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二世情缘》 第1章 ——百年情缘 “相柳……相柳……” “谁在叫我……” 无尽的黑暗中，相柳感觉自己如一片浮萍般漂浮着，被万箭穿心的痛苦逐渐消散，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中不断闪过 “相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相柳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仔细的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她！ “小夭！”相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山，半山腰处黑雾缭绕，周遭的环境也是阴暗且压抑。 相柳缓缓站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眶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晕，是呀，他已经死在了西炎军的围剿中，她应该已经和涂山璟成亲了，怎么会在冥界。 “九命相柳”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相柳已经大概知道那声音是谁发出的，于是相柳闭了闭眼，掩去了眼角那一颗没有落下的泪珠，缓缓转身，双手交叠，微微屈身恭敬道：“晚辈见过孟婆” 见状，孟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声道：“相柳大人不必多礼” 相柳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人身着一身玄色纱裙，明明是姣好少女的面容，却有一头雪白的银发，如瀑布般垂在身侧，一双看遍世间沧桑的黑眸深邃且幽暗，如一汪寒潭般深不见底。 “望乡台上可以看到你死前在世间最后牵挂之人，去看看她吧”孟婆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 也对，指引身死之人前往望乡台，不就是冥界中最平常的事了吗。 相柳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阶梯，不禁怔愣了许久，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玉山的海上，小夭射向他胸口的那幕，以及最后的那句：“我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一时间，相柳只觉得脚下沉重无比，怎么也不敢走上阶梯。 孟婆看着面前这个生前那般强悍的九头妖王，此刻却整个人都被哀伤笼罩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旋即走到相柳身旁，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阶梯，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道：“去看看吧，心中执念不了却，是无法踏过奈何桥的” 相柳转过头，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悲凉，沉默了良久，还是缓缓抬脚，一步步登上了望乡台的阶梯，他的步子沉重又缓慢，仿佛每一步都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阵暖风吹过他的脸庞，抬眸间，只见望乡台下，赫然浮现的是小夭与涂山璟的婚礼现场。 相柳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那笑中有欣慰，有苦笑，有无奈，还有些许的羡慕。 相柳看的入神，没注意到孟婆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看来，你心中还是有牵挂之人的，不像方才那人，登上望乡台，却只看到一座满是陵墓的山峰” 满是陵墓的山峰…… 相柳大概已经猜出了刚刚走过的人是谁，也好，终归黄泉路上有人相伴而走。 婚礼过后，相柳看着小夭与涂山璟从阿念手中接过了大头娃娃，随后携手游历大荒，生儿育女…… 不知看了多久，相柳感觉到脸上划过一丝温热，抬手一抹，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落起了泪。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她如今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安乐无忧…… “走吧……”相柳转过身，步伐摇晃的走下阶梯，刚才的一幕幕掺杂着过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放着。 相柳浑浑噩噩的走下望乡台，孟婆早已先他一步等在了下面，手中捧着一碗泛着银光的汤，相柳抬手，接过孟婆手中的孟婆汤，只见孟婆汤中反射出自己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之色，随着脸颊的一滴泪落入孟婆汤中，阵阵涟漪下，小夭的脸赫然浮现在孟婆汤中。 相柳捧着碗的双手下意识一颤，险些将汤打翻，混入泪水的孟婆汤将小夭与相柳的过往分毫不差的折射了出来，相柳忍着颤抖的双手，缓缓将孟婆汤送到嘴边，正要喝下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相柳的动作。 相柳神情一顿，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孟婆正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微蹙，十分严肃的开口道：“你真的想就这样忘记她吗” 相柳唇瓣微颤，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那她是这样认为的吗”孟婆伸出手，从相柳手中接过孟婆汤，只见汤中浮现出小夭身着嫁衣，坐在龙骨狱的海边，痴痴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现在的你，不适合踏过奈何桥” “请前辈不吝赐教”相柳嗓音低沉，垂下的双眸不曾有一刻离开孟婆汤中折射出的场景，哪怕那些场景会如一把把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原来死了也会这么痛。 “老身在这奈何桥上万万年，见过无数的人，妖，甚至神族，深知遗忘只是了却执念的下下之策，你身有九命，却全用来成全他人，若你能拿出一命来成全自己，了却心中的遗憾，便可踏过奈何桥” 相柳愣愣的望着孟婆手中的孟婆汤，眼神黯淡，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良久，相柳自嘲一笑，嗓音中带着些许悲切：“如何……才能成全自己” 孟婆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冥界黄泉，抬手一挥，将碗中孟婆汤尽数撒入黄泉中，顷刻间，黄泉燃起熊熊烈火。 饶是见过各种震撼场面的相柳见此情景，也不觉心中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老身可让你重返世间，只是，此次返还世间，你与她只有百年情缘，待百年之后你了却执念，再回到冥界，便可跨过奈何桥” “百年情缘……”相柳不自觉在口中呢喃着。 “这些冥火会灼烧你的灵魂，若要穿过，定然是要经历一番痛苦……” “不必了” 孟婆话音未落，相柳便出言打断了孟婆的话，随后自嘲的苦笑一声：“她说过，此生永不想再见我，我又何苦回去给她平添烦恼，既然踏不过奈何桥，我愿永远留在冥府” 相柳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冥火，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霾中，看上去那么平淡异常，但孟婆知道，他那唯一一颗心怕是早已支离破碎，难以修复。 旋即，孟婆再度开口道：“你已经死过一次，此次你再返世间，便算作是下一世了” 闻言，相柳瞳孔猛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过头，嗓音染上了几分颤抖：“前辈的意思是……” “她将不再是此世的她”孟婆认真的对上相柳那双重新泛起星光的眼，认真的说道。 第2章 ——另一个世间 “既然她此生不愿再见你，那去下一世找她，便不算违背她的意愿了” “下一世……”相柳的双手缓缓攥紧，不自觉口中呢喃，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心动了，如果可以在另一个世间与她相遇，全了前世未能全的缘分，即便永坠地狱，不再往生，他也愿再勇敢一次。 “不知晚辈可有什么能为前辈做的”相柳转过身，双手交叠于额前，对孟婆深鞠一躬，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孟婆垂眸看向面前的相柳，微微一笑，抬手将相柳扶起：“等你百年之后再回到这里，再来问老身这个问题吧，灵魂被灼烧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去吧” “多谢”相柳感激的看向孟婆，随后坚定的转过头，没有一丝犹豫的冲入冥火中，蚀骨一般的痛瞬间席卷全身，饶是九命之身的相柳也忍不住嘶吼出声，但相柳没有丝毫的退却，毅然向火海更深处走去。 孟婆站在奈何桥前，看着相柳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冥火中，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眼中意味不明。 良久，冥火散去，随之一缕银白色的炊烟缓缓飘向空中，最终消失在黄泉尽头。 “孟婆，这可不合规矩”相柳走后，空中忽的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在望乡台处一遍遍回响着。 孟婆抬了抬头，随后坐到奈何桥的阶梯上，抬手间，手中多出一碗孟婆汤，孟婆缓缓摇晃着手中的孟婆汤，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看着相柳离去的方向，哀声道：“这世间，有我一个踏不过奈何桥的人，便足矣” 说罢，孟婆闭上眼将手中闪着银光的孟婆汤一饮而尽，再睁眼时，眼中原本的清明逐渐被迷茫取而代之。 …… “军师，军师！” 再次被黑暗吞噬的相柳，再次听到一缕熟悉的呼唤，此刻的他只感觉身体那股痛彻百骸的灼烧感逐渐散去，待他缓缓起身，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在辰荣军军营的营帐。 “军师，洪江大人让属下叫您一同去迎接赤宸将军与西陵夫人” 听着耳边士兵的催促声，相柳眉头微蹙，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随后缓缓坐起身，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有些疑惑的开口道：“赤宸？” “对呀，赤宸将军今日带着夫人和西陵小姐来巡视辰荣军，洪江大人特地差属下来叫您” “夫人……小姐？”相柳愣愣的重复着那人的话，同时缓缓坐起身，看着四下熟悉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这便是孟婆所说的下一世吗，在这一世，赤宸还活着，那他的夫人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相柳脑中浮现，让相柳一时间有些身形不稳，士兵见状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相柳，担忧道：“军师可是昨日操劳过度，现下身体不适，属下去禀报将军” “回来！”相柳低吼一声，喝住了一旁的士兵，随后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道：“带我过去” “是，军师” 相柳走出营帐，感受着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巡视的队伍，大大小小的营帐，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却一切都变了。 正当相柳失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相柳！” 相柳转过头，当看清眼前之人时，不自觉浑身一振，瞳孔紧缩了一瞬，旋即有些艰难的开口，颤抖的说出了两个字：“义父……” 洪江见相柳怔愣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上前，握住相柳的小臂，一边关切一边催促道：“今儿怎么了愣了吧唧的，快过来，赤宸将军都到了” 相柳就这样在洪江的带领下向前走了数步，抬头间，相柳看到面前站着一对夫妇，虽然前世从未见过，但相柳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那幅画像上的赤宸与西陵珩。 “赤宸将军，这就是我收的义子，相柳，快见过将军和夫人”洪江熟络的向赤宸介绍着相柳，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后面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看着面前的赤宸夫妇一时失了神，这一世的赤宸没死，还和西陵珩成了亲，那是不是说明，辰荣也没有亡国，小夭也没有流落市井。 “相柳？”见相柳没有反应，洪江又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拱手恭敬道：“晚辈相柳，见过赤宸大将军，西陵夫人” “传闻中的九命相柳，幸会”赤宸微微颔首礼貌一笑，算作回礼，一旁的西陵珩也同样颔首回礼，同时开始细细打量起相柳来。 相柳起身后，下意识向二人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相柳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低声向一旁的士兵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赤宸将军与夫人小姐一同前来的吗” 一旁的士兵也有些疑惑，只能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刚才还看到西陵小姐……” “娘亲！”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相柳下意识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带着颤抖的嗓音不自觉呢喃出声：“小夭……” “小夭！”西陵珩先一步喊出声，同时冲着远处那道活泼的身影招了招手。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相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盯住那道身影，似乎怕一眨眼，那道身影便会消散一般。 远处的小夭如同前世一般，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在平原上跑起来显得十分灵动，相柳感觉鼻翼处一酸，眼角竟不自觉泛红了起来。 “这是在军营里，还乱跑”西陵珩轻笑着伸出手抚上小夭的肩膀，看似责备的话语，却满是宠溺。 “知道了，没跑远”小夭俏皮的对西陵珩笑了笑，随后转头间，就撞入了相柳那泛红的双眸中。 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前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清水镇初遇，贝壳房种蛊，海底三十七年的相伴，还有玉山…… 阵阵苦涩涌上相柳的喉咙处，最终化作一声压抑沙哑的：“见过西陵小姐……” 第3章 ——再见毛球 听到相柳那低沉压抑的嗓音，小夭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含笑回礼道：“相柳大人” 闻言，西陵珩有些疑惑的一愣，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怎知……他是相柳？” 小夭对上相柳那还未褪去红晕的双眼，俏皮的开口道：“身着白衣，一头银发，还带着面具示人，想必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九头妖王九命相柳了” “九头妖王”四个字一出，场上之人皆是一愣，随后表情各异的面面相觑，众人皆知，相柳最听不得人提起他是九头妖，西陵珩率先反应了过来，赶忙推了推小夭，低声严肃道：“小夭，不得无礼，快向军师道歉” 然而相柳在听到小夭又一次叫他“九头妖”时，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与满足，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能在听到她叫他一句“九头妖”。 “无妨”相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看向小夭的眼神里透露出说不出的欣喜。 闻言，众人像见了鬼一般看向相柳，就连洪江也是瞪大了双眼，愣了一瞬后，赶忙伸出手探了探相柳的额头，同时呢喃道：“没烧啊” 赤宸见状也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颈，随后欠声道：“小女任性，冒犯军师了，请多担待” “大将军言重”相柳不动声色的拨开了洪江的手，礼貌的向赤宸颔首回礼，余光却一直落在小夭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客套一番之后，赤宸转过身，对一旁的小夭柔声道：“我与洪江将军有些军务要谈，你先自己四处逛逛，若有什么事就找……” “找我便是”赤宸话还未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截下了赤宸的话，一双闪着星光的瞳眸紧紧的粘在小夭身上，同时沉声开口道：“让我带小夭参观军营，保证完璧归赵给大将军” 场上静谧了一瞬，当洪江再次伸手向相柳额头上探去时，相柳又是不动声色的向后一躲，随后满是无语的看了洪江一眼。 当众人都在惊讶时，小夭却是满脸兴奋的笑道：“好啊，正好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相柳大人” 说完，小夭便兴高采烈的向相柳的方向跑去，见小夭向自己跑来，相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小夭，然而刚刚抬起手，便意识到此时的小夭还只是刚认识自己，于是又赶忙收回了手。 “你想问什么”相柳垂眸，柔情的看着小夭那明媚的脸庞，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可多了，比如，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啊，九个脑袋长什么样啊，能不能让我见见”小夭眨着一双星星眼，兴致勃勃的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脑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还是玟小六的小夭就是这样，明知他的禁忌却还是追着他的九个脑袋问个不停，与面前的小夭重叠在一起，让他更加确信，哪怕在另一个世间，面前之人就是他的小夭。 “边走我边给你讲”相柳漆黑的瞳眸始终落在小夭身上没有挪开半分，饶是洪江也从中看出了异样，于是转头便将赤宸与西陵珩请入了自己的营帐中，将空间留给了相柳与小夭二人。 三人走后，相柳上前几步，走进到小夭身前，微微弯下腰贴近到小夭脸颊前，用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开口道：“军营中无趣，我带你出去玩乐，如何？” 相柳说话的热气尽数铺洒在小夭脸颊上，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小夭不禁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个“好”字。 相柳得逞的一笑，随后伸出手指放到嘴边，随着一声哨响，毛球的叫声陡然回响在军营上方，小夭抬头，看向俯冲而来的毛球，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毛球一路俯冲，随后稳稳停在了相柳面前，讨好似的用头蹭了蹭相柳，相柳也伸出手，摸了摸毛球的头，眼中浮现出一层异样的情绪。 随后，相柳腾空而起，一下落到毛球的背上，转身向小夭伸出了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上来” 小夭看了看相柳伸出的手，歪过头有些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后脚下一跺，也腾空而起，稳稳落到了相柳身旁。 见状，相柳不自觉一愣，又一次意识到这不是前世，这一世的小夭在赤宸与西陵珩的教导下长大，没有被九尾狐妖抓走，自然是灵力高强。 真好，这一世的她有高强的灵力，有宠爱她的父母，也有安全又温馨的家，早不是上一世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的玟小六。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小夭在相柳身旁盘腿而坐，一双眼里满是灵动与期待。 相柳满是柔情的看着小夭，薄唇轻启：“大海” …… 辽阔的大海上，咸咸的海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凉意，说不出的舒适，小夭放松的张开双臂享受着这自由的感觉，相柳坐在小夭身后，只静静的看着小夭的侧脸，眼中没有任何除了小夭以外的事物。 “好好看呀，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大海呢，你会不会凫水呀，要不咱们下去比赛凫水？” “凫水？”相柳不禁宠溺又无奈的轻笑一声，上一世她还是玟小六的时候也想与他比赛凫水，丝毫不记得他是一只海妖。 “你不会是不敢吧”小夭转过头，一脸狡黠的看向相柳，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 见状，相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敢？” “你要是敢的话，就跟我下来呀”小夭将小腰一叉，一副傲娇的模样，看上去灵动又可爱。 两世的小夭在眼前重叠在一起，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痞笑，随后故作一副清冷的模样，昂着头开口道：“既然你如此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与你比一比吧，赌什么” “谁求你了”小夭负气的将嘴一撅：“那就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开始！” 说罢，小夭便向下一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相柳心底里说不出的满足，也随之一同跳下水…… 第4章 ——一见钟情 结果毋庸置疑，没过多久小夭就被甩的相柳的尾巴都看不见了，上了岸，小夭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拿树枝不停的戳着地上的石块，仿佛那石块是相柳一般，而相柳则坐在一旁，看着小夭幼稚的举动抿嘴偷笑。 “好吧，算你赢了”冲着石块发泄完后，小夭将手中的树枝一扔，随后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禁问道：“咱们这是游到哪里来了？” 相柳转头，看向熟悉的树林，神情恍惚了一瞬，漆黑的双眸中情绪剧烈的翻涌了一瞬，又被压了下去，嗓音低沉且压抑道：“穿过这片树林，便是清水镇了” “这里就是清水镇呀” 小夭的语气惊喜中带着几分错愕，相柳转过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开口道：“你知道这里” 闻言，小夭凑近到相柳身旁，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道：“我前些天听到一件趣事，你要不要听” 相柳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夭，心下微微一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从喉中溢出一字：“好” 说罢，小夭便坐到相柳身旁，将头凑近相柳的耳旁，开始轻声低语道：“我听说大荒首富家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家二少爷涂山璟，数十年前不是失踪了吗，前些天，居然被发现在清水镇一个小医馆里！” 小夭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相柳耳旁，一时间，相柳的耳尖处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你……认识涂山璟吗？”相柳努力压下心底的悸动，装出平和的样子反问起小夭，因为他在小夭耳中听到了那个名字，涂山璟。 想起望乡台上，小夭与涂山璟大婚后游历大荒的场景，相柳心中原本的悸动逐渐化为酸涩，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略有耳闻，不过他在青丘，我在轵邑城，所以只是听闻并不相识” 听到小夭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窃喜，再回想起在黄泉穿越冥火来到这里，只觉得一点都算不上疼，反而十分值得，但又想起孟婆曾说，他与小夭此世只有百年情缘，心底又生出几分不安，神族生命漫长，百年不过须臾之间，到时他重返冥界，小夭要怎么办…… “九头妖，你怎么了？”见相柳突然愣起了神，小夭伸出手在相柳面前挥了挥，相柳听到小夭的声音后猛地回了神，在看到面前活灵活现的小夭时，相柳仿佛又释怀了，他历经冥火灼烧之苦，不就是为了回来找她吗，正如孟婆所说，成全一次自己。 “没事” 听到相柳说没事，小夭转而又开始喋喋不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九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呀，是这样……” 只见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颗一颗先横着排起来，又竖着排起来，一边排一边说：“是这样横着长一排，还是竖着长一排，还是说像田字这样左中右各三个……” 熟悉的场景搭配熟悉的话语，相柳一时间觉得九个头都大了，只能无奈扶额道：“你觉得怎么好看我就怎么排” “还能这样啊，那你九个脑袋吃饭的时候不打架呀，哪个先吃哪个后吃呀，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本体呀” 小夭话音未落，只见相柳突然转过头，双瞳骤然变成猩红色，口中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看上去十分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对面人的脖子。 小夭没有防备，被吓得惊呼一声向后倒去，下一刻，相柳却突然转怒为笑，收起了獠牙和血瞳，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小夭，有些玩味的开口道：“这就被吓到了，还想看我的本体？” “九头妖！”意识到自己被耍的小夭气呼呼的坐起身，抬手就往相柳脑袋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放狠话：“让你戏弄我，看我不把你九个脑袋都系到一起去！” 相柳举起胳膊，一边抵挡着小夭雨点一般落下的拳头，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倒去，小夭见相柳向后躲，便探着身子向前追打，二人一进一退，打闹间，相柳装作身形不稳的样子向后一倒，小夭一拳打空，也跟着相柳一并倒了下去，就这样正好压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小夭纤细的腰肢，小夭眼看自己的脸就要贴到相柳的脸上去，下意识双手一撑，就这样正正好撑在了相柳胸前，四目相对间，相柳看着小夭精致白皙的脸庞，以及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不自觉喉中一紧。 “没受伤吧”相柳薄唇轻启，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 小夭不禁耳根一红，手忙脚乱的从相柳身上爬起，随后转过身慌忙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一言不发。 身后，相柳也缓缓起身，将头探到小夭身边，见小夭羞涩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一抹弧度，心中止不住的悸动。 “说好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结果一直是你在问我，也该我问你了吧”相柳凑到小夭耳边，用那低沉又暗哑的嗓音轻声说道。 相柳突然的靠近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旋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你问呗……” 相柳微微一笑，随后缓缓绕到小夭身侧，望向小夭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缱倦，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期待，缓缓开口道：“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相柳见小夭不作答，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开始不自在觉的摩挲起手指，这句话，在他前世假装防风邶时，对小夭说过，只不过当时被当做了一个浪荡子的玩笑话。 然而在相柳看不见的暗处，小夭的唇瓣微微的颤抖，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身上的衣裙，眼尾处逐渐泛起一抹湿润。 良久，没有等到小夭的回复，相柳只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随后缓缓起身，伸手想要将小夭扶起：“没关系，等你想好再回答我也不迟，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但小夭并没有将手递给相柳，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眺望着远方，语气淡漠：“我想再坐一会儿” 相柳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后，相柳曲了曲空空如也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第5章 ——无人能阻 返回军营的路上，小夭坐在毛球的背上一言不发，相柳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直到返回军营，赤宸与洪江早已聊完军务，等待着小夭的归来，待毛球落地后，小夭双腿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一路小跑到赤宸与西陵珩身旁，没有回头看相柳一眼。 见自家女儿这番样子，西陵珩不禁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柔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西陵珩为自己担忧，小夭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玩累了” 一旁的洪江也察觉出了小夭的异样，赶忙凑到相柳身旁，压低声音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欺负她了” 相柳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小夭，眼中情绪翻涌，语气却淡漠的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 “走吧，回家”看着小夭无精打采的样子，西陵珩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牵过小夭的手，带着她向军营外走去。 相柳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向前追了一步，却又生生停止了脚步，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是他太过心急了，在小夭眼中，他们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然而正当相柳垂下眼眸黯然神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小夭的高喊声：“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声，相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小夭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正笑着看向他的方向。 “九头妖，以后我可以来军营找你吗！” 小夭的声音很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相柳身上，然而士兵们还没来得及窃窃私语什么，便收到了相柳一剂眼刀，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去干自己的活儿。 震慑完看热闹的士兵后，相柳转过头，胸腔里的一颗心不自觉的咚咚作响，原本凌厉的双眸瞬间柔和下来，声音带着几分难掩激动，高声回应道：“随时恭候！” 听到相柳的回应，小夭望着远处的相柳，不自觉会心一笑，随后转过身，快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小夭走后良久，相柳依旧静静的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似有繁星般闪烁着。 一旁的洪江见相柳这般模样，不禁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随后调侃意味十足的开口道：“你这眼睛干脆跟着人家回家算了” “我又不知道她现下住在哪里”相柳意犹未尽转过身，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之色，整个人与刚回来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洪江冷哼着翻了个白眼：“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需要” “你还真去呀！” …… 入夜，相柳与洪江对立坐在塌前，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几坛老酒，见洪江总是偷瞄，却又低头不语的样子，相柳便知道洪江想要追问白天的事，于是不加掩饰的直接开口道：“义父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见相柳如此开门见山，洪江也干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拎起一坛酒，将自己与相柳的酒碗倒满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相柳见状也端起酒碗，与洪江碰碗后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今日，你与赤宸将军的女儿……”洪江放下酒碗后，冲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相柳会心一笑，反问洪江道：“义父觉得呢？” 洪江先是一愣，随后将身子向前又探了几分，很是严肃的问道：“你认真的” 相柳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洪江见相柳一番势在必得的样子，却还是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再次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好了！” “无人能阻我”只见相柳的眼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认真，仿佛面临的是生死抉择般严肃。 “可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她而已”洪江不解道。 想起前世的种种，相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满是柔情的笑，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或许我与她，上一世就认识了呢” 这一句话直接说的洪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是相柳一时头昏脑热的幻想，只得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们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你要想好，她姓西陵” 闻言，相柳正准备倒酒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随后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思索，前世她叫西陵玖瑶是因为赤宸与西陵珩双双战死，但今世西陵珩与赤宸都还活着，还在辰荣山成了亲，小夭为何还是以西陵为姓。 “怎么，三百年前辰荣西炎的大战你没听说？”见相柳一脸疑惑的样子，洪江不禁问道。 相柳抬眸，轻摇了摇头。 “当年赤宸大将军与西陵珩成亲后生下女儿后没多久，辰荣便与西炎爆发了大战，按理说西陵珩已经嫁给了赤宸大将军那就是辰荣的人了，可她居然在开战后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之后的大战中大将军杀死了西炎王的第四子……” 回想起当年的辰荣西炎大战，洪江感慨万分，又饮了几碗酒，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后来辰荣与西炎两败俱伤只能休战，西陵珩因此不肯回到辰荣，一直带着女儿住在西炎山，直到前些年辰荣和西炎的关系有所缓和才带着女儿回来，不过谁知道她回来是否带有什么别的目的” 相柳听着洪江描述着当年的情景，眉头一直紧缩，原来这一世辰荣与西炎也爆发了大战，只是结果与前世不同，辰荣没有亡国，而是与西炎休战，因此西陵珩与赤宸也都活了下来。 “所以，我劝你想好，那西陵玖瑶的心定与她母亲一样，始终是向着西炎，而不会向着辰荣的” 闻言，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双眼依旧坚定不移的看向洪江，认真道：“在我眼中，她只是小夭而已” 见状，洪江定定的看了相柳许久，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相柳也愧疚的垂下了眼眸，他知道他这么做，最为难的便是洪江，于是低声开口，缓慢沉声道：“义父……” “好！” 然而相柳还未开口，洪江突然一声高喊，一把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砸向桌面，随后高声道：“好好好，没想到你平时看上去冷面冷心，却是情种，你既然叫我一声义父，我定要对的起你这一声，你若真与那丫头两情相悦，我就是卖一卖这老脸去找大将军求娶又如何” 第6章 ——往事重演 闻言，相柳先是神情一愣，待反应过洪江说了什么后，不禁低头笑出了声，随后再次将二人的酒碗斟满，举碗相对间，言语中是由衷的感谢之情：“多谢义父，不过……” 相柳顿了顿，想起今日小夭在海边与回军营时的举动，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竟开始不自信了起来，两情相悦……会有那么一天吗。 “怎么了？” 见相柳突然低头不语的模样，洪江不禁将脑袋向前凑了凑，似乎想从相柳脸上看出些什么。 相柳摇了摇头，很快掩饰了心底的情绪后微微一笑道：“不急，等她想好，对了义父” “怎么了” “她现下住在何处？” 洪江：“……” …… 天光还未大亮，雾气茫茫，军营中巡逻的士兵们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相柳坐在桌案前，上面是一张未画完的图，相柳一边细细的端详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下笔，生怕有丝毫的偏差，眼中的柔情好似能掐出水般。 就在相柳专心绘图之时，门口突然走入一名士兵，拱手下跪后十分严肃的开口道：“军师，有人闯入后山” 相柳笔下一顿，抬起头发出一声错愕：“后山？” 怀着几分忐忑，相柳循着记忆来到了那处山谷，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处熟悉的地方，一阵歌声幽幽回荡在山谷中。 听到熟悉的声音，相柳眼眶不自觉一红，过往一幕幕全部涌入脑海中，整个人好似被牵引般，顺着那熟悉的歌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好像是怕发出一点动静，就会惊走那声音的主人。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歌声犹如一汪清泉般流淌在山谷中，带着几分忧伤之感，简直令闻者落泪，相柳轻轻走到一棵树后，看到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翘着腿，笑盈盈的哼着动人的旋律。 相柳像是被勾了魂魄般双眼牢牢的锁住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站在树后听了良久，直到草丛中传出一阵异响，小夭听到那细碎的声响后立马噤了声，随后蹑手蹑脚的站起身，看向那处草丛。 一阵沙沙作响后，一只雪白的朏朏蹦蹦跳跳的从草丛中冲出，小夭见朏朏终于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朏朏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 “终于抓到你了”小夭开心的抱着手中的朏朏一时间爱不释手，一会儿顺顺毛发，一会儿挠挠下巴，好不开心。 突然，小夭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原本放松的神情猛然严肃起来，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腰封处。 树后的相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令眼中传来一阵没来由酸涩，所以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角，然后下一刻，一枚瓷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向他的胸口，相柳下意识后撤一步，睁开眼看向身上沾染的药粉，再抬头间，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 小夭在看到身后之人是相柳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连手中的朏朏什么时候跑走了也没有发现。 “相……相柳？你怎么在这儿” 相柳弯下身子，拿起掉落的瓷瓶，故作轻松道：“这是辰荣军营的后山，你到这里来没有被当做奸细抓走都是好的了” 见相柳完好无损的样子，小夭不禁错愕，上前几步对着相柳左看右看了一圈，相柳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神跟着小夭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你居然没事”小夭十分惊讶的看着相柳淡然自若的样子，眼底生出几分气恼：“你怎么破了我的毒的” 相柳眉峰微挑：“你对我用毒？” 小夭双手环胸，朱唇一撅，小声嘟囔道：“谁让你躲躲藏藏不现身，我又不知道是你”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随后将瓷瓶放到嘴边，将瓶中剩余的药一饮而尽。 “你！”小夭见相柳将她的毒药当零食一般若无其事的吃了下去，不禁娇嗔道：“你太欺负人了” 相柳看着小夭娇嗔的样子，笑着开口道：“怎么就是我欺负你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小以毒练功吗”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以毒练功，这么说你百毒不侵了？”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向前探了几分，靠近小夭的侧耳处饶有兴致的低声道：“要不……你试试？” 小夭被相柳的突然靠近弄得耳根一红，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随后捂着相柳靠近那侧的耳朵，低声呢喃道：“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相柳直起身子，歪着头看向小夭灵动活泼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相柳沉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转过头，对上相柳那双紧张又期待的眸子，不自觉心跳一顿，随后急忙别开了眼神，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说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可没说一定要回答” 闻言，相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昨日说的是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赖的也太快了些吧” “好吧”小夭气馁的鼓了鼓嘴，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随后一脸狡黠道：“没说一定要回答真的吧，答了就行” 听着小夭这番耍赖的理论，相柳不禁无奈又宠溺的一笑，言语中带着无尽的的纵容与柔情道：“无妨，若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就当是真的，若不是，我便当你在口是心非” 相柳的一番话，直直的撞入了小夭的心底，将小夭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相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良久，小夭才从方才相柳的话中抽离出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捋了捋垂在脸颊处的发丝。 “那……等我想回答你的时候再说吧” “我等你，多久都行”相柳低沉的嗓音响起，深邃漆黑的双眸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面对相柳的妙语珠连，小夭故作傲娇的冷哼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之前听闻九命相柳是一只冷血无情的九头妖，如今看来分明是个浪荡子，传言果然不可信” 相柳嘴角带着浅笑，柔声道：“因为面对的是你” 第7章 ——无悔 小夭转过头，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偷瞄着相柳的方向，有些含糊不清道：“你油嘴滑舌够了没，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捉的朏朏都跑了” “改日我赔你一只”相柳笑道。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要了”小夭嘟了嘟嘴，看上去有些委屈。 相柳眉峰微挑，不禁低头浅笑一声，随后问道：“你怎么突然一个人来这儿捉朏朏？” “不是一个人，苗莆在那边等我”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树林外围的地方。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捉朏朏”相柳的身子微微前探，带着探究的双眼对上小夭明亮的双眸，似乎要将小夭看穿。 小夭唇瓣微抿，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一下，被相柳精准的捕捉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听到他们议论你九头妖的身份时，心里是不是也会特别难受”小夭抬眸，原本灵动的双眸中染上了几分苦涩。 相柳心口处一紧，眼神立马转为担忧：“出什么事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与相柳对视了良久，眸子里满是复杂压抑的情绪，见她久久不语，相柳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默默的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眸子里的苦涩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灵动，轻轻一笑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小夭快速转过身，抬脚向着林子外围的方向快步而去，见状，相柳下意识向前追了一步，同时急切的开口道：“我派人护送你吧！” 闻言，小夭驻足，缓缓转身看向相柳，缓缓露出一个甜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相柳看着不远处的小夭，眼底露出几分不舍，唇瓣动了动，满是柔情的沉声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知道了，会的” 小夭微微一笑，随后转过头，在相柳的注视下离开了那片他们相遇了两辈子的树林与小溪…… …… 入夜，小夭端坐在窗前，静静遥望着夜空中那的轮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小夭静止白皙的脸庞上，仿佛为她渡上一层银光般，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小夭看着那月光，时而露出浅笑，时而露出哀伤，整个人都沉浸在思绪中，连赤宸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小夭” 随着赤宸一声轻唤，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敛了敛思绪，站起身双手交叠，冲赤宸微微屈膝，淡漠道：“见过父亲” 赤宸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面上却掩饰的依旧平淡：“坐” 小夭起身，重新坐回榻上，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另一侧。 赤宸上前坐到小夭对立那面，拿起茶水，放到口中轻抿了一口，轻柔的开口道：“白日去了何处” “去见了相柳”小夭垂着眸子，言语中带着淡漠与疏离。 赤宸闻言顿了顿，试探性的开口道：“你对相柳……” “父亲就是来问这个的吗”赤宸刚刚开口，小夭便冷声打断了赤宸的话，抬眸间，眼底一片平淡。 “小夭”赤宸蹙眉，眼中带着几分压抑，沉声道：“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杀西炎仲意，那他早晚有一天会来杀我” 闻言，小夭先是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眼底凝出一层苦涩，沉声道：“道理我都懂，也理解您，但您不能强求我当做这一切都没关系的样子，我做不到，母亲也做不到” 赤宸抚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紧握，眼底泛起几分湿红，垂眸间唇瓣不禁微颤：“我知道，我本不该奢求太多，起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父亲，我与相柳，我现下并不想与您多说什么，等我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您”小夭别开眼神，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语气依旧淡漠。 赤宸抿了抿唇，沉声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做什么决定，为父都支持你，只要你无悔” 小夭看着那轮圆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认真道：“无悔” 赤宸轻笑一声：“好，过几日便是王后的寿辰了”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垂眸沉思了一瞬，开口道：“相柳会去吗” “他……”赤宸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他毕竟是妖族，又是那样的性子，即便王后愿意请，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可我想他来”小夭转过头，眸中带上了几分希冀。 赤宸不禁转了转手边的茶杯，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后，赤宸无奈长叹一口气：“好，我找人安排就是” 是夜，林子中出奇的静谧，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星星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之上，一片昏暗中，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引人注意，相柳半倚靠在树枝上，手中拿着一樽瓷白的酒瓶，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清冷与孤寂。 具洪江所说，西陵珩带着小夭回到辰荣后，辰荣炎灷特意赐下一座赤宸将军府给他二人居住。 “又撒谎”相柳一边喝着手中的酒，一边眺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说好要来军营找他，如今一连两日都没见到人，莫不是要他夜探赤宸将军府。 说做就做，相柳眸色一暗，一个翻身落下树枝，如雪的白衣与银发在空中披散开来，落地后又垂回到身后，看上去美的惊艳。 “军师！” 然而相柳刚刚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辰荣士兵正气喘吁吁的向他跑来。 “让小的好找，洪江统领让小的请军师过去一趟” “现在？”相柳眉峰微挑，语气有些意外。 “现在”士兵重重点了点头。 闻言，相柳不禁长叹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一轮明月，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走吧” 营帐中，洪江与相柳对立而坐，只见洪江从腰封处拿出一张请柬，推到相柳面前，随后带着些许试探的开口道：“王后寿辰的请柬” 相柳垂眸，用那一贯清冷的双眸看向桌上的请柬，淡漠道：“什么意思” “赤宸将军特意差人送来的”洪江身子微微前探，眼中带着十足的暗示。 相柳眉头微蹙，脑中似有想法，却依旧不敢确定。 洪江见相柳神色有变，于是继续开口道：“她也会去”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眸色一亮，立马抬手将请柬收入怀中，似乎是怕洪江反悔将请柬收回一般。 第8章 ——寿宴风波 洪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相柳已经将请柬仔细收入怀中，同时冲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多谢义父” 洪江扯了扯嘴角，不禁眯了眯眼，十分好奇道：“那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闻言，相柳缓缓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是她为他种下情人蛊的地方，也是她用他教了数十年的的箭术，射向他为她剜了三十七年心头血的地方。 “我想这世间，没有人比她对我更特别了” …… 临近深秋，夜里起了凉风，从窗子的缝隙透入，带着丝丝凉意抚上屋内人单薄的身躯，桌案前，正在摆弄瓶瓶罐罐的小夭感觉到几分冷意，手上一顿，转头看向被秋风吹的作响的纸窗，片刻后，小夭站起身，缓缓推开窗子，只见远处的树梢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屹立在秋风中。 小夭的呼吸不禁一顿，只见相柳的衣衫与银发随着夜里的寒风缓缓摇曳着，如雪花飞舞般美艳，不禁让人看愣了神。 树梢上的相柳见小夭看出了神，不禁露出一个浅笑，脚下一个用力，双手负后从树上缓缓落下，那身姿简直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小夭就这么保持着开窗的动作，直直的看着相柳向她飞来，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是天姿国色的相柳大人。 相柳落到小夭窗前，脸上的面具逐渐消散，露出那美艳精致到极致的面庞，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好看嘛” 相柳的话让小夭猛地回了神，赶忙收回开窗的手，随后将头支在了窗口的位置，笑盈盈的说道：“好看好看，相柳大人天姿国色” “又撒谎”相柳薄唇轻启，话语间带着几分幽怨道：“这三日也不见你来军营找我，我便只能夜探赤宸将军府了” “三日而已，我到底是个女子，整日往军营里跑成什么样子”小夭无辜的努了努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让人不忍责怪一点。 相柳顿时没了脾气，于是掏出怀里的请柬，沉声问道：“为什么让赤宸将军给我送王后寿宴的请柬” “这样，可以正大光明的见你呀”小夭歪了歪头，言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你若想在宴席上见我，派人与我说一声便是，我自有法子去，何必特意叫赤宸将军送来请柬”毕竟，他还可以用别的身份去参加宴席。 小夭闻言微微一笑，将身子探出窗口，缓缓凑近到相柳耳边，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轻声低语道：“我要是说，我就想你拿着请柬正大光明来参加呢，你来不来嘛” 面对小夭突然的靠近，相柳不自觉呼吸一顿，转头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那双璀璨明媚的双眸，脑中顿时空了一瞬。 二人只见静谧了一瞬，相柳轻笑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你与我这般相望，我又怎么舍得不答应你呢？” 闻言，小夭俏皮一笑，直起身子望了望夜空，故作惊讶道：“呀，已经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留相柳大人了” 说完还不等相柳做出反应，小夭便一把关上了窗子，随后背靠着窗子，不禁偷笑。 相柳看着面前紧闭的窗子，以及窗后那道笑的肩膀都在颤抖的身影，不禁宠溺一笑，转过身脚下一蹬，重新跃上远处的树梢，倚靠在树干上，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房间的那扇窗户。 小夭，这一世，我终于可以不用借助防风邶的身份，无所顾忌的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任何我想说的话，原谅我的心急，毕竟，我只能在这个世间停留百年，我不想浪费我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窗里的光亮终于熄灭，相柳恋恋不舍的收回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转身越下树梢，稳稳落回到毛球背上，扬长而去。 相柳不知道的是，他走后，那扇窗再次打开，那道身影出现在窗口，那双满是依恋的眸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 …… 很快到了辰荣王后的寿宴，大明殿中高朋满座，辰荣王后华服加身头戴钗环，坐在上首的位置，而右手第一桌，便是赤宸与西陵珩和小夭。 宽阔的大明殿中，充斥着推杯换盏的交谈声，直到殿外婢女一声高喊：“洪江统领，相柳军师，前来为王后祝寿！” 众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眼神也不约而同的怪异起来，纷纷向门口处张望起来，只见相柳跟在洪江身后，一身白衣，面具遮面，信步走入大殿中，随后双手交叠，与洪江一起冲上首的辰荣炎灷与辰荣王后弯腰行礼。 “臣洪江，携义子相柳，恭贺王后千岁” 自相柳跨入大明殿的那一刻，小夭的眼神便落到了相柳身上，相柳行礼间，也偷偷看向小夭的方向，二人的目光在眼中交汇，皆是不约而同的一笑。 “免礼，请入席吧” “谢陛下” 洪江起身后，带着相柳坐到了赤宸对面的席位上，众人见状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夭刚收回目光，就听得身后传来两个女子尖酸刻薄的私语声。 “这九头妖怎么也来了” “今日来的都是高等神族，他一个下贱的妖族怎么配与我们同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洪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个妖族做辰荣军的军师” 面对那两名女子的议论，小夭眸色一暗，旋即发出一声满是嘲讽与轻蔑的嗤笑，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入那两名女子耳中。 那两名女子转头看去，只见小夭用一种满是鄙夷的眼神斜睨着他们二人，二人瞬间脸色难看了下来，指着小夭怒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不仅心肠坏，胆子还小，只敢在背后说人是非，可敢在正主面前叫嚣？”小夭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看似散漫的言语中满是讥讽。 “你！”那女子闻言瞬间恼羞成怒，指着小夭怒道：“你不也只敢在背后说，有本事你去招惹那九头妖呀” 小夭见那女子面容扭曲的样子，眼中嘲讽意味更甚，下一刻，小夭转过头，冲相柳的方向高喊一声：“九头妖！” 第9章 ——公然维护 听到那声熟悉的“九头妖”，相柳原本端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小夭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边俏皮的同他挥着手，虽不知她想干什么，但相柳还是配合的回了她一个温润浅笑，同时轻抬了抬手表示回复。 得到回应的小夭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但一转过头，眼神便瞬间变为鄙夷，见状，那两名女子的脸色瞬间一变，其中一名女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看向小夭，言语轻蔑道：“有什么可得意的，结交妖族很自豪吗” “那你们自诩出身神族便在背后对辰荣有功之臣肆意编排，很自豪喽”小夭眉峰微挑，说话间带着几分讥讽嗤笑之意。 小夭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入相柳的耳中，这一刻，相柳瞬间明白了小夭一定要他来寿宴的原因，刹那间，相柳瞳孔微颤，心中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 “相柳大人本就是九头妖，我这么叫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你们却是在借由他妖族的身份搬弄是非，一个个仗着出身高等神族便自视甚高，这么能耐，怎的不见你为辰荣军冲锋陷阵或出谋划策，是自知愚蠢，便在这里贬低编排比你们优秀的人来彰显自己吗” 小夭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其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直接镇住了在场所有正在私议相柳的人，见状，连洪江也是满脸欣赏的看向小夭，不禁赞许道：“好一个有胆魄的女子，我好像能理解她对你来说为何特别了” 小夭的的话落入那女子耳中，瞬间令其恼羞成怒，面容扭曲的指着小夭高声道：“你！你也是神族，却站在妖族那边来指责自己的同族，莫不是与那九命相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女子话音未落，便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胸口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寒意中带着压迫，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意，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周身戾气升腾，显然已经动怒。 见此情景，那女子被吓得一下跌倒回座位上，惊恐的浑身发颤，同时大喊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当着陛下的面杀人不成！” “相柳！”见状，洪江赶忙拉住相柳的衣袖，生怕他动怒之下真的做出什么。 然而下一刻，相柳猩红的眸子便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看向洪江，唇角微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义父放心，我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 “好了！”终于，上首的辰荣炎灷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出言喝止了众人，随后指着那名女子，厉声道：“你，去向相柳军师道歉” 那女子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处，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虽心中百般不甘，却也只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冲相柳的方向微微弯腰，嗓音发颤：“请军师恕罪” 然而相柳连眼都没抬，只是端坐在那里，眼光始终在小夭身上未曾离开，那女子蹲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相柳的意思，于是转而向小夭的方向行礼道：“请西陵小姐恕罪” “不敢当，若是日后你与旁人说我当着王后寿辰折辱于你，我可当不起”小夭同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那女子，说话时一直看向相柳的方向，二人对视间，眼底皆是柔情。 赤宸用余光看向身旁的小夭，又与西陵珩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走出席间冲辰荣炎灷深行一礼，恭敬道：“小夭鲁莽，冲撞王后寿宴，请陛下恕罪” “无妨，坐吧”辰荣炎灷就势而下的摆了摆手，这场闹剧这才平息。 整个席间，相柳一直望向小夭的方向，那道灼热的目光让小夭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于是宴席进行到一半，小夭便借口偷溜出了大明殿，跑到紫金宫的一处庭院中，在桌上摆上了酒水，然后开始向远处不停的眺望。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小夭视线中，小夭见状立马兴奋的站起身，见小夭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欢喜，相柳心中一阵悸动，快步走入庭院中，深如寒潭的双眸紧紧的落在面前的小女人身上。 “为什么帮我出头”见到小夭的那一刻，相柳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闻言，小夭看着相柳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眸狡黠一笑，俏皮道：“秘密” 说完，小夭坐回到庭院的椅榻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壶道：“这是我哥哥派人送来的桑葚酒，你尝尝” 相柳走上前，伸手接过小夭手中的酒壶，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二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抬眸间，二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只一瞬，小夭便别开了眼神，也率先收回了手。 相柳拿过酒杯，看着小夭会心一笑，缓缓饮下手中的酒。 “怎么样”见相柳喝下了她递的酒，小夭立马闪烁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相柳。 相柳细细回味着酒的味道，一边赞许的点点头，一边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入口绵软，口感醇厚，下在里面的剧毒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你中毒了吗” 见小夭兴致勃勃的看向他，那一瞬间，眼前的小夭再次与清水镇中的玟小六重叠在一起，再次令相柳失了神。 见相柳久久不语，小夭眼中的光亮逐渐消失，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相柳瞬间回了神，立马装作疼痛的样子皱了皱眉，用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像……中了” 看着相柳拙劣的表演，小夭不禁被逗的发笑：“这毒根本不走肺腑，你应该脑袋疼才对”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捂住胸口的手转而摸了摸脑袋，低头轻笑一声：“可能因为我有九个脑袋，所以中毒的反应不明显” “你就编吧”小夭双手环胸，用那双灵动的双眸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 “再试试这个”说着，小夭又拿起一壶酒递到相柳面前。 相柳垂眸，看了看小夭手中的酒，没有接过，而是转而坐到小夭身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蛊惑道：“喂我” 小夭呼吸一顿，一下撞入相柳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不由自主的缓缓将酒瓶送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轻笑，随后噙住小夭递来的酒壶，喉结滚动。 看着相柳缓缓喝着酒壶里的酒，小夭不禁怔愣在原地，眼中似有一种不明的情绪在翻涌着。 第10章 ——深陷流言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相柳已喝完了酒杯中的酒，下一刻，相柳眸色一沉，突然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扯，小夭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跌入了相柳怀中。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相柳的轻笑声，小夭有些气恼的抬起头，见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庞，薄唇轻启：“很想毒倒我？” “当然，这世上还没出现我毒不倒的人”小夭故作凶狠的瞪相相柳，却不想落在相柳眼中，根本毫无威慑力，甚至有几分可爱灵动。 “那就……当我被你毒倒了吧”相柳浅笑，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倚在小夭肩上。 见状，小夭不禁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推开相柳的头，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今日算我输了” “那，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相柳身子前探，眼中带着几分期许。 “今日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小夭转过头，俨然一副傲娇样子。 见状，相柳只得无奈又痴眷的低头轻笑，没关系，他不急，他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大不了就等她一世。 正当二人岁月静好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小夭！” 小夭一愣，旋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身着蓝衣的男子，正神色低沉的看向他与相柳。 “丰隆？”认出来人后，小夭眉头微蹙，旋即起身向丰隆走去。 只见丰隆面色明显不悦，快步向二人走来，三人碰面的刹那间，小夭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丰隆一把拉到身后，将她与相柳隔绝开来，同时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看向相柳。 见是丰隆前来，相柳也跟随小夭起身，当对上丰隆那满是敌意的眼神时，相柳眉峰微挑，记得上一世他不仅抢了他的婚，还要了他的命，如今又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相柳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一世的赤水丰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丰隆你做什么”被挡在身后小夭神情不悦，甩手挣开了丰隆的手。 丰隆先是狠瞪了相柳一眼，随后转过身看向小夭，言语中带着几分质问：“你为何要在席间说那些话” 面对丰隆的质问，小夭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以为然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丰隆见状立马面露急切之色，焦急道：“这根本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你今日在席间公然维护他，明日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你不怕深陷流言吗” “深陷流言？”闻言，小夭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满是自嘲的眼神看向丰隆，冷声道：“自我出生以来，有哪一刻不是深陷流言，在西炎，他们说我是魔头之女，在辰荣，他们说我是叛徒之女，他们一个个一边畏惧我爹娘灵力高强，又一边在背后对我的出身指指点点……” 说话间，小夭的双眼逐渐泛起红晕，双手也不自觉握紧，说到一半，小夭话语间一顿，随后转过头看向相柳，眼中的悲凉褪去了一些，转为些许温情，柔声道：“这一点，我与相柳大人何其相似，所以今日我不止是为他说话，更是为我自己” 这一刻，相柳感觉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痛感，眼眶竟不自觉泛红，原来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们都是如此相似，或许只要换一个时间，他就可以成为那个与她相依之人。 “小夭……”丰隆眉头紧锁，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小夭直接打断。 “我记得那女子是你们赤水氏的人吧，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赶紧约束一下你们家的人” 小夭的话让丰隆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愧疚之意，不自觉瞥向一旁，良久，只低声说出一句：“小夭，对不起……” 小夭没有回应丰隆的道歉，只是淡淡的回复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还不等丰隆说话，小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中，只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各有悲喜。 丰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承认小夭在席间说的都是对的，但有些事在世间是不分对错的，他没有这个勇气顶着众多神族的偏见去维护所谓的对错，只能选择沉默，却不想是无形中助长了那些偏见。 思及此处，丰隆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相柳拱手道：“相柳大人见谅，我只是担心小夭” “无碍”此时的相柳一颗心完全被小夭占据，完全容不下别人，所以也根本没有在乎丰隆说了什么，只是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难怪那天在树林里，她问他被人说是九头妖时会不会心里难受，说毫不在意是假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过了两世，竟会有一个人为了他站在他这边与所有神族对峙，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 …… 日落西山，霞光染红了紫金宫的天空，也将天上的层层白云染做了红色，众人零零散散的走在紫金宫的台阶上，不知是在私语今日的寿宴，还是寿宴上发生的事。 相柳跟在洪江身后，前面不远处便是小夭一家，看似圆满的一家三口，内里确是破碎不堪，想到此处，相柳面具下的双眸染上几分心疼之色。 走在前方的小夭微微低头，红唇轻抿，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西陵珩看出了小夭的情绪，于是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小夭驻足，回头看去，相柳见小夭驻足，也停下了脚步，与她隔空相望。 对上相柳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瞳，小夭转头看向西陵珩的道眼中带着些许试探与期许道：“娘，我明天要出去一天”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相柳，相柳见状，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随后有些拘谨的冲西陵珩行了一个交叠之礼，同时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西陵珩的神色。 然而西陵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点头回应，随后转向小夭，温柔道：“去吧，早些回来” 见西陵珩同意，小夭立马面露喜色，欢快道：“谢谢娘！” 第11章 ——畅游海底 海面上空，毛球展着宽厚的翅膀，载着相柳与小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坐在小夭身边，眼神一直紧紧的锁在小夭身上，而小夭的情绪似乎并不高涨，只是静静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 相柳见她久久不语，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这一路都不说话” 闻言，小夭转过头，看上去虽情绪平平，眸中却是眼波盈盈：“今天你先陪我好好玩一天，玩完了我就告诉你” 相柳望着不知为何不再灵动的小夭，感觉心中似乎空了一块，于是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抚上小夭的发丝，轻声细语道：“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闻言，小夭歪过头，眼里恢复了些灵动的期许：“那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相柳身子微微前探，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向后一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对望的那一刻，相柳低沉蛊惑的嗓音想起：“海底” 下一刻，相柳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向前一扑，二人双双从毛球的背上径直跌落下去，小夭被这突然的失重感吓得赶忙抓住相柳的手臂，只听得一道水声，二人便没入了大海中。 感觉到身体被海水包围的那一刻，小夭赶忙屏住呼吸，随后便看到相柳竟笑靥如花的看着她，顿时来了脾气，伸出手捶打着相柳的胸口，不过在水流的助力下，小夭的拳头就像棉花一样毫无威慑力。 怕小夭真的生气，相柳并没有多逗她，下一刻便用灵力划分出一片可以呼吸的领域将二人包裹。 刚刚喘过气的小夭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紧接着毫无威慑力的瞪了相柳一眼，再次抬手准备捶打相柳，然而拳头还没落下，便被相柳接住了手腕。 “你看” 相柳浅笑着向一旁歪了歪头，小夭低头望去，只见他们缓缓下沉间，海底那美轮美奂的景色逐渐浮现，成群结队的海鱼，五颜六色的珊瑚，一望无际的海草，是在陆地上根本见不到的景色。 小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缓缓放下被相柳握住的手，但相柳却并未松手，而是不动声色的向下，用他那宽阔的大手逐渐包裹了小夭纤细的小手，含情脉脉的偷偷看向小夭的侧脸，眼波流转。 两人在海底缓缓的游荡，小夭仿佛一心专注于海底的景色，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相柳牵着。 “这海草一望无际，简直像陆地上的草原，还有珊瑚，颜色简直像陆地上的花朵一样娇艳，你说要是住在海底，是什么感觉” 小夭的眼里满是星光，对海底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当说到住在海底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相柳，相柳闻言不自觉呼吸一顿，猝不及防撞入小夭那璀璨生辉的瞳眸，神情怔愣了一瞬。 “住在海底，确实很美，只是这美景无人共赏，难免孤寂” 相柳少有的将情绪注入到了言语中，让人听起来止不住的阵阵心酸，小夭看着相柳，眼中带着些许的怜惜，随后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手掌，声线温柔而坚定：“以后我陪你一起看，定不会让你再孤寂” …… 赤宸将军府的大厅中，西陵珩端坐在上首位置，神情淡淡不冷不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洪江正坐在下首位置，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西陵珩的神情，因为不知道西陵珩叫他过来的目的，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喝茶掩饰。 过了良久，就在洪江忍不住要出声时，西陵珩终于开口打破了场上的静谧，言语中带着几分恭敬道：“今日我西炎在皓翎为质的王孙返回西炎，路过辰荣山来看望我与小夭，所以你家大将军不便在府中，招待不周了” 见西陵珩主动开口，洪江赶忙赔着笑，顺势开口询问：“岂敢岂敢，敢问西陵夫人请属下是有何事吩咐” 西陵珩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和蔼：“吩咐谈不上，我请洪江统领前来自是为了两家私事” 闻言，洪江神情一顿，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西陵珩请自己来的用意，于是赶忙直了直身子拱手道：“西陵小姐就如海上明珠，属下自知犬子不配……” 然而洪江还未说完，西陵珩便抬起手制止了洪江的话，继而开口道：“你们私底下对我与小夭的议论我都知道，说我身嫁辰荣却心在西炎，所以恕我直言，我更希望小夭能在西炎成婚” 闻言，洪江的脸色变了几分，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睛微眯，语气也变得不如方才那般恭敬：“所以西陵夫人这意思是看不上相柳了” “洪江大人说笑了”西陵珩发出一声散漫的轻笑，看似淡漠，却无形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生畏的气势：“相柳大人是大荒内有名的天姿国色，我也绝不是歧视妖族，只是……我只有小夭这一个女儿” 洪江眉头微蹙，一时间竟猜不透西陵珩话中之意，于是直言道：“属下是个粗人武将，西陵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洪江大人见谅，相柳生于蛋中无父无母，唯有你这个义父可以代行长辈之职，我昨日与小夭父亲商议，他也是这个意思……”西陵珩眸色一压，言语中带着些许深意，身子微微前探，凝视道：“我们想看看，相柳能够为小夭做到什么地步” “西陵夫人这是要试探相柳的真心？”洪江眼神狐疑，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西陵珩垂眸轻笑一声：“用不着试探，我们只是想看着他凭本事走到小夭身边” 闻言，洪江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随后自信的一笑，肯定道：“我相信相柳不会让夫人失望” …… 洪江没注意到，他与西陵珩交谈间，一旁的屏风后始终有一个人影，直到看着洪江离去，西陵珩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随后斜睨向一旁的屏风，淡漠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早已按捺不住的玱玹便迫不及待的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急躁道：“姑姑，你真的要放任小夭和九命相柳……” 玱玹的话一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相比于玱玹的急躁不安，西陵珩却是神情淡漠，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小夭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那九命相柳无父无母，不过就是灵力高点长得稀奇点，小夭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绝不是他”玱玹一脸鄙夷的将腰一叉，言语中满是不屑。 听到玱玹用‘稀奇’二字来形容相柳，西陵珩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不对，毕竟九个头放在整个大荒来看确实稀奇。 第12章 ——永远记得 “那你想如何？” 玱玹冷哼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带小夭回西炎，免得他来缠着小夭” 西陵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依旧一脸淡然道：“正好我也打算离开辰荣回西炎，我同你们一起走” 闻言，玱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姑姑不拦着？” 西陵珩浅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如果只是分隔两地便能让相柳退却，那他确实不堪与小夭相配” …… 入夜，平静的海面被夜风吹起阵阵涟漪，星星倒影在海中，随着涟漪起伏着，仿佛为一望无际的大海镀上一层荧光般。 在海底畅游了一天的小夭感觉有些乏累，便被相柳带到了贝壳房中，贝壳房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微凉的海风抚在二人脸上，小夭抬着头，遥望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弦月，柔声开口道：“今日是上弦月，好美” “是啊，很美”相柳握着小夭小巧的手，眼睛却并没有在看月亮。 “相柳，我有话想跟你说”小夭望着那轮月光，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你说”相柳缓缓贴近小夭身旁，声线温柔。 小夭转过头，望向相柳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眷恋与试探：“你今天开心吗” 相柳眉峰微挑，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开心” 听到回复的小夭没有说话，而是与相柳静静的执手相望，良久，小夭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大手，眼中泛起阵阵涟漪，嗓音缱绻道：“那你答应我，要永远记住今天” 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觉得小夭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一句话，于是赶忙问道：“怎么了”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我”小夭努起嘴，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望着小夭与自己执手相望的样子，相柳心底瞬间软了下来，哑着嗓子低声道：“我答应你” 听到相柳答应了下来，小夭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眼底也是一片柔情，相柳感觉心中被撩拨起一阵悸动，竟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了小夭的脸颊，望着小夭娇艳欲滴的红唇，缓缓俯下身去。 见状，小夭感到心跳一滞，不自觉抿了抿唇，就这么看着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两唇即将相碰的前一刻，小夭眼神突然一变，猛地转过头躲开了相柳的吻，相柳落了空，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后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偏过头的小夭眼中同样带着几分落寞，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与相柳相握的手，低声道：“很晚了，再不回去娘和哥哥要担心了” 相柳感觉手中一空，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挲了下手指，随后反应过来小夭的话，诧异道：“玱玹来了辰荣山？” “嗯，哥哥从皓翎回去西炎借道辰荣，顺便来看我”小夭淡然道。 西炎玱玹……相柳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前世的老对手，只要打照面就要互相捅对方肺管子的那种，当然，除了小夭有危险的时候，两人会出现片刻的和谐。 好在今世辰荣与西炎相安无事，两人的立场还不到对立的时候，更何况如今小夭的父亲赤宸仍在，即便他登上了西炎王的位置也会顾及小夭与西陵珩而暂时不对辰荣下手。 “我送你回去”相柳驱动灵力，操控着贝壳缓缓靠岸，随后站在岸边，眼中满是缱绻的目送着小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尽头，心中竟有一阵患得患失的感觉…… …… 赤宸府中，小夭蹑手蹑脚的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不禁心中窃喜，于是催动灵力点燃了屋中的蜡烛，然而就在蜡烛被点燃的下一刻，一个端坐在软榻上的身影骤然出现。 小夭被吓得险些叫出声，定睛一看，正是满脸黑线的玱玹坐在那里，而且浑身正散发着悠悠的怨气。 “大晚上躲在这里吓人玩”小夭稳了稳惊魂未定的心神，满脸无语的走到玱玹对面坐下。 从小夭进到屋内的那一刻，玱玹的视线便紧紧的锁在了小夭身上，直到小夭坐下，玱玹才悠悠的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 小夭先是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而后故作委屈道：“哦，那我不回来了” 说完，小夭起身作势就要出去。 “回来！” 小夭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玱玹严厉的声音，小夭不禁偷笑，随后乖乖的转身走回到玱玹身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撒娇道：“怎么了哥哥” “三日后跟我回西炎”玱玹故作傲慢的将头一偏，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谁料小夭竟丝毫不予反驳，立马点头同意道：“好！” 小夭的干脆令玱玹始料不及，不禁一脸错愕的看小夭，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这么听话吗”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言语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见状，玱玹不禁在心中升起了几分怀疑，思索片刻后，玱玹生出几分担忧，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在辰荣受欺负了？” 见自己引起了玱玹的担忧，小夭立马宽慰玱玹道：“你想多了，从小到大谁敢欺负我，你就别瞎猜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 玱玹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见小夭似乎真的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又想到在辰荣还有赤宸相护，于是逐渐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温柔道：“真听话，那走前别去见九命相柳了” “那不行！”这边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出声。 闻言，原本还笑着的玱玹脸色瞬间一沉：“白夸你了” …… “好刁钻的一副弓箭，每一件材料都稀世难寻，只怕寻找材料所耗费的时间比铸造还要久，这个活儿我金天星沉接下了！” 循着上一世的轨迹，相柳再次找到拿着鬼方氏的令牌金天星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图纸，沉声道：“材料我会一一奉上” 有了前一世的经验，这一世寻找材料会快上很多，铸造的期限也会更短一些，小夭拿到的时间也会早一些。 想到这儿，相柳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这一世，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她手上了。 第13章 ——再见情人蛊 接下来的两天里，玱玹就这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夭身边，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小夭就会被偷走一般，小夭无奈，只得白日里摆弄着自己那些瓶瓶罐罐，入夜便对着月光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神情带着几分忧郁，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第二日夜间，小夭打开窗户，竟发现化作幼形的毛球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停在窗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向后看了看，确定玱玹没有过来，随后招了招手将毛球招入屋中，迅速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墨，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两日哥哥看得紧，我没去找他，幸好你来了，帮我带给九头妖” 说话间，小夭已将想对相柳说的话写满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停笔后，小夭找来一根细绳，将纸条卷成细卷绑在了毛球的腿上，随后拍了拍毛球的头温柔道：“去吧” 毛球抬了抬腿，确定绑的结实了，再次挥舞起小翅膀朝着窗外飞去，小夭起身追着毛球到窗口处，看着渐行渐远的毛球，垂了垂眼眸，眼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直到毛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小夭依旧望着毛球离去的方向，迎着月光静静的发呆，眼中多出几分期许。 毛球回到军营中，相柳见毛球绑着纸条，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喜悦，随后小心翼翼的取下纸条，阅完后，便立马起身坐上毛球向着赤宸将军府的方向飞去。 等相柳赶到时，小夭依旧坐在窗前向外眺望着，相柳见窗前的小夭用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心中不自觉一暖，是在等他吗…… 相柳的白衣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显眼，所以小夭远远的便发现了相柳的身影，于是立刻起身，抬头看向空中的相柳，相柳迎着月光从毛球背上跃下，白衣银发划过夜空，美的让人惊艳。 落地后的相柳警惕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发现后快速潜入到小夭的窗前，随后轻笑道：“在等我？” 小夭望向相柳，眼底藏着些复杂的情绪，柔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相柳心头一紧，一把从窗户翻入小夭的房间，言语中满是关切与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小夭顿了顿，眼眸微垂，闪过一丝黯淡，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继而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要跟哥哥回西炎了” 闻言，相柳下意识身体一僵，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小夭的话，心底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随后垂了垂眼眸，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还回来吗” 小夭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知道，但……我其实并不属于辰荣” 此话一出，相柳顿感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不自觉握了握拳，看着小夭的眼神生出几分不舍与无力，唇瓣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她不属于辰荣，早晚会跟随玱玹回到西炎，前世是，这一世也是。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满是压抑，这一幕刺入小夭的眼睛，竟让小夭也感觉中狠狠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冲出，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颤开口道：“真奇怪，我们明明认识还不到半个月，但为什么我看着你，却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闻言，相柳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扯出一个苦笑，哑着嗓子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一眼万年吗” “或许，是你入过我的梦吧”小夭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言语中竟透露出一众说不出的凄凉，让人不自觉心生悲意。 相柳浑身一僵，那句熟悉的话语猛地在脑海中回想起来：“我怕我一不小心，你就回进入到我的梦里，你绝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里，那只怕比死还要可怕” 前世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相柳脑中，一幕幕闪过，如同刚刚发生一般，相柳感到胸腔处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抽痛感，不自觉抬手抚上胸口。 见相柳神情不对，小夭下意识紧张的扶住相柳，关切道：“你怎么了” 相柳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所以你早就准备离开了，那天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小夭双唇紧抿，眼神闪躲了一瞬，没有否认。 见状，相柳心中明了，有些压抑的闭上了眼，又是这样，前世她说绝不离开清水镇，却是一声不吭的回去做了皓翎王姬，今世……不错，好歹还叫他过来告诉了他一声。 二人同时沉默对望，良久，相柳才稳下凌乱的心神，转脸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语气慵懒且散漫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看似轻松的话语，但相柳说这话时却别开了眼神，始终没有再看小夭，一双眼没有落点的在小夭房中乱转着。 突然，相柳眼神落到一处，一件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使相柳不自觉浑身一僵，连瞳孔都紧缩了一瞬。 小夭见相柳神色不对，于是顺着相柳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书案前，一枚山核桃静静的躺在那堆瓶瓶罐罐前。 相柳看着那枚山核桃，那个前世要了他三条命的东西，双手不自觉颤了一瞬，因为，那好像是前世他对小夭那不可窥见天意的感情唯一的证明。 “你还会玩蛊”相柳极力掩饰住嗓音的颤抖，故作不认识情人蛊的样子，试探性的开口。 小夭看向山核桃，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道：“这是我偶然遇到一位百黎族的老婆婆给我的，想着此生让你中我的毒是无望了，但或许可以让你中我的蛊”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抬眸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小夭收回目光，望向相柳，嗓音低落：“以后就放过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相柳感觉一阵寒意自心口处蔓延，如同腊月里的寒霜，连带气息都出现些许凌乱，下一刻，相柳的神情骤然低沉，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偏执，哑声道：“你说放过就放过了，我答应了吗” 小夭身子一僵，有些错愕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的双眸变作猩红色，带着几分侵略性的逐渐向她靠近。 “相柳……”小夭有些被相柳的样子吓到，嗓音颤了一下。 下一刻，相柳宽大的身躯猛地向她逼近，猩红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双眸，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蛊，给我种上！” 第14章 ——种蛊 小夭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书桌上的山核桃，有些无措道：“我第一次种，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解呢” “给我种上”相柳偏执的声音再次响起，身躯一步步向小夭逼近。 面对相柳的步步逼近，小夭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气氛逐渐紧张，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小夭，你睡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心中一惊，赶忙推搡着相柳，压低声音焦急道：“是哥哥，你快走” 然而相柳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给我种蛊” 这下小夭彻底慌了神，眼见玱玹的敲门声逐渐急切，小夭赶忙冲着门外高喊道：“哥哥你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好” 见玱玹没有再敲门，小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桌上的山核桃，压低声音道：“你先从窗户出去，等玱玹走了我给你种” 闻言，相柳的双眼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你发誓” “什么？”小夭瞬间瞪大双眼，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但想到玱玹还等在门外，没时间与相柳相争，于是只能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低声道：“我发誓，如果我不给九头妖种蛊，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场上静谧的一瞬，相柳那双猩红的眸子依旧锁在小夭身上，片刻后，低沉蛊惑的嗓音响起：“若违誓言，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而相柳依旧死死地盯着小夭的眼睛，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小夭，你好了吗” 门外再次传来玱玹催促的声音，小夭来不及犹豫，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重新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道：“我西陵玖瑶发誓，今日为九命相柳种蛊，若违誓言，凡我所喜，都将成苦，凡我所乐，都将成痛！” 说完，小夭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见相柳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周身那股骇人的威压也逐渐消散，见状，小夭长松了一口气，急忙推搡着相柳从后窗翻了出去，随后整了整衣裳，急忙跑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小夭与玱玹对视一眼，小夭拼命压住心底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晚哥哥怎么来了？” 玱玹抬脚走入屋中，眼神中似有几分犹豫，嗓音低迷的开口道：“明日就要启程了，有些话想同你聊聊” 闻言，小夭愣了一瞬，心中已经猜到了玱玹想对她说的话，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玱玹走到软榻旁缓缓坐下，轻抿嘴唇，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半晌后，玱玹缓缓出声道：“小夭，我此次回西炎……” “哥哥” 突然，小夭开口打断了玱玹未说出口的话，坚定而决绝的看向玱玹，一字一句道：“我懂哥哥想要什么” 玱玹神情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都知道” 小夭轻笑，随后蹲到玱玹身旁，用手搭上玱玹抚在膝上的手，温柔而坚毅的开口道：“我知道，哥哥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争来” 闻言，玱玹只觉得心中一酸，随后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小夭……” 小夭看着玱玹的眼睛，明媚一笑，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着玱玹的情绪，随后缓缓将头靠在玱玹手上，轻声道：“哥哥，我想朝云峰上的那棵凤凰树，和凤凰树下的秋千架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玱玹垂眸，看向小夭的眼中带着极致的温柔：“没关系，不在了哥哥就再为你扎一个一模一样的，再种一大片凤凰林” 小夭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与静谧，良久，小夭缓缓睁开眼，想起相柳还在窗外，于是抬起头看向玱玹，柔声道：“很晚了，哥哥早点休息，明日路上我与哥哥细说” 闻言，玱玹看着小夭温柔一笑：“好，你也早点休息” 玱玹走后，小夭打开后窗，果然见相柳依旧等在原地，小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不明所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种那个蛊” 相柳面色冷酷，嗓音没有丝毫温度：“怕你拿这个蛊祸害别人” “啊？”小夭扯了扯嘴角，显然没有跟上相柳的脑回路，但想到自己发了誓，只能又将相柳迎入屋内，然后再一次十分认真的询问道：“这个蛊种下去以后你我就会感知相连，你确定要种” “你再废话，我就把蛊种到你身上”相柳脸色阴沉，言语中带着威胁，凌厉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寒意，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赶忙从桌上拿起山核桃，颤颤巍巍道：“还是我给你种吧，毕竟我只有一条命……” 说完，小夭赶紧爬上软榻盘腿坐好，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只见山核桃开始泛起阵阵荧光，一颗如流萤般的蛊虫从山核桃中缓缓飘出，闪着丝丝微光。 看到蛊虫的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静谧了下来，只剩心脏不自觉咚咚作响，整个人失神般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蛊虫，渐渐的，相柳竟感觉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湿润。 “那……我开始了”小夭试探性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听到小夭的声音，相柳下意识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转而又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小夭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操纵蛊虫向相柳的胸口飞去，相柳看着那流萤般的蛊虫缓缓靠近，眼中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柔情，随后缓缓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接住蛊虫，那种熟悉的感觉逐渐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相柳缓缓抚上胸口的位置，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真好，这一世，还是他，不然他怎么能放心她随玱玹回到西炎。 第15章 ——刺杀 “好像……成功了” 见蛊虫平静了下来，小夭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脑袋，带着几分试探看向相柳。 “嗯，成功了”相柳收了收心底翻涌的情绪，又变回了淡然冷漠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幻觉。 闻言，小夭长松一口气，整个人放松的靠在软榻上，劫后余生的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相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沉默了片刻，双手负后，面容冷肃道：“路上自己注意点，别受了什么伤给我添麻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不可置信抬起头，随后一把从软榻上站起身，有些气鼓鼓的抱怨道：“你讲不讲道理，是你非要种蛊，现在又嫌麻烦” 听到小夭的抱怨声，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眉峰微挑，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凝视，缓慢沉声道：“你说什么？” 对上相柳那带双冷艳凌厉的黑瞳，小夭心中一颤，赶忙抿紧嘴唇，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原本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一些，随后缓缓转身，信步离开了小夭的闺房。 小夭依旧保持着抿唇的动作，目送着相柳翻出窗户，直到相柳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小夭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脑门：“不对，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吓住了！” …… 翌日清晨，日出东升，天边逐渐泛起白肚，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映照在窗前之人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只是那张美艳的面容，今日却是带上了几分冷肃。 铜镜中，小夭漆黑的瞳眸露出几分寒意，一向柔和的嗓音此刻带上了几分冷冽：“五王，七王，当年你们先是挑唆外爷送走玱玹，又引导舆论用礼法祖制逼我与母亲回辰荣，不就是想要外爷王位吗” 小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说完，小夭收起了冷笑，起身，缓步走出房间，而玱玹早已在外等候，待看到小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玱玹下意识一愣，随后细细端详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玱玹哥哥”小夭低声轻唤，与玱玹相视一笑，继而走下台阶，坚定的冲玱玹伸出手，玱玹垂眸，随后缓缓牵过小夭的手，再抬眸对视间，二人无言，却又好像说尽了一切。 马车上，小夭轻轻掀起窗帘，看着渐行渐远的辰荣山，垂了垂眼眸，不知为何，她明明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如今要离开，心中竟感觉有些堵塞。 玱玹坐在一旁，敏锐的察觉到小夭的情绪似有些低落，于是缓缓靠近了小夭一些，柔声询问道：“此去怕是凶险，你会后悔吗” 闻言，小夭放下窗帘，转头看向玱玹，微微一笑，眸子中带着些细碎的光：“不后悔，毕竟……这些恩怨总要了结” “没错，时间并不会冲淡过往一切，只会让过往之事愈加发酵”说及此处，玱玹的眼神也阴沉了几分，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这次我们借祭拜奶奶为由返回西炎，只怕五王七王不会让我们久留” “不让？”小夭眸色一沉，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们两个一边在背后对我的身世指指点点，又一边指望我娘帮西炎牵制我父亲，天下哪儿来这么舒服的事情，我要他们知道，我是西炎古蜀西陵氏后裔，不是辰荣的质子，留不留，他们说了不算” 见小夭如此决绝，玱玹的也觉得信心倍增，于是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的开口道：“你说得对，咱们回去以后，西炎，是咱们说了算” 随着马车的行进，二人很快穿越了辰荣与西炎的边境线，崎岖难行的道路两侧是枝繁叶茂的白桦林，殊不知，那茂密的树叶除了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一道诡秘的身影。 马车内的玱玹与小夭对一切浑然不知，其实危险已经悄然降临，因为道路崎岖，马车只能放慢速度，玱玹端坐在马车中闭着眼假寐，小夭则百般无聊的用手支着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随着马车的靠近，树上之人的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手上的羽箭缓缓上弓，对准了玱玹与小夭的马车。 “三……” “二……”随着倒数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上的弓弦逐渐紧绷，然而就在最后一声响起前，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将头探出车帘。 黑衣人心下一惊，来不及再看时机，立马指尖一松，本想透口气的小夭刚刚将头伸出车外，就听得一声微不可察弦响，顿时心中一惊，身体迅速向后倒去，下一瞬便险之又险的与箭头擦身而过。 那人箭术极高，只听得马车一声闷响，箭头狠狠地穿透了马车的外壁，足见力道之狠。 “有刺客！”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马匹大惊，随着一声嘶鸣，开始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玱玹被这巨大的动静震醒，意识到事情不对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一把将小夭护在身后，见状，那黑衣人秀眉微蹙，极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再次拉弓架箭。 玱玹与小夭刚要跳下马车，便又是“咻”的一声，下一刻，只听得马匹一声惨叫后便直直倒在血泊之中，同时也带倒了马车。 “啊！” 随着一声惊呼，二人双双掉出马车，黑衣人再次架箭，企图将玱玹一击毙命，但箭还未离弓，跟随小夭的侍卫便一拥而上挡在了二人面前。 “该死”那人咒骂一声，直接三箭同时上弓。 “抓活的！” 小夭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前后拔剑，随后脚下一跺腾空而起，直冲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黑衣人眼眸微沉，随后指尖一松，三箭毫无偏差的射入为首三名侍卫的胸口，下一刻，便隐匿在了交错的树林中，失去了踪迹。 小夭搀扶着玱玹站起身，随后一把拔出插在马车璧上的箭，只见那箭结构特殊，箭头是玄铁所做，状似螺旋。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心中已然明了：“防风氏……” 第16章 ——再回西炎 西炎城墙上，西炎禹阳与西炎德岩一左一右并排而立，姿态睥睨，身后则跟着他们各自的儿子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 城墙下，玱与小夭的马车和西陵珩的马车前后停下，随着帘子被掀起，西陵珩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抬头间，几人对视，虽无言，但空气中已然弥漫起几分紧张的气氛。 “运气真好，居然活着到了”西炎禹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下的马车，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轻蔑。 西炎德岩也是满脸的不屑，散漫的开口道：“走吧，下去迎迎我们的王姬和王孙” 等一行人走到城墙下，西炎德岩原本嫌弃鄙夷的面容骤然一变，与西炎禹阳笑容满面的迎到西陵面前，同时不动声色将西陵珩与小夭围在中间，将玱玹隔在了后面，热络道：“阿珩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面对西炎俞阳与西炎德岩虚伪的面孔，西陵珩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却又带着疏离的笑，淡漠道：“五王七王，别来无恙” “父王一早就在上垣宫等着你和小夭了，走”西炎德岩言语热情，一副迫不及待将二人迎进城的样子，侧过身冲西陵珩与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全然将站在后面的玱玹忽视。 西陵珩礼貌颔首，顺着西炎德岩的手向前走去，玱玹想要跟上，却见一条手臂直直横在了自己前面。 玱玹身形一顿转头望去，只见西炎岳梁下颚微扬，眼神轻蔑，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不好意思，爷爷没召见你” 西陵珩与小夭听到动静下意识驻足，随后同时脸色一沉，向后转头看去。 “五王这是什么意思”西陵珩声线微冷，眼神斜睨向西炎德岩，神情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阿珩莫怪，父王没有召见玱玹，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西炎德岩双手负后，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眼中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西陵珩眸色一冷，沉声道：“荒唐，玱玹是我西炎嫡系王孙，还进不得这上垣宫了” 闻言，西炎德岩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挑衅道：“这是父王的意思” “陛下怪罪自有我担着”西陵珩声线冷肃，带着几分压迫与凌厉的双眸怒瞪了西炎德岩一眼，随后径直绕过西炎德岩准备携小夭与玱玹进城。 不想，西炎德岩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下一刻，边听守城侍卫突然高喝一声，齐齐将手中的长枪架在城门口，拦住了西陵珩的去路。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西陵珩转过身，眼底浮上一层寒霜，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则得意洋洋的揣着手，满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满是嚣张的看向西陵珩。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声，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后，小夭转过头对向西炎德岩的方向，尾音拖长，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道：“请问五王，玱玹哥哥真的不能进城？” 西炎德岩摸不透小夭的意思，只能蹙了蹙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对着小夭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开口道：“不是不能，是父王没有召见，本王也不敢做主啊”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走到西炎德岩面前，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道：“既然玱玹哥哥不能进城，那我也不进了，这就返回辰荣，同我父亲说明，西炎不欢迎我，将我赶了回来” 此话一出，五王七王的表情瞬间一僵，西炎禹阳立马放下揣着的手，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低声道：“小夭，不得胡言” 见五王七王几乎裂开的表情，小夭也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下颚微扬，面容戏谑道：“在西炎你管我进城，到了辰荣你还能管我说话不成” 小夭的话令两人瞬间面容扭曲，西炎禹阳几乎是咬牙切齿，抬起手指着小夭的鼻子，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小夭鼻中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眼中带着几分寒意，微微贴近七王，声线微冷：“我在辰荣，诸王尚且看我父亲薄面对我毕恭毕敬，如今回了西炎，却被两位王叔动刀动枪，敢问哪边是里，哪边是外？” “你！” “要么我进去，要么……就是我父亲过来”小夭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和威胁，双眼更是毫不畏惧对上西炎德岩愤怒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西炎德岩气的发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闻言，小夭眼中嘲讽意味更甚，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五王这是要跟我讲道义了吗？只可惜，我是大魔头的女儿，自然要做点小魔头该做的事” 说完，小夭便留下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一把拉过玱玹的手向城门走去，门前，侍卫们再次将长枪对准了小夭与玱玹，见此情景，小夭下颚维扬，高扬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散漫道：“苗莆，调转车头，回辰荣” “慢！” 几乎在小夭尾声落下的瞬间，西炎德岩便急忙抬手高喊，随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让开” 话音落下，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带着几分犹豫的收回了架在城门口的长枪，见状，西陵珩唇角微勾，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慰，等转而看向五王七王时，眼神又转而变为了不屑。 “进城！”随着西陵珩淡漠却又冷肃得声音响起，小夭与玱玹相握的手同时收紧，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随后紧紧跟随在西陵珩身后，昂首挺胸大步迈入城门。 随着二人的步伐一步步前进，他们身影逐渐被城门的阴影笼罩，又逐渐迎着城门另一侧的阳光走出阴影，走向光亮，当阳光照射在二人脸上的一瞬间，几人都下意识闭了闭眼，随后小夭与玱玹同时抬起头，阳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好似泛着金光般，熠熠生辉。 第17章 ——难逢对手 三人走过上垣宫前长长的阶梯，殿门也随之缓缓而开，门后，只见西炎王正端坐在榻上，看向缓缓走来的三人，眼中是一片和蔼之色。 “拜见陛下” “拜见爷爷” “拜见外爷” 三人依礼对西炎王进行了叩拜后，上首的西炎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伸出右手，对着西陵珩后方的小夭勾了勾，慈爱道：“小夭过来，让朕看看” 闻言，小夭站起身，大步上前，竟直接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西炎王对面，同时冲西炎王歪头一笑。 见状，在场三人皆是一愣，西炎王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转过身对向小夭的方向，带着几分打趣道：“这是让你父亲养野了？” “这都让外爷看出来了”小夭言语俏皮，虽对着西炎王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意。 闻言，西炎王却也不恼，只是爽朗的笑了几声，随后对西陵珩与玱玹挥了挥手，慵懒道：“都坐吧” 等二人落座后，西炎王再次转而看向小夭，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几年不见，你长的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是吗？”小夭眉峰微挑，言语中带着几分骄傲：“他们都这么说” 西炎王低头轻笑：“不过……朕还是觉得，你更像你外婆一点” 一听到西炎王提起西陵缬，小夭原本灵动的面容顿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眸轻抬：“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从不像别的神族女子一样用灵力保持少女姣好的容颜” 话至此处，西炎王也揣了揣手，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言语中带着几分悠长：“你外婆年轻的时候才艺双绝，有很多好儿郎都想求娶她，就如同现在的你” 闻言，小夭不禁低头发出一声低落的笑声，没有说话，台下，西陵珩与玱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良久，西炎王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小夭，和蔼道：“你的药房我们一直留着，不曾动过半分” “是没人敢动吧”小夭眉峰微挑，带着一抹得意的笑看向西炎王。 见状，西炎王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起手对着小夭点了点，宠溺道：“说的对呀，毕竟大荒中，还没有人能破解你的毒术”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身形一顿，脑中飞快闪过一人的身影，声音带上了几分深沉：“如今……有了” 小夭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入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闻言，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身子微微前探，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是何人竟能破了你的毒术” 小夭垂眸，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言语中带着几分回味之意：“九命相柳” 话音落，西炎王不禁眉头微蹙，有些深思的摇了摇头，深沉道：“早就听闻九头妖王九命相柳灵力高强，却没听说过他精通毒术” 见西炎王面露疑惑，坐在下首的西陵珩开口解答道：“陛下有所不知，九命相柳并非精通毒术，而是因为从小以毒练功，所以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躯” 闻言，西炎王顿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对小夭开口道：“百毒不侵之躯，看来你是遇到对手了，也不知朕是否有缘能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海底妖王九命相柳” 小夭一听此话，眼眸微动，随后缓缓俯身向前，悠悠的开口道：“外爷……当真想见？” 小夭话音刚落，西炎王便赶忙摆了摆手，言语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还是算了吧，你都治不住的妖放到朕面前朕也怕” “这世上还有外爷惧怕的人，真是稀奇，那外孙女可要好好努力，来日将他治住，带过来给外爷打打眼” 此话一出，西炎王身形一顿，随后很是欣赏的用眼神上下打量这小夭，点着头笑道：“好啊，你也是难逢对手，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库房里取，库房没有就遣人去寻，现在就去吧，正好朕与玱玹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西炎王要与玱玹独处，小夭神情一顿，眼神瞬间警惕了几分，虽然唇角依旧上扬，但眼底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那外孙女先告退了” 说完，小夭起身，冲西炎王缓缓屈膝后，便同西陵珩一同离开了上垣殿寝宫，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一时间，西炎王脸上原本的慈爱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压迫的冷肃。 见状，玱玹立马起身，跪到西炎王面前，西炎王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低沉：“回来干什么来了，想好再说” 玱玹抬眸，坚定而决绝的对上西炎王冷肃的双眼，严肃道：“我想要西炎山” …… 殿外，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早就守候在门口，四人碰头的一瞬，西陵珩与小夭眸色同时一沉，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转而带上一抹疏离的笑意。 见状，德岩与禹阳二人也是唇角微勾，一脸虚伪的走到二人身旁，开口便是一阵阴阳怪气：“阿珩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二人还以为你与父王许久不见，定要寒暄几个时辰呢” “是陛下许久不见玱玹，想与他单独聊聊”西陵珩嗓音淡漠，说完便绕过二人准备离去。 然而德岩禹阳二人似乎不愿就此罢休，转而便信步追上西陵珩，微微贴近西陵珩，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的嘲弄：“你说你何苦怨恨本王呢，当初你要是听陛下的劝告嫁与皓翎王，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此话一出，西陵珩脚下的步伐瞬间一顿，眼神瞬间凌厉，转头瞪向西炎德岩，片刻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讥讽道：“听五王的意思是，只要我嫁给皓翎王，你就替仲意去战死沙场了？” 闻言，西炎德岩原本嘲弄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嘴角微微抽搐，好似有一口气梗在喉咙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反观西陵珩，根本不屑与他二人多言，说完便直接转身，带着小夭大步走下阶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到二人。 “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18章 ——商讨对策 入夜，玱玹同小夭一起来到西陵珩的房间，将白日里与西炎王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开口道：“姑姑怎么看” 西陵珩眼眸低垂，似是在沉思，良久，西陵珩缓缓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开口道：“三百年前我就知道，在咱们这位陛下眼中，没有妻子和儿子，只有合作者和继承者，所以只有向他证明你的能力和价值，他才会认可你” “现在西炎氏族大多被五王七王收拢，让他们改投阵容怕是不易，咱们要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切入口”想到现如今的局势，玱玹眉头紧蹙，双手逐渐握拳收紧。 见状，小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随后缓缓抚上玱玹的手，坚定道：“自然有，只要条件丰厚，没什么不易的，其次咱们手上最好有私兵，以防再发生路上的那种事” “私兵？”小夭的话让玱玹心中一惊，随后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知道养私兵是一笔多大的开销吗，完全不是收买士族子弟能比的” 闻言，小夭转头冲着玱玹俏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钱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选定靠谱的人招募兵将即可” “你有办法？”小夭的话让玱玹倍感意外，不禁瞪大双眼，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小夭，随后满脸好奇的凑上前问道：“这么多钱，你去哪儿弄？” “要知道私兵不比府兵，少说也要千余人，小夭，你真有办法？”小夭的话令西陵珩也是困惑不已，不禁担忧道。 “千余人怕是不够，过些年肯定要扩大规模的，至于钱……”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我跟涂山家的二少主涂山璟有些私交，他已经答应给我们供给银钱和粮草，咱们放心招人，绝对养的起” 闻言，玱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说话都结巴了几分：“你……你跟他什么交情？他答应……答应帮你养私兵？” “而且涂山氏与赤水氏还有姻亲关系，赤水氏也隶属辰荣，他会出钱帮西炎王孙养私兵？”西陵珩也不禁对此事存疑。 但小夭却是满脸的认真与坚定，严肃的回答道：“他肯定会帮，因为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此话一出，玱玹和西陵珩皆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夭微微一笑，轻声俏皮道：“秘密” 闻言，两人原本好奇的脸瞬间转为无奈，各自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片刻后，西陵珩再度开口对玱玹语重心长道：“养兵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周期太长，如果想要时间短见效快的方法，联姻是最合适的” “联姻？”西陵珩的话让小夭与玱玹皆是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仿佛是在思考西陵珩的话。 片刻后，小夭有些踌躇的开口道：“联姻确实能最快获得氏族支持，但现在西炎氏族都是五王七王的人，怎么会轻易把女儿嫁给玱玹” “我说的当然不是西炎的氏族”西陵珩唇角微勾，随后循循善诱的开口道：“你们将眼界打开些，放到西炎之外” “西炎外？”西陵珩的话令小夭先是蹙了蹙眉，思考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微诧的开口道：“您是说跟皓翎或辰荣联姻！” 见小夭一点就通，西陵珩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立马转而对玱玹说道：“辰荣王的孙女辰荣馨悦在西炎为质多年，他哥哥又是赤水氏未来的族长，改日有机会你可以去见见” “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玱玹转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卖了，于是急忙道：“不是，你们都不问我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西陵珩见状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有些不明所以道：“这不是在问你意见吗”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叫问他的意见了？ 但看到西陵珩一副为他深思熟虑的样子，玱玹只能咽了咽口水，转而将目光投到了小夭身上，言语中好似夹杂着几分委屈道：“小夭你说呢” 小夭看了看玱玹，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觉得不好” 小夭的话让玱玹瞬间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向西陵珩说道：“姑姑你看，小夭也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西陵珩也颇感意外，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微微沉思，随后一脸认真的分析道：“我觉得……辰荣馨悦自小在西炎为质，可见辰荣王对她并不重视，不如皓翎王的独女皓翎忆身份尊贵，很得皓翎王宠爱，哥哥又在皓翎为质多年与她相熟，与她联姻难度更小” 闻言，玱玹眼中刚刚亮起的光又逐渐黯淡了下去，双手有些无力的撑住桌子，先是自嘲的一笑，随后双唇紧抿，一脸生无可恋的低下头。 见玱玹这副姿态，小夭与西陵珩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片刻后，小夭微微凑近玱玹身边，试探性的轻声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玱玹有气无力的抬起头，一双黑眸委屈又无助：“你们随意，不用问我” “啊？”小夭发出一声微诧，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垂下眸子似是思考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满脸认真的开口道：“要不你两个都娶了吧” “你疯了我疯了！”小夭话音刚落，便收到玱玹一声激动的高喊，直接将小夭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玱玹也是微微喘着粗气，气恼的转过头不再看向小夭，场上的气愤凝固了一瞬，片刻后，小夭委屈巴巴的声音自玱玹身后响起：“不娶就不娶呗，你凶什么” 听到小夭委屈的声音，玱玹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认命的轻哄道：“哥哥不是凶你……” “其实……我跟此前辰荣馨悦的哥哥赤水丰隆也有几分交情，不行我……” “好的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小夭此话一出，玱玹便立马出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闭了闭眼，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第19章 ——再见相柳 次日一早，西陵珩带领玱玹与小夭来到西陵缬的墓前，三人跪在墓前，眼底皆是一片哀色，西陵珩眼眶微红，缓缓抬手交叠于额前，深深将头扣在地上，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哽咽：“师父，阿珩回来了，你放心，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护住玱玹与小夭” 西陵珩说完后，玱玹也紧随其后叩拜在地，字字真诚道：“奶奶，孙儿回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姑姑，保护好小夭，也守护好西炎” “外婆，我也会护好玱玹哥哥和娘亲，也会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小夭紧随其后，就这样，三人在西陵缬的墓碑前许下了相互扶持的誓言。 完成祭拜后，玱玹走到小夭身侧，柔声道：“我待会儿要出去办点事，要不要一起” “好啊，反正我待着也是无聊”小夭耸了耸肩，冲着玱玹微微一笑。 但当看到玱玹来到的地方时，她便笑不出来了。 “你……什么事情要来歌舞坊办？”小夭唇角微微抽搐，看着面前一片灯红酒绿，不禁扶额。 “我自有我的事要办，你先自己找地方玩会儿，我去去就回”玱玹笑着拍了拍小夭的肩膀，随后在小侍的带领下信步离去。 小夭见状无奈的撇了撇嘴，开始百无聊赖的在歌舞坊中闲逛着，殊不知暗处，一双如鹰般凌厉的双眼已然悄然落到了她身上。 歌舞升平间，小夭走上二楼拱桥，望着楼下舞姬的裙摆随着舞动如大片花海般绽放着，心中竟一闪而过几分异样的情绪，快到她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小夭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绣眉微微蹙起，待那股情绪彻底消散后，小夭有些茫然的抬眸，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拐角处。 那一刻，小夭感到胸口一紧，脚下不受控制的向那道身影追去，然而刚刚追过拐角，又见那道身影已然出现在远处的楼梯上，小夭又急忙绕过扶栏，向楼梯下追去，终于在大厅中追到了那道身影身后。 “相柳！”小夭下意识呼喊出声，一颗心不禁在胸腔中砰砰作响，一双眼紧紧的锁在那道身影上，好似生怕一个眨眼，那道身影就会消失般。 那身影在小夭喊出声的那一刻，也驻足在原地，片刻后，那人缓缓转过身，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小夭面前的那一瞬间，小夭感觉呼吸一顿，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是”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感觉连脚步都开始虚浮，身体摇摇欲坠。 二人对视了几秒后，那人再次转过身，一个转身隐匿在了人群中。 小夭见状，思绪猛然回笼，再次抬脚想要追赶，下一刻，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小夭，你怎么了” 小夭转过头，对上玱玹疑惑的眼神，眼中满是急切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我刚才……好像看见相柳了” “九命相柳？” 闻言，玱玹也是下意识震惊，随后四下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异常之人，于是有些怀疑的说道：“他怎么会在西炎还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到他的脸了”小夭唇瓣微颤，似乎有些不相信，却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见小夭情绪凌乱，玱玹赶忙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九命相柳善于变化，或许你之前看到的并非他的真容，而是仿照他人幻化而成的” 听了玱玹的话，小夭眼眸低垂，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有些失望的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殊不知，二人说话时，化作防风邶的相柳就藏在不远处的雅间中，静静的注视着二人的身影，眼神复杂。 小夭，既然你这么惦念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坚决的选择回到西炎。 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克制的呼出一口浊气，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息传来，相柳身形一顿，重新向小夭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相柳眉头微蹙，开始警惕的环顾四周，环视完一楼后，相柳微微抬头看向二楼，下一瞬，相柳的瞳孔猛然紧缩，只见二楼雅间的一扇门缝中，一只冰冷的箭头缓缓探出，直指小夭与玱玹的方向，看力度已经满弓，随着可能射出。 刹那间，相柳脑海中猛然闪过小夭用自己身体为玱玹挡箭的那一刻，心口骤然一紧，下一刻，相柳一把拿起一旁桌上摆放的龙眼，指尖一弹，精准命中小夭的肩头。 “嘶”小夭感到肩头一痛，下意识转头望去，与此同时，冷箭离弦而去，从二楼直直落下。 随着冷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小夭瞳孔猛然紧缩，赶忙惊呼一声玱玹的名字，随后一把推开玱玹，刹那间，那只冷箭再次险而又险的划过二人的衣衫，直直插入地板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歌舞升平的歌舞坊瞬间慌乱起来，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沉，先是右脚后撤一步，而后骤然跃起，只一步便翻上二楼，猛地一脚踹开了那间雅间的门。 失去了遮挡物，门后之人的样子彻底暴露在小夭面前，只见那人手持弓箭，身着一身夜行服，面容也被黑纱遮挡。 小夭的双眼骤然凌厉，脚下用力，猛地突进到那人面前，那人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小夭一把扯下了面纱，当看到面纱之下的真容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骤然变为冷冽，再次伸手向那人抓去。 然而下一刻，那人便猛地撞碎了身后的窗户一跃而下，小夭抓了个空，赶忙跑到窗户口查看，却见那人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可恶”小夭气愤的用手重重砸下窗口，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刻，玱玹也追上了二楼，看到窗口的小夭后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紧张的查看着小夭的身体，担忧道：“小夭没事吧，你怎么可以自己追上来哪，多危险啊” 小夭被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斜睨着那人逃跑的方向，眼神凶狠，嗓音阴冷道：“我看到那人了” 第20章 ——防风邶 回去的路上，小夭因为气愤脚步飞快，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箭，玱玹一边在后面紧追一边焦急的开口：“你确定是她” “我非常确定”小夭咬着牙，双眼几乎气的冒火。 “那这件事就非常麻烦了，防风氏毕竟和涂山氏还有联姻”玱玹的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也有些气愤的挥舞了下拳头，眼神阴沉。 “防风氏显然是投靠了五王七王，看来以后出门无论去哪儿都多带着侍卫”小夭抿唇，眉宇间满是愁容，突然，小夭神情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驻足缓缓伸手摸了摸肩膀的位置。 见小夭驻足，玱玹也停下了脚步，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小夭眼神空洞，细细的摩挲着肩膀的位置，回想起歌舞坊的那一幕，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将自己都震惊了一瞬，随后有些愣愣的开口道：“方才……是有人拿东西砸我，我才能提前回头，发现那人的箭” “你是说……有人暗中助我们？”玱玹神情错愕，随后低头做思考状，同时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难道，真的是九命相柳来了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瞬，随后似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眸，良久，小夭才缓缓放下抚在肩头上的手，神情也恢复了淡漠：“许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先回去吧” 说完，二人重新起行，殊不知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一道清冷孤寂的身影正在注视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相柳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玱玹对你很重要，可是小夭，我没有时间陪你将前世再走一遍了” …… 琦园中，潇潇一早守在门口，待玱玹与小夭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处，便急忙迎了上去，同时将两张请帖递到二人面前。 连门都没来得及进的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手中的帖子，随后一同伸手缓缓接过了潇潇手中的帖子。 “母亲要办宴会？”小夭率先读完了帖子上的内容，有些微诧的开口。 潇潇缓缓点头，解释道：“夫人说，这次除了会宴请各西炎氏族的子弟，还会宴请辰荣和皓翎在西炎求学的子弟，请玱玹殿下把握机会”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浑身一僵，随后有些僵硬的开口道：“姑姑……是不是宴请了辰荣馨悦” 潇潇闻言刚要开口回答，小夭却突然紧随其后开口打断了潇潇的回答：“有没有请防风氏？” 潇潇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茫然的回答道：“额……都请了” 听了潇潇的话，玱玹和小夭各有反应，一个是生无可恋的捂了捂眼睛，另一个则是眼神犀利的看向请帖，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 三日后，西陵珩举办的宴会如期而至，琦院内外一片筹光交错，男宾席处，虽然玱玹尽力的去与各氏族子弟交谈，但却在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的作梗下，被众人冷落了个彻底，不过玱玹并不气馁，依旧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之间的关系，将几大氏族的大致情况都印在了脑海中。 而女宾席这边，因为小夭生父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人上去同小夭搭话，而小夭也同样也不去与那些人搭话，只独自坐在座位处，一双眼不停的左右环视，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果然，开席后不久，小夭等的那人便出现在门口处，只见防风意映挎着辰荣馨悦的小臂，二人之间轻声私语，看上去好不亲密。 小夭眸色一沉，缓缓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与此同时，防风意映也感受到了一道森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正好与小夭对视。 感受到小夭眼中的寒意，防风意映下意识避开了眼神，随后有些僵硬的拉着辰荣馨悦坐到了离小夭较远的席位上。 小夭见状，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随后起身，斜睨了一眼二人的方向，信步走出了席间。 谁知刚走到屋外，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院中，正一脸享受的品着杯中的酒，看上去好不惬意。 小夭浑身一僵，有些狐疑的缓缓靠近那道背影，只觉心跳逐渐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小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凌乱的心神，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了那人的肩膀，嗓音微颤，带着几分试探开口道：“相柳……是你吗” 话音落，那身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转过头，二人对视的一瞬间，小夭浑身一颤，眼中满是震惊。 而防风邶却是缓缓露出一个痞笑，带着几分戏谑的开口道：“莫非这世上真有人与我长得那般相似，让姑娘两次都认错了人？” 闻言，小夭的神情似乎空洞了一瞬，一双眼有些慌乱的对着面前的男人上下看着，似乎是想找出什么。 见状，相柳心中一颤，心中出现一丝与她相认的冲动，却又生生压下，随后装作轻浮的样子，缓缓握住小夭抚在他肩上的手，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说道：“你这般主动亲近，我倒真想是你口中叫的那位了” 小夭眼眸轻垂，看向二人交叠的手，片刻后，缓缓回握住相柳的手，相柳先是身形一顿，随后感受到小夭手中传来的异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相柳的手脱力的垂下，整个人身体一软，半倒在座椅上，见状，小夭的手僵在半空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掀起相柳的领口，当看到男人颈间的红疹时，小夭的神情骤然愣住。 见小夭失魂落魄的样子，相柳感觉心口一紧，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随后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用一种玩笑的口气道：“怎么，我不是姑娘心中那人，姑娘就要毒死我？” 闻言，小夭抬起黯淡的双眸，神情骤然变得淡漠，随后松开了掀起防风邶衣领的手，轻打了一个响指，随着一阵粉尘从小夭指尖散出，男人颈间的红斑开始逐渐消散。 第21章 ——再见涂山璟 “抱歉，我认错人了” 为防风邶解毒后的小夭嗓音骤然变得冷淡，随后径直绕过防风邶准备离去。 然而下一刻，相柳便伸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拉住，嗓音低沉道：“一句抱歉就完了？不告诉我一下你的名讳” 小夭转头，看向被防风邶握住的手腕，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抬眸间，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沉声道：“古蜀西陵氏，西陵玖瑶” “原来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失敬”相柳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带着几分邪性的冲小夭挑了挑眉。 “可以放开了吗”小夭眼眸低垂，带着几分睥睨的姿态看向防风邶，神情微冷。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起身，凑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在下防风邶，下次可不要再认错了” 闻言，小夭原本不耐烦的表情骤然一变，带着几分错愕的看向防风邶，微诧道：“北域防风氏” 相柳微微点头，一双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眉峰微挑：“怎么，你认识我家的人”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向防风邶许久，那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这段时间，相柳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就这么静静的与她对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遐想，小夭，你这般看着我，是在想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终于开口，不同刚才的淡漠，而是带上了几分柔和，温声道：“我看这宴会甚是无聊，所以才躲了出来，既然防风郎君也在此想必是与我一样，觉得这宴会无聊，不如同我结伴，一同游玩” 闻言，相柳表情微诧，有些错愕小夭与前世的不同，也有些欣喜小夭的主动相邀，于是轻笑一声，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面对你这么美的姑娘，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随后，相柳像前世一般带他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饭店，然后去了离戎氏的地下赌场，恍惚间，相柳感觉自己与小夭好像真的回到了前世那段彼此相伴的日子，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有彼此和欢乐，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从地下赌场意犹未尽的离去。 看着远处的晚霞，小夭不自觉驻足，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言语中带着几分雀跃：“回西炎这么久，我好像还没有好好看过西炎的晚霞” “那你觉得，是辰荣的晚霞更美，还是西炎的晚霞更美”相柳站在小夭身旁，看着小夭的侧脸，眼神中满是柔情。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似是思考了片刻，随后轻声吐出两个字：“大海”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生出几分悸动，随后眼中缱绻，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什么？” 小夭看着远处的晚霞，眼中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嗓音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柔和：“海上的晚霞，最美” 小夭的话好似一块石头丢入了平静的水面，在相柳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让相柳的思绪一下回溯到那日，二人执手赏月的场景。 二人之间静谧了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只不过小夭在注视远处的那一抹晚霞，而相柳却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小夭。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之间的静谧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小夭转头望去，只见苗圃一路小跑的走到她身旁，随后伏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私语道：“青丘公子到了” 闻言，小夭眸色一沉，眼神骤然犀利，下一刻，却又变回了柔和的样子，转过身看向防风邶明媚一笑：“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天色已晚，我要先行回府了” “我送你”相柳声线温柔，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些意犹未尽。 小夭轻笑：“今日便不劳烦了，防风郎君若觉得不尽兴，明日我再同你相约在此可好” “自然”听到小夭主动开口约自己明日相见，相柳难压心中喜悦，满是温柔的望向小夭。 “告辞”小夭微微低头，带着几分留恋的看了防风邶最后一眼，转过身的下一刻，眼神骤然一沉，脸色骤变。 然而并不知小夭身后转变的相柳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小夭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这边，涂山璟已然等候在歌舞坊二楼的雅间中，直到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涂山璟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小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缓缓走到涂山璟面前，随后微微颔首，轻声道：“青丘公子久等” “西陵小姐”涂山璟拱手回礼后，二人落座。 待苗莆为二人添好茶水后，小夭率先轻抿了口杯中的茶，随后缓缓开口道：“此番约见青丘公子是有一事想问，听闻防风家的小姐防风意映是青丘公子的未婚妻，可有此事” 闻言，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瞥向一边：“这婚约是家中长辈早些年定下的，至于在下……” “那便是有了”涂山璟话未说完，小夭便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随后脸色微沉，嗓音清冷道：“以你我的交情，我便直说了，如今防风氏投靠五王七王，阁下的未婚妻曾两次行刺我哥哥，我无法容她” “行刺？”小夭的话使涂山璟心头一惊，随后眉头微蹙，有些试探的开口道：“西陵小姐可有证据？” “废话，我看见了”小夭嗓音散漫，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如今的防风氏，我是定然容不下了，看在过往交情上，我想提醒青丘公子一句，尽早与防风氏撇清关系，免得到时候受牵连” 闻言，涂山璟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事就算告到西炎王陛下前也无济于事” “告状？”小夭眉峰微挑，随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冷声道：“我可不打算告状，防风氏既然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就必然会抹去证据做好善后，再说找证据太麻烦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掉他们，不过这就与你无关了，你要做的就是赶紧和防风氏划清界限” 第22章 ——心中算计 涂山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后才含糊的开口道：“这桩亲事是家中长辈定下的，等我与奶奶商议一下……” “我没有时间等你”小夭冷冽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沉声道：“防风意映在这世上多一日，便是对我哥哥多一分威胁，我来此提醒你是念在彼此情分，至于到时候你的婚退没退掉，我怕是无暇顾及” 闻言，涂山璟眉头紧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防风家动手” 小夭有些慵懒的向后一靠，神情散漫道：“随时，或许下个月，或许这个月，又或许……就在明天，总之，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不然日后西炎氏族对防风氏群起而效仿，岂不是乱套” “我……这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困难”涂山璟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慌乱，双眼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着。 见涂山璟优柔寡断的样子，小夭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于心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话已经说到份上了，再多说也无益，时间也不早了，请恕我先行告辞” 说完，小夭缓缓起身，对涂山璟颔首做礼后，便从歌舞坊离去了。 次日一早，小夭便换上了好看的衣衫，还罕见的画上了好看的妆容，带上了华丽的首饰，一切准备就绪后还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差错，才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玱玹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院子中，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一下视线。 “昨日提前离席，今日这又是去哪儿啊”只见玱玹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向小夭，但小夭却清楚的知道玱玹的笑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过小夭也没打算隐瞒玱玹，于是大大方方走到玱玹面前，从容道：“我约了防风邶去地下赌场玩” 闻言，玱玹双手抱胸，带着些有些狐疑的看向小夭，挑了挑眉峰，有些探究道：“你明知道防风氏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为什么还要和防风邶走那么近，你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让你猜对了”小夭冲着玱玹灵动又狡黠一笑，神态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见状，玱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夭的发顶，嘱咐道：“注意别受伤就行” “放心，这里是西炎城，他不敢放肆”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自信的扬了扬头。 玱玹先是欣慰一笑，而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神情突然严肃了几分：“对了，昨日我的人在西炎城中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九命相柳的踪迹，而且他如果真的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就算要隐藏踪迹，又为什么不肯在你面前现身呢” 闻言，小夭垂了垂眼眸，神情似是低落了几分，沉声道：“不用查了，那天救我的人不是他” …… 入夜，西炎城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彩灯悬挂在各家房门前，远远望去一片绚烂旖旎之象，美不胜收。 此时的小夭与防风邶并肩缓步走在街道上，融入在这片美景中，仿佛就是这芸芸众生中在普通不过的一对男女。 漫步中，相柳看到远处的河流中缓缓漂浮的木船，脑中突然闪过前世他化作女子，而小夭化作男子同他同船共渡的画面。 “想游船吗？”相柳转过头，对着小夭温柔询问。 小夭转过头，看向缓缓驶过的小船，眼中一闪，饶有兴致的回道：“好啊” 得到答复的相柳心中更添几分柔情，立马转身走到桥下同船商租了一条小船，自己先登上船，随后自然冲身后的小夭伸出了手。 小夭神情一顿，看着防风邶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伸出手搭上防风邶手，下一刻，相柳唇角微勾，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微微用力向后一拽， 小夭反应不及，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相柳则顺势张开双臂，一把接住倒下的小夭，当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一刻，相柳唇角微勾，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反应过来的小夭抬起头，对上防风邶满是笑意的眼神，有些娇嗔的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随后立马起身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坐到船舱中。 相柳低头轻笑一声，也随她一同坐到船舱中，随着船夫撑杆，木船缓缓行驶在河中，小夭转头看着两岸熙熙攘攘的行人，眼中映照出各色彩灯，显得双眸异常璀璨。 相柳静静的看向一旁的小夭，好像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二人之间的静谧了片刻后，小夭突然开口：“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相柳抬眸，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面上却佯装轻浮的样子玩笑道：“我怎么舍得你这么美的姑娘在我面前香消玉殒呢” 面对防风邶的撩拨，小夭眼中闪过几分无语，带着几分严肃疾言厉色的开口道：“别给我贫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告诉你，那天我可看清那刺客的容貌了” “她是她，我是我，难道你到如今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那我可会伤心的”相柳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小夭，样子好不可怜。 小夭斜眸，对上防风邶可怜巴巴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沉声道：“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他了”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眼光迷离了一瞬，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问道：“你希望我是他吗” 小夭神情微愣，微沉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男人，良久，无言，这也让相柳心中刚刚升起的希冀又被浇灭，只能默默收回了眼神，有些无奈的顺着河流的方向看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觉脑中涌上几分困意，于是转头对船夫轻声道：“靠岸吧” “好嘞姑娘”船家一边应道，一边撑着杆向岸边靠去，等船完全靠岸后，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率先上跨岸，随后转身冲小夭伸出一只手。 第23章 ——当我是他 小夭垂眸，看向防风邶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伸出手，相柳唇瓣轻抿，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手指不自觉弯曲了一下，然而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收回时，小夭却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相柳身形一顿，抬眸间对上了小夭那双灵动又璀璨的双眸，下一刻，只见小夭冲相柳伸出了另一只手，相柳垂眸，看向小夭伸出的手，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防风邶” 见男人愣神，小夭主动呼唤，相柳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缓缓伸出手，两人双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感到心中一颤，双手缓缓收紧，随后微微用力，将小夭拽上了岸。 上岸后，相柳却并未松开小夭的手，而是眷恋的看向小夭，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柔情与依恋。 小夭抬眸，猝不及防的撞入防风邶眼底的柔情，不自觉整个人顿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小夭下意识身体一颤，随后顺着响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绽放了一簇烟花，瞬间点亮了黑夜。 下一刻，接二连三的烟花冲上天空，在黑夜中绽放，姹紫嫣红的烟火倒映在小夭眼中，好似点亮了小夭漆黑的瞳眸。 相柳也没想到今夜会碰到如此情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等转头看向小夭，发现小夭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漫天的烟花，眼中满是欢喜雀跃，好似忘记了两人还在紧握的手。 相柳感到心口有一处柔软被触动，不自觉将小夭的手再次握紧了几分，心中微动：小夭，有时候我觉得上天很是眷顾我，给了我一个能够站到你身边的机会，又觉得上天不够眷顾我，没能让你彻底无拘无束，依旧背负着扶持玱玹的责任而选择离开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烟火才逐渐消散，小夭眼中的光也随之黯淡了下去，见烟花熄灭，相柳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小夭的手，唇畔含笑轻声温柔道：“很晚了，回去吧” 闻言，小夭才缓缓从刚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眼中带着几分眷恋的看向防风邶，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柔声道：“防风邶，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吗” 相柳嘴角含笑：“好啊，你想去哪里” 小夭目光灼灼，樱红的朱唇缓而轻吐出两个字：“海边” 轻飘飘的两个字好似一下砸在相柳心口处，令他整个人身子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小夭的话：“海边？” “西炎境内没有海，所以明日只能跑去皓翎的边境，你明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小夭眼中星光闪闪，带着些许的期待，直接让相柳心底一软，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你，我怎么舍得说不呢” 听到防风邶答应了下来，小夭眸光一闪，眼中满是欣喜，相柳看到小夭欣喜的样子，心底止不住的悸动，以至于沉浸在美好中的他，没有察觉到小夭眼底闪过的一抹暗色。 …… 夜空之上，星光点点，琦园中寂静一片，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小夭缓缓走在院落中，微微仰头看向天空中悬挂着的半月，眼中夹杂着无奈与压抑。 良久，小夭低下头，收回了眼中的情绪后，径直走向药房，桌案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交错摆放，小夭缓缓走到桌旁，手指缓缓划过桌上的药瓶，最终停在一杯嫣红色的毒药前，顿了片刻后，缓缓拿起。 看着手中的药瓶，小夭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冷意，随后，小夭又拿起了那瓶毒药所对应的解药，转身离开了药房。 次日，小夭同防风邶坐在皓翎边境的海岸上，海面上的海风掺杂着几分湿咸，微微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小夭微微仰头，享受着海风的包裹，嘴角带着放松的笑。 看着小夭的样子，相柳心中情绪翻涌，犹豫良久后，终于忍不住的试探道：“大海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闻言，小夭睁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道：“有一个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人，和大海有关”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相柳瞬间浑身一僵，心跳不自觉加快，眼底的爱意险些掩饰不住的流露，相柳拼命克制住心底的冲动，尽量平稳的开口道：“是那个你想下毒的人吗” 小夭静静的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似是陷入了回忆，声音缱绻眷恋：“是” 相柳心口一紧，有些不由自主的向小夭身旁靠去，眼中带着期待与柔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很想他吗” 小夭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相柳的声音逐渐带上几分迫切，眼神也逐渐灼热。 然而凝视着大海的小夭并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炽热，只用平淡中带着几分忧郁的嗓音开口道：“因为他不属于西炎，而我在西炎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小夭的话令相柳紧张又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逐渐变为落寞与苦涩，或许前世他选择为了辰荣军而离开她时，她也曾有同样的感受吧。 片刻后，相柳收拢了心中翻涌的情绪，佯装轻松的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不如，今日你便将我当做你那故人，有什么想说的话或想做的事，都对我说或做吧” 闻言，小夭身形一顿，有些愣愣的转过头，潋滟着水光的眸子落到男人的脸上，流转着些异样的情愫：“把你当做他？” 相柳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似带着挑衅的挑了挑眉：“怎么，不敢吗？”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防风邶的话，而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防风邶的双眼，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依恋，似乎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一般。 良久，小夭眼眸微动，喉中轻轻溢出一字：“好” 第24章 ——你就是他 相柳瞳孔微颤，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期待，却不想下一刻，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向他靠近过来，相柳呼吸一顿，双眼猛然睁大，有些惊讶的看向几乎贴上自己的小夭，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然而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小夭想要干什么，便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团柔软，相柳垂眸，只见小夭竟主动用自己的纤细白皙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相柳的眼中瞬间出现一丝慌乱，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上下看来看去。 下一刻，小夭轻抬下巴，缓缓向防风邶唇边凑去，随着小夭的靠近，相柳的呼吸逐渐急促，大脑空白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眼看小夭的唇就要吻上，相柳却突然扭过头，躲过了小夭的吻。 见此情景，小夭眸色一暗，抬手抚上防风邶的下颚，将他的头缓缓掰了回来，同时沉声道：“你不是要当他吗” 相柳缓缓喘着气，眼中带着几分压抑，哑声道：“那你觉得我是他吗” 闻言，小夭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皮轻掀，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防风邶脸上道：“你要当他，那么从此刻起你就是他” 下一刻，小夭便干脆利落的吻了上去，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相柳的大脑瞬间空白，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片刻后，相柳睫毛轻颤，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哪怕理智告诉他，不能真的用防风邶的身份去与她发生什么，但压抑了一百多年的情愫却在这一刻忍不住缓缓流露。 随着吻的加深，小夭原本抚在相柳脸上的手逐渐改为环住相柳的脖子，相柳也本能的轻抚上小夭的后颈处，克制又小心的回吻着她，随着理智的逐渐瓦解沉沦在了这片刻美好中。 良久，相柳有些意犹未尽的与小夭分离，思绪也渐渐回笼，回味着口中残留的甘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佯装戏谑的笑了笑，口中调侃道：“你这是什么故人？” 小夭原本望着相柳双眼的视线微微下垂，当看到相柳唇边残留的一抹嫣红色，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身子一偏，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相柳的身上，相柳身子一僵，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缓缓抬手揽住小夭的肩膀，眼底的柔情几乎掩饰不住。 看来要赶快找个机会同她坦白身份了，不然日后让她发现，怕是要恼他今日骗她了。 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谧了许久，待二人各自平静后，相柳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今日如此，是不打算等你那位故人了吗”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神情落寞道：“我怕我等不到，还是不等了” 相柳轻笑，佯装取笑道：“哎呀，如今我倒真想是你口中那位故人了” 小夭闭了闭眼，微动身躯又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再过几日便是防风族长的寿辰宴，听说此次防风族长没有邀请外宾，只请了族内的人小聚” 相柳微微一愣，浅思了一下，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估计是因为最近时期特殊，怕宴会出岔子” 小夭眼眸微垂，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可以带我去吗，我想见见你的族人”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重复道：“你想见我的族人？” 小夭点了点头，满脸真诚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一紧，眼中带着几分灼热看向小夭，哑声道：“你知道让我带你见我的族人代表什么嘛” 小夭眸光闪闪，满眼灵动的看向相柳，佯装无知道：“代表什么？” 相柳眸色一暗，沉声道：“代表……你想同我议亲”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故作无辜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呀，那我是不是得穿好点” “西陵玖瑶”相柳眉心微跳，危险又严肃的叫出了小夭的大名。 小夭唇角微勾，从相柳的怀中起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玩味道：“怎么，知道我是大魔头得女儿，不敢呀” 相柳眯了眯眼，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一双深如寒潭的黑眸直勾勾的看向小夭，哑声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疯” “那防风君，愿意陪我疯一把吗”小夭微微仰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引诱。 相柳凝视着小夭的双眸，试图从中找出异样，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认真，良久，相柳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笑，饶有兴致道：“有意思，自当奉陪” …… 日落西山，又是晚霞，小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拿起手帕，细细擦拭着唇上的那抹嫣红，良久，小夭唇上的那抹嫣红才终于被彻底擦拭干净，露出本来的唇色，小夭垂眸，看向被染红的手帕，唇角微勾，随后缓缓将手帕放到一旁的装盒上。 苗莆见状，下意识上前准备将手帕拿去清洗，然而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小夭突然严肃厉声道：“别动，有毒” 闻言，苗圃身形一顿，待反应过来小夭说了什么，赶忙收回了伸出的手，眼中满是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小夭：“小姐怎么将毒药当做口脂抹唇呀” 小夭轻笑：“没关系，提前吃过解药了，去燃个炭盆，烧了吧” “是，小姐”苗圃心有余悸的弓了弓身子，赶忙步伐急切的向屋外走去。 小夭斜睨向一旁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相柳啊相柳，这一次你那九个脑袋可没转过弯来”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响动，小夭转头望去，竟是西陵珩自门口处缓缓走入，手中还拿着两封信。 “刚听珊瑚说你回来了，你父亲和丰隆写了信给你，今日刚到，你看看”西陵珩走到小夭身侧，将手中信封递上。 小夭转过头，犹豫了一下，先拿过了赤宸的信件，旋即拆开。 见状，西陵珩将另一张信封放到梳妆台上，转而有些狐疑道：“说来，那九命相柳居然没有传信与你，我还以为他的信会比你父亲和丰隆的早呢”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轻笑，他可是人跑的比信都快，还有什么写信的必要吗？ 第25章 ——好戏开场 接下来的几日，小夭都没有再去见相柳，除了整日泡在药房中，就是查看探子传回来的关于涂山璟的消息，就这样，直到寿宴前夕，也没有收到涂山璟与防风氏退婚的消息。 小夭着探子传回的信件，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将信烧掉后，随后开始收拢桌上的药物。 …… 次日，小夭精心梳妆后，照约定赶赴北域防风氏，马车停下后，小夭掀开车帘，只见相柳一早便等在了防风府门口，二人对视间，小夭露出一个甜笑，下车后，便直直冲相柳而去，然而下一刻，相柳便将头一扭，随之而来的便是相柳阴阳怪气的声音：“某些人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一连几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人影都见不到”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这个九头妖，还傲娇上了。 “防风君教训的是，小女子下次不敢了”小夭语气中带着些安抚，主动伸手握住相柳的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柔软，相柳唇角微勾，却又立马装作赌气的样子将头一仰，佯装一脸不屑，实则手已经逐渐收紧。 小夭垂眸看向二人紧握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随后拉住相柳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催促道：“好了，再不进去要晚了” 听到小夭的催促，相柳这才转过头，佯装冷淡的歪了歪头，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牵着小夭向防风府内走去。 跨过大门的前一刻，小夭抬起头，看向防风府前悬挂的牌匾，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很快掩饰了过去，换做一脸欣喜的样子，跟在相柳身后，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中，防风族长与他的正室夫人并排坐在上首，下面一左一右坐的是防风意映与防风家的大少主。 这边，化身防风邶的相柳带着小夭，双手负后，信步走入正堂，脸上还带着放荡不羁的痞笑：“来晚了，诸位恕罪”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二人身上，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防风族长的神色顿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和善道：“这位便是古蜀的西陵小姐吧” “玖瑶见过防风族长，恭祝防风族长万寿无疆”小夭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完全不失风度。 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抬手道：“免礼免礼，多谢西陵小姐” 小夭直起身子后，摊开右手，只见灵力流转间，手中缓缓出现一个锦盒。 “初次登门，不知防风族长喜欢什么，便带了自己调配的一些香料，能舒心安神，还望不嫌” 小夭语气客套，边说边走上前，缓缓将锦盒递到防风族长面前，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挥手命侍女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锦盒，同时赶忙开口夸赞道：“西陵小姐有心了……” 然而底下的相柳见防风族长好像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场面话，于是上前两步一把将小夭拉走，同时散漫道：“好了快坐吧，我都饿了” 小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相柳按到了座椅上，抬头间，小夭与斜右方的防风意映猝不及防的对视，防风意映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有些牵强的冲小夭笑了笑，随后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别开了视线。 小夭眸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还知道做了坏事要害怕。 相柳坐到小夭身旁，自然而然的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烤肉放到小夭碗中，小夭眼底含笑，伸手从桌上拿起一颗龙眼，剥开喂到相柳嘴边，却不想两人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丝毫不差的落到身后几名防风氏旁支弟子的眼中，引起一阵私语。 “这防风邶平日里放浪也就算了，竟然连赤宸的女儿都敢招惹” “人家多有本事，换了我可不敢” “嗐，你们懂什么，要是今日族长允婚，没准人家就借着那赤宸和西陵珩的东风，一步登天了呢” 那些人的私语声不大，但落到耳力超群的相柳那里，确是被一字不差的尽收耳中。 下一刻，相柳的脸色骤然阴沉，周身升起一阵戾气，小夭见情况不对，立马拉住相柳的小臂，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提醒他克制住情绪。 相柳握了握拳，压着怒气转过身，心中已经盘算好当天晚上就将那几个碎嘴子剁成九块，一个脑袋一口全吃了。 然而正当相柳暗暗盘算之时，小夭却端起酒杯突然起身，走向那几个旁支弟子，相柳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却见小夭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 那几人见小夭向他们走来也是心中一惊，虽然嘴上议论，心里确是对小夭惧怕的紧，于是赶忙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小夭。 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却笑脸相迎，举起酒杯热络道：“玖瑶初来乍到，日后便与诸位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关照，敬诸位一杯” 说完，小夭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冲几人倒了倒酒杯，此番场景令方才在背后私语的几人皆面露惶恐之色，急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弯腰回道：“岂敢岂敢，西陵小姐客气了” “对对对，我们干了” 说着，几人纷纷饮下杯中之酒，随后慌忙坐下，似是急于避开小夭。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唇角微勾，转身走回到相柳身旁，相柳拉过小夭，眉头微蹙，言语中带着些不悦与心疼：“你理他们做什么，不待了，我带你出去吃” 说着，相柳便准备将小夭带离席间，然而小夭却一把拉住相柳，柔声安抚道：“现在走了算什么呀，我没事，你先坐” 说着，小夭将相柳重新按回座位上，随后拿起桌上酒壶，转过身冲着防风意映的方向走去，见此情景，相柳立马心领神会，不禁低头浅笑，就知道这丫头跟他来防风家有私心，罢了，待会儿还是找个由头带她离开然后坦白吧，总不能真的让她跟“防风邶”定亲吧。 这边，防风意映见小夭端着酒壶向自己走来，脸色瞬间一僵，然后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见状，小夭唇角微勾，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脚下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几步便停到了防风意映面前。 第26章 ——灭族之祸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与防风小姐说上话，别来无恙” 小夭饱含深意的语气令防风意映心中凌乱不已，不清楚她口中的匆匆一别，是指在西陵珩的宴会，还是在歌舞坊的刺杀。 只是眼下，小夭在众目睽睽下以“防风邶”女伴的身份出席防风家的宴会，又来敬她的酒，她说什么也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强装镇定的举起酒杯，客套道：“上次是意映失礼，西陵姐姐，啊不，二嫂勿怪” 说到“二嫂”二字时，防风意映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了一下小夭的神色，殊不知听到这一声“二嫂”，小夭却是险些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还是挺怕死的，为了套近乎这么迫不及待就开始攀关系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这声二嫂我可当不起”小夭语气散漫，说完，便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随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径直绕过了防风意映。 留在原地的防风意映嘴唇微颤，原本就强装出来的淡定几乎要维持不住，握住酒杯的指尖开始逐渐收紧，最终却只能强忍着恐惧与气愤喝下杯中的酒。 然而另一边，小夭绕过防风意映后却并没有回到相柳身边，而是找到在场的人一个个的敬酒，嘴里说着差不多的客套话，见此情景，相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慌乱，这丫头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明日消息便会不胫而走，难道她还真打算跟“防风邶”议亲不成。 良久，小夭终于同在场所有人碰过了杯，最后转头坐回到相柳身边，抬眸间，眸色骤然冷了几分。 相柳见小夭终于回来，正准备带小夭离开，却不想下一刻，上首忽的传来一声痛呼，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立刻抬头望去，只见防风族长面露突然痛苦捂住胸口，旋即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间染红了地面。 见状，众人瞬间如惊弓之鸟般从座位上坐起，皆指着防风族长的方向，惊恐道：“有毒，有人下毒！” 相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一刻，相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端坐在原地，十分从容的吃着碗里的烤肉，面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紧接着，方才在背后议论小夭的那三名防风氏子弟也开始毫无征兆的倒下，口吐鲜血，再然后是防风意映。 见状，场上的侍女们乱作一团，争相向门口跑去，然而刚刚抬脚，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此时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先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手边升起白烟的香炉，随后骤然抬手，催动灵力封死了正堂的门，随着众人相继毒发倒地，不多时，防风府的正堂中已是哀嚎一片。 “是……你”防风族长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指着小夭的方向，痛苦无比的嘶吼着：“为什么！” “为什么？”小夭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正堂中央，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上之人，嗓音冷若寒霜：“你防风氏与五王七王勾结，前后两次刺杀我哥哥，防风族长，可敢承认？” 相柳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小夭，瞳孔微颤，回想起那日她听到他是防风氏的人时，态度突然的转变，相柳不禁自嘲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笑了笑：“你利用我？”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眼中带着几分得逞：“刚看出来呀” 小夭的话让防风族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这一细微的举动被小夭尽收眼底，旋即口中溢出一声讽刺的冷哼声。 随着毒素侵蚀入五脏六腑，防风族长感到愈加痛苦，随后竟缓缓抬起手指向防风意映的方向，艰难的开口道：“是她……都是她做的！我什么都没做，给我解药……” 闻言，防风意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然而还不等她震惊，便又听得一道声音：“没错都是她，与我们无关” 防风意映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竟然会第一时间将她推出去定罪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此时小夭神情冷冽，眼中尽是冷漠：“防风族长打量我是个傻的吗，刺杀西炎王孙这种抄家灭族的罪过，没有你的授意，借她个胆子她怕也不敢” “不……你不可以……”随着毒素深入肺腑，防风族长的表情愈加狰狞，喉咙逐渐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双瞪的巨大的眼死死地凝视着小夭。 小夭一脸漠视，嗓音几乎冷到冰点：“对不起，你们防风氏有人活着，我睡不安稳” 防风意映趴在地上，脸颊划过两行绝望的泪水，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在这一刻，心里的绝望远大于了身体的疼痛，她挣扎着爬到小夭脚边，抓住小夭的裙摆，嗓音嘶哑：“我是涂山氏二少主的未婚妻，你不能杀我，涂山氏不会放过你的！” 小夭垂下眼眸，看向趴在她脚边的防风意映，冷笑一声后，蹲下身子用手挑起防风意映的下巴，目光森冷：“若不是看在涂山氏的面子上，今日便是我父亲亲自过来了” 说完，小夭满脸嫌弃的将防风意映的脸一撇，随后站起身冲着还活着的防风氏众人，嗓音散漫低沉：“别怪我拿你们防风氏当筏子，谁让你们先动手了呢，我只是想让西炎和中原的氏族们都看看，管好自己家的人，免得招惹了灭族之祸，死都死不明白” 最后关头，防风意映看到防风邶没有中毒迹象，于是拖着最后一丝希望，拼尽全力的向着防风邶爬去，同时痛苦嘶哑道：“二哥……救我……” 然而此时的相柳注意力完全被小夭吸引，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随着毒素的侵蚀，防风意映逐渐丧失了最后的力气，眼皮越来越沉，在不甘中缓缓的彻底倒下，直到彻底闭上了双眼，断绝了气息。 第27章 ——毫无关系 片刻后，整个正堂重新安静了下来，小夭转头，对上相柳审视探究的眼神，漠然一笑。 相柳也满是嘲弄的一笑，随后摇着头拍了拍手，用一种桀骜不驯的语气开口道：“真是小看你了，只是为什么不往我的杯子里也投点毒呢，做杀手，可要不留感情，斩草除根才好”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嗤笑：“你那百毒不侵之躯，还是别浪费我的毒药了”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缓缓蹙起眉头，起身走到小夭面前，眼神微眯，带着几分意外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小夭唇角微勾，上前一步，贴近相柳，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沉声道：“那天……我的口脂甜吗？” 相柳神情一顿，脑中骤然回想起那日在海边的场景，这才逐渐反应不对劲之处。 见相柳似是明白了过来，小夭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得意继续开口道：“那不是口脂，是我配置的毒药” 听着小夭的话，相柳不禁发出几声自嘲的笑，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竟中了美人计，沉浸在那片刻旖旎美好中，第一次连被喂了毒都没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相柳也不再伪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牺牲挺大呀，既然都认出我了，你想杀防风氏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替你将他们全杀了，何必还要亲身涉险” 小夭轻笑，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漠道：“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神情带上几分明显的不悦，随后凝视着小夭那满不在乎的双眼，声线微冷道：“在你眼中，我们是什么关系” 随后，只见小夭神情慵懒散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脱口而出道：“利用啊” 闻言，相柳原本只是不悦的眼神瞬间凌厉，说话间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冷峻的嗓音缓缓响起：“利用？” 然而小夭却对相柳眼中的怒气一副视若罔闻的样子，继续漫不经心得开口道：“如今利用完了，便是毫无关系了，如今防风氏全族皆亡，防风邶一人活着也不太合适，所以你还是回辰荣吧” 面对小夭态度的突然转变，相柳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怒火，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迫使她贴近自己，瞳孔变作猩红色，冷声质问道：“所以你那天在海边说的那些想我的话，都只是在试探我” 小夭冷漠的对上相柳的红瞳，平淡又绝情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是的” 这一刻，相柳整个人瞬间僵住，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凝视着小夭的红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破碎之感。 小夭神色冷淡，抬手掰开相柳掐住她后颈的手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相柳整个人僵在原地，红瞳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麻木，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转过身的小夭原本冷漠的神情骤然变为压抑，眼底逐渐凝出一层水雾。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装作毫无动容的样子的走出了防风府的正堂。 只留相柳定在原地，一边自嘲的笑，一边呢喃的重复着：“毫无关系，呵呵，毫无关系……” …… 没过多久，防风氏灭族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几日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开始缓缓叙述着北域传来的消息：“除了几个在外的旁支子弟，防风氏阖族皆亡，防风邶不知所踪，醒过来的侍女都说忘记了当日的事情” 小夭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玱玹的叙述，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小夭话音刚落，玱玹便厉喝一声，随后一边指着小夭的脑袋一边担忧又严厉道：“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提前一点都不跟我说，你现在真是能耐了是不是” 面对玱玹的指控，小夭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抬眸对玱玹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娇声道：“我这不是怕哪天他们再对你下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嘛” 玱玹被气的气喘却又舍不得再凶小夭，只能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再十分严肃认真的对小夭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跟我或姑姑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夭撅了撅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端坐在玱玹面前。 见小夭认错，玱玹抿了抿唇，随后带着开始审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夭，狐疑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玱玹的话令小夭心中一惊，但很快又觉得相柳就是防风邶这件事凭玱玹应该查不出来，于是稳了稳思绪，强装镇定的说道：“没有了啊” 闻言，玱玹眼神怀疑，缓声开口道：“那为什么整个防风氏，单单没有发现防风邶的尸体” 此话一出，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心中开始盘算怎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谁知下一刻，玱玹再度开口。 “是不是你把他的尸体藏起来，准备将防风氏灭族的事嫁祸到他身上” 此话一出，小夭表情一僵，脑中转了几个来回才跟上玱玹的脑回路，随后尴尬一笑，讪讪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已经混蛋成这样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弯腰抚在小夭耳边低声道：“小姐，青丘公子想约见您”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思虑了片刻后，沉声道：“回话让他去歌舞坊二楼的包厢等我” “是，小姐” …… 歌舞坊的包厢中，小夭与涂山璟对立而坐，小夭看着涂山璟又是一副眉头微蹙的忧郁模样，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防风氏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不再愿意为玱玹提供粮草帮助……” 然而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立刻开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不是的，是他们先做错了事，你不用道歉” 随后，涂山璟有些犹豫的蹙了蹙眉，试探性的开口道：“这次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第28章 ——水中渡气 “别的事？” 小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说” 只见涂山璟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支吾的开口道：“是这样，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防风意映一直住在涂山府帮我奶奶打理生意，和我奶奶感情很好，我奶奶身体之前就一直不好，如今骤然听到防风氏灭族的消息受惊发了心病” “所以？” “所以能不能请你随我回一趟青丘，帮我奶奶诊治”涂山璟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一边细细观察着小夭的神情变化。 闻言，小夭立马长舒一口气，放松的向后靠了靠，随后思索了一下，分析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老夫人这属于心病，我只能尽力调理，剩下的还是要多靠你们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自然，多谢西陵小姐”见小夭答应了下来，涂山璟连忙道谢，神情也放松了几分，继而说道：“那明日，我派人去府上接西陵小姐” “没问题”小夭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随后从容道：“那我先回琦园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启程” 闻言，涂山璟赶忙起身，冲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恭敬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微微颔首，顺着涂山璟的手势起身后，同涂山璟并排向外走去，然而就在二人踏出包厢门的一瞬间，小夭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冷意，那感觉压抑而熟悉…… 意识到了什么的小夭心中下意识一惊，随后猛地转神望去，只见化作防风邶样子的相柳正站在扶栏处，眼中怒意翻涌，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地凝视着二人。 小夭浑身一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前一步挡在了涂山璟面前，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眸子，相柳见小夭竟在保护涂山璟，眼中染上几分刺骨的寒意，片刻后，抬脚缓步向二人走去。 不明情况的涂山璟看到自远处走来的相柳，疑惑的转头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你认识” “你先走，我处理点私事”小夭的嗓音因为恐惧带上了几分颤抖，手上也开始急忙推搡着涂山璟。 眼看相柳越来越近，而涂山璟还没有离去，小夭心下一狠，咬着牙一副慷慨就义快步向相柳走去，二人碰面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沉，一把抓住小夭的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沉声道：“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身后的苗莆说道：“你别跟着了，先回去” “小姐……” 见苗莆似是不愿离去，小夭更加焦急的开口道：“听我的先回去，今日的事别跟玱玹和母亲提起，快走” 小夭话音刚落，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一把拽走，小夭猝不及防的倒了倒，随后赶忙稳住身形，快步跟上相柳的步伐，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竟一把推开二楼的窗户，用力一甩便将小夭从窗户上甩了出去。 来不及反应的小夭惊呼一声，下一刻便重重落到毛球背上，相柳也紧随其后也翻出窗户，稳步落到小夭身旁，随后抬手一把将小夭搂在怀中，带着小夭一起疾飞而去。 小夭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向面色冷若冰霜的相柳，气愤道：“你又发什么疯！” 相柳低下头，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凝视向怀中的小夭，语气嘲弄：“前几日，也不知是谁让我陪她疯一把” 闻言，小夭喉中一梗，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还嘴，只能用一双大眼睛怒瞪向相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见小夭不说话，相柳那双深如寒潭的黑眸透出丝丝寒意，冷声质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吗” 相柳话至此处，小夭却面色一沉，瞪向相柳的双眸里满是倔强，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扬声道：“你凭什么管我！” 相柳眸色渐沉，揽住小夭的手紧了紧，随后冷冽的拍了拍毛球的背，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气息：“再快点” 毛球嘶吼一声骤然加速，不过片刻便带着二人飞离了西炎国界，见状，小夭立马慌张起来，急忙拽着相柳的衣服，焦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去” 相柳微微垂眸看向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薄唇轻启，低沉道：“好啊” 下一刻，相柳直接揽住小夭飞身一跃，二人双双从毛球背上落下，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死死抱住相柳，此时的相柳得逞一笑，随后调转方向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随着水花声响起，二人双双坠入大海。 落水后，小夭屏住呼吸，松开相柳准备向上游去，却被相柳死死地环住腰身动弹不得，小夭转过头，只见相柳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眼中似带有几分嘲弄。 见状，小夭开始拼命的推搡着相柳，但随着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小夭挣扎的动作逐渐失了力气，相柳见小夭神情逐渐痛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酷的样子，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做完动作后的相柳本以为会先遭到小夭的拒绝，没想到下一刻，小夭竟毫不犹豫的贴上了相柳的唇，相柳身形一顿，揽住小夭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在感受到小夭开始主动撬开他的唇瓣汲取其中的空气后，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闭眼将口中的气渡给小夭。 片刻后，小夭缓过气来，便立刻松开了唇，怒气冲冲的瞪向相柳，而相柳似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小夭，神情相比落海前柔和了不知多少，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带着小夭逐渐浮上海面。 上岸后，不可避免的呛了几口水的小夭趴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而相柳则站在一旁，抬手轻抹了抹嘴角，扬起一抹回味的笑，戏谑道：“你倒是干脆” 小夭眉头紧蹙，拼命的用手拍着胸脯的位置，气喘道：“谁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 相柳眉峰微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丫头倒是比前世聪明多了，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还没跟涂山璟发生什么，日后可要看紧些了。 第29章 ——吵架斗嘴 片刻后，小夭终于感觉鼻腔中那股因为呛水导致的酸涩感消散了一些，于是一屁股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见小夭不再咳嗽，相柳微微低头，带着几分调侃道：“今天没涂口脂” 听着相柳调侃的语气，小夭顿时怒火中烧的爬起身，抻着脖子对着相柳用质问的语气高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一见钟情的姑娘的！” 闻言，相柳先是嗤笑一声，而后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回问道：“那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亲座下的有功之臣的？” “你！”小夭喉中一噎，心中怒气更甚，下一刻，竟猛地出拳向相柳打去。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十分随意的一个抬手便将小夭的小拳头挡了下来，然而小夭并不愿意停手，直接左右开弓甚至上脚横踢，相柳面色平淡，动作散漫而干脆的全部挡下后，一个反手捏住了小夭的后颈，将她一把提到了自己面前，邪性的挑了挑眉，面色冷酷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灵力高了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劝你回去再练个百八十年” 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的小夭气愤又委屈的瞪相柳一眼，随后倔强的低下头，咬唇不语。 小夭委屈巴巴又不愿认错的样子，让相柳不禁眉心直跳，只能无奈的长舒了一口气后，缓缓收回了捏着小夭后颈的手，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小姑奶奶” 重获自由的小夭赶忙退后两步，凝视了相柳片刻后，赌气的哼了一声，竟猛地转身向海中跑去。 见状，相柳心中一惊，赶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我回去！”小夭高声道。 “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我游回去！” “这里是深海，你也不怕海怪吃了你”相柳眉头紧促，言语中带着几分焦急。 “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夭依旧语气倔强，然后用力甩了甩手，却并没有摆脱相柳的束缚。 而相柳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小夭重新拽回了自己身旁，随后眉峰微挑，意味深长的伸手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僵，赶忙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 “走吧，我送你回去”面对小夭的撒泼，相柳认命的扬了扬头，随后招来了毛球，紧接着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 小夭感觉整个人突然腾空，下意识揽住了相柳的脖子，等看到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她时，又赌气般的收回了手，同时扭过头不再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无奈一笑，带着轻轻一跃，稳稳落到毛球背上，放下小夭后，相柳盘腿而坐，随后轻拍了拍毛球的背。 接到指令的毛球立马展翅，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载着相柳与小夭径直向着西炎国界的方向飞去。 …… 次日午时，涂山璟与小夭所乘的马车缓缓停在涂山府前，小夭掀开车帘，在苗莆的搀扶下缓步下车。 身后，同样刚走下马车的涂山璟缓缓走到小夭身边，先是温润一笑，随后恭敬的抬起手对着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柔声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仰起头，看向涂山府的牌匾，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转过头，对涂山璟微微一笑，从容道：“你不用一口一个小姐的叫了，直接叫我小夭就可以” 闻言，涂山璟先是一顿，随后似有些拘谨的张口，试探性的轻声道：“小夭” 见状，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冲涂山璟歪头示意，朗声道：“走吧” 在去往涂山老夫人房间的路上，小夭问低声道：“涂山篌今日是不是也在” 涂山璟脸色一僵，随后眸色黯淡了几分，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见涂山璟这副犹豫又为难的的样子，小夭无奈的闭了闭眼，平静的开口道：“我父亲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有些人你不去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闻言，涂山璟抿了抿唇，有些怅然的开口道：“在我儿时，父亲母亲都去的早……” 只是涂山璟刚刚开口，小夭便厉声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那又如何，你念着儿时的情谊，他可未必会念，此番我帮你料理了他，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 “料理？”涂山璟语气惊诧，面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几分紧张。 见状，小夭只能再度开口宽慰道：“放心，我只是让他安分两天” 听了小夭的话，涂山璟这才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担忧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料理他” “这你不用管，进去以后配合我就好了”小夭淡漠的回道。 …… 卧房中，涂山老夫人唇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毫无血色，也处于昏睡中，小夭上前，伸手轻轻搭上涂山老夫人的脉搏处，片刻后，眼眸微动，转而又掰开涂山老夫人的嘴，看了看舌苔的位置后，微微点头，心中明了。 片刻后，小夭站起身，对一旁的静夜柔声道：“麻烦给我看一下之前的医师开的方子” 接到指令的静夜立马拿来了之前为老夫人诊治的医师开的药方，小夭接过药方，细细阅读了一番后，坐到书案前拿起笔墨改动了几处，转而又交回到了静夜手中，从容道：“按我改后的早晚各一次，平日注意不要让老夫人再受刺激” 闻言，静夜立马双手接过药方，恭敬的屈膝回道：“多谢西陵小姐” 静夜走后，小夭转头看向涂山璟的方向，先是温柔一笑，随后语气宽慰道：“不用担心，多静养些时日便好了” “小夭，谢谢你”涂山璟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激之情。 见状，小夭起身走到涂山璟面前，十分自然的抬手理了理涂山璟的衣领，随后眼波流转，语气温柔的开口道：“以你我的交情，还说什么谢呀” 涂山璟被小夭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衣领被小夭紧紧拽住，涂山璟抬眸，对上小夭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随后变扭的别开眼神，低声道：“谢还是要谢的” 第30章 ——关门打狗 两人看似亲密的举动不出意外的尽数落入涂山篌眼中，只见涂山篌眼神明显一变，带着几分好奇的眯了眯眼，幽幽的凝视向二人。 小夭见涂山璟拘谨的样子，微微一笑后，松开了揪住涂山璟衣领的手后，又轻抚了抚涂山璟肩膀的位置，婉言轻语道：“那不如，你带我去你的私库里挑件宝贝，便算作谢礼了” “好”涂山璟身体微僵，有些拘束的应道。 小夭满意一笑，随后带着涂山璟在涂山篌面前缓步走过，余光扫过涂山篌，只见涂山篌嘴角逐渐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眼眸中深了几分，行至院落后，小夭原本柔情的眼神化为淡漠，转头看向涂山璟，稳声道：“方才多有冒犯” “不碍事”涂山璟先是微微颔首，温声回道，而后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对了，青丘临近秩邑城，我可以着人送你顺道去看望赤宸将军” 闻言，小夭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似是陷入了思绪，片刻后，小夭缓缓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重新抬起头对着涂山璟礼貌一笑，语气平稳道：“那就麻烦了” …… 日落时分，晚霞正好，小夭坐在涂山府的院子的石桌前，手中拿着从涂山璟手中讨来的青梅酒，神情悠闲的喝着。 不远处，涂山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屋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过了片刻，涂山篌不动声色的走到小夭身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身旁，压低声音，轻声开口：“好巧，西陵小姐也在” 听到涂山篌低沉的声音，小夭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快速站起身，只见涂山篌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微笑着看向自己。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嗓音中带上几分娇柔：“原来是大少主，可真是吓我一跳” “今日见西陵小姐与我二弟关系匪浅，不知西陵小姐是如何与我二弟相识的”涂山篌一边缓声开口，一边信步走近小夭。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缓声道：“这说来话就长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 听得此话，涂山篌唇角微勾，缓缓俯身贴向小夭，温声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不若待会儿用过晚膳后，西陵小姐细与我讲讲” 小夭抬眸，看向贴上来的涂山篌，缓缓挑唇，嫣然一笑道：“好啊，那不如来我房里吧” 面对小夭的主动，涂山篌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扬唇一笑，低声细语道：“好啊” “那……我先去用晚膳，顺便想想该从何说起”小夭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媚态，说完后，缓缓绕过涂山篌，漫步离去。 而就在与涂山篌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便瞬间收回了方才的温柔模样，神情转为冷冽，眼底满是厌恶的蹙了蹙眉。 …… 随着夜幕降临，繁星逐渐浮现，夜空下，涂山篌双手负后，眼中满是得意的信步向小夭所住的客房走去，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敲门的那一刻，房门突然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涂山篌一愣，旋即看到小夭正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桌案前。 见状，涂山篌唇角微勾，昂着头走入小夭屋中，挑眉道：“西陵小姐这是早就在等我了吗” 闻言，小夭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淡漠的嗓音中带着上了几分冷意：“涂山大少主近来可好，防风氏的意映小姐死前对你十分惦念，特意托我前来看望与你” 此话一出，涂山篌脸色瞬间一僵，继而带上了几分被戳穿的恼怒之色，语气阴沉的开口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知道”小夭微微仰头，眼底浮上一层寒意，嗓音微沉。 涂山篌后腮微颤，眼神逐渐露出凶色，嗓音低哑道：“防风氏的事，是你干的” 小夭不屑一笑，满是轻蔑的看向涂山篌，嗓音散漫：“是我，你当如何” 涂山篌牙关紧咬，怒视小夭说道：“动辄将人抄家灭族，你可真不愧是赤宸的女儿” “过誉了”小夭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后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手腕轻抬间，挥出的灵力霎那间封死了房门。 涂山篌面色一惊，猛地转身想要推门离开，然后手还未碰到门，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清冷慵懒的嗓音：“我劝你站好别动，整个屋子，包括那扇门，已经都被我下了毒” 此话一出，涂山篌的脸色骤然一僵，猛地转身看向小夭，面露狰狞道：“你想干什么！” 小夭明眸轻抬，用一种散漫中带着些许阴冷的眼神看向涂山篌，嗓音冷肃道：“不明显吗，兴师问罪” 闻言，涂山篌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下一刻，小夭冷冽的嗓音缓缓响起：“涂山璟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此话一出，涂山篌眸色更加阴沉，随后嘲讽一笑，轻蔑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你趁夜闯入我所住的客房，我受了惊吓，一时失手弄死了你，你自己选，是被我打死，还是被我毒死”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中带着彻骨的寒意，眼底更是透露出阵阵阴鹜，让涂山篌不禁感到脊背一凉，不自觉身形微颤。 “你敢在涂山氏的地界杀人，未免太嚣张了吧”涂山篌面色凶狠，但微颤的指尖和额头细密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紧张与恐惧。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泰然自若的开口道：“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说完，小夭眼眸轻抬，换做一副玩味的模样看向涂山篌，话锋一转，语气戏谑的继续开口道：“不过，你要是愿意诚心诚意的去跟涂山璟道个歉，并保证以后安分守己，绝不阻挠涂山璟继任族长，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小夭的话让涂山篌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几分，连带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所以，你今日故意引我前来，就是为了给涂山璟出气！” 第31章 ——他是我的人 “你说对了”小夭神情散漫，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偏偏就是这副样子令涂山篌愈加的怒火中烧。 “可真有你的，一边勾搭着九命相柳，一边还和涂山璟纠缠在一起”涂山篌咬牙切齿的看着小夭，言语中满是讽刺之意。 然而小夭听后却是嘲讽的嗤笑一声，满是戏谑道：“原来王后寿宴那天你也在啊，这是坐在哪个冷板凳上啊，搞得我都没看见你” “你！” “你再跟我东拉西扯这些废话拖延时间，我现在就送你去跟防风意映团聚”小夭嗓音冷肃的打断了即将发作的涂山篌，眼中带着些不耐烦。 涂山篌喉中一梗，唇瓣气到发颤，狰狞的眼神似要将小夭瞪出两个窟窿，然而涂山篌越是面目狰狞，小夭便越是泰然自若，用一种慵懒又散漫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涂山篌。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涂山篌终于扛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几乎是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一字：“好” 就在涂山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小夭指尖轻抬，门应声而来，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从门口吹到涂山篌身上，吹起他衣袖的同时，也将他最后的自尊吹的粉碎。 小夭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漫不经心的冲涂山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涂山篌双拳紧握，指尖几乎嵌进肉中，眼中的愤恨，不甘，沮丧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眼眶逐渐泛起猩红。 “你跟涂山璟到底什么关系”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冷漠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如今为我做事，是我的人，若是日后他出了任何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找你” …… 次日一早，小夭乘马车回到了赤宸将军府，却没想到被管家告知赤宸回了赤宸寨，不在将军府的消息。 站在院中的小夭扬了扬头，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母亲和我都不在，他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见状，苗莆赶忙上前询问道：“小姐，那咱们是回青丘还是回西炎” 小夭唇瓣轻抿，低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去百黎” 赤宸寨中，赤宸坐在榻边，手中拿着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轻轻的摇晃着，听着拨浪鼓发出清脆的敲打声，赤宸眼眸微动，片刻后又变作几分落寞，默默将手中的拨浪鼓放回了一旁的摇篮中。 就在赤宸独自出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敲门声，因为赤宸寨平日里并无人踏足，以至于赤宸下意识警惕，迅速起身嗓音凌厉道：“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而后传出小夭平静的声音：“父亲” 闻言，赤宸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似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轻唤道：“小夭？” “是我”小夭轻声回道。 听到小夭的回应，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当看到小夭站在门口时，赤宸眼眸微颤，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母亲呢” 见到赤宸的第一时间，小夭双手交叠，屈膝向赤宸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赤宸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小夭的手，将她扶起。 起身后的小夭一边同赤宸向屋内走去，一边开口道：“涂山氏的老夫人突发急症，我受邀前去诊治，顺道来看望父亲” 说话间，小夭进到屋内，看到里面依旧是自己刚出生时的摆设后，睫毛微颤，伸手拿起摇篮里的拨浪鼓，轻摇了摇。 赤宸闻言明了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跟相柳一起回来的” 闻言，小夭拨弄拨浪鼓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道：“相柳回辰荣了？” 赤宸坐回到榻上，微微点头：“听洪江说是昨日夜间回的军营，你要去见见吗” 小夭唇瓣轻抿，沉默片刻后将手中的拨浪鼓扔回到了摇篮里，坐到赤宸对面摇了摇头，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才不去，他老欺负我” 小夭的话让赤宸下意识一愣，随后不禁低头轻笑道：“你自小灵力高强，毒术和医术也算名震大荒，连我都惧上三分，偏那九命相柳是百毒不侵之躯，也算生来克你” “每天毒也毒不倒，打也打不过”小夭赌气的努了努嘴，垂眸间，看到摇篮旁摆放摆放整齐的各种孩童玩的玩具，眼眸微动，染上几分异样的情绪，片刻后，缓声道：“这些东西，父亲还留着呢” 闻言，赤宸下意识顺着小夭的视线看向那些玩具，又立马回避的收回了眼神，眼眸微垂，随后有些刻意的岔开了话题道：“你今晚要住下吗，我着人去置办东西” “不必了，青丘还有些未处理完的事，处理完了我也该回西炎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冲赤宸微微屈膝行礼。 见状，赤宸下意识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片刻后，转为一句柔声叮嘱：“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小夭微微颔首作为回应，随后转过身带着苗莆向门口处走去，赤宸眼眸微颤，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背影，直到小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 小夭走后，并没有返回青丘，而是给涂山璟留了一封信后径直返回了西炎，然而小夭的马车刚到西炎城门口，便见玱玹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了城门口，见小夭的马车出现，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小夭走下马车看到玱玹后下意识向玱玹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西陵珩的身影，于是疑惑道：“母亲没来吗？” 玱玹伸出手，一边将小夭扶下马车一边开口回道：“樊氏族长举行宴会，正好今日你回来，姑姑让我来接你一起去赴宴” “樊氏族长……”小夭低头呢喃了一下，眼底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嗓音低沉了几分道：“他家大郎的未婚妻就是当初被我父亲灭族的詹氏遗孤” 闻言，玱玹一愣，随后猛一拍大腿，懊恼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咱不去了，回琦园” 第32章 ——夜探香闺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回到琦园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眼中带着几分严肃，沉声问道：“你到底把防风邶弄到哪儿去了” 听到玱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小夭下意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不解道：“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把防风邶藏起来了，是的话我有必要不告诉你吗” 闻言，玱玹眉目肃然，说话的声调也激动了几分：“因为五王七王在防风邶之前的住所搜出了毒药，并审问了歌舞坊与防风邶相好的舞姬，确认防风邶就是对当初落难防风氏袖手旁观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痛下杀手，安排如此周密，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跳出来给你顶罪？”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僵，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心中涌上一阵翻腾的情绪。 “我问你把他埋哪儿了是想确认一下是否妥当，这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不明所以的玱玹疑惑的看向小夭，始终不解她为何始终对防风邶的去向遮遮掩掩。 殊不知，并非小夭有意遮掩，而是她也不知道“防风邶”的去向。 此时的小夭感觉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她没想到自己那天将他气成那样，他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帮她做了善后，将五王七王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防风邶”身上。 “玱玹我当真不知，你再问也是无用”小夭嗓音微颤，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低下头，氤氲着水光的眼中被内疚充斥。 见此情景，玱玹不明就里的蹙了蹙眉，片刻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低了低头，叹气道：“不想说就算了” …… 夜风未寒，星光点点，几簇摇曳的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微弱的灯光，已是深夜，小夭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闪现着她离开防风府那天相柳望着她那失望到几乎破碎的眼神。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听到院落外似是传来一阵嘈杂声，本就烦躁的小夭立马起身，走到门口不耐烦的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苗莆一路小跑到小夭的房门口，急切道：“小姐，岳梁始冉两位殿下方才说琦园周围发现了刺客的痕迹，现在要搜查” “刺客？”小夭眉头微蹙，低头思索了片刻，什么刺客会去行刺西炎德岩，还是说在借着搜查刺客找什么人。 小夭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开始在房中踱步，然而刚走出两步，便猛然看见自己的床铺上多了一个身影。 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稳住心神后，小夭左手运转灵力，右手备好了毒药，开始试探性的向那人走去。 只见那人影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床榻处，似乎对小夭的靠近完全无视，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伸出手缓缓拉开床边的帷幔，那人的容貌随着帷幔的拉开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犀利的眼神微抬，径直对上了小夭紧张的眼神。 就在看清来人样貌的那一刻，小夭整个人僵住，片刻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舒了口气，带着几分无语的开口道：“相柳，你不会是专程过来吓唬我的吧”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谈笑道：“我是想念我的未婚妻，专程来夜探香闺的” “你看我信吗？” “你敢信我可不敢说了” 面对相柳无赖的样子，小夭无可奈何的扬了扬头，长叹一口气道：“你不是回辰荣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懒散道：“来诬陷你窝藏刺客” 小夭嗤笑一声：“我现在把你交出去就不算窝藏刺客” “我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就能全身而退的出去，然后等他们搜到你这儿再进来”相柳眼神戏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小夭。 小夭闻言却是瞬间瞪大双眼，几乎瞠目结舌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凌乱道：“你来真的” 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饶有兴者的看着小夭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微勾。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响起苗莆急切的声音：“小姐，他们搜完殿下的屋子朝这边来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床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耳听得岳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夭情急之下上前一步一把将相柳扑倒在床上，同时关紧帷幔扯开被子将二人死死包裹住，随后急忙伸出手紧紧捂住相柳的嘴，下一刻，岳梁破门而入，带着一众随从瞬间站满了小夭的屋子。 相柳也对小夭的举动也是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后，只感觉小夭娇软的身子与他紧紧相贴，不禁呼吸一紧，有些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小夭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慌张，带着几分气喘，压低声音道：“只要你不出声，待会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随着小夭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相柳眼眸微动，呼吸凌乱了几分，手指不自觉捏紧身下的床单，整个身子僵的不能再僵。 下一刻，岳梁那张扬中带着轻蔑的声音响起：“姐姐恕罪，方才我们追捕刺客看见他进了琦园，为了姐姐的安全，还请让我们搜查一番” 说完，场上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帷幔中传来小夭迷糊又慵懒的嗓音：“你搜就是，动作小点，莫扰了我歇息” 闻言，岳梁眸色一沉，随后勾了勾手示意随从搜查，众人随之一拥而上，开始翻找小夭的房间，小夭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见相柳没有出声，便缓缓收回了捂在他嘴上的手，而后缓缓从相柳身上爬了下来。 相柳感觉身上一轻，不禁克制的闭了闭眼，而后长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向里移动了几分，与小夭拉开了些距离后，开始默默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心跳与翻涌的情绪，同时不自觉自嘲一笑，本想来逗一逗她，却差点把自己玩进去。 岳梁的随从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岳梁身边，岳梁眸色微沉，缓缓看向帷幔后床上微微隆起的床铺，双眼微眯，随后抬脚向前走去。 第33章 ——同床共枕 见此情景，苗莆与珊瑚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小夭床铺面前，对岳梁大声怒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 岳梁脚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言语间满是嚣张道：“姐姐恕罪，职责所在” 闻言，小夭缓缓坐起身，指尖轻挑，微微将帷幔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眼，嗓音冰冷道：“搜了屋子不够，还想来搜我的床铺？” 岳梁扬起头，趾高气昂的叉了叉腰，扬声道：“不敢不敢，就是想看看姐姐是否安全” 小夭眸色一冷，缓缓站起身走出帷幔，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神看向岳梁，看似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可以啊，你搜，但我话说在前头，你这一搜搜出的是刺客还好，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小夭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落在岳梁耳中显得十分的刺耳，岳梁后腮微颤，冷笑一声：“这里是西炎，你觉得赤宸能管的了吗” 听得此话，小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嘲弄道：“不知道，要不你试试呢” 闻言，岳梁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有些咬牙切齿的握了握拳，因为他听懂了小夭的言外之意，或许赤宸的手真的伸不到西炎，但如今他偏偏座下有一个闻名大荒，行事百无禁忌的九命相柳！ 见岳梁的气势开始逐渐坍塌，小夭嘲讽一笑，缓缓上前轻拍了拍岳梁的肩膀，嗓音慵懒道：“搜完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岳梁被气的眉峰直颤，舌头狠狠抵住上颚，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却也只能狠剜了小夭一眼，带着人灰溜溜的退出了小夭的房间。 岳梁走后，小夭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将苗莆和珊瑚都打发出去后转身回到床边，却见相柳正半卧在床榻上，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看向她。 小夭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本来还因为防风家的事对你有些内疚，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玩味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身旁床铺的空位处。 小夭垂眸，有些赌气的冷哼一声，而后走上前坐到相柳身旁，娇声道：“你还想干嘛” 相柳眼神微眯，身子缓缓探到小夭身旁，嗓音带着几分蛊惑道：“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副无语的样子道：“你好无聊啊，居然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相柳唇角微勾，沉声道：“某人刚才可是说什么都答应我，我现在就想听你回答” 闻言，小夭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随后神情有些游离道：“那你想是什么关系” 相柳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灼灼，似是在等她先给出答案。 见状，小夭转了转眼珠，试探性的说道：“你是我父亲的同袍的义子这种关系？” 相柳眸色微沉，显然对小夭的答案并不满意，依旧静静的注视着小夭。 小夭扯了扯嘴角，又思索了片刻，而后靠近靠近到相柳身旁，缓声道：“要不……今日你我义结金兰？” 闻言，相柳的脸色骤然一沉，随后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夭的后脑上，没好气的说道：“亏你想的出来” “啊！”被痛击的小夭没忍住叫出了声，随后赶忙抱住脑袋，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娇声道：“等我想好再回答你” 相柳有些宠溺的看向小夭，唇角微勾，声线温柔道：“好啊，那你现在欠我两个问题了” “知道了”小夭瘪了瘪嘴，随后看向相柳，言语中带着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道：“如今防风邶成了通缉犯，你还是别呆在西炎了，早些回辰荣” 相柳扬了扬头，发出一声嗤笑，满脸不屑道：“就凭他们也想通缉我？” 小夭满脸无奈的看向相柳，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开口道：“我知道他们通缉不到你，但你拿着我父亲的军饷成天往西炎跑算怎么回事” “那你回中原都不说转道来看看我，我只好来看你了”相柳动作自然的半卧在小夭的床上，用手支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抿了抿嘴，思索了片刻后，趴下身子凑到相柳身前，和声细语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父亲的生辰了，到时候我一定回辰荣看你好不好？” 小夭趴下的一瞬间，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突然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姿势好似有些……暧昧，看着小夭凑近的脸庞，相柳失神了片刻，直到小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歪了歪头，相柳才有些不自然的坐起身，轻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凌乱。 “玱玹如今在西炎的处境不太乐观，一直靠着你和西陵夫人才勉强稳住，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们母女，我在……你终归安全些” “说的可真正经，我都不想揭穿你”小夭扯了扯嘴角，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抬眸望向相柳。 相柳有些拘谨的向小夭看去，但在看见小夭毫不避讳的趴在自己身旁时，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克制的长舒了一口气，在这被帷幔包裹的密闭空间里，相柳感觉一向体质寒凉的他如今呼吸都温热了几分。 然而小夭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逾矩的姿势，只歪头看了看相柳的背影，随后自然而然的躺了下去，淡淡道：“你随意吧，我困了” 见此情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子，见小夭泰然自若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还在呢，你就敢这么睡了，也太拿我当个君子了”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夜黑风高杀人夜，越到晚上也可越要守好”小夭静静的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道。 闻言，相柳眉眼微垂，看向小夭的睡颜，恍惚间，眼前出现前世他被五王七王追杀，情急之下躲入小夭闺房的情景。 两世的场景重叠在一起，让相柳不自觉看着小夭失了神，夜很静，静的相柳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相柳抿唇，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自私的心思，片刻后，相柳缓缓躺在小夭身侧，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的落在小夭恬静的侧颜上，流露出无尽的缱绻。 第34章 ——当街对峙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帷幔中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丝困意，见小夭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小夭靠近了几分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阖上了双眼，静静睡去。 殊不知在他闭眼后片刻，看似沉睡的小夭嘴角悄无声息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晨光微明，透过窗子映入屋内，小夭的床榻上，一贯对光线敏感的相柳眉毛微颤，片刻后缓缓睁开惺忪双眼，模糊中，映入的是小夭安静的侧颜，相柳下意识一愣，等视线逐渐清楚后，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动，透出无尽的眷恋与柔情，一阵悸动缓缓蔓延至心口处。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打断了相柳的思绪：“小姐，该起身了” 相柳身子一僵，赶忙从床上坐起，身侧，小夭发出一声慵懒的嘤咛声，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模糊不清的出声道：“知道了……” 见状，相柳赶忙一个翻身跃下小夭的床榻，随后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小夭，转身准备离去，然而相柳刚刚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相柳身形一顿，有些错愕的转头看去。 只见小夭睡眼惺忪，带着些刚刚清醒的气喘，似还有些不清醒的口中呢喃道：“我新炼了两瓶药，还没拿给你……” “药？”相柳眉头微蹙，发出一声疑惑。 听到相柳不解的声音，小夭原本慵懒的身躯不自觉一僵，随后猛地清醒了几分，有些慌乱的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的相柳，赶忙松开了手。 见小夭松手，相柳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加逗留，动作迅速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夭的闺房，看着相柳离开的背影，小夭坐起身，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轻叹道：“真是睡迷糊了……” …… 起床梳妆后，小夭同玱玹一同外出上街，西炎城的街道依旧热闹喧嚣，二人走走停停，神情皆有些严肃。 “所以昨天不是有刺客，而是涂山璟送粮草的时候泄露了行踪，才引得五王七王注意？” “好在有惊无险，有姑姑坐镇，他们不敢硬搜”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玱玹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心中暗暗琢磨：看来把私兵养在西炎城中还是不太稳妥，毕竟五王七王势力渗透太严重，还是要找机会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正当二人都陷入思虑时，小夭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抬头间，看到一个身影停在一家铺面前挑选着什么，小夭眼神先是微诧，随后闪过一丝冷漠，对玱玹沉声道：“走吧” 说完，小夭快步向前走去，然而就在两拨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只听得那熟悉又扭捏的嗓音再度响起：“那詹小姐当真可怜，被那残暴的赤宸抄家灭族，只留一个她孤女，幸而樊家不弃收容了她，昨日在宴会上，她与樊家大郎那般登对，羡煞众人呢” 闻言，小夭驻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的转过头，看向正停在铺子前与人私语的辰荣馨悦，神情不悦。 小夭本不想多加置喙，岂料刚刚抬脚，辰荣馨悦那张扬的嗓音便再度响起：“说起赤宸，如今他手下的洪江又收了个九头妖做义子，只怕日后行事会愈加血腥残暴……” 正当辰荣馨悦孜孜不倦与身边的人私语时，身后，小夭凛冽得嗓音骤然响起：“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父的不是，唯有你们辰荣氏的人不可以” 闻言，辰荣馨悦身形一顿，随后猛地转过身，在对上小夭阴鹜的眼神后，辰荣馨悦脸色瞬间一垮，不屑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说赤宸，难道这些不是实情吗” 说完，辰荣馨悦转头看向小夭身旁的玱玹，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道：“玱玹殿下，你怎么说也是西炎唯一的嫡王孙，怎么不想着建功立业，反而成天与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混在一起” 此话一出，小夭的神情骤然冷冽，冷漠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你莫不是在西炎待的久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父是为你们辰荣氏守的中原，而你却在这里为了融入西炎氏族诋毁自己国家的将领，既然你这么喜欢西炎，那不如我送你回辰荣吧，丰隆惦念你很久了” 小夭的话令辰荣馨悦的面容骤然扭曲了几分，上前两步气急败坏的指着小夭怒道：“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如此独断专横，当真坐实了你魔头之女得名号”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冷声道：“不是早就坐实了吗，既然你觉得我没有权利，那不如就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你！”辰荣馨悦被气的双手直颤，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其实她当然更想回到辰荣，而不是留在西炎城做一个低声下气的质子，但是她不能接受以这种颜面尽失方式被赶回辰荣，以后受尽她人嘲讽。 小夭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继续冷声道：“若是你今后能够管住自己的言行，我便让你体面的回到辰荣山与家人相聚，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而是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冷冽的转身同玱玹一起在辰荣馨悦面前扬长而去，独留下被气到呼吸直颤的辰荣馨悦在原地牙关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夭有些鄙夷的斜睨了一下身后的方向，冷哼一声，对玱玹道：“你要是娶了她，只怕添的堵比获的利大多了” 闻言，玱玹无奈的长舒一口气，眼神有些回避的看向一旁，神情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沉声道：“算你有先见之明行了吧” “所以你和皓翎联姻的事要尽快提上日程，辰荣这边有我和母亲帮忙联络”小夭言语中满是语重心长，落到玱玹耳中，却是有些莫名的刺耳。 玱玹抿唇，有些压抑的握了握拳，仿佛心中堵了一块棉花般，片刻后，语气淡漠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35章 ——事情败露 回到琦园后，小夭同西陵珩将方才偶遇辰荣馨悦并与她争执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西陵珩听后有些诧异，却也很快明白过来，辰荣馨悦因为常年在西炎为质，寄人篱下，所以养成了一些扭曲的性格，确实不是玱玹联姻的最佳人选。 如此一来，西陵珩也同意了小夭让玱玹与皓翎忆联姻的想法。 此时的玱玹坐在二人对面，无神的看着二人讨论着他的婚事，双手缓缓收紧，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然而当小夭看向他时，玱玹又立马换上了温润如玉的笑，但其实桌下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小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垂了垂眸，似是沉思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西陵珩道：“既然局势已经明朗了，剩下的就让玱玹哥哥自己决定吧”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玱玹，试探性的问道：“你愿意娶皓翎王姬为妻吗” 玱玹微微垂眸，似在克制着什么，良久，玱玹强撑着抬起头，佯装平静道：“姑姑为我做尽打算，我又有何不愿意的呢” 说完，玱玹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缓缓看向小夭，泛着水光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对上玱玹有些颤抖的双眸，小夭心中一紧，有些回避的垂了垂眼眸。 见状，玱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只剩下自嘲和苦涩。 场上静谧了片刻，小夭察觉到了气氛已经凝固，于是赶忙出口道：“娘，那我和玱玹先回去了” “去吧”西陵珩温柔一笑，安慰的摸了摸小夭的头。 小夭冲西陵珩微微一笑，随后起身走到玱玹身旁，缓缓拉过玱玹的手，原本有些失神的玱玹神情一顿，随后垂眸看向二人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玱玹缓缓起身，冲西陵珩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小夭一同离开了西陵珩的房间，院落中，小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玱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玱玹，你是不是不想娶阿念” 闻言，玱玹眸中眼眸微动，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双手紧握住玱玹的手，轻声道：“哥哥，这条路你还想走吗” 此话一出，玱玹的瞳孔微颤，整个人僵了一瞬，想吗，当然想，他永远也忘不了西炎王的那句话，他不能在敌人面前跪着祈求他放过自己在乎的人，能守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登上高位，否则，小夭与西陵珩被逼远走辰荣的悲剧还会再一次发生。 看着玱玹的眼神逐渐变得动容，小夭缓缓靠近玱玹，认真而坚定的说道：“哥哥，我一直在啊” 此话一出，玱玹心中那一根弦彻底崩断，不能自抑的将小夭一把揽入怀中，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颤声唤道：“小夭……” 小夭轻轻回抱住玱玹，安慰着他的情绪，良久后，小夭缓缓放开玱玹，用氤氲着水光的黑眸看向玱玹，缓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玱玹微微抿唇，温柔道：“你说” 小夭眼眸微动，注视着玱玹的双眼，柔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王位，答应我，百年之内，不要对辰荣用兵” 闻言，玱玹神情微诧，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我答应你” …… 入夜，小夭回到房间，正准备更衣休息，却突然看到一旁的书案上多出一封不知来处的信封，小夭神情微诧，转头看向苗莆，问道：“那是谁寄来的？” 苗莆转头望去，同样一脸疑惑：“奴婢不知，那不是奴婢拿进来的” 闻言，小夭缓缓走上前，见信封上并未署名，于是用先是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不妥，突然，小夭想到可能是相柳放在这里的，于是赶忙转过头对苗莆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苗莆退下后，小夭有些小心翼翼的拿起信，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随后缓缓拆开信封，然而在看到信封上的字后，小夭原本欣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那信封中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我已知防风氏灭族真相和防风邶的真实身份，明日午时独身一人来防风府后院，如若不然，我便将此事告知五王七王。 小夭捏住宣纸的指尖猛然收紧，身体整个僵住，眼中满是震惊的反复看过信上的字，瞳孔微颤。 这人是谁，既然没有直接将这件事捅给五王七王，定然是有其他目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她，是玱玹，又或是相柳。 小夭有些脱力的将信放回到桌案上，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脑海，令她不自觉目眩了一瞬，有些身形不稳的扶住桌案，同时眉头紧蹙，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惶恐。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她决不能慌，因为这件事不仅威胁到玱玹，更是直接威胁到相柳，如今他假扮防风邶的事情暴露，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为相柳所设的局。 如今相柳虽然不在她面前现身，但她知道相柳一定一直在暗处看着她，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利用她引出相柳，因此，她明天一定想办法将相柳支走，不能让他跟随她一起去防风府。 想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双手逐渐紧握，明日，她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连她这个闻名大荒的魔头之女也敢威胁！ …… 清晨，天边刚刚翻起白肚，小夭便起身梳妆打扮好后，来到了药房，只见她先是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后缓缓催动体内的蛊虫。 片刻后，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小夭身后响起：“找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小夭缓缓转身，只见相柳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正歪着头眸色温柔的看着她。 小夭抿唇，上前握住相柳的手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啊”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36章 ——竟然是你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一张宣纸放到相柳手中，娇声道：“我今日炼药缺了几样材料，都是生长在深海，上垣宫的库房里找不到，西炎城里也没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寻一寻” 闻言，相柳接过小夭手中的宣纸，细细阅读了一番，见确实是海底才能寻到的东西，而且都比较稀奇，于是抬眸，眼底含着些许笑意的看了看小夭，随后扬了扬头，背着手故作冷酷道：“平白无故的，就想支使我呀” 小夭轻笑，抬手挽住相柳的小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相柳大人帮帮我嘛，这几样材料我真的很需要” 相柳微微斜眸看向小夭，深邃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宠溺，面色却佯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唉，谁让你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呢，这话可是要当军令听的” “那我先多谢相柳大人了”小夭俏皮一笑，眼中满是喜色。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将宣纸用灵力收住，转身看向小夭，叮嘱道：“你今天不要乱跑，顺利的话日落时分我也就回来了” “知道了”小夭歪了歪头，乖巧的一笑。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动作迅速的离开了小夭的房间。 相柳走后，小夭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眼底浮上一层寒意，片刻后，快步走出了药房…… 北域，防风府，小夭独身一人自后墙翻入后来到后院中，只见昔日热闹的防风府如今已是寂静一片，后院杂草丛生，满地皆是枯黄的落叶，时而传来的几声乌鸦的哑叫更添了几分荒芜之感。 小夭神情警惕，缓步走在石子路上，而当小夭进到防风府的那一刻，一道凌厉而阴鹜的双眸便落到了她身上，走到院落中央，小夭敏锐的感知便已经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于是缓缓驻足，冷声开口道：“阁下何不现身一叙” 远处，那道阴冷目光的主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弄的笑，随后缓缓从假山后走出，用一种野兽看向猎物般的神情看向小夭，嗓音森冷：“西陵小姐，别来无恙” 小夭定睛，当看清来人样貌后，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同时神情冷冽的开口道：“居然是你，沐氏唯一的遗孤，沐斐” 见身份被识破，沐斐用微微低头，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小夭，随后发出两声瘆人的笑声，阴冷道：“西陵玖瑶，不枉我从你和西陵珩回西炎的第一天我就盯上你们，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 在看到沐斐的那一刻，小夭便知道自己昨夜猜错了对手，不禁悔恨的闭了闭眼，咬牙道：“你盯上了我，发现了我与防风邶关系密切，于是打算从防风家入手，往里面安插了奸细” 闻言，沐斐仰头得意大笑了两声，语气嚣张道：“你猜的不错，我也没想到会意外发现你这么大的秘密，还有那看似浪荡的防风邶，竟也如此的不简单” 小夭眸色微沉，接过沐斐的话冷声道：“你虽然知道了这些，但因为安插眼线的动机是暗害于我，所以缺少证据，无法与五王七王告发，便做了今日之计！” 听着小夭说出了整件事的原委，沐斐微微点头，随后阴冷一笑，道：“你猜的都对，只可惜……有些晚了！” 话音落，沐斐骤然张开手臂，灵力缓缓凝聚，见状，小夭急忙向后退去，岂料下一刻，脚下的阵法骤然启动，霎时间封死了防风府整个后院。 见状，小夭的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调动灵力凝聚出兵刃，全力向阵法屏障砍去，然而连砍数刀后，屏蔽却丝毫不为所动，小夭咬牙，猛地转过身怒视沐斐高声道：“你既然已知防风邶身份，还敢如此大胆” 面对小夭的威胁，沐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满是嘲讽道：“你指望九命相柳来救你？可惜，这是绝杀阵，别说九命相柳，就是你那魔头父亲来也别想全身而退，他敢来，就让他跟你做一对苦命鸳鸯！”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有些庆幸自己支开了相柳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恐惧。 “西陵玖瑶！今日，我便拿你的血，祭奠沐氏！” 随着沐斐一声嘶吼，小夭身旁的土地中霎时间破出无数带着尖刺的藤蔓，直直的向小夭刺去，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猛地跃起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堪堪躲过，随后挥动手中利剑刹那间便将藤蔓斩断，然而那些藤蔓却很快再次长出，源源不断的冲小夭攻去。 小夭连躲带杀的与阵法中的藤蔓纠缠了几个来回，逐渐有些应接不暇，一时不察间，被尖刺猛地划伤右肩。 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令小夭止不住闷哼一声，心中暗道：完了，相柳肯定感觉到了！ 果不其然，正在海底的相柳突然感到右肩处传来一阵刺痛，于是下意识抚上痛处，下一刻，相柳猛然意识到了疼痛的来源，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跃出海面乘上毛球疾飞而去。 这边，小夭逐渐落入下风被藤蔓从空中击落，落地后以剑撑地勉强稳住身形，抬眸间，眼底一片阴鹜。 沐斐眼眸低垂，看向小夭的眼中满是轻蔑：“还在挣扎，你以为凭你的灵力还能撑多久” 闻言，小夭眸色骤然一沉：“我是出不去，但我可以让你陪我一起留下！” 刹那间，小夭猛地一个突进，手中利剑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挥舞间，划出一道火线，瞬间点燃了周遭的藤蔓。 见状，沐斐的瞳孔猛然紧缩，下一刻，小夭从火焰中飞身而出，剑间直指沐斐而来，沐斐抬手，掌中瞬间凝出两枚玄铁钉，眼看沐斐将玄铁钉挥出，小夭下意识挥剑抵挡，却不想二者相交的一瞬间，小夭才发觉自己低估了沐斐这一击的威力。 下一刻，小夭手中的剑骤然脱落，见状，沐斐刚要高兴，却见小夭弃剑后直扑自己而来，反应不及间，沐斐被小夭一把摁倒在地，紧接而来的被一根锋利的银丝封住了脖颈处。 第37章 相柳救场 “解阵，否则，你就陪我一起！”小夭咬牙，狠狠地将手中锋利的银丝勒在沐斐的动脉处。 闻言，沐斐发出几声嘲讽的大笑，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小夭，狰狞道：“我今日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左右我已无九族，今日便拿你祭阵，慰籍沐氏，詹氏，晋氏，越氏的族人！” 看着几近癫狂的沐斐，小夭眸色一沉，冷声道：“你真的九族无人了吗，不，你不忍沐氏血脉断绝，所以早就留下了后嗣对不对” 此话一出，沐斐癫狂的笑容瞬间僵住，下一刻，猛地转为凶狠与惊慌：“你说什么！” 小夭凌厉的双眼死死地看向沐斐，嗓音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带上了几分低哑：“我说什么你知道，若今日我死在这里，我敢保证，你沐氏一门绝对会就此绝后，快解阵！” 闻言，沐斐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小夭，片刻后，沐斐眼眸颤动，逐渐透露出一丝动容。 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岂料很快，沐斐的神情便再次变得凶狠，对着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吼道：“既然已经到了这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西陵玖瑶，今天你必须死，无论如何，你必须死！” 见状，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沐斐，握紧银丝的双手微颤，正当她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突然，一道剧烈的碎裂声响起，小夭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阵法屏障外，相柳九头真身骤现，竟强行将绝杀阵的屏障破出了一个缺口。 见小夭走神，沐斐抓住机会骤然释放灵力，小夭没有防备，被猛地弹飞数米，待小夭稳住身形后，只见相柳背对自己从天而落，那一袭如雪的白衣上还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深深刺入了小夭的眼中。 看着相柳的背影，小夭眼眶骤然泛红，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不禁有些哑声的开口道：“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相柳微微转头，有些气愤的咬牙道：“连我都敢骗，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相柳骤然抬眸看向准备逃遁的沐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下一刻猛然突进到沐斐身前，一把掐住沐斐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找死！”相柳嗓音冷冽，的瞳孔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力道逐渐收紧。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有些惊慌的冲相柳的背影喊道：“先别杀，留着有用！”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沐斐，毫不留情的将他甩飞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沐斐将一旁的假山撞了个粉碎，随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解决完沐斐后，相柳迅速转过身一下闪到小夭身旁，这一刻，小夭终于如释重负的浑身一松，瘫倒在相柳怀中。 相柳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气愤又心疼的看着她，沉声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小夭抬起头，缓缓抚上相柳的面具，带着几分虚弱道：“你没事吧，九个脑袋都还在吗” “放心，一个都没少！”相柳咬牙，缓缓抱起小夭，向防风府的主卧房走去。 将小夭放到床上后，相柳难掩眼底的心疼之色，嗓音微颤道：“带药了吗” 小夭缓缓抬手，灵力流转间掌中出现两瓶药，随后嗓音微哑道：“药丸内服，药粉外敷” 闻言，相柳赶忙接过药瓶，先给小夭喂下，然而当打开药粉后，相柳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看向小夭肩头的几道伤痕，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见状，小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随后神色僵了一瞬，眼神不自然的看向一旁，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没事，你不说没人知道” 相柳抬眸，扬唇轻笑了一声：“你可真不像个世家小姐” 说完，相柳小心翼翼的的扶着小夭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缓缓拉开小夭的衣领，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相柳眉头紧缩，眼底满是心疼，上药的时候，相柳全神贯注的感受着蛊反应在自己身上的感受，稍有痛感便赶忙停下动作。 见相柳如此慢悠悠的样子，小夭不禁轻笑，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你再这样磨蹭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故意想看我的了” 闻言，相柳上药的动作不自然的一顿，随后抬手轻拍了下小夭的头，冷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宠溺：“老实点” 半晌后，相柳终于为小夭的伤口上好了药，随后动作轻柔的开始包扎，待一切完毕，相柳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小夭躺下后，相柳刚准备松开手，小夭却突然反握住相柳的手，弱声道：“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伤好之前，你什么也别想干”相柳嗓音冷冽，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小夭被相柳严肃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后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去通知一声玱玹过来接我……” “我让毛球去送信”相柳俯身，将小夭的手放回了被子中，声音也柔和了一些：“先睡会儿” 小夭抿唇，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娇声道：“你也有伤，待会儿等玱玹来了你先回我的卧房休息，等我好些了给你看看”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相柳冷声回道。 ……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夭便听到玱玹急切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卧房的房门被暴力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玱玹焦急又担忧的呼唤声：“小夭！” 闻声，小夭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玱玹看到她后先是一愣，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冲到小夭身前，一把握住小夭的手，紧张又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见状，小夭有些费力的在玱玹的搀扶下坐起身，尽量平稳道：“没大碍，都是皮外伤” 闻言，玱玹不禁又生气又心疼的对小夭喊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团大白米饭送来的信的时候吓成什么样子！” 第38章 ——更衣 小夭被玱玹突然的喊叫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同时低声道：“什么米饭，人家那是白雕……” “你有跟我抬杠的功夫不如赶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 讲清事情的原委后，玱玹担忧又庆幸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相柳，虽有些不情不愿，却还是仪态恭敬冲相柳的双手交叠，微微弯腰道：“此番，多谢”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没想到这一世还能有玱玹对他行礼道谢的待遇，还记得上一世他赶去救小夭的时候，玱玹满口警告威胁，又是要铲平辰荣又是要将他砍成几段，眼中的杀意连他离去的背影都不曾放过。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弯腰回礼道：“王孙殿下言重了，我也是遵大将军之命，既然殿下已经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相柳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夭，眼中带着些许温情，随后转过身双手负后信步离去，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眼神，却被玱玹精准的捕捉到。 相柳走后，玱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几分，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小夭：“你的伤能挪动吗” “额……可以” 话音落，玱玹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小夭抱起，二人走到院中时，只见老桑已经将埋在石堆里的沐斐刨了出来，正揪着后脖领子往外拖拽。 见状，小夭赶忙开口道：“小心别弄死了，还有用呢” “死不了”玱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怀中的小夭，随后全程冷着脸将小夭抱上马车，扬长而去。 …… 小夭的伤药一向奇效，回到西炎城后，已经基本恢复可以行动自如，想到相柳的伤还没处理，小夭下了马车后赶忙快步朝卧房赶去，然而转头却发现玱玹依旧跟在身后，于是小夭又转身到玱玹面前宽慰道：“真的没事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看你像惹事的样子”玱玹没好气的瞪了小夭一眼，但其实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对小夭的心疼。 小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后手动将玱玹转向面向门口的方向，然后一路推着玱玹的后背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自己就是医者还能让自己出事不成吗，好啦我真的需要休息，你不是要审沐斐吗，快快快，审出结果了好告诉我” 就这样，玱玹不情不愿的在小夭的推搡下走出了小夭的院子，其间还不忘对小夭继续说教：“我告诉你，以后再出去必须带着潇潇，要让我发现没带我亲自去给你捉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的将门一关，随后长舒一口气，一边向卧房走去一边对苗莆说道：“守在外面，谁都不许进来” “是，小姐”苗莆应道。 小夭推开房门进到屋内，却看到相柳端坐在书案前，于是赶忙上前，急切道：“你怎么不去床上休息” 相柳垂眸，看了看衣服上的血渍，沉声道：“怕弄脏”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转身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一下后，拿出了一身绣着如意云纹的白色宽袖锦服到相柳面前。 见状，相柳神情微诧，疑惑道：“你房间里怎么会备有男子的衣衫？” 而且还正巧是他的风格。 小夭抿唇，有些心虚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口中含糊其辞道：“我也忘了是准备送给谁了” 说完，小夭竟直接伸手向相柳的腰封处摸去，见状，相柳脸色一惊，立马伸手抓住小夭的手腕，错愕道：“你做什么” “帮你换衣服呀”小夭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闻言，相柳微微垂眸，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后嗓音低沉道：“我自己来” “你还有伤，那这样，我用灵力给你换好吧” 说着，小夭拿起衣衫，运作灵力后抬手一甩，便将衣衫换到了相柳身上，换好衣服后，相柳神色微愣，抬起手看了看身上的锦服，唇角微勾，轻笑一声：“与我的身量倒是匹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我准备的” 此话一出，小夭的身形明显一僵，随后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小步挪到相柳身旁握住相柳的小臂拽着他向床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快休息吧，虽然是内伤也要好好将养几天的” 相柳坐到床上，唇畔含着一抹笑意，柔声道：“你这是担心我吗？” “你可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相柳躺下，随后坐到床边，搭上相柳的脉搏处，细细摸索着。 良久，小夭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长叹一口气，将相柳的手收回被子中，开口道：“你体质太特殊，一般的药对你还不起作用，这两日我试着调配些新药试试” 看着小夭为自己担忧的样子，相柳眼眸微动，露出几分动容，随后柔声开口道：“其实没有大碍，这样的伤对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也不行！”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道：“别觉得自己命多就不听医师的话，吃不了药好好休息也能好的快些，像之前那样整天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怎的，听着小夭教训的话语，相柳竟失神了片刻，心底涌处一阵说不出的暖意，过去的几百年里，他受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比这次严重的比比皆是，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他受的这点伤。 见相柳失神，小夭神情一顿，以为是自己说话语气有些太重了，他一个九头妖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训斥过，于是小夭赶忙将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我房间里还算安全，再说了，你不养好身子怎么保护我” “好，都听你的”相柳垂了垂有些酸涩的眼眸，掩饰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稳的开口回应道。 见状，小夭立马面露几分欣喜，赶忙伸手为相柳掖了掖被角，口吻轻柔：“那你先休息，我去试着配几副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第39章 ——直接杀了 相柳眼神缱绻的望向小夭，看着她对自己关心紧张的样子，心底生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悸动，令他想要与她再靠近一些，然而相柳刚伸出手，小夭便从床边站起了身，婉声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不舒服用蛊虫呼我” 相柳眼眸微动，轻声应道：“好” 闻言，小夭扬唇一笑，随后起身缓步走出了屋子。 床上，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愣神了许久，才逐渐闭上双眼，浅浅的睡去。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褪去，一向对声音敏感相柳虽在睡梦中，却还是被小夭已经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惊醒。 相柳起身望去，只见小夭端着一个托盘，蹑手蹑脚的从门口探入，在看到他已经苏醒后才大大方方的走入房中，招呼道：“这么快就醒了，正好试试药” 相柳站起身，走到桌案旁，只见托盘上放着一盘一碗，碗中是汤药，而盘中是几块糕点。 小夭见相柳看向糕点，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药苦，你不是喜欢饮毒吗，我特意拿剧毒给你调配了几块糕点，喝完药可以吃” 闻言，相柳眼底含笑，坐到桌案旁，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特意给我调配的” “是呀”小夭一边随口答道，一边端起药舀起一勺，放到口边吹了吹，随后动作自然的送到相柳嘴边。 “来” 相柳神色一顿，有些不自然的垂眸看向小夭手中的药，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僵硬的低下头，就着小夭喂药的动作缓缓喝了下去。 喝完后，相柳抿了抿唇，抬眸偷看向小夭，心中感觉今日的药，也不苦。 不过相柳也没有完全沉浸在与小夭这恬静安逸的时光中，心中依然记挂着白日里的事情，旋即开口问道：“那个刺杀你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小夭又舀了一勺药，放在嘴前吹了吹，随后喂到相柳嘴边，一边喂一边道：“不用查，被我父亲灭族的沐氏遗孤沐斐，不过绝杀阵非他一人能布下的，帮他的还有晋氏越氏詹氏的遗孤们，也都是当年大战死在我父亲手中的西炎氏族”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相柳一边喝着小夭喂到嘴边的药一边继续问道。 闻言，小夭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勾唇道：“不处置” “不处置？”相柳有些诧异的发出一声疑惑。 而小夭则一边继续给相柳喂药一边继续开口解释道：“晋氏遗孤晋越剑和詹氏遗孤詹雪绫跟樊氏族长的儿子和郑氏族长的女儿有联姻关系，而且感情不错，杀了他们最多泄愤，若能以此事拿捏住樊氏与郑氏，让他们转投玱玹旗下，岂不是更有价值” 听了小夭的计划，相柳眸色微颤，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玱玹是这么打算的？” “当然不是”小夭闻言赶忙否认：“以他的性子不杀完补几刀都算好的了，所以我还在想怎么劝他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相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轻蔑道：“何须那么麻烦，今夜我直接去把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和他们的儿子都杀了，玱玹得储君之位便入探囊取物了” 闻言，小夭端药的动作一顿，随后讪讪的一笑，缩了缩脖子道：“别了，我外爷年纪大了，还是别让他历这老年丧子之痛了” 说话间，药已经喝完，小夭放下药碗后将糕点推到相柳面前，柔声道：“这药正常半个时辰就起效果了，你先吃点糕点” 相柳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转而又看向小夭，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暗示。 见相柳没有动作，小夭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相柳，随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不会连糕点都要我喂吧” 相柳歪了歪头，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望向小夭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虽然面上看着勉强，但还是拉着椅子向前坐了坐，随后捏起一块糕点送到相柳嘴边。 见小夭竟如此顺从自己，相柳眼眸轻颤，心口处被一阵暖意包裹，缓缓张口咬下小夭口中的糕点，细细咀嚼，感受着前世熟悉的味道逐渐席卷味蕾，双眼竟不知觉泛起几分酸涩。 这边，小夭歪了歪头，见相柳吃完后低头不语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手中的糕点：“不好吃吗，我尝着还可以呀”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抬起头，惊诧道：“你怎么尝的” “自然是混着解药吃的，我又不傻”小夭平淡道。 闻言，相柳立马眉头紧蹙，想起前世她给他做的那么多毒药都是她亲口尝过才拿给他的，眼底立马浮上几分心疼，有些严肃的开口道：“以后别自己试了，回头再出了什么差错再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我不尝怎么知道做的好不好吃呀”小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听到此话，相柳眉头微蹙，眼中心疼之意更甚，对呀，他聪明一世，怎么就没有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毒药，全是自己一点点尝出来的。 想到这儿，相柳眼中不禁升起几分水雾，随后抬起眸子，珍重的看向小夭，认真道：“好不好吃我都吃”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对上相柳坚定的双眸，不自觉眼眸微动，下一刻，相柳抬手握住小夭举着糕点的手，微微俯身再次张口咬下了一块糕点，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到小夭纤细的指尖。 小夭指尖一颤一颤，不自觉脸红了几分，随后赶忙放下糕点，有些慌张的站起身道：“这几天我去母亲屋里睡，你吃完也赶紧休息吧，晚安……” 说完，小夭几乎是落荒而逃，迈着小碎步跑出了房间。 相柳望了望小夭离去的背影，又垂眸看向盘中精致的糕点，随后缓缓抬手拿起那块未吃完的糕点，缓缓放入口中，眼神空洞，似是再回想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欣喜中带着几分苦涩的笑。 第40章 ——小夭醉酒 次日，小夭来到玱玹房中，将前一日与相柳所说的又说了一遍给玱玹，果不其然，玱玹听后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将小夭都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便听得玱玹怒气冲冲的嗓音响起：“不可以，我在奶奶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要是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我都对不起在奶奶面前发的誓” 见状，小夭压着心中的情绪，苦口婆心的对玱玹劝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了他们也不过泄愤而已，不如更有价值一些，再说我不是也没有大碍吗” “那也不可以！” 小夭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玱玹严厉的拒绝，随后，玱玹坚定又认真的看向小夭，严肃道：“我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可以保护你保护姑姑，但如果今天我拿你去换取捷径，那就是违背了我选择这条路的初衷” “可我也在外婆的墓前发誓要保护好你，你要是杀了他们肯定更与西炎氏族结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再想动摇西炎氏族的立场就很难了”小夭的情绪激动了几分，极力想要说服玱玹按他的想法去做。 但玱玹却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半分也不肯退让道：“如果我今天可以为了两个氏族的支持放弃为你报仇，来日我就可以为了别的东西放弃你！” 见玱玹毅然决然的样子，小夭不禁又气又恼，最后干脆用一种极为霸道的语气喊道：“被刺杀的是我，我来决定是否追究！” “小夭！”玱玹也不甘示弱，强势的喊了回去，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高声道：“赤宸在西炎的仇家不止他们几个，今天我放过了他们，来日这种事就还会发生，这次有九命相柳救你，下次呢，他次次都能救你吗，所以我不会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你的人，这是我的底线！” 一番话，让小夭彻底哑口无言，只能用一种不甘又幽怨的眼神看向玱玹。 二人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了西陵珩，当西陵珩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玱玹叉着腰狠瞪着小夭，而小夭委屈巴巴又很是倔强的抱着手臂看向玱玹。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走上前揽住小夭，柔声道：“你是为玱玹的处境考虑，但玱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大不了我来当这个坏人，将此事上报给你外爷，樊氏郑氏要恨便让他们来恨我好了” “娘……” “好了，大不了咱们以后走的辛苦一点，总之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西陵珩疼爱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闻言，小夭失落的低了低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小夭失落的样子，西陵珩无奈一笑，随后牵起小夭的手，轻哄道：“玱玹酿了你素日爱喝的桑葚酒，晚膳的时候你可以喝点” “喝什么喝，没喝酒脑子就开始发昏了，喝了酒成什么样子”玱玹赌气的扭了扭头，没好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小夭也不甘示弱道：“不喝就不喝，我去喝璟送来的梅子酒！” …… 晚膳时分，饭桌上呈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西陵珩坐在中间动作优雅的吃着饭，一左一右的玱玹和小夭皆默不作声，只用眼神互相赌气的瞪对方。 见状，西陵珩也只能一边吃着饭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从小就喜欢吵架拌嘴，但明明心里都记挂对方，如今分开了这么多年，都各自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就这样，场上静谧了良久后，玱玹率先开口打破了气氛，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道：“九命相柳如今住哪儿，要是不安全让他住到琦园也可以” 闻言，小夭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含糊道：“不用了，他如今安全得很” “传说九命相柳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便是赤宸也不一定能降的住他，想来是不必担心的”西陵珩温声道。 “我就随口一说”玱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向一旁瞥了瞥，再转回眼便看到小夭泰然自若的拿起今晚的第五瓶梅子酒喝了起来，心中顿时窜起一阵无名怒火，抬手一把拿过小夭手中的酒，没好气的说道：“有这么好喝吗，当水喝似的” 见状，小夭立马站起身跑到玱玹旁边，一边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酒瓶一边娇嗔道：“这是涂山璟送我的，你快给我” “干嘛那么小气，就不给就不给”玱玹使坏的将手伸到小夭够不到的地方，任由小夭在一旁摁着他的身子拼命往前够。 西陵珩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扯了扯嘴唇，一脸淡然的放下碗筷将战场留给了兄妹二人。 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间，不知何时就又重归于好，坐在桌上一同饮起了酒，酒过三巡后，玱玹看着脸色红晕的小夭，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开始止不住的开始向外流露，只见他握住小夭的手，用含糊又委屈的嗓音开口道：“小夭，讲真的，我不想娶阿念” “不行，你得娶”小夭用手支着头，眼神迷离的看向玱玹。 玱玹摇着头，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情绪激动的心开口道：“不娶她，我可以永远当她的哥哥，可是我娶了她……我娶了她，我以后就永远……只能当你的哥哥了” 闻言，小夭抬起迷离的眸子看向玱玹，口中模糊不清的说道：“你醉过头了吧，说的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玱玹缓缓倒在桌子上，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又自嘲的笑，眼角挂着一滴晶莹泪珠，却始终没有落下。 见状，小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推了推玱玹，嘟囔道：“还说没醉，老桑，把他送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小夭开始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迷迷糊糊间，小夭习惯性的走回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相柳听到声响，立马坐起身向门口看去，在看到小夭的一瞬，相柳愣了愣，随后赶忙走下床到小夭面前。 第41章 ——咬脖 小夭迷迷糊糊间抬眸，待看到面前的相柳后，整个人身体忽的一僵，似被人夺舍般愣在原地，相柳靠近到小夭身前，闻到了小夭身上浓烈的酒香味后，眉头微蹙道：“你喝酒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相柳，瞳孔微微颤抖，随后渐渐蹙起眉头，眼中多了几分委屈与凄色，连眼眶都红了几分。 见小夭突然一副要哭的样子，不明所以的相柳心中生出几分无措，有些紧张的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小夭看着相柳，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唇瓣微颤，缓缓抬脚走近到相柳身前，一双眼慌乱又焦急的对着相柳上看下看，同时伸出手在相柳身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 见状，相柳更加不明所以的，随后一把抓住小夭作乱的手，担忧道：“到底怎么了”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满是担忧的目光，眼中潋滟着水光，在幽暗的房间里反射着细碎的光，一双满是凄色的瞳眸止不住的颤抖，开口间，带上了几分艰难的哽咽：“为什么……” 相柳神情一愣，眼神更加不解的看向小夭，要知道，之前无论发生了何事，他都能将小夭哄好，但如今他根本不知道小夭身上发生了何事，而醉酒的小夭口中却又只是闪烁其词，让相柳一时间根本无从下手。 万般无奈下，相柳只能僵硬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轻哄着：“不用怕，我在呢”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有些僵硬的转过头，角度正好看到相柳白皙的脖颈，突然，小夭眸色一暗，毫无征兆的张开嘴一口咬在相柳的脖颈处。 “嘶～”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令相柳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赶忙推开小夭，抬手摸了摸被咬的位置，见没有出血，这才长松一口气。 “你这是报复我上一世吸你的血吗”相柳无奈的勾了勾唇：“可惜了，我的血是天下至毒，你要是误食了，我还要花功夫给你把毒吸出来” 说完，相柳有些幽怨又无可奈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眼神迷离的望着他，片刻后，有些迷迷糊糊开口道：“九头妖……我想回辰荣山了” 闻言，相柳愣了愣，眼中出现一丝翻涌的情绪，而后轻轻扶住小夭的肩膀，认真的看向小夭，沉声道：“好啊，只要你放弃一切，我就带你走” 说完，相柳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小夭的回答，而小夭却是浑身一僵，整个人失神般的定在原地，良久，小夭缓缓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自嘲中带着苦涩的笑。 下一刻，小夭身子一歪，将头靠在了相柳的肩膀上，像猫儿一样蹭了蹭，口中呢喃出声：“头晕”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揽住小夭，一边扶着小夭走向床铺一边无奈的打趣道：“头晕就洗洗睡吧，真是可怜我这个病患还要伺候你这个医师” 扶着小夭坐到床榻上后，相柳先是拿起一片沾水的布巾，为小夭擦了擦脸，随后又蹲下身，帮小夭脱了鞋，最后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 但小夭躺下去后却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静静的凝视着相柳，眼中似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眷恋。 相柳抬眸间，有些猝不及防的与小夭泛着星光的瞳眸相撞，只一瞬，相柳便赶忙别开了视线，他怕他再多看一眼，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然而相柳刚刚起身，手腕便被小夭拽住，相柳一愣，转眼看向小夭，见小夭眼波流转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坐到床头，调侃道：“你一直这么粘人吗” 小夭转了转眼珠，想起小时候玱玹看书，她却非缠着玱玹放下书陪她玩的场景，有些含糊不清的呢喃道：“好像是吧”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逐渐生出了几分羡慕与嫉妒，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好日子居然让涂山璟过了这么多年” 说完，相柳看向小夭，见她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样子，又不禁扬唇轻笑：“大晚上莫名过来咬我一口，明日你醒了，我可要找你讨个说法” 小夭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听到相柳说什么，随后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相柳坐在床头，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微动，心中生出几分渴望。 良久，相柳垂眸，看向二人还相握的手，不自觉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情不自禁的微微俯身，缓缓闭上眼睛，一点点向小夭靠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几乎就要吻上小夭的相柳却突然睁开眼，瞳孔微颤，而后赶忙偏过了头，呼吸带着几分急促，压抑又克制的闭了闭眼。 良久，相柳感觉刚才心中几乎翻涌的情绪得到了片刻平息，于是缓缓起身，动作轻柔的抬起小夭的手，落下一个珍重的轻吻。 一吻过后，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的手刚回到被子中，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似是能将人融化般。 “此一世，若有幸与你相依，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若无缘……便也无需多这一时半刻” …… 直到后半夜，相柳感到实在困乏，便俯下身枕在小夭身旁，浅浅睡去。 于是次日，当晨光透过帷幔映在床上两人的面庞上，小夭有些惺忪的睁开眼时，便猛然看到相柳那棱角分明的清冷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自觉整个人愣住。 下一瞬，小夭的精神不禁高度紧张起来，看着相柳安静的睡颜，开始不动声色的缓缓向后退去。 然而小夭刚刚挪动一点，便听得相柳慵懒的嗓音骤然响起：“打算躲去哪儿？” 闻言，小夭顿时身体一僵，躺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下一刻，只见相柳缓缓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惺忪，静静的凝视向小夭。。 “你怎么……不对，我怎么会在这儿？” 第42章 ——祸水东引 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随后缓缓起身重新坐到床边，嗓音带着几分刚刚苏醒的慵懒之感，沉声道：“你昨晚喝了酒，迷迷糊糊跑回来，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听到相柳这么说，小夭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于是僵硬着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墙角，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说……了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向前探了探身子，意味深长的看向缩在墙角的小夭，缓声道：“说了什么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相柳尾音拖长，随后抬手轻轻掀开衣领的位置，嗓音低沉：“你还莫名其妙的咬了我一口” 闻言，小夭浑身一僵，当看到相柳脖颈上那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后，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咬了你？” “不然呢，还能是我自己咬的不成”相柳悠悠道。 见此情景，小夭整个人几乎石化，张了几次口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一双眼一会儿看看相柳，一会儿看看他脖子上的痕迹，一会儿捂嘴一会儿拽被子，慌乱的不得了。 看着小夭不知所措的样子，相柳眼底含笑，继续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躺在你旁边吗，因为昨晚你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 “你别说了，我不记得了”听着相柳的叙述，小夭认命的闭了闭眼，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悠然道：“咬完就不认了？” “不是这个意思”小夭扶了扶额头，随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拨开相柳领口处的位置，催动灵力间，不消片刻便去除了相柳颈间的痕迹。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抚在他颈间的手，轻笑一声：“这就完了？” 小夭讪讪一笑，施施然道：“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去给您做早膳赔罪，就不要同我计较了呗” 说完，还不等相柳回答，小夭便如一只灵活的兔子般，一溜烟的从相柳身边窜了出去，逃离了犯罪现场。 相柳看着小夭被逗的羞涩的样子，心中抑制不住的颤动，不禁扬唇，满眼都是笑意…… …… 过了大约半晌，小夭端着托盘重新回到房间，随后一脸殷勤的跑到相柳身旁，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今日时间紧，没有制毒，相柳大人请用” 相柳被小夭哄的心情大好，面上虽然装的淡定，手上却立马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品尝起小夭的手艺。 见状，小夭立马眨着一双灵动的星星眼看向相柳，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相柳偷瞄了一眼小夭，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一边细细品味，一边佯装平淡回答道：“凑活” 闻言，小夭双眼微眯，透出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勾了勾嘴角。 为了迎合相柳，小夭歪了歪头，也佯装一副卑微的样子，娇声道：“好好好，是小的的手艺委屈了我家相柳大人，改日一定好好精修，早日让相柳大人满意” “你家……”相柳扬唇，不自觉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字，心底的悸动怎么也压不住，全部化成了眼底溢出的柔情。 见相柳眼底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小夭得逞的低头偷笑了一下，随后十分识相的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吃食，探着身子一边用手接着一边喂到相柳嘴边。 相柳眼眸微动，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同时缓缓俯身接下小夭喂来的吃食，咽下后，相柳嗓音低沉的开口道：“你不吃吗”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坐直身体，就着刚才喂过相柳的筷子，夹起了桌上的吃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状，相柳眸色一沉，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心中微动，总感觉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片刻后，相柳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动作优雅的继续用起了膳，期间，相柳想起了前日小夭的话，于是开口问道：“你劝动玱玹按照你的计划处置沐斐了吗” 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夭一听这话，夹菜的动作瞬间一顿，随后情绪立马低落了几分，丧气的垂了垂头道：“自是没有劝动，他一定要杀了那些人，还是母亲说将那些人交给外爷处置才罢了” “我也觉得，是该处置了他们”相柳嗓音微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片刻后，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循循善诱道：“或许，你可以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好奇，只见小夭兴致勃勃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凳子挪到相柳身旁，一双星星眼全神贯注的看向相柳，期待道：“怎么祸水东引” 见小夭来了兴趣，相柳转过头，玩味一笑，逗趣道：“你想空手套白狼吗？” 闻言，小夭一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相柳眉峰微挑，做思考状的抬了抬头，随后似是在回味的开口道：“哎呀，我突然想起你上次的口脂味道不错”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僵住，下一刻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我拿给你一盒，你回去慢！慢！吃！” 见小夭被逗的有些急，相柳轻笑一声，也不再卖关子，面容恢复了些严肃，嗓音低沉道：“你上次说，詹雪绫和晋越剑与樊氏郑氏有姻亲关系，且感情极好” “是呀”小夭点头道。 闻言，相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指尖轻点桌面，开始稳声诱导着小夭的思绪：“也就是说这两人虽无族人，却心有所爱，再加上沐斐，算下来，四人中三人都有牵挂” 相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小夭的神色，见小夭逐渐陷入思考，相柳眼神微眯，继续开口道：“一个人一旦心有牵挂，就一定会有苟活于世的想法，想活，就能够被动摇，也就是说，可以被利用” 第43章 ——让他来见我 对上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小夭整个人开始陷入沉思，随着思绪思绪逐渐收拢，一个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小夭脑中浮现，而小夭就这样顺着那想法，缓缓开口…… “我们可以先利用他们想苟活的心理，引导他们去攀咬五王七王，然后等外界有了怀疑，再杀了他们，嫁祸五王七王杀人灭口，从而引得樊氏郑氏与五王七王反目！” 见小夭一下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相柳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不吝赞赏道：“悟性不错” 思及此处，小夭不禁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由衷的发出一句感慨：“好阴损的招数，你这九个脑袋就是比一个脑袋能想哦” 然而相柳却不以为然的扬了扬唇，平淡得解释道：“看似阴损，但你若是细想，这几人又不是刚被赤宸大将军灭族，怎么过去三百年不动手，偏在你和西陵夫人从辰荣回来动手，这其中五王七王当真干净？” 听得此话，小夭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有些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相柳微微抬眸，用余光偷瞄向小夭，不自觉露出一个宠溺的浅笑，随后温柔的开口道：“你可算又欠了我一次” 闻言，小夭立马一脸讨好的看向相柳，活泼道：“这次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一定好好回答！” 相柳嘴畔含笑，口吻轻柔道：“先欠着，别赖账” “不会不会，你可是九个脑袋，我赖谁也不会赖你呀，那你先慢慢吃，我去找我娘” 说着，小夭立马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 西陵珩的房间中，三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小夭立马言简意赅的说出了相柳传授给她的新计划，只见玱玹听完立马一脸意外的看向小夭，赞赏道：“却有几分道理啊” 说完，玱玹立马激动的转向西陵珩的方向问道：“姑姑，你觉得呢” 西陵珩缓缓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的方向，片刻后，沉声开口：“此事确实可行，但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解的看向西陵珩，迷茫道：“还有什么事” 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探究之意，严肃开口道：“这法子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僵，显然没想到西陵珩的感觉如此敏锐，下意识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立马心中明了，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淡漠道：“是相柳的主意吧” 此话一出，玱玹面露一丝惊诧，随后立马转过头看向小夭，见她眼神回避的样子，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不是，你昨天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去见的九命相柳” 小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二人的问题，有些无措的用手挡了挡脸，一双眼慌乱的左看右看，找不到落点。 西陵珩心如明镜般明了，所以也不追问，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小夭，我知道他一早就追来了西炎城，也知道你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你为什么没有将他劝回辰荣呢” “我不是没有劝！” 听到西陵珩发问，小夭立马辩驳道：“防风氏灭族那天，我跟他狠话放了一箩筐，软的硬的都来过了，他自己不肯走” 说到后面，小夭也无奈的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同样无可奈何。 见状，西陵珩长叹了一口气，面露严肃，忽的开口道：“你让他来见我” 闻言，小夭面露震惊，似有些不敢确认的开口问道：“您……要见他？” 西陵珩脸色肃然，十分认真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络他，既然你劝不动那便我来劝，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沐斐面前了，咱们很难说沐斐有没有漏消息给其他人，所以他不离开前，我不能将沐斐等人上交给你外爷” 西陵珩的一番话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时间不禁让小夭面露难色，犹豫的咬了咬唇，没有作答。 见状，玱玹顿时一头雾水道：“姑姑，你昨天不还说他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根本不用担心吗？”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护小夭的安全自不必担心，但你觉得我们与五王七王之间的动作陛下会不知道吗，如果让陛下察觉到小夭背后有他的运作，西炎的局势会立马比现在复杂无数倍” 同玱玹解释完，西陵珩回看向小夭，见小夭还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眸色不自觉沉了沉，稳声道：“不然我去见他也可以” “我这就让他来见您”西陵珩话音未落，小夭便立马认命般的开口将话接了下来，随后扶了扶额头，开始思考如何同相柳开口这件事。 ……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寂静的房间中，西陵珩备好了茶水，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窗外一阵细碎的风声，一道白色的灵力从窗口钻入屋中，察觉到来人的气息，西陵珩缓缓转头，只见那道白色的灵力在窗前缓缓凝聚，随后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率先颔首道：“西陵夫人” “相柳大人”西陵珩端坐在软榻上，同样颔首回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从容。 “来西炎城多日了，一直未曾拜会西陵夫人，请夫人见谅”相柳缓缓上前，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语气平稳又不失恭敬。 西陵珩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相柳见状，先是回应了一个礼貌的浅笑，随后顺着西陵珩的动作，走到西陵珩对面缓缓落座。 相柳落座后，西陵珩眼眸微抬，带着几分深意的看向相柳，下一刻，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来西炎城，并非小夭父亲的意思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愣，随后微微扬唇，不失恭敬道：“西陵夫人慧眼” 面对相柳的不卑不亢，西陵珩眼眸微沉，毫不避讳的骤然开口道：“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西炎的事” 第44章 ——暂时离分 此话一出，相柳的神情不自觉僵了一瞬，随后有些错愕的看向西陵珩，不解道：“是我给出的策略，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西陵珩先是语气谦逊的恭维了一下相柳：“没什么不妥，相柳大人的智谋，我自叹弗如” 而后，西陵珩话锋一转，严肃道：“只是，如今玱玹卷入的是西炎的储君之争，是以我与小夭在西炎的处境，比在辰荣时要危险的多，而你是辰荣的臣子，没必要陪我们卷入这血雨腥风” “您想劝我离开？”相柳脸色微沉，虽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闻言，西陵珩幽深的双眸一顿，带上了几分由衷的劝慰道：“此番你千里迢迢追小夭而来，我知你心意，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希望你陷入西炎的险境” “正因为是险境，我才更要留下”相柳清冷的双眸中带着坚定，毫不掩饰的对西陵珩开口道。 面对相柳的倔强，西陵珩眉头微蹙，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急切道：“可是你的身份已经被沐斐所知，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若不离开，我怎么将沐斐等人上交陛下” 说至此处，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进，西陵珩顿了顿，语气重新恢复平稳道：“小夭父亲与你义父乃是同袍也是至交，离开西炎前我曾约见与他，他视你如亲子，即便这些年对我与小夭颇有微词，也愿意为了你放低姿态与我交谈，若你在西炎城有什么不测，你要让我怎么同他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洪江，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摇，被西陵珩敏感的捕捉到，于是又迂回了几分的劝慰道：“再过不久就是小夭父亲的下一次百年大寿，五王七王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进言陛下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山” 西陵珩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相柳即便此时返回辰荣，不日也可以和小夭在辰荣重逢，相柳听后眼眸微动，沉稳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西陵夫人如此为我的安危考虑，相柳铭记在心”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温声道：“相柳大人对小夭的保护和对玱玹的帮助，我自同样铭记在心” …… 这边，小夭支着脑袋坐在窗前，微微仰头眺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连去而复返的相柳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神游什么呢” 相柳突然的发声将小夭惊的一颤，猛地转过头后，见是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向她，于是立马站起身道：“你这么快跟我娘聊完了？” “聊完了，想知道结果吗？”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故作神秘的看向小夭。 却不想小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向相柳，平淡道：“我大概猜到了，什么时候启程？” 见状，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怕有些人舍不得我，所以过来看一眼再走” 相柳本以为会逗到小夭，却不想小夭只是愣愣的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微颤，似带着几分晶莹。 时间仿佛静谧了下来，相柳的神情似是被小夭带动，也逐渐由原先的玩笑打趣，变得逐渐落寞。 片刻间，小夭缓缓起身，牵过相柳的手，随后缓缓搭上相柳的脉搏处，见状，相柳垂眸看向二人相触的手，心中升起一阵温热，温柔的一笑，开口道：“早就没大碍了” 小夭摸着相柳的脉搏，眉心缓缓蹙起几分，随后抬头对上相柳满是温柔的眼眸，言语中带着几分担忧道：“试了这么多药，还是没什么作用” 说完，小夭缓缓松开搭着相柳脉搏手，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立马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神色一顿，抬头对上相柳泛着星光的眸子。 “我在辰荣等你”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眉眼间满是温柔，嗓音似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眷恋。 即便他已经尽力克制，但在看到小夭主动靠近他的每一刻，他心中那股悸动总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相柳转过头，看了看小夭的房间，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他却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刻。 他们曾在此同床共枕，两世，这几日，小夭会喂他吃药，特意给他做美味的吃食，一切的一切，都静谧又美好。 想到这儿发生的一切，相柳得眼底不自觉浮上笑意，再转过头看向小夭时，也不再那般落寞，反而开口叮嘱小夭道：“我不在，自己长点心” 小夭垂眸，将自己的手从相柳手中抽出，随后动作暧昧的缓缓挑起相柳身前的一缕银发，温声开口道：“我与娘亲不在的时候，我父亲总是一个人回百黎，你回去以后，代我看看他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随后清冽一笑，温柔道：“你平日对赤宸大将军不冷不热的，其实心里还是挺惦念的” “就你知道”小夭撅了撅嘴，话中带着几分娇嗔。 相柳会心一笑，柔声道：“记下了，你放心” …… 烈日炎炎下，西炎军营的练武场中回荡着声声气势如虹的口令，练武场中央的靶场中，西炎岳梁和西炎始冉正并排而立，每人皆手持一把长弓，全神贯注的对准百步外的箭靶。 随着“咻咻”两声，两只羽箭离弦而去，一只射中六环，另一只射入七环。 这个成绩着实不算理想，只见岳梁与始冉皆兴致缺缺的放下弓，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几分烦躁与不悦。 “玱玹这回来祭祖都祭两个月了，还赖着不走”岳梁一开口，其中就带着浓浓的嫌弃与轻蔑。 而始冉眼眸微垂，看着手中的弓箭，言语中更是带着阴狠：“要不是防风氏出了事，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凝视片刻后，始冉轻叹一口气，随后冷漠的将手中的弓随手一扔，叉腰道：“可惜了，防风氏那般精妙的箭术，从今以后怕是要失传了” 见状，岳梁也嫌弃的将弓一扔，随后缓缓转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闪过一丝阴暗之色，鄙夷的开口道：“父亲说了，下个月就是那魔头的百年大寿，等西陵氏母女走了，有他的罪受” 第45章 ——攻心 闻言，始冉冷笑两声，随后鄙夷的扬了扬头，轻蔑道：“只会靠女人的东西，没了女人，他什么都不是” 两人面色张扬狂妄，却不想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一只冷箭毫无征兆的自二人身后离弦而出，骤然划过始冉脖颈处，下一刻，直直的穿透百米之外的靶心。 突如其来的的杀意将始冉吓得面露惊恐，一把捂住脖颈处，险些平摔过去，岳梁见状赶忙扶住始冉，二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下一刻，二人顺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小夭依旧保持着举弓得动作，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与蔑视，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岳梁始冉顿时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得对上小夭不屑的冷眸，双拳紧握，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撅断小夭的弓。 反观小夭，却是泰然自若的用灵力收回了手中的弓，信步走向二人，神情淡漠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技痒” 小夭平淡又不屑的声音落入二人耳中，几乎是极致的讽刺，岳梁咬牙，拳头攥的吱吱作响，小夭垂眸，看向二人气的发抖的双手，而后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莫不是也技痒了，想与我打一场？” 闻言，岳梁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狠指向小夭怒吼出声：“西陵玖瑶！” “西炎岳梁！”面对岳梁的怒吼，小夭张口便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而后眸色一冷，嗓音带上了几分压迫道：“上次你在我的房间里放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我忘了” 说完，小夭动作松散又随意的再次引弓架箭，满弓后甚至没有看箭头所指的方向，而是看向岳梁和始冉，轻蔑一笑，随后指尖轻松，箭矢离弦而去，下一刻，岳梁原本射在箭靶上的箭应声裂开，被小夭的箭取而代之。 一瞬间，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射在箭靶上的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后腮微颤，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精妙的箭术…… 再看小夭，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岳梁那只四分五裂散落满地的箭，只是张扬又挑衅的挑了挑眉峰，随后灵力收弓，只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的地牢中，联手布下绝杀阵的四人被捆绑在木架之上，三日未进水米未曾合眼的四人皆眼神麻木，脸色苍白，却又倔强无一人肯求饶。 此时的玱玹双手负后，悠闲的在四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嘴角扬着一抹和善的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向来喜欢以理服人，不会动刑” “你要让我们说什么，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要杀要剐都快点……”晋越剑虚弱的抬起眸子，气若游丝，带着几分不解。 闻言，玱玹扬了扬眉，扬声道：“是很明显，你们四个联手刺杀小夭，但我觉得你们四个只是刀，我想听你们说说用刀的人” 此话一出，三人皆面露不解，唯有沐斐嗤笑一声，讥讽道：“你想让我们几个去指认五王七王？未免有点可笑了吧” “有什么可笑的吗？”玱玹自信一笑，缓步停在沐斐面前，稳声道：“你们的族人皆是战亡，所以你们都算西炎英烈之后，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们剐你们呢？” “别白费力气了，从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想过活”詹雪绫费力的抬起头，眼神麻木的看向玱玹，虚弱的嗓音毫无生气。 见状，玱玹微微转头，随后转身走到詹雪绫面前：“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我就是觉得你们死的毫无价值，小夭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赤宸也在辰荣好好当他的大将军，而你们，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自己所在乎的人” 闻言，詹雪绫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缓缓抬起黯淡的眸子，凝视向玱玹，嗓音沉闷：“你什么意思” 见詹雪绫的情绪被调动，玱玹唇角微勾，继而凛然道：“小夭是赤宸的独女，你们刺杀小夭，往小了说这是你们的私仇，往大了说，就是恶意挑起两国之战，你虽无九族，但我记得你跟樊家大郎还有婚约在身，是吧詹雪绫” 此话一出，詹雪绫的表情骤然惊恐，猛然开始一边挣扎一边嘶哑道：“还未成婚，就不入九族之列！” “你以为赤宸报复起来会管你在不在九族之列吗！” 随着玱玹一声厉喝，詹雪绫整个人如被抽了魂魄般，瞬间停止了挣扎，眼眸中逐渐浮上一层泪水，开始隐隐中透露出一阵绝望之感。 玱玹见詹雪绫的精神已经隐隐有崩溃之势，眸色微沉，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不想下一刻，一阵满是讥讽的大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西炎玱玹，你为了储君之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杀父仇人的势都可以借！” 闻言，玱玹身形一顿，眼神骤然冷冽，转头看向沐斐，嗓音低沉道：“我的杀父仇人乃是九王西炎夷澎，当年他偷截信件，至使洵山之战我父亲等不到援军而战亡，我娘已将他手刃” 说着，玱玹再次转身走向沐斐，眼神阴冷的凝视向他，冷声道：“你不想指认没关系，左右你是刺杀小夭的实施者难逃一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交给爷爷处置” 闻得此话，沐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嗓音嘶哑道：“你敢把我交给陛下吗，你难道不怕我将防风氏灭族的真相捅出来” 面对沐斐的威胁，玱玹却是从容一笑，平淡道：“防风氏刺杀我本就是诛九族的罪过，就是皓翎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你的是防风氏”沐斐哑声道。 “你也没有证据说防风氏灭族就是小夭干的”玱玹眉峰微挑，略带几分得意的说道。 “但你别忘了，陛下最忌讳他国之人搅乱西炎朝局！即便没有证据，只要我说了，他也会全西炎彻查九命相柳的踪迹！” 闻言，玱玹唇角微勾：“确实是这样，只可惜九命相柳已经离开西炎了” 第46章 ——局势逆转 此话一出，沐斐原本嚣张的面容瞬间凝固，随后逐渐转化为不可置信，一边摇着头一边颤抖着嘶哑的嗓音道：“不可能，九命相柳怎么会离开那个妖女” 见沐斐从原本的坚定变得怀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沐斐耳边，低声诱导道：“或许你不怕死，但你要想想你儿子，你也不想沐氏绝后吧” 玱玹的话，让沐斐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灵魂被抽离般，片刻后，沐斐开始精神恍惚的摇着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见状，玱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怡然自得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喜欢以理服人，如今道理都讲完了，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派人来叫我，告辞” 说完，玱玹留下一个和善且友好的笑容，微微仰头，信步离开了地牢，留下的四人神情各异，有气愤，有惶恐，亦有悲切…… 上垣宫的正殿依旧庄严肃穆，处处都透露出上位者的王霸之气，西炎王坐在上首位置，手中翻看着一本奏疏，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台下，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一左一右，站在两队西炎氏族领头的位置，面容恭敬的微微俯身，眼神却一直上瞟着西炎王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警惕，不肯放过西炎王脸上任何一点哪怕细微的变化。 而上首的西炎王，一直保持着一脸肃然的模样，片刻后，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疏，眼眸轻抬间，透出一股隐隐的寒意。 下一刻，西炎王骤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奏疏甩了出去，直直砸在西炎德岩面前，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西炎德岩，西炎禹阳，阿珩上书控告你二人指使沐氏遗孤沐斐谋害玖瑶，你们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二人心中骤然一惊，下一刻连忙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嗓音颤抖道：“父王明鉴，绝无此事！” 闻言，西炎王瞬间怒目横眉，抬手狠狠指向地上的奏疏，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怒气，高声道：“口供上清清楚楚，你二人是怎么指示他假借失踪的防风邶的名义将小夭引到北域，然后布下绝杀阵，你若无法自证，朕便只能先将你收押，再做发落！” 此话一出，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皆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西炎王，他们没想到，明明只是挑拨了沐斐他们几句，他们竟会反过来质控他们为主谋，莫非是为了活命胡乱攀咬！ 想到这儿，西炎德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抬起头，愤恨又急切的开口道：“父王明鉴，定是沐斐自己对赤宸怀恨在心，刺杀小夭，如今败露为了逃脱罪责，便将脏水泼到儿臣身上” 就在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西陵珩横跨一步走出队伍，双手交叠躬身凛然道：“陛下明鉴，一同参与此事的还有詹氏晋氏越氏三族的遗孤，经由廷司将四人分开审讯，四人口供一致，皆指五王七王背后指示！” “你血口喷人！” 西陵珩的话顿时引得西炎禹阳的愤恨，立马指着西陵珩高声怒吼。 见状，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斜睨向西炎禹阳的方向，嗓音冷冽道：“这是廷司审讯的结果” 闻言，禹阳的脸色瞬间僵住，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一双眼开始不知所措的左右摆动着，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队伍中间，樊氏与郑氏族长在听到詹氏和晋氏也参与刺杀后，表情骤然大变，一同指向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咬牙切齿道：“你们……” “两位族长，此事有误会！”西炎德岩手忙脚乱的转过头想要与樊氏族长和郑氏族长解释，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凛然的嗓音便再度响起。 “小夭回乡祭祖，却遭此横祸，望陛下给我，也给辰荣一个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辰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一变，瞬间明白了西陵珩话中之意，不消片刻，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出言。 “确实要给出交代” “那毕竟是赤宸的女儿” “不说清楚岂不是要挑起两国之战” 见众人话锋逐渐转向自己，西炎德岩不禁脸色一白，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之法。 而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见状也是慌乱不已，纷纷站出队伍跪倒在地，焦急又气愤的开口道：“爷爷明鉴，人是玱玹抓得，他必然早就让他们几人串通了口供！” “对呀爷爷，玱玹早就觊觎储君之位，他这分明是在铲除异己！” 闻得此话，西陵珩的眸色骤然一沉，旋即斜睨向岳梁的方向，凌厉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彻骨的寒意：“你们两个说话前要过过脑子，构陷嫡王孙可是死罪，你们有何证据！” “我……”西陵珩的话令两人顿时喉中一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西陵珩缓缓收回冰冷的眼神，随后跪倒在地，郑重其事的高喊道：“请陛下为小夭做主，严惩凶手！” 见此情形，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也紧接其后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儿臣冤枉，请父王下令彻查！” 上首，西炎王缓缓靠在座椅上，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下的众人，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岩与禹阳心中不禁咚咚作响，整个人的精神陷入高度紧绷之中。 良久后，西炎王俯身，苍老又庄重的嗓音缓缓响起：“此事牵连王族，确实要彻查，先将那几人押入天牢，择日再审，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先剥去内廷司长史的职务，等调查出结果再行处置” 闻言，场下众人神情各异，德岩和禹阳皆是长松了一口气，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西陵珩，只见她在西炎王话音落下的瞬间，立马抬起头拱手高喊道：“陛下圣明！” 此话一出，德岩和禹阳皆愤恨的瞪向西陵珩，但也不得不紧随其后跟着高喊道：“父王圣明！” 第47章 ——最大的底气 暗处，隐秘许久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悄然退出了上垣宫的正殿，待与前来接应的金萱碰面后，便立马神情冷肃的开口下令道：“即刻动手了结那几人，然后伪装成自尽的样子，做的干净点” 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金萱便立马心领神会，恭敬的颔首应道：“是，小姐” 于是次日，四人自尽于天牢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舆论四起，皆指五王七王杀人灭口，樊氏与郑氏也因此与德岩和禹阳彻底决裂，而小夭的刺杀案也因为参与者全部死亡，只能选择结案，至此，玱玹与五王七王两方人马彻底撕破了脸。 …… 与此同时的辰荣军营中，洪江正手持军报书简坐在书案前，只听得帐外传来士兵热情的招呼声：“军师回来了” 洪江原本看军报的眼神瞬间一顿，抬眸间，相柳已经走入营帐，见状，洪江眼中立马带上了几分幽怨，看向相柳冷哼道：“还知道回来呢” 听到洪江阴阳怪气的语气，相柳眉峰微挑，一脸不明所以道：“最近军中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洪江不禁扬眉看向相柳，没好气的扬声道：“合着没事你就不回来了呗？” 听着洪江有些抱怨的语气，相柳轻抬眼眸，旋即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义父明鉴，我没有这个意思” 洪江抬眸，眼中写满了无语，随后继续拿起军报，一边看一边开口道：“大将军让你回来后去见他，估计是要问西陵玖瑶的近况，你明日……啊不，现在就去一趟大将军府吧”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回来前小夭还叮嘱他去看望赤宸，看来这父女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互相惦念，若不是因为当年那场大战…… 想到这儿，相柳的眸色黯淡了几分，片刻后，低声开口道：“大将军如今应该在百黎不在大将军府，我即刻启程” …… 从上一世算来，其实距离他上次来到赤宸寨相隔并不算久，记得上次他来寻求情人蛊的解蛊之法，却没想到看到了许多令他意外的场景，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 相柳在门前站了许久，前世的一幕幕如戏剧般在眼前回放着，不知过了多久，回忆停滞，相柳才缓缓回过了神，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上前轻叩了几下房门，下一刻，赤宸警惕凌厉的嗓音骤然响起：“谁！” 听到赤宸凌厉的嗓音，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紧张与拘束，不自觉低了低头，随后稳声问道：“相柳求见”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相柳抬眸，只见赤宸站在门口，眼中带着几分惊诧的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有些意外道：“你怎知此处？” 相柳垂了垂眼眸，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随后温声开口道：“小夭曾跟我说，她与西陵夫人不在时，您时常独自一人回百黎，希望我回辰荣后能代她来看望您” 听到相柳的话，赤宸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诧，片刻后缓缓转身，一边抬脚向屋内走去一边轻声道：“进来吧” 相柳微微颔首，随后跟在赤宸身后走入屋内，抬头间，身形不禁一顿，只见屋内的摆设竟和前世一样，孩童的摇篮，玩具，一切的一切和前世重叠在一起，令相柳不禁愣住了神。 赤宸落座后，见相柳似有些呆滞的模样，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堆东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闻声，相柳瞬间回过神，只见赤宸冲着对面座位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作礼，而后自然的走到赤宸对面落座。 赤宸抬眸看向相柳，微微扬唇，稳声道：“让你见笑了” “大将军言重了，爱女之心，是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之一，有何可笑”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礼貌的浅笑。 闻言，赤宸的神色明显一顿，看向相柳的眼神中多了些意外与赞许，随后微微扬唇，挥手间，在桌上变出一副棋盘。 “会下棋吗？”赤宸笑道。 相柳微微低头，语气谦逊道：“略懂一二” 见状，赤宸坦然一笑，随后轻甩衣袖从棋罐中拿起一子，面色从容道：“陪我下一盘，我在西炎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太过表面，所以想找你问问，小夭和她母亲，最近如何” 闻得此话，相柳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相柳缓缓抬手拿起棋子，一边落子一边将小夭在西炎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阐述给了赤宸听，赤宸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相柳的描述，时而眼神担忧，时而发出两声轻笑。 “回辰荣前，小夭特意叮嘱，让我来百黎看望大将军” 待相柳说出这最后一句，赤宸执棋的手明显一顿，似有些失神的怔愣了片刻后，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罐，随后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嗓音微沉，带着些苦涩道：“小夭素日就爱在外打着我的名号行走，其实真的出了什么事，从来不与我说，也不会让我插手” 闻言，相柳抬眸，恬淡自然的开口道：“大将军该相信，有些事她自己可以” 赤宸抬眸，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摇篮上，露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嗓音微哑：“她和阿珩都怨我，怨我在洵山之战中杀了西炎仲意，怨我让小夭在西炎有一个耻辱的出身，所以小夭对我，始终只有对一个父亲的恭敬，而没有半分对爹爹的亲近” 相柳听出了赤宸嗓音中的落寞，于是缓缓抬眸，对上了赤宸微颤的眼眸，眼神坚定而认真的坦然道：“您不是她耻辱的出身，而是她行走大荒，最大的底气” 此话一出，赤宸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猛然抬眸看向相柳，原本落寞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细碎的光亮。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几分肯定的微微点头，此刻，赤宸只觉得心口一处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眼眶竟有些不可自抑红了几分，不禁低下头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第48章 ——以退为进 “虽然知道你有几分唬我，但我依旧会因为你今天的这番话对你另眼相看”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随后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信从容道：“我可不敢唬大将军，甚至敢在此向您承诺，有朝一日，我会让小夭亲自来对您说出这句话” 听到相柳如此笃定的话语，赤宸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为何是承诺，而不是赌约？” 相柳抬眸，对上赤宸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坦然的笑，随后认真而坚定的开口道：“赌约或许可以为自己获利，但我不会拿小夭做赌注” 此话一出，赤宸的眼神瞬间由原本的些许赞许变为欣赏，随后十分满意的看着相柳点了点头，似有些惋惜的开口道：“洪江的眼光确有几分之处独到，如今我真的甚是惋惜，当年先遇到你的人竟然不是我” …… 西炎城，琦园。 虽然自防风氏灭族刺杀一役后，五王七王元气大伤，但三人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而是更加谨慎部署着下一步的走向。 卧房中，三人如往常一般相聚，西陵珩率先开口，开始面容严肃的阐述着西炎朝堂如今的局势：“五王七王虽然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但从未停止借褚氏族长和赢氏族长的口，向陛下进言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的事” 听着西陵珩描述着如今西炎复杂的局势，小夭眸色微冷，眼中透露出几分算计之色，随后陡然开口道：“所以我们更要表现出不愿离开的样子，让他们放下警惕，才好走下一步” 说及此处，西陵珩长叹一口气，眸色微沉，面露几分担忧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若我们返回辰荣，玱玹一人留在西炎，处境会很危险” 西陵珩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低头沉思的玱玹却骤然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玱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西陵珩与小夭瞬间愣住，随后有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玱玹，语气错愕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玱玹抬眸，面容沉着冷静的看向二人，坚定又严肃的开口道：“他们最终的目标是我，所以我准备假意跟你们一同离开西炎，实则去皓翎见师父，向他求娶阿念” 此话一出，西陵珩与小夭皆是一脸错愕，随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似是在互相确定玱玹所说的话。 殊不知，玱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看似从容冷静，实则桌下的手已经狠狠攥拳，眼底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之感。 玱玹强忍着这种压抑，继续佯装理智镇定的模样，泰然自若的同小夭与西陵珩分析着西炎的局势：“我觉得姑姑说的很对，与他国联姻确实是壮大自己势力最快的方法，与其把时间花在一个个征服西炎氏族上，不如直接以最简单的方法去获得皓翎的支持来的快” 说完，玱玹微微抿唇，带着试探看向小夭与西陵珩，只见二人神情微愣，片刻后才似回神般做出回应。 “你自己想好就行” “我觉得一定能打五王七王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场上陷入了一阵诡秘的静谧，小夭微微垂眸，一双眼左右转动着，始终找不到落点，而玱玹也微低着头，眼眸微颤，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中。 西陵珩感受到场上氛围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狐疑的看着两人，同样沉默不语。 良久，小夭开口打断了这段沉寂，只见她神色似有些慌乱，一边起身一边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那个……我觉得咱们可以顺便向外爷进言，让辰荣馨悦一起返回辰荣，毕竟她呆在西炎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她回去团聚” “也对，她和丰隆都是辰荣后裔，你又跟丰隆相识多年，卖个好处总不会错”西陵珩点头应道。 “那……就这样，你们都早点休息，之后的事还挺复杂的，我……我先回药房收拾一下要带的药，告辞……” 小夭一边吞吞吐吐的说着，一边有些手忙脚乱的绕过身旁的西陵珩，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外后，小夭驻足在院内，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抬起头，望向那轮圆月，一时间，感觉心仿佛静了下来。 另一边，相柳手持白瓷酒瓶，慵懒半倚在树枝上，微微抬眸，望向悬挂在天边的圆月，似是想到了开心的事，嘴角微微扬起。 月光皎皎，映照在相柳那清冷到极致的面庞与银白色的发丝上，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银光，在同一轮圆月下，两个人虽相隔千里，但心仿佛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 时间一转，已入深秋，经过西陵珩与五王七王等人激烈的对峙后，三人“被迫”离开西炎，踏上了返回辰荣的马车。 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倒退，仿佛回到了三人离开辰荣返回西炎的那一幕，小夭眸色微沉，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现在她也说不上来，她喜欢西炎还是辰荣，曾经的她对相柳说，她其实并不属于辰荣，但在西炎的这几个月过去，她突然又期待着回到辰荣的日子。 或许那里的人对她都不算特别友善，但相比在西炎的腥风血雨，辰荣的生活显得更加平静安逸，但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待在辰荣，也不想待在西炎，而是想游历大荒，看遍世间山川美景，吃遍各地美食佳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再带上一个人…… “快了……”小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自觉呢喃出声，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卸下身上的一切，去找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身后，玱玹看着恬静的侧颜，心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眼里带着些许纠结，苦涩，甚至还有些不甘，因为他已经彻底意识到，这条通向王位的道路，同时也是他逐渐远离小夭的道路，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想到这儿，玱玹克制的收回了目光，无奈又自嘲勾了勾唇角…… 第49章 ——再次相见 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的吹过，将稀疏的树叶吹的簌簌作响，晨曦透过层层交叠的树叶，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光影。 此时大将军府的院落中，赤宸身着盔甲，手拿佩剑，正欲出门，突然，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身后似有人在看着他，当他转过头，果然看到屋后探出一个灵动的小脑袋，正是小夭。 赤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又立马了然于胸，于是转过身走到小夭面前，小夭见赤宸发现了她，于是立马收回了脑袋支起身子站好，赤宸停在小夭面前，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随后唇角微勾，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我今日确实要回军中，你跟我一起？” “父亲有命，女儿自当遵从”赤宸话音刚落，小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同时躬身低头，好似生怕赤宸反悔一般。 见状，赤宸眉眼微挑，有些神情微妙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有些宠溺的扬唇轻笑一声：“走吧” 闻言，小夭立马起身跟在赤宸身后一同走出大门，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军营门口，却不想小夭刚要进入军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爽朗又熟悉的呼唤声：“小夭！” 小夭闻声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丰隆正兴奋的冲她挥着手，见她转身后，丰隆立马激动的跑上前，先是拱手对赤宸快速行了一礼，随后转向小夭，声音直爽高昂道：“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 小夭转过身看向丰隆，礼貌的笑了笑：“是啊，真巧” 只见丰隆看向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咱们许久没有切磋了，此番正好去演武场”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转头看向赤宸，丰隆见小夭的动作以为小夭是在征求赤宸的意见，于是赶忙上前一步面向赤宸信誓旦旦道：“请大将军放心，我和小夭不会打扰到军营秩序的” 赤宸闻言微微转眸看向小夭，心中明了小夭的意思，于是微微扬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随后扬了扬头，温声道：“去玩吧，待会儿我看到人了会让他去寻你的” 见状，小夭微微点头，随后屈膝恭敬道：“谢父亲” …… “边境布防已经按你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今年招的新兵登记名册已经整理好，你看看” 营帐中，赤宸与洪江对立而坐，严肃认真的讨论着面前的几卷名册与图纸，就在此时，帐帘外走入一名兵士，拱手禀报道：“大将军，军师到了” 闻声，赤宸立马放下手中名册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入营帐中，而后微微躬身，恭敬问候道：“义父，大将军” 见相柳前来，赤宸微微点头回应，而后稳声开口道：“小夭回来了，如今跟丰隆在演武场，你可要去见见” 闻言，相柳下意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道：“多谢大将军” 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转身快步走出营帐，见此情景，赤宸转过头，眼神微妙的看向洪江的方向，用带着些暗示意味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相柳离去的方向，缓声开口道：“一起去看看？” 洪江神色一愣，随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赤宸，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凑这个热闹了？” 见状，赤宸正欲再度开口，却不想下一刻，洪江脸色瞬间变为兴奋，昂声道：“走！” 话音刚落，洪江立马手脚利落的将桌上的册子与图纸收拾好，随后迅速起身，回过头见见赤宸还坐在原地，还有些急切的扬了扬头。 赤宸：“……” …… 路上，洪江凑到赤宸身旁，有些不解的低声道：“刚才我就想问，西陵姑娘跟赤水丰隆为何要去练武场” 闻言，赤宸微微低头，低声解释道：“他们两个都是自小就灵力高强，又相识多年，而且这丰隆对小夭……所以经常约小夭一起切磋” 此话一出，洪江不禁面露几分诧异，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他对西陵姑娘……所以就经常与她约架？” 赤宸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确实如此，随后还不禁感慨了一句：“这赤水丰隆行事确实出乎意料，记得小夭上次的百岁宴，他还送了小夭一架两人高的弩，真可谓威力相当” 此话一出，洪江瞬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中写满了不理解。 与此同时，几人刚刚踏入演武场的那一刻，只听得一声巨响，赤宸与洪江立马停止了交谈抬头望去，只见小夭与丰隆在场中央打的那叫一个旗鼓相当，难舍难分。 二人外放的灵力余波甚至让一般的辰荣士兵都退避三舍，只敢站在演武场外围观瞻，场面可称震撼。 见状，相柳也不禁有些微诧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似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上一世她困于灵力箭术止步于技巧方面，如今看来，看来这一世等弓做好后就可以教她更精妙的箭术了。 场中，二人一开始还处于平分秋色，丰隆却是一路越战越勇，一拳一脚一打一踢招招凌厉毫不收敛，见小夭逐渐落于下风，丰隆神情更是兴奋了起来，直接蓄力一拳猛然挥出，见状，小夭急忙双手护于胸前抵挡。 二者相碰的那一刻，磅礴的的灵力瞬间掀起一阵凌厉的风，下一刻，小夭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被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怀中的狌狌镜滑落出来。 见此情景，相柳瞳孔猛然紧缩，几乎是瞬间跃起到空中，随后长臂一捞精准无误的将小夭揽入怀中。 原本失重的小夭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清冷感包裹，回眸看去，相柳那张清冷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小夭眼中。 对上相柳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恍惚了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不自觉看失了神，见状，相柳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随后温柔的揽住小夭缓缓下落。 第50章 ——出海游玩 见状，刚要出手的赤宸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询问，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似踩住了什么硬物，赤宸旋即抬脚低头看去，当看到地上的狌狌镜后，赤宸俯下身将狌狌镜缓缓拾起，随后眼眸轻抬，看向相柳与小夭的方向。 这边，二人落回到地面后，相柳见小夭还处在失神的状态中，不自觉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着嗓音道：“大将军还在呢，你打算靠到什么时候？” 听到相柳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夭这才回过神，赶忙从相柳怀中起身，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脸颊微红。 看着小夭害羞的样子，相柳微微一笑，与此同时，苗莆抱着小夭的披风跑上前，刚想要帮小夭穿上，谁料相柳却十分自然的从苗莆手中接过了披风，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小夭包裹起来，眼底满是温情。 “小夭，看来回西炎这段日子你的修炼懈怠了呀” 就在此时，取得胜利的丰隆有语气骄傲，神情带着些得意的仰着头走向二人。 闻言，小夭抬起头冲丰隆干笑两声，随后脸色微沉，佯装凶狠道：“我在西炎毒术倒是精进了不少，你要不要试试！”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看着那边吵吵闹闹的几人，赤宸无奈一笑，随后抬手，催动灵力调出了狌狌镜中储存的记忆，只见相柳那清冷孤傲得身影赫然出现在镜中，接下来便是一同游海，一同赌钱，甚至还有二人在海边吵嘴的画面。 赤宸翻看了几幕后，不禁微微扬唇，随后抬手将狌狌镜关闭，微微转眸，欣慰又温柔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 见赤宸上前，原本说话的几人立马噤了声，齐齐转头看向赤宸的方向，只见赤宸神情微妙，眼底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缓缓抬手将狌狌镜递到小夭面前。 在看到狌狌镜的那一刻，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赶忙摸了摸领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慌乱。 而相柳在看到赤宸手中的狌狌镜时，身体也不自觉僵了一瞬，他原本以为，这一世的小夭已经不玩狌狌镜了，却没想到她还和前世一般随身携带着狌狌镜。 见小夭从赤宸手中接下狌狌镜，相柳脑中不禁又一次浮现出前世的画面，那时他在小夭的狌狌镜中，看到的全是关于他的记忆，没人知道他是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亲手摸去了那些记忆，也没人知道，他是多么想留下那为数不多的美好。 小夭收下狌狌镜后，有些试探的偷瞄了一眼相柳的神情，见他似乎有些出神，于是便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他，感受到小夭的动作后，相柳立马回过了神，随后不自觉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就在此时，丰隆又再次开口道：“对了小夭，还没谢谢你向西炎王进言让馨悦回来与我们一家团聚，明天我们约了一起准备一起去出海游船，你要不要一起去” 闻言，小夭不禁开口问道：“都约了谁？” “我，馨悦，璟，篌，瞫表姐，离戎昶和他妹妹，还有商羊氏兄妹，还有一些在辰荣叫的上的世家子弟都在”丰隆细数道。 听到涂山篌和辰荣馨悦都在，小夭不禁扯了扯唇，有些讪讪道：“我去的话，怕他们会不自在” “我知道你和馨悦在西炎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再说了，大多辰荣氏族都在，你也好带玱玹来多认识些人嘛”说着，丰隆还对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见状，小夭瞬间了然丰隆的意思，大多辰荣氏族都在，所以这可是玱玹结交辰荣氏族的好机会，想到这儿，小夭转了转眼珠，随后微微向相柳靠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去不去” 闻言，相柳也低了低头，轻声回道：“你去还只是个别人不自在，我去可就是全场不自在” “说的也对……”小夭呢喃了一声，随后看向丰隆：语气欢快的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没有见过玱玹吧，明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丰隆立马兴奋的砸了下拳头，朗声道：“好啊，过去老听你挂在嘴边，如今可终于能见到真人了” …… 秋日的凉风带着些许冷冽，夹杂着海面上有些湿咸的味道，扑在甲板上交谈的众人的面颊上，带着些许舒适的凉意。 船帆下，小夭坐在阶梯上，拿着一壶桑葚酒静静的喝着，船上的众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带着些许喧嚣，将寂静的小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船舱中，丰隆带着辰荣馨悦说笑着走出到甲板，正好迎面撞到正在阶梯上喝酒的小夭，下一刻，辰荣馨悦原本欢快的笑脸瞬间凝固，随后有些刻意回避的转了转头，刚想走开，却被丰隆一把拽了回来。 “小夭，原来你在这儿”只见丰隆拉着馨悦到小夭面前，随后用手托住辰荣馨悦的腰将她向前推了推，同时暗示性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 见状，小夭微微抬眸，待看到辰荣馨悦那副为难又不情愿的样子后，不禁无奈的扯了扯唇，随后一副轻松从容的样子开口道：“这里是辰荣，也算到你自家地盘了，再说我跟丰隆也算故交，还能跟你计较在西炎的一点口角不成？” 闻言，丰隆也立马站到二人中间打起了圆场：“就是，小夭也不是小气的人，我们之前也拌过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小夭微微歪头，见辰荣馨悦站在原地，有些扭捏的看向丰隆，于是主动起身，递了一瓶桑葚酒到辰荣馨悦手中，嗓音松散道：“玱玹亲手酿的，尝尝？” 辰荣馨悦微微斜睨向小夭的手，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了小夭的酒，见状，小夭微微扬唇，顺手也塞给丰隆一瓶，丰隆自是乐呵呵的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酒，二话不说就闷了一瓶，那豪爽的样子不禁将小夭将小夭都有些逗笑了。 第51章 ——相拥海底 三人喝了些酒后，便开始聊着闲话，只见丰隆抬着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这说起酿酒，璟酿的青梅酒也是入口醇厚，别具风味” “我喝过，确实不错”小夭点头道。 就在这时，只见船舱中又走出两人，丰隆转头望去，立马欣喜的说道：“你看这说着就来了，璟，篌，一起喝酒啊” 小夭闻声望去，只见涂山璟与涂山篌并排从船舱中走出，涂山璟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涂山篌却是明显的脸色一僵，随后脸色不自然的沉了几分，回避的低下了头。 见状，小夭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今日有她在，不自在的人还真是多。 丰隆不知其中曲折，欢欢喜喜的上前一左一右揽住涂山璟与涂山篌，朗声道：“今日晴空万里，不若我们下海去捉鱼如何？” 闻言，涂山璟微微扬唇，柔声回道：“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闻得此话，丰隆顿时一脸可惜：“好不容易聚一聚，那么拘谨做什么，那我先去了！” 说完，丰隆松开二人，在甲板上助跑两步后一个跃起，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巨大的水声立马吸引了甲板上的其他人，只见众人纷纷跑到栏杆处向下看去，口中还不停私语着什么。 见此情景，辰荣馨悦不禁扶额，随后赶忙用手遮住面庞，企图降低存在感。 见状，小夭也不禁偷笑两声，随后走到栏杆处向下看了看，嗓音松散道：“丰隆不在，我在此你们也拘束，索性，我也下海游水玩吧” 说完，小夭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冲向几人淡然一笑，随后向后一仰，也扎入海中…… 随着身体被海水包围，小夭感觉整个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小夭闭上眼，屏住呼吸，缓缓的享受着下沉的释怀感，任由自己逐渐坠入深海。 随着小夭的下坠，一道白色的身影逐渐从深海处浮现，缓缓向小夭的方向靠近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传来，小夭缓缓睁眼，翻身向海底看去。 只见相柳那道熟悉而清冷的身影逐渐从黑暗的深海处浮现出来，缓缓的向自己靠近，见此情景，小夭感觉心底某处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竟鬼使神差的朝相柳伸出了双手。 见小夭主动朝他伸出手，相柳怔愣了一瞬间，不自觉心中一颤，眸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愫，片刻后，也对着小夭伸出了双手。 蔚蓝的海水中，小夭下坠，相柳上浮，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二人的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微微用力一拉，便将小夭揽入怀中。 拥住小夭后，相柳将也身体放松了下来，原本握住小夭的手改为环住小夭的腰身，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相拥，一同顺其自然的向海底缓缓沉去。 下沉中，小夭抬眸，直直撞入相柳那满是柔情与缱绻的眸子中，心跳仿佛忽的停了一瞬，一种微妙的感觉逐渐在心底处蔓延……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缓慢下坠的释怀感，仿佛世界都慢了下来…… 二人对视了良久，直到小夭感到胸腔内的空气逐渐稀薄，不禁蹙了蹙眉，随后抬起手扶住相柳的肩，揪了揪相柳的衣衫。 见状，相柳的眸色瞬间一沉，带着些灼热，凝视向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 “你自己要的……”相柳嗓音低沉，深如寒潭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克制，随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小夭娇艳的红唇上，逐渐抬手托住小夭的头。 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逐渐向小夭靠近，见状，小夭微微仰起头，缓缓阖上双眼，见状，相柳眼眸微动，也缓缓闭上了眼，一点点低头向小夭靠近……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相柳扶住小夭后脑的手不自觉一顿，随后微微收紧，将小夭与自己贴的更加紧密了几分。 黑暗中，两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相柳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抽离，前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好像整个人都被心底的渴望所控制，动作不自觉由渡气变了性质。 小夭原本扶住相柳的肩的双手也逐渐变为了揽住相柳的脖子，安静而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的动作，使得相柳的动作动作愈加大胆放肆，原本扶在小夭脑后的手逐渐下滑，变为揽住小夭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 海底，很静，两人就这样相拥，相吻，直到落入海底的贝壳中，双脚触底后，相柳轻轻挥手，将海水赶出贝壳后划出一片屏障，随后缓缓离开了小夭的唇，抬眸间，眼中满是炽热，手指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得摩挲了一下小夭的唇，眼神温柔。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漆黑的瞳眸，微微扬唇，露出一个甜笑，相柳眼眸微动，抑制不住的将小夭紧紧拥入怀中，嗓音低沉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小夭缓缓抬手，环住相柳的腰身，眸色微沉道：“玱玹决定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等他们大婚的时候……我自是要回去的” 闻言，相柳缓缓松开小夭，薄唇轻抿，柔声道：“看来沐斐的事很顺利，等求娶皓翎王姬的事也落定后，玱玹的储君之位也算十拿九稳了” “希望如此吧”小夭垂眸道。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柔情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口吻轻柔的问道：“那扶玱玹登上王位后，你想做什么” 小夭抬眸，眸子里似带着些迷茫的情绪，缓声道：“这个问题，到时候再想吧” 说完，小夭转身，看向贝壳外，海底的景色依旧美轮美奂，大大小小的鱼群，颜色艳丽的珊瑚，还有形状各异的海螺，他们组合在一起，如画般美好。 小夭不禁又一次被这种场面吸引，不自觉走上前，轻缓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悸动：“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第52章 ——她是小夭 相柳望着小夭的背影，不自觉轻笑出声：“记得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再美的景致，看的时间久了，也是乏味” “说的有点道理，但世间美景这么多，怕是穷其一生都看不完，何必一直守着一种景色看到乏味呢”小夭微微仰头，满是憧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缓缓走到小夭身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小夭收回眼眸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看向她温柔一笑，随后缓缓伸出手到她身前，小夭低头看去，只见相柳手中忽的变出了一只赤红色的簪子，状似螺旋，顶部点缀着一颗珍珠。 见状，小夭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惊艳，旋即伸手小心翼翼的的抚摸上相柳手中的珠钗，待感受到那根簪子特殊的触感后，小夭满脸惊喜道：“是用珊瑚雕刻的！” “还记得上次你在海底看到一株红色珊瑚，停下来观围了好久吗，就是那株”相柳轻笑道。 “海底那么大，你居然还能找到”小夭欣喜的拿过相柳手中的珊瑚簪，爱不释手的翻看了许久。 见小夭面上满是欣喜，相柳不自觉温柔一笑：“你眼光不错，那株珊瑚品相上乘，只怕皓翎王宫都难寻，来” 相柳拿过小夭手中的发簪，随后退后一步到小夭身后，缓缓将簪尾插入小夭的发间，眼底的柔情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戴好后，相柳挥手变出一个水镜到小夭面前，小夭转过头照向水镜，同时抬手抚上那只发簪，眼底满是欣喜之色。 见如此灵动的小夭，相柳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试探性的轻抚上她的肩膀。 小夭从镜中，看到相柳抚在自己肩上得手后，不禁垂了垂眼眸，掩饰住心底的窃喜后，缓缓抬起手，搭上相柳抚在自己肩上的手。 “等玱玹大婚的时候，你还会跟我一起回西炎吗？” “那你想我跟你一起吗？”相柳回问道。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抬眸看向海面的方向，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你明天不忙的话陪我逛逛中原吧” “好”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只的海怪，他的鱼丹成色一定很好” “看样子是上好的鱼丹红，想要吗？” “想要” “好” …… 晚霞渐起，日落西山，海上的微风又添了几分凉意，小夭回到船上的时候，眼底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玱玹寻来，见小夭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你在海底玩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闻言，小夭神秘一笑，随后从领口处翻出了串好鱼丹红，得意洋洋得在玱玹面前晃了晃。 见状，玱玹也是面露一丝惊诧，随后接过小夭手中的鱼丹红仔细的翻看了一下，不禁赞许道：“成色不错啊，你猎的？” 闻言，小夭傲娇的扭了扭头，满眼灵动道：“不告诉你” 放下手中的鱼丹红后，玱玹又很快注意到了小夭头上那根显眼的珊瑚簪，于是又抬手抚上小夭的头发，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支钗子，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 “也不告诉你” …… 夜色沉寂，月牙高挂，夜幕笼罩下的军营中，士兵们毫不懈怠的巡视着，相柳迎着夜幕回到营帐中，却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书案前的赤宸。 相柳神情微愣，随后走入帐中，先是双手交叠见礼，而后开口道：“这么晚了，大将军还不回去？” 闻言，赤宸唇角微勾，稳声道：“这么晚，你不是也刚回来吗，坐” 听到赤宸如此说，相柳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眼神不自然的瞥了瞥，随后上前与赤宸对立而坐，带着些试探的问道：“大将军……找我有事？” “小夭此次回来的打算，应该都跟你说了吧”赤宸平静道。 “说了，玱玹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路过中原顺便小住……” “她没打算长留中原”相柳话音未落，赤宸便出言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抬眸，带着些探究看向相柳，沉声道：“你是辰荣军的军师，又能在西炎陪她多久，终究是要回来的”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随后垂了垂眼眸，嗓音染上了几分低落：“我知道” 场上静谧了一瞬，赤宸探究的眼神落在相柳脸上，似是想透过相柳那清冷色面具下的黑眸看透他的心底。 “我知道你的能力出众，是万年难遇难得的人才，但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放你走”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瞬间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走？” “走，卸下肩上的担子，不为辰荣所束缚，等小夭完成她想做的事后，无论是在西炎还是回辰荣，你都就此陪在她身边” 赤宸的嗓音平静到毫无波澜，却在相柳心底激起阵阵涟漪，只见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昏暗的营帐，眼眸微动，片刻后，低沉的嗓音响起：“谢大将军，不用了” 闻言，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蹙了蹙眉，缓声道：“你身为海底的九头妖王，按理说应该跟辰荣毫无关系，即便洪江救了你，这三百年你为他带兵献计守边境，这恩情也该还清了” “那您呢，三百年前为什么没有选择走”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陡然开口问道。 赤宸身形一顿，随后看向相柳沉默了许久，嘴角逐渐扬起自嘲与苦涩的笑，开口间，言语中满是悲色：“我是辰荣的臣子”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认真，坚定而有力的说道：“从我选择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也是了” 听到相柳铿锵有力的回答，赤宸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不自觉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你是不是很自信小夭会为了你回到辰荣？” 赤宸的话，让相柳眸色微沉，沉思片刻后，相柳坦然的抬起头，微微扬唇，沉声道：“我从未这么想，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因为她是小夭，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因为我是九命相柳，彼此相伴一场，她无悔，我亦是，便足够” 第53章 ——方寸棋盘 听到这一番话，赤宸看向相柳的眼神不禁更添几分欣赏与赞许，片刻后，赤宸微微仰头，不禁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带小夭来军营，还是初春时节，距离现在不到一年，你是怎么如此坚定，要并肩的人就是小夭的呢？”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诚恳又坚定的开口道：“因为哪怕只是一年的相伴，也是我用上辈子换来的” …… 日落西山，又是黄昏，将军府中，微弱的光影透过纸窗，带着些树叶折射的光斑，落入窗边棋盘上。 棋盘两侧，相柳与西陵珩对立而坐，二者看似平淡的神情中皆带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严肃，再看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互相牵制又互相纠缠，局势微妙。 “突然让小夭叫你过来下棋，有些突兀”西陵珩眼眸低垂，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中的棋子，淡漠的语气令人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西陵夫人言重了，能得您相邀，不胜荣幸” 相柳坐姿端正，语气也是礼貌恭敬，黑眸垂落在棋盘上，带着几分沉思，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桌沿上，有意无意的轻点着。 西陵珩眼眸低垂，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同相柳柔声交谈着：“上次西炎与你匆匆一别，还未正式谢过你在西炎的相助之恩，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从我的私库中选了些玉髓冰晶” “些许小事，西陵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只见相柳一边从容不迫的与西陵珩对话，一边谨慎的落下一子，二者皆是游刃有余。 闻言，西陵珩眼眸轻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相柳，随后开始一边执棋一边带着些感慨道：“时间真快，当年在朝云峰的时候，玱玹和小夭还是两个追闹的孩童，如今玱玹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等玱玹的婚事落定，小夭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西陵珩话音落下的同时，相柳神情明显一顿，手中的棋子也应声落下，西陵珩垂了垂眼眸，看向相柳落子的位置，不自觉唇角微勾，随后抬眸看向相柳，口中带着几分打趣道：“你这一子落得，可有些不是很明智啊” 闻言，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西陵珩是在拿他打趣，不禁缓缓收回了手，有些自嘲轻笑出声。 与此同时，下首的桌案上还有一盘棋局，不过氛围就与西陵珩这边完全不同。 “我下错了，我不下这儿” “放回去，从小就耍赖长大了还耍赖！” 小夭活泼灵动的嗓音传来，令相柳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正探着身子，将手伸向棋盘中央，而玱玹则一脸正气的死死地抓住小夭的手。 小夭抬眸，幽怨的看向玱玹，随后悻悻的收回了手，重新坐回座位上，用手托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道：“我不下了” 见此情景，玱玹满脸无奈的扯了扯唇，低声呢喃道：“下不过就甩手，瞧你这点出息” 玱玹的声音不大，却能正好传入小夭耳中，只见小夭瞬间坐直身体，随后气鼓鼓的站起身跑到西陵珩面前，委屈道：“娘，我要跟你换位置！” 见状，西陵珩转过身，温柔的抚了抚小夭的发丝，随后转头看向玱玹，温声开口道：“玱玹，你来陪我下两盘” 闻言，玱玹有些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随后站起身向上首位置走去，相柳见状也随之站起身，冲西陵珩微微躬身后，同小夭一起回到了下首的棋盘处，随后抬手用灵力抹去了原本的棋子，重新执棋。 交换对手后，两方重新落座，开始了新的棋局，西陵珩这边一如既往的一边轻言交谈，一边缓慢落子，气氛安逸而和谐， 反观小夭这边，依旧时而传来各种声音。 “不对，我重下” “错了错了，我下错了” “你先别下，我再想想……” 相柳端坐在小夭对面，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小夭探着身子绞尽脑汁的样子，一言不发。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相柳也落下了最后一子，抬眸间，只见小夭满脸沮丧得坐在对面，随后将手中的棋随手一抛扔回棋罐中，失落道：“输赢都没有悬念，有意思吗” 对面，相柳嘴畔含笑，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开口道：“一直赢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但你这伤敌一千自损两万的棋路倒确实新奇” 闻言，小夭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冷哼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小夭才刚踏出一步，身后就陡然传来相柳凌厉的嗓音：“回来” 相柳突然严肃的声音让小夭瞬间身形一顿，随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见相柳正脸色阴沉的看向她，小夭神情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以为相柳生了气，于是赶忙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 却不想下一刻，刚还满脸冷冽的相柳脸色陡然一变，一下笑出了声，见状，小夭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于是气鼓鼓的抓起一颗棋子就向相柳扔了过去。 相柳满是随意的将头一偏，轻松躲过了小夭扔出的棋子，看着小夭柔和一笑，随后恢复了几分认真的神情，嗓音沉稳道：“下不好就学，你这样拔腿就跑的，在战场上就叫逃兵，来，哪儿不会，我教你” 相柳与小夭的互动，传入西陵珩耳中，使得西陵珩不自觉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抬眸间，看到玱玹的眸中带着几分不甘与压抑，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偏移到小夭的方向。 见状，西陵珩原本温柔的眼神不动声色沉了几分，随后抬手轻敲了两下棋盘，听到声响的玱玹立马回过神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看了看棋盘，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冲玱玹眼神示意道：“该你了” 夜幕时分，将军府正厅的门缓缓开启，小夭与相柳从中并排走出。 走到院落中后，小夭微微凑近相柳，言语中满是好奇的低声道：“我娘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相柳驻足，幽深的双眸中带着丝丝笑意，低沉着嗓音道：“你真的想知道？” 第54章 ——传授修炼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那包含深意的眼神，不禁抿了抿唇，随后有些羞涩的回避了眼神，欲盖弥彰的转了话题：“你明日还来教我下棋吗” “这两日军中忙碌，不过……你可以来军中找我，我可以教你点别的”说着，相柳唇畔含笑，冲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兴趣，只见小夭立马目光灼灼的看向相柳，期待又好奇道：“教我什么？” 相柳唇角微勾，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嗓音低沉道：“我可以教你……怎么打败赤水丰隆” 屋内，玱玹与西陵珩依旧处在棋局中，只是玱玹人看似坐在棋盘前，余光却止不住的向门外瞟去，西陵珩眼眸轻抬，将玱玹的不安与躁动看在眼中，见状，西陵珩无奈的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罐中，随后嗓音微沉道：“心不在，就不要下了” 西陵珩陡然响起的嗓音，使得玱玹立马有些仓惶的收回了眼神，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眼眸，眉头有些烦躁的蹙起，片刻后，玱玹抬起头，满眼不解的看向西陵珩：“姑姑，你为什么会看中九命相柳？” 面对玱玹疑惑，西陵珩却只是神色平淡的看了看他，语气平淡道：“不是我看中了他，而是小夭选择了他” 闻言，玱玹立马情绪激动嗓音高昂道：“可是小夭跟他才认识多久” “玱玹”西陵珩无奈的喊了声玱玹的名字，随后推心置腹道：“你是小夭的哥哥，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她的生命中不会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也不希望她因为你而为难，对吗？” 西陵珩的语气轻柔而委婉，却让玱玹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看到小夭身边出现其他男人的时候，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没来由的酸涩，尤其是从九命相柳出现，这种感觉开始愈发强烈。 望着玱玹微颤的眼眸，西陵珩无可奈何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起身从玱玹身边走过的同时轻拍了拍玱玹的肩膀，沉声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别那么心浮气躁，明日早些启程吧” 说完，西陵珩缓步走出了正厅，独留玱玹一人坐在棋盘前，身影孤寂…… …… “攻！” “守！” 秋风瑟瑟，流云缓动，军营中，相柳那铿锵有力的口令声回响在练武场，每一声都带着凌厉与霸气，令人不自觉心生严肃。 不远处，小夭寻声而来，只见相柳身姿挺拔，双手负后，缓慢的踱步在队伍前方，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与冷肃，身上那股清冷到极致的气质更是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竟让小夭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相柳无意中看向小夭的方向，待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不自觉身形一顿，眼眸微动。 见相柳朝自己看过来，小夭这才回过神了，于是赶忙给相柳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一边等他，见状，相柳温柔一笑，微微颔首以做回应，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列阵的兵士，原本柔和的面容又瞬间恢复冷肃，凛然有力得嗓音再度响起：“攻！” ……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结束了练兵，来到了练武场中央，见小夭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悠闲的晃着腿，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走到小夭身后悄然出声：“等久了吧” 听到相柳浑厚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小夭立马转过头，在看到相柳清俊的面庞后，小夭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欣喜，立马起身冲相柳莞尔一笑道：“不久不久” 闻言，相柳唇畔含笑，随后双手抱胸，冲小夭微微扬了扬下巴，嗓音轻快道：“将你那日与赤水丰隆对阵的那一套再打一遍” “好！”小夭扬声应着，随后立马跑到演武场中央，只见跑到空地的小夭右脚微微后撤，左手为拳，右手为掌，微微向前俯身架好进攻动作。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勾唇道：“起势不错” 随后，小夭的灵力缓缓凝聚与双手，下一刻脚下用力一跺飞身而出，只见小夭身子轻盈如燕，一攻一守，一招一式皆干脆利落，毫不拖沓，就连身形也比寻常人打斗起来优美许多。 相柳的黑瞳跟着小夭一进一退的姿势左右转动着，时而勾唇，时而点头，时而抿唇，不多时，小夭收回了外放的灵力，随后深吸一口气，稳下身形收回动作，看向相柳歪了歪头。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抬脚走到小夭身后的位置，随后双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温柔道：“起势” “哦”小夭闻言立马做出起势动作。 相柳认真的扶着小夭的双手，身形跟随小夭起势的动作一起做出动作，同时嗓音沉稳严肃道：“勿仰头，勿立腕，勿挺胸，勿探身” 调整好小夭双手的位置后，相柳松开小夭的手腕，改为扶住小夭的肩膀，继续认真的开口道：“肩膀内扣，重心放低，稳住身形” 小夭跟随相柳的话微调身形后，相柳松开了小夭的肩膀，冲前方一个挥手，变出一尊人形木桩，而后重新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低沉道：“凝聚灵力” 闻言，小夭的眼神骤然凌厉了几分，随后缓缓运转灵力凝聚于右手。 “身体下沉，后撤，蓄力……”相柳一边嗓音沉稳的说着，一边握着小夭的手腕，缓缓牵引着小夭做出动作，随后眸色陡然一沉，握住小夭的手骤然出击：“打！” 相柳嗓音落下的瞬间，小夭手中的灵力便随着小夭的动作猛然飞出，木桩随之应声四分五裂，散落成满地碎片。 见此情景，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小夭的手走到小夭身侧，一边思考一边缓声开口道：“你和丰隆天赋差不多，他比你年长近百岁，按理说灵力高于你一些，不过他的打法用蛮力偏多，所以你不能学他，要以身形灵巧为主” “所以我现在主要练身形喽？”小夭灵动的问道。 相柳看向小夭，温柔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进攻，你闪躲，不能还手，不能挡，只能避” “好” 第55章 ——好事将近 晚霞流动，日过西山，修炼了一天的小夭扛不住疲惫，结束后便在相柳军营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相柳坐在床榻旁，垂眸静静凝视着看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中泛着荧荧微光，眼底不禁流露出说不出的柔情。 不知看了多久后，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过小夭鬓角的发丝，唇畔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随后，相柳轻轻牵起小夭身侧的手，微微俯身，薄唇虔诚不带一丝欲念的印上小夭纤细白皙的手指。 片刻后，相柳依依不舍的起身，随后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小夭的手，神情缱绻看了看小夭，缓缓起身，走出了营帐。 然而相柳刚走出营帐，便迎面看到不知何时等候在帐外的洪江，正背着手，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而后走上前问道：“义父今日不忙？” “忙归忙，但你的事更要紧不是？”洪江眼中带着几分兴奋，随后靠近相柳压低声音道：“认识你几百年了，之前我从未想过，成亲这种……这么世俗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如今看下午练武场的情形，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闻言，相柳的嘴角有些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随后不自然回避了一下眼神，有些含糊其辞的开口道：“也……不是” 见相柳支吾的样子，洪江面露一丝疑惑，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道：“怎么不是啊，大将军那儿的态度我都探过了，西陵夫人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不是他们两个……”相柳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有些僵硬的开口道：“我……还没问过她”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惊诧的瞪大双眼，随后难以置信道：“这可真不像你，你平日里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儿呢？再说她爹娘都给出态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敢问的” “我……” 见相柳犹犹豫豫的样子，洪江不禁更加焦急万分的开口道：“赤宸大将军态度都那么明确了，那她肯定也早就心中明了了，你平日聪明成那样这点事想不明白？” 说完，洪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兵士，立马投去一道眼刀，吓退了看热闹的士兵后，洪江又靠近了相柳几分，严肃低声道：“她如今还在你帐中未走吧，要我说其实现在问不问都一样了，我已经准备好着手准备六礼了” 说完，洪江冲向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营帐的方向，最后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去…… 面对洪江这一段无声的表演，相柳眼中出现丝丝的无语，随后抚了抚额头，不禁心中感慨：如今看来前世他对洪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些…… 天色渐暗，小夭迷迷糊糊从吹梦中醒来，不自觉发出一声嘤咛，坐在一旁看着军报的相柳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见小夭醒转，便立马放下军报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小夭揉了揉眼，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相柳，作势便要起身，相柳见状立马扶住小夭的肩膀将她扶起。 还有些迷糊的小夭看向外面，嗓音带着些慵懒道：“天黑了吗……” “快黑了，饿不饿？”相柳嗓音温柔道。 小夭清醒了一些后，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眼眸瞬间一亮，立马激动的跳下床：“你买烤肉了！”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起身走到桌案前打开食盒，将早就准备好的烤肉拿出，随后摆好碗筷，柔声道：“中原的烤肉不比西炎城差，尝尝” 闻言，小夭立马坐到相柳身旁，迫不及待的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随后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练了一天，确实感觉比平日里都饿一些” 相柳微微歪头，看向小夭的眸中满是缱倦，心中突然觉得如今日子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小夭突然夹起一块烤肉举到相柳嘴边，相柳先是神情一顿，然后很是自然的张口接下了小夭的投喂，动作不知比之前熟练了多少。 小夭展颜一笑，随后继续埋头吃起了烤肉，而相柳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小夭的侧颜，仿佛心中有一块柔然被触及，随后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轻轻抚上小夭清婉白皙的脸庞。 原本正在吃饭的小夭感受到相柳突然的动作，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缓缓转过头，却不想一下撞入了相柳那一贯清冷的黑眸中，只不过此刻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中，流动着丝丝星光，带着无尽的缱倦与柔情，似是能将人融化般深邃。 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微微俯身，嗓音带着些深沉与蛊惑道：“小夭，你还欠我两个问题没有回答”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眼神，咬了咬筷子头，没有回答。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随后伏到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忘记了？那我再问一遍，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没有忘没有忘！”感受到相柳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脸侧，小夭赶紧出言制止了相柳即将说出口的话，同时向后仰了仰身子，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有些含糊道：“这个能不能先不回答”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继续向前探去：“那你想什么时候回答，我不喜欢别人欠我账……” 相柳的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侵略性，一点点向小夭靠近，眼看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夭的身子不自觉继续向后仰去。 “或者，你可以先回答下一个……” 相柳说话间，小夭感觉自己的腰已经要承受不住自己后仰的动作，不自觉微微蹙眉，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忽然向前一个探身，小夭被惊了一下，立马身形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相柳眼疾手快，立马伸出手一把拖在小夭脑后，随后同她一起倒了下去，小夭下意识闭眼，等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相柳压在身下…… 第56章 ——百年寿宴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相柳嗓音低沉，一只手护在小夭脑后，一只手撑在小夭身旁，支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压到她。 小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相柳灼热的气息包裹着，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师徒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相柳不禁轻笑出声，随后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天地可鉴，不是他不问，是这小丫头太会糊弄事了。 随后，相柳再次凝视向小夭，慵懒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上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回答，欠了账，总要有个期限吧”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转了转眼眸，似是在思考，片刻后，小夭看向相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那这样吧，等玱玹大婚后，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对上小夭闪着星光的双眼，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微微扬唇，轻然一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小夭见状立马回道，随后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看两人暧昧的姿势，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我可以起来了吗？”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不但没有起身，反而缓缓俯身下去，见状，小夭脸色一惊，下意识闭上了眼，但是片刻后，小夭没有等到预想的场景，而是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小夭试探性的睁开眼，只见相柳正低着头，笑得身体都有些跟着发颤，见状，小夭顿时又羞又恼，满脸气愤的抬手就向相柳的肩膀打去。 面对小夭的捶打，相柳也不反抗，左右小夭也没真的用力，等小夭打够了，自己也笑够了，相柳这才扶着小夭坐起身，然后推了推小夭吃到一半得吃食，柔声道：“再不吃凉了，吃完送你回去” 小夭起身后，满是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低下头拿起筷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吃起了烤肉。 …… 转眼就到了赤宸的百年大寿，大将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忙碌，不过由于赤宸少与中原氏族结交，所以此次受邀人的除了军中的将领，唯一的两个中原氏族之人就是赤水丰隆和涂山璟。 开宴前，赤水丰隆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的走入正厅，脸上带着清冽明亮的笑容，驻足后，赤水丰隆动作大气干脆的拱手行礼，同时朗声开口道：“晚辈赤水丰隆，恭祝大将军福寿绵延” 身后，涂山璟也迈着端庄素雅的步伐，缓缓走入大厅，走到与赤水丰隆平齐后，同样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晚辈涂山璟，恭贺大将军大寿之喜” 见状，赤宸冲二人友善一笑，同时抬手道：“不必多礼，请入席吧” 赤水丰隆收了礼数后，先是左右环视了一圈，待找到小夭的席位后便快速坐到了小夭身侧，抬手间，手中多了两坛子酒。 “我给你带了我新得的猴妖王采的千年灵果酿的猴儿酒，尝尝”丰隆扬了扬手中的酒，兴致勃勃的看向小夭。 小夭垂眸，看向丰隆手中的酒坛，脸色有些犹豫道：“你这酒太烈了，今日是我父亲寿宴，喝醉了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醉了我给你送回去就是”丰隆却是一脸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坛放到小夭面前。 见状，小夭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于是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同丰隆碰杯后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入坐在不远处的相柳眼中，令相柳不自觉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虽然知道赤水丰隆是个能将心上人处成战友的性格，但看到别的男人对小夭大献殷勤时，相柳总觉得心中有几分不爽。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些微妙，洪江先是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随后微微侧身，无奈低声道：“刚来的时候就让你坐过去，现在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闻言，相柳转过头看向洪江，沉声严肃道：“今日宾客这么多，总先要考虑她的名誉” “王后寿宴那天人不比这个多”洪江不以为然道。 “不一样”相柳凝视向小夭的方向，眼中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不远处，小夭察觉到相柳的目光后，微微转眸，与相柳对视，随后举杯，冲相柳隔空做了一个碰杯得动作。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也举起杯回应了小夭一个碰杯，随后一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的互动被赤宸尽收眼底，不禁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而就坐在小夭身旁的丰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动作，依旧自顾自的倒着酒。 过了没一会儿，丰隆便起身走到宴席中央与众人敬起了酒，小夭坐在原地，感觉方才喝的酒开始上了酒劲儿，便用手支着头，倚在桌上假寐起来。 坐在一旁的涂山璟察觉到小夭的异样，面露一丝担忧，正欲起身上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蹲到小夭身旁。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小夭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当看清来人后，呢喃的叫出声：“相柳……” 听到动静的西陵珩也转头望去，见小夭似有些醉，再回身看去，只见丰隆依旧在和将领们推杯换盏，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夭的异样，于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微微探身冲相柳低声道：“小夭有些醉了，辛苦你将她送回房间吧” “好” 相柳点头回应，随后动作轻柔的扶住小夭的双臂将她搀起，同时口吻轻柔道：“走吧，送你回去” 小夭有些晕乎乎的点了点头，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了身，随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然而两人刚走出正厅，相柳便一把将小夭抱起，小夭感觉身下一空，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有些迷茫的朝相柳眨了眨眼，嘟囔道：“我自己能走” 闻言，相柳低头看向小夭，微微扬唇，嗓音温柔道：“可我不想让你自己走” 第57章 ——婚讯传回 回房的路上，小夭的头靠在相柳肩上，眼眸微微上抬，自下而上的注视着相柳那半张清冷的面孔，情不自禁得伸出手，抚在相柳那冷白色的面具上。 察觉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禁神情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夭，同时用灵力缓缓化开脸上的面具，面具化开后，小夭的手触到了面具下带着丝丝凉意的肌肤，小夭眼眸微动，随后开始缓缓的用手指描绘着相柳脸颊的轮廓。 “好看吗？”相柳眼底带着柔情，唇畔含笑的问道。 “我若有这等姿色，必定日日持镜自照”小夭脸颊微红，带着点点星光的清眸注视着相柳，嗓音娇软。 相柳眼眸轻垂，旋即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想日日见到我吗” “我现在不就是日日见到你吗”小夭嗓音慵懒，带着些有意无意的撒娇，眼波流转的看向相柳。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小夭的卧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放下后，伸手推开房门，对小夭柔声叮嘱道：“早些休息” 说完，相柳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娇柔的嗓音：“你不进来吗？” 闻言，相柳转身的动作顿了一瞬，陡然转过身抬手将小夭抵在门框上，随后眼眸微眯，带着几分侵略，嗓音低沉道：“我不动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小夭被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随后缓缓屈身，悻悻的从相柳的胳膊下钻回了屋内…… 时间一晃，竟到了冬季，随着最后一片枯叶的落下，苍黄的树枝上结上了一层薄霜，寒风带着凌冽，刮在脸上，带着些轻微的刺痛。 小夭站在练武场中央，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脸色逐渐严肃了几分，只见她后撤一步做出起势，神色凛然的看向前方。 对面，相柳双手负后，挺拔的身子配上被寒风吹起的白色披风，显得整个人清冷又孤傲。 须臾间，相柳眉眼间骤然凌厉，突然猛地突进到小夭面前，挥出右臂同时手腕一翻，直直向小夭面门攻去，小夭眼中一惊，但很快反应就过来，立马躬身低头，头顶的发丝与相柳的手堪堪擦过。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后继续抬手接连进攻，但每次都看似要碰到小夭，却又被躲开，此时的小夭体态轻盈，如一片花瓣般随着风左右摇曳在相柳的攻势中，身形干脆利落，步伐灵活熟练。 接连打空的相柳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显，陡然加快速度，挥臂向小夭腰间攻去，小夭心中一惊，险而又险的在空中一个翻身，腰肢几乎擦着相柳的小臂而过，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庆幸，相柳便手腕一翻，一下钳住了小夭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拉。 小夭的身体骤然失去控制，随着惯性向前扑去，就这么直直的扑倒在相柳身上，相柳顺势揽住小夭的腰，随后一个凌厉的转身，二人稳稳停住，两人同时抬眸，对望间，一股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片刻后，相柳看向小夭温柔一笑，嗓音柔和道：“练的不错” 小夭看向相柳，笑颜满面道：“师父教的好” 闻言，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歪了歪头道：“给个奖励？” “你给我还是我给你” 相柳扬唇一笑，随后俯身到小夭耳旁，嗓音低沉道：“可以互相给一个” 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道：“那……我们今日去酒肆喝酒如何！” 对上小夭满是笑意的双眸，相柳眼底不禁浮上几分柔情，温柔应道：“好” …… 酒肆中，一向贪杯的小夭不出意外的又喝醉了，只见她晕晕乎乎的枕在相柳膝上，垂下的手中还握着半瓶没喝完的酒。 见状，相柳不禁失笑，低下头无奈又宠溺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头上那根赤红色的珊瑚簪，眼底的柔情缓缓流露。 “玱玹的婚讯传回来了吧” 听到相柳的手声音，小夭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呢喃道：“婚礼定在初春……”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迷糊的模样，不禁又起了几分小心思，而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那我们的呢？” “我们……”小夭下意识呢喃出声，然而刚刚开口，小夭便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清醒了几分，陡然转过头向上看去，却不想脸颊正好擦过正附在她耳边说话的相柳的唇。 这一刻，两个人同时僵住，随后同时坐起身子，都略带惊诧的看向对方。 “我不是故意的”小夭急忙道。 “我知道”相柳唇角微勾，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略带惊慌的模样。 小夭瞬间酒醒了过来，有些羞涩的捂了捂脸，闷声道：“你说话就说话，总离那么近干什么”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嗓音微沉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没有，不敢”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开口慌忙否认。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眸中透出几分愉悦之色，随后抬手揽过小夭的头让她重新枕在自己膝上，嗓音温柔道：“困了就睡会儿”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重新躺下，心里不禁生出丝丝悸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随后缓缓闭上眼，浅浅睡去…… …… 玱玹到达秩邑城那天，小夭一早便等候在了门口，见马车停下，小夭立马笑逐颜开得迎了上去，只见玱玹缓缓掀开门帘，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漆黑的瞳眸瞬间亮了起来，但只是须臾间，便又黯淡了下来。 玱玹下车后，小夭走上前，冲玱玹躬身行礼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恭贺哥哥订婚” 闻言，玱玹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表情落寞了几分，随后抿了抿唇，嗓音淡漠道：“小夭，不要跟我说恭喜” 小夭躬身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玱玹，待看到玱玹眼中的落寞后，小夭原本的喜笑逐渐退去，随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眼眸。 第58章 ——返回西炎 见小夭的情绪逐渐低落，玱玹顿时心生不忍，于是赶忙调整了一下落寞情绪，抬手握住小夭的肩膀，语气轻哄道：“没有关系，阿念挺好的，而且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门口，西陵珩静静的注视着街道上对立而站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西陵珩似有些无奈的低了低头，而后走上前，看向两人柔声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 “要走了？” 海边，相柳与小夭并排坐在地上，小夭抱着腿，看向远处的晚霞，情绪有些低落的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 相柳歪头看向兴致缺缺的小夭，不禁眼眸微动，随后打趣的轻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 小夭转过头，先是看着相柳干笑了两声，而后傲娇的撅嘴道：“我是在担心五王七王在玱玹的婚礼上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而后目光深邃的看向小夭，缓缓伸出了手，小夭低头，看向相柳伸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将手放了上去。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一暗，陡然收紧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小夭顿时面色一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直直扑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垂眸，目光灼热的看向怀中的小夭，随后微微低下头，伏在小夭耳边，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大婚后，我等你的答案” “那你等吧，参加完婚礼我还准备在西炎多住一段时间” 说完，小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腕却被相柳牢牢的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而后，小夭只听得耳边传来相柳的轻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没关系，那我亲自去西炎城找你”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赶忙开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来就是了”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撩起小夭额前的一缕发丝，目光细细注视着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庞，再次缓缓开口道：“一定要仔细想好再回答，若再像上次那样敷衍……” “你要如何”小夭抬起头，有些紧张的抿唇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声音轻缓而危险道：“我就吃了你” 闻言，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下意识怯懦的缩了缩脖子，这一下意识动作让相柳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片刻后，相柳带着些试探的开口问道：“你在害怕？” 此话一出，小夭先是不自觉神色一顿，随后立马扬声道：“我才不怕呢，你肯定是在吓唬我” 见小夭反应有些过激，相柳不禁眉头微蹙，随后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夭，沉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小夭佯装淡定的扯了扯唇，眼神却出现了一丝闪躲的意味。 相柳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放开了拉住小夭的手，小夭见状心中长松一口气，刚要起身，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却陡然揽住她的脖子向后一拉，然后突然将头埋向她的颈窝处。 小夭瞬间浑身一僵，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感受到相柳呼出的温热喷洒在颈间，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赶忙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随后强装平淡的开口道：“你干什么？” 相柳将头埋在小夭的脖子处，眼眸微垂，感受着小夭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轻在小夭颈间落下一吻，便松开了手。 小夭身体一僵，随后忙的坐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满是惊诧的看向相柳。 “你……” “去吧，我等你回来” …… 临走前夕，小夭又收到了涂山璟的传信，于是这天，涂山璟与小夭约在了涂山氏车行中见面，小夭进到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将涂山璟的周身堆放的满满当当。 “这是你托我找的深海鱼胆，北冥蛇鳞，肇渊赤珠，还有万年冰魄，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还有缺的吗” 涂山璟见小夭前来，立马神色认真的将每个东西所在的锦盒一个个指出给小夭，小夭环顾了一圈后走上前，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细细观察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谢谢，很难找吧” “不难”涂山璟温润一笑，柔声道。 听到涂山璟如此回答，小夭旋即抬眸看向涂山璟，随后一边合上手中的锦盒一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以后不难也要说难，这样方能显出你的用心，不然以后你帮别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太感激的” 面对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诧，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垂了垂眸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吧” “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不同，我救了你一命，你为我做事，一直是公平交易罢了”小夭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平淡的嗓音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涂山璟听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唇，缓声道：“我的意思是……也不是谁找我我都会帮，既然帮了也没必要夸大其词，若对面那人不知感激，我下回不帮了便是” 闻言，小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淡漠道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将这些东西送到西炎城，因为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西炎去参加玱玹的婚礼” “不麻烦”涂山璟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润的笑，随后便挥手命人将身旁堆放的锦盒全都重新搬了出去。 小夭看着锦盒被搬走后，重新转头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到涂山璟面前，微微扬唇，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对了，或许再过不久，我也要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观礼” 第59章 ——玱玹大婚 闻言，涂山璟立马面露惊诧之色，语气中满是错愕道：“你要成亲了？” 小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欣喜之色，认真的看向涂山璟，扬唇道：“等我下次回辰荣，应该就会传出婚讯了” 见小夭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涂山璟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眼眸，随后佯装很是意外的样子轻笑着开口道：“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要订婚了……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还没告诉过别人，你应该算第一个知道的”小夭笑道。 闻言，涂山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眸看向小夭，语气温润道：“那我可以提前准备贺礼了” …… 时间一转，寒冬逐渐褪去，枯枝渐渐萌发出几枝新芽，琦园内，小夭小心翼翼的将提炼雕刻好的药材放入炉鼎中，随后双手合十，将灵力全部凝聚于手心，炉鼎对面，是西炎王为小夭寻来的火系法术高手，见小夭运转灵力，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一同凝聚灵力。 “放！” 随着小夭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将灵力注入鼎中，经过数个时辰的淬炼，炉鼎终于开始散发出阵阵冷白色的微光，见状，小夭赶忙加大灵力，同时对另一人高声道：“收火！” 待对面那人收了灵力，炉鼎盖开始一阵咔咔作响，似是要被顶开，见状，小夭不禁咬了咬牙，随着最后一波灵力注入炉鼎后，小夭整个人脱力的放下了手，随后有些气喘吁吁的喃喃自语道：“还是有点高估自己了……” 喘息片刻后，小夭走上前，有些紧张的伸出手，缓缓打开炉鼎，只见一颗晶莹剔透得水晶球从炉鼎中缓缓升起，水晶球中，雕刻着一名女鲛人坐在贝壳中，向前对面的男鲛人伸出了手，而对面的男鲛人似是从贝壳中跃出，向着女鲛人的方向游去。 小夭带上手套，十分怜惜的将水晶球捧入手心，闪着星光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水晶球中的两个鲛人，眼眸微颤间，竟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抑制不住的看着水晶球笑出了声，不自觉眼眶微红，看了许久后，才十分珍重的将手中的水晶球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中，随后紧紧将锦盒贴在胸口。 片刻后，小夭抬起头，眼尾闪着一丝晶莹，唇畔却带着满足的笑，似有欣喜，又似有苦涩，许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见状，苗莆不禁面露担忧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小夭嗓音微颤，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锦盒，睫毛轻颤。 …… 玱玹大婚这天，长长的红锦毯铺在阶梯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府内各处布满红绸锦色，侍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满天花瓣，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流云在天空中缓缓流动着， 玱玹身着白红相间的婚服，身姿挺拔站在门口处，面色平静，似还夹杂着几分无奈，远处，喜轿缓缓落下，阿念手持团扇，在海棠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只见她头顶盘着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中间带着雕刻精致的玉龙凤钗，红色的宝石与白皙透亮的珍珠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极尽高贵之感，婚服款式复杂却无任何累赘之感，金线在日光的照射下似泛着金光一般，让身着它的女子更显奢华之美。 小夭站在一众宾客里，静静的看着阿念一步步走过红锦毯，一步步走向玱玹，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于是在婚礼进行到一半得时候，小夭便悄然离开了婚礼现场…… 大婚过后，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整回辰荣的物品，心中也开始不自觉生出几分期待，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对回辰荣之后的假想时，苗莆却突然急急忙忙的闯入了小夭的房间。 闻声，小夭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了现实，抬头向苗莆跑来的方向看去，同时疑惑的开口道：“怎么了？” 只见苗莆气喘吁吁的跑到小夭面前，言语急切道：“方才陛下下令，要在下个月举行册封储君的大典” 闻言，小夭先是面露震惊，随后欣喜的开口道：“外爷要立玱玹为储君了？” 岂料，苗莆却是摇了摇头，急切道：“陛下没说要立谁为储君，只命人准备大典，看意思，是要在大殿上宣布储君人选”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心中顿感大事不妙，准备册封大典，又不说储君人选，那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就是给五王七王最后动作的时间吗？ 想到这儿，小夭不禁烦躁的蹙了蹙眉，心中不禁开始分析：玱玹和阿念大婚，背后又有她和母亲在辰荣的关系，考虑大荒中三国平衡的关系，玱玹怎么说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五王七王心中知道，所以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一个月必定会有大动作。 “先别收拾了……”考虑到玱玹的安全，小夭沮丧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扔，看来只能再扛一个月，等大势稳定再回辰荣了。 就在此时，听到消息的西陵珩也来到了小夭的房间，见小夭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堆行李中间，不禁无奈一笑，而后走到小夭身旁蹲下身子，抬手轻抚上小夭的头，声线温柔道：“你也知道了？” 小夭抬头，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不禁抱怨道：“外爷也真是的，这么变着法子的考验玱玹，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听着小夭的埋怨，西陵珩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语气安慰道：“立储君关系国本，陛下虽属意玱玹，却也要谨慎，辰荣那边，你也不用着急，我即刻传信回去，让你父亲和洪江先将事情定下来” 闻言，小夭抬了抬眼眸，随后有些傲娇的将头一转，嘟囔道：“什么定下来，我可还没答应他呢” 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随后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微微后移，抚上小夭头顶的珊瑚簪，柔声道：“那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为何意？” 第60章 ——痛打落水狗 小夭缓缓抬手，抚上头上的珊瑚簪，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状，西陵珩欣慰的看向小夭，随后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相柳是个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人，我和你父亲都放心” 闻言，小夭有些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随后灵动的转了转眸子，带着些含蓄道：“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一个月而已，我不急” …… 初春时节，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寒潮，练武场中，小夭身着一身珍珠白紧袖锦袍，对着木桩练习着身法，正在小夭全神贯注的回忆着相柳传授她的修炼之法时，却突然感到一道凌厉的杀意自背后袭来。 小夭瞬间眸色一暗，骤然转身一个抬手，稳稳接住了背后向她袭来的箭头。 小夭缓缓放下手，眼底渐渐凝出一层寒霜，只见岳梁始冉正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满目挑衅的看着她，见状，小夭眼神微眯，随后用力一攥，手中的箭头顿时四分五裂，从手中散落在地上。 见状，岳梁始冉的脸色骤然一僵，眼中划过一丝胆怯之色，但下一刻又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昂着头，姿态嚣张的向小夭走去。 “不好意思，手滑” 面对岳梁嚣张的姿态，小夭危险的挑了挑眉，随后缓步上前，冷声道：“要不我也手滑一个给你看” 闻言，岳梁的脸色瞬间警惕，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做防御姿态，见状，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满是不屑的开口道：“要打就大大方方打，我也不欺负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岳梁始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只见始冉直接大步上前指向小夭的鼻子高声怒吼道：“西陵玖瑶，你太嚣张了！” “比起你们两个，我自愧不如”小夭唇角微勾，蔑视的看向两人。 “纵你灵力再高，同时打我们两个，未免太自负些了吧”始冉咬牙，面目扭曲的冲小夭高声喊道。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直接抬手一把握住岳梁指向她的手用力一掰，惨叫声瞬间响彻练武场。 小夭垂眸，看着岳梁脸色痛苦跪倒在地的样子，喉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五王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人嘛” “妖女……我杀了你！”西炎岳梁面目狰狞的抬起头，凶狠的看向小夭，随后骤然起身向小夭冲去。 西炎始冉见状也紧随其后，调转灵力直冲小夭而去，二人一左一右对小夭成夹击之势，挥拳间眼底尽是杀意，小夭见状眸色瞬间一沉，随后脚尖点地快速向后退去，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二人一击未中，便继续向小夭冲去，只见二人来势汹汹左右开弓的对着小夭一通输出，而小夭的身法在相柳的训练下已高出同等修为之人很多，面对二人的攻势皆从容不迫的一一避开。 几番闪躲后，小夭眸色渐冷，等岳梁再度挥拳时，小夭躬身躲避的同时翻转手腕猛地向上一推，直接精准击中岳梁的下颚，随着一声惨叫，岳梁的身体直直的向后仰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砸落在地。 下一刻，小夭一个反手挡下背后出拳的始冉的同时，快速转身一个提膝直接重击始冉的小腹，始冉顿时呕出一口酸水，整个人卸了力气险些跪倒。 见状，小夭嫌弃的蹙了蹙眉，随后一把捏住始冉的后颈向前一甩，直接将始冉扔到一旁。 随后，小夭转过头，迈着泰然自若的步伐走到岳梁面前，神情慵懒的抬脚踹了踹岳梁的腰，嗓音散漫道：“谁是妖女？” “你！魔头生妖女，你们一家子混账！” 闻言，小夭脸色瞬间一沉，随后陡然抬脚将岳梁踹的翻了个身，眼眸低垂，极尽蔑视的看向岳梁嘲讽道：“我要是你们俩，就会好好躲在王府里，不要轻易出来找不痛快” 岳梁痛苦的捂着肚子，恶狠狠的抬起头瞪向小夭，神情凶狠道：“你今日如此跋扈，真觉得西炎无人治你了吗！” 看着岳梁不肯服气的样子，小夭轻蔑的扬了扬头，随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看向岳梁嘲讽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不屑道：“去跟外爷告状啊，不然多没意思” 说完，小夭嫌弃又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抬手随意的轻撩了下额间的碎发，起身转头信步离开了练武场。 为了防止出门看到垃圾影响心情，接下来的几天小夭都待在药房为相柳制药，制好药后，小夭又写了一封信，跟相柳解释了暂时不能回去的原因。 做好一切后，小夭来到了涂山氏的车马行，只见老板对着小夭食盒中精致的点心左看右看的看了半天，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姑娘是说，这些有毒” 小夭微微一笑，婉声道：“是的，剧毒，所以找你们涂山氏才放心” 闻言，车马行老板自豪一笑道：“您这东西，除了我们涂山氏的车马行，其他车马行可都不敢送，也就是这价格……” “不居价格，送到秩邑城”小夭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封处取出钱袋，然而小夭刚将钱袋递上，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挡了她付钱的动作。 小夭伸手的动作一顿，旋即转头看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来人竟然是涂山璟。 “璟？你怎么会在西炎城” 涂山璟面带微笑，嗓音温润道：“我来西炎进点货，你要送东西吗” “是呀，我要送些东西回辰荣”小夭温声道。 “钱你收回去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尽快送走的”涂山璟将小夭的手推了回去，随后转头向车马行的老板道：“尽快送到” “不用！” 见状，小夭赶忙出口道：“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点小钱就不用帮我省了吧” 说完，小夭便将钱袋一把塞入老板手中，转过头，见涂山璟又要开口说什么，于是小夭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来日若有事相求，我定不会与你客气” 第61章 ——风云突变 听到小夭这么说，涂山璟也只好无奈作罢，失落的转过头冲老板扬了扬下巴，老板见状立马冲涂山璟弯了弯腰，随后拿着钱和食盒走了下去。 老板离开后，涂山璟再度看向小夭，嗓音温和道：“既然这么巧碰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闻言，小夭眼神微闪，随后脸色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不如你同我一道回琦园坐坐吧，想来你同玱玹也许久未见了” “也好” …… 琦园的书房中，玱玹正坐在书案前读书，只听得门外传来小夭活泼的呼喊声音：“玱玹，你看谁来了” 玱玹抬起头，见小夭与涂山璟并排从门口走入，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喜，旋即立马起身迎上前去，欣喜道：“璟，你来西炎城也不与我说一声” “过来进货，正巧碰上了小夭，说来还未恭贺你大婚”涂山璟走到玱玹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拱了拱手柔声开口。 玱玹见状立马上去亲热的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朗声道：“贺礼我都收到了，当真是大手笔，今日轮到我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我吩咐后厨去做” “客随主便”涂山璟笑道。 然而就在几人说笑着准备走出书房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闻声，小夭转过头随口喊道：“进” 下一刻，只见金萱自外猛地推门而入，脸色惊慌的冲到众人面前，语气急切道：“殿下，青鸟司传来消息，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私兵” 闻言，在场三人人皆是身形一顿，随后齐齐的转过头，诧异的看向金萱，小夭脸色立马严肃了几分，走到金萱面前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金萱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说道：“是金萱无能，竟到了今日才察觉，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大量私兵” “藏了多少”小夭冷肃道。 “具体不知，他们是分成好几批藏匿在西炎城各处，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但是最近五王七王突然开始调动这些人，漏了行踪，这才被青鸟司的人发现，从目前探查到的人来看……不少于万人” “万人！？”听到这个数字，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脑中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瞳孔微颤，带着些不可置信道：“册封大典上守卫不过两千人，五王七王将这些人藏了这么久，如今突然调动，莫不是要……” “谋反……”玱玹缓缓出声接下小夭未说完的话，眼中同样带着不可置信与震惊。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眉头紧锁，面色沉重的看向玱玹，嗓音微颤：“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玱玹同样面色凝重，有些没有底气的开口道：“三千左右……而且训练不足一年，怕是比不得五王七王的人马训练有素”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气息有些发虚的看向金萱道：“能抓住证据吗” “他们窝藏的地点有好多处，不一定每个都能找到证据，万一还有咱们没发现的……”说到后面，金萱声音开始越来越小，显然已经失了底气。 见此情景，小夭烦躁的闭了闭眼，脑中一时间杂乱无比，思索片刻后，小夭猛地睁开眼，随后毅然决然转身向外走去：“我回一趟辰荣” “站住！” 就在此时，西陵珩凌厉的声音陡然从门口传来：“你不能去找相柳，也不能去找你父亲” 闻声，众人立马齐齐的向门口看去，见西陵珩前来，小夭立马急切道：“为什么！” “赤宸和相柳手下都是辰荣军，隶属辰荣，若是私自调兵可是抄家灭族得死罪！”西陵珩言辞犀利的看向小夭，随后冷肃道：“如今你父亲府上能调动的府兵大概有千人” “去皓翎借兵呢？”小夭继续开口道。 “且不说去的路上就要耗费数日，那么多兵，从皓翎到西炎根本不可能借道辰荣，只能绕行，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听了西陵珩的话，小夭漆黑的眸子开始逐渐黯淡，随后脸色茫然的看向玱玹，玱玹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有没有可能联系西炎的那些氏族……” “他们大部分都在观望形势，就算愿意借人也不过百余人而已，杯水车薪罢了” 见提议再次被西陵珩回绝，玱玹焦急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把希望的目光放到了涂山璟身上：“璟，你府上……” “你还是指望他用钱把那些人都砸死比较实际”小夭扶额，无奈又烦躁的开口道。 “赤水氏”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涂山璟突然开口，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只见涂山璟面容严肃的看向众人，认真的开口道：“赤水氏作为中原氏族之首，族中能调动的人手至少在八千左右，加上玱玹的人手和朝云峰原本的守卫足够了” 闻言，小夭瞬间眸色一亮，赶忙转身看向西陵珩，激动道：“我可以拿玱玹的令牌给丰隆，大典当天让他直接带着人进到西炎城，将五王七王的人给截住，我现在就去赤水！” 说完，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转身向外跑去，见状，玱玹立马紧随其后道：“我也去” “你回来”玱玹刚要动身，一旁再次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去了，西炎城谁来坐镇，我同小夭一道，你留下继续调查五王七王藏兵的地点，一定要在大典前知道五王七王的具体人手！” 说完，西陵珩也毅然决然的转身，快步走出了玱玹的书房。 为了不被五王七王察觉，几人只能秘密浅出了西炎城，而后才快马加鞭的朝着辰荣赶去，进入辰荣国界后，小夭赶往赤水，而西陵珩则转道回了将军府调集将军府的人手。 到达赤水后，小夭扼明简要的跟丰隆说明了来意，随后满心期待的看向丰隆，眼中带着急切。 却不想，丰隆听后却是犹豫的蹙了蹙眉，随后踌躇的开口道：“小夭，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现在还没有继任族长，一时间无权调配那么大批人马” 第62章 ——订婚 闻言，小夭原本期待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正当小夭以为此次将无功而返时，却听得丰隆再次开口。 “小夭，你愿不愿意同我订婚” 丰隆此话一出，小夭骤然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丰隆，有些断断续续道：“你……说什么” 面对小夭眼中的震惊，丰隆似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带着些支吾的开口道：“小夭，我一直想娶你，如果你跟我订婚，我就能以订婚为由向族内提出提前继任族长，这样我就可以调配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帮你和玱玹了” 丰隆话音一落，小夭便感到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连身体都麻木了一瞬，反应了片刻后，小夭有些无力的抬起头，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丰隆，还有别的办法吗……” 见小夭为难的模样，丰隆不禁低了低头，有些底气不足道：“小夭，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但我的确一直喜欢你，你如果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出来，这是最快的方法，只要今天能将此事定下来，我立马就可以调兵，然后再准备继任仪式……”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小夭嗓音发虚，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身体脱力般的用手支住桌子，不自觉眉头紧锁。 此时的小夭脑袋里像打了个结，她曾在外婆面前许下诺言，一定要保护好玱玹，如今根本不知五王七王是打算在大典前动手还是打算在大典当天动手，多耽误的每一刻都是拿玱玹的命在冒险，但是相柳…… 过了良久，小夭缓缓抬眸眼神空洞的看向丰隆，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丰隆，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大将军独女的身份多一些” 闻言，丰隆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抬手摸了摸后脑，含糊着开口道：“小夭……” 见状，小夭自嘲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沉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小夭……” 丰隆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夭骤然打断，只听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道：“等我回过我父亲” 此话一出，丰隆先是一顿，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欣喜道：“小夭，你答应了！” 小夭桌下的手攥到指节泛白，面色却只能佯装淡定的样子，抬起清冷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的看向丰隆，淡漠道：“我即刻回府，你也赶快去回过你父母吧” “好，我派人护送你” 见状，丰隆立马手忙脚乱的起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冷漠的嗓音：“不用了，我快马回府，告辞” 说完，小夭便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从丰隆身旁走过，紧接着快步走出赤水府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双手紧紧握住缰绳，随后神情冷冽的看了看赤水府的牌匾，冷声对身后的苗莆开口道：“即刻去军营寻大将军回府” 说完，小夭猛地夹紧马肚拉住缰绳，驾马离去。 不消片刻，小夭驾马稳稳停在将军府门口，随后迅速翻身下马，脚步急促的奔向正厅，不多时，赤宸也从军营赶回，就在赤宸走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便猛然跪在赤宸面前，语气决绝道：“请父亲允准我与赤水丰隆订婚” 小夭此话一出，赤宸顿时面露惊色，随后眉头紧蹙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不敢确认道：“跟谁订婚？” 只见小夭抬起头，坚定道：“跟赤水丰隆” 闻言，站在小夭身后的西陵珩瞬间面色一沉，冷声道：“这是他借兵的条件吗” 小夭摇了摇头，垂眸沉声道：“丰隆说，只有订婚他才能提前继任族长，才能调动赤水族的大批人马” “借兵？”此时的赤宸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发出一声疑惑，见状，西陵珩立马上前将西炎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听着西陵珩的话，赤宸的脸色逐渐凝重，等西陵珩话音闭，赤宸的眸色微沉，嗓音凛冽道：“我亲自带人去西炎” 说完，赤宸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西陵珩见状立马上前两步一把握住赤宸的手腕，蹙眉道：“你去什么去” “区区万人，我只用带府兵，便让他们一个都上不去朝云峰！”赤宸嗓音冷冽，眉眼间皆是凌厉。 西陵珩闻言眸色一沉，握住赤宸的手腕往后一拉，言辞犀利道：“你在西炎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让人发现你带人在西炎境内，惊动了西炎大军，就不是一万人的事了！” 闻言，赤宸立马眉头紧蹙言辞急切道：“那你就让小夭和赤水丰隆订婚吗？” 西陵珩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蹲下身子一边将小夭扶起，一边柔声询问道：“这是权宜之计……还是真的订婚” 对上西陵珩担忧的目光，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一下子心中明了，不禁压抑着情绪咬了咬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咱们再想想办法” 闻言，小夭立马急切的抓住西陵珩的手臂道：“五王七王随时可能动手，如今玱玹一个人在西炎城……我跟丰隆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只能先渡了眼下，再做打算” “那相柳那边呢”西陵珩蹙眉道。 “相柳……”小夭犹豫的低了低头，随后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道：“先别让他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非要单枪匹马杀到西炎城去不可” “赤水族长和大将军嫡女订婚，想不知道都难”西陵珩眉峰下垂，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 “顾不了了……” …… 辰荣军营中，对一切浑然不知的相柳刚刚收到小夭寄来的毒药和书信，只见他正欲提笔回信，便听得洪江风风火火的冲入了营帐，面容急切的左右寻找了一下，最后冲到了相柳面前，怒气冲冲道：“西陵玖瑶……和赤水丰隆订婚了” 此话一出，相柳先是身形一顿，下一刻，手中的笔应声而断。 “出事了……” 第63章 ——遇见你太晚 “根据玱玹的消息，五王七王在朝云峰附近埋伏了大概三千人，剩下的都隐匿在西炎城里，所以你拿着玱玹的令牌从东门进城，一定要把人截住不能让他们上朝云峰” 一切落定后，小夭等人便聚到了府中的书房里，只见小夭神情严肃的看着书案上的地图，一边安排着战略部署一边郑重的将令牌放到丰隆面前。 见丰隆脸色坚定的接过令牌后，小夭又重新低下头看向桌案上的地图，伸手指向朝云峰的位置道：“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很可能准备，一旦外爷宣布玱玹是储君，便立刻在大典上动手，所以我和玱玹会带我们自己的人马在上垣宫附近埋伏，保护我外爷” 闻言，丰隆不禁眉头微蹙，担忧道：“我的人马太多，都进西炎城怕是藏不住” “所以你只能带人先扎在西炎城外，大典当天，一旦五王七王动手，守城士兵必定方寸大乱，到时候你们就拿着玱玹的令牌趁乱进城” “你放心，他们在西炎城里藏的人，一个也上不去”丰隆眼神坚定的看向图纸，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着丰隆自信满满的语气，小夭神情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伸出手拍了拍丰隆的肩膀，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阴鹜。 …… 安排好一切后，小夭立刻带上苗莆骑上快马，向着西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小夭神色冷肃，眼神中带着几分压抑，眼框不知是因为风吹还是什么而带上了几分潮红。 不过此时的小夭已然顾不得其他，闭了闭眼后很快敛了敛翻涌的情绪，重新抬头望去，却不想这一抬头，竟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远处。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双手猛地勒紧缰绳，随着一声嘶鸣，马匹赫然停在原地。 相柳抬起头，眉峰微蹙，深如寒潭般的黑眸微微颤动，带着些生气，也带着几分心疼，远远的与马背上的小夭相望 在看到相柳的那一刻，小夭的唇瓣不自觉微颤，喉中泛起一阵干涩之感，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湿润，对望片刻后，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掩去眼底的悲色，再度抬头看向相柳的方向。 “相……” 然而小夭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过须臾一瞬间，相柳便已经到了自己身旁，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相柳一把将小夭从马上拽了下来，同时耳边响起相柳冷酷的嗓音：“你骑这个，等到了西炎玱玹人都凉了” 小夭猝不及防的被拽下了马，下一刻，只听得一声熟悉的鸣叫声，小夭抬头望去，只见毛球自上而下直直俯冲向两人，见此情景，小夭面露惊诧，立马惊慌失措的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相柳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动作迅速的带着小夭跳上了毛球的背，随后面容冷肃的开口道：“走！” 等小夭反应过来，发现毛球已经起飞，心中顿时一惊，赶忙拉扯着相柳急切道：“你不会要陪我去西炎城吧，不可以！” 小夭话音未落，相柳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小夭的后脑勺上，小夭的头不禁猛地向前倒了一下，没忍住痛呼一声，随后只听得相柳低沉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少废话” 一路无言…… 不过半日，毛球便已经飞过了西炎国界，小夭终于是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对相柳开口道：“多谢你送我一程，但这次不同以往，是两方人马整整两万人交战，前面就到西炎城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闻言，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冷冽道：“咱俩如今可是同命连心，你这么笨，我可不放心让你自己去跟人玩命” “我？”小夭顿时发出一声疑惑，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似乎是没想到某个字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不是你还能是谁”相柳言语嫌弃道。 见状，小夭顿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开口道：“你快放我下去，如今你受了伤我可治不了你！” “闭嘴！”小夭话音未落，相柳便猛地转过头，眼眸猩红的看向小夭，嗓音冷冽。 小夭被吓得浑身一颤，不自觉双唇紧抿的咽了咽口水，相柳转过头看向前方，拦在小夭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低沉而阴鹜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就那么重要” 小夭微微低头，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嗓音淡漠道：“我曾在外婆的墓前发过誓，要保护玱玹”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不自觉攥了攥手下的衣摆，随后好似自言自语般，冷冽又自嘲道：“是我遇见你的时间太晚了吗……” …… 沉重又庄严的钟声回荡在宏伟壮观的上垣宫中，朝云峰的阶梯上，西炎氏族的族长与朝中大小官员列成左右各两排，步伐整齐的向上缓步前进。 领头位置，西炎德岩身着朝服，眼眸微微上翻，神情阴冷的看着逐渐从阶梯中浮现的上垣宫。 另一侧，玱玹同样身着朝服，隐匿在队伍中间，眼神微微斜睨向斜前方的西炎德岩，眸中带着几分幽深与凌厉。 随着上垣宫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西炎王迈着庄严沉重的步伐从阴暗处缓缓走出，以俯视的姿态看向下方众人。 见状，众人立马齐齐跪倒在地，高呼着：“拜见陛下！” 西炎王微微抬起头，沉稳有力的嗓音缓缓响起：“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着众人缓缓起身，西炎王神情严肃的看向台下的众人，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是我西炎储君继任大典，朕要在此宣布，我西炎储君的最终人选” 说完，西炎王缓缓低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看向西炎德岩道：“德岩，你上前来” 闻言，西炎德岩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反应了良久，西炎德岩才后知后觉的走上前，而后跪倒在西炎王面前，忐忑的喊道：“父王……” 第64章 ——开战! 只见西炎王微微躬身，一脸慈爱的看向西炎德岩，缓缓开口道：“德岩，你一直是朕很看重的儿子，这柄剑，是朕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所用的剑，朕今日将他赐予你” 说完，西炎王缓缓伸出手，只见一柄长剑缓缓出现在西炎王掌心，德岩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随后哆嗦着伸出手接过了西炎王手中的剑，嗓音似是因为激动而带上了颤抖：“儿臣……谢父王” 见此情景，西炎王先是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希望你日后能够尽心尽力……辅佐储君” 西炎王此话一出，瞬间全场哗然，西炎德岩原本兴奋的表情更是瞬间一僵，随后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缓缓直起身子，中气十足的对着众人郑重其事的宣布道：“今日，朕将册封我西炎嫡王孙，西炎玱玹，为西炎储君！” 西炎王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下一刻，只见玱玹从队伍中横跨一步走出，高声呼喊道：“孙儿西炎玱玹，领旨谢恩！” 随着玱玹坚定的声音落下，西炎德岩的表情先是僵住了片刻，随后逐渐变作阴狠，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剑，最后眼神阴鹜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哑声道：“既然如此，父王，请恕儿臣不孝了！” 闻言，西炎王表情瞬间一沉，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微沉道：“你要做什么” 只见西炎德岩脸色猛地一变，骤然起身一把拔出手中的剑，同时仰天高喊一声：“给我杀！” 见此情景，玱玹瞬间抬起头，双脚一蹬猛地向空中跃起，直冲西炎王和西炎德岩而去，与此同时，朝云峰的阶梯之下，一阵嘈杂声响起，众人纷纷转身向下望去，只见阶梯下不知从何处冲出一群浩浩荡荡的身着战甲之人，正举着兵刃嘶吼着向上冲来。 西炎德岩拔出剑，面露凶狠的看向西炎王，随后剑指西炎王的眉心，沉声道：“儿臣请父王退位，从今以后做西炎国的太尊，颐养天年！” 见此情景，西炎王却是面色从容得揣了揣手，随后从喉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西炎德岩，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玱玹跃上高台处，看向西炎德岩几乎狰狞的眼神面孔，立马高声厉声喝道：“放下剑！” 西炎德岩缓缓斜睨向玱玹的方向，讥笑道：“一个只会靠女人的王孙，也配当储君？” 听得此话，西炎王不禁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女人用的好，胜过千军万马”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了西炎德岩一阵极尽讽刺的狂笑：“那我今日便要向你证明，谁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说完，西炎德岩的面目瞬间狰狞，陡然举剑便要砍去。 “住手！”见状，玱玹瞬间面露惊恐，却不想剑落下的一瞬间，剑身却顿时四分五裂，须臾间化作一块块碎片，散落在西炎王脚下。 见此情景，西炎德岩狰狞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再度抬头，只看见西炎王嘴角带着不屑又嘲讽的笑。 下一刻，上垣宫各处骤然涌出数以千计的兵士，手持盾牌迅速列成横排，将德岩的人马拦截在了朝云峰的阶梯处。 霎时间，气氛已是剑拔弩张，两批人马刀戈相向，只待自己的主将一声令下，便会让朝云峰上血流成河。 西炎王悲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布满纹路的双眼透着失望之色，苍老的嗓音缓缓响起：“德岩，你若就此收手，朕还可以让你此后安度余生” 闻言，西炎德岩缓缓抬起头，看向朝云峰上已成对抗之势的两方人马，手中残存的剑柄骤然脱落，随后脚步虚浮得向下走去。 一众大臣见此情景赶忙后退，为西炎德岩让出了一条路，唯有西炎岳梁迎了上去，跟在德岩身后，只见德岩带着岳梁缓缓走到两军阵前，随后缓缓抬手，沉声道：“我没有选择了” 下一刻，一簇烟花陡然从德岩手中冲上云霄。 “给我杀！”随着德岩声嘶力竭得嘶吼声响起，他身后的众人开始如野兽般全力向朝云峰上冲去。 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悄然升起，随后猛地在德岩的队伍前炸开，须臾间便将前排的兵士掀的四处横飞。 众人见状瞬间驻足，待烟雾散去，只见小夭精致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身后，相柳依旧带着那冷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黑眸深邃而阴冷，带着几分阴鹜，凌厉的注视着台下的众人，那眼神似冬日里的寒霜般，让人不自觉浑身布满寒意。 “别白费力气了，禹阳的人，上不来了”小夭嗓音冷漠，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小夭此话一出，德岩顿时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面容狰狞道：“不可能，那都是我和禹阳养了多年的人！” 闻言，小夭顿时眸色一暗，随后嗓音冷冽的开口道：“上万私兵，西炎德岩，你和禹阳任职这些年，到底中饱私囊了多少！” 一旁，相柳不耐烦的转了转脖子，神情散漫，带着几分不屑的开口道：“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剁碎了喂鱼就是” “九命相柳，你凭什么管我西炎的事！” 面对岳梁的怒吼质问，相柳轻蔑的抬了抬眸，散漫道：“雇主出价了，我从不与钱过不去”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脸疑惑的看向相柳，她怎么不知道她出钱了？ “我出双倍，只要你不插手此事！” “不拿两家钱，这是行规” 话音一落，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缓缓凝出冰刃，随后陡然跃起冲向西炎德岩，见状，小夭立马紧随其后一并跃起，下一刻，两方兵马同时发动，同时举刃高喊着：“杀！” 大战一触即发，一时间，拼杀声，惨叫声，交刃声此起彼伏，众臣或有逃跑或有加入，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玱玹先是举剑护着西炎王退回大殿中，随后也加入了混战。 第65章 ——烟消云散 此时西炎城的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西陵珩身着战甲手持利刃，身姿挺拔的站在街道中央，犀利的眼神落在西炎禹阳身上，眼中带着隐隐的杀意。 “西炎禹阳，我给过你机会了” 对面，西炎禹阳微微仰头，眼神轻蔑的看向西陵珩，嗤笑道：“收起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吧，勾结中原氏族，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西炎禹阳的冥顽不灵，西陵珩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眸间，眼底已是一片冷漠。 “一个不留” …… 这场混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夕阳时分，朝云峰上已是尸横遍地，浓稠的鲜血顺着朝云峰长长的阶梯缓缓流下。 高台上，小夭手持利刃，脸颊带着丝丝斑驳的血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向下首的西炎德岩。 只见此时的德岩与岳梁和仅剩的几名兵士，已经被玱玹的人团团围住，形势已然明了。 “结束了，西炎德岩” 随着小夭淡漠的嗓音响起，西炎德岩身形一僵，手中的兵器陡然掉落，只见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逐渐发出自嘲又不甘的笑声。 当年的他本以为将玱玹赶去皓翎，将西陵珩和小夭赶去辰荣，西炎从此便是他的天下，岂料，玱玹在皓翎勾搭了皓翎王姬，而小夭在辰荣勾结了九命相柳，几人狼狈为奸，就这么毁了他在西炎三百年的经营！ 一切结束后，上垣宫正殿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只见西炎王迈着庄严的步伐缓缓走上高台，看着场下的一切，眼中带着几分悲凉。 “将西炎德岩，西炎禹阳打入死牢，着礼部重新选定吉日，为王孙西炎玱玹举行册封储君大典”西炎王冷肃嗓音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闻言，小夭整个人如释重负的低了低头，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苦笑，眼底不自觉浮上一层湿润。 “结束了……”小夭的嗓音带着几分颤动，压抑而沉闷的说出这句话，随后缓缓转头，看向上首的玱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玱玹微微低头，看向面容疲惫的小夭，顿时心口一紧，眼眸微颤，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小夭深吸一口气，又转了转眼眸，开始寻找相柳的身影，却发现相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整个人瞬间僵住，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随后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眼中似压抑着痛苦得神色，眼尾挂了许久的泪珠终于顺着鬓角缓缓落下。 …… 黑暗潮湿的西炎地牢中，西炎禹阳身着破旧肮脏的囚服，静静的坐在草席上，此时的他散乱的头发上满是杂草，那日的血渍混合着泥土贴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狼狈又不堪。 寂静的牢房中，只听得一阵缓慢沉重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西炎禹阳的牢房门口。 “听说你至今不肯认罪”脚步停下后，西陵珩微微垂眸，透过铁栏神情冷漠的看向西炎禹阳，嗓音冷漠。 听到西陵珩的质问，西炎禹阳神情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眼球微微上翻，轻蔑的看向西陵珩，不屑道：“大典当天我不在现场，你有何证据说我跟德岩一起谋反？” 面对西炎禹阳狡诈的面孔，西陵珩厌恶的蹙了蹙眉，眉宇间抚上一层寒意，唾弃道：“你可真够无耻的” 闻言，西炎禹阳眼眸轻抬，对着西陵珩满是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嚣张道：“你没证据，谁看见了？那些拿着玱玹的令牌潜入西炎城的赤水氏的人？哈哈哈哈……去啊，有本事你去跟父王说啊，说玱玹放了整整八千赤水族的人进了西炎城啊，看谁先死！” 听着西炎禹阳极尽嚣张的话语，西陵珩眸色微沉，眼底浮上几分阴郁，神情鄙夷道：“真是一对好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你觉得你说你没参与，陛下会信吗？” 面对西陵珩的反问，西炎禹阳却是身形慵懒的靠在了污秽又潮湿的牢房墙壁上，随后一脸漠然闭上眼睛，讥笑道：“不劳费心” …… 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许多日，风流旖旎的歌舞坊中，小夭身形松散坐在大厅中，只见她右腿支起，右手拿着一壶酒，懒散的搭在膝盖上。 看着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小夭眼神迷离，身前的桌案上密密麻麻满是喝完的酒壶。 就在小夭沉浸在酒色之中时，只听得一道温润又熟悉的嗓音突然自身旁响起：“小夭？”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迷迷糊糊的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正满是错愕的看向她。 “璟？你来……喝酒？” 见小夭醉醺醺的模样，涂山璟眉头微蹙，随后满脸担忧的蹲下身子到小夭身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 小夭抬眸，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水光，嗓音有些干涩开口道：“我今日难过，想喝” 闻言，涂山璟疑惑道：“为何难过” 小夭垂了垂眸，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垂下头，嗓音模糊道：“你听说我订婚了吗” 涂山璟微微点头，温声回道：“听说了，之前就听你说你要订婚了，只是没想到是和丰隆，恭喜” 听到“恭喜”二字，小夭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抬眸间，眼底尽是悲色：“不要跟我说恭喜” 听到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愣，随后满眼不解道：“为什么？” 小夭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抬起手猛地将壶中的酒一股脑的灌到了嘴里，见状，涂山璟神色一惊，赶忙抬手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别这样喝，小心呛到” 小夭被涂山璟拉着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后，眼神空洞的抬起头，神情痛苦的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心口的位置，哽咽道：“我辜负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两次……” 说完，小夭眼角缓缓落下一滴苦涩的泪，随后身子一歪，直直的倒在了桌案上。 第66章 ——重来一次 小夭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灵魂般，漫无目的的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黑暗中一阵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以泪入孟婆汤，可映照前世过往” 小夭仿佛无意识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面前缓缓出现一片黑云缭绕的山，山脚下站着两名女子，一个是满头银发，面容姣好，另一个……是她！ “可这不是我的过往，是相柳的过往” 随着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夭看到自己彷徨又无措的端着那碗孟婆汤，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因为她在那碗孟婆汤中，看到了相柳前世的一切。 “因为我在他走前，留下了他的一滴泪……” …… “相柳……”寂静黑暗的卧房中，不停的回响着小夭惊慌又悲伤的梦呓声，此时的小夭平躺在床上，眼角不停的涌出苦涩的泪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 梦中，小夭又一次在孟婆汤中看到相柳万箭穿心而死场景，整个人猛地一颤瞬间惊醒，睁开双眼后，小夭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缓缓坐起身，带着些还未平复的气喘，愣愣的看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后，小夭缓缓蜷缩起腿，随后紧紧的抱住自己，将头埋入胸前，开始止不住的抽泣。 不知哭了多久后，小夭再一次沉沉睡去，但是噩梦并没有放过她，那一片黑暗中，她再次看到了她来到这一世前，冥府的那段记忆。 “他去转世了吗” 梦境中，小夭满脸泪痕的抱着那碗孟婆汤，哽咽的看向孟婆。 只见孟婆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他心中执念未了，去下一世寻你了” “我想去找他，任何代价都可以”小夭嗓音颤动，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尽数滴入孟婆汤中。 “如今的你心生执念，本也跨不过奈何桥，去吧……”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小夭眼神空洞的睁开眼，随后缓缓抬手摸了摸太阳穴处，果然触摸到一片湿润…… 不知睁着眼躺了多久，小夭才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小夭抬眸，看向梳妆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无奈的闭了闭眼。 没错，她与相柳，转世在这了这一世的同一天，所以在第一次看到相柳看见她时的反应时，她就知道，是前世的他回来了。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来到这一世的第一时间，便让苗莆去清水镇将就剩一口气的涂山璟捡了回来，之后看到相柳又用防风邶的身份骗她，哪怕她多番暗示，相柳也不曾坦白，于是她赌气之下设计坑了相柳一把。 随后她又用了不到一年，做完了前世近百年才做到的事，推玱玹上王位，因为她答应过外婆，要和玱玹相互扶持，不过意外的是这一世玱玹并没有直接继位，而是先当了西炎储君。 她原本打算，这一世剩下的九十九年都用来陪伴相柳，补足二人前世的遗憾，却不想这一世的五王七王居然会狗急跳墙发动兵变，而她也为了玱玹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想到这儿，小夭苦涩的抿了抿唇，眼眶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小夭扬了扬头，想要将眼泪收回，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演下去，还是该就此坦白一切。 最后，小夭认命的趴在梳妆台上，任由自己在前世的回忆中泣不成声…… 辰荣军营里，自西炎兵变后，相柳便返回了军营，每日照常练兵，巡视，看军报，一切都平静又正常，甚至正常到洪江认为，相柳有些不太正常…… 于是军营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就是无论相柳在做什么，洪江总会在暗处狐疑看着他，一连几日后，相柳终于忍不住在洪江偷看他时毅然决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随后看着洪江颇感无奈道：“义父近日不忙？” “不忙，因为你把我的那份都忙完了”洪江理直气壮道。 闻言，相柳竟一时语塞，不自觉扯了扯唇，随后耐心解释道：“我很好，义父不必担心” 听到相柳这么说，洪江反而更加狐疑的看向相柳，道：“我总觉得你要不声不响的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义父多虑了” 相柳正准备宽慰洪江，却不想下一刻，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相柳下意识抚了抚胸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她又在闹心痛，昨日夜间一次，今日晨起又一次，是为了他吗，如果是为了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愿，还是不敢。 见相柳神色不对，洪江立马面露担忧，急忙扶住相柳的肩膀道：“怎么了，不舒服” 相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那股情绪后，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放下手，冲洪江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大碍” …… 玱玹的册封大典过后，西炎德岩与西炎岳梁被依律处斩，而对于西炎始冉的判决，西炎王却迟迟未下，不仅如此，朝堂中甚至还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陛下，西炎德岩已然伏法，但他谋反当日，西陵氏的西陵玖瑶却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勾结辰荣军师九命相柳，还请陛下严惩！” 庄严肃穆得西炎朝堂上，褚氏族长中气十足的话语回响在大殿上，一时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闻言，玱玹瞬间变了脸色，立马横跨一步走出队伍高声开口。 “荒谬，小夭是为了爷爷的安全，才重金雇请九命相柳前来助阵，这两方人马交战雇高手压阵乃是常事？何来勾结一说” 面对玱玹的解释，赢氏族长却是轻蔑一笑，随后转过身对向玱玹阴阳怪气道：“你怎知他们就是雇请，而不是勾结？” “那日九命相柳亲口承认自己为小夭所雇，那便不是以辰荣军师的身份，而是以个人名义接受雇佣，何谈勾结”玱玹立马回口道。 第67章 ——决意返回 “他说雇佣就雇佣，谁知道不是为了西陵玖瑶脱罪而扯谎”褚氏族长立马紧随其后步步紧逼道。 见状，玱玹毫不畏惧的对上褚氏族长的质疑，底气十足的开口道：“那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九命相柳是孤身前来，可没带辰荣一兵一卒，足可见此事与辰荣无关，乃是九命相柳与小夭的私人交易” “可他终究是辰荣的军师！” “你二人倒是西炎的人，怎的不见出一兵一卒！” 玱玹一声怒吼，直接将二人怼到哑口无言，只能满脸气愤的咬了咬牙，随后再度开口道：“那咱们先不说九命相柳，就说平定西炎城里叛军的那些人，是哪儿来的！” “你不去思考如何处置叛乱的人，反而在这里质疑平叛的人？”玱玹面露凌厉之色，看着二人厉声反问。 但二人见此情景，仿佛是突然找到突破口一般，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道：“你别转移重心，那么大一批人突然出现在西炎城，到底有何企图！” “你！” 玱玹刚要开口，却听得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侍卫的回禀：“报！陛下，西陵玖瑶求见” 闻言，众人立马齐齐转头向禀告的侍卫看去，而褚氏与赢氏族长脸色瞬间一僵，片刻后，褚氏族长冷哼一声，言语轻蔑道：“这是西炎朝堂，她一个丫头片子来干嘛” “西炎城里那些人是我的人，你说我来干嘛”褚氏话音刚落，小夭清冷高昂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只见小夭身着红衣缓缓自殿门处走入，直直的走向西炎王，最后停在众人面前，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外孙女拜见外爷” 说完，小夭抬起头，略带俏皮的一笑，嗓音灵动道：“外爷，我可以进来吗” 见小夭前来，西炎王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随后满是和蔼的一笑，柔声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见此情景，褚氏与赢氏族长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随后一脸不服的咬了咬牙，出声质问道：“西陵小姐，你刚才说西炎城里突然出现的那些兵士，是你的人！” 闻言，小夭陡然转过头，原本俏皮的笑容骤然转为冷冽的凝视，冷声道：“是我的人” “那也就是玱玹的人喽！”赢氏紧接道。 “我的人是我的人，再说玱玹哥哥的人不是在朝云峰吗”小夭神情轻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好，就算是你的人，你哪儿来那么多人！” 面对二人的质问，小夭却是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神情散漫的开口道：“自然是我父亲怕我在西炎有什么不测，派来保护我的”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立马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勾结辰荣” 闻言，小夭眉头微蹙，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褚氏，言语讥讽道：“你能不能听懂话，我都说了那些是我的人，又不是辰荣军，那辰荣军是辰荣王的人，那些不过我父亲的府兵罢了” 此话一出，褚赢两人顿时脸色一僵，随后褚氏不禁咬牙切齿道：“赤宸那不到一千平的宅子，用六七千的府兵！？” “辰荣王都没意见，你有？”小夭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意味，旋即继续开口道：“那天情况紧急，而且他们当天就退出西炎城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让他们来西炎就是了” 听到小夭理直气壮的扯谎，玱玹不禁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满眼骄傲的看向小夭，微微扬唇。 见此场景，上首的西炎王脸色微沉，带上了几分严肃与无奈道：“小夭，你此番有些胡闹了” 闻言，小夭仰起头，看向西炎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双手交叠，面向西炎王郑重其事道：“外孙女自知坏了规矩，愿就此同母亲离开西炎返回辰荣” 此话一出，玱玹原本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小夭，下意识就要开口，却又立马考虑到当前的场合，硬是忍耐了下来。 此时的褚赢二人却是满脸的不屑，不禁低声讥讽道：“遇到事就会往她那魔头父亲那儿躲” 然而下一刻，小夭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那玖瑶就不打扰各位大人商议对叛军主将的判决了，先行告辞” 此话一出，褚赢二人的脸色又是一僵，随后怒目横眉的瞪向小夭，眼睛似是要喷出火焰般。 只见小夭微微斜眸，从二人不屑的挑了挑眉，旋即躬身行了告退礼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正当小夭走下朝云峰的阶梯时，身后却突然传来玱玹的呼唤声，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玱玹神色急切的从上垣宫中跑了出来，正迅速自己奔来。 小夭神色一愣，神色不解的看向玱玹，蹙眉道：“你怎么还没散朝就跑出来了” 玱玹顾不得回答小夭的问题，只是焦急的跑到小夭面前自顾自的开口道：“你真的要回辰荣” 看玱玹焦急的模样，小夭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件事不好善了，我总要回去避一避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玱玹急忙开口道。 闻言，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抿着唇没有回答。 “一个月？”玱玹问道。 “玱玹……”小夭蹙眉。 “两个月？”玱玹继续追问。 “回不来”小夭摇头。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去接你回来”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哥哥，我已经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僵在原地，眼眸止不住的颤动，带着几分无助与委屈，有些断断续续道：“那你回去就要……就要准备完婚了吗？不再……再多等些时日，我是说太仓促了……” “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完婚，就是想回去了”小夭嗓音淡漠，情绪带着几分明显的低落。 听到小夭说没打算完婚，玱玹眼中再次亮起希望的光，随后言语迫切的开口道：“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摆平这件事，到时候我就接你回来” “不用了哥哥，等我想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第68章 ——最想嫁给谁 小夭嗓音平淡，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见此情景，玱玹的神情立马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急切的开口道：“一年，一年你总该回来了吧！” “说不好”小夭摇头。 见状，玱玹焦急的握住小夭的肩膀，字字诚恳道：“小夭，我选择回来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能保护你和姑姑，可为什么我终于成功了，你却要离开我” 闻言，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那抹异样的情绪，压抑着情绪道：“就因为你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也已经完成了对外婆的承诺，所以……我想去做点我自己的事”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在西炎做”玱玹不解道。 小夭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晦暗之色，嗓音沉闷道：“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随着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去后，天气已是逐渐回暖，西炎的那场闹剧仿佛已彻底成为一道过往，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离戎氏的地下赌场中，一众赌徒正眼红的站在赌桌前，只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拿起桌上的骰盅，手腕轻翻间，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闻声，场上原本聒噪的众人瞬间安静，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纤纤玉手中摇晃着的骰盅。 随着“啪”的一声，骰盅落定，只见众人纷纷探身，焦灼目光全部落到骰盅上，随着骰盅缓缓开启，众人的眼睛纷纷瞪大…… “四五六！”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一愣，下一刻，场中各种欢呼声，砸拳声，跺脚声此起彼伏。 见状，小夭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筹码一掷，只见那筹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稳稳落在长长的赌桌中央，随后，只听得小夭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下一局谁来”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上去，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骤然响起：“我来与你对” 听到那道嗓音的一瞬间，小夭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坐直身体，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拨开人群，那张清冷的面孔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 赫然是做着防风邶打扮的相柳！ 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地一颤，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强装着淡定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后玩味的笑道：“好啊”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迈着松散的步子到小夭对面落座，随后痞性的挑了挑眉峰道：“玩钱多没意思，咱们玩点别的” 闻言，小夭唇角微扬，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说怎么玩” “摇骰子比大小，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敢不敢”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议论纷纷，小夭隔着长长的赌桌，与相柳对望，微动的眼眸中似藏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跟他赌！跟他赌！”听着众人的起哄声，小夭垂了垂眸，而后满脸轻松从容摊了摊手，大方道：“有什么不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同时拿起手边的骰盅，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随着“啪！”的一声，二人同时停手，只见小夭微微俯下头，看着手中的骰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缓缓打开。 对面，相柳看着小夭歪了歪头，不禁玩味一笑，也缓缓打开手中骰盅。 小夭五五六。 相柳五六六…… “问吧”小夭撅了撅嘴，认命的将手中的骰盅一扔。 相柳眉峰微挑，看似随口的开口道：“你最想嫁的人是谁”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满脸意外瞪大双眼，这怎么还换词了呢？ 惊讶过后，小夭无奈的挑了挑眉，神情淡漠道：“我最想嫁的人，是一个真正把我放进心里的男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却见他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见状，小夭再次拿起骰盅，一边摇一边嗓音散漫道：“这次比小” 闻言，相柳也抬起漫不经心的抬手在空中晃了一圈骰盅，随后眼眸轻抬，骰盅落下。 小夭微微趴下身子，紧张兮兮的两只手扶着骰盅，缓缓开启，见状，相柳唇畔含笑，动作慵懒随意的将手中骰盅一掀。 小夭二二一。 相柳三个一。 见状，小夭无语至极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语气淡漠道：“你接着问”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松散的身形瞬间一顿，眼神出现了一丝空洞，片刻后，小夭自嘲的笑了笑，沉声道：“为了一份承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只见他依旧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摇骰。 “大还是小” “小” 这次，小夭的眼神逐渐严肃，手中摇骰的动作骤然凌厉，只见骰盅在小夭手中越来越快，最后快到几乎只能看到骰盅的残影，见状，相柳的面容也冷肃了几分，手中的摇骰的动作逐渐加快。 对视间，两人同时眯眼，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小夭微咬后牙，神情冷冽的将骰盅猛地拍到桌案上。 对面，相柳摇骰的手法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最后眸色骤然一沉，也将骰盅重重拍到赌桌上，力道之大将小夭都吓了一跳。 两人落定后，小夭缓缓抬手，只见骰盅内，三枚骰子成一柱擎天之状，顶上只余一点，一时间，赌桌周围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小夭也是自信一笑，抬眸看向相柳。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也缓缓打开骰盅，小夭微微垂眸，看向相柳手中的骰盅，然而下一刻，小夭的眸色却瞬间一僵，只见相柳的骰盅内，三枚骰子已然化作齑粉！ 见此情景，小夭的嘴角微微抽搐，无语又气愤的瞪向相柳，这要是用丰隆送的龙珠骰子，她今天带的钱都是不够赔的！ 第69章 ——你想控制我? “你就这么想问我这个问题？” 见小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玩味道：“我想问的还很多”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扯了扯唇角：“我可不可以现在认输” 闻言，相柳眼底骤然氤氲出一层寒意，随后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冷冽道：“你试试” 见状，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随后颤颤巍巍的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可以把赢的钱记你账上” “我可以把这些钱扔你脸上”相柳面色阴沉，言语中带着些隐隐的怒气。 此话一出，小夭眉心顿时狠狠一跳，两辈子了，还是没习惯他这动不动就翻脸的死样子！ 最后，小夭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做出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道：“你问吧” 相柳深邃的黑眸紧紧的凝视着小夭，沉默了片刻后，缓声道：“如果某人跟你说想要带你走，你愿意跟他走吗”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直起身子，认真的看向相柳，嗓音微沉道：“他要是愿意放下一切，我就跟他走” 话音落，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后，围观的众人开始疑惑不已的窃窃私语，此时赌桌上的两人，隔着长长的赌桌静静的对望着，眼中都带着压抑又翻涌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才收回了眼神，随后一脸漠然的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玩了，钱记他账上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唏嘘，纷纷羡慕又嫉妒的看向相柳，相柳坐在赌桌上，静静的望着小夭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不禁自嘲又苦涩的一笑，这丫头，可真是会往他肺管子上戳。 出了赌场后，小夭又气又恼，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好似想快速离开，心底却又暗暗期待相柳能够追上来。 结果也没有让小夭失望，她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相柳桀骜不驯的声音：“一个人跑来赌场赌钱？” 闻声，小夭立马驻足，心中暗喜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气恼取代，转过身没好气的说道：“我怕半个人出来赌钱吓死你” 听着小夭长了刺一般的语气，相柳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气性倒挺大，回中原多久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小夭将头一拧，冷漠道。 见状，相柳微微蹙眉，随后带着几分质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回来多久了，天天一个人喝闷酒赌闷钱，你要造反呀”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立马面露惊诧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闻言，相柳顿时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小夭。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胸口的位置，满脸懊恼，该死，这蛊真是搞得人一点隐私都没有。 但一瞬间的心虚过后，小夭又立马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向相柳昂声道：“知道我回来了你也没找过我” 此话一出，相柳立马双手抱胸，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向小夭道：“凭什么要我去找你啊，找你说恭喜订婚吗” 闻言，小夭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相柳，上辈子你不就这么说的。 片刻后，小夭再次开口：“防风邶如今是灭了防风氏全族的凶手，你还化成他的样子乱转” “通缉他的是西炎又不是辰荣”相柳不以为然道。 听着相柳的回答，小夭抬眸看向相柳，眸中似夹杂着眸中复杂的情绪，半晌后，小夭神色漠然的转过头，淡淡道：“随你，我走了” 话音落，相柳看向小夭，不自觉想起她回西炎前，两人在辰荣度过的那些时光，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到一个解释都不给他吗。 想到此处，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随后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同时沉声开口道：“跟我过来” 说完，还不等小夭回应，相柳便一路拽着她拐入一处巷子，小夭被动的跟在相柳身后，等相柳停下后，小夭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对上相柳有些阴沉的眼神，不自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要干嘛” “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相柳眼神微眯，冷肃的开口道。 小夭向后退了退，紧紧靠在背后的墙上，随后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不愿意为什么答应他”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骤然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用力一揽，强迫她面向自己，随后眼眸骤然转为猩红色，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 对上相柳的红眸，小夭眼神空洞了一瞬，但下一刻，却骤然变作凌厉，相柳没有防备，双眼猛地刺痛，下意识低头闭上了眼。 好啊，现在有灵力了，摄魂术奈何不了她了。 相柳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再度睁眼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眉头微蹙，有些愠怒的看向他，沉声道：“你想控制我？” 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上前一步，双手将小夭抵在墙上，嗓音凌冽道：“我想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见相柳偏执的样子，小夭压抑的闭了闭眼，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要来回试探她，怎么就不能干脆点！ 想到这儿，小夭赌气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啊” 闻言，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冽，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小夭，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我在西炎教会你权谋之术，就是让你为了安稳玱玹的储君位去联姻的？你问过我答应吗？” “那你觉得……我不该嫁给赤水丰隆”小夭紧贴着背后墙，对上相柳凌冽的双眸，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缓缓露出一个冷笑，随后嗓音危险的开口道：“你觉得我会看你嫁给赤水丰隆吗？” 第70章 ——我跟你走 将军府中，赤宸与西陵珩对立而坐，桌案上放着一盘棋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恰如此刻两人的心境般错综复杂。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退婚”赤宸眼眸低垂，一边落子一边沉声开口。 西陵珩同样垂眸，只看向棋盘中的棋子，缓声道：“丰隆为了小夭动用了几乎整个赤水族的人，如今玱玹刚当上储君几日，你便无缘无故退婚，岂非卸磨杀驴” “他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赤宸眉头微蹙，语气尽是冷漠。 闻言，西陵珩长舒一口气，有些压抑的开口道：“小夭不是你，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听到西陵珩此话，赤宸不禁眸色一沉，手中黑子缓缓落下，随后嗓音冷肃的嗓音缓缓响起：“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用些特殊手段了” 西陵珩垂眸，看向赤宸那杀气重重落下的棋子，有些不解的微微蹙眉道：“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看不上丰隆，听说他也时常来府中同你下棋聊天” 赤宸动作一顿，随后将神色冷漠的点了点头，平淡道：“确有这回事，他时而与我论起排兵布阵，侃侃而谈，颇有心得，时而同我谈起天下局势，倒也条理分明，颇有见解” 听到这里，西陵珩已然明白了赤宸的话外之意，于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就是不见提及小夭，是吗” 赤宸不语，只是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似是在思考如何落子。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边落子一边道：“此时无故退婚就是同时得罪赤水和辰荣，玱玹刚登位，时局不稳，小夭不会同意的” “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干脆也别当储君了”赤宸面无表情的沉声道。 此话一出，西陵珩不自觉蹙了蹙眉，缓声规劝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小夭的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闻言，赤宸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将手中棋子一丢，径直起身，嗓音沉闷道：“我回一趟军营” …… 赌场外的巷子中，小夭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有些期待的问道：“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相柳嗓音低沉的反问道。 小夭抿了抿唇，眼球微转，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不会是想……抢婚吧？” 闻言，相柳神色微顿，随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点了点头问，邪魅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啊” 此言一出，小夭瞬间瞪大双眼，有些紧张到磕巴的说道：“我？什么叫我的……我的主意？” 只见相柳抬了抬头，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随后缓声开口道：“抢婚……如此一来得罪辰荣和赤水的人就从你变成了我，就不会影响到玱玹的储君之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得此话，小夭不禁心虚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敢冒着得罪赤水和辰荣的日子风险，去抢婚？” 只见相柳直勾勾的看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的沉声道：“我敢抢，你敢跟我走吗？” 小夭眼眸微动，对上相柳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双眸，心底不自觉生出几分紧张，片刻后，小夭突然轻笑一声，随后面色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向相柳道：“你都敢抢，我有什么不敢跟你走的” 闻言，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随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那就行” “那抢完之后呢？”小夭紧接着追问道。 相柳眉峰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抢，不管善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一把推开相柳，怒声道：“九头妖，你耍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样？”相柳微微歪头，带着些玩味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咬了咬牙，愤恨的看向相柳，随后恼羞成怒道：“我管你怎样，我走了！” 说完，小夭怒瞪相柳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直接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脖子将她重新按回到墙上，眸色微沉得看向她，带着几分不爽的开口道：“你面子是能当饭吃吗？” 突然被扼住喉咙的小夭不禁面露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凶狠的瞪向相柳，赌气道：“你放手！” “玱玹大婚有段日子了，该还账了吧”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满是倔强的看向相柳，昂声道：“你爱如何是好就如何是好！” 见此情景，相柳眉峰微颤，眼神骤然冷冽，缓缓俯身贴到小夭面前，凛声道：“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现在我需要告诉你一下，我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你听话的时候” 说完，相柳气愤的将手一松，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巷子，小夭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喘息着，片刻后，小夭转头看了看相柳离去的方向，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随后委屈的抿了抿唇，缓缓起身也离开了巷子。 将军府，赤宸刚刚起身，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淡漠的嗓音：“今天你不在府里陪陪我吗” 西陵珩此话一出，赤宸顿时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下一刻，又不禁自嘲一笑，随后转过身，带着几分压抑的看向西陵珩，沉声道：“如果我不是太了解你，我差点就当真了” 西陵珩眼眸低垂，依旧保持着看向棋盘的动作，面色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怕小夭日后知道了你今日所为，会断送你们之间最后的父女情意” 闻言，赤宸自嘲一笑，随后有些决绝的看向西陵珩，凛然道：“就算她日后怪我，我也不能看着她如此将就的嫁人，而错过那个想相伴一生的人” 说完，赤宸毅然转身离去，西陵珩坐在原地，指尖的棋子缓缓掉落，良久，西陵珩抬起头看了看赤宸离去的方向，哪怕赤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口…… 第71章 ——我给你兜着 营帐中，赤宸与相柳对立而坐，两人之间气氛微妙，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因为小夭此前的态度，此刻的相柳正神色低落，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寒意。 赤宸看出了相柳的神色压抑，心中很是愧疚，于是主动开口，言辞诚恳道：“订婚的事我与阿珩未能劝阻小夭，对你不起” 只见相柳神色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稳声道：“大将军言重了，她本来也没答应过我什么” 此话落入赤宸耳中，使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有些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试探性得开口道：“那你也没问过小夭吗” 相柳垂眸，神色带着几分低落：“问过，她说玱玹大婚后给我答案” 闻言，赤宸身形一顿，一时间心中更加内疚，片刻后，赤宸眼眸微垂，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的开口道：“因为我的缘故，她幼时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所以总是患得患失，以至于心中封闭，鲜少与人彻底交心” “我明白这种感觉”相柳嗓音低落，眼底不自觉划过一丝黯淡。 见此情景，赤宸不禁眉头微蹙，眼神试探的看了看相柳，随后犹豫的开口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怪她”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神色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嗓音低落道：“她本来就没答应过我什么，我为何要怪她” 面对相柳的疑问，赤宸的神情似是有些挣扎，片刻后，赤宸重新看向相柳，嗓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缓缓开口道：“玱玹……是缬祖最后的血脉，当年缬祖身死留下遗言，希望阿珩可以保护玱玹，一句话，就这样困住了小夭和阿珩” 说完，赤宸压抑的低了低头，随后看向相柳言辞恳切道：“如今我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希望小夭过的开心，或许嫁给丰隆不一定过的不好，但她一定会不开心” “那您为什么不退婚”相柳眉头微蹙，似带着几分责问。 赤宸压抑的攥了攥拳，沉声道：“其实答应完我就已经后悔了，如今她刚完成对缬祖的诺，又转头欠了丰隆的恩，如果退婚造成了与赤水结怨……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您今日来与我说这些，是何意”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注视向赤宸。 只见赤宸抬眸，眼底带着几分冷肃，薄唇轻启道：“我承认丰隆为小夭调动赤水付出很多，但不能抹去他是趁火打劫与小夭定下了婚约，所以我想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阻止这场婚事” 此话一出，相柳的面容瞬间严肃，随后沉声对赤宸说道：“我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做，但是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 闻言，赤宸神色微诧，随后满脸疑惑的看向相柳：“为什么” 面对赤宸的疑惑，相柳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因为这件事……我想做” 赤宸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带小夭走，又或是抢婚？” 听到赤宸疑惑的语气，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已经抢过一次了，自然不介意再抢一次。 “既然小夭顾及退婚会得罪辰荣赤水，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去得罪辰荣和赤水” 相柳此言一出，赤宸眼中瞬间亮起几分希冀的光的，随后肯定的看了看相柳，目光坚定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 小夭浑浑噩噩的回到将军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只见她来到柜子前翻翻找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了那枚装着水晶球的锦盒。 小夭缓缓将将锦盒放到桌案上，打开，只见水晶球缓缓飘出，悬浮在小夭面前，里面男女鲛人对望的场景，与前世一模一样，小夭带上手套，缓缓触摸水晶球，眼眶逐渐开始泛红。 在相柳面前，她永远做不到像在涂山璟面前那样，自信而大方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因为鲛人会用歌声去表达爱意，她也曾特意跑到辰荣军营的后山，装作捉朏朏的样子唱歌给相柳听，如今，她又特意重新做了水晶球，以此来回应相柳的问题。 只可惜这一切，好像又被她搞砸了，想起前世他们拉扯暗示了一辈子，最后谁也没说出口，只能死后在孟婆汤中看到彼此的结局，小夭眼尾逐渐凝出一颗晶莹。 …… 又过去了几日，丰隆正式向赤宸提出了与小夭完婚的请求，赤宸坐在大厅上首位置的主位上，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小夭。 小夭接收到了赤宸的的目光后，下意识回避的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淡漠道：“凭父亲安排就是” 坐在一旁的西陵珩听到此话，立马将目光投向赤宸，西陵珩本以为赤宸会以什么理由先推脱过去，却不想赤宸竟一反常态的开口道：“那便由赤水氏选定吉日完婚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面色一惊，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慌乱，赶忙扯了扯赤宸的衣袖，见状，丰隆满脸疑惑的看了看西陵珩，开口道：“西陵夫人，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没关系，您直说就可以”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丰隆佯装淡定的笑了笑，随后道：“只是太突然了，唯一的女儿突然就要出嫁了……” 西陵珩一边说着，眼神一边下意识向小夭的手方向看去，却见小夭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见状，西陵珩眉头微蹙，心中更加慌乱。 “请大将军和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戴小夭，不会阻拦她做任何事，也不会有除她之外的女人”不知情况的丰隆还沉浸在要成婚的喜悦中，兴致冲冲得看向西陵珩说道。 见丰隆欢愉的模样，小夭眉头微蹙，心中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当初的情况丰隆有些趁虚而入，但他毕竟冒着很大的风险，调了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全力相助玱玹，但她如今只能对得起一个，这次就算相柳不来抢婚，她自己也得逃，不然算白让冥火烧一遭了…… 第72章 ——婚礼之前 婚礼前七日，小夭再次来到龙骨狱外的海边，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相柳带着面具踏浪而来，不过她知道这一次，她注定等不到相柳了。 小夭缓缓坐在前世等候相柳的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得大海，脑中逐渐浮现出孟婆汤中，相柳一身红衣站在贝壳房中，与她隔海相望的场景，竟不自觉笑了。 其实她真的很不敢相信，这是相柳能做出来的事情，那个看上去冷心冷面的九头妖……哪怕这样，都不肯走到她面前。 想到这儿，小夭骤然站起身，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声呼喊道：“九头妖！” 空旷的海面上，小夭的声音很快被海浪吞噬，望着蔚蓝色得大海，小夭缓缓向海中走去，随后脚下步伐逐渐加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向大海深处奔去。 随着不断的深入，海水逐渐淹没小夭的腿，身子，最后没过小夭的头顶，将她彻底吞噬。 小夭感受到自己逐渐被海水包围，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随后缓缓挥动双手向上浮去，在浮出水面喘了一口气后，又再次扎入水中，循环往复。 此时的相柳站在远处的山崖上，远远的眺望着小夭的行为，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好好的又跑到这里来犯傻…… 小夭就这样游了一日，等到上岸时，天边已经被晚霞染红，小夭再次站到礁石上，闭上眼感受着湿咸的海风扑到自己身上，吹起她散落的头发，仿佛整个人都被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小夭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暗了，看着海上的夜色，小夭不自觉看了看身旁，只可惜，身旁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块块礁石。 小夭的眸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缓缓转身，离开了前世她等了相柳七日的海边，山崖上，相柳远远的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等小夭走后，相柳一跃而下，走到了小夭前世坐的那块礁石旁边，缓缓坐下。 “这次，我可要自己抢了，抢完……可就不会再把你送走了”相柳望着大海，好似小夭还在自己身边一样，温柔的说着。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但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你怎么就那么犟，咬死了不肯说给我听”相柳眼中闪着细碎的风光，嘴角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就这么对着大海，自言自语……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黑夜，小夭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门，抬头间，却见软榻上坐着一人，小夭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玱玹？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玱玹端坐在软榻上，眸色微沉，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不声不响的给我传回来一封信，告诉我你要和丰隆完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闻言，小夭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上前坐到玱玹对面，撅嘴道：“事发突然，我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玱玹眼中带着几分愠怒与压抑，攥拳的手指节泛白，似是在克制着什么，只见他缓缓探身，严肃的看向小夭，缓声道：“你真的要和丰隆完婚，不再考虑一下” 小夭不自觉绞了绞手指，缓缓点头道：“我和丰隆都认识几十年了，彼此熟悉，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见状，玱玹眼中立马出现一丝慌乱，随后急切的开口道：“成亲不是小事，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和他打打闹闹的”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成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你不也成亲了吗”小夭看向玱玹温和一笑，淡然道。 闻言，玱玹神色一僵，随后眼中逐渐落寞，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这场婚礼，但他心里那股不甘却一直在作祟。 沉默了片刻后，玱玹眼中氤氲出一层水光，随后带着些恳切的看向小夭道：“小夭，我不想让你这么快成亲，我想让你再陪我几年时间……” 小夭抬头看向玱玹，脑中不禁闪过她跟涂山璟成亲前玱玹为她带上若木花的情景，不自觉浑身一颤，片刻后，小夭稳定了一下心神，认真的对玱玹说道：“我应该陪你走的路，已经走完了，你也有了陪你走完接下来那条路的人” 此话一出，玱玹浑身僵住，随后瞳孔微颤，似是难以接受的哑声道：“怎么就走完了呢，我只是当上储君了，我只是成亲了，为什么咱们两个的路就走完了，就分道扬镳了！” “没有分道扬镳”小夭眉头紧蹙的看向玱玹，尽可能耐着性子劝慰道：“只是我们生命中，不是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我们有了其他爱我们和我们可以去爱的人” “你爱丰隆吗……”玱玹嗓音微颤，带着压抑与不甘的问道。 闻言，小夭浑身一颤，随后心虚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见状，玱玹眼中细碎的光逐渐黯淡，只见他缓缓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片刻后缓缓站起身，从小夭身旁走过，小夭愣愣的坐在原地，没有去看玱玹离开的方向，只等关门声响起后，才缓缓闭上了眼， ……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将军府上上下下已经挂满红绸锦缎，只见一众侍女忙忙碌碌，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在府中快步穿梭着。 寝室里，小夭已经穿好了婚服，戴好了头冠，而西陵珩坐在小夭身旁，神情复杂的看着身着喜服的小夭，眉头微蹙道：“小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闻言，小夭下意识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口中有些含糊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娘” “你不对劲，我还能看不出来，还有你父亲的反应也怪怪的……”西陵珩神情严肃，回想起那日赤宸的反应，不禁带着几分沉思的抿了抿唇。 见状，小夭赶忙转过身，握住西陵珩的手，目光闪闪得看向西陵珩，带着几分试探道：“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不想嫁了，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我只知道你父亲肯定高兴坏了”西陵珩无奈的看向小夭，长叹了一口气。 第73章 ——相柳抢婚 闻言，小夭垂了垂眸，随后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道：“那……玱玹哥哥要是被这件事影响了，您会不会怪我？” 西陵珩看向小夭，宠溺的笑了笑，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小夭的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人会怪你” 对上西陵珩温柔的双眸，小夭不自觉鼻头一酸，随后一把扑到西陵珩怀中，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湿润…… 西陵珩温柔的揽着小夭，一边轻拍一边柔声道：“没关系，娘在呢” …… 入夜，婚礼开始，小夭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陌生又熟悉，远处的丰隆依旧带着春光满面的笑，满眼期待的隔着长长的红毯看着自己，但小夭心中却比前世紧张了数倍不止…… 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小夭就感觉脚下的步子都沉重了不少，等走到丰隆身边后，小夭缓缓将手搭上丰隆的手，丰隆接过小夭手，却不想触摸到一片粘稠，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笑道：“你怎么这么紧张，连手心都出汗了” 小夭下意识攥了攥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慌成了这样，便是五王七王谋反那天，她也不曾紧张成如今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小夭与丰隆执手，一同走入大厅中，两侧，涂山璟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目光紧紧跟在小夭与丰隆身后，只是眼底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落寞之色，上首，辰荣熠与赤水夫人并排而坐，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脸欣慰的看向面前的小夭与丰隆。 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愧疚之意更甚，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极速跳动的心脏。 等小夭看向坐在一旁的赤宸与西陵珩，却发现二人神色各异，西陵珩虽牵强的笑着，却难以掩饰眉宇间得愁容，而赤宸的表情更是奇怪，只见他微微攥拳，好似是严肃，但眼神却越过她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不自觉心中一震，心中更添几分紧张，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高喊，小夭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有些慌忙的同丰隆一同躬身，然而就在两人躬身的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激动的直起身子向门口看去，闻声，赤宸也骤然脸色大变，眼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全神贯注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只见门外，相柳那冷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面具下的双眼，带着骇人得凌冽，抬眸间，令人几乎后颈阵阵发凉。 见状，所有人几乎瞬间瞪大双眼，脚下下意识得向后退去，连侍卫也只是举着刀枪却不敢轻易上前。 要说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隐藏在众人之中的洪江，只见他双眼猛然瞪大，险些激动的叫出声来。 辰荣熠见状骤然起身，气愤之下又带着几分惧色的开口道：“军师大人，你是来参加婚宴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门口处，相柳神色冷冽，眉宇间透着骇人得寒意，缓缓走入大厅中，看向小夭，嗓音凌冽道：“小夭，过来”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随后开始一阵窃窃私语，辰荣熠听得此话，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抬手带着些颤抖的指向相柳，凛声道：“九命相柳，我毕竟是辰荣王室后羿，你简直放肆！” 见此情景，丰隆也上前一步挡在小夭身前，厉声喝道：“相柳，你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直接略过了父子二人的话，直直走过红毯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开口道：“过来，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慌乱的左右环顾了一下，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你把辰荣和赤水放在哪里”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散漫道：“你不跟我走，我可要下手抢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缩，涂山璟脸色一惊，赶忙上前挡在丰隆身前，对着相柳规劝道：“今日大荒众宾客都在，还望军师不要冲动” 相柳微微斜眸，冷漠的看了涂山璟一眼，冷冽道：“让开” 对上相柳凌冽的眼神，涂山璟下意识身子一僵，但却并未让开，见状，小夭心中一慌，赶忙冲涂山璟的方向压低声音道：“璟，你先让开，快快快” 涂山璟转身望去，只见小夭正拼命的用眼神明示他让开，涂山璟犹豫了一下，但看见小夭焦急的样子，还是缓缓退到了一边，但是眼睛依旧警惕的看向相柳，仿佛随时做好再次上去拦阻的准备。 相柳唇角微勾，对上了丰隆满是愤恨的眼神，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见状，丰隆顿时怒火中烧，陡然放开小夭的手指向相柳怒声道：“将他打出去！” 闻言，一众侍卫立马持刀冲着相柳便砍去，只见相柳自然从容的一个转身，躲避刀枪的同时凝聚灵力，挥手间，便将一众侍卫掀的人仰马翻。 “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上去！”相柳步伐从容的走上台阶，看着小夭冷肃的开口道。 丰隆握了握拳，随后陡然跃起凝聚灵力便向相柳攻去，相柳眸色一沉，一个翻身跃下台阶，丰隆打空后大步上前接连攻去，反观相柳却是面色从容，双手负后一一侧身躲过，大约十招过后，相柳陡然抬手一把擒住丰隆的手腕，旋即向后一拉将丰隆扯到自己身前，而后压低声音道：“今天在场的人，没一个拦得住我，你还是放手吧” 闻言，丰隆咬牙，一把挣脱相柳的钳制继续攻去，相柳得神色骤然冷冽，干脆也不再留手，手腕翻转间灵力大开，直接对上了丰隆的拳，两方相对的那一刻，场上僵持了一瞬，随后丰隆便被猛地掀飞了出去。 第74章 ——你早知道 落地后的丰隆顿时恼羞成怒，陡然凝出长剑再次上前，见此情景，相柳也凝出冰刃，两刃相交的一瞬间，巨大的灵力波动带起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开口呼喊道：“相柳，不要动武器！” 闻言，相柳微微转头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化去了手中的冰刃，见此情景，小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毕竟相柳若真动了冰刃，怕是十个丰隆都不够他打的。 趁着相柳收力的空隙，丰隆再次举剑砍去，却见相柳接连几个闪躲，找准时机后转身挥臂，一下缠住丰隆的右臂，而后顺势一掰，丰隆剑骤然脱手而出，直直飞了出去，猛地插入墙中。 丰隆也失了兵器，两人又变回了近身肉搏，辰荣熠急得双拳紧握，反观赤宸，却是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向缠斗的两人，眼中似还带着几分欣慰。 “大将军，你看这……”辰荣熠面色焦急的看向赤宸，希望他能给出说法。 却不想赤宸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从容淡定道：“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出手岂不是失了长辈风度？” 赤宸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瞪大双眼看向赤宸，随后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冲赤宸探了探身子低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是”赤宸面不改色道。 单挑的结果显而易见，丰隆一次次被击退，却又倔强的再次冲上去，相柳显然还带着几分保守，每次将丰隆击退后便收了动作，然后抬脚向小夭走去，就这样，相柳一步步向小夭走去，直到站到了小夭的面前，只见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最后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一旁的丰隆。 被击退到一旁的丰隆咬牙切齿得看向相柳，却见相柳眉峰微挑，眼中似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他。 见此情形，小夭紧张又心虚的看了一眼丰隆，双唇紧抿，当看到丰隆还想再次上前时，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开口道：“别打了！” 丰隆动作一顿，嗓音压抑道：“小夭……” 相柳握住小夭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小夭拉到了自己身后，随后微微仰头，用一种慵懒的眼神看向丰隆，嗓音散漫道：“告辞” 说完，相柳便拽着小夭径直向门外走去，见状，涂山璟上去一步刚要开口：“小……” “相柳”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赤宸突然开口，相柳驻足，回头看向稳坐的赤宸，只见赤宸直了直身子，深邃的黑眸注视向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沉声道：“你今天把小夭带走，就要承担好后果”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自信又坚定道：“大将军放心，我自当承担”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惊诧，先是看了看赤宸，又转头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提前通过气的！ 然而还没等小夭来得及细思，相柳便陡然用力，直接拉着小夭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西陵珩下意识起身向前追了两步，见两人已然离去，立马转过头带着些责问的看向赤宸，沉声道：“你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对上西陵珩带着几分质问意味的眼神，赤宸心虚的低了低头，随后握拳抵唇干咳了两声：“真不是我……” …… 将军府中，玱玹一人愣愣的坐在书桌前，整个人好似被抽了灵魂般，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脚步声突然自屋外响起，紧接着只见老桑气喘吁吁的破门而入，待看到书桌前的玱玹后，着急忙慌的开口道：“殿下，小姐……小姐被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整个人一僵，随后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老桑道：“抢婚？” “婚礼刚开始，九命相柳突然闯入，打败赤水族长后将小姐抢走了”老桑语速飞快，言语间满是震惊与慌乱。 听到是相柳抢婚，玱玹的神情骤然凝固，怔愣了片刻后，玱玹骤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老桑见状急忙跟在身后道：“殿下，你去哪儿啊殿下！” 海上，小夭身着婚服，半倚靠在海贝床边，眼中略带幽怨的看向站在海贝边缘得相柳，开口道：“动静闹这么大，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的相柳双手负后，身姿挺拔的眺望着大海，漫不经心道：“不怎么办，我说了，只抢，不负责善后” 闻言，小夭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随后猛地起身到相柳身边，气愤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我恨你！”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色，随后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散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怎样” 见相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夭心中愈加恼火，于是对着相柳怒声道：“我不想怎样，你快给我送回去！” 相柳转过头，神情散漫的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玩味道：“着什么急，等大将军来要你回去再说” “相柳！”小夭气吼一声，随后赌气的转过头，身后，相柳眼底含笑，带着几分发自内心得欢愉之色，温柔的看向小夭的背影。 …… “苗莆，从我的私库中选几千上好的冰晶，再选些归墟水晶和千年玉髓，都要品质最好的，送去赤水，将小夭与丰隆的婚约退掉，然后再去秩邑城挑一处位置好的宅子……” 将军府内，赤宸有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婚礼的后续，一转头，却发现西陵珩似笑非笑的人看向自己，眼中意味不明。 这让原本有条不紊的赤宸见状心中顿时一惊，以为西陵珩要与他秋后算账，于是赶忙坐到西陵珩对面，试探性的开口道：“你……看我干嘛” 见赤宸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西陵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向赤宸，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大将军安排完了？” “安排完了”赤宸赶忙道。 见状，西陵珩顿时脸色一沉，随后一副无语又无奈的样子开口道：“那……可以着人去把小夭先找回来吗” 第75章 ——登门致歉 闻言，赤宸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额头，急忙又转头看向珊瑚道：“珊瑚，带上府里所有的府兵，去找你家小姐回来！” “是，大将军……” 珊瑚走后，西陵珩脸色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赤宸，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见西陵珩问自己，赤宸立马神情严肃的开口道：“我立马去军营找洪江商议婚事” 说完，赤宸立马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给我回来” 闻声，赤宸立马驻足，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西陵珩，只见西陵珩沉着脸，站起身两步走到赤宸面前，没好气的开口道：“他洪江的义子，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小夭！你倒好，开开心心赔了金银和宝物，如今还要主动去找他商议婚事？没得让人觉得小夭嫁不出去了！” 见西陵珩越说越气，赤宸心中一慌，赶忙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西陵珩满脸不悦的瞪了赤宸一眼，随后长舒一口气，脸色严肃道：“等洪江带着相柳主动登门，我同他说，你不顾小夭的名誉我还要顾呢” “我没有不顾小夭的名誉……”赤宸不禁小声嘀咕：“况且……你不是也挺满意相柳的吗” 闻言，西陵珩微微转头斜睨向赤宸，继续没好气得说道：“我是满意相柳，我不满意的是你！” 次日，军营。 相柳刚踏入营帐，便见到了意料之内得身影，只见洪江双手负后，站在营帐中央，缓缓转过身，眯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义父”相柳微微颔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向洪江打着招呼。 见相柳面色平淡，洪江不禁一愣，随后大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那么多人啊，比王后寿宴那天还多的人啊！你……” 洪江一副恨铁不成钢得样子指着相柳，五官几乎都要拧到一起去，见状，相柳也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是我给义父添麻烦了” 见状，洪江先是没好气的嗤笑一声，随后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跟赤宸袍泽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收拾一下，随我登门致歉吧” “谨遵义父之命”相柳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 “我真是不明白你，哪怕你在婚礼前带她私奔了都好啊，为什么要去得罪辰荣氏和赤水氏呢？”洪江眉头紧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问道。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缓声开口道：“我如果带她走了，那得罪辰荣和赤水的……就是她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面露惊诧，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道：“你竟为她想的如此全面，我本以为你会怨恨她” “怨恨……”听到洪江此话，相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语气淡漠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 另一边，小夭神情低落的回到将军府，一进门，便见西陵珩神色急切的向她跑来，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的道：“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 身后，只见赤宸紧随其后而来，紧接着赶忙柔声宽慰西陵珩道：“有相柳在，料想是出不了什么事”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头狠瞪了赤宸一眼，随后自顾自的拉着小夭进了屋，进了屋后，小夭看向神色担忧的西陵珩，不禁满心愧疚，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娘，让你担心了” 见状，西陵珩满是心疼的看向小夭，随后紧紧握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傻孩子，说什么呢” 小夭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看向赤宸，低声道：“辰荣和赤水那边，很麻烦吧” 听到小夭担忧的话语，赤宸赶忙摆了摆手，随后一脸轻松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着人去将婚退了” “那之后……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赤宸小心翼翼的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我？”小夭看向赤宸发出一声疑惑。 “那相柳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登门？”赤宸紧接问道。 听到赤宸提起相柳，小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脸气愤道：“他说他只抢，不善后！” 此话一出，西陵珩和赤宸皆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的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过了片刻，赤宸面露一丝狐疑，随后试探性说道：“气话吧？” 见状，西陵珩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怎么可能不善后，也不看看他抢的是谁的女儿，放心，娘肯定将这件事谈妥” 闻言，小夭满眼委屈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看来想让相柳先开口是不太可能了，只希望这回他不会真的不管她…… …… 次日一早，洪江带着相柳，以及一对大大小小的箱子，浩浩荡荡的登门准备拜见赤宸，相柳跟在洪江身后，抬头看了看头顶赤宸将军府的牌匾，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 因为他大概猜到，今日西陵珩和赤宸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哪怕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但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洪江整理了一下思绪，迈步向正厅走去，但进门后，却只见西陵珩一人端坐在上首的位置，神情严肃。 见状，洪江也心生几分紧张，率先上前拱手恭敬道：“见过西陵夫人，不知大将军……何故不在？”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嗓音平稳道：“如果洪江大人是为了小夭的事而来，你家大将军已经全权交由我负责” 与此同时，小夭正偷偷躲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全神贯注得看着正堂中发生的事。 “我确为此事而来”洪江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谦卑。 西陵珩微微点头，随后抬手冲一旁的座位做了一个请得动作，稳声道：“坐着说” “不了，我今日是来致歉的”洪江赶忙摆了摆手，随后满是自责的开口道：“相柳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义子，如今做下错事，我难辞其咎，特挟礼前来致歉” 第76章 ——定下婚期 说完，洪江立马给了相柳一个暗示性的眼神，接受到洪江的眼神，相柳抬头看了看上首的西陵珩，而后缓缓跪下，低头拱手，郑重其事道：“是我莽撞，坏了西陵小姐与赤水族长得婚礼，请大将军与夫人恕罪”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小夭不禁握了握拳，咬着下唇看向厅中跪着的相柳，眉头微蹙。 闻言，西陵珩也是眸色一沉，随后带着几分低沉的开口道：“致、歉？” 见此情景，洪江心中更添几分慌乱，微微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相柳抬起头，对上西陵珩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紧张的垂了垂眼眸，随后态度诚恳的开口道：“此事是相柳荒唐，今日特地登门，听凭大将军与西陵夫人处置” 西陵珩垂眸，看向跪在面前的相柳，双眼微眯，随后暗示意味十足的的开口道：“为了安抚赤水，小夭父亲可是赔了不少得金银和宝物，其实这些倒不打紧，但你当众抢亲，毁的可是小夭的声誉，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其实相柳听懂了西陵珩话中的暗示，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被洪江抢去了话：“只要您满意，您说如何处置，我定不会包庇” 西陵珩唇角微勾，见相柳低着头，于是柔声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知你抢婚的用意，本就无意相怪” 闻言，洪江面露一丝惊诧，随后赶忙躬身道：“多谢西陵夫人不怪，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相柳缓缓起身，随后抬起头看向上首的西陵珩，只见西陵珩眼中似带着不易察觉几分笑意，随后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当众抢了小夭，破坏了她与丰隆的婚事，那迎娶小夭这件事，只好由你来完成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震，随后满脸震惊的看向西陵珩，瞪着双眼，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相柳同样身形一顿，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抬了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西陵珩。 良久，洪江才后知后觉的抬了抬头，还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磕磕绊绊得开口道：“西……西陵夫人，您刚才说……让相柳……” “有问题？”西陵珩微微探身，嘴角带着几分浅笑。 闻言，洪江立马拱手躬身，满是激动的高声道：“没有，西陵夫人大义，洪江在此替相柳叩谢西陵夫人！” 二人此话一出，相柳觉得心跳忽的停了一拍，而后开始剧烈的跳动，似是要冲破胸膛而出，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暗处，小夭看到神情空洞得相柳，不自觉屏住呼吸，手指拼命的揉搓着袖口的布料，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相柳大人的意思呢？”西陵珩似笑非笑的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相柳怔愣片刻，随后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西陵珩，不自觉紧张的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颤抖的举起手，交叠于胸前，嗓音微颤道：“相柳……谢过西陵夫人” “你还叫西陵夫人”洪江在一旁急得砸拳，迫不及待的推着相柳的话后背。 见状，西陵珩轻笑一声，随后抬了抬手道：“今日小夭父亲不在，还是改日再一起改口吧” 闻言，洪江顿时喜出望外，随后有些手忙脚乱道：“就依西陵夫人的意思，那不若今日便定下婚期，我立刻回去着手准备聘礼……”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闻声，众人皆是一愣，随后看向声音来源得地方，只见玱玹面色阴沉，大步走入屋内到西陵珩身旁，见状，小夭也是脸色一僵，心中立马生出几分慌乱。 西陵珩看向走来的玱玹，不自觉眉头微蹙，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问题”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这件事，神族大好男儿那么多，你真的要让小夭下嫁妖族吗，就因为他抢了婚？”玱玹眉头紧蹙，言辞犀利的看向西陵珩，眉眼间似还带着几分怒意。 闻言，相柳眸色一冷，带着几分凌冽的抬眸看向玱玹，玱玹回过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眼神。 西陵珩抬眸，无奈的看了玱玹片刻后，开口道：“小夭愿意”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脸色一僵，随后肉眼可见的急躁了起来：“小夭年纪还小，成亲这么大的事，当慎之又慎” “那依你之见，有何处不妥？”西陵珩看向玱玹，耐心的询问道。 “据我所知，他在辰荣连座宅子都没有，常年住在军营里，姑姑要将小夭嫁去军营？” 闻言，洪江脸色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几分懊悔，立马上前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放心，宅子的事我立马让人着手置办，绝不会亏待西陵小姐！” “不用了”洪江话音未落，西陵珩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洪江，只见她抬手用灵力在一旁的桌案上变出一个锦盒，随后一边打开一边缓缓开口道：“这是小夭父亲一早为小夭置办好的成亲用的宅子，就在秩邑城，位置上佳且规格不比将军府小，这是房契和地契” 西陵珩一边说着，一边将房契与地契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见状，在场几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诧，洪江与相柳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玱玹则是面色一僵，喉咙哽住了一下，随后再度开口道：“小夭父亲准备的大婚用的宅子，那这算入赘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神色一顿，随后沉思的蹙了蹙眉，犹豫道：“好像确实是……那就请相柳大人委屈一下，入赘我西陵氏？” 闻言，洪江下意识看向相柳，不过相柳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很是从容淡定道：“都可” 暗处的小夭见此情景心急如焚，赶忙叫身的苗莆将玱玹拉了回来，此时的玱玹正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一脸淡然得相柳，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苗莆便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急忙拉扯着玱玹的衣袖，同时低声道：“殿下快别说了，小姐叫你过去……” 第77章 ——准备婚事 西陵珩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随后又暗示的看了看玱玹，玱玹准备开口的动作骤然一顿，随后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苗莆拉扯着到了后面。 看见后面的小夭后，玱玹刚要开口，却被小夭一下捂住了嘴，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眼神拼命暗示玱玹不要再说话，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大厅中的相柳，眼中闪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玱玹走后，西陵珩微微俯身，神情认真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水光，郑重其事道：“相柳大人，我西陵珩这一生，唯有小夭一个女儿，她的归宿，便是我后半生最在乎的事” 对上西陵珩泛着水光的眼神，相柳眼眸微动，竟不自觉鼻腔中泛起一阵酸涩，随后坚定又郑重其事的对西陵珩一拜，铿锵有力的开口道：“相柳，定不负西陵夫人所望” 直到此刻，洪江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冲西陵珩拱手深鞠一躬，郑重道：“多谢西陵夫人将爱女相托！洪江此后定将西陵小姐视同亲女般，珍重待之！” 见此情景，西陵珩缓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随后眼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欣喜，轻然一笑道：“好，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这次怕是宴请不了那么多宾客，只有军中之人无中原氏族，所以婚期尽快，就定在下月初三，洪江大人意下如何” 闻言，洪江顿时满脸错愕的看向西陵珩，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还一早备好了宅子，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啊！还害的他白担心一场…… 反应过来后的洪江先是自嘲一笑，随后赶忙迎合道：“西陵夫人思虑周全，下月初三甚好！” 暗处，玱玹看着西陵珩与洪江定下了婚期，双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瞳孔微颤，随后他微微垂眸看向一旁的小夭，见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外面后，不自觉压抑的闭了闭眼。 小夭，相柳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那便如此定了，那按规矩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咱们就各自准备吧” “是是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只见洪江满脸欣喜的一边拱手一边恭敬道，随后便带着相柳走出了正厅。 洪江相柳走后，小夭这才鬼鬼祟祟的从暗处走出，见二人已经走远后，才无奈的看了玱玹一眼道：“你过来就是为了把嫁娶说成入赘的？” “小夭……”玱玹握了握拳，想要开口说什么。 却见小夭直接转身坐到西陵珩对面，拿起了锦盒中的房契地契，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同时感慨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刚置办下来，这是图纸，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想布置的地方就着人去弄”西陵珩一边将图纸递给小夭，一边宠溺的看着小夭，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见状，小夭立马兴致勃勃的接过图纸，一边看一边欢愉道：“那我可要好好布置” 玱玹站在一旁，看着小夭欣喜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眼底有羡慕，有不甘，还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与自嘲，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带着几分微颤。 良久，玱玹压抑的呼出一口浊气，最后看了看正在研究图纸的小夭，转身离去…… …… 将军府门外，洪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但回想起玱玹闹得那一出，又不禁心生几分懊悔，随后洪江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愧疚道：“是我疏忽了，一早没想起给你先置办婚房，如今落了个入赘的名分……” “无妨，事发突然，怎能怪义父”相柳淡然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将军府，竟觉得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太顺利了，哪怕他早就预想过结果，结果也与他预想的大致相同，但当一切真的发生后，他竟觉得一时间没有接受过来。 此时，一向自诩冷静自持得相柳，心中竟出现了一丝慌乱之感，只见他缓缓抬手抚上心口处的位置，感到心口处正咚咚作响，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怎么感觉你抢婚是事先跟他们商量好的一样，这一转眼新婚服都开始做了，你老实跟我说，怎么回事”洪江此时才后知后觉了蹊跷之处，转头狐疑的看向相柳。 此时的相柳还沉浸恍惚中，没有完全抽离出来，只见他静静的凝望着身后的将军府，深邃的黑眸中意味不明。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眼神，转头看向洪江，缓声道：“事先商量倒没有，许是心照不宣想到一处了吧” “你就蒙我吧，那日赤宸大将军若有心阻拦，三个你也带不走她” …… 入夜，相柳独自一人离开了军营，只见他坐在一处山崖边，手中拿着一壶酒，脑中依旧不断回闪着白日里的事，心中竟不由得一阵患得患失。 今日并未见到小夭，但西陵珩今日所说小夭应该是默认的，不过自从她与丰隆订婚后，两人几次见面，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回想起那日在龙骨狱外的场景，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但想起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仰头闷下一口酒，心中隐隐开始期待成亲那天的场景。 好不真实啊，回想着转世后发生的一切，相柳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心口的位置，居然只一年而已，他与小夭就走到了成亲这步，当年的涂山璟花了一百多年才做到的事，他居然一年就做到了。 脚下，化作幼形的毛球“唧唧”的叫了两声，相柳低头看去，只见毛球正挥舞着小翅膀，示意他的碗中没有了酒。 见状，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蹲下身子，将毛球的碗中倒上了酒，随后嗓音柔和的开口道：“我要成亲了，开心吗” 只见毛球左右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叫声中带着几分欢快的意味，似是在表示着自己的开心，见此情景，相柳轻笑出声：“你别开心的太早了，这代表以后可能要多一个人使唤你了” 第78章 ——婚礼前夕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看婚期将至，小夭屋中已然挂满了成亲之日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新的婚服，新的头冠，以及红锦红绸，全部是重新置办，没有一样是重复上次婚礼剩下的。 另一边，相柳一连几日未眠，总觉得脑中异常的清醒，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些什么。 辗转反侧的相柳从床上坐起身，又一次看向一旁得婚服，随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抬手轻抚上那件婚服，记得前世，他曾在小夭与丰隆婚礼前夕，身着红衣，站在贝壳中望着龙骨狱的方向，整整七日。 那时，他穿的是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红衣，甚至不知能不能称作婚服，如今，他的眼前是一件真真切切的婚服，复杂的款式，以金线绣成的花纹，一件真真切切的属于他与小夭的婚服。 看着眼前的婚服，相柳突然心生几分好奇，小夭的婚服是什么样子的，他想去看看，但西陵珩说过，新婚前夕夫妻不能见面，想到这儿，相柳抿了抿唇，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数日不见对小夭的想念，决定偷偷去将军府看一眼…… 将军府中，小夭正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新府邸的图纸，突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小夭抬头望去，竟是玱玹前来。 只见玱玹神情低落，眼中带着几分黯淡与犹豫，缓缓走到小夭身前，小夭神情一愣，随后发出一声疑惑：“玱玹？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玱玹垂了垂眸，随后缓缓坐到小夭对面，见玱玹坐下，小夭立马将图纸推到玱玹面前，一脸兴致勃勃的将图纸指给玱玹看：“你看我新房布置的如何，我打算把这个屋子弄成一个大的汤泉，平日可以泡药浴” 闻言，玱玹眸色一暗，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道：“很好” 与此同时，潜入将军府的相柳也刚好摸到小夭的后窗，小夭后窗未关，于是两人的对话，被刚刚落地得相柳收入耳中，此时的相柳正小心翼翼的站在后窗处，微微探头，神色警惕看向屋内的二人。 小夭察觉到了玱玹的情绪不对，于是收了收当下欢喜的情绪，将图纸重新叠好放到一旁，试探性的缓声道：“我知道我这次成亲，你可能比上次还不开心……” 玱玹抬眸，眼神复杂的看向小夭，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相比九命相柳，我还是更能接受你嫁给丰隆”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不如赤水氏有钱？”小夭问道。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无语，随后眉头微蹙，认真又严肃的看向小夭道：“丰隆毕竟是神族，身后又有整个赤水氏，怎么也比……” 说到这儿，玱玹顿了顿，随后瞥了瞥眼神，带着几分不情不愿道：“比九命相柳无父无母无家世的强” “相柳的义父洪江大人在辰荣也是有名的将领好不好”小夭反驳道。 “那也比不上赤水族是中原氏族之首啊”玱玹紧接道。 听得此话，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小夭微微探身靠近玱玹，带着几分神秘的缓声开口道：“我倒觉得，和相柳成亲所获得的利益，要比嫁给丰隆，丰厚得多” 此话一出，窗外偷听的相柳神色不禁一顿，随后身体更加贴近了后窗几分，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 面对小夭的话，玱玹也是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满是不解道：“为什么” 只见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严肃的沉声道：“五王七王在朝云峰兵变后，我才知道，有兵才是最实在的，即便赤水身为中原士族之首，也不过一个氏族而已，怎么比得上整个辰荣军” “什么意思”玱玹不明所以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只见小夭狡黠一笑，随后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开口道：“洪江相柳，加上我父亲，三人几乎手握整个辰荣的军权，如果我同相柳成亲，那岂不就是……背靠整个辰荣大军，难道不比赤水一个氏族，所获更大” 此话一出，窗外的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色，双手不自觉攥拳。 闻言，玱玹也若有所思得低下头，但不消片刻，玱玹便参透了小夭的用意，顿时满脸无语，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九命相柳，意在渗透入辰荣军中？” “是这个意思”小夭自以为此番说法天衣无缝，于是满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说完才发现，玱玹俨然是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于是又欲盖弥彰的向后退了退身子，一双眼左转右转的找不到落点。 然而此番话，却被窗外的相柳听了进去，此时的相柳神情冷冽，微微斜睨向屋内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压抑。 屋内，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只听玱玹突然开口道：“你喜欢九命相柳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顿，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桌下的手缓缓收紧，她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前世，玱玹不知何时对她怀了超越亲人之间的情谊。 她怕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会引得玱玹……应该不会吧，毕竟玱玹都娶了阿念了，小夭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试探性的抬了抬眼，观察着玱玹的情绪。 窗外，相柳迟迟没有等到小夭的回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自嘲，随后克制的闭了闭眼，悄然离开了将军府…… 屋内，玱玹见小夭心虚的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片刻后，玱玹同样自嘲一笑，深邃的眼眸中原本的光亮逐渐黯淡了下去，随后强装出几分笑容，认真道：“祝贺你成婚，真的” 见状，小夭不禁抿了抿唇，有些内疚的开口道：“哥哥……” 下一刻，玱玹突然起身，一把上前将小夭紧紧搂在怀中，眼中带着几分克制，郑重其事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西炎找哥哥，哥哥一直在……” 第79章 ——小夭大婚 玱玹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小夭浑身一僵，犹豫了片刻后，小夭缓缓抬手安慰的轻拍了拍玱玹的后背，柔声道：“知道了，哥哥” 良久，玱玹才恋恋不舍得松开小夭，低垂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压抑，嗓音微哑道：“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玱玹转过身，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离开了小夭的卧房，看着玱玹落寞的背影，小夭微微抿唇，心中升起几分不忍，随后坐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桌上的喜帖。 红色的喜帖中央，是金色的喜字，小夭缓缓翻开喜帖，手指抚上自己与相柳的名字，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加上前世，算起来她也算第四次成亲了，回想起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小夭又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嘴硬了两辈子的九头妖，说着不管善后，到头来入赘都答应了，也不知道成亲当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 夜幕之下，星光点点，山崖上的夜风带着些微凉，拂过山崖上之人的脸庞，此时的相柳坐在山崖的石块上，眼眸低垂，眉宇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寒意。 只见他缓缓抚上胸口处，蛊虫所在的位置，这一世种蛊之后，还未出现过反噬的情况，所以他也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这种未曾言明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像涂山璟那样，欣然接受她在这份感情中掺杂着利益，并将利益排在这份情之前！ “我助你修炼，教会你自保之力，就是为了让你一次次利用自己，去帮玱玹稳固地位的？”此时的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股骇人的寒意，抚在胸口处的手缓缓收紧。 “我可不是涂山家的狐狸，就这么装聋作哑的看着你糟蹋自己”相柳嗓音压抑，嘴角勾着一抹嘲讽与苦涩，随后缓缓抬头看向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晨曦初破，流云缓动，天边泛起温柔的鱼白肚，将军府内外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红绸从屋檐垂下，随风轻动，长廊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与大红喜字。 小夭的闺房内，一切被布置的温馨又精致，小夭身着婚服坐在梳妆镜前，头发被挽成了复杂的发髻，苗莆与珊瑚一左一右，将梳妆台上各式各样精美的珠翠与发冠插入小夭的发髻。 屋外，侍女们整整齐齐站成两排，她们衣着鲜艳，头戴鲜花，手中捧着精美的喜盒，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一切就绪后，小夭拿起团扇，在苗莆与珊瑚的搀扶下起身，开门的一瞬间，小夭要透过团扇边缘，看到院落外那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小夭握住团扇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缓步走下阶梯，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相柳站在院外，看着小夭缓缓向自己走来，不自觉眼眸微动，随后朝小夭伸出了手，小夭走到相柳面前，缓缓将手搭在相柳的手上，同时悄悄微微将团扇偏了偏，双眼带着几分灵动的星光，透过团扇边缘看向相柳。 相柳察觉到了小夭的小动作，唇角微勾，随后收紧了与小夭相握的手，牵引着她向正厅走去，二人身后，是数十位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整齐划一，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而庄严的光芒，然而在这庄严中，却不难察觉他们眼中的喜悦与祝福，就连平日看上去冰冷的兵器也带上了几分喜庆。 新府邸的正厅中，赤宸与西陵珩端坐于上首，静静的注视着屋外，正执手走在红毯上的二人，眼中尽是欣慰与喜悦，迈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紧紧的拿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容，不敢去看赤宸与西陵珩的表情。 “一拜天地！” 随着礼生一声高喊，小夭与相柳同时转过身，冲向屋外深深一拜。 “二拜尊长！” 礼生嗓音落下，相柳与小夭执手转过身，对着西陵珩与赤宸郑重其事的深深一拜，见此情景，西陵珩不禁眼睛一酸，随后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不舍后再度抬眸，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满是温柔的看向二人。 “夫妻对拜！” 最后，相柳与小夭各自转身，面向对方，双手交叠，缓缓躬身…… “却扇！” 随着礼生最后一声落下，小夭指尖有些紧张的缩紧，片刻后，小夭小心翼翼的缓缓拿开团扇，精致白皙的面容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小夭小心翼翼的抬眸，对上相柳漆黑清冷的双眸，对望间，二人之间一阵微妙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隐藏在一众宾客中的涂山璟不自觉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之色，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道贺与恭维声，涂山璟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悄然离开了现场…… 繁琐的流程过去后，正式开宴，小夭被先行送回了卧房，直到黄昏时分，宾客才逐渐散去，但在卧房中等了一天的小夭却是粒米未进，于是便有些等不及看向苗莆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先吃点” “有糕点，奴婢去拿” 说完，苗莆刚要抬脚，却不想此时门应声而开，小夭闻声立马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站在门口处，看到她后轻然一笑，随后信步走入房中。 见状，小夭立马坐直了身体，苗莆也立马转身拿起托盘，只见托盘中放着一樽金色的酒壶与两樽酒杯，杯身上镶嵌着一圈红色的宝珠，精致而华贵。 第80章 ——新婚之夜 苗莆将托盘端到二人面前，随后下跪恭敬道：“请小姐姑爷喝合卺酒” 闻言，二人同时抬手，拿过托盘中的酒杯，随后双臂交缠在一起，将酒杯送至嘴边，缓缓饮下。 一切事毕，苗莆退下，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面前的相柳，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说话，正当小夭不知所措时，相柳却突然起身向她走来，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身体紧绷，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只是缓缓取下了她头上繁杂的头冠。 随着繁杂的头冠被取下，相柳看到小夭脑后戴着的那只珊瑚簪，不自觉眸色一暗，缓缓抬手拂过簪上的珍珠。 小夭感觉头上一松，脖子轻松了不少，于是赶忙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紧张了一天的心也松了下来。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柔声询问道：“吃点东西？” 闻言，小夭赶忙连连点头，相柳微微一笑，抬手间，桌上便多出一个食盒，见状，小夭立马两眼放光，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打开食盒，只见食盒内除了饭菜，还有一盘做工精致的青艾糕。 小夭神情一愣，随后错愕的看向相柳，见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着她，小夭眼眸微动，迅速拿出了里面的饭菜与糕点，一边低头吃着一边有些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见小夭欲盖弥彰的样子，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那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管你” 小夭抬眸，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双眸，而后不自觉回避了下眼神，装作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额前的发丝，感受到相柳的动作，小夭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小夭拿起一块青艾糕，像之前一样送到了相柳嘴边。 只是这次，相柳并未张口接下，而是轻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思索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给你拿瓶毒药？” 相柳注视了小夭片刻，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而后缓声道：“方才席间吃的有些多，现下不想吃东西” “哦……”小夭失落的垂了垂眼眸，随后将手中的青艾糕送回到了自己嘴边吃了起来。 相柳注视着小夭的侧脸，眸中逐渐带上几分压抑与克制，他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夭那日的话时而在耳边回响，让他觉得两人之前的欢乐，亲密，过往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使得一向头脑清醒的他，此刻竟也看不清了。 相柳转头看了看窗外，夜幕下，圆月高挂空中，却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正如如今的他，身处一片喜庆的洞房花烛中，心下却欢愉不起来。 小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想好，等你直面自己的心意，也直面我，反正从今日开始，我便不会在放开你了。 “我今日累了，先去休息了” 小夭正吃着，耳边突然响起相柳低沉的嗓音，小夭身影一顿，抬起头诧异的望着相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缓缓起身转头走向床榻，随后褪下喜服挂在一旁，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 见状，小夭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走了过去，见相柳已然闭上了眼，小夭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轻推了推相柳的肩膀，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你就这么睡了？” “嗯” 只听相柳闭着眼从鼻中哼出一字。 小夭眸色一顿，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后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一双眼左右转动的找不到落点。 犹豫片刻后，小夭抿了抿唇，看向相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生气了” 相柳闭眼不语。 见此情景，小夭无措的咬了咬唇，不禁微微蹙眉，她知道，相柳一旦不理她，就是真的不理她了。 于是小夭站在床边，静静凝视了相柳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脱去厚重的喜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侧躺在相柳旁边，看着相柳清冷恬静的睡颜，小夭微微抿唇，随后不动声色的向里挪了挪，缓缓闭上了眼。 良久，小夭逐渐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微弱的烛光下，方才还熟睡的相柳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翻身看向小夭，带着些克制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脸颊，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今日过后，你就算是我的妻了”相柳眼眸微动，喉中带着几分干涩，柔声开口，随后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闭眼睡去…… 清晨，薄云透过云层，照入一片还未褪去喜庆之色的卧房，床上，感受到晨光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床边似有一个模糊人影。 小夭缓缓起身，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床边的人影，刚穿戴好的相柳见小夭醒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转过头向门外唤道：“进来吧” 屋外，苗莆听到相柳的声音后赶忙端着脸盆走入屋内，相柳转头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柔声道：“快梳洗吧，勿要迟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闻言，小夭瞬间清醒了许多，赶忙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在苗莆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坐到梳妆镜前，小夭看到镜子中倒映出的相柳的身影，不禁想到昨夜的情形，于是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相柳，昨天……” “昨天怎么了”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向铜镜中映照出的小夭的面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错愕，随后满脸不解的转头，狐疑的上下扫了扫相柳，他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然而相柳还真就跟没事人一样，歪头看了看小夭，小夭注视了相柳片刻，没有发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于是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开始梳理发髻。 片刻后，苗莆为小夭梳好了发髻，佩戴珠花时，苗莆刚准备拿起梳妆台上的珊瑚簪，却见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得大手先她一步拿起了簪子，苗莆神情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转头望去：“相柳大人……” “下去吧”相柳轻摆了摆手，随后拿起簪子，站到小夭身后，对着铜镜动作轻柔的将珊瑚簪插入小夭的发髻。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疑惑的转过头看了看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是一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禁眉头微蹙，一脸狐疑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81章 ——你会选谁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反问道：“你想听我对你说些什么？” 小夭喉中一噎，觉得相柳又想引诱她先开口，于是有些赌气的转过头。 见状，相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双手搭在小夭的肩膀上柔声道：“走吧，成亲第一天，别误了请安” …… 二人回到将军府，西陵珩与赤宸一早就等在了正厅，相柳站在门口处，神情认真的冲小夭伸出手，小夭低头看了看相柳的手，眼眸微动，而后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二人执手进入正厅，随后动作同步的屈膝跪下，对上首的位置赤宸和西陵珩郑重一拜。 “见过父亲母亲” 听到相柳叫这一声父亲，赤宸立马喜形于色，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扶起二人，嗓音中都带着欢愉道：“起来吧” 见赤宸喜悦的模样，西陵珩不禁无奈一笑，带着几分感慨道：“这声父亲可算让你听上了” 说完，西陵珩也站起身走到小夭面前，温柔的握住小夭的手，开口道：“小夭，看你成了亲，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日……便启程回西炎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赤宸率先面露慌张，上前带着几分急切的开口道：“怎么这么突然” “五王已死，禹阳被废尊位流放，玱玹也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自然不会再留在辰荣”西陵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漠，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赤宸。 闻言，赤宸身形一僵，随后一把握住西陵珩的手腕，眉头微蹙，有些压抑道：“小夭已经在辰荣成亲了，你都不愿意留下来吗” 面对赤宸的挽留，西陵珩却是面无表情的挣开了赤宸的手，嗓音淡漠道：“我会回到古蜀，此后为师父守灵” 面对西陵珩决绝的话语，赤宸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夭，接受到赤宸恳求的目光，小夭眸色微沉，犹豫了一下后，看向西陵珩低落的开口道：“可是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娘” 见状，西陵珩眸中带上了几分温柔，随后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头发，温声开口道：“你已经成亲了，夫君才是你相伴后半生的人，不过娘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回去看娘” 而后，西陵珩拉起相柳的手，放到小夭手上，看向二人认真的开口道：“小夭我交给你了，唯愿你二人从此以后，相互扶持，长久相伴” “相柳谨遵母亲之命”相柳缓缓收紧与小夭相握的手，坚定的看向西陵珩，郑重的说道。 西陵珩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小夭，话锋一转道：“对了，玱玹准备纳商羊氏的嫡女为侧妃，婚礼在下个月” “商羊氏是西炎老氏族，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小夭点头道。 “阿珩……”赤宸见状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西陵珩直接无情的开口打断。 “好了，你们两个还没去拜见过洪江吧，别让你义父等久了”说完，西陵珩便转身离开了正厅，丝毫没有给赤宸开口的机会。 赤宸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随后驻足，看向西陵珩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片刻后，赤宸转过身，眼眸微垂，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低落道：“我先回军营了” 说完，赤宸也绕过二人，离开了正厅，小夭回头，看向赤宸带着落寞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后轻声对相柳说道：“走吧” 马车中，小夭用手支着脑袋，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倒退的场景，情绪带着几分低落得开口道：“没想到我娘这么不愿意留在辰荣” “立场问题，谁都没错”相柳嗓音低沉，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闻言，小夭转过头，漆黑的瞳眸看向相柳，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随后眸色微沉，探究的看向小夭，缓声道：“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和玱玹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小夭的双手猛地收紧，看向相柳的眸中泛起一层水光，良久，小夭认真而压抑的开口道：“无论你们谁杀了谁，我都不会原谅剩下的那个人” “那如果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让谁活下去”相柳的双拳逐渐紧握，嗓音低沉的再次开口。 小夭眼瞳微颤，片刻后，坚定的开口道：“我会选玱玹活，然后我跟你一起……”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但二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而沉重，相柳有些压抑的吐出一口气，苦涩一笑后，佯装轻松道：“别忘了，我叫九命相柳，想杀我？岂是那么容易” 相柳的话令小夭呼吸一滞，二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马车外响起苗莆喜悦的嗓音：“小姐，新府邸的牌匾到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小夭眸色一亮，赶忙一把握住相柳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得说道：“咱们先回去将牌匾挂了再去拜见义父可好？” 相柳眉峰微挑，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轻笑道：“好啊” 马车停下后，小夭迫不及待的走下马车，只见一众侍从站在大门口左右两边，新做好的牌匾正被红布包裹着，由两名侍从抬着。 小夭走上前，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抬手攥住红布用力一扯，只见牌匾上以金墨所写“西陵府”三个大字一下呈现在众人面前。 相柳站在小夭后面，见牌匾上的字笔顺流畅，笔锋凌厉，带着几分庄严与大气，于是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但看了片刻后，相柳忽觉得这三字的笔迹有些眼熟，随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小夭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硕大的牌匾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昂声道：“挂上吧” 第82章 ——你很着急? 说完，小夭跑回到相柳身旁，一脸自豪的看着侍从将牌匾挂到大门上方，感慨道：“青丘公子的墨宝在大荒中可谓名声大噪，千金难求，这一块牌匾可抵得上这整座宅子了”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意外道：“这是涂山璟写的？” 小夭点了点头：“他主动提出要给我题字，作为新婚贺礼之一，我看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说完，小夭很是满意的看着一下变得气势恢宏的府邸门面，随后一把拉起相柳的手，一边快步向里走去一边兴致勃勃道：“这里面可都是我专门布置的，你还没仔细看过吧，我带你转转” 相柳还未从牌匾中反应过来，便被小夭拉着走了进去，只见小夭反手掏出了宅子的图纸摊开在眼前，一边走一边指着图纸道：“这是正厅，后面是我们的卧房，这边走是书房，还有我的药房和库房，孩子的房间我准备了两间，剩下的就是客房……” 相柳跟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欢欢喜喜的介绍着她精心布置的每一个房间，心中逐渐涌出一阵温热，眼中抑制不住的柔情缓缓流露。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看着小夭如此精心布置着他们成亲的府邸，相柳竟不自觉眼睛一酸，泛着水光的双眸注视向小夭的背影，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缱绻。 “还有，卧房后面我装了一个大的温泉池子，可以泡药浴，前院中间我已经吩咐人去移栽一棵大的凤凰树，回头上面做一个小木屋，给毛球倒是不错，下面再扎一个秋千架”小夭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对上相柳带着悸动的双眸，小夭话语一顿，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觉得呢” 见小夭来问自己，相柳故作思考状的抿了抿唇，随后一边点头一边故意拉长声音道：“我觉得……你对我早有预谋” 说完，相柳自己都忍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清冷的眸子中倒映着小夭的身影，如星辰般璀璨。 闻言，小夭不禁喉中一噎，有些不自然的将眼神挪到一边，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继续开口道：“还有后院，后院比较特殊……” 说着，小夭便一路小跑的绕过正厅向后院跑去，看着小夭欲盖弥彰样子，相柳不禁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信步跟上小夭。 当看到后院得场景后，相柳神情微愣，随后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急忙解释道：“我觉得后院地方那么大，弄些花草啊假山啊有些华而不实，所以干脆布置成练武场了，还设了箭靶，这样你就可以在家教我了” 家…… 这个陌生的字眼令相柳不自觉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相柳注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相柳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小夭的动作一顿，随后转过身微微仰头，朗声问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入赘啊”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你在西炎还欠我一个问题” 小夭神色一顿，一下回想起了沐斐事件中是相柳为他出了祸水东引的主意，于是心虚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在这儿等着我呢……” “只要你不敷衍，我可以等你想清楚”相柳认真的注视向小夭，嗓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见此情景，小夭思索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回答你就不跟我圆房呗？”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原本严肃的情绪戛然而止，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只一瞬，相柳便收住了笑声，随后干咳两声，看向小夭戏谑的挑了挑眉，玩味道：“你很着急？”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下意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一下脚，转身准备离去。 见状，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拽，小夭没有防备，直接身形不稳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相柳顺势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小夭，随后低头俯在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前两个问题，你回答的我不是很满意，加上今天一共三个问题，我给你三天想清楚，再来回答我”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有些支支吾吾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相柳眸色一暗，揽住小夭的手腕收紧了几分，嗓音低哑道：“很重要，尤其是最后一个”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突然想起压箱底的水晶球还未送出，于是心生一计，坦然自信回复道：“三天就三天” “好”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将头埋入小夭的颈窝处，小夭感受到相柳的动作，不禁露出一个偷笑，抬手握住相柳揽在她腰间的手，柔声道：“走吧，别让义父久等了” …… 拜见完洪江回到府邸，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进门，小夭就先扎入了药房中，开始专心致志的倒腾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与此同时，相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夭身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身旁。 正专注的小夭一开始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准备去拿远处的药瓶时抬手一个转头，猛地看到贴近自己的相柳，不禁愣了一瞬，随后疑惑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左右闲来无事，来看看你不回房间在干什么”相柳沉声道。 “自然是给你配药啊”小夭十分自觉的挪了挪，将身旁得位置空出来给相柳。 相柳很自然的坐到小夭身旁，随后将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这动作看起来就像将小夭揽在怀中一样。 “之前吃了这么多次，第一次看我配置的过程吧”小夭唇畔含笑，一边说着转过头继续配置着手中的药物。 相柳点了点头，随后宠溺又认真的说道：“确实得来看着你，免得你又自己偷吃” 第83章 ——海底美景图 闻言，小夭轻然一笑，随后顺着相柳的话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道：“相柳大人的话我一直奉为金科玉律，断不敢违逆” 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刚炼制好的药，随后打开后送到相柳嘴边，娇声道：“那就只能劳烦相柳大人亲自帮我试试味道了” 相柳动作熟练自然的用嘴接过小夭小夭手中的药瓶，而后微微仰头，顺着小夭的动作喝下瓶中的药，最后轻抿了一下嘴唇，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甚佳” 得到肯定的小夭展颜一笑，将药瓶放到一边，继续一边继续配药一边故作感慨的开口道：“你吃起来容易，我配起来可不容易，今日正好让你知道我的辛苦，日后也好少凶我些” “那你可想错了，惹了我不高兴，我可不管你那么多”虽是警告的话语，从相柳口中说起来，却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闻言，小夭撇了撇嘴，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成婚休沐有几日” “十日，怎么了”相柳答道。 “自然是外出游玩呀”小夭兴奋道。 “答案都想好了？”相柳眉峰微挑，沉声道。 “路上回答你” 小夭看向相柳，神秘一笑，说话间，小夭已将药配好，接下来就是雕刻花样，只见小夭拿起小刀正要下手，动作却突然一顿，随后面露几分难色，眉头微蹙，思索道：“这次做什么花纹呢……” 见小夭犯了难，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搭在椅背上的手从后环住小夭，骨节分明得大手包裹住小夭拿刀的小手，引导着着她的动作开始刻画已经凝固成型的药。 小夭转头，满是星光的眸子落在身旁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唇瓣缓缓扬起一抹甜笑，片刻后，小夭的另一只手偷偷的向相柳伸去，然而小夭的手刚刚触碰到相柳的手指，相柳便陡然抬手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同时用头轻碰了下小夭的额头，沉声道：“专心点” 只见相柳牵引着小夭的手，下刀干脆利落，动作流畅迅速，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不消片刻便已有了大致形状。 小夭眸色一亮，带着几分惊喜道：“海底？” 相柳轻然一笑，冲小夭挑了挑下巴，柔声道：“拿些红色” 小夭抽出左手，拿起一瓶鲜红色的毒，用灵力缓缓注入盘中的半成品中，做完后，小夭刚刚放下手，相柳的手便再次握了上来，将小夭的手紧紧包裹住后，放到了自己腿上。 随着相柳的刻画，海底的珊瑚，鱼群，贝壳一一浮现，一幅栩栩如生的海底美景图赫然呈现在盘子中。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前世她那幅鱼戏莲叶间的图当真拿不上桌。 “你做的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给你吃了” 相柳微微侧脸看向小夭，轻笑一声，温柔道道：“回头我拿些正经材料再刻一幅，给你摆在床头” 闻言，小夭转过头，闪着点点星光的瞳眸对上了相柳深如寒潭的黑瞳，下一刻，小夭毫无征兆的向前一凑，嘴唇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瓣，一触即分。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克制，望着小夭满是灵动的双眸，相柳心中闪过一丝动摇，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小夭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垂眸，神情带上了几分犹豫的开口道：“相柳，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想知道” 小夭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如今的日子不好吗，而且前两个……” 小夭一边拉长声音的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道：“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有” 相柳深邃的黑眸比往日更添几分深沉：“但我想听你说给我” 小夭愣了愣，下一刻，药房门口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赶忙向后坐了几分，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 “进” 听到小夭的呼唤，苗莆推门而入，只见苗莆手上拿着一册庚贴样式的东西，走到二人面前后微微屈膝，而后开口道：“小姐，青丘涂山氏送来请帖” 见状，小夭抬手接过苗莆手中的帖子，随后冲苗莆挥了挥手：“下去吧” 苗莆走后，小夭打开手中的请帖，草草扫了一遍，缓声道：“也没什么嘛，普通的世家聚会……” “当初的事……这些世家子弟都多有议论，这宴席不去也罢” 闻言，小夭却是摇了摇头：“旁人也就罢了，璟的面子总不好驳了去” 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俯身向小夭靠近，小夭刚放下请帖，一转头就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阴沉的双眸，不自觉身形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退去。 “我记得去年某人跟我说过，跟涂山璟并不相识，转头却突然一起逛歌舞坊了，小夭……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解释” 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令小夭不自觉心中一惊，心中暗道，这都是刚转世回来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 “我当时……跟他的确不相识，是回了西炎以后才认识的”小夭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相柳的神色。 只见相柳眼神微眯，凝视向小夭的眼睛，眼中意味不明，良久，相柳才缓缓起身，嗓音慵懒且低沉道：“姑且信你”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劫后余生的长松一口气，随后挪动身子靠近了相柳几分，娇声道：“那明日，你陪我下海去玩吧” 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抬手轻挑了一下小夭额间的发丝，温柔道：“何须明日，用完膳便出发，今夜我带你在海底住，明日在海上看日出可好？” 闻言，小夭顿时两眼放光，期待又激动道：“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小夭一个挥手，便将相柳刚雕刻好的图用灵力收了起来，随后迫不及待的拉着相柳起身向外走去。 第84章 ——鲛人的歌声 是夜，星光点点，明月高挂，贝壳房漂浮在海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映着冷白色的光，小夭与相柳坐在贝壳床上，望着熠熠生辉的夜空，脑中同时浮现的，是前世的海底三十七年时光。 “喜欢吗”相柳微微仰头，深邃的眸中映照着夜空中那一片星光。 “喜欢”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侧颜，也不知说的是夜色，还是身旁的人。 相柳转过头，眼底带着几分缱倦，温柔的对小夭说道：“那以后每个月的月圆之时，我都带你来海上看月亮” “好……” 小夭话音刚落，贝壳却突然泛起一阵颠簸，小夭猝不及防的向一旁倒去，相柳下意识长臂一捞，将小夭护在怀中，挥手间，贝壳重新回归平稳。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般吞噬着一切。 这是…… “是海底的大涡流，别怕，我在呢”相柳安慰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嗓音带着无尽的柔情。 熟悉的话语响起，令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继而往相柳怀中又靠了几分。 感受到小夭的依赖，相柳不自觉唇角微扬，揽住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二人就这样相依在一起，看着美轮美奂的夜空，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到眼皮渐沉，于是靠在相柳怀中渐渐睡去，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相柳微微低头，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温柔一笑，关闭了贝壳后沉入海底。 又过了许久，沉睡中的小夭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而后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相柳的腿上，而贝壳已沉入海底，再仔细一听那熟悉的歌声，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起身脱口而出道：“鲛人……” 小夭刚刚开口，脑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小夭脱口而出“鲛人”二字，相柳神情微愣，随后错愕的转头看向小夭：“你怎么会知道” 闻言，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熟练的打着哈哈道：“我听说鲛人居深海且歌声美妙，今日也算见识到了” 听到小夭的解释，相柳狐疑的眯了眯眼，眼中满是探究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赶忙转了话题道：“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等日出的时候我叫你” 相柳歪了歪头，眸色意味不明的看了小夭片刻，而后稳声开口道：“也好”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扶着相柳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相柳躺下后，小夭手轻挑起相柳的一缕银发，在指尖缠绕了一圈，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在鲛人婉转动听的歌声中，相柳浅浅睡去，小夭低下头，看着相柳清冷绝尘的睡颜，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随后缓缓俯下身子，偷吻了一下相柳的额头，露出一个浅笑。 小夭静静的望着相柳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一丝光亮透过贝壳缝隙，小夭陡然抬头望去，同时惊喜的拍了拍相柳道：“相柳，醒醒，日出了” 睡梦中的相柳被小夭娇柔的嗓音唤醒，只见他缓缓睁开清冷的眸色，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混浊，缓缓从小夭身上坐起身。 “快升上去”小夭兴奋的催促着相柳，满眼期待的透过贝壳缝隙向外看去。 见小夭满眼星光的模样，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袖口一甩，便将贝壳升到了海面之上，随着贝壳缓缓打开，泛着白肚的海平面渐渐呈现在二人眼前。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站起身快步走到贝壳边，满是期待的望着海平面上逐渐升起的太阳，相柳缓步走到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眼底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 海面上的微风带着些许湿咸，轻轻吹起二人的发丝，随着太阳升起，天边逐渐被染成大片红色，小夭静静的注视着这如花的美景，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站在霞光中间，整个人身上似被镀上一层金光般美的不可方物，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相柳才从小夭身上回过了神，转头看向已经渐渐离海平面而去的太阳，明明早已看了无数次，但不知为何，相柳却觉得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美好。 次日，两人上岸后，小夭还有些意犹未尽，站在岸边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道：“没玩够就别回去了”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道：“驳了涂山族长的面子那岂不是跟钱过不去，就去半日” 相柳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淡漠道：“你不去他也不会差你钱的” 刚说完，相柳突然神色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眼神微眯，狐疑的看向小夭，一字一顿道：“涂、山、族、长？” 这四个字一出，小夭的身体陡然一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一世涂山璟还没继任族长，居然说顺口了…… “未来的……涂山族长”小夭小心翼翼的改了口，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 只见相柳眉头微蹙，探究的凝视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对上相柳异样的目光，小夭心虚的抿了抿唇，眼眸低垂。 相柳上下打量着小夭，心中怀疑的种子逐渐萌发，如今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小夭对他就有点过于热络，之后种蛊也太过于顺利，种上之后也没有发生过反噬，但从这一世算，当时两个人相识不过十天…… 相柳眸色微沉，凝视了小夭片刻后，带着几分危险的缓声道：“你跟涂山璟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小夭眼神不禁有些飘忽：“我当初不是要杀防风意映嘛，他是防风意映的未婚夫，我怕横生枝节，便找上了他劝说他退婚……” 面对小夭的解释，相柳眼中满是狐疑，但他心中知道，如果小夭不愿意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所以…… 第85章 ——一己之私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正当小夭紧张之时，却突然听到相柳从容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发出一声惊诧：“你要跟我一起去？” 只见相柳一脸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稳声道：“我怕你一个人，挨欺负” 闻言，小夭不禁干笑两声道：“你要去了，估计全场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我寻个静处，等你结束”相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贴近到小夭面前，随后双手揽在小夭腰间，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见状，小夭犹豫的抿了抿唇，随后轻声应道：“那好吧” …… 二人到了涂山府后，相柳便拿着一壶酒独自来到了后院，坐到了后院桃树下的石凳处，旋即脑中开始回闪着这一年所发生的事。 小夭种种异常的表现都反映出，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令相柳最不解的地方在于，他曾亲眼在望乡台上看到小夭与涂山璟成婚后游历大荒，长久相依……既然如此，她到底有何放不下的执念，才会带着记忆转世来此。 想到这儿，相柳眸色微沉，心中暗暗打算先同涂山璟问清他与小夭的过往，确定了小夭对他有所隐瞒，剩下的……就可以直接问小夭了。 正当相柳思索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私语声。 “你看那个身影，像不像……” “好像还真是” 相柳神情微顿，随后不动声色的侧过头，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瞥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远处的凉亭中，赤水音和辰荣馨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便继续对着相柳的背影，满是轻蔑的私语道：“那西陵玖瑶居然还敢把他带过来” “馨悦姐姐说的是，早在王后寿宴时，这两人就公然勾勾搭搭，没娶这种女人过门，真是老天眷顾赤水氏” 赤水音那尖酸刻薄的嗓音再度响起，让相柳一下就认出了她，便是上次王后寿宴被小夭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听了赤水音的话，馨悦顿时面露厌恶，随后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有这等事，果然是低贱的妖族，行事放浪不堪，西陵玖瑶这么着急与他办了婚事，想必是被抢婚那几天，被这九头妖……” 此话一出，相柳的眸色骤然冷冽，握住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周身逐渐笼罩起一层阴鹜。 “要我说，那西陵玖瑶就是诚心哄骗族长为她哥哥出兵，私底下说不定早就和九命相柳……” 赤水音说至此处，相柳已是忍无可忍，猛然将酒杯砸在石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赤水音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一僵。 然而相柳刚要起身，便听得一道冷肃的嗓音骤然突然响起：“造谣生事，挑拨离间，赤水小姐可知何为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随后循声望去，只见涂山璟面色阴沉，自石子路快步前来，最后停在赤水音与辰荣馨悦所在的亭子前。 见状，辰荣馨悦赶忙上前一步，昂着头扬声对涂山璟道：“璟哥哥这是何意，阿音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 “何为事实”辰荣馨悦话音未落，涂山璟便厉声打断了辰荣馨悦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辰荣馨悦，凛然道：“你刚才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你的臆想，可有真凭实据，若没有，便是诋毁大将军之女的声誉” “青丘公子这话就差了吧，九命相柳当众抢婚可是事实？”赤水音不甘示弱，立马尖声反问。 闻言，涂山璟眸色微沉，看向赤水音冷声道：“是又如何，如今小夭与丰隆婚约已退，是两家共同决定的结果，自此以后各自嫁娶不再相关，岂是你口中那等不堪的关系” 见状，辰荣馨悦顿时一脸不服的急切道：“璟哥哥，你可是我表兄，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涂山璟转头看向馨悦，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严肃道：“我并非为外人说话，而是这位赤水小姐身为赤水氏旁支子弟，却在我涂山府内搬动是非，我若不制止，让这些话从我涂山府传了出去，再传入大将军耳中，岂非为涂山氏结仇” 涂山璟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赤水音与辰荣馨悦的嘴，只见辰荣馨悦满是不甘的跺了跺脚，随后气愤的将头一拧。 涂山璟上前一步，看向馨悦神色认真道：“想必你今日也是受了外人挑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然而涂山璟的好心规劝并没有换来辰荣馨悦的醒悟，而是怒瞪了涂山璟一眼，随后一把拉住赤水音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开了亭子。 两人离开后，涂山璟转头，眼中意味不明的看向相柳，相柳对上涂山璟的眼神，不自觉眉头微蹙，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多谢” 相柳话音落后，涂山璟抬脚，走到相柳面前，嗓音微沉道：“我是为了小夭” 此话一出，相柳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缓缓抬眸，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涂山璟，道：“那我代小夭，多谢你”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什么” 只见涂山璟双拳紧握，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凝视向相柳的双眼言语质问道：“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将小夭置于流言蜚语中，如今所有中原氏族都在背后议论，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见状，相柳不禁嗤笑一声，神情散漫道：“你倒是说说，我有何一己之私？” “为了你在军中的地位，攀附赤宸大将军”涂山璟面色阴沉道。 “我攀附大将军？” “难道不是吗” 面对涂山璟的质问，相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也不屑解释，于是相柳慵懒的抬了抬眼眸，嗓音松散道：“你既然知道中原氏族对她颇多非议，还下请帖邀她赴宴？” “我……”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喉中一噎，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 见状，相柳不屑一顾得勾了勾唇角，随后嗓音散漫道：“此事真相如何，你大可以自己去问小夭，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你” 第86章 ——你给我过来 涂山璟克制的长舒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道：“相柳大人请问” “你跟小夭怎么认识的” 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先是一愣，随后眸色骤然一沉，眼神凝视向相柳，嗓音微冷道：“你此问什么意思” 见涂山璟情绪不对，相柳眉头微蹙：“怎么了” 只见涂山璟握拳的手指节泛白，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嗓音压抑道：“你怀疑小夭” 闻言，相柳无语的抬了抬头，嗓音慵懒道：“你想多了” 然而此时的涂山璟一心认定自己心中所想，只见他转过身直面向相柳，嗓音凛然道：“军师，你不要太过分，小夭不是你平步青云的工具，也容不得你如此恶意揣度！” “说够了吗”涂山璟嗓音落下的同时，相柳也冷声出言，随后神情冷冽的看向涂山璟，嗓音凛冽道：“如今恶意揣度的不是我，而是你” 相柳此话，令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见涂山璟口中问不出东西，相柳冷漠的瞥了一眼涂山璟，随后径直绕过涂山璟准备离去。 却不想下一刻，涂山璟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最好不要让她再受委屈” 闻言，相柳顿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不屑一顾得扫了一眼涂山璟：“你是小夭什么人？对我说这种话” 涂山璟微微斜眸，径直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沉声道：“你困不住她的，倘若有朝一日你再让她因你受到伤害，我无论如何也会带她走” 涂山璟此话一出，相柳骤然抬眸，眼瞳变作猩红，冷白色的灵力陡然凝集，见状，涂山璟眸色一惊，只见相柳猛然抬手，凝聚的灵力骤然脱手而出，直直向涂山璟打去，涂山璟下意识施法抵挡，但又怎能挡住怒气之下的相柳，只一下便被击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涂山璟倒地后，相柳脸色漠然的收回手，面具下那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看向涂山璟带着些许不屑，淡漠道：“你还不配” 却不想相柳嗓音落下的下一刻，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呼：“璟！” 相柳神色一愣，旋即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满脸惊恐的看着二人的方向，随后急切的跑到涂山璟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神情担忧道：“你怎么样，还能起身吗” 小夭神情紧张的将涂山璟扶起，随后眉头紧蹙的看了一眼相柳，方才她在席间觉得百无聊赖，还总有些人用异样眼光打量她，于是坐了片刻她便准备跟涂山璟说一声先行告辞，结果刚寻着侍女的话找过来，就看到相柳一把将涂山璟打飞了出去。 “我没事”涂山璟抹了抹嘴角的血，顺着小夭的搀扶艰难的站起身，随后冷冽的看了相柳一眼。 见小夭搀扶涂山璟，相柳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一阵无名怒火，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冷冽的看向小夭，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道：“你给我过来” 闻言，小夭下意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凌厉的质问：“你平日就是这副态度对小夭的”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赶忙拉扯了一下涂山璟的胳膊，紧张又急切道：“没有，你先别说了……” 见此情景，相柳眼中怒意更盛，双眼猩红的看向二人，周身戾气升腾，带起一阵凌冽的风。 