽然轻叹一声,休郁心道不妙,果不其然,他叹气过后,又浮夸的道: “看见前面那棵树呀,我就想砍了它。” 罗霜渡冷不叮的来了这么一句,休郁只觉想笑,侧目去看柳残林阴沉着脸,休郁便才知道了这话中的玄机。 柳残林之名就有“树”的意思,他修习的武功又与“木”有关,如此看来,罗霜渡是在指桑骂槐。 “想砍就砍了吧,别扭到腰了。”柳残林冷冷的说着。 休郁夹在中间只觉想笑,罗霜渡这人身形高大,独独腰肢纤细闻名天下,在女人眼里甚觉好看,在男人眼里就觉得有些娘了。 “只是棵树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罗霜渡轻哼,休郁只觉这二人周身气势是愈涨愈高,不过休郁并不担心他们打起来,柳残林已经知道柳心与罗霜渡的关系,他自会顾及这些,更主要的是罗霜渡若用控灵术后无人能敌。而罗霜渡这边就更不可能与柳残林起冲突了,一旦暴露了自己身份就麻烦大了,现在柳残林不说出去多是因为柳心,若是打起来后不弄死他他就可能将之公诸天下,自己倒无所谓,关键是害了玉容瑕就很麻烦,再者说柳心也不会同意,没了控灵术自己可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便宜。 “你去砍砍试试不就知道了?以往你可没这么话多。”柳残林与他针锋相对,休郁在中间憋笑。 “试试就算了,”罗霜渡哼笑一声:“一棵花枝招展的小树而已,犯得着我亲自动手吗?” “怎么,你还打算命人做吗?”柳残林说完,休郁只觉左右二人的目光同时聚到自己身上,当即假意潇洒的扭头转身而去: “不逛了不逛了,太乏味了。” 休郁刚转过身去,就觉一边肩膀被人按住,罗霜渡绕到前方: “知道吗?引寒辞像你这么大年纪时可已经尊者实力了。” 休郁不以为然,引寒辞是以生命力换取的提前晋级,若不如此其实也用不了几年,毕竟那时他就已是巅峰掌门级的强手,其实那门秘法休郁也练习过,只是不知为何对他不起作用。 “知道,可这与我有何干系?”休郁明知故问道。 “你就没什么要表示的吗?” “没有。”休郁摆摆手。 “哈哈,”罗霜渡反而高兴了起来:“虽然你是不如引寒辞,不过比起柳老头来是好的很呐。” 休郁哑然,这句话不光调侃了自己还糟践了柳残林,莫名其妙还挑了挑二人的关系,独独夸了夸不在场的引寒辞。 对于不如引寒辞这一点休郁并不生气,不如就是不如,休郁也承认,他又何必生气? 倒是柳残林很不在意,休郁以为他怒目圆睁的是要质问罗霜渡自己怎么就不如引寒辞了,结果他竟放大了声音质问道:“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柳老头!” “怎么了?几十岁的人还不是老头儿?”罗霜渡继续挑衅。 休郁听闻过柳残林很不喜欢被人叫偏老一类的称谓,但他身居高位又不能乱叫,于是江湖人才称其为“柳先生。” 罗霜渡当着面儿嘲讽他老头子,其实罗霜渡也很老了,比柳残林小不了多少,二人皆仍是年轻模样,奈何人家罗霜渡如今重修肉身一头黑发,柳残林却已是白发苍苍。 柳残林是再也忍不下去了,心想无论如何一定要教训这小子一顿,休郁见势头不对连忙将两人拉开一些。 二人皆是内心庆幸:还好有休雨泽,不然可真不好收场。 若是休郁不在中间,他俩绝对会小心翼翼不敢激怒对方。 “停下!”休郁加重了语气,却见二人目光紧瞪自己,被前辈凝望的感觉可不好,更何况是被两个。 休郁尬笑了起来,罗霜渡双臂抱在胸前向柳残林轻蔑的道:“对啊,我怎么可以和你这种人生气呢?你算什么东西!” “我可没气,你不配!”柳残林哈哈大笑,此言一出,罗霜渡更是火冒三丈。 轻功也要争高下178 罗霜渡忽觉自己犯了个错误,自己怎么可以跟柳残林斗嘴?他怎么可能赢的过这老江湖? 虽是无言以对,可气势上仍是不能输,于是罗霜渡面带嘲讽的笑着,在外人看来只是“笑而不语,”这正是应对一切尴尬处境最好的办法。 冷笑了一小会儿,罗霜渡终于是在心中想到了主意,当即换了不懈的口吻道:“不与你计较这些无用的,可你又不值得本座亲自动手,这样吧,” 说着,罗霜渡拍了拍休郁肩膀对柳残林说道:“我与你赌一场,我说你打不过他。” 休郁心中特别想笑,可眼下两人针锋相对气氛严肃,又不敢笑。 休郁听到罗霜渡的话时也是难以质信,他哪来的底气认为自己可以胜过柳残林?自己能撑的住十招就很不错了,内力上的绝对等级差距会让休郁周身气息都无法正常运转,五尊皆是巅峰尊者级实力,而休郁只有巅峰掌门级内力,何况有部分还是上次去往归墟时几位强者传授的,能否正常运转还未可知。 休郁自己都不信,柳残林自是更不相信,只是轻笑着说道: “不了,老丈人与准女婿比试成何体统。” 柳残林这般客气也是因为不想影响了与休郁的关系,毕竟无论是哪一点都无法将休郁与他放在同一量级上。 “不了?”罗霜渡鄙夷道:“不了就是怕了。” “你这样以为我也不介意。”柳残林不以为然。 罗霜渡故作姿态的长叹一声:“连雨泽只懂皮毛的控灵术你都不敢迎战,还说什么五尊?” 后面的话罗霜渡没有说出来,如果要休郁猜,那一定就是更不是他的对手什么的。 柳残林哼笑一声:“你是不是一定要挑事情?” 罗霜渡点点头:“你可算是开窍了!” “也好,”柳残林一甩拂尘,竟就同意了。 “喂等等!”休郁连忙制止:“我说你俩争的火热,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啊?” 罗霜渡说道:“借此机会,正好我能教你一些控灵术更深层的奥义,多谢你的这位老丈人吧。” 休郁算是明白了,罗霜渡也本就没打算让自己能赢,他就是想折腾一下柳残林,顺便教习自己控灵术,就算自己输了他也不丢人。