感受到相柳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张开手挡在涂山璟面前，说话紧张到有些磕巴：“你先冷静一下” 见小夭竟挡在涂山璟面前，相柳双手缓缓收紧，脑中骤然闪过前世的一些画面，眸色猛然一沉，嗓压抑的怒气道：“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小夭身形一颤，犹豫了一下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向相柳挪动，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伸手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却不想与此同时，涂山璟也陡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小夭另一只手。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涂山璟，只见涂山璟神情冷冽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怎可对她用强” 此话一出，小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相柳，果然看到相柳的红眸中带上了彻骨的寒意，怒气腾腾的瞪向涂山璟。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冷静，冷静……” 相柳缓缓将眼神挪向小夭，红瞳褪去，眼中意味不明，片刻后，相柳决然的将小夭的手一甩，径直绕过二人大步离去。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下意识上去追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传来涂山璟虚弱的咳嗽声，于是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后，小夭无奈的跺了下脚，转身扶住着涂山璟让他坐下。 “对不起”小夭一边道歉，一边搭上涂山璟的脉搏，确定并无大碍后先是长松一口，而后赶忙拿出伤药喂涂山璟吃下。 涂山璟吃下药后，看向小夭温声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相柳是我夫君，他伤了你，我自是要代他道歉”小夭有些内疚的看向涂山璟，言语诚恳道。 闻言，涂山璟眉头微蹙，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当他是夫君”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仿佛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有些微诧的看向涂山璟：“你这话什么意思，婚礼那天你不是也来了吗，还题了字送了贺礼” “可是，你真的……”涂山璟眉头微蹙，眸中带着些水光看向小夭。 见涂山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夭神色一僵，随后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道：“他应该不会无故伤人，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小夭此话一出，涂山璟立马心虚的垂了垂眸，见此情景，小夭脸色瞬间僵住，言语中带着几分凌乱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涂山璟抿了抿唇，将方才后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给小夭复述了一遍，听着涂山璟的叙述，小夭的脸色逐渐发白，仿佛连呼吸仿佛凝固了。 第87章 ——交易结束 直到涂山璟最后一句话落下，小夭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是对涂山璟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问题” 见小夭似有些神情恍惚，涂山璟有些愧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面容严肃的看向涂山璟，认真道：“你确实给我添麻烦了，不过不知者无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现在跟你解释清楚，那天的情况很复杂……我是自愿跟相柳走的，他也没有因为什么一己之私，其实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丰隆”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诧：“你早就知道他会抢亲？” “算是吧……”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馨悦那么说我，倒也情有可原” “那也不可以”小夭话音刚落，涂山璟便急切的开口道：“即便如此，她也不可以那样谈论你” “多谢你为我说话，今日我夫君有些偏激，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我也希望你以后……” “我知道”小夭话音未落，涂山璟便接过了小夭的话，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今日是我冒犯，改日定会登门致歉” “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只是……以后再有这种宴席，就不用叫我了”说完，小夭起身准备离去。 见状，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起身叫住小夭：“小夭”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给玱玹的私兵提供粮草和物资，如今玱玹已登储君位，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小夭嗓音淡漠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话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闻言，涂山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嗓音微颤：“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吗” 听到涂山璟几乎破碎的声音，小夭微微垂眸，心中闪过一丝动容，片刻后，小夭长舒一口气，终究是心软的开口道：“你帮我良多，我在心里也拿你当朋友，不过如今我已经成亲了，总不好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面对小夭疏离的声音，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自嘲的轻笑一声：“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听到涂山璟的话，小夭沉默了片刻，而后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坚定道：“他是我最想相伴一生的人” …… 离开涂山府后，小夭直接快马赶回了西陵府，一进门，便大声呼喊着相柳的名字。 “相柳！你在哪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小夭在府中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相柳的踪迹，就在此时，路过的侍女听到小夭的呼唤后走上前，屈膝行礼后恭敬道：“小姐，相柳大人今日未曾回府” 闻言，小夭脸色一僵，随后快速转身跑出府，驾马转头向将军府而去。 一进门，小夭便直奔赤宸的方向而去，一看到赤宸便急忙开口道：“父亲，相柳回来过吗” 赤宸抬眸，有些微诧的看向小夭，随后摇了摇头道：“不曾” 赤宸刚想再次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还未出声，便见小夭猛地掉头向外跑去，片刻间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赤宸的动作一下定在原地，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小夭离去的方向。 片刻后，小夭又到了辰荣军营，一来就直奔洪江的营帐而去，此时的洪江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军报，士兵却突然入内禀告说小夭求见。 闻言，洪江赶忙放下手中的军报，小夭入内后快速向洪江行了一礼，随后还带着些没有平复的气喘道：“义父，相柳今日回来过吗” 洪江一愣，低头回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随后从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去看一下军师的营帐中有没有人” “是！” 见状，小夭低了低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他每次回来都会先知会您的” 看到小夭低落的模样，洪江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后赶忙起身到小夭面前，连声宽慰道：“丫头啊，别着急别着急，你先跟我说一下出了什么事，那么大人了也丢不了” “我知道丢不了，但他应该是生我气了，家里和我父亲府里都找了”小夭眉头紧蹙，言语中带着些慌乱。 闻言，洪江先是一愣，随后不禁低喃一句：“这成亲以后这么硬气了？” “嗯？” “咳咳，我是说相柳平日心情不好会去后山的树林，又或是西边的山崖上自己待会儿，待会儿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找找” …… 夜风轻拂而过，黑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点点星光下，相柳坐在一处山崖顶，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倾斜，静静的凝视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 想不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居然会被涂山璟一句话激怒，冲动到直接在涂山府中对他动手，这是他第几次把小夭留给涂山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看到小夭与涂山璟站在一起时，他甚至忘了这不是前世，从而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去。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自嘲一笑，清冷的眸子逐渐暗淡，决然转身那一刻倒是潇洒，如今却是下不来台了，今夜，怕是又要独自一人孤寂赏月了。 此刻，望着高挂的残月，相柳不自觉独自呢喃出声：“又撒谎……” 明明说过，以后有她陪着他，定不会让他再孤寂的。 然而就在相柳沉浸在伤感中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的喘息声传来，相柳神色一顿，整个身子僵了一瞬。 片刻后，脚步声在相柳身后停下，剩下的只有那沉重的喘息。 跑遍了山头的小夭看到相柳背影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下一刻，眼底却又浮上了一层湿润。 “相柳……” 听到小夭微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克制。 第88章 ——表明心意 小夭站在原地，见相柳没有理她，以为相柳到现在还在生她的气，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垂眸，随后脑中开始各种盘算怎么跟相柳认错。 听到小夭叫过一声自己的名字后便没了动静，相柳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他要不要现在回头呢…… 二人僵持了片刻，小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快速冲到相柳身旁蹲下身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抚上相柳的手，柔声道：“义父说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被小夭握住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眸色比以往更添几分深邃的望向小夭，沉声道：“你不去看涂山璟的伤，来找我做什么” “你下手本就不重，那伤也就是看着吓人”小夭握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然后满眼诚恳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再说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计较什么” 对上小夭满是无辜的眸子，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靠近小夭，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他不知道什么？” “他不知道我……”小夭下意识就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停住，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口，小夭不禁懊恼的咬了咬唇，暗骂自己不争气，前世在相柳面前克制矜持了一辈子，这一世也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口。 “你什么……”相柳嗓音急切，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渴望，静静的等待着小夭的答案。 小夭一句话梗在喉咙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望着相柳渴望的双眸，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身子陡然向前，将自己的唇贴上了相柳的唇。 两唇相贴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暗，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下一刻，相柳抬手一把揽在小夭的后颈处微微用力，将小夭与自己更贴近了几分。 小夭睫毛微颤，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试探性的抚上相柳的肩膀，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用力一带，小夭没有准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直直的扑到相柳身上。 相柳闭上眼，开始温柔中带着几分克制的回吻着小夭，呼吸逐渐沉重，月光下，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小夭的后颈，深邃的眼眸低垂着，带着无尽的柔情注视向小夭微红的脸颊。 下一刻，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陡然用力，一把便将小夭抱到腿上，小夭没有防备，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坐在了相柳怀里。 见状，小夭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娇声道：“不生气了吧” 相柳唇角微勾，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沉声道：“这就想糊弄过去呀，今天可是第三天” 闻言，小夭这才猛然想起今日的日子，于是紧张的抿了抿唇，最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想和你相伴一生”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深邃的眸中逐渐亮起几分星光，缱绻又温柔的看向小夭，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道：“什么” “我跟你成亲，是因为我想与你相伴一生”小夭对上相柳深邃的眼眸，认真而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相柳感到一阵温热缓缓从心口处蔓延，眼眶竟不自觉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抬手抚上小夭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嗓音中带着释然的喜悦：“我想要的，一直是这一句……” 小夭窝在相柳颈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相柳的脖子处，随后缓缓抬手抚在相柳心口处，声音带着些娇软道：“你心跳好快” 相柳抬手，抚上小夭贴在自己胸口的手，轻然一笑：“是啊，好像真的很快……” …… 回府后，小夭将自己泡在温泉中，感受着温热的池水将自己包裹起来，心下前所未有的放松。 门口，相柳缓步前来，苗莆在看到相柳的一瞬间下意识要行礼，却见相柳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见状，苗莆动作一顿，随后微微屈膝低头，相柳继而又冲苗莆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双手负后，缓步向里走去。 小夭靠在池璧上，轻轻用手撩起水花，脑中不断回闪着山崖边的场景，不自觉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欢喜的笑。 “原以为要花一番周折，没想到还挺好哄的” 然而正当小夭沾沾自喜时，身后陡然响起相柳玩世不恭的嗓音：“哎呀，看来下次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哄好” 相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夭浑身一颤，转身间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池中，等小夭稳下心神抬头望去，才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姿态慵懒的靠在玄关处，用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歪头看着她。 见状，小夭无语又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随后歪头看向相柳道：“相柳大人，你总不至于专程来偷听我说话吧”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不自觉看向小夭那露出水面白皙圆润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随后信步上前坐到汤泉前的阶梯上，玩味道：“我为什么是来偷听，而不是来偷看呢” 小夭双手划水半游到池边缘，随后用手扒在池璧上，仰头看向相柳从容道：“你我夫妻别说偷看，你就是下来一起泡都合乎情理” “可惜你的药浴对我无用，而且我更习惯泡在海里”相柳抬手轻撩了下小夭额间的发丝，眼中带着几分温柔。 片刻后，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脸颊滑下，改为捏住小夭的下巴，往上一抬，继而俯身动作温柔的轻吻了下小夭的唇瓣。 见状，小夭也往前凑了凑，主动迎合相柳，二人缱绻一吻后，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缓声开口道：“明日带你出去玩，如何？” 第89章 ——镜中回忆 “去哪儿”小夭歪了歪头，眼中含着期待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一脸无辜的小夭，唇角微勾，嗓音低沉的吐出三个字：“清、水、镇” 闻言，小夭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这个动作落入相柳眼中，令相柳不禁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夜，夜光透过窗子，照在窗前的台柜上，只见已然换上睡衣的小夭，鬼鬼祟祟蹲到柜子前，一顿翻找后拿出了一个锦盒。 小夭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随后偷瞄了一眼半卧在床榻上看书的相柳，红唇轻抿，眼中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片刻后，小夭将锦盒藏在身后，缓缓站起身，缓步坐到床边，随后一脸神秘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兴奋道：“我送你个礼物”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放下手中的书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轻笑道：“专门为今天准备的？” “算是吧”小夭眼神飘忽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将身后的锦盒拿到身前，一脸期待的端到相柳面前。 看到锦盒的那一刻，相柳身体一僵，脑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个猜想，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 见相柳的反应，小夭猜想他应该是猜到了锦盒中的东西，但小夭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怎么了，打开看看呀” 相柳瞳孔微颤，看着小夭手中的锦盒，眼眶竟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伸出手，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的打开锦盒。 只见锦盒中，水晶球缓缓升起到二人面前，相柳呼吸一凝，看着水晶球中对望的鲛人，喉中不自觉泛起几分干涩。 “这是……”相柳嗓音低哑，也装作不认识水晶球的样子看向小夭。 “这是我用十几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小夭爬上床，坐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看向悬浮在面前的水晶球。 看着面前的水晶球，相柳眼眸微动，情不自禁缓缓伸出手指，轻触向水晶球中女鲛人的方向，眼底的柔情止不住缓缓溢出。 指尖轻触在微凉的冰晶球上，泛起阵阵涟漪，相柳眼神迷离了一瞬，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相柳的思绪才从漫长的回忆中缓缓回笼，只见他先用灵力将水晶球收好，然后眼神缱绻的看向小夭，眼中闪着盈盈水光，嗓音低沉道：“我感受到了” “什么”小夭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藏在水晶球里的话” 说完，相柳俯身扶住小夭的肩膀，缓缓将她放倒在床上，细密的吻落逐渐在小夭额头，脸颊，眼睛，最后在唇瓣上停留。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缓缓躺下，双手渐渐环住相柳的脖子，意识逐渐迷离，靠着本能回应着相柳。 唇舌纠缠片刻后，相柳的手逐渐下移，握住小夭的腰身，头也埋入小夭的颈间，这一动作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下意识睁开清冷的双眸，下一刻，相柳挥动衣袖，帷幔缓缓落下，在烛火的照耀下，帷幔中的两道身影逐渐交缠在一起。 听着相柳逐渐沉重的呼吸，小夭指尖逐渐收紧，光洁白皙的下巴微微扬起，随着意识逐渐被剥离，小夭的双手逐渐无力，将要垂下之时，相柳陡然握住小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初春时节微凉的夜风从窗子的缝隙钻入，片刻间融入在室内的灼热中，就在这静谧漫长的夜中，花静静的开了…… 随着屋内的灼热逐渐消散，小夭枕在相柳的肩上沉沉睡去，黑暗中，相柳清冷的眸子落在小夭透白的肌肤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半个夜晚过去，相柳仍未合眼，而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越过小夭走下床铺，随后撩开帷幔缓缓走向一旁的衣架。 相柳走到衣架前，动作轻缓的拿起小夭的外衣，摩挲片刻后，摸索到一处圆形的硬物，相柳动作一顿，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夭外衣中的狌狌镜拿出。 床上，熟睡的小夭并不知道相柳的动作，只见相柳的手轻划过镜面，两人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狌狌镜上。 相柳静静的看着小夭储存在狌狌镜中的记忆，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镜中依旧只有他与小夭两人的身影，只是记忆不知比前世多了多少，不但包含两人在辰荣的一切，甚至防风邶的部分也被尽数记录在内，直到两人在此世第一次相见得场景出现在镜中。 见此情景，相柳不禁双眸微眯，他们第一次见面，小夭就在记录了，甚至跟防风邶在海边，还有海底两次渡气，就差没把刚才两人的纠缠也记录上去…… 片刻后，相柳挥手关闭了狌狌镜，轻轻放回了小夭的衣服中，而后转身回到床上，轻轻将小夭重新揽入怀中，眸中带着些探究，注视向小夭恬静的睡颜，良久…… 次日一早，小夭吩咐人移栽的凤凰树终于运到了西陵府，于是迫不及待的小夭便向相柳提出先把树栽上再出发去清水镇，相柳欣然同意，随后在小夭专注于种树的时候，悄然离开了西陵府。 涂山府的会客厅中，相柳端坐在座椅上，门口处，涂山璟快步而来，然而在看到相柳一人坐在厅中时，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淡，随后走上前，冲相柳微微颔首道：“昨日宴席之上，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军师恕罪” 面对涂山璟客套的话语，相柳直接直言开口道：“你骂了我，我也打了你，就算扯平了” 说完，相柳冲身前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涂山璟信步上前坐到相柳对面，语气温润道：“军师突然登门，敢问有何指教” 第90章 ——再回清水镇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指教谈不上，还是上次那个问题，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涂山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军师为何不直接去问小夭” “她要是肯跟我说实话我也就不来找你了”相柳无奈道。 见状，涂山璟不解的蹙了蹙眉，但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开始缓缓回忆道：“一年前我落难，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经脉寸断后，扔到了三不管的清水镇，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被意外路过的苗莆碰到，将我救了回来” “苗莆？”听到到这儿，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她被小夭派去清水镇采购药材，意外捡到了我”涂山璟解释道。 “她有什么药材是在辰荣买不到的，要跑去清水镇”相柳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嗤笑，心中暗道：真是瞎话都不会编，也就涂山璟信了。 “不知道，当时苗莆先是给我送到了清水镇的医馆里，将养到能下地走路之后，我便回了涂山府，在那之后，小夭隔三差五就会给我寄一些伤药，那些药效果甚佳，是以我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西炎城” 听到涂山璟的叙述，相柳眸色渐暗，心中的猜想彻底被印证，想到自己竟被这丫头骗了这么久，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原来她早就知道防风邶就是他，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来揭发他，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见相柳这副神情，涂山璟不禁面露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多谢相告，告辞” 说完，相柳便直接起身信步离开了涂山府…… …… “书接上文！西炎辰荣大战过后，西陵夫人与将军赤宸分道扬镳，独自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可怜两人那刚出生的小女儿是三百年不见其父，如今三百年过去，不曾想那西陵大小姐长大后，不仅继承了其父高强的灵力，也继承了其母所创的医经和毒经，如今在大荒内那是鲜有敌手！” 清水镇中，石头精手持折扇，对着下面一众人神妖侃侃而谈，此时的小夭化作男儿身，手中捏着一捧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一边摇头感慨：“这说书的就是酸，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十几年前也不至于远走辰荣山” “要你这么说，那西陵大小姐能文能武，在大荒中岂不抢手的很！”底下，一只兔子精睁着一双灵动的石榴眼，兴致勃勃的问道。 然而石头精却是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继而继续开口道：“非也非也，这西陵大小姐虽文武双全，却被西炎和辰荣是当成皮球两边踢，只因其父曾在洵山大战中大败四王西炎仲意，其母又被冠以叛逃辰荣之名，是两边的氏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给她” 然而小夭听到此处却是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不屑一顾的摆了摆手，嗓音散漫道：“夸大其词，那些氏族谁敢明面上给我脸色看，当我爹是摆设吗，不过是私下议论罢了” 相柳坐在小夭身旁，听着小夭讲述着之前的事，不自觉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解，看她神情自然的样子，这些事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可为什么小夭会这么清楚转世之前这一世发生的事，难道她转世过来的时候还是儿时吗？ 随着石头精的讲述，坐在下首得一众听客皆唉声载道，就在此时，石头精突然情绪一转：“不过如今！这文武双全西陵大小姐却是在辰荣遇到了难敌之人！” 说至此处，众人的兴趣又被调动，皆竖起耳朵目光期待的看向石头精，见状，小夭也是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石头精将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搭在手掌上，随后声线高调道：“这难敌之人，便是辰荣军军师，九头妖王九命相柳！”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目光也被吸引了几分。 “传闻这九命相柳不仅是辰荣军的军师，也是辰荣军统领洪江的义子，因其血脉特殊又以毒练功，不仅灵力高强，身体更是药石无医又百毒不侵，真可谓天克那西陵大小姐！” 此话一出，磕着瓜子得小夭不禁低头大笑几声，随后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道：“这段倒是没错，某人就是生来克我～” 听着小夭那恨不得拐三个弯的尾音，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意有所指道：“人族有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收” 听到相柳意味深长的话语声，小夭不禁转过头，眼神上下扫了扫相柳，道：“你这个恶人，是指的谁？” 相柳转过头看向小夭，看向小夭玩味一笑道：“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像恶人” 闻言，小夭嗑瓜子得动作一顿，两人之间莫名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小夭缓缓转过身，随后俯身靠近到相柳面前，灵动的眸子满是真诚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觉得，你不是恶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直砸入相柳心底，对上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眸，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发丝，却不想下一刻，石头精高昂的声音再度响起：“预知后事如何！您明日早来” 相柳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看了看做男子打扮的小夭，继而收回了手。 “小夭，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相柳探究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严肃，小夭下意识垂眸，随后打着哈哈道：“说……什么，你想听的，那天……我不都说了吗” 见状，相柳眸色一暗，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这丫头的嘴真是比那块老石头还硬，看来这次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对上相柳意味不明的眼神，小夭有些紧张得抿了抿唇，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眼中的异常陡然消散，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冷色只是小夭的幻觉。 “走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客栈住下”只见相柳口吻轻柔，随后温柔的拉起小夭的手。 见此情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跟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身，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第91章 ——拆穿 翌日，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子搭在睡梦之人的脸上，被晃眼的小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下意识向一旁摸去，却摸了个空。 小夭睁开眼，却见身旁空空，不见相柳踪迹，缓缓起身，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呼喊道：“相柳？” 然而空荡荡的客栈房间里并没有传来相柳回应，于是小夭翻身下床，见桌上摆着早饭，还有相柳去去就回的字条。 小夭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准备吃完早饭出门去寻找相柳。 吃完早饭后，小夭走出客栈，远处，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一如往常：“可怜西炎小王孙被送往皓翎为质，与西陵大小姐兄妹分离三百年……” 小夭走在街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前世，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就还在清水镇，这里路过的每一个人，她都眼熟的不得了，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听到那声熟悉的“六哥”一般。 “六哥！” “诶！”突然，一声熟悉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回应，随后猛地转过头，竟看到串子站在身后。 那一刻，小夭的眼底瞬间抚上一层湿润，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串子，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串子？你怎么……” 然而小夭的手刚刚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嗓音戛然而止，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串子脚下缓缓升腾起冷白色的灵力，身影逐渐变做那熟悉的白衣。 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又慌乱得看向面前的相柳，一时间喉咙竟然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凝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意，缓缓开口道：“骗我很好玩吗？” “不是的……”小夭慌乱的摇着头，抬脚向相柳跑去，然而相柳则是满脸漠然的转过身，随着冷白色的灵力升起，相柳的身影缓缓消散在街上，小夭拼了命的扑了上去，然而早已来不及，最终只抓到了一缕消散的残影。 小夭陡然扑倒在地，眼底的晶莹溢出眼眶滑落下来，只见她满是无措的看着周围得一切，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般，周围人时不时驻足，疑惑的看向小夭，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 然而这一刻，小夭只觉得耳中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眼神空洞的开口道：“对不起……” …… “义父……” “回来了” 这次小夭刚刚开口，洪江便干脆的回答了她，并且眼中万般不解道：“你俩……到底什么事” 小夭低头，有些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道：“这个真的说不清楚” 见小夭一脸难色，洪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只起身道：“在他自己的营帐里，我带你过去” “多谢义父……” 此时的相柳端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军报，一手抚在膝上，在听到兵士禀告小夭前来得消息后，相柳神情淡漠，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是连眼都没抬的说道：“不见” 此话一出，一旁的洪江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震惊道：“好不容易成了亲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想见”相柳嗓音冷漠，清冷的眸子始终落在军报上。 见状，洪江无语的抬了抬头，却也知道以相柳的性子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转身走出营帐到小夭面前，温声规劝道：“丫头啊，要不我给你找个营帐待会儿，等他忙完了再叫你”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小夭嗓音中带着几分落寞，静静的站在营帐前。 闻言，洪江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营帐，又看了看小夭，最后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小夭站在营帐外，眼眸低垂，带着些懊悔，她早该想到，相柳九个脑袋，怎么会发现不了异常，但她始终心存侥幸，如果早点坦白相认，也不至于走到这步。 营帐内，洪江走后，相柳捏住军报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逐渐泛白，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直到小夭被他所幻化的串子所骗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猜想得到了印证，所以她为什么会转世，她那连孟婆汤都化不去的的执念是什么，是他吗，还是说，是她对前世那些事的愧疚…… 烈日炎炎下，小夭倔强的站在原地，静静的凝望着相柳的营帐，不肯挪动一步，直到一个时辰后，路过的洪江看到小夭依旧站在原地，顿时面露惊诧，随后赶忙上前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站着？” 小夭抬起有些疲乏的眸色，看向洪江轻点了下头，见状，洪江面露几分急色，毕竟小夭是赤宸的独女，这大太阳天的又不用灵力遮阳，就这么硬晒着…… “你，去找把伞过来”洪江急忙对身后士兵吩咐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入相柳的营帐，见相柳依旧端坐在床榻上，立马急切的开口。 “到底什么事不能让她进来再说，外面太阳那么大” 面对洪江的急切，相柳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轻抬了下清冷的眸子，看向洪江满是冷漠的开口道：“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说”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眉头紧蹙，用强调的语气开口道道：“那可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 闻言，相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一脸漠然道：“她今天就是王姬也不好使” 此话一出，洪江着急的直扶额头。 然而下一刻，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呼，洪江听到声音眸色一惊，赶忙看向相柳，然而还没开口，便发现床榻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怎么了” 营帐外，只见小夭装作捂着肚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向猛然出现在面前的相柳。 第92章 ——坦白真相 相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而后看到小夭偷看他的样子，相柳立马面色一沉，将手一甩转身准备离去，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的小臂，急切道：“我知道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诚心诚意的知道错了！” 然而对于小夭的认错，相柳却是头也不回的冷漠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相柳想要抽离，却被小夭死死地拽住挣脱不开，小夭眼眶微红，眼中满是内疚的开口道：“我知道我不该骗你这么久，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现在给你跪下来” 洪江出到营帐外，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只能用眼神吓退试图看热闹的兵士们。 然而下一刻，洪江便听到相柳用冷漠的嗓音说出了震惊他三百年的话。 “进来跪着”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满眼震惊的看向相柳，那表情仿佛在在说，他让谁的女儿跪着？！ 见相柳要重回营帐，洪江赶忙握住相柳的肩膀，言语中满是急切：“到底什么事，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义父宽心，没事的”小夭见状赶忙宽慰了洪江一句，随后急忙跟在相柳身后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到床榻边坐下，随后冷肃的抬眸看向小夭，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小夭紧张的低了低头，膝盖一弯作势便要跪下。 “站好” 然而小夭刚刚屈膝，便听得相柳冷肃的嗓音骤然响起，小夭立马身形一顿，随后赶忙站直身体。 “不是要认错吗，认吧”相柳端坐在床榻边，双腿微微分开，将手搭在双膝上，随后冷漠的闭上双眼，宛若一尊雕像般。 闻言，小夭小心翼翼的挪动到相柳身旁，抬手间变出一个食盒，小夭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做工精致的毒药，一脸讨好的端到相柳面前。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你要是不解气就抽我四十鞭子也行……” 相柳眼皮轻掀，斜睨向身旁一脸唯唯诺诺的小夭，冷漠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打你？我不也跟着疼”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小夭小心翼翼的看向相柳，言语中满是诚恳。 相柳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手中盘子里的毒药上，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除了这一套还会什么” 小夭试探的低声道：“美人计算吗……” 闻言，相柳嫌弃又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我现在不是防风邶” 小夭红唇紧抿，沉默了片刻后转头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蹲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盈盈水光的看向相柳，认真又坚定的开口道：“我是骗了你，可我也是为了你来到这里，或许我初见你时的反应是假的，初见防风邶时的惊讶也是假的，可我们的婚礼是真的，我想和你相伴一生也是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瞒你，若违此誓，百年之后便让我永困冥府，不得往生” 听着小夭认真而坚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身体逐渐转向小夭，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到小夭跟前，性感而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为了我，才选择来到这里的” 见状，小夭拼命的点头，眼中闪着水光，坚定而真诚的看向相柳：“你是我放不下的执念”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相柳的眸中逐渐带上几分探究，静静的注视向小夭的双眼，仿佛在分辨小夭话中的真假，而小夭则是认真而真挚的对上相柳的双眸，眼中写满了坚定。 良久，相柳缓缓起身，嗓音相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姑且信你” 见相柳松了态度，小夭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随后激动的握住相柳的手道：“多谢夫君大人有大量” 小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相柳身形一僵，随后眼神微眯，缓声开口道：“叫我什么？” “夫君”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清瞳，歪头看向相柳。 这个称呼成功取悦了相柳，只见相柳先是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随后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见相柳似是在笑，小夭顿时眸色一亮，凑到相柳面前想要看清相柳的表情，见小夭凑上来，相柳不自然的向后退了退，随后立马握拳抵唇干咳两声，佯装平淡的转过头。 “做的什么？”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随后赶忙端起手旁那一盘精致的毒药送到相柳面前，相柳垂眸看去，随后勾了勾唇角道：“你也就会这一套了” “我觉得我有这一套就够了”小夭眨着一双漆黑的清瞳，满是灵动的看向相柳。 见小夭俏皮的的样子，相柳先是抬手轻戳了下小夭的额头，随后佯装严肃道：“别以为这样就让你糊弄过去了，今天晚上，给我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遵命”小夭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宛如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般。 相柳见状，无奈又宠溺的勾了勾唇角，随后眸色微沉，落在小夭柔婉清丽的面容上，缓缓俯身吻了下去…… 两人执手走出营帐之时，躲在不远处的洪江仿佛刚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大战般，劫后余生的长舒一口气…… 入夜，鹅黄色的帷幔中，相柳半卧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慵懒的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静静的注视向跪在一旁的小夭。 小夭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跪在相柳身侧，眼神时不时向上偷瞄着相柳，在对上相柳探究的眼神后又受惊般立马垂下。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 相柳眉峰微挑，漠然道：“从冥府开始” 闻言，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缓缓回忆道：“冥府……我来到这里之后去西炎的藏书阁查过一些资料，那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人神妖死后都会去那里转世，当然……也包括我” 第93章 ——余生难忘 小夭话音刚落，相柳便下意识坐直身体，言语中带上了几分担忧道：“我死后你发生了什么” 见相柳情绪激动，小夭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你在望乡台上看到的那样，我是千年之后寿终正寝到的冥府” 相柳垂了垂眸，不自觉想起望乡台上看到的场景，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前世你成亲之后……过的好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片刻后，小夭克制的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牵强的笑看向相柳：“当然好，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我余生安乐无忧吗，我若是过不好，岂不是辜负你为我丢掉的三个脑袋……”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似是回忆到了什么，眼底逐渐浮上几分压抑：“你怎么会知道，望乡台上应该不可以看到过往之事” 小夭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眼眶微红的看向相柳，嗓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几分苦涩：“望乡台上看不到，但孟婆汤中可以看到” 话音落，小夭带着些试探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眸色渐沉，逐渐带上了几分压抑，片刻后相柳张了张嘴，似有些艰难的哑声道：“所以你对我很愧疚，是吗” 小夭红唇紧抿，身形带着些微颤，压抑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相柳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嘴角逐渐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有些自嘲的发出两声嗤笑，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开口道：“那看来我前世的那些，算是白费了”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心中翻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滑下，最终滴落在床榻上消失不见。 听到小夭克制的抽噎声传来，相柳立马低下了头，见小夭身体微颤的样子，相柳眼中满是心疼的蹙了蹙眉，随后安慰的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发顶，语气有些僵硬的轻哄道：“行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你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才不会哭呢……”小夭低着头，肩膀一下下抽动着。 闻言，相柳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抬手用指尖轻柔的抹去小夭眼角的泪水，嗓音轻柔道：“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死的时候你一滴泪也不会掉的吗，敢情都攒到现在来掉了是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信你会死……”小夭唇瓣微颤，眼中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嗓音干涩道：“我不信，你不是九个脑袋吗，你不是拿了我那么多血吗，我还以为，是我的血不够多……” 说着说着，小夭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又空洞，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中无法脱离。 见此情景，相柳眸色一惊，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哪怕狌狌镜中的一段回忆，但你又给我留下了很多，水晶球……大肚娃娃……还有那半身九头妖血……”小夭仿佛听不到相柳的话，只见她低着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越说情绪越激动，泪水也如决堤般落下。 相柳心疼的捧住小夭的脸，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几分，而后，相柳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一边轻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嗓音微颤的安慰道：“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听到相柳一声声“我在呢”，小夭仿佛瞬间回过了神，似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一把回抱住相柳，彻底放声大哭了起来：“我跟璟游历了整个大荒……但无论走到哪里我好像都能看见你的身影，尤其是那天，那天我突然发现我跟璟的女儿可以在水里呼吸……” “好了，没事了”相柳一边耐心的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听着她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而小夭环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身体也拼命的颤抖着：“我以为……在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但后来我才发现，往后余生我想起你的每一刻，都更痛苦……” 就在小夭沉浸在前世的痛苦中时，相柳突然转过头，一只手托在小夭脑后猛地吻了上去，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的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小夭带着些抽噎，缓缓闭上眼被动接受着相柳的动作。 相柳动作轻柔的描绘着小夭的唇形，似是在安慰，小夭躺在相柳怀中，时不时的抽泣一下，但情绪已经得到了安抚。 良久，相柳才缓缓离开小夭的唇，随后看到小夭哭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时，又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我真是心疼涂山璟，你这一想起我就哭的这么丑，他居然忍受了你一千多年” 听到相柳玩味的话语，小夭立马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就往相柳胸口打去。 相柳垂眸，满是宠溺的看着小夭在自己身上打来打去，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般。 “行了，折腾一天你不累吗” 见小夭打了许久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相柳一边无奈又宠溺说着，一边抬手抓住小夭的手腕，小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相柳，眼中带着些委屈的抿了抿唇。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嗓音温柔道：“剩下五天，我带你回清水镇住可好” 闻言，小夭抿着唇点了点头，随后主动抬头向相柳吻去，感受到唇上一软，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一手托住小夭的后颈，一手揽住小夭的腰，缓缓将她压到床上。 小夭顺势躺了下去，双手逐渐攀上相柳的肩膀，两人的身影逐渐纠缠在一起，然而就在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的那一刻，小夭又是下意识身体一僵。 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放松点，不咬你” 说完，相柳衣袖一挥，灭去了屋中的灯光，微凉的夜风从窗子钻入屋中，却融入在屋内灼热的气氛中…… 第94章 ——我们的家 等灼热的气氛散去，小夭迷迷糊糊的枕在相柳的臂弯处，微喘着粗气，手松松垮垮的搭在相柳腰间，迷迷糊糊的开口道：“你真的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中”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低沉性感的疑惑声：“嗯？” “进了，就出不去了……”小夭嗓音迷糊的说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恬静的睡颜，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轻抬下巴，在小夭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最后又收紧了几分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满足的闭上了眼。 …… “只听得那西炎德岩一声高喊，浩浩荡荡的叛军是举着刀枪顺着上垣宫前的阶梯气势汹汹而来！一时间，众大臣那是四散而逃，唯有王孙西炎玱玹是临危不惧，拿起长剑护在西炎王面前，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 “好！” 清水镇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相柳带着小夭，路过石头精说书的地方，回到了前世他在清水镇的回春堂边买的房子，小夭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与前世差别不大，陈设简单，却很干净。 看到熟悉的场景，小夭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早买好这间房子了上次还带我住客栈” “不拆穿你，带你回来看你接着演戏吗？”相柳双手负后，微微仰头，蹙着眉心佯装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 见状，小夭顿时失了气势，一副心虚的样子绞了绞手指，嘟囔道：“都说了知道错了……” 看着小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相柳不禁低头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屋子，朗声道：“布置屋子就交给你了” 闻言，小夭立马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道：“放心吧，这可是我们的家，我定然认真仔细” “我们的家……”听到小夭脱口而出，相柳眉峰微挑，凝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只见小夭转过头，眼中满是星光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没错，相柳，从今以后，我们就有家了，辰荣是我们的家，清水镇是我们的家，海底也是我们的家，只要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听着小夭坚定又真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片刻后，相柳低头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道：“你当年在清水镇的时候要是也这么会说话，我也能少打你几次” 闻言，小夭满是真诚的眼神瞬间变为无语：“你这九个脑袋九张嘴，时不时说出的话还真是不一样” 相柳眉峰微挑，眼中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愉之色，而后，相柳似是突然回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昨夜看你哭的那么惨倒是忘了问你了，你是……转世到儿时了吗？” “没有啊，应该是和你同一天”小夭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会对你儿时之事的细节那么清楚”相柳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的经历和前世出入太大，所以我醒来时，带着之前的记忆”小夭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只有相柳知道，从冥府再返人间，要经历什么。 “走吧，出去逛逛”说完，小夭便拉起相柳的手准备出门。 然而小夭刚刚抬脚，便听得相柳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传来：“冥火……疼吗” 闻言，小夭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也不疼” 见小夭佯装轻松的样子，相柳心疼的蹙了蹙眉，握住小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嗓音带上了几分低哑：“又撒谎” “没撒谎”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突然开口，随后牵起相柳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处，认真的看向相柳道：“我觉得跟能再见到你比，也不疼” 对上小夭真挚的目光，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一把揽住小夭的腰身，嗓音中带着几分缱绻道：“之前我觉得，能和你相守百年很满足，但是如今，我竟开始觉得百年太短了” “孟婆对我说过，这世间有世间的规矩，百年是人族的一生，所谓百年情缘就是借凡人的一生去弥补作为神族一世缺憾，对知足的人来说这百年是莫大的恩赐，而对贪心的人来说，这百年便是钻心的惩罚” 小夭的谆谆细语，缓缓流入相柳的心中，使他眼底流逐渐露出一抹释然，是啊，能相守一场，无论长短都该珍惜，若把时间浪费在伤感上，岂非辜负孟婆所赠的这百年情缘。 想到这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缓缓闭上眼，静静的看着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 涂山府中，涂山璟端坐在茶室中，一脸淡然的看着书简，另一旁，离戎昶正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大声诉说着他的震惊：“诶，你是怎么想的，九命相柳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赤水丰隆的亲！赤水丰隆！” “嗯”面对离戎昶手舞足蹈的样子，涂山璟却是头都没抬，平淡的从鼻中哼出一字。 见此情景，离戎昶顿时瞪大双眼看向涂山璟，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开口道：“不是，现在整个中原氏族现在都对他们两个唯恐避之不及，结果你不仅不赶紧撇清关系，还……还去参加婚宴，还给他们题字做牌匾！” “他们避之不及，关我何事？”涂山璟依旧淡然道。 “我知道西陵玖瑶救过你的命，但现在那些氏族子弟骂的有多难听，甚至还有氏族联名上书要求处死九命相柳，你要是不愿意避这多引火烧身啊” 离戎昶的话令涂山璟原本落在书上的眼神一顿，而后神情立马严肃了几分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离戎昶赶忙坐到涂山璟对面，解释道道：“你不在朝堂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大伯说的，一开始赤宸还把那些人都顶了回去，可现在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公然办了婚宴，几乎就是在打氏族的脸，就闹得更凶了” 第95章 ——游历大荒 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眉头紧蹙，握住书本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一旁，离戎昶一脸烦躁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开口道：“他们两个居然还挺怡然自得的出去游玩，你要是不避嫌那就想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不然过两天该越闹越大了” 听到此处，涂山璟不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眼底带上了几分担忧，片刻后，涂山璟严肃的开口道：“这件事究其原因在于丰隆，看来需要一个人去说和” “这谁敢说和”离戎昶不禁嗤笑一声。 然而下一刻，离戎昶便收到了涂山璟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离戎昶不禁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惊诧道：“我？” 只见涂山璟看向离戎昶，坚定的点了点头，见状，离戎昶瞬间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急得得一阵捶胸顿足道：“你让我去说和，你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可以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让他发泄一下，等他气消了，自然也就不追究了”涂山璟一脸认真的看向离戎昶道。 闻言，离戎昶脸色一僵，随后惊恐的抬手护在胸前，颤颤巍巍道：“男人之间的方式……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被他当沙包揍一顿，让他出出气” 随后，离戎昶便接收到了涂山璟肯定的眼神…… “你疯了我疯了？” 见离戎昶似有不愿，涂山璟眉峰微挑，随后面色从容的从一旁拿起一卷卷轴，缓声道：“这是我多年来经营的心得，都在这儿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眸色一亮，随后一边拼命压着上扬的嘴角一边接过涂山璟手中的卷轴道：“这就太见外了，劝丰隆是吧，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不就是陪他打打架散散心，疏通疏通筋骨吗，你放心，我陪他打” 说完，离戎昶便开始兴奋的解开卷轴的绑带，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看，便听得涂山璟幽幽的嗓音传来：“你的赌场，好像很多年没有涨过租金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翻看卷轴的动作立马一顿，随后一边将卷轴收入袖中一边开口道：“好嘞，我这就滚去赤水啊，不过作为兄弟我多说一句，那九命相柳之前名声就不好，你要不还是劝那两口子出去躲两年” “有理，慢走不送” …… 数日后，小夭和相柳刚返回秩邑城便被赤宸叫到了将军府中，正厅中，赤宸面带几分和蔼的看向二人，温声开口道：“相柳，我看这婚假休沐十天小夭好像还没玩够，左右军中最近也没有要紧的事，干脆你就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小夭” 闻言，小夭略感诧异道：“那父亲打算让相柳休多久？” “两年吧” 此话一出，小夭面露几分错愕，随后不禁干笑两声：“第一次听说婚假休沐按年休的……” 一旁，相柳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随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赤宸，缓声道：“父亲……是想让我跟小夭出去避一避？” 听到相柳此话，小夭赶忙转头看了看相柳，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又转头看向赤宸道：“辰荣朝堂的局势不好？” “一点小问题，你们安心出去游历，一切有我呢”赤宸嗓音柔和，眼中却带着几分坚定。 见状，小夭神色一愣，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她带着前世对赤宸的怨念来到这里，在她心里，她早就将皓翎王当做了父亲，但在来到这里的一年间，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一个父亲唯一的偏爱，这是有亲女在身旁的皓翎王没有给予过的，唯一的偏爱。 小夭低下头，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相柳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情绪的变化，于是默默的握住了小夭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就当这是军令”赤宸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严肃。 小夭闻言收了收眼中翻涌的情绪，随后抬起头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正好我还没玩够呢，谢谢父亲” 见状，赤宸欣慰一笑，随后缓和气氛的打趣道：“放心，这两年相柳的军饷我待会儿就折了一并交由你收着，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游历大荒吗，你一个人去我跟你母亲也不放心，如今正好有人看着你了” “父亲宽心，如今的小夭在大荒中，也不是谁都动得起的，更何况还有我在”相柳口吻轻柔，目光坚定的看向小夭。 闻言，赤宸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你们安心游历，我给辰荣朝堂换换血……” …… 入夜，偌大的温泉池中雾气升腾，小夭靠在池璧上，姣好的脸颊被雾气模糊，显出朦胧之态，相柳坐在一旁的阶梯上，手轻撩着池中的水，目光却灼热的落在小夭身上。 “成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这时，泡在池中闭目养神的小夭突然开口，相柳撩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嗓音低沉的问道：“成亲前玱玹是不是去找过你” “是啊”小夭答道。 “他是不是劝你不要跟我成亲” “是啊，诶，你怎么知道”直到此时，小夭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语气中满是惊讶。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沉声道：“我当时就在窗外”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诧异：“娘亲说过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你居然偷看？” 相柳目光缱绻，口吻轻柔道：“我当时想看看，你的婚服长什么样” 对上相柳灼热的目光，小夭责问的话一时间梗在喉咙中，来回犹豫了几次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又被我利用了，生气？” 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向上一抬，随后缓缓俯下身去，贴近到小夭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我生气的是，你又拿自己做筹码去给玱玹铺路”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颊上，小夭耳根微红，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见状，相柳眸色微沉，捏住小夭下巴的手改为揽在小夭脑后。 第96章 ——编纂医书 “小夭，看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小夭抬起清澈的双眸，对上相柳深如寒潭的眼神，认真的开口道：“因为是你” 闻言，相柳瞳孔轻颤，心中缓缓生出几分悸动，抚在小夭后脑的手轻轻往前一带，小夭的唇便贴了上来。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睫毛轻颤，缓缓闭上了眼，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带着几分对彼此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小夭立马如受惊的兔子般向后一退，只听门外传来苗莆的声音：“小姐，时辰到了” 看着小夭受惊的模样，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轻笑，随后直起身子用手拍了拍小夭的头，口吻轻柔道：“卧房等你” …… 月光皎皎，星光点点，昏暗的帷幔中，小夭静静的躺在相柳臂弯处，纤细的指尖挑起相柳胸前的一缕银发，在指尖萦绕。 相柳垂眸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迷离，手搭在小夭纤细的腰身上，隔着轻薄的纱衣细细摩挲着。 “相柳……我准备回清水镇编纂医书” “好”相柳紧了紧揽住小夭的小臂，轻声应道。 “要我说转世就这点不好，之前好不容易做完的事又要重来一遍……”小夭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相柳颈间。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又想重新弥补错过的，又不想重新做一遍做过的，未免太贪心了些” “我就这么一说……”小夭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相柳垂眸，看着小夭乖巧的样子，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随后嗓音低哑道：“那你要回回春堂吗？” 小夭摇了摇头，有些低落道：“回去也注定不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既然早晚要分离，还是不要平添不舍了” 听到小夭此话，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是呀，这一世她能找回自己的父母，也找回他，却再也做不了玟小六了。 “更何况，我如今有了长久相依之人，便也不需要那些短暂相伴了”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的黑眸，眼底一片星光。 说完，小夭缓缓抬头，将唇印在相柳的脖颈处，感受到颈间那抹柔软，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阖上双眼，抬手抚在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下压了几分，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 小夭将头埋在相柳颈间，一边细密的吻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压到相柳身上，相柳配合着小夭的动作微微仰着头，呼吸逐渐沉重了几分。 小夭的唇逐渐下移，直到停到某处，相柳止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一把托起小夭的身子将她提到自己面前，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侵略性道：“我看你今晚是欠收拾” 闻言，小夭眨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向相柳，嗓音娇软道：“怎么了，相柳大人，是小的伺候的不好吗” 话音刚落，相柳便用力在小夭腰间的软肉处捏了一把，小夭顿时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相柳身上，刚想起身，相柳便一把摁在小夭背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喜欢在上面待着，就别下来了” …… 次日一早，小夭与相柳收拾好了一切，却在出门的那一刻，陡然看到涂山璟站在门口，小夭神情一愣，随后试探的看了看相柳。 只见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冲小夭扬了扬头，得到了相柳的首肯，小夭这才走下门口的台阶到涂山璟面前，涂山璟看到小夭向他走来，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小夭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相柳今日要离开” 涂山璟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小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准备去哪儿” “清水镇”小夭回答道。 闻言，涂山璟露出一个浅笑，随后拿出一枚印鉴递到小夭面前，嗓音温润道：“清水镇上有一个俞府，里面的俞老板是涂山家的人，这几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枚印鉴去找他” 小夭垂眸，看了看涂山璟手上的印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抬手接下了。 “多谢……青丘公子” 听到疏离的称呼，涂山璟递印鉴的手僵在空中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涂山璟缓缓收回了手，冲小夭牵强的笑了笑，温声道：“西陵小姐，珍重” 涂山璟眼中泛着几分水光，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的双眸：“走吧，我看着你走” 小夭握住印鉴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郑重其事道：“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在涂山璟的注视下，相柳将小夭扶上了马车，随后相柳转过头，与涂山璟对视一眼，也登上了马车。 涂山璟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收回视线，马车中，相柳从容小夭手中拿起印鉴翻看了一下，感慨道：“有钱可真好啊，走到哪儿都不用发愁” “你羡慕也没用，父亲说了，以后你的军饷都直接发给我” 闻言，相柳抬眸向小夭看去，随后将手中的印鉴扔回到小夭手中，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可不羡慕，毕竟如今……他可只剩钱了” 说完，相柳一把将小夭搂入怀中，唇角微扬，满足的闭上了眼。 …… 十冬腊月，漫天飞雪，转眼便是又一年寒冬，琦园中，西陵珩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凤凰树下，静静的望着面前门口的方向。 一旁，玱玹微微侧着身子，只用些许余光看向门口的方向，薄唇微抿，似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直到…… “娘！” 随着小夭欢快的高喊声响起，西陵珩眸色立马亮了起来，下意识抬脚向前两步，高声回应道：“小夭！” 琦园大门处，只见小夭提着裙摆，眼中满是欣喜的样子向西陵珩奔去，身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跟在小夭身后，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口中还不忘叮嘱着：“跑慢点” 第97章 ——小夭有孕 只见小夭一下扑进西陵珩怀中，随后带着几分撒娇的蹭来蹭去道：“娘，我想你了” 西陵珩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柔声道：“娘也想你” 身后，相柳缓步上前，见到西陵珩后微微躬身，恭敬道：“母亲” 西陵珩微微颔首回应，随后将小夭从怀中拉了出来，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小夭的脸，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拥抱完西陵珩后，小夭将眼神投向一旁的玱玹，只见玱玹微微仰头，见小夭看过来后立马收起了余光，一脸淡漠的看向一旁。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走到玱玹面前微微歪头，意有所指道：“某人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呀” 玱玹微微斜睨向小夭，带着几分幽怨的开口道：“不回来才好呢，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眼里还有没有我”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不回来不行啊，毕竟小夭的身子如今要静养” 相柳的话令玱玹心中一惊，只见方才还一脸冷漠的玱玹立马担忧的转过头看向小夭，急切道：“你身子怎么了” 西陵珩见状也急忙上前，眉头微蹙的伸手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西陵珩的眉头逐渐舒展，眼底的担忧逐渐变为惊喜。 “姑姑，小夭怎么了” 听着玱玹急切的声音，西陵珩缓缓放下小夭的手，温声道：“有孕前三个月，确实要静养”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僵住，最后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平坦的小腹上，眼中原本的星光逐渐黯淡。 西陵珩用余光看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拉过小夭的手口吻温柔道：“如今辰荣朝堂不干净，你与相柳便先在琦园住下” 说完，西陵珩又转向相柳道：“对了，陛下想见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神情微诧的看了看相柳，错愕道：“外爷想见相柳？” 西陵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是以长辈的身份想见孙女婿” 小夭抿了抿唇，显然对西炎王的说法存疑，但想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暂且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见状，西陵珩温柔一笑，随后亲密的牵起小夭的手向屋里走去。 二人走过玱玹身旁时，西陵珩用余光扫向玱玹，只见玱玹站在原地，眼眸微垂，双手微微攥拳，见此情景，西陵珩不动声色收回眼眸，随后冲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中午添些安胎的药膳” “是，夫人” 吃饭时，满心好奇的阿念非要坐在小夭身旁，饭没吃几口，却是全程对着小夭的肚子上上下下一顿打量。 “男孩女孩？” “女孩”小夭干脆道。 闻言，阿念神情微诧：“刚一个月就能知道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夭得意道。 对面，西陵珩夹着菜，一边用余光静静的凝视着玱玹，一边悠悠的开口道：“你和小夭成亲的时间差不多，如今却是晚了一步” 闻言，玱玹才回过神来，随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小夭与阿念说笑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心虚的抬眼看了眼玱玹，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相柳抬眸间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的异常，于是带着几分询问意味的冲小夭挑了挑眉，小夭见状赶忙将身子转向相柳，彻底回避了玱玹的目光。 这顿饭就这样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次日，小夭带着相柳上了朝云峰，上垣宫的寝殿中，西炎王端坐在软榻上，双手藏于袖中，满是和蔼的看向自门口走入的小夭。 “外孙女拜见……” 然而小夭刚低头准备行礼，便听得头顶传来西炎王苍老的嗓音：“有身子的人了，就别跪了” 闻言，小夭屈膝的动作一顿，随后改为双手交叠道：“拜见外爷” 相柳站在小夭身旁，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交叠行礼道：“相柳见过陛下” 西炎王转眸，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相柳，同时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道：“传闻中的九命相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果真卓尔不群，来” 西炎王一边说着，一边冲自己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随后坐到西炎王对面落座，小夭也跟随坐到相柳身后。 西炎王转过身，试探性的对相柳开口道：“陪朕下一盘棋？” “自当从命”相柳颔首恭敬道。 说完，西炎王轻挥衣袖，在面前的小桌上摆好棋盘，一边拿棋一边开口道：“你的事朕听说了很多，你能为了小夭公然对抗赤水和辰荣，这份胆魄让朕倾佩” “陛下谬赞，晚辈那些事迹在陛下一手开创西炎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面对西炎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吹捧，相柳语气不卑不亢。 闻言，西炎王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揣了揣手，继续道：“那你百年前在边境多次大败我西炎大军，也是小打小闹？” 此话一出，相柳落子的手一顿，随后带着些警惕的看向西炎王，片刻后嗓音低沉道：“算做晚辈侥幸” “哈哈哈哈哈”面对相柳圆滑的回答，西炎王不禁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随后表情也放松了几分，微微侧身看向小夭道：“小夭，朕记得你回来祭拜你外婆的时候，跟朕说，有朝一日你要降了九命相柳带到朕面前，当时朕以为你年轻气盛，却不想如今他倒真的被你降了”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夭一眼，只见小夭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略显傲娇道：“外爷可服？” “哈哈哈，服服服”说着，西炎王再次转头看向相柳，长叹一口气道：“朕看得出你是有大才之人，文韬武略都不输小夭父亲，这三百年屈居辰荣军军师的位置，实在可惜” 此话一出，小夭与相柳皆是眸色一暗，随后一同抬眸带着些探究的看向西炎王。 第98章 ——西炎王得试探 “晚辈……胸无大志，只愿在义父手下为辰荣军略尽绵薄之力，不愿受困于朝堂”相柳缓缓垂眸，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棋盘之上，语气轻缓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 西炎王微微抬眸，探究的目光落在相柳身上，却见相柳清冷的面庞上毫无波澜，仿佛真的专心于面前的棋盘。 西炎王不动声色收回了眼神，随后执棋，继续开口道：“自你入洪江帐下，也算为辰荣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因为抢了个婚便被中原氏族喊打喊杀，实在令人唏嘘” “纵然战功赫赫，王室颜面亦不可轻易挑衅，陛下觉得可对？”相柳面色从容，话语间却似意有所指。 小夭坐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神情逐渐严肃。 面对相柳饱含深意的话语，西炎王的神情也不得不严肃了几分，只见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考虑着如何落子。 “听说你跟小夭离开辰荣这一年多，倒也悠闲自在，只是如今小夭有了身孕也不好身边无人照拂，辰荣朝堂对你的讨伐仍在，不若以后你便同小夭常住西炎，如何？” 西炎王深沉苍老得嗓音中带着浓浓的暗示，听到此处，小夭脸色微沉，随后缓缓起身凝视向西炎王，幽幽道：“外爷，您今日这是见孙女婿啊……还是策反啊” 闻言，西炎王落子的手一顿，随后抬眸看向一旁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西炎王朗声一笑，泰然自若道：“怎么，你成亲这么久了，朕都没有见过你的夫君，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还不能考验两句” “陛下说的是”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眸中却透着几分犀利。 西炎王转过头，对上相柳自信又坦然的眼神，不自觉眸色微沉，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 小夭垂眸看去，只见棋盘上的局势已然不容乐观，就当相柳要再次落子之时，小夭抬手一把握住相柳拿棋的手，随后贴近相柳道：“母亲不是让你今天早点回去，听她讲有孕初时要注意的禁忌吗” 相柳抬头，对上小夭微沉的双眸，沉默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西炎王微微扬唇，恭敬道：“晚辈先行告退” “嗯，去吧”西炎王揣了揣手，和蔼一笑道。 相柳走后，小夭坐到原本相柳的位置上，一边接着相柳的棋继续落子，一边道：“外爷以为如何” 闻言，西炎王长舒一口气：“你大了，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不禁笑出了声：“外爷是觉得母亲选错了人，还是我也选错了人” 西炎王眸色一顿，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沉声道：“选时无对错，走下去才知道对错” “那外爷觉得，外婆走对了吗” 小夭嗓音淡漠，却让西炎王的动作不自觉僵了一瞬，只见他缓缓抬眸，带着些深沉的看向小夭：“相柳今日的选择你该看的清楚” “清楚”小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外爷是想说他不会为了我留在西炎” “你不怕走你母亲的老路吗？”西炎王神情冷肃道。 “与其为了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杞人忧天，不如把握当下的美好生活，而且我坚信我的女儿不会遭遇我所遭遇的一切，因为她的舅舅，是未来的西炎王”只见小夭目光坚定的看向西炎王，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闻言，西炎王眸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随后不自觉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啊，相互利用又相互庇护，看来你比我想的，更加头脑清醒” “外爷过誉了，在您面前，我怎敢自诩头脑清醒” …… 小夭神情冷肃的走出上垣宫大门，抬头间却见相柳正站在凤凰树下，只见树下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一头银发配上飘落的红色凤凰花，简直堪称人间盛景。 即使与相柳朝夕相见得小夭乍一看到此景，也一时看愣了神，直到相柳转过身，看到站在上垣宫门口愣神的小夭，于是信步上前，小夭这才回过神，迎着相柳走了过去。 走到小夭身前后，相柳自然的牵起小夭的手，随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凤凰树，温声道：“凤凰树，秋千架，今日我才知你在府里移栽凤凰树的用意” 小夭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只见雪红白相间的凤凰树随着风微微摇曳，脑中不禁闪过儿时的一些回忆，片刻后，小夭与相柳相握的手收紧了几分，而后柔声开口道：“走吧，回家” …… 入夜，玱玹路过小夭房间，却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不禁蹙了蹙眉，而后玱玹转头向推开了小夭卧房的房门，只见小夭坐在书桌前，周围满是写满字得宣纸，相柳坐在小夭身旁誊写，苗莆则在一旁整理。 见状，玱玹赶忙上前神情担忧道：“你都有孕了怎么还这么劳心劳神的，歇着明日再弄不行吗” 然而小夭却是一心扎面前在医书中，头也不抬的快速道：“弄完这一册就睡” 见状，玱玹顿时眉头紧蹙，上前一步转头看向相柳急切道：“不是，你也不劝着点” 闻言，相柳无奈的长舒一口，同样头也不抬的嗓音淡漠道：“她今天不写完这一册只怕觉都睡不好，你有空责问我不如坐下来帮忙，还能快点” 见此情景，玱玹无语的抿了抿唇，随后认命的坐了下来，拿起笔架上的笔，见玱玹落座，小夭不禁抬起头，满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玱玹：“你还真一起写啊，你这储君当的挺悠闲嘛” 小夭话音刚落，头顶便被玱玹用笔杆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紧接玱玹幽怨的嗓音响起：“还不是为了你” 无故被敲的小夭缩了缩脖子，随后满脸无辜的看了一眼玱玹，嘟囔道：“我又没摁着你帮我……” 有了玱玹的加入，小夭的进度也快了很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写完了手中这一册，这边小夭刚刚放下笔，门口便传来珊瑚的敲门声：“小姐，安胎药好了” 第99章 ——玱玹的异常 “进来吧” 门口，珊瑚端着托盘送到小夭面前，小夭刚刚抬头，只见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托住碗底，小夭下意识一愣，一脸迷茫左右看了看。 相柳和玱玹对此情形也是始料未及，不禁同时抬眸看向对方，见此情景，小夭赶忙伸出双手从中将碗端走，同时干笑着开口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见状，玱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手，随后垂了垂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语速极快道：“喝完早点睡吧，我走了” 说完，玱玹便快速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夭的卧房，小夭抬起头，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见小夭愣神，相柳转过身，自然的接过小夭手中的汤药，口吻轻柔道：“我来吧” 见状，苗莆很识趣退了下去，相柳拿起汤勺一边搅动一边轻吹着碗中的药，随后自己先轻抿了一口，再送到了小夭嘴边。 看到嘴边的药，小夭这才回过了神，赶忙低头接下顺着汤勺边缘缓缓将药吸入口中，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将药咽下去，便听到相柳毫无征兆的开口道：“玱玹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一口药呛在喉咙中，紧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相柳见状神情一惊，赶忙将药放到桌案上，然后轻拍着小夭的后背。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相柳看似责备的话语中其实满是担忧。 小夭心虚的别了别眼神，随后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 直到小夭不再咳嗽，相柳才重新端起药碗，一边动作轻柔的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喂到小夭嘴边。 看着相柳对她关怀备至的样子，小夭眼眸微动，心中不自觉生出一阵温热，吹完药的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小夭水光盈盈的双眸，手中动作不自觉一顿，片刻后，不禁嗓音低沉的开口道：“我劝你别这么看着我” 闻言，小夭猛地回过神，然后赶忙低下头认真喝药，见小夭一副慌乱的样子，相柳不禁微微歪头，眼底带着几分柔情，一边喂药唇畔含笑的看向小夭。 喝完药后，相柳放下药碗，随后躬身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小夭突然觉得身下一空，眸色一惊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微诧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喝个药都能给自己呛到，我可不放心你自己走到床上去”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绕过书案，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头，轻握着小夭的手，声线温柔道：“睡吧” 小夭揪了揪被子，随后微微侧过身，在相柳的注视下阖上了眼。 玱玹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的灯火熄灭后，不自觉垂了垂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不做，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什么，必须要去填补。 片刻后，玱玹克制的闭了闭眼，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门应声而开，玱玹下意识转头望去，直接对上了相柳诧异的眼神。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随后转过身轻轻关上了门，双手负后信步上前道：“储君殿下在等什么？” 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但想着已经被碰上了，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坦然道：“没看到小夭睡下，不太放心罢了” “已经睡了，殿下宽心”相柳稳声道。 “那相柳大人怎么还不休息呀”玱玹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闻言，相柳双手抱胸，随后走到玱玹身侧，无奈的扬了扬头看向天空，意有所指道：“储君殿下对我这么不放心，我怎么睡得着” “相柳大人此话何意呀”玱玹故作不解道。 “殿下何必再装糊涂呢，其实在我和小夭成亲前，你和小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脸色微沉得看向相柳：“你偷听” “我本意是去看小夭，无意听到”相柳一脸从容道。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玱玹双手负后，声音逐渐带上了几分严肃与警惕。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觉得我会对你说什么，质问，又或是打一架？可惜我在乎的只有小夭的心意，至于旁人如何看待我，那都是旁人的事” 说到这儿，相柳突然一顿，随后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道：“但你不是旁人，你跟父亲母亲一样，是小夭的家人，倘若你我不睦，为难的只会是小夭” 听着相柳的话，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压抑，随后克制的攥了攥拳，沉声道：“我没想过与你为难，但你如果做出伤害小夭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拍了拍玱玹的肩膀，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这句话我信” 说完，相柳抬脚绕过玱玹后，信步走回了卧房。 …… 转眼间，寒冬褪去，天气逐渐回暖，院子中原本的枯枝渐渐长出嫩芽，朝云峰的高台上，小夭一只手吃着凤凰花的花蜜，一只手同西炎王下着棋。 西炎王眼神低垂，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棋局，同时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道：“你的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相柳教的”小夭随口道。 “看出来了，一个路数”西炎王失笑：“不过跟他相比还是略有逊色，什么时候再让他陪朕下两盘”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落在棋盘上的目光立马抬起，随后眉峰微挑，悠悠道：“外爷这是嫌我没把您陪好啊” “朕可不是这个意思”西炎王摇头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微微探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道：“外爷别想了，这九命相柳啊……只有我能降得住” 闻言，西炎王不禁失笑的说道：“你这个小刺儿头，也只有他能降得住”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突然从一旁走出，抚在西炎王耳边低声道：“陛下，褚公子到了……” 第100章 ——神秘男子 小夭微微歪头，带着几分探究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片刻后一脸和蔼的看向小夭：“你不是还要编纂医书吗，今日就先下到这儿吧” “外孙女告退”小夭微微颔首，随后扶着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缓缓起身，转头间，只见朝云峰的阶梯下，一名内侍正领着一名少年向上走来。 小夭抬脚向前走去，随着二人逐渐走近，小夭逐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只见那人星眉剑目，鼻梁高挺，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他上台阶的步伐左右摇摆。 小夭缓缓走下台阶，二人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不动声色的斜睨向身旁的少年，从侧面看，这人的面庞棱角分明，虽然年轻，眉宇间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身形略显消瘦，但也其不失沉稳气质。 西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她竟两世都没注意到，小夭驻足，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偏过头对一旁的苗莆低声道：“去查一下那人的底细” …… 与此同时，大明殿中，辰荣炎灷身着朝服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只见他正微微低头，阅读着手中拿着一本奏章，随着目光的下移，辰荣炎灷的眉心逐渐蹙起，见此情景，下首位置的一众大臣也逐渐紧张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走出大明殿，紫禁宫的阶梯上，洪江快走两步追到赤宸身后，满面愁容的开口道：“这贼寇不像贼寇，叛军不像叛军的，到底是谁的人马” 赤宸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行踪诡异不定，关键也不主动进攻，就扎在军营后山，总觉得如芒在背……” 洪江满脸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道：“情况不明也不好出动太多人马，上回老离戎带一小队人去了，人没抓到还把人折了” 闻言，赤宸驻足，神情微诧的看向洪江道：“连他都吃了亏？” “说的就是啊，依我看……现在朝堂也稳定了，要不把相柳召回来？”洪江试探性的问道。 赤宸看向洪江，蹙着眉头似是在思考，片刻后，赤宸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就这么办吧” …… 数日后，接到信件的相柳便立即带着小夭返回了辰荣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按理说小夭刚有了，应该多放你一阵，这不是陛下动怒了吗”洪江坐在营帐中，一只手扶着膝盖，眉眼中满是愁容。 “不妨事”相柳神情专注的看向手中的军报，眼中带着严肃。 相柳了解了大致情况，一个月前辰荣军后山突然出现一批人马，训练有素不像普通流寇，但行动目的不明又不像谁家豢养的私兵，时不时露头骚扰却又不正面交锋，辰荣军派去剿灭的人又频频无功而返…… “兵力不明，目的不明，主帅不明……”看着手中的军报，相柳不禁严肃的蹙了蹙眉。 “老离戎前两天倒是和主帅正面交锋过，你可以去问问他”洪江道。 …… “那人一身黑衣，年纪不大，比我侄儿还小些，身形有些消瘦，身法很灵活，对了！他的法术很是古怪，法器是一只箫” “箫？”听着离戎老伯的描述，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音律法术一类的，就让大家都封了听觉，结果我猜错了，那箫是用来操纵蛇虫一类的”离戎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懊悔的砸了下拳。 “不是普通蛇虫吧”相柳问道。 “好像确实不是，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离戎老伯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是焦急，但又说不出什么。 见状，相柳点了点头，沉声道：“别着急，改日我亲自带人去看看” …… 是夜，星光点点，寂静一片得丛林中，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叶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树下，士兵手中光洁得刀面反射出微弱的月光，给本该平静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紧绷的气氛。 此时的相柳半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随着半个夜晚过去，士兵们逐渐出现疲态，但相柳犀利的双眸却依旧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突然，寂静的夜中开始传来微乎其微的箫声，众人闻声立马清醒了几分，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收紧，相柳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响起：“药都抹好了吗” “禀军师，都好了”身后的士兵回道。 “都在各自的位置藏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挪动” “传下去，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动” “是” 在这寂静一片的丛林中，箫声逐渐清晰，相柳薄唇轻抿，身子逐渐转向箫声传来的方向。 对面，少年手持竹箫，双眼微阖，手指在音孔处缓缓跳动，吹着轻柔绵软的曲调，在这静谧的夜中令人昏昏欲睡。 “主上，您都主动暴露位置了，他们居然不进攻” 闻言，少年吹箫的动作一顿，箫声戛然而止，下一刻，少年的眼神骤然犀利，箫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曲调，变得凌厉而激昂。 听到曲调骤然变化，相柳眸色一沉，下一刻，只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而来，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众人开始有些慌乱，接抬起头左顾右盼得寻找杂声的来源。 “军师，是虫！”相柳身后，士兵惊呼一声，只见远处的天空上，黑色的飞虫铺天盖地而来，发出聒噪刺耳的“嗡嗡”声。 “都不许动”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凌冽，嗓音坚决而冷冽。 见此情景，众人都紧张的蜷缩成一团，有个别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不敢去看。 只见飞虫连接而成的黑云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猛地向相柳的方向俯冲而下，相柳神情的直视向俯冲而下的飞虫，身后的士兵见状便要拔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的手便猛然按到他拔刀的手上。 “军师……”士兵紧张的看着俯冲而下的飞虫，不自觉紧咬牙关。 然而就在那铺天盖地的飞虫即将冲到众人面前时，却突然改变了方向，下一刻直直绕过了众人。 第101章 ——反跟踪 黑暗中，少年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眉眼透出一股凌厉之色，随后手上动作加快，箫声节奏变得急促，只见满天的虫陡然调转方向再次向众人袭来，众人再次屏住呼吸，然而就在飞虫即将扑上众人的时候，却再次急转方向。 逃过一劫的兵士们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随后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少夫人的药这么管用”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下一刻闭上了双眼，仔细分辨着箫声传来的方位，待飞虫散去，相柳猛然睁开冷冽的双眸，下一刻手中骤然凝出一柄长弓，随后迅速起身架箭，犀利的双眼看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指尖一松，箭离弦而去。 羽箭划破夜空，发出“咻”的一声，吹箫的少年下意识抬眸看去，下一刻，少年手中的竹箫便被利箭射碎在手中。 “主上！” 少年猛地转身，断裂的竹箫掉落在地，只见他垂眸看了看插入脚底的利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嗓音微沉道：“对面有药理高手，先撤” “追！”相柳嗓音凛冽，随后手中凝出兵刃，脚下猛然用力飞身而出。 “是九命相柳！”少年身后的男子惊呼一声。 少年闻言驻足，随后将手指放到嘴边用力一吹，随着一声哨响，少年身后飞出骤然数百只色彩鲜艳的蝴蝶，直冲对面而去。 见此情景，相柳猛然刹住脚，只见成片的蝴蝶挥舞翅膀间，蝶粉散落满天，相柳赶忙用披风捂住口鼻，高声命令道：“撤！” …… 回到辰荣已然数日，小夭原本如往常般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编纂着医书，却突然感到一阵不善的气息传来，小夭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快到令人来不及捕捉，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小夭眉头微蹙，盯着窗外看了片刻，苗莆见状也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向窗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小姐” 小夭回过头，垂眸看向桌上的宣纸，沉思了片刻后，冲一旁的珊瑚勾了勾手指。 珊瑚见状立马上前，只见小夭抚在珊瑚耳边低语了片刻，随后向苗莆伸出了手，苗莆见状赶忙搀扶着小夭站起身。 “扶我出去走走” 小夭此话一出，苗莆神情微诧，随后转头看了看窗外，犹豫道：“小姐，天都黑了，姑爷又不在” “他不在我还不出门了吗”小夭语气淡漠，转身便向外走去。 夜幕之下，月牙高挂，小夭一只手抚在小腹上，缓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身后，几名黑衣人如夜猫般趴在两侧房屋的房脊上，犀利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后背。 不知走了多久，小夭突然驻足，见此情景，房脊上的人也迅速趴下身子，将自己隐匿在夜色中，只是下一刻，等几人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站在街道中央的小夭与苗莆却陡然消失了。 几人眸色一惊，猛然从房脊上跃下，四处寻找无果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下脚，最后转身离去。 街尽头的拐角处，小夭缓缓走出巷子，犀利的双眼落在几人离去的背影上，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嘲讽。 几人接连越过几条街，最后停在城南的一处小巷中，窄巷尽头，是另一队黑衣人，只见他们手中拎着一个五花大绑身形消瘦的男子，还被塞住了嘴。 “跟丢了” “没事，我这边得手了”只见领头之人提了提手中的男子，随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撤” 然而几人刚刚走出巷子，便猛然看到一道身影站在街道中间，几人瞬间警觉，纷纷拔刀护在身前。 小夭眉峰微挑，轻蔑的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嗓音散漫：“拿下” 下一刻，数十兵士从两侧的房屋中破窗而出，顷刻间包围了黑衣人。 见状，原本被黑衣人提在手中的男子瞬间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激动的看向小夭，身体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实点”只见黑衣人一脚踹在男子身上，随后警惕的看向小夭，下一刻，两方人马同时出手，原本静谧的街道瞬间爆发了混战。 小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眼中尽是冷漠。 黑衣人人数劣势，不消片刻便不敌小夭的人手，只见领头之人一把扔下手中男子，随后从腰中掏出两枚黑丸冲地上用力一砸，霎时间烟雾弥漫。 众人后退几步，随后下意识就要追赶。 “别追了，小心埋伏”小夭沉声制止了众人的动作，随后上前走到被扔下的男子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扯开男子口中的布条。 “多谢……”男子微微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夭借着月色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见他鼻梁高挺，脸型圆润，杏眼里泛着一丝水光，整体长相还算清秀。 “你是谁”小夭嗓音冷肃。 “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怎么知道”白离钰小声嘟囔着，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随后冲身旁人招了招手，冷声道：“带走” …… 相柳的营帐中，小夭端坐在床榻上，眼光下垂，白离钰跪在小夭面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时而抬眼偷看，又立刻垂下眼眸。 “搜他的身” “是” 只见一旁待命的士兵大步上前，伸手便向白离钰身上摸去，白离钰见状眸色一惊，一边大喊着一边拼命向后退去：“不要！你别碰我！” “闭嘴” 白离钰聒噪得声音吵得小夭眉心直跳，只见小夭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冲身旁的苗莆使了个眼色。 见苗莆前来，白离钰似是长松了一口气，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不一会儿，苗莆拿着白离钰身上搜到得东西捧到小夭面前，小夭垂眸，看了看苗莆手中的葫芦，伸手上去。 见状，白离钰眸色一惊，急忙开口道：“夫人！那里面是毒虫……” 闻言，小夭抬眸瞥了一眼白离钰，随后转手拿过葫芦旁边的荷包，小夭拿过荷包后先是捏了捏，见其中似是有硬物，随后伸手进去…… 第102章 ——白离?百黎? 白离钰紧张的看着小夭的手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只见小夭将手伸入荷包后，神情突然一顿，随后眸色一沉，探究的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白离钰低声道。 闻言，小夭歪了歪头，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离钰抬头，看了看小夭的装扮，又看了看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磕磕绊绊道：“您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位，兽王赤宸的女儿，西炎储君的妹妹，九命相柳的夫人……西陵玖瑶吧” 白离钰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小夭探究的看向白离钰，眼中意味不明，兽王赤宸？这是百黎对赤宸独有的称呼，除百黎之外对赤宸都或称将军或称魔头，这个白离钰居然脱口而称兽王赤宸。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荷包中的山核桃，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雌雄蛊诶～” 此话一出，白离钰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下意识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小夭玩味的笑挑了挑眉，随后将手放置胸口，下一刻，小夭胸口的人流萤开始闪烁。 “真巧，我也有” 白离钰看着小夭胸口闪烁的流萤，神情怔愣了一瞬，随后赶忙一脸谄媚的笑道：“此蛊非情深似海不能种成，少夫人与相柳大人真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 “用你说”小夭冷漠的打断了白离钰的吹捧，随后意味深长的缓声道：“白离？百黎？” “不是百黎，白玉的白，离别的……离”只见白离钰越说越没底，头像鸵鸟一样埋在胸前。 小夭垂眸，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白离钰，冷声道：“雌雄蛊只有女子才能养成，露出你的真容”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僵，随后紧闭双眼不肯动作。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白离钰视死如归的样子，玩味道：“你若现在不肯坦白，等我夫君回来了，你想坦白可都来不及了” 然而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相柳陡然冲入营帐，面容焦急的四处寻找，等看到小夭安然无恙的坐在床榻上，相柳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小夭见相柳前来，赶忙站起身道：“给你抓了个人，审审？” 相柳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白离钰，不自觉蹙了蹙眉，随后信步走到床榻前坐下，冷冽的陡然嗓音响起：“你是谁” 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紧张的向相柳看去，只见面前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单单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随着脸上冷白色的面具缓缓化开，那张清冷妖异的面容缓缓浮现在眼前，再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眸，只一眼仿佛便能令人深陷其中。 “看够了吗” 直到小夭微冷的嗓音响起，白离钰这才发觉自己竟看愣了神，于是慌乱的收回了眼神，颤颤巍巍道：“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你跟那伙人什么关系”相柳面容冷肃道。 “没有关系……” “鞭笞，二十” 白离钰话音刚落，相柳冷冽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听到熟悉的话语，小夭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然后给了白离钰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惊，随后慌张的开口道：“别别别，我的命不值钱但少夫人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腥……啊！” 白离钰话还未说完，便被两名兵士架到了木板上，旋即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鞭。 “要不算了，她可能是百黎族的人”小夭眉头微蹙，试探性的提醒相柳。 相柳垂眸冷冷的看向面色痛苦的白离钰，沉声道：“他可没说他是百黎族的人” “我说……唔！别打了……我说……”白离钰牙关紧咬，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夭眉头微蹙，不禁心生几分不忍，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去”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人是我抓回来的，怎么也要看着审完” “大人，二十鞭已打完” 重重二十鞭下去，白离钰脸色煞白，身体发颤的趴在木板上：“我说……我和抓我的人的确没有关系，但我认识他们的统领……” “说下去”相柳转过头，眼中原本的柔情骤然化为冷冽。 白离钰咬了咬唇，艰难的开口道：“他们的统领，叫冥……” …… “属下无能，被那女人发现了” 一处昏暗的小屋中，冥端坐在一处木榻上，左手握着一节竹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刀，缓缓的在竹子上刻画着。 “没关系，九命相柳的女人，岂是那么好抓的”只听得冥的嗓音带着几分散漫，眼眸始终落在手中的竹子上。 “还有……白离钰被他们劫走了” 此话一出，冥手中动作一顿，随后骤然抬起凌厉的双眸，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你把白离钰弄丢了？” “请主上责罚！”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握住竹子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片刻后，冥重新拿起小刀，开始刻画手中的竹子，不消片刻，原本普通的竹子便变作了一只竹箫。 冥缓缓放下手中的小刀，随后将竹箫对准自己的嘴，下一刻，箫声再度响起…… …… “可以先把我的山核桃还给我嘛……” 白离钰此话一出，相柳眸色瞬间一冷：“鞭笞……” “诶，等一下别打别打”相柳刚要开口，小夭便急忙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一把将手中的山核桃扔回给了白离钰。 见状，相柳抬眸看向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很心疼他？” “嗯？”小夭闻言下意识发出一声疑惑，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于是赶忙趴在相柳耳边低声道：“她是个女孩子……” 闻言，相柳眉头微蹙，旋即看着白离钰小心翼翼的捡起身前的山核桃，擦了擦又吹了吹，最后收回了胸口处。 第103章 ——夜袭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相柳的嗓音凌冽而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清冷的双眸死死锁住面前的白离钰。 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就在她犹豫之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痛呼。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皆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中气十足鞭笞白离钰的士兵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一只手扶在头上，面色痛苦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见状，相柳下意识起身，小夭也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士兵的手腕向脉搏处探去。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冲入一名士兵，神情慌乱语气急促道：“军师，前几天跟你出去那批兄弟，有好几个突然倒地不起，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 “有人下毒？”相柳严肃道。 “不是毒，是蛊”小夭眉头紧蹙道。 “蛊和毒……有什么区别？”禀告的士兵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毒药是死物，蛊虫却是活物，毒药能杀死人，蛊虫却能控制人，想让他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小夭语气急促道。 “看来那天还是有人误吸了那些粉末……” “差人去找大将军写封手信，去百黎请一位巫师过来” “那个……我能解”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身旁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小夭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一脸虚弱的白离钰，随后一脸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怎么忘了你也是百黎族” 只见白离钰艰难的从木板上坐起身，嗓音虚弱道：“给我拿把刀，大的小的都行……” “给她刀！” 只见白离钰拿起刀，在倒地的士兵腕处划了一刀，随后用手握住伤处，闭上眼睛唇瓣微动，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去把发作的士兵都抬过来” …… 与此同时，清水镇的一处木屋中，冥双眼微阖，修长的手指在箫上灵活的跳跃着，突然之间，冥动作一顿，随后双眼猛然睁开，闪过一丝空洞，片刻后，冥缓缓放下手中的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泽，调集人手，夜袭……” …… “他为什么要抓你” 解完蛊的白离钰并没有逃过相柳和小夭的审问，而此时的白离钰已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直接毫无形象的席地而坐，嗓音毫无波澜道：“私仇” “你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儿吗” “清水镇有一个” “他是百黎族的人吗” “不是” “不是他为什么会操控蛊虫？” “你不是也会吗” 听到白离钰半死不活的回答，相柳眼皮轻掀，随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白离钰，薄唇轻启道：“鞭笞……” “诶别别别，我可以破他的蛊术！”相柳刚一开口，白离钰立马慌乱的回道。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屑道：“既然已经知道是蛊术，百黎有的是巫师，还何须你来破” “我……”白离钰喉中一噎，随后焦急又委屈的抿了抿唇。 但下一刻，营帐外忽的传来一阵杂乱，相柳下意识起身，只听得士兵焦急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军师，是夜袭！”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眸色一亮，赶忙站起身道：“现在去百黎请人已经来不及了，大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相柳回过头，眼神冷冽的看向白离钰：“带她去”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眼中带上了隐隐的怒气：“鞭笞，四十” 下一刻，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白离钰就往木板上按去，白离钰一边挣扎，一边倔强的高喊道：“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有一个条件！” 然而就在她浑身紧绷双眼紧闭准备迎接剧痛时小夭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兵士刚刚举起的手立马停在半空中，小夭眉头紧蹙，严肃的看向白离钰道：“说说看” 白离钰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微微有些气喘道：“不能对外泄露我任何身份信息，尤其是百黎” “成交，带她去”小夭干脆利落道。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结果一下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咬着牙道：“把我……放远点，能听到对面的箫声就行” “你就待在我旁边，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相柳脸色阴沉，冷肃的看了一眼白离钰后，转身快步走出了营帐。 …… “主上，白离钰的位置找到了” “在哪儿”冥急切道。 泽抿了抿唇，带着些犹豫道：“在……九命相柳身边” 闻言，冥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缓缓拿起手中的箫放在嘴边，随着箫声响起，蛊虫漫天，蛇蝎满地，皆向辰荣军营后方奔去。 白离钰跟在相柳身后，听到熟悉的箫声响起，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眸中闪过一丝压抑，下一刻，白离钰摊开手掌，只见一把翠玉箫缓缓出现在白离钰手中。 白离钰缓缓握紧手中的箫，闭上了眼，藏住了眸子中翻涌的情绪，下一刻，白离钰手腕一翻将箫对准了嘴唇，随着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各类蛇虫都停下了动作。 听到熟悉的箫声，冥吹箫的动作一顿，拿箫的手骤然收紧，下一刻，箫声骤然带上了几分凌厉与急促，蛇虫再次向前挺进。 白离钰闭着眼，眼角逐渐挂上一颗晶莹，箫声中逐渐透出丝丝悲切之感，下一刻，蛇虫逐渐散去，原本的两处箫声也变为了一处。 白离钰缓缓睁开眼，看向天上的点点繁星，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蛊……退了” “人还没抓到”相柳嗓音冷肃，随后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拎着她向前走去，白离钰眼神空洞，被动的随着相柳的话动作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相柳便感到一阵凌厉的气息袭来，相柳脚下一顿，手中骤然凝出冰刃，同时一把推开白离钰，转身间，相柳手中的兵刃骤然与一柄长剑相交，二人之间磅礴的灵力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第104章 ——白离钰种蛊 两人同时抬眸，犀利的眼神骤然在空中相对，然而下一刻，冥却突然一个翻身绕过相柳，相柳察觉到他的目标是白离钰，于是转身追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泽拦住。 在泽身后随之而来的是夜袭的大批人马，顷刻间与相柳的人马战作一团，白离钰见冥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转头就跑。 但冥的速度极快，两步便追上了白离钰，随后更是长臂一捞就夹住了白离钰的腰身，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紧接着一声哨响，一匹黑马嘶鸣着冲入了阵中。 只见冥一只手扛起白离钰，在黑马跑过身旁时另一只手一把攥住缰绳，借力纵身一跃，便越到了马背上。 上马后，冥一把将白离钰放到马背上，白离钰被鞭笞的伤口就这样被反复扯动，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白离钰死死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身后的血已然顺着脊背流下…… 冥刚准备驾马离去，却感到手上一阵粘稠，冥抬手看去，见自己手心满是鲜血，不自觉身形一僵。 见冥似有走神，相柳眸色一暗，骤然用灵力化出弓箭，随后架箭瞄准一气呵成，顷刻间羽箭便离弦而出。 听到箭声的冥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闪躲却为时已晚，下一刻，羽箭直直射入冥的右肩，冥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箭头滴落…… “驾！”冥强忍着剧痛用力夹紧马腹，带着白离钰疾驰而去。 见冥脱身，泽也立马下令所有人马撤离，见状，众人想追，却被相柳喝退。 “别追了，小心埋伏”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整个人被颠的几乎要散架，只见她费力得转过头，看向冥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一只流萤向他飘去。 白离钰心中一惊，赶忙低头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冥的血混合着自己的血，染红了装着山核桃的荷包。 正在骑马的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白离钰看着流萤隐入了冥的身体，懊悔的闭了闭眼，然后费力的将手伸向荷包，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冥驾着马一路狂奔，直到停在清水镇前才拉动缰绳停了下来，冥翻身下马，然后想将白离钰也抱下来，却发现白离钰身上满是鲜血，根本无处下手。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根本没看到冥的动作，于是自顾自的用手撑在马背上挣扎着往下，却不想一个用力过猛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白离钰下意识闭眼，本以为又是一场伤上加伤，结果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没事吧” 头顶上方，冥低沉而冷漠的嗓音响起，白离钰皱了皱眉，虚弱道：“托你的福，差点我就要活下来了……” 闻言，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将白离钰从怀中推了出去，随后反手握住肩膀上的箭，咬紧牙关用力一拔。 “嘶～”听到箭头从肉中拔出的声音，白离钰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不忍的回避了眼神。 然而冥只是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后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哪儿有力气做什么……”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 冥的眼皮轻掀，用凝视得目光看向白离钰：“我感觉到了，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见冥有所察觉，白离钰想着反正也瞒不过，于是干脆直言道：“是” “解了”冥蹙眉道。 “解不了”白离钰没好气道。 闻言，冥眸色一沉，低沉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道：“这才一天，你就是九命相柳的人了？” 此话一出，白离钰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转过身将伤痕累累的后背呈现在冥的面前，嗓音因为气愤而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看看，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派人来抓我，我怎么会落到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两口子手里，你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抓我回去做什么” “我……”看着白离钰身上因为鞭笞而留下的痕迹，冥不自觉瞳孔微颤，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片刻后，白离钰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想杀人灭口是吗？可惜，今日我给你种下的是同命连心之蛊，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冥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开口道：“同命连心蛊？世上有这种蛊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你的蛊术全是我教的，你不知道只能说明我没告诉你”白离钰冷声道。 闻言，冥克制的垂了垂眼眸，嗓音低沉道：“我没想杀你” 白离钰苦涩又自嘲的笑了笑：“多谢，不过你还是赶紧带着你的人撤出清水镇吧，因为我已经把这儿卖了” 白离钰此话一出，冥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离钰，嗓音压抑道：“你把我们在清水镇的住所……卖了？” “卖了，现在你的位置，你的蛊术全部暴露了，赶紧带着你的人回西炎，不然接下来你连身份都瞒不住” 随着白离钰的话逐渐落下，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手逐渐紧握，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就此别过吧，你忘了白离钰，我也忘了冥”白离钰仰了仰头，嗓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冥看着白离钰的背影，深邃的黑眸带着几分翻涌的情绪：“就此别过……你觉得九命相柳会放过你吗” “你能放过我就行”白离钰嗓音散漫道。 “你宁愿留下来被九命相柳折磨，也不愿意跟我走？”冥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你要是愿意永远当冥，我就跟你走”白离钰的嗓音很轻，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白离钰听到身后之人似在向她靠近，白离钰紧张的抿了抿唇，下一刻，冥从身后径直绕过了白离钰，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最后留给白离钰一个冷漠的眼神，驾马离开了清水镇。 第105章 ——有家的感觉 等相柳带人到达了白离钰所交代的冥藏身的木屋时，众人破门而入，却只看到屋内空空一片，只有白离钰一人满身血迹，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神情呆滞。 相柳缓步走入屋中，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到了白离钰的身上，旋即双手负后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毫无生气的白离钰，冷声道：“你把他放跑了” 听到相柳冷冽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白离钰眼眸轻抬，随后眼神空洞的看向相柳，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字：“是” 白离钰虚弱的嗓音落下后，相柳眼睛逐渐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胆子不小，敢骗我，想好怎么死了吗” 只见白离钰微微扬唇，露出一个苦涩却又不以为然的笑，嗓音淡然吐出三个字：“没想死”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深邃的黑眸中带着彻骨的冷意：“你这两天在我面前可没做一件不找死的事，带走” 面对相柳冷冽的命令，白离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随后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对于士兵粗鲁的扣住她肩膀的动作也毫不反抗，就顺势弯下了腰，任由人将自己押了出去。 相柳斜眸，冷冷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白离钰被一路押出到屋外，走出院子的一瞬间，白离钰驻足了片刻，只见她缓缓转过头，望向身后残破的木屋，眼眸微动，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走”见白离钰驻足，身后的士兵不耐烦的推搡了一下她的后背。 白离钰向前跌了两步，随后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眼眶微红，唇瓣带上了几分颤抖，最终迈着虚浮的步伐，逐渐远去。 暗处，冥身着黑衣面附面具，双眸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双手逐渐紧握，小臂青筋暴起。 相柳走出屋外，敏锐的感知让他下意识向冥所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冥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清水镇…… …… 夜晚的西陵府，一片寂静，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小路照亮，石子路的尽头，卧房依旧亮着微弱的烛火，相柳推门而入，只见小夭正在房中踱步，一听到他回来的响声，便立马欣喜的迎了上去。 见状，相柳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冥不好对付，我怎么睡得着”小夭走到相柳身后，动作自然的帮他脱下了披风，却突然看到一抹刺眼的猩红。 “你受伤了？” 听到小夭的惊呼声，相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小臂处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痕。 “什么时候划的，我都没注意到”相柳神情淡漠，随后抬手用灵力化去了伤痕。 小夭无奈的看了看相柳，随后一脸严肃的叮嘱道：“玩蛊可不同于玩毒，可要千万小心，怎么样，冥抓到了吗” 相柳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 见状，小夭神情微诧：“白离钰没有破了他的蛊吗？” “躺下我给你讲”相柳神情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声道。 片刻后，小夭放下了床边帷幔，随后爬到相柳身后，将手搭上相柳的肩膀，动作轻缓不轻不重的为相柳捏着肩膀。 相柳右腿支起，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小夭的按摩，逐渐感受着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那个白离钰没说实话，他跟那个叫冥的人关系应该不一般，虽然她退了冥的蛊虫，但等我赶到清水镇里她说的那个位置后，冥已经被她放跑了” “那要这么说，这个冥可能跟玱玹的轩一样，是个化名”小夭狐疑道。 相柳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随后缓声道：“清水镇的化名还真多，玟小六，叶十七……” 听到相柳的话锋突然怪异了起来，小夭连忙制止道：“诶诶诶，上辈子的事能不能不要现在说” 见小夭被逗的慌乱，相柳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感受着小夭柔软的小手在肩上揉捏，逐渐有些享受的仰起头，缓声道：“白离钰已经被我关起来了，为防止冥卷土重来，她还不能死” 听到白离钰被关，小夭给相柳捏肩的动作不禁缓了几分，逐渐露出几分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小夭有些试探的开口道：“明天，我想去看看白离钰”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有些错愕的看向小夭：“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好看，你好看”小夭一边暧昧的挑起相柳颈间的一缕发丝，一边俏皮的笑了笑，随后神情认真了几分道：“白离钰是个跟我一样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与其关着她，不如想办法收了她” 相柳眉峰微挑，随后自然的向后一靠靠在小夭怀中，嗓音带着几分慵懒道：“收了她……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驭蛊了，百黎族敬重父亲，你想要一个比她高明巫师的难道不是信手拈来吗” “哎呀这不一样”小夭将手环在相柳胸前，带着几分撒娇道。 相柳闭上眼放松的靠在小夭怀中，随后嗓音散漫道：“想去就去吧，小心点就行” “知道，可不敢伤到相柳大人的千金～”小夭眉眼弯弯，半开玩笑的说道。 闻言，相柳眼眸轻抬，随后从小夭怀中起身，坐到小夭身旁，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在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逐渐温柔。 原来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过去的他无父无母，不知何为亲情，后来他做了防风邶，短暂的体验了一次母子间的亲情，但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和他血脉相连，密不可分的。 “你现在摸不出什么的，她还不会动，等再过一个月，有了胎动，那才有意思呢” “不，能摸出来”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的小腹，深邃漆黑的眼眸似带着几分莹莹的水光，嗓音缱倦道：“原来有家是这种感觉……” 第106章 ——做我的人 辰荣军的地牢中，白离钰手持翠玉箫，靠坐在满是铁锈的铁栏上，只见她修长白皙的指尖在那一排洞口上飞舞，跳跃，演奏出一阵极尽哀伤与悲切的曲子。 白离钰的头微微上扬，正对着墙壁顶端那扇书本大小的窗子，日光透过窗子映照在白离钰惨白的脸上，反射出她眼角那颗倔强不肯滑落的晶莹，正如此刻的她。 “你这曲子，是我听过最悲的曲子” 随着栏杆外小夭轻柔的嗓音响起，白离钰吹箫的动作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箫，愣愣的望着那扇窗子透出的方寸天空，嗓音微哑道：“牢房污秽，少夫人千金之躯怎的踏足贱地”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歪了歪头，试图看清白离钰的正脸，却发现她腰间已然不见了的荷包。 小夭神情微诧，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你的山核桃呢？不会是……种上了吧” “丢了”白离钰嗓音冷漠道。 “丢了？”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冲一旁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小夭走到白离钰身前缓缓蹲下，随后伸手用灵力探去，只见白离钰胸口缓缓亮起，流萤飘出。 见状，小夭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开口道：“这才一日时光，你该不会是……种给了那个冥吧？” 白离钰面无表情，不语。 “听说他跑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跑呢？” “所谋不同，无法同路”白离钰漠然道。 “何为所谋不同”小夭不解道。 “我是惜命之人，他却是亡命之徒”白离钰微哑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闻言，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扔给了白离钰，白离钰微微斜眸，随后拿起药瓶直接打开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你不怕是毒吗？” 白离钰吃完药后将空瓶一撇，漠然道：“你想杀我何须这么麻烦” 小夭勾了勾唇，歪头看向白离钰背后的伤，随后不禁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感慨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也被相柳这么打过” 此话一出，白离钰原本淡漠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只见她先是错愕的抬起头，随后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少夫人是专程过来拿我打趣的吗？且不说相柳大人对您视若珍宝，更何况谁敢伤害兽王赤宸的女儿，九族不要了？” 闻言，小夭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不过相柳的九族不就他自己吗” “但他是九命相柳，他一个人可比别人整个九族都难杀” “所以看到你伤成这样，我是真的挺同情的”小夭一脸真诚道。 听到此话，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那你放我走呗” “这个不行，我想要你跟我走” 闻言，白离钰眉头微蹙，不解的打量了一下小夭，疑惑道：“跟你走” 小夭看向白离钰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扬了扬头缓缓回忆道：“我特别知道你的感觉，因为我也曾变化容貌隐姓埋名，不愿回家，四处漂泊” “清水镇的老石头可没说你还离家出走过”白离钰微微斜眸，一脸不信的看向小夭。 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一脸淡然道：“因为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也曾一无所有，为了省出二两银子省吃俭用，也曾忍着心痛，和心底的那个人分道扬镳，但是我们又遇见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人……是相柳大人吗” 小夭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柔声对白离钰说道：“你只看到我们如今的真心相许，但你不知道我和他最艰难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他” 闻言，白离钰看向小夭的眼神逐渐复杂：“然后呢” “然后……”小夭尾音拖长，随后握住白离钰的手腕，缓缓放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嗓音温柔道：“你摸摸看，是个女孩” 白离钰神情一顿，随后眼眸缓缓下移，落到小夭隆起得小腹上，手不自觉动了动。 “准备叫她小九，九命相柳的九”小夭的眼中闪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嗓音中满是柔情。 听着小夭的话，白离钰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夭微微探头，见情绪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开口道：“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讲讲你的故事了” 闻言，白离钰瞬间抬眸，随后收回了抚在小夭肚子上的手，偏过了头：“我没什么故事”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随后放松的说道：“好，谁还没点藏在心里的过往呢，那我换个问题，你想不想出去” “想”白离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小夭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从今以后跟着我” “跟着你？”白离钰重新回过头，同时发出一声不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最近编纂医书，需要人手，你可以住在西陵府，以后我教你医术，你教我蛊术” 闻言，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想学蛊术为什么不去百黎，你可是兽王赤宸的女儿”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到底想不想出去”小夭佯装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见状，白离钰赶忙脱口而出道：“想！成交” “露出你的真容”小夭紧接道。 “你先带我出去” “你先坦诚相见” “我……”白离钰委屈的抿了抿唇，随后抬手拔去了头顶束发的木簪，长发落下后，白离钰划破手指将唇色抹红了几分，抬头间，白离钰原本就清秀的面容突然添了几分媚态，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给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见状，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用法术，直接女扮男装的吧” 闻言，白离钰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说什么连相柳都识不破”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白离钰为难的抿了抿唇道。 第107章 ——谣言四起 小夭轻然一笑，冲一旁的狱卒勾了勾手，随后一边在苗圃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边道：“告诉你家军师，人我带走了” “是，少夫人” 闻言，白离钰赶忙爬起身，跟在小夭身后向外走去，从地牢走出这一路上，不少路过的士兵再看到白离钰后都忍不住驻足观看了片刻，随后开始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那是不是姓白那小子” “好像还真是，他他他……居然是个女的？” “什么是个女的” 本来两名士兵交谈正欢，只听耳旁突然响起洪江粗犷的嗓音，两人吓的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身拱手道：“洪江大人” “去去去，干正事去”洪江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后转头间看到正带着白离钰向军营外走的小夭，于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丫头” 闻声，小夭驻足转过头，见是洪江向自己走来，于是微微屈膝神情恭敬道：“义父” “快起快起”洪江走到小夭面前，看到小夭身后站的白离钰后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似是在仔细分辨。 “你后面这个……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就是被相柳从清水镇抓回来那个”小夭解释道。 闻言，洪江瞬间面露惊诧，指着白离钰有些结巴道：“是……是个女的？” “女的，女扮男装”小夭笑道。 “那你这是要把她带去哪儿”洪江问道。 “带回去，做些调教” …… 之后又过去了数日，这天在秩邑城的酒肆中，几名长相粗犷男人围在一桌酒菜前，脚边散落着不少酒坛。 只见为首的男人拎起一坛子酒，动作粗鲁的围着桌子上的酒碗倒了一圈，几乎是倒一半洒一半。 倒完，那男人一把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俯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猜怎么着？军师从清水镇带回来那个小子，居然是个女的！” “女的？”闻言，周遭众人皆发出一声惊诧。 “可不是嘛，关键军师把那女人带回来以后，居然既没上刑也没杀了，就那么关了两天，你们想，咱们军师是什么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若有所思的互相看了看。 “不能吧，我听说那人一开始也被打的挺惨的” “那天是当着少夫人的面，就打了二十鞭子” “诶诶诶，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和那伙人对战的时候，军师一直用手拽着那个姓白的小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惊呼，随后领头的男子重重将酒碗一砸，激动道：“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还听狱里的兄弟说，那姓白的进了狱以后一点不慌，还怡然自得的吹曲子呢，那曲子吹的那叫一个……什么词来着” “情意绵绵” “诶对，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却不想就在格挡后方隔壁的桌自拍，涂山璟脸色阴沉，握住酒杯的手指节逐渐泛白。 对面，离戎昶背靠格挡而坐，看到涂山璟涂山璟黑着脸不禁讪笑两声：“呵呵，这说的还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看着涂山璟的脸色逐渐难看，离戎昶的说话声也是越来越小。 然而一旁，那些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声依旧清晰可见：“更蹊跷的是，我听说前两天西陵少夫人亲自去狱里把那个姓白的提走了，提之前还是个男的，出来后就变成女的了” “哦呦，不过想来也是，你说毕竟这少夫人都怀孕三个月了……” 耳听得隔壁的话越来越意味明显，离戎昶不禁无语的扶了扶额头，随后尴尬的干笑两声：“你说这九命相柳什么体质，怎么到哪儿都跟着一群是非，那抢婚的事刚过去多久呀……”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涂山璟手中的酒杯便重重落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离戎昶浑身一颤，随后试探性的抬眼看了看涂山璟，只见涂山璟克制的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后迅速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见状，离戎昶心中一惊，赶忙追在涂山璟身后急切道：“你去哪儿，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冲动，这军营里碎嘴子太正常了，那一个笔画都不能信” “当然不可信，怕就怕有的人信”涂山璟嗓音凌冽道。 …… 将军府的正厅中，赤宸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面前，相柳躬身颔首，脸上带着些许自责。 “相柳有负父亲所托，让那伙人跑了” 见状，赤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宽慰道：“能将其驱逐已经很好了，毕竟是边境，不好追的太紧，坐” “谢父亲”相柳微微躬身，随后信步坐到一旁。 相柳落座后，赤宸看向相柳，缓缓开口道：“我准备向陛下上书，为你请封”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神色一顿，随后赶忙拱手道：“多谢父亲厚爱，只是我不愿入朝堂，请父亲见谅” 闻言，赤宸眉头微蹙，随后不解的看向相柳道：“以你的谋略和才能，只在辰荣军中担一个军师的虚名岂非埋没，你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对于赤宸的疑问，相柳只是轻然一笑，随后看向赤宸淡然道：“我所求非高官厚禄，而且……” 说到一半，相柳突然一顿，随后似是斟酌片刻后再度开口道：“而且大荒三国皆以神族为尊，我一介九头妖，实在实在不适合立于辰荣朝堂” “你才能不输任何一国的神族，何必妄自菲薄” “并非我妄自菲薄”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快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只是我深知自己饱受非议，而且这种非议会伴随我妖族的出身而一直下去，倘若身居朝堂，便会引得更多人的关注，从而横生枝节，我不想给父亲添麻烦，更不想让小夭跟着我受人指摘” 闻言，赤宸神情微顿，随后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沉声道：“但若因此埋没你的才能，你不觉得惋惜吗” 相柳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温柔：“志不在此，自不会觉得惋惜，更何况，我此生唯一所求，已经圆满” 第108章 ——你过不过寿? 西陵府，小夭正在如常编写医书，珊瑚却突然来报涂山璟求见，小夭闻言写字的动作不自觉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珊瑚：“涂山璟来了？” “是，少夫人，他有事求见” 小夭为难的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后对着珊瑚吩咐道：“嗯……你先请他去正厅，然后去将军府告诉一下相柳” “是” 听到涂山璟的名字，在一旁的白离钰双眼一亮，随后兴致勃勃的靠近到小夭面前，一双眼眨呀眨的看着小夭道：“涂山璟……是那个大荒首富青丘涂山氏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璟？” “就是他”小夭一边收拾手边凌乱的宣纸一边道：“你就庆幸冥跑得快吧，涂山氏最擅长追踪术，我跟涂山璟可谓交情匪浅，要是请他出手，只要一个照面，冥就是跑到极北也得让相柳抓回来” 闻言，白离钰低头瘪了瘪嘴，小夭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后拍了拍桌案，认真道：“仔细抄，回来我检查” “是……我的少夫人” 正厅中，涂山璟一边喝茶一边不停的张望着门口的方向，看到小夭出现在门口后，涂山璟立马起身，刚欲开口，视线却落到了小夭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小夭走上前，对涂山璟微微颔首，礼貌道：“青丘公子” 涂山璟回过神，看向小夭温润一笑，随后拱手回礼道：“少夫人” “坐” 二人落座后，小夭率先开口道：“青丘公子突然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闻言，涂山璟严肃的蹙了蹙眉，随后反复斟酌了一番，缓声开口道：“我今日在坊间听到一些传言” “关于我的吗？”小夭问道。 涂山璟严肃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关于相柳大人的” 随后，涂山璟将当日在酒肆所听到的大致转述了一下，小夭一开始还比较泰然自若，毕竟在辰荣对众人相柳的谈论从未间断，但随着涂山璟的描述，小夭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到涂山璟尾音话音落下，小夭的表情几乎凝固，脑中都空了一瞬，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说的好像都是真事，但组合起来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真的有那些事？”涂山璟急切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她叫白离钰，是……” 小夭刚想脱口而出百黎，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白离钰不泄露她的身份，于是赶忙改口道：“她跟那股边境神秘势力的的统领关系不一般，所以相柳带她去抓那个叫冥的统领，而且我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孩子”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了？”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 “也不能说假，倒也有几分真，但她在牢里吹箫是在怀念故人，那箫声全是悲痛之色，谁听出的什么情意绵绵含情脉脉的” 闻言，涂山璟面露几分担忧的看向小夭，严肃道：“自古谣言都是伤人利器，而且你如今的身子……还是尽量少挪动” “凭什么我挪动”小夭冷哼一声。 “上次是我理亏所以主动避了，若次次都避，没得让人以为我只会躲，便更加变本加厉了”说完，小夭转了转眼眸，思考片刻后，渐渐将视线放到了涂山璟身上，上下打量着。 “你……最近过不过寿” 此话一出，涂山璟神情一愣，刚想开口，便听得小夭再次开口道：“或者你有什么相熟的世家子弟过寿的，没有的话你随便寻个由头办个宴席什么的” 涂山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的蹙了蹙眉，见状，小夭误以为他还在在意之前她说的那些重话，于是赶忙道：“你若是因为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 “没有” 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到，昶到是快到百年整寿了，你想请谁？” “大荒叫的上名的氏族都请来，办大点，不过丰隆和馨悦就别请了”小夭道。 “好” …… 涂山璟走后，小夭回到书房，见白离钰依旧在认真的抄写着医书，于是缓步上前，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白离钰。 正在抄书的白离钰突然觉得头顶上方好像传来了奇怪的目光，于是缓缓抬起头。 “少夫人……” 白离钰刚开口，便听得小夭好似思考着开口道：“你说相柳会看上你吗？” 此话一出，白离钰吓得一颤，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只见她赶忙扶住桌子稳了稳身形，然后眼里写满了震惊看向小夭，话都不说差点说不出来。 小夭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歪着头看着惊弓之鸟一般白离钰，白离钰震惊过后满脸慌张的左顾右盼了一圈，随后讪笑道：“孕中容易多思失眠，切忌……忧虑” “学的不错”小夭看向白离钰神秘一笑。 见状，白离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道：“不然你还是让我死在地牢吧”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被相柳看上会比死还可怕？”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命硬啊！”白离钰昂声道。 看着白离钰生无可恋的样子，小夭不禁一边嘻笑出声一边道：“其实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什么？”小夭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传来相柳低醇清冷的嗓音。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相柳正双手抱胸，慵懒的倚在门框上，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白离钰见相柳出现，惊恐之余感到后背已经开始疼了，于是赶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随后跪倒在地动作迅速的对相柳磕了一个，同时语速极快道：“大人万安，小人告退” 说完，白离钰便火速逃离了现场。 相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白离钰离去的方向，见状，小夭歪头看向相柳，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于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你觉得白离钰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闻言，相柳转过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嫌弃：“你能跟点好人比吗？” 第109章 ——吃好睡好 “那我自是不敢不自量力的跟你比”小夭俏皮道。 见小夭在自己面前活泼灵动的样子，相柳不自觉微微扬唇，眼底多了几分柔情，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柔声道：“涂山璟呢，走了？” “走了呀，不然我还能留他吃饭不成”小夭理所当然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相柳问道。 “这个嘛……”小夭尾音拖长，随后一脸神秘的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我可以过两天再告诉你吗”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的双手抱胸道：“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便是” “小的万万不敢欺瞒相柳大人，不过这件事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小夭歪了歪头，眨着一双无辜又灵动的双眸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又准备干什么坏事” 晚膳时分，小夭打发了所有侍女后，很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相柳也不知小夭今日为何突然粘人，但是心里很是受用，于是自然的用手环住小夭，同时端起碗筷，夹起一块肉把第一口喂给了小夭。 “白离钰还是什么都没说？”喂完小夭，相柳自然的继续着小夭吃过的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小夭一边吃着摇了摇头道：“不过她跟冥应该是互相有情的” “何以见得？”相柳问道。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你没发现那天回来以后，她的山核桃不见了吗” 闻言，相柳喂小夭的手一顿，随后眼神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是说她给冥种了雌雄蛊” 小夭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 见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冷意道：“也就是说只要杀了白离钰，冥也就活不成了……” 此话一出，小夭刚吃进嘴里的饭直接噎在了喉咙里，随后小夭赶忙拍了拍胸口。 “怎么了，噎着了？”见状，相柳赶紧拍了拍小夭的背，又从一旁拿起鸡汤喂到小夭嘴边。 小夭喝了鸡汤这才觉得胸口顺了些，随后无奈的看向相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冥的身份如今还不明，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就算杀了他，或许还会有下一个”相柳神情严肃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对了，冥跑了父亲有没有说你什么” “不仅没说什么，还要给我请封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随后赶忙问道：“封什么？” “我拒绝了”相柳一边吃饭一边淡然道。 “是你的性子”小夭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用完晚膳，吃完后，相柳摸了摸小夭圆滚滚的小肚子，轻笑一声，柔声道：“你倒是吃的好也睡的好” “那当然，我还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小夭得意一笑，随后偷瞄向身旁的相柳。 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落在小夭隆起的小腹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为他清冷的面容添上了几分柔和。 看着相柳绝美的侧颜，小夭不自觉心生几分悸动，缓缓俯身在相柳清冷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神情一顿，转头间，相柳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水光盈盈的眸子中。 小夭看向相柳轻然一笑 ，随后抬手揽住相柳的脖子，缓缓凑了上去，见状，相柳眼眸微动，手不自觉顺着小夭的后背抚上小夭的后颈处，缓缓迎了上去。 两唇相触，两人都带着对对方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片刻后，相柳感觉身体逐渐被调动，于是克制的偏过头离开了小夭的唇，随后双手紧紧揽住小夭，将头埋入小夭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小夭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抬手安抚的摸了摸相柳的头，轻声道：“其实三个多月也没什么事了” 闻言，相柳清冷深邃得眸子骤然睁开，随后微微斜眸，嗓音沉闷道：“你这是邀请吗？” 小夭知道相柳偶尔的小心思，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娇声道：“是小的请大人临幸～”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顿时眸色一暗，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嗓音醇厚的桑心带着极致的低沉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今晚就勉为其难陪陪你” 说完，相柳稳稳抱起小夭向床边走去…… …… 前院中，白离钰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夜空中，明月高挂，月光洒落地面，仿佛给地面镀上了一层银光。 白离钰昂着头静静的遥望着夜空点点的繁星，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白离钰伸出手，只见翠玉箫缓缓浮现，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白离钰竖起箫放到嘴边，吐气间，一阵悠扬的箫声缓缓响起。 昏暗中，耳力超常的相柳猛地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刚要起身，便被小夭揽住了脖子。 “只是单纯的吹箫罢了”小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带着些迷离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躺回小夭身旁，一边轻拍着小夭的背一边轻哄道：“睡吧” 院中，一曲闭，一滴热泪顺着白离钰的鼻翼滑落嘴前的箫上，白离钰放下箫，而后轻抿了一下唇边的泪水，感到有些咸，还带着淡淡的苦涩，随后低下头，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这白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人呐，到了晚上，定是孤寂”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轻吻了下小夭的发丝，柔声道：“我在” 听着相柳温柔又坚定嗓音，小夭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枕在相柳臂上逐渐睡去。 这一夜，有人相拥而眠，有人形单影只，夜里的微风吹落树梢上鲜红的凤凰花，吹过白离钰鬓角散落的发丝，也吹干了白离钰两颊的泪痕。 第110章 ——杀鸡儆猴 “璟啊，我真是没有选错兄弟，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区区一个百年整寿，整的比我继任离戎氏族长的排场都大！还是你自掏腰包，说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我赴汤蹈火的地方，义不容辞！” 寿宴当天，离戎昶看着整个大荒有名有姓的氏族子弟堆满自家的院子，几乎是感激涕零，涂山璟则一脸淡然的站在离戎昶身边，一双眼不停的寻找着什么。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儿” 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赶忙转头望去，只见小夭在苗莆得搀扶下缓步向二人走来，见状，离戎昶面露惊诧，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小夭会来，于是赶忙环顾四周。 “没请丰隆”涂山璟知离戎昶心中所想，解释道。 闻言，离戎昶长松一口气，随后不解道：“你不请丰隆请她来是何意呀？” “离戎族长这是不欢迎我呀”小夭走到离戎昶面前，半开玩笑道。 “哪儿有，不过这今日人多，西陵少夫人有着身孕，我这是为少夫人身体着想”离戎昶赶忙改着口，随后看了看小夭隆起的小腹，不自觉面露几分踌躇的神色。 “坊间的那些传闻……你都听说了？”离戎昶试探性的问道。 “听青丘公子说了一些”小夭从容道。 “不是我说，你当初怎么就跟了九命相柳了呢，你看看他一天天走到哪儿的，是非多多，丰隆是有点不解风情的好歹踏实，再说你看我兄弟也不错……” “离戎昶！” 见离戎昶话锋渐偏，涂山璟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离戎昶话头一顿，随后看向涂山璟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见状，小夭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离戎昶道：“这是非都是从口出，就比如离戎族长今日这番话若是让我家相柳大人听到……” 闻言，离戎昶面露惊色，随后赶忙摆手道：“诶诶诶，这我就随口一说，少夫人也随耳一听” “这个自然”小夭看向离戎昶会心一笑，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毕竟待会儿还要借宝地给我家相柳大人正名……” “嗯？”小夭此话一出，离戎昶面露惊诧，随后下意识看向涂山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随后一脸懊悔的指向涂山璟：“你……” “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实在抱歉，不过之前我同相柳游历大荒时曾在海底猎得一只千年蚌妖，其腹中有一颗半人高的夜明珠，今日带了来作为贺礼” 闻言，离戎昶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两眼放光的看向小夭，喜笑颜开道：“少夫人太客气了，我一早就觉得那些传闻全是无稽之谈，今日寿宴您自便” 小夭微微颔首礼貌回应，随后在苗莆的搀扶下信步走向院中，果然，随着小夭的出现，众人的视线立马被吸引，私语声也渐起。 “诶，你看她肚子” “神族和妖族结合，生下来岂不是半神半妖的怪物” “听说九命相柳前两天打仗带了个女人……” 听到这些私语，离戎昶这才反应过来，舆论已经比他想象的严重了，于是原本的欣喜逐渐转为了担忧，因为小夭如果在离戎府出了什么事，相柳怕不是要追杀他们离戎氏全族！ “璟，你说咱俩要不要跟着点” “先别跟，有什么不对再出手”涂山璟严肃道。 小夭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左右环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赤水音身上。 小夭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上回害的相柳和涂山璟动手，还一直没找她算账，如今拿来杀鸡儆猴，正好…… “要我说她就是报应……”这边，赤水音正在一脸轻蔑的与身边人私语，抬头间却发现小夭朝自己走来。 赤水音顿时脸色一僵，随后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准备离去，却不想下一刻，小夭冷冽得嗓音便自身后响起：“躲什么？” 闻言，赤水音驻足，随后一脸轻蔑的翻了白眼，转过身昂声道：“谁躲了” “没躲就好，没得让人以为你做了亏心事”小夭冷笑一声，嘲讽的开口道。 面对小夭的嘲讽，赤水音瞬间变了脸色，嗓音尖锐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是你家那个妖族夫君做了亏心事吧” “苗莆，拿下” 赤水音话音刚落，小夭便冷声开口，随后转身向院子中央走去。 见苗莆上前，赤水音脸色一僵，急忙高声呼喊着：“你做什么，放开我，西陵玖瑶，你凭什么拿我！” 赤水音的呼喊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苗莆一把压住赤水音的肩膀将她压到离戎府的庭院中央，随后用力一推，便将赤水音扔到了地上。 “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我今日便拿了你，看谁敢多言”小夭走到庭院中央后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向赤水音。 “我哪句话是造谣，你家那个九头妖趁着你怀孕，在军营里藏了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这话可是从军中传出来的！” 闻言，小夭冷哼一声，随后抬眼看向众人，冷声道：“看来大家都对我夫君的事很感兴趣” 见状，众人皆面面相觑，其中有个别胆子大的，便阴阳怪气的冲小夭开口道：“西陵少夫人，您也别冲我们发火，毕竟您家军师当初是入赘，如今……” “如今如何？”小夭神情冷冽的看向说话那人，随后抬手一指：“说相柳在军中藏女人，你看见了？” 说话的女人见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见状，小夭冷哼一声转身，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道：“又或是你看见了？” 闻言，众人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眸色微冷，随后嗓音凌冽道：“你们说话前要考虑后果，我父是辰荣的将军，我夫是辰荣军的军师，我夫君的义父是辰荣的统领，既然没人看见，那这番话可是挑拨军中将领之间的关系，想好了？”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皆心虚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但其中也不乏有不屑轻蔑的冷哼声，一时间私语声不断。 第111章 ——仗势欺人 见状，赤水音嘲讽一笑，随后轻蔑的看向小夭，一脸嚣张道：“有意思吗西陵玖瑶，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帮九命相柳遮掩这种丑事” “扔她下去” 只见小夭斜睨了一下院子中的莲花池，下一刻，苗莆便一脚将赤水音踹了下去。 见此情景，众人顿时面露惊色，皆下意识后退一步，池水不深，只见赤水音在池中挣扎片刻后便爬了出来，随后怒视向小夭道：“你敢当众羞辱赤水氏！” “你一个赤水氏旁支的庶女，有什么脸代表赤水氏，不服？不如两边长辈理论一下”小夭不屑的看向赤水音，嗓音散漫。 见小夭搬出赤宸，赤水音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只见她咬牙切齿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你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闻言，小夭讥笑两声，随后一脸轻蔑的看向赤水音：“既然我有势为何不仗，你怕是也想仗，奈何无人可仗吧” “我再怎么说也是赤水氏！”赤水音尖声道。 “行啊，你若能让丰隆为你在我父亲面前说一句话，我便当众跳池”小夭微微仰头，看向赤水音的眼神中尽是嘲讽。 说完，小夭面向众人，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冷冽，凛然道：“一个多月前，辰荣与西炎交界边境突然出现一伙神秘势力，就驻扎在军营后山屡屡挑衅辰荣军，在场诸位不乏辰荣老氏族，可有谁出兵前去剿灭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语。 “没有？” 见状，小夭嘲讽一笑：“除了离戎族长的大伯没人出战是吧，难怪我父亲会遣人请我夫君回辰荣，而我夫君不过是与之交战时抓了个知情带路的，就被你们如此编排，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见你们，如今退了敌说三道四倒是一个不少？” 此话一出，许多辰荣氏族的人脸色皆是一僵，有些羞愤的别过了头，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 意识到形势不对，赤水音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恐惧，因为她知道，一旦在场的人都被小夭震慑住，那这件事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 “还……还不是妖族本就行事放浪，你是他妻子，当然替他遮掩！”事已至此，赤水音哪怕底气不足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小夭争辩，企图再调动在场众人的话锋。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后面向众人道：“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众人见状纷纷回避了眼神，无一人出言。 见此情景，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哦～那看来大家都是被一时挑唆了，苗莆，把这个造谣生事之人拿了，回头让父亲问问陛下，是流放呢还是没入奴籍呢” 说着，小夭便将眼神放回到了赤水音身上，对上小夭似笑非笑的表情，赤水音不禁后颈一凉，但为了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不向小夭服软，只能用尖锐的嗓音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我左不过说了几句话，再说这话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凝视向赤水音的眸中透出彻骨的寒意，随后一边向前逼近一边嗓音凌厉的开口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夫出言不逊，我已容忍你两次，而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收敛，非我咄咄逼人，而是吾夫相柳，断容不得你如此肆意诋毁！” 面对小夭的逼近，赤水音面露惊恐节节后退，直到小夭最后一声怒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赤水音不自觉浑身一颤，紧接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赤水音再次落入水池。 见状，离戎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后一边摇头一边道：“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 小夭冷漠的垂眸居高临下看向在池中挣扎的赤水音，直到赤水音再度爬上了岸，小夭眸色微沉，再次冷冽的开口道：“跪下，道歉”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眼中夹杂着震惊与怨毒，她居然让自己当着所有大荒氏族的面下跪道歉！ 对上赤水音不甘又愤恨的眼神，小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家相柳不屑你的道歉，我这个做妻子的替他来讨” 赤水音不甘的瞪向小夭，身体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冷而发着抖。 “你……你未免太跋扈了些，不怕在大荒中声名尽毁吗”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禁低头发出几声嘲讽的笑，戏谑抬眸的看向赤水音：“我声名尽毁？” 小夭的笑声落在赤水音耳中，令她感到一阵没来由阴冷，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小夭笑了片刻后，嘲讽的看向赤水音，言语中满是戏谑道：“你现在不担心担心自己在整个大荒中无立足之地，反而来担心我声名尽毁？”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禁嗤笑一声：“整个大荒？你未免太猖狂了些”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也回应了赤水音一个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散漫的嗓音道：“你可以试试啊，我哥哥是西炎储君，我嫂嫂是皓翎王姬，还有我父亲……你觉得大荒，可有我无势可仗的地方？” 此话一出，赤水音瞬间脸色一僵，毕竟西炎储君与小夭一同平息西炎叛乱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所以西炎储君对这个妹妹极为看重和爱护。 想到这儿，赤水音才开始一阵后怕，心底的恐惧使她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一双眼慌乱的左右转动着。 见状，小夭微微歪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赤水音恐惧却又强行维持体面的样子，继续开口道：“其实也还有，比如……极北之地，又或者海上某些孤岛，不过这些就是相柳的地盘了” 听到此处，赤水音彻底维持不住身形，直接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眼底浮上惊恐的泪水，此刻她才开始后悔，不该去自认为与王室的辰荣馨悦交好，便去招惹有魔头之称的赤宸的女儿！ 第112章 ——竟然是他! “跪下，道歉”小夭嗓音冷冽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垂的眼眸带上了几分压迫的意味。 赤水音不甘的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坐起身跪到小夭面前，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小夭冷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赤水音嗓音颤抖。 “谁向谁道歉” 赤水音身形微颤，感觉一阵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眼角溢出委屈的泪水，带着几分哽咽道：“赤水音知错，请西陵少夫人原谅……” “日后当如何”小夭凛然道。 “日后……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赤水氏祖先守墓……” “大声点，连起来说！” 小夭厉喝一声，将赤水音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赤水音不甘的闭上了眼，放声道：“赤水音言行不当，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请西陵少夫人原谅，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先祖守墓，以赎其罪！” 话音落，小夭一脸满意得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众人，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嗓音悠长道：“不好意思，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与各位的雅兴，难为诸位如此关心我腹中之子，如今辰荣山在陛下的治理下人神妖和睦相处，我的孩子若能继承我夫君九头妖的血脉，将来沧海任遨游，我定然十分欣喜，也为之骄傲” 小夭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又皆默不作声，毕竟谁也不希望落到赤水音一般的下场，远处，离戎昶一脸佩服的看向小夭，一边摇头由衷的感慨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什么话都敢说呀！” 涂山璟站在众人外围，静静的注视着人群中央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微微歪头抬手扶了扶发顶的珊瑚簪，语气不卑不亢道：“不要意思诸位，我身子重有些乏了，便先失陪了” 说完，小夭搭上苗莆的手，缓步向前走去，见状，众人纷纷后退的为小夭让出一条过道，小夭目不斜视，就这样信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见此情景，离戎昶赶忙跑到院子中央，熟练的打着哈哈道：“各位，快开席了就别都站在院子里了，请移步正厅吧” 至此，离戎府的闹剧算落下帷幕。 入夜，终于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白离钰一脸劫后余生的趴在桌子上，心有余悸道：“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没被大人打死要被你吓死了”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白离钰轻然一笑，只见白离钰感慨完后，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身旁，试探性的问道：“讲真的，你真的从来没介意过他是九头妖吗？” 二人说话间，相柳悄然来到二人身后，只见他将身子藏在墙后微微歪头露出半张清冷的面容，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似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介意？” 小夭转过头，看向白离钰一脸认真道：“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九头妖，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微顿，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双眼失神了一刻，片刻后，相柳眼眶微红，深邃清冷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无尽的缱倦望向小夭的背影，薄唇微抿。 看着小夭认真又深情的样子，白离钰微微眯眼，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我怀疑你就是看上他那张天姿国色的脸了”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随后一边摆手一边道：“唉，你就羡慕去吧，冥跟他比肯定差远了” “我才不羡慕呢，也就你被打的那么惨居然还能种下雌雄蛊，难以想象你们两个是什么心境下种的”白离钰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笔，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白离钰，一脸好奇道：“那能让你养出情蛊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要不你画出来给我看？” 小夭此话一出，白离钰不自觉神情微顿，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的垂了垂眸。 对呀，都说雌雄蛊难养，白离钰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能为一个男人养出雌雄蛊，可当蛊真的种到那人身上，她又觉得还不如从没养过那个蛊…… “怎么了，画不得嘛？他的容貌不是早就在相柳面前暴露过了嘛？”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拿起一张空白宣纸，脑中逐渐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片刻后，白离钰将灵力凝聚在掌心，缓缓扫过宣纸。 只见冥的轮廓缓缓出现在宣纸上，看着熟悉的身影，白离钰瞳孔微颤，眸中划过一丝恍然的神色。 片刻后，一个身着黑衣风度翩翩的少年被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宣纸上，只见小夭拿起冥的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随后欣赏的点了点头：“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不过……” 小夭刚想说不过比上相柳却是逊色得多，却不想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这才赫然发现画像上的人竟有几分眼熟，小夭凝神，仔细的看向画像上的男子，神情逐渐严肃。 见小夭如此入迷的看着冥的画像，相柳眸色一沉，随后大步从墙后走出，小夭眉头微蹙的看向画像上的人，猛然之间想起，这不是是在朝云峰上被西炎王单独召见的那个少年吗！ 发现这一事情的小夭原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想下一刻，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拿过了她手中的画，熟悉醇厚的嗓音随之响起：“在看什么” 相柳的突然出现将白离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头逃离了现场，而小夭一时间还没从画像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冥居然是西炎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外爷的人！ 不行，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告诉父亲和相柳，这件事搞不好会挑起两国之战，重演前世…… 快速理清思绪后，小夭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佯装淡定的看向相柳，娇声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柳唇角微勾，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嗓音低沉道：“就在你看画看的入迷的时候” 第113章 ——礼尚往来 “谁入迷了”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小声嘟囔。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画像冲小夭扬了扬下巴，小夭看懂了相柳的意思，于是站起身将座位让给相柳，而后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 相柳自然的环住小夭的腰，轻轻往怀中一带，薄唇贴上小夭的耳朵，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小夭耳旁：“少夫人今日好威风” 小夭感觉耳旁有些痒，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都听说了”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缱倦的看向小夭：“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也很难，那天涂山璟来找你就是说这件事？” 小夭点头。 “涂山璟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出了事先找你” 闻言，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伸手环住相柳的脖子，歪头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相柳眸色微深，望向小夭侧颜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透过轻薄的布料缓缓的摩挲着。 “小夭”相柳嗓音低哑。 “嗯？” “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小夭无辜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后背缓缓而上，直到扶住小夭的后颈，微微用力一按，便将唇贴上了小夭白皙的脖颈。 小夭感到脖颈处传来一片温热，紧接传来一阵湿滑的触感，有些不自觉仰了仰头，揽在相柳脖子上的手缓缓向上，抚上相柳的头。 相柳带着些许的渴望与试探，顺着小夭修长的后颈细密的吻着，小夭微微垂眸，睫毛轻颤，扶在相柳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看到小夭颈上留下的红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你刚才，在跟白离钰说什么”相柳嗓音低哑，灼热的目光对上小夭有些迷离的双眸。 “什么……”小夭微微气喘，有些不明所以道。 “自己想” 相柳掰过小夭的身子再次俯身，向小夭另一侧脖子贴去，小夭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红唇微微张开，身体先是紧绷，而后慢慢软了下来。 小夭眼神迷离，沉迷之余开始回想自己跟白离钰说了些什么让相柳听了去，片刻后，小夭转了转眼眸，不会是那句吧。 “我……我想起来了” “说……”相柳嗓音沉闷，唇顺着小夭的脖颈缓缓向下。 “你……你先停一下”小夭微微喘着粗气，嗓音娇软。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随后张口在小夭颈间轻咬了一下，抬起头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小夭：“说” 小夭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你都听见了还要我说” 相柳微微扬唇：“没听清” “你看我信吗，嘶～” 小夭话音刚落，颈间便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相柳抬起头，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小夭一眼。 小夭摸了摸被咬的脖子，一脸委屈的抿了抿唇，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眼眸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世人提起九头妖大多鄙夷轻蔑，或许她那随口的一句，对相柳来说何其难得。 想到这儿，小夭冲相柳勾了勾手，相柳见状立马附耳到小夭嘴边，只听小夭缓慢而娇软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妖” 小夭轻柔的话语轻轻扫过相柳的心头，带起阵阵涟漪，使得相柳的呼吸不自觉乱了几分。 小夭歪头，看向愣神的相柳轻然一笑，继续柔声道：“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相柳瞳孔微颤，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这一刻，他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相柳转头，对上小夭真挚而坚定的目光，心底的渴望彻底克制不住，一把揽过小夭的脖颈吻了上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闭上眼睛，一只手缓缓抚上相柳的胸口处。 相柳抬手摁住小夭的手，让他与自己的胸口贴的更近，感受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小夭觉得莫名的安稳，于是试探性的开始回应相柳。 相柳宽硬的身躯将小夭彻底包裹，带着那与生俱来的股清冽气息，温柔而霸道的略过小夭的唇。 片刻后，相柳的呼吸开始急促，清冷的眸子被欲望充斥，只见他两手托住小夭的腋下向上一提，便将小夭放到了书桌上，随后双手撑在小夭身侧，再次俯身下去。 眼看就要一亲芳泽，唇上却突然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相柳神情一愣，抬眸看向小夭，只见小夭俏皮一笑，指尖轻轻略过相柳的唇，嗓音娇软道：“刚才你又咬我” 相柳眸色一暗，嗓音低哑道：“所以呢？” “所以……”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随后嗓音故意拖长道：“我要咬回来”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低沉道：“胆子倒是见长” 小夭眼眸轻抬，媚眼如丝的看向相柳，同时抬手抚上相柳的衣领处，相柳见状眸色微沉，随后配合的俯身下去，将脖颈露给了小夭。 小夭用手微微掀开相柳的衣领，低下头轻咬了下去，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热，相柳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小夭将手指伸入相柳领口中，将他的衣领下拉了一些，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嘴唇下移，不轻不重的咬着。 相柳原本撑在小夭身侧的手不自觉抚上小夭的后背，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贴近了自己几分，眉峰微颤，似有几分难耐。 良久，小夭才缓缓抬起头，看到相柳锁骨上那抹绯红，不自觉笑出了声，听到小夭的笑声，相柳眸色微深，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小夭的笑声戛然而止，对上相柳带着几分危险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相柳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小夭隆起的小腹，嗓音低哑道：“等你没了这个护身符，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14章 ——家里谁做主 “那我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小夭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娇声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侧过身子一把将小夭抱起，眼中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嗓音微沉道：“那就要看你认错的态度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书房……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层层乌云将烈日团团包裹，敛去了半数的暑气，在这难得清爽的日子里，小夭挺着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走在院中，看着盛开的凤凰花，心底说不出的喜悦与满足。 还有两个多月小家伙就要降生了，西陵珩传信要专门从西炎回到辰荣陪小夭生产，所以一听到门口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小夭便赶忙走出庭院，却不想竟看到玱玹竟同西陵珩从马车上一并走下。 小夭神情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后还是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欢快道：“娘亲，哥哥” 玱玹上前，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夭的肚子，随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最近怎么样？” “自然是吃的好睡的好”小夭笑道。 “那就行” 三人走进院中，玱玹转头间，猛然看到正院中那棵红花挂满枝头的凤凰树，不自觉驻足，眼神微诧。 见玱玹愣神，小夭知道，他已经回想起了什么，于是转了转眼眸，似是思考了一瞬后，拉住了玱玹的手：“哥哥，你跟我过来一下” 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跟着小夭一路来到了书房，落座后，小夭拿出冥的画像到玱玹面前，严肃道：“哥哥，你有没有在西炎见过这个人” 玱玹拿起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画像之人的样子，随后眉头微蹙，回想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印象，这是谁” 见玱玹居然都不认识冥，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几分沉思，看来如今表面上西炎大多事物都由玱玹管理，然而西炎王却在背地里却进行着玱玹不知道的事。 “外爷最近怎么样？” 闻言，玱玹神情微愣，似有些不明白小夭的话为什么转的这么快，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如今西炎大多事务爷爷都放手了，一清闲下来精神还算不错” “那外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对辰荣和皓翎有什么想法”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此话一出，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含糊的开口道：“你这个想法……指的是什么？” 小夭眼神微眯，带着些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玱玹，但玱玹已然迅速将异常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回过眼神一脸从容的看向了小夭。 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收回了目光，转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像，脑中不断回闪出那日在朝云峰上，与冥擦肩而过的场景。 见小夭失神，玱玹拿起画像又看了看，疑惑道：“这人到底谁啊” “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小夭沮丧的叹了口气。 见状，玱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继而开口道：“如果确定是西炎的人，我命人查一下就是了” “先别查”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急忙出口，毕竟如果真的是西炎王的人，玱玹查起来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嗯？”玱玹发出一声疑惑。 小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稳定了一下语气道：“先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多问，而是垂眸看向小夭的肚子，犹豫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你……生产过后准备回西炎吗”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我当然会回去看我娘啊” 玱玹抿了抿唇，缓声道：“我是说……长住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低声回道：“不会”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和姑姑呆在一起吗”玱玹急切道。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认真的看向玱玹，沉声道：“玱玹，相柳是辰荣的军师” “那你就要为了九命相柳一直留在辰荣吗？”玱玹的情绪逐渐带上了几分激动。 小夭无奈的垂了垂眸，随后嗓音严肃道：“他有他一定要留在辰荣的原因，我却没有一定要回西炎的理由” 闻言，玱玹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阵不明的情绪，幽幽的凝视向小夭，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与此同时，屋外，白离钰如往常一般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微微仰头，阳光透过层层凤凰花形成一块块斑驳，落在白离钰脸上。 突然，白离钰听到门口处传来侍女的行礼声：“见过大人” 白离钰神情一顿，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从门口处走入，神情似有些微沉，见状，白离钰下意识就要躲，却不想刚跳下秋千，身后便传来相柳冷冽的嗓音：“回来” 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僵硬的转过身，只见相柳走到白离钰面前，眼中带着几分危险的凝视向白离钰，冷声道：“我记得你跟冥种过雌雄蛊，对吧” 此话一出，白离钰眸色一惊，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几个月相柳又提起这件事，只能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相柳眸色一沉，冷肃道：“听说你还是不肯透露关于冥的任何信息” 白离钰抿了抿唇，不语。 见状，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阴鹜之色，随后抬脚开始向白离钰前方逼近：“边境又发现了那伙人的行动痕迹，你猜……冥在不在” 面对相柳的逼近，白离钰眼神慌乱，脚下不自觉向后退去。 相柳垂眸，看向白离钰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你说我如果直接杀了你……是不是就省事多了” 闻言，白离钰瞳孔微颤，对上相柳那深邃又阴鹜的双眸，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少……少夫人说过……” 白离钰刚刚开口，便听得相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相柳上前一步贴近到白离钰面前，眼神轻蔑，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猜，这个家里是谁做主” 第115章 ——命和爱 “你在做什么！” 相柳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一道凌厉的嗓音传来，相柳脚下一顿，旋即探头望去，只见玱玹站在书房门口，眼中闪着隐隐的怒气望向二人的方向。 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继而转过身面向玱玹，一脸从容道：“原来是储君殿下来了” 见相柳转身，白离钰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前院，玱玹身后，小夭听到声音立马从屋中走出，随后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茫然道：“怎么了？”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没事，储君殿下可能是误会了” “哦，误会啊”小夭长松一口气。 见状，玱玹一脸震惊的看向小夭：“不是，你还没问什么事呢就误会” 相柳不禁低头嬉笑出声，随后解释道：“边境依旧有冥的活动痕迹，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白离钰正好在院子里”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打算拿她威胁冥？” 相柳眉峰微挑，一脸肯定的看向小夭道：“你这个想法还是蛮善良的” 此话一出，小夭不禁干笑两声，看来是她保守了…… “好了玱玹，没什么事，我还有点事，你奔波一路，先去休息吧”说完，小夭便在苗圃的搀扶下向院中走去，走过相柳身边时，小夭用眼神向相柳示意了一下玱玹的位置。 接收到小夭的眼神，相柳微微歪头，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向小夭，小夭见状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警告的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而后从相柳身旁走了过去。 相柳微微转身，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有些宠溺的勾了勾唇，随后转身重新看向玱玹，从容道：“储君殿下远道而来，不曾远迎” “相柳大人公务繁忙，不必麻烦”玱玹回应了一个标准又礼貌的笑。 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转身，脸色也同时变为冷漠，向相反的方向走开。 小夭来到白离钰的房间，只见白离钰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支着头，眉头微蹙眼神空洞，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小夭上前，敲了敲白离钰身旁的桌子，白离钰听到声音浑身一颤，随后猛地回过神，站起身看向小夭。 “少夫人” “在想什么”小夭在苗圃的搀扶下坐到白离钰对面。 “没想什么”白离钰低头道。 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语重心长道：“你曾说你是惜命之人，却会为了冥几次三番去触怒相柳，不要觉得我带你回来教你医术就会庇护于你，相柳如果要杀你，我绝不会为你求情” 闻言，白离钰微咬下唇，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却依旧倔强道：“那你让他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小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觉得自己挺有骨气的？你确实像我，但你终究不是我，我可以几次三番触怒相柳还活下来你不可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懂吗” 白离钰低头不语。 “你刚才见到我哥哥了吧，西炎储君，你觉得我让他出手去调查冥的身份，把握有几分？”小夭冷肃的看向白离钰，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迫。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眼中带上了几分压抑，双手缓缓收紧，艰难又颤抖的开口道：“你们爱查就查爱杀就杀，我只是秩邑城里的一个虫师，或许我不止是秩邑城的虫师，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怀有过恶意，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百年前被冥捡到清水镇，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辈子做一个虫师” 小夭静静的看着神情几乎破碎的白离钰，良久后，神情淡漠道：“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如果你生来不是一个普通的虫师，那你终将会回到该回的地方，你觉得是我们把你卷进了不属于你的漩涡，但其实你生来就注定在这个漩涡中，只是你中间逃避了一段时间而已” “别说了”白离钰转过身，双手紧紧攥起，闭上眼拼命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看着白离钰颤抖的背影，小夭凝眸，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片刻后，小夭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嗓音冷峻：“既然你当初没有选择跟他走，那你如今的倔强隐瞒又有何意义，命和爱，你总要选一个吧” 说完，小夭径直离去，只留下眼神空洞的白离钰站在原地，眼角挂了许久的晶莹终究落下…… 回到卧房的路上，小夭脑中不断回闪过白离钰无力又倔强的样子，仿佛与前世的她重叠在一起。 回到卧房，小夭抬头间看到坐在软榻上等待自己得相柳，不自觉眸色微顿，随后染上了几分红晕。 相柳抬眸，看到门口处凝望自己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后立马起身上前，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 小夭摇了摇头，扬唇笑道：“没事，今日在军营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又跟白离钰说什么了” “你坐下我跟你讲，来”小夭拉过相柳的手重新坐回到软榻上，随后扶着相柳靠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摁在相柳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打转。 相柳放松的闭了闭眼，随后半开玩笑道：“这个冥最近还真是搞得我九个脑袋八个疼” 小夭不禁失笑出声，随后娇声道：“这世间难得有令你如此头疼的人，我算一个” “能让我九个脑袋都疼的也就只有你了”相柳嗓音慵懒，同时抬手拍了拍小夭的腿，随后继续开口道：“他既然敢往西炎边境里面躲，有可能是西炎那边的人” 闻言，小夭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一边继续给相柳按着太阳穴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道：“要不……我让玱玹那边给查查？” 相柳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敢如此试探挑衅辰荣军，怕不是随便一个西炎氏族能干出来的事吧” 相柳的话一针见血，令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果然，就算不告诉相柳，他自己也能猜的出来。 一百一十六章——小夭生产 “不过就凭他，还不能在我和父亲眼皮子底下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我知道你觉得白离钰像你，你要喜欢就当养着玩”相柳嗓音散漫，带着几分纵容与宠溺。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思索了一下后认真的开口道：“不用，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和你相比她不重要”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仰起头在小夭嘴角轻碰了一下，嗓音温柔道：“真乖” 说完，相柳重新靠在小夭身上，放松的闭上眼，有些嘲弄的说道：“可笑方才她还想用你来压我” “那你是怎么说的？”小夭娇声道。 “我让她想清楚这个家里是谁做主”相柳坦然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低头附到相柳耳边，缓缓道：“全凭相柳大人做主～” 说完，小夭微微抬眸，眼中忽的带上了几分黯淡：“相柳，你说那天在龙骨狱外，我要是跟你走了，会怎么样”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低沉的开口道：“之后很久，我都在庆幸你没有跟我走” 小夭感到胸口一滞，眼尾忽的泛起几分红晕，喉中梗了一瞬。 “你是看到白离钰没有跟冥走，所以想起了前世吗”相柳缓声问道。 小夭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可没她那么不怕死，况且当年抓我的是玱玹，而且身边好歹还有涂山璟，她可是独身一人，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跟你走” “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你也跟着我吗”相柳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手上动作一顿，随后伸手环在相柳胸前，认真而坚定道：“跟你走，以后你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手握住小夭的手，缓慢而认真的吐出一字：“好……” …… 小夭的产期是在深秋，深夜，秋风萧瑟，小夭平躺在床上，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腹中的异常。 西陵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众侍女齐齐的站成一排，手中拿着水盆布巾剪刀等一系列生产需要用到的东西。 小夭歪头看去，顿时觉得本来还不紧张，结果突然围着这么多人反而紧张了起来。 “娘，不用这么多人吧……” “我知你对自己的医术自信，但真的分娩和看医书终究不一样，你第一次生，还是要多准备些人” 闻言，小夭捂了捂脸，她总不能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了吧…… “不要，本来场面就难看，这么多人看我更紧张了” 尤其是想到相柳一会儿也要跟着痛，更有压力了。 只见小夭挥了挥手，带着些气喘道：“苗莆珊瑚白离钰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啊？”白离钰率先发出一声疑惑，随后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也要留下？” “你光看医书不准备上手练啊”小夭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白离钰有些慌乱的应着，随后赶忙上前蹲到床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 小夭深吸一口气，随后握紧西陵珩的手，宽慰道：“没事啊娘，你别担心” 玱玹急得在屋外来来回回踱着步，相比之下相柳看起来淡定的多，只是双手负后眉头紧蹙的低着头。 小夭咬着牙，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却依旧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屋外人太过担心。 屋外，相柳的双手紧紧攥住，指节泛白，青筋有些微微得凸起，玱玹见相柳一直没有动静，转过身刚想询问，却见相柳的表情似乎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玱玹的声音很快引起了赤宸的注意，相柳抬起头，带着些许忍耐道：“我没事” 赤宸上前，看到相柳紧握的双拳，察觉到了相柳的异常，随后赶忙用灵力探去，片刻后，赤宸面露一丝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道：“你……” 相柳摇了摇头，示意赤宸不要声张，赤宸见状赶忙收了声，随后担忧又复杂的看向相柳，他没有想到，相柳居然会心甘情愿被小夭种下情蛊，自此与小夭同命连心。 赤宸转过头，急切的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给你家姑爷搬个凳子” 片刻后，赤宸扶着相柳缓缓坐下，相柳抬起头，带着些压抑道：“多谢父亲……” 相柳通过蛊虫感受着小夭身上的疼痛，攥拳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眼中染上了心疼之色，原来你这么疼吗，却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小夭……”西陵珩心疼又焦急的握着小夭的手，即便知道情况顺利又正常，却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小夭额间的碎发混合着汗水粘在额头上，嘴唇也因为你疼痛而惨白，开口间嗓音颤抖到磕巴：“给我……拿块布……咬着” “好”白离钰急忙拿起一块白布折好后放到小夭嘴边，小夭赶忙张口死死咬住白布，随后借着力紧闭双眼直接一鼓作气，下一刻，小夭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整个人彻底脱力的倒在床上。 倒下后，小夭一口口喘着粗气，听到身旁传来洪亮的啼哭声，嗓音带着些虚弱道：“先别让人进来……” 果然，屋外的人听到啼哭声的一瞬间皆是身形一僵，随后如离弦的箭一般一拥而上，相柳哪怕坐着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然而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依旧紧闭，紧接里面传来西陵珩严肃的声音：“都别进来，外面等着” “母亲，小夭怎么样！” “姑姑，小夭怎么样！” 相柳与玱玹同时开口，下一刻，屋内传来西陵珩的回应声：“顺利，无大碍” 闻言，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依旧紧紧贴在门口没有后退一步。 屋内，白离钰小心翼翼的将刚出生的小九用襁褓包裹起来，随后动作轻柔的抱起，双眼静静的注视向怀中皱巴巴的小九，眸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半神半妖，跟他一样…… “收拾好了吗”床上，小夭嗓音虚弱，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看向苗莆。 第117章 ——半妖之身? “都好了，小姐”苗莆柔声道。 下一刻，房门被西陵珩打开，见状，相柳立马冲入房中，然而玱玹刚要抬脚，小臂便被西陵珩猛地握住。 “你进去干嘛” 玱玹转头，对上了西陵珩严肃的眼神，随后焦急道：“小夭……” “小夭很好，但你要明天再看，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孩子”西陵珩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玱玹抻长脖子向里看了看，见相柳正蹲在床边，不知与小夭说这些什么，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随后压抑的抿了抿唇，转身退出了房间。 相柳脚步匆忙的冲进屋里，随后蹲在小夭身旁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微微侧身，看向相柳勉强的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而后有些费力的开口道：“你不先看看孩子……” 相柳转头，看了看已经被收好的床铺，无奈的看向小夭：“不让我进来就是在收拾？” 小夭委屈的抿了抿唇，嗓音微颤道：“场面太难看了，不想让你看见” “多难看的场面我没见过，你……”相柳刚要想开口，但对上小夭氤氲着水光的双眸，责备的话一时间梗在喉中，片刻后无奈的闭了闭眼。 小夭看向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抚上相柳的脸，嗓音微颤道：“你疼不疼……” 闻言，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九头身，你的疼到我身上根本没太大反应” 小夭看向相柳，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九头妖还是喜欢嘴硬…… “我好累啊，想睡会儿”小夭感觉眼皮渐沉，声音也越来越轻。 见状，相柳赶忙将小夭的手收回到被子中，随后坐到床边，柔声轻哄道：“睡吧，我陪着你” 小夭挪了挪头，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动作，闭眼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满是缱绻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就这样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白肚，西陵珩返回查看，看到相柳依旧坐在床边，赶忙上前问道：“你守了一夜？” “嗯，我怕小夭有什么不舒服”相柳低声道。 闻言，西陵珩面露几分心疼，随后赶忙宽慰道：“你先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不用，我想小夭醒来能看到我”相柳嗓音柔和，望向小夭的眼中满是柔情。 见状，西陵珩担忧的蹙了蹙眉，思索了一下后再次柔声开口道：“你先去那边软榻小憩片刻，等小夭醒了我立马叫你” “多谢母亲，可我还是想陪着小夭”相柳坚定道。 见此情景，西陵珩也无可奈何，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好吧……” 等到日头高高挂起，小夭睫毛轻颤，随后眼皮缓缓掀开，相柳见小夭醒转，眸色立马亮了起来，赶忙温柔的轻唤道：“小夭，你感觉怎么样” 小夭看到坐在床头的相柳，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思绪才缓缓回笼，手从被子中抽出向相柳伸去。 见状，相柳赶忙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心疼的看向相柳，嗓音有些微哑：“你不会一直守着呢吧” 身旁，西陵珩看到小夭醒转也赶忙起身到小夭身旁，听到小夭的话后无奈的开口道：“可不是么，我都劝不动” “母亲”小夭抬眸看向西陵珩，展颜一笑：“小九怎么样” “挺好的，我让小白抱来给你看看”西陵珩柔声道。 过了片刻，白离钰抱着刚出生的小九来到门口，但远远看到相柳后便止住了脚步，随后紧张的抿了抿唇，将怀中的小九交给了一旁的苗莆，有些畏畏缩缩道：“我就不进去了，告辞” 说完，白离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苗莆将小九抱入屋内，小夭看到襁褓中的小九后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欣喜的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小九粉嫩的脸颊。 似是感受到小夭的触碰，原本还熟睡的小九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灵动的黑眼珠看向小夭，随后咧唇笑了起来。 “这孩子，一看见你就笑了”西陵珩满是慈爱的看向小九，眼底满是笑意。 见状，相柳也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向小九探去，只见小九看到相柳后，伸出竟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握住相柳的手指。 相柳神情一顿，感受到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看向小九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心中逐渐升起一阵温热的满足感，原来拥有真正的血脉亲情是这种感觉…… 门口处，白离钰去而复返，远远看着屋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眸微动，夹杂着羡慕与苦涩凝望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小九，良久后，白离钰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声，最后转身悄然离开。 …… 经过一个月漫长的调理，小夭终于成功出了月子，温泉池中，小夭正在脱衣服，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苗莆向相柳行礼的声音。 “见过大人” 闻声，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将衣服往衣架上一扔，快速躲入了身后的纱幔中，相柳走入屏风后，见池中空空，左右环视一圈也没见小夭的身影，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慌乱。 然而就在相柳转身准备向外走去的下一刻，小夭忽的从纱幔后窜了出来，对着相柳用力一扑，小夭出现的一瞬间，相柳心中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小夭，下一刻，两人直直落入温泉池中…… 等两人从池中冒头，小夭看向相柳俏皮一笑，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将小夭抵到池璧上，嗓音低沉道：“偷袭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夭嬉笑两声，随后抬手从水中环住相柳的腰，娇声道：“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了吧” 小夭此时只穿了一件薄纱，被水打湿后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她姣好的身形，相柳微微垂眸，幽深的双眸凝视向小夭，随后嗓音微哑味道：“好啊” 见状，小夭缓缓解下相柳的腰封，随后手指从相柳的领口处伸入，扒开…… 第118章 ——冥的身世 小夭将相柳换下的衣服放到台子上，随后柔声问道：“小九睡了？” 相柳微微点头：“白离钰看着她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顿，其实坐月子的时候她就发现，白离钰对小九有些异常上心了，甚至比苗莆和珊瑚都上心，而且有时，她总感觉白离钰看小九的眼神，带着一丝特殊的意味…… 不过跟白离钰相处半年了，她也算了解白离钰，虽然圆滑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相柳轻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宠溺道：“好，我想想明天教你什么” 说完，相柳微微低头，微凉的唇落在小夭眉心，随后往下到鼻梁，脸颊，小夭闭上眼，随后微微仰头，配合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温泉中雾气升腾，环绕在两人逐渐纠缠的身影周围…… 数日后，小夭送走了玱玹和西陵珩，而后来到小九的房间，看到白离钰正坐在摇篮前，神情温柔的望着摇篮中的小九，手搭在摇篮上缓缓的推着，只是小夭总觉得白离钰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小九看向别的东西。 “你陪伴小九的时间，倒是比我还多” 白离钰正专注的哄着小九，耳边却突然传来小夭的声音，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抬头看去，只见小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缓缓向她走来。 “小小姐生的乖巧，让人不自觉想多看两眼”白离钰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小夭坐到摇篮旁，满是柔情的看向摇篮中的小夭，眼底满是喜色。 片刻后，小夭抬眸，方才还温柔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其中还带着几分探究的落在白离钰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小九……让你想起了谁？” 闻言，白离钰身形一僵，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结巴道：“什……什么想起谁” 小夭眼神微眯，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白离钰看透一般，嗓音微沉道：“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全白说是吧” “要不你放我去找冥吧” 此话一出，小夭直接抬手做了一个要抽白离钰的动作，白离钰吓得赶忙闭眼抬手挡在脸前，片刻后，小夭的巴掌却并未落下，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从指缝看了看小夭。 只见小夭正一脸无语又嫌弃的看向她：“明天就把你关进药房，替相柳试毒”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颤，畏畏缩缩的向后退了退，有些支吾道：“你们抓到他会把他杀了吗” 小夭没好气的说道：“那要看他肯不肯老实交代，如果跟你一样的话你大可以放心，落到相柳手里基本五五吧” “也就是说还有一半机会能活”白离钰颤颤巍巍的问道。 “五句话内五马分尸”小夭面无表情道。 白离钰：“……” “不过你要是肯交代点什么，我倒可以出言留他一条命，让你不至于被雌雄蛊连累”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余光落在一旁熟睡的小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是西炎人……” “我知道”小夭淡漠道。 “他……跟小九一样”白离钰眼眸微动，看向小九的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微诧，随后不解的看向白离钰：“我的女儿，怎么会和冥一样？” 白离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凝望着小九的方向，缓声道：“他跟小九一样，是半神半妖之身”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眉头微蹙，神情严肃道：“他是半妖之身……” 白离钰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他的妖族血脉应该是来源于他的父亲，一只修成人形的千年白虎，但他父亲很早就故去了，当时他还很小，然后就流落大荒，直到一百多年前才被西炎的母亲找了回去” “那你知道他母亲的身份吗”小夭问道。 白离钰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一口气：“也故去了……” 话音落，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小夭神情复杂的看向白离钰，红唇微抿。 白离钰闭了闭眼，而后神情转为淡漠：“其实我和他相识也就百年时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调查的方向” “说”小夭严肃道。 “鬼方氏” 白离钰此话一出，小夭顿时面露惊诧，随后不可思议的开口道：“鬼方氏？” “他流落大荒的时候曾意外进入过鬼方氏，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白离钰解释道。 “经历挺离奇，学的也挺杂”小夭嗤笑道。 “一个人为了活命就是会什么都学的”白离钰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嗓音中带着几分苦涩，也不知是在说冥，还是在说她自己。 闻言，小夭看向白离钰的眼神逐渐幽深，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扬唇发出一声轻笑，嗓音轻快道：“说完冥了，说说你吧” “我？”白离钰轻笑：“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 小夭眉峰微挑，随后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离钰，唇角微勾：“不错，不过你以后可以说，你是我西陵府的门客”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忽的走到小夭身边禀告道：“少夫人，方才大人传话，今晚军中有要事不回府了”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因为自从她出月子以后，相柳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过了，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这让小夭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父亲呢” “回少夫人，那边说大将军也多日没有回过将军府了”苗莆回道。 听到赤宸也多日没有回来，小夭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果断起身道：“陪我去一趟军营” 午后，小夭来到军营，却见门口驻守的士兵皆黑布遮面，小夭想要进去，却被拦截在外。 “少夫人，近日军中有要事，恐怕不能放您入内” 闻言，小夭神情严肃的看向门口的士兵：“什么样的要事，连我都不能入内” “少夫人赎罪”士兵低头，却不肯后退。 见状，小夭眉头微蹙，嗓音凌冽道：“那你去向相柳禀告一声” “正是军师下令，便是您来也不能入内”士兵语气坚定。 第119章 ——军中生变 闻言，小夭更加确信军中出了事，于是上前一步到驻守的士兵面前，神情冷肃道：“出了什么事” 士兵低头，不语。 “你们为什么戴面罩”小夭继续追问道。 “少夫人请回……” 见状，小夭的手缓缓收紧，凝视向驻守的士兵片刻后，转身离去。 …… 离戎府，离戎昶一脸为难的缩在自己狭小的族长座位上，一只手举起来挡着脸，眼睛透过指缝看向气势汹汹的小夭，颤颤巍巍道：“西陵少夫人，您何苦为难我呢……” “因为我只认识你”小夭冷脸道。 闻言，离戎昶一脸生无可恋的仰了仰头，随后磕巴道：“不是……那……你家军师跟你都不说，我大伯就能跟我说呗？”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就见小夭一脸认真的对他点了点头。 见状，离戎昶面露无语，随后试图通过耐心劝解小夭：“你看啊少夫人，我大伯……也是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是吧，这事发突然他确实什么话都没留下！” “其实我不太想请青丘公子出马”离戎昶话音未落，小夭便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一脸懊悔的闭了闭眼，随后欲哭无泪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 “你说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别，你不把我供出去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离戎昶双手合十，对小夭诚恳的作揖道。 “快说”小夭急切道。 离戎昶抿了抿唇，随后犹豫着支吾道：“其实对你家相柳来说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军中……突然出了……疫病” “疫病？”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 见状，离戎昶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上去就要捂小夭的嘴：“你小点声……” 小夭一把拍开离戎昶的手，严肃的低声道：“军里怎么会突发疫病” “这我哪儿知道啊，一开始就有几个人发个热头疼什么的，以为是风寒呢，结果没过两天身上开始长些个红点啊……”离戎昶满脸愁容的叙述道。 “先头疼……然后生痘……虫疫！”听着离戎昶的描述，小夭一下反应了过来。 “反正怕中原恐慌就先瞒着，你说你刚生完孩子你家军师可能也是怕你担心啥的” “怎么这么巧，单单军营里发了虫疫”小夭很快意识到了蹊跷之处，眉头紧锁道。 “说的就是啊，大将军已经下令彻查，但人这不都病着吗人手也不够……”离戎昶的神情也有些焦急，一边说一边砸着拳。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决然的开口道：“想办法把我送进军营里” 此话一出，离戎昶瞬间瞪大双眼，随后慌张到结巴道：“不是……这个真不行，让你家军师知道了不得……那我不死也掉层皮呀，况且相柳他本身就是百毒不侵之体，一个疫病而已对他根本……” “我父亲也在里面！”小夭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随后严肃而坚定的看向离戎昶道：“还有离戎统领和那么多辰荣的兵士都在里面，我敢说整个辰荣我是最好的医师，这个时候我不去谁去” “可是进不去，那消息都封了现在一只老鼠都爬不进去”离戎昶脸色为难，急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闻言，小夭看向离戎昶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下一刻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离戎昶见小夭气势汹汹，立马慌乱的跑到小夭面前挡住了小夭的去路，急切道：“你要干嘛，你是不是要去找璟！” “你要是不帮忙就让开”小夭嗓音凛冽，绕过离戎昶就要往出走。 见状，离戎昶赶忙横跨一步再度挡在小夭面前：“那军营里有军医，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凑什么热闹啊” “我刚生完孩子也照样打你跟玩似的你信吗”小夭眸色微沉，带着隐隐的怒气看向离戎昶。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进去了璟一准也得跟着你进去不可”离戎昶急的捶胸顿足，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那你就帮我把这事办了，事后我定重谢”小夭认真道。 离戎昶欲哭无泪，在原地为难的左转右转，见离戎昶下不了决定，小夭绕过离戎昶便要再度离去，见状，离戎昶赶忙拉住小夭，哭丧着脸认命的开口道：“行！今天我想办法把你藏那个给军营送药的车里进去，但是姑奶奶，你见了你家军师和大将军千万别说这里面有我的事啊……” “我西陵玖瑶发誓，若透露半分，来日众叛亲离，余生痛苦至死！”只见小夭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 见状，离戎昶赶忙将小夭的手按了下去：“大可不必，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戌时到秩邑城城门口” “多谢” 说完，小夭便决然的绕开离戎昶向外走去。 离戎昶转身，看着小夭的背影，眉心几乎拧成了麻花，最后猛地跺了下脚，快步向里屋走去。 小夭回到家，立马去了白离钰的房间，白离钰被小夭猛地推门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一脸茫然的看向小夭：“怎么了……” “军营里爆发了虫疫，你跟我走一趟”小夭语气继续道。 “虫疫？”白离钰下意识发出一声惊诧，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试探性的问道：“冥干的？” “脱不了干系，现在收拾驱虫的药物立马跟我走！”说完，小夭便立即转身快步走出了白离钰的房间。 白离钰坐在原地愣了片刻，也赶忙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追着小夭跑出了房间…… 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士兵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发病的士兵，众人皆戴着黑色面罩，到处都弥漫着煮药的白烟和浓郁呛人的药味。 相柳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中的名册，身旁，士兵严肃的回禀着疫病的传播情况：“重症的士兵现在一共一百一十九个，轻症五百七十二，昨天新死了三个，加上之前一共五十七个” “今天的药到了吗”相柳严肃道。 就在此时，营帐外一名士兵突然闯入相柳的营帐，面色焦急道：“军师，您家夫人来了！” 第120章 ——药物被劫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禀告的士兵，随后转头就向营帐外走去，出到营帐外果然看到小夭带着面罩，身后跟着白离钰疾步向他走来。 相柳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切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快跟我说说情况”小夭焦急道。 “我找人送你出去”相柳直接略过了小夭的话，一把抓住小夭的手腕便向前走去。 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急切道：“我是医师，白离钰是虫师，留下来可以帮忙” “军营里有医师用不着你”相柳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把揽住小夭便要强行将她推走。 小夭拼命的将脚钉在地上不肯挪动，倔强道：“我才是辰荣最好的医师，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下我要带我一起，你现在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我是百毒不侵之体你又不是，听话”相柳的嗓音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担忧，又带着几分急切。 “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这几天你就把我当成玟小六就行”小夭用力挣开了相柳的手，一脸坚定的看向相柳。 “相柳，事关上万将士的性命，医者的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若在此时退却，岂不是枉为医者” 看着小夭坚决的态度，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袍泽的性命与小夭的安危，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抉择。 “不许靠近重症的士兵”相柳蹙眉道。 “这怎么行，重症的士兵更需要救治”小夭急切道：“你信我，我还有你，还有小九，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相柳双拳紧握，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经过良久的心里斗争后，相柳上前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后冷肃的对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带她们两个去集中病患的地方，照顾好小夭，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提头来见” “是！” 说完，相柳转头看向小夭，严肃道：“做好防护，要是你敢出什么事，别怪我收拾你” “放心” 说完，小夭便跟在士兵身后快速向病患区走去，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一片冷静。 “药名册给我” 见状，运送药物的士兵立马递上名册，相柳打开后飞快的阅览了一遍，随后眉头紧蹙道：“怎么这么少” “禀大人，患病士兵太多，如今中原药物紧缺，不过涂山氏已经开始向西炎和皓翎求购，不日即可到达辰荣”士兵回禀道。 相柳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营帐。 小夭装备整齐后来到病患区的营帐，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起了士兵的情况，心中大致明了后，小夭从怀中拿出针灸包，摊开，一边取针一边严肃道：“我治疗，你驱虫” “好” 这一夜，小夭脚不离地，彻夜未眠全神贯注的挨个为辰荣军把脉，针灸，以及查看药方和带领军医煎药。 直到天边泛起白肚，小夭才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天，心中竟丝毫不知已经过去了一夜，看着营帐里和营帐外数不尽的患病士兵，小夭有些压抑的闭了闭眼，心中竟开始懊悔，若是自己这一世还有能包治百病的血该多好…… “少夫人，药不够了”就在此时，一名军医匆忙来报。 小夭闻言立马转身，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剩下的药先紧着重症的士兵，之前剩下的药渣挑好的再煮一遍，给症状轻的先顶着” 另一边，相柳做好部署后却左右等不到药，心中不免升起几分焦急，就在此时，只听得营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一名士兵连通报都顾不得，直接猛地冲入营帐单膝跪地抱拳急促道：“军师，涂山氏送药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此话一出，相柳的表情骤然冷冽，周身逐渐升起一阵骇人的戾气，面具下清冷的双眸骤然一沉。 又是西炎边境，又是他…… 病患区，白离钰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锅里的药，身旁却突然出现一名士兵，白离钰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猛地押住了肩膀，白离钰惊呼一声，随后茫然的看着身旁的士兵：“你做什么？” 小夭听到声音也赶忙走出营帐，眉头紧蹙的询问道：“怎么了，她是我的人” 只见士兵冲小夭颔首后严肃恭敬道：“是军师命小的来拿她的，方才传来消息，涂山氏运送药物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西炎边境？”小夭发出一声惊诧，随后看了看白离钰，心中差不多明了，随后严肃的开口道：“我也去一趟相柳的营帐” 到了相柳营帐，士兵将手中的白离钰往前一扔，白离钰直接扑倒在地，随后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相柳，颤颤巍巍道：“大人，这事我真不知道” “我没说你知道”相柳端坐在床榻上，清冷的眸子微垂，居高临下的看向白离钰。 见状，小夭上前走到相柳身旁，用劝慰的语气道：“好了，现在咱们人手有限，还是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连点头，却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再度开口道：“最好能兵不血刃，平心静气的谈谈用白离钰换药的事”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小夭转过头，看向满脸震惊的白离钰，却是一脸淡然道：“怎么了，你不是想去找他吗” “你不学蛊术了”白离钰愣愣的问。 “你觉得现在哪个更要紧一些”小夭冷漠道。 白离钰望向小夭的眼中划过一丝恍然，直到此刻，她才彻底认清，自己至始至终只是小夭和相柳制衡冥的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拿出去交换的工具。 “我们知道你无辜，所以自始自终也没有为难过你，不是吗”小夭的话淡漠而平静，仿佛说着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话。 白离钰低了低头，眼尾不自觉泛起几分红晕，片刻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随后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第121章 ——交换人质 小夭垂眸，看向失魂落魄的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转过身，握了握相柳的手，柔声叮嘱道：“小心点” “放心，他要是不肯老实交换，我也不介意生抢”相柳温柔的回握住小夭的手，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冷意，随后站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暴力的将她扔到一旁的士兵面前。 白离钰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粗暴的举动，像一样物品般被扔了出去，被士兵押住后，白离钰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小夭，有气无力道：“少夫人，如果我换不回药，会怎么样” 小夭垂眸，思索了一下后，抬脚走到白离钰身边，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你……绝对是制服冥最好用的工具，所以你最好劝冥将药还回来，我可以保证，拿到药以后相柳一定会放了你” 闻言，白离钰低了低头，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无力的痛苦。 “带她出去，等我” 随着相柳一声令下，士兵们便向白离钰押了出去，待营帐中只剩小夭和相柳两人后，相柳抬起手，轻抚上小夭的侧脸，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是不是一夜没睡” 小夭抬手握住相柳的手，同样心疼的望向相柳道：“你是不是不止一夜没睡” 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抚上小夭脑后，微抬下颚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后，眼神坚定道：“等我回来” 说完，相柳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走出营帐得那一刻，相柳原本温柔的神情骤然变为冷冽，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凌厉道：“调一队人马，走” …… 边境的山崖下，两队人马对立而站，冥一袭黑袍，身姿挺拔的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对上脸色阴沉的相柳，竟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但当他看到相柳身后白离钰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还以为你打算躲在西炎边境里不出来了呢”相柳嗓音凌冽，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深邃的眸子冷冷的落在冥身上。 冥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直接略过了相柳的话，直直的看向白离钰道：“你真的打算站在那边？” 闻言，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我站在这边？敢情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你是吧” “现在架你脖子上跟架我脖子上有区别吗”冥脸色阴沉道。 白离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没好气的质问道：“上次你明明都跑了，为什么不回西炎” “我回了，这不又回来了”冥理所当然道。 “那你回来干嘛，嫌我死的不够快！”白离钰气愤道。 “你给我下的蛊还没解，你说我回来干嘛！” “聊够了吗”相柳脸色阴沉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后冲押着白离钰的士兵勾了勾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押着白离钰上前。 只见相柳伸出手，一把掐住白离钰的后颈将她提到面前，冷声道：“想要她，就把药交出来” 只见冥面色平淡的看向白离钰，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但背后的手却已经狠狠地攥紧，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要她干什么，她都跟了你那么久了” “你确定？”相柳眉峰微挑，随后眸色一冷猛然掐住白离钰的脖子。 “唔……”随着一阵绝望的窒息感袭来，白离钰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与此同时，冥也不自觉痛苦的蹙了蹙眉，随后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脖子，眼神压抑的看向相柳的方向。 “白离钰……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站在那边！” “我没有……”白离钰艰难的开口道。 “那你解蛊！” “我解不了！” 白离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角滑下一丝绝望的泪水，满是悲凉的看着冥的方向。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一把将白离钰扔到地上，冷冽的看向冥道：“你频频挑衅辰荣军，到底有何目的” 冥感到颈间一松，急促的喘息了片刻后，阴沉的看向相柳：“无可奉告” “该不会是西炎想要开战吧”相柳眉峰微挑，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 闻言，冥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发出两声不屑的嗤笑：“她是这么告诉你们的？” “我没有”白离钰趴在地上，低落的嗓音中带着苍白与无力。 相柳眼神微眯，周身透露出骇人的寒意，随后手腕一翻，掌心凝出冰刃，只见相柳缓缓蹲下身子，将冰刃架在白离钰颈前，嗓音中带着狠戾与冷冽道：“你再不交出药，你们两个便一起去死吧” 见状，冥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只见他死死地顶着白离钰的方向，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小臂隐隐暴起青筋，眼中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我再问你一遍，你决定站在九命相柳那边了吗” 白离钰缓缓低下头，拼命的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见状，冥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好，那我陪你一起死……” 白离钰趴在地上，双手缓缓攥起一把沙子，感觉心口处传来阵阵针扎一般的痛苦，直到感受到相柳的冰刃划破自己颈间肌肤的那一刻，白离钰才艰难的抬起头，嗓音颤抖道：“可我不想死……你不是要带我走吗，我跟你走，我现在就跟你走，你把药给他们，我跟你走……” 白离钰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哽咽，眼底满是悲凉之色，绝望泪水逐渐顺着两颊落下。 闻言，冥身形一僵，看着白离钰泪流满面的样子，冥的眼中逐渐透露出阴鹜的压抑之感，随后他死死的闭上双眼，仿佛在经历着激烈的心里斗争。 白离钰痛苦又绝望的凝望着冥的方向，煎熬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冥睁开如寒潭一般深邃清冷的双眸，嗓音压抑道：“你想好了” 第122章 ——又见故人 白离钰颤抖的点了点头，哑声道：“我跟你走，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闻言，冥深吸一口，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后，冥冷冽的望向相柳，厉声开口道：“药你拿走，放了她” “药在哪儿”相柳冷声道。 冥咬了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地图，随后指尖轻点地图，用灵力标注了一处地点后，朝相柳扔了出去。 相柳起身，抬手接住地图后摊开，冥压抑的闭着眼，沉声道：“自己派人去找”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随手将手中的地图抛给一旁的士兵，嗓音散漫道：“带人去找” 见此情景，白离钰整个人脱力的倒在地上，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心如死灰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脸上毫无血色。 半晌后，前去取药的士兵返回，告知相柳药已经取到，检查确认无误。 相柳眼皮轻掀，冷冷的看了一眼冥后，一把将地上的白离钰拎了起来，粗暴的向前一推。 白离钰踉跄了两步后，在原地停了一瞬，随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步伐虚浮的向前走去。 见状，冥大步上前，当身边人伸手想要劝阻时，冥已然走到白离钰面前，只见他眉头紧锁，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眼中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弓下身子一把将白离钰横打抱起，稳步向回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相柳冷肃且强硬的嗓音：“立马撤出辰荣边境” 冥驻足，随后转身看向相柳，狭长的双眼眯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给我一个理由”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抬头，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嗓音散漫道：“你的身份已经被白离钰抖干净了，而小夭和西炎储君的关系你想必也清楚，这个理由充分吗？” 闻言，冥抱住白离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片刻后，冥发出一声嗤笑，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们走！” …… 军营中，小夭正在熬药，突然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少夫人，人抓到了” 闻言，小夭熬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押到军师的营帐，我随后就到” 片刻后，小夭来到相柳的营帐中，只见一名破衣烂衫，身形佝偻的男子，手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低着头跪在营帐中央。 “少夫人，就是他趁着倒泔水的时候把毒虫放到军营里的”士兵义愤填膺得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夭弯下腰，用手掐住那人的下颚向上一掰，一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容赫然呈现在面前。 “西炎禹阳？”小夭意外的挑了挑眉：“一年多不见都混到辰荣军营里来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只见西炎禹阳凶狠的瞪了小夭一眼，随后猛然张口低头就向小夭的手咬去，小夭反应迅速一把收回了手，西炎禹阳咬了个空，下一刻，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当年你流放的时候我没有斩草除根，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打完西炎禹阳后，小夭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 西炎禹阳偏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随后嘶吼着就要冲向小夭，然而刚有动作便被士兵一把将头摁在了地上。 “西陵玖瑶，你身为西炎的人居然为辰荣做事，你对得起西炎仲意，对得起昌仆，对得起缬祖吗！”西炎禹阳一边挣扎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你还有脸说我对不起西炎？”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冷漠的开口道：“他还有个儿子，抓住了吗？” “往东跑了，已经着人去追了”士兵回禀道。 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喊：“报！禀少夫人，跑掉的那个人抓回来了” 闻言，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散漫道：“都砍了吧，不用回过大将军了” “是！”士兵厉声应道，随后一把拽住捆着西炎禹阳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拉出了相柳的营帐。 这期间，还伴随着西炎禹阳声嘶力竭的谩骂声：“西陵玖瑶，你这个妖女，西炎的叛徒！你和你那个妖夫，来日都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面对西炎禹阳的咒骂，小夭烦躁的蹙起眉，随后冷声道：“剁碎了，喂毛球” “我看行”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营帐外传来，小夭顿时眸色一亮，随后赶忙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士兵掀开营帐后，相柳那抹冷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正笑盈盈的看向她。 “相柳！”小夭立马欣喜的向相柳扑了过去，随后上下查看了一下相柳身上，确定没有受伤后长松一口气，问道：“顺利吗？” “他搞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救白离钰，自然顺利”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为了白离钰才这么做的”小夭疑惑道。 “我猜的”相柳挑眉：“而且我诓他说他的身份已经让白离钰暴露了，所以他应该不日就会带着他的人撤出辰荣边境了” “呃……那白离钰跟他回去以后会不会很惨” “你还有心思担心白离钰” 闻言，小夭心想，也对，毕竟他们两个还连着蛊，她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 “有了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我先去了”小夭高兴了拍了拍相柳的肩膀，随后一溜烟的跑出了营帐。 相柳转身，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宠溺一笑。 …… 几日后，军营中的疫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但小夭依旧没有丝毫松懈，依旧亲力亲为的煎药把脉，这天，小夭将煮好的药端给患病的士兵，抬头间却见面前的士兵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小夭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却见周围人在看见她环顾四周的动作后都赶忙低下头。 正当小夭疑惑之时，门外又传来士兵的禀告声：“少夫人，今日的药到了” “知道了”小夭闻声赶忙拍了拍衣服，疾步向营帐外走去。 第123章 ——救命之恩 小夭走后，营帐中得士兵逐渐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夭离去的方向方向后，开始面面相觑。 端着药碗的那名士兵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双手似有些颤抖，只见他红着眼眶抬起头，自责的开口道：“我可真该死” 另一名士兵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懊悔叹了口气，嗓音压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该死” “当年军营里谁没骂过西陵夫人和少夫人，现在回想起来……”那名士兵说着，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见状，身旁的人赶忙伸手阻拦道：“诶诶诶，不至于不至于……” “自从少夫人来那天，我就没见过她睡觉” “我也没见过” “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开始沉重，片刻后，有几个士兵竟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我……我之前还把姓白那小子和军师的事拿去外面说” “那你是真该死”坐在一旁的士兵不禁一脸鄙夷道。 “行了，丢不丢脸” “前两天，我病的人都不认识了，要不是军师拿那小子去换了药回来，我早就……”说着，那士兵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决然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军师和少夫人的！” “少夫人以德报怨，我们都当以命报之！” “嘿，就显得你词儿多了是吧”一旁的士兵捶了说话的士兵一拳。 “崖子说的说的没错，自少夫人来了之后，军营里再没死过一个人，我们的命都是少夫人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当以命报之！” “没错！” “以命报之！” 众人纷纷应和着，同时伸出拳头放在胸口，目光坚定得互相看着。 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夭依旧在坚持的亲自看着煎药，但数日的忙碌已经让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小夭感觉自己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虚浮，于是赶忙从怀中拿出药瓶。 小夭打开药瓶后开始往手窝中倒药，但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什么，这才发现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 小夭的手一松，药瓶顺着小夭的裙摆滚落到了地上，随后小夭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却不想刚起身，便觉眼前一黑，随后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小夭！” 因为感受到蛊的异常而赶来的相柳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然紧缩，随后猛然上前一把将小夭接入怀中。 见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军医赶忙跪到小夭身旁，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军医有些颤颤巍巍的双手交叠面向相柳，支吾道：“军师，少夫人脉象虚浮，时快时慢，是气血两虚，劳累过度所致……” “我有没有说过，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提头来见！” 相柳一声怒吼，吓得在场众人膝盖一软赶忙跪倒在地。 “军师恕罪，我们也曾多次劝阻少夫人保重身体，是少夫人执意要亲力亲为……” “有没有大碍！”相柳厉声打断了军医的话，满眼心疼的抱紧怀中的小夭。 “好好休息外加调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军医紧紧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嗓音颤抖道。 闻言，相柳抬起头，冷冽的瞪了周围的人军医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大步向营帐走去。 …… 翌日清晨，小夭从昏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小夭发现自己躺在营帐的床榻上，被相柳紧紧的抱着，小夭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相柳，只见他双眼紧阖着，似乎还没醒。 小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点在相柳冷白的脸颊上，随后缓缓下移，划过相柳菲薄的唇，再到相柳棱角分明的下颚处。 看着相柳俊美无俦的脸庞，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手指逐渐划到相柳的喉结处，却不想下一刻，相柳清冷深邃的眸子陡然睁开，同时一把握住小夭作乱的手，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大早别找我收拾你” 被抓包得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小声嘟囔道：“这可是在军营里……” 耳边，相柳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我是说罚你今天待在营帐里不许出去，你在想什么？”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相柳死死锁住。 “可是士兵的病还没好……”小夭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相柳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只见相柳的双眸有些危险的眯起，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敢让自己出事，别怪我收拾你” 小夭一脸心虚的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没出事，就是累过头了……” “那你要怎样才算出事”相柳口吻严厉，看向小夭的眼中却满是心疼与担忧。 小夭委屈的撅了撅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状，相柳这才收了严肃，翻身下床重新给小夭盖好被子，随后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夭白皙的脸庞，眼神带着几分缱绻深情。 “你再睡会儿，我还有事”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乖巧的闭上了眼，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温柔一笑，随后起身轻步走出了营帐。 直到夜幕时分，相柳回到营帐外，见军医正端着药往里走，于是伸手拦下了门口的军医，随后接过军医手中的药走入营帐。 营帐内，小夭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见相柳前来，小夭立马眸色一亮，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欣喜道：“你回来了！” 见小夭听话的躺在床上，相柳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坐到床边，拿起碗中的汤勺，放在口边吹了吹，自己先轻抿一口后送到小夭嘴边，温柔道：“来，张嘴” 小夭微微抻脖，一边喝着药一边抬眼偷瞄向相柳，清澈灵动的眸子中闪着点点星光，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乐小夭波光盈盈的黑瞳中，对视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作一顿。 哪怕已经成亲两年多，两人之间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却还是能掀起阵阵悸动的感觉。 第124章 ——恶毒的蛊 望着相柳那张绝美到妖异的面庞，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直到听到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小夭才欲盖弥彰的低头开始喝药。 相柳微微歪头，一边喂着药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羞涩的样子，感受到相柳的目光，小夭抬起一只手欲盖弥彰的挡在脸前。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不喝药了？” 闻言，小夭一把从相柳手中夺过药碗，干脆利落的一口闷了下去，随后抬起两只手挡住了相柳看向自己的视线，挡住的同时还不忘从指缝中偷看相柳。 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的动作，随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小夭两只纤细的手腕，向下一拉，两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小夭微咬下唇，眼神时而看向相柳时而垂下，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不知是故意挑逗还是真的羞涩。 “那个……我都躺一天了，可以下来走走了吗”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但不能出去”相柳的嗓音温柔又不失严肃。 闻言，小夭开心的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那你给我讲讲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患病士兵基本都脱离生命危险了，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相柳柔声道。 “那就好”小夭长松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有军医就够了，你可以先回家” “我不”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赶忙回绝道：“我要在这里陪你” 相柳无奈一笑，带着几分纵容道：“行，不过我今晚还有几份文书要看，你一个人待着只怕要无聊” “那我给你研墨”小夭殷勤道。 “好” 昏暗的灯光下，小夭一边转动着墨条，一边歪头看向一旁的相柳，只见相柳手持文书眼眸下垂，眉心微微蹙起，透着几分凌厉与严肃，流利的下颚线配合着烛火微弱的光，更显出十足的清冷之感。 感受到小夭灼热的目光，相柳看文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抬手用文书轻拍了一下小夭的额头。 “唔”小夭缩了缩脖子，赶忙伸出手护住自己的额头，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相柳。 “老实点”相柳佯装严厉道。 “是～大人” 直到后半夜，相柳才合上了最后一本文书，转头看去，却发现小夭已经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轻撩过小夭的发丝，眼神缱绻柔情，片刻后，相柳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稳步走向床榻，将小夭放到床榻上后，相柳动作轻柔的给小夭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小夭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随后口中有些含糊不清道：“相柳……” 相柳凑上前，听到小夭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嘴角缓缓上扬，眼底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随后轻拍着小夭的肩膀，温柔的回应道：“我在……” …… 同一轮月光下，西炎边境一处官驿中，白离钰抱腿坐在床头，微微仰头透过窗子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白离钰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微弱的银光。 随着“吱”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只见冥依旧一袭黑袍，站在门口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怎么还不睡” 白离钰神情淡漠，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不是也没睡吗” 场上静谧了一瞬。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到底有没有泄露我的身份”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顿，随后有些压抑的呼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有，只怕冥会怨她恨她，说没有，只怕冥就会发现九命相柳在诈他，从而再次返回辰荣边境，进退两难。 见白离钰沉默不语，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片刻后，冥认真的看向白离钰道：“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将眼底的泪水收回不至于流下来，转头间，表情已变成一片冷漠：“我想你离开辰荣” “理由”冥冷肃道。 “我不想你再去招惹九命相柳”白离钰嗓音冷漠。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输？”冥反问道。 “你拿什么赢？”白离钰嗤笑一声：“拿你一个脑袋去玩他九个脑袋，还是拿你一条命去玩人家九条命？” “不试试怎么知道”冥沉声道。 “不用试，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九命相柳不能动”白离钰嗓音淡漠道。 “为什么”冥疑惑道。 “因为他身上也有同命蛊，而且连的是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冥脸色瞬间一僵，随后转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的蹙眉道：“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连着同命蛊？” 白离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见状，冥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思索道：“不可能，我跟他对战过，他根本不会控蛊，又怎么会给西陵少夫人下这么高深恶毒的蛊” 听着冥彻底跑偏的思路，白离钰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谁告诉你是九命相柳给少夫人下的蛊？” “不然呢”冥脸色阴沉道。 “那个蛊只能女子给男子下” “这是为什么” “因为……”白离钰下意识开口，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停了下来。 最后，白离钰只能愤恨的砸了下拳头，转过头不再看向冥。 …… “我都休息两天了，可以出去了吧” 辰荣军营中，被迫休息两天后的小夭一脸正在祈求的看着相柳。 想到士兵们基本痊愈，相柳也松口的点了点头。 见状，小夭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外走去，却不想刚迈出营帐，就见周围的士兵将视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小夭的动作顿了一瞬，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下一刻，士兵们立马脚步加快，同时还夹杂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快快快，少夫人出来了” 小夭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刚想上前问清楚怎么回事，没想到下一刻，一众士兵全都站成四方阵型，随后在一人的领头下齐齐冲她抱拳，高声道：“属下多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第125章 ——效忠辰荣 小夭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的向后缩了缩，一双无辜的大眼迷茫的眨了眨，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相柳听到动静也随后走出营帐，见此情景不禁眉峰微挑，随后有些打趣的开口道：“哎呀我们少夫人如今比我还得人心呀” 闻言，小夭干笑两声，随后赶忙向上抬了抬手道：“起来起来，虫疫而已，你们本来也不一定会死” “不，少夫人，您这几日不眠不休的为我们针灸，煎药，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之前兄弟们不懂事，在背后对您多有议论，您还能不计前嫌，亲自来军营里救我们……”领头的士兵说着，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哽咽。 见状，另一名士兵赶紧接下了上一人的话，中气十足的昂声道：“总之！兄弟们在这里，叩谢少夫人大恩！” “叩谢少夫人大恩！” 偌大的军营中，士兵们气势恢宏的声音响彻天空，小夭站在营帐前，看着面前的辰荣士兵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诚意我感受到了，都起来吧，你们说到底都是与我夫君并肩作战的袍泽，更何况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相柳站在小夭的身后，看着小夭那单薄的背影，脑中闪过前世她割血入药的场景，不禁眼眸微动，这傻丫头还是和前世一样，一心善起来就不管不顾的…… “起来吧，你们这样，她反而不自在了” 闻言，众人前后起身，只见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面向小夭铿锵有力的说道：“少夫人，今后您有什么事，知会兄弟们一声，兄弟们给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小夭赶忙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要造反呢” “哈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哄笑一堂。 “药可是你们军师派人追回来的，你们也别光顾着谢我，不得给相柳大人拜一个？”小夭俏皮一笑，紧接着脚下后退一步到相柳身后。 闻言，领头的那名士兵立马调转方向，高举拳头的高喊着：“誓死效忠军师！” “誓死效忠军师！”众人在领头人得带领下，也开始一同举拳高喊，整个军营里都回荡着士兵们气势恢宏的高喊声。 见状，相柳严肃的举起手，众人见状停下了高喊，只见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坚决而凛然的开口道：“记住，你们是辰荣的兵士，你们要效忠的从来不是我，而是辰荣” 闻言，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举拳高喊着：“誓死效忠陛下，效忠辰荣！”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一遍遍回响在军营中，小夭站在相柳身后，看着相柳冷白色的背影，眼眸微动，如黑夜中的星辰般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就是九命相柳，那个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妖怪，却是辰荣最受人敬重和敬仰的将军。 …… 上垣宫，昏暗的灯光下，西炎王端坐在床榻上，双手揣在袖子里，身体微微前倾，漆黑的双眸静静的的注视着台下的人。 台下，冥一袭黑袍单膝跪地在西炎王面前，在昏暗的环境中，身着黑衣的他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那双深邃黑眸却显得异常的明亮。 “属下有付陛下所托” 西炎王沉淀而冷肃的对双眸落在冥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片刻后，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因为小夭的干预吧” 冥将头压低了几分，沉声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西炎王注视了冥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轻笑，嗓音带着些慵懒道：“朕的外孙女要是这么轻易败在你手下，朕这个位置怕是都要换你来坐了” “属下不敢”冥沉声道。 “没关系，不必急于一时，你还年轻，何愁没有为你母亲正名的一天”西炎王平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暗示与引导的意味。 闻言，冥扶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冥抬起犀利的双眸，坚定而决绝道：“多谢陛下” …… 冬日落雪，银装素裹，冬日的阳光透着苍白，洒落在武场大片的雪层上，泛出耀眼的光芒， 淅淅沥沥的小雪中，小夭身着一身白色紧袖锦服，周身立着五六名士兵，练武场外围，围着里外三层的士兵，一个个抻着脖子兴致勃勃的向里看去。 只见围在小夭周身的士兵齐齐做出后撤步，随后双手握拳抬起。 小夭抚了抚衣袖，随后左手举拳右手冲前勾了勾，下一刻，士兵们脚下一蹬齐齐冲着小夭冲出，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立马面露兴奋。 “诶诶诶，快看快看上了上了！” 只见众人一拥而上，腾空而起，小夭眼神骤然犀利，紧接脚下一踏腾空而起，在空中接连几个翻转，众人的攻势全部扑空。 众人转过头，见小夭已然跳出包围圈，随后立马调转方向，决然出拳攻去，小夭身轻如燕，身子左右闪躲，每次看似就要被击中，却又堪堪躲开，哪怕是在六人同时围攻下也是游刃有余。 几轮闪躲后，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双手转为握拳护在胸前，将闪躲改为抵挡，只见小夭结结实实挨下对面一拳后迅速反手擒住那人手腕，身后，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小夭猛然腾空一翻，直接将面前之人甩飞了出去，随后腰身一转以掌对掌，巨大的灵力波动瞬间掀起一阵狂风。 “好！”看着武场中央战成一团，围观的兵士见状一个个激动的高声呼喊。 下一刻，对面的士兵直接被小夭强大的灵力震飞了出去，小夭乘胜追击，干脆利落的反转小臂凝聚灵力，紧接在空中一个翻身，周遭众人便被波动的灵力控的无法前进。 小夭落下后单脚踩在一人肩膀上，随后双手展开，略显得意的看着下首众人，众人见状皆腾空而起，被小夭踩住的兵士也挥拳朝小夭腿上砸去。 小夭翻身而下，在空中一个回旋，便将众人全部扫落，落地后，小夭得意的叉了叉腰，紧接着，武场外围响起一阵兴奋的呼喊：“好！少夫人威武！” 第126章 ——欺负我的人? 然而就在众人高呼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 “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 小夭听到声音眸色一顿，只见听士兵们的呼喊声戛然而止，随后缓缓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紧接后退让出一条路。 小夭转头望去，对上相柳饶有兴致的眼神，随后一脸傲娇的仰了仰头：“什么叫你的人，这里连同你都是我的人”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双手负后信步上前：“好，既然如此不若我亲自陪你打？”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变了脸色，随后转头就跑道：“我才不跟你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脚下一个用力只一瞬便突进到小夭身后，紧接长臂一捞就环住小夭的腰身，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道巨大的力将她拉了回去，反应过来后，小夭双手用力一推，赶忙与相柳拉开距离。 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顿时兴致更盛，一个个围上前举拳高喊着：“军师！军师！” 小夭刚拉开距离，下一刻，相柳便再次突进到小夭面前，速度快到小夭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见相柳微微扬唇，紧接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用力一拽，小夭心下一惊，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向前扑去。 相柳向后一仰，单脚点地迅速向后退去，速度与小夭保持持平，小夭反应过来在空中一翻，随后挥臂打去，相柳抬手挡下的同时，又是一个反手握住小夭的小臂。 小夭想收回手臂却已经来不及，抬眸间对上了相柳玩味的眼神，紧接相柳手臂一绕，直接将小夭的手臂横在小夭脖颈处，同时一把扶住小夭的腰，二人同时落地。 二人落地的一瞬间，场上瞬间响起尖锐的爆鸣声：“好！军师威武！” “你欺负我”小夭瘪了瘪嘴。 “这就叫欺负了？”相柳挑眉道：“晚上回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 “不……不必了”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松开了手，转头看向众人冷肃道：“热闹看够了？” “快快快走走走……”众人见状立马一哄而散。 小夭重获自由后赶忙揉了揉酸痛的手肘，随后带着几分幽怨的看向相柳道：“你忙完了？” “没有，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不好好在营帐里待着在外面出什么幺蛾子” “谁出幺蛾子了！”小夭闻言昂声道。 然而下一刻，小夭便收到相柳略带警告的眼神，小夭立马泄了气，随后一脸讨好的挽住相柳的手臂：“没出幺蛾子，就是跟大家玩会儿” 相柳轻笑，随后温柔道：“玩可以，别受伤” 闻言，小夭娇声道：“我家相柳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受伤啊” 相柳抬手，轻捏了捏小夭的脸颊，柔声道：“去吧，忙完带你回家” 于是夜幕时分，相柳从营帐出来后就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大大大！” “小！小！” 只见小夭一只脚踩在木凳上，一只手摁着桌上的骰盅，另一只手对着桌上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买定离手啊！”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本以为当了娘以后就稳重了，结果虫疫后在军营里待久了，骨子里那股玟小六的劲儿又出来了。 “四五六！”小夭将骰盅一开，众人立马神色各异，有兴奋有懊悔，然而正当小夭玩的开心时，突然感到领口一紧，紧接着就被人一把从众人中间拎了出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相柳一手掐着小夭的后颈一手背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开口道：“玩的挺开心？” 小夭看向相柳讪笑两声：“这不是怀孕那么久什么都不能玩，好不容易身上轻松了，不得好好玩玩” “这是你瞎玩得地方吗”相柳佯装严肃道。 见状，士兵们赶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大人，兄弟们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这不闲下来就陪少夫人玩会儿嘛” 闻言，小夭赶忙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小夭，沉声缓慢道：“这么巧，我活儿也干完了，回家” 说完，相柳便捏着小夭的后脖子将她直接拎离了现场，众人齐齐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只听得一声感慨：“军师不愧是军师，虽名义上是入赘，实际却依旧是一家之主的地位” “你说咱大将军知道少夫人让咱军师拿捏的这么死吗？” “你说洪江大人知道咱军师平日这么硬气吗” …… 夜幕时分，马车停下，小夭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跑进府里，只见正院的秋千上，苗莆正抱着小九缓缓的荡着，见小夭前来，苗莆立马抱着小九上前，屈膝道：“少夫人回来了” “小九，娘回来了，给娘抱抱”小夭迫不及待的从苗莆手中接过肉嘟嘟的小九，抱在怀中轻轻的晃着。 相柳随后而至，看着小夭逗弄小九的眼神场景，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随后走到小夭身后，一手揽住小夭，一手拉了拉小九肉嘟嘟的小手。 “你看这是谁，这是爹爹”小夭看到相柳后立马将怀中的小九转了个方向面向相柳，笑逐颜开的说道。 只见小夭看见相柳后立马“咯咯”得笑了起来，随后挥舞着两只手就要往出走相柳身上扑。 见状，小夭嬉笑的抱着小九往相柳身前放去，只见相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托在小九腿上，神情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小夭一手护着小九的背，一手拉着相柳的手指引着相柳的动作，不禁失笑道：“这么久了，还抱不明白，你手托这里” 调整好动作后，相柳满眼温柔的看向小九，小九的脸颊有些微圆，眼睛很大，眼眸清澈又明亮，这一点像极了小夭。 “真的很像你”相柳看向小夭，柔声道。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转头间对上了相柳满是柔情的双眼，心忽的一跳，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直到一旁，苗莆的声音响起：“少夫人，小姐的周岁宴您看怎么办合适” 小夭回过神看向苗莆：“哦，就照常办，请一些军中的人就是” 第127章 ——斗法盛会 闻言，苗莆犹豫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青丘公子还请吗？”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将目光投向相柳道：“请吗？” “你知道，我从不与钱过不去”相柳淡漠道。 “请，还有离戎族长一起” “是，对了小姐，今日奴婢听将军府的管家说了一件事……” “父亲的事？”小夭问道。 苗莆摇了摇头，道：“是百黎族，听说巫王找回了失散的女儿，也就是百黎族的圣女，所以要举行仪式请大将军回去见证”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白离钰的面孔，随后口中不禁呢喃着重复道：“百黎族圣女……” “少夫人，你说会不会是……”苗莆试探性的缓声道。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思索，按时间来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冥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把白离钰要了回去，结果转手就把白离钰送回了百黎？ “那父亲会去吗？”小夭问道。 “问题就是百黎族的认亲仪式和咱们小姐的周岁宴撞上了，所以大将军也没决定呢” “这么巧？”小夭先是意外，随后道：“父亲自会有决断，咱们不必多说” 说完，小夭便将小九冲相柳手中接了回来：“走吧，回屋” …… 宴会当天，赤宸还是选择留在了秩邑城，西陵府正院的气氛可谓异常热闹，苗莆抱着小九站在院子中间，周围围满了军中的将领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前凑着。 小夭则待在偏院中，清点着堆满了半个院子的贺礼。 “涂山氏送的是归墟水晶和万年玉髓，离戎氏送的是一箱冰晶，还有一颗品质上乘的龙珠，金天氏送来的用上好的玉翡打造的碧鳞蛇头冠，还有鬼方氏……” “鬼方氏？”听到鬼方氏，小夭下意识出言打断了苗莆的话，随后上前看了看鬼方氏的礼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们甚至没见到送礼的人，这礼就出现在院子里了”苗莆解释道。 小夭看着手中的礼单微微点头，既然他们不愿意露面，倒也没必要强求，况且冥已经离开，若追查的太紧，招惹了鬼方氏，反而更麻烦。 苗莆将手中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有些犹豫的看了小夭一眼，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还有……赤水氏也送了东西”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上次逃婚后，她就再没见过丰隆，已经有三年多了，想起当初，心中总还是愧疚在的。 “一并收起来就是”小夭淡漠道。 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熟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哎哟，你这礼可真是没少收啊，把门都堵住了”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玱玹正从大大小小的锦盒中七绕八绕的往里走着，见状，小夭也赶忙起身，跨过面前成堆的礼物向玱玹走去：“哥哥？你不在前厅吃东西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辰荣军的那些人把小九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连个衣角都看不见，索性过来看看你”玱玹无奈道。 闻言，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一边拉住玱玹往外走一边说道：“去茶室说吧，这儿没下脚的地儿” 两人走到茶室落座后，玱玹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推到小夭面前，小夭疑惑的挑了挑眉，拿过帖子，摊开。 “明年爷爷准备在西炎城举办一场西炎斗法盛会，允许全大荒所有神族参加，以此为西炎选拔人才”玱玹叙述道。 小夭大致扫了一下帖子的内容，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吸纳人才的好办法” “有空可以回去看看，或者参加一下”玱玹建议道。 “这么大热闹我当然会回去看看，不过参加就不必了，我又不打算入朝堂”小夭开始一脸兴致缺缺，但很快又将帖子向前凑近了几分，随后狐疑的眯了眯眼：“全大荒的神族？外爷终于放弃策反相柳的想法了？” “爷爷的想法我也不能揣测”玱玹摇头道。 小夭拿着手中的帖子，左右翻看了一下，随后重新合上放回到桌面上，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思索与怀疑，毕竟上辈子西炎王可是到相柳死前都没放弃过对相柳招降的想法…… 看来明年回了西炎，可要住下来几天了。 “好了，回去吃饭吧” …… 到了开席的时辰，众人从正院一路追到了正厅，直到相柳前来，用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喝退了众人。 小夭前来后，第一时间从苗莆手中接过了小九，随后直接抱到玱玹和阿念面前，握着小九肉嘟嘟的小手冲二人打着招呼：“小九，你看舅舅” 只见小九抬头，清澈明亮的黑眸看向玱玹，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玱玹好像猛然看到了儿时的小夭，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神。 阿念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心的赶忙用两只手轻轻的碰住小九的脸颊，一脸喜爱道：“好漂亮啊，真不愧是你生的” 小夭嬉笑一声，悠悠道：“要说生的漂亮，那得是我家相柳大人的功劳更大” 说着，小夭转过头，冲相柳挑了挑眉，相柳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微微歪头，眼神缱绻的回应了小夭一个温柔的笑。 小夭回过头，看向阿念问道：“你要不要抱抱” “好啊！”阿念立马欣喜的应着，随后小心翼翼的从小夭手中接过了小九。 小九到了阿念手中后，似乎有些不习惯的哼唧了两声，见状，小夭赶忙用手轻拍着安抚着小九。 玱玹望向小九，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伸出手向小九探去，见玱玹伸出手，小九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玱玹，随后试探性的抓住了玱玹的手指。 见状，阿念顿时激动道：“诶，哥哥你看，她认识你哦”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用手肘撞了撞玱玹，玩笑道：“你看我们小九这么喜欢你，哪天你要是当了陛下不得给我们小九封个王姬当当？” “行啊”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到玱玹不假思索的回答，闻言，小夭身形一顿，连站在身后的相柳都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 第128章 ——当众秀恩爱 见状，阿念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玱玹和小夭：“怎么了？” 小夭愣了一下，随后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左顾右盼道：“没事，就是过来半天了好像没看见青丘公子和离戎族长呢？” “这不就在那边吗”说着，玱玹转身，随着涂山璟的方向挥了挥手，同时昂声道：“璟！” 闻声，涂山璟转过头，随后穿越人群到小夭和玱玹面前，拱手见礼道：“储君殿下，少夫人” “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玱玹抬手扶起涂山璟，带着几分打趣道。 见涂山璟前来，原本站在小夭身后的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大步上前走到小夭身旁，一把揽住了小夭的肩，同时看向众人礼貌一笑道：“都别站着了，入席吧” 闻言，小夭点头道：“对对对，苗莆，把小九抱回来吧” 话音落，苗莆刚要上前，阿念却抱着小九一把转过身，娇声道：“不要，再给我抱会儿呗” 见状，小夭无奈一笑，纵容道：“好，那待会儿喂饭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众人落座后，小夭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酒就开始喝了起来，相柳坐在旁边，不禁轻笑道：“不吃饭先喝起酒来了？” “我都好久不喝酒了，来，给你这个”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玉红草递给相柳。 相柳接过玉红草，倒入自己的酒壶，斟好酒后，相柳微微偏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将酒杯递到小夭面前。 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低沉醇厚得嗓音缓缓响起：“喂我”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厅中的众人，随后抬手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面带羞涩的低声道：“这么多人呢” 相柳眉峰微挑，依旧将酒杯举在小夭面前，小夭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相柳，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酒杯。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期待的看向小夭，小夭环顾了一下四周，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片刻后，缓缓抬手将酒杯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低头，顺着小夭的动作接过小夭手中的酒，缓缓的饮着，同时不忘用余光看向涂山璟的方向。 小夭有些欲盖弥彰的低着头，直到感觉杯中无酒后赶忙就要放下手，却不想下一刻，手腕便骤然被相柳握住，小夭诧异的抬起头，只见相柳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随后拿起她面前的桑葚酒，送到她嘴边。 小夭慌乱的看了看周围，当看到涂山璟时，只见涂山璟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而涂山璟一旁的离戎昶则用手捂着眼睛，但依旧通过指缝向她看来。 小夭抿了抿唇，回看向相柳低声道：“相柳大人可是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 相柳眉峰微挑，握住小夭手腕的手向下一滑，改为揽住小夭的手腰，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小夭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迁就着相柳的动作，低头用嘴接过相柳送到嘴边的酒杯。 离戎昶透过指缝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不禁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两口子是真是不拿我们当外人” 赤宸和西陵珩坐在上首的位置，不约而同的用余光看向小夭和相柳的方向，西陵珩见状欣慰一笑，而赤宸则下意识看向西陵珩，犹豫片刻后，夹起一块肉放入西陵珩碗中。 西陵珩见状神情一顿，随后拿起碗筷，淡漠道：“谢谢” 听着西陵珩疏离的嗓音，赤宸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这边，相柳放下酒杯后又暗示意味十足的看了看桌上的菜，小夭见状，拿起筷子夹了几道相柳素日爱吃的菜放到相柳碗中，抬头后，却收到了相柳不怎么满意的眼神。 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指在相柳胸口处，略带娇嗔的说道：“你差不多行了昂” 闻言，相柳玩味一笑，随后抬手一把握住小夭点在胸口的手，嗓音低沉道：“我觉得不行” 小夭咬了咬唇，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低声道：“吃饭” 小夭刚端起面前的碗筷，却不想下一刻，便被相柳一把接了过去，小夭诧异的看了相柳一眼，只见相柳拿起小夭的筷子夹起一块烤肉就喂到了小夭嘴边：“来” 小夭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众人皆是一脸意味深长得看向二人，不禁压低声音道：“今天军中的人都在，你威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闻言，相柳一脸不以为然道：“你都说了那是在军中，张嘴” 小夭犹豫的垂了垂眸，看向相柳喂到嘴边的肉，随后有些僵硬的张口接下，见状，相柳脸上的笑意衰减了几分，随后将筷子放回到小夭面前，转过头拿起自己的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见此情景，小夭神情微愣，随后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相柳不语。 小夭俯身，微微凑近相柳看了看，见相柳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心中立马了然，不禁微微扬唇，随后从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斜眸，随后一脸淡漠的继续吃着饭。 见状，小夭不禁失笑，随后娇声道：“哎呀你吃嘛” 相柳偏过头，看了一眼小夭，过了片刻后才低头接下小夭手中的葡萄。 小夭放下手，赶忙问道：“好吃吗？” 相柳嚼了片刻，才悠悠从口中吐出两字：“凑合” 闻言，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赶忙拿起筷子一脸讨好的夹起一块肉送到相柳嘴边：“那尝尝这个” 相柳微微垂眸，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吃食后开口道：“行了，没生气” 小夭放下筷子后又斟了一杯酒送到相柳嘴边道：“我知道你没生气” 相柳眉峰微挑：“知道你还喂”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伏在相柳耳边，轻声道：“没生气……我就不能哄了吗？” 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低头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酒，随后轻拍了下小夭的后腰，低声道：“行了，再这么吃下去天黑都吃不完了” 第129章 ——未免轻狂 入夜，小九躺在摇篮中沉沉睡去，小夭坐在摇篮旁，正目光柔和的轻推着摇篮，却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忽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转头间，小夭猝不及防得对上了相柳就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 “睡了？”相柳抱着小夭，沉声道。 “你进来没声的”小夭压低声音道。 相柳唇角微勾，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道：“是你太专注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小九的房间。 回到卧房，相柳刚把小夭压到床上，正要俯身上去，却被小夭推开了一些，相柳疑惑的看了看小夭，只见小夭起身盘腿坐到床上，看向相柳道：“明天我准备跟父亲说带小九出去玩一阵” 相柳轻笑一声：“好啊，想去哪儿？” “你不是说海上有许多好看的岛屿吗，咱们走海上一路向龙骨狱方向玩到皓翎，在皓翎玩一阵然后折返回清水镇，最后再到西炎”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一趟你打算多久？” “一年吧，明年外爷要在西炎城举办斗法盛会，我要回去看看，然后……在西炎住一阵子”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相柳。 “斗法盛会？”相柳疑惑道。 “没错，允许全大荒的神族参加，榜首可以在西炎获封官职”小夭解释道。 “你要参加？”相柳蹙眉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头，随后一脸神秘道：“就是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如今西炎朝堂是个什么情况” 相柳点了点头：“好，那咱们明日出发” “嗯，那我们今日早睡”说完，小夭便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见状，相柳挑了挑眉梢，随后躺到小夭身后，手臂环住小夭纤细的腰，用力一带，便将小夭的后背紧贴向自己，随后低沉危险的嗓音缓缓响起：“行啊，学会糊弄我了” 被子里，小夭闷闷的嗓音传出：“哪儿有” 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 小夭埋在被子中的眼眸转了转，随后缓缓捏住被子，突然一个翻身，便将相柳一同裹入了被子中。 “威胁谁呢，你进来又如何，嗯？”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一边点着相柳胸口的位置一边娇声道。 看着小夭近在咫尺的面庞，相柳眸色微沉，双手紧紧锁住小夭纤细的腰肢，缓缓翻身压住小夭：“你说当如何……” …… 一年后…… 秋风瑟瑟，落花满地，琦园中，小夭拿着西炎斗法盛会参赛人员名册，双眼飞快的扫过上面的名字。 “你比较看好谁？”玱玹坐在小夭对面，试探性的询问道。 小夭眉头微蹙，似是在细细思索，随后将名册摊开在玱玹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名字道：“我觉得他最有希望夺得榜首” 玱玹微微俯身，看向名册上的名字，随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道：“禺疆？” “就是他”小夭肯定道。 “这个禺疆曾在赤水秋赛上打败了赤水族的高手赤水献，被誉为大荒第一高手，不过他如今已经是皓翎羲和部的将士，就算夺得榜首怕也不会转投西炎”说着，玱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又翻了翻面前的名册道：“那除了他之外也就涂山氏的涂山篌实力还算强劲” 闻言，玱玹一边点头一边抿了抿唇：“但这个涂山篌志不在朝堂，只怕也不会为西炎所用” “我也不会给他入西炎朝堂的机会，他要是真打入决赛我亲自上场也要把他打下来”小夭冷声道。 “为什么？”玱玹疑惑道。 “此人品行不端，而且与涂山璟不和，若日身居高位免不了是个祸害”小夭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继续翻看着面前的名册，忽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小夭的注意。 “褚氏褚玄明，才三百多岁？” 玱玹探了探头，看向小夭指向的名字，随后点头道：“确实是这次参会神族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未免轻狂了些”小夭嬉笑一声。 “其实你也可以参加一下，你的实力绝不在这些人之下，况且就算夺了榜首爷爷也不会逼你受封” 小夭摆了摆手：“太招摇了” 闻言，玱玹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不过前几场肯定没什么意思，你可以先在西炎城里玩几天” “正有此意”小夭喜笑道。 …… 西炎城的地下赌场依旧人声鼎沸，摇骰声，呐喊声，以及斗奴场中传来的打斗声，此时的相柳化作黑发，带着面具，双手负后信步走在赌场中央。 小夭小碎步跟在相柳身后，不停的歪头看着相柳的面具，只见她狡黠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两手抬到胸前，使坏的冲向相柳“汪汪”的叫起来。 相柳脚下一顿，随后无语又嫌弃的转过身看向小夭：“离我远点，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就要离你近，汪汪！”小夭俏皮一笑，贴近相柳不停的叫着。 见此情景，相柳无奈的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小夭见状立马跟在相柳身后，围绕着相柳不停的使坏。 相柳走了几步后驻足，随后用手绕过小夭的后颈一把捂住小夭的嘴，沉声道：“我看你今天是欠收拾” 被捂嘴的小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眨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望向相柳，见状，相柳抬手变出一块糕点塞入小夭口中，目光警告的瞪了眼小夭。 小夭一脸无辜的嚼着糕点，乖巧的冲相柳点了点头。 两人穿越人群，来到一处擂台，只见底下的两名妖族奴隶正在互相撕咬着对方，周围，赌徒们双眼猩红，声嘶力竭的举拳高喊着。 小夭扶住围栏向下望去，只见擂台中央，正是前世那张熟悉的面孔，左耳。 “不然咱们直接将他赎出来？”相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下方撕咬的两人。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缓声开口道：“不用，自己杀出来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第130章 ——杀出重围 然而就在二人正在专注于擂台中央的厮杀时，相柳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传来，相柳眸色一沉，旋即抬头望去，却只看见形色匆匆的人群。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异，小夭也赶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随后担忧道：“怎么了” 相柳蹙了蹙眉，下意识抬手将小夭护在怀中，同时沉声道：“没事”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咱们回去吧” “好” …… 距离盛典已经过去了三日，大多数实力不强的神族已经被悉数淘汰打道回府，这天开赛前，小夭坐在擂台周围的眺望台上，手中拿着名册，只见名册上留下的人与她所预测的差不多，但当他小夭翻到下一页时，神情却猛然顿住。 “这个褚玄明竟然打进了争夺榜首的决赛？” 玱玹靠近到小夭身旁，看着褚玄明的名字点了点头道：“这个情况我也是始料未及，这么看来褚玄明确实是一匹黑马” 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合上面前的名册，饶有兴致道：“那我今日就看看，这褚氏什么时候出了此等人才” 话音落，随着一声锣响，当日的比赛正式开场，小夭抬头望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率先上台，轻松便胜了对面商羊氏派出的子弟，接下来是涂山篌，虽有些费力，倒也胜了对手。 “下一位！西陵煜对战……褚玄明！” 听到褚玄明的名字，小夭不禁微微俯身，只见擂台右侧的门洞处，一道黑色身影缓步而出走向台中，来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黑发高高束起，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直到那人缓缓转头看向眺望台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随后下意识起身，满是震惊的看向台上之人，竟然是他！ 相柳也认出了台上之人，就是屡次在辰荣边境挑衅的冥，随后双眼不禁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怎么了”见小夭突然起身，玱玹不明所以道。 小夭眉头紧蹙，凝望向台中的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在看向她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要这个人全部得身世和经历”小夭缓缓坐下，嗓音带着些微沉。 “钧亦，去查一下”玱玹立刻吩咐道。 “是” 台上，褚玄明转了转脖子，随后抬手凝出一把长剑，直指向面前的西陵煜，西陵煜作为西陵氏年轻一辈的杰出者，虽看褚玄明年轻却也没有轻敌，而是十分警惕的后撤一步，左右手凝出双刀，做出防御姿势。 下一刻，褚玄明率先出手，只见他将灵力骤然凝聚入剑刃处，随后唰的一声亮出架势，挥剑而出，对面见状立刻双手护在胸前的同时用灵力凝出层层护盾。 两方灵力相交的那一刻，一声巨响从擂台中央炸裂开来，紧接着是一阵飞尘浓烟，只见烟尘漫天的擂台上，两道模糊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不停的发出清脆得交刃声和灵力波动。 小夭眉头紧蹙，聚精会神的看着擂台中央的情况，神情严肃。 “你之前是不是还没有正面与他交过手”小夭微微侧身，低声问相柳道。 相柳轻摇了摇头：“上次只过了一招，就让他跑了” 二人说话间，擂台中央磅礴的灵力已掀起阵阵旋风，烟尘散去，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只见褚玄明正凌空而起，一手护于胸前，另一手举剑势如破竹的向地面的西陵煜砍去。 而西陵煜已是肉眼可见的气喘，有些费力的接下褚玄明一剑后步伐不稳得向后退去，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明了，西陵煜败局已定。 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声，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褚玄明，胜！” “下一场，涂山篌对战离戎霁……” 褚玄明走下擂台，只见他进入门洞的前一刻，突然驻足，随后看向小夭与相柳的方向，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随后抬脚引入门洞…… “殿下，褚玄明的身份信息” 不多时，钧亦便送来了一份书册，只见小夭一把接过书册，随后摊开到相柳面前。 “前任褚氏族长的妹妹褚墨的儿子，年少走失，一百前被寻回……一百前？”读到此处，小夭与相柳下意识对视一眼。 白离钰被冥带到清水镇，正好是一百年前。 “褚玄明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的吗”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白离钰说过，冥的母亲是西炎的神族，估计这就是他的本名”小夭严肃道。 “涂山篌，胜！” 小夭抬眼望去，只见涂山篌嘴角勾着一抹轻蔑又得意的笑，看着面前战败的对手，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 “一个时辰后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小夭沉声道。 “目前留在场上的三人分别是禺疆，涂山篌，和褚玄明，这个褚玄明倒是有点东西”玱玹略感意外道。 小夭微微抿唇，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如今场上的三人有两人都是注定不入西炎朝堂的，所以无论名次如何，西炎王都一定会收褚玄明入西炎朝堂，如此一来，不禁让人怀疑西炎王举办斗法盛会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你褚玄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眺望台的另一侧，一名头戴帷帽身着白衣的女子，端坐在最外围的位置，身后站着她的一名侍女。 “圣女，上午的斗法已经结束了，咱们先去用膳吧” 只见微凉的秋风缓缓吹过女子的帷帽，将帷帽吹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女子漆黑清澈的双眸。 片刻后，那女子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眺望台…… 烤肉馆，小夭与相柳带着小九刚落座，便听到老板娘热情的招待声：“哎呦，郎君，夫人，这几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样子，来一份”相柳熟络道。 小夭笑着将小九抱到腿上，随后环顾了一下熟悉的饭馆子，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看着这里我好像突然想起了几句话” 第131章 ——亲自下场 “嗯？”相柳眉峰微挑，略带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玩味一笑，随后低头看向小九道：“小九，娘跟你说，如果以后你听到有人跟你说这几句话，你可要小心了” “嗯？”小九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迷茫。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嗓音拉长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闻言，相柳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手无奈又纵容的指了指小夭，只见小九听完小夭的话后，愣愣的咬了咬手指，似乎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相柳微微俯身，凑近了小九一些，幽幽道：“你看你娘多记仇” “这算哪门子记仇”小夭撅嘴道。 相柳扬唇轻笑，随后一边切着盘中的肉一边沉声道：“马上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 小夭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略带思索的开口道：“你觉得……褚玄明能打败禺疆？” 相柳微微点头，认真道：“我觉得今日，他还有所保留” “这么说，禺疆大荒第一高手的名号，要让人了？” 闻言，相柳轻笑一声：“这大荒中比禺疆灵力高强的人很多，不过不屑出手罢了” “就比如咱们相柳大人？”小夭玩味的挑了挑眉道。 相柳神情淡漠的扬了扬唇，语气平淡道：“说实话，我与他一般年岁得时候，可要比他强上许多” “可惜此次斗法盛会只允许神族参加，而且你年纪也大了”小夭一脸惋惜的耸了耸肩道。 只是小夭此话一出，相柳正在切肉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向小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一字一顿道：“年、纪、大？” 听到相柳略显危险的嗓音，小夭喂小九吃饭的时候动作一僵，随后试探性的抬头望去，见相柳脸色似带着几分阴沉，小夭立马眸色一惊，随后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口道：“额……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年纪大，我是说……毕竟你海妖的寿命比我们神族长多了” 然而小夭刚开口，相柳便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始吃饭，见状，小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斟酌再三后再次开口道：“我是说……你这等清冷绝尘天姿国色的容貌根本不受年龄影响嘛，更何况以九头妖的寿命来说你比他们都年轻多了” 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一言不发的低头吃着饭，无计可施的小夭泄了气，只好认命的开口道：“好吧，我说错话了，请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 闻言，相柳抬眸看了一眼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幽怨，见状，小夭赶忙抱起小九，抓着小九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冲着做出作揖状道：“小九，你看爹爹生气了，你帮娘亲求求爹爹让他不要生气了，来，爹爹不要生气了～” 小九：“？” 见状，相柳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起身一把将小九抱到自己腿上：“咱们小九才不帮你求情呢” “哼”小夭傲娇的将头一转。 相柳微微歪头，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随后学着小夭的样子抓着小九的手一边摇摆一边道：“你看你娘亲，一天天理不直气也壮，你以后可不能学她” 闻言，小夭立马不可思议瞪大双眼看向相柳，随后不甘示弱的俯身到小九面前控诉道：“这个小馆子你爹都不知道带多少姑娘来过了，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你欠收拾了是不是”相柳抬眼道。 “我又没说错”小夭嘟囔着，随后欲盖弥彰的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相柳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也拿起碗筷，一边喂着怀中的小九一边时不时抬眼看向小夭，嘴角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的笑。 …… 艳阳高照，酒足饭饱，眺望台上再次聚集了大荒各处的看客，随着一声锣响，只见褚玄明再次站在台上。 第一局，褚玄明看似险胜涂山篌，但相柳依旧看出他在故意收敛，于是压低声音到小夭耳旁道：“之前的每一局他都看似险胜，只怕禺疆……” “那我只好亲自下场了”小夭目光微沉，随后转头看向玱玹道：“我想和这个褚玄明打一场” 闻言，玱玹点了点头道，一脸轻松道：“行啊，等会儿结束我把他单留下来” 谁料小夭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随后认真道：“我要和他在台上打”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是说现在快打完了，你想参加了？” “可以这么说”小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状，玱玹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语气无奈道：“行，我去跟爷爷说一声” “下一场，褚玄明对战禺疆！” 小夭转头看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缓缓从门洞中走出，拱手见礼后在手中凝出一柄长枪，褚玄明见状也同样用灵力凝出长枪与之对决。 两人同时起势，场上静谧了一瞬，下一刻，二人同时冲刺而出，兵刃相交的那一刻，磅礴的灵力余波骤然掀起一阵狂风，接下来，二人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毫不留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小夭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褚玄明的动作，看似寻常的招式却透露着几分诡异，看来是在鬼方氏学习过秘术的原因。 相柳眼神微眯，目光跟随着褚玄明的一招一式上下转动，片刻后，相柳认真的开口道：“这个褚玄明修炼的时候倒是很巧妙的结合了神族的灵巧和妖族的强横，既不孱弱也不野蛮” “你对我有信心吗？”小夭严肃的看向相柳道。 闻言，相柳收回目光望向小夭，唇畔含笑道：“那你对我这个师父有信心吗？” “有”小夭坚定道。 “那就行”相柳温柔一笑。 就在这时，玱玹去而复返，坐到小夭身旁道：“提前说好，你打赢了才有名次，打输了没有，不然不好平悠悠众口” “打赢了我也不要名次，就是想打”小夭淡漠道。 闻言，玱玹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道：“随你吧” 第132章 ——横插一脚 台上，禺疆和褚玄明的对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但哪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两方也丝毫不见疲态，反而有愈战愈勇之势。 小夭眸色微凝，随后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把衣服换了” 台上，久战不下的禺疆已然开始出现了几分急躁，但褚玄明却依旧稳扎稳打见招拆招，见此情景，相柳微微俯身，严肃的看向擂台中央的两人。 不多时，小夭换好了紧袖的衣服，重新回到台上，却见台下二人依旧僵持不下，小夭心中大致明了，看来褚玄明毕竟年岁尚小，他一定以为这是最后一场，面对禺疆已经用出了全力。 擂台中央，禺疆的攻势已经肉眼可见的湍急了起来，枪尖直指褚玄明胸口而去，褚玄明手腕翻转，一下拨开了禺疆的枪，二人对视的一瞬间，褚玄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猩红之色。 禺疆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双眼猛地刺痛了一瞬，双手顿时卸了力，抓住机会，褚玄明立马反攻向禺疆，一枪挑向禺疆的手腕处。 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瞬的猩红。 小夭面露几分惊诧，转头向台上望去，只见禺疆已然处于被动防守，开始节节败退。 “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手段了”小夭沉声道。 台下，只见褚玄明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攻势骤然猛烈起来，一鼓作气直接将禺疆逼至擂台边缘，随后手腕一翻将禺疆手中的东西长枪挑飞了出去。 失了武器的禺疆面色惊慌了一瞬，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侧身躲过褚玄明枪尖的同时抬手一把攥住褚玄明的枪杆。 “虽有天赋，但大荒第一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小夭挑眉道。 褚玄明企图将枪收回，却发现枪像是被焊在禺疆手中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两人之间僵持了片刻，随后同时凝聚灵力灌入枪中，枪杆中央，两股灵力猛然对冲，一阵细碎的碎裂声响起，两方僵持片刻后，随着一声炸裂，枪杆断成两截。 这下两人全部失了兵器，改为近身肉搏，见状，小夭双手抱胸道：“禺疆说不定能赢” 闻言，相柳却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其实半神半妖比神族和妖族修炼起来都更具有优势，因为他不受术法限制，就比如再厉害的神族在海里也需要借助鱼丹才能自由行动，但如果有一半的海妖血脉便没有这个限制，这就是优势” “就跟我前世一样”小夭看向相柳道。 相柳缓缓点头，随后继续沉声道：“但半神半妖之身向来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如今要隐藏那半截妖身，法术是大幅度受限的状态，却依旧能与禺疆勉强战成平手” “所以他要是想赢，动用一点妖术就可以，只要不明显围观的这些人大概率看不出来” 见小夭一点就通，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只是觉得没到那步，不过快了” 相柳话音刚落，方才还僵持的二人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禺疆似是失了气力，开始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最后在褚玄明的紧逼下跌出了擂台边缘。 “褚玄明，胜！”随着一声锣响，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小夭偏过头，只见禺疆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疑惑。 “榜首居然是这个小子” “这小子什么来头” “看着也太年轻了” 一时间，眺望台上开始议论纷纷，却不想下一刻，锣声再次响起：“下一场，褚玄明对战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擂台中央的褚玄明不禁身形一顿，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眺望台上小夭的方向，只见小夭眉峰微挑，略带挑衅的冲褚玄明扬了扬下巴。 见状，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随后冲小夭张开双手，一副恭候的姿态。 下一刻，小夭脚下用力腾空而起，直接从眺望台上跃至擂台中央。 “不是应该打完了吗，怎么还有一场？” “西陵玖瑶？是不是那个魔头赤宸的女儿” “就直接打决赛？” 小夭落地后双手负后面向褚玄明，嗓音冷肃道：“给你一柱香恢复灵力，够了吧” “够” 褚玄明眉峰微挑，随后干脆利落的盘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台上，议论声愈演愈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当年这位西陵少夫人曾与储君殿下一同在上垣宫前平定五王七王叛乱，那是一马当先以一敌十全歼叛军，这实力还打什么初赛” “这么说她是西炎王刻意安排的压轴选手？” 一柱香燃尽，只见褚玄明深吸一口气，而后起身，先是拱手，而后向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少夫人先亮武器”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手腕翻转间，手中竟凝出一张弓。 见此情景，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意外的看了看小夭。 “诶，第一次见拿弓箭当武器的” “箭术再好也是远攻手段啊，怎么能用来打擂台？” 褚玄明看了看小夭手中的弓，一脸欣赏的点了点头道：“金天氏锻造的弓，弓身硬度和弓弦锋利都不输上等的刀枪，少夫人这算是……艺高人胆大吗？” “好像没规定只能用一种武器吧”小夭神秘一笑道。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随后唇畔含笑的点了点头：“确实” 话音落，褚玄明便手腕一翻凝出长剑。 下一刻，小夭眸色微凝，随后脚下用力向后腾空而起与褚玄明拉开距离的同时直接引弓架箭直指褚玄明。 褚玄明见状神情骤然严肃，后撤一步架箭于身前，小夭指尖轻松，箭离弦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褚玄明挥剑抵挡，却剑刃与箭头相碰的那一刻眸色一惊，随后急忙变了剑的走向，同时侧身躲过。 随着一道碎裂声，褚玄明不禁转过头，看了看深插入地面的箭，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神情冷峻了几分，力道比他想象的要大。 第133章 ——激烈对战 小夭落回地面，转身间再次架箭，射出，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褚玄明一边侧身闪躲，一边向小夭的方向突刺而进企图近身。 察觉到褚玄明的意图，小夭脚尖轻点地面，如轻巧的飞燕般再次腾空而起，紧接在空中引弓架箭，扑空的褚玄明急忙用脚刹住，转身间箭已然离弦而出。 褚玄明反手一个挥剑将箭斩成两截，随后不可抑制的蹙眉看向小夭，她的身法比他想象的灵巧许多，且不说箭术炉火纯青，引弓射箭的姿势更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受身形移动的影响，自防风氏灭族后，还未听说过大荒中出现如此高超的箭术。 “远攻是吗” 只见褚玄明眸色一沉，随后转身甩臂，袖中骤然飞出一把弯钩，弯钩后连着一根细长的铁链，直冲小夭而去。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一箭射出，精准命中空中的弯钩，下一刻，弯钩便缩回了褚玄明袖子中，小夭立马毫无停顿再次架箭，只见褚玄明再次甩臂，箭矢与弯钩同时出手。 只是这次弯钩却成螺旋状甩出，直直绕过小夭的箭后直接挂住了小夭的弓，褚玄明眸色一暗，随后手握铁链用力一拉，收紧的铁链刹那间绞碎了小夭射出的箭，同时连弓带小夭一同扯飞了出去。 小夭眸色一惊，身体骤然腾空而起，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褚玄明瞧准时机挥剑而出，小夭立马将弓挡在身前，两人同时灵力大开，灵力相撞的那一刻，小夭借助巨大的波动迅速翻了回去与褚玄明拉开距离，解开弯钩的同时接连两箭射出。 褚玄明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身体堪堪擦过箭头，小夭攻速极快，从架箭到射出不过眨眼间，让人顾得上躲闪而顾不得反击。 须臾间，擂台上已经插了满地的箭，褚玄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闪躲间抓住机会起身间右手挥剑左手甩勾。 小夭急忙收弓，却不想这一勾竟是勾住了她的腰封，随着褚玄明用力一扯，小夭索性直接一把攥住链条随后屈膝躬身，重心下沉，和褚玄明直接杠上了劲儿。 褚玄明将链条绕至掌心全力向后扯去，手腕处瞬间青筋暴起，小夭感觉身体逐渐被拖动向前，而一手显然无法架箭，于是直接化去了手中的弓，翻手间指缝处多出三根银针，随后一个甩手。 褚玄明眸色一惊，赶忙躬身闪躲，银针飞过，褚玄明起身望去，只见纤细的银针插入地面，针尾处还泛着缕缕黑烟，趁此机会，小夭飞快解开腰间的弯钩，褚玄明收回弯钩后立马快速突进到小夭面前，剑刃直劈而下。 小夭先是侧身躲过，而后手中也凝出一把长剑，对着褚玄明的腰便是一记横切，对于小夭突然换武器的举动，褚玄明也是始料未及，赶忙架箭抵挡，一时间，擂台上的二人开始刀光剑影。 “玩近身？”小夭眼神微眯，透出几分危险，一剑接着一剑毫不留手，攻势凌厉而蛮横。 小夭远攻虽是强项，但近战也并非弱项，褚玄明左右抵挡见招拆招，虽也算不落下风，但心中依然没有了开始的底气。 “好快，眼睛都跟不上” “你看现在谁占上风” “我觉得是褚玄明” “我看是西陵少夫人……” 台上，众人的议论声愈演愈烈，玱玹紧张的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微微握拳，眉头逐渐蹙起。 “怎么打这么激烈，跟有仇似的……” 一旁，相柳一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呈懒散状，眼神跟着台上二人的位置转动着：“她还有花哨的没用呢” 褚玄明与小夭僵持了一段时间的同时，思索的抿着双唇，随后黑眸微凝，两刃相交的同时翻转手腕向小夭剑柄撞去，下一刻，小夭的剑脱手而出，不过小夭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反手便将褚玄明手中的剑也撞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失了武器，又变作了近身肉搏，只见小夭双拳紧握，直直便向褚玄明面门攻去，褚玄明抬手一把攥住小夭的手腕，小夭的拳面堪堪停在褚玄明脸前几寸的位置。 但下一刻，小夭指缝骤然长出几根银针，褚玄明眸色一惊，立马向后仰去，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怕是再晚一步就会被银针刺瞎双眼。 手腕被钳制，小夭抬腿对着褚玄明的小腹就是一脚，褚玄明一时间顾上不顾下，猛地受了一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只见小夭攥拳的手猛然张开，银针骤然脱手而出，褚玄明拼命稳住身形的同时在空中一个侧翻，抬头间，却见小夭已然突进到面前。 “还不用出你的手段吗”小夭指缝夹针，左右开弓的向褚玄明打去。 知道针上有毒，褚玄明也不敢硬接，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躲闪，同时在心中腹诽道：这女人这么花样比他还多！ 眼看一直处于被动，褚玄明牙关紧咬，心绪也开始不稳，眼看被逼至擂台边缘，褚玄明心一横，目光对上小夭凌厉的黑眸的一瞬间骤然闪过一丝猩红，小夭下意识闭眼，灵力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稳。 褚玄明抓住机会，两掌相对在胸前凝聚灵力，随后全力出掌，下一刻，小夭骤然睁开双眸，手腕翻转直接与褚玄明对掌。 对掌的那一刻，褚玄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赶忙想要收手，却发现双手似是被紧紧吸住，无法挣脱。 “在我面前卖弄妖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变掌为拳，接连向褚玄明胸口打去，同时一拳一顿的开口道：“整个，神族，我可是，最了解，妖术，的人！” 褚玄明每接一拳就后退几分，直到小夭话音落下后的那一拳，褚玄明脚下的地板直接碎裂。 小夭咬牙，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拳，紧接一阵狂风掀起，擂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台上众人不约而同的抬手挡烟，片刻后，烟尘散去，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相柳微微俯身，眼神微眯的看向两人，只见褚玄明的双脚，赫然已经站在了擂台边界之外。 第134章 ——街头偶遇? 小夭收回了拳头，站在原地有些急促的喘息着，褚玄明缓缓放下护在胸前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片刻后自嘲一笑：“白离钰连这个都告诉你们了” 小夭深吸一口气，运功调息片刻后，抬头看向锣旁的人，嗓音平淡道：“宣布结果吧” 上首，锣旁的人愣了片刻，随后有些慌忙的敲锣，同时高喊一声：“西炎斗法盛会榜首……褚玄明！” 此话一出，褚玄明立马错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弧度，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最后稳稳落在眺望台上。 相柳起身，向前一步站在小夭身后，居高临下的看向擂台边缘的褚玄明，清冷而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褚玄明抬起头，看着台上的两人，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出声，这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损！ “不是西陵玖瑶赢了吗，怎么榜首还是褚玄明？” “人家就是打着玩，你还当真了” “这个榜首拿的……怎么就让人这么别扭呢” 小夭垂眸看向台下的褚玄明，挑了挑眉梢，嗓音懒散道：“没意思，走吧”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手搭上小夭的肩膀，好似有些高傲的微微昂起头，揽着小夭信步走下了眺望台。 褚玄明看着二人的背影，轻咬舌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转身走下擂台…… 斗法盛会过去数日后…… “这位夫人，在我们涂山氏的铺子，料子质量您放心，你看这成衣，那更是出自缬祖娘娘的弟子之手” 西炎城的店铺中，小夭站在柜台处，身后跟着苗莆抱着小九。 然而就在小夭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锦服时，一道阴影却突然出现在身旁。 小夭抬头望去，一张少年感十足的面庞赫然出现在自己身侧，小夭转过身，对着身旁之人上下扫视了一番，只见褚玄明一只胳膊支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倾斜，黑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垂在身旁，正歪头看向自己。 “少夫人，这么巧，给孩子买衣服？” 小夭眼神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褚玄明，嗓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给我夫君” 闻言，褚玄明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少夫人与相柳大人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一对璧人” 说着，褚玄明直起身子，看向苗莆怀中的小九，笑盈盈道：“这就是少夫人家的千金，无忧小姐吧” 小夭转过身，对苗莆低声道：“你带小九先回去” 苗莆走后，小夭转过身，眉头微蹙的看向褚玄明，嗓音微沉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褚玄明转过头，看向小夭神情散漫道：“我本来就住西炎城，我能干什么？” “冥大人，还是褚统领，咱们见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绕弯了，都干脆点好吗”小夭拧了拧眉，面露几分不耐烦。 褚玄明勾了勾唇，嗓音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的确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两年前的朝云峰上……今日第三次见了，所以……我的身份还何须白离钰透露” 闻言，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褚玄明：“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当初费那么大劲把白离钰要了回去，如今她人呢？” “送回百黎了”褚玄明一脸淡漠道。 “送回百黎了？”小夭带着些微诧重复道。 见小夭表情意外，褚玄明狐疑的拧了拧眉：“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哈……敢情她把我的老底揭了个穿，自己的身份倒是捂得严实” “她就是一年前巫王寻回的失散的百黎族圣女？”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点了点头：“就是她，她本名叫百黎钰，一百年前被人诱拐出了百黎，辗转到清水镇为我所救，我也是费了大劲儿才调查清楚龙去脉，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一个人跑了，还跑到秩邑城那么远的地方，让我好找” 褚玄明一边说着，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闻言，小夭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下一刻，褚玄明横跨一步挡在小夭前方，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少夫人喜欢看斗奴啊”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瞬间一顿，随后缓缓转头凝视褚玄明，嗓音微沉道：“那天跟踪我们的是你” “哈，什么叫跟踪，喜欢去地下赌场的又不止你们两个，偶遇而已，只是最近偶遇的频率有点高了”褚玄明双手抱胸，歪头看向小夭。 小夭警惕的看向褚玄明，目光微沉道：“所以呢？” 褚玄明抱臂上前一步到小夭面前，眉梢微挑道：“所以……今日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前往？” 小夭凝视了褚玄明片刻，眼中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好啊” 鱼龙混杂的地下赌场中，褚玄明双手抱胸，跟在小夭身后半步的位置，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轻快的步伐左右晃动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小夭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左耳所在的那处擂台，褚玄明挤到小夭身侧，微微探身看向下方互相撕咬的两人，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说前几日你我在斗法盛会擂台上的表现，和他们有何不同”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冷漠的缓声道：“一个为名，一个为命” 闻言，褚玄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一手倚在铁栏上，歪头看向小夭：“可这众人都抢破头的东西，在少夫人手中却是可以随意拱手送人的玩物” “我大你近百岁，本就有些胜之不武，并非有意高傲”小夭面无表情道。 “可真到生死关头，敌人可不会管你是否年少”褚玄明说话间，余光不自觉落到擂台中央撕咬的两人身上。 小夭收回目光，凝眸看向身旁的褚玄明，微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所以，你要做我的敌人吗” 第135章 ——同归于尽 话音落，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两人周围仿佛升起一层屏障，将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良久，褚玄明喉中发出一声嗤笑：“你，将军赤宸的独女，西炎储君的妹妹，我一个刚刚受封的西炎军统领，跟你为敌，我不要命了？” 然而褚玄明话音刚落，一根银针便骤然横在了他的脖颈处，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眼眸轻抬看向面前的小夭。 “你确实不要命了” 两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周围众人突然开始举拳高喊：“好！好！好！” 褚玄明斜眸望去，只见一名妖奴已然倒在擂台中央，随后灵力消散露出了原形，是一只黑狼。 “看，又死一个，你猜他的死，对这个死斗场有没有影响？” “你想说什么”小夭沉声道。 褚玄明收回目光，凝望向面前的小夭，缓声道：“我的存在，本质上和这些妖奴没什么区别，前脚死了，后脚立马就会有人补上，根本不会有影响” 闻言，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眉头逐渐拧到一起，半晌后，小夭收回了指尖的银针，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褚玄明站在原地，微微垂眸看向擂台中如麻袋一般被人无情拖走的狼妖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小夭快步走出地下赌场，身后，褚玄明大步追上小夭的身影，清冽的嗓音传来：“走得这么快，赢的钱是要送我么？” 小夭驻足，转过身冷冷的看向褚玄明：“那些妖奴是为了活命，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褚玄明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低头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等再抬起头，却变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让我想想，高官？厚禄？又或是美人……” “呵……”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猜都不是” “哦？”褚玄明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梢。 “享受高官厚禄的前提是，你要活着，但你干的都是这世上最找死的事” “富贵险中求啊少夫人”褚玄明戏谑道。 “你的眼里就没有那些东西” 小夭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望向褚玄明：“若我告诉你，我可以许你在辰荣高官厚禄，让你跟我走你肯吗？” 闻言，褚玄明沉默了下来，眼中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静静的望向小夭的双眼。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劝你一句，两心相许不易，如今放下一切带她走为时不晚”说话间，小夭的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嗓音也染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微颤。 褚玄明听到小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小夭，仿佛并不明白小夭话中之意，只见他愣了片刻，继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带谁走，百黎钰？她对我已经没用了我还带着她做什么” “别演了，我知道你们已经种了蛊，蛊是不会骗人的”小夭神色平淡道。 “蛊？”褚玄明思索了一瞬，随后抬脚逼近小夭，沉声道：“那个蛊是你让她下给我的？”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本是西陵氏，难道不该心向西炎吗？”褚玄明带着几分质问道。 见状，小夭挑了挑眉梢，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褚玄明，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只知道个名字，况且我要知道我不早解了”褚玄明没好气的说道。 “名字是……”小夭试探的拉长尾音。 “同命蛊” 闻言，小夭望向褚玄明眼中的急切逐渐转为了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这名字是你根据效果自己起的吗？” “我知道你也给人下过这种蛊，没想到你不仅精通医术和毒术，还通晓蛊术，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你父亲是护佑百黎的兽王，但还有一件事我想了两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把这么恶毒的蛊种给九命相柳？” “恶毒的蛊”小夭不禁干笑两声：“呵呵……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个恶毒的蛊呢” “都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了，还不恶毒？”褚玄明一脸厌恶的蹙了蹙眉。 “你的灵力和修为是用脑子换的吗？”小夭眼中带着淡淡的无语。 “告诉我怎么解”褚玄明冷声道。 “解不了”小夭没好气的回道。 “她这么说果然是你教的” “停！”听到这里，小夭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制止了褚玄明跑偏的思绪，随后抬手抚上胸口，在灵力的催动下，一只流萤从小夭胸口处缓缓飘出。 小夭将流萤捧在手心，举到褚玄明面前一脸认真道：“这个，叫雌雄蛊，又称情蛊，通常是女子养来种给心仪的男子的，一旦种上就会同命连心，生死相随，求的是同甘共苦永不相负，不是什么同归于尽！” 小夭此话一出，褚玄明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手中的流萤，喉咙彻底哽住，良久，褚玄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他紧拧着眉头看向小夭，嗓音微颤道：“情……情蛊？” 小夭被气的有微微些气喘，满眼无语的看着褚玄明继续道：“种蛊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双方必须有情，再取双方的血就可以种，这个蛊最开始会被养在一枚山核桃里，如果山核桃消失就代表种蛊成功” “山核桃……”褚玄明微微垂眸，不自觉呢喃出声，随后脑中猛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还是在清水镇的时候，白离钰听了镇子上石头精讲述庇护百黎族的兽王赤宸，于是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树杈子，就在院子里左劈右砍的模仿了起来。 白离钰玩的正专注，却不想下一刻便一脚踩到一块石头上，顿时脚下一歪直直向后倒去，白离钰本以为自己要摔个结实，腰间却突然被一根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 只见赶来的褚玄明揽住白离钰的腰后用力一捞，白离钰因为惯性一下扑入褚玄明怀中，但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刻，褚玄明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痛，旋即放开了手。 第136章 ——你很了解他? 褚玄明看向白离钰腰间，随后伸手一把摘下白离钰腰封处悬挂的荷包，白离钰心中一惊，想要制止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褚玄明拉开荷包的袋子向里望去，随后眉头微蹙道：“你随身带个核桃干嘛，硌到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褚玄明手中的荷包便被白离钰一把抢了回去，只见白离钰没好气的看了褚玄明，随后撅嘴道：“别我什么东西你都碰”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在养情蛊了吗…… 褚玄明垂在身侧得手缓缓收紧了几分，随后极尽自嘲的低头一笑，百黎的蛊术还真是神秘莫测，亏他还自以为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想他的心在白离钰面前早已不着寸缕的暴露。 怪不得她对这个蛊总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她心中明明清楚，却始终不愿与他挑明，到底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还是不愿面对他的情…… 看着褚玄明愣神的样子，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得开口道：“亏你还是个玩蛊的，这么珍贵的情蛊被种到你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蛊的初创者多少有点……脑子进水”褚玄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闻言，小夭满是不解的看向褚玄明：“你说什么？” 褚玄明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愠怒的看向小夭道：“我说，脑子不进水都创不出这什么情蛊，自己若出了什么意外还要拉着所爱之人一起去死，无用之余还累赘！” “此蛊危急时刻可救命，是你自己用不明白罢了”小夭双手抱胸将头一拧，言语中满是不屑道。 “我跟她种蛊的事还有谁知道”褚玄明严肃道。 “除了相柳没别人，所以我劝你如果想对辰荣军做什么还是放弃吧，哪天相柳一个不高兴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百黎将白离钰杀了也不是没可能”小夭嗓音散漫，但落在褚玄明的耳中却颇带几分挑衅的意味。 闻言，褚玄明嗤笑一声：“谁说我的目标是辰荣军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外爷费这么大劲让你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是为了什么”小夭带着几分微微斜睨向褚玄明，口吻带着些试探。 “陛下这些年大力发展西炎的军事，如今西炎的兵力是大荒中最强，装备战马也是最好，所以我的目标，其实是九命相柳”只见褚玄明微微俯身，暗示意味十足的冲眯了眯眼。 “是这样没错，但陛下一直没有对辰荣下手根本原因是辰荣有我父亲坐镇，哪怕兵力悬殊胜算也不够，而我的存在，恰恰能维持西炎和辰荣之间的平衡，而我要是因为秦蛊而出了什么意外，对西炎和辰荣来说都是个发兵的好理由，到时两国交战，如果他们要推一个人出来顶罪，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小夭眼神犀利，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褚玄明一边抬手缓慢的鼓着掌，一边十分欣赏的看着小夭点了点头：“看来少夫人才是最适合立于朝堂之人” “所以你动不了相柳，因为我的命只有一条，注定死在他前面，到时候引发了两国之战，别说高官厚禄，你就是千古罪人！”小夭眼底似凝出一层冰霜般，阴冷的凝视着褚玄明。 褚玄明双手抱胸，微微歪头，玩味的目光对上小夭眼中的冰冷，随后唇角微勾，嗓音拉长道：“他可是九命相柳，这大荒之中可没有比他更难杀的人了，况且他还是陛下的孙女婿，所以我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降他”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嗤笑：“弟弟，少年轻狂很正常，但也要有个度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褚玄明有些玩世不恭的挑了挑眉梢，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而且你不想想，连陛下他自己都不能降伏九命相柳，又为何偏偏会选择我来做这件事呢？” “我倒是想听听，你除了这半神半妖之身，还有什么奇特之处”小夭唇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冰凉不见笑意。 只见褚玄明神秘一笑，随后俯身凑到小夭面前，嗓音微沉缓慢道：“你错了，我的血脉，偏偏是我最不奇特之处，我的奇特之处在于……我最了解九命相柳” 闻言，小夭仰了仰头，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了扫，随后语气嘲讽道：“你说这话，是将我放在哪儿？” “你很了解他？”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张面具，缓缓挡在脸前…… 见到面具的一瞬间，小夭神情一顿，原本嘲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小夭脑中猛地闪过前世化作防风邶的相柳潜入她在琦园的闺房的场景，当时的相柳戴着，就是如今褚玄明拿在手上一模一样的一副面具。 片刻后，小夭稳了稳心神，一脸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一张面具，你想表达什么？” 只见褚玄明微微歪头，从面具后露出半张脸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带着几分神秘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张小小的面具，这面具，是鬼方氏独有的面具” 闻言，小夭的神情逐渐变为严肃，不自觉垂眸将目光放到褚玄明手中的面具上，鬼方氏独有的面具……所以相柳，与鬼方氏有关系。 见状，褚玄明唇角微勾，随后一边收回了手中的面具，一边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哎呀，看来你的枕边人藏了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啊” 小夭抬眸看向褚玄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我们还没动手查你，你倒是自己把自己老底都给揭了” 褚玄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反正以九命相柳的身份，你们早晚都会查到，我也没想藏什么” “看来你是铁了心找死了，白离钰和你这种人种了雌雄蛊可真够倒霉的”小夭微微仰头，阴阳怪气的嗓音中满是嘲讽。 “我一定会找到解蛊的办法，之后，我与她再无关系” 第137章 ——雪种拥吻 “自欺欺人罢了”小夭嘲讽之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褚玄明抬眸，嗓音冷漠的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去。 小夭看着褚玄明离去的背影，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大步向褚玄明追去。 褚玄明微微低头，只感觉脚下步伐沉重，双手也不自觉紧握，他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口似压上了一块巨石，令他喘不上气。 过去的他，只想留在清水镇长久的守着白离钰，即便两人一直没有捅破那层关系，之后的他却无比庆幸当初的自己如此懦弱的，没有将她拉入这场旋涡中。 但当他知道白离钰为他养了情人蛊的那一刻，他心中竟出现一丝动摇，但只有片刻…… 就在褚玄明思绪万千之时，小夭已然悄无追到褚玄明身后，随后看着褚玄明的背影眸色一沉，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抬起腿对着褚玄明的后腰就是一脚下去。 褚玄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觉骤然一股巨大的力猛地撞在自己的后腰处，紧接着身体便失重的飞了出去，随着一声水响，褚玄明就这样直直落入了西炎城街道中央的河道中…… 此时河道撑船路过的船夫正在撑着杆，上方便毫无征兆的落下一人直直拍入水中，船夫被褚玄明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随后吓的直接跌入船舱，反应过来后，船夫小心翼翼的站起，扶了扶歪了的蓑衣，试探性的朝褚玄明落下的地方看了看…… 巨大的动静瞬间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此时的小夭站在河道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玄明落水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腊月的河水可谓冰冷刺骨，也不知落了进去还能不能爬出来。 但是片刻后，褚玄明的头便从水面上露了出来，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有些赞赏的冲褚玄明点了点头。 水中的褚玄明抬头望着河道旁居高临下的小夭，有些气愤的抿了抿唇，随后先是爬到一旁的小船上，随后借力越上河岸。 小夭的目光扫过浑身湿漉漉得褚玄明，不禁嘲讽的扬了扬唇，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我倒是忘了，虎乃至阳圣体，甚至可在寒冬饮雪止渴，看来区区冷水对你来说不过尔尔” 褚玄明转头看向围观的人，不禁咬了咬牙，随后甩袖用灵力风干了衣服，压抑着气愤脸色阴沉道：“西陵少夫人，在下没有招惹过你吧” “你当年找了我夫君多少麻烦，害得我刚生完小九他就回不了家，我想踹你很久了”说完，小夭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 日落时分，天空竟开始飘起零星雪花，书房中，编纂了一下午医书的小夭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打开房门，在看到院中雪白一片的景象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院中。 望着夜幕下飘落的白雪，小夭欣喜的伸出手，接住一片片掉落的雪花，看着一片片雪花逐渐消融在手掌心，小夭展颜一笑，因为和褚玄明争吵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小夭眼中闪着点点星光，满是欣喜的看着着美轮美奂的落雪之境，心中不自觉浮现相柳的身影，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小夭刚刚想到这儿，身体便突然被一个宽阔的怀抱包裹了起来，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就这猝不及防直直的撞入了相柳温柔又缱绻的黑眸中。 “什么时候来的”小夭柔声问道。 相柳轻然一笑，随后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在前院看到这雪景，脑中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你，便来了” “小九呢？”小夭问道。 “玱玹和储妃陪着玩呢”相柳低头，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相柳的脸颊微凉，呼吸却很是温热，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 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在相柳怀中转过身，面向相柳，如星辰般闪亮的黑眸落到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片刻后，小夭伸出指尖拨了下相柳额间的碎发，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嗓音柔和又娇软道：“我家相柳大人怎的生的如此好看？” 说完，小夭仰头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角，相柳眼眸微动，眼底化开阵阵柔情，随后俯身下去，先是轻点上小夭的唇，带着几分浅尝辄止，随后逐渐紧贴，缓缓深入，呼吸也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满天纷飞的雪花下，两道白色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雪花落在相柳银白色的银发上，二者仿佛融为一体，相柳感觉这小夭身上传来阵阵似有似无的幽香，揽住小夭腰身的手臂逐渐收紧，让她娇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 良久，相柳的唇开始向后挪动到小夭的耳垂，小夭喉中不禁溢出一声轻哼，随后睁开有些迷离的眸子，看向夜空中高高挂起的圆月。 “唔……”耳畔湿热的触感令小夭的身子有些轻颤，随后双手环住相柳精瘦的腰身，嗓音有些断断续续道：“先别闹，我还想再赏一会儿夜景呢”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而后埋在小夭颈间轻啄了一口，起身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道：“美景配美人，确实不该辜负” “你这个美人……说的是你还是我呀”小夭伸手点了点相柳的胸口，娇声道。 “谁更美说的是谁喽” 闻言，小夭嘻笑出声，相柳望着小夭灵动欢快的样子，心底那一片柔软再一次被触动，只见他缓缓伸手抚上小夭白皙清透的脸颊，醇厚的嗓音中满是柔情：“冷不冷” “你抱着就不冷了”小夭甜笑道。 相柳温柔一笑，扶着小夭转过身，再次从后面紧紧环住小夭，随后附在小夭耳边沉声道：“还冷吗” 小夭抚上相柳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和洁白的圆月，静静的享受着这宁谧又美好的时光…… 第138章 ——谁拿捏谁 深夜，雪停，房中的灼热气氛也刚刚褪去，帷幔中，相柳的手臂缠在小夭腰间，身体紧贴着小夭的后背，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薄纱之下滑嫩的肌肤。 “相柳”小夭低声轻唤。 “嗯？”相柳从鼻中哼出一声，黑眸微睁，带着几分迷离的垂眸看向小夭的侧脸。 “你是不是认识鬼方氏的人”小夭问道 闻言，相柳眼皮轻掀，眼中多了几分清醒，片刻后，小夭耳边响起相柳低醇慵懒的嗓音：“谁告诉你的” “你前世闯入我房间时带的面具，是代表鬼方氏的面具吧”小夭柔声道。 相柳重新闭上眼，嗓音慵懒道：“我跟他们的族长有些交情” “我家相柳大人在大荒中的人脉还真是广阔”小夭嗓音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娇软：“那是不是能请他帮忙查一下褚玄明的过往？” “嗯？”相柳发出一声疑惑：“他……和鬼方氏有关系？” “之前听白离钰说过，但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不敢贸然调查，再加上当时褚玄明已经离开辰荣边境了……”小夭解释道。 闻言，相柳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今天当街打人了” “没打，踹了一脚……”小夭嘟囔道。 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鲜少有人能把你惹到这么生气” 提起此事，小夭立马又来了气，随后没好气的开口道：“我今日方知，他根本不知道情蛊是什么，竟以为是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杀器，甚至说是我指使白离钰给他种的！” 听着小夭的描述，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似意有所指道：“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相柳话中之意，于是娇嗔的推了相柳一把道：“就你知道” 这一推，相柳瞬间眸色一沉，随后揽住小夭的手骤然收紧，同时低头与小夭额头相贴，嗓音危险道：“还有力气折腾？” “花力气的是你，我为什么没力气”小夭嗓音娇软道。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握住小夭纤细的腰肢一个翻身，便将他小夭放到了身上，调整好姿势后，相柳一手垫在脑后，闭上眼嗓音散漫道：“那你也出些力，我歇会儿” 小夭用手撑起身体，看向身下的相柳，此刻的他只剩一件轻薄的乳白色的里衣，领口有些凌乱的微敞着，整个人姿态慵懒的闭着眼，再配上那张清冷绝尘的面容，往那儿一躺，当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小夭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只见她俯身下去，嘴唇先是轻点相柳的眉心，然后是唇瓣，厮磨片刻后顺着下颚划到脖颈处，先是轻咬，又转为吸吮…… 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软触感，相柳睫毛轻颤，微微仰头配合着小夭的动作，随后双手逐渐环住小夭的腰肢。 帷幔中，两道身影再次交织，灼热的气氛开始蔓延，冬日的寒风从窗缝吹入屋内，顷刻间被屋内的热浪同化。 “这样吗？”小夭低头埋在相柳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 “快点……”相柳一手按到小夭脑后，让她的唇更加紧贴自己，另一只抚在小夭后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小夭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 小夭的身上的薄纱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其实也遮不住什么，但小夭还是会时不时的整理一下，相柳也没有刻意去破坏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而是目光灼热的看着小夭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迷离与幽深，口中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喘声。 “不够……” 小夭继续调整着动|作，这种言听计从和无底线的纵容让相柳彻底沉沦也愈加放肆，成亲这三年，他对她的身体已然了如指掌，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惹得她丢盔弃甲。 而小夭则彻底摸透了相柳的心理，总是能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俯在相柳耳边，用那娇软的嗓音轻唤一声：“大人……” 惹得相柳瞬间气血翻涌。 相比于刚成亲的时候，两人的契合度不知高了多少，基于对相柳脾性的极致了解，小夭总会将相柳捧在一个绝对的主导地位上，同时给予他绝对的指挥权，这也让相柳相比于刚成亲时的克制，变得日渐放纵起来。 小夭自是很满意相柳如今的变化，这让她感觉这个清醒克制了一辈子的九头妖，终于开始跟随自己的心意和渴望，而去追随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时间，也不知二者是谁拿捏了谁……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相柳用手抚上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一摁，让她更加与自己紧|贴，直到后半夜，听到相柳发出一声长叹，小夭才逐渐停下了动|作。 相柳微微垂眸，眼中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灼热看向小夭，嗓音低哑道：“还有力气折腾吗” 小夭疲惫的摇了摇头，口中含糊不清道：“没了……”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温柔宠溺道：“你就装吧” “真困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翻身从相柳身上下去，却不想刚有动作，便被相柳一把禁锢在了怀中。 相柳将小夭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缱绻的微喘：“先别动，让我抱会儿……” 听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夭不再动作，而是伸出一只手抚上相柳的脸胸口处，低声呢喃了一句：“你心跳好快……” 说完，小夭便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枕在相柳身上沉沉睡去…… …… 次日，天光大亮，小夭才悠悠从相柳身上醒转，看着日光透入帷幔，小夭小心翼翼的从相柳身上翻了下来，然而小夭刚刚转过身，身体便突然被一股灼热禁锢住。 感受着后背处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小夭不自觉扭了扭身体，随后转头看去，见相柳依旧闭着眼，但小夭知道他已经醒了。 “相柳大人一大早就这么有兴致？” 第139章 ——岁月静好 “嗯……”相柳嗓音中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慵懒与低沉，随后缓缓睁开迷离双眸，起身转了转胳膊，幽幽道：“压了我一晚上，胳膊都给我压麻了” 闻言，小夭错愕的睁大双眼，随后迅速从床上坐起身道：“昨天明明是你摁着我的好吗？” 话音落，只见相柳眼眸轻抬：“那昨晚是谁先折腾的？” “怎么就是我折腾了？”小夭下意识开口反驳。 “嗯？” 然而小夭刚刚开口，便收到了相柳警告的眼神，瞬间噤了声。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一把拉过小夭到自己身后，随后仰头靠在小夭的身上，将手搭在小夭的腿上，嗓音懒散道：“给我捏捏” “好～我的相柳大人”小夭先是扶着相柳调整了下姿势，让相柳靠的更舒服些，随后一只胳膊环过相柳身前，双手握住相柳的上臂缓缓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相柳闭上眼，一边享受一边佯装不满道：“这听着怎么有点不情不愿呢？” “哪儿有”小夭急忙开口，随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小的最愿意伺候相柳大人了”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相柳便感觉小夭低头俯到了他的耳旁，一边呼气一边娇软着嗓音叫道：“嗯？相柳大人？” 尾音落，只见相柳忽的睁开双眼，眸中带上了几分幽深，随后骤然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拽，便将小夭拽入了怀中。 小夭没有防备，一下跌入相柳怀中，抬头间，只见相柳缓缓俯身贴近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大早上又找我收拾你？” 小夭在相柳怀中微微挣扎了一下，但相柳的双臂却如铁链般牢牢得将小夭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小夭赶忙看向相柳，一脸无辜道：“我哪儿有，你别折腾我……” “我要是偏折腾呢？”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贴上小夭的唇。 小夭见状赶忙将相柳推开一些，恳求道：“我饿了，你这一折腾又要一个时辰，到时候都该吃午膳了……” 闻言，相柳挑了挑眉梢：“那你还招我” “我错了，今晚给你补上”小夭赶忙表示道。 相柳面无表情的凝望了小夭片刻，似是在思索小夭的话，片刻间，相柳俯身在小夭唇上点了点，这才放开了小夭。 早膳后的正院中，小夭与阿念一同坐在石凳上，石桌上，幼态的毛球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一旁，是小夭刚刚团成的雪球，只见小夭先是比了比大小，然后一脸认真的拿起两根小树枝插到雪球下面，又拿起小石子在雪球上安在出眼睛和嘴巴，最后拿起小刀在两侧雕刻出翅膀的轮廓。 阿念歪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夭的操作，不一会儿，一个复刻版毛球便出现在了石桌上，只见小夭拍了拍手，随后看着桌上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桌上，毛球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走到雕刻版的自己面前，与他面对面的歪头看了看。 见此情景，两人都不禁嘻笑出声，屋檐下，玱玹与相柳对立而坐，面前是一盘纵横交错的棋局，听到嬉笑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看着雪中两个小女人皆笑的明艳，两人同时轻然一笑，随后回过头继续着棋局。 岁月静好…… …… “百黎族不欢迎外人，请回” 与此同时，百黎，褚玄明站在赤宸寨门口，看着值守的百黎族巫师，沉声道：“在下冥，求见圣女，烦请通传” “等着”值守者厉声留下两字，而后转身向寨子里走去。 不多时，褚玄明看到远处，一个头戴帷帽，身着碧裙的女子自远处走来，虽遮着面容，但褚玄明依旧能一眼认出来人的身影。 百黎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而后径直走过褚玄明面前，帷帽中传出淡漠的嗓音：“跟我来” 褚玄明转身跟在百黎钰身后，两人走了良久，最终停在一片平原之上。 百黎钰驻足，透过帷帽眺望着远方，平淡的嗓音中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救了我，也从我身上得到了百黎的控蛊之术，我现在也很安全不会牵连到你……” “阿钰” 褚玄明突然的低声轻唤打断了百黎钰的话，听到褚玄明的称呼，百黎钰不自觉眸色一顿，淡漠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 褚玄明转过身，凝望向百黎钰，仿佛能透过帷帽看到她的面容：“西陵少夫人回了西炎” “我知道” “我找她问了蛊的事” 此话一出，百黎钰身形一僵，瞳孔紧缩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良久，百黎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她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向褚玄明，试探性的问道：“她怎么说” 褚玄明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缓缓掀开百黎钰面前的帷帽，百黎钰下意识抬眸，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褚玄明喉中一梗，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调整片刻后，褚玄明再次开口：“该说的都说了”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许久，百黎钰依旧神色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口处已然开始咚咚作响，难以平息。 “然后呢”百黎钰尽量平和的开口道。 “你害我丢脸了”褚玄明答道。 “怎么是我害你”百黎钰一把撩开帷帽，神情激动道。 褚玄明双手抱胸，带着几分质问道：“是不是你告诉我那个蛊叫同命蛊？” 闻言，百黎钰立马开口争辩道：“我只是告诉你那个蛊的效果是同命连心，是你自己认为他叫同命蛊，再说不过一个叫法罢了” “这是重点吗？”褚玄明反问道：“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这个蛊下给我吗” “我下错人了行吗？” “不行！”褚玄明下意识厉声喝，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这蛊到底怎么解” 百黎钰压抑的闭了闭眼：“今天就是我父亲在这儿也是解！不！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见他” “不用了”褚玄明沉声道。 第140章 ——启程极北 白离钰放下帷幔，隐去了眼中的痛苦：“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解蛊，是面对不了什么嘛” 闻言，褚玄明心口一滞，垂在身侧得手不自觉收紧，随后带着几分克制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呢，一个屋檐下住了百年，如今相见，竟还要带着帷帽遮面” 话音落，又是一阵静谧，良久，百黎钰缓缓摘下帷帽，清秀的脸庞完全显露在褚玄明面前。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解蛊吗” 褚玄明凝望向百黎钰，眼中翻涌着几分不明的情绪，似是纠结了良久，褚玄明终于开口道：“是，顺便来看你” 闻言，百黎钰身形一僵，双眸有些不自然的左右转着，褚玄明侧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白离钰脸上，片刻后，褚玄明情不自禁将手伸向百黎钰的脸庞。 百黎钰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伸出的手，眼中泛起几分水光，然而就在褚玄明的手即将抚上百黎钰脸颊的那一刻，百黎钰却突然开口道：“别回西炎了” 百黎钰尾音落下的瞬间，褚玄眀的手戛然而止，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手，旋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来找你私奔的吗？” 听到褚玄明变作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百黎钰眼眸微颤，感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委屈又有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不会说话干脆闭嘴，你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回去！” 说完，百黎钰狠瞪了褚玄明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想刚刚转身，手腕便被褚玄明握住，百黎钰抬眸望去，只见褚玄明漆黑深邃的双眸正紧锁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有情方能种蛊成功，若日后情谊消散，又当如何” “蛊虫反噬而死”白离钰冷声道：“更何况有情无情又怎是自己可控” “那你不怕吗”褚玄明语气不自觉急切了几分。 “怕？”百黎钰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若怕我就不会养”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当初为何不肯跟我走”褚玄明双眼紧紧的落在百黎钰身上，嗓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兽王护佑百黎，而你却要与辰荣为敌，我只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百黎钰嗓音冷冽，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彻骨。 褚玄明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浮上了几分痛色，他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的侧颜，握住百黎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仿佛怕一松手，百黎钰便会消失不见。 百黎钰垂眸，看向褚玄明青筋暴起的手，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但她依旧强撑着用冷漠的嗓音说出绝情的话语：“我可以用我的命去全了这段情，却无法背负着族人的信仰跟你走，不如就当清水镇百年是彼此的一场红尘游戏吧” 说完，百黎钰抬脚欲走，却发现手腕依旧被褚玄明禁锢，百黎钰驻足，满是悲凉的看了褚玄明一眼，随后猛地抬起手一口咬在褚玄明的手腕处。 褚玄明蹙了蹙眉，一言不发任由百黎钰咬着他的手腕，深邃的眸子中似泛出了丝丝水光，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 片刻后，百黎钰松了口，褚玄明仰了仰头，也松开了握住百黎钰手腕的手，最后嗓音压抑的从口中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决然转身离去，唯留百黎钰静静的站在原地…… 夜幕时分，书房中的小夭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心想四年过去，医书编撰终于过半，日后可千万不要被耽误了才好。 身旁，相柳见小夭终于放笔，于是轻然一笑，随后端起一旁的青艾糕到小夭面前，小夭看到青艾糕立马眸色一亮，捏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但小夭刚刚咬住青艾糕，动作便顿了顿，同时眼眸灵动的一转，随后转过身双手揽住相柳的脖子，微微仰头叼着口中的糕点凑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神情微愣，见相柳没有反应，小夭叼着口中的青艾糕蹭了蹭相柳的嘴，相柳垂眸，缓缓张口接下小夭递到嘴边的青艾糕。 两人唇瓣相触，青艾糕的甜腻逐渐蔓延，小夭几口就将青艾糕吞入腹中，随后眸光盈盈的看向相柳，一脸期待道：“好吃吗” 相柳一边细嚼着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缓声道：“这青艾糕是不是要配个故事？” “你准备了故事？”小夭神情微诧。 相柳神秘一笑，随后又拿起一块青艾糕喂到小夭嘴边，小夭张口接下的同时唇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划过相柳的手指。 感受到指尖的触感，相柳眸色沉了几分，随后指尖轻挑小夭额间的发丝，嗓音微沉道：“故事就是……褚玄明的事有消息了，我准备出发去极北之地拜访一位旧友” “这么快！是鬼方氏的人吗？”小夭口中嚼着青艾糕有些含糊不清道。 相柳点头：“鬼方氏的族人大多都在极北之地” “那咱们明日就出发吧！”小夭兴奋道。 闻言，相柳俯身贴近道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那你今日可要早睡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想起晨起和相柳胡闹的那些画面，随后心虚的挠了挠头：“那要不再欠一天？” 话音落，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将她小夭捞入自己怀中，嗓音低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欠我债” 小夭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道：“那……我只能明日路上再睡了，你明日可要让毛球飞稳点，别把我摔下去” “好主意”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道。 见状，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落到相柳脸上，一边缓缓的描绘着他的脸型一边柔声道：“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越来越有那种烟火气了” “什么？” 小夭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嗯……因为前世你总给我一种……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感觉，而防风邶身上十足的烟火气也不过是你的伪装” “看来让你失望了”相柳笑道。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明艳的笑看向相柳道：“不失望，特别好……” 第141章 ——拜访老友 翌日，毛球展翅在半空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盘腿坐在毛球背上，怀中是熟睡的小夭，大概正午时分，相柳向下看去，只见地面已是一片皑皑白雪。 相柳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毛球的背，毛球接收到指令立马一个俯冲，相柳下意识抱紧怀中小夭，毛球稳稳落地后，相柳轻拍了拍小夭，柔声唤道：“醒醒，到了” 被大氅包裹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悠悠醒转，嗓音还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模糊道：“到极北之地了？” 见小夭醒转，相柳抱起小夭从毛球背上跳下，将小夭放下后，相柳为她紧了紧背上的大氅，随后拉起小夭的手口吻轻柔道：“走” 小夭这才彻底清醒，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还有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雪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真是世间难得的壮观盛景” “这景可不是人人都赏得起的”相柳抬眼看了看面前熟悉的景象，哪怕过去了四百多年，这里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闻言，小夭也不禁感慨道：“是啊，当年真正的防风邶就埋葬在了这盛景之中，不过他要是在望乡台上看到自己的母亲含笑而逝，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你呢，当年都在望乡台上看到了什么？”相柳问道。 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后，缓缓回忆道：“活得久……其实也蛮痛苦的，尤其是到了垂垂暮已时看着身边亲人一个个故去，连璟也因为身体被涂山篌摧残落了病根，早我两百多年就不在了，所以我能在望乡台上看的也不过自己的一双儿女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小夭转过头，水光盈盈的双眸落在相柳身上，缓声道：“我问孟婆，我可不可以再看一眼过往，孟婆问我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往吗，我说……求您让我再看一眼，看过最后一眼我就放下” 闻言，相柳眸色微顿，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那你为什么看过后没有放下” “因为她给我看的是你的过往”小夭嗓音低落的答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到了”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旋即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雪山之下竟隐藏着一座宅邸，只不过完全被白雪覆盖，且隐秘在山脚处不易察觉，只有离近才能看出。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只见宅子前忽的刮起一阵旋风，席卷起一阵雪花，相柳下意识将小夭护在怀中，只见风雪散去，一名身着天水蓝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宅子前。 “竟是故人来访” 小夭听到一道清润女声响起，旋即从相柳怀中探出脑袋，只见面前的女子皮肤透白，五官姣好，生了一双极具媚态的丹凤眼，脑后一根好似冰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栀子花样式发簪，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把碧色团扇。 “介绍一下，这位是此地之主，也是鬼方氏长老，鬼方璃” 听着相柳的介绍，鬼方璃抬了抬水光盈盈的眸子，看向相柳微微扬唇：“别来无恙啊，九命相柳” “劳烦挂念”相柳颔首回应道。 打完招呼，鬼方璃又歪了歪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微诧，随后上前几步到小夭面前：“这位小夫人想来便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 见状，小夭赶忙双手交叠屈膝行礼道：“玖瑶见过璃长老” “什么长老不长老的，都把人叫老了，况且我早就不在鬼方氏管事了”鬼方璃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用团扇接住小夭的手。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那如今称什么好呢，鬼方夫人？” “你随意，进来吧”鬼方璃挥了挥团扇，随后转身稳步向宅子里走去。 相柳拉着小夭跟在鬼方璃身后，压低声音道：“你别看她外形年轻，她的本体是极北之地的千年冰蝎王，是鬼方氏中最年长的长老” “九命相柳，我可听得见！”相柳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鬼方璃洪亮的嗓音。 “你依旧如此耳聪目明”被发现的相柳却也丝毫不慌，泰然自若的开口道：“我查的事你为何不肯传信，定要我来找你” 鬼方璃摇了摇团扇，头也不回的稳声道：“因为他的事我不想让第三人看到” “这褚玄明如此特别？”相柳问道。 闻言，只见鬼方璃脚下微顿，随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褚玄明，他如今叫这个名字了，能惹的你调查，自是有几分特别”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到正厅之中，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房内十分温暖，小夭左右环顾了一圈，只见正厅中的主座，躺椅，还有木凳上皆铺着银白色的兽皮，看上去像是雪狼，屋顶的梁上挂着许多装饰用的冰晶风铃，数量比涂山府还要多上许多。 “坐，上茶”鬼方璃抬手间，只见两名侍女先后从一旁走出，手中端着两盏茶水，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随后立马退了下去。 “今日你在，我不好坐主位，但这好歹是我的府邸，不若咱们坐圆桌？”鬼方璃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我向来不拘这些”相柳嗓音随意，扶着小夭转身向圆桌走去。 落座后，鬼方璃翘起一腿，做思索状的仰了仰头，缓声道：“你们想知道的事……从哪儿讲起呢？不若你们先说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吧” 闻言，小夭率先开口道：“我听他的一位友人说过，他的父亲是千年白虎，不过早逝，之后他流落大荒进入鬼方氏，后来又查到他的母亲是西炎褚氏的褚墨夫人，不过也逝去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鬼方璃缓缓点着头：“大致是这样，不过他并非主动进入鬼方氏，而是被我带进鬼方氏的” “你带的？”相柳发出一声疑惑。 “那我从头说吧，他爹并非野生妖族，而是褚墨的坐骑，跟了褚墨许多年修成了人形，两个人就……”鬼方璃一边说着一边暗示性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第142章 ——修炼圣地 “不是我说，你们神族规矩多，容不得这种事，两个人怕被发现所以他那爹就把他带到了山中生活，没想到他刚一百多岁，他爹就被几个皓翎的高等神族猎杀了，还当场剖了妖丹，他也被卖进了离戎氏死斗场”说到这儿，鬼方璃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 “死斗场？”小夭神情微诧，脑中骤然闪过那日在死斗场中褚玄明的一番话，怪不得他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意外吗？跟你家相柳大人一样哦”鬼方璃尾音拉长，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斜睨向相柳的方向。 “接着说”相柳严肃道。 鬼方璃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在西炎游历的时候在地下赌场看到了他，见他天资不错又有股子狠劲儿，便将他赎了出来带回了鬼方氏，还起了个名字，叫鬼方冥” 说到这儿，鬼方璃顿了顿，随后用团扇指向相柳道：“说来……他小时候应该还见过你” “我不记得”相柳摇头道。 “以他的身份最多偷看一眼，你不记得也正常”鬼方璃耸肩道。 “那您算是他的师父了？”小夭问道。 鬼方璃点头。 “那后来怎么又不在鬼方氏了”相柳问道。 “自然是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鬼方璃仰了仰头，缓缓回忆道：“跟随我满一百年那天他跟我说，想回西炎找自己的娘亲，便辞别了我独自回了西炎，其实我有派人暗自跟着他，谁料……” 鬼方璃停顿了片刻，话语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伤感：“谁料他这一去，竟成了褚墨的催命符，褚墨当初和妖族结合的事，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彻底暴露，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族……封锁了消息，将褚墨沉了塘” 听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千里寻母却意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该是何等的悲哀。 “然后……他回来找你了？”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的人想带他回来，但他拒绝了，后来他逃出了西炎后一路向东，到了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那地方三不管且鱼龙混杂，但他不知何故就住了下来” 至此，小夭知道了接下来的故事，于是嗓音低落的开口道：“因为他在那里遇到了另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可惜呀，可惜”鬼方璃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看向相柳，言语中尽是惋惜之情：“虎乃山中之王，以他的天赋若加以指导，来日或可与你我一般成为一方妖王，只可惜他有半身神族血脉，众妖难服啊……” “而到了神族，令人唾弃的又变成了他那半身妖族血脉”小夭接过鬼方璃的话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避世不出许久，若非收了来信，连咱们相柳大人成亲这件大事都不曾听闻，所以他为何会突然回了西炎……我当真不知”鬼方璃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闻言，小夭与相柳对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问道：“您是他师父，他应该会听您的吧” 鬼方璃摇了摇头，面色为难道：“别的事我说话或许有用，但我估计他回西炎应该多少是和褚墨有关系，这我可劝不动，而且劝了多少有点天打雷劈”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小夭些泄了口气，鬼方璃的猜测确有道理，褚玄明的这番身世也确实坎坷，也难怪会养成这种偏执又张扬的性格。 三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收拾了一下伤感的情绪，重新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看向二人道：“既然来了总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多留几日吧” “好啊”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相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俯到小夭耳边低声道：“她这偏房里藏有一张千年寒玉床，后院还有一汪冷泉，都是能增进修为的宝贝” 相柳话音刚落，鬼方璃便一把将手中的团扇拍到了桌上，同时没好气的说道：“九命相柳，光天化日的你要点脸！” 对此，相柳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你自己要尽地主之谊的” 见状，鬼方璃几乎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道：“行，今日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我就让你占这个便宜” 闻言，相柳满意一笑，随后俯到小夭身前道：“看，你面子多大” 小夭不禁看向相柳干笑两声，随后双手交叠面向鬼方璃礼貌道：“玖瑶多谢鬼方夫人” “少夫人有礼，来人，通知膳房备膳！” …… 入夜时分，鬼方璃带着两人到了后院，只见院子后院竟连着雪山，而那汪冷泉就在山洞之中，冷泉上方雾气笼罩，山洞四周的石壁也因为这雾气的滋养而十分光洁透亮。 “便是此处了”鬼方璃先是用团扇指了指面前的冷泉，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小夭身旁，用团扇遮面低声道：“不妨偷偷告诉少夫人，其实我这冷泉和寒玉床啊，最适宜夫妻合修，增进修为效力更强” “这么说这两样宝物在你手中甚是暴殄天物” 身后，相柳的声音悠悠传出，鬼方璃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九张嘴说不出一句能入耳的话”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相柳倒也不恼，只是得意的笑了笑。 “二位自便，今夜月色正好，适宜我出去吸收一下月之精华，告辞”说完，鬼方璃便摇着手中的团扇转身离去了。 鬼方璃走后，相柳上前蹲在冷泉旁用手拨了拨冷泉中的水，柔声道：“你先试一下这寒气你能否受的住” “好”小夭褪去外衣，在相柳的手搀扶下缓缓探入冷泉，一股寒意立马自脚底蔓延，小夭蹙了蹙眉，深呼一口气继续往下。 整个身子进入后，小夭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调动灵力，随着寒气的深入，小夭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就在此时，一具滚烫的身体突然将她包裹，小夭身形一顿，旋即听到耳旁传来相柳低沉醇厚的嗓音：“凝神” 小夭深吸一口气，旋即转动手掌开始凝聚内力，调动经脉，波动的灵力开始带动冷泉出现阵阵涟漪…… 第143章 ——寿元将尽 深夜，鬼方璃坐在正厅的屋脊上，一只腿支起，执扇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落下，映在鬼方璃的身上，似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银光，就连她发间的冰晶栀子花簪也泛着冷白色的光。 鬼方璃仰头看向空中的圆月，眼中闪着些细碎的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突然自她身旁升起。 鬼方璃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身影浮现，鬼方璃回过头，神情淡漠道：“你家小夫人睡了？” “修炼过后睡的很沉”相柳坐到鬼方璃身旁，随后手腕一翻变出一个酒瓶递到鬼方璃面前。 鬼方璃随手接过酒瓶，先是仰头闷了一口，随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发出一声轻笑，似带着几分释然道：“没想到临走前，竟然是你来看了看我”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眉头微蹙道：“什么叫临走前” 鬼方璃微微歪头看向相柳，嗓音淡漠到毫无波澜：“我寿元将尽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转过头看向鬼方璃，却见鬼方璃眸中一片幽深寂静，满是淡然，二人对视了片刻，相柳收回了目光，也仰头喝了口酒，随后嘴唇微动，似是再思考着如何开口。 “居然让我遇到真避世的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相柳的口吻带着几分打趣，又带着几分无奈。 鬼方璃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生无子，本想将这宅子和那些宝贝都留给冥那小子，如今想来还是算了” 闻言，相柳幽深的眸子落在了鬼方璃身上，片刻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若是担心万贯家财无人继承，我可为你分忧” 鬼方璃带着些无语的斜睨向相柳：“怎么，认了个义父如今准备再认个干娘？” “呵……你也不怕天雷劈了你的墓”相柳不禁嗤笑道。 玩笑过后，两人之间陷入一阵静谧，气氛也逐渐沉寂了下来，良久，鬼方璃再次嗓音沉闷的开口道：“物以稀为贵，我库房里那数十万冰晶你可别挥霍，一下全部流入大荒可就不值钱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鬼方璃，随后似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你虽无亲子，但在鬼方氏也有不少徒弟，怎么，一个都看不上眼？” “爱要不要” “库房钥匙”相柳直接伸手道。 鬼方璃直接抬手一掌拍在相柳的手心，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没死呢” 相柳轻然一笑的收回了手，随后朗声道：“说吧，托我什么事” 鬼方璃长舒了一口气，片刻后，缓慢沉声道：“冥那个混小子肯定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让你大老远带着夫人来找我” “你想让我放过他？”相柳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梢。 “他跟我时间不长，却也算我的关门弟子，你将来废了他的灵力也好，抹了他的记忆也罢，让他活着就行”越往后说，鬼方璃握住酒瓶的手也逐渐收紧。 闻言，相柳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什么，鬼方璃静静的等待着相柳的答案，半晌后，只见相柳微微点头，淡然吐出一字：“好” 听到答案的鬼方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就当迟来的新婚贺礼，就是可惜了，你说你要是有个孩子……” “两岁了”相柳开口截断了鬼方璃的话。 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 “你还真够不问世事的”相柳似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我跟小夭的女儿已经两岁了” “这么快？”鬼方璃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也是半神半妖？” 相柳点头：“叫西陵无忧，小名小九” “安乐无忧，不错的期许”鬼方璃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早知道这次带来给你看看了，跟小夭长的一模一样”相柳说着，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鬼方璃轻笑一声，随后向后一仰平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的星空，手中的东西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那你可要保护好啊……” 话音落，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眉头微蹙，嗓音带上了几分道：“你活得久，请教你件事” “把前头那句去了我就告诉你”鬼方璃斜睨向相柳道。 “你对冥府了解多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冥府？”鬼方璃先是发出一声诧异，随后带着几分思索与疑惑道：“那可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非死不得入，以你海底妖王上万年的寿元来看，生命才刚刚开始而已，怎么会好奇这个？”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若知道什么，还望相告” 见相柳神情严肃，鬼方璃狐疑的眯了眯眼，随后缓缓道：“阎王，判官，孟婆，忘川河，望乡台，奈何桥，能说的太多了” “孟婆”相柳迅速道。 “孟婆啊……”鬼方璃缓缓喝了一口酒，眼中带着几分迷离的看向星空：“传说中她有百般样貌，或少女或老妇，声音还会根据人心中所想而变化”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闻言，鬼方璃眉峰微挑，随后细细思考了片刻：“冥府超脱大荒之外，互不干涉，唯有生死可跨越，但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世间唯一能插手大荒之事的冥府之人，就是孟婆” “详细点”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急切道。 “传说她寿元无穷无尽，且有逆转世间事，搅乱时空之能，与其说是任职冥府，不如说是镇压冥府” “扭转世间事……”相柳不自觉呢喃道。 “但世间有世间的规矩，无论逆转多少次，无论过程如何改变，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传闻孟婆曾为一人逆转时空，却因始终无法接受命定的结局而永坠冥府，被困执念中跨不过奈何桥，从此便以孟婆汤消除世人执念，助人跨越奈何桥……”鬼方璃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同样的结局……”相柳不自觉低声重复着鬼方璃的话，双手逐渐紧握，眼中出现了几分慌乱，所以孟婆所说的百年，是指百年之后，他和小夭会走向同样的结局吗…… 第144章 ——百年之后 “你这酒……怎么这么烈”感觉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鬼方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含糊不清道。 闻言，相柳疑惑的转头望去，见鬼方璃神色不对，相柳拿过鬼方璃手中的酒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熟悉的味道传来，相柳神情不禁一顿，而后支吾的抿了抿唇道：“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壶时小夭给我特调的加了玉红草的酒” “你……”鬼方璃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字，然后便整个人眼前一黑，直直顺着屋顶的瓦片滚了下去。 相柳见状赶忙起身，先鬼方璃一步跃下屋顶将她稳稳接住，但在二人落地的那一刻，相柳抬眸间直直对上了站在屋檐下一脸惊诧的小夭。 醒来没有见到相柳的出来寻找的小夭刚走出门，便听得屋顶一阵响动，紧接屋檐上就落下了两个人，给她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小夭看了看昏迷的鬼方璃，疑惑道。 “误喝了玉红草”相柳无奈道。 “嗯？”小夭发出一声惊诧，瞪大双眼的看着昏迷的鬼方璃，随后赶忙冲相柳摆手道：“快把她弄到屋子里去” 进到屋里，小夭先是给鬼方璃把了把脉，喂她吃了解药，相柳站在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脑中不自觉回闪着鬼方璃刚才的那番话，眸底逐渐暗流涌动。 “幸好带了药，就算蝎子是五毒之一也不能随便给她喝玉红草啊，更何况还是我特调的……”小夭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却一下对上了相柳满是幽深的双眸。 小夭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身，试探性的开口道：“怎么了” 相柳回过神，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压抑，随后柔声开口道：“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身旁无人，睡不安稳” 闻言，相柳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随后上前一步牵住小夭的手道：“那我们回去吧，她看上去也没什么事了” “好”小夭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鬼方璃，然后反手与相柳十指相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璃苑客房躺下后，相柳习惯的揽住小夭，嗓音慵懒道：“看你睡得挺沉的，以为你明早才能醒呢” “是因为你在我才睡得安稳”小夭柔声道。 听着小夭娇软的嗓音，相柳眼眸微动，胸口处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夭，轻笑一声道：“那要是哪天我不在……” “不在你去哪儿”相柳刚刚开口，小夭便立马打断了相柳的话：“你不许不在，说好去哪儿都带着我的”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神更添几分幽深，随后一边轻拍着小夭一边嗓音温柔道：“好，我一直在，睡吧” 小夭睡去后，相柳却迟迟不眠，之前他单纯的以为，百年过去就会强制返回冥府，但如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百年，可能不是寿元这么简单，或许是前世重演的倒计时，又或是和小夭分别的时间。 孟婆可扭转世间事，逆转时空，却也无法改变结局，如今他和小夭已经走到这步，几乎没法跟前世一样收场。 “你最听话了，对吗”看着熟睡的小夭，相柳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苦涩。 “你之前说过，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要是不听话的话……你也就不要怪我了”相柳眸色微沉，指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小夭白皙瘦小的脸颊，随后相柳缓缓俯身，薄唇印在小夭的额头，脸颊，唇瓣。 最后，相柳将小夭紧紧揽入怀中，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浅浅睡去…… 微弱的晨光透入窗子，帷幔中，小夭在相柳怀中悠悠醒转，先是扭了扭身子，随后发出几声慵懒的嘤咛声。 “相柳？”小夭轻唤，然而身旁的相柳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由于小夭每次醒转，相柳都会跟着醒来，所以小夭知道相柳肯定已经醒了，于是靠近相柳娇声道：“你真的不醒吗？” 说完，小夭向下挪了挪身体，一边一手探入相柳敞开的领口处，一边将唇凑向相柳白皙的颈间。 感受到颈间传来湿热的触感，相柳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帷幔中，两道身影逐渐交缠，直到半个时辰后，相柳的头埋在小夭颈间，呼出一口灼热滚烫的气息，随后缓缓睁开幽深的黑眸，嗓音低哑道：“修为精进了，胆子也大了，一早便来招惹我” 小夭眼神迷离，樱唇微张，带着些气喘，缓了片刻后，嗓音带着些还未褪去的娇软道：“小的只是想着，大人一向早上比较有兴致” 相柳的大手隔着薄纱，细细的摸索着小夭细腻的肌肤，缓声道：“只要你先，我随时有兴致” 小夭不禁轻笑一声，正要翻身，却被相柳紧紧禁锢住。 “让我再抱一会儿”相柳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连彼此的心跳都感受的一清二楚，良久，相柳环住小夭身体的手臂才出现了几分松懈。 “起来吧” “嗯……”小夭发出一声慵懒，随后有些艰难的起身。 见状，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你也就一开始能张牙舞爪” “那我下次一定本本分分……” 话音刚落，小夭身后便猛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旋即耳边响起危险又低沉的嗓音：“你试试” 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偷瞄向身后的相柳，眼底满是甜蜜。 然而当两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鬼方璃那水蓝色的身影骤然出现，相柳见状眉峰微挑，只见鬼方璃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在看到他出来后立马用手中的团扇指向他的鼻子，怒气冲冲的指控道：“九命相柳，你就这么着急继承我的家产！”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随后迷茫的看了看鬼方璃，又看了看一旁的相柳。 相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施施然道：“一点玉红草罢了，你怎么说也是五毒之一，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吧” 第144章 ——看我死了没? 鬼方璃气愤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厉声道：“你跟我过来” “不去”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随后一手揽过小夭转身信步离去。 小夭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随后被动跟上相柳的步伐，低声疑惑道：“什么家产？” 身后，鬼方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握住扇柄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对着自己快速的扇着扇子，试图平复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这个九头妖……” …… “海棠，快点快点啊！” 西炎城的街道上，阿念带着海棠抱着小九，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摊位，一会儿看看那边的杂技。 “储妃，您慢些” 海棠抱着小九有些费力的追在阿念身后，却不想匆忙间，猛地撞上一名黑衣男子，海棠惊呼一声，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褚玄明反应迅速，立马转过身一手拉住海棠一手护住小九，将人扶正。 “没事吧，姑娘”扶住海棠后，褚玄明急忙问道。 阿念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随后立马跑上前一把推开褚玄明，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本宫的人！” 褚玄明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后抬头望去，只见阿念气愤的叉着腰，正一脸气愤的瞪着他。 褚玄明身后，褚泽愤愤不平的上前，昂声道：“是你的丫鬟先撞了我哥好吗” “阿泽”褚玄明低声制止了褚泽的话，随后恭敬的冲阿念躬身道：“臣，褚玄明，见过储妃娘娘” “储……储妃娘娘”褚泽下意识一愣。 “你是朝中之人？”阿念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褚玄明，随后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褚玄明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斗法盛会上败给小夭的榜首褚玄明！” “是臣，臣并非有意冲撞储妃娘娘和……”褚玄明话头一顿，随后看向小九，眼神微诧，但又很快恢复了恭敬。 “和无忧小姐，请娘娘恕罪” 阿念微仰着头，不屑的看向褚玄明，冷哼一声道：“今日就放过你，哼” 说完，阿念转身准备离去，褚玄明见状飞快的思考了一瞬，随后出口叫住阿念道：“储妃娘娘留步，敢问……今日为何是娘娘带无忧小姐出行，西陵少夫人呢” “小夭跟相柳去极北之地了，诶不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阿念不耐烦的瞪了褚玄明一眼，随后快步开着海棠和小九向前走去。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去极北之地了，那他们见到师父了吗…… “早就听说这储妃娘娘骄横，今日算是见识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背影，褚泽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褚玄明背过手，稳声道：“皓翎就这一个王姬，更何况储君殿下也对她极为宠爱，储君后宫其他侧妃没一个敢招惹她” 褚泽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慌乱的看向褚玄明道：“她刚才说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去极北之地了！不会是让他们查到什么了吧” “就是”褚玄明肯定道。 “怎么这么快？”褚泽惊诧道。 “我告诉她的”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褚玄明：“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了？！” “早晚会暴露，与其把心思花在隐藏上，不如花在谋划上” 说完，褚玄明回头看向褚泽，神情严肃道：“等他们回来，只怕形势会急转直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些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已不惧生死”褚泽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坚定的回道。 闻言，褚玄明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褚泽，褚氏一个不受宠的旁支庶子，却是当年褚家唯一一个站出来为褚墨说话的人，也是西炎王为他选择的心腹亲信。 “其实你本可以安稳一生，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褚玄明沉声问道。 “因为我想找出路，我想让对错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着，褚泽指了指阿念离去的方向坚定道：“你看，世上又不止你一个半神半妖，但西陵无忧出生起就是掌上明珠，储君和陛下都捧着抱着，难不成褚氏那些老头子比陛下和储君规矩还大，所以我觉得姑姑没错，他们根本就是诚心为难姑姑一个女子！” 褚玄明静静的听着褚泽铿锵有力的话语，鼻子竟不自觉酸涩了几分，世间多少不公事，人们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麻木的接受，他本以为这条反抗的道路艰难且孤独，却不想能在一开始就遇到并肩之人。 “只要完成了陛下的交代，让姑姑进祠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主上，哥，我信你”褚泽认真而坚定的望向褚玄明的双眸。 一句我信你，彻底砸入褚玄明的心口处，褚玄明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眼底那一层湿润，随后抬手拍了拍褚泽的肩，轻声吐出一字：“好” “接下来怎么做”褚泽坚定道。 闻言，褚玄明眸色幽深了几分，嗓音深沉的开口道：“还是要从辰荣入手，最好的办法是让辰荣主动弃了他……” …… 璃苑，鬼方璃的书房自正门而入，左右两侧的书架有整整齐齐数十架，且每架上都堆满了书简，鬼方璃穿梭在书架中，神情悠闲的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拿起那册。 然而这午后悠闲时，鬼方璃转过拐角，忽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出现，鬼方璃动作一顿，随后一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直接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相柳大人好兴致，来看看老身死了没有？”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双手负后从书架中走出：“昨天我还有事没问完” “你家小夫人修炼去了？”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昨天试了冷泉，今日试寒玉床去了，看上去效果不错，所以我准备下午带她去附近打个猎看看成果” “打猎呀……”鬼方璃用团扇点了点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道：“翻过后山有一窝子雪狼，为首的是一只千年雪狼王，平原往南可见雪狐的身影……” 第146章 ——自己决定 “雪狐？”相柳闻言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点了点头：“打了来扒了皮做围领子倒是不错” “库房里多的是，想要带你家小夫人挑去”鬼方璃不以为然的举起团扇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倒不是缺狐皮，就是单纯的喜欢打狐狸” 闻言，鬼方璃转过身，满眼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喜欢打狐狸？” 相柳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随你吧”鬼方璃嗓音松散的转过身，一脸漠然的继续翻着书架上的书。 看着鬼方璃坦然又轻松的背影，一点也没有寿元将尽的悲色，相柳眼中划过一丝恍然。 “还要问什么？” 随着鬼方璃平静的嗓音响起，相柳回过了神，随后上前到鬼方璃身旁道：“你昨日说有一本古书上有记载孟婆的来历” “是啊”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还能找到吗？”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后一脸无语的看向相柳道：“那书几乎跟女娲一个年纪的，还是我儿时我爹还在的时候我看到的，你总不会让我现在找出来给你吧” “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了吗”相柳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眸。 “我所有的藏书都在这儿了，你随便翻，反正将来也都是你的”鬼方璃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道。 相柳闻言神情出现了一丝低落，片刻后轻然吐出两字：“多谢” 鬼方璃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拿起一本书而后摊开在面前，一边默读一边缓步向前走着。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相柳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四周堆积成山的藏书，似斟酌了许久后，开口轻唤道：“冰蝎” “嗯？”鬼方璃轻哼道。 相柳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你明知一件事的结局不好，你还会去做吗？”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就该做”鬼方璃的嗓音平淡道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相柳心口处止不住得颤了一瞬。 “为什么”相柳嗓音微颤。 “因为你都知道他不好了，却还是下不了决心放弃” 闻言，相柳眼眸微垂，随后再度开口道：“如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呢” 此话一出，鬼方璃原本阅览文字的眸色一顿，场上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抬了抬眸，随后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书简上：“那你不妨问一问另一人的意见，但如果你不想或不能问她，那你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自己决定了吧” 相柳微微仰头，眼神有些恍然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悠悠吐出一句：“活得久就是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记书简便直冲相柳飞来，相柳微微一个歪头，从容的躲开了鬼方璃的攻击，随后轻然一笑，转身离去。 ……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小夭双手张开，肆意的在皑皑白雪中奔跑着，虽然只经过了两天的寒气淬炼，但小夭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相柳信步跟在小夭身后不远的位置，看着小夭欢快的样子，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看来她抗寒体质已经明显增强，再过几日，她便可在极北之地来去自由。 前面，小夭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相柳随之驻足，随后试探性的轻唤道：“小夭？” 小夭没有动作，相柳有些疑惑的向前走去，结果刚刚走近，小夭便骤然转过身一个雪球扔向相柳。 相柳从容的抬了抬手，挡下了小夭的雪球，随后无奈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道：“你又欠收拾了？” 小夭俏皮一笑，蹲下身子飞快又团出一个雪球向相柳扔去，相柳侧身躲过，随后挥臂间灵力卷起地上厚厚的白雪，直扑小夭而去。 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双手护胸架起防御，一阵攻击过后，小夭收了灵力指向相柳仰头道：“不许用灵力” 相柳眉峰微挑，脚下一跺，周身便升起一阵旋风，席卷着周围的雪围着相柳呈螺旋状升起。 见状，小夭赶忙后撤一步抬臂挡在脸前：“别别别，我不玩了” “自己惹的祸，自己扛着”相柳举起一只手，冷白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 小夭面露几分惊慌，赶忙后撤一步做出防御姿势，却不想就在这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后右手用力一拉，小夭顿时感觉一股拉力袭来，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相柳上前一步，顺势一把接住小夭，在地上转了一圈后稳稳停下，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小夭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下小夭白皙的脸颊，温柔道：“走吧，狐类一向狡猾不好抓，更何况雪狐通体雪白，在极北之地最是容易隐藏自身” “放心，功课我都做足了”小夭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了揽住小夭的手，冲前方扬了扬下巴道：“去吧，搞不定叫我”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只见一只灵巧的身影飞快的穿梭在一片雪白之中，速度快到几乎只留下残影，身后，小夭正手持弓箭，脚下生风般穷追不舍。 雪狐的毛色与大片的白雪一样，奔跑时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而且身形灵敏，左右闪躲间每次都与小夭凌厉的箭头擦肩而过。 小夭越追越起劲，一串连珠箭紧随着雪狐的脚步而去，但几个来回过去，二者依旧不相上下，小夭见状收了弓箭，挥手间，风雪骤起。 满天风雪间，雪狐的行动受了些限制，但依旧不失灵活，就在此时，半空中不远处响起相柳的声音：“这雪狐常年处于极北之地的风雪中，早已适应，可不像你”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抬手收回了灵力同时再次引弓架箭，只见箭离弦而去的一瞬间，箭头骤然燃起火焰，雪狐躲闪迅速，但擦箭而过的瞬间，皮毛瞬间被点燃，只见那雪狐在雪地中一个翻滚，随后继续飞快的向前冲去。 第147章 ——见地不凡 “这是极北，火系法术受限！”相柳昂声道。 小夭一边奋起直追，一边再次引弓架箭，只见极速奔跑的雪狐突然一个脚刹，下一瞬，身前箭矢直直插入雪中，雪狐刚绕过箭矢往前，箭周围的雪却突然化作水，只见雪狐一脚踩空踉跄了一瞬踩入水中，刚想抬脚，脚下的水却突然结成了冰，直接冻住了它的狐狸腿。 紧接随着一声尖鸣声，雪狐后背中箭，见此情景，相柳脚下一跺，骤然闪到受伤的雪狐面前，看着倒地的狐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冰火法术衔接很快” 小夭紧随其后而来，随后叉了叉腰看向地上的雪狐，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只见地上的雪狐艰难的抬了抬头，随着一阵白色的灵力升腾，雪狐原本雪白的毛发逐渐变为白皙的肌肤，尖锐的狐狸脸也变作了一张极具媚态的女子的模样。 须臾间，原本的雪狐化作人形，一丝不挂的躺在雪地之中，光洁的后背上还插着小夭射出的箭，一双狐狸眼正媚眼如丝的看向二人。 见状，小夭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相柳眼前，目光突然被遮挡，相柳微微斜眸，看向一旁的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 雪狐见状，微咬下唇，随后一边虚弱的向二人爬去，一边用那千娇百媚得嗓音开口道：“这位大人～” 话音未落，一支冰锥便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的胸口，紧接鲜血染红了雪地，原本娇媚的女子也倒地重新变回了雪狐的样子。 见状，小夭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放下手走上前，一把拎起雪狐的后颈：“这么狠？” “谁让她脏了我的眼不够，还要来脏我的耳朵”相柳一脸嫌弃的别过头道。 “看样子刚修成人形没两天，可惜了”小夭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挥手间用灵力将雪狐收了起来，随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得看了眼相柳。 “大人～”只见小夭学着方才雪狐的嗓音，拉长嗓音的冲相柳唤着。 相柳满是无奈的斜眸看向小夭：“没完了是吗？” 小夭不禁嬉笑了几声，随后上前挽住相柳的胳膊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狐类天生媚态，想要效仿一二” “你吃狐狸那一套，我可不吃”相柳直接将头一扭，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你吃哪一套，我去学”小夭歪过身子探到相柳面前，带着些俏皮道。 闻言，相柳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了几分，随后抬手一把摁住小夭的后颈，将她贴近到自己面前，意味深长道：“我吃哪套，你难道不比我还清楚？” 被戳穿的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低声呢喃道：“也……不是那么清楚” 心中了然的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摁在小夭后颈的手改为揽住小夭的肩，目光灼灼得看向小夭，沉声道：“这么花心思琢磨我，你想做什么，嗯？” 相柳尾音上调，听的小夭心头一颤，只见小夭抿了抿唇，随后牵起相柳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随后满眼认真的望向相柳道：“你是我夫君，我对你花心思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看着小夭真挚的模样，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情不自禁的将小夭揽入怀中，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回抱住相柳，俏皮道：“怎么，感动了？” 在小夭看不见的地方，相柳眼底情绪翻涌，随后又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沉声道：“以后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这样……” 这样，如果我哪天又不在了，你也好照顾好自己。 “修炼，编纂医书，我哪样也没落下呀”小夭带着几分小得意道。 但是刚说完，小夭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于是退出了相柳的怀抱，带着几分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有点怪怪的”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神情淡漠的回问道：“哪儿怪了” 小夭上下看了看相柳，缓声道：“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你有点不开心还是什么的……” “有吗？”相柳轻然一笑道。 小夭见相柳如此淡定的模样，也不禁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于是牵起相柳的手认真道：“没有当然最好，有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成亲以后我哪次不是有什么火儿当场就发了，还能藏着掖着不成？”相柳一脸坦然的抱了抱臂。 小夭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确实平时藏事情比较多的是她…… “那好吧，走，回去” …… 璃苑的卧房中，鬼方璃拎着一张完整的狐狸皮，走到软榻前，随后将狐狸皮递到小夭面前很是满意的点着头道：“皮剥完了，四百年的雪狐，也是难打” “还行，没费多大工夫”小夭接过狐狸皮，顺着皮毛生长的方向捋了捋，得意一笑。 对面，鬼方璃带着几分好奇的歪了歪头看向小夭，随后落座到小夭对面，缓声道：“小夭妹妹，其实我想问你很久了，你真的喜欢九命相柳吗？” “嗯？”小夭不解的抬头看向鬼方璃：“鬼方夫人为何会有此一问？” 鬼方璃伏了伏身子，用团扇挡在嘴边一脸神秘道：“因为寻常神族不歧视妖族已是难得，更何况那九头妖平日里张嘴就没个好话，我实在好奇他是怎么赢得一个神族女子的芳心的” 闻言，小夭放下手中的狐皮，同样向前探了探身子缓声道：“为何就是他来赢我的心，不能是……互相有意，顺理成章？” 此话一出，鬼方璃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直起身子用团扇挡了挡嘴道：“那我更好奇了，他身上可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多直观啊，相貌”小夭一脸认真道。 “额……”鬼方璃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失常理，但你不会觉得九头妖怪异吗？” “那不叫怪异，那叫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几乎万年难遇，却是让我遇到了，何其有幸” 鬼方璃死死地注视着小夭的双眼，却只看到了一脸真诚，不禁很是欣赏的拍了拍手：“不愧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见地果然不凡” 第148章 ——给个奖励 “鬼方夫人过誉”小夭拱手道。 “此前我一直觉得，九命相柳绝不可能和成亲这两个字关联到一起，西陵少夫人也算是让老身开了个眼界” 鬼方璃微微仰头，言语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但随后又伏了伏身子狐疑的低声道：“但话说回来，妹妹你也不像贪图相貌之人，定还因为点别的”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认真的看向鬼方璃道：“因为很多，多到我说不完” “我难以想象和一个九张嘴都这么欠的妖如何过到一处去”鬼方璃一脸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鬼方夫人曾经可有心爱之人？”小夭歪了歪头，试探性的反问道。 闻言，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用手支了支下巴，言语中似带了几分低落道：“怎么说也活了几千年，若连情爱之事都不曾经历，也算世间白走一遭” “那鬼方夫人就该知道，面对心爱之人和面对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鬼方璃思索的转了转眼眸：“你是说他唯有跟你的时候能说人话？” “那倒也不是”小夭略显无奈的挠了挠额头，随后微微探身的同时偏了偏头。 鬼方璃见状先是疑惑，随后看到小夭头上那根极为显眼的红珊瑚簪，不禁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听闻神族和人族都有男子赠女子发簪定情的习俗？” “鬼方夫人博学多闻”小夭笑道。 “他还有这等手艺？”鬼方璃有些意外的笑了笑，随后道：“你的意思是他待你不同旁人，会对你上心” 小夭低头一笑，随后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片柔情：“我知他是嘴硬心软，从来不花言巧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我迁就他，他包容我，自是能过到一处去” 闻言，鬼方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我没成过亲，不懂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不过一场轰轰烈烈，最后归于互不相识” 鬼方璃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脑中瞬间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此生既无缘，不如不相欠，不相念，就如从未相识，相知……” 那道声音的尾音在小夭脑中缓缓回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身形忽的出现了几分不稳，下意识伸手扶住桌角，见状，鬼方璃伸手扶住小夭，同时急忙道：“怎么了” 小夭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稳住了凌乱的气息，随后平稳的开口道：“没关系，我一直想问来着，相柳和鬼方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作为鬼方氏最年长的长老在他面前竟然都不能坐主位” 闻言，鬼方璃慵懒的向后一靠，随后摇着团扇散漫道：“这不是长不长老的事，而是当年鬼方氏内部争夺族长之位，若非有他诡计多端的九命相柳，便没有现任鬼方族长了” “所以……他在鬼方氏的地位其实和鬼方族长差不多？”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差不多，而是族长都要仰仗他三分，所以鬼方氏没人能在他面前坐主位，哪怕老身已经多年不在族中管事”鬼方璃缓声说道。 闻言，小夭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见小夭一无所知的样子，鬼方璃不禁面露几分狐疑：“他此前都未告诉过你什么嘛？” 小夭摇头：“不曾，他和鬼方氏有关系的事还是冥告诉我的” 突然听到小夭提及褚玄明，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但只片刻便恢复如常，随后一脸从容的起身道：“下午猎狐累了吧，我命人准备了烤肉” “烤肉？”小夭发出一声诧异：“狼肉？又或是鱼肉？” “都不是，牛羊肉”鬼方璃两手一摊：“你家那位举世无双的九头妖说你吃惯了西炎城的烤肉，让我特地差人买了一趟回来”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多谢鬼方夫人” …… 晚膳时分，鬼方璃却早早放下筷子独自离席了，小夭见状有些疑惑，刚想开口手便被相柳摁住。 小夭转头看去，只见相柳正浅笑着望向她：“咱们先吃，不用管她” “嗯？”小夭看了看鬼方璃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你先吃”相柳一脸坦然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小夭有些不明所以的端起碗筷，过了片刻，相柳歪头看向小夭，柔声道：“吃饱了吗？” 小夭点了点头。 相柳会心一笑，随后再度握住小夭的手，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沉声道：“那你陪我出去走走” “也好” 两人刚刚行至屋外，相柳突然毫无征兆一把揽过小夭的腰，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带着小夭便直直飞上了屋顶。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上了房脊，小夭诧异的看了看相柳，不解道：“咱们上屋顶做什么” 相柳轻然一笑，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今日你猎狐的表现不错，给个奖励” “什么奖励”小夭茫然的眨了眨眼。 屋檐下，鬼方璃双手抱胸，微微仰头眺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小臂的位置，而在院落外不远处，一众侍女正站成一排，每人手中捧着一簇烟花筒。 鬼方璃仰了仰头看向屋顶的方向，随后轻挥团扇，无奈又慵懒的吐出一字：“放” 小夭正疑惑时，只听远方“咻”的一声，紧接传来一声巨响，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繁星点点的夜幕之下，一朵红色的烟花骤然绽放。 小夭愣了一瞬，黑眸中倒映出烟花盛开的场景，随着第一朵烟花得绽放，接二连三的烟花一簇接一簇的冲上天空，霎时间点亮了极北之地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望向夜空的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偏过头，极尽温柔缱绻得目光落在小夭身上，随后缓缓从身后将小夭抱在怀中，低沉的嗓音自小夭耳边响起：“喜欢吗？” 第149章 ——送他去见你 “喜欢，但在极北之地弄出如此多的烟花，鬼方夫人怕是费了不少力吧”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你喜欢，她出多少力都值当” 屋檐下，鬼方璃看着这满天烟花的盛景，眼中却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只见她一边轻摇团扇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无心者教不会有心者不用教，古妖诚不欺我” 说完，鬼方璃决然转身回到屋内，门应声而关。 满天烟火下，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容被映照的更加透亮，相柳极尽温柔的望向小夭，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 “小夭” “嗯？”听到相柳的呼唤，小夭下意识回头的一瞬间，相柳的唇毫无征兆的贴了上来，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缓缓闭上眼，璀璨的星空下，漫天的烟花中，两人静静的吻着，身影无限被拉长。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两人对望间，眼眸中尽是彼此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才逐渐停下。 小夭此时才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说了，奖励你猎狐的”相柳轻然一笑，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一只雪狐罢了，至于你做这么多？”小夭嘟囔道。 “想做便做了，还要挑日子么？”相柳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的蛊惑。 闻言，小夭睫毛轻颤，眸色逐渐染上几分水光，随后似带着几分低落道：“这么看下来，成亲以后我好像都没给你准备过什么” “怎么没有，每日都有”相柳立马回应道。 “有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温柔一笑，随后抬手用灵力变出酒瓶，认真的看向小夭道：“你每日调的毒，给我配的酒，还有我平日的穿着，西陵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操持，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为我带来了小九，让我有了真正的血脉亲情，有了一个家” 望着相柳真挚而坚定的眼神，小夭突然觉得眼睛一酸，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眼睛。 见状，相柳宠溺的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夜空，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种大场面我却是没法日日都整，毕竟冰蝎的库房总有搬空的一天” 相柳话音刚落，怀中便骤然扑进一具娇小的身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温柔的环住小夭，抚在小夭耳边温声道：“神与妖血脉本身相冲，不易孕育后嗣，我知道你在背后没少下功夫，我们才那么快有了小九”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那当然，你忘了我在回春堂主治什么来着？” “行了，就你厉害”相柳无奈轻笑。 繁星夜幕下，一颗流星悄然划过，二人就这样在夜空下静静相拥，良久…… …… 转眼间，二人已经在极北之地停留了快一月之久，院中的摇椅上，鬼方璃正侧卧在上面，团扇轻摇，双眼微阖，看上去好不悠闲。 就在此时，鬼方璃感觉头顶映下一片阴影，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随后睁眼望去。 “来了？” “找我有事？”相柳双手负后，站在躺椅边问道。 见状，鬼方璃慵懒的坐起身，用手支起半边脑袋，轻然开口道：“过两日你们收拾东西回西炎吧”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赶我走？” “你看我敢吗？”鬼方璃眼中先是透出淡淡的无语，随后低落了几分，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刻意留下送我，寿元耗尽的时候场面会比较难看，其实我并不希望人看见”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鬼方璃试探性的抬眸向相柳看去，却见他眼底一脸漠然，几乎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片刻后，才听得相柳悠悠的声音传出：“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小夭在这里多修炼一段时间” “那冷泉和寒玉床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何必急于一时”鬼方璃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瞥向相柳道。 见此情景，相柳的眉心微不可察得蹙了蹙，随后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好啊，我回西炎第一件事就是送鬼方冥去见你” 此话一出，鬼方璃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从躺椅上站起，神情严肃的用手中的团扇指向相柳冷声道：“九命相柳，我劝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猜我是不是开玩笑”相柳嗓音缓慢，语气漠然，让人根本猜不透其中意味。 闻言，鬼方璃眼神微眯，握住团扇的手不自觉指节泛白。 相柳垂了垂眸，看向鬼方璃指向自己的团扇，随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将面前的团扇拨开，嗓音散漫道：“何必那么大火气，不就是灵力散尽，容貌老去吗，我在说不定还会出手保住你的容貌，直至……” 说到此处，相柳下意识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怅然。 闻言，鬼方璃双手抱胸，没好气的上下扫视着相柳道：“多谢，但你在我怕我走的不安详，回头再被气活过来！” 看着鬼方璃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相柳淡漠的点了点头：“好吧，后会有期” 听得此话，鬼方璃没忍住失笑出声，随后斜眸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释然，泰然自若的回道：“后会有期” 说完，两人对视了片刻后，相柳面色平淡的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屋，鬼方璃转过身，仰天长叹一口气后，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随后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缓缓闭上了双眼…… 回到屋内的相柳走到小夭面前，直接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闻言，小夭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相柳，疑惑道：“这么突然？” 相柳点了点头，温声道：“你若喜欢这里日后得了空可以再回来，但如今我们要先走了” 第150章 ——最后一面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小夭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收拾” …… 西炎城，地下赌场。 窥心镜前，相柳双手负后，神情漠然的看着镜子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相柳眸色一沉，随后指了指镜中带着狗头面具的黑衣男子道：“就是他” 见状，一旁的离戎昶赶忙招呼人道：“想办法把这个人带到后面一下” 吩咐完后，离戎昶立马转过身带着几分讨好的对相柳笑了笑。 相柳目不斜视的看着镜中的场景，只淡淡从口中吐出两字：“多谢” “不敢不敢，军师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说完，离戎昶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离戎昶离开后，相柳信步走到桌前坐下，片刻后，一名小侍便带着面具遮容的褚玄明来到了房间。 褚玄明看到相柳的一瞬间身形下意识一顿，似是有些意外，随后抬手摘下面具，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一边落座一边说道：“别来无恙啊相柳大人，哎呀没想到这地下赌场也尽在您的掌握……” “冰蝎寿元将尽了”相柳冷冷的打断了褚玄明的话。 此话一出，褚玄明落座的动作瞬间一顿，表情陡然僵住，下一刻，褚玄明猛然起身便向门外冲去，然而刚刚动作，身后便传来相柳冷漠的嗓音：“去了就别回来了” 闻言，褚玄明猛然驻足，随后转头望去，狭长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你威胁她了？” “没有”相柳漠然道。 “那是为何”褚玄明嗓音凌厉，眼中带着几分警惕。 “你要是从今以后留在极北之地，她留下的家业便尽数归你，如若不然……我便代劳了”相柳清冷的眼眸微抬，带着几分压迫与阴郁的看向褚玄明。 “这是她的意思？”褚玄明攥了攥拳。 相柳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嗓音冷酷道：“这是我的意思” 话音落，二人之间陷入一阵诡秘的沉默，良久，褚玄明转过身走上前，幽深的黑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落在相柳身上：“多谢告知，作为回报，我可以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闻言，相柳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冷声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褚玄明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似是犹豫的抿了抿唇道：“降你” 此话一出，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 褚玄明知相柳不懂其中意思，于是坦然解释道：“陛下作为西炎开国之君，选在西炎山为都城是因为西炎山易守难攻，但随着西炎的发展，如今的西炎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西炎山运输不便的短处逐渐暴露，而中原地处大荒腹地四通八达，且物产丰富……” “所以西炎王一直觊觎中原”相柳冷声接下了褚玄明的话，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问道：“可他最该想降伏的，难道不该是赤宸大将军吗？” 褚玄明摇了摇头：“陛下有对抗赤宸的底牌，而他现在最想收服的，是你”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所以他选了你来做这件事？” “我必须做这件事！” 相柳话音刚落，褚玄明便猛然向前扑到桌子上，黑眸紧紧注视向相柳，几乎是发自内心的说道：“其实你真的该转投西炎，辰荣炎灷安于现状而固守一方，你在辰荣这么多年也还只是挂了一个辰荣军师之名，而陛下可以给你……” “闭嘴”相柳眸色骤然阴沉，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周身戾气升腾得看向褚玄明。 见状，褚玄明不解的看向相柳：“为什么，你图什么？西陵少夫人可是西陵氏，若日后陛下强行开战你要让她为难吗！” “看在冰蝎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相柳眼底凝出一层冰霜，透出隐隐的杀意。 褚玄明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聪明，却不想如此固执，别人穷极一生才能达到的高度你现在只要点个头就到了，你非要逼我对你最在乎的东西下手吗” 话音落，须臾间，相柳得双眸变为猩红，周身猛然升起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整个房间，同时一根冰锥骤然横在褚玄明颈前。 “看来你是不想见冰蝎最后一面了” 褚玄明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垂眸看了看颈间的冰锥，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说的是辰荣军，不是少夫人” 然而相柳周身带着寒意的灵力并未褪去，依旧弥漫在房间中，连同外面的死斗场也感受到了几分冷意。 相柳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怒意，嗓音冷漠又不屑，只看一眼便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压抑之感：“你以为我不入朝堂，是辰荣王不想吗？” 然而褚玄明对上灵力大开的相柳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感，而是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望向相柳。 “你在守什么？” “滚”相柳薄唇轻启，看似轻飘飘的一字，却让人感到自后背升起一阵头皮发麻的阴鹜之感。 褚玄明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不自觉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半晌后，褚玄明才沉声吐出两字：“告辞” …… 寒风凛冽，漫天飞雪间，鬼方璃站在屋檐下，伸出一只手接在空中，满天鹅毛大雪飘落，落在鬼方璃手中后缓缓化开。 不知过了多久在门口站了多久后，鬼方璃缓缓收回了手，垂眸间，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之情，随后转过身准备进屋，却不想下一刻，院落中的侍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人” 闻声，鬼方璃脚下一顿，转头间，只见院落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院落中，身姿挺拔，黑发高束，面上戴着那熟悉的银黑色面具…… 那一瞬间，鬼方璃喉中一梗，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面具下，褚玄明的黑眸静静的注视向站在门口的鬼方璃，两人对望间，仿佛世间都静谧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褚玄明缓缓抬脚，试探性的向前迈出一步。 鬼方璃见状瞳孔紧缩了一瞬，微蹙的眉头带着几分颤动，眼中泛起几分水光。 第151章 ——他们欺负我 良久，鬼方璃低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这个九头妖…… 再抬头间，鬼方璃眼角多出了一颗晶莹，随后缓缓举起手中的团扇，轻勾了勾：“过来” 轻飘飘的两个字，重重砸入褚玄明的心底，褚玄明愣了一瞬，随后抬腿大步向前冲去，最后猛地跪在鬼方璃面前，银黑色的面具下，一滴热泪落到厚厚的雪层上。 鬼方璃蹲下身子，抬手抚上褚玄明的面具，随着面具缓缓被摘下，熟悉的面容逐渐浮现。 当面具完全落下的那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头抚在鬼方璃的膝盖上，两行泪骤然划过两颊，落到雪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看着面前哭的跟孩子一样的褚玄明，鬼方璃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随后抬手抚上褚玄明的头顶，柔声道：“九命相柳让你回来的？” “师父……”褚玄明艰难的发出声音，却在说出这两字后，泪水更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落下。 鬼方璃蹲的有些腿麻，干脆顺势坐了门前的阶梯上，一边顺着褚玄明的头发轻抚着，一边柔声回应：“在” 听到这一声“在”，褚玄明抚在鬼方璃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收紧，整个人几乎瞬间泣不成声。 “师父我错了，我应该听您的……一直留在鬼方氏……就好了……我不该……我不该去……西炎的……”褚玄明的声音跟着嘴唇的颤抖而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情景，鬼方璃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道：“让人欺负了吧” 这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又无措。 “受了委屈，又不敢回来见我是不是” 褚玄明死死咬住下唇，内心挣扎着，不敢抬起头。 “来” 鬼方璃柔声扶住褚玄明的肩膀，扶他坐到自己身旁，一边轻捋着他垂在身侧长发，一边仰头看向漫天的飞雪。 不知过了多久，鬼方璃才感觉身前的人逐渐平稳了下来，于是双手捧住褚玄明的脸颊让他抬头看向了自己，随后一边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一边柔声开口道：“没事了，师父在” 褚玄明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沙哑道：“师父，九命相柳为难您了吗” 鬼方璃轻摇了摇头：“凭他还为难不了我什么” “那您不劝我吗”褚玄明急切的问道。 闻言，鬼方璃无奈一笑，随后抬手揽住褚玄明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你都委屈成这样了，我怎么会让你更为难呢” 此话一出，褚玄明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再次续上了一层泪水，颤抖的嗓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无措：“师父，我真的……真的不敢回来见您，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 听到鬼方璃温柔而坚定的嗓音传来，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鬼方璃：“可我没听您的劝告，要是不回去，我母亲或许不会死” “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暴露了你母亲，但你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作恶的是那些神族，是他们欺负了你”鬼方璃认真的望向褚玄明，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师父……”褚玄明愣愣的望了鬼方璃一会儿后，心底的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双眸中满是水光的哽咽道：“他们欺负我……他们……” 褚玄明说着，眸中逐渐带上了痛苦与惊恐，一双手无措的在空中比划着：“他们……一个个指着我和我娘，说……说我是卑贱的孽种，说我娘是贱妇，他们还当着我的面……我娘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见此情景，鬼方璃赶忙揽住褚玄明，温柔的轻拍着道：“她没做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 褚玄明看着自己的颤抖的双手，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我没……我只是……可我害死了我爹，然后……他们连……连祠堂都不让我娘进……”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犹如受伤的小兽般的褚玄明，鬼方璃心疼的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在清水镇逗留了那么久，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悲伤的情绪逐渐舒缓了几分，随后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鬼方璃耐心的引导道。 褚玄明不自然的回避了下眼神，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在清水镇这一百年，开心吗？”鬼方璃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犹豫了片刻，随后又点了点头。 见状，鬼方璃欣慰一笑，抬手摸了摸褚玄明的发顶，柔声道：“是不是遇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不是个姑娘？”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支吾道：“是很重要……” “那你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鬼方璃紧接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鬼方璃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道：“她已经走了” “那就找回来呀”鬼方璃轻笑道。 “我……” 见褚玄明犹豫的样子，鬼方璃其实心中了然，但依旧对褚玄明循循善诱道：“真的，其实师父不怪你，就是放心不下，一转眼你都三百多岁了，我如今却……所以你要是寻到了相依之人，带给我看一眼，我也好安心一些” 闻言，褚玄明的手逐渐收紧，眸中带上了几分挣扎，他如今已然是亡命之徒，又怎敢奢求有相依之人，可看着鬼方璃对自己如此担忧的模样，拒绝的话语又梗在喉中说不出口。 “师父，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看出褚玄明的刻意回避，鬼方璃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握了握褚玄明的手，柔声道：“你觉得开心就行，只可惜我那些宝贝……不能留给你了” “我不要这些，师父，我就想……”褚玄明说到一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带着几分低落的开口道：“想好好陪陪您……” 第152章 ——我信你 西炎城，琦园。 玱玹房中，小夭与玱玹对立而坐，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桌纵横交错的棋局，玱玹垂着眸，目光思索的落在棋局上，而小夭则微微抬眸，审视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正当玱玹全神贯注的思考着如何落子时，小夭突然的一句话使玱玹神情一愣，随后满眼疑惑的抬起头：“什么？” “你答应过我，百年内不能对辰荣用兵，还记得吗” “当然”玱玹迅速回答道。 小夭幽深的双眸注视向玱玹的双眼，神情严肃的问道：“那外爷让褚玄明做的事，你知不知道” 闻言，玱玹疑惑的蹙了蹙眉，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事？” 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玱玹，玱玹的神情上几乎看不出破绽，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坦然道：“外爷在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你当真不知？”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面露惊诧，赶忙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严肃道：“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他都打到辰荣军后山去了”小夭神情冷肃道。 “爷爷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玱玹先是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抬眸间对上了小夭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解释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我就见外爷单独召见过他，随后他就开始带人骚扰辰荣边境，目的估计是想引出相柳”小夭认真严肃的叙述道。 闻言，玱玹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小夭你信我，我这就派人去查” 小夭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有些烦躁的蹙了蹙眉道：“我信你，但别查了，我确定他就是外爷的人，你一查反而麻烦了” 说完，小夭起身向外走去，玱玹见状赶忙紧接着起身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朝云峰”小夭淡漠道 “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去问爷爷吗”玱玹急切道。 小夭转过身挣开玱玹的手，面色冷肃的看向玱玹：“现在情况已经这么明显了，直接点最好” 闻言，玱玹急忙劝阻道：“我觉得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对付相柳的，你先冷静一下” “所以我才要去问”小夭决然道：“玱玹，相柳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没有人能瞒他只有他瞒别人的份” “那问过之后呢”玱玹蹙眉道。 “那要看问出的结果了” 说完，小夭毅然决然的转身甩袖离去。 …… 朝云峰上，又是一盘棋局，棋盘双方的人时而看向棋盘，时而抬起探究的双眸望向对方。 第一局刚刚过半，小夭便缓声开口道：“许久不听外爷念叨相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闻言，西炎王执棋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旋即抬眸看向小夭道：“你这是希望我念叨还是不希望我念叨” “您念叨孙女婿外孙女自然乐见，但您若是同外人念叨……”说到此处，小夭意味深长得顿了顿，随后试探性的抬眸观察着西炎王的神情。 然而西炎王只是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随后用那苍老又庄严的嗓音开口道：“你这是找朕要说法来了呀” “外孙女岂敢呀”小夭轻笑着接下西炎王的话，但抬眸间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就是想问问外爷，从何处寻来的褚玄明这等人才，我自以为实力不俗又得相柳真传，但在此人面前，哪怕差着一百岁也不过堪堪平手” “他的来处你不是都查了个底朝天了吗，何必再来问朕一道”西炎王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眼神微眯，玩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道：“既然外爷知道，就别让我查了呗，东奔西跑怪累的，连小九都放在玱玹那儿许久了” “那孩子和你长的像，玱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你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让她当王姬了”西炎王一本正经的回道。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幽怨道：“如今跟您说两句话真累” 西炎王失笑了两声，随后带着些玩味的看向小夭道：“那你还巴巴的跑来说” “外爷知道我脾气不好的，哪天真惹到我了可就不是踹河里这么简单了”小夭一边执棋落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见状，西炎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随后揣了揣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道：“这不是谁和谁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西炎和辰荣之间的事，朕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做的这件事，你不在朝堂，还是不要过多置喙” 话音落，小夭骤然抬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我的确不在朝堂，但这西炎连储君都是我一手扶起来的” “小夭” 小夭话音未落，西炎王便厉声打断了小夭的话，同时布满褶皱的双眼冷峻的抬起。 眼看着西炎王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小夭垂了垂眸，最后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淡漠的留下一句：“外爷胜了” 而后起身离去…… …… “书接上文，就在赤水族长和西陵小姐成婚那日，一位不速之客直直闯入了宴席，高喊一声：不要嫁他！” 清水镇中，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回响在街道上，一众听客中，女扮男装的百黎钰坐在木亭子下，手中捧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兴致勃勃的听着石头精的演讲。 就在百黎钰听得入迷之时，一只手突然毫无征兆的拍到她肩上，百黎钰吓得浑身一颤，瓜子掉了一地，旋即转头望去，竟是女扮男装的小夭。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而后又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小夭撇了撇嘴，随后坐到百黎钰身旁拿起一捧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心中烦躁过来避避，刚路过就看见你了” 闻言，百黎钰俯身到小夭面前，指着石头精饶有兴致的说道：“诶你看，这是在说你跟相柳大人呢” “听见了，这老石头好像一天没点别的可说了”小夭兴致缺缺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回道。 第153章 ——形单影只 “那相柳大人来了吗？”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 “随后就到”小夭随口道。 闻言，百黎钰立马坐直了身体，随后不自然的背过手摸了摸后背，下一刻，熟悉的嗓音便自身后响起：“百、黎、圣、女” 百黎钰只觉浑身一僵，随后立马起身用袖口擦了擦自己坐过的凳子，再横跨一步到隔壁桌落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异常熟练。 小夭抬头望去，见相柳前来，立马露出喜悦之色：“你来了！” 相柳将手中糕点放到桌上后落座到小夭身旁，小夭见状立马将自己的座位向相柳挪动了几分，随后挽上相柳的胳膊，指着石头精兴致勃勃道：“你看，在说你当年的壮举” 相柳抬眼望去，只见石头精正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声情并茂的高声道：“那九命相柳走入婚宴当中，众人无不退避三舍，只见他径直走向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而后直接无视众人的存在冲她伸出了手，霸气开口道：跟我走！” 百黎钰缩在一旁，见方才还兴致缺缺的小夭立马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相柳微微点头，随后转过头微微斜睨向一旁的百黎钰，有些意味深长挑了挑眉梢，沉声道：“真巧” “呵呵……”百黎钰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随后再次横跨一步到再隔壁一桌，与相柳彻底拉开距离。 “就这样，九命相柳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带走了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奇怪的是，在场的将军赤宸却丝毫没有出手阻拦之意，而是放任九命相柳当众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这是为什么，难道赤宸一开始就属意九命相柳做自己的女婿？”下首的兔妖不禁发问道。 “其中缘由大荒中众说纷纭，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但仅仅一月之后，逃婚的两人便在将军赤宸与西陵夫人的安排下，在将军府拜堂成亲” 听到这儿，小夭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相柳肩上，迷迷糊糊道：“这段讲的没什么意思” 相柳顺势伸手环住小夭，柔声道：“那是因为当时情况复杂，而你身处其中，从他人口中说出便显得平淡无味了” 闻言，小夭慵懒的点了点头，口中嘟囔道：“就是，准备婚礼那一个月我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结果就被他一笔带过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相柳嗓音散漫道。 此话一出，小夭立马从相柳怀中直起身子，一脸不服道：“我怎么就自找了，你要是早点开口也没那么多事了” 见此情景，相柳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让她贴近自己，随后直直的对上小夭的眼睛沉声道：“我怎么没开口了，一直嘴硬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哪儿有一次正经的”小夭撅了撅嘴。 “你再跟我强词夺理”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开口道。 一旁，百黎钰悄然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壮着胆子移动回了小夭和相柳隔壁的桌子前。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小夭赶忙软了态度，拉过相柳掐住自己后颈的手娇声道：“错了错了” “认错倒快，但下次还敢是吧” 已经熟悉了小夭套路的相柳反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便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几分，两人之间只差一寸便要相贴。 对上相柳幽深的黑眸，小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现在可是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上辈子就习惯了”相柳不以为然道。 闻言，小夭瞥了瞥四周，随后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但是，别人会觉得奇怪呀” 话音刚落，两人身旁便传来一声偷笑，被打断的相柳立马带着几分不悦的回头望去，偷听的百黎钰见状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随后起身欲逃。 但百黎钰刚刚起身，便感觉到脖子一紧，后脖领子便被人一把攥住，百黎钰转过头，只见小夭正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她，随后悠悠的开口道：“同样都是种了蛊的，怎么某人一直形单影只的呢？” 百黎钰幽怨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夭：“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然而话音刚落，百黎钰便突感胸口一阵异常的感觉袭来，百黎钰不自觉抬手扶住心口的位置，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是褚玄明在用蛊联系她。 “你怎么了”敏锐的小夭立马察觉到了百黎钰的异常，严肃的问道。 “没事”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眼神，同时赶忙放下了抚在胸口的手。 小夭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百黎钰，随后缓缓松开了揪着百黎钰衣服的手。 获得自由的百黎钰赶忙后退一步，随后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慌忙逃离了现场。 …… 上垣宫中，西炎王揣着手，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面前的玱玹，略显无奈的抿着唇。 “你想说什么？” 见西炎王率先发问，玱玹急忙道：“褚玄明到底是做什么的，从小夭非要上台和他打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西炎王带着几分审视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缓声道：“你这个问题是带着答案问的吧” 闻言，玱玹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可您这么做，不是让我和小夭生嫌隙吗” “你觉得是因为朕的缘故才让小夭负气带着小九离开了西炎城？”西炎王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孙儿不敢”玱玹扭了扭头。 见玱玹倔强的模样，西炎王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玱玹，西炎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不拿下中原，西炎将永久困于这方寸之地，你是西炎储君，要以大局为重，而朕栽培褚玄明的目的，也是为小夭好” “您为小夭好为什么要培养一个对付九命相柳的人呢？”玱玹眉头紧锁，眼中尽是不解。 “朕并非要对付九命相柳，而是想让他彻底站到小夭身后” 第154章 ——相依之人 “什么意思”玱玹蹙眉道。 西炎王揣了揣手，语重心长的叙述道：“玱玹，你做储君这么久，西炎的情况你应该早就知晓，三百年前的洵山之战后，朕以为赤宸重伤辰荣军便会溃败，所以想乘胜追击，匆忙之中再度出兵，最后却败于洪江，如今我们养精蓄锐了三百年，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便可一举拿下中原” “可我已经答应了小夭，百年之内不对辰荣用兵”玱玹急切道。 “那是你答应的，朕没有答应”西炎王冷肃道。 闻言，玱玹抑制不住的高声质问道：“爷爷！你想让小夭恨我吗！” “小夭的请求无非是为了相柳，只要能够收服相柳，让他与西炎站在一起，小夭为何要恨你，至于赤宸，西炎与他早有旧仇，连你父亲都是死于他手，连阿珩都早已在三百年前做出了选择，你又有什么可顾及的” 西炎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峻，呵斥向玱玹，玱玹眉头紧锁的看向西炎王，神情很是为难：“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可万一呢，小夭走那天已经很生气了” “那又如何！”西炎王厉声喝道：“你是西炎储君，一切当以西炎为重，更何况小夭如今姓的是西陵，她的背后是西炎，阿珩曾经也痛心疾首，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西炎” “您要小夭再经历一次姑姑的痛苦吗，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一定会不惜代价阻止她和九命相柳成亲！”玱玹双拳紧握，眼神压抑的看向西炎王。 西炎王眸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哑声道：“所以策反九命相柳是最能两全的办法” “那您怎么会觉得一个年岁刚刚成人的褚玄明能做到这件事”玱玹厉声反问道。 “朕有朕的打算，你若是怕小夭怨恨于你，此事你便当做不知情，这个坏人朕替你当”西炎王态度决然道。 见此情景，玱玹指节泛白，内心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西炎王看出了玱玹的犹豫，于是微微俯身，原本将强硬的态度改为了循循善诱道：“你不是一直想让小夭留在西炎吗，只要将中原收入囊中，让其成为西炎的领土，那小夭不就永远留在西炎了吗？”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眼眸开始不自然的转动着。 “回去仔细想想，拼着尸山血海当上储君是为了什么”西炎王冷肃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淡漠的嗓音中不失威严。 玱玹眼眸轻抬，黑眸凝望了西炎王片刻，而后冷漠的留下一句：“孙儿告退” 最后转身退出了上垣宫…… …… 清水镇后山林中，百黎钰一边在缓步走在林中，一边左顾右盼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不远处得树后，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百黎钰不自觉的身形一顿，双手缓缓握紧，似是犹豫了片刻后，抬脚向那道身影走去。 察觉到百黎钰的话靠近后，褚玄明转过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了一瞬，而后百黎钰先不自然的撇开了眼神，嗓音冷漠道：“你找我有事” 褚玄明注视了百黎钰片刻，开口道：“换身女装，跟我去极北之地见我师父” 褚玄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百黎钰神情一顿，随后不解的蹙了蹙眉道：“你要带我去见你师父” 褚玄明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随后缓声开口道：“算我求你，帮我这个忙” 百黎钰满眼疑惑的看向褚玄明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面对百黎钰的话疑惑，褚玄明咬了咬唇，随后嗓音带着几分微颤道：“我师父……寿元将尽” 此话一出，百黎钰顿时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师父她……” “九命相柳追查我的身份到了极北之地，意外得知了这件事，告诉了我”褚玄明低落的嗓音中压抑着痛苦，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百黎钰反应了许久，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她，我跟她并不相识” 闻言，褚玄明神情复杂的看向百黎钰，随后上前一步到百黎钰面前，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微颤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会怪我，所以我不敢回极北之地，但这次我回去，她说她不怪我，还说……她走了之后这世间再无与我亲近之人，她放心不下我……” 百黎钰听着，心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酸涩，随后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她当真……视你如亲子般” “所以我想带你去见见她，让她放心”说完，褚玄明眼眸轻抬，用泛着水光的黑眸望向百黎钰。 此话一出，百黎钰不自觉身形一僵，随后震惊又疑惑指了指自己道：“我？什么意思？” “我想让她看到，我在这世间往后的日子中，不仅有仇恨和痛苦，还有可以相依之人，并不孤单，让她放心的……”褚玄明眉峰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期待的看向百黎钰。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后退一步，似是没有从褚玄明的话中反应过来，良久，百黎钰仿佛才理解了褚玄明话中的意思，带着些不确定的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是想告诉她……你在这世间有可以……可以相依之人，那个人是我？” 褚玄明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百黎钰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双眼不自然的乱转着：“你这个……算骗人吧” “我求你……帮我这个忙”褚玄明目光恳切的看向百黎钰，睫毛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挣扎。 “我……”白离钰面色为难的垂了垂眸，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踱着步。 “阿钰”褚玄明艰难的开口轻唤了一声百黎钰的名字，随后颤抖着嗓音的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其实是我的真心话，可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资格了，所以我求你最后一次，此事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第155章 ——无能为力 话音落，百黎钰瞳孔骤然紧缩，心口处突然升起一阵绞痛感，不自觉双手紧握。 与此同时，褚玄明也突然蹙眉瞳孔微颤，随后诧异的伸手抚上了胸口的位置，百黎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下一刻，两人同时抬眸，对视的一瞬间，虽无言，却将两人心中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对不起……”褚玄明无力又艰难的低声吐出这三个字，随后脚步有些虚浮的转过身。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百黎钰的声音：“等一下” 褚玄明驻足，随后有些意外的转头望去，见褚玄明回过头，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跟你去” 闻言，褚玄明先是面露惊诧，随后似意外的不知所措，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师父活了几千年，随便找个人也骗不过她，你也不必太认真……啊不是，我是说你……你……” 褚玄明支吾了片刻，最终也没想好如何表达心中的意思，又或是……他心中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所以不知如何开口表达。 “我明白”百黎钰淡漠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眼神始终回避着没有落到褚玄明身上。 见状，褚玄明克制的垂了垂眸，有些压抑道：“事不宜迟，我在这儿等你”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这次出来没带女装，要不……你陪我去清水镇买一身” 褚玄明愣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僵硬的点了点头：“好” 清水镇的街道上，两人并排而坐，周围熙熙攘攘，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 不远处，石头精的声音依旧：“这西陵少夫人与九命相柳成亲后仅两年便诞下一女，名为西陵无忧，取一生安乐无忧之意，小字小九，将其父其母的名字都暗含其中，那是自出生起便备受重视，连西炎储君都亲临其周岁宴……” 褚玄明走到一众听客身后，下意识驻足，旋即抬头望去，而后带着几分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我记得我们刚在这里住下时，这石头日日讲的都是辰荣王西炎王和皓翎王，再往后讲的是兽王赤宸和西陵巫女……” “如今时过境迁了”百黎钰带着几分感慨道。 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眼神，语气平淡道：“走吧” 不多时，二人在成衣铺中选好了一身墨色衣裙，百黎钰换好衣服后从更衣间中走出，褚玄明转过身，微微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黎钰，幽深的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随后上前取下了百黎钰头顶的木簪。 对于褚玄明突然的靠近，百黎钰愣了一瞬，下一刻，百黎钰瀑布般的长发散开在身后，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抬了抬眸，偷看向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先是取下了头顶的黑色发带，随后走到百黎钰身后，再用手将她的头发拢到一处，最后用发带绑起。 百黎钰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褚玄明摆布着她的头发，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好了” 百黎钰下意识抬手向脑后摸去，成衣店的老板见状赶忙连连夸赞道：“这衣裙正合姑娘的身量，而且姑娘气质出众，这墨色衣裙上身更显得身形高挑纤瘦，实在是极美的，您说呢，这位郎君？” 闻言，褚玄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腰封处拿出一袋铜币放在了柜台上：“就它了” “多谢客官！”老板赶忙喜笑颜开的拿起钱袋收到柜台。 “你既没带衣裙想来定也没带珠钗，不过清水镇里的珠钗做工有些粗糙，你先将就一下，走吧” 说完，褚玄明刚要转身，却听得一声惊喜声传来：“小白？真是你啊，你这是……” 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只见身后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正满脸意外的看向百黎钰。 一看碰见了熟人，百黎钰下意识向褚玄明身后躲了躲，褚玄明见面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思索片刻后才想起面前的人是曾经住在他和百黎钰隔壁的铁匠。 “你是……喜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喜子转头望去，对着褚玄明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褚玄明惊喜道：“你是……冥！哎呀你说你俩这一走十几年的，前两年我看小白回来了你却没回来我还问呢，话说回来，小白你这是……” 喜子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向褚玄明身后看去，随后一脸恍然大悟道：“你竟然是个女子哦！” 见状，百黎钰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哈哈，真巧……” 喜子一拍手掌，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二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两口子啊，你说说你，怎么让自己媳妇成日扮做男子，是怕小白这长的清秀让人惦记？” “我们不是” 喜子话音未落，褚玄明便沉声拦下了他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喜子道：“正因为我们不是，所以我才让她扮成男子，以免闲言碎语” 闻言，百黎钰有些诧异的看向褚玄明，只见褚玄明转过身，严肃看了百黎钰一眼，随后转向店铺老板道：“有没有帷帽” “有有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店铺老板一边应着，一边着急忙慌的从柜台里拿出一顶黑色的帷帽递到褚玄明面前。 褚玄明接过帷帽后立马戴在了百黎钰头顶，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转向喜子认真道：“她日后还要嫁人，希望你能将今日所看到的保密，多谢了” 喜子愣了片刻，随后赶忙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今天我就没来过这个成衣店” “多谢，告辞”褚玄明微微颔首，随后绕过喜子向外走去。 见状，百黎钰赶忙追了上去，路过喜子身边时快速说了一句：“回见啊，喜子” 说完，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成衣店。 第156章 ——回家吃饭 走出成衣铺后，百黎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拉住褚玄明的胳膊道：“对了，你也带个面具，这两天九命相柳和西陵玖瑶也在清水镇”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道：“他们又去找你了？” “没有，估计是来游玩的，碰到了”说着，百黎钰便转身停在了一处卖珠钗的铺子前，开始挑选起来。 褚玄明站在百黎钰身后半步的位置，脑中回想起方才喜子的话，随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百黎钰，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清水镇” 褚玄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百黎钰身形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道：“偶尔回来” 褚玄明看出了她的回避，也没有刻意拆穿，而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等待她挑选珠钗，片刻后，百黎钰选了两支鸢尾花样式的珠钗，交了钱后下意识开口道：“走吧，回家吃饭” “嗯”褚玄明也下意识应答转身。 当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百黎钰身形一顿，褚玄明反应过来后也下意识驻足，两人只见静谧了片刻，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左右看了看，随后拿起珠花就往头上戴去，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盘头，而且还戴着帷帽…… 百黎钰又尴尬的低了低头，随后将手中的珠钗收用灵力收起，心中感叹幸好有帷帽的遮挡，没让褚玄明看到自己慌乱的模样。 “走，今天我做饭” 正当百黎钰手忙脚乱之时，突然听到褚玄明清润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百黎钰诧异的看向褚玄明，褚玄明隔着帷帽，看不到百黎钰眼中的诧异，只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百黎钰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支吾道：“其实……在外面吃也行” “在外面容易碰到某些人，还是回家吃吧”褚玄明认真道。 百黎钰听到这话竟觉得还颇有几分道理，于是只能点头道：“那好” 两人循着熟悉的路走到一处院子前，随后推门而入，看到面前熟悉的一切，褚玄明不自觉愣了愣，眼前飞快闪过一幕熟悉的场景。 “以后我们就都有家了……” 褚玄明猛地闭上眼，呼吸不自觉出现了几分紊乱，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神伤。 “好久不回来了，有什么感受？”百黎钰用余光试探性的看向褚玄明道。 褚玄明滚了滚喉结，掩饰着情绪的波动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感觉自己小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 “两百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其实也懂一些”百黎钰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随后上前推门走入屋中。 褚玄明跟在百黎钰身后走入屋子，看着简单而整洁的陈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走到灶台前，撸了撸袖子道：“想吃什么？” 百黎钰随手摘下帷帽往床上一扔，随后慵懒的半卧在床上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行”褚玄明轻笑一声，随后拾倒了一下屋中的食材，开始动手。 百黎钰不近不远的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褚玄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熟悉的身影和过往中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只不过一个身着布衣，而如今眼前的人一身玄色锦服，和这破旧的木屋与灶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片刻，百黎钰起身走到灶台前，试探性的问道：“要帮忙吗” “坐着等会儿，很快好了”褚玄明头也不抬的习惯性回道。 百黎钰微微歪头，随后搬来板凳坐在灶台前，一只手指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 褚玄明微微抬眸，看到坐在灶台前的百黎钰后切菜的动作下意识一顿，握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切菜。 百黎钰百无聊赖的左右看了看，当目光落在一旁的面粉上时突然眸色一亮，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百黎钰用余光看向褚玄明，见他专注于切菜，立马趁其不备俯身上前对着面盆猛地吹了一口气。 褚玄明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灶台前顿时一片白烟弥漫，褚玄明闭着眼用手扇了扇，随后无奈的睁开眼看向百黎钰，佯装严肃道：“三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老实点” 闻言，百黎钰俏皮的伸了伸舌头，随后看着一身白粉的褚玄明不禁嘻笑出声：“哈哈，你衣服变白的了” 褚玄明低了低头，随后无奈的放下菜刀一边拍着衣服一边幽怨的开口道：“你要负责给我洗干净” “谁让你穿黑衣服做饭，你看沾了面粉多明显”百黎钰嬉笑道。 “沾面粉明显，沾了血便不明显”褚玄明随口答道。 此话一出，百黎钰下意识身形一顿，嬉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随口答了什么的褚玄明同样眸色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 “其实我之前也跟九命相柳一样穿白色，因为在极北之地好隐藏一些，不过是之后环境变了，为了更好的适应衣着自然也要跟着变” 百黎钰点了点头，随后两只手撑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确实穿白色” “那你觉得白色好看黑色好看？”褚玄明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闻言，百黎钰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开口道：“红色好看” “红色？”褚玄明发出一声疑惑：“好像不适合我吧” “你又没穿过”百黎钰撇了撇嘴。 正在切菜的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看向百黎钰，眼中藏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褚玄明的面就出了锅，见状，百黎钰迫不及待的就拿起筷子向碗中伸去，然而还未碰到面手便被褚玄明一把拍开。 “啊”百黎钰吃痛的收回了手，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褚玄明。 “还烫呢小祖宗，洗手去” 片刻后，两人在桌前落座，褚玄明默默的用余光看向一边烫嘴还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百黎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片刻后又转为了低落。 良久，褚玄明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筷，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第1章 ——百年情缘 “相柳……相柳……” “谁在叫我……” 无尽的黑暗中，相柳感觉自己如一片浮萍般漂浮着，被万箭穿心的痛苦逐渐消散，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中不断闪过 “相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相柳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仔细的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她！ “小夭！”相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山，半山腰处黑雾缭绕，周遭的环境也是阴暗且压抑。 相柳缓缓站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眶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晕，是呀，他已经死在了西炎军的围剿中，她应该已经和涂山璟成亲了，怎么会在冥界。 “九命相柳”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相柳已经大概知道那声音是谁发出的，于是相柳闭了闭眼，掩去了眼角那一颗没有落下的泪珠，缓缓转身，双手交叠，微微屈身恭敬道：“晚辈见过孟婆” 见状，孟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声道：“相柳大人不必多礼” 相柳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人身着一身玄色纱裙，明明是姣好少女的面容，却有一头雪白的银发，如瀑布般垂在身侧，一双看遍世间沧桑的黑眸深邃且幽暗，如一汪寒潭般深不见底。 “望乡台上可以看到你死前在世间最后牵挂之人，去看看她吧”孟婆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 也对，指引身死之人前往望乡台，不就是冥界中最平常的事了吗。 相柳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阶梯，不禁怔愣了许久，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玉山的海上，小夭射向他胸口的那幕，以及最后的那句：“我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一时间，相柳只觉得脚下沉重无比，怎么也不敢走上阶梯。 孟婆看着面前这个生前那般强悍的九头妖王，此刻却整个人都被哀伤笼罩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旋即走到相柳身旁，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阶梯，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道：“去看看吧，心中执念不了却，是无法踏过奈何桥的” 相柳转过头，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悲凉，沉默了良久，还是缓缓抬脚，一步步登上了望乡台的阶梯，他的步子沉重又缓慢，仿佛每一步都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阵暖风吹过他的脸庞，抬眸间，只见望乡台下，赫然浮现的是小夭与涂山璟的婚礼现场。 相柳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那笑中有欣慰，有苦笑，有无奈，还有些许的羡慕。 相柳看的入神，没注意到孟婆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看来，你心中还是有牵挂之人的，不像方才那人，登上望乡台，却只看到一座满是陵墓的山峰” 满是陵墓的山峰…… 相柳大概已经猜出了刚刚走过的人是谁，也好，终归黄泉路上有人相伴而走。 婚礼过后，相柳看着小夭与涂山璟从阿念手中接过了大头娃娃，随后携手游历大荒，生儿育女…… 不知看了多久，相柳感觉到脸上划过一丝温热，抬手一抹，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落起了泪。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她如今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安乐无忧…… “走吧……”相柳转过身，步伐摇晃的走下阶梯，刚才的一幕幕掺杂着过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放着。 相柳浑浑噩噩的走下望乡台，孟婆早已先他一步等在了下面，手中捧着一碗泛着银光的汤，相柳抬手，接过孟婆手中的孟婆汤，只见孟婆汤中反射出自己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之色，随着脸颊的一滴泪落入孟婆汤中，阵阵涟漪下，小夭的脸赫然浮现在孟婆汤中。 相柳捧着碗的双手下意识一颤，险些将汤打翻，混入泪水的孟婆汤将小夭与相柳的过往分毫不差的折射了出来，相柳忍着颤抖的双手，缓缓将孟婆汤送到嘴边，正要喝下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相柳的动作。 相柳神情一顿，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孟婆正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微蹙，十分严肃的开口道：“你真的想就这样忘记她吗” 相柳唇瓣微颤，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那她是这样认为的吗”孟婆伸出手，从相柳手中接过孟婆汤，只见汤中浮现出小夭身着嫁衣，坐在龙骨狱的海边，痴痴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现在的你，不适合踏过奈何桥” “请前辈不吝赐教”相柳嗓音低沉，垂下的双眸不曾有一刻离开孟婆汤中折射出的场景，哪怕那些场景会如一把把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原来死了也会这么痛。 “老身在这奈何桥上万万年，见过无数的人，妖，甚至神族，深知遗忘只是了却执念的下下之策，你身有九命，却全用来成全他人，若你能拿出一命来成全自己，了却心中的遗憾，便可踏过奈何桥” 相柳愣愣的望着孟婆手中的孟婆汤，眼神黯淡，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良久，相柳自嘲一笑，嗓音中带着些许悲切：“如何……才能成全自己” 孟婆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冥界黄泉，抬手一挥，将碗中孟婆汤尽数撒入黄泉中，顷刻间，黄泉燃起熊熊烈火。 饶是见过各种震撼场面的相柳见此情景，也不觉心中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老身可让你重返世间，只是，此次返还世间，你与她只有百年情缘，待百年之后你了却执念，再回到冥界，便可跨过奈何桥” “百年情缘……”相柳不自觉在口中呢喃着。 “这些冥火会灼烧你的灵魂，若要穿过，定然是要经历一番痛苦……” “不必了” 孟婆话音未落，相柳便出言打断了孟婆的话，随后自嘲的苦笑一声：“她说过，此生永不想再见我，我又何苦回去给她平添烦恼，既然踏不过奈何桥，我愿永远留在冥府” 相柳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冥火，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霾中，看上去那么平淡异常，但孟婆知道，他那唯一一颗心怕是早已支离破碎，难以修复。 旋即，孟婆再度开口道：“你已经死过一次，此次你再返世间，便算作是下一世了” 闻言，相柳瞳孔猛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过头，嗓音染上了几分颤抖：“前辈的意思是……” “她将不再是此世的她”孟婆认真的对上相柳那双重新泛起星光的眼，认真的说道。 第2章 ——另一个世间 “既然她此生不愿再见你，那去下一世找她，便不算违背她的意愿了” “下一世……”相柳的双手缓缓攥紧，不自觉口中呢喃，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心动了，如果可以在另一个世间与她相遇，全了前世未能全的缘分，即便永坠地狱，不再往生，他也愿再勇敢一次。 “不知晚辈可有什么能为前辈做的”相柳转过身，双手交叠于额前，对孟婆深鞠一躬，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孟婆垂眸看向面前的相柳，微微一笑，抬手将相柳扶起：“等你百年之后再回到这里，再来问老身这个问题吧，灵魂被灼烧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去吧” “多谢”相柳感激的看向孟婆，随后坚定的转过头，没有一丝犹豫的冲入冥火中，蚀骨一般的痛瞬间席卷全身，饶是九命之身的相柳也忍不住嘶吼出声，但相柳没有丝毫的退却，毅然向火海更深处走去。 孟婆站在奈何桥前，看着相柳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冥火中，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眼中意味不明。 良久，冥火散去，随之一缕银白色的炊烟缓缓飘向空中，最终消失在黄泉尽头。 “孟婆，这可不合规矩”相柳走后，空中忽的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在望乡台处一遍遍回响着。 孟婆抬了抬头，随后坐到奈何桥的阶梯上，抬手间，手中多出一碗孟婆汤，孟婆缓缓摇晃着手中的孟婆汤，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看着相柳离去的方向，哀声道：“这世间，有我一个踏不过奈何桥的人，便足矣” 说罢，孟婆闭上眼将手中闪着银光的孟婆汤一饮而尽，再睁眼时，眼中原本的清明逐渐被迷茫取而代之。 …… “军师，军师！” 再次被黑暗吞噬的相柳，再次听到一缕熟悉的呼唤，此刻的他只感觉身体那股痛彻百骸的灼烧感逐渐散去，待他缓缓起身，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在辰荣军军营的营帐。 “军师，洪江大人让属下叫您一同去迎接赤宸将军与西陵夫人” 听着耳边士兵的催促声，相柳眉头微蹙，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随后缓缓坐起身，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有些疑惑的开口道：“赤宸？” “对呀，赤宸将军今日带着夫人和西陵小姐来巡视辰荣军，洪江大人特地差属下来叫您” “夫人……小姐？”相柳愣愣的重复着那人的话，同时缓缓坐起身，看着四下熟悉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这便是孟婆所说的下一世吗，在这一世，赤宸还活着，那他的夫人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相柳脑中浮现，让相柳一时间有些身形不稳，士兵见状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相柳，担忧道：“军师可是昨日操劳过度，现下身体不适，属下去禀报将军” “回来！”相柳低吼一声，喝住了一旁的士兵，随后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道：“带我过去” “是，军师” 相柳走出营帐，感受着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巡视的队伍，大大小小的营帐，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却一切都变了。 正当相柳失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相柳！” 相柳转过头，当看清眼前之人时，不自觉浑身一振，瞳孔紧缩了一瞬，旋即有些艰难的开口，颤抖的说出了两个字：“义父……” 洪江见相柳怔愣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上前，握住相柳的小臂，一边关切一边催促道：“今儿怎么了愣了吧唧的，快过来，赤宸将军都到了” 相柳就这样在洪江的带领下向前走了数步，抬头间，相柳看到面前站着一对夫妇，虽然前世从未见过，但相柳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那幅画像上的赤宸与西陵珩。 “赤宸将军，这就是我收的义子，相柳，快见过将军和夫人”洪江熟络的向赤宸介绍着相柳，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后面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看着面前的赤宸夫妇一时失了神，这一世的赤宸没死，还和西陵珩成了亲，那是不是说明，辰荣也没有亡国，小夭也没有流落市井。 “相柳？”见相柳没有反应，洪江又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拱手恭敬道：“晚辈相柳，见过赤宸大将军，西陵夫人” “传闻中的九命相柳，幸会”赤宸微微颔首礼貌一笑，算作回礼，一旁的西陵珩也同样颔首回礼，同时开始细细打量起相柳来。 相柳起身后，下意识向二人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相柳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低声向一旁的士兵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赤宸将军与夫人小姐一同前来的吗” 一旁的士兵也有些疑惑，只能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刚才还看到西陵小姐……” “娘亲！”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相柳下意识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带着颤抖的嗓音不自觉呢喃出声：“小夭……” “小夭！”西陵珩先一步喊出声，同时冲着远处那道活泼的身影招了招手。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相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盯住那道身影，似乎怕一眨眼，那道身影便会消散一般。 远处的小夭如同前世一般，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在平原上跑起来显得十分灵动，相柳感觉鼻翼处一酸，眼角竟不自觉泛红了起来。 “这是在军营里，还乱跑”西陵珩轻笑着伸出手抚上小夭的肩膀，看似责备的话语，却满是宠溺。 “知道了，没跑远”小夭俏皮的对西陵珩笑了笑，随后转头间，就撞入了相柳那泛红的双眸中。 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前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清水镇初遇，贝壳房种蛊，海底三十七年的相伴，还有玉山…… 阵阵苦涩涌上相柳的喉咙处，最终化作一声压抑沙哑的：“见过西陵小姐……” 第3章 ——再见毛球 听到相柳那低沉压抑的嗓音，小夭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含笑回礼道：“相柳大人” 闻言，西陵珩有些疑惑的一愣，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怎知……他是相柳？” 小夭对上相柳那还未褪去红晕的双眼，俏皮的开口道：“身着白衣，一头银发，还带着面具示人，想必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九头妖王九命相柳了” “九头妖王”四个字一出，场上之人皆是一愣，随后表情各异的面面相觑，众人皆知，相柳最听不得人提起他是九头妖，西陵珩率先反应了过来，赶忙推了推小夭，低声严肃道：“小夭，不得无礼，快向军师道歉” 然而相柳在听到小夭又一次叫他“九头妖”时，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与满足，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能在听到她叫他一句“九头妖”。 “无妨”相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看向小夭的眼神里透露出说不出的欣喜。 闻言，众人像见了鬼一般看向相柳，就连洪江也是瞪大了双眼，愣了一瞬后，赶忙伸出手探了探相柳的额头，同时呢喃道：“没烧啊” 赤宸见状也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颈，随后欠声道：“小女任性，冒犯军师了，请多担待” “大将军言重”相柳不动声色的拨开了洪江的手，礼貌的向赤宸颔首回礼，余光却一直落在小夭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客套一番之后，赤宸转过身，对一旁的小夭柔声道：“我与洪江将军有些军务要谈，你先自己四处逛逛，若有什么事就找……” “找我便是”赤宸话还未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截下了赤宸的话，一双闪着星光的瞳眸紧紧的粘在小夭身上，同时沉声开口道：“让我带小夭参观军营，保证完璧归赵给大将军” 场上静谧了一瞬，当洪江再次伸手向相柳额头上探去时，相柳又是不动声色的向后一躲，随后满是无语的看了洪江一眼。 当众人都在惊讶时，小夭却是满脸兴奋的笑道：“好啊，正好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相柳大人” 说完，小夭便兴高采烈的向相柳的方向跑去，见小夭向自己跑来，相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小夭，然而刚刚抬起手，便意识到此时的小夭还只是刚认识自己，于是又赶忙收回了手。 “你想问什么”相柳垂眸，柔情的看着小夭那明媚的脸庞，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可多了，比如，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啊，九个脑袋长什么样啊，能不能让我见见”小夭眨着一双星星眼，兴致勃勃的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脑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还是玟小六的小夭就是这样，明知他的禁忌却还是追着他的九个脑袋问个不停，与面前的小夭重叠在一起，让他更加确信，哪怕在另一个世间，面前之人就是他的小夭。 “边走我边给你讲”相柳漆黑的瞳眸始终落在小夭身上没有挪开半分，饶是洪江也从中看出了异样，于是转头便将赤宸与西陵珩请入了自己的营帐中，将空间留给了相柳与小夭二人。 三人走后，相柳上前几步，走进到小夭身前，微微弯下腰贴近到小夭脸颊前，用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开口道：“军营中无趣，我带你出去玩乐，如何？” 相柳说话的热气尽数铺洒在小夭脸颊上，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小夭不禁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个“好”字。 相柳得逞的一笑，随后伸出手指放到嘴边，随着一声哨响，毛球的叫声陡然回响在军营上方，小夭抬头，看向俯冲而来的毛球，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毛球一路俯冲，随后稳稳停在了相柳面前，讨好似的用头蹭了蹭相柳，相柳也伸出手，摸了摸毛球的头，眼中浮现出一层异样的情绪。 随后，相柳腾空而起，一下落到毛球的背上，转身向小夭伸出了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上来” 小夭看了看相柳伸出的手，歪过头有些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后脚下一跺，也腾空而起，稳稳落到了相柳身旁。 见状，相柳不自觉一愣，又一次意识到这不是前世，这一世的小夭在赤宸与西陵珩的教导下长大，没有被九尾狐妖抓走，自然是灵力高强。 真好，这一世的她有高强的灵力，有宠爱她的父母，也有安全又温馨的家，早不是上一世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的玟小六。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小夭在相柳身旁盘腿而坐，一双眼里满是灵动与期待。 相柳满是柔情的看着小夭，薄唇轻启：“大海” …… 辽阔的大海上，咸咸的海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凉意，说不出的舒适，小夭放松的张开双臂享受着这自由的感觉，相柳坐在小夭身后，只静静的看着小夭的侧脸，眼中没有任何除了小夭以外的事物。 “好好看呀，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大海呢，你会不会凫水呀，要不咱们下去比赛凫水？” “凫水？”相柳不禁宠溺又无奈的轻笑一声，上一世她还是玟小六的时候也想与他比赛凫水，丝毫不记得他是一只海妖。 “你不会是不敢吧”小夭转过头，一脸狡黠的看向相柳，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 见状，相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敢？” “你要是敢的话，就跟我下来呀”小夭将小腰一叉，一副傲娇的模样，看上去灵动又可爱。 两世的小夭在眼前重叠在一起，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痞笑，随后故作一副清冷的模样，昂着头开口道：“既然你如此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与你比一比吧，赌什么” “谁求你了”小夭负气的将嘴一撅：“那就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开始！” 说罢，小夭便向下一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相柳心底里说不出的满足，也随之一同跳下水…… 第4章 ——一见钟情 结果毋庸置疑，没过多久小夭就被甩的相柳的尾巴都看不见了，上了岸，小夭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拿树枝不停的戳着地上的石块，仿佛那石块是相柳一般，而相柳则坐在一旁，看着小夭幼稚的举动抿嘴偷笑。 “好吧，算你赢了”冲着石块发泄完后，小夭将手中的树枝一扔，随后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禁问道：“咱们这是游到哪里来了？” 相柳转头，看向熟悉的树林，神情恍惚了一瞬，漆黑的双眸中情绪剧烈的翻涌了一瞬，又被压了下去，嗓音低沉且压抑道：“穿过这片树林，便是清水镇了” “这里就是清水镇呀” 小夭的语气惊喜中带着几分错愕，相柳转过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开口道：“你知道这里” 闻言，小夭凑近到相柳身旁，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道：“我前些天听到一件趣事，你要不要听” 相柳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夭，心下微微一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从喉中溢出一字：“好” 说罢，小夭便坐到相柳身旁，将头凑近相柳的耳旁，开始轻声低语道：“我听说大荒首富家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家二少爷涂山璟，数十年前不是失踪了吗，前些天，居然被发现在清水镇一个小医馆里！” 小夭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相柳耳旁，一时间，相柳的耳尖处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你……认识涂山璟吗？”相柳努力压下心底的悸动，装出平和的样子反问起小夭，因为他在小夭耳中听到了那个名字，涂山璟。 想起望乡台上，小夭与涂山璟大婚后游历大荒的场景，相柳心中原本的悸动逐渐化为酸涩，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略有耳闻，不过他在青丘，我在轵邑城，所以只是听闻并不相识” 听到小夭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窃喜，再回想起在黄泉穿越冥火来到这里，只觉得一点都算不上疼，反而十分值得，但又想起孟婆曾说，他与小夭此世只有百年情缘，心底又生出几分不安，神族生命漫长，百年不过须臾之间，到时他重返冥界，小夭要怎么办…… “九头妖，你怎么了？”见相柳突然愣起了神，小夭伸出手在相柳面前挥了挥，相柳听到小夭的声音后猛地回了神，在看到面前活灵活现的小夭时，相柳仿佛又释怀了，他历经冥火灼烧之苦，不就是为了回来找她吗，正如孟婆所说，成全一次自己。 “没事” 听到相柳说没事，小夭转而又开始喋喋不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九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呀，是这样……” 只见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颗一颗先横着排起来，又竖着排起来，一边排一边说：“是这样横着长一排，还是竖着长一排，还是说像田字这样左中右各三个……” 熟悉的场景搭配熟悉的话语，相柳一时间觉得九个头都大了，只能无奈扶额道：“你觉得怎么好看我就怎么排” “还能这样啊，那你九个脑袋吃饭的时候不打架呀，哪个先吃哪个后吃呀，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本体呀” 小夭话音未落，只见相柳突然转过头，双瞳骤然变成猩红色，口中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看上去十分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对面人的脖子。 小夭没有防备，被吓得惊呼一声向后倒去，下一刻，相柳却突然转怒为笑，收起了獠牙和血瞳，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小夭，有些玩味的开口道：“这就被吓到了，还想看我的本体？” “九头妖！”意识到自己被耍的小夭气呼呼的坐起身，抬手就往相柳脑袋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放狠话：“让你戏弄我，看我不把你九个脑袋都系到一起去！” 相柳举起胳膊，一边抵挡着小夭雨点一般落下的拳头，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倒去，小夭见相柳向后躲，便探着身子向前追打，二人一进一退，打闹间，相柳装作身形不稳的样子向后一倒，小夭一拳打空，也跟着相柳一并倒了下去，就这样正好压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小夭纤细的腰肢，小夭眼看自己的脸就要贴到相柳的脸上去，下意识双手一撑，就这样正正好撑在了相柳胸前，四目相对间，相柳看着小夭精致白皙的脸庞，以及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不自觉喉中一紧。 “没受伤吧”相柳薄唇轻启，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 小夭不禁耳根一红，手忙脚乱的从相柳身上爬起，随后转过身慌忙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一言不发。 身后，相柳也缓缓起身，将头探到小夭身边，见小夭羞涩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一抹弧度，心中止不住的悸动。 “说好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结果一直是你在问我，也该我问你了吧”相柳凑到小夭耳边，用那低沉又暗哑的嗓音轻声说道。 相柳突然的靠近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旋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你问呗……” 相柳微微一笑，随后缓缓绕到小夭身侧，望向小夭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缱倦，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期待，缓缓开口道：“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相柳见小夭不作答，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开始不自在觉的摩挲起手指，这句话，在他前世假装防风邶时，对小夭说过，只不过当时被当做了一个浪荡子的玩笑话。 然而在相柳看不见的暗处，小夭的唇瓣微微的颤抖，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身上的衣裙，眼尾处逐渐泛起一抹湿润。 良久，没有等到小夭的回复，相柳只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随后缓缓起身，伸手想要将小夭扶起：“没关系，等你想好再回答我也不迟，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但小夭并没有将手递给相柳，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眺望着远方，语气淡漠：“我想再坐一会儿” 相柳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后，相柳曲了曲空空如也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第5章 ——无人能阻 返回军营的路上，小夭坐在毛球的背上一言不发，相柳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直到返回军营，赤宸与洪江早已聊完军务，等待着小夭的归来，待毛球落地后，小夭双腿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一路小跑到赤宸与西陵珩身旁，没有回头看相柳一眼。 见自家女儿这番样子，西陵珩不禁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柔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西陵珩为自己担忧，小夭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玩累了” 一旁的洪江也察觉出了小夭的异样，赶忙凑到相柳身旁，压低声音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欺负她了” 相柳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小夭，眼中情绪翻涌，语气却淡漠的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 “走吧，回家”看着小夭无精打采的样子，西陵珩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牵过小夭的手，带着她向军营外走去。 相柳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向前追了一步，却又生生停止了脚步，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是他太过心急了，在小夭眼中，他们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然而正当相柳垂下眼眸黯然神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小夭的高喊声：“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声，相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小夭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正笑着看向他的方向。 “九头妖，以后我可以来军营找你吗！” 小夭的声音很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相柳身上，然而士兵们还没来得及窃窃私语什么，便收到了相柳一剂眼刀，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去干自己的活儿。 震慑完看热闹的士兵后，相柳转过头，胸腔里的一颗心不自觉的咚咚作响，原本凌厉的双眸瞬间柔和下来，声音带着几分难掩激动，高声回应道：“随时恭候！” 听到相柳的回应，小夭望着远处的相柳，不自觉会心一笑，随后转过身，快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小夭走后良久，相柳依旧静静的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似有繁星般闪烁着。 一旁的洪江见相柳这般模样，不禁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随后调侃意味十足的开口道：“你这眼睛干脆跟着人家回家算了” “我又不知道她现下住在哪里”相柳意犹未尽转过身，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之色，整个人与刚回来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洪江冷哼着翻了个白眼：“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需要” “你还真去呀！” …… 入夜，相柳与洪江对立坐在塌前，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几坛老酒，见洪江总是偷瞄，却又低头不语的样子，相柳便知道洪江想要追问白天的事，于是不加掩饰的直接开口道：“义父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见相柳如此开门见山，洪江也干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拎起一坛酒，将自己与相柳的酒碗倒满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相柳见状也端起酒碗，与洪江碰碗后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今日，你与赤宸将军的女儿……”洪江放下酒碗后，冲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相柳会心一笑，反问洪江道：“义父觉得呢？” 洪江先是一愣，随后将身子向前又探了几分，很是严肃的问道：“你认真的” 相柳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洪江见相柳一番势在必得的样子，却还是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再次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好了！” “无人能阻我”只见相柳的眼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认真，仿佛面临的是生死抉择般严肃。 “可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她而已”洪江不解道。 想起前世的种种，相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满是柔情的笑，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或许我与她，上一世就认识了呢” 这一句话直接说的洪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是相柳一时头昏脑热的幻想，只得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们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你要想好，她姓西陵” 闻言，相柳正准备倒酒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随后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思索，前世她叫西陵玖瑶是因为赤宸与西陵珩双双战死，但今世西陵珩与赤宸都还活着，还在辰荣山成了亲，小夭为何还是以西陵为姓。 “怎么，三百年前辰荣西炎的大战你没听说？”见相柳一脸疑惑的样子，洪江不禁问道。 相柳抬眸，轻摇了摇头。 “当年赤宸大将军与西陵珩成亲后生下女儿后没多久，辰荣便与西炎爆发了大战，按理说西陵珩已经嫁给了赤宸大将军那就是辰荣的人了，可她居然在开战后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之后的大战中大将军杀死了西炎王的第四子……” 回想起当年的辰荣西炎大战，洪江感慨万分，又饮了几碗酒，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后来辰荣与西炎两败俱伤只能休战，西陵珩因此不肯回到辰荣，一直带着女儿住在西炎山，直到前些年辰荣和西炎的关系有所缓和才带着女儿回来，不过谁知道她回来是否带有什么别的目的” 相柳听着洪江描述着当年的情景，眉头一直紧缩，原来这一世辰荣与西炎也爆发了大战，只是结果与前世不同，辰荣没有亡国，而是与西炎休战，因此西陵珩与赤宸也都活了下来。 “所以，我劝你想好，那西陵玖瑶的心定与她母亲一样，始终是向着西炎，而不会向着辰荣的” 闻言，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双眼依旧坚定不移的看向洪江，认真道：“在我眼中，她只是小夭而已” 见状，洪江定定的看了相柳许久，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相柳也愧疚的垂下了眼眸，他知道他这么做，最为难的便是洪江，于是低声开口，缓慢沉声道：“义父……” “好！” 然而相柳还未开口，洪江突然一声高喊，一把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砸向桌面，随后高声道：“好好好，没想到你平时看上去冷面冷心，却是情种，你既然叫我一声义父，我定要对的起你这一声，你若真与那丫头两情相悦，我就是卖一卖这老脸去找大将军求娶又如何” 第6章 ——往事重演 闻言，相柳先是神情一愣，待反应过洪江说了什么后，不禁低头笑出了声，随后再次将二人的酒碗斟满，举碗相对间，言语中是由衷的感谢之情：“多谢义父，不过……” 相柳顿了顿，想起今日小夭在海边与回军营时的举动，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竟开始不自信了起来，两情相悦……会有那么一天吗。 “怎么了？” 见相柳突然低头不语的模样，洪江不禁将脑袋向前凑了凑，似乎想从相柳脸上看出些什么。 相柳摇了摇头，很快掩饰了心底的情绪后微微一笑道：“不急，等她想好，对了义父” “怎么了” “她现下住在何处？” 洪江：“……” …… 天光还未大亮，雾气茫茫，军营中巡逻的士兵们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相柳坐在桌案前，上面是一张未画完的图，相柳一边细细的端详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下笔，生怕有丝毫的偏差，眼中的柔情好似能掐出水般。 就在相柳专心绘图之时，门口突然走入一名士兵，拱手下跪后十分严肃的开口道：“军师，有人闯入后山” 相柳笔下一顿，抬起头发出一声错愕：“后山？” 怀着几分忐忑，相柳循着记忆来到了那处山谷，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处熟悉的地方，一阵歌声幽幽回荡在山谷中。 听到熟悉的声音，相柳眼眶不自觉一红，过往一幕幕全部涌入脑海中，整个人好似被牵引般，顺着那熟悉的歌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好像是怕发出一点动静，就会惊走那声音的主人。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歌声犹如一汪清泉般流淌在山谷中，带着几分忧伤之感，简直令闻者落泪，相柳轻轻走到一棵树后，看到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翘着腿，笑盈盈的哼着动人的旋律。 相柳像是被勾了魂魄般双眼牢牢的锁住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站在树后听了良久，直到草丛中传出一阵异响，小夭听到那细碎的声响后立马噤了声，随后蹑手蹑脚的站起身，看向那处草丛。 一阵沙沙作响后，一只雪白的朏朏蹦蹦跳跳的从草丛中冲出，小夭见朏朏终于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朏朏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 “终于抓到你了”小夭开心的抱着手中的朏朏一时间爱不释手，一会儿顺顺毛发，一会儿挠挠下巴，好不开心。 突然，小夭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原本放松的神情猛然严肃起来，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腰封处。 树后的相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令眼中传来一阵没来由酸涩，所以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角，然后下一刻，一枚瓷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向他的胸口，相柳下意识后撤一步，睁开眼看向身上沾染的药粉，再抬头间，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 小夭在看到身后之人是相柳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连手中的朏朏什么时候跑走了也没有发现。 “相……相柳？你怎么在这儿” 相柳弯下身子，拿起掉落的瓷瓶，故作轻松道：“这是辰荣军营的后山，你到这里来没有被当做奸细抓走都是好的了” 见相柳完好无损的样子，小夭不禁错愕，上前几步对着相柳左看右看了一圈，相柳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神跟着小夭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你居然没事”小夭十分惊讶的看着相柳淡然自若的样子，眼底生出几分气恼：“你怎么破了我的毒的” 相柳眉峰微挑：“你对我用毒？” 小夭双手环胸，朱唇一撅，小声嘟囔道：“谁让你躲躲藏藏不现身，我又不知道是你”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随后将瓷瓶放到嘴边，将瓶中剩余的药一饮而尽。 “你！”小夭见相柳将她的毒药当零食一般若无其事的吃了下去，不禁娇嗔道：“你太欺负人了” 相柳看着小夭娇嗔的样子，笑着开口道：“怎么就是我欺负你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小以毒练功吗”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以毒练功，这么说你百毒不侵了？”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向前探了几分，靠近小夭的侧耳处饶有兴致的低声道：“要不……你试试？” 小夭被相柳的突然靠近弄得耳根一红，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随后捂着相柳靠近那侧的耳朵，低声呢喃道：“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相柳直起身子，歪着头看向小夭灵动活泼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相柳沉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转过头，对上相柳那双紧张又期待的眸子，不自觉心跳一顿，随后急忙别开了眼神，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说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可没说一定要回答” 闻言，相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昨日说的是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赖的也太快了些吧” “好吧”小夭气馁的鼓了鼓嘴，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随后一脸狡黠道：“没说一定要回答真的吧，答了就行” 听着小夭这番耍赖的理论，相柳不禁无奈又宠溺的一笑，言语中带着无尽的的纵容与柔情道：“无妨，若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就当是真的，若不是，我便当你在口是心非” 相柳的一番话，直直的撞入了小夭的心底，将小夭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相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良久，小夭才从方才相柳的话中抽离出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捋了捋垂在脸颊处的发丝。 “那……等我想回答你的时候再说吧” “我等你，多久都行”相柳低沉的嗓音响起，深邃漆黑的双眸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面对相柳的妙语珠连，小夭故作傲娇的冷哼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之前听闻九命相柳是一只冷血无情的九头妖，如今看来分明是个浪荡子，传言果然不可信” 相柳嘴角带着浅笑，柔声道：“因为面对的是你” 第7章 ——无悔 小夭转过头，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偷瞄着相柳的方向，有些含糊不清道：“你油嘴滑舌够了没，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捉的朏朏都跑了” “改日我赔你一只”相柳笑道。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要了”小夭嘟了嘟嘴，看上去有些委屈。 相柳眉峰微挑，不禁低头浅笑一声，随后问道：“你怎么突然一个人来这儿捉朏朏？” “不是一个人，苗莆在那边等我”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树林外围的地方。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捉朏朏”相柳的身子微微前探，带着探究的双眼对上小夭明亮的双眸，似乎要将小夭看穿。 小夭唇瓣微抿，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一下，被相柳精准的捕捉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听到他们议论你九头妖的身份时，心里是不是也会特别难受”小夭抬眸，原本灵动的双眸中染上了几分苦涩。 相柳心口处一紧，眼神立马转为担忧：“出什么事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与相柳对视了良久，眸子里满是复杂压抑的情绪，见她久久不语，相柳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默默的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眸子里的苦涩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灵动，轻轻一笑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小夭快速转过身，抬脚向着林子外围的方向快步而去，见状，相柳下意识向前追了一步，同时急切的开口道：“我派人护送你吧！” 闻言，小夭驻足，缓缓转身看向相柳，缓缓露出一个甜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相柳看着不远处的小夭，眼底露出几分不舍，唇瓣动了动，满是柔情的沉声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知道了，会的” 小夭微微一笑，随后转过头，在相柳的注视下离开了那片他们相遇了两辈子的树林与小溪…… …… 入夜，小夭端坐在窗前，静静遥望着夜空中那的轮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小夭静止白皙的脸庞上，仿佛为她渡上一层银光般，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小夭看着那月光，时而露出浅笑，时而露出哀伤，整个人都沉浸在思绪中，连赤宸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小夭” 随着赤宸一声轻唤，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敛了敛思绪，站起身双手交叠，冲赤宸微微屈膝，淡漠道：“见过父亲” 赤宸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面上却掩饰的依旧平淡：“坐” 小夭起身，重新坐回榻上，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另一侧。 赤宸上前坐到小夭对立那面，拿起茶水，放到口中轻抿了一口，轻柔的开口道：“白日去了何处” “去见了相柳”小夭垂着眸子，言语中带着淡漠与疏离。 赤宸闻言顿了顿，试探性的开口道：“你对相柳……” “父亲就是来问这个的吗”赤宸刚刚开口，小夭便冷声打断了赤宸的话，抬眸间，眼底一片平淡。 “小夭”赤宸蹙眉，眼中带着几分压抑，沉声道：“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杀西炎仲意，那他早晚有一天会来杀我” 闻言，小夭先是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眼底凝出一层苦涩，沉声道：“道理我都懂，也理解您，但您不能强求我当做这一切都没关系的样子，我做不到，母亲也做不到” 赤宸抚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紧握，眼底泛起几分湿红，垂眸间唇瓣不禁微颤：“我知道，我本不该奢求太多，起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父亲，我与相柳，我现下并不想与您多说什么，等我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您”小夭别开眼神，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语气依旧淡漠。 赤宸抿了抿唇，沉声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做什么决定，为父都支持你，只要你无悔” 小夭看着那轮圆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认真道：“无悔” 赤宸轻笑一声：“好，过几日便是王后的寿辰了”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垂眸沉思了一瞬，开口道：“相柳会去吗” “他……”赤宸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他毕竟是妖族，又是那样的性子，即便王后愿意请，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可我想他来”小夭转过头，眸中带上了几分希冀。 赤宸不禁转了转手边的茶杯，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后，赤宸无奈长叹一口气：“好，我找人安排就是” 是夜，林子中出奇的静谧，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星星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之上，一片昏暗中，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引人注意，相柳半倚靠在树枝上，手中拿着一樽瓷白的酒瓶，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清冷与孤寂。 具洪江所说，西陵珩带着小夭回到辰荣后，辰荣炎灷特意赐下一座赤宸将军府给他二人居住。 “又撒谎”相柳一边喝着手中的酒，一边眺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说好要来军营找他，如今一连两日都没见到人，莫不是要他夜探赤宸将军府。 说做就做，相柳眸色一暗，一个翻身落下树枝，如雪的白衣与银发在空中披散开来，落地后又垂回到身后，看上去美的惊艳。 “军师！” 然而相柳刚刚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辰荣士兵正气喘吁吁的向他跑来。 “让小的好找，洪江统领让小的请军师过去一趟” “现在？”相柳眉峰微挑，语气有些意外。 “现在”士兵重重点了点头。 闻言，相柳不禁长叹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一轮明月，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走吧” 营帐中，洪江与相柳对立而坐，只见洪江从腰封处拿出一张请柬，推到相柳面前，随后带着些许试探的开口道：“王后寿辰的请柬” 相柳垂眸，用那一贯清冷的双眸看向桌上的请柬，淡漠道：“什么意思” “赤宸将军特意差人送来的”洪江身子微微前探，眼中带着十足的暗示。 相柳眉头微蹙，脑中似有想法，却依旧不敢确定。 洪江见相柳神色有变，于是继续开口道：“她也会去”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眸色一亮，立马抬手将请柬收入怀中，似乎是怕洪江反悔将请柬收回一般。 第8章 ——寿宴风波 洪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相柳已经将请柬仔细收入怀中，同时冲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多谢义父” 洪江扯了扯嘴角，不禁眯了眯眼，十分好奇道：“那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闻言，相柳缓缓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是她为他种下情人蛊的地方，也是她用他教了数十年的的箭术，射向他为她剜了三十七年心头血的地方。 “我想这世间，没有人比她对我更特别了” …… 临近深秋，夜里起了凉风，从窗子的缝隙透入，带着丝丝凉意抚上屋内人单薄的身躯，桌案前，正在摆弄瓶瓶罐罐的小夭感觉到几分冷意，手上一顿，转头看向被秋风吹的作响的纸窗，片刻后，小夭站起身，缓缓推开窗子，只见远处的树梢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屹立在秋风中。 小夭的呼吸不禁一顿，只见相柳的衣衫与银发随着夜里的寒风缓缓摇曳着，如雪花飞舞般美艳，不禁让人看愣了神。 树梢上的相柳见小夭看出了神，不禁露出一个浅笑，脚下一个用力，双手负后从树上缓缓落下，那身姿简直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小夭就这么保持着开窗的动作，直直的看着相柳向她飞来，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是天姿国色的相柳大人。 相柳落到小夭窗前，脸上的面具逐渐消散，露出那美艳精致到极致的面庞，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好看嘛” 相柳的话让小夭猛地回了神，赶忙收回开窗的手，随后将头支在了窗口的位置，笑盈盈的说道：“好看好看，相柳大人天姿国色” “又撒谎”相柳薄唇轻启，话语间带着几分幽怨道：“这三日也不见你来军营找我，我便只能夜探赤宸将军府了” “三日而已，我到底是个女子，整日往军营里跑成什么样子”小夭无辜的努了努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让人不忍责怪一点。 相柳顿时没了脾气，于是掏出怀里的请柬，沉声问道：“为什么让赤宸将军给我送王后寿宴的请柬” “这样，可以正大光明的见你呀”小夭歪了歪头，言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你若想在宴席上见我，派人与我说一声便是，我自有法子去，何必特意叫赤宸将军送来请柬”毕竟，他还可以用别的身份去参加宴席。 小夭闻言微微一笑，将身子探出窗口，缓缓凑近到相柳耳边，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轻声低语道：“我要是说，我就想你拿着请柬正大光明来参加呢，你来不来嘛” 面对小夭突然的靠近，相柳不自觉呼吸一顿，转头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那双璀璨明媚的双眸，脑中顿时空了一瞬。 二人只见静谧了一瞬，相柳轻笑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你与我这般相望，我又怎么舍得不答应你呢？” 闻言，小夭俏皮一笑，直起身子望了望夜空，故作惊讶道：“呀，已经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留相柳大人了” 说完还不等相柳做出反应，小夭便一把关上了窗子，随后背靠着窗子，不禁偷笑。 相柳看着面前紧闭的窗子，以及窗后那道笑的肩膀都在颤抖的身影，不禁宠溺一笑，转过身脚下一蹬，重新跃上远处的树梢，倚靠在树干上，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房间的那扇窗户。 小夭，这一世，我终于可以不用借助防风邶的身份，无所顾忌的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任何我想说的话，原谅我的心急，毕竟，我只能在这个世间停留百年，我不想浪费我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窗里的光亮终于熄灭，相柳恋恋不舍的收回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转身越下树梢，稳稳落回到毛球背上，扬长而去。 相柳不知道的是，他走后，那扇窗再次打开，那道身影出现在窗口，那双满是依恋的眸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 …… 很快到了辰荣王后的寿宴，大明殿中高朋满座，辰荣王后华服加身头戴钗环，坐在上首的位置，而右手第一桌，便是赤宸与西陵珩和小夭。 宽阔的大明殿中，充斥着推杯换盏的交谈声，直到殿外婢女一声高喊：“洪江统领，相柳军师，前来为王后祝寿！” 众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眼神也不约而同的怪异起来，纷纷向门口处张望起来，只见相柳跟在洪江身后，一身白衣，面具遮面，信步走入大殿中，随后双手交叠，与洪江一起冲上首的辰荣炎灷与辰荣王后弯腰行礼。 “臣洪江，携义子相柳，恭贺王后千岁” 自相柳跨入大明殿的那一刻，小夭的眼神便落到了相柳身上，相柳行礼间，也偷偷看向小夭的方向，二人的目光在眼中交汇，皆是不约而同的一笑。 “免礼，请入席吧” “谢陛下” 洪江起身后，带着相柳坐到了赤宸对面的席位上，众人见状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夭刚收回目光，就听得身后传来两个女子尖酸刻薄的私语声。 “这九头妖怎么也来了” “今日来的都是高等神族，他一个下贱的妖族怎么配与我们同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洪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个妖族做辰荣军的军师” 面对那两名女子的议论，小夭眸色一暗，旋即发出一声满是嘲讽与轻蔑的嗤笑，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入那两名女子耳中。 那两名女子转头看去，只见小夭用一种满是鄙夷的眼神斜睨着他们二人，二人瞬间脸色难看了下来，指着小夭怒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不仅心肠坏，胆子还小，只敢在背后说人是非，可敢在正主面前叫嚣？”小夭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看似散漫的言语中满是讥讽。 “你！”那女子闻言瞬间恼羞成怒，指着小夭怒道：“你不也只敢在背后说，有本事你去招惹那九头妖呀” 小夭见那女子面容扭曲的样子，眼中嘲讽意味更甚，下一刻，小夭转过头，冲相柳的方向高喊一声：“九头妖！” 第9章 ——公然维护 听到那声熟悉的“九头妖”，相柳原本端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小夭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边俏皮的同他挥着手，虽不知她想干什么，但相柳还是配合的回了她一个温润浅笑，同时轻抬了抬手表示回复。 得到回应的小夭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但一转过头，眼神便瞬间变为鄙夷，见状，那两名女子的脸色瞬间一变，其中一名女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看向小夭，言语轻蔑道：“有什么可得意的，结交妖族很自豪吗” “那你们自诩出身神族便在背后对辰荣有功之臣肆意编排，很自豪喽”小夭眉峰微挑，说话间带着几分讥讽嗤笑之意。 小夭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入相柳的耳中，这一刻，相柳瞬间明白了小夭一定要他来寿宴的原因，刹那间，相柳瞳孔微颤，心中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 “相柳大人本就是九头妖，我这么叫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你们却是在借由他妖族的身份搬弄是非，一个个仗着出身高等神族便自视甚高，这么能耐，怎的不见你为辰荣军冲锋陷阵或出谋划策，是自知愚蠢，便在这里贬低编排比你们优秀的人来彰显自己吗” 小夭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其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直接镇住了在场所有正在私议相柳的人，见状，连洪江也是满脸欣赏的看向小夭，不禁赞许道：“好一个有胆魄的女子，我好像能理解她对你来说为何特别了” 小夭的的话落入那女子耳中，瞬间令其恼羞成怒，面容扭曲的指着小夭高声道：“你！你也是神族，却站在妖族那边来指责自己的同族，莫不是与那九命相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女子话音未落，便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胸口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寒意中带着压迫，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意，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周身戾气升腾，显然已经动怒。 见此情景，那女子被吓得一下跌倒回座位上，惊恐的浑身发颤，同时大喊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当着陛下的面杀人不成！” “相柳！”见状，洪江赶忙拉住相柳的衣袖，生怕他动怒之下真的做出什么。 然而下一刻，相柳猩红的眸子便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看向洪江，唇角微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义父放心，我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 “好了！”终于，上首的辰荣炎灷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出言喝止了众人，随后指着那名女子，厉声道：“你，去向相柳军师道歉” 那女子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处，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虽心中百般不甘，却也只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冲相柳的方向微微弯腰，嗓音发颤：“请军师恕罪” 然而相柳连眼都没抬，只是端坐在那里，眼光始终在小夭身上未曾离开，那女子蹲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相柳的意思，于是转而向小夭的方向行礼道：“请西陵小姐恕罪” “不敢当，若是日后你与旁人说我当着王后寿辰折辱于你，我可当不起”小夭同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那女子，说话时一直看向相柳的方向，二人对视间，眼底皆是柔情。 赤宸用余光看向身旁的小夭，又与西陵珩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走出席间冲辰荣炎灷深行一礼，恭敬道：“小夭鲁莽，冲撞王后寿宴，请陛下恕罪” “无妨，坐吧”辰荣炎灷就势而下的摆了摆手，这场闹剧这才平息。 整个席间，相柳一直望向小夭的方向，那道灼热的目光让小夭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于是宴席进行到一半，小夭便借口偷溜出了大明殿，跑到紫金宫的一处庭院中，在桌上摆上了酒水，然后开始向远处不停的眺望。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小夭视线中，小夭见状立马兴奋的站起身，见小夭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欢喜，相柳心中一阵悸动，快步走入庭院中，深如寒潭的双眸紧紧的落在面前的小女人身上。 “为什么帮我出头”见到小夭的那一刻，相柳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闻言，小夭看着相柳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眸狡黠一笑，俏皮道：“秘密” 说完，小夭坐回到庭院的椅榻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壶道：“这是我哥哥派人送来的桑葚酒，你尝尝” 相柳走上前，伸手接过小夭手中的酒壶，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二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抬眸间，二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只一瞬，小夭便别开了眼神，也率先收回了手。 相柳拿过酒杯，看着小夭会心一笑，缓缓饮下手中的酒。 “怎么样”见相柳喝下了她递的酒，小夭立马闪烁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相柳。 相柳细细回味着酒的味道，一边赞许的点点头，一边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入口绵软，口感醇厚，下在里面的剧毒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你中毒了吗” 见小夭兴致勃勃的看向他，那一瞬间，眼前的小夭再次与清水镇中的玟小六重叠在一起，再次令相柳失了神。 见相柳久久不语，小夭眼中的光亮逐渐消失，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相柳瞬间回了神，立马装作疼痛的样子皱了皱眉，用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像……中了” 看着相柳拙劣的表演，小夭不禁被逗的发笑：“这毒根本不走肺腑，你应该脑袋疼才对”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捂住胸口的手转而摸了摸脑袋，低头轻笑一声：“可能因为我有九个脑袋，所以中毒的反应不明显” “你就编吧”小夭双手环胸，用那双灵动的双眸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 “再试试这个”说着，小夭又拿起一壶酒递到相柳面前。 相柳垂眸，看了看小夭手中的酒，没有接过，而是转而坐到小夭身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蛊惑道：“喂我” 小夭呼吸一顿，一下撞入相柳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不由自主的缓缓将酒瓶送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轻笑，随后噙住小夭递来的酒壶，喉结滚动。 看着相柳缓缓喝着酒壶里的酒，小夭不禁怔愣在原地，眼中似有一种不明的情绪在翻涌着。 第10章 ——深陷流言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相柳已喝完了酒杯中的酒，下一刻，相柳眸色一沉，突然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扯，小夭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跌入了相柳怀中。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相柳的轻笑声，小夭有些气恼的抬起头，见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庞，薄唇轻启：“很想毒倒我？” “当然，这世上还没出现我毒不倒的人”小夭故作凶狠的瞪相相柳，却不想落在相柳眼中，根本毫无威慑力，甚至有几分可爱灵动。 “那就……当我被你毒倒了吧”相柳浅笑，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倚在小夭肩上。 见状，小夭不禁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推开相柳的头，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今日算我输了” “那，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相柳身子前探，眼中带着几分期许。 “今日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小夭转过头，俨然一副傲娇样子。 见状，相柳只得无奈又痴眷的低头轻笑，没关系，他不急，他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大不了就等她一世。 正当二人岁月静好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小夭！” 小夭一愣，旋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身着蓝衣的男子，正神色低沉的看向他与相柳。 “丰隆？”认出来人后，小夭眉头微蹙，旋即起身向丰隆走去。 只见丰隆面色明显不悦，快步向二人走来，三人碰面的刹那间，小夭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丰隆一把拉到身后，将她与相柳隔绝开来，同时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看向相柳。 见是丰隆前来，相柳也跟随小夭起身，当对上丰隆那满是敌意的眼神时，相柳眉峰微挑，记得上一世他不仅抢了他的婚，还要了他的命，如今又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相柳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一世的赤水丰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丰隆你做什么”被挡在身后小夭神情不悦，甩手挣开了丰隆的手。 丰隆先是狠瞪了相柳一眼，随后转过身看向小夭，言语中带着几分质问：“你为何要在席间说那些话” 面对丰隆的质问，小夭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以为然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丰隆见状立马面露急切之色，焦急道：“这根本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你今日在席间公然维护他，明日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你不怕深陷流言吗” “深陷流言？”闻言，小夭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满是自嘲的眼神看向丰隆，冷声道：“自我出生以来，有哪一刻不是深陷流言，在西炎，他们说我是魔头之女，在辰荣，他们说我是叛徒之女，他们一个个一边畏惧我爹娘灵力高强，又一边在背后对我的出身指指点点……” 说话间，小夭的双眼逐渐泛起红晕，双手也不自觉握紧，说到一半，小夭话语间一顿，随后转过头看向相柳，眼中的悲凉褪去了一些，转为些许温情，柔声道：“这一点，我与相柳大人何其相似，所以今日我不止是为他说话，更是为我自己” 这一刻，相柳感觉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痛感，眼眶竟不自觉泛红，原来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们都是如此相似，或许只要换一个时间，他就可以成为那个与她相依之人。 “小夭……”丰隆眉头紧锁，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小夭直接打断。 “我记得那女子是你们赤水氏的人吧，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赶紧约束一下你们家的人” 小夭的话让丰隆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愧疚之意，不自觉瞥向一旁，良久，只低声说出一句：“小夭，对不起……” 小夭没有回应丰隆的道歉，只是淡淡的回复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还不等丰隆说话，小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中，只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各有悲喜。 丰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承认小夭在席间说的都是对的，但有些事在世间是不分对错的，他没有这个勇气顶着众多神族的偏见去维护所谓的对错，只能选择沉默，却不想是无形中助长了那些偏见。 思及此处，丰隆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相柳拱手道：“相柳大人见谅，我只是担心小夭” “无碍”此时的相柳一颗心完全被小夭占据，完全容不下别人，所以也根本没有在乎丰隆说了什么，只是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难怪那天在树林里，她问他被人说是九头妖时会不会心里难受，说毫不在意是假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过了两世，竟会有一个人为了他站在他这边与所有神族对峙，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 …… 日落西山，霞光染红了紫金宫的天空，也将天上的层层白云染做了红色，众人零零散散的走在紫金宫的台阶上，不知是在私语今日的寿宴，还是寿宴上发生的事。 相柳跟在洪江身后，前面不远处便是小夭一家，看似圆满的一家三口，内里确是破碎不堪，想到此处，相柳面具下的双眸染上几分心疼之色。 走在前方的小夭微微低头，红唇轻抿，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西陵珩看出了小夭的情绪，于是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小夭驻足，回头看去，相柳见小夭驻足，也停下了脚步，与她隔空相望。 对上相柳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瞳，小夭转头看向西陵珩的道眼中带着些许试探与期许道：“娘，我明天要出去一天”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相柳，相柳见状，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随后有些拘谨的冲西陵珩行了一个交叠之礼，同时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西陵珩的神色。 然而西陵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点头回应，随后转向小夭，温柔道：“去吧，早些回来” 见西陵珩同意，小夭立马面露喜色，欢快道：“谢谢娘！” 第11章 ——畅游海底 海面上空，毛球展着宽厚的翅膀，载着相柳与小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坐在小夭身边，眼神一直紧紧的锁在小夭身上，而小夭的情绪似乎并不高涨，只是静静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 相柳见她久久不语，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这一路都不说话” 闻言，小夭转过头，看上去虽情绪平平，眸中却是眼波盈盈：“今天你先陪我好好玩一天，玩完了我就告诉你” 相柳望着不知为何不再灵动的小夭，感觉心中似乎空了一块，于是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抚上小夭的发丝，轻声细语道：“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闻言，小夭歪过头，眼里恢复了些灵动的期许：“那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相柳身子微微前探，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向后一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对望的那一刻，相柳低沉蛊惑的嗓音想起：“海底” 下一刻，相柳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向前一扑，二人双双从毛球的背上径直跌落下去，小夭被这突然的失重感吓得赶忙抓住相柳的手臂，只听得一道水声，二人便没入了大海中。 感觉到身体被海水包围的那一刻，小夭赶忙屏住呼吸，随后便看到相柳竟笑靥如花的看着她，顿时来了脾气，伸出手捶打着相柳的胸口，不过在水流的助力下，小夭的拳头就像棉花一样毫无威慑力。 怕小夭真的生气，相柳并没有多逗她，下一刻便用灵力划分出一片可以呼吸的领域将二人包裹。 刚刚喘过气的小夭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紧接着毫无威慑力的瞪了相柳一眼，再次抬手准备捶打相柳，然而拳头还没落下，便被相柳接住了手腕。 “你看” 相柳浅笑着向一旁歪了歪头，小夭低头望去，只见他们缓缓下沉间，海底那美轮美奂的景色逐渐浮现，成群结队的海鱼，五颜六色的珊瑚，一望无际的海草，是在陆地上根本见不到的景色。 小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缓缓放下被相柳握住的手，但相柳却并未松手，而是不动声色的向下，用他那宽阔的大手逐渐包裹了小夭纤细的小手，含情脉脉的偷偷看向小夭的侧脸，眼波流转。 两人在海底缓缓的游荡，小夭仿佛一心专注于海底的景色，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相柳牵着。 “这海草一望无际，简直像陆地上的草原，还有珊瑚，颜色简直像陆地上的花朵一样娇艳，你说要是住在海底，是什么感觉” 小夭的眼里满是星光，对海底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当说到住在海底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相柳，相柳闻言不自觉呼吸一顿，猝不及防撞入小夭那璀璨生辉的瞳眸，神情怔愣了一瞬。 “住在海底，确实很美，只是这美景无人共赏，难免孤寂” 相柳少有的将情绪注入到了言语中，让人听起来止不住的阵阵心酸，小夭看着相柳，眼中带着些许的怜惜，随后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手掌，声线温柔而坚定：“以后我陪你一起看，定不会让你再孤寂” …… 赤宸将军府的大厅中，西陵珩端坐在上首位置，神情淡淡不冷不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洪江正坐在下首位置，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西陵珩的神情，因为不知道西陵珩叫他过来的目的，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喝茶掩饰。 过了良久，就在洪江忍不住要出声时，西陵珩终于开口打破了场上的静谧，言语中带着几分恭敬道：“今日我西炎在皓翎为质的王孙返回西炎，路过辰荣山来看望我与小夭，所以你家大将军不便在府中，招待不周了” 见西陵珩主动开口，洪江赶忙赔着笑，顺势开口询问：“岂敢岂敢，敢问西陵夫人请属下是有何事吩咐” 西陵珩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和蔼：“吩咐谈不上，我请洪江统领前来自是为了两家私事” 闻言，洪江神情一顿，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西陵珩请自己来的用意，于是赶忙直了直身子拱手道：“西陵小姐就如海上明珠，属下自知犬子不配……” 然而洪江还未说完，西陵珩便抬起手制止了洪江的话，继而开口道：“你们私底下对我与小夭的议论我都知道，说我身嫁辰荣却心在西炎，所以恕我直言，我更希望小夭能在西炎成婚” 闻言，洪江的脸色变了几分，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睛微眯，语气也变得不如方才那般恭敬：“所以西陵夫人这意思是看不上相柳了” “洪江大人说笑了”西陵珩发出一声散漫的轻笑，看似淡漠，却无形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生畏的气势：“相柳大人是大荒内有名的天姿国色，我也绝不是歧视妖族，只是……我只有小夭这一个女儿” 洪江眉头微蹙，一时间竟猜不透西陵珩话中之意，于是直言道：“属下是个粗人武将，西陵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洪江大人见谅，相柳生于蛋中无父无母，唯有你这个义父可以代行长辈之职，我昨日与小夭父亲商议，他也是这个意思……”西陵珩眸色一压，言语中带着些许深意，身子微微前探，凝视道：“我们想看看，相柳能够为小夭做到什么地步” “西陵夫人这是要试探相柳的真心？”洪江眼神狐疑，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西陵珩垂眸轻笑一声：“用不着试探，我们只是想看着他凭本事走到小夭身边” 闻言，洪江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随后自信的一笑，肯定道：“我相信相柳不会让夫人失望” …… 洪江没注意到，他与西陵珩交谈间，一旁的屏风后始终有一个人影，直到看着洪江离去，西陵珩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随后斜睨向一旁的屏风，淡漠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早已按捺不住的玱玹便迫不及待的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急躁道：“姑姑，你真的要放任小夭和九命相柳……” 玱玹的话一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相比于玱玹的急躁不安，西陵珩却是神情淡漠，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小夭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那九命相柳无父无母，不过就是灵力高点长得稀奇点，小夭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绝不是他”玱玹一脸鄙夷的将腰一叉，言语中满是不屑。 听到玱玹用‘稀奇’二字来形容相柳，西陵珩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不对，毕竟九个头放在整个大荒来看确实稀奇。 第12章 ——永远记得 “那你想如何？” 玱玹冷哼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带小夭回西炎，免得他来缠着小夭” 西陵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依旧一脸淡然道：“正好我也打算离开辰荣回西炎，我同你们一起走” 闻言，玱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姑姑不拦着？” 西陵珩浅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如果只是分隔两地便能让相柳退却，那他确实不堪与小夭相配” …… 入夜，平静的海面被夜风吹起阵阵涟漪，星星倒影在海中，随着涟漪起伏着，仿佛为一望无际的大海镀上一层荧光般。 在海底畅游了一天的小夭感觉有些乏累，便被相柳带到了贝壳房中，贝壳房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微凉的海风抚在二人脸上，小夭抬着头，遥望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弦月，柔声开口道：“今日是上弦月，好美” “是啊，很美”相柳握着小夭小巧的手，眼睛却并没有在看月亮。 “相柳，我有话想跟你说”小夭望着那轮月光，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你说”相柳缓缓贴近小夭身旁，声线温柔。 小夭转过头，望向相柳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眷恋与试探：“你今天开心吗” 相柳眉峰微挑，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开心” 听到回复的小夭没有说话，而是与相柳静静的执手相望，良久，小夭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大手，眼中泛起阵阵涟漪，嗓音缱绻道：“那你答应我，要永远记住今天” 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觉得小夭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一句话，于是赶忙问道：“怎么了”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我”小夭努起嘴，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望着小夭与自己执手相望的样子，相柳心底瞬间软了下来，哑着嗓子低声道：“我答应你” 听到相柳答应了下来，小夭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眼底也是一片柔情，相柳感觉心中被撩拨起一阵悸动，竟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了小夭的脸颊，望着小夭娇艳欲滴的红唇，缓缓俯下身去。 见状，小夭感到心跳一滞，不自觉抿了抿唇，就这么看着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两唇即将相碰的前一刻，小夭眼神突然一变，猛地转过头躲开了相柳的吻，相柳落了空，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后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偏过头的小夭眼中同样带着几分落寞，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与相柳相握的手，低声道：“很晚了，再不回去娘和哥哥要担心了” 相柳感觉手中一空，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挲了下手指，随后反应过来小夭的话，诧异道：“玱玹来了辰荣山？” “嗯，哥哥从皓翎回去西炎借道辰荣，顺便来看我”小夭淡然道。 西炎玱玹……相柳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前世的老对手，只要打照面就要互相捅对方肺管子的那种，当然，除了小夭有危险的时候，两人会出现片刻的和谐。 好在今世辰荣与西炎相安无事，两人的立场还不到对立的时候，更何况如今小夭的父亲赤宸仍在，即便他登上了西炎王的位置也会顾及小夭与西陵珩而暂时不对辰荣下手。 “我送你回去”相柳驱动灵力，操控着贝壳缓缓靠岸，随后站在岸边，眼中满是缱绻的目送着小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尽头，心中竟有一阵患得患失的感觉…… …… 赤宸府中，小夭蹑手蹑脚的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不禁心中窃喜，于是催动灵力点燃了屋中的蜡烛，然而就在蜡烛被点燃的下一刻，一个端坐在软榻上的身影骤然出现。 小夭被吓得险些叫出声，定睛一看，正是满脸黑线的玱玹坐在那里，而且浑身正散发着悠悠的怨气。 “大晚上躲在这里吓人玩”小夭稳了稳惊魂未定的心神，满脸无语的走到玱玹对面坐下。 从小夭进到屋内的那一刻，玱玹的视线便紧紧的锁在了小夭身上，直到小夭坐下，玱玹才悠悠的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 小夭先是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而后故作委屈道：“哦，那我不回来了” 说完，小夭起身作势就要出去。 “回来！” 小夭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玱玹严厉的声音，小夭不禁偷笑，随后乖乖的转身走回到玱玹身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撒娇道：“怎么了哥哥” “三日后跟我回西炎”玱玹故作傲慢的将头一偏，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谁料小夭竟丝毫不予反驳，立马点头同意道：“好！” 小夭的干脆令玱玹始料不及，不禁一脸错愕的看小夭，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这么听话吗”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言语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见状，玱玹不禁在心中升起了几分怀疑，思索片刻后，玱玹生出几分担忧，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在辰荣受欺负了？” 见自己引起了玱玹的担忧，小夭立马宽慰玱玹道：“你想多了，从小到大谁敢欺负我，你就别瞎猜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 玱玹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见小夭似乎真的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又想到在辰荣还有赤宸相护，于是逐渐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温柔道：“真听话，那走前别去见九命相柳了” “那不行！”这边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出声。 闻言，原本还笑着的玱玹脸色瞬间一沉：“白夸你了” …… “好刁钻的一副弓箭，每一件材料都稀世难寻，只怕寻找材料所耗费的时间比铸造还要久，这个活儿我金天星沉接下了！” 循着上一世的轨迹，相柳再次找到拿着鬼方氏的令牌金天星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图纸，沉声道：“材料我会一一奉上” 有了前一世的经验，这一世寻找材料会快上很多，铸造的期限也会更短一些，小夭拿到的时间也会早一些。 想到这儿，相柳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这一世，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她手上了。 第13章 ——再见情人蛊 接下来的两天里，玱玹就这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夭身边，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小夭就会被偷走一般，小夭无奈，只得白日里摆弄着自己那些瓶瓶罐罐，入夜便对着月光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神情带着几分忧郁，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第二日夜间，小夭打开窗户，竟发现化作幼形的毛球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停在窗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向后看了看，确定玱玹没有过来，随后招了招手将毛球招入屋中，迅速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墨，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两日哥哥看得紧，我没去找他，幸好你来了，帮我带给九头妖” 说话间，小夭已将想对相柳说的话写满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停笔后，小夭找来一根细绳，将纸条卷成细卷绑在了毛球的腿上，随后拍了拍毛球的头温柔道：“去吧” 毛球抬了抬腿，确定绑的结实了，再次挥舞起小翅膀朝着窗外飞去，小夭起身追着毛球到窗口处，看着渐行渐远的毛球，垂了垂眼眸，眼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直到毛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小夭依旧望着毛球离去的方向，迎着月光静静的发呆，眼中多出几分期许。 毛球回到军营中，相柳见毛球绑着纸条，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喜悦，随后小心翼翼的取下纸条，阅完后，便立马起身坐上毛球向着赤宸将军府的方向飞去。 等相柳赶到时，小夭依旧坐在窗前向外眺望着，相柳见窗前的小夭用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心中不自觉一暖，是在等他吗…… 相柳的白衣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显眼，所以小夭远远的便发现了相柳的身影，于是立刻起身，抬头看向空中的相柳，相柳迎着月光从毛球背上跃下，白衣银发划过夜空，美的让人惊艳。 落地后的相柳警惕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发现后快速潜入到小夭的窗前，随后轻笑道：“在等我？” 小夭望向相柳，眼底藏着些复杂的情绪，柔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相柳心头一紧，一把从窗户翻入小夭的房间，言语中满是关切与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小夭顿了顿，眼眸微垂，闪过一丝黯淡，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继而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要跟哥哥回西炎了” 闻言，相柳下意识身体一僵，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小夭的话，心底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随后垂了垂眼眸，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还回来吗” 小夭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知道，但……我其实并不属于辰荣” 此话一出，相柳顿感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不自觉握了握拳，看着小夭的眼神生出几分不舍与无力，唇瓣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她不属于辰荣，早晚会跟随玱玹回到西炎，前世是，这一世也是。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满是压抑，这一幕刺入小夭的眼睛，竟让小夭也感觉中狠狠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冲出，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颤开口道：“真奇怪，我们明明认识还不到半个月，但为什么我看着你，却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闻言，相柳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扯出一个苦笑，哑着嗓子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一眼万年吗” “或许，是你入过我的梦吧”小夭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言语中竟透露出一众说不出的凄凉，让人不自觉心生悲意。 相柳浑身一僵，那句熟悉的话语猛地在脑海中回想起来：“我怕我一不小心，你就回进入到我的梦里，你绝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里，那只怕比死还要可怕” 前世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相柳脑中，一幕幕闪过，如同刚刚发生一般，相柳感到胸腔处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抽痛感，不自觉抬手抚上胸口。 见相柳神情不对，小夭下意识紧张的扶住相柳，关切道：“你怎么了” 相柳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所以你早就准备离开了，那天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小夭双唇紧抿，眼神闪躲了一瞬，没有否认。 见状，相柳心中明了，有些压抑的闭上了眼，又是这样，前世她说绝不离开清水镇，却是一声不吭的回去做了皓翎王姬，今世……不错，好歹还叫他过来告诉了他一声。 二人同时沉默对望，良久，相柳才稳下凌乱的心神，转脸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语气慵懒且散漫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看似轻松的话语，但相柳说这话时却别开了眼神，始终没有再看小夭，一双眼没有落点的在小夭房中乱转着。 突然，相柳眼神落到一处，一件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使相柳不自觉浑身一僵，连瞳孔都紧缩了一瞬。 小夭见相柳神色不对，于是顺着相柳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书案前，一枚山核桃静静的躺在那堆瓶瓶罐罐前。 相柳看着那枚山核桃，那个前世要了他三条命的东西，双手不自觉颤了一瞬，因为，那好像是前世他对小夭那不可窥见天意的感情唯一的证明。 “你还会玩蛊”相柳极力掩饰住嗓音的颤抖，故作不认识情人蛊的样子，试探性的开口。 小夭看向山核桃，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道：“这是我偶然遇到一位百黎族的老婆婆给我的，想着此生让你中我的毒是无望了，但或许可以让你中我的蛊”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抬眸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小夭收回目光，望向相柳，嗓音低落：“以后就放过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相柳感觉一阵寒意自心口处蔓延，如同腊月里的寒霜，连带气息都出现些许凌乱，下一刻，相柳的神情骤然低沉，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偏执，哑声道：“你说放过就放过了，我答应了吗” 小夭身子一僵，有些错愕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的双眸变作猩红色，带着几分侵略性的逐渐向她靠近。 “相柳……”小夭有些被相柳的样子吓到，嗓音颤了一下。 下一刻，相柳宽大的身躯猛地向她逼近，猩红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双眸，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蛊，给我种上！” 第14章 ——种蛊 小夭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书桌上的山核桃，有些无措道：“我第一次种，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解呢” “给我种上”相柳偏执的声音再次响起，身躯一步步向小夭逼近。 面对相柳的步步逼近，小夭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气氛逐渐紧张，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小夭，你睡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心中一惊，赶忙推搡着相柳，压低声音焦急道：“是哥哥，你快走” 然而相柳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给我种蛊” 这下小夭彻底慌了神，眼见玱玹的敲门声逐渐急切，小夭赶忙冲着门外高喊道：“哥哥你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好” 见玱玹没有再敲门，小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桌上的山核桃，压低声音道：“你先从窗户出去，等玱玹走了我给你种” 闻言，相柳的双眼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你发誓” “什么？”小夭瞬间瞪大双眼，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但想到玱玹还等在门外，没时间与相柳相争，于是只能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低声道：“我发誓，如果我不给九头妖种蛊，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场上静谧的一瞬，相柳那双猩红的眸子依旧锁在小夭身上，片刻后，低沉蛊惑的嗓音响起：“若违誓言，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而相柳依旧死死地盯着小夭的眼睛，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小夭，你好了吗” 门外再次传来玱玹催促的声音，小夭来不及犹豫，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重新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道：“我西陵玖瑶发誓，今日为九命相柳种蛊，若违誓言，凡我所喜，都将成苦，凡我所乐，都将成痛！” 说完，小夭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见相柳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周身那股骇人的威压也逐渐消散，见状，小夭长松了一口气，急忙推搡着相柳从后窗翻了出去，随后整了整衣裳，急忙跑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小夭与玱玹对视一眼，小夭拼命压住心底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晚哥哥怎么来了？” 玱玹抬脚走入屋中，眼神中似有几分犹豫，嗓音低迷的开口道：“明日就要启程了，有些话想同你聊聊” 闻言，小夭愣了一瞬，心中已经猜到了玱玹想对她说的话，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玱玹走到软榻旁缓缓坐下，轻抿嘴唇，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半晌后，玱玹缓缓出声道：“小夭，我此次回西炎……” “哥哥” 突然，小夭开口打断了玱玹未说出口的话，坚定而决绝的看向玱玹，一字一句道：“我懂哥哥想要什么” 玱玹神情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都知道” 小夭轻笑，随后蹲到玱玹身旁，用手搭上玱玹抚在膝上的手，温柔而坚毅的开口道：“我知道，哥哥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争来” 闻言，玱玹只觉得心中一酸，随后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小夭……” 小夭看着玱玹的眼睛，明媚一笑，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着玱玹的情绪，随后缓缓将头靠在玱玹手上，轻声道：“哥哥，我想朝云峰上的那棵凤凰树，和凤凰树下的秋千架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玱玹垂眸，看向小夭的眼中带着极致的温柔：“没关系，不在了哥哥就再为你扎一个一模一样的，再种一大片凤凰林” 小夭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与静谧，良久，小夭缓缓睁开眼，想起相柳还在窗外，于是抬起头看向玱玹，柔声道：“很晚了，哥哥早点休息，明日路上我与哥哥细说” 闻言，玱玹看着小夭温柔一笑：“好，你也早点休息” 玱玹走后，小夭打开后窗，果然见相柳依旧等在原地，小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不明所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种那个蛊” 相柳面色冷酷，嗓音没有丝毫温度：“怕你拿这个蛊祸害别人” “啊？”小夭扯了扯嘴角，显然没有跟上相柳的脑回路，但想到自己发了誓，只能又将相柳迎入屋内，然后再一次十分认真的询问道：“这个蛊种下去以后你我就会感知相连，你确定要种” “你再废话，我就把蛊种到你身上”相柳脸色阴沉，言语中带着威胁，凌厉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寒意，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赶忙从桌上拿起山核桃，颤颤巍巍道：“还是我给你种吧，毕竟我只有一条命……” 说完，小夭赶紧爬上软榻盘腿坐好，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只见山核桃开始泛起阵阵荧光，一颗如流萤般的蛊虫从山核桃中缓缓飘出，闪着丝丝微光。 看到蛊虫的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静谧了下来，只剩心脏不自觉咚咚作响，整个人失神般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蛊虫，渐渐的，相柳竟感觉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湿润。 “那……我开始了”小夭试探性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听到小夭的声音，相柳下意识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转而又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小夭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操纵蛊虫向相柳的胸口飞去，相柳看着那流萤般的蛊虫缓缓靠近，眼中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柔情，随后缓缓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接住蛊虫，那种熟悉的感觉逐渐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相柳缓缓抚上胸口的位置，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真好，这一世，还是他，不然他怎么能放心她随玱玹回到西炎。 第15章 ——刺杀 “好像……成功了” 见蛊虫平静了下来，小夭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脑袋，带着几分试探看向相柳。 “嗯，成功了”相柳收了收心底翻涌的情绪，又变回了淡然冷漠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幻觉。 闻言，小夭长松一口气，整个人放松的靠在软榻上，劫后余生的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相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沉默了片刻，双手负后，面容冷肃道：“路上自己注意点，别受了什么伤给我添麻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不可置信抬起头，随后一把从软榻上站起身，有些气鼓鼓的抱怨道：“你讲不讲道理，是你非要种蛊，现在又嫌麻烦” 听到小夭的抱怨声，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眉峰微挑，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凝视，缓慢沉声道：“你说什么？” 对上相柳那带双冷艳凌厉的黑瞳，小夭心中一颤，赶忙抿紧嘴唇，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原本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一些，随后缓缓转身，信步离开了小夭的闺房。 小夭依旧保持着抿唇的动作，目送着相柳翻出窗户，直到相柳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小夭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脑门：“不对，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吓住了！” …… 翌日清晨，日出东升，天边逐渐泛起白肚，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映照在窗前之人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只是那张美艳的面容，今日却是带上了几分冷肃。 铜镜中，小夭漆黑的瞳眸露出几分寒意，一向柔和的嗓音此刻带上了几分冷冽：“五王，七王，当年你们先是挑唆外爷送走玱玹，又引导舆论用礼法祖制逼我与母亲回辰荣，不就是想要外爷王位吗” 小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说完，小夭收起了冷笑，起身，缓步走出房间，而玱玹早已在外等候，待看到小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玱玹下意识一愣，随后细细端详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玱玹哥哥”小夭低声轻唤，与玱玹相视一笑，继而走下台阶，坚定的冲玱玹伸出手，玱玹垂眸，随后缓缓牵过小夭的手，再抬眸对视间，二人无言，却又好像说尽了一切。 马车上，小夭轻轻掀起窗帘，看着渐行渐远的辰荣山，垂了垂眼眸，不知为何，她明明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如今要离开，心中竟感觉有些堵塞。 玱玹坐在一旁，敏锐的察觉到小夭的情绪似有些低落，于是缓缓靠近了小夭一些，柔声询问道：“此去怕是凶险，你会后悔吗” 闻言，小夭放下窗帘，转头看向玱玹，微微一笑，眸子中带着些细碎的光：“不后悔，毕竟……这些恩怨总要了结” “没错，时间并不会冲淡过往一切，只会让过往之事愈加发酵”说及此处，玱玹的眼神也阴沉了几分，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这次我们借祭拜奶奶为由返回西炎，只怕五王七王不会让我们久留” “不让？”小夭眸色一沉，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们两个一边在背后对我的身世指指点点，又一边指望我娘帮西炎牵制我父亲，天下哪儿来这么舒服的事情，我要他们知道，我是西炎古蜀西陵氏后裔，不是辰荣的质子，留不留，他们说了不算” 见小夭如此决绝，玱玹的也觉得信心倍增，于是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的开口道：“你说得对，咱们回去以后，西炎，是咱们说了算” 随着马车的行进，二人很快穿越了辰荣与西炎的边境线，崎岖难行的道路两侧是枝繁叶茂的白桦林，殊不知，那茂密的树叶除了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一道诡秘的身影。 马车内的玱玹与小夭对一切浑然不知，其实危险已经悄然降临，因为道路崎岖，马车只能放慢速度，玱玹端坐在马车中闭着眼假寐，小夭则百般无聊的用手支着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随着马车的靠近，树上之人的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手上的羽箭缓缓上弓，对准了玱玹与小夭的马车。 “三……” “二……”随着倒数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上的弓弦逐渐紧绷，然而就在最后一声响起前，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将头探出车帘。 黑衣人心下一惊，来不及再看时机，立马指尖一松，本想透口气的小夭刚刚将头伸出车外，就听得一声微不可察弦响，顿时心中一惊，身体迅速向后倒去，下一瞬便险之又险的与箭头擦身而过。 那人箭术极高，只听得马车一声闷响，箭头狠狠地穿透了马车的外壁，足见力道之狠。 “有刺客！”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马匹大惊，随着一声嘶鸣，开始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玱玹被这巨大的动静震醒，意识到事情不对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一把将小夭护在身后，见状，那黑衣人秀眉微蹙，极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再次拉弓架箭。 玱玹与小夭刚要跳下马车，便又是“咻”的一声，下一刻，只听得马匹一声惨叫后便直直倒在血泊之中，同时也带倒了马车。 “啊！” 随着一声惊呼，二人双双掉出马车，黑衣人再次架箭，企图将玱玹一击毙命，但箭还未离弓，跟随小夭的侍卫便一拥而上挡在了二人面前。 “该死”那人咒骂一声，直接三箭同时上弓。 “抓活的！” 小夭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前后拔剑，随后脚下一跺腾空而起，直冲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黑衣人眼眸微沉，随后指尖一松，三箭毫无偏差的射入为首三名侍卫的胸口，下一刻，便隐匿在了交错的树林中，失去了踪迹。 小夭搀扶着玱玹站起身，随后一把拔出插在马车璧上的箭，只见那箭结构特殊，箭头是玄铁所做，状似螺旋。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心中已然明了：“防风氏……” 第16章 ——再回西炎 西炎城墙上，西炎禹阳与西炎德岩一左一右并排而立，姿态睥睨，身后则跟着他们各自的儿子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 城墙下，玱与小夭的马车和西陵珩的马车前后停下，随着帘子被掀起，西陵珩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抬头间，几人对视，虽无言，但空气中已然弥漫起几分紧张的气氛。 “运气真好，居然活着到了”西炎禹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下的马车，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轻蔑。 西炎德岩也是满脸的不屑，散漫的开口道：“走吧，下去迎迎我们的王姬和王孙” 等一行人走到城墙下，西炎德岩原本嫌弃鄙夷的面容骤然一变，与西炎禹阳笑容满面的迎到西陵面前，同时不动声色将西陵珩与小夭围在中间，将玱玹隔在了后面，热络道：“阿珩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面对西炎俞阳与西炎德岩虚伪的面孔，西陵珩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却又带着疏离的笑，淡漠道：“五王七王，别来无恙” “父王一早就在上垣宫等着你和小夭了，走”西炎德岩言语热情，一副迫不及待将二人迎进城的样子，侧过身冲西陵珩与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全然将站在后面的玱玹忽视。 西陵珩礼貌颔首，顺着西炎德岩的手向前走去，玱玹想要跟上，却见一条手臂直直横在了自己前面。 玱玹身形一顿转头望去，只见西炎岳梁下颚微扬，眼神轻蔑，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不好意思，爷爷没召见你” 西陵珩与小夭听到动静下意识驻足，随后同时脸色一沉，向后转头看去。 “五王这是什么意思”西陵珩声线微冷，眼神斜睨向西炎德岩，神情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阿珩莫怪，父王没有召见玱玹，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西炎德岩双手负后，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眼中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西陵珩眸色一冷，沉声道：“荒唐，玱玹是我西炎嫡系王孙，还进不得这上垣宫了” 闻言，西炎德岩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挑衅道：“这是父王的意思” “陛下怪罪自有我担着”西陵珩声线冷肃，带着几分压迫与凌厉的双眸怒瞪了西炎德岩一眼，随后径直绕过西炎德岩准备携小夭与玱玹进城。 不想，西炎德岩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下一刻，边听守城侍卫突然高喝一声，齐齐将手中的长枪架在城门口，拦住了西陵珩的去路。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西陵珩转过身，眼底浮上一层寒霜，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则得意洋洋的揣着手，满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满是嚣张的看向西陵珩。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声，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后，小夭转过头对向西炎德岩的方向，尾音拖长，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道：“请问五王，玱玹哥哥真的不能进城？” 西炎德岩摸不透小夭的意思，只能蹙了蹙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对着小夭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开口道：“不是不能，是父王没有召见，本王也不敢做主啊”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走到西炎德岩面前，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道：“既然玱玹哥哥不能进城，那我也不进了，这就返回辰荣，同我父亲说明，西炎不欢迎我，将我赶了回来” 此话一出，五王七王的表情瞬间一僵，西炎禹阳立马放下揣着的手，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低声道：“小夭，不得胡言” 见五王七王几乎裂开的表情，小夭也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下颚微扬，面容戏谑道：“在西炎你管我进城，到了辰荣你还能管我说话不成” 小夭的话令两人瞬间面容扭曲，西炎禹阳几乎是咬牙切齿，抬起手指着小夭的鼻子，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小夭鼻中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眼中带着几分寒意，微微贴近七王，声线微冷：“我在辰荣，诸王尚且看我父亲薄面对我毕恭毕敬，如今回了西炎，却被两位王叔动刀动枪，敢问哪边是里，哪边是外？” “你！” “要么我进去，要么……就是我父亲过来”小夭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和威胁，双眼更是毫不畏惧对上西炎德岩愤怒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西炎德岩气的发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闻言，小夭眼中嘲讽意味更甚，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五王这是要跟我讲道义了吗？只可惜，我是大魔头的女儿，自然要做点小魔头该做的事” 说完，小夭便留下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一把拉过玱玹的手向城门走去，门前，侍卫们再次将长枪对准了小夭与玱玹，见此情景，小夭下颚维扬，高扬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散漫道：“苗莆，调转车头，回辰荣” “慢！” 几乎在小夭尾声落下的瞬间，西炎德岩便急忙抬手高喊，随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让开” 话音落下，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带着几分犹豫的收回了架在城门口的长枪，见状，西陵珩唇角微勾，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慰，等转而看向五王七王时，眼神又转而变为了不屑。 “进城！”随着西陵珩淡漠却又冷肃得声音响起，小夭与玱玹相握的手同时收紧，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随后紧紧跟随在西陵珩身后，昂首挺胸大步迈入城门。 随着二人的步伐一步步前进，他们身影逐渐被城门的阴影笼罩，又逐渐迎着城门另一侧的阳光走出阴影，走向光亮，当阳光照射在二人脸上的一瞬间，几人都下意识闭了闭眼，随后小夭与玱玹同时抬起头，阳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好似泛着金光般，熠熠生辉。 第17章 ——难逢对手 三人走过上垣宫前长长的阶梯，殿门也随之缓缓而开，门后，只见西炎王正端坐在榻上，看向缓缓走来的三人，眼中是一片和蔼之色。 “拜见陛下” “拜见爷爷” “拜见外爷” 三人依礼对西炎王进行了叩拜后，上首的西炎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伸出右手，对着西陵珩后方的小夭勾了勾，慈爱道：“小夭过来，让朕看看” 闻言，小夭站起身，大步上前，竟直接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西炎王对面，同时冲西炎王歪头一笑。 见状，在场三人皆是一愣，西炎王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转过身对向小夭的方向，带着几分打趣道：“这是让你父亲养野了？” “这都让外爷看出来了”小夭言语俏皮，虽对着西炎王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意。 闻言，西炎王却也不恼，只是爽朗的笑了几声，随后对西陵珩与玱玹挥了挥手，慵懒道：“都坐吧” 等二人落座后，西炎王再次转而看向小夭，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几年不见，你长的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是吗？”小夭眉峰微挑，言语中带着几分骄傲：“他们都这么说” 西炎王低头轻笑：“不过……朕还是觉得，你更像你外婆一点” 一听到西炎王提起西陵缬，小夭原本灵动的面容顿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眸轻抬：“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从不像别的神族女子一样用灵力保持少女姣好的容颜” 话至此处，西炎王也揣了揣手，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言语中带着几分悠长：“你外婆年轻的时候才艺双绝，有很多好儿郎都想求娶她，就如同现在的你” 闻言，小夭不禁低头发出一声低落的笑声，没有说话，台下，西陵珩与玱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良久，西炎王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小夭，和蔼道：“你的药房我们一直留着，不曾动过半分” “是没人敢动吧”小夭眉峰微挑，带着一抹得意的笑看向西炎王。 见状，西炎王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起手对着小夭点了点，宠溺道：“说的对呀，毕竟大荒中，还没有人能破解你的毒术”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身形一顿，脑中飞快闪过一人的身影，声音带上了几分深沉：“如今……有了” 小夭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入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闻言，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身子微微前探，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是何人竟能破了你的毒术” 小夭垂眸，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言语中带着几分回味之意：“九命相柳” 话音落，西炎王不禁眉头微蹙，有些深思的摇了摇头，深沉道：“早就听闻九头妖王九命相柳灵力高强，却没听说过他精通毒术” 见西炎王面露疑惑，坐在下首的西陵珩开口解答道：“陛下有所不知，九命相柳并非精通毒术，而是因为从小以毒练功，所以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躯” 闻言，西炎王顿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对小夭开口道：“百毒不侵之躯，看来你是遇到对手了，也不知朕是否有缘能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海底妖王九命相柳” 小夭一听此话，眼眸微动，随后缓缓俯身向前，悠悠的开口道：“外爷……当真想见？” 小夭话音刚落，西炎王便赶忙摆了摆手，言语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还是算了吧，你都治不住的妖放到朕面前朕也怕” “这世上还有外爷惧怕的人，真是稀奇，那外孙女可要好好努力，来日将他治住，带过来给外爷打打眼” 此话一出，西炎王身形一顿，随后很是欣赏的用眼神上下打量这小夭，点着头笑道：“好啊，你也是难逢对手，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库房里取，库房没有就遣人去寻，现在就去吧，正好朕与玱玹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西炎王要与玱玹独处，小夭神情一顿，眼神瞬间警惕了几分，虽然唇角依旧上扬，但眼底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那外孙女先告退了” 说完，小夭起身，冲西炎王缓缓屈膝后，便同西陵珩一同离开了上垣殿寝宫，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一时间，西炎王脸上原本的慈爱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压迫的冷肃。 见状，玱玹立马起身，跪到西炎王面前，西炎王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低沉：“回来干什么来了，想好再说” 玱玹抬眸，坚定而决绝的对上西炎王冷肃的双眼，严肃道：“我想要西炎山” …… 殿外，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早就守候在门口，四人碰头的一瞬，西陵珩与小夭眸色同时一沉，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转而带上一抹疏离的笑意。 见状，德岩与禹阳二人也是唇角微勾，一脸虚伪的走到二人身旁，开口便是一阵阴阳怪气：“阿珩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二人还以为你与父王许久不见，定要寒暄几个时辰呢” “是陛下许久不见玱玹，想与他单独聊聊”西陵珩嗓音淡漠，说完便绕过二人准备离去。 然而德岩禹阳二人似乎不愿就此罢休，转而便信步追上西陵珩，微微贴近西陵珩，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的嘲弄：“你说你何苦怨恨本王呢，当初你要是听陛下的劝告嫁与皓翎王，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此话一出，西陵珩脚下的步伐瞬间一顿，眼神瞬间凌厉，转头瞪向西炎德岩，片刻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讥讽道：“听五王的意思是，只要我嫁给皓翎王，你就替仲意去战死沙场了？” 闻言，西炎德岩原本嘲弄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嘴角微微抽搐，好似有一口气梗在喉咙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反观西陵珩，根本不屑与他二人多言，说完便直接转身，带着小夭大步走下阶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到二人。 “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18章 ——商讨对策 入夜，玱玹同小夭一起来到西陵珩的房间，将白日里与西炎王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开口道：“姑姑怎么看” 西陵珩眼眸低垂，似是在沉思，良久，西陵珩缓缓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开口道：“三百年前我就知道，在咱们这位陛下眼中，没有妻子和儿子，只有合作者和继承者，所以只有向他证明你的能力和价值，他才会认可你” “现在西炎氏族大多被五王七王收拢，让他们改投阵容怕是不易，咱们要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切入口”想到现如今的局势，玱玹眉头紧蹙，双手逐渐握拳收紧。 见状，小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随后缓缓抚上玱玹的手，坚定道：“自然有，只要条件丰厚，没什么不易的，其次咱们手上最好有私兵，以防再发生路上的那种事” “私兵？”小夭的话让玱玹心中一惊，随后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知道养私兵是一笔多大的开销吗，完全不是收买士族子弟能比的” 闻言，小夭转头冲着玱玹俏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钱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选定靠谱的人招募兵将即可” “你有办法？”小夭的话让玱玹倍感意外，不禁瞪大双眼，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小夭，随后满脸好奇的凑上前问道：“这么多钱，你去哪儿弄？” “要知道私兵不比府兵，少说也要千余人，小夭，你真有办法？”小夭的话令西陵珩也是困惑不已，不禁担忧道。 “千余人怕是不够，过些年肯定要扩大规模的，至于钱……”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我跟涂山家的二少主涂山璟有些私交，他已经答应给我们供给银钱和粮草，咱们放心招人，绝对养的起” 闻言，玱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说话都结巴了几分：“你……你跟他什么交情？他答应……答应帮你养私兵？” “而且涂山氏与赤水氏还有姻亲关系，赤水氏也隶属辰荣，他会出钱帮西炎王孙养私兵？”西陵珩也不禁对此事存疑。 但小夭却是满脸的认真与坚定，严肃的回答道：“他肯定会帮，因为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此话一出，玱玹和西陵珩皆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夭微微一笑，轻声俏皮道：“秘密” 闻言，两人原本好奇的脸瞬间转为无奈，各自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片刻后，西陵珩再度开口对玱玹语重心长道：“养兵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周期太长，如果想要时间短见效快的方法，联姻是最合适的” “联姻？”西陵珩的话让小夭与玱玹皆是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仿佛是在思考西陵珩的话。 片刻后，小夭有些踌躇的开口道：“联姻确实能最快获得氏族支持，但现在西炎氏族都是五王七王的人，怎么会轻易把女儿嫁给玱玹” “我说的当然不是西炎的氏族”西陵珩唇角微勾，随后循循善诱的开口道：“你们将眼界打开些，放到西炎之外” “西炎外？”西陵珩的话令小夭先是蹙了蹙眉，思考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微诧的开口道：“您是说跟皓翎或辰荣联姻！” 见小夭一点就通，西陵珩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立马转而对玱玹说道：“辰荣王的孙女辰荣馨悦在西炎为质多年，他哥哥又是赤水氏未来的族长，改日有机会你可以去见见” “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玱玹转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卖了，于是急忙道：“不是，你们都不问我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西陵珩见状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有些不明所以道：“这不是在问你意见吗”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叫问他的意见了？ 但看到西陵珩一副为他深思熟虑的样子，玱玹只能咽了咽口水，转而将目光投到了小夭身上，言语中好似夹杂着几分委屈道：“小夭你说呢” 小夭看了看玱玹，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觉得不好” 小夭的话让玱玹瞬间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向西陵珩说道：“姑姑你看，小夭也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西陵珩也颇感意外，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微微沉思，随后一脸认真的分析道：“我觉得……辰荣馨悦自小在西炎为质，可见辰荣王对她并不重视，不如皓翎王的独女皓翎忆身份尊贵，很得皓翎王宠爱，哥哥又在皓翎为质多年与她相熟，与她联姻难度更小” 闻言，玱玹眼中刚刚亮起的光又逐渐黯淡了下去，双手有些无力的撑住桌子，先是自嘲的一笑，随后双唇紧抿，一脸生无可恋的低下头。 见玱玹这副姿态，小夭与西陵珩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片刻后，小夭微微凑近玱玹身边，试探性的轻声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玱玹有气无力的抬起头，一双黑眸委屈又无助：“你们随意，不用问我” “啊？”小夭发出一声微诧，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垂下眸子似是思考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满脸认真的开口道：“要不你两个都娶了吧” “你疯了我疯了！”小夭话音刚落，便收到玱玹一声激动的高喊，直接将小夭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玱玹也是微微喘着粗气，气恼的转过头不再看向小夭，场上的气愤凝固了一瞬，片刻后，小夭委屈巴巴的声音自玱玹身后响起：“不娶就不娶呗，你凶什么” 听到小夭委屈的声音，玱玹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认命的轻哄道：“哥哥不是凶你……” “其实……我跟此前辰荣馨悦的哥哥赤水丰隆也有几分交情，不行我……” “好的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小夭此话一出，玱玹便立马出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闭了闭眼，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第19章 ——再见相柳 次日一早，西陵珩带领玱玹与小夭来到西陵缬的墓前，三人跪在墓前，眼底皆是一片哀色，西陵珩眼眶微红，缓缓抬手交叠于额前，深深将头扣在地上，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哽咽：“师父，阿珩回来了，你放心，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护住玱玹与小夭” 西陵珩说完后，玱玹也紧随其后叩拜在地，字字真诚道：“奶奶，孙儿回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姑姑，保护好小夭，也守护好西炎” “外婆，我也会护好玱玹哥哥和娘亲，也会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小夭紧随其后，就这样，三人在西陵缬的墓碑前许下了相互扶持的誓言。 完成祭拜后，玱玹走到小夭身侧，柔声道：“我待会儿要出去办点事，要不要一起” “好啊，反正我待着也是无聊”小夭耸了耸肩，冲着玱玹微微一笑。 但当看到玱玹来到的地方时，她便笑不出来了。 “你……什么事情要来歌舞坊办？”小夭唇角微微抽搐，看着面前一片灯红酒绿，不禁扶额。 “我自有我的事要办，你先自己找地方玩会儿，我去去就回”玱玹笑着拍了拍小夭的肩膀，随后在小侍的带领下信步离去。 小夭见状无奈的撇了撇嘴，开始百无聊赖的在歌舞坊中闲逛着，殊不知暗处，一双如鹰般凌厉的双眼已然悄然落到了她身上。 歌舞升平间，小夭走上二楼拱桥，望着楼下舞姬的裙摆随着舞动如大片花海般绽放着，心中竟一闪而过几分异样的情绪，快到她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小夭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绣眉微微蹙起，待那股情绪彻底消散后，小夭有些茫然的抬眸，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拐角处。 那一刻，小夭感到胸口一紧，脚下不受控制的向那道身影追去，然而刚刚追过拐角，又见那道身影已然出现在远处的楼梯上，小夭又急忙绕过扶栏，向楼梯下追去，终于在大厅中追到了那道身影身后。 “相柳！”小夭下意识呼喊出声，一颗心不禁在胸腔中砰砰作响，一双眼紧紧的锁在那道身影上，好似生怕一个眨眼，那道身影就会消失般。 那身影在小夭喊出声的那一刻，也驻足在原地，片刻后，那人缓缓转过身，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小夭面前的那一瞬间，小夭感觉呼吸一顿，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是”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感觉连脚步都开始虚浮，身体摇摇欲坠。 二人对视了几秒后，那人再次转过身，一个转身隐匿在了人群中。 小夭见状，思绪猛然回笼，再次抬脚想要追赶，下一刻，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小夭，你怎么了” 小夭转过头，对上玱玹疑惑的眼神，眼中满是急切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我刚才……好像看见相柳了” “九命相柳？” 闻言，玱玹也是下意识震惊，随后四下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异常之人，于是有些怀疑的说道：“他怎么会在西炎还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到他的脸了”小夭唇瓣微颤，似乎有些不相信，却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见小夭情绪凌乱，玱玹赶忙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九命相柳善于变化，或许你之前看到的并非他的真容，而是仿照他人幻化而成的” 听了玱玹的话，小夭眼眸低垂，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有些失望的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殊不知，二人说话时，化作防风邶的相柳就藏在不远处的雅间中，静静的注视着二人的身影，眼神复杂。 小夭，既然你这么惦念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坚决的选择回到西炎。 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克制的呼出一口浊气，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息传来，相柳身形一顿，重新向小夭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相柳眉头微蹙，开始警惕的环顾四周，环视完一楼后，相柳微微抬头看向二楼，下一瞬，相柳的瞳孔猛然紧缩，只见二楼雅间的一扇门缝中，一只冰冷的箭头缓缓探出，直指小夭与玱玹的方向，看力度已经满弓，随着可能射出。 刹那间，相柳脑海中猛然闪过小夭用自己身体为玱玹挡箭的那一刻，心口骤然一紧，下一刻，相柳一把拿起一旁桌上摆放的龙眼，指尖一弹，精准命中小夭的肩头。 “嘶”小夭感到肩头一痛，下意识转头望去，与此同时，冷箭离弦而去，从二楼直直落下。 随着冷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小夭瞳孔猛然紧缩，赶忙惊呼一声玱玹的名字，随后一把推开玱玹，刹那间，那只冷箭再次险而又险的划过二人的衣衫，直直插入地板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歌舞升平的歌舞坊瞬间慌乱起来，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沉，先是右脚后撤一步，而后骤然跃起，只一步便翻上二楼，猛地一脚踹开了那间雅间的门。 失去了遮挡物，门后之人的样子彻底暴露在小夭面前，只见那人手持弓箭，身着一身夜行服，面容也被黑纱遮挡。 小夭的双眼骤然凌厉，脚下用力，猛地突进到那人面前，那人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小夭一把扯下了面纱，当看到面纱之下的真容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骤然变为冷冽，再次伸手向那人抓去。 然而下一刻，那人便猛地撞碎了身后的窗户一跃而下，小夭抓了个空，赶忙跑到窗户口查看，却见那人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可恶”小夭气愤的用手重重砸下窗口，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刻，玱玹也追上了二楼，看到窗口的小夭后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紧张的查看着小夭的身体，担忧道：“小夭没事吧，你怎么可以自己追上来哪，多危险啊” 小夭被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斜睨着那人逃跑的方向，眼神凶狠，嗓音阴冷道：“我看到那人了” 第20章 ——防风邶 回去的路上，小夭因为气愤脚步飞快，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箭，玱玹一边在后面紧追一边焦急的开口：“你确定是她” “我非常确定”小夭咬着牙，双眼几乎气的冒火。 “那这件事就非常麻烦了，防风氏毕竟和涂山氏还有联姻”玱玹的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也有些气愤的挥舞了下拳头，眼神阴沉。 “防风氏显然是投靠了五王七王，看来以后出门无论去哪儿都多带着侍卫”小夭抿唇，眉宇间满是愁容，突然，小夭神情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驻足缓缓伸手摸了摸肩膀的位置。 见小夭驻足，玱玹也停下了脚步，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小夭眼神空洞，细细的摩挲着肩膀的位置，回想起歌舞坊的那一幕，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将自己都震惊了一瞬，随后有些愣愣的开口道：“方才……是有人拿东西砸我，我才能提前回头，发现那人的箭” “你是说……有人暗中助我们？”玱玹神情错愕，随后低头做思考状，同时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难道，真的是九命相柳来了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瞬，随后似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眸，良久，小夭才缓缓放下抚在肩头上的手，神情也恢复了淡漠：“许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先回去吧” 说完，二人重新起行，殊不知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一道清冷孤寂的身影正在注视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相柳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玱玹对你很重要，可是小夭，我没有时间陪你将前世再走一遍了” …… 琦园中，潇潇一早守在门口，待玱玹与小夭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处，便急忙迎了上去，同时将两张请帖递到二人面前。 连门都没来得及进的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手中的帖子，随后一同伸手缓缓接过了潇潇手中的帖子。 “母亲要办宴会？”小夭率先读完了帖子上的内容，有些微诧的开口。 潇潇缓缓点头，解释道：“夫人说，这次除了会宴请各西炎氏族的子弟，还会宴请辰荣和皓翎在西炎求学的子弟，请玱玹殿下把握机会”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浑身一僵，随后有些僵硬的开口道：“姑姑……是不是宴请了辰荣馨悦” 潇潇闻言刚要开口回答，小夭却突然紧随其后开口打断了潇潇的回答：“有没有请防风氏？” 潇潇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茫然的回答道：“额……都请了” 听了潇潇的话，玱玹和小夭各有反应，一个是生无可恋的捂了捂眼睛，另一个则是眼神犀利的看向请帖，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 三日后，西陵珩举办的宴会如期而至，琦院内外一片筹光交错，男宾席处，虽然玱玹尽力的去与各氏族子弟交谈，但却在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的作梗下，被众人冷落了个彻底，不过玱玹并不气馁，依旧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之间的关系，将几大氏族的大致情况都印在了脑海中。 而女宾席这边，因为小夭生父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人上去同小夭搭话，而小夭也同样也不去与那些人搭话，只独自坐在座位处，一双眼不停的左右环视，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果然，开席后不久，小夭等的那人便出现在门口处，只见防风意映挎着辰荣馨悦的小臂，二人之间轻声私语，看上去好不亲密。 小夭眸色一沉，缓缓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与此同时，防风意映也感受到了一道森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正好与小夭对视。 感受到小夭眼中的寒意，防风意映下意识避开了眼神，随后有些僵硬的拉着辰荣馨悦坐到了离小夭较远的席位上。 小夭见状，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随后起身，斜睨了一眼二人的方向，信步走出了席间。 谁知刚走到屋外，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院中，正一脸享受的品着杯中的酒，看上去好不惬意。 小夭浑身一僵，有些狐疑的缓缓靠近那道背影，只觉心跳逐渐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小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凌乱的心神，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了那人的肩膀，嗓音微颤，带着几分试探开口道：“相柳……是你吗” 话音落，那身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转过头，二人对视的一瞬间，小夭浑身一颤，眼中满是震惊。 而防风邶却是缓缓露出一个痞笑，带着几分戏谑的开口道：“莫非这世上真有人与我长得那般相似，让姑娘两次都认错了人？” 闻言，小夭的神情似乎空洞了一瞬，一双眼有些慌乱的对着面前的男人上下看着，似乎是想找出什么。 见状，相柳心中一颤，心中出现一丝与她相认的冲动，却又生生压下，随后装作轻浮的样子，缓缓握住小夭抚在他肩上的手，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说道：“你这般主动亲近，我倒真想是你口中叫的那位了” 小夭眼眸轻垂，看向二人交叠的手，片刻后，缓缓回握住相柳的手，相柳先是身形一顿，随后感受到小夭手中传来的异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相柳的手脱力的垂下，整个人身体一软，半倒在座椅上，见状，小夭的手僵在半空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掀起相柳的领口，当看到男人颈间的红疹时，小夭的神情骤然愣住。 见小夭失魂落魄的样子，相柳感觉心口一紧，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随后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用一种玩笑的口气道：“怎么，我不是姑娘心中那人，姑娘就要毒死我？” 闻言，小夭抬起黯淡的双眸，神情骤然变得淡漠，随后松开了掀起防风邶衣领的手，轻打了一个响指，随着一阵粉尘从小夭指尖散出，男人颈间的红斑开始逐渐消散。 第21章 ——再见涂山璟 “抱歉，我认错人了” 为防风邶解毒后的小夭嗓音骤然变得冷淡，随后径直绕过防风邶准备离去。 然而下一刻，相柳便伸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拉住，嗓音低沉道：“一句抱歉就完了？不告诉我一下你的名讳” 小夭转头，看向被防风邶握住的手腕，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抬眸间，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沉声道：“古蜀西陵氏，西陵玖瑶” “原来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失敬”相柳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带着几分邪性的冲小夭挑了挑眉。 “可以放开了吗”小夭眼眸低垂，带着几分睥睨的姿态看向防风邶，神情微冷。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起身，凑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在下防风邶，下次可不要再认错了” 闻言，小夭原本不耐烦的表情骤然一变，带着几分错愕的看向防风邶，微诧道：“北域防风氏” 相柳微微点头，一双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眉峰微挑：“怎么，你认识我家的人”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向防风邶许久，那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这段时间，相柳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就这么静静的与她对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遐想，小夭，你这般看着我，是在想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终于开口，不同刚才的淡漠，而是带上了几分柔和，温声道：“我看这宴会甚是无聊，所以才躲了出来，既然防风郎君也在此想必是与我一样，觉得这宴会无聊，不如同我结伴，一同游玩” 闻言，相柳表情微诧，有些错愕小夭与前世的不同，也有些欣喜小夭的主动相邀，于是轻笑一声，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面对你这么美的姑娘，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随后，相柳像前世一般带他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饭店，然后去了离戎氏的地下赌场，恍惚间，相柳感觉自己与小夭好像真的回到了前世那段彼此相伴的日子，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有彼此和欢乐，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从地下赌场意犹未尽的离去。 看着远处的晚霞，小夭不自觉驻足，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言语中带着几分雀跃：“回西炎这么久，我好像还没有好好看过西炎的晚霞” “那你觉得，是辰荣的晚霞更美，还是西炎的晚霞更美”相柳站在小夭身旁，看着小夭的侧脸，眼神中满是柔情。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似是思考了片刻，随后轻声吐出两个字：“大海”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生出几分悸动，随后眼中缱绻，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什么？” 小夭看着远处的晚霞，眼中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嗓音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柔和：“海上的晚霞，最美” 小夭的话好似一块石头丢入了平静的水面，在相柳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让相柳的思绪一下回溯到那日，二人执手赏月的场景。 二人之间静谧了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只不过小夭在注视远处的那一抹晚霞，而相柳却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小夭。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之间的静谧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小夭转头望去，只见苗圃一路小跑的走到她身旁，随后伏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私语道：“青丘公子到了” 闻言，小夭眸色一沉，眼神骤然犀利，下一刻，却又变回了柔和的样子，转过身看向防风邶明媚一笑：“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天色已晚，我要先行回府了” “我送你”相柳声线温柔，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些意犹未尽。 小夭轻笑：“今日便不劳烦了，防风郎君若觉得不尽兴，明日我再同你相约在此可好” “自然”听到小夭主动开口约自己明日相见，相柳难压心中喜悦，满是温柔的望向小夭。 “告辞”小夭微微低头，带着几分留恋的看了防风邶最后一眼，转过身的下一刻，眼神骤然一沉，脸色骤变。 然而并不知小夭身后转变的相柳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小夭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这边，涂山璟已然等候在歌舞坊二楼的雅间中，直到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涂山璟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小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缓缓走到涂山璟面前，随后微微颔首，轻声道：“青丘公子久等” “西陵小姐”涂山璟拱手回礼后，二人落座。 待苗莆为二人添好茶水后，小夭率先轻抿了口杯中的茶，随后缓缓开口道：“此番约见青丘公子是有一事想问，听闻防风家的小姐防风意映是青丘公子的未婚妻，可有此事” 闻言，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瞥向一边：“这婚约是家中长辈早些年定下的，至于在下……” “那便是有了”涂山璟话未说完，小夭便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随后脸色微沉，嗓音清冷道：“以你我的交情，我便直说了，如今防风氏投靠五王七王，阁下的未婚妻曾两次行刺我哥哥，我无法容她” “行刺？”小夭的话使涂山璟心头一惊，随后眉头微蹙，有些试探的开口道：“西陵小姐可有证据？” “废话，我看见了”小夭嗓音散漫，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如今的防风氏，我是定然容不下了，看在过往交情上，我想提醒青丘公子一句，尽早与防风氏撇清关系，免得到时候受牵连” 闻言，涂山璟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事就算告到西炎王陛下前也无济于事” “告状？”小夭眉峰微挑，随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冷声道：“我可不打算告状，防风氏既然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就必然会抹去证据做好善后，再说找证据太麻烦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掉他们，不过这就与你无关了，你要做的就是赶紧和防风氏划清界限” 第22章 ——心中算计 涂山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后才含糊的开口道：“这桩亲事是家中长辈定下的，等我与奶奶商议一下……” “我没有时间等你”小夭冷冽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沉声道：“防风意映在这世上多一日，便是对我哥哥多一分威胁，我来此提醒你是念在彼此情分，至于到时候你的婚退没退掉，我怕是无暇顾及” 闻言，涂山璟眉头紧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防风家动手” 小夭有些慵懒的向后一靠，神情散漫道：“随时，或许下个月，或许这个月，又或许……就在明天，总之，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不然日后西炎氏族对防风氏群起而效仿，岂不是乱套” “我……这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困难”涂山璟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慌乱，双眼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着。 见涂山璟优柔寡断的样子，小夭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于心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话已经说到份上了，再多说也无益，时间也不早了，请恕我先行告辞” 说完，小夭缓缓起身，对涂山璟颔首做礼后，便从歌舞坊离去了。 次日一早，小夭便换上了好看的衣衫，还罕见的画上了好看的妆容，带上了华丽的首饰，一切准备就绪后还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差错，才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玱玹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院子中，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一下视线。 “昨日提前离席，今日这又是去哪儿啊”只见玱玹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向小夭，但小夭却清楚的知道玱玹的笑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过小夭也没打算隐瞒玱玹，于是大大方方走到玱玹面前，从容道：“我约了防风邶去地下赌场玩” 闻言，玱玹双手抱胸，带着些有些狐疑的看向小夭，挑了挑眉峰，有些探究道：“你明知道防风氏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为什么还要和防风邶走那么近，你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让你猜对了”小夭冲着玱玹灵动又狡黠一笑，神态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见状，玱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夭的发顶，嘱咐道：“注意别受伤就行” “放心，这里是西炎城，他不敢放肆”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自信的扬了扬头。 玱玹先是欣慰一笑，而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神情突然严肃了几分：“对了，昨日我的人在西炎城中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九命相柳的踪迹，而且他如果真的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就算要隐藏踪迹，又为什么不肯在你面前现身呢” 闻言，小夭垂了垂眼眸，神情似是低落了几分，沉声道：“不用查了，那天救我的人不是他” …… 入夜，西炎城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彩灯悬挂在各家房门前，远远望去一片绚烂旖旎之象，美不胜收。 此时的小夭与防风邶并肩缓步走在街道上，融入在这片美景中，仿佛就是这芸芸众生中在普通不过的一对男女。 漫步中，相柳看到远处的河流中缓缓漂浮的木船，脑中突然闪过前世他化作女子，而小夭化作男子同他同船共渡的画面。 “想游船吗？”相柳转过头，对着小夭温柔询问。 小夭转过头，看向缓缓驶过的小船，眼中一闪，饶有兴致的回道：“好啊” 得到答复的相柳心中更添几分柔情，立马转身走到桥下同船商租了一条小船，自己先登上船，随后自然冲身后的小夭伸出了手。 小夭神情一顿，看着防风邶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伸出手搭上防风邶手，下一刻，相柳唇角微勾，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微微用力向后一拽， 小夭反应不及，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相柳则顺势张开双臂，一把接住倒下的小夭，当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一刻，相柳唇角微勾，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反应过来的小夭抬起头，对上防风邶满是笑意的眼神，有些娇嗔的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随后立马起身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坐到船舱中。 相柳低头轻笑一声，也随她一同坐到船舱中，随着船夫撑杆，木船缓缓行驶在河中，小夭转头看着两岸熙熙攘攘的行人，眼中映照出各色彩灯，显得双眸异常璀璨。 相柳静静的看向一旁的小夭，好像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二人之间的静谧了片刻后，小夭突然开口：“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相柳抬眸，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面上却佯装轻浮的样子玩笑道：“我怎么舍得你这么美的姑娘在我面前香消玉殒呢” 面对防风邶的撩拨，小夭眼中闪过几分无语，带着几分严肃疾言厉色的开口道：“别给我贫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告诉你，那天我可看清那刺客的容貌了” “她是她，我是我，难道你到如今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那我可会伤心的”相柳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小夭，样子好不可怜。 小夭斜眸，对上防风邶可怜巴巴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沉声道：“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他了”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眼光迷离了一瞬，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问道：“你希望我是他吗” 小夭神情微愣，微沉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男人，良久，无言，这也让相柳心中刚刚升起的希冀又被浇灭，只能默默收回了眼神，有些无奈的顺着河流的方向看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觉脑中涌上几分困意，于是转头对船夫轻声道：“靠岸吧” “好嘞姑娘”船家一边应道，一边撑着杆向岸边靠去，等船完全靠岸后，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率先上跨岸，随后转身冲小夭伸出一只手。 第23章 ——当我是他 小夭垂眸，看向防风邶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伸出手，相柳唇瓣轻抿，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手指不自觉弯曲了一下，然而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收回时，小夭却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相柳身形一顿，抬眸间对上了小夭那双灵动又璀璨的双眸，下一刻，只见小夭冲相柳伸出了另一只手，相柳垂眸，看向小夭伸出的手，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防风邶” 见男人愣神，小夭主动呼唤，相柳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缓缓伸出手，两人双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感到心中一颤，双手缓缓收紧，随后微微用力，将小夭拽上了岸。 上岸后，相柳却并未松开小夭的手，而是眷恋的看向小夭，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柔情与依恋。 小夭抬眸，猝不及防的撞入防风邶眼底的柔情，不自觉整个人顿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小夭下意识身体一颤，随后顺着响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绽放了一簇烟花，瞬间点亮了黑夜。 下一刻，接二连三的烟花冲上天空，在黑夜中绽放，姹紫嫣红的烟火倒映在小夭眼中，好似点亮了小夭漆黑的瞳眸。 相柳也没想到今夜会碰到如此情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等转头看向小夭，发现小夭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漫天的烟花，眼中满是欢喜雀跃，好似忘记了两人还在紧握的手。 相柳感到心口有一处柔软被触动，不自觉将小夭的手再次握紧了几分，心中微动：小夭，有时候我觉得上天很是眷顾我，给了我一个能够站到你身边的机会，又觉得上天不够眷顾我，没能让你彻底无拘无束，依旧背负着扶持玱玹的责任而选择离开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烟火才逐渐消散，小夭眼中的光也随之黯淡了下去，见烟花熄灭，相柳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小夭的手，唇畔含笑轻声温柔道：“很晚了，回去吧” 闻言，小夭才缓缓从刚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眼中带着几分眷恋的看向防风邶，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柔声道：“防风邶，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吗” 相柳嘴角含笑：“好啊，你想去哪里” 小夭目光灼灼，樱红的朱唇缓而轻吐出两个字：“海边” 轻飘飘的两个字好似一下砸在相柳心口处，令他整个人身子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小夭的话：“海边？” “西炎境内没有海，所以明日只能跑去皓翎的边境，你明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小夭眼中星光闪闪，带着些许的期待，直接让相柳心底一软，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你，我怎么舍得说不呢” 听到防风邶答应了下来，小夭眸光一闪，眼中满是欣喜，相柳看到小夭欣喜的样子，心底止不住的悸动，以至于沉浸在美好中的他，没有察觉到小夭眼底闪过的一抹暗色。 …… 夜空之上，星光点点，琦园中寂静一片，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小夭缓缓走在院落中，微微仰头看向天空中悬挂着的半月，眼中夹杂着无奈与压抑。 良久，小夭低下头，收回了眼中的情绪后，径直走向药房，桌案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交错摆放，小夭缓缓走到桌旁，手指缓缓划过桌上的药瓶，最终停在一杯嫣红色的毒药前，顿了片刻后，缓缓拿起。 看着手中的药瓶，小夭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冷意，随后，小夭又拿起了那瓶毒药所对应的解药，转身离开了药房。 次日，小夭同防风邶坐在皓翎边境的海岸上，海面上的海风掺杂着几分湿咸，微微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小夭微微仰头，享受着海风的包裹，嘴角带着放松的笑。 看着小夭的样子，相柳心中情绪翻涌，犹豫良久后，终于忍不住的试探道：“大海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闻言，小夭睁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道：“有一个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人，和大海有关”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相柳瞬间浑身一僵，心跳不自觉加快，眼底的爱意险些掩饰不住的流露，相柳拼命克制住心底的冲动，尽量平稳的开口道：“是那个你想下毒的人吗” 小夭静静的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似是陷入了回忆，声音缱绻眷恋：“是” 相柳心口一紧，有些不由自主的向小夭身旁靠去，眼中带着期待与柔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很想他吗” 小夭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相柳的声音逐渐带上几分迫切，眼神也逐渐灼热。 然而凝视着大海的小夭并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炽热，只用平淡中带着几分忧郁的嗓音开口道：“因为他不属于西炎，而我在西炎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小夭的话令相柳紧张又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逐渐变为落寞与苦涩，或许前世他选择为了辰荣军而离开她时，她也曾有同样的感受吧。 片刻后，相柳收拢了心中翻涌的情绪，佯装轻松的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不如，今日你便将我当做你那故人，有什么想说的话或想做的事，都对我说或做吧” 闻言，小夭身形一顿，有些愣愣的转过头，潋滟着水光的眸子落到男人的脸上，流转着些异样的情愫：“把你当做他？” 相柳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似带着挑衅的挑了挑眉：“怎么，不敢吗？”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防风邶的话，而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防风邶的双眼，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依恋，似乎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一般。 良久，小夭眼眸微动，喉中轻轻溢出一字：“好” 第24章 ——你就是他 相柳瞳孔微颤，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期待，却不想下一刻，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向他靠近过来，相柳呼吸一顿，双眼猛然睁大，有些惊讶的看向几乎贴上自己的小夭，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然而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小夭想要干什么，便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团柔软，相柳垂眸，只见小夭竟主动用自己的纤细白皙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相柳的眼中瞬间出现一丝慌乱，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上下看来看去。 下一刻，小夭轻抬下巴，缓缓向防风邶唇边凑去，随着小夭的靠近，相柳的呼吸逐渐急促，大脑空白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眼看小夭的唇就要吻上，相柳却突然扭过头，躲过了小夭的吻。 见此情景，小夭眸色一暗，抬手抚上防风邶的下颚，将他的头缓缓掰了回来，同时沉声道：“你不是要当他吗” 相柳缓缓喘着气，眼中带着几分压抑，哑声道：“那你觉得我是他吗” 闻言，小夭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皮轻掀，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防风邶脸上道：“你要当他，那么从此刻起你就是他” 下一刻，小夭便干脆利落的吻了上去，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相柳的大脑瞬间空白，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片刻后，相柳睫毛轻颤，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哪怕理智告诉他，不能真的用防风邶的身份去与她发生什么，但压抑了一百多年的情愫却在这一刻忍不住缓缓流露。 随着吻的加深，小夭原本抚在相柳脸上的手逐渐改为环住相柳的脖子，相柳也本能的轻抚上小夭的后颈处，克制又小心的回吻着她，随着理智的逐渐瓦解沉沦在了这片刻美好中。 良久，相柳有些意犹未尽的与小夭分离，思绪也渐渐回笼，回味着口中残留的甘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佯装戏谑的笑了笑，口中调侃道：“你这是什么故人？” 小夭原本望着相柳双眼的视线微微下垂，当看到相柳唇边残留的一抹嫣红色，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身子一偏，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相柳的身上，相柳身子一僵，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缓缓抬手揽住小夭的肩膀，眼底的柔情几乎掩饰不住。 看来要赶快找个机会同她坦白身份了，不然日后让她发现，怕是要恼他今日骗她了。 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谧了许久，待二人各自平静后，相柳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今日如此，是不打算等你那位故人了吗”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神情落寞道：“我怕我等不到，还是不等了” 相柳轻笑，佯装取笑道：“哎呀，如今我倒真想是你口中那位故人了” 小夭闭了闭眼，微动身躯又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再过几日便是防风族长的寿辰宴，听说此次防风族长没有邀请外宾，只请了族内的人小聚” 相柳微微一愣，浅思了一下，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估计是因为最近时期特殊，怕宴会出岔子” 小夭眼眸微垂，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可以带我去吗，我想见见你的族人”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重复道：“你想见我的族人？” 小夭点了点头，满脸真诚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一紧，眼中带着几分灼热看向小夭，哑声道：“你知道让我带你见我的族人代表什么嘛” 小夭眸光闪闪，满眼灵动的看向相柳，佯装无知道：“代表什么？” 相柳眸色一暗，沉声道：“代表……你想同我议亲”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故作无辜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呀，那我是不是得穿好点” “西陵玖瑶”相柳眉心微跳，危险又严肃的叫出了小夭的大名。 小夭唇角微勾，从相柳的怀中起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玩味道：“怎么，知道我是大魔头得女儿，不敢呀” 相柳眯了眯眼，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一双深如寒潭的黑眸直勾勾的看向小夭，哑声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疯” “那防风君，愿意陪我疯一把吗”小夭微微仰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引诱。 相柳凝视着小夭的双眸，试图从中找出异样，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认真，良久，相柳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笑，饶有兴致道：“有意思，自当奉陪” …… 日落西山，又是晚霞，小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拿起手帕，细细擦拭着唇上的那抹嫣红，良久，小夭唇上的那抹嫣红才终于被彻底擦拭干净，露出本来的唇色，小夭垂眸，看向被染红的手帕，唇角微勾，随后缓缓将手帕放到一旁的装盒上。 苗莆见状，下意识上前准备将手帕拿去清洗，然而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小夭突然严肃厉声道：“别动，有毒” 闻言，苗圃身形一顿，待反应过来小夭说了什么，赶忙收回了伸出的手，眼中满是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小夭：“小姐怎么将毒药当做口脂抹唇呀” 小夭轻笑：“没关系，提前吃过解药了，去燃个炭盆，烧了吧” “是，小姐”苗圃心有余悸的弓了弓身子，赶忙步伐急切的向屋外走去。 小夭斜睨向一旁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相柳啊相柳，这一次你那九个脑袋可没转过弯来”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响动，小夭转头望去，竟是西陵珩自门口处缓缓走入，手中还拿着两封信。 “刚听珊瑚说你回来了，你父亲和丰隆写了信给你，今日刚到，你看看”西陵珩走到小夭身侧，将手中信封递上。 小夭转过头，犹豫了一下，先拿过了赤宸的信件，旋即拆开。 见状，西陵珩将另一张信封放到梳妆台上，转而有些狐疑道：“说来，那九命相柳居然没有传信与你，我还以为他的信会比你父亲和丰隆的早呢”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轻笑，他可是人跑的比信都快，还有什么写信的必要吗？ 第25章 ——好戏开场 接下来的几日，小夭都没有再去见相柳，除了整日泡在药房中，就是查看探子传回来的关于涂山璟的消息，就这样，直到寿宴前夕，也没有收到涂山璟与防风氏退婚的消息。 小夭着探子传回的信件，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将信烧掉后，随后开始收拢桌上的药物。 …… 次日，小夭精心梳妆后，照约定赶赴北域防风氏，马车停下后，小夭掀开车帘，只见相柳一早便等在了防风府门口，二人对视间，小夭露出一个甜笑，下车后，便直直冲相柳而去，然而下一刻，相柳便将头一扭，随之而来的便是相柳阴阳怪气的声音：“某些人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一连几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人影都见不到”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这个九头妖，还傲娇上了。 “防风君教训的是，小女子下次不敢了”小夭语气中带着些安抚，主动伸手握住相柳的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柔软，相柳唇角微勾，却又立马装作赌气的样子将头一仰，佯装一脸不屑，实则手已经逐渐收紧。 小夭垂眸看向二人紧握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随后拉住相柳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催促道：“好了，再不进去要晚了” 听到小夭的催促，相柳这才转过头，佯装冷淡的歪了歪头，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牵着小夭向防风府内走去。 跨过大门的前一刻，小夭抬起头，看向防风府前悬挂的牌匾，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很快掩饰了过去，换做一脸欣喜的样子，跟在相柳身后，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中，防风族长与他的正室夫人并排坐在上首，下面一左一右坐的是防风意映与防风家的大少主。 这边，化身防风邶的相柳带着小夭，双手负后，信步走入正堂，脸上还带着放荡不羁的痞笑：“来晚了，诸位恕罪”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二人身上，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防风族长的神色顿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和善道：“这位便是古蜀的西陵小姐吧” “玖瑶见过防风族长，恭祝防风族长万寿无疆”小夭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完全不失风度。 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抬手道：“免礼免礼，多谢西陵小姐” 小夭直起身子后，摊开右手，只见灵力流转间，手中缓缓出现一个锦盒。 “初次登门，不知防风族长喜欢什么，便带了自己调配的一些香料，能舒心安神，还望不嫌” 小夭语气客套，边说边走上前，缓缓将锦盒递到防风族长面前，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挥手命侍女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锦盒，同时赶忙开口夸赞道：“西陵小姐有心了……” 然而底下的相柳见防风族长好像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场面话，于是上前两步一把将小夭拉走，同时散漫道：“好了快坐吧，我都饿了” 小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相柳按到了座椅上，抬头间，小夭与斜右方的防风意映猝不及防的对视，防风意映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有些牵强的冲小夭笑了笑，随后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别开了视线。 小夭眸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还知道做了坏事要害怕。 相柳坐到小夭身旁，自然而然的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烤肉放到小夭碗中，小夭眼底含笑，伸手从桌上拿起一颗龙眼，剥开喂到相柳嘴边，却不想两人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丝毫不差的落到身后几名防风氏旁支弟子的眼中，引起一阵私语。 “这防风邶平日里放浪也就算了，竟然连赤宸的女儿都敢招惹” “人家多有本事，换了我可不敢” “嗐，你们懂什么，要是今日族长允婚，没准人家就借着那赤宸和西陵珩的东风，一步登天了呢” 那些人的私语声不大，但落到耳力超群的相柳那里，确是被一字不差的尽收耳中。 下一刻，相柳的脸色骤然阴沉，周身升起一阵戾气，小夭见情况不对，立马拉住相柳的小臂，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提醒他克制住情绪。 相柳握了握拳，压着怒气转过身，心中已经盘算好当天晚上就将那几个碎嘴子剁成九块，一个脑袋一口全吃了。 然而正当相柳暗暗盘算之时，小夭却端起酒杯突然起身，走向那几个旁支弟子，相柳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却见小夭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 那几人见小夭向他们走来也是心中一惊，虽然嘴上议论，心里确是对小夭惧怕的紧，于是赶忙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小夭。 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却笑脸相迎，举起酒杯热络道：“玖瑶初来乍到，日后便与诸位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关照，敬诸位一杯” 说完，小夭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冲几人倒了倒酒杯，此番场景令方才在背后私语的几人皆面露惶恐之色，急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弯腰回道：“岂敢岂敢，西陵小姐客气了” “对对对，我们干了” 说着，几人纷纷饮下杯中之酒，随后慌忙坐下，似是急于避开小夭。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唇角微勾，转身走回到相柳身旁，相柳拉过小夭，眉头微蹙，言语中带着些不悦与心疼：“你理他们做什么，不待了，我带你出去吃” 说着，相柳便准备将小夭带离席间，然而小夭却一把拉住相柳，柔声安抚道：“现在走了算什么呀，我没事，你先坐” 说着，小夭将相柳重新按回座位上，随后拿起桌上酒壶，转过身冲着防风意映的方向走去，见此情景，相柳立马心领神会，不禁低头浅笑，就知道这丫头跟他来防风家有私心，罢了，待会儿还是找个由头带她离开然后坦白吧，总不能真的让她跟“防风邶”定亲吧。 这边，防风意映见小夭端着酒壶向自己走来，脸色瞬间一僵，然后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见状，小夭唇角微勾，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脚下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几步便停到了防风意映面前。 第26章 ——灭族之祸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与防风小姐说上话，别来无恙” 小夭饱含深意的语气令防风意映心中凌乱不已，不清楚她口中的匆匆一别，是指在西陵珩的宴会，还是在歌舞坊的刺杀。 只是眼下，小夭在众目睽睽下以“防风邶”女伴的身份出席防风家的宴会，又来敬她的酒，她说什么也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强装镇定的举起酒杯，客套道：“上次是意映失礼，西陵姐姐，啊不，二嫂勿怪” 说到“二嫂”二字时，防风意映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了一下小夭的神色，殊不知听到这一声“二嫂”，小夭却是险些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还是挺怕死的，为了套近乎这么迫不及待就开始攀关系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这声二嫂我可当不起”小夭语气散漫，说完，便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随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径直绕过了防风意映。 留在原地的防风意映嘴唇微颤，原本就强装出来的淡定几乎要维持不住，握住酒杯的指尖开始逐渐收紧，最终却只能强忍着恐惧与气愤喝下杯中的酒。 然而另一边，小夭绕过防风意映后却并没有回到相柳身边，而是找到在场的人一个个的敬酒，嘴里说着差不多的客套话，见此情景，相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慌乱，这丫头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明日消息便会不胫而走，难道她还真打算跟“防风邶”议亲不成。 良久，小夭终于同在场所有人碰过了杯，最后转头坐回到相柳身边，抬眸间，眸色骤然冷了几分。 相柳见小夭终于回来，正准备带小夭离开，却不想下一刻，上首忽的传来一声痛呼，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立刻抬头望去，只见防风族长面露突然痛苦捂住胸口，旋即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间染红了地面。 见状，众人瞬间如惊弓之鸟般从座位上坐起，皆指着防风族长的方向，惊恐道：“有毒，有人下毒！” 相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一刻，相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端坐在原地，十分从容的吃着碗里的烤肉，面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紧接着，方才在背后议论小夭的那三名防风氏子弟也开始毫无征兆的倒下，口吐鲜血，再然后是防风意映。 见状，场上的侍女们乱作一团，争相向门口跑去，然而刚刚抬脚，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此时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先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手边升起白烟的香炉，随后骤然抬手，催动灵力封死了正堂的门，随着众人相继毒发倒地，不多时，防风府的正堂中已是哀嚎一片。 “是……你”防风族长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指着小夭的方向，痛苦无比的嘶吼着：“为什么！” “为什么？”小夭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正堂中央，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上之人，嗓音冷若寒霜：“你防风氏与五王七王勾结，前后两次刺杀我哥哥，防风族长，可敢承认？” 相柳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小夭，瞳孔微颤，回想起那日她听到他是防风氏的人时，态度突然的转变，相柳不禁自嘲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笑了笑：“你利用我？”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眼中带着几分得逞：“刚看出来呀” 小夭的话让防风族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这一细微的举动被小夭尽收眼底，旋即口中溢出一声讽刺的冷哼声。 随着毒素侵蚀入五脏六腑，防风族长感到愈加痛苦，随后竟缓缓抬起手指向防风意映的方向，艰难的开口道：“是她……都是她做的！我什么都没做，给我解药……” 闻言，防风意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然而还不等她震惊，便又听得一道声音：“没错都是她，与我们无关” 防风意映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竟然会第一时间将她推出去定罪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此时小夭神情冷冽，眼中尽是冷漠：“防风族长打量我是个傻的吗，刺杀西炎王孙这种抄家灭族的罪过，没有你的授意，借她个胆子她怕也不敢” “不……你不可以……”随着毒素深入肺腑，防风族长的表情愈加狰狞，喉咙逐渐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双瞪的巨大的眼死死地凝视着小夭。 小夭一脸漠视，嗓音几乎冷到冰点：“对不起，你们防风氏有人活着，我睡不安稳” 防风意映趴在地上，脸颊划过两行绝望的泪水，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在这一刻，心里的绝望远大于了身体的疼痛，她挣扎着爬到小夭脚边，抓住小夭的裙摆，嗓音嘶哑：“我是涂山氏二少主的未婚妻，你不能杀我，涂山氏不会放过你的！” 小夭垂下眼眸，看向趴在她脚边的防风意映，冷笑一声后，蹲下身子用手挑起防风意映的下巴，目光森冷：“若不是看在涂山氏的面子上，今日便是我父亲亲自过来了” 说完，小夭满脸嫌弃的将防风意映的脸一撇，随后站起身冲着还活着的防风氏众人，嗓音散漫低沉：“别怪我拿你们防风氏当筏子，谁让你们先动手了呢，我只是想让西炎和中原的氏族们都看看，管好自己家的人，免得招惹了灭族之祸，死都死不明白” 最后关头，防风意映看到防风邶没有中毒迹象，于是拖着最后一丝希望，拼尽全力的向着防风邶爬去，同时痛苦嘶哑道：“二哥……救我……” 然而此时的相柳注意力完全被小夭吸引，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随着毒素的侵蚀，防风意映逐渐丧失了最后的力气，眼皮越来越沉，在不甘中缓缓的彻底倒下，直到彻底闭上了双眼，断绝了气息。 第27章 ——毫无关系 片刻后，整个正堂重新安静了下来，小夭转头，对上相柳审视探究的眼神，漠然一笑。 相柳也满是嘲弄的一笑，随后摇着头拍了拍手，用一种桀骜不驯的语气开口道：“真是小看你了，只是为什么不往我的杯子里也投点毒呢，做杀手，可要不留感情，斩草除根才好”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嗤笑：“你那百毒不侵之躯，还是别浪费我的毒药了”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缓缓蹙起眉头，起身走到小夭面前，眼神微眯，带着几分意外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小夭唇角微勾，上前一步，贴近相柳，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沉声道：“那天……我的口脂甜吗？” 相柳神情一顿，脑中骤然回想起那日在海边的场景，这才逐渐反应不对劲之处。 见相柳似是明白了过来，小夭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得意继续开口道：“那不是口脂，是我配置的毒药” 听着小夭的话，相柳不禁发出几声自嘲的笑，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竟中了美人计，沉浸在那片刻旖旎美好中，第一次连被喂了毒都没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相柳也不再伪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牺牲挺大呀，既然都认出我了，你想杀防风氏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替你将他们全杀了，何必还要亲身涉险” 小夭轻笑，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漠道：“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神情带上几分明显的不悦，随后凝视着小夭那满不在乎的双眼，声线微冷道：“在你眼中，我们是什么关系” 随后，只见小夭神情慵懒散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脱口而出道：“利用啊” 闻言，相柳原本只是不悦的眼神瞬间凌厉，说话间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冷峻的嗓音缓缓响起：“利用？” 然而小夭却对相柳眼中的怒气一副视若罔闻的样子，继续漫不经心得开口道：“如今利用完了，便是毫无关系了，如今防风氏全族皆亡，防风邶一人活着也不太合适，所以你还是回辰荣吧” 面对小夭态度的突然转变，相柳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怒火，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迫使她贴近自己，瞳孔变作猩红色，冷声质问道：“所以你那天在海边说的那些想我的话，都只是在试探我” 小夭冷漠的对上相柳的红瞳，平淡又绝情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是的” 这一刻，相柳整个人瞬间僵住，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凝视着小夭的红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破碎之感。 小夭神色冷淡，抬手掰开相柳掐住她后颈的手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相柳整个人僵在原地，红瞳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麻木，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转过身的小夭原本冷漠的神情骤然变为压抑，眼底逐渐凝出一层水雾。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装作毫无动容的样子的走出了防风府的正堂。 只留相柳定在原地，一边自嘲的笑，一边呢喃的重复着：“毫无关系，呵呵，毫无关系……” …… 没过多久，防风氏灭族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几日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开始缓缓叙述着北域传来的消息：“除了几个在外的旁支子弟，防风氏阖族皆亡，防风邶不知所踪，醒过来的侍女都说忘记了当日的事情” 小夭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玱玹的叙述，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小夭话音刚落，玱玹便厉喝一声，随后一边指着小夭的脑袋一边担忧又严厉道：“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提前一点都不跟我说，你现在真是能耐了是不是” 面对玱玹的指控，小夭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抬眸对玱玹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娇声道：“我这不是怕哪天他们再对你下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嘛” 玱玹被气的气喘却又舍不得再凶小夭，只能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再十分严肃认真的对小夭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跟我或姑姑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夭撅了撅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端坐在玱玹面前。 见小夭认错，玱玹抿了抿唇，随后带着开始审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夭，狐疑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玱玹的话令小夭心中一惊，但很快又觉得相柳就是防风邶这件事凭玱玹应该查不出来，于是稳了稳思绪，强装镇定的说道：“没有了啊” 闻言，玱玹眼神怀疑，缓声开口道：“那为什么整个防风氏，单单没有发现防风邶的尸体” 此话一出，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心中开始盘算怎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谁知下一刻，玱玹再度开口。 “是不是你把他的尸体藏起来，准备将防风氏灭族的事嫁祸到他身上” 此话一出，小夭表情一僵，脑中转了几个来回才跟上玱玹的脑回路，随后尴尬一笑，讪讪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已经混蛋成这样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弯腰抚在小夭耳边低声道：“小姐，青丘公子想约见您”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思虑了片刻后，沉声道：“回话让他去歌舞坊二楼的包厢等我” “是，小姐” …… 歌舞坊的包厢中，小夭与涂山璟对立而坐，小夭看着涂山璟又是一副眉头微蹙的忧郁模样，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防风氏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不再愿意为玱玹提供粮草帮助……” 然而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立刻开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不是的，是他们先做错了事，你不用道歉” 随后，涂山璟有些犹豫的蹙了蹙眉，试探性的开口道：“这次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第28章 ——水中渡气 “别的事？” 小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说” 只见涂山璟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支吾的开口道：“是这样，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防风意映一直住在涂山府帮我奶奶打理生意，和我奶奶感情很好，我奶奶身体之前就一直不好，如今骤然听到防风氏灭族的消息受惊发了心病” “所以？” “所以能不能请你随我回一趟青丘，帮我奶奶诊治”涂山璟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一边细细观察着小夭的神情变化。 闻言，小夭立马长舒一口气，放松的向后靠了靠，随后思索了一下，分析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老夫人这属于心病，我只能尽力调理，剩下的还是要多靠你们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自然，多谢西陵小姐”见小夭答应了下来，涂山璟连忙道谢，神情也放松了几分，继而说道：“那明日，我派人去府上接西陵小姐” “没问题”小夭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随后从容道：“那我先回琦园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启程” 闻言，涂山璟赶忙起身，冲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恭敬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微微颔首，顺着涂山璟的手势起身后，同涂山璟并排向外走去，然而就在二人踏出包厢门的一瞬间，小夭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冷意，那感觉压抑而熟悉…… 意识到了什么的小夭心中下意识一惊，随后猛地转神望去，只见化作防风邶样子的相柳正站在扶栏处，眼中怒意翻涌，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地凝视着二人。 小夭浑身一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前一步挡在了涂山璟面前，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眸子，相柳见小夭竟在保护涂山璟，眼中染上几分刺骨的寒意，片刻后，抬脚缓步向二人走去。 不明情况的涂山璟看到自远处走来的相柳，疑惑的转头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你认识” “你先走，我处理点私事”小夭的嗓音因为恐惧带上了几分颤抖，手上也开始急忙推搡着涂山璟。 眼看相柳越来越近，而涂山璟还没有离去，小夭心下一狠，咬着牙一副慷慨就义快步向相柳走去，二人碰面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沉，一把抓住小夭的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沉声道：“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身后的苗莆说道：“你别跟着了，先回去” “小姐……” 见苗莆似是不愿离去，小夭更加焦急的开口道：“听我的先回去，今日的事别跟玱玹和母亲提起，快走” 小夭话音刚落，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一把拽走，小夭猝不及防的倒了倒，随后赶忙稳住身形，快步跟上相柳的步伐，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竟一把推开二楼的窗户，用力一甩便将小夭从窗户上甩了出去。 来不及反应的小夭惊呼一声，下一刻便重重落到毛球背上，相柳也紧随其后也翻出窗户，稳步落到小夭身旁，随后抬手一把将小夭搂在怀中，带着小夭一起疾飞而去。 小夭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向面色冷若冰霜的相柳，气愤道：“你又发什么疯！” 相柳低下头，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凝视向怀中的小夭，语气嘲弄：“前几日，也不知是谁让我陪她疯一把” 闻言，小夭喉中一梗，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还嘴，只能用一双大眼睛怒瞪向相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见小夭不说话，相柳那双深如寒潭的黑眸透出丝丝寒意，冷声质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吗” 相柳话至此处，小夭却面色一沉，瞪向相柳的双眸里满是倔强，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扬声道：“你凭什么管我！” 相柳眸色渐沉，揽住小夭的手紧了紧，随后冷冽的拍了拍毛球的背，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气息：“再快点” 毛球嘶吼一声骤然加速，不过片刻便带着二人飞离了西炎国界，见状，小夭立马慌张起来，急忙拽着相柳的衣服，焦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去” 相柳微微垂眸看向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薄唇轻启，低沉道：“好啊” 下一刻，相柳直接揽住小夭飞身一跃，二人双双从毛球背上落下，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死死抱住相柳，此时的相柳得逞一笑，随后调转方向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随着水花声响起，二人双双坠入大海。 落水后，小夭屏住呼吸，松开相柳准备向上游去，却被相柳死死地环住腰身动弹不得，小夭转过头，只见相柳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眼中似带有几分嘲弄。 见状，小夭开始拼命的推搡着相柳，但随着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小夭挣扎的动作逐渐失了力气，相柳见小夭神情逐渐痛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酷的样子，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做完动作后的相柳本以为会先遭到小夭的拒绝，没想到下一刻，小夭竟毫不犹豫的贴上了相柳的唇，相柳身形一顿，揽住小夭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在感受到小夭开始主动撬开他的唇瓣汲取其中的空气后，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闭眼将口中的气渡给小夭。 片刻后，小夭缓过气来，便立刻松开了唇，怒气冲冲的瞪向相柳，而相柳似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小夭，神情相比落海前柔和了不知多少，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带着小夭逐渐浮上海面。 上岸后，不可避免的呛了几口水的小夭趴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而相柳则站在一旁，抬手轻抹了抹嘴角，扬起一抹回味的笑，戏谑道：“你倒是干脆” 小夭眉头紧蹙，拼命的用手拍着胸脯的位置，气喘道：“谁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 相柳眉峰微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丫头倒是比前世聪明多了，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还没跟涂山璟发生什么，日后可要看紧些了。 第29章 ——吵架斗嘴 片刻后，小夭终于感觉鼻腔中那股因为呛水导致的酸涩感消散了一些，于是一屁股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见小夭不再咳嗽，相柳微微低头，带着几分调侃道：“今天没涂口脂” 听着相柳调侃的语气，小夭顿时怒火中烧的爬起身，抻着脖子对着相柳用质问的语气高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一见钟情的姑娘的！” 闻言，相柳先是嗤笑一声，而后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回问道：“那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亲座下的有功之臣的？” “你！”小夭喉中一噎，心中怒气更甚，下一刻，竟猛地出拳向相柳打去。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十分随意的一个抬手便将小夭的小拳头挡了下来，然而小夭并不愿意停手，直接左右开弓甚至上脚横踢，相柳面色平淡，动作散漫而干脆的全部挡下后，一个反手捏住了小夭的后颈，将她一把提到了自己面前，邪性的挑了挑眉，面色冷酷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灵力高了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劝你回去再练个百八十年” 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的小夭气愤又委屈的瞪相柳一眼，随后倔强的低下头，咬唇不语。 小夭委屈巴巴又不愿认错的样子，让相柳不禁眉心直跳，只能无奈的长舒了一口气后，缓缓收回了捏着小夭后颈的手，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小姑奶奶” 重获自由的小夭赶忙退后两步，凝视了相柳片刻后，赌气的哼了一声，竟猛地转身向海中跑去。 见状，相柳心中一惊，赶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我回去！”小夭高声道。 “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我游回去！” “这里是深海，你也不怕海怪吃了你”相柳眉头紧促，言语中带着几分焦急。 “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夭依旧语气倔强，然后用力甩了甩手，却并没有摆脱相柳的束缚。 而相柳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小夭重新拽回了自己身旁，随后眉峰微挑，意味深长的伸手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僵，赶忙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 “走吧，我送你回去”面对小夭的撒泼，相柳认命的扬了扬头，随后招来了毛球，紧接着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 小夭感觉整个人突然腾空，下意识揽住了相柳的脖子，等看到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她时，又赌气般的收回了手，同时扭过头不再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无奈一笑，带着轻轻一跃，稳稳落到毛球背上，放下小夭后，相柳盘腿而坐，随后轻拍了拍毛球的背。 接到指令的毛球立马展翅，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载着相柳与小夭径直向着西炎国界的方向飞去。 …… 次日午时，涂山璟与小夭所乘的马车缓缓停在涂山府前，小夭掀开车帘，在苗莆的搀扶下缓步下车。 身后，同样刚走下马车的涂山璟缓缓走到小夭身边，先是温润一笑，随后恭敬的抬起手对着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柔声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仰起头，看向涂山府的牌匾，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转过头，对涂山璟微微一笑，从容道：“你不用一口一个小姐的叫了，直接叫我小夭就可以” 闻言，涂山璟先是一顿，随后似有些拘谨的张口，试探性的轻声道：“小夭” 见状，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冲涂山璟歪头示意，朗声道：“走吧” 在去往涂山老夫人房间的路上，小夭问低声道：“涂山篌今日是不是也在” 涂山璟脸色一僵，随后眸色黯淡了几分，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见涂山璟这副犹豫又为难的的样子，小夭无奈的闭了闭眼，平静的开口道：“我父亲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有些人你不去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闻言，涂山璟抿了抿唇，有些怅然的开口道：“在我儿时，父亲母亲都去的早……” 只是涂山璟刚刚开口，小夭便厉声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那又如何，你念着儿时的情谊，他可未必会念，此番我帮你料理了他，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 “料理？”涂山璟语气惊诧，面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几分紧张。 见状，小夭只能再度开口宽慰道：“放心，我只是让他安分两天” 听了小夭的话，涂山璟这才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担忧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料理他” “这你不用管，进去以后配合我就好了”小夭淡漠的回道。 …… 卧房中，涂山老夫人唇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毫无血色，也处于昏睡中，小夭上前，伸手轻轻搭上涂山老夫人的脉搏处，片刻后，眼眸微动，转而又掰开涂山老夫人的嘴，看了看舌苔的位置后，微微点头，心中明了。 片刻后，小夭站起身，对一旁的静夜柔声道：“麻烦给我看一下之前的医师开的方子” 接到指令的静夜立马拿来了之前为老夫人诊治的医师开的药方，小夭接过药方，细细阅读了一番后，坐到书案前拿起笔墨改动了几处，转而又交回到了静夜手中，从容道：“按我改后的早晚各一次，平日注意不要让老夫人再受刺激” 闻言，静夜立马双手接过药方，恭敬的屈膝回道：“多谢西陵小姐” 静夜走后，小夭转头看向涂山璟的方向，先是温柔一笑，随后语气宽慰道：“不用担心，多静养些时日便好了” “小夭，谢谢你”涂山璟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激之情。 见状，小夭起身走到涂山璟面前，十分自然的抬手理了理涂山璟的衣领，随后眼波流转，语气温柔的开口道：“以你我的交情，还说什么谢呀” 涂山璟被小夭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衣领被小夭紧紧拽住，涂山璟抬眸，对上小夭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随后变扭的别开眼神，低声道：“谢还是要谢的” 第30章 ——关门打狗 两人看似亲密的举动不出意外的尽数落入涂山篌眼中，只见涂山篌眼神明显一变，带着几分好奇的眯了眯眼，幽幽的凝视向二人。 小夭见涂山璟拘谨的样子，微微一笑后，松开了揪住涂山璟衣领的手后，又轻抚了抚涂山璟肩膀的位置，婉言轻语道：“那不如，你带我去你的私库里挑件宝贝，便算作谢礼了” “好”涂山璟身体微僵，有些拘束的应道。 小夭满意一笑，随后带着涂山璟在涂山篌面前缓步走过，余光扫过涂山篌，只见涂山篌嘴角逐渐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眼眸中深了几分，行至院落后，小夭原本柔情的眼神化为淡漠，转头看向涂山璟，稳声道：“方才多有冒犯” “不碍事”涂山璟先是微微颔首，温声回道，而后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对了，青丘临近秩邑城，我可以着人送你顺道去看望赤宸将军” 闻言，小夭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似是陷入了思绪，片刻后，小夭缓缓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重新抬起头对着涂山璟礼貌一笑，语气平稳道：“那就麻烦了” …… 日落时分，晚霞正好，小夭坐在涂山府的院子的石桌前，手中拿着从涂山璟手中讨来的青梅酒，神情悠闲的喝着。 不远处，涂山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屋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过了片刻，涂山篌不动声色的走到小夭身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身旁，压低声音，轻声开口：“好巧，西陵小姐也在” 听到涂山篌低沉的声音，小夭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快速站起身，只见涂山篌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微笑着看向自己。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嗓音中带上几分娇柔：“原来是大少主，可真是吓我一跳” “今日见西陵小姐与我二弟关系匪浅，不知西陵小姐是如何与我二弟相识的”涂山篌一边缓声开口，一边信步走近小夭。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缓声道：“这说来话就长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 听得此话，涂山篌唇角微勾，缓缓俯身贴向小夭，温声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不若待会儿用过晚膳后，西陵小姐细与我讲讲” 小夭抬眸，看向贴上来的涂山篌，缓缓挑唇，嫣然一笑道：“好啊，那不如来我房里吧” 面对小夭的主动，涂山篌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扬唇一笑，低声细语道：“好啊” “那……我先去用晚膳，顺便想想该从何说起”小夭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媚态，说完后，缓缓绕过涂山篌，漫步离去。 而就在与涂山篌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便瞬间收回了方才的温柔模样，神情转为冷冽，眼底满是厌恶的蹙了蹙眉。 …… 随着夜幕降临，繁星逐渐浮现，夜空下，涂山篌双手负后，眼中满是得意的信步向小夭所住的客房走去，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敲门的那一刻，房门突然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涂山篌一愣，旋即看到小夭正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桌案前。 见状，涂山篌唇角微勾，昂着头走入小夭屋中，挑眉道：“西陵小姐这是早就在等我了吗” 闻言，小夭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淡漠的嗓音中带着上了几分冷意：“涂山大少主近来可好，防风氏的意映小姐死前对你十分惦念，特意托我前来看望与你” 此话一出，涂山篌脸色瞬间一僵，继而带上了几分被戳穿的恼怒之色，语气阴沉的开口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知道”小夭微微仰头，眼底浮上一层寒意，嗓音微沉。 涂山篌后腮微颤，眼神逐渐露出凶色，嗓音低哑道：“防风氏的事，是你干的” 小夭不屑一笑，满是轻蔑的看向涂山篌，嗓音散漫：“是我，你当如何” 涂山篌牙关紧咬，怒视小夭说道：“动辄将人抄家灭族，你可真不愧是赤宸的女儿” “过誉了”小夭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后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手腕轻抬间，挥出的灵力霎那间封死了房门。 涂山篌面色一惊，猛地转身想要推门离开，然后手还未碰到门，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清冷慵懒的嗓音：“我劝你站好别动，整个屋子，包括那扇门，已经都被我下了毒” 此话一出，涂山篌的脸色骤然一僵，猛地转身看向小夭，面露狰狞道：“你想干什么！” 小夭明眸轻抬，用一种散漫中带着些许阴冷的眼神看向涂山篌，嗓音冷肃道：“不明显吗，兴师问罪” 闻言，涂山篌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下一刻，小夭冷冽的嗓音缓缓响起：“涂山璟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此话一出，涂山篌眸色更加阴沉，随后嘲讽一笑，轻蔑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你趁夜闯入我所住的客房，我受了惊吓，一时失手弄死了你，你自己选，是被我打死，还是被我毒死”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中带着彻骨的寒意，眼底更是透露出阵阵阴鹜，让涂山篌不禁感到脊背一凉，不自觉身形微颤。 “你敢在涂山氏的地界杀人，未免太嚣张了吧”涂山篌面色凶狠，但微颤的指尖和额头细密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紧张与恐惧。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泰然自若的开口道：“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说完，小夭眼眸轻抬，换做一副玩味的模样看向涂山篌，话锋一转，语气戏谑的继续开口道：“不过，你要是愿意诚心诚意的去跟涂山璟道个歉，并保证以后安分守己，绝不阻挠涂山璟继任族长，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小夭的话让涂山篌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几分，连带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所以，你今日故意引我前来，就是为了给涂山璟出气！” 第31章 ——他是我的人 “你说对了”小夭神情散漫，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偏偏就是这副样子令涂山篌愈加的怒火中烧。 “可真有你的，一边勾搭着九命相柳，一边还和涂山璟纠缠在一起”涂山篌咬牙切齿的看着小夭，言语中满是讽刺之意。 然而小夭听后却是嘲讽的嗤笑一声，满是戏谑道：“原来王后寿宴那天你也在啊，这是坐在哪个冷板凳上啊，搞得我都没看见你” “你！” “你再跟我东拉西扯这些废话拖延时间，我现在就送你去跟防风意映团聚”小夭嗓音冷肃的打断了即将发作的涂山篌，眼中带着些不耐烦。 涂山篌喉中一梗，唇瓣气到发颤，狰狞的眼神似要将小夭瞪出两个窟窿，然而涂山篌越是面目狰狞，小夭便越是泰然自若，用一种慵懒又散漫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涂山篌。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涂山篌终于扛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几乎是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一字：“好” 就在涂山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小夭指尖轻抬，门应声而来，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从门口吹到涂山篌身上，吹起他衣袖的同时，也将他最后的自尊吹的粉碎。 小夭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漫不经心的冲涂山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涂山篌双拳紧握，指尖几乎嵌进肉中，眼中的愤恨，不甘，沮丧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眼眶逐渐泛起猩红。 “你跟涂山璟到底什么关系”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冷漠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如今为我做事，是我的人，若是日后他出了任何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找你” …… 次日一早，小夭乘马车回到了赤宸将军府，却没想到被管家告知赤宸回了赤宸寨，不在将军府的消息。 站在院中的小夭扬了扬头，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母亲和我都不在，他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见状，苗莆赶忙上前询问道：“小姐，那咱们是回青丘还是回西炎” 小夭唇瓣轻抿，低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去百黎” 赤宸寨中，赤宸坐在榻边，手中拿着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轻轻的摇晃着，听着拨浪鼓发出清脆的敲打声，赤宸眼眸微动，片刻后又变作几分落寞，默默将手中的拨浪鼓放回了一旁的摇篮中。 就在赤宸独自出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敲门声，因为赤宸寨平日里并无人踏足，以至于赤宸下意识警惕，迅速起身嗓音凌厉道：“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而后传出小夭平静的声音：“父亲” 闻言，赤宸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似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轻唤道：“小夭？” “是我”小夭轻声回道。 听到小夭的回应，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当看到小夭站在门口时，赤宸眼眸微颤，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母亲呢” 见到赤宸的第一时间，小夭双手交叠，屈膝向赤宸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赤宸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小夭的手，将她扶起。 起身后的小夭一边同赤宸向屋内走去，一边开口道：“涂山氏的老夫人突发急症，我受邀前去诊治，顺道来看望父亲” 说话间，小夭进到屋内，看到里面依旧是自己刚出生时的摆设后，睫毛微颤，伸手拿起摇篮里的拨浪鼓，轻摇了摇。 赤宸闻言明了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跟相柳一起回来的” 闻言，小夭拨弄拨浪鼓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道：“相柳回辰荣了？” 赤宸坐回到榻上，微微点头：“听洪江说是昨日夜间回的军营，你要去见见吗” 小夭唇瓣轻抿，沉默片刻后将手中的拨浪鼓扔回到了摇篮里，坐到赤宸对面摇了摇头，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才不去，他老欺负我” 小夭的话让赤宸下意识一愣，随后不禁低头轻笑道：“你自小灵力高强，毒术和医术也算名震大荒，连我都惧上三分，偏那九命相柳是百毒不侵之躯，也算生来克你” “每天毒也毒不倒，打也打不过”小夭赌气的努了努嘴，垂眸间，看到摇篮旁摆放摆放整齐的各种孩童玩的玩具，眼眸微动，染上几分异样的情绪，片刻后，缓声道：“这些东西，父亲还留着呢” 闻言，赤宸下意识顺着小夭的视线看向那些玩具，又立马回避的收回了眼神，眼眸微垂，随后有些刻意的岔开了话题道：“你今晚要住下吗，我着人去置办东西” “不必了，青丘还有些未处理完的事，处理完了我也该回西炎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冲赤宸微微屈膝行礼。 见状，赤宸下意识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片刻后，转为一句柔声叮嘱：“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小夭微微颔首作为回应，随后转过身带着苗莆向门口处走去，赤宸眼眸微颤，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背影，直到小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 小夭走后，并没有返回青丘，而是给涂山璟留了一封信后径直返回了西炎，然而小夭的马车刚到西炎城门口，便见玱玹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了城门口，见小夭的马车出现，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小夭走下马车看到玱玹后下意识向玱玹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西陵珩的身影，于是疑惑道：“母亲没来吗？” 玱玹伸出手，一边将小夭扶下马车一边开口回道：“樊氏族长举行宴会，正好今日你回来，姑姑让我来接你一起去赴宴” “樊氏族长……”小夭低头呢喃了一下，眼底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嗓音低沉了几分道：“他家大郎的未婚妻就是当初被我父亲灭族的詹氏遗孤” 闻言，玱玹一愣，随后猛一拍大腿，懊恼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咱不去了，回琦园” 第32章 ——夜探香闺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回到琦园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眼中带着几分严肃，沉声问道：“你到底把防风邶弄到哪儿去了” 听到玱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小夭下意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不解道：“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把防风邶藏起来了，是的话我有必要不告诉你吗” 闻言，玱玹眉目肃然，说话的声调也激动了几分：“因为五王七王在防风邶之前的住所搜出了毒药，并审问了歌舞坊与防风邶相好的舞姬，确认防风邶就是对当初落难防风氏袖手旁观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痛下杀手，安排如此周密，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跳出来给你顶罪？”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僵，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心中涌上一阵翻腾的情绪。 “我问你把他埋哪儿了是想确认一下是否妥当，这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不明所以的玱玹疑惑的看向小夭，始终不解她为何始终对防风邶的去向遮遮掩掩。 殊不知，并非小夭有意遮掩，而是她也不知道“防风邶”的去向。 此时的小夭感觉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她没想到自己那天将他气成那样，他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帮她做了善后，将五王七王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防风邶”身上。 “玱玹我当真不知，你再问也是无用”小夭嗓音微颤，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低下头，氤氲着水光的眼中被内疚充斥。 见此情景，玱玹不明就里的蹙了蹙眉，片刻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低了低头，叹气道：“不想说就算了” …… 夜风未寒，星光点点，几簇摇曳的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微弱的灯光，已是深夜，小夭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闪现着她离开防风府那天相柳望着她那失望到几乎破碎的眼神。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听到院落外似是传来一阵嘈杂声，本就烦躁的小夭立马起身，走到门口不耐烦的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苗莆一路小跑到小夭的房门口，急切道：“小姐，岳梁始冉两位殿下方才说琦园周围发现了刺客的痕迹，现在要搜查” “刺客？”小夭眉头微蹙，低头思索了片刻，什么刺客会去行刺西炎德岩，还是说在借着搜查刺客找什么人。 小夭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开始在房中踱步，然而刚走出两步，便猛然看见自己的床铺上多了一个身影。 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稳住心神后，小夭左手运转灵力，右手备好了毒药，开始试探性的向那人走去。 只见那人影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床榻处，似乎对小夭的靠近完全无视，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伸出手缓缓拉开床边的帷幔，那人的容貌随着帷幔的拉开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犀利的眼神微抬，径直对上了小夭紧张的眼神。 就在看清来人样貌的那一刻，小夭整个人僵住，片刻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舒了口气，带着几分无语的开口道：“相柳，你不会是专程过来吓唬我的吧”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谈笑道：“我是想念我的未婚妻，专程来夜探香闺的” “你看我信吗？” “你敢信我可不敢说了” 面对相柳无赖的样子，小夭无可奈何的扬了扬头，长叹一口气道：“你不是回辰荣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懒散道：“来诬陷你窝藏刺客” 小夭嗤笑一声：“我现在把你交出去就不算窝藏刺客” “我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就能全身而退的出去，然后等他们搜到你这儿再进来”相柳眼神戏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小夭。 小夭闻言却是瞬间瞪大双眼，几乎瞠目结舌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凌乱道：“你来真的” 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饶有兴者的看着小夭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微勾。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响起苗莆急切的声音：“小姐，他们搜完殿下的屋子朝这边来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床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耳听得岳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夭情急之下上前一步一把将相柳扑倒在床上，同时关紧帷幔扯开被子将二人死死包裹住，随后急忙伸出手紧紧捂住相柳的嘴，下一刻，岳梁破门而入，带着一众随从瞬间站满了小夭的屋子。 相柳也对小夭的举动也是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后，只感觉小夭娇软的身子与他紧紧相贴，不禁呼吸一紧，有些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小夭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慌张，带着几分气喘，压低声音道：“只要你不出声，待会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随着小夭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相柳眼眸微动，呼吸凌乱了几分，手指不自觉捏紧身下的床单，整个身子僵的不能再僵。 下一刻，岳梁那张扬中带着轻蔑的声音响起：“姐姐恕罪，方才我们追捕刺客看见他进了琦园，为了姐姐的安全，还请让我们搜查一番” 说完，场上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帷幔中传来小夭迷糊又慵懒的嗓音：“你搜就是，动作小点，莫扰了我歇息” 闻言，岳梁眸色一沉，随后勾了勾手示意随从搜查，众人随之一拥而上，开始翻找小夭的房间，小夭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见相柳没有出声，便缓缓收回了捂在他嘴上的手，而后缓缓从相柳身上爬了下来。 相柳感觉身上一轻，不禁克制的闭了闭眼，而后长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向里移动了几分，与小夭拉开了些距离后，开始默默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心跳与翻涌的情绪，同时不自觉自嘲一笑，本想来逗一逗她，却差点把自己玩进去。 岳梁的随从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岳梁身边，岳梁眸色微沉，缓缓看向帷幔后床上微微隆起的床铺，双眼微眯，随后抬脚向前走去。 第33章 ——同床共枕 见此情景，苗莆与珊瑚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小夭床铺面前，对岳梁大声怒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 岳梁脚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言语间满是嚣张道：“姐姐恕罪，职责所在” 闻言，小夭缓缓坐起身，指尖轻挑，微微将帷幔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眼，嗓音冰冷道：“搜了屋子不够，还想来搜我的床铺？” 岳梁扬起头，趾高气昂的叉了叉腰，扬声道：“不敢不敢，就是想看看姐姐是否安全” 小夭眸色一冷，缓缓站起身走出帷幔，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神看向岳梁，看似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可以啊，你搜，但我话说在前头，你这一搜搜出的是刺客还好，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小夭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落在岳梁耳中显得十分的刺耳，岳梁后腮微颤，冷笑一声：“这里是西炎，你觉得赤宸能管的了吗” 听得此话，小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嘲弄道：“不知道，要不你试试呢” 闻言，岳梁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有些咬牙切齿的握了握拳，因为他听懂了小夭的言外之意，或许赤宸的手真的伸不到西炎，但如今他偏偏座下有一个闻名大荒，行事百无禁忌的九命相柳！ 见岳梁的气势开始逐渐坍塌，小夭嘲讽一笑，缓缓上前轻拍了拍岳梁的肩膀，嗓音慵懒道：“搜完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岳梁被气的眉峰直颤，舌头狠狠抵住上颚，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却也只能狠剜了小夭一眼，带着人灰溜溜的退出了小夭的房间。 岳梁走后，小夭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将苗莆和珊瑚都打发出去后转身回到床边，却见相柳正半卧在床榻上，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看向她。 小夭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本来还因为防风家的事对你有些内疚，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玩味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身旁床铺的空位处。 小夭垂眸，有些赌气的冷哼一声，而后走上前坐到相柳身旁，娇声道：“你还想干嘛” 相柳眼神微眯，身子缓缓探到小夭身旁，嗓音带着几分蛊惑道：“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副无语的样子道：“你好无聊啊，居然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相柳唇角微勾，沉声道：“某人刚才可是说什么都答应我，我现在就想听你回答” 闻言，小夭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随后神情有些游离道：“那你想是什么关系” 相柳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灼灼，似是在等她先给出答案。 见状，小夭转了转眼珠，试探性的说道：“你是我父亲的同袍的义子这种关系？” 相柳眸色微沉，显然对小夭的答案并不满意，依旧静静的注视着小夭。 小夭扯了扯嘴角，又思索了片刻，而后靠近靠近到相柳身旁，缓声道：“要不……今日你我义结金兰？” 闻言，相柳的脸色骤然一沉，随后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夭的后脑上，没好气的说道：“亏你想的出来” “啊！”被痛击的小夭没忍住叫出了声，随后赶忙抱住脑袋，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娇声道：“等我想好再回答你” 相柳有些宠溺的看向小夭，唇角微勾，声线温柔道：“好啊，那你现在欠我两个问题了” “知道了”小夭瘪了瘪嘴，随后看向相柳，言语中带着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道：“如今防风邶成了通缉犯，你还是别呆在西炎了，早些回辰荣” 相柳扬了扬头，发出一声嗤笑，满脸不屑道：“就凭他们也想通缉我？” 小夭满脸无奈的看向相柳，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开口道：“我知道他们通缉不到你，但你拿着我父亲的军饷成天往西炎跑算怎么回事” “那你回中原都不说转道来看看我，我只好来看你了”相柳动作自然的半卧在小夭的床上，用手支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抿了抿嘴，思索了片刻后，趴下身子凑到相柳身前，和声细语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父亲的生辰了，到时候我一定回辰荣看你好不好？” 小夭趴下的一瞬间，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突然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姿势好似有些……暧昧，看着小夭凑近的脸庞，相柳失神了片刻，直到小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歪了歪头，相柳才有些不自然的坐起身，轻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凌乱。 “玱玹如今在西炎的处境不太乐观，一直靠着你和西陵夫人才勉强稳住，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们母女，我在……你终归安全些” “说的可真正经，我都不想揭穿你”小夭扯了扯嘴角，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抬眸望向相柳。 相柳有些拘谨的向小夭看去，但在看见小夭毫不避讳的趴在自己身旁时，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克制的长舒了一口气，在这被帷幔包裹的密闭空间里，相柳感觉一向体质寒凉的他如今呼吸都温热了几分。 然而小夭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逾矩的姿势，只歪头看了看相柳的背影，随后自然而然的躺了下去，淡淡道：“你随意吧，我困了” 见此情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子，见小夭泰然自若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还在呢，你就敢这么睡了，也太拿我当个君子了”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夜黑风高杀人夜，越到晚上也可越要守好”小夭静静的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道。 闻言，相柳眉眼微垂，看向小夭的睡颜，恍惚间，眼前出现前世他被五王七王追杀，情急之下躲入小夭闺房的情景。 两世的场景重叠在一起，让相柳不自觉看着小夭失了神，夜很静，静的相柳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相柳抿唇，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自私的心思，片刻后，相柳缓缓躺在小夭身侧，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的落在小夭恬静的侧颜上，流露出无尽的缱绻。 第34章 ——当街对峙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帷幔中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丝困意，见小夭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小夭靠近了几分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阖上了双眼，静静睡去。 殊不知在他闭眼后片刻，看似沉睡的小夭嘴角悄无声息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晨光微明，透过窗子映入屋内，小夭的床榻上，一贯对光线敏感的相柳眉毛微颤，片刻后缓缓睁开惺忪双眼，模糊中，映入的是小夭安静的侧颜，相柳下意识一愣，等视线逐渐清楚后，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动，透出无尽的眷恋与柔情，一阵悸动缓缓蔓延至心口处。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打断了相柳的思绪：“小姐，该起身了” 相柳身子一僵，赶忙从床上坐起，身侧，小夭发出一声慵懒的嘤咛声，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模糊不清的出声道：“知道了……” 见状，相柳赶忙一个翻身跃下小夭的床榻，随后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小夭，转身准备离去，然而相柳刚刚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相柳身形一顿，有些错愕的转头看去。 只见小夭睡眼惺忪，带着些刚刚清醒的气喘，似还有些不清醒的口中呢喃道：“我新炼了两瓶药，还没拿给你……” “药？”相柳眉头微蹙，发出一声疑惑。 听到相柳不解的声音，小夭原本慵懒的身躯不自觉一僵，随后猛地清醒了几分，有些慌乱的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的相柳，赶忙松开了手。 见小夭松手，相柳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加逗留，动作迅速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夭的闺房，看着相柳离开的背影，小夭坐起身，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轻叹道：“真是睡迷糊了……” …… 起床梳妆后，小夭同玱玹一同外出上街，西炎城的街道依旧热闹喧嚣，二人走走停停，神情皆有些严肃。 “所以昨天不是有刺客，而是涂山璟送粮草的时候泄露了行踪，才引得五王七王注意？” “好在有惊无险，有姑姑坐镇，他们不敢硬搜”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玱玹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心中暗暗琢磨：看来把私兵养在西炎城中还是不太稳妥，毕竟五王七王势力渗透太严重，还是要找机会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正当二人都陷入思虑时，小夭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抬头间，看到一个身影停在一家铺面前挑选着什么，小夭眼神先是微诧，随后闪过一丝冷漠，对玱玹沉声道：“走吧” 说完，小夭快步向前走去，然而就在两拨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只听得那熟悉又扭捏的嗓音再度响起：“那詹小姐当真可怜，被那残暴的赤宸抄家灭族，只留一个她孤女，幸而樊家不弃收容了她，昨日在宴会上，她与樊家大郎那般登对，羡煞众人呢” 闻言，小夭驻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的转过头，看向正停在铺子前与人私语的辰荣馨悦，神情不悦。 小夭本不想多加置喙，岂料刚刚抬脚，辰荣馨悦那张扬的嗓音便再度响起：“说起赤宸，如今他手下的洪江又收了个九头妖做义子，只怕日后行事会愈加血腥残暴……” 正当辰荣馨悦孜孜不倦与身边的人私语时，身后，小夭凛冽得嗓音骤然响起：“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父的不是，唯有你们辰荣氏的人不可以” 闻言，辰荣馨悦身形一顿，随后猛地转过身，在对上小夭阴鹜的眼神后，辰荣馨悦脸色瞬间一垮，不屑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说赤宸，难道这些不是实情吗” 说完，辰荣馨悦转头看向小夭身旁的玱玹，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道：“玱玹殿下，你怎么说也是西炎唯一的嫡王孙，怎么不想着建功立业，反而成天与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混在一起” 此话一出，小夭的神情骤然冷冽，冷漠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你莫不是在西炎待的久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父是为你们辰荣氏守的中原，而你却在这里为了融入西炎氏族诋毁自己国家的将领，既然你这么喜欢西炎，那不如我送你回辰荣吧，丰隆惦念你很久了” 小夭的话令辰荣馨悦的面容骤然扭曲了几分，上前两步气急败坏的指着小夭怒道：“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如此独断专横，当真坐实了你魔头之女得名号”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冷声道：“不是早就坐实了吗，既然你觉得我没有权利，那不如就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你！”辰荣馨悦被气的双手直颤，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其实她当然更想回到辰荣，而不是留在西炎城做一个低声下气的质子，但是她不能接受以这种颜面尽失方式被赶回辰荣，以后受尽她人嘲讽。 小夭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继续冷声道：“若是你今后能够管住自己的言行，我便让你体面的回到辰荣山与家人相聚，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而是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冷冽的转身同玱玹一起在辰荣馨悦面前扬长而去，独留下被气到呼吸直颤的辰荣馨悦在原地牙关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夭有些鄙夷的斜睨了一下身后的方向，冷哼一声，对玱玹道：“你要是娶了她，只怕添的堵比获的利大多了” 闻言，玱玹无奈的长舒一口气，眼神有些回避的看向一旁，神情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沉声道：“算你有先见之明行了吧” “所以你和皓翎联姻的事要尽快提上日程，辰荣这边有我和母亲帮忙联络”小夭言语中满是语重心长，落到玱玹耳中，却是有些莫名的刺耳。 玱玹抿唇，有些压抑的握了握拳，仿佛心中堵了一块棉花般，片刻后，语气淡漠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35章 ——事情败露 回到琦园后，小夭同西陵珩将方才偶遇辰荣馨悦并与她争执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西陵珩听后有些诧异，却也很快明白过来，辰荣馨悦因为常年在西炎为质，寄人篱下，所以养成了一些扭曲的性格，确实不是玱玹联姻的最佳人选。 如此一来，西陵珩也同意了小夭让玱玹与皓翎忆联姻的想法。 此时的玱玹坐在二人对面，无神的看着二人讨论着他的婚事，双手缓缓收紧，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然而当小夭看向他时，玱玹又立马换上了温润如玉的笑，但其实桌下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小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垂了垂眸，似是沉思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西陵珩道：“既然局势已经明朗了，剩下的就让玱玹哥哥自己决定吧”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玱玹，试探性的问道：“你愿意娶皓翎王姬为妻吗” 玱玹微微垂眸，似在克制着什么，良久，玱玹强撑着抬起头，佯装平静道：“姑姑为我做尽打算，我又有何不愿意的呢” 说完，玱玹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缓缓看向小夭，泛着水光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对上玱玹有些颤抖的双眸，小夭心中一紧，有些回避的垂了垂眼眸。 见状，玱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只剩下自嘲和苦涩。 场上静谧了片刻，小夭察觉到了气氛已经凝固，于是赶忙出口道：“娘，那我和玱玹先回去了” “去吧”西陵珩温柔一笑，安慰的摸了摸小夭的头。 小夭冲西陵珩微微一笑，随后起身走到玱玹身旁，缓缓拉过玱玹的手，原本有些失神的玱玹神情一顿，随后垂眸看向二人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玱玹缓缓起身，冲西陵珩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小夭一同离开了西陵珩的房间，院落中，小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玱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玱玹，你是不是不想娶阿念” 闻言，玱玹眸中眼眸微动，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双手紧握住玱玹的手，轻声道：“哥哥，这条路你还想走吗” 此话一出，玱玹的瞳孔微颤，整个人僵了一瞬，想吗，当然想，他永远也忘不了西炎王的那句话，他不能在敌人面前跪着祈求他放过自己在乎的人，能守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登上高位，否则，小夭与西陵珩被逼远走辰荣的悲剧还会再一次发生。 看着玱玹的眼神逐渐变得动容，小夭缓缓靠近玱玹，认真而坚定的说道：“哥哥，我一直在啊” 此话一出，玱玹心中那一根弦彻底崩断，不能自抑的将小夭一把揽入怀中，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颤声唤道：“小夭……” 小夭轻轻回抱住玱玹，安慰着他的情绪，良久后，小夭缓缓放开玱玹，用氤氲着水光的黑眸看向玱玹，缓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玱玹微微抿唇，温柔道：“你说” 小夭眼眸微动，注视着玱玹的双眼，柔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王位，答应我，百年之内，不要对辰荣用兵” 闻言，玱玹神情微诧，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我答应你” …… 入夜，小夭回到房间，正准备更衣休息，却突然看到一旁的书案上多出一封不知来处的信封，小夭神情微诧，转头看向苗莆，问道：“那是谁寄来的？” 苗莆转头望去，同样一脸疑惑：“奴婢不知，那不是奴婢拿进来的” 闻言，小夭缓缓走上前，见信封上并未署名，于是用先是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不妥，突然，小夭想到可能是相柳放在这里的，于是赶忙转过头对苗莆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苗莆退下后，小夭有些小心翼翼的拿起信，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随后缓缓拆开信封，然而在看到信封上的字后，小夭原本欣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那信封中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我已知防风氏灭族真相和防风邶的真实身份，明日午时独身一人来防风府后院，如若不然，我便将此事告知五王七王。 小夭捏住宣纸的指尖猛然收紧，身体整个僵住，眼中满是震惊的反复看过信上的字，瞳孔微颤。 这人是谁，既然没有直接将这件事捅给五王七王，定然是有其他目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她，是玱玹，又或是相柳。 小夭有些脱力的将信放回到桌案上，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脑海，令她不自觉目眩了一瞬，有些身形不稳的扶住桌案，同时眉头紧蹙，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惶恐。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她决不能慌，因为这件事不仅威胁到玱玹，更是直接威胁到相柳，如今他假扮防风邶的事情暴露，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为相柳所设的局。 如今相柳虽然不在她面前现身，但她知道相柳一定一直在暗处看着她，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利用她引出相柳，因此，她明天一定想办法将相柳支走，不能让他跟随她一起去防风府。 想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双手逐渐紧握，明日，她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连她这个闻名大荒的魔头之女也敢威胁！ …… 清晨，天边刚刚翻起白肚，小夭便起身梳妆打扮好后，来到了药房，只见她先是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后缓缓催动体内的蛊虫。 片刻后，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小夭身后响起：“找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小夭缓缓转身，只见相柳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正歪着头眸色温柔的看着她。 小夭抿唇，上前握住相柳的手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啊”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36章 ——竟然是你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一张宣纸放到相柳手中，娇声道：“我今日炼药缺了几样材料，都是生长在深海，上垣宫的库房里找不到，西炎城里也没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寻一寻” 闻言，相柳接过小夭手中的宣纸，细细阅读了一番，见确实是海底才能寻到的东西，而且都比较稀奇，于是抬眸，眼底含着些许笑意的看了看小夭，随后扬了扬头，背着手故作冷酷道：“平白无故的，就想支使我呀” 小夭轻笑，抬手挽住相柳的小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相柳大人帮帮我嘛，这几样材料我真的很需要” 相柳微微斜眸看向小夭，深邃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宠溺，面色却佯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唉，谁让你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呢，这话可是要当军令听的” “那我先多谢相柳大人了”小夭俏皮一笑，眼中满是喜色。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将宣纸用灵力收住，转身看向小夭，叮嘱道：“你今天不要乱跑，顺利的话日落时分我也就回来了” “知道了”小夭歪了歪头，乖巧的一笑。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动作迅速的离开了小夭的房间。 相柳走后，小夭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眼底浮上一层寒意，片刻后，快步走出了药房…… 北域，防风府，小夭独身一人自后墙翻入后来到后院中，只见昔日热闹的防风府如今已是寂静一片，后院杂草丛生，满地皆是枯黄的落叶，时而传来的几声乌鸦的哑叫更添了几分荒芜之感。 小夭神情警惕，缓步走在石子路上，而当小夭进到防风府的那一刻，一道凌厉而阴鹜的双眸便落到了她身上，走到院落中央，小夭敏锐的感知便已经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于是缓缓驻足，冷声开口道：“阁下何不现身一叙” 远处，那道阴冷目光的主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弄的笑，随后缓缓从假山后走出，用一种野兽看向猎物般的神情看向小夭，嗓音森冷：“西陵小姐，别来无恙” 小夭定睛，当看清来人样貌后，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同时神情冷冽的开口道：“居然是你，沐氏唯一的遗孤，沐斐” 见身份被识破，沐斐用微微低头，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小夭，随后发出两声瘆人的笑声，阴冷道：“西陵玖瑶，不枉我从你和西陵珩回西炎的第一天我就盯上你们，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 在看到沐斐的那一刻，小夭便知道自己昨夜猜错了对手，不禁悔恨的闭了闭眼，咬牙道：“你盯上了我，发现了我与防风邶关系密切，于是打算从防风家入手，往里面安插了奸细” 闻言，沐斐仰头得意大笑了两声，语气嚣张道：“你猜的不错，我也没想到会意外发现你这么大的秘密，还有那看似浪荡的防风邶，竟也如此的不简单” 小夭眸色微沉，接过沐斐的话冷声道：“你虽然知道了这些，但因为安插眼线的动机是暗害于我，所以缺少证据，无法与五王七王告发，便做了今日之计！” 听着小夭说出了整件事的原委，沐斐微微点头，随后阴冷一笑，道：“你猜的都对，只可惜……有些晚了！” 话音落，沐斐骤然张开手臂，灵力缓缓凝聚，见状，小夭急忙向后退去，岂料下一刻，脚下的阵法骤然启动，霎时间封死了防风府整个后院。 见状，小夭的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调动灵力凝聚出兵刃，全力向阵法屏障砍去，然而连砍数刀后，屏蔽却丝毫不为所动，小夭咬牙，猛地转过身怒视沐斐高声道：“你既然已知防风邶身份，还敢如此大胆” 面对小夭的威胁，沐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满是嘲讽道：“你指望九命相柳来救你？可惜，这是绝杀阵，别说九命相柳，就是你那魔头父亲来也别想全身而退，他敢来，就让他跟你做一对苦命鸳鸯！”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有些庆幸自己支开了相柳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恐惧。 “西陵玖瑶！今日，我便拿你的血，祭奠沐氏！” 随着沐斐一声嘶吼，小夭身旁的土地中霎时间破出无数带着尖刺的藤蔓，直直的向小夭刺去，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猛地跃起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堪堪躲过，随后挥动手中利剑刹那间便将藤蔓斩断，然而那些藤蔓却很快再次长出，源源不断的冲小夭攻去。 小夭连躲带杀的与阵法中的藤蔓纠缠了几个来回，逐渐有些应接不暇，一时不察间，被尖刺猛地划伤右肩。 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令小夭止不住闷哼一声，心中暗道：完了，相柳肯定感觉到了！ 果不其然，正在海底的相柳突然感到右肩处传来一阵刺痛，于是下意识抚上痛处，下一刻，相柳猛然意识到了疼痛的来源，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跃出海面乘上毛球疾飞而去。 这边，小夭逐渐落入下风被藤蔓从空中击落，落地后以剑撑地勉强稳住身形，抬眸间，眼底一片阴鹜。 沐斐眼眸低垂，看向小夭的眼中满是轻蔑：“还在挣扎，你以为凭你的灵力还能撑多久” 闻言，小夭眸色骤然一沉：“我是出不去，但我可以让你陪我一起留下！” 刹那间，小夭猛地一个突进，手中利剑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挥舞间，划出一道火线，瞬间点燃了周遭的藤蔓。 见状，沐斐的瞳孔猛然紧缩，下一刻，小夭从火焰中飞身而出，剑间直指沐斐而来，沐斐抬手，掌中瞬间凝出两枚玄铁钉，眼看沐斐将玄铁钉挥出，小夭下意识挥剑抵挡，却不想二者相交的一瞬间，小夭才发觉自己低估了沐斐这一击的威力。 下一刻，小夭手中的剑骤然脱落，见状，沐斐刚要高兴，却见小夭弃剑后直扑自己而来，反应不及间，沐斐被小夭一把摁倒在地，紧接而来的被一根锋利的银丝封住了脖颈处。 第37章 相柳救场 “解阵，否则，你就陪我一起！”小夭咬牙，狠狠地将手中锋利的银丝勒在沐斐的动脉处。 闻言，沐斐发出几声嘲讽的大笑，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小夭，狰狞道：“我今日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左右我已无九族，今日便拿你祭阵，慰籍沐氏，詹氏，晋氏，越氏的族人！” 看着几近癫狂的沐斐，小夭眸色一沉，冷声道：“你真的九族无人了吗，不，你不忍沐氏血脉断绝，所以早就留下了后嗣对不对” 此话一出，沐斐癫狂的笑容瞬间僵住，下一刻，猛地转为凶狠与惊慌：“你说什么！” 小夭凌厉的双眼死死地看向沐斐，嗓音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带上了几分低哑：“我说什么你知道，若今日我死在这里，我敢保证，你沐氏一门绝对会就此绝后，快解阵！” 闻言，沐斐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小夭，片刻后，沐斐眼眸颤动，逐渐透露出一丝动容。 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岂料很快，沐斐的神情便再次变得凶狠，对着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吼道：“既然已经到了这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西陵玖瑶，今天你必须死，无论如何，你必须死！” 见状，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沐斐，握紧银丝的双手微颤，正当她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突然，一道剧烈的碎裂声响起，小夭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阵法屏障外，相柳九头真身骤现，竟强行将绝杀阵的屏障破出了一个缺口。 见小夭走神，沐斐抓住机会骤然释放灵力，小夭没有防备，被猛地弹飞数米，待小夭稳住身形后，只见相柳背对自己从天而落，那一袭如雪的白衣上还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深深刺入了小夭的眼中。 看着相柳的背影，小夭眼眶骤然泛红，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不禁有些哑声的开口道：“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相柳微微转头，有些气愤的咬牙道：“连我都敢骗，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相柳骤然抬眸看向准备逃遁的沐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下一刻猛然突进到沐斐身前，一把掐住沐斐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找死！”相柳嗓音冷冽，的瞳孔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力道逐渐收紧。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有些惊慌的冲相柳的背影喊道：“先别杀，留着有用！”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沐斐，毫不留情的将他甩飞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沐斐将一旁的假山撞了个粉碎，随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解决完沐斐后，相柳迅速转过身一下闪到小夭身旁，这一刻，小夭终于如释重负的浑身一松，瘫倒在相柳怀中。 相柳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气愤又心疼的看着她，沉声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小夭抬起头，缓缓抚上相柳的面具，带着几分虚弱道：“你没事吧，九个脑袋都还在吗” “放心，一个都没少！”相柳咬牙，缓缓抱起小夭，向防风府的主卧房走去。 将小夭放到床上后，相柳难掩眼底的心疼之色，嗓音微颤道：“带药了吗” 小夭缓缓抬手，灵力流转间掌中出现两瓶药，随后嗓音微哑道：“药丸内服，药粉外敷” 闻言，相柳赶忙接过药瓶，先给小夭喂下，然而当打开药粉后，相柳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看向小夭肩头的几道伤痕，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见状，小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随后神色僵了一瞬，眼神不自然的看向一旁，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没事，你不说没人知道” 相柳抬眸，扬唇轻笑了一声：“你可真不像个世家小姐” 说完，相柳小心翼翼的的扶着小夭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缓缓拉开小夭的衣领，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相柳眉头紧缩，眼底满是心疼，上药的时候，相柳全神贯注的感受着蛊反应在自己身上的感受，稍有痛感便赶忙停下动作。 见相柳如此慢悠悠的样子，小夭不禁轻笑，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你再这样磨蹭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故意想看我的了” 闻言，相柳上药的动作不自然的一顿，随后抬手轻拍了下小夭的头，冷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宠溺：“老实点” 半晌后，相柳终于为小夭的伤口上好了药，随后动作轻柔的开始包扎，待一切完毕，相柳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小夭躺下后，相柳刚准备松开手，小夭却突然反握住相柳的手，弱声道：“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伤好之前，你什么也别想干”相柳嗓音冷冽，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小夭被相柳严肃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后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去通知一声玱玹过来接我……” “我让毛球去送信”相柳俯身，将小夭的手放回了被子中，声音也柔和了一些：“先睡会儿” 小夭抿唇，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娇声道：“你也有伤，待会儿等玱玹来了你先回我的卧房休息，等我好些了给你看看”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相柳冷声回道。 ……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夭便听到玱玹急切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卧房的房门被暴力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玱玹焦急又担忧的呼唤声：“小夭！” 闻声，小夭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玱玹看到她后先是一愣，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冲到小夭身前，一把握住小夭的手，紧张又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见状，小夭有些费力的在玱玹的搀扶下坐起身，尽量平稳道：“没大碍，都是皮外伤” 闻言，玱玹不禁又生气又心疼的对小夭喊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团大白米饭送来的信的时候吓成什么样子！” 第38章 ——更衣 小夭被玱玹突然的喊叫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同时低声道：“什么米饭，人家那是白雕……” “你有跟我抬杠的功夫不如赶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 讲清事情的原委后，玱玹担忧又庆幸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相柳，虽有些不情不愿，却还是仪态恭敬冲相柳的双手交叠，微微弯腰道：“此番，多谢”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没想到这一世还能有玱玹对他行礼道谢的待遇，还记得上一世他赶去救小夭的时候，玱玹满口警告威胁，又是要铲平辰荣又是要将他砍成几段，眼中的杀意连他离去的背影都不曾放过。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弯腰回礼道：“王孙殿下言重了，我也是遵大将军之命，既然殿下已经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相柳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夭，眼中带着些许温情，随后转过身双手负后信步离去，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眼神，却被玱玹精准的捕捉到。 相柳走后，玱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几分，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小夭：“你的伤能挪动吗” “额……可以” 话音落，玱玹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小夭抱起，二人走到院中时，只见老桑已经将埋在石堆里的沐斐刨了出来，正揪着后脖领子往外拖拽。 见状，小夭赶忙开口道：“小心别弄死了，还有用呢” “死不了”玱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怀中的小夭，随后全程冷着脸将小夭抱上马车，扬长而去。 …… 小夭的伤药一向奇效，回到西炎城后，已经基本恢复可以行动自如，想到相柳的伤还没处理，小夭下了马车后赶忙快步朝卧房赶去，然而转头却发现玱玹依旧跟在身后，于是小夭又转身到玱玹面前宽慰道：“真的没事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看你像惹事的样子”玱玹没好气的瞪了小夭一眼，但其实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对小夭的心疼。 小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后手动将玱玹转向面向门口的方向，然后一路推着玱玹的后背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自己就是医者还能让自己出事不成吗，好啦我真的需要休息，你不是要审沐斐吗，快快快，审出结果了好告诉我” 就这样，玱玹不情不愿的在小夭的推搡下走出了小夭的院子，其间还不忘对小夭继续说教：“我告诉你，以后再出去必须带着潇潇，要让我发现没带我亲自去给你捉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的将门一关，随后长舒一口气，一边向卧房走去一边对苗莆说道：“守在外面，谁都不许进来” “是，小姐”苗莆应道。 小夭推开房门进到屋内，却看到相柳端坐在书案前，于是赶忙上前，急切道：“你怎么不去床上休息” 相柳垂眸，看了看衣服上的血渍，沉声道：“怕弄脏”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转身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一下后，拿出了一身绣着如意云纹的白色宽袖锦服到相柳面前。 见状，相柳神情微诧，疑惑道：“你房间里怎么会备有男子的衣衫？” 而且还正巧是他的风格。 小夭抿唇，有些心虚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口中含糊其辞道：“我也忘了是准备送给谁了” 说完，小夭竟直接伸手向相柳的腰封处摸去，见状，相柳脸色一惊，立马伸手抓住小夭的手腕，错愕道：“你做什么” “帮你换衣服呀”小夭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闻言，相柳微微垂眸，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后嗓音低沉道：“我自己来” “你还有伤，那这样，我用灵力给你换好吧” 说着，小夭拿起衣衫，运作灵力后抬手一甩，便将衣衫换到了相柳身上，换好衣服后，相柳神色微愣，抬起手看了看身上的锦服，唇角微勾，轻笑一声：“与我的身量倒是匹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我准备的” 此话一出，小夭的身形明显一僵，随后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小步挪到相柳身旁握住相柳的小臂拽着他向床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快休息吧，虽然是内伤也要好好将养几天的” 相柳坐到床上，唇畔含着一抹笑意，柔声道：“你这是担心我吗？” “你可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相柳躺下，随后坐到床边，搭上相柳的脉搏处，细细摸索着。 良久，小夭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长叹一口气，将相柳的手收回被子中，开口道：“你体质太特殊，一般的药对你还不起作用，这两日我试着调配些新药试试” 看着小夭为自己担忧的样子，相柳眼眸微动，露出几分动容，随后柔声开口道：“其实没有大碍，这样的伤对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也不行！”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道：“别觉得自己命多就不听医师的话，吃不了药好好休息也能好的快些，像之前那样整天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怎的，听着小夭教训的话语，相柳竟失神了片刻，心底涌处一阵说不出的暖意，过去的几百年里，他受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比这次严重的比比皆是，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他受的这点伤。 见相柳失神，小夭神情一顿，以为是自己说话语气有些太重了，他一个九头妖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训斥过，于是小夭赶忙将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我房间里还算安全，再说了，你不养好身子怎么保护我” “好，都听你的”相柳垂了垂有些酸涩的眼眸，掩饰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稳的开口回应道。 见状，小夭立马面露几分欣喜，赶忙伸手为相柳掖了掖被角，口吻轻柔：“那你先休息，我去试着配几副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第39章 ——直接杀了 相柳眼神缱绻的望向小夭，看着她对自己关心紧张的样子，心底生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悸动，令他想要与她再靠近一些，然而相柳刚伸出手，小夭便从床边站起了身，婉声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不舒服用蛊虫呼我” 相柳眼眸微动，轻声应道：“好” 闻言，小夭扬唇一笑，随后起身缓步走出了屋子。 床上，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愣神了许久，才逐渐闭上双眼，浅浅的睡去。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褪去，一向对声音敏感相柳虽在睡梦中，却还是被小夭已经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惊醒。 相柳起身望去，只见小夭端着一个托盘，蹑手蹑脚的从门口探入，在看到他已经苏醒后才大大方方的走入房中，招呼道：“这么快就醒了，正好试试药” 相柳站起身，走到桌案旁，只见托盘上放着一盘一碗，碗中是汤药，而盘中是几块糕点。 小夭见相柳看向糕点，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药苦，你不是喜欢饮毒吗，我特意拿剧毒给你调配了几块糕点，喝完药可以吃” 闻言，相柳眼底含笑，坐到桌案旁，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特意给我调配的” “是呀”小夭一边随口答道，一边端起药舀起一勺，放到口边吹了吹，随后动作自然的送到相柳嘴边。 “来” 相柳神色一顿，有些不自然的垂眸看向小夭手中的药，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僵硬的低下头，就着小夭喂药的动作缓缓喝了下去。 喝完后，相柳抿了抿唇，抬眸偷看向小夭，心中感觉今日的药，也不苦。 不过相柳也没有完全沉浸在与小夭这恬静安逸的时光中，心中依然记挂着白日里的事情，旋即开口问道：“那个刺杀你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小夭又舀了一勺药，放在嘴前吹了吹，随后喂到相柳嘴边，一边喂一边道：“不用查，被我父亲灭族的沐氏遗孤沐斐，不过绝杀阵非他一人能布下的，帮他的还有晋氏越氏詹氏的遗孤们，也都是当年大战死在我父亲手中的西炎氏族”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相柳一边喝着小夭喂到嘴边的药一边继续问道。 闻言，小夭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勾唇道：“不处置” “不处置？”相柳有些诧异的发出一声疑惑。 而小夭则一边继续给相柳喂药一边继续开口解释道：“晋氏遗孤晋越剑和詹氏遗孤詹雪绫跟樊氏族长的儿子和郑氏族长的女儿有联姻关系，而且感情不错，杀了他们最多泄愤，若能以此事拿捏住樊氏与郑氏，让他们转投玱玹旗下，岂不是更有价值” 听了小夭的计划，相柳眸色微颤，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玱玹是这么打算的？” “当然不是”小夭闻言赶忙否认：“以他的性子不杀完补几刀都算好的了，所以我还在想怎么劝他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相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轻蔑道：“何须那么麻烦，今夜我直接去把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和他们的儿子都杀了，玱玹得储君之位便入探囊取物了” 闻言，小夭端药的动作一顿，随后讪讪的一笑，缩了缩脖子道：“别了，我外爷年纪大了，还是别让他历这老年丧子之痛了” 说话间，药已经喝完，小夭放下药碗后将糕点推到相柳面前，柔声道：“这药正常半个时辰就起效果了，你先吃点糕点” 相柳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转而又看向小夭，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暗示。 见相柳没有动作，小夭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相柳，随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不会连糕点都要我喂吧” 相柳歪了歪头，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望向小夭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虽然面上看着勉强，但还是拉着椅子向前坐了坐，随后捏起一块糕点送到相柳嘴边。 见小夭竟如此顺从自己，相柳眼眸轻颤，心口处被一阵暖意包裹，缓缓张口咬下小夭口中的糕点，细细咀嚼，感受着前世熟悉的味道逐渐席卷味蕾，双眼竟不知觉泛起几分酸涩。 这边，小夭歪了歪头，见相柳吃完后低头不语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手中的糕点：“不好吃吗，我尝着还可以呀”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抬起头，惊诧道：“你怎么尝的” “自然是混着解药吃的，我又不傻”小夭平淡道。 闻言，相柳立马眉头紧蹙，想起前世她给他做的那么多毒药都是她亲口尝过才拿给他的，眼底立马浮上几分心疼，有些严肃的开口道：“以后别自己试了，回头再出了什么差错再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我不尝怎么知道做的好不好吃呀”小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听到此话，相柳眉头微蹙，眼中心疼之意更甚，对呀，他聪明一世，怎么就没有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毒药，全是自己一点点尝出来的。 想到这儿，相柳眼中不禁升起几分水雾，随后抬起眸子，珍重的看向小夭，认真道：“好不好吃我都吃”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对上相柳坚定的双眸，不自觉眼眸微动，下一刻，相柳抬手握住小夭举着糕点的手，微微俯身再次张口咬下了一块糕点，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到小夭纤细的指尖。 小夭指尖一颤一颤，不自觉脸红了几分，随后赶忙放下糕点，有些慌张的站起身道：“这几天我去母亲屋里睡，你吃完也赶紧休息吧，晚安……” 说完，小夭几乎是落荒而逃，迈着小碎步跑出了房间。 相柳望了望小夭离去的背影，又垂眸看向盘中精致的糕点，随后缓缓抬手拿起那块未吃完的糕点，缓缓放入口中，眼神空洞，似是再回想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欣喜中带着几分苦涩的笑。 第40章 ——小夭醉酒 次日，小夭来到玱玹房中，将前一日与相柳所说的又说了一遍给玱玹，果不其然，玱玹听后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将小夭都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便听得玱玹怒气冲冲的嗓音响起：“不可以，我在奶奶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要是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我都对不起在奶奶面前发的誓” 见状，小夭压着心中的情绪，苦口婆心的对玱玹劝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了他们也不过泄愤而已，不如更有价值一些，再说我不是也没有大碍吗” “那也不可以！” 小夭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玱玹严厉的拒绝，随后，玱玹坚定又认真的看向小夭，严肃道：“我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可以保护你保护姑姑，但如果今天我拿你去换取捷径，那就是违背了我选择这条路的初衷” “可我也在外婆的墓前发誓要保护好你，你要是杀了他们肯定更与西炎氏族结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再想动摇西炎氏族的立场就很难了”小夭的情绪激动了几分，极力想要说服玱玹按他的想法去做。 但玱玹却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半分也不肯退让道：“如果我今天可以为了两个氏族的支持放弃为你报仇，来日我就可以为了别的东西放弃你！” 见玱玹毅然决然的样子，小夭不禁又气又恼，最后干脆用一种极为霸道的语气喊道：“被刺杀的是我，我来决定是否追究！” “小夭！”玱玹也不甘示弱，强势的喊了回去，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高声道：“赤宸在西炎的仇家不止他们几个，今天我放过了他们，来日这种事就还会发生，这次有九命相柳救你，下次呢，他次次都能救你吗，所以我不会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你的人，这是我的底线！” 一番话，让小夭彻底哑口无言，只能用一种不甘又幽怨的眼神看向玱玹。 二人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了西陵珩，当西陵珩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玱玹叉着腰狠瞪着小夭，而小夭委屈巴巴又很是倔强的抱着手臂看向玱玹。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走上前揽住小夭，柔声道：“你是为玱玹的处境考虑，但玱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大不了我来当这个坏人，将此事上报给你外爷，樊氏郑氏要恨便让他们来恨我好了” “娘……” “好了，大不了咱们以后走的辛苦一点，总之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西陵珩疼爱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闻言，小夭失落的低了低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小夭失落的样子，西陵珩无奈一笑，随后牵起小夭的手，轻哄道：“玱玹酿了你素日爱喝的桑葚酒，晚膳的时候你可以喝点” “喝什么喝，没喝酒脑子就开始发昏了，喝了酒成什么样子”玱玹赌气的扭了扭头，没好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小夭也不甘示弱道：“不喝就不喝，我去喝璟送来的梅子酒！” …… 晚膳时分，饭桌上呈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西陵珩坐在中间动作优雅的吃着饭，一左一右的玱玹和小夭皆默不作声，只用眼神互相赌气的瞪对方。 见状，西陵珩也只能一边吃着饭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从小就喜欢吵架拌嘴，但明明心里都记挂对方，如今分开了这么多年，都各自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就这样，场上静谧了良久后，玱玹率先开口打破了气氛，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道：“九命相柳如今住哪儿，要是不安全让他住到琦园也可以” 闻言，小夭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含糊道：“不用了，他如今安全得很” “传说九命相柳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便是赤宸也不一定能降的住他，想来是不必担心的”西陵珩温声道。 “我就随口一说”玱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向一旁瞥了瞥，再转回眼便看到小夭泰然自若的拿起今晚的第五瓶梅子酒喝了起来，心中顿时窜起一阵无名怒火，抬手一把拿过小夭手中的酒，没好气的说道：“有这么好喝吗，当水喝似的” 见状，小夭立马站起身跑到玱玹旁边，一边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酒瓶一边娇嗔道：“这是涂山璟送我的，你快给我” “干嘛那么小气，就不给就不给”玱玹使坏的将手伸到小夭够不到的地方，任由小夭在一旁摁着他的身子拼命往前够。 西陵珩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扯了扯嘴唇，一脸淡然的放下碗筷将战场留给了兄妹二人。 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间，不知何时就又重归于好，坐在桌上一同饮起了酒，酒过三巡后，玱玹看着脸色红晕的小夭，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开始止不住的开始向外流露，只见他握住小夭的手，用含糊又委屈的嗓音开口道：“小夭，讲真的，我不想娶阿念” “不行，你得娶”小夭用手支着头，眼神迷离的看向玱玹。 玱玹摇着头，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情绪激动的心开口道：“不娶她，我可以永远当她的哥哥，可是我娶了她……我娶了她，我以后就永远……只能当你的哥哥了” 闻言，小夭抬起迷离的眸子看向玱玹，口中模糊不清的说道：“你醉过头了吧，说的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玱玹缓缓倒在桌子上，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又自嘲的笑，眼角挂着一滴晶莹泪珠，却始终没有落下。 见状，小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推了推玱玹，嘟囔道：“还说没醉，老桑，把他送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小夭开始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迷迷糊糊间，小夭习惯性的走回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相柳听到声响，立马坐起身向门口看去，在看到小夭的一瞬，相柳愣了愣，随后赶忙走下床到小夭面前。 第41章 ——咬脖 小夭迷迷糊糊间抬眸，待看到面前的相柳后，整个人身体忽的一僵，似被人夺舍般愣在原地，相柳靠近到小夭身前，闻到了小夭身上浓烈的酒香味后，眉头微蹙道：“你喝酒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相柳，瞳孔微微颤抖，随后渐渐蹙起眉头，眼中多了几分委屈与凄色，连眼眶都红了几分。 见小夭突然一副要哭的样子，不明所以的相柳心中生出几分无措，有些紧张的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小夭看着相柳，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唇瓣微颤，缓缓抬脚走近到相柳身前，一双眼慌乱又焦急的对着相柳上看下看，同时伸出手在相柳身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 见状，相柳更加不明所以的，随后一把抓住小夭作乱的手，担忧道：“到底怎么了”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满是担忧的目光，眼中潋滟着水光，在幽暗的房间里反射着细碎的光，一双满是凄色的瞳眸止不住的颤抖，开口间，带上了几分艰难的哽咽：“为什么……” 相柳神情一愣，眼神更加不解的看向小夭，要知道，之前无论发生了何事，他都能将小夭哄好，但如今他根本不知道小夭身上发生了何事，而醉酒的小夭口中却又只是闪烁其词，让相柳一时间根本无从下手。 万般无奈下，相柳只能僵硬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轻哄着：“不用怕，我在呢”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有些僵硬的转过头，角度正好看到相柳白皙的脖颈，突然，小夭眸色一暗，毫无征兆的张开嘴一口咬在相柳的脖颈处。 “嘶～”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令相柳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赶忙推开小夭，抬手摸了摸被咬的位置，见没有出血，这才长松一口气。 “你这是报复我上一世吸你的血吗”相柳无奈的勾了勾唇：“可惜了，我的血是天下至毒，你要是误食了，我还要花功夫给你把毒吸出来” 说完，相柳有些幽怨又无可奈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眼神迷离的望着他，片刻后，有些迷迷糊糊开口道：“九头妖……我想回辰荣山了” 闻言，相柳愣了愣，眼中出现一丝翻涌的情绪，而后轻轻扶住小夭的肩膀，认真的看向小夭，沉声道：“好啊，只要你放弃一切，我就带你走” 说完，相柳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小夭的回答，而小夭却是浑身一僵，整个人失神般的定在原地，良久，小夭缓缓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自嘲中带着苦涩的笑。 下一刻，小夭身子一歪，将头靠在了相柳的肩膀上，像猫儿一样蹭了蹭，口中呢喃出声：“头晕”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揽住小夭，一边扶着小夭走向床铺一边无奈的打趣道：“头晕就洗洗睡吧，真是可怜我这个病患还要伺候你这个医师” 扶着小夭坐到床榻上后，相柳先是拿起一片沾水的布巾，为小夭擦了擦脸，随后又蹲下身，帮小夭脱了鞋，最后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 但小夭躺下去后却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静静的凝视着相柳，眼中似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眷恋。 相柳抬眸间，有些猝不及防的与小夭泛着星光的瞳眸相撞，只一瞬，相柳便赶忙别开了视线，他怕他再多看一眼，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然而相柳刚刚起身，手腕便被小夭拽住，相柳一愣，转眼看向小夭，见小夭眼波流转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坐到床头，调侃道：“你一直这么粘人吗” 小夭转了转眼珠，想起小时候玱玹看书，她却非缠着玱玹放下书陪她玩的场景，有些含糊不清的呢喃道：“好像是吧”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逐渐生出了几分羡慕与嫉妒，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好日子居然让涂山璟过了这么多年” 说完，相柳看向小夭，见她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样子，又不禁扬唇轻笑：“大晚上莫名过来咬我一口，明日你醒了，我可要找你讨个说法” 小夭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听到相柳说什么，随后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相柳坐在床头，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微动，心中生出几分渴望。 良久，相柳垂眸，看向二人还相握的手，不自觉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情不自禁的微微俯身，缓缓闭上眼睛，一点点向小夭靠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几乎就要吻上小夭的相柳却突然睁开眼，瞳孔微颤，而后赶忙偏过了头，呼吸带着几分急促，压抑又克制的闭了闭眼。 良久，相柳感觉刚才心中几乎翻涌的情绪得到了片刻平息，于是缓缓起身，动作轻柔的抬起小夭的手，落下一个珍重的轻吻。 一吻过后，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的手刚回到被子中，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似是能将人融化般。 “此一世，若有幸与你相依，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若无缘……便也无需多这一时半刻” …… 直到后半夜，相柳感到实在困乏，便俯下身枕在小夭身旁，浅浅睡去。 于是次日，当晨光透过帷幔映在床上两人的面庞上，小夭有些惺忪的睁开眼时，便猛然看到相柳那棱角分明的清冷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自觉整个人愣住。 下一瞬，小夭的精神不禁高度紧张起来，看着相柳安静的睡颜，开始不动声色的缓缓向后退去。 然而小夭刚刚挪动一点，便听得相柳慵懒的嗓音骤然响起：“打算躲去哪儿？” 闻言，小夭顿时身体一僵，躺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下一刻，只见相柳缓缓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惺忪，静静的凝视向小夭。。 “你怎么……不对，我怎么会在这儿？” 第42章 ——祸水东引 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随后缓缓起身重新坐到床边，嗓音带着几分刚刚苏醒的慵懒之感，沉声道：“你昨晚喝了酒，迷迷糊糊跑回来，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听到相柳这么说，小夭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于是僵硬着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墙角，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说……了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向前探了探身子，意味深长的看向缩在墙角的小夭，缓声道：“说了什么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相柳尾音拖长，随后抬手轻轻掀开衣领的位置，嗓音低沉：“你还莫名其妙的咬了我一口” 闻言，小夭浑身一僵，当看到相柳脖颈上那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后，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咬了你？” “不然呢，还能是我自己咬的不成”相柳悠悠道。 见此情景，小夭整个人几乎石化，张了几次口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一双眼一会儿看看相柳，一会儿看看他脖子上的痕迹，一会儿捂嘴一会儿拽被子，慌乱的不得了。 看着小夭不知所措的样子，相柳眼底含笑，继续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躺在你旁边吗，因为昨晚你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 “你别说了，我不记得了”听着相柳的叙述，小夭认命的闭了闭眼，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悠然道：“咬完就不认了？” “不是这个意思”小夭扶了扶额头，随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拨开相柳领口处的位置，催动灵力间，不消片刻便去除了相柳颈间的痕迹。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抚在他颈间的手，轻笑一声：“这就完了？” 小夭讪讪一笑，施施然道：“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去给您做早膳赔罪，就不要同我计较了呗” 说完，还不等相柳回答，小夭便如一只灵活的兔子般，一溜烟的从相柳身边窜了出去，逃离了犯罪现场。 相柳看着小夭被逗的羞涩的样子，心中抑制不住的颤动，不禁扬唇，满眼都是笑意…… …… 过了大约半晌，小夭端着托盘重新回到房间，随后一脸殷勤的跑到相柳身旁，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今日时间紧，没有制毒，相柳大人请用” 相柳被小夭哄的心情大好，面上虽然装的淡定，手上却立马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品尝起小夭的手艺。 见状，小夭立马眨着一双灵动的星星眼看向相柳，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相柳偷瞄了一眼小夭，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一边细细品味，一边佯装平淡回答道：“凑活” 闻言，小夭双眼微眯，透出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勾了勾嘴角。 为了迎合相柳，小夭歪了歪头，也佯装一副卑微的样子，娇声道：“好好好，是小的的手艺委屈了我家相柳大人，改日一定好好精修，早日让相柳大人满意” “你家……”相柳扬唇，不自觉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字，心底的悸动怎么也压不住，全部化成了眼底溢出的柔情。 见相柳眼底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小夭得逞的低头偷笑了一下，随后十分识相的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吃食，探着身子一边用手接着一边喂到相柳嘴边。 相柳眼眸微动，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同时缓缓俯身接下小夭喂来的吃食，咽下后，相柳嗓音低沉的开口道：“你不吃吗”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坐直身体，就着刚才喂过相柳的筷子，夹起了桌上的吃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状，相柳眸色一沉，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心中微动，总感觉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片刻后，相柳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动作优雅的继续用起了膳，期间，相柳想起了前日小夭的话，于是开口问道：“你劝动玱玹按照你的计划处置沐斐了吗” 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夭一听这话，夹菜的动作瞬间一顿，随后情绪立马低落了几分，丧气的垂了垂头道：“自是没有劝动，他一定要杀了那些人，还是母亲说将那些人交给外爷处置才罢了” “我也觉得，是该处置了他们”相柳嗓音微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片刻后，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循循善诱道：“或许，你可以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好奇，只见小夭兴致勃勃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凳子挪到相柳身旁，一双星星眼全神贯注的看向相柳，期待道：“怎么祸水东引” 见小夭来了兴趣，相柳转过头，玩味一笑，逗趣道：“你想空手套白狼吗？” 闻言，小夭一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相柳眉峰微挑，做思考状的抬了抬头，随后似是在回味的开口道：“哎呀，我突然想起你上次的口脂味道不错”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僵住，下一刻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我拿给你一盒，你回去慢！慢！吃！” 见小夭被逗的有些急，相柳轻笑一声，也不再卖关子，面容恢复了些严肃，嗓音低沉道：“你上次说，詹雪绫和晋越剑与樊氏郑氏有姻亲关系，且感情极好” “是呀”小夭点头道。 闻言，相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指尖轻点桌面，开始稳声诱导着小夭的思绪：“也就是说这两人虽无族人，却心有所爱，再加上沐斐，算下来，四人中三人都有牵挂” 相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小夭的神色，见小夭逐渐陷入思考，相柳眼神微眯，继续开口道：“一个人一旦心有牵挂，就一定会有苟活于世的想法，想活，就能够被动摇，也就是说，可以被利用” 第43章 ——让他来见我 对上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小夭整个人开始陷入沉思，随着思绪思绪逐渐收拢，一个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小夭脑中浮现，而小夭就这样顺着那想法，缓缓开口…… “我们可以先利用他们想苟活的心理，引导他们去攀咬五王七王，然后等外界有了怀疑，再杀了他们，嫁祸五王七王杀人灭口，从而引得樊氏郑氏与五王七王反目！” 见小夭一下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相柳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不吝赞赏道：“悟性不错” 思及此处，小夭不禁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由衷的发出一句感慨：“好阴损的招数，你这九个脑袋就是比一个脑袋能想哦” 然而相柳却不以为然的扬了扬唇，平淡得解释道：“看似阴损，但你若是细想，这几人又不是刚被赤宸大将军灭族，怎么过去三百年不动手，偏在你和西陵夫人从辰荣回来动手，这其中五王七王当真干净？” 听得此话，小夭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有些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相柳微微抬眸，用余光偷瞄向小夭，不自觉露出一个宠溺的浅笑，随后温柔的开口道：“你可算又欠了我一次” 闻言，小夭立马一脸讨好的看向相柳，活泼道：“这次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一定好好回答！” 相柳嘴畔含笑，口吻轻柔道：“先欠着，别赖账” “不会不会，你可是九个脑袋，我赖谁也不会赖你呀，那你先慢慢吃，我去找我娘” 说着，小夭立马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 西陵珩的房间中，三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小夭立马言简意赅的说出了相柳传授给她的新计划，只见玱玹听完立马一脸意外的看向小夭，赞赏道：“却有几分道理啊” 说完，玱玹立马激动的转向西陵珩的方向问道：“姑姑，你觉得呢” 西陵珩缓缓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的方向，片刻后，沉声开口：“此事确实可行，但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解的看向西陵珩，迷茫道：“还有什么事” 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探究之意，严肃开口道：“这法子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僵，显然没想到西陵珩的感觉如此敏锐，下意识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立马心中明了，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淡漠道：“是相柳的主意吧” 此话一出，玱玹面露一丝惊诧，随后立马转过头看向小夭，见她眼神回避的样子，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不是，你昨天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去见的九命相柳” 小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二人的问题，有些无措的用手挡了挡脸，一双眼慌乱的左看右看，找不到落点。 西陵珩心如明镜般明了，所以也不追问，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小夭，我知道他一早就追来了西炎城，也知道你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你为什么没有将他劝回辰荣呢” “我不是没有劝！” 听到西陵珩发问，小夭立马辩驳道：“防风氏灭族那天，我跟他狠话放了一箩筐，软的硬的都来过了，他自己不肯走” 说到后面，小夭也无奈的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同样无可奈何。 见状，西陵珩长叹了一口气，面露严肃，忽的开口道：“你让他来见我” 闻言，小夭面露震惊，似有些不敢确认的开口问道：“您……要见他？” 西陵珩脸色肃然，十分认真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络他，既然你劝不动那便我来劝，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沐斐面前了，咱们很难说沐斐有没有漏消息给其他人，所以他不离开前，我不能将沐斐等人上交给你外爷” 西陵珩的一番话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时间不禁让小夭面露难色，犹豫的咬了咬唇，没有作答。 见状，玱玹顿时一头雾水道：“姑姑，你昨天不还说他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根本不用担心吗？”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护小夭的安全自不必担心，但你觉得我们与五王七王之间的动作陛下会不知道吗，如果让陛下察觉到小夭背后有他的运作，西炎的局势会立马比现在复杂无数倍” 同玱玹解释完，西陵珩回看向小夭，见小夭还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眸色不自觉沉了沉，稳声道：“不然我去见他也可以” “我这就让他来见您”西陵珩话音未落，小夭便立马认命般的开口将话接了下来，随后扶了扶额头，开始思考如何同相柳开口这件事。 ……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寂静的房间中，西陵珩备好了茶水，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窗外一阵细碎的风声，一道白色的灵力从窗口钻入屋中，察觉到来人的气息，西陵珩缓缓转头，只见那道白色的灵力在窗前缓缓凝聚，随后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率先颔首道：“西陵夫人” “相柳大人”西陵珩端坐在软榻上，同样颔首回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从容。 “来西炎城多日了，一直未曾拜会西陵夫人，请夫人见谅”相柳缓缓上前，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语气平稳又不失恭敬。 西陵珩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相柳见状，先是回应了一个礼貌的浅笑，随后顺着西陵珩的动作，走到西陵珩对面缓缓落座。 相柳落座后，西陵珩眼眸微抬，带着几分深意的看向相柳，下一刻，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来西炎城，并非小夭父亲的意思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愣，随后微微扬唇，不失恭敬道：“西陵夫人慧眼” 面对相柳的不卑不亢，西陵珩眼眸微沉，毫不避讳的骤然开口道：“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西炎的事” 第44章 ——暂时离分 此话一出，相柳的神情不自觉僵了一瞬，随后有些错愕的看向西陵珩，不解道：“是我给出的策略，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西陵珩先是语气谦逊的恭维了一下相柳：“没什么不妥，相柳大人的智谋，我自叹弗如” 而后，西陵珩话锋一转，严肃道：“只是，如今玱玹卷入的是西炎的储君之争，是以我与小夭在西炎的处境，比在辰荣时要危险的多，而你是辰荣的臣子，没必要陪我们卷入这血雨腥风” “您想劝我离开？”相柳脸色微沉，虽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闻言，西陵珩幽深的双眸一顿，带上了几分由衷的劝慰道：“此番你千里迢迢追小夭而来，我知你心意，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希望你陷入西炎的险境” “正因为是险境，我才更要留下”相柳清冷的双眸中带着坚定，毫不掩饰的对西陵珩开口道。 面对相柳的倔强，西陵珩眉头微蹙，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急切道：“可是你的身份已经被沐斐所知，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若不离开，我怎么将沐斐等人上交陛下” 说至此处，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进，西陵珩顿了顿，语气重新恢复平稳道：“小夭父亲与你义父乃是同袍也是至交，离开西炎前我曾约见与他，他视你如亲子，即便这些年对我与小夭颇有微词，也愿意为了你放低姿态与我交谈，若你在西炎城有什么不测，你要让我怎么同他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洪江，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摇，被西陵珩敏感的捕捉到，于是又迂回了几分的劝慰道：“再过不久就是小夭父亲的下一次百年大寿，五王七王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进言陛下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山” 西陵珩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相柳即便此时返回辰荣，不日也可以和小夭在辰荣重逢，相柳听后眼眸微动，沉稳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西陵夫人如此为我的安危考虑，相柳铭记在心”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温声道：“相柳大人对小夭的保护和对玱玹的帮助，我自同样铭记在心” …… 这边，小夭支着脑袋坐在窗前，微微仰头眺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连去而复返的相柳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神游什么呢” 相柳突然的发声将小夭惊的一颤，猛地转过头后，见是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向她，于是立马站起身道：“你这么快跟我娘聊完了？” “聊完了，想知道结果吗？”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故作神秘的看向小夭。 却不想小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向相柳，平淡道：“我大概猜到了，什么时候启程？” 见状，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怕有些人舍不得我，所以过来看一眼再走” 相柳本以为会逗到小夭，却不想小夭只是愣愣的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微颤，似带着几分晶莹。 时间仿佛静谧了下来，相柳的神情似是被小夭带动，也逐渐由原先的玩笑打趣，变得逐渐落寞。 片刻间，小夭缓缓起身，牵过相柳的手，随后缓缓搭上相柳的脉搏处，见状，相柳垂眸看向二人相触的手，心中升起一阵温热，温柔的一笑，开口道：“早就没大碍了” 小夭摸着相柳的脉搏，眉心缓缓蹙起几分，随后抬头对上相柳满是温柔的眼眸，言语中带着几分担忧道：“试了这么多药，还是没什么作用” 说完，小夭缓缓松开搭着相柳脉搏手，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立马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神色一顿，抬头对上相柳泛着星光的眸子。 “我在辰荣等你”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眉眼间满是温柔，嗓音似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眷恋。 即便他已经尽力克制，但在看到小夭主动靠近他的每一刻，他心中那股悸动总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相柳转过头，看了看小夭的房间，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他却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刻。 他们曾在此同床共枕，两世，这几日，小夭会喂他吃药，特意给他做美味的吃食，一切的一切，都静谧又美好。 想到这儿发生的一切，相柳得眼底不自觉浮上笑意，再转过头看向小夭时，也不再那般落寞，反而开口叮嘱小夭道：“我不在，自己长点心” 小夭垂眸，将自己的手从相柳手中抽出，随后动作暧昧的缓缓挑起相柳身前的一缕银发，温声开口道：“我与娘亲不在的时候，我父亲总是一个人回百黎，你回去以后，代我看看他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随后清冽一笑，温柔道：“你平日对赤宸大将军不冷不热的，其实心里还是挺惦念的” “就你知道”小夭撅了撅嘴，话中带着几分娇嗔。 相柳会心一笑，柔声道：“记下了，你放心” …… 烈日炎炎下，西炎军营的练武场中回荡着声声气势如虹的口令，练武场中央的靶场中，西炎岳梁和西炎始冉正并排而立，每人皆手持一把长弓，全神贯注的对准百步外的箭靶。 随着“咻咻”两声，两只羽箭离弦而去，一只射中六环，另一只射入七环。 这个成绩着实不算理想，只见岳梁与始冉皆兴致缺缺的放下弓，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几分烦躁与不悦。 “玱玹这回来祭祖都祭两个月了，还赖着不走”岳梁一开口，其中就带着浓浓的嫌弃与轻蔑。 而始冉眼眸微垂，看着手中的弓箭，言语中更是带着阴狠：“要不是防风氏出了事，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凝视片刻后，始冉轻叹一口气，随后冷漠的将手中的弓随手一扔，叉腰道：“可惜了，防风氏那般精妙的箭术，从今以后怕是要失传了” 见状，岳梁也嫌弃的将弓一扔，随后缓缓转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闪过一丝阴暗之色，鄙夷的开口道：“父亲说了，下个月就是那魔头的百年大寿，等西陵氏母女走了，有他的罪受” 第45章 ——攻心 闻言，始冉冷笑两声，随后鄙夷的扬了扬头，轻蔑道：“只会靠女人的东西，没了女人，他什么都不是” 两人面色张扬狂妄，却不想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一只冷箭毫无征兆的自二人身后离弦而出，骤然划过始冉脖颈处，下一刻，直直的穿透百米之外的靶心。 突如其来的的杀意将始冉吓得面露惊恐，一把捂住脖颈处，险些平摔过去，岳梁见状赶忙扶住始冉，二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下一刻，二人顺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小夭依旧保持着举弓得动作，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与蔑视，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岳梁始冉顿时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得对上小夭不屑的冷眸，双拳紧握，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撅断小夭的弓。 反观小夭，却是泰然自若的用灵力收回了手中的弓，信步走向二人，神情淡漠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技痒” 小夭平淡又不屑的声音落入二人耳中，几乎是极致的讽刺，岳梁咬牙，拳头攥的吱吱作响，小夭垂眸，看向二人气的发抖的双手，而后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莫不是也技痒了，想与我打一场？” 闻言，岳梁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狠指向小夭怒吼出声：“西陵玖瑶！” “西炎岳梁！”面对岳梁的怒吼，小夭张口便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而后眸色一冷，嗓音带上了几分压迫道：“上次你在我的房间里放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我忘了” 说完，小夭动作松散又随意的再次引弓架箭，满弓后甚至没有看箭头所指的方向，而是看向岳梁和始冉，轻蔑一笑，随后指尖轻松，箭矢离弦而去，下一刻，岳梁原本射在箭靶上的箭应声裂开，被小夭的箭取而代之。 一瞬间，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射在箭靶上的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后腮微颤，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精妙的箭术…… 再看小夭，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岳梁那只四分五裂散落满地的箭，只是张扬又挑衅的挑了挑眉峰，随后灵力收弓，只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的地牢中，联手布下绝杀阵的四人被捆绑在木架之上，三日未进水米未曾合眼的四人皆眼神麻木，脸色苍白，却又倔强无一人肯求饶。 此时的玱玹双手负后，悠闲的在四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嘴角扬着一抹和善的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向来喜欢以理服人，不会动刑” “你要让我们说什么，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要杀要剐都快点……”晋越剑虚弱的抬起眸子，气若游丝，带着几分不解。 闻言，玱玹扬了扬眉，扬声道：“是很明显，你们四个联手刺杀小夭，但我觉得你们四个只是刀，我想听你们说说用刀的人” 此话一出，三人皆面露不解，唯有沐斐嗤笑一声，讥讽道：“你想让我们几个去指认五王七王？未免有点可笑了吧” “有什么可笑的吗？”玱玹自信一笑，缓步停在沐斐面前，稳声道：“你们的族人皆是战亡，所以你们都算西炎英烈之后，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们剐你们呢？” “别白费力气了，从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想过活”詹雪绫费力的抬起头，眼神麻木的看向玱玹，虚弱的嗓音毫无生气。 见状，玱玹微微转头，随后转身走到詹雪绫面前：“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我就是觉得你们死的毫无价值，小夭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赤宸也在辰荣好好当他的大将军，而你们，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自己所在乎的人” 闻言，詹雪绫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缓缓抬起黯淡的眸子，凝视向玱玹，嗓音沉闷：“你什么意思” 见詹雪绫的情绪被调动，玱玹唇角微勾，继而凛然道：“小夭是赤宸的独女，你们刺杀小夭，往小了说这是你们的私仇，往大了说，就是恶意挑起两国之战，你虽无九族，但我记得你跟樊家大郎还有婚约在身，是吧詹雪绫” 此话一出，詹雪绫的表情骤然惊恐，猛然开始一边挣扎一边嘶哑道：“还未成婚，就不入九族之列！” “你以为赤宸报复起来会管你在不在九族之列吗！” 随着玱玹一声厉喝，詹雪绫整个人如被抽了魂魄般，瞬间停止了挣扎，眼眸中逐渐浮上一层泪水，开始隐隐中透露出一阵绝望之感。 玱玹见詹雪绫的精神已经隐隐有崩溃之势，眸色微沉，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不想下一刻，一阵满是讥讽的大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西炎玱玹，你为了储君之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杀父仇人的势都可以借！” 闻言，玱玹身形一顿，眼神骤然冷冽，转头看向沐斐，嗓音低沉道：“我的杀父仇人乃是九王西炎夷澎，当年他偷截信件，至使洵山之战我父亲等不到援军而战亡，我娘已将他手刃” 说着，玱玹再次转身走向沐斐，眼神阴冷的凝视向他，冷声道：“你不想指认没关系，左右你是刺杀小夭的实施者难逃一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交给爷爷处置” 闻得此话，沐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嗓音嘶哑道：“你敢把我交给陛下吗，你难道不怕我将防风氏灭族的真相捅出来” 面对沐斐的威胁，玱玹却是从容一笑，平淡道：“防风氏刺杀我本就是诛九族的罪过，就是皓翎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你的是防风氏”沐斐哑声道。 “你也没有证据说防风氏灭族就是小夭干的”玱玹眉峰微挑，略带几分得意的说道。 “但你别忘了，陛下最忌讳他国之人搅乱西炎朝局！即便没有证据，只要我说了，他也会全西炎彻查九命相柳的踪迹！” 闻言，玱玹唇角微勾：“确实是这样，只可惜九命相柳已经离开西炎了” 第46章 ——局势逆转 此话一出，沐斐原本嚣张的面容瞬间凝固，随后逐渐转化为不可置信，一边摇着头一边颤抖着嘶哑的嗓音道：“不可能，九命相柳怎么会离开那个妖女” 见沐斐从原本的坚定变得怀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沐斐耳边，低声诱导道：“或许你不怕死，但你要想想你儿子，你也不想沐氏绝后吧” 玱玹的话，让沐斐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灵魂被抽离般，片刻后，沐斐开始精神恍惚的摇着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见状，玱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怡然自得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喜欢以理服人，如今道理都讲完了，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派人来叫我，告辞” 说完，玱玹留下一个和善且友好的笑容，微微仰头，信步离开了地牢，留下的四人神情各异，有气愤，有惶恐，亦有悲切…… 上垣宫的正殿依旧庄严肃穆，处处都透露出上位者的王霸之气，西炎王坐在上首位置，手中翻看着一本奏疏，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台下，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一左一右，站在两队西炎氏族领头的位置，面容恭敬的微微俯身，眼神却一直上瞟着西炎王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警惕，不肯放过西炎王脸上任何一点哪怕细微的变化。 而上首的西炎王，一直保持着一脸肃然的模样，片刻后，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疏，眼眸轻抬间，透出一股隐隐的寒意。 下一刻，西炎王骤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奏疏甩了出去，直直砸在西炎德岩面前，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西炎德岩，西炎禹阳，阿珩上书控告你二人指使沐氏遗孤沐斐谋害玖瑶，你们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二人心中骤然一惊，下一刻连忙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嗓音颤抖道：“父王明鉴，绝无此事！” 闻言，西炎王瞬间怒目横眉，抬手狠狠指向地上的奏疏，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怒气，高声道：“口供上清清楚楚，你二人是怎么指示他假借失踪的防风邶的名义将小夭引到北域，然后布下绝杀阵，你若无法自证，朕便只能先将你收押，再做发落！” 此话一出，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皆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西炎王，他们没想到，明明只是挑拨了沐斐他们几句，他们竟会反过来质控他们为主谋，莫非是为了活命胡乱攀咬！ 想到这儿，西炎德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抬起头，愤恨又急切的开口道：“父王明鉴，定是沐斐自己对赤宸怀恨在心，刺杀小夭，如今败露为了逃脱罪责，便将脏水泼到儿臣身上” 就在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西陵珩横跨一步走出队伍，双手交叠躬身凛然道：“陛下明鉴，一同参与此事的还有詹氏晋氏越氏三族的遗孤，经由廷司将四人分开审讯，四人口供一致，皆指五王七王背后指示！” “你血口喷人！” 西陵珩的话顿时引得西炎禹阳的愤恨，立马指着西陵珩高声怒吼。 见状，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斜睨向西炎禹阳的方向，嗓音冷冽道：“这是廷司审讯的结果” 闻言，禹阳的脸色瞬间僵住，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一双眼开始不知所措的左右摆动着，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队伍中间，樊氏与郑氏族长在听到詹氏和晋氏也参与刺杀后，表情骤然大变，一同指向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咬牙切齿道：“你们……” “两位族长，此事有误会！”西炎德岩手忙脚乱的转过头想要与樊氏族长和郑氏族长解释，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凛然的嗓音便再度响起。 “小夭回乡祭祖，却遭此横祸，望陛下给我，也给辰荣一个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辰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一变，瞬间明白了西陵珩话中之意，不消片刻，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出言。 “确实要给出交代” “那毕竟是赤宸的女儿” “不说清楚岂不是要挑起两国之战” 见众人话锋逐渐转向自己，西炎德岩不禁脸色一白，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之法。 而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见状也是慌乱不已，纷纷站出队伍跪倒在地，焦急又气愤的开口道：“爷爷明鉴，人是玱玹抓得，他必然早就让他们几人串通了口供！” “对呀爷爷，玱玹早就觊觎储君之位，他这分明是在铲除异己！” 闻得此话，西陵珩的眸色骤然一沉，旋即斜睨向岳梁的方向，凌厉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彻骨的寒意：“你们两个说话前要过过脑子，构陷嫡王孙可是死罪，你们有何证据！” “我……”西陵珩的话令两人顿时喉中一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西陵珩缓缓收回冰冷的眼神，随后跪倒在地，郑重其事的高喊道：“请陛下为小夭做主，严惩凶手！” 见此情形，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也紧接其后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儿臣冤枉，请父王下令彻查！” 上首，西炎王缓缓靠在座椅上，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下的众人，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岩与禹阳心中不禁咚咚作响，整个人的精神陷入高度紧绷之中。 良久后，西炎王俯身，苍老又庄重的嗓音缓缓响起：“此事牵连王族，确实要彻查，先将那几人押入天牢，择日再审，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先剥去内廷司长史的职务，等调查出结果再行处置” 闻言，场下众人神情各异，德岩和禹阳皆是长松了一口气，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西陵珩，只见她在西炎王话音落下的瞬间，立马抬起头拱手高喊道：“陛下圣明！” 此话一出，德岩和禹阳皆愤恨的瞪向西陵珩，但也不得不紧随其后跟着高喊道：“父王圣明！” 第47章 ——最大的底气 暗处，隐秘许久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悄然退出了上垣宫的正殿，待与前来接应的金萱碰面后，便立马神情冷肃的开口下令道：“即刻动手了结那几人，然后伪装成自尽的样子，做的干净点” 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金萱便立马心领神会，恭敬的颔首应道：“是，小姐” 于是次日，四人自尽于天牢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舆论四起，皆指五王七王杀人灭口，樊氏与郑氏也因此与德岩和禹阳彻底决裂，而小夭的刺杀案也因为参与者全部死亡，只能选择结案，至此，玱玹与五王七王两方人马彻底撕破了脸。 …… 与此同时的辰荣军营中，洪江正手持军报书简坐在书案前，只听得帐外传来士兵热情的招呼声：“军师回来了” 洪江原本看军报的眼神瞬间一顿，抬眸间，相柳已经走入营帐，见状，洪江眼中立马带上了几分幽怨，看向相柳冷哼道：“还知道回来呢” 听到洪江阴阳怪气的语气，相柳眉峰微挑，一脸不明所以道：“最近军中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洪江不禁扬眉看向相柳，没好气的扬声道：“合着没事你就不回来了呗？” 听着洪江有些抱怨的语气，相柳轻抬眼眸，旋即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义父明鉴，我没有这个意思” 洪江抬眸，眼中写满了无语，随后继续拿起军报，一边看一边开口道：“大将军让你回来后去见他，估计是要问西陵玖瑶的近况，你明日……啊不，现在就去一趟大将军府吧”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回来前小夭还叮嘱他去看望赤宸，看来这父女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互相惦念，若不是因为当年那场大战…… 想到这儿，相柳的眸色黯淡了几分，片刻后，低声开口道：“大将军如今应该在百黎不在大将军府，我即刻启程” …… 从上一世算来，其实距离他上次来到赤宸寨相隔并不算久，记得上次他来寻求情人蛊的解蛊之法，却没想到看到了许多令他意外的场景，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 相柳在门前站了许久，前世的一幕幕如戏剧般在眼前回放着，不知过了多久，回忆停滞，相柳才缓缓回过了神，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上前轻叩了几下房门，下一刻，赤宸警惕凌厉的嗓音骤然响起：“谁！” 听到赤宸凌厉的嗓音，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紧张与拘束，不自觉低了低头，随后稳声问道：“相柳求见”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相柳抬眸，只见赤宸站在门口，眼中带着几分惊诧的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有些意外道：“你怎知此处？” 相柳垂了垂眼眸，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随后温声开口道：“小夭曾跟我说，她与西陵夫人不在时，您时常独自一人回百黎，希望我回辰荣后能代她来看望您” 听到相柳的话，赤宸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诧，片刻后缓缓转身，一边抬脚向屋内走去一边轻声道：“进来吧” 相柳微微颔首，随后跟在赤宸身后走入屋内，抬头间，身形不禁一顿，只见屋内的摆设竟和前世一样，孩童的摇篮，玩具，一切的一切和前世重叠在一起，令相柳不禁愣住了神。 赤宸落座后，见相柳似有些呆滞的模样，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堆东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闻声，相柳瞬间回过神，只见赤宸冲着对面座位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作礼，而后自然的走到赤宸对面落座。 赤宸抬眸看向相柳，微微扬唇，稳声道：“让你见笑了” “大将军言重了，爱女之心，是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之一，有何可笑”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礼貌的浅笑。 闻言，赤宸的神色明显一顿，看向相柳的眼神中多了些意外与赞许，随后微微扬唇，挥手间，在桌上变出一副棋盘。 “会下棋吗？”赤宸笑道。 相柳微微低头，语气谦逊道：“略懂一二” 见状，赤宸坦然一笑，随后轻甩衣袖从棋罐中拿起一子，面色从容道：“陪我下一盘，我在西炎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太过表面，所以想找你问问，小夭和她母亲，最近如何” 闻得此话，相柳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相柳缓缓抬手拿起棋子，一边落子一边将小夭在西炎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阐述给了赤宸听，赤宸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相柳的描述，时而眼神担忧，时而发出两声轻笑。 “回辰荣前，小夭特意叮嘱，让我来百黎看望大将军” 待相柳说出这最后一句，赤宸执棋的手明显一顿，似有些失神的怔愣了片刻后，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罐，随后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嗓音微沉，带着些苦涩道：“小夭素日就爱在外打着我的名号行走，其实真的出了什么事，从来不与我说，也不会让我插手” 闻言，相柳抬眸，恬淡自然的开口道：“大将军该相信，有些事她自己可以” 赤宸抬眸，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摇篮上，露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嗓音微哑：“她和阿珩都怨我，怨我在洵山之战中杀了西炎仲意，怨我让小夭在西炎有一个耻辱的出身，所以小夭对我，始终只有对一个父亲的恭敬，而没有半分对爹爹的亲近” 相柳听出了赤宸嗓音中的落寞，于是缓缓抬眸，对上了赤宸微颤的眼眸，眼神坚定而认真的坦然道：“您不是她耻辱的出身，而是她行走大荒，最大的底气” 此话一出，赤宸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猛然抬眸看向相柳，原本落寞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细碎的光亮。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几分肯定的微微点头，此刻，赤宸只觉得心口一处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眼眶竟有些不可自抑红了几分，不禁低下头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第48章 ——以退为进 “虽然知道你有几分唬我，但我依旧会因为你今天的这番话对你另眼相看”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随后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信从容道：“我可不敢唬大将军，甚至敢在此向您承诺，有朝一日，我会让小夭亲自来对您说出这句话” 听到相柳如此笃定的话语，赤宸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为何是承诺，而不是赌约？” 相柳抬眸，对上赤宸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坦然的笑，随后认真而坚定的开口道：“赌约或许可以为自己获利，但我不会拿小夭做赌注” 此话一出，赤宸的眼神瞬间由原本的些许赞许变为欣赏，随后十分满意的看着相柳点了点头，似有些惋惜的开口道：“洪江的眼光确有几分之处独到，如今我真的甚是惋惜，当年先遇到你的人竟然不是我” …… 西炎城，琦园。 虽然自防风氏灭族刺杀一役后，五王七王元气大伤，但三人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而是更加谨慎部署着下一步的走向。 卧房中，三人如往常一般相聚，西陵珩率先开口，开始面容严肃的阐述着西炎朝堂如今的局势：“五王七王虽然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但从未停止借褚氏族长和赢氏族长的口，向陛下进言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的事” 听着西陵珩描述着如今西炎复杂的局势，小夭眸色微冷，眼中透露出几分算计之色，随后陡然开口道：“所以我们更要表现出不愿离开的样子，让他们放下警惕，才好走下一步” 说及此处，西陵珩长叹一口气，眸色微沉，面露几分担忧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若我们返回辰荣，玱玹一人留在西炎，处境会很危险” 西陵珩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低头沉思的玱玹却骤然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玱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西陵珩与小夭瞬间愣住，随后有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玱玹，语气错愕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玱玹抬眸，面容沉着冷静的看向二人，坚定又严肃的开口道：“他们最终的目标是我，所以我准备假意跟你们一同离开西炎，实则去皓翎见师父，向他求娶阿念” 此话一出，西陵珩与小夭皆是一脸错愕，随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似是在互相确定玱玹所说的话。 殊不知，玱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看似从容冷静，实则桌下的手已经狠狠攥拳，眼底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之感。 玱玹强忍着这种压抑，继续佯装理智镇定的模样，泰然自若的同小夭与西陵珩分析着西炎的局势：“我觉得姑姑说的很对，与他国联姻确实是壮大自己势力最快的方法，与其把时间花在一个个征服西炎氏族上，不如直接以最简单的方法去获得皓翎的支持来的快” 说完，玱玹微微抿唇，带着试探看向小夭与西陵珩，只见二人神情微愣，片刻后才似回神般做出回应。 “你自己想好就行” “我觉得一定能打五王七王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场上陷入了一阵诡秘的静谧，小夭微微垂眸，一双眼左右转动着，始终找不到落点，而玱玹也微低着头，眼眸微颤，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中。 西陵珩感受到场上氛围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狐疑的看着两人，同样沉默不语。 良久，小夭开口打断了这段沉寂，只见她神色似有些慌乱，一边起身一边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那个……我觉得咱们可以顺便向外爷进言，让辰荣馨悦一起返回辰荣，毕竟她呆在西炎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她回去团聚” “也对，她和丰隆都是辰荣后裔，你又跟丰隆相识多年，卖个好处总不会错”西陵珩点头应道。 “那……就这样，你们都早点休息，之后的事还挺复杂的，我……我先回药房收拾一下要带的药，告辞……” 小夭一边吞吞吐吐的说着，一边有些手忙脚乱的绕过身旁的西陵珩，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外后，小夭驻足在院内，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抬起头，望向那轮圆月，一时间，感觉心仿佛静了下来。 另一边，相柳手持白瓷酒瓶，慵懒半倚在树枝上，微微抬眸，望向悬挂在天边的圆月，似是想到了开心的事，嘴角微微扬起。 月光皎皎，映照在相柳那清冷到极致的面庞与银白色的发丝上，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银光，在同一轮圆月下，两个人虽相隔千里，但心仿佛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 时间一转，已入深秋，经过西陵珩与五王七王等人激烈的对峙后，三人“被迫”离开西炎，踏上了返回辰荣的马车。 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倒退，仿佛回到了三人离开辰荣返回西炎的那一幕，小夭眸色微沉，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现在她也说不上来，她喜欢西炎还是辰荣，曾经的她对相柳说，她其实并不属于辰荣，但在西炎的这几个月过去，她突然又期待着回到辰荣的日子。 或许那里的人对她都不算特别友善，但相比在西炎的腥风血雨，辰荣的生活显得更加平静安逸，但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待在辰荣，也不想待在西炎，而是想游历大荒，看遍世间山川美景，吃遍各地美食佳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再带上一个人…… “快了……”小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自觉呢喃出声，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卸下身上的一切，去找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身后，玱玹看着恬静的侧颜，心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眼里带着些许纠结，苦涩，甚至还有些不甘，因为他已经彻底意识到，这条通向王位的道路，同时也是他逐渐远离小夭的道路，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想到这儿，玱玹克制的收回了目光，无奈又自嘲勾了勾唇角…… 第49章 ——再次相见 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的吹过，将稀疏的树叶吹的簌簌作响，晨曦透过层层交叠的树叶，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光影。 此时大将军府的院落中，赤宸身着盔甲，手拿佩剑，正欲出门，突然，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身后似有人在看着他，当他转过头，果然看到屋后探出一个灵动的小脑袋，正是小夭。 赤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又立马了然于胸，于是转过身走到小夭面前，小夭见赤宸发现了她，于是立马收回了脑袋支起身子站好，赤宸停在小夭面前，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随后唇角微勾，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我今日确实要回军中，你跟我一起？” “父亲有命，女儿自当遵从”赤宸话音刚落，小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同时躬身低头，好似生怕赤宸反悔一般。 见状，赤宸眉眼微挑，有些神情微妙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有些宠溺的扬唇轻笑一声：“走吧” 闻言，小夭立马起身跟在赤宸身后一同走出大门，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军营门口，却不想小夭刚要进入军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爽朗又熟悉的呼唤声：“小夭！” 小夭闻声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丰隆正兴奋的冲她挥着手，见她转身后，丰隆立马激动的跑上前，先是拱手对赤宸快速行了一礼，随后转向小夭，声音直爽高昂道：“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 小夭转过身看向丰隆，礼貌的笑了笑：“是啊，真巧” 只见丰隆看向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咱们许久没有切磋了，此番正好去演武场”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转头看向赤宸，丰隆见小夭的动作以为小夭是在征求赤宸的意见，于是赶忙上前一步面向赤宸信誓旦旦道：“请大将军放心，我和小夭不会打扰到军营秩序的” 赤宸闻言微微转眸看向小夭，心中明了小夭的意思，于是微微扬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随后扬了扬头，温声道：“去玩吧，待会儿我看到人了会让他去寻你的” 见状，小夭微微点头，随后屈膝恭敬道：“谢父亲” …… “边境布防已经按你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今年招的新兵登记名册已经整理好，你看看” 营帐中，赤宸与洪江对立而坐，严肃认真的讨论着面前的几卷名册与图纸，就在此时，帐帘外走入一名兵士，拱手禀报道：“大将军，军师到了” 闻声，赤宸立马放下手中名册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入营帐中，而后微微躬身，恭敬问候道：“义父，大将军” 见相柳前来，赤宸微微点头回应，而后稳声开口道：“小夭回来了，如今跟丰隆在演武场，你可要去见见” 闻言，相柳下意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道：“多谢大将军” 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转身快步走出营帐，见此情景，赤宸转过头，眼神微妙的看向洪江的方向，用带着些暗示意味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相柳离去的方向，缓声开口道：“一起去看看？” 洪江神色一愣，随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赤宸，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凑这个热闹了？” 见状，赤宸正欲再度开口，却不想下一刻，洪江脸色瞬间变为兴奋，昂声道：“走！” 话音刚落，洪江立马手脚利落的将桌上的册子与图纸收拾好，随后迅速起身，回过头见见赤宸还坐在原地，还有些急切的扬了扬头。 赤宸：“……” …… 路上，洪江凑到赤宸身旁，有些不解的低声道：“刚才我就想问，西陵姑娘跟赤水丰隆为何要去练武场” 闻言，赤宸微微低头，低声解释道：“他们两个都是自小就灵力高强，又相识多年，而且这丰隆对小夭……所以经常约小夭一起切磋” 此话一出，洪江不禁面露几分诧异，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他对西陵姑娘……所以就经常与她约架？” 赤宸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确实如此，随后还不禁感慨了一句：“这赤水丰隆行事确实出乎意料，记得小夭上次的百岁宴，他还送了小夭一架两人高的弩，真可谓威力相当” 此话一出，洪江瞬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中写满了不理解。 与此同时，几人刚刚踏入演武场的那一刻，只听得一声巨响，赤宸与洪江立马停止了交谈抬头望去，只见小夭与丰隆在场中央打的那叫一个旗鼓相当，难舍难分。 二人外放的灵力余波甚至让一般的辰荣士兵都退避三舍，只敢站在演武场外围观瞻，场面可称震撼。 见状，相柳也不禁有些微诧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似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上一世她困于灵力箭术止步于技巧方面，如今看来，看来这一世等弓做好后就可以教她更精妙的箭术了。 场中，二人一开始还处于平分秋色，丰隆却是一路越战越勇，一拳一脚一打一踢招招凌厉毫不收敛，见小夭逐渐落于下风，丰隆神情更是兴奋了起来，直接蓄力一拳猛然挥出，见状，小夭急忙双手护于胸前抵挡。 二者相碰的那一刻，磅礴的的灵力瞬间掀起一阵凌厉的风，下一刻，小夭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被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怀中的狌狌镜滑落出来。 见此情景，相柳瞳孔猛然紧缩，几乎是瞬间跃起到空中，随后长臂一捞精准无误的将小夭揽入怀中。 原本失重的小夭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清冷感包裹，回眸看去，相柳那张清冷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小夭眼中。 对上相柳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恍惚了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不自觉看失了神，见状，相柳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随后温柔的揽住小夭缓缓下落。 第50章 ——出海游玩 见状，刚要出手的赤宸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询问，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似踩住了什么硬物，赤宸旋即抬脚低头看去，当看到地上的狌狌镜后，赤宸俯下身将狌狌镜缓缓拾起，随后眼眸轻抬，看向相柳与小夭的方向。 这边，二人落回到地面后，相柳见小夭还处在失神的状态中，不自觉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着嗓音道：“大将军还在呢，你打算靠到什么时候？” 听到相柳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夭这才回过神，赶忙从相柳怀中起身，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脸颊微红。 看着小夭害羞的样子，相柳微微一笑，与此同时，苗莆抱着小夭的披风跑上前，刚想要帮小夭穿上，谁料相柳却十分自然的从苗莆手中接过了披风，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小夭包裹起来，眼底满是温情。 “小夭，看来回西炎这段日子你的修炼懈怠了呀” 就在此时，取得胜利的丰隆有语气骄傲，神情带着些得意的仰着头走向二人。 闻言，小夭抬起头冲丰隆干笑两声，随后脸色微沉，佯装凶狠道：“我在西炎毒术倒是精进了不少，你要不要试试！”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看着那边吵吵闹闹的几人，赤宸无奈一笑，随后抬手，催动灵力调出了狌狌镜中储存的记忆，只见相柳那清冷孤傲得身影赫然出现在镜中，接下来便是一同游海，一同赌钱，甚至还有二人在海边吵嘴的画面。 赤宸翻看了几幕后，不禁微微扬唇，随后抬手将狌狌镜关闭，微微转眸，欣慰又温柔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 见赤宸上前，原本说话的几人立马噤了声，齐齐转头看向赤宸的方向，只见赤宸神情微妙，眼底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缓缓抬手将狌狌镜递到小夭面前。 在看到狌狌镜的那一刻，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赶忙摸了摸领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慌乱。 而相柳在看到赤宸手中的狌狌镜时，身体也不自觉僵了一瞬，他原本以为，这一世的小夭已经不玩狌狌镜了，却没想到她还和前世一般随身携带着狌狌镜。 见小夭从赤宸手中接下狌狌镜，相柳脑中不禁又一次浮现出前世的画面，那时他在小夭的狌狌镜中，看到的全是关于他的记忆，没人知道他是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亲手摸去了那些记忆，也没人知道，他是多么想留下那为数不多的美好。 小夭收下狌狌镜后，有些试探的偷瞄了一眼相柳的神情，见他似乎有些出神，于是便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他，感受到小夭的动作后，相柳立马回过了神，随后不自觉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就在此时，丰隆又再次开口道：“对了小夭，还没谢谢你向西炎王进言让馨悦回来与我们一家团聚，明天我们约了一起准备一起去出海游船，你要不要一起去” 闻言，小夭不禁开口问道：“都约了谁？” “我，馨悦，璟，篌，瞫表姐，离戎昶和他妹妹，还有商羊氏兄妹，还有一些在辰荣叫的上的世家子弟都在”丰隆细数道。 听到涂山篌和辰荣馨悦都在，小夭不禁扯了扯唇，有些讪讪道：“我去的话，怕他们会不自在” “我知道你和馨悦在西炎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再说了，大多辰荣氏族都在，你也好带玱玹来多认识些人嘛”说着，丰隆还对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见状，小夭瞬间了然丰隆的意思，大多辰荣氏族都在，所以这可是玱玹结交辰荣氏族的好机会，想到这儿，小夭转了转眼珠，随后微微向相柳靠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去不去” 闻言，相柳也低了低头，轻声回道：“你去还只是个别人不自在，我去可就是全场不自在” “说的也对……”小夭呢喃了一声，随后看向丰隆：语气欢快的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没有见过玱玹吧，明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丰隆立马兴奋的砸了下拳头，朗声道：“好啊，过去老听你挂在嘴边，如今可终于能见到真人了” …… 秋日的凉风带着些许冷冽，夹杂着海面上有些湿咸的味道，扑在甲板上交谈的众人的面颊上，带着些许舒适的凉意。 船帆下，小夭坐在阶梯上，拿着一壶桑葚酒静静的喝着，船上的众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带着些许喧嚣，将寂静的小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船舱中，丰隆带着辰荣馨悦说笑着走出到甲板，正好迎面撞到正在阶梯上喝酒的小夭，下一刻，辰荣馨悦原本欢快的笑脸瞬间凝固，随后有些刻意回避的转了转头，刚想走开，却被丰隆一把拽了回来。 “小夭，原来你在这儿”只见丰隆拉着馨悦到小夭面前，随后用手托住辰荣馨悦的腰将她向前推了推，同时暗示性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 见状，小夭微微抬眸，待看到辰荣馨悦那副为难又不情愿的样子后，不禁无奈的扯了扯唇，随后一副轻松从容的样子开口道：“这里是辰荣，也算到你自家地盘了，再说我跟丰隆也算故交，还能跟你计较在西炎的一点口角不成？” 闻言，丰隆也立马站到二人中间打起了圆场：“就是，小夭也不是小气的人，我们之前也拌过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小夭微微歪头，见辰荣馨悦站在原地，有些扭捏的看向丰隆，于是主动起身，递了一瓶桑葚酒到辰荣馨悦手中，嗓音松散道：“玱玹亲手酿的，尝尝？” 辰荣馨悦微微斜睨向小夭的手，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了小夭的酒，见状，小夭微微扬唇，顺手也塞给丰隆一瓶，丰隆自是乐呵呵的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酒，二话不说就闷了一瓶，那豪爽的样子不禁将小夭将小夭都有些逗笑了。 第51章 ——相拥海底 三人喝了些酒后，便开始聊着闲话，只见丰隆抬着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这说起酿酒，璟酿的青梅酒也是入口醇厚，别具风味” “我喝过，确实不错”小夭点头道。 就在这时，只见船舱中又走出两人，丰隆转头望去，立马欣喜的说道：“你看这说着就来了，璟，篌，一起喝酒啊” 小夭闻声望去，只见涂山璟与涂山篌并排从船舱中走出，涂山璟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涂山篌却是明显的脸色一僵，随后脸色不自然的沉了几分，回避的低下了头。 见状，小夭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今日有她在，不自在的人还真是多。 丰隆不知其中曲折，欢欢喜喜的上前一左一右揽住涂山璟与涂山篌，朗声道：“今日晴空万里，不若我们下海去捉鱼如何？” 闻言，涂山璟微微扬唇，柔声回道：“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闻得此话，丰隆顿时一脸可惜：“好不容易聚一聚，那么拘谨做什么，那我先去了！” 说完，丰隆松开二人，在甲板上助跑两步后一个跃起，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巨大的水声立马吸引了甲板上的其他人，只见众人纷纷跑到栏杆处向下看去，口中还不停私语着什么。 见此情景，辰荣馨悦不禁扶额，随后赶忙用手遮住面庞，企图降低存在感。 见状，小夭也不禁偷笑两声，随后走到栏杆处向下看了看，嗓音松散道：“丰隆不在，我在此你们也拘束，索性，我也下海游水玩吧” 说完，小夭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冲向几人淡然一笑，随后向后一仰，也扎入海中…… 随着身体被海水包围，小夭感觉整个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小夭闭上眼，屏住呼吸，缓缓的享受着下沉的释怀感，任由自己逐渐坠入深海。 随着小夭的下坠，一道白色的身影逐渐从深海处浮现，缓缓向小夭的方向靠近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传来，小夭缓缓睁眼，翻身向海底看去。 只见相柳那道熟悉而清冷的身影逐渐从黑暗的深海处浮现出来，缓缓的向自己靠近，见此情景，小夭感觉心底某处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竟鬼使神差的朝相柳伸出了双手。 见小夭主动朝他伸出手，相柳怔愣了一瞬间，不自觉心中一颤，眸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愫，片刻后，也对着小夭伸出了双手。 蔚蓝的海水中，小夭下坠，相柳上浮，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二人的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微微用力一拉，便将小夭揽入怀中。 拥住小夭后，相柳将也身体放松了下来，原本握住小夭的手改为环住小夭的腰身，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相拥，一同顺其自然的向海底缓缓沉去。 下沉中，小夭抬眸，直直撞入相柳那满是柔情与缱绻的眸子中，心跳仿佛忽的停了一瞬，一种微妙的感觉逐渐在心底处蔓延……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缓慢下坠的释怀感，仿佛世界都慢了下来…… 二人对视了良久，直到小夭感到胸腔内的空气逐渐稀薄，不禁蹙了蹙眉，随后抬起手扶住相柳的肩，揪了揪相柳的衣衫。 见状，相柳的眸色瞬间一沉，带着些灼热，凝视向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 “你自己要的……”相柳嗓音低沉，深如寒潭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克制，随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小夭娇艳的红唇上，逐渐抬手托住小夭的头。 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逐渐向小夭靠近，见状，小夭微微仰起头，缓缓阖上双眼，见状，相柳眼眸微动，也缓缓闭上了眼，一点点低头向小夭靠近……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相柳扶住小夭后脑的手不自觉一顿，随后微微收紧，将小夭与自己贴的更加紧密了几分。 黑暗中，两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相柳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抽离，前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好像整个人都被心底的渴望所控制，动作不自觉由渡气变了性质。 小夭原本扶住相柳的肩的双手也逐渐变为了揽住相柳的脖子，安静而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的动作，使得相柳的动作动作愈加大胆放肆，原本扶在小夭脑后的手逐渐下滑，变为揽住小夭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 海底，很静，两人就这样相拥，相吻，直到落入海底的贝壳中，双脚触底后，相柳轻轻挥手，将海水赶出贝壳后划出一片屏障，随后缓缓离开了小夭的唇，抬眸间，眼中满是炽热，手指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得摩挲了一下小夭的唇，眼神温柔。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漆黑的瞳眸，微微扬唇，露出一个甜笑，相柳眼眸微动，抑制不住的将小夭紧紧拥入怀中，嗓音低沉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小夭缓缓抬手，环住相柳的腰身，眸色微沉道：“玱玹决定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等他们大婚的时候……我自是要回去的” 闻言，相柳缓缓松开小夭，薄唇轻抿，柔声道：“看来沐斐的事很顺利，等求娶皓翎王姬的事也落定后，玱玹的储君之位也算十拿九稳了” “希望如此吧”小夭垂眸道。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柔情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口吻轻柔的问道：“那扶玱玹登上王位后，你想做什么” 小夭抬眸，眸子里似带着些迷茫的情绪，缓声道：“这个问题，到时候再想吧” 说完，小夭转身，看向贝壳外，海底的景色依旧美轮美奂，大大小小的鱼群，颜色艳丽的珊瑚，还有形状各异的海螺，他们组合在一起，如画般美好。 小夭不禁又一次被这种场面吸引，不自觉走上前，轻缓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悸动：“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第52章 ——她是小夭 相柳望着小夭的背影，不自觉轻笑出声：“记得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再美的景致，看的时间久了，也是乏味” “说的有点道理，但世间美景这么多，怕是穷其一生都看不完，何必一直守着一种景色看到乏味呢”小夭微微仰头，满是憧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缓缓走到小夭身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小夭收回眼眸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看向她温柔一笑，随后缓缓伸出手到她身前，小夭低头看去，只见相柳手中忽的变出了一只赤红色的簪子，状似螺旋，顶部点缀着一颗珍珠。 见状，小夭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惊艳，旋即伸手小心翼翼的的抚摸上相柳手中的珠钗，待感受到那根簪子特殊的触感后，小夭满脸惊喜道：“是用珊瑚雕刻的！” “还记得上次你在海底看到一株红色珊瑚，停下来观围了好久吗，就是那株”相柳轻笑道。 “海底那么大，你居然还能找到”小夭欣喜的拿过相柳手中的珊瑚簪，爱不释手的翻看了许久。 见小夭面上满是欣喜，相柳不自觉温柔一笑：“你眼光不错，那株珊瑚品相上乘，只怕皓翎王宫都难寻，来” 相柳拿过小夭手中的发簪，随后退后一步到小夭身后，缓缓将簪尾插入小夭的发间，眼底的柔情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戴好后，相柳挥手变出一个水镜到小夭面前，小夭转过头照向水镜，同时抬手抚上那只发簪，眼底满是欣喜之色。 见如此灵动的小夭，相柳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试探性的轻抚上她的肩膀。 小夭从镜中，看到相柳抚在自己肩上得手后，不禁垂了垂眼眸，掩饰住心底的窃喜后，缓缓抬起手，搭上相柳抚在自己肩上的手。 “等玱玹大婚的时候，你还会跟我一起回西炎吗？” “那你想我跟你一起吗？”相柳回问道。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抬眸看向海面的方向，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你明天不忙的话陪我逛逛中原吧” “好”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只的海怪，他的鱼丹成色一定很好” “看样子是上好的鱼丹红，想要吗？” “想要” “好” …… 晚霞渐起，日落西山，海上的微风又添了几分凉意，小夭回到船上的时候，眼底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玱玹寻来，见小夭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你在海底玩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闻言，小夭神秘一笑，随后从领口处翻出了串好鱼丹红，得意洋洋得在玱玹面前晃了晃。 见状，玱玹也是面露一丝惊诧，随后接过小夭手中的鱼丹红仔细的翻看了一下，不禁赞许道：“成色不错啊，你猎的？” 闻言，小夭傲娇的扭了扭头，满眼灵动道：“不告诉你” 放下手中的鱼丹红后，玱玹又很快注意到了小夭头上那根显眼的珊瑚簪，于是又抬手抚上小夭的头发，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支钗子，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 “也不告诉你” …… 夜色沉寂，月牙高挂，夜幕笼罩下的军营中，士兵们毫不懈怠的巡视着，相柳迎着夜幕回到营帐中，却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书案前的赤宸。 相柳神情微愣，随后走入帐中，先是双手交叠见礼，而后开口道：“这么晚了，大将军还不回去？” 闻言，赤宸唇角微勾，稳声道：“这么晚，你不是也刚回来吗，坐” 听到赤宸如此说，相柳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眼神不自然的瞥了瞥，随后上前与赤宸对立而坐，带着些试探的问道：“大将军……找我有事？” “小夭此次回来的打算，应该都跟你说了吧”赤宸平静道。 “说了，玱玹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路过中原顺便小住……” “她没打算长留中原”相柳话音未落，赤宸便出言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抬眸，带着些探究看向相柳，沉声道：“你是辰荣军的军师，又能在西炎陪她多久，终究是要回来的”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随后垂了垂眼眸，嗓音染上了几分低落：“我知道” 场上静谧了一瞬，赤宸探究的眼神落在相柳脸上，似是想透过相柳那清冷色面具下的黑眸看透他的心底。 “我知道你的能力出众，是万年难遇难得的人才，但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放你走”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瞬间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走？” “走，卸下肩上的担子，不为辰荣所束缚，等小夭完成她想做的事后，无论是在西炎还是回辰荣，你都就此陪在她身边” 赤宸的嗓音平静到毫无波澜，却在相柳心底激起阵阵涟漪，只见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昏暗的营帐，眼眸微动，片刻后，低沉的嗓音响起：“谢大将军，不用了” 闻言，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蹙了蹙眉，缓声道：“你身为海底的九头妖王，按理说应该跟辰荣毫无关系，即便洪江救了你，这三百年你为他带兵献计守边境，这恩情也该还清了” “那您呢，三百年前为什么没有选择走”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陡然开口问道。 赤宸身形一顿，随后看向相柳沉默了许久，嘴角逐渐扬起自嘲与苦涩的笑，开口间，言语中满是悲色：“我是辰荣的臣子”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认真，坚定而有力的说道：“从我选择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也是了” 听到相柳铿锵有力的回答，赤宸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不自觉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你是不是很自信小夭会为了你回到辰荣？” 赤宸的话，让相柳眸色微沉，沉思片刻后，相柳坦然的抬起头，微微扬唇，沉声道：“我从未这么想，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因为她是小夭，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因为我是九命相柳，彼此相伴一场，她无悔，我亦是，便足够” 第53章 ——方寸棋盘 听到这一番话，赤宸看向相柳的眼神不禁更添几分欣赏与赞许，片刻后，赤宸微微仰头，不禁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带小夭来军营，还是初春时节，距离现在不到一年，你是怎么如此坚定，要并肩的人就是小夭的呢？”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诚恳又坚定的开口道：“因为哪怕只是一年的相伴，也是我用上辈子换来的” …… 日落西山，又是黄昏，将军府中，微弱的光影透过纸窗，带着些树叶折射的光斑，落入窗边棋盘上。 棋盘两侧，相柳与西陵珩对立而坐，二者看似平淡的神情中皆带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严肃，再看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互相牵制又互相纠缠，局势微妙。 “突然让小夭叫你过来下棋，有些突兀”西陵珩眼眸低垂，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中的棋子，淡漠的语气令人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西陵夫人言重了，能得您相邀，不胜荣幸” 相柳坐姿端正，语气也是礼貌恭敬，黑眸垂落在棋盘上，带着几分沉思，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桌沿上，有意无意的轻点着。 西陵珩眼眸低垂，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同相柳柔声交谈着：“上次西炎与你匆匆一别，还未正式谢过你在西炎的相助之恩，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从我的私库中选了些玉髓冰晶” “些许小事，西陵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只见相柳一边从容不迫的与西陵珩对话，一边谨慎的落下一子，二者皆是游刃有余。 闻言，西陵珩眼眸轻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相柳，随后开始一边执棋一边带着些感慨道：“时间真快，当年在朝云峰的时候，玱玹和小夭还是两个追闹的孩童，如今玱玹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等玱玹的婚事落定，小夭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西陵珩话音落下的同时，相柳神情明显一顿，手中的棋子也应声落下，西陵珩垂了垂眼眸，看向相柳落子的位置，不自觉唇角微勾，随后抬眸看向相柳，口中带着几分打趣道：“你这一子落得，可有些不是很明智啊” 闻言，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西陵珩是在拿他打趣，不禁缓缓收回了手，有些自嘲轻笑出声。 与此同时，下首的桌案上还有一盘棋局，不过氛围就与西陵珩这边完全不同。 “我下错了，我不下这儿” “放回去，从小就耍赖长大了还耍赖！” 小夭活泼灵动的嗓音传来，令相柳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正探着身子，将手伸向棋盘中央，而玱玹则一脸正气的死死地抓住小夭的手。 小夭抬眸，幽怨的看向玱玹，随后悻悻的收回了手，重新坐回座位上，用手托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道：“我不下了” 见此情景，玱玹满脸无奈的扯了扯唇，低声呢喃道：“下不过就甩手，瞧你这点出息” 玱玹的声音不大，却能正好传入小夭耳中，只见小夭瞬间坐直身体，随后气鼓鼓的站起身跑到西陵珩面前，委屈道：“娘，我要跟你换位置！” 见状，西陵珩转过身，温柔的抚了抚小夭的发丝，随后转头看向玱玹，温声开口道：“玱玹，你来陪我下两盘” 闻言，玱玹有些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随后站起身向上首位置走去，相柳见状也随之站起身，冲西陵珩微微躬身后，同小夭一起回到了下首的棋盘处，随后抬手用灵力抹去了原本的棋子，重新执棋。 交换对手后，两方重新落座，开始了新的棋局，西陵珩这边一如既往的一边轻言交谈，一边缓慢落子，气氛安逸而和谐， 反观小夭这边，依旧时而传来各种声音。 “不对，我重下” “错了错了，我下错了” “你先别下，我再想想……” 相柳端坐在小夭对面，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小夭探着身子绞尽脑汁的样子，一言不发。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相柳也落下了最后一子，抬眸间，只见小夭满脸沮丧得坐在对面，随后将手中的棋随手一抛扔回棋罐中，失落道：“输赢都没有悬念，有意思吗” 对面，相柳嘴畔含笑，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开口道：“一直赢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但你这伤敌一千自损两万的棋路倒确实新奇” 闻言，小夭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冷哼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小夭才刚踏出一步，身后就陡然传来相柳凌厉的嗓音：“回来” 相柳突然严肃的声音让小夭瞬间身形一顿，随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见相柳正脸色阴沉的看向她，小夭神情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以为相柳生了气，于是赶忙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 却不想下一刻，刚还满脸冷冽的相柳脸色陡然一变，一下笑出了声，见状，小夭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于是气鼓鼓的抓起一颗棋子就向相柳扔了过去。 相柳满是随意的将头一偏，轻松躲过了小夭扔出的棋子，看着小夭柔和一笑，随后恢复了几分认真的神情，嗓音沉稳道：“下不好就学，你这样拔腿就跑的，在战场上就叫逃兵，来，哪儿不会，我教你” 相柳与小夭的互动，传入西陵珩耳中，使得西陵珩不自觉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抬眸间，看到玱玹的眸中带着几分不甘与压抑，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偏移到小夭的方向。 见状，西陵珩原本温柔的眼神不动声色沉了几分，随后抬手轻敲了两下棋盘，听到声响的玱玹立马回过神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看了看棋盘，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冲玱玹眼神示意道：“该你了” 夜幕时分，将军府正厅的门缓缓开启，小夭与相柳从中并排走出。 走到院落中后，小夭微微凑近相柳，言语中满是好奇的低声道：“我娘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相柳驻足，幽深的双眸中带着丝丝笑意，低沉着嗓音道：“你真的想知道？” 第54章 ——传授修炼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那包含深意的眼神，不禁抿了抿唇，随后有些羞涩的回避了眼神，欲盖弥彰的转了话题：“你明日还来教我下棋吗” “这两日军中忙碌，不过……你可以来军中找我，我可以教你点别的”说着，相柳唇畔含笑，冲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兴趣，只见小夭立马目光灼灼的看向相柳，期待又好奇道：“教我什么？” 相柳唇角微勾，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嗓音低沉道：“我可以教你……怎么打败赤水丰隆” 屋内，玱玹与西陵珩依旧处在棋局中，只是玱玹人看似坐在棋盘前，余光却止不住的向门外瞟去，西陵珩眼眸轻抬，将玱玹的不安与躁动看在眼中，见状，西陵珩无奈的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罐中，随后嗓音微沉道：“心不在，就不要下了” 西陵珩陡然响起的嗓音，使得玱玹立马有些仓惶的收回了眼神，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眼眸，眉头有些烦躁的蹙起，片刻后，玱玹抬起头，满眼不解的看向西陵珩：“姑姑，你为什么会看中九命相柳？” 面对玱玹疑惑，西陵珩却只是神色平淡的看了看他，语气平淡道：“不是我看中了他，而是小夭选择了他” 闻言，玱玹立马情绪激动嗓音高昂道：“可是小夭跟他才认识多久” “玱玹”西陵珩无奈的喊了声玱玹的名字，随后推心置腹道：“你是小夭的哥哥，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她的生命中不会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也不希望她因为你而为难，对吗？” 西陵珩的语气轻柔而委婉，却让玱玹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看到小夭身边出现其他男人的时候，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没来由的酸涩，尤其是从九命相柳出现，这种感觉开始愈发强烈。 望着玱玹微颤的眼眸，西陵珩无可奈何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起身从玱玹身边走过的同时轻拍了拍玱玹的肩膀，沉声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别那么心浮气躁，明日早些启程吧” 说完，西陵珩缓步走出了正厅，独留玱玹一人坐在棋盘前，身影孤寂…… …… “攻！” “守！” 秋风瑟瑟，流云缓动，军营中，相柳那铿锵有力的口令声回响在练武场，每一声都带着凌厉与霸气，令人不自觉心生严肃。 不远处，小夭寻声而来，只见相柳身姿挺拔，双手负后，缓慢的踱步在队伍前方，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与冷肃，身上那股清冷到极致的气质更是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竟让小夭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相柳无意中看向小夭的方向，待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不自觉身形一顿，眼眸微动。 见相柳朝自己看过来，小夭这才回过神了，于是赶忙给相柳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一边等他，见状，相柳温柔一笑，微微颔首以做回应，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列阵的兵士，原本柔和的面容又瞬间恢复冷肃，凛然有力得嗓音再度响起：“攻！” ……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结束了练兵，来到了练武场中央，见小夭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悠闲的晃着腿，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走到小夭身后悄然出声：“等久了吧” 听到相柳浑厚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小夭立马转过头，在看到相柳清俊的面庞后，小夭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欣喜，立马起身冲相柳莞尔一笑道：“不久不久” 闻言，相柳唇畔含笑，随后双手抱胸，冲小夭微微扬了扬下巴，嗓音轻快道：“将你那日与赤水丰隆对阵的那一套再打一遍” “好！”小夭扬声应着，随后立马跑到演武场中央，只见跑到空地的小夭右脚微微后撤，左手为拳，右手为掌，微微向前俯身架好进攻动作。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勾唇道：“起势不错” 随后，小夭的灵力缓缓凝聚与双手，下一刻脚下用力一跺飞身而出，只见小夭身子轻盈如燕，一攻一守，一招一式皆干脆利落，毫不拖沓，就连身形也比寻常人打斗起来优美许多。 相柳的黑瞳跟着小夭一进一退的姿势左右转动着，时而勾唇，时而点头，时而抿唇，不多时，小夭收回了外放的灵力，随后深吸一口气，稳下身形收回动作，看向相柳歪了歪头。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抬脚走到小夭身后的位置，随后双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温柔道：“起势” “哦”小夭闻言立马做出起势动作。 相柳认真的扶着小夭的双手，身形跟随小夭起势的动作一起做出动作，同时嗓音沉稳严肃道：“勿仰头，勿立腕，勿挺胸，勿探身” 调整好小夭双手的位置后，相柳松开小夭的手腕，改为扶住小夭的肩膀，继续认真的开口道：“肩膀内扣，重心放低，稳住身形” 小夭跟随相柳的话微调身形后，相柳松开了小夭的肩膀，冲前方一个挥手，变出一尊人形木桩，而后重新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低沉道：“凝聚灵力” 闻言，小夭的眼神骤然凌厉了几分，随后缓缓运转灵力凝聚于右手。 “身体下沉，后撤，蓄力……”相柳一边嗓音沉稳的说着，一边握着小夭的手腕，缓缓牵引着小夭做出动作，随后眸色陡然一沉，握住小夭的手骤然出击：“打！” 相柳嗓音落下的瞬间，小夭手中的灵力便随着小夭的动作猛然飞出，木桩随之应声四分五裂，散落成满地碎片。 见此情景，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小夭的手走到小夭身侧，一边思考一边缓声开口道：“你和丰隆天赋差不多，他比你年长近百岁，按理说灵力高于你一些，不过他的打法用蛮力偏多，所以你不能学他，要以身形灵巧为主” “所以我现在主要练身形喽？”小夭灵动的问道。 相柳看向小夭，温柔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进攻，你闪躲，不能还手，不能挡，只能避” “好” 第55章 ——好事将近 晚霞流动，日过西山，修炼了一天的小夭扛不住疲惫，结束后便在相柳军营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相柳坐在床榻旁，垂眸静静凝视着看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中泛着荧荧微光，眼底不禁流露出说不出的柔情。 不知看了多久后，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过小夭鬓角的发丝，唇畔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随后，相柳轻轻牵起小夭身侧的手，微微俯身，薄唇虔诚不带一丝欲念的印上小夭纤细白皙的手指。 片刻后，相柳依依不舍的起身，随后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小夭的手，神情缱绻看了看小夭，缓缓起身，走出了营帐。 然而相柳刚走出营帐，便迎面看到不知何时等候在帐外的洪江，正背着手，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而后走上前问道：“义父今日不忙？” “忙归忙，但你的事更要紧不是？”洪江眼中带着几分兴奋，随后靠近相柳压低声音道：“认识你几百年了，之前我从未想过，成亲这种……这么世俗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如今看下午练武场的情形，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闻言，相柳的嘴角有些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随后不自然回避了一下眼神，有些含糊其辞的开口道：“也……不是” 见相柳支吾的样子，洪江面露一丝疑惑，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道：“怎么不是啊，大将军那儿的态度我都探过了，西陵夫人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不是他们两个……”相柳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有些僵硬的开口道：“我……还没问过她”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惊诧的瞪大双眼，随后难以置信道：“这可真不像你，你平日里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儿呢？再说她爹娘都给出态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敢问的” “我……” 见相柳犹犹豫豫的样子，洪江不禁更加焦急万分的开口道：“赤宸大将军态度都那么明确了，那她肯定也早就心中明了了，你平日聪明成那样这点事想不明白？” 说完，洪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兵士，立马投去一道眼刀，吓退了看热闹的士兵后，洪江又靠近了相柳几分，严肃低声道：“她如今还在你帐中未走吧，要我说其实现在问不问都一样了，我已经准备好着手准备六礼了” 说完，洪江冲向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营帐的方向，最后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去…… 面对洪江这一段无声的表演，相柳眼中出现丝丝的无语，随后抚了抚额头，不禁心中感慨：如今看来前世他对洪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些…… 天色渐暗，小夭迷迷糊糊从吹梦中醒来，不自觉发出一声嘤咛，坐在一旁看着军报的相柳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见小夭醒转，便立马放下军报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小夭揉了揉眼，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相柳，作势便要起身，相柳见状立马扶住小夭的肩膀将她扶起。 还有些迷糊的小夭看向外面，嗓音带着些慵懒道：“天黑了吗……” “快黑了，饿不饿？”相柳嗓音温柔道。 小夭清醒了一些后，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眼眸瞬间一亮，立马激动的跳下床：“你买烤肉了！”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起身走到桌案前打开食盒，将早就准备好的烤肉拿出，随后摆好碗筷，柔声道：“中原的烤肉不比西炎城差，尝尝” 闻言，小夭立马坐到相柳身旁，迫不及待的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随后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练了一天，确实感觉比平日里都饿一些” 相柳微微歪头，看向小夭的眸中满是缱倦，心中突然觉得如今日子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小夭突然夹起一块烤肉举到相柳嘴边，相柳先是神情一顿，然后很是自然的张口接下了小夭的投喂，动作不知比之前熟练了多少。 小夭展颜一笑，随后继续埋头吃起了烤肉，而相柳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小夭的侧颜，仿佛心中有一块柔然被触及，随后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轻轻抚上小夭清婉白皙的脸庞。 原本正在吃饭的小夭感受到相柳突然的动作，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缓缓转过头，却不想一下撞入了相柳那一贯清冷的黑眸中，只不过此刻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中，流动着丝丝星光，带着无尽的缱倦与柔情，似是能将人融化般深邃。 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微微俯身，嗓音带着些深沉与蛊惑道：“小夭，你还欠我两个问题没有回答”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眼神，咬了咬筷子头，没有回答。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随后伏到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忘记了？那我再问一遍，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没有忘没有忘！”感受到相柳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脸侧，小夭赶紧出言制止了相柳即将说出口的话，同时向后仰了仰身子，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有些含糊道：“这个能不能先不回答”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继续向前探去：“那你想什么时候回答，我不喜欢别人欠我账……” 相柳的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侵略性，一点点向小夭靠近，眼看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夭的身子不自觉继续向后仰去。 “或者，你可以先回答下一个……” 相柳说话间，小夭感觉自己的腰已经要承受不住自己后仰的动作，不自觉微微蹙眉，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忽然向前一个探身，小夭被惊了一下，立马身形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相柳眼疾手快，立马伸出手一把拖在小夭脑后，随后同她一起倒了下去，小夭下意识闭眼，等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相柳压在身下…… 第56章 ——百年寿宴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相柳嗓音低沉，一只手护在小夭脑后，一只手撑在小夭身旁，支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压到她。 小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相柳灼热的气息包裹着，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师徒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相柳不禁轻笑出声，随后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天地可鉴，不是他不问，是这小丫头太会糊弄事了。 随后，相柳再次凝视向小夭，慵懒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上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回答，欠了账，总要有个期限吧”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转了转眼眸，似是在思考，片刻后，小夭看向相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那这样吧，等玱玹大婚后，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对上小夭闪着星光的双眼，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微微扬唇，轻然一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小夭见状立马回道，随后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看两人暧昧的姿势，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我可以起来了吗？”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不但没有起身，反而缓缓俯身下去，见状，小夭脸色一惊，下意识闭上了眼，但是片刻后，小夭没有等到预想的场景，而是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小夭试探性的睁开眼，只见相柳正低着头，笑得身体都有些跟着发颤，见状，小夭顿时又羞又恼，满脸气愤的抬手就向相柳的肩膀打去。 面对小夭的捶打，相柳也不反抗，左右小夭也没真的用力，等小夭打够了，自己也笑够了，相柳这才扶着小夭坐起身，然后推了推小夭吃到一半得吃食，柔声道：“再不吃凉了，吃完送你回去” 小夭起身后，满是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低下头拿起筷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吃起了烤肉。 …… 转眼就到了赤宸的百年大寿，大将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忙碌，不过由于赤宸少与中原氏族结交，所以此次受邀人的除了军中的将领，唯一的两个中原氏族之人就是赤水丰隆和涂山璟。 开宴前，赤水丰隆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的走入正厅，脸上带着清冽明亮的笑容，驻足后，赤水丰隆动作大气干脆的拱手行礼，同时朗声开口道：“晚辈赤水丰隆，恭祝大将军福寿绵延” 身后，涂山璟也迈着端庄素雅的步伐，缓缓走入大厅，走到与赤水丰隆平齐后，同样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晚辈涂山璟，恭贺大将军大寿之喜” 见状，赤宸冲二人友善一笑，同时抬手道：“不必多礼，请入席吧” 赤水丰隆收了礼数后，先是左右环视了一圈，待找到小夭的席位后便快速坐到了小夭身侧，抬手间，手中多了两坛子酒。 “我给你带了我新得的猴妖王采的千年灵果酿的猴儿酒，尝尝”丰隆扬了扬手中的酒，兴致勃勃的看向小夭。 小夭垂眸，看向丰隆手中的酒坛，脸色有些犹豫道：“你这酒太烈了，今日是我父亲寿宴，喝醉了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醉了我给你送回去就是”丰隆却是一脸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坛放到小夭面前。 见状，小夭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于是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同丰隆碰杯后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入坐在不远处的相柳眼中，令相柳不自觉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虽然知道赤水丰隆是个能将心上人处成战友的性格，但看到别的男人对小夭大献殷勤时，相柳总觉得心中有几分不爽。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些微妙，洪江先是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随后微微侧身，无奈低声道：“刚来的时候就让你坐过去，现在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闻言，相柳转过头看向洪江，沉声严肃道：“今日宾客这么多，总先要考虑她的名誉” “王后寿宴那天人不比这个多”洪江不以为然道。 “不一样”相柳凝视向小夭的方向，眼中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不远处，小夭察觉到相柳的目光后，微微转眸，与相柳对视，随后举杯，冲相柳隔空做了一个碰杯得动作。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也举起杯回应了小夭一个碰杯，随后一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的互动被赤宸尽收眼底，不禁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而就坐在小夭身旁的丰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动作，依旧自顾自的倒着酒。 过了没一会儿，丰隆便起身走到宴席中央与众人敬起了酒，小夭坐在原地，感觉方才喝的酒开始上了酒劲儿，便用手支着头，倚在桌上假寐起来。 坐在一旁的涂山璟察觉到小夭的异样，面露一丝担忧，正欲起身上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蹲到小夭身旁。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小夭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当看清来人后，呢喃的叫出声：“相柳……” 听到动静的西陵珩也转头望去，见小夭似有些醉，再回身看去，只见丰隆依旧在和将领们推杯换盏，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夭的异样，于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微微探身冲相柳低声道：“小夭有些醉了，辛苦你将她送回房间吧” “好” 相柳点头回应，随后动作轻柔的扶住小夭的双臂将她搀起，同时口吻轻柔道：“走吧，送你回去” 小夭有些晕乎乎的点了点头，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了身，随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然而两人刚走出正厅，相柳便一把将小夭抱起，小夭感觉身下一空，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有些迷茫的朝相柳眨了眨眼，嘟囔道：“我自己能走” 闻言，相柳低头看向小夭，微微扬唇，嗓音温柔道：“可我不想让你自己走” 第57章 ——婚讯传回 回房的路上，小夭的头靠在相柳肩上，眼眸微微上抬，自下而上的注视着相柳那半张清冷的面孔，情不自禁得伸出手，抚在相柳那冷白色的面具上。 察觉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禁神情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夭，同时用灵力缓缓化开脸上的面具，面具化开后，小夭的手触到了面具下带着丝丝凉意的肌肤，小夭眼眸微动，随后开始缓缓的用手指描绘着相柳脸颊的轮廓。 “好看吗？”相柳眼底带着柔情，唇畔含笑的问道。 “我若有这等姿色，必定日日持镜自照”小夭脸颊微红，带着点点星光的清眸注视着相柳，嗓音娇软。 相柳眼眸轻垂，旋即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想日日见到我吗” “我现在不就是日日见到你吗”小夭嗓音慵懒，带着些有意无意的撒娇，眼波流转的看向相柳。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小夭的卧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放下后，伸手推开房门，对小夭柔声叮嘱道：“早些休息” 说完，相柳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娇柔的嗓音：“你不进来吗？” 闻言，相柳转身的动作顿了一瞬，陡然转过身抬手将小夭抵在门框上，随后眼眸微眯，带着几分侵略，嗓音低沉道：“我不动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小夭被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随后缓缓屈身，悻悻的从相柳的胳膊下钻回了屋内…… 时间一晃，竟到了冬季，随着最后一片枯叶的落下，苍黄的树枝上结上了一层薄霜，寒风带着凌冽，刮在脸上，带着些轻微的刺痛。 小夭站在练武场中央，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脸色逐渐严肃了几分，只见她后撤一步做出起势，神色凛然的看向前方。 对面，相柳双手负后，挺拔的身子配上被寒风吹起的白色披风，显得整个人清冷又孤傲。 须臾间，相柳眉眼间骤然凌厉，突然猛地突进到小夭面前，挥出右臂同时手腕一翻，直直向小夭面门攻去，小夭眼中一惊，但很快反应就过来，立马躬身低头，头顶的发丝与相柳的手堪堪擦过。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后继续抬手接连进攻，但每次都看似要碰到小夭，却又被躲开，此时的小夭体态轻盈，如一片花瓣般随着风左右摇曳在相柳的攻势中，身形干脆利落，步伐灵活熟练。 接连打空的相柳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显，陡然加快速度，挥臂向小夭腰间攻去，小夭心中一惊，险而又险的在空中一个翻身，腰肢几乎擦着相柳的小臂而过，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庆幸，相柳便手腕一翻，一下钳住了小夭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拉。 小夭的身体骤然失去控制，随着惯性向前扑去，就这么直直的扑倒在相柳身上，相柳顺势揽住小夭的腰，随后一个凌厉的转身，二人稳稳停住，两人同时抬眸，对望间，一股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片刻后，相柳看向小夭温柔一笑，嗓音柔和道：“练的不错” 小夭看向相柳，笑颜满面道：“师父教的好” 闻言，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歪了歪头道：“给个奖励？” “你给我还是我给你” 相柳扬唇一笑，随后俯身到小夭耳旁，嗓音低沉道：“可以互相给一个” 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道：“那……我们今日去酒肆喝酒如何！” 对上小夭满是笑意的双眸，相柳眼底不禁浮上几分柔情，温柔应道：“好” …… 酒肆中，一向贪杯的小夭不出意外的又喝醉了，只见她晕晕乎乎的枕在相柳膝上，垂下的手中还握着半瓶没喝完的酒。 见状，相柳不禁失笑，低下头无奈又宠溺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头上那根赤红色的珊瑚簪，眼底的柔情缓缓流露。 “玱玹的婚讯传回来了吧” 听到相柳的手声音，小夭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呢喃道：“婚礼定在初春……”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迷糊的模样，不禁又起了几分小心思，而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那我们的呢？” “我们……”小夭下意识呢喃出声，然而刚刚开口，小夭便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清醒了几分，陡然转过头向上看去，却不想脸颊正好擦过正附在她耳边说话的相柳的唇。 这一刻，两个人同时僵住，随后同时坐起身子，都略带惊诧的看向对方。 “我不是故意的”小夭急忙道。 “我知道”相柳唇角微勾，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略带惊慌的模样。 小夭瞬间酒醒了过来，有些羞涩的捂了捂脸，闷声道：“你说话就说话，总离那么近干什么”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嗓音微沉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没有，不敢”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开口慌忙否认。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眸中透出几分愉悦之色，随后抬手揽过小夭的头让她重新枕在自己膝上，嗓音温柔道：“困了就睡会儿”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重新躺下，心里不禁生出丝丝悸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随后缓缓闭上眼，浅浅睡去…… …… 玱玹到达秩邑城那天，小夭一早便等候在了门口，见马车停下，小夭立马笑逐颜开得迎了上去，只见玱玹缓缓掀开门帘，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漆黑的瞳眸瞬间亮了起来，但只是须臾间，便又黯淡了下来。 玱玹下车后，小夭走上前，冲玱玹躬身行礼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恭贺哥哥订婚” 闻言，玱玹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表情落寞了几分，随后抿了抿唇，嗓音淡漠道：“小夭，不要跟我说恭喜” 小夭躬身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玱玹，待看到玱玹眼中的落寞后，小夭原本的喜笑逐渐退去，随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眼眸。 第58章 ——返回西炎 见小夭的情绪逐渐低落，玱玹顿时心生不忍，于是赶忙调整了一下落寞情绪，抬手握住小夭的肩膀，语气轻哄道：“没有关系，阿念挺好的，而且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门口，西陵珩静静的注视着街道上对立而站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西陵珩似有些无奈的低了低头，而后走上前，看向两人柔声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 “要走了？” 海边，相柳与小夭并排坐在地上，小夭抱着腿，看向远处的晚霞，情绪有些低落的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 相柳歪头看向兴致缺缺的小夭，不禁眼眸微动，随后打趣的轻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 小夭转过头，先是看着相柳干笑了两声，而后傲娇的撅嘴道：“我是在担心五王七王在玱玹的婚礼上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而后目光深邃的看向小夭，缓缓伸出了手，小夭低头，看向相柳伸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将手放了上去。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一暗，陡然收紧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小夭顿时面色一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直直扑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垂眸，目光灼热的看向怀中的小夭，随后微微低下头，伏在小夭耳边，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大婚后，我等你的答案” “那你等吧，参加完婚礼我还准备在西炎多住一段时间” 说完，小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腕却被相柳牢牢的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而后，小夭只听得耳边传来相柳的轻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没关系，那我亲自去西炎城找你”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赶忙开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来就是了”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撩起小夭额前的一缕发丝，目光细细注视着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庞，再次缓缓开口道：“一定要仔细想好再回答，若再像上次那样敷衍……” “你要如何”小夭抬起头，有些紧张的抿唇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声音轻缓而危险道：“我就吃了你” 闻言，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下意识怯懦的缩了缩脖子，这一下意识动作让相柳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片刻后，相柳带着些试探的开口问道：“你在害怕？” 此话一出，小夭先是不自觉神色一顿，随后立马扬声道：“我才不怕呢，你肯定是在吓唬我” 见小夭反应有些过激，相柳不禁眉头微蹙，随后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夭，沉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小夭佯装淡定的扯了扯唇，眼神却出现了一丝闪躲的意味。 相柳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放开了拉住小夭的手，小夭见状心中长松一口气，刚要起身，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却陡然揽住她的脖子向后一拉，然后突然将头埋向她的颈窝处。 小夭瞬间浑身一僵，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感受到相柳呼出的温热喷洒在颈间，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赶忙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随后强装平淡的开口道：“你干什么？” 相柳将头埋在小夭的脖子处，眼眸微垂，感受着小夭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轻在小夭颈间落下一吻，便松开了手。 小夭身体一僵，随后忙的坐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满是惊诧的看向相柳。 “你……” “去吧，我等你回来” …… 临走前夕，小夭又收到了涂山璟的传信，于是这天，涂山璟与小夭约在了涂山氏车行中见面，小夭进到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将涂山璟的周身堆放的满满当当。 “这是你托我找的深海鱼胆，北冥蛇鳞，肇渊赤珠，还有万年冰魄，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还有缺的吗” 涂山璟见小夭前来，立马神色认真的将每个东西所在的锦盒一个个指出给小夭，小夭环顾了一圈后走上前，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细细观察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谢谢，很难找吧” “不难”涂山璟温润一笑，柔声道。 听到涂山璟如此回答，小夭旋即抬眸看向涂山璟，随后一边合上手中的锦盒一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以后不难也要说难，这样方能显出你的用心，不然以后你帮别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太感激的” 面对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诧，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垂了垂眸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吧” “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不同，我救了你一命，你为我做事，一直是公平交易罢了”小夭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平淡的嗓音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涂山璟听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唇，缓声道：“我的意思是……也不是谁找我我都会帮，既然帮了也没必要夸大其词，若对面那人不知感激，我下回不帮了便是” 闻言，小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淡漠道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将这些东西送到西炎城，因为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西炎去参加玱玹的婚礼” “不麻烦”涂山璟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润的笑，随后便挥手命人将身旁堆放的锦盒全都重新搬了出去。 小夭看着锦盒被搬走后，重新转头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到涂山璟面前，微微扬唇，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对了，或许再过不久，我也要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观礼” 第59章 ——玱玹大婚 闻言，涂山璟立马面露惊诧之色，语气中满是错愕道：“你要成亲了？” 小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欣喜之色，认真的看向涂山璟，扬唇道：“等我下次回辰荣，应该就会传出婚讯了” 见小夭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涂山璟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眼眸，随后佯装很是意外的样子轻笑着开口道：“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要订婚了……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还没告诉过别人，你应该算第一个知道的”小夭笑道。 闻言，涂山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眸看向小夭，语气温润道：“那我可以提前准备贺礼了” …… 时间一转，寒冬逐渐褪去，枯枝渐渐萌发出几枝新芽，琦园内，小夭小心翼翼的将提炼雕刻好的药材放入炉鼎中，随后双手合十，将灵力全部凝聚于手心，炉鼎对面，是西炎王为小夭寻来的火系法术高手，见小夭运转灵力，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一同凝聚灵力。 “放！” 随着小夭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将灵力注入鼎中，经过数个时辰的淬炼，炉鼎终于开始散发出阵阵冷白色的微光，见状，小夭赶忙加大灵力，同时对另一人高声道：“收火！” 待对面那人收了灵力，炉鼎盖开始一阵咔咔作响，似是要被顶开，见状，小夭不禁咬了咬牙，随着最后一波灵力注入炉鼎后，小夭整个人脱力的放下了手，随后有些气喘吁吁的喃喃自语道：“还是有点高估自己了……” 喘息片刻后，小夭走上前，有些紧张的伸出手，缓缓打开炉鼎，只见一颗晶莹剔透得水晶球从炉鼎中缓缓升起，水晶球中，雕刻着一名女鲛人坐在贝壳中，向前对面的男鲛人伸出了手，而对面的男鲛人似是从贝壳中跃出，向着女鲛人的方向游去。 小夭带上手套，十分怜惜的将水晶球捧入手心，闪着星光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水晶球中的两个鲛人，眼眸微颤间，竟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抑制不住的看着水晶球笑出了声，不自觉眼眶微红，看了许久后，才十分珍重的将手中的水晶球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中，随后紧紧将锦盒贴在胸口。 片刻后，小夭抬起头，眼尾闪着一丝晶莹，唇畔却带着满足的笑，似有欣喜，又似有苦涩，许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见状，苗莆不禁面露担忧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小夭嗓音微颤，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锦盒，睫毛轻颤。 …… 玱玹大婚这天，长长的红锦毯铺在阶梯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府内各处布满红绸锦色，侍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满天花瓣，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流云在天空中缓缓流动着， 玱玹身着白红相间的婚服，身姿挺拔站在门口处，面色平静，似还夹杂着几分无奈，远处，喜轿缓缓落下，阿念手持团扇，在海棠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只见她头顶盘着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中间带着雕刻精致的玉龙凤钗，红色的宝石与白皙透亮的珍珠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极尽高贵之感，婚服款式复杂却无任何累赘之感，金线在日光的照射下似泛着金光一般，让身着它的女子更显奢华之美。 小夭站在一众宾客里，静静的看着阿念一步步走过红锦毯，一步步走向玱玹，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于是在婚礼进行到一半得时候，小夭便悄然离开了婚礼现场…… 大婚过后，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整回辰荣的物品，心中也开始不自觉生出几分期待，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对回辰荣之后的假想时，苗莆却突然急急忙忙的闯入了小夭的房间。 闻声，小夭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了现实，抬头向苗莆跑来的方向看去，同时疑惑的开口道：“怎么了？” 只见苗莆气喘吁吁的跑到小夭面前，言语急切道：“方才陛下下令，要在下个月举行册封储君的大典” 闻言，小夭先是面露震惊，随后欣喜的开口道：“外爷要立玱玹为储君了？” 岂料，苗莆却是摇了摇头，急切道：“陛下没说要立谁为储君，只命人准备大典，看意思，是要在大殿上宣布储君人选”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心中顿感大事不妙，准备册封大典，又不说储君人选，那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就是给五王七王最后动作的时间吗？ 想到这儿，小夭不禁烦躁的蹙了蹙眉，心中不禁开始分析：玱玹和阿念大婚，背后又有她和母亲在辰荣的关系，考虑大荒中三国平衡的关系，玱玹怎么说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五王七王心中知道，所以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一个月必定会有大动作。 “先别收拾了……”考虑到玱玹的安全，小夭沮丧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扔，看来只能再扛一个月，等大势稳定再回辰荣了。 就在此时，听到消息的西陵珩也来到了小夭的房间，见小夭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堆行李中间，不禁无奈一笑，而后走到小夭身旁蹲下身子，抬手轻抚上小夭的头，声线温柔道：“你也知道了？” 小夭抬头，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不禁抱怨道：“外爷也真是的，这么变着法子的考验玱玹，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听着小夭的埋怨，西陵珩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语气安慰道：“立储君关系国本，陛下虽属意玱玹，却也要谨慎，辰荣那边，你也不用着急，我即刻传信回去，让你父亲和洪江先将事情定下来” 闻言，小夭抬了抬眼眸，随后有些傲娇的将头一转，嘟囔道：“什么定下来，我可还没答应他呢” 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随后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微微后移，抚上小夭头顶的珊瑚簪，柔声道：“那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为何意？” 第60章 ——痛打落水狗 小夭缓缓抬手，抚上头上的珊瑚簪，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状，西陵珩欣慰的看向小夭，随后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相柳是个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人，我和你父亲都放心” 闻言，小夭有些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随后灵动的转了转眸子，带着些含蓄道：“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一个月而已，我不急” …… 初春时节，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寒潮，练武场中，小夭身着一身珍珠白紧袖锦袍，对着木桩练习着身法，正在小夭全神贯注的回忆着相柳传授她的修炼之法时，却突然感到一道凌厉的杀意自背后袭来。 小夭瞬间眸色一暗，骤然转身一个抬手，稳稳接住了背后向她袭来的箭头。 小夭缓缓放下手，眼底渐渐凝出一层寒霜，只见岳梁始冉正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满目挑衅的看着她，见状，小夭眼神微眯，随后用力一攥，手中的箭头顿时四分五裂，从手中散落在地上。 见状，岳梁始冉的脸色骤然一僵，眼中划过一丝胆怯之色，但下一刻又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昂着头，姿态嚣张的向小夭走去。 “不好意思，手滑” 面对岳梁嚣张的姿态，小夭危险的挑了挑眉，随后缓步上前，冷声道：“要不我也手滑一个给你看” 闻言，岳梁的脸色瞬间警惕，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做防御姿态，见状，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满是不屑的开口道：“要打就大大方方打，我也不欺负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岳梁始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只见始冉直接大步上前指向小夭的鼻子高声怒吼道：“西陵玖瑶，你太嚣张了！” “比起你们两个，我自愧不如”小夭唇角微勾，蔑视的看向两人。 “纵你灵力再高，同时打我们两个，未免太自负些了吧”始冉咬牙，面目扭曲的冲小夭高声喊道。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直接抬手一把握住岳梁指向她的手用力一掰，惨叫声瞬间响彻练武场。 小夭垂眸，看着岳梁脸色痛苦跪倒在地的样子，喉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五王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人嘛” “妖女……我杀了你！”西炎岳梁面目狰狞的抬起头，凶狠的看向小夭，随后骤然起身向小夭冲去。 西炎始冉见状也紧随其后，调转灵力直冲小夭而去，二人一左一右对小夭成夹击之势，挥拳间眼底尽是杀意，小夭见状眸色瞬间一沉，随后脚尖点地快速向后退去，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二人一击未中，便继续向小夭冲去，只见二人来势汹汹左右开弓的对着小夭一通输出，而小夭的身法在相柳的训练下已高出同等修为之人很多，面对二人的攻势皆从容不迫的一一避开。 几番闪躲后，小夭眸色渐冷，等岳梁再度挥拳时，小夭躬身躲避的同时翻转手腕猛地向上一推，直接精准击中岳梁的下颚，随着一声惨叫，岳梁的身体直直的向后仰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砸落在地。 下一刻，小夭一个反手挡下背后出拳的始冉的同时，快速转身一个提膝直接重击始冉的小腹，始冉顿时呕出一口酸水，整个人卸了力气险些跪倒。 见状，小夭嫌弃的蹙了蹙眉，随后一把捏住始冉的后颈向前一甩，直接将始冉扔到一旁。 随后，小夭转过头，迈着泰然自若的步伐走到岳梁面前，神情慵懒的抬脚踹了踹岳梁的腰，嗓音散漫道：“谁是妖女？” “你！魔头生妖女，你们一家子混账！” 闻言，小夭脸色瞬间一沉，随后陡然抬脚将岳梁踹的翻了个身，眼眸低垂，极尽蔑视的看向岳梁嘲讽道：“我要是你们俩，就会好好躲在王府里，不要轻易出来找不痛快” 岳梁痛苦的捂着肚子，恶狠狠的抬起头瞪向小夭，神情凶狠道：“你今日如此跋扈，真觉得西炎无人治你了吗！” 看着岳梁不肯服气的样子，小夭轻蔑的扬了扬头，随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看向岳梁嘲讽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不屑道：“去跟外爷告状啊，不然多没意思” 说完，小夭嫌弃又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抬手随意的轻撩了下额间的碎发，起身转头信步离开了练武场。 为了防止出门看到垃圾影响心情，接下来的几天小夭都待在药房为相柳制药，制好药后，小夭又写了一封信，跟相柳解释了暂时不能回去的原因。 做好一切后，小夭来到了涂山氏的车马行，只见老板对着小夭食盒中精致的点心左看右看的看了半天，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姑娘是说，这些有毒” 小夭微微一笑，婉声道：“是的，剧毒，所以找你们涂山氏才放心” 闻言，车马行老板自豪一笑道：“您这东西，除了我们涂山氏的车马行，其他车马行可都不敢送，也就是这价格……” “不居价格，送到秩邑城”小夭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封处取出钱袋，然而小夭刚将钱袋递上，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挡了她付钱的动作。 小夭伸手的动作一顿，旋即转头看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来人竟然是涂山璟。 “璟？你怎么会在西炎城” 涂山璟面带微笑，嗓音温润道：“我来西炎进点货，你要送东西吗” “是呀，我要送些东西回辰荣”小夭温声道。 “钱你收回去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尽快送走的”涂山璟将小夭的手推了回去，随后转头向车马行的老板道：“尽快送到” “不用！” 见状，小夭赶忙出口道：“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点小钱就不用帮我省了吧” 说完，小夭便将钱袋一把塞入老板手中，转过头，见涂山璟又要开口说什么，于是小夭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来日若有事相求，我定不会与你客气” 第61章 ——风云突变 听到小夭这么说，涂山璟也只好无奈作罢，失落的转过头冲老板扬了扬下巴，老板见状立马冲涂山璟弯了弯腰，随后拿着钱和食盒走了下去。 老板离开后，涂山璟再度看向小夭，嗓音温和道：“既然这么巧碰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闻言，小夭眼神微闪，随后脸色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不如你同我一道回琦园坐坐吧，想来你同玱玹也许久未见了” “也好” …… 琦园的书房中，玱玹正坐在书案前读书，只听得门外传来小夭活泼的呼喊声音：“玱玹，你看谁来了” 玱玹抬起头，见小夭与涂山璟并排从门口走入，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喜，旋即立马起身迎上前去，欣喜道：“璟，你来西炎城也不与我说一声” “过来进货，正巧碰上了小夭，说来还未恭贺你大婚”涂山璟走到玱玹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拱了拱手柔声开口。 玱玹见状立马上去亲热的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朗声道：“贺礼我都收到了，当真是大手笔，今日轮到我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我吩咐后厨去做” “客随主便”涂山璟笑道。 然而就在几人说笑着准备走出书房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闻声，小夭转过头随口喊道：“进” 下一刻，只见金萱自外猛地推门而入，脸色惊慌的冲到众人面前，语气急切道：“殿下，青鸟司传来消息，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私兵” 闻言，在场三人人皆是身形一顿，随后齐齐的转过头，诧异的看向金萱，小夭脸色立马严肃了几分，走到金萱面前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金萱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说道：“是金萱无能，竟到了今日才察觉，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大量私兵” “藏了多少”小夭冷肃道。 “具体不知，他们是分成好几批藏匿在西炎城各处，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但是最近五王七王突然开始调动这些人，漏了行踪，这才被青鸟司的人发现，从目前探查到的人来看……不少于万人” “万人！？”听到这个数字，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脑中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瞳孔微颤，带着些不可置信道：“册封大典上守卫不过两千人，五王七王将这些人藏了这么久，如今突然调动，莫不是要……” “谋反……”玱玹缓缓出声接下小夭未说完的话，眼中同样带着不可置信与震惊。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眉头紧锁，面色沉重的看向玱玹，嗓音微颤：“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玱玹同样面色凝重，有些没有底气的开口道：“三千左右……而且训练不足一年，怕是比不得五王七王的人马训练有素”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气息有些发虚的看向金萱道：“能抓住证据吗” “他们窝藏的地点有好多处，不一定每个都能找到证据，万一还有咱们没发现的……”说到后面，金萱声音开始越来越小，显然已经失了底气。 见此情景，小夭烦躁的闭了闭眼，脑中一时间杂乱无比，思索片刻后，小夭猛地睁开眼，随后毅然决然转身向外走去：“我回一趟辰荣” “站住！” 就在此时，西陵珩凌厉的声音陡然从门口传来：“你不能去找相柳，也不能去找你父亲” 闻声，众人立马齐齐的向门口看去，见西陵珩前来，小夭立马急切道：“为什么！” “赤宸和相柳手下都是辰荣军，隶属辰荣，若是私自调兵可是抄家灭族得死罪！”西陵珩言辞犀利的看向小夭，随后冷肃道：“如今你父亲府上能调动的府兵大概有千人” “去皓翎借兵呢？”小夭继续开口道。 “且不说去的路上就要耗费数日，那么多兵，从皓翎到西炎根本不可能借道辰荣，只能绕行，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听了西陵珩的话，小夭漆黑的眸子开始逐渐黯淡，随后脸色茫然的看向玱玹，玱玹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有没有可能联系西炎的那些氏族……” “他们大部分都在观望形势，就算愿意借人也不过百余人而已，杯水车薪罢了” 见提议再次被西陵珩回绝，玱玹焦急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把希望的目光放到了涂山璟身上：“璟，你府上……” “你还是指望他用钱把那些人都砸死比较实际”小夭扶额，无奈又烦躁的开口道。 “赤水氏”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涂山璟突然开口，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只见涂山璟面容严肃的看向众人，认真的开口道：“赤水氏作为中原氏族之首，族中能调动的人手至少在八千左右，加上玱玹的人手和朝云峰原本的守卫足够了” 闻言，小夭瞬间眸色一亮，赶忙转身看向西陵珩，激动道：“我可以拿玱玹的令牌给丰隆，大典当天让他直接带着人进到西炎城，将五王七王的人给截住，我现在就去赤水！” 说完，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转身向外跑去，见状，玱玹立马紧随其后道：“我也去” “你回来”玱玹刚要动身，一旁再次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去了，西炎城谁来坐镇，我同小夭一道，你留下继续调查五王七王藏兵的地点，一定要在大典前知道五王七王的具体人手！” 说完，西陵珩也毅然决然的转身，快步走出了玱玹的书房。 为了不被五王七王察觉，几人只能秘密浅出了西炎城，而后才快马加鞭的朝着辰荣赶去，进入辰荣国界后，小夭赶往赤水，而西陵珩则转道回了将军府调集将军府的人手。 到达赤水后，小夭扼明简要的跟丰隆说明了来意，随后满心期待的看向丰隆，眼中带着急切。 却不想，丰隆听后却是犹豫的蹙了蹙眉，随后踌躇的开口道：“小夭，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现在还没有继任族长，一时间无权调配那么大批人马” 第62章 ——订婚 闻言，小夭原本期待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正当小夭以为此次将无功而返时，却听得丰隆再次开口。 “小夭，你愿不愿意同我订婚” 丰隆此话一出，小夭骤然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丰隆，有些断断续续道：“你……说什么” 面对小夭眼中的震惊，丰隆似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带着些支吾的开口道：“小夭，我一直想娶你，如果你跟我订婚，我就能以订婚为由向族内提出提前继任族长，这样我就可以调配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帮你和玱玹了” 丰隆话音一落，小夭便感到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连身体都麻木了一瞬，反应了片刻后，小夭有些无力的抬起头，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丰隆，还有别的办法吗……” 见小夭为难的模样，丰隆不禁低了低头，有些底气不足道：“小夭，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但我的确一直喜欢你，你如果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出来，这是最快的方法，只要今天能将此事定下来，我立马就可以调兵，然后再准备继任仪式……”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小夭嗓音发虚，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身体脱力般的用手支住桌子，不自觉眉头紧锁。 此时的小夭脑袋里像打了个结，她曾在外婆面前许下诺言，一定要保护好玱玹，如今根本不知五王七王是打算在大典前动手还是打算在大典当天动手，多耽误的每一刻都是拿玱玹的命在冒险，但是相柳…… 过了良久，小夭缓缓抬眸眼神空洞的看向丰隆，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丰隆，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大将军独女的身份多一些” 闻言，丰隆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抬手摸了摸后脑，含糊着开口道：“小夭……” 见状，小夭自嘲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沉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小夭……” 丰隆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夭骤然打断，只听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道：“等我回过我父亲” 此话一出，丰隆先是一顿，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欣喜道：“小夭，你答应了！” 小夭桌下的手攥到指节泛白，面色却只能佯装淡定的样子，抬起清冷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的看向丰隆，淡漠道：“我即刻回府，你也赶快去回过你父母吧” “好，我派人护送你” 见状，丰隆立马手忙脚乱的起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冷漠的嗓音：“不用了，我快马回府，告辞” 说完，小夭便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从丰隆身旁走过，紧接着快步走出赤水府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双手紧紧握住缰绳，随后神情冷冽的看了看赤水府的牌匾，冷声对身后的苗莆开口道：“即刻去军营寻大将军回府” 说完，小夭猛地夹紧马肚拉住缰绳，驾马离去。 不消片刻，小夭驾马稳稳停在将军府门口，随后迅速翻身下马，脚步急促的奔向正厅，不多时，赤宸也从军营赶回，就在赤宸走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便猛然跪在赤宸面前，语气决绝道：“请父亲允准我与赤水丰隆订婚” 小夭此话一出，赤宸顿时面露惊色，随后眉头紧蹙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不敢确认道：“跟谁订婚？” 只见小夭抬起头，坚定道：“跟赤水丰隆” 闻言，站在小夭身后的西陵珩瞬间面色一沉，冷声道：“这是他借兵的条件吗” 小夭摇了摇头，垂眸沉声道：“丰隆说，只有订婚他才能提前继任族长，才能调动赤水族的大批人马” “借兵？”此时的赤宸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发出一声疑惑，见状，西陵珩立马上前将西炎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听着西陵珩的话，赤宸的脸色逐渐凝重，等西陵珩话音闭，赤宸的眸色微沉，嗓音凛冽道：“我亲自带人去西炎” 说完，赤宸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西陵珩见状立马上前两步一把握住赤宸的手腕，蹙眉道：“你去什么去” “区区万人，我只用带府兵，便让他们一个都上不去朝云峰！”赤宸嗓音冷冽，眉眼间皆是凌厉。 西陵珩闻言眸色一沉，握住赤宸的手腕往后一拉，言辞犀利道：“你在西炎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让人发现你带人在西炎境内，惊动了西炎大军，就不是一万人的事了！” 闻言，赤宸立马眉头紧蹙言辞急切道：“那你就让小夭和赤水丰隆订婚吗？” 西陵珩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蹲下身子一边将小夭扶起，一边柔声询问道：“这是权宜之计……还是真的订婚” 对上西陵珩担忧的目光，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一下子心中明了，不禁压抑着情绪咬了咬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咱们再想想办法” 闻言，小夭立马急切的抓住西陵珩的手臂道：“五王七王随时可能动手，如今玱玹一个人在西炎城……我跟丰隆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只能先渡了眼下，再做打算” “那相柳那边呢”西陵珩蹙眉道。 “相柳……”小夭犹豫的低了低头，随后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道：“先别让他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非要单枪匹马杀到西炎城去不可” “赤水族长和大将军嫡女订婚，想不知道都难”西陵珩眉峰下垂，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 “顾不了了……” …… 辰荣军营中，对一切浑然不知的相柳刚刚收到小夭寄来的毒药和书信，只见他正欲提笔回信，便听得洪江风风火火的冲入了营帐，面容急切的左右寻找了一下，最后冲到了相柳面前，怒气冲冲道：“西陵玖瑶……和赤水丰隆订婚了” 此话一出，相柳先是身形一顿，下一刻，手中的笔应声而断。 “出事了……” 第63章 ——遇见你太晚 “根据玱玹的消息，五王七王在朝云峰附近埋伏了大概三千人，剩下的都隐匿在西炎城里，所以你拿着玱玹的令牌从东门进城，一定要把人截住不能让他们上朝云峰” 一切落定后，小夭等人便聚到了府中的书房里，只见小夭神情严肃的看着书案上的地图，一边安排着战略部署一边郑重的将令牌放到丰隆面前。 见丰隆脸色坚定的接过令牌后，小夭又重新低下头看向桌案上的地图，伸手指向朝云峰的位置道：“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很可能准备，一旦外爷宣布玱玹是储君，便立刻在大典上动手，所以我和玱玹会带我们自己的人马在上垣宫附近埋伏，保护我外爷” 闻言，丰隆不禁眉头微蹙，担忧道：“我的人马太多，都进西炎城怕是藏不住” “所以你只能带人先扎在西炎城外，大典当天，一旦五王七王动手，守城士兵必定方寸大乱，到时候你们就拿着玱玹的令牌趁乱进城” “你放心，他们在西炎城里藏的人，一个也上不去”丰隆眼神坚定的看向图纸，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着丰隆自信满满的语气，小夭神情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伸出手拍了拍丰隆的肩膀，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阴鹜。 …… 安排好一切后，小夭立刻带上苗莆骑上快马，向着西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小夭神色冷肃，眼神中带着几分压抑，眼框不知是因为风吹还是什么而带上了几分潮红。 不过此时的小夭已然顾不得其他，闭了闭眼后很快敛了敛翻涌的情绪，重新抬头望去，却不想这一抬头，竟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远处。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双手猛地勒紧缰绳，随着一声嘶鸣，马匹赫然停在原地。 相柳抬起头，眉峰微蹙，深如寒潭般的黑眸微微颤动，带着些生气，也带着几分心疼，远远的与马背上的小夭相望 在看到相柳的那一刻，小夭的唇瓣不自觉微颤，喉中泛起一阵干涩之感，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湿润，对望片刻后，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掩去眼底的悲色，再度抬头看向相柳的方向。 “相……” 然而小夭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过须臾一瞬间，相柳便已经到了自己身旁，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相柳一把将小夭从马上拽了下来，同时耳边响起相柳冷酷的嗓音：“你骑这个，等到了西炎玱玹人都凉了” 小夭猝不及防的被拽下了马，下一刻，只听得一声熟悉的鸣叫声，小夭抬头望去，只见毛球自上而下直直俯冲向两人，见此情景，小夭面露惊诧，立马惊慌失措的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相柳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动作迅速的带着小夭跳上了毛球的背，随后面容冷肃的开口道：“走！” 等小夭反应过来，发现毛球已经起飞，心中顿时一惊，赶忙拉扯着相柳急切道：“你不会要陪我去西炎城吧，不可以！” 小夭话音未落，相柳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小夭的后脑勺上，小夭的头不禁猛地向前倒了一下，没忍住痛呼一声，随后只听得相柳低沉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少废话” 一路无言…… 不过半日，毛球便已经飞过了西炎国界，小夭终于是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对相柳开口道：“多谢你送我一程，但这次不同以往，是两方人马整整两万人交战，前面就到西炎城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闻言，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冷冽道：“咱俩如今可是同命连心，你这么笨，我可不放心让你自己去跟人玩命” “我？”小夭顿时发出一声疑惑，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似乎是没想到某个字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不是你还能是谁”相柳言语嫌弃道。 见状，小夭顿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开口道：“你快放我下去，如今你受了伤我可治不了你！” “闭嘴！”小夭话音未落，相柳便猛地转过头，眼眸猩红的看向小夭，嗓音冷冽。 小夭被吓得浑身一颤，不自觉双唇紧抿的咽了咽口水，相柳转过头看向前方，拦在小夭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低沉而阴鹜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就那么重要” 小夭微微低头，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嗓音淡漠道：“我曾在外婆的墓前发过誓，要保护玱玹”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不自觉攥了攥手下的衣摆，随后好似自言自语般，冷冽又自嘲道：“是我遇见你的时间太晚了吗……” …… 沉重又庄严的钟声回荡在宏伟壮观的上垣宫中，朝云峰的阶梯上，西炎氏族的族长与朝中大小官员列成左右各两排，步伐整齐的向上缓步前进。 领头位置，西炎德岩身着朝服，眼眸微微上翻，神情阴冷的看着逐渐从阶梯中浮现的上垣宫。 另一侧，玱玹同样身着朝服，隐匿在队伍中间，眼神微微斜睨向斜前方的西炎德岩，眸中带着几分幽深与凌厉。 随着上垣宫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西炎王迈着庄严沉重的步伐从阴暗处缓缓走出，以俯视的姿态看向下方众人。 见状，众人立马齐齐跪倒在地，高呼着：“拜见陛下！” 西炎王微微抬起头，沉稳有力的嗓音缓缓响起：“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着众人缓缓起身，西炎王神情严肃的看向台下的众人，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是我西炎储君继任大典，朕要在此宣布，我西炎储君的最终人选” 说完，西炎王缓缓低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看向西炎德岩道：“德岩，你上前来” 闻言，西炎德岩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反应了良久，西炎德岩才后知后觉的走上前，而后跪倒在西炎王面前，忐忑的喊道：“父王……” 第64章 ——开战! 只见西炎王微微躬身，一脸慈爱的看向西炎德岩，缓缓开口道：“德岩，你一直是朕很看重的儿子，这柄剑，是朕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所用的剑，朕今日将他赐予你” 说完，西炎王缓缓伸出手，只见一柄长剑缓缓出现在西炎王掌心，德岩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随后哆嗦着伸出手接过了西炎王手中的剑，嗓音似是因为激动而带上了颤抖：“儿臣……谢父王” 见此情景，西炎王先是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希望你日后能够尽心尽力……辅佐储君” 西炎王此话一出，瞬间全场哗然，西炎德岩原本兴奋的表情更是瞬间一僵，随后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缓缓直起身子，中气十足的对着众人郑重其事的宣布道：“今日，朕将册封我西炎嫡王孙，西炎玱玹，为西炎储君！” 西炎王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下一刻，只见玱玹从队伍中横跨一步走出，高声呼喊道：“孙儿西炎玱玹，领旨谢恩！” 随着玱玹坚定的声音落下，西炎德岩的表情先是僵住了片刻，随后逐渐变作阴狠，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剑，最后眼神阴鹜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哑声道：“既然如此，父王，请恕儿臣不孝了！” 闻言，西炎王表情瞬间一沉，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微沉道：“你要做什么” 只见西炎德岩脸色猛地一变，骤然起身一把拔出手中的剑，同时仰天高喊一声：“给我杀！” 见此情景，玱玹瞬间抬起头，双脚一蹬猛地向空中跃起，直冲西炎王和西炎德岩而去，与此同时，朝云峰的阶梯之下，一阵嘈杂声响起，众人纷纷转身向下望去，只见阶梯下不知从何处冲出一群浩浩荡荡的身着战甲之人，正举着兵刃嘶吼着向上冲来。 西炎德岩拔出剑，面露凶狠的看向西炎王，随后剑指西炎王的眉心，沉声道：“儿臣请父王退位，从今以后做西炎国的太尊，颐养天年！” 见此情景，西炎王却是面色从容得揣了揣手，随后从喉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西炎德岩，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玱玹跃上高台处，看向西炎德岩几乎狰狞的眼神面孔，立马高声厉声喝道：“放下剑！” 西炎德岩缓缓斜睨向玱玹的方向，讥笑道：“一个只会靠女人的王孙，也配当储君？” 听得此话，西炎王不禁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女人用的好，胜过千军万马”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了西炎德岩一阵极尽讽刺的狂笑：“那我今日便要向你证明，谁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说完，西炎德岩的面目瞬间狰狞，陡然举剑便要砍去。 “住手！”见状，玱玹瞬间面露惊恐，却不想剑落下的一瞬间，剑身却顿时四分五裂，须臾间化作一块块碎片，散落在西炎王脚下。 见此情景，西炎德岩狰狞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再度抬头，只看见西炎王嘴角带着不屑又嘲讽的笑。 下一刻，上垣宫各处骤然涌出数以千计的兵士，手持盾牌迅速列成横排，将德岩的人马拦截在了朝云峰的阶梯处。 霎时间，气氛已是剑拔弩张，两批人马刀戈相向，只待自己的主将一声令下，便会让朝云峰上血流成河。 西炎王悲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布满纹路的双眼透着失望之色，苍老的嗓音缓缓响起：“德岩，你若就此收手，朕还可以让你此后安度余生” 闻言，西炎德岩缓缓抬起头，看向朝云峰上已成对抗之势的两方人马，手中残存的剑柄骤然脱落，随后脚步虚浮得向下走去。 一众大臣见此情景赶忙后退，为西炎德岩让出了一条路，唯有西炎岳梁迎了上去，跟在德岩身后，只见德岩带着岳梁缓缓走到两军阵前，随后缓缓抬手，沉声道：“我没有选择了” 下一刻，一簇烟花陡然从德岩手中冲上云霄。 “给我杀！”随着德岩声嘶力竭得嘶吼声响起，他身后的众人开始如野兽般全力向朝云峰上冲去。 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悄然升起，随后猛地在德岩的队伍前炸开，须臾间便将前排的兵士掀的四处横飞。 众人见状瞬间驻足，待烟雾散去，只见小夭精致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身后，相柳依旧带着那冷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黑眸深邃而阴冷，带着几分阴鹜，凌厉的注视着台下的众人，那眼神似冬日里的寒霜般，让人不自觉浑身布满寒意。 “别白费力气了，禹阳的人，上不来了”小夭嗓音冷漠，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小夭此话一出，德岩顿时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面容狰狞道：“不可能，那都是我和禹阳养了多年的人！” 闻言，小夭顿时眸色一暗，随后嗓音冷冽的开口道：“上万私兵，西炎德岩，你和禹阳任职这些年，到底中饱私囊了多少！” 一旁，相柳不耐烦的转了转脖子，神情散漫，带着几分不屑的开口道：“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剁碎了喂鱼就是” “九命相柳，你凭什么管我西炎的事！” 面对岳梁的怒吼质问，相柳轻蔑的抬了抬眸，散漫道：“雇主出价了，我从不与钱过不去”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脸疑惑的看向相柳，她怎么不知道她出钱了？ “我出双倍，只要你不插手此事！” “不拿两家钱，这是行规” 话音一落，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缓缓凝出冰刃，随后陡然跃起冲向西炎德岩，见状，小夭立马紧随其后一并跃起，下一刻，两方兵马同时发动，同时举刃高喊着：“杀！” 大战一触即发，一时间，拼杀声，惨叫声，交刃声此起彼伏，众臣或有逃跑或有加入，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玱玹先是举剑护着西炎王退回大殿中，随后也加入了混战。 第65章 ——烟消云散 此时西炎城的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西陵珩身着战甲手持利刃，身姿挺拔的站在街道中央，犀利的眼神落在西炎禹阳身上，眼中带着隐隐的杀意。 “西炎禹阳，我给过你机会了” 对面，西炎禹阳微微仰头，眼神轻蔑的看向西陵珩，嗤笑道：“收起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吧，勾结中原氏族，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西炎禹阳的冥顽不灵，西陵珩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眸间，眼底已是一片冷漠。 “一个不留” …… 这场混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夕阳时分，朝云峰上已是尸横遍地，浓稠的鲜血顺着朝云峰长长的阶梯缓缓流下。 高台上，小夭手持利刃，脸颊带着丝丝斑驳的血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向下首的西炎德岩。 只见此时的德岩与岳梁和仅剩的几名兵士，已经被玱玹的人团团围住，形势已然明了。 “结束了，西炎德岩” 随着小夭淡漠的嗓音响起，西炎德岩身形一僵，手中的兵器陡然掉落，只见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逐渐发出自嘲又不甘的笑声。 当年的他本以为将玱玹赶去皓翎，将西陵珩和小夭赶去辰荣，西炎从此便是他的天下，岂料，玱玹在皓翎勾搭了皓翎王姬，而小夭在辰荣勾结了九命相柳，几人狼狈为奸，就这么毁了他在西炎三百年的经营！ 一切结束后，上垣宫正殿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只见西炎王迈着庄严的步伐缓缓走上高台，看着场下的一切，眼中带着几分悲凉。 “将西炎德岩，西炎禹阳打入死牢，着礼部重新选定吉日，为王孙西炎玱玹举行册封储君大典”西炎王冷肃嗓音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闻言，小夭整个人如释重负的低了低头，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苦笑，眼底不自觉浮上一层湿润。 “结束了……”小夭的嗓音带着几分颤动，压抑而沉闷的说出这句话，随后缓缓转头，看向上首的玱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玱玹微微低头，看向面容疲惫的小夭，顿时心口一紧，眼眸微颤，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小夭深吸一口气，又转了转眼眸，开始寻找相柳的身影，却发现相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整个人瞬间僵住，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随后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眼中似压抑着痛苦得神色，眼尾挂了许久的泪珠终于顺着鬓角缓缓落下。 …… 黑暗潮湿的西炎地牢中，西炎禹阳身着破旧肮脏的囚服，静静的坐在草席上，此时的他散乱的头发上满是杂草，那日的血渍混合着泥土贴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狼狈又不堪。 寂静的牢房中，只听得一阵缓慢沉重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西炎禹阳的牢房门口。 “听说你至今不肯认罪”脚步停下后，西陵珩微微垂眸，透过铁栏神情冷漠的看向西炎禹阳，嗓音冷漠。 听到西陵珩的质问，西炎禹阳神情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眼球微微上翻，轻蔑的看向西陵珩，不屑道：“大典当天我不在现场，你有何证据说我跟德岩一起谋反？” 面对西炎禹阳狡诈的面孔，西陵珩厌恶的蹙了蹙眉，眉宇间抚上一层寒意，唾弃道：“你可真够无耻的” 闻言，西炎禹阳眼眸轻抬，对着西陵珩满是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嚣张道：“你没证据，谁看见了？那些拿着玱玹的令牌潜入西炎城的赤水氏的人？哈哈哈哈……去啊，有本事你去跟父王说啊，说玱玹放了整整八千赤水族的人进了西炎城啊，看谁先死！” 听着西炎禹阳极尽嚣张的话语，西陵珩眸色微沉，眼底浮上几分阴郁，神情鄙夷道：“真是一对好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你觉得你说你没参与，陛下会信吗？” 面对西陵珩的反问，西炎禹阳却是身形慵懒的靠在了污秽又潮湿的牢房墙壁上，随后一脸漠然闭上眼睛，讥笑道：“不劳费心” …… 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许多日，风流旖旎的歌舞坊中，小夭身形松散坐在大厅中，只见她右腿支起，右手拿着一壶酒，懒散的搭在膝盖上。 看着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小夭眼神迷离，身前的桌案上密密麻麻满是喝完的酒壶。 就在小夭沉浸在酒色之中时，只听得一道温润又熟悉的嗓音突然自身旁响起：“小夭？”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迷迷糊糊的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正满是错愕的看向她。 “璟？你来……喝酒？” 见小夭醉醺醺的模样，涂山璟眉头微蹙，随后满脸担忧的蹲下身子到小夭身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 小夭抬眸，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水光，嗓音有些干涩开口道：“我今日难过，想喝” 闻言，涂山璟疑惑道：“为何难过” 小夭垂了垂眸，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垂下头，嗓音模糊道：“你听说我订婚了吗” 涂山璟微微点头，温声回道：“听说了，之前就听你说你要订婚了，只是没想到是和丰隆，恭喜” 听到“恭喜”二字，小夭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抬眸间，眼底尽是悲色：“不要跟我说恭喜” 听到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愣，随后满眼不解道：“为什么？” 小夭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抬起手猛地将壶中的酒一股脑的灌到了嘴里，见状，涂山璟神色一惊，赶忙抬手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别这样喝，小心呛到” 小夭被涂山璟拉着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后，眼神空洞的抬起头，神情痛苦的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心口的位置，哽咽道：“我辜负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两次……” 说完，小夭眼角缓缓落下一滴苦涩的泪，随后身子一歪，直直的倒在了桌案上。 第66章 ——重来一次 小夭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灵魂般，漫无目的的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黑暗中一阵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以泪入孟婆汤，可映照前世过往” 小夭仿佛无意识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面前缓缓出现一片黑云缭绕的山，山脚下站着两名女子，一个是满头银发，面容姣好，另一个……是她！ “可这不是我的过往，是相柳的过往” 随着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夭看到自己彷徨又无措的端着那碗孟婆汤，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因为她在那碗孟婆汤中，看到了相柳前世的一切。 “因为我在他走前，留下了他的一滴泪……” …… “相柳……”寂静黑暗的卧房中，不停的回响着小夭惊慌又悲伤的梦呓声，此时的小夭平躺在床上，眼角不停的涌出苦涩的泪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 梦中，小夭又一次在孟婆汤中看到相柳万箭穿心而死场景，整个人猛地一颤瞬间惊醒，睁开双眼后，小夭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缓缓坐起身，带着些还未平复的气喘，愣愣的看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后，小夭缓缓蜷缩起腿，随后紧紧的抱住自己，将头埋入胸前，开始止不住的抽泣。 不知哭了多久后，小夭再一次沉沉睡去，但是噩梦并没有放过她，那一片黑暗中，她再次看到了她来到这一世前，冥府的那段记忆。 “他去转世了吗” 梦境中，小夭满脸泪痕的抱着那碗孟婆汤，哽咽的看向孟婆。 只见孟婆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他心中执念未了，去下一世寻你了” “我想去找他，任何代价都可以”小夭嗓音颤动，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尽数滴入孟婆汤中。 “如今的你心生执念，本也跨不过奈何桥，去吧……”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小夭眼神空洞的睁开眼，随后缓缓抬手摸了摸太阳穴处，果然触摸到一片湿润…… 不知睁着眼躺了多久，小夭才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小夭抬眸，看向梳妆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无奈的闭了闭眼。 没错，她与相柳，转世在这了这一世的同一天，所以在第一次看到相柳看见她时的反应时，她就知道，是前世的他回来了。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来到这一世的第一时间，便让苗莆去清水镇将就剩一口气的涂山璟捡了回来，之后看到相柳又用防风邶的身份骗她，哪怕她多番暗示，相柳也不曾坦白，于是她赌气之下设计坑了相柳一把。 随后她又用了不到一年，做完了前世近百年才做到的事，推玱玹上王位，因为她答应过外婆，要和玱玹相互扶持，不过意外的是这一世玱玹并没有直接继位，而是先当了西炎储君。 她原本打算，这一世剩下的九十九年都用来陪伴相柳，补足二人前世的遗憾，却不想这一世的五王七王居然会狗急跳墙发动兵变，而她也为了玱玹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想到这儿，小夭苦涩的抿了抿唇，眼眶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小夭扬了扬头，想要将眼泪收回，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演下去，还是该就此坦白一切。 最后，小夭认命的趴在梳妆台上，任由自己在前世的回忆中泣不成声…… 辰荣军营里，自西炎兵变后，相柳便返回了军营，每日照常练兵，巡视，看军报，一切都平静又正常，甚至正常到洪江认为，相柳有些不太正常…… 于是军营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就是无论相柳在做什么，洪江总会在暗处狐疑看着他，一连几日后，相柳终于忍不住在洪江偷看他时毅然决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随后看着洪江颇感无奈道：“义父近日不忙？” “不忙，因为你把我的那份都忙完了”洪江理直气壮道。 闻言，相柳竟一时语塞，不自觉扯了扯唇，随后耐心解释道：“我很好，义父不必担心” 听到相柳这么说，洪江反而更加狐疑的看向相柳，道：“我总觉得你要不声不响的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义父多虑了” 相柳正准备宽慰洪江，却不想下一刻，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相柳下意识抚了抚胸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她又在闹心痛，昨日夜间一次，今日晨起又一次，是为了他吗，如果是为了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愿，还是不敢。 见相柳神色不对，洪江立马面露担忧，急忙扶住相柳的肩膀道：“怎么了，不舒服” 相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那股情绪后，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放下手，冲洪江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大碍” …… 玱玹的册封大典过后，西炎德岩与西炎岳梁被依律处斩，而对于西炎始冉的判决，西炎王却迟迟未下，不仅如此，朝堂中甚至还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陛下，西炎德岩已然伏法，但他谋反当日，西陵氏的西陵玖瑶却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勾结辰荣军师九命相柳，还请陛下严惩！” 庄严肃穆得西炎朝堂上，褚氏族长中气十足的话语回响在大殿上，一时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闻言，玱玹瞬间变了脸色，立马横跨一步走出队伍高声开口。 “荒谬，小夭是为了爷爷的安全，才重金雇请九命相柳前来助阵，这两方人马交战雇高手压阵乃是常事？何来勾结一说” 面对玱玹的解释，赢氏族长却是轻蔑一笑，随后转过身对向玱玹阴阳怪气道：“你怎知他们就是雇请，而不是勾结？” “那日九命相柳亲口承认自己为小夭所雇，那便不是以辰荣军师的身份，而是以个人名义接受雇佣，何谈勾结”玱玹立马回口道。 第67章 ——决意返回 “他说雇佣就雇佣，谁知道不是为了西陵玖瑶脱罪而扯谎”褚氏族长立马紧随其后步步紧逼道。 见状，玱玹毫不畏惧的对上褚氏族长的质疑，底气十足的开口道：“那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九命相柳是孤身前来，可没带辰荣一兵一卒，足可见此事与辰荣无关，乃是九命相柳与小夭的私人交易” “可他终究是辰荣的军师！” “你二人倒是西炎的人，怎的不见出一兵一卒！” 玱玹一声怒吼，直接将二人怼到哑口无言，只能满脸气愤的咬了咬牙，随后再度开口道：“那咱们先不说九命相柳，就说平定西炎城里叛军的那些人，是哪儿来的！” “你不去思考如何处置叛乱的人，反而在这里质疑平叛的人？”玱玹面露凌厉之色，看着二人厉声反问。 但二人见此情景，仿佛是突然找到突破口一般，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道：“你别转移重心，那么大一批人突然出现在西炎城，到底有何企图！” “你！” 玱玹刚要开口，却听得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侍卫的回禀：“报！陛下，西陵玖瑶求见” 闻言，众人立马齐齐转头向禀告的侍卫看去，而褚氏与赢氏族长脸色瞬间一僵，片刻后，褚氏族长冷哼一声，言语轻蔑道：“这是西炎朝堂，她一个丫头片子来干嘛” “西炎城里那些人是我的人，你说我来干嘛”褚氏话音刚落，小夭清冷高昂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只见小夭身着红衣缓缓自殿门处走入，直直的走向西炎王，最后停在众人面前，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外孙女拜见外爷” 说完，小夭抬起头，略带俏皮的一笑，嗓音灵动道：“外爷，我可以进来吗” 见小夭前来，西炎王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随后满是和蔼的一笑，柔声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见此情景，褚氏与赢氏族长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随后一脸不服的咬了咬牙，出声质问道：“西陵小姐，你刚才说西炎城里突然出现的那些兵士，是你的人！” 闻言，小夭陡然转过头，原本俏皮的笑容骤然转为冷冽的凝视，冷声道：“是我的人” “那也就是玱玹的人喽！”赢氏紧接道。 “我的人是我的人，再说玱玹哥哥的人不是在朝云峰吗”小夭神情轻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好，就算是你的人，你哪儿来那么多人！” 面对二人的质问，小夭却是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神情散漫的开口道：“自然是我父亲怕我在西炎有什么不测，派来保护我的”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立马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勾结辰荣” 闻言，小夭眉头微蹙，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褚氏，言语讥讽道：“你能不能听懂话，我都说了那些是我的人，又不是辰荣军，那辰荣军是辰荣王的人，那些不过我父亲的府兵罢了” 此话一出，褚赢两人顿时脸色一僵，随后褚氏不禁咬牙切齿道：“赤宸那不到一千平的宅子，用六七千的府兵！？” “辰荣王都没意见，你有？”小夭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意味，旋即继续开口道：“那天情况紧急，而且他们当天就退出西炎城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让他们来西炎就是了” 听到小夭理直气壮的扯谎，玱玹不禁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满眼骄傲的看向小夭，微微扬唇。 见此场景，上首的西炎王脸色微沉，带上了几分严肃与无奈道：“小夭，你此番有些胡闹了” 闻言，小夭仰起头，看向西炎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双手交叠，面向西炎王郑重其事道：“外孙女自知坏了规矩，愿就此同母亲离开西炎返回辰荣” 此话一出，玱玹原本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小夭，下意识就要开口，却又立马考虑到当前的场合，硬是忍耐了下来。 此时的褚赢二人却是满脸的不屑，不禁低声讥讽道：“遇到事就会往她那魔头父亲那儿躲” 然而下一刻，小夭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那玖瑶就不打扰各位大人商议对叛军主将的判决了，先行告辞” 此话一出，褚赢二人的脸色又是一僵，随后怒目横眉的瞪向小夭，眼睛似是要喷出火焰般。 只见小夭微微斜眸，从二人不屑的挑了挑眉，旋即躬身行了告退礼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正当小夭走下朝云峰的阶梯时，身后却突然传来玱玹的呼唤声，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玱玹神色急切的从上垣宫中跑了出来，正迅速自己奔来。 小夭神色一愣，神色不解的看向玱玹，蹙眉道：“你怎么还没散朝就跑出来了” 玱玹顾不得回答小夭的问题，只是焦急的跑到小夭面前自顾自的开口道：“你真的要回辰荣” 看玱玹焦急的模样，小夭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件事不好善了，我总要回去避一避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玱玹急忙开口道。 闻言，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抿着唇没有回答。 “一个月？”玱玹问道。 “玱玹……”小夭蹙眉。 “两个月？”玱玹继续追问。 “回不来”小夭摇头。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去接你回来”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哥哥，我已经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僵在原地，眼眸止不住的颤动，带着几分无助与委屈，有些断断续续道：“那你回去就要……就要准备完婚了吗？不再……再多等些时日，我是说太仓促了……” “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完婚，就是想回去了”小夭嗓音淡漠，情绪带着几分明显的低落。 听到小夭说没打算完婚，玱玹眼中再次亮起希望的光，随后言语迫切的开口道：“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摆平这件事，到时候我就接你回来” “不用了哥哥，等我想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第68章 ——最想嫁给谁 小夭嗓音平淡，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见此情景，玱玹的神情立马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急切的开口道：“一年，一年你总该回来了吧！” “说不好”小夭摇头。 见状，玱玹焦急的握住小夭的肩膀，字字诚恳道：“小夭，我选择回来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能保护你和姑姑，可为什么我终于成功了，你却要离开我” 闻言，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那抹异样的情绪，压抑着情绪道：“就因为你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也已经完成了对外婆的承诺，所以……我想去做点我自己的事”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在西炎做”玱玹不解道。 小夭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晦暗之色，嗓音沉闷道：“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随着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去后，天气已是逐渐回暖，西炎的那场闹剧仿佛已彻底成为一道过往，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离戎氏的地下赌场中，一众赌徒正眼红的站在赌桌前，只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拿起桌上的骰盅，手腕轻翻间，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闻声，场上原本聒噪的众人瞬间安静，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纤纤玉手中摇晃着的骰盅。 随着“啪”的一声，骰盅落定，只见众人纷纷探身，焦灼目光全部落到骰盅上，随着骰盅缓缓开启，众人的眼睛纷纷瞪大…… “四五六！”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一愣，下一刻，场中各种欢呼声，砸拳声，跺脚声此起彼伏。 见状，小夭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筹码一掷，只见那筹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稳稳落在长长的赌桌中央，随后，只听得小夭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下一局谁来”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上去，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骤然响起：“我来与你对” 听到那道嗓音的一瞬间，小夭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坐直身体，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拨开人群，那张清冷的面孔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 赫然是做着防风邶打扮的相柳！ 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地一颤，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强装着淡定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后玩味的笑道：“好啊”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迈着松散的步子到小夭对面落座，随后痞性的挑了挑眉峰道：“玩钱多没意思，咱们玩点别的” 闻言，小夭唇角微扬，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说怎么玩” “摇骰子比大小，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敢不敢”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议论纷纷，小夭隔着长长的赌桌，与相柳对望，微动的眼眸中似藏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跟他赌！跟他赌！”听着众人的起哄声，小夭垂了垂眸，而后满脸轻松从容摊了摊手，大方道：“有什么不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同时拿起手边的骰盅，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随着“啪！”的一声，二人同时停手，只见小夭微微俯下头，看着手中的骰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缓缓打开。 对面，相柳看着小夭歪了歪头，不禁玩味一笑，也缓缓打开手中骰盅。 小夭五五六。 相柳五六六…… “问吧”小夭撅了撅嘴，认命的将手中的骰盅一扔。 相柳眉峰微挑，看似随口的开口道：“你最想嫁的人是谁”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满脸意外瞪大双眼，这怎么还换词了呢？ 惊讶过后，小夭无奈的挑了挑眉，神情淡漠道：“我最想嫁的人，是一个真正把我放进心里的男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却见他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见状，小夭再次拿起骰盅，一边摇一边嗓音散漫道：“这次比小” 闻言，相柳也抬起漫不经心的抬手在空中晃了一圈骰盅，随后眼眸轻抬，骰盅落下。 小夭微微趴下身子，紧张兮兮的两只手扶着骰盅，缓缓开启，见状，相柳唇畔含笑，动作慵懒随意的将手中骰盅一掀。 小夭二二一。 相柳三个一。 见状，小夭无语至极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语气淡漠道：“你接着问”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松散的身形瞬间一顿，眼神出现了一丝空洞，片刻后，小夭自嘲的笑了笑，沉声道：“为了一份承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只见他依旧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摇骰。 “大还是小” “小” 这次，小夭的眼神逐渐严肃，手中摇骰的动作骤然凌厉，只见骰盅在小夭手中越来越快，最后快到几乎只能看到骰盅的残影，见状，相柳的面容也冷肃了几分，手中的摇骰的动作逐渐加快。 对视间，两人同时眯眼，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小夭微咬后牙，神情冷冽的将骰盅猛地拍到桌案上。 对面，相柳摇骰的手法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最后眸色骤然一沉，也将骰盅重重拍到赌桌上，力道之大将小夭都吓了一跳。 两人落定后，小夭缓缓抬手，只见骰盅内，三枚骰子成一柱擎天之状，顶上只余一点，一时间，赌桌周围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小夭也是自信一笑，抬眸看向相柳。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也缓缓打开骰盅，小夭微微垂眸，看向相柳手中的骰盅，然而下一刻，小夭的眸色却瞬间一僵，只见相柳的骰盅内，三枚骰子已然化作齑粉！ 见此情景，小夭的嘴角微微抽搐，无语又气愤的瞪向相柳，这要是用丰隆送的龙珠骰子，她今天带的钱都是不够赔的！ 第69章 ——你想控制我? “你就这么想问我这个问题？” 见小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玩味道：“我想问的还很多”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扯了扯唇角：“我可不可以现在认输” 闻言，相柳眼底骤然氤氲出一层寒意，随后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冷冽道：“你试试” 见状，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随后颤颤巍巍的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可以把赢的钱记你账上” “我可以把这些钱扔你脸上”相柳面色阴沉，言语中带着些隐隐的怒气。 此话一出，小夭眉心顿时狠狠一跳，两辈子了，还是没习惯他这动不动就翻脸的死样子！ 最后，小夭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做出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道：“你问吧” 相柳深邃的黑眸紧紧的凝视着小夭，沉默了片刻后，缓声道：“如果某人跟你说想要带你走，你愿意跟他走吗”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直起身子，认真的看向相柳，嗓音微沉道：“他要是愿意放下一切，我就跟他走” 话音落，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后，围观的众人开始疑惑不已的窃窃私语，此时赌桌上的两人，隔着长长的赌桌静静的对望着，眼中都带着压抑又翻涌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才收回了眼神，随后一脸漠然的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玩了，钱记他账上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唏嘘，纷纷羡慕又嫉妒的看向相柳，相柳坐在赌桌上，静静的望着小夭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不禁自嘲又苦涩的一笑，这丫头，可真是会往他肺管子上戳。 出了赌场后，小夭又气又恼，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好似想快速离开，心底却又暗暗期待相柳能够追上来。 结果也没有让小夭失望，她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相柳桀骜不驯的声音：“一个人跑来赌场赌钱？” 闻声，小夭立马驻足，心中暗喜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气恼取代，转过身没好气的说道：“我怕半个人出来赌钱吓死你” 听着小夭长了刺一般的语气，相柳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气性倒挺大，回中原多久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小夭将头一拧，冷漠道。 见状，相柳微微蹙眉，随后带着几分质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回来多久了，天天一个人喝闷酒赌闷钱，你要造反呀”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立马面露惊诧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闻言，相柳顿时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小夭。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胸口的位置，满脸懊恼，该死，这蛊真是搞得人一点隐私都没有。 但一瞬间的心虚过后，小夭又立马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向相柳昂声道：“知道我回来了你也没找过我” 此话一出，相柳立马双手抱胸，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向小夭道：“凭什么要我去找你啊，找你说恭喜订婚吗” 闻言，小夭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相柳，上辈子你不就这么说的。 片刻后，小夭再次开口：“防风邶如今是灭了防风氏全族的凶手，你还化成他的样子乱转” “通缉他的是西炎又不是辰荣”相柳不以为然道。 听着相柳的回答，小夭抬眸看向相柳，眸中似夹杂着眸中复杂的情绪，半晌后，小夭神色漠然的转过头，淡淡道：“随你，我走了” 话音落，相柳看向小夭，不自觉想起她回西炎前，两人在辰荣度过的那些时光，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到一个解释都不给他吗。 想到此处，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随后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同时沉声开口道：“跟我过来” 说完，还不等小夭回应，相柳便一路拽着她拐入一处巷子，小夭被动的跟在相柳身后，等相柳停下后，小夭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对上相柳有些阴沉的眼神，不自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要干嘛” “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相柳眼神微眯，冷肃的开口道。 小夭向后退了退，紧紧靠在背后的墙上，随后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不愿意为什么答应他”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骤然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用力一揽，强迫她面向自己，随后眼眸骤然转为猩红色，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 对上相柳的红眸，小夭眼神空洞了一瞬，但下一刻，却骤然变作凌厉，相柳没有防备，双眼猛地刺痛，下意识低头闭上了眼。 好啊，现在有灵力了，摄魂术奈何不了她了。 相柳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再度睁眼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眉头微蹙，有些愠怒的看向他，沉声道：“你想控制我？” 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上前一步，双手将小夭抵在墙上，嗓音凌冽道：“我想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见相柳偏执的样子，小夭压抑的闭了闭眼，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要来回试探她，怎么就不能干脆点！ 想到这儿，小夭赌气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啊” 闻言，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冽，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小夭，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我在西炎教会你权谋之术，就是让你为了安稳玱玹的储君位去联姻的？你问过我答应吗？” “那你觉得……我不该嫁给赤水丰隆”小夭紧贴着背后墙，对上相柳凌冽的双眸，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缓缓露出一个冷笑，随后嗓音危险的开口道：“你觉得我会看你嫁给赤水丰隆吗？” 第70章 ——我跟你走 将军府中，赤宸与西陵珩对立而坐，桌案上放着一盘棋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恰如此刻两人的心境般错综复杂。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退婚”赤宸眼眸低垂，一边落子一边沉声开口。 西陵珩同样垂眸，只看向棋盘中的棋子，缓声道：“丰隆为了小夭动用了几乎整个赤水族的人，如今玱玹刚当上储君几日，你便无缘无故退婚，岂非卸磨杀驴” “他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赤宸眉头微蹙，语气尽是冷漠。 闻言，西陵珩长舒一口气，有些压抑的开口道：“小夭不是你，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听到西陵珩此话，赤宸不禁眸色一沉，手中黑子缓缓落下，随后嗓音冷肃的嗓音缓缓响起：“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用些特殊手段了” 西陵珩垂眸，看向赤宸那杀气重重落下的棋子，有些不解的微微蹙眉道：“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看不上丰隆，听说他也时常来府中同你下棋聊天” 赤宸动作一顿，随后将神色冷漠的点了点头，平淡道：“确有这回事，他时而与我论起排兵布阵，侃侃而谈，颇有心得，时而同我谈起天下局势，倒也条理分明，颇有见解” 听到这里，西陵珩已然明白了赤宸的话外之意，于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就是不见提及小夭，是吗” 赤宸不语，只是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似是在思考如何落子。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边落子一边道：“此时无故退婚就是同时得罪赤水和辰荣，玱玹刚登位，时局不稳，小夭不会同意的” “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干脆也别当储君了”赤宸面无表情的沉声道。 此话一出，西陵珩不自觉蹙了蹙眉，缓声规劝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小夭的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闻言，赤宸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将手中棋子一丢，径直起身，嗓音沉闷道：“我回一趟军营” …… 赌场外的巷子中，小夭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有些期待的问道：“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相柳嗓音低沉的反问道。 小夭抿了抿唇，眼球微转，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不会是想……抢婚吧？” 闻言，相柳神色微顿，随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点了点头问，邪魅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啊” 此言一出，小夭瞬间瞪大双眼，有些紧张到磕巴的说道：“我？什么叫我的……我的主意？” 只见相柳抬了抬头，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随后缓声开口道：“抢婚……如此一来得罪辰荣和赤水的人就从你变成了我，就不会影响到玱玹的储君之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得此话，小夭不禁心虚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敢冒着得罪赤水和辰荣的日子风险，去抢婚？” 只见相柳直勾勾的看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的沉声道：“我敢抢，你敢跟我走吗？” 小夭眼眸微动，对上相柳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双眸，心底不自觉生出几分紧张，片刻后，小夭突然轻笑一声，随后面色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向相柳道：“你都敢抢，我有什么不敢跟你走的” 闻言，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随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那就行” “那抢完之后呢？”小夭紧接着追问道。 相柳眉峰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抢，不管善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一把推开相柳，怒声道：“九头妖，你耍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样？”相柳微微歪头，带着些玩味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咬了咬牙，愤恨的看向相柳，随后恼羞成怒道：“我管你怎样，我走了！” 说完，小夭怒瞪相柳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直接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脖子将她重新按回到墙上，眸色微沉得看向她，带着几分不爽的开口道：“你面子是能当饭吃吗？” 突然被扼住喉咙的小夭不禁面露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凶狠的瞪向相柳，赌气道：“你放手！” “玱玹大婚有段日子了，该还账了吧”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满是倔强的看向相柳，昂声道：“你爱如何是好就如何是好！” 见此情景，相柳眉峰微颤，眼神骤然冷冽，缓缓俯身贴到小夭面前，凛声道：“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现在我需要告诉你一下，我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你听话的时候” 说完，相柳气愤的将手一松，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巷子，小夭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喘息着，片刻后，小夭转头看了看相柳离去的方向，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随后委屈的抿了抿唇，缓缓起身也离开了巷子。 将军府，赤宸刚刚起身，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淡漠的嗓音：“今天你不在府里陪陪我吗” 西陵珩此话一出，赤宸顿时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下一刻，又不禁自嘲一笑，随后转过身，带着几分压抑的看向西陵珩，沉声道：“如果我不是太了解你，我差点就当真了” 西陵珩眼眸低垂，依旧保持着看向棋盘的动作，面色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怕小夭日后知道了你今日所为，会断送你们之间最后的父女情意” 闻言，赤宸自嘲一笑，随后有些决绝的看向西陵珩，凛然道：“就算她日后怪我，我也不能看着她如此将就的嫁人，而错过那个想相伴一生的人” 说完，赤宸毅然转身离去，西陵珩坐在原地，指尖的棋子缓缓掉落，良久，西陵珩抬起头看了看赤宸离去的方向，哪怕赤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口…… 第71章 ——我给你兜着 营帐中，赤宸与相柳对立而坐，两人之间气氛微妙，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因为小夭此前的态度，此刻的相柳正神色低落，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寒意。 赤宸看出了相柳的神色压抑，心中很是愧疚，于是主动开口，言辞诚恳道：“订婚的事我与阿珩未能劝阻小夭，对你不起” 只见相柳神色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稳声道：“大将军言重了，她本来也没答应过我什么” 此话落入赤宸耳中，使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有些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试探性得开口道：“那你也没问过小夭吗” 相柳垂眸，神色带着几分低落：“问过，她说玱玹大婚后给我答案” 闻言，赤宸身形一顿，一时间心中更加内疚，片刻后，赤宸眼眸微垂，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的开口道：“因为我的缘故，她幼时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所以总是患得患失，以至于心中封闭，鲜少与人彻底交心” “我明白这种感觉”相柳嗓音低落，眼底不自觉划过一丝黯淡。 见此情景，赤宸不禁眉头微蹙，眼神试探的看了看相柳，随后犹豫的开口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怪她”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神色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嗓音低落道：“她本来就没答应过我什么，我为何要怪她” 面对相柳的疑问，赤宸的神情似是有些挣扎，片刻后，赤宸重新看向相柳，嗓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缓缓开口道：“玱玹……是缬祖最后的血脉，当年缬祖身死留下遗言，希望阿珩可以保护玱玹，一句话，就这样困住了小夭和阿珩” 说完，赤宸压抑的低了低头，随后看向相柳言辞恳切道：“如今我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希望小夭过的开心，或许嫁给丰隆不一定过的不好，但她一定会不开心” “那您为什么不退婚”相柳眉头微蹙，似带着几分责问。 赤宸压抑的攥了攥拳，沉声道：“其实答应完我就已经后悔了，如今她刚完成对缬祖的诺，又转头欠了丰隆的恩，如果退婚造成了与赤水结怨……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您今日来与我说这些，是何意”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注视向赤宸。 只见赤宸抬眸，眼底带着几分冷肃，薄唇轻启道：“我承认丰隆为小夭调动赤水付出很多，但不能抹去他是趁火打劫与小夭定下了婚约，所以我想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阻止这场婚事” 此话一出，相柳的面容瞬间严肃，随后沉声对赤宸说道：“我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做，但是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 闻言，赤宸神色微诧，随后满脸疑惑的看向相柳：“为什么” 面对赤宸的疑惑，相柳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因为这件事……我想做” 赤宸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带小夭走，又或是抢婚？” 听到赤宸疑惑的语气，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已经抢过一次了，自然不介意再抢一次。 “既然小夭顾及退婚会得罪辰荣赤水，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去得罪辰荣和赤水” 相柳此言一出，赤宸眼中瞬间亮起几分希冀的光的，随后肯定的看了看相柳，目光坚定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 小夭浑浑噩噩的回到将军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只见她来到柜子前翻翻找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了那枚装着水晶球的锦盒。 小夭缓缓将将锦盒放到桌案上，打开，只见水晶球缓缓飘出，悬浮在小夭面前，里面男女鲛人对望的场景，与前世一模一样，小夭带上手套，缓缓触摸水晶球，眼眶逐渐开始泛红。 在相柳面前，她永远做不到像在涂山璟面前那样，自信而大方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因为鲛人会用歌声去表达爱意，她也曾特意跑到辰荣军营的后山，装作捉朏朏的样子唱歌给相柳听，如今，她又特意重新做了水晶球，以此来回应相柳的问题。 只可惜这一切，好像又被她搞砸了，想起前世他们拉扯暗示了一辈子，最后谁也没说出口，只能死后在孟婆汤中看到彼此的结局，小夭眼尾逐渐凝出一颗晶莹。 …… 又过去了几日，丰隆正式向赤宸提出了与小夭完婚的请求，赤宸坐在大厅上首位置的主位上，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小夭。 小夭接收到了赤宸的的目光后，下意识回避的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淡漠道：“凭父亲安排就是” 坐在一旁的西陵珩听到此话，立马将目光投向赤宸，西陵珩本以为赤宸会以什么理由先推脱过去，却不想赤宸竟一反常态的开口道：“那便由赤水氏选定吉日完婚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面色一惊，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慌乱，赶忙扯了扯赤宸的衣袖，见状，丰隆满脸疑惑的看了看西陵珩，开口道：“西陵夫人，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没关系，您直说就可以”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丰隆佯装淡定的笑了笑，随后道：“只是太突然了，唯一的女儿突然就要出嫁了……” 西陵珩一边说着，眼神一边下意识向小夭的手方向看去，却见小夭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见状，西陵珩眉头微蹙，心中更加慌乱。 “请大将军和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戴小夭，不会阻拦她做任何事，也不会有除她之外的女人”不知情况的丰隆还沉浸在要成婚的喜悦中，兴致冲冲得看向西陵珩说道。 见丰隆欢愉的模样，小夭眉头微蹙，心中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当初的情况丰隆有些趁虚而入，但他毕竟冒着很大的风险，调了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全力相助玱玹，但她如今只能对得起一个，这次就算相柳不来抢婚，她自己也得逃，不然算白让冥火烧一遭了…… 第72章 ——婚礼之前 婚礼前七日，小夭再次来到龙骨狱外的海边，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相柳带着面具踏浪而来，不过她知道这一次，她注定等不到相柳了。 小夭缓缓坐在前世等候相柳的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得大海，脑中逐渐浮现出孟婆汤中，相柳一身红衣站在贝壳房中，与她隔海相望的场景，竟不自觉笑了。 其实她真的很不敢相信，这是相柳能做出来的事情，那个看上去冷心冷面的九头妖……哪怕这样，都不肯走到她面前。 想到这儿，小夭骤然站起身，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声呼喊道：“九头妖！” 空旷的海面上，小夭的声音很快被海浪吞噬，望着蔚蓝色得大海，小夭缓缓向海中走去，随后脚下步伐逐渐加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向大海深处奔去。 随着不断的深入，海水逐渐淹没小夭的腿，身子，最后没过小夭的头顶，将她彻底吞噬。 小夭感受到自己逐渐被海水包围，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随后缓缓挥动双手向上浮去，在浮出水面喘了一口气后，又再次扎入水中，循环往复。 此时的相柳站在远处的山崖上，远远的眺望着小夭的行为，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好好的又跑到这里来犯傻…… 小夭就这样游了一日，等到上岸时，天边已经被晚霞染红，小夭再次站到礁石上，闭上眼感受着湿咸的海风扑到自己身上，吹起她散落的头发，仿佛整个人都被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小夭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暗了，看着海上的夜色，小夭不自觉看了看身旁，只可惜，身旁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块块礁石。 小夭的眸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缓缓转身，离开了前世她等了相柳七日的海边，山崖上，相柳远远的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等小夭走后，相柳一跃而下，走到了小夭前世坐的那块礁石旁边，缓缓坐下。 “这次，我可要自己抢了，抢完……可就不会再把你送走了”相柳望着大海，好似小夭还在自己身边一样，温柔的说着。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但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你怎么就那么犟，咬死了不肯说给我听”相柳眼中闪着细碎的风光，嘴角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就这么对着大海，自言自语……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黑夜，小夭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门，抬头间，却见软榻上坐着一人，小夭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玱玹？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玱玹端坐在软榻上，眸色微沉，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不声不响的给我传回来一封信，告诉我你要和丰隆完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闻言，小夭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上前坐到玱玹对面，撅嘴道：“事发突然，我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玱玹眼中带着几分愠怒与压抑，攥拳的手指节泛白，似是在克制着什么，只见他缓缓探身，严肃的看向小夭，缓声道：“你真的要和丰隆完婚，不再考虑一下” 小夭不自觉绞了绞手指，缓缓点头道：“我和丰隆都认识几十年了，彼此熟悉，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见状，玱玹眼中立马出现一丝慌乱，随后急切的开口道：“成亲不是小事，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和他打打闹闹的”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成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你不也成亲了吗”小夭看向玱玹温和一笑，淡然道。 闻言，玱玹神色一僵，随后眼中逐渐落寞，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这场婚礼，但他心里那股不甘却一直在作祟。 沉默了片刻后，玱玹眼中氤氲出一层水光，随后带着些恳切的看向小夭道：“小夭，我不想让你这么快成亲，我想让你再陪我几年时间……” 小夭抬头看向玱玹，脑中不禁闪过她跟涂山璟成亲前玱玹为她带上若木花的情景，不自觉浑身一颤，片刻后，小夭稳定了一下心神，认真的对玱玹说道：“我应该陪你走的路，已经走完了，你也有了陪你走完接下来那条路的人” 此话一出，玱玹浑身僵住，随后瞳孔微颤，似是难以接受的哑声道：“怎么就走完了呢，我只是当上储君了，我只是成亲了，为什么咱们两个的路就走完了，就分道扬镳了！” “没有分道扬镳”小夭眉头紧蹙的看向玱玹，尽可能耐着性子劝慰道：“只是我们生命中，不是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我们有了其他爱我们和我们可以去爱的人” “你爱丰隆吗……”玱玹嗓音微颤，带着压抑与不甘的问道。 闻言，小夭浑身一颤，随后心虚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见状，玱玹眼中细碎的光逐渐黯淡，只见他缓缓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片刻后缓缓站起身，从小夭身旁走过，小夭愣愣的坐在原地，没有去看玱玹离开的方向，只等关门声响起后，才缓缓闭上了眼， ……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将军府上上下下已经挂满红绸锦缎，只见一众侍女忙忙碌碌，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在府中快步穿梭着。 寝室里，小夭已经穿好了婚服，戴好了头冠，而西陵珩坐在小夭身旁，神情复杂的看着身着喜服的小夭，眉头微蹙道：“小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闻言，小夭下意识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口中有些含糊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娘” “你不对劲，我还能看不出来，还有你父亲的反应也怪怪的……”西陵珩神情严肃，回想起那日赤宸的反应，不禁带着几分沉思的抿了抿唇。 见状，小夭赶忙转过身，握住西陵珩的手，目光闪闪得看向西陵珩，带着几分试探道：“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不想嫁了，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我只知道你父亲肯定高兴坏了”西陵珩无奈的看向小夭，长叹了一口气。 第73章 ——相柳抢婚 闻言，小夭垂了垂眸，随后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道：“那……玱玹哥哥要是被这件事影响了，您会不会怪我？” 西陵珩看向小夭，宠溺的笑了笑，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小夭的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人会怪你” 对上西陵珩温柔的双眸，小夭不自觉鼻头一酸，随后一把扑到西陵珩怀中，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湿润…… 西陵珩温柔的揽着小夭，一边轻拍一边柔声道：“没关系，娘在呢” …… 入夜，婚礼开始，小夭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陌生又熟悉，远处的丰隆依旧带着春光满面的笑，满眼期待的隔着长长的红毯看着自己，但小夭心中却比前世紧张了数倍不止…… 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小夭就感觉脚下的步子都沉重了不少，等走到丰隆身边后，小夭缓缓将手搭上丰隆的手，丰隆接过小夭手，却不想触摸到一片粘稠，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笑道：“你怎么这么紧张，连手心都出汗了” 小夭下意识攥了攥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慌成了这样，便是五王七王谋反那天，她也不曾紧张成如今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小夭与丰隆执手，一同走入大厅中，两侧，涂山璟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目光紧紧跟在小夭与丰隆身后，只是眼底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落寞之色，上首，辰荣熠与赤水夫人并排而坐，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脸欣慰的看向面前的小夭与丰隆。 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愧疚之意更甚，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极速跳动的心脏。 等小夭看向坐在一旁的赤宸与西陵珩，却发现二人神色各异，西陵珩虽牵强的笑着，却难以掩饰眉宇间得愁容，而赤宸的表情更是奇怪，只见他微微攥拳，好似是严肃，但眼神却越过她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不自觉心中一震，心中更添几分紧张，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高喊，小夭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有些慌忙的同丰隆一同躬身，然而就在两人躬身的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激动的直起身子向门口看去，闻声，赤宸也骤然脸色大变，眼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全神贯注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只见门外，相柳那冷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面具下的双眼，带着骇人得凌冽，抬眸间，令人几乎后颈阵阵发凉。 见状，所有人几乎瞬间瞪大双眼，脚下下意识得向后退去，连侍卫也只是举着刀枪却不敢轻易上前。 要说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隐藏在众人之中的洪江，只见他双眼猛然瞪大，险些激动的叫出声来。 辰荣熠见状骤然起身，气愤之下又带着几分惧色的开口道：“军师大人，你是来参加婚宴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门口处，相柳神色冷冽，眉宇间透着骇人得寒意，缓缓走入大厅中，看向小夭，嗓音凌冽道：“小夭，过来”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随后开始一阵窃窃私语，辰荣熠听得此话，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抬手带着些颤抖的指向相柳，凛声道：“九命相柳，我毕竟是辰荣王室后羿，你简直放肆！” 见此情景，丰隆也上前一步挡在小夭身前，厉声喝道：“相柳，你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直接略过了父子二人的话，直直走过红毯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开口道：“过来，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慌乱的左右环顾了一下，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你把辰荣和赤水放在哪里”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散漫道：“你不跟我走，我可要下手抢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缩，涂山璟脸色一惊，赶忙上前挡在丰隆身前，对着相柳规劝道：“今日大荒众宾客都在，还望军师不要冲动” 相柳微微斜眸，冷漠的看了涂山璟一眼，冷冽道：“让开” 对上相柳凌冽的眼神，涂山璟下意识身子一僵，但却并未让开，见状，小夭心中一慌，赶忙冲涂山璟的方向压低声音道：“璟，你先让开，快快快” 涂山璟转身望去，只见小夭正拼命的用眼神明示他让开，涂山璟犹豫了一下，但看见小夭焦急的样子，还是缓缓退到了一边，但是眼睛依旧警惕的看向相柳，仿佛随时做好再次上去拦阻的准备。 相柳唇角微勾，对上了丰隆满是愤恨的眼神，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见状，丰隆顿时怒火中烧，陡然放开小夭的手指向相柳怒声道：“将他打出去！” 闻言，一众侍卫立马持刀冲着相柳便砍去，只见相柳自然从容的一个转身，躲避刀枪的同时凝聚灵力，挥手间，便将一众侍卫掀的人仰马翻。 “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上去！”相柳步伐从容的走上台阶，看着小夭冷肃的开口道。 丰隆握了握拳，随后陡然跃起凝聚灵力便向相柳攻去，相柳眸色一沉，一个翻身跃下台阶，丰隆打空后大步上前接连攻去，反观相柳却是面色从容，双手负后一一侧身躲过，大约十招过后，相柳陡然抬手一把擒住丰隆的手腕，旋即向后一拉将丰隆扯到自己身前，而后压低声音道：“今天在场的人，没一个拦得住我，你还是放手吧” 闻言，丰隆咬牙，一把挣脱相柳的钳制继续攻去，相柳得神色骤然冷冽，干脆也不再留手，手腕翻转间灵力大开，直接对上了丰隆的拳，两方相对的那一刻，场上僵持了一瞬，随后丰隆便被猛地掀飞了出去。 第74章 ——你早知道 落地后的丰隆顿时恼羞成怒，陡然凝出长剑再次上前，见此情景，相柳也凝出冰刃，两刃相交的一瞬间，巨大的灵力波动带起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开口呼喊道：“相柳，不要动武器！” 闻言，相柳微微转头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化去了手中的冰刃，见此情景，小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毕竟相柳若真动了冰刃，怕是十个丰隆都不够他打的。 趁着相柳收力的空隙，丰隆再次举剑砍去，却见相柳接连几个闪躲，找准时机后转身挥臂，一下缠住丰隆的右臂，而后顺势一掰，丰隆剑骤然脱手而出，直直飞了出去，猛地插入墙中。 丰隆也失了兵器，两人又变回了近身肉搏，辰荣熠急得双拳紧握，反观赤宸，却是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向缠斗的两人，眼中似还带着几分欣慰。 “大将军，你看这……”辰荣熠面色焦急的看向赤宸，希望他能给出说法。 却不想赤宸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从容淡定道：“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出手岂不是失了长辈风度？” 赤宸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瞪大双眼看向赤宸，随后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冲赤宸探了探身子低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是”赤宸面不改色道。 单挑的结果显而易见，丰隆一次次被击退，却又倔强的再次冲上去，相柳显然还带着几分保守，每次将丰隆击退后便收了动作，然后抬脚向小夭走去，就这样，相柳一步步向小夭走去，直到站到了小夭的面前，只见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最后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一旁的丰隆。 被击退到一旁的丰隆咬牙切齿得看向相柳，却见相柳眉峰微挑，眼中似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他。 见此情形，小夭紧张又心虚的看了一眼丰隆，双唇紧抿，当看到丰隆还想再次上前时，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开口道：“别打了！” 丰隆动作一顿，嗓音压抑道：“小夭……” 相柳握住小夭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小夭拉到了自己身后，随后微微仰头，用一种慵懒的眼神看向丰隆，嗓音散漫道：“告辞” 说完，相柳便拽着小夭径直向门外走去，见状，涂山璟上去一步刚要开口：“小……” “相柳”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赤宸突然开口，相柳驻足，回头看向稳坐的赤宸，只见赤宸直了直身子，深邃的黑眸注视向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沉声道：“你今天把小夭带走，就要承担好后果”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自信又坚定道：“大将军放心，我自当承担”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惊诧，先是看了看赤宸，又转头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提前通过气的！ 然而还没等小夭来得及细思，相柳便陡然用力，直接拉着小夭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西陵珩下意识起身向前追了两步，见两人已然离去，立马转过头带着些责问的看向赤宸，沉声道：“你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对上西陵珩带着几分质问意味的眼神，赤宸心虚的低了低头，随后握拳抵唇干咳了两声：“真不是我……” …… 将军府中，玱玹一人愣愣的坐在书桌前，整个人好似被抽了灵魂般，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脚步声突然自屋外响起，紧接着只见老桑气喘吁吁的破门而入，待看到书桌前的玱玹后，着急忙慌的开口道：“殿下，小姐……小姐被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整个人一僵，随后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老桑道：“抢婚？” “婚礼刚开始，九命相柳突然闯入，打败赤水族长后将小姐抢走了”老桑语速飞快，言语间满是震惊与慌乱。 听到是相柳抢婚，玱玹的神情骤然凝固，怔愣了片刻后，玱玹骤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老桑见状急忙跟在身后道：“殿下，你去哪儿啊殿下！” 海上，小夭身着婚服，半倚靠在海贝床边，眼中略带幽怨的看向站在海贝边缘得相柳，开口道：“动静闹这么大，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的相柳双手负后，身姿挺拔的眺望着大海，漫不经心道：“不怎么办，我说了，只抢，不负责善后” 闻言，小夭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随后猛地起身到相柳身边，气愤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我恨你！”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色，随后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散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怎样” 见相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夭心中愈加恼火，于是对着相柳怒声道：“我不想怎样，你快给我送回去！” 相柳转过头，神情散漫的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玩味道：“着什么急，等大将军来要你回去再说” “相柳！”小夭气吼一声，随后赌气的转过头，身后，相柳眼底含笑，带着几分发自内心得欢愉之色，温柔的看向小夭的背影。 …… “苗莆，从我的私库中选几千上好的冰晶，再选些归墟水晶和千年玉髓，都要品质最好的，送去赤水，将小夭与丰隆的婚约退掉，然后再去秩邑城挑一处位置好的宅子……” 将军府内，赤宸有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婚礼的后续，一转头，却发现西陵珩似笑非笑的人看向自己，眼中意味不明。 这让原本有条不紊的赤宸见状心中顿时一惊，以为西陵珩要与他秋后算账，于是赶忙坐到西陵珩对面，试探性的开口道：“你……看我干嘛” 见赤宸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西陵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向赤宸，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大将军安排完了？” “安排完了”赤宸赶忙道。 见状，西陵珩顿时脸色一沉，随后一副无语又无奈的样子开口道：“那……可以着人去把小夭先找回来吗” 第75章 ——登门致歉 闻言，赤宸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额头，急忙又转头看向珊瑚道：“珊瑚，带上府里所有的府兵，去找你家小姐回来！” “是，大将军……” 珊瑚走后，西陵珩脸色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赤宸，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见西陵珩问自己，赤宸立马神情严肃的开口道：“我立马去军营找洪江商议婚事” 说完，赤宸立马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给我回来” 闻声，赤宸立马驻足，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西陵珩，只见西陵珩沉着脸，站起身两步走到赤宸面前，没好气的开口道：“他洪江的义子，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小夭！你倒好，开开心心赔了金银和宝物，如今还要主动去找他商议婚事？没得让人觉得小夭嫁不出去了！” 见西陵珩越说越气，赤宸心中一慌，赶忙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西陵珩满脸不悦的瞪了赤宸一眼，随后长舒一口气，脸色严肃道：“等洪江带着相柳主动登门，我同他说，你不顾小夭的名誉我还要顾呢” “我没有不顾小夭的名誉……”赤宸不禁小声嘀咕：“况且……你不是也挺满意相柳的吗” 闻言，西陵珩微微转头斜睨向赤宸，继续没好气得说道：“我是满意相柳，我不满意的是你！” 次日，军营。 相柳刚踏入营帐，便见到了意料之内得身影，只见洪江双手负后，站在营帐中央，缓缓转过身，眯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义父”相柳微微颔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向洪江打着招呼。 见相柳面色平淡，洪江不禁一愣，随后大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那么多人啊，比王后寿宴那天还多的人啊！你……” 洪江一副恨铁不成钢得样子指着相柳，五官几乎都要拧到一起去，见状，相柳也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是我给义父添麻烦了” 见状，洪江先是没好气的嗤笑一声，随后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跟赤宸袍泽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收拾一下，随我登门致歉吧” “谨遵义父之命”相柳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 “我真是不明白你，哪怕你在婚礼前带她私奔了都好啊，为什么要去得罪辰荣氏和赤水氏呢？”洪江眉头紧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问道。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缓声开口道：“我如果带她走了，那得罪辰荣和赤水的……就是她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面露惊诧，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道：“你竟为她想的如此全面，我本以为你会怨恨她” “怨恨……”听到洪江此话，相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语气淡漠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 另一边，小夭神情低落的回到将军府，一进门，便见西陵珩神色急切的向她跑来，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的道：“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 身后，只见赤宸紧随其后而来，紧接着赶忙柔声宽慰西陵珩道：“有相柳在，料想是出不了什么事”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头狠瞪了赤宸一眼，随后自顾自的拉着小夭进了屋，进了屋后，小夭看向神色担忧的西陵珩，不禁满心愧疚，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娘，让你担心了” 见状，西陵珩满是心疼的看向小夭，随后紧紧握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傻孩子，说什么呢” 小夭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看向赤宸，低声道：“辰荣和赤水那边，很麻烦吧” 听到小夭担忧的话语，赤宸赶忙摆了摆手，随后一脸轻松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着人去将婚退了” “那之后……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赤宸小心翼翼的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我？”小夭看向赤宸发出一声疑惑。 “那相柳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登门？”赤宸紧接问道。 听到赤宸提起相柳，小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脸气愤道：“他说他只抢，不善后！” 此话一出，西陵珩和赤宸皆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的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过了片刻，赤宸面露一丝狐疑，随后试探性说道：“气话吧？” 见状，西陵珩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怎么可能不善后，也不看看他抢的是谁的女儿，放心，娘肯定将这件事谈妥” 闻言，小夭满眼委屈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看来想让相柳先开口是不太可能了，只希望这回他不会真的不管她…… …… 次日一早，洪江带着相柳，以及一对大大小小的箱子，浩浩荡荡的登门准备拜见赤宸，相柳跟在洪江身后，抬头看了看头顶赤宸将军府的牌匾，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 因为他大概猜到，今日西陵珩和赤宸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哪怕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但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洪江整理了一下思绪，迈步向正厅走去，但进门后，却只见西陵珩一人端坐在上首的位置，神情严肃。 见状，洪江也心生几分紧张，率先上前拱手恭敬道：“见过西陵夫人，不知大将军……何故不在？”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嗓音平稳道：“如果洪江大人是为了小夭的事而来，你家大将军已经全权交由我负责” 与此同时，小夭正偷偷躲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全神贯注得看着正堂中发生的事。 “我确为此事而来”洪江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谦卑。 西陵珩微微点头，随后抬手冲一旁的座位做了一个请得动作，稳声道：“坐着说” “不了，我今日是来致歉的”洪江赶忙摆了摆手，随后满是自责的开口道：“相柳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义子，如今做下错事，我难辞其咎，特挟礼前来致歉” 第76章 ——定下婚期 说完，洪江立马给了相柳一个暗示性的眼神，接受到洪江的眼神，相柳抬头看了看上首的西陵珩，而后缓缓跪下，低头拱手，郑重其事道：“是我莽撞，坏了西陵小姐与赤水族长得婚礼，请大将军与夫人恕罪”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小夭不禁握了握拳，咬着下唇看向厅中跪着的相柳，眉头微蹙。 闻言，西陵珩也是眸色一沉，随后带着几分低沉的开口道：“致、歉？” 见此情景，洪江心中更添几分慌乱，微微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相柳抬起头，对上西陵珩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紧张的垂了垂眼眸，随后态度诚恳的开口道：“此事是相柳荒唐，今日特地登门，听凭大将军与西陵夫人处置” 西陵珩垂眸，看向跪在面前的相柳，双眼微眯，随后暗示意味十足的的开口道：“为了安抚赤水，小夭父亲可是赔了不少得金银和宝物，其实这些倒不打紧，但你当众抢亲，毁的可是小夭的声誉，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其实相柳听懂了西陵珩话中的暗示，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被洪江抢去了话：“只要您满意，您说如何处置，我定不会包庇” 西陵珩唇角微勾，见相柳低着头，于是柔声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知你抢婚的用意，本就无意相怪” 闻言，洪江面露一丝惊诧，随后赶忙躬身道：“多谢西陵夫人不怪，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相柳缓缓起身，随后抬起头看向上首的西陵珩，只见西陵珩眼中似带着不易察觉几分笑意，随后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当众抢了小夭，破坏了她与丰隆的婚事，那迎娶小夭这件事，只好由你来完成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震，随后满脸震惊的看向西陵珩，瞪着双眼，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相柳同样身形一顿，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抬了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西陵珩。 良久，洪江才后知后觉的抬了抬头，还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磕磕绊绊得开口道：“西……西陵夫人，您刚才说……让相柳……” “有问题？”西陵珩微微探身，嘴角带着几分浅笑。 闻言，洪江立马拱手躬身，满是激动的高声道：“没有，西陵夫人大义，洪江在此替相柳叩谢西陵夫人！” 二人此话一出，相柳觉得心跳忽的停了一拍，而后开始剧烈的跳动，似是要冲破胸膛而出，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暗处，小夭看到神情空洞得相柳，不自觉屏住呼吸，手指拼命的揉搓着袖口的布料，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相柳大人的意思呢？”西陵珩似笑非笑的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相柳怔愣片刻，随后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西陵珩，不自觉紧张的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颤抖的举起手，交叠于胸前，嗓音微颤道：“相柳……谢过西陵夫人” “你还叫西陵夫人”洪江在一旁急得砸拳，迫不及待的推着相柳的话后背。 见状，西陵珩轻笑一声，随后抬了抬手道：“今日小夭父亲不在，还是改日再一起改口吧” 闻言，洪江顿时喜出望外，随后有些手忙脚乱道：“就依西陵夫人的意思，那不若今日便定下婚期，我立刻回去着手准备聘礼……”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闻声，众人皆是一愣，随后看向声音来源得地方，只见玱玹面色阴沉，大步走入屋内到西陵珩身旁，见状，小夭也是脸色一僵，心中立马生出几分慌乱。 西陵珩看向走来的玱玹，不自觉眉头微蹙，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问题”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这件事，神族大好男儿那么多，你真的要让小夭下嫁妖族吗，就因为他抢了婚？”玱玹眉头紧蹙，言辞犀利的看向西陵珩，眉眼间似还带着几分怒意。 闻言，相柳眸色一冷，带着几分凌冽的抬眸看向玱玹，玱玹回过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眼神。 西陵珩抬眸，无奈的看了玱玹片刻后，开口道：“小夭愿意”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脸色一僵，随后肉眼可见的急躁了起来：“小夭年纪还小，成亲这么大的事，当慎之又慎” “那依你之见，有何处不妥？”西陵珩看向玱玹，耐心的询问道。 “据我所知，他在辰荣连座宅子都没有，常年住在军营里，姑姑要将小夭嫁去军营？” 闻言，洪江脸色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几分懊悔，立马上前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放心，宅子的事我立马让人着手置办，绝不会亏待西陵小姐！” “不用了”洪江话音未落，西陵珩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洪江，只见她抬手用灵力在一旁的桌案上变出一个锦盒，随后一边打开一边缓缓开口道：“这是小夭父亲一早为小夭置办好的成亲用的宅子，就在秩邑城，位置上佳且规格不比将军府小，这是房契和地契” 西陵珩一边说着，一边将房契与地契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见状，在场几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诧，洪江与相柳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玱玹则是面色一僵，喉咙哽住了一下，随后再度开口道：“小夭父亲准备的大婚用的宅子，那这算入赘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神色一顿，随后沉思的蹙了蹙眉，犹豫道：“好像确实是……那就请相柳大人委屈一下，入赘我西陵氏？” 闻言，洪江下意识看向相柳，不过相柳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很是从容淡定道：“都可” 暗处的小夭见此情景心急如焚，赶忙叫身的苗莆将玱玹拉了回来，此时的玱玹正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一脸淡然得相柳，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苗莆便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急忙拉扯着玱玹的衣袖，同时低声道：“殿下快别说了，小姐叫你过去……” 第77章 ——准备婚事 西陵珩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随后又暗示的看了看玱玹，玱玹准备开口的动作骤然一顿，随后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苗莆拉扯着到了后面。 看见后面的小夭后，玱玹刚要开口，却被小夭一下捂住了嘴，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眼神拼命暗示玱玹不要再说话，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大厅中的相柳，眼中闪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玱玹走后，西陵珩微微俯身，神情认真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水光，郑重其事道：“相柳大人，我西陵珩这一生，唯有小夭一个女儿，她的归宿，便是我后半生最在乎的事” 对上西陵珩泛着水光的眼神，相柳眼眸微动，竟不自觉鼻腔中泛起一阵酸涩，随后坚定又郑重其事的对西陵珩一拜，铿锵有力的开口道：“相柳，定不负西陵夫人所望” 直到此刻，洪江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冲西陵珩拱手深鞠一躬，郑重道：“多谢西陵夫人将爱女相托！洪江此后定将西陵小姐视同亲女般，珍重待之！” 见此情景，西陵珩缓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随后眼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欣喜，轻然一笑道：“好，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这次怕是宴请不了那么多宾客，只有军中之人无中原氏族，所以婚期尽快，就定在下月初三，洪江大人意下如何” 闻言，洪江顿时满脸错愕的看向西陵珩，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还一早备好了宅子，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啊！还害的他白担心一场…… 反应过来后的洪江先是自嘲一笑，随后赶忙迎合道：“西陵夫人思虑周全，下月初三甚好！” 暗处，玱玹看着西陵珩与洪江定下了婚期，双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瞳孔微颤，随后他微微垂眸看向一旁的小夭，见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外面后，不自觉压抑的闭了闭眼。 小夭，相柳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那便如此定了，那按规矩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咱们就各自准备吧” “是是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只见洪江满脸欣喜的一边拱手一边恭敬道，随后便带着相柳走出了正厅。 洪江相柳走后，小夭这才鬼鬼祟祟的从暗处走出，见二人已经走远后，才无奈的看了玱玹一眼道：“你过来就是为了把嫁娶说成入赘的？” “小夭……”玱玹握了握拳，想要开口说什么。 却见小夭直接转身坐到西陵珩对面，拿起了锦盒中的房契地契，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同时感慨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刚置办下来，这是图纸，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想布置的地方就着人去弄”西陵珩一边将图纸递给小夭，一边宠溺的看着小夭，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见状，小夭立马兴致勃勃的接过图纸，一边看一边欢愉道：“那我可要好好布置” 玱玹站在一旁，看着小夭欣喜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眼底有羡慕，有不甘，还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与自嘲，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带着几分微颤。 良久，玱玹压抑的呼出一口浊气，最后看了看正在研究图纸的小夭，转身离去…… …… 将军府门外，洪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但回想起玱玹闹得那一出，又不禁心生几分懊悔，随后洪江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愧疚道：“是我疏忽了，一早没想起给你先置办婚房，如今落了个入赘的名分……” “无妨，事发突然，怎能怪义父”相柳淡然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将军府，竟觉得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太顺利了，哪怕他早就预想过结果，结果也与他预想的大致相同，但当一切真的发生后，他竟觉得一时间没有接受过来。 此时，一向自诩冷静自持得相柳，心中竟出现了一丝慌乱之感，只见他缓缓抬手抚上心口处的位置，感到心口处正咚咚作响，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怎么感觉你抢婚是事先跟他们商量好的一样，这一转眼新婚服都开始做了，你老实跟我说，怎么回事”洪江此时才后知后觉了蹊跷之处，转头狐疑的看向相柳。 此时的相柳还沉浸恍惚中，没有完全抽离出来，只见他静静的凝望着身后的将军府，深邃的黑眸中意味不明。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眼神，转头看向洪江，缓声道：“事先商量倒没有，许是心照不宣想到一处了吧” “你就蒙我吧，那日赤宸大将军若有心阻拦，三个你也带不走她” …… 入夜，相柳独自一人离开了军营，只见他坐在一处山崖边，手中拿着一壶酒，脑中依旧不断回闪着白日里的事，心中竟不由得一阵患得患失。 今日并未见到小夭，但西陵珩今日所说小夭应该是默认的，不过自从她与丰隆订婚后，两人几次见面，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回想起那日在龙骨狱外的场景，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但想起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仰头闷下一口酒，心中隐隐开始期待成亲那天的场景。 好不真实啊，回想着转世后发生的一切，相柳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心口的位置，居然只一年而已，他与小夭就走到了成亲这步，当年的涂山璟花了一百多年才做到的事，他居然一年就做到了。 脚下，化作幼形的毛球“唧唧”的叫了两声，相柳低头看去，只见毛球正挥舞着小翅膀，示意他的碗中没有了酒。 见状，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蹲下身子，将毛球的碗中倒上了酒，随后嗓音柔和的开口道：“我要成亲了，开心吗” 只见毛球左右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叫声中带着几分欢快的意味，似是在表示着自己的开心，见此情景，相柳轻笑出声：“你别开心的太早了，这代表以后可能要多一个人使唤你了” 第78章 ——婚礼前夕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看婚期将至，小夭屋中已然挂满了成亲之日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新的婚服，新的头冠，以及红锦红绸，全部是重新置办，没有一样是重复上次婚礼剩下的。 另一边，相柳一连几日未眠，总觉得脑中异常的清醒，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些什么。 辗转反侧的相柳从床上坐起身，又一次看向一旁得婚服，随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抬手轻抚上那件婚服，记得前世，他曾在小夭与丰隆婚礼前夕，身着红衣，站在贝壳中望着龙骨狱的方向，整整七日。 那时，他穿的是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红衣，甚至不知能不能称作婚服，如今，他的眼前是一件真真切切的婚服，复杂的款式，以金线绣成的花纹，一件真真切切的属于他与小夭的婚服。 看着眼前的婚服，相柳突然心生几分好奇，小夭的婚服是什么样子的，他想去看看，但西陵珩说过，新婚前夕夫妻不能见面，想到这儿，相柳抿了抿唇，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数日不见对小夭的想念，决定偷偷去将军府看一眼…… 将军府中，小夭正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新府邸的图纸，突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小夭抬头望去，竟是玱玹前来。 只见玱玹神情低落，眼中带着几分黯淡与犹豫，缓缓走到小夭身前，小夭神情一愣，随后发出一声疑惑：“玱玹？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玱玹垂了垂眸，随后缓缓坐到小夭对面，见玱玹坐下，小夭立马将图纸推到玱玹面前，一脸兴致勃勃的将图纸指给玱玹看：“你看我新房布置的如何，我打算把这个屋子弄成一个大的汤泉，平日可以泡药浴” 闻言，玱玹眸色一暗，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道：“很好” 与此同时，潜入将军府的相柳也刚好摸到小夭的后窗，小夭后窗未关，于是两人的对话，被刚刚落地得相柳收入耳中，此时的相柳正小心翼翼的站在后窗处，微微探头，神色警惕看向屋内的二人。 小夭察觉到了玱玹的情绪不对，于是收了收当下欢喜的情绪，将图纸重新叠好放到一旁，试探性的缓声道：“我知道我这次成亲，你可能比上次还不开心……” 玱玹抬眸，眼神复杂的看向小夭，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相比九命相柳，我还是更能接受你嫁给丰隆”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不如赤水氏有钱？”小夭问道。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无语，随后眉头微蹙，认真又严肃的看向小夭道：“丰隆毕竟是神族，身后又有整个赤水氏，怎么也比……” 说到这儿，玱玹顿了顿，随后瞥了瞥眼神，带着几分不情不愿道：“比九命相柳无父无母无家世的强” “相柳的义父洪江大人在辰荣也是有名的将领好不好”小夭反驳道。 “那也比不上赤水族是中原氏族之首啊”玱玹紧接道。 听得此话，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小夭微微探身靠近玱玹，带着几分神秘的缓声开口道：“我倒觉得，和相柳成亲所获得的利益，要比嫁给丰隆，丰厚得多” 此话一出，窗外偷听的相柳神色不禁一顿，随后身体更加贴近了后窗几分，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 面对小夭的话，玱玹也是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满是不解道：“为什么” 只见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严肃的沉声道：“五王七王在朝云峰兵变后，我才知道，有兵才是最实在的，即便赤水身为中原士族之首，也不过一个氏族而已，怎么比得上整个辰荣军” “什么意思”玱玹不明所以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只见小夭狡黠一笑，随后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开口道：“洪江相柳，加上我父亲，三人几乎手握整个辰荣的军权，如果我同相柳成亲，那岂不就是……背靠整个辰荣大军，难道不比赤水一个氏族，所获更大” 此话一出，窗外的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色，双手不自觉攥拳。 闻言，玱玹也若有所思得低下头，但不消片刻，玱玹便参透了小夭的用意，顿时满脸无语，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九命相柳，意在渗透入辰荣军中？” “是这个意思”小夭自以为此番说法天衣无缝，于是满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说完才发现，玱玹俨然是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于是又欲盖弥彰的向后退了退身子，一双眼左转右转的找不到落点。 然而此番话，却被窗外的相柳听了进去，此时的相柳神情冷冽，微微斜睨向屋内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压抑。 屋内，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只听玱玹突然开口道：“你喜欢九命相柳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顿，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桌下的手缓缓收紧，她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前世，玱玹不知何时对她怀了超越亲人之间的情谊。 她怕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会引得玱玹……应该不会吧，毕竟玱玹都娶了阿念了，小夭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试探性的抬了抬眼，观察着玱玹的情绪。 窗外，相柳迟迟没有等到小夭的回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自嘲，随后克制的闭了闭眼，悄然离开了将军府…… 屋内，玱玹见小夭心虚的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片刻后，玱玹同样自嘲一笑，深邃的眼眸中原本的光亮逐渐黯淡了下去，随后强装出几分笑容，认真道：“祝贺你成婚，真的” 见状，小夭不禁抿了抿唇，有些内疚的开口道：“哥哥……” 下一刻，玱玹突然起身，一把上前将小夭紧紧搂在怀中，眼中带着几分克制，郑重其事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西炎找哥哥，哥哥一直在……” 第79章 ——小夭大婚 玱玹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小夭浑身一僵，犹豫了片刻后，小夭缓缓抬手安慰的轻拍了拍玱玹的后背，柔声道：“知道了，哥哥” 良久，玱玹才恋恋不舍得松开小夭，低垂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压抑，嗓音微哑道：“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玱玹转过身，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离开了小夭的卧房，看着玱玹落寞的背影，小夭微微抿唇，心中升起几分不忍，随后坐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桌上的喜帖。 红色的喜帖中央，是金色的喜字，小夭缓缓翻开喜帖，手指抚上自己与相柳的名字，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加上前世，算起来她也算第四次成亲了，回想起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小夭又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嘴硬了两辈子的九头妖，说着不管善后，到头来入赘都答应了，也不知道成亲当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 夜幕之下，星光点点，山崖上的夜风带着些微凉，拂过山崖上之人的脸庞，此时的相柳坐在山崖的石块上，眼眸低垂，眉宇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寒意。 只见他缓缓抚上胸口处，蛊虫所在的位置，这一世种蛊之后，还未出现过反噬的情况，所以他也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这种未曾言明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像涂山璟那样，欣然接受她在这份感情中掺杂着利益，并将利益排在这份情之前！ “我助你修炼，教会你自保之力，就是为了让你一次次利用自己，去帮玱玹稳固地位的？”此时的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股骇人的寒意，抚在胸口处的手缓缓收紧。 “我可不是涂山家的狐狸，就这么装聋作哑的看着你糟蹋自己”相柳嗓音压抑，嘴角勾着一抹嘲讽与苦涩，随后缓缓抬头看向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晨曦初破，流云缓动，天边泛起温柔的鱼白肚，将军府内外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红绸从屋檐垂下，随风轻动，长廊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与大红喜字。 小夭的闺房内，一切被布置的温馨又精致，小夭身着婚服坐在梳妆镜前，头发被挽成了复杂的发髻，苗莆与珊瑚一左一右，将梳妆台上各式各样精美的珠翠与发冠插入小夭的发髻。 屋外，侍女们整整齐齐站成两排，她们衣着鲜艳，头戴鲜花，手中捧着精美的喜盒，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一切就绪后，小夭拿起团扇，在苗莆与珊瑚的搀扶下起身，开门的一瞬间，小夭要透过团扇边缘，看到院落外那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小夭握住团扇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缓步走下阶梯，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相柳站在院外，看着小夭缓缓向自己走来，不自觉眼眸微动，随后朝小夭伸出了手，小夭走到相柳面前，缓缓将手搭在相柳的手上，同时悄悄微微将团扇偏了偏，双眼带着几分灵动的星光，透过团扇边缘看向相柳。 相柳察觉到了小夭的小动作，唇角微勾，随后收紧了与小夭相握的手，牵引着她向正厅走去，二人身后，是数十位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整齐划一，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而庄严的光芒，然而在这庄严中，却不难察觉他们眼中的喜悦与祝福，就连平日看上去冰冷的兵器也带上了几分喜庆。 新府邸的正厅中，赤宸与西陵珩端坐于上首，静静的注视着屋外，正执手走在红毯上的二人，眼中尽是欣慰与喜悦，迈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紧紧的拿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容，不敢去看赤宸与西陵珩的表情。 “一拜天地！” 随着礼生一声高喊，小夭与相柳同时转过身，冲向屋外深深一拜。 “二拜尊长！” 礼生嗓音落下，相柳与小夭执手转过身，对着西陵珩与赤宸郑重其事的深深一拜，见此情景，西陵珩不禁眼睛一酸，随后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不舍后再度抬眸，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满是温柔的看向二人。 “夫妻对拜！” 最后，相柳与小夭各自转身，面向对方，双手交叠，缓缓躬身…… “却扇！” 随着礼生最后一声落下，小夭指尖有些紧张的缩紧，片刻后，小夭小心翼翼的缓缓拿开团扇，精致白皙的面容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小夭小心翼翼的抬眸，对上相柳漆黑清冷的双眸，对望间，二人之间一阵微妙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隐藏在一众宾客中的涂山璟不自觉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之色，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道贺与恭维声，涂山璟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悄然离开了现场…… 繁琐的流程过去后，正式开宴，小夭被先行送回了卧房，直到黄昏时分，宾客才逐渐散去，但在卧房中等了一天的小夭却是粒米未进，于是便有些等不及看向苗莆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先吃点” “有糕点，奴婢去拿” 说完，苗莆刚要抬脚，却不想此时门应声而开，小夭闻声立马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站在门口处，看到她后轻然一笑，随后信步走入房中。 见状，小夭立马坐直了身体，苗莆也立马转身拿起托盘，只见托盘中放着一樽金色的酒壶与两樽酒杯，杯身上镶嵌着一圈红色的宝珠，精致而华贵。 第80章 ——新婚之夜 苗莆将托盘端到二人面前，随后下跪恭敬道：“请小姐姑爷喝合卺酒” 闻言，二人同时抬手，拿过托盘中的酒杯，随后双臂交缠在一起，将酒杯送至嘴边，缓缓饮下。 一切事毕，苗莆退下，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面前的相柳，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说话，正当小夭不知所措时，相柳却突然起身向她走来，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身体紧绷，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只是缓缓取下了她头上繁杂的头冠。 随着繁杂的头冠被取下，相柳看到小夭脑后戴着的那只珊瑚簪，不自觉眸色一暗，缓缓抬手拂过簪上的珍珠。 小夭感觉头上一松，脖子轻松了不少，于是赶忙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紧张了一天的心也松了下来。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柔声询问道：“吃点东西？” 闻言，小夭赶忙连连点头，相柳微微一笑，抬手间，桌上便多出一个食盒，见状，小夭立马两眼放光，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打开食盒，只见食盒内除了饭菜，还有一盘做工精致的青艾糕。 小夭神情一愣，随后错愕的看向相柳，见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着她，小夭眼眸微动，迅速拿出了里面的饭菜与糕点，一边低头吃着一边有些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见小夭欲盖弥彰的样子，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那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管你” 小夭抬眸，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双眸，而后不自觉回避了下眼神，装作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额前的发丝，感受到相柳的动作，小夭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小夭拿起一块青艾糕，像之前一样送到了相柳嘴边。 只是这次，相柳并未张口接下，而是轻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思索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给你拿瓶毒药？” 相柳注视了小夭片刻，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而后缓声道：“方才席间吃的有些多，现下不想吃东西” “哦……”小夭失落的垂了垂眼眸，随后将手中的青艾糕送回到了自己嘴边吃了起来。 相柳注视着小夭的侧脸，眸中逐渐带上几分压抑与克制，他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夭那日的话时而在耳边回响，让他觉得两人之前的欢乐，亲密，过往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使得一向头脑清醒的他，此刻竟也看不清了。 相柳转头看了看窗外，夜幕下，圆月高挂空中，却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正如如今的他，身处一片喜庆的洞房花烛中，心下却欢愉不起来。 小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想好，等你直面自己的心意，也直面我，反正从今日开始，我便不会在放开你了。 “我今日累了，先去休息了” 小夭正吃着，耳边突然响起相柳低沉的嗓音，小夭身影一顿，抬起头诧异的望着相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缓缓起身转头走向床榻，随后褪下喜服挂在一旁，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 见状，小夭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走了过去，见相柳已然闭上了眼，小夭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轻推了推相柳的肩膀，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你就这么睡了？” “嗯” 只听相柳闭着眼从鼻中哼出一字。 小夭眸色一顿，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后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一双眼左右转动的找不到落点。 犹豫片刻后，小夭抿了抿唇，看向相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生气了” 相柳闭眼不语。 见此情景，小夭无措的咬了咬唇，不禁微微蹙眉，她知道，相柳一旦不理她，就是真的不理她了。 于是小夭站在床边，静静凝视了相柳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脱去厚重的喜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侧躺在相柳旁边，看着相柳清冷恬静的睡颜，小夭微微抿唇，随后不动声色的向里挪了挪，缓缓闭上了眼。 良久，小夭逐渐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微弱的烛光下，方才还熟睡的相柳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翻身看向小夭，带着些克制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脸颊，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今日过后，你就算是我的妻了”相柳眼眸微动，喉中带着几分干涩，柔声开口，随后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闭眼睡去…… 清晨，薄云透过云层，照入一片还未褪去喜庆之色的卧房，床上，感受到晨光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床边似有一个模糊人影。 小夭缓缓起身，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床边的人影，刚穿戴好的相柳见小夭醒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转过头向门外唤道：“进来吧” 屋外，苗莆听到相柳的声音后赶忙端着脸盆走入屋内，相柳转头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柔声道：“快梳洗吧，勿要迟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闻言，小夭瞬间清醒了许多，赶忙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在苗莆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坐到梳妆镜前，小夭看到镜子中倒映出的相柳的身影，不禁想到昨夜的情形，于是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相柳，昨天……” “昨天怎么了”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向铜镜中映照出的小夭的面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错愕，随后满脸不解的转头，狐疑的上下扫了扫相柳，他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然而相柳还真就跟没事人一样，歪头看了看小夭，小夭注视了相柳片刻，没有发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于是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开始梳理发髻。 片刻后，苗莆为小夭梳好了发髻，佩戴珠花时，苗莆刚准备拿起梳妆台上的珊瑚簪，却见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得大手先她一步拿起了簪子，苗莆神情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转头望去：“相柳大人……” “下去吧”相柳轻摆了摆手，随后拿起簪子，站到小夭身后，对着铜镜动作轻柔的将珊瑚簪插入小夭的发髻。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疑惑的转过头看了看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是一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禁眉头微蹙，一脸狐疑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81章 ——你会选谁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反问道：“你想听我对你说些什么？” 小夭喉中一噎，觉得相柳又想引诱她先开口，于是有些赌气的转过头。 见状，相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双手搭在小夭的肩膀上柔声道：“走吧，成亲第一天，别误了请安” …… 二人回到将军府，西陵珩与赤宸一早就等在了正厅，相柳站在门口处，神情认真的冲小夭伸出手，小夭低头看了看相柳的手，眼眸微动，而后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二人执手进入正厅，随后动作同步的屈膝跪下，对上首的位置赤宸和西陵珩郑重一拜。 “见过父亲母亲” 听到相柳叫这一声父亲，赤宸立马喜形于色，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扶起二人，嗓音中都带着欢愉道：“起来吧” 见赤宸喜悦的模样，西陵珩不禁无奈一笑，带着几分感慨道：“这声父亲可算让你听上了” 说完，西陵珩也站起身走到小夭面前，温柔的握住小夭的手，开口道：“小夭，看你成了亲，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日……便启程回西炎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赤宸率先面露慌张，上前带着几分急切的开口道：“怎么这么突然” “五王已死，禹阳被废尊位流放，玱玹也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自然不会再留在辰荣”西陵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漠，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赤宸。 闻言，赤宸身形一僵，随后一把握住西陵珩的手腕，眉头微蹙，有些压抑道：“小夭已经在辰荣成亲了，你都不愿意留下来吗” 面对赤宸的挽留，西陵珩却是面无表情的挣开了赤宸的手，嗓音淡漠道：“我会回到古蜀，此后为师父守灵” 面对西陵珩决绝的话语，赤宸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夭，接受到赤宸恳求的目光，小夭眸色微沉，犹豫了一下后，看向西陵珩低落的开口道：“可是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娘” 见状，西陵珩眸中带上了几分温柔，随后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头发，温声开口道：“你已经成亲了，夫君才是你相伴后半生的人，不过娘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回去看娘” 而后，西陵珩拉起相柳的手，放到小夭手上，看向二人认真的开口道：“小夭我交给你了，唯愿你二人从此以后，相互扶持，长久相伴” “相柳谨遵母亲之命”相柳缓缓收紧与小夭相握的手，坚定的看向西陵珩，郑重的说道。 西陵珩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小夭，话锋一转道：“对了，玱玹准备纳商羊氏的嫡女为侧妃，婚礼在下个月” “商羊氏是西炎老氏族，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小夭点头道。 “阿珩……”赤宸见状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西陵珩直接无情的开口打断。 “好了，你们两个还没去拜见过洪江吧，别让你义父等久了”说完，西陵珩便转身离开了正厅，丝毫没有给赤宸开口的机会。 赤宸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随后驻足，看向西陵珩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片刻后，赤宸转过身，眼眸微垂，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低落道：“我先回军营了” 说完，赤宸也绕过二人，离开了正厅，小夭回头，看向赤宸带着落寞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后轻声对相柳说道：“走吧” 马车中，小夭用手支着脑袋，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倒退的场景，情绪带着几分低落得开口道：“没想到我娘这么不愿意留在辰荣” “立场问题，谁都没错”相柳嗓音低沉，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闻言，小夭转过头，漆黑的瞳眸看向相柳，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随后眸色微沉，探究的看向小夭，缓声道：“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和玱玹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小夭的双手猛地收紧，看向相柳的眸中泛起一层水光，良久，小夭认真而压抑的开口道：“无论你们谁杀了谁，我都不会原谅剩下的那个人” “那如果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让谁活下去”相柳的双拳逐渐紧握，嗓音低沉的再次开口。 小夭眼瞳微颤，片刻后，坚定的开口道：“我会选玱玹活，然后我跟你一起……”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但二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而沉重，相柳有些压抑的吐出一口气，苦涩一笑后，佯装轻松道：“别忘了，我叫九命相柳，想杀我？岂是那么容易” 相柳的话令小夭呼吸一滞，二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马车外响起苗莆喜悦的嗓音：“小姐，新府邸的牌匾到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小夭眸色一亮，赶忙一把握住相柳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得说道：“咱们先回去将牌匾挂了再去拜见义父可好？” 相柳眉峰微挑，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轻笑道：“好啊” 马车停下后，小夭迫不及待的走下马车，只见一众侍从站在大门口左右两边，新做好的牌匾正被红布包裹着，由两名侍从抬着。 小夭走上前，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抬手攥住红布用力一扯，只见牌匾上以金墨所写“西陵府”三个大字一下呈现在众人面前。 相柳站在小夭后面，见牌匾上的字笔顺流畅，笔锋凌厉，带着几分庄严与大气，于是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但看了片刻后，相柳忽觉得这三字的笔迹有些眼熟，随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小夭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硕大的牌匾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昂声道：“挂上吧” 第82章 ——你很着急? 说完，小夭跑回到相柳身旁，一脸自豪的看着侍从将牌匾挂到大门上方，感慨道：“青丘公子的墨宝在大荒中可谓名声大噪，千金难求，这一块牌匾可抵得上这整座宅子了”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意外道：“这是涂山璟写的？” 小夭点了点头：“他主动提出要给我题字，作为新婚贺礼之一，我看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说完，小夭很是满意的看着一下变得气势恢宏的府邸门面，随后一把拉起相柳的手，一边快步向里走去一边兴致勃勃道：“这里面可都是我专门布置的，你还没仔细看过吧，我带你转转” 相柳还未从牌匾中反应过来，便被小夭拉着走了进去，只见小夭反手掏出了宅子的图纸摊开在眼前，一边走一边指着图纸道：“这是正厅，后面是我们的卧房，这边走是书房，还有我的药房和库房，孩子的房间我准备了两间，剩下的就是客房……” 相柳跟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欢欢喜喜的介绍着她精心布置的每一个房间，心中逐渐涌出一阵温热，眼中抑制不住的柔情缓缓流露。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看着小夭如此精心布置着他们成亲的府邸，相柳竟不自觉眼睛一酸，泛着水光的双眸注视向小夭的背影，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缱绻。 “还有，卧房后面我装了一个大的温泉池子，可以泡药浴，前院中间我已经吩咐人去移栽一棵大的凤凰树，回头上面做一个小木屋，给毛球倒是不错，下面再扎一个秋千架”小夭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对上相柳带着悸动的双眸，小夭话语一顿，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觉得呢” 见小夭来问自己，相柳故作思考状的抿了抿唇，随后一边点头一边故意拉长声音道：“我觉得……你对我早有预谋” 说完，相柳自己都忍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清冷的眸子中倒映着小夭的身影，如星辰般璀璨。 闻言，小夭不禁喉中一噎，有些不自然的将眼神挪到一边，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继续开口道：“还有后院，后院比较特殊……” 说着，小夭便一路小跑的绕过正厅向后院跑去，看着小夭欲盖弥彰样子，相柳不禁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信步跟上小夭。 当看到后院得场景后，相柳神情微愣，随后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急忙解释道：“我觉得后院地方那么大，弄些花草啊假山啊有些华而不实，所以干脆布置成练武场了，还设了箭靶，这样你就可以在家教我了” 家…… 这个陌生的字眼令相柳不自觉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相柳注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相柳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小夭的动作一顿，随后转过身微微仰头，朗声问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入赘啊”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你在西炎还欠我一个问题” 小夭神色一顿，一下回想起了沐斐事件中是相柳为他出了祸水东引的主意，于是心虚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在这儿等着我呢……” “只要你不敷衍，我可以等你想清楚”相柳认真的注视向小夭，嗓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见此情景，小夭思索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回答你就不跟我圆房呗？”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原本严肃的情绪戛然而止，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只一瞬，相柳便收住了笑声，随后干咳两声，看向小夭戏谑的挑了挑眉，玩味道：“你很着急？”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下意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一下脚，转身准备离去。 见状，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拽，小夭没有防备，直接身形不稳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相柳顺势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小夭，随后低头俯在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前两个问题，你回答的我不是很满意，加上今天一共三个问题，我给你三天想清楚，再来回答我”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有些支支吾吾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相柳眸色一暗，揽住小夭的手腕收紧了几分，嗓音低哑道：“很重要，尤其是最后一个”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突然想起压箱底的水晶球还未送出，于是心生一计，坦然自信回复道：“三天就三天” “好”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将头埋入小夭的颈窝处，小夭感受到相柳的动作，不禁露出一个偷笑，抬手握住相柳揽在她腰间的手，柔声道：“走吧，别让义父久等了” …… 拜见完洪江回到府邸，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进门，小夭就先扎入了药房中，开始专心致志的倒腾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与此同时，相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夭身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身旁。 正专注的小夭一开始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准备去拿远处的药瓶时抬手一个转头，猛地看到贴近自己的相柳，不禁愣了一瞬，随后疑惑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左右闲来无事，来看看你不回房间在干什么”相柳沉声道。 “自然是给你配药啊”小夭十分自觉的挪了挪，将身旁得位置空出来给相柳。 相柳很自然的坐到小夭身旁，随后将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这动作看起来就像将小夭揽在怀中一样。 “之前吃了这么多次，第一次看我配置的过程吧”小夭唇畔含笑，一边说着转过头继续配置着手中的药物。 相柳点了点头，随后宠溺又认真的说道：“确实得来看着你，免得你又自己偷吃” 第83章 ——海底美景图 闻言，小夭轻然一笑，随后顺着相柳的话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道：“相柳大人的话我一直奉为金科玉律，断不敢违逆” 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刚炼制好的药，随后打开后送到相柳嘴边，娇声道：“那就只能劳烦相柳大人亲自帮我试试味道了” 相柳动作熟练自然的用嘴接过小夭小夭手中的药瓶，而后微微仰头，顺着小夭的动作喝下瓶中的药，最后轻抿了一下嘴唇，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甚佳” 得到肯定的小夭展颜一笑，将药瓶放到一边，继续一边继续配药一边故作感慨的开口道：“你吃起来容易，我配起来可不容易，今日正好让你知道我的辛苦，日后也好少凶我些” “那你可想错了，惹了我不高兴，我可不管你那么多”虽是警告的话语，从相柳口中说起来，却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闻言，小夭撇了撇嘴，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成婚休沐有几日” “十日，怎么了”相柳答道。 “自然是外出游玩呀”小夭兴奋道。 “答案都想好了？”相柳眉峰微挑，沉声道。 “路上回答你” 小夭看向相柳，神秘一笑，说话间，小夭已将药配好，接下来就是雕刻花样，只见小夭拿起小刀正要下手，动作却突然一顿，随后面露几分难色，眉头微蹙，思索道：“这次做什么花纹呢……” 见小夭犯了难，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搭在椅背上的手从后环住小夭，骨节分明得大手包裹住小夭拿刀的小手，引导着着她的动作开始刻画已经凝固成型的药。 小夭转头，满是星光的眸子落在身旁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唇瓣缓缓扬起一抹甜笑，片刻后，小夭的另一只手偷偷的向相柳伸去，然而小夭的手刚刚触碰到相柳的手指，相柳便陡然抬手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同时用头轻碰了下小夭的额头，沉声道：“专心点” 只见相柳牵引着小夭的手，下刀干脆利落，动作流畅迅速，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不消片刻便已有了大致形状。 小夭眸色一亮，带着几分惊喜道：“海底？” 相柳轻然一笑，冲小夭挑了挑下巴，柔声道：“拿些红色” 小夭抽出左手，拿起一瓶鲜红色的毒，用灵力缓缓注入盘中的半成品中，做完后，小夭刚刚放下手，相柳的手便再次握了上来，将小夭的手紧紧包裹住后，放到了自己腿上。 随着相柳的刻画，海底的珊瑚，鱼群，贝壳一一浮现，一幅栩栩如生的海底美景图赫然呈现在盘子中。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前世她那幅鱼戏莲叶间的图当真拿不上桌。 “你做的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给你吃了” 相柳微微侧脸看向小夭，轻笑一声，温柔道道：“回头我拿些正经材料再刻一幅，给你摆在床头” 闻言，小夭转过头，闪着点点星光的瞳眸对上了相柳深如寒潭的黑瞳，下一刻，小夭毫无征兆的向前一凑，嘴唇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瓣，一触即分。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克制，望着小夭满是灵动的双眸，相柳心中闪过一丝动摇，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小夭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垂眸，神情带上了几分犹豫的开口道：“相柳，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想知道” 小夭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如今的日子不好吗，而且前两个……” 小夭一边拉长声音的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道：“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有” 相柳深邃的黑眸比往日更添几分深沉：“但我想听你说给我” 小夭愣了愣，下一刻，药房门口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赶忙向后坐了几分，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 “进” 听到小夭的呼唤，苗莆推门而入，只见苗莆手上拿着一册庚贴样式的东西，走到二人面前后微微屈膝，而后开口道：“小姐，青丘涂山氏送来请帖” 见状，小夭抬手接过苗莆手中的帖子，随后冲苗莆挥了挥手：“下去吧” 苗莆走后，小夭打开手中的请帖，草草扫了一遍，缓声道：“也没什么嘛，普通的世家聚会……” “当初的事……这些世家子弟都多有议论，这宴席不去也罢” 闻言，小夭却是摇了摇头：“旁人也就罢了，璟的面子总不好驳了去” 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俯身向小夭靠近，小夭刚放下请帖，一转头就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阴沉的双眸，不自觉身形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退去。 “我记得去年某人跟我说过，跟涂山璟并不相识，转头却突然一起逛歌舞坊了，小夭……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解释” 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令小夭不自觉心中一惊，心中暗道，这都是刚转世回来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 “我当时……跟他的确不相识，是回了西炎以后才认识的”小夭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相柳的神色。 只见相柳眼神微眯，凝视向小夭的眼睛，眼中意味不明，良久，相柳才缓缓起身，嗓音慵懒且低沉道：“姑且信你”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劫后余生的长松一口气，随后挪动身子靠近了相柳几分，娇声道：“那明日，你陪我下海去玩吧” 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抬手轻挑了一下小夭额间的发丝，温柔道：“何须明日，用完膳便出发，今夜我带你在海底住，明日在海上看日出可好？” 闻言，小夭顿时两眼放光，期待又激动道：“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小夭一个挥手，便将相柳刚雕刻好的图用灵力收了起来，随后迫不及待的拉着相柳起身向外走去。 第84章 ——鲛人的歌声 是夜，星光点点，明月高挂，贝壳房漂浮在海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映着冷白色的光，小夭与相柳坐在贝壳床上，望着熠熠生辉的夜空，脑中同时浮现的，是前世的海底三十七年时光。 “喜欢吗”相柳微微仰头，深邃的眸中映照着夜空中那一片星光。 “喜欢”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侧颜，也不知说的是夜色，还是身旁的人。 相柳转过头，眼底带着几分缱倦，温柔的对小夭说道：“那以后每个月的月圆之时，我都带你来海上看月亮” “好……” 小夭话音刚落，贝壳却突然泛起一阵颠簸，小夭猝不及防的向一旁倒去，相柳下意识长臂一捞，将小夭护在怀中，挥手间，贝壳重新回归平稳。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般吞噬着一切。 这是…… “是海底的大涡流，别怕，我在呢”相柳安慰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嗓音带着无尽的柔情。 熟悉的话语响起，令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继而往相柳怀中又靠了几分。 感受到小夭的依赖，相柳不自觉唇角微扬，揽住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二人就这样相依在一起，看着美轮美奂的夜空，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到眼皮渐沉，于是靠在相柳怀中渐渐睡去，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相柳微微低头，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温柔一笑，关闭了贝壳后沉入海底。 又过了许久，沉睡中的小夭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而后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相柳的腿上，而贝壳已沉入海底，再仔细一听那熟悉的歌声，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起身脱口而出道：“鲛人……” 小夭刚刚开口，脑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小夭脱口而出“鲛人”二字，相柳神情微愣，随后错愕的转头看向小夭：“你怎么会知道” 闻言，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熟练的打着哈哈道：“我听说鲛人居深海且歌声美妙，今日也算见识到了” 听到小夭的解释，相柳狐疑的眯了眯眼，眼中满是探究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赶忙转了话题道：“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等日出的时候我叫你” 相柳歪了歪头，眸色意味不明的看了小夭片刻，而后稳声开口道：“也好”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扶着相柳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相柳躺下后，小夭手轻挑起相柳的一缕银发，在指尖缠绕了一圈，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在鲛人婉转动听的歌声中，相柳浅浅睡去，小夭低下头，看着相柳清冷绝尘的睡颜，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随后缓缓俯下身子，偷吻了一下相柳的额头，露出一个浅笑。 小夭静静的望着相柳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一丝光亮透过贝壳缝隙，小夭陡然抬头望去，同时惊喜的拍了拍相柳道：“相柳，醒醒，日出了” 睡梦中的相柳被小夭娇柔的嗓音唤醒，只见他缓缓睁开清冷的眸色，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混浊，缓缓从小夭身上坐起身。 “快升上去”小夭兴奋的催促着相柳，满眼期待的透过贝壳缝隙向外看去。 见小夭满眼星光的模样，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袖口一甩，便将贝壳升到了海面之上，随着贝壳缓缓打开，泛着白肚的海平面渐渐呈现在二人眼前。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站起身快步走到贝壳边，满是期待的望着海平面上逐渐升起的太阳，相柳缓步走到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眼底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 海面上的微风带着些许湿咸，轻轻吹起二人的发丝，随着太阳升起，天边逐渐被染成大片红色，小夭静静的注视着这如花的美景，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站在霞光中间，整个人身上似被镀上一层金光般美的不可方物，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相柳才从小夭身上回过了神，转头看向已经渐渐离海平面而去的太阳，明明早已看了无数次，但不知为何，相柳却觉得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美好。 次日，两人上岸后，小夭还有些意犹未尽，站在岸边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道：“没玩够就别回去了”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道：“驳了涂山族长的面子那岂不是跟钱过不去，就去半日” 相柳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淡漠道：“你不去他也不会差你钱的” 刚说完，相柳突然神色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眼神微眯，狐疑的看向小夭，一字一顿道：“涂、山、族、长？” 这四个字一出，小夭的身体陡然一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一世涂山璟还没继任族长，居然说顺口了…… “未来的……涂山族长”小夭小心翼翼的改了口，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 只见相柳眉头微蹙，探究的凝视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对上相柳异样的目光，小夭心虚的抿了抿唇，眼眸低垂。 相柳上下打量着小夭，心中怀疑的种子逐渐萌发，如今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小夭对他就有点过于热络，之后种蛊也太过于顺利，种上之后也没有发生过反噬，但从这一世算，当时两个人相识不过十天…… 相柳眸色微沉，凝视了小夭片刻后，带着几分危险的缓声道：“你跟涂山璟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小夭眼神不禁有些飘忽：“我当初不是要杀防风意映嘛，他是防风意映的未婚夫，我怕横生枝节，便找上了他劝说他退婚……” 面对小夭的解释，相柳眼中满是狐疑，但他心中知道，如果小夭不愿意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所以…… 第85章 ——一己之私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正当小夭紧张之时，却突然听到相柳从容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发出一声惊诧：“你要跟我一起去？” 只见相柳一脸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稳声道：“我怕你一个人，挨欺负” 闻言，小夭不禁干笑两声道：“你要去了，估计全场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我寻个静处，等你结束”相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贴近到小夭面前，随后双手揽在小夭腰间，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见状，小夭犹豫的抿了抿唇，随后轻声应道：“那好吧” …… 二人到了涂山府后，相柳便拿着一壶酒独自来到了后院，坐到了后院桃树下的石凳处，旋即脑中开始回闪着这一年所发生的事。 小夭种种异常的表现都反映出，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令相柳最不解的地方在于，他曾亲眼在望乡台上看到小夭与涂山璟成婚后游历大荒，长久相依……既然如此，她到底有何放不下的执念，才会带着记忆转世来此。 想到这儿，相柳眸色微沉，心中暗暗打算先同涂山璟问清他与小夭的过往，确定了小夭对他有所隐瞒，剩下的……就可以直接问小夭了。 正当相柳思索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私语声。 “你看那个身影，像不像……” “好像还真是” 相柳神情微顿，随后不动声色的侧过头，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瞥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远处的凉亭中，赤水音和辰荣馨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便继续对着相柳的背影，满是轻蔑的私语道：“那西陵玖瑶居然还敢把他带过来” “馨悦姐姐说的是，早在王后寿宴时，这两人就公然勾勾搭搭，没娶这种女人过门，真是老天眷顾赤水氏” 赤水音那尖酸刻薄的嗓音再度响起，让相柳一下就认出了她，便是上次王后寿宴被小夭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听了赤水音的话，馨悦顿时面露厌恶，随后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有这等事，果然是低贱的妖族，行事放浪不堪，西陵玖瑶这么着急与他办了婚事，想必是被抢婚那几天，被这九头妖……” 此话一出，相柳的眸色骤然冷冽，握住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周身逐渐笼罩起一层阴鹜。 “要我说，那西陵玖瑶就是诚心哄骗族长为她哥哥出兵，私底下说不定早就和九命相柳……” 赤水音说至此处，相柳已是忍无可忍，猛然将酒杯砸在石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赤水音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一僵。 然而相柳刚要起身，便听得一道冷肃的嗓音骤然突然响起：“造谣生事，挑拨离间，赤水小姐可知何为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随后循声望去，只见涂山璟面色阴沉，自石子路快步前来，最后停在赤水音与辰荣馨悦所在的亭子前。 见状，辰荣馨悦赶忙上前一步，昂着头扬声对涂山璟道：“璟哥哥这是何意，阿音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 “何为事实”辰荣馨悦话音未落，涂山璟便厉声打断了辰荣馨悦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辰荣馨悦，凛然道：“你刚才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你的臆想，可有真凭实据，若没有，便是诋毁大将军之女的声誉” “青丘公子这话就差了吧，九命相柳当众抢婚可是事实？”赤水音不甘示弱，立马尖声反问。 闻言，涂山璟眸色微沉，看向赤水音冷声道：“是又如何，如今小夭与丰隆婚约已退，是两家共同决定的结果，自此以后各自嫁娶不再相关，岂是你口中那等不堪的关系” 见状，辰荣馨悦顿时一脸不服的急切道：“璟哥哥，你可是我表兄，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涂山璟转头看向馨悦，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严肃道：“我并非为外人说话，而是这位赤水小姐身为赤水氏旁支子弟，却在我涂山府内搬动是非，我若不制止，让这些话从我涂山府传了出去，再传入大将军耳中，岂非为涂山氏结仇” 涂山璟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赤水音与辰荣馨悦的嘴，只见辰荣馨悦满是不甘的跺了跺脚，随后气愤的将头一拧。 涂山璟上前一步，看向馨悦神色认真道：“想必你今日也是受了外人挑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然而涂山璟的好心规劝并没有换来辰荣馨悦的醒悟，而是怒瞪了涂山璟一眼，随后一把拉住赤水音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开了亭子。 两人离开后，涂山璟转头，眼中意味不明的看向相柳，相柳对上涂山璟的眼神，不自觉眉头微蹙，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多谢” 相柳话音落后，涂山璟抬脚，走到相柳面前，嗓音微沉道：“我是为了小夭” 此话一出，相柳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缓缓抬眸，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涂山璟，道：“那我代小夭，多谢你”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什么” 只见涂山璟双拳紧握，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凝视向相柳的双眼言语质问道：“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将小夭置于流言蜚语中，如今所有中原氏族都在背后议论，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见状，相柳不禁嗤笑一声，神情散漫道：“你倒是说说，我有何一己之私？” “为了你在军中的地位，攀附赤宸大将军”涂山璟面色阴沉道。 “我攀附大将军？” “难道不是吗” 面对涂山璟的质问，相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也不屑解释，于是相柳慵懒的抬了抬眼眸，嗓音松散道：“你既然知道中原氏族对她颇多非议，还下请帖邀她赴宴？” “我……”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喉中一噎，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 见状，相柳不屑一顾得勾了勾唇角，随后嗓音散漫道：“此事真相如何，你大可以自己去问小夭，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你” 第86章 ——你给我过来 涂山璟克制的长舒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道：“相柳大人请问” “你跟小夭怎么认识的” 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先是一愣，随后眸色骤然一沉，眼神凝视向相柳，嗓音微冷道：“你此问什么意思” 见涂山璟情绪不对，相柳眉头微蹙：“怎么了” 只见涂山璟握拳的手指节泛白，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嗓音压抑道：“你怀疑小夭” 闻言，相柳无语的抬了抬头，嗓音慵懒道：“你想多了” 然而此时的涂山璟一心认定自己心中所想，只见他转过身直面向相柳，嗓音凛然道：“军师，你不要太过分，小夭不是你平步青云的工具，也容不得你如此恶意揣度！” “说够了吗”涂山璟嗓音落下的同时，相柳也冷声出言，随后神情冷冽的看向涂山璟，嗓音凛冽道：“如今恶意揣度的不是我，而是你” 相柳此话，令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见涂山璟口中问不出东西，相柳冷漠的瞥了一眼涂山璟，随后径直绕过涂山璟准备离去。 却不想下一刻，涂山璟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最好不要让她再受委屈” 闻言，相柳顿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不屑一顾得扫了一眼涂山璟：“你是小夭什么人？对我说这种话” 涂山璟微微斜眸，径直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沉声道：“你困不住她的，倘若有朝一日你再让她因你受到伤害，我无论如何也会带她走” 涂山璟此话一出，相柳骤然抬眸，眼瞳变作猩红，冷白色的灵力陡然凝集，见状，涂山璟眸色一惊，只见相柳猛然抬手，凝聚的灵力骤然脱手而出，直直向涂山璟打去，涂山璟下意识施法抵挡，但又怎能挡住怒气之下的相柳，只一下便被击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涂山璟倒地后，相柳脸色漠然的收回手，面具下那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看向涂山璟带着些许不屑，淡漠道：“你还不配” 却不想相柳嗓音落下的下一刻，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呼：“璟！” 相柳神色一愣，旋即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满脸惊恐的看着二人的方向，随后急切的跑到涂山璟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神情担忧道：“你怎么样，还能起身吗” 小夭神情紧张的将涂山璟扶起，随后眉头紧蹙的看了一眼相柳，方才她在席间觉得百无聊赖，还总有些人用异样眼光打量她，于是坐了片刻她便准备跟涂山璟说一声先行告辞，结果刚寻着侍女的话找过来，就看到相柳一把将涂山璟打飞了出去。 “我没事”涂山璟抹了抹嘴角的血，顺着小夭的搀扶艰难的站起身，随后冷冽的看了相柳一眼。 见小夭搀扶涂山璟，相柳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一阵无名怒火，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冷冽的看向小夭，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道：“你给我过来” 闻言，小夭下意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凌厉的质问：“你平日就是这副态度对小夭的”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赶忙拉扯了一下涂山璟的胳膊，紧张又急切道：“没有，你先别说了……” 见此情景，相柳眼中怒意更盛，双眼猩红的看向二人，周身戾气升腾，带起一阵凌冽的风。 感受到相柳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张开手挡在涂山璟面前，说话紧张到有些磕巴：“你先冷静一下” 见小夭竟挡在涂山璟面前，相柳双手缓缓收紧，脑中骤然闪过前世的一些画面，眸色猛然一沉，嗓压抑的怒气道：“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小夭身形一颤，犹豫了一下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向相柳挪动，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伸手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却不想与此同时，涂山璟也陡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小夭另一只手。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涂山璟，只见涂山璟神情冷冽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怎可对她用强” 此话一出，小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相柳，果然看到相柳的红眸中带上了彻骨的寒意，怒气腾腾的瞪向涂山璟。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冷静，冷静……” 相柳缓缓将眼神挪向小夭，红瞳褪去，眼中意味不明，片刻后，相柳决然的将小夭的手一甩，径直绕过二人大步离去。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下意识上去追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传来涂山璟虚弱的咳嗽声，于是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后，小夭无奈的跺了下脚，转身扶住着涂山璟让他坐下。 “对不起”小夭一边道歉，一边搭上涂山璟的脉搏，确定并无大碍后先是长松一口，而后赶忙拿出伤药喂涂山璟吃下。 涂山璟吃下药后，看向小夭温声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相柳是我夫君，他伤了你，我自是要代他道歉”小夭有些内疚的看向涂山璟，言语诚恳道。 闻言，涂山璟眉头微蹙，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当他是夫君”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仿佛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有些微诧的看向涂山璟：“你这话什么意思，婚礼那天你不是也来了吗，还题了字送了贺礼” “可是，你真的……”涂山璟眉头微蹙，眸中带着些水光看向小夭。 见涂山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夭神色一僵，随后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道：“他应该不会无故伤人，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小夭此话一出，涂山璟立马心虚的垂了垂眸，见此情景，小夭脸色瞬间僵住，言语中带着几分凌乱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涂山璟抿了抿唇，将方才后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给小夭复述了一遍，听着涂山璟的叙述，小夭的脸色逐渐发白，仿佛连呼吸仿佛凝固了。 第87章 ——交易结束 直到涂山璟最后一句话落下，小夭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是对涂山璟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问题” 见小夭似有些神情恍惚，涂山璟有些愧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面容严肃的看向涂山璟，认真道：“你确实给我添麻烦了，不过不知者无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现在跟你解释清楚，那天的情况很复杂……我是自愿跟相柳走的，他也没有因为什么一己之私，其实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丰隆”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诧：“你早就知道他会抢亲？” “算是吧……”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馨悦那么说我，倒也情有可原” “那也不可以”小夭话音刚落，涂山璟便急切的开口道：“即便如此，她也不可以那样谈论你” “多谢你为我说话，今日我夫君有些偏激，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我也希望你以后……” “我知道”小夭话音未落，涂山璟便接过了小夭的话，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今日是我冒犯，改日定会登门致歉” “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只是……以后再有这种宴席，就不用叫我了”说完，小夭起身准备离去。 见状，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起身叫住小夭：“小夭”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给玱玹的私兵提供粮草和物资，如今玱玹已登储君位，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小夭嗓音淡漠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话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闻言，涂山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嗓音微颤：“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吗” 听到涂山璟几乎破碎的声音，小夭微微垂眸，心中闪过一丝动容，片刻后，小夭长舒一口气，终究是心软的开口道：“你帮我良多，我在心里也拿你当朋友，不过如今我已经成亲了，总不好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面对小夭疏离的声音，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自嘲的轻笑一声：“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听到涂山璟的话，小夭沉默了片刻，而后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坚定道：“他是我最想相伴一生的人” …… 离开涂山府后，小夭直接快马赶回了西陵府，一进门，便大声呼喊着相柳的名字。 “相柳！你在哪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小夭在府中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相柳的踪迹，就在此时，路过的侍女听到小夭的呼唤后走上前，屈膝行礼后恭敬道：“小姐，相柳大人今日未曾回府” 闻言，小夭脸色一僵，随后快速转身跑出府，驾马转头向将军府而去。 一进门，小夭便直奔赤宸的方向而去，一看到赤宸便急忙开口道：“父亲，相柳回来过吗” 赤宸抬眸，有些微诧的看向小夭，随后摇了摇头道：“不曾” 赤宸刚想再次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还未出声，便见小夭猛地掉头向外跑去，片刻间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赤宸的动作一下定在原地，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小夭离去的方向。 片刻后，小夭又到了辰荣军营，一来就直奔洪江的营帐而去，此时的洪江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军报，士兵却突然入内禀告说小夭求见。 闻言，洪江赶忙放下手中的军报，小夭入内后快速向洪江行了一礼，随后还带着些没有平复的气喘道：“义父，相柳今日回来过吗” 洪江一愣，低头回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随后从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去看一下军师的营帐中有没有人” “是！” 见状，小夭低了低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他每次回来都会先知会您的” 看到小夭低落的模样，洪江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后赶忙起身到小夭面前，连声宽慰道：“丫头啊，别着急别着急，你先跟我说一下出了什么事，那么大人了也丢不了” “我知道丢不了，但他应该是生我气了，家里和我父亲府里都找了”小夭眉头紧蹙，言语中带着些慌乱。 闻言，洪江先是一愣，随后不禁低喃一句：“这成亲以后这么硬气了？” “嗯？” “咳咳，我是说相柳平日心情不好会去后山的树林，又或是西边的山崖上自己待会儿，待会儿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找找” …… 夜风轻拂而过，黑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点点星光下，相柳坐在一处山崖顶，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倾斜，静静的凝视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 想不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居然会被涂山璟一句话激怒，冲动到直接在涂山府中对他动手，这是他第几次把小夭留给涂山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看到小夭与涂山璟站在一起时，他甚至忘了这不是前世，从而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去。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自嘲一笑，清冷的眸子逐渐暗淡，决然转身那一刻倒是潇洒，如今却是下不来台了，今夜，怕是又要独自一人孤寂赏月了。 此刻，望着高挂的残月，相柳不自觉独自呢喃出声：“又撒谎……” 明明说过，以后有她陪着他，定不会让他再孤寂的。 然而就在相柳沉浸在伤感中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的喘息声传来，相柳神色一顿，整个身子僵了一瞬。 片刻后，脚步声在相柳身后停下，剩下的只有那沉重的喘息。 跑遍了山头的小夭看到相柳背影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下一刻，眼底却又浮上了一层湿润。 “相柳……” 听到小夭微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克制。 第88章 ——表明心意 小夭站在原地，见相柳没有理她，以为相柳到现在还在生她的气，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垂眸，随后脑中开始各种盘算怎么跟相柳认错。 听到小夭叫过一声自己的名字后便没了动静，相柳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他要不要现在回头呢…… 二人僵持了片刻，小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快速冲到相柳身旁蹲下身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抚上相柳的手，柔声道：“义父说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被小夭握住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眸色比以往更添几分深邃的望向小夭，沉声道：“你不去看涂山璟的伤，来找我做什么” “你下手本就不重，那伤也就是看着吓人”小夭握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然后满眼诚恳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再说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计较什么” 对上小夭满是无辜的眸子，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靠近小夭，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他不知道什么？” “他不知道我……”小夭下意识就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停住，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口，小夭不禁懊恼的咬了咬唇，暗骂自己不争气，前世在相柳面前克制矜持了一辈子，这一世也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口。 “你什么……”相柳嗓音急切，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渴望，静静的等待着小夭的答案。 小夭一句话梗在喉咙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望着相柳渴望的双眸，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身子陡然向前，将自己的唇贴上了相柳的唇。 两唇相贴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暗，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下一刻，相柳抬手一把揽在小夭的后颈处微微用力，将小夭与自己更贴近了几分。 小夭睫毛微颤，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试探性的抚上相柳的肩膀，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用力一带，小夭没有准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直直的扑到相柳身上。 相柳闭上眼，开始温柔中带着几分克制的回吻着小夭，呼吸逐渐沉重，月光下，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小夭的后颈，深邃的眼眸低垂着，带着无尽的柔情注视向小夭微红的脸颊。 下一刻，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陡然用力，一把便将小夭抱到腿上，小夭没有防备，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坐在了相柳怀里。 见状，小夭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娇声道：“不生气了吧” 相柳唇角微勾，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沉声道：“这就想糊弄过去呀，今天可是第三天” 闻言，小夭这才猛然想起今日的日子，于是紧张的抿了抿唇，最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想和你相伴一生”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深邃的眸中逐渐亮起几分星光，缱绻又温柔的看向小夭，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道：“什么” “我跟你成亲，是因为我想与你相伴一生”小夭对上相柳深邃的眼眸，认真而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相柳感到一阵温热缓缓从心口处蔓延，眼眶竟不自觉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抬手抚上小夭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嗓音中带着释然的喜悦：“我想要的，一直是这一句……” 小夭窝在相柳颈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相柳的脖子处，随后缓缓抬手抚在相柳心口处，声音带着些娇软道：“你心跳好快” 相柳抬手，抚上小夭贴在自己胸口的手，轻然一笑：“是啊，好像真的很快……” …… 回府后，小夭将自己泡在温泉中，感受着温热的池水将自己包裹起来，心下前所未有的放松。 门口，相柳缓步前来，苗莆在看到相柳的一瞬间下意识要行礼，却见相柳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见状，苗莆动作一顿，随后微微屈膝低头，相柳继而又冲苗莆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双手负后，缓步向里走去。 小夭靠在池璧上，轻轻用手撩起水花，脑中不断回闪着山崖边的场景，不自觉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欢喜的笑。 “原以为要花一番周折，没想到还挺好哄的” 然而正当小夭沾沾自喜时，身后陡然响起相柳玩世不恭的嗓音：“哎呀，看来下次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哄好” 相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夭浑身一颤，转身间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池中，等小夭稳下心神抬头望去，才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姿态慵懒的靠在玄关处，用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歪头看着她。 见状，小夭无语又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随后歪头看向相柳道：“相柳大人，你总不至于专程来偷听我说话吧”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不自觉看向小夭那露出水面白皙圆润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随后信步上前坐到汤泉前的阶梯上，玩味道：“我为什么是来偷听，而不是来偷看呢” 小夭双手划水半游到池边缘，随后用手扒在池璧上，仰头看向相柳从容道：“你我夫妻别说偷看，你就是下来一起泡都合乎情理” “可惜你的药浴对我无用，而且我更习惯泡在海里”相柳抬手轻撩了下小夭额间的发丝，眼中带着几分温柔。 片刻后，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脸颊滑下，改为捏住小夭的下巴，往上一抬，继而俯身动作温柔的轻吻了下小夭的唇瓣。 见状，小夭也往前凑了凑，主动迎合相柳，二人缱绻一吻后，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缓声开口道：“明日带你出去玩，如何？” 第89章 ——镜中回忆 “去哪儿”小夭歪了歪头，眼中含着期待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一脸无辜的小夭，唇角微勾，嗓音低沉的吐出三个字：“清、水、镇” 闻言，小夭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这个动作落入相柳眼中，令相柳不禁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夜，夜光透过窗子，照在窗前的台柜上，只见已然换上睡衣的小夭，鬼鬼祟祟蹲到柜子前，一顿翻找后拿出了一个锦盒。 小夭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随后偷瞄了一眼半卧在床榻上看书的相柳，红唇轻抿，眼中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片刻后，小夭将锦盒藏在身后，缓缓站起身，缓步坐到床边，随后一脸神秘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兴奋道：“我送你个礼物”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放下手中的书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轻笑道：“专门为今天准备的？” “算是吧”小夭眼神飘忽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将身后的锦盒拿到身前，一脸期待的端到相柳面前。 看到锦盒的那一刻，相柳身体一僵，脑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个猜想，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 见相柳的反应，小夭猜想他应该是猜到了锦盒中的东西，但小夭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怎么了，打开看看呀” 相柳瞳孔微颤，看着小夭手中的锦盒，眼眶竟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伸出手，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的打开锦盒。 只见锦盒中，水晶球缓缓升起到二人面前，相柳呼吸一凝，看着水晶球中对望的鲛人，喉中不自觉泛起几分干涩。 “这是……”相柳嗓音低哑，也装作不认识水晶球的样子看向小夭。 “这是我用十几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小夭爬上床，坐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看向悬浮在面前的水晶球。 看着面前的水晶球，相柳眼眸微动，情不自禁缓缓伸出手指，轻触向水晶球中女鲛人的方向，眼底的柔情止不住缓缓溢出。 指尖轻触在微凉的冰晶球上，泛起阵阵涟漪，相柳眼神迷离了一瞬，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相柳的思绪才从漫长的回忆中缓缓回笼，只见他先用灵力将水晶球收好，然后眼神缱绻的看向小夭，眼中闪着盈盈水光，嗓音低沉道：“我感受到了” “什么”小夭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藏在水晶球里的话” 说完，相柳俯身扶住小夭的肩膀，缓缓将她放倒在床上，细密的吻落逐渐在小夭额头，脸颊，眼睛，最后在唇瓣上停留。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缓缓躺下，双手渐渐环住相柳的脖子，意识逐渐迷离，靠着本能回应着相柳。 唇舌纠缠片刻后，相柳的手逐渐下移，握住小夭的腰身，头也埋入小夭的颈间，这一动作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下意识睁开清冷的双眸，下一刻，相柳挥动衣袖，帷幔缓缓落下，在烛火的照耀下，帷幔中的两道身影逐渐交缠在一起。 听着相柳逐渐沉重的呼吸，小夭指尖逐渐收紧，光洁白皙的下巴微微扬起，随着意识逐渐被剥离，小夭的双手逐渐无力，将要垂下之时，相柳陡然握住小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初春时节微凉的夜风从窗子的缝隙钻入，片刻间融入在室内的灼热中，就在这静谧漫长的夜中，花静静的开了…… 随着屋内的灼热逐渐消散，小夭枕在相柳的肩上沉沉睡去，黑暗中，相柳清冷的眸子落在小夭透白的肌肤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半个夜晚过去，相柳仍未合眼，而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越过小夭走下床铺，随后撩开帷幔缓缓走向一旁的衣架。 相柳走到衣架前，动作轻缓的拿起小夭的外衣，摩挲片刻后，摸索到一处圆形的硬物，相柳动作一顿，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夭外衣中的狌狌镜拿出。 床上，熟睡的小夭并不知道相柳的动作，只见相柳的手轻划过镜面，两人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狌狌镜上。 相柳静静的看着小夭储存在狌狌镜中的记忆，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镜中依旧只有他与小夭两人的身影，只是记忆不知比前世多了多少，不但包含两人在辰荣的一切，甚至防风邶的部分也被尽数记录在内，直到两人在此世第一次相见得场景出现在镜中。 见此情景，相柳不禁双眸微眯，他们第一次见面，小夭就在记录了，甚至跟防风邶在海边，还有海底两次渡气，就差没把刚才两人的纠缠也记录上去…… 片刻后，相柳挥手关闭了狌狌镜，轻轻放回了小夭的衣服中，而后转身回到床上，轻轻将小夭重新揽入怀中，眸中带着些探究，注视向小夭恬静的睡颜，良久…… 次日一早，小夭吩咐人移栽的凤凰树终于运到了西陵府，于是迫不及待的小夭便向相柳提出先把树栽上再出发去清水镇，相柳欣然同意，随后在小夭专注于种树的时候，悄然离开了西陵府。 涂山府的会客厅中，相柳端坐在座椅上，门口处，涂山璟快步而来，然而在看到相柳一人坐在厅中时，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淡，随后走上前，冲相柳微微颔首道：“昨日宴席之上，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军师恕罪” 面对涂山璟客套的话语，相柳直接直言开口道：“你骂了我，我也打了你，就算扯平了” 说完，相柳冲身前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涂山璟信步上前坐到相柳对面，语气温润道：“军师突然登门，敢问有何指教” 第90章 ——再回清水镇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指教谈不上，还是上次那个问题，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涂山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军师为何不直接去问小夭” “她要是肯跟我说实话我也就不来找你了”相柳无奈道。 见状，涂山璟不解的蹙了蹙眉，但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开始缓缓回忆道：“一年前我落难，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经脉寸断后，扔到了三不管的清水镇，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被意外路过的苗莆碰到，将我救了回来” “苗莆？”听到到这儿，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她被小夭派去清水镇采购药材，意外捡到了我”涂山璟解释道。 “她有什么药材是在辰荣买不到的，要跑去清水镇”相柳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嗤笑，心中暗道：真是瞎话都不会编，也就涂山璟信了。 “不知道，当时苗莆先是给我送到了清水镇的医馆里，将养到能下地走路之后，我便回了涂山府，在那之后，小夭隔三差五就会给我寄一些伤药，那些药效果甚佳，是以我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西炎城” 听到涂山璟的叙述，相柳眸色渐暗，心中的猜想彻底被印证，想到自己竟被这丫头骗了这么久，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原来她早就知道防风邶就是他，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来揭发他，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见相柳这副神情，涂山璟不禁面露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多谢相告，告辞” 说完，相柳便直接起身信步离开了涂山府…… …… “书接上文！西炎辰荣大战过后，西陵夫人与将军赤宸分道扬镳，独自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可怜两人那刚出生的小女儿是三百年不见其父，如今三百年过去，不曾想那西陵大小姐长大后，不仅继承了其父高强的灵力，也继承了其母所创的医经和毒经，如今在大荒内那是鲜有敌手！” 清水镇中，石头精手持折扇，对着下面一众人神妖侃侃而谈，此时的小夭化作男儿身，手中捏着一捧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一边摇头感慨：“这说书的就是酸，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十几年前也不至于远走辰荣山” “要你这么说，那西陵大小姐能文能武，在大荒中岂不抢手的很！”底下，一只兔子精睁着一双灵动的石榴眼，兴致勃勃的问道。 然而石头精却是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继而继续开口道：“非也非也，这西陵大小姐虽文武双全，却被西炎和辰荣是当成皮球两边踢，只因其父曾在洵山大战中大败四王西炎仲意，其母又被冠以叛逃辰荣之名，是两边的氏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给她” 然而小夭听到此处却是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不屑一顾的摆了摆手，嗓音散漫道：“夸大其词，那些氏族谁敢明面上给我脸色看，当我爹是摆设吗，不过是私下议论罢了” 相柳坐在小夭身旁，听着小夭讲述着之前的事，不自觉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解，看她神情自然的样子，这些事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可为什么小夭会这么清楚转世之前这一世发生的事，难道她转世过来的时候还是儿时吗？ 随着石头精的讲述，坐在下首得一众听客皆唉声载道，就在此时，石头精突然情绪一转：“不过如今！这文武双全西陵大小姐却是在辰荣遇到了难敌之人！” 说至此处，众人的兴趣又被调动，皆竖起耳朵目光期待的看向石头精，见状，小夭也是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石头精将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搭在手掌上，随后声线高调道：“这难敌之人，便是辰荣军军师，九头妖王九命相柳！”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目光也被吸引了几分。 “传闻这九命相柳不仅是辰荣军的军师，也是辰荣军统领洪江的义子，因其血脉特殊又以毒练功，不仅灵力高强，身体更是药石无医又百毒不侵，真可谓天克那西陵大小姐！” 此话一出，磕着瓜子得小夭不禁低头大笑几声，随后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道：“这段倒是没错，某人就是生来克我～” 听着小夭那恨不得拐三个弯的尾音，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意有所指道：“人族有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收” 听到相柳意味深长的话语声，小夭不禁转过头，眼神上下扫了扫相柳，道：“你这个恶人，是指的谁？” 相柳转过头看向小夭，看向小夭玩味一笑道：“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像恶人” 闻言，小夭嗑瓜子得动作一顿，两人之间莫名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小夭缓缓转过身，随后俯身靠近到相柳面前，灵动的眸子满是真诚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觉得，你不是恶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直砸入相柳心底，对上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眸，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发丝，却不想下一刻，石头精高昂的声音再度响起：“预知后事如何！您明日早来” 相柳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看了看做男子打扮的小夭，继而收回了手。 “小夭，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相柳探究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严肃，小夭下意识垂眸，随后打着哈哈道：“说……什么，你想听的，那天……我不都说了吗” 见状，相柳眸色一暗，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这丫头的嘴真是比那块老石头还硬，看来这次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对上相柳意味不明的眼神，小夭有些紧张得抿了抿唇，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眼中的异常陡然消散，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冷色只是小夭的幻觉。 “走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客栈住下”只见相柳口吻轻柔，随后温柔的拉起小夭的手。 见此情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跟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身，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第91章 ——拆穿 翌日，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子搭在睡梦之人的脸上，被晃眼的小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下意识向一旁摸去，却摸了个空。 小夭睁开眼，却见身旁空空，不见相柳踪迹，缓缓起身，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呼喊道：“相柳？” 然而空荡荡的客栈房间里并没有传来相柳回应，于是小夭翻身下床，见桌上摆着早饭，还有相柳去去就回的字条。 小夭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准备吃完早饭出门去寻找相柳。 吃完早饭后，小夭走出客栈，远处，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一如往常：“可怜西炎小王孙被送往皓翎为质，与西陵大小姐兄妹分离三百年……” 小夭走在街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前世，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就还在清水镇，这里路过的每一个人，她都眼熟的不得了，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听到那声熟悉的“六哥”一般。 “六哥！” “诶！”突然，一声熟悉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回应，随后猛地转过头，竟看到串子站在身后。 那一刻，小夭的眼底瞬间抚上一层湿润，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串子，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串子？你怎么……” 然而小夭的手刚刚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嗓音戛然而止，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串子脚下缓缓升腾起冷白色的灵力，身影逐渐变做那熟悉的白衣。 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又慌乱得看向面前的相柳，一时间喉咙竟然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凝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意，缓缓开口道：“骗我很好玩吗？” “不是的……”小夭慌乱的摇着头，抬脚向相柳跑去，然而相柳则是满脸漠然的转过身，随着冷白色的灵力升起，相柳的身影缓缓消散在街上，小夭拼了命的扑了上去，然而早已来不及，最终只抓到了一缕消散的残影。 小夭陡然扑倒在地，眼底的晶莹溢出眼眶滑落下来，只见她满是无措的看着周围得一切，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般，周围人时不时驻足，疑惑的看向小夭，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 然而这一刻，小夭只觉得耳中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眼神空洞的开口道：“对不起……” …… “义父……” “回来了” 这次小夭刚刚开口，洪江便干脆的回答了她，并且眼中万般不解道：“你俩……到底什么事” 小夭低头，有些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道：“这个真的说不清楚” 见小夭一脸难色，洪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只起身道：“在他自己的营帐里，我带你过去” “多谢义父……” 此时的相柳端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军报，一手抚在膝上，在听到兵士禀告小夭前来得消息后，相柳神情淡漠，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是连眼都没抬的说道：“不见” 此话一出，一旁的洪江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震惊道：“好不容易成了亲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想见”相柳嗓音冷漠，清冷的眸子始终落在军报上。 见状，洪江无语的抬了抬头，却也知道以相柳的性子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转身走出营帐到小夭面前，温声规劝道：“丫头啊，要不我给你找个营帐待会儿，等他忙完了再叫你”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小夭嗓音中带着几分落寞，静静的站在营帐前。 闻言，洪江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营帐，又看了看小夭，最后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小夭站在营帐外，眼眸低垂，带着些懊悔，她早该想到，相柳九个脑袋，怎么会发现不了异常，但她始终心存侥幸，如果早点坦白相认，也不至于走到这步。 营帐内，洪江走后，相柳捏住军报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逐渐泛白，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直到小夭被他所幻化的串子所骗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猜想得到了印证，所以她为什么会转世，她那连孟婆汤都化不去的的执念是什么，是他吗，还是说，是她对前世那些事的愧疚…… 烈日炎炎下，小夭倔强的站在原地，静静的凝望着相柳的营帐，不肯挪动一步，直到一个时辰后，路过的洪江看到小夭依旧站在原地，顿时面露惊诧，随后赶忙上前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站着？” 小夭抬起有些疲乏的眸色，看向洪江轻点了下头，见状，洪江面露几分急色，毕竟小夭是赤宸的独女，这大太阳天的又不用灵力遮阳，就这么硬晒着…… “你，去找把伞过来”洪江急忙对身后士兵吩咐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入相柳的营帐，见相柳依旧端坐在床榻上，立马急切的开口。 “到底什么事不能让她进来再说，外面太阳那么大” 面对洪江的急切，相柳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轻抬了下清冷的眸子，看向洪江满是冷漠的开口道：“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说”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眉头紧蹙，用强调的语气开口道道：“那可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 闻言，相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一脸漠然道：“她今天就是王姬也不好使” 此话一出，洪江着急的直扶额头。 然而下一刻，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呼，洪江听到声音眸色一惊，赶忙看向相柳，然而还没开口，便发现床榻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怎么了” 营帐外，只见小夭装作捂着肚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向猛然出现在面前的相柳。 第92章 ——坦白真相 相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而后看到小夭偷看他的样子，相柳立马面色一沉，将手一甩转身准备离去，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的小臂，急切道：“我知道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诚心诚意的知道错了！” 然而对于小夭的认错，相柳却是头也不回的冷漠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相柳想要抽离，却被小夭死死地拽住挣脱不开，小夭眼眶微红，眼中满是内疚的开口道：“我知道我不该骗你这么久，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现在给你跪下来” 洪江出到营帐外，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只能用眼神吓退试图看热闹的兵士们。 然而下一刻，洪江便听到相柳用冷漠的嗓音说出了震惊他三百年的话。 “进来跪着”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满眼震惊的看向相柳，那表情仿佛在在说，他让谁的女儿跪着？！ 见相柳要重回营帐，洪江赶忙握住相柳的肩膀，言语中满是急切：“到底什么事，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义父宽心，没事的”小夭见状赶忙宽慰了洪江一句，随后急忙跟在相柳身后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到床榻边坐下，随后冷肃的抬眸看向小夭，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小夭紧张的低了低头，膝盖一弯作势便要跪下。 “站好” 然而小夭刚刚屈膝，便听得相柳冷肃的嗓音骤然响起，小夭立马身形一顿，随后赶忙站直身体。 “不是要认错吗，认吧”相柳端坐在床榻边，双腿微微分开，将手搭在双膝上，随后冷漠的闭上双眼，宛若一尊雕像般。 闻言，小夭小心翼翼的挪动到相柳身旁，抬手间变出一个食盒，小夭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做工精致的毒药，一脸讨好的端到相柳面前。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你要是不解气就抽我四十鞭子也行……” 相柳眼皮轻掀，斜睨向身旁一脸唯唯诺诺的小夭，冷漠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打你？我不也跟着疼”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小夭小心翼翼的看向相柳，言语中满是诚恳。 相柳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手中盘子里的毒药上，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除了这一套还会什么” 小夭试探的低声道：“美人计算吗……” 闻言，相柳嫌弃又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我现在不是防风邶” 小夭红唇紧抿，沉默了片刻后转头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蹲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盈盈水光的看向相柳，认真又坚定的开口道：“我是骗了你，可我也是为了你来到这里，或许我初见你时的反应是假的，初见防风邶时的惊讶也是假的，可我们的婚礼是真的，我想和你相伴一生也是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瞒你，若违此誓，百年之后便让我永困冥府，不得往生” 听着小夭认真而坚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身体逐渐转向小夭，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到小夭跟前，性感而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为了我，才选择来到这里的” 见状，小夭拼命的点头，眼中闪着水光，坚定而真诚的看向相柳：“你是我放不下的执念”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相柳的眸中逐渐带上几分探究，静静的注视向小夭的双眼，仿佛在分辨小夭话中的真假，而小夭则是认真而真挚的对上相柳的双眸，眼中写满了坚定。 良久，相柳缓缓起身，嗓音相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姑且信你” 见相柳松了态度，小夭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随后激动的握住相柳的手道：“多谢夫君大人有大量” 小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相柳身形一僵，随后眼神微眯，缓声开口道：“叫我什么？” “夫君”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清瞳，歪头看向相柳。 这个称呼成功取悦了相柳，只见相柳先是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随后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见相柳似是在笑，小夭顿时眸色一亮，凑到相柳面前想要看清相柳的表情，见小夭凑上来，相柳不自然的向后退了退，随后立马握拳抵唇干咳两声，佯装平淡的转过头。 “做的什么？”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随后赶忙端起手旁那一盘精致的毒药送到相柳面前，相柳垂眸看去，随后勾了勾唇角道：“你也就会这一套了” “我觉得我有这一套就够了”小夭眨着一双漆黑的清瞳，满是灵动的看向相柳。 见小夭俏皮的的样子，相柳先是抬手轻戳了下小夭的额头，随后佯装严肃道：“别以为这样就让你糊弄过去了，今天晚上，给我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遵命”小夭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宛如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般。 相柳见状，无奈又宠溺的勾了勾唇角，随后眸色微沉，落在小夭柔婉清丽的面容上，缓缓俯身吻了下去…… 两人执手走出营帐之时，躲在不远处的洪江仿佛刚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大战般，劫后余生的长舒一口气…… 入夜，鹅黄色的帷幔中，相柳半卧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慵懒的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静静的注视向跪在一旁的小夭。 小夭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跪在相柳身侧，眼神时不时向上偷瞄着相柳，在对上相柳探究的眼神后又受惊般立马垂下。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 相柳眉峰微挑，漠然道：“从冥府开始” 闻言，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缓缓回忆道：“冥府……我来到这里之后去西炎的藏书阁查过一些资料，那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人神妖死后都会去那里转世，当然……也包括我” 第93章 ——余生难忘 小夭话音刚落，相柳便下意识坐直身体，言语中带上了几分担忧道：“我死后你发生了什么” 见相柳情绪激动，小夭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你在望乡台上看到的那样，我是千年之后寿终正寝到的冥府” 相柳垂了垂眸，不自觉想起望乡台上看到的场景，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前世你成亲之后……过的好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片刻后，小夭克制的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牵强的笑看向相柳：“当然好，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我余生安乐无忧吗，我若是过不好，岂不是辜负你为我丢掉的三个脑袋……”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似是回忆到了什么，眼底逐渐浮上几分压抑：“你怎么会知道，望乡台上应该不可以看到过往之事” 小夭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眼眶微红的看向相柳，嗓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几分苦涩：“望乡台上看不到，但孟婆汤中可以看到” 话音落，小夭带着些试探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眸色渐沉，逐渐带上了几分压抑，片刻后相柳张了张嘴，似有些艰难的哑声道：“所以你对我很愧疚，是吗” 小夭红唇紧抿，身形带着些微颤，压抑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相柳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嘴角逐渐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有些自嘲的发出两声嗤笑，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开口道：“那看来我前世的那些，算是白费了”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心中翻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滑下，最终滴落在床榻上消失不见。 听到小夭克制的抽噎声传来，相柳立马低下了头，见小夭身体微颤的样子，相柳眼中满是心疼的蹙了蹙眉，随后安慰的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发顶，语气有些僵硬的轻哄道：“行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你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才不会哭呢……”小夭低着头，肩膀一下下抽动着。 闻言，相柳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抬手用指尖轻柔的抹去小夭眼角的泪水，嗓音轻柔道：“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死的时候你一滴泪也不会掉的吗，敢情都攒到现在来掉了是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信你会死……”小夭唇瓣微颤，眼中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嗓音干涩道：“我不信，你不是九个脑袋吗，你不是拿了我那么多血吗，我还以为，是我的血不够多……” 说着说着，小夭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又空洞，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中无法脱离。 见此情景，相柳眸色一惊，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哪怕狌狌镜中的一段回忆，但你又给我留下了很多，水晶球……大肚娃娃……还有那半身九头妖血……”小夭仿佛听不到相柳的话，只见她低着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越说情绪越激动，泪水也如决堤般落下。 相柳心疼的捧住小夭的脸，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几分，而后，相柳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一边轻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嗓音微颤的安慰道：“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听到相柳一声声“我在呢”，小夭仿佛瞬间回过了神，似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一把回抱住相柳，彻底放声大哭了起来：“我跟璟游历了整个大荒……但无论走到哪里我好像都能看见你的身影，尤其是那天，那天我突然发现我跟璟的女儿可以在水里呼吸……” “好了，没事了”相柳一边耐心的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听着她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而小夭环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身体也拼命的颤抖着：“我以为……在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但后来我才发现，往后余生我想起你的每一刻，都更痛苦……” 就在小夭沉浸在前世的痛苦中时，相柳突然转过头，一只手托在小夭脑后猛地吻了上去，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的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小夭带着些抽噎，缓缓闭上眼被动接受着相柳的动作。 相柳动作轻柔的描绘着小夭的唇形，似是在安慰，小夭躺在相柳怀中，时不时的抽泣一下，但情绪已经得到了安抚。 良久，相柳才缓缓离开小夭的唇，随后看到小夭哭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时，又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我真是心疼涂山璟，你这一想起我就哭的这么丑，他居然忍受了你一千多年” 听到相柳玩味的话语，小夭立马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就往相柳胸口打去。 相柳垂眸，满是宠溺的看着小夭在自己身上打来打去，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般。 “行了，折腾一天你不累吗” 见小夭打了许久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相柳一边无奈又宠溺说着，一边抬手抓住小夭的手腕，小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相柳，眼中带着些委屈的抿了抿唇。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嗓音温柔道：“剩下五天，我带你回清水镇住可好” 闻言，小夭抿着唇点了点头，随后主动抬头向相柳吻去，感受到唇上一软，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一手托住小夭的后颈，一手揽住小夭的腰，缓缓将她压到床上。 小夭顺势躺了下去，双手逐渐攀上相柳的肩膀，两人的身影逐渐纠缠在一起，然而就在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的那一刻，小夭又是下意识身体一僵。 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放松点，不咬你” 说完，相柳衣袖一挥，灭去了屋中的灯光，微凉的夜风从窗子钻入屋中，却融入在屋内灼热的气氛中…… 第94章 ——我们的家 等灼热的气氛散去，小夭迷迷糊糊的枕在相柳的臂弯处，微喘着粗气，手松松垮垮的搭在相柳腰间，迷迷糊糊的开口道：“你真的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中”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低沉性感的疑惑声：“嗯？” “进了，就出不去了……”小夭嗓音迷糊的说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恬静的睡颜，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轻抬下巴，在小夭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最后又收紧了几分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满足的闭上了眼。 …… “只听得那西炎德岩一声高喊，浩浩荡荡的叛军是举着刀枪顺着上垣宫前的阶梯气势汹汹而来！一时间，众大臣那是四散而逃，唯有王孙西炎玱玹是临危不惧，拿起长剑护在西炎王面前，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 “好！” 清水镇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相柳带着小夭，路过石头精说书的地方，回到了前世他在清水镇的回春堂边买的房子，小夭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与前世差别不大，陈设简单，却很干净。 看到熟悉的场景，小夭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早买好这间房子了上次还带我住客栈” “不拆穿你，带你回来看你接着演戏吗？”相柳双手负后，微微仰头，蹙着眉心佯装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 见状，小夭顿时失了气势，一副心虚的样子绞了绞手指，嘟囔道：“都说了知道错了……” 看着小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相柳不禁低头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屋子，朗声道：“布置屋子就交给你了” 闻言，小夭立马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道：“放心吧，这可是我们的家，我定然认真仔细” “我们的家……”听到小夭脱口而出，相柳眉峰微挑，凝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只见小夭转过头，眼中满是星光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没错，相柳，从今以后，我们就有家了，辰荣是我们的家，清水镇是我们的家，海底也是我们的家，只要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听着小夭坚定又真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片刻后，相柳低头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道：“你当年在清水镇的时候要是也这么会说话，我也能少打你几次” 闻言，小夭满是真诚的眼神瞬间变为无语：“你这九个脑袋九张嘴，时不时说出的话还真是不一样” 相柳眉峰微挑，眼中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愉之色，而后，相柳似是突然回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昨夜看你哭的那么惨倒是忘了问你了，你是……转世到儿时了吗？” “没有啊，应该是和你同一天”小夭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会对你儿时之事的细节那么清楚”相柳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的经历和前世出入太大，所以我醒来时，带着之前的记忆”小夭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只有相柳知道，从冥府再返人间，要经历什么。 “走吧，出去逛逛”说完，小夭便拉起相柳的手准备出门。 然而小夭刚刚抬脚，便听得相柳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传来：“冥火……疼吗” 闻言，小夭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也不疼” 见小夭佯装轻松的样子，相柳心疼的蹙了蹙眉，握住小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嗓音带上了几分低哑：“又撒谎” “没撒谎”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突然开口，随后牵起相柳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处，认真的看向相柳道：“我觉得跟能再见到你比，也不疼” 对上小夭真挚的目光，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一把揽住小夭的腰身，嗓音中带着几分缱绻道：“之前我觉得，能和你相守百年很满足，但是如今，我竟开始觉得百年太短了” “孟婆对我说过，这世间有世间的规矩，百年是人族的一生，所谓百年情缘就是借凡人的一生去弥补作为神族一世缺憾，对知足的人来说这百年是莫大的恩赐，而对贪心的人来说，这百年便是钻心的惩罚” 小夭的谆谆细语，缓缓流入相柳的心中，使他眼底流逐渐露出一抹释然，是啊，能相守一场，无论长短都该珍惜，若把时间浪费在伤感上，岂非辜负孟婆所赠的这百年情缘。 想到这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缓缓闭上眼，静静的看着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 涂山府中，涂山璟端坐在茶室中，一脸淡然的看着书简，另一旁，离戎昶正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大声诉说着他的震惊：“诶，你是怎么想的，九命相柳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赤水丰隆的亲！赤水丰隆！” “嗯”面对离戎昶手舞足蹈的样子，涂山璟却是头都没抬，平淡的从鼻中哼出一字。 见此情景，离戎昶顿时瞪大双眼看向涂山璟，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开口道：“不是，现在整个中原氏族现在都对他们两个唯恐避之不及，结果你不仅不赶紧撇清关系，还……还去参加婚宴，还给他们题字做牌匾！” “他们避之不及，关我何事？”涂山璟依旧淡然道。 “我知道西陵玖瑶救过你的命，但现在那些氏族子弟骂的有多难听，甚至还有氏族联名上书要求处死九命相柳，你要是不愿意避这多引火烧身啊” 离戎昶的话令涂山璟原本落在书上的眼神一顿，而后神情立马严肃了几分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离戎昶赶忙坐到涂山璟对面，解释道道：“你不在朝堂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大伯说的，一开始赤宸还把那些人都顶了回去，可现在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公然办了婚宴，几乎就是在打氏族的脸，就闹得更凶了” 第95章 ——游历大荒 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眉头紧蹙，握住书本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一旁，离戎昶一脸烦躁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开口道：“他们两个居然还挺怡然自得的出去游玩，你要是不避嫌那就想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不然过两天该越闹越大了” 听到此处，涂山璟不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眼底带上了几分担忧，片刻后，涂山璟严肃的开口道：“这件事究其原因在于丰隆，看来需要一个人去说和” “这谁敢说和”离戎昶不禁嗤笑一声。 然而下一刻，离戎昶便收到了涂山璟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离戎昶不禁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惊诧道：“我？” 只见涂山璟看向离戎昶，坚定的点了点头，见状，离戎昶瞬间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急得得一阵捶胸顿足道：“你让我去说和，你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可以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让他发泄一下，等他气消了，自然也就不追究了”涂山璟一脸认真的看向离戎昶道。 闻言，离戎昶脸色一僵，随后惊恐的抬手护在胸前，颤颤巍巍道：“男人之间的方式……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被他当沙包揍一顿，让他出出气” 随后，离戎昶便接收到了涂山璟肯定的眼神…… “你疯了我疯了？” 见离戎昶似有不愿，涂山璟眉峰微挑，随后面色从容的从一旁拿起一卷卷轴，缓声道：“这是我多年来经营的心得，都在这儿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眸色一亮，随后一边拼命压着上扬的嘴角一边接过涂山璟手中的卷轴道：“这就太见外了，劝丰隆是吧，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不就是陪他打打架散散心，疏通疏通筋骨吗，你放心，我陪他打” 说完，离戎昶便开始兴奋的解开卷轴的绑带，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看，便听得涂山璟幽幽的嗓音传来：“你的赌场，好像很多年没有涨过租金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翻看卷轴的动作立马一顿，随后一边将卷轴收入袖中一边开口道：“好嘞，我这就滚去赤水啊，不过作为兄弟我多说一句，那九命相柳之前名声就不好，你要不还是劝那两口子出去躲两年” “有理，慢走不送” …… 数日后，小夭和相柳刚返回秩邑城便被赤宸叫到了将军府中，正厅中，赤宸面带几分和蔼的看向二人，温声开口道：“相柳，我看这婚假休沐十天小夭好像还没玩够，左右军中最近也没有要紧的事，干脆你就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小夭” 闻言，小夭略感诧异道：“那父亲打算让相柳休多久？” “两年吧” 此话一出，小夭面露几分错愕，随后不禁干笑两声：“第一次听说婚假休沐按年休的……” 一旁，相柳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随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赤宸，缓声道：“父亲……是想让我跟小夭出去避一避？” 听到相柳此话，小夭赶忙转头看了看相柳，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又转头看向赤宸道：“辰荣朝堂的局势不好？” “一点小问题，你们安心出去游历，一切有我呢”赤宸嗓音柔和，眼中却带着几分坚定。 见状，小夭神色一愣，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她带着前世对赤宸的怨念来到这里，在她心里，她早就将皓翎王当做了父亲，但在来到这里的一年间，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一个父亲唯一的偏爱，这是有亲女在身旁的皓翎王没有给予过的，唯一的偏爱。 小夭低下头，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相柳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情绪的变化，于是默默的握住了小夭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就当这是军令”赤宸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严肃。 小夭闻言收了收眼中翻涌的情绪，随后抬起头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正好我还没玩够呢，谢谢父亲” 见状，赤宸欣慰一笑，随后缓和气氛的打趣道：“放心，这两年相柳的军饷我待会儿就折了一并交由你收着，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游历大荒吗，你一个人去我跟你母亲也不放心，如今正好有人看着你了” “父亲宽心，如今的小夭在大荒中，也不是谁都动得起的，更何况还有我在”相柳口吻轻柔，目光坚定的看向小夭。 闻言，赤宸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你们安心游历，我给辰荣朝堂换换血……” …… 入夜，偌大的温泉池中雾气升腾，小夭靠在池璧上，姣好的脸颊被雾气模糊，显出朦胧之态，相柳坐在一旁的阶梯上，手轻撩着池中的水，目光却灼热的落在小夭身上。 “成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这时，泡在池中闭目养神的小夭突然开口，相柳撩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嗓音低沉的问道：“成亲前玱玹是不是去找过你” “是啊”小夭答道。 “他是不是劝你不要跟我成亲” “是啊，诶，你怎么知道”直到此时，小夭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语气中满是惊讶。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沉声道：“我当时就在窗外”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诧异：“娘亲说过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你居然偷看？” 相柳目光缱绻，口吻轻柔道：“我当时想看看，你的婚服长什么样” 对上相柳灼热的目光，小夭责问的话一时间梗在喉咙中，来回犹豫了几次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又被我利用了，生气？” 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向上一抬，随后缓缓俯下身去，贴近到小夭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我生气的是，你又拿自己做筹码去给玱玹铺路”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颊上，小夭耳根微红，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见状，相柳眸色微沉，捏住小夭下巴的手改为揽在小夭脑后。 第96章 ——编纂医书 “小夭，看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小夭抬起清澈的双眸，对上相柳深如寒潭的眼神，认真的开口道：“因为是你” 闻言，相柳瞳孔轻颤，心中缓缓生出几分悸动，抚在小夭后脑的手轻轻往前一带，小夭的唇便贴了上来。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睫毛轻颤，缓缓闭上了眼，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带着几分对彼此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小夭立马如受惊的兔子般向后一退，只听门外传来苗莆的声音：“小姐，时辰到了” 看着小夭受惊的模样，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轻笑，随后直起身子用手拍了拍小夭的头，口吻轻柔道：“卧房等你” …… 月光皎皎，星光点点，昏暗的帷幔中，小夭静静的躺在相柳臂弯处，纤细的指尖挑起相柳胸前的一缕银发，在指尖萦绕。 相柳垂眸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迷离，手搭在小夭纤细的腰身上，隔着轻薄的纱衣细细摩挲着。 “相柳……我准备回清水镇编纂医书” “好”相柳紧了紧揽住小夭的小臂，轻声应道。 “要我说转世就这点不好，之前好不容易做完的事又要重来一遍……”小夭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相柳颈间。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又想重新弥补错过的，又不想重新做一遍做过的，未免太贪心了些” “我就这么一说……”小夭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相柳垂眸，看着小夭乖巧的样子，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随后嗓音低哑道：“那你要回回春堂吗？” 小夭摇了摇头，有些低落道：“回去也注定不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既然早晚要分离，还是不要平添不舍了” 听到小夭此话，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是呀，这一世她能找回自己的父母，也找回他，却再也做不了玟小六了。 “更何况，我如今有了长久相依之人，便也不需要那些短暂相伴了”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的黑眸，眼底一片星光。 说完，小夭缓缓抬头，将唇印在相柳的脖颈处，感受到颈间那抹柔软，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阖上双眼，抬手抚在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下压了几分，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 小夭将头埋在相柳颈间，一边细密的吻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压到相柳身上，相柳配合着小夭的动作微微仰着头，呼吸逐渐沉重了几分。 小夭的唇逐渐下移，直到停到某处，相柳止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一把托起小夭的身子将她提到自己面前，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侵略性道：“我看你今晚是欠收拾” 闻言，小夭眨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向相柳，嗓音娇软道：“怎么了，相柳大人，是小的伺候的不好吗” 话音刚落，相柳便用力在小夭腰间的软肉处捏了一把，小夭顿时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相柳身上，刚想起身，相柳便一把摁在小夭背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喜欢在上面待着，就别下来了” …… 次日一早，小夭与相柳收拾好了一切，却在出门的那一刻，陡然看到涂山璟站在门口，小夭神情一愣，随后试探的看了看相柳。 只见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冲小夭扬了扬头，得到了相柳的首肯，小夭这才走下门口的台阶到涂山璟面前，涂山璟看到小夭向他走来，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小夭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相柳今日要离开” 涂山璟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小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准备去哪儿” “清水镇”小夭回答道。 闻言，涂山璟露出一个浅笑，随后拿出一枚印鉴递到小夭面前，嗓音温润道：“清水镇上有一个俞府，里面的俞老板是涂山家的人，这几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枚印鉴去找他” 小夭垂眸，看了看涂山璟手上的印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抬手接下了。 “多谢……青丘公子” 听到疏离的称呼，涂山璟递印鉴的手僵在空中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涂山璟缓缓收回了手，冲小夭牵强的笑了笑，温声道：“西陵小姐，珍重” 涂山璟眼中泛着几分水光，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的双眸：“走吧，我看着你走” 小夭握住印鉴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郑重其事道：“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在涂山璟的注视下，相柳将小夭扶上了马车，随后相柳转过头，与涂山璟对视一眼，也登上了马车。 涂山璟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收回视线，马车中，相柳从容小夭手中拿起印鉴翻看了一下，感慨道：“有钱可真好啊，走到哪儿都不用发愁” “你羡慕也没用，父亲说了，以后你的军饷都直接发给我” 闻言，相柳抬眸向小夭看去，随后将手中的印鉴扔回到小夭手中，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可不羡慕，毕竟如今……他可只剩钱了” 说完，相柳一把将小夭搂入怀中，唇角微扬，满足的闭上了眼。 …… 十冬腊月，漫天飞雪，转眼便是又一年寒冬，琦园中，西陵珩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凤凰树下，静静的望着面前门口的方向。 一旁，玱玹微微侧着身子，只用些许余光看向门口的方向，薄唇微抿，似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直到…… “娘！” 随着小夭欢快的高喊声响起，西陵珩眸色立马亮了起来，下意识抬脚向前两步，高声回应道：“小夭！” 琦园大门处，只见小夭提着裙摆，眼中满是欣喜的样子向西陵珩奔去，身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跟在小夭身后，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口中还不忘叮嘱着：“跑慢点” 第97章 ——小夭有孕 只见小夭一下扑进西陵珩怀中，随后带着几分撒娇的蹭来蹭去道：“娘，我想你了” 西陵珩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柔声道：“娘也想你” 身后，相柳缓步上前，见到西陵珩后微微躬身，恭敬道：“母亲” 西陵珩微微颔首回应，随后将小夭从怀中拉了出来，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小夭的脸，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拥抱完西陵珩后，小夭将眼神投向一旁的玱玹，只见玱玹微微仰头，见小夭看过来后立马收起了余光，一脸淡漠的看向一旁。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走到玱玹面前微微歪头，意有所指道：“某人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呀” 玱玹微微斜睨向小夭，带着几分幽怨的开口道：“不回来才好呢，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眼里还有没有我”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不回来不行啊，毕竟小夭的身子如今要静养” 相柳的话令玱玹心中一惊，只见方才还一脸冷漠的玱玹立马担忧的转过头看向小夭，急切道：“你身子怎么了” 西陵珩见状也急忙上前，眉头微蹙的伸手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西陵珩的眉头逐渐舒展，眼底的担忧逐渐变为惊喜。 “姑姑，小夭怎么了” 听着玱玹急切的声音，西陵珩缓缓放下小夭的手，温声道：“有孕前三个月，确实要静养”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僵住，最后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平坦的小腹上，眼中原本的星光逐渐黯淡。 西陵珩用余光看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拉过小夭的手口吻温柔道：“如今辰荣朝堂不干净，你与相柳便先在琦园住下” 说完，西陵珩又转向相柳道：“对了，陛下想见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神情微诧的看了看相柳，错愕道：“外爷想见相柳？” 西陵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是以长辈的身份想见孙女婿” 小夭抿了抿唇，显然对西炎王的说法存疑，但想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暂且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见状，西陵珩温柔一笑，随后亲密的牵起小夭的手向屋里走去。 二人走过玱玹身旁时，西陵珩用余光扫向玱玹，只见玱玹站在原地，眼眸微垂，双手微微攥拳，见此情景，西陵珩不动声色收回眼眸，随后冲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中午添些安胎的药膳” “是，夫人” 吃饭时，满心好奇的阿念非要坐在小夭身旁，饭没吃几口，却是全程对着小夭的肚子上上下下一顿打量。 “男孩女孩？” “女孩”小夭干脆道。 闻言，阿念神情微诧：“刚一个月就能知道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夭得意道。 对面，西陵珩夹着菜，一边用余光静静的凝视着玱玹，一边悠悠的开口道：“你和小夭成亲的时间差不多，如今却是晚了一步” 闻言，玱玹才回过神来，随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小夭与阿念说笑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心虚的抬眼看了眼玱玹，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相柳抬眸间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的异常，于是带着几分询问意味的冲小夭挑了挑眉，小夭见状赶忙将身子转向相柳，彻底回避了玱玹的目光。 这顿饭就这样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次日，小夭带着相柳上了朝云峰，上垣宫的寝殿中，西炎王端坐在软榻上，双手藏于袖中，满是和蔼的看向自门口走入的小夭。 “外孙女拜见……” 然而小夭刚低头准备行礼，便听得头顶传来西炎王苍老的嗓音：“有身子的人了，就别跪了” 闻言，小夭屈膝的动作一顿，随后改为双手交叠道：“拜见外爷” 相柳站在小夭身旁，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交叠行礼道：“相柳见过陛下” 西炎王转眸，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相柳，同时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道：“传闻中的九命相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果真卓尔不群，来” 西炎王一边说着，一边冲自己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随后坐到西炎王对面落座，小夭也跟随坐到相柳身后。 西炎王转过身，试探性的对相柳开口道：“陪朕下一盘棋？” “自当从命”相柳颔首恭敬道。 说完，西炎王轻挥衣袖，在面前的小桌上摆好棋盘，一边拿棋一边开口道：“你的事朕听说了很多，你能为了小夭公然对抗赤水和辰荣，这份胆魄让朕倾佩” “陛下谬赞，晚辈那些事迹在陛下一手开创西炎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面对西炎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吹捧，相柳语气不卑不亢。 闻言，西炎王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揣了揣手，继续道：“那你百年前在边境多次大败我西炎大军，也是小打小闹？” 此话一出，相柳落子的手一顿，随后带着些警惕的看向西炎王，片刻后嗓音低沉道：“算做晚辈侥幸” “哈哈哈哈哈”面对相柳圆滑的回答，西炎王不禁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随后表情也放松了几分，微微侧身看向小夭道：“小夭，朕记得你回来祭拜你外婆的时候，跟朕说，有朝一日你要降了九命相柳带到朕面前，当时朕以为你年轻气盛，却不想如今他倒真的被你降了”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夭一眼，只见小夭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略显傲娇道：“外爷可服？” “哈哈哈，服服服”说着，西炎王再次转头看向相柳，长叹一口气道：“朕看得出你是有大才之人，文韬武略都不输小夭父亲，这三百年屈居辰荣军军师的位置，实在可惜” 此话一出，小夭与相柳皆是眸色一暗，随后一同抬眸带着些探究的看向西炎王。 第98章 ——西炎王得试探 “晚辈……胸无大志，只愿在义父手下为辰荣军略尽绵薄之力，不愿受困于朝堂”相柳缓缓垂眸，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棋盘之上，语气轻缓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 西炎王微微抬眸，探究的目光落在相柳身上，却见相柳清冷的面庞上毫无波澜，仿佛真的专心于面前的棋盘。 西炎王不动声色收回了眼神，随后执棋，继续开口道：“自你入洪江帐下，也算为辰荣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因为抢了个婚便被中原氏族喊打喊杀，实在令人唏嘘” “纵然战功赫赫，王室颜面亦不可轻易挑衅，陛下觉得可对？”相柳面色从容，话语间却似意有所指。 小夭坐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神情逐渐严肃。 面对相柳饱含深意的话语，西炎王的神情也不得不严肃了几分，只见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考虑着如何落子。 “听说你跟小夭离开辰荣这一年多，倒也悠闲自在，只是如今小夭有了身孕也不好身边无人照拂，辰荣朝堂对你的讨伐仍在，不若以后你便同小夭常住西炎，如何？” 西炎王深沉苍老得嗓音中带着浓浓的暗示，听到此处，小夭脸色微沉，随后缓缓起身凝视向西炎王，幽幽道：“外爷，您今日这是见孙女婿啊……还是策反啊” 闻言，西炎王落子的手一顿，随后抬眸看向一旁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西炎王朗声一笑，泰然自若道：“怎么，你成亲这么久了，朕都没有见过你的夫君，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还不能考验两句” “陛下说的是”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眸中却透着几分犀利。 西炎王转过头，对上相柳自信又坦然的眼神，不自觉眸色微沉，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 小夭垂眸看去，只见棋盘上的局势已然不容乐观，就当相柳要再次落子之时，小夭抬手一把握住相柳拿棋的手，随后贴近相柳道：“母亲不是让你今天早点回去，听她讲有孕初时要注意的禁忌吗” 相柳抬头，对上小夭微沉的双眸，沉默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西炎王微微扬唇，恭敬道：“晚辈先行告退” “嗯，去吧”西炎王揣了揣手，和蔼一笑道。 相柳走后，小夭坐到原本相柳的位置上，一边接着相柳的棋继续落子，一边道：“外爷以为如何” 闻言，西炎王长舒一口气：“你大了，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不禁笑出了声：“外爷是觉得母亲选错了人，还是我也选错了人” 西炎王眸色一顿，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沉声道：“选时无对错，走下去才知道对错” “那外爷觉得，外婆走对了吗” 小夭嗓音淡漠，却让西炎王的动作不自觉僵了一瞬，只见他缓缓抬眸，带着些深沉的看向小夭：“相柳今日的选择你该看的清楚” “清楚”小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外爷是想说他不会为了我留在西炎” “你不怕走你母亲的老路吗？”西炎王神情冷肃道。 “与其为了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杞人忧天，不如把握当下的美好生活，而且我坚信我的女儿不会遭遇我所遭遇的一切，因为她的舅舅，是未来的西炎王”只见小夭目光坚定的看向西炎王，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闻言，西炎王眸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随后不自觉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啊，相互利用又相互庇护，看来你比我想的，更加头脑清醒” “外爷过誉了，在您面前，我怎敢自诩头脑清醒” …… 小夭神情冷肃的走出上垣宫大门，抬头间却见相柳正站在凤凰树下，只见树下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一头银发配上飘落的红色凤凰花，简直堪称人间盛景。 即使与相柳朝夕相见得小夭乍一看到此景，也一时看愣了神，直到相柳转过身，看到站在上垣宫门口愣神的小夭，于是信步上前，小夭这才回过神，迎着相柳走了过去。 走到小夭身前后，相柳自然的牵起小夭的手，随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凤凰树，温声道：“凤凰树，秋千架，今日我才知你在府里移栽凤凰树的用意” 小夭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只见雪红白相间的凤凰树随着风微微摇曳，脑中不禁闪过儿时的一些回忆，片刻后，小夭与相柳相握的手收紧了几分，而后柔声开口道：“走吧，回家” …… 入夜，玱玹路过小夭房间，却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不禁蹙了蹙眉，而后玱玹转头向推开了小夭卧房的房门，只见小夭坐在书桌前，周围满是写满字得宣纸，相柳坐在小夭身旁誊写，苗莆则在一旁整理。 见状，玱玹赶忙上前神情担忧道：“你都有孕了怎么还这么劳心劳神的，歇着明日再弄不行吗” 然而小夭却是一心扎面前在医书中，头也不抬的快速道：“弄完这一册就睡” 见状，玱玹顿时眉头紧蹙，上前一步转头看向相柳急切道：“不是，你也不劝着点” 闻言，相柳无奈的长舒一口，同样头也不抬的嗓音淡漠道：“她今天不写完这一册只怕觉都睡不好，你有空责问我不如坐下来帮忙，还能快点” 见此情景，玱玹无语的抿了抿唇，随后认命的坐了下来，拿起笔架上的笔，见玱玹落座，小夭不禁抬起头，满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玱玹：“你还真一起写啊，你这储君当的挺悠闲嘛” 小夭话音刚落，头顶便被玱玹用笔杆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紧接玱玹幽怨的嗓音响起：“还不是为了你” 无故被敲的小夭缩了缩脖子，随后满脸无辜的看了一眼玱玹，嘟囔道：“我又没摁着你帮我……” 有了玱玹的加入，小夭的进度也快了很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写完了手中这一册，这边小夭刚刚放下笔，门口便传来珊瑚的敲门声：“小姐，安胎药好了” 第99章 ——玱玹的异常 “进来吧” 门口，珊瑚端着托盘送到小夭面前，小夭刚刚抬头，只见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托住碗底，小夭下意识一愣，一脸迷茫左右看了看。 相柳和玱玹对此情形也是始料未及，不禁同时抬眸看向对方，见此情景，小夭赶忙伸出双手从中将碗端走，同时干笑着开口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见状，玱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手，随后垂了垂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语速极快道：“喝完早点睡吧，我走了” 说完，玱玹便快速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夭的卧房，小夭抬起头，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见小夭愣神，相柳转过身，自然的接过小夭手中的汤药，口吻轻柔道：“我来吧” 见状，苗莆很识趣退了下去，相柳拿起汤勺一边搅动一边轻吹着碗中的药，随后自己先轻抿了一口，再送到了小夭嘴边。 看到嘴边的药，小夭这才回过了神，赶忙低头接下顺着汤勺边缘缓缓将药吸入口中，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将药咽下去，便听到相柳毫无征兆的开口道：“玱玹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一口药呛在喉咙中，紧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相柳见状神情一惊，赶忙将药放到桌案上，然后轻拍着小夭的后背。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相柳看似责备的话语中其实满是担忧。 小夭心虚的别了别眼神，随后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 直到小夭不再咳嗽，相柳才重新端起药碗，一边动作轻柔的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喂到小夭嘴边。 看着相柳对她关怀备至的样子，小夭眼眸微动，心中不自觉生出一阵温热，吹完药的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小夭水光盈盈的双眸，手中动作不自觉一顿，片刻后，不禁嗓音低沉的开口道：“我劝你别这么看着我” 闻言，小夭猛地回过神，然后赶忙低下头认真喝药，见小夭一副慌乱的样子，相柳不禁微微歪头，眼底带着几分柔情，一边喂药唇畔含笑的看向小夭。 喝完药后，相柳放下药碗，随后躬身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小夭突然觉得身下一空，眸色一惊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微诧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喝个药都能给自己呛到，我可不放心你自己走到床上去”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绕过书案，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头，轻握着小夭的手，声线温柔道：“睡吧” 小夭揪了揪被子，随后微微侧过身，在相柳的注视下阖上了眼。 玱玹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的灯火熄灭后，不自觉垂了垂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不做，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什么，必须要去填补。 片刻后，玱玹克制的闭了闭眼，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门应声而开，玱玹下意识转头望去，直接对上了相柳诧异的眼神。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随后转过身轻轻关上了门，双手负后信步上前道：“储君殿下在等什么？” 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但想着已经被碰上了，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坦然道：“没看到小夭睡下，不太放心罢了” “已经睡了，殿下宽心”相柳稳声道。 “那相柳大人怎么还不休息呀”玱玹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闻言，相柳双手抱胸，随后走到玱玹身侧，无奈的扬了扬头看向天空，意有所指道：“储君殿下对我这么不放心，我怎么睡得着” “相柳大人此话何意呀”玱玹故作不解道。 “殿下何必再装糊涂呢，其实在我和小夭成亲前，你和小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脸色微沉得看向相柳：“你偷听” “我本意是去看小夭，无意听到”相柳一脸从容道。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玱玹双手负后，声音逐渐带上了几分严肃与警惕。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觉得我会对你说什么，质问，又或是打一架？可惜我在乎的只有小夭的心意，至于旁人如何看待我，那都是旁人的事” 说到这儿，相柳突然一顿，随后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道：“但你不是旁人，你跟父亲母亲一样，是小夭的家人，倘若你我不睦，为难的只会是小夭” 听着相柳的话，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压抑，随后克制的攥了攥拳，沉声道：“我没想过与你为难，但你如果做出伤害小夭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拍了拍玱玹的肩膀，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这句话我信” 说完，相柳抬脚绕过玱玹后，信步走回了卧房。 …… 转眼间，寒冬褪去，天气逐渐回暖，院子中原本的枯枝渐渐长出嫩芽，朝云峰的高台上，小夭一只手吃着凤凰花的花蜜，一只手同西炎王下着棋。 西炎王眼神低垂，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棋局，同时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道：“你的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相柳教的”小夭随口道。 “看出来了，一个路数”西炎王失笑：“不过跟他相比还是略有逊色，什么时候再让他陪朕下两盘”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落在棋盘上的目光立马抬起，随后眉峰微挑，悠悠道：“外爷这是嫌我没把您陪好啊” “朕可不是这个意思”西炎王摇头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微微探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道：“外爷别想了，这九命相柳啊……只有我能降得住” 闻言，西炎王不禁失笑的说道：“你这个小刺儿头，也只有他能降得住”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突然从一旁走出，抚在西炎王耳边低声道：“陛下，褚公子到了……” 第100章 ——神秘男子 小夭微微歪头，带着几分探究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片刻后一脸和蔼的看向小夭：“你不是还要编纂医书吗，今日就先下到这儿吧” “外孙女告退”小夭微微颔首，随后扶着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缓缓起身，转头间，只见朝云峰的阶梯下，一名内侍正领着一名少年向上走来。 小夭抬脚向前走去，随着二人逐渐走近，小夭逐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只见那人星眉剑目，鼻梁高挺，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他上台阶的步伐左右摇摆。 小夭缓缓走下台阶，二人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不动声色的斜睨向身旁的少年，从侧面看，这人的面庞棱角分明，虽然年轻，眉宇间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身形略显消瘦，但也其不失沉稳气质。 西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她竟两世都没注意到，小夭驻足，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偏过头对一旁的苗莆低声道：“去查一下那人的底细” …… 与此同时，大明殿中，辰荣炎灷身着朝服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只见他正微微低头，阅读着手中拿着一本奏章，随着目光的下移，辰荣炎灷的眉心逐渐蹙起，见此情景，下首位置的一众大臣也逐渐紧张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走出大明殿，紫禁宫的阶梯上，洪江快走两步追到赤宸身后，满面愁容的开口道：“这贼寇不像贼寇，叛军不像叛军的，到底是谁的人马” 赤宸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行踪诡异不定，关键也不主动进攻，就扎在军营后山，总觉得如芒在背……” 洪江满脸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道：“情况不明也不好出动太多人马，上回老离戎带一小队人去了，人没抓到还把人折了” 闻言，赤宸驻足，神情微诧的看向洪江道：“连他都吃了亏？” “说的就是啊，依我看……现在朝堂也稳定了，要不把相柳召回来？”洪江试探性的问道。 赤宸看向洪江，蹙着眉头似是在思考，片刻后，赤宸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就这么办吧” …… 数日后，接到信件的相柳便立即带着小夭返回了辰荣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按理说小夭刚有了，应该多放你一阵，这不是陛下动怒了吗”洪江坐在营帐中，一只手扶着膝盖，眉眼中满是愁容。 “不妨事”相柳神情专注的看向手中的军报，眼中带着严肃。 相柳了解了大致情况，一个月前辰荣军后山突然出现一批人马，训练有素不像普通流寇，但行动目的不明又不像谁家豢养的私兵，时不时露头骚扰却又不正面交锋，辰荣军派去剿灭的人又频频无功而返…… “兵力不明，目的不明，主帅不明……”看着手中的军报，相柳不禁严肃的蹙了蹙眉。 “老离戎前两天倒是和主帅正面交锋过，你可以去问问他”洪江道。 …… “那人一身黑衣，年纪不大，比我侄儿还小些，身形有些消瘦，身法很灵活，对了！他的法术很是古怪，法器是一只箫” “箫？”听着离戎老伯的描述，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音律法术一类的，就让大家都封了听觉，结果我猜错了，那箫是用来操纵蛇虫一类的”离戎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懊悔的砸了下拳。 “不是普通蛇虫吧”相柳问道。 “好像确实不是，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离戎老伯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是焦急，但又说不出什么。 见状，相柳点了点头，沉声道：“别着急，改日我亲自带人去看看” …… 是夜，星光点点，寂静一片得丛林中，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叶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树下，士兵手中光洁得刀面反射出微弱的月光，给本该平静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紧绷的气氛。 此时的相柳半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随着半个夜晚过去，士兵们逐渐出现疲态，但相柳犀利的双眸却依旧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突然，寂静的夜中开始传来微乎其微的箫声，众人闻声立马清醒了几分，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收紧，相柳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响起：“药都抹好了吗” “禀军师，都好了”身后的士兵回道。 “都在各自的位置藏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挪动” “传下去，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动” “是” 在这寂静一片的丛林中，箫声逐渐清晰，相柳薄唇轻抿，身子逐渐转向箫声传来的方向。 对面，少年手持竹箫，双眼微阖，手指在音孔处缓缓跳动，吹着轻柔绵软的曲调，在这静谧的夜中令人昏昏欲睡。 “主上，您都主动暴露位置了，他们居然不进攻” 闻言，少年吹箫的动作一顿，箫声戛然而止，下一刻，少年的眼神骤然犀利，箫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曲调，变得凌厉而激昂。 听到曲调骤然变化，相柳眸色一沉，下一刻，只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而来，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众人开始有些慌乱，接抬起头左顾右盼得寻找杂声的来源。 “军师，是虫！”相柳身后，士兵惊呼一声，只见远处的天空上，黑色的飞虫铺天盖地而来，发出聒噪刺耳的“嗡嗡”声。 “都不许动”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凌冽，嗓音坚决而冷冽。 见此情景，众人都紧张的蜷缩成一团，有个别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不敢去看。 只见飞虫连接而成的黑云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猛地向相柳的方向俯冲而下，相柳神情的直视向俯冲而下的飞虫，身后的士兵见状便要拔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的手便猛然按到他拔刀的手上。 “军师……”士兵紧张的看着俯冲而下的飞虫，不自觉紧咬牙关。 然而就在那铺天盖地的飞虫即将冲到众人面前时，却突然改变了方向，下一刻直直绕过了众人。 第101章 ——反跟踪 黑暗中，少年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眉眼透出一股凌厉之色，随后手上动作加快，箫声节奏变得急促，只见满天的虫陡然调转方向再次向众人袭来，众人再次屏住呼吸，然而就在飞虫即将扑上众人的时候，却再次急转方向。 逃过一劫的兵士们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随后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少夫人的药这么管用”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下一刻闭上了双眼，仔细分辨着箫声传来的方位，待飞虫散去，相柳猛然睁开冷冽的双眸，下一刻手中骤然凝出一柄长弓，随后迅速起身架箭，犀利的双眼看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指尖一松，箭离弦而去。 羽箭划破夜空，发出“咻”的一声，吹箫的少年下意识抬眸看去，下一刻，少年手中的竹箫便被利箭射碎在手中。 “主上！” 少年猛地转身，断裂的竹箫掉落在地，只见他垂眸看了看插入脚底的利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嗓音微沉道：“对面有药理高手，先撤” “追！”相柳嗓音凛冽，随后手中凝出兵刃，脚下猛然用力飞身而出。 “是九命相柳！”少年身后的男子惊呼一声。 少年闻言驻足，随后将手指放到嘴边用力一吹，随着一声哨响，少年身后飞出骤然数百只色彩鲜艳的蝴蝶，直冲对面而去。 见此情景，相柳猛然刹住脚，只见成片的蝴蝶挥舞翅膀间，蝶粉散落满天，相柳赶忙用披风捂住口鼻，高声命令道：“撤！” …… 回到辰荣已然数日，小夭原本如往常般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编纂着医书，却突然感到一阵不善的气息传来，小夭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快到令人来不及捕捉，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小夭眉头微蹙，盯着窗外看了片刻，苗莆见状也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向窗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小姐” 小夭回过头，垂眸看向桌上的宣纸，沉思了片刻后，冲一旁的珊瑚勾了勾手指。 珊瑚见状立马上前，只见小夭抚在珊瑚耳边低语了片刻，随后向苗莆伸出了手，苗莆见状赶忙搀扶着小夭站起身。 “扶我出去走走” 小夭此话一出，苗莆神情微诧，随后转头看了看窗外，犹豫道：“小姐，天都黑了，姑爷又不在” “他不在我还不出门了吗”小夭语气淡漠，转身便向外走去。 夜幕之下，月牙高挂，小夭一只手抚在小腹上，缓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身后，几名黑衣人如夜猫般趴在两侧房屋的房脊上，犀利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后背。 不知走了多久，小夭突然驻足，见此情景，房脊上的人也迅速趴下身子，将自己隐匿在夜色中，只是下一刻，等几人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站在街道中央的小夭与苗莆却陡然消失了。 几人眸色一惊，猛然从房脊上跃下，四处寻找无果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下脚，最后转身离去。 街尽头的拐角处，小夭缓缓走出巷子，犀利的双眼落在几人离去的背影上，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嘲讽。 几人接连越过几条街，最后停在城南的一处小巷中，窄巷尽头，是另一队黑衣人，只见他们手中拎着一个五花大绑身形消瘦的男子，还被塞住了嘴。 “跟丢了” “没事，我这边得手了”只见领头之人提了提手中的男子，随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撤” 然而几人刚刚走出巷子，便猛然看到一道身影站在街道中间，几人瞬间警觉，纷纷拔刀护在身前。 小夭眉峰微挑，轻蔑的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嗓音散漫：“拿下” 下一刻，数十兵士从两侧的房屋中破窗而出，顷刻间包围了黑衣人。 见状，原本被黑衣人提在手中的男子瞬间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激动的看向小夭，身体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实点”只见黑衣人一脚踹在男子身上，随后警惕的看向小夭，下一刻，两方人马同时出手，原本静谧的街道瞬间爆发了混战。 小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眼中尽是冷漠。 黑衣人人数劣势，不消片刻便不敌小夭的人手，只见领头之人一把扔下手中男子，随后从腰中掏出两枚黑丸冲地上用力一砸，霎时间烟雾弥漫。 众人后退几步，随后下意识就要追赶。 “别追了，小心埋伏”小夭沉声制止了众人的动作，随后上前走到被扔下的男子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扯开男子口中的布条。 “多谢……”男子微微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夭借着月色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见他鼻梁高挺，脸型圆润，杏眼里泛着一丝水光，整体长相还算清秀。 “你是谁”小夭嗓音冷肃。 “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怎么知道”白离钰小声嘟囔着，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随后冲身旁人招了招手，冷声道：“带走” …… 相柳的营帐中，小夭端坐在床榻上，眼光下垂，白离钰跪在小夭面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时而抬眼偷看，又立刻垂下眼眸。 “搜他的身” “是” 只见一旁待命的士兵大步上前，伸手便向白离钰身上摸去，白离钰见状眸色一惊，一边大喊着一边拼命向后退去：“不要！你别碰我！” “闭嘴” 白离钰聒噪得声音吵得小夭眉心直跳，只见小夭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冲身旁的苗莆使了个眼色。 见苗莆前来，白离钰似是长松了一口气，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不一会儿，苗莆拿着白离钰身上搜到得东西捧到小夭面前，小夭垂眸，看了看苗莆手中的葫芦，伸手上去。 见状，白离钰眸色一惊，急忙开口道：“夫人！那里面是毒虫……” 闻言，小夭抬眸瞥了一眼白离钰，随后转手拿过葫芦旁边的荷包，小夭拿过荷包后先是捏了捏，见其中似是有硬物，随后伸手进去…… 第102章 ——白离?百黎? 白离钰紧张的看着小夭的手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只见小夭将手伸入荷包后，神情突然一顿，随后眸色一沉，探究的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白离钰低声道。 闻言，小夭歪了歪头，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离钰抬头，看了看小夭的装扮，又看了看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磕磕绊绊道：“您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位，兽王赤宸的女儿，西炎储君的妹妹，九命相柳的夫人……西陵玖瑶吧” 白离钰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小夭探究的看向白离钰，眼中意味不明，兽王赤宸？这是百黎对赤宸独有的称呼，除百黎之外对赤宸都或称将军或称魔头，这个白离钰居然脱口而称兽王赤宸。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荷包中的山核桃，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雌雄蛊诶～” 此话一出，白离钰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下意识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小夭玩味的笑挑了挑眉，随后将手放置胸口，下一刻，小夭胸口的人流萤开始闪烁。 “真巧，我也有” 白离钰看着小夭胸口闪烁的流萤，神情怔愣了一瞬，随后赶忙一脸谄媚的笑道：“此蛊非情深似海不能种成，少夫人与相柳大人真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 “用你说”小夭冷漠的打断了白离钰的吹捧，随后意味深长的缓声道：“白离？百黎？” “不是百黎，白玉的白，离别的……离”只见白离钰越说越没底，头像鸵鸟一样埋在胸前。 小夭垂眸，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白离钰，冷声道：“雌雄蛊只有女子才能养成，露出你的真容”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僵，随后紧闭双眼不肯动作。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白离钰视死如归的样子，玩味道：“你若现在不肯坦白，等我夫君回来了，你想坦白可都来不及了” 然而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相柳陡然冲入营帐，面容焦急的四处寻找，等看到小夭安然无恙的坐在床榻上，相柳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小夭见相柳前来，赶忙站起身道：“给你抓了个人，审审？” 相柳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白离钰，不自觉蹙了蹙眉，随后信步走到床榻前坐下，冷冽的陡然嗓音响起：“你是谁” 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紧张的向相柳看去，只见面前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单单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随着脸上冷白色的面具缓缓化开，那张清冷妖异的面容缓缓浮现在眼前，再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眸，只一眼仿佛便能令人深陷其中。 “看够了吗” 直到小夭微冷的嗓音响起，白离钰这才发觉自己竟看愣了神，于是慌乱的收回了眼神，颤颤巍巍道：“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你跟那伙人什么关系”相柳面容冷肃道。 “没有关系……” “鞭笞，二十” 白离钰话音刚落，相柳冷冽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听到熟悉的话语，小夭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然后给了白离钰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惊，随后慌张的开口道：“别别别，我的命不值钱但少夫人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腥……啊！” 白离钰话还未说完，便被两名兵士架到了木板上，旋即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鞭。 “要不算了，她可能是百黎族的人”小夭眉头微蹙，试探性的提醒相柳。 相柳垂眸冷冷的看向面色痛苦的白离钰，沉声道：“他可没说他是百黎族的人” “我说……唔！别打了……我说……”白离钰牙关紧咬，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夭眉头微蹙，不禁心生几分不忍，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去”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人是我抓回来的，怎么也要看着审完” “大人，二十鞭已打完” 重重二十鞭下去，白离钰脸色煞白，身体发颤的趴在木板上：“我说……我和抓我的人的确没有关系，但我认识他们的统领……” “说下去”相柳转过头，眼中原本的柔情骤然化为冷冽。 白离钰咬了咬唇，艰难的开口道：“他们的统领，叫冥……” …… “属下无能，被那女人发现了” 一处昏暗的小屋中，冥端坐在一处木榻上，左手握着一节竹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刀，缓缓的在竹子上刻画着。 “没关系，九命相柳的女人，岂是那么好抓的”只听得冥的嗓音带着几分散漫，眼眸始终落在手中的竹子上。 “还有……白离钰被他们劫走了” 此话一出，冥手中动作一顿，随后骤然抬起凌厉的双眸，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你把白离钰弄丢了？” “请主上责罚！”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握住竹子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片刻后，冥重新拿起小刀，开始刻画手中的竹子，不消片刻，原本普通的竹子便变作了一只竹箫。 冥缓缓放下手中的小刀，随后将竹箫对准自己的嘴，下一刻，箫声再度响起…… …… “可以先把我的山核桃还给我嘛……” 白离钰此话一出，相柳眸色瞬间一冷：“鞭笞……” “诶，等一下别打别打”相柳刚要开口，小夭便急忙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一把将手中的山核桃扔回给了白离钰。 见状，相柳抬眸看向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很心疼他？” “嗯？”小夭闻言下意识发出一声疑惑，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于是赶忙趴在相柳耳边低声道：“她是个女孩子……” 闻言，相柳眉头微蹙，旋即看着白离钰小心翼翼的捡起身前的山核桃，擦了擦又吹了吹，最后收回了胸口处。 第103章 ——夜袭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相柳的嗓音凌冽而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清冷的双眸死死锁住面前的白离钰。 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就在她犹豫之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痛呼。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皆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中气十足鞭笞白离钰的士兵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一只手扶在头上，面色痛苦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见状，相柳下意识起身，小夭也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士兵的手腕向脉搏处探去。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冲入一名士兵，神情慌乱语气急促道：“军师，前几天跟你出去那批兄弟，有好几个突然倒地不起，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 “有人下毒？”相柳严肃道。 “不是毒，是蛊”小夭眉头紧蹙道。 “蛊和毒……有什么区别？”禀告的士兵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毒药是死物，蛊虫却是活物，毒药能杀死人，蛊虫却能控制人，想让他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小夭语气急促道。 “看来那天还是有人误吸了那些粉末……” “差人去找大将军写封手信，去百黎请一位巫师过来” “那个……我能解”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身旁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小夭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一脸虚弱的白离钰，随后一脸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怎么忘了你也是百黎族” 只见白离钰艰难的从木板上坐起身，嗓音虚弱道：“给我拿把刀，大的小的都行……” “给她刀！” 只见白离钰拿起刀，在倒地的士兵腕处划了一刀，随后用手握住伤处，闭上眼睛唇瓣微动，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去把发作的士兵都抬过来” …… 与此同时，清水镇的一处木屋中，冥双眼微阖，修长的手指在箫上灵活的跳跃着，突然之间，冥动作一顿，随后双眼猛然睁开，闪过一丝空洞，片刻后，冥缓缓放下手中的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泽，调集人手，夜袭……” …… “他为什么要抓你” 解完蛊的白离钰并没有逃过相柳和小夭的审问，而此时的白离钰已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直接毫无形象的席地而坐，嗓音毫无波澜道：“私仇” “你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儿吗” “清水镇有一个” “他是百黎族的人吗” “不是” “不是他为什么会操控蛊虫？” “你不是也会吗” 听到白离钰半死不活的回答，相柳眼皮轻掀，随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白离钰，薄唇轻启道：“鞭笞……” “诶别别别，我可以破他的蛊术！”相柳刚一开口，白离钰立马慌乱的回道。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屑道：“既然已经知道是蛊术，百黎有的是巫师，还何须你来破” “我……”白离钰喉中一噎，随后焦急又委屈的抿了抿唇。 但下一刻，营帐外忽的传来一阵杂乱，相柳下意识起身，只听得士兵焦急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军师，是夜袭！”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眸色一亮，赶忙站起身道：“现在去百黎请人已经来不及了，大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相柳回过头，眼神冷冽的看向白离钰：“带她去”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眼中带上了隐隐的怒气：“鞭笞，四十” 下一刻，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白离钰就往木板上按去，白离钰一边挣扎，一边倔强的高喊道：“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有一个条件！” 然而就在她浑身紧绷双眼紧闭准备迎接剧痛时小夭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兵士刚刚举起的手立马停在半空中，小夭眉头紧蹙，严肃的看向白离钰道：“说说看” 白离钰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微微有些气喘道：“不能对外泄露我任何身份信息，尤其是百黎” “成交，带她去”小夭干脆利落道。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结果一下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咬着牙道：“把我……放远点，能听到对面的箫声就行” “你就待在我旁边，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相柳脸色阴沉，冷肃的看了一眼白离钰后，转身快步走出了营帐。 …… “主上，白离钰的位置找到了” “在哪儿”冥急切道。 泽抿了抿唇，带着些犹豫道：“在……九命相柳身边” 闻言，冥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缓缓拿起手中的箫放在嘴边，随着箫声响起，蛊虫漫天，蛇蝎满地，皆向辰荣军营后方奔去。 白离钰跟在相柳身后，听到熟悉的箫声响起，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眸中闪过一丝压抑，下一刻，白离钰摊开手掌，只见一把翠玉箫缓缓出现在白离钰手中。 白离钰缓缓握紧手中的箫，闭上了眼，藏住了眸子中翻涌的情绪，下一刻，白离钰手腕一翻将箫对准了嘴唇，随着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各类蛇虫都停下了动作。 听到熟悉的箫声，冥吹箫的动作一顿，拿箫的手骤然收紧，下一刻，箫声骤然带上了几分凌厉与急促，蛇虫再次向前挺进。 白离钰闭着眼，眼角逐渐挂上一颗晶莹，箫声中逐渐透出丝丝悲切之感，下一刻，蛇虫逐渐散去，原本的两处箫声也变为了一处。 白离钰缓缓睁开眼，看向天上的点点繁星，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蛊……退了” “人还没抓到”相柳嗓音冷肃，随后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拎着她向前走去，白离钰眼神空洞，被动的随着相柳的话动作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相柳便感到一阵凌厉的气息袭来，相柳脚下一顿，手中骤然凝出冰刃，同时一把推开白离钰，转身间，相柳手中的兵刃骤然与一柄长剑相交，二人之间磅礴的灵力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第104章 ——白离钰种蛊 两人同时抬眸，犀利的眼神骤然在空中相对，然而下一刻，冥却突然一个翻身绕过相柳，相柳察觉到他的目标是白离钰，于是转身追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泽拦住。 在泽身后随之而来的是夜袭的大批人马，顷刻间与相柳的人马战作一团，白离钰见冥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转头就跑。 但冥的速度极快，两步便追上了白离钰，随后更是长臂一捞就夹住了白离钰的腰身，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紧接着一声哨响，一匹黑马嘶鸣着冲入了阵中。 只见冥一只手扛起白离钰，在黑马跑过身旁时另一只手一把攥住缰绳，借力纵身一跃，便越到了马背上。 上马后，冥一把将白离钰放到马背上，白离钰被鞭笞的伤口就这样被反复扯动，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白离钰死死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身后的血已然顺着脊背流下…… 冥刚准备驾马离去，却感到手上一阵粘稠，冥抬手看去，见自己手心满是鲜血，不自觉身形一僵。 见冥似有走神，相柳眸色一暗，骤然用灵力化出弓箭，随后架箭瞄准一气呵成，顷刻间羽箭便离弦而出。 听到箭声的冥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闪躲却为时已晚，下一刻，羽箭直直射入冥的右肩，冥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箭头滴落…… “驾！”冥强忍着剧痛用力夹紧马腹，带着白离钰疾驰而去。 见冥脱身，泽也立马下令所有人马撤离，见状，众人想追，却被相柳喝退。 “别追了，小心埋伏”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整个人被颠的几乎要散架，只见她费力得转过头，看向冥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一只流萤向他飘去。 白离钰心中一惊，赶忙低头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冥的血混合着自己的血，染红了装着山核桃的荷包。 正在骑马的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白离钰看着流萤隐入了冥的身体，懊悔的闭了闭眼，然后费力的将手伸向荷包，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冥驾着马一路狂奔，直到停在清水镇前才拉动缰绳停了下来，冥翻身下马，然后想将白离钰也抱下来，却发现白离钰身上满是鲜血，根本无处下手。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根本没看到冥的动作，于是自顾自的用手撑在马背上挣扎着往下，却不想一个用力过猛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白离钰下意识闭眼，本以为又是一场伤上加伤，结果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没事吧” 头顶上方，冥低沉而冷漠的嗓音响起，白离钰皱了皱眉，虚弱道：“托你的福，差点我就要活下来了……” 闻言，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将白离钰从怀中推了出去，随后反手握住肩膀上的箭，咬紧牙关用力一拔。 “嘶～”听到箭头从肉中拔出的声音，白离钰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不忍的回避了眼神。 然而冥只是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后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哪儿有力气做什么……”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 冥的眼皮轻掀，用凝视得目光看向白离钰：“我感觉到了，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见冥有所察觉，白离钰想着反正也瞒不过，于是干脆直言道：“是” “解了”冥蹙眉道。 “解不了”白离钰没好气道。 闻言，冥眸色一沉，低沉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道：“这才一天，你就是九命相柳的人了？” 此话一出，白离钰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转过身将伤痕累累的后背呈现在冥的面前，嗓音因为气愤而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看看，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派人来抓我，我怎么会落到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两口子手里，你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抓我回去做什么” “我……”看着白离钰身上因为鞭笞而留下的痕迹，冥不自觉瞳孔微颤，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片刻后，白离钰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想杀人灭口是吗？可惜，今日我给你种下的是同命连心之蛊，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冥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开口道：“同命连心蛊？世上有这种蛊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你的蛊术全是我教的，你不知道只能说明我没告诉你”白离钰冷声道。 闻言，冥克制的垂了垂眼眸，嗓音低沉道：“我没想杀你” 白离钰苦涩又自嘲的笑了笑：“多谢，不过你还是赶紧带着你的人撤出清水镇吧，因为我已经把这儿卖了” 白离钰此话一出，冥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离钰，嗓音压抑道：“你把我们在清水镇的住所……卖了？” “卖了，现在你的位置，你的蛊术全部暴露了，赶紧带着你的人回西炎，不然接下来你连身份都瞒不住” 随着白离钰的话逐渐落下，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手逐渐紧握，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就此别过吧，你忘了白离钰，我也忘了冥”白离钰仰了仰头，嗓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冥看着白离钰的背影，深邃的黑眸带着几分翻涌的情绪：“就此别过……你觉得九命相柳会放过你吗” “你能放过我就行”白离钰嗓音散漫道。 “你宁愿留下来被九命相柳折磨，也不愿意跟我走？”冥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你要是愿意永远当冥，我就跟你走”白离钰的嗓音很轻，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白离钰听到身后之人似在向她靠近，白离钰紧张的抿了抿唇，下一刻，冥从身后径直绕过了白离钰，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最后留给白离钰一个冷漠的眼神，驾马离开了清水镇。 第105章 ——有家的感觉 等相柳带人到达了白离钰所交代的冥藏身的木屋时，众人破门而入，却只看到屋内空空一片，只有白离钰一人满身血迹，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神情呆滞。 相柳缓步走入屋中，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到了白离钰的身上，旋即双手负后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毫无生气的白离钰，冷声道：“你把他放跑了” 听到相柳冷冽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白离钰眼眸轻抬，随后眼神空洞的看向相柳，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字：“是” 白离钰虚弱的嗓音落下后，相柳眼睛逐渐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胆子不小，敢骗我，想好怎么死了吗” 只见白离钰微微扬唇，露出一个苦涩却又不以为然的笑，嗓音淡然吐出三个字：“没想死”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深邃的黑眸中带着彻骨的冷意：“你这两天在我面前可没做一件不找死的事，带走” 面对相柳冷冽的命令，白离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随后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对于士兵粗鲁的扣住她肩膀的动作也毫不反抗，就顺势弯下了腰，任由人将自己押了出去。 相柳斜眸，冷冷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白离钰被一路押出到屋外，走出院子的一瞬间，白离钰驻足了片刻，只见她缓缓转过头，望向身后残破的木屋，眼眸微动，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走”见白离钰驻足，身后的士兵不耐烦的推搡了一下她的后背。 白离钰向前跌了两步，随后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眼眶微红，唇瓣带上了几分颤抖，最终迈着虚浮的步伐，逐渐远去。 暗处，冥身着黑衣面附面具，双眸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双手逐渐紧握，小臂青筋暴起。 相柳走出屋外，敏锐的感知让他下意识向冥所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冥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清水镇…… …… 夜晚的西陵府，一片寂静，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小路照亮，石子路的尽头，卧房依旧亮着微弱的烛火，相柳推门而入，只见小夭正在房中踱步，一听到他回来的响声，便立马欣喜的迎了上去。 见状，相柳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冥不好对付，我怎么睡得着”小夭走到相柳身后，动作自然的帮他脱下了披风，却突然看到一抹刺眼的猩红。 “你受伤了？” 听到小夭的惊呼声，相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小臂处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痕。 “什么时候划的，我都没注意到”相柳神情淡漠，随后抬手用灵力化去了伤痕。 小夭无奈的看了看相柳，随后一脸严肃的叮嘱道：“玩蛊可不同于玩毒，可要千万小心，怎么样，冥抓到了吗” 相柳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 见状，小夭神情微诧：“白离钰没有破了他的蛊吗？” “躺下我给你讲”相柳神情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声道。 片刻后，小夭放下了床边帷幔，随后爬到相柳身后，将手搭上相柳的肩膀，动作轻缓不轻不重的为相柳捏着肩膀。 相柳右腿支起，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小夭的按摩，逐渐感受着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那个白离钰没说实话，他跟那个叫冥的人关系应该不一般，虽然她退了冥的蛊虫，但等我赶到清水镇里她说的那个位置后，冥已经被她放跑了” “那要这么说，这个冥可能跟玱玹的轩一样，是个化名”小夭狐疑道。 相柳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随后缓声道：“清水镇的化名还真多，玟小六，叶十七……” 听到相柳的话锋突然怪异了起来，小夭连忙制止道：“诶诶诶，上辈子的事能不能不要现在说” 见小夭被逗的慌乱，相柳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感受着小夭柔软的小手在肩上揉捏，逐渐有些享受的仰起头，缓声道：“白离钰已经被我关起来了，为防止冥卷土重来，她还不能死” 听到白离钰被关，小夭给相柳捏肩的动作不禁缓了几分，逐渐露出几分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小夭有些试探的开口道：“明天，我想去看看白离钰”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有些错愕的看向小夭：“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好看，你好看”小夭一边暧昧的挑起相柳颈间的一缕发丝，一边俏皮的笑了笑，随后神情认真了几分道：“白离钰是个跟我一样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与其关着她，不如想办法收了她” 相柳眉峰微挑，随后自然的向后一靠靠在小夭怀中，嗓音带着几分慵懒道：“收了她……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驭蛊了，百黎族敬重父亲，你想要一个比她高明巫师的难道不是信手拈来吗” “哎呀这不一样”小夭将手环在相柳胸前，带着几分撒娇道。 相柳闭上眼放松的靠在小夭怀中，随后嗓音散漫道：“想去就去吧，小心点就行” “知道，可不敢伤到相柳大人的千金～”小夭眉眼弯弯，半开玩笑的说道。 闻言，相柳眼眸轻抬，随后从小夭怀中起身，坐到小夭身旁，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在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逐渐温柔。 原来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过去的他无父无母，不知何为亲情，后来他做了防风邶，短暂的体验了一次母子间的亲情，但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和他血脉相连，密不可分的。 “你现在摸不出什么的，她还不会动，等再过一个月，有了胎动，那才有意思呢” “不，能摸出来”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的小腹，深邃漆黑的眼眸似带着几分莹莹的水光，嗓音缱倦道：“原来有家是这种感觉……” 第106章 ——做我的人 辰荣军的地牢中，白离钰手持翠玉箫，靠坐在满是铁锈的铁栏上，只见她修长白皙的指尖在那一排洞口上飞舞，跳跃，演奏出一阵极尽哀伤与悲切的曲子。 白离钰的头微微上扬，正对着墙壁顶端那扇书本大小的窗子，日光透过窗子映照在白离钰惨白的脸上，反射出她眼角那颗倔强不肯滑落的晶莹，正如此刻的她。 “你这曲子，是我听过最悲的曲子” 随着栏杆外小夭轻柔的嗓音响起，白离钰吹箫的动作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箫，愣愣的望着那扇窗子透出的方寸天空，嗓音微哑道：“牢房污秽，少夫人千金之躯怎的踏足贱地”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歪了歪头，试图看清白离钰的正脸，却发现她腰间已然不见了的荷包。 小夭神情微诧，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你的山核桃呢？不会是……种上了吧” “丢了”白离钰嗓音冷漠道。 “丢了？”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冲一旁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小夭走到白离钰身前缓缓蹲下，随后伸手用灵力探去，只见白离钰胸口缓缓亮起，流萤飘出。 见状，小夭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开口道：“这才一日时光，你该不会是……种给了那个冥吧？” 白离钰面无表情，不语。 “听说他跑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跑呢？” “所谋不同，无法同路”白离钰漠然道。 “何为所谋不同”小夭不解道。 “我是惜命之人，他却是亡命之徒”白离钰微哑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闻言，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扔给了白离钰，白离钰微微斜眸，随后拿起药瓶直接打开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你不怕是毒吗？” 白离钰吃完药后将空瓶一撇，漠然道：“你想杀我何须这么麻烦” 小夭勾了勾唇，歪头看向白离钰背后的伤，随后不禁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感慨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也被相柳这么打过” 此话一出，白离钰原本淡漠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只见她先是错愕的抬起头，随后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少夫人是专程过来拿我打趣的吗？且不说相柳大人对您视若珍宝，更何况谁敢伤害兽王赤宸的女儿，九族不要了？” 闻言，小夭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不过相柳的九族不就他自己吗” “但他是九命相柳，他一个人可比别人整个九族都难杀” “所以看到你伤成这样，我是真的挺同情的”小夭一脸真诚道。 听到此话，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那你放我走呗” “这个不行，我想要你跟我走” 闻言，白离钰眉头微蹙，不解的打量了一下小夭，疑惑道：“跟你走” 小夭看向白离钰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扬了扬头缓缓回忆道：“我特别知道你的感觉，因为我也曾变化容貌隐姓埋名，不愿回家，四处漂泊” “清水镇的老石头可没说你还离家出走过”白离钰微微斜眸，一脸不信的看向小夭。 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一脸淡然道：“因为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也曾一无所有，为了省出二两银子省吃俭用，也曾忍着心痛，和心底的那个人分道扬镳，但是我们又遇见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人……是相柳大人吗” 小夭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柔声对白离钰说道：“你只看到我们如今的真心相许，但你不知道我和他最艰难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他” 闻言，白离钰看向小夭的眼神逐渐复杂：“然后呢” “然后……”小夭尾音拖长，随后握住白离钰的手腕，缓缓放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嗓音温柔道：“你摸摸看，是个女孩” 白离钰神情一顿，随后眼眸缓缓下移，落到小夭隆起得小腹上，手不自觉动了动。 “准备叫她小九，九命相柳的九”小夭的眼中闪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嗓音中满是柔情。 听着小夭的话，白离钰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夭微微探头，见情绪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开口道：“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讲讲你的故事了” 闻言，白离钰瞬间抬眸，随后收回了抚在小夭肚子上的手，偏过了头：“我没什么故事”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随后放松的说道：“好，谁还没点藏在心里的过往呢，那我换个问题，你想不想出去” “想”白离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小夭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从今以后跟着我” “跟着你？”白离钰重新回过头，同时发出一声不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最近编纂医书，需要人手，你可以住在西陵府，以后我教你医术，你教我蛊术” 闻言，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想学蛊术为什么不去百黎，你可是兽王赤宸的女儿”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到底想不想出去”小夭佯装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见状，白离钰赶忙脱口而出道：“想！成交” “露出你的真容”小夭紧接道。 “你先带我出去” “你先坦诚相见” “我……”白离钰委屈的抿了抿唇，随后抬手拔去了头顶束发的木簪，长发落下后，白离钰划破手指将唇色抹红了几分，抬头间，白离钰原本就清秀的面容突然添了几分媚态，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给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见状，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用法术，直接女扮男装的吧” 闻言，白离钰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说什么连相柳都识不破”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白离钰为难的抿了抿唇道。 第107章 ——谣言四起 小夭轻然一笑，冲一旁的狱卒勾了勾手，随后一边在苗圃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边道：“告诉你家军师，人我带走了” “是，少夫人” 闻言，白离钰赶忙爬起身，跟在小夭身后向外走去，从地牢走出这一路上，不少路过的士兵再看到白离钰后都忍不住驻足观看了片刻，随后开始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那是不是姓白那小子” “好像还真是，他他他……居然是个女的？” “什么是个女的” 本来两名士兵交谈正欢，只听耳旁突然响起洪江粗犷的嗓音，两人吓的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身拱手道：“洪江大人” “去去去，干正事去”洪江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后转头间看到正带着白离钰向军营外走的小夭，于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丫头” 闻声，小夭驻足转过头，见是洪江向自己走来，于是微微屈膝神情恭敬道：“义父” “快起快起”洪江走到小夭面前，看到小夭身后站的白离钰后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似是在仔细分辨。 “你后面这个……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就是被相柳从清水镇抓回来那个”小夭解释道。 闻言，洪江瞬间面露惊诧，指着白离钰有些结巴道：“是……是个女的？” “女的，女扮男装”小夭笑道。 “那你这是要把她带去哪儿”洪江问道。 “带回去，做些调教” …… 之后又过去了数日，这天在秩邑城的酒肆中，几名长相粗犷男人围在一桌酒菜前，脚边散落着不少酒坛。 只见为首的男人拎起一坛子酒，动作粗鲁的围着桌子上的酒碗倒了一圈，几乎是倒一半洒一半。 倒完，那男人一把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俯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猜怎么着？军师从清水镇带回来那个小子，居然是个女的！” “女的？”闻言，周遭众人皆发出一声惊诧。 “可不是嘛，关键军师把那女人带回来以后，居然既没上刑也没杀了，就那么关了两天，你们想，咱们军师是什么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若有所思的互相看了看。 “不能吧，我听说那人一开始也被打的挺惨的” “那天是当着少夫人的面，就打了二十鞭子” “诶诶诶，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和那伙人对战的时候，军师一直用手拽着那个姓白的小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惊呼，随后领头的男子重重将酒碗一砸，激动道：“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还听狱里的兄弟说，那姓白的进了狱以后一点不慌，还怡然自得的吹曲子呢，那曲子吹的那叫一个……什么词来着” “情意绵绵” “诶对，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却不想就在格挡后方隔壁的桌自拍，涂山璟脸色阴沉，握住酒杯的手指节逐渐泛白。 对面，离戎昶背靠格挡而坐，看到涂山璟涂山璟黑着脸不禁讪笑两声：“呵呵，这说的还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看着涂山璟的脸色逐渐难看，离戎昶的说话声也是越来越小。 然而一旁，那些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声依旧清晰可见：“更蹊跷的是，我听说前两天西陵少夫人亲自去狱里把那个姓白的提走了，提之前还是个男的，出来后就变成女的了” “哦呦，不过想来也是，你说毕竟这少夫人都怀孕三个月了……” 耳听得隔壁的话越来越意味明显，离戎昶不禁无语的扶了扶额头，随后尴尬的干笑两声：“你说这九命相柳什么体质，怎么到哪儿都跟着一群是非，那抢婚的事刚过去多久呀……”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涂山璟手中的酒杯便重重落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离戎昶浑身一颤，随后试探性的抬眼看了看涂山璟，只见涂山璟克制的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后迅速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见状，离戎昶心中一惊，赶忙追在涂山璟身后急切道：“你去哪儿，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冲动，这军营里碎嘴子太正常了，那一个笔画都不能信” “当然不可信，怕就怕有的人信”涂山璟嗓音凌冽道。 …… 将军府的正厅中，赤宸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面前，相柳躬身颔首，脸上带着些许自责。 “相柳有负父亲所托，让那伙人跑了” 见状，赤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宽慰道：“能将其驱逐已经很好了，毕竟是边境，不好追的太紧，坐” “谢父亲”相柳微微躬身，随后信步坐到一旁。 相柳落座后，赤宸看向相柳，缓缓开口道：“我准备向陛下上书，为你请封”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神色一顿，随后赶忙拱手道：“多谢父亲厚爱，只是我不愿入朝堂，请父亲见谅” 闻言，赤宸眉头微蹙，随后不解的看向相柳道：“以你的谋略和才能，只在辰荣军中担一个军师的虚名岂非埋没，你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对于赤宸的疑问，相柳只是轻然一笑，随后看向赤宸淡然道：“我所求非高官厚禄，而且……” 说到一半，相柳突然一顿，随后似是斟酌片刻后再度开口道：“而且大荒三国皆以神族为尊，我一介九头妖，实在实在不适合立于辰荣朝堂” “你才能不输任何一国的神族，何必妄自菲薄” “并非我妄自菲薄”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快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只是我深知自己饱受非议，而且这种非议会伴随我妖族的出身而一直下去，倘若身居朝堂，便会引得更多人的关注，从而横生枝节，我不想给父亲添麻烦，更不想让小夭跟着我受人指摘” 闻言，赤宸神情微顿，随后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沉声道：“但若因此埋没你的才能，你不觉得惋惜吗” 相柳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温柔：“志不在此，自不会觉得惋惜，更何况，我此生唯一所求，已经圆满” 第108章 ——你过不过寿? 西陵府，小夭正在如常编写医书，珊瑚却突然来报涂山璟求见，小夭闻言写字的动作不自觉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珊瑚：“涂山璟来了？” “是，少夫人，他有事求见” 小夭为难的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后对着珊瑚吩咐道：“嗯……你先请他去正厅，然后去将军府告诉一下相柳” “是” 听到涂山璟的名字，在一旁的白离钰双眼一亮，随后兴致勃勃的靠近到小夭面前，一双眼眨呀眨的看着小夭道：“涂山璟……是那个大荒首富青丘涂山氏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璟？” “就是他”小夭一边收拾手边凌乱的宣纸一边道：“你就庆幸冥跑得快吧，涂山氏最擅长追踪术，我跟涂山璟可谓交情匪浅，要是请他出手，只要一个照面，冥就是跑到极北也得让相柳抓回来” 闻言，白离钰低头瘪了瘪嘴，小夭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后拍了拍桌案，认真道：“仔细抄，回来我检查” “是……我的少夫人” 正厅中，涂山璟一边喝茶一边不停的张望着门口的方向，看到小夭出现在门口后，涂山璟立马起身，刚欲开口，视线却落到了小夭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小夭走上前，对涂山璟微微颔首，礼貌道：“青丘公子” 涂山璟回过神，看向小夭温润一笑，随后拱手回礼道：“少夫人” “坐” 二人落座后，小夭率先开口道：“青丘公子突然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闻言，涂山璟严肃的蹙了蹙眉，随后反复斟酌了一番，缓声开口道：“我今日在坊间听到一些传言” “关于我的吗？”小夭问道。 涂山璟严肃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关于相柳大人的” 随后，涂山璟将当日在酒肆所听到的大致转述了一下，小夭一开始还比较泰然自若，毕竟在辰荣对众人相柳的谈论从未间断，但随着涂山璟的描述，小夭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到涂山璟尾音话音落下，小夭的表情几乎凝固，脑中都空了一瞬，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说的好像都是真事，但组合起来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真的有那些事？”涂山璟急切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她叫白离钰，是……” 小夭刚想脱口而出百黎，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白离钰不泄露她的身份，于是赶忙改口道：“她跟那股边境神秘势力的的统领关系不一般，所以相柳带她去抓那个叫冥的统领，而且我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孩子”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了？”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 “也不能说假，倒也有几分真，但她在牢里吹箫是在怀念故人，那箫声全是悲痛之色，谁听出的什么情意绵绵含情脉脉的” 闻言，涂山璟面露几分担忧的看向小夭，严肃道：“自古谣言都是伤人利器，而且你如今的身子……还是尽量少挪动” “凭什么我挪动”小夭冷哼一声。 “上次是我理亏所以主动避了，若次次都避，没得让人以为我只会躲，便更加变本加厉了”说完，小夭转了转眼眸，思考片刻后，渐渐将视线放到了涂山璟身上，上下打量着。 “你……最近过不过寿” 此话一出，涂山璟神情一愣，刚想开口，便听得小夭再次开口道：“或者你有什么相熟的世家子弟过寿的，没有的话你随便寻个由头办个宴席什么的” 涂山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的蹙了蹙眉，见状，小夭误以为他还在在意之前她说的那些重话，于是赶忙道：“你若是因为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 “没有” 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到，昶到是快到百年整寿了，你想请谁？” “大荒叫的上名的氏族都请来，办大点，不过丰隆和馨悦就别请了”小夭道。 “好” …… 涂山璟走后，小夭回到书房，见白离钰依旧在认真的抄写着医书，于是缓步上前，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白离钰。 正在抄书的白离钰突然觉得头顶上方好像传来了奇怪的目光，于是缓缓抬起头。 “少夫人……” 白离钰刚开口，便听得小夭好似思考着开口道：“你说相柳会看上你吗？” 此话一出，白离钰吓得一颤，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只见她赶忙扶住桌子稳了稳身形，然后眼里写满了震惊看向小夭，话都不说差点说不出来。 小夭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歪着头看着惊弓之鸟一般白离钰，白离钰震惊过后满脸慌张的左顾右盼了一圈，随后讪笑道：“孕中容易多思失眠，切忌……忧虑” “学的不错”小夭看向白离钰神秘一笑。 见状，白离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道：“不然你还是让我死在地牢吧”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被相柳看上会比死还可怕？”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命硬啊！”白离钰昂声道。 看着白离钰生无可恋的样子，小夭不禁一边嘻笑出声一边道：“其实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什么？”小夭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传来相柳低醇清冷的嗓音。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相柳正双手抱胸，慵懒的倚在门框上，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白离钰见相柳出现，惊恐之余感到后背已经开始疼了，于是赶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随后跪倒在地动作迅速的对相柳磕了一个，同时语速极快道：“大人万安，小人告退” 说完，白离钰便火速逃离了现场。 相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白离钰离去的方向，见状，小夭歪头看向相柳，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于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你觉得白离钰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闻言，相柳转过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嫌弃：“你能跟点好人比吗？” 第109章 ——吃好睡好 “那我自是不敢不自量力的跟你比”小夭俏皮道。 见小夭在自己面前活泼灵动的样子，相柳不自觉微微扬唇，眼底多了几分柔情，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柔声道：“涂山璟呢，走了？” “走了呀，不然我还能留他吃饭不成”小夭理所当然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相柳问道。 “这个嘛……”小夭尾音拖长，随后一脸神秘的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我可以过两天再告诉你吗”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的双手抱胸道：“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便是” “小的万万不敢欺瞒相柳大人，不过这件事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小夭歪了歪头，眨着一双无辜又灵动的双眸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又准备干什么坏事” 晚膳时分，小夭打发了所有侍女后，很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相柳也不知小夭今日为何突然粘人，但是心里很是受用，于是自然的用手环住小夭，同时端起碗筷，夹起一块肉把第一口喂给了小夭。 “白离钰还是什么都没说？”喂完小夭，相柳自然的继续着小夭吃过的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小夭一边吃着摇了摇头道：“不过她跟冥应该是互相有情的” “何以见得？”相柳问道。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你没发现那天回来以后，她的山核桃不见了吗” 闻言，相柳喂小夭的手一顿，随后眼神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是说她给冥种了雌雄蛊” 小夭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 见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冷意道：“也就是说只要杀了白离钰，冥也就活不成了……” 此话一出，小夭刚吃进嘴里的饭直接噎在了喉咙里，随后小夭赶忙拍了拍胸口。 “怎么了，噎着了？”见状，相柳赶紧拍了拍小夭的背，又从一旁拿起鸡汤喂到小夭嘴边。 小夭喝了鸡汤这才觉得胸口顺了些，随后无奈的看向相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冥的身份如今还不明，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就算杀了他，或许还会有下一个”相柳神情严肃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对了，冥跑了父亲有没有说你什么” “不仅没说什么，还要给我请封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随后赶忙问道：“封什么？” “我拒绝了”相柳一边吃饭一边淡然道。 “是你的性子”小夭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用完晚膳，吃完后，相柳摸了摸小夭圆滚滚的小肚子，轻笑一声，柔声道：“你倒是吃的好也睡的好” “那当然，我还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小夭得意一笑，随后偷瞄向身旁的相柳。 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落在小夭隆起的小腹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为他清冷的面容添上了几分柔和。 看着相柳绝美的侧颜，小夭不自觉心生几分悸动，缓缓俯身在相柳清冷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神情一顿，转头间，相柳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水光盈盈的眸子中。 小夭看向相柳轻然一笑 ，随后抬手揽住相柳的脖子，缓缓凑了上去，见状，相柳眼眸微动，手不自觉顺着小夭的后背抚上小夭的后颈处，缓缓迎了上去。 两唇相触，两人都带着对对方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片刻后，相柳感觉身体逐渐被调动，于是克制的偏过头离开了小夭的唇，随后双手紧紧揽住小夭，将头埋入小夭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小夭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抬手安抚的摸了摸相柳的头，轻声道：“其实三个多月也没什么事了” 闻言，相柳清冷深邃得眸子骤然睁开，随后微微斜眸，嗓音沉闷道：“你这是邀请吗？” 小夭知道相柳偶尔的小心思，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娇声道：“是小的请大人临幸～”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顿时眸色一暗，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嗓音醇厚的桑心带着极致的低沉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今晚就勉为其难陪陪你” 说完，相柳稳稳抱起小夭向床边走去…… …… 前院中，白离钰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夜空中，明月高挂，月光洒落地面，仿佛给地面镀上了一层银光。 白离钰昂着头静静的遥望着夜空点点的繁星，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白离钰伸出手，只见翠玉箫缓缓浮现，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白离钰竖起箫放到嘴边，吐气间，一阵悠扬的箫声缓缓响起。 昏暗中，耳力超常的相柳猛地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刚要起身，便被小夭揽住了脖子。 “只是单纯的吹箫罢了”小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带着些迷离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躺回小夭身旁，一边轻拍着小夭的背一边轻哄道：“睡吧” 院中，一曲闭，一滴热泪顺着白离钰的鼻翼滑落嘴前的箫上，白离钰放下箫，而后轻抿了一下唇边的泪水，感到有些咸，还带着淡淡的苦涩，随后低下头，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这白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人呐，到了晚上，定是孤寂”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轻吻了下小夭的发丝，柔声道：“我在” 听着相柳温柔又坚定嗓音，小夭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枕在相柳臂上逐渐睡去。 这一夜，有人相拥而眠，有人形单影只，夜里的微风吹落树梢上鲜红的凤凰花，吹过白离钰鬓角散落的发丝，也吹干了白离钰两颊的泪痕。 第110章 ——杀鸡儆猴 “璟啊，我真是没有选错兄弟，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区区一个百年整寿，整的比我继任离戎氏族长的排场都大！还是你自掏腰包，说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我赴汤蹈火的地方，义不容辞！” 寿宴当天，离戎昶看着整个大荒有名有姓的氏族子弟堆满自家的院子，几乎是感激涕零，涂山璟则一脸淡然的站在离戎昶身边，一双眼不停的寻找着什么。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儿” 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赶忙转头望去，只见小夭在苗莆得搀扶下缓步向二人走来，见状，离戎昶面露惊诧，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小夭会来，于是赶忙环顾四周。 “没请丰隆”涂山璟知离戎昶心中所想，解释道。 闻言，离戎昶长松一口气，随后不解道：“你不请丰隆请她来是何意呀？” “离戎族长这是不欢迎我呀”小夭走到离戎昶面前，半开玩笑道。 “哪儿有，不过这今日人多，西陵少夫人有着身孕，我这是为少夫人身体着想”离戎昶赶忙改着口，随后看了看小夭隆起的小腹，不自觉面露几分踌躇的神色。 “坊间的那些传闻……你都听说了？”离戎昶试探性的问道。 “听青丘公子说了一些”小夭从容道。 “不是我说，你当初怎么就跟了九命相柳了呢，你看看他一天天走到哪儿的，是非多多，丰隆是有点不解风情的好歹踏实，再说你看我兄弟也不错……” “离戎昶！” 见离戎昶话锋渐偏，涂山璟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离戎昶话头一顿，随后看向涂山璟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见状，小夭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离戎昶道：“这是非都是从口出，就比如离戎族长今日这番话若是让我家相柳大人听到……” 闻言，离戎昶面露惊色，随后赶忙摆手道：“诶诶诶，这我就随口一说，少夫人也随耳一听” “这个自然”小夭看向离戎昶会心一笑，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毕竟待会儿还要借宝地给我家相柳大人正名……” “嗯？”小夭此话一出，离戎昶面露惊诧，随后下意识看向涂山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随后一脸懊悔的指向涂山璟：“你……” “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实在抱歉，不过之前我同相柳游历大荒时曾在海底猎得一只千年蚌妖，其腹中有一颗半人高的夜明珠，今日带了来作为贺礼” 闻言，离戎昶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两眼放光的看向小夭，喜笑颜开道：“少夫人太客气了，我一早就觉得那些传闻全是无稽之谈，今日寿宴您自便” 小夭微微颔首礼貌回应，随后在苗莆的搀扶下信步走向院中，果然，随着小夭的出现，众人的视线立马被吸引，私语声也渐起。 “诶，你看她肚子” “神族和妖族结合，生下来岂不是半神半妖的怪物” “听说九命相柳前两天打仗带了个女人……” 听到这些私语，离戎昶这才反应过来，舆论已经比他想象的严重了，于是原本的欣喜逐渐转为了担忧，因为小夭如果在离戎府出了什么事，相柳怕不是要追杀他们离戎氏全族！ “璟，你说咱俩要不要跟着点” “先别跟，有什么不对再出手”涂山璟严肃道。 小夭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左右环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赤水音身上。 小夭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上回害的相柳和涂山璟动手，还一直没找她算账，如今拿来杀鸡儆猴，正好…… “要我说她就是报应……”这边，赤水音正在一脸轻蔑的与身边人私语，抬头间却发现小夭朝自己走来。 赤水音顿时脸色一僵，随后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准备离去，却不想下一刻，小夭冷冽得嗓音便自身后响起：“躲什么？” 闻言，赤水音驻足，随后一脸轻蔑的翻了白眼，转过身昂声道：“谁躲了” “没躲就好，没得让人以为你做了亏心事”小夭冷笑一声，嘲讽的开口道。 面对小夭的嘲讽，赤水音瞬间变了脸色，嗓音尖锐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是你家那个妖族夫君做了亏心事吧” “苗莆，拿下” 赤水音话音刚落，小夭便冷声开口，随后转身向院子中央走去。 见苗莆上前，赤水音脸色一僵，急忙高声呼喊着：“你做什么，放开我，西陵玖瑶，你凭什么拿我！” 赤水音的呼喊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苗莆一把压住赤水音的肩膀将她压到离戎府的庭院中央，随后用力一推，便将赤水音扔到了地上。 “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我今日便拿了你，看谁敢多言”小夭走到庭院中央后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向赤水音。 “我哪句话是造谣，你家那个九头妖趁着你怀孕，在军营里藏了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这话可是从军中传出来的！” 闻言，小夭冷哼一声，随后抬眼看向众人，冷声道：“看来大家都对我夫君的事很感兴趣” 见状，众人皆面面相觑，其中有个别胆子大的，便阴阳怪气的冲小夭开口道：“西陵少夫人，您也别冲我们发火，毕竟您家军师当初是入赘，如今……” “如今如何？”小夭神情冷冽的看向说话那人，随后抬手一指：“说相柳在军中藏女人，你看见了？” 说话的女人见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见状，小夭冷哼一声转身，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道：“又或是你看见了？” 闻言，众人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眸色微冷，随后嗓音凌冽道：“你们说话前要考虑后果，我父是辰荣的将军，我夫是辰荣军的军师，我夫君的义父是辰荣的统领，既然没人看见，那这番话可是挑拨军中将领之间的关系，想好了？”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皆心虚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但其中也不乏有不屑轻蔑的冷哼声，一时间私语声不断。 第111章 ——仗势欺人 见状，赤水音嘲讽一笑，随后轻蔑的看向小夭，一脸嚣张道：“有意思吗西陵玖瑶，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帮九命相柳遮掩这种丑事” “扔她下去” 只见小夭斜睨了一下院子中的莲花池，下一刻，苗莆便一脚将赤水音踹了下去。 见此情景，众人顿时面露惊色，皆下意识后退一步，池水不深，只见赤水音在池中挣扎片刻后便爬了出来，随后怒视向小夭道：“你敢当众羞辱赤水氏！” “你一个赤水氏旁支的庶女，有什么脸代表赤水氏，不服？不如两边长辈理论一下”小夭不屑的看向赤水音，嗓音散漫。 见小夭搬出赤宸，赤水音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只见她咬牙切齿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你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闻言，小夭讥笑两声，随后一脸轻蔑的看向赤水音：“既然我有势为何不仗，你怕是也想仗，奈何无人可仗吧” “我再怎么说也是赤水氏！”赤水音尖声道。 “行啊，你若能让丰隆为你在我父亲面前说一句话，我便当众跳池”小夭微微仰头，看向赤水音的眼神中尽是嘲讽。 说完，小夭面向众人，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冷冽，凛然道：“一个多月前，辰荣与西炎交界边境突然出现一伙神秘势力，就驻扎在军营后山屡屡挑衅辰荣军，在场诸位不乏辰荣老氏族，可有谁出兵前去剿灭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语。 “没有？” 见状，小夭嘲讽一笑：“除了离戎族长的大伯没人出战是吧，难怪我父亲会遣人请我夫君回辰荣，而我夫君不过是与之交战时抓了个知情带路的，就被你们如此编排，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见你们，如今退了敌说三道四倒是一个不少？” 此话一出，许多辰荣氏族的人脸色皆是一僵，有些羞愤的别过了头，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 意识到形势不对，赤水音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恐惧，因为她知道，一旦在场的人都被小夭震慑住，那这件事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 “还……还不是妖族本就行事放浪，你是他妻子，当然替他遮掩！”事已至此，赤水音哪怕底气不足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小夭争辩，企图再调动在场众人的话锋。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后面向众人道：“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众人见状纷纷回避了眼神，无一人出言。 见此情景，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哦～那看来大家都是被一时挑唆了，苗莆，把这个造谣生事之人拿了，回头让父亲问问陛下，是流放呢还是没入奴籍呢” 说着，小夭便将眼神放回到了赤水音身上，对上小夭似笑非笑的表情，赤水音不禁后颈一凉，但为了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不向小夭服软，只能用尖锐的嗓音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我左不过说了几句话，再说这话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凝视向赤水音的眸中透出彻骨的寒意，随后一边向前逼近一边嗓音凌厉的开口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夫出言不逊，我已容忍你两次，而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收敛，非我咄咄逼人，而是吾夫相柳，断容不得你如此肆意诋毁！” 面对小夭的逼近，赤水音面露惊恐节节后退，直到小夭最后一声怒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赤水音不自觉浑身一颤，紧接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赤水音再次落入水池。 见状，离戎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后一边摇头一边道：“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 小夭冷漠的垂眸居高临下看向在池中挣扎的赤水音，直到赤水音再度爬上了岸，小夭眸色微沉，再次冷冽的开口道：“跪下，道歉”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眼中夹杂着震惊与怨毒，她居然让自己当着所有大荒氏族的面下跪道歉！ 对上赤水音不甘又愤恨的眼神，小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家相柳不屑你的道歉，我这个做妻子的替他来讨” 赤水音不甘的瞪向小夭，身体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冷而发着抖。 “你……你未免太跋扈了些，不怕在大荒中声名尽毁吗”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禁低头发出几声嘲讽的笑，戏谑抬眸的看向赤水音：“我声名尽毁？” 小夭的笑声落在赤水音耳中，令她感到一阵没来由阴冷，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小夭笑了片刻后，嘲讽的看向赤水音，言语中满是戏谑道：“你现在不担心担心自己在整个大荒中无立足之地，反而来担心我声名尽毁？”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禁嗤笑一声：“整个大荒？你未免太猖狂了些”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也回应了赤水音一个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散漫的嗓音道：“你可以试试啊，我哥哥是西炎储君，我嫂嫂是皓翎王姬，还有我父亲……你觉得大荒，可有我无势可仗的地方？” 此话一出，赤水音瞬间脸色一僵，毕竟西炎储君与小夭一同平息西炎叛乱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所以西炎储君对这个妹妹极为看重和爱护。 想到这儿，赤水音才开始一阵后怕，心底的恐惧使她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一双眼慌乱的左右转动着。 见状，小夭微微歪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赤水音恐惧却又强行维持体面的样子，继续开口道：“其实也还有，比如……极北之地，又或者海上某些孤岛，不过这些就是相柳的地盘了” 听到此处，赤水音彻底维持不住身形，直接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眼底浮上惊恐的泪水，此刻她才开始后悔，不该去自认为与王室的辰荣馨悦交好，便去招惹有魔头之称的赤宸的女儿！ 第112章 ——竟然是他! “跪下，道歉”小夭嗓音冷冽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垂的眼眸带上了几分压迫的意味。 赤水音不甘的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坐起身跪到小夭面前，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小夭冷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赤水音嗓音颤抖。 “谁向谁道歉” 赤水音身形微颤，感觉一阵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眼角溢出委屈的泪水，带着几分哽咽道：“赤水音知错，请西陵少夫人原谅……” “日后当如何”小夭凛然道。 “日后……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赤水氏祖先守墓……” “大声点，连起来说！” 小夭厉喝一声，将赤水音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赤水音不甘的闭上了眼，放声道：“赤水音言行不当，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请西陵少夫人原谅，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先祖守墓，以赎其罪！” 话音落，小夭一脸满意得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众人，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嗓音悠长道：“不好意思，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与各位的雅兴，难为诸位如此关心我腹中之子，如今辰荣山在陛下的治理下人神妖和睦相处，我的孩子若能继承我夫君九头妖的血脉，将来沧海任遨游，我定然十分欣喜，也为之骄傲” 小夭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又皆默不作声，毕竟谁也不希望落到赤水音一般的下场，远处，离戎昶一脸佩服的看向小夭，一边摇头由衷的感慨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什么话都敢说呀！” 涂山璟站在众人外围，静静的注视着人群中央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微微歪头抬手扶了扶发顶的珊瑚簪，语气不卑不亢道：“不要意思诸位，我身子重有些乏了，便先失陪了” 说完，小夭搭上苗莆的手，缓步向前走去，见状，众人纷纷后退的为小夭让出一条过道，小夭目不斜视，就这样信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见此情景，离戎昶赶忙跑到院子中央，熟练的打着哈哈道：“各位，快开席了就别都站在院子里了，请移步正厅吧” 至此，离戎府的闹剧算落下帷幕。 入夜，终于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白离钰一脸劫后余生的趴在桌子上，心有余悸道：“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没被大人打死要被你吓死了”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白离钰轻然一笑，只见白离钰感慨完后，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身旁，试探性的问道：“讲真的，你真的从来没介意过他是九头妖吗？” 二人说话间，相柳悄然来到二人身后，只见他将身子藏在墙后微微歪头露出半张清冷的面容，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似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介意？” 小夭转过头，看向白离钰一脸认真道：“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九头妖，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微顿，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双眼失神了一刻，片刻后，相柳眼眶微红，深邃清冷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无尽的缱倦望向小夭的背影，薄唇微抿。 看着小夭认真又深情的样子，白离钰微微眯眼，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我怀疑你就是看上他那张天姿国色的脸了”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随后一边摆手一边道：“唉，你就羡慕去吧，冥跟他比肯定差远了” “我才不羡慕呢，也就你被打的那么惨居然还能种下雌雄蛊，难以想象你们两个是什么心境下种的”白离钰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笔，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白离钰，一脸好奇道：“那能让你养出情蛊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要不你画出来给我看？” 小夭此话一出，白离钰不自觉神情微顿，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的垂了垂眸。 对呀，都说雌雄蛊难养，白离钰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能为一个男人养出雌雄蛊，可当蛊真的种到那人身上，她又觉得还不如从没养过那个蛊…… “怎么了，画不得嘛？他的容貌不是早就在相柳面前暴露过了嘛？”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拿起一张空白宣纸，脑中逐渐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片刻后，白离钰将灵力凝聚在掌心，缓缓扫过宣纸。 只见冥的轮廓缓缓出现在宣纸上，看着熟悉的身影，白离钰瞳孔微颤，眸中划过一丝恍然的神色。 片刻后，一个身着黑衣风度翩翩的少年被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宣纸上，只见小夭拿起冥的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随后欣赏的点了点头：“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不过……” 小夭刚想说不过比上相柳却是逊色得多，却不想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这才赫然发现画像上的人竟有几分眼熟，小夭凝神，仔细的看向画像上的男子，神情逐渐严肃。 见小夭如此入迷的看着冥的画像，相柳眸色一沉，随后大步从墙后走出，小夭眉头微蹙的看向画像上的人，猛然之间想起，这不是是在朝云峰上被西炎王单独召见的那个少年吗！ 发现这一事情的小夭原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想下一刻，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拿过了她手中的画，熟悉醇厚的嗓音随之响起：“在看什么” 相柳的突然出现将白离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头逃离了现场，而小夭一时间还没从画像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冥居然是西炎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外爷的人！ 不行，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告诉父亲和相柳，这件事搞不好会挑起两国之战，重演前世…… 快速理清思绪后，小夭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佯装淡定的看向相柳，娇声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柳唇角微勾，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嗓音低沉道：“就在你看画看的入迷的时候” 第113章 ——礼尚往来 “谁入迷了”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小声嘟囔。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画像冲小夭扬了扬下巴，小夭看懂了相柳的意思，于是站起身将座位让给相柳，而后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 相柳自然的环住小夭的腰，轻轻往怀中一带，薄唇贴上小夭的耳朵，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小夭耳旁：“少夫人今日好威风” 小夭感觉耳旁有些痒，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都听说了”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缱倦的看向小夭：“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也很难，那天涂山璟来找你就是说这件事？” 小夭点头。 “涂山璟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出了事先找你” 闻言，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伸手环住相柳的脖子，歪头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相柳眸色微深，望向小夭侧颜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透过轻薄的布料缓缓的摩挲着。 “小夭”相柳嗓音低哑。 “嗯？” “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小夭无辜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后背缓缓而上，直到扶住小夭的后颈，微微用力一按，便将唇贴上了小夭白皙的脖颈。 小夭感到脖颈处传来一片温热，紧接传来一阵湿滑的触感，有些不自觉仰了仰头，揽在相柳脖子上的手缓缓向上，抚上相柳的头。 相柳带着些许的渴望与试探，顺着小夭修长的后颈细密的吻着，小夭微微垂眸，睫毛轻颤，扶在相柳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看到小夭颈上留下的红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你刚才，在跟白离钰说什么”相柳嗓音低哑，灼热的目光对上小夭有些迷离的双眸。 “什么……”小夭微微气喘，有些不明所以道。 “自己想” 相柳掰过小夭的身子再次俯身，向小夭另一侧脖子贴去，小夭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红唇微微张开，身体先是紧绷，而后慢慢软了下来。 小夭眼神迷离，沉迷之余开始回想自己跟白离钰说了些什么让相柳听了去，片刻后，小夭转了转眼眸，不会是那句吧。 “我……我想起来了” “说……”相柳嗓音沉闷，唇顺着小夭的脖颈缓缓向下。 “你……你先停一下”小夭微微喘着粗气，嗓音娇软。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随后张口在小夭颈间轻咬了一下，抬起头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小夭：“说” 小夭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你都听见了还要我说” 相柳微微扬唇：“没听清” “你看我信吗，嘶～” 小夭话音刚落，颈间便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相柳抬起头，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小夭一眼。 小夭摸了摸被咬的脖子，一脸委屈的抿了抿唇，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眼眸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世人提起九头妖大多鄙夷轻蔑，或许她那随口的一句，对相柳来说何其难得。 想到这儿，小夭冲相柳勾了勾手，相柳见状立马附耳到小夭嘴边，只听小夭缓慢而娇软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妖” 小夭轻柔的话语轻轻扫过相柳的心头，带起阵阵涟漪，使得相柳的呼吸不自觉乱了几分。 小夭歪头，看向愣神的相柳轻然一笑，继续柔声道：“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相柳瞳孔微颤，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这一刻，他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相柳转头，对上小夭真挚而坚定的目光，心底的渴望彻底克制不住，一把揽过小夭的脖颈吻了上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闭上眼睛，一只手缓缓抚上相柳的胸口处。 相柳抬手摁住小夭的手，让他与自己的胸口贴的更近，感受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小夭觉得莫名的安稳，于是试探性的开始回应相柳。 相柳宽硬的身躯将小夭彻底包裹，带着那与生俱来的股清冽气息，温柔而霸道的略过小夭的唇。 片刻后，相柳的呼吸开始急促，清冷的眸子被欲望充斥，只见他两手托住小夭的腋下向上一提，便将小夭放到了书桌上，随后双手撑在小夭身侧，再次俯身下去。 眼看就要一亲芳泽，唇上却突然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相柳神情一愣，抬眸看向小夭，只见小夭俏皮一笑，指尖轻轻略过相柳的唇，嗓音娇软道：“刚才你又咬我” 相柳眸色一暗，嗓音低哑道：“所以呢？” “所以……”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随后嗓音故意拖长道：“我要咬回来”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低沉道：“胆子倒是见长” 小夭眼眸轻抬，媚眼如丝的看向相柳，同时抬手抚上相柳的衣领处，相柳见状眸色微沉，随后配合的俯身下去，将脖颈露给了小夭。 小夭用手微微掀开相柳的衣领，低下头轻咬了下去，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热，相柳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小夭将手指伸入相柳领口中，将他的衣领下拉了一些，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嘴唇下移，不轻不重的咬着。 相柳原本撑在小夭身侧的手不自觉抚上小夭的后背，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贴近了自己几分，眉峰微颤，似有几分难耐。 良久，小夭才缓缓抬起头，看到相柳锁骨上那抹绯红，不自觉笑出了声，听到小夭的笑声，相柳眸色微深，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小夭的笑声戛然而止，对上相柳带着几分危险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相柳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小夭隆起的小腹，嗓音低哑道：“等你没了这个护身符，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14章 ——家里谁做主 “那我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小夭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娇声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侧过身子一把将小夭抱起，眼中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嗓音微沉道：“那就要看你认错的态度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书房……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层层乌云将烈日团团包裹，敛去了半数的暑气，在这难得清爽的日子里，小夭挺着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走在院中，看着盛开的凤凰花，心底说不出的喜悦与满足。 还有两个多月小家伙就要降生了，西陵珩传信要专门从西炎回到辰荣陪小夭生产，所以一听到门口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小夭便赶忙走出庭院，却不想竟看到玱玹竟同西陵珩从马车上一并走下。 小夭神情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后还是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欢快道：“娘亲，哥哥” 玱玹上前，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夭的肚子，随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最近怎么样？” “自然是吃的好睡的好”小夭笑道。 “那就行” 三人走进院中，玱玹转头间，猛然看到正院中那棵红花挂满枝头的凤凰树，不自觉驻足，眼神微诧。 见玱玹愣神，小夭知道，他已经回想起了什么，于是转了转眼眸，似是思考了一瞬后，拉住了玱玹的手：“哥哥，你跟我过来一下” 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跟着小夭一路来到了书房，落座后，小夭拿出冥的画像到玱玹面前，严肃道：“哥哥，你有没有在西炎见过这个人” 玱玹拿起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画像之人的样子，随后眉头微蹙，回想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印象，这是谁” 见玱玹居然都不认识冥，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几分沉思，看来如今表面上西炎大多事物都由玱玹管理，然而西炎王却在背地里却进行着玱玹不知道的事。 “外爷最近怎么样？” 闻言，玱玹神情微愣，似有些不明白小夭的话为什么转的这么快，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如今西炎大多事务爷爷都放手了，一清闲下来精神还算不错” “那外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对辰荣和皓翎有什么想法”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此话一出，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含糊的开口道：“你这个想法……指的是什么？” 小夭眼神微眯，带着些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玱玹，但玱玹已然迅速将异常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回过眼神一脸从容的看向了小夭。 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收回了目光，转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像，脑中不断回闪出那日在朝云峰上，与冥擦肩而过的场景。 见小夭失神，玱玹拿起画像又看了看，疑惑道：“这人到底谁啊” “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小夭沮丧的叹了口气。 见状，玱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继而开口道：“如果确定是西炎的人，我命人查一下就是了” “先别查”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急忙出口，毕竟如果真的是西炎王的人，玱玹查起来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嗯？”玱玹发出一声疑惑。 小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稳定了一下语气道：“先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多问，而是垂眸看向小夭的肚子，犹豫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你……生产过后准备回西炎吗”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我当然会回去看我娘啊” 玱玹抿了抿唇，缓声道：“我是说……长住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低声回道：“不会”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和姑姑呆在一起吗”玱玹急切道。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认真的看向玱玹，沉声道：“玱玹，相柳是辰荣的军师” “那你就要为了九命相柳一直留在辰荣吗？”玱玹的情绪逐渐带上了几分激动。 小夭无奈的垂了垂眸，随后嗓音严肃道：“他有他一定要留在辰荣的原因，我却没有一定要回西炎的理由” 闻言，玱玹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阵不明的情绪，幽幽的凝视向小夭，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与此同时，屋外，白离钰如往常一般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微微仰头，阳光透过层层凤凰花形成一块块斑驳，落在白离钰脸上。 突然，白离钰听到门口处传来侍女的行礼声：“见过大人” 白离钰神情一顿，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从门口处走入，神情似有些微沉，见状，白离钰下意识就要躲，却不想刚跳下秋千，身后便传来相柳冷冽的嗓音：“回来” 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僵硬的转过身，只见相柳走到白离钰面前，眼中带着几分危险的凝视向白离钰，冷声道：“我记得你跟冥种过雌雄蛊，对吧” 此话一出，白离钰眸色一惊，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几个月相柳又提起这件事，只能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相柳眸色一沉，冷肃道：“听说你还是不肯透露关于冥的任何信息” 白离钰抿了抿唇，不语。 见状，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阴鹜之色，随后抬脚开始向白离钰前方逼近：“边境又发现了那伙人的行动痕迹，你猜……冥在不在” 面对相柳的逼近，白离钰眼神慌乱，脚下不自觉向后退去。 相柳垂眸，看向白离钰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你说我如果直接杀了你……是不是就省事多了” 闻言，白离钰瞳孔微颤，对上相柳那深邃又阴鹜的双眸，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少……少夫人说过……” 白离钰刚刚开口，便听得相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相柳上前一步贴近到白离钰面前，眼神轻蔑，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猜，这个家里是谁做主” 第115章 ——命和爱 “你在做什么！” 相柳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一道凌厉的嗓音传来，相柳脚下一顿，旋即探头望去，只见玱玹站在书房门口，眼中闪着隐隐的怒气望向二人的方向。 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继而转过身面向玱玹，一脸从容道：“原来是储君殿下来了” 见相柳转身，白离钰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前院，玱玹身后，小夭听到声音立马从屋中走出，随后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茫然道：“怎么了？”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没事，储君殿下可能是误会了” “哦，误会啊”小夭长松一口气。 见状，玱玹一脸震惊的看向小夭：“不是，你还没问什么事呢就误会” 相柳不禁低头嬉笑出声，随后解释道：“边境依旧有冥的活动痕迹，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白离钰正好在院子里”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打算拿她威胁冥？” 相柳眉峰微挑，一脸肯定的看向小夭道：“你这个想法还是蛮善良的” 此话一出，小夭不禁干笑两声，看来是她保守了…… “好了玱玹，没什么事，我还有点事，你奔波一路，先去休息吧”说完，小夭便在苗圃的搀扶下向院中走去，走过相柳身边时，小夭用眼神向相柳示意了一下玱玹的位置。 接收到小夭的眼神，相柳微微歪头，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向小夭，小夭见状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警告的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而后从相柳身旁走了过去。 相柳微微转身，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有些宠溺的勾了勾唇，随后转身重新看向玱玹，从容道：“储君殿下远道而来，不曾远迎” “相柳大人公务繁忙，不必麻烦”玱玹回应了一个标准又礼貌的笑。 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转身，脸色也同时变为冷漠，向相反的方向走开。 小夭来到白离钰的房间，只见白离钰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支着头，眉头微蹙眼神空洞，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小夭上前，敲了敲白离钰身旁的桌子，白离钰听到声音浑身一颤，随后猛地回过神，站起身看向小夭。 “少夫人” “在想什么”小夭在苗圃的搀扶下坐到白离钰对面。 “没想什么”白离钰低头道。 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语重心长道：“你曾说你是惜命之人，却会为了冥几次三番去触怒相柳，不要觉得我带你回来教你医术就会庇护于你，相柳如果要杀你，我绝不会为你求情” 闻言，白离钰微咬下唇，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却依旧倔强道：“那你让他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小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觉得自己挺有骨气的？你确实像我，但你终究不是我，我可以几次三番触怒相柳还活下来你不可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懂吗” 白离钰低头不语。 “你刚才见到我哥哥了吧，西炎储君，你觉得我让他出手去调查冥的身份，把握有几分？”小夭冷肃的看向白离钰，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迫。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眼中带上了几分压抑，双手缓缓收紧，艰难又颤抖的开口道：“你们爱查就查爱杀就杀，我只是秩邑城里的一个虫师，或许我不止是秩邑城的虫师，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怀有过恶意，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百年前被冥捡到清水镇，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辈子做一个虫师” 小夭静静的看着神情几乎破碎的白离钰，良久后，神情淡漠道：“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如果你生来不是一个普通的虫师，那你终将会回到该回的地方，你觉得是我们把你卷进了不属于你的漩涡，但其实你生来就注定在这个漩涡中，只是你中间逃避了一段时间而已” “别说了”白离钰转过身，双手紧紧攥起，闭上眼拼命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看着白离钰颤抖的背影，小夭凝眸，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片刻后，小夭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嗓音冷峻：“既然你当初没有选择跟他走，那你如今的倔强隐瞒又有何意义，命和爱，你总要选一个吧” 说完，小夭径直离去，只留下眼神空洞的白离钰站在原地，眼角挂了许久的晶莹终究落下…… 回到卧房的路上，小夭脑中不断回闪过白离钰无力又倔强的样子，仿佛与前世的她重叠在一起。 回到卧房，小夭抬头间看到坐在软榻上等待自己得相柳，不自觉眸色微顿，随后染上了几分红晕。 相柳抬眸，看到门口处凝望自己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后立马起身上前，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 小夭摇了摇头，扬唇笑道：“没事，今日在军营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又跟白离钰说什么了” “你坐下我跟你讲，来”小夭拉过相柳的手重新坐回到软榻上，随后扶着相柳靠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摁在相柳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打转。 相柳放松的闭了闭眼，随后半开玩笑道：“这个冥最近还真是搞得我九个脑袋八个疼” 小夭不禁失笑出声，随后娇声道：“这世间难得有令你如此头疼的人，我算一个” “能让我九个脑袋都疼的也就只有你了”相柳嗓音慵懒，同时抬手拍了拍小夭的腿，随后继续开口道：“他既然敢往西炎边境里面躲，有可能是西炎那边的人” 闻言，小夭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一边继续给相柳按着太阳穴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道：“要不……我让玱玹那边给查查？” 相柳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敢如此试探挑衅辰荣军，怕不是随便一个西炎氏族能干出来的事吧” 相柳的话一针见血，令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果然，就算不告诉相柳，他自己也能猜的出来。 一百一十六章——小夭生产 “不过就凭他，还不能在我和父亲眼皮子底下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我知道你觉得白离钰像你，你要喜欢就当养着玩”相柳嗓音散漫，带着几分纵容与宠溺。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思索了一下后认真的开口道：“不用，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和你相比她不重要”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仰起头在小夭嘴角轻碰了一下，嗓音温柔道：“真乖” 说完，相柳重新靠在小夭身上，放松的闭上眼，有些嘲弄的说道：“可笑方才她还想用你来压我” “那你是怎么说的？”小夭娇声道。 “我让她想清楚这个家里是谁做主”相柳坦然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低头附到相柳耳边，缓缓道：“全凭相柳大人做主～” 说完，小夭微微抬眸，眼中忽的带上了几分黯淡：“相柳，你说那天在龙骨狱外，我要是跟你走了，会怎么样”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低沉的开口道：“之后很久，我都在庆幸你没有跟我走” 小夭感到胸口一滞，眼尾忽的泛起几分红晕，喉中梗了一瞬。 “你是看到白离钰没有跟冥走，所以想起了前世吗”相柳缓声问道。 小夭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可没她那么不怕死，况且当年抓我的是玱玹，而且身边好歹还有涂山璟，她可是独身一人，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跟你走” “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你也跟着我吗”相柳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手上动作一顿，随后伸手环在相柳胸前，认真而坚定道：“跟你走，以后你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手握住小夭的手，缓慢而认真的吐出一字：“好……” …… 小夭的产期是在深秋，深夜，秋风萧瑟，小夭平躺在床上，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腹中的异常。 西陵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众侍女齐齐的站成一排，手中拿着水盆布巾剪刀等一系列生产需要用到的东西。 小夭歪头看去，顿时觉得本来还不紧张，结果突然围着这么多人反而紧张了起来。 “娘，不用这么多人吧……” “我知你对自己的医术自信，但真的分娩和看医书终究不一样，你第一次生，还是要多准备些人” 闻言，小夭捂了捂脸，她总不能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了吧…… “不要，本来场面就难看，这么多人看我更紧张了” 尤其是想到相柳一会儿也要跟着痛，更有压力了。 只见小夭挥了挥手，带着些气喘道：“苗莆珊瑚白离钰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啊？”白离钰率先发出一声疑惑，随后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也要留下？” “你光看医书不准备上手练啊”小夭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白离钰有些慌乱的应着，随后赶忙上前蹲到床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 小夭深吸一口气，随后握紧西陵珩的手，宽慰道：“没事啊娘，你别担心” 玱玹急得在屋外来来回回踱着步，相比之下相柳看起来淡定的多，只是双手负后眉头紧蹙的低着头。 小夭咬着牙，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却依旧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屋外人太过担心。 屋外，相柳的双手紧紧攥住，指节泛白，青筋有些微微得凸起，玱玹见相柳一直没有动静，转过身刚想询问，却见相柳的表情似乎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玱玹的声音很快引起了赤宸的注意，相柳抬起头，带着些许忍耐道：“我没事” 赤宸上前，看到相柳紧握的双拳，察觉到了相柳的异常，随后赶忙用灵力探去，片刻后，赤宸面露一丝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道：“你……” 相柳摇了摇头，示意赤宸不要声张，赤宸见状赶忙收了声，随后担忧又复杂的看向相柳，他没有想到，相柳居然会心甘情愿被小夭种下情蛊，自此与小夭同命连心。 赤宸转过头，急切的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给你家姑爷搬个凳子” 片刻后，赤宸扶着相柳缓缓坐下，相柳抬起头，带着些压抑道：“多谢父亲……” 相柳通过蛊虫感受着小夭身上的疼痛，攥拳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眼中染上了心疼之色，原来你这么疼吗，却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小夭……”西陵珩心疼又焦急的握着小夭的手，即便知道情况顺利又正常，却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小夭额间的碎发混合着汗水粘在额头上，嘴唇也因为你疼痛而惨白，开口间嗓音颤抖到磕巴：“给我……拿块布……咬着” “好”白离钰急忙拿起一块白布折好后放到小夭嘴边，小夭赶忙张口死死咬住白布，随后借着力紧闭双眼直接一鼓作气，下一刻，小夭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整个人彻底脱力的倒在床上。 倒下后，小夭一口口喘着粗气，听到身旁传来洪亮的啼哭声，嗓音带着些虚弱道：“先别让人进来……” 果然，屋外的人听到啼哭声的一瞬间皆是身形一僵，随后如离弦的箭一般一拥而上，相柳哪怕坐着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然而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依旧紧闭，紧接里面传来西陵珩严肃的声音：“都别进来，外面等着” “母亲，小夭怎么样！” “姑姑，小夭怎么样！” 相柳与玱玹同时开口，下一刻，屋内传来西陵珩的回应声：“顺利，无大碍” 闻言，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依旧紧紧贴在门口没有后退一步。 屋内，白离钰小心翼翼的将刚出生的小九用襁褓包裹起来，随后动作轻柔的抱起，双眼静静的注视向怀中皱巴巴的小九，眸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半神半妖，跟他一样…… “收拾好了吗”床上，小夭嗓音虚弱，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看向苗莆。 第117章 ——半妖之身? “都好了，小姐”苗莆柔声道。 下一刻，房门被西陵珩打开，见状，相柳立马冲入房中，然而玱玹刚要抬脚，小臂便被西陵珩猛地握住。 “你进去干嘛” 玱玹转头，对上了西陵珩严肃的眼神，随后焦急道：“小夭……” “小夭很好，但你要明天再看，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孩子”西陵珩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玱玹抻长脖子向里看了看，见相柳正蹲在床边，不知与小夭说这些什么，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随后压抑的抿了抿唇，转身退出了房间。 相柳脚步匆忙的冲进屋里，随后蹲在小夭身旁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微微侧身，看向相柳勉强的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而后有些费力的开口道：“你不先看看孩子……” 相柳转头，看了看已经被收好的床铺，无奈的看向小夭：“不让我进来就是在收拾？” 小夭委屈的抿了抿唇，嗓音微颤道：“场面太难看了，不想让你看见” “多难看的场面我没见过，你……”相柳刚要想开口，但对上小夭氤氲着水光的双眸，责备的话一时间梗在喉中，片刻后无奈的闭了闭眼。 小夭看向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抚上相柳的脸，嗓音微颤道：“你疼不疼……” 闻言，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九头身，你的疼到我身上根本没太大反应” 小夭看向相柳，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九头妖还是喜欢嘴硬…… “我好累啊，想睡会儿”小夭感觉眼皮渐沉，声音也越来越轻。 见状，相柳赶忙将小夭的手收回到被子中，随后坐到床边，柔声轻哄道：“睡吧，我陪着你” 小夭挪了挪头，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动作，闭眼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满是缱绻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就这样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白肚，西陵珩返回查看，看到相柳依旧坐在床边，赶忙上前问道：“你守了一夜？” “嗯，我怕小夭有什么不舒服”相柳低声道。 闻言，西陵珩面露几分心疼，随后赶忙宽慰道：“你先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不用，我想小夭醒来能看到我”相柳嗓音柔和，望向小夭的眼中满是柔情。 见状，西陵珩担忧的蹙了蹙眉，思索了一下后再次柔声开口道：“你先去那边软榻小憩片刻，等小夭醒了我立马叫你” “多谢母亲，可我还是想陪着小夭”相柳坚定道。 见此情景，西陵珩也无可奈何，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好吧……” 等到日头高高挂起，小夭睫毛轻颤，随后眼皮缓缓掀开，相柳见小夭醒转，眸色立马亮了起来，赶忙温柔的轻唤道：“小夭，你感觉怎么样” 小夭看到坐在床头的相柳，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思绪才缓缓回笼，手从被子中抽出向相柳伸去。 见状，相柳赶忙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心疼的看向相柳，嗓音有些微哑：“你不会一直守着呢吧” 身旁，西陵珩看到小夭醒转也赶忙起身到小夭身旁，听到小夭的话后无奈的开口道：“可不是么，我都劝不动” “母亲”小夭抬眸看向西陵珩，展颜一笑：“小九怎么样” “挺好的，我让小白抱来给你看看”西陵珩柔声道。 过了片刻，白离钰抱着刚出生的小九来到门口，但远远看到相柳后便止住了脚步，随后紧张的抿了抿唇，将怀中的小九交给了一旁的苗莆，有些畏畏缩缩道：“我就不进去了，告辞” 说完，白离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苗莆将小九抱入屋内，小夭看到襁褓中的小九后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欣喜的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小九粉嫩的脸颊。 似是感受到小夭的触碰，原本还熟睡的小九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灵动的黑眼珠看向小夭，随后咧唇笑了起来。 “这孩子，一看见你就笑了”西陵珩满是慈爱的看向小九，眼底满是笑意。 见状，相柳也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向小九探去，只见小九看到相柳后，伸出竟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握住相柳的手指。 相柳神情一顿，感受到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看向小九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心中逐渐升起一阵温热的满足感，原来拥有真正的血脉亲情是这种感觉…… 门口处，白离钰去而复返，远远看着屋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眸微动，夹杂着羡慕与苦涩凝望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小九，良久后，白离钰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声，最后转身悄然离开。 …… 经过一个月漫长的调理，小夭终于成功出了月子，温泉池中，小夭正在脱衣服，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苗莆向相柳行礼的声音。 “见过大人” 闻声，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将衣服往衣架上一扔，快速躲入了身后的纱幔中，相柳走入屏风后，见池中空空，左右环视一圈也没见小夭的身影，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慌乱。 然而就在相柳转身准备向外走去的下一刻，小夭忽的从纱幔后窜了出来，对着相柳用力一扑，小夭出现的一瞬间，相柳心中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小夭，下一刻，两人直直落入温泉池中…… 等两人从池中冒头，小夭看向相柳俏皮一笑，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将小夭抵到池璧上，嗓音低沉道：“偷袭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夭嬉笑两声，随后抬手从水中环住相柳的腰，娇声道：“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了吧” 小夭此时只穿了一件薄纱，被水打湿后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她姣好的身形，相柳微微垂眸，幽深的双眸凝视向小夭，随后嗓音微哑味道：“好啊” 见状，小夭缓缓解下相柳的腰封，随后手指从相柳的领口处伸入，扒开…… 第118章 ——冥的身世 小夭将相柳换下的衣服放到台子上，随后柔声问道：“小九睡了？” 相柳微微点头：“白离钰看着她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顿，其实坐月子的时候她就发现，白离钰对小九有些异常上心了，甚至比苗莆和珊瑚都上心，而且有时，她总感觉白离钰看小九的眼神，带着一丝特殊的意味…… 不过跟白离钰相处半年了，她也算了解白离钰，虽然圆滑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相柳轻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宠溺道：“好，我想想明天教你什么” 说完，相柳微微低头，微凉的唇落在小夭眉心，随后往下到鼻梁，脸颊，小夭闭上眼，随后微微仰头，配合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温泉中雾气升腾，环绕在两人逐渐纠缠的身影周围…… 数日后，小夭送走了玱玹和西陵珩，而后来到小九的房间，看到白离钰正坐在摇篮前，神情温柔的望着摇篮中的小九，手搭在摇篮上缓缓的推着，只是小夭总觉得白离钰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小九看向别的东西。 “你陪伴小九的时间，倒是比我还多” 白离钰正专注的哄着小九，耳边却突然传来小夭的声音，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抬头看去，只见小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缓缓向她走来。 “小小姐生的乖巧，让人不自觉想多看两眼”白离钰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小夭坐到摇篮旁，满是柔情的看向摇篮中的小夭，眼底满是喜色。 片刻后，小夭抬眸，方才还温柔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其中还带着几分探究的落在白离钰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小九……让你想起了谁？” 闻言，白离钰身形一僵，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结巴道：“什……什么想起谁” 小夭眼神微眯，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白离钰看透一般，嗓音微沉道：“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全白说是吧” “要不你放我去找冥吧” 此话一出，小夭直接抬手做了一个要抽白离钰的动作，白离钰吓得赶忙闭眼抬手挡在脸前，片刻后，小夭的巴掌却并未落下，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从指缝看了看小夭。 只见小夭正一脸无语又嫌弃的看向她：“明天就把你关进药房，替相柳试毒”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颤，畏畏缩缩的向后退了退，有些支吾道：“你们抓到他会把他杀了吗” 小夭没好气的说道：“那要看他肯不肯老实交代，如果跟你一样的话你大可以放心，落到相柳手里基本五五吧” “也就是说还有一半机会能活”白离钰颤颤巍巍的问道。 “五句话内五马分尸”小夭面无表情道。 白离钰：“……” “不过你要是肯交代点什么，我倒可以出言留他一条命，让你不至于被雌雄蛊连累”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余光落在一旁熟睡的小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是西炎人……” “我知道”小夭淡漠道。 “他……跟小九一样”白离钰眼眸微动，看向小九的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微诧，随后不解的看向白离钰：“我的女儿，怎么会和冥一样？” 白离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凝望着小九的方向，缓声道：“他跟小九一样，是半神半妖之身”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眉头微蹙，神情严肃道：“他是半妖之身……” 白离钰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他的妖族血脉应该是来源于他的父亲，一只修成人形的千年白虎，但他父亲很早就故去了，当时他还很小，然后就流落大荒，直到一百多年前才被西炎的母亲找了回去” “那你知道他母亲的身份吗”小夭问道。 白离钰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一口气：“也故去了……” 话音落，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小夭神情复杂的看向白离钰，红唇微抿。 白离钰闭了闭眼，而后神情转为淡漠：“其实我和他相识也就百年时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调查的方向” “说”小夭严肃道。 “鬼方氏” 白离钰此话一出，小夭顿时面露惊诧，随后不可思议的开口道：“鬼方氏？” “他流落大荒的时候曾意外进入过鬼方氏，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白离钰解释道。 “经历挺离奇，学的也挺杂”小夭嗤笑道。 “一个人为了活命就是会什么都学的”白离钰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嗓音中带着几分苦涩，也不知是在说冥，还是在说她自己。 闻言，小夭看向白离钰的眼神逐渐幽深，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扬唇发出一声轻笑，嗓音轻快道：“说完冥了，说说你吧” “我？”白离钰轻笑：“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 小夭眉峰微挑，随后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离钰，唇角微勾：“不错，不过你以后可以说，你是我西陵府的门客”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忽的走到小夭身边禀告道：“少夫人，方才大人传话，今晚军中有要事不回府了”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因为自从她出月子以后，相柳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过了，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这让小夭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父亲呢” “回少夫人，那边说大将军也多日没有回过将军府了”苗莆回道。 听到赤宸也多日没有回来，小夭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果断起身道：“陪我去一趟军营” 午后，小夭来到军营，却见门口驻守的士兵皆黑布遮面，小夭想要进去，却被拦截在外。 “少夫人，近日军中有要事，恐怕不能放您入内” 闻言，小夭神情严肃的看向门口的士兵：“什么样的要事，连我都不能入内” “少夫人赎罪”士兵低头，却不肯后退。 见状，小夭眉头微蹙，嗓音凌冽道：“那你去向相柳禀告一声” “正是军师下令，便是您来也不能入内”士兵语气坚定。 第119章 ——军中生变 闻言，小夭更加确信军中出了事，于是上前一步到驻守的士兵面前，神情冷肃道：“出了什么事” 士兵低头，不语。 “你们为什么戴面罩”小夭继续追问道。 “少夫人请回……” 见状，小夭的手缓缓收紧，凝视向驻守的士兵片刻后，转身离去。 …… 离戎府，离戎昶一脸为难的缩在自己狭小的族长座位上，一只手举起来挡着脸，眼睛透过指缝看向气势汹汹的小夭，颤颤巍巍道：“西陵少夫人，您何苦为难我呢……” “因为我只认识你”小夭冷脸道。 闻言，离戎昶一脸生无可恋的仰了仰头，随后磕巴道：“不是……那……你家军师跟你都不说，我大伯就能跟我说呗？”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就见小夭一脸认真的对他点了点头。 见状，离戎昶面露无语，随后试图通过耐心劝解小夭：“你看啊少夫人，我大伯……也是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是吧，这事发突然他确实什么话都没留下！” “其实我不太想请青丘公子出马”离戎昶话音未落，小夭便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一脸懊悔的闭了闭眼，随后欲哭无泪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 “你说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别，你不把我供出去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离戎昶双手合十，对小夭诚恳的作揖道。 “快说”小夭急切道。 离戎昶抿了抿唇，随后犹豫着支吾道：“其实对你家相柳来说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军中……突然出了……疫病” “疫病？”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 见状，离戎昶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上去就要捂小夭的嘴：“你小点声……” 小夭一把拍开离戎昶的手，严肃的低声道：“军里怎么会突发疫病” “这我哪儿知道啊，一开始就有几个人发个热头疼什么的，以为是风寒呢，结果没过两天身上开始长些个红点啊……”离戎昶满脸愁容的叙述道。 “先头疼……然后生痘……虫疫！”听着离戎昶的描述，小夭一下反应了过来。 “反正怕中原恐慌就先瞒着，你说你刚生完孩子你家军师可能也是怕你担心啥的” “怎么这么巧，单单军营里发了虫疫”小夭很快意识到了蹊跷之处，眉头紧锁道。 “说的就是啊，大将军已经下令彻查，但人这不都病着吗人手也不够……”离戎昶的神情也有些焦急，一边说一边砸着拳。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决然的开口道：“想办法把我送进军营里” 此话一出，离戎昶瞬间瞪大双眼，随后慌张到结巴道：“不是……这个真不行，让你家军师知道了不得……那我不死也掉层皮呀，况且相柳他本身就是百毒不侵之体，一个疫病而已对他根本……” “我父亲也在里面！”小夭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随后严肃而坚定的看向离戎昶道：“还有离戎统领和那么多辰荣的兵士都在里面，我敢说整个辰荣我是最好的医师，这个时候我不去谁去” “可是进不去，那消息都封了现在一只老鼠都爬不进去”离戎昶脸色为难，急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闻言，小夭看向离戎昶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下一刻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离戎昶见小夭气势汹汹，立马慌乱的跑到小夭面前挡住了小夭的去路，急切道：“你要干嘛，你是不是要去找璟！” “你要是不帮忙就让开”小夭嗓音凛冽，绕过离戎昶就要往出走。 见状，离戎昶赶忙横跨一步再度挡在小夭面前：“那军营里有军医，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凑什么热闹啊” “我刚生完孩子也照样打你跟玩似的你信吗”小夭眸色微沉，带着隐隐的怒气看向离戎昶。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进去了璟一准也得跟着你进去不可”离戎昶急的捶胸顿足，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那你就帮我把这事办了，事后我定重谢”小夭认真道。 离戎昶欲哭无泪，在原地为难的左转右转，见离戎昶下不了决定，小夭绕过离戎昶便要再度离去，见状，离戎昶赶忙拉住小夭，哭丧着脸认命的开口道：“行！今天我想办法把你藏那个给军营送药的车里进去，但是姑奶奶，你见了你家军师和大将军千万别说这里面有我的事啊……” “我西陵玖瑶发誓，若透露半分，来日众叛亲离，余生痛苦至死！”只见小夭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 见状，离戎昶赶忙将小夭的手按了下去：“大可不必，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戌时到秩邑城城门口” “多谢” 说完，小夭便决然的绕开离戎昶向外走去。 离戎昶转身，看着小夭的背影，眉心几乎拧成了麻花，最后猛地跺了下脚，快步向里屋走去。 小夭回到家，立马去了白离钰的房间，白离钰被小夭猛地推门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一脸茫然的看向小夭：“怎么了……” “军营里爆发了虫疫，你跟我走一趟”小夭语气继续道。 “虫疫？”白离钰下意识发出一声惊诧，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试探性的问道：“冥干的？” “脱不了干系，现在收拾驱虫的药物立马跟我走！”说完，小夭便立即转身快步走出了白离钰的房间。 白离钰坐在原地愣了片刻，也赶忙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追着小夭跑出了房间…… 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士兵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发病的士兵，众人皆戴着黑色面罩，到处都弥漫着煮药的白烟和浓郁呛人的药味。 相柳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中的名册，身旁，士兵严肃的回禀着疫病的传播情况：“重症的士兵现在一共一百一十九个，轻症五百七十二，昨天新死了三个，加上之前一共五十七个” “今天的药到了吗”相柳严肃道。 就在此时，营帐外一名士兵突然闯入相柳的营帐，面色焦急道：“军师，您家夫人来了！” 第120章 ——药物被劫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禀告的士兵，随后转头就向营帐外走去，出到营帐外果然看到小夭带着面罩，身后跟着白离钰疾步向他走来。 相柳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切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快跟我说说情况”小夭焦急道。 “我找人送你出去”相柳直接略过了小夭的话，一把抓住小夭的手腕便向前走去。 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急切道：“我是医师，白离钰是虫师，留下来可以帮忙” “军营里有医师用不着你”相柳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把揽住小夭便要强行将她推走。 小夭拼命的将脚钉在地上不肯挪动，倔强道：“我才是辰荣最好的医师，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下我要带我一起，你现在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我是百毒不侵之体你又不是，听话”相柳的嗓音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担忧，又带着几分急切。 “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这几天你就把我当成玟小六就行”小夭用力挣开了相柳的手，一脸坚定的看向相柳。 “相柳，事关上万将士的性命，医者的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若在此时退却，岂不是枉为医者” 看着小夭坚决的态度，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袍泽的性命与小夭的安危，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抉择。 “不许靠近重症的士兵”相柳蹙眉道。 “这怎么行，重症的士兵更需要救治”小夭急切道：“你信我，我还有你，还有小九，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相柳双拳紧握，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经过良久的心里斗争后，相柳上前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后冷肃的对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带她们两个去集中病患的地方，照顾好小夭，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提头来见” “是！” 说完，相柳转头看向小夭，严肃道：“做好防护，要是你敢出什么事，别怪我收拾你” “放心” 说完，小夭便跟在士兵身后快速向病患区走去，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一片冷静。 “药名册给我” 见状，运送药物的士兵立马递上名册，相柳打开后飞快的阅览了一遍，随后眉头紧蹙道：“怎么这么少” “禀大人，患病士兵太多，如今中原药物紧缺，不过涂山氏已经开始向西炎和皓翎求购，不日即可到达辰荣”士兵回禀道。 相柳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营帐。 小夭装备整齐后来到病患区的营帐，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起了士兵的情况，心中大致明了后，小夭从怀中拿出针灸包，摊开，一边取针一边严肃道：“我治疗，你驱虫” “好” 这一夜，小夭脚不离地，彻夜未眠全神贯注的挨个为辰荣军把脉，针灸，以及查看药方和带领军医煎药。 直到天边泛起白肚，小夭才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天，心中竟丝毫不知已经过去了一夜，看着营帐里和营帐外数不尽的患病士兵，小夭有些压抑的闭了闭眼，心中竟开始懊悔，若是自己这一世还有能包治百病的血该多好…… “少夫人，药不够了”就在此时，一名军医匆忙来报。 小夭闻言立马转身，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剩下的药先紧着重症的士兵，之前剩下的药渣挑好的再煮一遍，给症状轻的先顶着” 另一边，相柳做好部署后却左右等不到药，心中不免升起几分焦急，就在此时，只听得营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一名士兵连通报都顾不得，直接猛地冲入营帐单膝跪地抱拳急促道：“军师，涂山氏送药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此话一出，相柳的表情骤然冷冽，周身逐渐升起一阵骇人的戾气，面具下清冷的双眸骤然一沉。 又是西炎边境，又是他…… 病患区，白离钰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锅里的药，身旁却突然出现一名士兵，白离钰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猛地押住了肩膀，白离钰惊呼一声，随后茫然的看着身旁的士兵：“你做什么？” 小夭听到声音也赶忙走出营帐，眉头紧蹙的询问道：“怎么了，她是我的人” 只见士兵冲小夭颔首后严肃恭敬道：“是军师命小的来拿她的，方才传来消息，涂山氏运送药物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西炎边境？”小夭发出一声惊诧，随后看了看白离钰，心中差不多明了，随后严肃的开口道：“我也去一趟相柳的营帐” 到了相柳营帐，士兵将手中的白离钰往前一扔，白离钰直接扑倒在地，随后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相柳，颤颤巍巍道：“大人，这事我真不知道” “我没说你知道”相柳端坐在床榻上，清冷的眸子微垂，居高临下的看向白离钰。 见状，小夭上前走到相柳身旁，用劝慰的语气道：“好了，现在咱们人手有限，还是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连点头，却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再度开口道：“最好能兵不血刃，平心静气的谈谈用白离钰换药的事”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小夭转过头，看向满脸震惊的白离钰，却是一脸淡然道：“怎么了，你不是想去找他吗” “你不学蛊术了”白离钰愣愣的问。 “你觉得现在哪个更要紧一些”小夭冷漠道。 白离钰望向小夭的眼中划过一丝恍然，直到此刻，她才彻底认清，自己至始至终只是小夭和相柳制衡冥的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拿出去交换的工具。 “我们知道你无辜，所以自始自终也没有为难过你，不是吗”小夭的话淡漠而平静，仿佛说着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话。 白离钰低了低头，眼尾不自觉泛起几分红晕，片刻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随后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第121章 ——交换人质 小夭垂眸，看向失魂落魄的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转过身，握了握相柳的手，柔声叮嘱道：“小心点” “放心，他要是不肯老实交换，我也不介意生抢”相柳温柔的回握住小夭的手，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冷意，随后站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暴力的将她扔到一旁的士兵面前。 白离钰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粗暴的举动，像一样物品般被扔了出去，被士兵押住后，白离钰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小夭，有气无力道：“少夫人，如果我换不回药，会怎么样” 小夭垂眸，思索了一下后，抬脚走到白离钰身边，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你……绝对是制服冥最好用的工具，所以你最好劝冥将药还回来，我可以保证，拿到药以后相柳一定会放了你” 闻言，白离钰低了低头，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无力的痛苦。 “带她出去，等我” 随着相柳一声令下，士兵们便向白离钰押了出去，待营帐中只剩小夭和相柳两人后，相柳抬起手，轻抚上小夭的侧脸，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是不是一夜没睡” 小夭抬手握住相柳的手，同样心疼的望向相柳道：“你是不是不止一夜没睡” 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抚上小夭脑后，微抬下颚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后，眼神坚定道：“等我回来” 说完，相柳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走出营帐得那一刻，相柳原本温柔的神情骤然变为冷冽，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凌厉道：“调一队人马，走” …… 边境的山崖下，两队人马对立而站，冥一袭黑袍，身姿挺拔的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对上脸色阴沉的相柳，竟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但当他看到相柳身后白离钰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还以为你打算躲在西炎边境里不出来了呢”相柳嗓音凌冽，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深邃的眸子冷冷的落在冥身上。 冥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直接略过了相柳的话，直直的看向白离钰道：“你真的打算站在那边？” 闻言，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我站在这边？敢情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你是吧” “现在架你脖子上跟架我脖子上有区别吗”冥脸色阴沉道。 白离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没好气的质问道：“上次你明明都跑了，为什么不回西炎” “我回了，这不又回来了”冥理所当然道。 “那你回来干嘛，嫌我死的不够快！”白离钰气愤道。 “你给我下的蛊还没解，你说我回来干嘛！” “聊够了吗”相柳脸色阴沉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后冲押着白离钰的士兵勾了勾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押着白离钰上前。 只见相柳伸出手，一把掐住白离钰的后颈将她提到面前，冷声道：“想要她，就把药交出来” 只见冥面色平淡的看向白离钰，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但背后的手却已经狠狠地攥紧，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要她干什么，她都跟了你那么久了” “你确定？”相柳眉峰微挑，随后眸色一冷猛然掐住白离钰的脖子。 “唔……”随着一阵绝望的窒息感袭来，白离钰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与此同时，冥也不自觉痛苦的蹙了蹙眉，随后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脖子，眼神压抑的看向相柳的方向。 “白离钰……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站在那边！” “我没有……”白离钰艰难的开口道。 “那你解蛊！” “我解不了！” 白离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角滑下一丝绝望的泪水，满是悲凉的看着冥的方向。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一把将白离钰扔到地上，冷冽的看向冥道：“你频频挑衅辰荣军，到底有何目的” 冥感到颈间一松，急促的喘息了片刻后，阴沉的看向相柳：“无可奉告” “该不会是西炎想要开战吧”相柳眉峰微挑，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 闻言，冥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发出两声不屑的嗤笑：“她是这么告诉你们的？” “我没有”白离钰趴在地上，低落的嗓音中带着苍白与无力。 相柳眼神微眯，周身透露出骇人的寒意，随后手腕一翻，掌心凝出冰刃，只见相柳缓缓蹲下身子，将冰刃架在白离钰颈前，嗓音中带着狠戾与冷冽道：“你再不交出药，你们两个便一起去死吧” 见状，冥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只见他死死地顶着白离钰的方向，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小臂隐隐暴起青筋，眼中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我再问你一遍，你决定站在九命相柳那边了吗” 白离钰缓缓低下头，拼命的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见状，冥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好，那我陪你一起死……” 白离钰趴在地上，双手缓缓攥起一把沙子，感觉心口处传来阵阵针扎一般的痛苦，直到感受到相柳的冰刃划破自己颈间肌肤的那一刻，白离钰才艰难的抬起头，嗓音颤抖道：“可我不想死……你不是要带我走吗，我跟你走，我现在就跟你走，你把药给他们，我跟你走……” 白离钰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哽咽，眼底满是悲凉之色，绝望泪水逐渐顺着两颊落下。 闻言，冥身形一僵，看着白离钰泪流满面的样子，冥的眼中逐渐透露出阴鹜的压抑之感，随后他死死的闭上双眼，仿佛在经历着激烈的心里斗争。 白离钰痛苦又绝望的凝望着冥的方向，煎熬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冥睁开如寒潭一般深邃清冷的双眸，嗓音压抑道：“你想好了” 第122章 ——又见故人 白离钰颤抖的点了点头，哑声道：“我跟你走，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闻言，冥深吸一口，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后，冥冷冽的望向相柳，厉声开口道：“药你拿走，放了她” “药在哪儿”相柳冷声道。 冥咬了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地图，随后指尖轻点地图，用灵力标注了一处地点后，朝相柳扔了出去。 相柳起身，抬手接住地图后摊开，冥压抑的闭着眼，沉声道：“自己派人去找”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随手将手中的地图抛给一旁的士兵，嗓音散漫道：“带人去找” 见此情景，白离钰整个人脱力的倒在地上，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心如死灰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脸上毫无血色。 半晌后，前去取药的士兵返回，告知相柳药已经取到，检查确认无误。 相柳眼皮轻掀，冷冷的看了一眼冥后，一把将地上的白离钰拎了起来，粗暴的向前一推。 白离钰踉跄了两步后，在原地停了一瞬，随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步伐虚浮的向前走去。 见状，冥大步上前，当身边人伸手想要劝阻时，冥已然走到白离钰面前，只见他眉头紧锁，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眼中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弓下身子一把将白离钰横打抱起，稳步向回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相柳冷肃且强硬的嗓音：“立马撤出辰荣边境” 冥驻足，随后转身看向相柳，狭长的双眼眯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给我一个理由”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抬头，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嗓音散漫道：“你的身份已经被白离钰抖干净了，而小夭和西炎储君的关系你想必也清楚，这个理由充分吗？” 闻言，冥抱住白离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片刻后，冥发出一声嗤笑，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们走！” …… 军营中，小夭正在熬药，突然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少夫人，人抓到了” 闻言，小夭熬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押到军师的营帐，我随后就到” 片刻后，小夭来到相柳的营帐中，只见一名破衣烂衫，身形佝偻的男子，手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低着头跪在营帐中央。 “少夫人，就是他趁着倒泔水的时候把毒虫放到军营里的”士兵义愤填膺得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夭弯下腰，用手掐住那人的下颚向上一掰，一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容赫然呈现在面前。 “西炎禹阳？”小夭意外的挑了挑眉：“一年多不见都混到辰荣军营里来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只见西炎禹阳凶狠的瞪了小夭一眼，随后猛然张口低头就向小夭的手咬去，小夭反应迅速一把收回了手，西炎禹阳咬了个空，下一刻，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当年你流放的时候我没有斩草除根，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打完西炎禹阳后，小夭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 西炎禹阳偏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随后嘶吼着就要冲向小夭，然而刚有动作便被士兵一把将头摁在了地上。 “西陵玖瑶，你身为西炎的人居然为辰荣做事，你对得起西炎仲意，对得起昌仆，对得起缬祖吗！”西炎禹阳一边挣扎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你还有脸说我对不起西炎？”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冷漠的开口道：“他还有个儿子，抓住了吗？” “往东跑了，已经着人去追了”士兵回禀道。 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喊：“报！禀少夫人，跑掉的那个人抓回来了” 闻言，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散漫道：“都砍了吧，不用回过大将军了” “是！”士兵厉声应道，随后一把拽住捆着西炎禹阳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拉出了相柳的营帐。 这期间，还伴随着西炎禹阳声嘶力竭的谩骂声：“西陵玖瑶，你这个妖女，西炎的叛徒！你和你那个妖夫，来日都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面对西炎禹阳的咒骂，小夭烦躁的蹙起眉，随后冷声道：“剁碎了，喂毛球” “我看行”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营帐外传来，小夭顿时眸色一亮，随后赶忙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士兵掀开营帐后，相柳那抹冷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正笑盈盈的看向她。 “相柳！”小夭立马欣喜的向相柳扑了过去，随后上下查看了一下相柳身上，确定没有受伤后长松一口气，问道：“顺利吗？” “他搞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救白离钰，自然顺利”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为了白离钰才这么做的”小夭疑惑道。 “我猜的”相柳挑眉：“而且我诓他说他的身份已经让白离钰暴露了，所以他应该不日就会带着他的人撤出辰荣边境了” “呃……那白离钰跟他回去以后会不会很惨” “你还有心思担心白离钰” 闻言，小夭心想，也对，毕竟他们两个还连着蛊，她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 “有了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我先去了”小夭高兴了拍了拍相柳的肩膀，随后一溜烟的跑出了营帐。 相柳转身，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宠溺一笑。 …… 几日后，军营中的疫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但小夭依旧没有丝毫松懈，依旧亲力亲为的煎药把脉，这天，小夭将煮好的药端给患病的士兵，抬头间却见面前的士兵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小夭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却见周围人在看见她环顾四周的动作后都赶忙低下头。 正当小夭疑惑之时，门外又传来士兵的禀告声：“少夫人，今日的药到了” “知道了”小夭闻声赶忙拍了拍衣服，疾步向营帐外走去。 第123章 ——救命之恩 小夭走后，营帐中得士兵逐渐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夭离去的方向方向后，开始面面相觑。 端着药碗的那名士兵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双手似有些颤抖，只见他红着眼眶抬起头，自责的开口道：“我可真该死” 另一名士兵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懊悔叹了口气，嗓音压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该死” “当年军营里谁没骂过西陵夫人和少夫人，现在回想起来……”那名士兵说着，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见状，身旁的人赶忙伸手阻拦道：“诶诶诶，不至于不至于……” “自从少夫人来那天，我就没见过她睡觉” “我也没见过” “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开始沉重，片刻后，有几个士兵竟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我……我之前还把姓白那小子和军师的事拿去外面说” “那你是真该死”坐在一旁的士兵不禁一脸鄙夷道。 “行了，丢不丢脸” “前两天，我病的人都不认识了，要不是军师拿那小子去换了药回来，我早就……”说着，那士兵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决然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军师和少夫人的！” “少夫人以德报怨，我们都当以命报之！” “嘿，就显得你词儿多了是吧”一旁的士兵捶了说话的士兵一拳。 “崖子说的说的没错，自少夫人来了之后，军营里再没死过一个人，我们的命都是少夫人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当以命报之！” “没错！” “以命报之！” 众人纷纷应和着，同时伸出拳头放在胸口，目光坚定得互相看着。 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夭依旧在坚持的亲自看着煎药，但数日的忙碌已经让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小夭感觉自己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虚浮，于是赶忙从怀中拿出药瓶。 小夭打开药瓶后开始往手窝中倒药，但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什么，这才发现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 小夭的手一松，药瓶顺着小夭的裙摆滚落到了地上，随后小夭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却不想刚起身，便觉眼前一黑，随后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小夭！” 因为感受到蛊的异常而赶来的相柳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然紧缩，随后猛然上前一把将小夭接入怀中。 见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军医赶忙跪到小夭身旁，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军医有些颤颤巍巍的双手交叠面向相柳，支吾道：“军师，少夫人脉象虚浮，时快时慢，是气血两虚，劳累过度所致……” “我有没有说过，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提头来见！” 相柳一声怒吼，吓得在场众人膝盖一软赶忙跪倒在地。 “军师恕罪，我们也曾多次劝阻少夫人保重身体，是少夫人执意要亲力亲为……” “有没有大碍！”相柳厉声打断了军医的话，满眼心疼的抱紧怀中的小夭。 “好好休息外加调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军医紧紧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嗓音颤抖道。 闻言，相柳抬起头，冷冽的瞪了周围的人军医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大步向营帐走去。 …… 翌日清晨，小夭从昏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小夭发现自己躺在营帐的床榻上，被相柳紧紧的抱着，小夭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相柳，只见他双眼紧阖着，似乎还没醒。 小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点在相柳冷白的脸颊上，随后缓缓下移，划过相柳菲薄的唇，再到相柳棱角分明的下颚处。 看着相柳俊美无俦的脸庞，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手指逐渐划到相柳的喉结处，却不想下一刻，相柳清冷深邃的眸子陡然睁开，同时一把握住小夭作乱的手，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大早别找我收拾你” 被抓包得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小声嘟囔道：“这可是在军营里……” 耳边，相柳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我是说罚你今天待在营帐里不许出去，你在想什么？”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相柳死死锁住。 “可是士兵的病还没好……”小夭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相柳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只见相柳的双眸有些危险的眯起，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敢让自己出事，别怪我收拾你” 小夭一脸心虚的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没出事，就是累过头了……” “那你要怎样才算出事”相柳口吻严厉，看向小夭的眼中却满是心疼与担忧。 小夭委屈的撅了撅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状，相柳这才收了严肃，翻身下床重新给小夭盖好被子，随后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夭白皙的脸庞，眼神带着几分缱绻深情。 “你再睡会儿，我还有事”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乖巧的闭上了眼，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温柔一笑，随后起身轻步走出了营帐。 直到夜幕时分，相柳回到营帐外，见军医正端着药往里走，于是伸手拦下了门口的军医，随后接过军医手中的药走入营帐。 营帐内，小夭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见相柳前来，小夭立马眸色一亮，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欣喜道：“你回来了！” 见小夭听话的躺在床上，相柳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坐到床边，拿起碗中的汤勺，放在口边吹了吹，自己先轻抿一口后送到小夭嘴边，温柔道：“来，张嘴” 小夭微微抻脖，一边喝着药一边抬眼偷瞄向相柳，清澈灵动的眸子中闪着点点星光，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乐小夭波光盈盈的黑瞳中，对视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作一顿。 哪怕已经成亲两年多，两人之间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却还是能掀起阵阵悸动的感觉。 第124章 ——恶毒的蛊 望着相柳那张绝美到妖异的面庞，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直到听到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小夭才欲盖弥彰的低头开始喝药。 相柳微微歪头，一边喂着药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羞涩的样子，感受到相柳的目光，小夭抬起一只手欲盖弥彰的挡在脸前。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不喝药了？” 闻言，小夭一把从相柳手中夺过药碗，干脆利落的一口闷了下去，随后抬起两只手挡住了相柳看向自己的视线，挡住的同时还不忘从指缝中偷看相柳。 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的动作，随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小夭两只纤细的手腕，向下一拉，两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小夭微咬下唇，眼神时而看向相柳时而垂下，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不知是故意挑逗还是真的羞涩。 “那个……我都躺一天了，可以下来走走了吗”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但不能出去”相柳的嗓音温柔又不失严肃。 闻言，小夭开心的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那你给我讲讲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患病士兵基本都脱离生命危险了，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相柳柔声道。 “那就好”小夭长松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有军医就够了，你可以先回家” “我不”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赶忙回绝道：“我要在这里陪你” 相柳无奈一笑，带着几分纵容道：“行，不过我今晚还有几份文书要看，你一个人待着只怕要无聊” “那我给你研墨”小夭殷勤道。 “好” 昏暗的灯光下，小夭一边转动着墨条，一边歪头看向一旁的相柳，只见相柳手持文书眼眸下垂，眉心微微蹙起，透着几分凌厉与严肃，流利的下颚线配合着烛火微弱的光，更显出十足的清冷之感。 感受到小夭灼热的目光，相柳看文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抬手用文书轻拍了一下小夭的额头。 “唔”小夭缩了缩脖子，赶忙伸出手护住自己的额头，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相柳。 “老实点”相柳佯装严厉道。 “是～大人” 直到后半夜，相柳才合上了最后一本文书，转头看去，却发现小夭已经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轻撩过小夭的发丝，眼神缱绻柔情，片刻后，相柳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稳步走向床榻，将小夭放到床榻上后，相柳动作轻柔的给小夭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小夭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随后口中有些含糊不清道：“相柳……” 相柳凑上前，听到小夭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嘴角缓缓上扬，眼底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随后轻拍着小夭的肩膀，温柔的回应道：“我在……” …… 同一轮月光下，西炎边境一处官驿中，白离钰抱腿坐在床头，微微仰头透过窗子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白离钰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微弱的银光。 随着“吱”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只见冥依旧一袭黑袍，站在门口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怎么还不睡” 白离钰神情淡漠，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不是也没睡吗” 场上静谧了一瞬。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到底有没有泄露我的身份”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顿，随后有些压抑的呼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有，只怕冥会怨她恨她，说没有，只怕冥就会发现九命相柳在诈他，从而再次返回辰荣边境，进退两难。 见白离钰沉默不语，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片刻后，冥认真的看向白离钰道：“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将眼底的泪水收回不至于流下来，转头间，表情已变成一片冷漠：“我想你离开辰荣” “理由”冥冷肃道。 “我不想你再去招惹九命相柳”白离钰嗓音冷漠。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输？”冥反问道。 “你拿什么赢？”白离钰嗤笑一声：“拿你一个脑袋去玩他九个脑袋，还是拿你一条命去玩人家九条命？” “不试试怎么知道”冥沉声道。 “不用试，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九命相柳不能动”白离钰嗓音淡漠道。 “为什么”冥疑惑道。 “因为他身上也有同命蛊，而且连的是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冥脸色瞬间一僵，随后转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的蹙眉道：“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连着同命蛊？” 白离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见状，冥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思索道：“不可能，我跟他对战过，他根本不会控蛊，又怎么会给西陵少夫人下这么高深恶毒的蛊” 听着冥彻底跑偏的思路，白离钰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谁告诉你是九命相柳给少夫人下的蛊？” “不然呢”冥脸色阴沉道。 “那个蛊只能女子给男子下” “这是为什么” “因为……”白离钰下意识开口，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停了下来。 最后，白离钰只能愤恨的砸了下拳头，转过头不再看向冥。 …… “我都休息两天了，可以出去了吧” 辰荣军营中，被迫休息两天后的小夭一脸正在祈求的看着相柳。 想到士兵们基本痊愈，相柳也松口的点了点头。 见状，小夭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外走去，却不想刚迈出营帐，就见周围的士兵将视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小夭的动作顿了一瞬，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下一刻，士兵们立马脚步加快，同时还夹杂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快快快，少夫人出来了” 小夭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刚想上前问清楚怎么回事，没想到下一刻，一众士兵全都站成四方阵型，随后在一人的领头下齐齐冲她抱拳，高声道：“属下多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第125章 ——效忠辰荣 小夭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的向后缩了缩，一双无辜的大眼迷茫的眨了眨，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相柳听到动静也随后走出营帐，见此情景不禁眉峰微挑，随后有些打趣的开口道：“哎呀我们少夫人如今比我还得人心呀” 闻言，小夭干笑两声，随后赶忙向上抬了抬手道：“起来起来，虫疫而已，你们本来也不一定会死” “不，少夫人，您这几日不眠不休的为我们针灸，煎药，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之前兄弟们不懂事，在背后对您多有议论，您还能不计前嫌，亲自来军营里救我们……”领头的士兵说着，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哽咽。 见状，另一名士兵赶紧接下了上一人的话，中气十足的昂声道：“总之！兄弟们在这里，叩谢少夫人大恩！” “叩谢少夫人大恩！” 偌大的军营中，士兵们气势恢宏的声音响彻天空，小夭站在营帐前，看着面前的辰荣士兵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诚意我感受到了，都起来吧，你们说到底都是与我夫君并肩作战的袍泽，更何况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相柳站在小夭的身后，看着小夭那单薄的背影，脑中闪过前世她割血入药的场景，不禁眼眸微动，这傻丫头还是和前世一样，一心善起来就不管不顾的…… “起来吧，你们这样，她反而不自在了” 闻言，众人前后起身，只见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面向小夭铿锵有力的说道：“少夫人，今后您有什么事，知会兄弟们一声，兄弟们给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小夭赶忙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要造反呢” “哈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哄笑一堂。 “药可是你们军师派人追回来的，你们也别光顾着谢我，不得给相柳大人拜一个？”小夭俏皮一笑，紧接着脚下后退一步到相柳身后。 闻言，领头的那名士兵立马调转方向，高举拳头的高喊着：“誓死效忠军师！” “誓死效忠军师！”众人在领头人得带领下，也开始一同举拳高喊，整个军营里都回荡着士兵们气势恢宏的高喊声。 见状，相柳严肃的举起手，众人见状停下了高喊，只见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坚决而凛然的开口道：“记住，你们是辰荣的兵士，你们要效忠的从来不是我，而是辰荣” 闻言，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举拳高喊着：“誓死效忠陛下，效忠辰荣！”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一遍遍回响在军营中，小夭站在相柳身后，看着相柳冷白色的背影，眼眸微动，如黑夜中的星辰般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就是九命相柳，那个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妖怪，却是辰荣最受人敬重和敬仰的将军。 …… 上垣宫，昏暗的灯光下，西炎王端坐在床榻上，双手揣在袖子里，身体微微前倾，漆黑的双眸静静的的注视着台下的人。 台下，冥一袭黑袍单膝跪地在西炎王面前，在昏暗的环境中，身着黑衣的他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那双深邃黑眸却显得异常的明亮。 “属下有付陛下所托” 西炎王沉淀而冷肃的对双眸落在冥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片刻后，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因为小夭的干预吧” 冥将头压低了几分，沉声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西炎王注视了冥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轻笑，嗓音带着些慵懒道：“朕的外孙女要是这么轻易败在你手下，朕这个位置怕是都要换你来坐了” “属下不敢”冥沉声道。 “没关系，不必急于一时，你还年轻，何愁没有为你母亲正名的一天”西炎王平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暗示与引导的意味。 闻言，冥扶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冥抬起犀利的双眸，坚定而决绝道：“多谢陛下” …… 冬日落雪，银装素裹，冬日的阳光透着苍白，洒落在武场大片的雪层上，泛出耀眼的光芒， 淅淅沥沥的小雪中，小夭身着一身白色紧袖锦服，周身立着五六名士兵，练武场外围，围着里外三层的士兵，一个个抻着脖子兴致勃勃的向里看去。 只见围在小夭周身的士兵齐齐做出后撤步，随后双手握拳抬起。 小夭抚了抚衣袖，随后左手举拳右手冲前勾了勾，下一刻，士兵们脚下一蹬齐齐冲着小夭冲出，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立马面露兴奋。 “诶诶诶，快看快看上了上了！” 只见众人一拥而上，腾空而起，小夭眼神骤然犀利，紧接脚下一踏腾空而起，在空中接连几个翻转，众人的攻势全部扑空。 众人转过头，见小夭已然跳出包围圈，随后立马调转方向，决然出拳攻去，小夭身轻如燕，身子左右闪躲，每次看似就要被击中，却又堪堪躲开，哪怕是在六人同时围攻下也是游刃有余。 几轮闪躲后，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双手转为握拳护在胸前，将闪躲改为抵挡，只见小夭结结实实挨下对面一拳后迅速反手擒住那人手腕，身后，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小夭猛然腾空一翻，直接将面前之人甩飞了出去，随后腰身一转以掌对掌，巨大的灵力波动瞬间掀起一阵狂风。 “好！”看着武场中央战成一团，围观的兵士见状一个个激动的高声呼喊。 下一刻，对面的士兵直接被小夭强大的灵力震飞了出去，小夭乘胜追击，干脆利落的反转小臂凝聚灵力，紧接在空中一个翻身，周遭众人便被波动的灵力控的无法前进。 小夭落下后单脚踩在一人肩膀上，随后双手展开，略显得意的看着下首众人，众人见状皆腾空而起，被小夭踩住的兵士也挥拳朝小夭腿上砸去。 小夭翻身而下，在空中一个回旋，便将众人全部扫落，落地后，小夭得意的叉了叉腰，紧接着，武场外围响起一阵兴奋的呼喊：“好！少夫人威武！” 第126章 ——欺负我的人? 然而就在众人高呼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 “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 小夭听到声音眸色一顿，只见听士兵们的呼喊声戛然而止，随后缓缓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紧接后退让出一条路。 小夭转头望去，对上相柳饶有兴致的眼神，随后一脸傲娇的仰了仰头：“什么叫你的人，这里连同你都是我的人”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双手负后信步上前：“好，既然如此不若我亲自陪你打？”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变了脸色，随后转头就跑道：“我才不跟你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脚下一个用力只一瞬便突进到小夭身后，紧接长臂一捞就环住小夭的腰身，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道巨大的力将她拉了回去，反应过来后，小夭双手用力一推，赶忙与相柳拉开距离。 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顿时兴致更盛，一个个围上前举拳高喊着：“军师！军师！” 小夭刚拉开距离，下一刻，相柳便再次突进到小夭面前，速度快到小夭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见相柳微微扬唇，紧接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用力一拽，小夭心下一惊，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向前扑去。 相柳向后一仰，单脚点地迅速向后退去，速度与小夭保持持平，小夭反应过来在空中一翻，随后挥臂打去，相柳抬手挡下的同时，又是一个反手握住小夭的小臂。 小夭想收回手臂却已经来不及，抬眸间对上了相柳玩味的眼神，紧接相柳手臂一绕，直接将小夭的手臂横在小夭脖颈处，同时一把扶住小夭的腰，二人同时落地。 二人落地的一瞬间，场上瞬间响起尖锐的爆鸣声：“好！军师威武！” “你欺负我”小夭瘪了瘪嘴。 “这就叫欺负了？”相柳挑眉道：“晚上回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 “不……不必了”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松开了手，转头看向众人冷肃道：“热闹看够了？” “快快快走走走……”众人见状立马一哄而散。 小夭重获自由后赶忙揉了揉酸痛的手肘，随后带着几分幽怨的看向相柳道：“你忙完了？” “没有，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不好好在营帐里待着在外面出什么幺蛾子” “谁出幺蛾子了！”小夭闻言昂声道。 然而下一刻，小夭便收到相柳略带警告的眼神，小夭立马泄了气，随后一脸讨好的挽住相柳的手臂：“没出幺蛾子，就是跟大家玩会儿” 相柳轻笑，随后温柔道：“玩可以，别受伤” 闻言，小夭娇声道：“我家相柳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受伤啊” 相柳抬手，轻捏了捏小夭的脸颊，柔声道：“去吧，忙完带你回家” 于是夜幕时分，相柳从营帐出来后就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大大大！” “小！小！” 只见小夭一只脚踩在木凳上，一只手摁着桌上的骰盅，另一只手对着桌上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买定离手啊！”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本以为当了娘以后就稳重了，结果虫疫后在军营里待久了，骨子里那股玟小六的劲儿又出来了。 “四五六！”小夭将骰盅一开，众人立马神色各异，有兴奋有懊悔，然而正当小夭玩的开心时，突然感到领口一紧，紧接着就被人一把从众人中间拎了出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相柳一手掐着小夭的后颈一手背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开口道：“玩的挺开心？” 小夭看向相柳讪笑两声：“这不是怀孕那么久什么都不能玩，好不容易身上轻松了，不得好好玩玩” “这是你瞎玩得地方吗”相柳佯装严肃道。 见状，士兵们赶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大人，兄弟们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这不闲下来就陪少夫人玩会儿嘛” 闻言，小夭赶忙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小夭，沉声缓慢道：“这么巧，我活儿也干完了，回家” 说完，相柳便捏着小夭的后脖子将她直接拎离了现场，众人齐齐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只听得一声感慨：“军师不愧是军师，虽名义上是入赘，实际却依旧是一家之主的地位” “你说咱大将军知道少夫人让咱军师拿捏的这么死吗？” “你说洪江大人知道咱军师平日这么硬气吗” …… 夜幕时分，马车停下，小夭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跑进府里，只见正院的秋千上，苗莆正抱着小九缓缓的荡着，见小夭前来，苗莆立马抱着小九上前，屈膝道：“少夫人回来了” “小九，娘回来了，给娘抱抱”小夭迫不及待的从苗莆手中接过肉嘟嘟的小九，抱在怀中轻轻的晃着。 相柳随后而至，看着小夭逗弄小九的眼神场景，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随后走到小夭身后，一手揽住小夭，一手拉了拉小九肉嘟嘟的小手。 “你看这是谁，这是爹爹”小夭看到相柳后立马将怀中的小九转了个方向面向相柳，笑逐颜开的说道。 只见小夭看见相柳后立马“咯咯”得笑了起来，随后挥舞着两只手就要往出走相柳身上扑。 见状，小夭嬉笑的抱着小九往相柳身前放去，只见相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托在小九腿上，神情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小夭一手护着小九的背，一手拉着相柳的手指引着相柳的动作，不禁失笑道：“这么久了，还抱不明白，你手托这里” 调整好动作后，相柳满眼温柔的看向小九，小九的脸颊有些微圆，眼睛很大，眼眸清澈又明亮，这一点像极了小夭。 “真的很像你”相柳看向小夭，柔声道。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转头间对上了相柳满是柔情的双眼，心忽的一跳，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直到一旁，苗莆的声音响起：“少夫人，小姐的周岁宴您看怎么办合适” 小夭回过神看向苗莆：“哦，就照常办，请一些军中的人就是” 第127章 ——斗法盛会 闻言，苗莆犹豫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青丘公子还请吗？”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将目光投向相柳道：“请吗？” “你知道，我从不与钱过不去”相柳淡漠道。 “请，还有离戎族长一起” “是，对了小姐，今日奴婢听将军府的管家说了一件事……” “父亲的事？”小夭问道。 苗莆摇了摇头，道：“是百黎族，听说巫王找回了失散的女儿，也就是百黎族的圣女，所以要举行仪式请大将军回去见证”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白离钰的面孔，随后口中不禁呢喃着重复道：“百黎族圣女……” “少夫人，你说会不会是……”苗莆试探性的缓声道。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思索，按时间来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冥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把白离钰要了回去，结果转手就把白离钰送回了百黎？ “那父亲会去吗？”小夭问道。 “问题就是百黎族的认亲仪式和咱们小姐的周岁宴撞上了，所以大将军也没决定呢” “这么巧？”小夭先是意外，随后道：“父亲自会有决断，咱们不必多说” 说完，小夭便将小九冲相柳手中接了回来：“走吧，回屋” …… 宴会当天，赤宸还是选择留在了秩邑城，西陵府正院的气氛可谓异常热闹，苗莆抱着小九站在院子中间，周围围满了军中的将领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前凑着。 小夭则待在偏院中，清点着堆满了半个院子的贺礼。 “涂山氏送的是归墟水晶和万年玉髓，离戎氏送的是一箱冰晶，还有一颗品质上乘的龙珠，金天氏送来的用上好的玉翡打造的碧鳞蛇头冠，还有鬼方氏……” “鬼方氏？”听到鬼方氏，小夭下意识出言打断了苗莆的话，随后上前看了看鬼方氏的礼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们甚至没见到送礼的人，这礼就出现在院子里了”苗莆解释道。 小夭看着手中的礼单微微点头，既然他们不愿意露面，倒也没必要强求，况且冥已经离开，若追查的太紧，招惹了鬼方氏，反而更麻烦。 苗莆将手中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有些犹豫的看了小夭一眼，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还有……赤水氏也送了东西”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上次逃婚后，她就再没见过丰隆，已经有三年多了，想起当初，心中总还是愧疚在的。 “一并收起来就是”小夭淡漠道。 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熟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哎哟，你这礼可真是没少收啊，把门都堵住了”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玱玹正从大大小小的锦盒中七绕八绕的往里走着，见状，小夭也赶忙起身，跨过面前成堆的礼物向玱玹走去：“哥哥？你不在前厅吃东西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辰荣军的那些人把小九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连个衣角都看不见，索性过来看看你”玱玹无奈道。 闻言，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一边拉住玱玹往外走一边说道：“去茶室说吧，这儿没下脚的地儿” 两人走到茶室落座后，玱玹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推到小夭面前，小夭疑惑的挑了挑眉，拿过帖子，摊开。 “明年爷爷准备在西炎城举办一场西炎斗法盛会，允许全大荒所有神族参加，以此为西炎选拔人才”玱玹叙述道。 小夭大致扫了一下帖子的内容，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吸纳人才的好办法” “有空可以回去看看，或者参加一下”玱玹建议道。 “这么大热闹我当然会回去看看，不过参加就不必了，我又不打算入朝堂”小夭开始一脸兴致缺缺，但很快又将帖子向前凑近了几分，随后狐疑的眯了眯眼：“全大荒的神族？外爷终于放弃策反相柳的想法了？” “爷爷的想法我也不能揣测”玱玹摇头道。 小夭拿着手中的帖子，左右翻看了一下，随后重新合上放回到桌面上，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思索与怀疑，毕竟上辈子西炎王可是到相柳死前都没放弃过对相柳招降的想法…… 看来明年回了西炎，可要住下来几天了。 “好了，回去吃饭吧” …… 到了开席的时辰，众人从正院一路追到了正厅，直到相柳前来，用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喝退了众人。 小夭前来后，第一时间从苗莆手中接过了小九，随后直接抱到玱玹和阿念面前，握着小九肉嘟嘟的小手冲二人打着招呼：“小九，你看舅舅” 只见小九抬头，清澈明亮的黑眸看向玱玹，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玱玹好像猛然看到了儿时的小夭，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神。 阿念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心的赶忙用两只手轻轻的碰住小九的脸颊，一脸喜爱道：“好漂亮啊，真不愧是你生的” 小夭嬉笑一声，悠悠道：“要说生的漂亮，那得是我家相柳大人的功劳更大” 说着，小夭转过头，冲相柳挑了挑眉，相柳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微微歪头，眼神缱绻的回应了小夭一个温柔的笑。 小夭回过头，看向阿念问道：“你要不要抱抱” “好啊！”阿念立马欣喜的应着，随后小心翼翼的从小夭手中接过了小九。 小九到了阿念手中后，似乎有些不习惯的哼唧了两声，见状，小夭赶忙用手轻拍着安抚着小九。 玱玹望向小九，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伸出手向小九探去，见玱玹伸出手，小九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玱玹，随后试探性的抓住了玱玹的手指。 见状，阿念顿时激动道：“诶，哥哥你看，她认识你哦”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用手肘撞了撞玱玹，玩笑道：“你看我们小九这么喜欢你，哪天你要是当了陛下不得给我们小九封个王姬当当？” “行啊”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到玱玹不假思索的回答，闻言，小夭身形一顿，连站在身后的相柳都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 第128章 ——当众秀恩爱 见状，阿念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玱玹和小夭：“怎么了？” 小夭愣了一下，随后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左顾右盼道：“没事，就是过来半天了好像没看见青丘公子和离戎族长呢？” “这不就在那边吗”说着，玱玹转身，随着涂山璟的方向挥了挥手，同时昂声道：“璟！” 闻声，涂山璟转过头，随后穿越人群到小夭和玱玹面前，拱手见礼道：“储君殿下，少夫人” “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玱玹抬手扶起涂山璟，带着几分打趣道。 见涂山璟前来，原本站在小夭身后的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大步上前走到小夭身旁，一把揽住了小夭的肩，同时看向众人礼貌一笑道：“都别站着了，入席吧” 闻言，小夭点头道：“对对对，苗莆，把小九抱回来吧” 话音落，苗莆刚要上前，阿念却抱着小九一把转过身，娇声道：“不要，再给我抱会儿呗” 见状，小夭无奈一笑，纵容道：“好，那待会儿喂饭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众人落座后，小夭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酒就开始喝了起来，相柳坐在旁边，不禁轻笑道：“不吃饭先喝起酒来了？” “我都好久不喝酒了，来，给你这个”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玉红草递给相柳。 相柳接过玉红草，倒入自己的酒壶，斟好酒后，相柳微微偏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将酒杯递到小夭面前。 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低沉醇厚得嗓音缓缓响起：“喂我”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厅中的众人，随后抬手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面带羞涩的低声道：“这么多人呢” 相柳眉峰微挑，依旧将酒杯举在小夭面前，小夭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相柳，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酒杯。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期待的看向小夭，小夭环顾了一下四周，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片刻后，缓缓抬手将酒杯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低头，顺着小夭的动作接过小夭手中的酒，缓缓的饮着，同时不忘用余光看向涂山璟的方向。 小夭有些欲盖弥彰的低着头，直到感觉杯中无酒后赶忙就要放下手，却不想下一刻，手腕便骤然被相柳握住，小夭诧异的抬起头，只见相柳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随后拿起她面前的桑葚酒，送到她嘴边。 小夭慌乱的看了看周围，当看到涂山璟时，只见涂山璟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而涂山璟一旁的离戎昶则用手捂着眼睛，但依旧通过指缝向她看来。 小夭抿了抿唇，回看向相柳低声道：“相柳大人可是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 相柳眉峰微挑，握住小夭手腕的手向下一滑，改为揽住小夭的手腰，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小夭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迁就着相柳的动作，低头用嘴接过相柳送到嘴边的酒杯。 离戎昶透过指缝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不禁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两口子是真是不拿我们当外人” 赤宸和西陵珩坐在上首的位置，不约而同的用余光看向小夭和相柳的方向，西陵珩见状欣慰一笑，而赤宸则下意识看向西陵珩，犹豫片刻后，夹起一块肉放入西陵珩碗中。 西陵珩见状神情一顿，随后拿起碗筷，淡漠道：“谢谢” 听着西陵珩疏离的嗓音，赤宸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这边，相柳放下酒杯后又暗示意味十足的看了看桌上的菜，小夭见状，拿起筷子夹了几道相柳素日爱吃的菜放到相柳碗中，抬头后，却收到了相柳不怎么满意的眼神。 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指在相柳胸口处，略带娇嗔的说道：“你差不多行了昂” 闻言，相柳玩味一笑，随后抬手一把握住小夭点在胸口的手，嗓音低沉道：“我觉得不行” 小夭咬了咬唇，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低声道：“吃饭” 小夭刚端起面前的碗筷，却不想下一刻，便被相柳一把接了过去，小夭诧异的看了相柳一眼，只见相柳拿起小夭的筷子夹起一块烤肉就喂到了小夭嘴边：“来” 小夭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众人皆是一脸意味深长得看向二人，不禁压低声音道：“今天军中的人都在，你威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闻言，相柳一脸不以为然道：“你都说了那是在军中，张嘴” 小夭犹豫的垂了垂眸，看向相柳喂到嘴边的肉，随后有些僵硬的张口接下，见状，相柳脸上的笑意衰减了几分，随后将筷子放回到小夭面前，转过头拿起自己的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见此情景，小夭神情微愣，随后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相柳不语。 小夭俯身，微微凑近相柳看了看，见相柳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心中立马了然，不禁微微扬唇，随后从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斜眸，随后一脸淡漠的继续吃着饭。 见状，小夭不禁失笑，随后娇声道：“哎呀你吃嘛” 相柳偏过头，看了一眼小夭，过了片刻后才低头接下小夭手中的葡萄。 小夭放下手，赶忙问道：“好吃吗？” 相柳嚼了片刻，才悠悠从口中吐出两字：“凑合” 闻言，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赶忙拿起筷子一脸讨好的夹起一块肉送到相柳嘴边：“那尝尝这个” 相柳微微垂眸，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吃食后开口道：“行了，没生气” 小夭放下筷子后又斟了一杯酒送到相柳嘴边道：“我知道你没生气” 相柳眉峰微挑：“知道你还喂”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伏在相柳耳边，轻声道：“没生气……我就不能哄了吗？” 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低头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酒，随后轻拍了下小夭的后腰，低声道：“行了，再这么吃下去天黑都吃不完了” 第129章 ——未免轻狂 入夜，小九躺在摇篮中沉沉睡去，小夭坐在摇篮旁，正目光柔和的轻推着摇篮，却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忽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转头间，小夭猝不及防得对上了相柳就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 “睡了？”相柳抱着小夭，沉声道。 “你进来没声的”小夭压低声音道。 相柳唇角微勾，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道：“是你太专注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小九的房间。 回到卧房，相柳刚把小夭压到床上，正要俯身上去，却被小夭推开了一些，相柳疑惑的看了看小夭，只见小夭起身盘腿坐到床上，看向相柳道：“明天我准备跟父亲说带小九出去玩一阵” 相柳轻笑一声：“好啊，想去哪儿？” “你不是说海上有许多好看的岛屿吗，咱们走海上一路向龙骨狱方向玩到皓翎，在皓翎玩一阵然后折返回清水镇，最后再到西炎”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一趟你打算多久？” “一年吧，明年外爷要在西炎城举办斗法盛会，我要回去看看，然后……在西炎住一阵子”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相柳。 “斗法盛会？”相柳疑惑道。 “没错，允许全大荒的神族参加，榜首可以在西炎获封官职”小夭解释道。 “你要参加？”相柳蹙眉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头，随后一脸神秘道：“就是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如今西炎朝堂是个什么情况” 相柳点了点头：“好，那咱们明日出发” “嗯，那我们今日早睡”说完，小夭便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见状，相柳挑了挑眉梢，随后躺到小夭身后，手臂环住小夭纤细的腰，用力一带，便将小夭的后背紧贴向自己，随后低沉危险的嗓音缓缓响起：“行啊，学会糊弄我了” 被子里，小夭闷闷的嗓音传出：“哪儿有” 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 小夭埋在被子中的眼眸转了转，随后缓缓捏住被子，突然一个翻身，便将相柳一同裹入了被子中。 “威胁谁呢，你进来又如何，嗯？”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一边点着相柳胸口的位置一边娇声道。 看着小夭近在咫尺的面庞，相柳眸色微沉，双手紧紧锁住小夭纤细的腰肢，缓缓翻身压住小夭：“你说当如何……” …… 一年后…… 秋风瑟瑟，落花满地，琦园中，小夭拿着西炎斗法盛会参赛人员名册，双眼飞快的扫过上面的名字。 “你比较看好谁？”玱玹坐在小夭对面，试探性的询问道。 小夭眉头微蹙，似是在细细思索，随后将名册摊开在玱玹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名字道：“我觉得他最有希望夺得榜首” 玱玹微微俯身，看向名册上的名字，随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道：“禺疆？” “就是他”小夭肯定道。 “这个禺疆曾在赤水秋赛上打败了赤水族的高手赤水献，被誉为大荒第一高手，不过他如今已经是皓翎羲和部的将士，就算夺得榜首怕也不会转投西炎”说着，玱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又翻了翻面前的名册道：“那除了他之外也就涂山氏的涂山篌实力还算强劲” 闻言，玱玹一边点头一边抿了抿唇：“但这个涂山篌志不在朝堂，只怕也不会为西炎所用” “我也不会给他入西炎朝堂的机会，他要是真打入决赛我亲自上场也要把他打下来”小夭冷声道。 “为什么？”玱玹疑惑道。 “此人品行不端，而且与涂山璟不和，若日身居高位免不了是个祸害”小夭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继续翻看着面前的名册，忽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小夭的注意。 “褚氏褚玄明，才三百多岁？” 玱玹探了探头，看向小夭指向的名字，随后点头道：“确实是这次参会神族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未免轻狂了些”小夭嬉笑一声。 “其实你也可以参加一下，你的实力绝不在这些人之下，况且就算夺了榜首爷爷也不会逼你受封” 小夭摆了摆手：“太招摇了” 闻言，玱玹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不过前几场肯定没什么意思，你可以先在西炎城里玩几天” “正有此意”小夭喜笑道。 …… 西炎城的地下赌场依旧人声鼎沸，摇骰声，呐喊声，以及斗奴场中传来的打斗声，此时的相柳化作黑发，带着面具，双手负后信步走在赌场中央。 小夭小碎步跟在相柳身后，不停的歪头看着相柳的面具，只见她狡黠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两手抬到胸前，使坏的冲向相柳“汪汪”的叫起来。 相柳脚下一顿，随后无语又嫌弃的转过身看向小夭：“离我远点，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就要离你近，汪汪！”小夭俏皮一笑，贴近相柳不停的叫着。 见此情景，相柳无奈的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小夭见状立马跟在相柳身后，围绕着相柳不停的使坏。 相柳走了几步后驻足，随后用手绕过小夭的后颈一把捂住小夭的嘴，沉声道：“我看你今天是欠收拾” 被捂嘴的小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眨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望向相柳，见状，相柳抬手变出一块糕点塞入小夭口中，目光警告的瞪了眼小夭。 小夭一脸无辜的嚼着糕点，乖巧的冲相柳点了点头。 两人穿越人群，来到一处擂台，只见底下的两名妖族奴隶正在互相撕咬着对方，周围，赌徒们双眼猩红，声嘶力竭的举拳高喊着。 小夭扶住围栏向下望去，只见擂台中央，正是前世那张熟悉的面孔，左耳。 “不然咱们直接将他赎出来？”相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下方撕咬的两人。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缓声开口道：“不用，自己杀出来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第130章 ——杀出重围 然而就在二人正在专注于擂台中央的厮杀时，相柳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传来，相柳眸色一沉，旋即抬头望去，却只看见形色匆匆的人群。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异，小夭也赶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随后担忧道：“怎么了” 相柳蹙了蹙眉，下意识抬手将小夭护在怀中，同时沉声道：“没事”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咱们回去吧” “好” …… 距离盛典已经过去了三日，大多数实力不强的神族已经被悉数淘汰打道回府，这天开赛前，小夭坐在擂台周围的眺望台上，手中拿着名册，只见名册上留下的人与她所预测的差不多，但当他小夭翻到下一页时，神情却猛然顿住。 “这个褚玄明竟然打进了争夺榜首的决赛？” 玱玹靠近到小夭身旁，看着褚玄明的名字点了点头道：“这个情况我也是始料未及，这么看来褚玄明确实是一匹黑马” 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合上面前的名册，饶有兴致道：“那我今日就看看，这褚氏什么时候出了此等人才” 话音落，随着一声锣响，当日的比赛正式开场，小夭抬头望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率先上台，轻松便胜了对面商羊氏派出的子弟，接下来是涂山篌，虽有些费力，倒也胜了对手。 “下一位！西陵煜对战……褚玄明！” 听到褚玄明的名字，小夭不禁微微俯身，只见擂台右侧的门洞处，一道黑色身影缓步而出走向台中，来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黑发高高束起，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直到那人缓缓转头看向眺望台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随后下意识起身，满是震惊的看向台上之人，竟然是他！ 相柳也认出了台上之人，就是屡次在辰荣边境挑衅的冥，随后双眼不禁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怎么了”见小夭突然起身，玱玹不明所以道。 小夭眉头紧蹙，凝望向台中的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在看向她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要这个人全部得身世和经历”小夭缓缓坐下，嗓音带着些微沉。 “钧亦，去查一下”玱玹立刻吩咐道。 “是” 台上，褚玄明转了转脖子，随后抬手凝出一把长剑，直指向面前的西陵煜，西陵煜作为西陵氏年轻一辈的杰出者，虽看褚玄明年轻却也没有轻敌，而是十分警惕的后撤一步，左右手凝出双刀，做出防御姿势。 下一刻，褚玄明率先出手，只见他将灵力骤然凝聚入剑刃处，随后唰的一声亮出架势，挥剑而出，对面见状立刻双手护在胸前的同时用灵力凝出层层护盾。 两方灵力相交的那一刻，一声巨响从擂台中央炸裂开来，紧接着是一阵飞尘浓烟，只见烟尘漫天的擂台上，两道模糊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不停的发出清脆得交刃声和灵力波动。 小夭眉头紧蹙，聚精会神的看着擂台中央的情况，神情严肃。 “你之前是不是还没有正面与他交过手”小夭微微侧身，低声问相柳道。 相柳轻摇了摇头：“上次只过了一招，就让他跑了” 二人说话间，擂台中央磅礴的灵力已掀起阵阵旋风，烟尘散去，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只见褚玄明正凌空而起，一手护于胸前，另一手举剑势如破竹的向地面的西陵煜砍去。 而西陵煜已是肉眼可见的气喘，有些费力的接下褚玄明一剑后步伐不稳得向后退去，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明了，西陵煜败局已定。 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声，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褚玄明，胜！” “下一场，涂山篌对战离戎霁……” 褚玄明走下擂台，只见他进入门洞的前一刻，突然驻足，随后看向小夭与相柳的方向，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随后抬脚引入门洞…… “殿下，褚玄明的身份信息” 不多时，钧亦便送来了一份书册，只见小夭一把接过书册，随后摊开到相柳面前。 “前任褚氏族长的妹妹褚墨的儿子，年少走失，一百前被寻回……一百前？”读到此处，小夭与相柳下意识对视一眼。 白离钰被冥带到清水镇，正好是一百年前。 “褚玄明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的吗”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白离钰说过，冥的母亲是西炎的神族，估计这就是他的本名”小夭严肃道。 “涂山篌，胜！” 小夭抬眼望去，只见涂山篌嘴角勾着一抹轻蔑又得意的笑，看着面前战败的对手，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 “一个时辰后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小夭沉声道。 “目前留在场上的三人分别是禺疆，涂山篌，和褚玄明，这个褚玄明倒是有点东西”玱玹略感意外道。 小夭微微抿唇，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如今场上的三人有两人都是注定不入西炎朝堂的，所以无论名次如何，西炎王都一定会收褚玄明入西炎朝堂，如此一来，不禁让人怀疑西炎王举办斗法盛会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你褚玄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眺望台的另一侧，一名头戴帷帽身着白衣的女子，端坐在最外围的位置，身后站着她的一名侍女。 “圣女，上午的斗法已经结束了，咱们先去用膳吧” 只见微凉的秋风缓缓吹过女子的帷帽，将帷帽吹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女子漆黑清澈的双眸。 片刻后，那女子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眺望台…… 烤肉馆，小夭与相柳带着小九刚落座，便听到老板娘热情的招待声：“哎呦，郎君，夫人，这几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样子，来一份”相柳熟络道。 小夭笑着将小九抱到腿上，随后环顾了一下熟悉的饭馆子，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看着这里我好像突然想起了几句话” 第131章 ——亲自下场 “嗯？”相柳眉峰微挑，略带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玩味一笑，随后低头看向小九道：“小九，娘跟你说，如果以后你听到有人跟你说这几句话，你可要小心了” “嗯？”小九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迷茫。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嗓音拉长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闻言，相柳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手无奈又纵容的指了指小夭，只见小九听完小夭的话后，愣愣的咬了咬手指，似乎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相柳微微俯身，凑近了小九一些，幽幽道：“你看你娘多记仇” “这算哪门子记仇”小夭撅嘴道。 相柳扬唇轻笑，随后一边切着盘中的肉一边沉声道：“马上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 小夭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略带思索的开口道：“你觉得……褚玄明能打败禺疆？” 相柳微微点头，认真道：“我觉得今日，他还有所保留” “这么说，禺疆大荒第一高手的名号，要让人了？” 闻言，相柳轻笑一声：“这大荒中比禺疆灵力高强的人很多，不过不屑出手罢了” “就比如咱们相柳大人？”小夭玩味的挑了挑眉道。 相柳神情淡漠的扬了扬唇，语气平淡道：“说实话，我与他一般年岁得时候，可要比他强上许多” “可惜此次斗法盛会只允许神族参加，而且你年纪也大了”小夭一脸惋惜的耸了耸肩道。 只是小夭此话一出，相柳正在切肉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向小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一字一顿道：“年、纪、大？” 听到相柳略显危险的嗓音，小夭喂小九吃饭的时候动作一僵，随后试探性的抬头望去，见相柳脸色似带着几分阴沉，小夭立马眸色一惊，随后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口道：“额……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年纪大，我是说……毕竟你海妖的寿命比我们神族长多了” 然而小夭刚开口，相柳便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始吃饭，见状，小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斟酌再三后再次开口道：“我是说……你这等清冷绝尘天姿国色的容貌根本不受年龄影响嘛，更何况以九头妖的寿命来说你比他们都年轻多了” 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一言不发的低头吃着饭，无计可施的小夭泄了气，只好认命的开口道：“好吧，我说错话了，请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 闻言，相柳抬眸看了一眼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幽怨，见状，小夭赶忙抱起小九，抓着小九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冲着做出作揖状道：“小九，你看爹爹生气了，你帮娘亲求求爹爹让他不要生气了，来，爹爹不要生气了～” 小九：“？” 见状，相柳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起身一把将小九抱到自己腿上：“咱们小九才不帮你求情呢” “哼”小夭傲娇的将头一转。 相柳微微歪头，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随后学着小夭的样子抓着小九的手一边摇摆一边道：“你看你娘亲，一天天理不直气也壮，你以后可不能学她” 闻言，小夭立马不可思议瞪大双眼看向相柳，随后不甘示弱的俯身到小九面前控诉道：“这个小馆子你爹都不知道带多少姑娘来过了，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你欠收拾了是不是”相柳抬眼道。 “我又没说错”小夭嘟囔着，随后欲盖弥彰的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相柳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也拿起碗筷，一边喂着怀中的小九一边时不时抬眼看向小夭，嘴角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的笑。 …… 艳阳高照，酒足饭饱，眺望台上再次聚集了大荒各处的看客，随着一声锣响，只见褚玄明再次站在台上。 第一局，褚玄明看似险胜涂山篌，但相柳依旧看出他在故意收敛，于是压低声音到小夭耳旁道：“之前的每一局他都看似险胜，只怕禺疆……” “那我只好亲自下场了”小夭目光微沉，随后转头看向玱玹道：“我想和这个褚玄明打一场” 闻言，玱玹点了点头道，一脸轻松道：“行啊，等会儿结束我把他单留下来” 谁料小夭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随后认真道：“我要和他在台上打”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是说现在快打完了，你想参加了？” “可以这么说”小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状，玱玹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语气无奈道：“行，我去跟爷爷说一声” “下一场，褚玄明对战禺疆！” 小夭转头看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缓缓从门洞中走出，拱手见礼后在手中凝出一柄长枪，褚玄明见状也同样用灵力凝出长枪与之对决。 两人同时起势，场上静谧了一瞬，下一刻，二人同时冲刺而出，兵刃相交的那一刻，磅礴的灵力余波骤然掀起一阵狂风，接下来，二人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毫不留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小夭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褚玄明的动作，看似寻常的招式却透露着几分诡异，看来是在鬼方氏学习过秘术的原因。 相柳眼神微眯，目光跟随着褚玄明的一招一式上下转动，片刻后，相柳认真的开口道：“这个褚玄明修炼的时候倒是很巧妙的结合了神族的灵巧和妖族的强横，既不孱弱也不野蛮” “你对我有信心吗？”小夭严肃的看向相柳道。 闻言，相柳收回目光望向小夭，唇畔含笑道：“那你对我这个师父有信心吗？” “有”小夭坚定道。 “那就行”相柳温柔一笑。 就在这时，玱玹去而复返，坐到小夭身旁道：“提前说好，你打赢了才有名次，打输了没有，不然不好平悠悠众口” “打赢了我也不要名次，就是想打”小夭淡漠道。 闻言，玱玹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道：“随你吧” 第132章 ——横插一脚 台上，禺疆和褚玄明的对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但哪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两方也丝毫不见疲态，反而有愈战愈勇之势。 小夭眸色微凝，随后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把衣服换了” 台上，久战不下的禺疆已然开始出现了几分急躁，但褚玄明却依旧稳扎稳打见招拆招，见此情景，相柳微微俯身，严肃的看向擂台中央的两人。 不多时，小夭换好了紧袖的衣服，重新回到台上，却见台下二人依旧僵持不下，小夭心中大致明了，看来褚玄明毕竟年岁尚小，他一定以为这是最后一场，面对禺疆已经用出了全力。 擂台中央，禺疆的攻势已经肉眼可见的湍急了起来，枪尖直指褚玄明胸口而去，褚玄明手腕翻转，一下拨开了禺疆的枪，二人对视的一瞬间，褚玄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猩红之色。 禺疆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双眼猛地刺痛了一瞬，双手顿时卸了力，抓住机会，褚玄明立马反攻向禺疆，一枪挑向禺疆的手腕处。 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瞬的猩红。 小夭面露几分惊诧，转头向台上望去，只见禺疆已然处于被动防守，开始节节败退。 “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手段了”小夭沉声道。 台下，只见褚玄明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攻势骤然猛烈起来，一鼓作气直接将禺疆逼至擂台边缘，随后手腕一翻将禺疆手中的东西长枪挑飞了出去。 失了武器的禺疆面色惊慌了一瞬，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侧身躲过褚玄明枪尖的同时抬手一把攥住褚玄明的枪杆。 “虽有天赋，但大荒第一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小夭挑眉道。 褚玄明企图将枪收回，却发现枪像是被焊在禺疆手中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两人之间僵持了片刻，随后同时凝聚灵力灌入枪中，枪杆中央，两股灵力猛然对冲，一阵细碎的碎裂声响起，两方僵持片刻后，随着一声炸裂，枪杆断成两截。 这下两人全部失了兵器，改为近身肉搏，见状，小夭双手抱胸道：“禺疆说不定能赢” 闻言，相柳却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其实半神半妖比神族和妖族修炼起来都更具有优势，因为他不受术法限制，就比如再厉害的神族在海里也需要借助鱼丹才能自由行动，但如果有一半的海妖血脉便没有这个限制，这就是优势” “就跟我前世一样”小夭看向相柳道。 相柳缓缓点头，随后继续沉声道：“但半神半妖之身向来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如今要隐藏那半截妖身，法术是大幅度受限的状态，却依旧能与禺疆勉强战成平手” “所以他要是想赢，动用一点妖术就可以，只要不明显围观的这些人大概率看不出来” 见小夭一点就通，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只是觉得没到那步，不过快了” 相柳话音刚落，方才还僵持的二人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禺疆似是失了气力，开始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最后在褚玄明的紧逼下跌出了擂台边缘。 “褚玄明，胜！”随着一声锣响，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小夭偏过头，只见禺疆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疑惑。 “榜首居然是这个小子” “这小子什么来头” “看着也太年轻了” 一时间，眺望台上开始议论纷纷，却不想下一刻，锣声再次响起：“下一场，褚玄明对战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擂台中央的褚玄明不禁身形一顿，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眺望台上小夭的方向，只见小夭眉峰微挑，略带挑衅的冲褚玄明扬了扬下巴。 见状，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随后冲小夭张开双手，一副恭候的姿态。 下一刻，小夭脚下用力腾空而起，直接从眺望台上跃至擂台中央。 “不是应该打完了吗，怎么还有一场？” “西陵玖瑶？是不是那个魔头赤宸的女儿” “就直接打决赛？” 小夭落地后双手负后面向褚玄明，嗓音冷肃道：“给你一柱香恢复灵力，够了吧” “够” 褚玄明眉峰微挑，随后干脆利落的盘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台上，议论声愈演愈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当年这位西陵少夫人曾与储君殿下一同在上垣宫前平定五王七王叛乱，那是一马当先以一敌十全歼叛军，这实力还打什么初赛” “这么说她是西炎王刻意安排的压轴选手？” 一柱香燃尽，只见褚玄明深吸一口气，而后起身，先是拱手，而后向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少夫人先亮武器”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手腕翻转间，手中竟凝出一张弓。 见此情景，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意外的看了看小夭。 “诶，第一次见拿弓箭当武器的” “箭术再好也是远攻手段啊，怎么能用来打擂台？” 褚玄明看了看小夭手中的弓，一脸欣赏的点了点头道：“金天氏锻造的弓，弓身硬度和弓弦锋利都不输上等的刀枪，少夫人这算是……艺高人胆大吗？” “好像没规定只能用一种武器吧”小夭神秘一笑道。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随后唇畔含笑的点了点头：“确实” 话音落，褚玄明便手腕一翻凝出长剑。 下一刻，小夭眸色微凝，随后脚下用力向后腾空而起与褚玄明拉开距离的同时直接引弓架箭直指褚玄明。 褚玄明见状神情骤然严肃，后撤一步架箭于身前，小夭指尖轻松，箭离弦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褚玄明挥剑抵挡，却剑刃与箭头相碰的那一刻眸色一惊，随后急忙变了剑的走向，同时侧身躲过。 随着一道碎裂声，褚玄明不禁转过头，看了看深插入地面的箭，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神情冷峻了几分，力道比他想象的要大。 第133章 ——激烈对战 小夭落回地面，转身间再次架箭，射出，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褚玄明一边侧身闪躲，一边向小夭的方向突刺而进企图近身。 察觉到褚玄明的意图，小夭脚尖轻点地面，如轻巧的飞燕般再次腾空而起，紧接在空中引弓架箭，扑空的褚玄明急忙用脚刹住，转身间箭已然离弦而出。 褚玄明反手一个挥剑将箭斩成两截，随后不可抑制的蹙眉看向小夭，她的身法比他想象的灵巧许多，且不说箭术炉火纯青，引弓射箭的姿势更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受身形移动的影响，自防风氏灭族后，还未听说过大荒中出现如此高超的箭术。 “远攻是吗” 只见褚玄明眸色一沉，随后转身甩臂，袖中骤然飞出一把弯钩，弯钩后连着一根细长的铁链，直冲小夭而去。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一箭射出，精准命中空中的弯钩，下一刻，弯钩便缩回了褚玄明袖子中，小夭立马毫无停顿再次架箭，只见褚玄明再次甩臂，箭矢与弯钩同时出手。 只是这次弯钩却成螺旋状甩出，直直绕过小夭的箭后直接挂住了小夭的弓，褚玄明眸色一暗，随后手握铁链用力一拉，收紧的铁链刹那间绞碎了小夭射出的箭，同时连弓带小夭一同扯飞了出去。 小夭眸色一惊，身体骤然腾空而起，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褚玄明瞧准时机挥剑而出，小夭立马将弓挡在身前，两人同时灵力大开，灵力相撞的那一刻，小夭借助巨大的波动迅速翻了回去与褚玄明拉开距离，解开弯钩的同时接连两箭射出。 褚玄明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身体堪堪擦过箭头，小夭攻速极快，从架箭到射出不过眨眼间，让人顾得上躲闪而顾不得反击。 须臾间，擂台上已经插了满地的箭，褚玄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闪躲间抓住机会起身间右手挥剑左手甩勾。 小夭急忙收弓，却不想这一勾竟是勾住了她的腰封，随着褚玄明用力一扯，小夭索性直接一把攥住链条随后屈膝躬身，重心下沉，和褚玄明直接杠上了劲儿。 褚玄明将链条绕至掌心全力向后扯去，手腕处瞬间青筋暴起，小夭感觉身体逐渐被拖动向前，而一手显然无法架箭，于是直接化去了手中的弓，翻手间指缝处多出三根银针，随后一个甩手。 褚玄明眸色一惊，赶忙躬身闪躲，银针飞过，褚玄明起身望去，只见纤细的银针插入地面，针尾处还泛着缕缕黑烟，趁此机会，小夭飞快解开腰间的弯钩，褚玄明收回弯钩后立马快速突进到小夭面前，剑刃直劈而下。 小夭先是侧身躲过，而后手中也凝出一把长剑，对着褚玄明的腰便是一记横切，对于小夭突然换武器的举动，褚玄明也是始料未及，赶忙架箭抵挡，一时间，擂台上的二人开始刀光剑影。 “玩近身？”小夭眼神微眯，透出几分危险，一剑接着一剑毫不留手，攻势凌厉而蛮横。 小夭远攻虽是强项，但近战也并非弱项，褚玄明左右抵挡见招拆招，虽也算不落下风，但心中依然没有了开始的底气。 “好快，眼睛都跟不上” “你看现在谁占上风” “我觉得是褚玄明” “我看是西陵少夫人……” 台上，众人的议论声愈演愈烈，玱玹紧张的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微微握拳，眉头逐渐蹙起。 “怎么打这么激烈，跟有仇似的……” 一旁，相柳一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呈懒散状，眼神跟着台上二人的位置转动着：“她还有花哨的没用呢” 褚玄明与小夭僵持了一段时间的同时，思索的抿着双唇，随后黑眸微凝，两刃相交的同时翻转手腕向小夭剑柄撞去，下一刻，小夭的剑脱手而出，不过小夭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反手便将褚玄明手中的剑也撞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失了武器，又变作了近身肉搏，只见小夭双拳紧握，直直便向褚玄明面门攻去，褚玄明抬手一把攥住小夭的手腕，小夭的拳面堪堪停在褚玄明脸前几寸的位置。 但下一刻，小夭指缝骤然长出几根银针，褚玄明眸色一惊，立马向后仰去，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怕是再晚一步就会被银针刺瞎双眼。 手腕被钳制，小夭抬腿对着褚玄明的小腹就是一脚，褚玄明一时间顾上不顾下，猛地受了一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只见小夭攥拳的手猛然张开，银针骤然脱手而出，褚玄明拼命稳住身形的同时在空中一个侧翻，抬头间，却见小夭已然突进到面前。 “还不用出你的手段吗”小夭指缝夹针，左右开弓的向褚玄明打去。 知道针上有毒，褚玄明也不敢硬接，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躲闪，同时在心中腹诽道：这女人这么花样比他还多！ 眼看一直处于被动，褚玄明牙关紧咬，心绪也开始不稳，眼看被逼至擂台边缘，褚玄明心一横，目光对上小夭凌厉的黑眸的一瞬间骤然闪过一丝猩红，小夭下意识闭眼，灵力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稳。 褚玄明抓住机会，两掌相对在胸前凝聚灵力，随后全力出掌，下一刻，小夭骤然睁开双眸，手腕翻转直接与褚玄明对掌。 对掌的那一刻，褚玄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赶忙想要收手，却发现双手似是被紧紧吸住，无法挣脱。 “在我面前卖弄妖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变掌为拳，接连向褚玄明胸口打去，同时一拳一顿的开口道：“整个，神族，我可是，最了解，妖术，的人！” 褚玄明每接一拳就后退几分，直到小夭话音落下后的那一拳，褚玄明脚下的地板直接碎裂。 小夭咬牙，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拳，紧接一阵狂风掀起，擂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台上众人不约而同的抬手挡烟，片刻后，烟尘散去，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相柳微微俯身，眼神微眯的看向两人，只见褚玄明的双脚，赫然已经站在了擂台边界之外。 第134章 ——街头偶遇? 小夭收回了拳头，站在原地有些急促的喘息着，褚玄明缓缓放下护在胸前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片刻后自嘲一笑：“白离钰连这个都告诉你们了” 小夭深吸一口气，运功调息片刻后，抬头看向锣旁的人，嗓音平淡道：“宣布结果吧” 上首，锣旁的人愣了片刻，随后有些慌忙的敲锣，同时高喊一声：“西炎斗法盛会榜首……褚玄明！” 此话一出，褚玄明立马错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弧度，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最后稳稳落在眺望台上。 相柳起身，向前一步站在小夭身后，居高临下的看向擂台边缘的褚玄明，清冷而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褚玄明抬起头，看着台上的两人，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出声，这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损！ “不是西陵玖瑶赢了吗，怎么榜首还是褚玄明？” “人家就是打着玩，你还当真了” “这个榜首拿的……怎么就让人这么别扭呢” 小夭垂眸看向台下的褚玄明，挑了挑眉梢，嗓音懒散道：“没意思，走吧”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手搭上小夭的肩膀，好似有些高傲的微微昂起头，揽着小夭信步走下了眺望台。 褚玄明看着二人的背影，轻咬舌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转身走下擂台…… 斗法盛会过去数日后…… “这位夫人，在我们涂山氏的铺子，料子质量您放心，你看这成衣，那更是出自缬祖娘娘的弟子之手” 西炎城的店铺中，小夭站在柜台处，身后跟着苗莆抱着小九。 然而就在小夭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锦服时，一道阴影却突然出现在身旁。 小夭抬头望去，一张少年感十足的面庞赫然出现在自己身侧，小夭转过身，对着身旁之人上下扫视了一番，只见褚玄明一只胳膊支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倾斜，黑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垂在身旁，正歪头看向自己。 “少夫人，这么巧，给孩子买衣服？” 小夭眼神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褚玄明，嗓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给我夫君” 闻言，褚玄明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少夫人与相柳大人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一对璧人” 说着，褚玄明直起身子，看向苗莆怀中的小九，笑盈盈道：“这就是少夫人家的千金，无忧小姐吧” 小夭转过身，对苗莆低声道：“你带小九先回去” 苗莆走后，小夭转过身，眉头微蹙的看向褚玄明，嗓音微沉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褚玄明转过头，看向小夭神情散漫道：“我本来就住西炎城，我能干什么？” “冥大人，还是褚统领，咱们见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绕弯了，都干脆点好吗”小夭拧了拧眉，面露几分不耐烦。 褚玄明勾了勾唇，嗓音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的确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两年前的朝云峰上……今日第三次见了，所以……我的身份还何须白离钰透露” 闻言，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褚玄明：“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当初费那么大劲把白离钰要了回去，如今她人呢？” “送回百黎了”褚玄明一脸淡漠道。 “送回百黎了？”小夭带着些微诧重复道。 见小夭表情意外，褚玄明狐疑的拧了拧眉：“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哈……敢情她把我的老底揭了个穿，自己的身份倒是捂得严实” “她就是一年前巫王寻回的失散的百黎族圣女？”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点了点头：“就是她，她本名叫百黎钰，一百年前被人诱拐出了百黎，辗转到清水镇为我所救，我也是费了大劲儿才调查清楚龙去脉，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一个人跑了，还跑到秩邑城那么远的地方，让我好找” 褚玄明一边说着，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闻言，小夭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下一刻，褚玄明横跨一步挡在小夭前方，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少夫人喜欢看斗奴啊”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瞬间一顿，随后缓缓转头凝视褚玄明，嗓音微沉道：“那天跟踪我们的是你” “哈，什么叫跟踪，喜欢去地下赌场的又不止你们两个，偶遇而已，只是最近偶遇的频率有点高了”褚玄明双手抱胸，歪头看向小夭。 小夭警惕的看向褚玄明，目光微沉道：“所以呢？” 褚玄明抱臂上前一步到小夭面前，眉梢微挑道：“所以……今日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前往？” 小夭凝视了褚玄明片刻，眼中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好啊” 鱼龙混杂的地下赌场中，褚玄明双手抱胸，跟在小夭身后半步的位置，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轻快的步伐左右晃动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小夭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左耳所在的那处擂台，褚玄明挤到小夭身侧，微微探身看向下方互相撕咬的两人，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说前几日你我在斗法盛会擂台上的表现，和他们有何不同”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冷漠的缓声道：“一个为名，一个为命” 闻言，褚玄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一手倚在铁栏上，歪头看向小夭：“可这众人都抢破头的东西，在少夫人手中却是可以随意拱手送人的玩物” “我大你近百岁，本就有些胜之不武，并非有意高傲”小夭面无表情道。 “可真到生死关头，敌人可不会管你是否年少”褚玄明说话间，余光不自觉落到擂台中央撕咬的两人身上。 小夭收回目光，凝眸看向身旁的褚玄明，微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所以，你要做我的敌人吗” 第135章 ——同归于尽 话音落，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两人周围仿佛升起一层屏障，将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良久，褚玄明喉中发出一声嗤笑：“你，将军赤宸的独女，西炎储君的妹妹，我一个刚刚受封的西炎军统领，跟你为敌，我不要命了？” 然而褚玄明话音刚落，一根银针便骤然横在了他的脖颈处，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眼眸轻抬看向面前的小夭。 “你确实不要命了” 两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周围众人突然开始举拳高喊：“好！好！好！” 褚玄明斜眸望去，只见一名妖奴已然倒在擂台中央，随后灵力消散露出了原形，是一只黑狼。 “看，又死一个，你猜他的死，对这个死斗场有没有影响？” “你想说什么”小夭沉声道。 褚玄明收回目光，凝望向面前的小夭，缓声道：“我的存在，本质上和这些妖奴没什么区别，前脚死了，后脚立马就会有人补上，根本不会有影响” 闻言，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眉头逐渐拧到一起，半晌后，小夭收回了指尖的银针，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褚玄明站在原地，微微垂眸看向擂台中如麻袋一般被人无情拖走的狼妖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小夭快步走出地下赌场，身后，褚玄明大步追上小夭的身影，清冽的嗓音传来：“走得这么快，赢的钱是要送我么？” 小夭驻足，转过身冷冷的看向褚玄明：“那些妖奴是为了活命，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褚玄明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低头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等再抬起头，却变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让我想想，高官？厚禄？又或是美人……” “呵……”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猜都不是” “哦？”褚玄明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梢。 “享受高官厚禄的前提是，你要活着，但你干的都是这世上最找死的事” “富贵险中求啊少夫人”褚玄明戏谑道。 “你的眼里就没有那些东西” 小夭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望向褚玄明：“若我告诉你，我可以许你在辰荣高官厚禄，让你跟我走你肯吗？” 闻言，褚玄明沉默了下来，眼中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静静的望向小夭的双眼。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劝你一句，两心相许不易，如今放下一切带她走为时不晚”说话间，小夭的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嗓音也染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微颤。 褚玄明听到小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小夭，仿佛并不明白小夭话中之意，只见他愣了片刻，继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带谁走，百黎钰？她对我已经没用了我还带着她做什么” “别演了，我知道你们已经种了蛊，蛊是不会骗人的”小夭神色平淡道。 “蛊？”褚玄明思索了一瞬，随后抬脚逼近小夭，沉声道：“那个蛊是你让她下给我的？”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本是西陵氏，难道不该心向西炎吗？”褚玄明带着几分质问道。 见状，小夭挑了挑眉梢，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褚玄明，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只知道个名字，况且我要知道我不早解了”褚玄明没好气的说道。 “名字是……”小夭试探的拉长尾音。 “同命蛊” 闻言，小夭望向褚玄明眼中的急切逐渐转为了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这名字是你根据效果自己起的吗？” “我知道你也给人下过这种蛊，没想到你不仅精通医术和毒术，还通晓蛊术，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你父亲是护佑百黎的兽王，但还有一件事我想了两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把这么恶毒的蛊种给九命相柳？” “恶毒的蛊”小夭不禁干笑两声：“呵呵……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个恶毒的蛊呢” “都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了，还不恶毒？”褚玄明一脸厌恶的蹙了蹙眉。 “你的灵力和修为是用脑子换的吗？”小夭眼中带着淡淡的无语。 “告诉我怎么解”褚玄明冷声道。 “解不了”小夭没好气的回道。 “她这么说果然是你教的” “停！”听到这里，小夭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制止了褚玄明跑偏的思绪，随后抬手抚上胸口，在灵力的催动下，一只流萤从小夭胸口处缓缓飘出。 小夭将流萤捧在手心，举到褚玄明面前一脸认真道：“这个，叫雌雄蛊，又称情蛊，通常是女子养来种给心仪的男子的，一旦种上就会同命连心，生死相随，求的是同甘共苦永不相负，不是什么同归于尽！” 小夭此话一出，褚玄明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手中的流萤，喉咙彻底哽住，良久，褚玄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他紧拧着眉头看向小夭，嗓音微颤道：“情……情蛊？” 小夭被气的有微微些气喘，满眼无语的看着褚玄明继续道：“种蛊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双方必须有情，再取双方的血就可以种，这个蛊最开始会被养在一枚山核桃里，如果山核桃消失就代表种蛊成功” “山核桃……”褚玄明微微垂眸，不自觉呢喃出声，随后脑中猛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还是在清水镇的时候，白离钰听了镇子上石头精讲述庇护百黎族的兽王赤宸，于是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树杈子，就在院子里左劈右砍的模仿了起来。 白离钰玩的正专注，却不想下一刻便一脚踩到一块石头上，顿时脚下一歪直直向后倒去，白离钰本以为自己要摔个结实，腰间却突然被一根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 只见赶来的褚玄明揽住白离钰的腰后用力一捞，白离钰因为惯性一下扑入褚玄明怀中，但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刻，褚玄明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痛，旋即放开了手。 第136章 ——你很了解他? 褚玄明看向白离钰腰间，随后伸手一把摘下白离钰腰封处悬挂的荷包，白离钰心中一惊，想要制止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褚玄明拉开荷包的袋子向里望去，随后眉头微蹙道：“你随身带个核桃干嘛，硌到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褚玄明手中的荷包便被白离钰一把抢了回去，只见白离钰没好气的看了褚玄明，随后撅嘴道：“别我什么东西你都碰”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在养情蛊了吗…… 褚玄明垂在身侧得手缓缓收紧了几分，随后极尽自嘲的低头一笑，百黎的蛊术还真是神秘莫测，亏他还自以为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想他的心在白离钰面前早已不着寸缕的暴露。 怪不得她对这个蛊总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她心中明明清楚，却始终不愿与他挑明，到底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还是不愿面对他的情…… 看着褚玄明愣神的样子，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得开口道：“亏你还是个玩蛊的，这么珍贵的情蛊被种到你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蛊的初创者多少有点……脑子进水”褚玄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闻言，小夭满是不解的看向褚玄明：“你说什么？” 褚玄明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愠怒的看向小夭道：“我说，脑子不进水都创不出这什么情蛊，自己若出了什么意外还要拉着所爱之人一起去死，无用之余还累赘！” “此蛊危急时刻可救命，是你自己用不明白罢了”小夭双手抱胸将头一拧，言语中满是不屑道。 “我跟她种蛊的事还有谁知道”褚玄明严肃道。 “除了相柳没别人，所以我劝你如果想对辰荣军做什么还是放弃吧，哪天相柳一个不高兴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百黎将白离钰杀了也不是没可能”小夭嗓音散漫，但落在褚玄明的耳中却颇带几分挑衅的意味。 闻言，褚玄明嗤笑一声：“谁说我的目标是辰荣军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外爷费这么大劲让你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是为了什么”小夭带着几分微微斜睨向褚玄明，口吻带着些试探。 “陛下这些年大力发展西炎的军事，如今西炎的兵力是大荒中最强，装备战马也是最好，所以我的目标，其实是九命相柳”只见褚玄明微微俯身，暗示意味十足的冲眯了眯眼。 “是这样没错，但陛下一直没有对辰荣下手根本原因是辰荣有我父亲坐镇，哪怕兵力悬殊胜算也不够，而我的存在，恰恰能维持西炎和辰荣之间的平衡，而我要是因为秦蛊而出了什么意外，对西炎和辰荣来说都是个发兵的好理由，到时两国交战，如果他们要推一个人出来顶罪，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小夭眼神犀利，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褚玄明一边抬手缓慢的鼓着掌，一边十分欣赏的看着小夭点了点头：“看来少夫人才是最适合立于朝堂之人” “所以你动不了相柳，因为我的命只有一条，注定死在他前面，到时候引发了两国之战，别说高官厚禄，你就是千古罪人！”小夭眼底似凝出一层冰霜般，阴冷的凝视着褚玄明。 褚玄明双手抱胸，微微歪头，玩味的目光对上小夭眼中的冰冷，随后唇角微勾，嗓音拉长道：“他可是九命相柳，这大荒之中可没有比他更难杀的人了，况且他还是陛下的孙女婿，所以我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降他”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嗤笑：“弟弟，少年轻狂很正常，但也要有个度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褚玄明有些玩世不恭的挑了挑眉梢，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而且你不想想，连陛下他自己都不能降伏九命相柳，又为何偏偏会选择我来做这件事呢？” “我倒是想听听，你除了这半神半妖之身，还有什么奇特之处”小夭唇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冰凉不见笑意。 只见褚玄明神秘一笑，随后俯身凑到小夭面前，嗓音微沉缓慢道：“你错了，我的血脉，偏偏是我最不奇特之处，我的奇特之处在于……我最了解九命相柳” 闻言，小夭仰了仰头，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了扫，随后语气嘲讽道：“你说这话，是将我放在哪儿？” “你很了解他？”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张面具，缓缓挡在脸前…… 见到面具的一瞬间，小夭神情一顿，原本嘲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小夭脑中猛地闪过前世化作防风邶的相柳潜入她在琦园的闺房的场景，当时的相柳戴着，就是如今褚玄明拿在手上一模一样的一副面具。 片刻后，小夭稳了稳心神，一脸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一张面具，你想表达什么？” 只见褚玄明微微歪头，从面具后露出半张脸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带着几分神秘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张小小的面具，这面具，是鬼方氏独有的面具” 闻言，小夭的神情逐渐变为严肃，不自觉垂眸将目光放到褚玄明手中的面具上，鬼方氏独有的面具……所以相柳，与鬼方氏有关系。 见状，褚玄明唇角微勾，随后一边收回了手中的面具，一边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哎呀，看来你的枕边人藏了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啊” 小夭抬眸看向褚玄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我们还没动手查你，你倒是自己把自己老底都给揭了” 褚玄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反正以九命相柳的身份，你们早晚都会查到，我也没想藏什么” “看来你是铁了心找死了，白离钰和你这种人种了雌雄蛊可真够倒霉的”小夭微微仰头，阴阳怪气的嗓音中满是嘲讽。 “我一定会找到解蛊的办法，之后，我与她再无关系” 第137章 ——雪种拥吻 “自欺欺人罢了”小夭嘲讽之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褚玄明抬眸，嗓音冷漠的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去。 小夭看着褚玄明离去的背影，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大步向褚玄明追去。 褚玄明微微低头，只感觉脚下步伐沉重，双手也不自觉紧握，他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口似压上了一块巨石，令他喘不上气。 过去的他，只想留在清水镇长久的守着白离钰，即便两人一直没有捅破那层关系，之后的他却无比庆幸当初的自己如此懦弱的，没有将她拉入这场旋涡中。 但当他知道白离钰为他养了情人蛊的那一刻，他心中竟出现一丝动摇，但只有片刻…… 就在褚玄明思绪万千之时，小夭已然悄无追到褚玄明身后，随后看着褚玄明的背影眸色一沉，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抬起腿对着褚玄明的后腰就是一脚下去。 褚玄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觉骤然一股巨大的力猛地撞在自己的后腰处，紧接着身体便失重的飞了出去，随着一声水响，褚玄明就这样直直落入了西炎城街道中央的河道中…… 此时河道撑船路过的船夫正在撑着杆，上方便毫无征兆的落下一人直直拍入水中，船夫被褚玄明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随后吓的直接跌入船舱，反应过来后，船夫小心翼翼的站起，扶了扶歪了的蓑衣，试探性的朝褚玄明落下的地方看了看…… 巨大的动静瞬间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此时的小夭站在河道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玄明落水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腊月的河水可谓冰冷刺骨，也不知落了进去还能不能爬出来。 但是片刻后，褚玄明的头便从水面上露了出来，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有些赞赏的冲褚玄明点了点头。 水中的褚玄明抬头望着河道旁居高临下的小夭，有些气愤的抿了抿唇，随后先是爬到一旁的小船上，随后借力越上河岸。 小夭的目光扫过浑身湿漉漉得褚玄明，不禁嘲讽的扬了扬唇，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我倒是忘了，虎乃至阳圣体，甚至可在寒冬饮雪止渴，看来区区冷水对你来说不过尔尔” 褚玄明转头看向围观的人，不禁咬了咬牙，随后甩袖用灵力风干了衣服，压抑着气愤脸色阴沉道：“西陵少夫人，在下没有招惹过你吧” “你当年找了我夫君多少麻烦，害得我刚生完小九他就回不了家，我想踹你很久了”说完，小夭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 日落时分，天空竟开始飘起零星雪花，书房中，编纂了一下午医书的小夭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打开房门，在看到院中雪白一片的景象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院中。 望着夜幕下飘落的白雪，小夭欣喜的伸出手，接住一片片掉落的雪花，看着一片片雪花逐渐消融在手掌心，小夭展颜一笑，因为和褚玄明争吵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小夭眼中闪着点点星光，满是欣喜的看着着美轮美奂的落雪之境，心中不自觉浮现相柳的身影，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小夭刚刚想到这儿，身体便突然被一个宽阔的怀抱包裹了起来，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就这猝不及防直直的撞入了相柳温柔又缱绻的黑眸中。 “什么时候来的”小夭柔声问道。 相柳轻然一笑，随后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在前院看到这雪景，脑中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你，便来了” “小九呢？”小夭问道。 “玱玹和储妃陪着玩呢”相柳低头，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相柳的脸颊微凉，呼吸却很是温热，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 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在相柳怀中转过身，面向相柳，如星辰般闪亮的黑眸落到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片刻后，小夭伸出指尖拨了下相柳额间的碎发，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嗓音柔和又娇软道：“我家相柳大人怎的生的如此好看？” 说完，小夭仰头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角，相柳眼眸微动，眼底化开阵阵柔情，随后俯身下去，先是轻点上小夭的唇，带着几分浅尝辄止，随后逐渐紧贴，缓缓深入，呼吸也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满天纷飞的雪花下，两道白色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雪花落在相柳银白色的银发上，二者仿佛融为一体，相柳感觉这小夭身上传来阵阵似有似无的幽香，揽住小夭腰身的手臂逐渐收紧，让她娇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 良久，相柳的唇开始向后挪动到小夭的耳垂，小夭喉中不禁溢出一声轻哼，随后睁开有些迷离的眸子，看向夜空中高高挂起的圆月。 “唔……”耳畔湿热的触感令小夭的身子有些轻颤，随后双手环住相柳精瘦的腰身，嗓音有些断断续续道：“先别闹，我还想再赏一会儿夜景呢”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而后埋在小夭颈间轻啄了一口，起身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道：“美景配美人，确实不该辜负” “你这个美人……说的是你还是我呀”小夭伸手点了点相柳的胸口，娇声道。 “谁更美说的是谁喽” 闻言，小夭嘻笑出声，相柳望着小夭灵动欢快的样子，心底那一片柔软再一次被触动，只见他缓缓伸手抚上小夭白皙清透的脸颊，醇厚的嗓音中满是柔情：“冷不冷” “你抱着就不冷了”小夭甜笑道。 相柳温柔一笑，扶着小夭转过身，再次从后面紧紧环住小夭，随后附在小夭耳边沉声道：“还冷吗” 小夭抚上相柳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和洁白的圆月，静静的享受着这宁谧又美好的时光…… 第138章 ——谁拿捏谁 深夜，雪停，房中的灼热气氛也刚刚褪去，帷幔中，相柳的手臂缠在小夭腰间，身体紧贴着小夭的后背，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薄纱之下滑嫩的肌肤。 “相柳”小夭低声轻唤。 “嗯？”相柳从鼻中哼出一声，黑眸微睁，带着几分迷离的垂眸看向小夭的侧脸。 “你是不是认识鬼方氏的人”小夭问道 闻言，相柳眼皮轻掀，眼中多了几分清醒，片刻后，小夭耳边响起相柳低醇慵懒的嗓音：“谁告诉你的” “你前世闯入我房间时带的面具，是代表鬼方氏的面具吧”小夭柔声道。 相柳重新闭上眼，嗓音慵懒道：“我跟他们的族长有些交情” “我家相柳大人在大荒中的人脉还真是广阔”小夭嗓音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娇软：“那是不是能请他帮忙查一下褚玄明的过往？” “嗯？”相柳发出一声疑惑：“他……和鬼方氏有关系？” “之前听白离钰说过，但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不敢贸然调查，再加上当时褚玄明已经离开辰荣边境了……”小夭解释道。 闻言，相柳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今天当街打人了” “没打，踹了一脚……”小夭嘟囔道。 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鲜少有人能把你惹到这么生气” 提起此事，小夭立马又来了气，随后没好气的开口道：“我今日方知，他根本不知道情蛊是什么，竟以为是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杀器，甚至说是我指使白离钰给他种的！” 听着小夭的描述，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似意有所指道：“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相柳话中之意，于是娇嗔的推了相柳一把道：“就你知道” 这一推，相柳瞬间眸色一沉，随后揽住小夭的手骤然收紧，同时低头与小夭额头相贴，嗓音危险道：“还有力气折腾？” “花力气的是你，我为什么没力气”小夭嗓音娇软道。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握住小夭纤细的腰肢一个翻身，便将他小夭放到了身上，调整好姿势后，相柳一手垫在脑后，闭上眼嗓音散漫道：“那你也出些力，我歇会儿” 小夭用手撑起身体，看向身下的相柳，此刻的他只剩一件轻薄的乳白色的里衣，领口有些凌乱的微敞着，整个人姿态慵懒的闭着眼，再配上那张清冷绝尘的面容，往那儿一躺，当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小夭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只见她俯身下去，嘴唇先是轻点相柳的眉心，然后是唇瓣，厮磨片刻后顺着下颚划到脖颈处，先是轻咬，又转为吸吮…… 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软触感，相柳睫毛轻颤，微微仰头配合着小夭的动作，随后双手逐渐环住小夭的腰肢。 帷幔中，两道身影再次交织，灼热的气氛开始蔓延，冬日的寒风从窗缝吹入屋内，顷刻间被屋内的热浪同化。 “这样吗？”小夭低头埋在相柳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 “快点……”相柳一手按到小夭脑后，让她的唇更加紧贴自己，另一只抚在小夭后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小夭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 小夭的身上的薄纱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其实也遮不住什么，但小夭还是会时不时的整理一下，相柳也没有刻意去破坏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而是目光灼热的看着小夭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迷离与幽深，口中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喘声。 “不够……” 小夭继续调整着动|作，这种言听计从和无底线的纵容让相柳彻底沉沦也愈加放肆，成亲这三年，他对她的身体已然了如指掌，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惹得她丢盔弃甲。 而小夭则彻底摸透了相柳的心理，总是能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俯在相柳耳边，用那娇软的嗓音轻唤一声：“大人……” 惹得相柳瞬间气血翻涌。 相比于刚成亲的时候，两人的契合度不知高了多少，基于对相柳脾性的极致了解，小夭总会将相柳捧在一个绝对的主导地位上，同时给予他绝对的指挥权，这也让相柳相比于刚成亲时的克制，变得日渐放纵起来。 小夭自是很满意相柳如今的变化，这让她感觉这个清醒克制了一辈子的九头妖，终于开始跟随自己的心意和渴望，而去追随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时间，也不知二者是谁拿捏了谁……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相柳用手抚上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一摁，让她更加与自己紧|贴，直到后半夜，听到相柳发出一声长叹，小夭才逐渐停下了动|作。 相柳微微垂眸，眼中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灼热看向小夭，嗓音低哑道：“还有力气折腾吗” 小夭疲惫的摇了摇头，口中含糊不清道：“没了……”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温柔宠溺道：“你就装吧” “真困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翻身从相柳身上下去，却不想刚有动作，便被相柳一把禁锢在了怀中。 相柳将小夭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缱绻的微喘：“先别动，让我抱会儿……” 听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夭不再动作，而是伸出一只手抚上相柳的脸胸口处，低声呢喃了一句：“你心跳好快……” 说完，小夭便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枕在相柳身上沉沉睡去…… …… 次日，天光大亮，小夭才悠悠从相柳身上醒转，看着日光透入帷幔，小夭小心翼翼的从相柳身上翻了下来，然而小夭刚刚转过身，身体便突然被一股灼热禁锢住。 感受着后背处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小夭不自觉扭了扭身体，随后转头看去，见相柳依旧闭着眼，但小夭知道他已经醒了。 “相柳大人一大早就这么有兴致？” 第139章 ——岁月静好 “嗯……”相柳嗓音中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慵懒与低沉，随后缓缓睁开迷离双眸，起身转了转胳膊，幽幽道：“压了我一晚上，胳膊都给我压麻了” 闻言，小夭错愕的睁大双眼，随后迅速从床上坐起身道：“昨天明明是你摁着我的好吗？” 话音落，只见相柳眼眸轻抬：“那昨晚是谁先折腾的？” “怎么就是我折腾了？”小夭下意识开口反驳。 “嗯？” 然而小夭刚刚开口，便收到了相柳警告的眼神，瞬间噤了声。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一把拉过小夭到自己身后，随后仰头靠在小夭的身上，将手搭在小夭的腿上，嗓音懒散道：“给我捏捏” “好～我的相柳大人”小夭先是扶着相柳调整了下姿势，让相柳靠的更舒服些，随后一只胳膊环过相柳身前，双手握住相柳的上臂缓缓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相柳闭上眼，一边享受一边佯装不满道：“这听着怎么有点不情不愿呢？” “哪儿有”小夭急忙开口，随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小的最愿意伺候相柳大人了”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相柳便感觉小夭低头俯到了他的耳旁，一边呼气一边娇软着嗓音叫道：“嗯？相柳大人？” 尾音落，只见相柳忽的睁开双眼，眸中带上了几分幽深，随后骤然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拽，便将小夭拽入了怀中。 小夭没有防备，一下跌入相柳怀中，抬头间，只见相柳缓缓俯身贴近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大早上又找我收拾你？” 小夭在相柳怀中微微挣扎了一下，但相柳的双臂却如铁链般牢牢得将小夭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小夭赶忙看向相柳，一脸无辜道：“我哪儿有，你别折腾我……” “我要是偏折腾呢？”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贴上小夭的唇。 小夭见状赶忙将相柳推开一些，恳求道：“我饿了，你这一折腾又要一个时辰，到时候都该吃午膳了……” 闻言，相柳挑了挑眉梢：“那你还招我” “我错了，今晚给你补上”小夭赶忙表示道。 相柳面无表情的凝望了小夭片刻，似是在思索小夭的话，片刻间，相柳俯身在小夭唇上点了点，这才放开了小夭。 早膳后的正院中，小夭与阿念一同坐在石凳上，石桌上，幼态的毛球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一旁，是小夭刚刚团成的雪球，只见小夭先是比了比大小，然后一脸认真的拿起两根小树枝插到雪球下面，又拿起小石子在雪球上安在出眼睛和嘴巴，最后拿起小刀在两侧雕刻出翅膀的轮廓。 阿念歪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夭的操作，不一会儿，一个复刻版毛球便出现在了石桌上，只见小夭拍了拍手，随后看着桌上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桌上，毛球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走到雕刻版的自己面前，与他面对面的歪头看了看。 见此情景，两人都不禁嘻笑出声，屋檐下，玱玹与相柳对立而坐，面前是一盘纵横交错的棋局，听到嬉笑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看着雪中两个小女人皆笑的明艳，两人同时轻然一笑，随后回过头继续着棋局。 岁月静好…… …… “百黎族不欢迎外人，请回” 与此同时，百黎，褚玄明站在赤宸寨门口，看着值守的百黎族巫师，沉声道：“在下冥，求见圣女，烦请通传” “等着”值守者厉声留下两字，而后转身向寨子里走去。 不多时，褚玄明看到远处，一个头戴帷帽，身着碧裙的女子自远处走来，虽遮着面容，但褚玄明依旧能一眼认出来人的身影。 百黎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而后径直走过褚玄明面前，帷帽中传出淡漠的嗓音：“跟我来” 褚玄明转身跟在百黎钰身后，两人走了良久，最终停在一片平原之上。 百黎钰驻足，透过帷帽眺望着远方，平淡的嗓音中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救了我，也从我身上得到了百黎的控蛊之术，我现在也很安全不会牵连到你……” “阿钰” 褚玄明突然的低声轻唤打断了百黎钰的话，听到褚玄明的称呼，百黎钰不自觉眸色一顿，淡漠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 褚玄明转过身，凝望向百黎钰，仿佛能透过帷帽看到她的面容：“西陵少夫人回了西炎” “我知道” “我找她问了蛊的事” 此话一出，百黎钰身形一僵，瞳孔紧缩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良久，百黎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她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向褚玄明，试探性的问道：“她怎么说” 褚玄明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缓缓掀开百黎钰面前的帷帽，百黎钰下意识抬眸，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褚玄明喉中一梗，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调整片刻后，褚玄明再次开口：“该说的都说了”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许久，百黎钰依旧神色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口处已然开始咚咚作响，难以平息。 “然后呢”百黎钰尽量平和的开口道。 “你害我丢脸了”褚玄明答道。 “怎么是我害你”百黎钰一把撩开帷帽，神情激动道。 褚玄明双手抱胸，带着几分质问道：“是不是你告诉我那个蛊叫同命蛊？” 闻言，百黎钰立马开口争辩道：“我只是告诉你那个蛊的效果是同命连心，是你自己认为他叫同命蛊，再说不过一个叫法罢了” “这是重点吗？”褚玄明反问道：“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这个蛊下给我吗” “我下错人了行吗？” “不行！”褚玄明下意识厉声喝，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这蛊到底怎么解” 百黎钰压抑的闭了闭眼：“今天就是我父亲在这儿也是解！不！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见他” “不用了”褚玄明沉声道。 第140章 ——启程极北 白离钰放下帷幔，隐去了眼中的痛苦：“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解蛊，是面对不了什么嘛” 闻言，褚玄明心口一滞，垂在身侧得手不自觉收紧，随后带着几分克制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呢，一个屋檐下住了百年，如今相见，竟还要带着帷帽遮面” 话音落，又是一阵静谧，良久，百黎钰缓缓摘下帷帽，清秀的脸庞完全显露在褚玄明面前。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解蛊吗” 褚玄明凝望向百黎钰，眼中翻涌着几分不明的情绪，似是纠结了良久，褚玄明终于开口道：“是，顺便来看你” 闻言，百黎钰身形一僵，双眸有些不自然的左右转着，褚玄明侧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白离钰脸上，片刻后，褚玄明情不自禁将手伸向百黎钰的脸庞。 百黎钰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伸出的手，眼中泛起几分水光，然而就在褚玄明的手即将抚上百黎钰脸颊的那一刻，百黎钰却突然开口道：“别回西炎了” 百黎钰尾音落下的瞬间，褚玄眀的手戛然而止，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手，旋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来找你私奔的吗？” 听到褚玄明变作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百黎钰眼眸微颤，感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委屈又有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不会说话干脆闭嘴，你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回去！” 说完，百黎钰狠瞪了褚玄明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想刚刚转身，手腕便被褚玄明握住，百黎钰抬眸望去，只见褚玄明漆黑深邃的双眸正紧锁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有情方能种蛊成功，若日后情谊消散，又当如何” “蛊虫反噬而死”白离钰冷声道：“更何况有情无情又怎是自己可控” “那你不怕吗”褚玄明语气不自觉急切了几分。 “怕？”百黎钰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若怕我就不会养”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当初为何不肯跟我走”褚玄明双眼紧紧的落在百黎钰身上，嗓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兽王护佑百黎，而你却要与辰荣为敌，我只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百黎钰嗓音冷冽，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彻骨。 褚玄明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浮上了几分痛色，他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的侧颜，握住百黎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仿佛怕一松手，百黎钰便会消失不见。 百黎钰垂眸，看向褚玄明青筋暴起的手，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但她依旧强撑着用冷漠的嗓音说出绝情的话语：“我可以用我的命去全了这段情，却无法背负着族人的信仰跟你走，不如就当清水镇百年是彼此的一场红尘游戏吧” 说完，百黎钰抬脚欲走，却发现手腕依旧被褚玄明禁锢，百黎钰驻足，满是悲凉的看了褚玄明一眼，随后猛地抬起手一口咬在褚玄明的手腕处。 褚玄明蹙了蹙眉，一言不发任由百黎钰咬着他的手腕，深邃的眸子中似泛出了丝丝水光，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 片刻后，百黎钰松了口，褚玄明仰了仰头，也松开了握住百黎钰手腕的手，最后嗓音压抑的从口中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决然转身离去，唯留百黎钰静静的站在原地…… 夜幕时分，书房中的小夭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心想四年过去，医书编撰终于过半，日后可千万不要被耽误了才好。 身旁，相柳见小夭终于放笔，于是轻然一笑，随后端起一旁的青艾糕到小夭面前，小夭看到青艾糕立马眸色一亮，捏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但小夭刚刚咬住青艾糕，动作便顿了顿，同时眼眸灵动的一转，随后转过身双手揽住相柳的脖子，微微仰头叼着口中的糕点凑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神情微愣，见相柳没有反应，小夭叼着口中的青艾糕蹭了蹭相柳的嘴，相柳垂眸，缓缓张口接下小夭递到嘴边的青艾糕。 两人唇瓣相触，青艾糕的甜腻逐渐蔓延，小夭几口就将青艾糕吞入腹中，随后眸光盈盈的看向相柳，一脸期待道：“好吃吗” 相柳一边细嚼着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缓声道：“这青艾糕是不是要配个故事？” “你准备了故事？”小夭神情微诧。 相柳神秘一笑，随后又拿起一块青艾糕喂到小夭嘴边，小夭张口接下的同时唇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划过相柳的手指。 感受到指尖的触感，相柳眸色沉了几分，随后指尖轻挑小夭额间的发丝，嗓音微沉道：“故事就是……褚玄明的事有消息了，我准备出发去极北之地拜访一位旧友” “这么快！是鬼方氏的人吗？”小夭口中嚼着青艾糕有些含糊不清道。 相柳点头：“鬼方氏的族人大多都在极北之地” “那咱们明日就出发吧！”小夭兴奋道。 闻言，相柳俯身贴近道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那你今日可要早睡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想起晨起和相柳胡闹的那些画面，随后心虚的挠了挠头：“那要不再欠一天？” 话音落，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将她小夭捞入自己怀中，嗓音低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欠我债” 小夭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道：“那……我只能明日路上再睡了，你明日可要让毛球飞稳点，别把我摔下去” “好主意”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道。 见状，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落到相柳脸上，一边缓缓的描绘着他的脸型一边柔声道：“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越来越有那种烟火气了” “什么？” 小夭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嗯……因为前世你总给我一种……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感觉，而防风邶身上十足的烟火气也不过是你的伪装” “看来让你失望了”相柳笑道。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明艳的笑看向相柳道：“不失望，特别好……” 第141章 ——拜访老友 翌日，毛球展翅在半空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盘腿坐在毛球背上，怀中是熟睡的小夭，大概正午时分，相柳向下看去，只见地面已是一片皑皑白雪。 相柳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毛球的背，毛球接收到指令立马一个俯冲，相柳下意识抱紧怀中小夭，毛球稳稳落地后，相柳轻拍了拍小夭，柔声唤道：“醒醒，到了” 被大氅包裹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悠悠醒转，嗓音还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模糊道：“到极北之地了？” 见小夭醒转，相柳抱起小夭从毛球背上跳下，将小夭放下后，相柳为她紧了紧背上的大氅，随后拉起小夭的手口吻轻柔道：“走” 小夭这才彻底清醒，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还有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雪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真是世间难得的壮观盛景” “这景可不是人人都赏得起的”相柳抬眼看了看面前熟悉的景象，哪怕过去了四百多年，这里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闻言，小夭也不禁感慨道：“是啊，当年真正的防风邶就埋葬在了这盛景之中，不过他要是在望乡台上看到自己的母亲含笑而逝，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你呢，当年都在望乡台上看到了什么？”相柳问道。 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后，缓缓回忆道：“活得久……其实也蛮痛苦的，尤其是到了垂垂暮已时看着身边亲人一个个故去，连璟也因为身体被涂山篌摧残落了病根，早我两百多年就不在了，所以我能在望乡台上看的也不过自己的一双儿女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小夭转过头，水光盈盈的双眸落在相柳身上，缓声道：“我问孟婆，我可不可以再看一眼过往，孟婆问我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往吗，我说……求您让我再看一眼，看过最后一眼我就放下” 闻言，相柳眸色微顿，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那你为什么看过后没有放下” “因为她给我看的是你的过往”小夭嗓音低落的答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到了”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旋即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雪山之下竟隐藏着一座宅邸，只不过完全被白雪覆盖，且隐秘在山脚处不易察觉，只有离近才能看出。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只见宅子前忽的刮起一阵旋风，席卷起一阵雪花，相柳下意识将小夭护在怀中，只见风雪散去，一名身着天水蓝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宅子前。 “竟是故人来访” 小夭听到一道清润女声响起，旋即从相柳怀中探出脑袋，只见面前的女子皮肤透白，五官姣好，生了一双极具媚态的丹凤眼，脑后一根好似冰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栀子花样式发簪，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把碧色团扇。 “介绍一下，这位是此地之主，也是鬼方氏长老，鬼方璃” 听着相柳的介绍，鬼方璃抬了抬水光盈盈的眸子，看向相柳微微扬唇：“别来无恙啊，九命相柳” “劳烦挂念”相柳颔首回应道。 打完招呼，鬼方璃又歪了歪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微诧，随后上前几步到小夭面前：“这位小夫人想来便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 见状，小夭赶忙双手交叠屈膝行礼道：“玖瑶见过璃长老” “什么长老不长老的，都把人叫老了，况且我早就不在鬼方氏管事了”鬼方璃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用团扇接住小夭的手。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那如今称什么好呢，鬼方夫人？” “你随意，进来吧”鬼方璃挥了挥团扇，随后转身稳步向宅子里走去。 相柳拉着小夭跟在鬼方璃身后，压低声音道：“你别看她外形年轻，她的本体是极北之地的千年冰蝎王，是鬼方氏中最年长的长老” “九命相柳，我可听得见！”相柳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鬼方璃洪亮的嗓音。 “你依旧如此耳聪目明”被发现的相柳却也丝毫不慌，泰然自若的开口道：“我查的事你为何不肯传信，定要我来找你” 鬼方璃摇了摇团扇，头也不回的稳声道：“因为他的事我不想让第三人看到” “这褚玄明如此特别？”相柳问道。 闻言，只见鬼方璃脚下微顿，随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褚玄明，他如今叫这个名字了，能惹的你调查，自是有几分特别”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到正厅之中，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房内十分温暖，小夭左右环顾了一圈，只见正厅中的主座，躺椅，还有木凳上皆铺着银白色的兽皮，看上去像是雪狼，屋顶的梁上挂着许多装饰用的冰晶风铃，数量比涂山府还要多上许多。 “坐，上茶”鬼方璃抬手间，只见两名侍女先后从一旁走出，手中端着两盏茶水，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随后立马退了下去。 “今日你在，我不好坐主位，但这好歹是我的府邸，不若咱们坐圆桌？”鬼方璃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我向来不拘这些”相柳嗓音随意，扶着小夭转身向圆桌走去。 落座后，鬼方璃翘起一腿，做思索状的仰了仰头，缓声道：“你们想知道的事……从哪儿讲起呢？不若你们先说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吧” 闻言，小夭率先开口道：“我听他的一位友人说过，他的父亲是千年白虎，不过早逝，之后他流落大荒进入鬼方氏，后来又查到他的母亲是西炎褚氏的褚墨夫人，不过也逝去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鬼方璃缓缓点着头：“大致是这样，不过他并非主动进入鬼方氏，而是被我带进鬼方氏的” “你带的？”相柳发出一声疑惑。 “那我从头说吧，他爹并非野生妖族，而是褚墨的坐骑，跟了褚墨许多年修成了人形，两个人就……”鬼方璃一边说着一边暗示性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第142章 ——修炼圣地 “不是我说，你们神族规矩多，容不得这种事，两个人怕被发现所以他那爹就把他带到了山中生活，没想到他刚一百多岁，他爹就被几个皓翎的高等神族猎杀了，还当场剖了妖丹，他也被卖进了离戎氏死斗场”说到这儿，鬼方璃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 “死斗场？”小夭神情微诧，脑中骤然闪过那日在死斗场中褚玄明的一番话，怪不得他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意外吗？跟你家相柳大人一样哦”鬼方璃尾音拉长，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斜睨向相柳的方向。 “接着说”相柳严肃道。 鬼方璃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在西炎游历的时候在地下赌场看到了他，见他天资不错又有股子狠劲儿，便将他赎了出来带回了鬼方氏，还起了个名字，叫鬼方冥” 说到这儿，鬼方璃顿了顿，随后用团扇指向相柳道：“说来……他小时候应该还见过你” “我不记得”相柳摇头道。 “以他的身份最多偷看一眼，你不记得也正常”鬼方璃耸肩道。 “那您算是他的师父了？”小夭问道。 鬼方璃点头。 “那后来怎么又不在鬼方氏了”相柳问道。 “自然是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鬼方璃仰了仰头，缓缓回忆道：“跟随我满一百年那天他跟我说，想回西炎找自己的娘亲，便辞别了我独自回了西炎，其实我有派人暗自跟着他，谁料……” 鬼方璃停顿了片刻，话语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伤感：“谁料他这一去，竟成了褚墨的催命符，褚墨当初和妖族结合的事，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彻底暴露，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族……封锁了消息，将褚墨沉了塘” 听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千里寻母却意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该是何等的悲哀。 “然后……他回来找你了？”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的人想带他回来，但他拒绝了，后来他逃出了西炎后一路向东，到了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那地方三不管且鱼龙混杂，但他不知何故就住了下来” 至此，小夭知道了接下来的故事，于是嗓音低落的开口道：“因为他在那里遇到了另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可惜呀，可惜”鬼方璃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看向相柳，言语中尽是惋惜之情：“虎乃山中之王，以他的天赋若加以指导，来日或可与你我一般成为一方妖王，只可惜他有半身神族血脉，众妖难服啊……” “而到了神族，令人唾弃的又变成了他那半身妖族血脉”小夭接过鬼方璃的话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避世不出许久，若非收了来信，连咱们相柳大人成亲这件大事都不曾听闻，所以他为何会突然回了西炎……我当真不知”鬼方璃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闻言，小夭与相柳对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问道：“您是他师父，他应该会听您的吧” 鬼方璃摇了摇头，面色为难道：“别的事我说话或许有用，但我估计他回西炎应该多少是和褚墨有关系，这我可劝不动，而且劝了多少有点天打雷劈”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小夭些泄了口气，鬼方璃的猜测确有道理，褚玄明的这番身世也确实坎坷，也难怪会养成这种偏执又张扬的性格。 三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收拾了一下伤感的情绪，重新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看向二人道：“既然来了总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多留几日吧” “好啊”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相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俯到小夭耳边低声道：“她这偏房里藏有一张千年寒玉床，后院还有一汪冷泉，都是能增进修为的宝贝” 相柳话音刚落，鬼方璃便一把将手中的团扇拍到了桌上，同时没好气的说道：“九命相柳，光天化日的你要点脸！” 对此，相柳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你自己要尽地主之谊的” 见状，鬼方璃几乎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道：“行，今日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我就让你占这个便宜” 闻言，相柳满意一笑，随后俯到小夭身前道：“看，你面子多大” 小夭不禁看向相柳干笑两声，随后双手交叠面向鬼方璃礼貌道：“玖瑶多谢鬼方夫人” “少夫人有礼，来人，通知膳房备膳！” …… 入夜时分，鬼方璃带着两人到了后院，只见院子后院竟连着雪山，而那汪冷泉就在山洞之中，冷泉上方雾气笼罩，山洞四周的石壁也因为这雾气的滋养而十分光洁透亮。 “便是此处了”鬼方璃先是用团扇指了指面前的冷泉，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小夭身旁，用团扇遮面低声道：“不妨偷偷告诉少夫人，其实我这冷泉和寒玉床啊，最适宜夫妻合修，增进修为效力更强” “这么说这两样宝物在你手中甚是暴殄天物” 身后，相柳的声音悠悠传出，鬼方璃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九张嘴说不出一句能入耳的话”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相柳倒也不恼，只是得意的笑了笑。 “二位自便，今夜月色正好，适宜我出去吸收一下月之精华，告辞”说完，鬼方璃便摇着手中的团扇转身离去了。 鬼方璃走后，相柳上前蹲在冷泉旁用手拨了拨冷泉中的水，柔声道：“你先试一下这寒气你能否受的住” “好”小夭褪去外衣，在相柳的手搀扶下缓缓探入冷泉，一股寒意立马自脚底蔓延，小夭蹙了蹙眉，深呼一口气继续往下。 整个身子进入后，小夭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调动灵力，随着寒气的深入，小夭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就在此时，一具滚烫的身体突然将她包裹，小夭身形一顿，旋即听到耳旁传来相柳低沉醇厚的嗓音：“凝神” 小夭深吸一口气，旋即转动手掌开始凝聚内力，调动经脉，波动的灵力开始带动冷泉出现阵阵涟漪…… 第143章 ——寿元将尽 深夜，鬼方璃坐在正厅的屋脊上，一只腿支起，执扇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落下，映在鬼方璃的身上，似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银光，就连她发间的冰晶栀子花簪也泛着冷白色的光。 鬼方璃仰头看向空中的圆月，眼中闪着些细碎的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突然自她身旁升起。 鬼方璃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身影浮现，鬼方璃回过头，神情淡漠道：“你家小夫人睡了？” “修炼过后睡的很沉”相柳坐到鬼方璃身旁，随后手腕一翻变出一个酒瓶递到鬼方璃面前。 鬼方璃随手接过酒瓶，先是仰头闷了一口，随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发出一声轻笑，似带着几分释然道：“没想到临走前，竟然是你来看了看我”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眉头微蹙道：“什么叫临走前” 鬼方璃微微歪头看向相柳，嗓音淡漠到毫无波澜：“我寿元将尽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转过头看向鬼方璃，却见鬼方璃眸中一片幽深寂静，满是淡然，二人对视了片刻，相柳收回了目光，也仰头喝了口酒，随后嘴唇微动，似是再思考着如何开口。 “居然让我遇到真避世的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相柳的口吻带着几分打趣，又带着几分无奈。 鬼方璃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生无子，本想将这宅子和那些宝贝都留给冥那小子，如今想来还是算了” 闻言，相柳幽深的眸子落在了鬼方璃身上，片刻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若是担心万贯家财无人继承，我可为你分忧” 鬼方璃带着些无语的斜睨向相柳：“怎么，认了个义父如今准备再认个干娘？” “呵……你也不怕天雷劈了你的墓”相柳不禁嗤笑道。 玩笑过后，两人之间陷入一阵静谧，气氛也逐渐沉寂了下来，良久，鬼方璃再次嗓音沉闷的开口道：“物以稀为贵，我库房里那数十万冰晶你可别挥霍，一下全部流入大荒可就不值钱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鬼方璃，随后似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你虽无亲子，但在鬼方氏也有不少徒弟，怎么，一个都看不上眼？” “爱要不要” “库房钥匙”相柳直接伸手道。 鬼方璃直接抬手一掌拍在相柳的手心，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没死呢” 相柳轻然一笑的收回了手，随后朗声道：“说吧，托我什么事” 鬼方璃长舒了一口气，片刻后，缓慢沉声道：“冥那个混小子肯定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让你大老远带着夫人来找我” “你想让我放过他？”相柳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梢。 “他跟我时间不长，却也算我的关门弟子，你将来废了他的灵力也好，抹了他的记忆也罢，让他活着就行”越往后说，鬼方璃握住酒瓶的手也逐渐收紧。 闻言，相柳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什么，鬼方璃静静的等待着相柳的答案，半晌后，只见相柳微微点头，淡然吐出一字：“好” 听到答案的鬼方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就当迟来的新婚贺礼，就是可惜了，你说你要是有个孩子……” “两岁了”相柳开口截断了鬼方璃的话。 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 “你还真够不问世事的”相柳似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我跟小夭的女儿已经两岁了” “这么快？”鬼方璃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也是半神半妖？” 相柳点头：“叫西陵无忧，小名小九” “安乐无忧，不错的期许”鬼方璃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早知道这次带来给你看看了，跟小夭长的一模一样”相柳说着，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鬼方璃轻笑一声，随后向后一仰平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的星空，手中的东西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那你可要保护好啊……” 话音落，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眉头微蹙，嗓音带上了几分道：“你活得久，请教你件事” “把前头那句去了我就告诉你”鬼方璃斜睨向相柳道。 “你对冥府了解多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冥府？”鬼方璃先是发出一声诧异，随后带着几分思索与疑惑道：“那可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非死不得入，以你海底妖王上万年的寿元来看，生命才刚刚开始而已，怎么会好奇这个？”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若知道什么，还望相告” 见相柳神情严肃，鬼方璃狐疑的眯了眯眼，随后缓缓道：“阎王，判官，孟婆，忘川河，望乡台，奈何桥，能说的太多了” “孟婆”相柳迅速道。 “孟婆啊……”鬼方璃缓缓喝了一口酒，眼中带着几分迷离的看向星空：“传说中她有百般样貌，或少女或老妇，声音还会根据人心中所想而变化”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闻言，鬼方璃眉峰微挑，随后细细思考了片刻：“冥府超脱大荒之外，互不干涉，唯有生死可跨越，但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世间唯一能插手大荒之事的冥府之人，就是孟婆” “详细点”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急切道。 “传说她寿元无穷无尽，且有逆转世间事，搅乱时空之能，与其说是任职冥府，不如说是镇压冥府” “扭转世间事……”相柳不自觉呢喃道。 “但世间有世间的规矩，无论逆转多少次，无论过程如何改变，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传闻孟婆曾为一人逆转时空，却因始终无法接受命定的结局而永坠冥府，被困执念中跨不过奈何桥，从此便以孟婆汤消除世人执念，助人跨越奈何桥……”鬼方璃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同样的结局……”相柳不自觉低声重复着鬼方璃的话，双手逐渐紧握，眼中出现了几分慌乱，所以孟婆所说的百年，是指百年之后，他和小夭会走向同样的结局吗…… 第144章 ——百年之后 “你这酒……怎么这么烈”感觉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鬼方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含糊不清道。 闻言，相柳疑惑的转头望去，见鬼方璃神色不对，相柳拿过鬼方璃手中的酒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熟悉的味道传来，相柳神情不禁一顿，而后支吾的抿了抿唇道：“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壶时小夭给我特调的加了玉红草的酒” “你……”鬼方璃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字，然后便整个人眼前一黑，直直顺着屋顶的瓦片滚了下去。 相柳见状赶忙起身，先鬼方璃一步跃下屋顶将她稳稳接住，但在二人落地的那一刻，相柳抬眸间直直对上了站在屋檐下一脸惊诧的小夭。 醒来没有见到相柳的出来寻找的小夭刚走出门，便听得屋顶一阵响动，紧接屋檐上就落下了两个人，给她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小夭看了看昏迷的鬼方璃，疑惑道。 “误喝了玉红草”相柳无奈道。 “嗯？”小夭发出一声惊诧，瞪大双眼的看着昏迷的鬼方璃，随后赶忙冲相柳摆手道：“快把她弄到屋子里去” 进到屋里，小夭先是给鬼方璃把了把脉，喂她吃了解药，相柳站在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脑中不自觉回闪着鬼方璃刚才的那番话，眸底逐渐暗流涌动。 “幸好带了药，就算蝎子是五毒之一也不能随便给她喝玉红草啊，更何况还是我特调的……”小夭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却一下对上了相柳满是幽深的双眸。 小夭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身，试探性的开口道：“怎么了” 相柳回过神，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压抑，随后柔声开口道：“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身旁无人，睡不安稳” 闻言，相柳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随后上前一步牵住小夭的手道：“那我们回去吧，她看上去也没什么事了” “好”小夭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鬼方璃，然后反手与相柳十指相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璃苑客房躺下后，相柳习惯的揽住小夭，嗓音慵懒道：“看你睡得挺沉的，以为你明早才能醒呢” “是因为你在我才睡得安稳”小夭柔声道。 听着小夭娇软的嗓音，相柳眼眸微动，胸口处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夭，轻笑一声道：“那要是哪天我不在……” “不在你去哪儿”相柳刚刚开口，小夭便立马打断了相柳的话：“你不许不在，说好去哪儿都带着我的”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神更添几分幽深，随后一边轻拍着小夭一边嗓音温柔道：“好，我一直在，睡吧” 小夭睡去后，相柳却迟迟不眠，之前他单纯的以为，百年过去就会强制返回冥府，但如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百年，可能不是寿元这么简单，或许是前世重演的倒计时，又或是和小夭分别的时间。 孟婆可扭转世间事，逆转时空，却也无法改变结局，如今他和小夭已经走到这步，几乎没法跟前世一样收场。 “你最听话了，对吗”看着熟睡的小夭，相柳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苦涩。 “你之前说过，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要是不听话的话……你也就不要怪我了”相柳眸色微沉，指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小夭白皙瘦小的脸颊，随后相柳缓缓俯身，薄唇印在小夭的额头，脸颊，唇瓣。 最后，相柳将小夭紧紧揽入怀中，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浅浅睡去…… 微弱的晨光透入窗子，帷幔中，小夭在相柳怀中悠悠醒转，先是扭了扭身子，随后发出几声慵懒的嘤咛声。 “相柳？”小夭轻唤，然而身旁的相柳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由于小夭每次醒转，相柳都会跟着醒来，所以小夭知道相柳肯定已经醒了，于是靠近相柳娇声道：“你真的不醒吗？” 说完，小夭向下挪了挪身体，一边一手探入相柳敞开的领口处，一边将唇凑向相柳白皙的颈间。 感受到颈间传来湿热的触感，相柳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帷幔中，两道身影逐渐交缠，直到半个时辰后，相柳的头埋在小夭颈间，呼出一口灼热滚烫的气息，随后缓缓睁开幽深的黑眸，嗓音低哑道：“修为精进了，胆子也大了，一早便来招惹我” 小夭眼神迷离，樱唇微张，带着些气喘，缓了片刻后，嗓音带着些还未褪去的娇软道：“小的只是想着，大人一向早上比较有兴致” 相柳的大手隔着薄纱，细细的摸索着小夭细腻的肌肤，缓声道：“只要你先，我随时有兴致” 小夭不禁轻笑一声，正要翻身，却被相柳紧紧禁锢住。 “让我再抱一会儿”相柳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连彼此的心跳都感受的一清二楚，良久，相柳环住小夭身体的手臂才出现了几分松懈。 “起来吧” “嗯……”小夭发出一声慵懒，随后有些艰难的起身。 见状，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你也就一开始能张牙舞爪” “那我下次一定本本分分……” 话音刚落，小夭身后便猛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旋即耳边响起危险又低沉的嗓音：“你试试” 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偷瞄向身后的相柳，眼底满是甜蜜。 然而当两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鬼方璃那水蓝色的身影骤然出现，相柳见状眉峰微挑，只见鬼方璃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在看到他出来后立马用手中的团扇指向他的鼻子，怒气冲冲的指控道：“九命相柳，你就这么着急继承我的家产！”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随后迷茫的看了看鬼方璃，又看了看一旁的相柳。 相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施施然道：“一点玉红草罢了，你怎么说也是五毒之一，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吧” 第144章 ——看我死了没? 鬼方璃气愤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厉声道：“你跟我过来” “不去”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随后一手揽过小夭转身信步离去。 小夭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随后被动跟上相柳的步伐，低声疑惑道：“什么家产？” 身后，鬼方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握住扇柄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对着自己快速的扇着扇子，试图平复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这个九头妖……” …… “海棠，快点快点啊！” 西炎城的街道上，阿念带着海棠抱着小九，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摊位，一会儿看看那边的杂技。 “储妃，您慢些” 海棠抱着小九有些费力的追在阿念身后，却不想匆忙间，猛地撞上一名黑衣男子，海棠惊呼一声，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褚玄明反应迅速，立马转过身一手拉住海棠一手护住小九，将人扶正。 “没事吧，姑娘”扶住海棠后，褚玄明急忙问道。 阿念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随后立马跑上前一把推开褚玄明，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本宫的人！” 褚玄明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后抬头望去，只见阿念气愤的叉着腰，正一脸气愤的瞪着他。 褚玄明身后，褚泽愤愤不平的上前，昂声道：“是你的丫鬟先撞了我哥好吗” “阿泽”褚玄明低声制止了褚泽的话，随后恭敬的冲阿念躬身道：“臣，褚玄明，见过储妃娘娘” “储……储妃娘娘”褚泽下意识一愣。 “你是朝中之人？”阿念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褚玄明，随后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褚玄明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斗法盛会上败给小夭的榜首褚玄明！” “是臣，臣并非有意冲撞储妃娘娘和……”褚玄明话头一顿，随后看向小九，眼神微诧，但又很快恢复了恭敬。 “和无忧小姐，请娘娘恕罪” 阿念微仰着头，不屑的看向褚玄明，冷哼一声道：“今日就放过你，哼” 说完，阿念转身准备离去，褚玄明见状飞快的思考了一瞬，随后出口叫住阿念道：“储妃娘娘留步，敢问……今日为何是娘娘带无忧小姐出行，西陵少夫人呢” “小夭跟相柳去极北之地了，诶不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阿念不耐烦的瞪了褚玄明一眼，随后快步开着海棠和小九向前走去。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去极北之地了，那他们见到师父了吗…… “早就听说这储妃娘娘骄横，今日算是见识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背影，褚泽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褚玄明背过手，稳声道：“皓翎就这一个王姬，更何况储君殿下也对她极为宠爱，储君后宫其他侧妃没一个敢招惹她” 褚泽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慌乱的看向褚玄明道：“她刚才说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去极北之地了！不会是让他们查到什么了吧” “就是”褚玄明肯定道。 “怎么这么快？”褚泽惊诧道。 “我告诉她的”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褚玄明：“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了？！” “早晚会暴露，与其把心思花在隐藏上，不如花在谋划上” 说完，褚玄明回头看向褚泽，神情严肃道：“等他们回来，只怕形势会急转直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些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已不惧生死”褚泽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坚定的回道。 闻言，褚玄明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褚泽，褚氏一个不受宠的旁支庶子，却是当年褚家唯一一个站出来为褚墨说话的人，也是西炎王为他选择的心腹亲信。 “其实你本可以安稳一生，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褚玄明沉声问道。 “因为我想找出路，我想让对错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着，褚泽指了指阿念离去的方向坚定道：“你看，世上又不止你一个半神半妖，但西陵无忧出生起就是掌上明珠，储君和陛下都捧着抱着，难不成褚氏那些老头子比陛下和储君规矩还大，所以我觉得姑姑没错，他们根本就是诚心为难姑姑一个女子！” 褚玄明静静的听着褚泽铿锵有力的话语，鼻子竟不自觉酸涩了几分，世间多少不公事，人们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麻木的接受，他本以为这条反抗的道路艰难且孤独，却不想能在一开始就遇到并肩之人。 “只要完成了陛下的交代，让姑姑进祠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主上，哥，我信你”褚泽认真而坚定的望向褚玄明的双眸。 一句我信你，彻底砸入褚玄明的心口处，褚玄明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眼底那一层湿润，随后抬手拍了拍褚泽的肩，轻声吐出一字：“好” “接下来怎么做”褚泽坚定道。 闻言，褚玄明眸色幽深了几分，嗓音深沉的开口道：“还是要从辰荣入手，最好的办法是让辰荣主动弃了他……” …… 璃苑，鬼方璃的书房自正门而入，左右两侧的书架有整整齐齐数十架，且每架上都堆满了书简，鬼方璃穿梭在书架中，神情悠闲的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拿起那册。 然而这午后悠闲时，鬼方璃转过拐角，忽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出现，鬼方璃动作一顿，随后一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直接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相柳大人好兴致，来看看老身死了没有？”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双手负后从书架中走出：“昨天我还有事没问完” “你家小夫人修炼去了？”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昨天试了冷泉，今日试寒玉床去了，看上去效果不错，所以我准备下午带她去附近打个猎看看成果” “打猎呀……”鬼方璃用团扇点了点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道：“翻过后山有一窝子雪狼，为首的是一只千年雪狼王，平原往南可见雪狐的身影……” 第146章 ——自己决定 “雪狐？”相柳闻言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点了点头：“打了来扒了皮做围领子倒是不错” “库房里多的是，想要带你家小夫人挑去”鬼方璃不以为然的举起团扇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倒不是缺狐皮，就是单纯的喜欢打狐狸” 闻言，鬼方璃转过身，满眼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喜欢打狐狸？” 相柳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随你吧”鬼方璃嗓音松散的转过身，一脸漠然的继续翻着书架上的书。 看着鬼方璃坦然又轻松的背影，一点也没有寿元将尽的悲色，相柳眼中划过一丝恍然。 “还要问什么？” 随着鬼方璃平静的嗓音响起，相柳回过了神，随后上前到鬼方璃身旁道：“你昨日说有一本古书上有记载孟婆的来历” “是啊”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还能找到吗？”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后一脸无语的看向相柳道：“那书几乎跟女娲一个年纪的，还是我儿时我爹还在的时候我看到的，你总不会让我现在找出来给你吧” “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了吗”相柳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眸。 “我所有的藏书都在这儿了，你随便翻，反正将来也都是你的”鬼方璃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道。 相柳闻言神情出现了一丝低落，片刻后轻然吐出两字：“多谢” 鬼方璃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拿起一本书而后摊开在面前，一边默读一边缓步向前走着。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相柳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四周堆积成山的藏书，似斟酌了许久后，开口轻唤道：“冰蝎” “嗯？”鬼方璃轻哼道。 相柳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你明知一件事的结局不好，你还会去做吗？”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就该做”鬼方璃的嗓音平淡道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相柳心口处止不住得颤了一瞬。 “为什么”相柳嗓音微颤。 “因为你都知道他不好了，却还是下不了决心放弃” 闻言，相柳眼眸微垂，随后再度开口道：“如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呢” 此话一出，鬼方璃原本阅览文字的眸色一顿，场上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抬了抬眸，随后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书简上：“那你不妨问一问另一人的意见，但如果你不想或不能问她，那你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自己决定了吧” 相柳微微仰头，眼神有些恍然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悠悠吐出一句：“活得久就是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记书简便直冲相柳飞来，相柳微微一个歪头，从容的躲开了鬼方璃的攻击，随后轻然一笑，转身离去。 ……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小夭双手张开，肆意的在皑皑白雪中奔跑着，虽然只经过了两天的寒气淬炼，但小夭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相柳信步跟在小夭身后不远的位置，看着小夭欢快的样子，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看来她抗寒体质已经明显增强，再过几日，她便可在极北之地来去自由。 前面，小夭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相柳随之驻足，随后试探性的轻唤道：“小夭？” 小夭没有动作，相柳有些疑惑的向前走去，结果刚刚走近，小夭便骤然转过身一个雪球扔向相柳。 相柳从容的抬了抬手，挡下了小夭的雪球，随后无奈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道：“你又欠收拾了？” 小夭俏皮一笑，蹲下身子飞快又团出一个雪球向相柳扔去，相柳侧身躲过，随后挥臂间灵力卷起地上厚厚的白雪，直扑小夭而去。 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双手护胸架起防御，一阵攻击过后，小夭收了灵力指向相柳仰头道：“不许用灵力” 相柳眉峰微挑，脚下一跺，周身便升起一阵旋风，席卷着周围的雪围着相柳呈螺旋状升起。 见状，小夭赶忙后撤一步抬臂挡在脸前：“别别别，我不玩了” “自己惹的祸，自己扛着”相柳举起一只手，冷白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 小夭面露几分惊慌，赶忙后撤一步做出防御姿势，却不想就在这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后右手用力一拉，小夭顿时感觉一股拉力袭来，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相柳上前一步，顺势一把接住小夭，在地上转了一圈后稳稳停下，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小夭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下小夭白皙的脸颊，温柔道：“走吧，狐类一向狡猾不好抓，更何况雪狐通体雪白，在极北之地最是容易隐藏自身” “放心，功课我都做足了”小夭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了揽住小夭的手，冲前方扬了扬下巴道：“去吧，搞不定叫我”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只见一只灵巧的身影飞快的穿梭在一片雪白之中，速度快到几乎只留下残影，身后，小夭正手持弓箭，脚下生风般穷追不舍。 雪狐的毛色与大片的白雪一样，奔跑时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而且身形灵敏，左右闪躲间每次都与小夭凌厉的箭头擦肩而过。 小夭越追越起劲，一串连珠箭紧随着雪狐的脚步而去，但几个来回过去，二者依旧不相上下，小夭见状收了弓箭，挥手间，风雪骤起。 满天风雪间，雪狐的行动受了些限制，但依旧不失灵活，就在此时，半空中不远处响起相柳的声音：“这雪狐常年处于极北之地的风雪中，早已适应，可不像你”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抬手收回了灵力同时再次引弓架箭，只见箭离弦而去的一瞬间，箭头骤然燃起火焰，雪狐躲闪迅速，但擦箭而过的瞬间，皮毛瞬间被点燃，只见那雪狐在雪地中一个翻滚，随后继续飞快的向前冲去。 第147章 ——见地不凡 “这是极北，火系法术受限！”相柳昂声道。 小夭一边奋起直追，一边再次引弓架箭，只见极速奔跑的雪狐突然一个脚刹，下一瞬，身前箭矢直直插入雪中，雪狐刚绕过箭矢往前，箭周围的雪却突然化作水，只见雪狐一脚踩空踉跄了一瞬踩入水中，刚想抬脚，脚下的水却突然结成了冰，直接冻住了它的狐狸腿。 紧接随着一声尖鸣声，雪狐后背中箭，见此情景，相柳脚下一跺，骤然闪到受伤的雪狐面前，看着倒地的狐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冰火法术衔接很快” 小夭紧随其后而来，随后叉了叉腰看向地上的雪狐，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只见地上的雪狐艰难的抬了抬头，随着一阵白色的灵力升腾，雪狐原本雪白的毛发逐渐变为白皙的肌肤，尖锐的狐狸脸也变作了一张极具媚态的女子的模样。 须臾间，原本的雪狐化作人形，一丝不挂的躺在雪地之中，光洁的后背上还插着小夭射出的箭，一双狐狸眼正媚眼如丝的看向二人。 见状，小夭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相柳眼前，目光突然被遮挡，相柳微微斜眸，看向一旁的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 雪狐见状，微咬下唇，随后一边虚弱的向二人爬去，一边用那千娇百媚得嗓音开口道：“这位大人～” 话音未落，一支冰锥便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的胸口，紧接鲜血染红了雪地，原本娇媚的女子也倒地重新变回了雪狐的样子。 见状，小夭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放下手走上前，一把拎起雪狐的后颈：“这么狠？” “谁让她脏了我的眼不够，还要来脏我的耳朵”相柳一脸嫌弃的别过头道。 “看样子刚修成人形没两天，可惜了”小夭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挥手间用灵力将雪狐收了起来，随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得看了眼相柳。 “大人～”只见小夭学着方才雪狐的嗓音，拉长嗓音的冲相柳唤着。 相柳满是无奈的斜眸看向小夭：“没完了是吗？” 小夭不禁嬉笑了几声，随后上前挽住相柳的胳膊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狐类天生媚态，想要效仿一二” “你吃狐狸那一套，我可不吃”相柳直接将头一扭，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你吃哪一套，我去学”小夭歪过身子探到相柳面前，带着些俏皮道。 闻言，相柳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了几分，随后抬手一把摁住小夭的后颈，将她贴近到自己面前，意味深长道：“我吃哪套，你难道不比我还清楚？” 被戳穿的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低声呢喃道：“也……不是那么清楚” 心中了然的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摁在小夭后颈的手改为揽住小夭的肩，目光灼灼得看向小夭，沉声道：“这么花心思琢磨我，你想做什么，嗯？” 相柳尾音上调，听的小夭心头一颤，只见小夭抿了抿唇，随后牵起相柳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随后满眼认真的望向相柳道：“你是我夫君，我对你花心思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看着小夭真挚的模样，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情不自禁的将小夭揽入怀中，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回抱住相柳，俏皮道：“怎么，感动了？” 在小夭看不见的地方，相柳眼底情绪翻涌，随后又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沉声道：“以后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这样……” 这样，如果我哪天又不在了，你也好照顾好自己。 “修炼，编纂医书，我哪样也没落下呀”小夭带着几分小得意道。 但是刚说完，小夭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于是退出了相柳的怀抱，带着几分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有点怪怪的”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神情淡漠的回问道：“哪儿怪了” 小夭上下看了看相柳，缓声道：“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你有点不开心还是什么的……” “有吗？”相柳轻然一笑道。 小夭见相柳如此淡定的模样，也不禁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于是牵起相柳的手认真道：“没有当然最好，有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成亲以后我哪次不是有什么火儿当场就发了，还能藏着掖着不成？”相柳一脸坦然的抱了抱臂。 小夭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确实平时藏事情比较多的是她…… “那好吧，走，回去” …… 璃苑的卧房中，鬼方璃拎着一张完整的狐狸皮，走到软榻前，随后将狐狸皮递到小夭面前很是满意的点着头道：“皮剥完了，四百年的雪狐，也是难打” “还行，没费多大工夫”小夭接过狐狸皮，顺着皮毛生长的方向捋了捋，得意一笑。 对面，鬼方璃带着几分好奇的歪了歪头看向小夭，随后落座到小夭对面，缓声道：“小夭妹妹，其实我想问你很久了，你真的喜欢九命相柳吗？” “嗯？”小夭不解的抬头看向鬼方璃：“鬼方夫人为何会有此一问？” 鬼方璃伏了伏身子，用团扇挡在嘴边一脸神秘道：“因为寻常神族不歧视妖族已是难得，更何况那九头妖平日里张嘴就没个好话，我实在好奇他是怎么赢得一个神族女子的芳心的” 闻言，小夭放下手中的狐皮，同样向前探了探身子缓声道：“为何就是他来赢我的心，不能是……互相有意，顺理成章？” 此话一出，鬼方璃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直起身子用团扇挡了挡嘴道：“那我更好奇了，他身上可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多直观啊，相貌”小夭一脸认真道。 “额……”鬼方璃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失常理，但你不会觉得九头妖怪异吗？” “那不叫怪异，那叫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几乎万年难遇，却是让我遇到了，何其有幸” 鬼方璃死死地注视着小夭的双眼，却只看到了一脸真诚，不禁很是欣赏的拍了拍手：“不愧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见地果然不凡” 第148章 ——给个奖励 “鬼方夫人过誉”小夭拱手道。 “此前我一直觉得，九命相柳绝不可能和成亲这两个字关联到一起，西陵少夫人也算是让老身开了个眼界” 鬼方璃微微仰头，言语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但随后又伏了伏身子狐疑的低声道：“但话说回来，妹妹你也不像贪图相貌之人，定还因为点别的”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认真的看向鬼方璃道：“因为很多，多到我说不完” “我难以想象和一个九张嘴都这么欠的妖如何过到一处去”鬼方璃一脸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鬼方夫人曾经可有心爱之人？”小夭歪了歪头，试探性的反问道。 闻言，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用手支了支下巴，言语中似带了几分低落道：“怎么说也活了几千年，若连情爱之事都不曾经历，也算世间白走一遭” “那鬼方夫人就该知道，面对心爱之人和面对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鬼方璃思索的转了转眼眸：“你是说他唯有跟你的时候能说人话？” “那倒也不是”小夭略显无奈的挠了挠额头，随后微微探身的同时偏了偏头。 鬼方璃见状先是疑惑，随后看到小夭头上那根极为显眼的红珊瑚簪，不禁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听闻神族和人族都有男子赠女子发簪定情的习俗？” “鬼方夫人博学多闻”小夭笑道。 “他还有这等手艺？”鬼方璃有些意外的笑了笑，随后道：“你的意思是他待你不同旁人，会对你上心” 小夭低头一笑，随后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片柔情：“我知他是嘴硬心软，从来不花言巧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我迁就他，他包容我，自是能过到一处去” 闻言，鬼方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我没成过亲，不懂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不过一场轰轰烈烈，最后归于互不相识” 鬼方璃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脑中瞬间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此生既无缘，不如不相欠，不相念，就如从未相识，相知……” 那道声音的尾音在小夭脑中缓缓回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身形忽的出现了几分不稳，下意识伸手扶住桌角，见状，鬼方璃伸手扶住小夭，同时急忙道：“怎么了” 小夭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稳住了凌乱的气息，随后平稳的开口道：“没关系，我一直想问来着，相柳和鬼方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作为鬼方氏最年长的长老在他面前竟然都不能坐主位” 闻言，鬼方璃慵懒的向后一靠，随后摇着团扇散漫道：“这不是长不长老的事，而是当年鬼方氏内部争夺族长之位，若非有他诡计多端的九命相柳，便没有现任鬼方族长了” “所以……他在鬼方氏的地位其实和鬼方族长差不多？”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差不多，而是族长都要仰仗他三分，所以鬼方氏没人能在他面前坐主位，哪怕老身已经多年不在族中管事”鬼方璃缓声说道。 闻言，小夭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见小夭一无所知的样子，鬼方璃不禁面露几分狐疑：“他此前都未告诉过你什么嘛？” 小夭摇头：“不曾，他和鬼方氏有关系的事还是冥告诉我的” 突然听到小夭提及褚玄明，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但只片刻便恢复如常，随后一脸从容的起身道：“下午猎狐累了吧，我命人准备了烤肉” “烤肉？”小夭发出一声诧异：“狼肉？又或是鱼肉？” “都不是，牛羊肉”鬼方璃两手一摊：“你家那位举世无双的九头妖说你吃惯了西炎城的烤肉，让我特地差人买了一趟回来”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多谢鬼方夫人” …… 晚膳时分，鬼方璃却早早放下筷子独自离席了，小夭见状有些疑惑，刚想开口手便被相柳摁住。 小夭转头看去，只见相柳正浅笑着望向她：“咱们先吃，不用管她” “嗯？”小夭看了看鬼方璃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你先吃”相柳一脸坦然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小夭有些不明所以的端起碗筷，过了片刻，相柳歪头看向小夭，柔声道：“吃饱了吗？” 小夭点了点头。 相柳会心一笑，随后再度握住小夭的手，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沉声道：“那你陪我出去走走” “也好” 两人刚刚行至屋外，相柳突然毫无征兆一把揽过小夭的腰，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带着小夭便直直飞上了屋顶。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上了房脊，小夭诧异的看了看相柳，不解道：“咱们上屋顶做什么” 相柳轻然一笑，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今日你猎狐的表现不错，给个奖励” “什么奖励”小夭茫然的眨了眨眼。 屋檐下，鬼方璃双手抱胸，微微仰头眺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小臂的位置，而在院落外不远处，一众侍女正站成一排，每人手中捧着一簇烟花筒。 鬼方璃仰了仰头看向屋顶的方向，随后轻挥团扇，无奈又慵懒的吐出一字：“放” 小夭正疑惑时，只听远方“咻”的一声，紧接传来一声巨响，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繁星点点的夜幕之下，一朵红色的烟花骤然绽放。 小夭愣了一瞬，黑眸中倒映出烟花盛开的场景，随着第一朵烟花得绽放，接二连三的烟花一簇接一簇的冲上天空，霎时间点亮了极北之地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望向夜空的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偏过头，极尽温柔缱绻得目光落在小夭身上，随后缓缓从身后将小夭抱在怀中，低沉的嗓音自小夭耳边响起：“喜欢吗？” 第149章 ——送他去见你 “喜欢，但在极北之地弄出如此多的烟花，鬼方夫人怕是费了不少力吧”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你喜欢，她出多少力都值当” 屋檐下，鬼方璃看着这满天烟花的盛景，眼中却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只见她一边轻摇团扇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无心者教不会有心者不用教，古妖诚不欺我” 说完，鬼方璃决然转身回到屋内，门应声而关。 满天烟火下，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容被映照的更加透亮，相柳极尽温柔的望向小夭，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 “小夭” “嗯？”听到相柳的呼唤，小夭下意识回头的一瞬间，相柳的唇毫无征兆的贴了上来，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缓缓闭上眼，璀璨的星空下，漫天的烟花中，两人静静的吻着，身影无限被拉长。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两人对望间，眼眸中尽是彼此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才逐渐停下。 小夭此时才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说了，奖励你猎狐的”相柳轻然一笑，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一只雪狐罢了，至于你做这么多？”小夭嘟囔道。 “想做便做了，还要挑日子么？”相柳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的蛊惑。 闻言，小夭睫毛轻颤，眸色逐渐染上几分水光，随后似带着几分低落道：“这么看下来，成亲以后我好像都没给你准备过什么” “怎么没有，每日都有”相柳立马回应道。 “有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温柔一笑，随后抬手用灵力变出酒瓶，认真的看向小夭道：“你每日调的毒，给我配的酒，还有我平日的穿着，西陵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操持，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为我带来了小九，让我有了真正的血脉亲情，有了一个家” 望着相柳真挚而坚定的眼神，小夭突然觉得眼睛一酸，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眼睛。 见状，相柳宠溺的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夜空，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种大场面我却是没法日日都整，毕竟冰蝎的库房总有搬空的一天” 相柳话音刚落，怀中便骤然扑进一具娇小的身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温柔的环住小夭，抚在小夭耳边温声道：“神与妖血脉本身相冲，不易孕育后嗣，我知道你在背后没少下功夫，我们才那么快有了小九”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那当然，你忘了我在回春堂主治什么来着？” “行了，就你厉害”相柳无奈轻笑。 繁星夜幕下，一颗流星悄然划过，二人就这样在夜空下静静相拥，良久…… …… 转眼间，二人已经在极北之地停留了快一月之久，院中的摇椅上，鬼方璃正侧卧在上面，团扇轻摇，双眼微阖，看上去好不悠闲。 就在此时，鬼方璃感觉头顶映下一片阴影，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随后睁眼望去。 “来了？” “找我有事？”相柳双手负后，站在躺椅边问道。 见状，鬼方璃慵懒的坐起身，用手支起半边脑袋，轻然开口道：“过两日你们收拾东西回西炎吧”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赶我走？” “你看我敢吗？”鬼方璃眼中先是透出淡淡的无语，随后低落了几分，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刻意留下送我，寿元耗尽的时候场面会比较难看，其实我并不希望人看见”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鬼方璃试探性的抬眸向相柳看去，却见他眼底一脸漠然，几乎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片刻后，才听得相柳悠悠的声音传出：“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小夭在这里多修炼一段时间” “那冷泉和寒玉床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何必急于一时”鬼方璃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瞥向相柳道。 见此情景，相柳的眉心微不可察得蹙了蹙，随后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好啊，我回西炎第一件事就是送鬼方冥去见你” 此话一出，鬼方璃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从躺椅上站起，神情严肃的用手中的团扇指向相柳冷声道：“九命相柳，我劝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猜我是不是开玩笑”相柳嗓音缓慢，语气漠然，让人根本猜不透其中意味。 闻言，鬼方璃眼神微眯，握住团扇的手不自觉指节泛白。 相柳垂了垂眸，看向鬼方璃指向自己的团扇，随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将面前的团扇拨开，嗓音散漫道：“何必那么大火气，不就是灵力散尽，容貌老去吗，我在说不定还会出手保住你的容貌，直至……” 说到此处，相柳下意识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怅然。 闻言，鬼方璃双手抱胸，没好气的上下扫视着相柳道：“多谢，但你在我怕我走的不安详，回头再被气活过来！” 看着鬼方璃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相柳淡漠的点了点头：“好吧，后会有期” 听得此话，鬼方璃没忍住失笑出声，随后斜眸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释然，泰然自若的回道：“后会有期” 说完，两人对视了片刻后，相柳面色平淡的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屋，鬼方璃转过身，仰天长叹一口气后，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随后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缓缓闭上了双眼…… 回到屋内的相柳走到小夭面前，直接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闻言，小夭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相柳，疑惑道：“这么突然？” 相柳点了点头，温声道：“你若喜欢这里日后得了空可以再回来，但如今我们要先走了” 第150章 ——最后一面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小夭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收拾” …… 西炎城，地下赌场。 窥心镜前，相柳双手负后，神情漠然的看着镜子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相柳眸色一沉，随后指了指镜中带着狗头面具的黑衣男子道：“就是他” 见状，一旁的离戎昶赶忙招呼人道：“想办法把这个人带到后面一下” 吩咐完后，离戎昶立马转过身带着几分讨好的对相柳笑了笑。 相柳目不斜视的看着镜中的场景，只淡淡从口中吐出两字：“多谢” “不敢不敢，军师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说完，离戎昶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离戎昶离开后，相柳信步走到桌前坐下，片刻后，一名小侍便带着面具遮容的褚玄明来到了房间。 褚玄明看到相柳的一瞬间身形下意识一顿，似是有些意外，随后抬手摘下面具，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一边落座一边说道：“别来无恙啊相柳大人，哎呀没想到这地下赌场也尽在您的掌握……” “冰蝎寿元将尽了”相柳冷冷的打断了褚玄明的话。 此话一出，褚玄明落座的动作瞬间一顿，表情陡然僵住，下一刻，褚玄明猛然起身便向门外冲去，然而刚刚动作，身后便传来相柳冷漠的嗓音：“去了就别回来了” 闻言，褚玄明猛然驻足，随后转头望去，狭长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你威胁她了？” “没有”相柳漠然道。 “那是为何”褚玄明嗓音凌厉，眼中带着几分警惕。 “你要是从今以后留在极北之地，她留下的家业便尽数归你，如若不然……我便代劳了”相柳清冷的眼眸微抬，带着几分压迫与阴郁的看向褚玄明。 “这是她的意思？”褚玄明攥了攥拳。 相柳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嗓音冷酷道：“这是我的意思” 话音落，二人之间陷入一阵诡秘的沉默，良久，褚玄明转过身走上前，幽深的黑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落在相柳身上：“多谢告知，作为回报，我可以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闻言，相柳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冷声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褚玄明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似是犹豫的抿了抿唇道：“降你” 此话一出，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 褚玄明知相柳不懂其中意思，于是坦然解释道：“陛下作为西炎开国之君，选在西炎山为都城是因为西炎山易守难攻，但随着西炎的发展，如今的西炎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西炎山运输不便的短处逐渐暴露，而中原地处大荒腹地四通八达，且物产丰富……” “所以西炎王一直觊觎中原”相柳冷声接下了褚玄明的话，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问道：“可他最该想降伏的，难道不该是赤宸大将军吗？” 褚玄明摇了摇头：“陛下有对抗赤宸的底牌，而他现在最想收服的，是你”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所以他选了你来做这件事？” “我必须做这件事！” 相柳话音刚落，褚玄明便猛然向前扑到桌子上，黑眸紧紧注视向相柳，几乎是发自内心的说道：“其实你真的该转投西炎，辰荣炎灷安于现状而固守一方，你在辰荣这么多年也还只是挂了一个辰荣军师之名，而陛下可以给你……” “闭嘴”相柳眸色骤然阴沉，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周身戾气升腾得看向褚玄明。 见状，褚玄明不解的看向相柳：“为什么，你图什么？西陵少夫人可是西陵氏，若日后陛下强行开战你要让她为难吗！” “看在冰蝎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相柳眼底凝出一层冰霜，透出隐隐的杀意。 褚玄明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聪明，却不想如此固执，别人穷极一生才能达到的高度你现在只要点个头就到了，你非要逼我对你最在乎的东西下手吗” 话音落，须臾间，相柳得双眸变为猩红，周身猛然升起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整个房间，同时一根冰锥骤然横在褚玄明颈前。 “看来你是不想见冰蝎最后一面了” 褚玄明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垂眸看了看颈间的冰锥，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说的是辰荣军，不是少夫人” 然而相柳周身带着寒意的灵力并未褪去，依旧弥漫在房间中，连同外面的死斗场也感受到了几分冷意。 相柳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怒意，嗓音冷漠又不屑，只看一眼便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压抑之感：“你以为我不入朝堂，是辰荣王不想吗？” 然而褚玄明对上灵力大开的相柳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感，而是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望向相柳。 “你在守什么？” “滚”相柳薄唇轻启，看似轻飘飘的一字，却让人感到自后背升起一阵头皮发麻的阴鹜之感。 褚玄明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不自觉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半晌后，褚玄明才沉声吐出两字：“告辞” …… 寒风凛冽，漫天飞雪间，鬼方璃站在屋檐下，伸出一只手接在空中，满天鹅毛大雪飘落，落在鬼方璃手中后缓缓化开。 不知过了多久在门口站了多久后，鬼方璃缓缓收回了手，垂眸间，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之情，随后转过身准备进屋，却不想下一刻，院落中的侍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人” 闻声，鬼方璃脚下一顿，转头间，只见院落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院落中，身姿挺拔，黑发高束，面上戴着那熟悉的银黑色面具…… 那一瞬间，鬼方璃喉中一梗，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面具下，褚玄明的黑眸静静的注视向站在门口的鬼方璃，两人对望间，仿佛世间都静谧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褚玄明缓缓抬脚，试探性的向前迈出一步。 鬼方璃见状瞳孔紧缩了一瞬，微蹙的眉头带着几分颤动，眼中泛起几分水光。 第151章 ——他们欺负我 良久，鬼方璃低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这个九头妖…… 再抬头间，鬼方璃眼角多出了一颗晶莹，随后缓缓举起手中的团扇，轻勾了勾：“过来” 轻飘飘的两个字，重重砸入褚玄明的心底，褚玄明愣了一瞬，随后抬腿大步向前冲去，最后猛地跪在鬼方璃面前，银黑色的面具下，一滴热泪落到厚厚的雪层上。 鬼方璃蹲下身子，抬手抚上褚玄明的面具，随着面具缓缓被摘下，熟悉的面容逐渐浮现。 当面具完全落下的那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头抚在鬼方璃的膝盖上，两行泪骤然划过两颊，落到雪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看着面前哭的跟孩子一样的褚玄明，鬼方璃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随后抬手抚上褚玄明的头顶，柔声道：“九命相柳让你回来的？” “师父……”褚玄明艰难的发出声音，却在说出这两字后，泪水更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落下。 鬼方璃蹲的有些腿麻，干脆顺势坐了门前的阶梯上，一边顺着褚玄明的头发轻抚着，一边柔声回应：“在” 听到这一声“在”，褚玄明抚在鬼方璃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收紧，整个人几乎瞬间泣不成声。 “师父我错了，我应该听您的……一直留在鬼方氏……就好了……我不该……我不该去……西炎的……”褚玄明的声音跟着嘴唇的颤抖而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情景，鬼方璃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道：“让人欺负了吧” 这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又无措。 “受了委屈，又不敢回来见我是不是” 褚玄明死死咬住下唇，内心挣扎着，不敢抬起头。 “来” 鬼方璃柔声扶住褚玄明的肩膀，扶他坐到自己身旁，一边轻捋着他垂在身侧长发，一边仰头看向漫天的飞雪。 不知过了多久，鬼方璃才感觉身前的人逐渐平稳了下来，于是双手捧住褚玄明的脸颊让他抬头看向了自己，随后一边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一边柔声开口道：“没事了，师父在” 褚玄明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沙哑道：“师父，九命相柳为难您了吗” 鬼方璃轻摇了摇头：“凭他还为难不了我什么” “那您不劝我吗”褚玄明急切的问道。 闻言，鬼方璃无奈一笑，随后抬手揽住褚玄明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你都委屈成这样了，我怎么会让你更为难呢” 此话一出，褚玄明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再次续上了一层泪水，颤抖的嗓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无措：“师父，我真的……真的不敢回来见您，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 听到鬼方璃温柔而坚定的嗓音传来，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鬼方璃：“可我没听您的劝告，要是不回去，我母亲或许不会死” “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暴露了你母亲，但你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作恶的是那些神族，是他们欺负了你”鬼方璃认真的望向褚玄明，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师父……”褚玄明愣愣的望了鬼方璃一会儿后，心底的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双眸中满是水光的哽咽道：“他们欺负我……他们……” 褚玄明说着，眸中逐渐带上了痛苦与惊恐，一双手无措的在空中比划着：“他们……一个个指着我和我娘，说……说我是卑贱的孽种，说我娘是贱妇，他们还当着我的面……我娘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见此情景，鬼方璃赶忙揽住褚玄明，温柔的轻拍着道：“她没做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 褚玄明看着自己的颤抖的双手，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我没……我只是……可我害死了我爹，然后……他们连……连祠堂都不让我娘进……”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犹如受伤的小兽般的褚玄明，鬼方璃心疼的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在清水镇逗留了那么久，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悲伤的情绪逐渐舒缓了几分，随后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鬼方璃耐心的引导道。 褚玄明不自然的回避了下眼神，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在清水镇这一百年，开心吗？”鬼方璃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犹豫了片刻，随后又点了点头。 见状，鬼方璃欣慰一笑，抬手摸了摸褚玄明的发顶，柔声道：“是不是遇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不是个姑娘？”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支吾道：“是很重要……” “那你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鬼方璃紧接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鬼方璃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道：“她已经走了” “那就找回来呀”鬼方璃轻笑道。 “我……” 见褚玄明犹豫的样子，鬼方璃其实心中了然，但依旧对褚玄明循循善诱道：“真的，其实师父不怪你，就是放心不下，一转眼你都三百多岁了，我如今却……所以你要是寻到了相依之人，带给我看一眼，我也好安心一些” 闻言，褚玄明的手逐渐收紧，眸中带上了几分挣扎，他如今已然是亡命之徒，又怎敢奢求有相依之人，可看着鬼方璃对自己如此担忧的模样，拒绝的话语又梗在喉中说不出口。 “师父，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看出褚玄明的刻意回避，鬼方璃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握了握褚玄明的手，柔声道：“你觉得开心就行，只可惜我那些宝贝……不能留给你了” “我不要这些，师父，我就想……”褚玄明说到一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带着几分低落的开口道：“想好好陪陪您……” 第152章 ——我信你 西炎城，琦园。 玱玹房中，小夭与玱玹对立而坐，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桌纵横交错的棋局，玱玹垂着眸，目光思索的落在棋局上，而小夭则微微抬眸，审视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正当玱玹全神贯注的思考着如何落子时，小夭突然的一句话使玱玹神情一愣，随后满眼疑惑的抬起头：“什么？” “你答应过我，百年内不能对辰荣用兵，还记得吗” “当然”玱玹迅速回答道。 小夭幽深的双眸注视向玱玹的双眼，神情严肃的问道：“那外爷让褚玄明做的事，你知不知道” 闻言，玱玹疑惑的蹙了蹙眉，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事？” 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玱玹，玱玹的神情上几乎看不出破绽，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坦然道：“外爷在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你当真不知？”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面露惊诧，赶忙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严肃道：“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他都打到辰荣军后山去了”小夭神情冷肃道。 “爷爷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玱玹先是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抬眸间对上了小夭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解释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我就见外爷单独召见过他，随后他就开始带人骚扰辰荣边境，目的估计是想引出相柳”小夭认真严肃的叙述道。 闻言，玱玹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小夭你信我，我这就派人去查” 小夭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有些烦躁的蹙了蹙眉道：“我信你，但别查了，我确定他就是外爷的人，你一查反而麻烦了” 说完，小夭起身向外走去，玱玹见状赶忙紧接着起身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朝云峰”小夭淡漠道 “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去问爷爷吗”玱玹急切道。 小夭转过身挣开玱玹的手，面色冷肃的看向玱玹：“现在情况已经这么明显了，直接点最好” 闻言，玱玹急忙劝阻道：“我觉得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对付相柳的，你先冷静一下” “所以我才要去问”小夭决然道：“玱玹，相柳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没有人能瞒他只有他瞒别人的份” “那问过之后呢”玱玹蹙眉道。 “那要看问出的结果了” 说完，小夭毅然决然的转身甩袖离去。 …… 朝云峰上，又是一盘棋局，棋盘双方的人时而看向棋盘，时而抬起探究的双眸望向对方。 第一局刚刚过半，小夭便缓声开口道：“许久不听外爷念叨相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闻言，西炎王执棋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旋即抬眸看向小夭道：“你这是希望我念叨还是不希望我念叨” “您念叨孙女婿外孙女自然乐见，但您若是同外人念叨……”说到此处，小夭意味深长得顿了顿，随后试探性的抬眸观察着西炎王的神情。 然而西炎王只是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随后用那苍老又庄严的嗓音开口道：“你这是找朕要说法来了呀” “外孙女岂敢呀”小夭轻笑着接下西炎王的话，但抬眸间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就是想问问外爷，从何处寻来的褚玄明这等人才，我自以为实力不俗又得相柳真传，但在此人面前，哪怕差着一百岁也不过堪堪平手” “他的来处你不是都查了个底朝天了吗，何必再来问朕一道”西炎王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眼神微眯，玩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道：“既然外爷知道，就别让我查了呗，东奔西跑怪累的，连小九都放在玱玹那儿许久了” “那孩子和你长的像，玱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你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让她当王姬了”西炎王一本正经的回道。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幽怨道：“如今跟您说两句话真累” 西炎王失笑了两声，随后带着些玩味的看向小夭道：“那你还巴巴的跑来说” “外爷知道我脾气不好的，哪天真惹到我了可就不是踹河里这么简单了”小夭一边执棋落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见状，西炎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随后揣了揣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道：“这不是谁和谁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西炎和辰荣之间的事，朕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做的这件事，你不在朝堂，还是不要过多置喙” 话音落，小夭骤然抬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我的确不在朝堂，但这西炎连储君都是我一手扶起来的” “小夭” 小夭话音未落，西炎王便厉声打断了小夭的话，同时布满褶皱的双眼冷峻的抬起。 眼看着西炎王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小夭垂了垂眸，最后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淡漠的留下一句：“外爷胜了” 而后起身离去…… …… “书接上文，就在赤水族长和西陵小姐成婚那日，一位不速之客直直闯入了宴席，高喊一声：不要嫁他！” 清水镇中，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回响在街道上，一众听客中，女扮男装的百黎钰坐在木亭子下，手中捧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兴致勃勃的听着石头精的演讲。 就在百黎钰听得入迷之时，一只手突然毫无征兆的拍到她肩上，百黎钰吓得浑身一颤，瓜子掉了一地，旋即转头望去，竟是女扮男装的小夭。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而后又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小夭撇了撇嘴，随后坐到百黎钰身旁拿起一捧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心中烦躁过来避避，刚路过就看见你了” 闻言，百黎钰俯身到小夭面前，指着石头精饶有兴致的说道：“诶你看，这是在说你跟相柳大人呢” “听见了，这老石头好像一天没点别的可说了”小夭兴致缺缺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回道。 第153章 ——形单影只 “那相柳大人来了吗？”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 “随后就到”小夭随口道。 闻言，百黎钰立马坐直了身体，随后不自然的背过手摸了摸后背，下一刻，熟悉的嗓音便自身后响起：“百、黎、圣、女” 百黎钰只觉浑身一僵，随后立马起身用袖口擦了擦自己坐过的凳子，再横跨一步到隔壁桌落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异常熟练。 小夭抬头望去，见相柳前来，立马露出喜悦之色：“你来了！” 相柳将手中糕点放到桌上后落座到小夭身旁，小夭见状立马将自己的座位向相柳挪动了几分，随后挽上相柳的胳膊，指着石头精兴致勃勃道：“你看，在说你当年的壮举” 相柳抬眼望去，只见石头精正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声情并茂的高声道：“那九命相柳走入婚宴当中，众人无不退避三舍，只见他径直走向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而后直接无视众人的存在冲她伸出了手，霸气开口道：跟我走！” 百黎钰缩在一旁，见方才还兴致缺缺的小夭立马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相柳微微点头，随后转过头微微斜睨向一旁的百黎钰，有些意味深长挑了挑眉梢，沉声道：“真巧” “呵呵……”百黎钰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随后再次横跨一步到再隔壁一桌，与相柳彻底拉开距离。 “就这样，九命相柳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带走了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奇怪的是，在场的将军赤宸却丝毫没有出手阻拦之意，而是放任九命相柳当众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这是为什么，难道赤宸一开始就属意九命相柳做自己的女婿？”下首的兔妖不禁发问道。 “其中缘由大荒中众说纷纭，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但仅仅一月之后，逃婚的两人便在将军赤宸与西陵夫人的安排下，在将军府拜堂成亲” 听到这儿，小夭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相柳肩上，迷迷糊糊道：“这段讲的没什么意思” 相柳顺势伸手环住小夭，柔声道：“那是因为当时情况复杂，而你身处其中，从他人口中说出便显得平淡无味了” 闻言，小夭慵懒的点了点头，口中嘟囔道：“就是，准备婚礼那一个月我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结果就被他一笔带过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相柳嗓音散漫道。 此话一出，小夭立马从相柳怀中直起身子，一脸不服道：“我怎么就自找了，你要是早点开口也没那么多事了” 见此情景，相柳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让她贴近自己，随后直直的对上小夭的眼睛沉声道：“我怎么没开口了，一直嘴硬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哪儿有一次正经的”小夭撅了撅嘴。 “你再跟我强词夺理”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开口道。 一旁，百黎钰悄然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壮着胆子移动回了小夭和相柳隔壁的桌子前。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小夭赶忙软了态度，拉过相柳掐住自己后颈的手娇声道：“错了错了” “认错倒快，但下次还敢是吧” 已经熟悉了小夭套路的相柳反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便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几分，两人之间只差一寸便要相贴。 对上相柳幽深的黑眸，小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现在可是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上辈子就习惯了”相柳不以为然道。 闻言，小夭瞥了瞥四周，随后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但是，别人会觉得奇怪呀” 话音刚落，两人身旁便传来一声偷笑，被打断的相柳立马带着几分不悦的回头望去，偷听的百黎钰见状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随后起身欲逃。 但百黎钰刚刚起身，便感觉到脖子一紧，后脖领子便被人一把攥住，百黎钰转过头，只见小夭正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她，随后悠悠的开口道：“同样都是种了蛊的，怎么某人一直形单影只的呢？” 百黎钰幽怨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夭：“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然而话音刚落，百黎钰便突感胸口一阵异常的感觉袭来，百黎钰不自觉抬手扶住心口的位置，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是褚玄明在用蛊联系她。 “你怎么了”敏锐的小夭立马察觉到了百黎钰的异常，严肃的问道。 “没事”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眼神，同时赶忙放下了抚在胸口的手。 小夭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百黎钰，随后缓缓松开了揪着百黎钰衣服的手。 获得自由的百黎钰赶忙后退一步，随后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慌忙逃离了现场。 …… 上垣宫中，西炎王揣着手，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面前的玱玹，略显无奈的抿着唇。 “你想说什么？” 见西炎王率先发问，玱玹急忙道：“褚玄明到底是做什么的，从小夭非要上台和他打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西炎王带着几分审视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缓声道：“你这个问题是带着答案问的吧” 闻言，玱玹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可您这么做，不是让我和小夭生嫌隙吗” “你觉得是因为朕的缘故才让小夭负气带着小九离开了西炎城？”西炎王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孙儿不敢”玱玹扭了扭头。 见玱玹倔强的模样，西炎王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玱玹，西炎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不拿下中原，西炎将永久困于这方寸之地，你是西炎储君，要以大局为重，而朕栽培褚玄明的目的，也是为小夭好” “您为小夭好为什么要培养一个对付九命相柳的人呢？”玱玹眉头紧锁，眼中尽是不解。 “朕并非要对付九命相柳，而是想让他彻底站到小夭身后” 第154章 ——相依之人 “什么意思”玱玹蹙眉道。 西炎王揣了揣手，语重心长的叙述道：“玱玹，你做储君这么久，西炎的情况你应该早就知晓，三百年前的洵山之战后，朕以为赤宸重伤辰荣军便会溃败，所以想乘胜追击，匆忙之中再度出兵，最后却败于洪江，如今我们养精蓄锐了三百年，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便可一举拿下中原” “可我已经答应了小夭，百年之内不对辰荣用兵”玱玹急切道。 “那是你答应的，朕没有答应”西炎王冷肃道。 闻言，玱玹抑制不住的高声质问道：“爷爷！你想让小夭恨我吗！” “小夭的请求无非是为了相柳，只要能够收服相柳，让他与西炎站在一起，小夭为何要恨你，至于赤宸，西炎与他早有旧仇，连你父亲都是死于他手，连阿珩都早已在三百年前做出了选择，你又有什么可顾及的” 西炎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峻，呵斥向玱玹，玱玹眉头紧锁的看向西炎王，神情很是为难：“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可万一呢，小夭走那天已经很生气了” “那又如何！”西炎王厉声喝道：“你是西炎储君，一切当以西炎为重，更何况小夭如今姓的是西陵，她的背后是西炎，阿珩曾经也痛心疾首，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西炎” “您要小夭再经历一次姑姑的痛苦吗，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一定会不惜代价阻止她和九命相柳成亲！”玱玹双拳紧握，眼神压抑的看向西炎王。 西炎王眸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哑声道：“所以策反九命相柳是最能两全的办法” “那您怎么会觉得一个年岁刚刚成人的褚玄明能做到这件事”玱玹厉声反问道。 “朕有朕的打算，你若是怕小夭怨恨于你，此事你便当做不知情，这个坏人朕替你当”西炎王态度决然道。 见此情景，玱玹指节泛白，内心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西炎王看出了玱玹的犹豫，于是微微俯身，原本将强硬的态度改为了循循善诱道：“你不是一直想让小夭留在西炎吗，只要将中原收入囊中，让其成为西炎的领土，那小夭不就永远留在西炎了吗？”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眼眸开始不自然的转动着。 “回去仔细想想，拼着尸山血海当上储君是为了什么”西炎王冷肃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淡漠的嗓音中不失威严。 玱玹眼眸轻抬，黑眸凝望了西炎王片刻，而后冷漠的留下一句：“孙儿告退” 最后转身退出了上垣宫…… …… 清水镇后山林中，百黎钰一边在缓步走在林中，一边左顾右盼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不远处得树后，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百黎钰不自觉的身形一顿，双手缓缓握紧，似是犹豫了片刻后，抬脚向那道身影走去。 察觉到百黎钰的话靠近后，褚玄明转过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了一瞬，而后百黎钰先不自然的撇开了眼神，嗓音冷漠道：“你找我有事” 褚玄明注视了百黎钰片刻，开口道：“换身女装，跟我去极北之地见我师父” 褚玄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百黎钰神情一顿，随后不解的蹙了蹙眉道：“你要带我去见你师父” 褚玄明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随后缓声开口道：“算我求你，帮我这个忙” 百黎钰满眼疑惑的看向褚玄明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面对百黎钰的话疑惑，褚玄明咬了咬唇，随后嗓音带着几分微颤道：“我师父……寿元将尽” 此话一出，百黎钰顿时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师父她……” “九命相柳追查我的身份到了极北之地，意外得知了这件事，告诉了我”褚玄明低落的嗓音中压抑着痛苦，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百黎钰反应了许久，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她，我跟她并不相识” 闻言，褚玄明神情复杂的看向百黎钰，随后上前一步到百黎钰面前，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微颤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会怪我，所以我不敢回极北之地，但这次我回去，她说她不怪我，还说……她走了之后这世间再无与我亲近之人，她放心不下我……” 百黎钰听着，心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酸涩，随后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她当真……视你如亲子般” “所以我想带你去见见她，让她放心”说完，褚玄明眼眸轻抬，用泛着水光的黑眸望向百黎钰。 此话一出，百黎钰不自觉身形一僵，随后震惊又疑惑指了指自己道：“我？什么意思？” “我想让她看到，我在这世间往后的日子中，不仅有仇恨和痛苦，还有可以相依之人，并不孤单，让她放心的……”褚玄明眉峰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期待的看向百黎钰。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后退一步，似是没有从褚玄明的话中反应过来，良久，百黎钰仿佛才理解了褚玄明话中的意思，带着些不确定的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是想告诉她……你在这世间有可以……可以相依之人，那个人是我？” 褚玄明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百黎钰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双眼不自然的乱转着：“你这个……算骗人吧” “我求你……帮我这个忙”褚玄明目光恳切的看向百黎钰，睫毛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挣扎。 “我……”白离钰面色为难的垂了垂眸，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踱着步。 “阿钰”褚玄明艰难的开口轻唤了一声百黎钰的名字，随后颤抖着嗓音的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其实是我的真心话，可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资格了，所以我求你最后一次，此事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第155章 ——无能为力 话音落，百黎钰瞳孔骤然紧缩，心口处突然升起一阵绞痛感，不自觉双手紧握。 与此同时，褚玄明也突然蹙眉瞳孔微颤，随后诧异的伸手抚上了胸口的位置，百黎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下一刻，两人同时抬眸，对视的一瞬间，虽无言，却将两人心中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对不起……”褚玄明无力又艰难的低声吐出这三个字，随后脚步有些虚浮的转过身。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百黎钰的声音：“等一下” 褚玄明驻足，随后有些意外的转头望去，见褚玄明回过头，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跟你去” 闻言，褚玄明先是面露惊诧，随后似意外的不知所措，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师父活了几千年，随便找个人也骗不过她，你也不必太认真……啊不是，我是说你……你……” 褚玄明支吾了片刻，最终也没想好如何表达心中的意思，又或是……他心中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所以不知如何开口表达。 “我明白”百黎钰淡漠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眼神始终回避着没有落到褚玄明身上。 见状，褚玄明克制的垂了垂眸，有些压抑道：“事不宜迟，我在这儿等你”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这次出来没带女装，要不……你陪我去清水镇买一身” 褚玄明愣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僵硬的点了点头：“好” 清水镇的街道上，两人并排而坐，周围熙熙攘攘，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 不远处，石头精的声音依旧：“这西陵少夫人与九命相柳成亲后仅两年便诞下一女，名为西陵无忧，取一生安乐无忧之意，小字小九，将其父其母的名字都暗含其中，那是自出生起便备受重视，连西炎储君都亲临其周岁宴……” 褚玄明走到一众听客身后，下意识驻足，旋即抬头望去，而后带着几分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我记得我们刚在这里住下时，这石头日日讲的都是辰荣王西炎王和皓翎王，再往后讲的是兽王赤宸和西陵巫女……” “如今时过境迁了”百黎钰带着几分感慨道。 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眼神，语气平淡道：“走吧” 不多时，二人在成衣铺中选好了一身墨色衣裙，百黎钰换好衣服后从更衣间中走出，褚玄明转过身，微微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黎钰，幽深的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随后上前取下了百黎钰头顶的木簪。 对于褚玄明突然的靠近，百黎钰愣了一瞬，下一刻，百黎钰瀑布般的长发散开在身后，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抬了抬眸，偷看向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先是取下了头顶的黑色发带，随后走到百黎钰身后，再用手将她的头发拢到一处，最后用发带绑起。 百黎钰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褚玄明摆布着她的头发，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好了” 百黎钰下意识抬手向脑后摸去，成衣店的老板见状赶忙连连夸赞道：“这衣裙正合姑娘的身量，而且姑娘气质出众，这墨色衣裙上身更显得身形高挑纤瘦，实在是极美的，您说呢，这位郎君？” 闻言，褚玄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腰封处拿出一袋铜币放在了柜台上：“就它了” “多谢客官！”老板赶忙喜笑颜开的拿起钱袋收到柜台。 “你既没带衣裙想来定也没带珠钗，不过清水镇里的珠钗做工有些粗糙，你先将就一下，走吧” 说完，褚玄明刚要转身，却听得一声惊喜声传来：“小白？真是你啊，你这是……” 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只见身后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正满脸意外的看向百黎钰。 一看碰见了熟人，百黎钰下意识向褚玄明身后躲了躲，褚玄明见面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思索片刻后才想起面前的人是曾经住在他和百黎钰隔壁的铁匠。 “你是……喜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喜子转头望去，对着褚玄明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褚玄明惊喜道：“你是……冥！哎呀你说你俩这一走十几年的，前两年我看小白回来了你却没回来我还问呢，话说回来，小白你这是……” 喜子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向褚玄明身后看去，随后一脸恍然大悟道：“你竟然是个女子哦！” 见状，百黎钰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哈哈，真巧……” 喜子一拍手掌，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二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两口子啊，你说说你，怎么让自己媳妇成日扮做男子，是怕小白这长的清秀让人惦记？” “我们不是” 喜子话音未落，褚玄明便沉声拦下了他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喜子道：“正因为我们不是，所以我才让她扮成男子，以免闲言碎语” 闻言，百黎钰有些诧异的看向褚玄明，只见褚玄明转过身，严肃看了百黎钰一眼，随后转向店铺老板道：“有没有帷帽” “有有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店铺老板一边应着，一边着急忙慌的从柜台里拿出一顶黑色的帷帽递到褚玄明面前。 褚玄明接过帷帽后立马戴在了百黎钰头顶，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转向喜子认真道：“她日后还要嫁人，希望你能将今日所看到的保密，多谢了” 喜子愣了片刻，随后赶忙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今天我就没来过这个成衣店” “多谢，告辞”褚玄明微微颔首，随后绕过喜子向外走去。 见状，百黎钰赶忙追了上去，路过喜子身边时快速说了一句：“回见啊，喜子” 说完，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成衣店。 第156章 ——回家吃饭 走出成衣铺后，百黎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拉住褚玄明的胳膊道：“对了，你也带个面具，这两天九命相柳和西陵玖瑶也在清水镇”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道：“他们又去找你了？” “没有，估计是来游玩的，碰到了”说着，百黎钰便转身停在了一处卖珠钗的铺子前，开始挑选起来。 褚玄明站在百黎钰身后半步的位置，脑中回想起方才喜子的话，随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百黎钰，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清水镇” 褚玄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百黎钰身形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道：“偶尔回来” 褚玄明看出了她的回避，也没有刻意拆穿，而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等待她挑选珠钗，片刻后，百黎钰选了两支鸢尾花样式的珠钗，交了钱后下意识开口道：“走吧，回家吃饭” “嗯”褚玄明也下意识应答转身。 当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百黎钰身形一顿，褚玄明反应过来后也下意识驻足，两人只见静谧了片刻，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左右看了看，随后拿起珠花就往头上戴去，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盘头，而且还戴着帷帽…… 百黎钰又尴尬的低了低头，随后将手中的珠钗收用灵力收起，心中感叹幸好有帷帽的遮挡，没让褚玄明看到自己慌乱的模样。 “走，今天我做饭” 正当百黎钰手忙脚乱之时，突然听到褚玄明清润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百黎钰诧异的看向褚玄明，褚玄明隔着帷帽，看不到百黎钰眼中的诧异，只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百黎钰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支吾道：“其实……在外面吃也行” “在外面容易碰到某些人，还是回家吃吧”褚玄明认真道。 百黎钰听到这话竟觉得还颇有几分道理，于是只能点头道：“那好” 两人循着熟悉的路走到一处院子前，随后推门而入，看到面前熟悉的一切，褚玄明不自觉愣了愣，眼前飞快闪过一幕熟悉的场景。 “以后我们就都有家了……” 褚玄明猛地闭上眼，呼吸不自觉出现了几分紊乱，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神伤。 “好久不回来了，有什么感受？”百黎钰用余光试探性的看向褚玄明道。 褚玄明滚了滚喉结，掩饰着情绪的波动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感觉自己小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 “两百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其实也懂一些”百黎钰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随后上前推门走入屋中。 褚玄明跟在百黎钰身后走入屋子，看着简单而整洁的陈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走到灶台前，撸了撸袖子道：“想吃什么？” 百黎钰随手摘下帷帽往床上一扔，随后慵懒的半卧在床上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行”褚玄明轻笑一声，随后拾倒了一下屋中的食材，开始动手。 百黎钰不近不远的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褚玄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熟悉的身影和过往中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只不过一个身着布衣，而如今眼前的人一身玄色锦服，和这破旧的木屋与灶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片刻，百黎钰起身走到灶台前，试探性的问道：“要帮忙吗” “坐着等会儿，很快好了”褚玄明头也不抬的习惯性回道。 百黎钰微微歪头，随后搬来板凳坐在灶台前，一只手指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 褚玄明微微抬眸，看到坐在灶台前的百黎钰后切菜的动作下意识一顿，握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切菜。 百黎钰百无聊赖的左右看了看，当目光落在一旁的面粉上时突然眸色一亮，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百黎钰用余光看向褚玄明，见他专注于切菜，立马趁其不备俯身上前对着面盆猛地吹了一口气。 褚玄明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灶台前顿时一片白烟弥漫，褚玄明闭着眼用手扇了扇，随后无奈的睁开眼看向百黎钰，佯装严肃道：“三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老实点” 闻言，百黎钰俏皮的伸了伸舌头，随后看着一身白粉的褚玄明不禁嘻笑出声：“哈哈，你衣服变白的了” 褚玄明低了低头，随后无奈的放下菜刀一边拍着衣服一边幽怨的开口道：“你要负责给我洗干净” “谁让你穿黑衣服做饭，你看沾了面粉多明显”百黎钰嬉笑道。 “沾面粉明显，沾了血便不明显”褚玄明随口答道。 此话一出，百黎钰下意识身形一顿，嬉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随口答了什么的褚玄明同样眸色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 “其实我之前也跟九命相柳一样穿白色，因为在极北之地好隐藏一些，不过是之后环境变了，为了更好的适应衣着自然也要跟着变” 百黎钰点了点头，随后两只手撑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确实穿白色” “那你觉得白色好看黑色好看？”褚玄明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闻言，百黎钰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开口道：“红色好看” “红色？”褚玄明发出一声疑惑：“好像不适合我吧” “你又没穿过”百黎钰撇了撇嘴。 正在切菜的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看向百黎钰，眼中藏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褚玄明的面就出了锅，见状，百黎钰迫不及待的就拿起筷子向碗中伸去，然而还未碰到面手便被褚玄明一把拍开。 “啊”百黎钰吃痛的收回了手，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褚玄明。 “还烫呢小祖宗，洗手去” 片刻后，两人在桌前落座，褚玄明默默的用余光看向一边烫嘴还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百黎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片刻后又转为了低落。 良久，褚玄明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筷，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第1章 ——百年情缘 “相柳……相柳……” “谁在叫我……” 无尽的黑暗中，相柳感觉自己如一片浮萍般漂浮着，被万箭穿心的痛苦逐渐消散，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中不断闪过 “相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相柳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仔细的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她！ “小夭！”相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山，半山腰处黑雾缭绕，周遭的环境也是阴暗且压抑。 相柳缓缓站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眶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晕，是呀，他已经死在了西炎军的围剿中，她应该已经和涂山璟成亲了，怎么会在冥界。 “九命相柳”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相柳已经大概知道那声音是谁发出的，于是相柳闭了闭眼，掩去了眼角那一颗没有落下的泪珠，缓缓转身，双手交叠，微微屈身恭敬道：“晚辈见过孟婆” 见状，孟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声道：“相柳大人不必多礼” 相柳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人身着一身玄色纱裙，明明是姣好少女的面容，却有一头雪白的银发，如瀑布般垂在身侧，一双看遍世间沧桑的黑眸深邃且幽暗，如一汪寒潭般深不见底。 “望乡台上可以看到你死前在世间最后牵挂之人，去看看她吧”孟婆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 也对，指引身死之人前往望乡台，不就是冥界中最平常的事了吗。 相柳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阶梯，不禁怔愣了许久，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玉山的海上，小夭射向他胸口的那幕，以及最后的那句：“我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一时间，相柳只觉得脚下沉重无比，怎么也不敢走上阶梯。 孟婆看着面前这个生前那般强悍的九头妖王，此刻却整个人都被哀伤笼罩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旋即走到相柳身旁，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阶梯，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道：“去看看吧，心中执念不了却，是无法踏过奈何桥的” 相柳转过头，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悲凉，沉默了良久，还是缓缓抬脚，一步步登上了望乡台的阶梯，他的步子沉重又缓慢，仿佛每一步都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阵暖风吹过他的脸庞，抬眸间，只见望乡台下，赫然浮现的是小夭与涂山璟的婚礼现场。 相柳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那笑中有欣慰，有苦笑，有无奈，还有些许的羡慕。 相柳看的入神，没注意到孟婆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看来，你心中还是有牵挂之人的，不像方才那人，登上望乡台，却只看到一座满是陵墓的山峰” 满是陵墓的山峰…… 相柳大概已经猜出了刚刚走过的人是谁，也好，终归黄泉路上有人相伴而走。 婚礼过后，相柳看着小夭与涂山璟从阿念手中接过了大头娃娃，随后携手游历大荒，生儿育女…… 不知看了多久，相柳感觉到脸上划过一丝温热，抬手一抹，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落起了泪。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她如今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安乐无忧…… “走吧……”相柳转过身，步伐摇晃的走下阶梯，刚才的一幕幕掺杂着过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放着。 相柳浑浑噩噩的走下望乡台，孟婆早已先他一步等在了下面，手中捧着一碗泛着银光的汤，相柳抬手，接过孟婆手中的孟婆汤，只见孟婆汤中反射出自己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之色，随着脸颊的一滴泪落入孟婆汤中，阵阵涟漪下，小夭的脸赫然浮现在孟婆汤中。 相柳捧着碗的双手下意识一颤，险些将汤打翻，混入泪水的孟婆汤将小夭与相柳的过往分毫不差的折射了出来，相柳忍着颤抖的双手，缓缓将孟婆汤送到嘴边，正要喝下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相柳的动作。 相柳神情一顿，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孟婆正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微蹙，十分严肃的开口道：“你真的想就这样忘记她吗” 相柳唇瓣微颤，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那她是这样认为的吗”孟婆伸出手，从相柳手中接过孟婆汤，只见汤中浮现出小夭身着嫁衣，坐在龙骨狱的海边，痴痴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现在的你，不适合踏过奈何桥” “请前辈不吝赐教”相柳嗓音低沉，垂下的双眸不曾有一刻离开孟婆汤中折射出的场景，哪怕那些场景会如一把把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原来死了也会这么痛。 “老身在这奈何桥上万万年，见过无数的人，妖，甚至神族，深知遗忘只是了却执念的下下之策，你身有九命，却全用来成全他人，若你能拿出一命来成全自己，了却心中的遗憾，便可踏过奈何桥” 相柳愣愣的望着孟婆手中的孟婆汤，眼神黯淡，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良久，相柳自嘲一笑，嗓音中带着些许悲切：“如何……才能成全自己” 孟婆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冥界黄泉，抬手一挥，将碗中孟婆汤尽数撒入黄泉中，顷刻间，黄泉燃起熊熊烈火。 饶是见过各种震撼场面的相柳见此情景，也不觉心中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老身可让你重返世间，只是，此次返还世间，你与她只有百年情缘，待百年之后你了却执念，再回到冥界，便可跨过奈何桥” “百年情缘……”相柳不自觉在口中呢喃着。 “这些冥火会灼烧你的灵魂，若要穿过，定然是要经历一番痛苦……” “不必了” 孟婆话音未落，相柳便出言打断了孟婆的话，随后自嘲的苦笑一声：“她说过，此生永不想再见我，我又何苦回去给她平添烦恼，既然踏不过奈何桥，我愿永远留在冥府” 相柳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冥火，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霾中，看上去那么平淡异常，但孟婆知道，他那唯一一颗心怕是早已支离破碎，难以修复。 旋即，孟婆再度开口道：“你已经死过一次，此次你再返世间，便算作是下一世了” 闻言，相柳瞳孔猛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过头，嗓音染上了几分颤抖：“前辈的意思是……” “她将不再是此世的她”孟婆认真的对上相柳那双重新泛起星光的眼，认真的说道。 第2章 ——另一个世间 “既然她此生不愿再见你，那去下一世找她，便不算违背她的意愿了” “下一世……”相柳的双手缓缓攥紧，不自觉口中呢喃，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心动了，如果可以在另一个世间与她相遇，全了前世未能全的缘分，即便永坠地狱，不再往生，他也愿再勇敢一次。 “不知晚辈可有什么能为前辈做的”相柳转过身，双手交叠于额前，对孟婆深鞠一躬，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孟婆垂眸看向面前的相柳，微微一笑，抬手将相柳扶起：“等你百年之后再回到这里，再来问老身这个问题吧，灵魂被灼烧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去吧” “多谢”相柳感激的看向孟婆，随后坚定的转过头，没有一丝犹豫的冲入冥火中，蚀骨一般的痛瞬间席卷全身，饶是九命之身的相柳也忍不住嘶吼出声，但相柳没有丝毫的退却，毅然向火海更深处走去。 孟婆站在奈何桥前，看着相柳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冥火中，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眼中意味不明。 良久，冥火散去，随之一缕银白色的炊烟缓缓飘向空中，最终消失在黄泉尽头。 “孟婆，这可不合规矩”相柳走后，空中忽的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在望乡台处一遍遍回响着。 孟婆抬了抬头，随后坐到奈何桥的阶梯上，抬手间，手中多出一碗孟婆汤，孟婆缓缓摇晃着手中的孟婆汤，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看着相柳离去的方向，哀声道：“这世间，有我一个踏不过奈何桥的人，便足矣” 说罢，孟婆闭上眼将手中闪着银光的孟婆汤一饮而尽，再睁眼时，眼中原本的清明逐渐被迷茫取而代之。 …… “军师，军师！” 再次被黑暗吞噬的相柳，再次听到一缕熟悉的呼唤，此刻的他只感觉身体那股痛彻百骸的灼烧感逐渐散去，待他缓缓起身，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在辰荣军军营的营帐。 “军师，洪江大人让属下叫您一同去迎接赤宸将军与西陵夫人” 听着耳边士兵的催促声，相柳眉头微蹙，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随后缓缓坐起身，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有些疑惑的开口道：“赤宸？” “对呀，赤宸将军今日带着夫人和西陵小姐来巡视辰荣军，洪江大人特地差属下来叫您” “夫人……小姐？”相柳愣愣的重复着那人的话，同时缓缓坐起身，看着四下熟悉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这便是孟婆所说的下一世吗，在这一世，赤宸还活着，那他的夫人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相柳脑中浮现，让相柳一时间有些身形不稳，士兵见状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相柳，担忧道：“军师可是昨日操劳过度，现下身体不适，属下去禀报将军” “回来！”相柳低吼一声，喝住了一旁的士兵，随后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道：“带我过去” “是，军师” 相柳走出营帐，感受着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巡视的队伍，大大小小的营帐，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却一切都变了。 正当相柳失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相柳！” 相柳转过头，当看清眼前之人时，不自觉浑身一振，瞳孔紧缩了一瞬，旋即有些艰难的开口，颤抖的说出了两个字：“义父……” 洪江见相柳怔愣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上前，握住相柳的小臂，一边关切一边催促道：“今儿怎么了愣了吧唧的，快过来，赤宸将军都到了” 相柳就这样在洪江的带领下向前走了数步，抬头间，相柳看到面前站着一对夫妇，虽然前世从未见过，但相柳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那幅画像上的赤宸与西陵珩。 “赤宸将军，这就是我收的义子，相柳，快见过将军和夫人”洪江熟络的向赤宸介绍着相柳，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后面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看着面前的赤宸夫妇一时失了神，这一世的赤宸没死，还和西陵珩成了亲，那是不是说明，辰荣也没有亡国，小夭也没有流落市井。 “相柳？”见相柳没有反应，洪江又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拱手恭敬道：“晚辈相柳，见过赤宸大将军，西陵夫人” “传闻中的九命相柳，幸会”赤宸微微颔首礼貌一笑，算作回礼，一旁的西陵珩也同样颔首回礼，同时开始细细打量起相柳来。 相柳起身后，下意识向二人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相柳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低声向一旁的士兵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赤宸将军与夫人小姐一同前来的吗” 一旁的士兵也有些疑惑，只能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刚才还看到西陵小姐……” “娘亲！”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相柳下意识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带着颤抖的嗓音不自觉呢喃出声：“小夭……” “小夭！”西陵珩先一步喊出声，同时冲着远处那道活泼的身影招了招手。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相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盯住那道身影，似乎怕一眨眼，那道身影便会消散一般。 远处的小夭如同前世一般，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在平原上跑起来显得十分灵动，相柳感觉鼻翼处一酸，眼角竟不自觉泛红了起来。 “这是在军营里，还乱跑”西陵珩轻笑着伸出手抚上小夭的肩膀，看似责备的话语，却满是宠溺。 “知道了，没跑远”小夭俏皮的对西陵珩笑了笑，随后转头间，就撞入了相柳那泛红的双眸中。 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前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清水镇初遇，贝壳房种蛊，海底三十七年的相伴，还有玉山…… 阵阵苦涩涌上相柳的喉咙处，最终化作一声压抑沙哑的：“见过西陵小姐……” 第3章 ——再见毛球 听到相柳那低沉压抑的嗓音，小夭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含笑回礼道：“相柳大人” 闻言，西陵珩有些疑惑的一愣，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怎知……他是相柳？” 小夭对上相柳那还未褪去红晕的双眼，俏皮的开口道：“身着白衣，一头银发，还带着面具示人，想必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九头妖王九命相柳了” “九头妖王”四个字一出，场上之人皆是一愣，随后表情各异的面面相觑，众人皆知，相柳最听不得人提起他是九头妖，西陵珩率先反应了过来，赶忙推了推小夭，低声严肃道：“小夭，不得无礼，快向军师道歉” 然而相柳在听到小夭又一次叫他“九头妖”时，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与满足，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能在听到她叫他一句“九头妖”。 “无妨”相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看向小夭的眼神里透露出说不出的欣喜。 闻言，众人像见了鬼一般看向相柳，就连洪江也是瞪大了双眼，愣了一瞬后，赶忙伸出手探了探相柳的额头，同时呢喃道：“没烧啊” 赤宸见状也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颈，随后欠声道：“小女任性，冒犯军师了，请多担待” “大将军言重”相柳不动声色的拨开了洪江的手，礼貌的向赤宸颔首回礼，余光却一直落在小夭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客套一番之后，赤宸转过身，对一旁的小夭柔声道：“我与洪江将军有些军务要谈，你先自己四处逛逛，若有什么事就找……” “找我便是”赤宸话还未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截下了赤宸的话，一双闪着星光的瞳眸紧紧的粘在小夭身上，同时沉声开口道：“让我带小夭参观军营，保证完璧归赵给大将军” 场上静谧了一瞬，当洪江再次伸手向相柳额头上探去时，相柳又是不动声色的向后一躲，随后满是无语的看了洪江一眼。 当众人都在惊讶时，小夭却是满脸兴奋的笑道：“好啊，正好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相柳大人” 说完，小夭便兴高采烈的向相柳的方向跑去，见小夭向自己跑来，相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小夭，然而刚刚抬起手，便意识到此时的小夭还只是刚认识自己，于是又赶忙收回了手。 “你想问什么”相柳垂眸，柔情的看着小夭那明媚的脸庞，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可多了，比如，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啊，九个脑袋长什么样啊，能不能让我见见”小夭眨着一双星星眼，兴致勃勃的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脑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还是玟小六的小夭就是这样，明知他的禁忌却还是追着他的九个脑袋问个不停，与面前的小夭重叠在一起，让他更加确信，哪怕在另一个世间，面前之人就是他的小夭。 “边走我边给你讲”相柳漆黑的瞳眸始终落在小夭身上没有挪开半分，饶是洪江也从中看出了异样，于是转头便将赤宸与西陵珩请入了自己的营帐中，将空间留给了相柳与小夭二人。 三人走后，相柳上前几步，走进到小夭身前，微微弯下腰贴近到小夭脸颊前，用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开口道：“军营中无趣，我带你出去玩乐，如何？” 相柳说话的热气尽数铺洒在小夭脸颊上，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小夭不禁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个“好”字。 相柳得逞的一笑，随后伸出手指放到嘴边，随着一声哨响，毛球的叫声陡然回响在军营上方，小夭抬头，看向俯冲而来的毛球，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毛球一路俯冲，随后稳稳停在了相柳面前，讨好似的用头蹭了蹭相柳，相柳也伸出手，摸了摸毛球的头，眼中浮现出一层异样的情绪。 随后，相柳腾空而起，一下落到毛球的背上，转身向小夭伸出了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上来” 小夭看了看相柳伸出的手，歪过头有些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后脚下一跺，也腾空而起，稳稳落到了相柳身旁。 见状，相柳不自觉一愣，又一次意识到这不是前世，这一世的小夭在赤宸与西陵珩的教导下长大，没有被九尾狐妖抓走，自然是灵力高强。 真好，这一世的她有高强的灵力，有宠爱她的父母，也有安全又温馨的家，早不是上一世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的玟小六。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小夭在相柳身旁盘腿而坐，一双眼里满是灵动与期待。 相柳满是柔情的看着小夭，薄唇轻启：“大海” …… 辽阔的大海上，咸咸的海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凉意，说不出的舒适，小夭放松的张开双臂享受着这自由的感觉，相柳坐在小夭身后，只静静的看着小夭的侧脸，眼中没有任何除了小夭以外的事物。 “好好看呀，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大海呢，你会不会凫水呀，要不咱们下去比赛凫水？” “凫水？”相柳不禁宠溺又无奈的轻笑一声，上一世她还是玟小六的时候也想与他比赛凫水，丝毫不记得他是一只海妖。 “你不会是不敢吧”小夭转过头，一脸狡黠的看向相柳，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 见状，相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敢？” “你要是敢的话，就跟我下来呀”小夭将小腰一叉，一副傲娇的模样，看上去灵动又可爱。 两世的小夭在眼前重叠在一起，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痞笑，随后故作一副清冷的模样，昂着头开口道：“既然你如此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与你比一比吧，赌什么” “谁求你了”小夭负气的将嘴一撅：“那就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开始！” 说罢，小夭便向下一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相柳心底里说不出的满足，也随之一同跳下水…… 第4章 ——一见钟情 结果毋庸置疑，没过多久小夭就被甩的相柳的尾巴都看不见了，上了岸，小夭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拿树枝不停的戳着地上的石块，仿佛那石块是相柳一般，而相柳则坐在一旁，看着小夭幼稚的举动抿嘴偷笑。 “好吧，算你赢了”冲着石块发泄完后，小夭将手中的树枝一扔，随后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禁问道：“咱们这是游到哪里来了？” 相柳转头，看向熟悉的树林，神情恍惚了一瞬，漆黑的双眸中情绪剧烈的翻涌了一瞬，又被压了下去，嗓音低沉且压抑道：“穿过这片树林，便是清水镇了” “这里就是清水镇呀” 小夭的语气惊喜中带着几分错愕，相柳转过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开口道：“你知道这里” 闻言，小夭凑近到相柳身旁，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道：“我前些天听到一件趣事，你要不要听” 相柳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夭，心下微微一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从喉中溢出一字：“好” 说罢，小夭便坐到相柳身旁，将头凑近相柳的耳旁，开始轻声低语道：“我听说大荒首富家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家二少爷涂山璟，数十年前不是失踪了吗，前些天，居然被发现在清水镇一个小医馆里！” 小夭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相柳耳旁，一时间，相柳的耳尖处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你……认识涂山璟吗？”相柳努力压下心底的悸动，装出平和的样子反问起小夭，因为他在小夭耳中听到了那个名字，涂山璟。 想起望乡台上，小夭与涂山璟大婚后游历大荒的场景，相柳心中原本的悸动逐渐化为酸涩，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略有耳闻，不过他在青丘，我在轵邑城，所以只是听闻并不相识” 听到小夭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窃喜，再回想起在黄泉穿越冥火来到这里，只觉得一点都算不上疼，反而十分值得，但又想起孟婆曾说，他与小夭此世只有百年情缘，心底又生出几分不安，神族生命漫长，百年不过须臾之间，到时他重返冥界，小夭要怎么办…… “九头妖，你怎么了？”见相柳突然愣起了神，小夭伸出手在相柳面前挥了挥，相柳听到小夭的声音后猛地回了神，在看到面前活灵活现的小夭时，相柳仿佛又释怀了，他历经冥火灼烧之苦，不就是为了回来找她吗，正如孟婆所说，成全一次自己。 “没事” 听到相柳说没事，小夭转而又开始喋喋不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九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呀，是这样……” 只见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颗一颗先横着排起来，又竖着排起来，一边排一边说：“是这样横着长一排，还是竖着长一排，还是说像田字这样左中右各三个……” 熟悉的场景搭配熟悉的话语，相柳一时间觉得九个头都大了，只能无奈扶额道：“你觉得怎么好看我就怎么排” “还能这样啊，那你九个脑袋吃饭的时候不打架呀，哪个先吃哪个后吃呀，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本体呀” 小夭话音未落，只见相柳突然转过头，双瞳骤然变成猩红色，口中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看上去十分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对面人的脖子。 小夭没有防备，被吓得惊呼一声向后倒去，下一刻，相柳却突然转怒为笑，收起了獠牙和血瞳，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小夭，有些玩味的开口道：“这就被吓到了，还想看我的本体？” “九头妖！”意识到自己被耍的小夭气呼呼的坐起身，抬手就往相柳脑袋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放狠话：“让你戏弄我，看我不把你九个脑袋都系到一起去！” 相柳举起胳膊，一边抵挡着小夭雨点一般落下的拳头，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倒去，小夭见相柳向后躲，便探着身子向前追打，二人一进一退，打闹间，相柳装作身形不稳的样子向后一倒，小夭一拳打空，也跟着相柳一并倒了下去，就这样正好压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小夭纤细的腰肢，小夭眼看自己的脸就要贴到相柳的脸上去，下意识双手一撑，就这样正正好撑在了相柳胸前，四目相对间，相柳看着小夭精致白皙的脸庞，以及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不自觉喉中一紧。 “没受伤吧”相柳薄唇轻启，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 小夭不禁耳根一红，手忙脚乱的从相柳身上爬起，随后转过身慌忙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一言不发。 身后，相柳也缓缓起身，将头探到小夭身边，见小夭羞涩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一抹弧度，心中止不住的悸动。 “说好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结果一直是你在问我，也该我问你了吧”相柳凑到小夭耳边，用那低沉又暗哑的嗓音轻声说道。 相柳突然的靠近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旋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你问呗……” 相柳微微一笑，随后缓缓绕到小夭身侧，望向小夭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缱倦，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期待，缓缓开口道：“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相柳见小夭不作答，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开始不自在觉的摩挲起手指，这句话，在他前世假装防风邶时，对小夭说过，只不过当时被当做了一个浪荡子的玩笑话。 然而在相柳看不见的暗处，小夭的唇瓣微微的颤抖，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身上的衣裙，眼尾处逐渐泛起一抹湿润。 良久，没有等到小夭的回复，相柳只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随后缓缓起身，伸手想要将小夭扶起：“没关系，等你想好再回答我也不迟，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但小夭并没有将手递给相柳，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眺望着远方，语气淡漠：“我想再坐一会儿” 相柳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后，相柳曲了曲空空如也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第5章 ——无人能阻 返回军营的路上，小夭坐在毛球的背上一言不发，相柳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直到返回军营，赤宸与洪江早已聊完军务，等待着小夭的归来，待毛球落地后，小夭双腿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一路小跑到赤宸与西陵珩身旁，没有回头看相柳一眼。 见自家女儿这番样子，西陵珩不禁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柔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西陵珩为自己担忧，小夭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玩累了” 一旁的洪江也察觉出了小夭的异样，赶忙凑到相柳身旁，压低声音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欺负她了” 相柳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小夭，眼中情绪翻涌，语气却淡漠的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 “走吧，回家”看着小夭无精打采的样子，西陵珩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牵过小夭的手，带着她向军营外走去。 相柳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向前追了一步，却又生生停止了脚步，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是他太过心急了，在小夭眼中，他们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然而正当相柳垂下眼眸黯然神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小夭的高喊声：“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声，相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小夭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正笑着看向他的方向。 “九头妖，以后我可以来军营找你吗！” 小夭的声音很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相柳身上，然而士兵们还没来得及窃窃私语什么，便收到了相柳一剂眼刀，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去干自己的活儿。 震慑完看热闹的士兵后，相柳转过头，胸腔里的一颗心不自觉的咚咚作响，原本凌厉的双眸瞬间柔和下来，声音带着几分难掩激动，高声回应道：“随时恭候！” 听到相柳的回应，小夭望着远处的相柳，不自觉会心一笑，随后转过身，快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小夭走后良久，相柳依旧静静的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似有繁星般闪烁着。 一旁的洪江见相柳这般模样，不禁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随后调侃意味十足的开口道：“你这眼睛干脆跟着人家回家算了” “我又不知道她现下住在哪里”相柳意犹未尽转过身，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之色，整个人与刚回来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洪江冷哼着翻了个白眼：“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需要” “你还真去呀！” …… 入夜，相柳与洪江对立坐在塌前，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几坛老酒，见洪江总是偷瞄，却又低头不语的样子，相柳便知道洪江想要追问白天的事，于是不加掩饰的直接开口道：“义父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见相柳如此开门见山，洪江也干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拎起一坛酒，将自己与相柳的酒碗倒满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相柳见状也端起酒碗，与洪江碰碗后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今日，你与赤宸将军的女儿……”洪江放下酒碗后，冲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相柳会心一笑，反问洪江道：“义父觉得呢？” 洪江先是一愣，随后将身子向前又探了几分，很是严肃的问道：“你认真的” 相柳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洪江见相柳一番势在必得的样子，却还是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再次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好了！” “无人能阻我”只见相柳的眼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认真，仿佛面临的是生死抉择般严肃。 “可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她而已”洪江不解道。 想起前世的种种，相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满是柔情的笑，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或许我与她，上一世就认识了呢” 这一句话直接说的洪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是相柳一时头昏脑热的幻想，只得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们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你要想好，她姓西陵” 闻言，相柳正准备倒酒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随后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思索，前世她叫西陵玖瑶是因为赤宸与西陵珩双双战死，但今世西陵珩与赤宸都还活着，还在辰荣山成了亲，小夭为何还是以西陵为姓。 “怎么，三百年前辰荣西炎的大战你没听说？”见相柳一脸疑惑的样子，洪江不禁问道。 相柳抬眸，轻摇了摇头。 “当年赤宸大将军与西陵珩成亲后生下女儿后没多久，辰荣便与西炎爆发了大战，按理说西陵珩已经嫁给了赤宸大将军那就是辰荣的人了，可她居然在开战后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之后的大战中大将军杀死了西炎王的第四子……” 回想起当年的辰荣西炎大战，洪江感慨万分，又饮了几碗酒，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后来辰荣与西炎两败俱伤只能休战，西陵珩因此不肯回到辰荣，一直带着女儿住在西炎山，直到前些年辰荣和西炎的关系有所缓和才带着女儿回来，不过谁知道她回来是否带有什么别的目的” 相柳听着洪江描述着当年的情景，眉头一直紧缩，原来这一世辰荣与西炎也爆发了大战，只是结果与前世不同，辰荣没有亡国，而是与西炎休战，因此西陵珩与赤宸也都活了下来。 “所以，我劝你想好，那西陵玖瑶的心定与她母亲一样，始终是向着西炎，而不会向着辰荣的” 闻言，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双眼依旧坚定不移的看向洪江，认真道：“在我眼中，她只是小夭而已” 见状，洪江定定的看了相柳许久，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相柳也愧疚的垂下了眼眸，他知道他这么做，最为难的便是洪江，于是低声开口，缓慢沉声道：“义父……” “好！” 然而相柳还未开口，洪江突然一声高喊，一把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砸向桌面，随后高声道：“好好好，没想到你平时看上去冷面冷心，却是情种，你既然叫我一声义父，我定要对的起你这一声，你若真与那丫头两情相悦，我就是卖一卖这老脸去找大将军求娶又如何” 第6章 ——往事重演 闻言，相柳先是神情一愣，待反应过洪江说了什么后，不禁低头笑出了声，随后再次将二人的酒碗斟满，举碗相对间，言语中是由衷的感谢之情：“多谢义父，不过……” 相柳顿了顿，想起今日小夭在海边与回军营时的举动，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竟开始不自信了起来，两情相悦……会有那么一天吗。 “怎么了？” 见相柳突然低头不语的模样，洪江不禁将脑袋向前凑了凑，似乎想从相柳脸上看出些什么。 相柳摇了摇头，很快掩饰了心底的情绪后微微一笑道：“不急，等她想好，对了义父” “怎么了” “她现下住在何处？” 洪江：“……” …… 天光还未大亮，雾气茫茫，军营中巡逻的士兵们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相柳坐在桌案前，上面是一张未画完的图，相柳一边细细的端详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下笔，生怕有丝毫的偏差，眼中的柔情好似能掐出水般。 就在相柳专心绘图之时，门口突然走入一名士兵，拱手下跪后十分严肃的开口道：“军师，有人闯入后山” 相柳笔下一顿，抬起头发出一声错愕：“后山？” 怀着几分忐忑，相柳循着记忆来到了那处山谷，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处熟悉的地方，一阵歌声幽幽回荡在山谷中。 听到熟悉的声音，相柳眼眶不自觉一红，过往一幕幕全部涌入脑海中，整个人好似被牵引般，顺着那熟悉的歌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好像是怕发出一点动静，就会惊走那声音的主人。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歌声犹如一汪清泉般流淌在山谷中，带着几分忧伤之感，简直令闻者落泪，相柳轻轻走到一棵树后，看到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翘着腿，笑盈盈的哼着动人的旋律。 相柳像是被勾了魂魄般双眼牢牢的锁住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站在树后听了良久，直到草丛中传出一阵异响，小夭听到那细碎的声响后立马噤了声，随后蹑手蹑脚的站起身，看向那处草丛。 一阵沙沙作响后，一只雪白的朏朏蹦蹦跳跳的从草丛中冲出，小夭见朏朏终于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朏朏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 “终于抓到你了”小夭开心的抱着手中的朏朏一时间爱不释手，一会儿顺顺毛发，一会儿挠挠下巴，好不开心。 突然，小夭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原本放松的神情猛然严肃起来，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腰封处。 树后的相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令眼中传来一阵没来由酸涩，所以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角，然后下一刻，一枚瓷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向他的胸口，相柳下意识后撤一步，睁开眼看向身上沾染的药粉，再抬头间，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 小夭在看到身后之人是相柳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连手中的朏朏什么时候跑走了也没有发现。 “相……相柳？你怎么在这儿” 相柳弯下身子，拿起掉落的瓷瓶，故作轻松道：“这是辰荣军营的后山，你到这里来没有被当做奸细抓走都是好的了” 见相柳完好无损的样子，小夭不禁错愕，上前几步对着相柳左看右看了一圈，相柳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神跟着小夭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你居然没事”小夭十分惊讶的看着相柳淡然自若的样子，眼底生出几分气恼：“你怎么破了我的毒的” 相柳眉峰微挑：“你对我用毒？” 小夭双手环胸，朱唇一撅，小声嘟囔道：“谁让你躲躲藏藏不现身，我又不知道是你”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随后将瓷瓶放到嘴边，将瓶中剩余的药一饮而尽。 “你！”小夭见相柳将她的毒药当零食一般若无其事的吃了下去，不禁娇嗔道：“你太欺负人了” 相柳看着小夭娇嗔的样子，笑着开口道：“怎么就是我欺负你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小以毒练功吗”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以毒练功，这么说你百毒不侵了？”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向前探了几分，靠近小夭的侧耳处饶有兴致的低声道：“要不……你试试？” 小夭被相柳的突然靠近弄得耳根一红，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随后捂着相柳靠近那侧的耳朵，低声呢喃道：“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相柳直起身子，歪着头看向小夭灵动活泼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相柳沉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转过头，对上相柳那双紧张又期待的眸子，不自觉心跳一顿，随后急忙别开了眼神，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说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可没说一定要回答” 闻言，相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昨日说的是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赖的也太快了些吧” “好吧”小夭气馁的鼓了鼓嘴，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随后一脸狡黠道：“没说一定要回答真的吧，答了就行” 听着小夭这番耍赖的理论，相柳不禁无奈又宠溺的一笑，言语中带着无尽的的纵容与柔情道：“无妨，若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就当是真的，若不是，我便当你在口是心非” 相柳的一番话，直直的撞入了小夭的心底，将小夭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相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良久，小夭才从方才相柳的话中抽离出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捋了捋垂在脸颊处的发丝。 “那……等我想回答你的时候再说吧” “我等你，多久都行”相柳低沉的嗓音响起，深邃漆黑的双眸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面对相柳的妙语珠连，小夭故作傲娇的冷哼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之前听闻九命相柳是一只冷血无情的九头妖，如今看来分明是个浪荡子，传言果然不可信” 相柳嘴角带着浅笑，柔声道：“因为面对的是你” 第7章 ——无悔 小夭转过头，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偷瞄着相柳的方向，有些含糊不清道：“你油嘴滑舌够了没，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捉的朏朏都跑了” “改日我赔你一只”相柳笑道。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要了”小夭嘟了嘟嘴，看上去有些委屈。 相柳眉峰微挑，不禁低头浅笑一声，随后问道：“你怎么突然一个人来这儿捉朏朏？” “不是一个人，苗莆在那边等我”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树林外围的地方。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捉朏朏”相柳的身子微微前探，带着探究的双眼对上小夭明亮的双眸，似乎要将小夭看穿。 小夭唇瓣微抿，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一下，被相柳精准的捕捉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听到他们议论你九头妖的身份时，心里是不是也会特别难受”小夭抬眸，原本灵动的双眸中染上了几分苦涩。 相柳心口处一紧，眼神立马转为担忧：“出什么事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与相柳对视了良久，眸子里满是复杂压抑的情绪，见她久久不语，相柳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默默的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眸子里的苦涩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灵动，轻轻一笑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小夭快速转过身，抬脚向着林子外围的方向快步而去，见状，相柳下意识向前追了一步，同时急切的开口道：“我派人护送你吧！” 闻言，小夭驻足，缓缓转身看向相柳，缓缓露出一个甜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相柳看着不远处的小夭，眼底露出几分不舍，唇瓣动了动，满是柔情的沉声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知道了，会的” 小夭微微一笑，随后转过头，在相柳的注视下离开了那片他们相遇了两辈子的树林与小溪…… …… 入夜，小夭端坐在窗前，静静遥望着夜空中那的轮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小夭静止白皙的脸庞上，仿佛为她渡上一层银光般，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小夭看着那月光，时而露出浅笑，时而露出哀伤，整个人都沉浸在思绪中，连赤宸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小夭” 随着赤宸一声轻唤，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敛了敛思绪，站起身双手交叠，冲赤宸微微屈膝，淡漠道：“见过父亲” 赤宸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面上却掩饰的依旧平淡：“坐” 小夭起身，重新坐回榻上，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另一侧。 赤宸上前坐到小夭对立那面，拿起茶水，放到口中轻抿了一口，轻柔的开口道：“白日去了何处” “去见了相柳”小夭垂着眸子，言语中带着淡漠与疏离。 赤宸闻言顿了顿，试探性的开口道：“你对相柳……” “父亲就是来问这个的吗”赤宸刚刚开口，小夭便冷声打断了赤宸的话，抬眸间，眼底一片平淡。 “小夭”赤宸蹙眉，眼中带着几分压抑，沉声道：“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杀西炎仲意，那他早晚有一天会来杀我” 闻言，小夭先是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眼底凝出一层苦涩，沉声道：“道理我都懂，也理解您，但您不能强求我当做这一切都没关系的样子，我做不到，母亲也做不到” 赤宸抚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紧握，眼底泛起几分湿红，垂眸间唇瓣不禁微颤：“我知道，我本不该奢求太多，起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父亲，我与相柳，我现下并不想与您多说什么，等我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您”小夭别开眼神，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语气依旧淡漠。 赤宸抿了抿唇，沉声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做什么决定，为父都支持你，只要你无悔” 小夭看着那轮圆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认真道：“无悔” 赤宸轻笑一声：“好，过几日便是王后的寿辰了”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垂眸沉思了一瞬，开口道：“相柳会去吗” “他……”赤宸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他毕竟是妖族，又是那样的性子，即便王后愿意请，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可我想他来”小夭转过头，眸中带上了几分希冀。 赤宸不禁转了转手边的茶杯，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后，赤宸无奈长叹一口气：“好，我找人安排就是” 是夜，林子中出奇的静谧，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星星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之上，一片昏暗中，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引人注意，相柳半倚靠在树枝上，手中拿着一樽瓷白的酒瓶，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清冷与孤寂。 具洪江所说，西陵珩带着小夭回到辰荣后，辰荣炎灷特意赐下一座赤宸将军府给他二人居住。 “又撒谎”相柳一边喝着手中的酒，一边眺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说好要来军营找他，如今一连两日都没见到人，莫不是要他夜探赤宸将军府。 说做就做，相柳眸色一暗，一个翻身落下树枝，如雪的白衣与银发在空中披散开来，落地后又垂回到身后，看上去美的惊艳。 “军师！” 然而相柳刚刚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辰荣士兵正气喘吁吁的向他跑来。 “让小的好找，洪江统领让小的请军师过去一趟” “现在？”相柳眉峰微挑，语气有些意外。 “现在”士兵重重点了点头。 闻言，相柳不禁长叹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一轮明月，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走吧” 营帐中，洪江与相柳对立而坐，只见洪江从腰封处拿出一张请柬，推到相柳面前，随后带着些许试探的开口道：“王后寿辰的请柬” 相柳垂眸，用那一贯清冷的双眸看向桌上的请柬，淡漠道：“什么意思” “赤宸将军特意差人送来的”洪江身子微微前探，眼中带着十足的暗示。 相柳眉头微蹙，脑中似有想法，却依旧不敢确定。 洪江见相柳神色有变，于是继续开口道：“她也会去”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眸色一亮，立马抬手将请柬收入怀中，似乎是怕洪江反悔将请柬收回一般。 第8章 ——寿宴风波 洪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相柳已经将请柬仔细收入怀中，同时冲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多谢义父” 洪江扯了扯嘴角，不禁眯了眯眼，十分好奇道：“那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闻言，相柳缓缓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是她为他种下情人蛊的地方，也是她用他教了数十年的的箭术，射向他为她剜了三十七年心头血的地方。 “我想这世间，没有人比她对我更特别了” …… 临近深秋，夜里起了凉风，从窗子的缝隙透入，带着丝丝凉意抚上屋内人单薄的身躯，桌案前，正在摆弄瓶瓶罐罐的小夭感觉到几分冷意，手上一顿，转头看向被秋风吹的作响的纸窗，片刻后，小夭站起身，缓缓推开窗子，只见远处的树梢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屹立在秋风中。 小夭的呼吸不禁一顿，只见相柳的衣衫与银发随着夜里的寒风缓缓摇曳着，如雪花飞舞般美艳，不禁让人看愣了神。 树梢上的相柳见小夭看出了神，不禁露出一个浅笑，脚下一个用力，双手负后从树上缓缓落下，那身姿简直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小夭就这么保持着开窗的动作，直直的看着相柳向她飞来，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是天姿国色的相柳大人。 相柳落到小夭窗前，脸上的面具逐渐消散，露出那美艳精致到极致的面庞，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好看嘛” 相柳的话让小夭猛地回了神，赶忙收回开窗的手，随后将头支在了窗口的位置，笑盈盈的说道：“好看好看，相柳大人天姿国色” “又撒谎”相柳薄唇轻启，话语间带着几分幽怨道：“这三日也不见你来军营找我，我便只能夜探赤宸将军府了” “三日而已，我到底是个女子，整日往军营里跑成什么样子”小夭无辜的努了努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让人不忍责怪一点。 相柳顿时没了脾气，于是掏出怀里的请柬，沉声问道：“为什么让赤宸将军给我送王后寿宴的请柬” “这样，可以正大光明的见你呀”小夭歪了歪头，言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你若想在宴席上见我，派人与我说一声便是，我自有法子去，何必特意叫赤宸将军送来请柬”毕竟，他还可以用别的身份去参加宴席。 小夭闻言微微一笑，将身子探出窗口，缓缓凑近到相柳耳边，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轻声低语道：“我要是说，我就想你拿着请柬正大光明来参加呢，你来不来嘛” 面对小夭突然的靠近，相柳不自觉呼吸一顿，转头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那双璀璨明媚的双眸，脑中顿时空了一瞬。 二人只见静谧了一瞬，相柳轻笑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你与我这般相望，我又怎么舍得不答应你呢？” 闻言，小夭俏皮一笑，直起身子望了望夜空，故作惊讶道：“呀，已经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留相柳大人了” 说完还不等相柳做出反应，小夭便一把关上了窗子，随后背靠着窗子，不禁偷笑。 相柳看着面前紧闭的窗子，以及窗后那道笑的肩膀都在颤抖的身影，不禁宠溺一笑，转过身脚下一蹬，重新跃上远处的树梢，倚靠在树干上，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房间的那扇窗户。 小夭，这一世，我终于可以不用借助防风邶的身份，无所顾忌的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任何我想说的话，原谅我的心急，毕竟，我只能在这个世间停留百年，我不想浪费我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窗里的光亮终于熄灭，相柳恋恋不舍的收回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转身越下树梢，稳稳落回到毛球背上，扬长而去。 相柳不知道的是，他走后，那扇窗再次打开，那道身影出现在窗口，那双满是依恋的眸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 …… 很快到了辰荣王后的寿宴，大明殿中高朋满座，辰荣王后华服加身头戴钗环，坐在上首的位置，而右手第一桌，便是赤宸与西陵珩和小夭。 宽阔的大明殿中，充斥着推杯换盏的交谈声，直到殿外婢女一声高喊：“洪江统领，相柳军师，前来为王后祝寿！” 众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眼神也不约而同的怪异起来，纷纷向门口处张望起来，只见相柳跟在洪江身后，一身白衣，面具遮面，信步走入大殿中，随后双手交叠，与洪江一起冲上首的辰荣炎灷与辰荣王后弯腰行礼。 “臣洪江，携义子相柳，恭贺王后千岁” 自相柳跨入大明殿的那一刻，小夭的眼神便落到了相柳身上，相柳行礼间，也偷偷看向小夭的方向，二人的目光在眼中交汇，皆是不约而同的一笑。 “免礼，请入席吧” “谢陛下” 洪江起身后，带着相柳坐到了赤宸对面的席位上，众人见状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夭刚收回目光，就听得身后传来两个女子尖酸刻薄的私语声。 “这九头妖怎么也来了” “今日来的都是高等神族，他一个下贱的妖族怎么配与我们同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洪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个妖族做辰荣军的军师” 面对那两名女子的议论，小夭眸色一暗，旋即发出一声满是嘲讽与轻蔑的嗤笑，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入那两名女子耳中。 那两名女子转头看去，只见小夭用一种满是鄙夷的眼神斜睨着他们二人，二人瞬间脸色难看了下来，指着小夭怒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不仅心肠坏，胆子还小，只敢在背后说人是非，可敢在正主面前叫嚣？”小夭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看似散漫的言语中满是讥讽。 “你！”那女子闻言瞬间恼羞成怒，指着小夭怒道：“你不也只敢在背后说，有本事你去招惹那九头妖呀” 小夭见那女子面容扭曲的样子，眼中嘲讽意味更甚，下一刻，小夭转过头，冲相柳的方向高喊一声：“九头妖！” 第9章 ——公然维护 听到那声熟悉的“九头妖”，相柳原本端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小夭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边俏皮的同他挥着手，虽不知她想干什么，但相柳还是配合的回了她一个温润浅笑，同时轻抬了抬手表示回复。 得到回应的小夭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但一转过头，眼神便瞬间变为鄙夷，见状，那两名女子的脸色瞬间一变，其中一名女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看向小夭，言语轻蔑道：“有什么可得意的，结交妖族很自豪吗” “那你们自诩出身神族便在背后对辰荣有功之臣肆意编排，很自豪喽”小夭眉峰微挑，说话间带着几分讥讽嗤笑之意。 小夭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入相柳的耳中，这一刻，相柳瞬间明白了小夭一定要他来寿宴的原因，刹那间，相柳瞳孔微颤，心中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 “相柳大人本就是九头妖，我这么叫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你们却是在借由他妖族的身份搬弄是非，一个个仗着出身高等神族便自视甚高，这么能耐，怎的不见你为辰荣军冲锋陷阵或出谋划策，是自知愚蠢，便在这里贬低编排比你们优秀的人来彰显自己吗” 小夭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其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直接镇住了在场所有正在私议相柳的人，见状，连洪江也是满脸欣赏的看向小夭，不禁赞许道：“好一个有胆魄的女子，我好像能理解她对你来说为何特别了” 小夭的的话落入那女子耳中，瞬间令其恼羞成怒，面容扭曲的指着小夭高声道：“你！你也是神族，却站在妖族那边来指责自己的同族，莫不是与那九命相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女子话音未落，便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胸口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寒意中带着压迫，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意，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周身戾气升腾，显然已经动怒。 见此情景，那女子被吓得一下跌倒回座位上，惊恐的浑身发颤，同时大喊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当着陛下的面杀人不成！” “相柳！”见状，洪江赶忙拉住相柳的衣袖，生怕他动怒之下真的做出什么。 然而下一刻，相柳猩红的眸子便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看向洪江，唇角微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义父放心，我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 “好了！”终于，上首的辰荣炎灷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出言喝止了众人，随后指着那名女子，厉声道：“你，去向相柳军师道歉” 那女子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处，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虽心中百般不甘，却也只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冲相柳的方向微微弯腰，嗓音发颤：“请军师恕罪” 然而相柳连眼都没抬，只是端坐在那里，眼光始终在小夭身上未曾离开，那女子蹲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相柳的意思，于是转而向小夭的方向行礼道：“请西陵小姐恕罪” “不敢当，若是日后你与旁人说我当着王后寿辰折辱于你，我可当不起”小夭同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那女子，说话时一直看向相柳的方向，二人对视间，眼底皆是柔情。 赤宸用余光看向身旁的小夭，又与西陵珩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走出席间冲辰荣炎灷深行一礼，恭敬道：“小夭鲁莽，冲撞王后寿宴，请陛下恕罪” “无妨，坐吧”辰荣炎灷就势而下的摆了摆手，这场闹剧这才平息。 整个席间，相柳一直望向小夭的方向，那道灼热的目光让小夭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于是宴席进行到一半，小夭便借口偷溜出了大明殿，跑到紫金宫的一处庭院中，在桌上摆上了酒水，然后开始向远处不停的眺望。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小夭视线中，小夭见状立马兴奋的站起身，见小夭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欢喜，相柳心中一阵悸动，快步走入庭院中，深如寒潭的双眸紧紧的落在面前的小女人身上。 “为什么帮我出头”见到小夭的那一刻，相柳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闻言，小夭看着相柳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眸狡黠一笑，俏皮道：“秘密” 说完，小夭坐回到庭院的椅榻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壶道：“这是我哥哥派人送来的桑葚酒，你尝尝” 相柳走上前，伸手接过小夭手中的酒壶，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二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抬眸间，二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只一瞬，小夭便别开了眼神，也率先收回了手。 相柳拿过酒杯，看着小夭会心一笑，缓缓饮下手中的酒。 “怎么样”见相柳喝下了她递的酒，小夭立马闪烁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相柳。 相柳细细回味着酒的味道，一边赞许的点点头，一边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入口绵软，口感醇厚，下在里面的剧毒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你中毒了吗” 见小夭兴致勃勃的看向他，那一瞬间，眼前的小夭再次与清水镇中的玟小六重叠在一起，再次令相柳失了神。 见相柳久久不语，小夭眼中的光亮逐渐消失，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相柳瞬间回了神，立马装作疼痛的样子皱了皱眉，用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像……中了” 看着相柳拙劣的表演，小夭不禁被逗的发笑：“这毒根本不走肺腑，你应该脑袋疼才对”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捂住胸口的手转而摸了摸脑袋，低头轻笑一声：“可能因为我有九个脑袋，所以中毒的反应不明显” “你就编吧”小夭双手环胸，用那双灵动的双眸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 “再试试这个”说着，小夭又拿起一壶酒递到相柳面前。 相柳垂眸，看了看小夭手中的酒，没有接过，而是转而坐到小夭身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蛊惑道：“喂我” 小夭呼吸一顿，一下撞入相柳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不由自主的缓缓将酒瓶送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轻笑，随后噙住小夭递来的酒壶，喉结滚动。 看着相柳缓缓喝着酒壶里的酒，小夭不禁怔愣在原地，眼中似有一种不明的情绪在翻涌着。 第10章 ——深陷流言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相柳已喝完了酒杯中的酒，下一刻，相柳眸色一沉，突然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扯，小夭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跌入了相柳怀中。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相柳的轻笑声，小夭有些气恼的抬起头，见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庞，薄唇轻启：“很想毒倒我？” “当然，这世上还没出现我毒不倒的人”小夭故作凶狠的瞪相相柳，却不想落在相柳眼中，根本毫无威慑力，甚至有几分可爱灵动。 “那就……当我被你毒倒了吧”相柳浅笑，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倚在小夭肩上。 见状，小夭不禁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推开相柳的头，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今日算我输了” “那，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相柳身子前探，眼中带着几分期许。 “今日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小夭转过头，俨然一副傲娇样子。 见状，相柳只得无奈又痴眷的低头轻笑，没关系，他不急，他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大不了就等她一世。 正当二人岁月静好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小夭！” 小夭一愣，旋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身着蓝衣的男子，正神色低沉的看向他与相柳。 “丰隆？”认出来人后，小夭眉头微蹙，旋即起身向丰隆走去。 只见丰隆面色明显不悦，快步向二人走来，三人碰面的刹那间，小夭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丰隆一把拉到身后，将她与相柳隔绝开来，同时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看向相柳。 见是丰隆前来，相柳也跟随小夭起身，当对上丰隆那满是敌意的眼神时，相柳眉峰微挑，记得上一世他不仅抢了他的婚，还要了他的命，如今又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相柳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一世的赤水丰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丰隆你做什么”被挡在身后小夭神情不悦，甩手挣开了丰隆的手。 丰隆先是狠瞪了相柳一眼，随后转过身看向小夭，言语中带着几分质问：“你为何要在席间说那些话” 面对丰隆的质问，小夭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以为然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丰隆见状立马面露急切之色，焦急道：“这根本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你今日在席间公然维护他，明日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你不怕深陷流言吗” “深陷流言？”闻言，小夭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满是自嘲的眼神看向丰隆，冷声道：“自我出生以来，有哪一刻不是深陷流言，在西炎，他们说我是魔头之女，在辰荣，他们说我是叛徒之女，他们一个个一边畏惧我爹娘灵力高强，又一边在背后对我的出身指指点点……” 说话间，小夭的双眼逐渐泛起红晕，双手也不自觉握紧，说到一半，小夭话语间一顿，随后转过头看向相柳，眼中的悲凉褪去了一些，转为些许温情，柔声道：“这一点，我与相柳大人何其相似，所以今日我不止是为他说话，更是为我自己” 这一刻，相柳感觉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痛感，眼眶竟不自觉泛红，原来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们都是如此相似，或许只要换一个时间，他就可以成为那个与她相依之人。 “小夭……”丰隆眉头紧锁，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小夭直接打断。 “我记得那女子是你们赤水氏的人吧，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赶紧约束一下你们家的人” 小夭的话让丰隆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愧疚之意，不自觉瞥向一旁，良久，只低声说出一句：“小夭，对不起……” 小夭没有回应丰隆的道歉，只是淡淡的回复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还不等丰隆说话，小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中，只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各有悲喜。 丰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承认小夭在席间说的都是对的，但有些事在世间是不分对错的，他没有这个勇气顶着众多神族的偏见去维护所谓的对错，只能选择沉默，却不想是无形中助长了那些偏见。 思及此处，丰隆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相柳拱手道：“相柳大人见谅，我只是担心小夭” “无碍”此时的相柳一颗心完全被小夭占据，完全容不下别人，所以也根本没有在乎丰隆说了什么，只是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难怪那天在树林里，她问他被人说是九头妖时会不会心里难受，说毫不在意是假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过了两世，竟会有一个人为了他站在他这边与所有神族对峙，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 …… 日落西山，霞光染红了紫金宫的天空，也将天上的层层白云染做了红色，众人零零散散的走在紫金宫的台阶上，不知是在私语今日的寿宴，还是寿宴上发生的事。 相柳跟在洪江身后，前面不远处便是小夭一家，看似圆满的一家三口，内里确是破碎不堪，想到此处，相柳面具下的双眸染上几分心疼之色。 走在前方的小夭微微低头，红唇轻抿，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西陵珩看出了小夭的情绪，于是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小夭驻足，回头看去，相柳见小夭驻足，也停下了脚步，与她隔空相望。 对上相柳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瞳，小夭转头看向西陵珩的道眼中带着些许试探与期许道：“娘，我明天要出去一天”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相柳，相柳见状，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随后有些拘谨的冲西陵珩行了一个交叠之礼，同时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西陵珩的神色。 然而西陵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点头回应，随后转向小夭，温柔道：“去吧，早些回来” 见西陵珩同意，小夭立马面露喜色，欢快道：“谢谢娘！” 第11章 ——畅游海底 海面上空，毛球展着宽厚的翅膀，载着相柳与小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坐在小夭身边，眼神一直紧紧的锁在小夭身上，而小夭的情绪似乎并不高涨，只是静静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 相柳见她久久不语，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这一路都不说话” 闻言，小夭转过头，看上去虽情绪平平，眸中却是眼波盈盈：“今天你先陪我好好玩一天，玩完了我就告诉你” 相柳望着不知为何不再灵动的小夭，感觉心中似乎空了一块，于是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抚上小夭的发丝，轻声细语道：“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闻言，小夭歪过头，眼里恢复了些灵动的期许：“那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相柳身子微微前探，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向后一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对望的那一刻，相柳低沉蛊惑的嗓音想起：“海底” 下一刻，相柳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向前一扑，二人双双从毛球的背上径直跌落下去，小夭被这突然的失重感吓得赶忙抓住相柳的手臂，只听得一道水声，二人便没入了大海中。 感觉到身体被海水包围的那一刻，小夭赶忙屏住呼吸，随后便看到相柳竟笑靥如花的看着她，顿时来了脾气，伸出手捶打着相柳的胸口，不过在水流的助力下，小夭的拳头就像棉花一样毫无威慑力。 怕小夭真的生气，相柳并没有多逗她，下一刻便用灵力划分出一片可以呼吸的领域将二人包裹。 刚刚喘过气的小夭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紧接着毫无威慑力的瞪了相柳一眼，再次抬手准备捶打相柳，然而拳头还没落下，便被相柳接住了手腕。 “你看” 相柳浅笑着向一旁歪了歪头，小夭低头望去，只见他们缓缓下沉间，海底那美轮美奂的景色逐渐浮现，成群结队的海鱼，五颜六色的珊瑚，一望无际的海草，是在陆地上根本见不到的景色。 小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缓缓放下被相柳握住的手，但相柳却并未松手，而是不动声色的向下，用他那宽阔的大手逐渐包裹了小夭纤细的小手，含情脉脉的偷偷看向小夭的侧脸，眼波流转。 两人在海底缓缓的游荡，小夭仿佛一心专注于海底的景色，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相柳牵着。 “这海草一望无际，简直像陆地上的草原，还有珊瑚，颜色简直像陆地上的花朵一样娇艳，你说要是住在海底，是什么感觉” 小夭的眼里满是星光，对海底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当说到住在海底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相柳，相柳闻言不自觉呼吸一顿，猝不及防撞入小夭那璀璨生辉的瞳眸，神情怔愣了一瞬。 “住在海底，确实很美，只是这美景无人共赏，难免孤寂” 相柳少有的将情绪注入到了言语中，让人听起来止不住的阵阵心酸，小夭看着相柳，眼中带着些许的怜惜，随后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手掌，声线温柔而坚定：“以后我陪你一起看，定不会让你再孤寂” …… 赤宸将军府的大厅中，西陵珩端坐在上首位置，神情淡淡不冷不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洪江正坐在下首位置，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西陵珩的神情，因为不知道西陵珩叫他过来的目的，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喝茶掩饰。 过了良久，就在洪江忍不住要出声时，西陵珩终于开口打破了场上的静谧，言语中带着几分恭敬道：“今日我西炎在皓翎为质的王孙返回西炎，路过辰荣山来看望我与小夭，所以你家大将军不便在府中，招待不周了” 见西陵珩主动开口，洪江赶忙赔着笑，顺势开口询问：“岂敢岂敢，敢问西陵夫人请属下是有何事吩咐” 西陵珩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和蔼：“吩咐谈不上，我请洪江统领前来自是为了两家私事” 闻言，洪江神情一顿，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西陵珩请自己来的用意，于是赶忙直了直身子拱手道：“西陵小姐就如海上明珠，属下自知犬子不配……” 然而洪江还未说完，西陵珩便抬起手制止了洪江的话，继而开口道：“你们私底下对我与小夭的议论我都知道，说我身嫁辰荣却心在西炎，所以恕我直言，我更希望小夭能在西炎成婚” 闻言，洪江的脸色变了几分，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睛微眯，语气也变得不如方才那般恭敬：“所以西陵夫人这意思是看不上相柳了” “洪江大人说笑了”西陵珩发出一声散漫的轻笑，看似淡漠，却无形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生畏的气势：“相柳大人是大荒内有名的天姿国色，我也绝不是歧视妖族，只是……我只有小夭这一个女儿” 洪江眉头微蹙，一时间竟猜不透西陵珩话中之意，于是直言道：“属下是个粗人武将，西陵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洪江大人见谅，相柳生于蛋中无父无母，唯有你这个义父可以代行长辈之职，我昨日与小夭父亲商议，他也是这个意思……”西陵珩眸色一压，言语中带着些许深意，身子微微前探，凝视道：“我们想看看，相柳能够为小夭做到什么地步” “西陵夫人这是要试探相柳的真心？”洪江眼神狐疑，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西陵珩垂眸轻笑一声：“用不着试探，我们只是想看着他凭本事走到小夭身边” 闻言，洪江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随后自信的一笑，肯定道：“我相信相柳不会让夫人失望” …… 洪江没注意到，他与西陵珩交谈间，一旁的屏风后始终有一个人影，直到看着洪江离去，西陵珩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随后斜睨向一旁的屏风，淡漠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早已按捺不住的玱玹便迫不及待的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急躁道：“姑姑，你真的要放任小夭和九命相柳……” 玱玹的话一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相比于玱玹的急躁不安，西陵珩却是神情淡漠，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小夭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那九命相柳无父无母，不过就是灵力高点长得稀奇点，小夭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绝不是他”玱玹一脸鄙夷的将腰一叉，言语中满是不屑。 听到玱玹用‘稀奇’二字来形容相柳，西陵珩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不对，毕竟九个头放在整个大荒来看确实稀奇。 第12章 ——永远记得 “那你想如何？” 玱玹冷哼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带小夭回西炎，免得他来缠着小夭” 西陵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依旧一脸淡然道：“正好我也打算离开辰荣回西炎，我同你们一起走” 闻言，玱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姑姑不拦着？” 西陵珩浅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如果只是分隔两地便能让相柳退却，那他确实不堪与小夭相配” …… 入夜，平静的海面被夜风吹起阵阵涟漪，星星倒影在海中，随着涟漪起伏着，仿佛为一望无际的大海镀上一层荧光般。 在海底畅游了一天的小夭感觉有些乏累，便被相柳带到了贝壳房中，贝壳房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微凉的海风抚在二人脸上，小夭抬着头，遥望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弦月，柔声开口道：“今日是上弦月，好美” “是啊，很美”相柳握着小夭小巧的手，眼睛却并没有在看月亮。 “相柳，我有话想跟你说”小夭望着那轮月光，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你说”相柳缓缓贴近小夭身旁，声线温柔。 小夭转过头，望向相柳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眷恋与试探：“你今天开心吗” 相柳眉峰微挑，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开心” 听到回复的小夭没有说话，而是与相柳静静的执手相望，良久，小夭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大手，眼中泛起阵阵涟漪，嗓音缱绻道：“那你答应我，要永远记住今天” 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觉得小夭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一句话，于是赶忙问道：“怎么了”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我”小夭努起嘴，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望着小夭与自己执手相望的样子，相柳心底瞬间软了下来，哑着嗓子低声道：“我答应你” 听到相柳答应了下来，小夭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眼底也是一片柔情，相柳感觉心中被撩拨起一阵悸动，竟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了小夭的脸颊，望着小夭娇艳欲滴的红唇，缓缓俯下身去。 见状，小夭感到心跳一滞，不自觉抿了抿唇，就这么看着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两唇即将相碰的前一刻，小夭眼神突然一变，猛地转过头躲开了相柳的吻，相柳落了空，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后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偏过头的小夭眼中同样带着几分落寞，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与相柳相握的手，低声道：“很晚了，再不回去娘和哥哥要担心了” 相柳感觉手中一空，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挲了下手指，随后反应过来小夭的话，诧异道：“玱玹来了辰荣山？” “嗯，哥哥从皓翎回去西炎借道辰荣，顺便来看我”小夭淡然道。 西炎玱玹……相柳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前世的老对手，只要打照面就要互相捅对方肺管子的那种，当然，除了小夭有危险的时候，两人会出现片刻的和谐。 好在今世辰荣与西炎相安无事，两人的立场还不到对立的时候，更何况如今小夭的父亲赤宸仍在，即便他登上了西炎王的位置也会顾及小夭与西陵珩而暂时不对辰荣下手。 “我送你回去”相柳驱动灵力，操控着贝壳缓缓靠岸，随后站在岸边，眼中满是缱绻的目送着小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尽头，心中竟有一阵患得患失的感觉…… …… 赤宸府中，小夭蹑手蹑脚的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不禁心中窃喜，于是催动灵力点燃了屋中的蜡烛，然而就在蜡烛被点燃的下一刻，一个端坐在软榻上的身影骤然出现。 小夭被吓得险些叫出声，定睛一看，正是满脸黑线的玱玹坐在那里，而且浑身正散发着悠悠的怨气。 “大晚上躲在这里吓人玩”小夭稳了稳惊魂未定的心神，满脸无语的走到玱玹对面坐下。 从小夭进到屋内的那一刻，玱玹的视线便紧紧的锁在了小夭身上，直到小夭坐下，玱玹才悠悠的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 小夭先是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而后故作委屈道：“哦，那我不回来了” 说完，小夭起身作势就要出去。 “回来！” 小夭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玱玹严厉的声音，小夭不禁偷笑，随后乖乖的转身走回到玱玹身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撒娇道：“怎么了哥哥” “三日后跟我回西炎”玱玹故作傲慢的将头一偏，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谁料小夭竟丝毫不予反驳，立马点头同意道：“好！” 小夭的干脆令玱玹始料不及，不禁一脸错愕的看小夭，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这么听话吗”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言语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见状，玱玹不禁在心中升起了几分怀疑，思索片刻后，玱玹生出几分担忧，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在辰荣受欺负了？” 见自己引起了玱玹的担忧，小夭立马宽慰玱玹道：“你想多了，从小到大谁敢欺负我，你就别瞎猜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 玱玹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见小夭似乎真的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又想到在辰荣还有赤宸相护，于是逐渐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温柔道：“真听话，那走前别去见九命相柳了” “那不行！”这边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出声。 闻言，原本还笑着的玱玹脸色瞬间一沉：“白夸你了” …… “好刁钻的一副弓箭，每一件材料都稀世难寻，只怕寻找材料所耗费的时间比铸造还要久，这个活儿我金天星沉接下了！” 循着上一世的轨迹，相柳再次找到拿着鬼方氏的令牌金天星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图纸，沉声道：“材料我会一一奉上” 有了前一世的经验，这一世寻找材料会快上很多，铸造的期限也会更短一些，小夭拿到的时间也会早一些。 想到这儿，相柳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这一世，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她手上了。 第13章 ——再见情人蛊 接下来的两天里，玱玹就这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夭身边，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小夭就会被偷走一般，小夭无奈，只得白日里摆弄着自己那些瓶瓶罐罐，入夜便对着月光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神情带着几分忧郁，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第二日夜间，小夭打开窗户，竟发现化作幼形的毛球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停在窗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向后看了看，确定玱玹没有过来，随后招了招手将毛球招入屋中，迅速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墨，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两日哥哥看得紧，我没去找他，幸好你来了，帮我带给九头妖” 说话间，小夭已将想对相柳说的话写满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停笔后，小夭找来一根细绳，将纸条卷成细卷绑在了毛球的腿上，随后拍了拍毛球的头温柔道：“去吧” 毛球抬了抬腿，确定绑的结实了，再次挥舞起小翅膀朝着窗外飞去，小夭起身追着毛球到窗口处，看着渐行渐远的毛球，垂了垂眼眸，眼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直到毛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小夭依旧望着毛球离去的方向，迎着月光静静的发呆，眼中多出几分期许。 毛球回到军营中，相柳见毛球绑着纸条，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喜悦，随后小心翼翼的取下纸条，阅完后，便立马起身坐上毛球向着赤宸将军府的方向飞去。 等相柳赶到时，小夭依旧坐在窗前向外眺望着，相柳见窗前的小夭用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心中不自觉一暖，是在等他吗…… 相柳的白衣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显眼，所以小夭远远的便发现了相柳的身影，于是立刻起身，抬头看向空中的相柳，相柳迎着月光从毛球背上跃下，白衣银发划过夜空，美的让人惊艳。 落地后的相柳警惕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发现后快速潜入到小夭的窗前，随后轻笑道：“在等我？” 小夭望向相柳，眼底藏着些复杂的情绪，柔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相柳心头一紧，一把从窗户翻入小夭的房间，言语中满是关切与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小夭顿了顿，眼眸微垂，闪过一丝黯淡，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继而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要跟哥哥回西炎了” 闻言，相柳下意识身体一僵，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小夭的话，心底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随后垂了垂眼眸，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还回来吗” 小夭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知道，但……我其实并不属于辰荣” 此话一出，相柳顿感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不自觉握了握拳，看着小夭的眼神生出几分不舍与无力，唇瓣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她不属于辰荣，早晚会跟随玱玹回到西炎，前世是，这一世也是。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满是压抑，这一幕刺入小夭的眼睛，竟让小夭也感觉中狠狠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冲出，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颤开口道：“真奇怪，我们明明认识还不到半个月，但为什么我看着你，却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闻言，相柳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扯出一个苦笑，哑着嗓子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一眼万年吗” “或许，是你入过我的梦吧”小夭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言语中竟透露出一众说不出的凄凉，让人不自觉心生悲意。 相柳浑身一僵，那句熟悉的话语猛地在脑海中回想起来：“我怕我一不小心，你就回进入到我的梦里，你绝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里，那只怕比死还要可怕” 前世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相柳脑中，一幕幕闪过，如同刚刚发生一般，相柳感到胸腔处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抽痛感，不自觉抬手抚上胸口。 见相柳神情不对，小夭下意识紧张的扶住相柳，关切道：“你怎么了” 相柳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所以你早就准备离开了，那天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小夭双唇紧抿，眼神闪躲了一瞬，没有否认。 见状，相柳心中明了，有些压抑的闭上了眼，又是这样，前世她说绝不离开清水镇，却是一声不吭的回去做了皓翎王姬，今世……不错，好歹还叫他过来告诉了他一声。 二人同时沉默对望，良久，相柳才稳下凌乱的心神，转脸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语气慵懒且散漫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看似轻松的话语，但相柳说这话时却别开了眼神，始终没有再看小夭，一双眼没有落点的在小夭房中乱转着。 突然，相柳眼神落到一处，一件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使相柳不自觉浑身一僵，连瞳孔都紧缩了一瞬。 小夭见相柳神色不对，于是顺着相柳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书案前，一枚山核桃静静的躺在那堆瓶瓶罐罐前。 相柳看着那枚山核桃，那个前世要了他三条命的东西，双手不自觉颤了一瞬，因为，那好像是前世他对小夭那不可窥见天意的感情唯一的证明。 “你还会玩蛊”相柳极力掩饰住嗓音的颤抖，故作不认识情人蛊的样子，试探性的开口。 小夭看向山核桃，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道：“这是我偶然遇到一位百黎族的老婆婆给我的，想着此生让你中我的毒是无望了，但或许可以让你中我的蛊”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抬眸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小夭收回目光，望向相柳，嗓音低落：“以后就放过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相柳感觉一阵寒意自心口处蔓延，如同腊月里的寒霜，连带气息都出现些许凌乱，下一刻，相柳的神情骤然低沉，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偏执，哑声道：“你说放过就放过了，我答应了吗” 小夭身子一僵，有些错愕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的双眸变作猩红色，带着几分侵略性的逐渐向她靠近。 “相柳……”小夭有些被相柳的样子吓到，嗓音颤了一下。 下一刻，相柳宽大的身躯猛地向她逼近，猩红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双眸，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蛊，给我种上！” 第14章 ——种蛊 小夭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书桌上的山核桃，有些无措道：“我第一次种，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解呢” “给我种上”相柳偏执的声音再次响起，身躯一步步向小夭逼近。 面对相柳的步步逼近，小夭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气氛逐渐紧张，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小夭，你睡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心中一惊，赶忙推搡着相柳，压低声音焦急道：“是哥哥，你快走” 然而相柳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给我种蛊” 这下小夭彻底慌了神，眼见玱玹的敲门声逐渐急切，小夭赶忙冲着门外高喊道：“哥哥你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好” 见玱玹没有再敲门，小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桌上的山核桃，压低声音道：“你先从窗户出去，等玱玹走了我给你种” 闻言，相柳的双眼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你发誓” “什么？”小夭瞬间瞪大双眼，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但想到玱玹还等在门外，没时间与相柳相争，于是只能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低声道：“我发誓，如果我不给九头妖种蛊，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场上静谧的一瞬，相柳那双猩红的眸子依旧锁在小夭身上，片刻后，低沉蛊惑的嗓音响起：“若违誓言，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而相柳依旧死死地盯着小夭的眼睛，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小夭，你好了吗” 门外再次传来玱玹催促的声音，小夭来不及犹豫，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重新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道：“我西陵玖瑶发誓，今日为九命相柳种蛊，若违誓言，凡我所喜，都将成苦，凡我所乐，都将成痛！” 说完，小夭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见相柳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周身那股骇人的威压也逐渐消散，见状，小夭长松了一口气，急忙推搡着相柳从后窗翻了出去，随后整了整衣裳，急忙跑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小夭与玱玹对视一眼，小夭拼命压住心底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晚哥哥怎么来了？” 玱玹抬脚走入屋中，眼神中似有几分犹豫，嗓音低迷的开口道：“明日就要启程了，有些话想同你聊聊” 闻言，小夭愣了一瞬，心中已经猜到了玱玹想对她说的话，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玱玹走到软榻旁缓缓坐下，轻抿嘴唇，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半晌后，玱玹缓缓出声道：“小夭，我此次回西炎……” “哥哥” 突然，小夭开口打断了玱玹未说出口的话，坚定而决绝的看向玱玹，一字一句道：“我懂哥哥想要什么” 玱玹神情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都知道” 小夭轻笑，随后蹲到玱玹身旁，用手搭上玱玹抚在膝上的手，温柔而坚毅的开口道：“我知道，哥哥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争来” 闻言，玱玹只觉得心中一酸，随后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小夭……” 小夭看着玱玹的眼睛，明媚一笑，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着玱玹的情绪，随后缓缓将头靠在玱玹手上，轻声道：“哥哥，我想朝云峰上的那棵凤凰树，和凤凰树下的秋千架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玱玹垂眸，看向小夭的眼中带着极致的温柔：“没关系，不在了哥哥就再为你扎一个一模一样的，再种一大片凤凰林” 小夭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与静谧，良久，小夭缓缓睁开眼，想起相柳还在窗外，于是抬起头看向玱玹，柔声道：“很晚了，哥哥早点休息，明日路上我与哥哥细说” 闻言，玱玹看着小夭温柔一笑：“好，你也早点休息” 玱玹走后，小夭打开后窗，果然见相柳依旧等在原地，小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不明所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种那个蛊” 相柳面色冷酷，嗓音没有丝毫温度：“怕你拿这个蛊祸害别人” “啊？”小夭扯了扯嘴角，显然没有跟上相柳的脑回路，但想到自己发了誓，只能又将相柳迎入屋内，然后再一次十分认真的询问道：“这个蛊种下去以后你我就会感知相连，你确定要种” “你再废话，我就把蛊种到你身上”相柳脸色阴沉，言语中带着威胁，凌厉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寒意，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赶忙从桌上拿起山核桃，颤颤巍巍道：“还是我给你种吧，毕竟我只有一条命……” 说完，小夭赶紧爬上软榻盘腿坐好，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只见山核桃开始泛起阵阵荧光，一颗如流萤般的蛊虫从山核桃中缓缓飘出，闪着丝丝微光。 看到蛊虫的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静谧了下来，只剩心脏不自觉咚咚作响，整个人失神般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蛊虫，渐渐的，相柳竟感觉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湿润。 “那……我开始了”小夭试探性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听到小夭的声音，相柳下意识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转而又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小夭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操纵蛊虫向相柳的胸口飞去，相柳看着那流萤般的蛊虫缓缓靠近，眼中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柔情，随后缓缓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接住蛊虫，那种熟悉的感觉逐渐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相柳缓缓抚上胸口的位置，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真好，这一世，还是他，不然他怎么能放心她随玱玹回到西炎。 第15章 ——刺杀 “好像……成功了” 见蛊虫平静了下来，小夭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脑袋，带着几分试探看向相柳。 “嗯，成功了”相柳收了收心底翻涌的情绪，又变回了淡然冷漠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幻觉。 闻言，小夭长松一口气，整个人放松的靠在软榻上，劫后余生的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相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沉默了片刻，双手负后，面容冷肃道：“路上自己注意点，别受了什么伤给我添麻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不可置信抬起头，随后一把从软榻上站起身，有些气鼓鼓的抱怨道：“你讲不讲道理，是你非要种蛊，现在又嫌麻烦” 听到小夭的抱怨声，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眉峰微挑，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凝视，缓慢沉声道：“你说什么？” 对上相柳那带双冷艳凌厉的黑瞳，小夭心中一颤，赶忙抿紧嘴唇，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原本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一些，随后缓缓转身，信步离开了小夭的闺房。 小夭依旧保持着抿唇的动作，目送着相柳翻出窗户，直到相柳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小夭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脑门：“不对，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吓住了！” …… 翌日清晨，日出东升，天边逐渐泛起白肚，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映照在窗前之人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只是那张美艳的面容，今日却是带上了几分冷肃。 铜镜中，小夭漆黑的瞳眸露出几分寒意，一向柔和的嗓音此刻带上了几分冷冽：“五王，七王，当年你们先是挑唆外爷送走玱玹，又引导舆论用礼法祖制逼我与母亲回辰荣，不就是想要外爷王位吗” 小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说完，小夭收起了冷笑，起身，缓步走出房间，而玱玹早已在外等候，待看到小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玱玹下意识一愣，随后细细端详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玱玹哥哥”小夭低声轻唤，与玱玹相视一笑，继而走下台阶，坚定的冲玱玹伸出手，玱玹垂眸，随后缓缓牵过小夭的手，再抬眸对视间，二人无言，却又好像说尽了一切。 马车上，小夭轻轻掀起窗帘，看着渐行渐远的辰荣山，垂了垂眼眸，不知为何，她明明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如今要离开，心中竟感觉有些堵塞。 玱玹坐在一旁，敏锐的察觉到小夭的情绪似有些低落，于是缓缓靠近了小夭一些，柔声询问道：“此去怕是凶险，你会后悔吗” 闻言，小夭放下窗帘，转头看向玱玹，微微一笑，眸子中带着些细碎的光：“不后悔，毕竟……这些恩怨总要了结” “没错，时间并不会冲淡过往一切，只会让过往之事愈加发酵”说及此处，玱玹的眼神也阴沉了几分，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这次我们借祭拜奶奶为由返回西炎，只怕五王七王不会让我们久留” “不让？”小夭眸色一沉，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们两个一边在背后对我的身世指指点点，又一边指望我娘帮西炎牵制我父亲，天下哪儿来这么舒服的事情，我要他们知道，我是西炎古蜀西陵氏后裔，不是辰荣的质子，留不留，他们说了不算” 见小夭如此决绝，玱玹的也觉得信心倍增，于是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的开口道：“你说得对，咱们回去以后，西炎，是咱们说了算” 随着马车的行进，二人很快穿越了辰荣与西炎的边境线，崎岖难行的道路两侧是枝繁叶茂的白桦林，殊不知，那茂密的树叶除了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一道诡秘的身影。 马车内的玱玹与小夭对一切浑然不知，其实危险已经悄然降临，因为道路崎岖，马车只能放慢速度，玱玹端坐在马车中闭着眼假寐，小夭则百般无聊的用手支着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随着马车的靠近，树上之人的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手上的羽箭缓缓上弓，对准了玱玹与小夭的马车。 “三……” “二……”随着倒数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上的弓弦逐渐紧绷，然而就在最后一声响起前，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将头探出车帘。 黑衣人心下一惊，来不及再看时机，立马指尖一松，本想透口气的小夭刚刚将头伸出车外，就听得一声微不可察弦响，顿时心中一惊，身体迅速向后倒去，下一瞬便险之又险的与箭头擦身而过。 那人箭术极高，只听得马车一声闷响，箭头狠狠地穿透了马车的外壁，足见力道之狠。 “有刺客！”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马匹大惊，随着一声嘶鸣，开始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玱玹被这巨大的动静震醒，意识到事情不对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一把将小夭护在身后，见状，那黑衣人秀眉微蹙，极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再次拉弓架箭。 玱玹与小夭刚要跳下马车，便又是“咻”的一声，下一刻，只听得马匹一声惨叫后便直直倒在血泊之中，同时也带倒了马车。 “啊！” 随着一声惊呼，二人双双掉出马车，黑衣人再次架箭，企图将玱玹一击毙命，但箭还未离弓，跟随小夭的侍卫便一拥而上挡在了二人面前。 “该死”那人咒骂一声，直接三箭同时上弓。 “抓活的！” 小夭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前后拔剑，随后脚下一跺腾空而起，直冲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黑衣人眼眸微沉，随后指尖一松，三箭毫无偏差的射入为首三名侍卫的胸口，下一刻，便隐匿在了交错的树林中，失去了踪迹。 小夭搀扶着玱玹站起身，随后一把拔出插在马车璧上的箭，只见那箭结构特殊，箭头是玄铁所做，状似螺旋。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心中已然明了：“防风氏……” 第16章 ——再回西炎 西炎城墙上，西炎禹阳与西炎德岩一左一右并排而立，姿态睥睨，身后则跟着他们各自的儿子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 城墙下，玱与小夭的马车和西陵珩的马车前后停下，随着帘子被掀起，西陵珩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抬头间，几人对视，虽无言，但空气中已然弥漫起几分紧张的气氛。 “运气真好，居然活着到了”西炎禹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下的马车，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轻蔑。 西炎德岩也是满脸的不屑，散漫的开口道：“走吧，下去迎迎我们的王姬和王孙” 等一行人走到城墙下，西炎德岩原本嫌弃鄙夷的面容骤然一变，与西炎禹阳笑容满面的迎到西陵面前，同时不动声色将西陵珩与小夭围在中间，将玱玹隔在了后面，热络道：“阿珩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面对西炎俞阳与西炎德岩虚伪的面孔，西陵珩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却又带着疏离的笑，淡漠道：“五王七王，别来无恙” “父王一早就在上垣宫等着你和小夭了，走”西炎德岩言语热情，一副迫不及待将二人迎进城的样子，侧过身冲西陵珩与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全然将站在后面的玱玹忽视。 西陵珩礼貌颔首，顺着西炎德岩的手向前走去，玱玹想要跟上，却见一条手臂直直横在了自己前面。 玱玹身形一顿转头望去，只见西炎岳梁下颚微扬，眼神轻蔑，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不好意思，爷爷没召见你” 西陵珩与小夭听到动静下意识驻足，随后同时脸色一沉，向后转头看去。 “五王这是什么意思”西陵珩声线微冷，眼神斜睨向西炎德岩，神情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阿珩莫怪，父王没有召见玱玹，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西炎德岩双手负后，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眼中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西陵珩眸色一冷，沉声道：“荒唐，玱玹是我西炎嫡系王孙，还进不得这上垣宫了” 闻言，西炎德岩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挑衅道：“这是父王的意思” “陛下怪罪自有我担着”西陵珩声线冷肃，带着几分压迫与凌厉的双眸怒瞪了西炎德岩一眼，随后径直绕过西炎德岩准备携小夭与玱玹进城。 不想，西炎德岩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下一刻，边听守城侍卫突然高喝一声，齐齐将手中的长枪架在城门口，拦住了西陵珩的去路。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西陵珩转过身，眼底浮上一层寒霜，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则得意洋洋的揣着手，满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满是嚣张的看向西陵珩。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声，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后，小夭转过头对向西炎德岩的方向，尾音拖长，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道：“请问五王，玱玹哥哥真的不能进城？” 西炎德岩摸不透小夭的意思，只能蹙了蹙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对着小夭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开口道：“不是不能，是父王没有召见，本王也不敢做主啊”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走到西炎德岩面前，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道：“既然玱玹哥哥不能进城，那我也不进了，这就返回辰荣，同我父亲说明，西炎不欢迎我，将我赶了回来” 此话一出，五王七王的表情瞬间一僵，西炎禹阳立马放下揣着的手，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低声道：“小夭，不得胡言” 见五王七王几乎裂开的表情，小夭也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下颚微扬，面容戏谑道：“在西炎你管我进城，到了辰荣你还能管我说话不成” 小夭的话令两人瞬间面容扭曲，西炎禹阳几乎是咬牙切齿，抬起手指着小夭的鼻子，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小夭鼻中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眼中带着几分寒意，微微贴近七王，声线微冷：“我在辰荣，诸王尚且看我父亲薄面对我毕恭毕敬，如今回了西炎，却被两位王叔动刀动枪，敢问哪边是里，哪边是外？” “你！” “要么我进去，要么……就是我父亲过来”小夭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和威胁，双眼更是毫不畏惧对上西炎德岩愤怒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西炎德岩气的发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闻言，小夭眼中嘲讽意味更甚，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五王这是要跟我讲道义了吗？只可惜，我是大魔头的女儿，自然要做点小魔头该做的事” 说完，小夭便留下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一把拉过玱玹的手向城门走去，门前，侍卫们再次将长枪对准了小夭与玱玹，见此情景，小夭下颚维扬，高扬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散漫道：“苗莆，调转车头，回辰荣” “慢！” 几乎在小夭尾声落下的瞬间，西炎德岩便急忙抬手高喊，随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让开” 话音落下，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带着几分犹豫的收回了架在城门口的长枪，见状，西陵珩唇角微勾，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慰，等转而看向五王七王时，眼神又转而变为了不屑。 “进城！”随着西陵珩淡漠却又冷肃得声音响起，小夭与玱玹相握的手同时收紧，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随后紧紧跟随在西陵珩身后，昂首挺胸大步迈入城门。 随着二人的步伐一步步前进，他们身影逐渐被城门的阴影笼罩，又逐渐迎着城门另一侧的阳光走出阴影，走向光亮，当阳光照射在二人脸上的一瞬间，几人都下意识闭了闭眼，随后小夭与玱玹同时抬起头，阳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好似泛着金光般，熠熠生辉。 第17章 ——难逢对手 三人走过上垣宫前长长的阶梯，殿门也随之缓缓而开，门后，只见西炎王正端坐在榻上，看向缓缓走来的三人，眼中是一片和蔼之色。 “拜见陛下” “拜见爷爷” “拜见外爷” 三人依礼对西炎王进行了叩拜后，上首的西炎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伸出右手，对着西陵珩后方的小夭勾了勾，慈爱道：“小夭过来，让朕看看” 闻言，小夭站起身，大步上前，竟直接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西炎王对面，同时冲西炎王歪头一笑。 见状，在场三人皆是一愣，西炎王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转过身对向小夭的方向，带着几分打趣道：“这是让你父亲养野了？” “这都让外爷看出来了”小夭言语俏皮，虽对着西炎王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意。 闻言，西炎王却也不恼，只是爽朗的笑了几声，随后对西陵珩与玱玹挥了挥手，慵懒道：“都坐吧” 等二人落座后，西炎王再次转而看向小夭，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几年不见，你长的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是吗？”小夭眉峰微挑，言语中带着几分骄傲：“他们都这么说” 西炎王低头轻笑：“不过……朕还是觉得，你更像你外婆一点” 一听到西炎王提起西陵缬，小夭原本灵动的面容顿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眸轻抬：“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从不像别的神族女子一样用灵力保持少女姣好的容颜” 话至此处，西炎王也揣了揣手，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言语中带着几分悠长：“你外婆年轻的时候才艺双绝，有很多好儿郎都想求娶她，就如同现在的你” 闻言，小夭不禁低头发出一声低落的笑声，没有说话，台下，西陵珩与玱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良久，西炎王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小夭，和蔼道：“你的药房我们一直留着，不曾动过半分” “是没人敢动吧”小夭眉峰微挑，带着一抹得意的笑看向西炎王。 见状，西炎王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起手对着小夭点了点，宠溺道：“说的对呀，毕竟大荒中，还没有人能破解你的毒术”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身形一顿，脑中飞快闪过一人的身影，声音带上了几分深沉：“如今……有了” 小夭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入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闻言，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身子微微前探，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是何人竟能破了你的毒术” 小夭垂眸，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言语中带着几分回味之意：“九命相柳” 话音落，西炎王不禁眉头微蹙，有些深思的摇了摇头，深沉道：“早就听闻九头妖王九命相柳灵力高强，却没听说过他精通毒术” 见西炎王面露疑惑，坐在下首的西陵珩开口解答道：“陛下有所不知，九命相柳并非精通毒术，而是因为从小以毒练功，所以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躯” 闻言，西炎王顿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对小夭开口道：“百毒不侵之躯，看来你是遇到对手了，也不知朕是否有缘能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海底妖王九命相柳” 小夭一听此话，眼眸微动，随后缓缓俯身向前，悠悠的开口道：“外爷……当真想见？” 小夭话音刚落，西炎王便赶忙摆了摆手，言语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还是算了吧，你都治不住的妖放到朕面前朕也怕” “这世上还有外爷惧怕的人，真是稀奇，那外孙女可要好好努力，来日将他治住，带过来给外爷打打眼” 此话一出，西炎王身形一顿，随后很是欣赏的用眼神上下打量这小夭，点着头笑道：“好啊，你也是难逢对手，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库房里取，库房没有就遣人去寻，现在就去吧，正好朕与玱玹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西炎王要与玱玹独处，小夭神情一顿，眼神瞬间警惕了几分，虽然唇角依旧上扬，但眼底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那外孙女先告退了” 说完，小夭起身，冲西炎王缓缓屈膝后，便同西陵珩一同离开了上垣殿寝宫，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一时间，西炎王脸上原本的慈爱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压迫的冷肃。 见状，玱玹立马起身，跪到西炎王面前，西炎王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低沉：“回来干什么来了，想好再说” 玱玹抬眸，坚定而决绝的对上西炎王冷肃的双眼，严肃道：“我想要西炎山” …… 殿外，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早就守候在门口，四人碰头的一瞬，西陵珩与小夭眸色同时一沉，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转而带上一抹疏离的笑意。 见状，德岩与禹阳二人也是唇角微勾，一脸虚伪的走到二人身旁，开口便是一阵阴阳怪气：“阿珩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二人还以为你与父王许久不见，定要寒暄几个时辰呢” “是陛下许久不见玱玹，想与他单独聊聊”西陵珩嗓音淡漠，说完便绕过二人准备离去。 然而德岩禹阳二人似乎不愿就此罢休，转而便信步追上西陵珩，微微贴近西陵珩，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的嘲弄：“你说你何苦怨恨本王呢，当初你要是听陛下的劝告嫁与皓翎王，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此话一出，西陵珩脚下的步伐瞬间一顿，眼神瞬间凌厉，转头瞪向西炎德岩，片刻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讥讽道：“听五王的意思是，只要我嫁给皓翎王，你就替仲意去战死沙场了？” 闻言，西炎德岩原本嘲弄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嘴角微微抽搐，好似有一口气梗在喉咙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反观西陵珩，根本不屑与他二人多言，说完便直接转身，带着小夭大步走下阶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到二人。 “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18章 ——商讨对策 入夜，玱玹同小夭一起来到西陵珩的房间，将白日里与西炎王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开口道：“姑姑怎么看” 西陵珩眼眸低垂，似是在沉思，良久，西陵珩缓缓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开口道：“三百年前我就知道，在咱们这位陛下眼中，没有妻子和儿子，只有合作者和继承者，所以只有向他证明你的能力和价值，他才会认可你” “现在西炎氏族大多被五王七王收拢，让他们改投阵容怕是不易，咱们要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切入口”想到现如今的局势，玱玹眉头紧蹙，双手逐渐握拳收紧。 见状，小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随后缓缓抚上玱玹的手，坚定道：“自然有，只要条件丰厚，没什么不易的，其次咱们手上最好有私兵，以防再发生路上的那种事” “私兵？”小夭的话让玱玹心中一惊，随后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知道养私兵是一笔多大的开销吗，完全不是收买士族子弟能比的” 闻言，小夭转头冲着玱玹俏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钱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选定靠谱的人招募兵将即可” “你有办法？”小夭的话让玱玹倍感意外，不禁瞪大双眼，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小夭，随后满脸好奇的凑上前问道：“这么多钱，你去哪儿弄？” “要知道私兵不比府兵，少说也要千余人，小夭，你真有办法？”小夭的话令西陵珩也是困惑不已，不禁担忧道。 “千余人怕是不够，过些年肯定要扩大规模的，至于钱……”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我跟涂山家的二少主涂山璟有些私交，他已经答应给我们供给银钱和粮草，咱们放心招人，绝对养的起” 闻言，玱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说话都结巴了几分：“你……你跟他什么交情？他答应……答应帮你养私兵？” “而且涂山氏与赤水氏还有姻亲关系，赤水氏也隶属辰荣，他会出钱帮西炎王孙养私兵？”西陵珩也不禁对此事存疑。 但小夭却是满脸的认真与坚定，严肃的回答道：“他肯定会帮，因为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此话一出，玱玹和西陵珩皆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夭微微一笑，轻声俏皮道：“秘密” 闻言，两人原本好奇的脸瞬间转为无奈，各自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片刻后，西陵珩再度开口对玱玹语重心长道：“养兵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周期太长，如果想要时间短见效快的方法，联姻是最合适的” “联姻？”西陵珩的话让小夭与玱玹皆是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仿佛是在思考西陵珩的话。 片刻后，小夭有些踌躇的开口道：“联姻确实能最快获得氏族支持，但现在西炎氏族都是五王七王的人，怎么会轻易把女儿嫁给玱玹” “我说的当然不是西炎的氏族”西陵珩唇角微勾，随后循循善诱的开口道：“你们将眼界打开些，放到西炎之外” “西炎外？”西陵珩的话令小夭先是蹙了蹙眉，思考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微诧的开口道：“您是说跟皓翎或辰荣联姻！” 见小夭一点就通，西陵珩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立马转而对玱玹说道：“辰荣王的孙女辰荣馨悦在西炎为质多年，他哥哥又是赤水氏未来的族长，改日有机会你可以去见见” “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玱玹转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卖了，于是急忙道：“不是，你们都不问我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西陵珩见状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有些不明所以道：“这不是在问你意见吗”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叫问他的意见了？ 但看到西陵珩一副为他深思熟虑的样子，玱玹只能咽了咽口水，转而将目光投到了小夭身上，言语中好似夹杂着几分委屈道：“小夭你说呢” 小夭看了看玱玹，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觉得不好” 小夭的话让玱玹瞬间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向西陵珩说道：“姑姑你看，小夭也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西陵珩也颇感意外，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微微沉思，随后一脸认真的分析道：“我觉得……辰荣馨悦自小在西炎为质，可见辰荣王对她并不重视，不如皓翎王的独女皓翎忆身份尊贵，很得皓翎王宠爱，哥哥又在皓翎为质多年与她相熟，与她联姻难度更小” 闻言，玱玹眼中刚刚亮起的光又逐渐黯淡了下去，双手有些无力的撑住桌子，先是自嘲的一笑，随后双唇紧抿，一脸生无可恋的低下头。 见玱玹这副姿态，小夭与西陵珩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片刻后，小夭微微凑近玱玹身边，试探性的轻声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玱玹有气无力的抬起头，一双黑眸委屈又无助：“你们随意，不用问我” “啊？”小夭发出一声微诧，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垂下眸子似是思考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满脸认真的开口道：“要不你两个都娶了吧” “你疯了我疯了！”小夭话音刚落，便收到玱玹一声激动的高喊，直接将小夭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玱玹也是微微喘着粗气，气恼的转过头不再看向小夭，场上的气愤凝固了一瞬，片刻后，小夭委屈巴巴的声音自玱玹身后响起：“不娶就不娶呗，你凶什么” 听到小夭委屈的声音，玱玹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认命的轻哄道：“哥哥不是凶你……” “其实……我跟此前辰荣馨悦的哥哥赤水丰隆也有几分交情，不行我……” “好的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小夭此话一出，玱玹便立马出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闭了闭眼，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第19章 ——再见相柳 次日一早，西陵珩带领玱玹与小夭来到西陵缬的墓前，三人跪在墓前，眼底皆是一片哀色，西陵珩眼眶微红，缓缓抬手交叠于额前，深深将头扣在地上，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哽咽：“师父，阿珩回来了，你放心，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护住玱玹与小夭” 西陵珩说完后，玱玹也紧随其后叩拜在地，字字真诚道：“奶奶，孙儿回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姑姑，保护好小夭，也守护好西炎” “外婆，我也会护好玱玹哥哥和娘亲，也会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小夭紧随其后，就这样，三人在西陵缬的墓碑前许下了相互扶持的誓言。 完成祭拜后，玱玹走到小夭身侧，柔声道：“我待会儿要出去办点事，要不要一起” “好啊，反正我待着也是无聊”小夭耸了耸肩，冲着玱玹微微一笑。 但当看到玱玹来到的地方时，她便笑不出来了。 “你……什么事情要来歌舞坊办？”小夭唇角微微抽搐，看着面前一片灯红酒绿，不禁扶额。 “我自有我的事要办，你先自己找地方玩会儿，我去去就回”玱玹笑着拍了拍小夭的肩膀，随后在小侍的带领下信步离去。 小夭见状无奈的撇了撇嘴，开始百无聊赖的在歌舞坊中闲逛着，殊不知暗处，一双如鹰般凌厉的双眼已然悄然落到了她身上。 歌舞升平间，小夭走上二楼拱桥，望着楼下舞姬的裙摆随着舞动如大片花海般绽放着，心中竟一闪而过几分异样的情绪，快到她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小夭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绣眉微微蹙起，待那股情绪彻底消散后，小夭有些茫然的抬眸，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拐角处。 那一刻，小夭感到胸口一紧，脚下不受控制的向那道身影追去，然而刚刚追过拐角，又见那道身影已然出现在远处的楼梯上，小夭又急忙绕过扶栏，向楼梯下追去，终于在大厅中追到了那道身影身后。 “相柳！”小夭下意识呼喊出声，一颗心不禁在胸腔中砰砰作响，一双眼紧紧的锁在那道身影上，好似生怕一个眨眼，那道身影就会消失般。 那身影在小夭喊出声的那一刻，也驻足在原地，片刻后，那人缓缓转过身，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小夭面前的那一瞬间，小夭感觉呼吸一顿，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是”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感觉连脚步都开始虚浮，身体摇摇欲坠。 二人对视了几秒后，那人再次转过身，一个转身隐匿在了人群中。 小夭见状，思绪猛然回笼，再次抬脚想要追赶，下一刻，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小夭，你怎么了” 小夭转过头，对上玱玹疑惑的眼神，眼中满是急切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我刚才……好像看见相柳了” “九命相柳？” 闻言，玱玹也是下意识震惊，随后四下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异常之人，于是有些怀疑的说道：“他怎么会在西炎还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到他的脸了”小夭唇瓣微颤，似乎有些不相信，却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见小夭情绪凌乱，玱玹赶忙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九命相柳善于变化，或许你之前看到的并非他的真容，而是仿照他人幻化而成的” 听了玱玹的话，小夭眼眸低垂，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有些失望的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殊不知，二人说话时，化作防风邶的相柳就藏在不远处的雅间中，静静的注视着二人的身影，眼神复杂。 小夭，既然你这么惦念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坚决的选择回到西炎。 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克制的呼出一口浊气，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息传来，相柳身形一顿，重新向小夭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相柳眉头微蹙，开始警惕的环顾四周，环视完一楼后，相柳微微抬头看向二楼，下一瞬，相柳的瞳孔猛然紧缩，只见二楼雅间的一扇门缝中，一只冰冷的箭头缓缓探出，直指小夭与玱玹的方向，看力度已经满弓，随着可能射出。 刹那间，相柳脑海中猛然闪过小夭用自己身体为玱玹挡箭的那一刻，心口骤然一紧，下一刻，相柳一把拿起一旁桌上摆放的龙眼，指尖一弹，精准命中小夭的肩头。 “嘶”小夭感到肩头一痛，下意识转头望去，与此同时，冷箭离弦而去，从二楼直直落下。 随着冷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小夭瞳孔猛然紧缩，赶忙惊呼一声玱玹的名字，随后一把推开玱玹，刹那间，那只冷箭再次险而又险的划过二人的衣衫，直直插入地板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歌舞升平的歌舞坊瞬间慌乱起来，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沉，先是右脚后撤一步，而后骤然跃起，只一步便翻上二楼，猛地一脚踹开了那间雅间的门。 失去了遮挡物，门后之人的样子彻底暴露在小夭面前，只见那人手持弓箭，身着一身夜行服，面容也被黑纱遮挡。 小夭的双眼骤然凌厉，脚下用力，猛地突进到那人面前，那人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小夭一把扯下了面纱，当看到面纱之下的真容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骤然变为冷冽，再次伸手向那人抓去。 然而下一刻，那人便猛地撞碎了身后的窗户一跃而下，小夭抓了个空，赶忙跑到窗户口查看，却见那人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可恶”小夭气愤的用手重重砸下窗口，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刻，玱玹也追上了二楼，看到窗口的小夭后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紧张的查看着小夭的身体，担忧道：“小夭没事吧，你怎么可以自己追上来哪，多危险啊” 小夭被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斜睨着那人逃跑的方向，眼神凶狠，嗓音阴冷道：“我看到那人了” 第20章 ——防风邶 回去的路上，小夭因为气愤脚步飞快，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箭，玱玹一边在后面紧追一边焦急的开口：“你确定是她” “我非常确定”小夭咬着牙，双眼几乎气的冒火。 “那这件事就非常麻烦了，防风氏毕竟和涂山氏还有联姻”玱玹的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也有些气愤的挥舞了下拳头，眼神阴沉。 “防风氏显然是投靠了五王七王，看来以后出门无论去哪儿都多带着侍卫”小夭抿唇，眉宇间满是愁容，突然，小夭神情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驻足缓缓伸手摸了摸肩膀的位置。 见小夭驻足，玱玹也停下了脚步，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小夭眼神空洞，细细的摩挲着肩膀的位置，回想起歌舞坊的那一幕，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将自己都震惊了一瞬，随后有些愣愣的开口道：“方才……是有人拿东西砸我，我才能提前回头，发现那人的箭” “你是说……有人暗中助我们？”玱玹神情错愕，随后低头做思考状，同时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难道，真的是九命相柳来了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瞬，随后似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眸，良久，小夭才缓缓放下抚在肩头上的手，神情也恢复了淡漠：“许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先回去吧” 说完，二人重新起行，殊不知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一道清冷孤寂的身影正在注视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相柳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玱玹对你很重要，可是小夭，我没有时间陪你将前世再走一遍了” …… 琦园中，潇潇一早守在门口，待玱玹与小夭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处，便急忙迎了上去，同时将两张请帖递到二人面前。 连门都没来得及进的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手中的帖子，随后一同伸手缓缓接过了潇潇手中的帖子。 “母亲要办宴会？”小夭率先读完了帖子上的内容，有些微诧的开口。 潇潇缓缓点头，解释道：“夫人说，这次除了会宴请各西炎氏族的子弟，还会宴请辰荣和皓翎在西炎求学的子弟，请玱玹殿下把握机会”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浑身一僵，随后有些僵硬的开口道：“姑姑……是不是宴请了辰荣馨悦” 潇潇闻言刚要开口回答，小夭却突然紧随其后开口打断了潇潇的回答：“有没有请防风氏？” 潇潇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茫然的回答道：“额……都请了” 听了潇潇的话，玱玹和小夭各有反应，一个是生无可恋的捂了捂眼睛，另一个则是眼神犀利的看向请帖，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 三日后，西陵珩举办的宴会如期而至，琦院内外一片筹光交错，男宾席处，虽然玱玹尽力的去与各氏族子弟交谈，但却在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的作梗下，被众人冷落了个彻底，不过玱玹并不气馁，依旧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之间的关系，将几大氏族的大致情况都印在了脑海中。 而女宾席这边，因为小夭生父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人上去同小夭搭话，而小夭也同样也不去与那些人搭话，只独自坐在座位处，一双眼不停的左右环视，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果然，开席后不久，小夭等的那人便出现在门口处，只见防风意映挎着辰荣馨悦的小臂，二人之间轻声私语，看上去好不亲密。 小夭眸色一沉，缓缓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与此同时，防风意映也感受到了一道森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正好与小夭对视。 感受到小夭眼中的寒意，防风意映下意识避开了眼神，随后有些僵硬的拉着辰荣馨悦坐到了离小夭较远的席位上。 小夭见状，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随后起身，斜睨了一眼二人的方向，信步走出了席间。 谁知刚走到屋外，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院中，正一脸享受的品着杯中的酒，看上去好不惬意。 小夭浑身一僵，有些狐疑的缓缓靠近那道背影，只觉心跳逐渐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小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凌乱的心神，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了那人的肩膀，嗓音微颤，带着几分试探开口道：“相柳……是你吗” 话音落，那身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转过头，二人对视的一瞬间，小夭浑身一颤，眼中满是震惊。 而防风邶却是缓缓露出一个痞笑，带着几分戏谑的开口道：“莫非这世上真有人与我长得那般相似，让姑娘两次都认错了人？” 闻言，小夭的神情似乎空洞了一瞬，一双眼有些慌乱的对着面前的男人上下看着，似乎是想找出什么。 见状，相柳心中一颤，心中出现一丝与她相认的冲动，却又生生压下，随后装作轻浮的样子，缓缓握住小夭抚在他肩上的手，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说道：“你这般主动亲近，我倒真想是你口中叫的那位了” 小夭眼眸轻垂，看向二人交叠的手，片刻后，缓缓回握住相柳的手，相柳先是身形一顿，随后感受到小夭手中传来的异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相柳的手脱力的垂下，整个人身体一软，半倒在座椅上，见状，小夭的手僵在半空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掀起相柳的领口，当看到男人颈间的红疹时，小夭的神情骤然愣住。 见小夭失魂落魄的样子，相柳感觉心口一紧，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随后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用一种玩笑的口气道：“怎么，我不是姑娘心中那人，姑娘就要毒死我？” 闻言，小夭抬起黯淡的双眸，神情骤然变得淡漠，随后松开了掀起防风邶衣领的手，轻打了一个响指，随着一阵粉尘从小夭指尖散出，男人颈间的红斑开始逐渐消散。 第21章 ——再见涂山璟 “抱歉，我认错人了” 为防风邶解毒后的小夭嗓音骤然变得冷淡，随后径直绕过防风邶准备离去。 然而下一刻，相柳便伸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拉住，嗓音低沉道：“一句抱歉就完了？不告诉我一下你的名讳” 小夭转头，看向被防风邶握住的手腕，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抬眸间，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沉声道：“古蜀西陵氏，西陵玖瑶” “原来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失敬”相柳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带着几分邪性的冲小夭挑了挑眉。 “可以放开了吗”小夭眼眸低垂，带着几分睥睨的姿态看向防风邶，神情微冷。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起身，凑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在下防风邶，下次可不要再认错了” 闻言，小夭原本不耐烦的表情骤然一变，带着几分错愕的看向防风邶，微诧道：“北域防风氏” 相柳微微点头，一双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眉峰微挑：“怎么，你认识我家的人”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向防风邶许久，那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这段时间，相柳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就这么静静的与她对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遐想，小夭，你这般看着我，是在想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终于开口，不同刚才的淡漠，而是带上了几分柔和，温声道：“我看这宴会甚是无聊，所以才躲了出来，既然防风郎君也在此想必是与我一样，觉得这宴会无聊，不如同我结伴，一同游玩” 闻言，相柳表情微诧，有些错愕小夭与前世的不同，也有些欣喜小夭的主动相邀，于是轻笑一声，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面对你这么美的姑娘，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随后，相柳像前世一般带他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饭店，然后去了离戎氏的地下赌场，恍惚间，相柳感觉自己与小夭好像真的回到了前世那段彼此相伴的日子，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有彼此和欢乐，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从地下赌场意犹未尽的离去。 看着远处的晚霞，小夭不自觉驻足，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言语中带着几分雀跃：“回西炎这么久，我好像还没有好好看过西炎的晚霞” “那你觉得，是辰荣的晚霞更美，还是西炎的晚霞更美”相柳站在小夭身旁，看着小夭的侧脸，眼神中满是柔情。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似是思考了片刻，随后轻声吐出两个字：“大海”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生出几分悸动，随后眼中缱绻，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什么？” 小夭看着远处的晚霞，眼中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嗓音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柔和：“海上的晚霞，最美” 小夭的话好似一块石头丢入了平静的水面，在相柳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让相柳的思绪一下回溯到那日，二人执手赏月的场景。 二人之间静谧了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只不过小夭在注视远处的那一抹晚霞，而相柳却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小夭。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之间的静谧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小夭转头望去，只见苗圃一路小跑的走到她身旁，随后伏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私语道：“青丘公子到了” 闻言，小夭眸色一沉，眼神骤然犀利，下一刻，却又变回了柔和的样子，转过身看向防风邶明媚一笑：“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天色已晚，我要先行回府了” “我送你”相柳声线温柔，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些意犹未尽。 小夭轻笑：“今日便不劳烦了，防风郎君若觉得不尽兴，明日我再同你相约在此可好” “自然”听到小夭主动开口约自己明日相见，相柳难压心中喜悦，满是温柔的望向小夭。 “告辞”小夭微微低头，带着几分留恋的看了防风邶最后一眼，转过身的下一刻，眼神骤然一沉，脸色骤变。 然而并不知小夭身后转变的相柳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小夭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这边，涂山璟已然等候在歌舞坊二楼的雅间中，直到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涂山璟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小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缓缓走到涂山璟面前，随后微微颔首，轻声道：“青丘公子久等” “西陵小姐”涂山璟拱手回礼后，二人落座。 待苗莆为二人添好茶水后，小夭率先轻抿了口杯中的茶，随后缓缓开口道：“此番约见青丘公子是有一事想问，听闻防风家的小姐防风意映是青丘公子的未婚妻，可有此事” 闻言，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瞥向一边：“这婚约是家中长辈早些年定下的，至于在下……” “那便是有了”涂山璟话未说完，小夭便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随后脸色微沉，嗓音清冷道：“以你我的交情，我便直说了，如今防风氏投靠五王七王，阁下的未婚妻曾两次行刺我哥哥，我无法容她” “行刺？”小夭的话使涂山璟心头一惊，随后眉头微蹙，有些试探的开口道：“西陵小姐可有证据？” “废话，我看见了”小夭嗓音散漫，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如今的防风氏，我是定然容不下了，看在过往交情上，我想提醒青丘公子一句，尽早与防风氏撇清关系，免得到时候受牵连” 闻言，涂山璟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事就算告到西炎王陛下前也无济于事” “告状？”小夭眉峰微挑，随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冷声道：“我可不打算告状，防风氏既然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就必然会抹去证据做好善后，再说找证据太麻烦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掉他们，不过这就与你无关了，你要做的就是赶紧和防风氏划清界限” 第22章 ——心中算计 涂山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后才含糊的开口道：“这桩亲事是家中长辈定下的，等我与奶奶商议一下……” “我没有时间等你”小夭冷冽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沉声道：“防风意映在这世上多一日，便是对我哥哥多一分威胁，我来此提醒你是念在彼此情分，至于到时候你的婚退没退掉，我怕是无暇顾及” 闻言，涂山璟眉头紧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防风家动手” 小夭有些慵懒的向后一靠，神情散漫道：“随时，或许下个月，或许这个月，又或许……就在明天，总之，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不然日后西炎氏族对防风氏群起而效仿，岂不是乱套” “我……这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困难”涂山璟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慌乱，双眼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着。 见涂山璟优柔寡断的样子，小夭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于心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话已经说到份上了，再多说也无益，时间也不早了，请恕我先行告辞” 说完，小夭缓缓起身，对涂山璟颔首做礼后，便从歌舞坊离去了。 次日一早，小夭便换上了好看的衣衫，还罕见的画上了好看的妆容，带上了华丽的首饰，一切准备就绪后还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差错，才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玱玹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院子中，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一下视线。 “昨日提前离席，今日这又是去哪儿啊”只见玱玹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向小夭，但小夭却清楚的知道玱玹的笑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过小夭也没打算隐瞒玱玹，于是大大方方走到玱玹面前，从容道：“我约了防风邶去地下赌场玩” 闻言，玱玹双手抱胸，带着些有些狐疑的看向小夭，挑了挑眉峰，有些探究道：“你明知道防风氏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为什么还要和防风邶走那么近，你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让你猜对了”小夭冲着玱玹灵动又狡黠一笑，神态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见状，玱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夭的发顶，嘱咐道：“注意别受伤就行” “放心，这里是西炎城，他不敢放肆”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自信的扬了扬头。 玱玹先是欣慰一笑，而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神情突然严肃了几分：“对了，昨日我的人在西炎城中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九命相柳的踪迹，而且他如果真的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就算要隐藏踪迹，又为什么不肯在你面前现身呢” 闻言，小夭垂了垂眼眸，神情似是低落了几分，沉声道：“不用查了，那天救我的人不是他” …… 入夜，西炎城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彩灯悬挂在各家房门前，远远望去一片绚烂旖旎之象，美不胜收。 此时的小夭与防风邶并肩缓步走在街道上，融入在这片美景中，仿佛就是这芸芸众生中在普通不过的一对男女。 漫步中，相柳看到远处的河流中缓缓漂浮的木船，脑中突然闪过前世他化作女子，而小夭化作男子同他同船共渡的画面。 “想游船吗？”相柳转过头，对着小夭温柔询问。 小夭转过头，看向缓缓驶过的小船，眼中一闪，饶有兴致的回道：“好啊” 得到答复的相柳心中更添几分柔情，立马转身走到桥下同船商租了一条小船，自己先登上船，随后自然冲身后的小夭伸出了手。 小夭神情一顿，看着防风邶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伸出手搭上防风邶手，下一刻，相柳唇角微勾，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微微用力向后一拽， 小夭反应不及，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相柳则顺势张开双臂，一把接住倒下的小夭，当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一刻，相柳唇角微勾，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反应过来的小夭抬起头，对上防风邶满是笑意的眼神，有些娇嗔的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随后立马起身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坐到船舱中。 相柳低头轻笑一声，也随她一同坐到船舱中，随着船夫撑杆，木船缓缓行驶在河中，小夭转头看着两岸熙熙攘攘的行人，眼中映照出各色彩灯，显得双眸异常璀璨。 相柳静静的看向一旁的小夭，好像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二人之间的静谧了片刻后，小夭突然开口：“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相柳抬眸，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面上却佯装轻浮的样子玩笑道：“我怎么舍得你这么美的姑娘在我面前香消玉殒呢” 面对防风邶的撩拨，小夭眼中闪过几分无语，带着几分严肃疾言厉色的开口道：“别给我贫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告诉你，那天我可看清那刺客的容貌了” “她是她，我是我，难道你到如今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那我可会伤心的”相柳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小夭，样子好不可怜。 小夭斜眸，对上防风邶可怜巴巴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沉声道：“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他了”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眼光迷离了一瞬，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问道：“你希望我是他吗” 小夭神情微愣，微沉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男人，良久，无言，这也让相柳心中刚刚升起的希冀又被浇灭，只能默默收回了眼神，有些无奈的顺着河流的方向看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觉脑中涌上几分困意，于是转头对船夫轻声道：“靠岸吧” “好嘞姑娘”船家一边应道，一边撑着杆向岸边靠去，等船完全靠岸后，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率先上跨岸，随后转身冲小夭伸出一只手。 第23章 ——当我是他 小夭垂眸，看向防风邶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伸出手，相柳唇瓣轻抿，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手指不自觉弯曲了一下，然而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收回时，小夭却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相柳身形一顿，抬眸间对上了小夭那双灵动又璀璨的双眸，下一刻，只见小夭冲相柳伸出了另一只手，相柳垂眸，看向小夭伸出的手，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防风邶” 见男人愣神，小夭主动呼唤，相柳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缓缓伸出手，两人双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感到心中一颤，双手缓缓收紧，随后微微用力，将小夭拽上了岸。 上岸后，相柳却并未松开小夭的手，而是眷恋的看向小夭，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柔情与依恋。 小夭抬眸，猝不及防的撞入防风邶眼底的柔情，不自觉整个人顿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小夭下意识身体一颤，随后顺着响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绽放了一簇烟花，瞬间点亮了黑夜。 下一刻，接二连三的烟花冲上天空，在黑夜中绽放，姹紫嫣红的烟火倒映在小夭眼中，好似点亮了小夭漆黑的瞳眸。 相柳也没想到今夜会碰到如此情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等转头看向小夭，发现小夭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漫天的烟花，眼中满是欢喜雀跃，好似忘记了两人还在紧握的手。 相柳感到心口有一处柔软被触动，不自觉将小夭的手再次握紧了几分，心中微动：小夭，有时候我觉得上天很是眷顾我，给了我一个能够站到你身边的机会，又觉得上天不够眷顾我，没能让你彻底无拘无束，依旧背负着扶持玱玹的责任而选择离开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烟火才逐渐消散，小夭眼中的光也随之黯淡了下去，见烟花熄灭，相柳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小夭的手，唇畔含笑轻声温柔道：“很晚了，回去吧” 闻言，小夭才缓缓从刚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眼中带着几分眷恋的看向防风邶，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柔声道：“防风邶，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吗” 相柳嘴角含笑：“好啊，你想去哪里” 小夭目光灼灼，樱红的朱唇缓而轻吐出两个字：“海边” 轻飘飘的两个字好似一下砸在相柳心口处，令他整个人身子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小夭的话：“海边？” “西炎境内没有海，所以明日只能跑去皓翎的边境，你明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小夭眼中星光闪闪，带着些许的期待，直接让相柳心底一软，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你，我怎么舍得说不呢” 听到防风邶答应了下来，小夭眸光一闪，眼中满是欣喜，相柳看到小夭欣喜的样子，心底止不住的悸动，以至于沉浸在美好中的他，没有察觉到小夭眼底闪过的一抹暗色。 …… 夜空之上，星光点点，琦园中寂静一片，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小夭缓缓走在院落中，微微仰头看向天空中悬挂着的半月，眼中夹杂着无奈与压抑。 良久，小夭低下头，收回了眼中的情绪后，径直走向药房，桌案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交错摆放，小夭缓缓走到桌旁，手指缓缓划过桌上的药瓶，最终停在一杯嫣红色的毒药前，顿了片刻后，缓缓拿起。 看着手中的药瓶，小夭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冷意，随后，小夭又拿起了那瓶毒药所对应的解药，转身离开了药房。 次日，小夭同防风邶坐在皓翎边境的海岸上，海面上的海风掺杂着几分湿咸，微微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小夭微微仰头，享受着海风的包裹，嘴角带着放松的笑。 看着小夭的样子，相柳心中情绪翻涌，犹豫良久后，终于忍不住的试探道：“大海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闻言，小夭睁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道：“有一个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人，和大海有关”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相柳瞬间浑身一僵，心跳不自觉加快，眼底的爱意险些掩饰不住的流露，相柳拼命克制住心底的冲动，尽量平稳的开口道：“是那个你想下毒的人吗” 小夭静静的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似是陷入了回忆，声音缱绻眷恋：“是” 相柳心口一紧，有些不由自主的向小夭身旁靠去，眼中带着期待与柔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很想他吗” 小夭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相柳的声音逐渐带上几分迫切，眼神也逐渐灼热。 然而凝视着大海的小夭并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炽热，只用平淡中带着几分忧郁的嗓音开口道：“因为他不属于西炎，而我在西炎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小夭的话令相柳紧张又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逐渐变为落寞与苦涩，或许前世他选择为了辰荣军而离开她时，她也曾有同样的感受吧。 片刻后，相柳收拢了心中翻涌的情绪，佯装轻松的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不如，今日你便将我当做你那故人，有什么想说的话或想做的事，都对我说或做吧” 闻言，小夭身形一顿，有些愣愣的转过头，潋滟着水光的眸子落到男人的脸上，流转着些异样的情愫：“把你当做他？” 相柳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似带着挑衅的挑了挑眉：“怎么，不敢吗？”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防风邶的话，而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防风邶的双眼，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依恋，似乎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一般。 良久，小夭眼眸微动，喉中轻轻溢出一字：“好” 第24章 ——你就是他 相柳瞳孔微颤，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期待，却不想下一刻，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向他靠近过来，相柳呼吸一顿，双眼猛然睁大，有些惊讶的看向几乎贴上自己的小夭，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然而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小夭想要干什么，便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团柔软，相柳垂眸，只见小夭竟主动用自己的纤细白皙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相柳的眼中瞬间出现一丝慌乱，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上下看来看去。 下一刻，小夭轻抬下巴，缓缓向防风邶唇边凑去，随着小夭的靠近，相柳的呼吸逐渐急促，大脑空白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眼看小夭的唇就要吻上，相柳却突然扭过头，躲过了小夭的吻。 见此情景，小夭眸色一暗，抬手抚上防风邶的下颚，将他的头缓缓掰了回来，同时沉声道：“你不是要当他吗” 相柳缓缓喘着气，眼中带着几分压抑，哑声道：“那你觉得我是他吗” 闻言，小夭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皮轻掀，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防风邶脸上道：“你要当他，那么从此刻起你就是他” 下一刻，小夭便干脆利落的吻了上去，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相柳的大脑瞬间空白，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片刻后，相柳睫毛轻颤，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哪怕理智告诉他，不能真的用防风邶的身份去与她发生什么，但压抑了一百多年的情愫却在这一刻忍不住缓缓流露。 随着吻的加深，小夭原本抚在相柳脸上的手逐渐改为环住相柳的脖子，相柳也本能的轻抚上小夭的后颈处，克制又小心的回吻着她，随着理智的逐渐瓦解沉沦在了这片刻美好中。 良久，相柳有些意犹未尽的与小夭分离，思绪也渐渐回笼，回味着口中残留的甘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佯装戏谑的笑了笑，口中调侃道：“你这是什么故人？” 小夭原本望着相柳双眼的视线微微下垂，当看到相柳唇边残留的一抹嫣红色，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身子一偏，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相柳的身上，相柳身子一僵，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缓缓抬手揽住小夭的肩膀，眼底的柔情几乎掩饰不住。 看来要赶快找个机会同她坦白身份了，不然日后让她发现，怕是要恼他今日骗她了。 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谧了许久，待二人各自平静后，相柳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今日如此，是不打算等你那位故人了吗”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神情落寞道：“我怕我等不到，还是不等了” 相柳轻笑，佯装取笑道：“哎呀，如今我倒真想是你口中那位故人了” 小夭闭了闭眼，微动身躯又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再过几日便是防风族长的寿辰宴，听说此次防风族长没有邀请外宾，只请了族内的人小聚” 相柳微微一愣，浅思了一下，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估计是因为最近时期特殊，怕宴会出岔子” 小夭眼眸微垂，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可以带我去吗，我想见见你的族人”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重复道：“你想见我的族人？” 小夭点了点头，满脸真诚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一紧，眼中带着几分灼热看向小夭，哑声道：“你知道让我带你见我的族人代表什么嘛” 小夭眸光闪闪，满眼灵动的看向相柳，佯装无知道：“代表什么？” 相柳眸色一暗，沉声道：“代表……你想同我议亲”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故作无辜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呀，那我是不是得穿好点” “西陵玖瑶”相柳眉心微跳，危险又严肃的叫出了小夭的大名。 小夭唇角微勾，从相柳的怀中起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玩味道：“怎么，知道我是大魔头得女儿，不敢呀” 相柳眯了眯眼，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一双深如寒潭的黑眸直勾勾的看向小夭，哑声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疯” “那防风君，愿意陪我疯一把吗”小夭微微仰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引诱。 相柳凝视着小夭的双眸，试图从中找出异样，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认真，良久，相柳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笑，饶有兴致道：“有意思，自当奉陪” …… 日落西山，又是晚霞，小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拿起手帕，细细擦拭着唇上的那抹嫣红，良久，小夭唇上的那抹嫣红才终于被彻底擦拭干净，露出本来的唇色，小夭垂眸，看向被染红的手帕，唇角微勾，随后缓缓将手帕放到一旁的装盒上。 苗莆见状，下意识上前准备将手帕拿去清洗，然而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小夭突然严肃厉声道：“别动，有毒” 闻言，苗圃身形一顿，待反应过来小夭说了什么，赶忙收回了伸出的手，眼中满是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小夭：“小姐怎么将毒药当做口脂抹唇呀” 小夭轻笑：“没关系，提前吃过解药了，去燃个炭盆，烧了吧” “是，小姐”苗圃心有余悸的弓了弓身子，赶忙步伐急切的向屋外走去。 小夭斜睨向一旁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相柳啊相柳，这一次你那九个脑袋可没转过弯来”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响动，小夭转头望去，竟是西陵珩自门口处缓缓走入，手中还拿着两封信。 “刚听珊瑚说你回来了，你父亲和丰隆写了信给你，今日刚到，你看看”西陵珩走到小夭身侧，将手中信封递上。 小夭转过头，犹豫了一下，先拿过了赤宸的信件，旋即拆开。 见状，西陵珩将另一张信封放到梳妆台上，转而有些狐疑道：“说来，那九命相柳居然没有传信与你，我还以为他的信会比你父亲和丰隆的早呢”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轻笑，他可是人跑的比信都快，还有什么写信的必要吗？ 第25章 ——好戏开场 接下来的几日，小夭都没有再去见相柳，除了整日泡在药房中，就是查看探子传回来的关于涂山璟的消息，就这样，直到寿宴前夕，也没有收到涂山璟与防风氏退婚的消息。 小夭着探子传回的信件，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将信烧掉后，随后开始收拢桌上的药物。 …… 次日，小夭精心梳妆后，照约定赶赴北域防风氏，马车停下后，小夭掀开车帘，只见相柳一早便等在了防风府门口，二人对视间，小夭露出一个甜笑，下车后，便直直冲相柳而去，然而下一刻，相柳便将头一扭，随之而来的便是相柳阴阳怪气的声音：“某些人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一连几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人影都见不到”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这个九头妖，还傲娇上了。 “防风君教训的是，小女子下次不敢了”小夭语气中带着些安抚，主动伸手握住相柳的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柔软，相柳唇角微勾，却又立马装作赌气的样子将头一仰，佯装一脸不屑，实则手已经逐渐收紧。 小夭垂眸看向二人紧握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随后拉住相柳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催促道：“好了，再不进去要晚了” 听到小夭的催促，相柳这才转过头，佯装冷淡的歪了歪头，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牵着小夭向防风府内走去。 跨过大门的前一刻，小夭抬起头，看向防风府前悬挂的牌匾，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很快掩饰了过去，换做一脸欣喜的样子，跟在相柳身后，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中，防风族长与他的正室夫人并排坐在上首，下面一左一右坐的是防风意映与防风家的大少主。 这边，化身防风邶的相柳带着小夭，双手负后，信步走入正堂，脸上还带着放荡不羁的痞笑：“来晚了，诸位恕罪”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二人身上，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防风族长的神色顿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和善道：“这位便是古蜀的西陵小姐吧” “玖瑶见过防风族长，恭祝防风族长万寿无疆”小夭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完全不失风度。 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抬手道：“免礼免礼，多谢西陵小姐” 小夭直起身子后，摊开右手，只见灵力流转间，手中缓缓出现一个锦盒。 “初次登门，不知防风族长喜欢什么，便带了自己调配的一些香料，能舒心安神，还望不嫌” 小夭语气客套，边说边走上前，缓缓将锦盒递到防风族长面前，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挥手命侍女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锦盒，同时赶忙开口夸赞道：“西陵小姐有心了……” 然而底下的相柳见防风族长好像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场面话，于是上前两步一把将小夭拉走，同时散漫道：“好了快坐吧，我都饿了” 小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相柳按到了座椅上，抬头间，小夭与斜右方的防风意映猝不及防的对视，防风意映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有些牵强的冲小夭笑了笑，随后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别开了视线。 小夭眸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还知道做了坏事要害怕。 相柳坐到小夭身旁，自然而然的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烤肉放到小夭碗中，小夭眼底含笑，伸手从桌上拿起一颗龙眼，剥开喂到相柳嘴边，却不想两人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丝毫不差的落到身后几名防风氏旁支弟子的眼中，引起一阵私语。 “这防风邶平日里放浪也就算了，竟然连赤宸的女儿都敢招惹” “人家多有本事，换了我可不敢” “嗐，你们懂什么，要是今日族长允婚，没准人家就借着那赤宸和西陵珩的东风，一步登天了呢” 那些人的私语声不大，但落到耳力超群的相柳那里，确是被一字不差的尽收耳中。 下一刻，相柳的脸色骤然阴沉，周身升起一阵戾气，小夭见情况不对，立马拉住相柳的小臂，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提醒他克制住情绪。 相柳握了握拳，压着怒气转过身，心中已经盘算好当天晚上就将那几个碎嘴子剁成九块，一个脑袋一口全吃了。 然而正当相柳暗暗盘算之时，小夭却端起酒杯突然起身，走向那几个旁支弟子，相柳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却见小夭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 那几人见小夭向他们走来也是心中一惊，虽然嘴上议论，心里确是对小夭惧怕的紧，于是赶忙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小夭。 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却笑脸相迎，举起酒杯热络道：“玖瑶初来乍到，日后便与诸位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关照，敬诸位一杯” 说完，小夭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冲几人倒了倒酒杯，此番场景令方才在背后私语的几人皆面露惶恐之色，急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弯腰回道：“岂敢岂敢，西陵小姐客气了” “对对对，我们干了” 说着，几人纷纷饮下杯中之酒，随后慌忙坐下，似是急于避开小夭。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唇角微勾，转身走回到相柳身旁，相柳拉过小夭，眉头微蹙，言语中带着些不悦与心疼：“你理他们做什么，不待了，我带你出去吃” 说着，相柳便准备将小夭带离席间，然而小夭却一把拉住相柳，柔声安抚道：“现在走了算什么呀，我没事，你先坐” 说着，小夭将相柳重新按回座位上，随后拿起桌上酒壶，转过身冲着防风意映的方向走去，见此情景，相柳立马心领神会，不禁低头浅笑，就知道这丫头跟他来防风家有私心，罢了，待会儿还是找个由头带她离开然后坦白吧，总不能真的让她跟“防风邶”定亲吧。 这边，防风意映见小夭端着酒壶向自己走来，脸色瞬间一僵，然后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见状，小夭唇角微勾，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脚下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几步便停到了防风意映面前。 第26章 ——灭族之祸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与防风小姐说上话，别来无恙” 小夭饱含深意的语气令防风意映心中凌乱不已，不清楚她口中的匆匆一别，是指在西陵珩的宴会，还是在歌舞坊的刺杀。 只是眼下，小夭在众目睽睽下以“防风邶”女伴的身份出席防风家的宴会，又来敬她的酒，她说什么也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强装镇定的举起酒杯，客套道：“上次是意映失礼，西陵姐姐，啊不，二嫂勿怪” 说到“二嫂”二字时，防风意映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了一下小夭的神色，殊不知听到这一声“二嫂”，小夭却是险些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还是挺怕死的，为了套近乎这么迫不及待就开始攀关系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这声二嫂我可当不起”小夭语气散漫，说完，便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随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径直绕过了防风意映。 留在原地的防风意映嘴唇微颤，原本就强装出来的淡定几乎要维持不住，握住酒杯的指尖开始逐渐收紧，最终却只能强忍着恐惧与气愤喝下杯中的酒。 然而另一边，小夭绕过防风意映后却并没有回到相柳身边，而是找到在场的人一个个的敬酒，嘴里说着差不多的客套话，见此情景，相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慌乱，这丫头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明日消息便会不胫而走，难道她还真打算跟“防风邶”议亲不成。 良久，小夭终于同在场所有人碰过了杯，最后转头坐回到相柳身边，抬眸间，眸色骤然冷了几分。 相柳见小夭终于回来，正准备带小夭离开，却不想下一刻，上首忽的传来一声痛呼，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立刻抬头望去，只见防风族长面露突然痛苦捂住胸口，旋即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间染红了地面。 见状，众人瞬间如惊弓之鸟般从座位上坐起，皆指着防风族长的方向，惊恐道：“有毒，有人下毒！” 相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一刻，相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端坐在原地，十分从容的吃着碗里的烤肉，面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紧接着，方才在背后议论小夭的那三名防风氏子弟也开始毫无征兆的倒下，口吐鲜血，再然后是防风意映。 见状，场上的侍女们乱作一团，争相向门口跑去，然而刚刚抬脚，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此时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先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手边升起白烟的香炉，随后骤然抬手，催动灵力封死了正堂的门，随着众人相继毒发倒地，不多时，防风府的正堂中已是哀嚎一片。 “是……你”防风族长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指着小夭的方向，痛苦无比的嘶吼着：“为什么！” “为什么？”小夭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正堂中央，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上之人，嗓音冷若寒霜：“你防风氏与五王七王勾结，前后两次刺杀我哥哥，防风族长，可敢承认？” 相柳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小夭，瞳孔微颤，回想起那日她听到他是防风氏的人时，态度突然的转变，相柳不禁自嘲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笑了笑：“你利用我？”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眼中带着几分得逞：“刚看出来呀” 小夭的话让防风族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这一细微的举动被小夭尽收眼底，旋即口中溢出一声讽刺的冷哼声。 随着毒素侵蚀入五脏六腑，防风族长感到愈加痛苦，随后竟缓缓抬起手指向防风意映的方向，艰难的开口道：“是她……都是她做的！我什么都没做，给我解药……” 闻言，防风意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然而还不等她震惊，便又听得一道声音：“没错都是她，与我们无关” 防风意映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竟然会第一时间将她推出去定罪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此时小夭神情冷冽，眼中尽是冷漠：“防风族长打量我是个傻的吗，刺杀西炎王孙这种抄家灭族的罪过，没有你的授意，借她个胆子她怕也不敢” “不……你不可以……”随着毒素深入肺腑，防风族长的表情愈加狰狞，喉咙逐渐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双瞪的巨大的眼死死地凝视着小夭。 小夭一脸漠视，嗓音几乎冷到冰点：“对不起，你们防风氏有人活着，我睡不安稳” 防风意映趴在地上，脸颊划过两行绝望的泪水，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在这一刻，心里的绝望远大于了身体的疼痛，她挣扎着爬到小夭脚边，抓住小夭的裙摆，嗓音嘶哑：“我是涂山氏二少主的未婚妻，你不能杀我，涂山氏不会放过你的！” 小夭垂下眼眸，看向趴在她脚边的防风意映，冷笑一声后，蹲下身子用手挑起防风意映的下巴，目光森冷：“若不是看在涂山氏的面子上，今日便是我父亲亲自过来了” 说完，小夭满脸嫌弃的将防风意映的脸一撇，随后站起身冲着还活着的防风氏众人，嗓音散漫低沉：“别怪我拿你们防风氏当筏子，谁让你们先动手了呢，我只是想让西炎和中原的氏族们都看看，管好自己家的人，免得招惹了灭族之祸，死都死不明白” 最后关头，防风意映看到防风邶没有中毒迹象，于是拖着最后一丝希望，拼尽全力的向着防风邶爬去，同时痛苦嘶哑道：“二哥……救我……” 然而此时的相柳注意力完全被小夭吸引，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随着毒素的侵蚀，防风意映逐渐丧失了最后的力气，眼皮越来越沉，在不甘中缓缓的彻底倒下，直到彻底闭上了双眼，断绝了气息。 第27章 ——毫无关系 片刻后，整个正堂重新安静了下来，小夭转头，对上相柳审视探究的眼神，漠然一笑。 相柳也满是嘲弄的一笑，随后摇着头拍了拍手，用一种桀骜不驯的语气开口道：“真是小看你了，只是为什么不往我的杯子里也投点毒呢，做杀手，可要不留感情，斩草除根才好”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嗤笑：“你那百毒不侵之躯，还是别浪费我的毒药了”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缓缓蹙起眉头，起身走到小夭面前，眼神微眯，带着几分意外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小夭唇角微勾，上前一步，贴近相柳，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沉声道：“那天……我的口脂甜吗？” 相柳神情一顿，脑中骤然回想起那日在海边的场景，这才逐渐反应不对劲之处。 见相柳似是明白了过来，小夭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得意继续开口道：“那不是口脂，是我配置的毒药” 听着小夭的话，相柳不禁发出几声自嘲的笑，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竟中了美人计，沉浸在那片刻旖旎美好中，第一次连被喂了毒都没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相柳也不再伪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牺牲挺大呀，既然都认出我了，你想杀防风氏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替你将他们全杀了，何必还要亲身涉险” 小夭轻笑，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漠道：“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神情带上几分明显的不悦，随后凝视着小夭那满不在乎的双眼，声线微冷道：“在你眼中，我们是什么关系” 随后，只见小夭神情慵懒散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脱口而出道：“利用啊” 闻言，相柳原本只是不悦的眼神瞬间凌厉，说话间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冷峻的嗓音缓缓响起：“利用？” 然而小夭却对相柳眼中的怒气一副视若罔闻的样子，继续漫不经心得开口道：“如今利用完了，便是毫无关系了，如今防风氏全族皆亡，防风邶一人活着也不太合适，所以你还是回辰荣吧” 面对小夭态度的突然转变，相柳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怒火，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迫使她贴近自己，瞳孔变作猩红色，冷声质问道：“所以你那天在海边说的那些想我的话，都只是在试探我” 小夭冷漠的对上相柳的红瞳，平淡又绝情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是的” 这一刻，相柳整个人瞬间僵住，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凝视着小夭的红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破碎之感。 小夭神色冷淡，抬手掰开相柳掐住她后颈的手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相柳整个人僵在原地，红瞳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麻木，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转过身的小夭原本冷漠的神情骤然变为压抑，眼底逐渐凝出一层水雾。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装作毫无动容的样子的走出了防风府的正堂。 只留相柳定在原地，一边自嘲的笑，一边呢喃的重复着：“毫无关系，呵呵，毫无关系……” …… 没过多久，防风氏灭族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几日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开始缓缓叙述着北域传来的消息：“除了几个在外的旁支子弟，防风氏阖族皆亡，防风邶不知所踪，醒过来的侍女都说忘记了当日的事情” 小夭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玱玹的叙述，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小夭话音刚落，玱玹便厉喝一声，随后一边指着小夭的脑袋一边担忧又严厉道：“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提前一点都不跟我说，你现在真是能耐了是不是” 面对玱玹的指控，小夭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抬眸对玱玹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娇声道：“我这不是怕哪天他们再对你下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嘛” 玱玹被气的气喘却又舍不得再凶小夭，只能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再十分严肃认真的对小夭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跟我或姑姑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夭撅了撅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端坐在玱玹面前。 见小夭认错，玱玹抿了抿唇，随后带着开始审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夭，狐疑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玱玹的话令小夭心中一惊，但很快又觉得相柳就是防风邶这件事凭玱玹应该查不出来，于是稳了稳思绪，强装镇定的说道：“没有了啊” 闻言，玱玹眼神怀疑，缓声开口道：“那为什么整个防风氏，单单没有发现防风邶的尸体” 此话一出，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心中开始盘算怎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谁知下一刻，玱玹再度开口。 “是不是你把他的尸体藏起来，准备将防风氏灭族的事嫁祸到他身上” 此话一出，小夭表情一僵，脑中转了几个来回才跟上玱玹的脑回路，随后尴尬一笑，讪讪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已经混蛋成这样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弯腰抚在小夭耳边低声道：“小姐，青丘公子想约见您”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思虑了片刻后，沉声道：“回话让他去歌舞坊二楼的包厢等我” “是，小姐” …… 歌舞坊的包厢中，小夭与涂山璟对立而坐，小夭看着涂山璟又是一副眉头微蹙的忧郁模样，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防风氏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不再愿意为玱玹提供粮草帮助……” 然而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立刻开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不是的，是他们先做错了事，你不用道歉” 随后，涂山璟有些犹豫的蹙了蹙眉，试探性的开口道：“这次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第28章 ——水中渡气 “别的事？” 小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说” 只见涂山璟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支吾的开口道：“是这样，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防风意映一直住在涂山府帮我奶奶打理生意，和我奶奶感情很好，我奶奶身体之前就一直不好，如今骤然听到防风氏灭族的消息受惊发了心病” “所以？” “所以能不能请你随我回一趟青丘，帮我奶奶诊治”涂山璟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一边细细观察着小夭的神情变化。 闻言，小夭立马长舒一口气，放松的向后靠了靠，随后思索了一下，分析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老夫人这属于心病，我只能尽力调理，剩下的还是要多靠你们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自然，多谢西陵小姐”见小夭答应了下来，涂山璟连忙道谢，神情也放松了几分，继而说道：“那明日，我派人去府上接西陵小姐” “没问题”小夭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随后从容道：“那我先回琦园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启程” 闻言，涂山璟赶忙起身，冲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恭敬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微微颔首，顺着涂山璟的手势起身后，同涂山璟并排向外走去，然而就在二人踏出包厢门的一瞬间，小夭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冷意，那感觉压抑而熟悉…… 意识到了什么的小夭心中下意识一惊，随后猛地转神望去，只见化作防风邶样子的相柳正站在扶栏处，眼中怒意翻涌，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地凝视着二人。 小夭浑身一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前一步挡在了涂山璟面前，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眸子，相柳见小夭竟在保护涂山璟，眼中染上几分刺骨的寒意，片刻后，抬脚缓步向二人走去。 不明情况的涂山璟看到自远处走来的相柳，疑惑的转头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你认识” “你先走，我处理点私事”小夭的嗓音因为恐惧带上了几分颤抖，手上也开始急忙推搡着涂山璟。 眼看相柳越来越近，而涂山璟还没有离去，小夭心下一狠，咬着牙一副慷慨就义快步向相柳走去，二人碰面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沉，一把抓住小夭的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沉声道：“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身后的苗莆说道：“你别跟着了，先回去” “小姐……” 见苗莆似是不愿离去，小夭更加焦急的开口道：“听我的先回去，今日的事别跟玱玹和母亲提起，快走” 小夭话音刚落，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一把拽走，小夭猝不及防的倒了倒，随后赶忙稳住身形，快步跟上相柳的步伐，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竟一把推开二楼的窗户，用力一甩便将小夭从窗户上甩了出去。 来不及反应的小夭惊呼一声，下一刻便重重落到毛球背上，相柳也紧随其后也翻出窗户，稳步落到小夭身旁，随后抬手一把将小夭搂在怀中，带着小夭一起疾飞而去。 小夭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向面色冷若冰霜的相柳，气愤道：“你又发什么疯！” 相柳低下头，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凝视向怀中的小夭，语气嘲弄：“前几日，也不知是谁让我陪她疯一把” 闻言，小夭喉中一梗，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还嘴，只能用一双大眼睛怒瞪向相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见小夭不说话，相柳那双深如寒潭的黑眸透出丝丝寒意，冷声质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吗” 相柳话至此处，小夭却面色一沉，瞪向相柳的双眸里满是倔强，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扬声道：“你凭什么管我！” 相柳眸色渐沉，揽住小夭的手紧了紧，随后冷冽的拍了拍毛球的背，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气息：“再快点” 毛球嘶吼一声骤然加速，不过片刻便带着二人飞离了西炎国界，见状，小夭立马慌张起来，急忙拽着相柳的衣服，焦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去” 相柳微微垂眸看向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薄唇轻启，低沉道：“好啊” 下一刻，相柳直接揽住小夭飞身一跃，二人双双从毛球背上落下，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死死抱住相柳，此时的相柳得逞一笑，随后调转方向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随着水花声响起，二人双双坠入大海。 落水后，小夭屏住呼吸，松开相柳准备向上游去，却被相柳死死地环住腰身动弹不得，小夭转过头，只见相柳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眼中似带有几分嘲弄。 见状，小夭开始拼命的推搡着相柳，但随着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小夭挣扎的动作逐渐失了力气，相柳见小夭神情逐渐痛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酷的样子，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做完动作后的相柳本以为会先遭到小夭的拒绝，没想到下一刻，小夭竟毫不犹豫的贴上了相柳的唇，相柳身形一顿，揽住小夭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在感受到小夭开始主动撬开他的唇瓣汲取其中的空气后，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闭眼将口中的气渡给小夭。 片刻后，小夭缓过气来，便立刻松开了唇，怒气冲冲的瞪向相柳，而相柳似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小夭，神情相比落海前柔和了不知多少，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带着小夭逐渐浮上海面。 上岸后，不可避免的呛了几口水的小夭趴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而相柳则站在一旁，抬手轻抹了抹嘴角，扬起一抹回味的笑，戏谑道：“你倒是干脆” 小夭眉头紧蹙，拼命的用手拍着胸脯的位置，气喘道：“谁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 相柳眉峰微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丫头倒是比前世聪明多了，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还没跟涂山璟发生什么，日后可要看紧些了。 第29章 ——吵架斗嘴 片刻后，小夭终于感觉鼻腔中那股因为呛水导致的酸涩感消散了一些，于是一屁股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见小夭不再咳嗽，相柳微微低头，带着几分调侃道：“今天没涂口脂” 听着相柳调侃的语气，小夭顿时怒火中烧的爬起身，抻着脖子对着相柳用质问的语气高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一见钟情的姑娘的！” 闻言，相柳先是嗤笑一声，而后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回问道：“那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亲座下的有功之臣的？” “你！”小夭喉中一噎，心中怒气更甚，下一刻，竟猛地出拳向相柳打去。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十分随意的一个抬手便将小夭的小拳头挡了下来，然而小夭并不愿意停手，直接左右开弓甚至上脚横踢，相柳面色平淡，动作散漫而干脆的全部挡下后，一个反手捏住了小夭的后颈，将她一把提到了自己面前，邪性的挑了挑眉，面色冷酷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灵力高了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劝你回去再练个百八十年” 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的小夭气愤又委屈的瞪相柳一眼，随后倔强的低下头，咬唇不语。 小夭委屈巴巴又不愿认错的样子，让相柳不禁眉心直跳，只能无奈的长舒了一口气后，缓缓收回了捏着小夭后颈的手，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小姑奶奶” 重获自由的小夭赶忙退后两步，凝视了相柳片刻后，赌气的哼了一声，竟猛地转身向海中跑去。 见状，相柳心中一惊，赶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我回去！”小夭高声道。 “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我游回去！” “这里是深海，你也不怕海怪吃了你”相柳眉头紧促，言语中带着几分焦急。 “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夭依旧语气倔强，然后用力甩了甩手，却并没有摆脱相柳的束缚。 而相柳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小夭重新拽回了自己身旁，随后眉峰微挑，意味深长的伸手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僵，赶忙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 “走吧，我送你回去”面对小夭的撒泼，相柳认命的扬了扬头，随后招来了毛球，紧接着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 小夭感觉整个人突然腾空，下意识揽住了相柳的脖子，等看到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她时，又赌气般的收回了手，同时扭过头不再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无奈一笑，带着轻轻一跃，稳稳落到毛球背上，放下小夭后，相柳盘腿而坐，随后轻拍了拍毛球的背。 接到指令的毛球立马展翅，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载着相柳与小夭径直向着西炎国界的方向飞去。 …… 次日午时，涂山璟与小夭所乘的马车缓缓停在涂山府前，小夭掀开车帘，在苗莆的搀扶下缓步下车。 身后，同样刚走下马车的涂山璟缓缓走到小夭身边，先是温润一笑，随后恭敬的抬起手对着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柔声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仰起头，看向涂山府的牌匾，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转过头，对涂山璟微微一笑，从容道：“你不用一口一个小姐的叫了，直接叫我小夭就可以” 闻言，涂山璟先是一顿，随后似有些拘谨的张口，试探性的轻声道：“小夭” 见状，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冲涂山璟歪头示意，朗声道：“走吧” 在去往涂山老夫人房间的路上，小夭问低声道：“涂山篌今日是不是也在” 涂山璟脸色一僵，随后眸色黯淡了几分，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见涂山璟这副犹豫又为难的的样子，小夭无奈的闭了闭眼，平静的开口道：“我父亲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有些人你不去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闻言，涂山璟抿了抿唇，有些怅然的开口道：“在我儿时，父亲母亲都去的早……” 只是涂山璟刚刚开口，小夭便厉声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那又如何，你念着儿时的情谊，他可未必会念，此番我帮你料理了他，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 “料理？”涂山璟语气惊诧，面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几分紧张。 见状，小夭只能再度开口宽慰道：“放心，我只是让他安分两天” 听了小夭的话，涂山璟这才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担忧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料理他” “这你不用管，进去以后配合我就好了”小夭淡漠的回道。 …… 卧房中，涂山老夫人唇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毫无血色，也处于昏睡中，小夭上前，伸手轻轻搭上涂山老夫人的脉搏处，片刻后，眼眸微动，转而又掰开涂山老夫人的嘴，看了看舌苔的位置后，微微点头，心中明了。 片刻后，小夭站起身，对一旁的静夜柔声道：“麻烦给我看一下之前的医师开的方子” 接到指令的静夜立马拿来了之前为老夫人诊治的医师开的药方，小夭接过药方，细细阅读了一番后，坐到书案前拿起笔墨改动了几处，转而又交回到了静夜手中，从容道：“按我改后的早晚各一次，平日注意不要让老夫人再受刺激” 闻言，静夜立马双手接过药方，恭敬的屈膝回道：“多谢西陵小姐” 静夜走后，小夭转头看向涂山璟的方向，先是温柔一笑，随后语气宽慰道：“不用担心，多静养些时日便好了” “小夭，谢谢你”涂山璟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激之情。 见状，小夭起身走到涂山璟面前，十分自然的抬手理了理涂山璟的衣领，随后眼波流转，语气温柔的开口道：“以你我的交情，还说什么谢呀” 涂山璟被小夭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衣领被小夭紧紧拽住，涂山璟抬眸，对上小夭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随后变扭的别开眼神，低声道：“谢还是要谢的” 第30章 ——关门打狗 两人看似亲密的举动不出意外的尽数落入涂山篌眼中，只见涂山篌眼神明显一变，带着几分好奇的眯了眯眼，幽幽的凝视向二人。 小夭见涂山璟拘谨的样子，微微一笑后，松开了揪住涂山璟衣领的手后，又轻抚了抚涂山璟肩膀的位置，婉言轻语道：“那不如，你带我去你的私库里挑件宝贝，便算作谢礼了” “好”涂山璟身体微僵，有些拘束的应道。 小夭满意一笑，随后带着涂山璟在涂山篌面前缓步走过，余光扫过涂山篌，只见涂山篌嘴角逐渐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眼眸中深了几分，行至院落后，小夭原本柔情的眼神化为淡漠，转头看向涂山璟，稳声道：“方才多有冒犯” “不碍事”涂山璟先是微微颔首，温声回道，而后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对了，青丘临近秩邑城，我可以着人送你顺道去看望赤宸将军” 闻言，小夭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似是陷入了思绪，片刻后，小夭缓缓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重新抬起头对着涂山璟礼貌一笑，语气平稳道：“那就麻烦了” …… 日落时分，晚霞正好，小夭坐在涂山府的院子的石桌前，手中拿着从涂山璟手中讨来的青梅酒，神情悠闲的喝着。 不远处，涂山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屋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过了片刻，涂山篌不动声色的走到小夭身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身旁，压低声音，轻声开口：“好巧，西陵小姐也在” 听到涂山篌低沉的声音，小夭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快速站起身，只见涂山篌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微笑着看向自己。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嗓音中带上几分娇柔：“原来是大少主，可真是吓我一跳” “今日见西陵小姐与我二弟关系匪浅，不知西陵小姐是如何与我二弟相识的”涂山篌一边缓声开口，一边信步走近小夭。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缓声道：“这说来话就长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 听得此话，涂山篌唇角微勾，缓缓俯身贴向小夭，温声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不若待会儿用过晚膳后，西陵小姐细与我讲讲” 小夭抬眸，看向贴上来的涂山篌，缓缓挑唇，嫣然一笑道：“好啊，那不如来我房里吧” 面对小夭的主动，涂山篌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扬唇一笑，低声细语道：“好啊” “那……我先去用晚膳，顺便想想该从何说起”小夭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媚态，说完后，缓缓绕过涂山篌，漫步离去。 而就在与涂山篌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便瞬间收回了方才的温柔模样，神情转为冷冽，眼底满是厌恶的蹙了蹙眉。 …… 随着夜幕降临，繁星逐渐浮现，夜空下，涂山篌双手负后，眼中满是得意的信步向小夭所住的客房走去，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敲门的那一刻，房门突然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涂山篌一愣，旋即看到小夭正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桌案前。 见状，涂山篌唇角微勾，昂着头走入小夭屋中，挑眉道：“西陵小姐这是早就在等我了吗” 闻言，小夭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淡漠的嗓音中带着上了几分冷意：“涂山大少主近来可好，防风氏的意映小姐死前对你十分惦念，特意托我前来看望与你” 此话一出，涂山篌脸色瞬间一僵，继而带上了几分被戳穿的恼怒之色，语气阴沉的开口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知道”小夭微微仰头，眼底浮上一层寒意，嗓音微沉。 涂山篌后腮微颤，眼神逐渐露出凶色，嗓音低哑道：“防风氏的事，是你干的” 小夭不屑一笑，满是轻蔑的看向涂山篌，嗓音散漫：“是我，你当如何” 涂山篌牙关紧咬，怒视小夭说道：“动辄将人抄家灭族，你可真不愧是赤宸的女儿” “过誉了”小夭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后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手腕轻抬间，挥出的灵力霎那间封死了房门。 涂山篌面色一惊，猛地转身想要推门离开，然后手还未碰到门，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清冷慵懒的嗓音：“我劝你站好别动，整个屋子，包括那扇门，已经都被我下了毒” 此话一出，涂山篌的脸色骤然一僵，猛地转身看向小夭，面露狰狞道：“你想干什么！” 小夭明眸轻抬，用一种散漫中带着些许阴冷的眼神看向涂山篌，嗓音冷肃道：“不明显吗，兴师问罪” 闻言，涂山篌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下一刻，小夭冷冽的嗓音缓缓响起：“涂山璟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此话一出，涂山篌眸色更加阴沉，随后嘲讽一笑，轻蔑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你趁夜闯入我所住的客房，我受了惊吓，一时失手弄死了你，你自己选，是被我打死，还是被我毒死”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中带着彻骨的寒意，眼底更是透露出阵阵阴鹜，让涂山篌不禁感到脊背一凉，不自觉身形微颤。 “你敢在涂山氏的地界杀人，未免太嚣张了吧”涂山篌面色凶狠，但微颤的指尖和额头细密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紧张与恐惧。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泰然自若的开口道：“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说完，小夭眼眸轻抬，换做一副玩味的模样看向涂山篌，话锋一转，语气戏谑的继续开口道：“不过，你要是愿意诚心诚意的去跟涂山璟道个歉，并保证以后安分守己，绝不阻挠涂山璟继任族长，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小夭的话让涂山篌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几分，连带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所以，你今日故意引我前来，就是为了给涂山璟出气！” 第31章 ——他是我的人 “你说对了”小夭神情散漫，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偏偏就是这副样子令涂山篌愈加的怒火中烧。 “可真有你的，一边勾搭着九命相柳，一边还和涂山璟纠缠在一起”涂山篌咬牙切齿的看着小夭，言语中满是讽刺之意。 然而小夭听后却是嘲讽的嗤笑一声，满是戏谑道：“原来王后寿宴那天你也在啊，这是坐在哪个冷板凳上啊，搞得我都没看见你” “你！” “你再跟我东拉西扯这些废话拖延时间，我现在就送你去跟防风意映团聚”小夭嗓音冷肃的打断了即将发作的涂山篌，眼中带着些不耐烦。 涂山篌喉中一梗，唇瓣气到发颤，狰狞的眼神似要将小夭瞪出两个窟窿，然而涂山篌越是面目狰狞，小夭便越是泰然自若，用一种慵懒又散漫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涂山篌。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涂山篌终于扛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几乎是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一字：“好” 就在涂山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小夭指尖轻抬，门应声而来，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从门口吹到涂山篌身上，吹起他衣袖的同时，也将他最后的自尊吹的粉碎。 小夭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漫不经心的冲涂山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涂山篌双拳紧握，指尖几乎嵌进肉中，眼中的愤恨，不甘，沮丧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眼眶逐渐泛起猩红。 “你跟涂山璟到底什么关系”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冷漠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如今为我做事，是我的人，若是日后他出了任何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找你” …… 次日一早，小夭乘马车回到了赤宸将军府，却没想到被管家告知赤宸回了赤宸寨，不在将军府的消息。 站在院中的小夭扬了扬头，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母亲和我都不在，他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见状，苗莆赶忙上前询问道：“小姐，那咱们是回青丘还是回西炎” 小夭唇瓣轻抿，低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去百黎” 赤宸寨中，赤宸坐在榻边，手中拿着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轻轻的摇晃着，听着拨浪鼓发出清脆的敲打声，赤宸眼眸微动，片刻后又变作几分落寞，默默将手中的拨浪鼓放回了一旁的摇篮中。 就在赤宸独自出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敲门声，因为赤宸寨平日里并无人踏足，以至于赤宸下意识警惕，迅速起身嗓音凌厉道：“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而后传出小夭平静的声音：“父亲” 闻言，赤宸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似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轻唤道：“小夭？” “是我”小夭轻声回道。 听到小夭的回应，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当看到小夭站在门口时，赤宸眼眸微颤，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母亲呢” 见到赤宸的第一时间，小夭双手交叠，屈膝向赤宸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赤宸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小夭的手，将她扶起。 起身后的小夭一边同赤宸向屋内走去，一边开口道：“涂山氏的老夫人突发急症，我受邀前去诊治，顺道来看望父亲” 说话间，小夭进到屋内，看到里面依旧是自己刚出生时的摆设后，睫毛微颤，伸手拿起摇篮里的拨浪鼓，轻摇了摇。 赤宸闻言明了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跟相柳一起回来的” 闻言，小夭拨弄拨浪鼓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道：“相柳回辰荣了？” 赤宸坐回到榻上，微微点头：“听洪江说是昨日夜间回的军营，你要去见见吗” 小夭唇瓣轻抿，沉默片刻后将手中的拨浪鼓扔回到了摇篮里，坐到赤宸对面摇了摇头，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才不去，他老欺负我” 小夭的话让赤宸下意识一愣，随后不禁低头轻笑道：“你自小灵力高强，毒术和医术也算名震大荒，连我都惧上三分，偏那九命相柳是百毒不侵之躯，也算生来克你” “每天毒也毒不倒，打也打不过”小夭赌气的努了努嘴，垂眸间，看到摇篮旁摆放摆放整齐的各种孩童玩的玩具，眼眸微动，染上几分异样的情绪，片刻后，缓声道：“这些东西，父亲还留着呢” 闻言，赤宸下意识顺着小夭的视线看向那些玩具，又立马回避的收回了眼神，眼眸微垂，随后有些刻意的岔开了话题道：“你今晚要住下吗，我着人去置办东西” “不必了，青丘还有些未处理完的事，处理完了我也该回西炎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冲赤宸微微屈膝行礼。 见状，赤宸下意识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片刻后，转为一句柔声叮嘱：“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小夭微微颔首作为回应，随后转过身带着苗莆向门口处走去，赤宸眼眸微颤，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背影，直到小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 小夭走后，并没有返回青丘，而是给涂山璟留了一封信后径直返回了西炎，然而小夭的马车刚到西炎城门口，便见玱玹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了城门口，见小夭的马车出现，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小夭走下马车看到玱玹后下意识向玱玹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西陵珩的身影，于是疑惑道：“母亲没来吗？” 玱玹伸出手，一边将小夭扶下马车一边开口回道：“樊氏族长举行宴会，正好今日你回来，姑姑让我来接你一起去赴宴” “樊氏族长……”小夭低头呢喃了一下，眼底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嗓音低沉了几分道：“他家大郎的未婚妻就是当初被我父亲灭族的詹氏遗孤” 闻言，玱玹一愣，随后猛一拍大腿，懊恼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咱不去了，回琦园” 第32章 ——夜探香闺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回到琦园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眼中带着几分严肃，沉声问道：“你到底把防风邶弄到哪儿去了” 听到玱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小夭下意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不解道：“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把防风邶藏起来了，是的话我有必要不告诉你吗” 闻言，玱玹眉目肃然，说话的声调也激动了几分：“因为五王七王在防风邶之前的住所搜出了毒药，并审问了歌舞坊与防风邶相好的舞姬，确认防风邶就是对当初落难防风氏袖手旁观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痛下杀手，安排如此周密，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跳出来给你顶罪？”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僵，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心中涌上一阵翻腾的情绪。 “我问你把他埋哪儿了是想确认一下是否妥当，这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不明所以的玱玹疑惑的看向小夭，始终不解她为何始终对防风邶的去向遮遮掩掩。 殊不知，并非小夭有意遮掩，而是她也不知道“防风邶”的去向。 此时的小夭感觉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她没想到自己那天将他气成那样，他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帮她做了善后，将五王七王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防风邶”身上。 “玱玹我当真不知，你再问也是无用”小夭嗓音微颤，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低下头，氤氲着水光的眼中被内疚充斥。 见此情景，玱玹不明就里的蹙了蹙眉，片刻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低了低头，叹气道：“不想说就算了” …… 夜风未寒，星光点点，几簇摇曳的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微弱的灯光，已是深夜，小夭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闪现着她离开防风府那天相柳望着她那失望到几乎破碎的眼神。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听到院落外似是传来一阵嘈杂声，本就烦躁的小夭立马起身，走到门口不耐烦的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苗莆一路小跑到小夭的房门口，急切道：“小姐，岳梁始冉两位殿下方才说琦园周围发现了刺客的痕迹，现在要搜查” “刺客？”小夭眉头微蹙，低头思索了片刻，什么刺客会去行刺西炎德岩，还是说在借着搜查刺客找什么人。 小夭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开始在房中踱步，然而刚走出两步，便猛然看见自己的床铺上多了一个身影。 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稳住心神后，小夭左手运转灵力，右手备好了毒药，开始试探性的向那人走去。 只见那人影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床榻处，似乎对小夭的靠近完全无视，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伸出手缓缓拉开床边的帷幔，那人的容貌随着帷幔的拉开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犀利的眼神微抬，径直对上了小夭紧张的眼神。 就在看清来人样貌的那一刻，小夭整个人僵住，片刻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舒了口气，带着几分无语的开口道：“相柳，你不会是专程过来吓唬我的吧”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谈笑道：“我是想念我的未婚妻，专程来夜探香闺的” “你看我信吗？” “你敢信我可不敢说了” 面对相柳无赖的样子，小夭无可奈何的扬了扬头，长叹一口气道：“你不是回辰荣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懒散道：“来诬陷你窝藏刺客” 小夭嗤笑一声：“我现在把你交出去就不算窝藏刺客” “我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就能全身而退的出去，然后等他们搜到你这儿再进来”相柳眼神戏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小夭。 小夭闻言却是瞬间瞪大双眼，几乎瞠目结舌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凌乱道：“你来真的” 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饶有兴者的看着小夭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微勾。