其实就算是休郁能赢他也一定会故意放水,毕竟与这位老丈人虽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不过面子还是要给的。 柳残林是个聪明人,在方才的争辩过程中他也想明白了,罗霜渡对自己怀有怨恨,因为他的缘故才使得幽渠山一战罗霜渡满盘皆输被打碎躯体,而且他也想到了自己当初无意间阻了罗霜渡拯救柳心的,对此他也深感愧疚。 罗霜渡是个很简单的人,有气就要出,不顾忌太多,若是给他压着只会越积越多,所以柳残林便心想干脆让他出了也好,罗霜渡说让休郁与自己比试就是在为双方找台阶下,这已经是最好的收场方式,双方皆保留了颜面,只是可怜了休郁,要挨打了。 这是强者之间的默契,就比如比试时的剑客总能在仅与对手有眼神交流的情况下同时拔出长剑。 “去何方?”柳残林问道,目光仍是不看二人。 “城外,老地方。”罗霜渡冷冷的说道。 “好。”柳残林点点头。 休郁心想这二人过往还是有些交情的,若是能完全化了误解,就又是一对好兄弟。 “跟的上吗?”罗霜渡将目光转向休郁,休郁发觉柳残林目光也在自己身上,轻叹着摇摇头说道:“我试试。” 休郁说完,气氛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柳残林与罗霜渡皆是面向前方,休郁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现在是要与他俩保持默契吗?休郁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犹豫间身边两人忽的同时跃出,他们的轻功极快,休郁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跑出几十步远。 休郁心中苦叹,到底是这两人更有默契一点,休郁反应过来后就连忙追了上去,柳残林不细细告诉休郁那所谓“老地方”在哪里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休郁只能远远跟在他们后方。 休郁被越甩越远,不过好在那二人皆在房顶树梢上穿行,很远就能看见,休郁心中埋怨,去个地方还要比一场,这两人是不是本就结过什么梁子? 夜桦城的一条街道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只见在众人惊呼声中一名白衣白发的男子以他们无法想像的动作与速度快步在屋顶上穿行,根本就看不清那是何许人也,紧随其后的是一名黑衣黑发男子,同样是“嗖”的一声从屋顶掠过,只留下一阵狂风。就在众人以为就此结束了的时候又从后方过来一位身着白金色衣袍的少年,这次可算是能看的清他的容颜,少年速度虽是慢了些,可这俊逸公子从屋顶掠过时却引的街上行人连连尖叫,尤其是女子更是惊叫连连。 像夜桦这类的主城皆是会被城墙围住的,三人虽能轻松越过城墙,可为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选择走了城门,城门须减速,柳残林便停了下来,随后待罗霜渡追来时柳残林向其调侃道:“你太慢了!” 罗霜渡不去理他,只是从城门外的水果摊位上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他拿着苹果就走,还是柳残林付的钱…… 二人在城门外等了一会儿,刚好罗霜渡啃完苹果后休郁才追上来。 “走了。” 二人可没打算给休郁歇息的时间,当即在城外的黄昏与绿树间穿行起来,步伐轻快,不沾泥尘。 还好目的地并不是太远,休郁才险险没有跟丢,这是一处如同被腰斩了一样的山丘,直径百余步距离,最是适合比试决斗,只是其上被种满了树木,才使其远离了江湖纷争不用去见证生死胜败。 方才那场关于轻功的较量以柳残林优胜结束,休郁累的倚在一棵树上直喘粗气。 柳残林与罗霜渡也很累,只是假装完全不受影响,实际上他们现在默不作声可不是在给休郁喘息的时间,自己体内的气息可也要调理。 身居高位也是很累,时刻都要保持高傲。 不妨一战罢179 良久过后,天色已经有些灰暗,见休郁歇息的差不多了,柳残林轻抚拂尘浅笑道:“可以开始了吗?赶着回家吃饭。” “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有家?”罗霜渡冷哼一声,目光不看柳残林。 此话着实戳到了柳残林痛处,而他却毫无半点反应,因为他的不作为才使得亲姐姐漂零致死,他又怎有良心去愤怒? 二人虽是不和,但该有的比试还是要比的,休郁对与柳残林的交锋完全没有信心,只是想借机探清自己与真正强者的差距,以后的路还很长,认清自己才能走的潇洒。 罗霜渡走到休郁近前,在他旁边耳语了几声,寥寥数言,全是关于控灵之术的妙用,休郁一遍就可记下,只是难的是如何将之使用。 见休郁明白了,罗霜渡向柳残林抛去一个冷笑的表情,随后退去场地边缘。 柳残林无奈的摇着头,休郁做为晚辈自是心有惭愧,便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辜,同时他也是在征求柳残林意见,是不是真的要比试一场,因为这次比试即使休郁失败传出去也会有损柳残林颜面,而休郁就不得了了,有资格和尊者一辈比试本就是一种殊荣。 柳残林缓步向离休郁较远的地方移去,休郁便知他也有意与自己比试,只见柳残林在距休郁十步距离定住身形,轻笑的说道: “假以时日,你不凭控灵术也可超越引寒辞,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看看现在的你已到何等境界。” 休郁双手抱拳道:“柳先生过誉了。” 背负的圣庭与冰暮出鞘飞入休郁双手,休郁坚定的按照江湖规矩向对手道: “休郁,休雨泽,圣庭,冰暮,望赐教。” 柳残林一抚拂尘:“柳迁,柳残林,残风映尘,不吝赐教。” 柳残林周身气势一出,顿时让休郁倍感压力,这种压力并非来自内心的恐惧,而是因实力的绝对差距,体内内力会本能般的龟缩起来,这就是为何强者仅是释放自身气势便可让人不敢妄动的原因。 见休郁受到了自己的影响,柳残林平和的道: “你尽管用控灵术,不用顾及会伤到我。” 休郁点点头,他可没觉得自己能伤到柳残林。 这被夷平的山腰本就是一处决斗之地,死于此处的人化为养份,滋养着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控灵之术的深层妙用就是,仅从魂魄散尽后的死人骸骨中依旧可以汲取能量,而这如同乱葬岗的地方正是控灵术的天堂! 长幼比试,晚辈先出手。 休郁可不打算与柳残林客气,自己还没那资格,即使已经知道这些,休郁仍未一开始就动用控灵术,他狂妄的想要以自己本身的实力试探柳尊! 休郁的控灵术虽强且几乎是无解的绝技,可这招决不能在人前显现,除非是与敌死战,否则那代价休郁承受不起,这就是休郁想要以双剑试映尘的原因,他得清楚的知道自己和真正的强手有多大差距。 柳残林见休郁如此也并非表露什么,只是在内心感叹道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黄昏,夕阳,微风,群山,美如画卷。 一处青丘之上,树林之中,两人傲然而立,气势超凡,青丘的边缘处,一黑衣青年倚在树上,双臂抱于胸前,嘴里嚼着草根,面庞神色轻松自然。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场地中央的二人,一名白发公子,一名黑发少年,微风吹拂的树叶沙沙作响,二人身旁花草纹丝不动。 忽的那少年持双剑向着白发公子攻去,他的身形极快,脚下青草亦被他掠过时的气流带的扭头转向,少年以右手金剑直刺向白发公子,那公子不慌不忙,待少年剑尖距其仅有两三步远时才有所动作,他将拂尘一甩,拂尘其上触须竟就向前延展开来,随后拂尘竟就卷住圣庭剑,根根细如发丝的触须竟是一根未断。少年不顾圣庭被束仍是直冲向前,毕竟那剑锋仍在,何来退却之说?那白发公子仍是镇定自若,他将手中映尘其上触须瞬间收紧,随后借少年冲来时的力量往右后方用力一扯,竟就把少年从他右侧甩了出去。映尘其上触须仍是紧紧缠住圣庭剑,如若白发公子仍是继续向右方甩去,就要把少年甩起来转起圈圈,很显然白发公子正在这样做,少年不慌不忙,圣庭剑其上金光大盛,剑锋割断了内侧的触须,而随后断开的触须又从外侧重新缠住圣庭剑,越缠越多,越缠越紧。少年大可直接松开右手长剑,然而他执拗的仍不松手,他已经被甩在空中转了两圈,在这两圈中他也并非毫无作为,如果是眼神独到之人便可以看出,少年左手的那把银色长剑其上已经聚足了内力,那是一把冰霜之剑,少年隐藏的很好,他用圣庭剑的光辉掩盖住了冰暮的寒光,金光阻碍了白发公子看向冰暮的视线,待白发公子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只见少年猛的抬起右臂,将那银色长剑中的冰霜之力肆无忌惮的向着缠绕住圣庭的那段触须释放而去,冰霜凝了空气,也让拂尘触须冻住,伴着圣庭剑的金光再次释放而出,白色触须散落一地,少年亦安全落在地面。白发公子赞叹似的点点头,随后那拂尘的触须又开始迅速生长,并分散开来如同一张弥天巨网,细看才发现他不是要网住对手,那千百根细细触须分散开来后向着少年直刺而去,极难躲闪开来,当然这热血少年也并无躲闪的打算,他将双剑直刺地下,冰暮在前方主要位置,随后手中道道结印显现,竟是在其面前迅速浮现数百张金光道符,每一张都向外渗漏着丝丝雷电,相隔十尺距离凝成巨盾将少年罩于其内。远处的闲散青年嘴里嚼着的草根滑落了,少年所使确是封雷咒,听自己的弟子说过其曾与那少年比试时用过封雷咒,而他竟然仅看一次就可完全记住,而且此时他竟还能将招式改动,要知道那可是武功秘术的创始者才可将之修改。只见封雷咒一出,少年迅速将仍带有结印的双手握向冰暮剑鞘,他是在将封雷咒的雷电之力与冰霜之力融合,这是前所未有的招式。空中保护少年的道符被拂尘触须刺的千疮百孔,而少年要的正是如此,他待触须完全贯穿道符之后将冰暮剑一拔而出,顿时雷电与冰暮从剑身向外迸发而出,少年将长剑一挥,天空中道符瞬间冻成冰块,同时被冻住的还有残风映尘的触须。 那一条条白色触须被冻的僵硬,若是仅靠冰暮自是无法做到,休郁对自己灵机一动时的这一招很是满意,他用雷电之力与残风映尘本来的力量抵消,才得以用冰暮的特殊能力挡下柳残林这一招,他确是挡到了,柳残林将被冻住的那段触须舍弃不要,很是满意的点着头。 休郁仍在暗自高兴,远处的罗霜渡却直叹休郁是个笨蛋,细看不难发现,休郁阻挡这一击又是凝出封雷咒又是使用冰霜之力,而柳残林不过才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休郁防守时所用的内力远远大于柳残林进攻所用的内力,其实他大可避其锋芒向后退去。 “年轻人!”罗霜渡摇头轻叹,细细又一想,谁年轻时没这般血气方刚过? 只不过在江湖上闯荡,还是收敛些的好。 休郁是因为知道无论如何都赢不了,而柳残林又不会真的伤到自己才大胆硬接这一招,不然以休郁的聪明劲儿绝对会好生与其周旋。 柳残林呵呵笑了几声,残风映尘触须断了又长,完全不受影响。 “小家伙这第一回合你是胜了。” “过誉,”休郁在柳残林说话时便快速向其冲去,他可心知柳残林还未正式出手,而自己已是拿出全力,这是对强者的尊重,休郁不得不尊重! 休郁向着柳残林冲去,他这是要与柳残林拼近战,柳残林与人交锋极少听说与人近身缠斗过,休郁心想这也许是他的弱项所在。 