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响起苗莆急切的声音：“小姐，他们搜完殿下的屋子朝这边来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床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耳听得岳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夭情急之下上前一步一把将相柳扑倒在床上，同时关紧帷幔扯开被子将二人死死包裹住，随后急忙伸出手紧紧捂住相柳的嘴，下一刻，岳梁破门而入，带着一众随从瞬间站满了小夭的屋子。 相柳也对小夭的举动也是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后，只感觉小夭娇软的身子与他紧紧相贴，不禁呼吸一紧，有些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小夭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慌张，带着几分气喘，压低声音道：“只要你不出声，待会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随着小夭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相柳眼眸微动，呼吸凌乱了几分，手指不自觉捏紧身下的床单，整个身子僵的不能再僵。 下一刻，岳梁那张扬中带着轻蔑的声音响起：“姐姐恕罪，方才我们追捕刺客看见他进了琦园，为了姐姐的安全，还请让我们搜查一番” 说完，场上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帷幔中传来小夭迷糊又慵懒的嗓音：“你搜就是，动作小点，莫扰了我歇息” 闻言，岳梁眸色一沉，随后勾了勾手示意随从搜查，众人随之一拥而上，开始翻找小夭的房间，小夭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见相柳没有出声，便缓缓收回了捂在他嘴上的手，而后缓缓从相柳身上爬了下来。 相柳感觉身上一轻，不禁克制的闭了闭眼，而后长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向里移动了几分，与小夭拉开了些距离后，开始默默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心跳与翻涌的情绪，同时不自觉自嘲一笑，本想来逗一逗她，却差点把自己玩进去。 岳梁的随从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岳梁身边，岳梁眸色微沉，缓缓看向帷幔后床上微微隆起的床铺，双眼微眯，随后抬脚向前走去。 第33章 ——同床共枕 见此情景，苗莆与珊瑚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小夭床铺面前，对岳梁大声怒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 岳梁脚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言语间满是嚣张道：“姐姐恕罪，职责所在” 闻言，小夭缓缓坐起身，指尖轻挑，微微将帷幔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眼，嗓音冰冷道：“搜了屋子不够，还想来搜我的床铺？” 岳梁扬起头，趾高气昂的叉了叉腰，扬声道：“不敢不敢，就是想看看姐姐是否安全” 小夭眸色一冷，缓缓站起身走出帷幔，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神看向岳梁，看似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可以啊，你搜，但我话说在前头，你这一搜搜出的是刺客还好，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小夭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落在岳梁耳中显得十分的刺耳，岳梁后腮微颤，冷笑一声：“这里是西炎，你觉得赤宸能管的了吗” 听得此话，小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嘲弄道：“不知道，要不你试试呢” 闻言，岳梁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有些咬牙切齿的握了握拳，因为他听懂了小夭的言外之意，或许赤宸的手真的伸不到西炎，但如今他偏偏座下有一个闻名大荒，行事百无禁忌的九命相柳！ 见岳梁的气势开始逐渐坍塌，小夭嘲讽一笑，缓缓上前轻拍了拍岳梁的肩膀，嗓音慵懒道：“搜完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岳梁被气的眉峰直颤，舌头狠狠抵住上颚，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却也只能狠剜了小夭一眼，带着人灰溜溜的退出了小夭的房间。 岳梁走后，小夭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将苗莆和珊瑚都打发出去后转身回到床边，却见相柳正半卧在床榻上，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看向她。 小夭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本来还因为防风家的事对你有些内疚，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玩味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身旁床铺的空位处。 小夭垂眸，有些赌气的冷哼一声，而后走上前坐到相柳身旁，娇声道：“你还想干嘛” 相柳眼神微眯，身子缓缓探到小夭身旁，嗓音带着几分蛊惑道：“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副无语的样子道：“你好无聊啊，居然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相柳唇角微勾，沉声道：“某人刚才可是说什么都答应我，我现在就想听你回答” 闻言，小夭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随后神情有些游离道：“那你想是什么关系” 相柳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灼灼，似是在等她先给出答案。 见状，小夭转了转眼珠，试探性的说道：“你是我父亲的同袍的义子这种关系？” 相柳眸色微沉，显然对小夭的答案并不满意，依旧静静的注视着小夭。 小夭扯了扯嘴角，又思索了片刻，而后靠近靠近到相柳身旁，缓声道：“要不……今日你我义结金兰？” 闻言，相柳的脸色骤然一沉，随后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夭的后脑上，没好气的说道：“亏你想的出来” “啊！”被痛击的小夭没忍住叫出了声，随后赶忙抱住脑袋，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娇声道：“等我想好再回答你” 相柳有些宠溺的看向小夭，唇角微勾，声线温柔道：“好啊，那你现在欠我两个问题了” “知道了”小夭瘪了瘪嘴，随后看向相柳，言语中带着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道：“如今防风邶成了通缉犯，你还是别呆在西炎了，早些回辰荣” 相柳扬了扬头，发出一声嗤笑，满脸不屑道：“就凭他们也想通缉我？” 小夭满脸无奈的看向相柳，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开口道：“我知道他们通缉不到你，但你拿着我父亲的军饷成天往西炎跑算怎么回事” “那你回中原都不说转道来看看我，我只好来看你了”相柳动作自然的半卧在小夭的床上，用手支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抿了抿嘴，思索了片刻后，趴下身子凑到相柳身前，和声细语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父亲的生辰了，到时候我一定回辰荣看你好不好？” 小夭趴下的一瞬间，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突然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姿势好似有些……暧昧，看着小夭凑近的脸庞，相柳失神了片刻，直到小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歪了歪头，相柳才有些不自然的坐起身，轻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凌乱。 “玱玹如今在西炎的处境不太乐观，一直靠着你和西陵夫人才勉强稳住，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们母女，我在……你终归安全些” “说的可真正经，我都不想揭穿你”小夭扯了扯嘴角，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抬眸望向相柳。 相柳有些拘谨的向小夭看去，但在看见小夭毫不避讳的趴在自己身旁时，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克制的长舒了一口气，在这被帷幔包裹的密闭空间里，相柳感觉一向体质寒凉的他如今呼吸都温热了几分。 然而小夭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逾矩的姿势，只歪头看了看相柳的背影，随后自然而然的躺了下去，淡淡道：“你随意吧，我困了” 见此情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子，见小夭泰然自若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还在呢，你就敢这么睡了，也太拿我当个君子了”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夜黑风高杀人夜，越到晚上也可越要守好”小夭静静的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道。 闻言，相柳眉眼微垂，看向小夭的睡颜，恍惚间，眼前出现前世他被五王七王追杀，情急之下躲入小夭闺房的情景。 两世的场景重叠在一起，让相柳不自觉看着小夭失了神，夜很静，静的相柳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相柳抿唇，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自私的心思，片刻后，相柳缓缓躺在小夭身侧，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的落在小夭恬静的侧颜上，流露出无尽的缱绻。 第34章 ——当街对峙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帷幔中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丝困意，见小夭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小夭靠近了几分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阖上了双眼，静静睡去。 殊不知在他闭眼后片刻，看似沉睡的小夭嘴角悄无声息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晨光微明，透过窗子映入屋内，小夭的床榻上，一贯对光线敏感的相柳眉毛微颤，片刻后缓缓睁开惺忪双眼，模糊中，映入的是小夭安静的侧颜，相柳下意识一愣，等视线逐渐清楚后，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动，透出无尽的眷恋与柔情，一阵悸动缓缓蔓延至心口处。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打断了相柳的思绪：“小姐，该起身了” 相柳身子一僵，赶忙从床上坐起，身侧，小夭发出一声慵懒的嘤咛声，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模糊不清的出声道：“知道了……” 见状，相柳赶忙一个翻身跃下小夭的床榻，随后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小夭，转身准备离去，然而相柳刚刚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相柳身形一顿，有些错愕的转头看去。 只见小夭睡眼惺忪，带着些刚刚清醒的气喘，似还有些不清醒的口中呢喃道：“我新炼了两瓶药，还没拿给你……” “药？”相柳眉头微蹙，发出一声疑惑。 听到相柳不解的声音，小夭原本慵懒的身躯不自觉一僵，随后猛地清醒了几分，有些慌乱的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的相柳，赶忙松开了手。 见小夭松手，相柳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加逗留，动作迅速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夭的闺房，看着相柳离开的背影，小夭坐起身，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轻叹道：“真是睡迷糊了……” …… 起床梳妆后，小夭同玱玹一同外出上街，西炎城的街道依旧热闹喧嚣，二人走走停停，神情皆有些严肃。 “所以昨天不是有刺客，而是涂山璟送粮草的时候泄露了行踪，才引得五王七王注意？” “好在有惊无险，有姑姑坐镇，他们不敢硬搜”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玱玹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心中暗暗琢磨：看来把私兵养在西炎城中还是不太稳妥，毕竟五王七王势力渗透太严重，还是要找机会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正当二人都陷入思虑时，小夭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抬头间，看到一个身影停在一家铺面前挑选着什么，小夭眼神先是微诧，随后闪过一丝冷漠，对玱玹沉声道：“走吧” 说完，小夭快步向前走去，然而就在两拨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只听得那熟悉又扭捏的嗓音再度响起：“那詹小姐当真可怜，被那残暴的赤宸抄家灭族，只留一个她孤女，幸而樊家不弃收容了她，昨日在宴会上，她与樊家大郎那般登对，羡煞众人呢” 闻言，小夭驻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的转过头，看向正停在铺子前与人私语的辰荣馨悦，神情不悦。 小夭本不想多加置喙，岂料刚刚抬脚，辰荣馨悦那张扬的嗓音便再度响起：“说起赤宸，如今他手下的洪江又收了个九头妖做义子，只怕日后行事会愈加血腥残暴……” 正当辰荣馨悦孜孜不倦与身边的人私语时，身后，小夭凛冽得嗓音骤然响起：“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父的不是，唯有你们辰荣氏的人不可以” 闻言，辰荣馨悦身形一顿，随后猛地转过身，在对上小夭阴鹜的眼神后，辰荣馨悦脸色瞬间一垮，不屑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说赤宸，难道这些不是实情吗” 说完，辰荣馨悦转头看向小夭身旁的玱玹，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道：“玱玹殿下，你怎么说也是西炎唯一的嫡王孙，怎么不想着建功立业，反而成天与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混在一起” 此话一出，小夭的神情骤然冷冽，冷漠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你莫不是在西炎待的久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父是为你们辰荣氏守的中原，而你却在这里为了融入西炎氏族诋毁自己国家的将领，既然你这么喜欢西炎，那不如我送你回辰荣吧，丰隆惦念你很久了” 小夭的话令辰荣馨悦的面容骤然扭曲了几分，上前两步气急败坏的指着小夭怒道：“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如此独断专横，当真坐实了你魔头之女得名号”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冷声道：“不是早就坐实了吗，既然你觉得我没有权利，那不如就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你！”辰荣馨悦被气的双手直颤，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其实她当然更想回到辰荣，而不是留在西炎城做一个低声下气的质子，但是她不能接受以这种颜面尽失方式被赶回辰荣，以后受尽她人嘲讽。 小夭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继续冷声道：“若是你今后能够管住自己的言行，我便让你体面的回到辰荣山与家人相聚，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而是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冷冽的转身同玱玹一起在辰荣馨悦面前扬长而去，独留下被气到呼吸直颤的辰荣馨悦在原地牙关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夭有些鄙夷的斜睨了一下身后的方向，冷哼一声，对玱玹道：“你要是娶了她，只怕添的堵比获的利大多了” 闻言，玱玹无奈的长舒一口气，眼神有些回避的看向一旁，神情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沉声道：“算你有先见之明行了吧” “所以你和皓翎联姻的事要尽快提上日程，辰荣这边有我和母亲帮忙联络”小夭言语中满是语重心长，落到玱玹耳中，却是有些莫名的刺耳。 玱玹抿唇，有些压抑的握了握拳，仿佛心中堵了一块棉花般，片刻后，语气淡漠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35章 ——事情败露 回到琦园后，小夭同西陵珩将方才偶遇辰荣馨悦并与她争执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西陵珩听后有些诧异，却也很快明白过来，辰荣馨悦因为常年在西炎为质，寄人篱下，所以养成了一些扭曲的性格，确实不是玱玹联姻的最佳人选。 如此一来，西陵珩也同意了小夭让玱玹与皓翎忆联姻的想法。 此时的玱玹坐在二人对面，无神的看着二人讨论着他的婚事，双手缓缓收紧，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然而当小夭看向他时，玱玹又立马换上了温润如玉的笑，但其实桌下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小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垂了垂眸，似是沉思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西陵珩道：“既然局势已经明朗了，剩下的就让玱玹哥哥自己决定吧”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玱玹，试探性的问道：“你愿意娶皓翎王姬为妻吗” 玱玹微微垂眸，似在克制着什么，良久，玱玹强撑着抬起头，佯装平静道：“姑姑为我做尽打算，我又有何不愿意的呢” 说完，玱玹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缓缓看向小夭，泛着水光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对上玱玹有些颤抖的双眸，小夭心中一紧，有些回避的垂了垂眼眸。 见状，玱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只剩下自嘲和苦涩。 场上静谧了片刻，小夭察觉到了气氛已经凝固，于是赶忙出口道：“娘，那我和玱玹先回去了” “去吧”西陵珩温柔一笑，安慰的摸了摸小夭的头。 小夭冲西陵珩微微一笑，随后起身走到玱玹身旁，缓缓拉过玱玹的手，原本有些失神的玱玹神情一顿，随后垂眸看向二人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玱玹缓缓起身，冲西陵珩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小夭一同离开了西陵珩的房间，院落中，小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玱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玱玹，你是不是不想娶阿念” 闻言，玱玹眸中眼眸微动，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双手紧握住玱玹的手，轻声道：“哥哥，这条路你还想走吗” 此话一出，玱玹的瞳孔微颤，整个人僵了一瞬，想吗，当然想，他永远也忘不了西炎王的那句话，他不能在敌人面前跪着祈求他放过自己在乎的人，能守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登上高位，否则，小夭与西陵珩被逼远走辰荣的悲剧还会再一次发生。 看着玱玹的眼神逐渐变得动容，小夭缓缓靠近玱玹，认真而坚定的说道：“哥哥，我一直在啊” 此话一出，玱玹心中那一根弦彻底崩断，不能自抑的将小夭一把揽入怀中，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颤声唤道：“小夭……” 小夭轻轻回抱住玱玹，安慰着他的情绪，良久后，小夭缓缓放开玱玹，用氤氲着水光的黑眸看向玱玹，缓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玱玹微微抿唇，温柔道：“你说” 小夭眼眸微动，注视着玱玹的双眼，柔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王位，答应我，百年之内，不要对辰荣用兵” 闻言，玱玹神情微诧，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我答应你” …… 入夜，小夭回到房间，正准备更衣休息，却突然看到一旁的书案上多出一封不知来处的信封，小夭神情微诧，转头看向苗莆，问道：“那是谁寄来的？” 苗莆转头望去，同样一脸疑惑：“奴婢不知，那不是奴婢拿进来的” 闻言，小夭缓缓走上前，见信封上并未署名，于是用先是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不妥，突然，小夭想到可能是相柳放在这里的，于是赶忙转过头对苗莆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苗莆退下后，小夭有些小心翼翼的拿起信，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随后缓缓拆开信封，然而在看到信封上的字后，小夭原本欣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那信封中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我已知防风氏灭族真相和防风邶的真实身份，明日午时独身一人来防风府后院，如若不然，我便将此事告知五王七王。 小夭捏住宣纸的指尖猛然收紧，身体整个僵住，眼中满是震惊的反复看过信上的字，瞳孔微颤。 这人是谁，既然没有直接将这件事捅给五王七王，定然是有其他目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她，是玱玹，又或是相柳。 小夭有些脱力的将信放回到桌案上，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脑海，令她不自觉目眩了一瞬，有些身形不稳的扶住桌案，同时眉头紧蹙，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惶恐。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她决不能慌，因为这件事不仅威胁到玱玹，更是直接威胁到相柳，如今他假扮防风邶的事情暴露，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为相柳所设的局。 如今相柳虽然不在她面前现身，但她知道相柳一定一直在暗处看着她，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利用她引出相柳，因此，她明天一定想办法将相柳支走，不能让他跟随她一起去防风府。 想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双手逐渐紧握，明日，她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连她这个闻名大荒的魔头之女也敢威胁！ …… 清晨，天边刚刚翻起白肚，小夭便起身梳妆打扮好后，来到了药房，只见她先是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后缓缓催动体内的蛊虫。 片刻后，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小夭身后响起：“找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小夭缓缓转身，只见相柳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正歪着头眸色温柔的看着她。 小夭抿唇，上前握住相柳的手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啊”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36章 ——竟然是你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一张宣纸放到相柳手中，娇声道：“我今日炼药缺了几样材料，都是生长在深海，上垣宫的库房里找不到，西炎城里也没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寻一寻” 闻言，相柳接过小夭手中的宣纸，细细阅读了一番，见确实是海底才能寻到的东西，而且都比较稀奇，于是抬眸，眼底含着些许笑意的看了看小夭，随后扬了扬头，背着手故作冷酷道：“平白无故的，就想支使我呀” 小夭轻笑，抬手挽住相柳的小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相柳大人帮帮我嘛，这几样材料我真的很需要” 相柳微微斜眸看向小夭，深邃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宠溺，面色却佯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唉，谁让你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呢，这话可是要当军令听的” “那我先多谢相柳大人了”小夭俏皮一笑，眼中满是喜色。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将宣纸用灵力收住，转身看向小夭，叮嘱道：“你今天不要乱跑，顺利的话日落时分我也就回来了” “知道了”小夭歪了歪头，乖巧的一笑。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动作迅速的离开了小夭的房间。 相柳走后，小夭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眼底浮上一层寒意，片刻后，快步走出了药房…… 北域，防风府，小夭独身一人自后墙翻入后来到后院中，只见昔日热闹的防风府如今已是寂静一片，后院杂草丛生，满地皆是枯黄的落叶，时而传来的几声乌鸦的哑叫更添了几分荒芜之感。 小夭神情警惕，缓步走在石子路上，而当小夭进到防风府的那一刻，一道凌厉而阴鹜的双眸便落到了她身上，走到院落中央，小夭敏锐的感知便已经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于是缓缓驻足，冷声开口道：“阁下何不现身一叙” 远处，那道阴冷目光的主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弄的笑，随后缓缓从假山后走出，用一种野兽看向猎物般的神情看向小夭，嗓音森冷：“西陵小姐，别来无恙” 小夭定睛，当看清来人样貌后，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同时神情冷冽的开口道：“居然是你，沐氏唯一的遗孤，沐斐” 见身份被识破，沐斐用微微低头，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小夭，随后发出两声瘆人的笑声，阴冷道：“西陵玖瑶，不枉我从你和西陵珩回西炎的第一天我就盯上你们，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 在看到沐斐的那一刻，小夭便知道自己昨夜猜错了对手，不禁悔恨的闭了闭眼，咬牙道：“你盯上了我，发现了我与防风邶关系密切，于是打算从防风家入手，往里面安插了奸细” 闻言，沐斐仰头得意大笑了两声，语气嚣张道：“你猜的不错，我也没想到会意外发现你这么大的秘密，还有那看似浪荡的防风邶，竟也如此的不简单” 小夭眸色微沉，接过沐斐的话冷声道：“你虽然知道了这些，但因为安插眼线的动机是暗害于我，所以缺少证据，无法与五王七王告发，便做了今日之计！” 听着小夭说出了整件事的原委，沐斐微微点头，随后阴冷一笑，道：“你猜的都对，只可惜……有些晚了！” 话音落，沐斐骤然张开手臂，灵力缓缓凝聚，见状，小夭急忙向后退去，岂料下一刻，脚下的阵法骤然启动，霎时间封死了防风府整个后院。 见状，小夭的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调动灵力凝聚出兵刃，全力向阵法屏障砍去，然而连砍数刀后，屏蔽却丝毫不为所动，小夭咬牙，猛地转过身怒视沐斐高声道：“你既然已知防风邶身份，还敢如此大胆” 面对小夭的威胁，沐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满是嘲讽道：“你指望九命相柳来救你？可惜，这是绝杀阵，别说九命相柳，就是你那魔头父亲来也别想全身而退，他敢来，就让他跟你做一对苦命鸳鸯！”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有些庆幸自己支开了相柳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恐惧。 “西陵玖瑶！今日，我便拿你的血，祭奠沐氏！” 随着沐斐一声嘶吼，小夭身旁的土地中霎时间破出无数带着尖刺的藤蔓，直直的向小夭刺去，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猛地跃起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堪堪躲过，随后挥动手中利剑刹那间便将藤蔓斩断，然而那些藤蔓却很快再次长出，源源不断的冲小夭攻去。 小夭连躲带杀的与阵法中的藤蔓纠缠了几个来回，逐渐有些应接不暇，一时不察间，被尖刺猛地划伤右肩。 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令小夭止不住闷哼一声，心中暗道：完了，相柳肯定感觉到了！ 果不其然，正在海底的相柳突然感到右肩处传来一阵刺痛，于是下意识抚上痛处，下一刻，相柳猛然意识到了疼痛的来源，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跃出海面乘上毛球疾飞而去。 这边，小夭逐渐落入下风被藤蔓从空中击落，落地后以剑撑地勉强稳住身形，抬眸间，眼底一片阴鹜。 沐斐眼眸低垂，看向小夭的眼中满是轻蔑：“还在挣扎，你以为凭你的灵力还能撑多久” 闻言，小夭眸色骤然一沉：“我是出不去，但我可以让你陪我一起留下！” 刹那间，小夭猛地一个突进，手中利剑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挥舞间，划出一道火线，瞬间点燃了周遭的藤蔓。 见状，沐斐的瞳孔猛然紧缩，下一刻，小夭从火焰中飞身而出，剑间直指沐斐而来，沐斐抬手，掌中瞬间凝出两枚玄铁钉，眼看沐斐将玄铁钉挥出，小夭下意识挥剑抵挡，却不想二者相交的一瞬间，小夭才发觉自己低估了沐斐这一击的威力。 下一刻，小夭手中的剑骤然脱落，见状，沐斐刚要高兴，却见小夭弃剑后直扑自己而来，反应不及间，沐斐被小夭一把摁倒在地，紧接而来的被一根锋利的银丝封住了脖颈处。 第37章 相柳救场 “解阵，否则，你就陪我一起！”小夭咬牙，狠狠地将手中锋利的银丝勒在沐斐的动脉处。 闻言，沐斐发出几声嘲讽的大笑，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小夭，狰狞道：“我今日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左右我已无九族，今日便拿你祭阵，慰籍沐氏，詹氏，晋氏，越氏的族人！” 看着几近癫狂的沐斐，小夭眸色一沉，冷声道：“你真的九族无人了吗，不，你不忍沐氏血脉断绝，所以早就留下了后嗣对不对” 此话一出，沐斐癫狂的笑容瞬间僵住，下一刻，猛地转为凶狠与惊慌：“你说什么！” 小夭凌厉的双眼死死地看向沐斐，嗓音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带上了几分低哑：“我说什么你知道，若今日我死在这里，我敢保证，你沐氏一门绝对会就此绝后，快解阵！” 闻言，沐斐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小夭，片刻后，沐斐眼眸颤动，逐渐透露出一丝动容。 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岂料很快，沐斐的神情便再次变得凶狠，对着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吼道：“既然已经到了这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西陵玖瑶，今天你必须死，无论如何，你必须死！” 见状，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沐斐，握紧银丝的双手微颤，正当她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突然，一道剧烈的碎裂声响起，小夭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阵法屏障外，相柳九头真身骤现，竟强行将绝杀阵的屏障破出了一个缺口。 见小夭走神，沐斐抓住机会骤然释放灵力，小夭没有防备，被猛地弹飞数米，待小夭稳住身形后，只见相柳背对自己从天而落，那一袭如雪的白衣上还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深深刺入了小夭的眼中。 看着相柳的背影，小夭眼眶骤然泛红，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不禁有些哑声的开口道：“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相柳微微转头，有些气愤的咬牙道：“连我都敢骗，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相柳骤然抬眸看向准备逃遁的沐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下一刻猛然突进到沐斐身前，一把掐住沐斐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找死！”相柳嗓音冷冽，的瞳孔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力道逐渐收紧。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有些惊慌的冲相柳的背影喊道：“先别杀，留着有用！”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沐斐，毫不留情的将他甩飞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沐斐将一旁的假山撞了个粉碎，随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解决完沐斐后，相柳迅速转过身一下闪到小夭身旁，这一刻，小夭终于如释重负的浑身一松，瘫倒在相柳怀中。 相柳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气愤又心疼的看着她，沉声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小夭抬起头，缓缓抚上相柳的面具，带着几分虚弱道：“你没事吧，九个脑袋都还在吗” “放心，一个都没少！”相柳咬牙，缓缓抱起小夭，向防风府的主卧房走去。 将小夭放到床上后，相柳难掩眼底的心疼之色，嗓音微颤道：“带药了吗” 小夭缓缓抬手，灵力流转间掌中出现两瓶药，随后嗓音微哑道：“药丸内服，药粉外敷” 闻言，相柳赶忙接过药瓶，先给小夭喂下，然而当打开药粉后，相柳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看向小夭肩头的几道伤痕，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见状，小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随后神色僵了一瞬，眼神不自然的看向一旁，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没事，你不说没人知道” 相柳抬眸，扬唇轻笑了一声：“你可真不像个世家小姐” 说完，相柳小心翼翼的的扶着小夭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缓缓拉开小夭的衣领，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相柳眉头紧缩，眼底满是心疼，上药的时候，相柳全神贯注的感受着蛊反应在自己身上的感受，稍有痛感便赶忙停下动作。 见相柳如此慢悠悠的样子，小夭不禁轻笑，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你再这样磨蹭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故意想看我的了” 闻言，相柳上药的动作不自然的一顿，随后抬手轻拍了下小夭的头，冷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宠溺：“老实点” 半晌后，相柳终于为小夭的伤口上好了药，随后动作轻柔的开始包扎，待一切完毕，相柳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小夭躺下后，相柳刚准备松开手，小夭却突然反握住相柳的手，弱声道：“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伤好之前，你什么也别想干”相柳嗓音冷冽，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小夭被相柳严肃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后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去通知一声玱玹过来接我……” “我让毛球去送信”相柳俯身，将小夭的手放回了被子中，声音也柔和了一些：“先睡会儿” 小夭抿唇，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娇声道：“你也有伤，待会儿等玱玹来了你先回我的卧房休息，等我好些了给你看看”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相柳冷声回道。 ……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夭便听到玱玹急切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卧房的房门被暴力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玱玹焦急又担忧的呼唤声：“小夭！” 闻声，小夭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玱玹看到她后先是一愣，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冲到小夭身前，一把握住小夭的手，紧张又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见状，小夭有些费力的在玱玹的搀扶下坐起身，尽量平稳道：“没大碍，都是皮外伤” 闻言，玱玹不禁又生气又心疼的对小夭喊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团大白米饭送来的信的时候吓成什么样子！” 第38章 ——更衣 小夭被玱玹突然的喊叫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同时低声道：“什么米饭，人家那是白雕……” “你有跟我抬杠的功夫不如赶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 讲清事情的原委后，玱玹担忧又庆幸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相柳，虽有些不情不愿，却还是仪态恭敬冲相柳的双手交叠，微微弯腰道：“此番，多谢”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没想到这一世还能有玱玹对他行礼道谢的待遇，还记得上一世他赶去救小夭的时候，玱玹满口警告威胁，又是要铲平辰荣又是要将他砍成几段，眼中的杀意连他离去的背影都不曾放过。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弯腰回礼道：“王孙殿下言重了，我也是遵大将军之命，既然殿下已经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相柳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夭，眼中带着些许温情，随后转过身双手负后信步离去，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眼神，却被玱玹精准的捕捉到。 相柳走后，玱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几分，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小夭：“你的伤能挪动吗” “额……可以” 话音落，玱玹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小夭抱起，二人走到院中时，只见老桑已经将埋在石堆里的沐斐刨了出来，正揪着后脖领子往外拖拽。 见状，小夭赶忙开口道：“小心别弄死了，还有用呢” “死不了”玱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怀中的小夭，随后全程冷着脸将小夭抱上马车，扬长而去。 …… 小夭的伤药一向奇效，回到西炎城后，已经基本恢复可以行动自如，想到相柳的伤还没处理，小夭下了马车后赶忙快步朝卧房赶去，然而转头却发现玱玹依旧跟在身后，于是小夭又转身到玱玹面前宽慰道：“真的没事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看你像惹事的样子”玱玹没好气的瞪了小夭一眼，但其实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对小夭的心疼。 小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后手动将玱玹转向面向门口的方向，然后一路推着玱玹的后背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自己就是医者还能让自己出事不成吗，好啦我真的需要休息，你不是要审沐斐吗，快快快，审出结果了好告诉我” 就这样，玱玹不情不愿的在小夭的推搡下走出了小夭的院子，其间还不忘对小夭继续说教：“我告诉你，以后再出去必须带着潇潇，要让我发现没带我亲自去给你捉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的将门一关，随后长舒一口气，一边向卧房走去一边对苗莆说道：“守在外面，谁都不许进来” “是，小姐”苗莆应道。 小夭推开房门进到屋内，却看到相柳端坐在书案前，于是赶忙上前，急切道：“你怎么不去床上休息” 相柳垂眸，看了看衣服上的血渍，沉声道：“怕弄脏”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转身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一下后，拿出了一身绣着如意云纹的白色宽袖锦服到相柳面前。 见状，相柳神情微诧，疑惑道：“你房间里怎么会备有男子的衣衫？” 而且还正巧是他的风格。 小夭抿唇，有些心虚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口中含糊其辞道：“我也忘了是准备送给谁了” 说完，小夭竟直接伸手向相柳的腰封处摸去，见状，相柳脸色一惊，立马伸手抓住小夭的手腕，错愕道：“你做什么” “帮你换衣服呀”小夭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闻言，相柳微微垂眸，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后嗓音低沉道：“我自己来” “你还有伤，那这样，我用灵力给你换好吧” 说着，小夭拿起衣衫，运作灵力后抬手一甩，便将衣衫换到了相柳身上，换好衣服后，相柳神色微愣，抬起手看了看身上的锦服，唇角微勾，轻笑一声：“与我的身量倒是匹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我准备的” 此话一出，小夭的身形明显一僵，随后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小步挪到相柳身旁握住相柳的小臂拽着他向床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快休息吧，虽然是内伤也要好好将养几天的” 相柳坐到床上，唇畔含着一抹笑意，柔声道：“你这是担心我吗？” “你可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相柳躺下，随后坐到床边，搭上相柳的脉搏处，细细摸索着。 良久，小夭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长叹一口气，将相柳的手收回被子中，开口道：“你体质太特殊，一般的药对你还不起作用，这两日我试着调配些新药试试” 看着小夭为自己担忧的样子，相柳眼眸微动，露出几分动容，随后柔声开口道：“其实没有大碍，这样的伤对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也不行！”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道：“别觉得自己命多就不听医师的话，吃不了药好好休息也能好的快些，像之前那样整天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怎的，听着小夭教训的话语，相柳竟失神了片刻，心底涌处一阵说不出的暖意，过去的几百年里，他受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比这次严重的比比皆是，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他受的这点伤。 见相柳失神，小夭神情一顿，以为是自己说话语气有些太重了，他一个九头妖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训斥过，于是小夭赶忙将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我房间里还算安全，再说了，你不养好身子怎么保护我” “好，都听你的”相柳垂了垂有些酸涩的眼眸，掩饰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稳的开口回应道。 见状，小夭立马面露几分欣喜，赶忙伸手为相柳掖了掖被角，口吻轻柔：“那你先休息，我去试着配几副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第39章 ——直接杀了 相柳眼神缱绻的望向小夭，看着她对自己关心紧张的样子，心底生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悸动，令他想要与她再靠近一些，然而相柳刚伸出手，小夭便从床边站起了身，婉声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不舒服用蛊虫呼我” 相柳眼眸微动，轻声应道：“好” 闻言，小夭扬唇一笑，随后起身缓步走出了屋子。 床上，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愣神了许久，才逐渐闭上双眼，浅浅的睡去。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褪去，一向对声音敏感相柳虽在睡梦中，却还是被小夭已经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惊醒。 相柳起身望去，只见小夭端着一个托盘，蹑手蹑脚的从门口探入，在看到他已经苏醒后才大大方方的走入房中，招呼道：“这么快就醒了，正好试试药” 相柳站起身，走到桌案旁，只见托盘上放着一盘一碗，碗中是汤药，而盘中是几块糕点。 小夭见相柳看向糕点，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药苦，你不是喜欢饮毒吗，我特意拿剧毒给你调配了几块糕点，喝完药可以吃” 闻言，相柳眼底含笑，坐到桌案旁，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特意给我调配的” “是呀”小夭一边随口答道，一边端起药舀起一勺，放到口边吹了吹，随后动作自然的送到相柳嘴边。 “来” 相柳神色一顿，有些不自然的垂眸看向小夭手中的药，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僵硬的低下头，就着小夭喂药的动作缓缓喝了下去。 喝完后，相柳抿了抿唇，抬眸偷看向小夭，心中感觉今日的药，也不苦。 不过相柳也没有完全沉浸在与小夭这恬静安逸的时光中，心中依然记挂着白日里的事情，旋即开口问道：“那个刺杀你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小夭又舀了一勺药，放在嘴前吹了吹，随后喂到相柳嘴边，一边喂一边道：“不用查，被我父亲灭族的沐氏遗孤沐斐，不过绝杀阵非他一人能布下的，帮他的还有晋氏越氏詹氏的遗孤们，也都是当年大战死在我父亲手中的西炎氏族”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相柳一边喝着小夭喂到嘴边的药一边继续问道。 闻言，小夭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勾唇道：“不处置” “不处置？”相柳有些诧异的发出一声疑惑。 而小夭则一边继续给相柳喂药一边继续开口解释道：“晋氏遗孤晋越剑和詹氏遗孤詹雪绫跟樊氏族长的儿子和郑氏族长的女儿有联姻关系，而且感情不错，杀了他们最多泄愤，若能以此事拿捏住樊氏与郑氏，让他们转投玱玹旗下，岂不是更有价值” 听了小夭的计划，相柳眸色微颤，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玱玹是这么打算的？” “当然不是”小夭闻言赶忙否认：“以他的性子不杀完补几刀都算好的了，所以我还在想怎么劝他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相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轻蔑道：“何须那么麻烦，今夜我直接去把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和他们的儿子都杀了，玱玹得储君之位便入探囊取物了” 闻言，小夭端药的动作一顿，随后讪讪的一笑，缩了缩脖子道：“别了，我外爷年纪大了，还是别让他历这老年丧子之痛了” 说话间，药已经喝完，小夭放下药碗后将糕点推到相柳面前，柔声道：“这药正常半个时辰就起效果了，你先吃点糕点” 相柳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转而又看向小夭，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暗示。 见相柳没有动作，小夭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相柳，随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不会连糕点都要我喂吧” 相柳歪了歪头，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望向小夭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虽然面上看着勉强，但还是拉着椅子向前坐了坐，随后捏起一块糕点送到相柳嘴边。 见小夭竟如此顺从自己，相柳眼眸轻颤，心口处被一阵暖意包裹，缓缓张口咬下小夭口中的糕点，细细咀嚼，感受着前世熟悉的味道逐渐席卷味蕾，双眼竟不知觉泛起几分酸涩。 这边，小夭歪了歪头，见相柳吃完后低头不语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手中的糕点：“不好吃吗，我尝着还可以呀”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抬起头，惊诧道：“你怎么尝的” “自然是混着解药吃的，我又不傻”小夭平淡道。 闻言，相柳立马眉头紧蹙，想起前世她给他做的那么多毒药都是她亲口尝过才拿给他的，眼底立马浮上几分心疼，有些严肃的开口道：“以后别自己试了，回头再出了什么差错再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我不尝怎么知道做的好不好吃呀”小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听到此话，相柳眉头微蹙，眼中心疼之意更甚，对呀，他聪明一世，怎么就没有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毒药，全是自己一点点尝出来的。 想到这儿，相柳眼中不禁升起几分水雾，随后抬起眸子，珍重的看向小夭，认真道：“好不好吃我都吃”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对上相柳坚定的双眸，不自觉眼眸微动，下一刻，相柳抬手握住小夭举着糕点的手，微微俯身再次张口咬下了一块糕点，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到小夭纤细的指尖。 小夭指尖一颤一颤，不自觉脸红了几分，随后赶忙放下糕点，有些慌张的站起身道：“这几天我去母亲屋里睡，你吃完也赶紧休息吧，晚安……” 说完，小夭几乎是落荒而逃，迈着小碎步跑出了房间。 相柳望了望小夭离去的背影，又垂眸看向盘中精致的糕点，随后缓缓抬手拿起那块未吃完的糕点，缓缓放入口中，眼神空洞，似是再回想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欣喜中带着几分苦涩的笑。 第40章 ——小夭醉酒 次日，小夭来到玱玹房中，将前一日与相柳所说的又说了一遍给玱玹，果不其然，玱玹听后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将小夭都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便听得玱玹怒气冲冲的嗓音响起：“不可以，我在奶奶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要是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我都对不起在奶奶面前发的誓” 见状，小夭压着心中的情绪，苦口婆心的对玱玹劝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了他们也不过泄愤而已，不如更有价值一些，再说我不是也没有大碍吗” “那也不可以！” 小夭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玱玹严厉的拒绝，随后，玱玹坚定又认真的看向小夭，严肃道：“我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可以保护你保护姑姑，但如果今天我拿你去换取捷径，那就是违背了我选择这条路的初衷” “可我也在外婆的墓前发誓要保护好你，你要是杀了他们肯定更与西炎氏族结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再想动摇西炎氏族的立场就很难了”小夭的情绪激动了几分，极力想要说服玱玹按他的想法去做。 但玱玹却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半分也不肯退让道：“如果我今天可以为了两个氏族的支持放弃为你报仇，来日我就可以为了别的东西放弃你！” 见玱玹毅然决然的样子，小夭不禁又气又恼，最后干脆用一种极为霸道的语气喊道：“被刺杀的是我，我来决定是否追究！” “小夭！”玱玹也不甘示弱，强势的喊了回去，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高声道：“赤宸在西炎的仇家不止他们几个，今天我放过了他们，来日这种事就还会发生，这次有九命相柳救你，下次呢，他次次都能救你吗，所以我不会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你的人，这是我的底线！” 一番话，让小夭彻底哑口无言，只能用一种不甘又幽怨的眼神看向玱玹。 二人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了西陵珩，当西陵珩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玱玹叉着腰狠瞪着小夭，而小夭委屈巴巴又很是倔强的抱着手臂看向玱玹。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走上前揽住小夭，柔声道：“你是为玱玹的处境考虑，但玱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大不了我来当这个坏人，将此事上报给你外爷，樊氏郑氏要恨便让他们来恨我好了” “娘……” “好了，大不了咱们以后走的辛苦一点，总之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西陵珩疼爱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闻言，小夭失落的低了低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小夭失落的样子，西陵珩无奈一笑，随后牵起小夭的手，轻哄道：“玱玹酿了你素日爱喝的桑葚酒，晚膳的时候你可以喝点” “喝什么喝，没喝酒脑子就开始发昏了，喝了酒成什么样子”玱玹赌气的扭了扭头，没好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小夭也不甘示弱道：“不喝就不喝，我去喝璟送来的梅子酒！” …… 晚膳时分，饭桌上呈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西陵珩坐在中间动作优雅的吃着饭，一左一右的玱玹和小夭皆默不作声，只用眼神互相赌气的瞪对方。 见状，西陵珩也只能一边吃着饭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从小就喜欢吵架拌嘴，但明明心里都记挂对方，如今分开了这么多年，都各自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就这样，场上静谧了良久后，玱玹率先开口打破了气氛，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道：“九命相柳如今住哪儿，要是不安全让他住到琦园也可以” 闻言，小夭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含糊道：“不用了，他如今安全得很” “传说九命相柳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便是赤宸也不一定能降的住他，想来是不必担心的”西陵珩温声道。 “我就随口一说”玱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向一旁瞥了瞥，再转回眼便看到小夭泰然自若的拿起今晚的第五瓶梅子酒喝了起来，心中顿时窜起一阵无名怒火，抬手一把拿过小夭手中的酒，没好气的说道：“有这么好喝吗，当水喝似的” 见状，小夭立马站起身跑到玱玹旁边，一边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酒瓶一边娇嗔道：“这是涂山璟送我的，你快给我” “干嘛那么小气，就不给就不给”玱玹使坏的将手伸到小夭够不到的地方，任由小夭在一旁摁着他的身子拼命往前够。 西陵珩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扯了扯嘴唇，一脸淡然的放下碗筷将战场留给了兄妹二人。 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间，不知何时就又重归于好，坐在桌上一同饮起了酒，酒过三巡后，玱玹看着脸色红晕的小夭，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开始止不住的开始向外流露，只见他握住小夭的手，用含糊又委屈的嗓音开口道：“小夭，讲真的，我不想娶阿念” “不行，你得娶”小夭用手支着头，眼神迷离的看向玱玹。 玱玹摇着头，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情绪激动的心开口道：“不娶她，我可以永远当她的哥哥，可是我娶了她……我娶了她，我以后就永远……只能当你的哥哥了” 闻言，小夭抬起迷离的眸子看向玱玹，口中模糊不清的说道：“你醉过头了吧，说的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玱玹缓缓倒在桌子上，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又自嘲的笑，眼角挂着一滴晶莹泪珠，却始终没有落下。 见状，小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推了推玱玹，嘟囔道：“还说没醉，老桑，把他送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小夭开始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迷迷糊糊间，小夭习惯性的走回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相柳听到声响，立马坐起身向门口看去，在看到小夭的一瞬，相柳愣了愣，随后赶忙走下床到小夭面前。 第41章 ——咬脖 小夭迷迷糊糊间抬眸，待看到面前的相柳后，整个人身体忽的一僵，似被人夺舍般愣在原地，相柳靠近到小夭身前，闻到了小夭身上浓烈的酒香味后，眉头微蹙道：“你喝酒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相柳，瞳孔微微颤抖，随后渐渐蹙起眉头，眼中多了几分委屈与凄色，连眼眶都红了几分。 见小夭突然一副要哭的样子，不明所以的相柳心中生出几分无措，有些紧张的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小夭看着相柳，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唇瓣微颤，缓缓抬脚走近到相柳身前，一双眼慌乱又焦急的对着相柳上看下看，同时伸出手在相柳身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 见状，相柳更加不明所以的，随后一把抓住小夭作乱的手，担忧道：“到底怎么了”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满是担忧的目光，眼中潋滟着水光，在幽暗的房间里反射着细碎的光，一双满是凄色的瞳眸止不住的颤抖，开口间，带上了几分艰难的哽咽：“为什么……” 相柳神情一愣，眼神更加不解的看向小夭，要知道，之前无论发生了何事，他都能将小夭哄好，但如今他根本不知道小夭身上发生了何事，而醉酒的小夭口中却又只是闪烁其词，让相柳一时间根本无从下手。 万般无奈下，相柳只能僵硬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轻哄着：“不用怕，我在呢”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有些僵硬的转过头，角度正好看到相柳白皙的脖颈，突然，小夭眸色一暗，毫无征兆的张开嘴一口咬在相柳的脖颈处。 “嘶～”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令相柳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赶忙推开小夭，抬手摸了摸被咬的位置，见没有出血，这才长松一口气。 “你这是报复我上一世吸你的血吗”相柳无奈的勾了勾唇：“可惜了，我的血是天下至毒，你要是误食了，我还要花功夫给你把毒吸出来” 说完，相柳有些幽怨又无可奈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眼神迷离的望着他，片刻后，有些迷迷糊糊开口道：“九头妖……我想回辰荣山了” 闻言，相柳愣了愣，眼中出现一丝翻涌的情绪，而后轻轻扶住小夭的肩膀，认真的看向小夭，沉声道：“好啊，只要你放弃一切，我就带你走” 说完，相柳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小夭的回答，而小夭却是浑身一僵，整个人失神般的定在原地，良久，小夭缓缓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自嘲中带着苦涩的笑。 下一刻，小夭身子一歪，将头靠在了相柳的肩膀上，像猫儿一样蹭了蹭，口中呢喃出声：“头晕”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揽住小夭，一边扶着小夭走向床铺一边无奈的打趣道：“头晕就洗洗睡吧，真是可怜我这个病患还要伺候你这个医师” 扶着小夭坐到床榻上后，相柳先是拿起一片沾水的布巾，为小夭擦了擦脸，随后又蹲下身，帮小夭脱了鞋，最后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 但小夭躺下去后却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静静的凝视着相柳，眼中似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眷恋。 相柳抬眸间，有些猝不及防的与小夭泛着星光的瞳眸相撞，只一瞬，相柳便赶忙别开了视线，他怕他再多看一眼，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然而相柳刚刚起身，手腕便被小夭拽住，相柳一愣，转眼看向小夭，见小夭眼波流转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坐到床头，调侃道：“你一直这么粘人吗” 小夭转了转眼珠，想起小时候玱玹看书，她却非缠着玱玹放下书陪她玩的场景，有些含糊不清的呢喃道：“好像是吧”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逐渐生出了几分羡慕与嫉妒，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好日子居然让涂山璟过了这么多年” 说完，相柳看向小夭，见她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样子，又不禁扬唇轻笑：“大晚上莫名过来咬我一口，明日你醒了，我可要找你讨个说法” 小夭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听到相柳说什么，随后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相柳坐在床头，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微动，心中生出几分渴望。 良久，相柳垂眸，看向二人还相握的手，不自觉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情不自禁的微微俯身，缓缓闭上眼睛，一点点向小夭靠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几乎就要吻上小夭的相柳却突然睁开眼，瞳孔微颤，而后赶忙偏过了头，呼吸带着几分急促，压抑又克制的闭了闭眼。 良久，相柳感觉刚才心中几乎翻涌的情绪得到了片刻平息，于是缓缓起身，动作轻柔的抬起小夭的手，落下一个珍重的轻吻。 一吻过后，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的手刚回到被子中，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似是能将人融化般。 “此一世，若有幸与你相依，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若无缘……便也无需多这一时半刻” …… 直到后半夜，相柳感到实在困乏，便俯下身枕在小夭身旁，浅浅睡去。 于是次日，当晨光透过帷幔映在床上两人的面庞上，小夭有些惺忪的睁开眼时，便猛然看到相柳那棱角分明的清冷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自觉整个人愣住。 下一瞬，小夭的精神不禁高度紧张起来，看着相柳安静的睡颜，开始不动声色的缓缓向后退去。 然而小夭刚刚挪动一点，便听得相柳慵懒的嗓音骤然响起：“打算躲去哪儿？” 闻言，小夭顿时身体一僵，躺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下一刻，只见相柳缓缓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惺忪，静静的凝视向小夭。。 “你怎么……不对，我怎么会在这儿？” 第42章 ——祸水东引 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随后缓缓起身重新坐到床边，嗓音带着几分刚刚苏醒的慵懒之感，沉声道：“你昨晚喝了酒，迷迷糊糊跑回来，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听到相柳这么说，小夭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于是僵硬着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墙角，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说……了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向前探了探身子，意味深长的看向缩在墙角的小夭，缓声道：“说了什么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相柳尾音拖长，随后抬手轻轻掀开衣领的位置，嗓音低沉：“你还莫名其妙的咬了我一口” 闻言，小夭浑身一僵，当看到相柳脖颈上那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后，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咬了你？” “不然呢，还能是我自己咬的不成”相柳悠悠道。 见此情景，小夭整个人几乎石化，张了几次口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一双眼一会儿看看相柳，一会儿看看他脖子上的痕迹，一会儿捂嘴一会儿拽被子，慌乱的不得了。 看着小夭不知所措的样子，相柳眼底含笑，继续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躺在你旁边吗，因为昨晚你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 “你别说了，我不记得了”听着相柳的叙述，小夭认命的闭了闭眼，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悠然道：“咬完就不认了？” “不是这个意思”小夭扶了扶额头，随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拨开相柳领口处的位置，催动灵力间，不消片刻便去除了相柳颈间的痕迹。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抚在他颈间的手，轻笑一声：“这就完了？” 小夭讪讪一笑，施施然道：“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去给您做早膳赔罪，就不要同我计较了呗” 说完，还不等相柳回答，小夭便如一只灵活的兔子般，一溜烟的从相柳身边窜了出去，逃离了犯罪现场。 相柳看着小夭被逗的羞涩的样子，心中抑制不住的颤动，不禁扬唇，满眼都是笑意…… …… 过了大约半晌，小夭端着托盘重新回到房间，随后一脸殷勤的跑到相柳身旁，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今日时间紧，没有制毒，相柳大人请用” 相柳被小夭哄的心情大好，面上虽然装的淡定，手上却立马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品尝起小夭的手艺。 见状，小夭立马眨着一双灵动的星星眼看向相柳，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相柳偷瞄了一眼小夭，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一边细细品味，一边佯装平淡回答道：“凑活” 闻言，小夭双眼微眯，透出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勾了勾嘴角。 为了迎合相柳，小夭歪了歪头，也佯装一副卑微的样子，娇声道：“好好好，是小的的手艺委屈了我家相柳大人，改日一定好好精修，早日让相柳大人满意” “你家……”相柳扬唇，不自觉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字，心底的悸动怎么也压不住，全部化成了眼底溢出的柔情。 见相柳眼底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小夭得逞的低头偷笑了一下，随后十分识相的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吃食，探着身子一边用手接着一边喂到相柳嘴边。 相柳眼眸微动，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同时缓缓俯身接下小夭喂来的吃食，咽下后，相柳嗓音低沉的开口道：“你不吃吗”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坐直身体，就着刚才喂过相柳的筷子，夹起了桌上的吃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状，相柳眸色一沉，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心中微动，总感觉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片刻后，相柳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动作优雅的继续用起了膳，期间，相柳想起了前日小夭的话，于是开口问道：“你劝动玱玹按照你的计划处置沐斐了吗” 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夭一听这话，夹菜的动作瞬间一顿，随后情绪立马低落了几分，丧气的垂了垂头道：“自是没有劝动，他一定要杀了那些人，还是母亲说将那些人交给外爷处置才罢了” “我也觉得，是该处置了他们”相柳嗓音微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片刻后，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循循善诱道：“或许，你可以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好奇，只见小夭兴致勃勃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凳子挪到相柳身旁，一双星星眼全神贯注的看向相柳，期待道：“怎么祸水东引” 见小夭来了兴趣，相柳转过头，玩味一笑，逗趣道：“你想空手套白狼吗？” 闻言，小夭一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相柳眉峰微挑，做思考状的抬了抬头，随后似是在回味的开口道：“哎呀，我突然想起你上次的口脂味道不错”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僵住，下一刻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我拿给你一盒，你回去慢！慢！吃！” 见小夭被逗的有些急，相柳轻笑一声，也不再卖关子，面容恢复了些严肃，嗓音低沉道：“你上次说，詹雪绫和晋越剑与樊氏郑氏有姻亲关系，且感情极好” “是呀”小夭点头道。 闻言，相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指尖轻点桌面，开始稳声诱导着小夭的思绪：“也就是说这两人虽无族人，却心有所爱，再加上沐斐，算下来，四人中三人都有牵挂” 相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小夭的神色，见小夭逐渐陷入思考，相柳眼神微眯，继续开口道：“一个人一旦心有牵挂，就一定会有苟活于世的想法，想活，就能够被动摇，也就是说，可以被利用” 第43章 ——让他来见我 对上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小夭整个人开始陷入沉思，随着思绪思绪逐渐收拢，一个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小夭脑中浮现，而小夭就这样顺着那想法，缓缓开口…… “我们可以先利用他们想苟活的心理，引导他们去攀咬五王七王，然后等外界有了怀疑，再杀了他们，嫁祸五王七王杀人灭口，从而引得樊氏郑氏与五王七王反目！” 见小夭一下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相柳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不吝赞赏道：“悟性不错” 思及此处，小夭不禁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由衷的发出一句感慨：“好阴损的招数，你这九个脑袋就是比一个脑袋能想哦” 然而相柳却不以为然的扬了扬唇，平淡得解释道：“看似阴损，但你若是细想，这几人又不是刚被赤宸大将军灭族，怎么过去三百年不动手，偏在你和西陵夫人从辰荣回来动手，这其中五王七王当真干净？” 听得此话，小夭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有些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相柳微微抬眸，用余光偷瞄向小夭，不自觉露出一个宠溺的浅笑，随后温柔的开口道：“你可算又欠了我一次” 闻言，小夭立马一脸讨好的看向相柳，活泼道：“这次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一定好好回答！” 相柳嘴畔含笑，口吻轻柔道：“先欠着，别赖账” “不会不会，你可是九个脑袋，我赖谁也不会赖你呀，那你先慢慢吃，我去找我娘” 说着，小夭立马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 西陵珩的房间中，三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小夭立马言简意赅的说出了相柳传授给她的新计划，只见玱玹听完立马一脸意外的看向小夭，赞赏道：“却有几分道理啊” 说完，玱玹立马激动的转向西陵珩的方向问道：“姑姑，你觉得呢” 西陵珩缓缓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的方向，片刻后，沉声开口：“此事确实可行，但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解的看向西陵珩，迷茫道：“还有什么事” 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探究之意，严肃开口道：“这法子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僵，显然没想到西陵珩的感觉如此敏锐，下意识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立马心中明了，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淡漠道：“是相柳的主意吧” 此话一出，玱玹面露一丝惊诧，随后立马转过头看向小夭，见她眼神回避的样子，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不是，你昨天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去见的九命相柳” 小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二人的问题，有些无措的用手挡了挡脸，一双眼慌乱的左看右看，找不到落点。 西陵珩心如明镜般明了，所以也不追问，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小夭，我知道他一早就追来了西炎城，也知道你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你为什么没有将他劝回辰荣呢” “我不是没有劝！” 听到西陵珩发问，小夭立马辩驳道：“防风氏灭族那天，我跟他狠话放了一箩筐，软的硬的都来过了，他自己不肯走” 说到后面，小夭也无奈的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同样无可奈何。 见状，西陵珩长叹了一口气，面露严肃，忽的开口道：“你让他来见我” 闻言，小夭面露震惊，似有些不敢确认的开口问道：“您……要见他？” 西陵珩脸色肃然，十分认真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络他，既然你劝不动那便我来劝，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沐斐面前了，咱们很难说沐斐有没有漏消息给其他人，所以他不离开前，我不能将沐斐等人上交给你外爷” 西陵珩的一番话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时间不禁让小夭面露难色，犹豫的咬了咬唇，没有作答。 见状，玱玹顿时一头雾水道：“姑姑，你昨天不还说他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根本不用担心吗？”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护小夭的安全自不必担心，但你觉得我们与五王七王之间的动作陛下会不知道吗，如果让陛下察觉到小夭背后有他的运作，西炎的局势会立马比现在复杂无数倍” 同玱玹解释完，西陵珩回看向小夭，见小夭还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眸色不自觉沉了沉，稳声道：“不然我去见他也可以” “我这就让他来见您”西陵珩话音未落，小夭便立马认命般的开口将话接了下来，随后扶了扶额头，开始思考如何同相柳开口这件事。 ……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寂静的房间中，西陵珩备好了茶水，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窗外一阵细碎的风声，一道白色的灵力从窗口钻入屋中，察觉到来人的气息，西陵珩缓缓转头，只见那道白色的灵力在窗前缓缓凝聚，随后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率先颔首道：“西陵夫人” “相柳大人”西陵珩端坐在软榻上，同样颔首回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从容。 “来西炎城多日了，一直未曾拜会西陵夫人，请夫人见谅”相柳缓缓上前，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语气平稳又不失恭敬。 西陵珩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相柳见状，先是回应了一个礼貌的浅笑，随后顺着西陵珩的动作，走到西陵珩对面缓缓落座。 相柳落座后，西陵珩眼眸微抬，带着几分深意的看向相柳，下一刻，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来西炎城，并非小夭父亲的意思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愣，随后微微扬唇，不失恭敬道：“西陵夫人慧眼” 面对相柳的不卑不亢，西陵珩眼眸微沉，毫不避讳的骤然开口道：“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西炎的事” 第44章 ——暂时离分 此话一出，相柳的神情不自觉僵了一瞬，随后有些错愕的看向西陵珩，不解道：“是我给出的策略，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西陵珩先是语气谦逊的恭维了一下相柳：“没什么不妥，相柳大人的智谋，我自叹弗如” 而后，西陵珩话锋一转，严肃道：“只是，如今玱玹卷入的是西炎的储君之争，是以我与小夭在西炎的处境，比在辰荣时要危险的多，而你是辰荣的臣子，没必要陪我们卷入这血雨腥风” “您想劝我离开？”相柳脸色微沉，虽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闻言，西陵珩幽深的双眸一顿，带上了几分由衷的劝慰道：“此番你千里迢迢追小夭而来，我知你心意，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希望你陷入西炎的险境” “正因为是险境，我才更要留下”相柳清冷的双眸中带着坚定，毫不掩饰的对西陵珩开口道。 面对相柳的倔强，西陵珩眉头微蹙，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急切道：“可是你的身份已经被沐斐所知，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若不离开，我怎么将沐斐等人上交陛下” 说至此处，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进，西陵珩顿了顿，语气重新恢复平稳道：“小夭父亲与你义父乃是同袍也是至交，离开西炎前我曾约见与他，他视你如亲子，即便这些年对我与小夭颇有微词，也愿意为了你放低姿态与我交谈，若你在西炎城有什么不测，你要让我怎么同他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洪江，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摇，被西陵珩敏感的捕捉到，于是又迂回了几分的劝慰道：“再过不久就是小夭父亲的下一次百年大寿，五王七王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进言陛下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山” 西陵珩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相柳即便此时返回辰荣，不日也可以和小夭在辰荣重逢，相柳听后眼眸微动，沉稳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西陵夫人如此为我的安危考虑，相柳铭记在心”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温声道：“相柳大人对小夭的保护和对玱玹的帮助，我自同样铭记在心” …… 这边，小夭支着脑袋坐在窗前，微微仰头眺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连去而复返的相柳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神游什么呢” 相柳突然的发声将小夭惊的一颤，猛地转过头后，见是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向她，于是立马站起身道：“你这么快跟我娘聊完了？” “聊完了，想知道结果吗？”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故作神秘的看向小夭。 却不想小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向相柳，平淡道：“我大概猜到了，什么时候启程？” 见状，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怕有些人舍不得我，所以过来看一眼再走” 相柳本以为会逗到小夭，却不想小夭只是愣愣的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微颤，似带着几分晶莹。 时间仿佛静谧了下来，相柳的神情似是被小夭带动，也逐渐由原先的玩笑打趣，变得逐渐落寞。 片刻间，小夭缓缓起身，牵过相柳的手，随后缓缓搭上相柳的脉搏处，见状，相柳垂眸看向二人相触的手，心中升起一阵温热，温柔的一笑，开口道：“早就没大碍了” 小夭摸着相柳的脉搏，眉心缓缓蹙起几分，随后抬头对上相柳满是温柔的眼眸，言语中带着几分担忧道：“试了这么多药，还是没什么作用” 说完，小夭缓缓松开搭着相柳脉搏手，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立马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神色一顿，抬头对上相柳泛着星光的眸子。 “我在辰荣等你”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眉眼间满是温柔，嗓音似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眷恋。 即便他已经尽力克制，但在看到小夭主动靠近他的每一刻，他心中那股悸动总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相柳转过头，看了看小夭的房间，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他却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刻。 他们曾在此同床共枕，两世，这几日，小夭会喂他吃药，特意给他做美味的吃食，一切的一切，都静谧又美好。 想到这儿发生的一切，相柳得眼底不自觉浮上笑意，再转过头看向小夭时，也不再那般落寞，反而开口叮嘱小夭道：“我不在，自己长点心” 小夭垂眸，将自己的手从相柳手中抽出，随后动作暧昧的缓缓挑起相柳身前的一缕银发，温声开口道：“我与娘亲不在的时候，我父亲总是一个人回百黎，你回去以后，代我看看他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随后清冽一笑，温柔道：“你平日对赤宸大将军不冷不热的，其实心里还是挺惦念的” “就你知道”小夭撅了撅嘴，话中带着几分娇嗔。 相柳会心一笑，柔声道：“记下了，你放心” …… 烈日炎炎下，西炎军营的练武场中回荡着声声气势如虹的口令，练武场中央的靶场中，西炎岳梁和西炎始冉正并排而立，每人皆手持一把长弓，全神贯注的对准百步外的箭靶。 随着“咻咻”两声，两只羽箭离弦而去，一只射中六环，另一只射入七环。 这个成绩着实不算理想，只见岳梁与始冉皆兴致缺缺的放下弓，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几分烦躁与不悦。 “玱玹这回来祭祖都祭两个月了，还赖着不走”岳梁一开口，其中就带着浓浓的嫌弃与轻蔑。 而始冉眼眸微垂，看着手中的弓箭，言语中更是带着阴狠：“要不是防风氏出了事，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凝视片刻后，始冉轻叹一口气，随后冷漠的将手中的弓随手一扔，叉腰道：“可惜了，防风氏那般精妙的箭术，从今以后怕是要失传了” 见状，岳梁也嫌弃的将弓一扔，随后缓缓转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闪过一丝阴暗之色，鄙夷的开口道：“父亲说了，下个月就是那魔头的百年大寿，等西陵氏母女走了，有他的罪受” 第45章 ——攻心 闻言，始冉冷笑两声，随后鄙夷的扬了扬头，轻蔑道：“只会靠女人的东西，没了女人，他什么都不是” 两人面色张扬狂妄，却不想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一只冷箭毫无征兆的自二人身后离弦而出，骤然划过始冉脖颈处，下一刻，直直的穿透百米之外的靶心。 突如其来的的杀意将始冉吓得面露惊恐，一把捂住脖颈处，险些平摔过去，岳梁见状赶忙扶住始冉，二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下一刻，二人顺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小夭依旧保持着举弓得动作，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与蔑视，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岳梁始冉顿时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得对上小夭不屑的冷眸，双拳紧握，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撅断小夭的弓。 反观小夭，却是泰然自若的用灵力收回了手中的弓，信步走向二人，神情淡漠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技痒” 小夭平淡又不屑的声音落入二人耳中，几乎是极致的讽刺，岳梁咬牙，拳头攥的吱吱作响，小夭垂眸，看向二人气的发抖的双手，而后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莫不是也技痒了，想与我打一场？” 闻言，岳梁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狠指向小夭怒吼出声：“西陵玖瑶！” “西炎岳梁！”面对岳梁的怒吼，小夭张口便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而后眸色一冷，嗓音带上了几分压迫道：“上次你在我的房间里放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我忘了” 说完，小夭动作松散又随意的再次引弓架箭，满弓后甚至没有看箭头所指的方向，而是看向岳梁和始冉，轻蔑一笑，随后指尖轻松，箭矢离弦而去，下一刻，岳梁原本射在箭靶上的箭应声裂开，被小夭的箭取而代之。 一瞬间，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射在箭靶上的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后腮微颤，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精妙的箭术…… 再看小夭，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岳梁那只四分五裂散落满地的箭，只是张扬又挑衅的挑了挑眉峰，随后灵力收弓，只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的地牢中，联手布下绝杀阵的四人被捆绑在木架之上，三日未进水米未曾合眼的四人皆眼神麻木，脸色苍白，却又倔强无一人肯求饶。 此时的玱玹双手负后，悠闲的在四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嘴角扬着一抹和善的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向来喜欢以理服人，不会动刑” “你要让我们说什么，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要杀要剐都快点……”晋越剑虚弱的抬起眸子，气若游丝，带着几分不解。 闻言，玱玹扬了扬眉，扬声道：“是很明显，你们四个联手刺杀小夭，但我觉得你们四个只是刀，我想听你们说说用刀的人” 此话一出，三人皆面露不解，唯有沐斐嗤笑一声，讥讽道：“你想让我们几个去指认五王七王？未免有点可笑了吧” “有什么可笑的吗？”玱玹自信一笑，缓步停在沐斐面前，稳声道：“你们的族人皆是战亡，所以你们都算西炎英烈之后，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们剐你们呢？” “别白费力气了，从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想过活”詹雪绫费力的抬起头，眼神麻木的看向玱玹，虚弱的嗓音毫无生气。 见状，玱玹微微转头，随后转身走到詹雪绫面前：“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我就是觉得你们死的毫无价值，小夭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赤宸也在辰荣好好当他的大将军，而你们，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自己所在乎的人” 闻言，詹雪绫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缓缓抬起黯淡的眸子，凝视向玱玹，嗓音沉闷：“你什么意思” 见詹雪绫的情绪被调动，玱玹唇角微勾，继而凛然道：“小夭是赤宸的独女，你们刺杀小夭，往小了说这是你们的私仇，往大了说，就是恶意挑起两国之战，你虽无九族，但我记得你跟樊家大郎还有婚约在身，是吧詹雪绫” 此话一出，詹雪绫的表情骤然惊恐，猛然开始一边挣扎一边嘶哑道：“还未成婚，就不入九族之列！” “你以为赤宸报复起来会管你在不在九族之列吗！” 随着玱玹一声厉喝，詹雪绫整个人如被抽了魂魄般，瞬间停止了挣扎，眼眸中逐渐浮上一层泪水，开始隐隐中透露出一阵绝望之感。 玱玹见詹雪绫的精神已经隐隐有崩溃之势，眸色微沉，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不想下一刻，一阵满是讥讽的大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西炎玱玹，你为了储君之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杀父仇人的势都可以借！” 闻言，玱玹身形一顿，眼神骤然冷冽，转头看向沐斐，嗓音低沉道：“我的杀父仇人乃是九王西炎夷澎，当年他偷截信件，至使洵山之战我父亲等不到援军而战亡，我娘已将他手刃” 说着，玱玹再次转身走向沐斐，眼神阴冷的凝视向他，冷声道：“你不想指认没关系，左右你是刺杀小夭的实施者难逃一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交给爷爷处置” 闻得此话，沐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嗓音嘶哑道：“你敢把我交给陛下吗，你难道不怕我将防风氏灭族的真相捅出来” 面对沐斐的威胁，玱玹却是从容一笑，平淡道：“防风氏刺杀我本就是诛九族的罪过，就是皓翎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你的是防风氏”沐斐哑声道。 “你也没有证据说防风氏灭族就是小夭干的”玱玹眉峰微挑，略带几分得意的说道。 “但你别忘了，陛下最忌讳他国之人搅乱西炎朝局！即便没有证据，只要我说了，他也会全西炎彻查九命相柳的踪迹！” 闻言，玱玹唇角微勾：“确实是这样，只可惜九命相柳已经离开西炎了” 第46章 ——局势逆转 此话一出，沐斐原本嚣张的面容瞬间凝固，随后逐渐转化为不可置信，一边摇着头一边颤抖着嘶哑的嗓音道：“不可能，九命相柳怎么会离开那个妖女” 见沐斐从原本的坚定变得怀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沐斐耳边，低声诱导道：“或许你不怕死，但你要想想你儿子，你也不想沐氏绝后吧” 玱玹的话，让沐斐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灵魂被抽离般，片刻后，沐斐开始精神恍惚的摇着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见状，玱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怡然自得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喜欢以理服人，如今道理都讲完了，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派人来叫我，告辞” 说完，玱玹留下一个和善且友好的笑容，微微仰头，信步离开了地牢，留下的四人神情各异，有气愤，有惶恐，亦有悲切…… 上垣宫的正殿依旧庄严肃穆，处处都透露出上位者的王霸之气，西炎王坐在上首位置，手中翻看着一本奏疏，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台下，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一左一右，站在两队西炎氏族领头的位置，面容恭敬的微微俯身，眼神却一直上瞟着西炎王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警惕，不肯放过西炎王脸上任何一点哪怕细微的变化。 而上首的西炎王，一直保持着一脸肃然的模样，片刻后，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疏，眼眸轻抬间，透出一股隐隐的寒意。 下一刻，西炎王骤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奏疏甩了出去，直直砸在西炎德岩面前，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西炎德岩，西炎禹阳，阿珩上书控告你二人指使沐氏遗孤沐斐谋害玖瑶，你们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二人心中骤然一惊，下一刻连忙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嗓音颤抖道：“父王明鉴，绝无此事！” 闻言，西炎王瞬间怒目横眉，抬手狠狠指向地上的奏疏，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怒气，高声道：“口供上清清楚楚，你二人是怎么指示他假借失踪的防风邶的名义将小夭引到北域，然后布下绝杀阵，你若无法自证，朕便只能先将你收押，再做发落！” 此话一出，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皆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西炎王，他们没想到，明明只是挑拨了沐斐他们几句，他们竟会反过来质控他们为主谋，莫非是为了活命胡乱攀咬！ 想到这儿，西炎德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抬起头，愤恨又急切的开口道：“父王明鉴，定是沐斐自己对赤宸怀恨在心，刺杀小夭，如今败露为了逃脱罪责，便将脏水泼到儿臣身上” 就在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西陵珩横跨一步走出队伍，双手交叠躬身凛然道：“陛下明鉴，一同参与此事的还有詹氏晋氏越氏三族的遗孤，经由廷司将四人分开审讯，四人口供一致，皆指五王七王背后指示！” “你血口喷人！” 西陵珩的话顿时引得西炎禹阳的愤恨，立马指着西陵珩高声怒吼。 见状，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斜睨向西炎禹阳的方向，嗓音冷冽道：“这是廷司审讯的结果” 闻言，禹阳的脸色瞬间僵住，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一双眼开始不知所措的左右摆动着，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队伍中间，樊氏与郑氏族长在听到詹氏和晋氏也参与刺杀后，表情骤然大变，一同指向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咬牙切齿道：“你们……” “两位族长，此事有误会！”西炎德岩手忙脚乱的转过头想要与樊氏族长和郑氏族长解释，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凛然的嗓音便再度响起。 “小夭回乡祭祖，却遭此横祸，望陛下给我，也给辰荣一个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辰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一变，瞬间明白了西陵珩话中之意，不消片刻，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出言。 “确实要给出交代” “那毕竟是赤宸的女儿” “不说清楚岂不是要挑起两国之战” 见众人话锋逐渐转向自己，西炎德岩不禁脸色一白，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之法。 而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见状也是慌乱不已，纷纷站出队伍跪倒在地，焦急又气愤的开口道：“爷爷明鉴，人是玱玹抓得，他必然早就让他们几人串通了口供！” “对呀爷爷，玱玹早就觊觎储君之位，他这分明是在铲除异己！” 闻得此话，西陵珩的眸色骤然一沉，旋即斜睨向岳梁的方向，凌厉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彻骨的寒意：“你们两个说话前要过过脑子，构陷嫡王孙可是死罪，你们有何证据！” “我……”西陵珩的话令两人顿时喉中一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西陵珩缓缓收回冰冷的眼神，随后跪倒在地，郑重其事的高喊道：“请陛下为小夭做主，严惩凶手！” 见此情形，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也紧接其后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儿臣冤枉，请父王下令彻查！” 上首，西炎王缓缓靠在座椅上，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下的众人，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岩与禹阳心中不禁咚咚作响，整个人的精神陷入高度紧绷之中。 良久后，西炎王俯身，苍老又庄重的嗓音缓缓响起：“此事牵连王族，确实要彻查，先将那几人押入天牢，择日再审，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先剥去内廷司长史的职务，等调查出结果再行处置” 闻言，场下众人神情各异，德岩和禹阳皆是长松了一口气，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西陵珩，只见她在西炎王话音落下的瞬间，立马抬起头拱手高喊道：“陛下圣明！” 此话一出，德岩和禹阳皆愤恨的瞪向西陵珩，但也不得不紧随其后跟着高喊道：“父王圣明！” 第47章 ——最大的底气 暗处，隐秘许久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悄然退出了上垣宫的正殿，待与前来接应的金萱碰面后，便立马神情冷肃的开口下令道：“即刻动手了结那几人，然后伪装成自尽的样子，做的干净点” 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金萱便立马心领神会，恭敬的颔首应道：“是，小姐” 于是次日，四人自尽于天牢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舆论四起，皆指五王七王杀人灭口，樊氏与郑氏也因此与德岩和禹阳彻底决裂，而小夭的刺杀案也因为参与者全部死亡，只能选择结案，至此，玱玹与五王七王两方人马彻底撕破了脸。 …… 与此同时的辰荣军营中，洪江正手持军报书简坐在书案前，只听得帐外传来士兵热情的招呼声：“军师回来了” 洪江原本看军报的眼神瞬间一顿，抬眸间，相柳已经走入营帐，见状，洪江眼中立马带上了几分幽怨，看向相柳冷哼道：“还知道回来呢” 听到洪江阴阳怪气的语气，相柳眉峰微挑，一脸不明所以道：“最近军中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洪江不禁扬眉看向相柳，没好气的扬声道：“合着没事你就不回来了呗？” 听着洪江有些抱怨的语气，相柳轻抬眼眸，旋即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义父明鉴，我没有这个意思” 洪江抬眸，眼中写满了无语，随后继续拿起军报，一边看一边开口道：“大将军让你回来后去见他，估计是要问西陵玖瑶的近况，你明日……啊不，现在就去一趟大将军府吧”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回来前小夭还叮嘱他去看望赤宸，看来这父女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互相惦念，若不是因为当年那场大战…… 想到这儿，相柳的眸色黯淡了几分，片刻后，低声开口道：“大将军如今应该在百黎不在大将军府，我即刻启程” …… 从上一世算来，其实距离他上次来到赤宸寨相隔并不算久，记得上次他来寻求情人蛊的解蛊之法，却没想到看到了许多令他意外的场景，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 相柳在门前站了许久，前世的一幕幕如戏剧般在眼前回放着，不知过了多久，回忆停滞，相柳才缓缓回过了神，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上前轻叩了几下房门，下一刻，赤宸警惕凌厉的嗓音骤然响起：“谁！” 听到赤宸凌厉的嗓音，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紧张与拘束，不自觉低了低头，随后稳声问道：“相柳求见”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相柳抬眸，只见赤宸站在门口，眼中带着几分惊诧的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有些意外道：“你怎知此处？” 相柳垂了垂眼眸，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随后温声开口道：“小夭曾跟我说，她与西陵夫人不在时，您时常独自一人回百黎，希望我回辰荣后能代她来看望您” 听到相柳的话，赤宸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诧，片刻后缓缓转身，一边抬脚向屋内走去一边轻声道：“进来吧” 相柳微微颔首，随后跟在赤宸身后走入屋内，抬头间，身形不禁一顿，只见屋内的摆设竟和前世一样，孩童的摇篮，玩具，一切的一切和前世重叠在一起，令相柳不禁愣住了神。 赤宸落座后，见相柳似有些呆滞的模样，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堆东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闻声，相柳瞬间回过神，只见赤宸冲着对面座位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作礼，而后自然的走到赤宸对面落座。 赤宸抬眸看向相柳，微微扬唇，稳声道：“让你见笑了” “大将军言重了，爱女之心，是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之一，有何可笑”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礼貌的浅笑。 闻言，赤宸的神色明显一顿，看向相柳的眼神中多了些意外与赞许，随后微微扬唇，挥手间，在桌上变出一副棋盘。 “会下棋吗？”赤宸笑道。 相柳微微低头，语气谦逊道：“略懂一二” 见状，赤宸坦然一笑，随后轻甩衣袖从棋罐中拿起一子，面色从容道：“陪我下一盘，我在西炎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太过表面，所以想找你问问，小夭和她母亲，最近如何” 闻得此话，相柳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相柳缓缓抬手拿起棋子，一边落子一边将小夭在西炎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阐述给了赤宸听，赤宸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相柳的描述，时而眼神担忧，时而发出两声轻笑。 “回辰荣前，小夭特意叮嘱，让我来百黎看望大将军” 待相柳说出这最后一句，赤宸执棋的手明显一顿，似有些失神的怔愣了片刻后，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罐，随后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嗓音微沉，带着些苦涩道：“小夭素日就爱在外打着我的名号行走，其实真的出了什么事，从来不与我说，也不会让我插手” 闻言，相柳抬眸，恬淡自然的开口道：“大将军该相信，有些事她自己可以” 赤宸抬眸，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摇篮上，露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嗓音微哑：“她和阿珩都怨我，怨我在洵山之战中杀了西炎仲意，怨我让小夭在西炎有一个耻辱的出身，所以小夭对我，始终只有对一个父亲的恭敬，而没有半分对爹爹的亲近” 相柳听出了赤宸嗓音中的落寞，于是缓缓抬眸，对上了赤宸微颤的眼眸，眼神坚定而认真的坦然道：“您不是她耻辱的出身，而是她行走大荒，最大的底气” 此话一出，赤宸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猛然抬眸看向相柳，原本落寞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细碎的光亮。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几分肯定的微微点头，此刻，赤宸只觉得心口一处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眼眶竟有些不可自抑红了几分，不禁低下头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第48章 ——以退为进 “虽然知道你有几分唬我，但我依旧会因为你今天的这番话对你另眼相看”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随后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信从容道：“我可不敢唬大将军，甚至敢在此向您承诺，有朝一日，我会让小夭亲自来对您说出这句话” 听到相柳如此笃定的话语，赤宸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为何是承诺，而不是赌约？” 相柳抬眸，对上赤宸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坦然的笑，随后认真而坚定的开口道：“赌约或许可以为自己获利，但我不会拿小夭做赌注” 此话一出，赤宸的眼神瞬间由原本的些许赞许变为欣赏，随后十分满意的看着相柳点了点头，似有些惋惜的开口道：“洪江的眼光确有几分之处独到，如今我真的甚是惋惜，当年先遇到你的人竟然不是我” …… 西炎城，琦园。 虽然自防风氏灭族刺杀一役后，五王七王元气大伤，但三人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而是更加谨慎部署着下一步的走向。 卧房中，三人如往常一般相聚，西陵珩率先开口，开始面容严肃的阐述着西炎朝堂如今的局势：“五王七王虽然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但从未停止借褚氏族长和赢氏族长的口，向陛下进言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的事” 听着西陵珩描述着如今西炎复杂的局势，小夭眸色微冷，眼中透露出几分算计之色，随后陡然开口道：“所以我们更要表现出不愿离开的样子，让他们放下警惕，才好走下一步” 说及此处，西陵珩长叹一口气，眸色微沉，面露几分担忧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若我们返回辰荣，玱玹一人留在西炎，处境会很危险” 西陵珩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低头沉思的玱玹却骤然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玱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西陵珩与小夭瞬间愣住，随后有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玱玹，语气错愕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玱玹抬眸，面容沉着冷静的看向二人，坚定又严肃的开口道：“他们最终的目标是我，所以我准备假意跟你们一同离开西炎，实则去皓翎见师父，向他求娶阿念” 此话一出，西陵珩与小夭皆是一脸错愕，随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似是在互相确定玱玹所说的话。 殊不知，玱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看似从容冷静，实则桌下的手已经狠狠攥拳，眼底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之感。 玱玹强忍着这种压抑，继续佯装理智镇定的模样，泰然自若的同小夭与西陵珩分析着西炎的局势：“我觉得姑姑说的很对，与他国联姻确实是壮大自己势力最快的方法，与其把时间花在一个个征服西炎氏族上，不如直接以最简单的方法去获得皓翎的支持来的快” 说完，玱玹微微抿唇，带着试探看向小夭与西陵珩，只见二人神情微愣，片刻后才似回神般做出回应。 “你自己想好就行” “我觉得一定能打五王七王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场上陷入了一阵诡秘的静谧，小夭微微垂眸，一双眼左右转动着，始终找不到落点，而玱玹也微低着头，眼眸微颤，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中。 西陵珩感受到场上氛围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狐疑的看着两人，同样沉默不语。 良久，小夭开口打断了这段沉寂，只见她神色似有些慌乱，一边起身一边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那个……我觉得咱们可以顺便向外爷进言，让辰荣馨悦一起返回辰荣，毕竟她呆在西炎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她回去团聚” “也对，她和丰隆都是辰荣后裔，你又跟丰隆相识多年，卖个好处总不会错”西陵珩点头应道。 “那……就这样，你们都早点休息，之后的事还挺复杂的，我……我先回药房收拾一下要带的药，告辞……” 小夭一边吞吞吐吐的说着，一边有些手忙脚乱的绕过身旁的西陵珩，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外后，小夭驻足在院内，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抬起头，望向那轮圆月，一时间，感觉心仿佛静了下来。 另一边，相柳手持白瓷酒瓶，慵懒半倚在树枝上，微微抬眸，望向悬挂在天边的圆月，似是想到了开心的事，嘴角微微扬起。 月光皎皎，映照在相柳那清冷到极致的面庞与银白色的发丝上，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银光，在同一轮圆月下，两个人虽相隔千里，但心仿佛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 时间一转，已入深秋，经过西陵珩与五王七王等人激烈的对峙后，三人“被迫”离开西炎，踏上了返回辰荣的马车。 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倒退，仿佛回到了三人离开辰荣返回西炎的那一幕，小夭眸色微沉，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现在她也说不上来，她喜欢西炎还是辰荣，曾经的她对相柳说，她其实并不属于辰荣，但在西炎的这几个月过去，她突然又期待着回到辰荣的日子。 或许那里的人对她都不算特别友善，但相比在西炎的腥风血雨，辰荣的生活显得更加平静安逸，但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待在辰荣，也不想待在西炎，而是想游历大荒，看遍世间山川美景，吃遍各地美食佳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再带上一个人…… “快了……”小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自觉呢喃出声，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卸下身上的一切，去找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身后，玱玹看着恬静的侧颜，心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眼里带着些许纠结，苦涩，甚至还有些不甘，因为他已经彻底意识到，这条通向王位的道路，同时也是他逐渐远离小夭的道路，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想到这儿，玱玹克制的收回了目光，无奈又自嘲勾了勾唇角…… 第49章 ——再次相见 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的吹过，将稀疏的树叶吹的簌簌作响，晨曦透过层层交叠的树叶，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光影。 此时大将军府的院落中，赤宸身着盔甲，手拿佩剑，正欲出门，突然，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身后似有人在看着他，当他转过头，果然看到屋后探出一个灵动的小脑袋，正是小夭。 赤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又立马了然于胸，于是转过身走到小夭面前，小夭见赤宸发现了她，于是立马收回了脑袋支起身子站好，赤宸停在小夭面前，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随后唇角微勾，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我今日确实要回军中，你跟我一起？” “父亲有命，女儿自当遵从”赤宸话音刚落，小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同时躬身低头，好似生怕赤宸反悔一般。 见状，赤宸眉眼微挑，有些神情微妙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有些宠溺的扬唇轻笑一声：“走吧” 闻言，小夭立马起身跟在赤宸身后一同走出大门，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军营门口，却不想小夭刚要进入军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爽朗又熟悉的呼唤声：“小夭！” 小夭闻声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丰隆正兴奋的冲她挥着手，见她转身后，丰隆立马激动的跑上前，先是拱手对赤宸快速行了一礼，随后转向小夭，声音直爽高昂道：“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 小夭转过身看向丰隆，礼貌的笑了笑：“是啊，真巧” 只见丰隆看向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咱们许久没有切磋了，此番正好去演武场”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转头看向赤宸，丰隆见小夭的动作以为小夭是在征求赤宸的意见，于是赶忙上前一步面向赤宸信誓旦旦道：“请大将军放心，我和小夭不会打扰到军营秩序的” 赤宸闻言微微转眸看向小夭，心中明了小夭的意思，于是微微扬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随后扬了扬头，温声道：“去玩吧，待会儿我看到人了会让他去寻你的” 见状，小夭微微点头，随后屈膝恭敬道：“谢父亲” …… “边境布防已经按你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今年招的新兵登记名册已经整理好，你看看” 营帐中，赤宸与洪江对立而坐，严肃认真的讨论着面前的几卷名册与图纸，就在此时，帐帘外走入一名兵士，拱手禀报道：“大将军，军师到了” 闻声，赤宸立马放下手中名册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入营帐中，而后微微躬身，恭敬问候道：“义父，大将军” 见相柳前来，赤宸微微点头回应，而后稳声开口道：“小夭回来了，如今跟丰隆在演武场，你可要去见见” 闻言，相柳下意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道：“多谢大将军” 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转身快步走出营帐，见此情景，赤宸转过头，眼神微妙的看向洪江的方向，用带着些暗示意味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相柳离去的方向，缓声开口道：“一起去看看？” 洪江神色一愣，随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赤宸，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凑这个热闹了？” 见状，赤宸正欲再度开口，却不想下一刻，洪江脸色瞬间变为兴奋，昂声道：“走！” 话音刚落，洪江立马手脚利落的将桌上的册子与图纸收拾好，随后迅速起身，回过头见见赤宸还坐在原地，还有些急切的扬了扬头。 赤宸：“……” …… 路上，洪江凑到赤宸身旁，有些不解的低声道：“刚才我就想问，西陵姑娘跟赤水丰隆为何要去练武场” 闻言，赤宸微微低头，低声解释道：“他们两个都是自小就灵力高强，又相识多年，而且这丰隆对小夭……所以经常约小夭一起切磋” 此话一出，洪江不禁面露几分诧异，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他对西陵姑娘……所以就经常与她约架？” 赤宸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确实如此，随后还不禁感慨了一句：“这赤水丰隆行事确实出乎意料，记得小夭上次的百岁宴，他还送了小夭一架两人高的弩，真可谓威力相当” 此话一出，洪江瞬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中写满了不理解。 与此同时，几人刚刚踏入演武场的那一刻，只听得一声巨响，赤宸与洪江立马停止了交谈抬头望去，只见小夭与丰隆在场中央打的那叫一个旗鼓相当，难舍难分。 二人外放的灵力余波甚至让一般的辰荣士兵都退避三舍，只敢站在演武场外围观瞻，场面可称震撼。 见状，相柳也不禁有些微诧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似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上一世她困于灵力箭术止步于技巧方面，如今看来，看来这一世等弓做好后就可以教她更精妙的箭术了。 场中，二人一开始还处于平分秋色，丰隆却是一路越战越勇，一拳一脚一打一踢招招凌厉毫不收敛，见小夭逐渐落于下风，丰隆神情更是兴奋了起来，直接蓄力一拳猛然挥出，见状，小夭急忙双手护于胸前抵挡。 二者相碰的那一刻，磅礴的的灵力瞬间掀起一阵凌厉的风，下一刻，小夭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被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怀中的狌狌镜滑落出来。 见此情景，相柳瞳孔猛然紧缩，几乎是瞬间跃起到空中，随后长臂一捞精准无误的将小夭揽入怀中。 原本失重的小夭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清冷感包裹，回眸看去，相柳那张清冷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小夭眼中。 对上相柳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恍惚了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不自觉看失了神，见状，相柳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随后温柔的揽住小夭缓缓下落。 第50章 ——出海游玩 见状，刚要出手的赤宸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询问，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似踩住了什么硬物，赤宸旋即抬脚低头看去，当看到地上的狌狌镜后，赤宸俯下身将狌狌镜缓缓拾起，随后眼眸轻抬，看向相柳与小夭的方向。 这边，二人落回到地面后，相柳见小夭还处在失神的状态中，不自觉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着嗓音道：“大将军还在呢，你打算靠到什么时候？” 听到相柳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夭这才回过神，赶忙从相柳怀中起身，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脸颊微红。 看着小夭害羞的样子，相柳微微一笑，与此同时，苗莆抱着小夭的披风跑上前，刚想要帮小夭穿上，谁料相柳却十分自然的从苗莆手中接过了披风，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小夭包裹起来，眼底满是温情。 “小夭，看来回西炎这段日子你的修炼懈怠了呀” 就在此时，取得胜利的丰隆有语气骄傲，神情带着些得意的仰着头走向二人。 闻言，小夭抬起头冲丰隆干笑两声，随后脸色微沉，佯装凶狠道：“我在西炎毒术倒是精进了不少，你要不要试试！”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看着那边吵吵闹闹的几人，赤宸无奈一笑，随后抬手，催动灵力调出了狌狌镜中储存的记忆，只见相柳那清冷孤傲得身影赫然出现在镜中，接下来便是一同游海，一同赌钱，甚至还有二人在海边吵嘴的画面。 赤宸翻看了几幕后，不禁微微扬唇，随后抬手将狌狌镜关闭，微微转眸，欣慰又温柔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 见赤宸上前，原本说话的几人立马噤了声，齐齐转头看向赤宸的方向，只见赤宸神情微妙，眼底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缓缓抬手将狌狌镜递到小夭面前。 在看到狌狌镜的那一刻，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赶忙摸了摸领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慌乱。 而相柳在看到赤宸手中的狌狌镜时，身体也不自觉僵了一瞬，他原本以为，这一世的小夭已经不玩狌狌镜了，却没想到她还和前世一般随身携带着狌狌镜。 见小夭从赤宸手中接下狌狌镜，相柳脑中不禁又一次浮现出前世的画面，那时他在小夭的狌狌镜中，看到的全是关于他的记忆，没人知道他是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亲手摸去了那些记忆，也没人知道，他是多么想留下那为数不多的美好。 小夭收下狌狌镜后，有些试探的偷瞄了一眼相柳的神情，见他似乎有些出神，于是便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他，感受到小夭的动作后，相柳立马回过了神，随后不自觉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就在此时，丰隆又再次开口道：“对了小夭，还没谢谢你向西炎王进言让馨悦回来与我们一家团聚，明天我们约了一起准备一起去出海游船，你要不要一起去” 闻言，小夭不禁开口问道：“都约了谁？” “我，馨悦，璟，篌，瞫表姐，离戎昶和他妹妹，还有商羊氏兄妹，还有一些在辰荣叫的上的世家子弟都在”丰隆细数道。 听到涂山篌和辰荣馨悦都在，小夭不禁扯了扯唇，有些讪讪道：“我去的话，怕他们会不自在” “我知道你和馨悦在西炎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再说了，大多辰荣氏族都在，你也好带玱玹来多认识些人嘛”说着，丰隆还对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见状，小夭瞬间了然丰隆的意思，大多辰荣氏族都在，所以这可是玱玹结交辰荣氏族的好机会，想到这儿，小夭转了转眼珠，随后微微向相柳靠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去不去” 闻言，相柳也低了低头，轻声回道：“你去还只是个别人不自在，我去可就是全场不自在” “说的也对……”小夭呢喃了一声，随后看向丰隆：语气欢快的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没有见过玱玹吧，明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丰隆立马兴奋的砸了下拳头，朗声道：“好啊，过去老听你挂在嘴边，如今可终于能见到真人了” …… 秋日的凉风带着些许冷冽，夹杂着海面上有些湿咸的味道，扑在甲板上交谈的众人的面颊上，带着些许舒适的凉意。 船帆下，小夭坐在阶梯上，拿着一壶桑葚酒静静的喝着，船上的众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带着些许喧嚣，将寂静的小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船舱中，丰隆带着辰荣馨悦说笑着走出到甲板，正好迎面撞到正在阶梯上喝酒的小夭，下一刻，辰荣馨悦原本欢快的笑脸瞬间凝固，随后有些刻意回避的转了转头，刚想走开，却被丰隆一把拽了回来。 “小夭，原来你在这儿”只见丰隆拉着馨悦到小夭面前，随后用手托住辰荣馨悦的腰将她向前推了推，同时暗示性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 见状，小夭微微抬眸，待看到辰荣馨悦那副为难又不情愿的样子后，不禁无奈的扯了扯唇，随后一副轻松从容的样子开口道：“这里是辰荣，也算到你自家地盘了，再说我跟丰隆也算故交，还能跟你计较在西炎的一点口角不成？” 闻言，丰隆也立马站到二人中间打起了圆场：“就是，小夭也不是小气的人，我们之前也拌过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小夭微微歪头，见辰荣馨悦站在原地，有些扭捏的看向丰隆，于是主动起身，递了一瓶桑葚酒到辰荣馨悦手中，嗓音松散道：“玱玹亲手酿的，尝尝？” 辰荣馨悦微微斜睨向小夭的手，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了小夭的酒，见状，小夭微微扬唇，顺手也塞给丰隆一瓶，丰隆自是乐呵呵的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酒，二话不说就闷了一瓶，那豪爽的样子不禁将小夭将小夭都有些逗笑了。 第51章 ——相拥海底 三人喝了些酒后，便开始聊着闲话，只见丰隆抬着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这说起酿酒，璟酿的青梅酒也是入口醇厚，别具风味” “我喝过，确实不错”小夭点头道。 就在这时，只见船舱中又走出两人，丰隆转头望去，立马欣喜的说道：“你看这说着就来了，璟，篌，一起喝酒啊” 小夭闻声望去，只见涂山璟与涂山篌并排从船舱中走出，涂山璟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涂山篌却是明显的脸色一僵，随后脸色不自然的沉了几分，回避的低下了头。 见状，小夭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今日有她在，不自在的人还真是多。 丰隆不知其中曲折，欢欢喜喜的上前一左一右揽住涂山璟与涂山篌，朗声道：“今日晴空万里，不若我们下海去捉鱼如何？” 闻言，涂山璟微微扬唇，柔声回道：“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闻得此话，丰隆顿时一脸可惜：“好不容易聚一聚，那么拘谨做什么，那我先去了！” 说完，丰隆松开二人，在甲板上助跑两步后一个跃起，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巨大的水声立马吸引了甲板上的其他人，只见众人纷纷跑到栏杆处向下看去，口中还不停私语着什么。 见此情景，辰荣馨悦不禁扶额，随后赶忙用手遮住面庞，企图降低存在感。 见状，小夭也不禁偷笑两声，随后走到栏杆处向下看了看，嗓音松散道：“丰隆不在，我在此你们也拘束，索性，我也下海游水玩吧” 说完，小夭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冲向几人淡然一笑，随后向后一仰，也扎入海中…… 随着身体被海水包围，小夭感觉整个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小夭闭上眼，屏住呼吸，缓缓的享受着下沉的释怀感，任由自己逐渐坠入深海。 随着小夭的下坠，一道白色的身影逐渐从深海处浮现，缓缓向小夭的方向靠近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传来，小夭缓缓睁眼，翻身向海底看去。 只见相柳那道熟悉而清冷的身影逐渐从黑暗的深海处浮现出来，缓缓的向自己靠近，见此情景，小夭感觉心底某处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竟鬼使神差的朝相柳伸出了双手。 见小夭主动朝他伸出手，相柳怔愣了一瞬间，不自觉心中一颤，眸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愫，片刻后，也对着小夭伸出了双手。 蔚蓝的海水中，小夭下坠，相柳上浮，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二人的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微微用力一拉，便将小夭揽入怀中。 拥住小夭后，相柳将也身体放松了下来，原本握住小夭的手改为环住小夭的腰身，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相拥，一同顺其自然的向海底缓缓沉去。 下沉中，小夭抬眸，直直撞入相柳那满是柔情与缱绻的眸子中，心跳仿佛忽的停了一瞬，一种微妙的感觉逐渐在心底处蔓延……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缓慢下坠的释怀感，仿佛世界都慢了下来…… 二人对视了良久，直到小夭感到胸腔内的空气逐渐稀薄，不禁蹙了蹙眉，随后抬起手扶住相柳的肩，揪了揪相柳的衣衫。 见状，相柳的眸色瞬间一沉，带着些灼热，凝视向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 “你自己要的……”相柳嗓音低沉，深如寒潭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克制，随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小夭娇艳的红唇上，逐渐抬手托住小夭的头。 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逐渐向小夭靠近，见状，小夭微微仰起头，缓缓阖上双眼，见状，相柳眼眸微动，也缓缓闭上了眼，一点点低头向小夭靠近……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相柳扶住小夭后脑的手不自觉一顿，随后微微收紧，将小夭与自己贴的更加紧密了几分。 黑暗中，两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相柳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抽离，前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好像整个人都被心底的渴望所控制，动作不自觉由渡气变了性质。 小夭原本扶住相柳的肩的双手也逐渐变为了揽住相柳的脖子，安静而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的动作，使得相柳的动作动作愈加大胆放肆，原本扶在小夭脑后的手逐渐下滑，变为揽住小夭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 海底，很静，两人就这样相拥，相吻，直到落入海底的贝壳中，双脚触底后，相柳轻轻挥手，将海水赶出贝壳后划出一片屏障，随后缓缓离开了小夭的唇，抬眸间，眼中满是炽热，手指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得摩挲了一下小夭的唇，眼神温柔。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漆黑的瞳眸，微微扬唇，露出一个甜笑，相柳眼眸微动，抑制不住的将小夭紧紧拥入怀中，嗓音低沉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小夭缓缓抬手，环住相柳的腰身，眸色微沉道：“玱玹决定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等他们大婚的时候……我自是要回去的” 闻言，相柳缓缓松开小夭，薄唇轻抿，柔声道：“看来沐斐的事很顺利，等求娶皓翎王姬的事也落定后，玱玹的储君之位也算十拿九稳了” “希望如此吧”小夭垂眸道。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柔情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口吻轻柔的问道：“那扶玱玹登上王位后，你想做什么” 小夭抬眸，眸子里似带着些迷茫的情绪，缓声道：“这个问题，到时候再想吧” 说完，小夭转身，看向贝壳外，海底的景色依旧美轮美奂，大大小小的鱼群，颜色艳丽的珊瑚，还有形状各异的海螺，他们组合在一起，如画般美好。 小夭不禁又一次被这种场面吸引，不自觉走上前，轻缓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悸动：“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第52章 ——她是小夭 相柳望着小夭的背影，不自觉轻笑出声：“记得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再美的景致，看的时间久了，也是乏味” “说的有点道理，但世间美景这么多，怕是穷其一生都看不完，何必一直守着一种景色看到乏味呢”小夭微微仰头，满是憧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缓缓走到小夭身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小夭收回眼眸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看向她温柔一笑，随后缓缓伸出手到她身前，小夭低头看去，只见相柳手中忽的变出了一只赤红色的簪子，状似螺旋，顶部点缀着一颗珍珠。 见状，小夭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惊艳，旋即伸手小心翼翼的的抚摸上相柳手中的珠钗，待感受到那根簪子特殊的触感后，小夭满脸惊喜道：“是用珊瑚雕刻的！” “还记得上次你在海底看到一株红色珊瑚，停下来观围了好久吗，就是那株”相柳轻笑道。 “海底那么大，你居然还能找到”小夭欣喜的拿过相柳手中的珊瑚簪，爱不释手的翻看了许久。 见小夭面上满是欣喜，相柳不自觉温柔一笑：“你眼光不错，那株珊瑚品相上乘，只怕皓翎王宫都难寻，来” 相柳拿过小夭手中的发簪，随后退后一步到小夭身后，缓缓将簪尾插入小夭的发间，眼底的柔情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戴好后，相柳挥手变出一个水镜到小夭面前，小夭转过头照向水镜，同时抬手抚上那只发簪，眼底满是欣喜之色。 见如此灵动的小夭，相柳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试探性的轻抚上她的肩膀。 小夭从镜中，看到相柳抚在自己肩上得手后，不禁垂了垂眼眸，掩饰住心底的窃喜后，缓缓抬起手，搭上相柳抚在自己肩上的手。 “等玱玹大婚的时候，你还会跟我一起回西炎吗？” “那你想我跟你一起吗？”相柳回问道。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抬眸看向海面的方向，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你明天不忙的话陪我逛逛中原吧” “好”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只的海怪，他的鱼丹成色一定很好” “看样子是上好的鱼丹红，想要吗？” “想要” “好” …… 晚霞渐起，日落西山，海上的微风又添了几分凉意，小夭回到船上的时候，眼底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玱玹寻来，见小夭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你在海底玩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闻言，小夭神秘一笑，随后从领口处翻出了串好鱼丹红，得意洋洋得在玱玹面前晃了晃。 见状，玱玹也是面露一丝惊诧，随后接过小夭手中的鱼丹红仔细的翻看了一下，不禁赞许道：“成色不错啊，你猎的？” 闻言，小夭傲娇的扭了扭头，满眼灵动道：“不告诉你” 放下手中的鱼丹红后，玱玹又很快注意到了小夭头上那根显眼的珊瑚簪，于是又抬手抚上小夭的头发，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支钗子，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 “也不告诉你” …… 夜色沉寂，月牙高挂，夜幕笼罩下的军营中，士兵们毫不懈怠的巡视着，相柳迎着夜幕回到营帐中，却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书案前的赤宸。 相柳神情微愣，随后走入帐中，先是双手交叠见礼，而后开口道：“这么晚了，大将军还不回去？” 闻言，赤宸唇角微勾，稳声道：“这么晚，你不是也刚回来吗，坐” 听到赤宸如此说，相柳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眼神不自然的瞥了瞥，随后上前与赤宸对立而坐，带着些试探的问道：“大将军……找我有事？” “小夭此次回来的打算，应该都跟你说了吧”赤宸平静道。 “说了，玱玹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路过中原顺便小住……” “她没打算长留中原”相柳话音未落，赤宸便出言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抬眸，带着些探究看向相柳，沉声道：“你是辰荣军的军师，又能在西炎陪她多久，终究是要回来的”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随后垂了垂眼眸，嗓音染上了几分低落：“我知道” 场上静谧了一瞬，赤宸探究的眼神落在相柳脸上，似是想透过相柳那清冷色面具下的黑眸看透他的心底。 “我知道你的能力出众，是万年难遇难得的人才，但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放你走”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瞬间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走？” “走，卸下肩上的担子，不为辰荣所束缚，等小夭完成她想做的事后，无论是在西炎还是回辰荣，你都就此陪在她身边” 赤宸的嗓音平静到毫无波澜，却在相柳心底激起阵阵涟漪，只见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昏暗的营帐，眼眸微动，片刻后，低沉的嗓音响起：“谢大将军，不用了” 闻言，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蹙了蹙眉，缓声道：“你身为海底的九头妖王，按理说应该跟辰荣毫无关系，即便洪江救了你，这三百年你为他带兵献计守边境，这恩情也该还清了” “那您呢，三百年前为什么没有选择走”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陡然开口问道。 赤宸身形一顿，随后看向相柳沉默了许久，嘴角逐渐扬起自嘲与苦涩的笑，开口间，言语中满是悲色：“我是辰荣的臣子”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认真，坚定而有力的说道：“从我选择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也是了” 听到相柳铿锵有力的回答，赤宸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不自觉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你是不是很自信小夭会为了你回到辰荣？” 赤宸的话，让相柳眸色微沉，沉思片刻后，相柳坦然的抬起头，微微扬唇，沉声道：“我从未这么想，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因为她是小夭，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因为我是九命相柳，彼此相伴一场，她无悔，我亦是，便足够” 第53章 ——方寸棋盘 听到这一番话，赤宸看向相柳的眼神不禁更添几分欣赏与赞许，片刻后，赤宸微微仰头，不禁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带小夭来军营，还是初春时节，距离现在不到一年，你是怎么如此坚定，要并肩的人就是小夭的呢？”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诚恳又坚定的开口道：“因为哪怕只是一年的相伴，也是我用上辈子换来的” …… 日落西山，又是黄昏，将军府中，微弱的光影透过纸窗，带着些树叶折射的光斑，落入窗边棋盘上。 棋盘两侧，相柳与西陵珩对立而坐，二者看似平淡的神情中皆带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严肃，再看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互相牵制又互相纠缠，局势微妙。 “突然让小夭叫你过来下棋，有些突兀”西陵珩眼眸低垂，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中的棋子，淡漠的语气令人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西陵夫人言重了，能得您相邀，不胜荣幸” 相柳坐姿端正，语气也是礼貌恭敬，黑眸垂落在棋盘上，带着几分沉思，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桌沿上，有意无意的轻点着。 西陵珩眼眸低垂，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同相柳柔声交谈着：“上次西炎与你匆匆一别，还未正式谢过你在西炎的相助之恩，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从我的私库中选了些玉髓冰晶” “些许小事，西陵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只见相柳一边从容不迫的与西陵珩对话，一边谨慎的落下一子，二者皆是游刃有余。 闻言，西陵珩眼眸轻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相柳，随后开始一边执棋一边带着些感慨道：“时间真快，当年在朝云峰的时候，玱玹和小夭还是两个追闹的孩童，如今玱玹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等玱玹的婚事落定，小夭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西陵珩话音落下的同时，相柳神情明显一顿，手中的棋子也应声落下，西陵珩垂了垂眼眸，看向相柳落子的位置，不自觉唇角微勾，随后抬眸看向相柳，口中带着几分打趣道：“你这一子落得，可有些不是很明智啊” 闻言，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西陵珩是在拿他打趣，不禁缓缓收回了手，有些自嘲轻笑出声。 与此同时，下首的桌案上还有一盘棋局，不过氛围就与西陵珩这边完全不同。 “我下错了，我不下这儿” “放回去，从小就耍赖长大了还耍赖！” 小夭活泼灵动的嗓音传来，令相柳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正探着身子，将手伸向棋盘中央，而玱玹则一脸正气的死死地抓住小夭的手。 小夭抬眸，幽怨的看向玱玹，随后悻悻的收回了手，重新坐回座位上，用手托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道：“我不下了” 见此情景，玱玹满脸无奈的扯了扯唇，低声呢喃道：“下不过就甩手，瞧你这点出息” 玱玹的声音不大，却能正好传入小夭耳中，只见小夭瞬间坐直身体，随后气鼓鼓的站起身跑到西陵珩面前，委屈道：“娘，我要跟你换位置！” 见状，西陵珩转过身，温柔的抚了抚小夭的发丝，随后转头看向玱玹，温声开口道：“玱玹，你来陪我下两盘” 闻言，玱玹有些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随后站起身向上首位置走去，相柳见状也随之站起身，冲西陵珩微微躬身后，同小夭一起回到了下首的棋盘处，随后抬手用灵力抹去了原本的棋子，重新执棋。 交换对手后，两方重新落座，开始了新的棋局，西陵珩这边一如既往的一边轻言交谈，一边缓慢落子，气氛安逸而和谐， 反观小夭这边，依旧时而传来各种声音。 “不对，我重下” “错了错了，我下错了” “你先别下，我再想想……” 相柳端坐在小夭对面，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小夭探着身子绞尽脑汁的样子，一言不发。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相柳也落下了最后一子，抬眸间，只见小夭满脸沮丧得坐在对面，随后将手中的棋随手一抛扔回棋罐中，失落道：“输赢都没有悬念，有意思吗” 对面，相柳嘴畔含笑，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开口道：“一直赢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但你这伤敌一千自损两万的棋路倒确实新奇” 闻言，小夭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冷哼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小夭才刚踏出一步，身后就陡然传来相柳凌厉的嗓音：“回来” 相柳突然严肃的声音让小夭瞬间身形一顿，随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见相柳正脸色阴沉的看向她，小夭神情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以为相柳生了气，于是赶忙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 却不想下一刻，刚还满脸冷冽的相柳脸色陡然一变，一下笑出了声，见状，小夭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于是气鼓鼓的抓起一颗棋子就向相柳扔了过去。 相柳满是随意的将头一偏，轻松躲过了小夭扔出的棋子，看着小夭柔和一笑，随后恢复了几分认真的神情，嗓音沉稳道：“下不好就学，你这样拔腿就跑的，在战场上就叫逃兵，来，哪儿不会，我教你” 相柳与小夭的互动，传入西陵珩耳中，使得西陵珩不自觉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抬眸间，看到玱玹的眸中带着几分不甘与压抑，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偏移到小夭的方向。 见状，西陵珩原本温柔的眼神不动声色沉了几分，随后抬手轻敲了两下棋盘，听到声响的玱玹立马回过神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看了看棋盘，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冲玱玹眼神示意道：“该你了” 夜幕时分，将军府正厅的门缓缓开启，小夭与相柳从中并排走出。 走到院落中后，小夭微微凑近相柳，言语中满是好奇的低声道：“我娘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相柳驻足，幽深的双眸中带着丝丝笑意，低沉着嗓音道：“你真的想知道？” 第54章 ——传授修炼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那包含深意的眼神，不禁抿了抿唇，随后有些羞涩的回避了眼神，欲盖弥彰的转了话题：“你明日还来教我下棋吗” “这两日军中忙碌，不过……你可以来军中找我，我可以教你点别的”说着，相柳唇畔含笑，冲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兴趣，只见小夭立马目光灼灼的看向相柳，期待又好奇道：“教我什么？” 相柳唇角微勾，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嗓音低沉道：“我可以教你……怎么打败赤水丰隆” 屋内，玱玹与西陵珩依旧处在棋局中，只是玱玹人看似坐在棋盘前，余光却止不住的向门外瞟去，西陵珩眼眸轻抬，将玱玹的不安与躁动看在眼中，见状，西陵珩无奈的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罐中，随后嗓音微沉道：“心不在，就不要下了” 西陵珩陡然响起的嗓音，使得玱玹立马有些仓惶的收回了眼神，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眼眸，眉头有些烦躁的蹙起，片刻后，玱玹抬起头，满眼不解的看向西陵珩：“姑姑，你为什么会看中九命相柳？” 面对玱玹疑惑，西陵珩却只是神色平淡的看了看他，语气平淡道：“不是我看中了他，而是小夭选择了他” 闻言，玱玹立马情绪激动嗓音高昂道：“可是小夭跟他才认识多久” “玱玹”西陵珩无奈的喊了声玱玹的名字，随后推心置腹道：“你是小夭的哥哥，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她的生命中不会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也不希望她因为你而为难，对吗？” 西陵珩的语气轻柔而委婉，却让玱玹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看到小夭身边出现其他男人的时候，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没来由的酸涩，尤其是从九命相柳出现，这种感觉开始愈发强烈。 望着玱玹微颤的眼眸，西陵珩无可奈何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起身从玱玹身边走过的同时轻拍了拍玱玹的肩膀，沉声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别那么心浮气躁，明日早些启程吧” 说完，西陵珩缓步走出了正厅，独留玱玹一人坐在棋盘前，身影孤寂…… …… “攻！” “守！” 秋风瑟瑟，流云缓动，军营中，相柳那铿锵有力的口令声回响在练武场，每一声都带着凌厉与霸气，令人不自觉心生严肃。 不远处，小夭寻声而来，只见相柳身姿挺拔，双手负后，缓慢的踱步在队伍前方，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与冷肃，身上那股清冷到极致的气质更是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竟让小夭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相柳无意中看向小夭的方向，待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不自觉身形一顿，眼眸微动。 见相柳朝自己看过来，小夭这才回过神了，于是赶忙给相柳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一边等他，见状，相柳温柔一笑，微微颔首以做回应，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列阵的兵士，原本柔和的面容又瞬间恢复冷肃，凛然有力得嗓音再度响起：“攻！” ……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结束了练兵，来到了练武场中央，见小夭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悠闲的晃着腿，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走到小夭身后悄然出声：“等久了吧” 听到相柳浑厚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小夭立马转过头，在看到相柳清俊的面庞后，小夭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欣喜，立马起身冲相柳莞尔一笑道：“不久不久” 闻言，相柳唇畔含笑，随后双手抱胸，冲小夭微微扬了扬下巴，嗓音轻快道：“将你那日与赤水丰隆对阵的那一套再打一遍” “好！”小夭扬声应着，随后立马跑到演武场中央，只见跑到空地的小夭右脚微微后撤，左手为拳，右手为掌，微微向前俯身架好进攻动作。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勾唇道：“起势不错” 随后，小夭的灵力缓缓凝聚与双手，下一刻脚下用力一跺飞身而出，只见小夭身子轻盈如燕，一攻一守，一招一式皆干脆利落，毫不拖沓，就连身形也比寻常人打斗起来优美许多。 相柳的黑瞳跟着小夭一进一退的姿势左右转动着，时而勾唇，时而点头，时而抿唇，不多时，小夭收回了外放的灵力，随后深吸一口气，稳下身形收回动作，看向相柳歪了歪头。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抬脚走到小夭身后的位置，随后双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温柔道：“起势” “哦”小夭闻言立马做出起势动作。 相柳认真的扶着小夭的双手，身形跟随小夭起势的动作一起做出动作，同时嗓音沉稳严肃道：“勿仰头，勿立腕，勿挺胸，勿探身” 调整好小夭双手的位置后，相柳松开小夭的手腕，改为扶住小夭的肩膀，继续认真的开口道：“肩膀内扣，重心放低，稳住身形” 小夭跟随相柳的话微调身形后，相柳松开了小夭的肩膀，冲前方一个挥手，变出一尊人形木桩，而后重新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低沉道：“凝聚灵力” 闻言，小夭的眼神骤然凌厉了几分，随后缓缓运转灵力凝聚于右手。 “身体下沉，后撤，蓄力……”相柳一边嗓音沉稳的说着，一边握着小夭的手腕，缓缓牵引着小夭做出动作，随后眸色陡然一沉，握住小夭的手骤然出击：“打！” 相柳嗓音落下的瞬间，小夭手中的灵力便随着小夭的动作猛然飞出，木桩随之应声四分五裂，散落成满地碎片。 见此情景，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小夭的手走到小夭身侧，一边思考一边缓声开口道：“你和丰隆天赋差不多，他比你年长近百岁，按理说灵力高于你一些，不过他的打法用蛮力偏多，所以你不能学他，要以身形灵巧为主” “所以我现在主要练身形喽？”小夭灵动的问道。 相柳看向小夭，温柔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进攻，你闪躲，不能还手，不能挡，只能避” “好” 第55章 ——好事将近 晚霞流动，日过西山，修炼了一天的小夭扛不住疲惫，结束后便在相柳军营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相柳坐在床榻旁，垂眸静静凝视着看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中泛着荧荧微光，眼底不禁流露出说不出的柔情。 不知看了多久后，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过小夭鬓角的发丝，唇畔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随后，相柳轻轻牵起小夭身侧的手，微微俯身，薄唇虔诚不带一丝欲念的印上小夭纤细白皙的手指。 片刻后，相柳依依不舍的起身，随后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小夭的手，神情缱绻看了看小夭，缓缓起身，走出了营帐。 然而相柳刚走出营帐，便迎面看到不知何时等候在帐外的洪江，正背着手，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而后走上前问道：“义父今日不忙？” “忙归忙，但你的事更要紧不是？”洪江眼中带着几分兴奋，随后靠近相柳压低声音道：“认识你几百年了，之前我从未想过，成亲这种……这么世俗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如今看下午练武场的情形，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闻言，相柳的嘴角有些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随后不自然回避了一下眼神，有些含糊其辞的开口道：“也……不是” 见相柳支吾的样子，洪江面露一丝疑惑，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道：“怎么不是啊，大将军那儿的态度我都探过了，西陵夫人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不是他们两个……”相柳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有些僵硬的开口道：“我……还没问过她”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惊诧的瞪大双眼，随后难以置信道：“这可真不像你，你平日里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儿呢？再说她爹娘都给出态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敢问的” “我……” 见相柳犹犹豫豫的样子，洪江不禁更加焦急万分的开口道：“赤宸大将军态度都那么明确了，那她肯定也早就心中明了了，你平日聪明成那样这点事想不明白？” 说完，洪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兵士，立马投去一道眼刀，吓退了看热闹的士兵后，洪江又靠近了相柳几分，严肃低声道：“她如今还在你帐中未走吧，要我说其实现在问不问都一样了，我已经准备好着手准备六礼了” 说完，洪江冲向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营帐的方向，最后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去…… 面对洪江这一段无声的表演，相柳眼中出现丝丝的无语，随后抚了抚额头，不禁心中感慨：如今看来前世他对洪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些…… 天色渐暗，小夭迷迷糊糊从吹梦中醒来，不自觉发出一声嘤咛，坐在一旁看着军报的相柳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见小夭醒转，便立马放下军报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小夭揉了揉眼，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相柳，作势便要起身，相柳见状立马扶住小夭的肩膀将她扶起。 还有些迷糊的小夭看向外面，嗓音带着些慵懒道：“天黑了吗……” “快黑了，饿不饿？”相柳嗓音温柔道。 小夭清醒了一些后，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眼眸瞬间一亮，立马激动的跳下床：“你买烤肉了！”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起身走到桌案前打开食盒，将早就准备好的烤肉拿出，随后摆好碗筷，柔声道：“中原的烤肉不比西炎城差，尝尝” 闻言，小夭立马坐到相柳身旁，迫不及待的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随后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练了一天，确实感觉比平日里都饿一些” 相柳微微歪头，看向小夭的眸中满是缱倦，心中突然觉得如今日子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小夭突然夹起一块烤肉举到相柳嘴边，相柳先是神情一顿，然后很是自然的张口接下了小夭的投喂，动作不知比之前熟练了多少。 小夭展颜一笑，随后继续埋头吃起了烤肉，而相柳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小夭的侧颜，仿佛心中有一块柔然被触及，随后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轻轻抚上小夭清婉白皙的脸庞。 原本正在吃饭的小夭感受到相柳突然的动作，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缓缓转过头，却不想一下撞入了相柳那一贯清冷的黑眸中，只不过此刻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中，流动着丝丝星光，带着无尽的缱倦与柔情，似是能将人融化般深邃。 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微微俯身，嗓音带着些深沉与蛊惑道：“小夭，你还欠我两个问题没有回答”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眼神，咬了咬筷子头，没有回答。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随后伏到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忘记了？那我再问一遍，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没有忘没有忘！”感受到相柳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脸侧，小夭赶紧出言制止了相柳即将说出口的话，同时向后仰了仰身子，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有些含糊道：“这个能不能先不回答”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继续向前探去：“那你想什么时候回答，我不喜欢别人欠我账……” 相柳的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侵略性，一点点向小夭靠近，眼看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夭的身子不自觉继续向后仰去。 “或者，你可以先回答下一个……” 相柳说话间，小夭感觉自己的腰已经要承受不住自己后仰的动作，不自觉微微蹙眉，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忽然向前一个探身，小夭被惊了一下，立马身形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相柳眼疾手快，立马伸出手一把拖在小夭脑后，随后同她一起倒了下去，小夭下意识闭眼，等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相柳压在身下…… 第56章 ——百年寿宴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相柳嗓音低沉，一只手护在小夭脑后，一只手撑在小夭身旁，支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压到她。 小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相柳灼热的气息包裹着，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师徒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相柳不禁轻笑出声，随后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天地可鉴，不是他不问，是这小丫头太会糊弄事了。 随后，相柳再次凝视向小夭，慵懒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上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回答，欠了账，总要有个期限吧”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转了转眼眸，似是在思考，片刻后，小夭看向相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那这样吧，等玱玹大婚后，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对上小夭闪着星光的双眼，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微微扬唇，轻然一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小夭见状立马回道，随后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看两人暧昧的姿势，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我可以起来了吗？”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不但没有起身，反而缓缓俯身下去，见状，小夭脸色一惊，下意识闭上了眼，但是片刻后，小夭没有等到预想的场景，而是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小夭试探性的睁开眼，只见相柳正低着头，笑得身体都有些跟着发颤，见状，小夭顿时又羞又恼，满脸气愤的抬手就向相柳的肩膀打去。 面对小夭的捶打，相柳也不反抗，左右小夭也没真的用力，等小夭打够了，自己也笑够了，相柳这才扶着小夭坐起身，然后推了推小夭吃到一半得吃食，柔声道：“再不吃凉了，吃完送你回去” 小夭起身后，满是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低下头拿起筷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吃起了烤肉。 …… 转眼就到了赤宸的百年大寿，大将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忙碌，不过由于赤宸少与中原氏族结交，所以此次受邀人的除了军中的将领，唯一的两个中原氏族之人就是赤水丰隆和涂山璟。 开宴前，赤水丰隆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的走入正厅，脸上带着清冽明亮的笑容，驻足后，赤水丰隆动作大气干脆的拱手行礼，同时朗声开口道：“晚辈赤水丰隆，恭祝大将军福寿绵延” 身后，涂山璟也迈着端庄素雅的步伐，缓缓走入大厅，走到与赤水丰隆平齐后，同样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晚辈涂山璟，恭贺大将军大寿之喜” 见状，赤宸冲二人友善一笑，同时抬手道：“不必多礼，请入席吧” 赤水丰隆收了礼数后，先是左右环视了一圈，待找到小夭的席位后便快速坐到了小夭身侧，抬手间，手中多了两坛子酒。 “我给你带了我新得的猴妖王采的千年灵果酿的猴儿酒，尝尝”丰隆扬了扬手中的酒，兴致勃勃的看向小夭。 小夭垂眸，看向丰隆手中的酒坛，脸色有些犹豫道：“你这酒太烈了，今日是我父亲寿宴，喝醉了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醉了我给你送回去就是”丰隆却是一脸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坛放到小夭面前。 见状，小夭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于是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同丰隆碰杯后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入坐在不远处的相柳眼中，令相柳不自觉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虽然知道赤水丰隆是个能将心上人处成战友的性格，但看到别的男人对小夭大献殷勤时，相柳总觉得心中有几分不爽。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些微妙，洪江先是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随后微微侧身，无奈低声道：“刚来的时候就让你坐过去，现在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闻言，相柳转过头看向洪江，沉声严肃道：“今日宾客这么多，总先要考虑她的名誉” “王后寿宴那天人不比这个多”洪江不以为然道。 “不一样”相柳凝视向小夭的方向，眼中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不远处，小夭察觉到相柳的目光后，微微转眸，与相柳对视，随后举杯，冲相柳隔空做了一个碰杯得动作。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也举起杯回应了小夭一个碰杯，随后一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的互动被赤宸尽收眼底，不禁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而就坐在小夭身旁的丰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动作，依旧自顾自的倒着酒。 过了没一会儿，丰隆便起身走到宴席中央与众人敬起了酒，小夭坐在原地，感觉方才喝的酒开始上了酒劲儿，便用手支着头，倚在桌上假寐起来。 坐在一旁的涂山璟察觉到小夭的异样，面露一丝担忧，正欲起身上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蹲到小夭身旁。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小夭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当看清来人后，呢喃的叫出声：“相柳……” 听到动静的西陵珩也转头望去，见小夭似有些醉，再回身看去，只见丰隆依旧在和将领们推杯换盏，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夭的异样，于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微微探身冲相柳低声道：“小夭有些醉了，辛苦你将她送回房间吧” “好” 相柳点头回应，随后动作轻柔的扶住小夭的双臂将她搀起，同时口吻轻柔道：“走吧，送你回去” 小夭有些晕乎乎的点了点头，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了身，随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然而两人刚走出正厅，相柳便一把将小夭抱起，小夭感觉身下一空，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有些迷茫的朝相柳眨了眨眼，嘟囔道：“我自己能走” 闻言，相柳低头看向小夭，微微扬唇，嗓音温柔道：“可我不想让你自己走” 第57章 ——婚讯传回 回房的路上，小夭的头靠在相柳肩上，眼眸微微上抬，自下而上的注视着相柳那半张清冷的面孔，情不自禁得伸出手，抚在相柳那冷白色的面具上。 察觉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禁神情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夭，同时用灵力缓缓化开脸上的面具，面具化开后，小夭的手触到了面具下带着丝丝凉意的肌肤，小夭眼眸微动，随后开始缓缓的用手指描绘着相柳脸颊的轮廓。 “好看吗？”相柳眼底带着柔情，唇畔含笑的问道。 “我若有这等姿色，必定日日持镜自照”小夭脸颊微红，带着点点星光的清眸注视着相柳，嗓音娇软。 相柳眼眸轻垂，旋即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想日日见到我吗” “我现在不就是日日见到你吗”小夭嗓音慵懒，带着些有意无意的撒娇，眼波流转的看向相柳。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小夭的卧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放下后，伸手推开房门，对小夭柔声叮嘱道：“早些休息” 说完，相柳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娇柔的嗓音：“你不进来吗？” 闻言，相柳转身的动作顿了一瞬，陡然转过身抬手将小夭抵在门框上，随后眼眸微眯，带着几分侵略，嗓音低沉道：“我不动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小夭被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随后缓缓屈身，悻悻的从相柳的胳膊下钻回了屋内…… 时间一晃，竟到了冬季，随着最后一片枯叶的落下，苍黄的树枝上结上了一层薄霜，寒风带着凌冽，刮在脸上，带着些轻微的刺痛。 小夭站在练武场中央，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脸色逐渐严肃了几分，只见她后撤一步做出起势，神色凛然的看向前方。 对面，相柳双手负后，挺拔的身子配上被寒风吹起的白色披风，显得整个人清冷又孤傲。 须臾间，相柳眉眼间骤然凌厉，突然猛地突进到小夭面前，挥出右臂同时手腕一翻，直直向小夭面门攻去，小夭眼中一惊，但很快反应就过来，立马躬身低头，头顶的发丝与相柳的手堪堪擦过。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后继续抬手接连进攻，但每次都看似要碰到小夭，却又被躲开，此时的小夭体态轻盈，如一片花瓣般随着风左右摇曳在相柳的攻势中，身形干脆利落，步伐灵活熟练。 接连打空的相柳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显，陡然加快速度，挥臂向小夭腰间攻去，小夭心中一惊，险而又险的在空中一个翻身，腰肢几乎擦着相柳的小臂而过，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庆幸，相柳便手腕一翻，一下钳住了小夭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拉。 小夭的身体骤然失去控制，随着惯性向前扑去，就这么直直的扑倒在相柳身上，相柳顺势揽住小夭的腰，随后一个凌厉的转身，二人稳稳停住，两人同时抬眸，对望间，一股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片刻后，相柳看向小夭温柔一笑，嗓音柔和道：“练的不错” 小夭看向相柳，笑颜满面道：“师父教的好” 闻言，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歪了歪头道：“给个奖励？” “你给我还是我给你” 相柳扬唇一笑，随后俯身到小夭耳旁，嗓音低沉道：“可以互相给一个” 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道：“那……我们今日去酒肆喝酒如何！” 对上小夭满是笑意的双眸，相柳眼底不禁浮上几分柔情，温柔应道：“好” …… 酒肆中，一向贪杯的小夭不出意外的又喝醉了，只见她晕晕乎乎的枕在相柳膝上，垂下的手中还握着半瓶没喝完的酒。 见状，相柳不禁失笑，低下头无奈又宠溺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头上那根赤红色的珊瑚簪，眼底的柔情缓缓流露。 “玱玹的婚讯传回来了吧” 听到相柳的手声音，小夭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呢喃道：“婚礼定在初春……”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迷糊的模样，不禁又起了几分小心思，而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那我们的呢？” “我们……”小夭下意识呢喃出声，然而刚刚开口，小夭便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清醒了几分，陡然转过头向上看去，却不想脸颊正好擦过正附在她耳边说话的相柳的唇。 这一刻，两个人同时僵住，随后同时坐起身子，都略带惊诧的看向对方。 “我不是故意的”小夭急忙道。 “我知道”相柳唇角微勾，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略带惊慌的模样。 小夭瞬间酒醒了过来，有些羞涩的捂了捂脸，闷声道：“你说话就说话，总离那么近干什么”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嗓音微沉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没有，不敢”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开口慌忙否认。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眸中透出几分愉悦之色，随后抬手揽过小夭的头让她重新枕在自己膝上，嗓音温柔道：“困了就睡会儿”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重新躺下，心里不禁生出丝丝悸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随后缓缓闭上眼，浅浅睡去…… …… 玱玹到达秩邑城那天，小夭一早便等候在了门口，见马车停下，小夭立马笑逐颜开得迎了上去，只见玱玹缓缓掀开门帘，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漆黑的瞳眸瞬间亮了起来，但只是须臾间，便又黯淡了下来。 玱玹下车后，小夭走上前，冲玱玹躬身行礼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恭贺哥哥订婚” 闻言，玱玹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表情落寞了几分，随后抿了抿唇，嗓音淡漠道：“小夭，不要跟我说恭喜” 小夭躬身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玱玹，待看到玱玹眼中的落寞后，小夭原本的喜笑逐渐退去，随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眼眸。 第58章 ——返回西炎 见小夭的情绪逐渐低落，玱玹顿时心生不忍，于是赶忙调整了一下落寞情绪，抬手握住小夭的肩膀，语气轻哄道：“没有关系，阿念挺好的，而且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门口，西陵珩静静的注视着街道上对立而站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西陵珩似有些无奈的低了低头，而后走上前，看向两人柔声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 “要走了？” 海边，相柳与小夭并排坐在地上，小夭抱着腿，看向远处的晚霞，情绪有些低落的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 相柳歪头看向兴致缺缺的小夭，不禁眼眸微动，随后打趣的轻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 小夭转过头，先是看着相柳干笑了两声，而后傲娇的撅嘴道：“我是在担心五王七王在玱玹的婚礼上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而后目光深邃的看向小夭，缓缓伸出了手，小夭低头，看向相柳伸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将手放了上去。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一暗，陡然收紧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小夭顿时面色一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直直扑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垂眸，目光灼热的看向怀中的小夭，随后微微低下头，伏在小夭耳边，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大婚后，我等你的答案” “那你等吧，参加完婚礼我还准备在西炎多住一段时间” 说完，小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腕却被相柳牢牢的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而后，小夭只听得耳边传来相柳的轻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没关系，那我亲自去西炎城找你”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赶忙开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来就是了”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撩起小夭额前的一缕发丝，目光细细注视着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庞，再次缓缓开口道：“一定要仔细想好再回答，若再像上次那样敷衍……” “你要如何”小夭抬起头，有些紧张的抿唇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声音轻缓而危险道：“我就吃了你” 闻言，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下意识怯懦的缩了缩脖子，这一下意识动作让相柳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片刻后，相柳带着些试探的开口问道：“你在害怕？” 此话一出，小夭先是不自觉神色一顿，随后立马扬声道：“我才不怕呢，你肯定是在吓唬我” 见小夭反应有些过激，相柳不禁眉头微蹙，随后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夭，沉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小夭佯装淡定的扯了扯唇，眼神却出现了一丝闪躲的意味。 相柳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放开了拉住小夭的手，小夭见状心中长松一口气，刚要起身，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却陡然揽住她的脖子向后一拉，然后突然将头埋向她的颈窝处。 小夭瞬间浑身一僵，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感受到相柳呼出的温热喷洒在颈间，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赶忙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随后强装平淡的开口道：“你干什么？” 相柳将头埋在小夭的脖子处，眼眸微垂，感受着小夭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轻在小夭颈间落下一吻，便松开了手。 小夭身体一僵，随后忙的坐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满是惊诧的看向相柳。 “你……” “去吧，我等你回来” …… 临走前夕，小夭又收到了涂山璟的传信，于是这天，涂山璟与小夭约在了涂山氏车行中见面，小夭进到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将涂山璟的周身堆放的满满当当。 “这是你托我找的深海鱼胆，北冥蛇鳞，肇渊赤珠，还有万年冰魄，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还有缺的吗” 涂山璟见小夭前来，立马神色认真的将每个东西所在的锦盒一个个指出给小夭，小夭环顾了一圈后走上前，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细细观察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谢谢，很难找吧” “不难”涂山璟温润一笑，柔声道。 听到涂山璟如此回答，小夭旋即抬眸看向涂山璟，随后一边合上手中的锦盒一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以后不难也要说难，这样方能显出你的用心，不然以后你帮别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太感激的” 面对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诧，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垂了垂眸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吧” “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不同，我救了你一命，你为我做事，一直是公平交易罢了”小夭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平淡的嗓音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涂山璟听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唇，缓声道：“我的意思是……也不是谁找我我都会帮，既然帮了也没必要夸大其词，若对面那人不知感激，我下回不帮了便是” 闻言，小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淡漠道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将这些东西送到西炎城，因为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西炎去参加玱玹的婚礼” “不麻烦”涂山璟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润的笑，随后便挥手命人将身旁堆放的锦盒全都重新搬了出去。 小夭看着锦盒被搬走后，重新转头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到涂山璟面前，微微扬唇，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对了，或许再过不久，我也要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观礼” 第59章 ——玱玹大婚 闻言，涂山璟立马面露惊诧之色，语气中满是错愕道：“你要成亲了？” 小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欣喜之色，认真的看向涂山璟，扬唇道：“等我下次回辰荣，应该就会传出婚讯了” 见小夭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涂山璟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眼眸，随后佯装很是意外的样子轻笑着开口道：“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要订婚了……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还没告诉过别人，你应该算第一个知道的”小夭笑道。 闻言，涂山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眸看向小夭，语气温润道：“那我可以提前准备贺礼了” …… 时间一转，寒冬逐渐褪去，枯枝渐渐萌发出几枝新芽，琦园内，小夭小心翼翼的将提炼雕刻好的药材放入炉鼎中，随后双手合十，将灵力全部凝聚于手心，炉鼎对面，是西炎王为小夭寻来的火系法术高手，见小夭运转灵力，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一同凝聚灵力。 “放！” 随着小夭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将灵力注入鼎中，经过数个时辰的淬炼，炉鼎终于开始散发出阵阵冷白色的微光，见状，小夭赶忙加大灵力，同时对另一人高声道：“收火！” 待对面那人收了灵力，炉鼎盖开始一阵咔咔作响，似是要被顶开，见状，小夭不禁咬了咬牙，随着最后一波灵力注入炉鼎后，小夭整个人脱力的放下了手，随后有些气喘吁吁的喃喃自语道：“还是有点高估自己了……” 喘息片刻后，小夭走上前，有些紧张的伸出手，缓缓打开炉鼎，只见一颗晶莹剔透得水晶球从炉鼎中缓缓升起，水晶球中，雕刻着一名女鲛人坐在贝壳中，向前对面的男鲛人伸出了手，而对面的男鲛人似是从贝壳中跃出，向着女鲛人的方向游去。 小夭带上手套，十分怜惜的将水晶球捧入手心，闪着星光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水晶球中的两个鲛人，眼眸微颤间，竟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抑制不住的看着水晶球笑出了声，不自觉眼眶微红，看了许久后，才十分珍重的将手中的水晶球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中，随后紧紧将锦盒贴在胸口。 片刻后，小夭抬起头，眼尾闪着一丝晶莹，唇畔却带着满足的笑，似有欣喜，又似有苦涩，许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见状，苗莆不禁面露担忧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小夭嗓音微颤，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锦盒，睫毛轻颤。 …… 玱玹大婚这天，长长的红锦毯铺在阶梯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府内各处布满红绸锦色，侍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满天花瓣，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流云在天空中缓缓流动着， 玱玹身着白红相间的婚服，身姿挺拔站在门口处，面色平静，似还夹杂着几分无奈，远处，喜轿缓缓落下，阿念手持团扇，在海棠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只见她头顶盘着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中间带着雕刻精致的玉龙凤钗，红色的宝石与白皙透亮的珍珠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极尽高贵之感，婚服款式复杂却无任何累赘之感，金线在日光的照射下似泛着金光一般，让身着它的女子更显奢华之美。 小夭站在一众宾客里，静静的看着阿念一步步走过红锦毯，一步步走向玱玹，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于是在婚礼进行到一半得时候，小夭便悄然离开了婚礼现场…… 大婚过后，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整回辰荣的物品，心中也开始不自觉生出几分期待，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对回辰荣之后的假想时，苗莆却突然急急忙忙的闯入了小夭的房间。 闻声，小夭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了现实，抬头向苗莆跑来的方向看去，同时疑惑的开口道：“怎么了？” 只见苗莆气喘吁吁的跑到小夭面前，言语急切道：“方才陛下下令，要在下个月举行册封储君的大典” 闻言，小夭先是面露震惊，随后欣喜的开口道：“外爷要立玱玹为储君了？” 岂料，苗莆却是摇了摇头，急切道：“陛下没说要立谁为储君，只命人准备大典，看意思，是要在大殿上宣布储君人选”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心中顿感大事不妙，准备册封大典，又不说储君人选，那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就是给五王七王最后动作的时间吗？ 想到这儿，小夭不禁烦躁的蹙了蹙眉，心中不禁开始分析：玱玹和阿念大婚，背后又有她和母亲在辰荣的关系，考虑大荒中三国平衡的关系，玱玹怎么说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五王七王心中知道，所以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一个月必定会有大动作。 “先别收拾了……”考虑到玱玹的安全，小夭沮丧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扔，看来只能再扛一个月，等大势稳定再回辰荣了。 就在此时，听到消息的西陵珩也来到了小夭的房间，见小夭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堆行李中间，不禁无奈一笑，而后走到小夭身旁蹲下身子，抬手轻抚上小夭的头，声线温柔道：“你也知道了？” 小夭抬头，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不禁抱怨道：“外爷也真是的，这么变着法子的考验玱玹，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听着小夭的埋怨，西陵珩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语气安慰道：“立储君关系国本，陛下虽属意玱玹，却也要谨慎，辰荣那边，你也不用着急，我即刻传信回去，让你父亲和洪江先将事情定下来” 闻言，小夭抬了抬眼眸，随后有些傲娇的将头一转，嘟囔道：“什么定下来，我可还没答应他呢” 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随后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微微后移，抚上小夭头顶的珊瑚簪，柔声道：“那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为何意？” 第60章 ——痛打落水狗 小夭缓缓抬手，抚上头上的珊瑚簪，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状，西陵珩欣慰的看向小夭，随后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相柳是个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人，我和你父亲都放心” 闻言，小夭有些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随后灵动的转了转眸子，带着些含蓄道：“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一个月而已，我不急” …… 初春时节，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寒潮，练武场中，小夭身着一身珍珠白紧袖锦袍，对着木桩练习着身法，正在小夭全神贯注的回忆着相柳传授她的修炼之法时，却突然感到一道凌厉的杀意自背后袭来。 小夭瞬间眸色一暗，骤然转身一个抬手，稳稳接住了背后向她袭来的箭头。 小夭缓缓放下手，眼底渐渐凝出一层寒霜，只见岳梁始冉正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满目挑衅的看着她，见状，小夭眼神微眯，随后用力一攥，手中的箭头顿时四分五裂，从手中散落在地上。 见状，岳梁始冉的脸色骤然一僵，眼中划过一丝胆怯之色，但下一刻又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昂着头，姿态嚣张的向小夭走去。 “不好意思，手滑” 面对岳梁嚣张的姿态，小夭危险的挑了挑眉，随后缓步上前，冷声道：“要不我也手滑一个给你看” 闻言，岳梁的脸色瞬间警惕，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做防御姿态，见状，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满是不屑的开口道：“要打就大大方方打，我也不欺负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岳梁始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只见始冉直接大步上前指向小夭的鼻子高声怒吼道：“西陵玖瑶，你太嚣张了！” “比起你们两个，我自愧不如”小夭唇角微勾，蔑视的看向两人。 “纵你灵力再高，同时打我们两个，未免太自负些了吧”始冉咬牙，面目扭曲的冲小夭高声喊道。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直接抬手一把握住岳梁指向她的手用力一掰，惨叫声瞬间响彻练武场。 小夭垂眸，看着岳梁脸色痛苦跪倒在地的样子，喉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五王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人嘛” “妖女……我杀了你！”西炎岳梁面目狰狞的抬起头，凶狠的看向小夭，随后骤然起身向小夭冲去。 西炎始冉见状也紧随其后，调转灵力直冲小夭而去，二人一左一右对小夭成夹击之势，挥拳间眼底尽是杀意，小夭见状眸色瞬间一沉，随后脚尖点地快速向后退去，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二人一击未中，便继续向小夭冲去，只见二人来势汹汹左右开弓的对着小夭一通输出，而小夭的身法在相柳的训练下已高出同等修为之人很多，面对二人的攻势皆从容不迫的一一避开。 几番闪躲后，小夭眸色渐冷，等岳梁再度挥拳时，小夭躬身躲避的同时翻转手腕猛地向上一推，直接精准击中岳梁的下颚，随着一声惨叫，岳梁的身体直直的向后仰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砸落在地。 下一刻，小夭一个反手挡下背后出拳的始冉的同时，快速转身一个提膝直接重击始冉的小腹，始冉顿时呕出一口酸水，整个人卸了力气险些跪倒。 见状，小夭嫌弃的蹙了蹙眉，随后一把捏住始冉的后颈向前一甩，直接将始冉扔到一旁。 随后，小夭转过头，迈着泰然自若的步伐走到岳梁面前，神情慵懒的抬脚踹了踹岳梁的腰，嗓音散漫道：“谁是妖女？” “你！魔头生妖女，你们一家子混账！” 闻言，小夭脸色瞬间一沉，随后陡然抬脚将岳梁踹的翻了个身，眼眸低垂，极尽蔑视的看向岳梁嘲讽道：“我要是你们俩，就会好好躲在王府里，不要轻易出来找不痛快” 岳梁痛苦的捂着肚子，恶狠狠的抬起头瞪向小夭，神情凶狠道：“你今日如此跋扈，真觉得西炎无人治你了吗！” 看着岳梁不肯服气的样子，小夭轻蔑的扬了扬头，随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看向岳梁嘲讽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不屑道：“去跟外爷告状啊，不然多没意思” 说完，小夭嫌弃又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抬手随意的轻撩了下额间的碎发，起身转头信步离开了练武场。 为了防止出门看到垃圾影响心情，接下来的几天小夭都待在药房为相柳制药，制好药后，小夭又写了一封信，跟相柳解释了暂时不能回去的原因。 做好一切后，小夭来到了涂山氏的车马行，只见老板对着小夭食盒中精致的点心左看右看的看了半天，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姑娘是说，这些有毒” 小夭微微一笑，婉声道：“是的，剧毒，所以找你们涂山氏才放心” 闻言，车马行老板自豪一笑道：“您这东西，除了我们涂山氏的车马行，其他车马行可都不敢送，也就是这价格……” “不居价格，送到秩邑城”小夭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封处取出钱袋，然而小夭刚将钱袋递上，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挡了她付钱的动作。 小夭伸手的动作一顿，旋即转头看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来人竟然是涂山璟。 “璟？你怎么会在西炎城” 涂山璟面带微笑，嗓音温润道：“我来西炎进点货，你要送东西吗” “是呀，我要送些东西回辰荣”小夭温声道。 “钱你收回去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尽快送走的”涂山璟将小夭的手推了回去，随后转头向车马行的老板道：“尽快送到” “不用！” 见状，小夭赶忙出口道：“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点小钱就不用帮我省了吧” 说完，小夭便将钱袋一把塞入老板手中，转过头，见涂山璟又要开口说什么，于是小夭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来日若有事相求，我定不会与你客气” 第61章 ——风云突变 听到小夭这么说，涂山璟也只好无奈作罢，失落的转过头冲老板扬了扬下巴，老板见状立马冲涂山璟弯了弯腰，随后拿着钱和食盒走了下去。 老板离开后，涂山璟再度看向小夭，嗓音温和道：“既然这么巧碰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闻言，小夭眼神微闪，随后脸色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不如你同我一道回琦园坐坐吧，想来你同玱玹也许久未见了” “也好” …… 琦园的书房中，玱玹正坐在书案前读书，只听得门外传来小夭活泼的呼喊声音：“玱玹，你看谁来了” 玱玹抬起头，见小夭与涂山璟并排从门口走入，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喜，旋即立马起身迎上前去，欣喜道：“璟，你来西炎城也不与我说一声” “过来进货，正巧碰上了小夭，说来还未恭贺你大婚”涂山璟走到玱玹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拱了拱手柔声开口。 玱玹见状立马上去亲热的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朗声道：“贺礼我都收到了，当真是大手笔，今日轮到我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我吩咐后厨去做” “客随主便”涂山璟笑道。 然而就在几人说笑着准备走出书房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闻声，小夭转过头随口喊道：“进” 下一刻，只见金萱自外猛地推门而入，脸色惊慌的冲到众人面前，语气急切道：“殿下，青鸟司传来消息，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私兵” 闻言，在场三人人皆是身形一顿，随后齐齐的转过头，诧异的看向金萱，小夭脸色立马严肃了几分，走到金萱面前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金萱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说道：“是金萱无能，竟到了今日才察觉，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大量私兵” “藏了多少”小夭冷肃道。 “具体不知，他们是分成好几批藏匿在西炎城各处，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但是最近五王七王突然开始调动这些人，漏了行踪，这才被青鸟司的人发现，从目前探查到的人来看……不少于万人” “万人！？”听到这个数字，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脑中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瞳孔微颤，带着些不可置信道：“册封大典上守卫不过两千人，五王七王将这些人藏了这么久，如今突然调动，莫不是要……” “谋反……”玱玹缓缓出声接下小夭未说完的话，眼中同样带着不可置信与震惊。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眉头紧锁，面色沉重的看向玱玹，嗓音微颤：“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玱玹同样面色凝重，有些没有底气的开口道：“三千左右……而且训练不足一年，怕是比不得五王七王的人马训练有素”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气息有些发虚的看向金萱道：“能抓住证据吗” “他们窝藏的地点有好多处，不一定每个都能找到证据，万一还有咱们没发现的……”说到后面，金萱声音开始越来越小，显然已经失了底气。 见此情景，小夭烦躁的闭了闭眼，脑中一时间杂乱无比，思索片刻后，小夭猛地睁开眼，随后毅然决然转身向外走去：“我回一趟辰荣” “站住！” 就在此时，西陵珩凌厉的声音陡然从门口传来：“你不能去找相柳，也不能去找你父亲” 闻声，众人立马齐齐的向门口看去，见西陵珩前来，小夭立马急切道：“为什么！” “赤宸和相柳手下都是辰荣军，隶属辰荣，若是私自调兵可是抄家灭族得死罪！”西陵珩言辞犀利的看向小夭，随后冷肃道：“如今你父亲府上能调动的府兵大概有千人” “去皓翎借兵呢？”小夭继续开口道。 “且不说去的路上就要耗费数日，那么多兵，从皓翎到西炎根本不可能借道辰荣，只能绕行，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听了西陵珩的话，小夭漆黑的眸子开始逐渐黯淡，随后脸色茫然的看向玱玹，玱玹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有没有可能联系西炎的那些氏族……” “他们大部分都在观望形势，就算愿意借人也不过百余人而已，杯水车薪罢了” 见提议再次被西陵珩回绝，玱玹焦急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把希望的目光放到了涂山璟身上：“璟，你府上……” “你还是指望他用钱把那些人都砸死比较实际”小夭扶额，无奈又烦躁的开口道。 “赤水氏”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涂山璟突然开口，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只见涂山璟面容严肃的看向众人，认真的开口道：“赤水氏作为中原氏族之首，族中能调动的人手至少在八千左右，加上玱玹的人手和朝云峰原本的守卫足够了” 闻言，小夭瞬间眸色一亮，赶忙转身看向西陵珩，激动道：“我可以拿玱玹的令牌给丰隆，大典当天让他直接带着人进到西炎城，将五王七王的人给截住，我现在就去赤水！” 说完，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转身向外跑去，见状，玱玹立马紧随其后道：“我也去” “你回来”玱玹刚要动身，一旁再次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去了，西炎城谁来坐镇，我同小夭一道，你留下继续调查五王七王藏兵的地点，一定要在大典前知道五王七王的具体人手！” 说完，西陵珩也毅然决然的转身，快步走出了玱玹的书房。 为了不被五王七王察觉，几人只能秘密浅出了西炎城，而后才快马加鞭的朝着辰荣赶去，进入辰荣国界后，小夭赶往赤水，而西陵珩则转道回了将军府调集将军府的人手。 到达赤水后，小夭扼明简要的跟丰隆说明了来意，随后满心期待的看向丰隆，眼中带着急切。 却不想，丰隆听后却是犹豫的蹙了蹙眉，随后踌躇的开口道：“小夭，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现在还没有继任族长，一时间无权调配那么大批人马” 第62章 ——订婚 闻言，小夭原本期待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正当小夭以为此次将无功而返时，却听得丰隆再次开口。 “小夭，你愿不愿意同我订婚” 丰隆此话一出，小夭骤然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丰隆，有些断断续续道：“你……说什么” 面对小夭眼中的震惊，丰隆似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带着些支吾的开口道：“小夭，我一直想娶你，如果你跟我订婚，我就能以订婚为由向族内提出提前继任族长，这样我就可以调配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帮你和玱玹了” 丰隆话音一落，小夭便感到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连身体都麻木了一瞬，反应了片刻后，小夭有些无力的抬起头，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丰隆，还有别的办法吗……” 见小夭为难的模样，丰隆不禁低了低头，有些底气不足道：“小夭，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但我的确一直喜欢你，你如果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出来，这是最快的方法，只要今天能将此事定下来，我立马就可以调兵，然后再准备继任仪式……”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小夭嗓音发虚，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身体脱力般的用手支住桌子，不自觉眉头紧锁。 此时的小夭脑袋里像打了个结，她曾在外婆面前许下诺言，一定要保护好玱玹，如今根本不知五王七王是打算在大典前动手还是打算在大典当天动手，多耽误的每一刻都是拿玱玹的命在冒险，但是相柳…… 过了良久，小夭缓缓抬眸眼神空洞的看向丰隆，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丰隆，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大将军独女的身份多一些” 闻言，丰隆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抬手摸了摸后脑，含糊着开口道：“小夭……” 见状，小夭自嘲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沉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小夭……” 丰隆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夭骤然打断，只听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道：“等我回过我父亲” 此话一出，丰隆先是一顿，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欣喜道：“小夭，你答应了！” 小夭桌下的手攥到指节泛白，面色却只能佯装淡定的样子，抬起清冷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的看向丰隆，淡漠道：“我即刻回府，你也赶快去回过你父母吧” “好，我派人护送你” 见状，丰隆立马手忙脚乱的起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冷漠的嗓音：“不用了，我快马回府，告辞” 说完，小夭便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从丰隆身旁走过，紧接着快步走出赤水府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双手紧紧握住缰绳，随后神情冷冽的看了看赤水府的牌匾，冷声对身后的苗莆开口道：“即刻去军营寻大将军回府” 说完，小夭猛地夹紧马肚拉住缰绳，驾马离去。 不消片刻，小夭驾马稳稳停在将军府门口，随后迅速翻身下马，脚步急促的奔向正厅，不多时，赤宸也从军营赶回，就在赤宸走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便猛然跪在赤宸面前，语气决绝道：“请父亲允准我与赤水丰隆订婚” 小夭此话一出，赤宸顿时面露惊色，随后眉头紧蹙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不敢确认道：“跟谁订婚？” 只见小夭抬起头，坚定道：“跟赤水丰隆” 闻言，站在小夭身后的西陵珩瞬间面色一沉，冷声道：“这是他借兵的条件吗” 小夭摇了摇头，垂眸沉声道：“丰隆说，只有订婚他才能提前继任族长，才能调动赤水族的大批人马” “借兵？”此时的赤宸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发出一声疑惑，见状，西陵珩立马上前将西炎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听着西陵珩的话，赤宸的脸色逐渐凝重，等西陵珩话音闭，赤宸的眸色微沉，嗓音凛冽道：“我亲自带人去西炎” 说完，赤宸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西陵珩见状立马上前两步一把握住赤宸的手腕，蹙眉道：“你去什么去” “区区万人，我只用带府兵，便让他们一个都上不去朝云峰！”赤宸嗓音冷冽，眉眼间皆是凌厉。 西陵珩闻言眸色一沉，握住赤宸的手腕往后一拉，言辞犀利道：“你在西炎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让人发现你带人在西炎境内，惊动了西炎大军，就不是一万人的事了！” 闻言，赤宸立马眉头紧蹙言辞急切道：“那你就让小夭和赤水丰隆订婚吗？” 西陵珩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蹲下身子一边将小夭扶起，一边柔声询问道：“这是权宜之计……还是真的订婚” 对上西陵珩担忧的目光，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一下子心中明了，不禁压抑着情绪咬了咬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咱们再想想办法” 闻言，小夭立马急切的抓住西陵珩的手臂道：“五王七王随时可能动手，如今玱玹一个人在西炎城……我跟丰隆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只能先渡了眼下，再做打算” “那相柳那边呢”西陵珩蹙眉道。 “相柳……”小夭犹豫的低了低头，随后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道：“先别让他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非要单枪匹马杀到西炎城去不可” “赤水族长和大将军嫡女订婚，想不知道都难”西陵珩眉峰下垂，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 “顾不了了……” …… 辰荣军营中，对一切浑然不知的相柳刚刚收到小夭寄来的毒药和书信，只见他正欲提笔回信，便听得洪江风风火火的冲入了营帐，面容急切的左右寻找了一下，最后冲到了相柳面前，怒气冲冲道：“西陵玖瑶……和赤水丰隆订婚了” 此话一出，相柳先是身形一顿，下一刻，手中的笔应声而断。 “出事了……” 第63章 ——遇见你太晚 “根据玱玹的消息，五王七王在朝云峰附近埋伏了大概三千人，剩下的都隐匿在西炎城里，所以你拿着玱玹的令牌从东门进城，一定要把人截住不能让他们上朝云峰” 一切落定后，小夭等人便聚到了府中的书房里，只见小夭神情严肃的看着书案上的地图，一边安排着战略部署一边郑重的将令牌放到丰隆面前。 见丰隆脸色坚定的接过令牌后，小夭又重新低下头看向桌案上的地图，伸手指向朝云峰的位置道：“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很可能准备，一旦外爷宣布玱玹是储君，便立刻在大典上动手，所以我和玱玹会带我们自己的人马在上垣宫附近埋伏，保护我外爷” 闻言，丰隆不禁眉头微蹙，担忧道：“我的人马太多，都进西炎城怕是藏不住” “所以你只能带人先扎在西炎城外，大典当天，一旦五王七王动手，守城士兵必定方寸大乱，到时候你们就拿着玱玹的令牌趁乱进城” “你放心，他们在西炎城里藏的人，一个也上不去”丰隆眼神坚定的看向图纸，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着丰隆自信满满的语气，小夭神情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伸出手拍了拍丰隆的肩膀，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阴鹜。 …… 安排好一切后，小夭立刻带上苗莆骑上快马，向着西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小夭神色冷肃，眼神中带着几分压抑，眼框不知是因为风吹还是什么而带上了几分潮红。 不过此时的小夭已然顾不得其他，闭了闭眼后很快敛了敛翻涌的情绪，重新抬头望去，却不想这一抬头，竟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远处。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双手猛地勒紧缰绳，随着一声嘶鸣，马匹赫然停在原地。 相柳抬起头，眉峰微蹙，深如寒潭般的黑眸微微颤动，带着些生气，也带着几分心疼，远远的与马背上的小夭相望 在看到相柳的那一刻，小夭的唇瓣不自觉微颤，喉中泛起一阵干涩之感，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湿润，对望片刻后，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掩去眼底的悲色，再度抬头看向相柳的方向。 “相……” 然而小夭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过须臾一瞬间，相柳便已经到了自己身旁，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相柳一把将小夭从马上拽了下来，同时耳边响起相柳冷酷的嗓音：“你骑这个，等到了西炎玱玹人都凉了” 小夭猝不及防的被拽下了马，下一刻，只听得一声熟悉的鸣叫声，小夭抬头望去，只见毛球自上而下直直俯冲向两人，见此情景，小夭面露惊诧，立马惊慌失措的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相柳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动作迅速的带着小夭跳上了毛球的背，随后面容冷肃的开口道：“走！” 等小夭反应过来，发现毛球已经起飞，心中顿时一惊，赶忙拉扯着相柳急切道：“你不会要陪我去西炎城吧，不可以！” 小夭话音未落，相柳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小夭的后脑勺上，小夭的头不禁猛地向前倒了一下，没忍住痛呼一声，随后只听得相柳低沉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少废话” 一路无言…… 不过半日，毛球便已经飞过了西炎国界，小夭终于是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对相柳开口道：“多谢你送我一程，但这次不同以往，是两方人马整整两万人交战，前面就到西炎城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闻言，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冷冽道：“咱俩如今可是同命连心，你这么笨，我可不放心让你自己去跟人玩命” “我？”小夭顿时发出一声疑惑，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似乎是没想到某个字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不是你还能是谁”相柳言语嫌弃道。 见状，小夭顿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开口道：“你快放我下去，如今你受了伤我可治不了你！” “闭嘴！”小夭话音未落，相柳便猛地转过头，眼眸猩红的看向小夭，嗓音冷冽。 小夭被吓得浑身一颤，不自觉双唇紧抿的咽了咽口水，相柳转过头看向前方，拦在小夭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低沉而阴鹜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就那么重要” 小夭微微低头，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嗓音淡漠道：“我曾在外婆的墓前发过誓，要保护玱玹”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不自觉攥了攥手下的衣摆，随后好似自言自语般，冷冽又自嘲道：“是我遇见你的时间太晚了吗……” …… 沉重又庄严的钟声回荡在宏伟壮观的上垣宫中，朝云峰的阶梯上，西炎氏族的族长与朝中大小官员列成左右各两排，步伐整齐的向上缓步前进。 领头位置，西炎德岩身着朝服，眼眸微微上翻，神情阴冷的看着逐渐从阶梯中浮现的上垣宫。 另一侧，玱玹同样身着朝服，隐匿在队伍中间，眼神微微斜睨向斜前方的西炎德岩，眸中带着几分幽深与凌厉。 随着上垣宫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西炎王迈着庄严沉重的步伐从阴暗处缓缓走出，以俯视的姿态看向下方众人。 见状，众人立马齐齐跪倒在地，高呼着：“拜见陛下！” 西炎王微微抬起头，沉稳有力的嗓音缓缓响起：“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着众人缓缓起身，西炎王神情严肃的看向台下的众人，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是我西炎储君继任大典，朕要在此宣布，我西炎储君的最终人选” 说完，西炎王缓缓低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看向西炎德岩道：“德岩，你上前来” 闻言，西炎德岩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反应了良久，西炎德岩才后知后觉的走上前，而后跪倒在西炎王面前，忐忑的喊道：“父王……” 第64章 ——开战! 只见西炎王微微躬身，一脸慈爱的看向西炎德岩，缓缓开口道：“德岩，你一直是朕很看重的儿子，这柄剑，是朕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所用的剑，朕今日将他赐予你” 说完，西炎王缓缓伸出手，只见一柄长剑缓缓出现在西炎王掌心，德岩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随后哆嗦着伸出手接过了西炎王手中的剑，嗓音似是因为激动而带上了颤抖：“儿臣……谢父王” 见此情景，西炎王先是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希望你日后能够尽心尽力……辅佐储君” 西炎王此话一出，瞬间全场哗然，西炎德岩原本兴奋的表情更是瞬间一僵，随后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缓缓直起身子，中气十足的对着众人郑重其事的宣布道：“今日，朕将册封我西炎嫡王孙，西炎玱玹，为西炎储君！” 西炎王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下一刻，只见玱玹从队伍中横跨一步走出，高声呼喊道：“孙儿西炎玱玹，领旨谢恩！” 随着玱玹坚定的声音落下，西炎德岩的表情先是僵住了片刻，随后逐渐变作阴狠，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剑，最后眼神阴鹜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哑声道：“既然如此，父王，请恕儿臣不孝了！” 闻言，西炎王表情瞬间一沉，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微沉道：“你要做什么” 只见西炎德岩脸色猛地一变，骤然起身一把拔出手中的剑，同时仰天高喊一声：“给我杀！” 见此情景，玱玹瞬间抬起头，双脚一蹬猛地向空中跃起，直冲西炎王和西炎德岩而去，与此同时，朝云峰的阶梯之下，一阵嘈杂声响起，众人纷纷转身向下望去，只见阶梯下不知从何处冲出一群浩浩荡荡的身着战甲之人，正举着兵刃嘶吼着向上冲来。 西炎德岩拔出剑，面露凶狠的看向西炎王，随后剑指西炎王的眉心，沉声道：“儿臣请父王退位，从今以后做西炎国的太尊，颐养天年！” 见此情景，西炎王却是面色从容得揣了揣手，随后从喉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西炎德岩，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玱玹跃上高台处，看向西炎德岩几乎狰狞的眼神面孔，立马高声厉声喝道：“放下剑！” 西炎德岩缓缓斜睨向玱玹的方向，讥笑道：“一个只会靠女人的王孙，也配当储君？” 听得此话，西炎王不禁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女人用的好，胜过千军万马”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了西炎德岩一阵极尽讽刺的狂笑：“那我今日便要向你证明，谁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说完，西炎德岩的面目瞬间狰狞，陡然举剑便要砍去。 “住手！”见状，玱玹瞬间面露惊恐，却不想剑落下的一瞬间，剑身却顿时四分五裂，须臾间化作一块块碎片，散落在西炎王脚下。 见此情景，西炎德岩狰狞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再度抬头，只看见西炎王嘴角带着不屑又嘲讽的笑。 下一刻，上垣宫各处骤然涌出数以千计的兵士，手持盾牌迅速列成横排，将德岩的人马拦截在了朝云峰的阶梯处。 霎时间，气氛已是剑拔弩张，两批人马刀戈相向，只待自己的主将一声令下，便会让朝云峰上血流成河。 西炎王悲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布满纹路的双眼透着失望之色，苍老的嗓音缓缓响起：“德岩，你若就此收手，朕还可以让你此后安度余生” 闻言，西炎德岩缓缓抬起头，看向朝云峰上已成对抗之势的两方人马，手中残存的剑柄骤然脱落，随后脚步虚浮得向下走去。 一众大臣见此情景赶忙后退，为西炎德岩让出了一条路，唯有西炎岳梁迎了上去，跟在德岩身后，只见德岩带着岳梁缓缓走到两军阵前，随后缓缓抬手，沉声道：“我没有选择了” 下一刻，一簇烟花陡然从德岩手中冲上云霄。 “给我杀！”随着德岩声嘶力竭得嘶吼声响起，他身后的众人开始如野兽般全力向朝云峰上冲去。 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悄然升起，随后猛地在德岩的队伍前炸开，须臾间便将前排的兵士掀的四处横飞。 众人见状瞬间驻足，待烟雾散去，只见小夭精致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身后，相柳依旧带着那冷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黑眸深邃而阴冷，带着几分阴鹜，凌厉的注视着台下的众人，那眼神似冬日里的寒霜般，让人不自觉浑身布满寒意。 “别白费力气了，禹阳的人，上不来了”小夭嗓音冷漠，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小夭此话一出，德岩顿时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面容狰狞道：“不可能，那都是我和禹阳养了多年的人！” 闻言，小夭顿时眸色一暗，随后嗓音冷冽的开口道：“上万私兵，西炎德岩，你和禹阳任职这些年，到底中饱私囊了多少！” 一旁，相柳不耐烦的转了转脖子，神情散漫，带着几分不屑的开口道：“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剁碎了喂鱼就是” “九命相柳，你凭什么管我西炎的事！” 面对岳梁的怒吼质问，相柳轻蔑的抬了抬眸，散漫道：“雇主出价了，我从不与钱过不去”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脸疑惑的看向相柳，她怎么不知道她出钱了？ “我出双倍，只要你不插手此事！” “不拿两家钱，这是行规” 话音一落，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缓缓凝出冰刃，随后陡然跃起冲向西炎德岩，见状，小夭立马紧随其后一并跃起，下一刻，两方兵马同时发动，同时举刃高喊着：“杀！” 大战一触即发，一时间，拼杀声，惨叫声，交刃声此起彼伏，众臣或有逃跑或有加入，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玱玹先是举剑护着西炎王退回大殿中，随后也加入了混战。 第65章 ——烟消云散 此时西炎城的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西陵珩身着战甲手持利刃，身姿挺拔的站在街道中央，犀利的眼神落在西炎禹阳身上，眼中带着隐隐的杀意。 “西炎禹阳，我给过你机会了” 对面，西炎禹阳微微仰头，眼神轻蔑的看向西陵珩，嗤笑道：“收起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吧，勾结中原氏族，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西炎禹阳的冥顽不灵，西陵珩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眸间，眼底已是一片冷漠。 “一个不留” …… 这场混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夕阳时分，朝云峰上已是尸横遍地，浓稠的鲜血顺着朝云峰长长的阶梯缓缓流下。 高台上，小夭手持利刃，脸颊带着丝丝斑驳的血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向下首的西炎德岩。 只见此时的德岩与岳梁和仅剩的几名兵士，已经被玱玹的人团团围住，形势已然明了。 “结束了，西炎德岩” 随着小夭淡漠的嗓音响起，西炎德岩身形一僵，手中的兵器陡然掉落，只见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逐渐发出自嘲又不甘的笑声。 当年的他本以为将玱玹赶去皓翎，将西陵珩和小夭赶去辰荣，西炎从此便是他的天下，岂料，玱玹在皓翎勾搭了皓翎王姬，而小夭在辰荣勾结了九命相柳，几人狼狈为奸，就这么毁了他在西炎三百年的经营！ 一切结束后，上垣宫正殿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只见西炎王迈着庄严的步伐缓缓走上高台，看着场下的一切，眼中带着几分悲凉。 “将西炎德岩，西炎禹阳打入死牢，着礼部重新选定吉日，为王孙西炎玱玹举行册封储君大典”西炎王冷肃嗓音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闻言，小夭整个人如释重负的低了低头，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苦笑，眼底不自觉浮上一层湿润。 “结束了……”小夭的嗓音带着几分颤动，压抑而沉闷的说出这句话，随后缓缓转头，看向上首的玱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玱玹微微低头，看向面容疲惫的小夭，顿时心口一紧，眼眸微颤，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小夭深吸一口气，又转了转眼眸，开始寻找相柳的身影，却发现相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整个人瞬间僵住，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随后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眼中似压抑着痛苦得神色，眼尾挂了许久的泪珠终于顺着鬓角缓缓落下。 …… 黑暗潮湿的西炎地牢中，西炎禹阳身着破旧肮脏的囚服，静静的坐在草席上，此时的他散乱的头发上满是杂草，那日的血渍混合着泥土贴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狼狈又不堪。 寂静的牢房中，只听得一阵缓慢沉重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西炎禹阳的牢房门口。 “听说你至今不肯认罪”脚步停下后，西陵珩微微垂眸，透过铁栏神情冷漠的看向西炎禹阳，嗓音冷漠。 听到西陵珩的质问，西炎禹阳神情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眼球微微上翻，轻蔑的看向西陵珩，不屑道：“大典当天我不在现场，你有何证据说我跟德岩一起谋反？” 面对西炎禹阳狡诈的面孔，西陵珩厌恶的蹙了蹙眉，眉宇间抚上一层寒意，唾弃道：“你可真够无耻的” 闻言，西炎禹阳眼眸轻抬，对着西陵珩满是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嚣张道：“你没证据，谁看见了？那些拿着玱玹的令牌潜入西炎城的赤水氏的人？哈哈哈哈……去啊，有本事你去跟父王说啊，说玱玹放了整整八千赤水族的人进了西炎城啊，看谁先死！” 听着西炎禹阳极尽嚣张的话语，西陵珩眸色微沉，眼底浮上几分阴郁，神情鄙夷道：“真是一对好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你觉得你说你没参与，陛下会信吗？” 面对西陵珩的反问，西炎禹阳却是身形慵懒的靠在了污秽又潮湿的牢房墙壁上，随后一脸漠然闭上眼睛，讥笑道：“不劳费心” …… 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许多日，风流旖旎的歌舞坊中，小夭身形松散坐在大厅中，只见她右腿支起，右手拿着一壶酒，懒散的搭在膝盖上。 看着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小夭眼神迷离，身前的桌案上密密麻麻满是喝完的酒壶。 就在小夭沉浸在酒色之中时，只听得一道温润又熟悉的嗓音突然自身旁响起：“小夭？”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迷迷糊糊的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正满是错愕的看向她。 “璟？你来……喝酒？” 见小夭醉醺醺的模样，涂山璟眉头微蹙，随后满脸担忧的蹲下身子到小夭身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 小夭抬眸，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水光，嗓音有些干涩开口道：“我今日难过，想喝” 闻言，涂山璟疑惑道：“为何难过” 小夭垂了垂眸，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垂下头，嗓音模糊道：“你听说我订婚了吗” 涂山璟微微点头，温声回道：“听说了，之前就听你说你要订婚了，只是没想到是和丰隆，恭喜” 听到“恭喜”二字，小夭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抬眸间，眼底尽是悲色：“不要跟我说恭喜” 听到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愣，随后满眼不解道：“为什么？” 小夭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抬起手猛地将壶中的酒一股脑的灌到了嘴里，见状，涂山璟神色一惊，赶忙抬手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别这样喝，小心呛到” 小夭被涂山璟拉着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后，眼神空洞的抬起头，神情痛苦的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心口的位置，哽咽道：“我辜负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两次……” 说完，小夭眼角缓缓落下一滴苦涩的泪，随后身子一歪，直直的倒在了桌案上。 第66章 ——重来一次 小夭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灵魂般，漫无目的的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黑暗中一阵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以泪入孟婆汤，可映照前世过往” 小夭仿佛无意识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面前缓缓出现一片黑云缭绕的山，山脚下站着两名女子，一个是满头银发，面容姣好，另一个……是她！ “可这不是我的过往，是相柳的过往” 随着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夭看到自己彷徨又无措的端着那碗孟婆汤，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因为她在那碗孟婆汤中，看到了相柳前世的一切。 “因为我在他走前，留下了他的一滴泪……” …… “相柳……”寂静黑暗的卧房中，不停的回响着小夭惊慌又悲伤的梦呓声，此时的小夭平躺在床上，眼角不停的涌出苦涩的泪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 梦中，小夭又一次在孟婆汤中看到相柳万箭穿心而死场景，整个人猛地一颤瞬间惊醒，睁开双眼后，小夭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缓缓坐起身，带着些还未平复的气喘，愣愣的看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后，小夭缓缓蜷缩起腿，随后紧紧的抱住自己，将头埋入胸前，开始止不住的抽泣。 不知哭了多久后，小夭再一次沉沉睡去，但是噩梦并没有放过她，那一片黑暗中，她再次看到了她来到这一世前，冥府的那段记忆。 “他去转世了吗” 梦境中，小夭满脸泪痕的抱着那碗孟婆汤，哽咽的看向孟婆。 只见孟婆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他心中执念未了，去下一世寻你了” “我想去找他，任何代价都可以”小夭嗓音颤动，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尽数滴入孟婆汤中。 “如今的你心生执念，本也跨不过奈何桥，去吧……”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小夭眼神空洞的睁开眼，随后缓缓抬手摸了摸太阳穴处，果然触摸到一片湿润…… 不知睁着眼躺了多久，小夭才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小夭抬眸，看向梳妆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无奈的闭了闭眼。 没错，她与相柳，转世在这了这一世的同一天，所以在第一次看到相柳看见她时的反应时，她就知道，是前世的他回来了。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来到这一世的第一时间，便让苗莆去清水镇将就剩一口气的涂山璟捡了回来，之后看到相柳又用防风邶的身份骗她，哪怕她多番暗示，相柳也不曾坦白，于是她赌气之下设计坑了相柳一把。 随后她又用了不到一年，做完了前世近百年才做到的事，推玱玹上王位，因为她答应过外婆，要和玱玹相互扶持，不过意外的是这一世玱玹并没有直接继位，而是先当了西炎储君。 她原本打算，这一世剩下的九十九年都用来陪伴相柳，补足二人前世的遗憾，却不想这一世的五王七王居然会狗急跳墙发动兵变，而她也为了玱玹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想到这儿，小夭苦涩的抿了抿唇，眼眶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小夭扬了扬头，想要将眼泪收回，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演下去，还是该就此坦白一切。 最后，小夭认命的趴在梳妆台上，任由自己在前世的回忆中泣不成声…… 辰荣军营里，自西炎兵变后，相柳便返回了军营，每日照常练兵，巡视，看军报，一切都平静又正常，甚至正常到洪江认为，相柳有些不太正常…… 于是军营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就是无论相柳在做什么，洪江总会在暗处狐疑看着他，一连几日后，相柳终于忍不住在洪江偷看他时毅然决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随后看着洪江颇感无奈道：“义父近日不忙？” “不忙，因为你把我的那份都忙完了”洪江理直气壮道。 闻言，相柳竟一时语塞，不自觉扯了扯唇，随后耐心解释道：“我很好，义父不必担心” 听到相柳这么说，洪江反而更加狐疑的看向相柳，道：“我总觉得你要不声不响的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义父多虑了” 相柳正准备宽慰洪江，却不想下一刻，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相柳下意识抚了抚胸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她又在闹心痛，昨日夜间一次，今日晨起又一次，是为了他吗，如果是为了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愿，还是不敢。 见相柳神色不对，洪江立马面露担忧，急忙扶住相柳的肩膀道：“怎么了，不舒服” 相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那股情绪后，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放下手，冲洪江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大碍” …… 玱玹的册封大典过后，西炎德岩与西炎岳梁被依律处斩，而对于西炎始冉的判决，西炎王却迟迟未下，不仅如此，朝堂中甚至还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陛下，西炎德岩已然伏法，但他谋反当日，西陵氏的西陵玖瑶却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勾结辰荣军师九命相柳，还请陛下严惩！” 庄严肃穆得西炎朝堂上，褚氏族长中气十足的话语回响在大殿上，一时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闻言，玱玹瞬间变了脸色，立马横跨一步走出队伍高声开口。 “荒谬，小夭是为了爷爷的安全，才重金雇请九命相柳前来助阵，这两方人马交战雇高手压阵乃是常事？何来勾结一说” 面对玱玹的解释，赢氏族长却是轻蔑一笑，随后转过身对向玱玹阴阳怪气道：“你怎知他们就是雇请，而不是勾结？” “那日九命相柳亲口承认自己为小夭所雇，那便不是以辰荣军师的身份，而是以个人名义接受雇佣，何谈勾结”玱玹立马回口道。 第67章 ——决意返回 “他说雇佣就雇佣，谁知道不是为了西陵玖瑶脱罪而扯谎”褚氏族长立马紧随其后步步紧逼道。 见状，玱玹毫不畏惧的对上褚氏族长的质疑，底气十足的开口道：“那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九命相柳是孤身前来，可没带辰荣一兵一卒，足可见此事与辰荣无关，乃是九命相柳与小夭的私人交易” “可他终究是辰荣的军师！” “你二人倒是西炎的人，怎的不见出一兵一卒！” 玱玹一声怒吼，直接将二人怼到哑口无言，只能满脸气愤的咬了咬牙，随后再度开口道：“那咱们先不说九命相柳，就说平定西炎城里叛军的那些人，是哪儿来的！” “你不去思考如何处置叛乱的人，反而在这里质疑平叛的人？”玱玹面露凌厉之色，看着二人厉声反问。 但二人见此情景，仿佛是突然找到突破口一般，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道：“你别转移重心，那么大一批人突然出现在西炎城，到底有何企图！” “你！” 玱玹刚要开口，却听得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侍卫的回禀：“报！陛下，西陵玖瑶求见” 闻言，众人立马齐齐转头向禀告的侍卫看去，而褚氏与赢氏族长脸色瞬间一僵，片刻后，褚氏族长冷哼一声，言语轻蔑道：“这是西炎朝堂，她一个丫头片子来干嘛” “西炎城里那些人是我的人，你说我来干嘛”褚氏话音刚落，小夭清冷高昂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只见小夭身着红衣缓缓自殿门处走入，直直的走向西炎王，最后停在众人面前，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外孙女拜见外爷” 说完，小夭抬起头，略带俏皮的一笑，嗓音灵动道：“外爷，我可以进来吗” 见小夭前来，西炎王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随后满是和蔼的一笑，柔声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见此情景，褚氏与赢氏族长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随后一脸不服的咬了咬牙，出声质问道：“西陵小姐，你刚才说西炎城里突然出现的那些兵士，是你的人！” 闻言，小夭陡然转过头，原本俏皮的笑容骤然转为冷冽的凝视，冷声道：“是我的人” “那也就是玱玹的人喽！”赢氏紧接道。 “我的人是我的人，再说玱玹哥哥的人不是在朝云峰吗”小夭神情轻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好，就算是你的人，你哪儿来那么多人！” 面对二人的质问，小夭却是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神情散漫的开口道：“自然是我父亲怕我在西炎有什么不测，派来保护我的”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立马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勾结辰荣” 闻言，小夭眉头微蹙，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褚氏，言语讥讽道：“你能不能听懂话，我都说了那些是我的人，又不是辰荣军，那辰荣军是辰荣王的人，那些不过我父亲的府兵罢了” 此话一出，褚赢两人顿时脸色一僵，随后褚氏不禁咬牙切齿道：“赤宸那不到一千平的宅子，用六七千的府兵！？” “辰荣王都没意见，你有？”小夭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意味，旋即继续开口道：“那天情况紧急，而且他们当天就退出西炎城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让他们来西炎就是了” 听到小夭理直气壮的扯谎，玱玹不禁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满眼骄傲的看向小夭，微微扬唇。 见此场景，上首的西炎王脸色微沉，带上了几分严肃与无奈道：“小夭，你此番有些胡闹了” 闻言，小夭仰起头，看向西炎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双手交叠，面向西炎王郑重其事道：“外孙女自知坏了规矩，愿就此同母亲离开西炎返回辰荣” 此话一出，玱玹原本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小夭，下意识就要开口，却又立马考虑到当前的场合，硬是忍耐了下来。 此时的褚赢二人却是满脸的不屑，不禁低声讥讽道：“遇到事就会往她那魔头父亲那儿躲” 然而下一刻，小夭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那玖瑶就不打扰各位大人商议对叛军主将的判决了，先行告辞” 此话一出，褚赢二人的脸色又是一僵，随后怒目横眉的瞪向小夭，眼睛似是要喷出火焰般。 只见小夭微微斜眸，从二人不屑的挑了挑眉，旋即躬身行了告退礼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正当小夭走下朝云峰的阶梯时，身后却突然传来玱玹的呼唤声，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玱玹神色急切的从上垣宫中跑了出来，正迅速自己奔来。 小夭神色一愣，神色不解的看向玱玹，蹙眉道：“你怎么还没散朝就跑出来了” 玱玹顾不得回答小夭的问题，只是焦急的跑到小夭面前自顾自的开口道：“你真的要回辰荣” 看玱玹焦急的模样，小夭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件事不好善了，我总要回去避一避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玱玹急忙开口道。 闻言，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抿着唇没有回答。 “一个月？”玱玹问道。 “玱玹……”小夭蹙眉。 “两个月？”玱玹继续追问。 “回不来”小夭摇头。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去接你回来”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哥哥，我已经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僵在原地，眼眸止不住的颤动，带着几分无助与委屈，有些断断续续道：“那你回去就要……就要准备完婚了吗？不再……再多等些时日，我是说太仓促了……” “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完婚，就是想回去了”小夭嗓音淡漠，情绪带着几分明显的低落。 听到小夭说没打算完婚，玱玹眼中再次亮起希望的光，随后言语迫切的开口道：“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摆平这件事，到时候我就接你回来” “不用了哥哥，等我想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第68章 ——最想嫁给谁 小夭嗓音平淡，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见此情景，玱玹的神情立马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急切的开口道：“一年，一年你总该回来了吧！” “说不好”小夭摇头。 见状，玱玹焦急的握住小夭的肩膀，字字诚恳道：“小夭，我选择回来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能保护你和姑姑，可为什么我终于成功了，你却要离开我” 闻言，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那抹异样的情绪，压抑着情绪道：“就因为你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也已经完成了对外婆的承诺，所以……我想去做点我自己的事”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在西炎做”玱玹不解道。 小夭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晦暗之色，嗓音沉闷道：“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随着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去后，天气已是逐渐回暖，西炎的那场闹剧仿佛已彻底成为一道过往，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离戎氏的地下赌场中，一众赌徒正眼红的站在赌桌前，只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拿起桌上的骰盅，手腕轻翻间，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闻声，场上原本聒噪的众人瞬间安静，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纤纤玉手中摇晃着的骰盅。 随着“啪”的一声，骰盅落定，只见众人纷纷探身，焦灼目光全部落到骰盅上，随着骰盅缓缓开启，众人的眼睛纷纷瞪大…… “四五六！”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一愣，下一刻，场中各种欢呼声，砸拳声，跺脚声此起彼伏。 见状，小夭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筹码一掷，只见那筹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稳稳落在长长的赌桌中央，随后，只听得小夭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下一局谁来”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上去，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骤然响起：“我来与你对” 听到那道嗓音的一瞬间，小夭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坐直身体，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拨开人群，那张清冷的面孔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 赫然是做着防风邶打扮的相柳！ 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地一颤，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强装着淡定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后玩味的笑道：“好啊”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迈着松散的步子到小夭对面落座，随后痞性的挑了挑眉峰道：“玩钱多没意思，咱们玩点别的” 闻言，小夭唇角微扬，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说怎么玩” “摇骰子比大小，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敢不敢”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议论纷纷，小夭隔着长长的赌桌，与相柳对望，微动的眼眸中似藏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跟他赌！跟他赌！”听着众人的起哄声，小夭垂了垂眸，而后满脸轻松从容摊了摊手，大方道：“有什么不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同时拿起手边的骰盅，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随着“啪！”的一声，二人同时停手，只见小夭微微俯下头，看着手中的骰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缓缓打开。 对面，相柳看着小夭歪了歪头，不禁玩味一笑，也缓缓打开手中骰盅。 小夭五五六。 相柳五六六…… “问吧”小夭撅了撅嘴，认命的将手中的骰盅一扔。 相柳眉峰微挑，看似随口的开口道：“你最想嫁的人是谁”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满脸意外瞪大双眼，这怎么还换词了呢？ 惊讶过后，小夭无奈的挑了挑眉，神情淡漠道：“我最想嫁的人，是一个真正把我放进心里的男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却见他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见状，小夭再次拿起骰盅，一边摇一边嗓音散漫道：“这次比小” 闻言，相柳也抬起漫不经心的抬手在空中晃了一圈骰盅，随后眼眸轻抬，骰盅落下。 小夭微微趴下身子，紧张兮兮的两只手扶着骰盅，缓缓开启，见状，相柳唇畔含笑，动作慵懒随意的将手中骰盅一掀。 小夭二二一。 相柳三个一。 见状，小夭无语至极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语气淡漠道：“你接着问”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松散的身形瞬间一顿，眼神出现了一丝空洞，片刻后，小夭自嘲的笑了笑，沉声道：“为了一份承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只见他依旧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摇骰。 “大还是小” “小” 这次，小夭的眼神逐渐严肃，手中摇骰的动作骤然凌厉，只见骰盅在小夭手中越来越快，最后快到几乎只能看到骰盅的残影，见状，相柳的面容也冷肃了几分，手中的摇骰的动作逐渐加快。 对视间，两人同时眯眼，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小夭微咬后牙，神情冷冽的将骰盅猛地拍到桌案上。 对面，相柳摇骰的手法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最后眸色骤然一沉，也将骰盅重重拍到赌桌上，力道之大将小夭都吓了一跳。 两人落定后，小夭缓缓抬手，只见骰盅内，三枚骰子成一柱擎天之状，顶上只余一点，一时间，赌桌周围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小夭也是自信一笑，抬眸看向相柳。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也缓缓打开骰盅，小夭微微垂眸，看向相柳手中的骰盅，然而下一刻，小夭的眸色却瞬间一僵，只见相柳的骰盅内，三枚骰子已然化作齑粉！ 见此情景，小夭的嘴角微微抽搐，无语又气愤的瞪向相柳，这要是用丰隆送的龙珠骰子，她今天带的钱都是不够赔的！ 第69章 ——你想控制我? “你就这么想问我这个问题？” 见小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玩味道：“我想问的还很多”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扯了扯唇角：“我可不可以现在认输” 闻言，相柳眼底骤然氤氲出一层寒意，随后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冷冽道：“你试试” 见状，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随后颤颤巍巍的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可以把赢的钱记你账上” “我可以把这些钱扔你脸上”相柳面色阴沉，言语中带着些隐隐的怒气。 此话一出，小夭眉心顿时狠狠一跳，两辈子了，还是没习惯他这动不动就翻脸的死样子！ 最后，小夭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做出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道：“你问吧” 相柳深邃的黑眸紧紧的凝视着小夭，沉默了片刻后，缓声道：“如果某人跟你说想要带你走，你愿意跟他走吗”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直起身子，认真的看向相柳，嗓音微沉道：“他要是愿意放下一切，我就跟他走” 话音落，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后，围观的众人开始疑惑不已的窃窃私语，此时赌桌上的两人，隔着长长的赌桌静静的对望着，眼中都带着压抑又翻涌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才收回了眼神，随后一脸漠然的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玩了，钱记他账上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唏嘘，纷纷羡慕又嫉妒的看向相柳，相柳坐在赌桌上，静静的望着小夭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不禁自嘲又苦涩的一笑，这丫头，可真是会往他肺管子上戳。 出了赌场后，小夭又气又恼，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好似想快速离开，心底却又暗暗期待相柳能够追上来。 结果也没有让小夭失望，她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相柳桀骜不驯的声音：“一个人跑来赌场赌钱？” 闻声，小夭立马驻足，心中暗喜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气恼取代，转过身没好气的说道：“我怕半个人出来赌钱吓死你” 听着小夭长了刺一般的语气，相柳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气性倒挺大，回中原多久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小夭将头一拧，冷漠道。 见状，相柳微微蹙眉，随后带着几分质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回来多久了，天天一个人喝闷酒赌闷钱，你要造反呀”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立马面露惊诧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闻言，相柳顿时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小夭。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胸口的位置，满脸懊恼，该死，这蛊真是搞得人一点隐私都没有。 但一瞬间的心虚过后，小夭又立马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向相柳昂声道：“知道我回来了你也没找过我” 此话一出，相柳立马双手抱胸，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向小夭道：“凭什么要我去找你啊，找你说恭喜订婚吗” 闻言，小夭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相柳，上辈子你不就这么说的。 片刻后，小夭再次开口：“防风邶如今是灭了防风氏全族的凶手，你还化成他的样子乱转” “通缉他的是西炎又不是辰荣”相柳不以为然道。 听着相柳的回答，小夭抬眸看向相柳，眸中似夹杂着眸中复杂的情绪，半晌后，小夭神色漠然的转过头，淡淡道：“随你，我走了” 话音落，相柳看向小夭，不自觉想起她回西炎前，两人在辰荣度过的那些时光，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到一个解释都不给他吗。 想到此处，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随后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同时沉声开口道：“跟我过来” 说完，还不等小夭回应，相柳便一路拽着她拐入一处巷子，小夭被动的跟在相柳身后，等相柳停下后，小夭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对上相柳有些阴沉的眼神，不自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要干嘛” “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相柳眼神微眯，冷肃的开口道。 小夭向后退了退，紧紧靠在背后的墙上，随后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不愿意为什么答应他”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骤然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用力一揽，强迫她面向自己，随后眼眸骤然转为猩红色，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 对上相柳的红眸，小夭眼神空洞了一瞬，但下一刻，却骤然变作凌厉，相柳没有防备，双眼猛地刺痛，下意识低头闭上了眼。 好啊，现在有灵力了，摄魂术奈何不了她了。 相柳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再度睁眼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眉头微蹙，有些愠怒的看向他，沉声道：“你想控制我？” 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上前一步，双手将小夭抵在墙上，嗓音凌冽道：“我想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见相柳偏执的样子，小夭压抑的闭了闭眼，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要来回试探她，怎么就不能干脆点！ 想到这儿，小夭赌气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啊” 闻言，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冽，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小夭，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我在西炎教会你权谋之术，就是让你为了安稳玱玹的储君位去联姻的？你问过我答应吗？” “那你觉得……我不该嫁给赤水丰隆”小夭紧贴着背后墙，对上相柳凌冽的双眸，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缓缓露出一个冷笑，随后嗓音危险的开口道：“你觉得我会看你嫁给赤水丰隆吗？” 第70章 ——我跟你走 将军府中，赤宸与西陵珩对立而坐，桌案上放着一盘棋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恰如此刻两人的心境般错综复杂。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退婚”赤宸眼眸低垂，一边落子一边沉声开口。 西陵珩同样垂眸，只看向棋盘中的棋子，缓声道：“丰隆为了小夭动用了几乎整个赤水族的人，如今玱玹刚当上储君几日，你便无缘无故退婚，岂非卸磨杀驴” “他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赤宸眉头微蹙，语气尽是冷漠。 闻言，西陵珩长舒一口气，有些压抑的开口道：“小夭不是你，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听到西陵珩此话，赤宸不禁眸色一沉，手中黑子缓缓落下，随后嗓音冷肃的嗓音缓缓响起：“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用些特殊手段了” 西陵珩垂眸，看向赤宸那杀气重重落下的棋子，有些不解的微微蹙眉道：“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看不上丰隆，听说他也时常来府中同你下棋聊天” 赤宸动作一顿，随后将神色冷漠的点了点头，平淡道：“确有这回事，他时而与我论起排兵布阵，侃侃而谈，颇有心得，时而同我谈起天下局势，倒也条理分明，颇有见解” 听到这里，西陵珩已然明白了赤宸的话外之意，于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就是不见提及小夭，是吗” 赤宸不语，只是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似是在思考如何落子。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边落子一边道：“此时无故退婚就是同时得罪赤水和辰荣，玱玹刚登位，时局不稳，小夭不会同意的” “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干脆也别当储君了”赤宸面无表情的沉声道。 此话一出，西陵珩不自觉蹙了蹙眉，缓声规劝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小夭的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闻言，赤宸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将手中棋子一丢，径直起身，嗓音沉闷道：“我回一趟军营” …… 赌场外的巷子中，小夭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有些期待的问道：“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相柳嗓音低沉的反问道。 小夭抿了抿唇，眼球微转，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不会是想……抢婚吧？” 闻言，相柳神色微顿，随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点了点头问，邪魅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啊” 此言一出，小夭瞬间瞪大双眼，有些紧张到磕巴的说道：“我？什么叫我的……我的主意？” 只见相柳抬了抬头，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随后缓声开口道：“抢婚……如此一来得罪辰荣和赤水的人就从你变成了我，就不会影响到玱玹的储君之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得此话，小夭不禁心虚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敢冒着得罪赤水和辰荣的日子风险，去抢婚？” 只见相柳直勾勾的看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的沉声道：“我敢抢，你敢跟我走吗？” 小夭眼眸微动，对上相柳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双眸，心底不自觉生出几分紧张，片刻后，小夭突然轻笑一声，随后面色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向相柳道：“你都敢抢，我有什么不敢跟你走的” 闻言，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随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那就行” “那抢完之后呢？”小夭紧接着追问道。 相柳眉峰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抢，不管善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一把推开相柳，怒声道：“九头妖，你耍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样？”相柳微微歪头，带着些玩味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咬了咬牙，愤恨的看向相柳，随后恼羞成怒道：“我管你怎样，我走了！” 说完，小夭怒瞪相柳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直接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脖子将她重新按回到墙上，眸色微沉得看向她，带着几分不爽的开口道：“你面子是能当饭吃吗？” 突然被扼住喉咙的小夭不禁面露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凶狠的瞪向相柳，赌气道：“你放手！” “玱玹大婚有段日子了，该还账了吧”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满是倔强的看向相柳，昂声道：“你爱如何是好就如何是好！” 见此情景，相柳眉峰微颤，眼神骤然冷冽，缓缓俯身贴到小夭面前，凛声道：“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现在我需要告诉你一下，我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你听话的时候” 说完，相柳气愤的将手一松，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巷子，小夭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喘息着，片刻后，小夭转头看了看相柳离去的方向，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随后委屈的抿了抿唇，缓缓起身也离开了巷子。 将军府，赤宸刚刚起身，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淡漠的嗓音：“今天你不在府里陪陪我吗” 西陵珩此话一出，赤宸顿时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下一刻，又不禁自嘲一笑，随后转过身，带着几分压抑的看向西陵珩，沉声道：“如果我不是太了解你，我差点就当真了” 西陵珩眼眸低垂，依旧保持着看向棋盘的动作，面色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怕小夭日后知道了你今日所为，会断送你们之间最后的父女情意” 闻言，赤宸自嘲一笑，随后有些决绝的看向西陵珩，凛然道：“就算她日后怪我，我也不能看着她如此将就的嫁人，而错过那个想相伴一生的人” 说完，赤宸毅然转身离去，西陵珩坐在原地，指尖的棋子缓缓掉落，良久，西陵珩抬起头看了看赤宸离去的方向，哪怕赤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口…… 第71章 ——我给你兜着 营帐中，赤宸与相柳对立而坐，两人之间气氛微妙，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因为小夭此前的态度，此刻的相柳正神色低落，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寒意。 赤宸看出了相柳的神色压抑，心中很是愧疚，于是主动开口，言辞诚恳道：“订婚的事我与阿珩未能劝阻小夭，对你不起” 只见相柳神色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稳声道：“大将军言重了，她本来也没答应过我什么” 此话落入赤宸耳中，使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有些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试探性得开口道：“那你也没问过小夭吗” 相柳垂眸，神色带着几分低落：“问过，她说玱玹大婚后给我答案” 闻言，赤宸身形一顿，一时间心中更加内疚，片刻后，赤宸眼眸微垂，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的开口道：“因为我的缘故，她幼时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所以总是患得患失，以至于心中封闭，鲜少与人彻底交心” “我明白这种感觉”相柳嗓音低落，眼底不自觉划过一丝黯淡。 见此情景，赤宸不禁眉头微蹙，眼神试探的看了看相柳，随后犹豫的开口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怪她”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神色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嗓音低落道：“她本来就没答应过我什么，我为何要怪她” 面对相柳的疑问，赤宸的神情似是有些挣扎，片刻后，赤宸重新看向相柳，嗓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缓缓开口道：“玱玹……是缬祖最后的血脉，当年缬祖身死留下遗言，希望阿珩可以保护玱玹，一句话，就这样困住了小夭和阿珩” 说完，赤宸压抑的低了低头，随后看向相柳言辞恳切道：“如今我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希望小夭过的开心，或许嫁给丰隆不一定过的不好，但她一定会不开心” “那您为什么不退婚”相柳眉头微蹙，似带着几分责问。 赤宸压抑的攥了攥拳，沉声道：“其实答应完我就已经后悔了，如今她刚完成对缬祖的诺，又转头欠了丰隆的恩，如果退婚造成了与赤水结怨……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您今日来与我说这些，是何意”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注视向赤宸。 只见赤宸抬眸，眼底带着几分冷肃，薄唇轻启道：“我承认丰隆为小夭调动赤水付出很多，但不能抹去他是趁火打劫与小夭定下了婚约，所以我想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阻止这场婚事” 此话一出，相柳的面容瞬间严肃，随后沉声对赤宸说道：“我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做，但是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 闻言，赤宸神色微诧，随后满脸疑惑的看向相柳：“为什么” 面对赤宸的疑惑，相柳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因为这件事……我想做” 赤宸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带小夭走，又或是抢婚？” 听到赤宸疑惑的语气，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已经抢过一次了，自然不介意再抢一次。 “既然小夭顾及退婚会得罪辰荣赤水，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去得罪辰荣和赤水” 相柳此言一出，赤宸眼中瞬间亮起几分希冀的光的，随后肯定的看了看相柳，目光坚定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 小夭浑浑噩噩的回到将军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只见她来到柜子前翻翻找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了那枚装着水晶球的锦盒。 小夭缓缓将将锦盒放到桌案上，打开，只见水晶球缓缓飘出，悬浮在小夭面前，里面男女鲛人对望的场景，与前世一模一样，小夭带上手套，缓缓触摸水晶球，眼眶逐渐开始泛红。 在相柳面前，她永远做不到像在涂山璟面前那样，自信而大方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因为鲛人会用歌声去表达爱意，她也曾特意跑到辰荣军营的后山，装作捉朏朏的样子唱歌给相柳听，如今，她又特意重新做了水晶球，以此来回应相柳的问题。 只可惜这一切，好像又被她搞砸了，想起前世他们拉扯暗示了一辈子，最后谁也没说出口，只能死后在孟婆汤中看到彼此的结局，小夭眼尾逐渐凝出一颗晶莹。 …… 又过去了几日，丰隆正式向赤宸提出了与小夭完婚的请求，赤宸坐在大厅上首位置的主位上，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小夭。 小夭接收到了赤宸的的目光后，下意识回避的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淡漠道：“凭父亲安排就是” 坐在一旁的西陵珩听到此话，立马将目光投向赤宸，西陵珩本以为赤宸会以什么理由先推脱过去，却不想赤宸竟一反常态的开口道：“那便由赤水氏选定吉日完婚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面色一惊，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慌乱，赶忙扯了扯赤宸的衣袖，见状，丰隆满脸疑惑的看了看西陵珩，开口道：“西陵夫人，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没关系，您直说就可以”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丰隆佯装淡定的笑了笑，随后道：“只是太突然了，唯一的女儿突然就要出嫁了……” 西陵珩一边说着，眼神一边下意识向小夭的手方向看去，却见小夭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见状，西陵珩眉头微蹙，心中更加慌乱。 “请大将军和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戴小夭，不会阻拦她做任何事，也不会有除她之外的女人”不知情况的丰隆还沉浸在要成婚的喜悦中，兴致冲冲得看向西陵珩说道。 见丰隆欢愉的模样，小夭眉头微蹙，心中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当初的情况丰隆有些趁虚而入，但他毕竟冒着很大的风险，调了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全力相助玱玹，但她如今只能对得起一个，这次就算相柳不来抢婚，她自己也得逃，不然算白让冥火烧一遭了…… 第72章 ——婚礼之前 婚礼前七日，小夭再次来到龙骨狱外的海边，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相柳带着面具踏浪而来，不过她知道这一次，她注定等不到相柳了。 小夭缓缓坐在前世等候相柳的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得大海，脑中逐渐浮现出孟婆汤中，相柳一身红衣站在贝壳房中，与她隔海相望的场景，竟不自觉笑了。 其实她真的很不敢相信，这是相柳能做出来的事情，那个看上去冷心冷面的九头妖……哪怕这样，都不肯走到她面前。 想到这儿，小夭骤然站起身，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声呼喊道：“九头妖！” 空旷的海面上，小夭的声音很快被海浪吞噬，望着蔚蓝色得大海，小夭缓缓向海中走去，随后脚下步伐逐渐加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向大海深处奔去。 随着不断的深入，海水逐渐淹没小夭的腿，身子，最后没过小夭的头顶，将她彻底吞噬。 小夭感受到自己逐渐被海水包围，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随后缓缓挥动双手向上浮去，在浮出水面喘了一口气后，又再次扎入水中，循环往复。 此时的相柳站在远处的山崖上，远远的眺望着小夭的行为，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好好的又跑到这里来犯傻…… 小夭就这样游了一日，等到上岸时，天边已经被晚霞染红，小夭再次站到礁石上，闭上眼感受着湿咸的海风扑到自己身上，吹起她散落的头发，仿佛整个人都被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小夭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暗了，看着海上的夜色，小夭不自觉看了看身旁，只可惜，身旁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块块礁石。 小夭的眸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缓缓转身，离开了前世她等了相柳七日的海边，山崖上，相柳远远的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等小夭走后，相柳一跃而下，走到了小夭前世坐的那块礁石旁边，缓缓坐下。 “这次，我可要自己抢了，抢完……可就不会再把你送走了”相柳望着大海，好似小夭还在自己身边一样，温柔的说着。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但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你怎么就那么犟，咬死了不肯说给我听”相柳眼中闪着细碎的风光，嘴角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就这么对着大海，自言自语……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黑夜，小夭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门，抬头间，却见软榻上坐着一人，小夭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玱玹？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玱玹端坐在软榻上，眸色微沉，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不声不响的给我传回来一封信，告诉我你要和丰隆完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闻言，小夭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上前坐到玱玹对面，撅嘴道：“事发突然，我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玱玹眼中带着几分愠怒与压抑，攥拳的手指节泛白，似是在克制着什么，只见他缓缓探身，严肃的看向小夭，缓声道：“你真的要和丰隆完婚，不再考虑一下” 小夭不自觉绞了绞手指，缓缓点头道：“我和丰隆都认识几十年了，彼此熟悉，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见状，玱玹眼中立马出现一丝慌乱，随后急切的开口道：“成亲不是小事，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和他打打闹闹的”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成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你不也成亲了吗”小夭看向玱玹温和一笑，淡然道。 闻言，玱玹神色一僵，随后眼中逐渐落寞，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这场婚礼，但他心里那股不甘却一直在作祟。 沉默了片刻后，玱玹眼中氤氲出一层水光，随后带着些恳切的看向小夭道：“小夭，我不想让你这么快成亲，我想让你再陪我几年时间……” 小夭抬头看向玱玹，脑中不禁闪过她跟涂山璟成亲前玱玹为她带上若木花的情景，不自觉浑身一颤，片刻后，小夭稳定了一下心神，认真的对玱玹说道：“我应该陪你走的路，已经走完了，你也有了陪你走完接下来那条路的人” 此话一出，玱玹浑身僵住，随后瞳孔微颤，似是难以接受的哑声道：“怎么就走完了呢，我只是当上储君了，我只是成亲了，为什么咱们两个的路就走完了，就分道扬镳了！” “没有分道扬镳”小夭眉头紧蹙的看向玱玹，尽可能耐着性子劝慰道：“只是我们生命中，不是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我们有了其他爱我们和我们可以去爱的人” “你爱丰隆吗……”玱玹嗓音微颤，带着压抑与不甘的问道。 闻言，小夭浑身一颤，随后心虚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见状，玱玹眼中细碎的光逐渐黯淡，只见他缓缓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片刻后缓缓站起身，从小夭身旁走过，小夭愣愣的坐在原地，没有去看玱玹离开的方向，只等关门声响起后，才缓缓闭上了眼， ……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将军府上上下下已经挂满红绸锦缎，只见一众侍女忙忙碌碌，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在府中快步穿梭着。 寝室里，小夭已经穿好了婚服，戴好了头冠，而西陵珩坐在小夭身旁，神情复杂的看着身着喜服的小夭，眉头微蹙道：“小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闻言，小夭下意识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口中有些含糊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娘” “你不对劲，我还能看不出来，还有你父亲的反应也怪怪的……”西陵珩神情严肃，回想起那日赤宸的反应，不禁带着几分沉思的抿了抿唇。 见状，小夭赶忙转过身，握住西陵珩的手，目光闪闪得看向西陵珩，带着几分试探道：“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不想嫁了，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我只知道你父亲肯定高兴坏了”西陵珩无奈的看向小夭，长叹了一口气。 第73章 ——相柳抢婚 闻言，小夭垂了垂眸，随后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道：“那……玱玹哥哥要是被这件事影响了，您会不会怪我？” 西陵珩看向小夭，宠溺的笑了笑，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小夭的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人会怪你” 对上西陵珩温柔的双眸，小夭不自觉鼻头一酸，随后一把扑到西陵珩怀中，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湿润…… 西陵珩温柔的揽着小夭，一边轻拍一边柔声道：“没关系，娘在呢” …… 入夜，婚礼开始，小夭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陌生又熟悉，远处的丰隆依旧带着春光满面的笑，满眼期待的隔着长长的红毯看着自己，但小夭心中却比前世紧张了数倍不止…… 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小夭就感觉脚下的步子都沉重了不少，等走到丰隆身边后，小夭缓缓将手搭上丰隆的手，丰隆接过小夭手，却不想触摸到一片粘稠，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笑道：“你怎么这么紧张，连手心都出汗了” 小夭下意识攥了攥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慌成了这样，便是五王七王谋反那天，她也不曾紧张成如今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小夭与丰隆执手，一同走入大厅中，两侧，涂山璟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目光紧紧跟在小夭与丰隆身后，只是眼底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落寞之色，上首，辰荣熠与赤水夫人并排而坐，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脸欣慰的看向面前的小夭与丰隆。 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愧疚之意更甚，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极速跳动的心脏。 等小夭看向坐在一旁的赤宸与西陵珩，却发现二人神色各异，西陵珩虽牵强的笑着，却难以掩饰眉宇间得愁容，而赤宸的表情更是奇怪，只见他微微攥拳，好似是严肃，但眼神却越过她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不自觉心中一震，心中更添几分紧张，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高喊，小夭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有些慌忙的同丰隆一同躬身，然而就在两人躬身的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激动的直起身子向门口看去，闻声，赤宸也骤然脸色大变，眼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全神贯注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只见门外，相柳那冷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面具下的双眼，带着骇人得凌冽，抬眸间，令人几乎后颈阵阵发凉。 见状，所有人几乎瞬间瞪大双眼，脚下下意识得向后退去，连侍卫也只是举着刀枪却不敢轻易上前。 要说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隐藏在众人之中的洪江，只见他双眼猛然瞪大，险些激动的叫出声来。 辰荣熠见状骤然起身，气愤之下又带着几分惧色的开口道：“军师大人，你是来参加婚宴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门口处，相柳神色冷冽，眉宇间透着骇人得寒意，缓缓走入大厅中，看向小夭，嗓音凌冽道：“小夭，过来”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随后开始一阵窃窃私语，辰荣熠听得此话，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抬手带着些颤抖的指向相柳，凛声道：“九命相柳，我毕竟是辰荣王室后羿，你简直放肆！” 见此情景，丰隆也上前一步挡在小夭身前，厉声喝道：“相柳，你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直接略过了父子二人的话，直直走过红毯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开口道：“过来，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慌乱的左右环顾了一下，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你把辰荣和赤水放在哪里”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散漫道：“你不跟我走，我可要下手抢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缩，涂山璟脸色一惊，赶忙上前挡在丰隆身前，对着相柳规劝道：“今日大荒众宾客都在，还望军师不要冲动” 相柳微微斜眸，冷漠的看了涂山璟一眼，冷冽道：“让开” 对上相柳凌冽的眼神，涂山璟下意识身子一僵，但却并未让开，见状，小夭心中一慌，赶忙冲涂山璟的方向压低声音道：“璟，你先让开，快快快” 涂山璟转身望去，只见小夭正拼命的用眼神明示他让开，涂山璟犹豫了一下，但看见小夭焦急的样子，还是缓缓退到了一边，但是眼睛依旧警惕的看向相柳，仿佛随时做好再次上去拦阻的准备。 相柳唇角微勾，对上了丰隆满是愤恨的眼神，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见状，丰隆顿时怒火中烧，陡然放开小夭的手指向相柳怒声道：“将他打出去！” 闻言，一众侍卫立马持刀冲着相柳便砍去，只见相柳自然从容的一个转身，躲避刀枪的同时凝聚灵力，挥手间，便将一众侍卫掀的人仰马翻。 “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上去！”相柳步伐从容的走上台阶，看着小夭冷肃的开口道。 丰隆握了握拳，随后陡然跃起凝聚灵力便向相柳攻去，相柳眸色一沉，一个翻身跃下台阶，丰隆打空后大步上前接连攻去，反观相柳却是面色从容，双手负后一一侧身躲过，大约十招过后，相柳陡然抬手一把擒住丰隆的手腕，旋即向后一拉将丰隆扯到自己身前，而后压低声音道：“今天在场的人，没一个拦得住我，你还是放手吧” 闻言，丰隆咬牙，一把挣脱相柳的钳制继续攻去，相柳得神色骤然冷冽，干脆也不再留手，手腕翻转间灵力大开，直接对上了丰隆的拳，两方相对的那一刻，场上僵持了一瞬，随后丰隆便被猛地掀飞了出去。 第74章 ——你早知道 落地后的丰隆顿时恼羞成怒，陡然凝出长剑再次上前，见此情景，相柳也凝出冰刃，两刃相交的一瞬间，巨大的灵力波动带起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开口呼喊道：“相柳，不要动武器！” 闻言，相柳微微转头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化去了手中的冰刃，见此情景，小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毕竟相柳若真动了冰刃，怕是十个丰隆都不够他打的。 趁着相柳收力的空隙，丰隆再次举剑砍去，却见相柳接连几个闪躲，找准时机后转身挥臂，一下缠住丰隆的右臂，而后顺势一掰，丰隆剑骤然脱手而出，直直飞了出去，猛地插入墙中。 丰隆也失了兵器，两人又变回了近身肉搏，辰荣熠急得双拳紧握，反观赤宸，却是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向缠斗的两人，眼中似还带着几分欣慰。 “大将军，你看这……”辰荣熠面色焦急的看向赤宸，希望他能给出说法。 却不想赤宸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从容淡定道：“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出手岂不是失了长辈风度？” 赤宸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瞪大双眼看向赤宸，随后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冲赤宸探了探身子低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是”赤宸面不改色道。 单挑的结果显而易见，丰隆一次次被击退，却又倔强的再次冲上去，相柳显然还带着几分保守，每次将丰隆击退后便收了动作，然后抬脚向小夭走去，就这样，相柳一步步向小夭走去，直到站到了小夭的面前，只见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最后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一旁的丰隆。 被击退到一旁的丰隆咬牙切齿得看向相柳，却见相柳眉峰微挑，眼中似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他。 见此情形，小夭紧张又心虚的看了一眼丰隆，双唇紧抿，当看到丰隆还想再次上前时，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开口道：“别打了！” 丰隆动作一顿，嗓音压抑道：“小夭……” 相柳握住小夭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小夭拉到了自己身后，随后微微仰头，用一种慵懒的眼神看向丰隆，嗓音散漫道：“告辞” 说完，相柳便拽着小夭径直向门外走去，见状，涂山璟上去一步刚要开口：“小……” “相柳”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赤宸突然开口，相柳驻足，回头看向稳坐的赤宸，只见赤宸直了直身子，深邃的黑眸注视向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沉声道：“你今天把小夭带走，就要承担好后果”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自信又坚定道：“大将军放心，我自当承担”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惊诧，先是看了看赤宸，又转头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提前通过气的！ 然而还没等小夭来得及细思，相柳便陡然用力，直接拉着小夭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西陵珩下意识起身向前追了两步，见两人已然离去，立马转过头带着些责问的看向赤宸，沉声道：“你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对上西陵珩带着几分质问意味的眼神，赤宸心虚的低了低头，随后握拳抵唇干咳了两声：“真不是我……” …… 将军府中，玱玹一人愣愣的坐在书桌前，整个人好似被抽了灵魂般，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脚步声突然自屋外响起，紧接着只见老桑气喘吁吁的破门而入，待看到书桌前的玱玹后，着急忙慌的开口道：“殿下，小姐……小姐被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整个人一僵，随后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老桑道：“抢婚？” “婚礼刚开始，九命相柳突然闯入，打败赤水族长后将小姐抢走了”老桑语速飞快，言语间满是震惊与慌乱。 听到是相柳抢婚，玱玹的神情骤然凝固，怔愣了片刻后，玱玹骤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老桑见状急忙跟在身后道：“殿下，你去哪儿啊殿下！” 海上，小夭身着婚服，半倚靠在海贝床边，眼中略带幽怨的看向站在海贝边缘得相柳，开口道：“动静闹这么大，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的相柳双手负后，身姿挺拔的眺望着大海，漫不经心道：“不怎么办，我说了，只抢，不负责善后” 闻言，小夭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随后猛地起身到相柳身边，气愤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我恨你！”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色，随后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散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怎样” 见相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夭心中愈加恼火，于是对着相柳怒声道：“我不想怎样，你快给我送回去！” 相柳转过头，神情散漫的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玩味道：“着什么急，等大将军来要你回去再说” “相柳！”小夭气吼一声，随后赌气的转过头，身后，相柳眼底含笑，带着几分发自内心得欢愉之色，温柔的看向小夭的背影。 …… “苗莆，从我的私库中选几千上好的冰晶，再选些归墟水晶和千年玉髓，都要品质最好的，送去赤水，将小夭与丰隆的婚约退掉，然后再去秩邑城挑一处位置好的宅子……” 将军府内，赤宸有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婚礼的后续，一转头，却发现西陵珩似笑非笑的人看向自己，眼中意味不明。 这让原本有条不紊的赤宸见状心中顿时一惊，以为西陵珩要与他秋后算账，于是赶忙坐到西陵珩对面，试探性的开口道：“你……看我干嘛” 见赤宸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西陵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向赤宸，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大将军安排完了？” “安排完了”赤宸赶忙道。 见状，西陵珩顿时脸色一沉，随后一副无语又无奈的样子开口道：“那……可以着人去把小夭先找回来吗” 第75章 ——登门致歉 闻言，赤宸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额头，急忙又转头看向珊瑚道：“珊瑚，带上府里所有的府兵，去找你家小姐回来！” “是，大将军……” 珊瑚走后，西陵珩脸色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赤宸，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见西陵珩问自己，赤宸立马神情严肃的开口道：“我立马去军营找洪江商议婚事” 说完，赤宸立马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给我回来” 闻声，赤宸立马驻足，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西陵珩，只见西陵珩沉着脸，站起身两步走到赤宸面前，没好气的开口道：“他洪江的义子，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小夭！你倒好，开开心心赔了金银和宝物，如今还要主动去找他商议婚事？没得让人觉得小夭嫁不出去了！” 见西陵珩越说越气，赤宸心中一慌，赶忙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西陵珩满脸不悦的瞪了赤宸一眼，随后长舒一口气，脸色严肃道：“等洪江带着相柳主动登门，我同他说，你不顾小夭的名誉我还要顾呢” “我没有不顾小夭的名誉……”赤宸不禁小声嘀咕：“况且……你不是也挺满意相柳的吗” 闻言，西陵珩微微转头斜睨向赤宸，继续没好气得说道：“我是满意相柳，我不满意的是你！” 次日，军营。 相柳刚踏入营帐，便见到了意料之内得身影，只见洪江双手负后，站在营帐中央，缓缓转过身，眯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义父”相柳微微颔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向洪江打着招呼。 见相柳面色平淡，洪江不禁一愣，随后大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那么多人啊，比王后寿宴那天还多的人啊！你……” 洪江一副恨铁不成钢得样子指着相柳，五官几乎都要拧到一起去，见状，相柳也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是我给义父添麻烦了” 见状，洪江先是没好气的嗤笑一声，随后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跟赤宸袍泽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收拾一下，随我登门致歉吧” “谨遵义父之命”相柳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 “我真是不明白你，哪怕你在婚礼前带她私奔了都好啊，为什么要去得罪辰荣氏和赤水氏呢？”洪江眉头紧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问道。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缓声开口道：“我如果带她走了，那得罪辰荣和赤水的……就是她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面露惊诧，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道：“你竟为她想的如此全面，我本以为你会怨恨她” “怨恨……”听到洪江此话，相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语气淡漠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 另一边，小夭神情低落的回到将军府，一进门，便见西陵珩神色急切的向她跑来，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的道：“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 身后，只见赤宸紧随其后而来，紧接着赶忙柔声宽慰西陵珩道：“有相柳在，料想是出不了什么事”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头狠瞪了赤宸一眼，随后自顾自的拉着小夭进了屋，进了屋后，小夭看向神色担忧的西陵珩，不禁满心愧疚，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娘，让你担心了” 见状，西陵珩满是心疼的看向小夭，随后紧紧握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傻孩子，说什么呢” 小夭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看向赤宸，低声道：“辰荣和赤水那边，很麻烦吧” 听到小夭担忧的话语，赤宸赶忙摆了摆手，随后一脸轻松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着人去将婚退了” “那之后……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赤宸小心翼翼的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我？”小夭看向赤宸发出一声疑惑。 “那相柳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登门？”赤宸紧接问道。 听到赤宸提起相柳，小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脸气愤道：“他说他只抢，不善后！” 此话一出，西陵珩和赤宸皆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的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过了片刻，赤宸面露一丝狐疑，随后试探性说道：“气话吧？” 见状，西陵珩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怎么可能不善后，也不看看他抢的是谁的女儿，放心，娘肯定将这件事谈妥” 闻言，小夭满眼委屈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看来想让相柳先开口是不太可能了，只希望这回他不会真的不管她…… …… 次日一早，洪江带着相柳，以及一对大大小小的箱子，浩浩荡荡的登门准备拜见赤宸，相柳跟在洪江身后，抬头看了看头顶赤宸将军府的牌匾，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 因为他大概猜到，今日西陵珩和赤宸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哪怕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但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洪江整理了一下思绪，迈步向正厅走去，但进门后，却只见西陵珩一人端坐在上首的位置，神情严肃。 见状，洪江也心生几分紧张，率先上前拱手恭敬道：“见过西陵夫人，不知大将军……何故不在？”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嗓音平稳道：“如果洪江大人是为了小夭的事而来，你家大将军已经全权交由我负责” 与此同时，小夭正偷偷躲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全神贯注得看着正堂中发生的事。 “我确为此事而来”洪江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谦卑。 西陵珩微微点头，随后抬手冲一旁的座位做了一个请得动作，稳声道：“坐着说” “不了，我今日是来致歉的”洪江赶忙摆了摆手，随后满是自责的开口道：“相柳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义子，如今做下错事，我难辞其咎，特挟礼前来致歉” 第76章 ——定下婚期 说完，洪江立马给了相柳一个暗示性的眼神，接受到洪江的眼神，相柳抬头看了看上首的西陵珩，而后缓缓跪下，低头拱手，郑重其事道：“是我莽撞，坏了西陵小姐与赤水族长得婚礼，请大将军与夫人恕罪”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小夭不禁握了握拳，咬着下唇看向厅中跪着的相柳，眉头微蹙。 闻言，西陵珩也是眸色一沉，随后带着几分低沉的开口道：“致、歉？” 见此情景，洪江心中更添几分慌乱，微微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相柳抬起头，对上西陵珩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紧张的垂了垂眼眸，随后态度诚恳的开口道：“此事是相柳荒唐，今日特地登门，听凭大将军与西陵夫人处置” 西陵珩垂眸，看向跪在面前的相柳，双眼微眯，随后暗示意味十足的的开口道：“为了安抚赤水，小夭父亲可是赔了不少得金银和宝物，其实这些倒不打紧，但你当众抢亲，毁的可是小夭的声誉，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其实相柳听懂了西陵珩话中的暗示，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被洪江抢去了话：“只要您满意，您说如何处置，我定不会包庇” 西陵珩唇角微勾，见相柳低着头，于是柔声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知你抢婚的用意，本就无意相怪” 闻言，洪江面露一丝惊诧，随后赶忙躬身道：“多谢西陵夫人不怪，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相柳缓缓起身，随后抬起头看向上首的西陵珩，只见西陵珩眼中似带着不易察觉几分笑意，随后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当众抢了小夭，破坏了她与丰隆的婚事，那迎娶小夭这件事，只好由你来完成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震，随后满脸震惊的看向西陵珩，瞪着双眼，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相柳同样身形一顿，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抬了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西陵珩。 良久，洪江才后知后觉的抬了抬头，还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磕磕绊绊得开口道：“西……西陵夫人，您刚才说……让相柳……” “有问题？”西陵珩微微探身，嘴角带着几分浅笑。 闻言，洪江立马拱手躬身，满是激动的高声道：“没有，西陵夫人大义，洪江在此替相柳叩谢西陵夫人！” 二人此话一出，相柳觉得心跳忽的停了一拍，而后开始剧烈的跳动，似是要冲破胸膛而出，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暗处，小夭看到神情空洞得相柳，不自觉屏住呼吸，手指拼命的揉搓着袖口的布料，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相柳大人的意思呢？”西陵珩似笑非笑的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相柳怔愣片刻，随后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西陵珩，不自觉紧张的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颤抖的举起手，交叠于胸前，嗓音微颤道：“相柳……谢过西陵夫人” “你还叫西陵夫人”洪江在一旁急得砸拳，迫不及待的推着相柳的话后背。 见状，西陵珩轻笑一声，随后抬了抬手道：“今日小夭父亲不在，还是改日再一起改口吧” 闻言，洪江顿时喜出望外，随后有些手忙脚乱道：“就依西陵夫人的意思，那不若今日便定下婚期，我立刻回去着手准备聘礼……”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闻声，众人皆是一愣，随后看向声音来源得地方，只见玱玹面色阴沉，大步走入屋内到西陵珩身旁，见状，小夭也是脸色一僵，心中立马生出几分慌乱。 西陵珩看向走来的玱玹，不自觉眉头微蹙，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问题”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这件事，神族大好男儿那么多，你真的要让小夭下嫁妖族吗，就因为他抢了婚？”玱玹眉头紧蹙，言辞犀利的看向西陵珩，眉眼间似还带着几分怒意。 闻言，相柳眸色一冷，带着几分凌冽的抬眸看向玱玹，玱玹回过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眼神。 西陵珩抬眸，无奈的看了玱玹片刻后，开口道：“小夭愿意”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脸色一僵，随后肉眼可见的急躁了起来：“小夭年纪还小，成亲这么大的事，当慎之又慎” “那依你之见，有何处不妥？”西陵珩看向玱玹，耐心的询问道。 “据我所知，他在辰荣连座宅子都没有，常年住在军营里，姑姑要将小夭嫁去军营？” 闻言，洪江脸色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几分懊悔，立马上前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放心，宅子的事我立马让人着手置办，绝不会亏待西陵小姐！” “不用了”洪江话音未落，西陵珩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洪江，只见她抬手用灵力在一旁的桌案上变出一个锦盒，随后一边打开一边缓缓开口道：“这是小夭父亲一早为小夭置办好的成亲用的宅子，就在秩邑城，位置上佳且规格不比将军府小，这是房契和地契” 西陵珩一边说着，一边将房契与地契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见状，在场几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诧，洪江与相柳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玱玹则是面色一僵，喉咙哽住了一下，随后再度开口道：“小夭父亲准备的大婚用的宅子，那这算入赘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神色一顿，随后沉思的蹙了蹙眉，犹豫道：“好像确实是……那就请相柳大人委屈一下，入赘我西陵氏？” 闻言，洪江下意识看向相柳，不过相柳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很是从容淡定道：“都可” 暗处的小夭见此情景心急如焚，赶忙叫身的苗莆将玱玹拉了回来，此时的玱玹正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一脸淡然得相柳，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苗莆便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急忙拉扯着玱玹的衣袖，同时低声道：“殿下快别说了，小姐叫你过去……” 第77章 ——准备婚事 西陵珩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随后又暗示的看了看玱玹，玱玹准备开口的动作骤然一顿，随后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苗莆拉扯着到了后面。 看见后面的小夭后，玱玹刚要开口，却被小夭一下捂住了嘴，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眼神拼命暗示玱玹不要再说话，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大厅中的相柳，眼中闪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玱玹走后，西陵珩微微俯身，神情认真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水光，郑重其事道：“相柳大人，我西陵珩这一生，唯有小夭一个女儿，她的归宿，便是我后半生最在乎的事” 对上西陵珩泛着水光的眼神，相柳眼眸微动，竟不自觉鼻腔中泛起一阵酸涩，随后坚定又郑重其事的对西陵珩一拜，铿锵有力的开口道：“相柳，定不负西陵夫人所望” 直到此刻，洪江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冲西陵珩拱手深鞠一躬，郑重道：“多谢西陵夫人将爱女相托！洪江此后定将西陵小姐视同亲女般，珍重待之！” 见此情景，西陵珩缓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随后眼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欣喜，轻然一笑道：“好，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这次怕是宴请不了那么多宾客，只有军中之人无中原氏族，所以婚期尽快，就定在下月初三，洪江大人意下如何” 闻言，洪江顿时满脸错愕的看向西陵珩，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还一早备好了宅子，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啊！还害的他白担心一场…… 反应过来后的洪江先是自嘲一笑，随后赶忙迎合道：“西陵夫人思虑周全，下月初三甚好！” 暗处，玱玹看着西陵珩与洪江定下了婚期，双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瞳孔微颤，随后他微微垂眸看向一旁的小夭，见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外面后，不自觉压抑的闭了闭眼。 小夭，相柳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那便如此定了，那按规矩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咱们就各自准备吧” “是是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只见洪江满脸欣喜的一边拱手一边恭敬道，随后便带着相柳走出了正厅。 洪江相柳走后，小夭这才鬼鬼祟祟的从暗处走出，见二人已经走远后，才无奈的看了玱玹一眼道：“你过来就是为了把嫁娶说成入赘的？” “小夭……”玱玹握了握拳，想要开口说什么。 却见小夭直接转身坐到西陵珩对面，拿起了锦盒中的房契地契，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同时感慨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刚置办下来，这是图纸，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想布置的地方就着人去弄”西陵珩一边将图纸递给小夭，一边宠溺的看着小夭，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见状，小夭立马兴致勃勃的接过图纸，一边看一边欢愉道：“那我可要好好布置” 玱玹站在一旁，看着小夭欣喜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眼底有羡慕，有不甘，还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与自嘲，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带着几分微颤。 良久，玱玹压抑的呼出一口浊气，最后看了看正在研究图纸的小夭，转身离去…… …… 将军府门外，洪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但回想起玱玹闹得那一出，又不禁心生几分懊悔，随后洪江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愧疚道：“是我疏忽了，一早没想起给你先置办婚房，如今落了个入赘的名分……” “无妨，事发突然，怎能怪义父”相柳淡然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将军府，竟觉得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太顺利了，哪怕他早就预想过结果，结果也与他预想的大致相同，但当一切真的发生后，他竟觉得一时间没有接受过来。 此时，一向自诩冷静自持得相柳，心中竟出现了一丝慌乱之感，只见他缓缓抬手抚上心口处的位置，感到心口处正咚咚作响，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怎么感觉你抢婚是事先跟他们商量好的一样，这一转眼新婚服都开始做了，你老实跟我说，怎么回事”洪江此时才后知后觉了蹊跷之处，转头狐疑的看向相柳。 此时的相柳还沉浸恍惚中，没有完全抽离出来，只见他静静的凝望着身后的将军府，深邃的黑眸中意味不明。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眼神，转头看向洪江，缓声道：“事先商量倒没有，许是心照不宣想到一处了吧” “你就蒙我吧，那日赤宸大将军若有心阻拦，三个你也带不走她” …… 入夜，相柳独自一人离开了军营，只见他坐在一处山崖边，手中拿着一壶酒，脑中依旧不断回闪着白日里的事，心中竟不由得一阵患得患失。 今日并未见到小夭，但西陵珩今日所说小夭应该是默认的，不过自从她与丰隆订婚后，两人几次见面，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回想起那日在龙骨狱外的场景，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但想起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仰头闷下一口酒，心中隐隐开始期待成亲那天的场景。 好不真实啊，回想着转世后发生的一切，相柳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心口的位置，居然只一年而已，他与小夭就走到了成亲这步，当年的涂山璟花了一百多年才做到的事，他居然一年就做到了。 脚下，化作幼形的毛球“唧唧”的叫了两声，相柳低头看去，只见毛球正挥舞着小翅膀，示意他的碗中没有了酒。 见状，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蹲下身子，将毛球的碗中倒上了酒，随后嗓音柔和的开口道：“我要成亲了，开心吗” 只见毛球左右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叫声中带着几分欢快的意味，似是在表示着自己的开心，见此情景，相柳轻笑出声：“你别开心的太早了，这代表以后可能要多一个人使唤你了” 第78章 ——婚礼前夕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看婚期将至，小夭屋中已然挂满了成亲之日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新的婚服，新的头冠，以及红锦红绸，全部是重新置办，没有一样是重复上次婚礼剩下的。 另一边，相柳一连几日未眠，总觉得脑中异常的清醒，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些什么。 辗转反侧的相柳从床上坐起身，又一次看向一旁得婚服，随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抬手轻抚上那件婚服，记得前世，他曾在小夭与丰隆婚礼前夕，身着红衣，站在贝壳中望着龙骨狱的方向，整整七日。 那时，他穿的是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红衣，甚至不知能不能称作婚服，如今，他的眼前是一件真真切切的婚服，复杂的款式，以金线绣成的花纹，一件真真切切的属于他与小夭的婚服。 看着眼前的婚服，相柳突然心生几分好奇，小夭的婚服是什么样子的，他想去看看，但西陵珩说过，新婚前夕夫妻不能见面，想到这儿，相柳抿了抿唇，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数日不见对小夭的想念，决定偷偷去将军府看一眼…… 将军府中，小夭正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新府邸的图纸，突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小夭抬头望去，竟是玱玹前来。 只见玱玹神情低落，眼中带着几分黯淡与犹豫，缓缓走到小夭身前，小夭神情一愣，随后发出一声疑惑：“玱玹？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玱玹垂了垂眸，随后缓缓坐到小夭对面，见玱玹坐下，小夭立马将图纸推到玱玹面前，一脸兴致勃勃的将图纸指给玱玹看：“你看我新房布置的如何，我打算把这个屋子弄成一个大的汤泉，平日可以泡药浴” 闻言，玱玹眸色一暗，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道：“很好” 与此同时，潜入将军府的相柳也刚好摸到小夭的后窗，小夭后窗未关，于是两人的对话，被刚刚落地得相柳收入耳中，此时的相柳正小心翼翼的站在后窗处，微微探头，神色警惕看向屋内的二人。 小夭察觉到了玱玹的情绪不对，于是收了收当下欢喜的情绪，将图纸重新叠好放到一旁，试探性的缓声道：“我知道我这次成亲，你可能比上次还不开心……” 玱玹抬眸，眼神复杂的看向小夭，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相比九命相柳，我还是更能接受你嫁给丰隆”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不如赤水氏有钱？”小夭问道。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无语，随后眉头微蹙，认真又严肃的看向小夭道：“丰隆毕竟是神族，身后又有整个赤水氏，怎么也比……” 说到这儿，玱玹顿了顿，随后瞥了瞥眼神，带着几分不情不愿道：“比九命相柳无父无母无家世的强” “相柳的义父洪江大人在辰荣也是有名的将领好不好”小夭反驳道。 “那也比不上赤水族是中原氏族之首啊”玱玹紧接道。 听得此话，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小夭微微探身靠近玱玹，带着几分神秘的缓声开口道：“我倒觉得，和相柳成亲所获得的利益，要比嫁给丰隆，丰厚得多” 此话一出，窗外偷听的相柳神色不禁一顿，随后身体更加贴近了后窗几分，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 面对小夭的话，玱玹也是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满是不解道：“为什么” 只见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严肃的沉声道：“五王七王在朝云峰兵变后，我才知道，有兵才是最实在的，即便赤水身为中原士族之首，也不过一个氏族而已，怎么比得上整个辰荣军” “什么意思”玱玹不明所以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只见小夭狡黠一笑，随后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开口道：“洪江相柳，加上我父亲，三人几乎手握整个辰荣的军权，如果我同相柳成亲，那岂不就是……背靠整个辰荣大军，难道不比赤水一个氏族，所获更大” 此话一出，窗外的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色，双手不自觉攥拳。 闻言，玱玹也若有所思得低下头，但不消片刻，玱玹便参透了小夭的用意，顿时满脸无语，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九命相柳，意在渗透入辰荣军中？” “是这个意思”小夭自以为此番说法天衣无缝，于是满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说完才发现，玱玹俨然是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于是又欲盖弥彰的向后退了退身子，一双眼左转右转的找不到落点。 然而此番话，却被窗外的相柳听了进去，此时的相柳神情冷冽，微微斜睨向屋内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压抑。 屋内，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只听玱玹突然开口道：“你喜欢九命相柳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顿，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桌下的手缓缓收紧，她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前世，玱玹不知何时对她怀了超越亲人之间的情谊。 她怕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会引得玱玹……应该不会吧，毕竟玱玹都娶了阿念了，小夭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试探性的抬了抬眼，观察着玱玹的情绪。 窗外，相柳迟迟没有等到小夭的回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自嘲，随后克制的闭了闭眼，悄然离开了将军府…… 屋内，玱玹见小夭心虚的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片刻后，玱玹同样自嘲一笑，深邃的眼眸中原本的光亮逐渐黯淡了下去，随后强装出几分笑容，认真道：“祝贺你成婚，真的” 见状，小夭不禁抿了抿唇，有些内疚的开口道：“哥哥……” 下一刻，玱玹突然起身，一把上前将小夭紧紧搂在怀中，眼中带着几分克制，郑重其事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西炎找哥哥，哥哥一直在……” 第79章 ——小夭大婚 玱玹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小夭浑身一僵，犹豫了片刻后，小夭缓缓抬手安慰的轻拍了拍玱玹的后背，柔声道：“知道了，哥哥” 良久，玱玹才恋恋不舍得松开小夭，低垂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压抑，嗓音微哑道：“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玱玹转过身，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离开了小夭的卧房，看着玱玹落寞的背影，小夭微微抿唇，心中升起几分不忍，随后坐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桌上的喜帖。 红色的喜帖中央，是金色的喜字，小夭缓缓翻开喜帖，手指抚上自己与相柳的名字，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加上前世，算起来她也算第四次成亲了，回想起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小夭又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嘴硬了两辈子的九头妖，说着不管善后，到头来入赘都答应了，也不知道成亲当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 夜幕之下，星光点点，山崖上的夜风带着些微凉，拂过山崖上之人的脸庞，此时的相柳坐在山崖的石块上，眼眸低垂，眉宇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寒意。 只见他缓缓抚上胸口处，蛊虫所在的位置，这一世种蛊之后，还未出现过反噬的情况，所以他也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这种未曾言明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像涂山璟那样，欣然接受她在这份感情中掺杂着利益，并将利益排在这份情之前！ “我助你修炼，教会你自保之力，就是为了让你一次次利用自己，去帮玱玹稳固地位的？”此时的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股骇人的寒意，抚在胸口处的手缓缓收紧。 “我可不是涂山家的狐狸，就这么装聋作哑的看着你糟蹋自己”相柳嗓音压抑，嘴角勾着一抹嘲讽与苦涩，随后缓缓抬头看向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晨曦初破，流云缓动，天边泛起温柔的鱼白肚，将军府内外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红绸从屋檐垂下，随风轻动，长廊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与大红喜字。 小夭的闺房内，一切被布置的温馨又精致，小夭身着婚服坐在梳妆镜前，头发被挽成了复杂的发髻，苗莆与珊瑚一左一右，将梳妆台上各式各样精美的珠翠与发冠插入小夭的发髻。 屋外，侍女们整整齐齐站成两排，她们衣着鲜艳，头戴鲜花，手中捧着精美的喜盒，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一切就绪后，小夭拿起团扇，在苗莆与珊瑚的搀扶下起身，开门的一瞬间，小夭要透过团扇边缘，看到院落外那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小夭握住团扇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缓步走下阶梯，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相柳站在院外，看着小夭缓缓向自己走来，不自觉眼眸微动，随后朝小夭伸出了手，小夭走到相柳面前，缓缓将手搭在相柳的手上，同时悄悄微微将团扇偏了偏，双眼带着几分灵动的星光，透过团扇边缘看向相柳。 相柳察觉到了小夭的小动作，唇角微勾，随后收紧了与小夭相握的手，牵引着她向正厅走去，二人身后，是数十位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整齐划一，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而庄严的光芒，然而在这庄严中，却不难察觉他们眼中的喜悦与祝福，就连平日看上去冰冷的兵器也带上了几分喜庆。 新府邸的正厅中，赤宸与西陵珩端坐于上首，静静的注视着屋外，正执手走在红毯上的二人，眼中尽是欣慰与喜悦，迈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紧紧的拿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容，不敢去看赤宸与西陵珩的表情。 “一拜天地！” 随着礼生一声高喊，小夭与相柳同时转过身，冲向屋外深深一拜。 “二拜尊长！” 礼生嗓音落下，相柳与小夭执手转过身，对着西陵珩与赤宸郑重其事的深深一拜，见此情景，西陵珩不禁眼睛一酸，随后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不舍后再度抬眸，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满是温柔的看向二人。 “夫妻对拜！” 最后，相柳与小夭各自转身，面向对方，双手交叠，缓缓躬身…… “却扇！” 随着礼生最后一声落下，小夭指尖有些紧张的缩紧，片刻后，小夭小心翼翼的缓缓拿开团扇，精致白皙的面容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小夭小心翼翼的抬眸，对上相柳漆黑清冷的双眸，对望间，二人之间一阵微妙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隐藏在一众宾客中的涂山璟不自觉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之色，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道贺与恭维声，涂山璟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悄然离开了现场…… 繁琐的流程过去后，正式开宴，小夭被先行送回了卧房，直到黄昏时分，宾客才逐渐散去，但在卧房中等了一天的小夭却是粒米未进，于是便有些等不及看向苗莆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先吃点” “有糕点，奴婢去拿” 说完，苗莆刚要抬脚，却不想此时门应声而开，小夭闻声立马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站在门口处，看到她后轻然一笑，随后信步走入房中。 见状，小夭立马坐直了身体，苗莆也立马转身拿起托盘，只见托盘中放着一樽金色的酒壶与两樽酒杯，杯身上镶嵌着一圈红色的宝珠，精致而华贵。 第80章 ——新婚之夜 苗莆将托盘端到二人面前，随后下跪恭敬道：“请小姐姑爷喝合卺酒” 闻言，二人同时抬手，拿过托盘中的酒杯，随后双臂交缠在一起，将酒杯送至嘴边，缓缓饮下。 一切事毕，苗莆退下，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面前的相柳，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说话，正当小夭不知所措时，相柳却突然起身向她走来，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身体紧绷，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只是缓缓取下了她头上繁杂的头冠。 随着繁杂的头冠被取下，相柳看到小夭脑后戴着的那只珊瑚簪，不自觉眸色一暗，缓缓抬手拂过簪上的珍珠。 小夭感觉头上一松，脖子轻松了不少，于是赶忙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紧张了一天的心也松了下来。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柔声询问道：“吃点东西？” 闻言，小夭赶忙连连点头，相柳微微一笑，抬手间，桌上便多出一个食盒，见状，小夭立马两眼放光，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打开食盒，只见食盒内除了饭菜，还有一盘做工精致的青艾糕。 小夭神情一愣，随后错愕的看向相柳，见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着她，小夭眼眸微动，迅速拿出了里面的饭菜与糕点，一边低头吃着一边有些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见小夭欲盖弥彰的样子，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那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管你” 小夭抬眸，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双眸，而后不自觉回避了下眼神，装作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额前的发丝，感受到相柳的动作，小夭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小夭拿起一块青艾糕，像之前一样送到了相柳嘴边。 只是这次，相柳并未张口接下，而是轻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思索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给你拿瓶毒药？” 相柳注视了小夭片刻，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而后缓声道：“方才席间吃的有些多，现下不想吃东西” “哦……”小夭失落的垂了垂眼眸，随后将手中的青艾糕送回到了自己嘴边吃了起来。 相柳注视着小夭的侧脸，眸中逐渐带上几分压抑与克制，他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夭那日的话时而在耳边回响，让他觉得两人之前的欢乐，亲密，过往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使得一向头脑清醒的他，此刻竟也看不清了。 相柳转头看了看窗外，夜幕下，圆月高挂空中，却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正如如今的他，身处一片喜庆的洞房花烛中，心下却欢愉不起来。 小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想好，等你直面自己的心意，也直面我，反正从今日开始，我便不会在放开你了。 “我今日累了，先去休息了” 小夭正吃着，耳边突然响起相柳低沉的嗓音，小夭身影一顿，抬起头诧异的望着相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缓缓起身转头走向床榻，随后褪下喜服挂在一旁，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 见状，小夭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走了过去，见相柳已然闭上了眼，小夭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轻推了推相柳的肩膀，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你就这么睡了？” “嗯” 只听相柳闭着眼从鼻中哼出一字。 小夭眸色一顿，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后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一双眼左右转动的找不到落点。 犹豫片刻后，小夭抿了抿唇，看向相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生气了” 相柳闭眼不语。 见此情景，小夭无措的咬了咬唇，不禁微微蹙眉，她知道，相柳一旦不理她，就是真的不理她了。 于是小夭站在床边，静静凝视了相柳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脱去厚重的喜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侧躺在相柳旁边，看着相柳清冷恬静的睡颜，小夭微微抿唇，随后不动声色的向里挪了挪，缓缓闭上了眼。 良久，小夭逐渐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微弱的烛光下，方才还熟睡的相柳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翻身看向小夭，带着些克制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脸颊，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今日过后，你就算是我的妻了”相柳眼眸微动，喉中带着几分干涩，柔声开口，随后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闭眼睡去…… 清晨，薄云透过云层，照入一片还未褪去喜庆之色的卧房，床上，感受到晨光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床边似有一个模糊人影。 小夭缓缓起身，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床边的人影，刚穿戴好的相柳见小夭醒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转过头向门外唤道：“进来吧” 屋外，苗莆听到相柳的声音后赶忙端着脸盆走入屋内，相柳转头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柔声道：“快梳洗吧，勿要迟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闻言，小夭瞬间清醒了许多，赶忙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在苗莆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坐到梳妆镜前，小夭看到镜子中倒映出的相柳的身影，不禁想到昨夜的情形，于是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相柳，昨天……” “昨天怎么了”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向铜镜中映照出的小夭的面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错愕，随后满脸不解的转头，狐疑的上下扫了扫相柳，他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然而相柳还真就跟没事人一样，歪头看了看小夭，小夭注视了相柳片刻，没有发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于是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开始梳理发髻。 片刻后，苗莆为小夭梳好了发髻，佩戴珠花时，苗莆刚准备拿起梳妆台上的珊瑚簪，却见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得大手先她一步拿起了簪子，苗莆神情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转头望去：“相柳大人……” “下去吧”相柳轻摆了摆手，随后拿起簪子，站到小夭身后，对着铜镜动作轻柔的将珊瑚簪插入小夭的发髻。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疑惑的转过头看了看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是一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禁眉头微蹙，一脸狐疑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81章 ——你会选谁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反问道：“你想听我对你说些什么？” 小夭喉中一噎，觉得相柳又想引诱她先开口，于是有些赌气的转过头。 见状，相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双手搭在小夭的肩膀上柔声道：“走吧，成亲第一天，别误了请安” …… 二人回到将军府，西陵珩与赤宸一早就等在了正厅，相柳站在门口处，神情认真的冲小夭伸出手，小夭低头看了看相柳的手，眼眸微动，而后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二人执手进入正厅，随后动作同步的屈膝跪下，对上首的位置赤宸和西陵珩郑重一拜。 “见过父亲母亲” 听到相柳叫这一声父亲，赤宸立马喜形于色，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扶起二人，嗓音中都带着欢愉道：“起来吧” 见赤宸喜悦的模样，西陵珩不禁无奈一笑，带着几分感慨道：“这声父亲可算让你听上了” 说完，西陵珩也站起身走到小夭面前，温柔的握住小夭的手，开口道：“小夭，看你成了亲，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日……便启程回西炎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赤宸率先面露慌张，上前带着几分急切的开口道：“怎么这么突然” “五王已死，禹阳被废尊位流放，玱玹也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自然不会再留在辰荣”西陵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漠，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赤宸。 闻言，赤宸身形一僵，随后一把握住西陵珩的手腕，眉头微蹙，有些压抑道：“小夭已经在辰荣成亲了，你都不愿意留下来吗” 面对赤宸的挽留，西陵珩却是面无表情的挣开了赤宸的手，嗓音淡漠道：“我会回到古蜀，此后为师父守灵” 面对西陵珩决绝的话语，赤宸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夭，接受到赤宸恳求的目光，小夭眸色微沉，犹豫了一下后，看向西陵珩低落的开口道：“可是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娘” 见状，西陵珩眸中带上了几分温柔，随后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头发，温声开口道：“你已经成亲了，夫君才是你相伴后半生的人，不过娘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回去看娘” 而后，西陵珩拉起相柳的手，放到小夭手上，看向二人认真的开口道：“小夭我交给你了，唯愿你二人从此以后，相互扶持，长久相伴” “相柳谨遵母亲之命”相柳缓缓收紧与小夭相握的手，坚定的看向西陵珩，郑重的说道。 西陵珩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小夭，话锋一转道：“对了，玱玹准备纳商羊氏的嫡女为侧妃，婚礼在下个月” “商羊氏是西炎老氏族，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小夭点头道。 “阿珩……”赤宸见状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西陵珩直接无情的开口打断。 “好了，你们两个还没去拜见过洪江吧，别让你义父等久了”说完，西陵珩便转身离开了正厅，丝毫没有给赤宸开口的机会。 赤宸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随后驻足，看向西陵珩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片刻后，赤宸转过身，眼眸微垂，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低落道：“我先回军营了” 说完，赤宸也绕过二人，离开了正厅，小夭回头，看向赤宸带着落寞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后轻声对相柳说道：“走吧” 马车中，小夭用手支着脑袋，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倒退的场景，情绪带着几分低落得开口道：“没想到我娘这么不愿意留在辰荣” “立场问题，谁都没错”相柳嗓音低沉，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闻言，小夭转过头，漆黑的瞳眸看向相柳，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随后眸色微沉，探究的看向小夭，缓声道：“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和玱玹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小夭的双手猛地收紧，看向相柳的眸中泛起一层水光，良久，小夭认真而压抑的开口道：“无论你们谁杀了谁，我都不会原谅剩下的那个人” “那如果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让谁活下去”相柳的双拳逐渐紧握，嗓音低沉的再次开口。 小夭眼瞳微颤，片刻后，坚定的开口道：“我会选玱玹活，然后我跟你一起……”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但二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而沉重，相柳有些压抑的吐出一口气，苦涩一笑后，佯装轻松道：“别忘了，我叫九命相柳，想杀我？岂是那么容易” 相柳的话令小夭呼吸一滞，二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马车外响起苗莆喜悦的嗓音：“小姐，新府邸的牌匾到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小夭眸色一亮，赶忙一把握住相柳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得说道：“咱们先回去将牌匾挂了再去拜见义父可好？” 相柳眉峰微挑，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轻笑道：“好啊” 马车停下后，小夭迫不及待的走下马车，只见一众侍从站在大门口左右两边，新做好的牌匾正被红布包裹着，由两名侍从抬着。 小夭走上前，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抬手攥住红布用力一扯，只见牌匾上以金墨所写“西陵府”三个大字一下呈现在众人面前。 相柳站在小夭后面，见牌匾上的字笔顺流畅，笔锋凌厉，带着几分庄严与大气，于是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但看了片刻后，相柳忽觉得这三字的笔迹有些眼熟，随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小夭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硕大的牌匾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昂声道：“挂上吧” 第82章 ——你很着急? 说完，小夭跑回到相柳身旁，一脸自豪的看着侍从将牌匾挂到大门上方，感慨道：“青丘公子的墨宝在大荒中可谓名声大噪，千金难求，这一块牌匾可抵得上这整座宅子了”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意外道：“这是涂山璟写的？” 小夭点了点头：“他主动提出要给我题字，作为新婚贺礼之一，我看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说完，小夭很是满意的看着一下变得气势恢宏的府邸门面，随后一把拉起相柳的手，一边快步向里走去一边兴致勃勃道：“这里面可都是我专门布置的，你还没仔细看过吧，我带你转转” 相柳还未从牌匾中反应过来，便被小夭拉着走了进去，只见小夭反手掏出了宅子的图纸摊开在眼前，一边走一边指着图纸道：“这是正厅，后面是我们的卧房，这边走是书房，还有我的药房和库房，孩子的房间我准备了两间，剩下的就是客房……” 相柳跟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欢欢喜喜的介绍着她精心布置的每一个房间，心中逐渐涌出一阵温热，眼中抑制不住的柔情缓缓流露。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看着小夭如此精心布置着他们成亲的府邸，相柳竟不自觉眼睛一酸，泛着水光的双眸注视向小夭的背影，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缱绻。 “还有，卧房后面我装了一个大的温泉池子，可以泡药浴，前院中间我已经吩咐人去移栽一棵大的凤凰树，回头上面做一个小木屋，给毛球倒是不错，下面再扎一个秋千架”小夭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对上相柳带着悸动的双眸，小夭话语一顿，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觉得呢” 见小夭来问自己，相柳故作思考状的抿了抿唇，随后一边点头一边故意拉长声音道：“我觉得……你对我早有预谋” 说完，相柳自己都忍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清冷的眸子中倒映着小夭的身影，如星辰般璀璨。 闻言，小夭不禁喉中一噎，有些不自然的将眼神挪到一边，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继续开口道：“还有后院，后院比较特殊……” 说着，小夭便一路小跑的绕过正厅向后院跑去，看着小夭欲盖弥彰样子，相柳不禁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信步跟上小夭。 当看到后院得场景后，相柳神情微愣，随后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急忙解释道：“我觉得后院地方那么大，弄些花草啊假山啊有些华而不实，所以干脆布置成练武场了，还设了箭靶，这样你就可以在家教我了” 家…… 这个陌生的字眼令相柳不自觉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相柳注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相柳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小夭的动作一顿，随后转过身微微仰头，朗声问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入赘啊”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你在西炎还欠我一个问题” 小夭神色一顿，一下回想起了沐斐事件中是相柳为他出了祸水东引的主意，于是心虚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在这儿等着我呢……” “只要你不敷衍，我可以等你想清楚”相柳认真的注视向小夭，嗓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见此情景，小夭思索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回答你就不跟我圆房呗？”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原本严肃的情绪戛然而止，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只一瞬，相柳便收住了笑声，随后干咳两声，看向小夭戏谑的挑了挑眉，玩味道：“你很着急？”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下意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一下脚，转身准备离去。 见状，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拽，小夭没有防备，直接身形不稳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相柳顺势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小夭，随后低头俯在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前两个问题，你回答的我不是很满意，加上今天一共三个问题，我给你三天想清楚，再来回答我”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有些支支吾吾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相柳眸色一暗，揽住小夭的手腕收紧了几分，嗓音低哑道：“很重要，尤其是最后一个”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突然想起压箱底的水晶球还未送出，于是心生一计，坦然自信回复道：“三天就三天” “好”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将头埋入小夭的颈窝处，小夭感受到相柳的动作，不禁露出一个偷笑，抬手握住相柳揽在她腰间的手，柔声道：“走吧，别让义父久等了” …… 拜见完洪江回到府邸，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进门，小夭就先扎入了药房中，开始专心致志的倒腾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与此同时，相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夭身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身旁。 正专注的小夭一开始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准备去拿远处的药瓶时抬手一个转头，猛地看到贴近自己的相柳，不禁愣了一瞬，随后疑惑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左右闲来无事，来看看你不回房间在干什么”相柳沉声道。 “自然是给你配药啊”小夭十分自觉的挪了挪，将身旁得位置空出来给相柳。 相柳很自然的坐到小夭身旁，随后将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这动作看起来就像将小夭揽在怀中一样。 “之前吃了这么多次，第一次看我配置的过程吧”小夭唇畔含笑，一边说着转过头继续配置着手中的药物。 相柳点了点头，随后宠溺又认真的说道：“确实得来看着你，免得你又自己偷吃” 第83章 ——海底美景图 闻言，小夭轻然一笑，随后顺着相柳的话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道：“相柳大人的话我一直奉为金科玉律，断不敢违逆” 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刚炼制好的药，随后打开后送到相柳嘴边，娇声道：“那就只能劳烦相柳大人亲自帮我试试味道了” 相柳动作熟练自然的用嘴接过小夭小夭手中的药瓶，而后微微仰头，顺着小夭的动作喝下瓶中的药，最后轻抿了一下嘴唇，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甚佳” 得到肯定的小夭展颜一笑，将药瓶放到一边，继续一边继续配药一边故作感慨的开口道：“你吃起来容易，我配起来可不容易，今日正好让你知道我的辛苦，日后也好少凶我些” “那你可想错了，惹了我不高兴，我可不管你那么多”虽是警告的话语，从相柳口中说起来，却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闻言，小夭撇了撇嘴，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成婚休沐有几日” “十日，怎么了”相柳答道。 “自然是外出游玩呀”小夭兴奋道。 “答案都想好了？”相柳眉峰微挑，沉声道。 “路上回答你” 小夭看向相柳，神秘一笑，说话间，小夭已将药配好，接下来就是雕刻花样，只见小夭拿起小刀正要下手，动作却突然一顿，随后面露几分难色，眉头微蹙，思索道：“这次做什么花纹呢……” 见小夭犯了难，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搭在椅背上的手从后环住小夭，骨节分明得大手包裹住小夭拿刀的小手，引导着着她的动作开始刻画已经凝固成型的药。 小夭转头，满是星光的眸子落在身旁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唇瓣缓缓扬起一抹甜笑，片刻后，小夭的另一只手偷偷的向相柳伸去，然而小夭的手刚刚触碰到相柳的手指，相柳便陡然抬手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同时用头轻碰了下小夭的额头，沉声道：“专心点” 只见相柳牵引着小夭的手，下刀干脆利落，动作流畅迅速，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不消片刻便已有了大致形状。 小夭眸色一亮，带着几分惊喜道：“海底？” 相柳轻然一笑，冲小夭挑了挑下巴，柔声道：“拿些红色” 小夭抽出左手，拿起一瓶鲜红色的毒，用灵力缓缓注入盘中的半成品中，做完后，小夭刚刚放下手，相柳的手便再次握了上来，将小夭的手紧紧包裹住后，放到了自己腿上。 随着相柳的刻画，海底的珊瑚，鱼群，贝壳一一浮现，一幅栩栩如生的海底美景图赫然呈现在盘子中。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前世她那幅鱼戏莲叶间的图当真拿不上桌。 “你做的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给你吃了” 相柳微微侧脸看向小夭，轻笑一声，温柔道道：“回头我拿些正经材料再刻一幅，给你摆在床头” 闻言，小夭转过头，闪着点点星光的瞳眸对上了相柳深如寒潭的黑瞳，下一刻，小夭毫无征兆的向前一凑，嘴唇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瓣，一触即分。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克制，望着小夭满是灵动的双眸，相柳心中闪过一丝动摇，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小夭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垂眸，神情带上了几分犹豫的开口道：“相柳，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想知道” 小夭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如今的日子不好吗，而且前两个……” 小夭一边拉长声音的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道：“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有” 相柳深邃的黑眸比往日更添几分深沉：“但我想听你说给我” 小夭愣了愣，下一刻，药房门口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赶忙向后坐了几分，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 “进” 听到小夭的呼唤，苗莆推门而入，只见苗莆手上拿着一册庚贴样式的东西，走到二人面前后微微屈膝，而后开口道：“小姐，青丘涂山氏送来请帖” 见状，小夭抬手接过苗莆手中的帖子，随后冲苗莆挥了挥手：“下去吧” 苗莆走后，小夭打开手中的请帖，草草扫了一遍，缓声道：“也没什么嘛，普通的世家聚会……” “当初的事……这些世家子弟都多有议论，这宴席不去也罢” 闻言，小夭却是摇了摇头：“旁人也就罢了，璟的面子总不好驳了去” 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俯身向小夭靠近，小夭刚放下请帖，一转头就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阴沉的双眸，不自觉身形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退去。 “我记得去年某人跟我说过，跟涂山璟并不相识，转头却突然一起逛歌舞坊了，小夭……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解释” 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令小夭不自觉心中一惊，心中暗道，这都是刚转世回来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 “我当时……跟他的确不相识，是回了西炎以后才认识的”小夭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相柳的神色。 只见相柳眼神微眯，凝视向小夭的眼睛，眼中意味不明，良久，相柳才缓缓起身，嗓音慵懒且低沉道：“姑且信你”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劫后余生的长松一口气，随后挪动身子靠近了相柳几分，娇声道：“那明日，你陪我下海去玩吧” 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抬手轻挑了一下小夭额间的发丝，温柔道：“何须明日，用完膳便出发，今夜我带你在海底住，明日在海上看日出可好？” 闻言，小夭顿时两眼放光，期待又激动道：“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小夭一个挥手，便将相柳刚雕刻好的图用灵力收了起来，随后迫不及待的拉着相柳起身向外走去。 第84章 ——鲛人的歌声 是夜，星光点点，明月高挂，贝壳房漂浮在海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映着冷白色的光，小夭与相柳坐在贝壳床上，望着熠熠生辉的夜空，脑中同时浮现的，是前世的海底三十七年时光。 “喜欢吗”相柳微微仰头，深邃的眸中映照着夜空中那一片星光。 “喜欢”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侧颜，也不知说的是夜色，还是身旁的人。 相柳转过头，眼底带着几分缱倦，温柔的对小夭说道：“那以后每个月的月圆之时，我都带你来海上看月亮” “好……” 小夭话音刚落，贝壳却突然泛起一阵颠簸，小夭猝不及防的向一旁倒去，相柳下意识长臂一捞，将小夭护在怀中，挥手间，贝壳重新回归平稳。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般吞噬着一切。 这是…… “是海底的大涡流，别怕，我在呢”相柳安慰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嗓音带着无尽的柔情。 熟悉的话语响起，令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继而往相柳怀中又靠了几分。 感受到小夭的依赖，相柳不自觉唇角微扬，揽住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二人就这样相依在一起，看着美轮美奂的夜空，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到眼皮渐沉，于是靠在相柳怀中渐渐睡去，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相柳微微低头，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温柔一笑，关闭了贝壳后沉入海底。 又过了许久，沉睡中的小夭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而后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相柳的腿上，而贝壳已沉入海底，再仔细一听那熟悉的歌声，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起身脱口而出道：“鲛人……” 小夭刚刚开口，脑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小夭脱口而出“鲛人”二字，相柳神情微愣，随后错愕的转头看向小夭：“你怎么会知道” 闻言，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熟练的打着哈哈道：“我听说鲛人居深海且歌声美妙，今日也算见识到了” 听到小夭的解释，相柳狐疑的眯了眯眼，眼中满是探究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赶忙转了话题道：“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等日出的时候我叫你” 相柳歪了歪头，眸色意味不明的看了小夭片刻，而后稳声开口道：“也好”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扶着相柳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相柳躺下后，小夭手轻挑起相柳的一缕银发，在指尖缠绕了一圈，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在鲛人婉转动听的歌声中，相柳浅浅睡去，小夭低下头，看着相柳清冷绝尘的睡颜，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随后缓缓俯下身子，偷吻了一下相柳的额头，露出一个浅笑。 小夭静静的望着相柳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一丝光亮透过贝壳缝隙，小夭陡然抬头望去，同时惊喜的拍了拍相柳道：“相柳，醒醒，日出了” 睡梦中的相柳被小夭娇柔的嗓音唤醒，只见他缓缓睁开清冷的眸色，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混浊，缓缓从小夭身上坐起身。 “快升上去”小夭兴奋的催促着相柳，满眼期待的透过贝壳缝隙向外看去。 见小夭满眼星光的模样，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袖口一甩，便将贝壳升到了海面之上，随着贝壳缓缓打开，泛着白肚的海平面渐渐呈现在二人眼前。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站起身快步走到贝壳边，满是期待的望着海平面上逐渐升起的太阳，相柳缓步走到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眼底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 海面上的微风带着些许湿咸，轻轻吹起二人的发丝，随着太阳升起，天边逐渐被染成大片红色，小夭静静的注视着这如花的美景，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站在霞光中间，整个人身上似被镀上一层金光般美的不可方物，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相柳才从小夭身上回过了神，转头看向已经渐渐离海平面而去的太阳，明明早已看了无数次，但不知为何，相柳却觉得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美好。 次日，两人上岸后，小夭还有些意犹未尽，站在岸边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道：“没玩够就别回去了”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道：“驳了涂山族长的面子那岂不是跟钱过不去，就去半日” 相柳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淡漠道：“你不去他也不会差你钱的” 刚说完，相柳突然神色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眼神微眯，狐疑的看向小夭，一字一顿道：“涂、山、族、长？” 这四个字一出，小夭的身体陡然一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一世涂山璟还没继任族长，居然说顺口了…… “未来的……涂山族长”小夭小心翼翼的改了口，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 只见相柳眉头微蹙，探究的凝视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对上相柳异样的目光，小夭心虚的抿了抿唇，眼眸低垂。 相柳上下打量着小夭，心中怀疑的种子逐渐萌发，如今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小夭对他就有点过于热络，之后种蛊也太过于顺利，种上之后也没有发生过反噬，但从这一世算，当时两个人相识不过十天…… 相柳眸色微沉，凝视了小夭片刻后，带着几分危险的缓声道：“你跟涂山璟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小夭眼神不禁有些飘忽：“我当初不是要杀防风意映嘛，他是防风意映的未婚夫，我怕横生枝节，便找上了他劝说他退婚……” 面对小夭的解释，相柳眼中满是狐疑，但他心中知道，如果小夭不愿意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所以…… 第85章 ——一己之私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正当小夭紧张之时，却突然听到相柳从容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发出一声惊诧：“你要跟我一起去？” 只见相柳一脸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稳声道：“我怕你一个人，挨欺负” 闻言，小夭不禁干笑两声道：“你要去了，估计全场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我寻个静处，等你结束”相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贴近到小夭面前，随后双手揽在小夭腰间，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见状，小夭犹豫的抿了抿唇，随后轻声应道：“那好吧” …… 二人到了涂山府后，相柳便拿着一壶酒独自来到了后院，坐到了后院桃树下的石凳处，旋即脑中开始回闪着这一年所发生的事。 小夭种种异常的表现都反映出，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令相柳最不解的地方在于，他曾亲眼在望乡台上看到小夭与涂山璟成婚后游历大荒，长久相依……既然如此，她到底有何放不下的执念，才会带着记忆转世来此。 想到这儿，相柳眸色微沉，心中暗暗打算先同涂山璟问清他与小夭的过往，确定了小夭对他有所隐瞒，剩下的……就可以直接问小夭了。 正当相柳思索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私语声。 “你看那个身影，像不像……” “好像还真是” 相柳神情微顿，随后不动声色的侧过头，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瞥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远处的凉亭中，赤水音和辰荣馨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便继续对着相柳的背影，满是轻蔑的私语道：“那西陵玖瑶居然还敢把他带过来” “馨悦姐姐说的是，早在王后寿宴时，这两人就公然勾勾搭搭，没娶这种女人过门，真是老天眷顾赤水氏” 赤水音那尖酸刻薄的嗓音再度响起，让相柳一下就认出了她，便是上次王后寿宴被小夭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听了赤水音的话，馨悦顿时面露厌恶，随后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有这等事，果然是低贱的妖族，行事放浪不堪，西陵玖瑶这么着急与他办了婚事，想必是被抢婚那几天，被这九头妖……” 此话一出，相柳的眸色骤然冷冽，握住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周身逐渐笼罩起一层阴鹜。 “要我说，那西陵玖瑶就是诚心哄骗族长为她哥哥出兵，私底下说不定早就和九命相柳……” 赤水音说至此处，相柳已是忍无可忍，猛然将酒杯砸在石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赤水音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一僵。 然而相柳刚要起身，便听得一道冷肃的嗓音骤然突然响起：“造谣生事，挑拨离间，赤水小姐可知何为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随后循声望去，只见涂山璟面色阴沉，自石子路快步前来，最后停在赤水音与辰荣馨悦所在的亭子前。 见状，辰荣馨悦赶忙上前一步，昂着头扬声对涂山璟道：“璟哥哥这是何意，阿音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 “何为事实”辰荣馨悦话音未落，涂山璟便厉声打断了辰荣馨悦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辰荣馨悦，凛然道：“你刚才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你的臆想，可有真凭实据，若没有，便是诋毁大将军之女的声誉” “青丘公子这话就差了吧，九命相柳当众抢婚可是事实？”赤水音不甘示弱，立马尖声反问。 闻言，涂山璟眸色微沉，看向赤水音冷声道：“是又如何，如今小夭与丰隆婚约已退，是两家共同决定的结果，自此以后各自嫁娶不再相关，岂是你口中那等不堪的关系” 见状，辰荣馨悦顿时一脸不服的急切道：“璟哥哥，你可是我表兄，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涂山璟转头看向馨悦，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严肃道：“我并非为外人说话，而是这位赤水小姐身为赤水氏旁支子弟，却在我涂山府内搬动是非，我若不制止，让这些话从我涂山府传了出去，再传入大将军耳中，岂非为涂山氏结仇” 涂山璟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赤水音与辰荣馨悦的嘴，只见辰荣馨悦满是不甘的跺了跺脚，随后气愤的将头一拧。 涂山璟上前一步，看向馨悦神色认真道：“想必你今日也是受了外人挑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然而涂山璟的好心规劝并没有换来辰荣馨悦的醒悟，而是怒瞪了涂山璟一眼，随后一把拉住赤水音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开了亭子。 两人离开后，涂山璟转头，眼中意味不明的看向相柳，相柳对上涂山璟的眼神，不自觉眉头微蹙，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多谢” 相柳话音落后，涂山璟抬脚，走到相柳面前，嗓音微沉道：“我是为了小夭” 此话一出，相柳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缓缓抬眸，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涂山璟，道：“那我代小夭，多谢你”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什么” 只见涂山璟双拳紧握，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凝视向相柳的双眼言语质问道：“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将小夭置于流言蜚语中，如今所有中原氏族都在背后议论，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见状，相柳不禁嗤笑一声，神情散漫道：“你倒是说说，我有何一己之私？” “为了你在军中的地位，攀附赤宸大将军”涂山璟面色阴沉道。 “我攀附大将军？” “难道不是吗” 面对涂山璟的质问，相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也不屑解释，于是相柳慵懒的抬了抬眼眸，嗓音松散道：“你既然知道中原氏族对她颇多非议，还下请帖邀她赴宴？” “我……”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喉中一噎，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 见状，相柳不屑一顾得勾了勾唇角，随后嗓音散漫道：“此事真相如何，你大可以自己去问小夭，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你” 第86章 ——你给我过来 涂山璟克制的长舒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道：“相柳大人请问” “你跟小夭怎么认识的” 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先是一愣，随后眸色骤然一沉，眼神凝视向相柳，嗓音微冷道：“你此问什么意思” 见涂山璟情绪不对，相柳眉头微蹙：“怎么了” 只见涂山璟握拳的手指节泛白，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嗓音压抑道：“你怀疑小夭” 闻言，相柳无语的抬了抬头，嗓音慵懒道：“你想多了” 然而此时的涂山璟一心认定自己心中所想，只见他转过身直面向相柳，嗓音凛然道：“军师，你不要太过分，小夭不是你平步青云的工具，也容不得你如此恶意揣度！” “说够了吗”涂山璟嗓音落下的同时，相柳也冷声出言，随后神情冷冽的看向涂山璟，嗓音凛冽道：“如今恶意揣度的不是我，而是你” 相柳此话，令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见涂山璟口中问不出东西，相柳冷漠的瞥了一眼涂山璟，随后径直绕过涂山璟准备离去。 却不想下一刻，涂山璟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最好不要让她再受委屈” 闻言，相柳顿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不屑一顾得扫了一眼涂山璟：“你是小夭什么人？对我说这种话” 涂山璟微微斜眸，径直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沉声道：“你困不住她的，倘若有朝一日你再让她因你受到伤害，我无论如何也会带她走” 涂山璟此话一出，相柳骤然抬眸，眼瞳变作猩红，冷白色的灵力陡然凝集，见状，涂山璟眸色一惊，只见相柳猛然抬手，凝聚的灵力骤然脱手而出，直直向涂山璟打去，涂山璟下意识施法抵挡，但又怎能挡住怒气之下的相柳，只一下便被击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涂山璟倒地后，相柳脸色漠然的收回手，面具下那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看向涂山璟带着些许不屑，淡漠道：“你还不配” 却不想相柳嗓音落下的下一刻，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呼：“璟！” 相柳神色一愣，旋即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满脸惊恐的看着二人的方向，随后急切的跑到涂山璟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神情担忧道：“你怎么样，还能起身吗” 小夭神情紧张的将涂山璟扶起，随后眉头紧蹙的看了一眼相柳，方才她在席间觉得百无聊赖，还总有些人用异样眼光打量她，于是坐了片刻她便准备跟涂山璟说一声先行告辞，结果刚寻着侍女的话找过来，就看到相柳一把将涂山璟打飞了出去。 “我没事”涂山璟抹了抹嘴角的血，顺着小夭的搀扶艰难的站起身，随后冷冽的看了相柳一眼。 见小夭搀扶涂山璟，相柳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一阵无名怒火，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冷冽的看向小夭，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道：“你给我过来” 闻言，小夭下意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凌厉的质问：“你平日就是这副态度对小夭的”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赶忙拉扯了一下涂山璟的胳膊，紧张又急切道：“没有，你先别说了……” 见此情景，相柳眼中怒意更盛，双眼猩红的看向二人，周身戾气升腾，带起一阵凌冽的风。 感受到相柳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张开手挡在涂山璟面前，说话紧张到有些磕巴：“你先冷静一下” 见小夭竟挡在涂山璟面前，相柳双手缓缓收紧，脑中骤然闪过前世的一些画面，眸色猛然一沉，嗓压抑的怒气道：“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小夭身形一颤，犹豫了一下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向相柳挪动，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伸手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却不想与此同时，涂山璟也陡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小夭另一只手。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涂山璟，只见涂山璟神情冷冽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怎可对她用强” 此话一出，小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相柳，果然看到相柳的红眸中带上了彻骨的寒意，怒气腾腾的瞪向涂山璟。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冷静，冷静……” 相柳缓缓将眼神挪向小夭，红瞳褪去，眼中意味不明，片刻后，相柳决然的将小夭的手一甩，径直绕过二人大步离去。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下意识上去追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传来涂山璟虚弱的咳嗽声，于是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后，小夭无奈的跺了下脚，转身扶住着涂山璟让他坐下。 “对不起”小夭一边道歉，一边搭上涂山璟的脉搏，确定并无大碍后先是长松一口，而后赶忙拿出伤药喂涂山璟吃下。 涂山璟吃下药后，看向小夭温声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相柳是我夫君，他伤了你，我自是要代他道歉”小夭有些内疚的看向涂山璟，言语诚恳道。 闻言，涂山璟眉头微蹙，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当他是夫君”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仿佛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有些微诧的看向涂山璟：“你这话什么意思，婚礼那天你不是也来了吗，还题了字送了贺礼” “可是，你真的……”涂山璟眉头微蹙，眸中带着些水光看向小夭。 见涂山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夭神色一僵，随后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道：“他应该不会无故伤人，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小夭此话一出，涂山璟立马心虚的垂了垂眸，见此情景，小夭脸色瞬间僵住，言语中带着几分凌乱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涂山璟抿了抿唇，将方才后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给小夭复述了一遍，听着涂山璟的叙述，小夭的脸色逐渐发白，仿佛连呼吸仿佛凝固了。 第87章 ——交易结束 直到涂山璟最后一句话落下，小夭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是对涂山璟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问题” 见小夭似有些神情恍惚，涂山璟有些愧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面容严肃的看向涂山璟，认真道：“你确实给我添麻烦了，不过不知者无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现在跟你解释清楚，那天的情况很复杂……我是自愿跟相柳走的，他也没有因为什么一己之私，其实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丰隆”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诧：“你早就知道他会抢亲？” “算是吧……”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馨悦那么说我，倒也情有可原” “那也不可以”小夭话音刚落，涂山璟便急切的开口道：“即便如此，她也不可以那样谈论你” “多谢你为我说话，今日我夫君有些偏激，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我也希望你以后……” “我知道”小夭话音未落，涂山璟便接过了小夭的话，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今日是我冒犯，改日定会登门致歉” “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只是……以后再有这种宴席，就不用叫我了”说完，小夭起身准备离去。 见状，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起身叫住小夭：“小夭”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给玱玹的私兵提供粮草和物资，如今玱玹已登储君位，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小夭嗓音淡漠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话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闻言，涂山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嗓音微颤：“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吗” 听到涂山璟几乎破碎的声音，小夭微微垂眸，心中闪过一丝动容，片刻后，小夭长舒一口气，终究是心软的开口道：“你帮我良多，我在心里也拿你当朋友，不过如今我已经成亲了，总不好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面对小夭疏离的声音，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自嘲的轻笑一声：“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听到涂山璟的话，小夭沉默了片刻，而后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坚定道：“他是我最想相伴一生的人” …… 离开涂山府后，小夭直接快马赶回了西陵府，一进门，便大声呼喊着相柳的名字。 “相柳！你在哪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小夭在府中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相柳的踪迹，就在此时，路过的侍女听到小夭的呼唤后走上前，屈膝行礼后恭敬道：“小姐，相柳大人今日未曾回府” 闻言，小夭脸色一僵，随后快速转身跑出府，驾马转头向将军府而去。 一进门，小夭便直奔赤宸的方向而去，一看到赤宸便急忙开口道：“父亲，相柳回来过吗” 赤宸抬眸，有些微诧的看向小夭，随后摇了摇头道：“不曾” 赤宸刚想再次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还未出声，便见小夭猛地掉头向外跑去，片刻间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赤宸的动作一下定在原地，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小夭离去的方向。 片刻后，小夭又到了辰荣军营，一来就直奔洪江的营帐而去，此时的洪江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军报，士兵却突然入内禀告说小夭求见。 闻言，洪江赶忙放下手中的军报，小夭入内后快速向洪江行了一礼，随后还带着些没有平复的气喘道：“义父，相柳今日回来过吗” 洪江一愣，低头回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随后从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去看一下军师的营帐中有没有人” “是！” 见状，小夭低了低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他每次回来都会先知会您的” 看到小夭低落的模样，洪江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后赶忙起身到小夭面前，连声宽慰道：“丫头啊，别着急别着急，你先跟我说一下出了什么事，那么大人了也丢不了” “我知道丢不了，但他应该是生我气了，家里和我父亲府里都找了”小夭眉头紧蹙，言语中带着些慌乱。 闻言，洪江先是一愣，随后不禁低喃一句：“这成亲以后这么硬气了？” “嗯？” “咳咳，我是说相柳平日心情不好会去后山的树林，又或是西边的山崖上自己待会儿，待会儿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找找” …… 夜风轻拂而过，黑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点点星光下，相柳坐在一处山崖顶，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倾斜，静静的凝视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 想不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居然会被涂山璟一句话激怒，冲动到直接在涂山府中对他动手，这是他第几次把小夭留给涂山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看到小夭与涂山璟站在一起时，他甚至忘了这不是前世，从而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去。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自嘲一笑，清冷的眸子逐渐暗淡，决然转身那一刻倒是潇洒，如今却是下不来台了，今夜，怕是又要独自一人孤寂赏月了。 此刻，望着高挂的残月，相柳不自觉独自呢喃出声：“又撒谎……” 明明说过，以后有她陪着他，定不会让他再孤寂的。 然而就在相柳沉浸在伤感中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的喘息声传来，相柳神色一顿，整个身子僵了一瞬。 片刻后，脚步声在相柳身后停下，剩下的只有那沉重的喘息。 跑遍了山头的小夭看到相柳背影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下一刻，眼底却又浮上了一层湿润。 “相柳……” 听到小夭微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克制。 第88章 ——表明心意 小夭站在原地，见相柳没有理她，以为相柳到现在还在生她的气，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垂眸，随后脑中开始各种盘算怎么跟相柳认错。 听到小夭叫过一声自己的名字后便没了动静，相柳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他要不要现在回头呢…… 二人僵持了片刻，小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快速冲到相柳身旁蹲下身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抚上相柳的手，柔声道：“义父说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被小夭握住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眸色比以往更添几分深邃的望向小夭，沉声道：“你不去看涂山璟的伤，来找我做什么” “你下手本就不重，那伤也就是看着吓人”小夭握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然后满眼诚恳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再说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计较什么” 对上小夭满是无辜的眸子，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靠近小夭，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他不知道什么？” “他不知道我……”小夭下意识就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停住，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口，小夭不禁懊恼的咬了咬唇，暗骂自己不争气，前世在相柳面前克制矜持了一辈子，这一世也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口。 “你什么……”相柳嗓音急切，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渴望，静静的等待着小夭的答案。 小夭一句话梗在喉咙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望着相柳渴望的双眸，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身子陡然向前，将自己的唇贴上了相柳的唇。 两唇相贴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暗，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下一刻，相柳抬手一把揽在小夭的后颈处微微用力，将小夭与自己更贴近了几分。 小夭睫毛微颤，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试探性的抚上相柳的肩膀，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用力一带，小夭没有准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直直的扑到相柳身上。 相柳闭上眼，开始温柔中带着几分克制的回吻着小夭，呼吸逐渐沉重，月光下，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小夭的后颈，深邃的眼眸低垂着，带着无尽的柔情注视向小夭微红的脸颊。 下一刻，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陡然用力，一把便将小夭抱到腿上，小夭没有防备，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坐在了相柳怀里。 见状，小夭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娇声道：“不生气了吧” 相柳唇角微勾，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沉声道：“这就想糊弄过去呀，今天可是第三天” 闻言，小夭这才猛然想起今日的日子，于是紧张的抿了抿唇，最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想和你相伴一生”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深邃的眸中逐渐亮起几分星光，缱绻又温柔的看向小夭，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道：“什么” “我跟你成亲，是因为我想与你相伴一生”小夭对上相柳深邃的眼眸，认真而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相柳感到一阵温热缓缓从心口处蔓延，眼眶竟不自觉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抬手抚上小夭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嗓音中带着释然的喜悦：“我想要的，一直是这一句……” 小夭窝在相柳颈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相柳的脖子处，随后缓缓抬手抚在相柳心口处，声音带着些娇软道：“你心跳好快” 相柳抬手，抚上小夭贴在自己胸口的手，轻然一笑：“是啊，好像真的很快……” …… 回府后，小夭将自己泡在温泉中，感受着温热的池水将自己包裹起来，心下前所未有的放松。 门口，相柳缓步前来，苗莆在看到相柳的一瞬间下意识要行礼，却见相柳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见状，苗莆动作一顿，随后微微屈膝低头，相柳继而又冲苗莆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双手负后，缓步向里走去。 小夭靠在池璧上，轻轻用手撩起水花，脑中不断回闪着山崖边的场景，不自觉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欢喜的笑。 “原以为要花一番周折，没想到还挺好哄的” 然而正当小夭沾沾自喜时，身后陡然响起相柳玩世不恭的嗓音：“哎呀，看来下次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哄好” 相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夭浑身一颤，转身间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池中，等小夭稳下心神抬头望去，才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姿态慵懒的靠在玄关处，用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歪头看着她。 见状，小夭无语又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随后歪头看向相柳道：“相柳大人，你总不至于专程来偷听我说话吧”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不自觉看向小夭那露出水面白皙圆润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随后信步上前坐到汤泉前的阶梯上，玩味道：“我为什么是来偷听，而不是来偷看呢” 小夭双手划水半游到池边缘，随后用手扒在池璧上，仰头看向相柳从容道：“你我夫妻别说偷看，你就是下来一起泡都合乎情理” “可惜你的药浴对我无用，而且我更习惯泡在海里”相柳抬手轻撩了下小夭额间的发丝，眼中带着几分温柔。 片刻后，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脸颊滑下，改为捏住小夭的下巴，往上一抬，继而俯身动作温柔的轻吻了下小夭的唇瓣。 见状，小夭也往前凑了凑，主动迎合相柳，二人缱绻一吻后，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缓声开口道：“明日带你出去玩，如何？” 第89章 ——镜中回忆 “去哪儿”小夭歪了歪头，眼中含着期待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一脸无辜的小夭，唇角微勾，嗓音低沉的吐出三个字：“清、水、镇” 闻言，小夭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这个动作落入相柳眼中，令相柳不禁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夜，夜光透过窗子，照在窗前的台柜上，只见已然换上睡衣的小夭，鬼鬼祟祟蹲到柜子前，一顿翻找后拿出了一个锦盒。 小夭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随后偷瞄了一眼半卧在床榻上看书的相柳，红唇轻抿，眼中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片刻后，小夭将锦盒藏在身后，缓缓站起身，缓步坐到床边，随后一脸神秘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兴奋道：“我送你个礼物”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放下手中的书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轻笑道：“专门为今天准备的？” “算是吧”小夭眼神飘忽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将身后的锦盒拿到身前，一脸期待的端到相柳面前。 看到锦盒的那一刻，相柳身体一僵，脑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个猜想，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 见相柳的反应，小夭猜想他应该是猜到了锦盒中的东西，但小夭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怎么了，打开看看呀” 相柳瞳孔微颤，看着小夭手中的锦盒，眼眶竟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伸出手，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的打开锦盒。 只见锦盒中，水晶球缓缓升起到二人面前，相柳呼吸一凝，看着水晶球中对望的鲛人，喉中不自觉泛起几分干涩。 “这是……”相柳嗓音低哑，也装作不认识水晶球的样子看向小夭。 “这是我用十几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小夭爬上床，坐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看向悬浮在面前的水晶球。 看着面前的水晶球，相柳眼眸微动，情不自禁缓缓伸出手指，轻触向水晶球中女鲛人的方向，眼底的柔情止不住缓缓溢出。 指尖轻触在微凉的冰晶球上，泛起阵阵涟漪，相柳眼神迷离了一瞬，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相柳的思绪才从漫长的回忆中缓缓回笼，只见他先用灵力将水晶球收好，然后眼神缱绻的看向小夭，眼中闪着盈盈水光，嗓音低沉道：“我感受到了” “什么”小夭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藏在水晶球里的话” 说完，相柳俯身扶住小夭的肩膀，缓缓将她放倒在床上，细密的吻落逐渐在小夭额头，脸颊，眼睛，最后在唇瓣上停留。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缓缓躺下，双手渐渐环住相柳的脖子，意识逐渐迷离，靠着本能回应着相柳。 唇舌纠缠片刻后，相柳的手逐渐下移，握住小夭的腰身，头也埋入小夭的颈间，这一动作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下意识睁开清冷的双眸，下一刻，相柳挥动衣袖，帷幔缓缓落下，在烛火的照耀下，帷幔中的两道身影逐渐交缠在一起。 听着相柳逐渐沉重的呼吸，小夭指尖逐渐收紧，光洁白皙的下巴微微扬起，随着意识逐渐被剥离，小夭的双手逐渐无力，将要垂下之时，相柳陡然握住小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初春时节微凉的夜风从窗子的缝隙钻入，片刻间融入在室内的灼热中，就在这静谧漫长的夜中，花静静的开了…… 随着屋内的灼热逐渐消散，小夭枕在相柳的肩上沉沉睡去，黑暗中，相柳清冷的眸子落在小夭透白的肌肤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半个夜晚过去，相柳仍未合眼，而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越过小夭走下床铺，随后撩开帷幔缓缓走向一旁的衣架。 相柳走到衣架前，动作轻缓的拿起小夭的外衣，摩挲片刻后，摸索到一处圆形的硬物，相柳动作一顿，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夭外衣中的狌狌镜拿出。 床上，熟睡的小夭并不知道相柳的动作，只见相柳的手轻划过镜面，两人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狌狌镜上。 相柳静静的看着小夭储存在狌狌镜中的记忆，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镜中依旧只有他与小夭两人的身影，只是记忆不知比前世多了多少，不但包含两人在辰荣的一切，甚至防风邶的部分也被尽数记录在内，直到两人在此世第一次相见得场景出现在镜中。 见此情景，相柳不禁双眸微眯，他们第一次见面，小夭就在记录了，甚至跟防风邶在海边，还有海底两次渡气，就差没把刚才两人的纠缠也记录上去…… 片刻后，相柳挥手关闭了狌狌镜，轻轻放回了小夭的衣服中，而后转身回到床上，轻轻将小夭重新揽入怀中，眸中带着些探究，注视向小夭恬静的睡颜，良久…… 次日一早，小夭吩咐人移栽的凤凰树终于运到了西陵府，于是迫不及待的小夭便向相柳提出先把树栽上再出发去清水镇，相柳欣然同意，随后在小夭专注于种树的时候，悄然离开了西陵府。 涂山府的会客厅中，相柳端坐在座椅上，门口处，涂山璟快步而来，然而在看到相柳一人坐在厅中时，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淡，随后走上前，冲相柳微微颔首道：“昨日宴席之上，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军师恕罪” 面对涂山璟客套的话语，相柳直接直言开口道：“你骂了我，我也打了你，就算扯平了” 说完，相柳冲身前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涂山璟信步上前坐到相柳对面，语气温润道：“军师突然登门，敢问有何指教” 第90章 ——再回清水镇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指教谈不上，还是上次那个问题，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涂山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军师为何不直接去问小夭” “她要是肯跟我说实话我也就不来找你了”相柳无奈道。 见状，涂山璟不解的蹙了蹙眉，但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开始缓缓回忆道：“一年前我落难，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经脉寸断后，扔到了三不管的清水镇，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被意外路过的苗莆碰到，将我救了回来” “苗莆？”听到到这儿，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她被小夭派去清水镇采购药材，意外捡到了我”涂山璟解释道。 “她有什么药材是在辰荣买不到的，要跑去清水镇”相柳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嗤笑，心中暗道：真是瞎话都不会编，也就涂山璟信了。 “不知道，当时苗莆先是给我送到了清水镇的医馆里，将养到能下地走路之后，我便回了涂山府，在那之后，小夭隔三差五就会给我寄一些伤药，那些药效果甚佳，是以我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西炎城” 听到涂山璟的叙述，相柳眸色渐暗，心中的猜想彻底被印证，想到自己竟被这丫头骗了这么久，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原来她早就知道防风邶就是他，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来揭发他，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见相柳这副神情，涂山璟不禁面露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多谢相告，告辞” 说完，相柳便直接起身信步离开了涂山府…… …… “书接上文！西炎辰荣大战过后，西陵夫人与将军赤宸分道扬镳，独自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可怜两人那刚出生的小女儿是三百年不见其父，如今三百年过去，不曾想那西陵大小姐长大后，不仅继承了其父高强的灵力，也继承了其母所创的医经和毒经，如今在大荒内那是鲜有敌手！” 清水镇中，石头精手持折扇，对着下面一众人神妖侃侃而谈，此时的小夭化作男儿身，手中捏着一捧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一边摇头感慨：“这说书的就是酸，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十几年前也不至于远走辰荣山” “要你这么说，那西陵大小姐能文能武，在大荒中岂不抢手的很！”底下，一只兔子精睁着一双灵动的石榴眼，兴致勃勃的问道。 然而石头精却是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继而继续开口道：“非也非也，这西陵大小姐虽文武双全，却被西炎和辰荣是当成皮球两边踢，只因其父曾在洵山大战中大败四王西炎仲意，其母又被冠以叛逃辰荣之名，是两边的氏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给她” 然而小夭听到此处却是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不屑一顾的摆了摆手，嗓音散漫道：“夸大其词，那些氏族谁敢明面上给我脸色看，当我爹是摆设吗，不过是私下议论罢了” 相柳坐在小夭身旁，听着小夭讲述着之前的事，不自觉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解，看她神情自然的样子，这些事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可为什么小夭会这么清楚转世之前这一世发生的事，难道她转世过来的时候还是儿时吗？ 随着石头精的讲述，坐在下首得一众听客皆唉声载道，就在此时，石头精突然情绪一转：“不过如今！这文武双全西陵大小姐却是在辰荣遇到了难敌之人！” 说至此处，众人的兴趣又被调动，皆竖起耳朵目光期待的看向石头精，见状，小夭也是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石头精将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搭在手掌上，随后声线高调道：“这难敌之人，便是辰荣军军师，九头妖王九命相柳！”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目光也被吸引了几分。 “传闻这九命相柳不仅是辰荣军的军师，也是辰荣军统领洪江的义子，因其血脉特殊又以毒练功，不仅灵力高强，身体更是药石无医又百毒不侵，真可谓天克那西陵大小姐！” 此话一出，磕着瓜子得小夭不禁低头大笑几声，随后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道：“这段倒是没错，某人就是生来克我～” 听着小夭那恨不得拐三个弯的尾音，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意有所指道：“人族有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收” 听到相柳意味深长的话语声，小夭不禁转过头，眼神上下扫了扫相柳，道：“你这个恶人，是指的谁？” 相柳转过头看向小夭，看向小夭玩味一笑道：“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像恶人” 闻言，小夭嗑瓜子得动作一顿，两人之间莫名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小夭缓缓转过身，随后俯身靠近到相柳面前，灵动的眸子满是真诚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觉得，你不是恶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直砸入相柳心底，对上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眸，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发丝，却不想下一刻，石头精高昂的声音再度响起：“预知后事如何！您明日早来” 相柳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看了看做男子打扮的小夭，继而收回了手。 “小夭，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相柳探究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严肃，小夭下意识垂眸，随后打着哈哈道：“说……什么，你想听的，那天……我不都说了吗” 见状，相柳眸色一暗，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这丫头的嘴真是比那块老石头还硬，看来这次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对上相柳意味不明的眼神，小夭有些紧张得抿了抿唇，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眼中的异常陡然消散，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冷色只是小夭的幻觉。 “走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客栈住下”只见相柳口吻轻柔，随后温柔的拉起小夭的手。 见此情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跟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身，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第91章 ——拆穿 翌日，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子搭在睡梦之人的脸上，被晃眼的小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下意识向一旁摸去，却摸了个空。 小夭睁开眼，却见身旁空空，不见相柳踪迹，缓缓起身，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呼喊道：“相柳？” 然而空荡荡的客栈房间里并没有传来相柳回应，于是小夭翻身下床，见桌上摆着早饭，还有相柳去去就回的字条。 小夭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准备吃完早饭出门去寻找相柳。 吃完早饭后，小夭走出客栈，远处，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一如往常：“可怜西炎小王孙被送往皓翎为质，与西陵大小姐兄妹分离三百年……” 小夭走在街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前世，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就还在清水镇，这里路过的每一个人，她都眼熟的不得了，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听到那声熟悉的“六哥”一般。 “六哥！” “诶！”突然，一声熟悉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回应，随后猛地转过头，竟看到串子站在身后。 那一刻，小夭的眼底瞬间抚上一层湿润，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串子，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串子？你怎么……” 然而小夭的手刚刚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嗓音戛然而止，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串子脚下缓缓升腾起冷白色的灵力，身影逐渐变做那熟悉的白衣。 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又慌乱得看向面前的相柳，一时间喉咙竟然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凝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意，缓缓开口道：“骗我很好玩吗？” “不是的……”小夭慌乱的摇着头，抬脚向相柳跑去，然而相柳则是满脸漠然的转过身，随着冷白色的灵力升起，相柳的身影缓缓消散在街上，小夭拼了命的扑了上去，然而早已来不及，最终只抓到了一缕消散的残影。 小夭陡然扑倒在地，眼底的晶莹溢出眼眶滑落下来，只见她满是无措的看着周围得一切，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般，周围人时不时驻足，疑惑的看向小夭，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 然而这一刻，小夭只觉得耳中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眼神空洞的开口道：“对不起……” …… “义父……” “回来了” 这次小夭刚刚开口，洪江便干脆的回答了她，并且眼中万般不解道：“你俩……到底什么事” 小夭低头，有些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道：“这个真的说不清楚” 见小夭一脸难色，洪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只起身道：“在他自己的营帐里，我带你过去” “多谢义父……” 此时的相柳端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军报，一手抚在膝上，在听到兵士禀告小夭前来得消息后，相柳神情淡漠，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是连眼都没抬的说道：“不见” 此话一出，一旁的洪江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震惊道：“好不容易成了亲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想见”相柳嗓音冷漠，清冷的眸子始终落在军报上。 见状，洪江无语的抬了抬头，却也知道以相柳的性子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转身走出营帐到小夭面前，温声规劝道：“丫头啊，要不我给你找个营帐待会儿，等他忙完了再叫你”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小夭嗓音中带着几分落寞，静静的站在营帐前。 闻言，洪江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营帐，又看了看小夭，最后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小夭站在营帐外，眼眸低垂，带着些懊悔，她早该想到，相柳九个脑袋，怎么会发现不了异常，但她始终心存侥幸，如果早点坦白相认，也不至于走到这步。 营帐内，洪江走后，相柳捏住军报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逐渐泛白，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直到小夭被他所幻化的串子所骗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猜想得到了印证，所以她为什么会转世，她那连孟婆汤都化不去的的执念是什么，是他吗，还是说，是她对前世那些事的愧疚…… 烈日炎炎下，小夭倔强的站在原地，静静的凝望着相柳的营帐，不肯挪动一步，直到一个时辰后，路过的洪江看到小夭依旧站在原地，顿时面露惊诧，随后赶忙上前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站着？” 小夭抬起有些疲乏的眸色，看向洪江轻点了下头，见状，洪江面露几分急色，毕竟小夭是赤宸的独女，这大太阳天的又不用灵力遮阳，就这么硬晒着…… “你，去找把伞过来”洪江急忙对身后士兵吩咐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入相柳的营帐，见相柳依旧端坐在床榻上，立马急切的开口。 “到底什么事不能让她进来再说，外面太阳那么大” 面对洪江的急切，相柳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轻抬了下清冷的眸子，看向洪江满是冷漠的开口道：“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说”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眉头紧蹙，用强调的语气开口道道：“那可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 闻言，相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一脸漠然道：“她今天就是王姬也不好使” 此话一出，洪江着急的直扶额头。 然而下一刻，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呼，洪江听到声音眸色一惊，赶忙看向相柳，然而还没开口，便发现床榻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怎么了” 营帐外，只见小夭装作捂着肚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向猛然出现在面前的相柳。 第92章 ——坦白真相 相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而后看到小夭偷看他的样子，相柳立马面色一沉，将手一甩转身准备离去，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的小臂，急切道：“我知道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诚心诚意的知道错了！” 然而对于小夭的认错，相柳却是头也不回的冷漠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相柳想要抽离，却被小夭死死地拽住挣脱不开，小夭眼眶微红，眼中满是内疚的开口道：“我知道我不该骗你这么久，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现在给你跪下来” 洪江出到营帐外，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只能用眼神吓退试图看热闹的兵士们。 然而下一刻，洪江便听到相柳用冷漠的嗓音说出了震惊他三百年的话。 “进来跪着”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满眼震惊的看向相柳，那表情仿佛在在说，他让谁的女儿跪着？！ 见相柳要重回营帐，洪江赶忙握住相柳的肩膀，言语中满是急切：“到底什么事，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义父宽心，没事的”小夭见状赶忙宽慰了洪江一句，随后急忙跟在相柳身后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到床榻边坐下，随后冷肃的抬眸看向小夭，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小夭紧张的低了低头，膝盖一弯作势便要跪下。 “站好” 然而小夭刚刚屈膝，便听得相柳冷肃的嗓音骤然响起，小夭立马身形一顿，随后赶忙站直身体。 “不是要认错吗，认吧”相柳端坐在床榻边，双腿微微分开，将手搭在双膝上，随后冷漠的闭上双眼，宛若一尊雕像般。 闻言，小夭小心翼翼的挪动到相柳身旁，抬手间变出一个食盒，小夭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做工精致的毒药，一脸讨好的端到相柳面前。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你要是不解气就抽我四十鞭子也行……” 相柳眼皮轻掀，斜睨向身旁一脸唯唯诺诺的小夭，冷漠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打你？我不也跟着疼”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小夭小心翼翼的看向相柳，言语中满是诚恳。 相柳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手中盘子里的毒药上，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除了这一套还会什么” 小夭试探的低声道：“美人计算吗……” 闻言，相柳嫌弃又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我现在不是防风邶” 小夭红唇紧抿，沉默了片刻后转头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蹲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盈盈水光的看向相柳，认真又坚定的开口道：“我是骗了你，可我也是为了你来到这里，或许我初见你时的反应是假的，初见防风邶时的惊讶也是假的，可我们的婚礼是真的，我想和你相伴一生也是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瞒你，若违此誓，百年之后便让我永困冥府，不得往生” 听着小夭认真而坚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身体逐渐转向小夭，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到小夭跟前，性感而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为了我，才选择来到这里的” 见状，小夭拼命的点头，眼中闪着水光，坚定而真诚的看向相柳：“你是我放不下的执念”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相柳的眸中逐渐带上几分探究，静静的注视向小夭的双眼，仿佛在分辨小夭话中的真假，而小夭则是认真而真挚的对上相柳的双眸，眼中写满了坚定。 良久，相柳缓缓起身，嗓音相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姑且信你” 见相柳松了态度，小夭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随后激动的握住相柳的手道：“多谢夫君大人有大量” 小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相柳身形一僵，随后眼神微眯，缓声开口道：“叫我什么？” “夫君”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清瞳，歪头看向相柳。 这个称呼成功取悦了相柳，只见相柳先是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随后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见相柳似是在笑，小夭顿时眸色一亮，凑到相柳面前想要看清相柳的表情，见小夭凑上来，相柳不自然的向后退了退，随后立马握拳抵唇干咳两声，佯装平淡的转过头。 “做的什么？”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随后赶忙端起手旁那一盘精致的毒药送到相柳面前，相柳垂眸看去，随后勾了勾唇角道：“你也就会这一套了” “我觉得我有这一套就够了”小夭眨着一双漆黑的清瞳，满是灵动的看向相柳。 见小夭俏皮的的样子，相柳先是抬手轻戳了下小夭的额头，随后佯装严肃道：“别以为这样就让你糊弄过去了，今天晚上，给我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遵命”小夭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宛如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般。 相柳见状，无奈又宠溺的勾了勾唇角，随后眸色微沉，落在小夭柔婉清丽的面容上，缓缓俯身吻了下去…… 两人执手走出营帐之时，躲在不远处的洪江仿佛刚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大战般，劫后余生的长舒一口气…… 入夜，鹅黄色的帷幔中，相柳半卧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慵懒的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静静的注视向跪在一旁的小夭。 小夭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跪在相柳身侧，眼神时不时向上偷瞄着相柳，在对上相柳探究的眼神后又受惊般立马垂下。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 相柳眉峰微挑，漠然道：“从冥府开始” 闻言，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缓缓回忆道：“冥府……我来到这里之后去西炎的藏书阁查过一些资料，那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人神妖死后都会去那里转世，当然……也包括我” 第93章 ——余生难忘 小夭话音刚落，相柳便下意识坐直身体，言语中带上了几分担忧道：“我死后你发生了什么” 见相柳情绪激动，小夭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你在望乡台上看到的那样，我是千年之后寿终正寝到的冥府” 相柳垂了垂眸，不自觉想起望乡台上看到的场景，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前世你成亲之后……过的好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片刻后，小夭克制的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牵强的笑看向相柳：“当然好，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我余生安乐无忧吗，我若是过不好，岂不是辜负你为我丢掉的三个脑袋……”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似是回忆到了什么，眼底逐渐浮上几分压抑：“你怎么会知道，望乡台上应该不可以看到过往之事” 小夭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眼眶微红的看向相柳，嗓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几分苦涩：“望乡台上看不到，但孟婆汤中可以看到” 话音落，小夭带着些试探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眸色渐沉，逐渐带上了几分压抑，片刻后相柳张了张嘴，似有些艰难的哑声道：“所以你对我很愧疚，是吗” 小夭红唇紧抿，身形带着些微颤，压抑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相柳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嘴角逐渐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有些自嘲的发出两声嗤笑，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开口道：“那看来我前世的那些，算是白费了”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心中翻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滑下，最终滴落在床榻上消失不见。 听到小夭克制的抽噎声传来，相柳立马低下了头，见小夭身体微颤的样子，相柳眼中满是心疼的蹙了蹙眉，随后安慰的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发顶，语气有些僵硬的轻哄道：“行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你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才不会哭呢……”小夭低着头，肩膀一下下抽动着。 闻言，相柳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抬手用指尖轻柔的抹去小夭眼角的泪水，嗓音轻柔道：“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死的时候你一滴泪也不会掉的吗，敢情都攒到现在来掉了是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信你会死……”小夭唇瓣微颤，眼中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嗓音干涩道：“我不信，你不是九个脑袋吗，你不是拿了我那么多血吗，我还以为，是我的血不够多……” 说着说着，小夭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又空洞，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中无法脱离。 见此情景，相柳眸色一惊，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哪怕狌狌镜中的一段回忆，但你又给我留下了很多，水晶球……大肚娃娃……还有那半身九头妖血……”小夭仿佛听不到相柳的话，只见她低着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越说情绪越激动，泪水也如决堤般落下。 相柳心疼的捧住小夭的脸，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几分，而后，相柳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一边轻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嗓音微颤的安慰道：“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听到相柳一声声“我在呢”，小夭仿佛瞬间回过了神，似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一把回抱住相柳，彻底放声大哭了起来：“我跟璟游历了整个大荒……但无论走到哪里我好像都能看见你的身影，尤其是那天，那天我突然发现我跟璟的女儿可以在水里呼吸……” “好了，没事了”相柳一边耐心的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听着她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而小夭环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身体也拼命的颤抖着：“我以为……在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但后来我才发现，往后余生我想起你的每一刻，都更痛苦……” 就在小夭沉浸在前世的痛苦中时，相柳突然转过头，一只手托在小夭脑后猛地吻了上去，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的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小夭带着些抽噎，缓缓闭上眼被动接受着相柳的动作。 相柳动作轻柔的描绘着小夭的唇形，似是在安慰，小夭躺在相柳怀中，时不时的抽泣一下，但情绪已经得到了安抚。 良久，相柳才缓缓离开小夭的唇，随后看到小夭哭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时，又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我真是心疼涂山璟，你这一想起我就哭的这么丑，他居然忍受了你一千多年” 听到相柳玩味的话语，小夭立马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就往相柳胸口打去。 相柳垂眸，满是宠溺的看着小夭在自己身上打来打去，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般。 “行了，折腾一天你不累吗” 见小夭打了许久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相柳一边无奈又宠溺说着，一边抬手抓住小夭的手腕，小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相柳，眼中带着些委屈的抿了抿唇。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嗓音温柔道：“剩下五天，我带你回清水镇住可好” 闻言，小夭抿着唇点了点头，随后主动抬头向相柳吻去，感受到唇上一软，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一手托住小夭的后颈，一手揽住小夭的腰，缓缓将她压到床上。 小夭顺势躺了下去，双手逐渐攀上相柳的肩膀，两人的身影逐渐纠缠在一起，然而就在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的那一刻，小夭又是下意识身体一僵。 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放松点，不咬你” 说完，相柳衣袖一挥，灭去了屋中的灯光，微凉的夜风从窗子钻入屋中，却融入在屋内灼热的气氛中…… 第94章 ——我们的家 等灼热的气氛散去，小夭迷迷糊糊的枕在相柳的臂弯处，微喘着粗气，手松松垮垮的搭在相柳腰间，迷迷糊糊的开口道：“你真的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中”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低沉性感的疑惑声：“嗯？” “进了，就出不去了……”小夭嗓音迷糊的说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恬静的睡颜，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轻抬下巴，在小夭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最后又收紧了几分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满足的闭上了眼。 …… “只听得那西炎德岩一声高喊，浩浩荡荡的叛军是举着刀枪顺着上垣宫前的阶梯气势汹汹而来！一时间，众大臣那是四散而逃，唯有王孙西炎玱玹是临危不惧，拿起长剑护在西炎王面前，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 “好！” 清水镇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相柳带着小夭，路过石头精说书的地方，回到了前世他在清水镇的回春堂边买的房子，小夭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与前世差别不大，陈设简单，却很干净。 看到熟悉的场景，小夭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早买好这间房子了上次还带我住客栈” “不拆穿你，带你回来看你接着演戏吗？”相柳双手负后，微微仰头，蹙着眉心佯装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 见状，小夭顿时失了气势，一副心虚的样子绞了绞手指，嘟囔道：“都说了知道错了……” 看着小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相柳不禁低头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屋子，朗声道：“布置屋子就交给你了” 闻言，小夭立马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道：“放心吧，这可是我们的家，我定然认真仔细” “我们的家……”听到小夭脱口而出，相柳眉峰微挑，凝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只见小夭转过头，眼中满是星光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没错，相柳，从今以后，我们就有家了，辰荣是我们的家，清水镇是我们的家，海底也是我们的家，只要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听着小夭坚定又真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片刻后，相柳低头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道：“你当年在清水镇的时候要是也这么会说话，我也能少打你几次” 闻言，小夭满是真诚的眼神瞬间变为无语：“你这九个脑袋九张嘴，时不时说出的话还真是不一样” 相柳眉峰微挑，眼中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愉之色，而后，相柳似是突然回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昨夜看你哭的那么惨倒是忘了问你了，你是……转世到儿时了吗？” “没有啊，应该是和你同一天”小夭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会对你儿时之事的细节那么清楚”相柳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的经历和前世出入太大，所以我醒来时，带着之前的记忆”小夭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只有相柳知道，从冥府再返人间，要经历什么。 “走吧，出去逛逛”说完，小夭便拉起相柳的手准备出门。 然而小夭刚刚抬脚，便听得相柳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传来：“冥火……疼吗” 闻言，小夭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也不疼” 见小夭佯装轻松的样子，相柳心疼的蹙了蹙眉，握住小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嗓音带上了几分低哑：“又撒谎” “没撒谎”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突然开口，随后牵起相柳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处，认真的看向相柳道：“我觉得跟能再见到你比，也不疼” 对上小夭真挚的目光，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一把揽住小夭的腰身，嗓音中带着几分缱绻道：“之前我觉得，能和你相守百年很满足，但是如今，我竟开始觉得百年太短了” “孟婆对我说过，这世间有世间的规矩，百年是人族的一生，所谓百年情缘就是借凡人的一生去弥补作为神族一世缺憾，对知足的人来说这百年是莫大的恩赐，而对贪心的人来说，这百年便是钻心的惩罚” 小夭的谆谆细语，缓缓流入相柳的心中，使他眼底流逐渐露出一抹释然，是啊，能相守一场，无论长短都该珍惜，若把时间浪费在伤感上，岂非辜负孟婆所赠的这百年情缘。 想到这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缓缓闭上眼，静静的看着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 涂山府中，涂山璟端坐在茶室中，一脸淡然的看着书简，另一旁，离戎昶正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大声诉说着他的震惊：“诶，你是怎么想的，九命相柳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赤水丰隆的亲！赤水丰隆！” “嗯”面对离戎昶手舞足蹈的样子，涂山璟却是头都没抬，平淡的从鼻中哼出一字。 见此情景，离戎昶顿时瞪大双眼看向涂山璟，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开口道：“不是，现在整个中原氏族现在都对他们两个唯恐避之不及，结果你不仅不赶紧撇清关系，还……还去参加婚宴，还给他们题字做牌匾！” “他们避之不及，关我何事？”涂山璟依旧淡然道。 “我知道西陵玖瑶救过你的命，但现在那些氏族子弟骂的有多难听，甚至还有氏族联名上书要求处死九命相柳，你要是不愿意避这多引火烧身啊” 离戎昶的话令涂山璟原本落在书上的眼神一顿，而后神情立马严肃了几分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离戎昶赶忙坐到涂山璟对面，解释道道：“你不在朝堂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大伯说的，一开始赤宸还把那些人都顶了回去，可现在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公然办了婚宴，几乎就是在打氏族的脸，就闹得更凶了” 第95章 ——游历大荒 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眉头紧蹙，握住书本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一旁，离戎昶一脸烦躁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开口道：“他们两个居然还挺怡然自得的出去游玩，你要是不避嫌那就想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不然过两天该越闹越大了” 听到此处，涂山璟不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眼底带上了几分担忧，片刻后，涂山璟严肃的开口道：“这件事究其原因在于丰隆，看来需要一个人去说和” “这谁敢说和”离戎昶不禁嗤笑一声。 然而下一刻，离戎昶便收到了涂山璟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离戎昶不禁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惊诧道：“我？” 只见涂山璟看向离戎昶，坚定的点了点头，见状，离戎昶瞬间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急得得一阵捶胸顿足道：“你让我去说和，你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可以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让他发泄一下，等他气消了，自然也就不追究了”涂山璟一脸认真的看向离戎昶道。 闻言，离戎昶脸色一僵，随后惊恐的抬手护在胸前，颤颤巍巍道：“男人之间的方式……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被他当沙包揍一顿，让他出出气” 随后，离戎昶便接收到了涂山璟肯定的眼神…… “你疯了我疯了？” 见离戎昶似有不愿，涂山璟眉峰微挑，随后面色从容的从一旁拿起一卷卷轴，缓声道：“这是我多年来经营的心得，都在这儿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眸色一亮，随后一边拼命压着上扬的嘴角一边接过涂山璟手中的卷轴道：“这就太见外了，劝丰隆是吧，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不就是陪他打打架散散心，疏通疏通筋骨吗，你放心，我陪他打” 说完，离戎昶便开始兴奋的解开卷轴的绑带，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看，便听得涂山璟幽幽的嗓音传来：“你的赌场，好像很多年没有涨过租金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翻看卷轴的动作立马一顿，随后一边将卷轴收入袖中一边开口道：“好嘞，我这就滚去赤水啊，不过作为兄弟我多说一句，那九命相柳之前名声就不好，你要不还是劝那两口子出去躲两年” “有理，慢走不送” …… 数日后，小夭和相柳刚返回秩邑城便被赤宸叫到了将军府中，正厅中，赤宸面带几分和蔼的看向二人，温声开口道：“相柳，我看这婚假休沐十天小夭好像还没玩够，左右军中最近也没有要紧的事，干脆你就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小夭” 闻言，小夭略感诧异道：“那父亲打算让相柳休多久？” “两年吧” 此话一出，小夭面露几分错愕，随后不禁干笑两声：“第一次听说婚假休沐按年休的……” 一旁，相柳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随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赤宸，缓声道：“父亲……是想让我跟小夭出去避一避？” 听到相柳此话，小夭赶忙转头看了看相柳，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又转头看向赤宸道：“辰荣朝堂的局势不好？” “一点小问题，你们安心出去游历，一切有我呢”赤宸嗓音柔和，眼中却带着几分坚定。 见状，小夭神色一愣，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她带着前世对赤宸的怨念来到这里，在她心里，她早就将皓翎王当做了父亲，但在来到这里的一年间，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一个父亲唯一的偏爱，这是有亲女在身旁的皓翎王没有给予过的，唯一的偏爱。 小夭低下头，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相柳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情绪的变化，于是默默的握住了小夭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就当这是军令”赤宸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严肃。 小夭闻言收了收眼中翻涌的情绪，随后抬起头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正好我还没玩够呢，谢谢父亲” 见状，赤宸欣慰一笑，随后缓和气氛的打趣道：“放心，这两年相柳的军饷我待会儿就折了一并交由你收着，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游历大荒吗，你一个人去我跟你母亲也不放心，如今正好有人看着你了” “父亲宽心，如今的小夭在大荒中，也不是谁都动得起的，更何况还有我在”相柳口吻轻柔，目光坚定的看向小夭。 闻言，赤宸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你们安心游历，我给辰荣朝堂换换血……” …… 入夜，偌大的温泉池中雾气升腾，小夭靠在池璧上，姣好的脸颊被雾气模糊，显出朦胧之态，相柳坐在一旁的阶梯上，手轻撩着池中的水，目光却灼热的落在小夭身上。 “成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这时，泡在池中闭目养神的小夭突然开口，相柳撩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嗓音低沉的问道：“成亲前玱玹是不是去找过你” “是啊”小夭答道。 “他是不是劝你不要跟我成亲” “是啊，诶，你怎么知道”直到此时，小夭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语气中满是惊讶。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沉声道：“我当时就在窗外”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诧异：“娘亲说过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你居然偷看？” 相柳目光缱绻，口吻轻柔道：“我当时想看看，你的婚服长什么样” 对上相柳灼热的目光，小夭责问的话一时间梗在喉咙中，来回犹豫了几次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又被我利用了，生气？” 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向上一抬，随后缓缓俯下身去，贴近到小夭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我生气的是，你又拿自己做筹码去给玱玹铺路”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颊上，小夭耳根微红，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见状，相柳眸色微沉，捏住小夭下巴的手改为揽在小夭脑后。 第96章 ——编纂医书 “小夭，看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小夭抬起清澈的双眸，对上相柳深如寒潭的眼神，认真的开口道：“因为是你” 闻言，相柳瞳孔轻颤，心中缓缓生出几分悸动，抚在小夭后脑的手轻轻往前一带，小夭的唇便贴了上来。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睫毛轻颤，缓缓闭上了眼，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带着几分对彼此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小夭立马如受惊的兔子般向后一退，只听门外传来苗莆的声音：“小姐，时辰到了” 看着小夭受惊的模样，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轻笑，随后直起身子用手拍了拍小夭的头，口吻轻柔道：“卧房等你” …… 月光皎皎，星光点点，昏暗的帷幔中，小夭静静的躺在相柳臂弯处，纤细的指尖挑起相柳胸前的一缕银发，在指尖萦绕。 相柳垂眸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迷离，手搭在小夭纤细的腰身上，隔着轻薄的纱衣细细摩挲着。 “相柳……我准备回清水镇编纂医书” “好”相柳紧了紧揽住小夭的小臂，轻声应道。 “要我说转世就这点不好，之前好不容易做完的事又要重来一遍……”小夭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相柳颈间。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又想重新弥补错过的，又不想重新做一遍做过的，未免太贪心了些” “我就这么一说……”小夭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相柳垂眸，看着小夭乖巧的样子，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随后嗓音低哑道：“那你要回回春堂吗？” 小夭摇了摇头，有些低落道：“回去也注定不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既然早晚要分离，还是不要平添不舍了” 听到小夭此话，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是呀，这一世她能找回自己的父母，也找回他，却再也做不了玟小六了。 “更何况，我如今有了长久相依之人，便也不需要那些短暂相伴了”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的黑眸，眼底一片星光。 说完，小夭缓缓抬头，将唇印在相柳的脖颈处，感受到颈间那抹柔软，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阖上双眼，抬手抚在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下压了几分，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 小夭将头埋在相柳颈间，一边细密的吻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压到相柳身上，相柳配合着小夭的动作微微仰着头，呼吸逐渐沉重了几分。 小夭的唇逐渐下移，直到停到某处，相柳止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一把托起小夭的身子将她提到自己面前，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侵略性道：“我看你今晚是欠收拾” 闻言，小夭眨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向相柳，嗓音娇软道：“怎么了，相柳大人，是小的伺候的不好吗” 话音刚落，相柳便用力在小夭腰间的软肉处捏了一把，小夭顿时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相柳身上，刚想起身，相柳便一把摁在小夭背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喜欢在上面待着，就别下来了” …… 次日一早，小夭与相柳收拾好了一切，却在出门的那一刻，陡然看到涂山璟站在门口，小夭神情一愣，随后试探的看了看相柳。 只见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冲小夭扬了扬头，得到了相柳的首肯，小夭这才走下门口的台阶到涂山璟面前，涂山璟看到小夭向他走来，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小夭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相柳今日要离开” 涂山璟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小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准备去哪儿” “清水镇”小夭回答道。 闻言，涂山璟露出一个浅笑，随后拿出一枚印鉴递到小夭面前，嗓音温润道：“清水镇上有一个俞府，里面的俞老板是涂山家的人，这几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枚印鉴去找他” 小夭垂眸，看了看涂山璟手上的印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抬手接下了。 “多谢……青丘公子” 听到疏离的称呼，涂山璟递印鉴的手僵在空中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涂山璟缓缓收回了手，冲小夭牵强的笑了笑，温声道：“西陵小姐，珍重” 涂山璟眼中泛着几分水光，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的双眸：“走吧，我看着你走” 小夭握住印鉴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郑重其事道：“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在涂山璟的注视下，相柳将小夭扶上了马车，随后相柳转过头，与涂山璟对视一眼，也登上了马车。 涂山璟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收回视线，马车中，相柳从容小夭手中拿起印鉴翻看了一下，感慨道：“有钱可真好啊，走到哪儿都不用发愁” “你羡慕也没用，父亲说了，以后你的军饷都直接发给我” 闻言，相柳抬眸向小夭看去，随后将手中的印鉴扔回到小夭手中，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可不羡慕，毕竟如今……他可只剩钱了” 说完，相柳一把将小夭搂入怀中，唇角微扬，满足的闭上了眼。 …… 十冬腊月，漫天飞雪，转眼便是又一年寒冬，琦园中，西陵珩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凤凰树下，静静的望着面前门口的方向。 一旁，玱玹微微侧着身子，只用些许余光看向门口的方向，薄唇微抿，似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直到…… “娘！” 随着小夭欢快的高喊声响起，西陵珩眸色立马亮了起来，下意识抬脚向前两步，高声回应道：“小夭！” 琦园大门处，只见小夭提着裙摆，眼中满是欣喜的样子向西陵珩奔去，身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跟在小夭身后，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口中还不忘叮嘱着：“跑慢点” 第97章 ——小夭有孕 只见小夭一下扑进西陵珩怀中，随后带着几分撒娇的蹭来蹭去道：“娘，我想你了” 西陵珩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柔声道：“娘也想你” 身后，相柳缓步上前，见到西陵珩后微微躬身，恭敬道：“母亲” 西陵珩微微颔首回应，随后将小夭从怀中拉了出来，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小夭的脸，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拥抱完西陵珩后，小夭将眼神投向一旁的玱玹，只见玱玹微微仰头，见小夭看过来后立马收起了余光，一脸淡漠的看向一旁。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走到玱玹面前微微歪头，意有所指道：“某人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呀” 玱玹微微斜睨向小夭，带着几分幽怨的开口道：“不回来才好呢，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眼里还有没有我”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不回来不行啊，毕竟小夭的身子如今要静养” 相柳的话令玱玹心中一惊，只见方才还一脸冷漠的玱玹立马担忧的转过头看向小夭，急切道：“你身子怎么了” 西陵珩见状也急忙上前，眉头微蹙的伸手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西陵珩的眉头逐渐舒展，眼底的担忧逐渐变为惊喜。 “姑姑，小夭怎么了” 听着玱玹急切的声音，西陵珩缓缓放下小夭的手，温声道：“有孕前三个月，确实要静养”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僵住，最后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平坦的小腹上，眼中原本的星光逐渐黯淡。 西陵珩用余光看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拉过小夭的手口吻温柔道：“如今辰荣朝堂不干净，你与相柳便先在琦园住下” 说完，西陵珩又转向相柳道：“对了，陛下想见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神情微诧的看了看相柳，错愕道：“外爷想见相柳？” 西陵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是以长辈的身份想见孙女婿” 小夭抿了抿唇，显然对西炎王的说法存疑，但想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暂且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见状，西陵珩温柔一笑，随后亲密的牵起小夭的手向屋里走去。 二人走过玱玹身旁时，西陵珩用余光扫向玱玹，只见玱玹站在原地，眼眸微垂，双手微微攥拳，见此情景，西陵珩不动声色收回眼眸，随后冲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中午添些安胎的药膳” “是，夫人” 吃饭时，满心好奇的阿念非要坐在小夭身旁，饭没吃几口，却是全程对着小夭的肚子上上下下一顿打量。 “男孩女孩？” “女孩”小夭干脆道。 闻言，阿念神情微诧：“刚一个月就能知道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夭得意道。 对面，西陵珩夹着菜，一边用余光静静的凝视着玱玹，一边悠悠的开口道：“你和小夭成亲的时间差不多，如今却是晚了一步” 闻言，玱玹才回过神来，随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小夭与阿念说笑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心虚的抬眼看了眼玱玹，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相柳抬眸间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的异常，于是带着几分询问意味的冲小夭挑了挑眉，小夭见状赶忙将身子转向相柳，彻底回避了玱玹的目光。 这顿饭就这样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次日，小夭带着相柳上了朝云峰，上垣宫的寝殿中，西炎王端坐在软榻上，双手藏于袖中，满是和蔼的看向自门口走入的小夭。 “外孙女拜见……” 然而小夭刚低头准备行礼，便听得头顶传来西炎王苍老的嗓音：“有身子的人了，就别跪了” 闻言，小夭屈膝的动作一顿，随后改为双手交叠道：“拜见外爷” 相柳站在小夭身旁，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交叠行礼道：“相柳见过陛下” 西炎王转眸，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相柳，同时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道：“传闻中的九命相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果真卓尔不群，来” 西炎王一边说着，一边冲自己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随后坐到西炎王对面落座，小夭也跟随坐到相柳身后。 西炎王转过身，试探性的对相柳开口道：“陪朕下一盘棋？” “自当从命”相柳颔首恭敬道。 说完，西炎王轻挥衣袖，在面前的小桌上摆好棋盘，一边拿棋一边开口道：“你的事朕听说了很多，你能为了小夭公然对抗赤水和辰荣，这份胆魄让朕倾佩” “陛下谬赞，晚辈那些事迹在陛下一手开创西炎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面对西炎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吹捧，相柳语气不卑不亢。 闻言，西炎王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揣了揣手，继续道：“那你百年前在边境多次大败我西炎大军，也是小打小闹？” 此话一出，相柳落子的手一顿，随后带着些警惕的看向西炎王，片刻后嗓音低沉道：“算做晚辈侥幸” “哈哈哈哈哈”面对相柳圆滑的回答，西炎王不禁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随后表情也放松了几分，微微侧身看向小夭道：“小夭，朕记得你回来祭拜你外婆的时候，跟朕说，有朝一日你要降了九命相柳带到朕面前，当时朕以为你年轻气盛，却不想如今他倒真的被你降了”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夭一眼，只见小夭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略显傲娇道：“外爷可服？” “哈哈哈，服服服”说着，西炎王再次转头看向相柳，长叹一口气道：“朕看得出你是有大才之人，文韬武略都不输小夭父亲，这三百年屈居辰荣军军师的位置，实在可惜” 此话一出，小夭与相柳皆是眸色一暗，随后一同抬眸带着些探究的看向西炎王。 第98章 ——西炎王得试探 “晚辈……胸无大志，只愿在义父手下为辰荣军略尽绵薄之力，不愿受困于朝堂”相柳缓缓垂眸，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棋盘之上，语气轻缓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 西炎王微微抬眸，探究的目光落在相柳身上，却见相柳清冷的面庞上毫无波澜，仿佛真的专心于面前的棋盘。 西炎王不动声色收回了眼神，随后执棋，继续开口道：“自你入洪江帐下，也算为辰荣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因为抢了个婚便被中原氏族喊打喊杀，实在令人唏嘘” “纵然战功赫赫，王室颜面亦不可轻易挑衅，陛下觉得可对？”相柳面色从容，话语间却似意有所指。 小夭坐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神情逐渐严肃。 面对相柳饱含深意的话语，西炎王的神情也不得不严肃了几分，只见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考虑着如何落子。 “听说你跟小夭离开辰荣这一年多，倒也悠闲自在，只是如今小夭有了身孕也不好身边无人照拂，辰荣朝堂对你的讨伐仍在，不若以后你便同小夭常住西炎，如何？” 西炎王深沉苍老得嗓音中带着浓浓的暗示，听到此处，小夭脸色微沉，随后缓缓起身凝视向西炎王，幽幽道：“外爷，您今日这是见孙女婿啊……还是策反啊” 闻言，西炎王落子的手一顿，随后抬眸看向一旁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西炎王朗声一笑，泰然自若道：“怎么，你成亲这么久了，朕都没有见过你的夫君，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还不能考验两句” “陛下说的是”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眸中却透着几分犀利。 西炎王转过头，对上相柳自信又坦然的眼神，不自觉眸色微沉，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 小夭垂眸看去，只见棋盘上的局势已然不容乐观，就当相柳要再次落子之时，小夭抬手一把握住相柳拿棋的手，随后贴近相柳道：“母亲不是让你今天早点回去，听她讲有孕初时要注意的禁忌吗” 相柳抬头，对上小夭微沉的双眸，沉默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西炎王微微扬唇，恭敬道：“晚辈先行告退” “嗯，去吧”西炎王揣了揣手，和蔼一笑道。 相柳走后，小夭坐到原本相柳的位置上，一边接着相柳的棋继续落子，一边道：“外爷以为如何” 闻言，西炎王长舒一口气：“你大了，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不禁笑出了声：“外爷是觉得母亲选错了人，还是我也选错了人” 西炎王眸色一顿，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沉声道：“选时无对错，走下去才知道对错” “那外爷觉得，外婆走对了吗” 小夭嗓音淡漠，却让西炎王的动作不自觉僵了一瞬，只见他缓缓抬眸，带着些深沉的看向小夭：“相柳今日的选择你该看的清楚” “清楚”小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外爷是想说他不会为了我留在西炎” “你不怕走你母亲的老路吗？”西炎王神情冷肃道。 “与其为了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杞人忧天，不如把握当下的美好生活，而且我坚信我的女儿不会遭遇我所遭遇的一切，因为她的舅舅，是未来的西炎王”只见小夭目光坚定的看向西炎王，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闻言，西炎王眸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随后不自觉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啊，相互利用又相互庇护，看来你比我想的，更加头脑清醒” “外爷过誉了，在您面前，我怎敢自诩头脑清醒” …… 小夭神情冷肃的走出上垣宫大门，抬头间却见相柳正站在凤凰树下，只见树下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一头银发配上飘落的红色凤凰花，简直堪称人间盛景。 即使与相柳朝夕相见得小夭乍一看到此景，也一时看愣了神，直到相柳转过身，看到站在上垣宫门口愣神的小夭，于是信步上前，小夭这才回过神，迎着相柳走了过去。 走到小夭身前后，相柳自然的牵起小夭的手，随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凤凰树，温声道：“凤凰树，秋千架，今日我才知你在府里移栽凤凰树的用意” 小夭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只见雪红白相间的凤凰树随着风微微摇曳，脑中不禁闪过儿时的一些回忆，片刻后，小夭与相柳相握的手收紧了几分，而后柔声开口道：“走吧，回家” …… 入夜，玱玹路过小夭房间，却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不禁蹙了蹙眉，而后玱玹转头向推开了小夭卧房的房门，只见小夭坐在书桌前，周围满是写满字得宣纸，相柳坐在小夭身旁誊写，苗莆则在一旁整理。 见状，玱玹赶忙上前神情担忧道：“你都有孕了怎么还这么劳心劳神的，歇着明日再弄不行吗” 然而小夭却是一心扎面前在医书中，头也不抬的快速道：“弄完这一册就睡” 见状，玱玹顿时眉头紧蹙，上前一步转头看向相柳急切道：“不是，你也不劝着点” 闻言，相柳无奈的长舒一口，同样头也不抬的嗓音淡漠道：“她今天不写完这一册只怕觉都睡不好，你有空责问我不如坐下来帮忙，还能快点” 见此情景，玱玹无语的抿了抿唇，随后认命的坐了下来，拿起笔架上的笔，见玱玹落座，小夭不禁抬起头，满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玱玹：“你还真一起写啊，你这储君当的挺悠闲嘛” 小夭话音刚落，头顶便被玱玹用笔杆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紧接玱玹幽怨的嗓音响起：“还不是为了你” 无故被敲的小夭缩了缩脖子，随后满脸无辜的看了一眼玱玹，嘟囔道：“我又没摁着你帮我……” 有了玱玹的加入，小夭的进度也快了很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写完了手中这一册，这边小夭刚刚放下笔，门口便传来珊瑚的敲门声：“小姐，安胎药好了” 第99章 ——玱玹的异常 “进来吧” 门口，珊瑚端着托盘送到小夭面前，小夭刚刚抬头，只见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托住碗底，小夭下意识一愣，一脸迷茫左右看了看。 相柳和玱玹对此情形也是始料未及，不禁同时抬眸看向对方，见此情景，小夭赶忙伸出双手从中将碗端走，同时干笑着开口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见状，玱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手，随后垂了垂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语速极快道：“喝完早点睡吧，我走了” 说完，玱玹便快速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夭的卧房，小夭抬起头，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见小夭愣神，相柳转过身，自然的接过小夭手中的汤药，口吻轻柔道：“我来吧” 见状，苗莆很识趣退了下去，相柳拿起汤勺一边搅动一边轻吹着碗中的药，随后自己先轻抿了一口，再送到了小夭嘴边。 看到嘴边的药，小夭这才回过了神，赶忙低头接下顺着汤勺边缘缓缓将药吸入口中，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将药咽下去，便听到相柳毫无征兆的开口道：“玱玹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一口药呛在喉咙中，紧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相柳见状神情一惊，赶忙将药放到桌案上，然后轻拍着小夭的后背。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相柳看似责备的话语中其实满是担忧。 小夭心虚的别了别眼神，随后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 直到小夭不再咳嗽，相柳才重新端起药碗，一边动作轻柔的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喂到小夭嘴边。 看着相柳对她关怀备至的样子，小夭眼眸微动，心中不自觉生出一阵温热，吹完药的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小夭水光盈盈的双眸，手中动作不自觉一顿，片刻后，不禁嗓音低沉的开口道：“我劝你别这么看着我” 闻言，小夭猛地回过神，然后赶忙低下头认真喝药，见小夭一副慌乱的样子，相柳不禁微微歪头，眼底带着几分柔情，一边喂药唇畔含笑的看向小夭。 喝完药后，相柳放下药碗，随后躬身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小夭突然觉得身下一空，眸色一惊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微诧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喝个药都能给自己呛到，我可不放心你自己走到床上去”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绕过书案，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头，轻握着小夭的手，声线温柔道：“睡吧” 小夭揪了揪被子，随后微微侧过身，在相柳的注视下阖上了眼。 玱玹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的灯火熄灭后，不自觉垂了垂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不做，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什么，必须要去填补。 片刻后，玱玹克制的闭了闭眼，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门应声而开，玱玹下意识转头望去，直接对上了相柳诧异的眼神。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随后转过身轻轻关上了门，双手负后信步上前道：“储君殿下在等什么？” 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但想着已经被碰上了，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坦然道：“没看到小夭睡下，不太放心罢了” “已经睡了，殿下宽心”相柳稳声道。 “那相柳大人怎么还不休息呀”玱玹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闻言，相柳双手抱胸，随后走到玱玹身侧，无奈的扬了扬头看向天空，意有所指道：“储君殿下对我这么不放心，我怎么睡得着” “相柳大人此话何意呀”玱玹故作不解道。 “殿下何必再装糊涂呢，其实在我和小夭成亲前，你和小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脸色微沉得看向相柳：“你偷听” “我本意是去看小夭，无意听到”相柳一脸从容道。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玱玹双手负后，声音逐渐带上了几分严肃与警惕。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觉得我会对你说什么，质问，又或是打一架？可惜我在乎的只有小夭的心意，至于旁人如何看待我，那都是旁人的事” 说到这儿，相柳突然一顿，随后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道：“但你不是旁人，你跟父亲母亲一样，是小夭的家人，倘若你我不睦，为难的只会是小夭” 听着相柳的话，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压抑，随后克制的攥了攥拳，沉声道：“我没想过与你为难，但你如果做出伤害小夭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拍了拍玱玹的肩膀，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这句话我信” 说完，相柳抬脚绕过玱玹后，信步走回了卧房。 …… 转眼间，寒冬褪去，天气逐渐回暖，院子中原本的枯枝渐渐长出嫩芽，朝云峰的高台上，小夭一只手吃着凤凰花的花蜜，一只手同西炎王下着棋。 西炎王眼神低垂，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棋局，同时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道：“你的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相柳教的”小夭随口道。 “看出来了，一个路数”西炎王失笑：“不过跟他相比还是略有逊色，什么时候再让他陪朕下两盘”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落在棋盘上的目光立马抬起，随后眉峰微挑，悠悠道：“外爷这是嫌我没把您陪好啊” “朕可不是这个意思”西炎王摇头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微微探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道：“外爷别想了，这九命相柳啊……只有我能降得住” 闻言，西炎王不禁失笑的说道：“你这个小刺儿头，也只有他能降得住”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突然从一旁走出，抚在西炎王耳边低声道：“陛下，褚公子到了……” 第100章 ——神秘男子 小夭微微歪头，带着几分探究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片刻后一脸和蔼的看向小夭：“你不是还要编纂医书吗，今日就先下到这儿吧” “外孙女告退”小夭微微颔首，随后扶着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缓缓起身，转头间，只见朝云峰的阶梯下，一名内侍正领着一名少年向上走来。 小夭抬脚向前走去，随着二人逐渐走近，小夭逐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只见那人星眉剑目，鼻梁高挺，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他上台阶的步伐左右摇摆。 小夭缓缓走下台阶，二人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不动声色的斜睨向身旁的少年，从侧面看，这人的面庞棱角分明，虽然年轻，眉宇间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身形略显消瘦，但也其不失沉稳气质。 西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她竟两世都没注意到，小夭驻足，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偏过头对一旁的苗莆低声道：“去查一下那人的底细” …… 与此同时，大明殿中，辰荣炎灷身着朝服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只见他正微微低头，阅读着手中拿着一本奏章，随着目光的下移，辰荣炎灷的眉心逐渐蹙起，见此情景，下首位置的一众大臣也逐渐紧张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走出大明殿，紫禁宫的阶梯上，洪江快走两步追到赤宸身后，满面愁容的开口道：“这贼寇不像贼寇，叛军不像叛军的，到底是谁的人马” 赤宸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行踪诡异不定，关键也不主动进攻，就扎在军营后山，总觉得如芒在背……” 洪江满脸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道：“情况不明也不好出动太多人马，上回老离戎带一小队人去了，人没抓到还把人折了” 闻言，赤宸驻足，神情微诧的看向洪江道：“连他都吃了亏？” “说的就是啊，依我看……现在朝堂也稳定了，要不把相柳召回来？”洪江试探性的问道。 赤宸看向洪江，蹙着眉头似是在思考，片刻后，赤宸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就这么办吧” …… 数日后，接到信件的相柳便立即带着小夭返回了辰荣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按理说小夭刚有了，应该多放你一阵，这不是陛下动怒了吗”洪江坐在营帐中，一只手扶着膝盖，眉眼中满是愁容。 “不妨事”相柳神情专注的看向手中的军报，眼中带着严肃。 相柳了解了大致情况，一个月前辰荣军后山突然出现一批人马，训练有素不像普通流寇，但行动目的不明又不像谁家豢养的私兵，时不时露头骚扰却又不正面交锋，辰荣军派去剿灭的人又频频无功而返…… “兵力不明，目的不明，主帅不明……”看着手中的军报，相柳不禁严肃的蹙了蹙眉。 “老离戎前两天倒是和主帅正面交锋过，你可以去问问他”洪江道。 …… “那人一身黑衣，年纪不大，比我侄儿还小些，身形有些消瘦，身法很灵活，对了！他的法术很是古怪，法器是一只箫” “箫？”听着离戎老伯的描述，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音律法术一类的，就让大家都封了听觉，结果我猜错了，那箫是用来操纵蛇虫一类的”离戎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懊悔的砸了下拳。 “不是普通蛇虫吧”相柳问道。 “好像确实不是，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离戎老伯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是焦急，但又说不出什么。 见状，相柳点了点头，沉声道：“别着急，改日我亲自带人去看看” …… 是夜，星光点点，寂静一片得丛林中，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叶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树下，士兵手中光洁得刀面反射出微弱的月光，给本该平静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紧绷的气氛。 此时的相柳半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随着半个夜晚过去，士兵们逐渐出现疲态，但相柳犀利的双眸却依旧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突然，寂静的夜中开始传来微乎其微的箫声，众人闻声立马清醒了几分，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收紧，相柳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响起：“药都抹好了吗” “禀军师，都好了”身后的士兵回道。 “都在各自的位置藏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挪动” “传下去，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动” “是” 在这寂静一片的丛林中，箫声逐渐清晰，相柳薄唇轻抿，身子逐渐转向箫声传来的方向。 对面，少年手持竹箫，双眼微阖，手指在音孔处缓缓跳动，吹着轻柔绵软的曲调，在这静谧的夜中令人昏昏欲睡。 “主上，您都主动暴露位置了，他们居然不进攻” 闻言，少年吹箫的动作一顿，箫声戛然而止，下一刻，少年的眼神骤然犀利，箫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曲调，变得凌厉而激昂。 听到曲调骤然变化，相柳眸色一沉，下一刻，只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而来，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众人开始有些慌乱，接抬起头左顾右盼得寻找杂声的来源。 “军师，是虫！”相柳身后，士兵惊呼一声，只见远处的天空上，黑色的飞虫铺天盖地而来，发出聒噪刺耳的“嗡嗡”声。 “都不许动”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凌冽，嗓音坚决而冷冽。 见此情景，众人都紧张的蜷缩成一团，有个别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不敢去看。 只见飞虫连接而成的黑云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猛地向相柳的方向俯冲而下，相柳神情的直视向俯冲而下的飞虫，身后的士兵见状便要拔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的手便猛然按到他拔刀的手上。 “军师……”士兵紧张的看着俯冲而下的飞虫，不自觉紧咬牙关。 然而就在那铺天盖地的飞虫即将冲到众人面前时，却突然改变了方向，下一刻直直绕过了众人。 第101章 ——反跟踪 黑暗中，少年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眉眼透出一股凌厉之色，随后手上动作加快，箫声节奏变得急促，只见满天的虫陡然调转方向再次向众人袭来，众人再次屏住呼吸，然而就在飞虫即将扑上众人的时候，却再次急转方向。 逃过一劫的兵士们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随后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少夫人的药这么管用”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下一刻闭上了双眼，仔细分辨着箫声传来的方位，待飞虫散去，相柳猛然睁开冷冽的双眸，下一刻手中骤然凝出一柄长弓，随后迅速起身架箭，犀利的双眼看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指尖一松，箭离弦而去。 羽箭划破夜空，发出“咻”的一声，吹箫的少年下意识抬眸看去，下一刻，少年手中的竹箫便被利箭射碎在手中。 “主上！” 少年猛地转身，断裂的竹箫掉落在地，只见他垂眸看了看插入脚底的利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嗓音微沉道：“对面有药理高手，先撤” “追！”相柳嗓音凛冽，随后手中凝出兵刃，脚下猛然用力飞身而出。 “是九命相柳！”少年身后的男子惊呼一声。 少年闻言驻足，随后将手指放到嘴边用力一吹，随着一声哨响，少年身后飞出骤然数百只色彩鲜艳的蝴蝶，直冲对面而去。 见此情景，相柳猛然刹住脚，只见成片的蝴蝶挥舞翅膀间，蝶粉散落满天，相柳赶忙用披风捂住口鼻，高声命令道：“撤！” …… 回到辰荣已然数日，小夭原本如往常般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编纂着医书，却突然感到一阵不善的气息传来，小夭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快到令人来不及捕捉，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小夭眉头微蹙，盯着窗外看了片刻，苗莆见状也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向窗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小姐” 小夭回过头，垂眸看向桌上的宣纸，沉思了片刻后，冲一旁的珊瑚勾了勾手指。 珊瑚见状立马上前，只见小夭抚在珊瑚耳边低语了片刻，随后向苗莆伸出了手，苗莆见状赶忙搀扶着小夭站起身。 “扶我出去走走” 小夭此话一出，苗莆神情微诧，随后转头看了看窗外，犹豫道：“小姐，天都黑了，姑爷又不在” “他不在我还不出门了吗”小夭语气淡漠，转身便向外走去。 夜幕之下，月牙高挂，小夭一只手抚在小腹上，缓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身后，几名黑衣人如夜猫般趴在两侧房屋的房脊上，犀利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后背。 不知走了多久，小夭突然驻足，见此情景，房脊上的人也迅速趴下身子，将自己隐匿在夜色中，只是下一刻，等几人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站在街道中央的小夭与苗莆却陡然消失了。 几人眸色一惊，猛然从房脊上跃下，四处寻找无果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下脚，最后转身离去。 街尽头的拐角处，小夭缓缓走出巷子，犀利的双眼落在几人离去的背影上，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嘲讽。 几人接连越过几条街，最后停在城南的一处小巷中，窄巷尽头，是另一队黑衣人，只见他们手中拎着一个五花大绑身形消瘦的男子，还被塞住了嘴。 “跟丢了” “没事，我这边得手了”只见领头之人提了提手中的男子，随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撤” 然而几人刚刚走出巷子，便猛然看到一道身影站在街道中间，几人瞬间警觉，纷纷拔刀护在身前。 小夭眉峰微挑，轻蔑的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嗓音散漫：“拿下” 下一刻，数十兵士从两侧的房屋中破窗而出，顷刻间包围了黑衣人。 见状，原本被黑衣人提在手中的男子瞬间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激动的看向小夭，身体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实点”只见黑衣人一脚踹在男子身上，随后警惕的看向小夭，下一刻，两方人马同时出手，原本静谧的街道瞬间爆发了混战。 小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眼中尽是冷漠。 黑衣人人数劣势，不消片刻便不敌小夭的人手，只见领头之人一把扔下手中男子，随后从腰中掏出两枚黑丸冲地上用力一砸，霎时间烟雾弥漫。 众人后退几步，随后下意识就要追赶。 “别追了，小心埋伏”小夭沉声制止了众人的动作，随后上前走到被扔下的男子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扯开男子口中的布条。 “多谢……”男子微微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夭借着月色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见他鼻梁高挺，脸型圆润，杏眼里泛着一丝水光，整体长相还算清秀。 “你是谁”小夭嗓音冷肃。 “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怎么知道”白离钰小声嘟囔着，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随后冲身旁人招了招手，冷声道：“带走” …… 相柳的营帐中，小夭端坐在床榻上，眼光下垂，白离钰跪在小夭面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时而抬眼偷看，又立刻垂下眼眸。 “搜他的身” “是” 只见一旁待命的士兵大步上前，伸手便向白离钰身上摸去，白离钰见状眸色一惊，一边大喊着一边拼命向后退去：“不要！你别碰我！” “闭嘴” 白离钰聒噪得声音吵得小夭眉心直跳，只见小夭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冲身旁的苗莆使了个眼色。 见苗莆前来，白离钰似是长松了一口气，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不一会儿，苗莆拿着白离钰身上搜到得东西捧到小夭面前，小夭垂眸，看了看苗莆手中的葫芦，伸手上去。 见状，白离钰眸色一惊，急忙开口道：“夫人！那里面是毒虫……” 闻言，小夭抬眸瞥了一眼白离钰，随后转手拿过葫芦旁边的荷包，小夭拿过荷包后先是捏了捏，见其中似是有硬物，随后伸手进去…… 第102章 ——白离?百黎? 白离钰紧张的看着小夭的手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只见小夭将手伸入荷包后，神情突然一顿，随后眸色一沉，探究的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白离钰低声道。 闻言，小夭歪了歪头，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离钰抬头，看了看小夭的装扮，又看了看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磕磕绊绊道：“您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位，兽王赤宸的女儿，西炎储君的妹妹，九命相柳的夫人……西陵玖瑶吧” 白离钰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小夭探究的看向白离钰，眼中意味不明，兽王赤宸？这是百黎对赤宸独有的称呼，除百黎之外对赤宸都或称将军或称魔头，这个白离钰居然脱口而称兽王赤宸。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荷包中的山核桃，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雌雄蛊诶～” 此话一出，白离钰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下意识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小夭玩味的笑挑了挑眉，随后将手放置胸口，下一刻，小夭胸口的人流萤开始闪烁。 “真巧，我也有” 白离钰看着小夭胸口闪烁的流萤，神情怔愣了一瞬，随后赶忙一脸谄媚的笑道：“此蛊非情深似海不能种成，少夫人与相柳大人真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 “用你说”小夭冷漠的打断了白离钰的吹捧，随后意味深长的缓声道：“白离？百黎？” “不是百黎，白玉的白，离别的……离”只见白离钰越说越没底，头像鸵鸟一样埋在胸前。 小夭垂眸，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白离钰，冷声道：“雌雄蛊只有女子才能养成，露出你的真容”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僵，随后紧闭双眼不肯动作。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白离钰视死如归的样子，玩味道：“你若现在不肯坦白，等我夫君回来了，你想坦白可都来不及了” 然而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相柳陡然冲入营帐，面容焦急的四处寻找，等看到小夭安然无恙的坐在床榻上，相柳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小夭见相柳前来，赶忙站起身道：“给你抓了个人，审审？” 相柳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白离钰，不自觉蹙了蹙眉，随后信步走到床榻前坐下，冷冽的陡然嗓音响起：“你是谁” 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紧张的向相柳看去，只见面前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单单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随着脸上冷白色的面具缓缓化开，那张清冷妖异的面容缓缓浮现在眼前，再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眸，只一眼仿佛便能令人深陷其中。 “看够了吗” 直到小夭微冷的嗓音响起，白离钰这才发觉自己竟看愣了神，于是慌乱的收回了眼神，颤颤巍巍道：“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你跟那伙人什么关系”相柳面容冷肃道。 “没有关系……” “鞭笞，二十” 白离钰话音刚落，相柳冷冽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听到熟悉的话语，小夭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然后给了白离钰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惊，随后慌张的开口道：“别别别，我的命不值钱但少夫人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腥……啊！” 白离钰话还未说完，便被两名兵士架到了木板上，旋即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鞭。 “要不算了，她可能是百黎族的人”小夭眉头微蹙，试探性的提醒相柳。 相柳垂眸冷冷的看向面色痛苦的白离钰，沉声道：“他可没说他是百黎族的人” “我说……唔！别打了……我说……”白离钰牙关紧咬，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夭眉头微蹙，不禁心生几分不忍，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去”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人是我抓回来的，怎么也要看着审完” “大人，二十鞭已打完” 重重二十鞭下去，白离钰脸色煞白，身体发颤的趴在木板上：“我说……我和抓我的人的确没有关系，但我认识他们的统领……” “说下去”相柳转过头，眼中原本的柔情骤然化为冷冽。 白离钰咬了咬唇，艰难的开口道：“他们的统领，叫冥……” …… “属下无能，被那女人发现了” 一处昏暗的小屋中，冥端坐在一处木榻上，左手握着一节竹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刀，缓缓的在竹子上刻画着。 “没关系，九命相柳的女人，岂是那么好抓的”只听得冥的嗓音带着几分散漫，眼眸始终落在手中的竹子上。 “还有……白离钰被他们劫走了” 此话一出，冥手中动作一顿，随后骤然抬起凌厉的双眸，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你把白离钰弄丢了？” “请主上责罚！”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握住竹子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片刻后，冥重新拿起小刀，开始刻画手中的竹子，不消片刻，原本普通的竹子便变作了一只竹箫。 冥缓缓放下手中的小刀，随后将竹箫对准自己的嘴，下一刻，箫声再度响起…… …… “可以先把我的山核桃还给我嘛……” 白离钰此话一出，相柳眸色瞬间一冷：“鞭笞……” “诶，等一下别打别打”相柳刚要开口，小夭便急忙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一把将手中的山核桃扔回给了白离钰。 见状，相柳抬眸看向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很心疼他？” “嗯？”小夭闻言下意识发出一声疑惑，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于是赶忙趴在相柳耳边低声道：“她是个女孩子……” 闻言，相柳眉头微蹙，旋即看着白离钰小心翼翼的捡起身前的山核桃，擦了擦又吹了吹，最后收回了胸口处。 第103章 ——夜袭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相柳的嗓音凌冽而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清冷的双眸死死锁住面前的白离钰。 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就在她犹豫之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痛呼。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皆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中气十足鞭笞白离钰的士兵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一只手扶在头上，面色痛苦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见状，相柳下意识起身，小夭也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士兵的手腕向脉搏处探去。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冲入一名士兵，神情慌乱语气急促道：“军师，前几天跟你出去那批兄弟，有好几个突然倒地不起，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 “有人下毒？”相柳严肃道。 “不是毒，是蛊”小夭眉头紧蹙道。 “蛊和毒……有什么区别？”禀告的士兵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毒药是死物，蛊虫却是活物，毒药能杀死人，蛊虫却能控制人，想让他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小夭语气急促道。 “看来那天还是有人误吸了那些粉末……” “差人去找大将军写封手信，去百黎请一位巫师过来” “那个……我能解”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身旁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小夭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一脸虚弱的白离钰，随后一脸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怎么忘了你也是百黎族” 只见白离钰艰难的从木板上坐起身，嗓音虚弱道：“给我拿把刀，大的小的都行……” “给她刀！” 只见白离钰拿起刀，在倒地的士兵腕处划了一刀，随后用手握住伤处，闭上眼睛唇瓣微动，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去把发作的士兵都抬过来” …… 与此同时，清水镇的一处木屋中，冥双眼微阖，修长的手指在箫上灵活的跳跃着，突然之间，冥动作一顿，随后双眼猛然睁开，闪过一丝空洞，片刻后，冥缓缓放下手中的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泽，调集人手，夜袭……” …… “他为什么要抓你” 解完蛊的白离钰并没有逃过相柳和小夭的审问，而此时的白离钰已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直接毫无形象的席地而坐，嗓音毫无波澜道：“私仇” “你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儿吗” “清水镇有一个” “他是百黎族的人吗” “不是” “不是他为什么会操控蛊虫？” “你不是也会吗” 听到白离钰半死不活的回答，相柳眼皮轻掀，随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白离钰，薄唇轻启道：“鞭笞……” “诶别别别，我可以破他的蛊术！”相柳刚一开口，白离钰立马慌乱的回道。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屑道：“既然已经知道是蛊术，百黎有的是巫师，还何须你来破” “我……”白离钰喉中一噎，随后焦急又委屈的抿了抿唇。 但下一刻，营帐外忽的传来一阵杂乱，相柳下意识起身，只听得士兵焦急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军师，是夜袭！”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眸色一亮，赶忙站起身道：“现在去百黎请人已经来不及了，大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相柳回过头，眼神冷冽的看向白离钰：“带她去”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眼中带上了隐隐的怒气：“鞭笞，四十” 下一刻，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白离钰就往木板上按去，白离钰一边挣扎，一边倔强的高喊道：“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有一个条件！” 然而就在她浑身紧绷双眼紧闭准备迎接剧痛时小夭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兵士刚刚举起的手立马停在半空中，小夭眉头紧蹙，严肃的看向白离钰道：“说说看” 白离钰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微微有些气喘道：“不能对外泄露我任何身份信息，尤其是百黎” “成交，带她去”小夭干脆利落道。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结果一下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咬着牙道：“把我……放远点，能听到对面的箫声就行” “你就待在我旁边，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相柳脸色阴沉，冷肃的看了一眼白离钰后，转身快步走出了营帐。 …… “主上，白离钰的位置找到了” “在哪儿”冥急切道。 泽抿了抿唇，带着些犹豫道：“在……九命相柳身边” 闻言，冥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缓缓拿起手中的箫放在嘴边，随着箫声响起，蛊虫漫天，蛇蝎满地，皆向辰荣军营后方奔去。 白离钰跟在相柳身后，听到熟悉的箫声响起，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眸中闪过一丝压抑，下一刻，白离钰摊开手掌，只见一把翠玉箫缓缓出现在白离钰手中。 白离钰缓缓握紧手中的箫，闭上了眼，藏住了眸子中翻涌的情绪，下一刻，白离钰手腕一翻将箫对准了嘴唇，随着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各类蛇虫都停下了动作。 听到熟悉的箫声，冥吹箫的动作一顿，拿箫的手骤然收紧，下一刻，箫声骤然带上了几分凌厉与急促，蛇虫再次向前挺进。 白离钰闭着眼，眼角逐渐挂上一颗晶莹，箫声中逐渐透出丝丝悲切之感，下一刻，蛇虫逐渐散去，原本的两处箫声也变为了一处。 白离钰缓缓睁开眼，看向天上的点点繁星，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蛊……退了” “人还没抓到”相柳嗓音冷肃，随后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拎着她向前走去，白离钰眼神空洞，被动的随着相柳的话动作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相柳便感到一阵凌厉的气息袭来，相柳脚下一顿，手中骤然凝出冰刃，同时一把推开白离钰，转身间，相柳手中的兵刃骤然与一柄长剑相交，二人之间磅礴的灵力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第104章 ——白离钰种蛊 两人同时抬眸，犀利的眼神骤然在空中相对，然而下一刻，冥却突然一个翻身绕过相柳，相柳察觉到他的目标是白离钰，于是转身追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泽拦住。 在泽身后随之而来的是夜袭的大批人马，顷刻间与相柳的人马战作一团，白离钰见冥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转头就跑。 但冥的速度极快，两步便追上了白离钰，随后更是长臂一捞就夹住了白离钰的腰身，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紧接着一声哨响，一匹黑马嘶鸣着冲入了阵中。 只见冥一只手扛起白离钰，在黑马跑过身旁时另一只手一把攥住缰绳，借力纵身一跃，便越到了马背上。 上马后，冥一把将白离钰放到马背上，白离钰被鞭笞的伤口就这样被反复扯动，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白离钰死死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身后的血已然顺着脊背流下…… 冥刚准备驾马离去，却感到手上一阵粘稠，冥抬手看去，见自己手心满是鲜血，不自觉身形一僵。 见冥似有走神，相柳眸色一暗，骤然用灵力化出弓箭，随后架箭瞄准一气呵成，顷刻间羽箭便离弦而出。 听到箭声的冥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闪躲却为时已晚，下一刻，羽箭直直射入冥的右肩，冥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箭头滴落…… “驾！”冥强忍着剧痛用力夹紧马腹，带着白离钰疾驰而去。 见冥脱身，泽也立马下令所有人马撤离，见状，众人想追，却被相柳喝退。 “别追了，小心埋伏”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整个人被颠的几乎要散架，只见她费力得转过头，看向冥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一只流萤向他飘去。 白离钰心中一惊，赶忙低头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冥的血混合着自己的血，染红了装着山核桃的荷包。 正在骑马的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白离钰看着流萤隐入了冥的身体，懊悔的闭了闭眼，然后费力的将手伸向荷包，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冥驾着马一路狂奔，直到停在清水镇前才拉动缰绳停了下来，冥翻身下马，然后想将白离钰也抱下来，却发现白离钰身上满是鲜血，根本无处下手。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根本没看到冥的动作，于是自顾自的用手撑在马背上挣扎着往下，却不想一个用力过猛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白离钰下意识闭眼，本以为又是一场伤上加伤，结果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没事吧” 头顶上方，冥低沉而冷漠的嗓音响起，白离钰皱了皱眉，虚弱道：“托你的福，差点我就要活下来了……” 闻言，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将白离钰从怀中推了出去，随后反手握住肩膀上的箭，咬紧牙关用力一拔。 “嘶～”听到箭头从肉中拔出的声音，白离钰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不忍的回避了眼神。 然而冥只是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后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哪儿有力气做什么……”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 冥的眼皮轻掀，用凝视得目光看向白离钰：“我感觉到了，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见冥有所察觉，白离钰想着反正也瞒不过，于是干脆直言道：“是” “解了”冥蹙眉道。 “解不了”白离钰没好气道。 闻言，冥眸色一沉，低沉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道：“这才一天，你就是九命相柳的人了？” 此话一出，白离钰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转过身将伤痕累累的后背呈现在冥的面前，嗓音因为气愤而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看看，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派人来抓我，我怎么会落到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两口子手里，你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抓我回去做什么” “我……”看着白离钰身上因为鞭笞而留下的痕迹，冥不自觉瞳孔微颤，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片刻后，白离钰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想杀人灭口是吗？可惜，今日我给你种下的是同命连心之蛊，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冥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开口道：“同命连心蛊？世上有这种蛊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你的蛊术全是我教的，你不知道只能说明我没告诉你”白离钰冷声道。 闻言，冥克制的垂了垂眼眸，嗓音低沉道：“我没想杀你” 白离钰苦涩又自嘲的笑了笑：“多谢，不过你还是赶紧带着你的人撤出清水镇吧，因为我已经把这儿卖了” 白离钰此话一出，冥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离钰，嗓音压抑道：“你把我们在清水镇的住所……卖了？” “卖了，现在你的位置，你的蛊术全部暴露了，赶紧带着你的人回西炎，不然接下来你连身份都瞒不住” 随着白离钰的话逐渐落下，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手逐渐紧握，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就此别过吧，你忘了白离钰，我也忘了冥”白离钰仰了仰头，嗓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冥看着白离钰的背影，深邃的黑眸带着几分翻涌的情绪：“就此别过……你觉得九命相柳会放过你吗” “你能放过我就行”白离钰嗓音散漫道。 “你宁愿留下来被九命相柳折磨，也不愿意跟我走？”冥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你要是愿意永远当冥，我就跟你走”白离钰的嗓音很轻，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白离钰听到身后之人似在向她靠近，白离钰紧张的抿了抿唇，下一刻，冥从身后径直绕过了白离钰，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最后留给白离钰一个冷漠的眼神，驾马离开了清水镇。 第105章 ——有家的感觉 等相柳带人到达了白离钰所交代的冥藏身的木屋时，众人破门而入，却只看到屋内空空一片，只有白离钰一人满身血迹，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神情呆滞。 相柳缓步走入屋中，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到了白离钰的身上，旋即双手负后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毫无生气的白离钰，冷声道：“你把他放跑了” 听到相柳冷冽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白离钰眼眸轻抬，随后眼神空洞的看向相柳，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字：“是” 白离钰虚弱的嗓音落下后，相柳眼睛逐渐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胆子不小，敢骗我，想好怎么死了吗” 只见白离钰微微扬唇，露出一个苦涩却又不以为然的笑，嗓音淡然吐出三个字：“没想死”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深邃的黑眸中带着彻骨的冷意：“你这两天在我面前可没做一件不找死的事，带走” 面对相柳冷冽的命令，白离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随后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对于士兵粗鲁的扣住她肩膀的动作也毫不反抗，就顺势弯下了腰，任由人将自己押了出去。 相柳斜眸，冷冷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白离钰被一路押出到屋外，走出院子的一瞬间，白离钰驻足了片刻，只见她缓缓转过头，望向身后残破的木屋，眼眸微动，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走”见白离钰驻足，身后的士兵不耐烦的推搡了一下她的后背。 白离钰向前跌了两步，随后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眼眶微红，唇瓣带上了几分颤抖，最终迈着虚浮的步伐，逐渐远去。 暗处，冥身着黑衣面附面具，双眸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双手逐渐紧握，小臂青筋暴起。 相柳走出屋外，敏锐的感知让他下意识向冥所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冥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清水镇…… …… 夜晚的西陵府，一片寂静，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小路照亮，石子路的尽头，卧房依旧亮着微弱的烛火，相柳推门而入，只见小夭正在房中踱步，一听到他回来的响声，便立马欣喜的迎了上去。 见状，相柳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冥不好对付，我怎么睡得着”小夭走到相柳身后，动作自然的帮他脱下了披风，却突然看到一抹刺眼的猩红。 “你受伤了？” 听到小夭的惊呼声，相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小臂处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痕。 “什么时候划的，我都没注意到”相柳神情淡漠，随后抬手用灵力化去了伤痕。 小夭无奈的看了看相柳，随后一脸严肃的叮嘱道：“玩蛊可不同于玩毒，可要千万小心，怎么样，冥抓到了吗” 相柳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 见状，小夭神情微诧：“白离钰没有破了他的蛊吗？” “躺下我给你讲”相柳神情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声道。 片刻后，小夭放下了床边帷幔，随后爬到相柳身后，将手搭上相柳的肩膀，动作轻缓不轻不重的为相柳捏着肩膀。 相柳右腿支起，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小夭的按摩，逐渐感受着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那个白离钰没说实话，他跟那个叫冥的人关系应该不一般，虽然她退了冥的蛊虫，但等我赶到清水镇里她说的那个位置后，冥已经被她放跑了” “那要这么说，这个冥可能跟玱玹的轩一样，是个化名”小夭狐疑道。 相柳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随后缓声道：“清水镇的化名还真多，玟小六，叶十七……” 听到相柳的话锋突然怪异了起来，小夭连忙制止道：“诶诶诶，上辈子的事能不能不要现在说” 见小夭被逗的慌乱，相柳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感受着小夭柔软的小手在肩上揉捏，逐渐有些享受的仰起头，缓声道：“白离钰已经被我关起来了，为防止冥卷土重来，她还不能死” 听到白离钰被关，小夭给相柳捏肩的动作不禁缓了几分，逐渐露出几分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小夭有些试探的开口道：“明天，我想去看看白离钰”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有些错愕的看向小夭：“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好看，你好看”小夭一边暧昧的挑起相柳颈间的一缕发丝，一边俏皮的笑了笑，随后神情认真了几分道：“白离钰是个跟我一样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与其关着她，不如想办法收了她” 相柳眉峰微挑，随后自然的向后一靠靠在小夭怀中，嗓音带着几分慵懒道：“收了她……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驭蛊了，百黎族敬重父亲，你想要一个比她高明巫师的难道不是信手拈来吗” “哎呀这不一样”小夭将手环在相柳胸前，带着几分撒娇道。 相柳闭上眼放松的靠在小夭怀中，随后嗓音散漫道：“想去就去吧，小心点就行” “知道，可不敢伤到相柳大人的千金～”小夭眉眼弯弯，半开玩笑的说道。 闻言，相柳眼眸轻抬，随后从小夭怀中起身，坐到小夭身旁，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在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逐渐温柔。 原来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过去的他无父无母，不知何为亲情，后来他做了防风邶，短暂的体验了一次母子间的亲情，但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和他血脉相连，密不可分的。 “你现在摸不出什么的，她还不会动，等再过一个月，有了胎动，那才有意思呢” “不，能摸出来”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的小腹，深邃漆黑的眼眸似带着几分莹莹的水光，嗓音缱倦道：“原来有家是这种感觉……” 第106章 ——做我的人 辰荣军的地牢中，白离钰手持翠玉箫，靠坐在满是铁锈的铁栏上，只见她修长白皙的指尖在那一排洞口上飞舞，跳跃，演奏出一阵极尽哀伤与悲切的曲子。 白离钰的头微微上扬，正对着墙壁顶端那扇书本大小的窗子，日光透过窗子映照在白离钰惨白的脸上，反射出她眼角那颗倔强不肯滑落的晶莹，正如此刻的她。 “你这曲子，是我听过最悲的曲子” 随着栏杆外小夭轻柔的嗓音响起，白离钰吹箫的动作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箫，愣愣的望着那扇窗子透出的方寸天空，嗓音微哑道：“牢房污秽，少夫人千金之躯怎的踏足贱地”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歪了歪头，试图看清白离钰的正脸，却发现她腰间已然不见了的荷包。 小夭神情微诧，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你的山核桃呢？不会是……种上了吧” “丢了”白离钰嗓音冷漠道。 “丢了？”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冲一旁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小夭走到白离钰身前缓缓蹲下，随后伸手用灵力探去，只见白离钰胸口缓缓亮起，流萤飘出。 见状，小夭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开口道：“这才一日时光，你该不会是……种给了那个冥吧？” 白离钰面无表情，不语。 “听说他跑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跑呢？” “所谋不同，无法同路”白离钰漠然道。 “何为所谋不同”小夭不解道。 “我是惜命之人，他却是亡命之徒”白离钰微哑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闻言，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扔给了白离钰，白离钰微微斜眸，随后拿起药瓶直接打开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你不怕是毒吗？” 白离钰吃完药后将空瓶一撇，漠然道：“你想杀我何须这么麻烦” 小夭勾了勾唇，歪头看向白离钰背后的伤，随后不禁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感慨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也被相柳这么打过” 此话一出，白离钰原本淡漠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只见她先是错愕的抬起头，随后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少夫人是专程过来拿我打趣的吗？且不说相柳大人对您视若珍宝，更何况谁敢伤害兽王赤宸的女儿，九族不要了？” 闻言，小夭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不过相柳的九族不就他自己吗” “但他是九命相柳，他一个人可比别人整个九族都难杀” “所以看到你伤成这样，我是真的挺同情的”小夭一脸真诚道。 听到此话，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那你放我走呗” “这个不行，我想要你跟我走” 闻言，白离钰眉头微蹙，不解的打量了一下小夭，疑惑道：“跟你走” 小夭看向白离钰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扬了扬头缓缓回忆道：“我特别知道你的感觉，因为我也曾变化容貌隐姓埋名，不愿回家，四处漂泊” “清水镇的老石头可没说你还离家出走过”白离钰微微斜眸，一脸不信的看向小夭。 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一脸淡然道：“因为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也曾一无所有，为了省出二两银子省吃俭用，也曾忍着心痛，和心底的那个人分道扬镳，但是我们又遇见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人……是相柳大人吗” 小夭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柔声对白离钰说道：“你只看到我们如今的真心相许，但你不知道我和他最艰难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他” 闻言，白离钰看向小夭的眼神逐渐复杂：“然后呢” “然后……”小夭尾音拖长，随后握住白离钰的手腕，缓缓放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嗓音温柔道：“你摸摸看，是个女孩” 白离钰神情一顿，随后眼眸缓缓下移，落到小夭隆起得小腹上，手不自觉动了动。 “准备叫她小九，九命相柳的九”小夭的眼中闪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嗓音中满是柔情。 听着小夭的话，白离钰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夭微微探头，见情绪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开口道：“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讲讲你的故事了” 闻言，白离钰瞬间抬眸，随后收回了抚在小夭肚子上的手，偏过了头：“我没什么故事”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随后放松的说道：“好，谁还没点藏在心里的过往呢，那我换个问题，你想不想出去” “想”白离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小夭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从今以后跟着我” “跟着你？”白离钰重新回过头，同时发出一声不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最近编纂医书，需要人手，你可以住在西陵府，以后我教你医术，你教我蛊术” 闻言，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想学蛊术为什么不去百黎，你可是兽王赤宸的女儿”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到底想不想出去”小夭佯装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见状，白离钰赶忙脱口而出道：“想！成交” “露出你的真容”小夭紧接道。 “你先带我出去” “你先坦诚相见” “我……”白离钰委屈的抿了抿唇，随后抬手拔去了头顶束发的木簪，长发落下后，白离钰划破手指将唇色抹红了几分，抬头间，白离钰原本就清秀的面容突然添了几分媚态，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给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见状，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用法术，直接女扮男装的吧” 闻言，白离钰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说什么连相柳都识不破”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白离钰为难的抿了抿唇道。 第107章 ——谣言四起 小夭轻然一笑，冲一旁的狱卒勾了勾手，随后一边在苗圃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边道：“告诉你家军师，人我带走了” “是，少夫人” 闻言，白离钰赶忙爬起身，跟在小夭身后向外走去，从地牢走出这一路上，不少路过的士兵再看到白离钰后都忍不住驻足观看了片刻，随后开始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那是不是姓白那小子” “好像还真是，他他他……居然是个女的？” “什么是个女的” 本来两名士兵交谈正欢，只听耳旁突然响起洪江粗犷的嗓音，两人吓的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身拱手道：“洪江大人” “去去去，干正事去”洪江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后转头间看到正带着白离钰向军营外走的小夭，于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丫头” 闻声，小夭驻足转过头，见是洪江向自己走来，于是微微屈膝神情恭敬道：“义父” “快起快起”洪江走到小夭面前，看到小夭身后站的白离钰后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似是在仔细分辨。 “你后面这个……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就是被相柳从清水镇抓回来那个”小夭解释道。 闻言，洪江瞬间面露惊诧，指着白离钰有些结巴道：“是……是个女的？” “女的，女扮男装”小夭笑道。 “那你这是要把她带去哪儿”洪江问道。 “带回去，做些调教” …… 之后又过去了数日，这天在秩邑城的酒肆中，几名长相粗犷男人围在一桌酒菜前，脚边散落着不少酒坛。 只见为首的男人拎起一坛子酒，动作粗鲁的围着桌子上的酒碗倒了一圈，几乎是倒一半洒一半。 倒完，那男人一把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俯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猜怎么着？军师从清水镇带回来那个小子，居然是个女的！” “女的？”闻言，周遭众人皆发出一声惊诧。 “可不是嘛，关键军师把那女人带回来以后，居然既没上刑也没杀了，就那么关了两天，你们想，咱们军师是什么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若有所思的互相看了看。 “不能吧，我听说那人一开始也被打的挺惨的” “那天是当着少夫人的面，就打了二十鞭子” “诶诶诶，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和那伙人对战的时候，军师一直用手拽着那个姓白的小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惊呼，随后领头的男子重重将酒碗一砸，激动道：“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还听狱里的兄弟说，那姓白的进了狱以后一点不慌，还怡然自得的吹曲子呢，那曲子吹的那叫一个……什么词来着” “情意绵绵” “诶对，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却不想就在格挡后方隔壁的桌自拍，涂山璟脸色阴沉，握住酒杯的手指节逐渐泛白。 对面，离戎昶背靠格挡而坐，看到涂山璟涂山璟黑着脸不禁讪笑两声：“呵呵，这说的还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看着涂山璟的脸色逐渐难看，离戎昶的说话声也是越来越小。 然而一旁，那些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声依旧清晰可见：“更蹊跷的是，我听说前两天西陵少夫人亲自去狱里把那个姓白的提走了，提之前还是个男的，出来后就变成女的了” “哦呦，不过想来也是，你说毕竟这少夫人都怀孕三个月了……” 耳听得隔壁的话越来越意味明显，离戎昶不禁无语的扶了扶额头，随后尴尬的干笑两声：“你说这九命相柳什么体质，怎么到哪儿都跟着一群是非，那抢婚的事刚过去多久呀……”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涂山璟手中的酒杯便重重落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离戎昶浑身一颤，随后试探性的抬眼看了看涂山璟，只见涂山璟克制的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后迅速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见状，离戎昶心中一惊，赶忙追在涂山璟身后急切道：“你去哪儿，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冲动，这军营里碎嘴子太正常了，那一个笔画都不能信” “当然不可信，怕就怕有的人信”涂山璟嗓音凌冽道。 …… 将军府的正厅中，赤宸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面前，相柳躬身颔首，脸上带着些许自责。 “相柳有负父亲所托，让那伙人跑了” 见状，赤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宽慰道：“能将其驱逐已经很好了，毕竟是边境，不好追的太紧，坐” “谢父亲”相柳微微躬身，随后信步坐到一旁。 相柳落座后，赤宸看向相柳，缓缓开口道：“我准备向陛下上书，为你请封”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神色一顿，随后赶忙拱手道：“多谢父亲厚爱，只是我不愿入朝堂，请父亲见谅” 闻言，赤宸眉头微蹙，随后不解的看向相柳道：“以你的谋略和才能，只在辰荣军中担一个军师的虚名岂非埋没，你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对于赤宸的疑问，相柳只是轻然一笑，随后看向赤宸淡然道：“我所求非高官厚禄，而且……” 说到一半，相柳突然一顿，随后似是斟酌片刻后再度开口道：“而且大荒三国皆以神族为尊，我一介九头妖，实在实在不适合立于辰荣朝堂” “你才能不输任何一国的神族，何必妄自菲薄” “并非我妄自菲薄”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快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只是我深知自己饱受非议，而且这种非议会伴随我妖族的出身而一直下去，倘若身居朝堂，便会引得更多人的关注，从而横生枝节，我不想给父亲添麻烦，更不想让小夭跟着我受人指摘” 闻言，赤宸神情微顿，随后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沉声道：“但若因此埋没你的才能，你不觉得惋惜吗” 相柳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温柔：“志不在此，自不会觉得惋惜，更何况，我此生唯一所求，已经圆满” 第108章 ——你过不过寿? 西陵府，小夭正在如常编写医书，珊瑚却突然来报涂山璟求见，小夭闻言写字的动作不自觉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珊瑚：“涂山璟来了？” “是，少夫人，他有事求见” 小夭为难的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后对着珊瑚吩咐道：“嗯……你先请他去正厅，然后去将军府告诉一下相柳” “是” 听到涂山璟的名字，在一旁的白离钰双眼一亮，随后兴致勃勃的靠近到小夭面前，一双眼眨呀眨的看着小夭道：“涂山璟……是那个大荒首富青丘涂山氏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璟？” “就是他”小夭一边收拾手边凌乱的宣纸一边道：“你就庆幸冥跑得快吧，涂山氏最擅长追踪术，我跟涂山璟可谓交情匪浅，要是请他出手，只要一个照面，冥就是跑到极北也得让相柳抓回来” 闻言，白离钰低头瘪了瘪嘴，小夭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后拍了拍桌案，认真道：“仔细抄，回来我检查” “是……我的少夫人” 正厅中，涂山璟一边喝茶一边不停的张望着门口的方向，看到小夭出现在门口后，涂山璟立马起身，刚欲开口，视线却落到了小夭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小夭走上前，对涂山璟微微颔首，礼貌道：“青丘公子” 涂山璟回过神，看向小夭温润一笑，随后拱手回礼道：“少夫人” “坐” 二人落座后，小夭率先开口道：“青丘公子突然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闻言，涂山璟严肃的蹙了蹙眉，随后反复斟酌了一番，缓声开口道：“我今日在坊间听到一些传言” “关于我的吗？”小夭问道。 涂山璟严肃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关于相柳大人的” 随后，涂山璟将当日在酒肆所听到的大致转述了一下，小夭一开始还比较泰然自若，毕竟在辰荣对众人相柳的谈论从未间断，但随着涂山璟的描述，小夭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到涂山璟尾音话音落下，小夭的表情几乎凝固，脑中都空了一瞬，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说的好像都是真事，但组合起来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真的有那些事？”涂山璟急切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她叫白离钰，是……” 小夭刚想脱口而出百黎，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白离钰不泄露她的身份，于是赶忙改口道：“她跟那股边境神秘势力的的统领关系不一般，所以相柳带她去抓那个叫冥的统领，而且我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孩子”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了？”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 “也不能说假，倒也有几分真，但她在牢里吹箫是在怀念故人，那箫声全是悲痛之色，谁听出的什么情意绵绵含情脉脉的” 闻言，涂山璟面露几分担忧的看向小夭，严肃道：“自古谣言都是伤人利器，而且你如今的身子……还是尽量少挪动” “凭什么我挪动”小夭冷哼一声。 “上次是我理亏所以主动避了，若次次都避，没得让人以为我只会躲，便更加变本加厉了”说完，小夭转了转眼眸，思考片刻后，渐渐将视线放到了涂山璟身上，上下打量着。 “你……最近过不过寿” 此话一出，涂山璟神情一愣，刚想开口，便听得小夭再次开口道：“或者你有什么相熟的世家子弟过寿的，没有的话你随便寻个由头办个宴席什么的” 涂山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的蹙了蹙眉，见状，小夭误以为他还在在意之前她说的那些重话，于是赶忙道：“你若是因为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 “没有” 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到，昶到是快到百年整寿了，你想请谁？” “大荒叫的上名的氏族都请来，办大点，不过丰隆和馨悦就别请了”小夭道。 “好” …… 涂山璟走后，小夭回到书房，见白离钰依旧在认真的抄写着医书，于是缓步上前，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白离钰。 正在抄书的白离钰突然觉得头顶上方好像传来了奇怪的目光，于是缓缓抬起头。 “少夫人……” 白离钰刚开口，便听得小夭好似思考着开口道：“你说相柳会看上你吗？” 此话一出，白离钰吓得一颤，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只见她赶忙扶住桌子稳了稳身形，然后眼里写满了震惊看向小夭，话都不说差点说不出来。 小夭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歪着头看着惊弓之鸟一般白离钰，白离钰震惊过后满脸慌张的左顾右盼了一圈，随后讪笑道：“孕中容易多思失眠，切忌……忧虑” “学的不错”小夭看向白离钰神秘一笑。 见状，白离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道：“不然你还是让我死在地牢吧”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被相柳看上会比死还可怕？”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命硬啊！”白离钰昂声道。 看着白离钰生无可恋的样子，小夭不禁一边嘻笑出声一边道：“其实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什么？”小夭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传来相柳低醇清冷的嗓音。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相柳正双手抱胸，慵懒的倚在门框上，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白离钰见相柳出现，惊恐之余感到后背已经开始疼了，于是赶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随后跪倒在地动作迅速的对相柳磕了一个，同时语速极快道：“大人万安，小人告退” 说完，白离钰便火速逃离了现场。 相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白离钰离去的方向，见状，小夭歪头看向相柳，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于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你觉得白离钰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闻言，相柳转过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嫌弃：“你能跟点好人比吗？” 第109章 ——吃好睡好 “那我自是不敢不自量力的跟你比”小夭俏皮道。 见小夭在自己面前活泼灵动的样子，相柳不自觉微微扬唇，眼底多了几分柔情，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柔声道：“涂山璟呢，走了？” “走了呀，不然我还能留他吃饭不成”小夭理所当然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相柳问道。 “这个嘛……”小夭尾音拖长，随后一脸神秘的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我可以过两天再告诉你吗”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的双手抱胸道：“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便是” “小的万万不敢欺瞒相柳大人，不过这件事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小夭歪了歪头，眨着一双无辜又灵动的双眸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又准备干什么坏事” 晚膳时分，小夭打发了所有侍女后，很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相柳也不知小夭今日为何突然粘人，但是心里很是受用，于是自然的用手环住小夭，同时端起碗筷，夹起一块肉把第一口喂给了小夭。 “白离钰还是什么都没说？”喂完小夭，相柳自然的继续着小夭吃过的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小夭一边吃着摇了摇头道：“不过她跟冥应该是互相有情的” “何以见得？”相柳问道。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你没发现那天回来以后，她的山核桃不见了吗” 闻言，相柳喂小夭的手一顿，随后眼神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是说她给冥种了雌雄蛊” 小夭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 见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冷意道：“也就是说只要杀了白离钰，冥也就活不成了……” 此话一出，小夭刚吃进嘴里的饭直接噎在了喉咙里，随后小夭赶忙拍了拍胸口。 “怎么了，噎着了？”见状，相柳赶紧拍了拍小夭的背，又从一旁拿起鸡汤喂到小夭嘴边。 小夭喝了鸡汤这才觉得胸口顺了些，随后无奈的看向相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冥的身份如今还不明，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就算杀了他，或许还会有下一个”相柳神情严肃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对了，冥跑了父亲有没有说你什么” “不仅没说什么，还要给我请封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随后赶忙问道：“封什么？” “我拒绝了”相柳一边吃饭一边淡然道。 “是你的性子”小夭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用完晚膳，吃完后，相柳摸了摸小夭圆滚滚的小肚子，轻笑一声，柔声道：“你倒是吃的好也睡的好” “那当然，我还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小夭得意一笑，随后偷瞄向身旁的相柳。 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落在小夭隆起的小腹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为他清冷的面容添上了几分柔和。 看着相柳绝美的侧颜，小夭不自觉心生几分悸动，缓缓俯身在相柳清冷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神情一顿，转头间，相柳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水光盈盈的眸子中。 小夭看向相柳轻然一笑 ，随后抬手揽住相柳的脖子，缓缓凑了上去，见状，相柳眼眸微动，手不自觉顺着小夭的后背抚上小夭的后颈处，缓缓迎了上去。 两唇相触，两人都带着对对方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片刻后，相柳感觉身体逐渐被调动，于是克制的偏过头离开了小夭的唇，随后双手紧紧揽住小夭，将头埋入小夭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小夭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抬手安抚的摸了摸相柳的头，轻声道：“其实三个多月也没什么事了” 闻言，相柳清冷深邃得眸子骤然睁开，随后微微斜眸，嗓音沉闷道：“你这是邀请吗？” 小夭知道相柳偶尔的小心思，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娇声道：“是小的请大人临幸～”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顿时眸色一暗，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嗓音醇厚的桑心带着极致的低沉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今晚就勉为其难陪陪你” 说完，相柳稳稳抱起小夭向床边走去…… …… 前院中，白离钰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夜空中，明月高挂，月光洒落地面，仿佛给地面镀上了一层银光。 白离钰昂着头静静的遥望着夜空点点的繁星，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白离钰伸出手，只见翠玉箫缓缓浮现，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白离钰竖起箫放到嘴边，吐气间，一阵悠扬的箫声缓缓响起。 昏暗中，耳力超常的相柳猛地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刚要起身，便被小夭揽住了脖子。 “只是单纯的吹箫罢了”小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带着些迷离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躺回小夭身旁，一边轻拍着小夭的背一边轻哄道：“睡吧” 院中，一曲闭，一滴热泪顺着白离钰的鼻翼滑落嘴前的箫上，白离钰放下箫，而后轻抿了一下唇边的泪水，感到有些咸，还带着淡淡的苦涩，随后低下头，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这白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人呐，到了晚上，定是孤寂”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轻吻了下小夭的发丝，柔声道：“我在” 听着相柳温柔又坚定嗓音，小夭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枕在相柳臂上逐渐睡去。 这一夜，有人相拥而眠，有人形单影只，夜里的微风吹落树梢上鲜红的凤凰花，吹过白离钰鬓角散落的发丝，也吹干了白离钰两颊的泪痕。 第110章 ——杀鸡儆猴 “璟啊，我真是没有选错兄弟，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区区一个百年整寿，整的比我继任离戎氏族长的排场都大！还是你自掏腰包，说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我赴汤蹈火的地方，义不容辞！” 寿宴当天，离戎昶看着整个大荒有名有姓的氏族子弟堆满自家的院子，几乎是感激涕零，涂山璟则一脸淡然的站在离戎昶身边，一双眼不停的寻找着什么。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儿” 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赶忙转头望去，只见小夭在苗莆得搀扶下缓步向二人走来，见状，离戎昶面露惊诧，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小夭会来，于是赶忙环顾四周。 “没请丰隆”涂山璟知离戎昶心中所想，解释道。 闻言，离戎昶长松一口气，随后不解道：“你不请丰隆请她来是何意呀？” “离戎族长这是不欢迎我呀”小夭走到离戎昶面前，半开玩笑道。 “哪儿有，不过这今日人多，西陵少夫人有着身孕，我这是为少夫人身体着想”离戎昶赶忙改着口，随后看了看小夭隆起的小腹，不自觉面露几分踌躇的神色。 “坊间的那些传闻……你都听说了？”离戎昶试探性的问道。 “听青丘公子说了一些”小夭从容道。 “不是我说，你当初怎么就跟了九命相柳了呢，你看看他一天天走到哪儿的，是非多多，丰隆是有点不解风情的好歹踏实，再说你看我兄弟也不错……” “离戎昶！” 见离戎昶话锋渐偏，涂山璟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离戎昶话头一顿，随后看向涂山璟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见状，小夭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离戎昶道：“这是非都是从口出，就比如离戎族长今日这番话若是让我家相柳大人听到……” 闻言，离戎昶面露惊色，随后赶忙摆手道：“诶诶诶，这我就随口一说，少夫人也随耳一听” “这个自然”小夭看向离戎昶会心一笑，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毕竟待会儿还要借宝地给我家相柳大人正名……” “嗯？”小夭此话一出，离戎昶面露惊诧，随后下意识看向涂山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随后一脸懊悔的指向涂山璟：“你……” “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实在抱歉，不过之前我同相柳游历大荒时曾在海底猎得一只千年蚌妖，其腹中有一颗半人高的夜明珠，今日带了来作为贺礼” 闻言，离戎昶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两眼放光的看向小夭，喜笑颜开道：“少夫人太客气了，我一早就觉得那些传闻全是无稽之谈，今日寿宴您自便” 小夭微微颔首礼貌回应，随后在苗莆的搀扶下信步走向院中，果然，随着小夭的出现，众人的视线立马被吸引，私语声也渐起。 “诶，你看她肚子” “神族和妖族结合，生下来岂不是半神半妖的怪物” “听说九命相柳前两天打仗带了个女人……” 听到这些私语，离戎昶这才反应过来，舆论已经比他想象的严重了，于是原本的欣喜逐渐转为了担忧，因为小夭如果在离戎府出了什么事，相柳怕不是要追杀他们离戎氏全族！ “璟，你说咱俩要不要跟着点” “先别跟，有什么不对再出手”涂山璟严肃道。 小夭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左右环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赤水音身上。 小夭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上回害的相柳和涂山璟动手，还一直没找她算账，如今拿来杀鸡儆猴，正好…… “要我说她就是报应……”这边，赤水音正在一脸轻蔑的与身边人私语，抬头间却发现小夭朝自己走来。 赤水音顿时脸色一僵，随后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准备离去，却不想下一刻，小夭冷冽得嗓音便自身后响起：“躲什么？” 闻言，赤水音驻足，随后一脸轻蔑的翻了白眼，转过身昂声道：“谁躲了” “没躲就好，没得让人以为你做了亏心事”小夭冷笑一声，嘲讽的开口道。 面对小夭的嘲讽，赤水音瞬间变了脸色，嗓音尖锐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是你家那个妖族夫君做了亏心事吧” “苗莆，拿下” 赤水音话音刚落，小夭便冷声开口，随后转身向院子中央走去。 见苗莆上前，赤水音脸色一僵，急忙高声呼喊着：“你做什么，放开我，西陵玖瑶，你凭什么拿我！” 赤水音的呼喊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苗莆一把压住赤水音的肩膀将她压到离戎府的庭院中央，随后用力一推，便将赤水音扔到了地上。 “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我今日便拿了你，看谁敢多言”小夭走到庭院中央后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向赤水音。 “我哪句话是造谣，你家那个九头妖趁着你怀孕，在军营里藏了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这话可是从军中传出来的！” 闻言，小夭冷哼一声，随后抬眼看向众人，冷声道：“看来大家都对我夫君的事很感兴趣” 见状，众人皆面面相觑，其中有个别胆子大的，便阴阳怪气的冲小夭开口道：“西陵少夫人，您也别冲我们发火，毕竟您家军师当初是入赘，如今……” “如今如何？”小夭神情冷冽的看向说话那人，随后抬手一指：“说相柳在军中藏女人，你看见了？” 说话的女人见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见状，小夭冷哼一声转身，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道：“又或是你看见了？” 闻言，众人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眸色微冷，随后嗓音凌冽道：“你们说话前要考虑后果，我父是辰荣的将军，我夫是辰荣军的军师，我夫君的义父是辰荣的统领，既然没人看见，那这番话可是挑拨军中将领之间的关系，想好了？”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皆心虚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但其中也不乏有不屑轻蔑的冷哼声，一时间私语声不断。 第111章 ——仗势欺人 见状，赤水音嘲讽一笑，随后轻蔑的看向小夭，一脸嚣张道：“有意思吗西陵玖瑶，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帮九命相柳遮掩这种丑事” “扔她下去” 只见小夭斜睨了一下院子中的莲花池，下一刻，苗莆便一脚将赤水音踹了下去。 见此情景，众人顿时面露惊色，皆下意识后退一步，池水不深，只见赤水音在池中挣扎片刻后便爬了出来，随后怒视向小夭道：“你敢当众羞辱赤水氏！” “你一个赤水氏旁支的庶女，有什么脸代表赤水氏，不服？不如两边长辈理论一下”小夭不屑的看向赤水音，嗓音散漫。 见小夭搬出赤宸，赤水音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只见她咬牙切齿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你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闻言，小夭讥笑两声，随后一脸轻蔑的看向赤水音：“既然我有势为何不仗，你怕是也想仗，奈何无人可仗吧” “我再怎么说也是赤水氏！”赤水音尖声道。 “行啊，你若能让丰隆为你在我父亲面前说一句话，我便当众跳池”小夭微微仰头，看向赤水音的眼神中尽是嘲讽。 说完，小夭面向众人，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冷冽，凛然道：“一个多月前，辰荣与西炎交界边境突然出现一伙神秘势力，就驻扎在军营后山屡屡挑衅辰荣军，在场诸位不乏辰荣老氏族，可有谁出兵前去剿灭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语。 “没有？” 见状，小夭嘲讽一笑：“除了离戎族长的大伯没人出战是吧，难怪我父亲会遣人请我夫君回辰荣，而我夫君不过是与之交战时抓了个知情带路的，就被你们如此编排，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见你们，如今退了敌说三道四倒是一个不少？” 此话一出，许多辰荣氏族的人脸色皆是一僵，有些羞愤的别过了头，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 意识到形势不对，赤水音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恐惧，因为她知道，一旦在场的人都被小夭震慑住，那这件事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 “还……还不是妖族本就行事放浪，你是他妻子，当然替他遮掩！”事已至此，赤水音哪怕底气不足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小夭争辩，企图再调动在场众人的话锋。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后面向众人道：“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众人见状纷纷回避了眼神，无一人出言。 见此情景，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哦～那看来大家都是被一时挑唆了，苗莆，把这个造谣生事之人拿了，回头让父亲问问陛下，是流放呢还是没入奴籍呢” 说着，小夭便将眼神放回到了赤水音身上，对上小夭似笑非笑的表情，赤水音不禁后颈一凉，但为了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不向小夭服软，只能用尖锐的嗓音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我左不过说了几句话，再说这话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凝视向赤水音的眸中透出彻骨的寒意，随后一边向前逼近一边嗓音凌厉的开口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夫出言不逊，我已容忍你两次，而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收敛，非我咄咄逼人，而是吾夫相柳，断容不得你如此肆意诋毁！” 面对小夭的逼近，赤水音面露惊恐节节后退，直到小夭最后一声怒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赤水音不自觉浑身一颤，紧接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赤水音再次落入水池。 见状，离戎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后一边摇头一边道：“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 小夭冷漠的垂眸居高临下看向在池中挣扎的赤水音，直到赤水音再度爬上了岸，小夭眸色微沉，再次冷冽的开口道：“跪下，道歉”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眼中夹杂着震惊与怨毒，她居然让自己当着所有大荒氏族的面下跪道歉！ 对上赤水音不甘又愤恨的眼神，小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家相柳不屑你的道歉，我这个做妻子的替他来讨” 赤水音不甘的瞪向小夭，身体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冷而发着抖。 “你……你未免太跋扈了些，不怕在大荒中声名尽毁吗”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禁低头发出几声嘲讽的笑，戏谑抬眸的看向赤水音：“我声名尽毁？” 小夭的笑声落在赤水音耳中，令她感到一阵没来由阴冷，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小夭笑了片刻后，嘲讽的看向赤水音，言语中满是戏谑道：“你现在不担心担心自己在整个大荒中无立足之地，反而来担心我声名尽毁？”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禁嗤笑一声：“整个大荒？你未免太猖狂了些”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也回应了赤水音一个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散漫的嗓音道：“你可以试试啊，我哥哥是西炎储君，我嫂嫂是皓翎王姬，还有我父亲……你觉得大荒，可有我无势可仗的地方？” 此话一出，赤水音瞬间脸色一僵，毕竟西炎储君与小夭一同平息西炎叛乱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所以西炎储君对这个妹妹极为看重和爱护。 想到这儿，赤水音才开始一阵后怕，心底的恐惧使她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一双眼慌乱的左右转动着。 见状，小夭微微歪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赤水音恐惧却又强行维持体面的样子，继续开口道：“其实也还有，比如……极北之地，又或者海上某些孤岛，不过这些就是相柳的地盘了” 听到此处，赤水音彻底维持不住身形，直接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眼底浮上惊恐的泪水，此刻她才开始后悔，不该去自认为与王室的辰荣馨悦交好，便去招惹有魔头之称的赤宸的女儿！ 第112章 ——竟然是他! “跪下，道歉”小夭嗓音冷冽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垂的眼眸带上了几分压迫的意味。 赤水音不甘的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坐起身跪到小夭面前，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小夭冷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赤水音嗓音颤抖。 “谁向谁道歉” 赤水音身形微颤，感觉一阵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眼角溢出委屈的泪水，带着几分哽咽道：“赤水音知错，请西陵少夫人原谅……” “日后当如何”小夭凛然道。 “日后……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赤水氏祖先守墓……” “大声点，连起来说！” 小夭厉喝一声，将赤水音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赤水音不甘的闭上了眼，放声道：“赤水音言行不当，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请西陵少夫人原谅，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先祖守墓，以赎其罪！” 话音落，小夭一脸满意得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众人，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嗓音悠长道：“不好意思，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与各位的雅兴，难为诸位如此关心我腹中之子，如今辰荣山在陛下的治理下人神妖和睦相处，我的孩子若能继承我夫君九头妖的血脉，将来沧海任遨游，我定然十分欣喜，也为之骄傲” 小夭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又皆默不作声，毕竟谁也不希望落到赤水音一般的下场，远处，离戎昶一脸佩服的看向小夭，一边摇头由衷的感慨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什么话都敢说呀！” 涂山璟站在众人外围，静静的注视着人群中央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微微歪头抬手扶了扶发顶的珊瑚簪，语气不卑不亢道：“不要意思诸位，我身子重有些乏了，便先失陪了” 说完，小夭搭上苗莆的手，缓步向前走去，见状，众人纷纷后退的为小夭让出一条过道，小夭目不斜视，就这样信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见此情景，离戎昶赶忙跑到院子中央，熟练的打着哈哈道：“各位，快开席了就别都站在院子里了，请移步正厅吧” 至此，离戎府的闹剧算落下帷幕。 入夜，终于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白离钰一脸劫后余生的趴在桌子上，心有余悸道：“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没被大人打死要被你吓死了”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白离钰轻然一笑，只见白离钰感慨完后，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身旁，试探性的问道：“讲真的，你真的从来没介意过他是九头妖吗？” 二人说话间，相柳悄然来到二人身后，只见他将身子藏在墙后微微歪头露出半张清冷的面容，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似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介意？” 小夭转过头，看向白离钰一脸认真道：“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九头妖，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微顿，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双眼失神了一刻，片刻后，相柳眼眶微红，深邃清冷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无尽的缱倦望向小夭的背影，薄唇微抿。 看着小夭认真又深情的样子，白离钰微微眯眼，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我怀疑你就是看上他那张天姿国色的脸了”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随后一边摆手一边道：“唉，你就羡慕去吧，冥跟他比肯定差远了” “我才不羡慕呢，也就你被打的那么惨居然还能种下雌雄蛊，难以想象你们两个是什么心境下种的”白离钰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笔，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白离钰，一脸好奇道：“那能让你养出情蛊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要不你画出来给我看？” 小夭此话一出，白离钰不自觉神情微顿，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的垂了垂眸。 对呀，都说雌雄蛊难养，白离钰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能为一个男人养出雌雄蛊，可当蛊真的种到那人身上，她又觉得还不如从没养过那个蛊…… “怎么了，画不得嘛？他的容貌不是早就在相柳面前暴露过了嘛？”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拿起一张空白宣纸，脑中逐渐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片刻后，白离钰将灵力凝聚在掌心，缓缓扫过宣纸。 只见冥的轮廓缓缓出现在宣纸上，看着熟悉的身影，白离钰瞳孔微颤，眸中划过一丝恍然的神色。 片刻后，一个身着黑衣风度翩翩的少年被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宣纸上，只见小夭拿起冥的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随后欣赏的点了点头：“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不过……” 小夭刚想说不过比上相柳却是逊色得多，却不想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这才赫然发现画像上的人竟有几分眼熟，小夭凝神，仔细的看向画像上的男子，神情逐渐严肃。 见小夭如此入迷的看着冥的画像，相柳眸色一沉，随后大步从墙后走出，小夭眉头微蹙的看向画像上的人，猛然之间想起，这不是是在朝云峰上被西炎王单独召见的那个少年吗！ 发现这一事情的小夭原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想下一刻，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拿过了她手中的画，熟悉醇厚的嗓音随之响起：“在看什么” 相柳的突然出现将白离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头逃离了现场，而小夭一时间还没从画像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冥居然是西炎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外爷的人！ 不行，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告诉父亲和相柳，这件事搞不好会挑起两国之战，重演前世…… 快速理清思绪后，小夭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佯装淡定的看向相柳，娇声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柳唇角微勾，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嗓音低沉道：“就在你看画看的入迷的时候” 第113章 ——礼尚往来 “谁入迷了”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小声嘟囔。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画像冲小夭扬了扬下巴，小夭看懂了相柳的意思，于是站起身将座位让给相柳，而后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 相柳自然的环住小夭的腰，轻轻往怀中一带，薄唇贴上小夭的耳朵，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小夭耳旁：“少夫人今日好威风” 小夭感觉耳旁有些痒，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都听说了”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缱倦的看向小夭：“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也很难，那天涂山璟来找你就是说这件事？” 小夭点头。 “涂山璟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出了事先找你” 闻言，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伸手环住相柳的脖子，歪头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相柳眸色微深，望向小夭侧颜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透过轻薄的布料缓缓的摩挲着。 “小夭”相柳嗓音低哑。 “嗯？” “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小夭无辜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后背缓缓而上，直到扶住小夭的后颈，微微用力一按，便将唇贴上了小夭白皙的脖颈。 小夭感到脖颈处传来一片温热，紧接传来一阵湿滑的触感，有些不自觉仰了仰头，揽在相柳脖子上的手缓缓向上，抚上相柳的头。 相柳带着些许的渴望与试探，顺着小夭修长的后颈细密的吻着，小夭微微垂眸，睫毛轻颤，扶在相柳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看到小夭颈上留下的红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你刚才，在跟白离钰说什么”相柳嗓音低哑，灼热的目光对上小夭有些迷离的双眸。 “什么……”小夭微微气喘，有些不明所以道。 “自己想” 相柳掰过小夭的身子再次俯身，向小夭另一侧脖子贴去，小夭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红唇微微张开，身体先是紧绷，而后慢慢软了下来。 小夭眼神迷离，沉迷之余开始回想自己跟白离钰说了些什么让相柳听了去，片刻后，小夭转了转眼眸，不会是那句吧。 “我……我想起来了” “说……”相柳嗓音沉闷，唇顺着小夭的脖颈缓缓向下。 “你……你先停一下”小夭微微喘着粗气，嗓音娇软。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随后张口在小夭颈间轻咬了一下，抬起头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小夭：“说” 小夭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你都听见了还要我说” 相柳微微扬唇：“没听清” “你看我信吗，嘶～” 小夭话音刚落，颈间便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相柳抬起头，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小夭一眼。 小夭摸了摸被咬的脖子，一脸委屈的抿了抿唇，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眼眸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世人提起九头妖大多鄙夷轻蔑，或许她那随口的一句，对相柳来说何其难得。 想到这儿，小夭冲相柳勾了勾手，相柳见状立马附耳到小夭嘴边，只听小夭缓慢而娇软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妖” 小夭轻柔的话语轻轻扫过相柳的心头，带起阵阵涟漪，使得相柳的呼吸不自觉乱了几分。 小夭歪头，看向愣神的相柳轻然一笑，继续柔声道：“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相柳瞳孔微颤，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这一刻，他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相柳转头，对上小夭真挚而坚定的目光，心底的渴望彻底克制不住，一把揽过小夭的脖颈吻了上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闭上眼睛，一只手缓缓抚上相柳的胸口处。 相柳抬手摁住小夭的手，让他与自己的胸口贴的更近，感受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小夭觉得莫名的安稳，于是试探性的开始回应相柳。 相柳宽硬的身躯将小夭彻底包裹，带着那与生俱来的股清冽气息，温柔而霸道的略过小夭的唇。 片刻后，相柳的呼吸开始急促，清冷的眸子被欲望充斥，只见他两手托住小夭的腋下向上一提，便将小夭放到了书桌上，随后双手撑在小夭身侧，再次俯身下去。 眼看就要一亲芳泽，唇上却突然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相柳神情一愣，抬眸看向小夭，只见小夭俏皮一笑，指尖轻轻略过相柳的唇，嗓音娇软道：“刚才你又咬我” 相柳眸色一暗，嗓音低哑道：“所以呢？” “所以……”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随后嗓音故意拖长道：“我要咬回来”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低沉道：“胆子倒是见长” 小夭眼眸轻抬，媚眼如丝的看向相柳，同时抬手抚上相柳的衣领处，相柳见状眸色微沉，随后配合的俯身下去，将脖颈露给了小夭。 小夭用手微微掀开相柳的衣领，低下头轻咬了下去，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热，相柳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小夭将手指伸入相柳领口中，将他的衣领下拉了一些，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嘴唇下移，不轻不重的咬着。 相柳原本撑在小夭身侧的手不自觉抚上小夭的后背，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贴近了自己几分，眉峰微颤，似有几分难耐。 良久，小夭才缓缓抬起头，看到相柳锁骨上那抹绯红，不自觉笑出了声，听到小夭的笑声，相柳眸色微深，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小夭的笑声戛然而止，对上相柳带着几分危险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相柳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小夭隆起的小腹，嗓音低哑道：“等你没了这个护身符，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14章 ——家里谁做主 “那我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小夭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娇声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侧过身子一把将小夭抱起，眼中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嗓音微沉道：“那就要看你认错的态度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书房……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层层乌云将烈日团团包裹，敛去了半数的暑气，在这难得清爽的日子里，小夭挺着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走在院中，看着盛开的凤凰花，心底说不出的喜悦与满足。 还有两个多月小家伙就要降生了，西陵珩传信要专门从西炎回到辰荣陪小夭生产，所以一听到门口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小夭便赶忙走出庭院，却不想竟看到玱玹竟同西陵珩从马车上一并走下。 小夭神情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后还是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欢快道：“娘亲，哥哥” 玱玹上前，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夭的肚子，随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最近怎么样？” “自然是吃的好睡的好”小夭笑道。 “那就行” 三人走进院中，玱玹转头间，猛然看到正院中那棵红花挂满枝头的凤凰树，不自觉驻足，眼神微诧。 见玱玹愣神，小夭知道，他已经回想起了什么，于是转了转眼眸，似是思考了一瞬后，拉住了玱玹的手：“哥哥，你跟我过来一下” 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跟着小夭一路来到了书房，落座后，小夭拿出冥的画像到玱玹面前，严肃道：“哥哥，你有没有在西炎见过这个人” 玱玹拿起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画像之人的样子，随后眉头微蹙，回想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印象，这是谁” 见玱玹居然都不认识冥，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几分沉思，看来如今表面上西炎大多事物都由玱玹管理，然而西炎王却在背地里却进行着玱玹不知道的事。 “外爷最近怎么样？” 闻言，玱玹神情微愣，似有些不明白小夭的话为什么转的这么快，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如今西炎大多事务爷爷都放手了，一清闲下来精神还算不错” “那外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对辰荣和皓翎有什么想法”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此话一出，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含糊的开口道：“你这个想法……指的是什么？” 小夭眼神微眯，带着些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玱玹，但玱玹已然迅速将异常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回过眼神一脸从容的看向了小夭。 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收回了目光，转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像，脑中不断回闪出那日在朝云峰上，与冥擦肩而过的场景。 见小夭失神，玱玹拿起画像又看了看，疑惑道：“这人到底谁啊” “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小夭沮丧的叹了口气。 见状，玱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继而开口道：“如果确定是西炎的人，我命人查一下就是了” “先别查”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急忙出口，毕竟如果真的是西炎王的人，玱玹查起来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嗯？”玱玹发出一声疑惑。 小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稳定了一下语气道：“先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多问，而是垂眸看向小夭的肚子，犹豫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你……生产过后准备回西炎吗”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我当然会回去看我娘啊” 玱玹抿了抿唇，缓声道：“我是说……长住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低声回道：“不会”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和姑姑呆在一起吗”玱玹急切道。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认真的看向玱玹，沉声道：“玱玹，相柳是辰荣的军师” “那你就要为了九命相柳一直留在辰荣吗？”玱玹的情绪逐渐带上了几分激动。 小夭无奈的垂了垂眸，随后嗓音严肃道：“他有他一定要留在辰荣的原因，我却没有一定要回西炎的理由” 闻言，玱玹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阵不明的情绪，幽幽的凝视向小夭，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与此同时，屋外，白离钰如往常一般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微微仰头，阳光透过层层凤凰花形成一块块斑驳，落在白离钰脸上。 突然，白离钰听到门口处传来侍女的行礼声：“见过大人” 白离钰神情一顿，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从门口处走入，神情似有些微沉，见状，白离钰下意识就要躲，却不想刚跳下秋千，身后便传来相柳冷冽的嗓音：“回来” 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僵硬的转过身，只见相柳走到白离钰面前，眼中带着几分危险的凝视向白离钰，冷声道：“我记得你跟冥种过雌雄蛊，对吧” 此话一出，白离钰眸色一惊，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几个月相柳又提起这件事，只能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相柳眸色一沉，冷肃道：“听说你还是不肯透露关于冥的任何信息” 白离钰抿了抿唇，不语。 见状，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阴鹜之色，随后抬脚开始向白离钰前方逼近：“边境又发现了那伙人的行动痕迹，你猜……冥在不在” 面对相柳的逼近，白离钰眼神慌乱，脚下不自觉向后退去。 相柳垂眸，看向白离钰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你说我如果直接杀了你……是不是就省事多了” 闻言，白离钰瞳孔微颤，对上相柳那深邃又阴鹜的双眸，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少……少夫人说过……” 白离钰刚刚开口，便听得相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相柳上前一步贴近到白离钰面前，眼神轻蔑，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猜，这个家里是谁做主” 第115章 ——命和爱 “你在做什么！” 相柳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一道凌厉的嗓音传来，相柳脚下一顿，旋即探头望去，只见玱玹站在书房门口，眼中闪着隐隐的怒气望向二人的方向。 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继而转过身面向玱玹，一脸从容道：“原来是储君殿下来了” 见相柳转身，白离钰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前院，玱玹身后，小夭听到声音立马从屋中走出，随后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茫然道：“怎么了？”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没事，储君殿下可能是误会了” “哦，误会啊”小夭长松一口气。 见状，玱玹一脸震惊的看向小夭：“不是，你还没问什么事呢就误会” 相柳不禁低头嬉笑出声，随后解释道：“边境依旧有冥的活动痕迹，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白离钰正好在院子里”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打算拿她威胁冥？” 相柳眉峰微挑，一脸肯定的看向小夭道：“你这个想法还是蛮善良的” 此话一出，小夭不禁干笑两声，看来是她保守了…… “好了玱玹，没什么事，我还有点事，你奔波一路，先去休息吧”说完，小夭便在苗圃的搀扶下向院中走去，走过相柳身边时，小夭用眼神向相柳示意了一下玱玹的位置。 接收到小夭的眼神，相柳微微歪头，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向小夭，小夭见状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警告的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而后从相柳身旁走了过去。 相柳微微转身，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有些宠溺的勾了勾唇，随后转身重新看向玱玹，从容道：“储君殿下远道而来，不曾远迎” “相柳大人公务繁忙，不必麻烦”玱玹回应了一个标准又礼貌的笑。 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转身，脸色也同时变为冷漠，向相反的方向走开。 小夭来到白离钰的房间，只见白离钰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支着头，眉头微蹙眼神空洞，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小夭上前，敲了敲白离钰身旁的桌子，白离钰听到声音浑身一颤，随后猛地回过神，站起身看向小夭。 “少夫人” “在想什么”小夭在苗圃的搀扶下坐到白离钰对面。 “没想什么”白离钰低头道。 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语重心长道：“你曾说你是惜命之人，却会为了冥几次三番去触怒相柳，不要觉得我带你回来教你医术就会庇护于你，相柳如果要杀你，我绝不会为你求情” 闻言，白离钰微咬下唇，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却依旧倔强道：“那你让他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小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觉得自己挺有骨气的？你确实像我，但你终究不是我，我可以几次三番触怒相柳还活下来你不可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懂吗” 白离钰低头不语。 “你刚才见到我哥哥了吧，西炎储君，你觉得我让他出手去调查冥的身份，把握有几分？”小夭冷肃的看向白离钰，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迫。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眼中带上了几分压抑，双手缓缓收紧，艰难又颤抖的开口道：“你们爱查就查爱杀就杀，我只是秩邑城里的一个虫师，或许我不止是秩邑城的虫师，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怀有过恶意，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百年前被冥捡到清水镇，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辈子做一个虫师” 小夭静静的看着神情几乎破碎的白离钰，良久后，神情淡漠道：“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如果你生来不是一个普通的虫师，那你终将会回到该回的地方，你觉得是我们把你卷进了不属于你的漩涡，但其实你生来就注定在这个漩涡中，只是你中间逃避了一段时间而已” “别说了”白离钰转过身，双手紧紧攥起，闭上眼拼命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看着白离钰颤抖的背影，小夭凝眸，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片刻后，小夭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嗓音冷峻：“既然你当初没有选择跟他走，那你如今的倔强隐瞒又有何意义，命和爱，你总要选一个吧” 说完，小夭径直离去，只留下眼神空洞的白离钰站在原地，眼角挂了许久的晶莹终究落下…… 回到卧房的路上，小夭脑中不断回闪过白离钰无力又倔强的样子，仿佛与前世的她重叠在一起。 回到卧房，小夭抬头间看到坐在软榻上等待自己得相柳，不自觉眸色微顿，随后染上了几分红晕。 相柳抬眸，看到门口处凝望自己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后立马起身上前，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 小夭摇了摇头，扬唇笑道：“没事，今日在军营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又跟白离钰说什么了” “你坐下我跟你讲，来”小夭拉过相柳的手重新坐回到软榻上，随后扶着相柳靠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摁在相柳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打转。 相柳放松的闭了闭眼，随后半开玩笑道：“这个冥最近还真是搞得我九个脑袋八个疼” 小夭不禁失笑出声，随后娇声道：“这世间难得有令你如此头疼的人，我算一个” “能让我九个脑袋都疼的也就只有你了”相柳嗓音慵懒，同时抬手拍了拍小夭的腿，随后继续开口道：“他既然敢往西炎边境里面躲，有可能是西炎那边的人” 闻言，小夭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一边继续给相柳按着太阳穴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道：“要不……我让玱玹那边给查查？” 相柳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敢如此试探挑衅辰荣军，怕不是随便一个西炎氏族能干出来的事吧” 相柳的话一针见血，令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果然，就算不告诉相柳，他自己也能猜的出来。 一百一十六章——小夭生产 “不过就凭他，还不能在我和父亲眼皮子底下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我知道你觉得白离钰像你，你要喜欢就当养着玩”相柳嗓音散漫，带着几分纵容与宠溺。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思索了一下后认真的开口道：“不用，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和你相比她不重要”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仰起头在小夭嘴角轻碰了一下，嗓音温柔道：“真乖” 说完，相柳重新靠在小夭身上，放松的闭上眼，有些嘲弄的说道：“可笑方才她还想用你来压我” “那你是怎么说的？”小夭娇声道。 “我让她想清楚这个家里是谁做主”相柳坦然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低头附到相柳耳边，缓缓道：“全凭相柳大人做主～” 说完，小夭微微抬眸，眼中忽的带上了几分黯淡：“相柳，你说那天在龙骨狱外，我要是跟你走了，会怎么样”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低沉的开口道：“之后很久，我都在庆幸你没有跟我走” 小夭感到胸口一滞，眼尾忽的泛起几分红晕，喉中梗了一瞬。 “你是看到白离钰没有跟冥走，所以想起了前世吗”相柳缓声问道。 小夭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可没她那么不怕死，况且当年抓我的是玱玹，而且身边好歹还有涂山璟，她可是独身一人，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跟你走” “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你也跟着我吗”相柳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手上动作一顿，随后伸手环在相柳胸前，认真而坚定道：“跟你走，以后你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手握住小夭的手，缓慢而认真的吐出一字：“好……” …… 小夭的产期是在深秋，深夜，秋风萧瑟，小夭平躺在床上，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腹中的异常。 西陵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众侍女齐齐的站成一排，手中拿着水盆布巾剪刀等一系列生产需要用到的东西。 小夭歪头看去，顿时觉得本来还不紧张，结果突然围着这么多人反而紧张了起来。 “娘，不用这么多人吧……” “我知你对自己的医术自信，但真的分娩和看医书终究不一样，你第一次生，还是要多准备些人” 闻言，小夭捂了捂脸，她总不能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了吧…… “不要，本来场面就难看，这么多人看我更紧张了” 尤其是想到相柳一会儿也要跟着痛，更有压力了。 只见小夭挥了挥手，带着些气喘道：“苗莆珊瑚白离钰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啊？”白离钰率先发出一声疑惑，随后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也要留下？” “你光看医书不准备上手练啊”小夭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白离钰有些慌乱的应着，随后赶忙上前蹲到床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 小夭深吸一口气，随后握紧西陵珩的手，宽慰道：“没事啊娘，你别担心” 玱玹急得在屋外来来回回踱着步，相比之下相柳看起来淡定的多，只是双手负后眉头紧蹙的低着头。 小夭咬着牙，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却依旧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屋外人太过担心。 屋外，相柳的双手紧紧攥住，指节泛白，青筋有些微微得凸起，玱玹见相柳一直没有动静，转过身刚想询问，却见相柳的表情似乎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玱玹的声音很快引起了赤宸的注意，相柳抬起头，带着些许忍耐道：“我没事” 赤宸上前，看到相柳紧握的双拳，察觉到了相柳的异常，随后赶忙用灵力探去，片刻后，赤宸面露一丝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道：“你……” 相柳摇了摇头，示意赤宸不要声张，赤宸见状赶忙收了声，随后担忧又复杂的看向相柳，他没有想到，相柳居然会心甘情愿被小夭种下情蛊，自此与小夭同命连心。 赤宸转过头，急切的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给你家姑爷搬个凳子” 片刻后，赤宸扶着相柳缓缓坐下，相柳抬起头，带着些压抑道：“多谢父亲……” 相柳通过蛊虫感受着小夭身上的疼痛，攥拳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眼中染上了心疼之色，原来你这么疼吗，却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小夭……”西陵珩心疼又焦急的握着小夭的手，即便知道情况顺利又正常，却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小夭额间的碎发混合着汗水粘在额头上，嘴唇也因为你疼痛而惨白，开口间嗓音颤抖到磕巴：“给我……拿块布……咬着” “好”白离钰急忙拿起一块白布折好后放到小夭嘴边，小夭赶忙张口死死咬住白布，随后借着力紧闭双眼直接一鼓作气，下一刻，小夭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整个人彻底脱力的倒在床上。 倒下后，小夭一口口喘着粗气，听到身旁传来洪亮的啼哭声，嗓音带着些虚弱道：“先别让人进来……” 果然，屋外的人听到啼哭声的一瞬间皆是身形一僵，随后如离弦的箭一般一拥而上，相柳哪怕坐着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然而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依旧紧闭，紧接里面传来西陵珩严肃的声音：“都别进来，外面等着” “母亲，小夭怎么样！” “姑姑，小夭怎么样！” 相柳与玱玹同时开口，下一刻，屋内传来西陵珩的回应声：“顺利，无大碍” 闻言，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依旧紧紧贴在门口没有后退一步。 屋内，白离钰小心翼翼的将刚出生的小九用襁褓包裹起来，随后动作轻柔的抱起，双眼静静的注视向怀中皱巴巴的小九，眸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半神半妖，跟他一样…… “收拾好了吗”床上，小夭嗓音虚弱，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看向苗莆。 第117章 ——半妖之身? “都好了，小姐”苗莆柔声道。 下一刻，房门被西陵珩打开，见状，相柳立马冲入房中，然而玱玹刚要抬脚，小臂便被西陵珩猛地握住。 “你进去干嘛” 玱玹转头，对上了西陵珩严肃的眼神，随后焦急道：“小夭……” “小夭很好，但你要明天再看，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孩子”西陵珩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玱玹抻长脖子向里看了看，见相柳正蹲在床边，不知与小夭说这些什么，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随后压抑的抿了抿唇，转身退出了房间。 相柳脚步匆忙的冲进屋里，随后蹲在小夭身旁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微微侧身，看向相柳勉强的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而后有些费力的开口道：“你不先看看孩子……” 相柳转头，看了看已经被收好的床铺，无奈的看向小夭：“不让我进来就是在收拾？” 小夭委屈的抿了抿唇，嗓音微颤道：“场面太难看了，不想让你看见” “多难看的场面我没见过，你……”相柳刚要想开口，但对上小夭氤氲着水光的双眸，责备的话一时间梗在喉中，片刻后无奈的闭了闭眼。 小夭看向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抚上相柳的脸，嗓音微颤道：“你疼不疼……” 闻言，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九头身，你的疼到我身上根本没太大反应” 小夭看向相柳，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九头妖还是喜欢嘴硬…… “我好累啊，想睡会儿”小夭感觉眼皮渐沉，声音也越来越轻。 见状，相柳赶忙将小夭的手收回到被子中，随后坐到床边，柔声轻哄道：“睡吧，我陪着你” 小夭挪了挪头，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动作，闭眼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满是缱绻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就这样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白肚，西陵珩返回查看，看到相柳依旧坐在床边，赶忙上前问道：“你守了一夜？” “嗯，我怕小夭有什么不舒服”相柳低声道。 闻言，西陵珩面露几分心疼，随后赶忙宽慰道：“你先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不用，我想小夭醒来能看到我”相柳嗓音柔和，望向小夭的眼中满是柔情。 见状，西陵珩担忧的蹙了蹙眉，思索了一下后再次柔声开口道：“你先去那边软榻小憩片刻，等小夭醒了我立马叫你” “多谢母亲，可我还是想陪着小夭”相柳坚定道。 见此情景，西陵珩也无可奈何，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好吧……” 等到日头高高挂起，小夭睫毛轻颤，随后眼皮缓缓掀开，相柳见小夭醒转，眸色立马亮了起来，赶忙温柔的轻唤道：“小夭，你感觉怎么样” 小夭看到坐在床头的相柳，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思绪才缓缓回笼，手从被子中抽出向相柳伸去。 见状，相柳赶忙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心疼的看向相柳，嗓音有些微哑：“你不会一直守着呢吧” 身旁，西陵珩看到小夭醒转也赶忙起身到小夭身旁，听到小夭的话后无奈的开口道：“可不是么，我都劝不动” “母亲”小夭抬眸看向西陵珩，展颜一笑：“小九怎么样” “挺好的，我让小白抱来给你看看”西陵珩柔声道。 过了片刻，白离钰抱着刚出生的小九来到门口，但远远看到相柳后便止住了脚步，随后紧张的抿了抿唇，将怀中的小九交给了一旁的苗莆，有些畏畏缩缩道：“我就不进去了，告辞” 说完，白离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苗莆将小九抱入屋内，小夭看到襁褓中的小九后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欣喜的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小九粉嫩的脸颊。 似是感受到小夭的触碰，原本还熟睡的小九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灵动的黑眼珠看向小夭，随后咧唇笑了起来。 “这孩子，一看见你就笑了”西陵珩满是慈爱的看向小九，眼底满是笑意。 见状，相柳也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向小九探去，只见小九看到相柳后，伸出竟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握住相柳的手指。 相柳神情一顿，感受到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看向小九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心中逐渐升起一阵温热的满足感，原来拥有真正的血脉亲情是这种感觉…… 门口处，白离钰去而复返，远远看着屋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眸微动，夹杂着羡慕与苦涩凝望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小九，良久后，白离钰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声，最后转身悄然离开。 …… 经过一个月漫长的调理，小夭终于成功出了月子，温泉池中，小夭正在脱衣服，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苗莆向相柳行礼的声音。 “见过大人” 闻声，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将衣服往衣架上一扔，快速躲入了身后的纱幔中，相柳走入屏风后，见池中空空，左右环视一圈也没见小夭的身影，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慌乱。 然而就在相柳转身准备向外走去的下一刻，小夭忽的从纱幔后窜了出来，对着相柳用力一扑，小夭出现的一瞬间，相柳心中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小夭，下一刻，两人直直落入温泉池中…… 等两人从池中冒头，小夭看向相柳俏皮一笑，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将小夭抵到池璧上，嗓音低沉道：“偷袭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夭嬉笑两声，随后抬手从水中环住相柳的腰，娇声道：“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了吧” 小夭此时只穿了一件薄纱，被水打湿后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她姣好的身形，相柳微微垂眸，幽深的双眸凝视向小夭，随后嗓音微哑味道：“好啊” 见状，小夭缓缓解下相柳的腰封，随后手指从相柳的领口处伸入，扒开…… 第118章 ——冥的身世 小夭将相柳换下的衣服放到台子上，随后柔声问道：“小九睡了？” 相柳微微点头：“白离钰看着她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顿，其实坐月子的时候她就发现，白离钰对小九有些异常上心了，甚至比苗莆和珊瑚都上心，而且有时，她总感觉白离钰看小九的眼神，带着一丝特殊的意味…… 不过跟白离钰相处半年了，她也算了解白离钰，虽然圆滑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相柳轻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宠溺道：“好，我想想明天教你什么” 说完，相柳微微低头，微凉的唇落在小夭眉心，随后往下到鼻梁，脸颊，小夭闭上眼，随后微微仰头，配合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温泉中雾气升腾，环绕在两人逐渐纠缠的身影周围…… 数日后，小夭送走了玱玹和西陵珩，而后来到小九的房间，看到白离钰正坐在摇篮前，神情温柔的望着摇篮中的小九，手搭在摇篮上缓缓的推着，只是小夭总觉得白离钰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小九看向别的东西。 “你陪伴小九的时间，倒是比我还多” 白离钰正专注的哄着小九，耳边却突然传来小夭的声音，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抬头看去，只见小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缓缓向她走来。 “小小姐生的乖巧，让人不自觉想多看两眼”白离钰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小夭坐到摇篮旁，满是柔情的看向摇篮中的小夭，眼底满是喜色。 片刻后，小夭抬眸，方才还温柔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其中还带着几分探究的落在白离钰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小九……让你想起了谁？” 闻言，白离钰身形一僵，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结巴道：“什……什么想起谁” 小夭眼神微眯，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白离钰看透一般，嗓音微沉道：“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全白说是吧” “要不你放我去找冥吧” 此话一出，小夭直接抬手做了一个要抽白离钰的动作，白离钰吓得赶忙闭眼抬手挡在脸前，片刻后，小夭的巴掌却并未落下，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从指缝看了看小夭。 只见小夭正一脸无语又嫌弃的看向她：“明天就把你关进药房，替相柳试毒”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颤，畏畏缩缩的向后退了退，有些支吾道：“你们抓到他会把他杀了吗” 小夭没好气的说道：“那要看他肯不肯老实交代，如果跟你一样的话你大可以放心，落到相柳手里基本五五吧” “也就是说还有一半机会能活”白离钰颤颤巍巍的问道。 “五句话内五马分尸”小夭面无表情道。 白离钰：“……” “不过你要是肯交代点什么，我倒可以出言留他一条命，让你不至于被雌雄蛊连累”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余光落在一旁熟睡的小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是西炎人……” “我知道”小夭淡漠道。 “他……跟小九一样”白离钰眼眸微动，看向小九的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微诧，随后不解的看向白离钰：“我的女儿，怎么会和冥一样？” 白离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凝望着小九的方向，缓声道：“他跟小九一样，是半神半妖之身”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眉头微蹙，神情严肃道：“他是半妖之身……” 白离钰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他的妖族血脉应该是来源于他的父亲，一只修成人形的千年白虎，但他父亲很早就故去了，当时他还很小，然后就流落大荒，直到一百多年前才被西炎的母亲找了回去” “那你知道他母亲的身份吗”小夭问道。 白离钰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一口气：“也故去了……” 话音落，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小夭神情复杂的看向白离钰，红唇微抿。 白离钰闭了闭眼，而后神情转为淡漠：“其实我和他相识也就百年时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调查的方向” “说”小夭严肃道。 “鬼方氏” 白离钰此话一出，小夭顿时面露惊诧，随后不可思议的开口道：“鬼方氏？” “他流落大荒的时候曾意外进入过鬼方氏，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白离钰解释道。 “经历挺离奇，学的也挺杂”小夭嗤笑道。 “一个人为了活命就是会什么都学的”白离钰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嗓音中带着几分苦涩，也不知是在说冥，还是在说她自己。 闻言，小夭看向白离钰的眼神逐渐幽深，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扬唇发出一声轻笑，嗓音轻快道：“说完冥了，说说你吧” “我？”白离钰轻笑：“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 小夭眉峰微挑，随后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离钰，唇角微勾：“不错，不过你以后可以说，你是我西陵府的门客”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忽的走到小夭身边禀告道：“少夫人，方才大人传话，今晚军中有要事不回府了”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因为自从她出月子以后，相柳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过了，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这让小夭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父亲呢” “回少夫人，那边说大将军也多日没有回过将军府了”苗莆回道。 听到赤宸也多日没有回来，小夭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果断起身道：“陪我去一趟军营” 午后，小夭来到军营，却见门口驻守的士兵皆黑布遮面，小夭想要进去，却被拦截在外。 “少夫人，近日军中有要事，恐怕不能放您入内” 闻言，小夭神情严肃的看向门口的士兵：“什么样的要事，连我都不能入内” “少夫人赎罪”士兵低头，却不肯后退。 见状，小夭眉头微蹙，嗓音凌冽道：“那你去向相柳禀告一声” “正是军师下令，便是您来也不能入内”士兵语气坚定。 第119章 ——军中生变 闻言，小夭更加确信军中出了事，于是上前一步到驻守的士兵面前，神情冷肃道：“出了什么事” 士兵低头，不语。 “你们为什么戴面罩”小夭继续追问道。 “少夫人请回……” 见状，小夭的手缓缓收紧，凝视向驻守的士兵片刻后，转身离去。 …… 离戎府，离戎昶一脸为难的缩在自己狭小的族长座位上，一只手举起来挡着脸，眼睛透过指缝看向气势汹汹的小夭，颤颤巍巍道：“西陵少夫人，您何苦为难我呢……” “因为我只认识你”小夭冷脸道。 闻言，离戎昶一脸生无可恋的仰了仰头，随后磕巴道：“不是……那……你家军师跟你都不说，我大伯就能跟我说呗？”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就见小夭一脸认真的对他点了点头。 见状，离戎昶面露无语，随后试图通过耐心劝解小夭：“你看啊少夫人，我大伯……也是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是吧，这事发突然他确实什么话都没留下！” “其实我不太想请青丘公子出马”离戎昶话音未落，小夭便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一脸懊悔的闭了闭眼，随后欲哭无泪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 “你说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别，你不把我供出去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离戎昶双手合十，对小夭诚恳的作揖道。 “快说”小夭急切道。 离戎昶抿了抿唇，随后犹豫着支吾道：“其实对你家相柳来说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军中……突然出了……疫病” “疫病？”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 见状，离戎昶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上去就要捂小夭的嘴：“你小点声……” 小夭一把拍开离戎昶的手，严肃的低声道：“军里怎么会突发疫病” “这我哪儿知道啊，一开始就有几个人发个热头疼什么的，以为是风寒呢，结果没过两天身上开始长些个红点啊……”离戎昶满脸愁容的叙述道。 “先头疼……然后生痘……虫疫！”听着离戎昶的描述，小夭一下反应了过来。 “反正怕中原恐慌就先瞒着，你说你刚生完孩子你家军师可能也是怕你担心啥的” “怎么这么巧，单单军营里发了虫疫”小夭很快意识到了蹊跷之处，眉头紧锁道。 “说的就是啊，大将军已经下令彻查，但人这不都病着吗人手也不够……”离戎昶的神情也有些焦急，一边说一边砸着拳。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决然的开口道：“想办法把我送进军营里” 此话一出，离戎昶瞬间瞪大双眼，随后慌张到结巴道：“不是……这个真不行，让你家军师知道了不得……那我不死也掉层皮呀，况且相柳他本身就是百毒不侵之体，一个疫病而已对他根本……” “我父亲也在里面！”小夭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随后严肃而坚定的看向离戎昶道：“还有离戎统领和那么多辰荣的兵士都在里面，我敢说整个辰荣我是最好的医师，这个时候我不去谁去” “可是进不去，那消息都封了现在一只老鼠都爬不进去”离戎昶脸色为难，急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闻言，小夭看向离戎昶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下一刻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离戎昶见小夭气势汹汹，立马慌乱的跑到小夭面前挡住了小夭的去路，急切道：“你要干嘛，你是不是要去找璟！” “你要是不帮忙就让开”小夭嗓音凛冽，绕过离戎昶就要往出走。 见状，离戎昶赶忙横跨一步再度挡在小夭面前：“那军营里有军医，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凑什么热闹啊” “我刚生完孩子也照样打你跟玩似的你信吗”小夭眸色微沉，带着隐隐的怒气看向离戎昶。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进去了璟一准也得跟着你进去不可”离戎昶急的捶胸顿足，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那你就帮我把这事办了，事后我定重谢”小夭认真道。 离戎昶欲哭无泪，在原地为难的左转右转，见离戎昶下不了决定，小夭绕过离戎昶便要再度离去，见状，离戎昶赶忙拉住小夭，哭丧着脸认命的开口道：“行！今天我想办法把你藏那个给军营送药的车里进去，但是姑奶奶，你见了你家军师和大将军千万别说这里面有我的事啊……” “我西陵玖瑶发誓，若透露半分，来日众叛亲离，余生痛苦至死！”只见小夭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 见状，离戎昶赶忙将小夭的手按了下去：“大可不必，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戌时到秩邑城城门口” “多谢” 说完，小夭便决然的绕开离戎昶向外走去。 离戎昶转身，看着小夭的背影，眉心几乎拧成了麻花，最后猛地跺了下脚，快步向里屋走去。 小夭回到家，立马去了白离钰的房间，白离钰被小夭猛地推门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一脸茫然的看向小夭：“怎么了……” “军营里爆发了虫疫，你跟我走一趟”小夭语气继续道。 “虫疫？”白离钰下意识发出一声惊诧，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试探性的问道：“冥干的？” “脱不了干系，现在收拾驱虫的药物立马跟我走！”说完，小夭便立即转身快步走出了白离钰的房间。 白离钰坐在原地愣了片刻，也赶忙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追着小夭跑出了房间…… 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士兵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发病的士兵，众人皆戴着黑色面罩，到处都弥漫着煮药的白烟和浓郁呛人的药味。 相柳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中的名册，身旁，士兵严肃的回禀着疫病的传播情况：“重症的士兵现在一共一百一十九个，轻症五百七十二，昨天新死了三个，加上之前一共五十七个” “今天的药到了吗”相柳严肃道。 就在此时，营帐外一名士兵突然闯入相柳的营帐，面色焦急道：“军师，您家夫人来了！” 第120章 ——药物被劫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禀告的士兵，随后转头就向营帐外走去，出到营帐外果然看到小夭带着面罩，身后跟着白离钰疾步向他走来。 相柳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切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快跟我说说情况”小夭焦急道。 “我找人送你出去”相柳直接略过了小夭的话，一把抓住小夭的手腕便向前走去。 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急切道：“我是医师，白离钰是虫师，留下来可以帮忙” “军营里有医师用不着你”相柳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把揽住小夭便要强行将她推走。 小夭拼命的将脚钉在地上不肯挪动，倔强道：“我才是辰荣最好的医师，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下我要带我一起，你现在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我是百毒不侵之体你又不是，听话”相柳的嗓音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担忧，又带着几分急切。 “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这几天你就把我当成玟小六就行”小夭用力挣开了相柳的手，一脸坚定的看向相柳。 “相柳，事关上万将士的性命，医者的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若在此时退却，岂不是枉为医者” 看着小夭坚决的态度，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袍泽的性命与小夭的安危，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抉择。 “不许靠近重症的士兵”相柳蹙眉道。 “这怎么行，重症的士兵更需要救治”小夭急切道：“你信我，我还有你，还有小九，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相柳双拳紧握，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经过良久的心里斗争后，相柳上前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后冷肃的对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带她们两个去集中病患的地方，照顾好小夭，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提头来见” “是！” 说完，相柳转头看向小夭，严肃道：“做好防护，要是你敢出什么事，别怪我收拾你” “放心” 说完，小夭便跟在士兵身后快速向病患区走去，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一片冷静。 “药名册给我” 见状，运送药物的士兵立马递上名册，相柳打开后飞快的阅览了一遍，随后眉头紧蹙道：“怎么这么少” “禀大人，患病士兵太多，如今中原药物紧缺，不过涂山氏已经开始向西炎和皓翎求购，不日即可到达辰荣”士兵回禀道。 相柳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营帐。 小夭装备整齐后来到病患区的营帐，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起了士兵的情况，心中大致明了后，小夭从怀中拿出针灸包，摊开，一边取针一边严肃道：“我治疗，你驱虫” “好” 这一夜，小夭脚不离地，彻夜未眠全神贯注的挨个为辰荣军把脉，针灸，以及查看药方和带领军医煎药。 直到天边泛起白肚，小夭才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天，心中竟丝毫不知已经过去了一夜，看着营帐里和营帐外数不尽的患病士兵，小夭有些压抑的闭了闭眼，心中竟开始懊悔，若是自己这一世还有能包治百病的血该多好…… “少夫人，药不够了”就在此时，一名军医匆忙来报。 小夭闻言立马转身，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剩下的药先紧着重症的士兵，之前剩下的药渣挑好的再煮一遍，给症状轻的先顶着” 另一边，相柳做好部署后却左右等不到药，心中不免升起几分焦急，就在此时，只听得营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一名士兵连通报都顾不得，直接猛地冲入营帐单膝跪地抱拳急促道：“军师，涂山氏送药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此话一出，相柳的表情骤然冷冽，周身逐渐升起一阵骇人的戾气，面具下清冷的双眸骤然一沉。 又是西炎边境，又是他…… 病患区，白离钰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锅里的药，身旁却突然出现一名士兵，白离钰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猛地押住了肩膀，白离钰惊呼一声，随后茫然的看着身旁的士兵：“你做什么？” 小夭听到声音也赶忙走出营帐，眉头紧蹙的询问道：“怎么了，她是我的人” 只见士兵冲小夭颔首后严肃恭敬道：“是军师命小的来拿她的，方才传来消息，涂山氏运送药物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西炎边境？”小夭发出一声惊诧，随后看了看白离钰，心中差不多明了，随后严肃的开口道：“我也去一趟相柳的营帐” 到了相柳营帐，士兵将手中的白离钰往前一扔，白离钰直接扑倒在地，随后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相柳，颤颤巍巍道：“大人，这事我真不知道” “我没说你知道”相柳端坐在床榻上，清冷的眸子微垂，居高临下的看向白离钰。 见状，小夭上前走到相柳身旁，用劝慰的语气道：“好了，现在咱们人手有限，还是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连点头，却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再度开口道：“最好能兵不血刃，平心静气的谈谈用白离钰换药的事”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小夭转过头，看向满脸震惊的白离钰，却是一脸淡然道：“怎么了，你不是想去找他吗” “你不学蛊术了”白离钰愣愣的问。 “你觉得现在哪个更要紧一些”小夭冷漠道。 白离钰望向小夭的眼中划过一丝恍然，直到此刻，她才彻底认清，自己至始至终只是小夭和相柳制衡冥的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拿出去交换的工具。 “我们知道你无辜，所以自始自终也没有为难过你，不是吗”小夭的话淡漠而平静，仿佛说着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话。 白离钰低了低头，眼尾不自觉泛起几分红晕，片刻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随后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第121章 ——交换人质 小夭垂眸，看向失魂落魄的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转过身，握了握相柳的手，柔声叮嘱道：“小心点” “放心，他要是不肯老实交换，我也不介意生抢”相柳温柔的回握住小夭的手，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冷意，随后站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暴力的将她扔到一旁的士兵面前。 白离钰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粗暴的举动，像一样物品般被扔了出去，被士兵押住后，白离钰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小夭，有气无力道：“少夫人，如果我换不回药，会怎么样” 小夭垂眸，思索了一下后，抬脚走到白离钰身边，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你……绝对是制服冥最好用的工具，所以你最好劝冥将药还回来，我可以保证，拿到药以后相柳一定会放了你” 闻言，白离钰低了低头，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无力的痛苦。 “带她出去，等我” 随着相柳一声令下，士兵们便向白离钰押了出去，待营帐中只剩小夭和相柳两人后，相柳抬起手，轻抚上小夭的侧脸，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是不是一夜没睡” 小夭抬手握住相柳的手，同样心疼的望向相柳道：“你是不是不止一夜没睡” 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抚上小夭脑后，微抬下颚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后，眼神坚定道：“等我回来” 说完，相柳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走出营帐得那一刻，相柳原本温柔的神情骤然变为冷冽，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凌厉道：“调一队人马，走” …… 边境的山崖下，两队人马对立而站，冥一袭黑袍，身姿挺拔的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对上脸色阴沉的相柳，竟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但当他看到相柳身后白离钰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还以为你打算躲在西炎边境里不出来了呢”相柳嗓音凌冽，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深邃的眸子冷冷的落在冥身上。 冥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直接略过了相柳的话，直直的看向白离钰道：“你真的打算站在那边？” 闻言，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我站在这边？敢情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你是吧” “现在架你脖子上跟架我脖子上有区别吗”冥脸色阴沉道。 白离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没好气的质问道：“上次你明明都跑了，为什么不回西炎” “我回了，这不又回来了”冥理所当然道。 “那你回来干嘛，嫌我死的不够快！”白离钰气愤道。 “你给我下的蛊还没解，你说我回来干嘛！” “聊够了吗”相柳脸色阴沉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后冲押着白离钰的士兵勾了勾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押着白离钰上前。 只见相柳伸出手，一把掐住白离钰的后颈将她提到面前，冷声道：“想要她，就把药交出来” 只见冥面色平淡的看向白离钰，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但背后的手却已经狠狠地攥紧，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要她干什么，她都跟了你那么久了” “你确定？”相柳眉峰微挑，随后眸色一冷猛然掐住白离钰的脖子。 “唔……”随着一阵绝望的窒息感袭来，白离钰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与此同时，冥也不自觉痛苦的蹙了蹙眉，随后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脖子，眼神压抑的看向相柳的方向。 “白离钰……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站在那边！” “我没有……”白离钰艰难的开口道。 “那你解蛊！” “我解不了！” 白离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角滑下一丝绝望的泪水，满是悲凉的看着冥的方向。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一把将白离钰扔到地上，冷冽的看向冥道：“你频频挑衅辰荣军，到底有何目的” 冥感到颈间一松，急促的喘息了片刻后，阴沉的看向相柳：“无可奉告” “该不会是西炎想要开战吧”相柳眉峰微挑，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 闻言，冥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发出两声不屑的嗤笑：“她是这么告诉你们的？” “我没有”白离钰趴在地上，低落的嗓音中带着苍白与无力。 相柳眼神微眯，周身透露出骇人的寒意，随后手腕一翻，掌心凝出冰刃，只见相柳缓缓蹲下身子，将冰刃架在白离钰颈前，嗓音中带着狠戾与冷冽道：“你再不交出药，你们两个便一起去死吧” 见状，冥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只见他死死地顶着白离钰的方向，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小臂隐隐暴起青筋，眼中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我再问你一遍，你决定站在九命相柳那边了吗” 白离钰缓缓低下头，拼命的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见状，冥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好，那我陪你一起死……” 白离钰趴在地上，双手缓缓攥起一把沙子，感觉心口处传来阵阵针扎一般的痛苦，直到感受到相柳的冰刃划破自己颈间肌肤的那一刻，白离钰才艰难的抬起头，嗓音颤抖道：“可我不想死……你不是要带我走吗，我跟你走，我现在就跟你走，你把药给他们，我跟你走……” 白离钰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哽咽，眼底满是悲凉之色，绝望泪水逐渐顺着两颊落下。 闻言，冥身形一僵，看着白离钰泪流满面的样子，冥的眼中逐渐透露出阴鹜的压抑之感，随后他死死的闭上双眼，仿佛在经历着激烈的心里斗争。 白离钰痛苦又绝望的凝望着冥的方向，煎熬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冥睁开如寒潭一般深邃清冷的双眸，嗓音压抑道：“你想好了” 第122章 ——又见故人 白离钰颤抖的点了点头，哑声道：“我跟你走，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闻言，冥深吸一口，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后，冥冷冽的望向相柳，厉声开口道：“药你拿走，放了她” “药在哪儿”相柳冷声道。 冥咬了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地图，随后指尖轻点地图，用灵力标注了一处地点后，朝相柳扔了出去。 相柳起身，抬手接住地图后摊开，冥压抑的闭着眼，沉声道：“自己派人去找”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随手将手中的地图抛给一旁的士兵，嗓音散漫道：“带人去找” 见此情景，白离钰整个人脱力的倒在地上，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心如死灰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脸上毫无血色。 半晌后，前去取药的士兵返回，告知相柳药已经取到，检查确认无误。 相柳眼皮轻掀，冷冷的看了一眼冥后，一把将地上的白离钰拎了起来，粗暴的向前一推。 白离钰踉跄了两步后，在原地停了一瞬，随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步伐虚浮的向前走去。 见状，冥大步上前，当身边人伸手想要劝阻时，冥已然走到白离钰面前，只见他眉头紧锁，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眼中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弓下身子一把将白离钰横打抱起，稳步向回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相柳冷肃且强硬的嗓音：“立马撤出辰荣边境” 冥驻足，随后转身看向相柳，狭长的双眼眯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给我一个理由”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抬头，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嗓音散漫道：“你的身份已经被白离钰抖干净了，而小夭和西炎储君的关系你想必也清楚，这个理由充分吗？” 闻言，冥抱住白离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片刻后，冥发出一声嗤笑，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们走！” …… 军营中，小夭正在熬药，突然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少夫人，人抓到了” 闻言，小夭熬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押到军师的营帐，我随后就到” 片刻后，小夭来到相柳的营帐中，只见一名破衣烂衫，身形佝偻的男子，手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低着头跪在营帐中央。 “少夫人，就是他趁着倒泔水的时候把毒虫放到军营里的”士兵义愤填膺得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夭弯下腰，用手掐住那人的下颚向上一掰，一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容赫然呈现在面前。 “西炎禹阳？”小夭意外的挑了挑眉：“一年多不见都混到辰荣军营里来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只见西炎禹阳凶狠的瞪了小夭一眼，随后猛然张口低头就向小夭的手咬去，小夭反应迅速一把收回了手，西炎禹阳咬了个空，下一刻，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当年你流放的时候我没有斩草除根，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打完西炎禹阳后，小夭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 西炎禹阳偏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随后嘶吼着就要冲向小夭，然而刚有动作便被士兵一把将头摁在了地上。 “西陵玖瑶，你身为西炎的人居然为辰荣做事，你对得起西炎仲意，对得起昌仆，对得起缬祖吗！”西炎禹阳一边挣扎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你还有脸说我对不起西炎？”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冷漠的开口道：“他还有个儿子，抓住了吗？” “往东跑了，已经着人去追了”士兵回禀道。 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喊：“报！禀少夫人，跑掉的那个人抓回来了” 闻言，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散漫道：“都砍了吧，不用回过大将军了” “是！”士兵厉声应道，随后一把拽住捆着西炎禹阳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拉出了相柳的营帐。 这期间，还伴随着西炎禹阳声嘶力竭的谩骂声：“西陵玖瑶，你这个妖女，西炎的叛徒！你和你那个妖夫，来日都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面对西炎禹阳的咒骂，小夭烦躁的蹙起眉，随后冷声道：“剁碎了，喂毛球” “我看行”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营帐外传来，小夭顿时眸色一亮，随后赶忙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士兵掀开营帐后，相柳那抹冷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正笑盈盈的看向她。 “相柳！”小夭立马欣喜的向相柳扑了过去，随后上下查看了一下相柳身上，确定没有受伤后长松一口气，问道：“顺利吗？” “他搞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救白离钰，自然顺利”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为了白离钰才这么做的”小夭疑惑道。 “我猜的”相柳挑眉：“而且我诓他说他的身份已经让白离钰暴露了，所以他应该不日就会带着他的人撤出辰荣边境了” “呃……那白离钰跟他回去以后会不会很惨” “你还有心思担心白离钰” 闻言，小夭心想，也对，毕竟他们两个还连着蛊，她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 “有了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我先去了”小夭高兴了拍了拍相柳的肩膀，随后一溜烟的跑出了营帐。 相柳转身，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宠溺一笑。 …… 几日后，军营中的疫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但小夭依旧没有丝毫松懈，依旧亲力亲为的煎药把脉，这天，小夭将煮好的药端给患病的士兵，抬头间却见面前的士兵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小夭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却见周围人在看见她环顾四周的动作后都赶忙低下头。 正当小夭疑惑之时，门外又传来士兵的禀告声：“少夫人，今日的药到了” “知道了”小夭闻声赶忙拍了拍衣服，疾步向营帐外走去。 第123章 ——救命之恩 小夭走后，营帐中得士兵逐渐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夭离去的方向方向后，开始面面相觑。 端着药碗的那名士兵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双手似有些颤抖，只见他红着眼眶抬起头，自责的开口道：“我可真该死” 另一名士兵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懊悔叹了口气，嗓音压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该死” “当年军营里谁没骂过西陵夫人和少夫人，现在回想起来……”那名士兵说着，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见状，身旁的人赶忙伸手阻拦道：“诶诶诶，不至于不至于……” “自从少夫人来那天，我就没见过她睡觉” “我也没见过” “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开始沉重，片刻后，有几个士兵竟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我……我之前还把姓白那小子和军师的事拿去外面说” “那你是真该死”坐在一旁的士兵不禁一脸鄙夷道。 “行了，丢不丢脸” “前两天，我病的人都不认识了，要不是军师拿那小子去换了药回来，我早就……”说着，那士兵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决然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军师和少夫人的！” “少夫人以德报怨，我们都当以命报之！” “嘿，就显得你词儿多了是吧”一旁的士兵捶了说话的士兵一拳。 “崖子说的说的没错，自少夫人来了之后，军营里再没死过一个人，我们的命都是少夫人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当以命报之！” “没错！” “以命报之！” 众人纷纷应和着，同时伸出拳头放在胸口，目光坚定得互相看着。 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夭依旧在坚持的亲自看着煎药，但数日的忙碌已经让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小夭感觉自己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虚浮，于是赶忙从怀中拿出药瓶。 小夭打开药瓶后开始往手窝中倒药，但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什么，这才发现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 小夭的手一松，药瓶顺着小夭的裙摆滚落到了地上，随后小夭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却不想刚起身，便觉眼前一黑，随后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小夭！” 因为感受到蛊的异常而赶来的相柳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然紧缩，随后猛然上前一把将小夭接入怀中。 见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军医赶忙跪到小夭身旁，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军医有些颤颤巍巍的双手交叠面向相柳，支吾道：“军师，少夫人脉象虚浮，时快时慢，是气血两虚，劳累过度所致……” “我有没有说过，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提头来见！” 相柳一声怒吼，吓得在场众人膝盖一软赶忙跪倒在地。 “军师恕罪，我们也曾多次劝阻少夫人保重身体，是少夫人执意要亲力亲为……” “有没有大碍！”相柳厉声打断了军医的话，满眼心疼的抱紧怀中的小夭。 “好好休息外加调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军医紧紧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嗓音颤抖道。 闻言，相柳抬起头，冷冽的瞪了周围的人军医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大步向营帐走去。 …… 翌日清晨，小夭从昏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小夭发现自己躺在营帐的床榻上，被相柳紧紧的抱着，小夭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相柳，只见他双眼紧阖着，似乎还没醒。 小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点在相柳冷白的脸颊上，随后缓缓下移，划过相柳菲薄的唇，再到相柳棱角分明的下颚处。 看着相柳俊美无俦的脸庞，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手指逐渐划到相柳的喉结处，却不想下一刻，相柳清冷深邃的眸子陡然睁开，同时一把握住小夭作乱的手，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大早别找我收拾你” 被抓包得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小声嘟囔道：“这可是在军营里……” 耳边，相柳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我是说罚你今天待在营帐里不许出去，你在想什么？”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相柳死死锁住。 “可是士兵的病还没好……”小夭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相柳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只见相柳的双眸有些危险的眯起，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敢让自己出事，别怪我收拾你” 小夭一脸心虚的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没出事，就是累过头了……” “那你要怎样才算出事”相柳口吻严厉，看向小夭的眼中却满是心疼与担忧。 小夭委屈的撅了撅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状，相柳这才收了严肃，翻身下床重新给小夭盖好被子，随后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夭白皙的脸庞，眼神带着几分缱绻深情。 “你再睡会儿，我还有事”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乖巧的闭上了眼，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温柔一笑，随后起身轻步走出了营帐。 直到夜幕时分，相柳回到营帐外，见军医正端着药往里走，于是伸手拦下了门口的军医，随后接过军医手中的药走入营帐。 营帐内，小夭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见相柳前来，小夭立马眸色一亮，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欣喜道：“你回来了！” 见小夭听话的躺在床上，相柳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坐到床边，拿起碗中的汤勺，放在口边吹了吹，自己先轻抿一口后送到小夭嘴边，温柔道：“来，张嘴” 小夭微微抻脖，一边喝着药一边抬眼偷瞄向相柳，清澈灵动的眸子中闪着点点星光，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乐小夭波光盈盈的黑瞳中，对视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作一顿。 哪怕已经成亲两年多，两人之间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却还是能掀起阵阵悸动的感觉。 第124章 ——恶毒的蛊 望着相柳那张绝美到妖异的面庞，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直到听到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小夭才欲盖弥彰的低头开始喝药。 相柳微微歪头，一边喂着药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羞涩的样子，感受到相柳的目光，小夭抬起一只手欲盖弥彰的挡在脸前。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不喝药了？” 闻言，小夭一把从相柳手中夺过药碗，干脆利落的一口闷了下去，随后抬起两只手挡住了相柳看向自己的视线，挡住的同时还不忘从指缝中偷看相柳。 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的动作，随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小夭两只纤细的手腕，向下一拉，两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小夭微咬下唇，眼神时而看向相柳时而垂下，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不知是故意挑逗还是真的羞涩。 “那个……我都躺一天了，可以下来走走了吗”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但不能出去”相柳的嗓音温柔又不失严肃。 闻言，小夭开心的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那你给我讲讲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患病士兵基本都脱离生命危险了，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相柳柔声道。 “那就好”小夭长松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有军医就够了，你可以先回家” “我不”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赶忙回绝道：“我要在这里陪你” 相柳无奈一笑，带着几分纵容道：“行，不过我今晚还有几份文书要看，你一个人待着只怕要无聊” “那我给你研墨”小夭殷勤道。 “好” 昏暗的灯光下，小夭一边转动着墨条，一边歪头看向一旁的相柳，只见相柳手持文书眼眸下垂，眉心微微蹙起，透着几分凌厉与严肃，流利的下颚线配合着烛火微弱的光，更显出十足的清冷之感。 感受到小夭灼热的目光，相柳看文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抬手用文书轻拍了一下小夭的额头。 “唔”小夭缩了缩脖子，赶忙伸出手护住自己的额头，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相柳。 “老实点”相柳佯装严厉道。 “是～大人” 直到后半夜，相柳才合上了最后一本文书，转头看去，却发现小夭已经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轻撩过小夭的发丝，眼神缱绻柔情，片刻后，相柳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稳步走向床榻，将小夭放到床榻上后，相柳动作轻柔的给小夭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小夭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随后口中有些含糊不清道：“相柳……” 相柳凑上前，听到小夭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嘴角缓缓上扬，眼底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随后轻拍着小夭的肩膀，温柔的回应道：“我在……” …… 同一轮月光下，西炎边境一处官驿中，白离钰抱腿坐在床头，微微仰头透过窗子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白离钰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微弱的银光。 随着“吱”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只见冥依旧一袭黑袍，站在门口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怎么还不睡” 白离钰神情淡漠，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不是也没睡吗” 场上静谧了一瞬。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到底有没有泄露我的身份”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顿，随后有些压抑的呼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有，只怕冥会怨她恨她，说没有，只怕冥就会发现九命相柳在诈他，从而再次返回辰荣边境，进退两难。 见白离钰沉默不语，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片刻后，冥认真的看向白离钰道：“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将眼底的泪水收回不至于流下来，转头间，表情已变成一片冷漠：“我想你离开辰荣” “理由”冥冷肃道。 “我不想你再去招惹九命相柳”白离钰嗓音冷漠。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输？”冥反问道。 “你拿什么赢？”白离钰嗤笑一声：“拿你一个脑袋去玩他九个脑袋，还是拿你一条命去玩人家九条命？” “不试试怎么知道”冥沉声道。 “不用试，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九命相柳不能动”白离钰嗓音淡漠道。 “为什么”冥疑惑道。 “因为他身上也有同命蛊，而且连的是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冥脸色瞬间一僵，随后转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的蹙眉道：“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连着同命蛊？” 白离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见状，冥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思索道：“不可能，我跟他对战过，他根本不会控蛊，又怎么会给西陵少夫人下这么高深恶毒的蛊” 听着冥彻底跑偏的思路，白离钰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谁告诉你是九命相柳给少夫人下的蛊？” “不然呢”冥脸色阴沉道。 “那个蛊只能女子给男子下” “这是为什么” “因为……”白离钰下意识开口，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停了下来。 最后，白离钰只能愤恨的砸了下拳头，转过头不再看向冥。 …… “我都休息两天了，可以出去了吧” 辰荣军营中，被迫休息两天后的小夭一脸正在祈求的看着相柳。 想到士兵们基本痊愈，相柳也松口的点了点头。 见状，小夭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外走去，却不想刚迈出营帐，就见周围的士兵将视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小夭的动作顿了一瞬，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下一刻，士兵们立马脚步加快，同时还夹杂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快快快，少夫人出来了” 小夭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刚想上前问清楚怎么回事，没想到下一刻，一众士兵全都站成四方阵型，随后在一人的领头下齐齐冲她抱拳，高声道：“属下多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第125章 ——效忠辰荣 小夭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的向后缩了缩，一双无辜的大眼迷茫的眨了眨，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相柳听到动静也随后走出营帐，见此情景不禁眉峰微挑，随后有些打趣的开口道：“哎呀我们少夫人如今比我还得人心呀” 闻言，小夭干笑两声，随后赶忙向上抬了抬手道：“起来起来，虫疫而已，你们本来也不一定会死” “不，少夫人，您这几日不眠不休的为我们针灸，煎药，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之前兄弟们不懂事，在背后对您多有议论，您还能不计前嫌，亲自来军营里救我们……”领头的士兵说着，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哽咽。 见状，另一名士兵赶紧接下了上一人的话，中气十足的昂声道：“总之！兄弟们在这里，叩谢少夫人大恩！” “叩谢少夫人大恩！” 偌大的军营中，士兵们气势恢宏的声音响彻天空，小夭站在营帐前，看着面前的辰荣士兵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诚意我感受到了，都起来吧，你们说到底都是与我夫君并肩作战的袍泽，更何况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相柳站在小夭的身后，看着小夭那单薄的背影，脑中闪过前世她割血入药的场景，不禁眼眸微动，这傻丫头还是和前世一样，一心善起来就不管不顾的…… “起来吧，你们这样，她反而不自在了” 闻言，众人前后起身，只见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面向小夭铿锵有力的说道：“少夫人，今后您有什么事，知会兄弟们一声，兄弟们给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小夭赶忙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要造反呢” “哈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哄笑一堂。 “药可是你们军师派人追回来的，你们也别光顾着谢我，不得给相柳大人拜一个？”小夭俏皮一笑，紧接着脚下后退一步到相柳身后。 闻言，领头的那名士兵立马调转方向，高举拳头的高喊着：“誓死效忠军师！” “誓死效忠军师！”众人在领头人得带领下，也开始一同举拳高喊，整个军营里都回荡着士兵们气势恢宏的高喊声。 见状，相柳严肃的举起手，众人见状停下了高喊，只见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坚决而凛然的开口道：“记住，你们是辰荣的兵士，你们要效忠的从来不是我，而是辰荣” 闻言，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举拳高喊着：“誓死效忠陛下，效忠辰荣！”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一遍遍回响在军营中，小夭站在相柳身后，看着相柳冷白色的背影，眼眸微动，如黑夜中的星辰般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就是九命相柳，那个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妖怪，却是辰荣最受人敬重和敬仰的将军。 …… 上垣宫，昏暗的灯光下，西炎王端坐在床榻上，双手揣在袖子里，身体微微前倾，漆黑的双眸静静的的注视着台下的人。 台下，冥一袭黑袍单膝跪地在西炎王面前，在昏暗的环境中，身着黑衣的他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那双深邃黑眸却显得异常的明亮。 “属下有付陛下所托” 西炎王沉淀而冷肃的对双眸落在冥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片刻后，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因为小夭的干预吧” 冥将头压低了几分，沉声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西炎王注视了冥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轻笑，嗓音带着些慵懒道：“朕的外孙女要是这么轻易败在你手下，朕这个位置怕是都要换你来坐了” “属下不敢”冥沉声道。 “没关系，不必急于一时，你还年轻，何愁没有为你母亲正名的一天”西炎王平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暗示与引导的意味。 闻言，冥扶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冥抬起犀利的双眸，坚定而决绝道：“多谢陛下” …… 冬日落雪，银装素裹，冬日的阳光透着苍白，洒落在武场大片的雪层上，泛出耀眼的光芒， 淅淅沥沥的小雪中，小夭身着一身白色紧袖锦服，周身立着五六名士兵，练武场外围，围着里外三层的士兵，一个个抻着脖子兴致勃勃的向里看去。 只见围在小夭周身的士兵齐齐做出后撤步，随后双手握拳抬起。 小夭抚了抚衣袖，随后左手举拳右手冲前勾了勾，下一刻，士兵们脚下一蹬齐齐冲着小夭冲出，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立马面露兴奋。 “诶诶诶，快看快看上了上了！” 只见众人一拥而上，腾空而起，小夭眼神骤然犀利，紧接脚下一踏腾空而起，在空中接连几个翻转，众人的攻势全部扑空。 众人转过头，见小夭已然跳出包围圈，随后立马调转方向，决然出拳攻去，小夭身轻如燕，身子左右闪躲，每次看似就要被击中，却又堪堪躲开，哪怕是在六人同时围攻下也是游刃有余。 几轮闪躲后，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双手转为握拳护在胸前，将闪躲改为抵挡，只见小夭结结实实挨下对面一拳后迅速反手擒住那人手腕，身后，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小夭猛然腾空一翻，直接将面前之人甩飞了出去，随后腰身一转以掌对掌，巨大的灵力波动瞬间掀起一阵狂风。 “好！”看着武场中央战成一团，围观的兵士见状一个个激动的高声呼喊。 下一刻，对面的士兵直接被小夭强大的灵力震飞了出去，小夭乘胜追击，干脆利落的反转小臂凝聚灵力，紧接在空中一个翻身，周遭众人便被波动的灵力控的无法前进。 小夭落下后单脚踩在一人肩膀上，随后双手展开，略显得意的看着下首众人，众人见状皆腾空而起，被小夭踩住的兵士也挥拳朝小夭腿上砸去。 小夭翻身而下，在空中一个回旋，便将众人全部扫落，落地后，小夭得意的叉了叉腰，紧接着，武场外围响起一阵兴奋的呼喊：“好！少夫人威武！” 第126章 ——欺负我的人? 然而就在众人高呼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 “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 小夭听到声音眸色一顿，只见听士兵们的呼喊声戛然而止，随后缓缓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紧接后退让出一条路。 小夭转头望去，对上相柳饶有兴致的眼神，随后一脸傲娇的仰了仰头：“什么叫你的人，这里连同你都是我的人”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双手负后信步上前：“好，既然如此不若我亲自陪你打？”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变了脸色，随后转头就跑道：“我才不跟你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脚下一个用力只一瞬便突进到小夭身后，紧接长臂一捞就环住小夭的腰身，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道巨大的力将她拉了回去，反应过来后，小夭双手用力一推，赶忙与相柳拉开距离。 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顿时兴致更盛，一个个围上前举拳高喊着：“军师！军师！” 小夭刚拉开距离，下一刻，相柳便再次突进到小夭面前，速度快到小夭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见相柳微微扬唇，紧接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用力一拽，小夭心下一惊，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向前扑去。 相柳向后一仰，单脚点地迅速向后退去，速度与小夭保持持平，小夭反应过来在空中一翻，随后挥臂打去，相柳抬手挡下的同时，又是一个反手握住小夭的小臂。 小夭想收回手臂却已经来不及，抬眸间对上了相柳玩味的眼神，紧接相柳手臂一绕，直接将小夭的手臂横在小夭脖颈处，同时一把扶住小夭的腰，二人同时落地。 二人落地的一瞬间，场上瞬间响起尖锐的爆鸣声：“好！军师威武！” “你欺负我”小夭瘪了瘪嘴。 “这就叫欺负了？”相柳挑眉道：“晚上回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 “不……不必了”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松开了手，转头看向众人冷肃道：“热闹看够了？” “快快快走走走……”众人见状立马一哄而散。 小夭重获自由后赶忙揉了揉酸痛的手肘，随后带着几分幽怨的看向相柳道：“你忙完了？” “没有，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不好好在营帐里待着在外面出什么幺蛾子” “谁出幺蛾子了！”小夭闻言昂声道。 然而下一刻，小夭便收到相柳略带警告的眼神，小夭立马泄了气，随后一脸讨好的挽住相柳的手臂：“没出幺蛾子，就是跟大家玩会儿” 相柳轻笑，随后温柔道：“玩可以，别受伤” 闻言，小夭娇声道：“我家相柳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受伤啊” 相柳抬手，轻捏了捏小夭的脸颊，柔声道：“去吧，忙完带你回家” 于是夜幕时分，相柳从营帐出来后就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大大大！” “小！小！” 只见小夭一只脚踩在木凳上，一只手摁着桌上的骰盅，另一只手对着桌上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买定离手啊！”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本以为当了娘以后就稳重了，结果虫疫后在军营里待久了，骨子里那股玟小六的劲儿又出来了。 “四五六！”小夭将骰盅一开，众人立马神色各异，有兴奋有懊悔，然而正当小夭玩的开心时，突然感到领口一紧，紧接着就被人一把从众人中间拎了出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相柳一手掐着小夭的后颈一手背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开口道：“玩的挺开心？” 小夭看向相柳讪笑两声：“这不是怀孕那么久什么都不能玩，好不容易身上轻松了，不得好好玩玩” “这是你瞎玩得地方吗”相柳佯装严肃道。 见状，士兵们赶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大人，兄弟们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这不闲下来就陪少夫人玩会儿嘛” 闻言，小夭赶忙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小夭，沉声缓慢道：“这么巧，我活儿也干完了，回家” 说完，相柳便捏着小夭的后脖子将她直接拎离了现场，众人齐齐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只听得一声感慨：“军师不愧是军师，虽名义上是入赘，实际却依旧是一家之主的地位” “你说咱大将军知道少夫人让咱军师拿捏的这么死吗？” “你说洪江大人知道咱军师平日这么硬气吗” …… 夜幕时分，马车停下，小夭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跑进府里，只见正院的秋千上，苗莆正抱着小九缓缓的荡着，见小夭前来，苗莆立马抱着小九上前，屈膝道：“少夫人回来了” “小九，娘回来了，给娘抱抱”小夭迫不及待的从苗莆手中接过肉嘟嘟的小九，抱在怀中轻轻的晃着。 相柳随后而至，看着小夭逗弄小九的眼神场景，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随后走到小夭身后，一手揽住小夭，一手拉了拉小九肉嘟嘟的小手。 “你看这是谁，这是爹爹”小夭看到相柳后立马将怀中的小九转了个方向面向相柳，笑逐颜开的说道。 只见小夭看见相柳后立马“咯咯”得笑了起来，随后挥舞着两只手就要往出走相柳身上扑。 见状，小夭嬉笑的抱着小九往相柳身前放去，只见相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托在小九腿上，神情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小夭一手护着小九的背，一手拉着相柳的手指引着相柳的动作，不禁失笑道：“这么久了，还抱不明白，你手托这里” 调整好动作后，相柳满眼温柔的看向小九，小九的脸颊有些微圆，眼睛很大，眼眸清澈又明亮，这一点像极了小夭。 “真的很像你”相柳看向小夭，柔声道。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转头间对上了相柳满是柔情的双眼，心忽的一跳，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直到一旁，苗莆的声音响起：“少夫人，小姐的周岁宴您看怎么办合适” 小夭回过神看向苗莆：“哦，就照常办，请一些军中的人就是” 第127章 ——斗法盛会 闻言，苗莆犹豫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青丘公子还请吗？”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将目光投向相柳道：“请吗？” “你知道，我从不与钱过不去”相柳淡漠道。 “请，还有离戎族长一起” “是，对了小姐，今日奴婢听将军府的管家说了一件事……” “父亲的事？”小夭问道。 苗莆摇了摇头，道：“是百黎族，听说巫王找回了失散的女儿，也就是百黎族的圣女，所以要举行仪式请大将军回去见证”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白离钰的面孔，随后口中不禁呢喃着重复道：“百黎族圣女……” “少夫人，你说会不会是……”苗莆试探性的缓声道。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思索，按时间来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冥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把白离钰要了回去，结果转手就把白离钰送回了百黎？ “那父亲会去吗？”小夭问道。 “问题就是百黎族的认亲仪式和咱们小姐的周岁宴撞上了，所以大将军也没决定呢” “这么巧？”小夭先是意外，随后道：“父亲自会有决断，咱们不必多说” 说完，小夭便将小九冲相柳手中接了回来：“走吧，回屋” …… 宴会当天，赤宸还是选择留在了秩邑城，西陵府正院的气氛可谓异常热闹，苗莆抱着小九站在院子中间，周围围满了军中的将领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前凑着。 小夭则待在偏院中，清点着堆满了半个院子的贺礼。 “涂山氏送的是归墟水晶和万年玉髓，离戎氏送的是一箱冰晶，还有一颗品质上乘的龙珠，金天氏送来的用上好的玉翡打造的碧鳞蛇头冠，还有鬼方氏……” “鬼方氏？”听到鬼方氏，小夭下意识出言打断了苗莆的话，随后上前看了看鬼方氏的礼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们甚至没见到送礼的人，这礼就出现在院子里了”苗莆解释道。 小夭看着手中的礼单微微点头，既然他们不愿意露面，倒也没必要强求，况且冥已经离开，若追查的太紧，招惹了鬼方氏，反而更麻烦。 苗莆将手中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有些犹豫的看了小夭一眼，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还有……赤水氏也送了东西”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上次逃婚后，她就再没见过丰隆，已经有三年多了，想起当初，心中总还是愧疚在的。 “一并收起来就是”小夭淡漠道。 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熟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哎哟，你这礼可真是没少收啊，把门都堵住了”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玱玹正从大大小小的锦盒中七绕八绕的往里走着，见状，小夭也赶忙起身，跨过面前成堆的礼物向玱玹走去：“哥哥？你不在前厅吃东西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辰荣军的那些人把小九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连个衣角都看不见，索性过来看看你”玱玹无奈道。 闻言，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一边拉住玱玹往外走一边说道：“去茶室说吧，这儿没下脚的地儿” 两人走到茶室落座后，玱玹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推到小夭面前，小夭疑惑的挑了挑眉，拿过帖子，摊开。 “明年爷爷准备在西炎城举办一场西炎斗法盛会，允许全大荒所有神族参加，以此为西炎选拔人才”玱玹叙述道。 小夭大致扫了一下帖子的内容，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吸纳人才的好办法” “有空可以回去看看，或者参加一下”玱玹建议道。 “这么大热闹我当然会回去看看，不过参加就不必了，我又不打算入朝堂”小夭开始一脸兴致缺缺，但很快又将帖子向前凑近了几分，随后狐疑的眯了眯眼：“全大荒的神族？外爷终于放弃策反相柳的想法了？” “爷爷的想法我也不能揣测”玱玹摇头道。 小夭拿着手中的帖子，左右翻看了一下，随后重新合上放回到桌面上，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思索与怀疑，毕竟上辈子西炎王可是到相柳死前都没放弃过对相柳招降的想法…… 看来明年回了西炎，可要住下来几天了。 “好了，回去吃饭吧” …… 到了开席的时辰，众人从正院一路追到了正厅，直到相柳前来，用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喝退了众人。 小夭前来后，第一时间从苗莆手中接过了小九，随后直接抱到玱玹和阿念面前，握着小九肉嘟嘟的小手冲二人打着招呼：“小九，你看舅舅” 只见小九抬头，清澈明亮的黑眸看向玱玹，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玱玹好像猛然看到了儿时的小夭，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神。 阿念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心的赶忙用两只手轻轻的碰住小九的脸颊，一脸喜爱道：“好漂亮啊，真不愧是你生的” 小夭嬉笑一声，悠悠道：“要说生的漂亮，那得是我家相柳大人的功劳更大” 说着，小夭转过头，冲相柳挑了挑眉，相柳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微微歪头，眼神缱绻的回应了小夭一个温柔的笑。 小夭回过头，看向阿念问道：“你要不要抱抱” “好啊！”阿念立马欣喜的应着，随后小心翼翼的从小夭手中接过了小九。 小九到了阿念手中后，似乎有些不习惯的哼唧了两声，见状，小夭赶忙用手轻拍着安抚着小九。 玱玹望向小九，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伸出手向小九探去，见玱玹伸出手，小九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玱玹，随后试探性的抓住了玱玹的手指。 见状，阿念顿时激动道：“诶，哥哥你看，她认识你哦”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用手肘撞了撞玱玹，玩笑道：“你看我们小九这么喜欢你，哪天你要是当了陛下不得给我们小九封个王姬当当？” “行啊”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到玱玹不假思索的回答，闻言，小夭身形一顿，连站在身后的相柳都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 第128章 ——当众秀恩爱 见状，阿念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玱玹和小夭：“怎么了？” 小夭愣了一下，随后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左顾右盼道：“没事，就是过来半天了好像没看见青丘公子和离戎族长呢？” “这不就在那边吗”说着，玱玹转身，随着涂山璟的方向挥了挥手，同时昂声道：“璟！” 闻声，涂山璟转过头，随后穿越人群到小夭和玱玹面前，拱手见礼道：“储君殿下，少夫人” “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玱玹抬手扶起涂山璟，带着几分打趣道。 见涂山璟前来，原本站在小夭身后的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大步上前走到小夭身旁，一把揽住了小夭的肩，同时看向众人礼貌一笑道：“都别站着了，入席吧” 闻言，小夭点头道：“对对对，苗莆，把小九抱回来吧” 话音落，苗莆刚要上前，阿念却抱着小九一把转过身，娇声道：“不要，再给我抱会儿呗” 见状，小夭无奈一笑，纵容道：“好，那待会儿喂饭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众人落座后，小夭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酒就开始喝了起来，相柳坐在旁边，不禁轻笑道：“不吃饭先喝起酒来了？” “我都好久不喝酒了，来，给你这个”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玉红草递给相柳。 相柳接过玉红草，倒入自己的酒壶，斟好酒后，相柳微微偏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将酒杯递到小夭面前。 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低沉醇厚得嗓音缓缓响起：“喂我”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厅中的众人，随后抬手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面带羞涩的低声道：“这么多人呢” 相柳眉峰微挑，依旧将酒杯举在小夭面前，小夭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相柳，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酒杯。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期待的看向小夭，小夭环顾了一下四周，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片刻后，缓缓抬手将酒杯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低头，顺着小夭的动作接过小夭手中的酒，缓缓的饮着，同时不忘用余光看向涂山璟的方向。 小夭有些欲盖弥彰的低着头，直到感觉杯中无酒后赶忙就要放下手，却不想下一刻，手腕便骤然被相柳握住，小夭诧异的抬起头，只见相柳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随后拿起她面前的桑葚酒，送到她嘴边。 小夭慌乱的看了看周围，当看到涂山璟时，只见涂山璟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而涂山璟一旁的离戎昶则用手捂着眼睛，但依旧通过指缝向她看来。 小夭抿了抿唇，回看向相柳低声道：“相柳大人可是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 相柳眉峰微挑，握住小夭手腕的手向下一滑，改为揽住小夭的手腰，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小夭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迁就着相柳的动作，低头用嘴接过相柳送到嘴边的酒杯。 离戎昶透过指缝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不禁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两口子是真是不拿我们当外人” 赤宸和西陵珩坐在上首的位置，不约而同的用余光看向小夭和相柳的方向，西陵珩见状欣慰一笑，而赤宸则下意识看向西陵珩，犹豫片刻后，夹起一块肉放入西陵珩碗中。 西陵珩见状神情一顿，随后拿起碗筷，淡漠道：“谢谢” 听着西陵珩疏离的嗓音，赤宸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这边，相柳放下酒杯后又暗示意味十足的看了看桌上的菜，小夭见状，拿起筷子夹了几道相柳素日爱吃的菜放到相柳碗中，抬头后，却收到了相柳不怎么满意的眼神。 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指在相柳胸口处，略带娇嗔的说道：“你差不多行了昂” 闻言，相柳玩味一笑，随后抬手一把握住小夭点在胸口的手，嗓音低沉道：“我觉得不行” 小夭咬了咬唇，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低声道：“吃饭” 小夭刚端起面前的碗筷，却不想下一刻，便被相柳一把接了过去，小夭诧异的看了相柳一眼，只见相柳拿起小夭的筷子夹起一块烤肉就喂到了小夭嘴边：“来” 小夭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众人皆是一脸意味深长得看向二人，不禁压低声音道：“今天军中的人都在，你威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闻言，相柳一脸不以为然道：“你都说了那是在军中，张嘴” 小夭犹豫的垂了垂眸，看向相柳喂到嘴边的肉，随后有些僵硬的张口接下，见状，相柳脸上的笑意衰减了几分，随后将筷子放回到小夭面前，转过头拿起自己的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见此情景，小夭神情微愣，随后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相柳不语。 小夭俯身，微微凑近相柳看了看，见相柳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心中立马了然，不禁微微扬唇，随后从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斜眸，随后一脸淡漠的继续吃着饭。 见状，小夭不禁失笑，随后娇声道：“哎呀你吃嘛” 相柳偏过头，看了一眼小夭，过了片刻后才低头接下小夭手中的葡萄。 小夭放下手，赶忙问道：“好吃吗？” 相柳嚼了片刻，才悠悠从口中吐出两字：“凑合” 闻言，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赶忙拿起筷子一脸讨好的夹起一块肉送到相柳嘴边：“那尝尝这个” 相柳微微垂眸，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吃食后开口道：“行了，没生气” 小夭放下筷子后又斟了一杯酒送到相柳嘴边道：“我知道你没生气” 相柳眉峰微挑：“知道你还喂”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伏在相柳耳边，轻声道：“没生气……我就不能哄了吗？” 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低头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酒，随后轻拍了下小夭的后腰，低声道：“行了，再这么吃下去天黑都吃不完了” 第129章 ——未免轻狂 入夜，小九躺在摇篮中沉沉睡去，小夭坐在摇篮旁，正目光柔和的轻推着摇篮，却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忽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转头间，小夭猝不及防得对上了相柳就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 “睡了？”相柳抱着小夭，沉声道。 “你进来没声的”小夭压低声音道。 相柳唇角微勾，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道：“是你太专注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小九的房间。 回到卧房，相柳刚把小夭压到床上，正要俯身上去，却被小夭推开了一些，相柳疑惑的看了看小夭，只见小夭起身盘腿坐到床上，看向相柳道：“明天我准备跟父亲说带小九出去玩一阵” 相柳轻笑一声：“好啊，想去哪儿？” “你不是说海上有许多好看的岛屿吗，咱们走海上一路向龙骨狱方向玩到皓翎，在皓翎玩一阵然后折返回清水镇，最后再到西炎”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一趟你打算多久？” “一年吧，明年外爷要在西炎城举办斗法盛会，我要回去看看，然后……在西炎住一阵子”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相柳。 “斗法盛会？”相柳疑惑道。 “没错，允许全大荒的神族参加，榜首可以在西炎获封官职”小夭解释道。 “你要参加？”相柳蹙眉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头，随后一脸神秘道：“就是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如今西炎朝堂是个什么情况” 相柳点了点头：“好，那咱们明日出发” “嗯，那我们今日早睡”说完，小夭便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见状，相柳挑了挑眉梢，随后躺到小夭身后，手臂环住小夭纤细的腰，用力一带，便将小夭的后背紧贴向自己，随后低沉危险的嗓音缓缓响起：“行啊，学会糊弄我了” 被子里，小夭闷闷的嗓音传出：“哪儿有” 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 小夭埋在被子中的眼眸转了转，随后缓缓捏住被子，突然一个翻身，便将相柳一同裹入了被子中。 “威胁谁呢，你进来又如何，嗯？”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一边点着相柳胸口的位置一边娇声道。 看着小夭近在咫尺的面庞，相柳眸色微沉，双手紧紧锁住小夭纤细的腰肢，缓缓翻身压住小夭：“你说当如何……” …… 一年后…… 秋风瑟瑟，落花满地，琦园中，小夭拿着西炎斗法盛会参赛人员名册，双眼飞快的扫过上面的名字。 “你比较看好谁？”玱玹坐在小夭对面，试探性的询问道。 小夭眉头微蹙，似是在细细思索，随后将名册摊开在玱玹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名字道：“我觉得他最有希望夺得榜首” 玱玹微微俯身，看向名册上的名字，随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道：“禺疆？” “就是他”小夭肯定道。 “这个禺疆曾在赤水秋赛上打败了赤水族的高手赤水献，被誉为大荒第一高手，不过他如今已经是皓翎羲和部的将士，就算夺得榜首怕也不会转投西炎”说着，玱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又翻了翻面前的名册道：“那除了他之外也就涂山氏的涂山篌实力还算强劲” 闻言，玱玹一边点头一边抿了抿唇：“但这个涂山篌志不在朝堂，只怕也不会为西炎所用” “我也不会给他入西炎朝堂的机会，他要是真打入决赛我亲自上场也要把他打下来”小夭冷声道。 “为什么？”玱玹疑惑道。 “此人品行不端，而且与涂山璟不和，若日身居高位免不了是个祸害”小夭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继续翻看着面前的名册，忽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小夭的注意。 “褚氏褚玄明，才三百多岁？” 玱玹探了探头，看向小夭指向的名字，随后点头道：“确实是这次参会神族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未免轻狂了些”小夭嬉笑一声。 “其实你也可以参加一下，你的实力绝不在这些人之下，况且就算夺了榜首爷爷也不会逼你受封” 小夭摆了摆手：“太招摇了” 闻言，玱玹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不过前几场肯定没什么意思，你可以先在西炎城里玩几天” “正有此意”小夭喜笑道。 …… 西炎城的地下赌场依旧人声鼎沸，摇骰声，呐喊声，以及斗奴场中传来的打斗声，此时的相柳化作黑发，带着面具，双手负后信步走在赌场中央。 小夭小碎步跟在相柳身后，不停的歪头看着相柳的面具，只见她狡黠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两手抬到胸前，使坏的冲向相柳“汪汪”的叫起来。 相柳脚下一顿，随后无语又嫌弃的转过身看向小夭：“离我远点，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就要离你近，汪汪！”小夭俏皮一笑，贴近相柳不停的叫着。 见此情景，相柳无奈的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小夭见状立马跟在相柳身后，围绕着相柳不停的使坏。 相柳走了几步后驻足，随后用手绕过小夭的后颈一把捂住小夭的嘴，沉声道：“我看你今天是欠收拾” 被捂嘴的小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眨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望向相柳，见状，相柳抬手变出一块糕点塞入小夭口中，目光警告的瞪了眼小夭。 小夭一脸无辜的嚼着糕点，乖巧的冲相柳点了点头。 两人穿越人群，来到一处擂台，只见底下的两名妖族奴隶正在互相撕咬着对方，周围，赌徒们双眼猩红，声嘶力竭的举拳高喊着。 小夭扶住围栏向下望去，只见擂台中央，正是前世那张熟悉的面孔，左耳。 “不然咱们直接将他赎出来？”相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下方撕咬的两人。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缓声开口道：“不用，自己杀出来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第130章 ——杀出重围 然而就在二人正在专注于擂台中央的厮杀时，相柳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传来，相柳眸色一沉，旋即抬头望去，却只看见形色匆匆的人群。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异，小夭也赶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随后担忧道：“怎么了” 相柳蹙了蹙眉，下意识抬手将小夭护在怀中，同时沉声道：“没事”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咱们回去吧” “好” …… 距离盛典已经过去了三日，大多数实力不强的神族已经被悉数淘汰打道回府，这天开赛前，小夭坐在擂台周围的眺望台上，手中拿着名册，只见名册上留下的人与她所预测的差不多，但当他小夭翻到下一页时，神情却猛然顿住。 “这个褚玄明竟然打进了争夺榜首的决赛？” 玱玹靠近到小夭身旁，看着褚玄明的名字点了点头道：“这个情况我也是始料未及，这么看来褚玄明确实是一匹黑马” 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合上面前的名册，饶有兴致道：“那我今日就看看，这褚氏什么时候出了此等人才” 话音落，随着一声锣响，当日的比赛正式开场，小夭抬头望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率先上台，轻松便胜了对面商羊氏派出的子弟，接下来是涂山篌，虽有些费力，倒也胜了对手。 “下一位！西陵煜对战……褚玄明！” 听到褚玄明的名字，小夭不禁微微俯身，只见擂台右侧的门洞处，一道黑色身影缓步而出走向台中，来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黑发高高束起，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直到那人缓缓转头看向眺望台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随后下意识起身，满是震惊的看向台上之人，竟然是他！ 相柳也认出了台上之人，就是屡次在辰荣边境挑衅的冥，随后双眼不禁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怎么了”见小夭突然起身，玱玹不明所以道。 小夭眉头紧蹙，凝望向台中的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在看向她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要这个人全部得身世和经历”小夭缓缓坐下，嗓音带着些微沉。 “钧亦，去查一下”玱玹立刻吩咐道。 “是” 台上，褚玄明转了转脖子，随后抬手凝出一把长剑，直指向面前的西陵煜，西陵煜作为西陵氏年轻一辈的杰出者，虽看褚玄明年轻却也没有轻敌，而是十分警惕的后撤一步，左右手凝出双刀，做出防御姿势。 下一刻，褚玄明率先出手，只见他将灵力骤然凝聚入剑刃处，随后唰的一声亮出架势，挥剑而出，对面见状立刻双手护在胸前的同时用灵力凝出层层护盾。 两方灵力相交的那一刻，一声巨响从擂台中央炸裂开来，紧接着是一阵飞尘浓烟，只见烟尘漫天的擂台上，两道模糊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不停的发出清脆得交刃声和灵力波动。 小夭眉头紧蹙，聚精会神的看着擂台中央的情况，神情严肃。 “你之前是不是还没有正面与他交过手”小夭微微侧身，低声问相柳道。 相柳轻摇了摇头：“上次只过了一招，就让他跑了” 二人说话间，擂台中央磅礴的灵力已掀起阵阵旋风，烟尘散去，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只见褚玄明正凌空而起，一手护于胸前，另一手举剑势如破竹的向地面的西陵煜砍去。 而西陵煜已是肉眼可见的气喘，有些费力的接下褚玄明一剑后步伐不稳得向后退去，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明了，西陵煜败局已定。 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声，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褚玄明，胜！” “下一场，涂山篌对战离戎霁……” 褚玄明走下擂台，只见他进入门洞的前一刻，突然驻足，随后看向小夭与相柳的方向，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随后抬脚引入门洞…… “殿下，褚玄明的身份信息” 不多时，钧亦便送来了一份书册，只见小夭一把接过书册，随后摊开到相柳面前。 “前任褚氏族长的妹妹褚墨的儿子，年少走失，一百前被寻回……一百前？”读到此处，小夭与相柳下意识对视一眼。 白离钰被冥带到清水镇，正好是一百年前。 “褚玄明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的吗”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白离钰说过，冥的母亲是西炎的神族，估计这就是他的本名”小夭严肃道。 “涂山篌，胜！” 小夭抬眼望去，只见涂山篌嘴角勾着一抹轻蔑又得意的笑，看着面前战败的对手，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 “一个时辰后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小夭沉声道。 “目前留在场上的三人分别是禺疆，涂山篌，和褚玄明，这个褚玄明倒是有点东西”玱玹略感意外道。 小夭微微抿唇，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如今场上的三人有两人都是注定不入西炎朝堂的，所以无论名次如何，西炎王都一定会收褚玄明入西炎朝堂，如此一来，不禁让人怀疑西炎王举办斗法盛会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你褚玄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眺望台的另一侧，一名头戴帷帽身着白衣的女子，端坐在最外围的位置，身后站着她的一名侍女。 “圣女，上午的斗法已经结束了，咱们先去用膳吧” 只见微凉的秋风缓缓吹过女子的帷帽，将帷帽吹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女子漆黑清澈的双眸。 片刻后，那女子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眺望台…… 烤肉馆，小夭与相柳带着小九刚落座，便听到老板娘热情的招待声：“哎呦，郎君，夫人，这几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样子，来一份”相柳熟络道。 小夭笑着将小九抱到腿上，随后环顾了一下熟悉的饭馆子，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看着这里我好像突然想起了几句话” 第131章 ——亲自下场 “嗯？”相柳眉峰微挑，略带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玩味一笑，随后低头看向小九道：“小九，娘跟你说，如果以后你听到有人跟你说这几句话，你可要小心了” “嗯？”小九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迷茫。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嗓音拉长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闻言，相柳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手无奈又纵容的指了指小夭，只见小九听完小夭的话后，愣愣的咬了咬手指，似乎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相柳微微俯身，凑近了小九一些，幽幽道：“你看你娘多记仇” “这算哪门子记仇”小夭撅嘴道。 相柳扬唇轻笑，随后一边切着盘中的肉一边沉声道：“马上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 小夭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略带思索的开口道：“你觉得……褚玄明能打败禺疆？” 相柳微微点头，认真道：“我觉得今日，他还有所保留” “这么说，禺疆大荒第一高手的名号，要让人了？” 闻言，相柳轻笑一声：“这大荒中比禺疆灵力高强的人很多，不过不屑出手罢了” “就比如咱们相柳大人？”小夭玩味的挑了挑眉道。 相柳神情淡漠的扬了扬唇，语气平淡道：“说实话，我与他一般年岁得时候，可要比他强上许多” “可惜此次斗法盛会只允许神族参加，而且你年纪也大了”小夭一脸惋惜的耸了耸肩道。 只是小夭此话一出，相柳正在切肉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向小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一字一顿道：“年、纪、大？” 听到相柳略显危险的嗓音，小夭喂小九吃饭的时候动作一僵，随后试探性的抬头望去，见相柳脸色似带着几分阴沉，小夭立马眸色一惊，随后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口道：“额……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年纪大，我是说……毕竟你海妖的寿命比我们神族长多了” 然而小夭刚开口，相柳便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始吃饭，见状，小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斟酌再三后再次开口道：“我是说……你这等清冷绝尘天姿国色的容貌根本不受年龄影响嘛，更何况以九头妖的寿命来说你比他们都年轻多了” 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一言不发的低头吃着饭，无计可施的小夭泄了气，只好认命的开口道：“好吧，我说错话了，请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 闻言，相柳抬眸看了一眼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幽怨，见状，小夭赶忙抱起小九，抓着小九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冲着做出作揖状道：“小九，你看爹爹生气了，你帮娘亲求求爹爹让他不要生气了，来，爹爹不要生气了～” 小九：“？” 见状，相柳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起身一把将小九抱到自己腿上：“咱们小九才不帮你求情呢” “哼”小夭傲娇的将头一转。 相柳微微歪头，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随后学着小夭的样子抓着小九的手一边摇摆一边道：“你看你娘亲，一天天理不直气也壮，你以后可不能学她” 闻言，小夭立马不可思议瞪大双眼看向相柳，随后不甘示弱的俯身到小九面前控诉道：“这个小馆子你爹都不知道带多少姑娘来过了，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你欠收拾了是不是”相柳抬眼道。 “我又没说错”小夭嘟囔着，随后欲盖弥彰的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相柳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也拿起碗筷，一边喂着怀中的小九一边时不时抬眼看向小夭，嘴角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的笑。 …… 艳阳高照，酒足饭饱，眺望台上再次聚集了大荒各处的看客，随着一声锣响，只见褚玄明再次站在台上。 第一局，褚玄明看似险胜涂山篌，但相柳依旧看出他在故意收敛，于是压低声音到小夭耳旁道：“之前的每一局他都看似险胜，只怕禺疆……” “那我只好亲自下场了”小夭目光微沉，随后转头看向玱玹道：“我想和这个褚玄明打一场” 闻言，玱玹点了点头道，一脸轻松道：“行啊，等会儿结束我把他单留下来” 谁料小夭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随后认真道：“我要和他在台上打”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是说现在快打完了，你想参加了？” “可以这么说”小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状，玱玹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语气无奈道：“行，我去跟爷爷说一声” “下一场，褚玄明对战禺疆！” 小夭转头看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缓缓从门洞中走出，拱手见礼后在手中凝出一柄长枪，褚玄明见状也同样用灵力凝出长枪与之对决。 两人同时起势，场上静谧了一瞬，下一刻，二人同时冲刺而出，兵刃相交的那一刻，磅礴的灵力余波骤然掀起一阵狂风，接下来，二人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毫不留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小夭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褚玄明的动作，看似寻常的招式却透露着几分诡异，看来是在鬼方氏学习过秘术的原因。 相柳眼神微眯，目光跟随着褚玄明的一招一式上下转动，片刻后，相柳认真的开口道：“这个褚玄明修炼的时候倒是很巧妙的结合了神族的灵巧和妖族的强横，既不孱弱也不野蛮” “你对我有信心吗？”小夭严肃的看向相柳道。 闻言，相柳收回目光望向小夭，唇畔含笑道：“那你对我这个师父有信心吗？” “有”小夭坚定道。 “那就行”相柳温柔一笑。 就在这时，玱玹去而复返，坐到小夭身旁道：“提前说好，你打赢了才有名次，打输了没有，不然不好平悠悠众口” “打赢了我也不要名次，就是想打”小夭淡漠道。 闻言，玱玹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道：“随你吧” 第132章 ——横插一脚 台上，禺疆和褚玄明的对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但哪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两方也丝毫不见疲态，反而有愈战愈勇之势。 小夭眸色微凝，随后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把衣服换了” 台上，久战不下的禺疆已然开始出现了几分急躁，但褚玄明却依旧稳扎稳打见招拆招，见此情景，相柳微微俯身，严肃的看向擂台中央的两人。 不多时，小夭换好了紧袖的衣服，重新回到台上，却见台下二人依旧僵持不下，小夭心中大致明了，看来褚玄明毕竟年岁尚小，他一定以为这是最后一场，面对禺疆已经用出了全力。 擂台中央，禺疆的攻势已经肉眼可见的湍急了起来，枪尖直指褚玄明胸口而去，褚玄明手腕翻转，一下拨开了禺疆的枪，二人对视的一瞬间，褚玄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猩红之色。 禺疆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双眼猛地刺痛了一瞬，双手顿时卸了力，抓住机会，褚玄明立马反攻向禺疆，一枪挑向禺疆的手腕处。 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瞬的猩红。 小夭面露几分惊诧，转头向台上望去，只见禺疆已然处于被动防守，开始节节败退。 “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手段了”小夭沉声道。 台下，只见褚玄明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攻势骤然猛烈起来，一鼓作气直接将禺疆逼至擂台边缘，随后手腕一翻将禺疆手中的东西长枪挑飞了出去。 失了武器的禺疆面色惊慌了一瞬，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侧身躲过褚玄明枪尖的同时抬手一把攥住褚玄明的枪杆。 “虽有天赋，但大荒第一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小夭挑眉道。 褚玄明企图将枪收回，却发现枪像是被焊在禺疆手中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两人之间僵持了片刻，随后同时凝聚灵力灌入枪中，枪杆中央，两股灵力猛然对冲，一阵细碎的碎裂声响起，两方僵持片刻后，随着一声炸裂，枪杆断成两截。 这下两人全部失了兵器，改为近身肉搏，见状，小夭双手抱胸道：“禺疆说不定能赢” 闻言，相柳却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其实半神半妖比神族和妖族修炼起来都更具有优势，因为他不受术法限制，就比如再厉害的神族在海里也需要借助鱼丹才能自由行动，但如果有一半的海妖血脉便没有这个限制，这就是优势” “就跟我前世一样”小夭看向相柳道。 相柳缓缓点头，随后继续沉声道：“但半神半妖之身向来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如今要隐藏那半截妖身，法术是大幅度受限的状态，却依旧能与禺疆勉强战成平手” “所以他要是想赢，动用一点妖术就可以，只要不明显围观的这些人大概率看不出来” 见小夭一点就通，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只是觉得没到那步，不过快了” 相柳话音刚落，方才还僵持的二人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禺疆似是失了气力，开始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最后在褚玄明的紧逼下跌出了擂台边缘。 “褚玄明，胜！”随着一声锣响，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小夭偏过头，只见禺疆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疑惑。 “榜首居然是这个小子” “这小子什么来头” “看着也太年轻了” 一时间，眺望台上开始议论纷纷，却不想下一刻，锣声再次响起：“下一场，褚玄明对战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擂台中央的褚玄明不禁身形一顿，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眺望台上小夭的方向，只见小夭眉峰微挑，略带挑衅的冲褚玄明扬了扬下巴。 见状，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随后冲小夭张开双手，一副恭候的姿态。 下一刻，小夭脚下用力腾空而起，直接从眺望台上跃至擂台中央。 “不是应该打完了吗，怎么还有一场？” “西陵玖瑶？是不是那个魔头赤宸的女儿” “就直接打决赛？” 小夭落地后双手负后面向褚玄明，嗓音冷肃道：“给你一柱香恢复灵力，够了吧” “够” 褚玄明眉峰微挑，随后干脆利落的盘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台上，议论声愈演愈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当年这位西陵少夫人曾与储君殿下一同在上垣宫前平定五王七王叛乱，那是一马当先以一敌十全歼叛军，这实力还打什么初赛” “这么说她是西炎王刻意安排的压轴选手？” 一柱香燃尽，只见褚玄明深吸一口气，而后起身，先是拱手，而后向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少夫人先亮武器”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手腕翻转间，手中竟凝出一张弓。 见此情景，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意外的看了看小夭。 “诶，第一次见拿弓箭当武器的” “箭术再好也是远攻手段啊，怎么能用来打擂台？” 褚玄明看了看小夭手中的弓，一脸欣赏的点了点头道：“金天氏锻造的弓，弓身硬度和弓弦锋利都不输上等的刀枪，少夫人这算是……艺高人胆大吗？” “好像没规定只能用一种武器吧”小夭神秘一笑道。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随后唇畔含笑的点了点头：“确实” 话音落，褚玄明便手腕一翻凝出长剑。 下一刻，小夭眸色微凝，随后脚下用力向后腾空而起与褚玄明拉开距离的同时直接引弓架箭直指褚玄明。 褚玄明见状神情骤然严肃，后撤一步架箭于身前，小夭指尖轻松，箭离弦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褚玄明挥剑抵挡，却剑刃与箭头相碰的那一刻眸色一惊，随后急忙变了剑的走向，同时侧身躲过。 随着一道碎裂声，褚玄明不禁转过头，看了看深插入地面的箭，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神情冷峻了几分，力道比他想象的要大。 第133章 ——激烈对战 小夭落回地面，转身间再次架箭，射出，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褚玄明一边侧身闪躲，一边向小夭的方向突刺而进企图近身。 察觉到褚玄明的意图，小夭脚尖轻点地面，如轻巧的飞燕般再次腾空而起，紧接在空中引弓架箭，扑空的褚玄明急忙用脚刹住，转身间箭已然离弦而出。 褚玄明反手一个挥剑将箭斩成两截，随后不可抑制的蹙眉看向小夭，她的身法比他想象的灵巧许多，且不说箭术炉火纯青，引弓射箭的姿势更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受身形移动的影响，自防风氏灭族后，还未听说过大荒中出现如此高超的箭术。 “远攻是吗” 只见褚玄明眸色一沉，随后转身甩臂，袖中骤然飞出一把弯钩，弯钩后连着一根细长的铁链，直冲小夭而去。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一箭射出，精准命中空中的弯钩，下一刻，弯钩便缩回了褚玄明袖子中，小夭立马毫无停顿再次架箭，只见褚玄明再次甩臂，箭矢与弯钩同时出手。 只是这次弯钩却成螺旋状甩出，直直绕过小夭的箭后直接挂住了小夭的弓，褚玄明眸色一暗，随后手握铁链用力一拉，收紧的铁链刹那间绞碎了小夭射出的箭，同时连弓带小夭一同扯飞了出去。 小夭眸色一惊，身体骤然腾空而起，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褚玄明瞧准时机挥剑而出，小夭立马将弓挡在身前，两人同时灵力大开，灵力相撞的那一刻，小夭借助巨大的波动迅速翻了回去与褚玄明拉开距离，解开弯钩的同时接连两箭射出。 褚玄明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身体堪堪擦过箭头，小夭攻速极快，从架箭到射出不过眨眼间，让人顾得上躲闪而顾不得反击。 须臾间，擂台上已经插了满地的箭，褚玄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闪躲间抓住机会起身间右手挥剑左手甩勾。 小夭急忙收弓，却不想这一勾竟是勾住了她的腰封，随着褚玄明用力一扯，小夭索性直接一把攥住链条随后屈膝躬身，重心下沉，和褚玄明直接杠上了劲儿。 褚玄明将链条绕至掌心全力向后扯去，手腕处瞬间青筋暴起，小夭感觉身体逐渐被拖动向前，而一手显然无法架箭，于是直接化去了手中的弓，翻手间指缝处多出三根银针，随后一个甩手。 褚玄明眸色一惊，赶忙躬身闪躲，银针飞过，褚玄明起身望去，只见纤细的银针插入地面，针尾处还泛着缕缕黑烟，趁此机会，小夭飞快解开腰间的弯钩，褚玄明收回弯钩后立马快速突进到小夭面前，剑刃直劈而下。 小夭先是侧身躲过，而后手中也凝出一把长剑，对着褚玄明的腰便是一记横切，对于小夭突然换武器的举动，褚玄明也是始料未及，赶忙架箭抵挡，一时间，擂台上的二人开始刀光剑影。 “玩近身？”小夭眼神微眯，透出几分危险，一剑接着一剑毫不留手，攻势凌厉而蛮横。 小夭远攻虽是强项，但近战也并非弱项，褚玄明左右抵挡见招拆招，虽也算不落下风，但心中依然没有了开始的底气。 “好快，眼睛都跟不上” “你看现在谁占上风” “我觉得是褚玄明” “我看是西陵少夫人……” 台上，众人的议论声愈演愈烈，玱玹紧张的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微微握拳，眉头逐渐蹙起。 “怎么打这么激烈，跟有仇似的……” 一旁，相柳一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呈懒散状，眼神跟着台上二人的位置转动着：“她还有花哨的没用呢” 褚玄明与小夭僵持了一段时间的同时，思索的抿着双唇，随后黑眸微凝，两刃相交的同时翻转手腕向小夭剑柄撞去，下一刻，小夭的剑脱手而出，不过小夭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反手便将褚玄明手中的剑也撞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失了武器，又变作了近身肉搏，只见小夭双拳紧握，直直便向褚玄明面门攻去，褚玄明抬手一把攥住小夭的手腕，小夭的拳面堪堪停在褚玄明脸前几寸的位置。 但下一刻，小夭指缝骤然长出几根银针，褚玄明眸色一惊，立马向后仰去，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怕是再晚一步就会被银针刺瞎双眼。 手腕被钳制，小夭抬腿对着褚玄明的小腹就是一脚，褚玄明一时间顾上不顾下，猛地受了一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只见小夭攥拳的手猛然张开，银针骤然脱手而出，褚玄明拼命稳住身形的同时在空中一个侧翻，抬头间，却见小夭已然突进到面前。 “还不用出你的手段吗”小夭指缝夹针，左右开弓的向褚玄明打去。 知道针上有毒，褚玄明也不敢硬接，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躲闪，同时在心中腹诽道：这女人这么花样比他还多！ 眼看一直处于被动，褚玄明牙关紧咬，心绪也开始不稳，眼看被逼至擂台边缘，褚玄明心一横，目光对上小夭凌厉的黑眸的一瞬间骤然闪过一丝猩红，小夭下意识闭眼，灵力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稳。 褚玄明抓住机会，两掌相对在胸前凝聚灵力，随后全力出掌，下一刻，小夭骤然睁开双眸，手腕翻转直接与褚玄明对掌。 对掌的那一刻，褚玄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赶忙想要收手，却发现双手似是被紧紧吸住，无法挣脱。 “在我面前卖弄妖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变掌为拳，接连向褚玄明胸口打去，同时一拳一顿的开口道：“整个，神族，我可是，最了解，妖术，的人！” 褚玄明每接一拳就后退几分，直到小夭话音落下后的那一拳，褚玄明脚下的地板直接碎裂。 小夭咬牙，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拳，紧接一阵狂风掀起，擂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台上众人不约而同的抬手挡烟，片刻后，烟尘散去，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相柳微微俯身，眼神微眯的看向两人，只见褚玄明的双脚，赫然已经站在了擂台边界之外。 第134章 ——街头偶遇? 小夭收回了拳头，站在原地有些急促的喘息着，褚玄明缓缓放下护在胸前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片刻后自嘲一笑：“白离钰连这个都告诉你们了” 小夭深吸一口气，运功调息片刻后，抬头看向锣旁的人，嗓音平淡道：“宣布结果吧” 上首，锣旁的人愣了片刻，随后有些慌忙的敲锣，同时高喊一声：“西炎斗法盛会榜首……褚玄明！” 此话一出，褚玄明立马错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弧度，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最后稳稳落在眺望台上。 相柳起身，向前一步站在小夭身后，居高临下的看向擂台边缘的褚玄明，清冷而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褚玄明抬起头，看着台上的两人，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出声，这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损！ “不是西陵玖瑶赢了吗，怎么榜首还是褚玄明？” “人家就是打着玩，你还当真了” “这个榜首拿的……怎么就让人这么别扭呢” 小夭垂眸看向台下的褚玄明，挑了挑眉梢，嗓音懒散道：“没意思，走吧”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手搭上小夭的肩膀，好似有些高傲的微微昂起头，揽着小夭信步走下了眺望台。 褚玄明看着二人的背影，轻咬舌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转身走下擂台…… 斗法盛会过去数日后…… “这位夫人，在我们涂山氏的铺子，料子质量您放心，你看这成衣，那更是出自缬祖娘娘的弟子之手” 西炎城的店铺中，小夭站在柜台处，身后跟着苗莆抱着小九。 然而就在小夭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锦服时，一道阴影却突然出现在身旁。 小夭抬头望去，一张少年感十足的面庞赫然出现在自己身侧，小夭转过身，对着身旁之人上下扫视了一番，只见褚玄明一只胳膊支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倾斜，黑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垂在身旁，正歪头看向自己。 “少夫人，这么巧，给孩子买衣服？” 小夭眼神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褚玄明，嗓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给我夫君” 闻言，褚玄明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少夫人与相柳大人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一对璧人” 说着，褚玄明直起身子，看向苗莆怀中的小九，笑盈盈道：“这就是少夫人家的千金，无忧小姐吧” 小夭转过身，对苗莆低声道：“你带小九先回去” 苗莆走后，小夭转过身，眉头微蹙的看向褚玄明，嗓音微沉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褚玄明转过头，看向小夭神情散漫道：“我本来就住西炎城，我能干什么？” “冥大人，还是褚统领，咱们见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绕弯了，都干脆点好吗”小夭拧了拧眉，面露几分不耐烦。 褚玄明勾了勾唇，嗓音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的确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两年前的朝云峰上……今日第三次见了，所以……我的身份还何须白离钰透露” 闻言，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褚玄明：“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当初费那么大劲把白离钰要了回去，如今她人呢？” “送回百黎了”褚玄明一脸淡漠道。 “送回百黎了？”小夭带着些微诧重复道。 见小夭表情意外，褚玄明狐疑的拧了拧眉：“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哈……敢情她把我的老底揭了个穿，自己的身份倒是捂得严实” “她就是一年前巫王寻回的失散的百黎族圣女？”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点了点头：“就是她，她本名叫百黎钰，一百年前被人诱拐出了百黎，辗转到清水镇为我所救，我也是费了大劲儿才调查清楚龙去脉，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一个人跑了，还跑到秩邑城那么远的地方，让我好找” 褚玄明一边说着，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闻言，小夭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下一刻，褚玄明横跨一步挡在小夭前方，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少夫人喜欢看斗奴啊”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瞬间一顿，随后缓缓转头凝视褚玄明，嗓音微沉道：“那天跟踪我们的是你” “哈，什么叫跟踪，喜欢去地下赌场的又不止你们两个，偶遇而已，只是最近偶遇的频率有点高了”褚玄明双手抱胸，歪头看向小夭。 小夭警惕的看向褚玄明，目光微沉道：“所以呢？” 褚玄明抱臂上前一步到小夭面前，眉梢微挑道：“所以……今日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前往？” 小夭凝视了褚玄明片刻，眼中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好啊” 鱼龙混杂的地下赌场中，褚玄明双手抱胸，跟在小夭身后半步的位置，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轻快的步伐左右晃动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小夭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左耳所在的那处擂台，褚玄明挤到小夭身侧，微微探身看向下方互相撕咬的两人，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说前几日你我在斗法盛会擂台上的表现，和他们有何不同”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冷漠的缓声道：“一个为名，一个为命” 闻言，褚玄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一手倚在铁栏上，歪头看向小夭：“可这众人都抢破头的东西，在少夫人手中却是可以随意拱手送人的玩物” “我大你近百岁，本就有些胜之不武，并非有意高傲”小夭面无表情道。 “可真到生死关头，敌人可不会管你是否年少”褚玄明说话间，余光不自觉落到擂台中央撕咬的两人身上。 小夭收回目光，凝眸看向身旁的褚玄明，微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所以，你要做我的敌人吗” 第135章 ——同归于尽 话音落，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两人周围仿佛升起一层屏障，将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良久，褚玄明喉中发出一声嗤笑：“你，将军赤宸的独女，西炎储君的妹妹，我一个刚刚受封的西炎军统领，跟你为敌，我不要命了？” 然而褚玄明话音刚落，一根银针便骤然横在了他的脖颈处，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眼眸轻抬看向面前的小夭。 “你确实不要命了” 两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周围众人突然开始举拳高喊：“好！好！好！” 褚玄明斜眸望去，只见一名妖奴已然倒在擂台中央，随后灵力消散露出了原形，是一只黑狼。 “看，又死一个，你猜他的死，对这个死斗场有没有影响？” “你想说什么”小夭沉声道。 褚玄明收回目光，凝望向面前的小夭，缓声道：“我的存在，本质上和这些妖奴没什么区别，前脚死了，后脚立马就会有人补上，根本不会有影响” 闻言，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眉头逐渐拧到一起，半晌后，小夭收回了指尖的银针，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褚玄明站在原地，微微垂眸看向擂台中如麻袋一般被人无情拖走的狼妖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小夭快步走出地下赌场，身后，褚玄明大步追上小夭的身影，清冽的嗓音传来：“走得这么快，赢的钱是要送我么？” 小夭驻足，转过身冷冷的看向褚玄明：“那些妖奴是为了活命，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褚玄明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低头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等再抬起头，却变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让我想想，高官？厚禄？又或是美人……” “呵……”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猜都不是” “哦？”褚玄明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梢。 “享受高官厚禄的前提是，你要活着，但你干的都是这世上最找死的事” “富贵险中求啊少夫人”褚玄明戏谑道。 “你的眼里就没有那些东西” 小夭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望向褚玄明：“若我告诉你，我可以许你在辰荣高官厚禄，让你跟我走你肯吗？” 闻言，褚玄明沉默了下来，眼中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静静的望向小夭的双眼。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劝你一句，两心相许不易，如今放下一切带她走为时不晚”说话间，小夭的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嗓音也染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微颤。 褚玄明听到小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小夭，仿佛并不明白小夭话中之意，只见他愣了片刻，继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带谁走，百黎钰？她对我已经没用了我还带着她做什么” “别演了，我知道你们已经种了蛊，蛊是不会骗人的”小夭神色平淡道。 “蛊？”褚玄明思索了一瞬，随后抬脚逼近小夭，沉声道：“那个蛊是你让她下给我的？”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本是西陵氏，难道不该心向西炎吗？”褚玄明带着几分质问道。 见状，小夭挑了挑眉梢，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褚玄明，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只知道个名字，况且我要知道我不早解了”褚玄明没好气的说道。 “名字是……”小夭试探的拉长尾音。 “同命蛊” 闻言，小夭望向褚玄明眼中的急切逐渐转为了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这名字是你根据效果自己起的吗？” “我知道你也给人下过这种蛊，没想到你不仅精通医术和毒术，还通晓蛊术，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你父亲是护佑百黎的兽王，但还有一件事我想了两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把这么恶毒的蛊种给九命相柳？” “恶毒的蛊”小夭不禁干笑两声：“呵呵……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个恶毒的蛊呢” “都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了，还不恶毒？”褚玄明一脸厌恶的蹙了蹙眉。 “你的灵力和修为是用脑子换的吗？”小夭眼中带着淡淡的无语。 “告诉我怎么解”褚玄明冷声道。 “解不了”小夭没好气的回道。 “她这么说果然是你教的” “停！”听到这里，小夭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制止了褚玄明跑偏的思绪，随后抬手抚上胸口，在灵力的催动下，一只流萤从小夭胸口处缓缓飘出。 小夭将流萤捧在手心，举到褚玄明面前一脸认真道：“这个，叫雌雄蛊，又称情蛊，通常是女子养来种给心仪的男子的，一旦种上就会同命连心，生死相随，求的是同甘共苦永不相负，不是什么同归于尽！” 小夭此话一出，褚玄明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手中的流萤，喉咙彻底哽住，良久，褚玄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他紧拧着眉头看向小夭，嗓音微颤道：“情……情蛊？” 小夭被气的有微微些气喘，满眼无语的看着褚玄明继续道：“种蛊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双方必须有情，再取双方的血就可以种，这个蛊最开始会被养在一枚山核桃里，如果山核桃消失就代表种蛊成功” “山核桃……”褚玄明微微垂眸，不自觉呢喃出声，随后脑中猛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还是在清水镇的时候，白离钰听了镇子上石头精讲述庇护百黎族的兽王赤宸，于是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树杈子，就在院子里左劈右砍的模仿了起来。 白离钰玩的正专注，却不想下一刻便一脚踩到一块石头上，顿时脚下一歪直直向后倒去，白离钰本以为自己要摔个结实，腰间却突然被一根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 只见赶来的褚玄明揽住白离钰的腰后用力一捞，白离钰因为惯性一下扑入褚玄明怀中，但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刻，褚玄明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痛，旋即放开了手。 第136章 ——你很了解他? 褚玄明看向白离钰腰间，随后伸手一把摘下白离钰腰封处悬挂的荷包，白离钰心中一惊，想要制止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褚玄明拉开荷包的袋子向里望去，随后眉头微蹙道：“你随身带个核桃干嘛，硌到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褚玄明手中的荷包便被白离钰一把抢了回去，只见白离钰没好气的看了褚玄明，随后撅嘴道：“别我什么东西你都碰”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在养情蛊了吗…… 褚玄明垂在身侧得手缓缓收紧了几分，随后极尽自嘲的低头一笑，百黎的蛊术还真是神秘莫测，亏他还自以为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想他的心在白离钰面前早已不着寸缕的暴露。 怪不得她对这个蛊总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她心中明明清楚，却始终不愿与他挑明，到底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还是不愿面对他的情…… 看着褚玄明愣神的样子，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得开口道：“亏你还是个玩蛊的，这么珍贵的情蛊被种到你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蛊的初创者多少有点……脑子进水”褚玄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闻言，小夭满是不解的看向褚玄明：“你说什么？” 褚玄明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愠怒的看向小夭道：“我说，脑子不进水都创不出这什么情蛊，自己若出了什么意外还要拉着所爱之人一起去死，无用之余还累赘！” “此蛊危急时刻可救命，是你自己用不明白罢了”小夭双手抱胸将头一拧，言语中满是不屑道。 “我跟她种蛊的事还有谁知道”褚玄明严肃道。 “除了相柳没别人，所以我劝你如果想对辰荣军做什么还是放弃吧，哪天相柳一个不高兴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百黎将白离钰杀了也不是没可能”小夭嗓音散漫，但落在褚玄明的耳中却颇带几分挑衅的意味。 闻言，褚玄明嗤笑一声：“谁说我的目标是辰荣军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外爷费这么大劲让你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是为了什么”小夭带着几分微微斜睨向褚玄明，口吻带着些试探。 “陛下这些年大力发展西炎的军事，如今西炎的兵力是大荒中最强，装备战马也是最好，所以我的目标，其实是九命相柳”只见褚玄明微微俯身，暗示意味十足的冲眯了眯眼。 “是这样没错，但陛下一直没有对辰荣下手根本原因是辰荣有我父亲坐镇，哪怕兵力悬殊胜算也不够，而我的存在，恰恰能维持西炎和辰荣之间的平衡，而我要是因为秦蛊而出了什么意外，对西炎和辰荣来说都是个发兵的好理由，到时两国交战，如果他们要推一个人出来顶罪，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小夭眼神犀利，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褚玄明一边抬手缓慢的鼓着掌，一边十分欣赏的看着小夭点了点头：“看来少夫人才是最适合立于朝堂之人” “所以你动不了相柳，因为我的命只有一条，注定死在他前面，到时候引发了两国之战，别说高官厚禄，你就是千古罪人！”小夭眼底似凝出一层冰霜般，阴冷的凝视着褚玄明。 褚玄明双手抱胸，微微歪头，玩味的目光对上小夭眼中的冰冷，随后唇角微勾，嗓音拉长道：“他可是九命相柳，这大荒之中可没有比他更难杀的人了，况且他还是陛下的孙女婿，所以我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降他”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嗤笑：“弟弟，少年轻狂很正常，但也要有个度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褚玄明有些玩世不恭的挑了挑眉梢，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而且你不想想，连陛下他自己都不能降伏九命相柳，又为何偏偏会选择我来做这件事呢？” “我倒是想听听，你除了这半神半妖之身，还有什么奇特之处”小夭唇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冰凉不见笑意。 只见褚玄明神秘一笑，随后俯身凑到小夭面前，嗓音微沉缓慢道：“你错了，我的血脉，偏偏是我最不奇特之处，我的奇特之处在于……我最了解九命相柳” 闻言，小夭仰了仰头，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了扫，随后语气嘲讽道：“你说这话，是将我放在哪儿？” “你很了解他？”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张面具，缓缓挡在脸前…… 见到面具的一瞬间，小夭神情一顿，原本嘲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小夭脑中猛地闪过前世化作防风邶的相柳潜入她在琦园的闺房的场景，当时的相柳戴着，就是如今褚玄明拿在手上一模一样的一副面具。 片刻后，小夭稳了稳心神，一脸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一张面具，你想表达什么？” 只见褚玄明微微歪头，从面具后露出半张脸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带着几分神秘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张小小的面具，这面具，是鬼方氏独有的面具” 闻言，小夭的神情逐渐变为严肃，不自觉垂眸将目光放到褚玄明手中的面具上，鬼方氏独有的面具……所以相柳，与鬼方氏有关系。 见状，褚玄明唇角微勾，随后一边收回了手中的面具，一边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哎呀，看来你的枕边人藏了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啊” 小夭抬眸看向褚玄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我们还没动手查你，你倒是自己把自己老底都给揭了” 褚玄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反正以九命相柳的身份，你们早晚都会查到，我也没想藏什么” “看来你是铁了心找死了，白离钰和你这种人种了雌雄蛊可真够倒霉的”小夭微微仰头，阴阳怪气的嗓音中满是嘲讽。 “我一定会找到解蛊的办法，之后，我与她再无关系” 第137章 ——雪种拥吻 “自欺欺人罢了”小夭嘲讽之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褚玄明抬眸，嗓音冷漠的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去。 小夭看着褚玄明离去的背影，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大步向褚玄明追去。 褚玄明微微低头，只感觉脚下步伐沉重，双手也不自觉紧握，他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口似压上了一块巨石，令他喘不上气。 过去的他，只想留在清水镇长久的守着白离钰，即便两人一直没有捅破那层关系，之后的他却无比庆幸当初的自己如此懦弱的，没有将她拉入这场旋涡中。 但当他知道白离钰为他养了情人蛊的那一刻，他心中竟出现一丝动摇，但只有片刻…… 就在褚玄明思绪万千之时，小夭已然悄无追到褚玄明身后，随后看着褚玄明的背影眸色一沉，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抬起腿对着褚玄明的后腰就是一脚下去。 褚玄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觉骤然一股巨大的力猛地撞在自己的后腰处，紧接着身体便失重的飞了出去，随着一声水响，褚玄明就这样直直落入了西炎城街道中央的河道中…… 此时河道撑船路过的船夫正在撑着杆，上方便毫无征兆的落下一人直直拍入水中，船夫被褚玄明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随后吓的直接跌入船舱，反应过来后，船夫小心翼翼的站起，扶了扶歪了的蓑衣，试探性的朝褚玄明落下的地方看了看…… 巨大的动静瞬间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此时的小夭站在河道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玄明落水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腊月的河水可谓冰冷刺骨，也不知落了进去还能不能爬出来。 但是片刻后，褚玄明的头便从水面上露了出来，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有些赞赏的冲褚玄明点了点头。 水中的褚玄明抬头望着河道旁居高临下的小夭，有些气愤的抿了抿唇，随后先是爬到一旁的小船上，随后借力越上河岸。 小夭的目光扫过浑身湿漉漉得褚玄明，不禁嘲讽的扬了扬唇，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我倒是忘了，虎乃至阳圣体，甚至可在寒冬饮雪止渴，看来区区冷水对你来说不过尔尔” 褚玄明转头看向围观的人，不禁咬了咬牙，随后甩袖用灵力风干了衣服，压抑着气愤脸色阴沉道：“西陵少夫人，在下没有招惹过你吧” “你当年找了我夫君多少麻烦，害得我刚生完小九他就回不了家，我想踹你很久了”说完，小夭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 日落时分，天空竟开始飘起零星雪花，书房中，编纂了一下午医书的小夭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打开房门，在看到院中雪白一片的景象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院中。 望着夜幕下飘落的白雪，小夭欣喜的伸出手，接住一片片掉落的雪花，看着一片片雪花逐渐消融在手掌心，小夭展颜一笑，因为和褚玄明争吵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小夭眼中闪着点点星光，满是欣喜的看着着美轮美奂的落雪之境，心中不自觉浮现相柳的身影，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小夭刚刚想到这儿，身体便突然被一个宽阔的怀抱包裹了起来，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就这猝不及防直直的撞入了相柳温柔又缱绻的黑眸中。 “什么时候来的”小夭柔声问道。 相柳轻然一笑，随后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在前院看到这雪景，脑中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你，便来了” “小九呢？”小夭问道。 “玱玹和储妃陪着玩呢”相柳低头，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相柳的脸颊微凉，呼吸却很是温热，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 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在相柳怀中转过身，面向相柳，如星辰般闪亮的黑眸落到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片刻后，小夭伸出指尖拨了下相柳额间的碎发，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嗓音柔和又娇软道：“我家相柳大人怎的生的如此好看？” 说完，小夭仰头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角，相柳眼眸微动，眼底化开阵阵柔情，随后俯身下去，先是轻点上小夭的唇，带着几分浅尝辄止，随后逐渐紧贴，缓缓深入，呼吸也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满天纷飞的雪花下，两道白色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雪花落在相柳银白色的银发上，二者仿佛融为一体，相柳感觉这小夭身上传来阵阵似有似无的幽香，揽住小夭腰身的手臂逐渐收紧，让她娇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 良久，相柳的唇开始向后挪动到小夭的耳垂，小夭喉中不禁溢出一声轻哼，随后睁开有些迷离的眸子，看向夜空中高高挂起的圆月。 “唔……”耳畔湿热的触感令小夭的身子有些轻颤，随后双手环住相柳精瘦的腰身，嗓音有些断断续续道：“先别闹，我还想再赏一会儿夜景呢”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而后埋在小夭颈间轻啄了一口，起身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道：“美景配美人，确实不该辜负” “你这个美人……说的是你还是我呀”小夭伸手点了点相柳的胸口，娇声道。 “谁更美说的是谁喽” 闻言，小夭嘻笑出声，相柳望着小夭灵动欢快的样子，心底那一片柔软再一次被触动，只见他缓缓伸手抚上小夭白皙清透的脸颊，醇厚的嗓音中满是柔情：“冷不冷” “你抱着就不冷了”小夭甜笑道。 相柳温柔一笑，扶着小夭转过身，再次从后面紧紧环住小夭，随后附在小夭耳边沉声道：“还冷吗” 小夭抚上相柳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和洁白的圆月，静静的享受着这宁谧又美好的时光…… 第138章 ——谁拿捏谁 深夜，雪停，房中的灼热气氛也刚刚褪去，帷幔中，相柳的手臂缠在小夭腰间，身体紧贴着小夭的后背，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薄纱之下滑嫩的肌肤。 “相柳”小夭低声轻唤。 “嗯？”相柳从鼻中哼出一声，黑眸微睁，带着几分迷离的垂眸看向小夭的侧脸。 “你是不是认识鬼方氏的人”小夭问道 闻言，相柳眼皮轻掀，眼中多了几分清醒，片刻后，小夭耳边响起相柳低醇慵懒的嗓音：“谁告诉你的” “你前世闯入我房间时带的面具，是代表鬼方氏的面具吧”小夭柔声道。 相柳重新闭上眼，嗓音慵懒道：“我跟他们的族长有些交情” “我家相柳大人在大荒中的人脉还真是广阔”小夭嗓音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娇软：“那是不是能请他帮忙查一下褚玄明的过往？” “嗯？”相柳发出一声疑惑：“他……和鬼方氏有关系？” “之前听白离钰说过，但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不敢贸然调查，再加上当时褚玄明已经离开辰荣边境了……”小夭解释道。 闻言，相柳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今天当街打人了” “没打，踹了一脚……”小夭嘟囔道。 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鲜少有人能把你惹到这么生气” 提起此事，小夭立马又来了气，随后没好气的开口道：“我今日方知，他根本不知道情蛊是什么，竟以为是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杀器，甚至说是我指使白离钰给他种的！” 听着小夭的描述，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似意有所指道：“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相柳话中之意，于是娇嗔的推了相柳一把道：“就你知道” 这一推，相柳瞬间眸色一沉，随后揽住小夭的手骤然收紧，同时低头与小夭额头相贴，嗓音危险道：“还有力气折腾？” “花力气的是你，我为什么没力气”小夭嗓音娇软道。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握住小夭纤细的腰肢一个翻身，便将他小夭放到了身上，调整好姿势后，相柳一手垫在脑后，闭上眼嗓音散漫道：“那你也出些力，我歇会儿” 小夭用手撑起身体，看向身下的相柳，此刻的他只剩一件轻薄的乳白色的里衣，领口有些凌乱的微敞着，整个人姿态慵懒的闭着眼，再配上那张清冷绝尘的面容，往那儿一躺，当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小夭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只见她俯身下去，嘴唇先是轻点相柳的眉心，然后是唇瓣，厮磨片刻后顺着下颚划到脖颈处，先是轻咬，又转为吸吮…… 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软触感，相柳睫毛轻颤，微微仰头配合着小夭的动作，随后双手逐渐环住小夭的腰肢。 帷幔中，两道身影再次交织，灼热的气氛开始蔓延，冬日的寒风从窗缝吹入屋内，顷刻间被屋内的热浪同化。 “这样吗？”小夭低头埋在相柳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 “快点……”相柳一手按到小夭脑后，让她的唇更加紧贴自己，另一只抚在小夭后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小夭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 小夭的身上的薄纱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其实也遮不住什么，但小夭还是会时不时的整理一下，相柳也没有刻意去破坏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而是目光灼热的看着小夭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迷离与幽深，口中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喘声。 “不够……” 小夭继续调整着动|作，这种言听计从和无底线的纵容让相柳彻底沉沦也愈加放肆，成亲这三年，他对她的身体已然了如指掌，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惹得她丢盔弃甲。 而小夭则彻底摸透了相柳的心理，总是能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俯在相柳耳边，用那娇软的嗓音轻唤一声：“大人……” 惹得相柳瞬间气血翻涌。 相比于刚成亲的时候，两人的契合度不知高了多少，基于对相柳脾性的极致了解，小夭总会将相柳捧在一个绝对的主导地位上，同时给予他绝对的指挥权，这也让相柳相比于刚成亲时的克制，变得日渐放纵起来。 小夭自是很满意相柳如今的变化，这让她感觉这个清醒克制了一辈子的九头妖，终于开始跟随自己的心意和渴望，而去追随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时间，也不知二者是谁拿捏了谁……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相柳用手抚上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一摁，让她更加与自己紧|贴，直到后半夜，听到相柳发出一声长叹，小夭才逐渐停下了动|作。 相柳微微垂眸，眼中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灼热看向小夭，嗓音低哑道：“还有力气折腾吗” 小夭疲惫的摇了摇头，口中含糊不清道：“没了……”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温柔宠溺道：“你就装吧” “真困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翻身从相柳身上下去，却不想刚有动作，便被相柳一把禁锢在了怀中。 相柳将小夭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缱绻的微喘：“先别动，让我抱会儿……” 听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夭不再动作，而是伸出一只手抚上相柳的脸胸口处，低声呢喃了一句：“你心跳好快……” 说完，小夭便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枕在相柳身上沉沉睡去…… …… 次日，天光大亮，小夭才悠悠从相柳身上醒转，看着日光透入帷幔，小夭小心翼翼的从相柳身上翻了下来，然而小夭刚刚转过身，身体便突然被一股灼热禁锢住。 感受着后背处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小夭不自觉扭了扭身体，随后转头看去，见相柳依旧闭着眼，但小夭知道他已经醒了。 “相柳大人一大早就这么有兴致？” 第139章 ——岁月静好 “嗯……”相柳嗓音中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慵懒与低沉，随后缓缓睁开迷离双眸，起身转了转胳膊，幽幽道：“压了我一晚上，胳膊都给我压麻了” 闻言，小夭错愕的睁大双眼，随后迅速从床上坐起身道：“昨天明明是你摁着我的好吗？” 话音落，只见相柳眼眸轻抬：“那昨晚是谁先折腾的？” “怎么就是我折腾了？”小夭下意识开口反驳。 “嗯？” 然而小夭刚刚开口，便收到了相柳警告的眼神，瞬间噤了声。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一把拉过小夭到自己身后，随后仰头靠在小夭的身上，将手搭在小夭的腿上，嗓音懒散道：“给我捏捏” “好～我的相柳大人”小夭先是扶着相柳调整了下姿势，让相柳靠的更舒服些，随后一只胳膊环过相柳身前，双手握住相柳的上臂缓缓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相柳闭上眼，一边享受一边佯装不满道：“这听着怎么有点不情不愿呢？” “哪儿有”小夭急忙开口，随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小的最愿意伺候相柳大人了”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相柳便感觉小夭低头俯到了他的耳旁，一边呼气一边娇软着嗓音叫道：“嗯？相柳大人？” 尾音落，只见相柳忽的睁开双眼，眸中带上了几分幽深，随后骤然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拽，便将小夭拽入了怀中。 小夭没有防备，一下跌入相柳怀中，抬头间，只见相柳缓缓俯身贴近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大早上又找我收拾你？” 小夭在相柳怀中微微挣扎了一下，但相柳的双臂却如铁链般牢牢得将小夭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小夭赶忙看向相柳，一脸无辜道：“我哪儿有，你别折腾我……” “我要是偏折腾呢？”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贴上小夭的唇。 小夭见状赶忙将相柳推开一些，恳求道：“我饿了，你这一折腾又要一个时辰，到时候都该吃午膳了……” 闻言，相柳挑了挑眉梢：“那你还招我” “我错了，今晚给你补上”小夭赶忙表示道。 相柳面无表情的凝望了小夭片刻，似是在思索小夭的话，片刻间，相柳俯身在小夭唇上点了点，这才放开了小夭。 早膳后的正院中，小夭与阿念一同坐在石凳上，石桌上，幼态的毛球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一旁，是小夭刚刚团成的雪球，只见小夭先是比了比大小，然后一脸认真的拿起两根小树枝插到雪球下面，又拿起小石子在雪球上安在出眼睛和嘴巴，最后拿起小刀在两侧雕刻出翅膀的轮廓。 阿念歪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夭的操作，不一会儿，一个复刻版毛球便出现在了石桌上，只见小夭拍了拍手，随后看着桌上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桌上，毛球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走到雕刻版的自己面前，与他面对面的歪头看了看。 见此情景，两人都不禁嘻笑出声，屋檐下，玱玹与相柳对立而坐，面前是一盘纵横交错的棋局，听到嬉笑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看着雪中两个小女人皆笑的明艳，两人同时轻然一笑，随后回过头继续着棋局。 岁月静好…… …… “百黎族不欢迎外人，请回” 与此同时，百黎，褚玄明站在赤宸寨门口，看着值守的百黎族巫师，沉声道：“在下冥，求见圣女，烦请通传” “等着”值守者厉声留下两字，而后转身向寨子里走去。 不多时，褚玄明看到远处，一个头戴帷帽，身着碧裙的女子自远处走来，虽遮着面容，但褚玄明依旧能一眼认出来人的身影。 百黎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而后径直走过褚玄明面前，帷帽中传出淡漠的嗓音：“跟我来” 褚玄明转身跟在百黎钰身后，两人走了良久，最终停在一片平原之上。 百黎钰驻足，透过帷帽眺望着远方，平淡的嗓音中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救了我，也从我身上得到了百黎的控蛊之术，我现在也很安全不会牵连到你……” “阿钰” 褚玄明突然的低声轻唤打断了百黎钰的话，听到褚玄明的称呼，百黎钰不自觉眸色一顿，淡漠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 褚玄明转过身，凝望向百黎钰，仿佛能透过帷帽看到她的面容：“西陵少夫人回了西炎” “我知道” “我找她问了蛊的事” 此话一出，百黎钰身形一僵，瞳孔紧缩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良久，百黎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她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向褚玄明，试探性的问道：“她怎么说” 褚玄明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缓缓掀开百黎钰面前的帷帽，百黎钰下意识抬眸，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褚玄明喉中一梗，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调整片刻后，褚玄明再次开口：“该说的都说了”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许久，百黎钰依旧神色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口处已然开始咚咚作响，难以平息。 “然后呢”百黎钰尽量平和的开口道。 “你害我丢脸了”褚玄明答道。 “怎么是我害你”百黎钰一把撩开帷帽，神情激动道。 褚玄明双手抱胸，带着几分质问道：“是不是你告诉我那个蛊叫同命蛊？” 闻言，百黎钰立马开口争辩道：“我只是告诉你那个蛊的效果是同命连心，是你自己认为他叫同命蛊，再说不过一个叫法罢了” “这是重点吗？”褚玄明反问道：“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这个蛊下给我吗” “我下错人了行吗？” “不行！”褚玄明下意识厉声喝，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这蛊到底怎么解” 百黎钰压抑的闭了闭眼：“今天就是我父亲在这儿也是解！不！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见他” “不用了”褚玄明沉声道。 第140章 ——启程极北 白离钰放下帷幔，隐去了眼中的痛苦：“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解蛊，是面对不了什么嘛” 闻言，褚玄明心口一滞，垂在身侧得手不自觉收紧，随后带着几分克制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呢，一个屋檐下住了百年，如今相见，竟还要带着帷帽遮面” 话音落，又是一阵静谧，良久，百黎钰缓缓摘下帷帽，清秀的脸庞完全显露在褚玄明面前。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解蛊吗” 褚玄明凝望向百黎钰，眼中翻涌着几分不明的情绪，似是纠结了良久，褚玄明终于开口道：“是，顺便来看你” 闻言，百黎钰身形一僵，双眸有些不自然的左右转着，褚玄明侧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白离钰脸上，片刻后，褚玄明情不自禁将手伸向百黎钰的脸庞。 百黎钰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伸出的手，眼中泛起几分水光，然而就在褚玄明的手即将抚上百黎钰脸颊的那一刻，百黎钰却突然开口道：“别回西炎了” 百黎钰尾音落下的瞬间，褚玄眀的手戛然而止，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手，旋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来找你私奔的吗？” 听到褚玄明变作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百黎钰眼眸微颤，感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委屈又有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不会说话干脆闭嘴，你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回去！” 说完，百黎钰狠瞪了褚玄明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想刚刚转身，手腕便被褚玄明握住，百黎钰抬眸望去，只见褚玄明漆黑深邃的双眸正紧锁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有情方能种蛊成功，若日后情谊消散，又当如何” “蛊虫反噬而死”白离钰冷声道：“更何况有情无情又怎是自己可控” “那你不怕吗”褚玄明语气不自觉急切了几分。 “怕？”百黎钰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若怕我就不会养”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当初为何不肯跟我走”褚玄明双眼紧紧的落在百黎钰身上，嗓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兽王护佑百黎，而你却要与辰荣为敌，我只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百黎钰嗓音冷冽，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彻骨。 褚玄明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浮上了几分痛色，他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的侧颜，握住百黎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仿佛怕一松手，百黎钰便会消失不见。 百黎钰垂眸，看向褚玄明青筋暴起的手，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但她依旧强撑着用冷漠的嗓音说出绝情的话语：“我可以用我的命去全了这段情，却无法背负着族人的信仰跟你走，不如就当清水镇百年是彼此的一场红尘游戏吧” 说完，百黎钰抬脚欲走，却发现手腕依旧被褚玄明禁锢，百黎钰驻足，满是悲凉的看了褚玄明一眼，随后猛地抬起手一口咬在褚玄明的手腕处。 褚玄明蹙了蹙眉，一言不发任由百黎钰咬着他的手腕，深邃的眸子中似泛出了丝丝水光，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 片刻后，百黎钰松了口，褚玄明仰了仰头，也松开了握住百黎钰手腕的手，最后嗓音压抑的从口中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决然转身离去，唯留百黎钰静静的站在原地…… 夜幕时分，书房中的小夭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心想四年过去，医书编撰终于过半，日后可千万不要被耽误了才好。 身旁，相柳见小夭终于放笔，于是轻然一笑，随后端起一旁的青艾糕到小夭面前，小夭看到青艾糕立马眸色一亮，捏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但小夭刚刚咬住青艾糕，动作便顿了顿，同时眼眸灵动的一转，随后转过身双手揽住相柳的脖子，微微仰头叼着口中的糕点凑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神情微愣，见相柳没有反应，小夭叼着口中的青艾糕蹭了蹭相柳的嘴，相柳垂眸，缓缓张口接下小夭递到嘴边的青艾糕。 两人唇瓣相触，青艾糕的甜腻逐渐蔓延，小夭几口就将青艾糕吞入腹中，随后眸光盈盈的看向相柳，一脸期待道：“好吃吗” 相柳一边细嚼着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缓声道：“这青艾糕是不是要配个故事？” “你准备了故事？”小夭神情微诧。 相柳神秘一笑，随后又拿起一块青艾糕喂到小夭嘴边，小夭张口接下的同时唇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划过相柳的手指。 感受到指尖的触感，相柳眸色沉了几分，随后指尖轻挑小夭额间的发丝，嗓音微沉道：“故事就是……褚玄明的事有消息了，我准备出发去极北之地拜访一位旧友” “这么快！是鬼方氏的人吗？”小夭口中嚼着青艾糕有些含糊不清道。 相柳点头：“鬼方氏的族人大多都在极北之地” “那咱们明日就出发吧！”小夭兴奋道。 闻言，相柳俯身贴近道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那你今日可要早睡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想起晨起和相柳胡闹的那些画面，随后心虚的挠了挠头：“那要不再欠一天？” 话音落，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将她小夭捞入自己怀中，嗓音低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欠我债” 小夭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道：“那……我只能明日路上再睡了，你明日可要让毛球飞稳点，别把我摔下去” “好主意”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道。 见状，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落到相柳脸上，一边缓缓的描绘着他的脸型一边柔声道：“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越来越有那种烟火气了” “什么？” 小夭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嗯……因为前世你总给我一种……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感觉，而防风邶身上十足的烟火气也不过是你的伪装” “看来让你失望了”相柳笑道。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明艳的笑看向相柳道：“不失望，特别好……” 第141章 ——拜访老友 翌日，毛球展翅在半空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盘腿坐在毛球背上，怀中是熟睡的小夭，大概正午时分，相柳向下看去，只见地面已是一片皑皑白雪。 相柳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毛球的背，毛球接收到指令立马一个俯冲，相柳下意识抱紧怀中小夭，毛球稳稳落地后，相柳轻拍了拍小夭，柔声唤道：“醒醒，到了” 被大氅包裹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悠悠醒转，嗓音还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模糊道：“到极北之地了？” 见小夭醒转，相柳抱起小夭从毛球背上跳下，将小夭放下后，相柳为她紧了紧背上的大氅，随后拉起小夭的手口吻轻柔道：“走” 小夭这才彻底清醒，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还有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雪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真是世间难得的壮观盛景” “这景可不是人人都赏得起的”相柳抬眼看了看面前熟悉的景象，哪怕过去了四百多年，这里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闻言，小夭也不禁感慨道：“是啊，当年真正的防风邶就埋葬在了这盛景之中，不过他要是在望乡台上看到自己的母亲含笑而逝，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你呢，当年都在望乡台上看到了什么？”相柳问道。 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后，缓缓回忆道：“活得久……其实也蛮痛苦的，尤其是到了垂垂暮已时看着身边亲人一个个故去，连璟也因为身体被涂山篌摧残落了病根，早我两百多年就不在了，所以我能在望乡台上看的也不过自己的一双儿女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小夭转过头，水光盈盈的双眸落在相柳身上，缓声道：“我问孟婆，我可不可以再看一眼过往，孟婆问我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往吗，我说……求您让我再看一眼，看过最后一眼我就放下” 闻言，相柳眸色微顿，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那你为什么看过后没有放下” “因为她给我看的是你的过往”小夭嗓音低落的答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到了”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旋即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雪山之下竟隐藏着一座宅邸，只不过完全被白雪覆盖，且隐秘在山脚处不易察觉，只有离近才能看出。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只见宅子前忽的刮起一阵旋风，席卷起一阵雪花，相柳下意识将小夭护在怀中，只见风雪散去，一名身着天水蓝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宅子前。 “竟是故人来访” 小夭听到一道清润女声响起，旋即从相柳怀中探出脑袋，只见面前的女子皮肤透白，五官姣好，生了一双极具媚态的丹凤眼，脑后一根好似冰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栀子花样式发簪，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把碧色团扇。 “介绍一下，这位是此地之主，也是鬼方氏长老，鬼方璃” 听着相柳的介绍，鬼方璃抬了抬水光盈盈的眸子，看向相柳微微扬唇：“别来无恙啊，九命相柳” “劳烦挂念”相柳颔首回应道。 打完招呼，鬼方璃又歪了歪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微诧，随后上前几步到小夭面前：“这位小夫人想来便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 见状，小夭赶忙双手交叠屈膝行礼道：“玖瑶见过璃长老” “什么长老不长老的，都把人叫老了，况且我早就不在鬼方氏管事了”鬼方璃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用团扇接住小夭的手。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那如今称什么好呢，鬼方夫人？” “你随意，进来吧”鬼方璃挥了挥团扇，随后转身稳步向宅子里走去。 相柳拉着小夭跟在鬼方璃身后，压低声音道：“你别看她外形年轻，她的本体是极北之地的千年冰蝎王，是鬼方氏中最年长的长老” “九命相柳，我可听得见！”相柳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鬼方璃洪亮的嗓音。 “你依旧如此耳聪目明”被发现的相柳却也丝毫不慌，泰然自若的开口道：“我查的事你为何不肯传信，定要我来找你” 鬼方璃摇了摇团扇，头也不回的稳声道：“因为他的事我不想让第三人看到” “这褚玄明如此特别？”相柳问道。 闻言，只见鬼方璃脚下微顿，随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褚玄明，他如今叫这个名字了，能惹的你调查，自是有几分特别”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到正厅之中，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房内十分温暖，小夭左右环顾了一圈，只见正厅中的主座，躺椅，还有木凳上皆铺着银白色的兽皮，看上去像是雪狼，屋顶的梁上挂着许多装饰用的冰晶风铃，数量比涂山府还要多上许多。 “坐，上茶”鬼方璃抬手间，只见两名侍女先后从一旁走出，手中端着两盏茶水，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随后立马退了下去。 “今日你在，我不好坐主位，但这好歹是我的府邸，不若咱们坐圆桌？”鬼方璃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我向来不拘这些”相柳嗓音随意，扶着小夭转身向圆桌走去。 落座后，鬼方璃翘起一腿，做思索状的仰了仰头，缓声道：“你们想知道的事……从哪儿讲起呢？不若你们先说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吧” 闻言，小夭率先开口道：“我听他的一位友人说过，他的父亲是千年白虎，不过早逝，之后他流落大荒进入鬼方氏，后来又查到他的母亲是西炎褚氏的褚墨夫人，不过也逝去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鬼方璃缓缓点着头：“大致是这样，不过他并非主动进入鬼方氏，而是被我带进鬼方氏的” “你带的？”相柳发出一声疑惑。 “那我从头说吧，他爹并非野生妖族，而是褚墨的坐骑，跟了褚墨许多年修成了人形，两个人就……”鬼方璃一边说着一边暗示性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第142章 ——修炼圣地 “不是我说，你们神族规矩多，容不得这种事，两个人怕被发现所以他那爹就把他带到了山中生活，没想到他刚一百多岁，他爹就被几个皓翎的高等神族猎杀了，还当场剖了妖丹，他也被卖进了离戎氏死斗场”说到这儿，鬼方璃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 “死斗场？”小夭神情微诧，脑中骤然闪过那日在死斗场中褚玄明的一番话，怪不得他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意外吗？跟你家相柳大人一样哦”鬼方璃尾音拉长，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斜睨向相柳的方向。 “接着说”相柳严肃道。 鬼方璃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在西炎游历的时候在地下赌场看到了他，见他天资不错又有股子狠劲儿，便将他赎了出来带回了鬼方氏，还起了个名字，叫鬼方冥” 说到这儿，鬼方璃顿了顿，随后用团扇指向相柳道：“说来……他小时候应该还见过你” “我不记得”相柳摇头道。 “以他的身份最多偷看一眼，你不记得也正常”鬼方璃耸肩道。 “那您算是他的师父了？”小夭问道。 鬼方璃点头。 “那后来怎么又不在鬼方氏了”相柳问道。 “自然是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鬼方璃仰了仰头，缓缓回忆道：“跟随我满一百年那天他跟我说，想回西炎找自己的娘亲，便辞别了我独自回了西炎，其实我有派人暗自跟着他，谁料……” 鬼方璃停顿了片刻，话语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伤感：“谁料他这一去，竟成了褚墨的催命符，褚墨当初和妖族结合的事，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彻底暴露，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族……封锁了消息，将褚墨沉了塘” 听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千里寻母却意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该是何等的悲哀。 “然后……他回来找你了？”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的人想带他回来，但他拒绝了，后来他逃出了西炎后一路向东，到了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那地方三不管且鱼龙混杂，但他不知何故就住了下来” 至此，小夭知道了接下来的故事，于是嗓音低落的开口道：“因为他在那里遇到了另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可惜呀，可惜”鬼方璃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看向相柳，言语中尽是惋惜之情：“虎乃山中之王，以他的天赋若加以指导，来日或可与你我一般成为一方妖王，只可惜他有半身神族血脉，众妖难服啊……” “而到了神族，令人唾弃的又变成了他那半身妖族血脉”小夭接过鬼方璃的话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避世不出许久，若非收了来信，连咱们相柳大人成亲这件大事都不曾听闻，所以他为何会突然回了西炎……我当真不知”鬼方璃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闻言，小夭与相柳对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问道：“您是他师父，他应该会听您的吧” 鬼方璃摇了摇头，面色为难道：“别的事我说话或许有用，但我估计他回西炎应该多少是和褚墨有关系，这我可劝不动，而且劝了多少有点天打雷劈”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小夭些泄了口气，鬼方璃的猜测确有道理，褚玄明的这番身世也确实坎坷，也难怪会养成这种偏执又张扬的性格。 三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收拾了一下伤感的情绪，重新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看向二人道：“既然来了总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多留几日吧” “好啊”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相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俯到小夭耳边低声道：“她这偏房里藏有一张千年寒玉床，后院还有一汪冷泉，都是能增进修为的宝贝” 相柳话音刚落，鬼方璃便一把将手中的团扇拍到了桌上，同时没好气的说道：“九命相柳，光天化日的你要点脸！” 对此，相柳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你自己要尽地主之谊的” 见状，鬼方璃几乎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道：“行，今日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我就让你占这个便宜” 闻言，相柳满意一笑，随后俯到小夭身前道：“看，你面子多大” 小夭不禁看向相柳干笑两声，随后双手交叠面向鬼方璃礼貌道：“玖瑶多谢鬼方夫人” “少夫人有礼，来人，通知膳房备膳！” …… 入夜时分，鬼方璃带着两人到了后院，只见院子后院竟连着雪山，而那汪冷泉就在山洞之中，冷泉上方雾气笼罩，山洞四周的石壁也因为这雾气的滋养而十分光洁透亮。 “便是此处了”鬼方璃先是用团扇指了指面前的冷泉，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小夭身旁，用团扇遮面低声道：“不妨偷偷告诉少夫人，其实我这冷泉和寒玉床啊，最适宜夫妻合修，增进修为效力更强” “这么说这两样宝物在你手中甚是暴殄天物” 身后，相柳的声音悠悠传出，鬼方璃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九张嘴说不出一句能入耳的话”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相柳倒也不恼，只是得意的笑了笑。 “二位自便，今夜月色正好，适宜我出去吸收一下月之精华，告辞”说完，鬼方璃便摇着手中的团扇转身离去了。 鬼方璃走后，相柳上前蹲在冷泉旁用手拨了拨冷泉中的水，柔声道：“你先试一下这寒气你能否受的住” “好”小夭褪去外衣，在相柳的手搀扶下缓缓探入冷泉，一股寒意立马自脚底蔓延，小夭蹙了蹙眉，深呼一口气继续往下。 整个身子进入后，小夭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调动灵力，随着寒气的深入，小夭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就在此时，一具滚烫的身体突然将她包裹，小夭身形一顿，旋即听到耳旁传来相柳低沉醇厚的嗓音：“凝神” 小夭深吸一口气，旋即转动手掌开始凝聚内力，调动经脉，波动的灵力开始带动冷泉出现阵阵涟漪…… 第143章 ——寿元将尽 深夜，鬼方璃坐在正厅的屋脊上，一只腿支起，执扇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落下，映在鬼方璃的身上，似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银光，就连她发间的冰晶栀子花簪也泛着冷白色的光。 鬼方璃仰头看向空中的圆月，眼中闪着些细碎的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突然自她身旁升起。 鬼方璃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身影浮现，鬼方璃回过头，神情淡漠道：“你家小夫人睡了？” “修炼过后睡的很沉”相柳坐到鬼方璃身旁，随后手腕一翻变出一个酒瓶递到鬼方璃面前。 鬼方璃随手接过酒瓶，先是仰头闷了一口，随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发出一声轻笑，似带着几分释然道：“没想到临走前，竟然是你来看了看我”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眉头微蹙道：“什么叫临走前” 鬼方璃微微歪头看向相柳，嗓音淡漠到毫无波澜：“我寿元将尽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转过头看向鬼方璃，却见鬼方璃眸中一片幽深寂静，满是淡然，二人对视了片刻，相柳收回了目光，也仰头喝了口酒，随后嘴唇微动，似是再思考着如何开口。 “居然让我遇到真避世的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相柳的口吻带着几分打趣，又带着几分无奈。 鬼方璃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生无子，本想将这宅子和那些宝贝都留给冥那小子，如今想来还是算了” 闻言，相柳幽深的眸子落在了鬼方璃身上，片刻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若是担心万贯家财无人继承，我可为你分忧” 鬼方璃带着些无语的斜睨向相柳：“怎么，认了个义父如今准备再认个干娘？” “呵……你也不怕天雷劈了你的墓”相柳不禁嗤笑道。 玩笑过后，两人之间陷入一阵静谧，气氛也逐渐沉寂了下来，良久，鬼方璃再次嗓音沉闷的开口道：“物以稀为贵，我库房里那数十万冰晶你可别挥霍，一下全部流入大荒可就不值钱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鬼方璃，随后似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你虽无亲子，但在鬼方氏也有不少徒弟，怎么，一个都看不上眼？” “爱要不要” “库房钥匙”相柳直接伸手道。 鬼方璃直接抬手一掌拍在相柳的手心，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没死呢” 相柳轻然一笑的收回了手，随后朗声道：“说吧，托我什么事” 鬼方璃长舒了一口气，片刻后，缓慢沉声道：“冥那个混小子肯定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让你大老远带着夫人来找我” “你想让我放过他？”相柳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梢。 “他跟我时间不长，却也算我的关门弟子，你将来废了他的灵力也好，抹了他的记忆也罢，让他活着就行”越往后说，鬼方璃握住酒瓶的手也逐渐收紧。 闻言，相柳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什么，鬼方璃静静的等待着相柳的答案，半晌后，只见相柳微微点头，淡然吐出一字：“好” 听到答案的鬼方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就当迟来的新婚贺礼，就是可惜了，你说你要是有个孩子……” “两岁了”相柳开口截断了鬼方璃的话。 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 “你还真够不问世事的”相柳似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我跟小夭的女儿已经两岁了” “这么快？”鬼方璃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也是半神半妖？” 相柳点头：“叫西陵无忧，小名小九” “安乐无忧，不错的期许”鬼方璃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早知道这次带来给你看看了，跟小夭长的一模一样”相柳说着，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鬼方璃轻笑一声，随后向后一仰平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的星空，手中的东西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那你可要保护好啊……” 话音落，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眉头微蹙，嗓音带上了几分道：“你活得久，请教你件事” “把前头那句去了我就告诉你”鬼方璃斜睨向相柳道。 “你对冥府了解多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冥府？”鬼方璃先是发出一声诧异，随后带着几分思索与疑惑道：“那可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非死不得入，以你海底妖王上万年的寿元来看，生命才刚刚开始而已，怎么会好奇这个？”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若知道什么，还望相告” 见相柳神情严肃，鬼方璃狐疑的眯了眯眼，随后缓缓道：“阎王，判官，孟婆，忘川河，望乡台，奈何桥，能说的太多了” “孟婆”相柳迅速道。 “孟婆啊……”鬼方璃缓缓喝了一口酒，眼中带着几分迷离的看向星空：“传说中她有百般样貌，或少女或老妇，声音还会根据人心中所想而变化”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闻言，鬼方璃眉峰微挑，随后细细思考了片刻：“冥府超脱大荒之外，互不干涉，唯有生死可跨越，但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世间唯一能插手大荒之事的冥府之人，就是孟婆” “详细点”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急切道。 “传说她寿元无穷无尽，且有逆转世间事，搅乱时空之能，与其说是任职冥府，不如说是镇压冥府” “扭转世间事……”相柳不自觉呢喃道。 “但世间有世间的规矩，无论逆转多少次，无论过程如何改变，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传闻孟婆曾为一人逆转时空，却因始终无法接受命定的结局而永坠冥府，被困执念中跨不过奈何桥，从此便以孟婆汤消除世人执念，助人跨越奈何桥……”鬼方璃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同样的结局……”相柳不自觉低声重复着鬼方璃的话，双手逐渐紧握，眼中出现了几分慌乱，所以孟婆所说的百年，是指百年之后，他和小夭会走向同样的结局吗…… 第144章 ——百年之后 “你这酒……怎么这么烈”感觉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鬼方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含糊不清道。 闻言，相柳疑惑的转头望去，见鬼方璃神色不对，相柳拿过鬼方璃手中的酒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熟悉的味道传来，相柳神情不禁一顿，而后支吾的抿了抿唇道：“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壶时小夭给我特调的加了玉红草的酒” “你……”鬼方璃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字，然后便整个人眼前一黑，直直顺着屋顶的瓦片滚了下去。 相柳见状赶忙起身，先鬼方璃一步跃下屋顶将她稳稳接住，但在二人落地的那一刻，相柳抬眸间直直对上了站在屋檐下一脸惊诧的小夭。 醒来没有见到相柳的出来寻找的小夭刚走出门，便听得屋顶一阵响动，紧接屋檐上就落下了两个人，给她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小夭看了看昏迷的鬼方璃，疑惑道。 “误喝了玉红草”相柳无奈道。 “嗯？”小夭发出一声惊诧，瞪大双眼的看着昏迷的鬼方璃，随后赶忙冲相柳摆手道：“快把她弄到屋子里去” 进到屋里，小夭先是给鬼方璃把了把脉，喂她吃了解药，相柳站在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脑中不自觉回闪着鬼方璃刚才的那番话，眸底逐渐暗流涌动。 “幸好带了药，就算蝎子是五毒之一也不能随便给她喝玉红草啊，更何况还是我特调的……”小夭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却一下对上了相柳满是幽深的双眸。 小夭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身，试探性的开口道：“怎么了” 相柳回过神，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压抑，随后柔声开口道：“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身旁无人，睡不安稳” 闻言，相柳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随后上前一步牵住小夭的手道：“那我们回去吧，她看上去也没什么事了” “好”小夭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鬼方璃，然后反手与相柳十指相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璃苑客房躺下后，相柳习惯的揽住小夭，嗓音慵懒道：“看你睡得挺沉的，以为你明早才能醒呢” “是因为你在我才睡得安稳”小夭柔声道。 听着小夭娇软的嗓音，相柳眼眸微动，胸口处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夭，轻笑一声道：“那要是哪天我不在……” “不在你去哪儿”相柳刚刚开口，小夭便立马打断了相柳的话：“你不许不在，说好去哪儿都带着我的”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神更添几分幽深，随后一边轻拍着小夭一边嗓音温柔道：“好，我一直在，睡吧” 小夭睡去后，相柳却迟迟不眠，之前他单纯的以为，百年过去就会强制返回冥府，但如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百年，可能不是寿元这么简单，或许是前世重演的倒计时，又或是和小夭分别的时间。 孟婆可扭转世间事，逆转时空，却也无法改变结局，如今他和小夭已经走到这步，几乎没法跟前世一样收场。 “你最听话了，对吗”看着熟睡的小夭，相柳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苦涩。 “你之前说过，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要是不听话的话……你也就不要怪我了”相柳眸色微沉，指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小夭白皙瘦小的脸颊，随后相柳缓缓俯身，薄唇印在小夭的额头，脸颊，唇瓣。 最后，相柳将小夭紧紧揽入怀中，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浅浅睡去…… 微弱的晨光透入窗子，帷幔中，小夭在相柳怀中悠悠醒转，先是扭了扭身子，随后发出几声慵懒的嘤咛声。 “相柳？”小夭轻唤，然而身旁的相柳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由于小夭每次醒转，相柳都会跟着醒来，所以小夭知道相柳肯定已经醒了，于是靠近相柳娇声道：“你真的不醒吗？” 说完，小夭向下挪了挪身体，一边一手探入相柳敞开的领口处，一边将唇凑向相柳白皙的颈间。 感受到颈间传来湿热的触感，相柳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帷幔中，两道身影逐渐交缠，直到半个时辰后，相柳的头埋在小夭颈间，呼出一口灼热滚烫的气息，随后缓缓睁开幽深的黑眸，嗓音低哑道：“修为精进了，胆子也大了，一早便来招惹我” 小夭眼神迷离，樱唇微张，带着些气喘，缓了片刻后，嗓音带着些还未褪去的娇软道：“小的只是想着，大人一向早上比较有兴致” 相柳的大手隔着薄纱，细细的摸索着小夭细腻的肌肤，缓声道：“只要你先，我随时有兴致” 小夭不禁轻笑一声，正要翻身，却被相柳紧紧禁锢住。 “让我再抱一会儿”相柳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连彼此的心跳都感受的一清二楚，良久，相柳环住小夭身体的手臂才出现了几分松懈。 “起来吧” “嗯……”小夭发出一声慵懒，随后有些艰难的起身。 见状，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你也就一开始能张牙舞爪” “那我下次一定本本分分……” 话音刚落，小夭身后便猛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旋即耳边响起危险又低沉的嗓音：“你试试” 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偷瞄向身后的相柳，眼底满是甜蜜。 然而当两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鬼方璃那水蓝色的身影骤然出现，相柳见状眉峰微挑，只见鬼方璃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在看到他出来后立马用手中的团扇指向他的鼻子，怒气冲冲的指控道：“九命相柳，你就这么着急继承我的家产！”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随后迷茫的看了看鬼方璃，又看了看一旁的相柳。 相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施施然道：“一点玉红草罢了，你怎么说也是五毒之一，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吧” 第144章 ——看我死了没? 鬼方璃气愤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厉声道：“你跟我过来” “不去”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随后一手揽过小夭转身信步离去。 小夭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随后被动跟上相柳的步伐，低声疑惑道：“什么家产？” 身后，鬼方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握住扇柄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对着自己快速的扇着扇子，试图平复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这个九头妖……” …… “海棠，快点快点啊！” 西炎城的街道上，阿念带着海棠抱着小九，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摊位，一会儿看看那边的杂技。 “储妃，您慢些” 海棠抱着小九有些费力的追在阿念身后，却不想匆忙间，猛地撞上一名黑衣男子，海棠惊呼一声，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褚玄明反应迅速，立马转过身一手拉住海棠一手护住小九，将人扶正。 “没事吧，姑娘”扶住海棠后，褚玄明急忙问道。 阿念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随后立马跑上前一把推开褚玄明，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本宫的人！” 褚玄明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后抬头望去，只见阿念气愤的叉着腰，正一脸气愤的瞪着他。 褚玄明身后，褚泽愤愤不平的上前，昂声道：“是你的丫鬟先撞了我哥好吗” “阿泽”褚玄明低声制止了褚泽的话，随后恭敬的冲阿念躬身道：“臣，褚玄明，见过储妃娘娘” “储……储妃娘娘”褚泽下意识一愣。 “你是朝中之人？”阿念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褚玄明，随后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褚玄明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斗法盛会上败给小夭的榜首褚玄明！” “是臣，臣并非有意冲撞储妃娘娘和……”褚玄明话头一顿，随后看向小九，眼神微诧，但又很快恢复了恭敬。 “和无忧小姐，请娘娘恕罪” 阿念微仰着头，不屑的看向褚玄明，冷哼一声道：“今日就放过你，哼” 说完，阿念转身准备离去，褚玄明见状飞快的思考了一瞬，随后出口叫住阿念道：“储妃娘娘留步，敢问……今日为何是娘娘带无忧小姐出行，西陵少夫人呢” “小夭跟相柳去极北之地了，诶不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阿念不耐烦的瞪了褚玄明一眼，随后快步开着海棠和小九向前走去。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去极北之地了，那他们见到师父了吗…… “早就听说这储妃娘娘骄横，今日算是见识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背影，褚泽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褚玄明背过手，稳声道：“皓翎就这一个王姬，更何况储君殿下也对她极为宠爱，储君后宫其他侧妃没一个敢招惹她” 褚泽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慌乱的看向褚玄明道：“她刚才说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去极北之地了！不会是让他们查到什么了吧” “就是”褚玄明肯定道。 “怎么这么快？”褚泽惊诧道。 “我告诉她的”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褚玄明：“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了？！” “早晚会暴露，与其把心思花在隐藏上，不如花在谋划上” 说完，褚玄明回头看向褚泽，神情严肃道：“等他们回来，只怕形势会急转直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些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已不惧生死”褚泽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坚定的回道。 闻言，褚玄明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褚泽，褚氏一个不受宠的旁支庶子，却是当年褚家唯一一个站出来为褚墨说话的人，也是西炎王为他选择的心腹亲信。 “其实你本可以安稳一生，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褚玄明沉声问道。 “因为我想找出路，我想让对错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着，褚泽指了指阿念离去的方向坚定道：“你看，世上又不止你一个半神半妖，但西陵无忧出生起就是掌上明珠，储君和陛下都捧着抱着，难不成褚氏那些老头子比陛下和储君规矩还大，所以我觉得姑姑没错，他们根本就是诚心为难姑姑一个女子！” 褚玄明静静的听着褚泽铿锵有力的话语，鼻子竟不自觉酸涩了几分，世间多少不公事，人们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麻木的接受，他本以为这条反抗的道路艰难且孤独，却不想能在一开始就遇到并肩之人。 “只要完成了陛下的交代，让姑姑进祠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主上，哥，我信你”褚泽认真而坚定的望向褚玄明的双眸。 一句我信你，彻底砸入褚玄明的心口处，褚玄明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眼底那一层湿润，随后抬手拍了拍褚泽的肩，轻声吐出一字：“好” “接下来怎么做”褚泽坚定道。 闻言，褚玄明眸色幽深了几分，嗓音深沉的开口道：“还是要从辰荣入手，最好的办法是让辰荣主动弃了他……” …… 璃苑，鬼方璃的书房自正门而入，左右两侧的书架有整整齐齐数十架，且每架上都堆满了书简，鬼方璃穿梭在书架中，神情悠闲的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拿起那册。 然而这午后悠闲时，鬼方璃转过拐角，忽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出现，鬼方璃动作一顿，随后一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直接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相柳大人好兴致，来看看老身死了没有？”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双手负后从书架中走出：“昨天我还有事没问完” “你家小夫人修炼去了？”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昨天试了冷泉，今日试寒玉床去了，看上去效果不错，所以我准备下午带她去附近打个猎看看成果” “打猎呀……”鬼方璃用团扇点了点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道：“翻过后山有一窝子雪狼，为首的是一只千年雪狼王，平原往南可见雪狐的身影……” 第146章 ——自己决定 “雪狐？”相柳闻言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点了点头：“打了来扒了皮做围领子倒是不错” “库房里多的是，想要带你家小夫人挑去”鬼方璃不以为然的举起团扇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倒不是缺狐皮，就是单纯的喜欢打狐狸” 闻言，鬼方璃转过身，满眼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喜欢打狐狸？” 相柳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随你吧”鬼方璃嗓音松散的转过身，一脸漠然的继续翻着书架上的书。 看着鬼方璃坦然又轻松的背影，一点也没有寿元将尽的悲色，相柳眼中划过一丝恍然。 “还要问什么？” 随着鬼方璃平静的嗓音响起，相柳回过了神，随后上前到鬼方璃身旁道：“你昨日说有一本古书上有记载孟婆的来历” “是啊”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还能找到吗？”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后一脸无语的看向相柳道：“那书几乎跟女娲一个年纪的，还是我儿时我爹还在的时候我看到的，你总不会让我现在找出来给你吧” “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了吗”相柳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眸。 “我所有的藏书都在这儿了，你随便翻，反正将来也都是你的”鬼方璃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道。 相柳闻言神情出现了一丝低落，片刻后轻然吐出两字：“多谢” 鬼方璃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拿起一本书而后摊开在面前，一边默读一边缓步向前走着。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相柳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四周堆积成山的藏书，似斟酌了许久后，开口轻唤道：“冰蝎” “嗯？”鬼方璃轻哼道。 相柳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你明知一件事的结局不好，你还会去做吗？”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就该做”鬼方璃的嗓音平淡道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相柳心口处止不住得颤了一瞬。 “为什么”相柳嗓音微颤。 “因为你都知道他不好了，却还是下不了决心放弃” 闻言，相柳眼眸微垂，随后再度开口道：“如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呢” 此话一出，鬼方璃原本阅览文字的眸色一顿，场上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抬了抬眸，随后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书简上：“那你不妨问一问另一人的意见，但如果你不想或不能问她，那你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自己决定了吧” 相柳微微仰头，眼神有些恍然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悠悠吐出一句：“活得久就是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记书简便直冲相柳飞来，相柳微微一个歪头，从容的躲开了鬼方璃的攻击，随后轻然一笑，转身离去。 ……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小夭双手张开，肆意的在皑皑白雪中奔跑着，虽然只经过了两天的寒气淬炼，但小夭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相柳信步跟在小夭身后不远的位置，看着小夭欢快的样子，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看来她抗寒体质已经明显增强，再过几日，她便可在极北之地来去自由。 前面，小夭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相柳随之驻足，随后试探性的轻唤道：“小夭？” 小夭没有动作，相柳有些疑惑的向前走去，结果刚刚走近，小夭便骤然转过身一个雪球扔向相柳。 相柳从容的抬了抬手，挡下了小夭的雪球，随后无奈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道：“你又欠收拾了？” 小夭俏皮一笑，蹲下身子飞快又团出一个雪球向相柳扔去，相柳侧身躲过，随后挥臂间灵力卷起地上厚厚的白雪，直扑小夭而去。 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双手护胸架起防御，一阵攻击过后，小夭收了灵力指向相柳仰头道：“不许用灵力” 相柳眉峰微挑，脚下一跺，周身便升起一阵旋风，席卷着周围的雪围着相柳呈螺旋状升起。 见状，小夭赶忙后撤一步抬臂挡在脸前：“别别别，我不玩了” “自己惹的祸，自己扛着”相柳举起一只手，冷白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 小夭面露几分惊慌，赶忙后撤一步做出防御姿势，却不想就在这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后右手用力一拉，小夭顿时感觉一股拉力袭来，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相柳上前一步，顺势一把接住小夭，在地上转了一圈后稳稳停下，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小夭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下小夭白皙的脸颊，温柔道：“走吧，狐类一向狡猾不好抓，更何况雪狐通体雪白，在极北之地最是容易隐藏自身” “放心，功课我都做足了”小夭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了揽住小夭的手，冲前方扬了扬下巴道：“去吧，搞不定叫我”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只见一只灵巧的身影飞快的穿梭在一片雪白之中，速度快到几乎只留下残影，身后，小夭正手持弓箭，脚下生风般穷追不舍。 雪狐的毛色与大片的白雪一样，奔跑时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而且身形灵敏，左右闪躲间每次都与小夭凌厉的箭头擦肩而过。 小夭越追越起劲，一串连珠箭紧随着雪狐的脚步而去，但几个来回过去，二者依旧不相上下，小夭见状收了弓箭，挥手间，风雪骤起。 满天风雪间，雪狐的行动受了些限制，但依旧不失灵活，就在此时，半空中不远处响起相柳的声音：“这雪狐常年处于极北之地的风雪中，早已适应，可不像你”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抬手收回了灵力同时再次引弓架箭，只见箭离弦而去的一瞬间，箭头骤然燃起火焰，雪狐躲闪迅速，但擦箭而过的瞬间，皮毛瞬间被点燃，只见那雪狐在雪地中一个翻滚，随后继续飞快的向前冲去。 第147章 ——见地不凡 “这是极北，火系法术受限！”相柳昂声道。 小夭一边奋起直追，一边再次引弓架箭，只见极速奔跑的雪狐突然一个脚刹，下一瞬，身前箭矢直直插入雪中，雪狐刚绕过箭矢往前，箭周围的雪却突然化作水，只见雪狐一脚踩空踉跄了一瞬踩入水中，刚想抬脚，脚下的水却突然结成了冰，直接冻住了它的狐狸腿。 紧接随着一声尖鸣声，雪狐后背中箭，见此情景，相柳脚下一跺，骤然闪到受伤的雪狐面前，看着倒地的狐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冰火法术衔接很快” 小夭紧随其后而来，随后叉了叉腰看向地上的雪狐，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只见地上的雪狐艰难的抬了抬头，随着一阵白色的灵力升腾，雪狐原本雪白的毛发逐渐变为白皙的肌肤，尖锐的狐狸脸也变作了一张极具媚态的女子的模样。 须臾间，原本的雪狐化作人形，一丝不挂的躺在雪地之中，光洁的后背上还插着小夭射出的箭，一双狐狸眼正媚眼如丝的看向二人。 见状，小夭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相柳眼前，目光突然被遮挡，相柳微微斜眸，看向一旁的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 雪狐见状，微咬下唇，随后一边虚弱的向二人爬去，一边用那千娇百媚得嗓音开口道：“这位大人～” 话音未落，一支冰锥便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的胸口，紧接鲜血染红了雪地，原本娇媚的女子也倒地重新变回了雪狐的样子。 见状，小夭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放下手走上前，一把拎起雪狐的后颈：“这么狠？” “谁让她脏了我的眼不够，还要来脏我的耳朵”相柳一脸嫌弃的别过头道。 “看样子刚修成人形没两天，可惜了”小夭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挥手间用灵力将雪狐收了起来，随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得看了眼相柳。 “大人～”只见小夭学着方才雪狐的嗓音，拉长嗓音的冲相柳唤着。 相柳满是无奈的斜眸看向小夭：“没完了是吗？” 小夭不禁嬉笑了几声，随后上前挽住相柳的胳膊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狐类天生媚态，想要效仿一二” “你吃狐狸那一套，我可不吃”相柳直接将头一扭，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你吃哪一套，我去学”小夭歪过身子探到相柳面前，带着些俏皮道。 闻言，相柳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了几分，随后抬手一把摁住小夭的后颈，将她贴近到自己面前，意味深长道：“我吃哪套，你难道不比我还清楚？” 被戳穿的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低声呢喃道：“也……不是那么清楚” 心中了然的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摁在小夭后颈的手改为揽住小夭的肩，目光灼灼得看向小夭，沉声道：“这么花心思琢磨我，你想做什么，嗯？” 相柳尾音上调，听的小夭心头一颤，只见小夭抿了抿唇，随后牵起相柳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随后满眼认真的望向相柳道：“你是我夫君，我对你花心思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看着小夭真挚的模样，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情不自禁的将小夭揽入怀中，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回抱住相柳，俏皮道：“怎么，感动了？” 在小夭看不见的地方，相柳眼底情绪翻涌，随后又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沉声道：“以后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这样……” 这样，如果我哪天又不在了，你也好照顾好自己。 “修炼，编纂医书，我哪样也没落下呀”小夭带着几分小得意道。 但是刚说完，小夭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于是退出了相柳的怀抱，带着几分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有点怪怪的”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神情淡漠的回问道：“哪儿怪了” 小夭上下看了看相柳，缓声道：“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你有点不开心还是什么的……” “有吗？”相柳轻然一笑道。 小夭见相柳如此淡定的模样，也不禁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于是牵起相柳的手认真道：“没有当然最好，有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成亲以后我哪次不是有什么火儿当场就发了，还能藏着掖着不成？”相柳一脸坦然的抱了抱臂。 小夭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确实平时藏事情比较多的是她…… “那好吧，走，回去” …… 璃苑的卧房中，鬼方璃拎着一张完整的狐狸皮，走到软榻前，随后将狐狸皮递到小夭面前很是满意的点着头道：“皮剥完了，四百年的雪狐，也是难打” “还行，没费多大工夫”小夭接过狐狸皮，顺着皮毛生长的方向捋了捋，得意一笑。 对面，鬼方璃带着几分好奇的歪了歪头看向小夭，随后落座到小夭对面，缓声道：“小夭妹妹，其实我想问你很久了，你真的喜欢九命相柳吗？” “嗯？”小夭不解的抬头看向鬼方璃：“鬼方夫人为何会有此一问？” 鬼方璃伏了伏身子，用团扇挡在嘴边一脸神秘道：“因为寻常神族不歧视妖族已是难得，更何况那九头妖平日里张嘴就没个好话，我实在好奇他是怎么赢得一个神族女子的芳心的” 闻言，小夭放下手中的狐皮，同样向前探了探身子缓声道：“为何就是他来赢我的心，不能是……互相有意，顺理成章？” 此话一出，鬼方璃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直起身子用团扇挡了挡嘴道：“那我更好奇了，他身上可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多直观啊，相貌”小夭一脸认真道。 “额……”鬼方璃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失常理，但你不会觉得九头妖怪异吗？” “那不叫怪异，那叫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几乎万年难遇，却是让我遇到了，何其有幸” 鬼方璃死死地注视着小夭的双眼，却只看到了一脸真诚，不禁很是欣赏的拍了拍手：“不愧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见地果然不凡” 第148章 ——给个奖励 “鬼方夫人过誉”小夭拱手道。 “此前我一直觉得，九命相柳绝不可能和成亲这两个字关联到一起，西陵少夫人也算是让老身开了个眼界” 鬼方璃微微仰头，言语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但随后又伏了伏身子狐疑的低声道：“但话说回来，妹妹你也不像贪图相貌之人，定还因为点别的”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认真的看向鬼方璃道：“因为很多，多到我说不完” “我难以想象和一个九张嘴都这么欠的妖如何过到一处去”鬼方璃一脸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鬼方夫人曾经可有心爱之人？”小夭歪了歪头，试探性的反问道。 闻言，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用手支了支下巴，言语中似带了几分低落道：“怎么说也活了几千年，若连情爱之事都不曾经历，也算世间白走一遭” “那鬼方夫人就该知道，面对心爱之人和面对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鬼方璃思索的转了转眼眸：“你是说他唯有跟你的时候能说人话？” “那倒也不是”小夭略显无奈的挠了挠额头，随后微微探身的同时偏了偏头。 鬼方璃见状先是疑惑，随后看到小夭头上那根极为显眼的红珊瑚簪，不禁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听闻神族和人族都有男子赠女子发簪定情的习俗？” “鬼方夫人博学多闻”小夭笑道。 “他还有这等手艺？”鬼方璃有些意外的笑了笑，随后道：“你的意思是他待你不同旁人，会对你上心” 小夭低头一笑，随后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片柔情：“我知他是嘴硬心软，从来不花言巧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我迁就他，他包容我，自是能过到一处去” 闻言，鬼方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我没成过亲，不懂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不过一场轰轰烈烈，最后归于互不相识” 鬼方璃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脑中瞬间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此生既无缘，不如不相欠，不相念，就如从未相识，相知……” 那道声音的尾音在小夭脑中缓缓回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身形忽的出现了几分不稳，下意识伸手扶住桌角，见状，鬼方璃伸手扶住小夭，同时急忙道：“怎么了” 小夭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稳住了凌乱的气息，随后平稳的开口道：“没关系，我一直想问来着，相柳和鬼方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作为鬼方氏最年长的长老在他面前竟然都不能坐主位” 闻言，鬼方璃慵懒的向后一靠，随后摇着团扇散漫道：“这不是长不长老的事，而是当年鬼方氏内部争夺族长之位，若非有他诡计多端的九命相柳，便没有现任鬼方族长了” “所以……他在鬼方氏的地位其实和鬼方族长差不多？”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差不多，而是族长都要仰仗他三分，所以鬼方氏没人能在他面前坐主位，哪怕老身已经多年不在族中管事”鬼方璃缓声说道。 闻言，小夭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见小夭一无所知的样子，鬼方璃不禁面露几分狐疑：“他此前都未告诉过你什么嘛？” 小夭摇头：“不曾，他和鬼方氏有关系的事还是冥告诉我的” 突然听到小夭提及褚玄明，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但只片刻便恢复如常，随后一脸从容的起身道：“下午猎狐累了吧，我命人准备了烤肉” “烤肉？”小夭发出一声诧异：“狼肉？又或是鱼肉？” “都不是，牛羊肉”鬼方璃两手一摊：“你家那位举世无双的九头妖说你吃惯了西炎城的烤肉，让我特地差人买了一趟回来”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多谢鬼方夫人” …… 晚膳时分，鬼方璃却早早放下筷子独自离席了，小夭见状有些疑惑，刚想开口手便被相柳摁住。 小夭转头看去，只见相柳正浅笑着望向她：“咱们先吃，不用管她” “嗯？”小夭看了看鬼方璃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你先吃”相柳一脸坦然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小夭有些不明所以的端起碗筷，过了片刻，相柳歪头看向小夭，柔声道：“吃饱了吗？” 小夭点了点头。 相柳会心一笑，随后再度握住小夭的手，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沉声道：“那你陪我出去走走” “也好” 两人刚刚行至屋外，相柳突然毫无征兆一把揽过小夭的腰，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带着小夭便直直飞上了屋顶。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上了房脊，小夭诧异的看了看相柳，不解道：“咱们上屋顶做什么” 相柳轻然一笑，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今日你猎狐的表现不错，给个奖励” “什么奖励”小夭茫然的眨了眨眼。 屋檐下，鬼方璃双手抱胸，微微仰头眺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小臂的位置，而在院落外不远处，一众侍女正站成一排，每人手中捧着一簇烟花筒。 鬼方璃仰了仰头看向屋顶的方向，随后轻挥团扇，无奈又慵懒的吐出一字：“放” 小夭正疑惑时，只听远方“咻”的一声，紧接传来一声巨响，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繁星点点的夜幕之下，一朵红色的烟花骤然绽放。 小夭愣了一瞬，黑眸中倒映出烟花盛开的场景，随着第一朵烟花得绽放，接二连三的烟花一簇接一簇的冲上天空，霎时间点亮了极北之地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望向夜空的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偏过头，极尽温柔缱绻得目光落在小夭身上，随后缓缓从身后将小夭抱在怀中，低沉的嗓音自小夭耳边响起：“喜欢吗？” 第149章 ——送他去见你 “喜欢，但在极北之地弄出如此多的烟花，鬼方夫人怕是费了不少力吧”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你喜欢，她出多少力都值当” 屋檐下，鬼方璃看着这满天烟花的盛景，眼中却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只见她一边轻摇团扇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无心者教不会有心者不用教，古妖诚不欺我” 说完，鬼方璃决然转身回到屋内，门应声而关。 满天烟火下，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容被映照的更加透亮，相柳极尽温柔的望向小夭，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 “小夭” “嗯？”听到相柳的呼唤，小夭下意识回头的一瞬间，相柳的唇毫无征兆的贴了上来，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缓缓闭上眼，璀璨的星空下，漫天的烟花中，两人静静的吻着，身影无限被拉长。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两人对望间，眼眸中尽是彼此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才逐渐停下。 小夭此时才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说了，奖励你猎狐的”相柳轻然一笑，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一只雪狐罢了，至于你做这么多？”小夭嘟囔道。 “想做便做了，还要挑日子么？”相柳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的蛊惑。 闻言，小夭睫毛轻颤，眸色逐渐染上几分水光，随后似带着几分低落道：“这么看下来，成亲以后我好像都没给你准备过什么” “怎么没有，每日都有”相柳立马回应道。 “有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温柔一笑，随后抬手用灵力变出酒瓶，认真的看向小夭道：“你每日调的毒，给我配的酒，还有我平日的穿着，西陵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操持，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为我带来了小九，让我有了真正的血脉亲情，有了一个家” 望着相柳真挚而坚定的眼神，小夭突然觉得眼睛一酸，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眼睛。 见状，相柳宠溺的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夜空，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种大场面我却是没法日日都整，毕竟冰蝎的库房总有搬空的一天” 相柳话音刚落，怀中便骤然扑进一具娇小的身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温柔的环住小夭，抚在小夭耳边温声道：“神与妖血脉本身相冲，不易孕育后嗣，我知道你在背后没少下功夫，我们才那么快有了小九”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那当然，你忘了我在回春堂主治什么来着？” “行了，就你厉害”相柳无奈轻笑。 繁星夜幕下，一颗流星悄然划过，二人就这样在夜空下静静相拥，良久…… …… 转眼间，二人已经在极北之地停留了快一月之久，院中的摇椅上，鬼方璃正侧卧在上面，团扇轻摇，双眼微阖，看上去好不悠闲。 就在此时，鬼方璃感觉头顶映下一片阴影，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随后睁眼望去。 “来了？” “找我有事？”相柳双手负后，站在躺椅边问道。 见状，鬼方璃慵懒的坐起身，用手支起半边脑袋，轻然开口道：“过两日你们收拾东西回西炎吧”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赶我走？” “你看我敢吗？”鬼方璃眼中先是透出淡淡的无语，随后低落了几分，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刻意留下送我，寿元耗尽的时候场面会比较难看，其实我并不希望人看见”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鬼方璃试探性的抬眸向相柳看去，却见他眼底一脸漠然，几乎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片刻后，才听得相柳悠悠的声音传出：“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小夭在这里多修炼一段时间” “那冷泉和寒玉床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何必急于一时”鬼方璃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瞥向相柳道。 见此情景，相柳的眉心微不可察得蹙了蹙，随后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好啊，我回西炎第一件事就是送鬼方冥去见你” 此话一出，鬼方璃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从躺椅上站起，神情严肃的用手中的团扇指向相柳冷声道：“九命相柳，我劝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猜我是不是开玩笑”相柳嗓音缓慢，语气漠然，让人根本猜不透其中意味。 闻言，鬼方璃眼神微眯，握住团扇的手不自觉指节泛白。 相柳垂了垂眸，看向鬼方璃指向自己的团扇，随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将面前的团扇拨开，嗓音散漫道：“何必那么大火气，不就是灵力散尽，容貌老去吗，我在说不定还会出手保住你的容貌，直至……” 说到此处，相柳下意识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怅然。 闻言，鬼方璃双手抱胸，没好气的上下扫视着相柳道：“多谢，但你在我怕我走的不安详，回头再被气活过来！” 看着鬼方璃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相柳淡漠的点了点头：“好吧，后会有期” 听得此话，鬼方璃没忍住失笑出声，随后斜眸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释然，泰然自若的回道：“后会有期” 说完，两人对视了片刻后，相柳面色平淡的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屋，鬼方璃转过身，仰天长叹一口气后，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随后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缓缓闭上了双眼…… 回到屋内的相柳走到小夭面前，直接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闻言，小夭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相柳，疑惑道：“这么突然？” 相柳点了点头，温声道：“你若喜欢这里日后得了空可以再回来，但如今我们要先走了” 第150章 ——最后一面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小夭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收拾” …… 西炎城，地下赌场。 窥心镜前，相柳双手负后，神情漠然的看着镜子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相柳眸色一沉，随后指了指镜中带着狗头面具的黑衣男子道：“就是他” 见状，一旁的离戎昶赶忙招呼人道：“想办法把这个人带到后面一下” 吩咐完后，离戎昶立马转过身带着几分讨好的对相柳笑了笑。 相柳目不斜视的看着镜中的场景，只淡淡从口中吐出两字：“多谢” “不敢不敢，军师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说完，离戎昶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离戎昶离开后，相柳信步走到桌前坐下，片刻后，一名小侍便带着面具遮容的褚玄明来到了房间。 褚玄明看到相柳的一瞬间身形下意识一顿，似是有些意外，随后抬手摘下面具，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一边落座一边说道：“别来无恙啊相柳大人，哎呀没想到这地下赌场也尽在您的掌握……” “冰蝎寿元将尽了”相柳冷冷的打断了褚玄明的话。 此话一出，褚玄明落座的动作瞬间一顿，表情陡然僵住，下一刻，褚玄明猛然起身便向门外冲去，然而刚刚动作，身后便传来相柳冷漠的嗓音：“去了就别回来了” 闻言，褚玄明猛然驻足，随后转头望去，狭长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你威胁她了？” “没有”相柳漠然道。 “那是为何”褚玄明嗓音凌厉，眼中带着几分警惕。 “你要是从今以后留在极北之地，她留下的家业便尽数归你，如若不然……我便代劳了”相柳清冷的眼眸微抬，带着几分压迫与阴郁的看向褚玄明。 “这是她的意思？”褚玄明攥了攥拳。 相柳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嗓音冷酷道：“这是我的意思” 话音落，二人之间陷入一阵诡秘的沉默，良久，褚玄明转过身走上前，幽深的黑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落在相柳身上：“多谢告知，作为回报，我可以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闻言，相柳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冷声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褚玄明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似是犹豫的抿了抿唇道：“降你” 此话一出，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 褚玄明知相柳不懂其中意思，于是坦然解释道：“陛下作为西炎开国之君，选在西炎山为都城是因为西炎山易守难攻，但随着西炎的发展，如今的西炎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西炎山运输不便的短处逐渐暴露，而中原地处大荒腹地四通八达，且物产丰富……” “所以西炎王一直觊觎中原”相柳冷声接下了褚玄明的话，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问道：“可他最该想降伏的，难道不该是赤宸大将军吗？” 褚玄明摇了摇头：“陛下有对抗赤宸的底牌，而他现在最想收服的，是你”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所以他选了你来做这件事？” “我必须做这件事！” 相柳话音刚落，褚玄明便猛然向前扑到桌子上，黑眸紧紧注视向相柳，几乎是发自内心的说道：“其实你真的该转投西炎，辰荣炎灷安于现状而固守一方，你在辰荣这么多年也还只是挂了一个辰荣军师之名，而陛下可以给你……” “闭嘴”相柳眸色骤然阴沉，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周身戾气升腾得看向褚玄明。 见状，褚玄明不解的看向相柳：“为什么，你图什么？西陵少夫人可是西陵氏，若日后陛下强行开战你要让她为难吗！” “看在冰蝎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相柳眼底凝出一层冰霜，透出隐隐的杀意。 褚玄明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聪明，却不想如此固执，别人穷极一生才能达到的高度你现在只要点个头就到了，你非要逼我对你最在乎的东西下手吗” 话音落，须臾间，相柳得双眸变为猩红，周身猛然升起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整个房间，同时一根冰锥骤然横在褚玄明颈前。 “看来你是不想见冰蝎最后一面了” 褚玄明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垂眸看了看颈间的冰锥，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说的是辰荣军，不是少夫人” 然而相柳周身带着寒意的灵力并未褪去，依旧弥漫在房间中，连同外面的死斗场也感受到了几分冷意。 相柳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怒意，嗓音冷漠又不屑，只看一眼便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压抑之感：“你以为我不入朝堂，是辰荣王不想吗？” 然而褚玄明对上灵力大开的相柳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感，而是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望向相柳。 “你在守什么？” “滚”相柳薄唇轻启，看似轻飘飘的一字，却让人感到自后背升起一阵头皮发麻的阴鹜之感。 褚玄明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不自觉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半晌后，褚玄明才沉声吐出两字：“告辞” …… 寒风凛冽，漫天飞雪间，鬼方璃站在屋檐下，伸出一只手接在空中，满天鹅毛大雪飘落，落在鬼方璃手中后缓缓化开。 不知过了多久在门口站了多久后，鬼方璃缓缓收回了手，垂眸间，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之情，随后转过身准备进屋，却不想下一刻，院落中的侍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人” 闻声，鬼方璃脚下一顿，转头间，只见院落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院落中，身姿挺拔，黑发高束，面上戴着那熟悉的银黑色面具…… 那一瞬间，鬼方璃喉中一梗，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面具下，褚玄明的黑眸静静的注视向站在门口的鬼方璃，两人对望间，仿佛世间都静谧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褚玄明缓缓抬脚，试探性的向前迈出一步。 鬼方璃见状瞳孔紧缩了一瞬，微蹙的眉头带着几分颤动，眼中泛起几分水光。 第151章 ——他们欺负我 良久，鬼方璃低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这个九头妖…… 再抬头间，鬼方璃眼角多出了一颗晶莹，随后缓缓举起手中的团扇，轻勾了勾：“过来” 轻飘飘的两个字，重重砸入褚玄明的心底，褚玄明愣了一瞬，随后抬腿大步向前冲去，最后猛地跪在鬼方璃面前，银黑色的面具下，一滴热泪落到厚厚的雪层上。 鬼方璃蹲下身子，抬手抚上褚玄明的面具，随着面具缓缓被摘下，熟悉的面容逐渐浮现。 当面具完全落下的那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头抚在鬼方璃的膝盖上，两行泪骤然划过两颊，落到雪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看着面前哭的跟孩子一样的褚玄明，鬼方璃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随后抬手抚上褚玄明的头顶，柔声道：“九命相柳让你回来的？” “师父……”褚玄明艰难的发出声音，却在说出这两字后，泪水更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落下。 鬼方璃蹲的有些腿麻，干脆顺势坐了门前的阶梯上，一边顺着褚玄明的头发轻抚着，一边柔声回应：“在” 听到这一声“在”，褚玄明抚在鬼方璃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收紧，整个人几乎瞬间泣不成声。 “师父我错了，我应该听您的……一直留在鬼方氏……就好了……我不该……我不该去……西炎的……”褚玄明的声音跟着嘴唇的颤抖而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情景，鬼方璃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道：“让人欺负了吧” 这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又无措。 “受了委屈，又不敢回来见我是不是” 褚玄明死死咬住下唇，内心挣扎着，不敢抬起头。 “来” 鬼方璃柔声扶住褚玄明的肩膀，扶他坐到自己身旁，一边轻捋着他垂在身侧长发，一边仰头看向漫天的飞雪。 不知过了多久，鬼方璃才感觉身前的人逐渐平稳了下来，于是双手捧住褚玄明的脸颊让他抬头看向了自己，随后一边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一边柔声开口道：“没事了，师父在” 褚玄明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沙哑道：“师父，九命相柳为难您了吗” 鬼方璃轻摇了摇头：“凭他还为难不了我什么” “那您不劝我吗”褚玄明急切的问道。 闻言，鬼方璃无奈一笑，随后抬手揽住褚玄明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你都委屈成这样了，我怎么会让你更为难呢” 此话一出，褚玄明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再次续上了一层泪水，颤抖的嗓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无措：“师父，我真的……真的不敢回来见您，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 听到鬼方璃温柔而坚定的嗓音传来，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鬼方璃：“可我没听您的劝告，要是不回去，我母亲或许不会死” “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暴露了你母亲，但你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作恶的是那些神族，是他们欺负了你”鬼方璃认真的望向褚玄明，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师父……”褚玄明愣愣的望了鬼方璃一会儿后，心底的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双眸中满是水光的哽咽道：“他们欺负我……他们……” 褚玄明说着，眸中逐渐带上了痛苦与惊恐，一双手无措的在空中比划着：“他们……一个个指着我和我娘，说……说我是卑贱的孽种，说我娘是贱妇，他们还当着我的面……我娘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见此情景，鬼方璃赶忙揽住褚玄明，温柔的轻拍着道：“她没做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 褚玄明看着自己的颤抖的双手，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我没……我只是……可我害死了我爹，然后……他们连……连祠堂都不让我娘进……”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犹如受伤的小兽般的褚玄明，鬼方璃心疼的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在清水镇逗留了那么久，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悲伤的情绪逐渐舒缓了几分，随后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鬼方璃耐心的引导道。 褚玄明不自然的回避了下眼神，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在清水镇这一百年，开心吗？”鬼方璃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犹豫了片刻，随后又点了点头。 见状，鬼方璃欣慰一笑，抬手摸了摸褚玄明的发顶，柔声道：“是不是遇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不是个姑娘？”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支吾道：“是很重要……” “那你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鬼方璃紧接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鬼方璃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道：“她已经走了” “那就找回来呀”鬼方璃轻笑道。 “我……” 见褚玄明犹豫的样子，鬼方璃其实心中了然，但依旧对褚玄明循循善诱道：“真的，其实师父不怪你，就是放心不下，一转眼你都三百多岁了，我如今却……所以你要是寻到了相依之人，带给我看一眼，我也好安心一些” 闻言，褚玄明的手逐渐收紧，眸中带上了几分挣扎，他如今已然是亡命之徒，又怎敢奢求有相依之人，可看着鬼方璃对自己如此担忧的模样，拒绝的话语又梗在喉中说不出口。 “师父，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看出褚玄明的刻意回避，鬼方璃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握了握褚玄明的手，柔声道：“你觉得开心就行，只可惜我那些宝贝……不能留给你了” “我不要这些，师父，我就想……”褚玄明说到一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带着几分低落的开口道：“想好好陪陪您……” 第152章 ——我信你 西炎城，琦园。 玱玹房中，小夭与玱玹对立而坐，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桌纵横交错的棋局，玱玹垂着眸，目光思索的落在棋局上，而小夭则微微抬眸，审视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正当玱玹全神贯注的思考着如何落子时，小夭突然的一句话使玱玹神情一愣，随后满眼疑惑的抬起头：“什么？” “你答应过我，百年内不能对辰荣用兵，还记得吗” “当然”玱玹迅速回答道。 小夭幽深的双眸注视向玱玹的双眼，神情严肃的问道：“那外爷让褚玄明做的事，你知不知道” 闻言，玱玹疑惑的蹙了蹙眉，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事？” 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玱玹，玱玹的神情上几乎看不出破绽，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坦然道：“外爷在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你当真不知？”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面露惊诧，赶忙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严肃道：“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他都打到辰荣军后山去了”小夭神情冷肃道。 “爷爷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玱玹先是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抬眸间对上了小夭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解释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我就见外爷单独召见过他，随后他就开始带人骚扰辰荣边境，目的估计是想引出相柳”小夭认真严肃的叙述道。 闻言，玱玹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小夭你信我，我这就派人去查” 小夭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有些烦躁的蹙了蹙眉道：“我信你，但别查了，我确定他就是外爷的人，你一查反而麻烦了” 说完，小夭起身向外走去，玱玹见状赶忙紧接着起身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朝云峰”小夭淡漠道 “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去问爷爷吗”玱玹急切道。 小夭转过身挣开玱玹的手，面色冷肃的看向玱玹：“现在情况已经这么明显了，直接点最好” 闻言，玱玹急忙劝阻道：“我觉得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对付相柳的，你先冷静一下” “所以我才要去问”小夭决然道：“玱玹，相柳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没有人能瞒他只有他瞒别人的份” “那问过之后呢”玱玹蹙眉道。 “那要看问出的结果了” 说完，小夭毅然决然的转身甩袖离去。 …… 朝云峰上，又是一盘棋局，棋盘双方的人时而看向棋盘，时而抬起探究的双眸望向对方。 第一局刚刚过半，小夭便缓声开口道：“许久不听外爷念叨相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闻言，西炎王执棋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旋即抬眸看向小夭道：“你这是希望我念叨还是不希望我念叨” “您念叨孙女婿外孙女自然乐见，但您若是同外人念叨……”说到此处，小夭意味深长得顿了顿，随后试探性的抬眸观察着西炎王的神情。 然而西炎王只是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随后用那苍老又庄严的嗓音开口道：“你这是找朕要说法来了呀” “外孙女岂敢呀”小夭轻笑着接下西炎王的话，但抬眸间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就是想问问外爷，从何处寻来的褚玄明这等人才，我自以为实力不俗又得相柳真传，但在此人面前，哪怕差着一百岁也不过堪堪平手” “他的来处你不是都查了个底朝天了吗，何必再来问朕一道”西炎王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眼神微眯，玩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道：“既然外爷知道，就别让我查了呗，东奔西跑怪累的，连小九都放在玱玹那儿许久了” “那孩子和你长的像，玱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你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让她当王姬了”西炎王一本正经的回道。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幽怨道：“如今跟您说两句话真累” 西炎王失笑了两声，随后带着些玩味的看向小夭道：“那你还巴巴的跑来说” “外爷知道我脾气不好的，哪天真惹到我了可就不是踹河里这么简单了”小夭一边执棋落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见状，西炎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随后揣了揣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道：“这不是谁和谁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西炎和辰荣之间的事，朕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做的这件事，你不在朝堂，还是不要过多置喙” 话音落，小夭骤然抬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我的确不在朝堂，但这西炎连储君都是我一手扶起来的” “小夭” 小夭话音未落，西炎王便厉声打断了小夭的话，同时布满褶皱的双眼冷峻的抬起。 眼看着西炎王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小夭垂了垂眸，最后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淡漠的留下一句：“外爷胜了” 而后起身离去…… …… “书接上文，就在赤水族长和西陵小姐成婚那日，一位不速之客直直闯入了宴席，高喊一声：不要嫁他！” 清水镇中，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回响在街道上，一众听客中，女扮男装的百黎钰坐在木亭子下，手中捧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兴致勃勃的听着石头精的演讲。 就在百黎钰听得入迷之时，一只手突然毫无征兆的拍到她肩上，百黎钰吓得浑身一颤，瓜子掉了一地，旋即转头望去，竟是女扮男装的小夭。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而后又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小夭撇了撇嘴，随后坐到百黎钰身旁拿起一捧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心中烦躁过来避避，刚路过就看见你了” 闻言，百黎钰俯身到小夭面前，指着石头精饶有兴致的说道：“诶你看，这是在说你跟相柳大人呢” “听见了，这老石头好像一天没点别的可说了”小夭兴致缺缺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回道。 第153章 ——形单影只 “那相柳大人来了吗？”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 “随后就到”小夭随口道。 闻言，百黎钰立马坐直了身体，随后不自然的背过手摸了摸后背，下一刻，熟悉的嗓音便自身后响起：“百、黎、圣、女” 百黎钰只觉浑身一僵，随后立马起身用袖口擦了擦自己坐过的凳子，再横跨一步到隔壁桌落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异常熟练。 小夭抬头望去，见相柳前来，立马露出喜悦之色：“你来了！” 相柳将手中糕点放到桌上后落座到小夭身旁，小夭见状立马将自己的座位向相柳挪动了几分，随后挽上相柳的胳膊，指着石头精兴致勃勃道：“你看，在说你当年的壮举” 相柳抬眼望去，只见石头精正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声情并茂的高声道：“那九命相柳走入婚宴当中，众人无不退避三舍，只见他径直走向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而后直接无视众人的存在冲她伸出了手，霸气开口道：跟我走！” 百黎钰缩在一旁，见方才还兴致缺缺的小夭立马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相柳微微点头，随后转过头微微斜睨向一旁的百黎钰，有些意味深长挑了挑眉梢，沉声道：“真巧” “呵呵……”百黎钰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随后再次横跨一步到再隔壁一桌，与相柳彻底拉开距离。 “就这样，九命相柳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带走了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奇怪的是，在场的将军赤宸却丝毫没有出手阻拦之意，而是放任九命相柳当众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这是为什么，难道赤宸一开始就属意九命相柳做自己的女婿？”下首的兔妖不禁发问道。 “其中缘由大荒中众说纷纭，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但仅仅一月之后，逃婚的两人便在将军赤宸与西陵夫人的安排下，在将军府拜堂成亲” 听到这儿，小夭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相柳肩上，迷迷糊糊道：“这段讲的没什么意思” 相柳顺势伸手环住小夭，柔声道：“那是因为当时情况复杂，而你身处其中，从他人口中说出便显得平淡无味了” 闻言，小夭慵懒的点了点头，口中嘟囔道：“就是，准备婚礼那一个月我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结果就被他一笔带过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相柳嗓音散漫道。 此话一出，小夭立马从相柳怀中直起身子，一脸不服道：“我怎么就自找了，你要是早点开口也没那么多事了” 见此情景，相柳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让她贴近自己，随后直直的对上小夭的眼睛沉声道：“我怎么没开口了，一直嘴硬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哪儿有一次正经的”小夭撅了撅嘴。 “你再跟我强词夺理”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开口道。 一旁，百黎钰悄然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壮着胆子移动回了小夭和相柳隔壁的桌子前。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小夭赶忙软了态度，拉过相柳掐住自己后颈的手娇声道：“错了错了” “认错倒快，但下次还敢是吧” 已经熟悉了小夭套路的相柳反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便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几分，两人之间只差一寸便要相贴。 对上相柳幽深的黑眸，小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现在可是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上辈子就习惯了”相柳不以为然道。 闻言，小夭瞥了瞥四周，随后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但是，别人会觉得奇怪呀” 话音刚落，两人身旁便传来一声偷笑，被打断的相柳立马带着几分不悦的回头望去，偷听的百黎钰见状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随后起身欲逃。 但百黎钰刚刚起身，便感觉到脖子一紧，后脖领子便被人一把攥住，百黎钰转过头，只见小夭正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她，随后悠悠的开口道：“同样都是种了蛊的，怎么某人一直形单影只的呢？” 百黎钰幽怨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夭：“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然而话音刚落，百黎钰便突感胸口一阵异常的感觉袭来，百黎钰不自觉抬手扶住心口的位置，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是褚玄明在用蛊联系她。 “你怎么了”敏锐的小夭立马察觉到了百黎钰的异常，严肃的问道。 “没事”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眼神，同时赶忙放下了抚在胸口的手。 小夭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百黎钰，随后缓缓松开了揪着百黎钰衣服的手。 获得自由的百黎钰赶忙后退一步，随后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慌忙逃离了现场。 …… 上垣宫中，西炎王揣着手，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面前的玱玹，略显无奈的抿着唇。 “你想说什么？” 见西炎王率先发问，玱玹急忙道：“褚玄明到底是做什么的，从小夭非要上台和他打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西炎王带着几分审视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缓声道：“你这个问题是带着答案问的吧” 闻言，玱玹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可您这么做，不是让我和小夭生嫌隙吗” “你觉得是因为朕的缘故才让小夭负气带着小九离开了西炎城？”西炎王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孙儿不敢”玱玹扭了扭头。 见玱玹倔强的模样，西炎王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玱玹，西炎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不拿下中原，西炎将永久困于这方寸之地，你是西炎储君，要以大局为重，而朕栽培褚玄明的目的，也是为小夭好” “您为小夭好为什么要培养一个对付九命相柳的人呢？”玱玹眉头紧锁，眼中尽是不解。 “朕并非要对付九命相柳，而是想让他彻底站到小夭身后” 第154章 ——相依之人 “什么意思”玱玹蹙眉道。 西炎王揣了揣手，语重心长的叙述道：“玱玹，你做储君这么久，西炎的情况你应该早就知晓，三百年前的洵山之战后，朕以为赤宸重伤辰荣军便会溃败，所以想乘胜追击，匆忙之中再度出兵，最后却败于洪江，如今我们养精蓄锐了三百年，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便可一举拿下中原” “可我已经答应了小夭，百年之内不对辰荣用兵”玱玹急切道。 “那是你答应的，朕没有答应”西炎王冷肃道。 闻言，玱玹抑制不住的高声质问道：“爷爷！你想让小夭恨我吗！” “小夭的请求无非是为了相柳，只要能够收服相柳，让他与西炎站在一起，小夭为何要恨你，至于赤宸，西炎与他早有旧仇，连你父亲都是死于他手，连阿珩都早已在三百年前做出了选择，你又有什么可顾及的” 西炎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峻，呵斥向玱玹，玱玹眉头紧锁的看向西炎王，神情很是为难：“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可万一呢，小夭走那天已经很生气了” “那又如何！”西炎王厉声喝道：“你是西炎储君，一切当以西炎为重，更何况小夭如今姓的是西陵，她的背后是西炎，阿珩曾经也痛心疾首，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西炎” “您要小夭再经历一次姑姑的痛苦吗，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一定会不惜代价阻止她和九命相柳成亲！”玱玹双拳紧握，眼神压抑的看向西炎王。 西炎王眸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哑声道：“所以策反九命相柳是最能两全的办法” “那您怎么会觉得一个年岁刚刚成人的褚玄明能做到这件事”玱玹厉声反问道。 “朕有朕的打算，你若是怕小夭怨恨于你，此事你便当做不知情，这个坏人朕替你当”西炎王态度决然道。 见此情景，玱玹指节泛白，内心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西炎王看出了玱玹的犹豫，于是微微俯身，原本将强硬的态度改为了循循善诱道：“你不是一直想让小夭留在西炎吗，只要将中原收入囊中，让其成为西炎的领土，那小夭不就永远留在西炎了吗？”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眼眸开始不自然的转动着。 “回去仔细想想，拼着尸山血海当上储君是为了什么”西炎王冷肃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淡漠的嗓音中不失威严。 玱玹眼眸轻抬，黑眸凝望了西炎王片刻，而后冷漠的留下一句：“孙儿告退” 最后转身退出了上垣宫…… …… 清水镇后山林中，百黎钰一边在缓步走在林中，一边左顾右盼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不远处得树后，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百黎钰不自觉的身形一顿，双手缓缓握紧，似是犹豫了片刻后，抬脚向那道身影走去。 察觉到百黎钰的话靠近后，褚玄明转过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了一瞬，而后百黎钰先不自然的撇开了眼神，嗓音冷漠道：“你找我有事” 褚玄明注视了百黎钰片刻，开口道：“换身女装，跟我去极北之地见我师父” 褚玄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百黎钰神情一顿，随后不解的蹙了蹙眉道：“你要带我去见你师父” 褚玄明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随后缓声开口道：“算我求你，帮我这个忙” 百黎钰满眼疑惑的看向褚玄明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面对百黎钰的话疑惑，褚玄明咬了咬唇，随后嗓音带着几分微颤道：“我师父……寿元将尽” 此话一出，百黎钰顿时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师父她……” “九命相柳追查我的身份到了极北之地，意外得知了这件事，告诉了我”褚玄明低落的嗓音中压抑着痛苦，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百黎钰反应了许久，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她，我跟她并不相识” 闻言，褚玄明神情复杂的看向百黎钰，随后上前一步到百黎钰面前，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微颤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会怪我，所以我不敢回极北之地，但这次我回去，她说她不怪我，还说……她走了之后这世间再无与我亲近之人，她放心不下我……” 百黎钰听着，心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酸涩，随后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她当真……视你如亲子般” “所以我想带你去见见她，让她放心”说完，褚玄明眼眸轻抬，用泛着水光的黑眸望向百黎钰。 此话一出，百黎钰不自觉身形一僵，随后震惊又疑惑指了指自己道：“我？什么意思？” “我想让她看到，我在这世间往后的日子中，不仅有仇恨和痛苦，还有可以相依之人，并不孤单，让她放心的……”褚玄明眉峰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期待的看向百黎钰。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后退一步，似是没有从褚玄明的话中反应过来，良久，百黎钰仿佛才理解了褚玄明话中的意思，带着些不确定的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是想告诉她……你在这世间有可以……可以相依之人，那个人是我？” 褚玄明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百黎钰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双眼不自然的乱转着：“你这个……算骗人吧” “我求你……帮我这个忙”褚玄明目光恳切的看向百黎钰，睫毛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挣扎。 “我……”白离钰面色为难的垂了垂眸，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踱着步。 “阿钰”褚玄明艰难的开口轻唤了一声百黎钰的名字，随后颤抖着嗓音的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其实是我的真心话，可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资格了，所以我求你最后一次，此事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第155章 ——无能为力 话音落，百黎钰瞳孔骤然紧缩，心口处突然升起一阵绞痛感，不自觉双手紧握。 与此同时，褚玄明也突然蹙眉瞳孔微颤，随后诧异的伸手抚上了胸口的位置，百黎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下一刻，两人同时抬眸，对视的一瞬间，虽无言，却将两人心中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对不起……”褚玄明无力又艰难的低声吐出这三个字，随后脚步有些虚浮的转过身。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百黎钰的声音：“等一下” 褚玄明驻足，随后有些意外的转头望去，见褚玄明回过头，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跟你去” 闻言，褚玄明先是面露惊诧，随后似意外的不知所措，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师父活了几千年，随便找个人也骗不过她，你也不必太认真……啊不是，我是说你……你……” 褚玄明支吾了片刻，最终也没想好如何表达心中的意思，又或是……他心中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所以不知如何开口表达。 “我明白”百黎钰淡漠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眼神始终回避着没有落到褚玄明身上。 见状，褚玄明克制的垂了垂眸，有些压抑道：“事不宜迟，我在这儿等你”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这次出来没带女装，要不……你陪我去清水镇买一身” 褚玄明愣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僵硬的点了点头：“好” 清水镇的街道上，两人并排而坐，周围熙熙攘攘，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 不远处，石头精的声音依旧：“这西陵少夫人与九命相柳成亲后仅两年便诞下一女，名为西陵无忧，取一生安乐无忧之意，小字小九，将其父其母的名字都暗含其中，那是自出生起便备受重视，连西炎储君都亲临其周岁宴……” 褚玄明走到一众听客身后，下意识驻足，旋即抬头望去，而后带着几分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我记得我们刚在这里住下时，这石头日日讲的都是辰荣王西炎王和皓翎王，再往后讲的是兽王赤宸和西陵巫女……” “如今时过境迁了”百黎钰带着几分感慨道。 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眼神，语气平淡道：“走吧” 不多时，二人在成衣铺中选好了一身墨色衣裙，百黎钰换好衣服后从更衣间中走出，褚玄明转过身，微微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黎钰，幽深的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随后上前取下了百黎钰头顶的木簪。 对于褚玄明突然的靠近，百黎钰愣了一瞬，下一刻，百黎钰瀑布般的长发散开在身后，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抬了抬眸，偷看向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先是取下了头顶的黑色发带，随后走到百黎钰身后，再用手将她的头发拢到一处，最后用发带绑起。 百黎钰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褚玄明摆布着她的头发，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好了” 百黎钰下意识抬手向脑后摸去，成衣店的老板见状赶忙连连夸赞道：“这衣裙正合姑娘的身量，而且姑娘气质出众，这墨色衣裙上身更显得身形高挑纤瘦，实在是极美的，您说呢，这位郎君？” 闻言，褚玄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腰封处拿出一袋铜币放在了柜台上：“就它了” “多谢客官！”老板赶忙喜笑颜开的拿起钱袋收到柜台。 “你既没带衣裙想来定也没带珠钗，不过清水镇里的珠钗做工有些粗糙，你先将就一下，走吧” 说完，褚玄明刚要转身，却听得一声惊喜声传来：“小白？真是你啊，你这是……” 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只见身后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正满脸意外的看向百黎钰。 一看碰见了熟人，百黎钰下意识向褚玄明身后躲了躲，褚玄明见面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思索片刻后才想起面前的人是曾经住在他和百黎钰隔壁的铁匠。 “你是……喜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喜子转头望去，对着褚玄明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褚玄明惊喜道：“你是……冥！哎呀你说你俩这一走十几年的，前两年我看小白回来了你却没回来我还问呢，话说回来，小白你这是……” 喜子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向褚玄明身后看去，随后一脸恍然大悟道：“你竟然是个女子哦！” 见状，百黎钰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哈哈，真巧……” 喜子一拍手掌，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二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两口子啊，你说说你，怎么让自己媳妇成日扮做男子，是怕小白这长的清秀让人惦记？” “我们不是” 喜子话音未落，褚玄明便沉声拦下了他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喜子道：“正因为我们不是，所以我才让她扮成男子，以免闲言碎语” 闻言，百黎钰有些诧异的看向褚玄明，只见褚玄明转过身，严肃看了百黎钰一眼，随后转向店铺老板道：“有没有帷帽” “有有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店铺老板一边应着，一边着急忙慌的从柜台里拿出一顶黑色的帷帽递到褚玄明面前。 褚玄明接过帷帽后立马戴在了百黎钰头顶，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转向喜子认真道：“她日后还要嫁人，希望你能将今日所看到的保密，多谢了” 喜子愣了片刻，随后赶忙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今天我就没来过这个成衣店” “多谢，告辞”褚玄明微微颔首，随后绕过喜子向外走去。 见状，百黎钰赶忙追了上去，路过喜子身边时快速说了一句：“回见啊，喜子” 说完，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成衣店。 第156章 ——回家吃饭 走出成衣铺后，百黎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拉住褚玄明的胳膊道：“对了，你也带个面具，这两天九命相柳和西陵玖瑶也在清水镇”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道：“他们又去找你了？” “没有，估计是来游玩的，碰到了”说着，百黎钰便转身停在了一处卖珠钗的铺子前，开始挑选起来。 褚玄明站在百黎钰身后半步的位置，脑中回想起方才喜子的话，随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百黎钰，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清水镇” 褚玄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百黎钰身形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道：“偶尔回来” 褚玄明看出了她的回避，也没有刻意拆穿，而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等待她挑选珠钗，片刻后，百黎钰选了两支鸢尾花样式的珠钗，交了钱后下意识开口道：“走吧，回家吃饭” “嗯”褚玄明也下意识应答转身。 当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百黎钰身形一顿，褚玄明反应过来后也下意识驻足，两人只见静谧了片刻，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左右看了看，随后拿起珠花就往头上戴去，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盘头，而且还戴着帷帽…… 百黎钰又尴尬的低了低头，随后将手中的珠钗收用灵力收起，心中感叹幸好有帷帽的遮挡，没让褚玄明看到自己慌乱的模样。 “走，今天我做饭” 正当百黎钰手忙脚乱之时，突然听到褚玄明清润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百黎钰诧异的看向褚玄明，褚玄明隔着帷帽，看不到百黎钰眼中的诧异，只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百黎钰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支吾道：“其实……在外面吃也行” “在外面容易碰到某些人，还是回家吃吧”褚玄明认真道。 百黎钰听到这话竟觉得还颇有几分道理，于是只能点头道：“那好” 两人循着熟悉的路走到一处院子前，随后推门而入，看到面前熟悉的一切，褚玄明不自觉愣了愣，眼前飞快闪过一幕熟悉的场景。 “以后我们就都有家了……” 褚玄明猛地闭上眼，呼吸不自觉出现了几分紊乱，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神伤。 “好久不回来了，有什么感受？”百黎钰用余光试探性的看向褚玄明道。 褚玄明滚了滚喉结，掩饰着情绪的波动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感觉自己小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 “两百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其实也懂一些”百黎钰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随后上前推门走入屋中。 褚玄明跟在百黎钰身后走入屋子，看着简单而整洁的陈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走到灶台前，撸了撸袖子道：“想吃什么？” 百黎钰随手摘下帷帽往床上一扔，随后慵懒的半卧在床上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行”褚玄明轻笑一声，随后拾倒了一下屋中的食材，开始动手。 百黎钰不近不远的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褚玄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熟悉的身影和过往中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只不过一个身着布衣，而如今眼前的人一身玄色锦服，和这破旧的木屋与灶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片刻，百黎钰起身走到灶台前，试探性的问道：“要帮忙吗” “坐着等会儿，很快好了”褚玄明头也不抬的习惯性回道。 百黎钰微微歪头，随后搬来板凳坐在灶台前，一只手指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 褚玄明微微抬眸，看到坐在灶台前的百黎钰后切菜的动作下意识一顿，握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切菜。 百黎钰百无聊赖的左右看了看，当目光落在一旁的面粉上时突然眸色一亮，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百黎钰用余光看向褚玄明，见他专注于切菜，立马趁其不备俯身上前对着面盆猛地吹了一口气。 褚玄明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灶台前顿时一片白烟弥漫，褚玄明闭着眼用手扇了扇，随后无奈的睁开眼看向百黎钰，佯装严肃道：“三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老实点” 闻言，百黎钰俏皮的伸了伸舌头，随后看着一身白粉的褚玄明不禁嘻笑出声：“哈哈，你衣服变白的了” 褚玄明低了低头，随后无奈的放下菜刀一边拍着衣服一边幽怨的开口道：“你要负责给我洗干净” “谁让你穿黑衣服做饭，你看沾了面粉多明显”百黎钰嬉笑道。 “沾面粉明显，沾了血便不明显”褚玄明随口答道。 此话一出，百黎钰下意识身形一顿，嬉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随口答了什么的褚玄明同样眸色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 “其实我之前也跟九命相柳一样穿白色，因为在极北之地好隐藏一些，不过是之后环境变了，为了更好的适应衣着自然也要跟着变” 百黎钰点了点头，随后两只手撑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确实穿白色” “那你觉得白色好看黑色好看？”褚玄明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闻言，百黎钰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开口道：“红色好看” “红色？”褚玄明发出一声疑惑：“好像不适合我吧” “你又没穿过”百黎钰撇了撇嘴。 正在切菜的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看向百黎钰，眼中藏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褚玄明的面就出了锅，见状，百黎钰迫不及待的就拿起筷子向碗中伸去，然而还未碰到面手便被褚玄明一把拍开。 “啊”百黎钰吃痛的收回了手，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褚玄明。 “还烫呢小祖宗，洗手去” 片刻后，两人在桌前落座，褚玄明默默的用余光看向一边烫嘴还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百黎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片刻后又转为了低落。 良久，褚玄明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筷，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第1章 ——百年情缘 “相柳……相柳……” “谁在叫我……” 无尽的黑暗中，相柳感觉自己如一片浮萍般漂浮着，被万箭穿心的痛苦逐渐消散，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中不断闪过 “相柳……”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相柳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仔细的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她！ “小夭！”相柳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山，半山腰处黑雾缭绕，周遭的环境也是阴暗且压抑。 相柳缓缓站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眼眶不自觉泛起一丝红晕，是呀，他已经死在了西炎军的围剿中，她应该已经和涂山璟成亲了，怎么会在冥界。 “九命相柳”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不过相柳已经大概知道那声音是谁发出的，于是相柳闭了闭眼，掩去了眼角那一颗没有落下的泪珠，缓缓转身，双手交叠，微微屈身恭敬道：“晚辈见过孟婆” 见状，孟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声道：“相柳大人不必多礼” 相柳抬起头，只见面前的女人身着一身玄色纱裙，明明是姣好少女的面容，却有一头雪白的银发，如瀑布般垂在身侧，一双看遍世间沧桑的黑眸深邃且幽暗，如一汪寒潭般深不见底。 “望乡台上可以看到你死前在世间最后牵挂之人，去看看她吧”孟婆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之事。 也对，指引身死之人前往望乡台，不就是冥界中最平常的事了吗。 相柳看向远处高耸入云的阶梯，不禁怔愣了许久，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玉山的海上，小夭射向他胸口的那幕，以及最后的那句：“我此生此世，都不想再见到你” 一时间，相柳只觉得脚下沉重无比，怎么也不敢走上阶梯。 孟婆看着面前这个生前那般强悍的九头妖王，此刻却整个人都被哀伤笼罩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旋即走到相柳身旁，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阶梯，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道：“去看看吧，心中执念不了却，是无法踏过奈何桥的” 相柳转过头，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悲凉，沉默了良久，还是缓缓抬脚，一步步登上了望乡台的阶梯，他的步子沉重又缓慢，仿佛每一步都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阵暖风吹过他的脸庞，抬眸间，只见望乡台下，赫然浮现的是小夭与涂山璟的婚礼现场。 相柳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那笑中有欣慰，有苦笑，有无奈，还有些许的羡慕。 相柳看的入神，没注意到孟婆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的身后：“看来，你心中还是有牵挂之人的，不像方才那人，登上望乡台，却只看到一座满是陵墓的山峰” 满是陵墓的山峰…… 相柳大概已经猜出了刚刚走过的人是谁，也好，终归黄泉路上有人相伴而走。 婚礼过后，相柳看着小夭与涂山璟从阿念手中接过了大头娃娃，随后携手游历大荒，生儿育女…… 不知看了多久，相柳感觉到脸上划过一丝温热，抬手一抹，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落起了泪。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她如今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安乐无忧…… “走吧……”相柳转过身，步伐摇晃的走下阶梯，刚才的一幕幕掺杂着过往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放着。 相柳浑浑噩噩的走下望乡台，孟婆早已先他一步等在了下面，手中捧着一碗泛着银光的汤，相柳抬手，接过孟婆手中的孟婆汤，只见孟婆汤中反射出自己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之色，随着脸颊的一滴泪落入孟婆汤中，阵阵涟漪下，小夭的脸赫然浮现在孟婆汤中。 相柳捧着碗的双手下意识一颤，险些将汤打翻，混入泪水的孟婆汤将小夭与相柳的过往分毫不差的折射了出来，相柳忍着颤抖的双手，缓缓将孟婆汤送到嘴边，正要喝下去，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相柳的动作。 相柳神情一顿，顺着那只手看去，只见孟婆正定定的看着她，眉头微蹙，十分严肃的开口道：“你真的想就这样忘记她吗” 相柳唇瓣微颤，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生命里，已经不需要我了” “那她是这样认为的吗”孟婆伸出手，从相柳手中接过孟婆汤，只见汤中浮现出小夭身着嫁衣，坐在龙骨狱的海边，痴痴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现在的你，不适合踏过奈何桥” “请前辈不吝赐教”相柳嗓音低沉，垂下的双眸不曾有一刻离开孟婆汤中折射出的场景，哪怕那些场景会如一把把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原来死了也会这么痛。 “老身在这奈何桥上万万年，见过无数的人，妖，甚至神族，深知遗忘只是了却执念的下下之策，你身有九命，却全用来成全他人，若你能拿出一命来成全自己，了却心中的遗憾，便可踏过奈何桥” 相柳愣愣的望着孟婆手中的孟婆汤，眼神黯淡，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良久，相柳自嘲一笑，嗓音中带着些许悲切：“如何……才能成全自己” 孟婆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冥界黄泉，抬手一挥，将碗中孟婆汤尽数撒入黄泉中，顷刻间，黄泉燃起熊熊烈火。 饶是见过各种震撼场面的相柳见此情景，也不觉心中一颤，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老身可让你重返世间，只是，此次返还世间，你与她只有百年情缘，待百年之后你了却执念，再回到冥界，便可跨过奈何桥” “百年情缘……”相柳不自觉在口中呢喃着。 “这些冥火会灼烧你的灵魂，若要穿过，定然是要经历一番痛苦……” “不必了” 孟婆话音未落，相柳便出言打断了孟婆的话，随后自嘲的苦笑一声：“她说过，此生永不想再见我，我又何苦回去给她平添烦恼，既然踏不过奈何桥，我愿永远留在冥府” 相柳望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冥火，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霾中，看上去那么平淡异常，但孟婆知道，他那唯一一颗心怕是早已支离破碎，难以修复。 旋即，孟婆再度开口道：“你已经死过一次，此次你再返世间，便算作是下一世了” 闻言，相柳瞳孔猛然紧缩，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转过头，嗓音染上了几分颤抖：“前辈的意思是……” “她将不再是此世的她”孟婆认真的对上相柳那双重新泛起星光的眼，认真的说道。 第2章 ——另一个世间 “既然她此生不愿再见你，那去下一世找她，便不算违背她的意愿了” “下一世……”相柳的双手缓缓攥紧，不自觉口中呢喃，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心动了，如果可以在另一个世间与她相遇，全了前世未能全的缘分，即便永坠地狱，不再往生，他也愿再勇敢一次。 “不知晚辈可有什么能为前辈做的”相柳转过身，双手交叠于额前，对孟婆深鞠一躬，嗓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孟婆垂眸看向面前的相柳，微微一笑，抬手将相柳扶起：“等你百年之后再回到这里，再来问老身这个问题吧，灵魂被灼烧的痛苦非常人能承受，去吧” “多谢”相柳感激的看向孟婆，随后坚定的转过头，没有一丝犹豫的冲入冥火中，蚀骨一般的痛瞬间席卷全身，饶是九命之身的相柳也忍不住嘶吼出声，但相柳没有丝毫的退却，毅然向火海更深处走去。 孟婆站在奈何桥前，看着相柳的身影逐渐消散在冥火中，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眼中意味不明。 良久，冥火散去，随之一缕银白色的炊烟缓缓飘向空中，最终消失在黄泉尽头。 “孟婆，这可不合规矩”相柳走后，空中忽的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在望乡台处一遍遍回响着。 孟婆抬了抬头，随后坐到奈何桥的阶梯上，抬手间，手中多出一碗孟婆汤，孟婆缓缓摇晃着手中的孟婆汤，言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看着相柳离去的方向，哀声道：“这世间，有我一个踏不过奈何桥的人，便足矣” 说罢，孟婆闭上眼将手中闪着银光的孟婆汤一饮而尽，再睁眼时，眼中原本的清明逐渐被迷茫取而代之。 …… “军师，军师！” 再次被黑暗吞噬的相柳，再次听到一缕熟悉的呼唤，此刻的他只感觉身体那股痛彻百骸的灼烧感逐渐散去，待他缓缓起身，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在辰荣军军营的营帐。 “军师，洪江大人让属下叫您一同去迎接赤宸将军与西陵夫人” 听着耳边士兵的催促声，相柳眉头微蹙，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随后缓缓坐起身，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有些疑惑的开口道：“赤宸？” “对呀，赤宸将军今日带着夫人和西陵小姐来巡视辰荣军，洪江大人特地差属下来叫您” “夫人……小姐？”相柳愣愣的重复着那人的话，同时缓缓坐起身，看着四下熟悉的环境，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这便是孟婆所说的下一世吗，在这一世，赤宸还活着，那他的夫人是……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相柳脑中浮现，让相柳一时间有些身形不稳，士兵见状慌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相柳，担忧道：“军师可是昨日操劳过度，现下身体不适，属下去禀报将军” “回来！”相柳低吼一声，喝住了一旁的士兵，随后嗓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道：“带我过去” “是，军师” 相柳走出营帐，感受着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巡视的队伍，大大小小的营帐，整齐划一的操练声，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却一切都变了。 正当相柳失神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相柳！” 相柳转过头，当看清眼前之人时，不自觉浑身一振，瞳孔紧缩了一瞬，旋即有些艰难的开口，颤抖的说出了两个字：“义父……” 洪江见相柳怔愣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的上前，握住相柳的小臂，一边关切一边催促道：“今儿怎么了愣了吧唧的，快过来，赤宸将军都到了” 相柳就这样在洪江的带领下向前走了数步，抬头间，相柳看到面前站着一对夫妇，虽然前世从未见过，但相柳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就是那幅画像上的赤宸与西陵珩。 “赤宸将军，这就是我收的义子，相柳，快见过将军和夫人”洪江熟络的向赤宸介绍着相柳，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后面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看着面前的赤宸夫妇一时失了神，这一世的赤宸没死，还和西陵珩成了亲，那是不是说明，辰荣也没有亡国，小夭也没有流落市井。 “相柳？”见相柳没有反应，洪江又拍了拍相柳的后背。 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拱手恭敬道：“晚辈相柳，见过赤宸大将军，西陵夫人” “传闻中的九命相柳，幸会”赤宸微微颔首礼貌一笑，算作回礼，一旁的西陵珩也同样颔首回礼，同时开始细细打量起相柳来。 相柳起身后，下意识向二人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身影，相柳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后低声向一旁的士兵问道：“你方才不是说赤宸将军与夫人小姐一同前来的吗” 一旁的士兵也有些疑惑，只能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刚才还看到西陵小姐……” “娘亲！”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相柳下意识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带着颤抖的嗓音不自觉呢喃出声：“小夭……” “小夭！”西陵珩先一步喊出声，同时冲着远处那道活泼的身影招了招手。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相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目不转睛盯住那道身影，似乎怕一眨眼，那道身影便会消散一般。 远处的小夭如同前世一般，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在平原上跑起来显得十分灵动，相柳感觉鼻翼处一酸，眼角竟不自觉泛红了起来。 “这是在军营里，还乱跑”西陵珩轻笑着伸出手抚上小夭的肩膀，看似责备的话语，却满是宠溺。 “知道了，没跑远”小夭俏皮的对西陵珩笑了笑，随后转头间，就撞入了相柳那泛红的双眸中。 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前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清水镇初遇，贝壳房种蛊，海底三十七年的相伴，还有玉山…… 阵阵苦涩涌上相柳的喉咙处，最终化作一声压抑沙哑的：“见过西陵小姐……” 第3章 ——再见毛球 听到相柳那低沉压抑的嗓音，小夭的身体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含笑回礼道：“相柳大人” 闻言，西陵珩有些疑惑的一愣，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怎知……他是相柳？” 小夭对上相柳那还未褪去红晕的双眼，俏皮的开口道：“身着白衣，一头银发，还带着面具示人，想必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九头妖王九命相柳了” “九头妖王”四个字一出，场上之人皆是一愣，随后表情各异的面面相觑，众人皆知，相柳最听不得人提起他是九头妖，西陵珩率先反应了过来，赶忙推了推小夭，低声严肃道：“小夭，不得无礼，快向军师道歉” 然而相柳在听到小夭又一次叫他“九头妖”时，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与满足，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他还能在听到她叫他一句“九头妖”。 “无妨”相柳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看向小夭的眼神里透露出说不出的欣喜。 闻言，众人像见了鬼一般看向相柳，就连洪江也是瞪大了双眼，愣了一瞬后，赶忙伸出手探了探相柳的额头，同时呢喃道：“没烧啊” 赤宸见状也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颈，随后欠声道：“小女任性，冒犯军师了，请多担待” “大将军言重”相柳不动声色的拨开了洪江的手，礼貌的向赤宸颔首回礼，余光却一直落在小夭身上，不曾挪开半分。 客套一番之后，赤宸转过身，对一旁的小夭柔声道：“我与洪江将军有些军务要谈，你先自己四处逛逛，若有什么事就找……” “找我便是”赤宸话还未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截下了赤宸的话，一双闪着星光的瞳眸紧紧的粘在小夭身上，同时沉声开口道：“让我带小夭参观军营，保证完璧归赵给大将军” 场上静谧了一瞬，当洪江再次伸手向相柳额头上探去时，相柳又是不动声色的向后一躲，随后满是无语的看了洪江一眼。 当众人都在惊讶时，小夭却是满脸兴奋的笑道：“好啊，正好我有好多问题想问相柳大人” 说完，小夭便兴高采烈的向相柳的方向跑去，见小夭向自己跑来，相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小夭，然而刚刚抬起手，便意识到此时的小夭还只是刚认识自己，于是又赶忙收回了手。 “你想问什么”相柳垂眸，柔情的看着小夭那明媚的脸庞，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可多了，比如，你的本体是什么样啊，九个脑袋长什么样啊，能不能让我见见”小夭眨着一双星星眼，兴致勃勃的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脑中突然浮现出前世，还是玟小六的小夭就是这样，明知他的禁忌却还是追着他的九个脑袋问个不停，与面前的小夭重叠在一起，让他更加确信，哪怕在另一个世间，面前之人就是他的小夭。 “边走我边给你讲”相柳漆黑的瞳眸始终落在小夭身上没有挪开半分，饶是洪江也从中看出了异样，于是转头便将赤宸与西陵珩请入了自己的营帐中，将空间留给了相柳与小夭二人。 三人走后，相柳上前几步，走进到小夭身前，微微弯下腰贴近到小夭脸颊前，用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开口道：“军营中无趣，我带你出去玩乐，如何？” 相柳说话的热气尽数铺洒在小夭脸颊上，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小夭不禁有些失神，鬼使神差的回应了一个“好”字。 相柳得逞的一笑，随后伸出手指放到嘴边，随着一声哨响，毛球的叫声陡然回响在军营上方，小夭抬头，看向俯冲而来的毛球，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毛球一路俯冲，随后稳稳停在了相柳面前，讨好似的用头蹭了蹭相柳，相柳也伸出手，摸了摸毛球的头，眼中浮现出一层异样的情绪。 随后，相柳腾空而起，一下落到毛球的背上，转身向小夭伸出了手，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期待：“上来” 小夭看了看相柳伸出的手，歪过头有些傲娇的冷哼一声，随后脚下一跺，也腾空而起，稳稳落到了相柳身旁。 见状，相柳不自觉一愣，又一次意识到这不是前世，这一世的小夭在赤宸与西陵珩的教导下长大，没有被九尾狐妖抓走，自然是灵力高强。 真好，这一世的她有高强的灵力，有宠爱她的父母，也有安全又温馨的家，早不是上一世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的玟小六。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小夭在相柳身旁盘腿而坐，一双眼里满是灵动与期待。 相柳满是柔情的看着小夭，薄唇轻启：“大海” …… 辽阔的大海上，咸咸的海风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的凉意，说不出的舒适，小夭放松的张开双臂享受着这自由的感觉，相柳坐在小夭身后，只静静的看着小夭的侧脸，眼中没有任何除了小夭以外的事物。 “好好看呀，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大海呢，你会不会凫水呀，要不咱们下去比赛凫水？” “凫水？”相柳不禁宠溺又无奈的轻笑一声，上一世她还是玟小六的时候也想与他比赛凫水，丝毫不记得他是一只海妖。 “你不会是不敢吧”小夭转过头，一脸狡黠的看向相柳，甚至还挑衅的挑了挑眉。 见状，相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敢？” “你要是敢的话，就跟我下来呀”小夭将小腰一叉，一副傲娇的模样，看上去灵动又可爱。 两世的小夭在眼前重叠在一起，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痞笑，随后故作一副清冷的模样，昂着头开口道：“既然你如此求我，那我就大发慈悲与你比一比吧，赌什么” “谁求你了”小夭负气的将嘴一撅：“那就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开始！” 说罢，小夭便向下一跳，一个猛子扎入水中，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相柳心底里说不出的满足，也随之一同跳下水…… 第4章 ——一见钟情 结果毋庸置疑，没过多久小夭就被甩的相柳的尾巴都看不见了，上了岸，小夭气鼓鼓的坐在地上，拿树枝不停的戳着地上的石块，仿佛那石块是相柳一般，而相柳则坐在一旁，看着小夭幼稚的举动抿嘴偷笑。 “好吧，算你赢了”冲着石块发泄完后，小夭将手中的树枝一扔，随后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不禁问道：“咱们这是游到哪里来了？” 相柳转头，看向熟悉的树林，神情恍惚了一瞬，漆黑的双眸中情绪剧烈的翻涌了一瞬，又被压了下去，嗓音低沉且压抑道：“穿过这片树林，便是清水镇了” “这里就是清水镇呀” 小夭的语气惊喜中带着几分错愕，相柳转过头，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开口道：“你知道这里” 闻言，小夭凑近到相柳身旁，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低声道：“我前些天听到一件趣事，你要不要听” 相柳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夭，心下微微一动，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从喉中溢出一字：“好” 说罢，小夭便坐到相柳身旁，将头凑近相柳的耳旁，开始轻声低语道：“我听说大荒首富家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家二少爷涂山璟，数十年前不是失踪了吗，前些天，居然被发现在清水镇一个小医馆里！” 小夭说话间吐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相柳耳旁，一时间，相柳的耳尖处竟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你……认识涂山璟吗？”相柳努力压下心底的悸动，装出平和的样子反问起小夭，因为他在小夭耳中听到了那个名字，涂山璟。 想起望乡台上，小夭与涂山璟大婚后游历大荒的场景，相柳心中原本的悸动逐渐化为酸涩，眼里划过一丝黯淡。 “略有耳闻，不过他在青丘，我在轵邑城，所以只是听闻并不相识” 听到小夭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窃喜，再回想起在黄泉穿越冥火来到这里，只觉得一点都算不上疼，反而十分值得，但又想起孟婆曾说，他与小夭此世只有百年情缘，心底又生出几分不安，神族生命漫长，百年不过须臾之间，到时他重返冥界，小夭要怎么办…… “九头妖，你怎么了？”见相柳突然愣起了神，小夭伸出手在相柳面前挥了挥，相柳听到小夭的声音后猛地回了神，在看到面前活灵活现的小夭时，相柳仿佛又释怀了，他历经冥火灼烧之苦，不就是为了回来找她吗，正如孟婆所说，成全一次自己。 “没事” 听到相柳说没事，小夭转而又开始喋喋不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九个脑袋是怎么长的呀，是这样……” 只见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头，一颗一颗先横着排起来，又竖着排起来，一边排一边说：“是这样横着长一排，还是竖着长一排，还是说像田字这样左中右各三个……” 熟悉的场景搭配熟悉的话语，相柳一时间觉得九个头都大了，只能无奈扶额道：“你觉得怎么好看我就怎么排” “还能这样啊，那你九个脑袋吃饭的时候不打架呀，哪个先吃哪个后吃呀，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本体呀” 小夭话音未落，只见相柳突然转过头，双瞳骤然变成猩红色，口中露出两颗锋利的獠牙，看上去十分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对面人的脖子。 小夭没有防备，被吓得惊呼一声向后倒去，下一刻，相柳却突然转怒为笑，收起了獠牙和血瞳，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小夭，有些玩味的开口道：“这就被吓到了，还想看我的本体？” “九头妖！”意识到自己被耍的小夭气呼呼的坐起身，抬手就往相柳脑袋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放狠话：“让你戏弄我，看我不把你九个脑袋都系到一起去！” 相柳举起胳膊，一边抵挡着小夭雨点一般落下的拳头，一边不动声色的向后倒去，小夭见相柳向后躲，便探着身子向前追打，二人一进一退，打闹间，相柳装作身形不稳的样子向后一倒，小夭一拳打空，也跟着相柳一并倒了下去，就这样正好压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小夭纤细的腰肢，小夭眼看自己的脸就要贴到相柳的脸上去，下意识双手一撑，就这样正正好撑在了相柳胸前，四目相对间，相柳看着小夭精致白皙的脸庞，以及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不自觉喉中一紧。 “没受伤吧”相柳薄唇轻启，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 小夭不禁耳根一红，手忙脚乱的从相柳身上爬起，随后转过身慌忙的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低着头一言不发。 身后，相柳也缓缓起身，将头探到小夭身边，见小夭羞涩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起一抹弧度，心中止不住的悸动。 “说好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结果一直是你在问我，也该我问你了吧”相柳凑到小夭耳边，用那低沉又暗哑的嗓音轻声说道。 相柳突然的靠近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旋即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你问呗……” 相柳微微一笑，随后缓缓绕到小夭身侧，望向小夭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缱倦，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期待，缓缓开口道：“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 相柳见小夭不作答，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开始不自在觉的摩挲起手指，这句话，在他前世假装防风邶时，对小夭说过，只不过当时被当做了一个浪荡子的玩笑话。 然而在相柳看不见的暗处，小夭的唇瓣微微的颤抖，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身上的衣裙，眼尾处逐渐泛起一抹湿润。 良久，没有等到小夭的回复，相柳只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随后缓缓起身，伸手想要将小夭扶起：“没关系，等你想好再回答我也不迟，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但小夭并没有将手递给相柳，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眺望着远方，语气淡漠：“我想再坐一会儿” 相柳伸出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后，相柳曲了曲空空如也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第5章 ——无人能阻 返回军营的路上，小夭坐在毛球的背上一言不发，相柳小心翼翼的偏过头，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了嘴边却又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直到返回军营，赤宸与洪江早已聊完军务，等待着小夭的归来，待毛球落地后，小夭双腿一跳，稳稳的落在地上，随后一路小跑到赤宸与西陵珩身旁，没有回头看相柳一眼。 见自家女儿这番样子，西陵珩不禁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柔声询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西陵珩为自己担忧，小夭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没事，就是玩累了” 一旁的洪江也察觉出了小夭的异样，赶忙凑到相柳身旁，压低声音质问道：“怎么回事，你欺负她了” 相柳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小夭，眼中情绪翻涌，语气却淡漠的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没有” “走吧，回家”看着小夭无精打采的样子，西陵珩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牵过小夭的手，带着她向军营外走去。 相柳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向前追了一步，却又生生停止了脚步，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是他太过心急了，在小夭眼中，他们只不过第一次见面而已。 然而正当相柳垂下眼眸黯然神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小夭的高喊声：“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声，相柳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小夭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正笑着看向他的方向。 “九头妖，以后我可以来军营找你吗！” 小夭的声音很大，大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相柳身上，然而士兵们还没来得及窃窃私语什么，便收到了相柳一剂眼刀，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跑去干自己的活儿。 震慑完看热闹的士兵后，相柳转过头，胸腔里的一颗心不自觉的咚咚作响，原本凌厉的双眸瞬间柔和下来，声音带着几分难掩激动，高声回应道：“随时恭候！” 听到相柳的回应，小夭望着远处的相柳，不自觉会心一笑，随后转过身，快步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小夭走后良久，相柳依旧静静的望着那道背影消失的方向，眼中似有繁星般闪烁着。 一旁的洪江见相柳这般模样，不禁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随后调侃意味十足的开口道：“你这眼睛干脆跟着人家回家算了” “我又不知道她现下住在哪里”相柳意犹未尽转过身，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之色，整个人与刚回来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洪江冷哼着翻了个白眼：“需不需要我告诉你” “需要” “你还真去呀！” …… 入夜，相柳与洪江对立坐在塌前，桌上放着几碟小菜几坛老酒，见洪江总是偷瞄，却又低头不语的样子，相柳便知道洪江想要追问白天的事，于是不加掩饰的直接开口道：“义父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见相柳如此开门见山，洪江也干脆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拎起一坛酒，将自己与相柳的酒碗倒满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相柳见状也端起酒碗，与洪江碰碗后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今日，你与赤宸将军的女儿……”洪江放下酒碗后，冲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相柳会心一笑，反问洪江道：“义父觉得呢？” 洪江先是一愣，随后将身子向前又探了几分，很是严肃的问道：“你认真的” 相柳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洪江见相柳一番势在必得的样子，却还是有几分不甘心，于是再次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好了！” “无人能阻我”只见相柳的眼中透露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认真，仿佛面临的是生死抉择般严肃。 “可你今天才第一次见她而已”洪江不解道。 想起前世的种种，相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满是柔情的笑，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缱绻：“或许我与她，上一世就认识了呢” 这一句话直接说的洪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是相柳一时头昏脑热的幻想，只得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们今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但你要想好，她姓西陵” 闻言，相柳正准备倒酒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随后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思索，前世她叫西陵玖瑶是因为赤宸与西陵珩双双战死，但今世西陵珩与赤宸都还活着，还在辰荣山成了亲，小夭为何还是以西陵为姓。 “怎么，三百年前辰荣西炎的大战你没听说？”见相柳一脸疑惑的样子，洪江不禁问道。 相柳抬眸，轻摇了摇头。 “当年赤宸大将军与西陵珩成亲后生下女儿后没多久，辰荣便与西炎爆发了大战，按理说西陵珩已经嫁给了赤宸大将军那就是辰荣的人了，可她居然在开战后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之后的大战中大将军杀死了西炎王的第四子……” 回想起当年的辰荣西炎大战，洪江感慨万分，又饮了几碗酒，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后来辰荣与西炎两败俱伤只能休战，西陵珩因此不肯回到辰荣，一直带着女儿住在西炎山，直到前些年辰荣和西炎的关系有所缓和才带着女儿回来，不过谁知道她回来是否带有什么别的目的” 相柳听着洪江描述着当年的情景，眉头一直紧缩，原来这一世辰荣与西炎也爆发了大战，只是结果与前世不同，辰荣没有亡国，而是与西炎休战，因此西陵珩与赤宸也都活了下来。 “所以，我劝你想好，那西陵玖瑶的心定与她母亲一样，始终是向着西炎，而不会向着辰荣的” 闻言，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双眼依旧坚定不移的看向洪江，认真道：“在我眼中，她只是小夭而已” 见状，洪江定定的看了相柳许久，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相柳也愧疚的垂下了眼眸，他知道他这么做，最为难的便是洪江，于是低声开口，缓慢沉声道：“义父……” “好！” 然而相柳还未开口，洪江突然一声高喊，一把将手中的酒碗重重的砸向桌面，随后高声道：“好好好，没想到你平时看上去冷面冷心，却是情种，你既然叫我一声义父，我定要对的起你这一声，你若真与那丫头两情相悦，我就是卖一卖这老脸去找大将军求娶又如何” 第6章 ——往事重演 闻言，相柳先是神情一愣，待反应过洪江说了什么后，不禁低头笑出了声，随后再次将二人的酒碗斟满，举碗相对间，言语中是由衷的感谢之情：“多谢义父，不过……” 相柳顿了顿，想起今日小夭在海边与回军营时的举动，眼神中闪过一丝黯淡，竟开始不自信了起来，两情相悦……会有那么一天吗。 “怎么了？” 见相柳突然低头不语的模样，洪江不禁将脑袋向前凑了凑，似乎想从相柳脸上看出些什么。 相柳摇了摇头，很快掩饰了心底的情绪后微微一笑道：“不急，等她想好，对了义父” “怎么了” “她现下住在何处？” 洪江：“……” …… 天光还未大亮，雾气茫茫，军营中巡逻的士兵们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相柳坐在桌案前，上面是一张未画完的图，相柳一边细细的端详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下笔，生怕有丝毫的偏差，眼中的柔情好似能掐出水般。 就在相柳专心绘图之时，门口突然走入一名士兵，拱手下跪后十分严肃的开口道：“军师，有人闯入后山” 相柳笔下一顿，抬起头发出一声错愕：“后山？” 怀着几分忐忑，相柳循着记忆来到了那处山谷，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处熟悉的地方，一阵歌声幽幽回荡在山谷中。 听到熟悉的声音，相柳眼眶不自觉一红，过往一幕幕全部涌入脑海中，整个人好似被牵引般，顺着那熟悉的歌声，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好像是怕发出一点动静，就会惊走那声音的主人。 “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歌声犹如一汪清泉般流淌在山谷中，带着几分忧伤之感，简直令闻者落泪，相柳轻轻走到一棵树后，看到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位置上，翘着腿，笑盈盈的哼着动人的旋律。 相柳像是被勾了魂魄般双眼牢牢的锁住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站在树后听了良久，直到草丛中传出一阵异响，小夭听到那细碎的声响后立马噤了声，随后蹑手蹑脚的站起身，看向那处草丛。 一阵沙沙作响后，一只雪白的朏朏蹦蹦跳跳的从草丛中冲出，小夭见朏朏终于现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朏朏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起。 “终于抓到你了”小夭开心的抱着手中的朏朏一时间爱不释手，一会儿顺顺毛发，一会儿挠挠下巴，好不开心。 突然，小夭感觉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身后传来，原本放松的神情猛然严肃起来，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腰封处。 树后的相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只觉得眼前的场景令眼中传来一阵没来由酸涩，所以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角，然后下一刻，一枚瓷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向他的胸口，相柳下意识后撤一步，睁开眼看向身上沾染的药粉，再抬头间，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 小夭在看到身后之人是相柳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连手中的朏朏什么时候跑走了也没有发现。 “相……相柳？你怎么在这儿” 相柳弯下身子，拿起掉落的瓷瓶，故作轻松道：“这是辰荣军营的后山，你到这里来没有被当做奸细抓走都是好的了” 见相柳完好无损的样子，小夭不禁错愕，上前几步对着相柳左看右看了一圈，相柳就这么站在原地，眼神跟着小夭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你居然没事”小夭十分惊讶的看着相柳淡然自若的样子，眼底生出几分气恼：“你怎么破了我的毒的” 相柳眉峰微挑：“你对我用毒？” 小夭双手环胸，朱唇一撅，小声嘟囔道：“谁让你躲躲藏藏不现身，我又不知道是你”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随后将瓷瓶放到嘴边，将瓶中剩余的药一饮而尽。 “你！”小夭见相柳将她的毒药当零食一般若无其事的吃了下去，不禁娇嗔道：“你太欺负人了” 相柳看着小夭娇嗔的样子，笑着开口道：“怎么就是我欺负你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从小以毒练功吗”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以毒练功，这么说你百毒不侵了？”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向前探了几分，靠近小夭的侧耳处饶有兴致的低声道：“要不……你试试？” 小夭被相柳的突然靠近弄得耳根一红，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随后捂着相柳靠近那侧的耳朵，低声呢喃道：“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 相柳直起身子，歪着头看向小夭灵动活泼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昨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相柳沉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转过头，对上相柳那双紧张又期待的眸子，不自觉心跳一顿，随后急忙别开了眼神，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只说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可没说一定要回答” 闻言，相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昨日说的是输的人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赖的也太快了些吧” “好吧”小夭气馁的鼓了鼓嘴，漆黑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转，随后一脸狡黠道：“没说一定要回答真的吧，答了就行” 听着小夭这番耍赖的理论，相柳不禁无奈又宠溺的一笑，言语中带着无尽的的纵容与柔情道：“无妨，若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就当是真的，若不是，我便当你在口是心非” 相柳的一番话，直直的撞入了小夭的心底，将小夭定在了原地，久久不语，相柳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良久，小夭才从方才相柳的话中抽离出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捋了捋垂在脸颊处的发丝。 “那……等我想回答你的时候再说吧” “我等你，多久都行”相柳低沉的嗓音响起，深邃漆黑的双眸仿佛能将人吸进去。 面对相柳的妙语珠连，小夭故作傲娇的冷哼一声，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之前听闻九命相柳是一只冷血无情的九头妖，如今看来分明是个浪荡子，传言果然不可信” 相柳嘴角带着浅笑，柔声道：“因为面对的是你” 第7章 ——无悔 小夭转过头，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偷瞄着相柳的方向，有些含糊不清道：“你油嘴滑舌够了没，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捉的朏朏都跑了” “改日我赔你一只”相柳笑道。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要了”小夭嘟了嘟嘴，看上去有些委屈。 相柳眉峰微挑，不禁低头浅笑一声，随后问道：“你怎么突然一个人来这儿捉朏朏？” “不是一个人，苗莆在那边等我”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树林外围的地方。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来这儿捉朏朏”相柳的身子微微前探，带着探究的双眼对上小夭明亮的双眸，似乎要将小夭看穿。 小夭唇瓣微抿，眼神不自觉闪躲了一下，被相柳精准的捕捉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听到他们议论你九头妖的身份时，心里是不是也会特别难受”小夭抬眸，原本灵动的双眸中染上了几分苦涩。 相柳心口处一紧，眼神立马转为担忧：“出什么事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与相柳对视了良久，眸子里满是复杂压抑的情绪，见她久久不语，相柳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默默的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眸子里的苦涩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灵动，轻轻一笑道：“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小夭快速转过身，抬脚向着林子外围的方向快步而去，见状，相柳下意识向前追了一步，同时急切的开口道：“我派人护送你吧！” 闻言，小夭驻足，缓缓转身看向相柳，缓缓露出一个甜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相柳看着不远处的小夭，眼底露出几分不舍，唇瓣动了动，满是柔情的沉声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知道了，会的” 小夭微微一笑，随后转过头，在相柳的注视下离开了那片他们相遇了两辈子的树林与小溪…… …… 入夜，小夭端坐在窗前，静静遥望着夜空中那的轮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小夭静止白皙的脸庞上，仿佛为她渡上一层银光般，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小夭看着那月光，时而露出浅笑，时而露出哀伤，整个人都沉浸在思绪中，连赤宸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都没有发觉。 “小夭” 随着赤宸一声轻唤，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敛了敛思绪，站起身双手交叠，冲赤宸微微屈膝，淡漠道：“见过父亲” 赤宸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面上却掩饰的依旧平淡：“坐” 小夭起身，重新坐回榻上，随后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放到桌子另一侧。 赤宸上前坐到小夭对立那面，拿起茶水，放到口中轻抿了一口，轻柔的开口道：“白日去了何处” “去见了相柳”小夭垂着眸子，言语中带着淡漠与疏离。 赤宸闻言顿了顿，试探性的开口道：“你对相柳……” “父亲就是来问这个的吗”赤宸刚刚开口，小夭便冷声打断了赤宸的话，抬眸间，眼底一片平淡。 “小夭”赤宸蹙眉，眼中带着几分压抑，沉声道：“你要知道，如果我不杀西炎仲意，那他早晚有一天会来杀我” 闻言，小夭先是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眼底凝出一层苦涩，沉声道：“道理我都懂，也理解您，但您不能强求我当做这一切都没关系的样子，我做不到，母亲也做不到” 赤宸抚在膝盖上的手逐渐紧握，眼底泛起几分湿红，垂眸间唇瓣不禁微颤：“我知道，我本不该奢求太多，起码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父亲，我与相柳，我现下并不想与您多说什么，等我什么时候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您”小夭别开眼神，重新看向窗外的夜色，语气依旧淡漠。 赤宸抿了抿唇，沉声道：“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做什么决定，为父都支持你，只要你无悔” 小夭看着那轮圆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认真道：“无悔” 赤宸轻笑一声：“好，过几日便是王后的寿辰了”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垂眸沉思了一瞬，开口道：“相柳会去吗” “他……”赤宸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他毕竟是妖族，又是那样的性子，即便王后愿意请，他也不一定愿意来” “可我想他来”小夭转过头，眸中带上了几分希冀。 赤宸不禁转了转手边的茶杯，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半晌后，赤宸无奈长叹一口气：“好，我找人安排就是” 是夜，林子中出奇的静谧，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星星点缀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之上，一片昏暗中，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显得十分引人注意，相柳半倚靠在树枝上，手中拿着一樽瓷白的酒瓶，整个人带着说不出的清冷与孤寂。 具洪江所说，西陵珩带着小夭回到辰荣后，辰荣炎灷特意赐下一座赤宸将军府给他二人居住。 “又撒谎”相柳一边喝着手中的酒，一边眺望着远方喃喃自语，说好要来军营找他，如今一连两日都没见到人，莫不是要他夜探赤宸将军府。 说做就做，相柳眸色一暗，一个翻身落下树枝，如雪的白衣与银发在空中披散开来，落地后又垂回到身后，看上去美的惊艳。 “军师！” 然而相柳刚刚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辰荣士兵正气喘吁吁的向他跑来。 “让小的好找，洪江统领让小的请军师过去一趟” “现在？”相柳眉峰微挑，语气有些意外。 “现在”士兵重重点了点头。 闻言，相柳不禁长叹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头顶的那一轮明月，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走吧” 营帐中，洪江与相柳对立而坐，只见洪江从腰封处拿出一张请柬，推到相柳面前，随后带着些许试探的开口道：“王后寿辰的请柬” 相柳垂眸，用那一贯清冷的双眸看向桌上的请柬，淡漠道：“什么意思” “赤宸将军特意差人送来的”洪江身子微微前探，眼中带着十足的暗示。 相柳眉头微蹙，脑中似有想法，却依旧不敢确定。 洪江见相柳神色有变，于是继续开口道：“她也会去”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眸色一亮，立马抬手将请柬收入怀中，似乎是怕洪江反悔将请柬收回一般。 第8章 ——寿宴风波 洪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相柳已经将请柬仔细收入怀中，同时冲他微微颔首，沉声道：“多谢义父” 洪江扯了扯嘴角，不禁眯了眯眼，十分好奇道：“那姑娘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闻言，相柳缓缓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那是她为他种下情人蛊的地方，也是她用他教了数十年的的箭术，射向他为她剜了三十七年心头血的地方。 “我想这世间，没有人比她对我更特别了” …… 临近深秋，夜里起了凉风，从窗子的缝隙透入，带着丝丝凉意抚上屋内人单薄的身躯，桌案前，正在摆弄瓶瓶罐罐的小夭感觉到几分冷意，手上一顿，转头看向被秋风吹的作响的纸窗，片刻后，小夭站起身，缓缓推开窗子，只见远处的树梢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屹立在秋风中。 小夭的呼吸不禁一顿，只见相柳的衣衫与银发随着夜里的寒风缓缓摇曳着，如雪花飞舞般美艳，不禁让人看愣了神。 树梢上的相柳见小夭看出了神，不禁露出一个浅笑，脚下一个用力，双手负后从树上缓缓落下，那身姿简直让人看了便移不开眼，说是妖孽也不为过。 小夭就这么保持着开窗的动作，直直的看着相柳向她飞来，心中不禁感叹，真不愧是天姿国色的相柳大人。 相柳落到小夭窗前，脸上的面具逐渐消散，露出那美艳精致到极致的面庞，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好看嘛” 相柳的话让小夭猛地回了神，赶忙收回开窗的手，随后将头支在了窗口的位置，笑盈盈的说道：“好看好看，相柳大人天姿国色” “又撒谎”相柳薄唇轻启，话语间带着几分幽怨道：“这三日也不见你来军营找我，我便只能夜探赤宸将军府了” “三日而已，我到底是个女子，整日往军营里跑成什么样子”小夭无辜的努了努嘴，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让人不忍责怪一点。 相柳顿时没了脾气，于是掏出怀里的请柬，沉声问道：“为什么让赤宸将军给我送王后寿宴的请柬” “这样，可以正大光明的见你呀”小夭歪了歪头，言语中带着几分俏皮。 “你若想在宴席上见我，派人与我说一声便是，我自有法子去，何必特意叫赤宸将军送来请柬”毕竟，他还可以用别的身份去参加宴席。 小夭闻言微微一笑，将身子探出窗口，缓缓凑近到相柳耳边，声音中带着几分蛊惑，轻声低语道：“我要是说，我就想你拿着请柬正大光明来参加呢，你来不来嘛” 面对小夭突然的靠近，相柳不自觉呼吸一顿，转头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那双璀璨明媚的双眸，脑中顿时空了一瞬。 二人只见静谧了一瞬，相柳轻笑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你与我这般相望，我又怎么舍得不答应你呢？” 闻言，小夭俏皮一笑，直起身子望了望夜空，故作惊讶道：“呀，已经这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就不留相柳大人了” 说完还不等相柳做出反应，小夭便一把关上了窗子，随后背靠着窗子，不禁偷笑。 相柳看着面前紧闭的窗子，以及窗后那道笑的肩膀都在颤抖的身影，不禁宠溺一笑，转过身脚下一蹬，重新跃上远处的树梢，倚靠在树干上，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房间的那扇窗户。 小夭，这一世，我终于可以不用借助防风邶的身份，无所顾忌的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任何我想说的话，原谅我的心急，毕竟，我只能在这个世间停留百年，我不想浪费我们之间的每一分每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窗里的光亮终于熄灭，相柳恋恋不舍的收回那双漆黑深邃的双眸，转身越下树梢，稳稳落回到毛球背上，扬长而去。 相柳不知道的是，他走后，那扇窗再次打开，那道身影出现在窗口，那双满是依恋的眸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 …… 很快到了辰荣王后的寿宴，大明殿中高朋满座，辰荣王后华服加身头戴钗环，坐在上首的位置，而右手第一桌，便是赤宸与西陵珩和小夭。 宽阔的大明殿中，充斥着推杯换盏的交谈声，直到殿外婢女一声高喊：“洪江统领，相柳军师，前来为王后祝寿！” 众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眼神也不约而同的怪异起来，纷纷向门口处张望起来，只见相柳跟在洪江身后，一身白衣，面具遮面，信步走入大殿中，随后双手交叠，与洪江一起冲上首的辰荣炎灷与辰荣王后弯腰行礼。 “臣洪江，携义子相柳，恭贺王后千岁” 自相柳跨入大明殿的那一刻，小夭的眼神便落到了相柳身上，相柳行礼间，也偷偷看向小夭的方向，二人的目光在眼中交汇，皆是不约而同的一笑。 “免礼，请入席吧” “谢陛下” 洪江起身后，带着相柳坐到了赤宸对面的席位上，众人见状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小夭刚收回目光，就听得身后传来两个女子尖酸刻薄的私语声。 “这九头妖怎么也来了” “今日来的都是高等神族，他一个下贱的妖族怎么配与我们同席”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洪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个妖族做辰荣军的军师” 面对那两名女子的议论，小夭眸色一暗，旋即发出一声满是嘲讽与轻蔑的嗤笑，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入那两名女子耳中。 那两名女子转头看去，只见小夭用一种满是鄙夷的眼神斜睨着他们二人，二人瞬间脸色难看了下来，指着小夭怒吼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不仅心肠坏，胆子还小，只敢在背后说人是非，可敢在正主面前叫嚣？”小夭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看似散漫的言语中满是讥讽。 “你！”那女子闻言瞬间恼羞成怒，指着小夭怒道：“你不也只敢在背后说，有本事你去招惹那九头妖呀” 小夭见那女子面容扭曲的样子，眼中嘲讽意味更甚，下一刻，小夭转过头，冲相柳的方向高喊一声：“九头妖！” 第9章 ——公然维护 听到那声熟悉的“九头妖”，相柳原本端起酒杯的手一顿，随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小夭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边俏皮的同他挥着手，虽不知她想干什么，但相柳还是配合的回了她一个温润浅笑，同时轻抬了抬手表示回复。 得到回应的小夭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但一转过头，眼神便瞬间变为鄙夷，见状，那两名女子的脸色瞬间一变，其中一名女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看向小夭，言语轻蔑道：“有什么可得意的，结交妖族很自豪吗” “那你们自诩出身神族便在背后对辰荣有功之臣肆意编排，很自豪喽”小夭眉峰微挑，说话间带着几分讥讽嗤笑之意。 小夭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入相柳的耳中，这一刻，相柳瞬间明白了小夭一定要他来寿宴的原因，刹那间，相柳瞳孔微颤，心中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 “相柳大人本就是九头妖，我这么叫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你们却是在借由他妖族的身份搬弄是非，一个个仗着出身高等神族便自视甚高，这么能耐，怎的不见你为辰荣军冲锋陷阵或出谋划策，是自知愚蠢，便在这里贬低编排比你们优秀的人来彰显自己吗” 小夭的一番话铿锵有力，其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直接镇住了在场所有正在私议相柳的人，见状，连洪江也是满脸欣赏的看向小夭，不禁赞许道：“好一个有胆魄的女子，我好像能理解她对你来说为何特别了” 小夭的的话落入那女子耳中，瞬间令其恼羞成怒，面容扭曲的指着小夭高声道：“你！你也是神族，却站在妖族那边来指责自己的同族，莫不是与那九命相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那女子话音未落，便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胸口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寒意中带着压迫，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小夭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寒意，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周身戾气升腾，显然已经动怒。 见此情景，那女子被吓得一下跌倒回座位上，惊恐的浑身发颤，同时大喊着：“你要做什么，你要当着陛下的面杀人不成！” “相柳！”见状，洪江赶忙拉住相柳的衣袖，生怕他动怒之下真的做出什么。 然而下一刻，相柳猩红的眸子便恢复了正常，转过头看向洪江，唇角微勾，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义父放心，我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 “好了！”终于，上首的辰荣炎灷也看不下去这场闹剧，出言喝止了众人，随后指着那名女子，厉声道：“你，去向相柳军师道歉” 那女子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处，额头浸出一层冷汗，虽心中百般不甘，却也只能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冲相柳的方向微微弯腰，嗓音发颤：“请军师恕罪” 然而相柳连眼都没抬，只是端坐在那里，眼光始终在小夭身上未曾离开，那女子蹲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相柳的意思，于是转而向小夭的方向行礼道：“请西陵小姐恕罪” “不敢当，若是日后你与旁人说我当着王后寿辰折辱于你，我可当不起”小夭同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到那女子，说话时一直看向相柳的方向，二人对视间，眼底皆是柔情。 赤宸用余光看向身旁的小夭，又与西陵珩对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的走出席间冲辰荣炎灷深行一礼，恭敬道：“小夭鲁莽，冲撞王后寿宴，请陛下恕罪” “无妨，坐吧”辰荣炎灷就势而下的摆了摆手，这场闹剧这才平息。 整个席间，相柳一直望向小夭的方向，那道灼热的目光让小夭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于是宴席进行到一半，小夭便借口偷溜出了大明殿，跑到紫金宫的一处庭院中，在桌上摆上了酒水，然后开始向远处不停的眺望。 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小夭视线中，小夭见状立马兴奋的站起身，见小夭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欢喜，相柳心中一阵悸动，快步走入庭院中，深如寒潭的双眸紧紧的落在面前的小女人身上。 “为什么帮我出头”见到小夭的那一刻，相柳便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闻言，小夭看着相柳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眸狡黠一笑，俏皮道：“秘密” 说完，小夭坐回到庭院的椅榻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酒壶道：“这是我哥哥派人送来的桑葚酒，你尝尝” 相柳走上前，伸手接过小夭手中的酒壶，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二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抬眸间，二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只一瞬，小夭便别开了眼神，也率先收回了手。 相柳拿过酒杯，看着小夭会心一笑，缓缓饮下手中的酒。 “怎么样”见相柳喝下了她递的酒，小夭立马闪烁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相柳。 相柳细细回味着酒的味道，一边赞许的点点头，一边很是认真的开口道：“入口绵软，口感醇厚，下在里面的剧毒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你中毒了吗” 见小夭兴致勃勃的看向他，那一瞬间，眼前的小夭再次与清水镇中的玟小六重叠在一起，再次令相柳失了神。 见相柳久久不语，小夭眼中的光亮逐渐消失，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相柳瞬间回了神，立马装作疼痛的样子皱了皱眉，用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好像……中了” 看着相柳拙劣的表演，小夭不禁被逗的发笑：“这毒根本不走肺腑，你应该脑袋疼才对”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捂住胸口的手转而摸了摸脑袋，低头轻笑一声：“可能因为我有九个脑袋，所以中毒的反应不明显” “你就编吧”小夭双手环胸，用那双灵动的双眸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眼底还带着几分笑意。 “再试试这个”说着，小夭又拿起一壶酒递到相柳面前。 相柳垂眸，看了看小夭手中的酒，没有接过，而是转而坐到小夭身边，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蛊惑道：“喂我” 小夭呼吸一顿，一下撞入相柳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眸，握住酒杯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不由自主的缓缓将酒瓶送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轻笑，随后噙住小夭递来的酒壶，喉结滚动。 看着相柳缓缓喝着酒壶里的酒，小夭不禁怔愣在原地，眼中似有一种不明的情绪在翻涌着。 第10章 ——深陷流言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相柳已喝完了酒杯中的酒，下一刻，相柳眸色一沉，突然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扯，小夭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猝不及防的跌入了相柳怀中。 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相柳的轻笑声，小夭有些气恼的抬起头，见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暧昧的笑，漆黑的双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庞，薄唇轻启：“很想毒倒我？” “当然，这世上还没出现我毒不倒的人”小夭故作凶狠的瞪相相柳，却不想落在相柳眼中，根本毫无威慑力，甚至有几分可爱灵动。 “那就……当我被你毒倒了吧”相柳浅笑，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倚在小夭肩上。 见状，小夭不禁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推开相柳的头，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今日算我输了” “那，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相柳身子前探，眼中带着几分期许。 “今日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小夭转过头，俨然一副傲娇样子。 见状，相柳只得无奈又痴眷的低头轻笑，没关系，他不急，他这一世本就是偷来的，大不了就等她一世。 正当二人岁月静好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平静：“小夭！” 小夭一愣，旋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身着蓝衣的男子，正神色低沉的看向他与相柳。 “丰隆？”认出来人后，小夭眉头微蹙，旋即起身向丰隆走去。 只见丰隆面色明显不悦，快步向二人走来，三人碰面的刹那间，小夭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丰隆一把拉到身后，将她与相柳隔绝开来，同时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看向相柳。 见是丰隆前来，相柳也跟随小夭起身，当对上丰隆那满是敌意的眼神时，相柳眉峰微挑，记得上一世他不仅抢了他的婚，还要了他的命，如今又见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相柳不禁在心里猜测，这一世的赤水丰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丰隆你做什么”被挡在身后小夭神情不悦，甩手挣开了丰隆的手。 丰隆先是狠瞪了相柳一眼，随后转过身看向小夭，言语中带着几分质问：“你为何要在席间说那些话” 面对丰隆的质问，小夭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不以为然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丰隆见状立马面露急切之色，焦急道：“这根本不是对不对的问题，你今日在席间公然维护他，明日不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你不怕深陷流言吗” “深陷流言？”闻言，小夭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满是自嘲的眼神看向丰隆，冷声道：“自我出生以来，有哪一刻不是深陷流言，在西炎，他们说我是魔头之女，在辰荣，他们说我是叛徒之女，他们一个个一边畏惧我爹娘灵力高强，又一边在背后对我的出身指指点点……” 说话间，小夭的双眼逐渐泛起红晕，双手也不自觉握紧，说到一半，小夭话语间一顿，随后转过头看向相柳，眼中的悲凉褪去了一些，转为些许温情，柔声道：“这一点，我与相柳大人何其相似，所以今日我不止是为他说话，更是为我自己” 这一刻，相柳感觉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痛感，眼眶竟不自觉泛红，原来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他们都是如此相似，或许只要换一个时间，他就可以成为那个与她相依之人。 “小夭……”丰隆眉头紧锁，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小夭直接打断。 “我记得那女子是你们赤水氏的人吧，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赶紧约束一下你们家的人” 小夭的话让丰隆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愧疚之意，不自觉瞥向一旁，良久，只低声说出一句：“小夭，对不起……” 小夭没有回应丰隆的道歉，只是淡淡的回复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还不等丰隆说话，小夭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庭院中，只留下两个男人在原地，各有悲喜。 丰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他承认小夭在席间说的都是对的，但有些事在世间是不分对错的，他没有这个勇气顶着众多神族的偏见去维护所谓的对错，只能选择沉默，却不想是无形中助长了那些偏见。 思及此处，丰隆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对着相柳拱手道：“相柳大人见谅，我只是担心小夭” “无碍”此时的相柳一颗心完全被小夭占据，完全容不下别人，所以也根本没有在乎丰隆说了什么，只是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柔情。 难怪那天在树林里，她问他被人说是九头妖时会不会心里难受，说毫不在意是假的，只是他从没想过，过了两世，竟会有一个人为了他站在他这边与所有神族对峙，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在这世间最在乎的人。 …… 日落西山，霞光染红了紫金宫的天空，也将天上的层层白云染做了红色，众人零零散散的走在紫金宫的台阶上，不知是在私语今日的寿宴，还是寿宴上发生的事。 相柳跟在洪江身后，前面不远处便是小夭一家，看似圆满的一家三口，内里确是破碎不堪，想到此处，相柳面具下的双眸染上几分心疼之色。 走在前方的小夭微微低头，红唇轻抿，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西陵珩看出了小夭的情绪，于是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小夭驻足，回头看去，相柳见小夭驻足，也停下了脚步，与她隔空相望。 对上相柳那双眼波流转的黑瞳，小夭转头看向西陵珩的道眼中带着些许试探与期许道：“娘，我明天要出去一天”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相柳，相柳见状，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随后有些拘谨的冲西陵珩行了一个交叠之礼，同时用余光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西陵珩的神色。 然而西陵珩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轻轻点头回应，随后转向小夭，温柔道：“去吧，早些回来” 见西陵珩同意，小夭立马面露喜色，欢快道：“谢谢娘！” 第11章 ——畅游海底 海面上空，毛球展着宽厚的翅膀，载着相柳与小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坐在小夭身边，眼神一直紧紧的锁在小夭身上，而小夭的情绪似乎并不高涨，只是静静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一言不发。 相柳见她久久不语，不禁有些疑惑的开口道：“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这一路都不说话” 闻言，小夭转过头，看上去虽情绪平平，眸中却是眼波盈盈：“今天你先陪我好好玩一天，玩完了我就告诉你” 相柳望着不知为何不再灵动的小夭，感觉心中似乎空了一块，于是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抚上小夭的发丝，轻声细语道：“你想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闻言，小夭歪过头，眼里恢复了些灵动的期许：“那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相柳身子微微前探，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向后一拉，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对望的那一刻，相柳低沉蛊惑的嗓音想起：“海底” 下一刻，相柳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向前一扑，二人双双从毛球的背上径直跌落下去，小夭被这突然的失重感吓得赶忙抓住相柳的手臂，只听得一道水声，二人便没入了大海中。 感觉到身体被海水包围的那一刻，小夭赶忙屏住呼吸，随后便看到相柳竟笑靥如花的看着她，顿时来了脾气，伸出手捶打着相柳的胸口，不过在水流的助力下，小夭的拳头就像棉花一样毫无威慑力。 怕小夭真的生气，相柳并没有多逗她，下一刻便用灵力划分出一片可以呼吸的领域将二人包裹。 刚刚喘过气的小夭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紧接着毫无威慑力的瞪了相柳一眼，再次抬手准备捶打相柳，然而拳头还没落下，便被相柳接住了手腕。 “你看” 相柳浅笑着向一旁歪了歪头，小夭低头望去，只见他们缓缓下沉间，海底那美轮美奂的景色逐渐浮现，成群结队的海鱼，五颜六色的珊瑚，一望无际的海草，是在陆地上根本见不到的景色。 小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缓缓放下被相柳握住的手，但相柳却并未松手，而是不动声色的向下，用他那宽阔的大手逐渐包裹了小夭纤细的小手，含情脉脉的偷偷看向小夭的侧脸，眼波流转。 两人在海底缓缓的游荡，小夭仿佛一心专注于海底的景色，全然忘了自己的手还被相柳牵着。 “这海草一望无际，简直像陆地上的草原，还有珊瑚，颜色简直像陆地上的花朵一样娇艳，你说要是住在海底，是什么感觉” 小夭的眼里满是星光，对海底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当说到住在海底时，下意识看向一旁的相柳，相柳闻言不自觉呼吸一顿，猝不及防撞入小夭那璀璨生辉的瞳眸，神情怔愣了一瞬。 “住在海底，确实很美，只是这美景无人共赏，难免孤寂” 相柳少有的将情绪注入到了言语中，让人听起来止不住的阵阵心酸，小夭看着相柳，眼中带着些许的怜惜，随后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手掌，声线温柔而坚定：“以后我陪你一起看，定不会让你再孤寂” …… 赤宸将军府的大厅中，西陵珩端坐在上首位置，神情淡淡不冷不热，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而洪江正坐在下首位置，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西陵珩的神情，因为不知道西陵珩叫他过来的目的，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喝茶掩饰。 过了良久，就在洪江忍不住要出声时，西陵珩终于开口打破了场上的静谧，言语中带着几分恭敬道：“今日我西炎在皓翎为质的王孙返回西炎，路过辰荣山来看望我与小夭，所以你家大将军不便在府中，招待不周了” 见西陵珩主动开口，洪江赶忙赔着笑，顺势开口询问：“岂敢岂敢，敢问西陵夫人请属下是有何事吩咐” 西陵珩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和蔼：“吩咐谈不上，我请洪江统领前来自是为了两家私事” 闻言，洪江神情一顿，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西陵珩请自己来的用意，于是赶忙直了直身子拱手道：“西陵小姐就如海上明珠，属下自知犬子不配……” 然而洪江还未说完，西陵珩便抬起手制止了洪江的话，继而开口道：“你们私底下对我与小夭的议论我都知道，说我身嫁辰荣却心在西炎，所以恕我直言，我更希望小夭能在西炎成婚” 闻言，洪江的脸色变了几分，身子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睛微眯，语气也变得不如方才那般恭敬：“所以西陵夫人这意思是看不上相柳了” “洪江大人说笑了”西陵珩发出一声散漫的轻笑，看似淡漠，却无形中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生畏的气势：“相柳大人是大荒内有名的天姿国色，我也绝不是歧视妖族，只是……我只有小夭这一个女儿” 洪江眉头微蹙，一时间竟猜不透西陵珩话中之意，于是直言道：“属下是个粗人武将，西陵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洪江大人见谅，相柳生于蛋中无父无母，唯有你这个义父可以代行长辈之职，我昨日与小夭父亲商议，他也是这个意思……”西陵珩眸色一压，言语中带着些许深意，身子微微前探，凝视道：“我们想看看，相柳能够为小夭做到什么地步” “西陵夫人这是要试探相柳的真心？”洪江眼神狐疑，有些不确定的发问道。 西陵珩垂眸轻笑一声：“用不着试探，我们只是想看着他凭本事走到小夭身边” 闻言，洪江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随后自信的一笑，肯定道：“我相信相柳不会让夫人失望” …… 洪江没注意到，他与西陵珩交谈间，一旁的屏风后始终有一个人影，直到看着洪江离去，西陵珩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随后斜睨向一旁的屏风，淡漠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早已按捺不住的玱玹便迫不及待的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肉眼可见的急躁道：“姑姑，你真的要放任小夭和九命相柳……” 玱玹的话一顿，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不过相比于玱玹的急躁不安，西陵珩却是神情淡漠，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小夭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那九命相柳无父无母，不过就是灵力高点长得稀奇点，小夭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绝不是他”玱玹一脸鄙夷的将腰一叉，言语中满是不屑。 听到玱玹用‘稀奇’二字来形容相柳，西陵珩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也确实没什么不对，毕竟九个头放在整个大荒来看确实稀奇。 第12章 ——永远记得 “那你想如何？” 玱玹冷哼一声，言语中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带小夭回西炎，免得他来缠着小夭” 西陵珩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依旧一脸淡然道：“正好我也打算离开辰荣回西炎，我同你们一起走” 闻言，玱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姑姑不拦着？” 西陵珩浅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如果只是分隔两地便能让相柳退却，那他确实不堪与小夭相配” …… 入夜，平静的海面被夜风吹起阵阵涟漪，星星倒影在海中，随着涟漪起伏着，仿佛为一望无际的大海镀上一层荧光般。 在海底畅游了一天的小夭感觉有些乏累，便被相柳带到了贝壳房中，贝壳房静静漂浮在海面上，微凉的海风抚在二人脸上，小夭抬着头，遥望海平面上缓缓升起的弦月，柔声开口道：“今日是上弦月，好美” “是啊，很美”相柳握着小夭小巧的手，眼睛却并没有在看月亮。 “相柳，我有话想跟你说”小夭望着那轮月光，言语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你说”相柳缓缓贴近小夭身旁，声线温柔。 小夭转过头，望向相柳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眷恋与试探：“你今天开心吗” 相柳眉峰微挑，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道：“开心” 听到回复的小夭没有说话，而是与相柳静静的执手相望，良久，小夭缓缓反握住相柳宽厚的大手，眼中泛起阵阵涟漪，嗓音缱绻道：“那你答应我，要永远记住今天” 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觉得小夭一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样一句话，于是赶忙问道：“怎么了”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我”小夭努起嘴，言语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望着小夭与自己执手相望的样子，相柳心底瞬间软了下来，哑着嗓子低声道：“我答应你” 听到相柳答应了下来，小夭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眼底也是一片柔情，相柳感觉心中被撩拨起一阵悸动，竟情不自禁的抬手抚上了小夭的脸颊，望着小夭娇艳欲滴的红唇，缓缓俯下身去。 见状，小夭感到心跳一滞，不自觉抿了抿唇，就这么看着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就在两唇即将相碰的前一刻，小夭眼神突然一变，猛地转过头躲开了相柳的吻，相柳落了空，在原地顿了一下，随后缓缓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偏过头的小夭眼中同样带着几分落寞，随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与相柳相握的手，低声道：“很晚了，再不回去娘和哥哥要担心了” 相柳感觉手中一空，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挲了下手指，随后反应过来小夭的话，诧异道：“玱玹来了辰荣山？” “嗯，哥哥从皓翎回去西炎借道辰荣，顺便来看我”小夭淡然道。 西炎玱玹……相柳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前世的老对手，只要打照面就要互相捅对方肺管子的那种，当然，除了小夭有危险的时候，两人会出现片刻的和谐。 好在今世辰荣与西炎相安无事，两人的立场还不到对立的时候，更何况如今小夭的父亲赤宸仍在，即便他登上了西炎王的位置也会顾及小夭与西陵珩而暂时不对辰荣下手。 “我送你回去”相柳驱动灵力，操控着贝壳缓缓靠岸，随后站在岸边，眼中满是缱绻的目送着小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尽头，心中竟有一阵患得患失的感觉…… …… 赤宸府中，小夭蹑手蹑脚的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不禁心中窃喜，于是催动灵力点燃了屋中的蜡烛，然而就在蜡烛被点燃的下一刻，一个端坐在软榻上的身影骤然出现。 小夭被吓得险些叫出声，定睛一看，正是满脸黑线的玱玹坐在那里，而且浑身正散发着悠悠的怨气。 “大晚上躲在这里吓人玩”小夭稳了稳惊魂未定的心神，满脸无语的走到玱玹对面坐下。 从小夭进到屋内的那一刻，玱玹的视线便紧紧的锁在了小夭身上，直到小夭坐下，玱玹才悠悠的开口道：“你还知道回来” 小夭先是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而后故作委屈道：“哦，那我不回来了” 说完，小夭起身作势就要出去。 “回来！” 小夭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玱玹严厉的声音，小夭不禁偷笑，随后乖乖的转身走回到玱玹身边，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撒娇道：“怎么了哥哥” “三日后跟我回西炎”玱玹故作傲慢的将头一偏，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谁料小夭竟丝毫不予反驳，立马点头同意道：“好！” 小夭的干脆令玱玹始料不及，不禁一脸错愕的看小夭，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这么听话吗”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言语中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见状，玱玹不禁在心中升起了几分怀疑，思索片刻后，玱玹生出几分担忧，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在辰荣受欺负了？” 见自己引起了玱玹的担忧，小夭立马宽慰玱玹道：“你想多了，从小到大谁敢欺负我，你就别瞎猜了，明天我就收拾行李” 玱玹满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见小夭似乎真的不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又想到在辰荣还有赤宸相护，于是逐渐放下心来，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发顶，温柔道：“真听话，那走前别去见九命相柳了” “那不行！”这边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出声。 闻言，原本还笑着的玱玹脸色瞬间一沉：“白夸你了” …… “好刁钻的一副弓箭，每一件材料都稀世难寻，只怕寻找材料所耗费的时间比铸造还要久，这个活儿我金天星沉接下了！” 循着上一世的轨迹，相柳再次找到拿着鬼方氏的令牌金天星沉，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图纸，沉声道：“材料我会一一奉上” 有了前一世的经验，这一世寻找材料会快上很多，铸造的期限也会更短一些，小夭拿到的时间也会早一些。 想到这儿，相柳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这一世，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礼物送到她手上了。 第13章 ——再见情人蛊 接下来的两天里，玱玹就这样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夭身边，好像生怕一不留神小夭就会被偷走一般，小夭无奈，只得白日里摆弄着自己那些瓶瓶罐罐，入夜便对着月光一坐便是半个时辰，神情带着几分忧郁，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第二日夜间，小夭打开窗户，竟发现化作幼形的毛球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停在窗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赶忙向后看了看，确定玱玹没有过来，随后招了招手将毛球招入屋中，迅速坐到书桌前拿起笔墨，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两日哥哥看得紧，我没去找他，幸好你来了，帮我带给九头妖” 说话间，小夭已将想对相柳说的话写满了一张小小的纸条，停笔后，小夭找来一根细绳，将纸条卷成细卷绑在了毛球的腿上，随后拍了拍毛球的头温柔道：“去吧” 毛球抬了抬腿，确定绑的结实了，再次挥舞起小翅膀朝着窗外飞去，小夭起身追着毛球到窗口处，看着渐行渐远的毛球，垂了垂眼眸，眼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直到毛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小夭依旧望着毛球离去的方向，迎着月光静静的发呆，眼中多出几分期许。 毛球回到军营中，相柳见毛球绑着纸条，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喜悦，随后小心翼翼的取下纸条，阅完后，便立马起身坐上毛球向着赤宸将军府的方向飞去。 等相柳赶到时，小夭依旧坐在窗前向外眺望着，相柳见窗前的小夭用手支着脑袋望着窗外，心中不自觉一暖，是在等他吗…… 相柳的白衣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显眼，所以小夭远远的便发现了相柳的身影，于是立刻起身，抬头看向空中的相柳，相柳迎着月光从毛球背上跃下，白衣银发划过夜空，美的让人惊艳。 落地后的相柳警惕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无人发现后快速潜入到小夭的窗前，随后轻笑道：“在等我？” 小夭望向相柳，眼底藏着些复杂的情绪，柔声道：“我有话对你说” 闻言，相柳心头一紧，一把从窗户翻入小夭的房间，言语中满是关切与紧张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小夭顿了顿，眼眸微垂，闪过一丝黯淡，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继而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要跟哥哥回西炎了” 闻言，相柳下意识身体一僵，良久才反应了过来小夭的话，心底升起一阵不安的情绪，随后垂了垂眼眸，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还回来吗” 小夭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知道，但……我其实并不属于辰荣” 此话一出，相柳顿感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不自觉握了握拳，看着小夭的眼神生出几分不舍与无力，唇瓣微张，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知道她不属于辰荣，早晚会跟随玱玹回到西炎，前世是，这一世也是。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微微泛红的眼眶里满是压抑，这一幕刺入小夭的眼睛，竟让小夭也感觉中狠狠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冲出，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颤开口道：“真奇怪，我们明明认识还不到半个月，但为什么我看着你，却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闻言，相柳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扯出一个苦笑，哑着嗓子道：“我可以理解为你对我一眼万年吗” “或许，是你入过我的梦吧”小夭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言语中竟透露出一众说不出的凄凉，让人不自觉心生悲意。 相柳浑身一僵，那句熟悉的话语猛地在脑海中回想起来：“我怕我一不小心，你就回进入到我的梦里，你绝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里，那只怕比死还要可怕” 前世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相柳脑中，一幕幕闪过，如同刚刚发生一般，相柳感到胸腔处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抽痛感，不自觉抬手抚上胸口。 见相柳神情不对，小夭下意识紧张的扶住相柳，关切道：“你怎么了” 相柳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所以你早就准备离开了，那天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小夭双唇紧抿，眼神闪躲了一瞬，没有否认。 见状，相柳心中明了，有些压抑的闭上了眼，又是这样，前世她说绝不离开清水镇，却是一声不吭的回去做了皓翎王姬，今世……不错，好歹还叫他过来告诉了他一声。 二人同时沉默对望，良久，相柳才稳下凌乱的心神，转脸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笑了笑，语气慵懒且散漫道：“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看似轻松的话语，但相柳说这话时却别开了眼神，始终没有再看小夭，一双眼没有落点的在小夭房中乱转着。 突然，相柳眼神落到一处，一件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使相柳不自觉浑身一僵，连瞳孔都紧缩了一瞬。 小夭见相柳神色不对，于是顺着相柳的视线看去，只见自己书案前，一枚山核桃静静的躺在那堆瓶瓶罐罐前。 相柳看着那枚山核桃，那个前世要了他三条命的东西，双手不自觉颤了一瞬，因为，那好像是前世他对小夭那不可窥见天意的感情唯一的证明。 “你还会玩蛊”相柳极力掩饰住嗓音的颤抖，故作不认识情人蛊的样子，试探性的开口。 小夭看向山核桃，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道：“这是我偶然遇到一位百黎族的老婆婆给我的，想着此生让你中我的毒是无望了，但或许可以让你中我的蛊”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抬眸缱绻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就这么不肯放过我” 小夭收回目光，望向相柳，嗓音低落：“以后就放过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相柳感觉一阵寒意自心口处蔓延，如同腊月里的寒霜，连带气息都出现些许凌乱，下一刻，相柳的神情骤然低沉，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偏执，哑声道：“你说放过就放过了，我答应了吗” 小夭身子一僵，有些错愕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的双眸变作猩红色，带着几分侵略性的逐渐向她靠近。 “相柳……”小夭有些被相柳的样子吓到，嗓音颤了一下。 下一刻，相柳宽大的身躯猛地向她逼近，猩红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双眸，言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用命令的口吻低声道：“蛊，给我种上！” 第14章 ——种蛊 小夭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书桌上的山核桃，有些无措道：“我第一次种，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解呢” “给我种上”相柳偏执的声音再次响起，身躯一步步向小夭逼近。 面对相柳的步步逼近，小夭有些害怕的向后退去，两人一进一退，气氛逐渐紧张，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小夭，你睡了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心中一惊，赶忙推搡着相柳，压低声音焦急道：“是哥哥，你快走” 然而相柳依旧无动于衷，只是固执的重复着那句话：“给我种蛊” 这下小夭彻底慌了神，眼见玱玹的敲门声逐渐急切，小夭赶忙冲着门外高喊道：“哥哥你等一下，我在穿衣服！” “好” 见玱玹没有再敲门，小夭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桌上的山核桃，压低声音道：“你先从窗户出去，等玱玹走了我给你种” 闻言，相柳的双眼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你发誓” “什么？”小夭瞬间瞪大双眼，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但想到玱玹还等在门外，没时间与相柳相争，于是只能咬了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低声道：“我发誓，如果我不给九头妖种蛊，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场上静谧的一瞬，相柳那双猩红的眸子依旧锁在小夭身上，片刻后，低沉蛊惑的嗓音响起：“若违誓言，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浑身一僵，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而相柳依旧死死地盯着小夭的眼睛，缓缓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说” “小夭，你好了吗” 门外再次传来玱玹催促的声音，小夭来不及犹豫，只能认命的闭上眼睛，重新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道：“我西陵玖瑶发誓，今日为九命相柳种蛊，若违誓言，凡我所喜，都将成苦，凡我所乐，都将成痛！” 说完，小夭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只见相柳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周身那股骇人的威压也逐渐消散，见状，小夭长松了一口气，急忙推搡着相柳从后窗翻了出去，随后整了整衣裳，急忙跑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小夭与玱玹对视一眼，小夭拼命压住心底的慌乱，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晚哥哥怎么来了？” 玱玹抬脚走入屋中，眼神中似有几分犹豫，嗓音低迷的开口道：“明日就要启程了，有些话想同你聊聊” 闻言，小夭愣了一瞬，心中已经猜到了玱玹想对她说的话，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玱玹走到软榻旁缓缓坐下，轻抿嘴唇，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半晌后，玱玹缓缓出声道：“小夭，我此次回西炎……” “哥哥” 突然，小夭开口打断了玱玹未说出口的话，坚定而决绝的看向玱玹，一字一句道：“我懂哥哥想要什么” 玱玹神情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都知道” 小夭轻笑，随后蹲到玱玹身旁，用手搭上玱玹抚在膝上的手，温柔而坚毅的开口道：“我知道，哥哥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争来” 闻言，玱玹只觉得心中一酸，随后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小夭……” 小夭看着玱玹的眼睛，明媚一笑，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着玱玹的情绪，随后缓缓将头靠在玱玹手上，轻声道：“哥哥，我想朝云峰上的那棵凤凰树，和凤凰树下的秋千架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玱玹垂眸，看向小夭的眼中带着极致的温柔：“没关系，不在了哥哥就再为你扎一个一模一样的，再种一大片凤凰林” 小夭缓缓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与静谧，良久，小夭缓缓睁开眼，想起相柳还在窗外，于是抬起头看向玱玹，柔声道：“很晚了，哥哥早点休息，明日路上我与哥哥细说” 闻言，玱玹看着小夭温柔一笑：“好，你也早点休息” 玱玹走后，小夭打开后窗，果然见相柳依旧等在原地，小夭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不明所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种那个蛊” 相柳面色冷酷，嗓音没有丝毫温度：“怕你拿这个蛊祸害别人” “啊？”小夭扯了扯嘴角，显然没有跟上相柳的脑回路，但想到自己发了誓，只能又将相柳迎入屋内，然后再一次十分认真的询问道：“这个蛊种下去以后你我就会感知相连，你确定要种” “你再废话，我就把蛊种到你身上”相柳脸色阴沉，言语中带着威胁，凌厉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寒意，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赶忙从桌上拿起山核桃，颤颤巍巍道：“还是我给你种吧，毕竟我只有一条命……” 说完，小夭赶紧爬上软榻盘腿坐好，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只见山核桃开始泛起阵阵荧光，一颗如流萤般的蛊虫从山核桃中缓缓飘出，闪着丝丝微光。 看到蛊虫的那一刻，相柳感觉整个世界都静谧了下来，只剩心脏不自觉咚咚作响，整个人失神般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蛊虫，渐渐的，相柳竟感觉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一层湿润。 “那……我开始了”小夭试探性的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听到小夭的声音，相柳下意识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转而又做出一副冰冷的模样，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嗯” 小夭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操纵蛊虫向相柳的胸口飞去，相柳看着那流萤般的蛊虫缓缓靠近，眼中不自觉浮现出几分柔情，随后缓缓向前，用自己的身体接住蛊虫，那种熟悉的感觉逐渐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相柳缓缓抚上胸口的位置，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真好，这一世，还是他，不然他怎么能放心她随玱玹回到西炎。 第15章 ——刺杀 “好像……成功了” 见蛊虫平静了下来，小夭小心翼翼的探了探脑袋，带着几分试探看向相柳。 “嗯，成功了”相柳收了收心底翻涌的情绪，又变回了淡然冷漠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温柔只是一场幻觉。 闻言，小夭长松一口气，整个人放松的靠在软榻上，劫后余生的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相柳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沉默了片刻，双手负后，面容冷肃道：“路上自己注意点，别受了什么伤给我添麻烦”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不可置信抬起头，随后一把从软榻上站起身，有些气鼓鼓的抱怨道：“你讲不讲道理，是你非要种蛊，现在又嫌麻烦” 听到小夭的抱怨声，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眉峰微挑，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凝视，缓慢沉声道：“你说什么？” 对上相柳那带双冷艳凌厉的黑瞳，小夭心中一颤，赶忙抿紧嘴唇，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相柳，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原本压抑的情绪缓解了一些，随后缓缓转身，信步离开了小夭的闺房。 小夭依旧保持着抿唇的动作，目送着相柳翻出窗户，直到相柳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小夭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一拍脑门：“不对，我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吓住了！” …… 翌日清晨，日出东升，天边逐渐泛起白肚，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户，映照在窗前之人白皙精致的脸颊上，只是那张美艳的面容，今日却是带上了几分冷肃。 铜镜中，小夭漆黑的瞳眸露出几分寒意，一向柔和的嗓音此刻带上了几分冷冽：“五王，七王，当年你们先是挑唆外爷送走玱玹，又引导舆论用礼法祖制逼我与母亲回辰荣，不就是想要外爷王位吗” 小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说完，小夭收起了冷笑，起身，缓步走出房间，而玱玹早已在外等候，待看到小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玱玹下意识一愣，随后细细端详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玱玹哥哥”小夭低声轻唤，与玱玹相视一笑，继而走下台阶，坚定的冲玱玹伸出手，玱玹垂眸，随后缓缓牵过小夭的手，再抬眸对视间，二人无言，却又好像说尽了一切。 马车上，小夭轻轻掀起窗帘，看着渐行渐远的辰荣山，垂了垂眼眸，不知为何，她明明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如今要离开，心中竟感觉有些堵塞。 玱玹坐在一旁，敏锐的察觉到小夭的情绪似有些低落，于是缓缓靠近了小夭一些，柔声询问道：“此去怕是凶险，你会后悔吗” 闻言，小夭放下窗帘，转头看向玱玹，微微一笑，眸子中带着些细碎的光：“不后悔，毕竟……这些恩怨总要了结” “没错，时间并不会冲淡过往一切，只会让过往之事愈加发酵”说及此处，玱玹的眼神也阴沉了几分，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这次我们借祭拜奶奶为由返回西炎，只怕五王七王不会让我们久留” “不让？”小夭眸色一沉，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们两个一边在背后对我的身世指指点点，又一边指望我娘帮西炎牵制我父亲，天下哪儿来这么舒服的事情，我要他们知道，我是西炎古蜀西陵氏后裔，不是辰荣的质子，留不留，他们说了不算” 见小夭如此决绝，玱玹的也觉得信心倍增，于是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的开口道：“你说得对，咱们回去以后，西炎，是咱们说了算” 随着马车的行进，二人很快穿越了辰荣与西炎的边境线，崎岖难行的道路两侧是枝繁叶茂的白桦林，殊不知，那茂密的树叶除了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一道诡秘的身影。 马车内的玱玹与小夭对一切浑然不知，其实危险已经悄然降临，因为道路崎岖，马车只能放慢速度，玱玹端坐在马车中闭着眼假寐，小夭则百般无聊的用手支着头，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 随着马车的靠近，树上之人的双眼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手上的羽箭缓缓上弓，对准了玱玹与小夭的马车。 “三……” “二……”随着倒数的声音响起，那人手上的弓弦逐渐紧绷，然而就在最后一声响起前，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将头探出车帘。 黑衣人心下一惊，来不及再看时机，立马指尖一松，本想透口气的小夭刚刚将头伸出车外，就听得一声微不可察弦响，顿时心中一惊，身体迅速向后倒去，下一瞬便险之又险的与箭头擦身而过。 那人箭术极高，只听得马车一声闷响，箭头狠狠地穿透了马车的外壁，足见力道之狠。 “有刺客！”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马匹大惊，随着一声嘶鸣，开始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躯。 玱玹被这巨大的动静震醒，意识到事情不对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起身一把将小夭护在身后，见状，那黑衣人秀眉微蹙，极其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再次拉弓架箭。 玱玹与小夭刚要跳下马车，便又是“咻”的一声，下一刻，只听得马匹一声惨叫后便直直倒在血泊之中，同时也带倒了马车。 “啊！” 随着一声惊呼，二人双双掉出马车，黑衣人再次架箭，企图将玱玹一击毙命，但箭还未离弓，跟随小夭的侍卫便一拥而上挡在了二人面前。 “该死”那人咒骂一声，直接三箭同时上弓。 “抓活的！” 小夭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前后拔剑，随后脚下一跺腾空而起，直冲黑衣人的方向而去。 黑衣人眼眸微沉，随后指尖一松，三箭毫无偏差的射入为首三名侍卫的胸口，下一刻，便隐匿在了交错的树林中，失去了踪迹。 小夭搀扶着玱玹站起身，随后一把拔出插在马车璧上的箭，只见那箭结构特殊，箭头是玄铁所做，状似螺旋。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心中已然明了：“防风氏……” 第16章 ——再回西炎 西炎城墙上，西炎禹阳与西炎德岩一左一右并排而立，姿态睥睨，身后则跟着他们各自的儿子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 城墙下，玱与小夭的马车和西陵珩的马车前后停下，随着帘子被掀起，西陵珩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马车，抬头间，几人对视，虽无言，但空气中已然弥漫起几分紧张的气氛。 “运气真好，居然活着到了”西炎禹阳居高临下的看着城墙下的马车，眼神中带着十足的轻蔑。 西炎德岩也是满脸的不屑，散漫的开口道：“走吧，下去迎迎我们的王姬和王孙” 等一行人走到城墙下，西炎德岩原本嫌弃鄙夷的面容骤然一变，与西炎禹阳笑容满面的迎到西陵面前，同时不动声色将西陵珩与小夭围在中间，将玱玹隔在了后面，热络道：“阿珩啊，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面对西炎俞阳与西炎德岩虚伪的面孔，西陵珩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却又带着疏离的笑，淡漠道：“五王七王，别来无恙” “父王一早就在上垣宫等着你和小夭了，走”西炎德岩言语热情，一副迫不及待将二人迎进城的样子，侧过身冲西陵珩与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全然将站在后面的玱玹忽视。 西陵珩礼貌颔首，顺着西炎德岩的手向前走去，玱玹想要跟上，却见一条手臂直直横在了自己前面。 玱玹身形一顿转头望去，只见西炎岳梁下颚微扬，眼神轻蔑，言语中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不好意思，爷爷没召见你” 西陵珩与小夭听到动静下意识驻足，随后同时脸色一沉，向后转头看去。 “五王这是什么意思”西陵珩声线微冷，眼神斜睨向西炎德岩，神情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 “阿珩莫怪，父王没有召见玱玹，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西炎德岩双手负后，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眼中分明带着几分得意。 西陵珩眸色一冷，沉声道：“荒唐，玱玹是我西炎嫡系王孙，还进不得这上垣宫了” 闻言，西炎德岩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挑衅道：“这是父王的意思” “陛下怪罪自有我担着”西陵珩声线冷肃，带着几分压迫与凌厉的双眸怒瞪了西炎德岩一眼，随后径直绕过西炎德岩准备携小夭与玱玹进城。 不想，西炎德岩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下一刻，边听守城侍卫突然高喝一声，齐齐将手中的长枪架在城门口，拦住了西陵珩的去路。 一时间，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西陵珩转过身，眼底浮上一层寒霜，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则得意洋洋的揣着手，满是以一种睥睨的姿态满是嚣张的看向西陵珩。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声，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后，小夭转过头对向西炎德岩的方向，尾音拖长，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道：“请问五王，玱玹哥哥真的不能进城？” 西炎德岩摸不透小夭的意思，只能蹙了蹙眉，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对着小夭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开口道：“不是不能，是父王没有召见，本王也不敢做主啊”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走到西炎德岩面前，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道：“既然玱玹哥哥不能进城，那我也不进了，这就返回辰荣，同我父亲说明，西炎不欢迎我，将我赶了回来” 此话一出，五王七王的表情瞬间一僵，西炎禹阳立马放下揣着的手，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低声道：“小夭，不得胡言” 见五王七王几乎裂开的表情，小夭也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下颚微扬，面容戏谑道：“在西炎你管我进城，到了辰荣你还能管我说话不成” 小夭的话令两人瞬间面容扭曲，西炎禹阳几乎是咬牙切齿，抬起手指着小夭的鼻子，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吃里扒外！” “吃里扒外？”小夭鼻中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眼中带着几分寒意，微微贴近七王，声线微冷：“我在辰荣，诸王尚且看我父亲薄面对我毕恭毕敬，如今回了西炎，却被两位王叔动刀动枪，敢问哪边是里，哪边是外？” “你！” “要么我进去，要么……就是我父亲过来”小夭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和威胁，双眼更是毫不畏惧对上西炎德岩愤怒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西炎德岩气的发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闻言，小夭眼中嘲讽意味更甚，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五王这是要跟我讲道义了吗？只可惜，我是大魔头的女儿，自然要做点小魔头该做的事” 说完，小夭便留下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一把拉过玱玹的手向城门走去，门前，侍卫们再次将长枪对准了小夭与玱玹，见此情景，小夭下颚维扬，高扬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散漫道：“苗莆，调转车头，回辰荣” “慢！” 几乎在小夭尾声落下的瞬间，西炎德岩便急忙抬手高喊，随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让开” 话音落下，侍卫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带着几分犹豫的收回了架在城门口的长枪，见状，西陵珩唇角微勾，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慰，等转而看向五王七王时，眼神又转而变为了不屑。 “进城！”随着西陵珩淡漠却又冷肃得声音响起，小夭与玱玹相握的手同时收紧，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随后紧紧跟随在西陵珩身后，昂首挺胸大步迈入城门。 随着二人的步伐一步步前进，他们身影逐渐被城门的阴影笼罩，又逐渐迎着城门另一侧的阳光走出阴影，走向光亮，当阳光照射在二人脸上的一瞬间，几人都下意识闭了闭眼，随后小夭与玱玹同时抬起头，阳光映照在二人脸上，好似泛着金光般，熠熠生辉。 第17章 ——难逢对手 三人走过上垣宫前长长的阶梯，殿门也随之缓缓而开，门后，只见西炎王正端坐在榻上，看向缓缓走来的三人，眼中是一片和蔼之色。 “拜见陛下” “拜见爷爷” “拜见外爷” 三人依礼对西炎王进行了叩拜后，上首的西炎王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伸出右手，对着西陵珩后方的小夭勾了勾，慈爱道：“小夭过来，让朕看看” 闻言，小夭站起身，大步上前，竟直接干脆利落的坐到了西炎王对面，同时冲西炎王歪头一笑。 见状，在场三人皆是一愣，西炎王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随后缓缓放下，转过身对向小夭的方向，带着几分打趣道：“这是让你父亲养野了？” “这都让外爷看出来了”小夭言语俏皮，虽对着西炎王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意。 闻言，西炎王却也不恼，只是爽朗的笑了几声，随后对西陵珩与玱玹挥了挥手，慵懒道：“都坐吧” 等二人落座后，西炎王再次转而看向小夭，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几年不见，你长的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是吗？”小夭眉峰微挑，言语中带着几分骄傲：“他们都这么说” 西炎王低头轻笑：“不过……朕还是觉得，你更像你外婆一点” 一听到西炎王提起西陵缬，小夭原本灵动的面容顿了一瞬，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眸轻抬：“在我的记忆中，外婆从不像别的神族女子一样用灵力保持少女姣好的容颜” 话至此处，西炎王也揣了揣手，微微仰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言语中带着几分悠长：“你外婆年轻的时候才艺双绝，有很多好儿郎都想求娶她，就如同现在的你” 闻言，小夭不禁低头发出一声低落的笑声，没有说话，台下，西陵珩与玱玹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良久，西炎王收回了望向远处的目光，重新看向了小夭，和蔼道：“你的药房我们一直留着，不曾动过半分” “是没人敢动吧”小夭眉峰微挑，带着一抹得意的笑看向西炎王。 见状，西炎王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起手对着小夭点了点，宠溺道：“说的对呀，毕竟大荒中，还没有人能破解你的毒术”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身形一顿，脑中飞快闪过一人的身影，声音带上了几分深沉：“如今……有了” 小夭的声音很轻，但还是传入了在场每一人的耳中，闻言，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身子微微前探，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是何人竟能破了你的毒术” 小夭垂眸，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言语中带着几分回味之意：“九命相柳” 话音落，西炎王不禁眉头微蹙，有些深思的摇了摇头，深沉道：“早就听闻九头妖王九命相柳灵力高强，却没听说过他精通毒术” 见西炎王面露疑惑，坐在下首的西陵珩开口解答道：“陛下有所不知，九命相柳并非精通毒术，而是因为从小以毒练功，所以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躯” 闻言，西炎王顿悟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对小夭开口道：“百毒不侵之躯，看来你是遇到对手了，也不知朕是否有缘能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海底妖王九命相柳” 小夭一听此话，眼眸微动，随后缓缓俯身向前，悠悠的开口道：“外爷……当真想见？” 小夭话音刚落，西炎王便赶忙摆了摆手，言语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还是算了吧，你都治不住的妖放到朕面前朕也怕” “这世上还有外爷惧怕的人，真是稀奇，那外孙女可要好好努力，来日将他治住，带过来给外爷打打眼” 此话一出，西炎王身形一顿，随后很是欣赏的用眼神上下打量这小夭，点着头笑道：“好啊，你也是难逢对手，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库房里取，库房没有就遣人去寻，现在就去吧，正好朕与玱玹单独说几句话” 听到西炎王要与玱玹独处，小夭神情一顿，眼神瞬间警惕了几分，虽然唇角依旧上扬，但眼底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那外孙女先告退了” 说完，小夭起身，冲西炎王缓缓屈膝后，便同西陵珩一同离开了上垣殿寝宫，就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同一时间，西炎王脸上原本的慈爱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压迫的冷肃。 见状，玱玹立马起身，跪到西炎王面前，西炎王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低沉：“回来干什么来了，想好再说” 玱玹抬眸，坚定而决绝的对上西炎王冷肃的双眼，严肃道：“我想要西炎山” …… 殿外，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早就守候在门口，四人碰头的一瞬，西陵珩与小夭眸色同时一沉，但很快又收敛了回去，转而带上一抹疏离的笑意。 见状，德岩与禹阳二人也是唇角微勾，一脸虚伪的走到二人身旁，开口便是一阵阴阳怪气：“阿珩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二人还以为你与父王许久不见，定要寒暄几个时辰呢” “是陛下许久不见玱玹，想与他单独聊聊”西陵珩嗓音淡漠，说完便绕过二人准备离去。 然而德岩禹阳二人似乎不愿就此罢休，转而便信步追上西陵珩，微微贴近西陵珩，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的嘲弄：“你说你何苦怨恨本王呢，当初你要是听陛下的劝告嫁与皓翎王，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了” 此话一出，西陵珩脚下的步伐瞬间一顿，眼神瞬间凌厉，转头瞪向西炎德岩，片刻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讥讽道：“听五王的意思是，只要我嫁给皓翎王，你就替仲意去战死沙场了？” 闻言，西炎德岩原本嘲弄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嘴角微微抽搐，好似有一口气梗在喉咙中，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反观西陵珩，根本不屑与他二人多言，说完便直接转身，带着小夭大步走下阶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到二人。 “她……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18章 ——商讨对策 入夜，玱玹同小夭一起来到西陵珩的房间，将白日里与西炎王的对话大致复述了一遍，随后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开口道：“姑姑怎么看” 西陵珩眼眸低垂，似是在沉思，良久，西陵珩缓缓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开口道：“三百年前我就知道，在咱们这位陛下眼中，没有妻子和儿子，只有合作者和继承者，所以只有向他证明你的能力和价值，他才会认可你” “现在西炎氏族大多被五王七王收拢，让他们改投阵容怕是不易，咱们要想想还有什么别的切入口”想到现如今的局势，玱玹眉头紧蹙，双手逐渐握拳收紧。 见状，小夭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随后缓缓抚上玱玹的手，坚定道：“自然有，只要条件丰厚，没什么不易的，其次咱们手上最好有私兵，以防再发生路上的那种事” “私兵？”小夭的话让玱玹心中一惊，随后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你知道养私兵是一笔多大的开销吗，完全不是收买士族子弟能比的” 闻言，小夭转头冲着玱玹俏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钱我自有办法，你只需要选定靠谱的人招募兵将即可” “你有办法？”小夭的话让玱玹倍感意外，不禁瞪大双眼，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小夭，随后满脸好奇的凑上前问道：“这么多钱，你去哪儿弄？” “要知道私兵不比府兵，少说也要千余人，小夭，你真有办法？”小夭的话令西陵珩也是困惑不已，不禁担忧道。 “千余人怕是不够，过些年肯定要扩大规模的，至于钱……”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我跟涂山家的二少主涂山璟有些私交，他已经答应给我们供给银钱和粮草，咱们放心招人，绝对养的起” 闻言，玱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说话都结巴了几分：“你……你跟他什么交情？他答应……答应帮你养私兵？” “而且涂山氏与赤水氏还有姻亲关系，赤水氏也隶属辰荣，他会出钱帮西炎王孙养私兵？”西陵珩也不禁对此事存疑。 但小夭却是满脸的认真与坚定，严肃的回答道：“他肯定会帮，因为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此话一出，玱玹和西陵珩皆是一愣，随后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夭微微一笑，轻声俏皮道：“秘密” 闻言，两人原本好奇的脸瞬间转为无奈，各自坐直了身体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片刻后，西陵珩再度开口对玱玹语重心长道：“养兵确实是个好办法，但是周期太长，如果想要时间短见效快的方法，联姻是最合适的” “联姻？”西陵珩的话让小夭与玱玹皆是一愣，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低下头，仿佛是在思考西陵珩的话。 片刻后，小夭有些踌躇的开口道：“联姻确实能最快获得氏族支持，但现在西炎氏族都是五王七王的人，怎么会轻易把女儿嫁给玱玹” “我说的当然不是西炎的氏族”西陵珩唇角微勾，随后循循善诱的开口道：“你们将眼界打开些，放到西炎之外” “西炎外？”西陵珩的话令小夭先是蹙了蹙眉，思考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带着几分微诧的开口道：“您是说跟皓翎或辰荣联姻！” 见小夭一点就通，西陵珩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立马转而对玱玹说道：“辰荣王的孙女辰荣馨悦在西炎为质多年，他哥哥又是赤水氏未来的族长，改日有机会你可以去见见” “啊？”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玱玹转过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卖了，于是急忙道：“不是，你们都不问我的意见就这么决定了？” 西陵珩见状露出几分疑惑之色，有些不明所以道：“这不是在问你意见吗”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就叫问他的意见了？ 但看到西陵珩一副为他深思熟虑的样子，玱玹只能咽了咽口水，转而将目光投到了小夭身上，言语中好似夹杂着几分委屈道：“小夭你说呢” 小夭看了看玱玹，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我觉得不好” 小夭的话让玱玹瞬间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向西陵珩说道：“姑姑你看，小夭也觉得不好” “哪里不好”西陵珩也颇感意外，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微微沉思，随后一脸认真的分析道：“我觉得……辰荣馨悦自小在西炎为质，可见辰荣王对她并不重视，不如皓翎王的独女皓翎忆身份尊贵，很得皓翎王宠爱，哥哥又在皓翎为质多年与她相熟，与她联姻难度更小” 闻言，玱玹眼中刚刚亮起的光又逐渐黯淡了下去，双手有些无力的撑住桌子，先是自嘲的一笑，随后双唇紧抿，一脸生无可恋的低下头。 见玱玹这副姿态，小夭与西陵珩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片刻后，小夭微微凑近玱玹身边，试探性的轻声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玱玹有气无力的抬起头，一双黑眸委屈又无助：“你们随意，不用问我” “啊？”小夭发出一声微诧，有些迷茫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垂下眸子似是思考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满脸认真的开口道：“要不你两个都娶了吧” “你疯了我疯了！”小夭话音刚落，便收到玱玹一声激动的高喊，直接将小夭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玱玹也是微微喘着粗气，气恼的转过头不再看向小夭，场上的气愤凝固了一瞬，片刻后，小夭委屈巴巴的声音自玱玹身后响起：“不娶就不娶呗，你凶什么” 听到小夭委屈的声音，玱玹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认命的轻哄道：“哥哥不是凶你……” “其实……我跟此前辰荣馨悦的哥哥赤水丰隆也有几分交情，不行我……” “好的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小夭此话一出，玱玹便立马出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闭了闭眼，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第19章 ——再见相柳 次日一早，西陵珩带领玱玹与小夭来到西陵缬的墓前，三人跪在墓前，眼底皆是一片哀色，西陵珩眼眶微红，缓缓抬手交叠于额前，深深将头扣在地上，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哽咽：“师父，阿珩回来了，你放心，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护住玱玹与小夭” 西陵珩说完后，玱玹也紧随其后叩拜在地，字字真诚道：“奶奶，孙儿回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姑姑，保护好小夭，也守护好西炎” “外婆，我也会护好玱玹哥哥和娘亲，也会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小夭紧随其后，就这样，三人在西陵缬的墓碑前许下了相互扶持的誓言。 完成祭拜后，玱玹走到小夭身侧，柔声道：“我待会儿要出去办点事，要不要一起” “好啊，反正我待着也是无聊”小夭耸了耸肩，冲着玱玹微微一笑。 但当看到玱玹来到的地方时，她便笑不出来了。 “你……什么事情要来歌舞坊办？”小夭唇角微微抽搐，看着面前一片灯红酒绿，不禁扶额。 “我自有我的事要办，你先自己找地方玩会儿，我去去就回”玱玹笑着拍了拍小夭的肩膀，随后在小侍的带领下信步离去。 小夭见状无奈的撇了撇嘴，开始百无聊赖的在歌舞坊中闲逛着，殊不知暗处，一双如鹰般凌厉的双眼已然悄然落到了她身上。 歌舞升平间，小夭走上二楼拱桥，望着楼下舞姬的裙摆随着舞动如大片花海般绽放着，心中竟一闪而过几分异样的情绪，快到她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小夭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绣眉微微蹙起，待那股情绪彻底消散后，小夭有些茫然的抬眸，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拐角处。 那一刻，小夭感到胸口一紧，脚下不受控制的向那道身影追去，然而刚刚追过拐角，又见那道身影已然出现在远处的楼梯上，小夭又急忙绕过扶栏，向楼梯下追去，终于在大厅中追到了那道身影身后。 “相柳！”小夭下意识呼喊出声，一颗心不禁在胸腔中砰砰作响，一双眼紧紧的锁在那道身影上，好似生怕一个眨眼，那道身影就会消失般。 那身影在小夭喊出声的那一刻，也驻足在原地，片刻后，那人缓缓转过身，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小夭面前的那一瞬间，小夭感觉呼吸一顿，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你……你是”小夭有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感觉连脚步都开始虚浮，身体摇摇欲坠。 二人对视了几秒后，那人再次转过身，一个转身隐匿在了人群中。 小夭见状，思绪猛然回笼，再次抬脚想要追赶，下一刻，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小夭，你怎么了” 小夭转过头，对上玱玹疑惑的眼神，眼中满是急切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我刚才……好像看见相柳了” “九命相柳？” 闻言，玱玹也是下意识震惊，随后四下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异常之人，于是有些怀疑的说道：“他怎么会在西炎还出现在这种地方，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到他的脸了”小夭唇瓣微颤，似乎有些不相信，却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见小夭情绪凌乱，玱玹赶忙拍了拍小夭的肩膀，柔声宽慰道：“九命相柳善于变化，或许你之前看到的并非他的真容，而是仿照他人幻化而成的” 听了玱玹的话，小夭眼眸低垂，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有些失望的说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殊不知，二人说话时，化作防风邶的相柳就藏在不远处的雅间中，静静的注视着二人的身影，眼神复杂。 小夭，既然你这么惦念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坚决的选择回到西炎。 相柳的手缓缓握紧，克制的呼出一口浊气，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息传来，相柳身形一顿，重新向小夭的方向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相柳眉头微蹙，开始警惕的环顾四周，环视完一楼后，相柳微微抬头看向二楼，下一瞬，相柳的瞳孔猛然紧缩，只见二楼雅间的一扇门缝中，一只冰冷的箭头缓缓探出，直指小夭与玱玹的方向，看力度已经满弓，随着可能射出。 刹那间，相柳脑海中猛然闪过小夭用自己身体为玱玹挡箭的那一刻，心口骤然一紧，下一刻，相柳一把拿起一旁桌上摆放的龙眼，指尖一弹，精准命中小夭的肩头。 “嘶”小夭感到肩头一痛，下意识转头望去，与此同时，冷箭离弦而去，从二楼直直落下。 随着冷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小夭瞳孔猛然紧缩，赶忙惊呼一声玱玹的名字，随后一把推开玱玹，刹那间，那只冷箭再次险而又险的划过二人的衣衫，直直插入地板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原本歌舞升平的歌舞坊瞬间慌乱起来，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沉，先是右脚后撤一步，而后骤然跃起，只一步便翻上二楼，猛地一脚踹开了那间雅间的门。 失去了遮挡物，门后之人的样子彻底暴露在小夭面前，只见那人手持弓箭，身着一身夜行服，面容也被黑纱遮挡。 小夭的双眼骤然凌厉，脚下用力，猛地突进到那人面前，那人急忙后退，却还是被小夭一把扯下了面纱，当看到面纱之下的真容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骤然变为冷冽，再次伸手向那人抓去。 然而下一刻，那人便猛地撞碎了身后的窗户一跃而下，小夭抓了个空，赶忙跑到窗户口查看，却见那人身影已然消失在了视线中。 “可恶”小夭气愤的用手重重砸下窗口，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刻，玱玹也追上了二楼，看到窗口的小夭后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紧张的查看着小夭的身体，担忧道：“小夭没事吧，你怎么可以自己追上来哪，多危险啊” 小夭被气的大口喘着粗气，斜睨着那人逃跑的方向，眼神凶狠，嗓音阴冷道：“我看到那人了” 第20章 ——防风邶 回去的路上，小夭因为气愤脚步飞快，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一箭，玱玹一边在后面紧追一边焦急的开口：“你确定是她” “我非常确定”小夭咬着牙，双眼几乎气的冒火。 “那这件事就非常麻烦了，防风氏毕竟和涂山氏还有联姻”玱玹的眉心几乎拧到了一起，也有些气愤的挥舞了下拳头，眼神阴沉。 “防风氏显然是投靠了五王七王，看来以后出门无论去哪儿都多带着侍卫”小夭抿唇，眉宇间满是愁容，突然，小夭神情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驻足缓缓伸手摸了摸肩膀的位置。 见小夭驻足，玱玹也停下了脚步，担忧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小夭眼神空洞，细细的摩挲着肩膀的位置，回想起歌舞坊的那一幕，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将自己都震惊了一瞬，随后有些愣愣的开口道：“方才……是有人拿东西砸我，我才能提前回头，发现那人的箭” “你是说……有人暗中助我们？”玱玹神情错愕，随后低头做思考状，同时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难道，真的是九命相柳来了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瞬，随后似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眸，良久，小夭才缓缓放下抚在肩头上的手，神情也恢复了淡漠：“许是父亲派来保护我的，先回去吧” 说完，二人重新起行，殊不知就在二人身后不远处，一道清冷孤寂的身影正在注视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相柳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有些落寞的低下头，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玱玹对你很重要，可是小夭，我没有时间陪你将前世再走一遍了” …… 琦园中，潇潇一早守在门口，待玱玹与小夭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处，便急忙迎了上去，同时将两张请帖递到二人面前。 连门都没来得及进的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有些迷茫的看了看手中的帖子，随后一同伸手缓缓接过了潇潇手中的帖子。 “母亲要办宴会？”小夭率先读完了帖子上的内容，有些微诧的开口。 潇潇缓缓点头，解释道：“夫人说，这次除了会宴请各西炎氏族的子弟，还会宴请辰荣和皓翎在西炎求学的子弟，请玱玹殿下把握机会”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浑身一僵，随后有些僵硬的开口道：“姑姑……是不是宴请了辰荣馨悦” 潇潇闻言刚要开口回答，小夭却突然紧随其后开口打断了潇潇的回答：“有没有请防风氏？” 潇潇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茫然的回答道：“额……都请了” 听了潇潇的话，玱玹和小夭各有反应，一个是生无可恋的捂了捂眼睛，另一个则是眼神犀利的看向请帖，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 三日后，西陵珩举办的宴会如期而至，琦院内外一片筹光交错，男宾席处，虽然玱玹尽力的去与各氏族子弟交谈，但却在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的作梗下，被众人冷落了个彻底，不过玱玹并不气馁，依旧细细的观察着每一个人之间的关系，将几大氏族的大致情况都印在了脑海中。 而女宾席这边，因为小夭生父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人上去同小夭搭话，而小夭也同样也不去与那些人搭话，只独自坐在座位处，一双眼不停的左右环视，像是在找寻什么人。 果然，开席后不久，小夭等的那人便出现在门口处，只见防风意映挎着辰荣馨悦的小臂，二人之间轻声私语，看上去好不亲密。 小夭眸色一沉，缓缓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后缓缓露出一个冷笑，与此同时，防风意映也感受到了一道森冷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正好与小夭对视。 感受到小夭眼中的寒意，防风意映下意识避开了眼神，随后有些僵硬的拉着辰荣馨悦坐到了离小夭较远的席位上。 小夭见状，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随后起身，斜睨了一眼二人的方向，信步走出了席间。 谁知刚走到屋外，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院中，正一脸享受的品着杯中的酒，看上去好不惬意。 小夭浑身一僵，有些狐疑的缓缓靠近那道背影，只觉心跳逐渐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小夭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凌乱的心神，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了那人的肩膀，嗓音微颤，带着几分试探开口道：“相柳……是你吗” 话音落，那身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转过头，二人对视的一瞬间，小夭浑身一颤，眼中满是震惊。 而防风邶却是缓缓露出一个痞笑，带着几分戏谑的开口道：“莫非这世上真有人与我长得那般相似，让姑娘两次都认错了人？” 闻言，小夭的神情似乎空洞了一瞬，一双眼有些慌乱的对着面前的男人上下看着，似乎是想找出什么。 见状，相柳心中一颤，心中出现一丝与她相认的冲动，却又生生压下，随后装作轻浮的样子，缓缓握住小夭抚在他肩上的手，一脸放荡不羁的样子说道：“你这般主动亲近，我倒真想是你口中叫的那位了” 小夭眼眸轻垂，看向二人交叠的手，片刻后，缓缓回握住相柳的手，相柳先是身形一顿，随后感受到小夭手中传来的异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刻，相柳的手脱力的垂下，整个人身体一软，半倒在座椅上，见状，小夭的手僵在半空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掀起相柳的领口，当看到男人颈间的红疹时，小夭的神情骤然愣住。 见小夭失魂落魄的样子，相柳感觉心口一紧，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随后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用一种玩笑的口气道：“怎么，我不是姑娘心中那人，姑娘就要毒死我？” 闻言，小夭抬起黯淡的双眸，神情骤然变得淡漠，随后松开了掀起防风邶衣领的手，轻打了一个响指，随着一阵粉尘从小夭指尖散出，男人颈间的红斑开始逐渐消散。 第21章 ——再见涂山璟 “抱歉，我认错人了” 为防风邶解毒后的小夭嗓音骤然变得冷淡，随后径直绕过防风邶准备离去。 然而下一刻，相柳便伸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拉住，嗓音低沉道：“一句抱歉就完了？不告诉我一下你的名讳” 小夭转头，看向被防风邶握住的手腕，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抬眸间，眼底带着几分冷意，沉声道：“古蜀西陵氏，西陵玖瑶” “原来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失敬”相柳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带着几分邪性的冲小夭挑了挑眉。 “可以放开了吗”小夭眼眸低垂，带着几分睥睨的姿态看向防风邶，神情微冷。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缓缓起身，凑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在下防风邶，下次可不要再认错了” 闻言，小夭原本不耐烦的表情骤然一变，带着几分错愕的看向防风邶，微诧道：“北域防风氏” 相柳微微点头，一双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眉峰微挑：“怎么，你认识我家的人”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向防风邶许久，那眼神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这段时间，相柳感觉世界都安静了，就这么静静的与她对视，心中不禁生出几分遐想，小夭，你这般看着我，是在想我吗。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终于开口，不同刚才的淡漠，而是带上了几分柔和，温声道：“我看这宴会甚是无聊，所以才躲了出来，既然防风郎君也在此想必是与我一样，觉得这宴会无聊，不如同我结伴，一同游玩” 闻言，相柳表情微诧，有些错愕小夭与前世的不同，也有些欣喜小夭的主动相邀，于是轻笑一声，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面对你这么美的姑娘，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随后，相柳像前世一般带他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饭店，然后去了离戎氏的地下赌场，恍惚间，相柳感觉自己与小夭好像真的回到了前世那段彼此相伴的日子，没有身份的束缚，只有彼此和欢乐，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从地下赌场意犹未尽的离去。 看着远处的晚霞，小夭不自觉驻足，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言语中带着几分雀跃：“回西炎这么久，我好像还没有好好看过西炎的晚霞” “那你觉得，是辰荣的晚霞更美，还是西炎的晚霞更美”相柳站在小夭身旁，看着小夭的侧脸，眼神中满是柔情。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似是思考了片刻，随后轻声吐出两个字：“大海”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生出几分悸动，随后眼中缱绻，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什么？” 小夭看着远处的晚霞，眼中仿佛带着无尽的眷恋，嗓音中夹杂着说不出的柔和：“海上的晚霞，最美” 小夭的话好似一块石头丢入了平静的水面，在相柳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让相柳的思绪一下回溯到那日，二人执手赏月的场景。 二人之间静谧了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只不过小夭在注视远处的那一抹晚霞，而相柳却在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小夭。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之间的静谧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小夭转头望去，只见苗圃一路小跑的走到她身旁，随后伏到她耳边压低声音私语道：“青丘公子到了” 闻言，小夭眸色一沉，眼神骤然犀利，下一刻，却又变回了柔和的样子，转过身看向防风邶明媚一笑：“谢谢你陪我出来玩，天色已晚，我要先行回府了” “我送你”相柳声线温柔，看向小夭的眼神中带着些意犹未尽。 小夭轻笑：“今日便不劳烦了，防风郎君若觉得不尽兴，明日我再同你相约在此可好” “自然”听到小夭主动开口约自己明日相见，相柳难压心中喜悦，满是温柔的望向小夭。 “告辞”小夭微微低头，带着几分留恋的看了防风邶最后一眼，转过身的下一刻，眼神骤然一沉，脸色骤变。 然而并不知小夭身后转变的相柳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小夭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这边，涂山璟已然等候在歌舞坊二楼的雅间中，直到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涂山璟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小夭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缓缓走到涂山璟面前，随后微微颔首，轻声道：“青丘公子久等” “西陵小姐”涂山璟拱手回礼后，二人落座。 待苗莆为二人添好茶水后，小夭率先轻抿了口杯中的茶，随后缓缓开口道：“此番约见青丘公子是有一事想问，听闻防风家的小姐防风意映是青丘公子的未婚妻，可有此事” 闻言，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瞥向一边：“这婚约是家中长辈早些年定下的，至于在下……” “那便是有了”涂山璟话未说完，小夭便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随后脸色微沉，嗓音清冷道：“以你我的交情，我便直说了，如今防风氏投靠五王七王，阁下的未婚妻曾两次行刺我哥哥，我无法容她” “行刺？”小夭的话使涂山璟心头一惊，随后眉头微蹙，有些试探的开口道：“西陵小姐可有证据？” “废话，我看见了”小夭嗓音散漫，还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悦：“如今的防风氏，我是定然容不下了，看在过往交情上，我想提醒青丘公子一句，尽早与防风氏撇清关系，免得到时候受牵连” 闻言，涂山璟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此事就算告到西炎王陛下前也无济于事” “告状？”小夭眉峰微挑，随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冷声道：“我可不打算告状，防风氏既然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就必然会抹去证据做好善后，再说找证据太麻烦了，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解决掉他们，不过这就与你无关了，你要做的就是赶紧和防风氏划清界限” 第22章 ——心中算计 涂山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半天后才含糊的开口道：“这桩亲事是家中长辈定下的，等我与奶奶商议一下……” “我没有时间等你”小夭冷冽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沉声道：“防风意映在这世上多一日，便是对我哥哥多一分威胁，我来此提醒你是念在彼此情分，至于到时候你的婚退没退掉，我怕是无暇顾及” 闻言，涂山璟眉头紧蹙，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防风家动手” 小夭有些慵懒的向后一靠，神情散漫道：“随时，或许下个月，或许这个月，又或许……就在明天，总之，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不然日后西炎氏族对防风氏群起而效仿，岂不是乱套” “我……这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困难”涂山璟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慌乱，双眼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着。 见涂山璟优柔寡断的样子，小夭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于心软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我的话已经说到份上了，再多说也无益，时间也不早了，请恕我先行告辞” 说完，小夭缓缓起身，对涂山璟颔首做礼后，便从歌舞坊离去了。 次日一早，小夭便换上了好看的衣衫，还罕见的画上了好看的妆容，带上了华丽的首饰，一切准备就绪后还对着镜子端详了许久，确定没有什么差错，才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间，玱玹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院子中，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回避了一下视线。 “昨日提前离席，今日这又是去哪儿啊”只见玱玹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看向小夭，但小夭却清楚的知道玱玹的笑中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过小夭也没打算隐瞒玱玹，于是大大方方走到玱玹面前，从容道：“我约了防风邶去地下赌场玩” 闻言，玱玹双手抱胸，带着些有些狐疑的看向小夭，挑了挑眉峰，有些探究道：“你明知道防风氏已经投靠了五王七王，为什么还要和防风邶走那么近，你是不是想干什么坏事？” “让你猜对了”小夭冲着玱玹灵动又狡黠一笑，神态活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见状，玱玹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小夭的发顶，嘱咐道：“注意别受伤就行” “放心，这里是西炎城，他不敢放肆”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自信的扬了扬头。 玱玹先是欣慰一笑，而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神情突然严肃了几分：“对了，昨日我的人在西炎城中查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九命相柳的踪迹，而且他如果真的是你父亲派来保护你的，就算要隐藏踪迹，又为什么不肯在你面前现身呢” 闻言，小夭垂了垂眼眸，神情似是低落了几分，沉声道：“不用查了，那天救我的人不是他” …… 入夜，西炎城的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彩灯悬挂在各家房门前，远远望去一片绚烂旖旎之象，美不胜收。 此时的小夭与防风邶并肩缓步走在街道上，融入在这片美景中，仿佛就是这芸芸众生中在普通不过的一对男女。 漫步中，相柳看到远处的河流中缓缓漂浮的木船，脑中突然闪过前世他化作女子，而小夭化作男子同他同船共渡的画面。 “想游船吗？”相柳转过头，对着小夭温柔询问。 小夭转过头，看向缓缓驶过的小船，眼中一闪，饶有兴致的回道：“好啊” 得到答复的相柳心中更添几分柔情，立马转身走到桥下同船商租了一条小船，自己先登上船，随后自然冲身后的小夭伸出了手。 小夭神情一顿，看着防风邶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伸出手搭上防风邶手，下一刻，相柳唇角微勾，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微微用力向后一拽， 小夭反应不及，整个人猝不及防的向前倒去，相柳则顺势张开双臂，一把接住倒下的小夭，当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的那一刻，相柳唇角微勾，扬起一抹得逞的笑。 反应过来的小夭抬起头，对上防风邶满是笑意的眼神，有些娇嗔的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随后立马起身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坐到船舱中。 相柳低头轻笑一声，也随她一同坐到船舱中，随着船夫撑杆，木船缓缓行驶在河中，小夭转头看着两岸熙熙攘攘的行人，眼中映照出各色彩灯，显得双眸异常璀璨。 相柳静静的看向一旁的小夭，好像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二人之间的静谧了片刻后，小夭突然开口：“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相柳抬眸，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面上却佯装轻浮的样子玩笑道：“我怎么舍得你这么美的姑娘在我面前香消玉殒呢” 面对防风邶的撩拨，小夭眼中闪过几分无语，带着几分严肃疾言厉色的开口道：“别给我贫嘴，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告诉你，那天我可看清那刺客的容貌了” “她是她，我是我，难道你到如今还在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吗，那我可会伤心的”相柳歪了歪头，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小夭，样子好不可怜。 小夭斜眸，对上防风邶可怜巴巴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沉声道：“我现在相信你不是他了”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眼光迷离了一瞬，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与期待问道：“你希望我是他吗” 小夭神情微愣，微沉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男人，良久，无言，这也让相柳心中刚刚升起的希冀又被浇灭，只能默默收回了眼神，有些无奈的顺着河流的方向看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觉脑中涌上几分困意，于是转头对船夫轻声道：“靠岸吧” “好嘞姑娘”船家一边应道，一边撑着杆向岸边靠去，等船完全靠岸后，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还是率先上跨岸，随后转身冲小夭伸出一只手。 第23章 ——当我是他 小夭垂眸，看向防风邶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伸出手，相柳唇瓣轻抿，眼中闪过一丝黯淡，手指不自觉弯曲了一下，然而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收回时，小夭却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相柳身形一顿，抬眸间对上了小夭那双灵动又璀璨的双眸，下一刻，只见小夭冲相柳伸出了另一只手，相柳垂眸，看向小夭伸出的手，不自觉怔愣了一瞬。 “防风邶” 见男人愣神，小夭主动呼唤，相柳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缓缓伸出手，两人双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感到心中一颤，双手缓缓收紧，随后微微用力，将小夭拽上了岸。 上岸后，相柳却并未松开小夭的手，而是眷恋的看向小夭，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柔情与依恋。 小夭抬眸，猝不及防的撞入防风邶眼底的柔情，不自觉整个人顿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安静，小夭下意识身体一颤，随后顺着响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绽放了一簇烟花，瞬间点亮了黑夜。 下一刻，接二连三的烟花冲上天空，在黑夜中绽放，姹紫嫣红的烟火倒映在小夭眼中，好似点亮了小夭漆黑的瞳眸。 相柳也没想到今夜会碰到如此情景，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等转头看向小夭，发现小夭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漫天的烟花，眼中满是欢喜雀跃，好似忘记了两人还在紧握的手。 相柳感到心口有一处柔软被触动，不自觉将小夭的手再次握紧了几分，心中微动：小夭，有时候我觉得上天很是眷顾我，给了我一个能够站到你身边的机会，又觉得上天不够眷顾我，没能让你彻底无拘无束，依旧背负着扶持玱玹的责任而选择离开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的烟火才逐渐消散，小夭眼中的光也随之黯淡了下去，见烟花熄灭，相柳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小夭的手，唇畔含笑轻声温柔道：“很晚了，回去吧” 闻言，小夭才缓缓从刚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眼中带着几分眷恋的看向防风邶，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柔声道：“防风邶，你明天可以陪我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吗” 相柳嘴角含笑：“好啊，你想去哪里” 小夭目光灼灼，樱红的朱唇缓而轻吐出两个字：“海边” 轻飘飘的两个字好似一下砸在相柳心口处，令他整个人身子一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小夭的话：“海边？” “西炎境内没有海，所以明日只能跑去皓翎的边境，你明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小夭眼中星光闪闪，带着些许的期待，直接让相柳心底一软，嘴角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对你，我怎么舍得说不呢” 听到防风邶答应了下来，小夭眸光一闪，眼中满是欣喜，相柳看到小夭欣喜的样子，心底止不住的悸动，以至于沉浸在美好中的他，没有察觉到小夭眼底闪过的一抹暗色。 …… 夜空之上，星光点点，琦园中寂静一片，只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小夭缓缓走在院落中，微微仰头看向天空中悬挂着的半月，眼中夹杂着无奈与压抑。 良久，小夭低下头，收回了眼中的情绪后，径直走向药房，桌案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交错摆放，小夭缓缓走到桌旁，手指缓缓划过桌上的药瓶，最终停在一杯嫣红色的毒药前，顿了片刻后，缓缓拿起。 看着手中的药瓶，小夭的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冷意，随后，小夭又拿起了那瓶毒药所对应的解药，转身离开了药房。 次日，小夭同防风邶坐在皓翎边境的海岸上，海面上的海风掺杂着几分湿咸，微微拂过两人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小夭微微仰头，享受着海风的包裹，嘴角带着放松的笑。 看着小夭的样子，相柳心中情绪翻涌，犹豫良久后，终于忍不住的试探道：“大海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闻言，小夭睁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嘴角微微扬起，柔声道：“有一个对我来说很有意义的人，和大海有关” 轻飘飘的一句话，令相柳瞬间浑身一僵，心跳不自觉加快，眼底的爱意险些掩饰不住的流露，相柳拼命克制住心底的冲动，尽量平稳的开口道：“是那个你想下毒的人吗” 小夭静静的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似是陷入了回忆，声音缱绻眷恋：“是” 相柳心口一紧，有些不由自主的向小夭身旁靠去，眼中带着期待与柔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很想他吗” 小夭红唇轻启，轻轻吐出一个字：“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相柳的声音逐渐带上几分迫切，眼神也逐渐灼热。 然而凝视着大海的小夭并没有看到男人眼中的炽热，只用平淡中带着几分忧郁的嗓音开口道：“因为他不属于西炎，而我在西炎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小夭的话令相柳紧张又期待的表情瞬间僵住，然后逐渐变为落寞与苦涩，或许前世他选择为了辰荣军而离开她时，她也曾有同样的感受吧。 片刻后，相柳收拢了心中翻涌的情绪，佯装轻松的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道：“那不如，今日你便将我当做你那故人，有什么想说的话或想做的事，都对我说或做吧” 闻言，小夭身形一顿，有些愣愣的转过头，潋滟着水光的眸子落到男人的脸上，流转着些异样的情愫：“把你当做他？” 相柳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似带着挑衅的挑了挑眉：“怎么，不敢吗？” 小夭没有立刻回答防风邶的话，而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防风邶的双眼，那眼神温柔中带着几分依恋，似乎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一般。 良久，小夭眼眸微动，喉中轻轻溢出一字：“好” 第24章 ——你就是他 相柳瞳孔微颤，紧张中又带着几分期待，却不想下一刻，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向他靠近过来，相柳呼吸一顿，双眼猛然睁大，有些惊讶的看向几乎贴上自己的小夭，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然而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小夭想要干什么，便突然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团柔软，相柳垂眸，只见小夭竟主动用自己的纤细白皙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相柳的眼中瞬间出现一丝慌乱，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上下看来看去。 下一刻，小夭轻抬下巴，缓缓向防风邶唇边凑去，随着小夭的靠近，相柳的呼吸逐渐急促，大脑空白了一瞬，电光火石间，眼看小夭的唇就要吻上，相柳却突然扭过头，躲过了小夭的吻。 见此情景，小夭眸色一暗，抬手抚上防风邶的下颚，将他的头缓缓掰了回来，同时沉声道：“你不是要当他吗” 相柳缓缓喘着气，眼中带着几分压抑，哑声道：“那你觉得我是他吗” 闻言，小夭嘴角噙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皮轻掀，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防风邶脸上道：“你要当他，那么从此刻起你就是他” 下一刻，小夭便干脆利落的吻了上去，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相柳的大脑瞬间空白，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片刻后，相柳睫毛轻颤，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哪怕理智告诉他，不能真的用防风邶的身份去与她发生什么，但压抑了一百多年的情愫却在这一刻忍不住缓缓流露。 随着吻的加深，小夭原本抚在相柳脸上的手逐渐改为环住相柳的脖子，相柳也本能的轻抚上小夭的后颈处，克制又小心的回吻着她，随着理智的逐渐瓦解沉沦在了这片刻美好中。 良久，相柳有些意犹未尽的与小夭分离，思绪也渐渐回笼，回味着口中残留的甘甜，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佯装戏谑的笑了笑，口中调侃道：“你这是什么故人？” 小夭原本望着相柳双眼的视线微微下垂，当看到相柳唇边残留的一抹嫣红色，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身子一偏，自然而然的靠在了相柳的身上，相柳身子一僵，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缓缓抬手揽住小夭的肩膀，眼底的柔情几乎掩饰不住。 看来要赶快找个机会同她坦白身份了，不然日后让她发现，怕是要恼他今日骗她了。 二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谧了许久，待二人各自平静后，相柳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今日如此，是不打算等你那位故人了吗”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神情落寞道：“我怕我等不到，还是不等了” 相柳轻笑，佯装取笑道：“哎呀，如今我倒真想是你口中那位故人了” 小夭闭了闭眼，微动身躯又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再过几日便是防风族长的寿辰宴，听说此次防风族长没有邀请外宾，只请了族内的人小聚” 相柳微微一愣，浅思了一下，微微点头道：“确有此事，估计是因为最近时期特殊，怕宴会出岔子” 小夭眼眸微垂，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可以带我去吗，我想见见你的族人”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重复道：“你想见我的族人？” 小夭点了点头，满脸真诚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一紧，眼中带着几分灼热看向小夭，哑声道：“你知道让我带你见我的族人代表什么嘛” 小夭眸光闪闪，满眼灵动的看向相柳，佯装无知道：“代表什么？” 相柳眸色一暗，沉声道：“代表……你想同我议亲”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故作无辜道：“原来是这个意思呀，那我是不是得穿好点” “西陵玖瑶”相柳眉心微跳，危险又严肃的叫出了小夭的大名。 小夭唇角微勾，从相柳的怀中起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玩味道：“怎么，知道我是大魔头得女儿，不敢呀” 相柳眯了眯眼，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一双深如寒潭的黑眸直勾勾的看向小夭，哑声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么疯” “那防风君，愿意陪我疯一把吗”小夭微微仰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引诱。 相柳凝视着小夭的双眸，试图从中找出异样，却只看到了她眼中的认真，良久，相柳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玩味笑，饶有兴致道：“有意思，自当奉陪” …… 日落西山，又是晚霞，小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拿起手帕，细细擦拭着唇上的那抹嫣红，良久，小夭唇上的那抹嫣红才终于被彻底擦拭干净，露出本来的唇色，小夭垂眸，看向被染红的手帕，唇角微勾，随后缓缓将手帕放到一旁的装盒上。 苗莆见状，下意识上前准备将手帕拿去清洗，然而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小夭突然严肃厉声道：“别动，有毒” 闻言，苗圃身形一顿，待反应过来小夭说了什么，赶忙收回了伸出的手，眼中满是震惊的转过头看向小夭：“小姐怎么将毒药当做口脂抹唇呀” 小夭轻笑：“没关系，提前吃过解药了，去燃个炭盆，烧了吧” “是，小姐”苗圃心有余悸的弓了弓身子，赶忙步伐急切的向屋外走去。 小夭斜睨向一旁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相柳啊相柳，这一次你那九个脑袋可没转过弯来” 就在此时，房门传来响动，小夭转头望去，竟是西陵珩自门口处缓缓走入，手中还拿着两封信。 “刚听珊瑚说你回来了，你父亲和丰隆写了信给你，今日刚到，你看看”西陵珩走到小夭身侧，将手中信封递上。 小夭转过头，犹豫了一下，先拿过了赤宸的信件，旋即拆开。 见状，西陵珩将另一张信封放到梳妆台上，转而有些狐疑道：“说来，那九命相柳居然没有传信与你，我还以为他的信会比你父亲和丰隆的早呢”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轻笑，他可是人跑的比信都快，还有什么写信的必要吗？ 第25章 ——好戏开场 接下来的几日，小夭都没有再去见相柳，除了整日泡在药房中，就是查看探子传回来的关于涂山璟的消息，就这样，直到寿宴前夕，也没有收到涂山璟与防风氏退婚的消息。 小夭着探子传回的信件，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将信烧掉后，随后开始收拢桌上的药物。 …… 次日，小夭精心梳妆后，照约定赶赴北域防风氏，马车停下后，小夭掀开车帘，只见相柳一早便等在了防风府门口，二人对视间，小夭露出一个甜笑，下车后，便直直冲相柳而去，然而下一刻，相柳便将头一扭，随之而来的便是相柳阴阳怪气的声音：“某些人真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一连几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人影都见不到”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没忍住低头笑出了声，这个九头妖，还傲娇上了。 “防风君教训的是，小女子下次不敢了”小夭语气中带着些安抚，主动伸手握住相柳的手。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柔软，相柳唇角微勾，却又立马装作赌气的样子将头一仰，佯装一脸不屑，实则手已经逐渐收紧。 小夭垂眸看向二人紧握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随后拉住相柳的手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催促道：“好了，再不进去要晚了” 听到小夭的催促，相柳这才转过头，佯装冷淡的歪了歪头，身体却十分诚实的牵着小夭向防风府内走去。 跨过大门的前一刻，小夭抬起头，看向防风府前悬挂的牌匾，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很快掩饰了过去，换做一脸欣喜的样子，跟在相柳身后，向着正堂走去。 正堂中，防风族长与他的正室夫人并排坐在上首，下面一左一右坐的是防风意映与防风家的大少主。 这边，化身防风邶的相柳带着小夭，双手负后，信步走入正堂，脸上还带着放荡不羁的痞笑：“来晚了，诸位恕罪”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二人身上，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防风族长的神色顿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浅笑，和善道：“这位便是古蜀的西陵小姐吧” “玖瑶见过防风族长，恭祝防风族长万寿无疆”小夭微微躬身，语气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完全不失风度。 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抬手道：“免礼免礼，多谢西陵小姐” 小夭直起身子后，摊开右手，只见灵力流转间，手中缓缓出现一个锦盒。 “初次登门，不知防风族长喜欢什么，便带了自己调配的一些香料，能舒心安神，还望不嫌” 小夭语气客套，边说边走上前，缓缓将锦盒递到防风族长面前，见状，防风族长立马挥手命侍女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锦盒，同时赶忙开口夸赞道：“西陵小姐有心了……” 然而底下的相柳见防风族长好像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场面话，于是上前两步一把将小夭拉走，同时散漫道：“好了快坐吧，我都饿了” 小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相柳按到了座椅上，抬头间，小夭与斜右方的防风意映猝不及防的对视，防风意映眼中闪过一丝心虚，有些牵强的冲小夭笑了笑，随后装作吃东西的样子别开了视线。 小夭眸色一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她还知道做了坏事要害怕。 相柳坐到小夭身旁，自然而然的拿起筷子，夹了几块烤肉放到小夭碗中，小夭眼底含笑，伸手从桌上拿起一颗龙眼，剥开喂到相柳嘴边，却不想两人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丝毫不差的落到身后几名防风氏旁支弟子的眼中，引起一阵私语。 “这防风邶平日里放浪也就算了，竟然连赤宸的女儿都敢招惹” “人家多有本事，换了我可不敢” “嗐，你们懂什么，要是今日族长允婚，没准人家就借着那赤宸和西陵珩的东风，一步登天了呢” 那些人的私语声不大，但落到耳力超群的相柳那里，确是被一字不差的尽收耳中。 下一刻，相柳的脸色骤然阴沉，周身升起一阵戾气，小夭见情况不对，立马拉住相柳的小臂，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提醒他克制住情绪。 相柳握了握拳，压着怒气转过身，心中已经盘算好当天晚上就将那几个碎嘴子剁成九块，一个脑袋一口全吃了。 然而正当相柳暗暗盘算之时，小夭却端起酒杯突然起身，走向那几个旁支弟子，相柳反应过来后急忙起身，却见小夭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 那几人见小夭向他们走来也是心中一惊，虽然嘴上议论，心里确是对小夭惧怕的紧，于是赶忙站起身，警惕的看向小夭。 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却笑脸相迎，举起酒杯热络道：“玖瑶初来乍到，日后便与诸位是一家人了，还请多关照，敬诸位一杯” 说完，小夭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喝完后还冲几人倒了倒酒杯，此番场景令方才在背后私语的几人皆面露惶恐之色，急忙端起自己的酒杯弯腰回道：“岂敢岂敢，西陵小姐客气了” “对对对，我们干了” 说着，几人纷纷饮下杯中之酒，随后慌忙坐下，似是急于避开小夭。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唇角微勾，转身走回到相柳身旁，相柳拉过小夭，眉头微蹙，言语中带着些不悦与心疼：“你理他们做什么，不待了，我带你出去吃” 说着，相柳便准备将小夭带离席间，然而小夭却一把拉住相柳，柔声安抚道：“现在走了算什么呀，我没事，你先坐” 说着，小夭将相柳重新按回座位上，随后拿起桌上酒壶，转过身冲着防风意映的方向走去，见此情景，相柳立马心领神会，不禁低头浅笑，就知道这丫头跟他来防风家有私心，罢了，待会儿还是找个由头带她离开然后坦白吧，总不能真的让她跟“防风邶”定亲吧。 这边，防风意映见小夭端着酒壶向自己走来，脸色瞬间一僵，然后肉眼可见慌乱起来，见状，小夭唇角微勾，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脚下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几步便停到了防风意映面前。 第26章 ——灭族之祸 “上次匆匆一别，还没来得及与防风小姐说上话，别来无恙” 小夭饱含深意的语气令防风意映心中凌乱不已，不清楚她口中的匆匆一别，是指在西陵珩的宴会，还是在歌舞坊的刺杀。 只是眼下，小夭在众目睽睽下以“防风邶”女伴的身份出席防风家的宴会，又来敬她的酒，她说什么也避不开，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强装镇定的举起酒杯，客套道：“上次是意映失礼，西陵姐姐，啊不，二嫂勿怪” 说到“二嫂”二字时，防风意映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了一下小夭的神色，殊不知听到这一声“二嫂”，小夭却是险些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还是挺怕死的，为了套近乎这么迫不及待就开始攀关系了。 “八字没一撇的事，这声二嫂我可当不起”小夭语气散漫，说完，便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的酒，随后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径直绕过了防风意映。 留在原地的防风意映嘴唇微颤，原本就强装出来的淡定几乎要维持不住，握住酒杯的指尖开始逐渐收紧，最终却只能强忍着恐惧与气愤喝下杯中的酒。 然而另一边，小夭绕过防风意映后却并没有回到相柳身边，而是找到在场的人一个个的敬酒，嘴里说着差不多的客套话，见此情景，相柳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慌乱，这丫头搞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明日消息便会不胫而走，难道她还真打算跟“防风邶”议亲不成。 良久，小夭终于同在场所有人碰过了杯，最后转头坐回到相柳身边，抬眸间，眸色骤然冷了几分。 相柳见小夭终于回来，正准备带小夭离开，却不想下一刻，上首忽的传来一声痛呼，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立刻抬头望去，只见防风族长面露突然痛苦捂住胸口，旋即一口鲜血喷出，霎时间染红了地面。 见状，众人瞬间如惊弓之鸟般从座位上坐起，皆指着防风族长的方向，惊恐道：“有毒，有人下毒！” 相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下一刻，相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端坐在原地，十分从容的吃着碗里的烤肉，面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紧接着，方才在背后议论小夭的那三名防风氏子弟也开始毫无征兆的倒下，口吐鲜血，再然后是防风意映。 见状，场上的侍女们乱作一团，争相向门口跑去，然而刚刚抬脚，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此时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先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手边升起白烟的香炉，随后骤然抬手，催动灵力封死了正堂的门，随着众人相继毒发倒地，不多时，防风府的正堂中已是哀嚎一片。 “是……你”防风族长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指着小夭的方向，痛苦无比的嘶吼着：“为什么！” “为什么？”小夭冷笑一声，缓缓起身走到正堂中央，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上之人，嗓音冷若寒霜：“你防风氏与五王七王勾结，前后两次刺杀我哥哥，防风族长，可敢承认？” 相柳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小夭，瞳孔微颤，回想起那日她听到他是防风氏的人时，态度突然的转变，相柳不禁自嘲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笑了笑：“你利用我？”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眼中带着几分得逞：“刚看出来呀” 小夭的话让防风族长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这一细微的举动被小夭尽收眼底，旋即口中溢出一声讽刺的冷哼声。 随着毒素侵蚀入五脏六腑，防风族长感到愈加痛苦，随后竟缓缓抬起手指向防风意映的方向，艰难的开口道：“是她……都是她做的！我什么都没做，给我解药……” 闻言，防风意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然而还不等她震惊，便又听得一道声音：“没错都是她，与我们无关” 防风意映僵硬的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大哥，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自己的父亲和大哥竟然会第一时间将她推出去定罪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此时小夭神情冷冽，眼中尽是冷漠：“防风族长打量我是个傻的吗，刺杀西炎王孙这种抄家灭族的罪过，没有你的授意，借她个胆子她怕也不敢” “不……你不可以……”随着毒素深入肺腑，防风族长的表情愈加狰狞，喉咙逐渐发不出声音，只剩一双瞪的巨大的眼死死地凝视着小夭。 小夭一脸漠视，嗓音几乎冷到冰点：“对不起，你们防风氏有人活着，我睡不安稳” 防风意映趴在地上，脸颊划过两行绝望的泪水，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在这一刻，心里的绝望远大于了身体的疼痛，她挣扎着爬到小夭脚边，抓住小夭的裙摆，嗓音嘶哑：“我是涂山氏二少主的未婚妻，你不能杀我，涂山氏不会放过你的！” 小夭垂下眼眸，看向趴在她脚边的防风意映，冷笑一声后，蹲下身子用手挑起防风意映的下巴，目光森冷：“若不是看在涂山氏的面子上，今日便是我父亲亲自过来了” 说完，小夭满脸嫌弃的将防风意映的脸一撇，随后站起身冲着还活着的防风氏众人，嗓音散漫低沉：“别怪我拿你们防风氏当筏子，谁让你们先动手了呢，我只是想让西炎和中原的氏族们都看看，管好自己家的人，免得招惹了灭族之祸，死都死不明白” 最后关头，防风意映看到防风邶没有中毒迹象，于是拖着最后一丝希望，拼尽全力的向着防风邶爬去，同时痛苦嘶哑道：“二哥……救我……” 然而此时的相柳注意力完全被小夭吸引，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随着毒素的侵蚀，防风意映逐渐丧失了最后的力气，眼皮越来越沉，在不甘中缓缓的彻底倒下，直到彻底闭上了双眼，断绝了气息。 第27章 ——毫无关系 片刻后，整个正堂重新安静了下来，小夭转头，对上相柳审视探究的眼神，漠然一笑。 相柳也满是嘲弄的一笑，随后摇着头拍了拍手，用一种桀骜不驯的语气开口道：“真是小看你了，只是为什么不往我的杯子里也投点毒呢，做杀手，可要不留感情，斩草除根才好”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嗤笑：“你那百毒不侵之躯，还是别浪费我的毒药了”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缓缓蹙起眉头，起身走到小夭面前，眼神微眯，带着几分意外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小夭唇角微勾，上前一步，贴近相柳，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沉声道：“那天……我的口脂甜吗？” 相柳神情一顿，脑中骤然回想起那日在海边的场景，这才逐渐反应不对劲之处。 见相柳似是明白了过来，小夭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得意继续开口道：“那不是口脂，是我配置的毒药” 听着小夭的话，相柳不禁发出几声自嘲的笑，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到头来竟中了美人计，沉浸在那片刻旖旎美好中，第一次连被喂了毒都没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相柳也不再伪装，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牺牲挺大呀，既然都认出我了，你想杀防风氏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替你将他们全杀了，何必还要亲身涉险” 小夭轻笑，用同样漫不经心的语气淡漠道：“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神情带上几分明显的不悦，随后凝视着小夭那满不在乎的双眼，声线微冷道：“在你眼中，我们是什么关系” 随后，只见小夭神情慵懒散漫，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脱口而出道：“利用啊” 闻言，相柳原本只是不悦的眼神瞬间凌厉，说话间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冷峻的嗓音缓缓响起：“利用？” 然而小夭却对相柳眼中的怒气一副视若罔闻的样子，继续漫不经心得开口道：“如今利用完了，便是毫无关系了，如今防风氏全族皆亡，防风邶一人活着也不太合适，所以你还是回辰荣吧” 面对小夭态度的突然转变，相柳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怒火，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迫使她贴近自己，瞳孔变作猩红色，冷声质问道：“所以你那天在海边说的那些想我的话，都只是在试探我” 小夭冷漠的对上相柳的红瞳，平淡又绝情的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是的” 这一刻，相柳整个人瞬间僵住，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凝视着小夭的红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破碎之感。 小夭神色冷淡，抬手掰开相柳掐住她后颈的手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相柳整个人僵在原地，红瞳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麻木，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背后，转过身的小夭原本冷漠的神情骤然变为压抑，眼底逐渐凝出一层水雾。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装作毫无动容的样子的走出了防风府的正堂。 只留相柳定在原地，一边自嘲的笑，一边呢喃的重复着：“毫无关系，呵呵，毫无关系……” …… 没过多久，防风氏灭族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几日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开始缓缓叙述着北域传来的消息：“除了几个在外的旁支子弟，防风氏阖族皆亡，防风邶不知所踪，醒过来的侍女都说忘记了当日的事情” 小夭一边喝着酒一边听着玱玹的叙述，还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道：“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小夭话音刚落，玱玹便厉喝一声，随后一边指着小夭的脑袋一边担忧又严厉道：“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提前一点都不跟我说，你现在真是能耐了是不是” 面对玱玹的指控，小夭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后抬眸对玱玹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娇声道：“我这不是怕哪天他们再对你下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嘛” 玱玹被气的气喘却又舍不得再凶小夭，只能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再十分严肃认真的对小夭说道：“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提前跟我或姑姑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小夭撅了撅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端坐在玱玹面前。 见小夭认错，玱玹抿了抿唇，随后带着开始审视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夭，狐疑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玱玹的话令小夭心中一惊，但很快又觉得相柳就是防风邶这件事凭玱玹应该查不出来，于是稳了稳思绪，强装镇定的说道：“没有了啊” 闻言，玱玹眼神怀疑，缓声开口道：“那为什么整个防风氏，单单没有发现防风邶的尸体” 此话一出，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心中开始盘算怎么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谁知下一刻，玱玹再度开口。 “是不是你把他的尸体藏起来，准备将防风氏灭族的事嫁祸到他身上” 此话一出，小夭表情一僵，脑中转了几个来回才跟上玱玹的脑回路，随后尴尬一笑，讪讪道：“原来在你心里我已经混蛋成这样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弯腰抚在小夭耳边低声道：“小姐，青丘公子想约见您”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思虑了片刻后，沉声道：“回话让他去歌舞坊二楼的包厢等我” “是，小姐” …… 歌舞坊的包厢中，小夭与涂山璟对立而坐，小夭看着涂山璟又是一副眉头微蹙的忧郁模样，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防风氏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不再愿意为玱玹提供粮草帮助……” 然而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立刻开口打断了小夭的话：“不是的，是他们先做错了事，你不用道歉” 随后，涂山璟有些犹豫的蹙了蹙眉，试探性的开口道：“这次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第28章 ——水中渡气 “别的事？” 小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说” 只见涂山璟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支吾的开口道：“是这样，我失踪的这段时间防风意映一直住在涂山府帮我奶奶打理生意，和我奶奶感情很好，我奶奶身体之前就一直不好，如今骤然听到防风氏灭族的消息受惊发了心病” “所以？” “所以能不能请你随我回一趟青丘，帮我奶奶诊治”涂山璟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一边细细观察着小夭的神情变化。 闻言，小夭立马长舒一口气，放松的向后靠了靠，随后思索了一下，分析道：“这倒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老夫人这属于心病，我只能尽力调理，剩下的还是要多靠你们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自然，多谢西陵小姐”见小夭答应了下来，涂山璟连忙道谢，神情也放松了几分，继而说道：“那明日，我派人去府上接西陵小姐” “没问题”小夭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随后从容道：“那我先回琦园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启程” 闻言，涂山璟赶忙起身，冲小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恭敬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微微颔首，顺着涂山璟的手势起身后，同涂山璟并排向外走去，然而就在二人踏出包厢门的一瞬间，小夭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冷意，那感觉压抑而熟悉…… 意识到了什么的小夭心中下意识一惊，随后猛地转神望去，只见化作防风邶样子的相柳正站在扶栏处，眼中怒意翻涌，紧握拳头的手青筋暴起，死死地凝视着二人。 小夭浑身一颤，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前一步挡在了涂山璟面前，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眸子，相柳见小夭竟在保护涂山璟，眼中染上几分刺骨的寒意，片刻后，抬脚缓步向二人走去。 不明情况的涂山璟看到自远处走来的相柳，疑惑的转头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你认识” “你先走，我处理点私事”小夭的嗓音因为恐惧带上了几分颤抖，手上也开始急忙推搡着涂山璟。 眼看相柳越来越近，而涂山璟还没有离去，小夭心下一狠，咬着牙一副慷慨就义快步向相柳走去，二人碰面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沉，一把抓住小夭的手，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沉声道：“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用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冲身后的苗莆说道：“你别跟着了，先回去” “小姐……” 见苗莆似是不愿离去，小夭更加焦急的开口道：“听我的先回去，今日的事别跟玱玹和母亲提起，快走” 小夭话音刚落，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一把拽走，小夭猝不及防的倒了倒，随后赶忙稳住身形，快步跟上相柳的步伐，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竟一把推开二楼的窗户，用力一甩便将小夭从窗户上甩了出去。 来不及反应的小夭惊呼一声，下一刻便重重落到毛球背上，相柳也紧随其后也翻出窗户，稳步落到小夭身旁，随后抬手一把将小夭搂在怀中，带着小夭一起疾飞而去。 小夭稳了稳心神，抬头看向面色冷若冰霜的相柳，气愤道：“你又发什么疯！” 相柳低下头，用一种极其危险的眼神凝视向怀中的小夭，语气嘲弄：“前几日，也不知是谁让我陪她疯一把” 闻言，小夭喉中一梗，一时间竟找不到话还嘴，只能用一双大眼睛怒瞪向相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见小夭不说话，相柳那双深如寒潭的黑眸透出丝丝寒意，冷声质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与涂山璟并不相识吗” 相柳话至此处，小夭却面色一沉，瞪向相柳的双眸里满是倔强，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扬声道：“你凭什么管我！” 相柳眸色渐沉，揽住小夭的手紧了紧，随后冷冽的拍了拍毛球的背，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气息：“再快点” 毛球嘶吼一声骤然加速，不过片刻便带着二人飞离了西炎国界，见状，小夭立马慌张起来，急忙拽着相柳的衣服，焦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去” 相柳微微垂眸看向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后薄唇轻启，低沉道：“好啊” 下一刻，相柳直接揽住小夭飞身一跃，二人双双从毛球背上落下，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死死抱住相柳，此时的相柳得逞一笑，随后调转方向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随着水花声响起，二人双双坠入大海。 落水后，小夭屏住呼吸，松开相柳准备向上游去，却被相柳死死地环住腰身动弹不得，小夭转过头，只见相柳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眼中似带有几分嘲弄。 见状，小夭开始拼命的推搡着相柳，但随着胸腔里的空气逐渐稀薄，小夭挣扎的动作逐渐失了力气，相柳见小夭神情逐渐痛苦，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冷酷的样子，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做完动作后的相柳本以为会先遭到小夭的拒绝，没想到下一刻，小夭竟毫不犹豫的贴上了相柳的唇，相柳身形一顿，揽住小夭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在感受到小夭开始主动撬开他的唇瓣汲取其中的空气后，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闭眼将口中的气渡给小夭。 片刻后，小夭缓过气来，便立刻松开了唇，怒气冲冲的瞪向相柳，而相柳似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小夭，神情相比落海前柔和了不知多少，随后缓缓催动灵力，带着小夭逐渐浮上海面。 上岸后，不可避免的呛了几口水的小夭趴在地上拼命的咳嗽着，而相柳则站在一旁，抬手轻抹了抹嘴角，扬起一抹回味的笑，戏谑道：“你倒是干脆” 小夭眉头紧蹙，拼命的用手拍着胸脯的位置，气喘道：“谁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 相柳眉峰微挑，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丫头倒是比前世聪明多了，而且看这情形，应该是还没跟涂山璟发生什么，日后可要看紧些了。 第29章 ——吵架斗嘴 片刻后，小夭终于感觉鼻腔中那股因为呛水导致的酸涩感消散了一些，于是一屁股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大口喘着粗气，见小夭不再咳嗽，相柳微微低头，带着几分调侃道：“今天没涂口脂” 听着相柳调侃的语气，小夭顿时怒火中烧的爬起身，抻着脖子对着相柳用质问的语气高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一见钟情的姑娘的！” 闻言，相柳先是嗤笑一声，而后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回问道：“那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父亲座下的有功之臣的？” “你！”小夭喉中一噎，心中怒气更甚，下一刻，竟猛地出拳向相柳打去。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十分随意的一个抬手便将小夭的小拳头挡了下来，然而小夭并不愿意停手，直接左右开弓甚至上脚横踢，相柳面色平淡，动作散漫而干脆的全部挡下后，一个反手捏住了小夭的后颈，将她一把提到了自己面前，邪性的挑了挑眉，面色冷酷道：“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灵力高了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我劝你回去再练个百八十年” 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的小夭气愤又委屈的瞪相柳一眼，随后倔强的低下头，咬唇不语。 小夭委屈巴巴又不愿认错的样子，让相柳不禁眉心直跳，只能无奈的长舒了一口气后，缓缓收回了捏着小夭后颈的手，口中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小姑奶奶” 重获自由的小夭赶忙退后两步，凝视了相柳片刻后，赌气的哼了一声，竟猛地转身向海中跑去。 见状，相柳心中一惊，赶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我回去！”小夭高声道。 “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我游回去！” “这里是深海，你也不怕海怪吃了你”相柳眉头紧促，言语中带着几分焦急。 “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夭依旧语气倔强，然后用力甩了甩手，却并没有摆脱相柳的束缚。 而相柳只是微微用力，便将小夭重新拽回了自己身旁，随后眉峰微挑，意味深长的伸手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僵，赶忙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 “走吧，我送你回去”面对小夭的撒泼，相柳认命的扬了扬头，随后招来了毛球，紧接着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 小夭感觉整个人突然腾空，下意识揽住了相柳的脖子，等看到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她时，又赌气般的收回了手，同时扭过头不再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无奈一笑，带着轻轻一跃，稳稳落到毛球背上，放下小夭后，相柳盘腿而坐，随后轻拍了拍毛球的背。 接到指令的毛球立马展翅，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载着相柳与小夭径直向着西炎国界的方向飞去。 …… 次日午时，涂山璟与小夭所乘的马车缓缓停在涂山府前，小夭掀开车帘，在苗莆的搀扶下缓步下车。 身后，同样刚走下马车的涂山璟缓缓走到小夭身边，先是温润一笑，随后恭敬的抬起手对着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柔声道：“西陵小姐请” 小夭仰起头，看向涂山府的牌匾，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转过头，对涂山璟微微一笑，从容道：“你不用一口一个小姐的叫了，直接叫我小夭就可以” 闻言，涂山璟先是一顿，随后似有些拘谨的张口，试探性的轻声道：“小夭” 见状，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冲涂山璟歪头示意，朗声道：“走吧” 在去往涂山老夫人房间的路上，小夭问低声道：“涂山篌今日是不是也在” 涂山璟脸色一僵，随后眸色黯淡了几分，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见涂山璟这副犹豫又为难的的样子，小夭无奈的闭了闭眼，平静的开口道：“我父亲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对，有些人你不去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闻言，涂山璟抿了抿唇，有些怅然的开口道：“在我儿时，父亲母亲都去的早……” 只是涂山璟刚刚开口，小夭便厉声出言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那又如何，你念着儿时的情谊，他可未必会念，此番我帮你料理了他，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 “料理？”涂山璟语气惊诧，面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几分紧张。 见状，小夭只能再度开口宽慰道：“放心，我只是让他安分两天” 听了小夭的话，涂山璟这才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担忧的问道：“你打算……怎么料理他” “这你不用管，进去以后配合我就好了”小夭淡漠的回道。 …… 卧房中，涂山老夫人唇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毫无血色，也处于昏睡中，小夭上前，伸手轻轻搭上涂山老夫人的脉搏处，片刻后，眼眸微动，转而又掰开涂山老夫人的嘴，看了看舌苔的位置后，微微点头，心中明了。 片刻后，小夭站起身，对一旁的静夜柔声道：“麻烦给我看一下之前的医师开的方子” 接到指令的静夜立马拿来了之前为老夫人诊治的医师开的药方，小夭接过药方，细细阅读了一番后，坐到书案前拿起笔墨改动了几处，转而又交回到了静夜手中，从容道：“按我改后的早晚各一次，平日注意不要让老夫人再受刺激” 闻言，静夜立马双手接过药方，恭敬的屈膝回道：“多谢西陵小姐” 静夜走后，小夭转头看向涂山璟的方向，先是温柔一笑，随后语气宽慰道：“不用担心，多静养些时日便好了” “小夭，谢谢你”涂山璟如释重负的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感激之情。 见状，小夭起身走到涂山璟面前，十分自然的抬手理了理涂山璟的衣领，随后眼波流转，语气温柔的开口道：“以你我的交情，还说什么谢呀” 涂山璟被小夭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衣领被小夭紧紧拽住，涂山璟抬眸，对上小夭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随后变扭的别开眼神，低声道：“谢还是要谢的” 第30章 ——关门打狗 两人看似亲密的举动不出意外的尽数落入涂山篌眼中，只见涂山篌眼神明显一变，带着几分好奇的眯了眯眼，幽幽的凝视向二人。 小夭见涂山璟拘谨的样子，微微一笑后，松开了揪住涂山璟衣领的手后，又轻抚了抚涂山璟肩膀的位置，婉言轻语道：“那不如，你带我去你的私库里挑件宝贝，便算作谢礼了” “好”涂山璟身体微僵，有些拘束的应道。 小夭满意一笑，随后带着涂山璟在涂山篌面前缓步走过，余光扫过涂山篌，只见涂山篌嘴角逐渐扬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眼眸中深了几分，行至院落后，小夭原本柔情的眼神化为淡漠，转头看向涂山璟，稳声道：“方才多有冒犯” “不碍事”涂山璟先是微微颔首，温声回道，而后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开口：“对了，青丘临近秩邑城，我可以着人送你顺道去看望赤宸将军” 闻言，小夭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似是陷入了思绪，片刻后，小夭缓缓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重新抬起头对着涂山璟礼貌一笑，语气平稳道：“那就麻烦了” …… 日落时分，晚霞正好，小夭坐在涂山府的院子的石桌前，手中拿着从涂山璟手中讨来的青梅酒，神情悠闲的喝着。 不远处，涂山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屋后，目光灼灼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过了片刻，涂山篌不动声色的走到小夭身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身旁，压低声音，轻声开口：“好巧，西陵小姐也在” 听到涂山篌低沉的声音，小夭佯装被吓到的样子快速站起身，只见涂山篌正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微笑着看向自己。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嗓音中带上几分娇柔：“原来是大少主，可真是吓我一跳” “今日见西陵小姐与我二弟关系匪浅，不知西陵小姐是如何与我二弟相识的”涂山篌一边缓声开口，一边信步走近小夭。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缓声道：“这说来话就长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 听得此话，涂山篌唇角微勾，缓缓俯身贴向小夭，温声道：“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不若待会儿用过晚膳后，西陵小姐细与我讲讲” 小夭抬眸，看向贴上来的涂山篌，缓缓挑唇，嫣然一笑道：“好啊，那不如来我房里吧” 面对小夭的主动，涂山篌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扬唇一笑，低声细语道：“好啊” “那……我先去用晚膳，顺便想想该从何说起”小夭微微挑眉，眼中带着几分媚态，说完后，缓缓绕过涂山篌，漫步离去。 而就在与涂山篌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便瞬间收回了方才的温柔模样，神情转为冷冽，眼底满是厌恶的蹙了蹙眉。 …… 随着夜幕降临，繁星逐渐浮现，夜空下，涂山篌双手负后，眼中满是得意的信步向小夭所住的客房走去，然而就在他准备伸手敲门的那一刻，房门突然毫无征兆的自己打开，涂山篌一愣，旋即看到小夭正端坐在正对门口的桌案前。 见状，涂山篌唇角微勾，昂着头走入小夭屋中，挑眉道：“西陵小姐这是早就在等我了吗” 闻言，小夭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淡漠的嗓音中带着上了几分冷意：“涂山大少主近来可好，防风氏的意映小姐死前对你十分惦念，特意托我前来看望与你” 此话一出，涂山篌脸色瞬间一僵，继而带上了几分被戳穿的恼怒之色，语气阴沉的开口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知道”小夭微微仰头，眼底浮上一层寒意，嗓音微沉。 涂山篌后腮微颤，眼神逐渐露出凶色，嗓音低哑道：“防风氏的事，是你干的” 小夭不屑一笑，满是轻蔑的看向涂山篌，嗓音散漫：“是我，你当如何” 涂山篌牙关紧咬，怒视小夭说道：“动辄将人抄家灭族，你可真不愧是赤宸的女儿” “过誉了”小夭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后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手腕轻抬间，挥出的灵力霎那间封死了房门。 涂山篌面色一惊，猛地转身想要推门离开，然后手还未碰到门，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清冷慵懒的嗓音：“我劝你站好别动，整个屋子，包括那扇门，已经都被我下了毒” 此话一出，涂山篌的脸色骤然一僵，猛地转身看向小夭，面露狰狞道：“你想干什么！” 小夭明眸轻抬，用一种散漫中带着些许阴冷的眼神看向涂山篌，嗓音冷肃道：“不明显吗，兴师问罪” 闻言，涂山篌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下一刻，小夭冷冽的嗓音缓缓响起：“涂山璟身上的伤，是你弄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此话一出，涂山篌眸色更加阴沉，随后嘲讽一笑，轻蔑道：“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你趁夜闯入我所住的客房，我受了惊吓，一时失手弄死了你，你自己选，是被我打死，还是被我毒死”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中带着彻骨的寒意，眼底更是透露出阵阵阴鹜，让涂山篌不禁感到脊背一凉，不自觉身形微颤。 “你敢在涂山氏的地界杀人，未免太嚣张了吧”涂山篌面色凶狠，但微颤的指尖和额头细密的冷汗暴露了他的紧张与恐惧。 闻言，小夭低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泰然自若的开口道：“那又怎样，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说完，小夭眼眸轻抬，换做一副玩味的模样看向涂山篌，话锋一转，语气戏谑的继续开口道：“不过，你要是愿意诚心诚意的去跟涂山璟道个歉，并保证以后安分守己，绝不阻挠涂山璟继任族长，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小夭的话让涂山篌的脸色更加扭曲了几分，连带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所以，你今日故意引我前来，就是为了给涂山璟出气！” 第31章 ——他是我的人 “你说对了”小夭神情散漫，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偏偏就是这副样子令涂山篌愈加的怒火中烧。 “可真有你的，一边勾搭着九命相柳，一边还和涂山璟纠缠在一起”涂山篌咬牙切齿的看着小夭，言语中满是讽刺之意。 然而小夭听后却是嘲讽的嗤笑一声，满是戏谑道：“原来王后寿宴那天你也在啊，这是坐在哪个冷板凳上啊，搞得我都没看见你” “你！” “你再跟我东拉西扯这些废话拖延时间，我现在就送你去跟防风意映团聚”小夭嗓音冷肃的打断了即将发作的涂山篌，眼中带着些不耐烦。 涂山篌喉中一梗，唇瓣气到发颤，狰狞的眼神似要将小夭瞪出两个窟窿，然而涂山篌越是面目狰狞，小夭便越是泰然自若，用一种慵懒又散漫的眼神静静的凝视着涂山篌。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后，涂山篌终于扛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几乎是用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一字：“好” 就在涂山篌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小夭指尖轻抬，门应声而来，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从门口吹到涂山篌身上，吹起他衣袖的同时，也将他最后的自尊吹的粉碎。 小夭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漫不经心的冲涂山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涂山篌双拳紧握，指尖几乎嵌进肉中，眼中的愤恨，不甘，沮丧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眼眶逐渐泛起猩红。 “你跟涂山璟到底什么关系”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冷漠的嗓音中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如今为我做事，是我的人，若是日后他出了任何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找你” …… 次日一早，小夭乘马车回到了赤宸将军府，却没想到被管家告知赤宸回了赤宸寨，不在将军府的消息。 站在院中的小夭扬了扬头，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母亲和我都不在，他又怎么会留在这里” 见状，苗莆赶忙上前询问道：“小姐，那咱们是回青丘还是回西炎” 小夭唇瓣轻抿，低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去百黎” 赤宸寨中，赤宸坐在榻边，手中拿着一个孩童玩的拨浪鼓，轻轻的摇晃着，听着拨浪鼓发出清脆的敲打声，赤宸眼眸微动，片刻后又变作几分落寞，默默将手中的拨浪鼓放回了一旁的摇篮中。 就在赤宸独自出神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敲门声，因为赤宸寨平日里并无人踏足，以至于赤宸下意识警惕，迅速起身嗓音凌厉道：“谁！” 门外沉默了片刻，而后传出小夭平静的声音：“父亲” 闻言，赤宸愣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似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轻唤道：“小夭？” “是我”小夭轻声回道。 听到小夭的回应，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当看到小夭站在门口时，赤宸眼眸微颤，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母亲呢” 见到赤宸的第一时间，小夭双手交叠，屈膝向赤宸恭恭敬敬的行了拜礼，赤宸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小夭的手，将她扶起。 起身后的小夭一边同赤宸向屋内走去，一边开口道：“涂山氏的老夫人突发急症，我受邀前去诊治，顺道来看望父亲” 说话间，小夭进到屋内，看到里面依旧是自己刚出生时的摆设后，睫毛微颤，伸手拿起摇篮里的拨浪鼓，轻摇了摇。 赤宸闻言明了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跟相柳一起回来的” 闻言，小夭拨弄拨浪鼓的动作一顿，眼中划过一丝意外道：“相柳回辰荣了？” 赤宸坐回到榻上，微微点头：“听洪江说是昨日夜间回的军营，你要去见见吗” 小夭唇瓣轻抿，沉默片刻后将手中的拨浪鼓扔回到了摇篮里，坐到赤宸对面摇了摇头，委屈的瘪了瘪嘴：“我才不去，他老欺负我” 小夭的话让赤宸下意识一愣，随后不禁低头轻笑道：“你自小灵力高强，毒术和医术也算名震大荒，连我都惧上三分，偏那九命相柳是百毒不侵之躯，也算生来克你” “每天毒也毒不倒，打也打不过”小夭赌气的努了努嘴，垂眸间，看到摇篮旁摆放摆放整齐的各种孩童玩的玩具，眼眸微动，染上几分异样的情绪，片刻后，缓声道：“这些东西，父亲还留着呢” 闻言，赤宸下意识顺着小夭的视线看向那些玩具，又立马回避的收回了眼神，眼眸微垂，随后有些刻意的岔开了话题道：“你今晚要住下吗，我着人去置办东西” “不必了，青丘还有些未处理完的事，处理完了我也该回西炎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冲赤宸微微屈膝行礼。 见状，赤宸下意识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片刻后，转为一句柔声叮嘱：“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 小夭微微颔首作为回应，随后转过身带着苗莆向门口处走去，赤宸眼眸微颤，静静的看向小夭离去的背影，直到小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 小夭走后，并没有返回青丘，而是给涂山璟留了一封信后径直返回了西炎，然而小夭的马车刚到西炎城门口，便见玱玹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了城门口，见小夭的马车出现，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小夭走下马车看到玱玹后下意识向玱玹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西陵珩的身影，于是疑惑道：“母亲没来吗？” 玱玹伸出手，一边将小夭扶下马车一边开口回道：“樊氏族长举行宴会，正好今日你回来，姑姑让我来接你一起去赴宴” “樊氏族长……”小夭低头呢喃了一下，眼底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嗓音低沉了几分道：“他家大郎的未婚妻就是当初被我父亲灭族的詹氏遗孤” 闻言，玱玹一愣，随后猛一拍大腿，懊恼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咱不去了，回琦园” 第32章 ——夜探香闺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回到琦园后，玱玹来到小夭的房间，眼中带着几分严肃，沉声问道：“你到底把防风邶弄到哪儿去了” 听到玱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小夭下意识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不解道：“你为什么认定是我把防风邶藏起来了，是的话我有必要不告诉你吗” 闻言，玱玹眉目肃然，说话的声调也激动了几分：“因为五王七王在防风邶之前的住所搜出了毒药，并审问了歌舞坊与防风邶相好的舞姬，确认防风邶就是对当初落难防风氏袖手旁观的事怀恨在心，所以痛下杀手，安排如此周密，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跳出来给你顶罪？”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僵，猛然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心中涌上一阵翻腾的情绪。 “我问你把他埋哪儿了是想确认一下是否妥当，这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吗？”不明所以的玱玹疑惑的看向小夭，始终不解她为何始终对防风邶的去向遮遮掩掩。 殊不知，并非小夭有意遮掩，而是她也不知道“防风邶”的去向。 此时的小夭感觉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她没想到自己那天将他气成那样，他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帮她做了善后，将五王七王的视线全部转移到了“防风邶”身上。 “玱玹我当真不知，你再问也是无用”小夭嗓音微颤，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低下头，氤氲着水光的眼中被内疚充斥。 见此情景，玱玹不明就里的蹙了蹙眉，片刻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低了低头，叹气道：“不想说就算了” …… 夜风未寒，星光点点，几簇摇曳的烛火在昏暗的房间里发出微弱的灯光，已是深夜，小夭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不断闪现着她离开防风府那天相柳望着她那失望到几乎破碎的眼神。 就在这时，小夭突然听到院落外似是传来一阵嘈杂声，本就烦躁的小夭立马起身，走到门口不耐烦的问道：“外面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苗莆一路小跑到小夭的房门口，急切道：“小姐，岳梁始冉两位殿下方才说琦园周围发现了刺客的痕迹，现在要搜查” “刺客？”小夭眉头微蹙，低头思索了片刻，什么刺客会去行刺西炎德岩，还是说在借着搜查刺客找什么人。 小夭一边想着一边转过身开始在房中踱步，然而刚走出两步，便猛然看见自己的床铺上多了一个身影。 小夭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一步，待稳住心神后，小夭左手运转灵力，右手备好了毒药，开始试探性的向那人走去。 只见那人影一动不动的端坐在床榻处，似乎对小夭的靠近完全无视，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伸出手缓缓拉开床边的帷幔，那人的容貌随着帷幔的拉开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犀利的眼神微抬，径直对上了小夭紧张的眼神。 就在看清来人样貌的那一刻，小夭整个人僵住，片刻后，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舒了口气，带着几分无语的开口道：“相柳，你不会是专程过来吓唬我的吧”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谈笑道：“我是想念我的未婚妻，专程来夜探香闺的” “你看我信吗？” “你敢信我可不敢说了” 面对相柳无赖的样子，小夭无可奈何的扬了扬头，长叹一口气道：“你不是回辰荣了吗，又回来干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懒散道：“来诬陷你窝藏刺客” 小夭嗤笑一声：“我现在把你交出去就不算窝藏刺客” “我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进来，就能全身而退的出去，然后等他们搜到你这儿再进来”相柳眼神戏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向小夭。 小夭闻言却是瞬间瞪大双眼，几乎瞠目结舌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凌乱道：“你来真的” 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饶有兴者的看着小夭惊慌失措的样子，唇角微勾。 就在此时，门外再次响起苗莆急切的声音：“小姐，他们搜完殿下的屋子朝这边来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床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耳听得岳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小夭情急之下上前一步一把将相柳扑倒在床上，同时关紧帷幔扯开被子将二人死死包裹住，随后急忙伸出手紧紧捂住相柳的嘴，下一刻，岳梁破门而入，带着一众随从瞬间站满了小夭的屋子。 相柳也对小夭的举动也是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后，只感觉小夭娇软的身子与他紧紧相贴，不禁呼吸一紧，有些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小夭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慌张，带着几分气喘，压低声音道：“只要你不出声，待会儿我什么都答应你” 随着小夭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相柳眼眸微动，呼吸凌乱了几分，手指不自觉捏紧身下的床单，整个身子僵的不能再僵。 下一刻，岳梁那张扬中带着轻蔑的声音响起：“姐姐恕罪，方才我们追捕刺客看见他进了琦园，为了姐姐的安全，还请让我们搜查一番” 说完，场上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帷幔中传来小夭迷糊又慵懒的嗓音：“你搜就是，动作小点，莫扰了我歇息” 闻言，岳梁眸色一沉，随后勾了勾手示意随从搜查，众人随之一拥而上，开始翻找小夭的房间，小夭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见相柳没有出声，便缓缓收回了捂在他嘴上的手，而后缓缓从相柳身上爬了下来。 相柳感觉身上一轻，不禁克制的闭了闭眼，而后长舒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向里移动了几分，与小夭拉开了些距离后，开始默默调整着自己凌乱的心跳与翻涌的情绪，同时不自觉自嘲一笑，本想来逗一逗她，却差点把自己玩进去。 岳梁的随从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岳梁身边，岳梁眸色微沉，缓缓看向帷幔后床上微微隆起的床铺，双眼微眯，随后抬脚向前走去。 第33章 ——同床共枕 见此情景，苗莆与珊瑚立马上前一步挡在小夭床铺面前，对岳梁大声怒斥道：“放肆，你想做什么！” 岳梁脚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言语间满是嚣张道：“姐姐恕罪，职责所在” 闻言，小夭缓缓坐起身，指尖轻挑，微微将帷幔掀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犀利的双眼，嗓音冰冷道：“搜了屋子不够，还想来搜我的床铺？” 岳梁扬起头，趾高气昂的叉了叉腰，扬声道：“不敢不敢，就是想看看姐姐是否安全” 小夭眸色一冷，缓缓站起身走出帷幔，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神看向岳梁，看似淡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压迫：“可以啊，你搜，但我话说在前头，你这一搜搜出的是刺客还好，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父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小夭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落在岳梁耳中显得十分的刺耳，岳梁后腮微颤，冷笑一声：“这里是西炎，你觉得赤宸能管的了吗” 听得此话，小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嘲弄道：“不知道，要不你试试呢” 闻言，岳梁的表情出现一丝龟裂，有些咬牙切齿的握了握拳，因为他听懂了小夭的言外之意，或许赤宸的手真的伸不到西炎，但如今他偏偏座下有一个闻名大荒，行事百无禁忌的九命相柳！ 见岳梁的气势开始逐渐坍塌，小夭嘲讽一笑，缓缓上前轻拍了拍岳梁的肩膀，嗓音慵懒道：“搜完了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岳梁被气的眉峰直颤，舌头狠狠抵住上颚，在原地站了良久，最终却也只能狠剜了小夭一眼，带着人灰溜溜的退出了小夭的房间。 岳梁走后，小夭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将苗莆和珊瑚都打发出去后转身回到床边，却见相柳正半卧在床榻上，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看向她。 小夭无可奈何的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本来还因为防风家的事对你有些内疚，如今看来大可不必了”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玩味一笑，伸出手拍了拍身旁床铺的空位处。 小夭垂眸，有些赌气的冷哼一声，而后走上前坐到相柳身旁，娇声道：“你还想干嘛” 相柳眼神微眯，身子缓缓探到小夭身旁，嗓音带着几分蛊惑道：“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副无语的样子道：“你好无聊啊，居然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相柳唇角微勾，沉声道：“某人刚才可是说什么都答应我，我现在就想听你回答” 闻言，小夭懊恼的打了打自己的嘴，随后神情有些游离道：“那你想是什么关系” 相柳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目光灼灼，似是在等她先给出答案。 见状，小夭转了转眼珠，试探性的说道：“你是我父亲的同袍的义子这种关系？” 相柳眸色微沉，显然对小夭的答案并不满意，依旧静静的注视着小夭。 小夭扯了扯嘴角，又思索了片刻，而后靠近靠近到相柳身旁，缓声道：“要不……今日你我义结金兰？” 闻言，相柳的脸色骤然一沉，随后直接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夭的后脑上，没好气的说道：“亏你想的出来” “啊！”被痛击的小夭没忍住叫出了声，随后赶忙抱住脑袋，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娇声道：“等我想好再回答你” 相柳有些宠溺的看向小夭，唇角微勾，声线温柔道：“好啊，那你现在欠我两个问题了” “知道了”小夭瘪了瘪嘴，随后看向相柳，言语中带着几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担忧道：“如今防风邶成了通缉犯，你还是别呆在西炎了，早些回辰荣” 相柳扬了扬头，发出一声嗤笑，满脸不屑道：“就凭他们也想通缉我？” 小夭满脸无奈的看向相柳，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开口道：“我知道他们通缉不到你，但你拿着我父亲的军饷成天往西炎跑算怎么回事” “那你回中原都不说转道来看看我，我只好来看你了”相柳动作自然的半卧在小夭的床上，用手支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抿了抿嘴，思索了片刻后，趴下身子凑到相柳身前，和声细语道：“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父亲的生辰了，到时候我一定回辰荣看你好不好？” 小夭趴下的一瞬间，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突然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姿势好似有些……暧昧，看着小夭凑近的脸庞，相柳失神了片刻，直到小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歪了歪头，相柳才有些不自然的坐起身，轻咳了两声掩饰心中的凌乱。 “玱玹如今在西炎的处境不太乐观，一直靠着你和西陵夫人才勉强稳住，所以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们母女，我在……你终归安全些” “说的可真正经，我都不想揭穿你”小夭扯了扯嘴角，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抬眸望向相柳。 相柳有些拘谨的向小夭看去，但在看见小夭毫不避讳的趴在自己身旁时，又立马收回了目光，克制的长舒了一口气，在这被帷幔包裹的密闭空间里，相柳感觉一向体质寒凉的他如今呼吸都温热了几分。 然而小夭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逾矩的姿势，只歪头看了看相柳的背影，随后自然而然的躺了下去，淡淡道：“你随意吧，我困了” 见此情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子，见小夭泰然自若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还在呢，你就敢这么睡了，也太拿我当个君子了” “你不是要保护我吗，夜黑风高杀人夜，越到晚上也可越要守好”小夭静静的闭着眼，平躺在床上，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道。 闻言，相柳眉眼微垂，看向小夭的睡颜，恍惚间，眼前出现前世他被五王七王追杀，情急之下躲入小夭闺房的情景。 两世的场景重叠在一起，让相柳不自觉看着小夭失了神，夜很静，静的相柳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相柳抿唇，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自私的心思，片刻后，相柳缓缓躺在小夭身侧，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的落在小夭恬静的侧颜上，流露出无尽的缱绻。 第34章 ——当街对峙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帷幔中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感觉到一丝困意，见小夭依旧静静的躺在那里，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小夭靠近了几分后，有些恋恋不舍的阖上了双眼，静静睡去。 殊不知在他闭眼后片刻，看似沉睡的小夭嘴角悄无声息的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晨光微明，透过窗子映入屋内，小夭的床榻上，一贯对光线敏感的相柳眉毛微颤，片刻后缓缓睁开惺忪双眼，模糊中，映入的是小夭安静的侧颜，相柳下意识一愣，等视线逐渐清楚后，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动，透出无尽的眷恋与柔情，一阵悸动缓缓蔓延至心口处。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一下打断了相柳的思绪：“小姐，该起身了” 相柳身子一僵，赶忙从床上坐起，身侧，小夭发出一声慵懒的嘤咛声，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模糊不清的出声道：“知道了……” 见状，相柳赶忙一个翻身跃下小夭的床榻，随后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小夭，转身准备离去，然而相柳刚刚转身，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相柳身形一顿，有些错愕的转头看去。 只见小夭睡眼惺忪，带着些刚刚清醒的气喘，似还有些不清醒的口中呢喃道：“我新炼了两瓶药，还没拿给你……” “药？”相柳眉头微蹙，发出一声疑惑。 听到相柳不解的声音，小夭原本慵懒的身躯不自觉一僵，随后猛地清醒了几分，有些慌乱的睁开眼看了看床边的相柳，赶忙松开了手。 见小夭松手，相柳虽然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加逗留，动作迅速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小夭的闺房，看着相柳离开的背影，小夭坐起身，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轻叹道：“真是睡迷糊了……” …… 起床梳妆后，小夭同玱玹一同外出上街，西炎城的街道依旧热闹喧嚣，二人走走停停，神情皆有些严肃。 “所以昨天不是有刺客，而是涂山璟送粮草的时候泄露了行踪，才引得五王七王注意？” “好在有惊无险，有姑姑坐镇，他们不敢硬搜”回想起昨晚的情形，玱玹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心中暗暗琢磨：看来把私兵养在西炎城中还是不太稳妥，毕竟五王七王势力渗透太严重，还是要找机会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正当二人都陷入思虑时，小夭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抬头间，看到一个身影停在一家铺面前挑选着什么，小夭眼神先是微诧，随后闪过一丝冷漠，对玱玹沉声道：“走吧” 说完，小夭快步向前走去，然而就在两拨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只听得那熟悉又扭捏的嗓音再度响起：“那詹小姐当真可怜，被那残暴的赤宸抄家灭族，只留一个她孤女，幸而樊家不弃收容了她，昨日在宴会上，她与樊家大郎那般登对，羡煞众人呢” 闻言，小夭驻足，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的转过头，看向正停在铺子前与人私语的辰荣馨悦，神情不悦。 小夭本不想多加置喙，岂料刚刚抬脚，辰荣馨悦那张扬的嗓音便再度响起：“说起赤宸，如今他手下的洪江又收了个九头妖做义子，只怕日后行事会愈加血腥残暴……” 正当辰荣馨悦孜孜不倦与身边的人私语时，身后，小夭凛冽得嗓音骤然响起：“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父的不是，唯有你们辰荣氏的人不可以” 闻言，辰荣馨悦身形一顿，随后猛地转过身，在对上小夭阴鹜的眼神后，辰荣馨悦脸色瞬间一垮，不屑道：“你怎么在这儿，我凭什么不能说赤宸，难道这些不是实情吗” 说完，辰荣馨悦转头看向小夭身旁的玱玹，冷哼一声，继续阴阳怪气道：“玱玹殿下，你怎么说也是西炎唯一的嫡王孙，怎么不想着建功立业，反而成天与自己杀父仇人的女儿混在一起” 此话一出，小夭的神情骤然冷冽，冷漠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你莫不是在西炎待的久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我父是为你们辰荣氏守的中原，而你却在这里为了融入西炎氏族诋毁自己国家的将领，既然你这么喜欢西炎，那不如我送你回辰荣吧，丰隆惦念你很久了” 小夭的话令辰荣馨悦的面容骤然扭曲了几分，上前两步气急败坏的指着小夭怒道：“你有什么权利赶我走，如此独断专横，当真坐实了你魔头之女得名号”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冷声道：“不是早就坐实了吗，既然你觉得我没有权利，那不如就看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你！”辰荣馨悦被气的双手直颤，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其实她当然更想回到辰荣，而不是留在西炎城做一个低声下气的质子，但是她不能接受以这种颜面尽失方式被赶回辰荣，以后受尽她人嘲讽。 小夭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于是继续冷声道：“若是你今后能够管住自己的言行，我便让你体面的回到辰荣山与家人相聚，如若不然……”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而是留下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冷冽的转身同玱玹一起在辰荣馨悦面前扬长而去，独留下被气到呼吸直颤的辰荣馨悦在原地牙关紧咬，却又无可奈何。 走出一段距离后，小夭有些鄙夷的斜睨了一下身后的方向，冷哼一声，对玱玹道：“你要是娶了她，只怕添的堵比获的利大多了” 闻言，玱玹无奈的长舒一口气，眼神有些回避的看向一旁，神情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沉声道：“算你有先见之明行了吧” “所以你和皓翎联姻的事要尽快提上日程，辰荣这边有我和母亲帮忙联络”小夭言语中满是语重心长，落到玱玹耳中，却是有些莫名的刺耳。 玱玹抿唇，有些压抑的握了握拳，仿佛心中堵了一块棉花般，片刻后，语气淡漠道：“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第35章 ——事情败露 回到琦园后，小夭同西陵珩将方才偶遇辰荣馨悦并与她争执的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西陵珩听后有些诧异，却也很快明白过来，辰荣馨悦因为常年在西炎为质，寄人篱下，所以养成了一些扭曲的性格，确实不是玱玹联姻的最佳人选。 如此一来，西陵珩也同意了小夭让玱玹与皓翎忆联姻的想法。 此时的玱玹坐在二人对面，无神的看着二人讨论着他的婚事，双手缓缓收紧，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然而当小夭看向他时，玱玹又立马换上了温润如玉的笑，但其实桌下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小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垂了垂眸，似是沉思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向西陵珩道：“既然局势已经明朗了，剩下的就让玱玹哥哥自己决定吧”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玱玹，试探性的问道：“你愿意娶皓翎王姬为妻吗” 玱玹微微垂眸，似在克制着什么，良久，玱玹强撑着抬起头，佯装平静道：“姑姑为我做尽打算，我又有何不愿意的呢” 说完，玱玹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缓缓看向小夭，泛着水光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对上玱玹有些颤抖的双眸，小夭心中一紧，有些回避的垂了垂眼眸。 见状，玱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只剩下自嘲和苦涩。 场上静谧了片刻，小夭察觉到了气氛已经凝固，于是赶忙出口道：“娘，那我和玱玹先回去了” “去吧”西陵珩温柔一笑，安慰的摸了摸小夭的头。 小夭冲西陵珩微微一笑，随后起身走到玱玹身旁，缓缓拉过玱玹的手，原本有些失神的玱玹神情一顿，随后垂眸看向二人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玱玹缓缓起身，冲西陵珩微微颔首，随后跟着小夭一同离开了西陵珩的房间，院落中，小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玱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玱玹，你是不是不想娶阿念” 闻言，玱玹眸中眼眸微动，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双手紧握住玱玹的手，轻声道：“哥哥，这条路你还想走吗” 此话一出，玱玹的瞳孔微颤，整个人僵了一瞬，想吗，当然想，他永远也忘不了西炎王的那句话，他不能在敌人面前跪着祈求他放过自己在乎的人，能守住自己在乎的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登上高位，否则，小夭与西陵珩被逼远走辰荣的悲剧还会再一次发生。 看着玱玹的眼神逐渐变得动容，小夭缓缓靠近玱玹，认真而坚定的说道：“哥哥，我一直在啊” 此话一出，玱玹心中那一根弦彻底崩断，不能自抑的将小夭一把揽入怀中，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颤声唤道：“小夭……” 小夭轻轻回抱住玱玹，安慰着他的情绪，良久后，小夭缓缓放开玱玹，用氤氲着水光的黑眸看向玱玹，缓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玱玹微微抿唇，温柔道：“你说” 小夭眼眸微动，注视着玱玹的双眼，柔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坐上了王位，答应我，百年之内，不要对辰荣用兵” 闻言，玱玹神情微诧，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嗓音低沉：“我答应你” …… 入夜，小夭回到房间，正准备更衣休息，却突然看到一旁的书案上多出一封不知来处的信封，小夭神情微诧，转头看向苗莆，问道：“那是谁寄来的？” 苗莆转头望去，同样一脸疑惑：“奴婢不知，那不是奴婢拿进来的” 闻言，小夭缓缓走上前，见信封上并未署名，于是用先是用灵力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不妥，突然，小夭想到可能是相柳放在这里的，于是赶忙转过头对苗莆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苗莆退下后，小夭有些小心翼翼的拿起信，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随后缓缓拆开信封，然而在看到信封上的字后，小夭原本欣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只见那信封中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我已知防风氏灭族真相和防风邶的真实身份，明日午时独身一人来防风府后院，如若不然，我便将此事告知五王七王。 小夭捏住宣纸的指尖猛然收紧，身体整个僵住，眼中满是震惊的反复看过信上的字，瞳孔微颤。 这人是谁，既然没有直接将这件事捅给五王七王，定然是有其他目的，可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她，是玱玹，又或是相柳。 小夭有些脱力的将信放回到桌案上，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脑海，令她不自觉目眩了一瞬，有些身形不稳的扶住桌案，同时眉头紧蹙，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惶恐。 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她决不能慌，因为这件事不仅威胁到玱玹，更是直接威胁到相柳，如今他假扮防风邶的事情暴露，意味着这很有可能是为相柳所设的局。 如今相柳虽然不在她面前现身，但她知道相柳一定一直在暗处看着她，所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利用她引出相柳，因此，她明天一定想办法将相柳支走，不能让他跟随她一起去防风府。 想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双手逐渐紧握，明日，她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连她这个闻名大荒的魔头之女也敢威胁！ …… 清晨，天边刚刚翻起白肚，小夭便起身梳妆打扮好后，来到了药房，只见她先是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随后缓缓催动体内的蛊虫。 片刻后，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自小夭身后响起：“找我？” 听到熟悉的嗓音，小夭缓缓转身，只见相柳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后，正歪着头眸色温柔的看着她。 小夭抿唇，上前握住相柳的手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件事啊”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之色，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36章 ——竟然是你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一张宣纸放到相柳手中，娇声道：“我今日炼药缺了几样材料，都是生长在深海，上垣宫的库房里找不到，西炎城里也没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寻一寻” 闻言，相柳接过小夭手中的宣纸，细细阅读了一番，见确实是海底才能寻到的东西，而且都比较稀奇，于是抬眸，眼底含着些许笑意的看了看小夭，随后扬了扬头，背着手故作冷酷道：“平白无故的，就想支使我呀” 小夭轻笑，抬手挽住相柳的小臂，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相柳大人帮帮我嘛，这几样材料我真的很需要” 相柳微微斜眸看向小夭，深邃的眸子中带着几分宠溺，面色却佯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唉，谁让你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呢，这话可是要当军令听的” “那我先多谢相柳大人了”小夭俏皮一笑，眼中满是喜色。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将宣纸用灵力收住，转身看向小夭，叮嘱道：“你今天不要乱跑，顺利的话日落时分我也就回来了” “知道了”小夭歪了歪头，乖巧的一笑。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动作迅速的离开了小夭的房间。 相柳走后，小夭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变得严肃，眼底浮上一层寒意，片刻后，快步走出了药房…… 北域，防风府，小夭独身一人自后墙翻入后来到后院中，只见昔日热闹的防风府如今已是寂静一片，后院杂草丛生，满地皆是枯黄的落叶，时而传来的几声乌鸦的哑叫更添了几分荒芜之感。 小夭神情警惕，缓步走在石子路上，而当小夭进到防风府的那一刻，一道凌厉而阴鹜的双眸便落到了她身上，走到院落中央，小夭敏锐的感知便已经察觉到了那道不善的目光，于是缓缓驻足，冷声开口道：“阁下何不现身一叙” 远处，那道阴冷目光的主人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嘲弄的笑，随后缓缓从假山后走出，用一种野兽看向猎物般的神情看向小夭，嗓音森冷：“西陵小姐，别来无恙” 小夭定睛，当看清来人样貌后，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御动作，同时神情冷冽的开口道：“居然是你，沐氏唯一的遗孤，沐斐” 见身份被识破，沐斐用微微低头，一种阴恻恻的眼神看向小夭，随后发出两声瘆人的笑声，阴冷道：“西陵玖瑶，不枉我从你和西陵珩回西炎的第一天我就盯上你们，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 在看到沐斐的那一刻，小夭便知道自己昨夜猜错了对手，不禁悔恨的闭了闭眼，咬牙道：“你盯上了我，发现了我与防风邶关系密切，于是打算从防风家入手，往里面安插了奸细” 闻言，沐斐仰头得意大笑了两声，语气嚣张道：“你猜的不错，我也没想到会意外发现你这么大的秘密，还有那看似浪荡的防风邶，竟也如此的不简单” 小夭眸色微沉，接过沐斐的话冷声道：“你虽然知道了这些，但因为安插眼线的动机是暗害于我，所以缺少证据，无法与五王七王告发，便做了今日之计！” 听着小夭说出了整件事的原委，沐斐微微点头，随后阴冷一笑，道：“你猜的都对，只可惜……有些晚了！” 话音落，沐斐骤然张开手臂，灵力缓缓凝聚，见状，小夭急忙向后退去，岂料下一刻，脚下的阵法骤然启动，霎时间封死了防风府整个后院。 见状，小夭的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调动灵力凝聚出兵刃，全力向阵法屏障砍去，然而连砍数刀后，屏蔽却丝毫不为所动，小夭咬牙，猛地转过身怒视沐斐高声道：“你既然已知防风邶身份，还敢如此大胆” 面对小夭的威胁，沐斐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满是嘲讽道：“你指望九命相柳来救你？可惜，这是绝杀阵，别说九命相柳，就是你那魔头父亲来也别想全身而退，他敢来，就让他跟你做一对苦命鸳鸯！”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有些庆幸自己支开了相柳的同时也不禁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恐惧。 “西陵玖瑶！今日，我便拿你的血，祭奠沐氏！” 随着沐斐一声嘶吼，小夭身旁的土地中霎时间破出无数带着尖刺的藤蔓，直直的向小夭刺去，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猛地跃起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堪堪躲过，随后挥动手中利剑刹那间便将藤蔓斩断，然而那些藤蔓却很快再次长出，源源不断的冲小夭攻去。 小夭连躲带杀的与阵法中的藤蔓纠缠了几个来回，逐渐有些应接不暇，一时不察间，被尖刺猛地划伤右肩。 一阵剧烈的刺痛感传来，令小夭止不住闷哼一声，心中暗道：完了，相柳肯定感觉到了！ 果不其然，正在海底的相柳突然感到右肩处传来一阵刺痛，于是下意识抚上痛处，下一刻，相柳猛然意识到了疼痛的来源，眼神骤然惊恐，赶忙跃出海面乘上毛球疾飞而去。 这边，小夭逐渐落入下风被藤蔓从空中击落，落地后以剑撑地勉强稳住身形，抬眸间，眼底一片阴鹜。 沐斐眼眸低垂，看向小夭的眼中满是轻蔑：“还在挣扎，你以为凭你的灵力还能撑多久” 闻言，小夭眸色骤然一沉：“我是出不去，但我可以让你陪我一起留下！” 刹那间，小夭猛地一个突进，手中利剑顿时燃起熊熊火焰，挥舞间，划出一道火线，瞬间点燃了周遭的藤蔓。 见状，沐斐的瞳孔猛然紧缩，下一刻，小夭从火焰中飞身而出，剑间直指沐斐而来，沐斐抬手，掌中瞬间凝出两枚玄铁钉，眼看沐斐将玄铁钉挥出，小夭下意识挥剑抵挡，却不想二者相交的一瞬间，小夭才发觉自己低估了沐斐这一击的威力。 下一刻，小夭手中的剑骤然脱落，见状，沐斐刚要高兴，却见小夭弃剑后直扑自己而来，反应不及间，沐斐被小夭一把摁倒在地，紧接而来的被一根锋利的银丝封住了脖颈处。 第37章 相柳救场 “解阵，否则，你就陪我一起！”小夭咬牙，狠狠地将手中锋利的银丝勒在沐斐的动脉处。 闻言，沐斐发出几声嘲讽的大笑，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小夭，狰狞道：“我今日敢来，就没想过活着，左右我已无九族，今日便拿你祭阵，慰籍沐氏，詹氏，晋氏，越氏的族人！” 看着几近癫狂的沐斐，小夭眸色一沉，冷声道：“你真的九族无人了吗，不，你不忍沐氏血脉断绝，所以早就留下了后嗣对不对” 此话一出，沐斐癫狂的笑容瞬间僵住，下一刻，猛地转为凶狠与惊慌：“你说什么！” 小夭凌厉的双眼死死地看向沐斐，嗓音因为伤口的疼痛而带上了几分低哑：“我说什么你知道，若今日我死在这里，我敢保证，你沐氏一门绝对会就此绝后，快解阵！” 闻言，沐斐的眼神空洞了一瞬，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的看着小夭，片刻后，沐斐眼眸颤动，逐渐透露出一丝动容。 本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岂料很快，沐斐的神情便再次变得凶狠，对着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吼道：“既然已经到了这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西陵玖瑶，今天你必须死，无论如何，你必须死！” 见状，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沐斐，握紧银丝的双手微颤，正当她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突然，一道剧烈的碎裂声响起，小夭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阵法屏障外，相柳九头真身骤现，竟强行将绝杀阵的屏障破出了一个缺口。 见小夭走神，沐斐抓住机会骤然释放灵力，小夭没有防备，被猛地弹飞数米，待小夭稳住身形后，只见相柳背对自己从天而落，那一袭如雪的白衣上还带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深深刺入了小夭的眼中。 看着相柳的背影，小夭眼眶骤然泛红，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不禁有些哑声的开口道：“九头妖……” 听到小夭的呼唤，相柳微微转头，有些气愤的咬牙道：“连我都敢骗，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相柳骤然抬眸看向准备逃遁的沐斐，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下一刻猛然突进到沐斐身前，一把掐住沐斐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找死！”相柳嗓音冷冽，的瞳孔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力道逐渐收紧。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有些惊慌的冲相柳的背影喊道：“先别杀，留着有用！”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满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沐斐，毫不留情的将他甩飞了出去，力道之大直接让沐斐将一旁的假山撞了个粉碎，随后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解决完沐斐后，相柳迅速转过身一下闪到小夭身旁，这一刻，小夭终于如释重负的浑身一松，瘫倒在相柳怀中。 相柳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气愤又心疼的看着她，沉声道：“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小夭抬起头，缓缓抚上相柳的面具，带着几分虚弱道：“你没事吧，九个脑袋都还在吗” “放心，一个都没少！”相柳咬牙，缓缓抱起小夭，向防风府的主卧房走去。 将小夭放到床上后，相柳难掩眼底的心疼之色，嗓音微颤道：“带药了吗” 小夭缓缓抬手，灵力流转间掌中出现两瓶药，随后嗓音微哑道：“药丸内服，药粉外敷” 闻言，相柳赶忙接过药瓶，先给小夭喂下，然而当打开药粉后，相柳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后看向小夭肩头的几道伤痕，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见状，小夭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随后神色僵了一瞬，眼神不自然的看向一旁，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没事，你不说没人知道” 相柳抬眸，扬唇轻笑了一声：“你可真不像个世家小姐” 说完，相柳小心翼翼的的扶着小夭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缓缓拉开小夭的衣领，看着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相柳眉头紧缩，眼底满是心疼，上药的时候，相柳全神贯注的感受着蛊反应在自己身上的感受，稍有痛感便赶忙停下动作。 见相柳如此慢悠悠的样子，小夭不禁轻笑，随后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你再这样磨蹭下去，我就要怀疑你是故意想看我的了” 闻言，相柳上药的动作不自然的一顿，随后抬手轻拍了下小夭的头，冷酷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宠溺：“老实点” 半晌后，相柳终于为小夭的伤口上好了药，随后动作轻柔的开始包扎，待一切完毕，相柳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小夭躺下后，相柳刚准备松开手，小夭却突然反握住相柳的手，弱声道：“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伤好之前，你什么也别想干”相柳嗓音冷冽，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 小夭被相柳严肃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后带着几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去通知一声玱玹过来接我……” “我让毛球去送信”相柳俯身，将小夭的手放回了被子中，声音也柔和了一些：“先睡会儿” 小夭抿唇，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娇声道：“你也有伤，待会儿等玱玹来了你先回我的卧房休息，等我好些了给你看看”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相柳冷声回道。 …… 约莫半个时辰后，小夭便听到玱玹急切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下一刻，卧房的房门被暴力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玱玹焦急又担忧的呼唤声：“小夭！” 闻声，小夭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玱玹看到她后先是一愣，然后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一下冲到小夭身前，一把握住小夭的手，紧张又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见状，小夭有些费力的在玱玹的搀扶下坐起身，尽量平稳道：“没大碍，都是皮外伤” 闻言，玱玹不禁又生气又心疼的对小夭喊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团大白米饭送来的信的时候吓成什么样子！” 第38章 ——更衣 小夭被玱玹突然的喊叫吓得一颤，随后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同时低声道：“什么米饭，人家那是白雕……” “你有跟我抬杠的功夫不如赶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 讲清事情的原委后，玱玹担忧又庆幸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相柳，虽有些不情不愿，却还是仪态恭敬冲相柳的双手交叠，微微弯腰道：“此番，多谢”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没想到这一世还能有玱玹对他行礼道谢的待遇，还记得上一世他赶去救小夭的时候，玱玹满口警告威胁，又是要铲平辰荣又是要将他砍成几段，眼中的杀意连他离去的背影都不曾放过。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弯腰回礼道：“王孙殿下言重了，我也是遵大将军之命，既然殿下已经到了，那我就告辞了” 说完，相柳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夭，眼中带着些许温情，随后转过身双手负后信步离去，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眼神，却被玱玹精准的捕捉到。 相柳走后，玱玹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几分，目光微微一凝，看向小夭：“你的伤能挪动吗” “额……可以” 话音落，玱玹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小夭抱起，二人走到院中时，只见老桑已经将埋在石堆里的沐斐刨了出来，正揪着后脖领子往外拖拽。 见状，小夭赶忙开口道：“小心别弄死了，还有用呢” “死不了”玱玹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怀中的小夭，随后全程冷着脸将小夭抱上马车，扬长而去。 …… 小夭的伤药一向奇效，回到西炎城后，已经基本恢复可以行动自如，想到相柳的伤还没处理，小夭下了马车后赶忙快步朝卧房赶去，然而转头却发现玱玹依旧跟在身后，于是小夭又转身到玱玹面前宽慰道：“真的没事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看你像惹事的样子”玱玹没好气的瞪了小夭一眼，但其实字里行间还是透露着对小夭的心疼。 小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后手动将玱玹转向面向门口的方向，然后一路推着玱玹的后背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自己就是医者还能让自己出事不成吗，好啦我真的需要休息，你不是要审沐斐吗，快快快，审出结果了好告诉我” 就这样，玱玹不情不愿的在小夭的推搡下走出了小夭的院子，其间还不忘对小夭继续说教：“我告诉你，以后再出去必须带着潇潇，要让我发现没带我亲自去给你捉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的将门一关，随后长舒一口气，一边向卧房走去一边对苗莆说道：“守在外面，谁都不许进来” “是，小姐”苗莆应道。 小夭推开房门进到屋内，却看到相柳端坐在书案前，于是赶忙上前，急切道：“你怎么不去床上休息” 相柳垂眸，看了看衣服上的血渍，沉声道：“怕弄脏”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转身走到衣柜前翻找了一下后，拿出了一身绣着如意云纹的白色宽袖锦服到相柳面前。 见状，相柳神情微诧，疑惑道：“你房间里怎么会备有男子的衣衫？” 而且还正巧是他的风格。 小夭抿唇，有些心虚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口中含糊其辞道：“我也忘了是准备送给谁了” 说完，小夭竟直接伸手向相柳的腰封处摸去，见状，相柳脸色一惊，立马伸手抓住小夭的手腕，错愕道：“你做什么” “帮你换衣服呀”小夭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闻言，相柳微微垂眸，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随后嗓音低沉道：“我自己来” “你还有伤，那这样，我用灵力给你换好吧” 说着，小夭拿起衣衫，运作灵力后抬手一甩，便将衣衫换到了相柳身上，换好衣服后，相柳神色微愣，抬起手看了看身上的锦服，唇角微勾，轻笑一声：“与我的身量倒是匹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为我准备的” 此话一出，小夭的身形明显一僵，随后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小步挪到相柳身旁握住相柳的小臂拽着他向床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快休息吧，虽然是内伤也要好好将养几天的” 相柳坐到床上，唇畔含着一抹笑意，柔声道：“你这是担心我吗？” “你可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当然要负责到底”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相柳躺下，随后坐到床边，搭上相柳的脉搏处，细细摸索着。 良久，小夭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后长叹一口气，将相柳的手收回被子中，开口道：“你体质太特殊，一般的药对你还不起作用，这两日我试着调配些新药试试” 看着小夭为自己担忧的样子，相柳眼眸微动，露出几分动容，随后柔声开口道：“其实没有大碍，这样的伤对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那也不行！”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一脸严肃道：“别觉得自己命多就不听医师的话，吃不了药好好休息也能好的快些，像之前那样整天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知怎的，听着小夭教训的话语，相柳竟失神了片刻，心底涌处一阵说不出的暖意，过去的几百年里，他受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比这次严重的比比皆是，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他受的这点伤。 见相柳失神，小夭神情一顿，以为是自己说话语气有些太重了，他一个九头妖什么时候让人这么训斥过，于是小夭赶忙将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我房间里还算安全，再说了，你不养好身子怎么保护我” “好，都听你的”相柳垂了垂有些酸涩的眼眸，掩饰着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稳的开口回应道。 见状，小夭立马面露几分欣喜，赶忙伸手为相柳掖了掖被角，口吻轻柔：“那你先休息，我去试着配几副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第39章 ——直接杀了 相柳眼神缱绻的望向小夭，看着她对自己关心紧张的样子，心底生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悸动，令他想要与她再靠近一些，然而相柳刚伸出手，小夭便从床边站起了身，婉声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不舒服用蛊虫呼我” 相柳眼眸微动，轻声应道：“好” 闻言，小夭扬唇一笑，随后起身缓步走出了屋子。 床上，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愣神了许久，才逐渐闭上双眼，浅浅的睡去。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褪去，一向对声音敏感相柳虽在睡梦中，却还是被小夭已经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惊醒。 相柳起身望去，只见小夭端着一个托盘，蹑手蹑脚的从门口探入，在看到他已经苏醒后才大大方方的走入房中，招呼道：“这么快就醒了，正好试试药” 相柳站起身，走到桌案旁，只见托盘上放着一盘一碗，碗中是汤药，而盘中是几块糕点。 小夭见相柳看向糕点，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道：“药苦，你不是喜欢饮毒吗，我特意拿剧毒给你调配了几块糕点，喝完药可以吃” 闻言，相柳眼底含笑，坐到桌案旁，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特意给我调配的” “是呀”小夭一边随口答道，一边端起药舀起一勺，放到口边吹了吹，随后动作自然的送到相柳嘴边。 “来” 相柳神色一顿，有些不自然的垂眸看向小夭手中的药，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僵硬的低下头，就着小夭喂药的动作缓缓喝了下去。 喝完后，相柳抿了抿唇，抬眸偷看向小夭，心中感觉今日的药，也不苦。 不过相柳也没有完全沉浸在与小夭这恬静安逸的时光中，心中依然记挂着白日里的事情，旋即开口问道：“那个刺杀你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小夭又舀了一勺药，放在嘴前吹了吹，随后喂到相柳嘴边，一边喂一边道：“不用查，被我父亲灭族的沐氏遗孤沐斐，不过绝杀阵非他一人能布下的，帮他的还有晋氏越氏詹氏的遗孤们，也都是当年大战死在我父亲手中的西炎氏族”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相柳一边喝着小夭喂到嘴边的药一边继续问道。 闻言，小夭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勾唇道：“不处置” “不处置？”相柳有些诧异的发出一声疑惑。 而小夭则一边继续给相柳喂药一边继续开口解释道：“晋氏遗孤晋越剑和詹氏遗孤詹雪绫跟樊氏族长的儿子和郑氏族长的女儿有联姻关系，而且感情不错，杀了他们最多泄愤，若能以此事拿捏住樊氏与郑氏，让他们转投玱玹旗下，岂不是更有价值” 听了小夭的计划，相柳眸色微颤，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玱玹是这么打算的？” “当然不是”小夭闻言赶忙否认：“以他的性子不杀完补几刀都算好的了，所以我还在想怎么劝他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相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言语中带上了几分轻蔑道：“何须那么麻烦，今夜我直接去把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和他们的儿子都杀了，玱玹得储君之位便入探囊取物了” 闻言，小夭端药的动作一顿，随后讪讪的一笑，缩了缩脖子道：“别了，我外爷年纪大了，还是别让他历这老年丧子之痛了” 说话间，药已经喝完，小夭放下药碗后将糕点推到相柳面前，柔声道：“这药正常半个时辰就起效果了，你先吃点糕点” 相柳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糕点，转而又看向小夭，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暗示。 见相柳没有动作，小夭先是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相柳，随后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不会连糕点都要我喂吧” 相柳歪了歪头，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望向小夭的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唇，虽然面上看着勉强，但还是拉着椅子向前坐了坐，随后捏起一块糕点送到相柳嘴边。 见小夭竟如此顺从自己，相柳眼眸轻颤，心口处被一阵暖意包裹，缓缓张口咬下小夭口中的糕点，细细咀嚼，感受着前世熟悉的味道逐渐席卷味蕾，双眼竟不知觉泛起几分酸涩。 这边，小夭歪了歪头，见相柳吃完后低头不语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手中的糕点：“不好吃吗，我尝着还可以呀”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抬起头，惊诧道：“你怎么尝的” “自然是混着解药吃的，我又不傻”小夭平淡道。 闻言，相柳立马眉头紧蹙，想起前世她给他做的那么多毒药都是她亲口尝过才拿给他的，眼底立马浮上几分心疼，有些严肃的开口道：“以后别自己试了，回头再出了什么差错再自己把自己毒死了” “我不尝怎么知道做的好不好吃呀”小夭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听到此话，相柳眉头微蹙，眼中心疼之意更甚，对呀，他聪明一世，怎么就没有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毒药，全是自己一点点尝出来的。 想到这儿，相柳眼中不禁升起几分水雾，随后抬起眸子，珍重的看向小夭，认真道：“好不好吃我都吃”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对上相柳坚定的双眸，不自觉眼眸微动，下一刻，相柳抬手握住小夭举着糕点的手，微微俯身再次张口咬下了一块糕点，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碰到小夭纤细的指尖。 小夭指尖一颤一颤，不自觉脸红了几分，随后赶忙放下糕点，有些慌张的站起身道：“这几天我去母亲屋里睡，你吃完也赶紧休息吧，晚安……” 说完，小夭几乎是落荒而逃，迈着小碎步跑出了房间。 相柳望了望小夭离去的背影，又垂眸看向盘中精致的糕点，随后缓缓抬手拿起那块未吃完的糕点，缓缓放入口中，眼神空洞，似是再回想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欣喜中带着几分苦涩的笑。 第40章 ——小夭醉酒 次日，小夭来到玱玹房中，将前一日与相柳所说的又说了一遍给玱玹，果不其然，玱玹听后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将小夭都吓得浑身一颤，紧接着，便听得玱玹怒气冲冲的嗓音响起：“不可以，我在奶奶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你，要是放过他们任何一个，我都对不起在奶奶面前发的誓” 见状，小夭压着心中的情绪，苦口婆心的对玱玹劝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杀了他们也不过泄愤而已，不如更有价值一些，再说我不是也没有大碍吗” “那也不可以！” 小夭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玱玹严厉的拒绝，随后，玱玹坚定又认真的看向小夭，严肃道：“我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可以保护你保护姑姑，但如果今天我拿你去换取捷径，那就是违背了我选择这条路的初衷” “可我也在外婆的墓前发誓要保护好你，你要是杀了他们肯定更与西炎氏族结仇，这是个很好的机会，错过了再想动摇西炎氏族的立场就很难了”小夭的情绪激动了几分，极力想要说服玱玹按他的想法去做。 但玱玹却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半分也不肯退让道：“如果我今天可以为了两个氏族的支持放弃为你报仇，来日我就可以为了别的东西放弃你！” 见玱玹毅然决然的样子，小夭不禁又气又恼，最后干脆用一种极为霸道的语气喊道：“被刺杀的是我，我来决定是否追究！” “小夭！”玱玹也不甘示弱，强势的喊了回去，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高声道：“赤宸在西炎的仇家不止他们几个，今天我放过了他们，来日这种事就还会发生，这次有九命相柳救你，下次呢，他次次都能救你吗，所以我不会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企图伤害你的人，这是我的底线！” 一番话，让小夭彻底哑口无言，只能用一种不甘又幽怨的眼神看向玱玹。 二人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了西陵珩，当西陵珩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玱玹叉着腰狠瞪着小夭，而小夭委屈巴巴又很是倔强的抱着手臂看向玱玹。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走上前揽住小夭，柔声道：“你是为玱玹的处境考虑，但玱玹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大不了我来当这个坏人，将此事上报给你外爷，樊氏郑氏要恨便让他们来恨我好了” “娘……” “好了，大不了咱们以后走的辛苦一点，总之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西陵珩疼爱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柔的声音里带着认真。 闻言，小夭失落的低了低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小夭失落的样子，西陵珩无奈一笑，随后牵起小夭的手，轻哄道：“玱玹酿了你素日爱喝的桑葚酒，晚膳的时候你可以喝点” “喝什么喝，没喝酒脑子就开始发昏了，喝了酒成什么样子”玱玹赌气的扭了扭头，没好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小夭也不甘示弱道：“不喝就不喝，我去喝璟送来的梅子酒！” …… 晚膳时分，饭桌上呈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西陵珩坐在中间动作优雅的吃着饭，一左一右的玱玹和小夭皆默不作声，只用眼神互相赌气的瞪对方。 见状，西陵珩也只能一边吃着饭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从小就喜欢吵架拌嘴，但明明心里都记挂对方，如今分开了这么多年，都各自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就这样，场上静谧了良久后，玱玹率先开口打破了气氛，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道：“九命相柳如今住哪儿，要是不安全让他住到琦园也可以” 闻言，小夭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心虚的扯了扯嘴角，含糊道：“不用了，他如今安全得很” “传说九命相柳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便是赤宸也不一定能降的住他，想来是不必担心的”西陵珩温声道。 “我就随口一说”玱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向一旁瞥了瞥，再转回眼便看到小夭泰然自若的拿起今晚的第五瓶梅子酒喝了起来，心中顿时窜起一阵无名怒火，抬手一把拿过小夭手中的酒，没好气的说道：“有这么好喝吗，当水喝似的” 见状，小夭立马站起身跑到玱玹旁边，一边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酒瓶一边娇嗔道：“这是涂山璟送我的，你快给我” “干嘛那么小气，就不给就不给”玱玹使坏的将手伸到小夭够不到的地方，任由小夭在一旁摁着他的身子拼命往前够。 西陵珩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扯了扯嘴唇，一脸淡然的放下碗筷将战场留给了兄妹二人。 就这样，两人打打闹闹间，不知何时就又重归于好，坐在桌上一同饮起了酒，酒过三巡后，玱玹看着脸色红晕的小夭，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开始止不住的开始向外流露，只见他握住小夭的手，用含糊又委屈的嗓音开口道：“小夭，讲真的，我不想娶阿念” “不行，你得娶”小夭用手支着头，眼神迷离的看向玱玹。 玱玹摇着头，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情绪激动的心开口道：“不娶她，我可以永远当她的哥哥，可是我娶了她……我娶了她，我以后就永远……只能当你的哥哥了” 闻言，小夭抬起迷离的眸子看向玱玹，口中模糊不清的说道：“你醉过头了吧，说的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玱玹缓缓倒在桌子上，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又自嘲的笑，眼角挂着一滴晶莹泪珠，却始终没有落下。 见状，小夭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推了推玱玹，嘟囔道：“还说没醉，老桑，把他送回去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小夭开始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迷迷糊糊间，小夭习惯性的走回了自己的卧房，推开门，原本已经准备休息的相柳听到声响，立马坐起身向门口看去，在看到小夭的一瞬，相柳愣了愣，随后赶忙走下床到小夭面前。 第41章 ——咬脖 小夭迷迷糊糊间抬眸，待看到面前的相柳后，整个人身体忽的一僵，似被人夺舍般愣在原地，相柳靠近到小夭身前，闻到了小夭身上浓烈的酒香味后，眉头微蹙道：“你喝酒了” 小夭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相柳，瞳孔微微颤抖，随后渐渐蹙起眉头，眼中多了几分委屈与凄色，连眼眶都红了几分。 见小夭突然一副要哭的样子，不明所以的相柳心中生出几分无措，有些紧张的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小夭看着相柳，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唇瓣微颤，缓缓抬脚走近到相柳身前，一双眼慌乱又焦急的对着相柳上看下看，同时伸出手在相柳身上胡乱的摸索着什么。 见状，相柳更加不明所以的，随后一把抓住小夭作乱的手，担忧道：“到底怎么了”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满是担忧的目光，眼中潋滟着水光，在幽暗的房间里反射着细碎的光，一双满是凄色的瞳眸止不住的颤抖，开口间，带上了几分艰难的哽咽：“为什么……” 相柳神情一愣，眼神更加不解的看向小夭，要知道，之前无论发生了何事，他都能将小夭哄好，但如今他根本不知道小夭身上发生了何事，而醉酒的小夭口中却又只是闪烁其词，让相柳一时间根本无从下手。 万般无奈下，相柳只能僵硬的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小夭，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肩膀，温柔的轻哄着：“不用怕，我在呢”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有些僵硬的转过头，角度正好看到相柳白皙的脖颈，突然，小夭眸色一暗，毫无征兆的张开嘴一口咬在相柳的脖颈处。 “嘶～”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令相柳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气，随后赶忙推开小夭，抬手摸了摸被咬的位置，见没有出血，这才长松一口气。 “你这是报复我上一世吸你的血吗”相柳无奈的勾了勾唇：“可惜了，我的血是天下至毒，你要是误食了，我还要花功夫给你把毒吸出来” 说完，相柳有些幽怨又无可奈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眼神迷离的望着他，片刻后，有些迷迷糊糊开口道：“九头妖……我想回辰荣山了” 闻言，相柳愣了愣，眼中出现一丝翻涌的情绪，而后轻轻扶住小夭的肩膀，认真的看向小夭，沉声道：“好啊，只要你放弃一切，我就带你走” 说完，相柳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小夭的回答，而小夭却是浑身一僵，整个人失神般的定在原地，良久，小夭缓缓垂下眼眸，发出一声自嘲中带着苦涩的笑。 下一刻，小夭身子一歪，将头靠在了相柳的肩膀上，像猫儿一样蹭了蹭，口中呢喃出声：“头晕”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揽住小夭，一边扶着小夭走向床铺一边无奈的打趣道：“头晕就洗洗睡吧，真是可怜我这个病患还要伺候你这个医师” 扶着小夭坐到床榻上后，相柳先是拿起一片沾水的布巾，为小夭擦了擦脸，随后又蹲下身，帮小夭脱了鞋，最后缓缓扶着小夭躺了下去。 但小夭躺下去后却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静静的凝视着相柳，眼中似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眷恋。 相柳抬眸间，有些猝不及防的与小夭泛着星光的瞳眸相撞，只一瞬，相柳便赶忙别开了视线，他怕他再多看一眼，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 然而相柳刚刚起身，手腕便被小夭拽住，相柳一愣，转眼看向小夭，见小夭眼波流转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坐到床头，调侃道：“你一直这么粘人吗” 小夭转了转眼珠，想起小时候玱玹看书，她却非缠着玱玹放下书陪她玩的场景，有些含糊不清的呢喃道：“好像是吧”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逐渐生出了几分羡慕与嫉妒，不禁喃喃自语道：“这好日子居然让涂山璟过了这么多年” 说完，相柳看向小夭，见她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的样子，又不禁扬唇轻笑：“大晚上莫名过来咬我一口，明日你醒了，我可要找你讨个说法” 小夭眨了眨眼，似乎根本没听到相柳说什么，随后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相柳坐在床头，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微动，心中生出几分渴望。 良久，相柳垂眸，看向二人还相握的手，不自觉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情不自禁的微微俯身，缓缓闭上眼睛，一点点向小夭靠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几乎就要吻上小夭的相柳却突然睁开眼，瞳孔微颤，而后赶忙偏过了头，呼吸带着几分急促，压抑又克制的闭了闭眼。 良久，相柳感觉刚才心中几乎翻涌的情绪得到了片刻平息，于是缓缓起身，动作轻柔的抬起小夭的手，落下一个珍重的轻吻。 一吻过后，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的手刚回到被子中，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无尽的柔情与眷恋，似是能将人融化般。 “此一世，若有幸与你相依，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若无缘……便也无需多这一时半刻” …… 直到后半夜，相柳感到实在困乏，便俯下身枕在小夭身旁，浅浅睡去。 于是次日，当晨光透过帷幔映在床上两人的面庞上，小夭有些惺忪的睁开眼时，便猛然看到相柳那棱角分明的清冷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不自觉整个人愣住。 下一瞬，小夭的精神不禁高度紧张起来，看着相柳安静的睡颜，开始不动声色的缓缓向后退去。 然而小夭刚刚挪动一点，便听得相柳慵懒的嗓音骤然响起：“打算躲去哪儿？” 闻言，小夭顿时身体一僵，躺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下一刻，只见相柳缓缓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惺忪，静静的凝视向小夭。。 “你怎么……不对，我怎么会在这儿？” 第42章 ——祸水东引 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随后缓缓起身重新坐到床边，嗓音带着几分刚刚苏醒的慵懒之感，沉声道：“你昨晚喝了酒，迷迷糊糊跑回来，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听到相柳这么说，小夭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于是僵硬着坐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墙角，结结巴巴的开口道：“说……了什么？” 相柳眉峰微挑，向前探了探身子，意味深长的看向缩在墙角的小夭，缓声道：“说了什么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相柳尾音拖长，随后抬手轻轻掀开衣领的位置，嗓音低沉：“你还莫名其妙的咬了我一口” 闻言，小夭浑身一僵，当看到相柳脖颈上那道清晰可见的痕迹后，几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咬了你？” “不然呢，还能是我自己咬的不成”相柳悠悠道。 见此情景，小夭整个人几乎石化，张了几次口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一双眼一会儿看看相柳，一会儿看看他脖子上的痕迹，一会儿捂嘴一会儿拽被子，慌乱的不得了。 看着小夭不知所措的样子，相柳眼底含笑，继续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还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躺在你旁边吗，因为昨晚你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 “你别说了，我不记得了”听着相柳的叙述，小夭认命的闭了闭眼，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悠然道：“咬完就不认了？” “不是这个意思”小夭扶了扶额头，随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拨开相柳领口处的位置，催动灵力间，不消片刻便去除了相柳颈间的痕迹。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抚在他颈间的手，轻笑一声：“这就完了？” 小夭讪讪一笑，施施然道：“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去给您做早膳赔罪，就不要同我计较了呗” 说完，还不等相柳回答，小夭便如一只灵活的兔子般，一溜烟的从相柳身边窜了出去，逃离了犯罪现场。 相柳看着小夭被逗的羞涩的样子，心中抑制不住的颤动，不禁扬唇，满眼都是笑意…… …… 过了大约半晌，小夭端着托盘重新回到房间，随后一脸殷勤的跑到相柳身旁，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今日时间紧，没有制毒，相柳大人请用” 相柳被小夭哄的心情大好，面上虽然装的淡定，手上却立马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品尝起小夭的手艺。 见状，小夭立马眨着一双灵动的星星眼看向相柳，期待道：“味道怎么样？” 相柳偷瞄了一眼小夭，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禁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于是一边细细品味，一边佯装平淡回答道：“凑活” 闻言，小夭双眼微眯，透出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勾了勾嘴角。 为了迎合相柳，小夭歪了歪头，也佯装一副卑微的样子，娇声道：“好好好，是小的的手艺委屈了我家相柳大人，改日一定好好精修，早日让相柳大人满意” “你家……”相柳扬唇，不自觉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字，心底的悸动怎么也压不住，全部化成了眼底溢出的柔情。 见相柳眼底透露着抑制不住的喜色，小夭得逞的低头偷笑了一下，随后十分识相的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吃食，探着身子一边用手接着一边喂到相柳嘴边。 相柳眼眸微动，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同时缓缓俯身接下小夭喂来的吃食，咽下后，相柳嗓音低沉的开口道：“你不吃吗”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坐直身体，就着刚才喂过相柳的筷子，夹起了桌上的吃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见状，相柳眸色一沉，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心中微动，总感觉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片刻后，相柳收回了目光，重新拿起筷子，动作优雅的继续用起了膳，期间，相柳想起了前日小夭的话，于是开口问道：“你劝动玱玹按照你的计划处置沐斐了吗” 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夭一听这话，夹菜的动作瞬间一顿，随后情绪立马低落了几分，丧气的垂了垂头道：“自是没有劝动，他一定要杀了那些人，还是母亲说将那些人交给外爷处置才罢了” “我也觉得，是该处置了他们”相柳嗓音微冷，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片刻后，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循循善诱道：“或许，你可以祸水东引” “祸水东引？”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好奇，只见小夭兴致勃勃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凳子挪到相柳身旁，一双星星眼全神贯注的看向相柳，期待道：“怎么祸水东引” 见小夭来了兴趣，相柳转过头，玩味一笑，逗趣道：“你想空手套白狼吗？” 闻言，小夭一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相柳眉峰微挑，做思考状的抬了抬头，随后似是在回味的开口道：“哎呀，我突然想起你上次的口脂味道不错”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僵住，下一刻脸色一沉，没好气的说道：“要不要我拿给你一盒，你回去慢！慢！吃！” 见小夭被逗的有些急，相柳轻笑一声，也不再卖关子，面容恢复了些严肃，嗓音低沉道：“你上次说，詹雪绫和晋越剑与樊氏郑氏有姻亲关系，且感情极好” “是呀”小夭点头道。 闻言，相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指尖轻点桌面，开始稳声诱导着小夭的思绪：“也就是说这两人虽无族人，却心有所爱，再加上沐斐，算下来，四人中三人都有牵挂” 相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小夭的神色，见小夭逐渐陷入思考，相柳眼神微眯，继续开口道：“一个人一旦心有牵挂，就一定会有苟活于世的想法，想活，就能够被动摇，也就是说，可以被利用” 第43章 ——让他来见我 对上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眼神，小夭整个人开始陷入沉思，随着思绪思绪逐渐收拢，一个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小夭脑中浮现，而小夭就这样顺着那想法，缓缓开口…… “我们可以先利用他们想苟活的心理，引导他们去攀咬五王七王，然后等外界有了怀疑，再杀了他们，嫁祸五王七王杀人灭口，从而引得樊氏郑氏与五王七王反目！” 见小夭一下就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相柳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不吝赞赏道：“悟性不错” 思及此处，小夭不禁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由衷的发出一句感慨：“好阴损的招数，你这九个脑袋就是比一个脑袋能想哦” 然而相柳却不以为然的扬了扬唇，平淡得解释道：“看似阴损，但你若是细想，这几人又不是刚被赤宸大将军灭族，怎么过去三百年不动手，偏在你和西陵夫人从辰荣回来动手，这其中五王七王当真干净？” 听得此话，小夭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有些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相柳微微抬眸，用余光偷瞄向小夭，不自觉露出一个宠溺的浅笑，随后温柔的开口道：“你可算又欠了我一次” 闻言，小夭立马一脸讨好的看向相柳，活泼道：“这次不管你问我什么问题，我一定好好回答！” 相柳嘴畔含笑，口吻轻柔道：“先欠着，别赖账” “不会不会，你可是九个脑袋，我赖谁也不会赖你呀，那你先慢慢吃，我去找我娘” 说着，小夭立马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 西陵珩的房间中，三人再次聚到了一起，小夭立马言简意赅的说出了相柳传授给她的新计划，只见玱玹听完立马一脸意外的看向小夭，赞赏道：“却有几分道理啊” 说完，玱玹立马激动的转向西陵珩的方向问道：“姑姑，你觉得呢” 西陵珩缓缓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的方向，片刻后，沉声开口：“此事确实可行，但我有其他事要问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解的看向西陵珩，迷茫道：“还有什么事” 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几分探究之意，严肃开口道：“这法子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一僵，显然没想到西陵珩的感觉如此敏锐，下意识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立马心中明了，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淡漠道：“是相柳的主意吧” 此话一出，玱玹面露一丝惊诧，随后立马转过头看向小夭，见她眼神回避的样子，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不是，你昨天一天都跟我们在一起，什么时候去见的九命相柳” 小夭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二人的问题，有些无措的用手挡了挡脸，一双眼慌乱的左看右看，找不到落点。 西陵珩心如明镜般明了，所以也不追问，而是继续往下说道：“小夭，我知道他一早就追来了西炎城，也知道你也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你为什么没有将他劝回辰荣呢” “我不是没有劝！” 听到西陵珩发问，小夭立马辩驳道：“防风氏灭族那天，我跟他狠话放了一箩筐，软的硬的都来过了，他自己不肯走” 说到后面，小夭也无奈的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同样无可奈何。 见状，西陵珩长叹了一口气，面露严肃，忽的开口道：“你让他来见我” 闻言，小夭面露震惊，似有些不敢确认的开口问道：“您……要见他？” 西陵珩脸色肃然，十分认真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络他，既然你劝不动那便我来劝，如今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沐斐面前了，咱们很难说沐斐有没有漏消息给其他人，所以他不离开前，我不能将沐斐等人上交给你外爷” 西陵珩的一番话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时间不禁让小夭面露难色，犹豫的咬了咬唇，没有作答。 见状，玱玹顿时一头雾水道：“姑姑，你昨天不还说他有九张真容八十一个化身根本不用担心吗？” “他如果只是单纯的保护小夭的安全自不必担心，但你觉得我们与五王七王之间的动作陛下会不知道吗，如果让陛下察觉到小夭背后有他的运作，西炎的局势会立马比现在复杂无数倍” 同玱玹解释完，西陵珩回看向小夭，见小夭还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样子，眸色不自觉沉了沉，稳声道：“不然我去见他也可以” “我这就让他来见您”西陵珩话音未落，小夭便立马认命般的开口将话接了下来，随后扶了扶额头，开始思考如何同相柳开口这件事。 …… 日落西斜，天色渐暗，寂静的房间中，西陵珩备好了茶水，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窗外一阵细碎的风声，一道白色的灵力从窗口钻入屋中，察觉到来人的气息，西陵珩缓缓转头，只见那道白色的灵力在窗前缓缓凝聚，随后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率先颔首道：“西陵夫人” “相柳大人”西陵珩端坐在软榻上，同样颔首回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从容。 “来西炎城多日了，一直未曾拜会西陵夫人，请夫人见谅”相柳缓缓上前，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语气平稳又不失恭敬。 西陵珩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相柳见状，先是回应了一个礼貌的浅笑，随后顺着西陵珩的动作，走到西陵珩对面缓缓落座。 相柳落座后，西陵珩眼眸微抬，带着几分深意的看向相柳，下一刻，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来西炎城，并非小夭父亲的意思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愣，随后微微扬唇，不失恭敬道：“西陵夫人慧眼” 面对相柳的不卑不亢，西陵珩眼眸微沉，毫不避讳的骤然开口道：“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西炎的事” 第44章 ——暂时离分 此话一出，相柳的神情不自觉僵了一瞬，随后有些错愕的看向西陵珩，不解道：“是我给出的策略，有什么不妥吗” 闻言，西陵珩先是语气谦逊的恭维了一下相柳：“没什么不妥，相柳大人的智谋，我自叹弗如” 而后，西陵珩话锋一转，严肃道：“只是，如今玱玹卷入的是西炎的储君之争，是以我与小夭在西炎的处境，比在辰荣时要危险的多，而你是辰荣的臣子，没必要陪我们卷入这血雨腥风” “您想劝我离开？”相柳脸色微沉，虽是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闻言，西陵珩幽深的双眸一顿，带上了几分由衷的劝慰道：“此番你千里迢迢追小夭而来，我知你心意，正因如此，我才更不希望你陷入西炎的险境” “正因为是险境，我才更要留下”相柳清冷的双眸中带着坚定，毫不掩饰的对西陵珩开口道。 面对相柳的倔强，西陵珩眉头微蹙，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急切道：“可是你的身份已经被沐斐所知，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若不离开，我怎么将沐斐等人上交陛下” 说至此处，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激进，西陵珩顿了顿，语气重新恢复平稳道：“小夭父亲与你义父乃是同袍也是至交，离开西炎前我曾约见与他，他视你如亲子，即便这些年对我与小夭颇有微词，也愿意为了你放低姿态与我交谈，若你在西炎城有什么不测，你要让我怎么同他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洪江，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摇，被西陵珩敏感的捕捉到，于是又迂回了几分的劝慰道：“再过不久就是小夭父亲的下一次百年大寿，五王七王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进言陛下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山” 西陵珩的言下之意很明显，相柳即便此时返回辰荣，不日也可以和小夭在辰荣重逢，相柳听后眼眸微动，沉稳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西陵夫人如此为我的安危考虑，相柳铭记在心”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温声道：“相柳大人对小夭的保护和对玱玹的帮助，我自同样铭记在心” …… 这边，小夭支着脑袋坐在窗前，微微仰头眺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甚至连去而复返的相柳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神游什么呢” 相柳突然的发声将小夭惊的一颤，猛地转过头后，见是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向她，于是立马站起身道：“你这么快跟我娘聊完了？” “聊完了，想知道结果吗？”相柳眉峰微挑，歪了歪头，故作神秘的看向小夭。 却不想小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向相柳，平淡道：“我大概猜到了，什么时候启程？” 见状，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怕有些人舍不得我，所以过来看一眼再走” 相柳本以为会逗到小夭，却不想小夭只是愣愣的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微颤，似带着几分晶莹。 时间仿佛静谧了下来，相柳的神情似是被小夭带动，也逐渐由原先的玩笑打趣，变得逐渐落寞。 片刻间，小夭缓缓起身，牵过相柳的手，随后缓缓搭上相柳的脉搏处，见状，相柳垂眸看向二人相触的手，心中升起一阵温热，温柔的一笑，开口道：“早就没大碍了” 小夭摸着相柳的脉搏，眉心缓缓蹙起几分，随后抬头对上相柳满是温柔的眼眸，言语中带着几分担忧道：“试了这么多药，还是没什么作用” 说完，小夭缓缓松开搭着相柳脉搏手，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立马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神色一顿，抬头对上相柳泛着星光的眸子。 “我在辰荣等你”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眉眼间满是温柔，嗓音似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眷恋。 即便他已经尽力克制，但在看到小夭主动靠近他的每一刻，他心中那股悸动总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相柳转过头，看了看小夭的房间，虽然只有短短几日，但他却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刻。 他们曾在此同床共枕，两世，这几日，小夭会喂他吃药，特意给他做美味的吃食，一切的一切，都静谧又美好。 想到这儿发生的一切，相柳得眼底不自觉浮上笑意，再转过头看向小夭时，也不再那般落寞，反而开口叮嘱小夭道：“我不在，自己长点心” 小夭垂眸，将自己的手从相柳手中抽出，随后动作暧昧的缓缓挑起相柳身前的一缕银发，温声开口道：“我与娘亲不在的时候，我父亲总是一个人回百黎，你回去以后，代我看看他吧”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随后清冽一笑，温柔道：“你平日对赤宸大将军不冷不热的，其实心里还是挺惦念的” “就你知道”小夭撅了撅嘴，话中带着几分娇嗔。 相柳会心一笑，柔声道：“记下了，你放心” …… 烈日炎炎下，西炎军营的练武场中回荡着声声气势如虹的口令，练武场中央的靶场中，西炎岳梁和西炎始冉正并排而立，每人皆手持一把长弓，全神贯注的对准百步外的箭靶。 随着“咻咻”两声，两只羽箭离弦而去，一只射中六环，另一只射入七环。 这个成绩着实不算理想，只见岳梁与始冉皆兴致缺缺的放下弓，皱着眉头，眼中带着几分烦躁与不悦。 “玱玹这回来祭祖都祭两个月了，还赖着不走”岳梁一开口，其中就带着浓浓的嫌弃与轻蔑。 而始冉眼眸微垂，看着手中的弓箭，言语中更是带着阴狠：“要不是防风氏出了事，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凝视片刻后，始冉轻叹一口气，随后冷漠的将手中的弓随手一扔，叉腰道：“可惜了，防风氏那般精妙的箭术，从今以后怕是要失传了” 见状，岳梁也嫌弃的将弓一扔，随后缓缓转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闪过一丝阴暗之色，鄙夷的开口道：“父亲说了，下个月就是那魔头的百年大寿，等西陵氏母女走了，有他的罪受” 第45章 ——攻心 闻言，始冉冷笑两声，随后鄙夷的扬了扬头，轻蔑道：“只会靠女人的东西，没了女人，他什么都不是” 两人面色张扬狂妄，却不想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一只冷箭毫无征兆的自二人身后离弦而出，骤然划过始冉脖颈处，下一刻，直直的穿透百米之外的靶心。 突如其来的的杀意将始冉吓得面露惊恐，一把捂住脖颈处，险些平摔过去，岳梁见状赶忙扶住始冉，二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下一刻，二人顺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小夭依旧保持着举弓得动作，唇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嘲讽与蔑视，片刻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弓，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岳梁始冉顿时怒上心头，咬牙切齿得对上小夭不屑的冷眸，双拳紧握，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撅断小夭的弓。 反观小夭，却是泰然自若的用灵力收回了手中的弓，信步走向二人，神情淡漠的开口道：“不好意思，技痒” 小夭平淡又不屑的声音落入二人耳中，几乎是极致的讽刺，岳梁咬牙，拳头攥的吱吱作响，小夭垂眸，看向二人气的发抖的双手，而后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莫不是也技痒了，想与我打一场？” 闻言，岳梁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抬手狠指向小夭怒吼出声：“西陵玖瑶！” “西炎岳梁！”面对岳梁的怒吼，小夭张口便毫不示弱的吼了回去，而后眸色一冷，嗓音带上了几分压迫道：“上次你在我的房间里放肆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别以为我忘了” 说完，小夭动作松散又随意的再次引弓架箭，满弓后甚至没有看箭头所指的方向，而是看向岳梁和始冉，轻蔑一笑，随后指尖轻松，箭矢离弦而去，下一刻，岳梁原本射在箭靶上的箭应声裂开，被小夭的箭取而代之。 一瞬间，两人的表情瞬间凝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射在箭靶上的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后腮微颤，她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精妙的箭术…… 再看小夭，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岳梁那只四分五裂散落满地的箭，只是张扬又挑衅的挑了挑眉峰，随后灵力收弓，只留下一个不屑的眼神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的地牢中，联手布下绝杀阵的四人被捆绑在木架之上，三日未进水米未曾合眼的四人皆眼神麻木，脸色苍白，却又倔强无一人肯求饶。 此时的玱玹双手负后，悠闲的在四人面前来回踱着步，嘴角扬着一抹和善的笑，却笑意不达眼底。 “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向来喜欢以理服人，不会动刑” “你要让我们说什么，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要杀要剐都快点……”晋越剑虚弱的抬起眸子，气若游丝，带着几分不解。 闻言，玱玹扬了扬眉，扬声道：“是很明显，你们四个联手刺杀小夭，但我觉得你们四个只是刀，我想听你们说说用刀的人” 此话一出，三人皆面露不解，唯有沐斐嗤笑一声，讥讽道：“你想让我们几个去指认五王七王？未免有点可笑了吧” “有什么可笑的吗？”玱玹自信一笑，缓步停在沐斐面前，稳声道：“你们的族人皆是战亡，所以你们都算西炎英烈之后，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你们剐你们呢？” “别白费力气了，从进来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想过活”詹雪绫费力的抬起头，眼神麻木的看向玱玹，虚弱的嗓音毫无生气。 见状，玱玹微微转头，随后转身走到詹雪绫面前：“我知道你们不怕死，我就是觉得你们死的毫无价值，小夭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赤宸也在辰荣好好当他的大将军，而你们，不仅自己要死，还会连累自己所在乎的人” 闻言，詹雪绫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缓缓抬起黯淡的眸子，凝视向玱玹，嗓音沉闷：“你什么意思” 见詹雪绫的情绪被调动，玱玹唇角微勾，继而凛然道：“小夭是赤宸的独女，你们刺杀小夭，往小了说这是你们的私仇，往大了说，就是恶意挑起两国之战，你虽无九族，但我记得你跟樊家大郎还有婚约在身，是吧詹雪绫” 此话一出，詹雪绫的表情骤然惊恐，猛然开始一边挣扎一边嘶哑道：“还未成婚，就不入九族之列！” “你以为赤宸报复起来会管你在不在九族之列吗！” 随着玱玹一声厉喝，詹雪绫整个人如被抽了魂魄般，瞬间停止了挣扎，眼眸中逐渐浮上一层泪水，开始隐隐中透露出一阵绝望之感。 玱玹见詹雪绫的精神已经隐隐有崩溃之势，眸色微沉，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却不想下一刻，一阵满是讥讽的大笑声骤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西炎玱玹，你为了储君之位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杀父仇人的势都可以借！” 闻言，玱玹身形一顿，眼神骤然冷冽，转头看向沐斐，嗓音低沉道：“我的杀父仇人乃是九王西炎夷澎，当年他偷截信件，至使洵山之战我父亲等不到援军而战亡，我娘已将他手刃” 说着，玱玹再次转身走向沐斐，眼神阴冷的凝视向他，冷声道：“你不想指认没关系，左右你是刺杀小夭的实施者难逃一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交给爷爷处置” 闻得此话，沐斐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嗓音嘶哑道：“你敢把我交给陛下吗，你难道不怕我将防风氏灭族的真相捅出来” 面对沐斐的威胁，玱玹却是从容一笑，平淡道：“防风氏刺杀我本就是诛九族的罪过，就是皓翎王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没有证据证明刺杀你的是防风氏”沐斐哑声道。 “你也没有证据说防风氏灭族就是小夭干的”玱玹眉峰微挑，略带几分得意的说道。 “但你别忘了，陛下最忌讳他国之人搅乱西炎朝局！即便没有证据，只要我说了，他也会全西炎彻查九命相柳的踪迹！” 闻言，玱玹唇角微勾：“确实是这样，只可惜九命相柳已经离开西炎了” 第46章 ——局势逆转 此话一出，沐斐原本嚣张的面容瞬间凝固，随后逐渐转化为不可置信，一边摇着头一边颤抖着嘶哑的嗓音道：“不可能，九命相柳怎么会离开那个妖女” 见沐斐从原本的坚定变得怀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沐斐耳边，低声诱导道：“或许你不怕死，但你要想想你儿子，你也不想沐氏绝后吧” 玱玹的话，让沐斐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灵魂被抽离般，片刻后，沐斐开始精神恍惚的摇着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见状，玱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怡然自得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喜欢以理服人，如今道理都讲完了，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派人来叫我，告辞” 说完，玱玹留下一个和善且友好的笑容，微微仰头，信步离开了地牢，留下的四人神情各异，有气愤，有惶恐，亦有悲切…… 上垣宫的正殿依旧庄严肃穆，处处都透露出上位者的王霸之气，西炎王坐在上首位置，手中翻看着一本奏疏，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台下，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一左一右，站在两队西炎氏族领头的位置，面容恭敬的微微俯身，眼神却一直上瞟着西炎王的方向，眼神中满是警惕，不肯放过西炎王脸上任何一点哪怕细微的变化。 而上首的西炎王，一直保持着一脸肃然的模样，片刻后，缓缓合上手中的奏疏，眼眸轻抬间，透出一股隐隐的寒意。 下一刻，西炎王骤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奏疏甩了出去，直直砸在西炎德岩面前，苍老的声音陡然响起：“西炎德岩，西炎禹阳，阿珩上书控告你二人指使沐氏遗孤沐斐谋害玖瑶，你们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二人心中骤然一惊，下一刻连忙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嗓音颤抖道：“父王明鉴，绝无此事！” 闻言，西炎王瞬间怒目横眉，抬手狠狠指向地上的奏疏，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怒气，高声道：“口供上清清楚楚，你二人是怎么指示他假借失踪的防风邶的名义将小夭引到北域，然后布下绝杀阵，你若无法自证，朕便只能先将你收押，再做发落！” 此话一出，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皆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西炎王，他们没想到，明明只是挑拨了沐斐他们几句，他们竟会反过来质控他们为主谋，莫非是为了活命胡乱攀咬！ 想到这儿，西炎德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抬起头，愤恨又急切的开口道：“父王明鉴，定是沐斐自己对赤宸怀恨在心，刺杀小夭，如今败露为了逃脱罪责，便将脏水泼到儿臣身上” 就在这时，站在人群中的西陵珩横跨一步走出队伍，双手交叠躬身凛然道：“陛下明鉴，一同参与此事的还有詹氏晋氏越氏三族的遗孤，经由廷司将四人分开审讯，四人口供一致，皆指五王七王背后指示！” “你血口喷人！” 西陵珩的话顿时引得西炎禹阳的愤恨，立马指着西陵珩高声怒吼。 见状，西陵珩眼神微眯，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斜睨向西炎禹阳的方向，嗓音冷冽道：“这是廷司审讯的结果” 闻言，禹阳的脸色瞬间僵住，表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一双眼开始不知所措的左右摆动着，双手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队伍中间，樊氏与郑氏族长在听到詹氏和晋氏也参与刺杀后，表情骤然大变，一同指向西炎德岩和西炎禹阳，咬牙切齿道：“你们……” “两位族长，此事有误会！”西炎德岩手忙脚乱的转过头想要与樊氏族长和郑氏族长解释，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凛然的嗓音便再度响起。 “小夭回乡祭祖，却遭此横祸，望陛下给我，也给辰荣一个交代！” 听到西陵珩提及辰荣，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一变，瞬间明白了西陵珩话中之意，不消片刻，便开始七嘴八舌的出言。 “确实要给出交代” “那毕竟是赤宸的女儿” “不说清楚岂不是要挑起两国之战” 见众人话锋逐渐转向自己，西炎德岩不禁脸色一白，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之法。 而西炎岳梁与西炎始冉见状也是慌乱不已，纷纷站出队伍跪倒在地，焦急又气愤的开口道：“爷爷明鉴，人是玱玹抓得，他必然早就让他们几人串通了口供！” “对呀爷爷，玱玹早就觊觎储君之位，他这分明是在铲除异己！” 闻得此话，西陵珩的眸色骤然一沉，旋即斜睨向岳梁的方向，凌厉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彻骨的寒意：“你们两个说话前要过过脑子，构陷嫡王孙可是死罪，你们有何证据！” “我……”西陵珩的话令两人顿时喉中一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张了几次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状，西陵珩缓缓收回冰冷的眼神，随后跪倒在地，郑重其事的高喊道：“请陛下为小夭做主，严惩凶手！” 见此情形，西炎德岩与西炎禹阳也紧接其后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儿臣冤枉，请父王下令彻查！” 上首，西炎王缓缓靠在座椅上，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台下的众人，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德岩与禹阳心中不禁咚咚作响，整个人的精神陷入高度紧绷之中。 良久后，西炎王俯身，苍老又庄重的嗓音缓缓响起：“此事牵连王族，确实要彻查，先将那几人押入天牢，择日再审，西炎德岩，西炎禹阳，先剥去内廷司长史的职务，等调查出结果再行处置” 闻言，场下众人神情各异，德岩和禹阳皆是长松了一口气，但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西陵珩，只见她在西炎王话音落下的瞬间，立马抬起头拱手高喊道：“陛下圣明！” 此话一出，德岩和禹阳皆愤恨的瞪向西陵珩，但也不得不紧随其后跟着高喊道：“父王圣明！” 第47章 ——最大的底气 暗处，隐秘许久的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后悄然退出了上垣宫的正殿，待与前来接应的金萱碰面后，便立马神情冷肃的开口下令道：“即刻动手了结那几人，然后伪装成自尽的样子，做的干净点” 话音刚落，跟在身后的金萱便立马心领神会，恭敬的颔首应道：“是，小姐” 于是次日，四人自尽于天牢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舆论四起，皆指五王七王杀人灭口，樊氏与郑氏也因此与德岩和禹阳彻底决裂，而小夭的刺杀案也因为参与者全部死亡，只能选择结案，至此，玱玹与五王七王两方人马彻底撕破了脸。 …… 与此同时的辰荣军营中，洪江正手持军报书简坐在书案前，只听得帐外传来士兵热情的招呼声：“军师回来了” 洪江原本看军报的眼神瞬间一顿，抬眸间，相柳已经走入营帐，见状，洪江眼中立马带上了几分幽怨，看向相柳冷哼道：“还知道回来呢” 听到洪江阴阳怪气的语气，相柳眉峰微挑，一脸不明所以道：“最近军中出什么事了吗？” 闻言，洪江不禁扬眉看向相柳，没好气的扬声道：“合着没事你就不回来了呗？” 听着洪江有些抱怨的语气，相柳轻抬眼眸，旋即带着几分玩笑的开口道：“义父明鉴，我没有这个意思” 洪江抬眸，眼中写满了无语，随后继续拿起军报，一边看一边开口道：“大将军让你回来后去见他，估计是要问西陵玖瑶的近况，你明日……啊不，现在就去一趟大将军府吧”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回来前小夭还叮嘱他去看望赤宸，看来这父女二人还真是心意相通互相惦念，若不是因为当年那场大战…… 想到这儿，相柳的眸色黯淡了几分，片刻后，低声开口道：“大将军如今应该在百黎不在大将军府，我即刻启程” …… 从上一世算来，其实距离他上次来到赤宸寨相隔并不算久，记得上次他来寻求情人蛊的解蛊之法，却没想到看到了许多令他意外的场景，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 相柳在门前站了许久，前世的一幕幕如戏剧般在眼前回放着，不知过了多久，回忆停滞，相柳才缓缓回过了神，整理了一下情绪后上前轻叩了几下房门，下一刻，赤宸警惕凌厉的嗓音骤然响起：“谁！” 听到赤宸凌厉的嗓音，相柳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紧张与拘束，不自觉低了低头，随后稳声问道：“相柳求见”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相柳抬眸，只见赤宸站在门口，眼中带着几分惊诧的打量了他一下，随后有些意外道：“你怎知此处？” 相柳垂了垂眼眸，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随后温声开口道：“小夭曾跟我说，她与西陵夫人不在时，您时常独自一人回百黎，希望我回辰荣后能代她来看望您” 听到相柳的话，赤宸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诧，片刻后缓缓转身，一边抬脚向屋内走去一边轻声道：“进来吧” 相柳微微颔首，随后跟在赤宸身后走入屋内，抬头间，身形不禁一顿，只见屋内的摆设竟和前世一样，孩童的摇篮，玩具，一切的一切和前世重叠在一起，令相柳不禁愣住了神。 赤宸落座后，见相柳似有些呆滞的模样，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堆东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闻声，相柳瞬间回过神，只见赤宸冲着对面座位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作礼，而后自然的走到赤宸对面落座。 赤宸抬眸看向相柳，微微扬唇，稳声道：“让你见笑了” “大将军言重了，爱女之心，是这世间最真挚的情感之一，有何可笑”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礼貌的浅笑。 闻言，赤宸的神色明显一顿，看向相柳的眼神中多了些意外与赞许，随后微微扬唇，挥手间，在桌上变出一副棋盘。 “会下棋吗？”赤宸笑道。 相柳微微低头，语气谦逊道：“略懂一二” 见状，赤宸坦然一笑，随后轻甩衣袖从棋罐中拿起一子，面色从容道：“陪我下一盘，我在西炎的探子传回的消息都太过表面，所以想找你问问，小夭和她母亲，最近如何” 闻得此话，相柳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落，相柳缓缓抬手拿起棋子，一边落子一边将小夭在西炎的一切事无巨细的阐述给了赤宸听，赤宸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相柳的描述，时而眼神担忧，时而发出两声轻笑。 “回辰荣前，小夭特意叮嘱，让我来百黎看望大将军” 待相柳说出这最后一句，赤宸执棋的手明显一顿，似有些失神的怔愣了片刻后，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罐，随后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嗓音微沉，带着些苦涩道：“小夭素日就爱在外打着我的名号行走，其实真的出了什么事，从来不与我说，也不会让我插手” 闻言，相柳抬眸，恬淡自然的开口道：“大将军该相信，有些事她自己可以” 赤宸抬眸，目光缓缓落在不远处的摇篮上，露出一个苦涩的浅笑，嗓音微哑：“她和阿珩都怨我，怨我在洵山之战中杀了西炎仲意，怨我让小夭在西炎有一个耻辱的出身，所以小夭对我，始终只有对一个父亲的恭敬，而没有半分对爹爹的亲近” 相柳听出了赤宸嗓音中的落寞，于是缓缓抬眸，对上了赤宸微颤的眼眸，眼神坚定而认真的坦然道：“您不是她耻辱的出身，而是她行走大荒，最大的底气” 此话一出，赤宸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猛然抬眸看向相柳，原本落寞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细碎的光亮。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几分肯定的微微点头，此刻，赤宸只觉得心口一处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突然喷涌而出，眼眶竟有些不可自抑红了几分，不禁低下头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第48章 ——以退为进 “虽然知道你有几分唬我，但我依旧会因为你今天的这番话对你另眼相看”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随后露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信从容道：“我可不敢唬大将军，甚至敢在此向您承诺，有朝一日，我会让小夭亲自来对您说出这句话” 听到相柳如此笃定的话语，赤宸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为何是承诺，而不是赌约？” 相柳抬眸，对上赤宸那饱含深意的眼神，缓缓露出一个坦然的笑，随后认真而坚定的开口道：“赌约或许可以为自己获利，但我不会拿小夭做赌注” 此话一出，赤宸的眼神瞬间由原本的些许赞许变为欣赏，随后十分满意的看着相柳点了点头，似有些惋惜的开口道：“洪江的眼光确有几分之处独到，如今我真的甚是惋惜，当年先遇到你的人竟然不是我” …… 西炎城，琦园。 虽然自防风氏灭族刺杀一役后，五王七王元气大伤，但三人并未因此放松警惕，而是更加谨慎部署着下一步的走向。 卧房中，三人如往常一般相聚，西陵珩率先开口，开始面容严肃的阐述着西炎朝堂如今的局势：“五王七王虽然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但从未停止借褚氏族长和赢氏族长的口，向陛下进言让我和小夭返回辰荣的事” 听着西陵珩描述着如今西炎复杂的局势，小夭眸色微冷，眼中透露出几分算计之色，随后陡然开口道：“所以我们更要表现出不愿离开的样子，让他们放下警惕，才好走下一步” 说及此处，西陵珩长叹一口气，眸色微沉，面露几分担忧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若我们返回辰荣，玱玹一人留在西炎，处境会很危险” 西陵珩话音刚落，原本一直低头沉思的玱玹却骤然开口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玱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西陵珩与小夭瞬间愣住，随后有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玱玹，语气错愕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玱玹抬眸，面容沉着冷静的看向二人，坚定又严肃的开口道：“他们最终的目标是我，所以我准备假意跟你们一同离开西炎，实则去皓翎见师父，向他求娶阿念” 此话一出，西陵珩与小夭皆是一脸错愕，随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似是在互相确定玱玹所说的话。 殊不知，玱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看似从容冷静，实则桌下的手已经狠狠攥拳，眼底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之感。 玱玹强忍着这种压抑，继续佯装理智镇定的模样，泰然自若的同小夭与西陵珩分析着西炎的局势：“我觉得姑姑说的很对，与他国联姻确实是壮大自己势力最快的方法，与其把时间花在一个个征服西炎氏族上，不如直接以最简单的方法去获得皓翎的支持来的快” 说完，玱玹微微抿唇，带着试探看向小夭与西陵珩，只见二人神情微愣，片刻后才似回神般做出回应。 “你自己想好就行” “我觉得一定能打五王七王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场上陷入了一阵诡秘的静谧，小夭微微垂眸，一双眼左右转动着，始终找不到落点，而玱玹也微低着头，眼眸微颤，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中。 西陵珩感受到场上氛围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狐疑的看着两人，同样沉默不语。 良久，小夭开口打断了这段沉寂，只见她神色似有些慌乱，一边起身一边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那个……我觉得咱们可以顺便向外爷进言，让辰荣馨悦一起返回辰荣，毕竟她呆在西炎也没什么用，不如放她回去团聚” “也对，她和丰隆都是辰荣后裔，你又跟丰隆相识多年，卖个好处总不会错”西陵珩点头应道。 “那……就这样，你们都早点休息，之后的事还挺复杂的，我……我先回药房收拾一下要带的药，告辞……” 小夭一边吞吞吐吐的说着，一边有些手忙脚乱的绕过身旁的西陵珩，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外后，小夭驻足在院内，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抬起头，望向那轮圆月，一时间，感觉心仿佛静了下来。 另一边，相柳手持白瓷酒瓶，慵懒半倚在树枝上，微微抬眸，望向悬挂在天边的圆月，似是想到了开心的事，嘴角微微扬起。 月光皎皎，映照在相柳那清冷到极致的面庞与银白色的发丝上，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银光，在同一轮圆月下，两个人虽相隔千里，但心仿佛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 …… 时间一转，已入深秋，经过西陵珩与五王七王等人激烈的对峙后，三人“被迫”离开西炎，踏上了返回辰荣的马车。 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倒退，仿佛回到了三人离开辰荣返回西炎的那一幕，小夭眸色微沉，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现在她也说不上来，她喜欢西炎还是辰荣，曾经的她对相柳说，她其实并不属于辰荣，但在西炎的这几个月过去，她突然又期待着回到辰荣的日子。 或许那里的人对她都不算特别友善，但相比在西炎的腥风血雨，辰荣的生活显得更加平静安逸，但其实如果可以，她不想待在辰荣，也不想待在西炎，而是想游历大荒，看遍世间山川美景，吃遍各地美食佳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再带上一个人…… “快了……”小夭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自觉呢喃出声，她想尽快结束这一切，然后卸下身上的一切，去找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身后，玱玹看着恬静的侧颜，心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眼里带着些许纠结，苦涩，甚至还有些不甘，因为他已经彻底意识到，这条通向王位的道路，同时也是他逐渐远离小夭的道路，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想到这儿，玱玹克制的收回了目光，无奈又自嘲勾了勾唇角…… 第49章 ——再次相见 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的吹过，将稀疏的树叶吹的簌簌作响，晨曦透过层层交叠的树叶，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光影。 此时大将军府的院落中，赤宸身着盔甲，手拿佩剑，正欲出门，突然，敏锐的感知让他察觉到身后似有人在看着他，当他转过头，果然看到屋后探出一个灵动的小脑袋，正是小夭。 赤宸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下一刻又立马了然于胸，于是转过身走到小夭面前，小夭见赤宸发现了她，于是立马收回了脑袋支起身子站好，赤宸停在小夭面前，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夭，随后唇角微勾，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我今日确实要回军中，你跟我一起？” “父亲有命，女儿自当遵从”赤宸话音刚落，小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同时躬身低头，好似生怕赤宸反悔一般。 见状，赤宸眉眼微挑，有些神情微妙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有些宠溺的扬唇轻笑一声：“走吧” 闻言，小夭立马起身跟在赤宸身后一同走出大门，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军营门口，却不想小夭刚要进入军营，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爽朗又熟悉的呼唤声：“小夭！” 小夭闻声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丰隆正兴奋的冲她挥着手，见她转身后，丰隆立马激动的跑上前，先是拱手对赤宸快速行了一礼，随后转向小夭，声音直爽高昂道：“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 小夭转过身看向丰隆，礼貌的笑了笑：“是啊，真巧” 只见丰隆看向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咱们许久没有切磋了，此番正好去演武场” 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片刻后转头看向赤宸，丰隆见小夭的动作以为小夭是在征求赤宸的意见，于是赶忙上前一步面向赤宸信誓旦旦道：“请大将军放心，我和小夭不会打扰到军营秩序的” 赤宸闻言微微转眸看向小夭，心中明了小夭的意思，于是微微扬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随后扬了扬头，温声道：“去玩吧，待会儿我看到人了会让他去寻你的” 见状，小夭微微点头，随后屈膝恭敬道：“谢父亲” …… “边境布防已经按你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今年招的新兵登记名册已经整理好，你看看” 营帐中，赤宸与洪江对立而坐，严肃认真的讨论着面前的几卷名册与图纸，就在此时，帐帘外走入一名兵士，拱手禀报道：“大将军，军师到了” 闻声，赤宸立马放下手中名册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入营帐中，而后微微躬身，恭敬问候道：“义父，大将军” 见相柳前来，赤宸微微点头回应，而后稳声开口道：“小夭回来了，如今跟丰隆在演武场，你可要去见见” 闻言，相柳下意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后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道：“多谢大将军” 说完，相柳便迫不及待的转身快步走出营帐，见此情景，赤宸转过头，眼神微妙的看向洪江的方向，用带着些暗示意味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相柳离去的方向，缓声开口道：“一起去看看？” 洪江神色一愣，随后有些狐疑的看了看赤宸，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凑这个热闹了？” 见状，赤宸正欲再度开口，却不想下一刻，洪江脸色瞬间变为兴奋，昂声道：“走！” 话音刚落，洪江立马手脚利落的将桌上的册子与图纸收拾好，随后迅速起身，回过头见见赤宸还坐在原地，还有些急切的扬了扬头。 赤宸：“……” …… 路上，洪江凑到赤宸身旁，有些不解的低声道：“刚才我就想问，西陵姑娘跟赤水丰隆为何要去练武场” 闻言，赤宸微微低头，低声解释道：“他们两个都是自小就灵力高强，又相识多年，而且这丰隆对小夭……所以经常约小夭一起切磋” 此话一出，洪江不禁面露几分诧异，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他对西陵姑娘……所以就经常与她约架？” 赤宸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确实如此，随后还不禁感慨了一句：“这赤水丰隆行事确实出乎意料，记得小夭上次的百岁宴，他还送了小夭一架两人高的弩，真可谓威力相当” 此话一出，洪江瞬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中写满了不理解。 与此同时，几人刚刚踏入演武场的那一刻，只听得一声巨响，赤宸与洪江立马停止了交谈抬头望去，只见小夭与丰隆在场中央打的那叫一个旗鼓相当，难舍难分。 二人外放的灵力余波甚至让一般的辰荣士兵都退避三舍，只敢站在演武场外围观瞻，场面可称震撼。 见状，相柳也不禁有些微诧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似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上一世她困于灵力箭术止步于技巧方面，如今看来，看来这一世等弓做好后就可以教她更精妙的箭术了。 场中，二人一开始还处于平分秋色，丰隆却是一路越战越勇，一拳一脚一打一踢招招凌厉毫不收敛，见小夭逐渐落于下风，丰隆神情更是兴奋了起来，直接蓄力一拳猛然挥出，见状，小夭急忙双手护于胸前抵挡。 二者相碰的那一刻，磅礴的的灵力瞬间掀起一阵凌厉的风，下一刻，小夭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被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怀中的狌狌镜滑落出来。 见此情景，相柳瞳孔猛然紧缩，几乎是瞬间跃起到空中，随后长臂一捞精准无误的将小夭揽入怀中。 原本失重的小夭突然感觉自己被一股熟悉的清冷感包裹，回眸看去，相柳那张清冷的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映入小夭眼中。 对上相柳那漆黑深邃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恍惚了一瞬，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不自觉看失了神，见状，相柳的唇角不自觉勾起，随后温柔的揽住小夭缓缓下落。 第50章 ——出海游玩 见状，刚要出手的赤宸也是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询问，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似踩住了什么硬物，赤宸旋即抬脚低头看去，当看到地上的狌狌镜后，赤宸俯下身将狌狌镜缓缓拾起，随后眼眸轻抬，看向相柳与小夭的方向。 这边，二人落回到地面后，相柳见小夭还处在失神的状态中，不自觉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缓缓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着嗓音道：“大将军还在呢，你打算靠到什么时候？” 听到相柳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夭这才回过神，赶忙从相柳怀中起身，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理了理额前的头发，脸颊微红。 看着小夭害羞的样子，相柳微微一笑，与此同时，苗莆抱着小夭的披风跑上前，刚想要帮小夭穿上，谁料相柳却十分自然的从苗莆手中接过了披风，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小夭包裹起来，眼底满是温情。 “小夭，看来回西炎这段日子你的修炼懈怠了呀” 就在此时，取得胜利的丰隆有语气骄傲，神情带着些得意的仰着头走向二人。 闻言，小夭抬起头冲丰隆干笑两声，随后脸色微沉，佯装凶狠道：“我在西炎毒术倒是精进了不少，你要不要试试！”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看着那边吵吵闹闹的几人，赤宸无奈一笑，随后抬手，催动灵力调出了狌狌镜中储存的记忆，只见相柳那清冷孤傲得身影赫然出现在镜中，接下来便是一同游海，一同赌钱，甚至还有二人在海边吵嘴的画面。 赤宸翻看了几幕后，不禁微微扬唇，随后抬手将狌狌镜关闭，微微转眸，欣慰又温柔的看向小夭，片刻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 见赤宸上前，原本说话的几人立马噤了声，齐齐转头看向赤宸的方向，只见赤宸神情微妙，眼底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随后缓缓抬手将狌狌镜递到小夭面前。 在看到狌狌镜的那一刻，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赶忙摸了摸领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慌乱。 而相柳在看到赤宸手中的狌狌镜时，身体也不自觉僵了一瞬，他原本以为，这一世的小夭已经不玩狌狌镜了，却没想到她还和前世一般随身携带着狌狌镜。 见小夭从赤宸手中接下狌狌镜，相柳脑中不禁又一次浮现出前世的画面，那时他在小夭的狌狌镜中，看到的全是关于他的记忆，没人知道他是怀着多么复杂的心情亲手摸去了那些记忆，也没人知道，他是多么想留下那为数不多的美好。 小夭收下狌狌镜后，有些试探的偷瞄了一眼相柳的神情，见他似乎有些出神，于是便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他，感受到小夭的动作后，相柳立马回过了神，随后不自觉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就在此时，丰隆又再次开口道：“对了小夭，还没谢谢你向西炎王进言让馨悦回来与我们一家团聚，明天我们约了一起准备一起去出海游船，你要不要一起去” 闻言，小夭不禁开口问道：“都约了谁？” “我，馨悦，璟，篌，瞫表姐，离戎昶和他妹妹，还有商羊氏兄妹，还有一些在辰荣叫的上的世家子弟都在”丰隆细数道。 听到涂山篌和辰荣馨悦都在，小夭不禁扯了扯唇，有些讪讪道：“我去的话，怕他们会不自在” “我知道你和馨悦在西炎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再说了，大多辰荣氏族都在，你也好带玱玹来多认识些人嘛”说着，丰隆还对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见状，小夭瞬间了然丰隆的意思，大多辰荣氏族都在，所以这可是玱玹结交辰荣氏族的好机会，想到这儿，小夭转了转眼珠，随后微微向相柳靠近了一些，低声道：“你去不去” 闻言，相柳也低了低头，轻声回道：“你去还只是个别人不自在，我去可就是全场不自在” “说的也对……”小夭呢喃了一声，随后看向丰隆：语气欢快的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还没有见过玱玹吧，明日我介绍你们认识” 见状，丰隆立马兴奋的砸了下拳头，朗声道：“好啊，过去老听你挂在嘴边，如今可终于能见到真人了” …… 秋日的凉风带着些许冷冽，夹杂着海面上有些湿咸的味道，扑在甲板上交谈的众人的面颊上，带着些许舒适的凉意。 船帆下，小夭坐在阶梯上，拿着一壶桑葚酒静静的喝着，船上的众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带着些许喧嚣，将寂静的小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船舱中，丰隆带着辰荣馨悦说笑着走出到甲板，正好迎面撞到正在阶梯上喝酒的小夭，下一刻，辰荣馨悦原本欢快的笑脸瞬间凝固，随后有些刻意回避的转了转头，刚想走开，却被丰隆一把拽了回来。 “小夭，原来你在这儿”只见丰隆拉着馨悦到小夭面前，随后用手托住辰荣馨悦的腰将她向前推了推，同时暗示性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 见状，小夭微微抬眸，待看到辰荣馨悦那副为难又不情愿的样子后，不禁无奈的扯了扯唇，随后一副轻松从容的样子开口道：“这里是辰荣，也算到你自家地盘了，再说我跟丰隆也算故交，还能跟你计较在西炎的一点口角不成？” 闻言，丰隆也立马站到二人中间打起了圆场：“就是，小夭也不是小气的人，我们之前也拌过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小夭微微歪头，见辰荣馨悦站在原地，有些扭捏的看向丰隆，于是主动起身，递了一瓶桑葚酒到辰荣馨悦手中，嗓音松散道：“玱玹亲手酿的，尝尝？” 辰荣馨悦微微斜睨向小夭的手，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了小夭的酒，见状，小夭微微扬唇，顺手也塞给丰隆一瓶，丰隆自是乐呵呵的接过了小夭手中的酒，二话不说就闷了一瓶，那豪爽的样子不禁将小夭将小夭都有些逗笑了。 第51章 ——相拥海底 三人喝了些酒后，便开始聊着闲话，只见丰隆抬着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这说起酿酒，璟酿的青梅酒也是入口醇厚，别具风味” “我喝过，确实不错”小夭点头道。 就在这时，只见船舱中又走出两人，丰隆转头望去，立马欣喜的说道：“你看这说着就来了，璟，篌，一起喝酒啊” 小夭闻声望去，只见涂山璟与涂山篌并排从船舱中走出，涂山璟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涂山篌却是明显的脸色一僵，随后脸色不自然的沉了几分，回避的低下了头。 见状，小夭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看来今日有她在，不自在的人还真是多。 丰隆不知其中曲折，欢欢喜喜的上前一左一右揽住涂山璟与涂山篌，朗声道：“今日晴空万里，不若我们下海去捉鱼如何？” 闻言，涂山璟微微扬唇，柔声回道：“你们玩吧，我就不去了” 闻得此话，丰隆顿时一脸可惜：“好不容易聚一聚，那么拘谨做什么，那我先去了！” 说完，丰隆松开二人，在甲板上助跑两步后一个跃起，一个猛子扎入了海中，巨大的水声立马吸引了甲板上的其他人，只见众人纷纷跑到栏杆处向下看去，口中还不停私语着什么。 见此情景，辰荣馨悦不禁扶额，随后赶忙用手遮住面庞，企图降低存在感。 见状，小夭也不禁偷笑两声，随后走到栏杆处向下看了看，嗓音松散道：“丰隆不在，我在此你们也拘束，索性，我也下海游水玩吧” 说完，小夭转过身，靠在栏杆上，冲向几人淡然一笑，随后向后一仰，也扎入海中…… 随着身体被海水包围，小夭感觉整个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小夭闭上眼，屏住呼吸，缓缓的享受着下沉的释怀感，任由自己逐渐坠入深海。 随着小夭的下坠，一道白色的身影逐渐从深海处浮现，缓缓向小夭的方向靠近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传来，小夭缓缓睁眼，翻身向海底看去。 只见相柳那道熟悉而清冷的身影逐渐从黑暗的深海处浮现出来，缓缓的向自己靠近，见此情景，小夭感觉心底某处仿佛被触动了一般，竟鬼使神差的朝相柳伸出了双手。 见小夭主动朝他伸出手，相柳怔愣了一瞬间，不自觉心中一颤，眸中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愫，片刻后，也对着小夭伸出了双手。 蔚蓝的海水中，小夭下坠，相柳上浮，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二人的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微微用力一拉，便将小夭揽入怀中。 拥住小夭后，相柳将也身体放松了下来，原本握住小夭的手改为环住小夭的腰身，让小夭压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相拥，一同顺其自然的向海底缓缓沉去。 下沉中，小夭抬眸，直直撞入相柳那满是柔情与缱绻的眸子中，心跳仿佛忽的停了一瞬，一种微妙的感觉逐渐在心底处蔓延……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眼，静静的享受着这缓慢下坠的释怀感，仿佛世界都慢了下来…… 二人对视了良久，直到小夭感到胸腔内的空气逐渐稀薄，不禁蹙了蹙眉，随后抬起手扶住相柳的肩，揪了揪相柳的衣衫。 见状，相柳的眸色瞬间一沉，带着些灼热，凝视向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 “你自己要的……”相柳嗓音低沉，深如寒潭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克制，随后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小夭娇艳的红唇上，逐渐抬手托住小夭的头。 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逐渐向小夭靠近，见状，小夭微微仰起头，缓缓阖上双眼，见状，相柳眼眸微动，也缓缓闭上了眼，一点点低头向小夭靠近…… 两唇相触的那一刻，相柳扶住小夭后脑的手不自觉一顿，随后微微收紧，将小夭与自己贴的更加紧密了几分。 黑暗中，两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相柳感觉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抽离，前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似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好像整个人都被心底的渴望所控制，动作不自觉由渡气变了性质。 小夭原本扶住相柳的肩的双手也逐渐变为了揽住相柳的脖子，安静而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的动作，使得相柳的动作动作愈加大胆放肆，原本扶在小夭脑后的手逐渐下滑，变为揽住小夭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 海底，很静，两人就这样相拥，相吻，直到落入海底的贝壳中，双脚触底后，相柳轻轻挥手，将海水赶出贝壳后划出一片屏障，随后缓缓离开了小夭的唇，抬眸间，眼中满是炽热，手指仿佛有些意犹未尽得摩挲了一下小夭的唇，眼神温柔。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漆黑的瞳眸，微微扬唇，露出一个甜笑，相柳眼眸微动，抑制不住的将小夭紧紧拥入怀中，嗓音低沉道：“这次回来，还走吗” 小夭缓缓抬手，环住相柳的腰身，眸色微沉道：“玱玹决定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等他们大婚的时候……我自是要回去的” 闻言，相柳缓缓松开小夭，薄唇轻抿，柔声道：“看来沐斐的事很顺利，等求娶皓翎王姬的事也落定后，玱玹的储君之位也算十拿九稳了” “希望如此吧”小夭垂眸道。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柔情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口吻轻柔的问道：“那扶玱玹登上王位后，你想做什么” 小夭抬眸，眸子里似带着些迷茫的情绪，缓声道：“这个问题，到时候再想吧” 说完，小夭转身，看向贝壳外，海底的景色依旧美轮美奂，大大小小的鱼群，颜色艳丽的珊瑚，还有形状各异的海螺，他们组合在一起，如画般美好。 小夭不禁又一次被这种场面吸引，不自觉走上前，轻缓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悸动：“真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第52章 ——她是小夭 相柳望着小夭的背影，不自觉轻笑出声：“记得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再美的景致，看的时间久了，也是乏味” “说的有点道理，但世间美景这么多，怕是穷其一生都看不完，何必一直守着一种景色看到乏味呢”小夭微微仰头，满是憧憬的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缓缓走到小夭身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气息，小夭收回眼眸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看向她温柔一笑，随后缓缓伸出手到她身前，小夭低头看去，只见相柳手中忽的变出了一只赤红色的簪子，状似螺旋，顶部点缀着一颗珍珠。 见状，小夭眼中不禁划过一丝惊艳，旋即伸手小心翼翼的的抚摸上相柳手中的珠钗，待感受到那根簪子特殊的触感后，小夭满脸惊喜道：“是用珊瑚雕刻的！” “还记得上次你在海底看到一株红色珊瑚，停下来观围了好久吗，就是那株”相柳轻笑道。 “海底那么大，你居然还能找到”小夭欣喜的拿过相柳手中的珊瑚簪，爱不释手的翻看了许久。 见小夭面上满是欣喜，相柳不自觉温柔一笑：“你眼光不错，那株珊瑚品相上乘，只怕皓翎王宫都难寻，来” 相柳拿过小夭手中的发簪，随后退后一步到小夭身后，缓缓将簪尾插入小夭的发间，眼底的柔情掩饰不住的流露出来。 戴好后，相柳挥手变出一个水镜到小夭面前，小夭转过头照向水镜，同时抬手抚上那只发簪，眼底满是欣喜之色。 见如此灵动的小夭，相柳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试探性的轻抚上她的肩膀。 小夭从镜中，看到相柳抚在自己肩上得手后，不禁垂了垂眼眸，掩饰住心底的窃喜后，缓缓抬起手，搭上相柳抚在自己肩上的手。 “等玱玹大婚的时候，你还会跟我一起回西炎吗？” “那你想我跟你一起吗？”相柳回问道。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抬眸看向海面的方向，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你明天不忙的话陪我逛逛中原吧” “好” “我第一次见这么大只的海怪，他的鱼丹成色一定很好” “看样子是上好的鱼丹红，想要吗？” “想要” “好” …… 晚霞渐起，日落西山，海上的微风又添了几分凉意，小夭回到船上的时候，眼底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玱玹寻来，见小夭心情大好的样子，不禁好奇道：“你在海底玩了些什么这么开心？” 闻言，小夭神秘一笑，随后从领口处翻出了串好鱼丹红，得意洋洋得在玱玹面前晃了晃。 见状，玱玹也是面露一丝惊诧，随后接过小夭手中的鱼丹红仔细的翻看了一下，不禁赞许道：“成色不错啊，你猎的？” 闻言，小夭傲娇的扭了扭头，满眼灵动道：“不告诉你” 放下手中的鱼丹红后，玱玹又很快注意到了小夭头上那根显眼的珊瑚簪，于是又抬手抚上小夭的头发，问道：“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支钗子，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呢” “也不告诉你” …… 夜色沉寂，月牙高挂，夜幕笼罩下的军营中，士兵们毫不懈怠的巡视着，相柳迎着夜幕回到营帐中，却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书案前的赤宸。 相柳神情微愣，随后走入帐中，先是双手交叠见礼，而后开口道：“这么晚了，大将军还不回去？” 闻言，赤宸唇角微勾，稳声道：“这么晚，你不是也刚回来吗，坐” 听到赤宸如此说，相柳心中没来由的生出几分紧张，眼神不自然的瞥了瞥，随后上前与赤宸对立而坐，带着些试探的问道：“大将军……找我有事？” “小夭此次回来的打算，应该都跟你说了吧”赤宸平静道。 “说了，玱玹去皓翎求娶皓翎王姬，路过中原顺便小住……” “她没打算长留中原”相柳话音未落，赤宸便出言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抬眸，带着些探究看向相柳，沉声道：“你是辰荣军的军师，又能在西炎陪她多久，终究是要回来的”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随后垂了垂眼眸，嗓音染上了几分低落：“我知道” 场上静谧了一瞬，赤宸探究的眼神落在相柳脸上，似是想透过相柳那清冷色面具下的黑眸看透他的心底。 “我知道你的能力出众，是万年难遇难得的人才，但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放你走”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瞬间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走？” “走，卸下肩上的担子，不为辰荣所束缚，等小夭完成她想做的事后，无论是在西炎还是回辰荣，你都就此陪在她身边” 赤宸的嗓音平静到毫无波澜，却在相柳心底激起阵阵涟漪，只见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昏暗的营帐，眼眸微动，片刻后，低沉的嗓音响起：“谢大将军，不用了” 闻言，赤宸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蹙了蹙眉，缓声道：“你身为海底的九头妖王，按理说应该跟辰荣毫无关系，即便洪江救了你，这三百年你为他带兵献计守边境，这恩情也该还清了” “那您呢，三百年前为什么没有选择走”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陡然开口问道。 