休郁此刻战意正盛,他忽略了一个问题,柳残林不与人近身缠斗是因为没人近的了他的身,而不是如沐烟月那般近身缠斗相对较弱。 休郁双剑快速向着柳残林攻去,残风映尘其上触须完全隐去,现在柳残林就与拿着一根铁棍无异,他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持握长棍中间以应对休郁的双剑攻击。 很快休郁就发现了差距所在,任他如何变换着招式攻击柳残林其都能轻松应对,这可是力量速度与内力的完全压制! 上次与危兵河一战时休郁还未有如此乏力的感觉,因为危兵河招式大开大合,砍就是直砍下去,不像柳残林这般还带绕着弯的招式,休郁每一剑斩下时都被映尘挡住后又挑去别处,若非是休郁有双剑在手恐怕两三招就败下阵来。 平心而论,休郁认为危兵河在各方面均比柳残林更胜一筹,但若是二人打起来休郁还是认为柳残林会赢,尊者不愧尊者,老江湖就是老江湖,可不是年轻一辈光凭天赋与刻苦就比的来的。 见休郁与柳残林近身缠斗,罗霜渡在远处被气的直跺脚,柳残林是当初六尊最不作为的,但他仍稳居尊位就说明了他一定有出人之处,反正罗霜渡自知光凭体术是斗不过他。 “控灵啊,你个呆子呀!”罗霜渡在远处向休郁大叫道,现在其实柳残林也已经认真起来了,可他虽能防卫的了休郁的进攻,休郁也能防的了他的,那双剑舞的天衣无缝,任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休郁用双剑的优势弥补了速度的劣势,用招式的变通弥补了力量的不足,可内力上的劣势却无从弥补。 柳残林一直并未动用全部内力与休郁缠斗,而休郁已经向他证明了自己不可轻视,柳残林是个谨慎的人,让一让就够了。休郁在接住柳残林一次攻击时忽觉映尘袭来的同时伴着一股强大威压,休郁将双剑挡在身前挡下了映尘的力量,却被其上附着的内力震的退后十余步远。 至此,休郁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实力,借助手中双剑可使他尊者级以下绝无敌手,而对于内力上跨境界的对手来说,那就交给控灵术吧! “来了来了!”远处的罗霜渡惊叫的像个孩子:“让我看看完全体的控灵到底有多强撼吧!” 天边的黄昏彻底消散,不!那是山谷间地下渗出的阵阵黑烟遮盖了黄昏的亮光,罗霜渡张大了嘴巴,休郁对死人的力量借用的更加纯粹,更加彻底,这就是天赋!任他人再如何努力也修不来的天赋! 柳残林也在看着这一切,他大可打断休郁借用死人的力量,但他仍只是看着,记得罗霜渡也曾施展过同样的技法,只是他召唤而出的烟雾是白色的,而休郁召唤来的是乌黑之色,如地狱冒出的厉鬼一般。 那黑烟缓缓飘动,悬浮林间,他们是完全无害的,控灵之术对活人可怕的地方在于休郁可以汲取亡灵的力量将之转化为自身内力甚至生命力,更可怕的是将亡灵附于兵刃后所能对人造成的伤害! 柳残林眉头微皱,他必须小心,此时的休郁非是寻常人,更不可能用衡量常人的方式来说他此刻实力已经到达了何等高度,柳残林并未恐惧,久居强者巅峰的他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恐惧,但对于面前的这个人,柳残林必须小心。 休郁跃跃欲试,他不以为自己这半吊子控灵术能把柳残林如何,仅仅经罗霜渡指点了几句而已,并不会让休郁以为自己如何了不起。 柳残林向休郁轻笑:“来吧!” 天空中的团团黑烟猛的贯入休郁右手圣庭与左手冰暮,顿时双剑其上均泛起阵阵黑汽,金银亮光与黑汽交织,看来更为恐怖异常! 罗霜渡终于是反应了过来,他快步冲到休郁与柳残林二人中间大叫道: “等一下,等一下。” “怎么?”柳残林问道。 休郁也向其投去目光。 罗霜渡思索一瞬后说道:“到此为止吧,我怕雨泽的控灵术会反噬到自己。” 控灵还会反噬?休郁又一想后明白了罗霜渡意思,遂将双剑归鞘,向着柳残林抱拳弯腰道: “多谢柳先生不吝赐教,这控灵之法实难掌控,所以雨泽,认输了。” 他将直接与主对决180 柳残林是个聪明人,他自是知道罗霜渡与休郁二人的隐意,罗霜渡是担心休郁施展的控灵术会伤到他才叫停了比试,柳残林对此很是不屑,任谁也不信他这半吊子控灵术能把他一个尊者如何。可罗霜渡如此这般也是为了柳残林安全,再说休郁已经主动认输,柳残林也知道没必要继续下去了,于是三人心照不宣,相视皆是一笑。 至于休郁这控灵之术如今到底已到何种境界,休郁心中已然知晓,他对将要去完成的事情更加有底气了一些,也更加的迫切。 休郁目光扫向罗霜渡,他点点头,这是个抽身离开的好机会。 “柳先生,”休郁忽然向柳残林弯腰抱拳的说道:“雨泽有事须告别一段时间……” 还未说完,柳残林便答应道:“好好好,我明白,我会与蜻蝉说清楚的,你尽管去做。” 柳残林知道罗霜渡会与休郁同去,他会辅佐休郁到达那个境界以达到复活柳心的目的,柳残林能做的就是护好林蜻蝉,让休郁没有后顾之忧。 深情告别,不如不辞而别,江湖就是人情世故,江湖就是悲欢离合。 休郁深信,现在的他可以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不再排斥这控灵体质,他将把这座江湖掀起惊涛骇浪! 柳残林在山丘上徘徊,直到罗霜渡向他和善一笑过后才肯离开,休郁心想,原来这就是江湖一笑泯恩仇。 罗霜渡又往脸上贴上了那张面具,化为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年男子,休郁见状向他问道: “这种伪装面具你还有吗?” “怎么,”罗霜渡调侃道:“知道要隐藏自己了?” 休郁点点头:“能藏尽量藏吧,我还想好好生活呢。” 罗霜渡呵呵笑了几声一摊双手:“没有。” “没有你直接说呀,事儿精。” 罗霜渡向休郁解释道:“我这人脸面具可不是一张贴在外面的皮这么简单,它是与皮肤完全结合的,只能细细根据人脸制作,哪是说有就有的。” 休郁哼笑一声:“这么精细,不还是被我一眼看出来了?” 休郁虽是这样说着,平心而论那次相遇他认出罗霜渡可并不是面具出了什么问题,那面具贴在脸上完全没有接口,根本看不出有异,只是这人脸面具的相貌实在是太普通了,休郁这个另类之人自然有不一样的想法。 “直觉是个好东西,”罗霜渡赞叹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递向休郁。 休郁接过将之打开,只见那里面的是一张金银相间颜色的面具,看起来狰狞恐怖,甚是霸气。 “给你备好了,”罗霜渡说道:“这是我精心打造的,刀枪不入,而且十分舒适。” 休郁心想罗霜渡原来是如此心细之人,可那面具眼睛的部位被挡住,双眼虽是十分霸气的形状,可休郁对它挡不挡视线很是好奇。 见休郁疑惑,罗霜渡对他安排道:“试试?” 休郁将那面具戴上,他的脸颊完全感觉不到面具的存在,可以自在的呼吸,视线也不受任何影响,如果不是休郁用手去触碰到它的话休郁还真以为面具掉了,而那面具在附在休郁腰庞之后又在头顶两侧长出两只尖角,如同龙角一般。 休郁拔出冰暮剑放在面前,借着平滑的剑身他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面具恐怖而不失英气,最令休郁吃惊的是面具上的眼睛竟是泛着幽幽红光! “它叫星罗,”罗霜渡反问休郁道:“知道锦妖吗?” 休郁点点头,只见他接着说道,当初一只锦妖死在幽渠山,它的魂魄成为了妖火琉璃剑灵,而骨骼精血,就是你面庞上的面具! 休郁甚是震惊:“真的就给我了吗?” 他一说话,忽觉连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变的深邃恐怖有磁性。 “当然,”罗霜渡肯定道:“像你这样的危险人物可不能被人记住。” 休郁侧目望了望身后背负的金银双剑,还有比这更显眼的特征吗? “把双剑取下,”罗霜渡见休郁这般,也知他心中所想,休郁将双剑从身后取出递予罗霜渡,只见他将之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可以。” “什么可以?”休郁赶忙请教。 罗霜渡并未解释,他握住双剑剑柄,运用剑刃的力量将剑鞘一震而碎! 休郁见此,便知道他要做什么,罗霜渡向休郁说道:“每个人身体内都有一个空间,可容内力,亦可容此等具有领域的兵刃,你的控灵体质只会更容易做到这一点,按照我的指引试试吧。” 休郁对这种异法很是感兴趣,在兴致使然下很快便能将双剑融入体内,以后就再无须拔剑,而是双手凭空召出长剑,仅这花里胡哨的技法就足以吓的寻常敌手不敢做为。 过后,罗霜渡满意的点着头:“是个天才。” 他目光直盯休郁左手,那枚银色尾戒还是有些显眼,休郁见他目光所向,摆手笑道:“这个无妨。” 罗霜渡苦口婆心又劝了半天,休郁仍是坚持不将之取下。 天色已黑,今夜出发明早即到,休郁将云鹤从落恒殿呼唤而来,载着罗霜渡一同向着梧城方向飞去,休郁又一次没有与林蜻蝉告别,因为他此刻坚信自己可以回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到底能有多强,正如江尊所说,他是天生的强者! 休郁从来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被多少人紧紧盯住,或是不利,或是关怀,所有活着的人都是如此,只是盯住休郁的人可不一般。 烛灵台上,妫零拨弄着那似是随机分布的星辰倒影,妄图窥探着天相,而天相却一次次的告诉他同一件事情,他不可能完成,天已经将责任交给了另一个人。十年内烛灵台的火光就将熄灭,新的火种正在黑暗之中酝酿,这一次燃烧的将不光是烛灵台,而是整个天域。 妫零窥探着休郁的命运,那命运无时无刻不在表露着一个意思: 他将直接与主对决! 原来你真的会回来181 休郁回到梧城时正是清晨,今天这云府格外的热闹,云老爷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圣幽庭高人在他的宅子里落脚,这可不是一般的殊荣。 罗霜渡换了面庞跟在休郁身后,如同是休郁找来的一个帮手,他的样子极端普通,很少有人会多看他一眼,连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映雪也没多留意。 鱼殊离和风迁长老收到休郁的通知也赶来了此处,他们同样对采花贼之事摸不着头脑,幸好休郁借助九界魔眼才得知了这其中玄机。 采花贼主谋是龙巍移,他现在身处烨城。 休郁众人围坐在厅堂中,开始商议应对之策,这时危兵河冷冷说了句: “实力压制,无须计策。” 诈一听这话十分莽撞,细想之下他所言确实如此,已方有四名尊者级强者,引寒辞和危兵河自不必说,风迁和映雪同样非是常人,这一群人在哪里用的到商议对策? 休郁本就是狂傲的脾气,如今更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但他隐隐有些不安,休郁并不太在意,因为过往的每次他都可以化险为夷。 众人这就草草散了,所有人中没有哪个人能完全服众,而且又都是高傲轻敌的性子,多亏鱼殊离建议先等等,探明情况再做打算,免的中了敌人的毒计,毕竟他们对对手知之甚少,不可大意。 休郁赶了一夜的路,自是不必前去,他也没问去的是谁,都是一帮有大能的人,根本不用为他们担心。 