赤宸身形一顿，随后看向相柳沉默了许久，嘴角逐渐扬起自嘲与苦涩的笑，开口间，言语中满是悲色：“我是辰荣的臣子” 相柳看向赤宸，眼中带着认真，坚定而有力的说道：“从我选择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也是了” 听到相柳铿锵有力的回答，赤宸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不自觉发出了几声释怀的笑。 “你是不是很自信小夭会为了你回到辰荣？” 赤宸的话，让相柳眸色微沉，沉思片刻后，相柳坦然的抬起头，微微扬唇，沉声道：“我从未这么想，她有她自己想做的事，因为她是小夭，我也有我要做的事，因为我是九命相柳，彼此相伴一场，她无悔，我亦是，便足够” 第53章 ——方寸棋盘 听到这一番话，赤宸看向相柳的眼神不禁更添几分欣赏与赞许，片刻后，赤宸微微仰头，不禁有几分好奇的问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带小夭来军营，还是初春时节，距离现在不到一年，你是怎么如此坚定，要并肩的人就是小夭的呢？”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诚恳又坚定的开口道：“因为哪怕只是一年的相伴，也是我用上辈子换来的” …… 日落西山，又是黄昏，将军府中，微弱的光影透过纸窗，带着些树叶折射的光斑，落入窗边棋盘上。 棋盘两侧，相柳与西陵珩对立而坐，二者看似平淡的神情中皆带有一种不易察觉的严肃，再看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互相牵制又互相纠缠，局势微妙。 “突然让小夭叫你过来下棋，有些突兀”西陵珩眼眸低垂，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中的棋子，淡漠的语气令人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西陵夫人言重了，能得您相邀，不胜荣幸” 相柳坐姿端正，语气也是礼貌恭敬，黑眸垂落在棋盘上，带着几分沉思，修长的手指轻搭在桌沿上，有意无意的轻点着。 西陵珩眼眸低垂，一边思考着落子一边同相柳柔声交谈着：“上次西炎与你匆匆一别，还未正式谢过你在西炎的相助之恩，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从我的私库中选了些玉髓冰晶” “些许小事，西陵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只见相柳一边从容不迫的与西陵珩对话，一边谨慎的落下一子，二者皆是游刃有余。 闻言，西陵珩眼眸轻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相柳，随后开始一边执棋一边带着些感慨道：“时间真快，当年在朝云峰的时候，玱玹和小夭还是两个追闹的孩童，如今玱玹都到了成婚的年纪，等玱玹的婚事落定，小夭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西陵珩话音落下的同时，相柳神情明显一顿，手中的棋子也应声落下，西陵珩垂了垂眼眸，看向相柳落子的位置，不自觉唇角微勾，随后抬眸看向相柳，口中带着几分打趣道：“你这一子落得，可有些不是很明智啊” 闻言，相柳这才反应过来，西陵珩是在拿他打趣，不禁缓缓收回了手，有些自嘲轻笑出声。 与此同时，下首的桌案上还有一盘棋局，不过氛围就与西陵珩这边完全不同。 “我下错了，我不下这儿” “放回去，从小就耍赖长大了还耍赖！” 小夭活泼灵动的嗓音传来，令相柳情不自禁的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正探着身子，将手伸向棋盘中央，而玱玹则一脸正气的死死地抓住小夭的手。 小夭抬眸，幽怨的看向玱玹，随后悻悻的收回了手，重新坐回座位上，用手托着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道：“我不下了” 见此情景，玱玹满脸无奈的扯了扯唇，低声呢喃道：“下不过就甩手，瞧你这点出息” 玱玹的声音不大，却能正好传入小夭耳中，只见小夭瞬间坐直身体，随后气鼓鼓的站起身跑到西陵珩面前，委屈道：“娘，我要跟你换位置！” 见状，西陵珩转过身，温柔的抚了抚小夭的发丝，随后转头看向玱玹，温声开口道：“玱玹，你来陪我下两盘” 闻言，玱玹有些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嘴，随后站起身向上首位置走去，相柳见状也随之站起身，冲西陵珩微微躬身后，同小夭一起回到了下首的棋盘处，随后抬手用灵力抹去了原本的棋子，重新执棋。 交换对手后，两方重新落座，开始了新的棋局，西陵珩这边一如既往的一边轻言交谈，一边缓慢落子，气氛安逸而和谐， 反观小夭这边，依旧时而传来各种声音。 “不对，我重下” “错了错了，我下错了” “你先别下，我再想想……” 相柳端坐在小夭对面，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小夭探着身子绞尽脑汁的样子，一言不发。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相柳也落下了最后一子，抬眸间，只见小夭满脸沮丧得坐在对面，随后将手中的棋随手一抛扔回棋罐中，失落道：“输赢都没有悬念，有意思吗” 对面，相柳嘴畔含笑，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开口道：“一直赢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但你这伤敌一千自损两万的棋路倒确实新奇” 闻言，小夭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冷哼了一声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小夭才刚踏出一步，身后就陡然传来相柳凌厉的嗓音：“回来” 相柳突然严肃的声音让小夭瞬间身形一顿，随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见相柳正脸色阴沉的看向她，小夭神情瞬间出现了一丝慌乱，以为相柳生了气，于是赶忙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 却不想下一刻，刚还满脸冷冽的相柳脸色陡然一变，一下笑出了声，见状，小夭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于是气鼓鼓的抓起一颗棋子就向相柳扔了过去。 相柳满是随意的将头一偏，轻松躲过了小夭扔出的棋子，看着小夭柔和一笑，随后恢复了几分认真的神情，嗓音沉稳道：“下不好就学，你这样拔腿就跑的，在战场上就叫逃兵，来，哪儿不会，我教你” 相柳与小夭的互动，传入西陵珩耳中，使得西陵珩不自觉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却不想下一刻，西陵珩抬眸间，看到玱玹的眸中带着几分不甘与压抑，目光不知何时已经偏移到小夭的方向。 见状，西陵珩原本温柔的眼神不动声色沉了几分，随后抬手轻敲了两下棋盘，听到声响的玱玹立马回过神来，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看了看棋盘，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冲玱玹眼神示意道：“该你了” 夜幕时分，将军府正厅的门缓缓开启，小夭与相柳从中并排走出。 走到院落中后，小夭微微凑近相柳，言语中满是好奇的低声道：“我娘刚才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闻言，相柳驻足，幽深的双眸中带着丝丝笑意，低沉着嗓音道：“你真的想知道？” 第54章 ——传授修炼 小夭抬眸，对上相柳那包含深意的眼神，不禁抿了抿唇，随后有些羞涩的回避了眼神，欲盖弥彰的转了话题：“你明日还来教我下棋吗” “这两日军中忙碌，不过……你可以来军中找我，我可以教你点别的”说着，相柳唇畔含笑，冲小夭暗示的挑了挑眉。 相柳的话立马引起了小夭的兴趣，只见小夭立马目光灼灼的看向相柳，期待又好奇道：“教我什么？” 相柳唇角微勾，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嗓音低沉道：“我可以教你……怎么打败赤水丰隆” 屋内，玱玹与西陵珩依旧处在棋局中，只是玱玹人看似坐在棋盘前，余光却止不住的向门外瞟去，西陵珩眼眸轻抬，将玱玹的不安与躁动看在眼中，见状，西陵珩无奈的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罐中，随后嗓音微沉道：“心不在，就不要下了” 西陵珩陡然响起的嗓音，使得玱玹立马有些仓惶的收回了眼神，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眼眸，眉头有些烦躁的蹙起，片刻后，玱玹抬起头，满眼不解的看向西陵珩：“姑姑，你为什么会看中九命相柳？” 面对玱玹疑惑，西陵珩却只是神色平淡的看了看他，语气平淡道：“不是我看中了他，而是小夭选择了他” 闻言，玱玹立马情绪激动嗓音高昂道：“可是小夭跟他才认识多久” “玱玹”西陵珩无奈的喊了声玱玹的名字，随后推心置腹道：“你是小夭的哥哥，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但她的生命中不会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也不希望她因为你而为难，对吗？” 西陵珩的语气轻柔而委婉，却让玱玹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看到小夭身边出现其他男人的时候，心中总是涌起一阵没来由的酸涩，尤其是从九命相柳出现，这种感觉开始愈发强烈。 望着玱玹微颤的眼眸，西陵珩无可奈何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起身从玱玹身边走过的同时轻拍了拍玱玹的肩膀，沉声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别那么心浮气躁，明日早些启程吧” 说完，西陵珩缓步走出了正厅，独留玱玹一人坐在棋盘前，身影孤寂…… …… “攻！” “守！” 秋风瑟瑟，流云缓动，军营中，相柳那铿锵有力的口令声回响在练武场，每一声都带着凌厉与霸气，令人不自觉心生严肃。 不远处，小夭寻声而来，只见相柳身姿挺拔，双手负后，缓慢的踱步在队伍前方，每一步都带着沉稳与冷肃，身上那股清冷到极致的气质更是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竟让小夭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相柳无意中看向小夭的方向，待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不自觉身形一顿，眼眸微动。 见相柳朝自己看过来，小夭这才回过神了，于是赶忙给相柳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在一边等他，见状，相柳温柔一笑，微微颔首以做回应，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列阵的兵士，原本柔和的面容又瞬间恢复冷肃，凛然有力得嗓音再度响起：“攻！” ……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结束了练兵，来到了练武场中央，见小夭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旁悠闲的晃着腿，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走到小夭身后悄然出声：“等久了吧” 听到相柳浑厚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小夭立马转过头，在看到相柳清俊的面庞后，小夭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欣喜，立马起身冲相柳莞尔一笑道：“不久不久” 闻言，相柳唇畔含笑，随后双手抱胸，冲小夭微微扬了扬下巴，嗓音轻快道：“将你那日与赤水丰隆对阵的那一套再打一遍” “好！”小夭扬声应着，随后立马跑到演武场中央，只见跑到空地的小夭右脚微微后撤，左手为拳，右手为掌，微微向前俯身架好进攻动作。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勾唇道：“起势不错” 随后，小夭的灵力缓缓凝聚与双手，下一刻脚下用力一跺飞身而出，只见小夭身子轻盈如燕，一攻一守，一招一式皆干脆利落，毫不拖沓，就连身形也比寻常人打斗起来优美许多。 相柳的黑瞳跟着小夭一进一退的姿势左右转动着，时而勾唇，时而点头，时而抿唇，不多时，小夭收回了外放的灵力，随后深吸一口气，稳下身形收回动作，看向相柳歪了歪头。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抬脚走到小夭身后的位置，随后双手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温柔道：“起势” “哦”小夭闻言立马做出起势动作。 相柳认真的扶着小夭的双手，身形跟随小夭起势的动作一起做出动作，同时嗓音沉稳严肃道：“勿仰头，勿立腕，勿挺胸，勿探身” 调整好小夭双手的位置后，相柳松开小夭的手腕，改为扶住小夭的肩膀，继续认真的开口道：“肩膀内扣，重心放低，稳住身形” 小夭跟随相柳的话微调身形后，相柳松开了小夭的肩膀，冲前方一个挥手，变出一尊人形木桩，而后重新握住小夭的手腕，嗓音低沉道：“凝聚灵力” 闻言，小夭的眼神骤然凌厉了几分，随后缓缓运转灵力凝聚于右手。 “身体下沉，后撤，蓄力……”相柳一边嗓音沉稳的说着，一边握着小夭的手腕，缓缓牵引着小夭做出动作，随后眸色陡然一沉，握住小夭的手骤然出击：“打！” 相柳嗓音落下的瞬间，小夭手中的灵力便随着小夭的动作猛然飞出，木桩随之应声四分五裂，散落成满地碎片。 见此情景，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小夭的手走到小夭身侧，一边思考一边缓声开口道：“你和丰隆天赋差不多，他比你年长近百岁，按理说灵力高于你一些，不过他的打法用蛮力偏多，所以你不能学他，要以身形灵巧为主” “所以我现在主要练身形喽？”小夭灵动的问道。 相柳看向小夭，温柔的点了点头：“接下来，我进攻，你闪躲，不能还手，不能挡，只能避” “好” 第55章 ——好事将近 晚霞流动，日过西山，修炼了一天的小夭扛不住疲惫，结束后便在相柳军营的床榻上沉沉睡去。 相柳坐在床榻旁，垂眸静静凝视着看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眼眸中泛着荧荧微光，眼底不禁流露出说不出的柔情。 不知看了多久后，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过小夭鬓角的发丝，唇畔不自觉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随后，相柳轻轻牵起小夭身侧的手，微微俯身，薄唇虔诚不带一丝欲念的印上小夭纤细白皙的手指。 片刻后，相柳依依不舍的起身，随后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小夭的手，神情缱绻看了看小夭，缓缓起身，走出了营帐。 然而相柳刚走出营帐，便迎面看到不知何时等候在帐外的洪江，正背着手，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他。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而后走上前问道：“义父今日不忙？” “忙归忙，但你的事更要紧不是？”洪江眼中带着几分兴奋，随后靠近相柳压低声音道：“认识你几百年了，之前我从未想过，成亲这种……这么世俗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如今看下午练武场的情形，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闻言，相柳的嘴角有些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随后不自然回避了一下眼神，有些含糊其辞的开口道：“也……不是” 见相柳支吾的样子，洪江面露一丝疑惑，不禁带上了几分急切道：“怎么不是啊，大将军那儿的态度我都探过了，西陵夫人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不是他们两个……”相柳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有些僵硬的开口道：“我……还没问过她”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惊诧的瞪大双眼，随后难以置信道：“这可真不像你，你平日里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儿呢？再说她爹娘都给出态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敢问的” “我……” 见相柳犹犹豫豫的样子，洪江不禁更加焦急万分的开口道：“赤宸大将军态度都那么明确了，那她肯定也早就心中明了了，你平日聪明成那样这点事想不明白？” 说完，洪江警惕的看了看周围，见有两个探头探脑的兵士，立马投去一道眼刀，吓退了看热闹的士兵后，洪江又靠近了相柳几分，严肃低声道：“她如今还在你帐中未走吧，要我说其实现在问不问都一样了，我已经准备好着手准备六礼了” 说完，洪江冲向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然后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营帐的方向，最后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去…… 面对洪江这一段无声的表演，相柳眼中出现丝丝的无语，随后抚了抚额头，不禁心中感慨：如今看来前世他对洪江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些…… 天色渐暗，小夭迷迷糊糊从吹梦中醒来，不自觉发出一声嘤咛，坐在一旁看着军报的相柳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望去，见小夭醒转，便立马放下军报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小夭揉了揉眼，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相柳，作势便要起身，相柳见状立马扶住小夭的肩膀将她扶起。 还有些迷糊的小夭看向外面，嗓音带着些慵懒道：“天黑了吗……” “快黑了，饿不饿？”相柳嗓音温柔道。 小夭清醒了一些后，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眼眸瞬间一亮，立马激动的跳下床：“你买烤肉了！” 见状，相柳不禁宠溺一笑，起身走到桌案前打开食盒，将早就准备好的烤肉拿出，随后摆好碗筷，柔声道：“中原的烤肉不比西炎城差，尝尝” 闻言，小夭立马坐到相柳身旁，迫不及待的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随后露出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练了一天，确实感觉比平日里都饿一些” 相柳微微歪头，看向小夭的眸中满是缱倦，心中突然觉得如今日子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正当相柳出神之际，小夭突然夹起一块烤肉举到相柳嘴边，相柳先是神情一顿，然后很是自然的张口接下了小夭的投喂，动作不知比之前熟练了多少。 小夭展颜一笑，随后继续埋头吃起了烤肉，而相柳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小夭的侧颜，仿佛心中有一块柔然被触及，随后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轻轻抚上小夭清婉白皙的脸庞。 原本正在吃饭的小夭感受到相柳突然的动作，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缓缓转过头，却不想一下撞入了相柳那一贯清冷的黑眸中，只不过此刻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中，流动着丝丝星光，带着无尽的缱倦与柔情，似是能将人融化般深邃。 相柳眷恋的看着小夭，微微俯身，嗓音带着些深沉与蛊惑道：“小夭，你还欠我两个问题没有回答”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眼神，咬了咬筷子头，没有回答。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随后伏到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忘记了？那我再问一遍，我若是对姑娘一见钟情了……” “没有忘没有忘！”感受到相柳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脸侧，小夭赶紧出言制止了相柳即将说出口的话，同时向后仰了仰身子，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有些含糊道：“这个能不能先不回答” 相柳眉峰微挑，身子继续向前探去：“那你想什么时候回答，我不喜欢别人欠我账……” 相柳的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侵略性，一点点向小夭靠近，眼看相柳离自己越来越近，小夭的身子不自觉继续向后仰去。 “或者，你可以先回答下一个……” 相柳说话间，小夭感觉自己的腰已经要承受不住自己后仰的动作，不自觉微微蹙眉，见状，相柳唇角微勾，忽然向前一个探身，小夭被惊了一下，立马身形不稳，直直向后倒去。 相柳眼疾手快，立马伸出手一把拖在小夭脑后，随后同她一起倒了下去，小夭下意识闭眼，等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相柳压在身下…… 第56章 ——百年寿宴 “我们现在什么关系”相柳嗓音低沉，一只手护在小夭脑后，一只手撑在小夭身旁，支着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压到她。 小夭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相柳灼热的气息包裹着，不禁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表情，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师徒关系” 听到这个回答，相柳不禁轻笑出声，随后无奈又宠溺的摇了摇头，天地可鉴，不是他不问，是这小丫头太会糊弄事了。 随后，相柳再次凝视向小夭，慵懒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上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回答，欠了账，总要有个期限吧” 闻言，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转了转眼眸，似是在思考，片刻后，小夭看向相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那这样吧，等玱玹大婚后，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对上小夭闪着星光的双眼，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微微扬唇，轻然一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小夭见状立马回道，随后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看了看两人暧昧的姿势，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我可以起来了吗？”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不但没有起身，反而缓缓俯身下去，见状，小夭脸色一惊，下意识闭上了眼，但是片刻后，小夭没有等到预想的场景，而是听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小夭试探性的睁开眼，只见相柳正低着头，笑得身体都有些跟着发颤，见状，小夭顿时又羞又恼，满脸气愤的抬手就向相柳的肩膀打去。 面对小夭的捶打，相柳也不反抗，左右小夭也没真的用力，等小夭打够了，自己也笑够了，相柳这才扶着小夭坐起身，然后推了推小夭吃到一半得吃食，柔声道：“再不吃凉了，吃完送你回去” 小夭起身后，满是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低下头拿起筷子一言不发的继续吃起了烤肉。 …… 转眼就到了赤宸的百年大寿，大将府上下张灯结彩，一片忙碌，不过由于赤宸少与中原氏族结交，所以此次受邀人的除了军中的将领，唯一的两个中原氏族之人就是赤水丰隆和涂山璟。 开宴前，赤水丰隆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流星的走入正厅，脸上带着清冽明亮的笑容，驻足后，赤水丰隆动作大气干脆的拱手行礼，同时朗声开口道：“晚辈赤水丰隆，恭祝大将军福寿绵延” 身后，涂山璟也迈着端庄素雅的步伐，缓缓走入大厅，走到与赤水丰隆平齐后，同样恭敬的拱手行礼道：“晚辈涂山璟，恭贺大将军大寿之喜” 见状，赤宸冲二人友善一笑，同时抬手道：“不必多礼，请入席吧” 赤水丰隆收了礼数后，先是左右环视了一圈，待找到小夭的席位后便快速坐到了小夭身侧，抬手间，手中多了两坛子酒。 “我给你带了我新得的猴妖王采的千年灵果酿的猴儿酒，尝尝”丰隆扬了扬手中的酒，兴致勃勃的看向小夭。 小夭垂眸，看向丰隆手中的酒坛，脸色有些犹豫道：“你这酒太烈了，今日是我父亲寿宴，喝醉了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醉了我给你送回去就是”丰隆却是一脸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坛放到小夭面前。 见状，小夭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于是拿起酒坛倒了一杯酒，同丰隆碰杯后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幕，落入坐在不远处的相柳眼中，令相柳不自觉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虽然知道赤水丰隆是个能将心上人处成战友的性格，但看到别的男人对小夭大献殷勤时，相柳总觉得心中有几分不爽。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些微妙，洪江先是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随后微微侧身，无奈低声道：“刚来的时候就让你坐过去，现在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吧” 闻言，相柳转过头看向洪江，沉声严肃道：“今日宾客这么多，总先要考虑她的名誉” “王后寿宴那天人不比这个多”洪江不以为然道。 “不一样”相柳凝视向小夭的方向，眼中带着些不明的情绪。 不远处，小夭察觉到相柳的目光后，微微转眸，与相柳对视，随后举杯，冲相柳隔空做了一个碰杯得动作。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也举起杯回应了小夭一个碰杯，随后一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两人的互动被赤宸尽收眼底，不禁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而就坐在小夭身旁的丰隆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的动作，依旧自顾自的倒着酒。 过了没一会儿，丰隆便起身走到宴席中央与众人敬起了酒，小夭坐在原地，感觉方才喝的酒开始上了酒劲儿，便用手支着头，倚在桌上假寐起来。 坐在一旁的涂山璟察觉到小夭的异样，面露一丝担忧，正欲起身上去，却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先他一步蹲到小夭身旁。 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小夭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当看清来人后，呢喃的叫出声：“相柳……” 听到动静的西陵珩也转头望去，见小夭似有些醉，再回身看去，只见丰隆依旧在和将领们推杯换盏，丝毫没有察觉到小夭的异样，于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微微探身冲相柳低声道：“小夭有些醉了，辛苦你将她送回房间吧” “好” 相柳点头回应，随后动作轻柔的扶住小夭的双臂将她搀起，同时口吻轻柔道：“走吧，送你回去” 小夭有些晕乎乎的点了点头，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了身，随着他一起向外走去。 然而两人刚走出正厅，相柳便一把将小夭抱起，小夭感觉身下一空，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有些迷茫的朝相柳眨了眨眼，嘟囔道：“我自己能走” 闻言，相柳低头看向小夭，微微扬唇，嗓音温柔道：“可我不想让你自己走” 第57章 ——婚讯传回 回房的路上，小夭的头靠在相柳肩上，眼眸微微上抬，自下而上的注视着相柳那半张清冷的面孔，情不自禁得伸出手，抚在相柳那冷白色的面具上。 察觉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禁神情一顿，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夭，同时用灵力缓缓化开脸上的面具，面具化开后，小夭的手触到了面具下带着丝丝凉意的肌肤，小夭眼眸微动，随后开始缓缓的用手指描绘着相柳脸颊的轮廓。 “好看吗？”相柳眼底带着柔情，唇畔含笑的问道。 “我若有这等姿色，必定日日持镜自照”小夭脸颊微红，带着点点星光的清眸注视着相柳，嗓音娇软。 相柳眼眸轻垂，旋即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你想日日见到我吗” “我现在不就是日日见到你吗”小夭嗓音慵懒，带着些有意无意的撒娇，眼波流转的看向相柳。 二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小夭的卧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放下后，伸手推开房门，对小夭柔声叮嘱道：“早些休息” 说完，相柳刚要转身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娇柔的嗓音：“你不进来吗？” 闻言，相柳转身的动作顿了一瞬，陡然转过身抬手将小夭抵在门框上，随后眼眸微眯，带着几分侵略，嗓音低沉道：“我不动你，你也别来招惹我” 小夭被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随后缓缓屈身，悻悻的从相柳的胳膊下钻回了屋内…… 时间一晃，竟到了冬季，随着最后一片枯叶的落下，苍黄的树枝上结上了一层薄霜，寒风带着凌冽，刮在脸上，带着些轻微的刺痛。 小夭站在练武场中央，缓缓呼出一口热气，脸色逐渐严肃了几分，只见她后撤一步做出起势，神色凛然的看向前方。 对面，相柳双手负后，挺拔的身子配上被寒风吹起的白色披风，显得整个人清冷又孤傲。 须臾间，相柳眉眼间骤然凌厉，突然猛地突进到小夭面前，挥出右臂同时手腕一翻，直直向小夭面门攻去，小夭眼中一惊，但很快反应就过来，立马躬身低头，头顶的发丝与相柳的手堪堪擦过。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随后继续抬手接连进攻，但每次都看似要碰到小夭，却又被躲开，此时的小夭体态轻盈，如一片花瓣般随着风左右摇曳在相柳的攻势中，身形干脆利落，步伐灵活熟练。 接连打空的相柳眼中的笑意愈加明显，陡然加快速度，挥臂向小夭腰间攻去，小夭心中一惊，险而又险的在空中一个翻身，腰肢几乎擦着相柳的小臂而过，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庆幸，相柳便手腕一翻，一下钳住了小夭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拉。 小夭的身体骤然失去控制，随着惯性向前扑去，就这么直直的扑倒在相柳身上，相柳顺势揽住小夭的腰，随后一个凌厉的转身，二人稳稳停住，两人同时抬眸，对望间，一股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片刻后，相柳看向小夭温柔一笑，嗓音柔和道：“练的不错” 小夭看向相柳，笑颜满面道：“师父教的好” 闻言，相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歪了歪头道：“给个奖励？” “你给我还是我给你” 相柳扬唇一笑，随后俯身到小夭耳旁，嗓音低沉道：“可以互相给一个” 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道：“那……我们今日去酒肆喝酒如何！” 对上小夭满是笑意的双眸，相柳眼底不禁浮上几分柔情，温柔应道：“好” …… 酒肆中，一向贪杯的小夭不出意外的又喝醉了，只见她晕晕乎乎的枕在相柳膝上，垂下的手中还握着半瓶没喝完的酒。 见状，相柳不禁失笑，低下头无奈又宠溺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头上那根赤红色的珊瑚簪，眼底的柔情缓缓流露。 “玱玹的婚讯传回来了吧” 听到相柳的手声音，小夭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呢喃道：“婚礼定在初春……”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迷糊的模样，不禁又起了几分小心思，而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耳旁，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那我们的呢？” “我们……”小夭下意识呢喃出声，然而刚刚开口，小夭便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清醒了几分，陡然转过头向上看去，却不想脸颊正好擦过正附在她耳边说话的相柳的唇。 这一刻，两个人同时僵住，随后同时坐起身子，都略带惊诧的看向对方。 “我不是故意的”小夭急忙道。 “我知道”相柳唇角微勾，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略带惊慌的模样。 小夭瞬间酒醒了过来，有些羞涩的捂了捂脸，闷声道：“你说话就说话，总离那么近干什么”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嗓音微沉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没有，不敢”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立马开口慌忙否认。 见状，相柳微微扬唇，眸中透出几分愉悦之色，随后抬手揽过小夭的头让她重新枕在自己膝上，嗓音温柔道：“困了就睡会儿”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重新躺下，心里不禁生出丝丝悸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随后缓缓闭上眼，浅浅睡去…… …… 玱玹到达秩邑城那天，小夭一早便等候在了门口，见马车停下，小夭立马笑逐颜开得迎了上去，只见玱玹缓缓掀开门帘，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漆黑的瞳眸瞬间亮了起来，但只是须臾间，便又黯淡了下来。 玱玹下车后，小夭走上前，冲玱玹躬身行礼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恭贺哥哥订婚” 闻言，玱玹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然，表情落寞了几分，随后抿了抿唇，嗓音淡漠道：“小夭，不要跟我说恭喜” 小夭躬身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玱玹，待看到玱玹眼中的落寞后，小夭原本的喜笑逐渐退去，随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眼眸。 第58章 ——返回西炎 见小夭的情绪逐渐低落，玱玹顿时心生不忍，于是赶忙调整了一下落寞情绪，抬手握住小夭的肩膀，语气轻哄道：“没有关系，阿念挺好的，而且这也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门口，西陵珩静静的注视着街道上对立而站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片刻后，西陵珩似有些无奈的低了低头，而后走上前，看向两人柔声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 “要走了？” 海边，相柳与小夭并排坐在地上，小夭抱着腿，看向远处的晚霞，情绪有些低落的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 相柳歪头看向兴致缺缺的小夭，不禁眼眸微动，随后打趣的轻笑一声：“怎么，舍不得我” 小夭转过头，先是看着相柳干笑了两声，而后傲娇的撅嘴道：“我是在担心五王七王在玱玹的婚礼上出什么幺蛾子” 看着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心情不错的勾了勾唇，而后目光深邃的看向小夭，缓缓伸出了手，小夭低头，看向相柳伸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将手放了上去。 两手相握的那一刻，相柳眸色一暗，陡然收紧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小夭顿时面色一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直直扑在了相柳身上。 相柳垂眸，目光灼热的看向怀中的小夭，随后微微低下头，伏在小夭耳边，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大婚后，我等你的答案” “那你等吧，参加完婚礼我还准备在西炎多住一段时间” 说完，小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腕却被相柳牢牢的握住，根本挣脱不开。 而后，小夭只听得耳边传来相柳的轻笑，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没关系，那我亲自去西炎城找你”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赶忙开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来就是了”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撩起小夭额前的一缕发丝，目光细细注视着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庞，再次缓缓开口道：“一定要仔细想好再回答，若再像上次那样敷衍……” “你要如何”小夭抬起头，有些紧张的抿唇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意味深长的扬了扬唇，声音轻缓而危险道：“我就吃了你” 闻言，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下意识怯懦的缩了缩脖子，这一下意识动作让相柳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片刻后，相柳带着些试探的开口问道：“你在害怕？” 此话一出，小夭先是不自觉神色一顿，随后立马扬声道：“我才不怕呢，你肯定是在吓唬我” 见小夭反应有些过激，相柳不禁眉头微蹙，随后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夭，沉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小夭佯装淡定的扯了扯唇，眼神却出现了一丝闪躲的意味。 相柳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缓缓放开了拉住小夭的手，小夭见状心中长松一口气，刚要起身，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却陡然揽住她的脖子向后一拉，然后突然将头埋向她的颈窝处。 小夭瞬间浑身一僵，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感受到相柳呼出的温热喷洒在颈间，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赶忙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随后强装平淡的开口道：“你干什么？” 相柳将头埋在小夭的脖子处，眼眸微垂，感受着小夭身上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轻在小夭颈间落下一吻，便松开了手。 小夭身体一僵，随后忙的坐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满是惊诧的看向相柳。 “你……” “去吧，我等你回来” …… 临走前夕，小夭又收到了涂山璟的传信，于是这天，涂山璟与小夭约在了涂山氏车行中见面，小夭进到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锦盒，将涂山璟的周身堆放的满满当当。 “这是你托我找的深海鱼胆，北冥蛇鳞，肇渊赤珠，还有万年冰魄，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还有缺的吗” 涂山璟见小夭前来，立马神色认真的将每个东西所在的锦盒一个个指出给小夭，小夭环顾了一圈后走上前，随手打开了其中一个，细细观察一番后，露出了满意的笑：“谢谢，很难找吧” “不难”涂山璟温润一笑，柔声道。 听到涂山璟如此回答，小夭旋即抬眸看向涂山璟，随后一边合上手中的锦盒一边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以后不难也要说难，这样方能显出你的用心，不然以后你帮别人做什么别人都不会太感激的” 面对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诧，随后有些不知所措垂了垂眸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吧” “你我之间也没什么不同，我救了你一命，你为我做事，一直是公平交易罢了”小夭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平淡的嗓音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涂山璟听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唇，缓声道：“我的意思是……也不是谁找我我都会帮，既然帮了也没必要夸大其词，若对面那人不知感激，我下回不帮了便是” 闻言，小夭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淡漠道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下，将这些东西送到西炎城，因为我明日便要启程回西炎去参加玱玹的婚礼” “不麻烦”涂山璟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润的笑，随后便挥手命人将身旁堆放的锦盒全都重新搬了出去。 小夭看着锦盒被搬走后，重新转头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到涂山璟面前，微微扬唇，眼中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对了，或许再过不久，我也要成亲了，到时候请你来观礼” 第59章 ——玱玹大婚 闻言，涂山璟立马面露惊诧之色，语气中满是错愕道：“你要成亲了？” 小夭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欣喜之色，认真的看向涂山璟，扬唇道：“等我下次回辰荣，应该就会传出婚讯了” 见小夭发自内心欣喜的模样，涂山璟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眼眸，随后佯装很是意外的样子轻笑着开口道：“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要订婚了……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我还没告诉过别人，你应该算第一个知道的”小夭笑道。 闻言，涂山璟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眸看向小夭，语气温润道：“那我可以提前准备贺礼了” …… 时间一转，寒冬逐渐褪去，枯枝渐渐萌发出几枝新芽，琦园内，小夭小心翼翼的将提炼雕刻好的药材放入炉鼎中，随后双手合十，将灵力全部凝聚于手心，炉鼎对面，是西炎王为小夭寻来的火系法术高手，见小夭运转灵力，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一同凝聚灵力。 “放！” 随着小夭一声令下，两人同时将灵力注入鼎中，经过数个时辰的淬炼，炉鼎终于开始散发出阵阵冷白色的微光，见状，小夭赶忙加大灵力，同时对另一人高声道：“收火！” 待对面那人收了灵力，炉鼎盖开始一阵咔咔作响，似是要被顶开，见状，小夭不禁咬了咬牙，随着最后一波灵力注入炉鼎后，小夭整个人脱力的放下了手，随后有些气喘吁吁的喃喃自语道：“还是有点高估自己了……” 喘息片刻后，小夭走上前，有些紧张的伸出手，缓缓打开炉鼎，只见一颗晶莹剔透得水晶球从炉鼎中缓缓升起，水晶球中，雕刻着一名女鲛人坐在贝壳中，向前对面的男鲛人伸出了手，而对面的男鲛人似是从贝壳中跃出，向着女鲛人的方向游去。 小夭带上手套，十分怜惜的将水晶球捧入手心，闪着星光的双眼紧紧注视着水晶球中的两个鲛人，眼眸微颤间，竟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抑制不住的看着水晶球笑出了声，不自觉眼眶微红，看了许久后，才十分珍重的将手中的水晶球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锦盒中，随后紧紧将锦盒贴在胸口。 片刻后，小夭抬起头，眼尾闪着一丝晶莹，唇畔却带着满足的笑，似有欣喜，又似有苦涩，许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见状，苗莆不禁面露担忧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小夭嗓音微颤，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锦盒，睫毛轻颤。 …… 玱玹大婚这天，长长的红锦毯铺在阶梯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府内各处布满红绸锦色，侍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撒开满天花瓣，灵力汇聚而成的金色流云在天空中缓缓流动着， 玱玹身着白红相间的婚服，身姿挺拔站在门口处，面色平静，似还夹杂着几分无奈，远处，喜轿缓缓落下，阿念手持团扇，在海棠的搀扶下缓缓下轿。 只见她头顶盘着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中间带着雕刻精致的玉龙凤钗，红色的宝石与白皙透亮的珍珠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极尽高贵之感，婚服款式复杂却无任何累赘之感，金线在日光的照射下似泛着金光一般，让身着它的女子更显奢华之美。 小夭站在一众宾客里，静静的看着阿念一步步走过红锦毯，一步步走向玱玹，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于是在婚礼进行到一半得时候，小夭便悄然离开了婚礼现场…… 大婚过后，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收整回辰荣的物品，心中也开始不自觉生出几分期待，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对回辰荣之后的假想时，苗莆却突然急急忙忙的闯入了小夭的房间。 闻声，小夭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了现实，抬头向苗莆跑来的方向看去，同时疑惑的开口道：“怎么了？” 只见苗莆气喘吁吁的跑到小夭面前，言语急切道：“方才陛下下令，要在下个月举行册封储君的大典” 闻言，小夭先是面露震惊，随后欣喜的开口道：“外爷要立玱玹为储君了？” 岂料，苗莆却是摇了摇头，急切道：“陛下没说要立谁为储君，只命人准备大典，看意思，是要在大殿上宣布储君人选”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一僵，心中顿感大事不妙，准备册封大典，又不说储君人选，那这一个月的时间，不就是给五王七王最后动作的时间吗？ 想到这儿，小夭不禁烦躁的蹙了蹙眉，心中不禁开始分析：玱玹和阿念大婚，背后又有她和母亲在辰荣的关系，考虑大荒中三国平衡的关系，玱玹怎么说都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五王七王心中知道，所以定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一个月必定会有大动作。 “先别收拾了……”考虑到玱玹的安全，小夭沮丧的将手中的东西一扔，看来只能再扛一个月，等大势稳定再回辰荣了。 就在此时，听到消息的西陵珩也来到了小夭的房间，见小夭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堆行李中间，不禁无奈一笑，而后走到小夭身旁蹲下身子，抬手轻抚上小夭的头，声线温柔道：“你也知道了？” 小夭抬头，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不禁抱怨道：“外爷也真是的，这么变着法子的考验玱玹，到底是有多不放心” 听着小夭的埋怨，西陵珩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语气安慰道：“立储君关系国本，陛下虽属意玱玹，却也要谨慎，辰荣那边，你也不用着急，我即刻传信回去，让你父亲和洪江先将事情定下来” 闻言，小夭抬了抬眼眸，随后有些傲娇的将头一转，嘟囔道：“什么定下来，我可还没答应他呢” 见状，西陵珩微微扬唇，随后抚在小夭头上的手微微后移，抚上小夭头顶的珊瑚簪，柔声道：“那你可知，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为何意？” 第60章 ——痛打落水狗 小夭缓缓抬手，抚上头上的珊瑚簪，随后有些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状，西陵珩欣慰的看向小夭，随后带着几分认真的开口道：“相柳是个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人，我和你父亲都放心” 闻言，小夭有些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随后灵动的转了转眸子，带着些含蓄道：“可我还是想亲口告诉他，一个月而已，我不急” …… 初春时节，还带着些未褪去的寒潮，练武场中，小夭身着一身珍珠白紧袖锦袍，对着木桩练习着身法，正在小夭全神贯注的回忆着相柳传授她的修炼之法时，却突然感到一道凌厉的杀意自背后袭来。 小夭瞬间眸色一暗，骤然转身一个抬手，稳稳接住了背后向她袭来的箭头。 小夭缓缓放下手，眼底渐渐凝出一层寒霜，只见岳梁始冉正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满目挑衅的看着她，见状，小夭眼神微眯，随后用力一攥，手中的箭头顿时四分五裂，从手中散落在地上。 见状，岳梁始冉的脸色骤然一僵，眼中划过一丝胆怯之色，但下一刻又做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昂着头，姿态嚣张的向小夭走去。 “不好意思，手滑” 面对岳梁嚣张的姿态，小夭危险的挑了挑眉，随后缓步上前，冷声道：“要不我也手滑一个给你看” 闻言，岳梁的脸色瞬间警惕，下意识抬起一只手做防御姿态，见状，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之色，满是不屑的开口道：“要打就大大方方打，我也不欺负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此话一出，岳梁始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只见始冉直接大步上前指向小夭的鼻子高声怒吼道：“西陵玖瑶，你太嚣张了！” “比起你们两个，我自愧不如”小夭唇角微勾，蔑视的看向两人。 “纵你灵力再高，同时打我们两个，未免太自负些了吧”始冉咬牙，面目扭曲的冲小夭高声喊道。 下一刻，小夭眸色一暗，直接抬手一把握住岳梁指向她的手用力一掰，惨叫声瞬间响彻练武场。 小夭垂眸，看着岳梁脸色痛苦跪倒在地的样子，喉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五王没教过你不要用手指人嘛” “妖女……我杀了你！”西炎岳梁面目狰狞的抬起头，凶狠的看向小夭，随后骤然起身向小夭冲去。 西炎始冉见状也紧随其后，调转灵力直冲小夭而去，二人一左一右对小夭成夹击之势，挥拳间眼底尽是杀意，小夭见状眸色瞬间一沉，随后脚尖点地快速向后退去，与二人拉开了距离。 二人一击未中，便继续向小夭冲去，只见二人来势汹汹左右开弓的对着小夭一通输出，而小夭的身法在相柳的训练下已高出同等修为之人很多，面对二人的攻势皆从容不迫的一一避开。 几番闪躲后，小夭眸色渐冷，等岳梁再度挥拳时，小夭躬身躲避的同时翻转手腕猛地向上一推，直接精准击中岳梁的下颚，随着一声惨叫，岳梁的身体直直的向后仰飞了出去，随后重重砸落在地。 下一刻，小夭一个反手挡下背后出拳的始冉的同时，快速转身一个提膝直接重击始冉的小腹，始冉顿时呕出一口酸水，整个人卸了力气险些跪倒。 见状，小夭嫌弃的蹙了蹙眉，随后一把捏住始冉的后颈向前一甩，直接将始冉扔到一旁。 随后，小夭转过头，迈着泰然自若的步伐走到岳梁面前，神情慵懒的抬脚踹了踹岳梁的腰，嗓音散漫道：“谁是妖女？” “你！魔头生妖女，你们一家子混账！” 闻言，小夭脸色瞬间一沉，随后陡然抬脚将岳梁踹的翻了个身，眼眸低垂，极尽蔑视的看向岳梁嘲讽道：“我要是你们俩，就会好好躲在王府里，不要轻易出来找不痛快” 岳梁痛苦的捂着肚子，恶狠狠的抬起头瞪向小夭，神情凶狠道：“你今日如此跋扈，真觉得西炎无人治你了吗！” 看着岳梁不肯服气的样子，小夭轻蔑的扬了扬头，随后上前一步蹲下身子，看向岳梁嘲讽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不屑道：“去跟外爷告状啊，不然多没意思” 说完，小夭嫌弃又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抬手随意的轻撩了下额间的碎发，起身转头信步离开了练武场。 为了防止出门看到垃圾影响心情，接下来的几天小夭都待在药房为相柳制药，制好药后，小夭又写了一封信，跟相柳解释了暂时不能回去的原因。 做好一切后，小夭来到了涂山氏的车马行，只见老板对着小夭食盒中精致的点心左看右看的看了半天，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姑娘是说，这些有毒” 小夭微微一笑，婉声道：“是的，剧毒，所以找你们涂山氏才放心” 闻言，车马行老板自豪一笑道：“您这东西，除了我们涂山氏的车马行，其他车马行可都不敢送，也就是这价格……” “不居价格，送到秩邑城”小夭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封处取出钱袋，然而小夭刚将钱袋递上，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阻挡了她付钱的动作。 小夭伸手的动作一顿，旋即转头看去，眼中顿时闪过一丝诧异，来人竟然是涂山璟。 “璟？你怎么会在西炎城” 涂山璟面带微笑，嗓音温润道：“我来西炎进点货，你要送东西吗” “是呀，我要送些东西回辰荣”小夭温声道。 “钱你收回去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尽快送走的”涂山璟将小夭的手推了回去，随后转头向车马行的老板道：“尽快送到” “不用！” 见状，小夭赶忙出口道：“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这点小钱就不用帮我省了吧” 说完，小夭便将钱袋一把塞入老板手中，转过头，见涂山璟又要开口说什么，于是小夭便抢先一步开口道：“情分是情分生意是生意，来日若有事相求，我定不会与你客气” 第61章 ——风云突变 听到小夭这么说，涂山璟也只好无奈作罢，失落的转过头冲老板扬了扬下巴，老板见状立马冲涂山璟弯了弯腰，随后拿着钱和食盒走了下去。 老板离开后，涂山璟再度看向小夭，嗓音温和道：“既然这么巧碰到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闻言，小夭眼神微闪，随后脸色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那不如你同我一道回琦园坐坐吧，想来你同玱玹也许久未见了” “也好” …… 琦园的书房中，玱玹正坐在书案前读书，只听得门外传来小夭活泼的呼喊声音：“玱玹，你看谁来了” 玱玹抬起头，见小夭与涂山璟并排从门口走入，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惊喜，旋即立马起身迎上前去，欣喜道：“璟，你来西炎城也不与我说一声” “过来进货，正巧碰上了小夭，说来还未恭贺你大婚”涂山璟走到玱玹面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拱了拱手柔声开口。 玱玹见状立马上去亲热的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朗声道：“贺礼我都收到了，当真是大手笔，今日轮到我尽地主之谊，想吃什么，我吩咐后厨去做” “客随主便”涂山璟笑道。 然而就在几人说笑着准备走出书房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突然响起。 闻声，小夭转过头随口喊道：“进” 下一刻，只见金萱自外猛地推门而入，脸色惊慌的冲到众人面前，语气急切道：“殿下，青鸟司传来消息，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私兵” 闻言，在场三人人皆是身形一顿，随后齐齐的转过头，诧异的看向金萱，小夭脸色立马严肃了几分，走到金萱面前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金萱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的说道：“是金萱无能，竟到了今日才察觉，五王七王在西炎城中藏有大量私兵” “藏了多少”小夭冷肃道。 “具体不知，他们是分成好几批藏匿在西炎城各处，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但是最近五王七王突然开始调动这些人，漏了行踪，这才被青鸟司的人发现，从目前探查到的人来看……不少于万人” “万人！？”听到这个数字，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脑中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瞳孔微颤，带着些不可置信道：“册封大典上守卫不过两千人，五王七王将这些人藏了这么久，如今突然调动，莫不是要……” “谋反……”玱玹缓缓出声接下小夭未说完的话，眼中同样带着不可置信与震惊。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眉头紧锁，面色沉重的看向玱玹，嗓音微颤：“咱们现在有多少人手？” 玱玹同样面色凝重，有些没有底气的开口道：“三千左右……而且训练不足一年，怕是比不得五王七王的人马训练有素”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气息有些发虚的看向金萱道：“能抓住证据吗” “他们窝藏的地点有好多处，不一定每个都能找到证据，万一还有咱们没发现的……”说到后面，金萱声音开始越来越小，显然已经失了底气。 见此情景，小夭烦躁的闭了闭眼，脑中一时间杂乱无比，思索片刻后，小夭猛地睁开眼，随后毅然决然转身向外走去：“我回一趟辰荣” “站住！” 就在此时，西陵珩凌厉的声音陡然从门口传来：“你不能去找相柳，也不能去找你父亲” 闻声，众人立马齐齐的向门口看去，见西陵珩前来，小夭立马急切道：“为什么！” “赤宸和相柳手下都是辰荣军，隶属辰荣，若是私自调兵可是抄家灭族得死罪！”西陵珩言辞犀利的看向小夭，随后冷肃道：“如今你父亲府上能调动的府兵大概有千人” “去皓翎借兵呢？”小夭继续开口道。 “且不说去的路上就要耗费数日，那么多兵，从皓翎到西炎根本不可能借道辰荣，只能绕行，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到不了” 听了西陵珩的话，小夭漆黑的眸子开始逐渐黯淡，随后脸色茫然的看向玱玹，玱玹眉头紧蹙，沉思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有没有可能联系西炎的那些氏族……” “他们大部分都在观望形势，就算愿意借人也不过百余人而已，杯水车薪罢了” 见提议再次被西陵珩回绝，玱玹焦急的看了看四周，最后把希望的目光放到了涂山璟身上：“璟，你府上……” “你还是指望他用钱把那些人都砸死比较实际”小夭扶额，无奈又烦躁的开口道。 “赤水氏”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涂山璟突然开口，一下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只见涂山璟面容严肃的看向众人，认真的开口道：“赤水氏作为中原氏族之首，族中能调动的人手至少在八千左右，加上玱玹的人手和朝云峰原本的守卫足够了” 闻言，小夭瞬间眸色一亮，赶忙转身看向西陵珩，激动道：“我可以拿玱玹的令牌给丰隆，大典当天让他直接带着人进到西炎城，将五王七王的人给截住，我现在就去赤水！” 说完，小夭便迫不及待的开始转身向外跑去，见状，玱玹立马紧随其后道：“我也去” “你回来”玱玹刚要动身，一旁再次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去了，西炎城谁来坐镇，我同小夭一道，你留下继续调查五王七王藏兵的地点，一定要在大典前知道五王七王的具体人手！” 说完，西陵珩也毅然决然的转身，快步走出了玱玹的书房。 为了不被五王七王察觉，几人只能秘密浅出了西炎城，而后才快马加鞭的朝着辰荣赶去，进入辰荣国界后，小夭赶往赤水，而西陵珩则转道回了将军府调集将军府的人手。 到达赤水后，小夭扼明简要的跟丰隆说明了来意，随后满心期待的看向丰隆，眼中带着急切。 却不想，丰隆听后却是犹豫的蹙了蹙眉，随后踌躇的开口道：“小夭，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现在还没有继任族长，一时间无权调配那么大批人马” 第62章 ——订婚 闻言，小夭原本期待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正当小夭以为此次将无功而返时，却听得丰隆再次开口。 “小夭，你愿不愿意同我订婚” 丰隆此话一出，小夭骤然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丰隆，有些断断续续道：“你……说什么” 面对小夭眼中的震惊，丰隆似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带着些支吾的开口道：“小夭，我一直想娶你，如果你跟我订婚，我就能以订婚为由向族内提出提前继任族长，这样我就可以调配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帮你和玱玹了” 丰隆话音一落，小夭便感到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连身体都麻木了一瞬，反应了片刻后，小夭有些无力的抬起头，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丰隆，还有别的办法吗……” 见小夭为难的模样，丰隆不禁低了低头，有些底气不足道：“小夭，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但我的确一直喜欢你，你如果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尽可以提出来，这是最快的方法，只要今天能将此事定下来，我立马就可以调兵，然后再准备继任仪式……” “你让我想想……我想想”小夭嗓音发虚，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身体脱力般的用手支住桌子，不自觉眉头紧锁。 此时的小夭脑袋里像打了个结，她曾在外婆面前许下诺言，一定要保护好玱玹，如今根本不知五王七王是打算在大典前动手还是打算在大典当天动手，多耽误的每一刻都是拿玱玹的命在冒险，但是相柳…… 过了良久，小夭缓缓抬眸眼神空洞的看向丰隆，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丰隆，你是喜欢我多一些，还是喜欢我大将军独女的身份多一些” 闻言，丰隆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抬手摸了摸后脑，含糊着开口道：“小夭……” 见状，小夭自嘲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沉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小夭……” 丰隆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小夭骤然打断，只听小夭平淡的嗓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的开口道：“等我回过我父亲” 此话一出，丰隆先是一顿，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欣喜道：“小夭，你答应了！” 小夭桌下的手攥到指节泛白，面色却只能佯装淡定的样子，抬起清冷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的看向丰隆，淡漠道：“我即刻回府，你也赶快去回过你父母吧” “好，我派人护送你” 见状，丰隆立马手忙脚乱的起身向外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小夭冷漠的嗓音：“不用了，我快马回府，告辞” 说完，小夭便毅然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从丰隆身旁走过，紧接着快步走出赤水府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双手紧紧握住缰绳，随后神情冷冽的看了看赤水府的牌匾，冷声对身后的苗莆开口道：“即刻去军营寻大将军回府” 说完，小夭猛地夹紧马肚拉住缰绳，驾马离去。 不消片刻，小夭驾马稳稳停在将军府门口，随后迅速翻身下马，脚步急促的奔向正厅，不多时，赤宸也从军营赶回，就在赤宸走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便猛然跪在赤宸面前，语气决绝道：“请父亲允准我与赤水丰隆订婚” 小夭此话一出，赤宸顿时面露惊色，随后眉头紧蹙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不敢确认道：“跟谁订婚？” 只见小夭抬起头，坚定道：“跟赤水丰隆” 闻言，站在小夭身后的西陵珩瞬间面色一沉，冷声道：“这是他借兵的条件吗” 小夭摇了摇头，垂眸沉声道：“丰隆说，只有订婚他才能提前继任族长，才能调动赤水族的大批人马” “借兵？”此时的赤宸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于是发出一声疑惑，见状，西陵珩立马上前将西炎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听着西陵珩的话，赤宸的脸色逐渐凝重，等西陵珩话音闭，赤宸的眸色微沉，嗓音凛冽道：“我亲自带人去西炎” 说完，赤宸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西陵珩见状立马上前两步一把握住赤宸的手腕，蹙眉道：“你去什么去” “区区万人，我只用带府兵，便让他们一个都上不去朝云峰！”赤宸嗓音冷冽，眉眼间皆是凌厉。 西陵珩闻言眸色一沉，握住赤宸的手腕往后一拉，言辞犀利道：“你在西炎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让人发现你带人在西炎境内，惊动了西炎大军，就不是一万人的事了！” 闻言，赤宸立马眉头紧蹙言辞急切道：“那你就让小夭和赤水丰隆订婚吗？” 西陵珩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蹲下身子一边将小夭扶起，一边柔声询问道：“这是权宜之计……还是真的订婚” 对上西陵珩担忧的目光，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见状，西陵珩一下子心中明了，不禁压抑着情绪咬了咬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咱们再想想办法” 闻言，小夭立马急切的抓住西陵珩的手臂道：“五王七王随时可能动手，如今玱玹一个人在西炎城……我跟丰隆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只能先渡了眼下，再做打算” “那相柳那边呢”西陵珩蹙眉道。 “相柳……”小夭犹豫的低了低头，随后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道：“先别让他知道，不然以他的性子，非要单枪匹马杀到西炎城去不可” “赤水族长和大将军嫡女订婚，想不知道都难”西陵珩眉峰下垂，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 “顾不了了……” …… 辰荣军营中，对一切浑然不知的相柳刚刚收到小夭寄来的毒药和书信，只见他正欲提笔回信，便听得洪江风风火火的冲入了营帐，面容急切的左右寻找了一下，最后冲到了相柳面前，怒气冲冲道：“西陵玖瑶……和赤水丰隆订婚了” 此话一出，相柳先是身形一顿，下一刻，手中的笔应声而断。 “出事了……” 第63章 ——遇见你太晚 “根据玱玹的消息，五王七王在朝云峰附近埋伏了大概三千人，剩下的都隐匿在西炎城里，所以你拿着玱玹的令牌从东门进城，一定要把人截住不能让他们上朝云峰” 一切落定后，小夭等人便聚到了府中的书房里，只见小夭神情严肃的看着书案上的地图，一边安排着战略部署一边郑重的将令牌放到丰隆面前。 见丰隆脸色坚定的接过令牌后，小夭又重新低下头看向桌案上的地图，伸手指向朝云峰的位置道：“看目前的情况，他们很可能准备，一旦外爷宣布玱玹是储君，便立刻在大典上动手，所以我和玱玹会带我们自己的人马在上垣宫附近埋伏，保护我外爷” 闻言，丰隆不禁眉头微蹙，担忧道：“我的人马太多，都进西炎城怕是藏不住” “所以你只能带人先扎在西炎城外，大典当天，一旦五王七王动手，守城士兵必定方寸大乱，到时候你们就拿着玱玹的令牌趁乱进城” “你放心，他们在西炎城里藏的人，一个也上不去”丰隆眼神坚定的看向图纸，信誓旦旦的说道。 听着丰隆自信满满的语气，小夭神情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伸出手拍了拍丰隆的肩膀，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阴鹜。 …… 安排好一切后，小夭立刻带上苗莆骑上快马，向着西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一路上，小夭神色冷肃，眼神中带着几分压抑，眼框不知是因为风吹还是什么而带上了几分潮红。 不过此时的小夭已然顾不得其他，闭了闭眼后很快敛了敛翻涌的情绪，重新抬头望去，却不想这一抬头，竟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远处。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双手猛地勒紧缰绳，随着一声嘶鸣，马匹赫然停在原地。 相柳抬起头，眉峰微蹙，深如寒潭般的黑眸微微颤动，带着些生气，也带着几分心疼，远远的与马背上的小夭相望 在看到相柳的那一刻，小夭的唇瓣不自觉微颤，喉中泛起一阵干涩之感，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湿润，对望片刻后，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掩去眼底的悲色，再度抬头看向相柳的方向。 “相……” 然而小夭刚想开口，却发现不过须臾一瞬间，相柳便已经到了自己身旁，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相柳一把将小夭从马上拽了下来，同时耳边响起相柳冷酷的嗓音：“你骑这个，等到了西炎玱玹人都凉了” 小夭猝不及防的被拽下了马，下一刻，只听得一声熟悉的鸣叫声，小夭抬头望去，只见毛球自上而下直直俯冲向两人，见此情景，小夭面露惊诧，立马惊慌失措的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相柳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动作迅速的带着小夭跳上了毛球的背，随后面容冷肃的开口道：“走！” 等小夭反应过来，发现毛球已经起飞，心中顿时一惊，赶忙拉扯着相柳急切道：“你不会要陪我去西炎城吧，不可以！” 小夭话音未落，相柳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小夭的后脑勺上，小夭的头不禁猛地向前倒了一下，没忍住痛呼一声，随后只听得相柳低沉的嗓音自耳边响起：“少废话” 一路无言…… 不过半日，毛球便已经飞过了西炎国界，小夭终于是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对相柳开口道：“多谢你送我一程，但这次不同以往，是两方人马整整两万人交战，前面就到西炎城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闻言，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冷冽道：“咱俩如今可是同命连心，你这么笨，我可不放心让你自己去跟人玩命” “我？”小夭顿时发出一声疑惑，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似乎是没想到某个字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不是你还能是谁”相柳言语嫌弃道。 见状，小夭顿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开口道：“你快放我下去，如今你受了伤我可治不了你！” “闭嘴！”小夭话音未落，相柳便猛地转过头，眼眸猩红的看向小夭，嗓音冷冽。 小夭被吓得浑身一颤，不自觉双唇紧抿的咽了咽口水，相柳转过头看向前方，拦在小夭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低沉而阴鹜的嗓音缓缓响起：“玱玹就那么重要” 小夭微微低头，垂下眸子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嗓音淡漠道：“我曾在外婆的墓前发过誓，要保护玱玹”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不自觉攥了攥手下的衣摆，随后好似自言自语般，冷冽又自嘲道：“是我遇见你的时间太晚了吗……” …… 沉重又庄严的钟声回荡在宏伟壮观的上垣宫中，朝云峰的阶梯上，西炎氏族的族长与朝中大小官员列成左右各两排，步伐整齐的向上缓步前进。 领头位置，西炎德岩身着朝服，眼眸微微上翻，神情阴冷的看着逐渐从阶梯中浮现的上垣宫。 另一侧，玱玹同样身着朝服，隐匿在队伍中间，眼神微微斜睨向斜前方的西炎德岩，眸中带着几分幽深与凌厉。 随着上垣宫正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西炎王迈着庄严沉重的步伐从阴暗处缓缓走出，以俯视的姿态看向下方众人。 见状，众人立马齐齐跪倒在地，高呼着：“拜见陛下！” 西炎王微微抬起头，沉稳有力的嗓音缓缓响起：“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着众人缓缓起身，西炎王神情严肃的看向台下的众人，苍老而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日，是我西炎储君继任大典，朕要在此宣布，我西炎储君的最终人选” 说完，西炎王缓缓低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看向西炎德岩道：“德岩，你上前来” 闻言，西炎德岩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震惊之色溢于言表，反应了良久，西炎德岩才后知后觉的走上前，而后跪倒在西炎王面前，忐忑的喊道：“父王……” 第64章 ——开战! 只见西炎王微微躬身，一脸慈爱的看向西炎德岩，缓缓开口道：“德岩，你一直是朕很看重的儿子，这柄剑，是朕年轻的时候，征战四方所用的剑，朕今日将他赐予你” 说完，西炎王缓缓伸出手，只见一柄长剑缓缓出现在西炎王掌心，德岩浑身一僵，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随后哆嗦着伸出手接过了西炎王手中的剑，嗓音似是因为激动而带上了颤抖：“儿臣……谢父王” 见此情景，西炎王先是微微一笑，继续开口道：“希望你日后能够尽心尽力……辅佐储君” 西炎王此话一出，瞬间全场哗然，西炎德岩原本兴奋的表情更是瞬间一僵，随后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缓缓直起身子，中气十足的对着众人郑重其事的宣布道：“今日，朕将册封我西炎嫡王孙，西炎玱玹，为西炎储君！” 西炎王话音一落，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下一刻，只见玱玹从队伍中横跨一步走出，高声呼喊道：“孙儿西炎玱玹，领旨谢恩！” 随着玱玹坚定的声音落下，西炎德岩的表情先是僵住了片刻，随后逐渐变作阴狠，双手紧紧攥住手中的剑，最后眼神阴鹜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哑声道：“既然如此，父王，请恕儿臣不孝了！” 闻言，西炎王表情瞬间一沉，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微沉道：“你要做什么” 只见西炎德岩脸色猛地一变，骤然起身一把拔出手中的剑，同时仰天高喊一声：“给我杀！” 见此情景，玱玹瞬间抬起头，双脚一蹬猛地向空中跃起，直冲西炎王和西炎德岩而去，与此同时，朝云峰的阶梯之下，一阵嘈杂声响起，众人纷纷转身向下望去，只见阶梯下不知从何处冲出一群浩浩荡荡的身着战甲之人，正举着兵刃嘶吼着向上冲来。 西炎德岩拔出剑，面露凶狠的看向西炎王，随后剑指西炎王的眉心，沉声道：“儿臣请父王退位，从今以后做西炎国的太尊，颐养天年！” 见此情景，西炎王却是面色从容得揣了揣手，随后从喉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西炎德岩，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玱玹跃上高台处，看向西炎德岩几乎狰狞的眼神面孔，立马高声厉声喝道：“放下剑！” 西炎德岩缓缓斜睨向玱玹的方向，讥笑道：“一个只会靠女人的王孙，也配当储君？” 听得此话，西炎王不禁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女人用的好，胜过千军万马”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了西炎德岩一阵极尽讽刺的狂笑：“那我今日便要向你证明，谁才是你最出色的儿子！” 说完，西炎德岩的面目瞬间狰狞，陡然举剑便要砍去。 “住手！”见状，玱玹瞬间面露惊恐，却不想剑落下的一瞬间，剑身却顿时四分五裂，须臾间化作一块块碎片，散落在西炎王脚下。 见此情景，西炎德岩狰狞的面容瞬间僵在脸上，再度抬头，只看见西炎王嘴角带着不屑又嘲讽的笑。 下一刻，上垣宫各处骤然涌出数以千计的兵士，手持盾牌迅速列成横排，将德岩的人马拦截在了朝云峰的阶梯处。 霎时间，气氛已是剑拔弩张，两批人马刀戈相向，只待自己的主将一声令下，便会让朝云峰上血流成河。 西炎王悲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布满纹路的双眼透着失望之色，苍老的嗓音缓缓响起：“德岩，你若就此收手，朕还可以让你此后安度余生” 闻言，西炎德岩缓缓抬起头，看向朝云峰上已成对抗之势的两方人马，手中残存的剑柄骤然脱落，随后脚步虚浮得向下走去。 一众大臣见此情景赶忙后退，为西炎德岩让出了一条路，唯有西炎岳梁迎了上去，跟在德岩身后，只见德岩带着岳梁缓缓走到两军阵前，随后缓缓抬手，沉声道：“我没有选择了” 下一刻，一簇烟花陡然从德岩手中冲上云霄。 “给我杀！”随着德岩声嘶力竭得嘶吼声响起，他身后的众人开始如野兽般全力向朝云峰上冲去。 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悄然升起，随后猛地在德岩的队伍前炸开，须臾间便将前排的兵士掀的四处横飞。 众人见状瞬间驻足，待烟雾散去，只见小夭精致清冷的面容缓缓浮现，身后，相柳依旧带着那冷白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黑眸深邃而阴冷，带着几分阴鹜，凌厉的注视着台下的众人，那眼神似冬日里的寒霜般，让人不自觉浑身布满寒意。 “别白费力气了，禹阳的人，上不来了”小夭嗓音冷漠，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小夭此话一出，德岩顿时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摇着头，面容狰狞道：“不可能，那都是我和禹阳养了多年的人！” 闻言，小夭顿时眸色一暗，随后嗓音冷冽的开口道：“上万私兵，西炎德岩，你和禹阳任职这些年，到底中饱私囊了多少！” 一旁，相柳不耐烦的转了转脖子，神情散漫，带着几分不屑的开口道：“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剁碎了喂鱼就是” “九命相柳，你凭什么管我西炎的事！” 面对岳梁的怒吼质问，相柳轻蔑的抬了抬眸，散漫道：“雇主出价了，我从不与钱过不去”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一脸疑惑的看向相柳，她怎么不知道她出钱了？ “我出双倍，只要你不插手此事！” “不拿两家钱，这是行规” 话音一落，相柳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色，手中缓缓凝出冰刃，随后陡然跃起冲向西炎德岩，见状，小夭立马紧随其后一并跃起，下一刻，两方兵马同时发动，同时举刃高喊着：“杀！” 大战一触即发，一时间，拼杀声，惨叫声，交刃声此起彼伏，众臣或有逃跑或有加入，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玱玹先是举剑护着西炎王退回大殿中，随后也加入了混战。 第65章 ——烟消云散 此时西炎城的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西陵珩身着战甲手持利刃，身姿挺拔的站在街道中央，犀利的眼神落在西炎禹阳身上，眼中带着隐隐的杀意。 “西炎禹阳，我给过你机会了” 对面，西炎禹阳微微仰头，眼神轻蔑的看向西陵珩，嗤笑道：“收起你这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吧，勾结中原氏族，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面对西炎禹阳的冥顽不灵，西陵珩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眸间，眼底已是一片冷漠。 “一个不留” …… 这场混战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夕阳时分，朝云峰上已是尸横遍地，浓稠的鲜血顺着朝云峰长长的阶梯缓缓流下。 高台上，小夭手持利刃，脸颊带着丝丝斑驳的血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向下首的西炎德岩。 只见此时的德岩与岳梁和仅剩的几名兵士，已经被玱玹的人团团围住，形势已然明了。 “结束了，西炎德岩” 随着小夭淡漠的嗓音响起，西炎德岩身形一僵，手中的兵器陡然掉落，只见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逐渐发出自嘲又不甘的笑声。 当年的他本以为将玱玹赶去皓翎，将西陵珩和小夭赶去辰荣，西炎从此便是他的天下，岂料，玱玹在皓翎勾搭了皓翎王姬，而小夭在辰荣勾结了九命相柳，几人狼狈为奸，就这么毁了他在西炎三百年的经营！ 一切结束后，上垣宫正殿的大门再次缓缓打开，只见西炎王迈着庄严的步伐缓缓走上高台，看着场下的一切，眼中带着几分悲凉。 “将西炎德岩，西炎禹阳打入死牢，着礼部重新选定吉日，为王孙西炎玱玹举行册封储君大典”西炎王冷肃嗓音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却依旧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 闻言，小夭整个人如释重负的低了低头，随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苦笑，眼底不自觉浮上一层湿润。 “结束了……”小夭的嗓音带着几分颤动，压抑而沉闷的说出这句话，随后缓缓转头，看向上首的玱玹，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玱玹微微低头，看向面容疲惫的小夭，顿时心口一紧，眼眸微颤，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小夭深吸一口气，又转了转眼眸，开始寻找相柳的身影，却发现相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整个人瞬间僵住，眼中原本的光亮一寸寸黯淡了下来，随后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眼中似压抑着痛苦得神色，眼尾挂了许久的泪珠终于顺着鬓角缓缓落下。 …… 黑暗潮湿的西炎地牢中，西炎禹阳身着破旧肮脏的囚服，静静的坐在草席上，此时的他散乱的头发上满是杂草，那日的血渍混合着泥土贴在脸上，整个人显得狼狈又不堪。 寂静的牢房中，只听得一阵缓慢沉重的步伐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西炎禹阳的牢房门口。 “听说你至今不肯认罪”脚步停下后，西陵珩微微垂眸，透过铁栏神情冷漠的看向西炎禹阳，嗓音冷漠。 听到西陵珩的质问，西炎禹阳神情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眼球微微上翻，轻蔑的看向西陵珩，不屑道：“大典当天我不在现场，你有何证据说我跟德岩一起谋反？” 面对西炎禹阳狡诈的面孔，西陵珩厌恶的蹙了蹙眉，眉宇间抚上一层寒意，唾弃道：“你可真够无耻的” 闻言，西炎禹阳眼眸轻抬，对着西陵珩满是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嚣张道：“你没证据，谁看见了？那些拿着玱玹的令牌潜入西炎城的赤水氏的人？哈哈哈哈……去啊，有本事你去跟父王说啊，说玱玹放了整整八千赤水族的人进了西炎城啊，看谁先死！” 听着西炎禹阳极尽嚣张的话语，西陵珩眸色微沉，眼底浮上几分阴郁，神情鄙夷道：“真是一对好兄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你觉得你说你没参与，陛下会信吗？” 面对西陵珩的反问，西炎禹阳却是身形慵懒的靠在了污秽又潮湿的牢房墙壁上，随后一脸漠然闭上眼睛，讥笑道：“不劳费心” …… 距离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许多日，风流旖旎的歌舞坊中，小夭身形松散坐在大厅中，只见她右腿支起，右手拿着一壶酒，懒散的搭在膝盖上。 看着大厅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小夭眼神迷离，身前的桌案上密密麻麻满是喝完的酒壶。 就在小夭沉浸在酒色之中时，只听得一道温润又熟悉的嗓音突然自身旁响起：“小夭？”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迷迷糊糊的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旁，正满是错愕的看向她。 “璟？你来……喝酒？” 见小夭醉醺醺的模样，涂山璟眉头微蹙，随后满脸担忧的蹲下身子到小夭身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 小夭抬眸，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水光，嗓音有些干涩开口道：“我今日难过，想喝” 闻言，涂山璟疑惑道：“为何难过” 小夭垂了垂眸，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垂下头，嗓音模糊道：“你听说我订婚了吗” 涂山璟微微点头，温声回道：“听说了，之前就听你说你要订婚了，只是没想到是和丰隆，恭喜” 听到“恭喜”二字，小夭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抬眸间，眼底尽是悲色：“不要跟我说恭喜” 听到小夭的话，涂山璟神情微愣，随后满眼不解道：“为什么？” 小夭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抬起手猛地将壶中的酒一股脑的灌到了嘴里，见状，涂山璟神色一惊，赶忙抬手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别这样喝，小心呛到” 小夭被涂山璟拉着放下了手中的酒壶后，眼神空洞的抬起头，神情痛苦的看向涂山璟，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心口的位置，哽咽道：“我辜负了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两次……” 说完，小夭眼角缓缓落下一滴苦涩的泪，随后身子一歪，直直的倒在了桌案上。 第66章 ——重来一次 小夭感觉自己仿佛处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取了灵魂般，漫无目的的一步步向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得黑暗中一阵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以泪入孟婆汤，可映照前世过往” 小夭仿佛无意识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面前缓缓出现一片黑云缭绕的山，山脚下站着两名女子，一个是满头银发，面容姣好，另一个……是她！ “可这不是我的过往，是相柳的过往” 随着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夭看到自己彷徨又无措的端着那碗孟婆汤，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因为她在那碗孟婆汤中，看到了相柳前世的一切。 “因为我在他走前，留下了他的一滴泪……” …… “相柳……”寂静黑暗的卧房中，不停的回响着小夭惊慌又悲伤的梦呓声，此时的小夭平躺在床上，眼角不停的涌出苦涩的泪水，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着。 梦中，小夭又一次在孟婆汤中看到相柳万箭穿心而死场景，整个人猛地一颤瞬间惊醒，睁开双眼后，小夭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后缓缓坐起身，带着些还未平复的气喘，愣愣的看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后，小夭缓缓蜷缩起腿，随后紧紧的抱住自己，将头埋入胸前，开始止不住的抽泣。 不知哭了多久后，小夭再一次沉沉睡去，但是噩梦并没有放过她，那一片黑暗中，她再次看到了她来到这一世前，冥府的那段记忆。 “他去转世了吗” 梦境中，小夭满脸泪痕的抱着那碗孟婆汤，哽咽的看向孟婆。 只见孟婆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平静的开口道：“他心中执念未了，去下一世寻你了” “我想去找他，任何代价都可以”小夭嗓音颤动，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涌出，尽数滴入孟婆汤中。 “如今的你心生执念，本也跨不过奈何桥，去吧……”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小夭眼神空洞的睁开眼，随后缓缓抬手摸了摸太阳穴处，果然触摸到一片湿润…… 不知睁着眼躺了多久，小夭才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小夭抬眸，看向梳妆镜中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无奈的闭了闭眼。 没错，她与相柳，转世在这了这一世的同一天，所以在第一次看到相柳看见她时的反应时，她就知道，是前世的他回来了。 有了前世的经验，她来到这一世的第一时间，便让苗莆去清水镇将就剩一口气的涂山璟捡了回来，之后看到相柳又用防风邶的身份骗她，哪怕她多番暗示，相柳也不曾坦白，于是她赌气之下设计坑了相柳一把。 随后她又用了不到一年，做完了前世近百年才做到的事，推玱玹上王位，因为她答应过外婆，要和玱玹相互扶持，不过意外的是这一世玱玹并没有直接继位，而是先当了西炎储君。 她原本打算，这一世剩下的九十九年都用来陪伴相柳，补足二人前世的遗憾，却不想这一世的五王七王居然会狗急跳墙发动兵变，而她也为了玱玹走上了前世的老路…… 想到这儿，小夭苦涩的抿了抿唇，眼眶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起来，小夭扬了扬头，想要将眼泪收回，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是该继续演下去，还是该就此坦白一切。 最后，小夭认命的趴在梳妆台上，任由自己在前世的回忆中泣不成声…… 辰荣军营里，自西炎兵变后，相柳便返回了军营，每日照常练兵，巡视，看军报，一切都平静又正常，甚至正常到洪江认为，相柳有些不太正常…… 于是军营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就是无论相柳在做什么，洪江总会在暗处狐疑看着他，一连几日后，相柳终于忍不住在洪江偷看他时毅然决然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随后看着洪江颇感无奈道：“义父近日不忙？” “不忙，因为你把我的那份都忙完了”洪江理直气壮道。 闻言，相柳竟一时语塞，不自觉扯了扯唇，随后耐心解释道：“我很好，义父不必担心” 听到相柳这么说，洪江反而更加狐疑的看向相柳，道：“我总觉得你要不声不响的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义父多虑了” 相柳正准备宽慰洪江，却不想下一刻，心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痛感，相柳下意识抚了抚胸口，随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 她又在闹心痛，昨日夜间一次，今日晨起又一次，是为了他吗，如果是为了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愿，还是不敢。 见相柳神色不对，洪江立马面露担忧，急忙扶住相柳的肩膀道：“怎么了，不舒服” 相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那股情绪后，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放下手，冲洪江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大碍” …… 玱玹的册封大典过后，西炎德岩与西炎岳梁被依律处斩，而对于西炎始冉的判决，西炎王却迟迟未下，不仅如此，朝堂中甚至还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陛下，西炎德岩已然伏法，但他谋反当日，西陵氏的西陵玖瑶却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勾结辰荣军师九命相柳，还请陛下严惩！” 庄严肃穆得西炎朝堂上，褚氏族长中气十足的话语回响在大殿上，一时间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闻言，玱玹瞬间变了脸色，立马横跨一步走出队伍高声开口。 “荒谬，小夭是为了爷爷的安全，才重金雇请九命相柳前来助阵，这两方人马交战雇高手压阵乃是常事？何来勾结一说” 面对玱玹的解释，赢氏族长却是轻蔑一笑，随后转过身对向玱玹阴阳怪气道：“你怎知他们就是雇请，而不是勾结？” “那日九命相柳亲口承认自己为小夭所雇，那便不是以辰荣军师的身份，而是以个人名义接受雇佣，何谈勾结”玱玹立马回口道。 第67章 ——决意返回 “他说雇佣就雇佣，谁知道不是为了西陵玖瑶脱罪而扯谎”褚氏族长立马紧随其后步步紧逼道。 见状，玱玹毫不畏惧的对上褚氏族长的质疑，底气十足的开口道：“那日所有人都亲眼所见，九命相柳是孤身前来，可没带辰荣一兵一卒，足可见此事与辰荣无关，乃是九命相柳与小夭的私人交易” “可他终究是辰荣的军师！” “你二人倒是西炎的人，怎的不见出一兵一卒！” 玱玹一声怒吼，直接将二人怼到哑口无言，只能满脸气愤的咬了咬牙，随后再度开口道：“那咱们先不说九命相柳，就说平定西炎城里叛军的那些人，是哪儿来的！” “你不去思考如何处置叛乱的人，反而在这里质疑平叛的人？”玱玹面露凌厉之色，看着二人厉声反问。 但二人见此情景，仿佛是突然找到突破口一般，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继续追问道：“你别转移重心，那么大一批人突然出现在西炎城，到底有何企图！” “你！” 玱玹刚要开口，却听得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道侍卫的回禀：“报！陛下，西陵玖瑶求见” 闻言，众人立马齐齐转头向禀告的侍卫看去，而褚氏与赢氏族长脸色瞬间一僵，片刻后，褚氏族长冷哼一声，言语轻蔑道：“这是西炎朝堂，她一个丫头片子来干嘛” “西炎城里那些人是我的人，你说我来干嘛”褚氏话音刚落，小夭清冷高昂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只见小夭身着红衣缓缓自殿门处走入，直直的走向西炎王，最后停在众人面前，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外孙女拜见外爷” 说完，小夭抬起头，略带俏皮的一笑，嗓音灵动道：“外爷，我可以进来吗” 见小夭前来，西炎王的眼神不自觉柔和了几分，随后满是和蔼的一笑，柔声道：“你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见此情景，褚氏与赢氏族长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一下，随后一脸不服的咬了咬牙，出声质问道：“西陵小姐，你刚才说西炎城里突然出现的那些兵士，是你的人！” 闻言，小夭陡然转过头，原本俏皮的笑容骤然转为冷冽的凝视，冷声道：“是我的人” “那也就是玱玹的人喽！”赢氏紧接道。 “我的人是我的人，再说玱玹哥哥的人不是在朝云峰吗”小夭神情轻蔑，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好，就算是你的人，你哪儿来那么多人！” 面对二人的质问，小夭却是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神情散漫的开口道：“自然是我父亲怕我在西炎有什么不测，派来保护我的”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立马冷哼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勾结辰荣” 闻言，小夭眉头微蹙，旋即满是轻蔑的看向褚氏，言语讥讽道：“你能不能听懂话，我都说了那些是我的人，又不是辰荣军，那辰荣军是辰荣王的人，那些不过我父亲的府兵罢了” 此话一出，褚赢两人顿时脸色一僵，随后褚氏不禁咬牙切齿道：“赤宸那不到一千平的宅子，用六七千的府兵！？” “辰荣王都没意见，你有？”小夭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意味，旋即继续开口道：“那天情况紧急，而且他们当天就退出西炎城了，大不了我以后不让他们来西炎就是了” 听到小夭理直气壮的扯谎，玱玹不禁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满眼骄傲的看向小夭，微微扬唇。 见此场景，上首的西炎王脸色微沉，带上了几分严肃与无奈道：“小夭，你此番有些胡闹了” 闻言，小夭仰起头，看向西炎王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双手交叠，面向西炎王郑重其事道：“外孙女自知坏了规矩，愿就此同母亲离开西炎返回辰荣” 此话一出，玱玹原本的笑容立刻僵在脸上，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小夭，下意识就要开口，却又立马考虑到当前的场合，硬是忍耐了下来。 此时的褚赢二人却是满脸的不屑，不禁低声讥讽道：“遇到事就会往她那魔头父亲那儿躲” 然而下一刻，小夭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那玖瑶就不打扰各位大人商议对叛军主将的判决了，先行告辞” 此话一出，褚赢二人的脸色又是一僵，随后怒目横眉的瞪向小夭，眼睛似是要喷出火焰般。 只见小夭微微斜眸，从二人不屑的挑了挑眉，旋即躬身行了告退礼后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正当小夭走下朝云峰的阶梯时，身后却突然传来玱玹的呼唤声，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玱玹神色急切的从上垣宫中跑了出来，正迅速自己奔来。 小夭神色一愣，神色不解的看向玱玹，蹙眉道：“你怎么还没散朝就跑出来了” 玱玹顾不得回答小夭的问题，只是焦急的跑到小夭面前自顾自的开口道：“你真的要回辰荣” 看玱玹焦急的模样，小夭不自觉眸色一暗，随后轻点了点头，低声道：“这件事不好善了，我总要回去避一避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玱玹急忙开口道。 闻言，小夭回避的垂了垂眼眸，抿着唇没有回答。 “一个月？”玱玹问道。 “玱玹……”小夭蹙眉。 “两个月？”玱玹继续追问。 “回不来”小夭摇头。 “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去接你回来”玱玹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哥哥，我已经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僵在原地，眼眸止不住的颤动，带着几分无助与委屈，有些断断续续道：“那你回去就要……就要准备完婚了吗？不再……再多等些时日，我是说太仓促了……” “我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完婚，就是想回去了”小夭嗓音淡漠，情绪带着几分明显的低落。 听到小夭说没打算完婚，玱玹眼中再次亮起希望的光，随后言语迫切的开口道：“你相信我，我很快就能摆平这件事，到时候我就接你回来” “不用了哥哥，等我想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第68章 ——最想嫁给谁 小夭嗓音平淡，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见此情景，玱玹的神情立马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急切的开口道：“一年，一年你总该回来了吧！” “说不好”小夭摇头。 见状，玱玹焦急的握住小夭的肩膀，字字诚恳道：“小夭，我选择回来选择走上这条路，就是为了能保护你和姑姑，可为什么我终于成功了，你却要离开我” 闻言，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那抹异样的情绪，压抑着情绪道：“就因为你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也已经完成了对外婆的承诺，所以……我想去做点我自己的事” “你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在西炎做”玱玹不解道。 小夭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晦暗之色，嗓音沉闷道：“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随着几天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去后，天气已是逐渐回暖，西炎的那场闹剧仿佛已彻底成为一道过往，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时离戎氏的地下赌场中，一众赌徒正眼红的站在赌桌前，只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拿起桌上的骰盅，手腕轻翻间，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闻声，场上原本聒噪的众人瞬间安静，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只纤纤玉手中摇晃着的骰盅。 随着“啪”的一声，骰盅落定，只见众人纷纷探身，焦灼目光全部落到骰盅上，随着骰盅缓缓开启，众人的眼睛纷纷瞪大…… “四五六！”随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一愣，下一刻，场中各种欢呼声，砸拳声，跺脚声此起彼伏。 见状，小夭神情慵懒的向后一靠，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筹码一掷，只见那筹码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稳稳落在长长的赌桌中央，随后，只听得小夭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下一局谁来” 闻言，众人纷纷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上去，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一道玩世不恭的嗓音骤然响起：“我来与你对” 听到那道嗓音的一瞬间，小夭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坐直身体，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拨开人群，那张清冷的面孔缓缓出现在小夭面前。 赫然是做着防风邶打扮的相柳！ 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地一颤，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强装着淡定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后玩味的笑道：“好啊” 见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放荡不羁的笑，迈着松散的步子到小夭对面落座，随后痞性的挑了挑眉峰道：“玩钱多没意思，咱们玩点别的” 闻言，小夭唇角微扬，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说怎么玩” “摇骰子比大小，赢的人问输的人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敢不敢”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议论纷纷，小夭隔着长长的赌桌，与相柳对望，微动的眼眸中似藏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跟他赌！跟他赌！”听着众人的起哄声，小夭垂了垂眸，而后满脸轻松从容摊了摊手，大方道：“有什么不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同时拿起手边的骰盅，一阵清脆的摇骰声响起，随着“啪！”的一声，二人同时停手，只见小夭微微俯下头，看着手中的骰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缓缓打开。 对面，相柳看着小夭歪了歪头，不禁玩味一笑，也缓缓打开手中骰盅。 小夭五五六。 相柳五六六…… “问吧”小夭撅了撅嘴，认命的将手中的骰盅一扔。 相柳眉峰微挑，看似随口的开口道：“你最想嫁的人是谁”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满脸意外瞪大双眼，这怎么还换词了呢？ 惊讶过后，小夭无奈的挑了挑眉，神情淡漠道：“我最想嫁的人，是一个真正把我放进心里的男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却见他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见状，小夭再次拿起骰盅，一边摇一边嗓音散漫道：“这次比小” 闻言，相柳也抬起漫不经心的抬手在空中晃了一圈骰盅，随后眼眸轻抬，骰盅落下。 小夭微微趴下身子，紧张兮兮的两只手扶着骰盅，缓缓开启，见状，相柳唇畔含笑，动作慵懒随意的将手中骰盅一掀。 小夭二二一。 相柳三个一。 见状，小夭无语至极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语气淡漠道：“你接着问”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松散的身形瞬间一顿，眼神出现了一丝空洞，片刻后，小夭自嘲的笑了笑，沉声道：“为了一份承诺” 说完，小夭抬眸看向相柳，只见他依旧神色平平，看不出任何波澜，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再次摇骰。 “大还是小” “小” 这次，小夭的眼神逐渐严肃，手中摇骰的动作骤然凌厉，只见骰盅在小夭手中越来越快，最后快到几乎只能看到骰盅的残影，见状，相柳的面容也冷肃了几分，手中的摇骰的动作逐渐加快。 对视间，两人同时眯眼，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小夭微咬后牙，神情冷冽的将骰盅猛地拍到桌案上。 对面，相柳摇骰的手法快到令人眼花缭乱，最后眸色骤然一沉，也将骰盅重重拍到赌桌上，力道之大将小夭都吓了一跳。 两人落定后，小夭缓缓抬手，只见骰盅内，三枚骰子成一柱擎天之状，顶上只余一点，一时间，赌桌周围的感叹声此起彼伏，小夭也是自信一笑，抬眸看向相柳。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也缓缓打开骰盅，小夭微微垂眸，看向相柳手中的骰盅，然而下一刻，小夭的眸色却瞬间一僵，只见相柳的骰盅内，三枚骰子已然化作齑粉！ 见此情景，小夭的嘴角微微抽搐，无语又气愤的瞪向相柳，这要是用丰隆送的龙珠骰子，她今天带的钱都是不够赔的！ 第69章 ——你想控制我? “你就这么想问我这个问题？” 见小夭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相柳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玩味道：“我想问的还很多”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扯了扯唇角：“我可不可以现在认输” 闻言，相柳眼底骤然氤氲出一层寒意，随后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嗓音冷冽道：“你试试” 见状，小夭不自觉浑身一颤，随后颤颤巍巍的缩了缩脖子，试探性的开口道：“我可以把赢的钱记你账上” “我可以把这些钱扔你脸上”相柳面色阴沉，言语中带着些隐隐的怒气。 此话一出，小夭眉心顿时狠狠一跳，两辈子了，还是没习惯他这动不动就翻脸的死样子！ 最后，小夭深吸一口气，认命的做出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道：“你问吧” 相柳深邃的黑眸紧紧的凝视着小夭，沉默了片刻后，缓声道：“如果某人跟你说想要带你走，你愿意跟他走吗” 闻言，小夭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缓缓直起身子，认真的看向相柳，嗓音微沉道：“他要是愿意放下一切，我就跟他走” 话音落，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片刻后，围观的众人开始疑惑不已的窃窃私语，此时赌桌上的两人，隔着长长的赌桌静静的对望着，眼中都带着压抑又翻涌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才收回了眼神，随后一脸漠然的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不玩了，钱记他账上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唏嘘，纷纷羡慕又嫉妒的看向相柳，相柳坐在赌桌上，静静的望着小夭转身离去的背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人群中，才不禁自嘲又苦涩的一笑，这丫头，可真是会往他肺管子上戳。 出了赌场后，小夭又气又恼，大步流星的走在街上，好似想快速离开，心底却又暗暗期待相柳能够追上来。 结果也没有让小夭失望，她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相柳桀骜不驯的声音：“一个人跑来赌场赌钱？” 闻声，小夭立马驻足，心中暗喜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气恼取代，转过身没好气的说道：“我怕半个人出来赌钱吓死你” 听着小夭长了刺一般的语气，相柳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道：“我都还没生气你气性倒挺大，回中原多久了？” “我不信你不知道”小夭将头一拧，冷漠道。 见状，相柳微微蹙眉，随后带着几分质问道：“你也知道自己回来多久了，天天一个人喝闷酒赌闷钱，你要造反呀”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不自觉神情一顿，随后立马面露惊诧道：“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闻言，相柳顿时满脸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指点了点小夭胸口的位置，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小夭。 小夭先是一愣，随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捂住胸口的位置，满脸懊恼，该死，这蛊真是搞得人一点隐私都没有。 但一瞬间的心虚过后，小夭又立马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向相柳昂声道：“知道我回来了你也没找过我” 此话一出，相柳立马双手抱胸，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向小夭道：“凭什么要我去找你啊，找你说恭喜订婚吗” 闻言，小夭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相柳，上辈子你不就这么说的。 片刻后，小夭再次开口：“防风邶如今是灭了防风氏全族的凶手，你还化成他的样子乱转” “通缉他的是西炎又不是辰荣”相柳不以为然道。 听着相柳的回答，小夭抬眸看向相柳，眸中似夹杂着眸中复杂的情绪，半晌后，小夭神色漠然的转过头，淡淡道：“随你，我走了” 话音落，相柳看向小夭，不自觉想起她回西炎前，两人在辰荣度过的那些时光，衣袖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就这么心安理得到一个解释都不给他吗。 想到此处，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随后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同时沉声开口道：“跟我过来” 说完，还不等小夭回应，相柳便一路拽着她拐入一处巷子，小夭被动的跟在相柳身后，等相柳停下后，小夭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对上相柳有些阴沉的眼神，不自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要干嘛” “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相柳眼神微眯，冷肃的开口道。 小夭向后退了退，紧紧靠在背后的墙上，随后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不愿意为什么答应他”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骤然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用力一揽，强迫她面向自己，随后眼眸骤然转为猩红色，厉声道：“看着我的眼睛，你愿意嫁给赤水丰隆吗” 对上相柳的红眸，小夭眼神空洞了一瞬，但下一刻，却骤然变作凌厉，相柳没有防备，双眼猛地刺痛，下意识低头闭上了眼。 好啊，现在有灵力了，摄魂术奈何不了她了。 相柳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再度睁眼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眉头微蹙，有些愠怒的看向他，沉声道：“你想控制我？” 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上前一步，双手将小夭抵在墙上，嗓音凌冽道：“我想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见相柳偏执的样子，小夭压抑的闭了闭眼，他明明都知道，却还要来回试探她，怎么就不能干脆点！ 想到这儿，小夭赌气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啊” 闻言，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冽，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小夭，说话间，气息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我在西炎教会你权谋之术，就是让你为了安稳玱玹的储君位去联姻的？你问过我答应吗？” “那你觉得……我不该嫁给赤水丰隆”小夭紧贴着背后墙，对上相柳凌冽的双眸，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缓缓露出一个冷笑，随后嗓音危险的开口道：“你觉得我会看你嫁给赤水丰隆吗？” 第70章 ——我跟你走 将军府中，赤宸与西陵珩对立而坐，桌案上放着一盘棋局，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恰如此刻两人的心境般错综复杂。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退婚”赤宸眼眸低垂，一边落子一边沉声开口。 西陵珩同样垂眸，只看向棋盘中的棋子，缓声道：“丰隆为了小夭动用了几乎整个赤水族的人，如今玱玹刚当上储君几日，你便无缘无故退婚，岂非卸磨杀驴” “他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赤宸眉头微蹙，语气尽是冷漠。 闻言，西陵珩长舒一口气，有些压抑的开口道：“小夭不是你，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走” 听到西陵珩此话，赤宸不禁眸色一沉，手中黑子缓缓落下，随后嗓音冷肃的嗓音缓缓响起：“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用些特殊手段了” 西陵珩垂眸，看向赤宸那杀气重重落下的棋子，有些不解的微微蹙眉道：“之前没发现你这么看不上丰隆，听说他也时常来府中同你下棋聊天” 赤宸动作一顿，随后将神色冷漠的点了点头，平淡道：“确有这回事，他时而与我论起排兵布阵，侃侃而谈，颇有心得，时而同我谈起天下局势，倒也条理分明，颇有见解” 听到这里，西陵珩已然明白了赤宸的话外之意，于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就是不见提及小夭，是吗” 赤宸不语，只是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心，似是在思考如何落子。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边落子一边道：“此时无故退婚就是同时得罪赤水和辰荣，玱玹刚登位，时局不稳，小夭不会同意的” “他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干脆也别当储君了”赤宸面无表情的沉声道。 此话一出，西陵珩不自觉蹙了蹙眉，缓声规劝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小夭的婚事全凭她自己做主，既然如此，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闻言，赤宸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随后将手中棋子一丢，径直起身，嗓音沉闷道：“我回一趟军营” …… 赌场外的巷子中，小夭看向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有些期待的问道：“你想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什么？”相柳嗓音低沉的反问道。 小夭抿了抿唇，眼球微转，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不会是想……抢婚吧？” 闻言，相柳神色微顿，随后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点了点头问，邪魅道：“你这个主意不错啊” 此言一出，小夭瞬间瞪大双眼，有些紧张到磕巴的说道：“我？什么叫我的……我的主意？” 只见相柳抬了抬头，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随后缓声开口道：“抢婚……如此一来得罪辰荣和赤水的人就从你变成了我，就不会影响到玱玹的储君之位，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得此话，小夭不禁心虚的垂了垂眼眸，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敢冒着得罪赤水和辰荣的日子风险，去抢婚？” 只见相柳直勾勾的看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的沉声道：“我敢抢，你敢跟我走吗？” 小夭眼眸微动，对上相柳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双眸，心底不自觉生出几分紧张，片刻后，小夭突然轻笑一声，随后面色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看向相柳道：“你都敢抢，我有什么不敢跟你走的” 闻言，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随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那就行” “那抢完之后呢？”小夭紧接着追问道。 相柳眉峰微挑，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管抢，不管善后” 此话一出，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气愤的一把推开相柳，怒声道：“九头妖，你耍我是不是！” “那你想让我怎样？”相柳微微歪头，带着些玩味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不禁咬了咬牙，愤恨的看向相柳，随后恼羞成怒道：“我管你怎样，我走了！” 说完，小夭怒瞪相柳一眼，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直接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脖子将她重新按回到墙上，眸色微沉得看向她，带着几分不爽的开口道：“你面子是能当饭吃吗？” 突然被扼住喉咙的小夭不禁面露痛苦的咳嗽了几声，随后凶狠的瞪向相柳，赌气道：“你放手！” “玱玹大婚有段日子了，该还账了吧”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 闻言，小夭满是倔强的看向相柳，昂声道：“你爱如何是好就如何是好！” 见此情景，相柳眉峰微颤，眼神骤然冷冽，缓缓俯身贴到小夭面前，凛声道：“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现在我需要告诉你一下，我的好脾气只会留给你听话的时候” 说完，相柳气愤的将手一松，猛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巷子，小夭靠在墙上，摸着自己的脖子剧烈的喘息着，片刻后，小夭转头看了看相柳离去的方向，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随后委屈的抿了抿唇，缓缓起身也离开了巷子。 将军府，赤宸刚刚起身，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淡漠的嗓音：“今天你不在府里陪陪我吗” 西陵珩此话一出，赤宸顿时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下一刻，又不禁自嘲一笑，随后转过身，带着几分压抑的看向西陵珩，沉声道：“如果我不是太了解你，我差点就当真了” 西陵珩眼眸低垂，依旧保持着看向棋盘的动作，面色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怕小夭日后知道了你今日所为，会断送你们之间最后的父女情意” 闻言，赤宸自嘲一笑，随后有些决绝的看向西陵珩，凛然道：“就算她日后怪我，我也不能看着她如此将就的嫁人，而错过那个想相伴一生的人” 说完，赤宸毅然转身离去，西陵珩坐在原地，指尖的棋子缓缓掉落，良久，西陵珩抬起头看了看赤宸离去的方向，哪怕赤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口…… 第71章 ——我给你兜着 营帐中，赤宸与相柳对立而坐，两人之间气氛微妙，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因为小夭此前的态度，此刻的相柳正神色低落，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寒意。 赤宸看出了相柳的神色压抑，心中很是愧疚，于是主动开口，言辞诚恳道：“订婚的事我与阿珩未能劝阻小夭，对你不起” 只见相柳神色平淡，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而后稳声道：“大将军言重了，她本来也没答应过我什么” 此话落入赤宸耳中，使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后有些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试探性得开口道：“那你也没问过小夭吗” 相柳垂眸，神色带着几分低落：“问过，她说玱玹大婚后给我答案” 闻言，赤宸身形一顿，一时间心中更加内疚，片刻后，赤宸眼眸微垂，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的开口道：“因为我的缘故，她幼时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所以总是患得患失，以至于心中封闭，鲜少与人彻底交心” “我明白这种感觉”相柳嗓音低落，眼底不自觉划过一丝黯淡。 见此情景，赤宸不禁眉头微蹙，眼神试探的看了看相柳，随后犹豫的开口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怪她”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神色一顿，随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嗓音低落道：“她本来就没答应过我什么，我为何要怪她” 面对相柳的疑问，赤宸的神情似是有些挣扎，片刻后，赤宸重新看向相柳，嗓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情绪，缓缓开口道：“玱玹……是缬祖最后的血脉，当年缬祖身死留下遗言，希望阿珩可以保护玱玹，一句话，就这样困住了小夭和阿珩” 说完，赤宸压抑的低了低头，随后看向相柳言辞恳切道：“如今我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希望小夭过的开心，或许嫁给丰隆不一定过的不好，但她一定会不开心” “那您为什么不退婚”相柳眉头微蹙，似带着几分责问。 赤宸压抑的攥了攥拳，沉声道：“其实答应完我就已经后悔了，如今她刚完成对缬祖的诺，又转头欠了丰隆的恩，如果退婚造成了与赤水结怨……那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那您今日来与我说这些，是何意”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注视向赤宸。 只见赤宸抬眸，眼底带着几分冷肃，薄唇轻启道：“我承认丰隆为小夭调动赤水付出很多，但不能抹去他是趁火打劫与小夭定下了婚约，所以我想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阻止这场婚事” 此话一出，相柳的面容瞬间严肃，随后沉声对赤宸说道：“我不知道您打算怎么做，但是我希望您不要这么做” 闻言，赤宸神色微诧，随后满脸疑惑的看向相柳：“为什么” 面对赤宸的疑惑，相柳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因为这件事……我想做” 赤宸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想带小夭走，又或是抢婚？” 听到赤宸疑惑的语气，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已经抢过一次了，自然不介意再抢一次。 “既然小夭顾及退婚会得罪辰荣赤水，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去得罪辰荣和赤水” 相柳此言一出，赤宸眼中瞬间亮起几分希冀的光的，随后肯定的看了看相柳，目光坚定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 小夭浑浑噩噩的回到将军府，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只见她来到柜子前翻翻找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了那枚装着水晶球的锦盒。 小夭缓缓将将锦盒放到桌案上，打开，只见水晶球缓缓飘出，悬浮在小夭面前，里面男女鲛人对望的场景，与前世一模一样，小夭带上手套，缓缓触摸水晶球，眼眶逐渐开始泛红。 在相柳面前，她永远做不到像在涂山璟面前那样，自信而大方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因为鲛人会用歌声去表达爱意，她也曾特意跑到辰荣军营的后山，装作捉朏朏的样子唱歌给相柳听，如今，她又特意重新做了水晶球，以此来回应相柳的问题。 只可惜这一切，好像又被她搞砸了，想起前世他们拉扯暗示了一辈子，最后谁也没说出口，只能死后在孟婆汤中看到彼此的结局，小夭眼尾逐渐凝出一颗晶莹。 …… 又过去了几日，丰隆正式向赤宸提出了与小夭完婚的请求，赤宸坐在大厅上首位置的主位上，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小夭。 小夭接收到了赤宸的的目光后，下意识回避的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后，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淡漠道：“凭父亲安排就是” 坐在一旁的西陵珩听到此话，立马将目光投向赤宸，西陵珩本以为赤宸会以什么理由先推脱过去，却不想赤宸竟一反常态的开口道：“那便由赤水氏选定吉日完婚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面色一惊，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慌乱，赶忙扯了扯赤宸的衣袖，见状，丰隆满脸疑惑的看了看西陵珩，开口道：“西陵夫人，是还有什么问题吗，没关系，您直说就可以” 闻言，西陵珩转头看向丰隆佯装淡定的笑了笑，随后道：“只是太突然了，唯一的女儿突然就要出嫁了……” 西陵珩一边说着，眼神一边下意识向小夭的手方向看去，却见小夭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色平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见状，西陵珩眉头微蹙，心中更加慌乱。 “请大将军和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戴小夭，不会阻拦她做任何事，也不会有除她之外的女人”不知情况的丰隆还沉浸在要成婚的喜悦中，兴致冲冲得看向西陵珩说道。 见丰隆欢愉的模样，小夭眉头微蹙，心中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虽然当初的情况丰隆有些趁虚而入，但他毕竟冒着很大的风险，调了赤水族的人去西炎全力相助玱玹，但她如今只能对得起一个，这次就算相柳不来抢婚，她自己也得逃，不然算白让冥火烧一遭了…… 第72章 ——婚礼之前 婚礼前七日，小夭再次来到龙骨狱外的海边，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相柳带着面具踏浪而来，不过她知道这一次，她注定等不到相柳了。 小夭缓缓坐在前世等候相柳的礁石上，看着一望无际得大海，脑中逐渐浮现出孟婆汤中，相柳一身红衣站在贝壳房中，与她隔海相望的场景，竟不自觉笑了。 其实她真的很不敢相信，这是相柳能做出来的事情，那个看上去冷心冷面的九头妖……哪怕这样，都不肯走到她面前。 想到这儿，小夭骤然站起身，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放声呼喊道：“九头妖！” 空旷的海面上，小夭的声音很快被海浪吞噬，望着蔚蓝色得大海，小夭缓缓向海中走去，随后脚下步伐逐渐加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向大海深处奔去。 随着不断的深入，海水逐渐淹没小夭的腿，身子，最后没过小夭的头顶，将她彻底吞噬。 小夭感受到自己逐渐被海水包围，整个人说不出的放松，随后缓缓挥动双手向上浮去，在浮出水面喘了一口气后，又再次扎入水中，循环往复。 此时的相柳站在远处的山崖上，远远的眺望着小夭的行为，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是好好的又跑到这里来犯傻…… 小夭就这样游了一日，等到上岸时，天边已经被晚霞染红，小夭再次站到礁石上，闭上眼感受着湿咸的海风扑到自己身上，吹起她散落的头发，仿佛整个人都被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等小夭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暗了，看着海上的夜色，小夭不自觉看了看身旁，只可惜，身旁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有一块块礁石。 小夭的眸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缓缓转身，离开了前世她等了相柳七日的海边，山崖上，相柳远远的望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等小夭走后，相柳一跃而下，走到了小夭前世坐的那块礁石旁边，缓缓坐下。 “这次，我可要自己抢了，抢完……可就不会再把你送走了”相柳望着大海，好似小夭还在自己身边一样，温柔的说着。 “其实我心里都知道，但我就想听你亲口说，你怎么就那么犟，咬死了不肯说给我听”相柳眼中闪着细碎的风光，嘴角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就这么对着大海，自言自语…… 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黑夜，小夭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门，抬头间，却见软榻上坐着一人，小夭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玱玹？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玱玹端坐在软榻上，眸色微沉，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不声不响的给我传回来一封信，告诉我你要和丰隆完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闻言，小夭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上前坐到玱玹对面，撅嘴道：“事发突然，我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玱玹眼中带着几分愠怒与压抑，攥拳的手指节泛白，似是在克制着什么，只见他缓缓探身，严肃的看向小夭，缓声道：“你真的要和丰隆完婚，不再考虑一下” 小夭不自觉绞了绞手指，缓缓点头道：“我和丰隆都认识几十年了，彼此熟悉，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见状，玱玹眼中立马出现一丝慌乱，随后急切的开口道：“成亲不是小事，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和他打打闹闹的”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成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你不也成亲了吗”小夭看向玱玹温和一笑，淡然道。 闻言，玱玹神色一僵，随后眼中逐渐落寞，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这场婚礼，但他心里那股不甘却一直在作祟。 沉默了片刻后，玱玹眼中氤氲出一层水光，随后带着些恳切的看向小夭道：“小夭，我不想让你这么快成亲，我想让你再陪我几年时间……” 小夭抬头看向玱玹，脑中不禁闪过她跟涂山璟成亲前玱玹为她带上若木花的情景，不自觉浑身一颤，片刻后，小夭稳定了一下心神，认真的对玱玹说道：“我应该陪你走的路，已经走完了，你也有了陪你走完接下来那条路的人” 此话一出，玱玹浑身僵住，随后瞳孔微颤，似是难以接受的哑声道：“怎么就走完了呢，我只是当上储君了，我只是成亲了，为什么咱们两个的路就走完了，就分道扬镳了！” “没有分道扬镳”小夭眉头紧蹙的看向玱玹，尽可能耐着性子劝慰道：“只是我们生命中，不是只有彼此相依为命了，我们有了其他爱我们和我们可以去爱的人” “你爱丰隆吗……”玱玹嗓音微颤，带着压抑与不甘的问道。 闻言，小夭浑身一颤，随后心虚的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见状，玱玹眼中细碎的光逐渐黯淡，只见他缓缓垂下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片刻后缓缓站起身，从小夭身旁走过，小夭愣愣的坐在原地，没有去看玱玹离开的方向，只等关门声响起后，才缓缓闭上了眼， ……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将军府上上下下已经挂满红绸锦缎，只见一众侍女忙忙碌碌，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在府中快步穿梭着。 寝室里，小夭已经穿好了婚服，戴好了头冠，而西陵珩坐在小夭身旁，神情复杂的看着身着喜服的小夭，眉头微蹙道：“小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娘” 闻言，小夭下意识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口中有些含糊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娘” “你不对劲，我还能看不出来，还有你父亲的反应也怪怪的……”西陵珩神情严肃，回想起那日赤宸的反应，不禁带着几分沉思的抿了抿唇。 见状，小夭赶忙转过身，握住西陵珩的手，目光闪闪得看向西陵珩，带着几分试探道：“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不想嫁了，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我只知道你父亲肯定高兴坏了”西陵珩无奈的看向小夭，长叹了一口气。 第73章 ——相柳抢婚 闻言，小夭垂了垂眸，随后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道：“那……玱玹哥哥要是被这件事影响了，您会不会怪我？” 西陵珩看向小夭，宠溺的笑了笑，随后缓缓伸出手抚上小夭的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有人会怪你” 对上西陵珩温柔的双眸，小夭不自觉鼻头一酸，随后一把扑到西陵珩怀中，眼中逐渐浮上一层湿润…… 西陵珩温柔的揽着小夭，一边轻拍一边柔声道：“没关系，娘在呢” …… 入夜，婚礼开始，小夭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陌生又熟悉，远处的丰隆依旧带着春光满面的笑，满眼期待的隔着长长的红毯看着自己，但小夭心中却比前世紧张了数倍不止…… 一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发生什么，小夭就感觉脚下的步子都沉重了不少，等走到丰隆身边后，小夭缓缓将手搭上丰隆的手，丰隆接过小夭手，却不想触摸到一片粘稠，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笑道：“你怎么这么紧张，连手心都出汗了” 小夭下意识攥了攥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慌成了这样，便是五王七王谋反那天，她也不曾紧张成如今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小夭与丰隆执手，一同走入大厅中，两侧，涂山璟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目光紧紧跟在小夭与丰隆身后，只是眼底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落寞之色，上首，辰荣熠与赤水夫人并排而坐，脸上都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脸欣慰的看向面前的小夭与丰隆。 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愧疚之意更甚，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以平复极速跳动的心脏。 等小夭看向坐在一旁的赤宸与西陵珩，却发现二人神色各异，西陵珩虽牵强的笑着，却难以掩饰眉宇间得愁容，而赤宸的表情更是奇怪，只见他微微攥拳，好似是严肃，但眼神却越过她看向门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夭不自觉心中一震，心中更添几分紧张，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高喊，小夭这才猛地回过神，随后有些慌忙的同丰隆一同躬身，然而就在两人躬身的一瞬间，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夭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激动的直起身子向门口看去，闻声，赤宸也骤然脸色大变，眼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奋之色，全神贯注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只见门外，相柳那冷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视野中，面具下的双眼，带着骇人得凌冽，抬眸间，令人几乎后颈阵阵发凉。 见状，所有人几乎瞬间瞪大双眼，脚下下意识得向后退去，连侍卫也只是举着刀枪却不敢轻易上前。 要说表情最精彩的，莫过于隐藏在众人之中的洪江，只见他双眼猛然瞪大，险些激动的叫出声来。 辰荣熠见状骤然起身，气愤之下又带着几分惧色的开口道：“军师大人，你是来参加婚宴的，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门口处，相柳神色冷冽，眉宇间透着骇人得寒意，缓缓走入大厅中，看向小夭，嗓音凌冽道：“小夭，过来”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随后开始一阵窃窃私语，辰荣熠听得此话，表情瞬间凝固，随后抬手带着些颤抖的指向相柳，凛声道：“九命相柳，我毕竟是辰荣王室后羿，你简直放肆！” 见此情景，丰隆也上前一步挡在小夭身前，厉声喝道：“相柳，你不要欺人太甚！”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直接略过了父子二人的话，直直走过红毯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开口道：“过来，跟我走” 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慌乱的左右环顾了一下，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说跟你走就跟你走，你把辰荣和赤水放在哪里” 相柳眉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散漫道：“你不跟我走，我可要下手抢了”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缩，涂山璟脸色一惊，赶忙上前挡在丰隆身前，对着相柳规劝道：“今日大荒众宾客都在，还望军师不要冲动” 相柳微微斜眸，冷漠的看了涂山璟一眼，冷冽道：“让开” 对上相柳凌冽的眼神，涂山璟下意识身子一僵，但却并未让开，见状，小夭心中一慌，赶忙冲涂山璟的方向压低声音道：“璟，你先让开，快快快” 涂山璟转身望去，只见小夭正拼命的用眼神明示他让开，涂山璟犹豫了一下，但看见小夭焦急的样子，还是缓缓退到了一边，但是眼睛依旧警惕的看向相柳，仿佛随时做好再次上去拦阻的准备。 相柳唇角微勾，对上了丰隆满是愤恨的眼神，挑衅意味十足的扬了扬下巴，见状，丰隆顿时怒火中烧，陡然放开小夭的手指向相柳怒声道：“将他打出去！” 闻言，一众侍卫立马持刀冲着相柳便砍去，只见相柳自然从容的一个转身，躲避刀枪的同时凝聚灵力，挥手间，便将一众侍卫掀的人仰马翻。 “你是自己下来，还是要我上去！”相柳步伐从容的走上台阶，看着小夭冷肃的开口道。 丰隆握了握拳，随后陡然跃起凝聚灵力便向相柳攻去，相柳眸色一沉，一个翻身跃下台阶，丰隆打空后大步上前接连攻去，反观相柳却是面色从容，双手负后一一侧身躲过，大约十招过后，相柳陡然抬手一把擒住丰隆的手腕，旋即向后一拉将丰隆扯到自己身前，而后压低声音道：“今天在场的人，没一个拦得住我，你还是放手吧” 闻言，丰隆咬牙，一把挣脱相柳的钳制继续攻去，相柳得神色骤然冷冽，干脆也不再留手，手腕翻转间灵力大开，直接对上了丰隆的拳，两方相对的那一刻，场上僵持了一瞬，随后丰隆便被猛地掀飞了出去。 第74章 ——你早知道 落地后的丰隆顿时恼羞成怒，陡然凝出长剑再次上前，见此情景，相柳也凝出冰刃，两刃相交的一瞬间，巨大的灵力波动带起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见状，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开口呼喊道：“相柳，不要动武器！” 闻言，相柳微微转头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化去了手中的冰刃，见此情景，小夭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毕竟相柳若真动了冰刃，怕是十个丰隆都不够他打的。 趁着相柳收力的空隙，丰隆再次举剑砍去，却见相柳接连几个闪躲，找准时机后转身挥臂，一下缠住丰隆的右臂，而后顺势一掰，丰隆剑骤然脱手而出，直直飞了出去，猛地插入墙中。 丰隆也失了兵器，两人又变回了近身肉搏，辰荣熠急得双拳紧握，反观赤宸，却是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看向缠斗的两人，眼中似还带着几分欣慰。 “大将军，你看这……”辰荣熠面色焦急的看向赤宸，希望他能给出说法。 却不想赤宸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原地，从容淡定道：“小辈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出手岂不是失了长辈风度？” 赤宸此话一出，西陵珩顿时瞪大双眼看向赤宸，随后似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马冲赤宸探了探身子低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是”赤宸面不改色道。 单挑的结果显而易见，丰隆一次次被击退，却又倔强的再次冲上去，相柳显然还带着几分保守，每次将丰隆击退后便收了动作，然后抬脚向小夭走去，就这样，相柳一步步向小夭走去，直到站到了小夭的面前，只见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最后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一旁的丰隆。 被击退到一旁的丰隆咬牙切齿得看向相柳，却见相柳眉峰微挑，眼中似带着几分得意的看着他。 见此情形，小夭紧张又心虚的看了一眼丰隆，双唇紧抿，当看到丰隆还想再次上前时，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开口道：“别打了！” 丰隆动作一顿，嗓音压抑道：“小夭……” 相柳握住小夭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小夭拉到了自己身后，随后微微仰头，用一种慵懒的眼神看向丰隆，嗓音散漫道：“告辞” 说完，相柳便拽着小夭径直向门外走去，见状，涂山璟上去一步刚要开口：“小……” “相柳” 就在此时，一直作壁上观的赤宸突然开口，相柳驻足，回头看向稳坐的赤宸，只见赤宸直了直身子，深邃的黑眸注视向相柳，暗示意味十足的沉声道：“你今天把小夭带走，就要承担好后果”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自信又坚定道：“大将军放心，我自当承担”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惊诧，先是看了看赤宸，又转头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才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提前通过气的！ 然而还没等小夭来得及细思，相柳便陡然用力，直接拉着小夭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西陵珩下意识起身向前追了两步，见两人已然离去，立马转过头带着些责问的看向赤宸，沉声道：“你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对上西陵珩带着几分质问意味的眼神，赤宸心虚的低了低头，随后握拳抵唇干咳了两声：“真不是我……” …… 将军府中，玱玹一人愣愣的坐在书桌前，整个人好似被抽了灵魂般，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脚步声突然自屋外响起，紧接着只见老桑气喘吁吁的破门而入，待看到书桌前的玱玹后，着急忙慌的开口道：“殿下，小姐……小姐被抢婚了” 此话一出，玱玹整个人一僵，随后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老桑道：“抢婚？” “婚礼刚开始，九命相柳突然闯入，打败赤水族长后将小姐抢走了”老桑语速飞快，言语间满是震惊与慌乱。 听到是相柳抢婚，玱玹的神情骤然凝固，怔愣了片刻后，玱玹骤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老桑见状急忙跟在身后道：“殿下，你去哪儿啊殿下！” 海上，小夭身着婚服，半倚靠在海贝床边，眼中略带幽怨的看向站在海贝边缘得相柳，开口道：“动静闹这么大，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的相柳双手负后，身姿挺拔的眺望着大海，漫不经心道：“不怎么办，我说了，只抢，不负责善后” 闻言，小夭顿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随后猛地起身到相柳身边，气愤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我恨你！”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色，随后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散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怎样” 见相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夭心中愈加恼火，于是对着相柳怒声道：“我不想怎样，你快给我送回去！” 相柳转过头，神情散漫的挑了挑眉，带着几分玩味道：“着什么急，等大将军来要你回去再说” “相柳！”小夭气吼一声，随后赌气的转过头，身后，相柳眼底含笑，带着几分发自内心得欢愉之色，温柔的看向小夭的背影。 …… “苗莆，从我的私库中选几千上好的冰晶，再选些归墟水晶和千年玉髓，都要品质最好的，送去赤水，将小夭与丰隆的婚约退掉，然后再去秩邑城挑一处位置好的宅子……” 将军府内，赤宸有正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婚礼的后续，一转头，却发现西陵珩似笑非笑的人看向自己，眼中意味不明。 这让原本有条不紊的赤宸见状心中顿时一惊，以为西陵珩要与他秋后算账，于是赶忙坐到西陵珩对面，试探性的开口道：“你……看我干嘛” 见赤宸终于注意到了自己，西陵珩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向赤宸，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大将军安排完了？” “安排完了”赤宸赶忙道。 见状，西陵珩顿时脸色一沉，随后一副无语又无奈的样子开口道：“那……可以着人去把小夭先找回来吗” 第75章 ——登门致歉 闻言，赤宸先是一愣，这才后知后觉的拍了拍额头，急忙又转头看向珊瑚道：“珊瑚，带上府里所有的府兵，去找你家小姐回来！” “是，大将军……” 珊瑚走后，西陵珩脸色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看向赤宸，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见西陵珩问自己，赤宸立马神情严肃的开口道：“我立马去军营找洪江商议婚事” 说完，赤宸立马起身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西陵珩冷冽的嗓音：“你给我回来” 闻声，赤宸立马驻足，有些不明所以的转头看向西陵珩，只见西陵珩沉着脸，站起身两步走到赤宸面前，没好气的开口道：“他洪江的义子，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小夭！你倒好，开开心心赔了金银和宝物，如今还要主动去找他商议婚事？没得让人觉得小夭嫁不出去了！” 见西陵珩越说越气，赤宸心中一慌，赶忙开口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西陵珩满脸不悦的瞪了赤宸一眼，随后长舒一口气，脸色严肃道：“等洪江带着相柳主动登门，我同他说，你不顾小夭的名誉我还要顾呢” “我没有不顾小夭的名誉……”赤宸不禁小声嘀咕：“况且……你不是也挺满意相柳的吗” 闻言，西陵珩微微转头斜睨向赤宸，继续没好气得说道：“我是满意相柳，我不满意的是你！” 次日，军营。 相柳刚踏入营帐，便见到了意料之内得身影，只见洪江双手负后，站在营帐中央，缓缓转过身，眯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义父”相柳微微颔首，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向洪江打着招呼。 见相柳面色平淡，洪江不禁一愣，随后大步上前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那么多人啊，比王后寿宴那天还多的人啊！你……” 洪江一副恨铁不成钢得样子指着相柳，五官几乎都要拧到一起去，见状，相柳也有些内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是我给义父添麻烦了” 见状，洪江先是没好气的嗤笑一声，随后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我跟赤宸袍泽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收拾一下，随我登门致歉吧” “谨遵义父之命”相柳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 “我真是不明白你，哪怕你在婚礼前带她私奔了都好啊，为什么要去得罪辰荣氏和赤水氏呢？”洪江眉头紧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问道。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缓声开口道：“我如果带她走了，那得罪辰荣和赤水的……就是她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面露惊诧，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相柳道：“你竟为她想的如此全面，我本以为你会怨恨她” “怨恨……”听到洪江此话，相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语气淡漠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 另一边，小夭神情低落的回到将军府，一进门，便见西陵珩神色急切的向她跑来，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担忧的道：“去哪儿了，没出什么事吧” 身后，只见赤宸紧随其后而来，紧接着赶忙柔声宽慰西陵珩道：“有相柳在，料想是出不了什么事” 闻言，西陵珩先是转头狠瞪了赤宸一眼，随后自顾自的拉着小夭进了屋，进了屋后，小夭看向神色担忧的西陵珩，不禁满心愧疚，低着头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啊娘，让你担心了” 见状，西陵珩满是心疼的看向小夭，随后紧紧握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傻孩子，说什么呢” 小夭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看向赤宸，低声道：“辰荣和赤水那边，很麻烦吧” 听到小夭担忧的话语，赤宸赶忙摆了摆手，随后一脸轻松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着人去将婚退了” “那之后……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赤宸小心翼翼的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我？”小夭看向赤宸发出一声疑惑。 “那相柳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登门？”赤宸紧接问道。 听到赤宸提起相柳，小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满脸气愤道：“他说他只抢，不善后！” 此话一出，西陵珩和赤宸皆是一愣，随后满脸疑惑的对视一眼，眼中尽是不解。 过了片刻，赤宸面露一丝狐疑，随后试探性说道：“气话吧？” 见状，西陵珩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怎么可能不善后，也不看看他抢的是谁的女儿，放心，娘肯定将这件事谈妥” 闻言，小夭满眼委屈的看了看西陵珩，随后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看来想让相柳先开口是不太可能了，只希望这回他不会真的不管她…… …… 次日一早，洪江带着相柳，以及一对大大小小的箱子，浩浩荡荡的登门准备拜见赤宸，相柳跟在洪江身后，抬头看了看头顶赤宸将军府的牌匾，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 因为他大概猜到，今日西陵珩和赤宸会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哪怕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但站在这里的那一刻，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分 洪江整理了一下思绪，迈步向正厅走去，但进门后，却只见西陵珩一人端坐在上首的位置，神情严肃。 见状，洪江也心生几分紧张，率先上前拱手恭敬道：“见过西陵夫人，不知大将军……何故不在？” 闻言，西陵珩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嗓音平稳道：“如果洪江大人是为了小夭的事而来，你家大将军已经全权交由我负责” 与此同时，小夭正偷偷躲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全神贯注得看着正堂中发生的事。 “我确为此事而来”洪江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谦卑。 西陵珩微微点头，随后抬手冲一旁的座位做了一个请得动作，稳声道：“坐着说” “不了，我今日是来致歉的”洪江赶忙摆了摆手，随后满是自责的开口道：“相柳是我的部下，更是我的义子，如今做下错事，我难辞其咎，特挟礼前来致歉” 第76章 ——定下婚期 说完，洪江立马给了相柳一个暗示性的眼神，接受到洪江的眼神，相柳抬头看了看上首的西陵珩，而后缓缓跪下，低头拱手，郑重其事道：“是我莽撞，坏了西陵小姐与赤水族长得婚礼，请大将军与夫人恕罪” 此话一出，躲在暗处的小夭不禁握了握拳，咬着下唇看向厅中跪着的相柳，眉头微蹙。 闻言，西陵珩也是眸色一沉，随后带着几分低沉的开口道：“致、歉？” 见此情景，洪江心中更添几分慌乱，微微斜睨向相柳的方向，相柳抬起头，对上西陵珩意味不明的眼神，有些紧张的垂了垂眼眸，随后态度诚恳的开口道：“此事是相柳荒唐，今日特地登门，听凭大将军与西陵夫人处置” 西陵珩垂眸，看向跪在面前的相柳，双眼微眯，随后暗示意味十足的的开口道：“为了安抚赤水，小夭父亲可是赔了不少得金银和宝物，其实这些倒不打紧，但你当众抢亲，毁的可是小夭的声誉，你说，我该如何处置” 其实相柳听懂了西陵珩话中的暗示，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刚要开口，却被洪江抢去了话：“只要您满意，您说如何处置，我定不会包庇” 西陵珩唇角微勾，见相柳低着头，于是柔声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知你抢婚的用意，本就无意相怪” 闻言，洪江面露一丝惊诧，随后赶忙躬身道：“多谢西陵夫人不怪，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相柳缓缓起身，随后抬起头看向上首的西陵珩，只见西陵珩眼中似带着不易察觉几分笑意，随后缓缓开口道：“既然你当众抢了小夭，破坏了她与丰隆的婚事，那迎娶小夭这件事，只好由你来完成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震，随后满脸震惊的看向西陵珩，瞪着双眼，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相柳同样身形一顿，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抬了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西陵珩。 良久，洪江才后知后觉的抬了抬头，还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磕磕绊绊得开口道：“西……西陵夫人，您刚才说……让相柳……” “有问题？”西陵珩微微探身，嘴角带着几分浅笑。 闻言，洪江立马拱手躬身，满是激动的高声道：“没有，西陵夫人大义，洪江在此替相柳叩谢西陵夫人！” 二人此话一出，相柳觉得心跳忽的停了一拍，而后开始剧烈的跳动，似是要冲破胸膛而出，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暗处，小夭看到神情空洞得相柳，不自觉屏住呼吸，手指拼命的揉搓着袖口的布料，精神紧绷到了极致。 “相柳大人的意思呢？”西陵珩似笑非笑的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相柳怔愣片刻，随后猛地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西陵珩，不自觉紧张的滚了滚喉结，随后有些颤抖的举起手，交叠于胸前，嗓音微颤道：“相柳……谢过西陵夫人” “你还叫西陵夫人”洪江在一旁急得砸拳，迫不及待的推着相柳的话后背。 见状，西陵珩轻笑一声，随后抬了抬手道：“今日小夭父亲不在，还是改日再一起改口吧” 闻言，洪江顿时喜出望外，随后有些手忙脚乱道：“就依西陵夫人的意思，那不若今日便定下婚期，我立刻回去着手准备聘礼……” “等一下！”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闻声，众人皆是一愣，随后看向声音来源得地方，只见玱玹面色阴沉，大步走入屋内到西陵珩身旁，见状，小夭也是脸色一僵，心中立马生出几分慌乱。 西陵珩看向走来的玱玹，不自觉眉头微蹙，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问题”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决定这件事，神族大好男儿那么多，你真的要让小夭下嫁妖族吗，就因为他抢了婚？”玱玹眉头紧蹙，言辞犀利的看向西陵珩，眉眼间似还带着几分怒意。 闻言，相柳眸色一冷，带着几分凌冽的抬眸看向玱玹，玱玹回过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了相柳冰冷的眼神。 西陵珩抬眸，无奈的看了玱玹片刻后，开口道：“小夭愿意”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脸色一僵，随后肉眼可见的急躁了起来：“小夭年纪还小，成亲这么大的事，当慎之又慎” “那依你之见，有何处不妥？”西陵珩看向玱玹，耐心的询问道。 “据我所知，他在辰荣连座宅子都没有，常年住在军营里，姑姑要将小夭嫁去军营？” 闻言，洪江脸色先是一惊，随后面露几分懊悔，立马上前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放心，宅子的事我立马让人着手置办，绝不会亏待西陵小姐！” “不用了”洪江话音未落，西陵珩却突然抬手制止了洪江，只见她抬手用灵力在一旁的桌案上变出一个锦盒，随后一边打开一边缓缓开口道：“这是小夭父亲一早为小夭置办好的成亲用的宅子，就在秩邑城，位置上佳且规格不比将军府小，这是房契和地契” 西陵珩一边说着，一边将房契与地契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见状，在场几人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诧，洪江与相柳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玱玹则是面色一僵，喉咙哽住了一下，随后再度开口道：“小夭父亲准备的大婚用的宅子，那这算入赘吧” 此话一出，西陵珩神色一顿，随后沉思的蹙了蹙眉，犹豫道：“好像确实是……那就请相柳大人委屈一下，入赘我西陵氏？” 闻言，洪江下意识看向相柳，不过相柳倒是一脸不以为然，很是从容淡定道：“都可” 暗处的小夭见此情景心急如焚，赶忙叫身的苗莆将玱玹拉了回来，此时的玱玹正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一脸淡然得相柳，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苗莆便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急忙拉扯着玱玹的衣袖，同时低声道：“殿下快别说了，小姐叫你过去……” 第77章 ——准备婚事 西陵珩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小夭的方向，随后又暗示的看了看玱玹，玱玹准备开口的动作骤然一顿，随后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被苗莆拉扯着到了后面。 看见后面的小夭后，玱玹刚要开口，却被小夭一下捂住了嘴，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眼神拼命暗示玱玹不要再说话，随后再度转头看向大厅中的相柳，眼中闪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玱玹走后，西陵珩微微俯身，神情认真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水光，郑重其事道：“相柳大人，我西陵珩这一生，唯有小夭一个女儿，她的归宿，便是我后半生最在乎的事” 对上西陵珩泛着水光的眼神，相柳眼眸微动，竟不自觉鼻腔中泛起一阵酸涩，随后坚定又郑重其事的对西陵珩一拜，铿锵有力的开口道：“相柳，定不负西陵夫人所望” 直到此刻，洪江这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冲西陵珩拱手深鞠一躬，郑重道：“多谢西陵夫人将爱女相托！洪江此后定将西陵小姐视同亲女般，珍重待之！” 见此情景，西陵珩缓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随后眼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欣喜，轻然一笑道：“好，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这次怕是宴请不了那么多宾客，只有军中之人无中原氏族，所以婚期尽快，就定在下月初三，洪江大人意下如何” 闻言，洪江顿时满脸错愕的看向西陵珩，新的婚服已经在做了？还一早备好了宅子，这分明是早有预谋啊！还害的他白担心一场…… 反应过来后的洪江先是自嘲一笑，随后赶忙迎合道：“西陵夫人思虑周全，下月初三甚好！” 暗处，玱玹看着西陵珩与洪江定下了婚期，双手不自觉收紧，指节泛白，瞳孔微颤，随后他微微垂眸看向一旁的小夭，见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外面后，不自觉压抑的闭了闭眼。 小夭，相柳真的是你心中所愿吗…… “那便如此定了，那按规矩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咱们就各自准备吧” “是是是，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只见洪江满脸欣喜的一边拱手一边恭敬道，随后便带着相柳走出了正厅。 洪江相柳走后，小夭这才鬼鬼祟祟的从暗处走出，见二人已经走远后，才无奈的看了玱玹一眼道：“你过来就是为了把嫁娶说成入赘的？” “小夭……”玱玹握了握拳，想要开口说什么。 却见小夭直接转身坐到西陵珩对面，拿起了锦盒中的房契地契，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同时感慨道：“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刚置办下来，这是图纸，你拿去看看，有什么想布置的地方就着人去弄”西陵珩一边将图纸递给小夭，一边宠溺的看着小夭，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见状，小夭立马兴致勃勃的接过图纸，一边看一边欢愉道：“那我可要好好布置” 玱玹站在一旁，看着小夭欣喜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眼底有羡慕，有不甘，还夹杂着几分无可奈何与自嘲，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带着几分微颤。 良久，玱玹压抑的呼出一口浊气，最后看了看正在研究图纸的小夭，转身离去…… …… 将军府门外，洪江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但回想起玱玹闹得那一出，又不禁心生几分懊悔，随后洪江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愧疚道：“是我疏忽了，一早没想起给你先置办婚房，如今落了个入赘的名分……” “无妨，事发突然，怎能怪义父”相柳淡然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将军府，竟觉得有些恍惚。 好像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太顺利了，哪怕他早就预想过结果，结果也与他预想的大致相同，但当一切真的发生后，他竟觉得一时间没有接受过来。 此时，一向自诩冷静自持得相柳，心中竟出现了一丝慌乱之感，只见他缓缓抬手抚上心口处的位置，感到心口处正咚咚作响，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 “怎么感觉你抢婚是事先跟他们商量好的一样，这一转眼新婚服都开始做了，你老实跟我说，怎么回事”洪江此时才后知后觉了蹊跷之处，转头狐疑的看向相柳。 此时的相柳还沉浸恍惚中，没有完全抽离出来，只见他静静的凝望着身后的将军府，深邃的黑眸中意味不明。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眼神，转头看向洪江，缓声道：“事先商量倒没有，许是心照不宣想到一处了吧” “你就蒙我吧，那日赤宸大将军若有心阻拦，三个你也带不走她” …… 入夜，相柳独自一人离开了军营，只见他坐在一处山崖边，手中拿着一壶酒，脑中依旧不断回闪着白日里的事，心中竟不由得一阵患得患失。 今日并未见到小夭，但西陵珩今日所说小夭应该是默认的，不过自从她与丰隆订婚后，两人几次见面，结局都是不欢而散。 回想起那日在龙骨狱外的场景，相柳有些情不自禁的笑了笑，但想起小夭嘴硬的样子，相柳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仰头闷下一口酒，心中隐隐开始期待成亲那天的场景。 好不真实啊，回想着转世后发生的一切，相柳又一次情不自禁的抚上了心口的位置，居然只一年而已，他与小夭就走到了成亲这步，当年的涂山璟花了一百多年才做到的事，他居然一年就做到了。 脚下，化作幼形的毛球“唧唧”的叫了两声，相柳低头看去，只见毛球正挥舞着小翅膀，示意他的碗中没有了酒。 见状，相柳露出一个浅笑，随后蹲下身子，将毛球的碗中倒上了酒，随后嗓音柔和的开口道：“我要成亲了，开心吗” 只见毛球左右挥舞着两只小翅膀，叫声中带着几分欢快的意味，似是在表示着自己的开心，见此情景，相柳轻笑出声：“你别开心的太早了，这代表以后可能要多一个人使唤你了” 第78章 ——婚礼前夕 时间一日日过去，眼看婚期将至，小夭屋中已然挂满了成亲之日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新的婚服，新的头冠，以及红锦红绸，全部是重新置办，没有一样是重复上次婚礼剩下的。 另一边，相柳一连几日未眠，总觉得脑中异常的清醒，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好似缺了些什么。 辗转反侧的相柳从床上坐起身，又一次看向一旁得婚服，随后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抬手轻抚上那件婚服，记得前世，他曾在小夭与丰隆婚礼前夕，身着红衣，站在贝壳中望着龙骨狱的方向，整整七日。 那时，他穿的是一件没有任何花纹的红衣，甚至不知能不能称作婚服，如今，他的眼前是一件真真切切的婚服，复杂的款式，以金线绣成的花纹，一件真真切切的属于他与小夭的婚服。 看着眼前的婚服，相柳突然心生几分好奇，小夭的婚服是什么样子的，他想去看看，但西陵珩说过，新婚前夕夫妻不能见面，想到这儿，相柳抿了抿唇，但犹豫片刻后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以及数日不见对小夭的想念，决定偷偷去将军府看一眼…… 将军府中，小夭正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研究着新府邸的图纸，突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小夭抬头望去，竟是玱玹前来。 只见玱玹神情低落，眼中带着几分黯淡与犹豫，缓缓走到小夭身前，小夭神情一愣，随后发出一声疑惑：“玱玹？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玱玹垂了垂眸，随后缓缓坐到小夭对面，见玱玹坐下，小夭立马将图纸推到玱玹面前，一脸兴致勃勃的将图纸指给玱玹看：“你看我新房布置的如何，我打算把这个屋子弄成一个大的汤泉，平日可以泡药浴” 闻言，玱玹眸色一暗，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道：“很好” 与此同时，潜入将军府的相柳也刚好摸到小夭的后窗，小夭后窗未关，于是两人的对话，被刚刚落地得相柳收入耳中，此时的相柳正小心翼翼的站在后窗处，微微探头，神色警惕看向屋内的二人。 小夭察觉到了玱玹的情绪不对，于是收了收当下欢喜的情绪，将图纸重新叠好放到一旁，试探性的缓声道：“我知道我这次成亲，你可能比上次还不开心……” 玱玹抬眸，眼神复杂的看向小夭，随后面容严肃的开口道：“相比九命相柳，我还是更能接受你嫁给丰隆”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不如赤水氏有钱？”小夭问道。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无语，随后眉头微蹙，认真又严肃的看向小夭道：“丰隆毕竟是神族，身后又有整个赤水氏，怎么也比……” 说到这儿，玱玹顿了顿，随后瞥了瞥眼神，带着几分不情不愿道：“比九命相柳无父无母无家世的强” “相柳的义父洪江大人在辰荣也是有名的将领好不好”小夭反驳道。 “那也比不上赤水族是中原氏族之首啊”玱玹紧接道。 听得此话，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片刻后，小夭微微探身靠近玱玹，带着几分神秘的缓声开口道：“我倒觉得，和相柳成亲所获得的利益，要比嫁给丰隆，丰厚得多” 此话一出，窗外偷听的相柳神色不禁一顿，随后身体更加贴近了后窗几分，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 面对小夭的话，玱玹也是面露疑惑的蹙了蹙眉，满是不解道：“为什么” 只见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严肃的沉声道：“五王七王在朝云峰兵变后，我才知道，有兵才是最实在的，即便赤水身为中原士族之首，也不过一个氏族而已，怎么比得上整个辰荣军” “什么意思”玱玹不明所以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只见小夭狡黠一笑，随后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开口道：“洪江相柳，加上我父亲，三人几乎手握整个辰荣的军权，如果我同相柳成亲，那岂不就是……背靠整个辰荣大军，难道不比赤水一个氏族，所获更大” 此话一出，窗外的相柳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冷色，双手不自觉攥拳。 闻言，玱玹也若有所思得低下头，但不消片刻，玱玹便参透了小夭的用意，顿时满脸无语，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问道：“照你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九命相柳，意在渗透入辰荣军中？” “是这个意思”小夭自以为此番说法天衣无缝，于是满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说完才发现，玱玹俨然是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于是又欲盖弥彰的向后退了退身子，一双眼左转右转的找不到落点。 然而此番话，却被窗外的相柳听了进去，此时的相柳神情冷冽，微微斜睨向屋内的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压抑。 屋内，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只听玱玹突然开口道：“你喜欢九命相柳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顿，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桌下的手缓缓收紧，她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前世，玱玹不知何时对她怀了超越亲人之间的情谊。 她怕如果回答了这个问题，会引得玱玹……应该不会吧，毕竟玱玹都娶了阿念了，小夭在心中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试探性的抬了抬眼，观察着玱玹的情绪。 窗外，相柳迟迟没有等到小夭的回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自嘲，随后克制的闭了闭眼，悄然离开了将军府…… 屋内，玱玹见小夭心虚的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片刻后，玱玹同样自嘲一笑，深邃的眼眸中原本的光亮逐渐黯淡了下去，随后强装出几分笑容，认真道：“祝贺你成婚，真的” 见状，小夭不禁抿了抿唇，有些内疚的开口道：“哥哥……” 下一刻，玱玹突然起身，一把上前将小夭紧紧搂在怀中，眼中带着几分克制，郑重其事道：“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西炎找哥哥，哥哥一直在……” 第79章 ——小夭大婚 玱玹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小夭浑身一僵，犹豫了片刻后，小夭缓缓抬手安慰的轻拍了拍玱玹的后背，柔声道：“知道了，哥哥” 良久，玱玹才恋恋不舍得松开小夭，低垂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压抑，嗓音微哑道：“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玱玹转过身，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离开了小夭的卧房，看着玱玹落寞的背影，小夭微微抿唇，心中升起几分不忍，随后坐回到座位上，拿起了桌上的喜帖。 红色的喜帖中央，是金色的喜字，小夭缓缓翻开喜帖，手指抚上自己与相柳的名字，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加上前世，算起来她也算第四次成亲了，回想起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小夭又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嘴硬了两辈子的九头妖，说着不管善后，到头来入赘都答应了，也不知道成亲当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 夜幕之下，星光点点，山崖上的夜风带着些微凉，拂过山崖上之人的脸庞，此时的相柳坐在山崖的石块上，眼眸低垂，眉宇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寒意。 只见他缓缓抚上胸口处，蛊虫所在的位置，这一世种蛊之后，还未出现过反噬的情况，所以他也从未怀疑过两人之间这种未曾言明的情谊，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像涂山璟那样，欣然接受她在这份感情中掺杂着利益，并将利益排在这份情之前！ “我助你修炼，教会你自保之力，就是为了让你一次次利用自己，去帮玱玹稳固地位的？”此时的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股骇人的寒意，抚在胸口处的手缓缓收紧。 “我可不是涂山家的狐狸，就这么装聋作哑的看着你糟蹋自己”相柳嗓音压抑，嘴角勾着一抹嘲讽与苦涩，随后缓缓抬头看向夜空，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 晨曦初破，流云缓动，天边泛起温柔的鱼白肚，将军府内外一片喜庆祥和之气，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将军府的每一个角落，红绸从屋檐垂下，随风轻动，长廊之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与大红喜字。 小夭的闺房内，一切被布置的温馨又精致，小夭身着婚服坐在梳妆镜前，头发被挽成了复杂的发髻，苗莆与珊瑚一左一右，将梳妆台上各式各样精美的珠翠与发冠插入小夭的发髻。 屋外，侍女们整整齐齐站成两排，她们衣着鲜艳，头戴鲜花，手中捧着精美的喜盒，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一切就绪后，小夭拿起团扇，在苗莆与珊瑚的搀扶下起身，开门的一瞬间，小夭要透过团扇边缘，看到院落外那熟悉的身影，那一刻，小夭握住团扇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缓步走下阶梯，向着那道身影走去。 相柳站在院外，看着小夭缓缓向自己走来，不自觉眼眸微动，随后朝小夭伸出了手，小夭走到相柳面前，缓缓将手搭在相柳的手上，同时悄悄微微将团扇偏了偏，双眼带着几分灵动的星光，透过团扇边缘看向相柳。 相柳察觉到了小夭的小动作，唇角微勾，随后收紧了与小夭相握的手，牵引着她向正厅走去，二人身后，是数十位身着铠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整齐划一，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而庄严的光芒，然而在这庄严中，却不难察觉他们眼中的喜悦与祝福，就连平日看上去冰冷的兵器也带上了几分喜庆。 新府邸的正厅中，赤宸与西陵珩端坐于上首，静静的注视着屋外，正执手走在红毯上的二人，眼中尽是欣慰与喜悦，迈入正厅的那一刻，小夭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紧紧的拿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容，不敢去看赤宸与西陵珩的表情。 “一拜天地！” 随着礼生一声高喊，小夭与相柳同时转过身，冲向屋外深深一拜。 “二拜尊长！” 礼生嗓音落下，相柳与小夭执手转过身，对着西陵珩与赤宸郑重其事的深深一拜，见此情景，西陵珩不禁眼睛一酸，随后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不舍后再度抬眸，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满是温柔的看向二人。 “夫妻对拜！” 最后，相柳与小夭各自转身，面向对方，双手交叠，缓缓躬身…… “却扇！” 随着礼生最后一声落下，小夭指尖有些紧张的缩紧，片刻后，小夭小心翼翼的缓缓拿开团扇，精致白皙的面容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小夭小心翼翼的抬眸，对上相柳漆黑清冷的双眸，对望间，二人之间一阵微妙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隐藏在一众宾客中的涂山璟不自觉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之色，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道贺与恭维声，涂山璟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悄然离开了现场…… 繁琐的流程过去后，正式开宴，小夭被先行送回了卧房，直到黄昏时分，宾客才逐渐散去，但在卧房中等了一天的小夭却是粒米未进，于是便有些等不及看向苗莆道：“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先吃点” “有糕点，奴婢去拿” 说完，苗莆刚要抬脚，却不想此时门应声而开，小夭闻声立马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站在门口处，看到她后轻然一笑，随后信步走入房中。 见状，小夭立马坐直了身体，苗莆也立马转身拿起托盘，只见托盘中放着一樽金色的酒壶与两樽酒杯，杯身上镶嵌着一圈红色的宝珠，精致而华贵。 第80章 ——新婚之夜 苗莆将托盘端到二人面前，随后下跪恭敬道：“请小姐姑爷喝合卺酒” 闻言，二人同时抬手，拿过托盘中的酒杯，随后双臂交缠在一起，将酒杯送至嘴边，缓缓饮下。 一切事毕，苗莆退下，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面前的相柳，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说话，正当小夭不知所措时，相柳却突然起身向她走来，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身体紧绷，却不想下一刻，相柳只是缓缓取下了她头上繁杂的头冠。 随着繁杂的头冠被取下，相柳看到小夭脑后戴着的那只珊瑚簪，不自觉眸色一暗，缓缓抬手拂过簪上的珍珠。 小夭感觉头上一松，脖子轻松了不少，于是赶忙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紧张了一天的心也松了下来。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柔声询问道：“吃点东西？” 闻言，小夭赶忙连连点头，相柳微微一笑，抬手间，桌上便多出一个食盒，见状，小夭立马两眼放光，站起身走到餐桌前打开食盒，只见食盒内除了饭菜，还有一盘做工精致的青艾糕。 小夭神情一愣，随后错愕的看向相柳，见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着她，小夭眼眸微动，迅速拿出了里面的饭菜与糕点，一边低头吃着一边有些含糊不清道：“你不是说不管我了吗” 见小夭欲盖弥彰的样子，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那你倒是说说，想让我怎么管你” 小夭抬眸，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双眸，而后不自觉回避了下眼神，装作专心吃东西的样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起手抚上小夭额前的发丝，感受到相柳的动作，小夭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小夭拿起一块青艾糕，像之前一样送到了相柳嘴边。 只是这次，相柳并未张口接下，而是轻声道：“你吃吧，我不饿”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思索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给你拿瓶毒药？” 相柳注视了小夭片刻，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而后缓声道：“方才席间吃的有些多，现下不想吃东西” “哦……”小夭失落的垂了垂眼眸，随后将手中的青艾糕送回到了自己嘴边吃了起来。 相柳注视着小夭的侧脸，眸中逐渐带上几分压抑与克制，他说不上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夭那日的话时而在耳边回响，让他觉得两人之前的欢乐，亲密，过往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使得一向头脑清醒的他，此刻竟也看不清了。 相柳转头看了看窗外，夜幕下，圆月高挂空中，却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寂，正如如今的他，身处一片喜庆的洞房花烛中，心下却欢愉不起来。 小夭，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想好，等你直面自己的心意，也直面我，反正从今日开始，我便不会在放开你了。 “我今日累了，先去休息了” 小夭正吃着，耳边突然响起相柳低沉的嗓音，小夭身影一顿，抬起头诧异的望着相柳，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缓缓起身转头走向床榻，随后褪下喜服挂在一旁，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 见状，小夭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吃食走了过去，见相柳已然闭上了眼，小夭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轻推了推相柳的肩膀，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你就这么睡了？” “嗯” 只听相柳闭着眼从鼻中哼出一字。 小夭眸色一顿，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后不知所措的站起身，一双眼左右转动的找不到落点。 犹豫片刻后，小夭抿了抿唇，看向相柳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生气了” 相柳闭眼不语。 见此情景，小夭无措的咬了咬唇，不禁微微蹙眉，她知道，相柳一旦不理她，就是真的不理她了。 于是小夭站在床边，静静凝视了相柳良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后脱去厚重的喜服，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侧躺在相柳旁边，看着相柳清冷恬静的睡颜，小夭微微抿唇，随后不动声色的向里挪了挪，缓缓闭上了眼。 良久，小夭逐渐发出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微弱的烛光下，方才还熟睡的相柳突然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翻身看向小夭，带着些克制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脸颊，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今日过后，你就算是我的妻了”相柳眼眸微动，喉中带着几分干涩，柔声开口，随后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闭眼睡去…… 清晨，薄云透过云层，照入一片还未褪去喜庆之色的卧房，床上，感受到晨光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床边似有一个模糊人影。 小夭缓缓起身，揉了揉眼，这才看清床边的人影，刚穿戴好的相柳见小夭醒转，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转过头向门外唤道：“进来吧” 屋外，苗莆听到相柳的声音后赶忙端着脸盆走入屋内，相柳转头看向小夭，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柔声道：“快梳洗吧，勿要迟了给父亲母亲请安” 闻言，小夭瞬间清醒了许多，赶忙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在苗莆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坐到梳妆镜前，小夭看到镜子中倒映出的相柳的身影，不禁想到昨夜的情形，于是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相柳，昨天……” “昨天怎么了”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向铜镜中映照出的小夭的面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见状，小夭面露一丝错愕，随后满脸不解的转头，狐疑的上下扫了扫相柳，他怎么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然而相柳还真就跟没事人一样，歪头看了看小夭，小夭注视了相柳片刻，没有发现他任何的情绪波动，于是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开始梳理发髻。 片刻后，苗莆为小夭梳好了发髻，佩戴珠花时，苗莆刚准备拿起梳妆台上的珊瑚簪，却见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得大手先她一步拿起了簪子，苗莆神情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转头望去：“相柳大人……” “下去吧”相柳轻摆了摆手，随后拿起簪子，站到小夭身后，对着铜镜动作轻柔的将珊瑚簪插入小夭的发髻。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疑惑的转过头看了看相柳，却见相柳依旧是一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禁眉头微蹙，一脸狐疑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第81章 ——你会选谁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反问道：“你想听我对你说些什么？” 小夭喉中一噎，觉得相柳又想引诱她先开口，于是有些赌气的转过头。 见状，相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双手搭在小夭的肩膀上柔声道：“走吧，成亲第一天，别误了请安” …… 二人回到将军府，西陵珩与赤宸一早就等在了正厅，相柳站在门口处，神情认真的冲小夭伸出手，小夭低头看了看相柳的手，眼眸微动，而后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二人执手进入正厅，随后动作同步的屈膝跪下，对上首的位置赤宸和西陵珩郑重一拜。 “见过父亲母亲” 听到相柳叫这一声父亲，赤宸立马喜形于色，连忙起身一左一右扶起二人，嗓音中都带着欢愉道：“起来吧” 见赤宸喜悦的模样，西陵珩不禁无奈一笑，带着几分感慨道：“这声父亲可算让你听上了” 说完，西陵珩也站起身走到小夭面前，温柔的握住小夭的手，开口道：“小夭，看你成了亲，娘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不日……便启程回西炎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赤宸率先面露慌张，上前带着几分急切的开口道：“怎么这么突然” “五王已死，禹阳被废尊位流放，玱玹也已经是西炎储君了，我自然不会再留在辰荣”西陵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漠，甚至没有转头去看赤宸。 闻言，赤宸身形一僵，随后一把握住西陵珩的手腕，眉头微蹙，有些压抑道：“小夭已经在辰荣成亲了，你都不愿意留下来吗” 面对赤宸的挽留，西陵珩却是面无表情的挣开了赤宸的手，嗓音淡漠道：“我会回到古蜀，此后为师父守灵” 面对西陵珩决绝的话语，赤宸的双手不自觉收紧，然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夭，接受到赤宸恳求的目光，小夭眸色微沉，犹豫了一下后，看向西陵珩低落的开口道：“可是娘，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娘” 见状，西陵珩眸中带上了几分温柔，随后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头发，温声开口道：“你已经成亲了，夫君才是你相伴后半生的人，不过娘也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也可以回去看娘” 而后，西陵珩拉起相柳的手，放到小夭手上，看向二人认真的开口道：“小夭我交给你了，唯愿你二人从此以后，相互扶持，长久相伴” “相柳谨遵母亲之命”相柳缓缓收紧与小夭相握的手，坚定的看向西陵珩，郑重的说道。 西陵珩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小夭，话锋一转道：“对了，玱玹准备纳商羊氏的嫡女为侧妃，婚礼在下个月” “商羊氏是西炎老氏族，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小夭点头道。 “阿珩……”赤宸见状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西陵珩直接无情的开口打断。 “好了，你们两个还没去拜见过洪江吧，别让你义父等久了”说完，西陵珩便转身离开了正厅，丝毫没有给赤宸开口的机会。 赤宸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随后驻足，看向西陵珩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片刻后，赤宸转过身，眼眸微垂，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低落道：“我先回军营了” 说完，赤宸也绕过二人，离开了正厅，小夭回头，看向赤宸带着落寞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后轻声对相柳说道：“走吧” 马车中，小夭用手支着脑袋，透过窗子看着外面倒退的场景，情绪带着几分低落得开口道：“没想到我娘这么不愿意留在辰荣” “立场问题，谁都没错”相柳嗓音低沉，似是回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闻言，小夭转过头，漆黑的瞳眸看向相柳，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随后眸色微沉，探究的看向小夭，缓声道：“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和玱玹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小夭的双手猛地收紧，看向相柳的眸中泛起一层水光，良久，小夭认真而压抑的开口道：“无论你们谁杀了谁，我都不会原谅剩下的那个人” “那如果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活一个，你选择让谁活下去”相柳的双拳逐渐紧握，嗓音低沉的再次开口。 小夭眼瞳微颤，片刻后，坚定的开口道：“我会选玱玹活，然后我跟你一起……” 后面的话，小夭没有再说，但二人都知道后面是什么，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而沉重，相柳有些压抑的吐出一口气，苦涩一笑后，佯装轻松道：“别忘了，我叫九命相柳，想杀我？岂是那么容易” 相柳的话令小夭呼吸一滞，二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马车外响起苗莆喜悦的嗓音：“小姐，新府邸的牌匾到了”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原本沉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小夭眸色一亮，赶忙一把握住相柳的手，眼中满是期待得说道：“咱们先回去将牌匾挂了再去拜见义父可好？” 相柳眉峰微挑，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轻笑道：“好啊” 马车停下后，小夭迫不及待的走下马车，只见一众侍从站在大门口左右两边，新做好的牌匾正被红布包裹着，由两名侍从抬着。 小夭走上前，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抬手攥住红布用力一扯，只见牌匾上以金墨所写“西陵府”三个大字一下呈现在众人面前。 相柳站在小夭后面，见牌匾上的字笔顺流畅，笔锋凌厉，带着几分庄严与大气，于是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但看了片刻后，相柳忽觉得这三字的笔迹有些眼熟，随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小夭双手叉腰，看着面前硕大的牌匾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昂声道：“挂上吧” 第82章 ——你很着急? 说完，小夭跑回到相柳身旁，一脸自豪的看着侍从将牌匾挂到大门上方，感慨道：“青丘公子的墨宝在大荒中可谓名声大噪，千金难求，这一块牌匾可抵得上这整座宅子了”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意外道：“这是涂山璟写的？” 小夭点了点头：“他主动提出要给我题字，作为新婚贺礼之一，我看盛情难却，便答应了” 说完，小夭很是满意的看着一下变得气势恢宏的府邸门面，随后一把拉起相柳的手，一边快步向里走去一边兴致勃勃道：“这里面可都是我专门布置的，你还没仔细看过吧，我带你转转” 相柳还未从牌匾中反应过来，便被小夭拉着走了进去，只见小夭反手掏出了宅子的图纸摊开在眼前，一边走一边指着图纸道：“这是正厅，后面是我们的卧房，这边走是书房，还有我的药房和库房，孩子的房间我准备了两间，剩下的就是客房……” 相柳跟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欢欢喜喜的介绍着她精心布置的每一个房间，心中逐渐涌出一阵温热，眼中抑制不住的柔情缓缓流露。 “你想的可真够远的”看着小夭如此精心布置着他们成亲的府邸，相柳竟不自觉眼睛一酸，泛着水光的双眸注视向小夭的背影，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缱绻。 “还有，卧房后面我装了一个大的温泉池子，可以泡药浴，前院中间我已经吩咐人去移栽一棵大的凤凰树，回头上面做一个小木屋，给毛球倒是不错，下面再扎一个秋千架”小夭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相柳，却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对上相柳带着悸动的双眸，小夭话语一顿，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觉得呢” 见小夭来问自己，相柳故作思考状的抿了抿唇，随后一边点头一边故意拉长声音道：“我觉得……你对我早有预谋” 说完，相柳自己都忍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眉宇间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清冷的眸子中倒映着小夭的身影，如星辰般璀璨。 闻言，小夭不禁喉中一噎，有些不自然的将眼神挪到一边，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继续开口道：“还有后院，后院比较特殊……” 说着，小夭便一路小跑的绕过正厅向后院跑去，看着小夭欲盖弥彰样子，相柳不禁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信步跟上小夭。 当看到后院得场景后，相柳神情微愣，随后有些意外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急忙解释道：“我觉得后院地方那么大，弄些花草啊假山啊有些华而不实，所以干脆布置成练武场了，还设了箭靶，这样你就可以在家教我了” 家…… 这个陌生的字眼令相柳不自觉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相柳注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相柳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小夭的动作一顿，随后转过身微微仰头，朗声问道：“那你为什么答应入赘啊”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随后抬脚走到小夭面前，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你在西炎还欠我一个问题” 小夭神色一顿，一下回想起了沐斐事件中是相柳为他出了祸水东引的主意，于是心虚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在这儿等着我呢……” “只要你不敷衍，我可以等你想清楚”相柳认真的注视向小夭，嗓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 见此情景，小夭思索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回答你就不跟我圆房呗？”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原本严肃的情绪戛然而止，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只一瞬，相柳便收住了笑声，随后干咳两声，看向小夭戏谑的挑了挑眉，玩味道：“你很着急？” 闻言，小夭瞬间瞪大双眼，下意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一下脚，转身准备离去。 见状，相柳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向后一拽，小夭没有防备，直接身形不稳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相柳顺势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小夭，随后低头俯在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前两个问题，你回答的我不是很满意，加上今天一共三个问题，我给你三天想清楚，再来回答我”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有些支支吾吾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相柳眸色一暗，揽住小夭的手腕收紧了几分，嗓音低哑道：“很重要，尤其是最后一个”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突然想起压箱底的水晶球还未送出，于是心生一计，坦然自信回复道：“三天就三天” “好”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随后缓缓将头埋入小夭的颈窝处，小夭感受到相柳的动作，不禁露出一个偷笑，抬手握住相柳揽在她腰间的手，柔声道：“走吧，别让义父久等了” …… 拜见完洪江回到府邸，已经是黄昏时分，一进门，小夭就先扎入了药房中，开始专心致志的倒腾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与此同时，相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夭身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身旁。 正专注的小夭一开始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准备去拿远处的药瓶时抬手一个转头，猛地看到贴近自己的相柳，不禁愣了一瞬，随后疑惑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左右闲来无事，来看看你不回房间在干什么”相柳沉声道。 “自然是给你配药啊”小夭十分自觉的挪了挪，将身旁得位置空出来给相柳。 相柳很自然的坐到小夭身旁，随后将手搭在身后的椅背上，这动作看起来就像将小夭揽在怀中一样。 “之前吃了这么多次，第一次看我配置的过程吧”小夭唇畔含笑，一边说着转过头继续配置着手中的药物。 相柳点了点头，随后宠溺又认真的说道：“确实得来看着你，免得你又自己偷吃” 第83章 ——海底美景图 闻言，小夭轻然一笑，随后顺着相柳的话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道：“相柳大人的话我一直奉为金科玉律，断不敢违逆” 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刚炼制好的药，随后打开后送到相柳嘴边，娇声道：“那就只能劳烦相柳大人亲自帮我试试味道了” 相柳动作熟练自然的用嘴接过小夭小夭手中的药瓶，而后微微仰头，顺着小夭的动作喝下瓶中的药，最后轻抿了一下嘴唇，肯定的点了点头道：“甚佳” 得到肯定的小夭展颜一笑，将药瓶放到一边，继续一边继续配药一边故作感慨的开口道：“你吃起来容易，我配起来可不容易，今日正好让你知道我的辛苦，日后也好少凶我些” “那你可想错了，惹了我不高兴，我可不管你那么多”虽是警告的话语，从相柳口中说起来，却带上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闻言，小夭撇了撇嘴，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成婚休沐有几日” “十日，怎么了”相柳答道。 “自然是外出游玩呀”小夭兴奋道。 “答案都想好了？”相柳眉峰微挑，沉声道。 “路上回答你” 小夭看向相柳，神秘一笑，说话间，小夭已将药配好，接下来就是雕刻花样，只见小夭拿起小刀正要下手，动作却突然一顿，随后面露几分难色，眉头微蹙，思索道：“这次做什么花纹呢……” 见小夭犯了难，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搭在椅背上的手从后环住小夭，骨节分明得大手包裹住小夭拿刀的小手，引导着着她的动作开始刻画已经凝固成型的药。 小夭转头，满是星光的眸子落在身旁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唇瓣缓缓扬起一抹甜笑，片刻后，小夭的另一只手偷偷的向相柳伸去，然而小夭的手刚刚触碰到相柳的手指，相柳便陡然抬手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同时用头轻碰了下小夭的额头，沉声道：“专心点” 只见相柳牵引着小夭的手，下刀干脆利落，动作流畅迅速，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不消片刻便已有了大致形状。 小夭眸色一亮，带着几分惊喜道：“海底？” 相柳轻然一笑，冲小夭挑了挑下巴，柔声道：“拿些红色” 小夭抽出左手，拿起一瓶鲜红色的毒，用灵力缓缓注入盘中的半成品中，做完后，小夭刚刚放下手，相柳的手便再次握了上来，将小夭的手紧紧包裹住后，放到了自己腿上。 随着相柳的刻画，海底的珊瑚，鱼群，贝壳一一浮现，一幅栩栩如生的海底美景图赫然呈现在盘子中。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前世她那幅鱼戏莲叶间的图当真拿不上桌。 “你做的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给你吃了” 相柳微微侧脸看向小夭，轻笑一声，温柔道道：“回头我拿些正经材料再刻一幅，给你摆在床头” 闻言，小夭转过头，闪着点点星光的瞳眸对上了相柳深如寒潭的黑瞳，下一刻，小夭毫无征兆的向前一凑，嘴唇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瓣，一触即分。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眸色一暗，眼中闪过一丝克制，望着小夭满是灵动的双眸，相柳心中闪过一丝动摇，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片刻后，小夭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垂眸，神情带上了几分犹豫的开口道：“相柳，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那几个问题的答案”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我想知道” 小夭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如今的日子不好吗，而且前两个……” 小夭一边拉长声音的说着，一边抬手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道：“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有” 相柳深邃的黑眸比往日更添几分深沉：“但我想听你说给我” 小夭愣了愣，下一刻，药房门口突然响起几声敲门声，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赶忙向后坐了几分，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 “进” 听到小夭的呼唤，苗莆推门而入，只见苗莆手上拿着一册庚贴样式的东西，走到二人面前后微微屈膝，而后开口道：“小姐，青丘涂山氏送来请帖” 见状，小夭抬手接过苗莆手中的帖子，随后冲苗莆挥了挥手：“下去吧” 苗莆走后，小夭打开手中的请帖，草草扫了一遍，缓声道：“也没什么嘛，普通的世家聚会……” “当初的事……这些世家子弟都多有议论，这宴席不去也罢” 闻言，小夭却是摇了摇头：“旁人也就罢了，璟的面子总不好驳了去” 此话一出，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俯身向小夭靠近，小夭刚放下请帖，一转头就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阴沉的双眸，不自觉身形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向后退去。 “我记得去年某人跟我说过，跟涂山璟并不相识，转头却突然一起逛歌舞坊了，小夭……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解释” 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令小夭不自觉心中一惊，心中暗道，这都是刚转世回来的事了，他怎么还记得。 “我当时……跟他的确不相识，是回了西炎以后才认识的”小夭一边回答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相柳的神色。 只见相柳眼神微眯，凝视向小夭的眼睛，眼中意味不明，良久，相柳才缓缓起身，嗓音慵懒且低沉道：“姑且信你”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劫后余生的长松一口气，随后挪动身子靠近了相柳几分，娇声道：“那明日，你陪我下海去玩吧” 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抬手轻挑了一下小夭额间的发丝，温柔道：“何须明日，用完膳便出发，今夜我带你在海底住，明日在海上看日出可好？” 闻言，小夭顿时两眼放光，期待又激动道：“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说完，小夭一个挥手，便将相柳刚雕刻好的图用灵力收了起来，随后迫不及待的拉着相柳起身向外走去。 第84章 ——鲛人的歌声 是夜，星光点点，明月高挂，贝壳房漂浮在海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映着冷白色的光，小夭与相柳坐在贝壳床上，望着熠熠生辉的夜空，脑中同时浮现的，是前世的海底三十七年时光。 “喜欢吗”相柳微微仰头，深邃的眸中映照着夜空中那一片星光。 “喜欢”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相柳的侧颜，也不知说的是夜色，还是身旁的人。 相柳转过头，眼底带着几分缱倦，温柔的对小夭说道：“那以后每个月的月圆之时，我都带你来海上看月亮” “好……” 小夭话音刚落，贝壳却突然泛起一阵颠簸，小夭猝不及防的向一旁倒去，相柳下意识长臂一捞，将小夭护在怀中，挥手间，贝壳重新回归平稳。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般吞噬着一切。 这是…… “是海底的大涡流，别怕，我在呢”相柳安慰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嗓音带着无尽的柔情。 熟悉的话语响起，令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继而往相柳怀中又靠了几分。 感受到小夭的依赖，相柳不自觉唇角微扬，揽住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二人就这样相依在一起，看着美轮美奂的夜空，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感到眼皮渐沉，于是靠在相柳怀中渐渐睡去，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相柳微微低头，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温柔一笑，关闭了贝壳后沉入海底。 又过了许久，沉睡中的小夭听到一阵熟悉的歌声，而后悠悠醒转，发现自己正躺在相柳的腿上，而贝壳已沉入海底，再仔细一听那熟悉的歌声，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下意识起身脱口而出道：“鲛人……” 小夭刚刚开口，脑中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听到小夭脱口而出“鲛人”二字，相柳神情微愣，随后错愕的转头看向小夭：“你怎么会知道” 闻言，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熟练的打着哈哈道：“我听说鲛人居深海且歌声美妙，今日也算见识到了” 听到小夭的解释，相柳狐疑的眯了眯眼，眼中满是探究的看向小夭，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赶忙转了话题道：“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等日出的时候我叫你” 相柳歪了歪头，眸色意味不明的看了小夭片刻，而后稳声开口道：“也好”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后扶着相柳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相柳躺下后，小夭手轻挑起相柳的一缕银发，在指尖缠绕了一圈，唇畔扬起一抹笑意。 在鲛人婉转动听的歌声中，相柳浅浅睡去，小夭低下头，看着相柳清冷绝尘的睡颜，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随后缓缓俯下身子，偷吻了一下相柳的额头，露出一个浅笑。 小夭静静的望着相柳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受到一丝光亮透过贝壳缝隙，小夭陡然抬头望去，同时惊喜的拍了拍相柳道：“相柳，醒醒，日出了” 睡梦中的相柳被小夭娇柔的嗓音唤醒，只见他缓缓睁开清冷的眸色，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混浊，缓缓从小夭身上坐起身。 “快升上去”小夭兴奋的催促着相柳，满眼期待的透过贝壳缝隙向外看去。 见小夭满眼星光的模样，相柳微微扬唇，随后袖口一甩，便将贝壳升到了海面之上，随着贝壳缓缓打开，泛着白肚的海平面渐渐呈现在二人眼前。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站起身快步走到贝壳边，满是期待的望着海平面上逐渐升起的太阳，相柳缓步走到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眼底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 海面上的微风带着些许湿咸，轻轻吹起二人的发丝，随着太阳升起，天边逐渐被染成大片红色，小夭静静的注视着这如花的美景，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站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站在霞光中间，整个人身上似被镀上一层金光般美的不可方物，不自觉看愣了神。 直到太阳彻底升起，相柳才从小夭身上回过了神，转头看向已经渐渐离海平面而去的太阳，明明早已看了无数次，但不知为何，相柳却觉得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美好。 次日，两人上岸后，小夭还有些意犹未尽，站在岸边有些恋恋不舍的回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道：“没玩够就别回去了”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道：“驳了涂山族长的面子那岂不是跟钱过不去，就去半日” 相柳不屑的勾了勾唇角，淡漠道：“你不去他也不会差你钱的” 刚说完，相柳突然神色一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眼神微眯，狐疑的看向小夭，一字一顿道：“涂、山、族、长？” 这四个字一出，小夭的身体陡然一僵，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一世涂山璟还没继任族长，居然说顺口了…… “未来的……涂山族长”小夭小心翼翼的改了口，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 只见相柳眉头微蹙，探究的凝视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对上相柳异样的目光，小夭心虚的抿了抿唇，眼眸低垂。 相柳上下打量着小夭，心中怀疑的种子逐渐萌发，如今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小夭对他就有点过于热络，之后种蛊也太过于顺利，种上之后也没有发生过反噬，但从这一世算，当时两个人相识不过十天…… 相柳眸色微沉，凝视了小夭片刻后，带着几分危险的缓声道：“你跟涂山璟是怎么认识的” 闻言，小夭眼神不禁有些飘忽：“我当初不是要杀防风意映嘛，他是防风意映的未婚夫，我怕横生枝节，便找上了他劝说他退婚……” 面对小夭的解释，相柳眼中满是狐疑，但他心中知道，如果小夭不愿意说，他也问不出什么，所以…… 第85章 ——一己之私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正当小夭紧张之时，却突然听到相柳从容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一愣，随后发出一声惊诧：“你要跟我一起去？” 只见相柳一脸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稳声道：“我怕你一个人，挨欺负” 闻言，小夭不禁干笑两声道：“你要去了，估计全场都没人敢大声说话……” “我寻个静处，等你结束”相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贴近到小夭面前，随后双手揽在小夭腰间，看向小夭温柔一笑。 见状，小夭犹豫的抿了抿唇，随后轻声应道：“那好吧” …… 二人到了涂山府后，相柳便拿着一壶酒独自来到了后院，坐到了后院桃树下的石凳处，旋即脑中开始回闪着这一年所发生的事。 小夭种种异常的表现都反映出，她也带着前世的记忆，但令相柳最不解的地方在于，他曾亲眼在望乡台上看到小夭与涂山璟成婚后游历大荒，长久相依……既然如此，她到底有何放不下的执念，才会带着记忆转世来此。 想到这儿，相柳眸色微沉，心中暗暗打算先同涂山璟问清他与小夭的过往，确定了小夭对他有所隐瞒，剩下的……就可以直接问小夭了。 正当相柳思索之际，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子的私语声。 “你看那个身影，像不像……” “好像还真是” 相柳神情微顿，随后不动声色的侧过头，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瞥向那声音来源的方向。 远处的凉亭中，赤水音和辰荣馨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便继续对着相柳的背影，满是轻蔑的私语道：“那西陵玖瑶居然还敢把他带过来” “馨悦姐姐说的是，早在王后寿宴时，这两人就公然勾勾搭搭，没娶这种女人过门，真是老天眷顾赤水氏” 赤水音那尖酸刻薄的嗓音再度响起，让相柳一下就认出了她，便是上次王后寿宴被小夭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听了赤水音的话，馨悦顿时面露厌恶，随后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有这等事，果然是低贱的妖族，行事放浪不堪，西陵玖瑶这么着急与他办了婚事，想必是被抢婚那几天，被这九头妖……” 此话一出，相柳的眸色骤然冷冽，握住酒杯的手猛然收紧，周身逐渐笼罩起一层阴鹜。 “要我说，那西陵玖瑶就是诚心哄骗族长为她哥哥出兵，私底下说不定早就和九命相柳……” 赤水音说至此处，相柳已是忍无可忍，猛然将酒杯砸在石桌上，发出一声巨响，赤水音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一僵。 然而相柳刚要起身，便听得一道冷肃的嗓音骤然突然响起：“造谣生事，挑拨离间，赤水小姐可知何为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随后循声望去，只见涂山璟面色阴沉，自石子路快步前来，最后停在赤水音与辰荣馨悦所在的亭子前。 见状，辰荣馨悦赶忙上前一步，昂着头扬声对涂山璟道：“璟哥哥这是何意，阿音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 “何为事实”辰荣馨悦话音未落，涂山璟便厉声打断了辰荣馨悦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辰荣馨悦，凛然道：“你刚才所说的每字每句都是你的臆想，可有真凭实据，若没有，便是诋毁大将军之女的声誉” “青丘公子这话就差了吧，九命相柳当众抢婚可是事实？”赤水音不甘示弱，立马尖声反问。 闻言，涂山璟眸色微沉，看向赤水音冷声道：“是又如何，如今小夭与丰隆婚约已退，是两家共同决定的结果，自此以后各自嫁娶不再相关，岂是你口中那等不堪的关系” 见状，辰荣馨悦顿时一脸不服的急切道：“璟哥哥，你可是我表兄，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涂山璟转头看向馨悦，眉头微蹙，眼中带着严肃道：“我并非为外人说话，而是这位赤水小姐身为赤水氏旁支子弟，却在我涂山府内搬动是非，我若不制止，让这些话从我涂山府传了出去，再传入大将军耳中，岂非为涂山氏结仇” 涂山璟的一番话彻底堵住了赤水音与辰荣馨悦的嘴，只见辰荣馨悦满是不甘的跺了跺脚，随后气愤的将头一拧。 涂山璟上前一步，看向馨悦神色认真道：“想必你今日也是受了外人挑唆，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然而涂山璟的好心规劝并没有换来辰荣馨悦的醒悟，而是怒瞪了涂山璟一眼，随后一把拉住赤水音怒气冲冲的快步离开了亭子。 两人离开后，涂山璟转头，眼中意味不明的看向相柳，相柳对上涂山璟的眼神，不自觉眉头微蹙，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多谢” 相柳话音落后，涂山璟抬脚，走到相柳面前，嗓音微沉道：“我是为了小夭” 此话一出，相柳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随后缓缓抬眸，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涂山璟，道：“那我代小夭，多谢你”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之色，随后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抑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什么” 只见涂山璟双拳紧握，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凝视向相柳的双眼言语质问道：“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将小夭置于流言蜚语中，如今所有中原氏族都在背后议论，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见状，相柳不禁嗤笑一声，神情散漫道：“你倒是说说，我有何一己之私？” “为了你在军中的地位，攀附赤宸大将军”涂山璟面色阴沉道。 “我攀附大将军？” “难道不是吗” 面对涂山璟的质问，相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也不屑解释，于是相柳慵懒的抬了抬眼眸，嗓音松散道：“你既然知道中原氏族对她颇多非议，还下请帖邀她赴宴？” “我……”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喉中一噎，随后心虚的垂了垂眸。 见状，相柳不屑一顾得勾了勾唇角，随后嗓音散漫道：“此事真相如何，你大可以自己去问小夭，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你” 第86章 ——你给我过来 涂山璟克制的长舒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尽量平和道：“相柳大人请问” “你跟小夭怎么认识的” 相柳此话一出，涂山璟先是一愣，随后眸色骤然一沉，眼神凝视向相柳，嗓音微冷道：“你此问什么意思” 见涂山璟情绪不对，相柳眉头微蹙：“怎么了” 只见涂山璟握拳的手指节泛白，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嗓音压抑道：“你怀疑小夭” 闻言，相柳无语的抬了抬头，嗓音慵懒道：“你想多了” 然而此时的涂山璟一心认定自己心中所想，只见他转过身直面向相柳，嗓音凛然道：“军师，你不要太过分，小夭不是你平步青云的工具，也容不得你如此恶意揣度！” “说够了吗”涂山璟嗓音落下的同时，相柳也冷声出言，随后神情冷冽的看向涂山璟，嗓音凛冽道：“如今恶意揣度的不是我，而是你” 相柳此话，令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不解，见涂山璟口中问不出东西，相柳冷漠的瞥了一眼涂山璟，随后径直绕过涂山璟准备离去。 却不想下一刻，涂山璟微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最好不要让她再受委屈” 闻言，相柳顿时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不屑一顾得扫了一眼涂山璟：“你是小夭什么人？对我说这种话” 涂山璟微微斜眸，径直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沉声道：“你困不住她的，倘若有朝一日你再让她因你受到伤害，我无论如何也会带她走” 涂山璟此话一出，相柳骤然抬眸，眼瞳变作猩红，冷白色的灵力陡然凝集，见状，涂山璟眸色一惊，只见相柳猛然抬手，凝聚的灵力骤然脱手而出，直直向涂山璟打去，涂山璟下意识施法抵挡，但又怎能挡住怒气之下的相柳，只一下便被击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涂山璟倒地后，相柳脸色漠然的收回手，面具下那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看向涂山璟带着些许不屑，淡漠道：“你还不配” 却不想相柳嗓音落下的下一刻，远处陡然传来一声惊呼：“璟！” 相柳神色一愣，旋即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满脸惊恐的看着二人的方向，随后急切的跑到涂山璟身旁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神情担忧道：“你怎么样，还能起身吗” 小夭神情紧张的将涂山璟扶起，随后眉头紧蹙的看了一眼相柳，方才她在席间觉得百无聊赖，还总有些人用异样眼光打量她，于是坐了片刻她便准备跟涂山璟说一声先行告辞，结果刚寻着侍女的话找过来，就看到相柳一把将涂山璟打飞了出去。 “我没事”涂山璟抹了抹嘴角的血，顺着小夭的搀扶艰难的站起身，随后冷冽的看了相柳一眼。 见小夭搀扶涂山璟，相柳顿时觉得心中升起一阵无名怒火，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冷冽的看向小夭，用一种命令的语气道：“你给我过来” 闻言，小夭下意识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身旁传来一声凌厉的质问：“你平日就是这副态度对小夭的”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心中一惊，赶忙拉扯了一下涂山璟的胳膊，紧张又急切道：“没有，你先别说了……” 见此情景，相柳眼中怒意更盛，双眼猩红的看向二人，周身戾气升腾，带起一阵凌冽的风。 感受到相柳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小夭心中一惊，赶忙张开手挡在涂山璟面前，说话紧张到有些磕巴：“你先冷静一下” 见小夭竟挡在涂山璟面前，相柳双手缓缓收紧，脑中骤然闪过前世的一些画面，眸色猛然一沉，嗓压抑的怒气道：“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小夭身形一颤，犹豫了一下后，开始小心翼翼的向相柳挪动，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随后伸手一把握住小夭的手腕，却不想与此同时，涂山璟也陡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小夭另一只手。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涂山璟，只见涂山璟神情冷冽的看向相柳，冷声道：“你怎可对她用强” 此话一出，小夭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只见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相柳，果然看到相柳的红眸中带上了彻骨的寒意，怒气腾腾的瞪向涂山璟。 小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冷静，冷静……” 相柳缓缓将眼神挪向小夭，红瞳褪去，眼中意味不明，片刻后，相柳决然的将小夭的手一甩，径直绕过二人大步离去。 见状，小夭神色一惊，下意识上去追了两步，却听得身后传来涂山璟虚弱的咳嗽声，于是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后，小夭无奈的跺了下脚，转身扶住着涂山璟让他坐下。 “对不起”小夭一边道歉，一边搭上涂山璟的脉搏，确定并无大碍后先是长松一口，而后赶忙拿出伤药喂涂山璟吃下。 涂山璟吃下药后，看向小夭温声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相柳是我夫君，他伤了你，我自是要代他道歉”小夭有些内疚的看向涂山璟，言语诚恳道。 闻言，涂山璟眉头微蹙，带着些试探性的问道：“你真的当他是夫君”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仿佛一下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有些微诧的看向涂山璟：“你这话什么意思，婚礼那天你不是也来了吗，还题了字送了贺礼” “可是，你真的……”涂山璟眉头微蹙，眸中带着些水光看向小夭。 见涂山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夭神色一僵，随后抿了抿唇，有些不敢确定的开口道：“他应该不会无故伤人，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小夭此话一出，涂山璟立马心虚的垂了垂眸，见此情景，小夭脸色瞬间僵住，言语中带着几分凌乱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涂山璟抿了抿唇，将方才后院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给小夭复述了一遍，听着涂山璟的叙述，小夭的脸色逐渐发白，仿佛连呼吸仿佛凝固了。 第87章 ——交易结束 直到涂山璟最后一句话落下，小夭几乎觉得眼前一黑，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是对涂山璟又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问题” 见小夭似有些神情恍惚，涂山璟有些愧疚的垂了垂眸，低声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小夭闭了闭眼，随后面容严肃的看向涂山璟，认真道：“你确实给我添麻烦了，不过不知者无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现在跟你解释清楚，那天的情况很复杂……我是自愿跟相柳走的，他也没有因为什么一己之私，其实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丰隆”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诧：“你早就知道他会抢亲？” “算是吧……”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馨悦那么说我，倒也情有可原” “那也不可以”小夭话音刚落，涂山璟便急切的开口道：“即便如此，她也不可以那样谈论你” “多谢你为我说话，今日我夫君有些偏激，我代他向你道歉，但我也希望你以后……” “我知道”小夭话音未落，涂山璟便接过了小夭的话，同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今日是我冒犯，改日定会登门致歉” “我没有要你道歉的意思，只是……以后再有这种宴席，就不用叫我了”说完，小夭起身准备离去。 见状，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起身叫住小夭：“小夭”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给玱玹的私兵提供粮草和物资，如今玱玹已登储君位，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小夭嗓音淡漠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话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闻言，涂山璟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夭的背影，嗓音微颤：“我们之间……只有交易吗” 听到涂山璟几乎破碎的声音，小夭微微垂眸，心中闪过一丝动容，片刻后，小夭长舒一口气，终究是心软的开口道：“你帮我良多，我在心里也拿你当朋友，不过如今我已经成亲了，总不好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面对小夭疏离的声音，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黯淡，随后自嘲的轻笑一声：“原来你是真的喜欢他” 听到涂山璟的话，小夭沉默了片刻，而后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坚定道：“他是我最想相伴一生的人” …… 离开涂山府后，小夭直接快马赶回了西陵府，一进门，便大声呼喊着相柳的名字。 “相柳！你在哪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小夭在府中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相柳的踪迹，就在此时，路过的侍女听到小夭的呼唤后走上前，屈膝行礼后恭敬道：“小姐，相柳大人今日未曾回府” 闻言，小夭脸色一僵，随后快速转身跑出府，驾马转头向将军府而去。 一进门，小夭便直奔赤宸的方向而去，一看到赤宸便急忙开口道：“父亲，相柳回来过吗” 赤宸抬眸，有些微诧的看向小夭，随后摇了摇头道：“不曾” 赤宸刚想再次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但还未出声，便见小夭猛地掉头向外跑去，片刻间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赤宸的动作一下定在原地，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小夭离去的方向。 片刻后，小夭又到了辰荣军营，一来就直奔洪江的营帐而去，此时的洪江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军报，士兵却突然入内禀告说小夭求见。 闻言，洪江赶忙放下手中的军报，小夭入内后快速向洪江行了一礼，随后还带着些没有平复的气喘道：“义父，相柳今日回来过吗” 洪江一愣，低头回想了片刻后摇了摇头，随后从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去看一下军师的营帐中有没有人” “是！” 见状，小夭低了低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他每次回来都会先知会您的” 看到小夭低落的模样，洪江神色慌乱了一瞬，随后赶忙起身到小夭面前，连声宽慰道：“丫头啊，别着急别着急，你先跟我说一下出了什么事，那么大人了也丢不了” “我知道丢不了，但他应该是生我气了，家里和我父亲府里都找了”小夭眉头紧蹙，言语中带着些慌乱。 闻言，洪江先是一愣，随后不禁低喃一句：“这成亲以后这么硬气了？” “嗯？” “咳咳，我是说相柳平日心情不好会去后山的树林，又或是西边的山崖上自己待会儿，待会儿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找找” …… 夜风轻拂而过，黑沉沉的夜幕笼罩大地，点点星光下，相柳坐在一处山崖顶，手臂搭在膝盖上，头微微倾斜，静静的凝视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悬崖。 想不到一向冷静自持的他，居然会被涂山璟一句话激怒，冲动到直接在涂山府中对他动手，这是他第几次把小夭留给涂山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在看到小夭与涂山璟站在一起时，他甚至忘了这不是前世，从而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去。 想到这儿，相柳不禁自嘲一笑，清冷的眸子逐渐暗淡，决然转身那一刻倒是潇洒，如今却是下不来台了，今夜，怕是又要独自一人孤寂赏月了。 此刻，望着高挂的残月，相柳不自觉独自呢喃出声：“又撒谎……” 明明说过，以后有她陪着他，定不会让他再孤寂的。 然而就在相柳沉浸在伤感中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带着几分急切的喘息声传来，相柳神色一顿，整个身子僵了一瞬。 片刻后，脚步声在相柳身后停下，剩下的只有那沉重的喘息。 跑遍了山头的小夭看到相柳背影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下一刻，眼底却又浮上了一层湿润。 “相柳……” 听到小夭微喘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克制。 第88章 ——表明心意 小夭站在原地，见相柳没有理她，以为相柳到现在还在生她的气，有些不知所措的垂了垂眸，随后脑中开始各种盘算怎么跟相柳认错。 听到小夭叫过一声自己的名字后便没了动静，相柳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心中竟生出几分紧张，他要不要现在回头呢…… 二人僵持了片刻，小夭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快速冲到相柳身旁蹲下身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抚上相柳的手，柔声道：“义父说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被小夭握住的手不自觉动了动，眸色比以往更添几分深邃的望向小夭，沉声道：“你不去看涂山璟的伤，来找我做什么” “你下手本就不重，那伤也就是看着吓人”小夭握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然后满眼诚恳的看向相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道：“再说他又什么都不知道，你跟他计较什么” 对上小夭满是无辜的眸子，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靠近小夭，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他不知道什么？” “他不知道我……”小夭下意识就要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停住，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口，小夭不禁懊恼的咬了咬唇，暗骂自己不争气，前世在相柳面前克制矜持了一辈子，这一世也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口。 “你什么……”相柳嗓音急切，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渴望，静静的等待着小夭的答案。 小夭一句话梗在喉咙中，上不去也下不来，望着相柳渴望的双眸，小夭微微抿唇，随后身子陡然向前，将自己的唇贴上了相柳的唇。 两唇相贴的一瞬间，相柳眸色骤然一暗，眼中闪过一丝迷离，下一刻，相柳抬手一把揽在小夭的后颈处微微用力，将小夭与自己更贴近了几分。 小夭睫毛微颤，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双手试探性的抚上相柳的肩膀，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用力一带，小夭没有准备，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直直的扑到相柳身上。 相柳闭上眼，开始温柔中带着几分克制的回吻着小夭，呼吸逐渐沉重，月光下，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彼此试探又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小夭的后颈，深邃的眼眸低垂着，带着无尽的柔情注视向小夭微红的脸颊。 下一刻，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陡然用力，一把便将小夭抱到腿上，小夭没有防备，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整个人坐在了相柳怀里。 见状，小夭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冲相柳露出一个甜笑，娇声道：“不生气了吧” 相柳唇角微勾，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沉声道：“这就想糊弄过去呀，今天可是第三天” 闻言，小夭这才猛然想起今日的日子，于是紧张的抿了抿唇，最后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想和你相伴一生” 此话一出，相柳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瞬，深邃的眸中逐渐亮起几分星光，缱绻又温柔的看向小夭，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道：“什么” “我跟你成亲，是因为我想与你相伴一生”小夭对上相柳深邃的眼眸，认真而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 话音落，相柳感到一阵温热缓缓从心口处蔓延，眼眶竟不自觉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抬手抚上小夭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也收紧了几分，嗓音中带着释然的喜悦：“我想要的，一直是这一句……” 小夭窝在相柳颈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相柳的脖子处，随后缓缓抬手抚在相柳心口处，声音带着些娇软道：“你心跳好快” 相柳抬手，抚上小夭贴在自己胸口的手，轻然一笑：“是啊，好像真的很快……” …… 回府后，小夭将自己泡在温泉中，感受着温热的池水将自己包裹起来，心下前所未有的放松。 门口，相柳缓步前来，苗莆在看到相柳的一瞬间下意识要行礼，却见相柳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见状，苗莆动作一顿，随后微微屈膝低头，相柳继而又冲苗莆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双手负后，缓步向里走去。 小夭靠在池璧上，轻轻用手撩起水花，脑中不断回闪着山崖边的场景，不自觉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欢喜的笑。 “原以为要花一番周折，没想到还挺好哄的” 然而正当小夭沾沾自喜时，身后陡然响起相柳玩世不恭的嗓音：“哎呀，看来下次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哄好” 相柳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夭浑身一颤，转身间脚下一滑，险些栽进池中，等小夭稳下心神抬头望去，才见相柳正双手抱胸，姿态慵懒的靠在玄关处，用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歪头看着她。 见状，小夭无语又无奈的吐出一口气，随后歪头看向相柳道：“相柳大人，你总不至于专程来偷听我说话吧”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不自觉看向小夭那露出水面白皙圆润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随后信步上前坐到汤泉前的阶梯上，玩味道：“我为什么是来偷听，而不是来偷看呢” 小夭双手划水半游到池边缘，随后用手扒在池璧上，仰头看向相柳从容道：“你我夫妻别说偷看，你就是下来一起泡都合乎情理” “可惜你的药浴对我无用，而且我更习惯泡在海里”相柳抬手轻撩了下小夭额间的发丝，眼中带着几分温柔。 片刻后，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脸颊滑下，改为捏住小夭的下巴，往上一抬，继而俯身动作温柔的轻吻了下小夭的唇瓣。 见状，小夭也往前凑了凑，主动迎合相柳，二人缱绻一吻后，相柳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缓声开口道：“明日带你出去玩，如何？” 第89章 ——镜中回忆 “去哪儿”小夭歪了歪头，眼中含着期待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一脸无辜的小夭，唇角微勾，嗓音低沉的吐出三个字：“清、水、镇” 闻言，小夭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心虚，这个动作落入相柳眼中，令相柳不禁眼神微眯，带着些探究的看向小夭，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是夜，夜光透过窗子，照在窗前的台柜上，只见已然换上睡衣的小夭，鬼鬼祟祟蹲到柜子前，一顿翻找后拿出了一个锦盒。 小夭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随后偷瞄了一眼半卧在床榻上看书的相柳，红唇轻抿，眼中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 片刻后，小夭将锦盒藏在身后，缓缓站起身，缓步坐到床边，随后一脸神秘的看向相柳，眼中闪着几分兴奋道：“我送你个礼物”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放下手中的书后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轻笑道：“专门为今天准备的？” “算是吧”小夭眼神飘忽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将身后的锦盒拿到身前，一脸期待的端到相柳面前。 看到锦盒的那一刻，相柳身体一僵，脑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一个猜想，抬起眸子，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 见相柳的反应，小夭猜想他应该是猜到了锦盒中的东西，但小夭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怎么了，打开看看呀” 相柳瞳孔微颤，看着小夭手中的锦盒，眼眶竟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片刻后，相柳伸出手，带着几分紧张与期待的打开锦盒。 只见锦盒中，水晶球缓缓升起到二人面前，相柳呼吸一凝，看着水晶球中对望的鲛人，喉中不自觉泛起几分干涩。 “这是……”相柳嗓音低哑，也装作不认识水晶球的样子看向小夭。 “这是我用十几种剧毒之物炼制而成的”小夭爬上床，坐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看向悬浮在面前的水晶球。 看着面前的水晶球，相柳眼眸微动，情不自禁缓缓伸出手指，轻触向水晶球中女鲛人的方向，眼底的柔情止不住缓缓溢出。 指尖轻触在微凉的冰晶球上，泛起阵阵涟漪，相柳眼神迷离了一瞬，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相柳的思绪才从漫长的回忆中缓缓回笼，只见他先用灵力将水晶球收好，然后眼神缱绻的看向小夭，眼中闪着盈盈水光，嗓音低沉道：“我感受到了” “什么”小夭迷茫的眨了眨眼。 “你藏在水晶球里的话” 说完，相柳俯身扶住小夭的肩膀，缓缓将她放倒在床上，细密的吻落逐渐在小夭额头，脸颊，眼睛，最后在唇瓣上停留。 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缓缓躺下，双手渐渐环住相柳的脖子，意识逐渐迷离，靠着本能回应着相柳。 唇舌纠缠片刻后，相柳的手逐渐下移，握住小夭的腰身，头也埋入小夭的颈间，这一动作让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颈。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下意识睁开清冷的双眸，下一刻，相柳挥动衣袖，帷幔缓缓落下，在烛火的照耀下，帷幔中的两道身影逐渐交缠在一起。 听着相柳逐渐沉重的呼吸，小夭指尖逐渐收紧，光洁白皙的下巴微微扬起，随着意识逐渐被剥离，小夭的双手逐渐无力，将要垂下之时，相柳陡然握住小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初春时节微凉的夜风从窗子的缝隙钻入，片刻间融入在室内的灼热中，就在这静谧漫长的夜中，花静静的开了…… 随着屋内的灼热逐渐消散，小夭枕在相柳的肩上沉沉睡去，黑暗中，相柳清冷的眸子落在小夭透白的肌肤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半个夜晚过去，相柳仍未合眼，而是小心翼翼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越过小夭走下床铺，随后撩开帷幔缓缓走向一旁的衣架。 相柳走到衣架前，动作轻缓的拿起小夭的外衣，摩挲片刻后，摸索到一处圆形的硬物，相柳动作一顿，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小夭外衣中的狌狌镜拿出。 床上，熟睡的小夭并不知道相柳的动作，只见相柳的手轻划过镜面，两人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狌狌镜上。 相柳静静的看着小夭储存在狌狌镜中的记忆，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镜中依旧只有他与小夭两人的身影，只是记忆不知比前世多了多少，不但包含两人在辰荣的一切，甚至防风邶的部分也被尽数记录在内，直到两人在此世第一次相见得场景出现在镜中。 见此情景，相柳不禁双眸微眯，他们第一次见面，小夭就在记录了，甚至跟防风邶在海边，还有海底两次渡气，就差没把刚才两人的纠缠也记录上去…… 片刻后，相柳挥手关闭了狌狌镜，轻轻放回了小夭的衣服中，而后转身回到床上，轻轻将小夭重新揽入怀中，眸中带着些探究，注视向小夭恬静的睡颜，良久…… 次日一早，小夭吩咐人移栽的凤凰树终于运到了西陵府，于是迫不及待的小夭便向相柳提出先把树栽上再出发去清水镇，相柳欣然同意，随后在小夭专注于种树的时候，悄然离开了西陵府。 涂山府的会客厅中，相柳端坐在座椅上，门口处，涂山璟快步而来，然而在看到相柳一人坐在厅中时，涂山璟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淡，随后走上前，冲相柳微微颔首道：“昨日宴席之上，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军师恕罪” 面对涂山璟客套的话语，相柳直接直言开口道：“你骂了我，我也打了你，就算扯平了” 说完，相柳冲身前的座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涂山璟信步上前坐到相柳对面，语气温润道：“军师突然登门，敢问有何指教” 第90章 ——再回清水镇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指教谈不上，还是上次那个问题，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涂山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军师为何不直接去问小夭” “她要是肯跟我说实话我也就不来找你了”相柳无奈道。 见状，涂山璟不解的蹙了蹙眉，但也没有再多问，而是开始缓缓回忆道：“一年前我落难，被折磨到体无完肤，经脉寸断后，扔到了三不管的清水镇，当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没想到被意外路过的苗莆碰到，将我救了回来” “苗莆？”听到到这儿，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她被小夭派去清水镇采购药材，意外捡到了我”涂山璟解释道。 “她有什么药材是在辰荣买不到的，要跑去清水镇”相柳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嗤笑，心中暗道：真是瞎话都不会编，也就涂山璟信了。 “不知道，当时苗莆先是给我送到了清水镇的医馆里，将养到能下地走路之后，我便回了涂山府，在那之后，小夭隔三差五就会给我寄一些伤药，那些药效果甚佳，是以我的伤很快就痊愈了，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西炎城” 听到涂山璟的叙述，相柳眸色渐暗，心中的猜想彻底被印证，想到自己竟被这丫头骗了这么久，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原来她早就知道防风邶就是他，还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来揭发他，原来她一直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见相柳这副神情，涂山璟不禁面露疑惑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多谢相告，告辞” 说完，相柳便直接起身信步离开了涂山府…… …… “书接上文！西炎辰荣大战过后，西陵夫人与将军赤宸分道扬镳，独自带着女儿返回了西炎山，可怜两人那刚出生的小女儿是三百年不见其父，如今三百年过去，不曾想那西陵大小姐长大后，不仅继承了其父高强的灵力，也继承了其母所创的医经和毒经，如今在大荒内那是鲜有敌手！” 清水镇中，石头精手持折扇，对着下面一众人神妖侃侃而谈，此时的小夭化作男儿身，手中捏着一捧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一边摇头感慨：“这说书的就是酸，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十几年前也不至于远走辰荣山” “要你这么说，那西陵大小姐能文能武，在大荒中岂不抢手的很！”底下，一只兔子精睁着一双灵动的石榴眼，兴致勃勃的问道。 然而石头精却是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继而继续开口道：“非也非也，这西陵大小姐虽文武双全，却被西炎和辰荣是当成皮球两边踢，只因其父曾在洵山大战中大败四王西炎仲意，其母又被冠以叛逃辰荣之名，是两边的氏族都没有一个好脸色给她” 然而小夭听到此处却是不禁笑出了声，随后不屑一顾的摆了摆手，嗓音散漫道：“夸大其词，那些氏族谁敢明面上给我脸色看，当我爹是摆设吗，不过是私下议论罢了” 相柳坐在小夭身旁，听着小夭讲述着之前的事，不自觉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解，看她神情自然的样子，这些事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一般，可为什么小夭会这么清楚转世之前这一世发生的事，难道她转世过来的时候还是儿时吗？ 随着石头精的讲述，坐在下首得一众听客皆唉声载道，就在此时，石头精突然情绪一转：“不过如今！这文武双全西陵大小姐却是在辰荣遇到了难敌之人！” 说至此处，众人的兴趣又被调动，皆竖起耳朵目光期待的看向石头精，见状，小夭也是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只见那石头精将折扇一收，“啪”的一声搭在手掌上，随后声线高调道：“这难敌之人，便是辰荣军军师，九头妖王九命相柳！”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目光也被吸引了几分。 “传闻这九命相柳不仅是辰荣军的军师，也是辰荣军统领洪江的义子，因其血脉特殊又以毒练功，不仅灵力高强，身体更是药石无医又百毒不侵，真可谓天克那西陵大小姐！” 此话一出，磕着瓜子得小夭不禁低头大笑几声，随后点了点头，一副颇为赞同的样子道：“这段倒是没错，某人就是生来克我～” 听着小夭那恨不得拐三个弯的尾音，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意有所指道：“人族有一句话，叫恶人自有恶人收” 听到相柳意味深长的话语声，小夭不禁转过头，眼神上下扫了扫相柳，道：“你这个恶人，是指的谁？” 相柳转过头看向小夭，看向小夭玩味一笑道：“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像恶人” 闻言，小夭嗑瓜子得动作一顿，两人之间莫名静谧了一瞬，片刻后，小夭缓缓转过身，随后俯身靠近到相柳面前，灵动的眸子满是真诚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我觉得，你不是恶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直直砸入相柳心底，对上小夭满是星光的双眸，相柳不自觉眼眸微动，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发丝，却不想下一刻，石头精高昂的声音再度响起：“预知后事如何！您明日早来” 相柳手上动作一顿，随后看了看做男子打扮的小夭，继而收回了手。 “小夭，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相柳探究的看向小夭，带着几分试探。 面对相柳突如其来的严肃，小夭下意识垂眸，随后打着哈哈道：“说……什么，你想听的，那天……我不都说了吗” 见状，相柳眸色一暗，眼神带上了几分危险，这丫头的嘴真是比那块老石头还硬，看来这次不给点教训是不行了。 对上相柳意味不明的眼神，小夭有些紧张得抿了抿唇，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眼中的异常陡然消散，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冷色只是小夭的幻觉。 “走吧，天快黑了，先找个客栈住下”只见相柳口吻轻柔，随后温柔的拉起小夭的手。 见此情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后跟随着相柳的动作站起身，任由他拉着自己向前走去。 第91章 ——拆穿 翌日，晨起的阳光透过窗子搭在睡梦之人的脸上，被晃眼的小夭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下意识向一旁摸去，却摸了个空。 小夭睁开眼，却见身旁空空，不见相柳踪迹，缓缓起身，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呼喊道：“相柳？” 然而空荡荡的客栈房间里并没有传来相柳回应，于是小夭翻身下床，见桌上摆着早饭，还有相柳去去就回的字条。 小夭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准备吃完早饭出门去寻找相柳。 吃完早饭后，小夭走出客栈，远处，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一如往常：“可怜西炎小王孙被送往皓翎为质，与西陵大小姐兄妹分离三百年……” 小夭走在街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一时间竟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前世，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就还在清水镇，这里路过的每一个人，她都眼熟的不得了，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听到那声熟悉的“六哥”一般。 “六哥！” “诶！”突然，一声熟悉的嗓音响起，小夭下意识回应，随后猛地转过头，竟看到串子站在身后。 那一刻，小夭的眼底瞬间抚上一层湿润，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串子，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串子？你怎么……” 然而小夭的手刚刚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嗓音戛然而止，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串子脚下缓缓升腾起冷白色的灵力，身影逐渐变做那熟悉的白衣。 小夭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又慌乱得看向面前的相柳，一时间喉咙竟然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凝视向小夭，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意，缓缓开口道：“骗我很好玩吗？” “不是的……”小夭慌乱的摇着头，抬脚向相柳跑去，然而相柳则是满脸漠然的转过身，随着冷白色的灵力升起，相柳的身影缓缓消散在街上，小夭拼了命的扑了上去，然而早已来不及，最终只抓到了一缕消散的残影。 小夭陡然扑倒在地，眼底的晶莹溢出眼眶滑落下来，只见她满是无措的看着周围得一切，像一个走失的孩子般，周围人时不时驻足，疑惑的看向小夭，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 然而这一刻，小夭只觉得耳中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唯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良久，小夭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抬头看向天空，眼神空洞的开口道：“对不起……” …… “义父……” “回来了” 这次小夭刚刚开口，洪江便干脆的回答了她，并且眼中万般不解道：“你俩……到底什么事” 小夭低头，有些委屈的咬了咬下唇，支支吾吾道：“这个真的说不清楚” 见小夭一脸难色，洪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只起身道：“在他自己的营帐里，我带你过去” “多谢义父……” 此时的相柳端坐在床榻上，一手拿着军报，一手抚在膝上，在听到兵士禀告小夭前来得消息后，相柳神情淡漠，看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是连眼都没抬的说道：“不见” 此话一出，一旁的洪江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震惊道：“好不容易成了亲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不想见”相柳嗓音冷漠，清冷的眸子始终落在军报上。 见状，洪江无语的抬了抬头，却也知道以相柳的性子自己是劝不动的，于是转身走出营帐到小夭面前，温声规劝道：“丫头啊，要不我给你找个营帐待会儿，等他忙完了再叫你”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小夭嗓音中带着几分落寞，静静的站在营帐前。 闻言，洪江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营帐，又看了看小夭，最后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小夭站在营帐外，眼眸低垂，带着些懊悔，她早该想到，相柳九个脑袋，怎么会发现不了异常，但她始终心存侥幸，如果早点坦白相认，也不至于走到这步。 营帐内，洪江走后，相柳捏住军报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逐渐泛白，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直到小夭被他所幻化的串子所骗的那一刻，他心中所有猜想得到了印证，所以她为什么会转世，她那连孟婆汤都化不去的的执念是什么，是他吗，还是说，是她对前世那些事的愧疚…… 烈日炎炎下，小夭倔强的站在原地，静静的凝望着相柳的营帐，不肯挪动一步，直到一个时辰后，路过的洪江看到小夭依旧站在原地，顿时面露惊诧，随后赶忙上前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站着？” 小夭抬起有些疲乏的眸色，看向洪江轻点了下头，见状，洪江面露几分急色，毕竟小夭是赤宸的独女，这大太阳天的又不用灵力遮阳，就这么硬晒着…… “你，去找把伞过来”洪江急忙对身后士兵吩咐了一句，随后大步走入相柳的营帐，见相柳依旧端坐在床榻上，立马急切的开口。 “到底什么事不能让她进来再说，外面太阳那么大” 面对洪江的急切，相柳却是不为所动，只是轻抬了下清冷的眸子，看向洪江满是冷漠的开口道：“等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说”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眉头紧蹙，用强调的语气开口道道：“那可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 闻言，相柳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一脸漠然道：“她今天就是王姬也不好使” 此话一出，洪江着急的直扶额头。 然而下一刻，营帐外突然传来一声痛呼，洪江听到声音眸色一惊，赶忙看向相柳，然而还没开口，便发现床榻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怎么了” 营帐外，只见小夭装作捂着肚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看向猛然出现在面前的相柳。 第92章 ——坦白真相 相柳出来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而后看到小夭偷看他的样子，相柳立马面色一沉，将手一甩转身准备离去，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的小臂，急切道：“我知道错了，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诚心诚意的知道错了！” 然而对于小夭的认错，相柳却是头也不回的冷漠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相柳想要抽离，却被小夭死死地拽住挣脱不开，小夭眼眶微红，眼中满是内疚的开口道：“我知道我不该骗你这么久，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不是这里人多，我现在给你跪下来” 洪江出到营帐外，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只能用眼神吓退试图看热闹的兵士们。 然而下一刻，洪江便听到相柳用冷漠的嗓音说出了震惊他三百年的话。 “进来跪着”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浑身一僵，随后满眼震惊的看向相柳，那表情仿佛在在说，他让谁的女儿跪着？！ 见相柳要重回营帐，洪江赶忙握住相柳的肩膀，言语中满是急切：“到底什么事，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义父宽心，没事的”小夭见状赶忙宽慰了洪江一句，随后急忙跟在相柳身后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走到床榻边坐下，随后冷肃的抬眸看向小夭，对上相柳清冷的双眸，小夭紧张的低了低头，膝盖一弯作势便要跪下。 “站好” 然而小夭刚刚屈膝，便听得相柳冷肃的嗓音骤然响起，小夭立马身形一顿，随后赶忙站直身体。 “不是要认错吗，认吧”相柳端坐在床榻边，双腿微微分开，将手搭在双膝上，随后冷漠的闭上双眼，宛若一尊雕像般。 闻言，小夭小心翼翼的挪动到相柳身旁，抬手间变出一个食盒，小夭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做工精致的毒药，一脸讨好的端到相柳面前。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你要是不解气就抽我四十鞭子也行……” 相柳眼皮轻掀，斜睨向身旁一脸唯唯诺诺的小夭，冷漠的嗓音中听不出丝毫波澜：“打你？我不也跟着疼” “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小夭小心翼翼的看向相柳，言语中满是诚恳。 相柳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手中盘子里的毒药上，不屑的冷哼一声道：“你除了这一套还会什么” 小夭试探的低声道：“美人计算吗……” 闻言，相柳嫌弃又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我现在不是防风邶” 小夭红唇紧抿，沉默了片刻后转头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蹲到相柳身旁，眼中闪着盈盈水光的看向相柳，认真又坚定的开口道：“我是骗了你，可我也是为了你来到这里，或许我初见你时的反应是假的，初见防风邶时的惊讶也是假的，可我们的婚礼是真的，我想和你相伴一生也是真的，我发誓，我以后什么事都不会再瞒你，若违此誓，百年之后便让我永困冥府，不得往生” 听着小夭认真而坚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身体逐渐转向小夭，片刻后，相柳缓缓俯身到小夭跟前，性感而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是为了我，才选择来到这里的” 见状，小夭拼命的点头，眼中闪着水光，坚定而真诚的看向相柳：“你是我放不下的执念”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相柳的眸中逐渐带上几分探究，静静的注视向小夭的双眼，仿佛在分辨小夭话中的真假，而小夭则是认真而真挚的对上相柳的双眸，眼中写满了坚定。 良久，相柳缓缓起身，嗓音相比之前柔和了不少：“姑且信你” 见相柳松了态度，小夭眼中立马闪过一丝欣喜之色，随后激动的握住相柳的手道：“多谢夫君大人有大量” 小夭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相柳身形一僵，随后眼神微眯，缓声开口道：“叫我什么？” “夫君”小夭眨着一双灵动的清瞳，歪头看向相柳。 这个称呼成功取悦了相柳，只见相柳先是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随后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见相柳似是在笑，小夭顿时眸色一亮，凑到相柳面前想要看清相柳的表情，见小夭凑上来，相柳不自然的向后退了退，随后立马握拳抵唇干咳两声，佯装平淡的转过头。 “做的什么？” 闻言，小夭先是一愣，随后赶忙端起手旁那一盘精致的毒药送到相柳面前，相柳垂眸看去，随后勾了勾唇角道：“你也就会这一套了” “我觉得我有这一套就够了”小夭眨着一双漆黑的清瞳，满是灵动的看向相柳。 见小夭俏皮的的样子，相柳先是抬手轻戳了下小夭的额头，随后佯装严肃道：“别以为这样就让你糊弄过去了，今天晚上，给我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遵命”小夭一脸乖巧的看向相柳，宛如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般。 相柳见状，无奈又宠溺的勾了勾唇角，随后眸色微沉，落在小夭柔婉清丽的面容上，缓缓俯身吻了下去…… 两人执手走出营帐之时，躲在不远处的洪江仿佛刚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大战般，劫后余生的长舒一口气…… 入夜，鹅黄色的帷幔中，相柳半卧在床上，一只手支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慵懒的动作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静静的注视向跪在一旁的小夭。 小夭一副犯了错的样子跪在相柳身侧，眼神时不时向上偷瞄着相柳，在对上相柳探究的眼神后又受惊般立马垂下。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 相柳眉峰微挑，漠然道：“从冥府开始” 闻言，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缓缓回忆道：“冥府……我来到这里之后去西炎的藏书阁查过一些资料，那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人神妖死后都会去那里转世，当然……也包括我” 第93章 ——余生难忘 小夭话音刚落，相柳便下意识坐直身体，言语中带上了几分担忧道：“我死后你发生了什么” 见相柳情绪激动，小夭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你在望乡台上看到的那样，我是千年之后寿终正寝到的冥府” 相柳垂了垂眸，不自觉想起望乡台上看到的场景，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前世你成亲之后……过的好吗”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片刻后，小夭克制的抿了抿唇，扯出一个牵强的笑看向相柳：“当然好，你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希望我余生安乐无忧吗，我若是过不好，岂不是辜负你为我丢掉的三个脑袋……”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似是回忆到了什么，眼底逐渐浮上几分压抑：“你怎么会知道，望乡台上应该不可以看到过往之事” 小夭抬起泛着水光的眸子，眼眶微红的看向相柳，嗓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几分苦涩：“望乡台上看不到，但孟婆汤中可以看到” 话音落，小夭带着些试探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眸色渐沉，逐渐带上了几分压抑，片刻后相柳张了张嘴，似有些艰难的哑声道：“所以你对我很愧疚，是吗” 小夭红唇紧抿，身形带着些微颤，压抑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相柳眼底浮上一层水雾，嘴角逐渐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有些自嘲的发出两声嗤笑，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开口道：“那看来我前世的那些，算是白费了”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心中翻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顺着两颊滑下，最终滴落在床榻上消失不见。 听到小夭克制的抽噎声传来，相柳立马低下了头，见小夭身体微颤的样子，相柳眼中满是心疼的蹙了蹙眉，随后安慰的抬手轻抚了一下小夭的发顶，语气有些僵硬的轻哄道：“行了，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你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才不会哭呢……”小夭低着头，肩膀一下下抽动着。 闻言，相柳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抬手用指尖轻柔的抹去小夭眼角的泪水，嗓音轻柔道：“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死的时候你一滴泪也不会掉的吗，敢情都攒到现在来掉了是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不信你会死……”小夭唇瓣微颤，眼中的泪反射着细碎的光，嗓音干涩道：“我不信，你不是九个脑袋吗，你不是拿了我那么多血吗，我还以为，是我的血不够多……” 说着说着，小夭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又空洞，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中无法脱离。 见此情景，相柳眸色一惊，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哪怕狌狌镜中的一段回忆，但你又给我留下了很多，水晶球……大肚娃娃……还有那半身九头妖血……”小夭仿佛听不到相柳的话，只见她低着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越说情绪越激动，泪水也如决堤般落下。 相柳心疼的捧住小夭的脸，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几分，而后，相柳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一边轻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嗓音微颤的安慰道：“别怕，我在呢，我在呢” 听到相柳一声声“我在呢”，小夭仿佛瞬间回过了神，似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身旁得相柳，随后一把回抱住相柳，彻底放声大哭了起来：“我跟璟游历了整个大荒……但无论走到哪里我好像都能看见你的身影，尤其是那天，那天我突然发现我跟璟的女儿可以在水里呼吸……” “好了，没事了”相柳一边耐心的拍着小夭的后背，一边听着她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而小夭环住相柳的手逐渐收紧，身体也拼命的颤抖着：“我以为……在得知你死讯的那一刻是我最痛苦的时候，但后来我才发现，往后余生我想起你的每一刻，都更痛苦……” 就在小夭沉浸在前世的痛苦中时，相柳突然转过头，一只手托在小夭脑后猛地吻了上去，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的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小夭带着些抽噎，缓缓闭上眼被动接受着相柳的动作。 相柳动作轻柔的描绘着小夭的唇形，似是在安慰，小夭躺在相柳怀中，时不时的抽泣一下，但情绪已经得到了安抚。 良久，相柳才缓缓离开小夭的唇，随后看到小夭哭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时，又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哎呀我真是心疼涂山璟，你这一想起我就哭的这么丑，他居然忍受了你一千多年” 听到相柳玩味的话语，小夭立马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就往相柳胸口打去。 相柳垂眸，满是宠溺的看着小夭在自己身上打来打去，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般。 “行了，折腾一天你不累吗” 见小夭打了许久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相柳一边无奈又宠溺说着，一边抬手抓住小夭的手腕，小夭动作一顿，抬头看向相柳，眼中带着些委屈的抿了抿唇。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嗓音温柔道：“剩下五天，我带你回清水镇住可好” 闻言，小夭抿着唇点了点头，随后主动抬头向相柳吻去，感受到唇上一软，相柳眸色一暗，随后缓缓一手托住小夭的后颈，一手揽住小夭的腰，缓缓将她压到床上。 小夭顺势躺了下去，双手逐渐攀上相柳的肩膀，两人的身影逐渐纠缠在一起，然而就在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的那一刻，小夭又是下意识身体一僵。 感受到小夭的动作，相柳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放松点，不咬你” 说完，相柳衣袖一挥，灭去了屋中的灯光，微凉的夜风从窗子钻入屋中，却融入在屋内灼热的气氛中…… 第94章 ——我们的家 等灼热的气氛散去，小夭迷迷糊糊的枕在相柳的臂弯处，微喘着粗气，手松松垮垮的搭在相柳腰间，迷迷糊糊的开口道：“你真的不适合进入到女子的梦中”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低沉性感的疑惑声：“嗯？” “进了，就出不去了……”小夭嗓音迷糊的说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恬静的睡颜，不自觉轻笑一声，随后轻抬下巴，在小夭额头落下一个轻吻，最后又收紧了几分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满足的闭上了眼。 …… “只听得那西炎德岩一声高喊，浩浩荡荡的叛军是举着刀枪顺着上垣宫前的阶梯气势汹汹而来！一时间，众大臣那是四散而逃，唯有王孙西炎玱玹是临危不惧，拿起长剑护在西炎王面前，准备与叛军决一死战！” “好！” 清水镇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喧闹，相柳带着小夭，路过石头精说书的地方，回到了前世他在清水镇的回春堂边买的房子，小夭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与前世差别不大，陈设简单，却很干净。 看到熟悉的场景，小夭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道：“你早买好这间房子了上次还带我住客栈” “不拆穿你，带你回来看你接着演戏吗？”相柳双手负后，微微仰头，蹙着眉心佯装一副有些生气的样子。 见状，小夭顿时失了气势，一副心虚的样子绞了绞手指，嘟囔道：“都说了知道错了……” 看着小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相柳不禁低头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屋子，朗声道：“布置屋子就交给你了” 闻言，小夭立马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道：“放心吧，这可是我们的家，我定然认真仔细” “我们的家……”听到小夭脱口而出，相柳眉峰微挑，凝声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只见小夭转过头，眼中满是星光的看向相柳，认真道：“没错，相柳，从今以后，我们就有家了，辰荣是我们的家，清水镇是我们的家，海底也是我们的家，只要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听着小夭坚定又真诚的话语，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悸动，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片刻后，相柳低头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玩味道：“你当年在清水镇的时候要是也这么会说话，我也能少打你几次” 闻言，小夭满是真诚的眼神瞬间变为无语：“你这九个脑袋九张嘴，时不时说出的话还真是不一样” 相柳眉峰微挑，眼中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的欢愉之色，而后，相柳似是突然回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道：“昨夜看你哭的那么惨倒是忘了问你了，你是……转世到儿时了吗？” “没有啊，应该是和你同一天”小夭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会对你儿时之事的细节那么清楚”相柳不解道。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的经历和前世出入太大，所以我醒来时，带着之前的记忆”小夭一脸轻松的耸了耸肩，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只有相柳知道，从冥府再返人间，要经历什么。 “走吧，出去逛逛”说完，小夭便拉起相柳的手准备出门。 然而小夭刚刚抬脚，便听得相柳带着几分压抑的声音传来：“冥火……疼吗” 闻言，小夭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也不疼” 见小夭佯装轻松的样子，相柳心疼的蹙了蹙眉，握住小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嗓音带上了几分低哑：“又撒谎” “没撒谎”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突然开口，随后牵起相柳的手放到自己胸口处，认真的看向相柳道：“我觉得跟能再见到你比，也不疼” 对上小夭真挚的目光，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一把揽住小夭的腰身，嗓音中带着几分缱绻道：“之前我觉得，能和你相守百年很满足，但是如今，我竟开始觉得百年太短了” “孟婆对我说过，这世间有世间的规矩，百年是人族的一生，所谓百年情缘就是借凡人的一生去弥补作为神族一世缺憾，对知足的人来说这百年是莫大的恩赐，而对贪心的人来说，这百年便是钻心的惩罚” 小夭的谆谆细语，缓缓流入相柳的心中，使他眼底流逐渐露出一抹释然，是啊，能相守一场，无论长短都该珍惜，若把时间浪费在伤感上，岂非辜负孟婆所赠的这百年情缘。 想到这儿，相柳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缓缓闭上眼，静静的看着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 涂山府中，涂山璟端坐在茶室中，一脸淡然的看着书简，另一旁，离戎昶正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大声诉说着他的震惊：“诶，你是怎么想的，九命相柳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抢了赤水丰隆的亲！赤水丰隆！” “嗯”面对离戎昶手舞足蹈的样子，涂山璟却是头都没抬，平淡的从鼻中哼出一字。 见此情景，离戎昶顿时瞪大双眼看向涂山璟，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开口道：“不是，现在整个中原氏族现在都对他们两个唯恐避之不及，结果你不仅不赶紧撇清关系，还……还去参加婚宴，还给他们题字做牌匾！” “他们避之不及，关我何事？”涂山璟依旧淡然道。 “我知道西陵玖瑶救过你的命，但现在那些氏族子弟骂的有多难听，甚至还有氏族联名上书要求处死九命相柳，你要是不愿意避这多引火烧身啊” 离戎昶的话令涂山璟原本落在书上的眼神一顿，而后神情立马严肃了几分道：“什么时候的事” 闻言，离戎昶赶忙坐到涂山璟对面，解释道道：“你不在朝堂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大伯说的，一开始赤宸还把那些人都顶了回去，可现在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公然办了婚宴，几乎就是在打氏族的脸，就闹得更凶了” 第95章 ——游历大荒 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眉头紧蹙，握住书本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一旁，离戎昶一脸烦躁的呼出一口气，继续开口道：“他们两个居然还挺怡然自得的出去游玩，你要是不避嫌那就想想办法把这件事解决，不然过两天该越闹越大了” 听到此处，涂山璟不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眼底带上了几分担忧，片刻后，涂山璟严肃的开口道：“这件事究其原因在于丰隆，看来需要一个人去说和” “这谁敢说和”离戎昶不禁嗤笑一声。 然而下一刻，离戎昶便收到了涂山璟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离戎昶不禁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惊诧道：“我？” 只见涂山璟看向离戎昶，坚定的点了点头，见状，离戎昶瞬间从座位上窜了起来，急得得一阵捶胸顿足道：“你让我去说和，你有点太看得起我了吧！” “你可以用男人之间的方式让他发泄一下，等他气消了，自然也就不追究了”涂山璟一脸认真的看向离戎昶道。 闻言，离戎昶脸色一僵，随后惊恐的抬手护在胸前，颤颤巍巍道：“男人之间的方式……你不会是想让我去被他当沙包揍一顿，让他出出气” 随后，离戎昶便接收到了涂山璟肯定的眼神…… “你疯了我疯了？” 见离戎昶似有不愿，涂山璟眉峰微挑，随后面色从容的从一旁拿起一卷卷轴，缓声道：“这是我多年来经营的心得，都在这儿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眸色一亮，随后一边拼命压着上扬的嘴角一边接过涂山璟手中的卷轴道：“这就太见外了，劝丰隆是吧，我本来也是要去的，不就是陪他打打架散散心，疏通疏通筋骨吗，你放心，我陪他打” 说完，离戎昶便开始兴奋的解开卷轴的绑带，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看，便听得涂山璟幽幽的嗓音传来：“你的赌场，好像很多年没有涨过租金了” 此话一出，离戎昶翻看卷轴的动作立马一顿，随后一边将卷轴收入袖中一边开口道：“好嘞，我这就滚去赤水啊，不过作为兄弟我多说一句，那九命相柳之前名声就不好，你要不还是劝那两口子出去躲两年” “有理，慢走不送” …… 数日后，小夭和相柳刚返回秩邑城便被赤宸叫到了将军府中，正厅中，赤宸面带几分和蔼的看向二人，温声开口道：“相柳，我看这婚假休沐十天小夭好像还没玩够，左右军中最近也没有要紧的事，干脆你就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好陪小夭” 闻言，小夭略感诧异道：“那父亲打算让相柳休多久？” “两年吧” 此话一出，小夭面露几分错愕，随后不禁干笑两声：“第一次听说婚假休沐按年休的……” 一旁，相柳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随后狐疑的看了一眼赤宸，缓声道：“父亲……是想让我跟小夭出去避一避？” 听到相柳此话，小夭赶忙转头看了看相柳，随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又转头看向赤宸道：“辰荣朝堂的局势不好？” “一点小问题，你们安心出去游历，一切有我呢”赤宸嗓音柔和，眼中却带着几分坚定。 见状，小夭神色一愣，心中升起几分异样的情绪，她带着前世对赤宸的怨念来到这里，在她心里，她早就将皓翎王当做了父亲，但在来到这里的一年间，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一个父亲唯一的偏爱，这是有亲女在身旁的皓翎王没有给予过的，唯一的偏爱。 小夭低下头，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相柳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情绪的变化，于是默默的握住了小夭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就当这是军令”赤宸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严肃。 小夭闻言收了收眼中翻涌的情绪，随后抬起头佯装轻松的笑了笑道：“正好我还没玩够呢，谢谢父亲” 见状，赤宸欣慰一笑，随后缓和气氛的打趣道：“放心，这两年相柳的军饷我待会儿就折了一并交由你收着，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游历大荒吗，你一个人去我跟你母亲也不放心，如今正好有人看着你了” “父亲宽心，如今的小夭在大荒中，也不是谁都动得起的，更何况还有我在”相柳口吻轻柔，目光坚定的看向小夭。 闻言，赤宸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犀利：“你们安心游历，我给辰荣朝堂换换血……” …… 入夜，偌大的温泉池中雾气升腾，小夭靠在池璧上，姣好的脸颊被雾气模糊，显出朦胧之态，相柳坐在一旁的阶梯上，手轻撩着池中的水，目光却灼热的落在小夭身上。 “成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这时，泡在池中闭目养神的小夭突然开口，相柳撩水的动作一顿，随后嗓音低沉的问道：“成亲前玱玹是不是去找过你” “是啊”小夭答道。 “他是不是劝你不要跟我成亲” “是啊，诶，你怎么知道”直到此时，小夭才后知后觉的转过身，语气中满是惊讶。 相柳抬眸看向小夭，沉声道：“我当时就在窗外”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诧异：“娘亲说过新婚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你居然偷看？” 相柳目光缱绻，口吻轻柔道：“我当时想看看，你的婚服长什么样” 对上相柳灼热的目光，小夭责问的话一时间梗在喉咙中，来回犹豫了几次后，才低声问道：“所以你是觉得又被我利用了，生气？” 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捏住小夭的下巴向上一抬，随后缓缓俯下身去，贴近到小夭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我生气的是，你又拿自己做筹码去给玱玹铺路” 相柳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小夭脸颊上，小夭耳根微红，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见状，相柳眸色微沉，捏住小夭下巴的手改为揽在小夭脑后。 第96章 ——编纂医书 “小夭，看着我的眼睛，你为什么跟我成亲” 小夭抬起清澈的双眸，对上相柳深如寒潭的眼神，认真的开口道：“因为是你” 闻言，相柳瞳孔轻颤，心中缓缓生出几分悸动，抚在小夭后脑的手轻轻往前一带，小夭的唇便贴了上来。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睫毛轻颤，缓缓闭上了眼，两人的呼吸逐渐交织在一起，带着几分对彼此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小夭立马如受惊的兔子般向后一退，只听门外传来苗莆的声音：“小姐，时辰到了” 看着小夭受惊的模样，相柳不禁发出一声轻笑，随后直起身子用手拍了拍小夭的头，口吻轻柔道：“卧房等你” …… 月光皎皎，星光点点，昏暗的帷幔中，小夭静静的躺在相柳臂弯处，纤细的指尖挑起相柳胸前的一缕银发，在指尖萦绕。 相柳垂眸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迷离，手搭在小夭纤细的腰身上，隔着轻薄的纱衣细细摩挲着。 “相柳……我准备回清水镇编纂医书” “好”相柳紧了紧揽住小夭的小臂，轻声应道。 “要我说转世就这点不好，之前好不容易做完的事又要重来一遍……”小夭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幽怨，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相柳颈间。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又想重新弥补错过的，又不想重新做一遍做过的，未免太贪心了些” “我就这么一说……”小夭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相柳垂眸，看着小夭乖巧的样子，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随后嗓音低哑道：“那你要回回春堂吗？” 小夭摇了摇头，有些低落道：“回去也注定不能长长久久的待下去，既然早晚要分离，还是不要平添不舍了” 听到小夭此话，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是呀，这一世她能找回自己的父母，也找回他，却再也做不了玟小六了。 “更何况，我如今有了长久相依之人，便也不需要那些短暂相伴了”小夭抬眸，对上相柳深邃的黑眸，眼底一片星光。 说完，小夭缓缓抬头，将唇印在相柳的脖颈处，感受到颈间那抹柔软，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阖上双眼，抬手抚在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下压了几分，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 小夭将头埋在相柳颈间，一边细密的吻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压到相柳身上，相柳配合着小夭的动作微微仰着头，呼吸逐渐沉重了几分。 小夭的唇逐渐下移，直到停到某处，相柳止不住发出一声闷哼，随后一把托起小夭的身子将她提到自己面前，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侵略性道：“我看你今晚是欠收拾” 闻言，小夭眨着一双无辜的双眼看向相柳，嗓音娇软道：“怎么了，相柳大人，是小的伺候的不好吗” 话音刚落，相柳便用力在小夭腰间的软肉处捏了一把，小夭顿时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相柳身上，刚想起身，相柳便一把摁在小夭背上，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喜欢在上面待着，就别下来了” …… 次日一早，小夭与相柳收拾好了一切，却在出门的那一刻，陡然看到涂山璟站在门口，小夭神情一愣，随后试探的看了看相柳。 只见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冲小夭扬了扬头，得到了相柳的首肯，小夭这才走下门口的台阶到涂山璟面前，涂山璟看到小夭向他走来，不自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 小夭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相柳今日要离开” 涂山璟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小夭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准备去哪儿” “清水镇”小夭回答道。 闻言，涂山璟露出一个浅笑，随后拿出一枚印鉴递到小夭面前，嗓音温润道：“清水镇上有一个俞府，里面的俞老板是涂山家的人，这几年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拿着这枚印鉴去找他” 小夭垂眸，看了看涂山璟手上的印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抬手接下了。 “多谢……青丘公子” 听到疏离的称呼，涂山璟递印鉴的手僵在空中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片刻后，涂山璟缓缓收回了手，冲小夭牵强的笑了笑，温声道：“西陵小姐，珍重” 涂山璟眼中泛着几分水光，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的双眸：“走吧，我看着你走” 小夭握住印鉴得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郑重其事道：“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在涂山璟的注视下，相柳将小夭扶上了马车，随后相柳转过头，与涂山璟对视一眼，也登上了马车。 涂山璟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久久不愿收回视线，马车中，相柳从容小夭手中拿起印鉴翻看了一下，感慨道：“有钱可真好啊，走到哪儿都不用发愁” “你羡慕也没用，父亲说了，以后你的军饷都直接发给我” 闻言，相柳抬眸向小夭看去，随后将手中的印鉴扔回到小夭手中，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可不羡慕，毕竟如今……他可只剩钱了” 说完，相柳一把将小夭搂入怀中，唇角微扬，满足的闭上了眼。 …… 十冬腊月，漫天飞雪，转眼便是又一年寒冬，琦园中，西陵珩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凤凰树下，静静的望着面前门口的方向。 一旁，玱玹微微侧着身子，只用些许余光看向门口的方向，薄唇微抿，似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直到…… “娘！” 随着小夭欢快的高喊声响起，西陵珩眸色立马亮了起来，下意识抬脚向前两步，高声回应道：“小夭！” 琦园大门处，只见小夭提着裙摆，眼中满是欣喜的样子向西陵珩奔去，身后，相柳双手负后，信步跟在小夭身后，眼底含笑的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口中还不忘叮嘱着：“跑慢点” 第97章 ——小夭有孕 只见小夭一下扑进西陵珩怀中，随后带着几分撒娇的蹭来蹭去道：“娘，我想你了” 西陵珩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柔声道：“娘也想你” 身后，相柳缓步上前，见到西陵珩后微微躬身，恭敬道：“母亲” 西陵珩微微颔首回应，随后将小夭从怀中拉了出来，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小夭的脸，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拥抱完西陵珩后，小夭将眼神投向一旁的玱玹，只见玱玹微微仰头，见小夭看过来后立马收起了余光，一脸淡漠的看向一旁。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走到玱玹面前微微歪头，意有所指道：“某人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呀” 玱玹微微斜睨向小夭，带着几分幽怨的开口道：“不回来才好呢，一声不吭就走了，也不知眼里还有没有我” 闻言，相柳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上前一步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不回来不行啊，毕竟小夭的身子如今要静养” 相柳的话令玱玹心中一惊，只见方才还一脸冷漠的玱玹立马担忧的转过头看向小夭，急切道：“你身子怎么了” 西陵珩见状也急忙上前，眉头微蹙的伸手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西陵珩的眉头逐渐舒展，眼底的担忧逐渐变为惊喜。 “姑姑，小夭怎么了” 听着玱玹急切的声音，西陵珩缓缓放下小夭的手，温声道：“有孕前三个月，确实要静养”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僵住，最后眼眸缓缓下垂，落在小夭平坦的小腹上，眼中原本的星光逐渐黯淡。 西陵珩用余光看向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拉过小夭的手口吻温柔道：“如今辰荣朝堂不干净，你与相柳便先在琦园住下” 说完，西陵珩又转向相柳道：“对了，陛下想见你”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神情微诧的看了看相柳，错愕道：“外爷想见相柳？” 西陵珩点了点头，温声道：“是以长辈的身份想见孙女婿” 小夭抿了抿唇，显然对西炎王的说法存疑，但想到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是暂且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见状，西陵珩温柔一笑，随后亲密的牵起小夭的手向屋里走去。 二人走过玱玹身旁时，西陵珩用余光扫向玱玹，只见玱玹站在原地，眼眸微垂，双手微微攥拳，见此情景，西陵珩不动声色收回眼眸，随后冲一旁的侍女吩咐道：“中午添些安胎的药膳” “是，夫人” 吃饭时，满心好奇的阿念非要坐在小夭身旁，饭没吃几口，却是全程对着小夭的肚子上上下下一顿打量。 “男孩女孩？” “女孩”小夭干脆道。 闻言，阿念神情微诧：“刚一个月就能知道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小夭得意道。 对面，西陵珩夹着菜，一边用余光静静的凝视着玱玹，一边悠悠的开口道：“你和小夭成亲的时间差不多，如今却是晚了一步” 闻言，玱玹才回过神来，随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小夭与阿念说笑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心虚的抬眼看了眼玱玹，又赶紧收回了目光。 相柳抬眸间敏锐的察觉到了小夭的异常，于是带着几分询问意味的冲小夭挑了挑眉，小夭见状赶忙将身子转向相柳，彻底回避了玱玹的目光。 这顿饭就这样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 次日，小夭带着相柳上了朝云峰，上垣宫的寝殿中，西炎王端坐在软榻上，双手藏于袖中，满是和蔼的看向自门口走入的小夭。 “外孙女拜见……” 然而小夭刚低头准备行礼，便听得头顶传来西炎王苍老的嗓音：“有身子的人了，就别跪了” 闻言，小夭屈膝的动作一顿，随后改为双手交叠道：“拜见外爷” 相柳站在小夭身旁，也跟随小夭的动作交叠行礼道：“相柳见过陛下” 西炎王转眸，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细细的打量着相柳，同时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道：“传闻中的九命相柳，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果真卓尔不群，来” 西炎王一边说着，一边冲自己对面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见状，相柳微微躬身，随后坐到西炎王对面落座，小夭也跟随坐到相柳身后。 西炎王转过身，试探性的对相柳开口道：“陪朕下一盘棋？” “自当从命”相柳颔首恭敬道。 说完，西炎王轻挥衣袖，在面前的小桌上摆好棋盘，一边拿棋一边开口道：“你的事朕听说了很多，你能为了小夭公然对抗赤水和辰荣，这份胆魄让朕倾佩” “陛下谬赞，晚辈那些事迹在陛下一手开创西炎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面对西炎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吹捧，相柳语气不卑不亢。 闻言，西炎王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揣了揣手，继续道：“那你百年前在边境多次大败我西炎大军，也是小打小闹？” 此话一出，相柳落子的手一顿，随后带着些警惕的看向西炎王，片刻后嗓音低沉道：“算做晚辈侥幸” “哈哈哈哈哈”面对相柳圆滑的回答，西炎王不禁爽朗的大笑了几声，随后表情也放松了几分，微微侧身看向小夭道：“小夭，朕记得你回来祭拜你外婆的时候，跟朕说，有朝一日你要降了九命相柳带到朕面前，当时朕以为你年轻气盛，却不想如今他倒真的被你降了”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夭一眼，只见小夭露出一个偷笑，随后略显傲娇道：“外爷可服？” “哈哈哈，服服服”说着，西炎王再次转头看向相柳，长叹一口气道：“朕看得出你是有大才之人，文韬武略都不输小夭父亲，这三百年屈居辰荣军军师的位置，实在可惜” 此话一出，小夭与相柳皆是眸色一暗，随后一同抬眸带着些探究的看向西炎王。 第98章 ——西炎王得试探 “晚辈……胸无大志，只愿在义父手下为辰荣军略尽绵薄之力，不愿受困于朝堂”相柳缓缓垂眸，将目光落在身前的棋盘之上，语气轻缓的同时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 西炎王微微抬眸，探究的目光落在相柳身上，却见相柳清冷的面庞上毫无波澜，仿佛真的专心于面前的棋盘。 西炎王不动声色收回了眼神，随后执棋，继续开口道：“自你入洪江帐下，也算为辰荣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因为抢了个婚便被中原氏族喊打喊杀，实在令人唏嘘” “纵然战功赫赫，王室颜面亦不可轻易挑衅，陛下觉得可对？”相柳面色从容，话语间却似意有所指。 小夭坐在一旁，警惕的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神情逐渐严肃。 面对相柳饱含深意的话语，西炎王的神情也不得不严肃了几分，只见他眉心微微蹙起，似是在考虑着如何落子。 “听说你跟小夭离开辰荣这一年多，倒也悠闲自在，只是如今小夭有了身孕也不好身边无人照拂，辰荣朝堂对你的讨伐仍在，不若以后你便同小夭常住西炎，如何？” 西炎王深沉苍老得嗓音中带着浓浓的暗示，听到此处，小夭脸色微沉，随后缓缓起身凝视向西炎王，幽幽道：“外爷，您今日这是见孙女婿啊……还是策反啊” 闻言，西炎王落子的手一顿，随后抬眸看向一旁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西炎王朗声一笑，泰然自若道：“怎么，你成亲这么久了，朕都没有见过你的夫君，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还不能考验两句” “陛下说的是”相柳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眸中却透着几分犀利。 西炎王转过头，对上相柳自信又坦然的眼神，不自觉眸色微沉，两人之间一种微妙的气氛逐渐蔓延…… 小夭垂眸看去，只见棋盘上的局势已然不容乐观，就当相柳要再次落子之时，小夭抬手一把握住相柳拿棋的手，随后贴近相柳道：“母亲不是让你今天早点回去，听她讲有孕初时要注意的禁忌吗” 相柳抬头，对上小夭微沉的双眸，沉默了片刻后，转头看向西炎王微微扬唇，恭敬道：“晚辈先行告退” “嗯，去吧”西炎王揣了揣手，和蔼一笑道。 相柳走后，小夭坐到原本相柳的位置上，一边接着相柳的棋继续落子，一边道：“外爷以为如何” 闻言，西炎王长舒一口气：“你大了，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西炎王此话一出，小夭不禁笑出了声：“外爷是觉得母亲选错了人，还是我也选错了人” 西炎王眸色一顿，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沉声道：“选时无对错，走下去才知道对错” “那外爷觉得，外婆走对了吗” 小夭嗓音淡漠，却让西炎王的动作不自觉僵了一瞬，只见他缓缓抬眸，带着些深沉的看向小夭：“相柳今日的选择你该看的清楚” “清楚”小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外爷是想说他不会为了我留在西炎” “你不怕走你母亲的老路吗？”西炎王神情冷肃道。 “与其为了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杞人忧天，不如把握当下的美好生活，而且我坚信我的女儿不会遭遇我所遭遇的一切，因为她的舅舅，是未来的西炎王”只见小夭目光坚定的看向西炎王，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闻言，西炎王眸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随后不自觉发出几声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好啊，相互利用又相互庇护，看来你比我想的，更加头脑清醒” “外爷过誉了，在您面前，我怎敢自诩头脑清醒” …… 小夭神情冷肃的走出上垣宫大门，抬头间却见相柳正站在凤凰树下，只见树下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一头银发配上飘落的红色凤凰花，简直堪称人间盛景。 即使与相柳朝夕相见得小夭乍一看到此景，也一时看愣了神，直到相柳转过身，看到站在上垣宫门口愣神的小夭，于是信步上前，小夭这才回过神，迎着相柳走了过去。 走到小夭身前后，相柳自然的牵起小夭的手，随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凤凰树，温声道：“凤凰树，秋千架，今日我才知你在府里移栽凤凰树的用意” 小夭顺着相柳的目光看去，只见雪红白相间的凤凰树随着风微微摇曳，脑中不禁闪过儿时的一些回忆，片刻后，小夭与相柳相握的手收紧了几分，而后柔声开口道：“走吧，回家” …… 入夜，玱玹路过小夭房间，却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不禁蹙了蹙眉，而后玱玹转头向推开了小夭卧房的房门，只见小夭坐在书桌前，周围满是写满字得宣纸，相柳坐在小夭身旁誊写，苗莆则在一旁整理。 见状，玱玹赶忙上前神情担忧道：“你都有孕了怎么还这么劳心劳神的，歇着明日再弄不行吗” 然而小夭却是一心扎面前在医书中，头也不抬的快速道：“弄完这一册就睡” 见状，玱玹顿时眉头紧蹙，上前一步转头看向相柳急切道：“不是，你也不劝着点” 闻言，相柳无奈的长舒一口，同样头也不抬的嗓音淡漠道：“她今天不写完这一册只怕觉都睡不好，你有空责问我不如坐下来帮忙，还能快点” 见此情景，玱玹无语的抿了抿唇，随后认命的坐了下来，拿起笔架上的笔，见玱玹落座，小夭不禁抬起头，满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玱玹：“你还真一起写啊，你这储君当的挺悠闲嘛” 小夭话音刚落，头顶便被玱玹用笔杆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紧接玱玹幽怨的嗓音响起：“还不是为了你” 无故被敲的小夭缩了缩脖子，随后满脸无辜的看了一眼玱玹，嘟囔道：“我又没摁着你帮我……” 有了玱玹的加入，小夭的进度也快了很多，不过半个时辰便写完了手中这一册，这边小夭刚刚放下笔，门口便传来珊瑚的敲门声：“小姐，安胎药好了” 第99章 ——玱玹的异常 “进来吧” 门口，珊瑚端着托盘送到小夭面前，小夭刚刚抬头，只见一左一右两只手同时托住碗底，小夭下意识一愣，一脸迷茫左右看了看。 相柳和玱玹对此情形也是始料未及，不禁同时抬眸看向对方，见此情景，小夭赶忙伸出双手从中将碗端走，同时干笑着开口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见状，玱玹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手，随后垂了垂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语速极快道：“喝完早点睡吧，我走了” 说完，玱玹便快速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夭的卧房，小夭抬起头，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不自觉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唇。 见小夭愣神，相柳转过身，自然的接过小夭手中的汤药，口吻轻柔道：“我来吧” 见状，苗莆很识趣退了下去，相柳拿起汤勺一边搅动一边轻吹着碗中的药，随后自己先轻抿了一口，再送到了小夭嘴边。 看到嘴边的药，小夭这才回过了神，赶忙低头接下顺着汤勺边缘缓缓将药吸入口中，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将药咽下去，便听到相柳毫无征兆的开口道：“玱玹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一口药呛在喉咙中，紧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相柳见状神情一惊，赶忙将药放到桌案上，然后轻拍着小夭的后背。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相柳看似责备的话语中其实满是担忧。 小夭心虚的别了别眼神，随后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 直到小夭不再咳嗽，相柳才重新端起药碗，一边动作轻柔的吹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喂到小夭嘴边。 看着相柳对她关怀备至的样子，小夭眼眸微动，心中不自觉生出一阵温热，吹完药的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小夭水光盈盈的双眸，手中动作不自觉一顿，片刻后，不禁嗓音低沉的开口道：“我劝你别这么看着我” 闻言，小夭猛地回过神，然后赶忙低下头认真喝药，见小夭一副慌乱的样子，相柳不禁微微歪头，眼底带着几分柔情，一边喂药唇畔含笑的看向小夭。 喝完药后，相柳放下药碗，随后躬身一把将小夭横打抱起，小夭突然觉得身下一空，眸色一惊下意识揽住相柳的脖子，随后微诧的开口道：“你做什么” “喝个药都能给自己呛到，我可不放心你自己走到床上去”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绕过书案，随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头，轻握着小夭的手，声线温柔道：“睡吧” 小夭揪了揪被子，随后微微侧过身，在相柳的注视下阖上了眼。 玱玹站在屋外，看着屋内的灯火熄灭后，不自觉垂了垂眸，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但如果不做，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什么，必须要去填补。 片刻后，玱玹克制的闭了闭眼，转身准备离去，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门应声而开，玱玹下意识转头望去，直接对上了相柳诧异的眼神。 相柳动作顿了一瞬，随后转过身轻轻关上了门，双手负后信步上前道：“储君殿下在等什么？” 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但想着已经被碰上了，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坦然道：“没看到小夭睡下，不太放心罢了” “已经睡了，殿下宽心”相柳稳声道。 “那相柳大人怎么还不休息呀”玱玹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闻言，相柳双手抱胸，随后走到玱玹身侧，无奈的扬了扬头看向天空，意有所指道：“储君殿下对我这么不放心，我怎么睡得着” “相柳大人此话何意呀”玱玹故作不解道。 “殿下何必再装糊涂呢，其实在我和小夭成亲前，你和小夭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玱玹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脸色微沉得看向相柳：“你偷听” “我本意是去看小夭，无意听到”相柳一脸从容道。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呢”玱玹双手负后，声音逐渐带上了几分严肃与警惕。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嗓音散漫道：“你觉得我会对你说什么，质问，又或是打一架？可惜我在乎的只有小夭的心意，至于旁人如何看待我，那都是旁人的事” 说到这儿，相柳突然一顿，随后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道：“但你不是旁人，你跟父亲母亲一样，是小夭的家人，倘若你我不睦，为难的只会是小夭” 听着相柳的话，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压抑，随后克制的攥了攥拳，沉声道：“我没想过与你为难，但你如果做出伤害小夭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拍了拍玱玹的肩膀，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这句话我信” 说完，相柳抬脚绕过玱玹后，信步走回了卧房。 …… 转眼间，寒冬褪去，天气逐渐回暖，院子中原本的枯枝渐渐长出嫩芽，朝云峰的高台上，小夭一只手吃着凤凰花的花蜜，一只手同西炎王下着棋。 西炎王眼神低垂，专注的看着面前的棋局，同时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道：“你的棋艺倒是越发精进了” “相柳教的”小夭随口道。 “看出来了，一个路数”西炎王失笑：“不过跟他相比还是略有逊色，什么时候再让他陪朕下两盘” 此话一出，小夭原本落在棋盘上的目光立马抬起，随后眉峰微挑，悠悠道：“外爷这是嫌我没把您陪好啊” “朕可不是这个意思”西炎王摇头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微微探身，眼中带着几分狡黠道：“外爷别想了，这九命相柳啊……只有我能降得住” 闻言，西炎王不禁失笑的说道：“你这个小刺儿头，也只有他能降得住”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突然从一旁走出，抚在西炎王耳边低声道：“陛下，褚公子到了……” 第100章 ——神秘男子 小夭微微歪头，带着几分探究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片刻后一脸和蔼的看向小夭：“你不是还要编纂医书吗，今日就先下到这儿吧” “外孙女告退”小夭微微颔首，随后扶着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缓缓起身，转头间，只见朝云峰的阶梯下，一名内侍正领着一名少年向上走来。 小夭抬脚向前走去，随着二人逐渐走近，小夭逐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只见那人星眉剑目，鼻梁高挺，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他上台阶的步伐左右摇摆。 小夭缓缓走下台阶，二人擦肩的那一刻，小夭不动声色的斜睨向身旁的少年，从侧面看，这人的面庞棱角分明，虽然年轻，眉宇间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身形略显消瘦，但也其不失沉稳气质。 西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她竟两世都没注意到，小夭驻足，眉头微微蹙起，随后偏过头对一旁的苗莆低声道：“去查一下那人的底细” …… 与此同时，大明殿中，辰荣炎灷身着朝服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只见他正微微低头，阅读着手中拿着一本奏章，随着目光的下移，辰荣炎灷的眉心逐渐蹙起，见此情景，下首位置的一众大臣也逐渐紧张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走出大明殿，紫禁宫的阶梯上，洪江快走两步追到赤宸身后，满面愁容的开口道：“这贼寇不像贼寇，叛军不像叛军的，到底是谁的人马” 赤宸眉头紧蹙，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行踪诡异不定，关键也不主动进攻，就扎在军营后山，总觉得如芒在背……” 洪江满脸烦躁的吐出一口气，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副绞尽脑汁的样子道：“情况不明也不好出动太多人马，上回老离戎带一小队人去了，人没抓到还把人折了” 闻言，赤宸驻足，神情微诧的看向洪江道：“连他都吃了亏？” “说的就是啊，依我看……现在朝堂也稳定了，要不把相柳召回来？”洪江试探性的问道。 赤宸看向洪江，蹙着眉头似是在思考，片刻后，赤宸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就这么办吧” …… 数日后，接到信件的相柳便立即带着小夭返回了辰荣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按理说小夭刚有了，应该多放你一阵，这不是陛下动怒了吗”洪江坐在营帐中，一只手扶着膝盖，眉眼中满是愁容。 “不妨事”相柳神情专注的看向手中的军报，眼中带着严肃。 相柳了解了大致情况，一个月前辰荣军后山突然出现一批人马，训练有素不像普通流寇，但行动目的不明又不像谁家豢养的私兵，时不时露头骚扰却又不正面交锋，辰荣军派去剿灭的人又频频无功而返…… “兵力不明，目的不明，主帅不明……”看着手中的军报，相柳不禁严肃的蹙了蹙眉。 “老离戎前两天倒是和主帅正面交锋过，你可以去问问他”洪江道。 …… “那人一身黑衣，年纪不大，比我侄儿还小些，身形有些消瘦，身法很灵活，对了！他的法术很是古怪，法器是一只箫” “箫？”听着离戎老伯的描述，相柳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音律法术一类的，就让大家都封了听觉，结果我猜错了，那箫是用来操纵蛇虫一类的”离戎老伯一边说着，一边懊悔的砸了下拳。 “不是普通蛇虫吧”相柳问道。 “好像确实不是，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离戎老伯眉头紧蹙，看上去很是焦急，但又说不出什么。 见状，相柳点了点头，沉声道：“别着急，改日我亲自带人去看看” …… 是夜，星光点点，寂静一片得丛林中，只有微风拂过树梢的叶子，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树下，士兵手中光洁得刀面反射出微弱的月光，给本该平静的夜晚添上了几分紧绷的气氛。 此时的相柳半蹲在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具下清冷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随着半个夜晚过去，士兵们逐渐出现疲态，但相柳犀利的双眸却依旧警惕的扫视着四周，仿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突然，寂静的夜中开始传来微乎其微的箫声，众人闻声立马清醒了几分，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收紧，相柳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响起：“药都抹好了吗” “禀军师，都好了”身后的士兵回道。 “都在各自的位置藏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挪动” “传下去，没有命令谁都不许动” “是” 在这寂静一片的丛林中，箫声逐渐清晰，相柳薄唇轻抿，身子逐渐转向箫声传来的方向。 对面，少年手持竹箫，双眼微阖，手指在音孔处缓缓跳动，吹着轻柔绵软的曲调，在这静谧的夜中令人昏昏欲睡。 “主上，您都主动暴露位置了，他们居然不进攻” 闻言，少年吹箫的动作一顿，箫声戛然而止，下一刻，少年的眼神骤然犀利，箫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的曲调，变得凌厉而激昂。 听到曲调骤然变化，相柳眸色一沉，下一刻，只听得一阵嘈杂的声音随之而来，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十分刺耳。 众人开始有些慌乱，接抬起头左顾右盼得寻找杂声的来源。 “军师，是虫！”相柳身后，士兵惊呼一声，只见远处的天空上，黑色的飞虫铺天盖地而来，发出聒噪刺耳的“嗡嗡”声。 “都不许动”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凌冽，嗓音坚决而冷冽。 见此情景，众人都紧张的蜷缩成一团，有个别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不敢去看。 只见飞虫连接而成的黑云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猛地向相柳的方向俯冲而下，相柳神情的直视向俯冲而下的飞虫，身后的士兵见状便要拔刀，却不想下一刻，相柳的手便猛然按到他拔刀的手上。 “军师……”士兵紧张的看着俯冲而下的飞虫，不自觉紧咬牙关。 然而就在那铺天盖地的飞虫即将冲到众人面前时，却突然改变了方向，下一刻直直绕过了众人。 第101章 ——反跟踪 黑暗中，少年微阖的双眼骤然睁开，眉眼透出一股凌厉之色，随后手上动作加快，箫声节奏变得急促，只见满天的虫陡然调转方向再次向众人袭来，众人再次屏住呼吸，然而就在飞虫即将扑上众人的时候，却再次急转方向。 逃过一劫的兵士们有些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随后不禁发出一声感慨道：“少夫人的药这么管用” 闻言，相柳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下一刻闭上了双眼，仔细分辨着箫声传来的方位，待飞虫散去，相柳猛然睁开冷冽的双眸，下一刻手中骤然凝出一柄长弓，随后迅速起身架箭，犀利的双眼看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指尖一松，箭离弦而去。 羽箭划破夜空，发出“咻”的一声，吹箫的少年下意识抬眸看去，下一刻，少年手中的竹箫便被利箭射碎在手中。 “主上！” 少年猛地转身，断裂的竹箫掉落在地，只见他垂眸看了看插入脚底的利箭，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嗓音微沉道：“对面有药理高手，先撤” “追！”相柳嗓音凛冽，随后手中凝出兵刃，脚下猛然用力飞身而出。 “是九命相柳！”少年身后的男子惊呼一声。 少年闻言驻足，随后将手指放到嘴边用力一吹，随着一声哨响，少年身后飞出骤然数百只色彩鲜艳的蝴蝶，直冲对面而去。 见此情景，相柳猛然刹住脚，只见成片的蝴蝶挥舞翅膀间，蝶粉散落满天，相柳赶忙用披风捂住口鼻，高声命令道：“撤！” …… 回到辰荣已然数日，小夭原本如往常般坐在书案前专心致志的编纂着医书，却突然感到一阵不善的气息传来，小夭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快到令人来不及捕捉，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小夭眉头微蹙，盯着窗外看了片刻，苗莆见状也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向窗外，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了，小姐” 小夭回过头，垂眸看向桌上的宣纸，沉思了片刻后，冲一旁的珊瑚勾了勾手指。 珊瑚见状立马上前，只见小夭抚在珊瑚耳边低语了片刻，随后向苗莆伸出了手，苗莆见状赶忙搀扶着小夭站起身。 “扶我出去走走” 小夭此话一出，苗莆神情微诧，随后转头看了看窗外，犹豫道：“小姐，天都黑了，姑爷又不在” “他不在我还不出门了吗”小夭语气淡漠，转身便向外走去。 夜幕之下，月牙高挂，小夭一只手抚在小腹上，缓步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身后，几名黑衣人如夜猫般趴在两侧房屋的房脊上，犀利的双眼死死锁住小夭的后背。 不知走了多久，小夭突然驻足，见此情景，房脊上的人也迅速趴下身子，将自己隐匿在夜色中，只是下一刻，等几人再次抬起头时，原本站在街道中央的小夭与苗莆却陡然消失了。 几人眸色一惊，猛然从房脊上跃下，四处寻找无果后，只能气愤的跺了下脚，最后转身离去。 街尽头的拐角处，小夭缓缓走出巷子，犀利的双眼落在几人离去的背影上，嘴角逐渐勾起一抹嘲讽。 几人接连越过几条街，最后停在城南的一处小巷中，窄巷尽头，是另一队黑衣人，只见他们手中拎着一个五花大绑身形消瘦的男子，还被塞住了嘴。 “跟丢了” “没事，我这边得手了”只见领头之人提了提手中的男子，随后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撤” 然而几人刚刚走出巷子，便猛然看到一道身影站在街道中间，几人瞬间警觉，纷纷拔刀护在身前。 小夭眉峰微挑，轻蔑的看着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嗓音散漫：“拿下” 下一刻，数十兵士从两侧的房屋中破窗而出，顷刻间包围了黑衣人。 见状，原本被黑衣人提在手中的男子瞬间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激动的看向小夭，身体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实点”只见黑衣人一脚踹在男子身上，随后警惕的看向小夭，下一刻，两方人马同时出手，原本静谧的街道瞬间爆发了混战。 小夭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眼中尽是冷漠。 黑衣人人数劣势，不消片刻便不敌小夭的人手，只见领头之人一把扔下手中男子，随后从腰中掏出两枚黑丸冲地上用力一砸，霎时间烟雾弥漫。 众人后退几步，随后下意识就要追赶。 “别追了，小心埋伏”小夭沉声制止了众人的动作，随后上前走到被扔下的男子身前，蹲下身子，一把扯开男子口中的布条。 “多谢……”男子微微喘着粗气，有气无力的说道。 小夭借着月色仔细端详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见他鼻梁高挺，脸型圆润，杏眼里泛着一丝水光，整体长相还算清秀。 “你是谁”小夭嗓音冷肃。 “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他们为什么抓你” “我怎么知道”白离钰小声嘟囔着，不自觉回避了一下眼神。 见状，小夭眸色微沉，随后冲身旁人招了招手，冷声道：“带走” …… 相柳的营帐中，小夭端坐在床榻上，眼光下垂，白离钰跪在小夭面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时而抬眼偷看，又立刻垂下眼眸。 “搜他的身” “是” 只见一旁待命的士兵大步上前，伸手便向白离钰身上摸去，白离钰见状眸色一惊，一边大喊着一边拼命向后退去：“不要！你别碰我！” “闭嘴” 白离钰聒噪得声音吵得小夭眉心直跳，只见小夭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冲身旁的苗莆使了个眼色。 见苗莆前来，白离钰似是长松了一口气，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不一会儿，苗莆拿着白离钰身上搜到得东西捧到小夭面前，小夭垂眸，看了看苗莆手中的葫芦，伸手上去。 见状，白离钰眸色一惊，急忙开口道：“夫人！那里面是毒虫……” 闻言，小夭抬眸瞥了一眼白离钰，随后转手拿过葫芦旁边的荷包，小夭拿过荷包后先是捏了捏，见其中似是有硬物，随后伸手进去…… 第102章 ——白离?百黎? 白离钰紧张的看着小夭的手动作，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只见小夭将手伸入荷包后，神情突然一顿，随后眸色一沉，探究的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白离钰低声道。 闻言，小夭歪了歪头，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离钰抬头，看了看小夭的装扮，又看了看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不自觉紧张的抿了抿唇，有些磕磕绊绊道：“您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位，兽王赤宸的女儿，西炎储君的妹妹，九命相柳的夫人……西陵玖瑶吧” 白离钰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小夭探究的看向白离钰，眼中意味不明，兽王赤宸？这是百黎对赤宸独有的称呼，除百黎之外对赤宸都或称将军或称魔头，这个白离钰居然脱口而称兽王赤宸。 小夭垂眸，缓缓拿出荷包中的山核桃，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雌雄蛊诶～” 此话一出，白离钰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下意识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小夭玩味的笑挑了挑眉，随后将手放置胸口，下一刻，小夭胸口的人流萤开始闪烁。 “真巧，我也有” 白离钰看着小夭胸口闪烁的流萤，神情怔愣了一瞬，随后赶忙一脸谄媚的笑道：“此蛊非情深似海不能种成，少夫人与相柳大人真是天作之合伉俪情深……” “用你说”小夭冷漠的打断了白离钰的吹捧，随后意味深长的缓声道：“白离？百黎？” “不是百黎，白玉的白，离别的……离”只见白离钰越说越没底，头像鸵鸟一样埋在胸前。 小夭垂眸，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向白离钰，冷声道：“雌雄蛊只有女子才能养成，露出你的真容”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僵，随后紧闭双眼不肯动作。 见状，小夭唇角微勾，歪了歪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白离钰视死如归的样子，玩味道：“你若现在不肯坦白，等我夫君回来了，你想坦白可都来不及了” 然而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相柳陡然冲入营帐，面容焦急的四处寻找，等看到小夭安然无恙的坐在床榻上，相柳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小夭见相柳前来，赶忙站起身道：“给你抓了个人，审审？” 相柳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白离钰，不自觉蹙了蹙眉，随后信步走到床榻前坐下，冷冽的陡然嗓音响起：“你是谁” 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紧张的向相柳看去，只见面前之人身姿挺拔，白衣胜雪，单单端坐在那里便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气势，随着脸上冷白色的面具缓缓化开，那张清冷妖异的面容缓缓浮现在眼前，再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双眸，只一眼仿佛便能令人深陷其中。 “看够了吗” 直到小夭微冷的嗓音响起，白离钰这才发觉自己竟看愣了神，于是慌乱的收回了眼神，颤颤巍巍道：“我叫白离钰，秩邑城的虫师” “你跟那伙人什么关系”相柳面容冷肃道。 “没有关系……” “鞭笞，二十” 白离钰话音刚落，相柳冷冽的嗓音便骤然响起，听到熟悉的话语，小夭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然后给了白离钰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惊，随后慌张的开口道：“别别别，我的命不值钱但少夫人有孕在身见不得血腥……啊！” 白离钰话还未说完，便被两名兵士架到了木板上，旋即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鞭。 “要不算了，她可能是百黎族的人”小夭眉头微蹙，试探性的提醒相柳。 相柳垂眸冷冷的看向面色痛苦的白离钰，沉声道：“他可没说他是百黎族的人” “我说……唔！别打了……我说……”白离钰牙关紧咬，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夭眉头微蹙，不禁心生几分不忍，见状，相柳拉过小夭的手，柔声道：“要不你先回去”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人是我抓回来的，怎么也要看着审完” “大人，二十鞭已打完” 重重二十鞭下去，白离钰脸色煞白，身体发颤的趴在木板上：“我说……我和抓我的人的确没有关系，但我认识他们的统领……” “说下去”相柳转过头，眼中原本的柔情骤然化为冷冽。 白离钰咬了咬唇，艰难的开口道：“他们的统领，叫冥……” …… “属下无能，被那女人发现了” 一处昏暗的小屋中，冥端坐在一处木榻上，左手握着一节竹子，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刀，缓缓的在竹子上刻画着。 “没关系，九命相柳的女人，岂是那么好抓的”只听得冥的嗓音带着几分散漫，眼眸始终落在手中的竹子上。 “还有……白离钰被他们劫走了” 此话一出，冥手中动作一顿，随后骤然抬起凌厉的双眸，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你把白离钰弄丢了？” “请主上责罚！”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握住竹子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片刻后，冥重新拿起小刀，开始刻画手中的竹子，不消片刻，原本普通的竹子便变作了一只竹箫。 冥缓缓放下手中的小刀，随后将竹箫对准自己的嘴，下一刻，箫声再度响起…… …… “可以先把我的山核桃还给我嘛……” 白离钰此话一出，相柳眸色瞬间一冷：“鞭笞……” “诶，等一下别打别打”相柳刚要开口，小夭便急忙打断了相柳的话，随后一把将手中的山核桃扔回给了白离钰。 见状，相柳抬眸看向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你很心疼他？” “嗯？”小夭闻言下意识发出一声疑惑，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于是赶忙趴在相柳耳边低声道：“她是个女孩子……” 闻言，相柳眉头微蹙，旋即看着白离钰小心翼翼的捡起身前的山核桃，擦了擦又吹了吹，最后收回了胸口处。 第103章 ——夜袭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谁”相柳的嗓音凌冽而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清冷的双眸死死锁住面前的白离钰。 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就在她犹豫之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痛呼。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皆转头望去，只见方才还中气十足鞭笞白离钰的士兵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一只手扶在头上，面色痛苦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见状，相柳下意识起身，小夭也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士兵的手腕向脉搏处探去。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冲入一名士兵，神情慌乱语气急促道：“军师，前几天跟你出去那批兄弟，有好几个突然倒地不起，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 “有人下毒？”相柳严肃道。 “不是毒，是蛊”小夭眉头紧蹙道。 “蛊和毒……有什么区别？”禀告的士兵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毒药是死物，蛊虫却是活物，毒药能杀死人，蛊虫却能控制人，想让他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小夭语气急促道。 “看来那天还是有人误吸了那些粉末……” “差人去找大将军写封手信，去百黎请一位巫师过来” “那个……我能解”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身旁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小夭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一脸虚弱的白离钰，随后一脸懊悔的拍了拍额头：“我怎么忘了你也是百黎族” 只见白离钰艰难的从木板上坐起身，嗓音虚弱道：“给我拿把刀，大的小的都行……” “给她刀！” 只见白离钰拿起刀，在倒地的士兵腕处划了一刀，随后用手握住伤处，闭上眼睛唇瓣微动，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去把发作的士兵都抬过来” …… 与此同时，清水镇的一处木屋中，冥双眼微阖，修长的手指在箫上灵活的跳跃着，突然之间，冥动作一顿，随后双眼猛然睁开，闪过一丝空洞，片刻后，冥缓缓放下手中的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泽，调集人手，夜袭……” …… “他为什么要抓你” 解完蛊的白离钰并没有逃过相柳和小夭的审问，而此时的白离钰已然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直接毫无形象的席地而坐，嗓音毫无波澜道：“私仇” “你知道他的落脚点在哪儿吗” “清水镇有一个” “他是百黎族的人吗” “不是” “不是他为什么会操控蛊虫？” “你不是也会吗” 听到白离钰半死不活的回答，相柳眼皮轻掀，随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白离钰，薄唇轻启道：“鞭笞……” “诶别别别，我可以破他的蛊术！”相柳刚一开口，白离钰立马慌乱的回道。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不屑道：“既然已经知道是蛊术，百黎有的是巫师，还何须你来破” “我……”白离钰喉中一噎，随后焦急又委屈的抿了抿唇。 但下一刻，营帐外忽的传来一阵杂乱，相柳下意识起身，只听得士兵焦急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军师，是夜袭！”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眸色一亮，赶忙站起身道：“现在去百黎请人已经来不及了，大人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相柳回过头，眼神冷冽的看向白离钰：“带她去”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闻言，相柳眸色一沉，眼中带上了隐隐的怒气：“鞭笞，四十” 下一刻，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架住白离钰就往木板上按去，白离钰一边挣扎，一边倔强的高喊道：“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有一个条件！” 然而就在她浑身紧绷双眼紧闭准备迎接剧痛时小夭的嗓音骤然响起：“等一下” 兵士刚刚举起的手立马停在半空中，小夭眉头紧蹙，严肃的看向白离钰道：“说说看” 白离钰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微微有些气喘道：“不能对外泄露我任何身份信息，尤其是百黎” “成交，带她去”小夭干脆利落道。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结果一下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咬着牙道：“把我……放远点，能听到对面的箫声就行” “你就待在我旁边，要是敢耍花招，我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相柳脸色阴沉，冷肃的看了一眼白离钰后，转身快步走出了营帐。 …… “主上，白离钰的位置找到了” “在哪儿”冥急切道。 泽抿了抿唇，带着些犹豫道：“在……九命相柳身边” 闻言，冥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缓缓拿起手中的箫放在嘴边，随着箫声响起，蛊虫漫天，蛇蝎满地，皆向辰荣军营后方奔去。 白离钰跟在相柳身后，听到熟悉的箫声响起，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眸中闪过一丝压抑，下一刻，白离钰摊开手掌，只见一把翠玉箫缓缓出现在白离钰手中。 白离钰缓缓握紧手中的箫，闭上了眼，藏住了眸子中翻涌的情绪，下一刻，白离钰手腕一翻将箫对准了嘴唇，随着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铺天盖地的各类蛇虫都停下了动作。 听到熟悉的箫声，冥吹箫的动作一顿，拿箫的手骤然收紧，下一刻，箫声骤然带上了几分凌厉与急促，蛇虫再次向前挺进。 白离钰闭着眼，眼角逐渐挂上一颗晶莹，箫声中逐渐透出丝丝悲切之感，下一刻，蛇虫逐渐散去，原本的两处箫声也变为了一处。 白离钰缓缓睁开眼，看向天上的点点繁星，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蛊……退了” “人还没抓到”相柳嗓音冷肃，随后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拎着她向前走去，白离钰眼神空洞，被动的随着相柳的话动作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相柳便感到一阵凌厉的气息袭来，相柳脚下一顿，手中骤然凝出冰刃，同时一把推开白离钰，转身间，相柳手中的兵刃骤然与一柄长剑相交，二人之间磅礴的灵力顿时掀起一阵狂风。 第104章 ——白离钰种蛊 两人同时抬眸，犀利的眼神骤然在空中相对，然而下一刻，冥却突然一个翻身绕过相柳，相柳察觉到他的目标是白离钰，于是转身追去，却被突然出现的泽拦住。 在泽身后随之而来的是夜袭的大批人马，顷刻间与相柳的人马战作一团，白离钰见冥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转头就跑。 但冥的速度极快，两步便追上了白离钰，随后更是长臂一捞就夹住了白离钰的腰身，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紧接着一声哨响，一匹黑马嘶鸣着冲入了阵中。 只见冥一只手扛起白离钰，在黑马跑过身旁时另一只手一把攥住缰绳，借力纵身一跃，便越到了马背上。 上马后，冥一把将白离钰放到马背上，白离钰被鞭笞的伤口就这样被反复扯动，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白离钰死死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身后的血已然顺着脊背流下…… 冥刚准备驾马离去，却感到手上一阵粘稠，冥抬手看去，见自己手心满是鲜血，不自觉身形一僵。 见冥似有走神，相柳眸色一暗，骤然用灵力化出弓箭，随后架箭瞄准一气呵成，顷刻间羽箭便离弦而出。 听到箭声的冥这才回过神来，想要闪躲却为时已晚，下一刻，羽箭直直射入冥的右肩，冥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箭头滴落…… “驾！”冥强忍着剧痛用力夹紧马腹，带着白离钰疾驰而去。 见冥脱身，泽也立马下令所有人马撤离，见状，众人想追，却被相柳喝退。 “别追了，小心埋伏”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整个人被颠的几乎要散架，只见她费力得转过头，看向冥正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一只流萤向他飘去。 白离钰心中一惊，赶忙低头望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冥的血混合着自己的血，染红了装着山核桃的荷包。 正在骑马的冥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下意识低头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白离钰看着流萤隐入了冥的身体，懊悔的闭了闭眼，然后费力的将手伸向荷包，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冥驾着马一路狂奔，直到停在清水镇前才拉动缰绳停了下来，冥翻身下马，然后想将白离钰也抱下来，却发现白离钰身上满是鲜血，根本无处下手。 白离钰趴在马背上，根本没看到冥的动作，于是自顾自的用手撑在马背上挣扎着往下，却不想一个用力过猛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去，白离钰下意识闭眼，本以为又是一场伤上加伤，结果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没事吧” 头顶上方，冥低沉而冷漠的嗓音响起，白离钰皱了皱眉，虚弱道：“托你的福，差点我就要活下来了……” 闻言，冥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抬手一把将白离钰从怀中推了出去，随后反手握住肩膀上的箭，咬紧牙关用力一拔。 “嘶～”听到箭头从肉中拔出的声音，白离钰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不忍的回避了眼神。 然而冥只是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随后深吸一口气后看向白离钰冷声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我哪儿有力气做什么……”白离钰心虚的低了低头。 冥的眼皮轻掀，用凝视得目光看向白离钰：“我感觉到了，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 见冥有所察觉，白离钰想着反正也瞒不过，于是干脆直言道：“是” “解了”冥蹙眉道。 “解不了”白离钰没好气道。 闻言，冥眸色一沉，低沉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道：“这才一天，你就是九命相柳的人了？” 此话一出，白离钰压抑的闭了闭眼，随后转过身将伤痕累累的后背呈现在冥的面前，嗓音因为气愤而带上了几分颤抖：“你看看，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派人来抓我，我怎么会落到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两口子手里，你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抓我回去做什么” “我……”看着白离钰身上因为鞭笞而留下的痕迹，冥不自觉瞳孔微颤，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片刻后，白离钰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满是讥讽的开口道：“还想杀人灭口是吗？可惜，今日我给你种下的是同命连心之蛊，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此话一出，冥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开口道：“同命连心蛊？世上有这种蛊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你的蛊术全是我教的，你不知道只能说明我没告诉你”白离钰冷声道。 闻言，冥克制的垂了垂眼眸，嗓音低沉道：“我没想杀你” 白离钰苦涩又自嘲的笑了笑：“多谢，不过你还是赶紧带着你的人撤出清水镇吧，因为我已经把这儿卖了” 白离钰此话一出，冥的表情瞬间一僵，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离钰，嗓音压抑道：“你把我们在清水镇的住所……卖了？” “卖了，现在你的位置，你的蛊术全部暴露了，赶紧带着你的人回西炎，不然接下来你连身份都瞒不住” 随着白离钰的话逐渐落下，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双手逐渐紧握，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就此别过吧，你忘了白离钰，我也忘了冥”白离钰仰了仰头，嗓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冥看着白离钰的背影，深邃的黑眸带着几分翻涌的情绪：“就此别过……你觉得九命相柳会放过你吗” “你能放过我就行”白离钰嗓音散漫道。 “你宁愿留下来被九命相柳折磨，也不愿意跟我走？”冥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你要是愿意永远当冥，我就跟你走”白离钰的嗓音很轻，带着些许试探的意味。 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白离钰听到身后之人似在向她靠近，白离钰紧张的抿了抿唇，下一刻，冥从身后径直绕过了白离钰，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最后留给白离钰一个冷漠的眼神，驾马离开了清水镇。 第105章 ——有家的感觉 等相柳带人到达了白离钰所交代的冥藏身的木屋时，众人破门而入，却只看到屋内空空一片，只有白离钰一人满身血迹，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榻上，神情呆滞。 相柳缓步走入屋中，环视一圈后将目光落到了白离钰的身上，旋即双手负后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向毫无生气的白离钰，冷声道：“你把他放跑了” 听到相柳冷冽的嗓音自头顶响起，白离钰眼眸轻抬，随后眼神空洞的看向相柳，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字：“是” 白离钰虚弱的嗓音落下后，相柳眼睛逐渐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胆子不小，敢骗我，想好怎么死了吗” 只见白离钰微微扬唇，露出一个苦涩却又不以为然的笑，嗓音淡然吐出三个字：“没想死”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深邃的黑眸中带着彻骨的冷意：“你这两天在我面前可没做一件不找死的事，带走” 面对相柳冷冽的命令，白离钰面无表情的抬起头，随后浑浑噩噩的站起身，对于士兵粗鲁的扣住她肩膀的动作也毫不反抗，就顺势弯下了腰，任由人将自己押了出去。 相柳斜眸，冷冷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白离钰被一路押出到屋外，走出院子的一瞬间，白离钰驻足了片刻，只见她缓缓转过头，望向身后残破的木屋，眼眸微动，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走”见白离钰驻足，身后的士兵不耐烦的推搡了一下她的后背。 白离钰向前跌了两步，随后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眼眶微红，唇瓣带上了几分颤抖，最终迈着虚浮的步伐，逐渐远去。 暗处，冥身着黑衣面附面具，双眸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离去的背影，双手逐渐紧握，小臂青筋暴起。 相柳走出屋外，敏锐的感知让他下意识向冥所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冥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清水镇…… …… 夜晚的西陵府，一片寂静，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小路照亮，石子路的尽头，卧房依旧亮着微弱的烛火，相柳推门而入，只见小夭正在房中踱步，一听到他回来的响声，便立马欣喜的迎了上去。 见状，相柳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冥不好对付，我怎么睡得着”小夭走到相柳身后，动作自然的帮他脱下了披风，却突然看到一抹刺眼的猩红。 “你受伤了？” 听到小夭的惊呼声，相柳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小臂处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痕。 “什么时候划的，我都没注意到”相柳神情淡漠，随后抬手用灵力化去了伤痕。 小夭无奈的看了看相柳，随后一脸严肃的叮嘱道：“玩蛊可不同于玩毒，可要千万小心，怎么样，冥抓到了吗” 相柳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 见状，小夭神情微诧：“白离钰没有破了他的蛊吗？” “躺下我给你讲”相柳神情温柔的摸了摸小夭的头，温声道。 片刻后，小夭放下了床边帷幔，随后爬到相柳身后，将手搭上相柳的肩膀，动作轻缓不轻不重的为相柳捏着肩膀。 相柳右腿支起，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闭着眼静静的享受着小夭的按摩，逐渐感受着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那个白离钰没说实话，他跟那个叫冥的人关系应该不一般，虽然她退了冥的蛊虫，但等我赶到清水镇里她说的那个位置后，冥已经被她放跑了” “那要这么说，这个冥可能跟玱玹的轩一样，是个化名”小夭狐疑道。 相柳从鼻腔中发出“嗯”的一声，随后缓声道：“清水镇的化名还真多，玟小六，叶十七……” 听到相柳的话锋突然怪异了起来，小夭连忙制止道：“诶诶诶，上辈子的事能不能不要现在说” 见小夭被逗的慌乱，相柳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感受着小夭柔软的小手在肩上揉捏，逐渐有些享受的仰起头，缓声道：“白离钰已经被我关起来了，为防止冥卷土重来，她还不能死” 听到白离钰被关，小夭给相柳捏肩的动作不禁缓了几分，逐渐露出几分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小夭有些试探的开口道：“明天，我想去看看白离钰”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随后转过身有些错愕的看向小夭：“她有什么好看的” “她不好看，你好看”小夭一边暧昧的挑起相柳颈间的一缕发丝，一边俏皮的笑了笑，随后神情认真了几分道：“白离钰是个跟我一样吃软不吃硬的人，你与其关着她，不如想办法收了她” 相柳眉峰微挑，随后自然的向后一靠靠在小夭怀中，嗓音带着几分慵懒道：“收了她……她唯一的可取之处也就是驭蛊了，百黎族敬重父亲，你想要一个比她高明巫师的难道不是信手拈来吗” “哎呀这不一样”小夭将手环在相柳胸前，带着几分撒娇道。 相柳闭上眼放松的靠在小夭怀中，随后嗓音散漫道：“想去就去吧，小心点就行” “知道，可不敢伤到相柳大人的千金～”小夭眉眼弯弯，半开玩笑的说道。 闻言，相柳眼眸轻抬，随后从小夭怀中起身，坐到小夭身旁，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抚在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神逐渐温柔。 原来血缘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过去的他无父无母，不知何为亲情，后来他做了防风邶，短暂的体验了一次母子间的亲情，但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世上有一个人是和他血脉相连，密不可分的。 “你现在摸不出什么的，她还不会动，等再过一个月，有了胎动，那才有意思呢” “不，能摸出来”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的小腹，深邃漆黑的眼眸似带着几分莹莹的水光，嗓音缱倦道：“原来有家是这种感觉……” 第106章 ——做我的人 辰荣军的地牢中，白离钰手持翠玉箫，靠坐在满是铁锈的铁栏上，只见她修长白皙的指尖在那一排洞口上飞舞，跳跃，演奏出一阵极尽哀伤与悲切的曲子。 白离钰的头微微上扬，正对着墙壁顶端那扇书本大小的窗子，日光透过窗子映照在白离钰惨白的脸上，反射出她眼角那颗倔强不肯滑落的晶莹，正如此刻的她。 “你这曲子，是我听过最悲的曲子” 随着栏杆外小夭轻柔的嗓音响起，白离钰吹箫的动作一顿，随后缓缓放下手中的箫，愣愣的望着那扇窗子透出的方寸天空，嗓音微哑道：“牢房污秽，少夫人千金之躯怎的踏足贱地”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随后歪了歪头，试图看清白离钰的正脸，却发现她腰间已然不见了的荷包。 小夭神情微诧，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你的山核桃呢？不会是……种上了吧” “丢了”白离钰嗓音冷漠道。 “丢了？”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冲一旁的士兵挥了挥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小夭走到白离钰身前缓缓蹲下，随后伸手用灵力探去，只见白离钰胸口缓缓亮起，流萤飘出。 见状，小夭眉峰微挑，饶有兴致的开口道：“这才一日时光，你该不会是……种给了那个冥吧？” 白离钰面无表情，不语。 “听说他跑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跑呢？” “所谋不同，无法同路”白离钰漠然道。 “何为所谋不同”小夭不解道。 “我是惜命之人，他却是亡命之徒”白离钰微哑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闻言，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锋，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扔给了白离钰，白离钰微微斜眸，随后拿起药瓶直接打开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你不怕是毒吗？” 白离钰吃完药后将空瓶一撇，漠然道：“你想杀我何须这么麻烦” 小夭勾了勾唇，歪头看向白离钰背后的伤，随后不禁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感慨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也被相柳这么打过” 此话一出，白离钰原本淡漠的情绪终于出现了波动，只见她先是错愕的抬起头，随后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少夫人是专程过来拿我打趣的吗？且不说相柳大人对您视若珍宝，更何况谁敢伤害兽王赤宸的女儿，九族不要了？” 闻言，小夭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的也对，不过相柳的九族不就他自己吗” “但他是九命相柳，他一个人可比别人整个九族都难杀” “所以看到你伤成这样，我是真的挺同情的”小夭一脸真诚道。 听到此话，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那你放我走呗” “这个不行，我想要你跟我走” 闻言，白离钰眉头微蹙，不解的打量了一下小夭，疑惑道：“跟你走” 小夭看向白离钰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扬了扬头缓缓回忆道：“我特别知道你的感觉，因为我也曾变化容貌隐姓埋名，不愿回家，四处漂泊” “清水镇的老石头可没说你还离家出走过”白离钰微微斜眸，一脸不信的看向小夭。 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一脸淡然道：“因为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也曾一无所有，为了省出二两银子省吃俭用，也曾忍着心痛，和心底的那个人分道扬镳，但是我们又遇见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人……是相柳大人吗” 小夭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柔声对白离钰说道：“你只看到我们如今的真心相许，但你不知道我和他最艰难的时候，我差点杀了他” 闻言，白离钰看向小夭的眼神逐渐复杂：“然后呢” “然后……”小夭尾音拖长，随后握住白离钰的手腕，缓缓放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嗓音温柔道：“你摸摸看，是个女孩” 白离钰神情一顿，随后眼眸缓缓下移，落到小夭隆起得小腹上，手不自觉动了动。 “准备叫她小九，九命相柳的九”小夭的眼中闪着几分发自内心的喜悦，嗓音中满是柔情。 听着小夭的话，白离钰不自觉红了眼眶，小夭微微探头，见情绪铺垫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开口道：“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讲讲你的故事了” 闻言，白离钰瞬间抬眸，随后收回了抚在小夭肚子上的手，偏过了头：“我没什么故事”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随后放松的说道：“好，谁还没点藏在心里的过往呢，那我换个问题，你想不想出去” “想”白离钰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小夭点了点头，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出去，只要你从今以后跟着我” “跟着你？”白离钰重新回过头，同时发出一声不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我最近编纂医书，需要人手，你可以住在西陵府，以后我教你医术，你教我蛊术” 闻言，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想学蛊术为什么不去百黎，你可是兽王赤宸的女儿”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到底想不想出去”小夭佯装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见状，白离钰赶忙脱口而出道：“想！成交” “露出你的真容”小夭紧接道。 “你先带我出去” “你先坦诚相见” “我……”白离钰委屈的抿了抿唇，随后抬手拔去了头顶束发的木簪，长发落下后，白离钰划破手指将唇色抹红了几分，抬头间，白离钰原本就清秀的面容突然添了几分媚态，明明是同一张脸，却给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见状，小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用法术，直接女扮男装的吧” 闻言，白离钰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说什么连相柳都识不破” “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白离钰为难的抿了抿唇道。 第107章 ——谣言四起 小夭轻然一笑，冲一旁的狱卒勾了勾手，随后一边在苗圃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边道：“告诉你家军师，人我带走了” “是，少夫人” 闻言，白离钰赶忙爬起身，跟在小夭身后向外走去，从地牢走出这一路上，不少路过的士兵再看到白离钰后都忍不住驻足观看了片刻，随后开始与周围人窃窃私语。 “那是不是姓白那小子” “好像还真是，他他他……居然是个女的？” “什么是个女的” 本来两名士兵交谈正欢，只听耳旁突然响起洪江粗犷的嗓音，两人吓的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身拱手道：“洪江大人” “去去去，干正事去”洪江一脸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后转头间看到正带着白离钰向军营外走的小夭，于是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丫头” 闻声，小夭驻足转过头，见是洪江向自己走来，于是微微屈膝神情恭敬道：“义父” “快起快起”洪江走到小夭面前，看到小夭身后站的白离钰后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似是在仔细分辨。 “你后面这个……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就是被相柳从清水镇抓回来那个”小夭解释道。 闻言，洪江瞬间面露惊诧，指着白离钰有些结巴道：“是……是个女的？” “女的，女扮男装”小夭笑道。 “那你这是要把她带去哪儿”洪江问道。 “带回去，做些调教” …… 之后又过去了数日，这天在秩邑城的酒肆中，几名长相粗犷男人围在一桌酒菜前，脚边散落着不少酒坛。 只见为首的男人拎起一坛子酒，动作粗鲁的围着桌子上的酒碗倒了一圈，几乎是倒一半洒一半。 倒完，那男人一把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俯着身子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们猜怎么着？军师从清水镇带回来那个小子，居然是个女的！” “女的？”闻言，周遭众人皆发出一声惊诧。 “可不是嘛，关键军师把那女人带回来以后，居然既没上刑也没杀了，就那么关了两天，你们想，咱们军师是什么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若有所思的互相看了看。 “不能吧，我听说那人一开始也被打的挺惨的” “那天是当着少夫人的面，就打了二十鞭子” “诶诶诶，我还听说，那天晚上和那伙人对战的时候，军师一直用手拽着那个姓白的小子”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惊呼，随后领头的男子重重将酒碗一砸，激动道：“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还听狱里的兄弟说，那姓白的进了狱以后一点不慌，还怡然自得的吹曲子呢，那曲子吹的那叫一个……什么词来着” “情意绵绵” “诶对，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却不想就在格挡后方隔壁的桌自拍，涂山璟脸色阴沉，握住酒杯的手指节逐渐泛白。 对面，离戎昶背靠格挡而坐，看到涂山璟涂山璟黑着脸不禁讪笑两声：“呵呵，这说的还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看着涂山璟的脸色逐渐难看，离戎昶的说话声也是越来越小。 然而一旁，那些人兴致勃勃的议论声依旧清晰可见：“更蹊跷的是，我听说前两天西陵少夫人亲自去狱里把那个姓白的提走了，提之前还是个男的，出来后就变成女的了” “哦呦，不过想来也是，你说毕竟这少夫人都怀孕三个月了……” 耳听得隔壁的话越来越意味明显，离戎昶不禁无语的扶了扶额头，随后尴尬的干笑两声：“你说这九命相柳什么体质，怎么到哪儿都跟着一群是非，那抢婚的事刚过去多久呀……”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涂山璟手中的酒杯便重重落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离戎昶浑身一颤，随后试探性的抬眼看了看涂山璟，只见涂山璟克制的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后迅速起身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见状，离戎昶心中一惊，赶忙追在涂山璟身后急切道：“你去哪儿，我跟你讲你可不能冲动，这军营里碎嘴子太正常了，那一个笔画都不能信” “当然不可信，怕就怕有的人信”涂山璟嗓音凌冽道。 …… 将军府的正厅中，赤宸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面前，相柳躬身颔首，脸上带着些许自责。 “相柳有负父亲所托，让那伙人跑了” 见状，赤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宽慰道：“能将其驱逐已经很好了，毕竟是边境，不好追的太紧，坐” “谢父亲”相柳微微躬身，随后信步坐到一旁。 相柳落座后，赤宸看向相柳，缓缓开口道：“我准备向陛下上书，为你请封” 赤宸此话一出，相柳神色一顿，随后赶忙拱手道：“多谢父亲厚爱，只是我不愿入朝堂，请父亲见谅” 闻言，赤宸眉头微蹙，随后不解的看向相柳道：“以你的谋略和才能，只在辰荣军中担一个军师的虚名岂非埋没，你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吗” 对于赤宸的疑问，相柳只是轻然一笑，随后看向赤宸淡然道：“我所求非高官厚禄，而且……” 说到一半，相柳突然一顿，随后似是斟酌片刻后再度开口道：“而且大荒三国皆以神族为尊，我一介九头妖，实在实在不适合立于辰荣朝堂” “你才能不输任何一国的神族，何必妄自菲薄” “并非我妄自菲薄”赤宸话音刚落，相柳便快速接下了赤宸的话：“只是我深知自己饱受非议，而且这种非议会伴随我妖族的出身而一直下去，倘若身居朝堂，便会引得更多人的关注，从而横生枝节，我不想给父亲添麻烦，更不想让小夭跟着我受人指摘” 闻言，赤宸神情微顿，随后露出几分沉思的神色，沉声道：“但若因此埋没你的才能，你不觉得惋惜吗” 相柳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温柔：“志不在此，自不会觉得惋惜，更何况，我此生唯一所求，已经圆满” 第108章 ——你过不过寿? 西陵府，小夭正在如常编写医书，珊瑚却突然来报涂山璟求见，小夭闻言写字的动作不自觉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珊瑚：“涂山璟来了？” “是，少夫人，他有事求见” 小夭为难的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后对着珊瑚吩咐道：“嗯……你先请他去正厅，然后去将军府告诉一下相柳” “是” 听到涂山璟的名字，在一旁的白离钰双眼一亮，随后兴致勃勃的靠近到小夭面前，一双眼眨呀眨的看着小夭道：“涂山璟……是那个大荒首富青丘涂山氏的下一任族长继承人，人称青丘公子的涂山璟？” “就是他”小夭一边收拾手边凌乱的宣纸一边道：“你就庆幸冥跑得快吧，涂山氏最擅长追踪术，我跟涂山璟可谓交情匪浅，要是请他出手，只要一个照面，冥就是跑到极北也得让相柳抓回来” 闻言，白离钰低头瘪了瘪嘴，小夭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后拍了拍桌案，认真道：“仔细抄，回来我检查” “是……我的少夫人” 正厅中，涂山璟一边喝茶一边不停的张望着门口的方向，看到小夭出现在门口后，涂山璟立马起身，刚欲开口，视线却落到了小夭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小夭走上前，对涂山璟微微颔首，礼貌道：“青丘公子” 涂山璟回过神，看向小夭温润一笑，随后拱手回礼道：“少夫人” “坐” 二人落座后，小夭率先开口道：“青丘公子突然到访，是有什么要事吗？” 闻言，涂山璟严肃的蹙了蹙眉，随后反复斟酌了一番，缓声开口道：“我今日在坊间听到一些传言” “关于我的吗？”小夭问道。 涂山璟严肃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关于相柳大人的” 随后，涂山璟将当日在酒肆所听到的大致转述了一下，小夭一开始还比较泰然自若，毕竟在辰荣对众人相柳的谈论从未间断，但随着涂山璟的描述，小夭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等到涂山璟尾音话音落下，小夭的表情几乎凝固，脑中都空了一瞬，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说的好像都是真事，但组合起来怎么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真的有那些事？”涂山璟急切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她叫白离钰，是……” 小夭刚想脱口而出百黎，却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答应过白离钰不泄露她的身份，于是赶忙改口道：“她跟那股边境神秘势力的的统领关系不一般，所以相柳带她去抓那个叫冥的统领，而且我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孩子”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了？”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 “也不能说假，倒也有几分真，但她在牢里吹箫是在怀念故人，那箫声全是悲痛之色，谁听出的什么情意绵绵含情脉脉的” 闻言，涂山璟面露几分担忧的看向小夭，严肃道：“自古谣言都是伤人利器，而且你如今的身子……还是尽量少挪动” “凭什么我挪动”小夭冷哼一声。 “上次是我理亏所以主动避了，若次次都避，没得让人以为我只会躲，便更加变本加厉了”说完，小夭转了转眼眸，思考片刻后，渐渐将视线放到了涂山璟身上，上下打量着。 “你……最近过不过寿” 此话一出，涂山璟神情一愣，刚想开口，便听得小夭再次开口道：“或者你有什么相熟的世家子弟过寿的，没有的话你随便寻个由头办个宴席什么的” 涂山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的蹙了蹙眉，见状，小夭误以为他还在在意之前她说的那些重话，于是赶忙道：“你若是因为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愿意帮我也没关系……” “没有” 小夭刚开口，涂山璟便急忙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到，昶到是快到百年整寿了，你想请谁？” “大荒叫的上名的氏族都请来，办大点，不过丰隆和馨悦就别请了”小夭道。 “好” …… 涂山璟走后，小夭回到书房，见白离钰依旧在认真的抄写着医书，于是缓步上前，用一种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着白离钰。 正在抄书的白离钰突然觉得头顶上方好像传来了奇怪的目光，于是缓缓抬起头。 “少夫人……” 白离钰刚开口，便听得小夭好似思考着开口道：“你说相柳会看上你吗？” 此话一出，白离钰吓得一颤，险些从椅子上跌了下去，只见她赶忙扶住桌子稳了稳身形，然后眼里写满了震惊看向小夭，话都不说差点说不出来。 小夭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歪着头看着惊弓之鸟一般白离钰，白离钰震惊过后满脸慌张的左顾右盼了一圈，随后讪笑道：“孕中容易多思失眠，切忌……忧虑” “学的不错”小夭看向白离钰神秘一笑。 见状，白离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道：“不然你还是让我死在地牢吧”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被相柳看上会比死还可怕？”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命硬啊！”白离钰昂声道。 看着白离钰生无可恋的样子，小夭不禁一边嘻笑出声一边道：“其实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认为什么？”小夭话音刚落，就听得身后传来相柳低醇清冷的嗓音。 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只见相柳正双手抱胸，慵懒的倚在门框上，一脸探究的看着她。 白离钰见相柳出现，惊恐之余感到后背已经开始疼了，于是赶忙跌跌撞撞的站起身，随后跪倒在地动作迅速的对相柳磕了一个，同时语速极快道：“大人万安，小人告退” 说完，白离钰便火速逃离了现场。 相柳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白离钰离去的方向，见状，小夭歪头看向相柳，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于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你觉得白离钰好看还是我好看呀” 闻言，相柳转过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淡淡的嫌弃：“你能跟点好人比吗？” 第109章 ——吃好睡好 “那我自是不敢不自量力的跟你比”小夭俏皮道。 见小夭在自己面前活泼灵动的样子，相柳不自觉微微扬唇，眼底多了几分柔情，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柔声道：“涂山璟呢，走了？” “走了呀，不然我还能留他吃饭不成”小夭理所当然道。 “他跟你说什么了？”相柳问道。 “这个嘛……”小夭尾音拖长，随后一脸神秘的看了看相柳，娇声道：“我可以过两天再告诉你吗”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的双手抱胸道：“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便是” “小的万万不敢欺瞒相柳大人，不过这件事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小夭歪了歪头，眨着一双无辜又灵动的双眸看向相柳。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点了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又准备干什么坏事” 晚膳时分，小夭打发了所有侍女后，很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相柳也不知小夭今日为何突然粘人，但是心里很是受用，于是自然的用手环住小夭，同时端起碗筷，夹起一块肉把第一口喂给了小夭。 “白离钰还是什么都没说？”喂完小夭，相柳自然的继续着小夭吃过的碗筷自己吃了起来。 小夭一边吃着摇了摇头道：“不过她跟冥应该是互相有情的” “何以见得？”相柳问道。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指了指相柳胸口的位置：“你没发现那天回来以后，她的山核桃不见了吗” 闻言，相柳喂小夭的手一顿，随后眼神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是说她给冥种了雌雄蛊” 小夭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 见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冷意道：“也就是说只要杀了白离钰，冥也就活不成了……” 此话一出，小夭刚吃进嘴里的饭直接噎在了喉咙里，随后小夭赶忙拍了拍胸口。 “怎么了，噎着了？”见状，相柳赶紧拍了拍小夭的背，又从一旁拿起鸡汤喂到小夭嘴边。 小夭喝了鸡汤这才觉得胸口顺了些，随后无奈的看向相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冥的身份如今还不明，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就算杀了他，或许还会有下一个”相柳神情严肃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对了，冥跑了父亲有没有说你什么” “不仅没说什么，还要给我请封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随后赶忙问道：“封什么？” “我拒绝了”相柳一边吃饭一边淡然道。 “是你的性子”小夭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用完晚膳，吃完后，相柳摸了摸小夭圆滚滚的小肚子，轻笑一声，柔声道：“你倒是吃的好也睡的好” “那当然，我还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小夭得意一笑，随后偷瞄向身旁的相柳。 相柳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落在小夭隆起的小腹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为他清冷的面容添上了几分柔和。 看着相柳绝美的侧颜，小夭不自觉心生几分悸动，缓缓俯身在相柳清冷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令相柳神情一顿，转头间，相柳猝不及防的撞入了小夭水光盈盈的眸子中。 小夭看向相柳轻然一笑 ，随后抬手揽住相柳的脖子，缓缓凑了上去，见状，相柳眼眸微动，手不自觉顺着小夭的后背抚上小夭的后颈处，缓缓迎了上去。 两唇相触，两人都带着对对方的渴望与试探缓缓深入，片刻后，相柳感觉身体逐渐被调动，于是克制的偏过头离开了小夭的唇，随后双手紧紧揽住小夭，将头埋入小夭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见状，小夭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抬手安抚的摸了摸相柳的头，轻声道：“其实三个多月也没什么事了” 闻言，相柳清冷深邃得眸子骤然睁开，随后微微斜眸，嗓音沉闷道：“你这是邀请吗？” 小夭知道相柳偶尔的小心思，于是便顺着他的话娇声道：“是小的请大人临幸～” 小夭此话一出，相柳顿时眸色一暗，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嗓音醇厚的桑心带着极致的低沉道：“既然你这么求我，我今晚就勉为其难陪陪你” 说完，相柳稳稳抱起小夭向床边走去…… …… 前院中，白离钰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轻轻的荡着，夜空中，明月高挂，月光洒落地面，仿佛给地面镀上了一层银光。 白离钰昂着头静静的遥望着夜空点点的繁星，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白离钰伸出手，只见翠玉箫缓缓浮现，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白离钰竖起箫放到嘴边，吐气间，一阵悠扬的箫声缓缓响起。 昏暗中，耳力超常的相柳猛地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刚要起身，便被小夭揽住了脖子。 “只是单纯的吹箫罢了”小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带着些迷离看向相柳。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缓缓躺回小夭身旁，一边轻拍着小夭的背一边轻哄道：“睡吧” 院中，一曲闭，一滴热泪顺着白离钰的鼻翼滑落嘴前的箫上，白离钰放下箫，而后轻抿了一下唇边的泪水，感到有些咸，还带着淡淡的苦涩，随后低下头，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这白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人呐，到了晚上，定是孤寂”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向相柳怀中靠了几分。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随后轻吻了下小夭的发丝，柔声道：“我在” 听着相柳温柔又坚定嗓音，小夭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枕在相柳臂上逐渐睡去。 这一夜，有人相拥而眠，有人形单影只，夜里的微风吹落树梢上鲜红的凤凰花，吹过白离钰鬓角散落的发丝，也吹干了白离钰两颊的泪痕。 第110章 ——杀鸡儆猴 “璟啊，我真是没有选错兄弟，我这辈子都没想到区区一个百年整寿，整的比我继任离戎氏族长的排场都大！还是你自掏腰包，说吧，以后有什么需要兄弟我赴汤蹈火的地方，义不容辞！” 寿宴当天，离戎昶看着整个大荒有名有姓的氏族子弟堆满自家的院子，几乎是感激涕零，涂山璟则一脸淡然的站在离戎昶身边，一双眼不停的寻找着什么。 直到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这儿” 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赶忙转头望去，只见小夭在苗莆得搀扶下缓步向二人走来，见状，离戎昶面露惊诧，似乎是完全没想到小夭会来，于是赶忙环顾四周。 “没请丰隆”涂山璟知离戎昶心中所想，解释道。 闻言，离戎昶长松一口气，随后不解道：“你不请丰隆请她来是何意呀？” “离戎族长这是不欢迎我呀”小夭走到离戎昶面前，半开玩笑道。 “哪儿有，不过这今日人多，西陵少夫人有着身孕，我这是为少夫人身体着想”离戎昶赶忙改着口，随后看了看小夭隆起的小腹，不自觉面露几分踌躇的神色。 “坊间的那些传闻……你都听说了？”离戎昶试探性的问道。 “听青丘公子说了一些”小夭从容道。 “不是我说，你当初怎么就跟了九命相柳了呢，你看看他一天天走到哪儿的，是非多多，丰隆是有点不解风情的好歹踏实，再说你看我兄弟也不错……” “离戎昶！” 见离戎昶话锋渐偏，涂山璟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离戎昶话头一顿，随后看向涂山璟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见状，小夭低头发出一声轻笑，随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离戎昶道：“这是非都是从口出，就比如离戎族长今日这番话若是让我家相柳大人听到……” 闻言，离戎昶面露惊色，随后赶忙摆手道：“诶诶诶，这我就随口一说，少夫人也随耳一听” “这个自然”小夭看向离戎昶会心一笑，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毕竟待会儿还要借宝地给我家相柳大人正名……” “嗯？”小夭此话一出，离戎昶面露惊诧，随后下意识看向涂山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随后一脸懊悔的指向涂山璟：“你……” “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实在抱歉，不过之前我同相柳游历大荒时曾在海底猎得一只千年蚌妖，其腹中有一颗半人高的夜明珠，今日带了来作为贺礼” 闻言，离戎昶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两眼放光的看向小夭，喜笑颜开道：“少夫人太客气了，我一早就觉得那些传闻全是无稽之谈，今日寿宴您自便” 小夭微微颔首礼貌回应，随后在苗莆的搀扶下信步走向院中，果然，随着小夭的出现，众人的视线立马被吸引，私语声也渐起。 “诶，你看她肚子” “神族和妖族结合，生下来岂不是半神半妖的怪物” “听说九命相柳前两天打仗带了个女人……” 听到这些私语，离戎昶这才反应过来，舆论已经比他想象的严重了，于是原本的欣喜逐渐转为了担忧，因为小夭如果在离戎府出了什么事，相柳怕不是要追杀他们离戎氏全族！ “璟，你说咱俩要不要跟着点” “先别跟，有什么不对再出手”涂山璟严肃道。 小夭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左右环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赤水音身上。 小夭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上回害的相柳和涂山璟动手，还一直没找她算账，如今拿来杀鸡儆猴，正好…… “要我说她就是报应……”这边，赤水音正在一脸轻蔑的与身边人私语，抬头间却发现小夭朝自己走来。 赤水音顿时脸色一僵，随后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准备离去，却不想下一刻，小夭冷冽得嗓音便自身后响起：“躲什么？” 闻言，赤水音驻足，随后一脸轻蔑的翻了白眼，转过身昂声道：“谁躲了” “没躲就好，没得让人以为你做了亏心事”小夭冷笑一声，嘲讽的开口道。 面对小夭的嘲讽，赤水音瞬间变了脸色，嗓音尖锐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是你家那个妖族夫君做了亏心事吧” “苗莆，拿下” 赤水音话音刚落，小夭便冷声开口，随后转身向院子中央走去。 见苗莆上前，赤水音脸色一僵，急忙高声呼喊着：“你做什么，放开我，西陵玖瑶，你凭什么拿我！” 赤水音的呼喊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苗莆一把压住赤水音的肩膀将她压到离戎府的庭院中央，随后用力一推，便将赤水音扔到了地上。 “造谣生事，挑拨离间，我今日便拿了你，看谁敢多言”小夭走到庭院中央后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向赤水音。 “我哪句话是造谣，你家那个九头妖趁着你怀孕，在军营里藏了个女扮男装的女人，这话可是从军中传出来的！” 闻言，小夭冷哼一声，随后抬眼看向众人，冷声道：“看来大家都对我夫君的事很感兴趣” 见状，众人皆面面相觑，其中有个别胆子大的，便阴阳怪气的冲小夭开口道：“西陵少夫人，您也别冲我们发火，毕竟您家军师当初是入赘，如今……” “如今如何？”小夭神情冷冽的看向说话那人，随后抬手一指：“说相柳在军中藏女人，你看见了？” 说话的女人见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见状，小夭冷哼一声转身，又指向另一个方向道：“又或是你看见了？” 闻言，众人欲盖弥彰的低了低头，见此情景，小夭眸色微冷，随后嗓音凌冽道：“你们说话前要考虑后果，我父是辰荣的将军，我夫是辰荣军的军师，我夫君的义父是辰荣的统领，既然没人看见，那这番话可是挑拨军中将领之间的关系，想好了？” 此话一出，周遭众人皆心虚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但其中也不乏有不屑轻蔑的冷哼声，一时间私语声不断。 第111章 ——仗势欺人 见状，赤水音嘲讽一笑，随后轻蔑的看向小夭，一脸嚣张道：“有意思吗西陵玖瑶，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帮九命相柳遮掩这种丑事” “扔她下去” 只见小夭斜睨了一下院子中的莲花池，下一刻，苗莆便一脚将赤水音踹了下去。 见此情景，众人顿时面露惊色，皆下意识后退一步，池水不深，只见赤水音在池中挣扎片刻后便爬了出来，随后怒视向小夭道：“你敢当众羞辱赤水氏！” “你一个赤水氏旁支的庶女，有什么脸代表赤水氏，不服？不如两边长辈理论一下”小夭不屑的看向赤水音，嗓音散漫。 见小夭搬出赤宸，赤水音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只见她咬牙切齿的看向小夭，压抑着嗓音道：“你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闻言，小夭讥笑两声，随后一脸轻蔑的看向赤水音：“既然我有势为何不仗，你怕是也想仗，奈何无人可仗吧” “我再怎么说也是赤水氏！”赤水音尖声道。 “行啊，你若能让丰隆为你在我父亲面前说一句话，我便当众跳池”小夭微微仰头，看向赤水音的眼神中尽是嘲讽。 说完，小夭面向众人，眼神中带着极致的冷冽，凛然道：“一个多月前，辰荣与西炎交界边境突然出现一伙神秘势力，就驻扎在军营后山屡屡挑衅辰荣军，在场诸位不乏辰荣老氏族，可有谁出兵前去剿灭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语。 “没有？” 见状，小夭嘲讽一笑：“除了离戎族长的大伯没人出战是吧，难怪我父亲会遣人请我夫君回辰荣，而我夫君不过是与之交战时抓了个知情带路的，就被你们如此编排，冲锋陷阵的时候不见你们，如今退了敌说三道四倒是一个不少？” 此话一出，许多辰荣氏族的人脸色皆是一僵，有些羞愤的别过了头，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 意识到形势不对，赤水音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恐惧，因为她知道，一旦在场的人都被小夭震慑住，那这件事就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 “还……还不是妖族本就行事放浪，你是他妻子，当然替他遮掩！”事已至此，赤水音哪怕底气不足也只能硬着头皮与小夭争辩，企图再调动在场众人的话锋。 闻言，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后面向众人道：“你们也这么认为吗？” 众人见状纷纷回避了眼神，无一人出言。 见此情景，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哦～那看来大家都是被一时挑唆了，苗莆，把这个造谣生事之人拿了，回头让父亲问问陛下，是流放呢还是没入奴籍呢” 说着，小夭便将眼神放回到了赤水音身上，对上小夭似笑非笑的表情，赤水音不禁后颈一凉，但为了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不向小夭服软，只能用尖锐的嗓音掩饰着内心的恐惧：“我左不过说了几句话，再说这话也是我从别处听来的，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 小夭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凝视向赤水音的眸中透出彻骨的寒意，随后一边向前逼近一边嗓音凌厉的开口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夫出言不逊，我已容忍你两次，而你却变本加厉不知收敛，非我咄咄逼人，而是吾夫相柳，断容不得你如此肆意诋毁！” 面对小夭的逼近，赤水音面露惊恐节节后退，直到小夭最后一声怒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赤水音不自觉浑身一颤，紧接脚下一滑，只听“噗通”一声，赤水音再次落入水池。 见状，离戎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后一边摇头一边道：“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 小夭冷漠的垂眸居高临下看向在池中挣扎的赤水音，直到赤水音再度爬上了岸，小夭眸色微沉，再次冷冽的开口道：“跪下，道歉”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眼中夹杂着震惊与怨毒，她居然让自己当着所有大荒氏族的面下跪道歉！ 对上赤水音不甘又愤恨的眼神，小夭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家相柳不屑你的道歉，我这个做妻子的替他来讨” 赤水音不甘的瞪向小夭，身体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冷而发着抖。 “你……你未免太跋扈了些，不怕在大荒中声名尽毁吗”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禁低头发出几声嘲讽的笑，戏谑抬眸的看向赤水音：“我声名尽毁？” 小夭的笑声落在赤水音耳中，令她感到一阵没来由阴冷，不自觉缩了缩身子。 小夭笑了片刻后，嘲讽的看向赤水音，言语中满是戏谑道：“你现在不担心担心自己在整个大荒中无立足之地，反而来担心我声名尽毁？” 此话一出，赤水音不禁嗤笑一声：“整个大荒？你未免太猖狂了些” 闻言，小夭眉峰微挑，也回应了赤水音一个不屑的嗤笑，用一种散漫的嗓音道：“你可以试试啊，我哥哥是西炎储君，我嫂嫂是皓翎王姬，还有我父亲……你觉得大荒，可有我无势可仗的地方？” 此话一出，赤水音瞬间脸色一僵，毕竟西炎储君与小夭一同平息西炎叛乱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所以西炎储君对这个妹妹极为看重和爱护。 想到这儿，赤水音才开始一阵后怕，心底的恐惧使她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一双眼慌乱的左右转动着。 见状，小夭微微歪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赤水音恐惧却又强行维持体面的样子，继续开口道：“其实也还有，比如……极北之地，又或者海上某些孤岛，不过这些就是相柳的地盘了” 听到此处，赤水音彻底维持不住身形，直接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眼底浮上惊恐的泪水，此刻她才开始后悔，不该去自认为与王室的辰荣馨悦交好，便去招惹有魔头之称的赤宸的女儿！ 第112章 ——竟然是他! “跪下，道歉”小夭嗓音冷冽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微垂的眼眸带上了几分压迫的意味。 赤水音不甘的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坐起身跪到小夭面前，含糊不清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小夭冷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赤水音嗓音颤抖。 “谁向谁道歉” 赤水音身形微颤，感觉一阵巨大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眼角溢出委屈的泪水，带着几分哽咽道：“赤水音知错，请西陵少夫人原谅……” “日后当如何”小夭凛然道。 “日后……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赤水氏祖先守墓……” “大声点，连起来说！” 小夭厉喝一声，将赤水音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赤水音不甘的闭上了眼，放声道：“赤水音言行不当，背后谈论相柳大人，请西陵少夫人原谅，愿自请入赤水氏陵园为先祖守墓，以赎其罪！” 话音落，小夭一脸满意得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众人，抚了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嗓音悠长道：“不好意思，扰了离戎族长的寿宴与各位的雅兴，难为诸位如此关心我腹中之子，如今辰荣山在陛下的治理下人神妖和睦相处，我的孩子若能继承我夫君九头妖的血脉，将来沧海任遨游，我定然十分欣喜，也为之骄傲” 小夭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又皆默不作声，毕竟谁也不希望落到赤水音一般的下场，远处，离戎昶一脸佩服的看向小夭，一边摇头由衷的感慨道：“真不是一般的女子，什么话都敢说呀！” 涂山璟站在众人外围，静静的注视着人群中央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微微歪头抬手扶了扶发顶的珊瑚簪，语气不卑不亢道：“不要意思诸位，我身子重有些乏了，便先失陪了” 说完，小夭搭上苗莆的手，缓步向前走去，见状，众人纷纷后退的为小夭让出一条过道，小夭目不斜视，就这样信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见此情景，离戎昶赶忙跑到院子中央，熟练的打着哈哈道：“各位，快开席了就别都站在院子里了，请移步正厅吧” 至此，离戎府的闹剧算落下帷幕。 入夜，终于了解了前因后果的白离钰一脸劫后余生的趴在桌子上，心有余悸道：“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没被大人打死要被你吓死了” 小夭微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白离钰轻然一笑，只见白离钰感慨完后，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身旁，试探性的问道：“讲真的，你真的从来没介意过他是九头妖吗？” 二人说话间，相柳悄然来到二人身后，只见他将身子藏在墙后微微歪头露出半张清冷的面容，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似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介意？” 小夭转过头，看向白离钰一脸认真道：“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九头妖，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微顿，心中缓缓升起一阵温热，双眼失神了一刻，片刻后，相柳眼眶微红，深邃清冷的黑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带着无尽的缱倦望向小夭的背影，薄唇微抿。 看着小夭认真又深情的样子，白离钰微微眯眼，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小夭：“我怀疑你就是看上他那张天姿国色的脸了”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随后一边摆手一边道：“唉，你就羡慕去吧，冥跟他比肯定差远了” “我才不羡慕呢，也就你被打的那么惨居然还能种下雌雄蛊，难以想象你们两个是什么心境下种的”白离钰一脸嫌弃的摇了摇头。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笔，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白离钰，一脸好奇道：“那能让你养出情蛊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要不你画出来给我看？” 小夭此话一出，白离钰不自觉神情微顿，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的垂了垂眸。 对呀，都说雌雄蛊难养，白离钰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能为一个男人养出雌雄蛊，可当蛊真的种到那人身上，她又觉得还不如从没养过那个蛊…… “怎么了，画不得嘛？他的容貌不是早就在相柳面前暴露过了嘛？”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拿起一张空白宣纸，脑中逐渐浮现出那张熟悉的面容，片刻后，白离钰将灵力凝聚在掌心，缓缓扫过宣纸。 只见冥的轮廓缓缓出现在宣纸上，看着熟悉的身影，白离钰瞳孔微颤，眸中划过一丝恍然的神色。 片刻后，一个身着黑衣风度翩翩的少年被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宣纸上，只见小夭拿起冥的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随后欣赏的点了点头：“倒也算得上玉树临风，不过……” 小夭刚想说不过比上相柳却是逊色得多，却不想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这才赫然发现画像上的人竟有几分眼熟，小夭凝神，仔细的看向画像上的男子，神情逐渐严肃。 见小夭如此入迷的看着冥的画像，相柳眸色一沉，随后大步从墙后走出，小夭眉头微蹙的看向画像上的人，猛然之间想起，这不是是在朝云峰上被西炎王单独召见的那个少年吗！ 发现这一事情的小夭原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不想下一刻，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毫无征兆的拿过了她手中的画，熟悉醇厚的嗓音随之响起：“在看什么” 相柳的突然出现将白离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头逃离了现场，而小夭一时间还没从画像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冥居然是西炎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外爷的人！ 不行，没有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告诉父亲和相柳，这件事搞不好会挑起两国之战，重演前世…… 快速理清思绪后，小夭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佯装淡定的看向相柳，娇声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柳唇角微勾，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嗓音低沉道：“就在你看画看的入迷的时候” 第113章 ——礼尚往来 “谁入迷了”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小声嘟囔。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随后放下手中的画像冲小夭扬了扬下巴，小夭看懂了相柳的意思，于是站起身将座位让给相柳，而后自然的坐到了相柳腿上。 相柳自然的环住小夭的腰，轻轻往怀中一带，薄唇贴上小夭的耳朵，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小夭耳旁：“少夫人今日好威风” 小夭感觉耳旁有些痒，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你都听说了” 相柳眼眸微动，满是缱倦的看向小夭：“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也很难，那天涂山璟来找你就是说这件事？” 小夭点头。 “涂山璟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出了事先找你” 闻言，小夭低头轻笑一声，随后伸手环住相柳的脖子，歪头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相柳眸色微深，望向小夭侧颜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炽热，揽在小夭腰间的手透过轻薄的布料缓缓的摩挲着。 “小夭”相柳嗓音低哑。 “嗯？” “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什么话”小夭无辜的看向相柳。 相柳眸色微沉，手顺着小夭的后背缓缓而上，直到扶住小夭的后颈，微微用力一按，便将唇贴上了小夭白皙的脖颈。 小夭感到脖颈处传来一片温热，紧接传来一阵湿滑的触感，有些不自觉仰了仰头，揽在相柳脖子上的手缓缓向上，抚上相柳的头。 相柳带着些许的渴望与试探，顺着小夭修长的后颈细密的吻着，小夭微微垂眸，睫毛轻颤，扶在相柳肩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看到小夭颈上留下的红痕，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你刚才，在跟白离钰说什么”相柳嗓音低哑，灼热的目光对上小夭有些迷离的双眸。 “什么……”小夭微微气喘，有些不明所以道。 “自己想” 相柳掰过小夭的身子再次俯身，向小夭另一侧脖子贴去，小夭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红唇微微张开，身体先是紧绷，而后慢慢软了下来。 小夭眼神迷离，沉迷之余开始回想自己跟白离钰说了些什么让相柳听了去，片刻后，小夭转了转眼眸，不会是那句吧。 “我……我想起来了” “说……”相柳嗓音沉闷，唇顺着小夭的脖颈缓缓向下。 “你……你先停一下”小夭微微喘着粗气，嗓音娇软。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随后张口在小夭颈间轻咬了一下，抬起头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小夭：“说” 小夭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你都听见了还要我说” 相柳微微扬唇：“没听清” “你看我信吗，嘶～” 小夭话音刚落，颈间便传来一阵刺痛，下一刻，相柳抬起头，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看了小夭一眼。 小夭摸了摸被咬的脖子，一脸委屈的抿了抿唇，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夭，眼中带着几分期待。 见状，小夭眼眸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世人提起九头妖大多鄙夷轻蔑，或许她那随口的一句，对相柳来说何其难得。 想到这儿，小夭冲相柳勾了勾手，相柳见状立马附耳到小夭嘴边，只听小夭缓慢而娇软的嗓音缓缓在耳畔响起：“我西陵玖瑶，就喜欢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妖” 小夭轻柔的话语轻轻扫过相柳的心头，带起阵阵涟漪，使得相柳的呼吸不自觉乱了几分。 小夭歪头，看向愣神的相柳轻然一笑，继续柔声道：“他越特别，我越喜欢” 相柳瞳孔微颤，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这一刻，他感到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相柳转头，对上小夭真挚而坚定的目光，心底的渴望彻底克制不住，一把揽过小夭的脖颈吻了上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闭上眼睛，一只手缓缓抚上相柳的胸口处。 相柳抬手摁住小夭的手，让他与自己的胸口贴的更近，感受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小夭觉得莫名的安稳，于是试探性的开始回应相柳。 相柳宽硬的身躯将小夭彻底包裹，带着那与生俱来的股清冽气息，温柔而霸道的略过小夭的唇。 片刻后，相柳的呼吸开始急促，清冷的眸子被欲望充斥，只见他两手托住小夭的腋下向上一提，便将小夭放到了书桌上，随后双手撑在小夭身侧，再次俯身下去。 眼看就要一亲芳泽，唇上却突然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相柳神情一愣，抬眸看向小夭，只见小夭俏皮一笑，指尖轻轻略过相柳的唇，嗓音娇软道：“刚才你又咬我” 相柳眸色一暗，嗓音低哑道：“所以呢？” “所以……”小夭灵动的转了转眼眸，随后嗓音故意拖长道：“我要咬回来” 闻言，相柳不禁低头轻笑出声，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低沉道：“胆子倒是见长” 小夭眼眸轻抬，媚眼如丝的看向相柳，同时抬手抚上相柳的衣领处，相柳见状眸色微沉，随后配合的俯身下去，将脖颈露给了小夭。 小夭用手微微掀开相柳的衣领，低下头轻咬了下去，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热，相柳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小夭将手指伸入相柳领口中，将他的衣领下拉了一些，露出他精致的锁骨，嘴唇下移，不轻不重的咬着。 相柳原本撑在小夭身侧的手不自觉抚上小夭的后背，微微用力将她的身体贴近了自己几分，眉峰微颤，似有几分难耐。 良久，小夭才缓缓抬起头，看到相柳锁骨上那抹绯红，不自觉笑出了声，听到小夭的笑声，相柳眸色微深，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小夭的笑声戛然而止，对上相柳带着几分危险的眼眸，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相柳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小夭隆起的小腹，嗓音低哑道：“等你没了这个护身符，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114章 ——家里谁做主 “那我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小夭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娇声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侧过身子一把将小夭抱起，眼中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小夭，嗓音微沉道：“那就要看你认错的态度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书房…… 盛夏天里，难得多云，层层乌云将烈日团团包裹，敛去了半数的暑气，在这难得清爽的日子里，小夭挺着已经十分明显的肚子走在院中，看着盛开的凤凰花，心底说不出的喜悦与满足。 还有两个多月小家伙就要降生了，西陵珩传信要专门从西炎回到辰荣陪小夭生产，所以一听到门口传来马车停下的声音，小夭便赶忙走出庭院，却不想竟看到玱玹竟同西陵珩从马车上一并走下。 小夭神情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随后还是满脸欣喜的迎了上去，欢快道：“娘亲，哥哥” 玱玹上前，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小夭的肚子，随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最近怎么样？” “自然是吃的好睡的好”小夭笑道。 “那就行” 三人走进院中，玱玹转头间，猛然看到正院中那棵红花挂满枝头的凤凰树，不自觉驻足，眼神微诧。 见玱玹愣神，小夭知道，他已经回想起了什么，于是转了转眼眸，似是思考了一瞬后，拉住了玱玹的手：“哥哥，你跟我过来一下” 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跟着小夭一路来到了书房，落座后，小夭拿出冥的画像到玱玹面前，严肃道：“哥哥，你有没有在西炎见过这个人” 玱玹拿起画像，细细端详了一下画像之人的样子，随后眉头微蹙，回想了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印象，这是谁” 见玱玹居然都不认识冥，小夭神情微诧，随后面露几分沉思，看来如今表面上西炎大多事物都由玱玹管理，然而西炎王却在背地里却进行着玱玹不知道的事。 “外爷最近怎么样？” 闻言，玱玹神情微愣，似有些不明白小夭的话为什么转的这么快，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如今西炎大多事务爷爷都放手了，一清闲下来精神还算不错” “那外爷有没有跟你说过……对辰荣和皓翎有什么想法”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此话一出，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犹豫了一下后，有些含糊的开口道：“你这个想法……指的是什么？” 小夭眼神微眯，带着些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玱玹，但玱玹已然迅速将异常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回过眼神一脸从容的看向了小夭。 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收回了目光，转而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画像，脑中不断回闪出那日在朝云峰上，与冥擦肩而过的场景。 见小夭失神，玱玹拿起画像又看了看，疑惑道：“这人到底谁啊” “我要知道就不问你了”小夭沮丧的叹了口气。 见状，玱玹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继而开口道：“如果确定是西炎的人，我命人查一下就是了” “先别查”玱玹话音刚落，小夭便急忙出口，毕竟如果真的是西炎王的人，玱玹查起来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嗯？”玱玹发出一声疑惑。 小夭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于是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稳定了一下语气道：“先不用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多问，而是垂眸看向小夭的肚子，犹豫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你……生产过后准备回西炎吗”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我当然会回去看我娘啊” 玱玹抿了抿唇，缓声道：“我是说……长住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低声回道：“不会”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和姑姑呆在一起吗”玱玹急切道。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随后认真的看向玱玹，沉声道：“玱玹，相柳是辰荣的军师” “那你就要为了九命相柳一直留在辰荣吗？”玱玹的情绪逐渐带上了几分激动。 小夭无奈的垂了垂眸，随后嗓音严肃道：“他有他一定要留在辰荣的原因，我却没有一定要回西炎的理由” 闻言，玱玹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阵不明的情绪，幽幽的凝视向小夭，桌子下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与此同时，屋外，白离钰如往常一般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眼中带着几分茫然的微微仰头，阳光透过层层凤凰花形成一块块斑驳，落在白离钰脸上。 突然，白离钰听到门口处传来侍女的行礼声：“见过大人” 白离钰神情一顿，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负后从门口处走入，神情似有些微沉，见状，白离钰下意识就要躲，却不想刚跳下秋千，身后便传来相柳冷冽的嗓音：“回来” 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僵硬的转过身，只见相柳走到白离钰面前，眼中带着几分危险的凝视向白离钰，冷声道：“我记得你跟冥种过雌雄蛊，对吧” 此话一出，白离钰眸色一惊，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几个月相柳又提起这件事，只能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相柳眸色一沉，冷肃道：“听说你还是不肯透露关于冥的任何信息” 白离钰抿了抿唇，不语。 见状，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阴鹜之色，随后抬脚开始向白离钰前方逼近：“边境又发现了那伙人的行动痕迹，你猜……冥在不在” 面对相柳的逼近，白离钰眼神慌乱，脚下不自觉向后退去。 相柳垂眸，看向白离钰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你说我如果直接杀了你……是不是就省事多了” 闻言，白离钰瞳孔微颤，对上相柳那深邃又阴鹜的双眸，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少……少夫人说过……” 白离钰刚刚开口，便听得相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相柳上前一步贴近到白离钰面前，眼神轻蔑，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你猜，这个家里是谁做主” 第115章 ——命和爱 “你在做什么！” 相柳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一道凌厉的嗓音传来，相柳脚下一顿，旋即探头望去，只见玱玹站在书房门口，眼中闪着隐隐的怒气望向二人的方向。 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继而转过身面向玱玹，一脸从容道：“原来是储君殿下来了” 见相柳转身，白离钰立马逃也似的离开了前院，玱玹身后，小夭听到声音立马从屋中走出，随后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茫然道：“怎么了？”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没事，储君殿下可能是误会了” “哦，误会啊”小夭长松一口气。 见状，玱玹一脸震惊的看向小夭：“不是，你还没问什么事呢就误会” 相柳不禁低头嬉笑出声，随后解释道：“边境依旧有冥的活动痕迹，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白离钰正好在院子里”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所以……你打算拿她威胁冥？” 相柳眉峰微挑，一脸肯定的看向小夭道：“你这个想法还是蛮善良的” 此话一出，小夭不禁干笑两声，看来是她保守了…… “好了玱玹，没什么事，我还有点事，你奔波一路，先去休息吧”说完，小夭便在苗圃的搀扶下向院中走去，走过相柳身边时，小夭用眼神向相柳示意了一下玱玹的位置。 接收到小夭的眼神，相柳微微歪头，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看向小夭，小夭见状娇嗔的瞪了相柳一眼，抬手警告的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而后从相柳身旁走了过去。 相柳微微转身，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有些宠溺的勾了勾唇，随后转身重新看向玱玹，从容道：“储君殿下远道而来，不曾远迎” “相柳大人公务繁忙，不必麻烦”玱玹回应了一个标准又礼貌的笑。 下一刻，二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转身，脸色也同时变为冷漠，向相反的方向走开。 小夭来到白离钰的房间，只见白离钰坐在软榻前，一只手支着头，眉头微蹙眼神空洞，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小夭上前，敲了敲白离钰身旁的桌子，白离钰听到声音浑身一颤，随后猛地回过神，站起身看向小夭。 “少夫人” “在想什么”小夭在苗圃的搀扶下坐到白离钰对面。 “没想什么”白离钰低头道。 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语重心长道：“你曾说你是惜命之人，却会为了冥几次三番去触怒相柳，不要觉得我带你回来教你医术就会庇护于你，相柳如果要杀你，我绝不会为你求情” 闻言，白离钰微咬下唇，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却依旧倔强道：“那你让他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小夭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觉得自己挺有骨气的？你确实像我，但你终究不是我，我可以几次三番触怒相柳还活下来你不可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懂吗” 白离钰低头不语。 “你刚才见到我哥哥了吧，西炎储君，你觉得我让他出手去调查冥的身份，把握有几分？”小夭冷肃的看向白离钰，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迫。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眼中带上了几分压抑，双手缓缓收紧，艰难又颤抖的开口道：“你们爱查就查爱杀就杀，我只是秩邑城里的一个虫师，或许我不止是秩邑城的虫师，但我从来没对任何人怀有过恶意，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百年前被冥捡到清水镇，如果可以，我只想一辈子做一个虫师” 小夭静静的看着神情几乎破碎的白离钰，良久后，神情淡漠道：“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如果你生来不是一个普通的虫师，那你终将会回到该回的地方，你觉得是我们把你卷进了不属于你的漩涡，但其实你生来就注定在这个漩涡中，只是你中间逃避了一段时间而已” “别说了”白离钰转过身，双手紧紧攥起，闭上眼拼命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 看着白离钰颤抖的背影，小夭凝眸，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片刻后，小夭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嗓音冷峻：“既然你当初没有选择跟他走，那你如今的倔强隐瞒又有何意义，命和爱，你总要选一个吧” 说完，小夭径直离去，只留下眼神空洞的白离钰站在原地，眼角挂了许久的晶莹终究落下…… 回到卧房的路上，小夭脑中不断回闪过白离钰无力又倔强的样子，仿佛与前世的她重叠在一起。 回到卧房，小夭抬头间看到坐在软榻上等待自己得相柳，不自觉眸色微顿，随后染上了几分红晕。 相柳抬眸，看到门口处凝望自己的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后立马起身上前，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 小夭摇了摇头，扬唇笑道：“没事，今日在军营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的意味：“你又跟白离钰说什么了” “你坐下我跟你讲，来”小夭拉过相柳的手重新坐回到软榻上，随后扶着相柳靠在自己身上，伸出手摁在相柳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打转。 相柳放松的闭了闭眼，随后半开玩笑道：“这个冥最近还真是搞得我九个脑袋八个疼” 小夭不禁失笑出声，随后娇声道：“这世间难得有令你如此头疼的人，我算一个” “能让我九个脑袋都疼的也就只有你了”相柳嗓音慵懒，同时抬手拍了拍小夭的腿，随后继续开口道：“他既然敢往西炎边境里面躲，有可能是西炎那边的人” 闻言，小夭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一边继续给相柳按着太阳穴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道：“要不……我让玱玹那边给查查？” 相柳睁开清冷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敢如此试探挑衅辰荣军，怕不是随便一个西炎氏族能干出来的事吧” 相柳的话一针见血，令小夭不自觉微微抿唇，果然，就算不告诉相柳，他自己也能猜的出来。 一百一十六章——小夭生产 “不过就凭他，还不能在我和父亲眼皮子底下兴什么风作什么浪，我知道你觉得白离钰像你，你要喜欢就当养着玩”相柳嗓音散漫，带着几分纵容与宠溺。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思索了一下后认真的开口道：“不用，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和你相比她不重要”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仰起头在小夭嘴角轻碰了一下，嗓音温柔道：“真乖” 说完，相柳重新靠在小夭身上，放松的闭上眼，有些嘲弄的说道：“可笑方才她还想用你来压我” “那你是怎么说的？”小夭娇声道。 “我让她想清楚这个家里是谁做主”相柳坦然道。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低头附到相柳耳边，缓缓道：“全凭相柳大人做主～” 说完，小夭微微抬眸，眼中忽的带上了几分黯淡：“相柳，你说那天在龙骨狱外，我要是跟你走了，会怎么样”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低沉的开口道：“之后很久，我都在庆幸你没有跟我走” 小夭感到胸口一滞，眼尾忽的泛起几分红晕，喉中梗了一瞬。 “你是看到白离钰没有跟冥走，所以想起了前世吗”相柳缓声问道。 小夭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我可没她那么不怕死，况且当年抓我的是玱玹，而且身边好歹还有涂山璟，她可是独身一人，不过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跟你走” “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你也跟着我吗”相柳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试探。 小夭手上动作一顿，随后伸手环在相柳胸前，认真而坚定道：“跟你走，以后你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抬手握住小夭的手，缓慢而认真的吐出一字：“好……” …… 小夭的产期是在深秋，深夜，秋风萧瑟，小夭平躺在床上，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腹中的异常。 西陵珩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一众侍女齐齐的站成一排，手中拿着水盆布巾剪刀等一系列生产需要用到的东西。 小夭歪头看去，顿时觉得本来还不紧张，结果突然围着这么多人反而紧张了起来。 “娘，不用这么多人吧……” “我知你对自己的医术自信，但真的分娩和看医书终究不一样，你第一次生，还是要多准备些人” 闻言，小夭捂了捂脸，她总不能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了吧…… “不要，本来场面就难看，这么多人看我更紧张了” 尤其是想到相柳一会儿也要跟着痛，更有压力了。 只见小夭挥了挥手，带着些气喘道：“苗莆珊瑚白离钰留下，其他的都出去” “啊？”白离钰率先发出一声疑惑，随后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我也要留下？” “你光看医书不准备上手练啊”小夭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白离钰有些慌乱的应着，随后赶忙上前蹲到床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 小夭深吸一口气，随后握紧西陵珩的手，宽慰道：“没事啊娘，你别担心” 玱玹急得在屋外来来回回踱着步，相比之下相柳看起来淡定的多，只是双手负后眉头紧蹙的低着头。 小夭咬着牙，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却依旧忍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让屋外人太过担心。 屋外，相柳的双手紧紧攥住，指节泛白，青筋有些微微得凸起，玱玹见相柳一直没有动静，转过身刚想询问，却见相柳的表情似乎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玱玹的声音很快引起了赤宸的注意，相柳抬起头，带着些许忍耐道：“我没事” 赤宸上前，看到相柳紧握的双拳，察觉到了相柳的异常，随后赶忙用灵力探去，片刻后，赤宸面露一丝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相柳道：“你……” 相柳摇了摇头，示意赤宸不要声张，赤宸见状赶忙收了声，随后担忧又复杂的看向相柳，他没有想到，相柳居然会心甘情愿被小夭种下情蛊，自此与小夭同命连心。 赤宸转过头，急切的对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去给你家姑爷搬个凳子” 片刻后，赤宸扶着相柳缓缓坐下，相柳抬起头，带着些压抑道：“多谢父亲……” 相柳通过蛊虫感受着小夭身上的疼痛，攥拳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眼中染上了心疼之色，原来你这么疼吗，却还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小夭……”西陵珩心疼又焦急的握着小夭的手，即便知道情况顺利又正常，却还是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小夭额间的碎发混合着汗水粘在额头上，嘴唇也因为你疼痛而惨白，开口间嗓音颤抖到磕巴：“给我……拿块布……咬着” “好”白离钰急忙拿起一块白布折好后放到小夭嘴边，小夭赶忙张口死死咬住白布，随后借着力紧闭双眼直接一鼓作气，下一刻，小夭只觉身下一松，紧接着整个人彻底脱力的倒在床上。 倒下后，小夭一口口喘着粗气，听到身旁传来洪亮的啼哭声，嗓音带着些虚弱道：“先别让人进来……” 果然，屋外的人听到啼哭声的一瞬间皆是身形一僵，随后如离弦的箭一般一拥而上，相柳哪怕坐着也是直接冲到了最前面，然而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依旧紧闭，紧接里面传来西陵珩严肃的声音：“都别进来，外面等着” “母亲，小夭怎么样！” “姑姑，小夭怎么样！” 相柳与玱玹同时开口，下一刻，屋内传来西陵珩的回应声：“顺利，无大碍” 闻言，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但依旧紧紧贴在门口没有后退一步。 屋内，白离钰小心翼翼的将刚出生的小九用襁褓包裹起来，随后动作轻柔的抱起，双眼静静的注视向怀中皱巴巴的小九，眸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半神半妖，跟他一样…… “收拾好了吗”床上，小夭嗓音虚弱，有些费力的睁开眼看向苗莆。 第117章 ——半妖之身? “都好了，小姐”苗莆柔声道。 下一刻，房门被西陵珩打开，见状，相柳立马冲入房中，然而玱玹刚要抬脚，小臂便被西陵珩猛地握住。 “你进去干嘛” 玱玹转头，对上了西陵珩严肃的眼神，随后焦急道：“小夭……” “小夭很好，但你要明天再看，不过你可以先看看孩子”西陵珩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玱玹抻长脖子向里看了看，见相柳正蹲在床边，不知与小夭说这些什么，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随后压抑的抿了抿唇，转身退出了房间。 相柳脚步匆忙的冲进屋里，随后蹲在小夭身旁一把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微微侧身，看向相柳勉强的扯出一个温柔的笑，而后有些费力的开口道：“你不先看看孩子……” 相柳转头，看了看已经被收好的床铺，无奈的看向小夭：“不让我进来就是在收拾？” 小夭委屈的抿了抿唇，嗓音微颤道：“场面太难看了，不想让你看见” “多难看的场面我没见过，你……”相柳刚要想开口，但对上小夭氤氲着水光的双眸，责备的话一时间梗在喉中，片刻后无奈的闭了闭眼。 小夭看向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抬手抚上相柳的脸，嗓音微颤道：“你疼不疼……” 闻言，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一脸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九头身，你的疼到我身上根本没太大反应” 小夭看向相柳，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这九头妖还是喜欢嘴硬…… “我好累啊，想睡会儿”小夭感觉眼皮渐沉，声音也越来越轻。 见状，相柳赶忙将小夭的手收回到被子中，随后坐到床边，柔声轻哄道：“睡吧，我陪着你” 小夭挪了挪头，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动作，闭眼后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小夭恬静的睡颜，满是缱绻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心疼，就这样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白肚，西陵珩返回查看，看到相柳依旧坐在床边，赶忙上前问道：“你守了一夜？” “嗯，我怕小夭有什么不舒服”相柳低声道。 闻言，西陵珩面露几分心疼，随后赶忙宽慰道：“你先回去歇歇吧，这里有我” “不用，我想小夭醒来能看到我”相柳嗓音柔和，望向小夭的眼中满是柔情。 见状，西陵珩担忧的蹙了蹙眉，思索了一下后再次柔声开口道：“你先去那边软榻小憩片刻，等小夭醒了我立马叫你” “多谢母亲，可我还是想陪着小夭”相柳坚定道。 见此情景，西陵珩也无可奈何，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好吧……” 等到日头高高挂起，小夭睫毛轻颤，随后眼皮缓缓掀开，相柳见小夭醒转，眸色立马亮了起来，赶忙温柔的轻唤道：“小夭，你感觉怎么样” 小夭看到坐在床头的相柳，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后思绪才缓缓回笼，手从被子中抽出向相柳伸去。 见状，相柳赶忙回握住小夭的手，小夭心疼的看向相柳，嗓音有些微哑：“你不会一直守着呢吧” 身旁，西陵珩看到小夭醒转也赶忙起身到小夭身旁，听到小夭的话后无奈的开口道：“可不是么，我都劝不动” “母亲”小夭抬眸看向西陵珩，展颜一笑：“小九怎么样” “挺好的，我让小白抱来给你看看”西陵珩柔声道。 过了片刻，白离钰抱着刚出生的小九来到门口，但远远看到相柳后便止住了脚步，随后紧张的抿了抿唇，将怀中的小九交给了一旁的苗莆，有些畏畏缩缩道：“我就不进去了，告辞” 说完，白离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苗莆将小九抱入屋内，小夭看到襁褓中的小九后眸色一亮，随后满眼欣喜的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小九粉嫩的脸颊。 似是感受到小夭的触碰，原本还熟睡的小九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灵动的黑眼珠看向小夭，随后咧唇笑了起来。 “这孩子，一看见你就笑了”西陵珩满是慈爱的看向小九，眼底满是笑意。 见状，相柳也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向小九探去，只见小九看到相柳后，伸出竟伸出了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握住相柳的手指。 相柳神情一顿，感受到指尖传来轻柔的触感，看向小九的眼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心中逐渐升起一阵温热的满足感，原来拥有真正的血脉亲情是这种感觉…… 门口处，白离钰去而复返，远远看着屋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眸微动，夹杂着羡慕与苦涩凝望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小九，良久后，白离钰发出一声极轻的自嘲声，最后转身悄然离开。 …… 经过一个月漫长的调理，小夭终于成功出了月子，温泉池中，小夭正在脱衣服，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苗莆向相柳行礼的声音。 “见过大人” 闻声，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将衣服往衣架上一扔，快速躲入了身后的纱幔中，相柳走入屏风后，见池中空空，左右环视一圈也没见小夭的身影，心中不自觉升起一丝慌乱。 然而就在相柳转身准备向外走去的下一刻，小夭忽的从纱幔后窜了出来，对着相柳用力一扑，小夭出现的一瞬间，相柳心中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接住小夭，下一刻，两人直直落入温泉池中…… 等两人从池中冒头，小夭看向相柳俏皮一笑，相柳眸色微沉，一把揽住小夭的腰，随后将小夭抵到池璧上，嗓音低沉道：“偷袭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夭嬉笑两声，随后抬手从水中环住相柳的腰，娇声道：“你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了吧” 小夭此时只穿了一件薄纱，被水打湿后更是紧紧的贴在身上，显出她姣好的身形，相柳微微垂眸，幽深的双眸凝视向小夭，随后嗓音微哑味道：“好啊” 见状，小夭缓缓解下相柳的腰封，随后手指从相柳的领口处伸入，扒开…… 第118章 ——冥的身世 小夭将相柳换下的衣服放到台子上，随后柔声问道：“小九睡了？” 相柳微微点头：“白离钰看着她呢” 闻言，小夭神情微顿，其实坐月子的时候她就发现，白离钰对小九有些异常上心了，甚至比苗莆和珊瑚都上心，而且有时，她总感觉白离钰看小九的眼神，带着一丝特殊的意味…… 不过跟白离钰相处半年了，她也算了解白离钰，虽然圆滑倒也没什么坏心思。 “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明日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相柳轻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一下小夭的脸颊，宠溺道：“好，我想想明天教你什么” 说完，相柳微微低头，微凉的唇落在小夭眉心，随后往下到鼻梁，脸颊，小夭闭上眼，随后微微仰头，配合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温泉中雾气升腾，环绕在两人逐渐纠缠的身影周围…… 数日后，小夭送走了玱玹和西陵珩，而后来到小九的房间，看到白离钰正坐在摇篮前，神情温柔的望着摇篮中的小九，手搭在摇篮上缓缓的推着，只是小夭总觉得白离钰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小九看向别的东西。 “你陪伴小九的时间，倒是比我还多” 白离钰正专注的哄着小九，耳边却突然传来小夭的声音，白离钰身形一顿，随后抬头看去，只见小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缓缓向她走来。 “小小姐生的乖巧，让人不自觉想多看两眼”白离钰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小夭坐到摇篮旁，满是柔情的看向摇篮中的小夭，眼底满是喜色。 片刻后，小夭抬眸，方才还温柔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其中还带着几分探究的落在白离钰身上，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小九……让你想起了谁？” 闻言，白离钰身形一僵，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结巴道：“什……什么想起谁” 小夭眼神微眯，犀利的眼神仿佛要将白离钰看透一般，嗓音微沉道：“我那天跟你说的话全白说是吧” “要不你放我去找冥吧” 此话一出，小夭直接抬手做了一个要抽白离钰的动作，白离钰吓得赶忙闭眼抬手挡在脸前，片刻后，小夭的巴掌却并未落下，白离钰试探性的睁开眼，从指缝看了看小夭。 只见小夭正一脸无语又嫌弃的看向她：“明天就把你关进药房，替相柳试毒” 闻言，白离钰浑身一颤，畏畏缩缩的向后退了退，有些支吾道：“你们抓到他会把他杀了吗” 小夭没好气的说道：“那要看他肯不肯老实交代，如果跟你一样的话你大可以放心，落到相柳手里基本五五吧” “也就是说还有一半机会能活”白离钰颤颤巍巍的问道。 “五句话内五马分尸”小夭面无表情道。 白离钰：“……” “不过你要是肯交代点什么，我倒可以出言留他一条命，让你不至于被雌雄蛊连累” 闻言，白离钰抿了抿唇，余光落在一旁熟睡的小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是西炎人……” “我知道”小夭淡漠道。 “他……跟小九一样”白离钰眼眸微动，看向小九的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微诧，随后不解的看向白离钰：“我的女儿，怎么会和冥一样？” 白离钰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凝望着小九的方向，缓声道：“他跟小九一样，是半神半妖之身”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眉头微蹙，神情严肃道：“他是半妖之身……” 白离钰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他的妖族血脉应该是来源于他的父亲，一只修成人形的千年白虎，但他父亲很早就故去了，当时他还很小，然后就流落大荒，直到一百多年前才被西炎的母亲找了回去” “那你知道他母亲的身份吗”小夭问道。 白离钰沉默了片刻，随后长叹一口气：“也故去了……” 话音落，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小夭神情复杂的看向白离钰，红唇微抿。 白离钰闭了闭眼，而后神情转为淡漠：“其实我和他相识也就百年时间，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调查的方向” “说”小夭严肃道。 “鬼方氏” 白离钰此话一出，小夭顿时面露惊诧，随后不可思议的开口道：“鬼方氏？” “他流落大荒的时候曾意外进入过鬼方氏，在里面学了不少东西”白离钰解释道。 “经历挺离奇，学的也挺杂”小夭嗤笑道。 “一个人为了活命就是会什么都学的”白离钰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嗓音中带着几分苦涩，也不知是在说冥，还是在说她自己。 闻言，小夭看向白离钰的眼神逐渐幽深，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扬唇发出一声轻笑，嗓音轻快道：“说完冥了，说说你吧” “我？”白离钰轻笑：“我是白离钰，秩邑城的一个虫师” 小夭眉峰微挑，随后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离钰，唇角微勾：“不错，不过你以后可以说，你是我西陵府的门客” 就在二人说话间，苗莆忽的走到小夭身边禀告道：“少夫人，方才大人传话，今晚军中有要事不回府了”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因为自从她出月子以后，相柳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过了，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这让小夭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父亲呢” “回少夫人，那边说大将军也多日没有回过将军府了”苗莆回道。 听到赤宸也多日没有回来，小夭心中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于是果断起身道：“陪我去一趟军营” 午后，小夭来到军营，却见门口驻守的士兵皆黑布遮面，小夭想要进去，却被拦截在外。 “少夫人，近日军中有要事，恐怕不能放您入内” 闻言，小夭神情严肃的看向门口的士兵：“什么样的要事，连我都不能入内” “少夫人赎罪”士兵低头，却不肯后退。 见状，小夭眉头微蹙，嗓音凌冽道：“那你去向相柳禀告一声” “正是军师下令，便是您来也不能入内”士兵语气坚定。 第119章 ——军中生变 闻言，小夭更加确信军中出了事，于是上前一步到驻守的士兵面前，神情冷肃道：“出了什么事” 士兵低头，不语。 “你们为什么戴面罩”小夭继续追问道。 “少夫人请回……” 见状，小夭的手缓缓收紧，凝视向驻守的士兵片刻后，转身离去。 …… 离戎府，离戎昶一脸为难的缩在自己狭小的族长座位上，一只手举起来挡着脸，眼睛透过指缝看向气势汹汹的小夭，颤颤巍巍道：“西陵少夫人，您何苦为难我呢……” “因为我只认识你”小夭冷脸道。 闻言，离戎昶一脸生无可恋的仰了仰头，随后磕巴道：“不是……那……你家军师跟你都不说，我大伯就能跟我说呗？” 然而离戎昶话音刚落，就见小夭一脸认真的对他点了点头。 见状，离戎昶面露无语，随后试图通过耐心劝解小夭：“你看啊少夫人，我大伯……也是好几天没回过家了，是吧，这事发突然他确实什么话都没留下！” “其实我不太想请青丘公子出马”离戎昶话音未落，小夭便脸色阴沉的开口道。 此话一出，离戎昶顿时一脸懊悔的闭了闭眼，随后欲哭无泪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两个的？！” “你说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别，你不把我供出去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离戎昶双手合十，对小夭诚恳的作揖道。 “快说”小夭急切道。 离戎昶抿了抿唇，随后犹豫着支吾道：“其实对你家相柳来说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军中……突然出了……疫病” “疫病？”小夭下意识惊呼出声。 见状，离戎昶猛地从座位上窜起来上去就要捂小夭的嘴：“你小点声……” 小夭一把拍开离戎昶的手，严肃的低声道：“军里怎么会突发疫病” “这我哪儿知道啊，一开始就有几个人发个热头疼什么的，以为是风寒呢，结果没过两天身上开始长些个红点啊……”离戎昶满脸愁容的叙述道。 “先头疼……然后生痘……虫疫！”听着离戎昶的描述，小夭一下反应了过来。 “反正怕中原恐慌就先瞒着，你说你刚生完孩子你家军师可能也是怕你担心啥的” “怎么这么巧，单单军营里发了虫疫”小夭很快意识到了蹊跷之处，眉头紧锁道。 “说的就是啊，大将军已经下令彻查，但人这不都病着吗人手也不够……”离戎昶的神情也有些焦急，一边说一边砸着拳。 小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决然的开口道：“想办法把我送进军营里” 此话一出，离戎昶瞬间瞪大双眼，随后慌张到结巴道：“不是……这个真不行，让你家军师知道了不得……那我不死也掉层皮呀，况且相柳他本身就是百毒不侵之体，一个疫病而已对他根本……” “我父亲也在里面！”小夭厉声打断了离戎昶的话，随后严肃而坚定的看向离戎昶道：“还有离戎统领和那么多辰荣的兵士都在里面，我敢说整个辰荣我是最好的医师，这个时候我不去谁去” “可是进不去，那消息都封了现在一只老鼠都爬不进去”离戎昶脸色为难，急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闻言，小夭看向离戎昶的眼神顿时变得犀利，下一刻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离戎昶见小夭气势汹汹，立马慌乱的跑到小夭面前挡住了小夭的去路，急切道：“你要干嘛，你是不是要去找璟！” “你要是不帮忙就让开”小夭嗓音凛冽，绕过离戎昶就要往出走。 见状，离戎昶赶忙横跨一步再度挡在小夭面前：“那军营里有军医，你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凑什么热闹啊” “我刚生完孩子也照样打你跟玩似的你信吗”小夭眸色微沉，带着隐隐的怒气看向离戎昶。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进去了璟一准也得跟着你进去不可”离戎昶急的捶胸顿足，五官都挤到了一起。 “那你就帮我把这事办了，事后我定重谢”小夭认真道。 离戎昶欲哭无泪，在原地为难的左转右转，见离戎昶下不了决定，小夭绕过离戎昶便要再度离去，见状，离戎昶赶忙拉住小夭，哭丧着脸认命的开口道：“行！今天我想办法把你藏那个给军营送药的车里进去，但是姑奶奶，你见了你家军师和大将军千万别说这里面有我的事啊……” “我西陵玖瑶发誓，若透露半分，来日众叛亲离，余生痛苦至死！”只见小夭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的说道。 见状，离戎昶赶忙将小夭的手按了下去：“大可不必，事不宜迟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戌时到秩邑城城门口” “多谢” 说完，小夭便决然的绕开离戎昶向外走去。 离戎昶转身，看着小夭的背影，眉心几乎拧成了麻花，最后猛地跺了下脚，快步向里屋走去。 小夭回到家，立马去了白离钰的房间，白离钰被小夭猛地推门声吓得浑身一颤，随后一脸茫然的看向小夭：“怎么了……” “军营里爆发了虫疫，你跟我走一趟”小夭语气继续道。 “虫疫？”白离钰下意识发出一声惊诧，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试探性的问道：“冥干的？” “脱不了干系，现在收拾驱虫的药物立马跟我走！”说完，小夭便立即转身快步走出了白离钰的房间。 白离钰坐在原地愣了片刻，也赶忙站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后追着小夭跑出了房间…… 军营中，来来往往的士兵抬着担架，上面躺着发病的士兵，众人皆戴着黑色面罩，到处都弥漫着煮药的白烟和浓郁呛人的药味。 相柳站在营帐中，眉头紧锁的看着手中的名册，身旁，士兵严肃的回禀着疫病的传播情况：“重症的士兵现在一共一百一十九个，轻症五百七十二，昨天新死了三个，加上之前一共五十七个” “今天的药到了吗”相柳严肃道。 就在此时，营帐外一名士兵突然闯入相柳的营帐，面色焦急道：“军师，您家夫人来了！” 第120章 ——药物被劫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禀告的士兵，随后转头就向营帐外走去，出到营帐外果然看到小夭带着面罩，身后跟着白离钰疾步向他走来。 相柳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小夭的肩膀，急切道：“你怎么进来的” “你先别管我怎么进来的，快跟我说说情况”小夭焦急道。 “我找人送你出去”相柳直接略过了小夭的话，一把抓住小夭的手腕便向前走去。 见状，小夭赶忙拉住相柳急切道：“我是医师，白离钰是虫师，留下来可以帮忙” “军营里有医师用不着你”相柳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一把揽住小夭便要强行将她推走。 小夭拼命的将脚钉在地上不肯挪动，倔强道：“我才是辰荣最好的医师，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抛下我要带我一起，你现在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我是百毒不侵之体你又不是，听话”相柳的嗓音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担忧，又带着几分急切。 “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这几天你就把我当成玟小六就行”小夭用力挣开了相柳的手，一脸坚定的看向相柳。 “相柳，事关上万将士的性命，医者的职责本就是救死扶伤，若在此时退却，岂不是枉为医者” 看着小夭坚决的态度，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袍泽的性命与小夭的安危，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难以抉择。 “不许靠近重症的士兵”相柳蹙眉道。 “这怎么行，重症的士兵更需要救治”小夭急切道：“你信我，我还有你，还有小九，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相柳双拳紧握，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小夭，经过良久的心里斗争后，相柳上前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后冷肃的对一旁的士兵命令道：“带她们两个去集中病患的地方，照顾好小夭，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提头来见” “是！” 说完，相柳转头看向小夭，严肃道：“做好防护，要是你敢出什么事，别怪我收拾你” “放心” 说完，小夭便跟在士兵身后快速向病患区走去，相柳克制的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只剩一片冷静。 “药名册给我” 见状，运送药物的士兵立马递上名册，相柳打开后飞快的阅览了一遍，随后眉头紧蹙道：“怎么这么少” “禀大人，患病士兵太多，如今中原药物紧缺，不过涂山氏已经开始向西炎和皓翎求购，不日即可到达辰荣”士兵回禀道。 相柳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营帐。 小夭装备整齐后来到病患区的营帐，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起了士兵的情况，心中大致明了后，小夭从怀中拿出针灸包，摊开，一边取针一边严肃道：“我治疗，你驱虫” “好” 这一夜，小夭脚不离地，彻夜未眠全神贯注的挨个为辰荣军把脉，针灸，以及查看药方和带领军医煎药。 直到天边泛起白肚，小夭才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天，心中竟丝毫不知已经过去了一夜，看着营帐里和营帐外数不尽的患病士兵，小夭有些压抑的闭了闭眼，心中竟开始懊悔，若是自己这一世还有能包治百病的血该多好…… “少夫人，药不够了”就在此时，一名军医匆忙来报。 小夭闻言立马转身，思索片刻后吩咐道：“剩下的药先紧着重症的士兵，之前剩下的药渣挑好的再煮一遍，给症状轻的先顶着” 另一边，相柳做好部署后却左右等不到药，心中不免升起几分焦急，就在此时，只听得营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一名士兵连通报都顾不得，直接猛地冲入营帐单膝跪地抱拳急促道：“军师，涂山氏送药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此话一出，相柳的表情骤然冷冽，周身逐渐升起一阵骇人的戾气，面具下清冷的双眸骤然一沉。 又是西炎边境，又是他…… 病患区，白离钰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锅里的药，身旁却突然出现一名士兵，白离钰愣了一下，下一刻便被猛地押住了肩膀，白离钰惊呼一声，随后茫然的看着身旁的士兵：“你做什么？” 小夭听到声音也赶忙走出营帐，眉头紧蹙的询问道：“怎么了，她是我的人” 只见士兵冲小夭颔首后严肃恭敬道：“是军师命小的来拿她的，方才传来消息，涂山氏运送药物的车队在西炎边境被人截了” “西炎边境？”小夭发出一声惊诧，随后看了看白离钰，心中差不多明了，随后严肃的开口道：“我也去一趟相柳的营帐” 到了相柳营帐，士兵将手中的白离钰往前一扔，白离钰直接扑倒在地，随后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相柳，颤颤巍巍道：“大人，这事我真不知道” “我没说你知道”相柳端坐在床榻上，清冷的眸子微垂，居高临下的看向白离钰。 见状，小夭上前走到相柳身旁，用劝慰的语气道：“好了，现在咱们人手有限，还是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闻言，白离钰赶忙连连点头，却没想到下一刻，小夭再度开口道：“最好能兵不血刃，平心静气的谈谈用白离钰换药的事” 此话一出，白离钰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小夭转过头，看向满脸震惊的白离钰，却是一脸淡然道：“怎么了，你不是想去找他吗” “你不学蛊术了”白离钰愣愣的问。 “你觉得现在哪个更要紧一些”小夭冷漠道。 白离钰望向小夭的眼中划过一丝恍然，直到此刻，她才彻底认清，自己至始至终只是小夭和相柳制衡冥的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拿出去交换的工具。 “我们知道你无辜，所以自始自终也没有为难过你，不是吗”小夭的话淡漠而平静，仿佛说着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话。 白离钰低了低头，眼尾不自觉泛起几分红晕，片刻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随后艰难的点了点头：“是……” 第121章 ——交换人质 小夭垂眸，看向失魂落魄的白离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后转过身，握了握相柳的手，柔声叮嘱道：“小心点” “放心，他要是不肯老实交换，我也不介意生抢”相柳温柔的回握住小夭的手，说话时眼中划过一丝冷意，随后站起身走到白离钰身旁，一把揪住白离钰的后脖领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暴力的将她扔到一旁的士兵面前。 白离钰被动的接受着相柳粗暴的举动，像一样物品般被扔了出去，被士兵押住后，白离钰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小夭，有气无力道：“少夫人，如果我换不回药，会怎么样” 小夭垂眸，思索了一下后，抬脚走到白离钰身边，带着几分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你……绝对是制服冥最好用的工具，所以你最好劝冥将药还回来，我可以保证，拿到药以后相柳一定会放了你” 闻言，白离钰低了低头，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无力的痛苦。 “带她出去，等我” 随着相柳一声令下，士兵们便向白离钰押了出去，待营帐中只剩小夭和相柳两人后，相柳抬起手，轻抚上小夭的侧脸，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是不是一夜没睡” 小夭抬手握住相柳的手，同样心疼的望向相柳道：“你是不是不止一夜没睡” 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抬手抚上小夭脑后，微抬下颚轻吻了一下小夭的额头后，眼神坚定道：“等我回来” 说完，相柳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走出营帐得那一刻，相柳原本温柔的神情骤然变为冷冽，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凌厉道：“调一队人马，走” …… 边境的山崖下，两队人马对立而站，冥一袭黑袍，身姿挺拔的站在队伍的最前端，对上脸色阴沉的相柳，竟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但当他看到相柳身后白离钰时，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还以为你打算躲在西炎边境里不出来了呢”相柳嗓音凌冽，带着几分隐隐的怒气，深邃的眸子冷冷的落在冥身上。 冥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直接略过了相柳的话，直直的看向白离钰道：“你真的打算站在那边？” 闻言，白离钰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我站在这边？敢情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不是你是吧” “现在架你脖子上跟架我脖子上有区别吗”冥脸色阴沉道。 白离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没好气的质问道：“上次你明明都跑了，为什么不回西炎” “我回了，这不又回来了”冥理所当然道。 “那你回来干嘛，嫌我死的不够快！”白离钰气愤道。 “你给我下的蛊还没解，你说我回来干嘛！” “聊够了吗”相柳脸色阴沉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随后冲押着白离钰的士兵勾了勾手，士兵接到手势后立马押着白离钰上前。 只见相柳伸出手，一把掐住白离钰的后颈将她提到面前，冷声道：“想要她，就把药交出来” 只见冥面色平淡的看向白离钰，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但背后的手却已经狠狠地攥紧，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我要她干什么，她都跟了你那么久了” “你确定？”相柳眉峰微挑，随后眸色一冷猛然掐住白离钰的脖子。 “唔……”随着一阵绝望的窒息感袭来，白离钰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与此同时，冥也不自觉痛苦的蹙了蹙眉，随后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脖子，眼神压抑的看向相柳的方向。 “白离钰……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站在那边！” “我没有……”白离钰艰难的开口道。 “那你解蛊！” “我解不了！” 白离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眼角滑下一丝绝望的泪水，满是悲凉的看着冥的方向。 相柳眸色微沉，随后一把将白离钰扔到地上，冷冽的看向冥道：“你频频挑衅辰荣军，到底有何目的” 冥感到颈间一松，急促的喘息了片刻后，阴沉的看向相柳：“无可奉告” “该不会是西炎想要开战吧”相柳眉峰微挑，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 闻言，冥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发出两声不屑的嗤笑：“她是这么告诉你们的？” “我没有”白离钰趴在地上，低落的嗓音中带着苍白与无力。 相柳眼神微眯，周身透露出骇人的寒意，随后手腕一翻，掌心凝出冰刃，只见相柳缓缓蹲下身子，将冰刃架在白离钰颈前，嗓音中带着狠戾与冷冽道：“你再不交出药，你们两个便一起去死吧” 见状，冥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只见他死死地顶着白离钰的方向，指甲狠狠嵌入掌心，小臂隐隐暴起青筋，眼中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我再问你一遍，你决定站在九命相柳那边了吗” 白离钰缓缓低下头，拼命的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见状，冥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好，那我陪你一起死……” 白离钰趴在地上，双手缓缓攥起一把沙子，感觉心口处传来阵阵针扎一般的痛苦，直到感受到相柳的冰刃划破自己颈间肌肤的那一刻，白离钰才艰难的抬起头，嗓音颤抖道：“可我不想死……你不是要带我走吗，我跟你走，我现在就跟你走，你把药给他们，我跟你走……” 白离钰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只剩下无力的哽咽，眼底满是悲凉之色，绝望泪水逐渐顺着两颊落下。 闻言，冥身形一僵，看着白离钰泪流满面的样子，冥的眼中逐渐透露出阴鹜的压抑之感，随后他死死的闭上双眼，仿佛在经历着激烈的心里斗争。 白离钰痛苦又绝望的凝望着冥的方向，煎熬的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冥睁开如寒潭一般深邃清冷的双眸，嗓音压抑道：“你想好了” 第122章 ——又见故人 白离钰颤抖的点了点头，哑声道：“我跟你走，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闻言，冥深吸一口，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最后，冥冷冽的望向相柳，厉声开口道：“药你拿走，放了她” “药在哪儿”相柳冷声道。 冥咬了咬牙，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地图，随后指尖轻点地图，用灵力标注了一处地点后，朝相柳扔了出去。 相柳起身，抬手接住地图后摊开，冥压抑的闭着眼，沉声道：“自己派人去找”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随手将手中的地图抛给一旁的士兵，嗓音散漫道：“带人去找” 见此情景，白离钰整个人脱力的倒在地上，好像如释重负又好像心如死灰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脸上毫无血色。 半晌后，前去取药的士兵返回，告知相柳药已经取到，检查确认无误。 相柳眼皮轻掀，冷冷的看了一眼冥后，一把将地上的白离钰拎了起来，粗暴的向前一推。 白离钰踉跄了两步后，在原地停了一瞬，随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步伐虚浮的向前走去。 见状，冥大步上前，当身边人伸手想要劝阻时，冥已然走到白离钰面前，只见他眉头紧锁，紧紧的凝视着白离钰，眼中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片刻后，冥弓下身子一把将白离钰横打抱起，稳步向回走去。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相柳冷肃且强硬的嗓音：“立马撤出辰荣边境” 冥驻足，随后转身看向相柳，狭长的双眼眯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给我一个理由”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微微抬头，眼中带着几分轻蔑，嗓音散漫道：“你的身份已经被白离钰抖干净了，而小夭和西炎储君的关系你想必也清楚，这个理由充分吗？” 闻言，冥抱住白离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片刻后，冥发出一声嗤笑，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相柳大人，我们还会再见的，我们走！” …… 军营中，小夭正在熬药，突然一名士兵前来禀告：“少夫人，人抓到了” 闻言，小夭熬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低声道：“押到军师的营帐，我随后就到” 片刻后，小夭来到相柳的营帐中，只见一名破衣烂衫，身形佝偻的男子，手被麻绳绑的结结实实，低着头跪在营帐中央。 “少夫人，就是他趁着倒泔水的时候把毒虫放到军营里的”士兵义愤填膺得指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小夭弯下腰，用手掐住那人的下颚向上一掰，一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容赫然呈现在面前。 “西炎禹阳？”小夭意外的挑了挑眉：“一年多不见都混到辰荣军营里来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只见西炎禹阳凶狠的瞪了小夭一眼，随后猛然张口低头就向小夭的手咬去，小夭反应迅速一把收回了手，西炎禹阳咬了个空，下一刻，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当年你流放的时候我没有斩草除根，可真是个错误的决定”打完西炎禹阳后，小夭一脸嫌弃的拍了拍手。 西炎禹阳偏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狰狞，随后嘶吼着就要冲向小夭，然而刚有动作便被士兵一把将头摁在了地上。 “西陵玖瑶，你身为西炎的人居然为辰荣做事，你对得起西炎仲意，对得起昌仆，对得起缬祖吗！”西炎禹阳一边挣扎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吼着。 “你还有脸说我对不起西炎？”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冷漠的开口道：“他还有个儿子，抓住了吗？” “往东跑了，已经着人去追了”士兵回禀道。 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喊：“报！禀少夫人，跑掉的那个人抓回来了” 闻言，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随意的摆了摆手，散漫道：“都砍了吧，不用回过大将军了” “是！”士兵厉声应道，随后一把拽住捆着西炎禹阳的绳子将他提了起来，连拖带拽的拉出了相柳的营帐。 这期间，还伴随着西炎禹阳声嘶力竭的谩骂声：“西陵玖瑶，你这个妖女，西炎的叛徒！你和你那个妖夫，来日都将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面对西炎禹阳的咒骂，小夭烦躁的蹙起眉，随后冷声道：“剁碎了，喂毛球” “我看行”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营帐外传来，小夭顿时眸色一亮，随后赶忙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士兵掀开营帐后，相柳那抹冷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正笑盈盈的看向她。 “相柳！”小夭立马欣喜的向相柳扑了过去，随后上下查看了一下相柳身上，确定没有受伤后长松一口气，问道：“顺利吗？” “他搞这一出本来就是为了救白离钰，自然顺利” “你怎么确定他就是为了白离钰才这么做的”小夭疑惑道。 “我猜的”相柳挑眉：“而且我诓他说他的身份已经让白离钰暴露了，所以他应该不日就会带着他的人撤出辰荣边境了” “呃……那白离钰跟他回去以后会不会很惨” “你还有心思担心白离钰” 闻言，小夭心想，也对，毕竟他们两个还连着蛊，她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 “有了药接下来就好办多了，我先去了”小夭高兴了拍了拍相柳的肩膀，随后一溜烟的跑出了营帐。 相柳转身，看向小夭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宠溺一笑。 …… 几日后，军营中的疫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但小夭依旧没有丝毫松懈，依旧亲力亲为的煎药把脉，这天，小夭将煮好的药端给患病的士兵，抬头间却见面前的士兵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小夭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左右看了看，却见周围人在看见她环顾四周的动作后都赶忙低下头。 正当小夭疑惑之时，门外又传来士兵的禀告声：“少夫人，今日的药到了” “知道了”小夭闻声赶忙拍了拍衣服，疾步向营帐外走去。 第123章 ——救命之恩 小夭走后，营帐中得士兵逐渐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夭离去的方向方向后，开始面面相觑。 端着药碗的那名士兵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双手似有些颤抖，只见他红着眼眶抬起头，自责的开口道：“我可真该死” 另一名士兵双拳紧握，眼中满是懊悔叹了口气，嗓音压抑道：“你要这么说，我也该死” “当年军营里谁没骂过西陵夫人和少夫人，现在回想起来……”那名士兵说着，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见状，身旁的人赶忙伸手阻拦道：“诶诶诶，不至于不至于……” “自从少夫人来那天，我就没见过她睡觉” “我也没见过” “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开始沉重，片刻后，有几个士兵竟开始低头抹起了眼泪：“我……我之前还把姓白那小子和军师的事拿去外面说” “那你是真该死”坐在一旁的士兵不禁一脸鄙夷道。 “行了，丢不丢脸” “前两天，我病的人都不认识了，要不是军师拿那小子去换了药回来，我早就……”说着，那士兵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随后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决然道：“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军师和少夫人的！” “少夫人以德报怨，我们都当以命报之！” “嘿，就显得你词儿多了是吧”一旁的士兵捶了说话的士兵一拳。 “崖子说的说的没错，自少夫人来了之后，军营里再没死过一个人，我们的命都是少夫人救回来的，救命之恩当以命报之！” “没错！” “以命报之！” 众人纷纷应和着，同时伸出拳头放在胸口，目光坚定得互相看着。 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小夭依旧在坚持的亲自看着煎药，但数日的忙碌已经让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小夭感觉自己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虚浮，于是赶忙从怀中拿出药瓶。 小夭打开药瓶后开始往手窝中倒药，但倒了半天也没倒出什么，这才发现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 小夭的手一松，药瓶顺着小夭的裙摆滚落到了地上，随后小夭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却不想刚起身，便觉眼前一黑，随后身子一软，直直向后倒去。 “小夭！” 因为感受到蛊的异常而赶来的相柳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然紧缩，随后猛然上前一把将小夭接入怀中。 见状，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军医赶忙跪到小夭身旁，搭上了小夭的脉搏，片刻后，军医有些颤颤巍巍的双手交叠面向相柳，支吾道：“军师，少夫人脉象虚浮，时快时慢，是气血两虚，劳累过度所致……” “我有没有说过，她出了什么事，你们提头来见！” 相柳一声怒吼，吓得在场众人膝盖一软赶忙跪倒在地。 “军师恕罪，我们也曾多次劝阻少夫人保重身体，是少夫人执意要亲力亲为……” “有没有大碍！”相柳厉声打断了军医的话，满眼心疼的抱紧怀中的小夭。 “好好休息外加调理几日，便没有大碍了……”军医紧紧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嗓音颤抖道。 闻言，相柳抬起头，冷冽的瞪了周围的人军医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大步向营帐走去。 …… 翌日清晨，小夭从昏睡中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小夭发现自己躺在营帐的床榻上，被相柳紧紧的抱着，小夭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相柳，只见他双眼紧阖着，似乎还没醒。 小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点在相柳冷白的脸颊上，随后缓缓下移，划过相柳菲薄的唇，再到相柳棱角分明的下颚处。 看着相柳俊美无俦的脸庞，小夭不自觉眼眸微动，手指逐渐划到相柳的喉结处，却不想下一刻，相柳清冷深邃的眸子陡然睁开，同时一把握住小夭作乱的手，带着几分慵懒的嗓音缓缓响起：“一大早别找我收拾你” 被抓包得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小声嘟囔道：“这可是在军营里……” 耳边，相柳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传来：“我是说罚你今天待在营帐里不许出去，你在想什么？” 闻言，小夭神情微愣，随后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相柳死死锁住。 “可是士兵的病还没好……”小夭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相柳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只见相柳的双眸有些危险的眯起，随后缓缓俯身贴近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敢让自己出事，别怪我收拾你” 小夭一脸心虚的抿了抿唇，底气不足道：“没出事，就是累过头了……” “那你要怎样才算出事”相柳口吻严厉，看向小夭的眼中却满是心疼与担忧。 小夭委屈的撅了撅嘴，有些不情不愿道：“那好吧……” 见状，相柳这才收了严肃，翻身下床重新给小夭盖好被子，随后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小夭白皙的脸庞，眼神带着几分缱绻深情。 “你再睡会儿，我还有事”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乖巧的闭上了眼，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温柔一笑，随后起身轻步走出了营帐。 直到夜幕时分，相柳回到营帐外，见军医正端着药往里走，于是伸手拦下了门口的军医，随后接过军医手中的药走入营帐。 营帐内，小夭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见相柳前来，小夭立马眸色一亮，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欣喜道：“你回来了！” 见小夭听话的躺在床上，相柳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坐到床边，拿起碗中的汤勺，放在口边吹了吹，自己先轻抿一口后送到小夭嘴边，温柔道：“来，张嘴” 小夭微微抻脖，一边喝着药一边抬眼偷瞄向相柳，清澈灵动的眸子中闪着点点星光，相柳抬眸间，猝不及防的撞入乐小夭波光盈盈的黑瞳中，对视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动作一顿。 哪怕已经成亲两年多，两人之间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次触碰，却还是能掀起阵阵悸动的感觉。 第124章 ——恶毒的蛊 望着相柳那张绝美到妖异的面庞，小夭不自觉抿了抿唇，直到听到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小夭才欲盖弥彰的低头开始喝药。 相柳微微歪头，一边喂着药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羞涩的样子，感受到相柳的目光，小夭抬起一只手欲盖弥彰的挡在脸前。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不喝药了？” 闻言，小夭一把从相柳手中夺过药碗，干脆利落的一口闷了下去，随后抬起两只手挡住了相柳看向自己的视线，挡住的同时还不忘从指缝中偷看相柳。 相柳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的动作，随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小夭两只纤细的手腕，向下一拉，两人的视线再次在空中交汇。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 小夭微咬下唇，眼神时而看向相柳时而垂下，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不知是故意挑逗还是真的羞涩。 “那个……我都躺一天了，可以下来走走了吗”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但不能出去”相柳的嗓音温柔又不失严肃。 闻言，小夭开心的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那你给我讲讲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患病士兵基本都脱离生命危险了，过两天咱们就可以回家了”相柳柔声道。 “那就好”小夭长松一口气。 “现在的情况有军医就够了，你可以先回家” “我不”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赶忙回绝道：“我要在这里陪你” 相柳无奈一笑，带着几分纵容道：“行，不过我今晚还有几份文书要看，你一个人待着只怕要无聊” “那我给你研墨”小夭殷勤道。 “好” 昏暗的灯光下，小夭一边转动着墨条，一边歪头看向一旁的相柳，只见相柳手持文书眼眸下垂，眉心微微蹙起，透着几分凌厉与严肃，流利的下颚线配合着烛火微弱的光，更显出十足的清冷之感。 感受到小夭灼热的目光，相柳看文书的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抬手用文书轻拍了一下小夭的额头。 “唔”小夭缩了缩脖子，赶忙伸出手护住自己的额头，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相柳。 “老实点”相柳佯装严厉道。 “是～大人” 直到后半夜，相柳才合上了最后一本文书，转头看去，却发现小夭已经不知何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见状，相柳轻笑一声，抬手轻撩过小夭的发丝，眼神缱绻柔情，片刻后，相柳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稳步走向床榻，将小夭放到床榻上后，相柳动作轻柔的给小夭脱了鞋子，盖好被子。 睡梦中的小夭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嘤咛，随后口中有些含糊不清道：“相柳……” 相柳凑上前，听到小夭在梦中喊自己的名字，嘴角缓缓上扬，眼底逐渐流露出无尽的柔情，随后轻拍着小夭的肩膀，温柔的回应道：“我在……” …… 同一轮月光下，西炎边境一处官驿中，白离钰抱腿坐在床头，微微仰头透过窗子看着天上高挂的明月，月光透过窗子，照在白离钰白皙的脸颊上，泛起微弱的银光。 随着“吱”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只见冥依旧一袭黑袍，站在门口处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怎么还不睡” 白离钰神情淡漠，语气平淡到听不出一丝情绪：“你不是也没睡吗” 场上静谧了一瞬。 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到底有没有泄露我的身份” 闻言，白离钰眸色一顿，随后有些压抑的呼出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说有，只怕冥会怨她恨她，说没有，只怕冥就会发现九命相柳在诈他，从而再次返回辰荣边境，进退两难。 见白离钰沉默不语，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片刻后，冥认真的看向白离钰道：“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闻言，白离钰仰了仰头，将眼底的泪水收回不至于流下来，转头间，表情已变成一片冷漠：“我想你离开辰荣” “理由”冥冷肃道。 “我不想你再去招惹九命相柳”白离钰嗓音冷漠。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输？”冥反问道。 “你拿什么赢？”白离钰嗤笑一声：“拿你一个脑袋去玩他九个脑袋，还是拿你一条命去玩人家九条命？” “不试试怎么知道”冥沉声道。 “不用试，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你身后的人九命相柳不能动”白离钰嗓音淡漠道。 “为什么”冥疑惑道。 “因为他身上也有同命蛊，而且连的是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冥脸色瞬间一僵，随后转为震惊之色，不可置信的蹙眉道：“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连着同命蛊？” 白离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见状，冥眸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思索道：“不可能，我跟他对战过，他根本不会控蛊，又怎么会给西陵少夫人下这么高深恶毒的蛊” 听着冥彻底跑偏的思路，白离钰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谁告诉你是九命相柳给少夫人下的蛊？” “不然呢”冥脸色阴沉道。 “那个蛊只能女子给男子下” “这是为什么” “因为……”白离钰下意识开口，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停了下来。 最后，白离钰只能愤恨的砸了下拳头，转过头不再看向冥。 …… “我都休息两天了，可以出去了吧” 辰荣军营中，被迫休息两天后的小夭一脸正在祈求的看着相柳。 想到士兵们基本痊愈，相柳也松口的点了点头。 见状，小夭顿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向外走去，却不想刚迈出营帐，就见周围的士兵将视线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小夭的动作顿了一瞬，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下一刻，士兵们立马脚步加快，同时还夹杂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声音：“快快快，少夫人出来了” 小夭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刚想上前问清楚怎么回事，没想到下一刻，一众士兵全都站成四方阵型，随后在一人的领头下齐齐冲她抱拳，高声道：“属下多谢少夫人救命之恩！” 第125章 ——效忠辰荣 小夭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的向后缩了缩，一双无辜的大眼迷茫的眨了眨，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相柳听到动静也随后走出营帐，见此情景不禁眉峰微挑，随后有些打趣的开口道：“哎呀我们少夫人如今比我还得人心呀” 闻言，小夭干笑两声，随后赶忙向上抬了抬手道：“起来起来，虫疫而已，你们本来也不一定会死” “不，少夫人，您这几日不眠不休的为我们针灸，煎药，兄弟们都看在眼里，之前兄弟们不懂事，在背后对您多有议论，您还能不计前嫌，亲自来军营里救我们……”领头的士兵说着，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哽咽。 见状，另一名士兵赶紧接下了上一人的话，中气十足的昂声道：“总之！兄弟们在这里，叩谢少夫人大恩！” “叩谢少夫人大恩！” 偌大的军营中，士兵们气势恢宏的声音响彻天空，小夭站在营帐前，看着面前的辰荣士兵们，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诚意我感受到了，都起来吧，你们说到底都是与我夫君并肩作战的袍泽，更何况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相柳站在小夭的身后，看着小夭那单薄的背影，脑中闪过前世她割血入药的场景，不禁眼眸微动，这傻丫头还是和前世一样，一心善起来就不管不顾的…… “起来吧，你们这样，她反而不自在了” 闻言，众人前后起身，只见领头的士兵上前一步，面向小夭铿锵有力的说道：“少夫人，今后您有什么事，知会兄弟们一声，兄弟们给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小夭赶忙连连摆手道：“别别别，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要造反呢” “哈哈哈哈哈”众人闻言哄笑一堂。 “药可是你们军师派人追回来的，你们也别光顾着谢我，不得给相柳大人拜一个？”小夭俏皮一笑，紧接着脚下后退一步到相柳身后。 闻言，领头的那名士兵立马调转方向，高举拳头的高喊着：“誓死效忠军师！” “誓死效忠军师！”众人在领头人得带领下，也开始一同举拳高喊，整个军营里都回荡着士兵们气势恢宏的高喊声。 见状，相柳严肃的举起手，众人见状停下了高喊，只见相柳抬起清冷的眸子，坚决而凛然的开口道：“记住，你们是辰荣的兵士，你们要效忠的从来不是我，而是辰荣” 闻言，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举拳高喊着：“誓死效忠陛下，效忠辰荣！”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一遍遍回响在军营中，小夭站在相柳身后，看着相柳冷白色的背影，眼眸微动，如黑夜中的星辰般闪烁着点点星光。 这就是九命相柳，那个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妖怪，却是辰荣最受人敬重和敬仰的将军。 …… 上垣宫，昏暗的灯光下，西炎王端坐在床榻上，双手揣在袖子里，身体微微前倾，漆黑的双眸静静的的注视着台下的人。 台下，冥一袭黑袍单膝跪地在西炎王面前，在昏暗的环境中，身着黑衣的他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但那双深邃黑眸却显得异常的明亮。 “属下有付陛下所托” 西炎王沉淀而冷肃的对双眸落在冥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片刻后，沧桑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因为小夭的干预吧” 冥将头压低了几分，沉声道：“是属下办事不利” 西炎王注视了冥片刻，随后发出一声轻笑，嗓音带着些慵懒道：“朕的外孙女要是这么轻易败在你手下，朕这个位置怕是都要换你来坐了” “属下不敢”冥沉声道。 “没关系，不必急于一时，你还年轻，何愁没有为你母亲正名的一天”西炎王平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暗示与引导的意味。 闻言，冥扶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冥抬起犀利的双眸，坚定而决绝道：“多谢陛下” …… 冬日落雪，银装素裹，冬日的阳光透着苍白，洒落在武场大片的雪层上，泛出耀眼的光芒， 淅淅沥沥的小雪中，小夭身着一身白色紧袖锦服，周身立着五六名士兵，练武场外围，围着里外三层的士兵，一个个抻着脖子兴致勃勃的向里看去。 只见围在小夭周身的士兵齐齐做出后撤步，随后双手握拳抬起。 小夭抚了抚衣袖，随后左手举拳右手冲前勾了勾，下一刻，士兵们脚下一蹬齐齐冲着小夭冲出，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立马面露兴奋。 “诶诶诶，快看快看上了上了！” 只见众人一拥而上，腾空而起，小夭眼神骤然犀利，紧接脚下一踏腾空而起，在空中接连几个翻转，众人的攻势全部扑空。 众人转过头，见小夭已然跳出包围圈，随后立马调转方向，决然出拳攻去，小夭身轻如燕，身子左右闪躲，每次看似就要被击中，却又堪堪躲开，哪怕是在六人同时围攻下也是游刃有余。 几轮闪躲后，小夭眸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双手转为握拳护在胸前，将闪躲改为抵挡，只见小夭结结实实挨下对面一拳后迅速反手擒住那人手腕，身后，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小夭猛然腾空一翻，直接将面前之人甩飞了出去，随后腰身一转以掌对掌，巨大的灵力波动瞬间掀起一阵狂风。 “好！”看着武场中央战成一团，围观的兵士见状一个个激动的高声呼喊。 下一刻，对面的士兵直接被小夭强大的灵力震飞了出去，小夭乘胜追击，干脆利落的反转小臂凝聚灵力，紧接在空中一个翻身，周遭众人便被波动的灵力控的无法前进。 小夭落下后单脚踩在一人肩膀上，随后双手展开，略显得意的看着下首众人，众人见状皆腾空而起，被小夭踩住的兵士也挥拳朝小夭腿上砸去。 小夭翻身而下，在空中一个回旋，便将众人全部扫落，落地后，小夭得意的叉了叉腰，紧接着，武场外围响起一阵兴奋的呼喊：“好！少夫人威武！” 第126章 ——欺负我的人? 然而就在众人高呼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 “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 小夭听到声音眸色一顿，只见听士兵们的呼喊声戛然而止，随后缓缓转身看向声音的来处，紧接后退让出一条路。 小夭转头望去，对上相柳饶有兴致的眼神，随后一脸傲娇的仰了仰头：“什么叫你的人，这里连同你都是我的人”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双手负后信步上前：“好，既然如此不若我亲自陪你打？”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变了脸色，随后转头就跑道：“我才不跟你打” 相柳唇角微勾，随后脚下一个用力只一瞬便突进到小夭身后，紧接长臂一捞就环住小夭的腰身，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道巨大的力将她拉了回去，反应过来后，小夭双手用力一推，赶忙与相柳拉开距离。 见此情景，围观的士兵顿时兴致更盛，一个个围上前举拳高喊着：“军师！军师！” 小夭刚拉开距离，下一刻，相柳便再次突进到小夭面前，速度快到小夭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见相柳微微扬唇，紧接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用力一拽，小夭心下一惊，整个人直接腾空而起向前扑去。 相柳向后一仰，单脚点地迅速向后退去，速度与小夭保持持平，小夭反应过来在空中一翻，随后挥臂打去，相柳抬手挡下的同时，又是一个反手握住小夭的小臂。 小夭想收回手臂却已经来不及，抬眸间对上了相柳玩味的眼神，紧接相柳手臂一绕，直接将小夭的手臂横在小夭脖颈处，同时一把扶住小夭的腰，二人同时落地。 二人落地的一瞬间，场上瞬间响起尖锐的爆鸣声：“好！军师威武！” “你欺负我”小夭瘪了瘪嘴。 “这就叫欺负了？”相柳挑眉道：“晚上回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欺负” “不……不必了”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松开了手，转头看向众人冷肃道：“热闹看够了？” “快快快走走走……”众人见状立马一哄而散。 小夭重获自由后赶忙揉了揉酸痛的手肘，随后带着几分幽怨的看向相柳道：“你忙完了？” “没有，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不好好在营帐里待着在外面出什么幺蛾子” “谁出幺蛾子了！”小夭闻言昂声道。 然而下一刻，小夭便收到相柳略带警告的眼神，小夭立马泄了气，随后一脸讨好的挽住相柳的手臂：“没出幺蛾子，就是跟大家玩会儿” 相柳轻笑，随后温柔道：“玩可以，别受伤” 闻言，小夭娇声道：“我家相柳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受伤啊” 相柳抬手，轻捏了捏小夭的脸颊，柔声道：“去吧，忙完带你回家” 于是夜幕时分，相柳从营帐出来后就看到了另一副场景。 “大大大！” “小！小！” 只见小夭一只脚踩在木凳上，一只手摁着桌上的骰盅，另一只手对着桌上一边指指点点一边道：“买定离手啊！”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本以为当了娘以后就稳重了，结果虫疫后在军营里待久了，骨子里那股玟小六的劲儿又出来了。 “四五六！”小夭将骰盅一开，众人立马神色各异，有兴奋有懊悔，然而正当小夭玩的开心时，突然感到领口一紧，紧接着就被人一把从众人中间拎了出来。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相柳一手掐着小夭的后颈一手背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开口道：“玩的挺开心？” 小夭看向相柳讪笑两声：“这不是怀孕那么久什么都不能玩，好不容易身上轻松了，不得好好玩玩” “这是你瞎玩得地方吗”相柳佯装严肃道。 见状，士兵们赶忙上前打着圆场道：“大人，兄弟们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这不闲下来就陪少夫人玩会儿嘛” 闻言，小夭赶忙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看向相柳。 相柳看向小夭，沉声缓慢道：“这么巧，我活儿也干完了，回家” 说完，相柳便捏着小夭的后脖子将她直接拎离了现场，众人齐齐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只听得一声感慨：“军师不愧是军师，虽名义上是入赘，实际却依旧是一家之主的地位” “你说咱大将军知道少夫人让咱军师拿捏的这么死吗？” “你说洪江大人知道咱军师平日这么硬气吗” …… 夜幕时分，马车停下，小夭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车跑进府里，只见正院的秋千上，苗莆正抱着小九缓缓的荡着，见小夭前来，苗莆立马抱着小九上前，屈膝道：“少夫人回来了” “小九，娘回来了，给娘抱抱”小夭迫不及待的从苗莆手中接过肉嘟嘟的小九，抱在怀中轻轻的晃着。 相柳随后而至，看着小夭逗弄小九的眼神场景，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随后走到小夭身后，一手揽住小夭，一手拉了拉小九肉嘟嘟的小手。 “你看这是谁，这是爹爹”小夭看到相柳后立马将怀中的小九转了个方向面向相柳，笑逐颜开的说道。 只见小夭看见相柳后立马“咯咯”得笑了起来，随后挥舞着两只手就要往出走相柳身上扑。 见状，小夭嬉笑的抱着小九往相柳身前放去，只见相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托在小九腿上，神情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小夭一手护着小九的背，一手拉着相柳的手指引着相柳的动作，不禁失笑道：“这么久了，还抱不明白，你手托这里” 调整好动作后，相柳满眼温柔的看向小九，小九的脸颊有些微圆，眼睛很大，眼眸清澈又明亮，这一点像极了小夭。 “真的很像你”相柳看向小夭，柔声道。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转头间对上了相柳满是柔情的双眼，心忽的一跳，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失神。 直到一旁，苗莆的声音响起：“少夫人，小姐的周岁宴您看怎么办合适” 小夭回过神看向苗莆：“哦，就照常办，请一些军中的人就是” 第127章 ——斗法盛会 闻言，苗莆犹豫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青丘公子还请吗？” 小夭神情一顿，随后将目光投向相柳道：“请吗？” “你知道，我从不与钱过不去”相柳淡漠道。 “请，还有离戎族长一起” “是，对了小姐，今日奴婢听将军府的管家说了一件事……” “父亲的事？”小夭问道。 苗莆摇了摇头，道：“是百黎族，听说巫王找回了失散的女儿，也就是百黎族的圣女，所以要举行仪式请大将军回去见证”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白离钰的面孔，随后口中不禁呢喃着重复道：“百黎族圣女……” “少夫人，你说会不会是……”苗莆试探性的缓声道。 闻言，小夭面露几分思索，按时间来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冥费了这么大劲儿才把白离钰要了回去，结果转手就把白离钰送回了百黎？ “那父亲会去吗？”小夭问道。 “问题就是百黎族的认亲仪式和咱们小姐的周岁宴撞上了，所以大将军也没决定呢” “这么巧？”小夭先是意外，随后道：“父亲自会有决断，咱们不必多说” 说完，小夭便将小九冲相柳手中接了回来：“走吧，回屋” …… 宴会当天，赤宸还是选择留在了秩邑城，西陵府正院的气氛可谓异常热闹，苗莆抱着小九站在院子中间，周围围满了军中的将领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前凑着。 小夭则待在偏院中，清点着堆满了半个院子的贺礼。 “涂山氏送的是归墟水晶和万年玉髓，离戎氏送的是一箱冰晶，还有一颗品质上乘的龙珠，金天氏送来的用上好的玉翡打造的碧鳞蛇头冠，还有鬼方氏……” “鬼方氏？”听到鬼方氏，小夭下意识出言打断了苗莆的话，随后上前看了看鬼方氏的礼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们甚至没见到送礼的人，这礼就出现在院子里了”苗莆解释道。 小夭看着手中的礼单微微点头，既然他们不愿意露面，倒也没必要强求，况且冥已经离开，若追查的太紧，招惹了鬼方氏，反而更麻烦。 苗莆将手中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之后，有些犹豫的看了小夭一眼，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还有……赤水氏也送了东西”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从上次逃婚后，她就再没见过丰隆，已经有三年多了，想起当初，心中总还是愧疚在的。 “一并收起来就是”小夭淡漠道。 就在此时，一道爽朗熟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哎哟，你这礼可真是没少收啊，把门都堵住了” 小夭抬头望去，只见玱玹正从大大小小的锦盒中七绕八绕的往里走着，见状，小夭也赶忙起身，跨过面前成堆的礼物向玱玹走去：“哥哥？你不在前厅吃东西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辰荣军的那些人把小九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我连个衣角都看不见，索性过来看看你”玱玹无奈道。 闻言，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一边拉住玱玹往外走一边说道：“去茶室说吧，这儿没下脚的地儿” 两人走到茶室落座后，玱玹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推到小夭面前，小夭疑惑的挑了挑眉，拿过帖子，摊开。 “明年爷爷准备在西炎城举办一场西炎斗法盛会，允许全大荒所有神族参加，以此为西炎选拔人才”玱玹叙述道。 小夭大致扫了一下帖子的内容，随后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吸纳人才的好办法” “有空可以回去看看，或者参加一下”玱玹建议道。 “这么大热闹我当然会回去看看，不过参加就不必了，我又不打算入朝堂”小夭开始一脸兴致缺缺，但很快又将帖子向前凑近了几分，随后狐疑的眯了眯眼：“全大荒的神族？外爷终于放弃策反相柳的想法了？” “爷爷的想法我也不能揣测”玱玹摇头道。 小夭拿着手中的帖子，左右翻看了一下，随后重新合上放回到桌面上，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思索与怀疑，毕竟上辈子西炎王可是到相柳死前都没放弃过对相柳招降的想法…… 看来明年回了西炎，可要住下来几天了。 “好了，回去吃饭吧” …… 到了开席的时辰，众人从正院一路追到了正厅，直到相柳前来，用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喝退了众人。 小夭前来后，第一时间从苗莆手中接过了小九，随后直接抱到玱玹和阿念面前，握着小九肉嘟嘟的小手冲二人打着招呼：“小九，你看舅舅” 只见小九抬头，清澈明亮的黑眸看向玱玹，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刻，玱玹好像猛然看到了儿时的小夭，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神。 阿念率先反应了过来，开心的赶忙用两只手轻轻的碰住小九的脸颊，一脸喜爱道：“好漂亮啊，真不愧是你生的” 小夭嬉笑一声，悠悠道：“要说生的漂亮，那得是我家相柳大人的功劳更大” 说着，小夭转过头，冲相柳挑了挑眉，相柳站在小夭身后不远处，微微歪头，眼神缱绻的回应了小夭一个温柔的笑。 小夭回过头，看向阿念问道：“你要不要抱抱” “好啊！”阿念立马欣喜的应着，随后小心翼翼的从小夭手中接过了小九。 小九到了阿念手中后，似乎有些不习惯的哼唧了两声，见状，小夭赶忙用手轻拍着安抚着小九。 玱玹望向小九，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随后缓缓伸出手向小九探去，见玱玹伸出手，小九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玱玹，随后试探性的抓住了玱玹的手指。 见状，阿念顿时激动道：“诶，哥哥你看，她认识你哦”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用手肘撞了撞玱玹，玩笑道：“你看我们小九这么喜欢你，哪天你要是当了陛下不得给我们小九封个王姬当当？” “行啊”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到玱玹不假思索的回答，闻言，小夭身形一顿，连站在身后的相柳都不禁狐疑的眯了眯眼。 第128章 ——当众秀恩爱 见状，阿念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玱玹和小夭：“怎么了？” 小夭愣了一下，随后看上去有些莫名的左顾右盼道：“没事，就是过来半天了好像没看见青丘公子和离戎族长呢？” “这不就在那边吗”说着，玱玹转身，随着涂山璟的方向挥了挥手，同时昂声道：“璟！” 闻声，涂山璟转过头，随后穿越人群到小夭和玱玹面前，拱手见礼道：“储君殿下，少夫人” “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了”玱玹抬手扶起涂山璟，带着几分打趣道。 见涂山璟前来，原本站在小夭身后的相柳眸色微沉，随后大步上前走到小夭身旁，一把揽住了小夭的肩，同时看向众人礼貌一笑道：“都别站着了，入席吧” 闻言，小夭点头道：“对对对，苗莆，把小九抱回来吧” 话音落，苗莆刚要上前，阿念却抱着小九一把转过身，娇声道：“不要，再给我抱会儿呗” 见状，小夭无奈一笑，纵容道：“好，那待会儿喂饭这项重任就交给你了” 众人落座后，小夭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的酒就开始喝了起来，相柳坐在旁边，不禁轻笑道：“不吃饭先喝起酒来了？” “我都好久不喝酒了，来，给你这个”小夭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瓶玉红草递给相柳。 相柳接过玉红草，倒入自己的酒壶，斟好酒后，相柳微微偏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将酒杯递到小夭面前。 小夭神情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低沉醇厚得嗓音缓缓响起：“喂我”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正厅中的众人，随后抬手轻拍了一下相柳的腰，面带羞涩的低声道：“这么多人呢” 相柳眉峰微挑，依旧将酒杯举在小夭面前，小夭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相柳，随后有些犹豫的接过酒杯。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期待的看向小夭，小夭环顾了一下四周，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片刻后，缓缓抬手将酒杯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低头，顺着小夭的动作接过小夭手中的酒，缓缓的饮着，同时不忘用余光看向涂山璟的方向。 小夭有些欲盖弥彰的低着头，直到感觉杯中无酒后赶忙就要放下手，却不想下一刻，手腕便骤然被相柳握住，小夭诧异的抬起头，只见相柳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随后拿起她面前的桑葚酒，送到她嘴边。 小夭慌乱的看了看周围，当看到涂山璟时，只见涂山璟下意识回避了眼神，而涂山璟一旁的离戎昶则用手捂着眼睛，但依旧通过指缝向她看来。 小夭抿了抿唇，回看向相柳低声道：“相柳大人可是越来越不注意形象了” 相柳眉峰微挑，握住小夭手腕的手向下一滑，改为揽住小夭的手腰，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是吗？我倒不觉得” 小夭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迁就着相柳的动作，低头用嘴接过相柳送到嘴边的酒杯。 离戎昶透过指缝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不禁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两口子是真是不拿我们当外人” 赤宸和西陵珩坐在上首的位置，不约而同的用余光看向小夭和相柳的方向，西陵珩见状欣慰一笑，而赤宸则下意识看向西陵珩，犹豫片刻后，夹起一块肉放入西陵珩碗中。 西陵珩见状神情一顿，随后拿起碗筷，淡漠道：“谢谢” 听着西陵珩疏离的嗓音，赤宸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这边，相柳放下酒杯后又暗示意味十足的看了看桌上的菜，小夭见状，拿起筷子夹了几道相柳素日爱吃的菜放到相柳碗中，抬头后，却收到了相柳不怎么满意的眼神。 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指在相柳胸口处，略带娇嗔的说道：“你差不多行了昂” 闻言，相柳玩味一笑，随后抬手一把握住小夭点在胸口的手，嗓音低沉道：“我觉得不行” 小夭咬了咬唇，随后抽回被相柳握住的手，低声道：“吃饭” 小夭刚端起面前的碗筷，却不想下一刻，便被相柳一把接了过去，小夭诧异的看了相柳一眼，只见相柳拿起小夭的筷子夹起一块烤肉就喂到了小夭嘴边：“来” 小夭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见众人皆是一脸意味深长得看向二人，不禁压低声音道：“今天军中的人都在，你威严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闻言，相柳一脸不以为然道：“你都说了那是在军中，张嘴” 小夭犹豫的垂了垂眸，看向相柳喂到嘴边的肉，随后有些僵硬的张口接下，见状，相柳脸上的笑意衰减了几分，随后将筷子放回到小夭面前，转过头拿起自己的碗筷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见此情景，小夭神情微愣，随后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 相柳不语。 小夭俯身，微微凑近相柳看了看，见相柳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心中立马了然，不禁微微扬唇，随后从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送到相柳嘴边。 相柳微微斜眸，随后一脸淡漠的继续吃着饭。 见状，小夭不禁失笑，随后娇声道：“哎呀你吃嘛” 相柳偏过头，看了一眼小夭，过了片刻后才低头接下小夭手中的葡萄。 小夭放下手，赶忙问道：“好吃吗？” 相柳嚼了片刻，才悠悠从口中吐出两字：“凑合” 闻言，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赶忙拿起筷子一脸讨好的夹起一块肉送到相柳嘴边：“那尝尝这个” 相柳微微垂眸，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吃食后开口道：“行了，没生气” 小夭放下筷子后又斟了一杯酒送到相柳嘴边道：“我知道你没生气” 相柳眉峰微挑：“知道你还喂”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伏在相柳耳边，轻声道：“没生气……我就不能哄了吗？” 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低头接下小夭喂到嘴边的酒，随后轻拍了下小夭的后腰，低声道：“行了，再这么吃下去天黑都吃不完了” 第129章 ——未免轻狂 入夜，小九躺在摇篮中沉沉睡去，小夭坐在摇篮旁，正目光柔和的轻推着摇篮，却突然感觉身体腾空而起，忽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转头间，小夭猝不及防得对上了相柳就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 “睡了？”相柳抱着小夭，沉声道。 “你进来没声的”小夭压低声音道。 相柳唇角微勾，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道：“是你太专注了” 说完，相柳便抱着小夭大步离开了小九的房间。 回到卧房，相柳刚把小夭压到床上，正要俯身上去，却被小夭推开了一些，相柳疑惑的看了看小夭，只见小夭起身盘腿坐到床上，看向相柳道：“明天我准备跟父亲说带小九出去玩一阵” 相柳轻笑一声：“好啊，想去哪儿？” “你不是说海上有许多好看的岛屿吗，咱们走海上一路向龙骨狱方向玩到皓翎，在皓翎玩一阵然后折返回清水镇，最后再到西炎”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一趟你打算多久？” “一年吧，明年外爷要在西炎城举办斗法盛会，我要回去看看，然后……在西炎住一阵子”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了看相柳。 “斗法盛会？”相柳疑惑道。 “没错，允许全大荒的神族参加，榜首可以在西炎获封官职”小夭解释道。 “你要参加？”相柳蹙眉道。 闻言，小夭赶忙摇头，随后一脸神秘道：“就是去凑个热闹，顺便……看看如今西炎朝堂是个什么情况” 相柳点了点头：“好，那咱们明日出发” “嗯，那我们今日早睡”说完，小夭便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见状，相柳挑了挑眉梢，随后躺到小夭身后，手臂环住小夭纤细的腰，用力一带，便将小夭的后背紧贴向自己，随后低沉危险的嗓音缓缓响起：“行啊，学会糊弄我了” 被子里，小夭闷闷的嗓音传出：“哪儿有” 相柳将头埋入小夭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 小夭埋在被子中的眼眸转了转，随后缓缓捏住被子，突然一个翻身，便将相柳一同裹入了被子中。 “威胁谁呢，你进来又如何，嗯？”只见小夭伸出一根手指，一边点着相柳胸口的位置一边娇声道。 看着小夭近在咫尺的面庞，相柳眸色微沉，双手紧紧锁住小夭纤细的腰肢，缓缓翻身压住小夭：“你说当如何……” …… 一年后…… 秋风瑟瑟，落花满地，琦园中，小夭拿着西炎斗法盛会参赛人员名册，双眼飞快的扫过上面的名字。 “你比较看好谁？”玱玹坐在小夭对面，试探性的询问道。 小夭眉头微蹙，似是在细细思索，随后将名册摊开在玱玹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名字道：“我觉得他最有希望夺得榜首” 玱玹微微俯身，看向名册上的名字，随后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道：“禺疆？” “就是他”小夭肯定道。 “这个禺疆曾在赤水秋赛上打败了赤水族的高手赤水献，被誉为大荒第一高手，不过他如今已经是皓翎羲和部的将士，就算夺得榜首怕也不会转投西炎”说着，玱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又翻了翻面前的名册道：“那除了他之外也就涂山氏的涂山篌实力还算强劲” 闻言，玱玹一边点头一边抿了抿唇：“但这个涂山篌志不在朝堂，只怕也不会为西炎所用” “我也不会给他入西炎朝堂的机会，他要是真打入决赛我亲自上场也要把他打下来”小夭冷声道。 “为什么？”玱玹疑惑道。 “此人品行不端，而且与涂山璟不和，若日身居高位免不了是个祸害”小夭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继续翻看着面前的名册，忽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小夭的注意。 “褚氏褚玄明，才三百多岁？” 玱玹探了探头，看向小夭指向的名字，随后点头道：“确实是这次参会神族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未免轻狂了些”小夭嬉笑一声。 “其实你也可以参加一下，你的实力绝不在这些人之下，况且就算夺了榜首爷爷也不会逼你受封” 小夭摆了摆手：“太招摇了” 闻言，玱玹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不过前几场肯定没什么意思，你可以先在西炎城里玩几天” “正有此意”小夭喜笑道。 …… 西炎城的地下赌场依旧人声鼎沸，摇骰声，呐喊声，以及斗奴场中传来的打斗声，此时的相柳化作黑发，带着面具，双手负后信步走在赌场中央。 小夭小碎步跟在相柳身后，不停的歪头看着相柳的面具，只见她狡黠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两手抬到胸前，使坏的冲向相柳“汪汪”的叫起来。 相柳脚下一顿，随后无语又嫌弃的转过身看向小夭：“离我远点，从现在开始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就要离你近，汪汪！”小夭俏皮一笑，贴近相柳不停的叫着。 见此情景，相柳无奈的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小夭见状立马跟在相柳身后，围绕着相柳不停的使坏。 相柳走了几步后驻足，随后用手绕过小夭的后颈一把捂住小夭的嘴，沉声道：“我看你今天是欠收拾” 被捂嘴的小夭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眨着一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望向相柳，见状，相柳抬手变出一块糕点塞入小夭口中，目光警告的瞪了眼小夭。 小夭一脸无辜的嚼着糕点，乖巧的冲相柳点了点头。 两人穿越人群，来到一处擂台，只见底下的两名妖族奴隶正在互相撕咬着对方，周围，赌徒们双眼猩红，声嘶力竭的举拳高喊着。 小夭扶住围栏向下望去，只见擂台中央，正是前世那张熟悉的面孔，左耳。 “不然咱们直接将他赎出来？”相柳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下方撕咬的两人。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缓声开口道：“不用，自己杀出来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第130章 ——杀出重围 然而就在二人正在专注于擂台中央的厮杀时，相柳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传来，相柳眸色一沉，旋即抬头望去，却只看见形色匆匆的人群。 察觉到相柳神色有异，小夭也赶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随后担忧道：“怎么了” 相柳蹙了蹙眉，下意识抬手将小夭护在怀中，同时沉声道：“没事”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后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咱们回去吧” “好” …… 距离盛典已经过去了三日，大多数实力不强的神族已经被悉数淘汰打道回府，这天开赛前，小夭坐在擂台周围的眺望台上，手中拿着名册，只见名册上留下的人与她所预测的差不多，但当他小夭翻到下一页时，神情却猛然顿住。 “这个褚玄明竟然打进了争夺榜首的决赛？” 玱玹靠近到小夭身旁，看着褚玄明的名字点了点头道：“这个情况我也是始料未及，这么看来褚玄明确实是一匹黑马” 小夭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合上面前的名册，饶有兴致道：“那我今日就看看，这褚氏什么时候出了此等人才” 话音落，随着一声锣响，当日的比赛正式开场，小夭抬头望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率先上台，轻松便胜了对面商羊氏派出的子弟，接下来是涂山篌，虽有些费力，倒也胜了对手。 “下一位！西陵煜对战……褚玄明！” 听到褚玄明的名字，小夭不禁微微俯身，只见擂台右侧的门洞处，一道黑色身影缓步而出走向台中，来人身姿挺拔，宽肩窄腰，黑发高高束起，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直到那人缓缓转头看向眺望台的那一刻，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随后下意识起身，满是震惊的看向台上之人，竟然是他！ 相柳也认出了台上之人，就是屡次在辰荣边境挑衅的冥，随后双眼不禁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怎么了”见小夭突然起身，玱玹不明所以道。 小夭眉头紧蹙，凝望向台中的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在看向她时，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我要这个人全部得身世和经历”小夭缓缓坐下，嗓音带着些微沉。 “钧亦，去查一下”玱玹立刻吩咐道。 “是” 台上，褚玄明转了转脖子，随后抬手凝出一把长剑，直指向面前的西陵煜，西陵煜作为西陵氏年轻一辈的杰出者，虽看褚玄明年轻却也没有轻敌，而是十分警惕的后撤一步，左右手凝出双刀，做出防御姿势。 下一刻，褚玄明率先出手，只见他将灵力骤然凝聚入剑刃处，随后唰的一声亮出架势，挥剑而出，对面见状立刻双手护在胸前的同时用灵力凝出层层护盾。 两方灵力相交的那一刻，一声巨响从擂台中央炸裂开来，紧接着是一阵飞尘浓烟，只见烟尘漫天的擂台上，两道模糊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不停的发出清脆得交刃声和灵力波动。 小夭眉头紧蹙，聚精会神的看着擂台中央的情况，神情严肃。 “你之前是不是还没有正面与他交过手”小夭微微侧身，低声问相柳道。 相柳轻摇了摇头：“上次只过了一招，就让他跑了” 二人说话间，擂台中央磅礴的灵力已掀起阵阵旋风，烟尘散去，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只见褚玄明正凌空而起，一手护于胸前，另一手举剑势如破竹的向地面的西陵煜砍去。 而西陵煜已是肉眼可见的气喘，有些费力的接下褚玄明一剑后步伐不稳得向后退去，见此情景，小夭心中明了，西陵煜败局已定。 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声，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褚玄明，胜！” “下一场，涂山篌对战离戎霁……” 褚玄明走下擂台，只见他进入门洞的前一刻，突然驻足，随后看向小夭与相柳的方向，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随后抬脚引入门洞…… “殿下，褚玄明的身份信息” 不多时，钧亦便送来了一份书册，只见小夭一把接过书册，随后摊开到相柳面前。 “前任褚氏族长的妹妹褚墨的儿子，年少走失，一百前被寻回……一百前？”读到此处，小夭与相柳下意识对视一眼。 白离钰被冥带到清水镇，正好是一百年前。 “褚玄明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的吗”相柳眼神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白离钰说过，冥的母亲是西炎的神族，估计这就是他的本名”小夭严肃道。 “涂山篌，胜！” 小夭抬眼望去，只见涂山篌嘴角勾着一抹轻蔑又得意的笑，看着面前战败的对手，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 “一个时辰后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小夭沉声道。 “目前留在场上的三人分别是禺疆，涂山篌，和褚玄明，这个褚玄明倒是有点东西”玱玹略感意外道。 小夭微微抿唇，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如今场上的三人有两人都是注定不入西炎朝堂的，所以无论名次如何，西炎王都一定会收褚玄明入西炎朝堂，如此一来，不禁让人怀疑西炎王举办斗法盛会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让你褚玄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眺望台的另一侧，一名头戴帷帽身着白衣的女子，端坐在最外围的位置，身后站着她的一名侍女。 “圣女，上午的斗法已经结束了，咱们先去用膳吧” 只见微凉的秋风缓缓吹过女子的帷帽，将帷帽吹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女子漆黑清澈的双眸。 片刻后，那女子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眺望台…… 烤肉馆，小夭与相柳带着小九刚落座，便听到老板娘热情的招待声：“哎呦，郎君，夫人，这几年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老样子，来一份”相柳熟络道。 小夭笑着将小九抱到腿上，随后环顾了一下熟悉的饭馆子，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看着这里我好像突然想起了几句话” 第131章 ——亲自下场 “嗯？”相柳眉峰微挑，略带疑惑的看向小夭。 只见小夭玩味一笑，随后低头看向小九道：“小九，娘跟你说，如果以后你听到有人跟你说这几句话，你可要小心了” “嗯？”小九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带着几分迷茫。 小夭神秘一笑，随后嗓音拉长道：“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闻言，相柳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手无奈又纵容的指了指小夭，只见小九听完小夭的话后，愣愣的咬了咬手指，似乎并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相柳微微俯身，凑近了小九一些，幽幽道：“你看你娘多记仇” “这算哪门子记仇”小夭撅嘴道。 相柳扬唇轻笑，随后一边切着盘中的肉一边沉声道：“马上就是争夺榜首的决赛了” 小夭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略带思索的开口道：“你觉得……褚玄明能打败禺疆？” 相柳微微点头，认真道：“我觉得今日，他还有所保留” “这么说，禺疆大荒第一高手的名号，要让人了？” 闻言，相柳轻笑一声：“这大荒中比禺疆灵力高强的人很多，不过不屑出手罢了” “就比如咱们相柳大人？”小夭玩味的挑了挑眉道。 相柳神情淡漠的扬了扬唇，语气平淡道：“说实话，我与他一般年岁得时候，可要比他强上许多” “可惜此次斗法盛会只允许神族参加，而且你年纪也大了”小夭一脸惋惜的耸了耸肩道。 只是小夭此话一出，相柳正在切肉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向小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一字一顿道：“年、纪、大？” 听到相柳略显危险的嗓音，小夭喂小九吃饭的时候动作一僵，随后试探性的抬头望去，见相柳脸色似带着几分阴沉，小夭立马眸色一惊，随后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口道：“额……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年纪大，我是说……毕竟你海妖的寿命比我们神族长多了” 然而小夭刚开口，相柳便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开始吃饭，见状，小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斟酌再三后再次开口道：“我是说……你这等清冷绝尘天姿国色的容貌根本不受年龄影响嘛，更何况以九头妖的寿命来说你比他们都年轻多了” 说完，小夭试探性的看向相柳，却见相柳依旧一言不发的低头吃着饭，无计可施的小夭泄了气，只好认命的开口道：“好吧，我说错话了，请相柳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 闻言，相柳抬眸看了一眼小夭，眼中带着几分幽怨，见状，小夭赶忙抱起小九，抓着小九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冲着做出作揖状道：“小九，你看爹爹生气了，你帮娘亲求求爹爹让他不要生气了，来，爹爹不要生气了～” 小九：“？” 见状，相柳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起身一把将小九抱到自己腿上：“咱们小九才不帮你求情呢” “哼”小夭傲娇的将头一转。 相柳微微歪头，眼底含笑的看着小夭，随后学着小夭的样子抓着小九的手一边摇摆一边道：“你看你娘亲，一天天理不直气也壮，你以后可不能学她” 闻言，小夭立马不可思议瞪大双眼看向相柳，随后不甘示弱的俯身到小九面前控诉道：“这个小馆子你爹都不知道带多少姑娘来过了，你以后可不能学他” “你欠收拾了是不是”相柳抬眼道。 “我又没说错”小夭嘟囔着，随后欲盖弥彰的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相柳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也拿起碗筷，一边喂着怀中的小九一边时不时抬眼看向小夭，嘴角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的笑。 …… 艳阳高照，酒足饭饱，眺望台上再次聚集了大荒各处的看客，随着一声锣响，只见褚玄明再次站在台上。 第一局，褚玄明看似险胜涂山篌，但相柳依旧看出他在故意收敛，于是压低声音到小夭耳旁道：“之前的每一局他都看似险胜，只怕禺疆……” “那我只好亲自下场了”小夭目光微沉，随后转头看向玱玹道：“我想和这个褚玄明打一场” 闻言，玱玹点了点头道，一脸轻松道：“行啊，等会儿结束我把他单留下来” 谁料小夭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随后认真道：“我要和他在台上打”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是说现在快打完了，你想参加了？” “可以这么说”小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见状，玱玹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语气无奈道：“行，我去跟爷爷说一声” “下一场，褚玄明对战禺疆！” 小夭转头看向擂台中央，只见禺疆缓缓从门洞中走出，拱手见礼后在手中凝出一柄长枪，褚玄明见状也同样用灵力凝出长枪与之对决。 两人同时起势，场上静谧了一瞬，下一刻，二人同时冲刺而出，兵刃相交的那一刻，磅礴的灵力余波骤然掀起一阵狂风，接下来，二人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直逼要害毫不留手，一时间难分伯仲。 小夭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观察着褚玄明的动作，看似寻常的招式却透露着几分诡异，看来是在鬼方氏学习过秘术的原因。 相柳眼神微眯，目光跟随着褚玄明的一招一式上下转动，片刻后，相柳认真的开口道：“这个褚玄明修炼的时候倒是很巧妙的结合了神族的灵巧和妖族的强横，既不孱弱也不野蛮” “你对我有信心吗？”小夭严肃的看向相柳道。 闻言，相柳收回目光望向小夭，唇畔含笑道：“那你对我这个师父有信心吗？” “有”小夭坚定道。 “那就行”相柳温柔一笑。 就在这时，玱玹去而复返，坐到小夭身旁道：“提前说好，你打赢了才有名次，打输了没有，不然不好平悠悠众口” “打赢了我也不要名次，就是想打”小夭淡漠道。 闻言，玱玹无语的叹了口气，随后摆了摆手道：“随你吧” 第132章 ——横插一脚 台上，禺疆和褚玄明的对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但哪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两方也丝毫不见疲态，反而有愈战愈勇之势。 小夭眸色微凝，随后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把衣服换了” 台上，久战不下的禺疆已然开始出现了几分急躁，但褚玄明却依旧稳扎稳打见招拆招，见此情景，相柳微微俯身，严肃的看向擂台中央的两人。 不多时，小夭换好了紧袖的衣服，重新回到台上，却见台下二人依旧僵持不下，小夭心中大致明了，看来褚玄明毕竟年岁尚小，他一定以为这是最后一场，面对禺疆已经用出了全力。 擂台中央，禺疆的攻势已经肉眼可见的湍急了起来，枪尖直指褚玄明胸口而去，褚玄明手腕翻转，一下拨开了禺疆的枪，二人对视的一瞬间，褚玄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猩红之色。 禺疆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双眼猛地刺痛了一瞬，双手顿时卸了力，抓住机会，褚玄明立马反攻向禺疆，一枪挑向禺疆的手腕处。 见状，相柳眼神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意味，随后压低声音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瞬的猩红。 小夭面露几分惊诧，转头向台上望去，只见禺疆已然处于被动防守，开始节节败退。 “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手段了”小夭沉声道。 台下，只见褚玄明抓住机会乘胜追击，攻势骤然猛烈起来，一鼓作气直接将禺疆逼至擂台边缘，随后手腕一翻将禺疆手中的东西长枪挑飞了出去。 失了武器的禺疆面色惊慌了一瞬，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侧身躲过褚玄明枪尖的同时抬手一把攥住褚玄明的枪杆。 “虽有天赋，但大荒第一高手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小夭挑眉道。 褚玄明企图将枪收回，却发现枪像是被焊在禺疆手中一般根本挣脱不开，两人之间僵持了片刻，随后同时凝聚灵力灌入枪中，枪杆中央，两股灵力猛然对冲，一阵细碎的碎裂声响起，两方僵持片刻后，随着一声炸裂，枪杆断成两截。 这下两人全部失了兵器，改为近身肉搏，见状，小夭双手抱胸道：“禺疆说不定能赢” 闻言，相柳却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其实半神半妖比神族和妖族修炼起来都更具有优势，因为他不受术法限制，就比如再厉害的神族在海里也需要借助鱼丹才能自由行动，但如果有一半的海妖血脉便没有这个限制，这就是优势” “就跟我前世一样”小夭看向相柳道。 相柳缓缓点头，随后继续沉声道：“但半神半妖之身向来为世人所不容，所以他如今要隐藏那半截妖身，法术是大幅度受限的状态，却依旧能与禺疆勉强战成平手” “所以他要是想赢，动用一点妖术就可以，只要不明显围观的这些人大概率看不出来” 见小夭一点就通，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只是觉得没到那步，不过快了” 相柳话音刚落，方才还僵持的二人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禺疆似是失了气力，开始招架不住节节败退，最后在褚玄明的紧逼下跌出了擂台边缘。 “褚玄明，胜！”随着一声锣响，这场比试落下帷幕。 小夭偏过头，只见禺疆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疑惑。 “榜首居然是这个小子” “这小子什么来头” “看着也太年轻了” 一时间，眺望台上开始议论纷纷，却不想下一刻，锣声再次响起：“下一场，褚玄明对战西陵玖瑶！” 此话一出，擂台中央的褚玄明不禁身形一顿，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眺望台上小夭的方向，只见小夭眉峰微挑，略带挑衅的冲褚玄明扬了扬下巴。 见状，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随后冲小夭张开双手，一副恭候的姿态。 下一刻，小夭脚下用力腾空而起，直接从眺望台上跃至擂台中央。 “不是应该打完了吗，怎么还有一场？” “西陵玖瑶？是不是那个魔头赤宸的女儿” “就直接打决赛？” 小夭落地后双手负后面向褚玄明，嗓音冷肃道：“给你一柱香恢复灵力，够了吧” “够” 褚玄明眉峰微挑，随后干脆利落的盘腿席地而坐，开始运功调息。 台上，议论声愈演愈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据说当年这位西陵少夫人曾与储君殿下一同在上垣宫前平定五王七王叛乱，那是一马当先以一敌十全歼叛军，这实力还打什么初赛” “这么说她是西炎王刻意安排的压轴选手？” 一柱香燃尽，只见褚玄明深吸一口气，而后起身，先是拱手，而后向小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少夫人先亮武器” 闻言，小夭唇角微勾，手腕翻转间，手中竟凝出一张弓。 见此情景，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意外的看了看小夭。 “诶，第一次见拿弓箭当武器的” “箭术再好也是远攻手段啊，怎么能用来打擂台？” 褚玄明看了看小夭手中的弓，一脸欣赏的点了点头道：“金天氏锻造的弓，弓身硬度和弓弦锋利都不输上等的刀枪，少夫人这算是……艺高人胆大吗？” “好像没规定只能用一种武器吧”小夭神秘一笑道。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随后唇畔含笑的点了点头：“确实” 话音落，褚玄明便手腕一翻凝出长剑。 下一刻，小夭眸色微凝，随后脚下用力向后腾空而起与褚玄明拉开距离的同时直接引弓架箭直指褚玄明。 褚玄明见状神情骤然严肃，后撤一步架箭于身前，小夭指尖轻松，箭离弦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 褚玄明挥剑抵挡，却剑刃与箭头相碰的那一刻眸色一惊，随后急忙变了剑的走向，同时侧身躲过。 随着一道碎裂声，褚玄明不禁转过头，看了看深插入地面的箭，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神情冷峻了几分，力道比他想象的要大。 第133章 ——激烈对战 小夭落回地面，转身间再次架箭，射出，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褚玄明一边侧身闪躲，一边向小夭的方向突刺而进企图近身。 察觉到褚玄明的意图，小夭脚尖轻点地面，如轻巧的飞燕般再次腾空而起，紧接在空中引弓架箭，扑空的褚玄明急忙用脚刹住，转身间箭已然离弦而出。 褚玄明反手一个挥剑将箭斩成两截，随后不可抑制的蹙眉看向小夭，她的身法比他想象的灵巧许多，且不说箭术炉火纯青，引弓射箭的姿势更是行云流水，丝毫不受身形移动的影响，自防风氏灭族后，还未听说过大荒中出现如此高超的箭术。 “远攻是吗” 只见褚玄明眸色一沉，随后转身甩臂，袖中骤然飞出一把弯钩，弯钩后连着一根细长的铁链，直冲小夭而去。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一箭射出，精准命中空中的弯钩，下一刻，弯钩便缩回了褚玄明袖子中，小夭立马毫无停顿再次架箭，只见褚玄明再次甩臂，箭矢与弯钩同时出手。 只是这次弯钩却成螺旋状甩出，直直绕过小夭的箭后直接挂住了小夭的弓，褚玄明眸色一暗，随后手握铁链用力一拉，收紧的铁链刹那间绞碎了小夭射出的箭，同时连弓带小夭一同扯飞了出去。 小夭眸色一惊，身体骤然腾空而起，二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褚玄明瞧准时机挥剑而出，小夭立马将弓挡在身前，两人同时灵力大开，灵力相撞的那一刻，小夭借助巨大的波动迅速翻了回去与褚玄明拉开距离，解开弯钩的同时接连两箭射出。 褚玄明在地上接连几个翻滚，身体堪堪擦过箭头，小夭攻速极快，从架箭到射出不过眨眼间，让人顾得上躲闪而顾不得反击。 须臾间，擂台上已经插了满地的箭，褚玄明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闪躲间抓住机会起身间右手挥剑左手甩勾。 小夭急忙收弓，却不想这一勾竟是勾住了她的腰封，随着褚玄明用力一扯，小夭索性直接一把攥住链条随后屈膝躬身，重心下沉，和褚玄明直接杠上了劲儿。 褚玄明将链条绕至掌心全力向后扯去，手腕处瞬间青筋暴起，小夭感觉身体逐渐被拖动向前，而一手显然无法架箭，于是直接化去了手中的弓，翻手间指缝处多出三根银针，随后一个甩手。 褚玄明眸色一惊，赶忙躬身闪躲，银针飞过，褚玄明起身望去，只见纤细的银针插入地面，针尾处还泛着缕缕黑烟，趁此机会，小夭飞快解开腰间的弯钩，褚玄明收回弯钩后立马快速突进到小夭面前，剑刃直劈而下。 小夭先是侧身躲过，而后手中也凝出一把长剑，对着褚玄明的腰便是一记横切，对于小夭突然换武器的举动，褚玄明也是始料未及，赶忙架箭抵挡，一时间，擂台上的二人开始刀光剑影。 “玩近身？”小夭眼神微眯，透出几分危险，一剑接着一剑毫不留手，攻势凌厉而蛮横。 小夭远攻虽是强项，但近战也并非弱项，褚玄明左右抵挡见招拆招，虽也算不落下风，但心中依然没有了开始的底气。 “好快，眼睛都跟不上” “你看现在谁占上风” “我觉得是褚玄明” “我看是西陵少夫人……” 台上，众人的议论声愈演愈烈，玱玹紧张的看着台上你来我往的二人，微微握拳，眉头逐渐蹙起。 “怎么打这么激烈，跟有仇似的……” 一旁，相柳一手搭在膝盖上，整个人呈懒散状，眼神跟着台上二人的位置转动着：“她还有花哨的没用呢” 褚玄明与小夭僵持了一段时间的同时，思索的抿着双唇，随后黑眸微凝，两刃相交的同时翻转手腕向小夭剑柄撞去，下一刻，小夭的剑脱手而出，不过小夭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反手便将褚玄明手中的剑也撞飞了出去。 二人同时失了武器，又变作了近身肉搏，只见小夭双拳紧握，直直便向褚玄明面门攻去，褚玄明抬手一把攥住小夭的手腕，小夭的拳面堪堪停在褚玄明脸前几寸的位置。 但下一刻，小夭指缝骤然长出几根银针，褚玄明眸色一惊，立马向后仰去，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怕是再晚一步就会被银针刺瞎双眼。 手腕被钳制，小夭抬腿对着褚玄明的小腹就是一脚，褚玄明一时间顾上不顾下，猛地受了一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跌去。 只见小夭攥拳的手猛然张开，银针骤然脱手而出，褚玄明拼命稳住身形的同时在空中一个侧翻，抬头间，却见小夭已然突进到面前。 “还不用出你的手段吗”小夭指缝夹针，左右开弓的向褚玄明打去。 知道针上有毒，褚玄明也不敢硬接，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躲闪，同时在心中腹诽道：这女人这么花样比他还多！ 眼看一直处于被动，褚玄明牙关紧咬，心绪也开始不稳，眼看被逼至擂台边缘，褚玄明心一横，目光对上小夭凌厉的黑眸的一瞬间骤然闪过一丝猩红，小夭下意识闭眼，灵力出现了一丝明显的不稳。 褚玄明抓住机会，两掌相对在胸前凝聚灵力，随后全力出掌，下一刻，小夭骤然睁开双眸，手腕翻转直接与褚玄明对掌。 对掌的那一刻，褚玄明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赶忙想要收手，却发现双手似是被紧紧吸住，无法挣脱。 “在我面前卖弄妖术？”小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后变掌为拳，接连向褚玄明胸口打去，同时一拳一顿的开口道：“整个，神族，我可是，最了解，妖术，的人！” 褚玄明每接一拳就后退几分，直到小夭话音落下后的那一拳，褚玄明脚下的地板直接碎裂。 小夭咬牙，用尽全力挥出最后一拳，紧接一阵狂风掀起，擂台上一时间尘土飞扬，台上众人不约而同的抬手挡烟，片刻后，烟尘散去，擂台上两人的身影逐渐清晰。 相柳微微俯身，眼神微眯的看向两人，只见褚玄明的双脚，赫然已经站在了擂台边界之外。 第134章 ——街头偶遇? 小夭收回了拳头，站在原地有些急促的喘息着，褚玄明缓缓放下护在胸前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片刻后自嘲一笑：“白离钰连这个都告诉你们了” 小夭深吸一口气，运功调息片刻后，抬头看向锣旁的人，嗓音平淡道：“宣布结果吧” 上首，锣旁的人愣了片刻，随后有些慌忙的敲锣，同时高喊一声：“西炎斗法盛会榜首……褚玄明！” 此话一出，褚玄明立马错愕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唇角勾起一抹散漫的弧度，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最后稳稳落在眺望台上。 相柳起身，向前一步站在小夭身后，居高临下的看向擂台边缘的褚玄明，清冷而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褚玄明抬起头，看着台上的两人，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出声，这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损！ “不是西陵玖瑶赢了吗，怎么榜首还是褚玄明？” “人家就是打着玩，你还当真了” “这个榜首拿的……怎么就让人这么别扭呢” 小夭垂眸看向台下的褚玄明，挑了挑眉梢，嗓音懒散道：“没意思，走吧” 闻言，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手搭上小夭的肩膀，好似有些高傲的微微昂起头，揽着小夭信步走下了眺望台。 褚玄明看着二人的背影，轻咬舌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片刻后，转身走下擂台…… 斗法盛会过去数日后…… “这位夫人，在我们涂山氏的铺子，料子质量您放心，你看这成衣，那更是出自缬祖娘娘的弟子之手” 西炎城的店铺中，小夭站在柜台处，身后跟着苗莆抱着小九。 然而就在小夭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锦服时，一道阴影却突然出现在身旁。 小夭抬头望去，一张少年感十足的面庞赫然出现在自己身侧，小夭转过身，对着身旁之人上下扫视了一番，只见褚玄明一只胳膊支在柜台上，身子微微倾斜，黑长的头发高高束起垂在身旁，正歪头看向自己。 “少夫人，这么巧，给孩子买衣服？” 小夭眼神冷漠的看着面前的褚玄明，嗓音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给我夫君” 闻言，褚玄明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少夫人与相柳大人果真是名不虚传的一对璧人” 说着，褚玄明直起身子，看向苗莆怀中的小九，笑盈盈道：“这就是少夫人家的千金，无忧小姐吧” 小夭转过身，对苗莆低声道：“你带小九先回去” 苗莆走后，小夭转过身，眉头微蹙的看向褚玄明，嗓音微沉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褚玄明转过头，看向小夭神情散漫道：“我本来就住西炎城，我能干什么？” “冥大人，还是褚统领，咱们见面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别绕弯了，都干脆点好吗”小夭拧了拧眉，面露几分不耐烦。 褚玄明勾了勾唇，嗓音随后意味深长的开口道：“的确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两年前的朝云峰上……今日第三次见了，所以……我的身份还何须白离钰透露” 闻言，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褚玄明：“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当初费那么大劲把白离钰要了回去，如今她人呢？” “送回百黎了”褚玄明一脸淡漠道。 “送回百黎了？”小夭带着些微诧重复道。 见小夭表情意外，褚玄明狐疑的拧了拧眉：“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哈……敢情她把我的老底揭了个穿，自己的身份倒是捂得严实” “她就是一年前巫王寻回的失散的百黎族圣女？”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点了点头：“就是她，她本名叫百黎钰，一百年前被人诱拐出了百黎，辗转到清水镇为我所救，我也是费了大劲儿才调查清楚龙去脉，结果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一个人跑了，还跑到秩邑城那么远的地方，让我好找” 褚玄明一边说着，眼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闻言，小夭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下一刻，褚玄明横跨一步挡在小夭前方，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少夫人喜欢看斗奴啊”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瞬间一顿，随后缓缓转头凝视褚玄明，嗓音微沉道：“那天跟踪我们的是你” “哈，什么叫跟踪，喜欢去地下赌场的又不止你们两个，偶遇而已，只是最近偶遇的频率有点高了”褚玄明双手抱胸，歪头看向小夭。 小夭警惕的看向褚玄明，目光微沉道：“所以呢？” 褚玄明抱臂上前一步到小夭面前，眉梢微挑道：“所以……今日既然碰上了，不如一同前往？” 小夭凝视了褚玄明片刻，眼中藏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小夭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好啊” 鱼龙混杂的地下赌场中，褚玄明双手抱胸，跟在小夭身后半步的位置，高高束起的黑发随着轻快的步伐左右晃动着，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小夭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左耳所在的那处擂台，褚玄明挤到小夭身侧，微微探身看向下方互相撕咬的两人，漆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说前几日你我在斗法盛会擂台上的表现，和他们有何不同” 小夭沉默了片刻，随后冷漠的缓声道：“一个为名，一个为命” 闻言，褚玄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后一手倚在铁栏上，歪头看向小夭：“可这众人都抢破头的东西，在少夫人手中却是可以随意拱手送人的玩物” “我大你近百岁，本就有些胜之不武，并非有意高傲”小夭面无表情道。 “可真到生死关头，敌人可不会管你是否年少”褚玄明说话间，余光不自觉落到擂台中央撕咬的两人身上。 小夭收回目光，凝眸看向身旁的褚玄明，微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所以，你要做我的敌人吗” 第135章 ——同归于尽 话音落，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氛围悄然蔓延，两人周围仿佛升起一层屏障，将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良久，褚玄明喉中发出一声嗤笑：“你，将军赤宸的独女，西炎储君的妹妹，我一个刚刚受封的西炎军统领，跟你为敌，我不要命了？” 然而褚玄明话音刚落，一根银针便骤然横在了他的脖颈处，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眼眸轻抬看向面前的小夭。 “你确实不要命了” 两人之间静谧了一瞬，下一刻，周围众人突然开始举拳高喊：“好！好！好！” 褚玄明斜眸望去，只见一名妖奴已然倒在擂台中央，随后灵力消散露出了原形，是一只黑狼。 “看，又死一个，你猜他的死，对这个死斗场有没有影响？” “你想说什么”小夭沉声道。 褚玄明收回目光，凝望向面前的小夭，缓声道：“我的存在，本质上和这些妖奴没什么区别，前脚死了，后脚立马就会有人补上，根本不会有影响” 闻言，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眉头逐渐拧到一起，半晌后，小夭收回了指尖的银针，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褚玄明站在原地，微微垂眸看向擂台中如麻袋一般被人无情拖走的狼妖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小夭快步走出地下赌场，身后，褚玄明大步追上小夭的身影，清冽的嗓音传来：“走得这么快，赢的钱是要送我么？” 小夭驻足，转过身冷冷的看向褚玄明：“那些妖奴是为了活命，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褚玄明身形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低头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等再抬起头，却变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让我想想，高官？厚禄？又或是美人……” “呵……”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我猜都不是” “哦？”褚玄明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梢。 “享受高官厚禄的前提是，你要活着，但你干的都是这世上最找死的事” “富贵险中求啊少夫人”褚玄明戏谑道。 “你的眼里就没有那些东西” 小夭摇了摇头，眼神复杂的望向褚玄明：“若我告诉你，我可以许你在辰荣高官厚禄，让你跟我走你肯吗？” 闻言，褚玄明沉默了下来，眼中藏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静静的望向小夭的双眼。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劝你一句，两心相许不易，如今放下一切带她走为时不晚”说话间，小夭的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水光，嗓音也染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微颤。 褚玄明听到小夭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小夭，仿佛并不明白小夭话中之意，只见他愣了片刻，继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带谁走，百黎钰？她对我已经没用了我还带着她做什么” “别演了，我知道你们已经种了蛊，蛊是不会骗人的”小夭神色平淡道。 “蛊？”褚玄明思索了一瞬，随后抬脚逼近小夭，沉声道：“那个蛊是你让她下给我的？”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本是西陵氏，难道不该心向西炎吗？”褚玄明带着几分质问道。 见状，小夭挑了挑眉梢，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打量了一下褚玄明，随后试探性的问道：“你……不会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蛊吧” “只知道个名字，况且我要知道我不早解了”褚玄明没好气的说道。 “名字是……”小夭试探的拉长尾音。 “同命蛊” 闻言，小夭望向褚玄明眼中的急切逐渐转为了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这名字是你根据效果自己起的吗？” “我知道你也给人下过这种蛊，没想到你不仅精通医术和毒术，还通晓蛊术，不过想来也是，毕竟你父亲是护佑百黎的兽王，但还有一件事我想了两年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把这么恶毒的蛊种给九命相柳？” “恶毒的蛊”小夭不禁干笑两声：“呵呵……你为什么认为这是个恶毒的蛊呢” “都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了，还不恶毒？”褚玄明一脸厌恶的蹙了蹙眉。 “你的灵力和修为是用脑子换的吗？”小夭眼中带着淡淡的无语。 “告诉我怎么解”褚玄明冷声道。 “解不了”小夭没好气的回道。 “她这么说果然是你教的” “停！”听到这里，小夭终于忍无可忍，抬手制止了褚玄明跑偏的思绪，随后抬手抚上胸口，在灵力的催动下，一只流萤从小夭胸口处缓缓飘出。 小夭将流萤捧在手心，举到褚玄明面前一脸认真道：“这个，叫雌雄蛊，又称情蛊，通常是女子养来种给心仪的男子的，一旦种上就会同命连心，生死相随，求的是同甘共苦永不相负，不是什么同归于尽！” 小夭此话一出，褚玄明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手中的流萤，喉咙彻底哽住，良久，褚玄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他紧拧着眉头看向小夭，嗓音微颤道：“情……情蛊？” 小夭被气的有微微些气喘，满眼无语的看着褚玄明继续道：“种蛊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双方必须有情，再取双方的血就可以种，这个蛊最开始会被养在一枚山核桃里，如果山核桃消失就代表种蛊成功” “山核桃……”褚玄明微微垂眸，不自觉呢喃出声，随后脑中猛然闪过一段回忆。 那还是在清水镇的时候，白离钰听了镇子上石头精讲述庇护百黎族的兽王赤宸，于是不知从哪儿捡了根树杈子，就在院子里左劈右砍的模仿了起来。 白离钰玩的正专注，却不想下一刻便一脚踩到一块石头上，顿时脚下一歪直直向后倒去，白离钰本以为自己要摔个结实，腰间却突然被一根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 只见赶来的褚玄明揽住白离钰的腰后用力一捞，白离钰因为惯性一下扑入褚玄明怀中，但两人身体相贴的那一刻，褚玄明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痛，旋即放开了手。 第136章 ——你很了解他? 褚玄明看向白离钰腰间，随后伸手一把摘下白离钰腰封处悬挂的荷包，白离钰心中一惊，想要制止却已然来不及。 只见褚玄明拉开荷包的袋子向里望去，随后眉头微蹙道：“你随身带个核桃干嘛，硌到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褚玄明手中的荷包便被白离钰一把抢了回去，只见白离钰没好气的看了褚玄明，随后撅嘴道：“别我什么东西你都碰”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在养情蛊了吗…… 褚玄明垂在身侧得手缓缓收紧了几分，随后极尽自嘲的低头一笑，百黎的蛊术还真是神秘莫测，亏他还自以为将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想他的心在白离钰面前早已不着寸缕的暴露。 怪不得她对这个蛊总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她心中明明清楚，却始终不愿与他挑明，到底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还是不愿面对他的情…… 看着褚玄明愣神的样子，小夭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得开口道：“亏你还是个玩蛊的，这么珍贵的情蛊被种到你身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此蛊的初创者多少有点……脑子进水”褚玄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闻言，小夭满是不解的看向褚玄明：“你说什么？” 褚玄明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愠怒的看向小夭道：“我说，脑子不进水都创不出这什么情蛊，自己若出了什么意外还要拉着所爱之人一起去死，无用之余还累赘！” “此蛊危急时刻可救命，是你自己用不明白罢了”小夭双手抱胸将头一拧，言语中满是不屑道。 “我跟她种蛊的事还有谁知道”褚玄明严肃道。 “除了相柳没别人，所以我劝你如果想对辰荣军做什么还是放弃吧，哪天相柳一个不高兴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百黎将白离钰杀了也不是没可能”小夭嗓音散漫，但落在褚玄明的耳中却颇带几分挑衅的意味。 闻言，褚玄明嗤笑一声：“谁说我的目标是辰荣军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外爷费这么大劲让你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是为了什么”小夭带着几分微微斜睨向褚玄明，口吻带着些试探。 “陛下这些年大力发展西炎的军事，如今西炎的兵力是大荒中最强，装备战马也是最好，所以我的目标，其实是九命相柳”只见褚玄明微微俯身，暗示意味十足的冲眯了眯眼。 “是这样没错，但陛下一直没有对辰荣下手根本原因是辰荣有我父亲坐镇，哪怕兵力悬殊胜算也不够，而我的存在，恰恰能维持西炎和辰荣之间的平衡，而我要是因为秦蛊而出了什么意外，对西炎和辰荣来说都是个发兵的好理由，到时两国交战，如果他们要推一个人出来顶罪，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小夭眼神犀利，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言，褚玄明一边抬手缓慢的鼓着掌，一边十分欣赏的看着小夭点了点头：“看来少夫人才是最适合立于朝堂之人” “所以你动不了相柳，因为我的命只有一条，注定死在他前面，到时候引发了两国之战，别说高官厚禄，你就是千古罪人！”小夭眼底似凝出一层冰霜般，阴冷的凝视着褚玄明。 褚玄明双手抱胸，微微歪头，玩味的目光对上小夭眼中的冰冷，随后唇角微勾，嗓音拉长道：“他可是九命相柳，这大荒之中可没有比他更难杀的人了，况且他还是陛下的孙女婿，所以我不是要杀他，而是要……降他”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旋即发出一声嗤笑：“弟弟，少年轻狂很正常，但也要有个度吧” “人不轻狂枉少年”褚玄明有些玩世不恭的挑了挑眉梢，随后眼神微眯，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而且你不想想，连陛下他自己都不能降伏九命相柳，又为何偏偏会选择我来做这件事呢？” “我倒是想听听，你除了这半神半妖之身，还有什么奇特之处”小夭唇角微勾，眼底却一片冰凉不见笑意。 只见褚玄明神秘一笑，随后俯身凑到小夭面前，嗓音微沉缓慢道：“你错了，我的血脉，偏偏是我最不奇特之处，我的奇特之处在于……我最了解九命相柳” 闻言，小夭仰了仰头，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扫了扫，随后语气嘲讽道：“你说这话，是将我放在哪儿？” “你很了解他？”褚玄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后从身后拿出一张面具，缓缓挡在脸前…… 见到面具的一瞬间，小夭神情一顿，原本嘲讽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下一刻，小夭脑中猛地闪过前世化作防风邶的相柳潜入她在琦园的闺房的场景，当时的相柳戴着，就是如今褚玄明拿在手上一模一样的一副面具。 片刻后，小夭稳了稳心神，一脸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一张面具，你想表达什么？” 只见褚玄明微微歪头，从面具后露出半张脸看向小夭，随后眼神微眯，带着几分神秘道：“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一张小小的面具，这面具，是鬼方氏独有的面具” 闻言，小夭的神情逐渐变为严肃，不自觉垂眸将目光放到褚玄明手中的面具上，鬼方氏独有的面具……所以相柳，与鬼方氏有关系。 见状，褚玄明唇角微勾，随后一边收回了手中的面具，一边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哎呀，看来你的枕边人藏了些事情没有告诉你啊” 小夭抬眸看向褚玄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我们还没动手查你，你倒是自己把自己老底都给揭了” 褚玄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反正以九命相柳的身份，你们早晚都会查到，我也没想藏什么” “看来你是铁了心找死了，白离钰和你这种人种了雌雄蛊可真够倒霉的”小夭微微仰头，阴阳怪气的嗓音中满是嘲讽。 “我一定会找到解蛊的办法，之后，我与她再无关系” 第137章 ——雪种拥吻 “自欺欺人罢了”小夭嘲讽之余，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褚玄明抬眸，嗓音冷漠的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转身离去。 小夭看着褚玄明离去的背影，轻轻摩挲了一下指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随后大步向褚玄明追去。 褚玄明微微低头，只感觉脚下步伐沉重，双手也不自觉紧握，他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口似压上了一块巨石，令他喘不上气。 过去的他，只想留在清水镇长久的守着白离钰，即便两人一直没有捅破那层关系，之后的他却无比庆幸当初的自己如此懦弱的，没有将她拉入这场旋涡中。 但当他知道白离钰为他养了情人蛊的那一刻，他心中竟出现一丝动摇，但只有片刻…… 就在褚玄明思绪万千之时，小夭已然悄无追到褚玄明身后，随后看着褚玄明的背影眸色一沉，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抬起腿对着褚玄明的后腰就是一脚下去。 褚玄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觉骤然一股巨大的力猛地撞在自己的后腰处，紧接着身体便失重的飞了出去，随着一声水响，褚玄明就这样直直落入了西炎城街道中央的河道中…… 此时河道撑船路过的船夫正在撑着杆，上方便毫无征兆的落下一人直直拍入水中，船夫被褚玄明溅起的水花扑了一脸，随后吓的直接跌入船舱，反应过来后，船夫小心翼翼的站起，扶了扶歪了的蓑衣，试探性的朝褚玄明落下的地方看了看…… 巨大的动静瞬间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此时的小夭站在河道旁，居高临下的看着褚玄明落水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腊月的河水可谓冰冷刺骨，也不知落了进去还能不能爬出来。 但是片刻后，褚玄明的头便从水面上露了出来，见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有些赞赏的冲褚玄明点了点头。 水中的褚玄明抬头望着河道旁居高临下的小夭，有些气愤的抿了抿唇，随后先是爬到一旁的小船上，随后借力越上河岸。 小夭的目光扫过浑身湿漉漉得褚玄明，不禁嘲讽的扬了扬唇，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我倒是忘了，虎乃至阳圣体，甚至可在寒冬饮雪止渴，看来区区冷水对你来说不过尔尔” 褚玄明转头看向围观的人，不禁咬了咬牙，随后甩袖用灵力风干了衣服，压抑着气愤脸色阴沉道：“西陵少夫人，在下没有招惹过你吧” “你当年找了我夫君多少麻烦，害得我刚生完小九他就回不了家，我想踹你很久了”说完，小夭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后，甩袖离去。 …… 日落时分，天空竟开始飘起零星雪花，书房中，编纂了一下午医书的小夭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打开房门，在看到院中雪白一片的景象时，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走到院中。 望着夜幕下飘落的白雪，小夭欣喜的伸出手，接住一片片掉落的雪花，看着一片片雪花逐渐消融在手掌心，小夭展颜一笑，因为和褚玄明争吵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小夭眼中闪着点点星光，满是欣喜的看着着美轮美奂的落雪之境，心中不自觉浮现相柳的身影，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小夭刚刚想到这儿，身体便突然被一个宽阔的怀抱包裹了起来，小夭身形一顿，随后转头望去，就这猝不及防直直的撞入了相柳温柔又缱绻的黑眸中。 “什么时候来的”小夭柔声问道。 相柳轻然一笑，随后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满是柔情道：“在前院看到这雪景，脑中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了你，便来了” “小九呢？”小夭问道。 “玱玹和储妃陪着玩呢”相柳低头，将头埋入小夭颈间，相柳的脸颊微凉，呼吸却很是温热，尽数喷洒在小夭颈间。 小夭不禁缩了缩脖子，随后在相柳怀中转过身，面向相柳，如星辰般闪亮的黑眸落到相柳清冷绝尘的面容上，片刻后，小夭伸出指尖拨了下相柳额间的碎发，眼中带着点点笑意，嗓音柔和又娇软道：“我家相柳大人怎的生的如此好看？” 说完，小夭仰头轻碰了一下相柳的唇角，相柳眼眸微动，眼底化开阵阵柔情，随后俯身下去，先是轻点上小夭的唇，带着几分浅尝辄止，随后逐渐紧贴，缓缓深入，呼吸也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满天纷飞的雪花下，两道白色的身影被无限拉长，雪花落在相柳银白色的银发上，二者仿佛融为一体，相柳感觉这小夭身上传来阵阵似有似无的幽香，揽住小夭腰身的手臂逐渐收紧，让她娇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 良久，相柳的唇开始向后挪动到小夭的耳垂，小夭喉中不禁溢出一声轻哼，随后睁开有些迷离的眸子，看向夜空中高高挂起的圆月。 “唔……”耳畔湿热的触感令小夭的身子有些轻颤，随后双手环住相柳精瘦的腰身，嗓音有些断断续续道：“先别闹，我还想再赏一会儿夜景呢” 闻言，相柳睁开清冷的双眸，而后埋在小夭颈间轻啄了一口，起身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道：“美景配美人，确实不该辜负” “你这个美人……说的是你还是我呀”小夭伸手点了点相柳的胸口，娇声道。 “谁更美说的是谁喽” 闻言，小夭嘻笑出声，相柳望着小夭灵动欢快的样子，心底那一片柔软再一次被触动，只见他缓缓伸手抚上小夭白皙清透的脸颊，醇厚的嗓音中满是柔情：“冷不冷” “你抱着就不冷了”小夭甜笑道。 相柳温柔一笑，扶着小夭转过身，再次从后面紧紧环住小夭，随后附在小夭耳边沉声道：“还冷吗” 小夭抚上相柳的手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和洁白的圆月，静静的享受着这宁谧又美好的时光…… 第138章 ——谁拿捏谁 深夜，雪停，房中的灼热气氛也刚刚褪去，帷幔中，相柳的手臂缠在小夭腰间，身体紧贴着小夭的后背，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薄纱之下滑嫩的肌肤。 “相柳”小夭低声轻唤。 “嗯？”相柳从鼻中哼出一声，黑眸微睁，带着几分迷离的垂眸看向小夭的侧脸。 “你是不是认识鬼方氏的人”小夭问道 闻言，相柳眼皮轻掀，眼中多了几分清醒，片刻后，小夭耳边响起相柳低醇慵懒的嗓音：“谁告诉你的” “你前世闯入我房间时带的面具，是代表鬼方氏的面具吧”小夭柔声道。 相柳重新闭上眼，嗓音慵懒道：“我跟他们的族长有些交情” “我家相柳大人在大荒中的人脉还真是广阔”小夭嗓音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娇软：“那是不是能请他帮忙查一下褚玄明的过往？” “嗯？”相柳发出一声疑惑：“他……和鬼方氏有关系？” “之前听白离钰说过，但鬼方氏一向神秘莫测，我不敢贸然调查，再加上当时褚玄明已经离开辰荣边境了……”小夭解释道。 闻言，相柳点了点头，随后突然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今天当街打人了” “没打，踹了一脚……”小夭嘟囔道。 相柳轻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打趣道：“鲜少有人能把你惹到这么生气” 提起此事，小夭立马又来了气，随后没好气的开口道：“我今日方知，他根本不知道情蛊是什么，竟以为是用来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杀器，甚至说是我指使白离钰给他种的！” 听着小夭的描述，相柳不禁失笑，随后似意有所指道：“我怎么记得他好像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相柳话中之意，于是娇嗔的推了相柳一把道：“就你知道” 这一推，相柳瞬间眸色一沉，随后揽住小夭的手骤然收紧，同时低头与小夭额头相贴，嗓音危险道：“还有力气折腾？” “花力气的是你，我为什么没力气”小夭嗓音娇软道。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握住小夭纤细的腰肢一个翻身，便将他小夭放到了身上，调整好姿势后，相柳一手垫在脑后，闭上眼嗓音散漫道：“那你也出些力，我歇会儿” 小夭用手撑起身体，看向身下的相柳，此刻的他只剩一件轻薄的乳白色的里衣，领口有些凌乱的微敞着，整个人姿态慵懒的闭着眼，再配上那张清冷绝尘的面容，往那儿一躺，当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小夭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只见她俯身下去，嘴唇先是轻点相柳的眉心，然后是唇瓣，厮磨片刻后顺着下颚划到脖颈处，先是轻咬，又转为吸吮…… 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软触感，相柳睫毛轻颤，微微仰头配合着小夭的动作，随后双手逐渐环住小夭的腰肢。 帷幔中，两道身影再次交织，灼热的气氛开始蔓延，冬日的寒风从窗缝吹入屋内，顷刻间被屋内的热浪同化。 “这样吗？”小夭低头埋在相柳颈间，嗓音带着几分沉闷。 “快点……”相柳一手按到小夭脑后，让她的唇更加紧贴自己，另一只抚在小夭后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小夭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 小夭的身上的薄纱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其实也遮不住什么，但小夭还是会时不时的整理一下，相柳也没有刻意去破坏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感，而是目光灼热的看着小夭的动作，眼中带着几分迷离与幽深，口中传出若有若无的低喘声。 “不够……” 小夭继续调整着动|作，这种言听计从和无底线的纵容让相柳彻底沉沦也愈加放肆，成亲这三年，他对她的身体已然了如指掌，随便一个动作就能惹得她丢盔弃甲。 而小夭则彻底摸透了相柳的心理，总是能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候，俯在相柳耳边，用那娇软的嗓音轻唤一声：“大人……” 惹得相柳瞬间气血翻涌。 相比于刚成亲的时候，两人的契合度不知高了多少，基于对相柳脾性的极致了解，小夭总会将相柳捧在一个绝对的主导地位上，同时给予他绝对的指挥权，这也让相柳相比于刚成亲时的克制，变得日渐放纵起来。 小夭自是很满意相柳如今的变化，这让她感觉这个清醒克制了一辈子的九头妖，终于开始跟随自己的心意和渴望，而去追随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时间，也不知二者是谁拿捏了谁……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磨人了……”相柳用手抚上小夭脑后，微微用力一摁，让她更加与自己紧|贴，直到后半夜，听到相柳发出一声长叹，小夭才逐渐停下了动|作。 相柳微微垂眸，眼中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灼热看向小夭，嗓音低哑道：“还有力气折腾吗” 小夭疲惫的摇了摇头，口中含糊不清道：“没了……”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温柔宠溺道：“你就装吧” “真困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翻身从相柳身上下去，却不想刚有动作，便被相柳一把禁锢在了怀中。 相柳将小夭的头按在自己胸口处，醇厚低沉的嗓音带着些缱绻的微喘：“先别动，让我抱会儿……” 听着相柳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小夭不再动作，而是伸出一只手抚上相柳的脸胸口处，低声呢喃了一句：“你心跳好快……” 说完，小夭便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枕在相柳身上沉沉睡去…… …… 次日，天光大亮，小夭才悠悠从相柳身上醒转，看着日光透入帷幔，小夭小心翼翼的从相柳身上翻了下来，然而小夭刚刚转过身，身体便突然被一股灼热禁锢住。 感受着后背处传来阵阵温热的气息，小夭不自觉扭了扭身体，随后转头看去，见相柳依旧闭着眼，但小夭知道他已经醒了。 “相柳大人一大早就这么有兴致？” 第139章 ——岁月静好 “嗯……”相柳嗓音中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慵懒与低沉，随后缓缓睁开迷离双眸，起身转了转胳膊，幽幽道：“压了我一晚上，胳膊都给我压麻了” 闻言，小夭错愕的睁大双眼，随后迅速从床上坐起身道：“昨天明明是你摁着我的好吗？” 话音落，只见相柳眼眸轻抬：“那昨晚是谁先折腾的？” “怎么就是我折腾了？”小夭下意识开口反驳。 “嗯？” 然而小夭刚刚开口，便收到了相柳警告的眼神，瞬间噤了声。 见状，相柳满意一笑，一把拉过小夭到自己身后，随后仰头靠在小夭的身上，将手搭在小夭的腿上，嗓音懒散道：“给我捏捏” “好～我的相柳大人”小夭先是扶着相柳调整了下姿势，让相柳靠的更舒服些，随后一只胳膊环过相柳身前，双手握住相柳的上臂缓缓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相柳闭上眼，一边享受一边佯装不满道：“这听着怎么有点不情不愿呢？” “哪儿有”小夭急忙开口，随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道：“小的最愿意伺候相柳大人了”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下一刻，相柳便感觉小夭低头俯到了他的耳旁，一边呼气一边娇软着嗓音叫道：“嗯？相柳大人？” 尾音落，只见相柳忽的睁开双眼，眸中带上了几分幽深，随后骤然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拽，便将小夭拽入了怀中。 小夭没有防备，一下跌入相柳怀中，抬头间，只见相柳缓缓俯身贴近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大早上又找我收拾你？” 小夭在相柳怀中微微挣扎了一下，但相柳的双臂却如铁链般牢牢得将小夭锁住，让她动弹不得，小夭赶忙看向相柳，一脸无辜道：“我哪儿有，你别折腾我……” “我要是偏折腾呢？”相柳眸色微沉，随后缓缓俯身贴上小夭的唇。 小夭见状赶忙将相柳推开一些，恳求道：“我饿了，你这一折腾又要一个时辰，到时候都该吃午膳了……” 闻言，相柳挑了挑眉梢：“那你还招我” “我错了，今晚给你补上”小夭赶忙表示道。 相柳面无表情的凝望了小夭片刻，似是在思索小夭的话，片刻间，相柳俯身在小夭唇上点了点，这才放开了小夭。 早膳后的正院中，小夭与阿念一同坐在石凳上，石桌上，幼态的毛球昂首挺胸站的笔直。 一旁，是小夭刚刚团成的雪球，只见小夭先是比了比大小，然后一脸认真的拿起两根小树枝插到雪球下面，又拿起小石子在雪球上安在出眼睛和嘴巴，最后拿起小刀在两侧雕刻出翅膀的轮廓。 阿念歪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小夭的操作，不一会儿，一个复刻版毛球便出现在了石桌上，只见小夭拍了拍手，随后看着桌上的作品满意的点了点头。 桌上，毛球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走到雕刻版的自己面前，与他面对面的歪头看了看。 见此情景，两人都不禁嘻笑出声，屋檐下，玱玹与相柳对立而坐，面前是一盘纵横交错的棋局，听到嬉笑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看着雪中两个小女人皆笑的明艳，两人同时轻然一笑，随后回过头继续着棋局。 岁月静好…… …… “百黎族不欢迎外人，请回” 与此同时，百黎，褚玄明站在赤宸寨门口，看着值守的百黎族巫师，沉声道：“在下冥，求见圣女，烦请通传” “等着”值守者厉声留下两字，而后转身向寨子里走去。 不多时，褚玄明看到远处，一个头戴帷帽，身着碧裙的女子自远处走来，虽遮着面容，但褚玄明依旧能一眼认出来人的身影。 百黎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而后径直走过褚玄明面前，帷帽中传出淡漠的嗓音：“跟我来” 褚玄明转身跟在百黎钰身后，两人走了良久，最终停在一片平原之上。 百黎钰驻足，透过帷帽眺望着远方，平淡的嗓音中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救了我，也从我身上得到了百黎的控蛊之术，我现在也很安全不会牵连到你……” “阿钰” 褚玄明突然的低声轻唤打断了百黎钰的话，听到褚玄明的称呼，百黎钰不自觉眸色一顿，淡漠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一瞬。 褚玄明转过身，凝望向百黎钰，仿佛能透过帷帽看到她的面容：“西陵少夫人回了西炎” “我知道” “我找她问了蛊的事” 此话一出，百黎钰身形一僵，瞳孔紧缩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良久，百黎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见她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向褚玄明，试探性的问道：“她怎么说” 褚玄明沉默了一瞬，随后抬手缓缓掀开百黎钰面前的帷帽，百黎钰下意识抬眸，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褚玄明喉中一梗，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调整片刻后，褚玄明再次开口：“该说的都说了”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许久，百黎钰依旧神色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口处已然开始咚咚作响，难以平息。 “然后呢”百黎钰尽量平和的开口道。 “你害我丢脸了”褚玄明答道。 “怎么是我害你”百黎钰一把撩开帷帽，神情激动道。 褚玄明双手抱胸，带着几分质问道：“是不是你告诉我那个蛊叫同命蛊？” 闻言，百黎钰立马开口争辩道：“我只是告诉你那个蛊的效果是同命连心，是你自己认为他叫同命蛊，再说不过一个叫法罢了” “这是重点吗？”褚玄明反问道：“你不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这个蛊下给我吗” “我下错人了行吗？” “不行！”褚玄明下意识厉声喝，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这蛊到底怎么解” 百黎钰压抑的闭了闭眼：“今天就是我父亲在这儿也是解！不！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见他” “不用了”褚玄明沉声道。 第140章 ——启程极北 白离钰放下帷幔，隐去了眼中的痛苦：“你为什么这么想和我解蛊，是面对不了什么嘛” 闻言，褚玄明心口一滞，垂在身侧得手不自觉收紧，随后带着几分克制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呢，一个屋檐下住了百年，如今相见，竟还要带着帷帽遮面” 话音落，又是一阵静谧，良久，百黎钰缓缓摘下帷帽，清秀的脸庞完全显露在褚玄明面前。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解蛊吗” 褚玄明凝望向百黎钰，眼中翻涌着几分不明的情绪，似是纠结了良久，褚玄明终于开口道：“是，顺便来看你” 闻言，百黎钰身形一僵，双眸有些不自然的左右转着，褚玄明侧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白离钰脸上，片刻后，褚玄明情不自禁将手伸向百黎钰的脸庞。 百黎钰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伸出的手，眼中泛起几分水光，然而就在褚玄明的手即将抚上百黎钰脸颊的那一刻，百黎钰却突然开口道：“别回西炎了” 百黎钰尾音落下的瞬间，褚玄眀的手戛然而止，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手，旋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来找你私奔的吗？” 听到褚玄明变作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百黎钰眼眸微颤，感觉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委屈又有生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不会说话干脆闭嘴，你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回去！” 说完，百黎钰狠瞪了褚玄明一眼，转身就要离去，却不想刚刚转身，手腕便被褚玄明握住，百黎钰抬眸望去，只见褚玄明漆黑深邃的双眸正紧锁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有情方能种蛊成功，若日后情谊消散，又当如何” “蛊虫反噬而死”白离钰冷声道：“更何况有情无情又怎是自己可控” “那你不怕吗”褚玄明语气不自觉急切了几分。 “怕？”百黎钰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若怕我就不会养” “既然你连死都不怕，当初为何不肯跟我走”褚玄明双眼紧紧的落在百黎钰身上，嗓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兽王护佑百黎，而你却要与辰荣为敌，我只恨自己无能，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百黎钰嗓音冷冽，说出的话更是冰冷彻骨。 褚玄明身形一僵，眼底逐渐浮上了几分痛色，他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的侧颜，握住百黎钰的手不自觉收紧，仿佛怕一松手，百黎钰便会消失不见。 百黎钰垂眸，看向褚玄明青筋暴起的手，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但她依旧强撑着用冷漠的嗓音说出绝情的话语：“我可以用我的命去全了这段情，却无法背负着族人的信仰跟你走，不如就当清水镇百年是彼此的一场红尘游戏吧” 说完，百黎钰抬脚欲走，却发现手腕依旧被褚玄明禁锢，百黎钰驻足，满是悲凉的看了褚玄明一眼，随后猛地抬起手一口咬在褚玄明的手腕处。 褚玄明蹙了蹙眉，一言不发任由百黎钰咬着他的手腕，深邃的眸子中似泛出了丝丝水光，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 片刻后，百黎钰松了口，褚玄明仰了仰头，也松开了握住百黎钰手腕的手，最后嗓音压抑的从口中吐出两字：“告辞” 说完，褚玄明决然转身离去，唯留百黎钰静静的站在原地…… 夜幕时分，书房中的小夭疲惫的伸了个懒腰，心想四年过去，医书编撰终于过半，日后可千万不要被耽误了才好。 身旁，相柳见小夭终于放笔，于是轻然一笑，随后端起一旁的青艾糕到小夭面前，小夭看到青艾糕立马眸色一亮，捏起一块就往嘴里放。 但小夭刚刚咬住青艾糕，动作便顿了顿，同时眼眸灵动的一转，随后转过身双手揽住相柳的脖子，微微仰头叼着口中的糕点凑到相柳嘴边。 见状，相柳神情微愣，见相柳没有反应，小夭叼着口中的青艾糕蹭了蹭相柳的嘴，相柳垂眸，缓缓张口接下小夭递到嘴边的青艾糕。 两人唇瓣相触，青艾糕的甜腻逐渐蔓延，小夭几口就将青艾糕吞入腹中，随后眸光盈盈的看向相柳，一脸期待道：“好吃吗” 相柳一边细嚼着一边点了点头一边缓声道：“这青艾糕是不是要配个故事？” “你准备了故事？”小夭神情微诧。 相柳神秘一笑，随后又拿起一块青艾糕喂到小夭嘴边，小夭张口接下的同时唇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划过相柳的手指。 感受到指尖的触感，相柳眸色沉了几分，随后指尖轻挑小夭额间的发丝，嗓音微沉道：“故事就是……褚玄明的事有消息了，我准备出发去极北之地拜访一位旧友” “这么快！是鬼方氏的人吗？”小夭口中嚼着青艾糕有些含糊不清道。 相柳点头：“鬼方氏的族人大多都在极北之地” “那咱们明日就出发吧！”小夭兴奋道。 闻言，相柳俯身贴近道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那你今日可要早睡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想起晨起和相柳胡闹的那些画面，随后心虚的挠了挠头：“那要不再欠一天？” 话音落，只见相柳唇角微勾，随后一把将她小夭捞入自己怀中，嗓音低沉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欠我债” 小夭转了转眼眸，思索片刻后道：“那……我只能明日路上再睡了，你明日可要让毛球飞稳点，别把我摔下去” “好主意”相柳满意的挑了挑眉道。 见状，小夭嬉笑一声，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落到相柳脸上，一边缓缓的描绘着他的脸型一边柔声道：“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越来越有那种烟火气了” “什么？” 小夭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嗯……因为前世你总给我一种……没有那种世俗欲望的感觉，而防风邶身上十足的烟火气也不过是你的伪装” “看来让你失望了”相柳笑道。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随后露出一个明艳的笑看向相柳道：“不失望，特别好……” 第141章 ——拜访老友 翌日，毛球展翅在半空中飞快的翱翔着，相柳盘腿坐在毛球背上，怀中是熟睡的小夭，大概正午时分，相柳向下看去，只见地面已是一片皑皑白雪。 相柳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毛球的背，毛球接收到指令立马一个俯冲，相柳下意识抱紧怀中小夭，毛球稳稳落地后，相柳轻拍了拍小夭，柔声唤道：“醒醒，到了” 被大氅包裹的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悠悠醒转，嗓音还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模糊道：“到极北之地了？” 见小夭醒转，相柳抱起小夭从毛球背上跳下，将小夭放下后，相柳为她紧了紧背上的大氅，随后拉起小夭的手口吻轻柔道：“走” 小夭这才彻底清醒，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还有层峦叠嶂高耸入云的雪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真是世间难得的壮观盛景” “这景可不是人人都赏得起的”相柳抬眼看了看面前熟悉的景象，哪怕过去了四百多年，这里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闻言，小夭也不禁感慨道：“是啊，当年真正的防风邶就埋葬在了这盛景之中，不过他要是在望乡台上看到自己的母亲含笑而逝，想来也没什么遗憾了” “那你呢，当年都在望乡台上看到了什么？”相柳问道。 小夭下意识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后，缓缓回忆道：“活得久……其实也蛮痛苦的，尤其是到了垂垂暮已时看着身边亲人一个个故去，连璟也因为身体被涂山篌摧残落了病根，早我两百多年就不在了，所以我能在望乡台上看的也不过自己的一双儿女罢了” “然后呢？” “然后……”小夭转过头，水光盈盈的双眸落在相柳身上，缓声道：“我问孟婆，我可不可以再看一眼过往，孟婆问我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过往吗，我说……求您让我再看一眼，看过最后一眼我就放下” 闻言，相柳眸色微顿，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那你为什么看过后没有放下” “因为她给我看的是你的过往”小夭嗓音低落的答道。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后，相柳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到了”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旋即抬头望去，这才发现雪山之下竟隐藏着一座宅邸，只不过完全被白雪覆盖，且隐秘在山脚处不易察觉，只有离近才能看出。 正当小夭出神之际，只见宅子前忽的刮起一阵旋风，席卷起一阵雪花，相柳下意识将小夭护在怀中，只见风雪散去，一名身着天水蓝衣裙的女子出现在宅子前。 “竟是故人来访” 小夭听到一道清润女声响起，旋即从相柳怀中探出脑袋，只见面前的女子皮肤透白，五官姣好，生了一双极具媚态的丹凤眼，脑后一根好似冰晶一般晶莹剔透的栀子花样式发簪，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把碧色团扇。 “介绍一下，这位是此地之主，也是鬼方氏长老，鬼方璃” 听着相柳的介绍，鬼方璃抬了抬水光盈盈的眸子，看向相柳微微扬唇：“别来无恙啊，九命相柳” “劳烦挂念”相柳颔首回应道。 打完招呼，鬼方璃又歪了歪头看向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微诧，随后上前几步到小夭面前：“这位小夫人想来便是赤宸大将军的千金” 见状，小夭赶忙双手交叠屈膝行礼道：“玖瑶见过璃长老” “什么长老不长老的，都把人叫老了，况且我早就不在鬼方氏管事了”鬼方璃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用团扇接住小夭的手。 闻言，相柳歪了歪头：“那如今称什么好呢，鬼方夫人？” “你随意，进来吧”鬼方璃挥了挥团扇，随后转身稳步向宅子里走去。 相柳拉着小夭跟在鬼方璃身后，压低声音道：“你别看她外形年轻，她的本体是极北之地的千年冰蝎王，是鬼方氏中最年长的长老” “九命相柳，我可听得见！”相柳话音刚落，前方便传来鬼方璃洪亮的嗓音。 “你依旧如此耳聪目明”被发现的相柳却也丝毫不慌，泰然自若的开口道：“我查的事你为何不肯传信，定要我来找你” 鬼方璃摇了摇团扇，头也不回的稳声道：“因为他的事我不想让第三人看到” “这褚玄明如此特别？”相柳问道。 闻言，只见鬼方璃脚下微顿，随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褚玄明，他如今叫这个名字了，能惹的你调查，自是有几分特别”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到正厅之中，不同于外面的冰天雪地，房内十分温暖，小夭左右环顾了一圈，只见正厅中的主座，躺椅，还有木凳上皆铺着银白色的兽皮，看上去像是雪狼，屋顶的梁上挂着许多装饰用的冰晶风铃，数量比涂山府还要多上许多。 “坐，上茶”鬼方璃抬手间，只见两名侍女先后从一旁走出，手中端着两盏茶水，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随后立马退了下去。 “今日你在，我不好坐主位，但这好歹是我的府邸，不若咱们坐圆桌？”鬼方璃歪头看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我向来不拘这些”相柳嗓音随意，扶着小夭转身向圆桌走去。 落座后，鬼方璃翘起一腿，做思索状的仰了仰头，缓声道：“你们想知道的事……从哪儿讲起呢？不若你们先说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吧” 闻言，小夭率先开口道：“我听他的一位友人说过，他的父亲是千年白虎，不过早逝，之后他流落大荒进入鬼方氏，后来又查到他的母亲是西炎褚氏的褚墨夫人，不过也逝去了” 听着小夭的描述，鬼方璃缓缓点着头：“大致是这样，不过他并非主动进入鬼方氏，而是被我带进鬼方氏的” “你带的？”相柳发出一声疑惑。 “那我从头说吧，他爹并非野生妖族，而是褚墨的坐骑，跟了褚墨许多年修成了人形，两个人就……”鬼方璃一边说着一边暗示性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第142章 ——修炼圣地 “不是我说，你们神族规矩多，容不得这种事，两个人怕被发现所以他那爹就把他带到了山中生活，没想到他刚一百多岁，他爹就被几个皓翎的高等神族猎杀了，还当场剖了妖丹，他也被卖进了离戎氏死斗场”说到这儿，鬼方璃十分惋惜的摇了摇头。 “死斗场？”小夭神情微诧，脑中骤然闪过那日在死斗场中褚玄明的一番话，怪不得他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意外吗？跟你家相柳大人一样哦”鬼方璃尾音拉长，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斜睨向相柳的方向。 “接着说”相柳严肃道。 鬼方璃不动声色的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在西炎游历的时候在地下赌场看到了他，见他天资不错又有股子狠劲儿，便将他赎了出来带回了鬼方氏，还起了个名字，叫鬼方冥” 说到这儿，鬼方璃顿了顿，随后用团扇指向相柳道：“说来……他小时候应该还见过你” “我不记得”相柳摇头道。 “以他的身份最多偷看一眼，你不记得也正常”鬼方璃耸肩道。 “那您算是他的师父了？”小夭问道。 鬼方璃点头。 “那后来怎么又不在鬼方氏了”相柳问道。 “自然是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鬼方璃仰了仰头，缓缓回忆道：“跟随我满一百年那天他跟我说，想回西炎找自己的娘亲，便辞别了我独自回了西炎，其实我有派人暗自跟着他，谁料……” 鬼方璃停顿了片刻，话语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伤感：“谁料他这一去，竟成了褚墨的催命符，褚墨当初和妖族结合的事，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彻底暴露，那些道貌岸然的神族……封锁了消息，将褚墨沉了塘” 听到这儿，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千里寻母却意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该是何等的悲哀。 “然后……他回来找你了？”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道：“我的人想带他回来，但他拒绝了，后来他逃出了西炎后一路向东，到了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那地方三不管且鱼龙混杂，但他不知何故就住了下来” 至此，小夭知道了接下来的故事，于是嗓音低落的开口道：“因为他在那里遇到了另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可惜呀，可惜”鬼方璃缓缓摇着手中的团扇看向相柳，言语中尽是惋惜之情：“虎乃山中之王，以他的天赋若加以指导，来日或可与你我一般成为一方妖王，只可惜他有半身神族血脉，众妖难服啊……” “而到了神族，令人唾弃的又变成了他那半身妖族血脉”小夭接过鬼方璃的话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避世不出许久，若非收了来信，连咱们相柳大人成亲这件大事都不曾听闻，所以他为何会突然回了西炎……我当真不知”鬼方璃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闻言，小夭与相柳对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问道：“您是他师父，他应该会听您的吧” 鬼方璃摇了摇头，面色为难道：“别的事我说话或许有用，但我估计他回西炎应该多少是和褚墨有关系，这我可劝不动，而且劝了多少有点天打雷劈”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小夭些泄了口气，鬼方璃的猜测确有道理，褚玄明的这番身世也确实坎坷，也难怪会养成这种偏执又张扬的性格。 三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收拾了一下伤感的情绪，重新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看向二人道：“既然来了总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多留几日吧” “好啊”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相柳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俯到小夭耳边低声道：“她这偏房里藏有一张千年寒玉床，后院还有一汪冷泉，都是能增进修为的宝贝” 相柳话音刚落，鬼方璃便一把将手中的团扇拍到了桌上，同时没好气的说道：“九命相柳，光天化日的你要点脸！” 对此，相柳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你自己要尽地主之谊的” 见状，鬼方璃几乎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道：“行，今日看在你家夫人的面子上，我就让你占这个便宜” 闻言，相柳满意一笑，随后俯到小夭身前道：“看，你面子多大” 小夭不禁看向相柳干笑两声，随后双手交叠面向鬼方璃礼貌道：“玖瑶多谢鬼方夫人” “少夫人有礼，来人，通知膳房备膳！” …… 入夜时分，鬼方璃带着两人到了后院，只见院子后院竟连着雪山，而那汪冷泉就在山洞之中，冷泉上方雾气笼罩，山洞四周的石壁也因为这雾气的滋养而十分光洁透亮。 “便是此处了”鬼方璃先是用团扇指了指面前的冷泉，随后神秘兮兮的凑到小夭身旁，用团扇遮面低声道：“不妨偷偷告诉少夫人，其实我这冷泉和寒玉床啊，最适宜夫妻合修，增进修为效力更强” “这么说这两样宝物在你手中甚是暴殄天物” 身后，相柳的声音悠悠传出，鬼方璃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真是九张嘴说不出一句能入耳的话” 听到鬼方璃这么说，相柳倒也不恼，只是得意的笑了笑。 “二位自便，今夜月色正好，适宜我出去吸收一下月之精华，告辞”说完，鬼方璃便摇着手中的团扇转身离去了。 鬼方璃走后，相柳上前蹲在冷泉旁用手拨了拨冷泉中的水，柔声道：“你先试一下这寒气你能否受的住” “好”小夭褪去外衣，在相柳的手搀扶下缓缓探入冷泉，一股寒意立马自脚底蔓延，小夭蹙了蹙眉，深呼一口气继续往下。 整个身子进入后，小夭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调动灵力，随着寒气的深入，小夭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就在此时，一具滚烫的身体突然将她包裹，小夭身形一顿，旋即听到耳旁传来相柳低沉醇厚的嗓音：“凝神” 小夭深吸一口气，旋即转动手掌开始凝聚内力，调动经脉，波动的灵力开始带动冷泉出现阵阵涟漪…… 第143章 ——寿元将尽 深夜，鬼方璃坐在正厅的屋脊上，一只腿支起，执扇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落下，映在鬼方璃的身上，似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银光，就连她发间的冰晶栀子花簪也泛着冷白色的光。 鬼方璃仰头看向空中的圆月，眼中闪着些细碎的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此时，一道冷白色的灵力突然自她身旁升起。 鬼方璃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的身影浮现，鬼方璃回过头，神情淡漠道：“你家小夫人睡了？” “修炼过后睡的很沉”相柳坐到鬼方璃身旁，随后手腕一翻变出一个酒瓶递到鬼方璃面前。 鬼方璃随手接过酒瓶，先是仰头闷了一口，随后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发出一声轻笑，似带着几分释然道：“没想到临走前，竟然是你来看了看我”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随后眉头微蹙道：“什么叫临走前” 鬼方璃微微歪头看向相柳，嗓音淡漠到毫无波澜：“我寿元将尽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转过头看向鬼方璃，却见鬼方璃眸中一片幽深寂静，满是淡然，二人对视了片刻，相柳收回了目光，也仰头喝了口酒，随后嘴唇微动，似是再思考着如何开口。 “居然让我遇到真避世的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相柳的口吻带着几分打趣，又带着几分无奈。 鬼方璃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生无子，本想将这宅子和那些宝贝都留给冥那小子，如今想来还是算了” 闻言，相柳幽深的眸子落在了鬼方璃身上，片刻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道：“你若是担心万贯家财无人继承，我可为你分忧” 鬼方璃带着些无语的斜睨向相柳：“怎么，认了个义父如今准备再认个干娘？” “呵……你也不怕天雷劈了你的墓”相柳不禁嗤笑道。 玩笑过后，两人之间陷入一阵静谧，气氛也逐渐沉寂了下来，良久，鬼方璃再次嗓音沉闷的开口道：“物以稀为贵，我库房里那数十万冰晶你可别挥霍，一下全部流入大荒可就不值钱了” 此话一出，相柳错愕的看向鬼方璃，随后似带着几分不确定道：“你虽无亲子，但在鬼方氏也有不少徒弟，怎么，一个都看不上眼？” “爱要不要” “库房钥匙”相柳直接伸手道。 鬼方璃直接抬手一掌拍在相柳的手心，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没死呢” 相柳轻然一笑的收回了手，随后朗声道：“说吧，托我什么事” 鬼方璃长舒了一口气，片刻后，缓慢沉声道：“冥那个混小子肯定是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让你大老远带着夫人来找我” “你想让我放过他？”相柳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梢。 “他跟我时间不长，却也算我的关门弟子，你将来废了他的灵力也好，抹了他的记忆也罢，让他活着就行”越往后说，鬼方璃握住酒瓶的手也逐渐收紧。 闻言，相柳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什么，鬼方璃静静的等待着相柳的答案，半晌后，只见相柳微微点头，淡然吐出一字：“好” 听到答案的鬼方璃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就当迟来的新婚贺礼，就是可惜了，你说你要是有个孩子……” “两岁了”相柳开口截断了鬼方璃的话。 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明所以道：“什么？” “你还真够不问世事的”相柳似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我跟小夭的女儿已经两岁了” “这么快？”鬼方璃不可思议的笑了笑：“也是半神半妖？” 相柳点头：“叫西陵无忧，小名小九” “安乐无忧，不错的期许”鬼方璃满是赞许的点了点头。 “早知道这次带来给你看看了，跟小夭长的一模一样”相柳说着，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 鬼方璃轻笑一声，随后向后一仰平躺在屋顶上，望着漫天的星空，手中的东西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那你可要保护好啊……” 话音落，相柳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眉头微蹙，嗓音带上了几分道：“你活得久，请教你件事” “把前头那句去了我就告诉你”鬼方璃斜睨向相柳道。 “你对冥府了解多少”相柳试探性的问道。 “冥府？”鬼方璃先是发出一声诧异，随后带着几分思索与疑惑道：“那可是一个超脱大荒之外的地方，非死不得入，以你海底妖王上万年的寿元来看，生命才刚刚开始而已，怎么会好奇这个？”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若知道什么，还望相告” 见相柳神情严肃，鬼方璃狐疑的眯了眯眼，随后缓缓道：“阎王，判官，孟婆，忘川河，望乡台，奈何桥，能说的太多了” “孟婆”相柳迅速道。 “孟婆啊……”鬼方璃缓缓喝了一口酒，眼中带着几分迷离的看向星空：“传说中她有百般样貌，或少女或老妇，声音还会根据人心中所想而变化” “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我不知道的” 闻言，鬼方璃眉峰微挑，随后细细思考了片刻：“冥府超脱大荒之外，互不干涉，唯有生死可跨越，但我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过，这世间唯一能插手大荒之事的冥府之人，就是孟婆” “详细点”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急切道。 “传说她寿元无穷无尽，且有逆转世间事，搅乱时空之能，与其说是任职冥府，不如说是镇压冥府” “扭转世间事……”相柳不自觉呢喃道。 “但世间有世间的规矩，无论逆转多少次，无论过程如何改变，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结局，传闻孟婆曾为一人逆转时空，却因始终无法接受命定的结局而永坠冥府，被困执念中跨不过奈何桥，从此便以孟婆汤消除世人执念，助人跨越奈何桥……”鬼方璃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同样的结局……”相柳不自觉低声重复着鬼方璃的话，双手逐渐紧握，眼中出现了几分慌乱，所以孟婆所说的百年，是指百年之后，他和小夭会走向同样的结局吗…… 第144章 ——百年之后 “你这酒……怎么这么烈”感觉眼前景象逐渐模糊，鬼方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含糊不清道。 闻言，相柳疑惑的转头望去，见鬼方璃神色不对，相柳拿过鬼方璃手中的酒瓶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熟悉的味道传来，相柳神情不禁一顿，而后支吾的抿了抿唇道：“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壶时小夭给我特调的加了玉红草的酒” “你……”鬼方璃艰难的吐出最后一字，然后便整个人眼前一黑，直直顺着屋顶的瓦片滚了下去。 相柳见状赶忙起身，先鬼方璃一步跃下屋顶将她稳稳接住，但在二人落地的那一刻，相柳抬眸间直直对上了站在屋檐下一脸惊诧的小夭。 醒来没有见到相柳的出来寻找的小夭刚走出门，便听得屋顶一阵响动，紧接屋檐上就落下了两个人，给她吓了一跳…… “她这是……怎么了？”小夭看了看昏迷的鬼方璃，疑惑道。 “误喝了玉红草”相柳无奈道。 “嗯？”小夭发出一声惊诧，瞪大双眼的看着昏迷的鬼方璃，随后赶忙冲相柳摆手道：“快把她弄到屋子里去” 进到屋里，小夭先是给鬼方璃把了把脉，喂她吃了解药，相柳站在身后，看着小夭的背影，脑中不自觉回闪着鬼方璃刚才的那番话，眸底逐渐暗流涌动。 “幸好带了药，就算蝎子是五毒之一也不能随便给她喝玉红草啊，更何况还是我特调的……”小夭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却一下对上了相柳满是幽深的双眸。 小夭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身，试探性的开口道：“怎么了” 相柳回过神，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压抑，随后柔声开口道：“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身旁无人，睡不安稳” 闻言，相柳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随后上前一步牵住小夭的手道：“那我们回去吧，她看上去也没什么事了” “好”小夭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鬼方璃，然后反手与相柳十指相扣，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回到璃苑客房躺下后，相柳习惯的揽住小夭，嗓音慵懒道：“看你睡得挺沉的，以为你明早才能醒呢” “是因为你在我才睡得安稳”小夭柔声道。 听着小夭娇软的嗓音，相柳眼眸微动，胸口处升起一阵温热，随后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夭，轻笑一声道：“那要是哪天我不在……” “不在你去哪儿”相柳刚刚开口，小夭便立马打断了相柳的话：“你不许不在，说好去哪儿都带着我的” 闻言，相柳看向小夭的眼神更添几分幽深，随后一边轻拍着小夭一边嗓音温柔道：“好，我一直在，睡吧” 小夭睡去后，相柳却迟迟不眠，之前他单纯的以为，百年过去就会强制返回冥府，但如今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百年，可能不是寿元这么简单，或许是前世重演的倒计时，又或是和小夭分别的时间。 孟婆可扭转世间事，逆转时空，却也无法改变结局，如今他和小夭已经走到这步，几乎没法跟前世一样收场。 “你最听话了，对吗”看着熟睡的小夭，相柳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苦涩。 “你之前说过，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要是不听话的话……你也就不要怪我了”相柳眸色微沉，指节分明的大手抚上小夭白皙瘦小的脸颊，随后相柳缓缓俯身，薄唇印在小夭的额头，脸颊，唇瓣。 最后，相柳将小夭紧紧揽入怀中，缓缓露出一个满足的笑，浅浅睡去…… 微弱的晨光透入窗子，帷幔中，小夭在相柳怀中悠悠醒转，先是扭了扭身子，随后发出几声慵懒的嘤咛声。 “相柳？”小夭轻唤，然而身旁的相柳却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由于小夭每次醒转，相柳都会跟着醒来，所以小夭知道相柳肯定已经醒了，于是靠近相柳娇声道：“你真的不醒吗？” 说完，小夭向下挪了挪身体，一边一手探入相柳敞开的领口处，一边将唇凑向相柳白皙的颈间。 感受到颈间传来湿热的触感，相柳发出一声闷哼，随后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帷幔中，两道身影逐渐交缠，直到半个时辰后，相柳的头埋在小夭颈间，呼出一口灼热滚烫的气息，随后缓缓睁开幽深的黑眸，嗓音低哑道：“修为精进了，胆子也大了，一早便来招惹我” 小夭眼神迷离，樱唇微张，带着些气喘，缓了片刻后，嗓音带着些还未褪去的娇软道：“小的只是想着，大人一向早上比较有兴致” 相柳的大手隔着薄纱，细细的摸索着小夭细腻的肌肤，缓声道：“只要你先，我随时有兴致” 小夭不禁轻笑一声，正要翻身，却被相柳紧紧禁锢住。 “让我再抱一会儿”相柳低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道。 两人的身体紧贴着，连彼此的心跳都感受的一清二楚，良久，相柳环住小夭身体的手臂才出现了几分松懈。 “起来吧” “嗯……”小夭发出一声慵懒，随后有些艰难的起身。 见状，相柳不禁勾了勾唇角，随后带着几分玩味道：“你也就一开始能张牙舞爪” “那我下次一定本本分分……” 话音刚落，小夭身后便猛然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旋即耳边响起危险又低沉的嗓音：“你试试” 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偷瞄向身后的相柳，眼底满是甜蜜。 然而当两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鬼方璃那水蓝色的身影骤然出现，相柳见状眉峰微挑，只见鬼方璃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在看到他出来后立马用手中的团扇指向他的鼻子，怒气冲冲的指控道：“九命相柳，你就这么着急继承我的家产！” “嗯？”小夭发出一声疑惑，随后迷茫的看了看鬼方璃，又看了看一旁的相柳。 相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施施然道：“一点玉红草罢了，你怎么说也是五毒之一，也没有这么……弱不禁风吧” 第144章 ——看我死了没? 鬼方璃气愤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厉声道：“你跟我过来” “不去”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随后一手揽过小夭转身信步离去。 小夭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两人，随后被动跟上相柳的步伐，低声疑惑道：“什么家产？” 身后，鬼方璃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握住扇柄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对着自己快速的扇着扇子，试图平复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这个九头妖……” …… “海棠，快点快点啊！” 西炎城的街道上，阿念带着海棠抱着小九，一会儿看看这边的摊位，一会儿看看那边的杂技。 “储妃，您慢些” 海棠抱着小九有些费力的追在阿念身后，却不想匆忙间，猛地撞上一名黑衣男子，海棠惊呼一声，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褚玄明反应迅速，立马转过身一手拉住海棠一手护住小九，将人扶正。 “没事吧，姑娘”扶住海棠后，褚玄明急忙问道。 阿念听到声响立马转过头，随后立马跑上前一把推开褚玄明，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冲撞本宫的人！” 褚玄明向后踉跄了几步，随后抬头望去，只见阿念气愤的叉着腰，正一脸气愤的瞪着他。 褚玄明身后，褚泽愤愤不平的上前，昂声道：“是你的丫鬟先撞了我哥好吗” “阿泽”褚玄明低声制止了褚泽的话，随后恭敬的冲阿念躬身道：“臣，褚玄明，见过储妃娘娘” “储……储妃娘娘”褚泽下意识一愣。 “你是朝中之人？”阿念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褚玄明，随后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褚玄明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在斗法盛会上败给小夭的榜首褚玄明！” “是臣，臣并非有意冲撞储妃娘娘和……”褚玄明话头一顿，随后看向小九，眼神微诧，但又很快恢复了恭敬。 “和无忧小姐，请娘娘恕罪” 阿念微仰着头，不屑的看向褚玄明，冷哼一声道：“今日就放过你，哼” 说完，阿念转身准备离去，褚玄明见状飞快的思考了一瞬，随后出口叫住阿念道：“储妃娘娘留步，敢问……今日为何是娘娘带无忧小姐出行，西陵少夫人呢” “小夭跟相柳去极北之地了，诶不是，你打听那么多干嘛”阿念不耐烦的瞪了褚玄明一眼，随后快步开着海棠和小九向前走去。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去极北之地了，那他们见到师父了吗…… “早就听说这储妃娘娘骄横，今日算是见识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背影，褚泽不悦的蹙了蹙眉头。 褚玄明背过手，稳声道：“皓翎就这一个王姬，更何况储君殿下也对她极为宠爱，储君后宫其他侧妃没一个敢招惹她” 褚泽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好似反应过来什么，有些慌乱的看向褚玄明道：“她刚才说九命相柳和西陵少夫人去极北之地了！不会是让他们查到什么了吧” “就是”褚玄明肯定道。 “怎么这么快？”褚泽惊诧道。 “我告诉她的”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褚玄明：“你就这么告诉他们了？！” “早晚会暴露，与其把心思花在隐藏上，不如花在谋划上” 说完，褚玄明回头看向褚泽，神情严肃道：“等他们回来，只怕形势会急转直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这些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早已不惧生死”褚泽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坚定的回道。 闻言，褚玄明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褚泽，褚氏一个不受宠的旁支庶子，却是当年褚家唯一一个站出来为褚墨说话的人，也是西炎王为他选择的心腹亲信。 “其实你本可以安稳一生，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褚玄明沉声问道。 “因为我想找出路，我想让对错掌握在自己手里” 说着，褚泽指了指阿念离去的方向坚定道：“你看，世上又不止你一个半神半妖，但西陵无忧出生起就是掌上明珠，储君和陛下都捧着抱着，难不成褚氏那些老头子比陛下和储君规矩还大，所以我觉得姑姑没错，他们根本就是诚心为难姑姑一个女子！” 褚玄明静静的听着褚泽铿锵有力的话语，鼻子竟不自觉酸涩了几分，世间多少不公事，人们要么随波逐流，要么麻木的接受，他本以为这条反抗的道路艰难且孤独，却不想能在一开始就遇到并肩之人。 “只要完成了陛下的交代，让姑姑进祠堂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主上，哥，我信你”褚泽认真而坚定的望向褚玄明的双眸。 一句我信你，彻底砸入褚玄明的心口处，褚玄明不自觉垂了垂眸，掩去眼底那一层湿润，随后抬手拍了拍褚泽的肩，轻声吐出一字：“好” “接下来怎么做”褚泽坚定道。 闻言，褚玄明眸色幽深了几分，嗓音深沉的开口道：“还是要从辰荣入手，最好的办法是让辰荣主动弃了他……” …… 璃苑，鬼方璃的书房自正门而入，左右两侧的书架有整整齐齐数十架，且每架上都堆满了书简，鬼方璃穿梭在书架中，神情悠闲的一会儿翻翻这本一会儿拿起那册。 然而这午后悠闲时，鬼方璃转过拐角，忽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骤然出现，鬼方璃动作一顿，随后一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直接转身向另一侧走去。 “相柳大人好兴致，来看看老身死了没有？” 闻言，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双手负后从书架中走出：“昨天我还有事没问完” “你家小夫人修炼去了？”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昨天试了冷泉，今日试寒玉床去了，看上去效果不错，所以我准备下午带她去附近打个猎看看成果” “打猎呀……”鬼方璃用团扇点了点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道：“翻过后山有一窝子雪狼，为首的是一只千年雪狼王，平原往南可见雪狐的身影……” 第146章 ——自己决定 “雪狐？”相柳闻言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点了点头：“打了来扒了皮做围领子倒是不错” “库房里多的是，想要带你家小夫人挑去”鬼方璃不以为然的举起团扇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倒不是缺狐皮，就是单纯的喜欢打狐狸” 闻言，鬼方璃转过身，满眼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相柳：“喜欢打狐狸？” 相柳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随你吧”鬼方璃嗓音松散的转过身，一脸漠然的继续翻着书架上的书。 看着鬼方璃坦然又轻松的背影，一点也没有寿元将尽的悲色，相柳眼中划过一丝恍然。 “还要问什么？” 随着鬼方璃平静的嗓音响起，相柳回过了神，随后上前到鬼方璃身旁道：“你昨日说有一本古书上有记载孟婆的来历” “是啊”鬼方璃嗓音散漫道。 “还能找到吗？”相柳问道。 闻言，鬼方璃翻书的动作一顿，随后一脸无语的看向相柳道：“那书几乎跟女娲一个年纪的，还是我儿时我爹还在的时候我看到的，你总不会让我现在找出来给你吧” “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了吗”相柳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眸。 “我所有的藏书都在这儿了，你随便翻，反正将来也都是你的”鬼方璃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说道。 相柳闻言神情出现了一丝低落，片刻后轻然吐出两字：“多谢” 鬼方璃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拿起一本书而后摊开在面前，一边默读一边缓步向前走着。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相柳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四周堆积成山的藏书，似斟酌了许久后，开口轻唤道：“冰蝎” “嗯？”鬼方璃轻哼道。 相柳抿了抿唇，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你明知一件事的结局不好，你还会去做吗？”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它就该做”鬼方璃的嗓音平淡道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相柳心口处止不住得颤了一瞬。 “为什么”相柳嗓音微颤。 “因为你都知道他不好了，却还是下不了决心放弃” 闻言，相柳眼眸微垂，随后再度开口道：“如果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呢” 此话一出，鬼方璃原本阅览文字的眸色一顿，场上静谧了片刻后，鬼方璃抬了抬眸，随后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书简上：“那你不妨问一问另一人的意见，但如果你不想或不能问她，那你也没有犹豫的必要了，自己决定了吧” 相柳微微仰头，眼神有些恍然的看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悠悠吐出一句：“活得久就是不一样” 话音刚落，一记书简便直冲相柳飞来，相柳微微一个歪头，从容的躲开了鬼方璃的攻击，随后轻然一笑，转身离去。 ……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小夭双手张开，肆意的在皑皑白雪中奔跑着，虽然只经过了两天的寒气淬炼，但小夭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 相柳信步跟在小夭身后不远的位置，看着小夭欢快的样子，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柔情，看来她抗寒体质已经明显增强，再过几日，她便可在极北之地来去自由。 前面，小夭跑着跑着忽然停了下来，相柳随之驻足，随后试探性的轻唤道：“小夭？” 小夭没有动作，相柳有些疑惑的向前走去，结果刚刚走近，小夭便骤然转过身一个雪球扔向相柳。 相柳从容的抬了抬手，挡下了小夭的雪球，随后无奈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道：“你又欠收拾了？” 小夭俏皮一笑，蹲下身子飞快又团出一个雪球向相柳扔去，相柳侧身躲过，随后挥臂间灵力卷起地上厚厚的白雪，直扑小夭而去。 小夭面色一惊，赶忙双手护胸架起防御，一阵攻击过后，小夭收了灵力指向相柳仰头道：“不许用灵力” 相柳眉峰微挑，脚下一跺，周身便升起一阵旋风，席卷着周围的雪围着相柳呈螺旋状升起。 见状，小夭赶忙后撤一步抬臂挡在脸前：“别别别，我不玩了” “自己惹的祸，自己扛着”相柳举起一只手，冷白色的灵力在掌心凝聚。 小夭面露几分惊慌，赶忙后撤一步做出防御姿势，却不想就在这时，相柳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随后右手用力一拉，小夭顿时感觉一股拉力袭来，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相柳上前一步，顺势一把接住小夭，在地上转了一圈后稳稳停下，随后眼神微眯，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道：“还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小夭立马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相柳满意一笑，随后抬手轻捏了下小夭白皙的脸颊，温柔道：“走吧，狐类一向狡猾不好抓，更何况雪狐通体雪白，在极北之地最是容易隐藏自身” “放心，功课我都做足了”小夭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 闻言，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松开了揽住小夭的手，冲前方扬了扬下巴道：“去吧，搞不定叫我” 一望无际的雪原之上，只见一只灵巧的身影飞快的穿梭在一片雪白之中，速度快到几乎只留下残影，身后，小夭正手持弓箭，脚下生风般穷追不舍。 雪狐的毛色与大片的白雪一样，奔跑时几乎与雪景融为一体，而且身形灵敏，左右闪躲间每次都与小夭凌厉的箭头擦肩而过。 小夭越追越起劲，一串连珠箭紧随着雪狐的脚步而去，但几个来回过去，二者依旧不相上下，小夭见状收了弓箭，挥手间，风雪骤起。 满天风雪间，雪狐的行动受了些限制，但依旧不失灵活，就在此时，半空中不远处响起相柳的声音：“这雪狐常年处于极北之地的风雪中，早已适应，可不像你” 闻言，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抬手收回了灵力同时再次引弓架箭，只见箭离弦而去的一瞬间，箭头骤然燃起火焰，雪狐躲闪迅速，但擦箭而过的瞬间，皮毛瞬间被点燃，只见那雪狐在雪地中一个翻滚，随后继续飞快的向前冲去。 第147章 ——见地不凡 “这是极北，火系法术受限！”相柳昂声道。 小夭一边奋起直追，一边再次引弓架箭，只见极速奔跑的雪狐突然一个脚刹，下一瞬，身前箭矢直直插入雪中，雪狐刚绕过箭矢往前，箭周围的雪却突然化作水，只见雪狐一脚踩空踉跄了一瞬踩入水中，刚想抬脚，脚下的水却突然结成了冰，直接冻住了它的狐狸腿。 紧接随着一声尖鸣声，雪狐后背中箭，见此情景，相柳脚下一跺，骤然闪到受伤的雪狐面前，看着倒地的狐狸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冰火法术衔接很快” 小夭紧随其后而来，随后叉了叉腰看向地上的雪狐，放松的长舒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只见地上的雪狐艰难的抬了抬头，随着一阵白色的灵力升腾，雪狐原本雪白的毛发逐渐变为白皙的肌肤，尖锐的狐狸脸也变作了一张极具媚态的女子的模样。 须臾间，原本的雪狐化作人形，一丝不挂的躺在雪地之中，光洁的后背上还插着小夭射出的箭，一双狐狸眼正媚眼如丝的看向二人。 见状，小夭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相柳眼前，目光突然被遮挡，相柳微微斜眸，看向一旁的小夭，不禁露出一个偷笑。 雪狐见状，微咬下唇，随后一边虚弱的向二人爬去，一边用那千娇百媚得嗓音开口道：“这位大人～” 话音未落，一支冰锥便毫不留情的贯穿了她的胸口，紧接鲜血染红了雪地，原本娇媚的女子也倒地重新变回了雪狐的样子。 见状，小夭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放下手走上前，一把拎起雪狐的后颈：“这么狠？” “谁让她脏了我的眼不够，还要来脏我的耳朵”相柳一脸嫌弃的别过头道。 “看样子刚修成人形没两天，可惜了”小夭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挥手间用灵力将雪狐收了起来，随后转过头意味深长得看了眼相柳。 “大人～”只见小夭学着方才雪狐的嗓音，拉长嗓音的冲相柳唤着。 相柳满是无奈的斜眸看向小夭：“没完了是吗？” 小夭不禁嬉笑了几声，随后上前挽住相柳的胳膊道：“没有，我就是觉得这狐类天生媚态，想要效仿一二” “你吃狐狸那一套，我可不吃”相柳直接将头一扭，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那你吃哪一套，我去学”小夭歪过身子探到相柳面前，带着些俏皮道。 闻言，相柳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扬了几分，随后抬手一把摁住小夭的后颈，将她贴近到自己面前，意味深长道：“我吃哪套，你难道不比我还清楚？” 被戳穿的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试探性的看向相柳，低声呢喃道：“也……不是那么清楚” 心中了然的相柳微微扬唇，随后摁在小夭后颈的手改为揽住小夭的肩，目光灼灼得看向小夭，沉声道：“这么花心思琢磨我，你想做什么，嗯？” 相柳尾音上调，听的小夭心头一颤，只见小夭抿了抿唇，随后牵起相柳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随后满眼认真的望向相柳道：“你是我夫君，我对你花心思难道不是应该的嘛？” 看着小夭真挚的模样，相柳眼眸微动，随后情不自禁的将小夭揽入怀中，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立马回抱住相柳，俏皮道：“怎么，感动了？” 在小夭看不见的地方，相柳眼底情绪翻涌，随后又紧了紧环住小夭的手，沉声道：“以后多花点心思在修炼上，这样……” 这样，如果我哪天又不在了，你也好照顾好自己。 “修炼，编纂医书，我哪样也没落下呀”小夭带着几分小得意道。 