休郁躺在房间里紧闭房门,任他如何也无法入睡,刚一起身却见罗霜渡在他房间里的桌边坐着。 罗霜渡见休郁醒了,便倒上两杯茶水调笑道:“有个姑娘来看过你好多遍了,见你房门闭着就失望的跑开了。” 休郁甚是惭愧,那姑娘正是云梦萦。 “你在这里干什么?”休郁质问他道。 罗霜渡不答反问道:“接近真相的感觉如何?” “我已经见过真相了。”休郁道。 “哦,这样啊,”罗霜渡赶忙改口:“打算怎么做?” 休郁对罗霜渡方才的反应有些疑虑,他应当知道自己已经见过真相,又为何还要这样来问? 虽是这样想着,休郁并未表露出自己的疑虑,知道的越多只会越累。 “杀了。”休郁冷冷的说道:“有关的人都杀了。” 罗霜渡不置可否,他没资格评判什么。 “那,之后呢?”罗霜渡追问道。 “如你所愿,去云隐峰,寻师父,问一问他到底是何许人。”休郁说话时的语气平平静静,他早已做好了迎接任何可能的准备。 “如果真是你所知的那样,你杀了他君凌也不会拦你。”罗霜渡这样说着,这不是暗示,这是明明白白的指使。 休郁确实想过回云隐峰质问自己的师父,可知道结果之后呢?那可是五年与他朝夕相处的师父啊! 见休郁面庞犹豫之色,罗霜渡接着说道:“恶念之体必须焚毁,否则外人从其中可能会汲取到控灵异能。” “你什么意思?”休郁凝眉直视向罗霜渡。 罗霜渡摊摊手:“只是提示而已。” “不用你挂记这些,我自有安排。”休郁在房间来回踱步:“你说在昨夜赶路之时你教给我的就是控灵术的全部对吗?” “是我所悟到的全部。”罗霜渡纠正道。 休郁浅笑几分:“我全记下了。” 罗霜渡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与柳残林比试时休郁只听一遍就能把那几招控灵术完整无缺的使出来,而如今罗霜渡已将全部控灵术告知休郁,他有理由相信,只要休郁想,自己绝计耐合不了他! 罗霜渡对休郁的指引快要触及到休郁的底线,休郁这才给他一点提示,允许他诉出真相,不允许他左右自己的想法。 罗霜渡深知,自己对休郁已然没有太多利用价值,好在休郁并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犹记得罗霜渡的恩情,他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 罗霜渡把控灵术毫无保留的告知休郁,这会使得他变得毫无利用价值,罗霜渡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休郁对此是不太放心,不过他按照那些方式试过了,没有半点问题。 江湖险恶,休郁未入江湖就记下了这句话,但没人告诉他有个词叫做“江湖义气”,所以休郁遇事总是在心存善念的同时多留心眼。 见罗霜渡不说话了,休郁坐在他的对面端起一杯茶水向他笑问道: “帮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你就回去吗?” “对,”罗霜渡笑道:“我要接着修行,落恒殿是个好地方,有人包吃包住,我可不想离开。” “修行?”休郁不解,强如罗霜渡竟然还要修行。 “人是没有极限的,”罗霜渡轻笑。 “挑战极限有何意义?”休郁过去对力量并无太大追求,练功又疲又累,够个防身就行了,逍遥自在才是人生。 “意义没有,就是对某件事抱有执念罢了,也许修行过后会有一线希望。”罗霜渡说完,就见休郁去寻来纸笔,在他面前书写起来。 “你在干什么?”罗霜渡问道。 休郁直到写完才回他的话:“固灵丹,这是炼制方法,我自创的,拥控灵体质的人才可炼制。” 罗霜渡连忙接过,感叹之余又微皱了些许眉头,其上写着的几个步骤对于休郁这拥有完全体控灵体质之人来说轻而易举,他自己做来可就略有麻烦。不过麻烦归麻烦,终究是可以做出来的,现在罗霜渡好奇的是休郁把这方法给自己干什么?固灵丹又能干什么? 休郁心知罗霜渡疑惑,因为上次柳心变成实体时罗霜渡并未见过,可能柳心也没与他说,休郁便向他卖关子的道: “回去的时候炼着玩,你会放弃修行的。” “是吗?”罗霜渡见休郁胸有成竹的样子,对这固灵丹更是好奇了。 这时外面敲门之声响起,那声音很是急促,休郁连忙上前开门,来人是云梦萦,不过并不是她急匆匆的要来找休郁,而是身后的那名男子。 “张宿!”休郁瞪大了眼睛:“原来你真的会回来。” 将计就计182 “约定好的事情,你怎的还很吃惊的样子?”张宿急匆匆的往房间里钻,口中还在不住的说着:“我时间比较紧,晚回去他们会怀疑。” 休郁当初放张宿回去做内应只是心血来潮而为之,后来越想越认为这件事情不靠谱,现在看来,休郁又一次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云梦萦领张宿见到休郁后就悄然离开了,她知道休郁有正事要忙所以没打扰他。 张宿看到房间里有罗霜渡,便向休郁抛去目光,休郁示意他无妨:“自己人,尽管说。” 休郁去把房门关上,远处云梦萦刚好回头与他相视一望,随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这小姑娘心里记挂着休郁,却又不能靠近,不过也仅仅是一点点喜欢而已,她拿捏的好分寸。 休郁回桌前坐好,张宿从怀中取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图纸,休郁认得那是一张地形图。 时间紧迫,休郁并未多问,只听张宿解释的道: “我偷画了平岐山的地形图,组织已经暗地里往那儿集合,因为你们阻止了成员再夺女子魂魄,所以龙巍移决定提前修炼此功,烨城现在差不多已经空了。” 平岐山位于梧城北方不远,但那里山谷纵横交错满是悬崖绝壁,若是没有完备地形图任谁也难以不在其中迷路,而此番龙巍移选择在平岐山修炼邪功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 张宿停顿了一下,等待着休郁的问题。 “什么时间?”休郁问道。 “明天正午。”张宿又继续补充道:“届时组织所有成员都会聚于那里,你们尽量全员出动,因为那邪法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决不可以让它现世!而这正是将这诡异组织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允许别人诉出真相,不允许别人左右他的想法,因为任何建议都是有指向性的,方才罗霜渡就已经见识到了休郁的这点脾气,便与休郁对视了一眼,休郁知道,罗霜渡也想到了。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休郁向张宿双手抱拳的致谢,看的罗霜渡只觉想笑。 “你们一定要小心,”张宿谨慎状的说道:“组织实力强大,强者如云,若是他们一旦成功这方圆百里的百姓可就全完了。” 休郁凝重的点点头:“我一定不负所托。” 随后张宿也不停留,向休郁双手抱拳道声“告辞”后便形色匆匆的转身离开,可是由于走的太快,脑袋撞到了门上的什么东西…张宿给撞的头脑一阵眩晕,休郁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张宿甩了甩头发觉并无大碍,向休郁致谢后便快步离开了。 “怎看?”罗霜渡沏了杯茶轻笑道。 “看戏一样的看法,我有计划了。”休郁扬起一侧嘴角轻笑着,他将右手张开,手心还残留着阵阵黑色清烟。 “怎说?” “将计就计!”休郁手掌一握,清烟四散,不见踪迹。 罗霜渡点点头,他又举起张宿送来的地形图感叹道:“画的可真精细啊。” 休郁没去理会这些,只是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明天正午,还有时间,反正今天是可以闲着了。” 休郁对罗霜渡有意无意的说道:“你的房间在哪里啊?” 罗霜渡往一个方向指了指,他虽知休郁是在送客,但他就是赖着不走。 罗霜渡又拿起方才休郁写过的那张纸思索状的说道: “我发现这炼制固灵丹的药材均是历阳类的药草,这怎么能叫固灵,应该叫毁灵才对吧?” 休郁见他不问清楚就不会离开的样子,便向他细细解释道: “阳气会炙烤阴灵,历阳药物对于亡灵来说更是碰都不能碰,亡灵是至阴之物,但若是以一种炼制方法让历阳药物与之中合并不炙烤到魂魄本体,再以内力加持催其生前形态,你自己想一下会发生什么吧。” 罗霜渡听闻过后恍然大悟,他在心中直呼休郁是个天才,随后他立马离开休郁房间出去找药材,休郁知他不久又会回来,便抓紧时间躺在床上休息。 不出所料,罗霜渡回来的很快,休郁能理解他迫不及待的心情,当即也不含糊,就在他的面前演示起如何炼制这固灵丹。 “若要达到你要的效果一次少说得十枚,而且仅能维持半个时辰时间。”休郁说完,罗霜渡又赶忙问道: “一次多吃点会不会更久?” 休郁嘿嘿一笑:“只要足够多,一天一夜都可以。” 罗霜渡刚欲开心起来,却见休郁又叹气道:“不过这制作起来实在太难,你要想让她存在一天就得花两天的时间炼制,当然我有你双倍的控灵力会更快一些,尤其需要注意的是不能与常人接触,还会加速药效的流失,不过你的阳气不会炙烤到她,所以基本等于没事。” 休郁灵机一动,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对了,你可以叫她出来后一起炼制,这样就轻松多了。” 罗霜渡聚精会神的看着休郁的每个手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遗漏了什么重要的步骤,休郁所创固灵丹也是因为在云隐峰时实在太过无聊,就琢磨出了这种东西,只有控灵体质的人才能将之完成,且极耗内力,休郁就不能太多炼制此种丹药,不是因为内力不足,而是药草太贵休郁买不起。 一枚固灵丹平均需要花费七两银子制成,而十枚丹药才可以让魂魄显现肉身半个时辰,休郁这种闲散游人哪里玩的起?又不能拿去卖,自己又不吃,不过这对于罗霜渡来说就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直接找徒弟开口要钱便是。 一个时辰过后,休郁已经为罗霜渡备好了二十多枚固灵丹,他也已经累的必须歇息一下了,罗霜渡见状手心一召鬼王刃便显现身形,随后柳心从其中浮现飘在半空,她可已经见识过固灵丹的好处,当嗅到气味时便迫不及待的一把拿过塞进嘴里,随后从半空中重重砸落在罗霜渡怀中。 “可以回自己房间了吗?”休郁问道。 “好的,这就走。”罗霜渡不再犹豫,抱着柳心出去了。 应平生 龙巍移 神秘人183 罗霜渡走后,休郁终于是暂时清静了下来,可越是清静偏就越是无法休息,休郁躺在床上,思索着从张宿口中得知的事情。 方才张宿欲要离开之时脑袋撞到的不是房门或是其它东西,而是被休郁从后方击晕了,过后休郁又将他摆在原来的位置并重新唤醒他的意识,又伪装成扶住他的样子,张宿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以为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休郁用九界魔眼的力量催眠了张宿,就在那短短“一瞬间”,之后休郁在他被催眠的时间里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这期间的张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只会说真话,他这类意志不坚的人催眠起来轻而易举,更何况休郁所用的是九界魔眼! “应平生,龙巍移,” 休郁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他紧闭双目,思绪却在不停流转。 从张宿口中休郁知道了与此事相关的两个名字,休郁见过应平生,但并无太大瓜葛,那人从空间裂隙回到归墟后就消失了,休郁本以为他已经葬身君凌之手,现在看来并没有。如今的休郁并不怎么将他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巅峰尊者级强者而已。 而龙巍移,令休郁紧闭双目后又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实力在尊者以上,已经不可以再称之为“人。”若是他选择在其它地方修炼那邪功休郁也不必如此忧虑,只要自己或罗霜渡使用控灵术压制他并不难,可他偏偏将地点选在平岐山。 平岐山自古荒无人烟,死在其中的人不多,太久远的死人也毫无用处,休郁控灵术施展的前提是必须要有死人的魂魄或零落成泥不久的尸骨,而那里全都没有,龙巍移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可怕,他也丝毫没有大意,而在派张宿回来引诱休郁众人的事情上却是一大败笔,这让休郁知道了他的计划。 “不对!”休郁猛然睁开眼睛,张宿说龙巍移确实是要在明天中午炼制邪功,可他为什么要派张宿来通知自己,他大可躲进深山自己修炼就好! 那邪功会以魂魄的攻击形式向四面八方飘散,即使休郁的控灵术也无法全盘顾及,如此一来他就成功了,为什么要派张宿前来? 休郁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当时没有想到,不过又转念一想,张宿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他只是一枚棋子,遇黑则黑,遇白则白,但黑的一方不要他,白的一方不信他,他什么都不是。 休郁沉思着,如此邪功修炼之时必定天有异象,由于是与魂魄有关的绝技,在龙巍移开始修炼时自己就应当可以察觉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百思不得其解间,休郁便释然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阻止这件事,这是他做为一个江湖客责无旁贷的义务。 休郁闭目休息,越休息就越心烦意乱,他起身坐起,悄悄走出云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仍是上次的岸边,休郁租了一条小船,这次可没人再阻挡于他,因为众人知道休郁可以回来,虽然小船回不来,但赔付的银子可是够够的。 月湾河在梧城下游的那段已经再不会有危险,但休郁并未将之告予附近百姓,休郁顺流而下,河面只他一人。 休郁心烦意乱时最爱一个人安静的躲起来,所以这次他连月夕扇都没有带,不希望乔然依会打扰到他。 休郁坐在船头目光在河面游离,他多希望那水中可以再浮出朵朵白影,与亲人呆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只是休郁再也见不到了。恍惚间,休郁竟又想起了朽心然,其实她对休郁并无恶意,红竹宫一战时仅有两名尊者级内卫与休郁纠缠,而且他们均被告知要活捉休郁,朽心然至始至终都没有召集昆仑顶上的两名尊者级将领,休郁甚至开始幻想,若是自己那日被她活捉了,又会发生些什么。当知道相互间有血缘关系的时候,人们会本能的对彼此怀有好感,这是生而为人无法避免的天性。 休郁不会再去归墟,朽心然更不会来寻他,所以休郁再无见到亲人的可能,至少他这样以为着。 他一人承担着世事的种种不利,无人诉说,他也不想诉说,他自认为自己的肩膀很阔,不需要让别人来为他分担。 休郁独享这宁静的小河湾,独自承受这寂静的压抑感。 休郁目光一直在水面游离,显得极为平静,在小船绕过一个缓弯过后,那船上的少年忽的睁开双眼,他目光锁住一侧河边崖壁,只见那里有一蒙面黑衣人傲然而立。 杀气惊的两岸飞鸟四散而逃,黑衣人的眼睛也被黑布缠住,但他看的见休郁,也一直紧盯向休郁。 无须多言什么,对方散发而出的杀意已经告诉休郁他要做什么,休郁双手手心金色与银色光茫显现,圣庭冰暮已然握在手中。 黑衣人明显对此有些惊讶,但他并未退缩分毫,黑衣人以与休郁同样的方式召出一柄长剑,那剑呈半透明形态,其上光晕缓缓流动,如液体一般。 休郁心知对手不好对付,敢独自面对如今的休郁的人又怎可能好对付?那人身形一跃落向水面,就落在休郁前方不远处,他双脚稳稳站在水面上时只激起一点点波纹,如同两片树叶落下一般,踏浪而行并不难,而如此一动不动的立在水面者,唯巅峰尊者可以做到! 小船还在向前漂流,与那黑衣人的距离在缓缓靠近,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忽的小船从中间断作两段,那人仅仅是用剑气就将这木船从首至尾斩开,休郁在他抬剑时便跃向岸边崖壁,这一次休郁决不可以有丝毫保留,现在可不是比试,那人就是来杀自己的! “身躯为骨,亡灵为衣!”休郁双剑金光与银光中飘出阵阵黑色烟雾,这是上次与柳残林比试时被休郁囚禁的亡灵之力,休郁此番就要看看,这控灵术到底能有多大威力,够不够为他破除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