但是刚说完，小夭便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于是退出了相柳的怀抱，带着几分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有点怪怪的”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神情淡漠的回问道：“哪儿怪了” 小夭上下看了看相柳，缓声道：“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你有点不开心还是什么的……” “有吗？”相柳轻然一笑道。 小夭见相柳如此淡定的模样，也不禁怀疑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于是牵起相柳的手认真道：“没有当然最好，有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成亲以后我哪次不是有什么火儿当场就发了，还能藏着掖着不成？”相柳一脸坦然的抱了抱臂。 小夭一听也觉得言之有理，确实平时藏事情比较多的是她…… “那好吧，走，回去” …… 璃苑的卧房中，鬼方璃拎着一张完整的狐狸皮，走到软榻前，随后将狐狸皮递到小夭面前很是满意的点着头道：“皮剥完了，四百年的雪狐，也是难打” “还行，没费多大工夫”小夭接过狐狸皮，顺着皮毛生长的方向捋了捋，得意一笑。 对面，鬼方璃带着几分好奇的歪了歪头看向小夭，随后落座到小夭对面，缓声道：“小夭妹妹，其实我想问你很久了，你真的喜欢九命相柳吗？” “嗯？”小夭不解的抬头看向鬼方璃：“鬼方夫人为何会有此一问？” 鬼方璃伏了伏身子，用团扇挡在嘴边一脸神秘道：“因为寻常神族不歧视妖族已是难得，更何况那九头妖平日里张嘴就没个好话，我实在好奇他是怎么赢得一个神族女子的芳心的” 闻言，小夭放下手中的狐皮，同样向前探了探身子缓声道：“为何就是他来赢我的心，不能是……互相有意，顺理成章？” 此话一出，鬼方璃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直起身子用团扇挡了挡嘴道：“那我更好奇了，他身上可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地方？” “多直观啊，相貌”小夭一脸认真道。 “额……”鬼方璃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倒也不失常理，但你不会觉得九头妖怪异吗？” “那不叫怪异，那叫独一无二天下无双，几乎万年难遇，却是让我遇到了，何其有幸” 鬼方璃死死地注视着小夭的双眼，却只看到了一脸真诚，不禁很是欣赏的拍了拍手：“不愧是赤宸大将军的女儿，见地果然不凡” 第148章 ——给个奖励 “鬼方夫人过誉”小夭拱手道。 “此前我一直觉得，九命相柳绝不可能和成亲这两个字关联到一起，西陵少夫人也算是让老身开了个眼界” 鬼方璃微微仰头，言语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但随后又伏了伏身子狐疑的低声道：“但话说回来，妹妹你也不像贪图相貌之人，定还因为点别的” 小夭轻然一笑，随后认真的看向鬼方璃道：“因为很多，多到我说不完” “我难以想象和一个九张嘴都这么欠的妖如何过到一处去”鬼方璃一脸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鬼方夫人曾经可有心爱之人？”小夭歪了歪头，试探性的反问道。 闻言，鬼方璃神情一顿，随后用手支了支下巴，言语中似带了几分低落道：“怎么说也活了几千年，若连情爱之事都不曾经历，也算世间白走一遭” “那鬼方夫人就该知道，面对心爱之人和面对别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鬼方璃思索的转了转眼眸：“你是说他唯有跟你的时候能说人话？” “那倒也不是”小夭略显无奈的挠了挠额头，随后微微探身的同时偏了偏头。 鬼方璃见状先是疑惑，随后看到小夭头上那根极为显眼的红珊瑚簪，不禁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听闻神族和人族都有男子赠女子发簪定情的习俗？” “鬼方夫人博学多闻”小夭笑道。 “他还有这等手艺？”鬼方璃有些意外的笑了笑，随后道：“你的意思是他待你不同旁人，会对你上心” 小夭低头一笑，随后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一片柔情：“我知他是嘴硬心软，从来不花言巧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所以我迁就他，他包容我，自是能过到一处去” 闻言，鬼方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我没成过亲，不懂什么夫妻相处之道，不过一场轰轰烈烈，最后归于互不相识” 鬼方璃此话一出，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脑中瞬间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此生既无缘，不如不相欠，不相念，就如从未相识，相知……” 那道声音的尾音在小夭脑中缓缓回响，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身形忽的出现了几分不稳，下意识伸手扶住桌角，见状，鬼方璃伸手扶住小夭，同时急忙道：“怎么了” 小夭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稳住了凌乱的气息，随后平稳的开口道：“没关系，我一直想问来着，相柳和鬼方氏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作为鬼方氏最年长的长老在他面前竟然都不能坐主位” 闻言，鬼方璃慵懒的向后一靠，随后摇着团扇散漫道：“这不是长不长老的事，而是当年鬼方氏内部争夺族长之位，若非有他诡计多端的九命相柳，便没有现任鬼方族长了” “所以……他在鬼方氏的地位其实和鬼方族长差不多？”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不是差不多，而是族长都要仰仗他三分，所以鬼方氏没人能在他面前坐主位，哪怕老身已经多年不在族中管事”鬼方璃缓声说道。 闻言，小夭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见小夭一无所知的样子，鬼方璃不禁面露几分狐疑：“他此前都未告诉过你什么嘛？” 小夭摇头：“不曾，他和鬼方氏有关系的事还是冥告诉我的” 突然听到小夭提及褚玄明，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但只片刻便恢复如常，随后一脸从容的起身道：“下午猎狐累了吧，我命人准备了烤肉” “烤肉？”小夭发出一声诧异：“狼肉？又或是鱼肉？” “都不是，牛羊肉”鬼方璃两手一摊：“你家那位举世无双的九头妖说你吃惯了西炎城的烤肉，让我特地差人买了一趟回来”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尴尬的干笑两声：“多谢鬼方夫人” …… 晚膳时分，鬼方璃却早早放下筷子独自离席了，小夭见状有些疑惑，刚想开口手便被相柳摁住。 小夭转头看去，只见相柳正浅笑着望向她：“咱们先吃，不用管她” “嗯？”小夭看了看鬼方璃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这是怎么了？” “你先吃”相柳一脸坦然的扬了扬下巴。 见状，小夭有些不明所以的端起碗筷，过了片刻，相柳歪头看向小夭，柔声道：“吃饱了吗？” 小夭点了点头。 相柳会心一笑，随后再度握住小夭的手，微微俯身到小夭面前，沉声道：“那你陪我出去走走” “也好” 两人刚刚行至屋外，相柳突然毫无征兆一把揽过小夭的腰，随后脚下一点腾空而起，带着小夭便直直飞上了屋顶。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上了房脊，小夭诧异的看了看相柳，不解道：“咱们上屋顶做什么” 相柳轻然一笑，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一脸神秘的凑到小夭面前，柔声道：“今日你猎狐的表现不错，给个奖励” “什么奖励”小夭茫然的眨了眨眼。 屋檐下，鬼方璃双手抱胸，微微仰头眺望，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小臂的位置，而在院落外不远处，一众侍女正站成一排，每人手中捧着一簇烟花筒。 鬼方璃仰了仰头看向屋顶的方向，随后轻挥团扇，无奈又慵懒的吐出一字：“放” 小夭正疑惑时，只听远方“咻”的一声，紧接传来一声巨响，小夭转头望去，只见繁星点点的夜幕之下，一朵红色的烟花骤然绽放。 小夭愣了一瞬，黑眸中倒映出烟花盛开的场景，随着第一朵烟花得绽放，接二连三的烟花一簇接一簇的冲上天空，霎时间点亮了极北之地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哇……”小夭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望向夜空的眼中满是惊艳。 相柳偏过头，极尽温柔缱绻得目光落在小夭身上，随后缓缓从身后将小夭抱在怀中，低沉的嗓音自小夭耳边响起：“喜欢吗？” 第149章 ——送他去见你 “喜欢，但在极北之地弄出如此多的烟花，鬼方夫人怕是费了不少力吧”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你喜欢，她出多少力都值当” 屋檐下，鬼方璃看着这满天烟花的盛景，眼中却带着几分惆怅与低落，只见她一边轻摇团扇一边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无心者教不会有心者不用教，古妖诚不欺我” 说完，鬼方璃决然转身回到屋内，门应声而关。 满天烟火下，小夭精致白皙的面容被映照的更加透亮，相柳极尽温柔的望向小夭，眼底的柔情几乎要溢出。 “小夭” “嗯？”听到相柳的呼唤，小夭下意识回头的一瞬间，相柳的唇毫无征兆的贴了上来，两唇相触的那一刻，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缓缓闭上眼，璀璨的星空下，漫天的烟花中，两人静静的吻着，身影无限被拉长。 良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两人对望间，眼眸中尽是彼此的身影，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才逐渐停下。 小夭此时才有些羞涩的低了低头，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说了，奖励你猎狐的”相柳轻然一笑，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一只雪狐罢了，至于你做这么多？”小夭嘟囔道。 “想做便做了，还要挑日子么？”相柳紧了紧揽在小夭腰间的手，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的蛊惑。 闻言，小夭睫毛轻颤，眸色逐渐染上几分水光，随后似带着几分低落道：“这么看下来，成亲以后我好像都没给你准备过什么” “怎么没有，每日都有”相柳立马回应道。 “有什么”小夭疑惑道。 相柳温柔一笑，随后抬手用灵力变出酒瓶，认真的看向小夭道：“你每日调的毒，给我配的酒，还有我平日的穿着，西陵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你操持，还有最重要的是……你为我带来了小九，让我有了真正的血脉亲情，有了一个家” 望着相柳真挚而坚定的眼神，小夭突然觉得眼睛一酸，不自觉抬手揉了揉眼睛。 见状，相柳宠溺的轻笑一声，随后转头看了看夜空，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可是这种大场面我却是没法日日都整，毕竟冰蝎的库房总有搬空的一天” 相柳话音刚落，怀中便骤然扑进一具娇小的身躯，相柳身形一顿，随后温柔的环住小夭，抚在小夭耳边温声道：“神与妖血脉本身相冲，不易孕育后嗣，我知道你在背后没少下功夫，我们才那么快有了小九” 闻言，小夭得意一笑：“那当然，你忘了我在回春堂主治什么来着？” “行了，就你厉害”相柳无奈轻笑。 繁星夜幕下，一颗流星悄然划过，二人就这样在夜空下静静相拥，良久…… …… 转眼间，二人已经在极北之地停留了快一月之久，院中的摇椅上，鬼方璃正侧卧在上面，团扇轻摇，双眼微阖，看上去好不悠闲。 就在此时，鬼方璃感觉头顶映下一片阴影，鬼方璃摇扇的动作一顿，随后睁眼望去。 “来了？” “找我有事？”相柳双手负后，站在躺椅边问道。 见状，鬼方璃慵懒的坐起身，用手支起半边脑袋，轻然开口道：“过两日你们收拾东西回西炎吧” 闻言，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梢：“赶我走？” “你看我敢吗？”鬼方璃眼中先是透出淡淡的无语，随后低落了几分，顿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刻意留下送我，寿元耗尽的时候场面会比较难看，其实我并不希望人看见”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鬼方璃试探性的抬眸向相柳看去，却见他眼底一脸漠然，几乎看不出多余的情绪，片刻后，才听得相柳悠悠的声音传出：“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小夭在这里多修炼一段时间” “那冷泉和寒玉床就在那儿又不会跑，何必急于一时”鬼方璃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瞥向相柳道。 见此情景，相柳的眉心微不可察得蹙了蹙，随后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好啊，我回西炎第一件事就是送鬼方冥去见你” 此话一出，鬼方璃身形一顿，随后立马从躺椅上站起，神情严肃的用手中的团扇指向相柳冷声道：“九命相柳，我劝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你猜我是不是开玩笑”相柳嗓音缓慢，语气漠然，让人根本猜不透其中意味。 闻言，鬼方璃眼神微眯，握住团扇的手不自觉指节泛白。 相柳垂了垂眸，看向鬼方璃指向自己的团扇，随后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将面前的团扇拨开，嗓音散漫道：“何必那么大火气，不就是灵力散尽，容貌老去吗，我在说不定还会出手保住你的容貌，直至……” 说到此处，相柳下意识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怅然。 闻言，鬼方璃双手抱胸，没好气的上下扫视着相柳道：“多谢，但你在我怕我走的不安详，回头再被气活过来！” 看着鬼方璃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情绪，片刻后，相柳淡漠的点了点头：“好吧，后会有期” 听得此话，鬼方璃没忍住失笑出声，随后斜眸看向相柳，眼中带着几分释然，泰然自若的回道：“后会有期” 说完，两人对视了片刻后，相柳面色平淡的收回了目光，转身进屋，鬼方璃转过身，仰天长叹一口气后，重新躺回到了躺椅上，随后轻摇着手中的团扇，缓缓闭上了双眼…… 回到屋内的相柳走到小夭面前，直接开口道：“收拾东西，明日启程” 闻言，小夭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向相柳，疑惑道：“这么突然？” 相柳点了点头，温声道：“你若喜欢这里日后得了空可以再回来，但如今我们要先走了” 第150章 ——最后一面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小夭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收拾” …… 西炎城，地下赌场。 窥心镜前，相柳双手负后，神情漠然的看着镜子中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相柳眸色一沉，随后指了指镜中带着狗头面具的黑衣男子道：“就是他” 见状，一旁的离戎昶赶忙招呼人道：“想办法把这个人带到后面一下” 吩咐完后，离戎昶立马转过身带着几分讨好的对相柳笑了笑。 相柳目不斜视的看着镜中的场景，只淡淡从口中吐出两字：“多谢” “不敢不敢，军师慢慢聊，我就先告辞了”说完，离戎昶便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离戎昶离开后，相柳信步走到桌前坐下，片刻后，一名小侍便带着面具遮容的褚玄明来到了房间。 褚玄明看到相柳的一瞬间身形下意识一顿，似是有些意外，随后抬手摘下面具，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一边落座一边说道：“别来无恙啊相柳大人，哎呀没想到这地下赌场也尽在您的掌握……” “冰蝎寿元将尽了”相柳冷冷的打断了褚玄明的话。 此话一出，褚玄明落座的动作瞬间一顿，表情陡然僵住，下一刻，褚玄明猛然起身便向门外冲去，然而刚刚动作，身后便传来相柳冷漠的嗓音：“去了就别回来了” 闻言，褚玄明猛然驻足，随后转头望去，狭长的双眸眯起危险的弧度：“你威胁她了？” “没有”相柳漠然道。 “那是为何”褚玄明嗓音凌厉，眼中带着几分警惕。 “你要是从今以后留在极北之地，她留下的家业便尽数归你，如若不然……我便代劳了”相柳清冷的眼眸微抬，带着几分压迫与阴郁的看向褚玄明。 “这是她的意思？”褚玄明攥了攥拳。 相柳唇角勾起一抹不屑，嗓音冷酷道：“这是我的意思” 话音落，二人之间陷入一阵诡秘的沉默，良久，褚玄明转过身走上前，幽深的黑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落在相柳身上：“多谢告知，作为回报，我可以如实回答你一个问题” 闻言，相柳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片刻后，冷声开口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褚玄明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随后似是犹豫的抿了抿唇道：“降你” 此话一出，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 褚玄明知相柳不懂其中意思，于是坦然解释道：“陛下作为西炎开国之君，选在西炎山为都城是因为西炎山易守难攻，但随着西炎的发展，如今的西炎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西炎山运输不便的短处逐渐暴露，而中原地处大荒腹地四通八达，且物产丰富……” “所以西炎王一直觊觎中原”相柳冷声接下了褚玄明的话，随后带着几分狐疑的问道：“可他最该想降伏的，难道不该是赤宸大将军吗？” 褚玄明摇了摇头：“陛下有对抗赤宸的底牌，而他现在最想收服的，是你” 闻言，相柳不禁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所以他选了你来做这件事？” “我必须做这件事！” 相柳话音刚落，褚玄明便猛然向前扑到桌子上，黑眸紧紧注视向相柳，几乎是发自内心的说道：“其实你真的该转投西炎，辰荣炎灷安于现状而固守一方，你在辰荣这么多年也还只是挂了一个辰荣军师之名，而陛下可以给你……” “闭嘴”相柳眸色骤然阴沉，嗓音中带着彻骨的寒意，周身戾气升腾得看向褚玄明。 见状，褚玄明不解的看向相柳：“为什么，你图什么？西陵少夫人可是西陵氏，若日后陛下强行开战你要让她为难吗！” “看在冰蝎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但你也不要一再挑战我的底线”相柳眼底凝出一层冰霜，透出隐隐的杀意。 褚玄明站起身，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聪明，却不想如此固执，别人穷极一生才能达到的高度你现在只要点个头就到了，你非要逼我对你最在乎的东西下手吗” 话音落，须臾间，相柳得双眸变为猩红，周身猛然升起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整个房间，同时一根冰锥骤然横在褚玄明颈前。 “看来你是不想见冰蝎最后一面了” 褚玄明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垂眸看了看颈间的冰锥，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说的是辰荣军，不是少夫人” 然而相柳周身带着寒意的灵力并未褪去，依旧弥漫在房间中，连同外面的死斗场也感受到了几分冷意。 相柳猩红的双眼中满是怒意，嗓音冷漠又不屑，只看一眼便让人感到发自心底的压抑之感：“你以为我不入朝堂，是辰荣王不想吗？” 然而褚玄明对上灵力大开的相柳却丝毫不见畏惧之感，而是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望向相柳。 “你在守什么？” “滚”相柳薄唇轻启，看似轻飘飘的一字，却让人感到自后背升起一阵头皮发麻的阴鹜之感。 褚玄明眉头紧锁，垂在身侧的不自觉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半晌后，褚玄明才沉声吐出两字：“告辞” …… 寒风凛冽，漫天飞雪间，鬼方璃站在屋檐下，伸出一只手接在空中，满天鹅毛大雪飘落，落在鬼方璃手中后缓缓化开。 不知过了多久在门口站了多久后，鬼方璃缓缓收回了手，垂眸间，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之情，随后转过身准备进屋，却不想下一刻，院落中的侍女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人” 闻声，鬼方璃脚下一顿，转头间，只见院落中，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院落中，身姿挺拔，黑发高束，面上戴着那熟悉的银黑色面具…… 那一瞬间，鬼方璃喉中一梗，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面具下，褚玄明的黑眸静静的注视向站在门口的鬼方璃，两人对望间，仿佛世间都静谧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褚玄明缓缓抬脚，试探性的向前迈出一步。 鬼方璃见状瞳孔紧缩了一瞬，微蹙的眉头带着几分颤动，眼中泛起几分水光。 第151章 ——他们欺负我 良久，鬼方璃低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这个九头妖…… 再抬头间，鬼方璃眼角多出了一颗晶莹，随后缓缓举起手中的团扇，轻勾了勾：“过来” 轻飘飘的两个字，重重砸入褚玄明的心底，褚玄明愣了一瞬，随后抬腿大步向前冲去，最后猛地跪在鬼方璃面前，银黑色的面具下，一滴热泪落到厚厚的雪层上。 鬼方璃蹲下身子，抬手抚上褚玄明的面具，随着面具缓缓被摘下，熟悉的面容逐渐浮现。 当面具完全落下的那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低头抚在鬼方璃的膝盖上，两行泪骤然划过两颊，落到雪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看着面前哭的跟孩子一样的褚玄明，鬼方璃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苦涩的笑，随后抬手抚上褚玄明的头顶，柔声道：“九命相柳让你回来的？” “师父……”褚玄明艰难的发出声音，却在说出这两字后，泪水更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落下。 鬼方璃蹲的有些腿麻，干脆顺势坐了门前的阶梯上，一边顺着褚玄明的头发轻抚着，一边柔声回应：“在” 听到这一声“在”，褚玄明抚在鬼方璃膝盖上的双手骤然收紧，整个人几乎瞬间泣不成声。 “师父我错了，我应该听您的……一直留在鬼方氏……就好了……我不该……我不该去……西炎的……”褚玄明的声音跟着嘴唇的颤抖而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此情景，鬼方璃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心疼道：“让人欺负了吧” 这一刻，褚玄明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痛哭，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又无措。 “受了委屈，又不敢回来见我是不是” 褚玄明死死咬住下唇，内心挣扎着，不敢抬起头。 “来” 鬼方璃柔声扶住褚玄明的肩膀，扶他坐到自己身旁，一边轻捋着他垂在身侧长发，一边仰头看向漫天的飞雪。 不知过了多久，鬼方璃才感觉身前的人逐渐平稳了下来，于是双手捧住褚玄明的脸颊让他抬头看向了自己，随后一边用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一边柔声开口道：“没事了，师父在” 褚玄明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沙哑道：“师父，九命相柳为难您了吗” 鬼方璃轻摇了摇头：“凭他还为难不了我什么” “那您不劝我吗”褚玄明急切的问道。 闻言，鬼方璃无奈一笑，随后抬手揽住褚玄明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你都委屈成这样了，我怎么会让你更为难呢” 此话一出，褚玄明心中一阵酸楚，眼眶再次续上了一层泪水，颤抖的嗓音中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无措：“师父，我真的……真的不敢回来见您，都是我的错……” “你没错” 听到鬼方璃温柔而坚定的嗓音传来，褚玄明身形一顿，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鬼方璃：“可我没听您的劝告，要是不回去，我母亲或许不会死” “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暴露了你母亲，但你从始至终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作恶的是那些神族，是他们欺负了你”鬼方璃认真的望向褚玄明，说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师父……”褚玄明愣愣的望了鬼方璃一会儿后，心底的委屈顿时喷涌而出，双眸中满是水光的哽咽道：“他们欺负我……他们……” 褚玄明说着，眸中逐渐带上了痛苦与惊恐，一双手无措的在空中比划着：“他们……一个个指着我和我娘，说……说我是卑贱的孽种，说我娘是贱妇，他们还当着我的面……我娘做错了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见此情景，鬼方璃赶忙揽住褚玄明，温柔的轻拍着道：“她没做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 褚玄明看着自己的颤抖的双手，情绪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断断续续的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我没……我只是……可我害死了我爹，然后……他们连……连祠堂都不让我娘进……”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犹如受伤的小兽般的褚玄明，鬼方璃心疼的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你在清水镇逗留了那么久，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悲伤的情绪逐渐舒缓了几分，随后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鬼方璃耐心的引导道。 褚玄明不自然的回避了下眼神，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在清水镇这一百年，开心吗？”鬼方璃试探性的问道。 褚玄明犹豫了片刻，随后又点了点头。 见状，鬼方璃欣慰一笑，抬手摸了摸褚玄明的发顶，柔声道：“是不是遇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是不是个姑娘？”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顿，随后不自然的抿了抿唇，支吾道：“是很重要……” “那你能不能带回来给我看看？”鬼方璃紧接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鬼方璃一眼，随后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道：“她已经走了” “那就找回来呀”鬼方璃轻笑道。 “我……” 见褚玄明犹豫的样子，鬼方璃其实心中了然，但依旧对褚玄明循循善诱道：“真的，其实师父不怪你，就是放心不下，一转眼你都三百多岁了，我如今却……所以你要是寻到了相依之人，带给我看一眼，我也好安心一些” 闻言，褚玄明的手逐渐收紧，眸中带上了几分挣扎，他如今已然是亡命之徒，又怎敢奢求有相依之人，可看着鬼方璃对自己如此担忧的模样，拒绝的话语又梗在喉中说不出口。 “师父，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好” 看出褚玄明的刻意回避，鬼方璃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随后握了握褚玄明的手，柔声道：“你觉得开心就行，只可惜我那些宝贝……不能留给你了” “我不要这些，师父，我就想……”褚玄明说到一半，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带着几分低落的开口道：“想好好陪陪您……” 第152章 ——我信你 西炎城，琦园。 玱玹房中，小夭与玱玹对立而坐，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桌纵横交错的棋局，玱玹垂着眸，目光思索的落在棋局上，而小夭则微微抬眸，审视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 “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正当玱玹全神贯注的思考着如何落子时，小夭突然的一句话使玱玹神情一愣，随后满眼疑惑的抬起头：“什么？” “你答应过我，百年内不能对辰荣用兵，还记得吗” “当然”玱玹迅速回答道。 小夭幽深的双眸注视向玱玹的双眼，神情严肃的问道：“那外爷让褚玄明做的事，你知不知道” 闻言，玱玹疑惑的蹙了蹙眉，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事？” 小夭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玱玹，玱玹的神情上几乎看不出破绽，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坦然道：“外爷在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你当真不知？”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面露惊诧，赶忙左右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严肃道：“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他都打到辰荣军后山去了”小夭神情冷肃道。 “爷爷指使褚玄明对付相柳？”玱玹先是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抬眸间对上了小夭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解释道：“这个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我就见外爷单独召见过他，随后他就开始带人骚扰辰荣边境，目的估计是想引出相柳”小夭认真严肃的叙述道。 闻言，玱玹蹙眉思索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小夭你信我，我这就派人去查” 小夭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有些烦躁的蹙了蹙眉道：“我信你，但别查了，我确定他就是外爷的人，你一查反而麻烦了” 说完，小夭起身向外走去，玱玹见状赶忙紧接着起身一把拉住小夭的手腕急切道：“你去哪儿” “朝云峰”小夭淡漠道 “你就打算这么直接去问爷爷吗”玱玹急切道。 小夭转过身挣开玱玹的手，面色冷肃的看向玱玹：“现在情况已经这么明显了，直接点最好” 闻言，玱玹急忙劝阻道：“我觉得爷爷不会无缘无故对付相柳的，你先冷静一下” “所以我才要去问”小夭决然道：“玱玹，相柳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没有人能瞒他只有他瞒别人的份” “那问过之后呢”玱玹蹙眉道。 “那要看问出的结果了” 说完，小夭毅然决然的转身甩袖离去。 …… 朝云峰上，又是一盘棋局，棋盘双方的人时而看向棋盘，时而抬起探究的双眸望向对方。 第一局刚刚过半，小夭便缓声开口道：“许久不听外爷念叨相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闻言，西炎王执棋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旋即抬眸看向小夭道：“你这是希望我念叨还是不希望我念叨” “您念叨孙女婿外孙女自然乐见，但您若是同外人念叨……”说到此处，小夭意味深长得顿了顿，随后试探性的抬眸观察着西炎王的神情。 然而西炎王只是唇角微勾的点了点头，随后用那苍老又庄严的嗓音开口道：“你这是找朕要说法来了呀” “外孙女岂敢呀”小夭轻笑着接下西炎王的话，但抬眸间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就是想问问外爷，从何处寻来的褚玄明这等人才，我自以为实力不俗又得相柳真传，但在此人面前，哪怕差着一百岁也不过堪堪平手” “他的来处你不是都查了个底朝天了吗，何必再来问朕一道”西炎王似笑非笑的看向小夭。 见此情景，小夭眼神微眯，玩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道：“既然外爷知道，就别让我查了呗，东奔西跑怪累的，连小九都放在玱玹那儿许久了” “那孩子和你长的像，玱玹疼的跟眼珠子一样，你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让她当王姬了”西炎王一本正经的回道。 闻言，小夭不禁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幽怨道：“如今跟您说两句话真累” 西炎王失笑了两声，随后带着些玩味的看向小夭道：“那你还巴巴的跑来说” “外爷知道我脾气不好的，哪天真惹到我了可就不是踹河里这么简单了”小夭一边执棋落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见状，西炎王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随后揣了揣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道：“这不是谁和谁两个人之间的事，而是西炎和辰荣之间的事，朕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做的这件事，你不在朝堂，还是不要过多置喙” 话音落，小夭骤然抬眸，嗓音中带着几分低沉：“我的确不在朝堂，但这西炎连储君都是我一手扶起来的” “小夭” 小夭话音未落，西炎王便厉声打断了小夭的话，同时布满褶皱的双眼冷峻的抬起。 眼看着西炎王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小夭垂了垂眸，最后在棋盘上落下最后一子，淡漠的留下一句：“外爷胜了” 而后起身离去…… …… “书接上文，就在赤水族长和西陵小姐成婚那日，一位不速之客直直闯入了宴席，高喊一声：不要嫁他！” 清水镇中，石头精慷慨激昂的说书声回响在街道上，一众听客中，女扮男装的百黎钰坐在木亭子下，手中捧着一把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兴致勃勃的听着石头精的演讲。 就在百黎钰听得入迷之时，一只手突然毫无征兆的拍到她肩上，百黎钰吓得浑身一颤，瓜子掉了一地，旋即转头望去，竟是女扮男装的小夭。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口，而后又同时沉默了一会儿，小夭撇了撇嘴，随后坐到百黎钰身旁拿起一捧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说道：“心中烦躁过来避避，刚路过就看见你了” 闻言，百黎钰俯身到小夭面前，指着石头精饶有兴致的说道：“诶你看，这是在说你跟相柳大人呢” “听见了，这老石头好像一天没点别的可说了”小夭兴致缺缺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回道。 第153章 ——形单影只 “那相柳大人来了吗？”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 “随后就到”小夭随口道。 闻言，百黎钰立马坐直了身体，随后不自然的背过手摸了摸后背，下一刻，熟悉的嗓音便自身后响起：“百、黎、圣、女” 百黎钰只觉浑身一僵，随后立马起身用袖口擦了擦自己坐过的凳子，再横跨一步到隔壁桌落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异常熟练。 小夭抬头望去，见相柳前来，立马露出喜悦之色：“你来了！” 相柳将手中糕点放到桌上后落座到小夭身旁，小夭见状立马将自己的座位向相柳挪动了几分，随后挽上相柳的胳膊，指着石头精兴致勃勃道：“你看，在说你当年的壮举” 相柳抬眼望去，只见石头精正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声情并茂的高声道：“那九命相柳走入婚宴当中，众人无不退避三舍，只见他径直走向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而后直接无视众人的存在冲她伸出了手，霸气开口道：跟我走！” 百黎钰缩在一旁，见方才还兴致缺缺的小夭立马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相柳微微点头，随后转过头微微斜睨向一旁的百黎钰，有些意味深长挑了挑眉梢，沉声道：“真巧” “呵呵……”百黎钰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随后再次横跨一步到再隔壁一桌，与相柳彻底拉开距离。 “就这样，九命相柳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全大荒宾客的面，带走了正在拜堂的西陵小姐！奇怪的是，在场的将军赤宸却丝毫没有出手阻拦之意，而是放任九命相柳当众抢走了自己的女儿” “这是为什么，难道赤宸一开始就属意九命相柳做自己的女婿？”下首的兔妖不禁发问道。 “其中缘由大荒中众说纷纭，事实如何不得而知，但仅仅一月之后，逃婚的两人便在将军赤宸与西陵夫人的安排下，在将军府拜堂成亲” 听到这儿，小夭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后靠在相柳肩上，迷迷糊糊道：“这段讲的没什么意思” 相柳顺势伸手环住小夭，柔声道：“那是因为当时情况复杂，而你身处其中，从他人口中说出便显得平淡无味了” 闻言，小夭慵懒的点了点头，口中嘟囔道：“就是，准备婚礼那一个月我这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结果就被他一笔带过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相柳嗓音散漫道。 此话一出，小夭立马从相柳怀中直起身子，一脸不服道：“我怎么就自找了，你要是早点开口也没那么多事了” 见此情景，相柳抬手一把掐住小夭的后颈让她贴近自己，随后直直的对上小夭的眼睛沉声道：“我怎么没开口了，一直嘴硬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哪儿有一次正经的”小夭撅了撅嘴。 “你再跟我强词夺理”相柳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开口道。 一旁，百黎钰悄然将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又壮着胆子移动回了小夭和相柳隔壁的桌子前。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小夭赶忙软了态度，拉过相柳掐住自己后颈的手娇声道：“错了错了” “认错倒快，但下次还敢是吧” 已经熟悉了小夭套路的相柳反握住小夭的手用力一拉，便让小夭更加贴近自己几分，两人之间只差一寸便要相贴。 对上相柳幽深的黑眸，小夭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现在可是男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上辈子就习惯了”相柳不以为然道。 闻言，小夭瞥了瞥四周，随后缩了缩脖子支吾道：“但是，别人会觉得奇怪呀” 话音刚落，两人身旁便传来一声偷笑，被打断的相柳立马带着几分不悦的回头望去，偷听的百黎钰见状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随后起身欲逃。 但百黎钰刚刚起身，便感觉到脖子一紧，后脖领子便被人一把攥住，百黎钰转过头，只见小夭正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笑看向她，随后悠悠的开口道：“同样都是种了蛊的，怎么某人一直形单影只的呢？” 百黎钰幽怨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小夭：“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然而话音刚落，百黎钰便突感胸口一阵异常的感觉袭来，百黎钰不自觉抬手扶住心口的位置，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是褚玄明在用蛊联系她。 “你怎么了”敏锐的小夭立马察觉到了百黎钰的异常，严肃的问道。 “没事”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眼神，同时赶忙放下了抚在胸口的手。 小夭狐疑的打量了一下百黎钰，随后缓缓松开了揪着百黎钰衣服的手。 获得自由的百黎钰赶忙后退一步，随后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慌忙逃离了现场。 …… 上垣宫中，西炎王揣着手，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面前的玱玹，略显无奈的抿着唇。 “你想说什么？” 见西炎王率先发问，玱玹急忙道：“褚玄明到底是做什么的，从小夭非要上台和他打擂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西炎王带着几分审视注视了玱玹片刻，随后缓声道：“你这个问题是带着答案问的吧” 闻言，玱玹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可您这么做，不是让我和小夭生嫌隙吗” “你觉得是因为朕的缘故才让小夭负气带着小九离开了西炎城？”西炎王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孙儿不敢”玱玹扭了扭头。 见玱玹倔强的模样，西炎王无奈的抿了抿唇，随后尽量平和的开口道：“玱玹，西炎如今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若不拿下中原，西炎将永久困于这方寸之地，你是西炎储君，要以大局为重，而朕栽培褚玄明的目的，也是为小夭好” “您为小夭好为什么要培养一个对付九命相柳的人呢？”玱玹眉头紧锁，眼中尽是不解。 “朕并非要对付九命相柳，而是想让他彻底站到小夭身后” 第154章 ——相依之人 “什么意思”玱玹蹙眉道。 西炎王揣了揣手，语重心长的叙述道：“玱玹，你做储君这么久，西炎的情况你应该早就知晓，三百年前的洵山之战后，朕以为赤宸重伤辰荣军便会溃败，所以想乘胜追击，匆忙之中再度出兵，最后却败于洪江，如今我们养精蓄锐了三百年，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便可一举拿下中原” “可我已经答应了小夭，百年之内不对辰荣用兵”玱玹急切道。 “那是你答应的，朕没有答应”西炎王冷肃道。 闻言，玱玹抑制不住的高声质问道：“爷爷！你想让小夭恨我吗！” “小夭的请求无非是为了相柳，只要能够收服相柳，让他与西炎站在一起，小夭为何要恨你，至于赤宸，西炎与他早有旧仇，连你父亲都是死于他手，连阿珩都早已在三百年前做出了选择，你又有什么可顾及的” 西炎王苍老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峻，呵斥向玱玹，玱玹眉头紧锁的看向西炎王，神情很是为难：“我承认您说的很有道理，可万一呢，小夭走那天已经很生气了” “那又如何！”西炎王厉声喝道：“你是西炎储君，一切当以西炎为重，更何况小夭如今姓的是西陵，她的背后是西炎，阿珩曾经也痛心疾首，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西炎” “您要小夭再经历一次姑姑的痛苦吗，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一定会不惜代价阻止她和九命相柳成亲！”玱玹双拳紧握，眼神压抑的看向西炎王。 西炎王眸中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沉，哑声道：“所以策反九命相柳是最能两全的办法” “那您怎么会觉得一个年岁刚刚成人的褚玄明能做到这件事”玱玹厉声反问道。 “朕有朕的打算，你若是怕小夭怨恨于你，此事你便当做不知情，这个坏人朕替你当”西炎王态度决然道。 见此情景，玱玹指节泛白，内心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西炎王看出了玱玹的犹豫，于是微微俯身，原本将强硬的态度改为了循循善诱道：“你不是一直想让小夭留在西炎吗，只要将中原收入囊中，让其成为西炎的领土，那小夭不就永远留在西炎了吗？” 闻言，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眼眸开始不自然的转动着。 “回去仔细想想，拼着尸山血海当上储君是为了什么”西炎王冷肃的眼神落在玱玹身上，淡漠的嗓音中不失威严。 玱玹眼眸轻抬，黑眸凝望了西炎王片刻，而后冷漠的留下一句：“孙儿告退” 最后转身退出了上垣宫…… …… 清水镇后山林中，百黎钰一边在缓步走在林中，一边左顾右盼的似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不远处得树后，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百黎钰不自觉的身形一顿，双手缓缓握紧，似是犹豫了片刻后，抬脚向那道身影走去。 察觉到百黎钰的话靠近后，褚玄明转过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了一瞬，而后百黎钰先不自然的撇开了眼神，嗓音冷漠道：“你找我有事” 褚玄明注视了百黎钰片刻，开口道：“换身女装，跟我去极北之地见我师父” 褚玄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百黎钰神情一顿，随后不解的蹙了蹙眉道：“你要带我去见你师父” 褚玄明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随后缓声开口道：“算我求你，帮我这个忙” 百黎钰满眼疑惑的看向褚玄明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面对百黎钰的话疑惑，褚玄明咬了咬唇，随后嗓音带着几分微颤道：“我师父……寿元将尽” 此话一出，百黎钰顿时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师父她……” “九命相柳追查我的身份到了极北之地，意外得知了这件事，告诉了我”褚玄明低落的嗓音中压抑着痛苦，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 百黎钰反应了许久，才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她，我跟她并不相识” 闻言，褚玄明神情复杂的看向百黎钰，随后上前一步到百黎钰面前，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微颤道：“我之前一直以为她会怪我，所以我不敢回极北之地，但这次我回去，她说她不怪我，还说……她走了之后这世间再无与我亲近之人，她放心不下我……” 百黎钰听着，心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酸涩，随后微微点头，嗓音低落道：“她当真……视你如亲子般” “所以我想带你去见见她，让她放心”说完，褚玄明眼眸轻抬，用泛着水光的黑眸望向百黎钰。 此话一出，百黎钰不自觉身形一僵，随后震惊又疑惑指了指自己道：“我？什么意思？” “我想让她看到，我在这世间往后的日子中，不仅有仇恨和痛苦，还有可以相依之人，并不孤单，让她放心的……”褚玄明眉峰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恳求与期待的看向百黎钰。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后退一步，似是没有从褚玄明的话中反应过来，良久，百黎钰仿佛才理解了褚玄明话中的意思，带着些不确定的磕磕绊绊的开口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是想告诉她……你在这世间有可以……可以相依之人，那个人是我？” 褚玄明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百黎钰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双眼不自然的乱转着：“你这个……算骗人吧” “我求你……帮我这个忙”褚玄明目光恳切的看向百黎钰，睫毛微颤，眼中带着几分挣扎。 “我……”白离钰面色为难的垂了垂眸，有些不知所措的在原地踱着步。 “阿钰”褚玄明艰难的开口轻唤了一声百黎钰的名字，随后颤抖着嗓音的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这些其实是我的真心话，可我知道我早就没有资格了，所以我求你最后一次，此事之后，你我……再无关系” 第155章 ——无能为力 话音落，百黎钰瞳孔骤然紧缩，心口处突然升起一阵绞痛感，不自觉双手紧握。 与此同时，褚玄明也突然蹙眉瞳孔微颤，随后诧异的伸手抚上了胸口的位置，百黎钰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低头捂住胸口的位置，下一刻，两人同时抬眸，对视的一瞬间，虽无言，却将两人心中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对不起……”褚玄明无力又艰难的低声吐出这三个字，随后脚步有些虚浮的转过身。 然而他刚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百黎钰的声音：“等一下” 褚玄明驻足，随后有些意外的转头望去，见褚玄明回过头，百黎钰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我跟你去” 闻言，褚玄明先是面露惊诧，随后似意外的不知所措，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师父活了几千年，随便找个人也骗不过她，你也不必太认真……啊不是，我是说你……你……” 褚玄明支吾了片刻，最终也没想好如何表达心中的意思，又或是……他心中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结果，所以不知如何开口表达。 “我明白”百黎钰淡漠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眼神始终回避着没有落到褚玄明身上。 见状，褚玄明克制的垂了垂眸，有些压抑道：“事不宜迟，我在这儿等你” 闻言，百黎钰不自觉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我这次出来没带女装，要不……你陪我去清水镇买一身” 褚玄明愣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僵硬的点了点头：“好” 清水镇的街道上，两人并排而坐，周围熙熙攘攘，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 不远处，石头精的声音依旧：“这西陵少夫人与九命相柳成亲后仅两年便诞下一女，名为西陵无忧，取一生安乐无忧之意，小字小九，将其父其母的名字都暗含其中，那是自出生起便备受重视，连西炎储君都亲临其周岁宴……” 褚玄明走到一众听客身后，下意识驻足，旋即抬头望去，而后带着几分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我记得我们刚在这里住下时，这石头日日讲的都是辰荣王西炎王和皓翎王，再往后讲的是兽王赤宸和西陵巫女……” “如今时过境迁了”百黎钰带着几分感慨道。 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眼神，语气平淡道：“走吧” 不多时，二人在成衣铺中选好了一身墨色衣裙，百黎钰换好衣服后从更衣间中走出，褚玄明转过身，微微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黎钰，幽深的眼中带着几分不明的情绪，随后上前取下了百黎钰头顶的木簪。 对于褚玄明突然的靠近，百黎钰愣了一瞬，下一刻，百黎钰瀑布般的长发散开在身后，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抬了抬眸，偷看向褚玄明，却见褚玄明先是取下了头顶的黑色发带，随后走到百黎钰身后，再用手将她的头发拢到一处，最后用发带绑起。 百黎钰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褚玄明摆布着她的头发，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好了” 百黎钰下意识抬手向脑后摸去，成衣店的老板见状赶忙连连夸赞道：“这衣裙正合姑娘的身量，而且姑娘气质出众，这墨色衣裙上身更显得身形高挑纤瘦，实在是极美的，您说呢，这位郎君？” 闻言，褚玄明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腰封处拿出一袋铜币放在了柜台上：“就它了” “多谢客官！”老板赶忙喜笑颜开的拿起钱袋收到柜台。 “你既没带衣裙想来定也没带珠钗，不过清水镇里的珠钗做工有些粗糙，你先将就一下，走吧” 说完，褚玄明刚要转身，却听得一声惊喜声传来：“小白？真是你啊，你这是……” 二人同时转身望去，只见身后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正满脸意外的看向百黎钰。 一看碰见了熟人，百黎钰下意识向褚玄明身后躲了躲，褚玄明见面前的人有几分眼熟，思索片刻后才想起面前的人是曾经住在他和百黎钰隔壁的铁匠。 “你是……喜子？”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喜子转头望去，对着褚玄明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褚玄明惊喜道：“你是……冥！哎呀你说你俩这一走十几年的，前两年我看小白回来了你却没回来我还问呢，话说回来，小白你这是……” 喜子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向褚玄明身后看去，随后一脸恍然大悟道：“你竟然是个女子哦！” 见状，百黎钰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哈哈，真巧……” 喜子一拍手掌，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二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两口子啊，你说说你，怎么让自己媳妇成日扮做男子，是怕小白这长的清秀让人惦记？” “我们不是” 喜子话音未落，褚玄明便沉声拦下了他的话，随后神情严肃的看向喜子道：“正因为我们不是，所以我才让她扮成男子，以免闲言碎语” 闻言，百黎钰有些诧异的看向褚玄明，只见褚玄明转过身，严肃看了百黎钰一眼，随后转向店铺老板道：“有没有帷帽” “有有有，您等着我给您拿”店铺老板一边应着，一边着急忙慌的从柜台里拿出一顶黑色的帷帽递到褚玄明面前。 褚玄明接过帷帽后立马戴在了百黎钰头顶，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转向喜子认真道：“她日后还要嫁人，希望你能将今日所看到的保密，多谢了” 喜子愣了片刻，随后赶忙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实在不好意思，你放心，今天我就没来过这个成衣店” “多谢，告辞”褚玄明微微颔首，随后绕过喜子向外走去。 见状，百黎钰赶忙追了上去，路过喜子身边时快速说了一句：“回见啊，喜子” 说完，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成衣店。 第156章 ——回家吃饭 走出成衣铺后，百黎钰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拉住褚玄明的胳膊道：“对了，你也带个面具，这两天九命相柳和西陵玖瑶也在清水镇”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道：“他们又去找你了？” “没有，估计是来游玩的，碰到了”说着，百黎钰便转身停在了一处卖珠钗的铺子前，开始挑选起来。 褚玄明站在百黎钰身后半步的位置，脑中回想起方才喜子的话，随后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百黎钰，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清水镇” 褚玄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令百黎钰身形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道：“偶尔回来” 褚玄明看出了她的回避，也没有刻意拆穿，而是静静的站在她身后，等待她挑选珠钗，片刻后，百黎钰选了两支鸢尾花样式的珠钗，交了钱后下意识开口道：“走吧，回家吃饭” “嗯”褚玄明也下意识应答转身。 当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百黎钰身形一顿，褚玄明反应过来后也下意识驻足，两人只见静谧了片刻，百黎钰有些不自然的左右看了看，随后拿起珠花就往头上戴去，却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没盘头，而且还戴着帷帽…… 百黎钰又尴尬的低了低头，随后将手中的珠钗收用灵力收起，心中感叹幸好有帷帽的遮挡，没让褚玄明看到自己慌乱的模样。 “走，今天我做饭” 正当百黎钰手忙脚乱之时，突然听到褚玄明清润的嗓音自身旁响起。 百黎钰诧异的看向褚玄明，褚玄明隔着帷帽，看不到百黎钰眼中的诧异，只静静的凝望着百黎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百黎钰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支吾道：“其实……在外面吃也行” “在外面容易碰到某些人，还是回家吃吧”褚玄明认真道。 百黎钰听到这话竟觉得还颇有几分道理，于是只能点头道：“那好” 两人循着熟悉的路走到一处院子前，随后推门而入，看到面前熟悉的一切，褚玄明不自觉愣了愣，眼前飞快闪过一幕熟悉的场景。 “以后我们就都有家了……” 褚玄明猛地闭上眼，呼吸不自觉出现了几分紊乱，当他再次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神伤。 “好久不回来了，有什么感受？”百黎钰用余光试探性的看向褚玄明道。 褚玄明滚了滚喉结，掩饰着情绪的波动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感觉自己小时候真的什么都不懂” “两百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其实也懂一些”百黎钰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随后上前推门走入屋中。 褚玄明跟在百黎钰身后走入屋子，看着简单而整洁的陈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走到灶台前，撸了撸袖子道：“想吃什么？” 百黎钰随手摘下帷帽往床上一扔，随后慵懒的半卧在床上道：“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行”褚玄明轻笑一声，随后拾倒了一下屋中的食材，开始动手。 百黎钰不近不远的看着在灶台前忙碌的褚玄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熟悉的身影和过往中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在一起，只不过一个身着布衣，而如今眼前的人一身玄色锦服，和这破旧的木屋与灶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片刻，百黎钰起身走到灶台前，试探性的问道：“要帮忙吗” “坐着等会儿，很快好了”褚玄明头也不抬的习惯性回道。 百黎钰微微歪头，随后搬来板凳坐在灶台前，一只手指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 褚玄明微微抬眸，看到坐在灶台前的百黎钰后切菜的动作下意识一顿，握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随后不动声色的继续切菜。 百黎钰百无聊赖的左右看了看，当目光落在一旁的面粉上时突然眸色一亮，随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百黎钰用余光看向褚玄明，见他专注于切菜，立马趁其不备俯身上前对着面盆猛地吹了一口气。 褚玄明眸色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灶台前顿时一片白烟弥漫，褚玄明闭着眼用手扇了扇，随后无奈的睁开眼看向百黎钰，佯装严肃道：“三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老实点” 闻言，百黎钰俏皮的伸了伸舌头，随后看着一身白粉的褚玄明不禁嘻笑出声：“哈哈，你衣服变白的了” 褚玄明低了低头，随后无奈的放下菜刀一边拍着衣服一边幽怨的开口道：“你要负责给我洗干净” “谁让你穿黑衣服做饭，你看沾了面粉多明显”百黎钰嬉笑道。 “沾面粉明显，沾了血便不明显”褚玄明随口答道。 此话一出，百黎钰下意识身形一顿，嬉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随口答了什么的褚玄明同样眸色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 “其实我之前也跟九命相柳一样穿白色，因为在极北之地好隐藏一些，不过是之后环境变了，为了更好的适应衣着自然也要跟着变” 百黎钰点了点头，随后两只手撑着下巴看向案板上的菜：“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确实穿白色” “那你觉得白色好看黑色好看？”褚玄明一边切菜一边问道。 闻言，百黎钰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开口道：“红色好看” “红色？”褚玄明发出一声疑惑：“好像不适合我吧” “你又没穿过”百黎钰撇了撇嘴。 正在切菜的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眸，看向百黎钰，眼中藏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褚玄明的面就出了锅，见状，百黎钰迫不及待的就拿起筷子向碗中伸去，然而还未碰到面手便被褚玄明一把拍开。 “啊”百黎钰吃痛的收回了手，随后一脸幽怨的看向褚玄明。 “还烫呢小祖宗，洗手去” 片刻后，两人在桌前落座，褚玄明默默的用余光看向一边烫嘴还一边吃的津津有味的百黎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但片刻后又转为了低落。 良久，褚玄明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筷，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第157章 ——灵力消散 出发前，褚玄明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狐皮大氅披到了百黎钰身上，一边系着带子柔声道：“极北之地常年积雪不化，寒冷异常，一般坐骑难以行进，到了以后一定要跟紧我” “嗯嗯”百黎钰乖巧的点了点头。 褚玄明系好了带子后，抬眸看向百黎钰，眼中含着一些复杂的情绪，随后试探性的握向百黎钰的手，百黎钰先是僵了一下，但也没有挣开。 “走吧” …… 进入极北之地后，两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走了整整一天，中间不知打了多少凶兽和妖，才终于到了璃苑所在的那处雪山脚下。 此时的褚玄明已经疲惫不堪，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后强撑出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牵着百黎钰向正厅走去。 正厅中，鬼方璃正半卧在主座，缓缓转着手中的团扇，整个人毫无生气，就连眼神也是空洞的。 良久，鬼方璃出长叹一口浊气，苦涩的低声呢喃道：“九命相柳，我只怕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然而下一刻，门外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师父！” 听到那道清润的嗓音，坐在正厅中的鬼方璃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立马抬头望去，见褚玄明拉着百黎钰快步向里走来，鬼方璃眸色亮了一瞬，随后立马起身迎上前去。 褚玄明看到鬼方璃后，立马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刚要开口，却不想下一刻，鬼方璃的团扇便毫不留情的拍到了褚玄明头上。 “啊”褚玄明下意识痛呼出声。 跟在身后的百黎钰也是被吓得一愣，旋即转头望去，只见鬼方璃正举着团扇指着褚玄明没好气的开口道：“混小子，你当我这里是什么所在，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闻言，褚玄明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将百黎钰拉到身旁，扶着她一同跪在了鬼方璃身前，最后郑重其事道：“师父，我这次出门是想带她来见您，她就是我在清水镇里遇到的那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听到褚玄明的话，百黎钰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双手交叠，有些紧张的躬身开口道：“晚辈白离钰，见过璃长老” 见状，鬼方璃顿时面露错愕，不自觉愣了片刻，随后赶忙躬身将二人扶起：“起来说” 褚玄明顺着鬼方璃的动作站起身，随后一把握住百黎钰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举到鬼方璃面前，认真而坚定道：“师父，从今以后我再不会是一个人了” 看着褚玄明真挚的双眸，鬼方璃眼中不禁氤氲出一层水雾，随后发自内心的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点着头道：“好……” 随后，鬼方璃转头看向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白姑娘，你是……神族？” 百黎钰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鬼方璃又问道。 百黎钰立刻明白了鬼方璃话中的意思，于是真挚而坚定的回答道：“从认识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您放心，在我眼中他只是冥，和其他一切都无关，就算他被整个世间抛弃，我也会站在他身边” 闻言，褚玄明不自觉整个人身形一僵，随后瞳孔微颤猛地转头看向百黎钰，眼尾不自觉泛起几分红晕。 片刻后，褚玄明也郑重其事的看向鬼方璃开口道：“师父，我向您发誓，她就是我最想余生相伴之人” 在一场谎言中，两个人却都说出了内心深处最真心的话。 见此情景，鬼方璃眼眶泛起一阵酸涩，随后不禁捂了捂嘴，喉中带上了几分哽咽之感。 褚玄明见状赶忙扶住鬼方璃，然而在靠近到鬼方璃面前后，褚玄明却猛然发现鬼方璃耳后的位置竟生出了一缕极为明显的白发，一路顺着发线插入了发髻中，明明他走之前还没有！ “师父……”褚玄明嗓音微颤，伸手抚上鬼方璃那缕白发。 鬼方璃伸手摸了摸白发的位置，随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没关系，灵力消散的正常现象而已” 百黎钰试探性的看向褚玄明，见他眼底满是压抑的悲痛，心中不自觉生出几分酸涩之感，随后安慰的握了握褚玄明的手。 褚玄明愣了一瞬，随后用力回握住百黎钰的手，感受着褚玄明因克制而发颤的手，百黎钰也克制的抿了抿唇，感到心中升起一阵无力感。 看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鬼方璃欣慰又释怀的笑了笑，眼尾逐渐带上了几分晶莹。 …… 清水镇中，小九安睡在摇篮中，小夭正坐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摇篮，但眉头却微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相柳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上了了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听到相柳的声音，小夭这才回过神，旋即转头望去，长叹一口气道：“我在想，褚玄明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在大荒中都该有几分名气，不会默默无闻，但为什么我前世是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小夭烦恼的样子，相柳坐到小夭身边，轻揽住小夭的肩安慰道：“这毕竟不是前世，连父亲母亲都能躲过战死的命运，或许褚玄明的前世就是一直默默无闻的” 闻言，小夭有些沮丧的低了低头：“或许吧” 就在此时，一只传信鸽自窗口飞入，相柳听到声响转头望去，随后伸出手接住了飞入的传信鸽。 下一刻，传信鸽身上的灵力化为字符悬浮在相柳面前的半空中，相柳后退一步，随着目光扫过面前的文字，相柳的眉头逐渐蹙起。 片刻后，文字消散，相柳转头看向小夭，神情严肃的缓声道：“冰蝎她……身陨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猛然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道：“鬼方夫人……怎么会……” 相柳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抚上小夭的肩头缓声解释道：“她是活了几千年极北妖王，姣好的面容不过是长年累月用灵力维持的而已，其实她的寿元早就快耗尽了” 第158章 ——鬼方璃身陨 闻言，小夭这才反应过来，随后满是错愕的看向相柳道：“你早就知道” 相柳没有否认，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在她身陨前带我离开”小夭不解道。 “是她让我们走的，不过我们现在要回去一趟” 闻言，小夭赶忙点了点头道：“对，我先带小九去找俞老板，让他将小九暂时送到涂山璟那儿住着” 说完，小夭便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正在熟睡小九，随后有些不舍的低头贴了贴小九的额头，愧疚道：“刚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 见状，相柳也有些心疼的垂了垂眸，随后安慰的拍了拍小夭：“我们尽快回来” …… 极北之地寒风凛冽，璃苑前，褚玄明正身着孝服，身姿挺拔，面戴鬼方氏的银白色面具，屹立在正门口。 璃苑的正门前，是数十名身着白衣的鬼方氏族人，但这些人面具下的双眼并无为鬼方璃身陨而悲伤之色，而是带着满满的侵略性看向褚玄明，又或者说……看向褚玄明身后的璃苑。 “羽长老，您这是什么意思”褚玄明眼神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一众人，嗓音低沉。 只见为首的鬼方羽上前一步，苍老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强势道：“小子，我们念你是璃长老最小的徒弟，不为难你，但我儿子才是璃长老的首徒，璃长老身陨，这璃苑的一切自当由吾儿继承！” 闻言，褚玄明面具下的黑眸轻抬，带上了几分嘲讽与轻蔑道：“他配吗？” 此话一出，鬼方羽的脸色瞬间一僵，随后怒气冲冲的指向褚玄明道：“鬼方冥！你竟敢对族中长老如此说话！” “听到师父身陨，你儿子连孝都没戴就过来争遗产，也配为人弟子！”褚玄明毫无畏惧的怒吼了回去，阴冷的双眼扫过在场的众人。 闻言，鬼方羽身后的男子上前一步，面具下的双眼极尽蔑视得看向褚玄明道：“不给我，难道给你这个半神半妖的怪物继承！” 此话一出，鬼方羽身后一众人皆开始发出嘲讽又不屑的笑声。 “就是，他当自己是谁啊” “不过是璃长老捡回来的野种” “说的大义凛然，回来最快的还不是他” 见此情景，褚玄明袖口下的双手逐渐紧握，下一刻，众人齐齐上前将褚玄明包围起来，面具下的双眼皆带着阴狠。 就在此时，鬼方璃的侍女从后方跑出，伸出双手挡在褚玄明身前，高声道：“诸位，我家家主身陨前已经留下话，璃苑内的一切，皆转交给相柳大人！” 此话一出，众人脚下一顿，随后开始面面相觑。 “留给九命相柳？” “那还抢吗……” “为什么留给他，真的假的……” 众人私语了一阵，一开始眼中还有几分畏惧，但很快又变回了嘲讽与不屑。 “你说留给九命相柳就留给他，谁知道你是不是被鬼方冥买通了，搬出九命相柳吓唬我们呢！” “就是！九命相柳都多久没回鬼方氏了，哪儿跟璃长老有那么深的交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立马就坐实了他们所愿意相信的“真相”，随后再次向褚玄明逼近。 侍女见状不可置信的看向众人，随后嗓音气愤到颤抖：“你们……你们这些贪婪之辈，简直无耻！” “姑姑，跟这些人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褚玄明上前将那侍女护在身后，随后冷冽的看向面前的众人，双手逐渐紧握。 “要真是留给九命相柳，那你在这儿护什么护，我看就是你想私吞！” “就是，我侄子也是鬼方璃的徒弟，这东西可也要有我家一份” 看着面具下一双双贪婪的双眼，褚玄明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嗤笑：“师父把家业留给九命相柳还真是明智” “被废话了，把这小子扔后山喂雪狼！” 随着一声不知谁得高喊声，众人同时抬脚再次向褚玄明逼近，褚玄明眸色一冷，刚要凝聚灵力，身后却突然飞出一只葫芦向众人砸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不明之物出现，鬼方羽下意识抽剑而出，一剑斩碎了面前之物。 然而葫芦碎开的那一刻，其中满满的蛊虫尽数飞出，霎时间铺开漫天，褚玄明眸色一惊，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百黎钰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 只见百黎钰手腕一翻，手中翠玉萧骤现，在掌中灵巧一转后抵上了唇，随着一阵节奏激昂得箫声响起，铺天盖地的蛊虫霎时间齐聚，向一众鬼方氏族人扑去。 “退后！”随着鬼方羽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声，众人纷纷后退。 只见鬼方羽举剑过头顶，将灵力汇聚于剑尖后奋力一挥，随着一道凌厉而阴寒的剑气，空中的蛊虫尽数化为一块块寒冰，随后掉落在地。 “百黎族……”鬼方羽抬起阴鹜的双眸，看向褚玄明身后的百黎钰。 百黎钰停下了吹箫的动作，随后拿箫的手背在身后大步上前到褚玄明面前，昂声道：“百黎族圣女在此，谁敢造次！” “鬼方冥，你竟敢勾结外族人，强占璃长老的家产！”看到百黎钰的那一刻，鬼方羽立刻更加理直气壮的剑指褚玄明。 “百黎族受兽王赤宸庇护，不怕死的上来试试！”百黎钰厉喝一声，随后眼神坚定的看向众人。 闻言，鬼方羽身后的男子赶忙扯了扯鬼方羽的衣袖，低声道：“听闻九命相柳在辰荣入赘给了兽王赤宸的独女……” “怕什么，百黎族人那么多，她说她是圣女就是圣女”鬼方羽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持剑继续向璃苑逼近。 见此情景，百黎钰握住翠玉箫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灵力缓缓注入箫中，警惕的看向面前的众人。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空中忽的响起一声尖锐的嘶鸣声，众人身形一顿，旋即同时转头望去，只见远处空中，相柳双手负后站在毛球背上，一身白衣胜雪，冷白色面具下那双清冷的黑眸带着骇人的冷冽，居高临下的凝望向璃苑前的众人。 第159章 ——门前吊唁 见状，鬼方族人皆是面露惊色，随后快速后退从中让出一条路来。 毛球一路俯冲而下，最后稳稳停在璃苑正门前，相柳眼皮轻掀，满是轻蔑的看了一眼下方的众人，脚尖轻点从毛球背上跃下，随后转身冲小夭伸出了手，眼神陡然转变为温柔。 小夭搭上相柳的手，顺着毛球的翅膀缓缓走下到相柳身边，相柳转过身，眼神再次骤然变为冷冽。 见此情景，众人赶忙面向相柳拱手躬身，昂声道：“见过相柳大人” 相柳目光扫过众人，散漫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听说你们对于冰蝎将家产都送给我的事……很不满？”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露惊色，赶忙将腰又弯下去几分，恭敬又畏惧道：“我等不敢……” “不敢？”相柳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那这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想干嘛？” 闻言，众人赶忙收回了手中的武器，畏畏缩缩的解释道：“误会，我等……是来吊唁璃长老的” “对对对，璃长老身陨，我等痛心疾首” “我们都是璃长老弟子的亲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刚才的所作所为全部撇了个一干二净。 “吊唁啊……”相柳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随后抬手对着身后的侍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麻烦拿几身孝服” “是，大人”侍女接到指令后立马转身入内，片刻后就领着一众侍女拿出了几身孝服。 鬼方璃名下的几名弟子穿上孝服，刚要抬脚上前，谁料相柳却将手一抬横在门前，随后挑眉道：“不必进去了，就在这儿吧” 此话一出，众人皆面露惶恐，随后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了一番。 “进去也是脏了她的地”相柳甩了甩衣袖，极尽轻蔑得看向众人。 见此情景，众人眼神犹豫的低了低头，随后陆陆续续的屈膝跪在了璃苑门口，片刻后，众人接跪，唯有鬼方羽依旧站在原地。 相柳微微斜眸看向鬼方羽，片刻后抬脚走到鬼方羽面前，嗓音散漫的吐出两字：“跪下” 此话一出，鬼方羽立马不可置信的看向相柳，嗓音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因为气愤而带上了几分颤抖道：“我与鬼方璃同为鬼方氏的长老，你……” “跪”相柳嗓音很轻，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眼神冰冷到如同在看一个死物般。 身后，鬼方羽的儿子见状赶忙爬到相柳脚下，言语中满是哀求道：“大人，我父亲与我师父乃是同辈，今日若跪了你让他日后如何在鬼方氏服众……” 闻言，相柳眼眸一转，看向跪倒在一旁的鬼方杰，眸色骤然转为猩红色，下一刻，冷白的灵力立马层层围绕住鬼方杰的脖子，随之一阵绝望的窒息感瞬间包裹了鬼方杰全身。 相柳眉峰微挑，面具下猩红的双眸带着阴鹜的看向鬼方杰，冷声道：“刚才是你说，半神半妖是怪物？” 见状，鬼方羽赶忙上前出言道：“相柳大人，小儿无心之言……” “你怎么还站着”相柳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头，冷声打断了鬼方羽的话，言语中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此话一出，鬼方羽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骤然转为愤怒，举剑向相柳指去。 鬼方羽举剑的同时，相柳骤然抬手，手中一块刻着一条黑蛇的令牌赫然对上了鬼方羽的剑。 鬼方羽举剑的动作一顿，看着相柳手中的鬼方氏令牌，不禁牙关紧咬，面具下愤恨的眼神似要化作利箭般将相柳射穿。 相柳满是不屑得斜睨了鬼方羽一眼，随后指尖轻抬，被禁锢的鬼方杰便猛地被甩飞了出去，落地后的鬼方杰抱着身子痛苦的呻吟了片刻，随后连滚带爬的相柳褚玄明爬去。 “师弟……咱们师出同门，求你帮我父亲说个情，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在璃苑门口啊” 褚玄明垂了垂眸，满是厌恶的看向鬼方杰：“不好意思，我一个被师父半路捡回来的野种，哪儿来的面子与为羽长老说情” “看来你是要我去找你们族长说说了？”相柳眉峰微挑，清冷的眸子中带着十足的压抑感。 闻言，鬼方羽咬牙切齿的放下了剑，随后缓缓屈膝向下跪去。 小夭站在相柳身后，望着相柳背影的眼中闪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崇拜与骄傲，随后又用余光扫了扫百黎钰的方向，却见百黎钰只是满眼担忧的蹙着眉，目光一直落在褚玄明身上。 随着鬼方羽双膝着地，相柳也缓缓收回了令牌，随后将手伸到鬼方羽面前勾了勾手指，冷冽道：“令牌” 闻言，鬼方羽震惊的抬起头，作势便要起身，却被身后的两人给死死摁了回去。 “羽长老，三思啊，族长说过，见令牌如她亲临……” “对呀，好汉不吃眼前亏，改日再去找族长说说情讨回来就是” 鬼方羽被两人死死摁住，面具下的压抑的眼几乎猩红。 “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要我动手”相柳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鬼方羽双拳紧握，面具下的双眸狠狠瞪向相柳，几乎咬牙切齿的从腰封处掏出了自己的长老令牌。 然而鬼方羽还未将令牌递上前，相柳便伸手一把从他手中夺走了令牌，随后放在手中翻看了一下。 见此情景，鬼方杰顿时浑身泄了气，一边爬向鬼方羽一边悲痛道：“父亲……是儿子对不起你” 然而下一刻，只听得一阵碎裂声响起，众人震惊的抬头望去，只见相柳手中的长老令牌已然化作一块块碎石，从相柳手中掉落到雪地之中。 “你！”鬼方羽愤恨又震惊的指向相柳，刚刚开口，却不想下一刻，一根冰锥就直直贯穿了鬼方杰的胸口。 随着一声痛呼，鲜血霎时间染红了雪地，这一刻，鬼方羽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见状，众人皆满眼惶恐，随后纷纷面向相柳将头重重扣在地上，惊惧交加的呼喊道：“请大人饶命……” 第160章 ——守孝三年 “儿子！我的儿子！”鬼方羽嘶吼着爬到鬼方杰面前，一把抱起鬼方杰的尸身，身体拼命的颤抖着。 面对此番情景，相柳却是不以为然拍了拍手上捏碎令牌留下的碎屑，随后一把揽过身旁的小夭，一边向里走去一边冷声道：“关门” 接到指令的侍女们立马退回到门口，随后动手关闭了大门，将门外的一切混乱彻底隔绝。 进到院中后，百黎钰站在褚玄明身旁，眉头紧锁的看向二人向屋内走去的背影，带着几分感慨道：“杀人不眨眼的九命相柳果真名不虚传” 褚玄明满眼冰冷的看向紧闭的大门，随后转过头，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小夭与相柳的背影，沉声道：“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哪怕修为悬殊，也足矣让对方俯首称臣” 说完，褚玄明转向百黎钰，柔声询问道：“吓到没有” 百黎钰摇了摇头，随后满脸厌恶的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蹙眉道：“欺师灭祖之徒，死不足惜罢了” 闻言，褚玄明欣慰一笑，随后转头望了望鬼方璃灵堂得方向，眼中不自觉泛起几分酸涩，片刻后，褚玄明收回了目光，嗓音低落道：“谢谢你陪我送走了师父，我先回灵堂了” 说完，褚玄明转过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百黎钰静静的望着褚玄明孤寂的背影，没有追上去，也没有转头离去，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院落尽头，百黎钰才垂了垂眸，缓缓转身离去。 正厅这边，小夭看着前不久还挂满冰晶风铃的屋檐，此刻却挂满的白绸子，眼中不禁染上了几分伤感。 相柳察觉到了小夭的情绪低落，于是拉着她坐到了圆桌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好了，有自己最疼爱的弟子陪在身旁寿终正寝，她也算了无遗憾” 闻言，小夭先是蹙了蹙眉，随后厌恶朝门外的方向看了看：“鬼方夫人怎么会有如此欺师灭祖的弟子” 相柳也轻蔑的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随后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惋惜道：“她这人什么都好，活的也通透，唯一的毛病就是心软，当年她打下了名气和家业后向她求学的鬼方氏族人络绎不绝，特别是有几个老家伙是又低三下四又送礼的，就想把自己的子侄塞进来，她又顾念同族之谊……” “这么说她自己主动收的徒弟其实也就褚玄明一个？”小夭意外道。 相柳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道：“其实她对前几个徒弟也都倾囊相授，奈何那几个不争气，都学了个高不成低不就的” “今日此番，当真让人怀疑他们当初拜师的目的”小夭先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后惋惜的叹了口气，又问道：“她什么时候说过把璃苑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她误喝了玉红草那天”相柳如实道。 小夭这才反应过来，那日晨起鬼方璃站在门外，怒气冲冲对相柳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随后不免心生几分担忧道：“你与褚玄明本就对立，如今你又拿了他师父的家产” “那又如何”相柳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他要是因为这件事记恨我，那也和外面那些杂碎也没什么区别” 小夭环顾了了一下偌大的璃苑，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道：“你也算不声不响发了笔横财，这璃苑在极北之地相当于涂山府在大荒” “不过我可没时间打理，还是要从鬼方氏选个妥帖的人来打理”相柳不以为然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一边起身一边道：“走吧，咱们该去上炷香的” 相柳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同时起身向外走去。 上完香后，相柳来到偏房，此时的正褚玄明坐在桌前，左手拿着鬼方璃的冰晶步摇，右手拿着鬼方璃的团扇，整个人被阴雾笼罩般，穿着一身孝服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东西，整个人几乎毫无生气，连听到相柳进门的声音也毫无反应。 相柳走到褚玄明面前，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缓声开口道：“冰蝎将所有家业都留给了我，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话音落，良久，褚玄明才有了反应，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抬手取下了面上的银黑色面具，面具下，褚玄明原本英气的面容此时却毫无血色，唇色惨白，褚玄明抬了抬头，满眼疲惫的看向相柳，嗓音虚浮道：“我又不傻，以今日的情形，就算留给我，我守得住吗” 见褚玄明看事还算通透，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很有自知之明” 褚玄明重新低下头，轻转着手中的团扇，有气无力的缓声道：“我又不是那些蠢才，今日面对的好歹还是一些鬼方族人，若是外族人得了消息，千年冰蝎王的妖丹，蝎尾，蝎壳……那些神族是惯会连吃带拿的” 听着褚玄明极尽嘲讽的语气，相柳不禁神情复杂的蹙了蹙眉，随后沉声道：“你也不枉她视你为最得意的弟子了” 褚玄明闭了闭眼，随后低头将额头抵在团扇的扇面上，握住扇柄的逐渐收紧，片刻后，褚玄明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举了举手中的步摇和团扇，满眼凄凉的看向相柳道：“如今你是这璃苑的新主人，师父的东西，我只求留下这两样” “可以”相柳点头道。 “还有……”褚玄明颤抖着沙哑的嗓音继续开口道：“我已向陛下留了信件，望相柳大人允准我为师父守孝三年”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片刻后，还是轻点了点头：“可以” “最后……走的时候帮我把阿钰也带出极北之地”褚玄明有气无力道。 “毛球不载除我和小夭之外的人，不过我可以派个鬼方氏的人送她出去”相柳嗓音平淡道。 “多谢”褚玄明用灵力收回了手中的东西，随后重新带上面具，有些艰难的扶着身旁的桌子站起身，拱手对相柳深鞠一躬。 “自今日起，你我休战三年” “你找死上瘾吗”相柳不屑的嗤笑一声。 第161章 ——后会无期 褚玄明起身，面具下满是血丝的双眼带着几分坚定：“师父生前对我说了许多话，我知她言外之意是在劝我放下，寻个相依之人逍遥远去，但我有必须站在高处的理由，从我第二次迈入西炎国界的那一刻，我的命就已经像赌桌上的筹码一般了” 相柳清冷的眸子带着几分幽深的看向褚玄明，嗓音淡漠到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行啊，正好让我看看你跟冰蝎都学了些什么” 说完，相柳转过身，信步离开了房间，回到灵堂，相柳见小夭依旧跪在棺木前，脸上还有两行泪渍，于是赶忙上前扶住小夭的手臂将她掺起，随后心疼的用手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渍。 “好了，别累着自己” 小夭深吸一口气，随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入灵堂禀告道：“大人，门口的污秽已清理干净” 相柳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看了看守灵的众人，神情转变为严肃道：“我走以后，璃苑的一切暂且交由鬼方冥打理” 闻言，众人齐齐躬身道：“是，大人” “你也不怕没两天我就把库房里的宝贝给转移干净了”众人话音刚落，褚玄明便自屋外进入灵堂，进门后先是对着灵柩深鞠了一躬，才转身看向相柳。 “这钱你要觉得自己有命花你就拿”相柳淡漠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不屑，随后抬手揽住小夭头也不回的信步走出灵堂。 褚玄明站在灵堂中央，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微眯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身跪在灵柩前，一言不发的默默守着…… …… 临走那天，百黎钰收拾好了东西，坐在房间里时不时的朝门口的方向张望，不多时，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位置。 百黎钰愣了一瞬，眼中出现一丝意外，下意识要起身，却又克制了下来。 褚玄明在门口站了片刻，随后抬脚走到百黎钰面前，百黎钰抬起头看向褚玄明，因为戴着面具，百黎钰看不见他的神情，所以也没有先开口。 两人对视了片刻后，褚玄明冲百黎钰伸出了手，手掌摊开后，一支冰晶所制的步摇出现在百黎钰眼前。 “这是……”百黎钰神情微诧的看向褚玄明。 褚玄明抿了抿唇，随后沉声道：“此物我留着也无用，你拿去吧” “冰晶在大荒中本就珍贵异常，更何况是炼化过又特制的，怎会无用”百黎钰一边说着，一边将褚玄明的手推了回去。 然而褚玄明却再次伸出手，将步摇举到百黎钰面前道：“是师父说赠予你的” 闻言，百黎钰面露几分犹豫的低了低头，见百黎钰默不作声，褚玄明上前一步，直接将步摇插入了百黎钰的发髻中。 百黎钰还没反应过来，褚玄明已经后退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百黎钰下意识抬手扶上了发间的步摇，同时抬头望去。 两人对望了片刻后，褚玄明嗓音低沉的留下一句：“后会无期” 说完，褚玄明便决然转身快步离开了百黎钰的房间。 百黎钰下意识起身向前追了两步，却又生生驻足了下来，眼睁睁看着褚玄明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片刻后，准备启程的三人到了璃苑门口，临走前，小夭走到百黎钰面前，温声道：“人是相柳亲自选的，你放心” 百黎钰点了点头，随后面向小夭深鞠了一躬，而后跟随着身后的两名鬼方氏护卫转身离去。 百黎钰走后，小夭转身，只见相柳已然坐在毛球背上等候着她，小夭脚尖轻点，稳稳跃到毛球背上，随后盘腿坐到相柳身边。 相柳一手揽住小夭的肩头，一手轻拍了拍毛球的后背，接收到指令的毛球立马展开翅膀，随后嘶鸣一声冲上天空。 “趁着路上想想，接上小九后是回辰荣还是去西炎” 面对相柳的询问，小夭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回辰荣” 闻言，相柳面露几分意外道：“这么干脆？” 小夭慵懒的靠在相柳身上，言语中带着几分低落道：“好不容易安静三年，更何况玱玹后院还有那么多妃妾，我一直长住也不好” 相柳点了点头，二人就这样载着毛球一路向青丘飞去，两人进城后又换乘马车，直到中午才到达涂山府门口。 涂山璟听到小夭回来的消息后立马一路迎到正院，在看到小夭后，涂山璟虽然喜悦却也不忘恭敬的微微躬身，嗓音温润道：“军师，少夫人” “青丘公子”小夭也微微躬身作为回应，随后问道：“这几日麻烦青丘公子照看小九了” “你说这话就是与我见外了”涂山璟礼貌一笑。 小夭左右环顾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小九的身影，不禁开口问道：“小九呢” “同储君殿下在后院玩耍呢，我已经着人去叫了”涂山璟温声道。 闻言，小夭有些错愕的蹙了蹙眉：“玱玹？” 涂山璟点了点头道：“你刚把小九送来第二日储君殿下便上门了，这几日一直住在我这里” 话音落，小夭先是与相柳对视了一眼，随后疾步便向后院跑去。 涂山璟见状赶忙向前追去，同时脱口而出的呼唤道：“小夭……” 然而刚刚开口，涂山璟便收到了相柳有些不善的眼神，不自觉身形一顿，随后立马收回了声音，继续追上前去。 小夭走到后院，果然看到了正抱着小九往前院去的玱玹，于是赶忙上前微微蹙眉的问道：“涂山璟说你这几天一直住在这儿？” “是呀”玱玹泰然自若道。 “西炎没有事给你忙吗，你跑来青丘做什么”小夭问道。 “那你出远门为什么不把小九送回西炎，送到璟这里做什么？”玱玹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闻言，有些生气的抿了抿唇，昂声道：“这你也要管” “我是关心小九，想着她身边也没个亲人，所以特意过来陪小九等你一起回来”玱玹语气凛然道。 “好好好，我不与你争辩，把小九还给我”说着，小夭便伸出手准备将玱玹怀中的小九接到自己怀中。 第162章 ——小九你带走 却不想玱玹竟后退一步避开了小夭的手，小夭抬起的手一顿，随后错愕的看向玱玹，只见玱玹直直的看向小夭问道：“你接完小九后回西炎吗” 小夭摇了摇头道：“斗法盛会都结束许久了，我自然是和相柳回辰荣了” 闻言，玱玹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后继续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我想回去自然就回去了呀”小夭疑惑道。 玱玹抿了抿唇，神情似是思索了一瞬，随后继续开口道：“下个月就是姑姑生辰了，不然你先跟我回西炎吧” “又不是百年大寿不用提前那么久回去吧，你先把小九给我”说着，小夭再度伸出手向小九抱去。 但刚伸出手，便见玱玹抱住小九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同时再度开口道：“那我同你一起去西陵府住一阵，等姑姑生辰再回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用一种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向玱玹，但还是尽量平和的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自古王不见王，你是西炎储君，无缘无故跑去辰荣住一个多月干什么” 玱玹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我舍不得小九，钧亦！收拾东西和最近要处理的文书，准备去秩邑城” “咱不闹了行吗”小夭蹙了蹙眉，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悦。 然而玱玹却直接忽略了小夭，转头对钧亦催促道：“还不快去” 见钧亦真的转身要走，小夭眼睛一闭的点头道：“那行！小九你带走，我下个月再去西炎把她接回来” 此话一出，玱玹不禁神情微愣，随后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小夭……” 然而小夭刚刚开口，便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是静夜急切的声音：“少主，赤水族长和馨悦小姐来了” 闻言，小夭面色一惊，随后赶忙一把从玱玹手中抱过了小九，同时没好气的说道：“回头再跟你掰扯” 说完，小夭便赶忙拉着相柳快步离开了后院。 见状，涂山璟也赶忙转头对静夜说到：“让他们去正厅稍等我一下” …… 小夭带着相柳躲到一处客房后，先是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带着些试探性的看了看相柳，有些支吾的开口道：“对不起啊”，也没跟你商量” “嗯？”相柳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小夭在说什么后，立马双手背后微微仰头，佯装不悦的蹙了蹙眉道：“拿亲闺女金蝉脱壳，你倒是慷慨”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夭赶紧手忙脚乱的解释道：“我跟玱玹之前就因为褚玄明的事有点不愉快，我估计他想找机会跟我解释，但我真的不想听他解释，而且你别以为他说搬到西陵府是闹着玩的，他是真的干的出来！” “之前是谁说舍不得小九来着”相柳带着几分幽怨斜视向小夭道。 闻言，小夭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伸手揪住相柳的衣角扯了扯道：“好了……小九放在玱玹那里还是安全的” “你都说出口了我还能让你咽回去不成”相柳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伸手一边抱过小九一边道：“来，爹爹抱抱” 见相柳伸出手，小九立马也挥舞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向相柳扑去，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这些什么。 相柳一只手拖着小九的腿，另一只手捏了捏小九的小手，随后带着几分幽怨道：“你看看你娘，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把你卖了” 面对相柳赌气的行为，理亏的小夭也只能无奈的低了低头，随后心里默默将这笔账全部记到了玱玹头上。 “下个月肯定要在娘亲面前告他一状……” “你也就对着玱玹才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相柳一边逗着怀中的小九一边道。 “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哥哥，回头等他有了孩子我也给他抱走……”小夭赌气的叉了叉腰。 相柳微微斜睨向小夭点了点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有志向” 前厅中，涂山璟见丰隆和馨悦已经一盏茶下肚，脚下赶忙加快了几分到二人面前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有，坐”只见丰隆笑着对涂山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涂山璟落座后，露出一个一如既往温润如玉的笑，温声道：“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提前知会我一声” “自然是给你带生意来了”丰隆与馨悦有些神秘的相视一笑，随后微微俯身缓声开口道：“我跟你说，今晨有人上奏陛下要修葺紫金宫，陛下已经允准，而这采购修葺材料……” 说到此处，涂山璟也立刻明白了丰隆话中之意：“陛下可是准备向涂山氏采购紫金宫的修葺材料” 丰隆轻拍了一下桌案，激动道：“就是这个意思” 闻言，涂山璟点了点头，随后眼神坚定的看向丰隆道：“此事你放心，我这就安排报价，等拿到所需要的材料的数目名册，我定亲自督办此事” “交给你我自是放心的，名册我改日就派人给你送来，我还有事，便不留了”说完，丰隆便同馨悦一同站起了身。 见状，涂山璟赶忙紧随其后起身道：“刚来就走吗” “这不除了材料的事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不用送了，回见” “回见，璟哥哥” 说完，两人对着涂山璟笑着摆了摆手，一同向外走去。 出涂山府的路上，丰隆转头看向馨悦道：“你要是累了要不先回去吧” 闻言，馨悦却是摇了摇头：“许久不出来，我还想再四处逛逛” “那你先逛，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看着二人出了府，涂山璟才浅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对静夜道：“告诉一声西陵少夫人，人已经走了” “是，少主” …… 不多时，小夭便抱着小九快步走出了涂山府，身后，玱玹一边追赶一边焦急的呼喊着小夭的名字。 “小夭，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慢点……” “那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下月下旬回西炎了吗”小夭一边快步向前走着一边赌气道。 第163章 ——未来王姬? “小夭你先等一下！”玱玹快跑了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小夭的小臂，随后站到小夭面前急切道：“我就是……” 然而玱玹刚开口，接下来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见玱玹犹犹豫豫的样子，小夭蹙了蹙眉道：“就是什么” “就是……想你多陪我几天”玱玹心一横，语速极快的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不远处的相柳眉峰微挑，随后不禁带着几分思索的看向玱玹。 话音落，二人之间了片刻，而后只听得小夭缓声开口道：“玱玹，我已经成亲了，你也有了后妃，咱们都不是以前了” 与此同时的街道对面…… “小姐，你看那儿” 正在闲逛的馨悦突然听到身旁的诧异声，于是顺着侍女的目光看去，在看到小夭的一瞬间，馨悦顿时脸色一沉：“西陵玖瑶！她怎么会在青丘？” 因为角度问题，馨悦并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相柳，只看到了玱玹和抱着孩子的小夭站在街边。 辰荣馨悦左右环顾了一下，随后带着侍女快步躲入了一处拐角处，带着怨恨的眼神落到了小夭身上。 “你成亲了我也还是你哥哥” “我也没说你就不是我哥哥了” 馨悦眉头微蹙的听着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不禁小声嘟囔道：“这两个人说什么呢……” “但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在躲着我”玱玹嗓音急切，情绪逐渐带上了几分激动。 见状，小夭不悦的蹙了蹙眉，随后厉声开口道：“你要是再胡搅蛮缠连小九我都不让你带走！” 小夭怀中，小九举着两只胖嘟嘟的小手来回的搅着，一双大眼满是迷茫的左看看右看看。 闻言，玱玹下意识将目光转向小九，不到三岁的小九除了脸上的婴儿肥，五官几乎完全复刻了小夭的所有特点，看到小九的每一瞬间，玱玹都感觉好像看到了儿时的小夭一般。 玱玹有些克制的握了握拳，随后将目光重新转向小夭，认真道：“说好了，下个月回西炎” “你拿着我闺女，你看我敢不回吗”小夭没好气的说道。 “我又不是威胁你回西炎的意思”玱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失落的将手伸向小九。 小夭幽怨的瞪了一眼玱玹，随后恋恋不舍的松开手，将小九放到了玱玹手中。 暗处，馨悦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疑惑的蹙了蹙眉：“什么意思，西陵玖瑶为什么要把闺女交给玱玹？” “你看好点，小九如今正是喜欢到处乱爬的时候” 接过小九的玱玹心情暂时好了几分，看向小九笑了笑道：“放心，保证把咱们未来的小王姬护的好好的” 此话一出，辰荣馨悦顿时面露震惊，随后赶忙退到墙后，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的侍女压低声音道：“西炎玱玹刚才说什么？” 侍女也满眼震惊，随后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他说西陵无忧是……未来王姬？” “未来王姬……”馨悦不禁缓缓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储君是未来的西炎王，他说西陵无忧是西炎未来的王姬，难道西陵无忧是……” “闭嘴！”辰荣馨悦压低声音嗓音急切的截断了侍女的话，随后瞪向侍女厉声道：“这话你也敢乱说，没准……是西陵玖瑶为了让自己闺女有个好看点的出身，准备过继给西炎玱玹” “奴婢失言，小姐恕罪……” 说完，馨悦不禁咬了咬唇，随后又小心翼翼的从墙后看向二人。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小夭嗓音沉闷，说完，便转身走向相柳。 玱玹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见小夭离去，辰荣馨悦也转身冲侍女挥了挥手，随后两人悄然离开了现场。 …… 入夜，小夭回到西陵府的小夭坐在秋千上，眼神有些怔愣的低着头，脚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荡着。 直到一双手扶住小夭的肩膀，小夭才猛地回过神，旋即抬头望去。 见小夭回头，相柳轻扬了扬下巴，小夭见状缓缓起身，等相柳坐下后，小夭自然的坐回到相柳的腿上。 “自己送出去的，现在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神伤” “一时嘴快了嘛……”小夭嗓音低落道。 见状，相柳也只能无奈的拍了拍小夭的肩膀以做安慰，但再度回想起白日的场景，相柳又不禁面露几分思索道：“玱玹……一直这么依赖你吗？” 闻言，小夭眸色一顿，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许是幼时被迫离分的关系，导致如今他一看不到我心里就惴惴不安” “但你不会如此”相柳道。 “我……其实也会，要是几天看不到你，我心里也不免七上八下的” “是吗？”相柳眉峰微挑，原本揽住小夭肩膀的手缓缓下滑到小夭纤细的腰肢上，随后用力一收，小夭猝不及防得向前一扑，就这样直直的贴到了相柳面前。 “你对我……难道和玱玹对你一样？” “不一样！”小夭下意识开口道。 “嗯？”相柳尾音上调，从鼻中哼出一字。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有些过激，小夭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道：“也有可能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小九，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闻言，相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突然一转道：“那要不你给他那些后妃看看？” “别瞎说”小夭有些娇嗔的推了一下相柳的胸口。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眼神逐渐下移，带着几分温柔缱绻的落在小夭的唇上，同时缓缓抬手抚上了小夭脖颈的位置。 “好几日不曾好好抱过你了” 说完，相柳微微用力一按，小夭的唇便主动贴了上来。 小夭愣了一瞬，随后睫毛轻颤，微垂的眼眸中带上了几分迷离，开始试探性轻吮了一下相柳的唇。 相柳揽在小夭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握住小夭脖子的手改为穿过小夭的腿，随后直接站起身。 突然的失重感令小夭下意识揽住了相柳的脖子，抬眸间，相柳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几分灼热的对上了小夭的双眼，随后直接转身快步向屋内走去…… 第164章 ——出去打一架 “娘～你看他，哪儿有他这样的！” 一个月后的琦园中，小夭双手抓着西陵珩的小臂，一脸委屈的控诉着玱玹的“恶行” 而此时的玱玹就坐在一旁，满眼无语的看着小夭明目张胆的对着西陵珩告他的黑状。 “好好好，娘给你做主”西陵珩满脸慈爱的摸了摸小夭的头，随后转头看下玱玹，语气骤然变作严肃道：“你自己说，有没有一点做储君的样子” “在青丘那几天我该处理的文书可是一本都没落下”玱玹理直气壮道。 “你带着西炎朝堂的文书跑到中原去处理你还有理了”小夭昂声道。 “那是不是你先把小九扔到涂山璟那儿，然后自己跟九命相柳出远门去的”玱玹站起身，嗓音直接高出小夭几个调门儿的回道。 “小九在涂山璟那儿住两天怎么了？” “那你怎么不送回西炎要送去青丘，我是她舅舅还是涂山璟是她舅舅” 相柳坐在一旁，看着二人跟小孩子拌嘴一般吵架的模样，不禁扶了扶额，并默默在心里总结出了小夭规律，在他面前怂的像个鹌鹑，在涂山璟面前对方是那个鹌鹑，而到了玱玹这儿俨然是两只斗鸡互啄。 “行了，有没有点哥哥的样子，能不能跟人相柳学稳重点”西陵珩终于也是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不禁出言制止道。 谁料玱玹听了这话，立马不可思议的看向西陵珩，随后指着相柳昂声道：“他稳重？他稳重三天两头带着小夭往极北之地那么远的地方跑！” 原本一直置身事外的相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拉入了战局，只见他还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二人，随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西陵珩。 小夭见玱玹转了矛头，立马伸手一把拽过玱玹指相柳的手：“咱们俩的事你莫攀扯旁人” “行了，从小就吵，如今各自成了家了夫妻之间倒是和睦，你俩该吵还吵，不行你俩出去打一架” 说完，西陵珩微微斜眸，给了相柳一个暗示性的眼神，相柳接到眼神后无奈起身，走到小夭身后直接两手摁住小夭的双臂，将她直接强制扶向门口的方向，同时闷声开口道：“有这力气不如留到晚上折腾” 见状，玱玹刚要上前，手腕却被西陵珩一把钳制住。 被强制带离现场的小夭走到院子后里后依旧一脸烦闷的鼓着两个腮帮子，眼中还带着几分不服。 看着小夭一副没吵够的样子，相柳不禁无奈道：“当着母亲寿辰跟玱玹吵架，你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生气吗”小夭撅了撅嘴道。 屋内，西陵珩拽着玱玹一路走到内室中，随后眉头微蹙的看向玱玹问道：“你最近怎么回事？” “我？我怎么了”玱玹不明所以道。 西陵珩有些狐疑的对着玱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别以为我平日里不在家就什么都不知道，小夭前脚无缘无故的把小九送到青丘，你后脚就着急忙慌的追了过去，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把孩子抱了回来小夭却没回来，你们两个都反常” 闻言，玱玹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有些支吾道：“我本来是想带她回来的……” “那小夭为什么不跟你回来”西陵珩口吻犀利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回辰荣”玱玹倔强道。 “玱玹，你们两个现在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了是吧？”西陵珩的语气不禁带上了几分焦急。 玱玹的情绪也越来越烦躁，最后干脆彻底回避了西陵珩的话：“我先去看看小九” …… 此时的小九正在阿念的院子中，被阿念扶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有些缓慢的学习着走路，突然，阿念门口传来脚步声，旋即抬头望去，见到小夭和相柳的身影后，阿念立马欣喜道：“小夭你来了，快看，咱们小九会走路了” 闻言，小夭赶忙上前，随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扶住小九的胳膊，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松一下” 阿念点了点头，随后缓缓将小九送到小夭手上，小夭接过小九得手臂，轻声细语的开口道：“慢点……” 只见小九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看向面前的小夭，随后有些蹒跚的向前迈着步子，小夭满眼期待又紧张得扶着小九，全神贯注的看着她一步步向前走着。 “相柳……你看” “我看到了”相柳微微歪着头，温柔的目光落到母子二人的身上。 “怎么样，我跟哥哥给你养的好吧！”阿念有些自豪的昂了昂头道。 “平日不闹你们吧” “不闹不闹，乖得很，不然你跟相柳再多留几日吧，我都舍不得呢” 闻言，小夭不自然的垂了下眸子，随后抱起小九道：“也不好一直叨扰你们呀，我们在极北之地的事也办完了，过两日便回辰荣了” “怎么会是叨扰啊，小九可是我们这一辈头一个小王姬，身份尊贵，连哥哥那几个侧妃都伸长了脖子就想看一眼，不过我可不给她们看”阿念有些傲娇的将腰一插。 相柳走到小夭身后，一手揽住小夭，一手扶住小九，稳声道：“多谢储妃好意，不过我们现在实在不宜在西炎停留太久” “有何不能停留的” 相柳话音刚落，身后玱玹高昂的嗓音便传了出来，众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玱玹快步从门口走入，随后停在众人面前。 小夭看到玱玹后却是撇了撇嘴，随后直接略过玱玹看向阿念道：“要不要一起带小九出去逛逛” “好啊”阿念一边应着，一边从小夭手中的接过了小九。 “一起”玱玹紧接开口道。 “不带你”小夭直接转身挽过相柳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见状，阿念偷笑一声，随后凑到玱玹身边，玩笑道：“要不你求求我，我带你” 闻言，玱玹抬手轻弹了一下阿念的额头，幽怨道：“你也跟他们不学好是不是” 阿念俏皮的冲玱玹吐了吐舌头，随后转身将小九交给了身后海棠，一边向门外追去一边喊道：“小夭，等等我！” 第165章 ——背后算计 喧闹街上，两个小女人挽着手欢快的左看看右买买，相柳和玱玹并排在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多谢储君殿下帮忙照顾小九” 玱玹身旁，相柳突然出声，玱玹闻言偏了偏头，随后不紧不慢的回道：“我是她舅舅，应该的” 说完这两句，两人之间再度沉默了下来，片刻后，相柳重新开口道：“褚玄明的事小夭都跟你说了吧” 闻言，玱玹眸色一顿，随后嗓音平稳道：“此事我确实不知情” “这个我信”相柳坦然道。 玱玹用余光试探性的扫了一下相柳，随后缓声开口道：“他毕竟是直接听命于爷爷的人，我毕竟只是储君，陛下的事总不好过多置喙” “储君殿下这话的意思是，褚玄明无论做了什么或将来要做什么，都是外爷的意思，与你无关”相柳的嗓音很是平淡，让人完全琢磨不透其中的意思。 玱玹转过头看了一眼相柳，随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也没关系，以你储君的身份，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相柳坦然自若道。 闻言，玱玹眸色微沉，转过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相柳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加快脚步到小夭身边，柔声问道：“在看什么？” “脂粉，你看哪个好看”阿念抢先答道，随后将打开的脂粉先后放到小夭脸庞展示给相柳观看。 只见相柳很是认真的观看了一番，随后接过一盒脂粉，先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用手指沾了一指，一边往小夭唇上抹去一边道：“这样才看的出来” 小夭乖巧的站在原地，看着为相柳满眼认真的给自己抹唇脂，不自觉扬唇一笑。 抹完后，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随手拿起摊位上的镜子举到小夭面前道：“如何？” “你看呢？”小夭看向相柳微微一笑道。 相柳抬手端起小夭的下巴，目光细致的端看了一番，而后语气认真道：“你肤色白，这樱桃红很是衬你” “相柳大人居然识得这脂粉的颜色”阿念先是意外，随后意味深长道：“莫非背地里下了功夫？” “今日方知，我平日下的工夫都没有白费”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道。 小夭有些羞涩的抬手轻推了一下相柳的胸口，随后赶忙拿起几个铜钱放到摊位上道：“就这个吧” 买完后，小夭一边拉过相柳继续往前走着一边压低声音道：“要不要给小九买点什么” “不用，父亲和义父隔三差五就给小九送不少吃的用的”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再度开口道：“那要不要……” “我也不用” 小夭刚开口，相柳便快速截断了小夭的话，随后温柔一笑道：“自从有了小九以后，四方送礼的人都从送你变成了送小九东西，你上街也很少给自己买东西了，所以今天就买你自己喜欢的就行，我陪你” 几人一片轻松自在，然而在这同一条街道的暗巷中，却有着一道与之截然相反的景象。 “跑，我让你跑，落到我手里，打死你……” 暗巷中，一名深蓝色长袍的男子一只脚踩在一把废弃的木凳上，一手支着膝盖，眼神轻蔑微微下垂，看向地面上的男子。 地上，一名黑衣男子狼狈的躺在地上，衣服撕烂，满身伤口，凌乱的头发混合着粘稠的血凌乱的贴在脸上，身旁还站着两个身形彪悍的壮汉。 “来，叫声爷爷，老子放了你”蓝衣男子姿态嚣张的扬了扬下巴，眼中带着几分变态的兴奋感。 地上，褚泽抬了抬头，掺着些血丝的双眼微抬，倔强又不屑的看向头顶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眼神”蓝衣男子瞬间被褚泽的眼神触怒，旋即直接抬脚一脚踢在褚泽的小腹上，同时一边踢一边咒骂着：“你个杂种，一百年前没打死你，现在还敢跟着那怪物造反我爹，杂种” 褚泽一声不发的承受着男子的暴打，硬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然而连受了几脚后，褚泽突然感到喉中泛起一阵血腥味，旋即一口浓血喷在了蓝衣男子的黑靴上。 男子见状赶忙后退两步，随后满脸嫌弃的甩了甩脚。 “脏了老子的鞋，你们两个，给我打！留一口气就行” 两个壮汉得了令，立马摩拳擦掌的准备上前，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小侍模样的男子突然小跑到蓝衣男子身旁，随后压低声音道：“公子，我看到储君和储妃带着孩子往这边来了” 闻言，蓝衣男子眸色一惊：“你没看错吧” “小人看的真切”小侍一脸肯定道。 “快，捂住他的嘴！”蓝衣男子面露凶狠的指了指地上的褚泽，随后赶忙转身顺着巷子向外走去。 走到巷口，蓝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果然看到了玱玹一行人正在闲逛。 当看到走在前方的小夭后，蓝衣男子面露几分惊诧道：“西陵玖瑶竟然也在，不过她旁边的那个戴面具的男子……难道是九命相柳！” “可是公子，小的听说九命相柳是一头银发的……” 小侍话音刚落，蓝衣男子便一巴掌拍到小侍的头上，同时咒骂道：“蠢货，他能顶着这么明显的特征出来逛街吗，他不会法术变化的吗！” “是小的愚蠢，公子恕罪……”小侍一边畏畏缩缩的求饶着，一边向后退去。 然而蓝衣男子在看到相柳后，却露出了一脸沉思的样子，随后缓声开口道：“我记得那怪物和那小杂种……是不是在边境和九命相柳交过手？” “好……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小侍颤颤巍巍道。 闻言，蓝衣男子眼眸一转，片刻后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旋即抬手将额间的碎发往后一捋，有些得意道：“本公子有了一个绝佳的想法……” “什么”小侍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只见蓝衣男子冲身后的小侍勾了勾手，随后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去把褚泽处理干净，然后……” 第166章 ——门风败坏 “看不看看珠花……” 街道中央，相柳和小夭正走着，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弓弦的响声，相柳闻声脚下一顿，随后猛然转身，抬手间一把接住了背后袭来的冷箭。 “小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玱玹立马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拉住阿念随后大步上前将阿念与小夭全部护在身后，未知的危险瞬间引起了众人的慌乱，只见街道上的人们一边惊呼着一边四散而逃，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相柳神情冷峻的将箭一扔，旋即抬头看向冷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一道黑色残影一闪而过。 “玱玹，护好小九！”小夭严肃的对玱玹留下一句话，随后与相柳一同跃上房梁，向那道黑影的方向追去。 高低不一的层层房屋中，那道黑色身影若隐若现，相柳与小夭追着那道身影连翻过几座房屋，直到看到那道身影跃下房顶跃入了一条暗巷，两人也立马紧随其后跃下房屋。 落地后，只见不远处的拐角，那道黑影再次闪过，两人立马追了上去，然而拐过拐角后，两人发现面前竟是一处死胡同，而胡同的尽头，就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此时的褚泽虚弱的扶着墙壁，有些艰难的抬起头，当看到面前的小夭与相柳后，褚泽眸色一顿，随后垂下的手逐渐紧握，强撑着直起身子，眼神警惕的看向面前的二人。 相柳很快认出了褚泽，随后同样眼神警惕的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眸变作猩红色，冷白色灵力骤然凝出两根冰锥直指向褚泽的胸口处。 “你是什么人”小夭神情冷肃的看向褚泽，厉声质问道。 “我记得他，褚玄明的亲信”相柳冷声道。 “他状态不对”敏锐的小夭立刻察觉到了褚泽不仅神色虚弱，嘴唇也惨白的毫无血色，连身形也十分不稳，于是试探性的缓缓上前。 “小心点” “好”小夭警惕抬脚的缓缓向褚泽靠近，只见褚泽微微抬眸，双眸如一潭死水般平淡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澜，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小夭，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的来临。 小夭走到褚泽面前后试探性的伸出手，搭上褚泽的脉搏，褚泽垂眸看向小夭为他把脉的手，没有说话，片刻后，小夭转过头，神情严肃的看向相柳道：“刚才的人不是他，他有重伤在身，应该是刚被人打完扔在这儿的” 闻言，相柳眼神微眯，随后化去了冰锥，眸色也恢复了正常，嗓音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道：“这是借刀杀人借到我头上来了” 不远处的屋顶上，男人看到相柳收了灵力，不禁气愤的猛拍了一下大腿，随后咬牙切齿道：“命真大，居然没直接弄死他！” 见二人似乎不准备杀他，褚泽卸力的向右一倒，随后顺着墙壁缓缓滑到地上，有些劫后余生的长舒了一口气。 小夭神情复杂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褚泽，随后转身走回到相柳身边，神情认真的分析道：“他既然跟着褚玄明，想来如今也算西炎军中人，背后之人应该是知道他和你的过节，想借你的手杀了他，可能后面还准备反手咬你一个恶意杀害西炎军将领什么的” “自作聪明”相柳不屑的冷哼一声。 “确实挺蠢”小夭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再次走到褚泽面，抬腿轻踢了踢褚泽的脚道：“你知道是谁把你扔在此处的吗？” 褚泽艰难的点了点头，随后有气无力的开口道：“褚氏的大少主……” 闻言，小夭思索的点了点头：“褚玄明和褚氏有仇，此番入朝堂确实会招致褚氏忌惮，你作为褚玄明的人，他们确实有对你下手的动机，不过这事做的实在拙劣了些” 说完，小夭转过头看向相柳道：“那伙人说不定还没走，正窝在某处偷看我们呢，要不我们四处找找？” 此话一出，屋顶的蓝衣男子瞬间眸色一惊，随后赶忙一边后退一边冲身后的人摆手催促道：“快快快走走走……” “你叫什么，和褚玄明具体什么关系”暗巷中，小夭对着褚泽继续审问道。 褚泽闭了闭眼，虚弱的缓声道：“我叫褚泽，他是我主上，也是我哥……” “哥？”小夭发出一声疑惑。 “他母亲是我父亲的表姐……” “你也是褚氏，他们对你下这么狠的手？”小夭带着几分狐疑道。 “稀奇吗？”褚泽有气无力得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五王七王谋反不是刚过去没几年吗，涉及利益亲父子也反目不是吗” 闻言，小夭先是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惋惜的摇了摇头道：“凭你一面之词陛下可能不会给他们定罪” “那就等我当上褚氏的族长，我来给他们定罪”褚泽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虚弱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坚定。 “很有志向”小夭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道。 此时，玱玹终于带着阿念和抱着小九的海棠追了上来，看到小夭后的玱玹赶忙扶住小夭的手臂，神情紧张的左右查看了一圈，同时急切的问道：“小夭，没事吧” “没事，主谋已经跑了，留了个替罪羊”小夭看向褚泽扬了扬下巴，随后解释道：“应该是褚氏的大儿子不知道怎么认出了相柳，想借相柳的手帮他铲除异己，后面再反咬相柳，你是储君，还是你把人领走比较合适” 闻言，玱玹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冲身后的钧亦挥了挥手道：“带走” “是”钧亦微微颔首应道，随后上前一把将褚泽从地上架了起来，扶着他一步三摇的离开了暗巷。 小夭看了看褚泽离去的方向，随后神情厌恶的蹙了蹙眉道：“褚氏门风如此败坏，也难怪能逼出一个褚玄明来” “其实何须费力找什么证据，这种蠢货让他不声不响的消失并不是什么难事”相柳不屑道。 “你一锅端了褚氏，岂非让褚玄明更放开手脚与你叫板”小夭不禁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心中已经暗中打算着早日离开西炎这个是非之地。 第167章 ——一样可怜 小夭离开西炎那天，二人刚准备登上马车，身后便传来了玱玹的高喊声：“小夭！” 小夭抬脚的动作不禁一顿，随后转头推了推相柳道：“你先上去等我” “好” 看着相柳登上马车后，小夭转头走向玱玹。 只见玱玹疾步走到小夭面前，语速极快的开口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等我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小夭嗓音平淡道。 “我生辰你总该回来吧”玱玹急忙道。 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尽量耐心的对玱玹道：“你的生辰礼我会让涂山氏车马行加急送回来的” 小夭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道：“连我的生辰你都不回来了吗” “玱玹……”小夭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道：“你的生辰之后还有外爷的生辰，阿念的生辰，医书编纂的进度已经因为最近的许多事耽搁好久了，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在来回往返辰荣与西炎之间” 闻言，玱玹袖口下的手不自觉收紧，脑中竟不自觉回想起那日西炎王的话，只要策反了相柳，让他归顺西炎，小夭自然也会永远留在西炎了…… 见玱玹不语，小夭重新转身准备登上马车，然而刚有动作，手腕便被玱玹一把握住。 “小夭，你能不能先别回辰荣，我……” “玱玹，放手！” 就在此时，西陵珩凌厉的嗓音自玱玹身后响起，玱玹身形一顿，旋即转头望去，只见西陵珩眉头微蹙，好似带着几分不悦的看着自己。 “姑姑……”玱玹看向西陵珩，嗓音中似带着几分委屈。 小夭垂眸看向玱玹握住她手腕的手，随后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掰开了玱玹的手，最后轻声道：“走了” 说完，小夭也不等玱玹的回应便直接转身从苗莆手中抱过了小九，随后登上马车。 看着马车缓缓启行，玱玹下意识向前追去，却被西陵珩攥住了手腕，看着逐渐远离的马车，玱玹嘴角微抿，随后眼神压抑的看了看天空。 …… 回到辰荣，两人的日子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平静，又是一年开春，刚学会走路小九转眼间，已经会满院子乱跑了。 每日黄昏，相柳回到家都会看到一蹦一跳的小粉团子朝他笑着跑来，心底马上便会被一片柔软占据。 “爹爹！” 听到小团子的呼唤，相柳连蹲下身子伸出手臂，一把就稳稳的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团子，随后单手托起小九的腿站起身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道：“你娘亲呢？” “书房”小九奶声奶气的回答道。 “又在书房啊，娘亲今天是不是又写了一天的书，没陪咱们小九”相柳一边抱着小九向里走去轻声细语道。 “嗯！”小九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似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嘴。 “嗯～那看来咱们两个一样可怜”相柳有些无奈的回道。 “嗯？”小九有些迷茫的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爹爹现在去把娘亲叫出来好不好”相柳看向小九轻然一笑道。 “好！”小九立马露出一脸欢笑，随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随后，相柳眼神示意了一下苗莆，苗莆见状立马上前从相柳手中接过了小九，随后一边轻哄着一边向屋里走去：“姑姑给小九变戏法好不好呀……” 书房中，小夭面前摆着成堆的书册，但此时的小夭并没有在抄书，而是拿着针线在绣着什么。 相柳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见小夭专注到没有发现他，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小夭身后，在看到小夭手中的东西时，相柳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抬手轻轻握住小夭肩膀的同时附在小夭耳边开口道：“难得见你不抄书在做别的” 小夭被突然出现的相柳吓得身子一颤，随后赶忙转头望去，结果一下就撞入了相柳幽深漆黑的眸子中。 “写一天了，做些别的换换脑子” “在做什么”相柳坐到小夭身边，拿起了小夭手中的绣品翻看了一下，只见青色的绸缎上绣着几朵半成的凤凰花。 “一个荷包，给玱玹的生辰礼”小夭坦然道。 闻言，相柳用手摩挲了一下绸缎上的凤凰花，心中竟升起一阵吃味的感觉。 小夭微微歪头看向相柳，多年的了解令小夭只一眼便看出了相柳神情不对，于是带着几分打趣道：“你也想要啊？” “没有”相柳放下了手中的绣品，嗓音淡漠道。 见状，小夭轻笑一声，随后站起身走到一处柜子前，相柳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打开柜子，一边翻找着什么一边开口道：“你常年在军营里，带个荷包多有不便，所以……” 说着，小夭从柜子中拿出了一条叠放整齐的白色腰带，端在在手中冲相柳晃了晃道：“我给你做了条腰带，岂不是更实用？”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做的？我竟不知道” 小夭捧着腰带坐回到相柳身旁，神秘一笑道：“那我自然是不能让你知道” 随后，小夭将手中的腰带抻开，只见腰带内侧绣着一枝开有九朵桃花的桃花枝，相柳神色一顿，随后缓缓抬手抚上那处桃花刺绣。 “好看吗”小夭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 相柳眼眸轻抬看向小夭，随后佯装思考的蹙了蹙眉道：“凑合吧” 心如明镜的小夭看着嘴硬的相柳，不禁露出一个偷笑，随后伸手环住相柳精瘦的腰身，缓缓将手中的腰带缠在相柳腰上，相柳垂眸看向身前的小夭，嘴角不自觉扬起。 “看来很合适”量好尺寸的小夭刚要放手，相柳却突然抬手握住小夭的手，眼中带着几分缱绻的望向小夭。 手被握住的那一刻，小夭眸色一顿，抬眸间撞入了相柳满是温柔的双眸，只见小夭唇角微扬，随后攥住腰带的手微微向前一拉，同时主动抬头，就这么直直迎上了相柳的唇。 感受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相柳眸色微沉，睫毛不自觉颤了颤，随后缓缓闭上眼，双手改为揽住小夭的腰身，让小夭的身体与自己更加紧贴了几分。 第168章 ——拴在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小夭的唇，随后从小夭手中接过了腰带，意味深长的看向小夭，缓声道：“你可知道坊间女子送男子腰带是为何意？”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带着几分得意道：“自然知道，就是……要拴住那个男人的意思” 相柳微微扬唇，大手握住小夭的肩膀向后一拉，便将小夭放到了自己腿上，随后相柳贴近到小夭面前嗓音低沉道：“都是些未婚男女成亲前讨对方欢心的小把戏，小九都这么大了，你还玩” “那就是应该成亲前做，但我成亲这么久了才想起做，是小的疏忽了，今日给夫君补上，可好？”小夭有些俏皮的歪了歪头道。 闻言，相柳先是轻笑一声，随后俯到小夭耳旁，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没有这条腰带，我不是也早就被拴你身上了吗” “那就再拴紧点”小夭双手缓缓环住相柳的腰身，缓缓解开相柳原本穿在身上的腰封：“给你换上试试” “好” 相柳微微点头，随后用余光看向书案上那没绣完的荷包，感觉也顺眼了几分。 小夭偷瞄向相柳，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随后发出不禁发出一声偷笑，相柳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夭。 小夭为相柳换好腰带后顺势搂住了相柳的腰身，随后认真的看向相柳道：“你放心，只要别人有的，我必不会让你没有” 闻言，相柳漆黑的眼眸微动，闪过一丝动容的神色，随后缓缓抬手抚上小夭的脖颈处，缓缓低下头去。 小夭见状也配合的仰头，然而就在两唇即将相触的前一刻，门外陡然传来苗莆的声音：“大人，少夫人，可以用晚膳了”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随后看了看对方，不禁都笑出了声，片刻后，小夭冲门外高喊一声道：“知道了，就来” 话音刚落，小夭便觉腰间猛地一紧，然后身体猝不及防的与相柳相贴，两人的唇也近在咫尺，相柳另一只手抚上小夭揽在他腰间的手，说话间灼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小夭脸上：“今日你给我带上了，那日后若非你亲自解开，我便不脱” “这是何意？”小夭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相柳望向小夭清澈透亮的双眸，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道：“意思就是，你若不主动放我，我便会一直被你拴在身边” 闻言，小夭神情微顿，不禁低头轻笑了一声，随后认真的点了点头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相柳冲举起手掌，看向小夭的眼底满是宠溺与笑意。 见状，小夭也抬起手，随后对准相柳的手掌拍了下去，高声道：“好！” 两人笑了一阵后，小夭重新转向相柳，随后话锋一转道：“这几日军中无事，父亲前些日子又回百黎了，明日你陪我去看看吧” “好”相柳轻啄了一下小夭的唇角，神情温柔的回应道。 “走吧，去吃饭” 此时，饭桌前的小九一脸迷茫的看着满桌的饭菜：“爹爹还没把娘亲叫出来吗？” …… 入夜，小夭前脚刚踏入温泉池房间的门，下一刻，相柳便伸手一把缠住小夭的腰，门应声而关。 小夭还没反应过来，相柳便迫不及待的含住了小夭的唇，同时扶着小夭的腰身，一边吻着一边一步步向温泉池走去。 小夭被动的承受着相柳汹涌的动作，在走到阶梯时还不注意被绊了一脚，小夭眸色一惊，好在下一刻便被相柳一把捞了回来。 走到汤泉池边缘后，相柳一把将小夭抵在一旁的支柱上，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小夭的外衣逐渐滑落。 相柳渐渐抬起头，一只手摸索着小夭樱红的嘴唇，一只手握着小夭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腰身处，嗓音低沉的不像话：“解开” 小夭抬了抬眸，泛着几分水光的眸子撞入相柳深如寒潭的黑眸中，随后缓缓将手指伸入相柳的腰带中，片刻后，那条腰带便到了小夭手中。 小夭攥着腰带，手缓缓上移到相柳的衣领处，随后动作轻柔的顺着相柳的身子将白衣缓缓脱下，相柳目光灼灼的看着小夭的动作，幽深的黑眸似是能将人吸入其中。 小夭将脱下的衣服搭到手臂上，随后绕过相柳向衣杆走去，在两人的衣服挂在衣杆上的下一刻，小夭感到身后猛然贴上了一道炽热的身躯。 感受到腰间紧锁的力度和颈间传来的湿润的触感，小夭微咬下唇，随后带着几分气喘的开口道：“你今日……兴致这么好” “我哪日兴致不好”相柳抬起头，用手掰过小夭的肩膀，随后一手护在小夭脑后，一手护在小夭腰身上，用力吻下去的同时向前一推。 下一刻，二人双双跌入池中，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打湿了温泉池旁的地面。 两人在水下难舍难分了许久后缓缓冒出头，只见相柳有些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目光炽热的看向身前的小夭，随后抬手轻拨了一下小夭打湿贴在额间的碎发。 小夭抬起手，指尖轻点相柳的唇瓣，嗓音带着几分玩味道：“现在倒是软的很，怎的白日就那般嘴硬？” “胆子肥了，敢说我？”相柳眉峰微挑，低下头与小夭额头相贴，嗓音中带着几分侵略的意味。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指尖逐渐下滑到相柳胸口的位置，嗓音娇软道：“还有这里，看似坚硬，其实最软……” “我看你今天是欠收拾”相柳嗓音低哑，随后直接将小夭抵到池璧上，不一会儿，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阵阵涟漪，整个屋子氤氲着团团水雾。 小夭樱唇微张，带着几分气喘，眼神迷离的抬起头看向上方，环在相柳身上的手逐渐收紧，指甲嵌入相柳的后背处。 相柳的头埋在小夭颈间，一边轻咬着小夭的脖颈抚在小夭腰间的手一边缓缓上移，在某处停留了片刻后，相柳嗓音低哑的开口道：“生完小九后倒是胖了不少……” 第169章 ——学习蛊术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的涟漪才逐渐停下，小夭喘着粗气靠在相柳身上，脸色潮红，有气无力的开口道：“你真是跟刚成亲的时候不一样了……” 相柳轻轻摩挲这小夭的肩膀，嗓音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低哑：“刚成亲的时候，我自认为无师自通，可是后来才发现，要学的还很多” “九个脑袋学东西就是快……”小夭慵懒的呢喃道。 “不是我学得快，应该归功于你我之间的蛊”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清醒了几分，随后有些诧异的看向相柳：“你……” 小夭刚刚开口，便觉腰间一紧，旋即相柳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需要我与你演示一下吗” “不……不必了”小夭推搡了一下相柳，然而手上根本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反而有点像欲拒还迎的意思。 相柳见状轻笑一声，直接抱住小夭向后一倒，两人便再次沉入水底。 …… 风清水秀，微雨绵绵，春雨时节的赤宸寨正是雾气弥漫的时候。 屋里，小九正趴在赤宸身上，睡得香甜，手中还握着一只拨浪鼓，赤宸低着头，望向小九的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 相柳端坐在赤宸对面，看着眼前安逸恬静的画面，面色尽是柔和，而后温声开口道：“父亲都抱一上午了，放下歇歇吧” “无妨”赤宸口吻轻柔，大手轻拍着怀中的小人儿：“记得小夭儿时，我都没能好好哄过她几次，结果一转眼，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小九平日与小夭一样跳脱，今日在父亲这里倒是睡的安静”相柳轻声道。 闻言，赤宸抬起头，眼中原本的温柔逐渐变为了伤感与无奈，而后长叹一口气，带着几分感叹道：“看着你，我总是不免心生几分羡慕” “我与小夭的今日，也全是依赖父亲当初的成全，相柳始终感念”相柳神情认真的看向赤宸道。 赤宸神情有些低落的轻笑一声：“其实除了小夭钟意你之外，我也是有些私心的，不过是想小夭在辰荣成了亲，她母亲以后就可以留在辰荣……” …… 赤宸寨不远处，是一片田野，田野中央独立着一棵杨柳，杨柳枝下，只见一道身影正在忙忙碌碌，而围绕着杨柳一圈，是大大小小的竹架，竹架上晒着各色草药。 百黎钰围绕在药架子前，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闻闻那个，直到头顶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圣女好兴致” 百黎钰身形一顿，旋即抬头望去，只见小夭正从药架上拿起一株草药，放在鼻前嗅着。 百黎钰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道：“少夫人别来无恙” “我虽教你时间不长，你自己倒是努力得很”小夭看向百黎钰，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我自小便是听着兽王赤宸与西陵巫女的故事长大的，一直心驰神往，只可惜我灵力实在平平，不曾想竟得了机遇能够师承西陵巫女的女儿，自然要努力”百黎钰坦言道。 闻言，小夭欣赏的点了点头：“能够见贤思齐，是个能成事的人” “少夫人这话真够抬举我的，我又没什么野心，能成什么大事，不过想着造福族人罢了”百黎钰耸了耸肩，随后继续低头摆弄起手边的药草。 小夭注视了百黎钰片刻，而后再度开口道：“你离开西陵府的时候对草药望闻触尝的技艺已经扎实，正好这几天我住百黎，不若再顺手点拨你一二” 此话一出，百黎钰摆弄草药的动作一顿，随后有些错愕的看向小夭：“你愿意继续教我医书？” “我当然有条件，之前我怀着小九碰不了毒虫，你答应的事可一直没办呢” 闻言，百黎钰立马兴奋的跳了起来，随后伸出手掌到小夭面前：“成交！” 小夭轻笑一声，随后也伸出手对着百黎钰的手拍了下去。 晒好草药后，百黎钰回到屋内，随后摘下随身佩戴的收纳蛊虫的葫芦，一边倒出一只通体碧青色的小虫子一边道：“我先给你讲几种比较常见也比较实用的，这个叫传音蛊，还有耳听蛊” 说着，百黎钰将小虫放到指尖，随后指尖轻抬，只见小虫缓缓向小夭耳中飞去，小夭扶了扶耳朵，下一刻，小夭听得耳中响起百黎钰的声音，但面前的百黎钰却并未有张口的动作。 “施以此蛊可以闭口而言，且蛊虫相连的二人之间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人知晓” 闻言，小夭点了点头，而后，只见百黎钰打了个响指，小虫便从小夭耳中飞了出来，重新停在百黎钰指尖。 百黎钰将小虫重新放回葫芦中，随后又拿出另一只小虫，一脸神秘道：“这个是耳听蛊，也是很实用的一种虫……” 说完，百黎钰指尖轻摇，用灵力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随后闭上双眼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小夭俯身看向百黎钰手中的小虫，只见那小虫的背壳处闪了闪，随后张开翅膀向外飞去。 离开百黎钰的房间后，小虫一路飞向赤宸的房间，随后停在床边。 百黎钰一只手俯到耳旁，随后冲小夭招了招手，小夭见状也立马附耳上去，只听得百黎钰手中相柳与赤宸的对话声传来。 “修葺紫金宫的事已经定了涂山氏负责供给修葺材料” “赤水氏能领到修葺紫金宫的肥差，到底也是因为有父亲的支持” 这边，小夭了然的点了点头：“说白了就是窃听” 百黎钰打了个响指，片刻后，蛊虫便飞回到了葫芦中，随后百黎钰又向小夭展示了几种常见蛊虫：“冥当初下给辰荣士兵的是这个，蝴蝶蛊，还有这个，珐焰虫，专扑活物，触之则燃……” 看着百黎钰手中五花八门得蛊虫，小夭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百黎的蛊术确实神奇，若能编纂成书……” “有啊”百黎钰打断了小夭的话，随后手腕一翻变出一本书递到小夭面前：“跟西陵巫女的毒经和医经一样，我们百黎也有蛊经” 第170章 ——失情蛊 “就这一本？”小夭接过蛊经翻看了一下。 “当然……不是，这本是目录” 闻言，小夭面露错愕，随后不禁看着手中份量不轻的书感慨道：“真是学无止境啊……” 百黎钰有些自豪的仰了仰头：“毒药再厉害也是死的，而蛊虫是活的毒物，若辅以蟾蜍，壁虎，蝎子，蜈蚣，毒蛇这五毒之妖的妖丹，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纵是百毒不侵的相柳大人也无法幸免”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眸色一沉，随后抬起犀利的眸子看向百黎钰，百黎钰被小夭的眼神吓的身子一颤，随后畏畏缩缩道：“你别瞪我，我说的是实话，毕竟没有谁架得住身体里有个活物……” 小夭凝视了百黎钰片刻，而后收回了眼神重新落在手中的蛊经上，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才看到了雌雄蛊。 “在百黎，最罕见的当属雌雄蛊了吧” 闻言，百黎钰重重点了点头：“不仅难养，而且无解，我娘亲养了一辈子都没养出来，我后面那只是接着她养了一半继续养成的” “情之一字，无解”小夭淡漠的嗓音中似含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小夭的目光便被书中另一处吸引了过去。 “失情蛊？” 听到这三字，百黎钰身形一僵，随后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嗓音低落道：“这个……不比雌雄蛊好养” 失情蛊独特的名字以及蛊经中倒数的排名瞬间引起了小夭的兴趣，只见小夭带着几分好奇的看向百黎钰道：“怎么个失情法？” “就是……种下去以后，那个人就会忘记心中所爱”百黎钰有些支吾道。 “忘记？”小夭发出一声疑惑：“抹除记忆的话法术也可以做到” “没有那么简单”百黎钰仰了仰头，发出一声长叹：“失情，不是忘情，只要蛊在，以后只要动情，就会再次遗忘，一遍遍爱上一遍遍忘记，这一生都将永远失去动情的能力”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后缓缓合上了面前的蛊经，微微仰头，带着几分回忆道：“我记得我看过一个话本，是一对不能在一起的神族男女互相动手抹除了彼此在一起过的记忆，却没想到多年后，两人再次相遇又再次相爱……” “失情蛊很好的解决了这个后患” 小夭：“……” 小夭不语，只是神情复杂的看向百黎钰。 百黎钰被小夭看的有些不自在，于是再次开口道：“有些情记得本来就是徒增痛苦罢了，要不是我意外先种了情人蛊，我早就给自己种失情蛊了……” “有解吗？”小夭问道。 “这个有，不过不是用蛊高手做不到，百黎族能做到的也不过十人以内，我算一个” 闻言，小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确实世所罕见” “我娘亲也给我留下了一只” 此话一出，小夭再次沉默，两人之间诡异的静谧了片刻，小夭上下打量了一下百黎钰，半晌后，再度开口道：“令堂……是怎么做到同时给你留下情人蛊和失情蛊的？” …… 与此同时，涂山府，只见涂山老夫人房中的书案上，正摆着一幅幅美人画像，而涂山老夫人正举着其中一幅，满意的点着头。 就在此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涂山老夫人抬头望去，见是涂山璟前来，立马满脸喜笑的迎上前。 “见过奶奶”涂山璟走上前，双手交叠恭敬行礼道。 “来了，来来来，过来看看”涂山老夫人一边将涂山璟扶起，一边拉过涂山璟的手就往书案旁走去。 涂山璟一边跟着老夫人向前走去，一边搀起老夫人的胳膊，温声道：“奶奶这么着急唤我回来，有什么要事？” “有，大事！”只见涂山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画像举到涂山璟道：“你看看，这是奶奶给你想看的各世家小姐，看看喜欢哪个，改天去见一面” 闻言，涂山璟不禁脸色一僵，随后接过老夫人手中的画像重新放回到书案上，温声道：“奶奶，这事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篌都成亲那么多年了，你到现在还孤身一人的，你再看看，依奶奶看这个就不错……”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再次伸手去拿画像。 见状，涂山璟赶忙拉回了老夫人的手，耐心的解释道：“奶奶，最近涂山氏接了供给修葺紫金宫材料的事，只怕要忙上许久，孙儿真的没时间想这些” 面对涂山璟的一再推诿，老夫人的脸色逐渐沉了几分：“那些事交给谁都行，回头让你大哥替你忙去，现在你的婚事才是涂山氏最大的事” “奶奶，陛下看重涂山氏，才从涂山氏采购修葺紫金宫的材料，所以我们更要上心，紫金宫竣工前孙儿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事……” “是无暇顾及，还是故意推诿呀”老夫人嗓音有些阴沉的打断了涂山璟的话，随后带着几分审视的看向涂山璟。 “奶奶……”涂山璟蹙了蹙眉，刚想继续开口，却听到涂山老夫人发出一声冷哼声。 “依我看，你的心不相看这些世家小姐身上，也不在修葺紫金宫上，而是在秩邑城吧” 此话一出，涂山璟瞬间脸色一僵，随后带着几分严肃道：“奶奶，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人带着几分不悦的斜睨向涂山璟：“你别跟我装，你跟那赤宸的女儿……打量我不知道是吗” “奶奶，您这是从哪儿听的闲话，西陵少夫人救过我，又给您看过病，传这等闲话的人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是吗！”老夫人厉声截断了涂山璟的话，随后眼中带着几分轻蔑道：“我可是听说她放着丰隆这个赤水氏族长不嫁，去招赘了辰荣军的妖族军师，还生了一个半神半妖的……” “奶奶！”眼见老夫人的话锋越来越偏激，涂山璟赶忙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咱们怎能在背后非议别人的家事” “你莫要以为我是无凭无据的生事，你若和她没什么，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说着，老夫人从袖口摸出一物。 见到老夫人手中之物的那一刻，涂山璟瞬间脸色一僵：“奶奶……” 第171章 ——印鉴丢失 从百黎回到秩邑城，小夭将带回的蛊虫仔细用匣子分类收纳后，收在了书房储物的柜子中，然而小夭刚要关闭柜门，却突然感觉柜中好似少了什么。 小夭关闭柜门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先是翻找了一下，却没有找到本该放在柜中的东西，小夭神情不禁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后赶忙将柜子中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仔细翻找了许久，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 见书房找不到，小夭又回到卧房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翻找了一番，依旧无果。 见此情景，小夭神情顿时严肃了几分，随后起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高声道：“苗莆珊瑚！” 听到小夭的呼唤声，苗莆和珊瑚赶忙一左一右走上前。 小夭看向二人，神情严肃的开口道：“你们有谁动过青丘公子给我的印鉴吗” 闻言，苗莆与珊瑚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奴婢不曾” “那印鉴一直是少夫人自己收着的，奴婢们没人敢动”苗莆道。 “把府里的人都招过来挨个儿盘问，看有谁看到了”小夭严肃道。 “是” 小夭的动静很快惊动了相柳，相柳一边向小夭走来一边问道：“怎么了” “涂山璟之前送我的那枚印鉴找不到了，那可是涂山氏的凭证”小夭急切道。 此话一出，相柳也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涂山氏的印鉴，拿去可以做太多事了。 “你上次拿出来是什么时候” 小夭低头思索了一下：“那东西我平日也不用，就是去极北之地之前……不对，上次从青丘回来我好像就没放回过柜子里！” 想到这儿，小夭不禁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么算起来，岂不是已经丢了一个多月了！丢什么不好怎么偏偏丢了这个……” 闻言，相柳的神情也不禁严肃了起来：“最近涂山氏刚好在负责修葺紫金宫材料的供给，如果府里找不到，你最好赶紧亲自去一趟青丘告诉涂山璟，免得出什么大乱子” “少夫人，都问过了，没人见过” 府里的下人并不多，苗莆与珊瑚很快就将人聚齐到了院子中问完了话。 见此情景，小夭赶忙一边向大门口走去一边语速极快的开口道：“苗莆，套辆马车去青丘，珊瑚，你再带人找找” …… “奶奶，这印鉴……” “怎么在我手里是吗”涂山老夫人冷哼一声，随后带着几分气愤的指向涂山璟：“连这个都能送给她，你还说你没有！” “孙儿没有”涂山璟坚定道：“我将此物送给她无非是投桃报李，并非奶奶所想的那个意思” “投桃报李？还是私相授受……”涂山老夫人阴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 “不过一枚印鉴，奶奶便要如此揣度与我吗”涂山璟眉头紧蹙的看向涂山老夫人，眼中带着几分压抑。 闻言，涂山老夫人用手中的拐杖猛地砸了下地面，口吻严厉道：“好，你说没有，那你今日就从我给你找的这些画像中挑出一个，择日见了面定下婚事！” “我……” 涂山璟刚要开口，却不想此时静夜入内禀告道：“少主，西陵少夫人和相柳大人求见” 此话一出，涂山璟与老夫人皆是一顿，涂山璟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涂山老夫人，随后整理了一下烦杂的情绪，对静夜道：“带我过去” “是” 正厅中，小夭有些不安的在桌前踱着步，直到听到门口传来涂山璟的脚步声，小夭立马抬头望去，见涂山璟前来，小夭立马快步上前微微躬身后直接开口道：“青丘公子，我今日有要事，贸然来访还请见谅” “无妨，你说”涂山璟温声回道。 “是这样，青丘公子之前借与我的印鉴被我不慎遗失，怕是落入居心不良之人的手中……” “已经找回来了”小夭话说一半，涂山璟便开口打断了小夭的话，同时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然后有些吞吐的开口道：“我也刚想去秩邑城同你说这件事，那枚印鉴……被人捡到，已经送还给涂山氏了” 此话一出，小夭面露顿时错愕，待反应过来后，才长松一口气：“实在抱歉，是我保管不善，既然已经送还涂山氏了，那便请青丘公子收回吧” 闻言，涂山璟面露几分犹豫，他私心并不想收回印鉴，但印鉴已然到了涂山老夫人手中，想不收回也不行了。 “那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涂山帮忙的事……” “若有事，我传信与你，也来得及”小夭从容道。 涂山璟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微微点头，轻声道：“好” “那我与相柳便先告辞了”说着，小夭冲涂山璟微微颔首，相柳也随之礼貌的点了点头，却不想二人刚刚向前走去，内室便响起一道苍老的嗓音。 “少夫人留步” 小夭脚下一顿，旋即转头望去，只见涂山老夫人手持拐杖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内室中走出，见状，小夭转过身子，双手交叠大方得体的向涂山老夫人行礼恭敬道：“玖瑶见过涂山老夫人” “老身受不得少夫人如此大礼，快请起”只见涂山老夫人自顾自的坐到上首位置，苍老的嗓音中似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涂山老夫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语气落到小夭耳中，令小夭不自觉蹙了下眉头，旋即收了礼数直起身子向上看去，只见涂山老夫人有些居高临下的看向她，随后，小夭目光微微下移，当看到老夫人手中握着的印鉴，小夭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见状，涂山璟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于是赶忙上前搀住涂山老夫人的手臂道：“奶奶您身子不好，怎么出来了” 涂山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斜睨了涂山璟一眼，随后一把收回了手，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开口道：“有客到访，老身自是要出来迎接” “是玖瑶与夫君贸然到访，惊动了老夫人”尽管涂山老夫人的语气令小夭心中有几分不悦，但小夭依旧尽量保持平和的开口。 第172章 ——不必来往 涂山老夫人转头看向小夭，目光带着几分打量的上下扫视了小夭一圈，随后抬了抬手道：“少夫人怎的刚来就要走，再坐坐吧” “多谢老夫人盛情，只是我西陵府中还有些事，改日定再度登门拜访老夫人”小夭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几分大方从容，完全秉持着该有的礼数。 涂山老夫人微微扬唇的看向台下的小夭与相柳，眼底却毫无笑意，涂山璟见状想要再次开口劝涂山老夫人回去，却再一次被抢了先。 “奶奶……” “好啊，那就改到我涂山府大喜之日，定请少夫人过府一叙” 此话一出，小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思索片刻后，小夭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涂山府近日……有喜事？” “奶奶！”涂山璟见此情景立马急切了起来。 但涂山老夫人却直接忽略了涂山璟的焦急，直接自顾自的开口对小夭道：“再过不久，老身的二孙儿便要定亲了” 话音落，场上众人神情各异，涂山璟的脸色瞬间一僵，涂山老夫人则微微斜眸带着几分警告的看向涂山璟，相柳下意识看向小夭，而小夭则下意识用余光看向涂山璟。 随后涂山璟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涂山老夫人，却见涂山老夫人收回了目光，转而带着几分得意与审视的看向小夭，小夭也收回了放在涂山璟身上的目光，转头对上了涂山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眼神。 “确实是个喜事，不知是哪家贵女，玖瑶先在此提前恭贺老夫人”很快收敛了情绪的小夭对着涂山老夫人泰然自若的躬了躬身子，语气平稳，丝毫不见异常。 见小夭面色平静，涂山老夫人狐疑的眯了眯满是褶皱的双眼，随后再度开口道：“少夫人觉得……哪家贵女可与老身的孙儿相配啊” “奶奶，您该午睡了”预感到涂山老夫人的话愈加的不对劲，涂山璟再次上前挽上涂山老夫人的手臂，却再次被推开。 “我今日不困，我与少夫人说话，你莫插话” 小夭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涂山老夫人，心中总觉得气氛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于是只能尽量态度中肯道：“这大荒才貌双绝的世家贵女众多，玖瑶也不知是哪位入了老夫人的慧眼” 闻言，涂山老夫人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随后缓声开口道：“依老身看，这才貌双全都是次要，我涂山氏未来的当家主母，最看重的应是品行” “奶奶！” “你别插话！” 话至此处，小夭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旋即收起了几分恭顺的姿态，带着几分审视的看向涂山老夫人道：“老夫人这话大有深意啊” “老身半身入土的人了，能说什么大有深意的话，不过是希望孙儿能有个好姻缘，不然若像他表兄那般……” 涂山老夫人话至丰隆，其中意味昭然若揭，小夭瞬间脸色一沉，旋即厉声打断了涂山老夫人的话，带着几分冷肃的开口道：“老夫人，我敬您是长辈对您恭敬有加，但您的涂山府似乎并不欢迎我的踏足，既然如此玖瑶先行告退” 说完，小夭双手交叠草草行了一礼，然而小夭还未起身，便听得涂山老夫人那苍老中带着几分刻薄的嗓音再次响起：“老身没有这个意思，少夫人这么急着走……莫非是心虚了” 此话一出，小夭半屈膝的动作一顿，随后收了礼数，抬头间脸上不悦的神情也不再掩饰：“涂山老夫人，我是在保全咱们两家最后的脸面” “哈……哈哈哈哈” 闻言，只听得涂山老夫人发出一阵讥笑声：“少夫人现在再来保全自己的脸面，是不是太晚了些” “奶奶你累了，赶快回去休息吧”涂山璟实在看不下去场上的闹剧，直接强行将涂山老夫人从座位上扶起就要往下搀。 然而涂山老夫人却应是一把甩开了涂山璟的手臂，随后杵着拐走下台阶，用握着印鉴的手指向小夭道：“敢做还怕人说了吗，你自己行事荒唐莫要连累我的孙儿！” “我做下的事自不怕人说，但我想请您说说何为我连累青丘公子？”小夭毫不畏惧的对上涂山老夫人的质问，言辞犀利道。 “你拿着我孙儿的印鉴招摇过市，竟还在这里装傻？” “原来老夫人指的是这个印鉴，涂山氏既已收回，那从今以后我们两家便也不必再来往了”小夭厉声道。 “你当我涂山氏非要与你西陵氏来往不成！”只见涂山老夫人满眼愤怒的猛地用手中的拐杖砸向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小夭不屑的看了看发出声响的地方，旋即嗤笑一声：“当然，当年您因为防风氏灭族而卧床不起，若非青丘公子去西炎请我为您诊治，您如今怕是不能在此中气十足的对我呼喝！” “你！”涂山老夫人对着小夭怒吼出声，不想下一刻却开始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后开始身形不稳的弯下腰去，涂山璟见状赶忙扶住涂山老夫人，神情焦急的呼喊着：“奶奶，您怎么了奶奶” “老夫人，您的病最忌大悲大恸，还请保重”小夭冷眼垂眸看向涂山老夫人，眼中尽是冷漠。 “西陵玖瑶……咳咳咳……你竟敢，咳咳……竟敢对长辈如此不敬！赤宸和西陵珩……咳咳……就是如此教养你的吗！” 此话一出，相柳瞬间眸色一沉，随后一把将小夭拉倒身后，满眼轻蔑的看向涂山老夫人，冷声道：“小夭敬你为长辈不是让你在这里为老不尊的，难为您不按时辰午睡专程出来告诉小夭您孙子订婚，是怕自己活不到发请帖吗” “放肆！咳咳……你竟敢，竟敢在我涂山氏的地盘撒野！咳咳咳……咳咳……”涂山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咳嗽的越来越厉害，眼看着便要一口气仰过去的样子。 “我们已经给过您保全两家脸面的机会了，是您自己给脸不要的”只见相柳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头，眼底尽是不屑。 第173章 ——出事的是我 “你这粗鄙不堪的妖族……咳咳……”涂山老夫人的咳嗽越来越重，说话也越来越有气无力。 见状，小夭蹙了蹙眉，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丢到涂山璟手中，看向涂山老夫人认真而坚定道：“尊重是赢来的，不是您倚老卖老卖来的，若是只看年纪的话，谁家还没几个长辈呢” “那不如以后人手抱一个牌位说话来的方便”相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话音刚落，相柳腰间便受了一记肘击，紧接耳边响起小夭压低的嗓音：“差不多行了，别真给气成牌位了……” “好像是你先动口的吧”相柳微微斜睨向小夭道。 涂山璟拿到药后，急急忙忙就倒了一丸出来往涂山老夫人嘴旁喂去，却不想涂山老夫人直接一把推开了他的手，连带手中的药瓶也撒了一地。 看着散落满地的药丸，涂山璟瞬间眸色一惊，随后急切道：“奶奶，你……” 见此情景，小夭直接上前一步，抬手间手起针落，下一刻，涂山老夫人便直直昏倒在了涂山璟身上，手中的印鉴应声落地…… 小夭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心中杂乱不堪的情绪，随后有些无力的扶了扶额头，用余光看向涂山璟的方向，神情复杂。 涂山璟紧扶着身边的涂山老夫人，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 “静夜，将奶奶扶回去” “是，少主” 涂山老夫人被扶下去后，涂山璟转头看向小夭，却见小夭侧着身子，只用一点余光看向他，良久，涂山璟率先开口，只见他言语中满是低落道：“对不起，奶奶平日里不这样” “不要替人道歉，他们并不会感激你，我也不会接受”小夭嗓音淡漠道。 闻言，涂山璟喉中一梗，随后垂下满是落寞的眸子，片刻后，涂山璟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了地上的印鉴，看着手中的印鉴，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 “我会和奶奶解释清楚，还望你……” 涂山璟张了几次口，却没有勇气说下去，但小夭心中很清楚他想说什么，于是主动开口道：“今日有些气话，但也不全是气话，从今以后……咱们两家也不必互相登门了” 话音落，涂山璟骤然抬眸，泛着水光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委屈与不知所措。 看着涂山璟又是一副破碎又娇弱的样子，相柳不禁在心中腹诽一句：涂山家的狐狸真没用 “告辞”小夭嗓音淡漠的留下两字，随后一把拉过相柳的手向外走去。 涂山璟下意识追了两步，又生生停下，最后看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一股无力感逐渐蔓延…… 小夭从涂山府正厅出来后拉着相柳快步向门外走去，然而走过前院，小夭却突然驻足，然后骤然转过头。 见小夭转头，隐藏在不远处的涂山篌赶忙向后一闪到假山后，等了片刻，涂山篌没有听到响动，于是试探性的再次向外探去。 然而还未探出头，眼前便猛然闪过一道白色身影，紧接涂山篌便觉胸口处便结结实实受了一脚，随着一声痛呼，涂山篌直接整个人向后仰飞了出去。 痛苦的呻吟了片刻后，涂山篌面色痛苦的抹了抹嘴角的血，挣扎着爬起身，只见小夭正阴冷的垂着眸看向他，眉宇间尽是厌恶。 “你……” “见我来不躲着，还敢躲在这儿看戏”小夭冷声道。 “在我家，还要我躲你”涂山篌咬牙切齿道。 闻言，小夭冷哼一声，随后上前贴近到涂山篌面前，嗓音冷冽道：“涂山璟的印鉴放我手里已经五年了，平日也不示于人前，怎么就突然被涂山老夫人知道了？” “怀疑我就直说”涂山篌不屑的冷哼一声。 见涂山篌被拆除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小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就往涂山篌脸上抽去，涂山篌下意识抬手挡下，却不想下一刻，小夭直接反手拽住涂山篌的小臂向前一拉。 涂山篌还没反应过来，便整个人向前倒去，紧接胸口便又受了重重的一脚，直接再次倒地。 “看来你是忘了我当初的话，如果涂山璟出了任何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找你算账” “咳咳……他不是没出事吗”涂山篌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没错，出事的是我”小夭面色阴沉道：“你莫不是以为涂山璟被此事绊住，供给修葺紫金宫材料的肥差就会落到你的头上吧” “这可是辰荣王族的生意，自是应该能者居之”涂山篌咬牙道。 涂山篌话音刚落，便见小夭再次抬手，涂山篌见状赶忙爬起身就要遁逃，小夭眸色一沉，挥手间两支银针直接脱手而出，直接没入涂山篌大腿后侧，涂山篌顿觉双腿一软，紧接着直直的跪了下去。 “能者居之，接着能啊”小夭散漫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屑。 涂山篌面色痛苦的看着痛处，却也不敢轻易拔针，只能紧紧攥着拳，咬着牙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让你瘫半个月，就当长个教训”小夭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看向趴在地上的涂山篌，满是嫌弃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重新向门口走去。 背后，涂山篌扶着身旁的石头艰难的爬起身，眼神凶狠的看向小夭与相柳离去的背影，口中含血嗓音阴冷的开口道：“西陵玖瑶，你给我等着……” 一路上，小夭的情绪一直很低落，相柳坐在小夭身边，看到小夭不悦的样子，不禁蹙了蹙眉头，随后抬手拍了拍身下的毛球。 过了片刻，小夭才发现毛球飞往的不是秩邑城的方向，于是有些疑惑的看向相柳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大海” 不多时，毛球飞过海岸线，小夭俯身向下望去，已是一片茫茫大海，下一刻，小夭便觉身后忽然扑上一具宽阔的身躯，直接带着她从毛球背上一跃而下。 眼看着离海面越来越近，小夭急忙闭眼屏住呼吸，下一刻，冰凉的海水便包裹了她的身体，小夭睁开双眼后，急忙从衣领处拿出鱼丹含在口中，却见相柳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第174章 ——舍不得钱 “你又吓我”小夭有些含糊的开口道。 相柳唇角微扬，随后伸手捏住红绳将鱼丹从小夭口中拽了出来，紧接直接低下头覆上了小夭的唇，缓缓将口中的气渡给小夭。 小夭愣了一瞬，随后伸手扶住相柳的肩膀，闭上眼欣然接受了相柳的渡气，相柳揽住小夭的腰，带着她一起缓缓向海底沉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落入贝壳，相柳才缓缓松开小夭，随后抬手将小夭颈间挂着的鱼丹重新塞回了小夭领口中，同时沉声开口道：“以后我在，就别用鱼丹了” 闻言，小夭不禁露出一偷笑，随后缓缓点着头尾音拖长道道：“好～小的遵命” 相柳轻然一笑，抬手间，贝壳缓缓向上浮去，露出海面后，小夭感受到海上的日光映照在脸上，于是转身走到贝壳边缘，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舒适的吹在身上，不自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情确实放松了几分。 小夭再睁开眼时，只见面前伸来一只酒瓶，小夭抬头望去，只见相柳正歪头看向他，小夭接过酒瓶后，相柳又拿出一个一个小酒碗放到一边，不一会儿，化作幼态的毛球便停到了上面。 相柳拉过小夭，一并坐在贝壳边缘，先给毛球倒了一碗酒，而后转过身与小夭碰了碰杯。 “跟那种杂碎也值得生气”相柳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仰头闷了一口酒。 小夭也仰起头缓缓喝了一口酒，随后有些气闷道：“确实不值，但我几年前好心给涂山老夫人看病，结果她病好了转头就开始瞎折腾” “嗯”相柳一边喝酒一边肯定的点了点头。 “前世我就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样的奶奶，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亲孙子，她那哪儿是帮涂山璟选妻子，合该是给涂山篌选情人！”小夭越说越气，紧接着又狠闷了几口酒。 “反正生了孩子都是她重孙子”相柳一脸从容的喝着酒，同时还不忘给毛球碗中添上酒水。 然而毛球还没来得及喝，便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了去，相柳见状神情微诧，只见小夭随手将毛球捧在手中，一边用拇指捋着毛球的羽毛一边继续义愤填膺道：“我原本以为她也是被防风意映蛊惑蒙蔽了，没想到有没有防风意映她都是这副做派，要不是看她年纪大……” “确实是个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相柳点着头嗓音淡漠道。 “涂山氏有她也算先祖造孽了”小夭极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再次举杯，然而喝了两口后便发现酒杯已空，于是便将酒杯放到了一旁，神情有些烦躁的低了低头，两只手在毛球身上盘来盘去。 相柳微微垂眸，看向小夭手中一脸生无可恋的毛球，随后伸出手将毛球从小夭手中解放了出来。 “别揉秃了，飞不回家了”说着，相柳直接反手将毛球放出了贝壳房，随后贴近小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从青丘出来闷闷不乐一路了，怎么，舍不得涂山璟？” “舍不得钱”小夭闷声道。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抬手揽住小夭的肩膀微微一拉，便将小夭拉到了怀里，随后一只手轻轻捏住小夭的下颚向上一抬，让小夭直面向自己，嗓音低沉道：“是吗？我有点不信”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惊，随后赶忙一脸认真道：“真的，前世他对我一往情深与我一路相伴，我亦不忍辜负，但这一世我已经不欠他什么了，虽然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更谈不上什么舍不舍得的” 说完，小夭小心翼翼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先是松开了捏住她下颚的手，随后面色平淡的缓缓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信了没信。 “那你今天听到涂山璟订婚的消息时，心中第一反应是什么” 闻言，小夭先是仔细思索了一下，随后缓声道：“有点诧异，但比想象中的平淡一些，后来发现是涂山老夫人的故意挑衅后，就只剩生气了” “那要是他真的订婚了，你又当如何”相柳继续问道。 “自然是备足了礼数，然后该如何就如何，不过他要是再订个像防风意映那样对我不利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夭的回答中规中矩，倒也挑不出错。 “你不是说不登门了吗” 那要看是谁挑……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眸色一顿，随后赶忙点头道：“哦对对对，不登门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干！” 闻言，相柳目光幽深的注视向小夭，眸中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随后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角，他原本想的是，等他这一世走到尽头，或许有涂山璟的在，能让小夭好受一点。 见相柳不语，小夭不免生出了几分紧张，随后转了转眼眸，话锋一转道：“还有酒吗，我还想喝” 片刻后，相柳轻然一笑，随后又拿出一瓶酒递给小夭，小夭接过酒后自然的与相柳手中的酒瓶一碰，然后放到嘴边，一边喝着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相柳的神色。 只见神色平平的喝着酒，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状，小夭抿了抿唇，随后试探性的扯了扯相柳的衣服道：“你生气了” “没有”相柳嗓音有些散漫道。 “你看你都不跟我说话了”小夭撅嘴道。 “我这不在跟你说话吗” “那你看着我” 闻言，相柳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小夭。 “你……唔” 小夭刚要开口说什么，相柳却毫无征兆的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小夭拍打了两下相柳，却被相柳一把捉住了手腕，随后向前一拽，就落入了相柳宽阔的怀抱。 “相……”小夭趁着间隙想要再次开口，却再次被堵了回去，紧接着小夭感受到自己的衣摆被掀起，腰间抚上一只温热的大手。 随着贝壳缓缓合上，贝壳内的视线逐渐昏暗了下来，在相柳的攻势中，小夭的目光逐渐迷离，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做出回应。 第175章 ——愈演愈烈 听到涂山老夫人病倒的消息后，丰隆和馨悦立马上门探望，而在听到老夫人说是因为与小夭争执而病倒后，辰荣馨悦立马气愤的高喊道：“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老夫人怎么说也是她长辈，她居然伙同他那个妖夫把老夫人气到卧床不起！” 见馨悦神情激动的样子，丰隆赶忙拉了拉馨悦的手，压低声音道：“妹妹，你小声点” “确实是奶奶说了些过激的话，不能全怪西陵少夫人”涂山璟微微蹙眉，带着几分自责道。 闻言，辰荣馨悦立马不可置信的看向涂山璟：“璟哥哥，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向着外人呢，老夫人不过说了她两句而已，她就对老夫人出言不逊，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行了你少说两句” 丰隆压着声音把馨悦往身后拉，但辰荣馨悦却越说情绪越高涨：“我说错了吗，她本就是个无礼又虚荣的人，你知道我上次在街上听到什么了吗，她居然要把她和那九头妖生的闺女过继给西炎玱玹，将来好当王姬！” 此话一出，涂山璟与丰隆皆是一愣，随后丰隆眉头紧蹙的开口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见丰隆不信，辰荣馨悦立马急切道：“就咱们上个月来青丘找璟哥哥说修葺紫金宫的事，出来以后我说去街上逛逛，结果就撞见西陵玖瑶抱着孩子和西炎玱玹站在街上，说要让她那个半神半妖的闺女当王姬！” 此话一出，丰隆与涂山璟顿时满眼惊诧的对视一眼，怕二人依旧不信，辰荣馨悦赶忙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亲耳听到的！” 涂山璟与丰隆神情复杂的对视了片刻后，涂山璟转头看向馨悦沉声道：“就算是真的，那也是他们兄妹间的私事，我们不要过多议论” “璟哥哥！”辰荣馨悦被涂山璟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急得直跺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丰隆拦下。 “行了，左右这件事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哥哥，她当初那么对你，你还护着她！她现在就敢在璟哥哥家里把涂山老夫人气成这样，等她闺女当了王姬，岂不是更放肆！” 闻言，涂山璟立马眉头紧蹙的看向辰荣馨悦，随后带着几分严肃的开口道：“馨悦，她不是那样的人，玱玹殿下一直喜欢无忧小姐，过继的事也不一定是小夭先提出来的” “她不是这样的人？只怕她要是生个儿子出来都恨不得去西炎继承王位吧！” “馨悦，你差不多行了！”丰隆也听不下去馨悦的尖酸刻薄，厉声制止道。 见状，馨悦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随后转身坐到椅子上不再说话。 闹剧过后，丰隆重新转向涂山璟道：“老夫人如今病成这样，采购修葺紫金宫材料的事……” “无妨，我可以兼顾”涂山璟认真道。 闻言，丰隆点了点头，随后上前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叮嘱道：“注意，莫累坏了身子” “放心，我有分寸”涂山璟温声道。 暗处屏风后，涂山篌露出半张脸，注视着三人说话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心力处理修葺材料的事，不过西陵玖瑶要把孩子过继给西炎玱玹这件事……是真的吗？ …… “荡高点！再荡高点！” 西陵府正院中，小夭抱着小九坐在秋千上荡着秋千，整个院子中都是小九的欢笑声，苗莆原本在背后为小夭推着秋千，却不想肩膀忽的被人拍了一下。 苗莆转身望去，见竟是玱玹前来，苗莆下意识就要出声，却被玱玹示意不要出声。 于是苗莆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只见玱玹悄悄走到小夭身后，取代了苗莆推秋千的位置，随后用力向前一推。 面对突然增加的力道，小夭心中一惊，急忙出声道：“苗莆，你怎么这么大劲儿” 接过小夭转头望去，表情却瞬间僵住，随后赶忙停下了秋千，随后满是惊诧的看向玱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舅舅！” “小九，想舅舅没”听到小九叫他，玱玹立马满眼笑意的看向小九。 “想！”小九立马奶声奶气道。 “来，给舅舅抱抱”玱玹闻言立马伸出手将小九从小夭身上抱了起来。 “你怎么又突然往辰荣跑，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小夭带着几分无奈的看向玱玹。 “我能不过来吗，听说你跟涂山氏都闹到老死不相往来了，来，我听听怎么个事”说着，玱玹便抱着小九坐到小夭身边。 小夭向一旁挪了挪，随后将头靠在秋千绳上闷闷的开口道：“没有老死不相往来……” “怎么就让咱们大小姐气成这样，说来听听” 小夭烦躁的吐出一口气，随后嗓音低落的开口道：“是他们家老夫人先暗讽我品行不端，然后说我行事荒唐连累了她孙子，我就回了两句嘴，她就气的呼吸不畅直咳嗽” 闻言，玱玹不禁蹙了蹙眉，随后带着几分疑惑道：“这都从何说起啊” “她先是拿出当初我和丰隆的事来说，又说我拿着涂山璟的印鉴招摇过市” “什么印鉴？”玱玹问道。 “你看，你都没见过吧”小夭委屈的撅了撅嘴道。 “他就是在我成婚的时候给了我一个涂山氏的印鉴，说有事可以拿着印鉴找涂山氏在各处的负责人” “这么说起来也不怪璟啊”玱玹道。 “我也没说该怪他呀”小夭摊了摊手，随后仰头看了看天色，起身道：“你先陪小九玩儿会儿，我得去准备晚上的吃食了” 然而小夭刚走出两步，门口便疾步走来一个小侍到小夭面前，小夭脚下一顿，有些疑惑的看向小侍。 只见小侍对着小夭拱手躬身，道：“少夫人，大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吗？”小夭神情微诧道。 “是的少夫人，将军已经叫了相柳大人已经从军营过去了”小侍恭敬道。 闻言，小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等我更衣” 第176章 ——涂山篌的算计 小夭走入将军府正厅，只见相柳已经到了，小夭上前欠身颔首道：“见过父亲” “坐吧”赤宸冲一旁的座位扬了扬头道。 小夭落座后，赤宸微微俯身看向二人，缓声道：“小夭，叫你和相柳过来是想问一下，你们和涂山氏是怎么回事” 闻言，小夭神色一顿，随后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道：“这事都传到您这儿来了……其实没什么事” 小夭把那日的事大致描述了一下，赤宸听着小夭的话，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十分气愤的拍了下手边的桌案，厉声道：“仗着年纪倚老卖老，竟敢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没被欺负，如今卧床不起的又不是我”小夭摊了摊手道。 “只是未遂”赤宸面色不悦得冷哼一声：“照你看她以后还下得了地吗？” 小夭扯了扯嘴角：“我下手也没那么重，毕竟是涂山氏的老夫人，不出一个月也就恢复如常了” “终究是你仁慈，她醒后若就此安分倒也算了，否则我绝不与涂山氏罢休”赤宸默默攥了攥拳，嗓音中带着几分凌厉。 闻言，小夭眸色一惊，随后急忙劝阻道：“小事而已，倒也不用劳烦父亲出面，更何况涂山氏本就一直与辰荣王室有生意往来，或多或少还牵连着朝堂” “这些和你相比都是小事”赤宸看向小夭，认真道。 小夭与相柳对视一眼，而后相柳看向赤宸坚定道：“父亲放心，还有我在，必不会让涂山氏的人欺负小夭半分” 小夭赶忙连连点头。 见状，赤宸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你们愿意自己处理便自己处理吧，但若有什么麻烦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这个自然”小夭赶忙回应道：“说来这涂山老夫人到底也只敢在自己府里硬气些，想是不敢上门挑衅的” “她就算醒了，第一件事应该也是急着逼涂山璟成亲”相柳紧接道。 闻言，赤宸面露几分思考的神色，随后缓声开口道：“说起涂山璟我倒是想起一事，我记得她前不久还为了她家老二的事派人去百黎打听过” “打听谁？”小夭神情微诧 “自然是百黎族圣女” 此话一出，小夭险些一口气呛在喉咙里，随后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道：“中原那么多世家女不够她挑的，还去打听了百黎族？” “听说连一向诡秘莫测的鬼方氏她都派人打听了一圈，真当他们涂山氏是什么洞天福地了，谁都想去”赤宸冷哼一声。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着急”小夭无语的揉了揉太阳穴。 赤宸眸色沉了几分，随后嗓音凌冽道：“我这就传信给巫王，让他以后绝对禁止涂山氏的人入百黎” …… “奶奶，您醒了” 这边，昏睡数日的涂山老夫人悠悠醒转，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涂山老夫人看到床前满脸担忧的涂山璟，立马神情激动的一把握住了涂山璟的手。 “璟……我这是……” “奶奶，医师说您急火攻心需要静养，来，我先喂您喝药”涂山璟柔声说着，随后向静夜挥了挥手，静夜将涂山老夫人扶起身后，涂山璟端起一旁的汤药，一边吹一边送到涂山老夫人嘴边。 但涂山老夫人却艰难的摆了摆手，然后断断续续的开口道：“那个……那个无礼之徒呢” “奶奶，先吃药，吃完药再说”涂山璟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将药送到涂山老夫人嘴边。 涂山老夫人喝了一口后，继续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孙儿啊，你都看到了，以后莫要再跟那个女人来往了……” “奶奶，您少说点话，先喝药”涂山璟耐心的柔声轻哄，随后继续喂着药。 然而涂山老夫人却是直接充耳不闻，哪怕说这两句话已经十分费力，但喝药的间隙嘴丝毫不停：“璟啊，你要听奶奶的话啊，我都是为你好” “孙儿知道，您先喝药，喝完药后好休息” “你知道就不要让我再操心了，早日成亲，快，把画像拿过来……”说着，涂山老夫人便抬手向桌案举去。 见状，涂山璟赶忙摁下涂山老夫人的手，嗓音尽量平和道：“您现在要静养，这些事之后再说……” “你的大事不了，我怎么静养，只要你定了亲我怎么养都行，快……”涂山老夫人说了两句话便已经开始气喘，但依旧锲而不舍的要拿书案上的画像。 一旁的涂山篌见状，不禁转了转眼眸，随后转身拿过了书案上的画像，一边递到涂山老夫人面前一边开口道：“二弟，你还是听奶奶的话吧，这可都是奶奶精心为你挑选的……” “我的事不劳大哥费心”涂山璟眸色一沉，眼神微微斜睨向涂山篌，嗓音带着几分不悦。 但涂山篌却意味不明的扬了扬唇，随后直接蹲到涂山老夫人前，指着那些画像道：“奶奶你看，您昏迷的这些时日我将您寻来的这些贵女的画像也看了一遍，觉得都甚是合适” “对呀，这上面的每一个我都派人仔细打听过，你不是和离戎氏交好吗，你看这离戎氏的大小姐……”涂山老夫人看着手中的画像，十分满意的点着头。 见状，涂山璟不禁烦躁的蹙了蹙眉头，涂山篌蹲在涂山老夫人身旁，落在画像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恨之色。 凭什么，他就要娶一个丫鬟出身的夫人，而涂山璟就可以在这么多贵女之间选来选去，而他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给涂山璟看好了一位。 “离戎小姐确实温婉贤淑，不过我听说……离戎氏准备和西炎联姻” 闻言，涂山老夫人神色一顿：“是吗？那我再看看” “奶奶，你看这个，百黎族圣女，不仅面容姣好，而且才三百多岁”涂山篌一边说着，一边将百黎钰的画像拿到涂山老夫人面前，同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听说这个百黎族圣女幼时走失，直到成年才寻回，在市井山野长大的女子能是什么好女子，而且听说百黎族人深入简出性情古怪，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名门望族。 第177章 ——十年之内 “奶奶，您喝完药该休息了”涂山璟深知涂山篌不怀好意，于是抬手便准备夺下画像。 涂山篌察觉到涂山璟的意图，立马向后一躲，随后有些得意的看向涂山璟道：“二弟，我和奶奶也是为你好不是吗” 说着，涂山篌直接起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撞开了涂山璟，坐到了涂山老夫人床头的位置。 涂山老夫人看着手中的画像，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道：“百黎族圣女……我好像有点印象，好是好，就是门第不高，有点配不上璟” 闻言，涂山篌眸色一沉，配不上？这种没什么脑子的女人配涂山璟简直正好，而且门第不高没什么见识更是好骗，将来易被他掌控…… “奶奶，你也不能光看重门第，娶妻娶贤，更何况……”涂山篌顿了顿，随后压低声音道：“那些氏族祖上大多跟西炎那边有联姻，而现在的西炎储君是西陵玖瑶的哥哥……” 此话一出，涂山老夫人顿时眸色一惊，随后赶忙道：“璟的婚事，可不能让那个女人从中作祟！” “涂山篌！”涂山璟忍无可忍的低吼出声，随后一把拉住涂山篌就往外拽去。 然而涂山篌一把就甩开了涂山璟的手，随后极尽轻蔑的拍了拍涂山璟碰过的衣袖处，带着几分挑衅道：“你这是做什么，你自己对婚事不上心，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你筹谋，你还如此的不领情” “我还是觉得这个百黎族有些偏远……”涂山老夫人看着百黎钰的画像，有些蹙眉道。 闻言，涂山篌赶忙凑上前道：“奶奶，我就是这么一提，不若咱们将百黎圣女请来一看，没准二弟喜欢呢” “嗯，也好”涂山老夫人点了点头道。 见状，涂山篌不禁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幸好涂山老夫人一点也不了解百黎族，只是一味地打听大荒中有身份的未嫁女子，不然怕是轻易说服不了呢…… “奶奶您先休息，此事交由我去办”涂山篌说着赶忙将涂山老夫人扶着躺下，随后得意又嚣张的斜睨了一眼涂山璟。 涂山璟攥了攥拳，眉头紧蹙的看着涂山篌。 二人从涂山老夫人房中走出后，涂山璟上前一把拦住涂山篌，随后眼中满是警惕的看向涂山篌，沉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闻言，涂山篌缓缓转过身，姿态嚣张的仰着头，开口间满是阴阳怪气：“我在帮奶奶分忧啊，你看跟个有夫之妇私相授受，把奶奶气的卧床不起，这一来二去再耽误了与辰荣王族的生意……岂不得不偿失” “涂山篌，注意你的言辞！”一向性格温润的涂山璟终于在此刻怒吼出声，一双眼满是怒气的看向涂山篌。 见状，涂山篌得逞一笑，随后上前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极尽轻蔑道：“这就生气了，省省力气，后面还有你气的呢” 说完，涂山篌得意洋洋的仰着头，径直绕过涂山璟离开了前院。 …… 另一边，西陵府。 “你要是来做和事佬的还是免开尊口吧”饭桌上，小夭鼓着两个腮帮子，兴致缺缺的对玱玹说道。 “那你就准备从此跟涂山氏一刀两断了？”玱玹一边喂着怀中的小九一边反问道。 “涂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自是断不了的，但涂山府的大门我是登不起了，你要是站在我这边以后也少去，免得找了不痛快” 闻言，玱玹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是他家老太太不讲道理，到时平白连累璟和你闹僵了” “那我能怎么办，要不等涂山老夫人过身了我再去与他重修旧好？”小夭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重修旧好？”然而小夭话音刚落，身旁就传来一道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声音。 小夭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相柳，见相柳正意味深长的看向她，于是赶忙改口道：“不是，冰释前嫌！” “那依你看涂山老夫人还有几年过身？”玱玹道。 “若我不出手，十年之内”小夭一脸从容道。 “若我出手，今晚”相柳随口道。 闻言，小夭夹菜的动作不禁一顿，随后不禁干笑了两声，同时安抚的拍了拍相柳的手：“事情还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 相柳抬起头，一把反握住小夭的手，一脸认真道：“很严重，她居然敢暗讽你” “你不是都嘲讽回去了吗，扯平了，如今赤水氏领着辰荣王室修葺紫金宫的差事与涂山氏合作，还是尽量不要生事……”小夭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一副很是苦口婆心的样子开口道。 闻言，玱玹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一边喂着小九一边感慨道：“看看你娘亲这魄力，大荒四世家一上来就得罪两个” “那当然，我哥哥是西炎储君我怕什么”小夭紧接着玱玹的话理直气壮道。 “行，这祸你就闯吧，反正有的是人给你收拾”玱玹满眼无奈的看了一眼小夭，随后转过头看下小九道：“吃饱了吗，吃饱了舅舅带你出去荡秋千” “吃饱了！”小九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玱玹，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玱玹笑着一把抱起小九，欢笑的向外走去：“走喽！” 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小夭愣了愣，随后也放下了筷子，见状，相柳看向小夭，柔声问道：“吃好了？” “吃好了，我出去看看”只见小夭放下碗筷，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院子里，小九坐在凤凰树下的秋千上，在玱玹的助推下，将秋千荡得老高，院中时不时回想着小九稚嫩欢喜的笑声。 小夭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这一幕，不禁与脑中儿时与玱玹荡秋千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相柳悄无声息的走到小夭身后，见小夭似乎在出神，于是伸手揽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小夭静静的看着院中欢乐而美好的场景，言语中却不禁带上了几分低落：“在想小时候，玱玹也是这样推我荡秋千，但前世我成亲之后，直到寿终正寝前，都没再和他见过面了” 第178章 ——闭门羹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这是为何？” 小夭凝望着玱玹与小九玩耍的场景，沉默片刻后，缓声开口道：“因为……是他杀了你”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愣了一瞬，随后紧了紧揽住小夭肩膀的手：“站在他的立场，他必须这么做” 小夭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压抑的情绪：“我理解，但我心里依旧不能接受，所以与其见了面痛苦，还不如再也不见” 相柳微微垂眸，眼中带着几分心疼的看向小夭，前世到最后，也只有涂山璟能够一直陪着她。 片刻后，小夭收拾了一下低落的情绪，转头看向相柳温声道：“回屋吧” “时辰还早，你就准备歇息了？”相柳转过身，跟着小夭一边向里走去一边道。 “确实还早，不如你陪我喝点酒？”小夭道。 “干喝没意思” 于是相柳带着小夭绕道后院，而后一个响指，毛球便停在了后院，不多时，毛球就载着二人到了辰荣军营后面的一片林子中。 相柳抱起小夭轻轻一跃，就落到一支粗壮的树枝上，小夭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皓月当空，星光点点，月光下交叠的树叶随风摇动着，发出微弱的响动，大地反射着一片银白色的月光。 相柳拿出酒瓶递到小夭面前，小夭接过酒瓶后，很自然的靠在了相柳身上。 “要不要玩点什么”相柳柔声道。 “你说” 相柳四周看了看，随后指了指不远处一棵大树道：“待会儿我用灵力震动那棵树，然后咱们一人三支箭，看谁射中的树叶多，输的喝酒” “好啊”小夭瞬间来了精神，手腕翻转间掌心出现一把弓。 相柳看向小夭轻然一笑，挥手间冷白色的灵力骤然释放，随着一阵“沙沙”的树叶声响起，小夭眸色骤然严肃，随后引弓架箭。 相柳随之架箭，看着远处树叶的同时，余光看向小夭，小夭的箭离弦而出的一瞬间，相柳也随之出手。 半空中，二人的箭相交，只见相柳的箭毫不留情的将小夭的箭从中间射劈，随后穿过一叠树叶后直直钉在树干上。 见状，小夭瞪大双眼，随后气鼓鼓的看向相柳。 只见相柳唇角微扬，带着几分得意的看向小夭：“请” 小夭拿起酒杯仰头闷了一大口，随后继续引弓架箭：“再来！” 直到后半夜，相柳带的酒已经全成了空酒瓶，而小夭则迷迷糊糊的躺在相柳腿上。 相柳一只手抚在小夭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酒瓶，柔和的月光照在相柳冷白色的皮肤和银白色的发丝上，仿佛闪着点点银光。 “看来你还得练啊”相柳低着头，一边拍着小夭的肩膀一边柔声笑道。 “那之后要辛苦相柳大人多费心才是”小夭有些模糊的说道。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耳边：“你的事我什么时候不上心过，冷不冷” 被相柳这么一说，小夭不自觉抱了抱胳膊，见状，相柳扶起小夭，随后自己靠在树干上，让小夭靠在自己身上，同时双手环住小夭。 小夭迷迷糊糊的在相柳怀中蹭了蹭，随后抱住相柳的衣袖，有些昏昏欲睡。 “今晚还回去吗，还是等着明日看日出”相柳轻拍着小夭的后背，柔声道。 “不回去了……”小夭迷迷糊糊道。 “行”相柳宠溺的看了看小夭，低头在小夭额头落下一吻，随后抬起头看向夜空，月光下，二人依偎的身影美如画卷，恬静而静谧…… …… “废物，让你们请个百黎圣女的请不来！” 这边，涂山篌派去的人在百黎屡屡被拒，使得涂山篌在屋中对着一众侍从大发雷霆。 底下，跪了一地的小侍低着头瑟瑟发抖，涂山篌摔打了一阵后，有些气喘的坐在座位上，凌厉的眼神狠瞪着底下的人道：“说，怎么回事” “小的只听守大门的说，是上面的令，不许涂山氏的人入内……” “针对涂山氏？”涂山篌闻言眉头紧蹙，随后露出几分思考的神色：“准备一下，我亲自去一趟” 转眼间，涂山篌便到了百黎，看守大门的两名守卫远远便认出了涂山篌身后的小侍，于是直接举枪冲向涂山篌，同时厉喝道：“百黎不欢迎外人入内，请回” 见状，涂山篌挂着了一副标准的假笑，随后凑到守卫身旁，低声道：“在下涂山氏的大少主，求见圣女一面” “外人禁入百黎！”两名侍卫不为所动，依旧枪指涂山篌。 涂山篌脸色沉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笑盈盈的模样，随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锭，一边往侍卫手中塞去一边压低声音道：“两位兄弟，可能没有听过我们涂山氏的名号，如今我们涂山氏是真心求见百黎圣女，条件好商量，还望通融” 本以为侍卫看到钱会有所动摇，却不想这两人竟是一把拍开了涂山篌的手，同时厉声道：“谁不知道你们涂山氏，大荒首富，拦的就是你们！” 此话一出，涂山篌顿时脸色一僵，随后有些牵强的维持着笑脸，尽量平和的开口道：“此话从何说起，我们涂山氏与百黎可有过节？” “你们涂山氏得罪了我们兽王的大小姐，还敢来求见我们圣女，快走！” 闻言，涂山篌眸色微沉，这才想起赤宸在去辰荣做大将军前，曾是百黎的兽王，看来是赤宸下的令。 那倒是更好办了…… 回到涂山府，涂山篌直接将在百黎吃了闭门羹的事添油加醋的转述给了涂山老夫人。 涂山老夫人闻言果然脸色一变，随后抬手一把打翻了柜子上的药碗，同时气愤的高喊着：“这个女人居然敢从中作梗，阻挠我孙儿议亲！” “奶奶息怒，注意身子”涂山篌一边假模假样的安抚着涂山老夫人的情绪，一边在暗处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岂有此理……咳咳咳……岂有此理……”涂山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第179章 ——多管闲事 “听说涂山老夫人又被气的昏倒了” 西陵府，小夭依旧在专心致志的编纂医书，对于苗莆所汇报的事只是淡淡的回复了一个：“嗯” 见状，玱玹不禁意外道：“你怎么如此冷淡” 面对玱玹的疑问，小夭眼也不抬，嗓音淡漠道：“这次又跟我没关系，更何况我早就提醒过她不要大悲大恸，像这种不听话的病患，你就算会起死回生之术，她都能变着法的给你找死” 一番话，让玱玹无言以对，只能讪讪的扶了扶额头。 过了片刻，小夭又写完了一页纸，换页时不禁抬眸看向玱玹，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刚来又没多久”玱玹摊手道。 见状，小夭无奈的吐了口气，然后放下笔苦口婆心道：“你现在是储君，储君诶，你勤政一点好不好” “你勤快，连孩子都丢给下人，你知道昨天晚上小九跟我说娘亲都很久不陪她了”玱玹将腰一叉，带着几分埋怨道。 闻言，小夭满脸错愕的看向玱玹，随后有些支吾道：“编纂医书可是造福世间的正事，而且我已经尽量提高效率了” “诶你……” 玱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珊瑚急急忙忙的跑入书房，向二人快速行礼后，带着几分急切道：“少夫人，小小姐身体不适”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眸色皆是一惊，小夭赶忙起身快步向外走去，玱玹见状也急忙跟上，小夭来到小九房间，只见小九面色潮红的躺在床上，口中时不时发出呜咽声。 “怎么回事！”小夭赶忙上前坐到小九床边，拉过小九的手把脉。 “娘亲，我头晕……”小九有气无力的开口，秀气的眉头拧在一起。 小夭微微蹙眉，神情严肃的摸着小九的脉搏，片刻后，小夭放开了小九的手，随后抬手缓缓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到小九身上。 灵力入体后，小九脸上的潮红立马褪去，脸色也很快恢复如初。 “还晕吗？”小夭柔声问道。 小九摇了摇头。 见状，玱玹赶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小九长大了，体内同时生了神族与妖族灵力，二者相斥，小九还小，无法自己调节，我给她输些灵力，回头再辅以些固本培元的汤药就好了” 输完灵力后，小夭又摸了摸小九的脉搏，确定症状消退后小夭转头看向苗莆道：“库房里的千年人参还有多少” “好像还有三百多株”苗莆答道。 “万年玉髓呢？”小夭又问道。 “两百多盒”苗莆答道。 “都拿到药房，还有当归，白术，炙甘草……” “这些药要吃多久？”一听到小夭问数量，玱玹不禁蹙了蹙眉。 闻言，小夭眉头微蹙，随后面露愁容的扶了扶额头：“吃到她自己能调节调动自己体内的灵力” 小夭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面露惊诧道：“那岂不是要吃到十几岁？” “现在麻烦些，来日半神半妖之身若是修炼得当，定比我与相柳都要强悍” 玱玹眉头紧蹙，满眼心疼的看向小九：“那也太遭罪了些” 小夭无奈的看了看玱玹：“我是她娘亲我不比你心疼，但也没有更好的方法，除非每天给她输灵力助她调节相斥的两股灵力” “那就找个灵力高强的每天输，又不是输不起”玱玹不以为然道。 闻言，小夭不禁在玱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随后尽量耐心道：“这不是输不起输不起的事，灵力是要靠自己修炼的，从小就不劳而获成什么样子” “那你就舍得让她这么小就吃药，还吃十年”玱玹反问道。 小夭不禁蹙了蹙眉，但也不想与玱玹当着小九的面争吵，于是起身一边将玱玹往外推一边道：“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要为小九长久考虑，等相柳回来我会跟他谈这个问题，你抓紧时间回西炎，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愿意怎么养怎么养” “她现在还没法自己修炼，等她大了再一边修炼辅以汤药不行吗”玱玹一边往外走一边心疼又焦急的同小夭争辩道。 “你总让人给她输灵力，等她习惯长大了就不会愿意自己修炼了”小夭急声道。 “可是……” “停！”小夭厉声打断了玱玹的话，随后带着几分严肃的看向玱玹道：“我承认我最近忙于编纂医书没怎么陪小九，但我是小九的娘亲，相柳是小九的爹爹，如何教养是我们两个的事” 闻言，玱玹神情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晦暗之色，随后眼神复杂的注视向小夭，嗓音压抑道：“你是在说我多管闲事吗” “我没有这么说，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很疼爱小九，但我是医师，我知道怎样是对小九是最好的”小夭尽量耐心的同玱玹解释道。 玱玹克制的攥了攥拳，随后转过身不再看向小夭，嗓音压抑道：“好，你跟九命相柳的孩子，算我多操心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夭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你现在不太冷静，我不与你争辩” 说完，小夭转过身径直离去，玱玹转过身，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双拳逐渐收紧，眼中带上了几分苦涩与不甘。 …… 入夜，小夭将小九的情况大致与相柳说了一下，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相柳听后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忧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夭摇了摇头：“目前就这两种办法” 闻言，相柳思索的点了点头，随后拉过小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语气安抚道：“没事，这方面你比较在行，自己决定就好”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道：“对了，每日用万年玉髓沐浴疗养是一笔大开销，库房里那些还都是之前涂山璟送的” “无妨，冰蝎的库房中不缺玉髓，就是运到秩邑城有些费事，回头传信回去，别担心”相柳安慰的扶了扶小夭的头。 “嗯”小夭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180章 ——极北雪莲 青丘，涂山府。 “你又跟奶奶说了什么！”涂山璟发现涂山老夫人又病倒，第一时间找到了涂山篌质问。 然而涂山篌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抱着胳膊，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涂山璟：“我说什么了，我好心为你去百黎邀请百黎族圣女前来相见，谁知道西陵家的那位少夫人从中作梗，阻挠涂山氏的人进入百黎，奶奶这才气倒了，这个火你不该冲我发” “信口雌黄，你分明是故意挑拨西陵氏与涂山氏之间的关系”涂山璟厉声道。 “信口雌黄？”涂山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不信你也派人去百黎族问一下，看是不是赤宸下的令” “我没那么无聊”涂山璟脸色阴沉道：“不要再在奶奶面前搬弄是非，辰荣王族修葺紫金宫的生意你拿去就是” 闻言，涂山篌眸色一沉，随后双手逐渐收紧，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又是这样，摆着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说着施舍的话语，明明更强的是他，涂山璟凭什么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别说的好像你让给我一样，我本来就能做的比你好！” “随你怎么想”涂山璟冷冷留下一句，随后径直绕过涂山篌离去。 涂山篌微微斜眸，眼神狠戾的看向涂山璟离去的方向，不禁磨了磨后槽牙的位置，涂山璟，没了西陵玖瑶，你以为你还能争的过我。 …… 极北之地，璃苑。 “公子，大人的信件” 灵堂中的蒲团上，褚玄明盘腿而坐，漆黑深邃的瞳眸落在上首的牌位上。 “给我吧” 侍女走上前，将信封递上，褚玄明拆开信封后将信摊开，眼眸随着文字左右移动着。 片刻后，褚玄明缓缓放下手中的信，嗓音淡漠道：“他要师父库房里的万年玉髓” “需要玉髓大人为什么不在大荒采购，反而舍近求远？”侍女疑惑道。 “要的多，怕是库银支撑不住” “多少？”侍女问道。 “全部” 此话一出，侍女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似有些不敢确定的重复了一遍：“全部？” 褚玄明一脸平淡的点了点头。 “是大人或少夫人受了什么重伤吗”侍女不禁担忧道。 “想来是无忧小姐到了年纪，出现了神妖灵力相斥的症状，需要常年用万年玉髓疗养，你去库房点了总数，分几批送去秩邑城吧”褚玄明缓缓闭上眼，嗓音平淡道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是” 侍女微微屈膝后转身就要退下，却突然听到身后再次传来褚玄明的声音。 “我记得……师父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一株万年的极北高山雪莲” “是”侍女转过身回道。 褚玄明深呼了一口气，片刻后，随后嗓音淡漠道：“包起来，一块儿送去吧” “是” 侍女走后，褚玄明缓缓睁开漆黑的双眼，幽深的瞳眸深处翻涌着几分不明的情绪。 “千年的虎妖，灵力居然这么弱” “这小崽子灵力倒是不错，拿去卖个好价钱” 一道画面飞快在褚玄明脑中闪过，使得褚玄明不自觉呼吸一滞，随后双手陡然收紧，良久，褚玄明的呼吸才逐渐平稳了下来。 头脑清醒后，褚玄明原本压抑的眸色逐渐转化为思索，无忧小姐需要玉髓西陵玖瑶为什么不向涂山氏求助，反而舍近求远从极北运送，看来大荒形势又有变化，三年孝期越来越近了…… …… 秩邑城，西陵府，在听到涂山篌接手了紫金宫修葺材料的生意后，小夭瞬间变了脸色，随后顺手将手旁的茶碗一把扫落在地。 “刚转世那一年我就应该直接杀了他，省的如今如今养虎为患” 小夭的突然大怒将屋内的侍女吓得浑身一颤，随后纷纷跪倒在地，惶恐道：“少夫人息怒” 相柳坐在小夭对面，斜眸看向地上的茶碗碎片，随后冲一旁的苗莆挥了挥手。 见状，苗莆赶紧蹲下身子将碎片收拾好，随后带着所有人退了下去。 等室内就剩下相柳小夭两个人后，相柳将自己的茶碗推到了小夭面前，同时嗓音散漫的开口道：“有何好气的，今夜我走一趟，明日一早让涂山璟变独生子” “现在满辰荣都知道咱们刚跟涂山氏结了梁子，你现在杀了他，别人想不多想都难” 说着，小夭一个挥手，桌上便出现了两个不同颜色的瓷瓶：“还是让他卧床不起保险点，你看是找个人来做还是你亲自走一趟”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拿过桌上的瓷瓶，一边翻看一边道：“自然是亲自动手来的放心，怎么用” “白的下给涂山篌，雕花的下给涂山老夫人，让她一并安静了”小夭没好气的说道。 相柳赞许的点了点头，而后将药收到袖中：“我看行” “等过个十年八年风头过了，看我不药死他”小夭语气中满是气愤，说话间直接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见状，相柳不禁蹙了蹙眉，随后心疼的拉过小夭的手：“行了，你不疼我还疼呢” “你不是九个脑袋吗，这点痛还有感觉吗”小夭张了张手掌道。 “过来”相柳将小夭拉到身边，随后宽阔的大手包裹住小夭娇嫩白皙的小手，一边轻揉着一边柔声开口道：“可心只有一颗” “嗯？”小夭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九个脑袋一颗心，身上不疼，心疼。 读懂了相柳言外意之的小夭不禁偷笑一声，随后试探性的偷瞄向全神贯注的给她揉着手掌的相柳。 “没那么娇气” 闻言，相柳动作一顿，随后握住小夭的手手向后一拉，小夭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跌到了相柳身上。 相柳旋即揽住小夭的腰，而后俯到小夭耳边，嗓音低沉道：“记住你这句话，晚上可别叫唤”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后双手抵在相柳胸前，有些畏畏缩缩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砸桌子了……” 第181章 ——孝欺将至 次日，涂山篌便发了高热，烧的根本起不来床，来了几名医师也看不出所以然，只留了几副退热的药方便告辞了。 涂山老夫人也开始整日昏昏欲睡，白日只有一半时间能醒着，也是精神萎靡，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倒也安静了不少。 一波三折后，紫金宫也终于开始动工。 然而…… “我不要喝药，我不喝，拿开！” 原本风和日丽的一天，在书房抄写医书的小夭忽的听到院子中传来一阵吵闹声，拿笔得动作不禁一顿，虽已司空见惯，但还是不免烦躁的扶了扶额头，起身向外走去。 正院中，只见小九正绕着院子飞快的乱跑，而苗莆正端着药，带着一众侍女在后面费力的追赶着。 “小姐，您别跑了，不喝回头又要头晕发热了” “苦死了，我不喝！”小九一边高喊着，一边左摇右闪的躲避着侍女们的阻拦，院子里完全乱成一团。 见状，小夭蹙了蹙眉，随后站在门口处严肃的高喊一声：“西陵无忧！你给我站住！” 闻声，小九一个脚刹停在原地，旋即转头望去。 小夭叉了叉腰，带着几分怒气一边抬脚向前走去一边厉声道：“回去，喝药！” “不喝，苦”小九将头摇的连带身体都跟着摆动，原本秀气的小脸全皱到一起。 “苦也要喝，听话”说着，小夭便伸手向小九抓去。 见小夭走来，小九直接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小夭见状立马快步追了上去，却不想下一刻，小九竟直接顺着院子里的凤凰树就爬了上去。 小夭眸色一惊，随后停在凤凰树下，看着树枝上的小九，叉腰气愤道：“西陵无忧，你别让我找你爹来抓你，下来！” “不要！”小九拼命的摇着头，双手死死地抱住凤凰树的树枝。 “回头犯了头晕会摔下来的”小夭站在树下焦急道。 “摔下去也不喝！”小九直接闭上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高喊道。 见状，小夭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自从小九第一次发作到现在，喂药是越来越费劲，隔三差五就要阖府大闹一次，偏偏如今这丫头有了灵力后更是比极北之地的雪狐还难抓！ 片刻后，小夭看向小九面露严肃的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我数到三，一，二，三！” 小夭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划过树梢，下一刻，原本趴在树干的小九便被拎着后脖领子落到了地面上。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扼住了自己命运的后脖领子，小九委屈的瘪了瘪嘴，随后试探性的抬起头看向相柳：“爹爹……” 相柳拎着小九，直接往苗莆面前一扔，随后冷肃的吐出两个字：“喂药” 见状，苗莆急忙端着药碗蹲到小九身前，一边拿起勺子往小九嘴边送一边轻哄着：“小九乖，喝完药姑姑给小九拿蜜饯吃……”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汤勺，小九拼命的向后躲去，但一仰头，后脑便被一只大手抵住。 见躲不过，小九视死如归的捧过药碗，随后将眼一闭，“咕嘟咕嘟”的将药一口闷了下去，随后原本秀气的小脸全部皱到了一起，伸出舌头不停的哈着气。 苗莆急忙从腰包中拿出一颗蜜饯放到小九嘴中，小九感觉嘴中一甜，赶忙闭嘴嚼了嚼，这才压下了嘴里的苦味。 小夭走到相柳身旁叉了叉腰，无奈道：“还是要你出手才能镇住她” 就在此时，珊瑚从小夭后方走出，躬身过后道：“大人，少夫人，玉髓到了” “走吧，过去看看”相柳看向小夭道。 走到库房后，只见除了成箱的玉髓之外，还有一个单独包装精致的木盒，小夭疑惑的看向珊瑚：“这是什么？” “跟着玉髓一并送来的，奴婢不敢擅自打开”珊瑚回道。 闻言，小夭上前，缓缓打开面前的木盒，下一刻，一道冷白色的光芒从盒中透出，小夭下意识闭了闭眼，等光芒散去，只见一株盛开的雪莲端正的放于盒中，周围还摆放了一圈未经炼化的冰晶。 小夭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触了一下盒子中的雪莲，在冰晶的滋养下，雪莲的每片花瓣都透着光泽，仿佛刚摘下来一般。 “极北之地雪山之巅才会产出的雪莲？”小夭诧异道。 “我记得冰蝎库房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株，褚玄明把它送过来干嘛”相柳见状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 闻言，小夭思索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这种高山雪莲能在极北之地还能生意盎然，固本培元的效果最是显着，而且灵气源源不断，小九吃过之后就不用再喝药了” “他知道小九的身体状况”相柳不禁蹙眉。 “他也是半神半妖，所以看见我们要大量玉髓想来就猜到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装着雪莲的盒子，随后转身对珊瑚道：“拿去药房” “他倒是有心”相柳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 珊瑚走后，小夭挨个打开装着玉髓的箱子，一边查看一边道：“褚玄明的孝期……是不是快满了” 相柳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还有不到一年” 闻言，小夭有些为难的扶了扶额头，随后犹豫道：“你说他要是回来以后真干出点什么，咱们杀是不杀” “你觉得他能干出什么”相柳反问道。 小夭摇了摇头，随后似带着几分严肃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每次看到他那双眼睛，就觉得心里压抑的很……” “他学的很杂，甚至比咱们两个加起来都杂，不好杀倒在其次，关键他只是个做事的……”说到这儿，相柳也不禁蹙了蹙眉头。 “说实话，我觉得不杀他早晚出大篓子，即便他身世可怜……”说着，小夭不禁烦躁的蹙了蹙眉，随后用手摁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他身上的悲剧也并非你我造成的，没必要动什么恻隐之心”相柳冷肃道。 第182章 ——暗流涌动 秋风瑟瑟，满地金黄，又是一年秋收的季节，西炎城的街道上，小九将头探出马车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眼中满是好奇。 “哇，这里和秩邑城不一样诶” “哦？那小九说说，有哪儿不一样”小夭坐在马车中央，手捧着一本医书，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这里的楼更高！”小九说道。 闻言，小夭不禁失笑，随后放下了手中的医书，有些慵懒的往相柳怀中靠了靠，松散道：“不枉我日夜赶工，终于将医书修完了……” 相柳挪动了一下身体，让小夭靠的更舒服些，随后自然的用手环住小夭，缓声道：“难得你肯放过自己了，这几个月在书房一坐就是四五个时辰，看你累的我都不敢折腾你……” 相柳话音刚落，小夭便用手肘顶了一下相柳的腰，同时压低声音道：“当着小九说什么呢” “爹爹娘亲，你们在说什么！”说着，小九便收回了窗户外面的脑袋，爬到小夭相柳面前，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兴致勃勃的问道。 相柳抬起头，眼底含笑的看向面前的小团子道：“在说你今天晚上要自己睡觉了” 闻言，小九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高声道：“为什么！我要跟爹爹睡！” “不行哦，不过今晚你可以跟舅舅睡”小夭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不要！”小九高喊一声，随后向前一扑，直接重重的砸到小夭的身上。 “嘶～”小夭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有些吃痛的蜷缩了一下身体，随后无奈又幽怨的看了一眼趴在身上的小九。 见状，相柳不禁低头露出一个偷笑，随后饶有兴致的垂眸看向小夭，准备看看她怎么说服小九。 小夭转了转眼眸，随后伸手抱起小九耐心的轻哄道：“其实你小时候住西炎城就经常和舅舅一起睡的，今晚爹爹陪娘亲，你去陪舅舅好不好” 小九摇了摇头，瘪着嘴道：“不好，我要跟爹爹睡，娘亲去陪舅舅睡”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听到笑声，小夭抬手拍了一下相柳的腿，随后没好气的说道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相柳轻咳两声收了笑声，随后看向小夭道：“不然今天就让她跟咱们睡” 而后，相柳俯到小夭耳边压低声音继续道：“她睡得快，等睡着后再让苗莆抱走……” 小九没有听到相柳后面的话，于是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兴奋道：“对呀对呀，咱们三个可以一起睡！” 小夭抬起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相柳一眼，随后转头看向小九神情认真道：“那你今晚要听话早睡” “好！”小九重重点了点头。 见状，相柳唇角微勾，随后握住小夭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温柔缱绻的余光落在小夭身上。 …… 琦园，玱玹的书房中，玱玹原本正在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文书，门口处忽的传来一声门响，玱玹抬了抬眼，只见门口处 ，小夭正试探性的探出半边身子。 玱玹眸色一沉，随后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书，见状，小夭蹑手蹑脚的走入书房，转身重新关上了门后，缓步走到玱玹身后。 整个过程，玱玹的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文书上，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小夭一点。 “还生气呢？”小夭俯到玱玹耳边，试探性的问道。 话音落，玱玹直接转身背向小夭，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文书。 “至不至于嘛”小夭又走到另一旁，软着声音道。 玱玹依旧不为所动，再次转身到另一边。 见状，小夭双手搭上玱玹的肩膀，一边捏着一边软声开口道：“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看小九现在也不需要喝药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这么对我” 闻言，玱玹脸色一沉，旋即放下了手中的文书看向小夭，沉声道：“谁小气” “谁记仇说的是谁喽”小夭意味深长道。 下一刻，玱玹猛地站起身，小夭见状松手就要逃窜，却被玱玹一把抓了回来，随后玱玹一把捏住小夭的后颈，故作凶狠道：“你再说一句，谁小气” “你小气，玱玹是个小气鬼！”小夭不甘示弱，一边挣扎着一边昂声道。 “你再说！” “我就说！” …… “你是说……少夫人跟涂山氏闹掰了？” 歌舞坊的一处包厢中，褚玄明又换回了一身黑色锦衣，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一腿平放一腿支起，手中拿着一个酒杯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缓缓的摇晃着。 “千真万确，听说把涂山家的太夫人气晕了两回”褚泽坐在对面，斩钉截铁道。 “知道为什么嘛？”褚玄明问道。 “说是涂山家的二少主给了少夫人一个什么印鉴，被涂山太夫人知道了，指责少夫人不检点，然后涂山家的大少主又去百黎求娶百黎圣女，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又说是少夫人从中作祟，这都哪儿跟哪儿”褚泽一边叙述着，一边嫌弃的摇了摇头。 闻言，褚玄明眸色一顿，片刻后，喉中溢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蠢货” “依你看，这事是好是坏？”褚泽问道。 褚玄明缓缓将酒杯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眸色带上了几分幽深，而后缓声开口道：“自然是好，九命相柳跟中原氏族闹得越僵越好” “你有什么打算”褚泽探身到褚玄明面前，压低声音道。 褚玄明转了转眼眸，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还是按原本的思路，只要辰荣主动弃了他，因着少夫人他一定会转投西炎” “现在他们两个带着孩子在西炎城，你是打算在西炎松手还是等他们回辰荣动手”褚泽继续问道。 闻言，褚玄明眸色一沉，随后嗓音冷冽道：“出西炎城，我可不想让那些老家伙坏了我的事” 说完，褚玄明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摊开到面前的桌子上，神情严肃的开口道：“他们离开西炎通常走这条路线，出了城后会从马车改乘坐骑，咱们在这之前动手，动手前一定把他们两个隔开……” 第183章 ——吃醋 “不闹了不闹了，说正事” 书房中，打闹过后的小夭捋了捋凌乱的发型，有些气喘的坐到一旁，随后抬手一挥，茶桌上便堆满了书册。 见状，玱玹神情微诧，走上前拿起一本翻看了一下，片刻后，玱玹的目光转为错愕，有些难以置信的开口道：“你的医书编纂完成了？” “是啊”小夭点了点头。 “这么快！这才八九年的时间”玱玹诧异道。 闻言，小夭不自然扯了扯嘴角，前世都编纂过一次了，这次当然只用了不到前世一半的时间。 “你赶快命人誊抄一份，先分发给宫廷医师，然后向下分发”小夭神情认真的叮嘱道。 “知道了”玱玹一边翻看着一边回应道。 …… 入夜，床榻上，小夭与相柳相对而卧，中间，小九嘟着粉嫩的小嘴，缓缓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好像睡了”小夭轻声道。 相柳微微点头，暗示性的冲小夭扬了扬下巴，小夭立马小心翼翼的坐起身，轻手轻脚的将小九抱起，随后走到门口，压低声音呼唤道：“苗莆” 闻声，苗莆立马轻推开门，随后小心翼翼的从小夭手中接过熟睡的小九，小夭站在门口，看着苗莆抱着小九进入隔壁屋子后，这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相柳坐到床边，看着小夭做贼一般蹑手蹑脚的样子，不禁发出一声偷笑，然后意味深长道：“哎呀，我记得某人当初修缮府邸的时候，可是特意留出了两个孩子的房间……” “去掉太过粘你这一项，我平日还是很喜爱她的”小夭带着几分无奈道。 相柳轻笑一声，随后很自然的伸出手扶着小夭靠在自己身上，柔声道：“你个当娘亲的跟孩子还吃醋，嗯？” “我没有，你别乱说”小夭急忙道。 “没有？”相柳掰过小夭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随后伸手挑起小夭的下巴，带着几分玩味道：“也不知道前几日小九非要睡在主卧的时候，是谁叉着腰给人扔出去了” “我那是……我”小夭下意识就要开口辩驳，却又生生停住，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什么，最后气鼓鼓的将相柳的手一拍，昂声道：“你今晚想陪小九睡那你去，去去去” 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将相柳向床下推去，相柳见状微微扬唇，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夭嘴硬的样子，任由她推搡着自己，却也不挪动。 小夭推搡了相柳一阵，见相柳笑盈盈依旧的看着自己，于是手盘在胸前将头一拧，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相柳微微歪头凑近到小夭身边，看着小夭气鼓鼓的样子，却莫名觉得十分可爱，于是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那我去了？” “哼”小夭佯装不在乎的冷哼一声，将头拧的更远。 “真去了？”相柳继续靠近小夭道。 这次小夭直接将整个身子转了过去。 见状，相柳不禁偷笑，随后佯装起身穿衣，同时悠悠的开口道：“也好，免得小九半夜醒了找我……” 相柳话音未落，手腕便陡然被握住，相柳动作一顿，旋即低头看去，见小夭望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一时间不禁没绷住笑出了声，甚至收了几次都没收住。 见状，小夭的表情更加委屈，随后一把松开手抱住自己的腿，蜷缩在床上，全然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模样。 “行了，不走”笑够后的相柳重新坐回到小夭身旁，心中不禁感慨，这一天天的真忙，哄完小的哄大的。 “别闷着了，小姑奶奶”见小夭不语，相柳凑近到小夭面前，无奈又宠溺的轻哄道。 闻言，小夭这才抬起头，带着几分幽怨的看向相柳，相柳却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脸笑盈盈的伸手将小夭揽入怀中，轻拍道：“行了，抢了两次才到手的小姑奶奶能不陪吗，不哭了不哭了……” “谁哭了！”此话一出，小夭瞬间炸毛，猛地挺直了身体凶巴巴的冲相柳高声道。 这下相柳彻底绷不住，直接当着小夭的面笑的胸腔都在发颤，收也收不住。 “相柳，你耍我是不是！”小夭气愤的将相柳一推，相柳直接顺势倒下，同时直接拉住小夭的手臂，将小夭一同带躺在床上。 小夭下意识双手一撑，就这样双手撑在了相柳的胸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此番场景，让相柳不禁想到转世的第一天遇到小夭，带她去清水镇的后山游玩的场景，她也是这样扑到他身上…… “你……” 小夭刚要开口，相柳突然一个翻身，便将小夭压在身下，随后目光逐渐带上了几分灼热，落在了小夭红润的唇瓣上。 看到相柳眼神中的变化，小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哪怕成亲许多年了，每一次看到眼中出现情动的神色，还是会使她不自觉心跳加快。 相柳牵引着小夭的手，让她揽住自己的脖子，随后一只手握住小夭的后颈，轻轻向上一抬，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被拉近到呼吸都完全交缠到一起。 “你是不是吃醋”相柳的嗓音低沉到不像话，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小夭颈间。 小夭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嘟囔道：“我没有” “又撒谎”相柳用手指细细的摩挲着小夭颈间滑嫩的皮肤，嗓音低哑。 “我没有”小夭撅嘴道。 见状，相柳轻笑出声，随后缓缓将头埋入小夭颈间，一边细密的吻着一边闷声道：“有也没关系……” 一阵湿热得触感传来，令小夭不自觉扬了扬脖子，紧接着，小夭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掀开，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后腰。 “唔……”小夭不可抑制的发出一声闷哼，环住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有没有”相柳温热的手掌逐渐顺着小夭纤细的腰线上移，带起一片颤栗。 “一……一点点”小夭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微喘，双手不自觉揉搓着相柳身上薄薄的布料。 “嗯？”相柳的手指缓缓在小夭身上打转，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第184章 ——顺其自然 “要不要”相柳的唇顺着小夭的脖颈来到小夭耳后，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 小夭微微咬唇，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迷离，气若游丝声音极轻的吐出一字：“要……” “那你有没有”相柳轻声细语蹭着小夭的脖颈处，手上的动作十分缓慢，仿佛野兽在玩弄自己的猎物般。 小夭眼角逐渐染上几分湿润，最后也将头埋在相柳颈间，闷闷吐出一字：“有……”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相柳的唇便印了下来，将小夭的喘息全部堵了回去，随后精壮的手臂环住小夭的腰向上一带，两人的身体彻底紧密相贴。 相柳细细的描绘着小夭的唇形，翻来覆去的掠夺小夭的气息，自己的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 微凉的夜风透过窗缝吹入屋中，却完全被屋内灼热的空气同化。 良久，相柳松开了小夭的唇，随后睁开幽深的眸子，望向身下的小夭，此时小夭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混合着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 “转过去”相柳嗓音低哑的要命，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低喘声。 小夭有些软绵绵的支起身子，随后缓缓转了过去，相柳从后面重新环住小夭，而后将头埋入小夭后颈处，张口轻咬住小夭后颈处的肌肤，舌尖轻轻略过。 小夭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相柳宽阔灼热的身躯里，身躯不自觉颤了颤，而后被动的接受相柳的每一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松开了小夭的后颈，眸中出现了一丝溃散，随后缓缓躺了下去，似有些餍足的轻“嗯”了一声。 小夭枕在相柳臂上微喘了一会儿，而后听到身旁传来相柳低哑的嗓音：“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小夭有些疲惫的翻过身，睁眼间撞入了相柳幽深的眸子里，黑暗中，那双黑眸依旧清晰可见，似带着某种吸力，让人深陷其中。 相柳的手搭在小夭腰间，微微用力收紧，将小夭紧紧锁在怀中，随后仰头，在小夭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还醋吗？” “没有……”小夭有气无力的出声道。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伸手将小夭的头轻揽在自己肩上：“以后我晚上都陪你，让小九自己睡，好不好” 相柳说完，小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抬起脑袋看向相柳道：“你还想再要一个吗？” “不用强求，顺其自然”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未褪去的低哑。 “我是觉得两个孩子相伴长大彼此有个依靠，就跟我和玱玹一样……”小夭有些模糊的嘟囔道。 “有道理，我觉得你可以有空催催玱玹”相柳有些漫不经心道。 “别了，我可不想又看他阴着个脸……” …… 清晨的微光带着几分柔和透过窗子映入屋中，帷幔中，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睡的正沉，直到一声暴力的开门声响起，将床上的二人猛然惊醒。 “爹爹！娘亲！”只见小九就这么蹦蹦跳跳的直直闯入，随后直奔床榻而去。 小夭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小九便手脚麻利的掀开帷幔，随后奋力一跃，直接精准降落到小夭身上。 “唔”小夭闷哼一声，随后扶着自己的腰身倒抽一口冷气。 小九则直接跨坐到小夭身上，拽着小夭的被子左摇右晃道：“娘亲娘亲，昨晚我明明是跟爹爹一起睡的，为什么早上醒来却在那边的屋子里” 身后，苗莆急急忙忙的追来，但进了屋子也不敢再往前，只能站在门口的位置慌乱道：“少夫人恕罪，少夫人恕罪……” 小夭有些迷糊的翻了个身，随后看向身上的小九含糊道：“我怎么知道” 被惊醒的相柳揉了揉眉心，然后将小九从小夭身上抱到自己身上，柔声道：“娘亲还没睡醒，你先去找舅舅好不好” 小九摇了摇头：“不要，我要爹爹陪我玩” 闻言，相柳无奈的叹了口气：“行，那你等爹爹穿个衣服” “嗯！”小九重重点头，随后翻身下床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见状，苗莆也急忙追了出去，同时还不忘关上房门。 这边，小夭也揉了揉眼睛，随后坐起身子，看了看门外的方向：“怎么醒这么早……” “你再睡会儿还是起身”相柳将手搭上小夭的肩膀问道。 “起身吧”小夭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随后挺了挺腰身，翻身下床走到衣架前开始穿戴。 自己穿戴好后，小夭很自然的拿起相柳的衣服，随后走到相柳身后，一边熟练的帮相柳穿衣一边道：“咱们是带她在院子里玩还是出去” “别出去了，免得医书誊抄的时候有什么问题玱玹找不到你人”相柳一边配合着小夭穿衣一边道。 小夭赞同的点了点头，正当小夭拿起腰带环住相柳的腰身时，却感觉腰间忽然一紧，随后便整个人贴了上去，小夭抬起头，见相柳正眼底含笑的看着她。 “别闹”小夭推了推相柳，待相柳放开她后重新给相柳绑好了腰带。 “既然不出门那也不必梳妆了”小夭转身坐到镜子前随意理了理头发，身后，相柳从妆台上拿过珊瑚簪，而后缓缓插入小夭发间，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便很好” 小夭摸了摸头顶的珊瑚簪，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自觉甜蜜一笑，随后起身挽过相柳的手臂：“走吧” …… 不多时日，小夭的草药籍论和医书便已经誊抄完成，事了，小夭也不在西炎耽误，旋即与相柳小九踏上了返回辰荣的马车。 “娘亲，我们这么快就走了吗”出了城门后，小九望着渐行渐远得西炎城，不禁有些意犹未尽。 “没玩够啊，没关系，以后还会回来的”小夭拍了拍小九的发顶，语气轻柔道。 闻言，小九泄气的将头一低，两只脚悬空的踢来踢去，小夭见状轻然一笑，随后抱过小九放到腿上，轻拍着小九的后背，柔声道：“路上时间还长，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小九点了点头，随后在小夭怀中蹭了蹭，调整好姿势后缓缓睡去。 第185章 ——意外分离 城外的树林中，马车缓缓的行进着，马车中，相柳一只腿支在座位上，双手抱胸仰着头假寐，小夭怀中，小九呼吸均匀，睡的很沉。 殊不知这片林子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挂于树梢，一双犀利的黑眸静静的注视着行进的马车。 看着马车越来越近，褚玄明的双眼逐渐眯起，抬手间，掌中竟凝出一杆长枪。 褚玄明握紧长枪，将枪尖对准马车车轮，直到马车行驶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上时，褚玄明眸色一沉，随后全力将长枪掷了出去。 正在假寐得相柳忽的听到一道不正常的凌厉之声响起，清冷的眸子猛然睁开，随后骤然起身高喊一声：“停车！” 与此同时，长枪猛地扎入车轮，车夫再想勒紧缰绳已然于事无补，行进中的车轮瞬间被长枪卡的粉碎。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小夭反应不及，身体下意识向前冲了一下，好在相柳及时伸手一把将小九揽到自己身上。 马车倒下的一瞬间，二人同时跃出马车，然而小夭刚刚落地，一条极细的银丝便骤然缠住了她的腰身，下一刻，一股巨大的拉力直接将小夭拽飞了出去。 “小夭！”相柳惊呼一声，转身便要追上去，却不想下一刻，两支利箭骤然落下，直直插入相柳面前的地面中。 相柳猛然停下，下一刻，四面八方涌出数名黑衣人直接将他包围，小九吓得立马将头埋在相柳身上，然后“哇哇”的哭出了声。 小夭整个人被牵引在空中飞出了不远的距离后，腰身突然被一只手臂禁锢住，小夭惊恐的抬头望去，只见身后，一张十分熟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褚玄明！”小夭下意识惊诧出声，随后直接一个反手就向褚玄明打去。 褚玄明手上一松，随后直直向后仰飞了出去，随着褚玄明从树梢上落下，小夭也被他手中的银丝牵引着向下坠去。 落地后，小夭以掌为刃，直接斩断了二人之间的牵连，褚玄明感到手上的银丝一松，旋即随手一抛，将那缕银丝扔到地上。 “敢抓我，也不怕我给你下毒”小夭攥了攥拳，脸色阴沉的看向褚玄明。 褚玄明不以为然的转了转手腕：“那你怕不怕我给你下蛊” “看谁快”小夭眸色一沉，脚下陡然用力，随后整个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褚玄明突进而去。 见状，褚玄明脚下一点，再次跃上树梢，随后低下头看向地面的小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不好意思少夫人，我的目标不是您，麻烦您在此稍候片刻” 说完，褚玄明直接转身，接连跃过几棵大树的树梢，小夭立马向前追去，然而就在此时，原本还一片清明的树林却突然大雾弥漫。 小夭追了一阵，却眼睁睁的看着褚玄明的身影彻底隐秘在大雾中，小夭停下脚步，眉头紧蹙的看了看四周，浓雾之下肉眼可见的范围只有不到十米，是迷阵，又或是幻境，看来是想把她拖在这里。 小夭试探性得向前挪动着，双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就在此时，一道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响起：“小夭……” 小夭下意识驻足，随后四处张望了一下，那道声音很熟悉，可以说日夜都能听到，张望了片刻后，小夭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迷雾中。 小夭警惕的向那道身影看去，随后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直到那道身影彻底出现在眼前，小夭的眼神立马转为惊诧。 白衣，银发，不对，小九不在，是幻境！ 小夭眸色一沉，旋即直接引弓架箭直指向远处的“相柳”。 远处，那道身影驻足，随后一双清冷的眸子轻抬，唇角微勾，带着几分嘲弄与漫不经心。 小夭不自觉浑身一僵，握弓的手收紧了几分，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相柳露出这副神情，简直太像了…… 下一刻，相柳抬脚，继续向小夭逼近。 “站住！”小夭厉声高喊，箭尖直指相柳的心脏处。 那道身影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信步向前逼近，那双清冷的眸子落在小夭的箭头上，而后歪了歪头，开口间，嗓音带着几分熟悉的嘲弄与不屑：“你想用我教你的箭术射杀我？” 此话一出，小夭浑身一震，但很快，小夭便淡定了下来，并在心中告诉自己，是幻境，不是真的…… 小夭闭了闭眼，而后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神骤然犀利，下一刻，小夭手中的箭离弦而出，随着一声闷哼，是箭头没入血肉的声音。 小夭放下弓，咬牙看向远处得相柳，只见相柳胸口处，血迹缓缓在他的白衣上蔓延开来，小夭的眼刺痛了一瞬，脚下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不远处，相柳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箭，紧接着直接伸手握住了胸口的箭，随后一边向前走一边嗓音决然的开口道：“别忘了，我叫九命相柳，想杀我，一定要多射几箭，射的准一点” “你不是”小夭阴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随后再次箭指面前的相柳。 只见相柳拔下胸口的箭后用力一摔，看向小夭的眸子里满是狠绝，随后指着自己的胸口，缓声道：“冲着这儿……” 小夭咬着牙，看向面前的相柳，两世的情景不自觉在脑海中重叠，架箭的手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你不是……”小夭不断重复着，手中的弦越绷越紧。 但是那道目光，就那么静静的落在她身上，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动作，对望间，小夭的呼吸逐渐紊乱，望向面前之人的瞳孔微颤。 “你不是……”小夭嗓音中的颤抖愈发明显，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胸口处开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最后，小夭猛然闭上了双眼，手中的箭离弦而出，下一刻，箭头直直划破了相柳上臂位置的衣服…… 箭脱手的那一刻，小夭有些身形不稳的向后倒了两步，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片刻后，小夭四处环顾了一下，而后看准一个方向，全力向前奔去。 第186章 ——精神崩溃 小夭跑了许久，直到气喘吁吁才在一棵树前堪堪停了下来，随后用手扶住树干，弯下身子止不住的干呕起来。 呕了片刻后，小夭拍了拍胸口的位置，抬头间依旧是大雾弥漫，小夭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后继续抬脚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小夭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道水声，小夭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不知何时踩入一摊水中，下一刻，小夭感觉大雾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愈加清晰。 等大雾彻底散去，小夭惊诧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处海岸边。 小夭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嘶喊，小夭下意识浑身一颤，旋即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眼前的场景，令小夭不自觉瞳孔紧缩了一瞬。 只见海的那边，相柳的真身直冲天空而出，霎时间遮挡了半片天空，小夭惊恐的看着远处的场景，开始不自觉的摇着头。 不对，为什么是八个脑袋，相柳的真身为什么只剩八个脑袋…… 小夭不自觉抬脚，缓缓海中走去，下一刻，那道嘶鸣声再次响起，小夭下意识驻足，只见远处，相柳的真身中的一头竟开始缓缓消散。 这是……解蛊时的场景！ 小夭猛然脚下一滑，骤然跌落在地，只感觉脑中开始嗡嗡作响，让她不自觉扶住自己的头。 “不要……”小夭下意识向前爬了两步，又生生停下，随后开始拼命的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幻境，不要陷进去。 又是一声嘶吼，相柳的真身还在继续消散…… 小夭拼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随后费力的爬起身，直到耳旁骤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你的蛊……解了……” 小夭浑身一僵，随后下意识抚上胸口的位置，神情慌乱开始召唤体内的蛊，却怎么也召唤不出来。 “我的蛊呢……”小夭的嗓音逐渐染上了几分颤抖，双手死死地捂住胸口的位置。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似乎环绕在小夭周身一般，小夭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惊恐的泪水逐渐溢出眼眶。 “褚玄明！你给我滚出来！”小夭拼命的嘶吼着，只感觉头痛欲裂，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同一时间，小夭周身的场景开始变化，小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但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 “放箭！” “不……”小夭拼命的摇着头，双手死死地堵住耳朵，哪怕不睁眼，她也知道面前会出现怎样的场景。 响彻云霄的嘶鸣声接连响起，那是相柳的真身一个个消散的声音。 “停下！停下！”小夭开始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头，滚烫泪水止不住的从眼中滑落，一颗颗直直的砸在地上。 片刻的时间，对小夭来说仿佛过去了一个洪荒，直到耳旁混乱的箭声逐渐消散，小夭整个人脱力的跪倒在地，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耳边彻底安静，小夭试探性的睁开眼睛，随着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猩红的场景猛然映入小夭的眼中。 小夭的瞳孔骤然紧缩，脑中似有一根弦骤然崩断，远处，相柳一身白衣染血，粘稠的鲜血顺着插满他身体的箭头缓缓滴落，但他依旧站的笔直，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 “相柳！” 令人绝望的一幕刺入眼中，令小夭绝望的嘶吼出声，随后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着相柳的方向跑去。 只见相柳身上的箭缓缓化为黑水，顺着身体流下，随后逐渐蔓延，周围的草木开始枯萎，土地被染成黑色，连漫天白雪也化为血红色飘落满地。 看着相柳缓缓向后倒去，小夭不管不顾的全力扑了上去，随后重重的跪倒在相柳身侧，双手猛然接过了相柳倒下的身体。 “相柳……”小夭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抚上相柳布满血迹的脸，泪珠不断的滑落，滴在相柳染血的白衣上。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小夭死死地抱住相柳，嗓音哽咽到颤抖。 倒下后的相柳并未闭上眼睛，而是艰难的举起了手臂，满是鲜血的掌心中，一颗珍珠缓缓飘出。 看着眼前的珍珠泪，小夭全身僵住，随后赶忙伸出手握住相柳抬起的手，随着珍珠泪缓缓落入相柳眼中，只见相柳逐渐露出一个满足又释怀的笑，最后逐渐闭上双眼。 感受到相柳的手从掌心滑落，小夭心口一滞，一股绝望的窒息感自心口处开始蔓延至四肢，眼前阵阵发黑。 这是幻境，不是真的……不，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是她……是她没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啊！”随着一声绝望的嘶喊，小夭全身的灵力猛然炸开，霎时间，周围的场景开始消散，逐渐变回了树林的样子…… …… 另一边，相柳一只手抱着小九，另一只手逐渐凝出冰刃，旋即刀尖指向面前的一众黑衣人。 见状，为首的黑衣人眸色一沉，随后冷声开口道：“结阵” 闻言，身旁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靠近到领头人身边，低声道：“主上还没回来，要不……” “你没看他都准备动手了吗，不结阵等死”领头黑衣人人直接怒斥了那人一句，随后双手交叉于胸前，开始调动灵力。 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其余人也纷纷有了动作，见此情景，相柳眸色一沉，随后直接冲上前对着为首之人的面门便是一刀。 为首之人急忙一个后撤，堪堪躲过相柳的冰刃，下一刻，相柳脚底升起阵法，直接将二人笼罩在内。 不远处，褚玄明与褚泽一前一后，正快步向交战的地方走来。 “这个幻境不会出事吧” “窥心幻境所幻化的都是真实经历，效果因人而异，她一个连生离死别都没经历过的世家大小姐能有什么事”褚玄明一边不以为然的说着一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然而下一刻，只听到一阵嘈杂声自前方响起，褚玄明瞬间脸色一僵，随后赶忙冲着声音的方向急奔而去。 第187章 ——走为上策 片刻后，褚玄明看到远处发出结阵的光芒，不自觉面露惊诧，随后大步跑上前，同时怒吼出声：“谁让你们结阵的！” 闻声，众人皆是一愣，旋即抬头望去，唯有为首之人不为所动，继续将灵力源源不断的注入阵法中。 相柳死死护住怀中的小九，眸色骤然变作猩红，下一刻，冷白色的灵力轰然炸开。 见状，褚玄明急忙出声：“住手！”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后缓缓收回了动作，唯有主阵之人依旧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卖力的开启阵法。 “我说住手你听不见吗”褚玄明急忙上前便要去拉领头人的手。 却不想那人竟往后一躲，随后脸色阴沉的看向褚玄明道：“现在收手，都得死！” 此话一出，褚玄明瞬间脸色一僵，随后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嗓音骤然阴沉道：“你是谁的人” 灵力大开的相柳轻抬了一下清冷的眼眸，看向褚玄明，而后嗓音冷冽的吐出二字：“蠢货” 褚玄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一波确实被自己蠢到了。 随着一股磅礴的灵力炸裂开来，相柳猛然破阵而出，褚玄明见状急忙后退，然后当机立断走为上策！ 然而那领头人似乎还不死心，居然不退反进企图再次重启阵法。 褚玄明跑出老远后回头看去，而后不禁无语扶了扶额头，褚氏那群老头子居然派了一个比自己还蠢的，看来是落不了活口了…… 相柳破阵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跃而起，手持冰刃便向领头之人砍去，然而下一刻，相柳突然感到胸口处传来一阵绞痛，整个人顿时卸了力。 那黑衣人见状赶忙侧身闪躲，相柳一刀砍空后不禁扶了扶胸口的位置，随后眼神骤然变作惊恐。 远处的褚玄明看到这一幕，不禁疑惑的蹙了蹙眉，与此同时，褚玄明感觉身后忽的袭来一阵狂风，于是下意识抬手遮挡住眼睛。 怎么回事，这不像普通的风，反而像灵力掀起的风，这个方向…… 褚玄明又转头看向相柳手捂胸口的动作，脑中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糟了，情人蛊！ “不好，快走！”褚玄明惊呼一声，随后猛然转身冲小夭所在的方向冲去。 “诶，那九命……” “死不了！” 话音落，褚玄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子里，在林子中跑了一阵后，褚玄明忽的听来一道绝望的嘶吼声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灵力掀起的狂风袭来。 褚玄明赶忙顺着声音全力向前跑去，随着原本的狂风逐渐转化为实质的灵力，如海浪般一层接一层的袭来，褚玄明单手架起防护，顶着灵力向前挺进。 直到找到小夭的那一刻，褚玄明的表情骤然转化为震惊，只见小夭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不断的发出绝望的嘶喊声，失控的灵力一波接一波的从身体内爆发而出。 褚玄明来不及细想，急忙挥手收了窥心幻境，小夭原本惊恐的双眼猛地转化为空洞，嘶喊声戛然而止，失控的灵力也陡然消散，场上诡异的静谧了一瞬。 见小夭突然安静，褚玄明试探性的上前一步，下一刻，原本跪在地上的小夭突然直直的向后倒去。 见状，褚玄明急忙上前接住小夭，随后一边摇晃一边呼喊着：“少夫人，西陵玖瑶，诶” 身后，褚泽气喘吁吁的追来，待看到陷入昏迷的小夭后，褚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随后有些手忙脚乱道：“完了完了，陛下一直拖着不直接对辰荣发兵就是顾及这位少夫人，现在搞成这样……” “走！”褚玄明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小夭转身便跑，速度快到连褚泽都愣了一秒后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片刻后，杀光了所有人的相柳抱着小九追了过来，却只能扑了个空，相柳抚了抚心口的位置，绞痛的感觉已然消失…… …… “不，不要……” 清水镇的小屋中，褚泽看着床上不停梦呓的小夭，满面愁容的来回踱着步。 灶台前，褚玄明小心翼翼的将药罐中的药倒入碗中，随后端到床边冲褚泽挥了挥手：“扶起来” 褚泽闻言赶忙上前将小夭从床上扶起，褚玄明一只手扶住小夭的头，另一只手将药碗送到小夭嘴边，缓缓向下灌着。 然而刚灌下去一口，小夭便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将口中的药尽数吐了出来，褚玄明见状眸色一惊，赶忙拿开药碗，随后用袖口擦了一下小夭的嘴。 就在此时，褚泽发现小夭好像睁开了眼睛，于是赶忙激动的对褚玄明道：“诶，好像醒了” 闻言，褚玄明急忙看去，只见小夭眼眸涣散的左右转了转，带着几分刚刚醒来的模糊，仿佛是在分辨周围的环境。 然而褚玄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小夭的瞳眸便突然定格，紧接着猛然紧缩了一瞬，褚玄明还没反应过来，小夭便忽然毫无征兆的直起身子，同时猛地抬手一把打翻了褚玄明手中的药碗。 褚泽被吓得立马起身躲远，只见小夭满是惊恐的眸子中还透着一丝空洞，褚玄明急忙握住小夭的手腕制止她激动的行为，然而小夭先是剧烈的挣扎了片刻，而后直接低头一口咬在褚玄明的手臂上。 “唔……”褚玄明闷哼一声，旋即对上了小夭赤红而冷冽的双眼，像一只凶狠的野兽般死死地盯住她。 “主上！”褚泽下意识上前，却被褚玄明抬手制止。 顷刻间，鲜血开始顺着褚玄明的胳膊流淌而下，但褚玄明没有任何挣扎，就这么蹙着眉任由小夭咬在他身上。 过了许久，直到褚玄明感觉到自己的胳膊已经麻木，小夭才渐渐松了力道，原本猩红而惊恐的双眸逐渐涣散，随后再次倒了下去。 见状，褚泽赶忙上前，看了看再次陷入昏迷的小夭满是慌乱的开口道：“完了完了，她怎么好像不认人了……” 褚玄明不禁眉头紧蹙的掀开袖口，只见手臂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第188章 ——举刀相向 “这下回去肯定要被处罚了，之前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怎么……” 褚玄明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咬着牙绑在伤处，随后嗓音压抑的开口道：“应该是在幻境里受了刺激，窥心幻境由心而生，不过我反复查看过她的生平，没经历过什么大的变故，何以会受这么大的刺激” 闻言，褚泽也不禁疑惑的蹙了蹙眉：“父母疼爱，夫妻和睦，儿女康健，按理说确实不应该，有没有可能她本来心里就比较脆弱？” “凭我对她的了解……算了，我对她也算不上了解”褚玄明眉头紧蹙摇了摇头，随后带着几分思索的看向小夭。 “一直在这儿也不是个事，还是找人给她送回去……” “送谁？她现在这样谁敢送？”褚玄明无奈的打断了褚泽的话，随后烦躁的扶了扶额头。 褚泽挠了挠头，确实，送谁谁送都非得被抓起来拷打一番不可，不过思索片刻后褚泽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诶，清水镇的俞老板是涂山氏的人……” “她不是早跟涂山氏闹掰了吗”褚玄明揉了揉眉心道。 “那不是跟那家老太太闹的吗，涂山二少主还算个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闻言，褚玄明思考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口气道：“先这么办吧” 将小夭送到俞老板住处后，褚玄明与褚泽便一直躲在暗处，直到看到涂山璟将小夭带走才短暂的松了一口气，随后一脸漠然道：“走，回去领罚……” 涂山璟的马车中，小夭平躺在坐榻上，坐榻旁，一名医师细细的摸索着小夭的脉搏，眉头带着几分严肃的微微蹙起。 良久，那名医师才放开了小夭的手腕，随后冲涂山璟拱手恭敬道：“少夫人是惊惧过度以至昏迷，即便醒来也会有出现情绪过激，心悸头晕等症状，千万要小心，待在下开个方子，将养半个月左右也就无碍了” “有劳”涂山璟微微颔首，随后坐到小夭身边，柔和的眸子落到小夭身上，眉宇间带着几分心疼与愁容。 涂山璟不敢将小夭带回青丘，于是便先将她带到了他在秩邑城的宅子安置，随后又差了人去西陵府通知相柳。 黄昏时分，躺在床上的小夭开始渐渐有了反应，只见她睫毛轻颤，随后缓缓睁开双眼，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小夭这才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随着脑中骤然闪过一幅血腥的画面，小夭应激般的坐起身，紧接着一阵刺痛感开始在小夭头部蔓延。 小夭不自觉抱紧自己的头，随后在恐惧紧张的情绪下挣扎的从床上坐起，警惕的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是哪儿，是真实还是假象…… 外室，涂山璟听到小夭起床的动静，急忙起身向里走去，听到脚步声，小夭所有的动作一顿，随后下意识用灵力化出一把匕首。 就在涂山璟绕过内室屏风的一瞬间，只见一把锋利匕首猛然出现在眼前，涂山璟眸色一顿，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抬眸间，对上了小夭阴鹜又警惕的眼神。 “小夭……” “退后！”小夭情绪激动的高喊出声，匕首直指向面前之人的脖颈。 “好，我退后……”涂山璟满眼心疼的看着小夭赤红的双眼，脚下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 二人一进一退，逐渐挪动到外室，将等候的静夜吓的险些险些惊呼出声，好在涂山璟及时抬手制止：“别出声，去请医师” 静夜慌张的点了点头，随后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涂山璟眉头紧蹙的看着面前情绪紧绷的小夭，柔声开口道：“是我，我是涂山璟” 小夭死死地攥住匕首，眼神冷冽而警惕：“你不是……”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涂山璟转头望去，只见相柳疾步而来，在看到小夭刀指涂山璟的那一刻，相柳下意识一愣，随后开口轻唤：“小夭” 然而相柳刚刚出声，小夭便猛然转头将匕首对准了他，见状，涂山璟一把拉住相柳的手腕严肃道：“别过去，她现在不认人” 看到小夭将匕首指向自己，相柳眼中闪过一抹痛色，随后嗓音压抑道：“怎么回事” 涂山璟摇了摇头：“我接到她的时候她还在昏迷，我给她喂了药，然后一醒来就这样了” 看到面前的相柳，小夭握住匕首的手下意识收紧，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湿润，相柳转过头，对上小夭满是水光的双眸，不自觉心口一滞，随后不顾涂山璟的阻拦，缓步向小夭走去。 小夭辨不清面前之人的真假，不自觉死死咬住下唇，眼神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脆弱又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眼看相柳越来越近，小夭不自觉向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小夭眼角的泪不自觉划过脸颊，开口间，嗓音哽咽到颤抖：“别过来……” 听着小夭几乎破碎的嗓音，相柳紧蹙的眉头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心疼，完全无视小夭举起的匕首，继续缓步靠近小夭。 小夭的眼神恐惧又慌乱，看着越来越近得相柳，握住匕首的手开始拼命的颤抖，直到相柳的胸口抵住匕首的那一刻，小夭脑中猛然闪过幻境中所有的场景，一幕幕清晰可见，不是在孟婆汤中看到的，而是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 “啊！”小夭猛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喊，随后猛然抱住自己的头。 见小夭手握匕首抱头，相柳眸色一惊，赶忙一步跨到小夭面前一把夺过匕首，紧接着直接将匕首扔了出去，随后一把将小夭揽进怀中。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小夭整个人僵住，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轻哄声，小夭的思绪才逐渐回笼…… “没事了，我在……”相柳动作轻柔的拍着小夭的背，温柔的嗓音中满是心疼。 小夭的眼神逐渐由原本的惊恐与警惕变为委屈，紧绷的身体也逐渐软了下来，整个人脱了力的向下倒去。 第189章 ——腹背受敌 就在此时，静夜带着医师赶回，医师一进屋就赶忙上前拎着药箱跪在了小夭与相柳身旁，随后拉过小夭的皓腕摸上了小夭的脉搏。 相柳紧紧的将小夭护在怀中，一边心疼的用手指擦去小夭脸上的泪痕一边耐心的轻哄，不多时，医师收回了把脉的手，随后转身向涂山璟道：“二少主，少夫人这是惊惧过度后的心悸之症，需要静养，不能受任何刺激” “多谢医师，静夜，送医师”涂山璟温声道。 随着相柳的安抚，小夭的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了下来，随后渐渐抬起头，嗓音带着几分颤抖的轻唤道：“相柳……” 听到小夭颤抖的嗓音，相柳心口一滞，旋即更加收紧抱住小夭的手，口吻轻柔道：“我在呢，我在呢” 见此情景，涂山璟不自觉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轻步退出房间的同时带上了门。 听到相柳的手呼唤，小夭抬起手，缓缓抚上相柳的肩膀：“你怎么样……” “我没事，什么事都没有”相柳一边急切的回答着，一边紧握住小夭的手：“你看，九个脑袋都在呢，小九也没事，已经送到父亲那儿了”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浑身一僵，脑中猛然闪过相柳的真身一个个消散的场景，泪水再次如断线的珍珠般顺着脸颊滑落。 听到小夭再次发出哽咽声，相柳感觉心口阵阵发紧，同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鹜的杀气，褚玄明，从今以后，冰蝎的面子你用尽了！ “没事了，我在，我一直都在” 小夭紧紧的靠在相柳身上，手死死地攥住相柳的衣服，整个人哭到几乎岔气，相柳就这么静静的拥着小夭，任由她将自己的领口沾满泪渍。 不知哭了多久，许是哭累了，小夭才逐渐收了哭声，相柳抚了抚小夭的头，柔声道：“咱们回家，好吗” 小夭靠在相柳怀中轻点了点头，见状，相柳动作轻缓的抱起小夭，转身稳步向外走去。 出门后，相柳看向等在院中的涂山璟，微微颔首道：“多谢” 涂山璟也礼貌的点头回应道：“军师不必言谢” ……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西炎城的地牢中，褚玄明上身赤裸，双臂被两条蟒蛇般粗壮的铁链死死锁住，整个人被悬挂在铁架上，前胸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回大人，一百鞭已打完” “放下吧” 随着监刑官一个挥手，锁住褚玄明双臂的铁链一松，门应声而开，在门外焦急等候许久的褚泽立马一个健步上前，稳稳扶住即将倒下的褚玄明。 “行了，走吧”监刑官神情淡漠的将手中的黑衣扔到褚泽手中，随后带着一众狱卒离开了刑房。 褚泽小心翼翼的为褚玄明披上衣服，随后扶着褚玄明一步步向外走去，待二人艰难的走到门口，只见一个身影正姿态慵懒背靠在地牢入口的位置。 二人的动作皆是一顿，旋即露出一副警惕的神色。 门口的男子见到二人搀扶着走出，昂了昂头，露出一个嘲讽又张扬的笑，随后双手抱臂走向二人用一种近乎鄙夷的语气开口道：“哎呦，咱们褚大统领被陛下罚了呀” 褚玄明眼皮微微上翻，不屑的看了男子一眼，旋即直接绕过男子准备离去。 然而男子直接横跨一步，径直挡住了褚玄明的去路，随后站在阶梯口向上一节的阶梯处，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褚玄明：“老子让你走了吗” “这是地牢，你要干什么！”褚泽压抑着怒火看向面前的男人，随后上前一步挡在褚玄明身前。 闻言，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蹙了蹙眉头，随后轻扬了扬手指，拐角处立马走出数名大汉，不由分说的直接上前将褚泽压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手！你离主上远点！”褚泽一边拼命喊叫一边大力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被强行架到了一边。 失去了褚泽的搀扶，褚玄明有些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艰难的稳住身形，随后抬起满是阴鹜的眸子看向眼前的男人：“你安排的人竟敢对无忧小姐下手，简直丧心病狂” “哈哈……哈哈哈哈”听了褚玄明的话，男人发出一阵轻蔑的笑，随后直接上手拍了拍褚玄明满是血迹的脸颊：“说我对西陵无忧下手，有证据吗” 褚玄明愤恨的咬了咬牙，眼中的怒意几乎凝成实体，确实，那天的人全被相柳杀了，完全死无对证！ 面对褚玄明满是杀意的眼神，男人姿态更加嚣张，竟直接一把攥住褚玄明的衣领向前一拽，贴近到褚玄明面前，满是轻蔑道：“孽种就是孽种，就算陛下赐了你褚姓也是个孽种” “总比你个坐等继承族长位，混吃等死的废物强”褚玄明语气不屑道。 此话一出，男人脸色瞬间一僵，随后直接抬腿一脚踢在褚玄明胸口处。 本就遍体鳞伤的褚玄明顿觉胸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同时喉中一腥，一口浓血吐出的同时直直摔下阶梯。 “主上！” “老实点！” 褚泽刚喊出声，身后的大汉便一拳打在了褚泽的肚子上，顿时让他痛到说不出话。 男人姿态嚣张走到褚玄明面前，直接揪住褚玄明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看着他倔强的双眼满是鄙夷的开口道：“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模一样，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不然你最终的下场，只会比她更惨” 褚玄明的眸中闪过一抹猩红之色，直接朝面前的男人啐了一口血，随后嗓音低哑道：“这句话我记住了，我一定会让你们每一个人的下场，都比我娘更惨” “好，我希望你的嘴能一直这么硬”男人露出一个阴冷的笑，随后一只手放在褚玄明的伤处重重的摁了下去。 褚玄明不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虽然牙关紧咬没有出声，但身体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片刻后，男人在褚玄明的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随后姿态嚣张的站起身，冲几个大汉扬了扬手，嗓音散漫道：“我们走” 第190章 ——梦魇 乌云蔽月，雾气缭绕，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中，空气阴冷刺骨，周围静的可怕。 小夭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静谧的树林中，辨不清方向，只能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走着走着，小夭突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一大块硬物，低头望去，像是一块圆形的木头，但形状有些眼熟。 小夭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从脚边拿起那块形状熟悉的木头，黑暗中，一切都是那么模糊，直到拿到眼前，小夭才逐渐看清手中的东西。 是一个……大肚娃娃！ 小夭的手腕猛然收紧，随后赶忙用衣袖将大肚娃娃上的灰尘擦去，眼眶瞬间泛红，然而随着小夭擦拭的动作，大肚娃娃竟开始出现一丝裂痕。 小夭擦拭的动作一顿，神情瞬间慌乱起来，急忙运转灵力想要修复，然而却于事无补，大肚娃娃的裂痕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碎成三瓣从小夭手中掉落在地。 小夭看着大肚娃娃破碎后，留在手中的水晶球，眼角的泪水骤然落下，小夭小心翼翼的转动着手中的水晶球，直到那两排小字出现在眼前…… 有力自保，有人相依，有处可去，愿你一世安乐无忧。 心口处猛地传来一阵绞痛，令小夭不自觉捂住胸口，同时蜷缩了一下身体。 与此同时，守在床边的相柳也感到心口处传来一阵绞痛，看到熟睡的小夭眼角滑下的泪，相柳赶忙握住小夭的肩膀，一边轻轻摇晃着一边担忧的轻唤道：“小夭，醒醒，是我，醒醒……” 在相柳的呼唤下，小夭睫毛轻颤，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当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小夭眼眸微动，开口间，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相柳……” “我在”相柳满眼心疼的握住小夭的手，嗓音温柔的回应着小夭的轻唤。 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挣扎着要坐起身，相柳见状赶忙扶住小夭的身子，小夭直接顺势抱住相柳，随后将头深埋入相柳颈间。 相柳也赶忙回抱住小夭，一边轻扶着小夭的头发一边温柔道：“是不是又梦魇了，别怕，我在呢……” 小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住相柳，身体轻颤，呼吸还带着几分急促，良久，小夭才平复了情绪，从相柳怀中起身。 相柳用袖口擦了擦小夭脸上的泪渍，随后端起一旁的药碗，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不烫后小心翼翼的喂到小夭嘴边：“来” 小夭微微低头，乖巧的顺着相柳的手动作喝药，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让小夭不自觉蹙了蹙眉头。 见状，相柳心疼的蹙了蹙眉，于是等小夭喝完药，相柳立马拿来了青艾糕喂到小夭嘴边，小夭顺着相柳的动作咬了一口青艾糕，但眼光却一直落在相柳身上。 相柳微微抬眸，对上了小夭湿漉漉的双眼，其中还带着几分不安的轻颤，不自觉心口一紧。 “苗莆准备了药浴，我抱你过去？” 闻言，小夭轻点了点头。 在温泉池中一番劳累后，小夭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黑夜中，相柳睁开清冷的眸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抽出环住小夭的手臂，给小夭盖住被子后，悄然离开了房间…… 百黎，昏暗的灯光下，百黎钰坐在书案前，看着面前成堆的书，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后，百黎钰起身吹灭了烛火，随后伸着懒腰转身准备上榻。 然而转身的一瞬间，只见一个白色身影猛然出现在眼前，百黎钰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黑暗中，相柳缓步上前，百黎钰就这微弱的月光才看清眼前的人，随后不禁讪笑了两声。 “相柳……大人，您这夜半三更的不陪您家夫人，跑来我的闺房不合适吧……” 昏暗的环境下，相柳清冷的眸子中带着丝丝寒气，落在百黎钰身上，令百黎钰感觉一股冷意自后脊梁直上天灵盖。 “有话好好说……啊！”百黎钰刚刚开口，相柳便一个健步上前直接掐住了她的后颈，随后将她直接拎出了房间。 看到门口倒地的守卫，百黎钰浑身一僵，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然而百黎钰刚要开口说话，相柳便直接一个响指封住了她的嘴，紧接直接趁着夜色强行将她带离了百黎。 不多时，百黎钰在相柳暴力的拉扯下来到了海岸，百黎钰还没反应过来，便直接被相柳拎着的后脖领子腾空而起，直冲海面飞去。 百黎钰心下一惊，心中焦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直到完全看不见陆地，相柳才再空中停下，百黎钰满脸惊恐的看了看波涛汹涌的海面，心想，他不会要把我扔下去吧…… 她猜对了，下一刻，相柳直接大力一甩，直直将百黎钰扔入了大海，百黎钰下意识闭眼屏住呼吸，随后直直落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席卷了百黎钰全身，令她全身麻木了一瞬。 百黎钰艰难的睁开眼，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海，直到此刻百黎钰心中大致有了猜测，相柳可能是在利用她杀冥，还是不留痕迹毁尸灭迹的那种！ 不行，她不能死！百黎钰死死屏住呼吸，开始手脚并用艰难的向上游去，然而刚刚浮起一点，便见相柳也从海面扎了进来。 百黎钰眸色一惊，赶忙调转方向，但须臾之间，相柳便已到了她面前，下一刻，相柳直接伸出手死死摁住百黎钰的肩膀，同时将她往海底深处带去。 百黎钰先是挣扎，但随着胸腔中的空气逐渐消耗殆尽，百黎钰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见状，相柳直接松开了百黎钰的手，随后眼神冷漠的看着她逐渐下沉。 百黎钰眼看着面前那道白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不多时，相柳跃出海面，与此同时毛球正好从相柳身旁飞过，相柳一个翻身跃到毛球背上，随后嗓音冷冽的开口道：“去西炎城” 第191章 ——今晚真热闹 夜幕之下，西炎城的街道上寂静一片，只有两个互相搀扶的背影在街道上缓缓行进。 此时的褚玄明浑身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再褚泽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直到走到褚玄明在西炎城的住所处，却不想开门的一瞬间，只见一道身影正立在院落中央。 二人下意识动作一顿，待那人缓缓转身后，两人不约而同得面露惊诧之色，随后赶忙下跪行礼道：“见过储君殿下……” 玱玹微微垂眸，看向跪在面前的二人，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反而尽是冰凉。 “听说你伤了小夭啊”玱玹的嗓音很是散漫，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褚玄明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直接闭眼，沉声道：“是，殿下恕罪” 闻言，玱玹顿时眸色一沉，抬手间，掌中骤然凝出一条软鞭，见状，褚泽急忙上前道：“殿下恕罪，主上虽有过，但陛下已经罚了一百鞭笞” “陛下打完我就不能再打了吗？”褚泽话音未落，玱玹便冷声打断了褚泽的话，随后上前两步到褚玄明面前，沉声道：“直起身子” 褚玄明紧闭双眼挺直腰身，下一刻，玱玹的鞭子便重重落到褚玄明的背上，褚玄明不禁发出一声闷哼，感受着脊背上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却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发。 “殿下饶命！”褚泽面向玱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然而玱玹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再次抬手再次落鞭，两鞭下去，褚玄明直直的倒了下去，然而他刚想爬起身，第三鞭便已经落下。 褚泽在一旁拼命的求饶，却没有换得玱玹的收手，连着重重十几鞭后，玱玹才停下了动作，随后冲一旁挥了挥手。 见状，钧亦立马搬上座椅放到玱玹身后，玱玹收起手中的鞭子后直接坐下，随后冲褚泽扬了扬头道：“扶他起来” 闻言，褚泽赶忙上前，费力的将褚玄明扶起，褚玄明咬着牙直起上身，跪在玱玹面前。 玱玹微微仰头，冷冽的表情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添几分寒意：“我查过你，法术，妖术，蛊术，鬼方氏秘术，会的挺多” 褚玄明虚弱的点了点头。 “爷爷命你想办法让相柳转投西炎，很难是吧”玱玹嗓音平淡，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褚玄明虚弱的吐出一字：“难……” “那你怎么让我相信你能做到呢？”玱玹微微俯身，冷肃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褚玄明有些艰难的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神里带着坚定：“要么事成，要么我死……” 此话一出，玱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带着几分赞赏的点了点头：“很有决心，但是你记住，如果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那你余生唯一的价值，就是给宫里的毒师试毒” “是……”褚玄明牙关紧咬的吐出一字。 玱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袖中拿出一瓶伤药随手丢在褚玄明面前：“快点好，然后做你该做的事去” 说完，玱玹径直起身，绕过褚玄明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一众人走出了小院。 玱玹走后，褚泽立马上前扶住褚玄明，然而褚玄明刚要起身，却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感袭来。 “主上，你怎么了！”见褚玄明神色不对，褚泽立马慌了神。 褚玄明伸手揪了揪衣领的位置，但那股窒息感并未消退，反而越来越严重，直到褚玄明感觉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整个人彻底喘不上气，手脚也开始变得麻木，这才逐渐意识到窒息感的来源，随后眼神骤然变得惊恐。 “阿钰……”褚玄明艰难的吐出两字，随后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意识却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支撑不住彻底倒下…… “主上！”褚泽惊呼一声，随后赶忙接过褚玄明的身体，一边呼喊一边拼命的摇晃着。 刚走出没多远的玱玹听到院中传出的惊呼声后不禁驻足，随后有些疑惑的转过身，这个褚玄明这么脆吗，这就不行了？ 屋顶，相柳姿态慵懒的坐在瓦片上，一只腿支起在身前，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微微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院落中的两人，眼中带着彻骨的寒意。 褚泽探了探褚玄明的鼻息，眼神骤然变作惊恐，随后赶忙挥手变出一个盒子，但下一刻，随着一道白色身影飞快得闪过，褚泽手中的盒子骤然消失。 褚泽眸色一惊，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相柳背对着二人站在一旁，一只手拖着盒子，另一只手缓缓掀开盖子，随后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回、魂、草” 这家伙从鬼方氏出来，果然带了东西。 相柳一个抬手，便将盒子用灵力收了起来，随后转过身，神情冷冽的看向面前的二人，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九命相柳……”褚泽的嗓音因为恐惧而带上了几分颤抖，随后急忙拖起褚玄明的事身体向后躲去。 相柳神情冰冷的看向二人，手中凝出冰刃的同时缓步向前走去。 看着如阎罗一般越来越近的相柳，褚泽眼中的恐惧逐渐放大，整个人逐渐被一股绝望感所笼罩。 相柳的眸色逐渐转为猩红，周身升起一阵带着阴鹜的寒意，冷白色的灵力逐渐凝聚在冰刃上，下一刻，相柳眸色一暗，手起刀落见直直向褚玄明的脖颈砍去。 褚泽下意识用身体挡在褚玄明面前，千钧一发之际，一根软鞭突然缠住相柳的冰刃，相柳的冰刃陡然卡在离褚泽只有一寸的位置上，下一刻，那软鞭一甩，相柳向后跃起，而后落在几米外的位置。 “今晚真热闹，相柳大人深夜来我西炎城，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门口，只见玱玹去而复返，收起鞭子后双手负后，信步走入院中，挡在了褚泽身前。 见玱玹前来，相柳顿时眸色一沉，随后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质问道：“你要护着他” 闻言，玱玹用余光看了看身后的二人，看似随意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肃道：“这二人是我西炎军的人” 第192章 ——窥心幻境 “他伤了小夭，此事你会不知？”相柳的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带着几分冷肃的看向玱玹。 闻言，玱玹身形一顿，背后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小夭怎么样了” 相柳先是嘲讽的嗤笑一声，随后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开口道：“落了心悸，只要睡下就梦魇，白日也精神萎靡，日日药不离口” 听着相柳的描述，玱玹不禁压抑的蹙了蹙眉头，随后沉声道：“我会着人将上垣宫的灵药都送过去，但褚玄明的过错爷爷已经发落过了，你是辰荣军军师，看在小夭的份上，我不追究你深夜私闯西炎城，此事到此为止” “随你怎么追究”相柳不屑道。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眸色一沉，随后上前两步嗓音微沉道：“相柳，你跟小夭成亲多年，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做兄长看待”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储君殿下不也从没将我当做妹夫看待吗，彼此彼此” “那今日，咱们以西炎储君与辰荣军师的身份站在这里说话，你趁夜潜入西炎城刺杀我西炎军将领，是在挑战我西炎国威吗？”玱玹眼神犀利的看向相柳，低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威压。 “我只是以小夭夫君的身份站在这里，要这个伤我妻的人付出代价”相柳毫无畏惧的对上玱玹犀利的眼神，气势甚至更高出对方一层。 “若我偏要拦呢？”玱玹凛声道。 相柳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随后微微歪头看向玱玹背后已经失去意识的褚玄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但他看起来好像快不行了” 闻言，玱玹赶忙转头，看向几乎已经毫无生气的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旋即转头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相柳神情散漫的笑了笑：“没什么，其实我也不想动手，储君殿下要是有闲心咱们可以再聊一会儿，等给他聊死了我也就告辞了” “主上！”褚泽神色瞬间慌乱，随后急忙掐住褚玄明的人中。 玱玹也急忙用手探向褚玄明的脉搏，才发现已经弱到几乎感觉不到。 相柳微微扬唇，饶有兴致的看着因情人蛊而逐渐失去生机的褚玄明，没有回魂草，百黎钰一死，他定然活不了…… 然而下一刻，褚玄明突然毫无征兆的剧烈咳嗽起来，见状，相柳神情微诧，随后眸色沉了一瞬，那女人居然从深海爬了出来，没有被海怪吃掉。 这边，百黎钰拼命用手扒住地面的沙子，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的向前爬去，一波波海浪一次次没过她的头顶又逐渐退去，不知过了多久，百黎钰才彻底爬上岸。 上岸后，百黎钰脱力的趴在岸边，用尽最后的力气点了一下胸口的位置，随后猛然吐出一口海水，海水浸入沙子后，在原地留下一只银白色的小虫。 百黎钰呼吸急促且微弱，劫后余生的躺在沙子上闭上了眼，幸好，他再晚走一点，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想着想着，百黎钰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彻底失去意识，晕死了过去。 这边，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褚玄明逐渐睁开了眼，察觉到胸口的蛊虫在闪烁，褚玄明赶忙调转灵力向心口的位置。 见状，褚泽急忙道：“主上，你现在不能动灵力！” 面对褚泽的劝阻，褚玄明充耳不闻，只是拼命的用灵力稳住胸口闪烁的蛊虫，见状，相柳眸色一沉，双眼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他在用情人蛊给百黎钰吊命？ 当视线逐渐清晰，褚玄明抬起猩红的眼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相柳，嗓音沙哑道：“你对她做了什么……要杀我你来就是了，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闻言，相柳发出一声嘲讽又不屑的嗤笑：“莫非听了我几年儿女情长的故事，便让你忘了，我本就是一个杀人如麻又冷血的妖怪，那小夭又何辜” 褚玄明牙关紧咬，嗓音颤抖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无意伤她，只是……想用……窥心幻境，拖住她……罢了”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随后眼中骤然升起阴鹜之色：“你对她用窥心幻境……” 鬼方氏的窥心幻境由心而生，所幻化的一切皆为真实发生过的，难辨真假最难走出，褚玄明不知道小夭的心境异于常人，所以误用了窥心幻境！ 父母双亡，多年折磨囚禁，流落大荒，梅林虐杀，涂山璟和防风意映，涂山璟身死，加上他的死……每一个重来一遍都是会让人崩溃的场景，他怎么敢！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褚玄明一边喘息一边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你怎么敢……”相柳的嗓音中压抑着翻涌的怒火，面具下盛满杀气的眼眸逐渐转化为猩红色：“这九年……我把她精心养护的骄傲又坚韧，就一朝毁在你这个蠢货手里” 想到小夭看向他时那脆弱又不安的目光，相柳再次抬脚向前，周身冷白色的灵力开始逐渐升腾，围绕着相柳周身螺旋而上。 见状，钧亦与潇潇下意识上前挡在玱玹面前，下一刻，相柳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玱玹，刀锋直向二人而去，二人全力架起防护，却只拦住相柳一击，相柳一个回身再次一刀横劈下去，护盾应声而碎。 见状，玱玹手中凝出一把长剑，钧亦潇潇被震退后，玱玹直接蓄力后向相柳直砍去，二者兵刃相交的那一刻，磅礴的灵力瞬间掀起一阵狂风。 褚玄明坐在地上，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的同时又耗费灵力稳定蛊虫，令他不可抑制的吐出一口浓血。 但看到面前刀剑相向的二人，褚玄明还是费力的坐直身体，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近乎嘶哑的喊道：“相柳大人，你希望少夫人看到自己的夫君与哥哥刀剑相向吗！” 此话一出，二人的动作同时顿住，灵力也收回了几分，只是双眼依旧犀利地锁定着对方。 第193章 ——心病 无论你们谁杀了谁，我都不会原谅剩下的那个。 回想起小夭的话，相柳的瞳色逐渐恢复，手上的冰刃也收了力道。 见状，玱玹也收了灵力，随后神情严肃的沉声道：“算上你，他今晚也算挨了三顿，此事到此为止” “没完”相柳冷声留下两个字，转身间，冷白色的灵力自脚底处席卷而上，随后连带着他的身体逐渐消散在众人眼前。 相柳走后，玱玹转过身，眼眸低垂的看向地上的褚玄明：“我再给你十年，自己看着办” 说完，玱玹冲身后的几人挥了挥手，转身信步离开了小院。 转眼间，院中只剩褚泽与褚玄明两人，褚泽小心翼翼的扶着褚玄明，满脸愧疚的开口道：“主上，我对不起你，回魂草……被九命相柳拿走了” 耗尽力气后，褚玄明运转灵力的手逐渐垂下，随后气若游丝的开口道：“没……关系” “计划第一步就折了，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褚泽有些沮丧的问道。 “还有……机会，先养伤……” 褚泽点了点头，费力的将褚玄明从地上扶起，随后架着他的胳膊，脚步虚浮的向屋内走去。 走到门口处，褚玄明突然顿了一下，随后有些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去找一下……辰荣边界的海岸，看……能不能找到……白离钰” …… 直到后半夜，相柳才返回西陵府，却不想刚过前院，便看到卧房的窗户竟透着一丝光亮，相柳神情微诧，随后加快脚步向屋内走去。 相柳推门而入后，只见桌上亮着一束微弱的烛火，小夭披着一件外衣正坐在烛火前，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在看。 见相柳回来，小夭下意识抬头，随后赶忙将手中的东西扣在桌案上，身后，守候苗莆急忙冲相柳躬身解释道：“大人，您走后不久少夫人就醒了，然后就无法入睡……” “我知道了，下去吧”相柳语速极快的打断了苗莆的话，随后快步上前到小夭身前，看到小夭扣在桌上的狌狌镜后，眼中闪过一丝内疚。 小夭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手下的狌狌镜，方才睡下梦见狌狌镜中的记忆又被消除，醒了后就拿起狌狌镜看了一会儿，结果不知不觉就后半夜了…… 相柳抬手，轻轻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抚着小夭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 他应该等小夭的精神好些再去的…… 小夭回抱住相柳，柔声回道：“我没事，这么晚，你去哪儿了” “找褚玄明算账”相柳坦言道。 闻言，小夭眸色一惊，随后赶忙退出相柳的怀抱，急切道：“这么晚，你一个人去了西炎城！受伤了没有……” 说着，小夭便赶忙左右查看起相柳的身体，却不想下一刻，相柳便再次将小夭揽入怀中，随后将下巴放在小夭肩膀处，柔声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一个晚上，先从秩邑城跑到百黎，然后到海边，再到西炎城，最后回到秩邑城，两辈子都没这么忙过了…… “那我给你更衣，再过一个多时辰天都亮了”小夭无奈的将手伸向相柳的腰封处，解开腰带后又绕到相柳身后，随后一边帮相柳褪去外衣一边道：“所以褚玄明死了吗？” “半死”相柳嗓音微沉，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中间有点变故” “变故？真没受伤啊，你别伤了不告诉我”说着，小夭将相柳褪下的外衣随手放在座位上，随后再次在相柳身上摩挲起来。 见状，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伸手环住小夭的腰将她揽到身前，柔声道：“真没伤，你再摸下去今晚不用睡了” 本来满心担忧的小夭一听这话，不禁瞪了相柳一眼，随后抬手轻推了一下相柳的胸口，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是不累，手” 相柳听话的将手递给小夭，小夭伸手捏住相柳的脉搏处，神情认真的摸索了片刻后，眉头逐渐舒展。 “信了吧”相柳无奈中带着几分宠溺道。 “没事最好，睡吧” …… 半月后…… “少夫人的心悸之症倒是痊愈了，就是梦魇还有些反复” 药房中，小夭一只手撑着半边脑袋，满面愁容的看着面前的瓶瓶罐罐，想自己在大荒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医师，居然困于梦魇这等小病，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如今落到自己身上算是体会到了…… 想到让相柳跟着担惊受怕又受累照顾了半个多月，小夭不禁心生几分内疚，但关于心悸和梦魇怎么来的，相柳没有问，小夭也没有说，看似心照不宣，其实还是有些信息偏差。 比如这天，两人本来正在岁月静好的用着午膳，相柳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在幻境里看见涂山璟了？” 此话一出，小夭险些一口饭噎死自己，缓了片刻后，才一脸茫然道：“谁说的？” “没人说，我猜的，你那天一醒过来就拿着匕首指涂山璟”相柳一脸冷静道。 闻言，小夭扶了扶脑袋，一脸疑惑道：“我拿着刀指涂山璟了？什么时候？” 主要当时她神志不清，甚至醒来后没多久就又晕了，于是回想了好久，才回想起那天的事，随后一拍脑袋，懊悔道：“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 “我再晚到一会儿，涂山氏和西陵氏就不是冷战，而是开战了”相柳面色平淡的说道。 “哈……真扎他还是会躲的吧”小夭不禁干笑两声。 “就他对上你之后那个脑子……我是真怕他不躲”相柳看似淡漠与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嫌弃。 小夭：“……” “你说打起来我帮谁”帮西炎氏族打中原氏族还是帮别的男人打自己媳妇？ 小夭捂了捂脸，随后带着几分无语的开口解释道：“我那天是……刚醒，脑子不清楚，所以第一眼看到谁都动刀，还有就是……” 说着，小夭微微俯身，贴近到相柳面前，眼神认真道：“幻境里没有他” 第194章 ——佳人相邀 听到小夭突然认真的解释，相柳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对上了小夭满是真诚的双眸，不自觉偷偷扬了扬唇角。 二人对视了片刻后，小夭突然直起身子：“我还没问你呢，前两天小九从父亲那儿回来，听到那边的人说几天前，百黎圣女半夜被人劫走了” “是我干的”相柳泰然自若的回答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小夭疑惑道。 “扔海里了”相柳淡淡的回答道。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想利用他们两人身上的雌雄蛊杀了褚玄明？” 相柳点头。 好熟悉的作案手法…… “那他们两个怎么没死，你给她渡气了？” 此话一出，相柳直接一掌拍在小夭后脑上，随后眼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无语道：“我看你是把脑子病坏了” 这一下，小夭险些一头扎进饭里。 相柳转过身，没好气的开口道：“为了防止褚玄明的后手，我看着她没了意识就立即去了西炎城，不知道她后面怎么爬出来的” “万幸她回去后没有供出你”小夭摸了摸遭受重击的后脑道。 “供了我也不会认”相柳一脸冷漠道。 …… 因为时而梦魇的缘故，小夭回想着回想着，就支着脑袋在药房睡着了，梦里，小夭又坐在了龙骨狱外的礁石上，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一层层海浪拍在礁石上，开出一片片浪花。 “娘，你在看什么？” 身旁，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小夭转头望向身旁的女孩，随后轻声吐出两个字：“大海” “您为什么总来这里看海，是因为这里是你和爹定情的地方吗？”女孩问道。 闻言，小夭眸中闪过一丝晦暗，随后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开口道：“是啊” “娘，你说我成亲后会跟你和爹一样吗”女孩仰头，水灵灵的眼睛望向小夭。 小夭温柔一笑，一只手抚上女孩的头顶，随后转头重新看向面前的大海：“选个像你爹那样的，会的” “可是他们都说相守一生不易” “很容易啊”小夭口吻轻柔道。 “娘，我有点糊涂” 小夭轻抚着女孩的发顶，不知是因为海风吹的缘故，眼眶红了几分：“人有的时候就是要糊涂，只要选对了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并不难，何必要选一个难的来为难自己” “和一个人难不难偕老还能看出来呀”女孩问道。 “看出来容易，心里承认难”小夭缓声道。 闻言，女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也转头看向海面，突然，女孩举起手指向远方，同时惊呼一声：“娘，海上好像下雪了！” 此话一出，小夭下意识身形一僵，旋即立马站起身，只见远处原本还一片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随后开始飘起雪花，漫天飞雪中，一道冷白色的灵力缓缓凝聚，最终化作一道身影，信步向海岸边走来…… 随着一道失重感突然袭来，小夭支在手上的头一歪，随后猛然惊醒，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桌案上的一众瓶瓶罐罐映入眼帘。 没完没了了…… 清醒后的小夭烦躁的捏了捏眉心，随后猛然抬手一把将手边的药瓶扫落在地，突然的声响将苗莆被吓了一跳，只见圆滚的药瓶在地上滚落了一圈，随后撞到一双白色的靴子。 “大人……”看到相柳前来，苗莆赶忙躬身。 相柳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药瓶，挑了挑眉锋，随后另一只手轻挥了挥，苗莆退下后，相柳单手背后信步走到小夭身边：“小姑奶奶今天脾气这么大？” “没有，又做梦了而已”小夭揉了揉太阳穴道。 相柳坐到小夭身边，一边将药瓶重新放回桌上一边道：“我还以为是给我制药制烦了……” 相柳话音未落，怀中便突然多了一道娇软的身躯，相柳动作一顿，随后顺势揽住小夭，无奈中带着几分轻哄的意味道：“怎么了，大白天的梦魇了？” 小夭靠在相柳身上摇了摇头：“没有，我打算一个人回趟西炎”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这么巧，我这两天也要出趟远门” “你去哪儿？”小夭疑惑道。 面对小夭的疑问，相柳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神秘道：“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小夭狐疑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相柳，随后抬手指向相柳的嘴娇声道：“好啊，你现在居然有事瞒我了” “你就没有吗？”相柳反问道：“能凭一己之力编纂出医术的西陵少夫人，自己却困于梦魇，你心里有事” 闻言，小夭不自然的撇了一下眼神，她也不想让相柳整日为自己担心，但前世毕竟都已经过去，再提起也不过徒增烦恼，或许时间长了就好了…… 见小夭依旧下意识回避，相柳也没有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的问道：“在做什么？” “哦，还没做完，不过你晚上应该可以吃到” …… 西炎城的地下赌场，一如既往的鱼龙混杂，嘶喊砸桌，到处充斥着让人兴奋又窒息的声音，此时的小夭一袭白裙，头上戴着简单的配饰，干净的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穿过层层人群，小夭来到一处斗奴擂台，擂台外围前，立着一个身形消瘦的背影，小夭悄然上前走到那人身后，而后直接伸手捏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身形一僵，旋即转头望去，正好对上了小夭清澈的黑眸，感受到指尖传来脉搏的跳动，小夭神情出现片刻思索，片刻后，小夭放开了手，随后看着身旁的人，意味深长的缓声道：“好重的伤，可惜都是皮肉，还死不了” 闻言，褚玄明歪了歪头，因为带着面具，小夭看不到他的表情，于是伸手冲身后指了指道：“后面聊会儿？” “佳人相邀，不胜荣幸”褚玄明抱了抱臂，语气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 小夭微微扬唇，但笑意不达眼底，甚至带着几分冷意：“你这张嘴真是一开就让我想给你毒哑的程度” 第195章 ——义字当头 暗室的房间中，小夭与褚玄明对立而坐，一旁，离戎昶笑的一脸明媚的搓了搓手道：“二位，喝点什么？” “不用，怕有毒”褚玄明稳声道。 此话一出，离戎昶原本的笑容瞬间一垮，随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语气也垮了下来：“那你们聊，有问题叫人” 离戎昶出去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微妙起来，小夭依旧保持着微微扬唇的表情，只是眼底满是打量的神色。 小夭打量的眼神落在褚玄明身上，令褚玄明感觉一阵不自在，于是主动开口道：“少夫人一个人回来的？” “半个人回来怕吓到你” 褚玄明被噎了一句，随后带着几分无语的开口道：“我是说你家相柳大人没跟你一起？” “没想到没死在他的手上你这么不甘心” 此话一出，褚玄明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夫妻俩，一个肉体折磨，一个精神折磨！ “少夫人一向喜欢杀人前先过把嘴瘾吗？” 闻言，小夭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摇了摇头：“我是个好脾气，你又没真对我怎么样，我杀你做什么？我就是最近过得不太顺心，听说你也挺惨，我过来看一眼好开心开心” “大老远过来看我笑话，你可真有兴致”褚玄明情绪稳定到放弃抵抗，谁让面前这位是真姑奶奶，她劈个指甲他就得跟着断根手指！ 小夭哼笑了几声，随后歪了歪头，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褚玄明：“没办法，太好看，你说你在璃苑留了傀儡潜回西炎，费这么大劲，结果闹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刺激我？乱我心神？”面对小夭不遗余力的嘲讽，褚玄明嗤笑一声。 “不止，我还想猜猜你的心思”说着，小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带着几分审视的看向褚玄明，随后一边扬着纤细的食指一边道。 “策反相柳，可不是什么好做的差事，我猜你心里有很大一个计划，只可惜第一步就出了两个大意外，现在相柳要杀你，褚氏也盼你死，腹背受敌，我要是你，就不该趟这个浑水” 闻言，褚玄明失笑一声，随后微微俯身靠近连小夭几分，嗓音微沉道：“说的很对，可你不是我” 话音刚落，小夭便骤然起身，直接伸手一把掐住褚玄明的脖子，将他向前提了几分，随后眸中带着几分危险的阴沉道：“你一定要作贱自己的命玩吗？我可以现在就成全你” 小夭的手用了些力道，能让褚玄明感到窒息感但又不会死，但褚玄明深如寒潭的双眸却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你猜了我，我也来猜猜你，你这次只身回来是来面见陛下的吧” 小夭眸色一深，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褚玄明不可抑制的蹙了蹙眉，随后嗓音压抑沙哑了几分：“我是西炎的一把刀，折了，无非是再打造一把，直到……插进辰荣的血脉” “你把自己当一把没有感情的刀，但刃却刺向了你最爱的人”小夭冷声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身形一僵，幽深的瞳眸逐渐透露出压抑。 “主上，人找到了，在海岸昏了一夜，你要去看看嘛” “不用，送回去吧……” 褚玄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也不知是因为窒息还是什么而变的有些猩红：“情人蛊……真的无解吗” 闻言，小夭眸色一深，随后微微偏头到褚玄明耳边，沉声道：“有啊，相柳就能解” 说完，小夭用力将褚玄明一推，随后微微仰头，带着几分戏谑道：“你辞官，我就让他告诉你啊” 褚玄明咳嗽着抚了抚胸口，随后发出一声不以为然的冷哼：“他根本不通蛊术，你硬骗啊，演都不演” “我这人只说废话，不说假话”小夭神情散漫道。 褚玄明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行，真不愧是九命相柳的女人，陛下费心为你谋划，你倒是恨不得姓辰荣去” 闻言，小夭眸色一眼，随后带着几分讥讽意味的开口道：“为我谋划？他是在为西炎谋划，他永远是先为陛下，后为我外爷” “陛下是为你” 褚玄明嗓音低沉，双手扶桌双眸凝视向小夭，缓声道：“他是为了你才一心想着策反九命相柳，不然你以为西炎硬打打不进中原？” “闭嘴……”小夭烦躁的蹙了蹙眉。 “你要真为他好你就该规劝他，陛下给他准备了大将军之位，再说了，他不本来就是入赘给西陵氏的，你到底西炎人还是辰荣人” “我让你闭嘴！”褚玄明的话几乎每一句都踩在小夭的痛处，令小夭直接忍无可忍的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迎面向褚玄明砸去。 褚玄明一个挥臂打碎了即将砸下来的桌案，而后依旧稳坐在原地，只是淡漠的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 “你砸，有本事你入了宫也这么砸陛下去，辰荣和西炎的仇怨三百年前就在了，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你要真想跟他相守就让他跟你站到一边，大将军的位置不够？那国师陛下也可以考虑” 小夭的眼底逐渐浮上一层寒意，嗓音如同淬了冰般冷冽道：“你稀罕你去当，来日我定亲自把这两个头衔刻到你碑上去” 见自己一番苦口婆心毫无作用，褚玄明无语的扬了扬头，完全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他抵触我尚可以理解，你在抵触什么？更何况他一个妖怪本就跟辰荣不相干，而西炎是你的母国，他转投西炎对你有益无害，你为何不劝” 小夭态度决然的看向褚玄明，带着几分坚定道：“因为我了解他，义字当头，我作为他的妻子，绝对不会说拂逆他心意的话，让他为难” 闻言，褚玄明眼眸轻抬，而后先是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又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一边思考一边缓声道：“好一个义字当头……那不知情字又当如何？我现在突然有点好奇了，要让他在你和辰荣中间选一个，他会怎么选？” 第196章 ——无法两全 此话一出，小夭脸色瞬间一僵，随后双手猛然收紧，指尖逐渐嵌进肉里。 捕捉到小夭细微的表情变化，褚玄明不禁眯了眯眼，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不会吧……你心里这么没底？也对，他要是真对你情深早为了你转投西炎了” “那你不肯脱离西炎是因为你不爱百黎钰吗”小夭压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 此话一出，褚玄明脸色瞬间一变，但刚挺直腰身却发现桌子已经被掀过了……褚玄明只能克制的握拳砸了下膝盖，随后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西陵玖瑶，你要为你今日所做的决定承担后果，来日无论是储君殿下杀了九命相柳亦或反之，你可要想好怎么面对剩下的那个” “你也想好，相柳行事百无禁忌，不会顾及对方什么身份，是圣女还是王姬，某些选择，你可要比他先选才好”小夭微微扬唇，眼底带着阴冷又戏谑的笑，威胁，谁不会啊。 褚玄明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点了点头，心道：行，互相扎肺管子是吧…… “行，你最好一直作壁上观，反正以你的身份两边谁赢了你都照样安享荣华，只要你自己心安理得” 闻言，小夭气的呼吸都滞了一瞬，紧握的双拳开始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比不了你这个天天被两方追着杀的人，还有空担心我？” “担心，怎么能不担心，我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差点崩溃在幻境里” “轮不到你问” “行，你因蛊殉情的那天别怪陛下没有管过你”说完，褚玄明直接气愤的将座位向后一推，随后径直转身离去。 “站住！”小夭厉喝一声，紧接着站起身，嗓音因为气愤而带上了几分微颤道：“玱玹参没参与” 闻言，褚玄明眸色一顿，沉默片刻后，沉声答道：“没有” “你最好没有骗我”小夭压抑着怒火冷声道。 “不信就别问”褚玄明冷漠的留下最后一句话，而后快步离开了房间，独留下小夭与一地的狼藉…… …… “身体好些了吗” 上垣宫，西炎王的内寝中，西炎王坐在软榻上，双手揣在袖中，身前，四方的桌案上已经备好了棋盘和棋子 “来，陪朕下一局” 小夭坐在西炎王对面，微微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棋盘，极淡漠的嗓音让人辨不清其中的情绪：“请恕外孙女今日不能做陪” 闻言，西炎王神情一顿，随后和蔼的冲小夭笑了笑：“无妨，相柳没跟你一起回来？” 小夭朱唇微张，淡漠而轻缓的吐出两字：“不敢”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见西炎王眸色微变，随后带着几分思索的打量了一下小夭：“你这是在埋怨朕？” “不敢”小夭面色平淡道。 见状，西炎王缓缓点了点头，随后抬眸看向小夭缓声道：“小夭，相柳在辰荣一直挂着军师的名号，实则不在朝堂，手上也没有实际兵权，他是你的夫君，若你能规劝与他，转投西炎，朕可以对他委以重任” “怎样的重任，让我的夫君带兵去打我的父亲吗？”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固，西炎王的脸色也沉了几分，随后微微挺直了腰身，神情带上了几分严肃：“小夭，如今的大荒三国鼎立且互有长短，不可能一直平静下去，两国之间的事不能因为你一人而改变，而朕已经在尽力两全” “若是注定无法两全呢”小夭眉头微蹙，带着几分质问的开口道。 “现在是你不愿意两全，我也很想知道是为什么，相柳他到底图什么？”西炎王眼中满是疑惑的看向小夭，希望她能给出自己一个答案。 小夭握了握拳，有些犹豫的回避了一下西炎王的眼神，要说吗，可说了又能改变什么，说不定还会加快外爷吞并辰荣的想法。 “我可以看出，相柳对你很珍视，你说话他会听进去，更何况他本就是入赘给你，也就是入赘了西陵氏，西炎朝堂没人敢多嘴什么” 面对西炎王苦口婆心的规劝，小夭克制的吐出一口气浊气，随后带着几分自嘲的开口道：“入赘……呵呵，我说当初我跟相柳成亲，玱玹急得直接杀到辰荣，您倒是稳坐上垣宫，也怪我当时一心想着成亲，竟未多想……” “我也是希望你嫁给任何你想嫁的人” 只要不是玱玹就行…… 闻言，小夭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错了，都错了，她本以为这一世改变了很多，三百年前的大战变了，她的人生也变了，但她却忽略了，这里的人没有变…… 小夭扬了扬头，带着几分恳求的开口道：“外爷，如果您还有一点肯顾及我和母亲，能不能容我九十年” “九十年？”西炎王不解的蹙了蹙眉：“小夭，有些事拖是拖不过去的，九十年后又能怎样” 小夭握了握拳，氤氲着水雾的双眸压抑着一抹痛色：“玱玹也是这样想的吗” 此话一出，西炎王下意识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摇头道：“我只是把西炎的内政都交由他处理，有些决定还没有跟他说过，但是小夭你想一下，如果开战的是皓翎，玱玹会做怎样的选择？” 不用想，前世哪怕她逼求，玱玹也没有放弃攻打皓翎，辰荣想必更是如此……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呼唤声自门外响起。 “小夭！” 小夭闻声赶忙眨了眨眼收回眼角的泪水，而后转头望去，只见玱玹焦急的门外走入，随后几步到小夭面前，直接握住小夭的肩膀开始左右查看道：“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身体怎么样” “早就好了”小夭嗓音低落，随后不动声色的推开了玱玹的手。 玱玹哥哥，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便全当你不知，毕竟……你还是我唯一的哥哥。 “怎么不先回琦园找我然后一块过来？”玱玹急忙问道。 第197章 ——因蛊殉情 小夭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一边思索着一边缓声道：“听说你最近在忙水运河的事，怕打扰你，我只是找外爷问点事，这就回去了” “刚回来就走吗，住一晚吧”玱玹急忙道。 “不了，我再问外爷最后一个问题，就走了”说着，小夭再次转身，一只手扶着棋盘，微微俯身到西炎王面前，眸色微凝：“从外婆，到母亲，再到我，您可曾有过半分犹豫” 西炎王抬眸对上了小夭的眼神，眼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沉声道：“在大荒面前，个人何其渺小” 此话一出，小夭抚在棋盘上的手猛然用力，下一刻，棋盘重重砸落在地。 “小夭！”玱玹先是震惊的看着地上碎裂的棋盘，随后不可置信的望向小夭。 小夭悲凉又失望的看向西炎王，随后决然转身离去，见状，玱玹急忙追了出去，小夭脚步极快，玱玹一路追到上垣宫外的阶梯上，才拉住小夭的手腕，随后焦急的开口道：“你跟爷爷说了什么” “没什么”小夭挣了挣，却没挣开玱玹的手。 “你现在有什么话，是连我都不能说的吗？” “玱玹……”小夭的嗓音压抑到微颤：“让我静一静吧” 闻言，玱玹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犹豫片刻后，玱玹还是放开了小夭，随后带着几分克制的开口道：“那你也不看一眼姑姑再走吗？” 小夭摇了摇头，见了面也什么都不能说，说了她也早知道结果，毕竟上一世西陵珩就做出过选择。 “我去看看外婆，别跟着我”小夭语气低落，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玱玹下意识追了两步，却又生生停住，看着小夭渐行渐远的背影，双拳紧握。 这天，小夭在缬祖的墓碑前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一言不发。 …… 略显昏暗的锻造室中，只听得一声声清脆的打铁声传来，不知打了多久，金天星沉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将烧的赤红的铁剑放入水中，随着一阵雾气升起，一柄初具形态的长剑呈现在眼前。 金天星沉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金天星沉也算耳力不错，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半成品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从阴影处走出。 见到来人，金天星沉眸色一亮，随后立马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同时激动的开口道：“你是来取兵器的吗，你等着，我给你拿” 将手擦干净后，金天星沉立马走到弓架前，掀起黑布，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架子上的弯月弓递给相柳。 相柳接过弓后，放在手中细细摩挲了一下，随后拉了一个空弦。 “怎么样，是不是很满意，这可是我此生的得意之作”金天星沉得意洋洋的看着相柳手中的弯月弓，骄傲的扬了扬头。 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包份量不轻的金子递给金天星沉：“嗯，装起来” 金天星沉一脸开心的接过钱袋，立马昂声应道：“好嘞！” …… 傍晚，小夭回到西陵府，一进门就嗓音低落的冲苗莆说道：“拿酒过来” “少夫人要喝储君殿下送来的桑葚酒吗？”苗莆问道。 小夭犹豫了一下，旋即开口道：“青梅酒还有吗” “好像……只剩最后一瓶了”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之前生辰或过节，反正什么理由涂山璟送礼之余都会再送些青梅酒，她也会回敬些调养身体的药物什么的，但自从上次后，就不再礼尚往来了。 “拿桑葚酒吧，多拿些” 小夭坐到桌前，心情无比烦躁，拿起一瓶酒二话不说一口就闷了一瓶下去，紧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 “我现在突然有点好奇了，要让他在你和辰荣中间选一个，他会怎么选？” “你心里这么没底？也对，他要是真对你情深早为了你转投西炎了” “西陵玖瑶，你要为你今日所做的决定承担后果，来日无论是储君殿下杀了九命相柳亦或反之，你可要想好怎么面对剩下的那个” “你最好一直作壁上观，反正以你的身份两边谁赢了你都照样安享荣华，只要你自己心安理得” “你因蛊殉情的那天别怪陛下没有管过你！” 褚玄明的话一遍遍回响在耳边，彻底唤醒了小夭内心深处的那段记忆，她心里当然有底，以及她非常清楚以及确定相柳会做出的选择。 面对不了就不面对，逃避一辈子，她又不是没做过，没错，她就是可以作壁上观，最后心安理得的过完了余生！ 随着脑中传来刺痛刺痛，小夭不禁抬手摁住太阳穴的位置，同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又自嘲的笑，握住酒瓶的手逐渐收紧。 “他转投西炎对你有益无害，你为何不劝？” 为何？是她不想吗？她比任何人都想，但是她知道，这是相柳绝对的禁忌，若她敢提起半个字，就是亲手将她与相柳之间撕开了一个裂口，谁都可以劝他，唯有她不能…… 小夭不断的灌着自己酒，空酒瓶逐渐七零八落的散落满桌，随着醉意袭来，小夭心底那股窒息感被逐渐放大，眸色带上了几分混浊。 因蛊殉情……相柳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前世他哪怕丢掉三条命，哪怕联合阿念瞒着自己所有的一切，也要换自己好好活着，可是她这辈子早就不能独活了…… 小夭的手越收越紧，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小夭手中的酒瓶应声而碎。 “少夫人！” 随着苗圃的一声惊呼，小夭的思绪猛然回笼，随后看着手中残留的碎片，慌张的开口道：“快收一下，别让相柳回来看到” “是……”苗莆急忙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大门口，毛球一个俯冲稳稳停在门口处，只见相柳一个翻身落地，眉梢和唇角都微微上扬，眼底满是笑意，脚下也迫不及待的向里走去。 刚走到前院，一个小团子便一颠一癫的跑了过来，相柳见状赶忙蹲下身子，稳稳接住扑来的小九。 第198章 ——再嫁给你一次 “爹爹，我想你了！”小九肉嘟嘟的两只小胳膊紧紧的揽住相柳的脖子，嗓音娇软道。 “好，你娘亲呢？”相柳柔声道。 “屋里呢，爹爹，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呀，求求你了”小夭抱着相柳的脖子，左摇右晃的撒娇道。 闻言，相柳惋惜的摇了摇头：“今天不可以哦，爹爹晚上有事” “什么事”小九委屈的瘪了瘪嘴。 相柳微微勾唇，抬手间变出两个铜制的小人儿，是管金天星沉要的打造弯月弓的赠品，上面的机关一按，两个小人就可以互相打斗，还能翻跟头，打倒立转圈之类的。 “大人之间的事，不过爹爹给你带了玩具，看看喜不喜欢” 小九接过小人，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看着小人滑稽的打斗姿势，不禁咯咯咯的笑出了声：“好玩，喜欢！” “那今晚让珊瑚陪你玩，好不好？”相柳用轻哄的语气道。 闻言，小九的脸又垮了几分，随后不情不愿的回答道：“那……好……吧……” 见状，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随后抱起小九交到身后的珊瑚手中：“不要玩太晚” “知道了”小九一边奶声奶气的回答着，一边冲相柳拜了拜手：“爹爹晚安” “好”相柳温柔一笑，伸手轻捏了一下小九的脸颊，随后转身向屋内走去。 寝室中，苗莆很快收拾好了满地的狼藉，见状，小夭长松一口气，随后整个人卸力的枕在搭在桌案上的胳膊上，眼角凝出一颗晶莹。 就在此时，相柳推门而入，听到声响的小夭浑身一僵，随后不动声色的用袖子在眼尾抹了抹，抬头间，瞬间掩去了眸中原本的挣扎与苦涩。 “你回来了……” 相柳一进门，便看到了小夭桌上七零八落的空酒瓶，于是神情微诧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小夭有些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相柳走去，见状，相柳急忙大步上前，小夭脚步虚浮的走到相柳面前，随后直接顺势靠在相柳身上，带着几分模糊不清的开口道：“因为，想喝……” 相柳扶住小夭的肩膀，随后冲苗莆挥了挥手，温声道：“收拾一下” “是，大人”苗莆利索的将桌面收拾干净后，眼力劲儿十足的退了下去。 相柳微微低头，看向一脸潮红的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等生辰那天再拿给她吧。 “回来多久了？” 小夭靠在相柳身上蹭了蹭，模糊道：“半个时辰吧……” “一回来就借酒消愁？”相柳问道。 借酒消愁……在相柳看不见的角落，小夭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这愁岂是酒可以消除的，不过是想暂时逃避罢了。 “也不等我回来一起喝”相柳带着几分幽怨道。 闻言，小夭在相柳怀中抬起头，随后双手趴在相柳胸口，眼中闪着几分水光，模糊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那你陪我接着喝” 察觉到小夭有些不对劲，相柳将小夭从怀中扶起，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回西炎让人欺负了？” 小夭摇了摇头，随后有些强撑着笑了笑道：“在西炎还有人能欺负的了我？” 过后，小夭眼底不可抑制的覆上一层水雾，小夭眨了眨眼，而后眼中带着几分水光的抬头望向相柳，开口道：“相柳，我再嫁给你一次吧” 此话一出，相柳神情一顿，随后不禁哑然失笑，同时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真是醉的厉害，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让苗莆煮点醒酒汤，喝了早点睡”相柳一边柔声轻哄着，一边将小夭扶到软榻上。 然而，相柳刚要转身，小夭便一把握住了相柳的手腕，随后带着几分急切与坚定道：“我认真的” “上次成亲白成了？”相柳问道。 小夭摇了摇头，嗓音中带着几分醉酒后的轻哼：“不一样，上次是你入赘给我，这次是我嫁给你，代表我从此以后……跟定你了” 闻言，相柳一脸狐疑的蹙了蹙眉，随后缓声开口道：“你这是……离了涂山璟没多久，突然发现缺钱花了，想再收一波礼金？” “我认真的”小夭真诚又倔强的看向相柳：“相柳，你愿不愿意娶我？” 看着小夭迷迷糊糊又满眼认真的样子，相柳竟一时间也分不清小夭是在说醉话，还是清醒的话，于是相柳坐到小夭身边，伸手揽住小夭的肩膀，神情也带上了几分认真的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嫁给我？” 小夭抬起手，轻抚在相柳那冷白色的脸颊上，潋滟着水光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眷恋：“我想你把我收好，永远别弄丢了”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深如寒潭般的黑眸深处透出几分缱倦神情的望向小夭：“行，你想怎么嫁？” 小夭瞳孔微颤，夹杂着几分复杂不明的情绪，缓声开口道：“听说妖族都是不用婚礼的，那就今天，盟誓，合卺酒，洞房夜，就算做我嫁给你了” “就这么简单？”相柳轻笑道。 小夭点了点头。 “好”相柳也点了点头，随后抬手间，桌上便出现两樽酒杯。 小夭接过酒杯后，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角，清澈真挚的目光落在相柳身上，随后带着几分郑重与坚定的开口道：“永结同心，生死相随” 听到生死相随的一瞬间，相柳的动作顿了一瞬，眼神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随后敏锐的直觉令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回西炎，是见了什么人吗” 闻言，小夭心虚的睡了垂眸，随后催促道：“盟誓啊，你干嘛” 相柳蹙了蹙眉，随后看向二人手中的酒，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见相柳没有动作，小夭有些紧张的握了握酒瓶，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你又不想娶我了？” 相柳眼眸微颤，带着几分压抑克制，算了，大不了……你就再恨我一次吧。 “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说完，二人双臂交缠，各自将酒杯放到唇边，仰头饮下…… 第199章 ——生辰礼物 解开纠缠的那一刻，两人下意识望向对方，对望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小夭微微扬唇，笑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得苦涩之感。 放下酒杯后，小夭飞快收拾好了情绪，又恢复了醉酒得迷糊感，指着相柳含糊不清道：“我告诉你啊，这次洞房夜你要是再向上次那样敷衍，我就……” “你就如何？”相柳饶有兴致的看向小夭，只是眼底同样掩饰着几分苦涩。 小夭愣了一瞬，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于是有些委屈的摇了咬唇。 见状，相柳无奈的轻笑出声，随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身前，认真道：“行，我什么时候敷衍过你” “我记得海妖洞房是不是要在贝壳里……” “别了，我怕让人偷看了去” “相柳！”小夭被相柳逗的有些气恼，举起拳头就往相柳胸口打去。 相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就这么垂眸看着小夭用毫无力道的拳头砸向自己，随后一把伸手将小夭砸下的拳头摁在胸口处。 “但愿你明天酒醒了还能记得今晚的事” “你也要记好”小夭点着相柳胸口，严肃又认真的说道。 “放心，我九个脑袋肯定比你记得久”说完，相柳眸色微沉，揽住小夭肩膀的手向上一挪，改为捧住小夭的后脑，向前微微一压。 小夭也立马用两条纤细的手臂攀上相柳的脖颈，用力压向相柳的唇，而在两人看不见的暗处，两人的手都缓缓收紧了几分。 如火如荼的纠缠中，两人的呼吸都逐渐沉重起来，相柳抱起小夭，一边吻着一边向床边走去，然而刚将小夭放下，小夭便一个翻身反将相柳压在身下。 相柳愣了一瞬，小夭已经将手从他的领口处伸了进去，扯了几下却没有扯开，见状，相柳不禁哑然失笑，果然还是醉着…… “先解腰带”相柳牵引着小夭的手放到自己腰身处，随后再次捧住小夭脑后吻了上去。 小夭逐渐摸索着解开了相柳的腰封处，外衣瞬间松了下来，扯开衣领后，小夭离开相柳的手唇，一口咬在相柳脖颈处。 但没用一点劲儿，就是用唇包住，随后伸出舌尖轻轻扫过，相柳低喘了一声，摁在小夭脑后的手微微用力，同时配合的仰起脖子。 小夭的唇逐渐下移，窸窸窣窣间，两人的衣物散落满地，相柳能够感受到，今晚的小夭带着几分急切，还夹杂着几分不安的情绪。 所以相柳只能尽力安抚，引着小夭沉沦的同时安稳着她的情绪，到后面，小夭也逐渐失了力气，加上醉酒的缘故，逐渐昏睡了过去。 相柳闷哼一声，随后缓缓躺在小夭身侧，带着几分低喘，幽深复杂的黑眸落在身旁的小夭身上，带着几分清醒与克制。 …… “我本以为你会明白，但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说出这些话的会是你” “不，我只是希望你活着” “你回去吧，西炎储君的妹妹，不该和我这个杀人如麻的妖怪有什么牵扯……” “不要！” 随着一声惊呼，小夭猛然从床上惊醒，额间已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相柳也猛然被惊醒，小夭一连多日得梦魇让他醒后下意识抱紧小夭，一边轻拍一边轻哄道：“没事了，我在” 小夭惊恐的瞳眸微颤，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直到听到相柳的安抚声才渐渐思绪回笼，随后赶忙回抱住住相柳，将头深埋在相柳胸口处。 …… “生辰快乐” 转眼到了小夭生辰这天，书房中，小夭看着面前很有份量的长方形锦盒，不禁有些诧异，随后不解的看向相柳道：“又不是百年整寿，突然准备这么精致做什么？” “因为我等不到你百年整寿那天送你了”相柳温柔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缱绻，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 相柳的话不禁引起了小夭的好奇，看着盒子的形状，小夭心中突然有了猜测，随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相柳一眼。 “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夭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打开锁扣，随着盒盖被打开，那熟悉的物件出现在眼前。 看到盒子中躺着和前世从金天星沉处拿到的一模一样的弯月弓，小夭瞬间鼻头一酸，眼底氤氲出一层水雾。 “你前世为什么不亲手拿给我”小夭压抑着嗓音中的哽咽，带着几分委屈的出声道。 “因为……没钱” 闻言，小夭不禁破涕为笑，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弓从盒中拿出，万般珍视的抱在怀中：“喜欢……” “去后院，试试还称不称手”相柳歪了歪头。 “好”小夭抬起闪着星光得眸子，满眼欣喜的应道。 到了后院，相柳轻划开指尖，三滴血珠缓缓飘上天空，而后化作一只灵活的飞鸟在小夭头顶处盘旋。 小夭引弓架箭，毫无压力的一箭贯穿了相柳鲜血所化的飞鸟，小夭伸出手，缓缓接住落下的血珠，随后注入到弯月弓中。 随着一道银光闪过，小夭手腕处印上了月牙印记，小夭欣喜的抚着手腕处的月牙印记，眼中不禁抚上一层激动的泪水。 看到小夭泛起湿润的双眸，相柳无奈的抚上小夭的脸颊，柔声道：“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拿到了” 小夭摇了摇头，随后喉咙微涩的说道：“没事，这次你可不能再随随便便让我出师了” “好”相柳温柔一笑，随后像从前那样从身后环住小夭，拉开弓的同时用灵力凝出三支羽箭在手中。 然而就在相柳靠近小夭的一瞬间，忽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从小夭身上传出，相柳眸色微沉，小夭依旧每天喝药，但梦魇之症却依旧没有起色…… 拉满弓后，两人同时瞄准了远处的人形箭靶，随着一声弦响，三支羽箭直直穿透了箭靶，箭靶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满地。 见状，两人相视一笑，随后继续引弓架箭，前世小夭灵力低微，三支箭已是极限，而如今已是大不相同。 第200章 ——我死不要紧 是夜，秋风透过窗子，带动着桌上的烛火摇曳着，床榻上，褚玄明缓缓褪去里衣，只见他精壮赤裸的后背上爬满了狰狞的疤痕，虽然已经结痂，但乍一看还是极为骇人。 褚泽蹙了蹙眉，随后缓缓拿起药膏，小心翼翼的涂抹在褚玄明的伤处，同时担忧的看着开口道：“不然等伤好些再动手吧” 褚玄明双眼微阖，脸色平淡到毫无波澜，嗓音冷肃的开口道：“不必，时间宝贵” 包扎完后，褚玄明快速披上衣服，手腕翻转间掌心多出一只黑色的匣子。 “动手前，你把这个拿去百黎给她” 褚泽疑惑的接过盒子，当看到盒子中的东西后，褚泽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随后震惊的惊呼出声：“还魂草！为什么要给她，给她了你用什么？” 褚玄明蹙了蹙眉，他虽不知道情人蛊的解法，但所有蛊都是依附宿主而活，人死蛊灭是必然的，所以他猜测只要他死了，蛊也就跟着死了，而百黎钰那边只要用还魂草吊住命，过后体内的蛊自然就解了。 或许西陵玖瑶说九命相柳能解蛊也是这个原因，毕竟是九命相柳，死一次，蛊便也跟着死了，不过这可不叫解蛊，应该叫杀蛊！ “我用不到了，给她吧” 闻言，褚泽立马急切的开口道：“九命相柳对你肯定会下杀手，就指着他置之死地而后生，怎么会用不到了” 褚玄明克制的攥了攥拳，他当然知道，这次以身做饵，肯定会引得相柳下死手杀他，正因如此他才更不能连累了她…… “反正等转投西炎身居高位的时候，也是要杀我的，我死不要紧，重要的是事要成”褚玄明的嗓音淡漠到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一般。 “主上……”褚泽紧拧的眉头带着几分颤抖，眼底不自觉浮上一层泪水。 褚玄明紧闭的双眼颤了颤，放在膝上的手逐渐收紧：“我已经连累她够多了……” 如果当初他没有强求她跟他回西炎，她就不会被相柳打的一身伤，如果他没有动过情，也就不会种下情人蛊…… “那万一辰荣弃了他之后，他还是不愿意转投西炎呢”褚泽带着几分哽咽的问道。 闻言，褚玄明睁开如墨的黑眸，随后眉头微蹙道：“辰荣都容不下他了，除了跟着西陵少夫人回西炎，他还能去哪儿……” “我是说万一……” “好了”褚玄明厉声打断了褚泽的话，眸中带着几分阴沉与决绝道：“从我师父下葬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活够了……” 这世上，已经没有值得他苟延残喘下去的人了。 …… “军师，清水镇发现冥的行动踪迹” 卧房中，相柳收到传信，眸色瞬间阴沉，随后下意识用余光看了一眼桌案前正在教小九写字的小夭。 下一刻，相柳掩去了眼底的的阴冷之色，看向母女温声开口道：“军中有些事，要我现在回去一趟” 闻言，小夭握笔的动作一顿，旋即抬头看向相柳：“这么突然，要去几日？” “很快，或许今晚就回来了”相柳回答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低头拍了拍小九道：“听到没有，今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给爹爹看” “嗯！”小九重重的冲小夭点了下头。 相柳看向二人温柔一笑，转身离去的一瞬间，面具缓缓覆上清冷的面容，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化作彻骨的寒冷。 清水镇的小屋中，褚玄明端坐在床榻上，右手握着一把长剑，左手拿着一块白布包裹住剑身，缓缓的擦拭着…… 明媚的阳光透过床榻边的窗户，打在褚玄明清俊的面容上，为他的面容平添几分柔和，然而背对阳光的另一侧脸颊，却隐隐透着一股森冷之感。 突然，褚玄明擦箭得动作一顿，旋即如墨的黑眸骤然抬起，敏锐的感官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带着阴寒的杀意，正在向他靠近…… …… “还魂草？这什么意思？” 百黎，百黎钰看着褚泽拿来的还魂草，先是有些不解，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气愤的将盖子一砸，昂声道：“怕我再被相柳抓住，死的时候连累他是不是！” 此话一出，褚泽立马情绪激动的高声道：“主上让我拿给你保命的，你怎么还不识好歹呢” “怕我连累他这草他怎么不自己用……”百黎钰说着说着，脑中突然意识到什么，旋即话头一顿，对呀，他有还魂草怎么不自己留着用！ 想到这儿，百黎钰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干什么去了？” “不该你问的少问”褚泽没好气的说道。 闻言，百黎钰眸色一沉，随后抚上心口处，闭上眼缓缓感受着褚玄明如今的状态…… “我还有事，告辞”褚泽不屑的斜睨了一眼百黎钰，随后转身离去。 片刻后，百黎钰猛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惶恐…… …… “遗言交代完了吗？” 清水镇后山深处，雪花飘落满天，落在褚玄明高束的黑发和墨黑色的披风上，此时的褚玄明手持长剑，身子挺拔的于相柳对立而站，当感受到落在脸颊的微寒，褚玄明微微抬眸，看了看漫天的雪花，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你好像，并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 话音落，相柳眸色骤然一沉：“猜对了” 下一刻，相柳面具下的眸色瞬间转为猩红，周身凝出一圈冰锥，直指褚玄明攻去。 褚玄明脚下一跺，直接跃起而后在空中几度翻身，衣角堪堪擦过冰锥而过。 落地后，只见相柳已然闪到自己身前，冰刃直接劈头砍下，褚玄明赶忙架箭挡在头前，随着一记重击落下，褚玄明感觉后背一阵撕裂的疼痛传来。 看来是旧伤崩裂了……幸好是黑衣看不出来。 随着那道冷白色的灵力笼罩全场，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褚玄明的身体，相柳的攻击带着绝对的狠戾，更是刀刀直逼要害。 第201章 ——还有救 褚玄明全力躲闪加防御，也只是堪堪在相柳手下扛了几个回合。 见褚玄明竟能在他手下游刃有余，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后便立马反应过来，褚玄明在斗法盛会上跟小夭全力对战过一场，而小夭的招式由他一手教导，看来极北之地这三年他并没有闲着，而是将他的招式全琢磨透彻了。 但很快，相柳便敏锐的嗅到褚玄明身上发出一阵血腥味，旋即眸色一沉，立马意识到褚玄明旧伤未愈，于是招式愈发狠戾起来。 褚玄明紧咬牙关，面对相柳暴风一般的攻势越来越吃力。 然而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褚玄明很快应接不暇，达不到目的的褚玄明心下也不禁开始焦急，不行，必须要近身！ 被相柳的灵力带起的风雪越来越大，吹到褚玄明几乎睁不开眼睛，十几个回合下来，褚玄明终于支撑不住，招式出现了明显的空隙。 见状，相柳猩红的眸子骤然阴冷，挑开褚玄明长剑的同时一把握住褚玄明的手腕，下一刻，相柳直接全力一甩，褚玄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褚玄明整个人都直直嵌入不远处的山崖中。 彻骨的痛瞬间席卷全身的同时，褚玄明猛地咳出一口浓血，然而褚玄明刚睁开眼，便见相柳那道白色的身影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冲了过来，下一刻，相柳抬起一脚直直踩在褚玄明胸口处。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巨大的冲击令褚玄明身后的石壁瞬间碎裂，随后碎成大大小小的石块开始掉落。 褚玄明感觉胸口一阵碎裂的疼痛传来，应该是肋骨碎了，但看到相柳踩在自己胸口的脚，褚玄明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暗芒，旋即直接抬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直直向相柳小腿处划去。 察觉到褚玄明的意图，相柳一个回身，直接踩住褚玄明的胳膊，褚玄明抑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挣扎着从自己砸出的巨坑中起身。 相柳微微垂眸，阴冷又不屑的眼神落在褚玄明身上，随后抬起脚，一只手掐住褚玄明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紧接又是重重一扔。 又是一阵尘土飞扬，相柳从石壁落回地面，只见山岩所形成的地面出现了丝丝裂痕，相柳挥手间，尘土散去，此时经历过两次重击褚玄明全身都向外渗着血，逐渐染红了身下碎裂的山岩。 相柳缓步走到褚玄明身前，随后蹲下身子，清冷的双眸微垂的落在已经毫无生气的褚玄明身上，眼中闪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好像是死了，不太确定，补一刀吧。 相柳手握弯月冰刃抬手悬在褚玄明胸口上方，随后眸色骤然一冷，用力向下一扎，却不想下一刻，褚玄明骤然睁开双眸，同时猛然抬手。 褚玄明这一突然动作使相柳的弯刀刺偏了几分，没有正中心脏，却还是深深没入褚玄明的胸口处，与此同时，褚玄明手中的匕首划破了相柳的小臂。 感受到一阵刺痛，相柳蹙了蹙眉，旋即转眸望去，只见褚玄明紧握着手中的匕首，横在他的伤处，没有其他动作。 褚玄明看着手中的匕首，缓缓吸收着相柳伤口处的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得逞，下一刻，贯穿胸口的那把弯月冰刃被骤然拔出。 褚玄明整个人抽搐了一瞬，同时顺势将手中匕首一抛，只见匕首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随后掉落远处的悬崖。 随着伤口处得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褚玄明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一个碧青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听说人临死前，会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你来接我了，师父……阿钰，我救你一命，你伴我一程，现在我还你自由。 随着半抬的手臂落下，褚玄明也缓缓闭上双眼，断了气息，见状，相柳站起身，冷漠的看着了无生机的褚玄明，随后脚下一踢，褚玄明的身体再次直直飞了出去，最后落入远处的悬崖中，消失无踪。 …… “你跟着我做什么，跟着我也不会告诉你”山崖下，百黎钰死死跟在负责接应的褚泽身后追问褚玄明的下落。 褚泽一开始还没好气的呵斥两句，后面干脆直接忽略了百黎钰的存在。 一行人停在一处山崖下，百黎钰仰头看向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心口处出现隐隐的不适感。 就在此时，一股撕裂的疼痛骤然席卷百黎钰的胸口，百黎钰抑制不住的痛呼一声，紧接着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褚泽疑惑的看了一眼百黎钰，下一刻，一柄匕首从山崖掉落，褚泽反应迅速，脚下一跺跃起在半空中接住匕首，随后立马凛声道：“撤！” 然而刚下完命令，褚泽便看到百黎钰半跪在地上，面色痛苦，唇色惨白，额头骤然冒出一层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百黎钰低头看去，见胸口处的流萤正在缓缓消散，瞳孔瞬间紧缩了一瞬，随后立马运转灵力汇聚向胸口，下一刻，百黎钰感到喉中一腥，旋即一口浓血吐出。 “你怎么回事！”褚泽眸色一惊，急忙上前扶住百黎钰。 百黎钰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艰难的开口：“我跟他同命连心……” 话音落，褚泽猛然感觉到头顶上方似有东西掉落的声音，抬头望去的一瞬，褚泽瞬间眸色一惊，随后急忙做出反应，跃起后稳稳接住掉下的褚玄明。 “主上……”褚泽探了探褚玄明的鼻息，发现已然完全气绝，褚泽的眼底瞬间覆上一层湿润，胸口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 但褚泽向下看去，却发现褚玄明胸口处正隐隐闪烁着什么，百黎钰感觉胸口痛到整个人开始麻木，整个人脱力的躺在地上，却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褚泽的话方向爬了几步，最后伸手握住了褚玄明满是血迹的手。 “还……还有救，快给他输灵力，我……吊住他的命！” 第202章 ——谁教你的! “相柳就在附近，必须先走，能撑住吗？”褚泽急切道。 “我……尽量”百黎钰咬牙道。 闻言，褚泽先是一把将褚玄明放到马背上，随后又将百黎钰背在背上，带着随行的几人疾驰而去。 一路上，百黎钰看着胸口处越来越消散的流萤，不禁用虚弱的嗓音开口道：“再快点……” “驾！”褚泽一路快马加鞭，连身后的几名随从都几乎跟不上。 不多时，几人到了西炎边境的落脚点，将褚玄明放到床上后，百黎钰艰难的抬起手，将装着还魂草的盒子交还到褚泽手中，气若游丝的说出一句：“给他用……” 话音落，百黎钰便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倒了下去。 褚泽接住百黎钰，而后看着手中的还魂草犯了难，褚玄明交代要把还魂草留给百黎钰，但是…… 看着两人胸口的流萤即将消散，褚泽直接一咬牙，百黎钰说过两人同命连心，所以说明只要褚玄明活了百黎钰自然也就没事了！ “来人，护法！” …… 入夜，相柳回到西陵府，路过的侍女刚要行礼，相柳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又冲侍女挥了挥手，侍女上前后，相柳压低声音开口道：“给我拿身干净的衣服到偏房，别让少夫人知道……” 侍女看了看相柳染血的衣服，刚要回应，一旁便突然传来两声严肃的咳嗽声。 “咳咳” 相柳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小夭正双手抱胸，脸色微沉的看向自己的方向，见状，相柳有些尴尬的握拳抵唇轻咳了一下。 小夭大步上前到相柳面前，看了看相柳袖口上的血迹，眉头微蹙。 相柳见状赶忙率先开口道：“划了一下，没受伤” 说着，相柳抬起胳膊到小夭面前，伤口已经用灵力化去，只是衣服上还残留着一道干涸的血痕。 见状，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柔声对一旁的侍女道：“去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 “是” 温泉池中，相柳放松的靠在池璧，小夭坐在相柳身后，一双柔荑搭在相柳宽阔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褚玄明死了” “嗯？”面对相柳突然的发声，小夭发出一声惊诧：“你把他杀了？” 相柳点了点头，神情平淡的缓声道：“骨头全碎，经脉寸断，内脏崩裂，一刀穿胸，气息断绝” 听着相柳描绘的血腥场面，小夭不禁浑身一颤，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尸体呢？” “扔悬崖底下了”相柳不以为然道。 “那百黎钰……” “以她的灵力，撑不过一柱香”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后带着几分感慨的缓声道：“当年的白离钰被鬼方冥所救，如今的百黎钰因褚玄明而死，这世间事还真是难料” 也不知褚玄明死了，外爷是会放弃策反相柳的想法，还是如何…… “你可怜她？”相柳问道。 小夭摇了摇头，随后微微侧身歪了歪头到相柳身侧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多愁善感了一些？” 相柳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我这么个冷心绝情的妖怪，居然娶了个如此心善的夫人” 此话一出，小夭手上的动作一顿，脑中飞快闪过一句话。 “你可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狼心狗肺的恶魔！” 随着脑中一阵刺痛，小夭呼吸一滞，搭在相柳肩上的手猛然收紧了一瞬，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力度，相柳抬了抬头，看向小夭道：“怎么了” 小夭回过神后摇了摇头，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道：“你不准这么说” “反正世人都这么说”相柳不以为然道。 闻言，小夭心口一紧，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随后喉中带着几分干涩的开口道：“那你也不准说” 见状，相柳赶忙握住小夭的手，用轻哄的语气道：“好，不说了” 小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随后回握住相柳的手，柔声道：“回屋吧，小九等着给你看她新学的字呢” “好” …… 痛……痛彻百骸，整个人仿佛被一遍遍撕裂开来，又像被丢进火焰中反复炙烤般，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这么痛…… 全身剧痛中，褚玄明费力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好一阵才恢复清晰。 坐在床边的百黎钰见此情景，整个人紧绷的情绪瞬间崩溃，泪水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珠子般接连落下。 听到哭声，褚玄明艰难的转过头，只见百黎钰唇色惨白，哭到整个人都在颤抖。 褚玄明张了张嘴，喉中却发涩到生疼，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百黎钰哭了几声，随后骤然起身，气愤到崩溃的冲着褚玄明大喊道：“谁教你的！以命诱杀蛊虫，谁教你的！我杀了他！” 百黎钰的怒吼声猛然惊醒了刚撑不住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的褚泽，褚泽猛地抬起头，眼神迷茫了一瞬，随后赶忙起身跑到褚玄明床边道：“主上，你醒了！” 盛怒过后，百黎钰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旋即反应过来，褚玄明唯一接触到和情人蛊有渊源的人，不就是西陵玖瑶和九命相柳吗…… 行，她一个都杀不动。 褚泽赶忙端着药坐到褚玄明身旁，随后小心翼翼的一勺勺将药喂到褚玄明嘴边，喝下一点药后，褚玄明感到喉中的灼烧感褪去了一些，但开口间嗓音沙哑到难听异常：“我怎么还活着？” 此话一出，百黎钰感觉自己脑仁都在发疼，没死成这么失望是吗！ “你救我了？”褚玄明看向百黎钰道。 百黎钰尽量压着心底的气愤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还魂草只能吊住你的命，你肋骨全碎，经脉全断，内脏也全裂开了，好在心口处的伤偏了几寸，未来一个月内都只有头能动，算是个活死人了” 闻言，褚玄明轻叹一口气，完全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开口道：“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主上，你刚醒，别说太多话”喂完药后褚泽又给褚玄明喂了些小米粥。 喝完后，褚玄明感觉头昏昏沉沉，再次失去意识前，褚玄明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别让她离开……” 说完，褚玄明便再次昏死了过去。 第203章 ——以命开局 等褚玄明再次醒来，依旧是被那股痛彻百骸的折磨痛醒的，睁眼间，只见百黎钰依旧坐在床边。 “醒了？”百黎钰得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力，随后端起一旁的药碗，自己先轻抿了一口后送到褚玄明嘴边。 褚玄明看了看嘴边的勺子，没有张开嘴，见状，百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死的人了，还计较细枝末节？” 褚玄明不语。 百黎钰无可奈何的收回了勺子，随后转身出去，片刻后重新拿了一个勺子回来，盛了一勺药送到褚玄明嘴边。 褚玄明这才张嘴，顺着勺子缓缓将药喝下，百黎钰一边给褚玄明喂药一边嗓音淡漠的开口道：“既然这么不愿意和我有瓜葛，为什么不让我走” 褚玄明眼皮轻掀，看向百黎钰，嗓音微弱沙哑道：“我是怕相柳找过去发现你蛊尚在，知道我还活着” 闻言，百黎钰的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喉中带着几分干涩的开口道：“那你要我一直跟你躲躲藏藏的吗？” 褚玄明眼眸微颤了一瞬，随后气若游丝开口道：“你想走了吗？” “不是你说，你我再无关系了吗”百黎钰闷声道。 褚玄明眼底闪过一丝低落，随后嗓音沙哑的开口道：“好，我这儿还有最后一株还魂草，你动手杀了我，解了蛊，就可以走了” 此话一出，百黎钰瞬间震惊的看向褚玄明，随后气愤的将手中的药碗一砸：“还有一株你不自己用！” 你把自己当一把没有感情的刀，但刃却刺向了你最爱的人…… 褚玄明脑中再次闪过小夭的话，不禁心口一滞，随后喉咙干涩的开口道：“我只是想放你自由，你的人生还很长，不该和我一个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绑在一起” 更何况，他先后害死自己的父母，又辜负了自己的师父，困于仇恨，又给不了心属之人未来，还三番四次连累她于险境，多活一天，也不过是多一天的煎熬罢了。 闻言，百黎钰感到眼底泛起一阵湿润，于是立马别过头，倔强的将挂在眼角的泪珠硬收了回去。 “那你的任务，和你娘的仇呢，一条命就换了一瓶九头妖血，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褚玄明的眸色深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九命相柳常年以毒练功，他的血是天下至毒，触之即死，无人可解，可制杀器，杀人于无形” “制成杀器，你要杀谁？”百黎钰问道。 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随后缓声开口道：“制成杀器，卖给辰荣” “卖给辰荣？你这是什么路子……”百黎钰刚发出疑问，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击必杀的绝顶杀器，若流入辰荣，用于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牟利，争权，寻仇，更甚者流入朝堂。 如此惹出乱子，辰荣王必下令彻查，查到最后一定会归于以九头妖血制成的杀器上，然而等九命相柳反应过来想要自证，却发现取他血的褚玄明已经被他杀死了，死无对证！ 这是一场以褚玄明的死开局的棋，目的在于让相柳为辰荣所不容，最后只能跟着西陵玖瑶转投西炎。 “拿你命，就换九命相柳转投西炎？”百黎钰不可置信的看着褚玄明，眼中满是震惊，九命相柳就算有九个脑袋也算不到，一个死人会引出这么多的祸事。 “此事若成，阿泽立首功，陛下会下旨让他继任褚氏族长，并默认……他处置所有当初参与杀害我娘的褚氏族人”褚玄明平静的叙述着自己死后的安排，嗓音淡漠到好像死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百黎钰已经震惊到一时间说不出话，以他一条命，先换她解蛊，再换西炎收服相柳，最后换大仇得报，简直……周密到令人头皮发麻。 “你的后事……交代的还挺全”百黎钰简直被褚玄明气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收不住的溢出眼眶。 “对不起，放你自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褚玄明眼角逐渐凝出一滴泪珠，顺着鬓角滑下，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还活着，活的这么无力，看到她哭，却连抬个手都做不到。 百黎钰克制的握紧双拳，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身躯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最后只能有些狼狈的捂着嘴转身向屋外跑去。 与此同时，褚泽走入屋中，只见一个身影飞快的向外冲去，好在他身法够快侧身躲开，不然只怕会撞个满怀。 “主上，都准备好了” 听到褚泽的声音，褚玄明原本悲伤的情绪瞬间转为冷肃：“闹的大点，最好先拿一个在辰荣有身份，又与九命相柳有关联的人开个刀” “这么一个人……”褚泽思考的摸了摸下巴，随后脑中灵光一闪。 “赤水丰隆！” “不，涂山璟”褚玄明严肃道。 褚泽神情一愣，随后疑惑道：“为什么，难道是之前他跟少夫人的传言……” “他脑子比赤水丰隆清醒很多，东窗事发后更可能站在相柳那边” 闻言，褚泽恍然大悟的砸了砸拳：“有道理，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褚泽便立刻转身向外走去，但走到一半又停下脚步，重新转身回来补了一句：“之后的事还是你亲自安排比较妥当，百黎钰其实没救错” “多嘴” “好嘞，我滚了” …… “失踪了？” 西陵府，小夭听到苗莆探听回来得消息后不禁发出一声惊诧：“正好是五天前失踪的？” 苗莆点了点头：“说百黎圣女五日前离开百黎后就再没踪迹，百黎如今都找疯了，大将军也派了人出去找” 闻言，小夭不禁面露几分怀疑的神色：“失踪了……也就是说是死是活不知道” “许是死在外面了”相柳漠然道。 小夭思索的转了转眼眸，随后试探性的缓声道：“不会没死吧……” 相柳摇了摇头，语气肯定道：“我是亲眼看着他气息断绝的” 小夭不禁严肃的蹙了蹙眉，随后带着几分思索道：“我当年在梅林也是断了气的……” “百黎钰的生命力怎可与我相提并论”相柳略显不屑道。 第204章 ——当街刺杀 小夭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又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借助外力呢？” “还魂草？” “有可能吗？”小夭赶忙问道。 相柳思索了一下，随后缓声道：“如果他还有还魂草，也有可能，但最多吊住他一口气，他全身骨头都碎了，经脉也断了，剩一口气也跟活死人没区别” “这样的话外爷一定会弃了他，他自己也不会愿意这么活着的，可能是我想多了”小夭摇了摇头，甩掉了脑中的想法，但心中却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对了，还有个消息，紫金宫即将竣工，陛下下令紫金宫竣工后一个月举行大典，宣布册立熠王为储君” “情理之中”小夭平淡的点了点头，在她眼里只要辰荣没有开战的想法，其余一切都和她无关。 然而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不经意间忽略的东西，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 “听说陛下已经下旨，紫金宫竣工后就册立辰荣伯父为储君” “这事都传到青丘了” 涂山府门口，涂山璟与丰隆正一边嬉笑着聊天一边往外走着，殊不知远处的酒楼包厢中，已然埋伏好了褚泽的人手。 眼看着二人走出大门，一根弩箭悄然上膛，随后剑尖逐渐对准大门口的二人…… “改日来赤水，我定请你好好喝一场” 临走前，丰隆依旧笑容满面的和涂山璟说着话，涂山璟站在门口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的浅笑，一边挥手一边道：“一定” “别送了” “回见” 见二人一个登马车一个转身重新向门内走去，弩箭扳机上的手指悄然收紧，下一刻，随着一声清脆弦响，弩箭瞬间离弦而出。 弩箭划破空气，发出“咻”的一声，刚刚转身的涂山璟听到声音，当即做出反应挥手间放出灵力屏障。 刚刚登上马车的丰隆听到声响眸色一惊，旋即转头望去，只见那只弩箭猛地破开了涂山璟的灵力，好在涂山璟反应迅速立马闪身，弩箭堪堪擦过涂山璟的衣袖直直插入地面。 “璟！”丰隆惊呼一声，随后立马跳下马车，一箭落空后，那人再次接连射出两箭，且对准涂山璟一左一右处。 涂山璟下意识向一旁闪去，却不想躲开一箭的同时胸口却正对上了另一箭，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丰隆一个飞扑，可谓用足了力道，直接将涂山璟撞飞了出去。 见状，那人正想再补一箭，却不想丰隆落地的同时掌中迅速凝出一把尖枪，随后一个回身直直向射箭的方向掷了出去。 随着一声巨响，酒楼二楼的包厢直接炸开，霎时间大火弥漫，浓烟滚滚。 涂山璟起身后，有些后怕的看了看起火的地方，而等他转头看向丰隆时，却发现一缕鲜血正顺着丰隆的袖口流出，而后划过指尖落到地上。 “你受伤了！” 随着涂山璟的惊呼声，丰隆这才后知后觉的抬了抬胳膊，发现了小臂处被弩箭划破的伤口。 “怕是有毒，快请医师！”涂山璟一边急切的说着一边第一时间上前，随手扯出一缕布条将伤口往上的位置绑紧。 回到客房，静夜立马带来一名颇有年岁的老医师，医师放下药箱后赶忙把了把丰隆的脉象，随后又翻看了一下丰隆的伤处，只见一道并不深伤口周围，长出一条条红血丝，顺着丰隆的小臂向上蔓延。 医师面色一惊，随后严肃的蘸取了些伤处的血，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老医师的额头逐渐冒出一层冷汗，犹豫再三后，那名医师有些颤颤巍巍的对涂山璟拱手道：“二少主，老朽无能，这毒……平生未见” 此话一出，场上众人皆是一惊，涂山璟的神情立马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急忙上前道：“一点办法没有吗？” 老医师擦了擦额间的汗，随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朽惭愧，若能请西陵少夫人来……” 闻言，丰隆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僵了一瞬。 不多时，小夭便从秩邑城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一进门便赶忙冲向丰隆所在的客房，却见丰隆已经毒发，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床上。 小夭赶忙上前握向丰隆的手，然而还没等把脉，便猛然看到丰隆手上蔓延着的红血丝，瞬间眸色一惊，这怎么这么像…… 小夭稳了稳心神，随后赶忙为丰隆把脉，随着微弱的脉搏传来，小夭瞳孔猛然紧缩，只思索了一瞬，便立马一把拉过身边的苗莆压低声音严肃道：“去军营找相柳，让他立刻来青丘” 收到消息的辰荣熠夫妇和馨悦紧随其后而来，当看到丰隆虚弱的模样后，都立马面容焦急起来。 “凶手呢，抓到没！” “当场暴毙”负责善后的侍从禀报道。 苗莆走后，小夭立马找出药喂给丰隆，随后从怀中取出针包，封住丰隆的几个穴位，最后运转灵力尽力护住丰隆得心脉延缓毒发。 “怎么样，有没有事啊”看着小夭如临大敌的样子，馨悦立马急得在房中来回踱着步。 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虽然她尽力延缓毒发，但从青丘到军营的路程不近，相柳真的不一定能赶到…… 看着丰隆身上的红血丝缓缓蔓延，小夭的神情出现了几分慌乱，经过一阵剧烈的心理斗争后，小夭嗓音微颤的开口道：“这毒……我怕是解不开，只能延缓毒发，有什么话……快说吧”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震惊的看向小夭，辰荣馨悦得情绪更是当场爆发，直接用尖锐的嗓音对小夭吼道：“为什么解不开，你不是自诩辰荣最好的医师吗！”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相柳的血是天下至毒，侵蚀五脏六腑，伤处擦上一点便绝无生还的可能，即便用还魂草也无济于事。 怎么会……怎么会是相柳的血毒。 小夭脑中猛然闪过相柳那晚回来时候，手臂上的血痕，心中瞬间一惊，糟了，是陷害！ “丰隆！”面对丰隆即将毒发身亡的消息，赤水小叶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声，随后整个人崩溃的哭了出来。 第205章 ——丰隆身死 “一定还有办法，你们都给我出去找，找最好的医师！”辰荣馨悦带着哭腔，情绪激动的冲满屋子的侍从大喊着。 丰隆也有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心中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小的一个伤口，竟会要了自己的命。 涂山璟也瞬间红了眼眶，嗓音带上了几分颤抖的看向小夭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听着满屋子大大小小的哭声，小夭的心神逐渐开始紊乱，再加上丰隆虚弱挣扎的模样与前世重叠在一起，不禁令小夭的眼眸开始颤动，眼中逐渐透露出惊恐的神色。 相柳，快来！ 军营…… “我家少夫人有急事请军师即刻前往青丘！” 相柳的营帐前，苗莆面色焦急的冲值守的士兵传达小夭的话，但值守的士兵却是一脸为难的看着苗莆道：“姑娘，你先别急，方才后山发现冥的余党，军师带人去追了” 闻言，苗莆急得直在原地踱步：“真的很急的事……” 相柳对小夭的珍视在军营人尽皆知，见苗莆如此焦急的模样，士兵也感觉到了不对，于是立马道：“这样，我跟洪江大人禀告一声，然后带你骑马去找军师” “多谢”苗莆赶忙连声道谢，随后跟在士兵身后向洪江的营帐走去。 …… “丰隆，对不起……”眼看着丰隆身上的红血丝愈加蔓延开来，小夭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紊乱，嗓音止不住的颤抖。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馨悦，对不起，让你从小就在西炎当质子，整日提心吊胆的长大，才养成了你这样的性格……”随着毒素蔓延，丰隆说话越来越艰难。 赤水小叶已然在旁边哭的站都站不稳，馨悦更是趴在丰隆床头号啕大哭：“哥哥，你还没看着我嫁人呢……西陵玖瑶，你再想想办法，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不能解，不管什么办法你再试试！” 馨悦转过身一边嘶喊着一边拼命的拉扯着小夭，小夭的情绪也已经紧绷到了极致，额头处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脑中开始一阵嗡嗡作响，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 相柳，怎么还不到…… “以后当了王姬，收敛一点，别再跟之前那样任性了……”丰隆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间隔片刻后，丰隆突然转眸看向小夭。 “小夭” “啊？”听到丰隆突然的呼唤，小夭神情一顿，随后赶忙点了点头：“我在，你再撑一会儿” “当年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趁着玱玹有难提出与你定亲，我知道父亲受封储君，少不了大将军的背后支持，谢谢……”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利用你……”小夭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眼角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滑落。 “馨悦……就是嘴上有点不饶人，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日后我父亲……还要仰仗大将军” “我明白……”看着那一条条狰狞的红血丝逐渐爬满了丰隆的脸，同前世的场景交叠在一起，小夭的头开始泛起一阵刺痛感。 “父亲，对不起，紫金宫……我还……没……修完……”随着气息越来越弱，丰隆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一句话，随后头向右一偏，断绝了最后一丝生气。 小夭的神情滞了一瞬，随后瞳孔猛然紧缩，一股窒息感瞬间席卷胸口，令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哥哥！” “丰隆！” “族长！” 一时间，悲痛的哀嚎声充满了整个涂山府，小夭愣愣的看着气息断绝的丰隆，感觉脑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前世与如今的场景在小夭脑中交错闪过，最后交叠在一起，猛然刺痛了小夭的眼睛，不知何时，馨悦突然一把推开小夭。 完全失神的小夭没有防备，直直向后倒去，好在涂山璟立马反应过来，一把从后接住了小夭，随后小心翼翼将她扶起。 小夭一只手捂着头，费力的站起身，眼神完全空洞，眼泪无意识的不断从眼角滑落。 “你尽力了，别自责”涂山璟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用余光看了一眼床上的丰隆，随后立马不忍的别开了目光，悲痛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此时的小夭根本听不清涂山璟在说什么，脑中胀痛，胸口也闷到喘不上气。 “唔……” 听到小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涂山璟赶忙扶住小夭，尽量压着哽咽的开口道：“我扶你去歇一下” 说完，涂山璟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夭向外走去，小夭浑浑噩噩的在涂山璟的搀扶下向外走去，刚跨过房门的那一刻，只见相柳疾步从大门走入。 涂山璟下意识驻足，随后看向小夭轻声道：“小夭，相柳大人来了” 听到相柳的名字，小夭这才猛然回过神，旋即抬头望去，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小夭赶忙放开涂山璟的手，有些急切又不稳的向相柳走去。 “小夭！”相柳急忙大步上前，一把接过摇摇欲坠的小夭，神情担忧道：“出什么事了” 小夭一把抓住相柳的胳膊，盛满泪水的眼中满是急切：“丰隆……中毒死了” 闻言，相柳神情错愕，随后严肃的开口道：“什么毒，你解不开吗” 小夭握住相柳胳膊的手收紧了几分，嗓音颤抖道：“是……你的血毒” 此话一出，相柳身形一顿，神情骤然变作震惊。 “你去杀褚玄明那天，是不是……被人取血了”小夭带着几分哭腔焦急的问道。 闻言，相柳脑中猛然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褚玄明用匕首划破了他的手臂，看似意外掉落悬崖的匕首，那匕首是……呡血刃！ 想到这儿，相柳的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为什么要杀丰隆” 小夭的呼吸带着几分急促，尽量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道：“他们说……那箭本来瞄准的是涂山璟，丰隆是被牵连的” 看着小夭哭到几乎喘不上气的样子，相柳心口一紧，随后心疼的一把将小夭揽入怀中，带着几分愧疚的轻哄道：“对不起，我来晚了，别哭了……” 小夭靠在相柳怀中，整个人止不住的发颤，今天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在提醒着她，前世的一切在以另一种方式重演。 第206章 ——病情加重 “主上，折个了兄弟” 褚玄明床边，原本百无聊赖的转着箫的百黎钰听到褚泽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愣了片刻后，又继续转起了手上的箫。 “涂山璟死了吗”褚玄明嗓音微弱的问道。 “没有……死的是赤水丰隆”褚泽尴尬的扶了扶额头。 闻言，褚玄明目光微诧，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淡：“也行，还有事吗” “有有有，九毒针已经制成，这是买家名单，你过目……还是我给你读吧”褚泽尴尬的咳了咳，随后打开手中的名单。 “不用了”然而褚泽还未开口，褚玄明便打断了褚泽的话，随后嗓音漠然道：“后续你全部自己处理就行了，不用报给我” “主上，我觉得还是报一下保险”褚泽嘿嘿一笑道。 褚玄明无语的闭了闭眼，冷声道：“我不想听” 坐在床边的百黎钰眼眸微抬，随后给了褚泽一个离开的手势，褚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拱手退了出去。 褚泽走后，百黎钰看似随意的开口道：“以后就打算当甩手掌柜了？” 褚玄明平躺在床上，眼也不睁漠然的开口道：“他该独当一面了，不然将来怎么当族长” “你偶尔指点他两句，不影响他当族长，鬼方氏那么大的世家，族长上面不还坐镇一个九命相柳吗” “短时间没打算再死，你俩不用这么费劲”褚玄明淡漠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无语。 百黎钰仿佛已经习惯褚玄明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语气十分随意的问道：“那你下次打算什么时候死” “让我想想，总要值回一株还魂草……” 百黎钰：“……” 二人之间静谧了片刻，褚玄明静静的平躺在床上，被眼皮遮住的眼眸却转了转，随后带着几分思索的悠悠道：“紫金宫……是不是还没竣工” “是啊”百黎钰随口回道。 “赤水丰隆死了，紫金宫的修缮就要换人……” “是啊” “会换成谁” “收个尾，谁来不都行吗”百黎钰无以为然道。 “对，谁来都行……”说着说着，褚玄明的语气逐渐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闻言，百黎钰微微斜眸看向褚玄明，不知为何，最后四个字让她隐隐的感觉到一丝阴沉。 “叫阿泽过来一下” “你不是不管了吗……”百黎钰带着几分淡淡的无语道。 …… “小……九……” 西陵府的书房中，小九坐在小夭腿上，小夭坐在书案前，用大手包裹住小九小巧的小手，缓缓在宣纸上写下“小九”两个字。 “会了吗？”写完后，小夭看向小九轻然一笑道。 小九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道：“会了！” “那你自己写一个”小夭松开了小九的手，柔声道。 小九小手握住手中的毛笔，小心翼翼的将笔尖落在宣纸上，随后有些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后，小夭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道：“对的，小九真聪明” 闻言，小九立马开心的从小夭身上跳下，随后拿着宣纸跑到相柳面前，兴奋道：“爹爹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原本正在看军报的相柳抬起头，随后温柔一笑道：“很厉害，小九想要什么奖励” “那我今天晚上想和爹爹一起睡！”小夭兴奋道。 相柳愣了一下，刚想开口说什么，身旁却突然传来小夭的声音：“好啊，那你晚上要早点睡哦” “好诶！” 相柳还没反应过来，小九已经开心的跳了起来，见状，相柳带着几分微诧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轻笑着开口道：“怎么了，你看小九每天念叨着，你今晚就陪陪她呗” 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按理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小夭突然把他往外推，哪怕是推给亲闺女，也让他觉得很是异常。 对上相柳狐疑的目光，小夭心虚的撇了下眼神，那天亲眼看着丰隆身死后，她的精神再次受了刺激，梦魇已经有恶化的前兆。 而相柳每日既要追查褚玄明余党，还要时刻关注她的情绪，小夭愧疚之余更加心疼，为了不让相柳发现她的病情恶化，从而更加分心，所以她决定先和相柳分房几天。 “那今晚让小九睡主卧？”相柳问道。 “我……梦魇还有些反复，晚上睡不安稳，别扰了你们，还是算了”小夭有些含糊道。 闻言，相柳沉默了片刻，小夭有些紧张的偷看了一下相柳，生怕他察觉出异常，却不想片刻后，相柳语气如常的看向小九开口道：“既然你娘亲都开口了，那自然可以” 见状，小夭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些忐忑，相柳的感觉一向敏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相柳发现前将心绪调整过来。 这种知道自己病了且知道病因但就是治不好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相柳用余光看观察着小夭细微的神色变化，见小夭眼神似有回避，眉间也有愁容，有些微不可察蹙了蹙眉，随后思索着收回了目光。 入夜，小夭喝完药后盘腿坐在床上，苗莆拿过小夭喝完后得空碗，神情担忧的看向静坐的小夭：“一日三顿药喝下去，怎的就是不见好” 小夭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语气平静的开口道：“心病药难医，你们说话仔细点，别让相柳知道” “是……”苗莆低落的应了一声，在床头点上了安神香后，端着托盘退出了主卧。 不知静坐调息了多久，小夭感到困意袭来，于是平躺下来准备休息，但感受到身旁一片空荡荡的，小夭有些不习惯的翻了翻身。 良久，小夭才浅浅睡去，然而小夭睡过去不久后，相柳便悄然来到了主卧门口。 “小夭睡了吗？”相柳看向苗莆，轻声问道。 “回大人，少夫人半个时辰前歇下的”苗莆恭敬道。 闻言，相柳向苗莆扬了扬下巴，见状，苗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房门…… …… “相柳，朕必取你性命！” 第207章 ——你没有错 睡下后没多久，小夭便开始逐渐蹙起眉头，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双手无意识的攥紧手下的被子。 “恳请陛下，放过馨悦……” “日后我父亲……还要仰仗大将军” 前世与今生熟悉的场景夹杂着反复回响的声音开始回荡在小夭耳边，伴随着一阵难忍的刺痛感，充斥着小夭的脑海。 相柳坐在小夭床边，看到小夭开始无意识的挣扎，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赶忙扶住小夭的肩膀，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轻唤：“小夭，醒醒” 然而小夭的神情却越来越痛苦，根本无法被普通的呼唤叫醒，仿佛意识完全被梦境所夺，见状，相柳眸色一惊，什么时候又严重了…… “疼……疼……”小夭攥紧被子的手逐渐颤抖，口中模糊不清的呢喃着。 听到小夭喊疼，相柳的手动作一僵，神情出现了几分慌乱：“哪儿疼” “疼……九头妖……”小夭完全没有意识的呢喃着，眼尾逐渐浸出泪水。 “小夭，我在”相柳急忙握住小夭紧握的手，小夭力道很大，几乎可以将人活活掐死般，指尖逐渐嵌入相柳的手背，开始隐隐渗出血迹。 但相柳似是感觉不到疼痛般，只反复的试图安抚小夭的情绪。 随着梦魇的深入，一股窒息感逐渐在小夭胸口蔓延开，直到一股突然的失重感传来，小夭浑身猛然一颤，随后骤然惊醒，那一刻，一阵刺耳的响声瞬间席卷了小夭的大脑，令她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小夭，你怎么了，小夭！” 相柳呼唤了许久，却见小夭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惊恐的望着头顶的方向，眼神空洞，呼吸还带着几分急促。 见此情景，相柳立马冲门外高喊一声：“来人！” 门外的苗莆听到相柳的喊声，立马推门而入。 “去找个医师”相柳急切道。 “是”苗莆急忙应后，便转身向外跑去。 小夭缓了许久，才逐渐从梦中抽离出来，旋即缓缓松开了掐住手，待看到坐在床边的相柳，小夭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对不起……” 听到小夭的声音，相柳赶忙握紧小夭的手，神情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 小夭泪眼朦胧的看着相柳，一颗晶莹沿着鬓角滑下，喉咙干涩道：“对不起，如果我当初能够选你的话……” 闻言，相柳猛然愣住，而后才反应过来小夭在说前世，眼眸低落了一瞬，随后温柔又认真道：“你什么都没做错，也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 “我害了你……三条命，我居然背着你给我的三条命，心安理得的活到了最后……”小夭的嗓音逐渐带上了几分哽咽，眼底是一片痛苦。 “不活着你想怎样，跟我一起去死吗”相柳带着几分严肃的反问道。 “如果……如果我能选你”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相柳厉声打断了小夭的话，随后严肃而坚定道：“从我打定主意不让你知道的那一刻起，之后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为家国选择玱玹你没有错，为余生安稳选择涂山璟也没有错，你没有义务为任何人放弃生命，包括我” 话音落，小夭愣了片刻，随后低落的垂了垂眸，见状，相柳温柔的扶了扶小夭的肩膀，语气放软了几分：“没事了，都过去了” “大人，医师到了” 听到苗莆的声音，相柳立马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长褂的老医师气喘吁吁的跟着苗莆一脸风尘仆仆的赶来，随后拱手道：“老朽见过……” “直接看”相柳不耐烦的打断了医师的话。 “是……”对上相柳面具下阴冷的双眸，医师赶忙颤颤巍巍的跪在小夭床边，然而医师刚伸出手，小夭便赶忙将手缩回了被子中。 “吃过药了，安神香也用过了，不用了”小夭有些欲盖弥彰的缩了缩身子道。 见状，医师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看向相柳，相柳蹙了蹙眉，随后一把将小夭的手重新从被子中拿了出来，放到床边。 小夭深知拗不过相柳，只能紧张兮兮的看着医师搭上了自己的脉搏，片刻后，医师给了相柳一个暗示性的眼神，随后收回了手。 相柳接收到眼神后，用余光看了一眼小夭，随后冲医师扬了扬下巴。 二人来到门外后，医师面向相柳拱手道：“大人，少夫人平日用的药已是顶好的，安神香也完全对症，若梦魇一直不见起色，怕是心病” 闻言，相柳蹙了蹙眉，随后嗓音冷肃道：“知道了，管住嘴，去领赏吧” “谢大人”医师恭恭敬敬的对相柳深鞠一躬，随后缓缓退了下去。 屋内，小夭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想到方才自己大梦初醒，神志不清间对相柳说的那些话，不禁懊悔的拍了拍脑袋。 听到门口传来开门声，小夭神情一僵，随后坐起身试探性的向门口的位置探了探头。 “下去吧” 门口处，相柳清冷的嗓音传来，苗莆听到后赶忙躬身退下，屋内只剩小夭和相柳两人。 听到相柳声音，小夭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中的被子，直到相柳缓缓走到小夭床前，小夭抬头望去，只见相柳那冷白色的面具缓缓化去，露出面具下严肃的神情，责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道：“西陵玖瑶，你如果再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看我收不收拾你” 小夭缩了缩脖子，不敢抬头看相柳，只小声嘟囔道：“知道了……” 见小夭委屈的样子，相柳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他也知道，小夭是受窥心幻境的刺激，又刚目睹了丰隆的死，才会反复梦魇前世的事。 “成天就知道盯着我身上这点小伤小题大做”相柳语气责备，但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坐到小夭身旁，动作轻柔的揽过小夭的肩膀。 小夭垂眸，看向相柳手背上的血痕，眼中闪过一丝内疚，随后用灵力抹去了相柳手上的指甲印：“对不起” “你再说一次试试”相柳微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第208章 ——东窗事发 小夭在相柳怀中缩了缩身子，有些欲盖弥彰的小声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了解”相柳一边拍着小夭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病情会加重，真是胆子肥了，跟我玩心眼” 闻言，小夭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随后带着几分撒娇意味道：“小的知错了，下次有什么事绝不敢欺瞒大人……” “信你就有鬼了”相柳带着几分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抚了抚小夭的头发，柔声道：“早点睡吧，我陪你” 随后，相柳脱了外衣，躺在小夭身边，伸出手将小夭揽在怀中，轻哄的拍着小夭的肩膀。 小夭一开始闭上了眼，但片刻后又抬头道：“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百黎钰，你说她会不会已经不在辰荣了” “如果她是被褚玄明的人带走了的话，那大概是不在辰荣了”相柳缓声道。 小夭思索了一下道：“那就是在西炎或皓翎，西炎的可能比较大” “出了辰荣，找起来就比较麻烦了……” 闻言，小夭思索的蹙了蹙眉：“不然……咱们还是回一趟西炎，你带几个人暗查，出了事玱玹那边我顶着” “明天再说，睡觉”相柳拍了下小夭，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命令道。 …… “陛下，近日辰荣山各地命案频发，这是各地城主，族长的上书，请过目” “命案？”辰荣炎灷听到臣下禀报，发出一声疑惑：“从作案手法来看，可是同一人所为？” “非也，这些命案或为争权，或为夺利，又或是寻仇，情杀，动机和凶手都互不相关，唯一相同的点是……死者都死于同一种杀器” “什么杀器”辰荣炎灷一边翻阅着文书严肃的问道。 只见下首之人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随后双手呈上道：“陛下请过目，这是从一名死者身上取出的” 辰荣炎灷接过盒子后推开盒盖，只见其中躺着一枚极为纤细，几乎微不可察的银针。 “大将军可曾见过此物？”辰荣炎灷将盒子递给坐在一旁的赤宸道。 赤宸接过盒子，左右看了看，随后眉头微蹙的摇了摇头：“不曾” 赤宸话音刚落，便听到下首传来一道意味深长的声音：“大将军当真不知？” “旻大人何意？”赤宸疑惑道。 “陛下，此针由特殊炼制过的玄铁制成，比寻常银针细了两倍不止，刺入皮肤如蚊虫叮咬般几乎无感，最重要的是……这上面被淬了天下至毒，九头妖血，所以名为——九毒针” 此话一出，赤宸眸色一顿，旋即立马意识到旻一定要他和洪江同时在场面见辰荣炎灷的用意，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 “此毒触之即死，且无人可解，可谓是杀人于无形，所以造成的命案追查起凶手来都极为困难，赤宸大将军，洪江统领，可否……给出个解释” 闻言，赤宸与洪江下意识同时抬眸对视一眼，而后赤宸眸色沉了几分，随后重新将目光转向下首方向，沉声道：“你想要什么解释，九头妖血世所罕见，连我都不知其效，你若不曾查出此物的来历，又怎知是九头妖血之毒” “赤宸大将军这是要包庇自己的女婿吗？” “我女婿是九头妖不假，但仅凭一根针，如何能证明与相柳有关？”赤宸厉声反问道。 “仅凭一根针，我自是不敢到陛下面前状告大将军的女婿”说着，旻又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呈上。 “三日前，瞫氏内部一人为夺宝而买凶杀人，但因赃物处理不善导致事情败露，瞫氏族长找到了他所雇的杀手，那杀手所用的就是这九毒针，这是杀手口供” 辰荣炎灷接过口供后先是细细阅读了一番，而后脸色出现了几分不自然，读完后，辰荣炎灷抬眸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赤宸，同时将文书递到赤宸面前。 赤宸神情严肃的接过口供，随着双眼逐渐扫过文书上的字，赤宸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杀手口供中写到，九毒针是他从一名黑商手中以二十两黄金的高价购得，那黑商卖给他时明确说明了此针淬有天下至毒——九头妖血。 “若大将军和洪江统领觉得口供仍不可信，不若请军师前来，由宫廷医师当场验血” 洪江见赤宸神色严肃，也感到事情不简单，于是赶忙向辰荣炎灷拱手道：“陛下，这是陷害！” “这大荒之中，有何人能悄无声息的取走九命相柳的血制成杀器”旻反问道。 “相柳没有理由这么做”洪江焦急道。 “二十两黄金一根的顶级杀器，谁知道他拿了钱能做什么” “你！” “洪江”赤宸沉声制止了二人的争辩，眼神示意了一下洪江后重新转向辰荣炎灷道：“陛下，相柳是臣军中人，也是臣家中人，陛下若信得过臣，还请将此事交由臣调查，若相柳有做出任何不利于辰荣的事，臣绝不偏私” 闻言，辰荣炎灷严肃的点了点头道：“就依你所言” 见辰荣炎灷对赤宸如此信任，旻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赤宸用余光向下首看去，随后意味深长的缓声道：“旻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可与我一起调查此案” 旻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随后再次冲辰荣炎灷拱了拱手，嗓音阴沉的开口道：“陛下，臣还有一事，那些死者毒发前的症状……与赤水族长完全一致，经医师查验，所中之毒为同一种” 此话一出，辰荣炎灷的脸色瞬间一变，赤宸也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望向旻的眸色瞬间更冷几分。 其他那些人倒不要紧，但赤水丰隆是赤水氏族长，更是辰荣炎灷的亲孙子，又与相柳有抢婚的旧怨在，如果他的死和相柳有了关系，那么此事的性质就变了，整个西炎朝堂的矛头都会对准相柳。 “大将军，此事还要尽快查明！”一关系到丰隆的死，辰荣炎灷的语气果然瞬间添了几分焦急。 赤宸眸底深处压抑了几分愠怒，斜睨向下首之人冷冷的缓声道：“臣，遵旨” 第209章 ——大闹西陵府 回到军营，洪江立马将相柳叫到了自己的营帐中，随后情绪激动的将九毒针的事讲给了相柳。 听了洪江的描述，相柳的脸色逐渐阴沉，说完后，洪江焦急的看着相柳道：“你到底哪里失了手，可有头绪”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相柳懊悔的闭了闭眼，沉声道：“十几天前，我确实失手被人取了血” “人呢”洪江急忙道。 “杀了” “杀了！”相柳此话一出，洪江立马惊诧的叫出了声：“怎么能杀了呢，那岂不是死无对证” 相柳眉头紧锁，压抑着气愤攥了攥拳头：“他当时以命取我血，我确实没有料到，后面的事应该是他的余党做的” 也怪他当时被小夭的病气的昏了头，一心想着杀了褚玄明，更没想到褚玄明居然这么疯，居然利用他着急杀他的心理，以命相诱取他的血，甚至连百黎钰都不顾了，以命换他转投西炎，也不知这家伙在图什么！ “大将军那边已经在追查出售九毒针的黑商了，你可有那人余党的去向”洪江焦急道。 相柳深吸一口气，快速冷静了下来，随后严肃的点了点头道：“有，但估计不在辰荣，我需要带几个人去一趟西炎” “行，你即刻动身，因为朝中的人已经查出来王孙赤水族长也是死于你的毒，到时舆论眨眼间便起，再想走就麻烦了！” “我明白”相柳沉声道。 洪江烦躁的抓了抓头，随后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要是没抓到……你就暂时先待在西炎别回来了” 闻言，相柳眸色微沉，如果是这样，那褚玄明的目的就算达到了，逼他在辰荣无法立身，因小夭的缘故，他就只能转投西炎。 不得不说，西炎王的眼光确实毒辣，能布出如此精密的一场针对于他的局，若非对他有一定了解的人，根本做不到。 而褚玄明在了解他的基础上，更是有八分聪明，九分狠劲儿，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西炎王不拘出身来历独独挑中他来做这件事，却有一定道理。 …… 秩邑城，一辆挂着辰荣木牌的马车在街道上急驰而过，最后急停在西陵府门口。 马车停下后，铃兰急忙放下梯子，只见馨悦一把掀开车帘，一脸怒气冲冲三步并作两步的向西陵府大门冲去。 见此情景，门口守门的侍卫立马上前将馨悦挡在门外。 这一举动更是直接激怒了辰荣馨悦，强闯无果后，辰荣馨悦反手就给了两个侍从一人一巴掌，随后高声怒吼道：“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让西陵玖瑶给我滚出来！” 然而挨了两个巴掌的侍卫依旧不为所动，死死地拦住辰荣馨悦和铃兰，辰荣馨悦一边推搡着侍卫，一边指着西陵府大门嘶声喊着：“西陵玖瑶，你给我出来！是你，还有你家那个妖夫害死我哥哥！你还我哥哥！” 馨悦的呼喊声瞬间引起路过行人的注意，只见行人们纷纷驻足，开始对着西陵府的大门指指点点，彼此之间窃窃私语着什么。 “这不是熠王世女吗，她在做什么？” “哎呦，你还不知道呢？她哥哥赤水族长，前几天被刺杀身亡，中的是九头妖血之毒！” “这大荒唯一一只九头妖，不就是赤宸大将军家的女婿，统领洪江家的义子，那位九命相柳吗！” “跟他脱不了关系……” 辰荣馨悦的叫骂声极大，小夭坐在屋中，双手捂住小九的耳朵，整个人心中杂乱又烦躁。 之前她还在想，大荒中只有她识得相柳的血毒，他们怎么通过杀丰隆来达到嫁祸相柳的目的，现在她懂了，丰隆的死根本不是计划的主要，而是为了火上浇油！ 听着外面越来越过分的叫骂声，苗莆有些按耐不住的对小夭道：“少夫人，咱们要不要把她赶走” 小夭眉头紧蹙的摇了摇头，冷静道：“不能动武，辰荣熠如今是未册封的储君，她就是半个王姬，正面起冲突往后的局势对我们来说只会更加不利，你去一趟青丘，看看能不能将青丘公子请来” “是”苗莆赶忙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 门口，馨悦得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哭喊出声：“西陵玖瑶！我哥哥死了，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府里！你就是西炎的卧底，九命相柳也早就跟着你投了西炎是不是！你们两个就等着害了辰荣氏后，好让你们闺女过继给西炎玱玹，在西炎当王姬是不是！”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行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叹声，议论之声更加此起彼伏。 “嚯，还有这事” “嗐，这不稀奇，那西陵少夫人本来就是西炎储君的妹妹，算半个西炎王姬” “那这九命相柳入赘给了西陵氏十来年了，莫非真的早就跟着自家妻主转投西炎了？” 随着行人越聚越多，门口的侍从也止不住开始心生几分慌乱。 就在此时，只听一道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众人闻声立马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只见赤宸骑着快马带着一队士兵自远处疾驰而来，最后稳稳停在西陵府门口。 见状，门口侍卫赶忙单膝下跪低头恭敬道：“见过大将军” 闻言，辰荣馨悦拉扯侍卫的动作戛然而止，随后转过身，满眼泪渍看向马背上的赤宸。 赤宸微微垂眸看向馨悦，面容严肃道：“馨悦殿下，何故在小女门前吵闹” 辰荣馨悦抹了抹眼泪，上前到赤宸面前，哭喊道：“你不是辅国大将军吗，不是守卫中原百姓吗！如今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害死了我哥哥和中原那么多人，你不给个交代吗！” “馨悦殿下想要什么交代，此事尚不明朗，仅凭一个身份不明的黑商卖了来路不明的杀器，就质疑为辰荣立过战功的将领，是否过于武断，熠王即将受封储君，馨悦殿下一言一行皆代表令尊，可要慎言” 赤宸的话嗓音冷肃而犀利，散发出的气势瞬间压制了在场围观的众人，议论声戛然而止。 第210章 ——不负辰荣 然而辰荣馨悦听到这一番话，反而愈加委屈的哭喊道：“他九命相柳有战功，那我呢，当年辰荣无力与西炎一战，我被送到西炎城做了三百年质子！如今归家不过十几年，我哥哥就被人害死了！” 闻言，赤宸的脸色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随后嗓音也弱了几分道：“馨悦殿下为辰荣所付出的一切，辰荣百姓自然也会铭记于心，赤水族长的死我也十分痛惜，但迫害的赤水族长另有其人” “那这个另有其人是谁！人在哪儿！”辰荣馨悦情绪几乎崩溃的冲赤宸嘶喊着，随后再次转身强行向西陵府中闯去：“西陵玖瑶你出来！你那天是能救我哥哥的，你为什么不救他！” 见状，赤宸急忙翻身下马上前揽住辰荣馨悦：“馨悦殿下，还请冷静一点，此事陛下自有定夺，我也会尽力追查” “我不信你！当年你就偏帮九命相柳，纵容他当众抢亲，如今指不定怎么包庇他，有本事让他出来，请宫廷医师当众验血！” 闻言，赤宸克制的攥了攥拳，眼底深处透出几分压抑，沉声道：“馨悦殿下，我是辰荣的将军，自老辰荣王开始，为辰荣守卫了半辈子的中原，你可以斥责我打过败仗，但不能怀疑我对辰荣的忠心，我这辈子负了自己的妻女，却没有负过辰荣” 赤宸坚定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悲切之意，令在场的人都不禁低下了头，辰荣馨悦也停了嘶喊，但双眼依旧愤恨的狠瞪着赤宸。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查明迫害辰荣与赤水族长的真凶，给殿下和陛下一个交代”赤宸目光坚定的看向辰荣馨悦，郑重保证道。 辰荣馨悦牙关紧咬的瞪了赤宸片刻，随后愤恨的留下三个字：“最好是” 说完，辰荣馨悦狠剜了一眼西陵府的大门，而后甩袖离去。 辰荣府的马车走后，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离去，赤宸站在西陵府的门口，神情压抑的蹙了蹙眉头，随后转身从大门走入。 屋内，小夭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于是起身试探性的向外走去，然而开门的一瞬间，小夭看到赤宸站在院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而后眼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委屈的叫了一声：“父亲……” 听到小夭委屈的嗓音，赤宸心口一滞，而后赶忙上前到小夭面前，下意识举起双手，而后在空中犹豫了一下，缓缓落下轻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道：“没事了，有爹在” 进到屋内后，赤宸试探性的问小夭道：“那个取相柳血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小夭点了点头，嗓音低落道：“知道” “他在哪儿”赤宸急忙道。 小夭垂了垂眸：有些犹豫的回答道：“被相柳杀了……” “杀了？”赤宸发出一声错愕。 小夭点了点头，缓声叙述道：“他叫褚玄明，出身西炎褚氏，之前在西炎误伤了我，之后被相柳追杀，直到上次在清水镇后山，他被相柳打碎了全身的骨头，然后一刀穿胸，气息断绝，也就是那天，相柳深夜而归，我发现他的小臂有一道血痕” “你是说……他以死取了相柳的血”赤宸惊讶之余带着几分严肃的问道。 小夭思索的蹙了蹙眉：“目前来看，是的，之后的事，应该是他的部下所为”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赤宸不解道。 闻言，小夭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犹豫了片刻后，嗓音低落的开口道：“因为……外爷给他下了任务，要他想办法令相柳转投西炎” 此话一出，赤宸先是面露惊诧，随后眸色骤然一沉：“西炎王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拿命去做这件事” “估计相柳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这才一时不察，都怪我……”回想起事情经过，小夭懊悔中带着几分自责，如果相柳不是为了她出气，也不会中了褚玄明的圈套，造成如今的境地。 “你别多想，怎么会怪你呢，先想办法怎么解困，我派了人去追查那个黑商，发现他早已遁逃” 小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杂乱的情绪，冷静下来后思考的点了点头道：“对……我准备同相柳回一趟西炎，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余部” 赤宸也肯定的点了点头：“好，即刻动身，如果没找到……便暂时不要回来了” 此话一出，小夭不自觉眸色一顿，随后不禁自嘲的笑出了声，外爷啊外爷，之前我不懂你为什么会选择褚玄明来做这件事，现在我懂了。 千万不要招惹一个一无所有之人，因为你有家人有孩子，而他只有烂命一条，所以把他逼急了他是真的敢跟你玩命！ 与此同时，从军营赶回的相柳与从青丘赶来的涂山璟在西陵府的门口撞了个正着，苗莆见门外已经恢复了平静，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涂山璟看到门口站着两排赤宸的亲兵，也猜到了几分，随后看向苗莆温声道：“既然已经无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涂山璟又面向相柳礼貌的微微颔首：“告辞” 然而涂山璟刚转过身，便听得相柳的声音传来：“小夭叫你过来的” 闻言，涂山璟脚步一顿，心中有些摸不准相柳的意思，于是只能点了点头，简单的回答道：“是” “先进来吧”相柳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里走去。 涂山璟虽有些不解，但还是跟在相柳身后走了进去。 二人同时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小夭神情诧异了一瞬，随后赶忙上前，先到相柳面前道：“即刻动身，去西炎” “好”相柳立马应道。 小夭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头看向涂山璟道：“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跟我们一起回一趟西炎” “好”涂山璟不假思索的直接应道。 见状，小夭神情微诧，但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道：“涂山氏最擅长追踪术，麻烦你帮我们找个人” “好” “这个人你没有见过，我只能尽量给你描述，也可能已经死了，找起来比较费劲……”小夭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道。 “好” 第210章 ——转移战场 听着小夭的话，相柳思索的蹙了蹙眉，而后沉声问道：“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小夭严肃的点了点头：“褚玄明行事不可以常理论，而且我认为他就算求死也不可能不顾百黎钰，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完，小夭顿了顿，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道：“辰荣现在太乱，最好把小九也带走” …… “人已经撤回来了，现在民间已经舆论愈演愈烈，说什么的都有” “民间舆论？”听了褚泽的话，褚玄明发出一声疑惑的诧异：“那朝堂呢？” “朝堂……”褚泽犹豫的挠了挠后脖子，支吾道：“因为前些年九命相柳抢婚之后辰荣朝堂就闹过一场，结果直接被赤宸大换血，所以这次有赤宸压着，闹的不是很凶” “那为什么民间反而闹这么凶？”褚玄明不解道。 “这个纯意外，九毒针的事在朝堂传开后，辰荣熠的闺女直接到西陵府门口大闹一场，说九命相柳早就跟着少夫人转投了西炎，还准备把无忧小姐过继给储君殿下未来当王姬，引得大批百姓围观，然后舆论就传开了” 听完，褚玄明都愣了片刻，随后不禁被馨悦蠢笑了，九命相柳早投了西炎，甚至还要把闺女过继给西炎储君？这事九命相柳自己知道吗？ 西炎王惦记了几百年的事被她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就办成了，辰荣有这样的王姬，何愁不亡。 在心里嘲讽完后，褚玄明继续开口道：“我要的东西做好了吗？” “必须好了，老奎找金天氏最好的铸造大师锻造的”说着，褚泽自信的扬了扬手。 只见一架红木色轮椅缓缓出现在门口，褚泽转身到门口，将轮椅推到褚玄明床边，随后拍了拍椅背道：“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给你看一下机关啊，这个把儿往前掰就走了……” “我现在只有头能动”褚玄明幽幽的打断了褚泽的话道。 “再养个把月手不就能动了吗？”褚泽不明所以道。 “养不了，明天就走” “啊？”褚泽不禁发出一声诧异，随后有些不解道：“之前不是这么计划的啊” “是，之前计划我死了”褚玄明嗓音淡漠道。 闻言，褚泽悻悻的闭了嘴，随后默默的将褚玄明从床上扶起往轮椅上挪去。 “阿钰失踪，九毒针东窗事发，他肯定会对我的死起疑，如今我的‘尸体’已经运回西炎，咱们得转移战场了” 说话间，褚玄明的身体已经坐到了轮椅上，褚泽帮褚玄明固定好身体后，一脸自豪的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 褚玄明微微斜眸看向身边的褚泽，幽幽道：“你觉得我有知觉吗” 褚泽：“……” …… 过西炎边境的一座小城中，小夭一行三人落脚到了涂山氏的一处宅院中，因为西炎占地也很辽阔，他们不能确定那伙人具体在哪儿，所以只能先落脚到边境周边小城之后再做打算。 落脚后，小夭先拿出了从百黎取来的一些沾染气息比较明显的百黎钰的贴身之物，随后拿出狌狌镜，里面有她记录相柳时意外连带将百黎钰一起记录进去的画面。 小夭翻看了许久，最后找到了百黎钰面容最清晰的一个场景，也就是璃苑前鬼方氏众人争夺鬼方璃家产的场景。 “就是这个人”小夭将狌狌镜拿到涂山璟面前，指了指镜中相柳身后不远处的百黎钰道。 “不知道还活不活着，能找到吗？”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涂山璟采取了一些百黎钰贴身之物上的气息，又看了看狌狌镜中女子的样貌，感觉有些眼熟。 “如果死的时间不长，且不是灵体消散之类的死亡，应该可以，但如果离得远可能要费些时间” “谢谢” “不必与我言谢”涂山璟温声回应小夭，随后理了理衣摆，盘腿坐上软榻，双手掐诀，随着一阵白色的灵力逐渐汇聚于手心，涂山璟开始集中精神，用追踪术搜寻留下过百黎钰气息的地方。 但西炎边境何其辽阔，仅凭一些物件上残留的气息寻找起来何其困难，涂山璟这一找就是整个前半夜过去。 坐在桌前得小夭有些支撑不住，用手指着脑袋浅睡过去，而相柳则一直神情严肃的守着涂山璟，随着时间流逝，涂山璟逐渐蹙起眉头，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随着一声闷哼，涂山璟停止了施术，见状，相柳急忙上前一步：“还行吗？” 涂山璟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气喘道：“无大碍，往北三十里有一处相似气息，但我不太确定，距离太远” 小夭也惊醒过来，随后立马起身道：“有没有事，还能走吗” “没问题，事不宜迟，走吧”涂山璟扶着桌子有些费力的站起身，身形不稳间，一条精壮有力的手臂一下扶住了他。 “走”相柳冷肃的吐出一字，随后扶住涂山璟大步向外走去。 涂山璟感受到的正是褚玄明在西炎边境的落脚点，不过此刻早已人去楼空，涂山璟寻着若有若无的气息带着相柳与小夭找了过来，一推门，相柳就下意识蹙了蹙眉，同时警惕道：“有血腥味” “还有很重的药味”小夭走进屋内，仔细嗅了嗅空中的味道，随后细数道：“红花，三七，冰片子，血竭，蒲黄，当归，都是主治活血化瘀和跌打损伤的药” 涂山璟施展追踪术搜寻了一圈，随后点头肯定道：“是那个人的残留气息” “他居然真的还活着……”小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 “有了行踪就容易多了”涂山璟快速走到床榻边，直接盘腿坐了上去，再次施展追踪术，寻着气息的方向探去。 就在此时，相柳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探子找了过来，一进门就直接单膝跪在相柳面前，沉声道：“军师，那个叫褚玄明的人找到了” “活的死的”相柳嗓音冷肃道。 “死的，尸体十日前运回了西炎城，明日下葬” 探子话音落下的同时，涂山璟也收了术法，睁眼后坚定的开口道：“有了，在西炎城方向” 第212章 ——褚玄明下葬 “主上，逸城的落脚点被发现了” 一处十分昏暗，四周无窗的房间中，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亮。 褚玄明坐在烛火旁，半边脸上映着微弱的烛光，另外半边脸完全隐秘在黑暗中：“怎么这么快” “驻守的人看到了涂山璟随行” 闻言，褚玄明漆黑的眸子顿了一瞬，随后不悦的蹙了蹙眉头：“九尾狐的追踪术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个涂山璟怎么随叫随到的……” “他都没见过主上，是怎么追踪的？”褚泽疑惑道。 二人说话间，没人注意到一只纤细白皙的小手悄然顺着褚玄明的轮椅后面，缓缓摸上了轮椅把手的位置，褚玄明刚要开口说话，便觉身下猛然向前一动，若不是腰间用带子固定，这一下足矣将褚玄明甩出去。 百黎钰也被吓了一跳，赶忙将轮椅上的把手重新掰了回来，轮子立马戛然而止，褚泽也猛地一惊，随后赶忙上前扶住轮椅，同时有些手忙脚乱道：“哎呀我的小祖宗，这是能玩的吗” “没事……”褚玄明闭了闭眼，用余光扫向身后的百黎钰，昏暗的灯光掩饰住他眼底那温柔的无奈。 百黎钰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随后一脸心虚的低着头直直的站在褚玄明轮椅侧后方，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手欠的毛病…… “明天估计要开打，我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褚玄明看似淡漠的嗓音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闻言，百黎钰愣了一瞬：“啊？你不跟我一起吗，难道你要坐着轮椅跟他们打？”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还敢让我跟你躲一起”褚玄明无奈轻笑道。 然而此时的褚玄明并没有想到，涂山璟并非追寻他的气息而来，而是追寻百黎钰的气息而来…… …… 次日，西炎城的街道上，一条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缓缓行进在街道中央，伴随着阵阵哀乐，领头扛幡的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瘦小的身躯扛着高出他一倍高的灵幡，有些费力的走在前方。 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对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指指点点。 “这是谁家送葬队伍，还挺长” “你不知道吧，这是七年前斗法盛会上那位脱颖而出的榜首，褚氏褚玄明的棺！” “啊？他不是才三百多岁吗，天妒英才啊” “诶，那个扛幡的小孩是谁啊……” 街道旁，歌舞坊二楼的包厢中，褚玄明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自己的送葬队伍，漆黑的眸底满是轻蔑与嘲讽。 要说这个给他扛幡的是谁，还真不是别人，就是之前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褚氏大少主的大儿子。 之前一口一个“孽种”的叫着他，如今听闻他以身殉国，西炎王封赏了一堆好东西，居然去西炎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诉说他对自己的表兄弟之情，然后主动把儿子送来给他扛幡，想以此继承西炎王赏的那堆宝贝。 “真是脸都不要了……”褚泽一只手挡在脸前，透过指缝看着走在队伍前方的少年，眼中透出淡淡的嫌弃。 “你说他要是知道他儿子白给我扛了一把幡，能不能气的自己躺棺材里”褚玄明唇角微勾，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 “等陛下真让我当了族长，我一定要把他拎过来先笑上半个时辰再考虑怎么杀”褚泽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送葬的队伍逐渐远去，眼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期待。 “走吧，该下葬了” 送葬的队伍出城二里后，到达了提前选好的墓穴前，然而就在棺木落下墓穴的一瞬间，远处忽的传来一声高喊声。 “等等！” 抬棺众人动作一顿，旋即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远处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最后稳稳停在墓穴前。 小夭一把掀开车帘，看向还没来得及掩埋的棺木，浅浅的松了一口气，西炎城周边不能明目张胆的坐毛球，不然相柳身份瞒不住，不过还好，赶上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夭带着相柳与涂山璟走到墓穴前，看着穴中的棺木，小夭眸色微沉，随后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抬上来！” “等等！” 小夭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小夭抬头望去，原来是褚氏族长。 “敢问西陵少夫人，何故扰我褚氏族人下葬” 小夭自是不把褚氏族长放在眼里，只是用余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褚氏族长，随后根本没有理会，直接再次对抬棺的几人命令道：“我说抬上来” “你！”见小夭完全无视他，褚氏族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小夭冷冽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形压迫感，几名抬棺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犹豫再三后还是吓到墓穴重新将褚玄明的棺木抬了上来。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开棺验尸”小夭嗓音冷漠道。 “开棺验尸！？”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面露惊色，褚氏族长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随后压抑着气愤嗓音颤抖道：“褚玄明是怎么死的，西陵少夫人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清楚？还要验什么！” “因为我怀疑他没死”小夭嗓音漠然，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在褚氏族人看来，虽然他们都不待见褚玄明，但褚玄明毕竟是西炎王亲自下令赐的褚姓，小夭公然在下葬的时候要开褚玄明的棺，传了出去褚氏定然成为西炎众氏族一大笑柄！ “少夫人说这话可有凭据！”褚氏族长指着小夭怒吼道。 “开了自然就知道了，开！”此时的小夭根本没心情也没时间和褚氏的这些人多费口舌，若是让辰荣的人发现相柳离开辰荣，压力顷刻间就会全给到赤宸和洪江身上，所以必须赶紧确认褚玄明到底是死是活！ “不准开！西陵玖瑶，我褚氏虽不如西陵氏位列四世家，但也是自西炎建国起就立于朝堂的！怎能容你随意折辱！”褚氏族长气愤到嗓音都嘶哑了几分，双眼狠瞪着棺木前的小夭。 第213章 ——开棺验尸 小夭微微斜眸，神情带着几分阴冷的看向褚氏族长，嗓音如同淬了冰般寒冷：“你别让我找玱玹来跟你说话”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皆是一僵，褚氏族长的面容更是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随后气到说话都结巴了几分：“便是储君殿下来了，也不可能任由你如此胡闹！” “那你试试”说完，小夭直接取下腰间西陵氏的令牌，递到车夫面前神情冷冽道：“请储君殿下过来” “是”车夫立马接过小夭手中的令牌，随后解下马车前的马绳，随后翻身上马向着城墙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墓穴远处的丛林中，褚泽带着褚玄明和一队人马埋伏在茂密的树丛中，褚泽一只脚踩在一块岩石上，一只手捧着歌舞坊带出来的瓜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撕起来的两方人马。 “诶，你看到没，老头子鼻子都快气歪了，不过你说堂堂西炎储君，真能让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的？”褚泽一边说着，一边一脸不理解的摇了摇头。 “怎么不能，当年如果没有这个女人，咱们储君殿下连西炎城的城门都进不去”褚玄明端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事我还真知道，我还听过一种说法，说咱们储君殿下的君位有一半都算西陵少夫人的” 褚玄明点了点头，稳声道：“这话不夸张，可以看出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别人都在找靠山，而她会给自己造一座靠山，她成就储君殿下的同时储君殿下也庇护她，就比如来日你当了褚氏的族长，若我在褚氏的地盘有事，你能不来吗？” 闻言，褚泽立马道：“那当然不能！不过储君怎么也是当哥哥的，让自己妹妹这么呼来喝去的不会觉得丢面儿吗” “面儿”褚玄明嗤笑一声：“有这么一个内可稳定朝局，外可平定叛乱的妹妹，但凡聪明点的人都知道要供着点，而不是去开罪，毕竟身份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地方” 反观辰荣馨悦，除了身份什么都不剩…… “说的也是，但这么厉害的女人怎么看上九命相柳了”褚泽一边说着一边惋惜的摇了摇头。 褚玄明思索的蹙了蹙眉：“或许是因为厉害的女人更是慕强吧，你想，她最自豪的地方莫过于自己的医术，其次是灵力，结果有天突然遇到一个天克她的男人，救救不活，毒毒不死，打打不过，相比其他男人，自然更吸引她一些” 听着褚玄明分析的头头是道，褚泽满脸佩服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转为幽怨道：“说的有道理……但她成个亲可净折腾我们了，明明每回破坏计划的都是她，结果受罚的全是我们” 墓穴前，小夭双手抱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就这么静静的等着玱玹的到来，反观一众褚氏族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毕竟以玱玹和小夭的关系，来了以后可能不仅不会帮他们说话，还会反过来处罚他们。 于是在不算漫长的等待中，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拉了拉褚氏族长的衣袖，低声道：“要不就让她验吧，没必要为了个褚玄明得罪储君……”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的脸色瞬间一阴，随后一把推开说话的人，气愤的低吼道：“我是为了那个孽种吗，我是为了褚氏的脸面！” 随后褚氏族长再次面向小夭，随后带着几分颤抖的指向小夭道：“西陵玖瑶，你说话要有证据，你说褚玄明没死，但如果开了棺，他真的死了，今日之事你当如何！” “埋回去呗”小夭散漫道。 “你！我们都知褚玄明和你有旧怨在前，我看你今日分明就是故意辱尸，来报你的私仇的！”褚氏族长怒吼道。 闻言，小夭微微偏头，眼中带着几分轻蔑与不屑道：“就算是，你也只有站着看的份儿”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致：“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到底是女儿家，是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吗！” 小夭嗤笑一声，而后嗓音散漫的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今日就算我开了褚玄明的棺，这西炎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多说半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响起，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玱玹驾马疾驰而来，随着缰绳一收，玱玹稳稳停在众人面前，见状，众人赶忙弯腰恭敬道：“储君殿下” “起来吧”玱玹一边摆了摆手，一边快速翻身下马走到小夭面前，而后带着几分气喘道：“怎么了？” “我要开棺验尸”小夭用一种极其随意的口吻说道。 “开棺验尸？”玱玹发出一声诧异，随后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棺木，疑惑道：“怎么突然要开棺验尸？” “我觉得他可能没死，你就说我能不能验吧” 见此情景，褚氏族长赶忙上前到玱玹面前，义愤填膺的控诉道：“储君殿下，西陵少夫人无凭无据贸然阻拦我褚氏族人下葬，分明是故意折辱褚氏，您断不可答应！” 闻言，玱玹将目光投向褚玄明的棺木，说实话，在此之前他也认为褚玄明已经死了，但他知道小夭绝不会无故闹事，突然要开棺验尸肯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难道褚玄明真的没死？ 眼看辰荣那边已经事成，如果褚玄明真的没死反而是件麻烦事，但他又不能故意阻挠小夭开棺，不然会让小夭察觉他也知晓此事…… “你确定他没死？”玱玹看向小夭，试探性的问道。 “开了就知道了”小夭眸色微沉，瞥了一眼褚玄明的棺木。 远处，暗中观察的褚泽见此情景不禁心生几分紧张的搓了搓手道：“你说储君殿下会让她开吗？” “三句话内必开”褚玄明淡淡道。 这不，话音刚落，便见玱玹冲抬棺的人挥了挥手道：“那就开吧” 此话一出，褚氏族长的脸色瞬间凝固，随后咬牙看向玱玹道：“殿下，这不妥！” 第214章 ——灵堂开战 然而褚氏族长话音还未落，便见小夭直接大步上前，随后一把夺过抬棺人手中的铁铲，同时不耐烦道：“让开” 那人见状从棺材旁边退开，只见小夭干脆利落的用铁铲卡住棺材钉用力一撬，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须臾间，小夭便将棺木上的棺材钉全部翘了下来，见此情景，褚氏族长瞬间瞪大了双眼，开饭盒都没这么快的吧！ 玱玹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等小夭翘完最后一根钉子才后知后觉的赶忙上前道：“你慢点，别伤了” 涂山璟见小夭如此霸气开棺的样子，也不禁愣了愣，随后斟酌了一番，试探性的开口道：“少夫人……还真是性子直爽” 闻言，相柳不禁扶了扶额，带着几分淡淡的无语道：“这你也能夸的出来……” 说话间，小夭已经一把掀开了褚玄明的棺材盖，只见“褚玄明”身着黑色寿衣，安详的平躺在棺材中。 小夭眼神阴冷的看向“褚玄明”的尸身，随后直接将手伸入棺材中，一把扒开“褚玄明”的寿衣，只见“褚玄明”的左胸口处，留着一个血迹已经干涸的血窟窿，而胸口周围遍布着大小伤痕。 见此情景，褚氏族长立马硬气的上前，指着小夭义愤填膺道：“西陵少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小夭根本没有理会褚氏族长聒噪的声音，而是开始细细的查看尸体，片刻后，小夭眸色一沉，随后直接掐住“褚玄明”的脖子，一把将他从棺材里拎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只见“褚玄明”落地的那一刻，原本的尸体骤然变作傀儡木偶。 见状，众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随后不禁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惊。 “快，追踪术！” 随着小夭一声令下，涂山璟立马抬手凝聚灵力，片刻后，只见涂山璟掌中凝出一团白雾状的东西放到空中，白雾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开始向城门口的方向飘去。 见状，三人立马跟在白雾后面向城内走去，玱玹看了一眼地上的傀儡木偶，不禁克制的攥了攥拳，装死也不装像一点，这下坏事了！ 而远处暗中观察的众人见此情景，不禁面露疑惑道：“这怎么还往城里走了？” 褚玄明也不解的蹙了蹙眉，按理说涂山氏的追踪术不该出现这么大的偏差才对，可他明明在城外……褚玄明思索了片刻，而后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眼神骤然惊恐：“不好，灵堂！” “灵堂？”褚泽不明所以道。 “他追的不是我，是百黎钰！”褚玄明立马意识到问题所在，随后立马厉声命令道：“推我过去！” “您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褚泽赶忙道。 “立马！过去！”褚玄明十分急切的看向褚泽，斩钉截铁的冲褚泽命令道。 褚泽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决定听从褚玄明的命令，立马带着所有人迅速入城。 小夭几人进城后一路找到了褚玄明的住所，也就是如今褚玄明的灵堂，见白雾戛然而止，小夭立马开始在灵堂中摸索起来。 然而小夭刚摸上褚玄明的牌位，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嗓音：“少夫人大老远来西炎开我的棺材板，在下可真是荣幸” 闻声，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褚玄明端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一众身着黑衣的神族高手护卫，赫然出现在大门处。 小夭走上前，神情复杂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褚玄明，随后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道：“你居然真的还活着，真的甘愿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活着” 闻言，褚玄明神情一僵，随后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不过褚玄明很快便掩饰好了异样的情绪，抬眸间又变作了玩世不恭的样子道：“相柳大人确实废了我全身的经脉，只可惜，他唯一没有废了我的脑子” 小夭眸色一沉，抬手间骤然凝出一把长剑，见状，褚玄明眼神微眯，随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少夫人，您身份尊贵，我自是不敢冒犯，但若是您先动了手，我可是要还手的” 与此同时，相柳也上前到小夭身侧，手中凝出冰刃。 随后，只听得二人同时开口，冷肃的吐出二字：“退后” 涂山璟自知不善战斗，也不矫情，立马退入灵堂。 下一刻，二人同时一跃而起，毫不留情的向褚玄明攻去，褚玄明面不改色的端坐在轮椅上，微微仰头看向两人。 电光火石间，褚玄明身后的一众高手护卫一拥而上，直直挡在褚玄明面前，一时间我，灵堂面前双方战作一团。 灵堂的暗室中，百黎钰紧张的缩成一团，听着外面叮咣的打斗声，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 不是说在城外打吗，怎么一下改成在灵堂打了！ 然而就在双方打的热火朝天时，没人注意到，灵堂中的涂山璟已然悄然开始寻着追踪术提示的位置摸索起来，片刻后，涂山璟摸上褚玄明的牌位，发现竟然被固定在了桌案上。 随着涂山璟用力将牌位一掰，只听得“咔嚓一声”，地下暗室的门应声而开，头顶突然出现光亮的那一刻，百黎钰心中一惊，旋即赶忙抬头望去，直接与涂山璟来了个四目相对。 百黎钰吓得赶忙捂住嘴巴，惊恐的看着站在头顶位置的涂山璟。 小夭相柳正打的激烈，只听灵堂中传来涂山璟的呼喊：“小夭，这儿！” 见状，褚玄明瞬间心中一惊，立马高喊道：“拦住他！” 然而为时已晚，相柳已经一个突进到涂山璟面前，随后毫不犹豫的跳下暗室，一把抓住了百黎钰，动作粗暴的将她一把拎了上来。 见状，褚玄明瞳孔猛然紧缩，随后立马厉声喝道：“退后！” “干得漂亮” “幸不辱命” 相柳略显赞赏的看了看涂山璟，乱成这样居然还能想着找人，抛开私人恩怨不谈，不得不说，小夭交代的事他是真上心！ 褚玄明神情冷冽的看向相柳，漆黑的眸底深处带着几分隐隐的怒火：“放开她，跟她没关系” 第215章 ——最难杀的人 相柳眼眸微抬，带着几分嘲弄的看了一眼褚玄明：“可她跟你有关系” 闻言，褚玄明眸色骤然一沉，随后嗓音压抑的开口道：“放了她，我跟你回辰荣自首，承认九毒针的一切都是我所为，随便你处置” “主上！”褚泽闻言下意识惊呼出声。 听到褚玄明这么说，小夭不禁带着几分打量的看了看褚玄明：“你这样……我们还真不好处置” “或者条件你们开”褚玄明嗓音阴沉道。 “等你进了辰荣山，我自会将她送回百黎”相柳冷冽道。 褚玄明神情冷肃的点了点头，随后微微偏头压低声音向褚泽道：“推我过去” “主上，不可以……”褚泽焦急道。 “咱们还没完，之后紫金宫那边全权交给你来安排，我相信你”说完，褚玄明给了褚泽一个暗示性的眼神。 闻言，褚泽扶住轮椅的手紧了紧，犹豫片刻后，十分缓慢的推着轮椅向相柳走去。 轮椅停在相柳面前后，褚玄明抬眸，对上了相柳面具下那双透着阵阵寒意的双眸，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没想到还能再见，相柳大人” 相柳漆黑的眸子中带着几分阴鹜，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沉声道：“你是我见过，最难杀的人” 与此同时，小夭将手伸到百黎钰面前，勾了勾手指，神情冷肃道：“葫芦，箫” 闻言，百黎钰不情不愿的伸手摘下了腰间的葫芦，又用灵力唤出翠玉箫一并交到了小夭手中。 收了百黎钰的武器后，小夭看向褚玄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道：“去推着他” 百黎钰情绪低落的低着头走到褚玄明身后，双手扶住褚玄明椅背上的扶手，随后低声道：“对不起……” 褚玄明微微侧头，嗓音温柔了几分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退！” 随着褚泽一声令下，众人立马将大门的位置让了出来，只见玱玹与一众褚氏族人站在门外，在看到褚玄明的那一刻，眼中不约而同的出现震惊之色。 尤其是褚氏族长和他儿子，脸色瞬间难看的跟吃了死苍蝇一样，见状，褚玄明不禁唇角微勾，随后示意了一下百黎钰将他推过去。 “难为舅舅和表哥还把自家大郎送来给我扛幡，可惜了，陛下赏的好东西我还是准备自己留着” 看着褚玄明得意的样子，褚氏族长几乎要将牙咬碎一般，狠瞪着轮椅上的人道：“去了辰荣，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不知道，咱试试吧”褚玄明毫不掩饰的用一种嚣张又挑衅的眼神看向褚氏族长，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另一边，小夭走到玱玹面前神情淡漠道：“这人我带走一趟” 玱玹用余光看了看褚玄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还不如真死了好，省的后面这么多麻烦！ 等玱玹再回过眼神时，眼底的阴沉已然化为温柔：“可以，想带就带呗，突然过来也没跟我说一声，饿不饿，回琦园我吩咐人做点你爱吃的” “不了，我有急事回辰荣” 说完，小夭径直绕过玱玹到相柳面前，扯了扯相柳的衣袖道：“走吧” 玱玹微微斜眸，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再回过眼神时，眼中带上了几分不甘和压抑。 等看到几人身后的涂山璟后，玱玹脸上又挂上了标准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与璟也是好久不见，小夭回去办她的事，不若你多留几日，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恭敬不如从命”涂山璟微微颔首，礼貌的温声回应道。 一场乱局就此终止…… 因为褚玄明身体的缘故，几人回辰荣的脚程被拖慢了许多，当晚，几人回到了褚玄明此前在西炎边境的落脚点过夜，厢房中，百黎钰看着外面层层把守的士兵，以及已经全身瘫痪依旧被五花大绑在轮椅上的褚玄明，不禁红了眼眶。 褚玄明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百黎钰的情绪变化，于是歪了歪头看向百黎钰，温声道：“怎么了，这不是没事吗” “对不起……”百黎钰闷声说出三个字，随后自责的咬了咬唇，或许她那天真的不该去救褚玄明，那样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了，本来褚玄明好好的计划，如今被自己搅和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都说了，没事儿，谁也没想到涂山璟追寻的是你的气息，任何计划都不可能万无一失”褚玄明柔声安慰着百黎钰，从容到仿佛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 “我是说……对不起，我不该强求你活着，害你如今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准备了那么久的计划也失败了”百黎钰越往后说，嗓音逐渐染上了几分颤抖。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愣，眼眸不自觉的微垂了一下，看着百黎钰伤心自责的样子，他很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可惜他如今做不到。 片刻后，褚玄明满不在乎的轻笑出声：“这事啊……其实应该怪阿泽，回头我好好说说他，老是自作主张” 说完，褚玄明试探的看了看百黎钰的脸色，见她还是一副眼睛红红的样子，褚玄明不禁有些犯难。 “行了，救都救完了，大不了……我以后不死了” 此话一出，百黎钰瞬间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褚玄明，随后有些怔愣道：“你不死了？” 褚玄明认真的看向百黎钰，点了点头，柔声道：“不死了，就当……为了你” 闻言，百黎钰愣了片刻，而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低落的垂下了头：“可是……你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没关系，阿泽会是我的腿”褚玄明语气十分轻松，仿佛真的不以为然一样。 “可是……辰荣王要杀你怎么办？”百黎钰又问道。 “那你要不去找兽王求求情，你爹的面子他总是会给一些的吧”褚玄明神情散漫道。 然而就在二人说话间，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开门” 闻声，二人同时向门口看去，只见房门打开后，小夭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一双漆黑的眸子意味深长的落在了两人身上。 第216章 ——你醒醒吧 “这天都这么黑了，少夫人这是多不放心我呀，还亲自来看看我” 面对褚玄明一如既往不着调的语气，小夭直接选择忽略，随后随处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幽深的黑眸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褚玄明。 “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听你给我解解惑” 闻言，褚玄明意外的挑了挑眉峰，随后歪了歪头道：“你说” “你到底想不想活”小夭沉声道。 褚玄明微微仰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道：“谁会吃饱了撑的想死呢？” 小夭凝视着褚玄明，沉默了片刻，而后再次沉声开口道：“其实我很欣赏你，你这个计划很缜密，如果不是你还活着，这将是一场死无对证的死局，甚至在今天开馆之前，我都没把握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你可以如此轻易的将青丘公子和储君殿下呼来喝去，你是真的很着急证明九命相柳的清白”褚玄明眼神微眯，带着几分探究的凝视向小夭，眼中意味不明。 “她是我夫君”小夭认真道。 “今天你开棺的时候，阿泽问了我一个问题，像你这么厉害的女人，为什么会看上九命相柳呢？”说完，褚玄明带着几分探究的看了看小夭，像是在索要一个答案。 闻言，小夭眸色微沉，坚定道：“因为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此话一出，褚玄明禁不住嗤笑出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道：“我不这么觉得，你可以为他不惜顶撞陛下，但他甚至不愿意为了你转投西炎，而是让你夹在西炎和辰荣之间左右为难” “你少说两句吧……”听到褚玄明每一个字都踩在小夭敏感区的发言，百黎钰不禁有些害怕的伸手揪了揪褚玄明的衣袖。 果然，小夭听到此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冷，搭在膝盖上的手也猛然收紧：“你没资格评判他” 面对小夭无脑偏向相柳的行为，褚玄明简直被气笑了出来，随后高声冲小夭道：“西陵玖瑶，你醒醒吧，你不惜离开西炎陪他留在辰荣，比起西炎你更爱他，但比起你他却更爱辰荣！” 就在褚玄明尾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道清脆的巴掌骤然声响起，只见褚玄明偏过了头，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片红肿。 百黎钰被吓得浑身一颤，随后站起身就要往褚玄明身前挡去，然而还没等她冲过去，小夭便一把药粉撒过去，百黎钰瞬间眼前一黑，随后直直倒在了褚玄明脚边。 “阿钰！”褚玄明焦急的高喊出声，但身体却无力做出任何动作。 “看到了吗，你再不收手，只会继续连累这世上最后在乎你的人”小夭站在褚玄明面前，冷漠的眼眸微微下垂的落在褚玄明身上。 闻言，褚玄明的眼眸骤然泛红，随后缓缓抬起头，眼中痛苦，凄凉，委屈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声音酸涩又沙哑。 “西陵玖瑶，到底是谁在执迷不悟，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伤害你们，只是想为西炎策反相柳而已，但你们杀了我一次又一次，还牵连着阿钰……” “那丰隆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成为你对付相柳之的牺牲品”小夭嗓音中压抑着几分怒火，厉声质问道。 “呵……”褚玄明嗤笑一声：“你居然会为赤水丰隆讨公道，先伤他心的不是你吗，既然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你原本要杀的是涂山璟！” “今天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 “你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小夭压抑的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厌恶。 “你不是也曾为了储君殿下，利用防风邶灭了防风氏全族吗”褚玄明不以为然道。 话至此处，小夭也不想再与褚玄明争辩下去，只冷冷的斜睨了褚玄明一眼后转身离去，然而当她走到门口处，只听得身后传来褚玄明沉闷的嗓音：“如果你一直这样不做取舍，那你与相柳的结局，只会是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拖垮” 闻言，小夭在门口驻足了一瞬，随后径直离开了关押褚玄明的厢房…… …… 辰荣军营的审讯室中，赤宸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但眸中却满是深沉的男子，眉头有些严肃的蹙起。 “我问你答” “请”褚玄明嗓音懒散道。 “相柳的血” “我取得” “九毒针” “我卖的” “丰隆” “我杀的” 褚玄明的每一个回答都干脆利落毫不犹豫，见状，赤宸摩挲了一下手指，带着几分审视的凝望向面前的褚玄明，嗓音低沉道：“说说目的” 褚玄明神情散漫的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后抬起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眸子，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们陛下想策反九命相柳，但干过这事的人基本都没活着回来，现在没人敢干，所以我就接了这个活儿，九毒针只是我想让辰荣主动弃了他的手段，辰荣弃了他，他不就只能转投西炎了吗” 闻言，赤宸凝望向褚玄明幽深的黑眸，仿佛在分辨他方才那番话的真假，然而褚玄明眼中依旧毫无波澜，甚至平静的像死了一样。 “还有要问的吗，大将军？” 赤宸沉默了片刻，而后沉声开口道：“百黎圣女” “我劫的”褚玄明不假思索的直接回答道。 “为什么劫她”赤宸追问道。 “她自己倒霉，撞破了我指使人假扮黑商售卖九毒针，我怕她坏事，就给劫了”褚玄明嗓音散漫道。 赤宸严肃的看向褚玄明，片刻后，冲一旁记录口供的狱卒挥了挥手，狱卒立马起身，拿着口供举到褚玄明面前。 褚玄明草草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口供，随后神情懒散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画押吧” 闻言，狱卒看向赤宸，见赤宸点了头，狱卒立马拿起褚玄明的手粘上印泥摁在了口供上，褚玄明全程面无表情，好似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冷漠。 画押完后，赤宸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的狱卒，而后起身走到褚玄明面前，微微俯身，嗓音低沉而缓慢道：“西炎王……是不是想开战” 第217章 ——无所畏惧 夏末秋初，正是凤凰花开的最娇艳的时候，西陵府的正院中，还未打扫的地面一片鲜红的落花，随着一阵阵微风拂过，树上的凤凰花时而飘落，一片美不胜收。 小夭站在树下，微微仰头看向随风摇曳的凤凰花，心底却是一片压抑，在从逸城去西炎城的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玱玹，其实她完全可以略过褚氏族长直接强行开棺，但她还是叫来了玱玹。 她想试探玱玹对此事的反应，但玱玹只简单问了一句后就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开棺，在城内也是十分坦然的同意了她带走褚玄明，以及各种反应都没有丝毫异常，仿佛真的毫不知情。 “哥哥，高一点，再一高点！” 凤凰树下，儿时的记忆再次浮现，小夭伸出手，接下一朵飘落的凤凰花，随后轻轻将花蕊含入口中，泛着甜意的花蜜在舌尖融开，只是这次的甜意却没有甜入心中。 就在小夭出神之际，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裹起来，小夭身形一顿，旋即歪头望去：“小九睡了？” “奔波了一路，累的倒头就睡着了”相柳柔声道。 小夭抬手，握住相柳环在她身前的手，口吻轻柔道：“那你累不累，我给你按按？” “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拒绝呢”相柳带着几分玩味道。 “我这两辈子，就没有这么伺候过第二个人，都是别人伺候我” “巧了，我向来不习惯别人伺候，只有你” 闻言，小夭失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是”相柳直接点头道。 “你可真不客气，那走吧，我的相柳大人”说着，小夭自然的挽过相柳的手臂，同他一起向屋内走去。 身后，凤凰树随风摇曳，空荡荡的秋千架上散落着几朵凤凰花，红艳又孤寂。 …… 次日，辰荣军营，赤宸的营帐中，赤宸与相柳对立而坐，只见赤宸眉头微蹙，带着几分严肃的看向相柳，开口道：“人我审过了，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到一股很重的戾气，确实是个能拿自己命做局的狠辣之人” “父亲准备杀了他吗？”相柳问道。 “陛下将他的处置权交给了我，你想怎么处置他？”赤宸反问了回去。 “父亲决定就好”相柳平淡道。 闻言，赤宸转了转眼眸，神情似有些犹豫道：“昨日，西炎派了人来讨他回去” 此话一出，相柳眸色微顿，随后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阴冷道：“决不能放他回西炎” 赤宸严肃的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人在我们手里，自然不想还就不还，但他如今形同废人，也丝毫不惧生死，咱们对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相柳敏锐的察觉到赤宸话中另有深意，于是直言问道：“父亲对我，另有话说” 赤宸眸色微沉，脑中逐渐回闪出那日牢中的情形…… “大将军何必带着答案问问题” 看着褚玄明一片坦然却又油盐不进的样子，赤宸不禁攥了攥拳，嗓音冷冽道：“他就这么想要相柳，甚至不惜浪费你这么一位百年难遇的将才不用于战场，而用来策反相柳”赤宸眼神犀利，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 闻言，褚玄明昂了昂头，带着几分讥讽道：“你猜他是为了谁？” “他如果为了小夭就不该动他的野心”赤宸嗓音压抑道。 褚玄明嗤笑一声，随后反问道：“凭什么，陛下他是西炎的王，为西炎强大开疆扩土有错吗？他当然可以直接将我用在战场上，但只怕到时候最受伤的不是别人，是你女儿，他已经在尽力保全少夫人了，你应该去劝九命相柳识时务一点” “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你找死吗”赤宸眸底一片冰冷，嗓音带着骇人的杀意。 但褚玄明依旧一脸不以为然，只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后漫不经心道：“你说呢，我都被您女婿杀多少回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恨他，反而恭迎他为西炎的将军，甚至国师” “哪怕他日后身居高位，第一件事就是向你复仇？”赤宸沉声道。 闻言，褚玄明再次嗤笑出声，随后带着几分玩味的开口道：“大将军，你这一生征战无数，想必都没尝过那一瞬间全身骨头全碎，经脉寸断，内脏也被断掉的肋骨戳破的感觉吧，但我知道” 那一瞬间，赤宸感觉自己看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人，可怕到无所畏惧，可怕到哪怕身处炼狱生不如死都无法阻挡他的前进。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收回思绪后，赤宸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似是斟酌了一番后，开口问道向相柳道：“小夭，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闻言，相柳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卷了卷，随后缓缓摇了摇头：“只字未提” “你觉得是为什么”赤宸沉声道。 赤宸没有直说，但相柳已经心知肚明，小夭太了解他，不愿意让他为难，所以选择了为难自己。 “小夭的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赤宸的发问，相柳的神情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别想着瞒我”赤宸严肃道。 相柳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带着几分压抑的开口道：“该用的药每日都用，但就是一直反复不见好，夜里总是惊醒，白日看着精神和情绪都如常，但也不知有几分是强撑…” “你就看着她瞒着我”赤宸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相柳道。 闻言，相柳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丰隆死的那几天，她自知病情加重，不惜找理由跟我分房睡，企图瞒过我” 听到这儿，赤宸不禁握了握拳，随后压抑着气愤重砸了下面前的桌案，发出一声巨响。 “你做个抉择吧” “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相柳干脆而坚定的回答道。 “西炎王和褚玄明都不是傻的，肯定会想到从小夭入手来动摇你，但小夭对你绝口不提，甚至多次从中阻断褚玄明的计划，可西炎王……”说到这儿，赤宸猛然顿住，随后压抑的攥了攥拳。 第218章 ——避世而居 “我给你个折中的选择” “如何折中？”相柳问道。 “两边都不选，带着小夭从此隐居避世，从今以后，西炎、辰荣、皓翎，谁和谁打都和你们两个无关” “我做不到”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我知道洪江对你有恩，但你已经为他尽忠效力了几百年，什么恩也报完了，我相信他会理解你” “父亲镇守中原又何止三百年，又可曾有过退却的想法”相柳犀利的反问道。 “我是辰荣的将军，自然应该为辰荣战至最后一刻，说句不好听的，你本就是一个与辰荣毫无关系的妖怪，挂着军师的名连军饷都不由辰荣发，想走就走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不止为义父，这三百年，我练过辰荣的每一个士兵，跟他们每一个人都喝过酒，我做不到看着他们前线拼杀，自己却作壁上观，带着妻女游戏人间” 相柳的眼神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落入赤宸眼中，令他的神情不禁出现一瞬的震惊。 “再说了，开打，我们不一定会输” 闻言，赤宸挣扎的低了低头：“我从不畏战，可小夭与她母亲是我这一生的痛，我们这一辈的悲剧，我不想看他重新上演一遍” 相柳双拳紧握，幽深的眸底压抑着一片痛苦之色，居然……还是走到这步了吗。 …… 黄昏时分，相柳回到府邸，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望着门口的牌匾，良久…… “青丘公子的墨宝在大荒中可谓名声大噪，千金难求，这一块牌匾可抵得上这整座宅子了” “这里面可都是我专门布置的，你还没仔细看过吧，我带你转转” “这是正厅，后面是我们的卧房，这边走是书房，还有我的药房和库房，孩子的房间我准备了两间，剩下的就是客房……” 往日回忆一幕幕闪过，好似还在昨日一般，他不知道往后是否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但他赌不起。 然而等他终于走入大门，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他好像又彻底忘了他要说的话。 “你回来了，父亲打算怎么处置褚玄明，不过他如今的样子，处不处置好像意义也不大” 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夭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到相柳面前，见相柳愣愣的站在原地，小夭疑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了，难不成褚玄明临时翻供了？” “没有”相柳嗓音沉闷道。 “那你怎么了，累了？那走吧，回屋”说着，小夭直接拉起相柳的手，牵着他向屋内走去。 相柳被动的跟着小夭向里走去，在看到二人相握的手时，相柳眼中闪过一丝低落，随后将手收紧了几分。 进到屋内后，相柳犹豫了一下，随后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闻言，小夭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相柳道：“说什么？” 相柳微抿唇角，犹豫了一下，随后严肃的开口道：“你一早就知道褚玄明想干什么，也知道他是奉了谁的命，更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相柳嗓音落下的一瞬间，小夭浑身一僵，随后下意识垂眸，掩住眼底的压抑。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说什么” “我知道，他们也对你说了很多话，但你一句也没对我说过，为什么” “他们对我说的跟对你说的没什么不一样，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小夭尽量平和的说道。 “那你到底想过没有”相柳问道。 “你说呢”小夭反问道。 闻言，相柳不自然的垂了垂眸，是的，她但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只要对褚玄明袖手旁观就可以，如果再多一点，或许小小的推波助澜一下。 但是没有，她绝口不提他转投西炎的事，坚决站在了他这边，一次次的阻拦了褚玄明的计划。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西炎王执意开战，怎么办” “我没有资格要求外爷和玱玹为了我放弃天下大业，但你也不一定会输，不是吗”小夭坦然道。 闻言，相柳握了握拳，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我杀了玱玹呢” “他是储君，才不会亲自上战场呢”小夭不以为然道。 见状，相柳抿了抿唇，心中犹豫了片刻，随后缓慢开口道：“父亲今日……让我带着你从此避世隐居，从此再不管战事”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面露惊诧：“父亲怎么会……褚玄明交代的这么彻底？” 相柳点了点头，眼底带着几分挣扎的望向小夭：“我们都感觉到，快了，如果我铁了心不转投西炎，他们会放弃，然后直接开战” 小夭眼眸微垂，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开口间，嗓音带上了几分微颤：“可你不会这么做的……” 闻言，相柳心口一滞，随后压抑的闭了闭眼，小夭太了解他了，所以才会宁愿逼着自己也不来逼他做选择。 看着小夭泛红的双眼，相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小夭的脸颊，同时用拇指摸了摸小夭湿润的眼角：“如果……我输了，答应我，带着小九回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随后呼吸紧促了几分，嗓音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你又要抛下我了……” “小夭，我……” “你从来……都没有选过我”小夭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相柳的手，望向相柳的眼底带着痛苦与失望。 “你还要我怎么做……我已经接受了一切的发生，也默认了你依旧选择辰荣军，你告诉我，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抛下我……”小夭的嗓音逐渐哽咽，用手拍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从脸颊滑落，悲哀又无助的望着相柳。 突然，小夭心口一滞，脑中突然一阵刺痛，随后下意识扶住脑袋，见状，相柳眸色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小夭。 “小夭，你怎么了” “唔……”小夭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耳边开始响起刺耳的声音，随着痛苦的加剧，小夭感受到自己的手脚逐渐开始发麻，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向下倒去。 第219章 ——下一个是谁 “快！医师！”相柳冲门外急切的高喊着，苗莆很快听到声音跑了进来，看到面前的场景后一时被吓了一跳，随后赶忙一边向外跑一边喊。 “来人！快来人！去请医师” 相柳扶着小夭坐到了地上，担忧又自责的揽着小夭，嗓音带上了几分微颤：“小夭” “药……药……”小夭带着几分艰难的发出虚弱的声音，一只手摁着头，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 “药，在哪儿……”相柳听清了小夭的话，赶忙开始在小夭身上寻找，找到药瓶后，相柳急忙倒出一丸，喂到小夭嘴边。 小夭吃下药，片刻后，头痛褪去了一些，痛苦的闷哼声逐渐转化为委屈的哽咽，靠在相柳肩上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我在……”相柳心疼的拥着小夭，嗓音微颤。 医师来后，为小夭把了脉，随后单独将相柳叫到了门口，严肃沉声道：“切不可再刺激少夫人了……” “知道了”相柳眉头紧蹙，随后随手扔给了医师一袋钱，便转身回了屋子。 屋内，小九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着眼默默的静坐调息着，相柳轻步走入房中，不近不远的看着小夭，心中满是自责，这次……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逐渐平稳了气息，随后缓缓睁开眼，看到站在一旁的相柳后，低落的垂了垂眼眸：“下回别请医师了，来了也没什么用” 闻言，相柳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他当然知道医师来了除了把脉也做不了什么，但起码他可以知道小夭真实的身体情况。 “今天的话，我全当没听过，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别忘了，我可是很惜命的……” …… 昏暗的地牢中，褚玄明整个人被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几乎只有头能动，不过他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丝毫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所担忧。 是啊，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反正他本来就只有头能动，而已经全部交代的他，也不会被上刑，最多就是杀了他，如果说唯一会让他心生担忧的，就是百黎钰那个傻丫头。 就在褚玄明闭着眼静静冥思着什么时，敏锐的感知突然嗅到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传来，褚玄明睁开眼转头望去，只见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牢房门口。 只见相柳扬了扬手指，狱卒立马打开了牢房门的铁锁，相柳走入昏暗潮湿的地牢中，黑靴踩在满地的杂草上，发出“沙沙”的响动，在静的可怕的牢房中，显得有些骇人。 褚玄明偏了偏头，静静的等待着相柳对他说话，只见相柳停在距他一步的位置，面具下的黑眸冷冽的看向他：“西炎王着人来讨你回去” “嗯”褚玄明满不在乎的从鼻中哼出一字。 相柳沉默了片刻，而后沉声开口道：“回去以后，跟西炎王说，养好了伤，你我再战” 闻言，褚玄明眸色一顿，旋即带着几分意外的看向相柳，但只一瞬，他就想通了相柳的用意，不禁嘲讽的嗤笑出声：“呵……不愧是相柳大人，感知就是敏锐，看来你已经猜到了，陛下若弃了我，便等于弃了你，那么西炎大军顷刻间就会开拔，直逼中原，所以你想用我拖延两国开战的时间” “你大仇未报，难道就甘心一死吗”相柳嗓音冷冽道。 “实话告诉你，陛下早就想换了褚氏和赢氏的族长，早晚的事，阿泽手里还留了两根九毒针，等那几个老头子下了位，便也离死不远了”说着，褚玄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后事安排的挺清楚，希望百黎钰那边也是”相柳冷声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瞬间脸色一僵，随后几乎被气笑了出来，最后有些咬牙切齿的仰起头看向相柳：“这招你百试不爽是吗，天天为难一个无辜的女人” “谁让她是你的女人”相柳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道。 “行，你就仗着我动不了你的女人是吧”褚玄明被气到无语，随后咬着牙点了点头，同时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行，我回去一定好好养伤，然后再回来恭迎我们未来的相柳大、将、军” 闻言，相柳眸色骤然阴沉，嗓音中带着几分彻骨的寒意：“你可以试试” 褚玄明嗤笑一声，随后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道：“你可真够自私的，我确实不会杀你和少夫人，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你猜赤水丰隆的下一个是谁……涂山璟？洪江？又或是……反正不管是谁，希望你能记住，他们是因为你今天的决定而死的” 此话一出，相柳的眸色瞬间猩红，旋即猛地一个挥手，褚玄明便连人带椅子一起飞了出去，随着一阵碎裂声传来，褚玄明捆绑的椅子瞬间四分五裂，褚玄明也整个人趴在地上，同时咳出一口浓稠的鲜血。 “回去前，你就像只狗一样趴几天吧”相柳冷漠的垂眸，看向身体几乎扭曲的褚玄明。 闻言，褚玄明吐了吐口中的残血，随后缓缓偏过头，侧躺在地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我还是更喜欢你之前，一心想要将我千刀万剐的样子” 相柳满眼厌恶的蹙了蹙眉，随后决然转身，大步离开了牢房。 …… “回来了？” 上垣宫，西炎王的书房充斥着庄严肃穆的气息，褚玄明坐在轮椅上，只能深深低头表示行礼道：“拜见陛下” 西炎王双手揣在袖口里，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布满褶皱的眼皮微微下垂，上下打量着如今褚玄明的样子。 “你尽心了，但朕并不会因此宽恕你的失责” 闻言，褚玄明垂了垂眸，随后卑微恭敬道：“臣有付陛下所托，甘愿接受责罚” 西炎王上下扫了扫褚玄明，随后嘲讽一笑道：“你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朕又能如何责罚你” “那不知可否让臣将功折罪，再战一次” 第220章 ——最后一次 “不用了” 褚玄明话音刚落，便听得西炎王苍老威严的嗓音，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有些疑惑的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神情淡漠的缓缓道：“朕给你一个新的差事，你去办” “陛下请吩咐”褚玄明低头恭敬道。 “玱玹已经启程皓翎商议联手攻打中原之事，回来时会顺道去一趟秩邑城，将小夭接回来，你对秩邑城的情况比较熟悉，跟他一起去” 闻言，褚玄明诧异的看向西炎王：“陛下……准备放弃相柳了？” 西炎王垂了垂眸，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我本以为，小夭会心向西炎，却没想到她如此偏帮辰荣” “少夫人并非偏帮辰荣，只是……有些过于在意与九命相柳的夫妻情分了” 西炎王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朕也不怪她，你和玱玹此番前去，定要劝不要插手两国战事，最好能带着孩子回到西炎城，相柳那边……打起来以后再做打算吧” 见状，褚玄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试探性的对西炎王开口道：“陛下，可否……再给臣一个月的时间” 闻言，西炎王眼眸微抬，带着几分审视的看了一眼褚玄明，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辰荣军人数虽不占优势，但赤宸与洪江都不可小觑，又有赤水氏的支持，再加上相柳……西炎与皓翎联手也只有七成胜算，陛下若愿意给臣一个月，臣可以将七分，变作九分……” 说完，褚玄明眼眸轻抬，眼中带着几分阴沉的算计。 看着褚玄明胸有成竹的样子，西炎王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有些意味不明的凝视了褚玄明片刻，最后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朕给你一个月，事成，褚泽会是新任的褚氏族长” “多谢陛下”褚玄明昂声坚定道。 “不成……便让他去前线，自己靠拼杀去争族长之位吧” 听着西炎王威严低沉的声音，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嗓音低了几分：“遵命” 褚玄明被侍卫推出上垣宫后，在外面焦虑的来回踱步的褚泽立马上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陛下有没有怪罪你？” 褚玄明摇了摇头：“我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怪罪我” 闻言，褚泽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但很快又装作开朗的安慰褚玄明道：“没关系，你不是说了吗，还有机会” “最后一次”褚玄明眸色微沉道。 “最后一次？”褚泽有些惊诧道。 褚玄明转头，神情认真的看向褚泽：“阿泽，陛下已经决意，下个月联合皓翎，承两面夹击之势围攻辰荣山” “什么！”褚泽下意识惊呼出声：“他不要九命相柳了？” “只要打赢了，他自然会臣服于陛下”褚玄明眸中闪过一丝阴沉。 “那咱们……对陛下来说岂不是没用了”褚泽有些失落道。 褚玄明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嗓音冰冷道：“所以是最后一次机会，一个月后，我要辰荣大乱……” 见状，褚泽有些紧张的问道：“那如果失败了……会怎样” 褚玄明看了看褚泽，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成功，褚氏族长让位给你，失败……你上前线” 闻言，褚泽愣了两秒，随后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就这样？” 褚玄明淡定的点了点头。 “还好还好……”褚泽劫后余生的拍了拍胸口，随后坚定的对褚玄明说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回去跟你再禀告一遍，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 辰荣军营中，赤宸与洪江对立而坐，二人对面的桌案上放着一张辰荣的地形图，赤宸严肃的指着边境线：“储君册封大典定在十日后，你带人提前将边境封死” “放心，我和老离戎亲自带人守”洪江坚定道。 “不行，不止要封西炎与辰荣的边境，皓翎的也要封，紫金宫我亲自带人守，所以离戎统领要调去东面”赤宸一边说着，一边在图上画下范围。 “那相柳呢？”洪江问道。 “设第二道卡，守秩邑城”赤宸严肃道。 “成，谨慎点没错”洪江点头道。 “到大典前，除了四世家的人，西炎和皓翎的其他氏族一律不能靠近秩邑城” 闻言，洪江面露愁容，随后带着几分犹豫道：“这样的话只怕观礼的人会少很多，储君倒没事，就怕他家的馨悦殿下……” 听到洪江提起辰荣馨悦，赤宸面露几分不悦道：“一个出色的储君不靠多么盛大的盛典，靠的是功绩，快当王姬的人了，总要板板她这个太看重虚礼的毛病” …… “边境封的水泄不通，关键是……赤宸特意交代，西炎褚氏的人不准入辰荣边境” 西炎城中，褚玄明坐在自己还没拆的灵堂中，伴着自己的牌位，听着褚泽的汇报。 听到辰荣竟然这么防着他们，褚玄明思索了一下后问道：“绕皓翎过去呢” “皓翎那边也封了，跟防贼似的” 闻言，褚玄明嗤笑一声：“咱们本来不就是做贼去了吗，水路呢？” “水路……不好走啊，主要是慢” “那就不要坐船” “不坐船做什么？”褚泽诧异道。 “海妖”褚玄明道。 “妖？有年头的海妖确实可以载人，但毕竟有限啊，咱们带多少人过去？” 褚玄明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带着算计的笑：“五个，足够” “这么冒险的吗？”褚泽震惊道。 “不止要走水路，还有领空，乘坐骑过去，除了你我走一路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都走不同的路，从西炎，皓翎以及清水镇分别进入，时间也要叉开” “那都带谁”褚泽问道。 “老奎，阿岐，小筠” 褚泽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面露几分为难道：“就算进了辰荣，秩邑城也不好进，相柳亲自带兵把守，这几天除了四世家的人一般西炎和皓翎的氏族都进不了秩邑城” “四世家……鬼方氏也算”褚玄明嗓音微沉道。 “用鬼方氏也太明显了吧”褚泽担忧道。 第221章 ——严防死守 一片蓝天白云间，褚玄明手下的老奎盘腿闭眼，坐在一只白鹤坐骑上，向辰荣山的方向挺进着。 忽然，一道嘶鸣声响起，老奎心中一惊，睁眼间只见一道极快且巨大的白色身影自白鹤下方直冲而上。 老奎一跃而起间，脚下的白鹤赫然被毛球掀翻，下一刻，毛球直接扑向老奎，两爪猛然抓住老奎的腰，随后疾飞而去。 天高海阔间，褚泽扶着褚玄明的轮椅，行驶在广阔的海平面上。 湿咸的海风吹起褚玄明额间的几缕碎发，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褚玄明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已经可以活动的手指轻点着轮椅的把手。 “还有多远” 褚泽用手挡在额前，向远处眺望了一下，随后道：“大概四个时辰左右，就过辰荣边境了” “扶稳点，浪大”褚玄明沉声道。 “啊？”褚泽发出一声疑惑：“这不是风平浪静……” 褚泽话还没说完，便觉脚下突然一阵剧烈的起伏，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狂风大作，褚泽急忙扶稳褚玄明的轮椅，然而褚玄明却只是平静的闭了闭眼。 “相柳大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褚玄明话音落下的同时，只见前方的海平面上缓缓浮出一个乳白色的庞然大物，褚玄明眯了眯眼，探究的看向逐渐浮出水面的贝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下一刻，天空响起一道嘶鸣声，与此同时，贝壳张口，毛球赫然扫过贝壳上空。 贝壳边缘，相柳负手而立，面具下那双深如寒潭的黑眸带着几分阴沉的看着褚玄明，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声，两男一女重重落在相柳身后。 “你从冰蝎那儿，学的火候不够”相柳嗓音冷冽道。 闻言，褚玄明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是吗？那再试试，跳！” 随着褚玄明一声令下，只见褚泽用力一推，随后纵身一跃，见状，相柳眸色一沉，旋即紧随其后跃入大海。 混乱之下，二人乘坐的海妖嘶鸣一声，旋即立马遁逃，入海后不过须臾，相柳便已到了褚玄明面前，但就在相柳掐住褚玄明脖子的一瞬间，相柳突然脸色一僵，随后用力一甩，褚玄明顿时化为一尊傀儡木偶。 相柳转头看去，却发现褚泽已经不见了身影，相柳瞬间眸色一沉，最后骤然从海面跃出，毛球稳稳接住相柳，随后嘶鸣一声，朝着秩邑城方向疾飞而去。 秩邑城城门口，士兵们手持长枪长剑，脸上带着威严与严肃，屹立在城门两侧，来来往往的人从中经过，都恭恭敬敬的拿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或为文书或为令牌。 为首的将领目光犀利的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不肯放过任何细节。 “鬼方氏？” “是” “那边等一下”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响起，相柳猛然从毛球身上跃下，稳稳落在秩邑城门口，众人见状被吓得连连后退，还有些人开始指着相柳窃窃私语着什么。 毕竟九毒针之后虽然褚玄明自首交代了一切，但并非所有人都信了赤宸给出的结果。 见相柳前来，为首将领赶忙上前拱手，旋即恭敬的回禀着：“按大人的吩咐，鬼方氏只能从正门入城，且要等您回来后亲自盘问，今天一共三人” 说完，那将领对相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见城门口处站着三名身着白衣面带面具的鬼方氏族人。 见相柳上前，三人赶忙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哪怕带着面具也足见对相柳的敬畏。 “见过大人” 相柳抬了抬手，三人便立马将腰间的令牌递到了相柳手中，随后恭敬的弓着身子等待相柳的核查。 相柳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令牌，还没等开口，便听得城门口一阵吵闹声响起。 “瞎了你们的眼！我的车也敢查！” 相柳动作一顿，旋即转头望去，不出所料，又是辰荣馨悦在胡闹。 “殿下，储君册封大典在即，请您体谅” 为首将领恭恭敬敬的向辰荣馨悦解释着，但辰荣馨悦完全不听解释，只用那尖锐的嗓音呵斥道：“你也知道是我父亲受封储君，还敢在这里冲撞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见状，相柳眉头微蹙，随后转身走向辰荣馨悦的马车，嗓音严肃道：“没有人冲撞你，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听到相柳的声音，馨悦脸色一僵，随后斜视了相柳一眼，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你来查？那我看这关卡也是形同虚设” “你要是不想查，可以不进城”相柳冷冷的留下一句，随后直接转身走开。 闻言，辰荣馨悦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随后气愤的指着相柳的背影尖声道：“你敢对我这么说话！” 然而辰荣馨悦刚要上前，城门口驻守的士兵突然齐齐转身，随后将手中的枪重重砸地，同时躬身齐声道：“少夫人！” 辰荣馨悦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喊吓得一愣，旋即转头望去，只见小夭不知何时站在了城门口不远处。 见这些士兵对自己进城都强加阻拦，却对小夭如此恭敬，辰荣馨悦简直气的直跺脚，相柳闻声也转头望去，只见小夭快步上前到辰荣馨悦面前，神情冷肃道：“大典在即，馨悦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我父亲的册封大典，他们竟连我的马车都敢查！”辰荣馨悦一边指着门口的将领，一边高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城里刚经历过大乱，为保证大典的安全，自然都要盘查”小夭嗓音严肃道。 “安全？你们把除了四世家的外来氏族全挡在外面，导致观礼的人连西炎储君册封礼的一半都不到，简直是让外人看我们辰荣氏的笑话！” 见辰荣馨悦这时候还在跟排面较劲儿，小夭简直无语的快说不上话：“九毒针的事刚过去几天，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吗”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随便找了个人就想甩锅给西炎，你家那个妖夫西炎乐意要我们辰荣氏还不稀罕呢！” 第222章 ——不用进了 闻言，小夭不禁揉了揉被气的胀痛的太阳穴，自从丰隆走后，辰荣馨悦脾气变得愈加的张扬无法无天。 也是她在西炎为质太久，之前一直唯唯诺诺的寄人篱下，骤然回到辰荣身份发生转变，之前被压抑的不满忽然尽数释放，变作了如今的样子，幸好这一世玱玹不用娶她！ “我父亲你也不满，我夫君你也不满，是不是要连带着我义父洪江大人也不满，你继续如此下去，还有哪个将领愿意为你们辰荣氏守卫国土！” “你！”辰荣馨悦被小夭怼的一时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愤愤道：“你连辰荣人都不是，凭什么教训我！” “你在西炎当质子的时候教训起我来也没见过收敛”小夭不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道。 “你！”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的马车若没有问题自是不怕盘查，若不想被查大典前便不要再出城去，王族身份是让你为众氏族女子表率的，不是让你带头闹事的！” 小夭的一番话言语犀利，气势冷肃，一时间引得其他排队进城氏族的马车中的人开始对辰荣馨悦指指点点着什么。 这边，相柳查完了几名鬼方氏族人，也转身回到了小夭身边，冷冷的瞥了馨悦一眼后揽过小夭的肩膀道：“怎么突然过来了，别与她生气，不值当” “我不是与她生气，是现在情况这么危险，我总是不安稳” 馨悦身后，赤水小叶见此情景也无奈的上前拉了拉馨悦的胳膊，柔声劝慰道：“算了，要查就查吧” 闻言，辰荣馨悦立马不满的昂声道：“母亲，你已经是储妃了，怎么能任由他们如此放肆！” “马上就是册封大典了，别惹出什么事，算了……” 两人前后争论了半天，最后辰荣馨悦才不情不愿的让士兵盘查了她们的马车，盘查完后，辰荣馨悦狠瞪了一眼小夭与相柳的方向，而后将梯子踩的噔噔作响的登上了马车向城内驶去。 …… 清水镇的海岸线，褚泽费力的爬上了岸，看着树下端坐在轮椅上的人褚玄明后，一边甩着身上的水一边气喘吁吁道：“行不通，老奎他们也折了” “我看到了”褚玄明眉头微蹙道。 “现在怎么办”褚泽问道。 “辰荣馨悦那边进去了”褚玄明语气淡淡道。 “嗯？”褚泽发出一声诧异，只见褚玄明的眼神向下瞥了瞥，褚泽低头望去，只见褚玄明指尖停着一只小虫，褚泽蹲下身子附耳上去，只听得辰荣馨悦尖锐的嗓音从中传出。 “瞎了你们的眼！我的车也敢查！” 褚泽被这尖锐的嗓音吓得向后退了退，随后捂了捂耳朵道：“蛊进去了，那人怎么办？” “不用进了” “啊？”褚泽发生一声惊诧：“不是，那本来就在里面的人怎么办，不接出来了？” “先听听里面的情况再说”褚玄明有些发愁的蹙了蹙眉。 没错，他们着急进去，其实是为了将之前留在秩邑城里的人手接出来！ …… 入夜，街道上静谧一片，但城门口的士兵们依旧站的挺拔，目光坚定的守卫他们身后的这座城。 小夭站在城墙上，微微仰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知何时，小夭突然感觉身后一暖，旋即转头望去，相柳将披风披到小夭身上后，向小夭温柔一笑道：“冷不冷” 小夭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披风，看向相柳轻然一笑道：“不冷了” “其实你不用陪我守在这儿” 小夭微微抬眸，清澈明亮的双眸看向相柳，随后伸手握住了相柳的手，认真道：“你守城，我守你”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心底仿佛突然暖了一瞬，与小夭相握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点了点头，嗓音微沉道：“好，你守我” 小夭上前轻轻靠在相柳肩上，轻声道：“明天就是大典了，这样安稳的夜空，也不知还能看多久” “我记得你之前，最想要安稳的生活”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也不知是自责还是愧疚。 “其实哪儿有能一直安稳的生活呢，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小夭嗓音淡漠，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申述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相柳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夭，缓缓开口道：“如果结局注定一样，那你觉得……这一趟回来，还有意义吗” “有”小夭毫不犹豫的坚定道：“我逃避了一辈子，你也逃避了一辈子，就让我们都痛快一次，从前你陪我不负西炎，今后我陪你不负辰荣”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眼尾竟不自觉泛起一阵酸涩，随后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小夭，你愿意陪我冒险，我却不能让你一直陷入危险之中。 与此同时，一间狭小昏暗的地下室中，几名身形各异的男子紧紧的挤在一团，靠着一盏微弱的灯光，勉强相视。 “明天就是大典了，主上的人还没有进来，咱们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可撤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秩邑城！” “主上走的时候已经将计划安排的明明白白，明天必须动手！谁怕死谁自己走” 几个男人嗓音低哑，表情各异，有坚定，有犹豫，有恐惧，有焦虑，在昏暗的灯光下，气氛压抑又低沉。 “他安排了所有，却没安排我们怎么撤退！” “废话！现在的边境和秩邑城封的那么死，他怎么进来安排我们撤退！” “过了大典……就解封了，不如咱们还是按兵不动，等和主上接上头再说” “过了大典？哪儿还有这么好的机会！虽然明日观礼的人不如寻常大典，但整个辰荣王室和中原六大氏族都在！” 众人争执不下，但又拼命压低声音，生怕传出那扇小破木门。 “这样，愿意走的走，愿意继续为主上效忠的，明天无论死活，都按计划行事！” 第223章 ——大典当日 次日，天边泛起白肚，微弱的光亮照在城墙上，城墙前，靠在相柳肩上微微小憩了一会儿的小夭感受到微弱的光亮刺入眼皮，不禁睫毛微颤，随后缓缓睁开眼。 “什么人” 身后，传来士兵严厉的询问声，小夭扶了扶太阳穴，随后起身望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佝偻着背的男子站在城门口。 见男子用麻布遮着脸，士兵厉声命令道：“摘下来” 闻言，男子犹豫了一下，而后缓缓扯下遮面用的麻布，只见男子眼眶深陷，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面对士兵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心虚，眼神略有闪躲。 “军爷，我是城东街的裁缝，出城探亲去的” “裁缝？”士兵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最后目光落在男子手上：“你这老茧可不像拿针线能留下的” 此话一出，男子赶忙攥了攥拳，随后讪笑着道：“这是……老劈柴留下的” 士兵看了看男子的手，老茧多在掌心，倒也不在虎口，确实不是握刀剑的老茧。 “走吧”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男子连忙鞠躬，随后脚下焦急的就要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走过小夭身侧的一瞬间，小夭眸色一变，随后沉声道：“等一下” 那人身形一僵，旋即驻足在原地，眼眸有些不自然的左右转动着。 小夭嗅到男人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她上次闻到是在…… “你今日熏的什么香，怎么这个味道？” 是上次跟涂山璟一起回西炎的路上，涂山璟身上就传出这一股奇怪但微弱的味道。 当时的涂山璟听到小夭这么问，于是抬起袖子闻了闻自己身上，随后解释道：“不是熏香，是今日我亲自押送最后一批紫金宫修补漆面所用的漆料，来之前又着急没换衣服，想是沾染上了一些” 思绪回笼的一瞬间，小夭的眼神骤然警惕，随后看向男人的方向，厉声道：“回来” 男人浑身一颤，随后有些紧张的转过身到小夭面前，拱手道：“小的见过夫人……” 小夭微微垂眸，看向男人紧握的手，缓声道：“你这老茧……不是劈柴留下的吧” 闻言，男人有些不自然的瞥了瞥眼神，随后笑着说：“夫人说笑了，这不是劈柴留下的还能是怎么留下的” 与男人靠近后，小夭更加确定自己闻到的就是和涂山璟身上的漆料一样的味道，于是嗓音冷肃道：“我想应该是……修补紫金宫的漆面时，握铲留下的吧” 此话一出，男人瞬间浑身一僵，握拳的手开始止不住的微颤，见状，小夭眸色骤然一沉，随后抬脚逼近男人道：“为什么说谎” 男人颤颤巍巍的向后退去，甚至根本不敢直视小夭的眼睛，磕磕绊绊道：“没……没有，我一个小民怎么配去紫金宫那种地方” “你身上沾染有修补紫金宫所用漆料的味道，这味道十二个时辰内，不会散去，你至少昨日，刚从紫金宫出来” 小夭一步步将男人逼退回城门中，士兵立马举剑架上男人的脖子，见已经暴露，男人干脆认命的闭了闭眼，随后有些微颤的开口道：“既然你发现了，那就杀了我吧！” “你为什么要一早出城”小夭厉声问道。 男人不语，只是紧闭双眼，牙床略有颤抖，仿佛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见状，小夭嗤笑一声，随后嗓音缓慢而冰冷道：“知道我是谁吗？” “赤宸的女儿，西陵少夫人”男人颤声道。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不喜欢杀人，我比较喜欢制药，必要的时候……会拿活人试药，放心，我药理很好，不会死，但仅仅不会死而已” 听着小夭用那清婉动听的嗓音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男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随后缓缓睁开眼，瞳孔带着几分挣扎的微颤。 说完，小夭停顿了片刻，见男人没有表示，于是脸色猛地一沉，随后直接挥手道：“带走！” “不要！”男人惊呼一声，随后骤然跪倒在地，对着小夭颤颤巍巍道：“少夫人……我也是西炎人，我是为西炎做事的！” “你的主上是谁”小夭厉声问道。 “褚统领，褚玄明”男人颤抖着回答道。 闻言，小夭眸色一惊，随后沉声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我们两个月前就在城里了，就没出去过” …… 紫金宫前，随着天光逐渐大亮，一众大臣与各族族长带着各自族人齐齐站在阶梯前，静静的等待着辰荣炎灷的传召。 紫金宫外围，赤宸带着一众士兵将整座宫殿守的密不透风。 队伍中央，辰荣熠已然穿上了储君的华服，身后，辰荣馨悦满是期待的看着面前巍峨的紫金宫，眼里几乎要冒出光来一般。 直到天边，太阳彻底从山峰升起，紫金宫内缓缓走出两队内侍，随后站在阶梯左右，为首者走到辰荣熠面前，缓缓从袖中拿出圣旨，摊开后郑重其事的宣读道：“朕承天序，抚有万方，思立储嗣，以固国本，王子辰荣熠，天资聪颖，德性纯良，敬顺孝悌，德才兼备，念国家社稷之长远，特册立为储君，以承宗庙之重，抚万民之望，以安社稷，钦此！” “儿臣接旨”辰荣熠昂声回应，而后恭恭敬敬双手举过头顶，接下了圣旨。 “诸位大人，族长，请进吧” 闻言，众人缓缓起身，随后恭恭敬敬的微微低头，准备跟随辰荣熠走入紫金宫。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高喊：“不要进！” 赤宸转头望去，只见相柳与小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阶梯下一路向上冲来。 “父亲，不要让他们进去！” 闻声，众人纷纷转头望去，辰荣馨悦更是脸色一僵，随后骤然转为愤恨，抬手指着小夭高喊道：“竟敢扰乱储君册封大典，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小夭根本没空搭理她，上前一把就将她推到了一边，然后焦急的对辰荣熠道：“紫金宫有问题，不要进！” 第224章 ——紫金宫坍塌 “这是怎么回事”辰荣熠严肃的问道。 然而小夭刚要开口，便见站在离紫金宫大门最近的一名内侍用一种极为阴森的眼神斜睨了一眼众人的方向。 小夭眸色一惊，随后直接抬手驾弓，只见那人猛然挥手释放灵力，与此同时，小夭手中长箭离弦，直直贯穿了那人的胸口。 众人惊呼一声，只见那名内侍身形一僵，随后直接血溅阶梯直直倒下，见状，赤宸急忙命士兵将那名内侍拖了下来，发现果然用了变换容貌之术。 然而小夭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口气，便听得一阵细碎的破碎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紫金宫顶部的瓦片开始逐渐脱落，门前粗壮的支柱也开始逐渐裂开。 一座壮观巍峨的宫殿瞬间开始摇摇欲坠，墙体开始脱落，此时不知是谁在队伍中高喊了一声：“陛下还在紫金宫里！”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惊，只见赤宸已经如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的跃上台阶直直向紫金宫内冲去。 “父亲！”小夭惊呼一声，紧随其后就要向上冲去，然而刚冲出一步，便被相柳死死抱住。 一时间，场面瞬间混乱，众人有些因为恐惧而开始后退，而有的人犹犹豫豫的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父亲！父亲！”小夭看着赤宸的身影消失在紫金宫门口，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向前冲去。 相柳死死地抱住小夭，将她向后拖拽了一段距离，随后冲身后高喊道：“涂山璟！” 说完，相柳用力一甩，直直将小夭扔向涂山璟的方向，涂山璟闻声立马上前，稳稳的接住了小夭。 而后，相柳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紧随其后冲入紫金宫，小夭跌入涂山璟怀中，看着冲入紫金宫的相柳，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随后撕心裂肺的嘶喊出声：“相柳！” 下一刻，紫金宫前支撑的石柱彻底断裂，随着一声震天巨响，整个紫金宫轰然坍塌，掀起一阵飞沙走石，顷刻间覆盖了整片区域。 涂山璟下意识将小夭护在怀中，众人皆害怕的向后退去，小夭眼前一黑，整个人僵了一瞬，耳边再次响起那道刺耳的声音，刺痛着她的头。 呆滞了一瞬后，小夭猛然推开涂山璟，挣扎着就要冲出去，涂山璟反应迅速，立马拉住小夭，一旁的离戎昶反应过来后也赶忙拉住小夭。 “父亲！相柳！”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喊着，拼命的挣脱了两人的禁锢，然而还未跑出一步，便绝一股窒息的剧痛瞬间蔓延上心口处。 小夭动作一顿，下一刻，一口鲜血猛然从口中喷出，瞬间染红了紫金宫前的阶梯。 “小夭！”涂山璟惊呼一声，急忙冲上前接住向下倒去的小夭。 小夭整个人彻底脱了力，倒在涂山璟身上，用手扶着胸口的位置，整个人喘不上气一般，艰难的发声道：“父亲……相柳……” “大将军！军师！”一众士兵见状立马一拥而上，急切的开始翻找紫金宫的废墟。 “静夜，快找医师！昶，快着人去通知洪江大人！” “都在原地不要乱！赤水献，传我的令，立马封锁消息！” …… 清水镇中，褚玄明听着紫金宫前混乱的声音，不自觉悲凉的闭了闭眼。 “他们……还是动手了” 闻言，褚泽愣了愣，随后有些磕磕绊绊的开口道：“那……成了吗” 褚玄明长叹一口气，带着几分失望的说道：“还是暴露了，除了辰荣王夫妇，其他的中原氏族……一个都没进去，反而是赤宸相柳进去了” “相柳不是在守秩邑城门吗”褚泽惊诧道。 “不知道……但愿他别真出事”褚泽一边说着一边烦躁的蹙了蹙眉头，毕竟相柳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夭被情人蛊反噬也跟着出事，西炎王和玱玹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先传消息回去吧” …… “相柳……相柳……” 紫金宫前，小夭跪在地上，眼泪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不管不顾的用手刨着地上的石块，连手指被石块划破也没有感觉一般。 涂山璟也不敢阻拦，只能在一旁陪她一起在废墟里翻找着。 等洪江从边境赶回时，已经是紫金宫坍塌后一个时辰了，当他看到昨日还一片巍峨的紫金宫此时只剩一堆废墟时，整个人都震惊在了原地。 看到在废墟边缘如失去灵魂一般疯狂扒着石块的小夭后，洪江赶忙上前，蹲到小夭身边，随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丫头，相柳呢……” 听到洪江的声音，小夭扒石块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猛然哭出了声，哽咽着开口道：“塌的时候，陛下还在里面，父亲就冲进去了，然后……然后相柳也跟着冲进去了……” 此话一出，洪江眼前黑了一瞬，随后险些身形不稳倒了下去，等反应过来，洪江赶忙冲身后的士兵喊道：“愣着干嘛，找啊！” 众人又找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听到一声高喊：“陛下在这儿！” 闻声，众人赶忙一拥而上，将辰荣炎灷从废墟中挖了出来，但当洪江上前后探了探辰荣炎灷的鼻息，却发现已经气绝…… 洪江浑身一僵，随后跪倒在辰荣炎灷的尸身旁，重重磕头下去，满是悲伤的高喊出声：“陛下！” 众人闻声，立马先后冲着洪江的方向跪倒在地，齐齐高喊着：“陛下！” 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小夭呼吸一滞，随后不愿相信的摇着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辰荣炎灷的尸体搬走后没多久，便又听得一道高喊声响起：“军师在这儿！”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身形一僵，随后猛然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涂山璟见状急忙起身跟上，一路小心翼翼的护在小夭身后。 走近后，小夭逐渐看到那处废墟中露出了相柳白色的衣角，见状，小夭立马扑了过去，颤抖的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扒开了盖在相柳身上的石块。 第225章 ——我在乎你 随着石块被扒开，小夭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直到相柳的身体完全出现，小夭这才发现，赤宸被他压在身下。 赤宸刚冲入紫金宫，根本没来得及寻找辰荣炎灷，紫金宫便已经轰然坍塌，紧随其后的相柳见状立马当机立断释放出真身，庞大的九头妖真身立马将赤宸笼罩其中，随着紫金宫的倒塌，两人一同掩埋在了废墟中…… “相柳……”小夭小心翼翼的扶起相柳，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与银发，胸口的情人蛊隐隐的闪烁着，与小夭胸口的情人蛊相互呼应。 一时间还没有接受的小夭双眼通红的伸出手，抚上相柳胸口的位置，脑中嗡嗡作响，完全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下一刻，小夭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猛然崩裂，猛然抱住相柳崩溃的嘶吼出声：“相柳！啊！” 小夭撕心裂肺的声音笼罩了整片紫金宫的废墟，连带着洪江和所有士兵都不禁低下了头，眼底逐渐泛起湿润。 但小夭只悲伤了片刻，便逼着自己又冷静了下来，随后用哽咽到拼命颤抖的嗓音艰难的开口道：“快……带他回府，我府里还有一株还魂草……” …… “你确定辰荣炎灷死了？” “臣确定” 上垣宫，西炎王听到了辰荣炎灷身死的消息，微微垂眸看向下首的褚玄明，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扬唇道：“好，你可以让褚泽准备褚氏族长的交接仪式了” “多谢陛下”褚玄明深低下头，恭敬道。 “在此之前，你先同玱玹一起去秩邑城将小夭与小九接回来”西炎王道。 闻言，褚玄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带着几分犹豫道：“若少夫人不愿同储君殿下回来……又当如何” “她性子倔，你尽力而为，更何况阿珩还在西炎” “是”褚玄明低了低头，随后操纵着轮椅退出了上垣宫。 …… 西陵府，相柳静静的平躺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小夭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相柳的手，眼底含着几分泪光，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少夫人，储君殿下来了” 听到苗莆的声音，小夭猛然抬头，随后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嗓音中的颤抖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玱玹走入房中，待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相柳后，玱玹蹙了蹙眉，随后上前到小夭身边，用手轻轻搭上小夭的肩膀，柔声道：“小夭，我来接你回去” 小夭的目光始终落在相柳清冷的面容上，只用冷漠到极致的嗓音开口道：“你参没参与” “什么？” 小夭深吸一口气，唇瓣颤抖，带着几分质问的开口道：“褚玄明做的一切，你参没参与？” 闻言，玱玹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随后沉声道：“没有” 他的确没有参与褚玄明的任何计划，只是知道没有阻止而已。 小夭的手收紧了几分，随后抬起毫无血色的脸颊，用泛着水光的眸子望向玱玹：“那你知不知情” 此话一出，玱玹身形一顿，随后有些心虚的垂了垂眸子：“小夭，我……” 见状，小夭心中一下子明了，只见她不可置信的站起身，红通的双眼凝望向玱玹，嗓音颤抖道：“你的确没有参与，你只是作壁上观，默认了外爷指使褚玄明所做的一切，是不是……” “小夭……” 小夭抬脚，一边向玱玹逼近一边继续质问道：“你从始至终都知情，却选择装聋作哑，任由事情发展到如今的样子，是不是……” 对上小夭失望又悲凉的眼神，玱玹胸口一滞，垂在身旁的手收紧了几分，随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我只是……想让你回西炎”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小夭痛苦的对着玱玹嘶吼出声，在眼底打转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下。 “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想让你一直在我身边！” 玱玹也控制不住的高喊出声，随后上前一把握住小夭的肩膀，看向小夭的眼睛焦急道：“小夭，你答应过我要一直在我身边的，西炎才是你的家，你要是真的喜欢相柳可以，你带他一起回西炎” “不……”小夭泪流满面的摇着头。 “这是个意外，没人想让他死，跟我回去，你要是生气我给你杀了褚玄明”玱玹焦急的看着小夭，迫切的希望她能答应自己。 “不！”小夭嘶喊一声，随后猛地一把推开玱玹，高喊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 “百年内不对辰荣用兵，是不是你答应我的！”小夭崩溃对着玱玹大喊。 “不是我下的令！”玱玹高喊道。 “对……现在的陛下是外爷”小夭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哽咽着嗓音道：“但你就这么看着他伤害我和相柳，坐视不理” “爷爷没想过伤害你和相柳，他只是惜才想要收了相柳而已，你可以带他回西炎养伤，跟我回去吧” 小夭气到浑身颤抖，上前一步一把掰过玱玹的身子，一边将他向外推去一边哽咽道：“你给我走，出去，给我出去！” “小夭……小夭你听我说，中原现在不安全！小夭！” 小夭一把将玱玹推出门外，而后重重将门一甩，转身背靠在门上，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房门。 “小夭，你开门！”玱玹在门外拼命的拍打着房门，门对面，小夭浑身颤抖的抵住房门，哭的泣不成声。 “你们做什么都从来没在乎过我的感受，既然这样，还来接我回去干嘛！以后你们干什么都不要再说什么为我好！” 闻言，玱玹瞬间焦急了起来，一边急促的拍打着房门一边道：“小夭不是这样的，我在乎你的感受，我在乎你的感受小夭，你把门打开小夭！” 小夭用灵力封住了房门，随后跌跌撞撞的走回到床边，看着静静的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相柳，小夭再也绷不住心底的情绪，俯下身子将头靠在相柳肩上，闷声哭泣着。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第226章 ——何辜? 门外，玱玹依旧拼命在拍打着房门，却始终听不到小夭的任何回应，不知过了多久，玱玹脱力的坐在地上，靠在门上，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 门外，褚玄明坐在轮椅上，远远的望着这个在西炎行事雷厉风行，令人闻之生敬的储君殿下，此刻却脆弱的靠在房门上，祈求着一个女人为他开门，心中五味杂陈。 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理解西陵玖瑶，在西炎连堂堂储君都能让她呼来喝去，王姬也不过如此，而在辰荣连一个辰荣馨悦都敢对她大呼小叫，但受着这样的窝囊气，她也要陪着相柳留在辰荣，这九头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她如此。 从来没听说过两国开战瞻前顾后的还要顾及一个女人，有这样的哥哥和外爷，她还有什么不知足，难道要向他一样，有一群跟自己仇深似海的亲戚才好嘛。 小夭一直没有开门，玱玹也倔强的靠在房门处，从正午到黄昏，从黄昏到深夜，再从深夜到清晨，小夭也整夜没有睡觉，只是静静的守着相柳，眼泪时不时的滑落下来。 直到第二天，褚玄明操纵着轮椅走入院中，看着靠在门上的玱玹，低了低头，沉声道：“殿下，今日的文书您还看吗” 闻言，玱玹缓缓睁开眼，随后扶了扶房门，高声道：“小夭，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我带你回去” 说完，玱玹有些腿麻的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西陵府，但褚玄明却没有跟玱玹一起走，而是留在了院子里。 玱玹走后，门应声而开，褚玄明抬头望去，只见小夭唇色惨白，但凝视向他的双眸中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看的人从心口逐渐寒向四肢。 “少夫人想了一晚上，可想明白了？” 小夭缓缓走下台阶，一边走一边缓缓的开口道：“想明白了，从误杀丰隆的那一刻起，你就从九毒针的计划中划出了一个分支计划，因为紫金宫的修缮收尾只剩修补漆面，已经不甚重要，辰荣王便随意指派了一人接手，所以你趁虚而入，插入了自己的人手” 闻言，褚玄明不禁失笑一声，随后歪了歪头看向小夭道：“你想了一晚上就想了这个？” 话音刚落，小夭便猛然冲到褚玄明面前一把攥住了褚玄明的衣领，眼神阴鹜的看向褚玄明道：“你要活埋整个辰荣氏和所有中原氏族族长，甚至四世家的人！” 然而对于小夭的滔天怒气，褚玄明只是淡然的抬了抬眼眸：“不活埋他们，怎么搅乱中原？可惜还是落空了，只死了一对无关紧要的辰荣王夫妇” “如此挑起两国之战，必然生灵涂炭，鬼方夫人一生心善，怎么会教出你这个残忍无情的怪物！我早该杀了你！” 听到小夭提起鬼方璃，褚玄明的脸色不自然的僵了一下，片刻后转为几声自嘲的嗤笑，满眼不屑的看向小夭道：“我本来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更何况想杀我的人多了，生灵涂炭又怎么样？我接到的任务是不伤你的前提下招降九命相柳，至于其他人死不死的，和我有关吗？” “你还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才甘心！” “你别跟我提无辜！”褚玄明毫不留情的将小夭的控诉吼了回去，深如寒潭的黑眸中带着骇人的戾气，对上了小夭愤恨的双眼：“我问你，我父母何辜？我何辜？阿钰又何辜？他们告诉我那些苦难都是我的命数，可以我认！所以那些人如果死在我的手下也是他们的命数，他们也得给我认！” “无心无情，狼心狗肺，你真是活该痛苦一生！” “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如果你早能劝九命相柳转投西炎，便不用死那么多人！” 褚玄明话音落下的同时，小夭骤然抬手，掌心灵力凝聚出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向褚玄明的脖子上扎去，然而下一刻，褚玄明身后的守卫便上前一把拦住了小夭的动作。 小夭眸色骤然一沉，反手一刀直接抹了那人的脖子，然而褚玄明已经趁着空隙操纵轮椅迅速后退与小夭拉开了距离，守卫们立马一拥而上，小夭手中的匕首赫然改为长剑，西陵府的侍卫们也从门外鱼贯而入，须臾间长剑挥洒，守卫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鲜血喷洒在小夭白皙的脸颊上。 褚玄明坐在远处，看着面前的场景蹙了蹙眉，随后高声道：“少夫人，你现在杀的每一个西炎士兵，又如何不无辜！” 闻言，小夭挥剑的动作戛然而止，握剑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 见状，褚玄明唇角微令勾，似带着几分得意又似带着几分自嘲：“你如果想杀我，就要变成和我一样的人，不择手段的来杀我，如果你做不到……你可以选择回西炎当王姬，到时你想杀我，只是一句话” “你早就准备赴死了，只是还想用自己的命，去跟我外爷换些东西罢了” 面对小夭满眼的讥讽，褚玄明冷漠的吐出一字：“是” “我不会让你如愿，我会让你死不瞑目”小夭阴鹜的眸子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让人看一眼便能坠入冰窟般。 闻言，褚玄明挑了挑眉，随后点头扬唇道：“随你” 说完，褚玄明轻轻掰动把手，轮椅随之倒退掉头，而围在小夭周围的守卫也警惕的逐渐向后退去。 褚玄明走后，小夭重重的将剑摔在地上，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侍卫们，沉声道：“清理了” 侍卫清理着院落，小夭就站在院落中央，微微偏过头，看向院子中那棵挂满凤凰花的凤凰树，不知过了多久，小夭重新捡起地上的长剑，走上前猛地一剑劈在树干上。 苗莆被小夭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少夫人……” 劈完后，小夭忽的发出几声自嘲嗤笑，一边笑着，眼泪一边从眼中流下，而后小夭扔下了剑，双手无力的扶上树干上那道划痕处，额头抵上树干。 良久，小夭直起身子，满是水光的眸子骤然冷漠：“明日找人，将这树移走” 第227章 ——心头血 “什么！”苗莆看着小夭发出一声惊诧。 然而话音刚落，便听小夭厉声喝道：“知道了吗！” 苗莆心中一惊，赶忙躬身道：“是，少夫人……” …… “殿下，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日了，再不发兵，就要错过时机了” “再等等……” 秩邑城的客栈中，玱玹背对褚玄明站在窗边，眉头微蹙，神情带着几分压抑，褚玄明看着玱玹的背影，眼中带着几分焦急：“殿下，如今辰荣无主局面混乱，但再拖下去赤宸伤愈，拥立辰荣熠登上王位，辰荣朝堂重新稳定，到那时再开战，我们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我说了再等等” 听着玱玹不耐烦的语气，褚玄明眸色微沉，随后冷肃的开口道：“您再等，少夫人也不会跟您走的” 此话一出，玱玹脸色瞬间一变，随后缓缓转身，目光阴沉的凝望向褚玄明道：“她为什么不会跟我走” “她要是愿意跟您走早走了，不是吗”褚玄明淡漠道。 “你话多了”玱玹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 见状，褚玄明沉默了下来，并非他怕了玱玹，而是他已经无语了，此刻他真的宁愿被西炎王派到前线去打仗，而不是在这儿面对他那为情所困的外孙女和这个为妹所困的亲孙子！ 思索良久后，褚玄明还是决定再换个方式劝一下玱玹，于是他斟酌一番后重新开口道：“其实开战后，少夫人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还在昏迷的九命相柳，定然会离开辰荣，或许她心中有气不愿回西炎，那也只有去皓翎，到时您可以让储妃先传信给皓翎王照拂一下，等攻下辰荣，再慢慢安抚少夫人” 闻言，玱玹眼眸微动，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褚玄明微微歪头，观察了一下玱玹的神色，看到他出现了几分犹豫，便知道他听进去了一些。 “不然……咱们再去一趟西陵府，哪怕隔着门劝少夫人几句，只要她离开了辰荣，咱们便可以放心开战，一切等打完再说，西炎毕竟是她的家，更何况西陵夫人还在西炎” 褚玄明的话令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后微微斜眸狐疑的看了一眼褚玄明，褚玄明抬眸，眼中带着几分试探与询问的对上了玱玹的目光。 片刻后，玱玹烦躁的收回了目光，目前来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毕竟西炎王为了攻打辰荣已经谋划了十几年，如今机会近在眼前…… “走” 褚玄明还没反应过来，玱玹已经绕过了他的轮椅，快步向外走去，褚玄明有些迷茫的转了转头看向玱玹离去的背影，这是……采纳他的提议了？ …… 西陵府的正院中，涂山璟刚走入大门，就发现了院子里的不同，突然很空旷，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前面，离戎昶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发现涂山璟没有跟上来，于是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怎么了？走啊” 涂山璟收回了目光，随后缓步向院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凤凰树……没了” “嗯？”离戎昶发出一声疑惑，随后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了院子里的异常：“你不说我都没注意，怎么突然这么空了” 涂山璟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等二人进到屋内，便见小夭正坐在床边，而相柳依旧平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迹象。 听到门声，小夭抬头望去，这一抬头可给离戎昶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几天没睡吧！” 闻言，小夭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目光，她也不是不想睡，而是她现在一闭眼就是满目的血腥，根本睡不下去。 “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小夭嗓音中的沙哑，涂山璟心疼的蹙了蹙眉头，温声道：“有些担心，过来看看你……和军师，怎么样，有起色吗？” 小夭看了看相柳，僵硬的摇了摇头。 见状，离戎昶满面愁容的砸了砸拳，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吗” 小夭还是摇头，还魂草只能吊住性命，无法疗伤，每次想到这儿，小夭都忍不住眼睛泛起酸涩，她多么希望可以用这一世的一身灵力换上一世那一身可以疗伤的血…… 突然，小夭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随后不自觉呢喃出声：“心头血……” “什么”涂山璟耳力敏锐的听到了小夭呢喃的声音，不自觉心中一惊。 “能否请你们先出去一下” 闻言，涂山璟与离戎昶对视一眼。 “那个……少夫人，你也不要太伤心，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回头军师醒了多担心呀” 说完，离戎昶便拉了拉涂山璟的衣角，涂山璟有些严肃的看了一眼小夭，犹豫了一下后，行动缓慢的同离戎昶一起走了出去。 二人走后，小夭试探性的抬眸看了一下门口的位置，随后迅速起身，从一旁的柜子中翻出了一个瓷碗。 然而当小夭拿起匕首时，却犹豫了一下，若是全盛时期的她，取一碗心头血或许还能撑过去，但现在她的身体…… 若是这一刀下去，不仅没救得了相柳，反而连累他被情人蛊伤上加伤…… 少取一些，再多吃些补品，应该可以挺过去…… 小夭握刀的手紧了紧，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的闭了闭眼，然而就在刀尖落下的一瞬间，房门被猛然推开，下一刻，一只手骤然接住了落下的刀尖。 小夭猛然睁眼，只见一道血痕顺着刀尖缓缓流下，最后滴在她雪白的衣裙上。 “你怎么回来了” 涂山璟刚走出去两步，心口便一阵不安惶恐，于是立马折返了回来，对上涂山璟氤氲着水光的双眸，小夭蹙了蹙眉，随后想要将匕首从涂山璟手上抽出。 “你放手” 然而涂山璟却直接攥紧了刀刃，一时间血流不止。 小夭见状不敢再动刀，于是直接动手去掰涂山璟的手，却不想下一刻，涂山璟直接握住了小夭的手，同时严肃沉声道：“把刀给我” 第228章 ——一条也不行! “你放手”小夭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涂山璟的手，反而是涂山璟一把掰开了小夭的手同时将刀握入了自己手中。 小夭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刀尖赫然一转，直直向涂山璟胸口刺去，小夭和离戎昶皆是一惊，赶忙拦住涂山璟的动作。 “你做什么，松手！” “九尾狐的心头血最是滋养身体，你要用用我的”只见涂山璟将刀尖直直的对准自己的胸口，毫不犹豫的就要刺下去。 “璟你这是干嘛！” “你松手，我让你松手！”小夭嘶喊一声，随后握住涂山璟的手用力一甩，便将涂山璟手中的匕首甩飞了出去。 见状，离戎昶长松一口气，随后赶忙拉住涂山璟的手腕以免他再做出什么举动。 小夭心有余悸的大口喘息着，悬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了：“我不做了，不做了……” 她并非是被涂山璟吓住了，而是前世的那段缘分让她心里非常清楚，涂山璟是真的做得出来！ “总还是有办法的吗，你说你这是干嘛呀，哎呀……”离戎昶也担忧又焦急的劝慰着涂山璟。 “咱们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小夭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凌乱的呼吸与心跳调整过来。 离戎昶满面愁容的看着床上静躺着的相柳，唉声叹气的犹犹豫豫了半天，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少夫人……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昂，你家军师这体质特殊，什么药都不管用，本来就是个九头妖还一下九个脑袋都被砸了……你用还魂草吊住他的命醒不了也不是个事，他叫九命相柳，所以你不如……让他把这一命舍了，自然也就醒了” “不行！”离戎昶话音刚落，小夭便毫不犹豫的厉声道：“九条命一条也不能少，一条也不行……” “可是他根本吃不了药，你这么拖着他可能这辈子都醒不了”离戎昶面露难色道。 小夭紧紧将头埋在胸前，同时双手扶住头，眉头紧蹙，脑中一团杂乱，她也知道如果没有疗伤的方法，相柳就会一直醒不过来，可他的体质又吃不了疗伤药…… 突然，涂山璟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后急忙开口道：“有个最笨的办法，给他运功疗伤” “不是，他现在根本没法调转灵力，怎么运功疗伤啊”离戎昶摊了摊手道。 听了涂山璟的话，小夭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道：“可以给他输灵力，然后我助他运转” “输灵力也得输妖族的灵力，他虽然年龄不算大但灵力是实打实的雄厚，只怕一般的妖还输不起” “可以刨妖丹”小夭急忙道。 “刨妖丹？”离戎昶发出一声惊诧：“那必须是活刨现刨的才好使，而且这法子见效慢，必须要长年累月，不过你要是真决定了……我那死斗场里的你挑挑看，看中了便宜点拿走” 但小夭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道：“要海妖，最好是千年左右的” 闻言，离戎昶猛地一拍额头，随后面露难色道：“我的少夫人，我那死斗场里豹子熊的倒有一些，海妖是真没有啊，千年的更没有” “那就现猎！”小夭坚定道。 此话一出，离戎昶瞬间觉得脑仁都疼了起来，谁知道涂山璟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可行” 离戎昶倒抽一口冷气，随后咬牙切齿的到涂山璟身边拼命压低声音道：“可行什么可行，这世上最费劲儿且见效最慢的方法都能让你找到！且不说猎一只千年海妖多难，他伤成这样，想靠输灵力疗伤救过来十年八年都算短的！”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先这么养着吧”涂山璟低声回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小夭道：“我陪你一起去” 闻言，小夭低头看了看涂山璟的手伤，在看到那一片鲜红后，小夭不动声色得蹙了蹙眉，而后冲外高喊了一声：“苗莆，拿些伤药过来” 涂山璟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表情淡然道：“我没事” “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我这个医师说了算” 苗莆拿来伤药后，小夭动作利索的给涂山璟包好了手，随后认真严肃的看向涂山璟道：“我去，你帮我守好府邸”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她可以绝对放心将后背相交的人，那一定是涂山璟，她从心底里相信，只要她说出口的话，涂山璟绝对会遵守，所以让他守住相柳，最合适不过。 “太危险了”涂山璟急忙道。 “我有鱼丹，早些年又跟相柳傲游海底惯了，你灵力本就不如我，去了不一定帮得上忙，所以我把相柳交给你，你一定帮我守好，不要让任何西炎的人靠近他，包括玱玹”小夭认真的看向涂山璟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闻言，涂山璟犹豫了片刻，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多谢”对涂山璟道谢后，小夭又转身握了握相柳的手，口吻轻柔又坚定的说道：“等我” 说完，小夭快速起身，换上衣服后到院中纵身一跃，稳稳跃上毛球，随着一声嘶鸣，毛球直冲天际，消失在了涂山璟的话视野中。 结果也不出小夭所料，她走后没多久，玱玹便上门了，涂山璟听到通报后心中一惊，下意识看了眼原本移栽凤凰树的地方，此刻已经夷平了。 玱玹在门口等了片刻，却见涂山璟从中走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只见涂山璟面色从容，拱手见礼后温声开口道：“见过储君殿下” “璟？你怎么在这儿？” 涂山璟收了礼数，脸上挂着温和礼貌的笑容：“紫金宫坍塌，紫金宫修缮时的材料都是由涂山氏提供，自然难辞其咎，特来致歉，并赔偿大将军和军师的伤药费用，方才少夫人听闻殿下前来，让在下转告殿下，辰荣遭遇巨变，正是混乱之时，殿下身份尊贵，未免小人浑水摸鱼对殿下不利，还请殿下早日启程返回西炎” 闻言，玱玹的脸色不自觉沉了几分，随后带着几分压抑道：“她就如此不愿见我吗” 第229章 ——离开辰荣 身后，褚玄明不动声色通过未关紧的大门向里张望了一下，只见昨日还满是鲜花的凤凰树今日已经不见踪影，又见涂山璟阻拦在门口，于是垂眸思考了一下。 “殿下误会了，少夫人是担心您” 玱玹站在门口，望了望头顶西陵府的牌匾，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几分，见状，褚玄明赶忙到玱玹身边低声道：“殿下，不可操之过急” 玱玹微微斜眸，带着几分警告的瞪了褚玄明一眼，随后目光越过涂山璟看向西陵府的大门，高声道：“小夭！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你可以暂时不回西炎，但中原现在不安全，你也不要再留在辰荣，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去接你回来” 见状，涂山璟心虚向后瞥了瞥眼神，玱玹说的不无道理，辰荣王与王后葬身紫金宫，朝堂动荡，西炎王顾及小夭不直接出兵也只是暂时，为小夭的安全考虑，确实应该暂时离开中原。 “殿下的意思我会代为转达的，也会尽力规劝少夫人，恭送殿下” 玱玹回过眼神，看了看门口的涂山璟，在门口站了片刻后，动作犹豫的转过身，几乎一步三回头的登上了马车。 玱玹走后，涂山璟浅浅的松了一口气，而后重新返回屋中，有些担忧的在院子里踱着步。 直到傍晚时分，只听天空一声嘶鸣，涂山璟立马转头望去，只见毛球一路俯冲而下，随后稳稳停在院中。 小夭从上一跃而下，神情带着些明显的疲惫感，涂山璟赶忙上前，担忧的问道：“你怎么样？” 小夭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掌心大的小盒子，打开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快步走入房中。 听到门响的那一刻，离戎昶神情微诧的看向小夭，随后好奇的凑上前看了看小夭手中的妖丹，不禁感叹道：“你运气这么好，一天就猎到了，看气息是千年的八爪鱼吧” 小夭快速坐到床边，刚拿出妖丹，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于是动作顿了顿，随后将妖丹重新放回盒子里，递到离戎昶面前，有些有气无力道：“麻烦你帮我注入到他身体里，我现在没什么力气……” “诶，好嘞好嘞，你先去歇着昂”离戎昶赶忙小心翼翼的接过妖丹，替换小夭坐到相柳身边，随后将妖丹中磅礴的灵力缓缓注入到相柳的身体，只见那股灵力从相柳的心口处逐渐运转向四肢，最后再归于心口处。 小夭走出房间后直接拐入药房，找了瓶药就囫囵吞了下去，随后盘腿静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开始运功调息。 门口处，涂山璟满脸担忧的看着屋中的小夭，眼中带着几分犹豫，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小夭才缓了过来，一睁眼才发现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小夭神情微诧，随后起身走到门口，对涂山璟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涂山璟犹豫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玱玹今日来过了，我没让他进来” “多谢”小夭微微颔首，但见涂山璟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夭又开口道：“他说什么了？” 涂山璟点了点头，随后缓声道：“我觉得……玱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中原不太平，也不利于军师养伤，你就算不回西炎最好也离开中原，比如去皓翎” 闻言，小夭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我知道现在不是赌气逞强的时候，但我并不准备去皓翎，我会带相柳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养伤” “好，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告辞” 说完，涂山璟微微颔首，正要转身，小夭却重新叫住了他：“青丘公子” 涂山璟脚步一顿，随后重新转头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犹豫了一下，随后带着几分认真的看向涂山璟，开口道：“如今辰荣内乱，西炎和皓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开战……你作为商人，始终保持中立才是长久之计” 不知是不是涂山璟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小夭望向他的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于是不自觉扬了扬唇道：“我心中有数，多谢少夫人” “保重” “保重” …… 深夜，小夭坐在相柳床边，一只手轻抚着相柳银白色的发丝，眷恋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自责，嗓音低落道：“相柳，哪怕他们不说我也知道，西炎大军已经严阵以待了，有着阿念的关系，皓翎大概率会站在西炎那边，等着一起瓜分中原” 说着，小夭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你会不会怪我，在这个时候居然选择丢下父亲和义父，带你远走避难……” 小夭喉中哽了哽，顿了片刻后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道：“我不愿让小九看到你这个样子，所以……我不能带着她，我会让玱玹带她回西炎，或许你会更放心涂山璟带她，但我不能让外人误以为涂山氏选择站了队” 说完，小夭捂了捂嘴，随后抬起头唤了一声：“苗莆” “少夫人” 小夭了深吸一口气，而后尽量压住嗓音道：“你明日同我去一趟将军府，将小九接出来后……你将她送去玱玹的客栈，什么也别说，交给他就走” 闻言，苗莆虽有疑惑，但还是屈膝恭敬道：“是” “出去吧” …… “父亲，你的伤……” “已经无碍，相柳怎么样” 将军府正厅中，赤宸端坐在主位上，满眼担忧的看着小夭，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隐隐的自责。 听到赤宸提起相柳，小夭不自觉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低落道：“一时间……怕是醒不过来” 闻言，赤宸眉头微蹙，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沉默片刻后，赤宸严肃的抬起头，沉声道：“你今日来的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父亲请说” “加上你之前在城门口抓的那个，在紫金宫动手脚的七个工匠我已经全审了一遍，有两个遭不住刑已经招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西炎大军已经饥渴难耐，之前我劝过相柳带你隐居避世，但他没同意，如今……小夭，中原很快就不安全了，你不能留在这儿了” 第230章 ——不许收尸 闻言，小夭眸色一顿，眼中不禁泛起几分酸涩：“父亲……” “你不必担心我，虽然西炎兵力多出我三成，但想打进中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赤宸目光坚定，浑厚嗓音听起来让人感觉莫名的多了几分安稳。 小夭其实也早就料到赤宸会让她远走避战，但真的听到的那一刻，眼尾还是不自觉泛红了几分：“辰荣这次的对手可能不止西炎” “加上皓翎也不惧，我和洪江各带一半兵力，一东一西，十年之内，他们都不要想挺进中原” 闻言，小夭低头抿了抿唇：“那要是相柳醒了……父亲打算让他跟哪边” “你那边”赤宸严肃道。 “您知道他不会的”小夭极快的接过了赤宸的话道。 见状，赤宸眉头紧蹙，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夭：“你……就这么肯定吗？” 小夭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随后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父亲，说实话，如果我们所预见的一切都发生了，那么等到他醒来的那一天，我只怕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此话一出，赤宸的脸色僵了一瞬，沉默片刻后，赤宸脸色微沉道：“你们早就聊过这件事” “没有”小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没有你为什么这么不自信”赤宸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道。 “我不是不自信，而是我了解他，他永远先是辰荣的军师，再是我的夫君，所以……您早做安排”小夭满是水光的眸子中带着几分苦涩与无奈，嗓音却平静的异常。 闻言，赤宸紧紧攥了攥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你不再试试吗” “他身上的束缚已经够多了，我不想成为下一个” 赤宸压抑的蹙了蹙眉头，随后带着几分艰难的开口道：“好，到时候也不知战况如何，等他醒了让他自己选吧” “好”小夭喉中带着几分酸涩的低声回应了一字，随后站起身走到赤宸面前，双手交叠举过头顶，缓缓跪下，郑重其事的随着赤宸一拜。 “女儿不孝，在此……拜别父亲”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赤宸的手攥到指节泛白，眼尾泛起几分猩红，压抑的嗓音带着几分微颤道：“小夭，你记住，我就算战死了，你也不许回来给我收尸，不管我死在谁手上，你都不许记恨” “父亲……”小夭扣在地上的手不自觉抓紧了几分地面，视线模糊了几分。 “我从小……对你没有养育之恩，反而成为了你被人嘲笑的把柄，被人报复的对象，所以，你也不用对我，尽什么儿女的孝道” 闻言，小夭缓缓起身，悬挂在眼底的泪水终于划过脸颊，重重的砸在地上：“您从来不是我的把柄，而是我行走大荒，最大的底气” “您不是她耻辱的出身，而是她行走大荒，最大的底气” “有朝一日，我会让小夭亲自来对您说出这句话” 相柳十年前的那句话，赫然在赤宸脑中回响，与小夭的话重叠在一起，赤宸顿时浑身一僵，泪水不自觉蓄满了眼眶。 赤宸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猛然哽住，过了许久，赤宸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战死前能听到你这句话，我无憾” “我相信您，可以战无不胜”小夭目光认真的望向赤宸，语气中带着坚定。 …… 客栈，玱玹看着苗莆手边的小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良久，直到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有些结巴的说道：“小……小夭呢？” “少夫人只是吩咐奴婢将小姐送来，奴婢告退”苗莆松开小九后快速行了个礼，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十分迅速的转身向外走去，似是生怕有人会追上来。 “诶，等等！” 玱玹刚要追上去，小九便直接伸手抱住了玱玹的腿，奶声奶气道：“舅舅，你去哪儿” 玱玹脚步一顿，随后赶忙蹲下身子，嗓音轻柔道：“小九，你能不能告诉舅舅，你娘呢？” 小九摇了摇头。 “那你爹爹呢？” 小九还是摇头。 玱玹不禁扶了扶额头，不知所措的左右看了看，直到看到一旁的褚玄明。 “你看一下小九，我出去一趟，小九，你先让这个叔叔陪你玩会儿，舅舅去找一下你娘亲” 说完，玱玹立马站起身冲钧亦和潇潇挥了挥手，随后快步走出客栈。 褚玄明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玱玹已然不见了身影，褚玄明回过神后看了看面前的小娃娃，白花的小裙子，粉嘟嘟的脸颊，红润的小嘴唇微微撅起，一双大眼清澈又透亮，里面似乎还透着几分迷茫，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记得他第一次见她，还是在西炎城的成衣铺里，这个西陵玖瑶，九命相柳穿一身白衣，她就跟着一年四季都穿一身白衣，给闺女也穿一身白裙子，全家跟披麻戴孝似的。 “叔叔，你坐的椅子怎么带轮子呀” 褚玄明正在想着要干些什么，面前的小九却突然发声，随后围着他的轮椅左看右看了起来。 闻言，褚玄明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低头道：“这叫轮椅，是给站不起来的人用的” “那你站不起来吗？”小九微微仰起头，一脸天真的问道：“你有腿为什么站不起来啊” “因为……我不小心受伤了”褚玄明很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再站起来呀”小九问道。 “我也不知道”褚玄明歪了歪头，很是随意的答道。 “那你这个椅子怎么动啊”小九又问道。 闻言，褚玄明思索了一下，随后扬了扬下巴道：“上来我告诉你” 小九一听，立马手脚麻利的爬到褚玄明腿上，褚玄明用除了头之外唯一能动的手拉过小九还没自己掌心大的小手，放到了把手上。 “这个往前推，就动了，你看” 褚玄明一边说着，一边操控着轮椅向前滚了滚，又向后退了退，见状，小九立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直接坐在褚玄明身上自己握住把手开始操控着轮椅前进。 这可把一旁的老桑吓得够呛，赶忙用手环在小九身侧，生怕她一个失手把自己摔了出去。 第231章 ——三国开战! 等玱玹带人赶到西陵府时，却发现门口没有了守卫，玱玹来不及细想，直接推门而入，而院内已经是一片静谧，空空如也…… 下一刻，玱玹发现了院中消失不在的凤凰树，心口猛地一滞，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心中开始慌乱起来。 “小夭，小夭！”玱玹一边高喊着一边向屋内跑去，然而他找遍了每一个房间，都是空空如也。 直到找到后院的房间，玱玹听到一阵微弱的哭声，急忙向寻着方向冲去，推门而入的那一刻，玱玹看到珊瑚蹲在地上，一下下的抽噎着。 玱玹急忙上前一把抓住珊瑚的肩膀，焦急的问道：“小夭呢，是不是去皓翎了” 珊瑚摇了摇头，哽咽道：“少夫人她……” 一个时辰前…… 小夭站在正厅门口处，下面整整齐齐站满了两排的侍女，小夭看着面前的侍女们，目光认真，郑重其事道：“诸位，你们都是我成亲分府别住的时候，父亲分来伺候我的，如今……我要离开中原了，给你们每人准备了一千钱，拿上以后愿意回将军府也好，愿意自谋生路也好，便由你们自己决定吧，珊瑚” 听到小夭的呼唤，珊瑚举着托盘上前，托盘上，除了十几份钱袋子外，还有一叠宣纸。 “排队上来，找到自己的身契后，就可以拿钱走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只见其中一名侍女上前一步，高声道：“少夫人，我愿意跟你走！” “我不需要任何人跟我走”小夭毫不犹豫的截断了那名侍女的话：“你们当中没有人签的是卖身契，所以我也不会带任何一个人走，包括苗莆和珊瑚，你们自由了” 说完，小夭直接转身，不顾身后众人惊讶的表情，直接向后院走去，后院的练武场中，是西陵府的三十名守卫。 小夭走上前，看了看面前身着盔甲腰配长剑的守卫们，同样郑重其事道：“你们原先也都是将军府的府兵，因为我成亲分府别住，被我父亲挑出来到西陵府，如今辰荣即将开战，我会带相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养伤，其他下人我已经遣散过了，西陵府不需要守卫了，今日，你们便回将军府吧” “少夫人，您要去哪儿，兄弟们护送您一程吧” 闻言，小夭淡然的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跟相柳直接乘坐骑走，过去你们只用守护我这四方的小院，从今以后，只怕就要守护莫大的辰荣了，多保重吧……” 听完小夭的话，守卫们逐渐露出几分悲伤与不舍的表情，随后齐齐单膝跪地，冲小夭深深一拜：“恭送少夫人，大人！” 安排好一切后，小夭回到屋中，背起还在昏迷的相柳，空荡荡的院子里，毛球伸直翅膀趴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小夭。 小夭出来后，顺着毛球的翅膀走到毛球背上，随后扶住相柳让他靠在自己身前，双手环在相柳身前。 “之前都是我这么靠在你身上，谁能想到还有你这么靠着我的时候” 说完，小夭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而后轻拍了拍毛球的背，嗓音低落道：“走吧” …… 玱玹从西陵府带回了苗莆和珊瑚，回到客栈，发现小九已经玩累睡了下去，看着小九那张与小夭儿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颊，玱玹不动声色的攥了攥拳，随后坐到小九床边，轻抚了下小九的发丝。 “她就这么狠心，连孩子都可以抛下” 一旁，褚玄明垂了垂眸，随后压低声音开口道：“殿下，应龙将军已经带着西炎大军到了边境，皓翎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你说小夭会去哪儿……” 见玱玹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话，褚玄明眉心直跳，但还是仔细思索了一下，而后开口道：“臣猜测可能……回极北之地了？” “那就派人去找”玱玹淡淡道。 褚玄明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微微低头道：“是，殿下……可以传信应龙将军准备大军开拔了吗？” 玱玹沉默了片刻，漆黑的眼眸逐渐幽深，而后冷冷的吐出二字：“开拔” …… “将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西炎大军与皓翎大军同时大军压境，他们看中了我们中原的富饶想要据为己有！我们能不能答应！” “不能！誓死守卫中原！” 军营前，赤宸身披战甲站在高台之上，高台下是浩浩荡荡的辰荣军，洪江站在赤宸下首一阶的位置上，继续声如洪钟的对着士兵们说道：“对方兵力多出我们一倍，有没有怕的！” “没有！” 随着一阵气势恢宏的咆哮声响起，洪江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仰头看向赤宸道：“大将军，请下令吧” 闻言，赤宸抬起头，看了看严阵以待的大军，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剑，面容严肃的沉声道：“传令，洪江统领和离戎统领带十七万对西炎，我亲自带十五万应战皓翎，可以死，不能败！” “遵令！”洪江目光坚定的拱手回应，随后转过身面向辰荣大军，举起拳头高声呼喊道：“开拔！”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空，毛球一个俯冲，稳稳停在了贝壳房边缘，扶着相柳躺下后，小夭握起相柳的手，将手指搭在相柳的脉搏处。 不得不说，用妖丹补充灵力运功疗伤的法子还是有用的，只要身体里的灵力还在运转，就有痊愈的那日，虽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 给相柳把完脉后，小夭轻轻放下相柳的手，随后坐到相柳身边，温柔的用手抚了抚相柳银白色的发丝。 “相柳……大荒还是开战了，多少年都没有三国同时开战这么盛大的场面了，西炎的主将是应龙将军，外爷手下的老臣了，也一直支持玱玹” “皓翎是蓐收，也算意料之中，皓翎王首徒嘛，如今辰荣腹背受敌，连给辰荣熠举行继任大典都来不及，父亲安排义父去迎战西炎，自己迎战皓翎，想来是……这次西炎的将领中有西陵氏的缘故” 第232章 ——你辜负了我 “你醒了以后打算去哪边？父亲说了，到时候让你根据战况自己选，小九我已经送回西炎了，相信以玱玹对我的愧疚，他会好好待小九的” 小夭孜孜不倦的同相柳说着话，哪怕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就像她前世躺在这张贝壳床上一样，相柳同她说话那般…… …… 一片黑暗中，相柳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没有任何的依靠，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才逐渐有了画面。 只见原本的黑暗变作大雾弥漫，浓浓的雾气笼罩在他的周身，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相柳低了低头，见自己仿佛身处一处吊桥上，脚下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浓雾，桥的左右也隐入大雾中。 昏迷前的记忆猛然闯入脑海，储君册封大典，紫金宫坍塌，父亲为了救辰荣王只身闯入紫金宫，小夭想要追上去，被他拦住，然后扔给了涂山璟，最后他自己闯了进去。 进到紫金宫的那一刻，头顶的房梁轰然倒塌，他看到不远处的赤宸被塌陷的石块拦住了去路，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扑上前，用自己的真身去抵抗坍塌的宫殿。 他只知道自己九个脑袋都被砸了，当时就立马失去了意识，但他是九命相柳，就算失了一命也不会死，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你是不是在想，这是哪儿？”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相柳浑身一震，随后下意识呼喊出声：“小夭！” 下一刻，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浮现在她眼前，玄衣，白发，姣好的面容，竟然是她！ “这是哪儿”相柳问道。 “梦境”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随后只见孟婆朝空中挥了下手，空中的浓雾像是突然被风吹开了一个口子，中间的空挡逐渐浮现出一场画面。 相柳看到，小夭被情人蛊反噬吐血，然后又耗费灵力用情人蛊吊住他的命，将他从废墟中挖了出来，回到府里找出了还魂草稳住了他的命，之后想要取心头血被涂山璟拦住。 见此情景，相柳长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有涂山璟能拦着点她…… 但之后，小夭去了海底为他猎杀海妖取妖丹补充灵力，明明自己已经病了几个月了，打起章鱼妖来还跟不要命似的。 之后，三国开战，小夭将小九送回了西炎，之后遣散了下人，独自带着他回了贝壳房…… 见状，相柳担忧的蹙了蹙眉，随后转身向孟婆拱手恭敬道：“可否请前辈相助” “不可以”孟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闻言，相柳身形一僵，随后缓缓直起身子，眼眸有些微颤。 “那敢问前辈入我意识，是有何指教” 孟婆微微偏过头，静若寒潭的黑眸让人看不透其中蕴含的情绪，嗓音淡漠道：“老身以为，你会有话来问老身” 相柳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晚辈确实有些话想要请教，百年情缘的百年……指的是什么” “大限”孟婆仿佛惜字如金般，只吐出模棱两可的两个字。 相柳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道：“晚辈有一位老友曾说，前辈能令时间倒流，逆转世间事，但事可逆转，结果却不可以，此话对否” “否” 孟婆淡漠轻然的一字，却令相柳猛然抬起头，随后语气带上了几分激动道：“结局可以逆转！” 孟婆的目光上下扫了扫，似是在打量着相柳，片刻后，缓声开口道：“你不是已经听过老身的故事了吗” 闻言，相柳愣了愣，随后微微躬身道：“晚辈无意冒犯” 孟婆眼眸轻抬，一双深邃的黑眸似是能看穿一切般，带着几分认真道：“改变不了的从来不是结局，而是人的选择” 此话一出，相柳眸色一顿，随后眼眸有些不安的转了转，他好像听懂了孟婆话中的意思，但又不希望真的是那个意思。 “请前辈……明示” “回溯时间，逆转世事，可无论重来几世，最终却走向了同样的结局，见证了这一切的那个人误以为是结局无法改变，将这一切记录在了下来，可笑，那结局明明是他自己选的，后人看了却说是我神通不够，若他重来一次愿意做出不同的选择，又如何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孟婆冷静的阐述着那段过往，嗓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阐述着一件无聊到不愿多动情绪的事情。 话至此处，相柳也明白了孟婆话中之意，不可能再装傻下去，重来一世看似改变了许多，但回过头来却发现每个人的选择都没有改变过。 小夭刻意避开了与涂山璟的相遇，涂山璟却依旧莫名的喜欢上了小夭，西炎王一统大荒的野心，玱玹一心登上王位的决心，这些人都心境没有改变，所以事情会向着必然的方向去发展，而小夭可以凭借前世的经验灭了防风氏和五王七王，却无法对玱玹和西炎王下手…… 相柳垂了垂眸，随后冲孟婆微微躬身道：“多谢前辈赐教” “你辜负了老身” 孟婆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相柳愣了愣，随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再次垂下了眸子道：“请前辈恕罪” “你若仍旧一意孤行，百年，就是你的大限，罢了，老身就当又看了一场热闹” 听到孟婆用了又这个字，相柳蹙了蹙眉，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踏不过奈何桥的人回溯时空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原本的结局。 孟婆站在大雾中，看着雾团中的小夭，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梦境外，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贝壳中，相柳依旧静静的睡着，看着相柳体内的那枚妖丹中的灵力已经逐渐枯竭，小夭再次口含鱼丹的下了海。 这次，是一只巨大的千年玳瑁，玳瑁没什么攻击力，但贝壳坚硬，而小夭因为海水的阻力，不管是灵力攻击还是法器攻击都弱了许多，这畜牲一缩脖子，谁都拿它没招。 第233章 ——你想怎么玩? 小夭气的鼓了鼓嘴，随后直接用灵力编出一张大网将它拉上了就近的一处小岛，随后对准他的背壳中央直接拉满弓，然而一箭下去，箭竟被那坚硬的外壳弹飞了出去。 小夭再次拉弓，不知对着同一个地方射了多少箭下去，那玳瑁的壳上才出现了破损的痕迹，小夭见状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破损的地方狠狠地凿了下去，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取出了大玳瑁的妖丹。 取完妖丹后，小夭看着面前大玳瑁妖的尸体，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笑了出来，后来不知怎么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溢了出来。 回到贝壳里后，小夭将妖丹给相柳注进了身体里，原本枯竭停滞的灵力立马又充盈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的小夭有些疲惫的呼了口气，随后拍了拍相柳的肩膀，说道：“这次我猎了一只大玳瑁，这玳瑁攻击性不强，壳子是真的硬，我折腾了有一个时辰才取了妖丹出来，诶，我记得某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说过……要用猎一只玳瑁给我做一张榻，是不是跟我在府邸睡好榻睡习惯了，把这事都给忘了” 说着说着，小夭眼底又泛上了几分湿润。 “三个多月了，大荒各处战火不断，各有胜负，不过有父亲和义父，哪怕兵力悬殊，西炎和皓翎也连中原的边儿都没摸到，玱玹找我都快找疯了，不过他越找不到我，越会将小九护的好些” 说了许多后，小夭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脑中多出几分困乏之感，小夭看了看躺的安静的相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随后微微俯身，在相柳唇上落下一吻。 “好累啊，我得睡会儿了，下次再也不猎玳瑁这种难开的妖了” 说完，小夭躺在相柳身侧，而后靠紧相柳的肩膀，将手搭在相柳胸口处，缓缓闭上了眼。 “我真想睡个好觉，不要再梦魇了，你哄不了我了……” …… 三国边境腥风血雨的同时，西炎的后方也是血流满地，褚氏的暗牢中，褚氏族长，不，应该说前任族长，和前任大少主，以及一众褚氏族人，此刻皆被铁钩贯穿了琵琶骨，悬挂在木架上。 在他们面前，褚泽端坐在木椅上，右手拿着一把又像尖刀又像钳子一样的东西，左手拿着一块麻布，缓缓的擦拭着。 “这是专门刨人心所用的刑具，雅称鉴心，是秩邑城城主玄庭所创” 对面，褚氏前族长抬起混合着泥泞与鲜血的面容，凶恶得瞪向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心思狠毒的贱种……” “哈……哈哈”面对男人的咒骂，褚泽发出两声嘲讽的嗤笑，随后带着十足的鄙夷看向面前的男人道：“连个我这个贱种都弄不过，那你可真是个十足的废物”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轮子声响起，褚泽擦拭刑具的动作一顿，随后立马起身退开。 只见褚玄明坐着轮椅缓缓从阴影中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后冲褚泽扬了扬下巴道：“坐，现在你是族长” “诶”褚泽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分局促的放下了手中的刑具，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褚玄明转过轮椅，看着被挂在木架子上的几人，随着他的到来，几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有的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凶狠，还有的带着恐惧。 不过此时褚玄明脑中浮现出的是一百多年前，这些人居高临下的站在他和褚墨的面前，带着愤怒与鄙夷，毫不掩饰的用尽恶毒的词汇羞辱着他们。 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与褚墨最后的对话，他的母亲泪流满面却依旧面带微笑极尽温柔的对他说：“孩子，娘很懦弱，生下了你却不敢养你，快逃吧，再也不要回来，不要有仇恨，不要报仇，只要好好活下去……” 他逃出来了，遍体鳞伤的一路向东，三天三夜，逃到了一个叫清水镇的地方，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同样遍体鳞伤，正在逃命的少女，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就这样在那里组成了一个小家，为了保护她的清誉，他还特意帮她伪装成了男子。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段仇恨不但没有被消磨，反而在他每一个午夜梦回中愈加增长，直到那天他听到一个故事，兽王赤宸的独女，逃婚赤水族长，招赘了这大荒中唯一一只九头妖王，九命相柳。 那个在鬼方氏只要他站着，连族长都不敢轻易坐下的男人，他曾跟随鬼方璃在暗处偷偷看过一眼，一头银发，白衣胜雪，清冷绝尘，仿佛成亲这种世俗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但是两个人就这样大大方方，毫不掩饰的在秩邑城举行了婚礼，众人心中愤恨却都敢怒而不敢言，原来神妖相爱并非生来不堪，原来世人并非容不下半神半妖的存在，只要你站的够高他们就是咬牙切齿也必须接受！ 仇恨与不甘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打开，他最终还是违背了母亲的意愿，在成年后回到了西炎，西炎王听了他的身世后选中了他，赐了他一个新的名字，随母姓，叫褚玄明，也赐给了他一个整个西炎无人敢接的任务，作为他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想带那个和他一路相依为命的女孩一起回到西炎，可女孩却对他的不辞而别十分失望，独自一人跑到了秩邑城去找寻心中一直崇拜的那名百黎的庇护者，兽王赤宸。 如今，他看到了曾经那些指着他的鼻子不遗余力的侮辱，咒骂的人，此刻被穿过琵琶骨，狼狈的悬吊在自己面前，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同时也有些庆幸，幸好他活下来了，不然他怎么能看到如此痛快的一幕呢。 “主上，你想怎么玩”褚泽微微歪头到褚玄明旁边，带着几分得意的问道。 褚玄明偏了偏头：“当族长的人了，还主上主上的，让人听了多没有威严” 闻言，褚泽搓了搓手，随后改口道：“那哥，你说怎么处置这些人” 第234章 ——杀人诛心 褚玄明斜眸望去，只见最中间的男人满眼猩红的抬起头，用那嘶哑难听的话声音恶狠狠的开口道：“孽种，有种杀了我！” 闻言，褚玄明眉峰微挑，随后轮椅滚到男人面前，用一种阴鹜又森冷的嗓音开口道：“我这些年活的比死还难受，你们凭什么能痛快的死？” “孽种就是孽种，怎么都改变不了你骨子里那卑贱肮脏的血脉”男人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褚玄明，言语中带着倔强和轻蔑。 此话一出，褚泽一把就抄起手边的鉴心作势便要上前：“你看我今天不……” 然而褚泽刚刚起身，便见褚玄明微抬了抬手，随后满眼嘲讽的看着男人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高等神族的身份特尊贵？而为了突出这份尊贵，你就拼命贬低妖族卑贱，半神半妖在你眼中更是玷污了神族血脉的尊贵，但事实是……你空有一身血脉，却无能又废物，使得褚氏的地位在西炎氏族中的地位越来越低，让陛下宁愿换阿泽掌管褚氏都不愿意再用你” “你闭嘴！”褚玄明的话像一把刀子般扎入了男人的胸口，扒开了他的心底最阴暗不堪的一面。 见男人的情绪开始激动，褚玄明眼中的嘲讽意味愈加明显，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兴奋的意味道：“你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所以只能通过贬低我与阿泽卑贱来突显自己的高高在上，不断的在下位者身上找自己的优越，但现在，我们这两个你眼中卑贱不堪的人却都踩在了你的头上，你说你得多无能啊” “你闭嘴！你们两个一个孽种一个贱种，用如此无耻下作的手段残害于我！尤其是你，半神半妖的怪物，生来就是卑贱下流，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男人面目狰狞的看向褚玄明，眼底布满猩红的血丝，仿佛要用眼神将褚玄明撕裂开来。 而看着男人越挣扎，褚玄明越感到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心中愈加痛快，嗓音也逐渐高调道：“你总说别人卑贱，但其实到头来最卑贱的是你，你还不知道吧，西陵少夫人将无忧小姐送回了西炎，储君殿下登位后就会将无忧小姐封为王姬，什么叫生来尊贵的血脉？这才是生来尊贵的血脉！而你和你的儿子，从今以后只配作为最下贱的阶下囚” 闻言，男人的瞳孔猛然紧缩，原本剧烈挣扎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似是不愿相信的摇着头，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她可是九命相柳的女儿，怎么能做西炎的王姬，那些西炎氏族族长不会同意的！” “可是褚氏同意啊，而且褚氏会带头同意，相信西陵氏也会同意的，我绝对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看着曾经你眼中最卑贱肮脏的血脉，坐到西炎最尊贵的位置上，看着你曾经最不屑一顾的两个人，带着褚氏达到你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褚玄明话中的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刺入男人的心脏，反复搅动，折磨着他的精神。 “褚氏不能同意……神族的血脉怎么能被妖族玷污！我要杀了你！”男人的方向嗓音嘶哑难听到不堪入耳，甚至不顾上琵琶骨被贯穿的痛苦挣扎着想要扑向褚玄明，鲜血顺着肮脏的囚服淌了一地，看上去简直一片污秽。 “可现在褚氏族长是阿泽，他绝对会带头支持储君殿下，然后在储君殿下登位后，得到储君的重用，你就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这一天的到来，对了，你还说过我娘不配进祠堂对吧？我会将我母亲的牌位放在褚氏祠堂的最高处，接受褚氏世世代代叩拜，而你和你儿子们的名字，绝对不会出现在族谱上半个字的” 相比于褚泽手中的鉴心，褚玄明的话更像是这世上最残酷的刑具，将这位前褚氏族长的身体一寸寸的凌迟，却不能以死解脱。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种，竟然用如此丧尽天良的方式向上爬！你不得好死！” 男人嘶哑的谩骂声回荡在昏暗潮湿的暗牢中，听上去狰狞又骇人，仿佛地狱中爬出的索命的恶魔，褚玄明抬了抬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压在心底许久的石头终于被搬来，让他得以喘息。 “阿泽，我再教你一次，刑具所能达到的痛苦太有限了，再说行刑官也会累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明白了吗？” 闻言，褚泽满眼佩服的点了点头：“杀人容易，诛心难，我明白了！” “走吧，今天说了这么多话，也该让他自己消化消化” “走！”褚泽闻言立马上前就要帮褚玄明推轮椅，但手还没碰到轮椅，轮椅便自己向前滚了几分。 “说了多少次了，有点当族长的样子”褚玄明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褚泽，随后将把手一掰，操控着轮椅向外走去。 褚泽见状立马跟到褚玄明身侧，等走远后，褚泽俯了俯身到褚玄明身侧道：“无忧小姐封王姬的事是真的吗？” 褚玄明点了点头：“西陵玖瑶将无忧小姐送给储君而不是送给涂山璟是有深意在的，无忧小姐毕竟是九命相柳的女儿，如果被涂山氏接纳就会被认为站了队，而储君本就对西陵玖瑶心有愧疚，之后越找不到她就会越爱护无忧小姐，陛下那边的口风我也探过了，你就等着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吧” 闻言，褚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同时感叹道：“我说她跟储君殿下吵成那样怎么还把孩子送给储君，这也太能算了” “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清醒冷静的女人，怎么在九命相柳的事上就永远拎不清呢”褚玄明蹙了蹙眉头，几乎是百思不得其解道。 “你说咱们要是在他醒之前把中原打下来了，是不是他醒了之后就只能臣服于陛下了？闺女还白得一王姬的位置，他应该感谢你” 闻言，褚玄明不禁嗤笑一声：“你放心，他醒了第一件事一定是追着我杀，到时候你千万别拦着，反而要全力支持他坐上高位，褚氏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第235章 ——生同衾死同穴 朝云峰上，凤凰花又开了一茬，树下，小九站在秋千架上，在玱玹的助推下将秋千荡的老高，口中不时的发出欢快的笑声：“舅舅，荡高点，再荡高点！” “好，再高点” 一旁的软榻上，西陵珩半倚在软枕上，微微仰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唇角微扬，眼底却带着几分落寞。 “外婆外婆，你尝尝看，我今日摘得凤凰花可甜了” 不知何时，小九荡完了秋千，爬上树摘了一簇开的正是鲜艳的凤凰花举到了西陵珩面前，西陵珩见状立马直起身子，温柔的摸了摸小九的发顶：“好，外婆尝尝” 这样和谐又安静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后，小九终于玩累了，苗莆将小九带走后，西陵珩将玱玹单独留了下来。 玱玹有些不解的坐了下来后，只见西陵珩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缓缓给他倒了一杯茶，同时嗓音平静的开口道：“你派去涂山氏的人，我已经截下来了”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站起身，随后情绪激动的开口道：“为什么，涂山氏……” “你想用涂山氏的人追踪术寻找小夭，但找到之后呢，她就愿意跟你回来了？”西陵珩截断了玱玹的话，随后带着几分凌厉的反问道。 闻言，玱玹喉中一噎，随后气势弱了几分道：“我可以再劝，再说您就不担心嘛” “我难道不比你担心吗，但你现在找到她也只是徒增争吵罢了”西陵珩眉头紧蹙，却也是满心的无可奈何。 “您有后悔过答应她和相柳的婚事过吗”玱玹握了握拳，嗓音压抑道。 西陵珩克制的长舒了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低声吐出两字：“有过” “如果相柳醒了之后依旧选择站在辰荣那边，我一定会下令，让他们合离”玱玹眼眸微沉，嗓音带上了几分决绝。 闻言，西陵珩抬眸看向玱玹，眉头紧蹙道：“小夭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也不行”玱玹坚定道。 “你以为你爷爷当年没有对我下过同样的令吗！” 玱玹话音刚落，西陵珩便猛然接下了玱玹的话，嗓音中还带着几分苦涩与压抑。 此话一出，玱玹身形一僵，随后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了低头，试探性的开口道：“那您……当初为什么抗旨” 西陵珩眼眶微红，带着几分悲凉的望向玱玹：“因为就算我与他生前，不得不站在对立面，也想死后，能与他作为夫妻葬在一起，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 “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玱玹有些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下西陵珩的话，随后不禁自嘲的笑出了声。 “所以，不要企图用你的身份和手段将他们分开”西陵珩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清醒的克制，低沉又落寞。 闻言，玱玹的手猛然紧握，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我就不信，她会一辈子都扑在九命相柳身上……” …… 海底深处，成群的鱼从海贝上空游过，小夭扶着相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两只手搭在相柳肩上，一边揉捏一边如往常般絮絮叨叨：“躺了许久，身子都僵了吧，我帮你活动活动，你说你还要睡多久，不会跟我一样……躺三十七年吧” “给你讲个伤心的事，西炎军……打到冀州了，离戎老伯的胳膊又……不过冀州保住了，辰荣能撑这么多年，已经很意料之外了” 说着，小夭落寞的垂了垂眸，随后缓缓扶着相柳躺在自己腿上，手搭在相柳身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前世你在贝壳里跟我说的话，我都能听见，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见” 意识梦境中，相柳看着迷雾中的画面，眼尾泛起几分红晕，嗓音微颤的开口道：“我能听见” “我之前以为我比别人多一辈子，所以能预知好多事情，但是现在……我却不敢去预知这场大战的结果，这次与西炎对战的是义父，应龙将军是自外爷建国就跟随外爷四处征战的老臣，如果……义父出了什么事，你会不会怨我” “是你应该怨我才对，你之前明明最怕寂寞了，却陪着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在海底一年又一年……”相柳垂了垂眸，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深深的自责与苦涩。 “对了，涂山太夫人前两天过世了，我早说过，若我不出手，她撑不过十年，按理说璟早该继任族长了，不过这些年一直打着仗，连辰荣熠都没空也没钱举行继任大典，涂山家也就一直拖着，再拖下去，怕是涂山篌又要坐不住了……” “她是自己活该”相柳带着几分不屑道。 “话说回来，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吗？” “记得，我们成亲的日子，你每年都会问一遍”相柳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道。 “今年我给你唱首歌吧”小夭缓缓的拍着相柳，清婉动听的歌声从口中传出：“君若水上风，妾似风中莲，相见相思，相见相思君若天上云，妾似水中月，相见相思，相见相思……” 小夭的歌声如小溪流水般轻柔，其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听到小夭的歌声，相柳感觉心口处紧缩了一瞬，视线出现了些许模糊。 “我记得我之前说要赔你一只朏朏来着” “缘何世间有悲欢，缘何世间有聚散，缘何余生愿与君执手，长相守，不分离……”随着歌声逐渐落下，小夭的眼尾也滑落一滴泪水，滴在了相柳的白衣上。 相柳在意识梦境中伸出了手，却无法擦去小夭脸颊上的泪痕，心口处逐渐浮上一层无力感。 小夭看到相柳似是有些皱眉，赶紧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怎么了，我唱的不好听？” “没有，好听……”相柳嗓音微颤道。 小夭有些沮丧的叹了口气，惋惜道：“肯定是没有鲛人唱的好听，也不知咱们还能不能再碰到一次” “你唱的比他们好听”相柳眼底氤氲着一层水雾，口吻轻柔却异常坚定。 第236章 ——战况焦灼 “又枯竭了……” 小夭每次猎来的妖丹都只能维持几个月的灵力运转，就会逐渐枯竭，就要重新下海再猎一只，但看着相柳的身体在灵力的滋养下逐渐恢复生机，小夭也越来越欣慰。 但欣慰的同时，小夭心中也不免低落，因为她知道，相柳醒来之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奔赴战场，三国之间的战争已经爆发了十几年了，辰荣一直输多赢少，若是一直消耗下去，辰荣一定会被西炎和皓翎耗死。 贝壳上方，毛球盘旋着飞来飞去，下面，小夭盘腿而坐，周边是十几条或大或小的海鱼，贝壳房中央还支着一个烧烤架。 “真可惜，我烤的这么香你却吃不了”小夭举起手中的烤鱼闻了闻，随后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主人吃不了，你代劳吧” 说着，小夭摘下架子上的烤鱼，向空中用力一扔，毛球一个俯冲稳稳接住，紧接着一口就吞了下去。 见状，小夭笑了笑，又重新拿起一只生鱼穿在烧烤架上，一边翻烤着一边开口道：“看来你是准备跟我一样躺三十七年了，我给你讲讲最近的战况吧，想来你也会关心的，西炎军近些年连下辰荣八座城池，皓翎那边三座，不过连着打了这么久，西炎和皓翎估计也疲惫了，现在处于休战状态” “诶，你喝不喝点鱼汤，我特意给你配置的调料”说着，小夭拿起一半贝壳，用勺子盛了一碗后，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调料”倒了进去。 小夭端起贝壳吹了吹，又自己试了一口确认不是那么烫后，走到床边扶起相柳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随后将贝壳送到相柳嘴边。 可小夭试着将鱼汤给相柳喂下去，才发现相柳牙关紧闭，根本喂不下去，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先吃下一丸解药，紧接着将贝壳捧到自己嘴边。 见状，意识梦境中的相柳眸色一惊，下意识急切的惊呼出声道：“不要！” 然而小夭已经含了一口鱼汤，随后扶着相柳的头用嘴将鱼汤渡到了相柳口中。 “又胡来，看我醒了怎么收拾你”相柳眉头微蹙，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无力的苦涩。 小夭将鱼汤渡给相柳后，用手抚了抚相柳胸口的位置，随后就这样一口口将贝壳里的鱼汤尽数喂给了相柳。 喂完鱼汤后，小夭用帕子给相柳擦了擦嘴角，又摸了摸相柳的脉搏，感觉到明显的有力了许多，且逐渐趋于平稳，立马开心的笑了笑。 “好多了”小夭轻轻将相柳的头放到自己腿上，随后像往常一样给相柳捏着胳膊。 看着小夭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着昏迷自己，相柳泛红的眼眶中带着几分心疼。 “你个九头妖还真是从来不吃亏，前世你照顾我三十七年，这一世全让我还回来了” 看着小夭语气抱怨，眼底却满是他身体逐渐恢复喜悦，相柳喉中哽了哽：“我就愿意在你身上吃亏，不要你还” “毛球，架子上的鱼好了自己吃” …… 辰荣在这场围攻中，坚持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长，许是因为相柳在军中的威望甚高，所以在他昏迷后，辰荣将士们都心中愤恨，在迎战西炎和皓翎的时候纷纷杀红了眼，所以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中原依旧坚持了十几年之久。 久攻不下的西炎和皓翎最终也只能暂时休战休养生息，中原迎来了短暂的平静，这天，小夭再次推开了西陵府的大门，只见昔日整洁透亮的西陵府，此时已经杂草丛生。 小夭缓缓走过前院，其中好像还有她与相柳相依在一起赏雪的场景，推开正厅的大门，是一片灰蒙蒙的家具，小夭用手抚了抚桌椅上的灰尘，逐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青丘公子的墨宝在大荒中可谓名声大噪，千金难求，这一块牌匾可抵得上这整座宅子了” “这里面可都是我专门布置的，你还没仔细看过吧，我带你转转” “这是正厅，后面是我们的卧房，这边走是书房，还有我的药房和库房，孩子的房间我准备了两间，剩下的就是客房……”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般，小夭穿过正厅来到寝室，寝室如正厅一般一片昏暗，家具都被灰尘覆盖，小夭走到柜子前，用手帕担了担上面的灰尘，随后缓缓打开柜门，只见柜子里还立着几瓶子酒。 小夭随意拿出了其中一瓶，打开塞子后送到嘴边仰头喝下，熟悉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是桑葚酒…… 之后，小夭来到寝室后的温泉池，池子早已干涸，但在这池中发生的事，仿佛依旧清晰可见。 “相柳大人，你总不至于专程来偷听我说话吧” “我为什么是来偷听，而不能是来偷看的呢？” 小夭坐在池边，嘴角带着笑，眼底却带着泪，但等她回过神，看到面前空荡荡的池子，眼神逐渐垂了下来。 …… 一时的困境并没有阻挡皓翎和西炎前进的脚步，休战仅仅三年，大军便再次挺进，洪江不敌，连丢三座城池，西炎距离挺进中原只剩一步之遥，赤宸不得已将自己的半数兵力调给洪江，率领仅剩的不到六万兵马对战皓翎，战况愈加焦灼。 “听说了吗，九岐城也要守不住了” “什么！那中原岂不是要破了？” “没错，所以这几天都别摆你这个小摊儿了，我听说西炎军进城也不杀百姓，到时候躲着点走就行了” “说得对，我先收了……” 小夭走在街上，听着街上老妇的议论，不自觉驻足下来，等那两人散去后，小夭感觉脚步沉重了几分，有些艰难的继续向前走去。 即将到正门口时，小夭看到排列成几队的士兵正在进城，这些士兵身上大多裹着绷带，有些杵着拐杖，还有些躺在担架上…… 小夭下意识向后躲了躲，将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然而在看到担架上的士兵的那一刻，小夭的身形僵了一瞬，随后急忙上前了几步：“魏子……” 第237章 ——求助涂山氏 面对小夭的突然出现，士兵们警惕了一瞬，但其中很快有人认出了小夭，惊喜道：“少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现在什么情况”小夭急忙问道。 闻言，士兵面露愁容的长叹一口气：“前线如今缺医少药，军械和马匹也不足，伤员在前线得不到救治，伤重的只能抬到就近的城里休养” “储君没有派人送补给前线吗？”小夭问道。 “储君倒是想，但现在国库都打空了，赋税再加重百姓也受不了啊”说着，士兵面露恼怒的砸了砸拳，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冲小夭问道：“对了，军师怎么样了！” “有好转，但还没醒……”小夭嗓音有些低落的蹙了蹙眉道。 如今辰荣孤立无援，军械和药品损耗巨大，国库难撑，而唯一敢卖这些的唯有涂山氏，但涂山氏作为大荒第一富商，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中立，尤其是粮草和药品的价格必须一视同仁，不然就是明晃晃的站队！ “这帮混蛋，把军师害成这样，等老子伤好了立马回去跟他们拼了！” 小夭看了看担架上的士兵们，有些不忍得蹙了蹙眉头，随后翻了翻身上，将能用的药都拿了出来交给了士兵。 “我今日只带了这么多，你们先用着” “多谢少夫人，少夫人放心，我们就是拼了命也会等到军师回来！”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赶忙道：“别跟别人说你们今天看到我了” “放心吧少夫人” 士兵们走后，小夭走在街上，心中五味杂陈，当初她亲口提醒涂山璟不要站队，如果她此刻去找涂山璟请他出手相助，一旦他出手，涂山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对付他。 但除了涂山氏，想在其他地方采购到如此大批量的药物倒不是没可能，军械和马匹却完全不可能！ 中原如果坚持不到相柳醒来，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洪江战死在与西炎的对战中，要么洪江再次带着剩余的辰荣军远遁！ 在无尽的纠结和犹豫过后，小夭终于还是踏上了去往青丘的路程，遮住面容后的小夭站在涂山府门口，却再次犯了难。 想要在不被人认出来的前提下在涂山氏求见涂山璟，必须要有信物，但印鉴已经被她还回去了，思虑再三后，小夭犹豫的摘下了头上的珊瑚簪递给了门口的小侍，希望涂山璟能认出来。 而涂山璟果然一眼认出了小夭从不离身的珊瑚簪子，立马着人将她请到了会客厅。 推门的那一刻，小夭看到站在厅中央的涂山璟转过身，眼中带着惊喜，但很快又转为了担忧，随后立马快步上前到她面前，带着几分急切道：“你突然过来，是不是……军师出什么事了” 小夭取下面纱，摇了摇头，随后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道：“相柳好多了，我来……是跟你做生意的” “做生意？”涂山璟发出一声疑惑：“你是有什么短缺的吗？” “不是我……是辰荣军” 此话一出，涂山璟立马明白了小夭的意思，于是毫不犹豫的就回答道：“我立刻安排，静夜！” “等一下！”小夭见状赶忙出声制止了涂山璟的动作，随后压低声音道：“你先列个清单，算一下总价，钱我过两天就给你送来” “没关系，你不用付钱”涂山璟认真的看向小夭，温声道。 小夭严肃的看向涂山璟，嗓音凌厉道：“不行，这是生意，你就当是辰荣氏向你采购，议价不能低于你卖给西炎的价格，一定要走公账，不然会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借题发挥，钱我有，这个你不用担心” 这个心怀不轨的人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了，涂山璟听后微微垂眸，犹豫了一下还是轻点了点头，温声道：“好，听你的，我立马拟单子” 不多时，涂山璟便拟好了采购清单，以及书契，随后将笔递给了小夭，同时问道：“你看一下，够不够” 小夭接过笔，毫不犹豫的签下了洪江的名字，同时点头道：“暂时够了，麻烦将书契一同送去，你知道怎么说吧” “放心，我懂”涂山璟仔细的将签好的书契折叠了一下，放入了锦盒中，面容认真的点头道。 “多谢，告辞”说完，小夭向涂山璟礼貌的微微颔首，随后直接起身。 “诶” 涂山璟下意识叫住了小夭，随后似是思考了一下，开口道：“你现在的位置安全吗，军师怎么样” 小夭驻足，随后点了点头道：“安全，相柳的伤从脉象看已经好多了，谢谢” 闻言，涂山璟点了点头，随后从腰间拿出了之前的印章，试探性的递到了小夭面前，有些支吾的开口道：“这个……你可以重新收下吗，现在大荒这么乱，万一你有什么事……也好来找我” 小夭低头看去，心中犹豫片刻后，还是伸手接下了涂山璟的印章。 “多谢，告辞” 说完，小夭重新用面纱遮住了面前，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回到贝壳后，小夭用灵力写下一封信件，随后冲毛球招了招手，毛球见状落下在小夭腿上，小夭将信件绑在了毛球腿上后，温柔道：“辛苦你一趟，把信送到极北之地，然后把钱拿回来” 闻言，毛球点了点圆圆的脑袋，随后变作成年形态直冲天空，消失在了小夭的视野中。 “这几天去哪儿了，要钱做什么？” 目送着毛球飞远后，小夭坐回到相柳身旁，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相柳的脉搏，随后欣慰的笑了笑。 “我刚才替你做了一个决定，二十几年的连续征战，导致辰荣的国库已经支撑不住，前线如今缺医少药，所以我去了一趟涂山府，以义父的名义采购了药品和军械” “涂山璟居然收你钱了？真是稀奇”相柳带着几分打趣道。 “还有……”小夭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了印鉴举到了相柳面前：“涂山璟又把这个给我了” “他是觉得终于把他家老夫人熬死了吗？” 第238章 ——三十七年 前线军营中，一众辰荣将领将围在地形图周围，洪江站在中央，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 “伤员有多少” “回大人，超过三千重伤，至少五千轻伤，若一直没有药的话，轻伤也会逐渐恶化，变成重伤” 闻言，洪江满脸恼怒，扶在桌子上的手逐渐攥成拳头：“储君殿下送来的补给有多少” “最多够千人的用量……”那名统领颤颤巍巍道。 洪江呼吸顿了一瞬，随后有些克制不住的骤然抬手，然而洪江的手还没砸到桌子上，便听得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高喊声：“大人！您订的药和军械到了！” 此话一出，洪江面露惊诧的抬头望去，随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狐疑的问道：“你说谁订的药和军械到了？” “不是大人您订的吗？”禀告的士兵道。 洪江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那名士兵，随后一边向外走一边念叨着：“我什么时候订的，跟谁订的……” 洪江走到营地外，只见一名男子带着一条长长的车队，车队两侧是负责护送的两队守卫。 见洪江前来，俞老板赶忙上前拱手道：“是洪江大人吧，这是您订的药品，后面是军械，请您验货” 见状，洪江还有些茫然，于是看向俞老板压低声音道：“我订的？” “自然是您订的，钱都付完了，这是书契，您收好”说着，俞老板从袖子中取出了小夭签订的书契，姿态恭敬的双手奉到洪江面前。 洪江一脸狐疑接过书契，当看到上面的金额和数量时，洪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随后又看了看末尾处自己的签名，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双眼。 “付过钱了？”洪江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付过了，一次付清的，您看要不先验货？”俞老板恭敬道。 洪江看了看手中的书契，又看了看俞老板身后的车队，随后似是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带着几分结巴道：“啊……那个，老方，带几个人看一眼” “是，大人” 等辰荣军接手车队后，洪江上前将俞老板拉到一旁，拿着书契压低声音道：“这是谁的意思？” “瞧您这话问的，我们涂山氏开门做生意，自然是您拿钱我们拿货，两边都有意思这生意才能成不是吗”俞老板话头圆润的回应了洪江的话，还暗示性的挑了挑眉峰。 闻言，洪江又看了看手中的书契，随后郑重其事的对向俞老板拱手道：“洪江在此拜谢涂山氏出手相助！” 见状，俞老板赶忙扶住洪江的胳膊：“诶诶诶，洪江大人言重了言重了，一桩生意，如今银货两讫，有何可谢的呢” “明白明白，还请先生回去后代为转告二少主，若辰荣能抗过此劫，洪江日后定登门拜谢！” “大人言重，这货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说完，俞老板向洪江深鞠一躬，随后带着涂山氏押送车队的护卫转身远去。 “大人，都验过了，没什么问题” 闻言，洪江走到车前，肯定的点了点头：“运进去吧” …… 有了药物和军械的支持，离攻破中原只差一步的九岐城就这样硬生生的又扛了下来。 这天，小夭将新猎来的妖丹注入到相柳体内后，把上相柳的脉搏，感受着指尖处一下下跳动着的脉搏，小夭先是思索的蹙了蹙眉，随后瞳孔一颤，骤然松开了手。 见小夭神色有异，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怎么了，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小夭缓缓收回了手，随后忽的笑了一声，眼底逐渐闪出几分泪光。 “三十七年……竟然真的是三十七年，孟婆啊孟婆，您真不愧是超脱于大荒之外的存在，这世间的一切在您看来……是不是就如同一场话本子”小夭似是在哭又似是在笑，嗓音微颤，语气中带着喜悦，又似是带着自嘲。 “你是说……”相柳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以小夭的医术，又为他疗伤了这么久，自然非常了解他康复的速度，从而推算出他醒来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年…… 小夭握住相柳的手，放在嘴边轻碰了一下，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道：“你能听见的……对不对，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在……”相柳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克制，眼尾再次泛起红晕。 “相柳，你这个九头妖，我能拿你怎么办，谁让我西陵玖瑶，就爱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妖，所以无论你选了什么路，我都陪你走……” 我西陵玖瑶就爱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九头妖…… 此话一出，相柳感觉胸口紧缩了一瞬，沉寂了许久的身体竟也做出了反应，小夭忽的感觉与相柳相握的手似收紧了一瞬，整个人身体一僵，随后不可思议的望向相柳。 “相柳”小夭的嗓音有些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眼底蓄满了泪光，随后缓缓俯身靠在相柳肩头。 “小夭……”相柳缓缓伸出手，温柔的嗓音中带着无尽的眷恋。 然而就在此时，雾团中的画面突然开始变得昏暗，相柳神情微诧，随后感觉视线也开始逐渐模糊起来，脑中逐渐升起一阵昏沉感。 随着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相柳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再次睁开眼，相柳感觉到一阵非常刺眼的强光刺入了眼睛，相柳下意识闭了闭眼，等适应了强光后，相柳逐渐坐起身，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小夭……”相柳下意识呢喃出声，随后站起身看了一圈，却见周围没有小夭的身影，只有幼形的毛球兴奋的在他身旁飞来飞去。 “小夭呢”相柳急忙问道。 毛球摇了摇头。 见状，相柳身形一僵，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她……走了” 毛球点了点头。 相柳的神情肉眼可见得低落了下来，随后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茫茫大海，清冷的眸子深处似是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又酸涩，又无措…… 第239章 ——相柳回归 前线军营中，赤宸坐在床榻上，单手扶住膝盖，上身赤裸，精壮的肉身上缠满了白布，白布之下，殷红的血迹隐隐透出，带着几分刺目。 身后，医师正在小心翼翼的为赤宸包扎着伤口，赤宸全程一言不发，只眉头微蹙，眼神决然的看向前方，直到一名医师端着一碗汤药送到赤宸身旁，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只见他一把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仰头一饮而尽，随后递回给了一旁的医师。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名士兵激动的高喊声，同时伴随着一阵跌跌撞撞的冲入了赤宸的营帐：“大将军！大将军！” “慌什么！”赤宸厉喝一声，冷肃的眼神落在那名士兵身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皓翎又发兵了？” “不是……”士兵急忙摇了摇头，随后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道：“是军师……军师回来了！” 此话一出，赤宸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带上了几分焦急的开口道：“小夭呢？” “少夫人没回来……”士兵带着几分急喘的回禀道。 闻言，赤宸蹙了蹙眉，眼神骤然犀利了几分，嗓音冷冽道：“叫他进来” “是” 不多时，相柳走入营帐，而后在赤宸面前单膝下跪双手交叠，嗓音中带着十足的恭敬道：“父亲” “醒了？”赤宸披了件衣服，嗓音冷肃：“小夭呢” 闻言，相柳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父亲恕罪……” “她不愿意见你，是不是” 赤宸直接一语点破，随后带着几分审视的看向相柳：“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反而来了我这里” 面对赤宸的质问，相柳压抑的闭了闭眼，嗓音坚定，却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微颤：“因为我是辰荣军的军师” 话音落，赤宸眸色一沉，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弧度，凌厉的眼神落在相柳身上：“好，可真是我亲自选的好女婿，跟我一模一样，选择做一个无愧于国无愧于民的将领，却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与父亲！” 面对赤宸的怒意，相柳胸口一滞，交叠的手陡然收紧，漆黑的眸底深处透出阵阵压抑，紧紧的将头埋在胸前一语不发。 怒吼过后的赤宸气息带上了几分急促，随后目光凌厉的凝视向相柳，冷肃的开口道：“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也不必再叫我父亲，这是在战场！现在本将军问你，如今的战况洪江那边已经岌岌可危，你可知晓！” “回大将军，属下知晓”相柳目光坚定的抬起头，铿锵有力的回答道。 “既然知晓，为何你醒后先来了东面，而非支援洪江，给我想好了回答！” 面对赤宸的质问，相柳毫不犹豫的凛然道：“正因西炎战况更加严峻，所以属下认为应尽快击退皓翎，才可以集中辰荣的兵力全力迎战西炎，是以属下第一时间前来支援大将军” 闻言，赤宸严肃的蹙了蹙眉头，随后起身到相柳面前，沉声道：“你有把握击退皓翎？” “回大将军，您之所以与皓翎对战之初屡次获胜，如今却一直僵持不下，是因为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三十七年，双方的用兵之道都已经完全暴露给了对方，若能出其不意……” “你是想说，你的用兵之道与本将军不同，面对蓐收可出奇制胜”赤宸嗓音冷冽严肃道。 “属下愿意全力一试”相柳坚定道。 赤宸低头看向相柳，缓缓点了点头：“好，下次交战，你来指挥” “是！” 次日，双方再度交战，相柳化作赤宸的模样骑马立于军中，果然骗过了蓐收，一时间将皓翎军队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在两方打到火热的时候，赤宸直接带兵绕后，切断了皓翎军队的后方。 当蓐收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只见眼前一阵冷白色的灵力缓缓升起，原本的立于军中的赤宸逐渐化为一个白色的身影。 蓐收震惊的看着相柳逐渐现出了原形，冰蓝色面具下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几分得逞与嘲讽的看向他。 “九命相柳！” 众人惊呼一声，眼中不约而同的出现惊恐，脚下开始不自觉的向后退去，蓐收率先反应过来，随后赶忙冷静了下来，高声厉喝道：“都别乱，先后撤！”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手中原本的长枪骤然化作冰刃弯刀，猛然一个突进，须臾间便冲入阵中，刀刃挥舞间，霎时间皓翎军血光四溅。 面对相柳红眸嗜杀的样子，皓翎军队霎时间被畏惧的氛围笼罩，逐渐开始不敢上前，而后方又被赤宸带兵切断，蓐收察觉到形势已经完全不利于皓翎，赶忙下令全军撤退。 相柳回来的第一仗，辰荣军大获全胜，士气立马高涨了起来，相柳赤宸汇合后，看向极速撤退的皓翎军，神情严肃道：“大将军以为，接下来当如何” “你心中早有谋划，还来问我？”赤宸微微斜眸看向相柳。 “自然要听从大将军之令”相柳转身拱手躬身道。 闻言，赤宸微微扬唇，随后目光骤然犀利，嗓音冷肃的高喊一声：“传令全军，直攻皓翎主营！” “是！” 这边，蓐收退回营帐，心中还有些惊魂未定，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九命相柳……他居然醒了，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覃芒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未稳定的惊恐，嗓音微颤道：“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蓐收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后开始整理思绪：“如今军心惶恐，暂时不宜与辰荣再交战，等……” 蓐收话说一半，突然听到一声慌张的高喊响起：“大人！敌军攻过来了！” 闻声，蓐收身形一僵，随后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去：“赤宸主动向我们发起了进攻？” “是，大人！”士兵惊魂未定的回道。 “他这是想趁着我们军心未稳，乘胜追击” “大人，我们是迎战，还是……” 覃芒刚刚开口，蓐收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随后严肃的开口道：“不宜迎战，他们士气正盛，退回城里，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第240章 ——皓翎退兵 “大将军，他们退回城池了” 远处，赤宸看向高耸的城墙，有些严肃的蹙了蹙眉，沉声道：“你以为如何” “攻城”相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闻言，赤宸身后的将领面露几分犹豫，随后试探性的凑到相柳身边道：“军师，直接攻城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怕了？”相柳嗓音冷冽的开口道。 “属下自然万死不辞！但攻城毕竟不同于平原交战，敌军有城墙作为防御，今日如此仓促贸然攻城，怕是不妥啊……” 说完，那名将领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赤宸，只见赤宸面容一往既往的冷肃，目光犀利的看向前方，幽深的黑眸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将士们！面前的这座城池，你们都认识吗！这是皓翎二十年前，从我们手中夺去的！今日，我们将他夺回来，你们可敢！” 随着赤宸铿锵有力的高喊声，将士们齐齐高声回应道：“杀！杀！杀！” “相柳，你打头阵”赤宸嗓音冷冽道。 “是”相柳毫不犹豫的沉声回道。 城内，蓐收正在思索接下来的战略部署，却再次听到士兵慌乱的禀告声：“大人！他们……好像要攻城！” 闻言，蓐收眸色一惊，随后有些不可思议道：“直接攻城？他们怎么敢直接攻城！谁打头阵？” “九命相柳……”士兵说到相柳时，嗓音出现了几分明显的颤抖。 见皓翎士兵对相柳如此畏惧，蓐收愤恨的砸了下拳，早就听说九命相柳在军中威望颇高，仅次于洪江，之前他被算计重伤昏迷，辰荣军愤恨到打起仗来就跟脱缰的野兽一般不要命。 如今他骤然苏醒，一回来就带着辰荣军连胜两场，将他们逼回城中，如今更是带头攻城，而皓翎士兵今日骤然见识了九命相柳红眸嗜杀的样子，心中的恐惧还未平复，如今拼的怕不是用兵之道，而是军心！ “杀呀！” 随着一阵阵的高喊，辰荣士兵手持长枪，浩浩荡荡直冲城门而去，城墙之上，皓翎军已然架起了弓弩，漫天弓箭如暴雨般落向下方的辰荣军。 相柳抬起头，看向这熟悉的一幕，脑中骤然闪过前世那漫天弓箭的画面，下一刻，相柳眸色一沉，冰刃挥舞间精准无误的斩断了每一根射向自己的箭，顶在前方一路直冲城墙而去。 不多时，辰荣士兵已然将云梯搭上了城墙，底下抱柱的士兵也已经攻到了城门口，开始全力砸向面前的城门。 城墙上的皓翎军立马开始拿起石块向下砸去，随着云梯上的辰荣士兵一个个从云梯上落下，新一波的辰荣军又开始源源不断的再次登上云梯，相柳纵身一跃，直接跳上毛球的背，毛球一声嘶鸣后，一路直冲而上。 相柳跃上城墙后，皓翎士兵立马一拥而上，将相柳团团包围，相柳几乎以一敌百，双眸猩红手起刀落，在城墙上一路杀了过去，一身白衣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不过是被对方的血。 城墙下处，皓翎士兵死死抵住城门，辰荣士兵冲撞了许久，还是没能破开城门。 赤宸一杆长枪一匹快马，几乎势不可挡的一路杀到了城门口，随后直接从马上一跃而下，直接抬脚猛然蹬在撞门的木柱后方。 城门后的士兵只觉得突然一股巨大的力袭来，城门猛然一震，连城墙上的石灰都开始脱落，赤宸后退几步，蓄力完成后冲上前对着木柱后方又是一脚，随着一声巨响，城门后的栏杆骤然折断。 随着辰荣士兵陆陆续续登上城墙，抱柱的士兵抱着木柱再次后退数米，随后高喊着向城门全力发出了最后一击，赤宸紧随其后又是一脚助力，随着一声巨响，城门应声而开。 “杀！” 随着城门被攻破，辰荣士兵顿时鱼贯而入，城门后，皓翎军齐齐排列，最前排一列手持方形盾牌，严丝合缝的挡在一众士兵面前，一场硬仗就此展开…… 这场腥风血雨，一直持续到夜幕落下，城内的每一条街道都被鲜血染红，尸山血海前，相柳手持冰刃，依旧直立在辰荣军最前方。 鲜血顺着相柳手中的刀尖滴落在相柳脚边的尸体上，冰蓝色的面具下，相柳如墨的黑眸中带着决然与狠戾，直直的凝望着面前的敌军，那眼神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只看一眼便能让人如坠冰窟。 皓翎军前，蓐收以箭杵地，一只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嘴角残留着一抹血迹，眉头似有些痛苦的蹙起，但眼神依旧犀利的看向面前的相柳，带着几分不甘。 “相柳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尽管身心都已经疲惫不堪，但相柳依旧身姿挺拔的站在最前方，下颚微微上扬，深不见底黑眸微微下垂的看向蓐收，嗓音中带着十足的冷肃道：“蓐收大人，还要再战吗” 闻言，蓐收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随后带着几分艰难的开口道：“我……撤兵” 蓐收深知，如今的情况再僵持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场面，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我不仅要你撤出城，还要你撤回皓翎”相柳冷声道。 此话一出，蓐收有些惊诧的抬起头看向相柳：“你想让皓翎撤兵？” “你撤，我也撤，你不撤，我定让你自损八百，不信，试试”相柳的嗓音中带着阵阵阴鹜，仿佛还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令人感觉窒息。 闻言，蓐收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随后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行，我撤，撤！” 随着皓翎士兵退出了城，相柳脑中紧绷的弦猛然松开，身子不自觉软了几分，有些不稳的向一旁倒去。 下一刻，赤宸一把捞住相柳的手臂将他扶住，随后微微垂眸看向相柳，嗓音低沉道：“没想到睡了三十七年，灵力倒是不减反增” 相柳借着赤宸的力有些艰难的直起身子，嗓音有些虚浮道：“小夭每隔三个月就会猎一只千年海妖，用妖丹给我疗伤，是以我灵力比以前充盈” 第241章 ——和离 闻言，赤宸眸色一沉，随后冷哼一声：“敢让我女儿为你吃这种苦，胆子不小，看在是为了救我的份上，这次不打死你” “多谢父亲……”相柳有气无力的回道。 二人回过身，看向身后的士兵们，他们一个个都面露疲态，手却依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咬牙屹立在战场上。 “雨绵绵兮，劲草葳葳，雪莽莽兮，劲草葳葳，枯荣抱兮忠臣骨，永不降兮辰荣士……” 随着一阵阵低沉的歌声响起，散落的辰荣士兵逐渐聚拢到一起，看到这一幕，相柳的眼眶不禁泛红了几分，随后失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喜，有悲，苦涩，欣慰。 次日，皓翎划出边境线宣布撤兵，赤宸集结全部兵力迅速向西出发，不出两日便抵达了洪江所在的城池。 在看到相柳的那一刻，洪江眼中充满了惊喜与不可置信，不禁上前拍了拍相柳的肩膀，欣喜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伤都好了？” “好了”相柳点头道。 见状，洪江不禁点着头感慨道：“我还以为……你这回怎么也要舍下一命了，这丫头不愧是大荒首屈一指的医师，连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体质也能救回来” 闻言，相柳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 “好了，事不宜迟，讲战况”赤宸出声打断了两人的情绪，随后直接大步走入营帐。 两人也立马收拾好了情绪，紧随其后进入营帐，随后与一众将领一同围在了地形图前。 …… 上垣宫中，相柳回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玱玹耳中，玱玹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瞬间震惊的瞪大双眼，随后猛然站起身急切的问道：“相柳醒了！那小夭呢？” 老桑摇了摇头，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没听到少夫人的消息……” 闻言，玱玹心底瞬间慌乱了起来，随后直接向屋外冲去，见状，西陵珩赶忙上前拦住了玱玹的去路，厉声问道：“去哪儿” “找小夭啊，她很可能和相柳在一块儿”玱玹焦急道。 “你是储君，亲自跑去前线让人瞄着你打吗？”西陵珩严肃的问道。 “可是小夭……” “现在没有明确的消息表明小夭和相柳在一起，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然而西陵珩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换来玱玹的动摇，只见他直接绕过西陵珩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就向外冲去：“小夭当初和相柳一起失踪的，如今相柳回来了，小夭肯定也在” “玱玹！你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回来！” 西陵珩一路追在玱玹身后出了上垣宫，却不想出到外面的阶梯上，竟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见状，玱玹下意识驻足，随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远处那道身影，似有些不敢确定的呼唤出声：“小夭……” 看到玱玹的那一刻，小夭下意识驻足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后继续沿着上垣宫前的阶梯缓缓向上。 “小夭！” 在确定远处之人是小夭后，玱玹整个人都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小夭紧紧抱入怀中，嗓音带着颤抖道：“三十七年，你都去哪儿了……” 小夭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眸色带着几分低落的垂下，没有回答玱玹的问题。 玱玹松开小夭后赶忙围着小夭一边慌忙的查看一边焦急的开口道：“有没有事，病怎么样……” “小九呢”小夭嗓音冷漠的打断了玱玹的话，眼底一片平静。 “小九……小九很好，在琦园，我马上让人给你送来接过来” “嗯”小夭神情淡漠的点了点头。 远处，西陵珩逐渐走下台阶，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眼底骤然氤氲出一层水雾，连嗓音都带上了几分止不住的哽咽：“小夭……” 看到西陵珩的那一刻，小夭平淡的眸中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的眼眶开始肉眼可见的泛红，嘴角带上了笑，眼底却带着泪。 “娘……” “小夭……”西陵珩上前一把抱住小夭，温柔的轻抚着小夭的头发：“这些年……你受苦了，你瘦了” “娘，我没事”小夭回抱住西陵珩，柔声宽慰道。 西陵珩拥了一会儿小夭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松开小夭担忧的开口道：“你跟相柳如今背道而驰，是不是……”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带着几分低落的开口道：“我在他苏醒前，就离开了” 听到小夭的话，玱玹顿时愤恨的开口道：“他醒来没看到你，居然选择回辰荣军，而不是去找你！” “你少说两句”西陵珩蹙眉不悦道。 “是，又怎样”小夭嗓音冷漠，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见状，玱玹愣了一瞬，随后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小夭：“他已经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小夭，跟相柳和离吧，大荒还有很多好男儿” “不离”小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此话一出，玱玹几乎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现在西炎已经和辰荣撕破了脸，你回了西炎，他也回了辰荣，既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为何不肯和离” “不和离”小夭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哪怕他永远不回来找我，哪怕他战死了，我也永远是他的妻” 听到小夭的话，西陵珩心口一紧，整个人愣在原地，眼角逐渐挂上一颗晶莹，顺着脸颊落下。 看着小夭满眼的坚定，玱玹身侧的手紧握到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上了几分沉重：“九命相柳就这么重要，值得你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他是我夫君” …… 琦园中，小九正坐在书案边看书，身后，褚玄明依旧坐着那架轮椅，静静的守着看书的小九，三十七年过去，他依旧只有两只手能用，西炎王给了他一个卿大夫的虚职，让他在仅不到四百岁的年纪，就过上了养老的日子。 而褚玄明平日除了帮褚泽参谋一些褚氏内部不好拿主意的问题外，就是在琦园指导小九半神半妖的特殊修炼方法，日子很是平静简单。 第242章 ——你尽力了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静的一天，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外响起，紧接着就是老桑欣喜的声音：“小姐！少夫人回来了！” 此话一出，小九浑身一僵，随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老桑，褚玄明也惊诧的抬头望去，随后又下意识将目光放回到了小九身上。 “你说什么”小九似有些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少夫人！你娘亲回来了！”老桑激动的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急忙道：“您快跟我去上垣宫吧” 闻言，小九有些不知所措的左右看了看，随后试探性的问道：“那……我爹呢” 此话一出，褚玄明立马又将目光放到了老桑身上。 听到小九问起相柳，老桑的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道：“这个……没看到” 听到相柳不在，褚玄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头，随后微微歪头看向小九，只见小九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失落了下来，眼中带着几分委屈。 见小九没有动作，老桑有些不明所以的催促道：“小姐，你不想少夫人吗？快跟我走啊” 褚玄明不动声色的斜眸看了看小九，又抬头看了看老桑，随后主动开口道：“小姐想换身衣服再去，你先出去等一下吧” “哦，那您换好叫我啊” 说完，老桑很快退了出去。 褚玄明看着低头不语的小九，脑中回闪过这三十七年间的一切，小九刚到西炎那几年，还总嚷嚷着要娘亲和爹爹，可任玱玹四处打探，小夭与相柳就是没有任何消息，久而久之，小九对父母的念叨也逐渐少了起来。 这三十七年，玱玹除了政务之外基本都围着小九转，生怕失了陪伴，让小九心中不开心，除此之外，玱玹更是早早的为小九备下了册封王姬的典礼，谁能想到当初辰荣馨悦一语成谶，谣言竟以这种方式成了真。 但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场仗居然打了三十七年之久，不仅辰荣熠没空登基，玱玹这边也被硬生生的耽误了下来。 褚玄明收回思绪后，重新看向小九，随后将轮椅向前滚了几分到小九身旁，柔声道：“没关系，您可以多想一会儿，说不定少夫人一会儿就亲自过来了呢” 闻言，小九的眼神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不是，我……” 见状，褚玄明眉头微蹙，看来虽然玱玹和阿念这些年一直尽力陪伴小九，但小夭与相柳的骤然离开，还是在她心底留下了一道隐晦的伤口，所以小夭的突然回归，让小九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 “小姐要是见了少夫人不知道说什么也没关系，储妃得了消息一定会陪小姐一起去的” 褚玄明话音刚落，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阿念风风火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小九，快快快，你娘回来了，快跟我走！” 说着，阿念就要去拉小九的手，小九见状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阿念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怎么了，你不想你娘亲吗？” “储妃娘娘，小姐应该是想换件好看点的衣裙再去见少夫人”褚玄明主动解围道。 “行啊，等我给你亲自挑一件啊”说着，阿念便又风风火火的朝着衣柜去了。 小九看了看阿念的背影，随后凑到褚玄明身边紧张兮兮的摇了摇褚玄明的手臂：“褚大人，怎么办……” “别紧张，您平日怎么跟储君和储妃相处的，就怎么跟少夫人相处就行了”褚玄明宽慰小九道。 “我……”小九支支吾吾，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局促不安。 “我都还没怕呢，你怕什么”褚玄明带着几分打趣道。 “你为什么要怕？”小九疑惑道。 闻言，褚玄明干笑两声，当然是某人曾经放下过狠话，要让他死不瞑目…… “还有，为什么只有我娘回来了，我爹呢……” 小九此话一出，褚玄明立马回想起老桑的反应，随后不禁蹙了蹙眉，小夭突然回来，那相柳很可能已经醒了，但为什么没有两个人一起回来，该不会是一根筋又犯了，抛下小夭自己回了辰荣吧！ “相柳大人……或许还有没处理完的事，会回来的”褚玄明说这话时，自己都心虚的不行，赶紧搪塞过去后赶忙开口道：“少夫人是一向疼爱你的，上次不告而别是事出有因，她肯定很想你” “是吗……”小九有些茫然的开口道。 褚玄明看向小九神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阿念选好了衣服，欢欢喜喜的走向小九，将衣服摊开在小九面前道：“小九，舅母给你穿这件好不好？” 闻声，小九回头看了看阿念手中精致的小裙子，而后犹豫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个吧” “海棠，快给小九换上” …… “玱玹，你确定要在小夭刚回来的时候吵架吗” 上垣宫前，西陵珩眉头紧蹙的看向玱玹，带着几分严肃。 闻言，玱玹喉中一噎，随后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小夭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异样的情绪，随后紧握住西陵珩的手，眼中闪着几分水光道：“娘，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做错了” 听到小夭小心翼翼的询问，西陵珩感觉自己胸口都抽痛了一瞬，说实话，她是真的后悔过答应了小夭与相柳的婚事，相柳与赤宸实在太像了，同样用一颗赤诚的心去爱人，也同样将大义看的比任何都重要。 “小夭……”西陵珩刚刚开口，便觉得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中，她该怎么说，这一切不都是她走过一遍的吗，可她却不曾后悔过。 望着小夭微颤的双眸，西陵珩心疼的不行，只能将小夭揽入怀中，像哄孩子一样轻拍着小夭的背，柔声道：“没关系的，你已经尽力了……” 尽力守护了自己的爱人，也没有反过来伤害过自己的亲人，站在小夭的位置上，已经很难做的更好了。 闻言，小夭紧绷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如泄洪般涌出，抱着西陵珩止不住的抽噎起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欢快呼唤：“小夭！” 第243章 ——鲛人求偶 小夭转头望去，只见阿念手中带着小九，一边向他们挥着手，一边快步走上阶梯。 三十七年过去，小九已经从原本只到小夭大腿的高度长到了小夭胸口的位置，小夭竟险些没有认出来。 等阿念领着小九走到小夭面前时，小夭的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小夭，一听到你回来我就赶紧带小九过来了”阿念跑到小夭面前，一脸欣喜道。 小夭点了点头，尽量克制着喉咙中的哽咽道：“阿念，谢谢，帮我照顾小九这么多年” “这有什么好谢的呀，小九，快，去抱抱娘亲”说着，阿念赶忙将小九推到小夭面前。 小夭满眼愧疚的看向小九，对视的那一刻，小九有些不知所措的别开了眼神，带着几分勉强的开口道：“娘……您回来了” “娘回来了，娘对不起你……”小夭抬手轻轻抱住小九，眼角的泪水逐渐滑落，回想起这三十七年，小夭的身躯有些止不住的发颤，控制不住的发出抽噎声。 见到这一幕，西陵珩也不禁转过身，偷偷的用衣袖擦了擦眼底闪烁的泪光。 小九有些僵硬的伸出手，回抱住小夭，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没关系，娘，我跟舅舅在西炎生活的挺好的” “那就好……”小夭温柔的抚着小九的头发，嘴上说好，语气中却满是内疚与自责。 小九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娘，我爹呢，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闻言，小夭身形一僵，随后缓缓松开了小九，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道：“你爹……还暂时回不来” “好了，你娘回来想必还没吃饭，走吧，我让厨房做点你爱吃的”玱玹立马接过了小夭的话，化解了有些沉重的气氛。 “好”小夭有些沉闷的点了点头。 “来，小九”玱玹走上前冲小九伸出了手，而小九也很自然的拉上了玱玹的手，而小夭还有些恍然的站在原地，直到阿念上前提醒，这才抽回了思绪，同所有人一起向上垣宫里走去。 …… 是夜，圆月高挂，秋风瑟瑟，银白色的月光下，相柳坐在一处荒凉的山崖上，手中捧着那颗晶莹剔透的冰晶球，冰晶中的男女鲛人互相伸手，近在咫尺，却定格在了即将触碰的那一刻。 相柳静静的注视着手中的冰晶球，眼中似闪着几分星光，嘴角微微上扬着，却带着几分苦涩的意味。 过了片刻，相柳轻轻叹出一口气，然后将冰晶球收回到心口处，微微仰头看向高挂的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映照在相柳的白衣银发上，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银光，显得纤尘不染，又满是落寞。 点点星光下，另一个身影悄然走到相柳身后，看着那道孤寂的白色身影，不禁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随后上前开口道：“来点酒吗” 听到赤宸的声音，相柳的思绪戛然而止，随后有些微诧的转过头，只见赤宸直接上前坐到相柳身边，随后拿出一瓶酒递到相柳面前。 “多谢父亲”相柳接过酒瓶后，习惯性拿出小夭调配的玉红草倒了进去。 赤宸微微斜眸，有些不解的看着相柳的手动作，问道：“这是什么？” “小夭给我调配的玉红草，专门配酒的”相柳如实回答道。 “你那个水晶球，看着挺精致，也是小夭做的吧”赤宸一边喝着手中的酒一边问道。 闻言，相柳抬起手，转动了一下手中的冰晶球，有些苦涩的轻笑了一声，嗓音带着几分低落道：“冰晶做的，里面是鲛人求偶的场景” “鲛人求偶……我都没见过，应该很快美好吧”赤宸微微仰头，带着几分憧憬的开口道。 提起鲛人求偶，相柳脑中先浮现的，永远是前世小夭跑去看鲛人定情的场景，然后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见状，赤宸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相柳道：“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鲛人求偶的场景很好笑吗？” 相柳摇了摇头，随后收了笑道：“我就是想到了小夭第一次见鲛人求偶时的场景” “她什么反应？”赤宸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要是告诉您了，小夭回来肯定会打我” “我不告诉她”说着，赤宸还往前凑近了一些。 见状，相柳失笑一声，随后压低声音道：“那次我跟小夭在海底听到鲛人定情的合唱，她非要游过去看，结果看到了鲛人合尾的场景……” 闻言，赤宸也不禁笑出了声：“这是成亲前的事吧” “您怎么知道？”相柳问道。 “但凡成过亲都干不出这事儿，你肯定故意没拦着”赤宸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指向相柳道。 相柳抿了抿唇，没有否认，之后两个人都笑了，但短暂的欢笑过后，赤宸的神情又严肃了下来：“我跟应龙也算老对手了，三百多年前就交过手，他是西炎王建国时就跟随西炎王的老臣，用兵老道却不失灵活” 谈起正事，相柳的神情也立马严肃起来：“我对他有所耳闻，不过他既然三百年前败于父亲之手，那么三百年后，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我从不惧强敌，只是怕后方补给……”说到这儿，赤宸不禁面露愁容。 “补给的问题我来解决，父亲不必忧心”相柳认真道。 闻言，赤宸意外的看了一眼相柳，略显诧异道：“你来解决？你有物资？” “没有现成的，但可以买，咱们有钱” “你的军饷我一向是直接折了给小夭的，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赤宸带着几分狐疑的看向相柳。 “我有一位妖族老友，无儿无女，所以身陨后将攒下的家产都赠给了我，小夭也知道，之前义父这边药品和军械告急，就是小夭拿钱以义父的名义去涂山氏采购的”相柳如实叙述道。 “原来是小夭，洪江还一直以为是涂山氏的意思”赤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涂山氏从商，战乱之中为求自保不会轻易站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明天我去一趟青丘，先把补给置办下来” “妥” 第244章 ——吾妻小夭 青丘，涂山氏名下的一处歌舞坊包厢中，化作防风邶的相柳半卧在座椅上，膝盖支起，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门口处传来细微的响动，相柳抬眸望去，只见纱帘后是一道如青松般直挺的身影，朦胧之下，纱帘后的人缓缓现出真容，两人相见的那一刻，眸色皆是一顿。 “好久不见”相柳略显玩世不恭的率先开口道。 三十七年没有见过相柳的涂山璟也下意识愣了愣，随后上前坐到了相柳对面的席位上，礼貌的回应道：“别来无恙，军师安否” “托青丘公子的福，安然归来” 这话倒不是客套，毕竟用灵力疗伤养身的法子最初确实是出自涂山璟的口。 寒暄过后，相柳直接进入正题，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到涂山璟面前，严肃道：“我需要这上面的物资，请青丘公子回去后出个总价，运到九岐城” 涂山璟微微垂眸，抬手接过相柳手中的羊皮纸，摊开扫了一下上面的字后直接让人送来了纸笔，一脸从容在纸上默写下了单价和总价，递回到了相柳面前。 见状，相柳眉峰微挑，随后接过纸张一边点头一边感慨道：“不愧是青丘公子啊……” 而在相柳看账单的空隙，涂山璟已经手写好了书契，看相柳放下账单后便立马递到了相柳面前，温声道：“这是书契，军师过目，如若无误便可画押了” “如果你做什么事都可以像你做生意一样爽快就好了”相柳一边接过书契一边悠悠的看了一眼涂山璟道。 闻言，涂山璟有些不明所以的发出一声疑惑：“嗯？” 相柳签下了两份书契后，将其中一份递回给了涂山璟，涂山璟接过书契后认真叠好后收入了袖中，做完一切后，涂山璟抬头看向相柳，见他似乎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于是主动开口道：“军师还有事？” 相柳看向涂山璟，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指，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近日有去看小夭吗” 闻言，涂山璟先是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后立马反应了过来，开口道：“军师可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在下转交少夫人” 相柳垂了垂眸，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封信缓缓递到涂山璟面前：“劳驾” 涂山璟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相柳手中的信封上，顿了片刻后才伸手接过了信封，随后一边收入袖中一边道：“自少夫人回来后我还没去拜访过，明日去西炎办一批紫水晶石，正好顺路拜访” 原来她回西炎了…… 相柳低落的垂了垂眸子，带着几分克制的握了握拳，随后站起身，沉声留下两字后径直走出了包厢。 “告辞” …… 琦园中，小夭正拉着小九的手说着话：“你舅舅都给你请了什么师傅？” “除了修炼外没请过师傅，像剑法，诗经还有吹箫这些都是舅舅教的，医术是外婆教的，刺绣是舅母教的，琴和舞是商羊娘娘教的”小九掰着手指道。 “修炼？” 小夭闻言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几分思索，小九体质特殊，不能用一般的修炼之法，玱玹手下能指导她修炼的恐怕只有…… 小九点了点头：“修炼是褚大人教的，他也是半神半妖，但他常年坐着轮椅，站不起来” 听到这儿，小夭的眸色沉了几分，坐着轮椅，姓褚，果然是他。 “除了修炼之外，他还跟你说过什么吗”小夭警惕的问道。 “说什么？”小九疑惑道。 “比如，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问过他，他说是自己不小心伤的”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苗莆突然进到屋里通报道：“少夫人，青丘公子求见” 小夭诧异了一瞬，随后立马道：“请” 涂山璟进来后，小九立马起身，开心的叫了一声：“涂山舅舅！” “小九”涂山璟笑着蹲到小九面前，温声道：“我给你带了新的玩具，你跟苗莆姑姑出去看看好吗，我跟你娘亲说点事情” “好！”小九欣喜的答应了下来，随后蹦蹦跳跳的拉着苗莆的手跑了出去。 见小九对涂山璟如此亲近，小夭抬眸看了看涂山璟，看来这三十七年涂山璟一定经常来西炎看小九。 小九走后，小夭有些疑惑的看向涂山璟：“你找我？” 涂山璟点了点头，温声开口道：“昨天我见了军师” 闻言，小夭身形一僵，随后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他……看上去怎么样” “三日前他去了皓翎边境，带兵将皓翎逼退，昨日他找我采购辰荣军所需的物资，这是书契，你看看”说着，涂山璟从袖中拿出和相柳所签署的书契递到小夭面前。 小夭接过书契，眼神扫过上面的字后，握住纸张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几分，逼退了皓翎，代表辰荣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西面，这么多的粮草和军械……看来辰荣是准备反打了。 “还有，他让我带给你的”说着，涂山璟又从袖中掏出了相柳的信，随后一边细细的观察着小夭的情绪，一边小心翼翼的递到小夭面前。 闻言，小夭眸色微顿，似有些犹豫的抬眸望去，在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笔迹后，小夭的视线模糊了一瞬，手有些微颤的接过了涂山璟手上的信。 “多谢……”小夭嗓音微弱的吐出两字，随后颤抖的撕开信封。 摊开信纸后，相柳那潇洒又沉稳的字体映入眼帘。 吾妻小夭，别后月余，思何可知，虽不告而别，亦知其意。归后得父训斥，心知愧于妻，今辰荣退敌，大军转而向西，大战在即，不知归期，念妻，念儿。此一生，不负大义惟负卿，实不堪为夫，为父，若此后再无归期，望汝勿念，相忘，吾妻珍重。 当视线划过最后一行时，小夭手中的信纸已被泪水染湿，整个人止不住得颤抖起来，涂山璟站在一旁，看到小夭无法自控的样子，眼神即担忧又心疼，却不知所措。 第245章 ——赶紧找补 “勿念，相忘……”随着小夭的手缓缓落下，那封信件也缓缓飘落，涂山璟弯身捡起地上的信件，大致扫过内容，眉头不禁拧到了一起，随后满眼心疼的抬眸看向小夭。 小夭缓缓坐会回床上，感觉心口处传来一阵绞痛，不禁手抚上胸口的位置，泪水如短线的珍珠般不断顺着脸颊滑下。 “小夭……” 看着小夭痛苦的模样，涂山璟感觉自己心底也传出阵阵酸涩，不自觉伸出了手，犹豫了片刻后却又放了下去。 “你有什么要带给他的吗，我让人跟货物一起送过去” 闻言，小夭的抽噎声低了一些，随后有些艰难的站起身，见状，涂山璟赶忙上前扶住小夭，担忧道：“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药房……”小夭有些哽咽的说出两字。 来到药房后，小夭坐到桌前，脸上挂着还未干的泪痕，尽量克制着嗓音道：“你等我一会儿……” “好”涂山璟点了点头，静静的站在一旁注视着小夭的动作。 小夭将还在颤抖的双手伸向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开始配置毒药，配置好后拿起小刀，雕刻，最后装入食盒…… “都是剧毒，送的时候小心点，谢谢……”小夭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虚浮与低落道。 “好”涂山璟接过食盒的同时，满是担忧的看向小夭，柔声安慰道：“注意身体，军师一向灵力高强，会没事的” “我没事，谢谢” …… 辰荣军营中，一众将领正围在地形图前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战略部署，站在前排的相柳突然感觉心口一紧，下意识蹙了蹙眉，抬手抚上胸口的位置。 “军师，怎么了”一名将领敏锐的发现了相柳的异常，赶忙上前扶住相柳。 赤宸的注意力也立马被吸引了过去，赶忙上前到相柳面前：“怎么回事” 相柳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感觉那种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还在持续，很快就猜到，小夭应该是收到他的信了。 “没事” 赤宸担忧的看了看相柳，随后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眸色一惊道：“是不是小夭出事了！” 相柳眼眸微垂，低声道：“应该是……梦魇复发了” 闻言，赤宸担忧的蹙了蹙眉：“既然不适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无碍，继续吧”相柳深呼一口气，克制住心底那股密密麻麻的痛，重新站直身体看向地形图。 次日，涂山璟的车队到达了辰荣军营，就在士兵验货的时候俞老板拎着食盒走到相柳面前，躬了躬身子恭敬道：“相柳大人，这是少夫人带给您的” 相柳愣了一瞬，随后目光落在俞老板手中的食盒上，缓缓抬手捧过食盒。 赤宸转头望去，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好像是吃的？” 相柳抿了抿唇角，将手放在盖子上，但犹豫了片刻后，并没有打开，而是转身将食盒递给了身后的士兵，沉声道：“先放回去，有毒，别乱动” “是，大人”士兵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食盒，转身离去。 核对完货物后，相柳没有回营帐，而是去了演武场练兵，之后又去了洪江的营帐讨论兵力部署，出来后又亲自带兵巡视军营，直到半夜，才返回自己的营帐。 进到营帐后，相柳下意识便向桌案处看去，当看到桌案上的食盒上时，相柳身形僵了一瞬，随后脚步有些沉重的走了过去。 相柳再次伸手扶住盖子，犹豫了许久后，才缓缓打开了食盒，熟悉的景物呈现在眼前，令相柳胸口一滞。 虽一字未留，却将所有话都融在了这一盘糕点模样的毒药中，相柳伸出有些微颤的手，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嘴边。 小夭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用哪怕是用剧毒做成糕点模样，依旧口感细腻，咸甜适中，与宫厨做出来的真正的点心不相上下。 但随着熟悉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相柳却是不自觉红了眼眶，如今粮草已至，大战不可逆转，她却如此放他不下，简直是自我折磨…… 次日，大军已经严阵以待，相柳站在阵前，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大军，哪怕背在后方的手已经紧握到指节泛白，面上却依旧稳如泰山。 “将士们，迎敌！” …… “皓翎退兵了？” 上垣宫中，玱玹看着面前的军报，似还有些不可置信，当初阿念传信皓翎王，说好西炎皓翎联手攻打辰荣，就是因为西炎忌惮赤宸与洪江，如今皓翎贸然退兵，辰荣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西面，赤宸洪江联手，再加一个相柳，绝不是应龙能应付的过来的！ “这和撕毁盟约有什么区别！”玱玹气愤的将手中的军报一扔，双手握拳。 “听闻如今辰荣一直是相柳首当其冲，手法残暴，茹毛饮血，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众将士心中畏惧，称其为继赤宸之后第二大魔头” 听到钧亦的描述，玱玹压抑着怒火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几分阴冷的缓声开口道：“相柳……” 另一边，褚泽一边急得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一边语速极快道：“现在朝堂都快翻了，原本洪江和少夫人的关系还算远，现在赤宸和相柳一压过来可倒好了，一个是亲爹一个是夫君，她脚一抬回来了，那些西炎氏族一个个上蹿下跳的要拿她开刀，无忧小姐封王姬的事更是开始上下反对，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往回找补呗，就说少夫人已经跟九命相柳和离了，现在两人毫无关系”褚玄明飞快接下了褚泽的话，同时一脸烦躁的揉着眉心，还不忘在心中腹诽相柳。 一天天九个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都说军师不上战场，明明手底下人那么多，他偏偏冲在最前面，好像就显得他能杀了似的！自己老婆孩子自己不操心，完事净让他和储君操心了，但凡他赘的不是西陵玖瑶，都能让他拖死！ “你是说咱们还要继续支持储君，保住少夫人和无忧小姐？”褚泽有些踌躇的问道。 第246章 ——吃饱撑得 “当然，朝堂那些说话的西炎氏族就是不上战场不知道刀多快，真以为西陵玖瑶是质子不成？”说着，褚玄明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那岂不是一口气把朝堂上八成的西炎氏族都得罪了”褚泽有些犹豫道。 闻言，褚玄明抬眸看了一眼褚泽，目光十分认真严肃的开口道：“你记住，不是你得罪他们，是他们得罪了你，这西炎最大的永远是陛下和储君，他们分不清谁是主子你要分清，咱们支持的是储君，有什么好怕的？” “也对哦……”褚泽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你就只管和他们对着干，他们拿祖制压你，你就拿西陵氏拿陛下拿储君压他们，事后还怕储君殿下不对你另眼相看？”说完，褚玄明冲褚泽暗示意味十足的挑了挑眉。 听完，褚泽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不禁满眼崇拜的看着褚玄明道：“哥，你不立于朝堂真的太可惜了” “少来，我看见那群迂腐的老头子就烦”褚玄明一脸不屑道。 …… 从褚府出来后，褚玄明又趁着小夭在上垣宫转道去了琦园，卧房中，小九正半卧在床上看着医书，听到门口处传来轮椅声，赶忙起身看去。 “褚大人？” “见过无忧小姐”褚玄明微微颔首道。 “褚大人可是好久都不踏足琦园了”小九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向褚玄明走去。 闻言，褚玄明无奈的扬了扬唇角，某位活祖宗回来了，他哪里还敢轻易往这儿跑。 “无忧小姐近日可有听到什么闲话？” “什么闲话？”小九不明所以道。 见状，褚玄明思索的左右转了转眼眸，看来琦园消息封锁的很严，九命相柳在前线大杀四方的事还没传到无忧的耳朵里。 “没什么，闲话而已，不必理会”褚玄明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随后驾着轮椅向小九的书桌走去。 “不知小姐的修炼可有懈怠？” “自然不曾，褚大人要亲自验证一下吗”小九自信道。 “好啊”褚玄明点头道。 闻言，小九立马转头将手中的医书放上回书桌，却不想这个动作将桌上一页纸扫落在地，正好落在褚玄明的轮椅前。 褚玄明低头望去，只见纸上赫然签着涂山璟与相柳的名字，还画押着两只显眼的红色指印。 褚玄明眉头微蹙，沉声道：“小姐可以把这个拿来我看一下吗？” 小九转过身，看向地上的书契，点了点头道：“好啊” 说完，小九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契递到褚玄明手边，褚玄明看了看书契上的字迹，眉头逐渐拧到一起。 “这个好像是我娘上次来的时候落下的” 褚玄明读完书契上的内容后，不禁感到太阳穴发疼，心道：怪不得辰荣遭遇两国围攻三十七年之久还没有弹尽粮绝，这个九命相柳，居然拿师父的遗产去养辰荣军！ “怎么了？”小九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褚玄明，随后从褚玄明手中拿过了书契看了看。 “看得出来，无忧小姐的父亲……最近确实很忙”褚玄明略带无语道。 小九看着手中的书契，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我爹爹好照顾涂山舅舅的生意啊，一买买这么多……” 褚玄明：“……” 单纯点也好。 …… 上垣宫，小夭端坐在书案前，面前躺着一张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的宣纸，小夭微微垂眸看向面前的和离书，随后又斜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褚泽，冷声道：“什么意思” “少夫人见谅，如今前线吃紧，朝堂上下议论纷纷……” “前线吃紧你们该征兵征兵该收税收税，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仗是我在打吗？”小夭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褚泽的话，随后将面前的和离书一推，冷漠将头转向一边。 见状，褚泽面露几分难色，随后微微躬身姿态卑微劝解道：“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和九命相柳的关系实在尴尬，现在那些西炎氏族对您口诛笔伐的，您还是避一避嫌，剩下的臣来处理” 闻言，小夭发出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前线吃紧凭什么让我和离，怎么，我和离了前线就能打赢？这是两国交战啊还是夫妻吵嘴啊” 面对小夭的冷嘲热讽，褚泽眼睛一闭感觉脑仁都在发胀，但也只能尽量平和的劝慰道：“您说的对，那些老臣是吃饱撑得，但这两国交战兹事体大，还望少夫人避嫌，与敌军将领撇清关系以安民心” “撇清关系？”小夭神情冷冽的看了一眼褚泽，随后骤然抬手将和离书扫落在地，厉声道：“怎么，他们是怀疑我是通敌了还是叛国了？有的话拿出证据，没有的话让他们自己反思为什么打不赢相柳，是不是自己无能，只会找借口往别人身上安罪名！” 面对小夭的怒火，褚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少夫人，您息怒，臣知道您没有做出过任何损害西炎的事，但众口铄金，储君殿下压力也很大” “不然我离开西炎？” 此话一出，褚泽吓得腿都软了，赶忙将身子更低几分道：“臣没有这个意思” 开玩笑，当年为了找这个小祖宗动用了多少人马，如今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要是让储君知道他把西陵玖瑶说走了，非要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小夭看向褚泽，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一个个可真是有出息，前线吃紧也能推到我身上来，但凡打过两天仗都想不出这么蹩脚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无能，嘴一张就想让我来承担战败的责任，可有将西陵氏放在眼里！” 面对小夭的质问，褚泽只能低下头颤颤巍巍道：“是是是，少夫人说得对……” “想让我和离给他们交代？下辈子吧，我无错，亦不需要给他们任何人交代！多谢褚族长好意，不送” 说完，小夭直接起身甩袖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小夭走后，褚泽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看向落在地上的和离书，心中是有苦说不出，他还能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老臣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还不是因为能干实事的都去前线打仗了！ 第247章 ——和谈 次日，褚泽来到褚玄明的小院，先是给褚玄明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递到褚玄明嘴边，而后一脸真诚的看向褚玄明，道：“先喝杯茶压压惊，我接下来说的事可能有点难办” 闻言，褚玄明有些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随后低头抿上褚泽手中的茶碗，却不想下一刻，只听褚泽生无可恋的声音传来：“西陵玖瑶说她不和离” 此话一出，褚玄明差点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咳嗽几声后，褚玄明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什么？” “她说，让她和离，下辈子吧”褚泽认命的将小夭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犟的人……” 褚玄明感觉自己简直被小夭气笑了出来，她等了相柳三十七年，结果人家一醒就直接抛下她回了辰荣军，如今朝堂上下抓着她跟相柳的关系不放，他们一群人费口舌费力气的帮她往回找补，到头来她连个和离书都不签？ “现在怎么办……”褚泽有些欲哭无泪道。 褚玄明认命的叹了口气，随后带着几分不耐烦道：“怎么办……不签不签吧，硬扛” “硬扛？”褚泽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有些结巴道：“你是说……直接跟那些西炎氏族……就在朝堂上……硬吵啊” “你不跟他们来硬的难不成跟西陵玖瑶来硬的？一边是吃饱了撑的，另一边是有情饮水饱……” 闻言，褚泽也不禁揉了揉太阳穴，随后继续开口道：“还有件事” “说” “前线军报，赤宸带兵已经连下两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褚玄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后，严肃的开口道：“只能尽量和谈了” “和谈？”褚泽诧异道。 褚玄明斜眸看向褚泽，无可奈何道：“不和谈能怎样，魔头赤宸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一言不合抄家灭族绝不夸张，洪江也不是等闲之辈，边境击退西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相柳，现在拿我师父的家产供着辰荣军的补给，西炎耗也不一定耗的起” “要是和谈了，少夫人岂不是又要带着无忧小姐回辰荣去？”褚泽有些怔愣道。 闻言，褚玄明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生无可恋的扬了扬头：“随便吧，我管不动了……” …… 次日晨起，上垣宫，不出所料，朝会一开场便是针对于小夭的谏言。 “陛下，西陵玖瑶实不该再居于西炎” “敢问这位大人，西陵少夫人作为储君的妹妹陛下的外孙女，怎么就不能居于西炎了？”褚泽横跨一步走出队伍，指着谏言的人便是发问。 “那她还是赤宸之女，相柳之妻呢，前线将士奋力拼杀，敌军的妻女却在西炎城中养尊处优，可有此理？” “西炎跟中原通婚的人多了，难不成打仗的时候还等人夫妻一个个都和离了才能打吗”褚泽微微仰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回怼道。 “哼，别家可不像她似的，说是入赘，成婚后却不居于西炎反而长留中原，如今开了战知道带孩子躲回西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休回来了” 此话一出，玱玹的脸色顿时阴沉到带上了几分杀意，褚泽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玱玹的神情，随后赶忙赶在玱玹发怒前开口道：“少夫人为何与夫君不居与西炎？还不是当年五王七王叛乱，西陵夫人与少夫人带兵平乱，事后却被某些人质疑评判兵马的来源，是以被逼出了西炎，当时都哪位谏言来着？” 说着，褚泽还指向性极强的瞥了一眼在场的几人，同时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 “你……” “管天管地还管上人家成亲住哪儿，再说了，真让九命相柳住西炎你晚上睡得着？少夫人是为西炎着想才没住西炎” “你强词夺理！”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只听得上首处西炎王发出两声干咳，两人立马噤了声，转向西炎王的方向低下头。 “玖瑶是玖瑶，相柳是相柳，不要和战事混为一谈” 闻言，褚泽不屑又鄙夷的斜视了对面的人一眼。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发声道：“陛下，臣觉得少夫人居于西炎比居与辰荣更妥当” 一听朝堂上居然有人向着小夭说话，褚泽顿时眸色一亮，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就听见那人接下来的话。 “若是咱们拿住了西陵少夫人与西陵小姐，或可令赤宸和相柳投鼠忌器，必要的时候还可同辰荣谈条件” “我看谁敢！” 随着玱玹一声怒吼，褚泽被吓得浑身一震，随后直接两眼一闭感觉脑仁都开始疼。 “人家西陵少夫人，不光是赤宸的女儿和相柳的夫人，还是西陵氏嫡系血脉，跟无忧小姐都正经姓的西陵，你有多大脸面敢拿人家当质子用，有没有问过西陵氏同不同意！” 闻言，那人呛了一下，随后嗓音弱了几分道：“那她是不是西炎的人？值此西炎危难之际难道不该心向西炎，为西炎小小牺牲一下……” “那你怎么不去牺牲？家产和儿子留着干嘛，全捐给前线可好！”褚泽没好气的说道。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顿时急了起来，指着褚泽怒声道：“褚族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诸位是什么意思呢，如今前线如此吃紧，你们不讨论如何退敌，反而在这里为难储君殿下的妹妹，难道西陵少夫人离开西炎这仗就能打赢了？” 褚泽将小夭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后，立马转向西炎王拱手严肃道：“陛下，皓翎撕毁盟约独自退兵，如今赤宸洪江带兵反攻来势汹汹，非应龙将军可敌，依臣之见应先设法和谈，之后再从长计议” “和谈？” 褚泽话音刚落，朝堂上立马就出现了质疑之声，然而那人还没来得及继续开口，褚泽便冷声打断了那人的话：“不和谈要不你上去打？” “当初是西炎先出兵，断断续续已经打了三十七年，如今我们提出和谈……” “你说这话的意思如果是觉得丢面，那你亲自去前线保住西炎的面子，如果是怕谈不拢，放心，谈也轮不到你去谈”褚泽微微斜眸向说话的人，话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阴阳怪气。 第248章 ——生灵涂炭 经过褚泽舌战群儒后，朝堂短暂的安静了片刻。 上首，西炎王神情严肃的蹙了蹙眉，没有立刻发话，见状众人紧张的低着头，等待西炎王的决定，良久，西炎王探了探身子，苍老而威严的嗓音响起：“此事容后再议” 那就是还有的谈。 褚泽很快明白了西炎王话中之意，随后浅浅的松了一口气，下跪道：“臣恭送陛下” 西炎王走后，众人陆陆续续退出了上垣宫，台阶上，褚泽追上玱玹，拱手行礼后带着几分苦口婆心的开口道：“殿下，西炎如今可用之将有限，臣知道前不久应龙将军离挺进中原只剩一步之遥，退兵可惜，但如今变故已生，再不和谈只怕西炎损失惨重，得不偿失，还望殿下早日谏言陛下” 闻言，玱玹下意识驻足，袖中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如果和谈，小夭又会带着孩子回到辰荣，而且经此一事，她从此以后定然更不愿意回西炎，那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见玱玹犹豫的样子，褚泽也心中明了，只能语重心长道：“少夫人的事咱们可以容后再议，殿下，要先顾全大局呀” “我知道了”玱玹冷冷留下一句，随后快步走下台阶。 看着玱玹离去的背影，褚泽不禁无奈的扶了扶额头：“这都什么事……” …… “你既然来找我，又离那么远做什么？” 琦园正厅中，小夭半倚靠上首在主位上，看着几乎退到门口周围还护着两名神族高手的褚玄明，言语嘲讽道。 “某人当年可是亲口要我死不瞑目，所以不敢亲近”褚玄明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小夭，眼神警惕，语气却带着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我记忆中你好像是个不怕死的人”小夭嗓音散漫，眼底却是带着几分寒意的看向褚玄明。 闻言，褚玄明点了点头：“可能这几十年过得太舒坦了些，不太想死了” “有事说事”小夭带着几分不耐烦道。 “你为什么不肯签和离书？” 小夭冷哼一声，带着几分不屑道：“我为什么要和离，为了给那些没事找事的朝臣交代？” “对，要不是有脑子的都去前线打仗了，朝中也不会剩这么一群不长脑子的” 褚玄明略显无语的小声抱怨了一句，随后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小夭道：“我就想问你一句，西炎和辰荣必须选一个，你选哪边” “我人都在西炎了，你说呢？”小夭冷声道。 褚玄明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几分试探的看向小夭：“那现在赤宸大军压境，不知少夫人可愿出面和谈，条件好商量” 褚玄明深知，当年是西炎发兵攻打的辰荣，如今敌不过便想要和谈，只怕辰荣不会轻易答应，思来想去的他只能将希望放在了小夭身上，于是做了一上午思想准备的他硬着头皮踏入了琦园。 闻言，小夭不禁嗤笑一声：“当年你们要开战的时候我拦都拦不住，现在要我出面去和谈？” 褚玄明自知理亏，不禁心虚的低了低头，只能尽量心平气和的劝解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西炎毕竟是你的母国，何况再打下去也不过两败俱伤的结果，相信你也不希望看到” “我倒是想听听，褚大人能开出什么条件”小夭微微仰头，看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看向褚玄明，嗓音冷冽。 褚玄明抿了抿唇角，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抬起头，认真道：“当年的一切主谋都是我，是我策划了九毒针，也是我策划了紫金宫坍塌，害他昏迷三十七年，我也知道你恨我入骨，但西炎百姓是无辜的，只要你愿意出面为西炎和谈，我跟你回辰荣，听凭处置，除此之外，辰荣的损失，城池，财帛，也都可以商谈” 闻言，小夭冷冷的凝视向褚玄明，幽深的黑眸中带着令人无法参透的情绪，二人之间静谧了良久后，只听得小夭声音冰凉的开口道：“我要是不呢” 此话一出，褚玄明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随后带着几分质问道：“西陵玖瑶，陛下是你的外爷，储君殿下是你的哥哥，你居然忍心作壁上观，看西炎生灵涂炭？” 话音落，小夭的手猛然收紧，眼中带上了几分挣扎，九岐城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辰荣被西炎和皓翎压着打了三十七年，辰荣士兵满心怨怼，定不愿意轻易回撤，那么继续下去那样的惨剧就会继续上演到西炎的每一个城池。 可如果她答应和谈…… 看到小夭挣扎的模样，褚玄明的表情逐渐由不可置信转为气愤与嘲讽：“你该不会在想如果你出面和谈对不起昏迷三十七年的九命相柳吧？西陵玖瑶，你等了他三十七年换来了什么，换来他头也不回的抛下你回了辰荣军！你到底在爱他什么？” “闭嘴”小夭的双手猛然收紧，眼底深处带上了压抑的怒火。 “你醒醒吧，他已经在你和辰荣之间选择了辰荣，他根本就不爱你！他在前线杀红眼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你和无忧在西炎的处境，而你居然要为了他看着自己的母国生灵涂炭，你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储君对你的保护吗！” “我让你闭嘴！”小夭猛然起身，一把拿起弓箭对准了门口的褚玄明。 见状，褚玄明身旁的侍卫赶忙上前挡在褚玄明身前，然而褚玄明却是大大方方的架着轮椅从侍卫中间穿过，逐渐靠近主位上的小夭，黑眸中带着决然道：“既然如此，你便杀了我吧，给九命相柳报仇，顺便想想等陛下和储君死于他手的时候，你如何心安理得的继续与他做恩爱夫妻” 褚玄明的话如一把尖刀般刺入小夭的心口，令她的呼吸都不自觉急促起来，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小夭感觉自己的视线突然出现了几分模糊，脚下也开始不稳了起来。 “你怎么了” 见小夭的神情出现了异常，褚玄明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正要上前，却见小夭拉弓得手猛然一松，随着一声弦响，褚玄明下意识闭上了眼。 第249章 ——我讨厌你! 随着一道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褚玄明感觉颈间传来一阵刺痛，那只箭便这样贴着褚玄明的颈部划过，而后直直穿透了门框。 褚玄明浑身一震，随后有些心有余悸的睁开眼，却见小夭手上一松，弓被收回了手腕中，整个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褚玄明心中一惊，然而还没等他惊呼出声，便听到了另一道惊呼声自门口传来。 “娘亲！” 褚玄明身形一僵，随后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小九从门口焦急的冲了进来，褚玄明愣了一瞬，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在门外的” “娘亲，娘亲！”小夭焦急的蹲到昏倒的小夭身边，惊慌失措的呼喊着小夭，苗莆和珊瑚也紧随其后跑入屋内，赶忙将小夭挪去屋内。 小九追进内室前，转过头满眼愤怒的看了褚玄明一眼，眼眶泛红道：“我都听见了” 闻言，褚玄明瞳孔紧缩了一瞬，随后缓缓低下头，懊悔的闭上了眼睛。 辰荣军营中，原本正在与将领议事的相柳突然感觉心口一紧，下意识蹙了蹙眉…… 宫廷医师来过后，给小夭喂了药，院子里，小九满眼通红的看着褚玄明，眼中带着失望与质问。 “我爹……昏迷了三十七年” 褚玄明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是你害我爹昏迷了三十七年” “是个意外……”褚玄明嗓音有点虚浮的回答道。 “怎样的意外”小九厉声质问道。 “当时三国开战，我为了搅乱中原，趁着紫金宫修葺安排了几名工匠，原本想活埋辰荣氏和中原氏族，没想到册封大典封锁了边境，我和里面的人失去了联系，他们就擅自做主，紫金宫坍塌的时候你外爷为了救辰荣王冲了进去，你爹为了救你外爷也冲了进去，最后紫金宫坍塌把他埋了，昏迷了三十七年” 褚玄明叙述着当年的事情，嗓音带着几分微颤，眼神始终不敢看小九。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小九的眼神逐渐下移，落到褚玄明的双腿上：“你的腿怎么回事” 闻言，褚玄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萎缩的双腿，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开口道：“当年你母亲被我误伤，落了心悸之症，你爹知道以后一路追杀我，之后将我虐杀于一处山崖，褚泽用还魂草救回我一口气，但落了全身残疾” 随着褚玄眀的叙述，小九的小拳头逐渐攥紧，直到褚玄明话音落下的最后一刻，小九猛然上前直接一把推翻了褚玄明的轮椅。 褚玄明整个人重重的摔了出去，最后狼狈的趴在了地上，双手不自觉扣紧了地面，眼眶泛红了几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害你娘犯病的，前线真的很危急” “你们都骗我……我爹不要我了……”小九的话逐渐由了愤怒变成了哭腔，最后整个人崩溃的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听着小九的哭声，褚玄明感觉心口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竟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自责。 “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要你教我修炼了！”小夭大喊一声，随后站起身一边哭喊着一边向屋里跑去。 小九跑开后，侍卫们赶紧将褚玄明从地上扶了起来，褚玄明看着小九离去的方向，眼角划过一滴悔恨的泪水。 从上垣宫出来后，玱玹坐在马车上，脑中全是和谈的事，神情带着些许烦躁，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琦园，然而玱玹刚一进门，小九就哭喊着扑了上来，可给玱玹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玱玹赶忙抱起小九，柔声轻哄着。 “呜呜呜……舅舅，我爹……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了”小九将头埋在玱玹胸前，哭的话都说不清。 玱玹面露错愕，随后一边哄着一边问道：“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听谁说的，不哭了不哭了，你看看眼睛都红了，都不好看了” “呜呜……他就是不要我了，他醒了就不要娘亲……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此话一出，玱玹心中一惊，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怒火，让他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把相柳昏迷的事说给了小九，他非扒了他的皮！ “不哭了不哭了，他们瞎说的，咱们小九又可爱又听话，不会有人不要小九的，你娘呢？” “娘亲……昏倒了” “什么！”玱玹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赶忙抱着小九着急忙慌的朝屋内跑去。 屋内，躺在床上的小夭发出两声轻咳，随后缓缓睁开眼，眼中带着几分刚清醒的茫然，左右看了看。 “少夫人，您醒了” 跪在床边的老医师见小夭醒来，拔下了小夭手腕上的银针，而后拿起针包恭敬的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玱玹抱着小九急急忙忙推门而入，进到屋里后玱玹赶忙将小九放下坐到小夭床边，眼中满是担忧的看向小夭，急切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了，你们都怎么伺候的！” 玱玹的责骂声一响，苗莆和珊瑚直接膝盖一软跪了下去，颤颤巍巍道：“殿下恕罪” 小夭看向玱玹刚要开口，却听到了一旁传来小九的抽噎声，于是转头看去，带着几分虚弱道：“小九怎么了……” “娘……”小九的小脸挤成一团，小脸上满是泪渍，一边哭一边走到小夭床前：“娘……我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闻言，小夭疑惑的蹙了蹙眉头：“谁说的？” “我听见了……呜呜……”小九哭着开口道。 “你听到什么了？”玱玹不解的问道。 “我听到外爷带兵攻打西炎，褚大人求娘亲去跟我辰荣和谈……”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握紧了拳头，气愤的砸了一下大腿，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这个褚玄明……我现在就下令把他两只手也废了！然后丢到水牢自生自灭” “不要……呜呜呜”小九一边哭喊着一边摇头道。 玱玹这才想起小九还在一旁，真是一时气昏了头在孩子面前讲这么血腥的话。 “好了好了，不害怕不害怕，舅舅瞎说的” 第250章 ——亲自和谈 小夭有些艰难的坐起身，伸出手轻轻将小九揽入怀中，轻拍着柔声道：“没事，别怕，娘在呢，爹爹也不会不要你的……” “我听到褚大人说他抛下娘亲回辰荣了呜呜呜……” 听着小夭的哭声，小夭心中不禁一阵绞痛，情绪再次被带动起来，眼底也不自觉浮上一层湿润，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 “皓翎王已经昭告天下和你娘和离了！皓翎王不要你了！” 随着熟悉的话语在脑中回响，和小九的哭喊声重叠在一起，小夭的头又开始泛起阵痛，拥住小九的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看到小夭无声哭泣的痛苦样子，玱玹的手不自觉握到指节泛白，眼底深处透出阵阵阴冷。 相柳，你得到了别人朝思暮想都得不到的人，竟然如此不知珍惜，当真该死！ 就在此时，钧亦走入房中，对玱玹拱手道：“殿下，陛下请您入宫一趟” 闻言，玱玹蹙了蹙眉头，随后下意识看向小夭，小夭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嗓音低落道：“我没事，你快去吧” 玱玹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随后扶住小九的肩膀，认真的柔声轻哄道：“舅舅出去一趟，回来以后小九就不哭了好不好？” 小九一下下的抽噎着，没有回答玱玹的话，见状，玱玹压抑着深呼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起身，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夭后，转身离去。 …… 褚玄明的小院中，褚泽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了过去，却看到褚玄明整个人毫无生气的坐在院中，微微低头眼神空洞，仿佛被抽取了魂魄一般。 “哥，你怎么坐院子里啊”褚泽不明所以的走到褚玄明身后，随后一边推着他往屋里走去一边道：“我跟你说，今天朝会我舌战群儒，那些家伙简直太过分了，居然还有提议拿少夫人和无忧去跟赤宸谈条件的！给储君殿下气的脸都阴了，我都怕他当众杀人” “这回死定了……”褚玄明有些有气无力的说出一句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褚泽还以为褚玄明是在接他的话，于是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慷慨激昂的开口道：“那家伙肯定死定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有和谈的事我也在朝上提了一下，陛下说容后再议，然后散朝后没多久就又把储君殿下叫回去了，我估计能成，但你说谁去谈呢？” “我这回死定了……” “嗯，嗯？”褚泽刚推着褚玄明到屋里就突然听到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于是发出一声诧异的疑惑：“你说什么？” 褚玄明有些僵硬的转过头，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沉重道：“我刚才去了一趟琦园，想说服西陵玖瑶出面为西炎和谈” “啊？”褚泽不可思议的看向褚玄明，随后也立马反应过来，小夭的确是最好的和谈人选，继而蹲到褚玄明身边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不愿意，我一猜她就是还在顾及九命相柳，一时没收住情绪和她吵了几句，结果她受了刺激，当场犯了心悸” “你是说你把她气犯病了！”褚泽下意识惊呼出声，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褚玄明。 “还被无忧看见了，我们吵架的全过程也被听见了”褚玄明几乎是视死如归的说道。 闻言，褚泽整个人愣在了原地，随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栽了出去，良久，褚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随后磕磕巴巴的开口道：“你是说……你跟少夫人又因为九命相柳吵架，结果全被无忧小姐偷听了，现在少夫人气犯病了，无忧小姐还知道了九命相柳的真实情况” 褚玄明带着几分沉重的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储君知道了吗，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褚泽欲哭无泪道。 “估计来不及了，上次的棺材还在吗，算了，应该也用不上”褚玄明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觉得这回自己怕是连骨灰都留不下…… “你们俩怎么一见面就是吵啊，人怎么能捅这么大娄子……” 褚玄明深呼了一口气，快速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他一直准备着赴死，但这么突然一下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思索片刻后，褚玄明低头看向褚泽，郑重其事的交代道：“最后一株还魂草，拿去百黎，真的是最后一株了，你千万看好她别让她回来找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要不你死遁吧！”褚泽满眼真诚的看向褚玄明道。 “以后你要自力更生了，别什么事都依赖我”褚玄明淡淡留下一句，随后架着轮椅从褚泽面前滑过。 …… 上垣宫中，西炎王与玱玹对立而坐，气氛有些严肃。 玱玹也知道西炎王叫他回来的用意，于是率先开口道：“孙儿觉得……赤宸怕是不会轻易同意和谈” 西炎王揣着手，目光犀利的看向玱玹，沉声道：“现在的西炎，唯有一人可与赤宸抗衡” “谁？”玱玹问道。 “阿珩” “爷爷！”玱玹惊呼一声，同时不可置信的看向西炎王，却看到西炎王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看向他，玱玹握了握拳，虽心中百般不愿，但还是带着几分克制道：“我会选个妥当的人去商议和谈，实在不行的话……我亲自去” 话音落，西炎王直了直身子，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朕知道你是个能顾全大局的人” 玱玹桌下的手攥到指节泛白，眸底深处带着几分压抑，随后再次开口道：“对了爷爷，我要处置褚玄明” 闻言，西炎王疑惑的看了眼玱玹：“他怎么了？” “他冲撞小夭，把小夭气到犯了心悸，还在小九面前说漏嘴了相柳的情况，害的小九在我出来前都在哭”玱玹嗓音冷冽，同时眼中闪过一丝阴鹜之色 西炎王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随后带着几分不悦的缓声道：“他竟然如此不小心，这样吧，先把他关起来，如果辰荣和谈的条件里有他，就把他交出去，如果没有，随你处置” “是，爷爷” 第251章 ——拒绝和谈 “将军，西炎派使臣传话，希望和谈” 辰荣军营中，三人围桌而坐，在听到士兵的禀告后，赤宸率先发出一声冷笑，随后三人互相对视一眼。 “洪江”赤宸冲洪江扬了扬下巴。 “让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洪江一脸不屑的摆了摆手。 “是” 士兵走后，洪江冷哼一声，满是嘲讽的开口道：“当初说打就打，现在想和谈？让我们这三十七年白受欺负了不成” “现在打不打，已经不由他们说了算了”赤宸拿起面前的酒碗，一口闷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犀利。 “依我看，除了让他们把之前吃的那六座城池全吐出来之外，咱们至少还反吃他们八座”洪江没好气的说道。 “八座城池？”赤宸冷哼一声，微沉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让他们在中原放肆这么久，又是陷害我女婿又是活埋我君主的，不让他们把西炎山交出来，这气我可消不了” 闻言，洪江满眼意外得看了一眼赤宸，诧异道：“你这是打着灭了西炎呀” 赤宸唇角微勾，散漫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形的压迫感：“如果他们愿意投降，看在阿珩和小夭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不能放西炎王族一马” 相柳坐在两人中间，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自觉蹙了蹙眉头，同时抬手抚了抚胸口的位置，几日前的感受不会错，是小夭的心悸又复发了…… 见相柳一直默不作声，赤宸转头看向相柳：“怎么不说话，西炎城你比我们两个都是熟悉的多，到时定还要你做前锋” 闻言，相柳抬起头，似是有些后知后觉的开口道：“听凭父亲安排”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明日就继续攻城，虽然咱们如今不缺粮草但兵贵神速，趁着西炎无还手之力直接一鼓作气杀过去”洪江一心都在战场上，并没有察觉到相柳的异常，只自顾自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赤宸一边听着洪江说话，一边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向相柳的方向，眉头带着几分严肃的蹙起。 等洪江尾音落下后，赤宸收回了目光，微微点头道：“说的有理，明日攻城，相柳” 突然被点名的相柳抬了抬眸，跟二人对视一眼，随后也微微点了点头道：“义父说的有理，我没有意见” 见相柳似有几分低落，洪江不明所以的向相柳的位置靠近了几分，有些担忧道：“之前不是一直侃侃而谈的吗，这几天怎么话这么少，之前也没听说哪儿受伤了啊” “昨日巡夜累了吧，去歇会儿”赤宸主动解围道。 “谢父亲”相柳微微颔首，随后站起身向营外走去。 洪江疑惑的看向相柳离去的背影，一脸奇怪的看向赤宸道：“不应该啊，他平日精神头比我足多了” 赤宸冲洪江抬了抬手，随后带着几分惋惜道：“到底年轻了些，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闻言，洪江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脑子，打了几天仗把你家丫头的事都给忘了，不该那么急着提攻城……” “打仗是打仗，你刚才说的也没错，越是打了胜仗越是不能懈怠，如今是乘胜追击的最佳时机”赤宸说话时全程显得十分冷静理智，但其实桌下的手也不自觉紧握到指节泛白，眸底深处带着几分压抑。 …… “派去和谈的人连军营都没进去，就被退回来了，而且辰荣军还在往前挺进” 琦园书房中，玱玹听着钧亦的回禀，桌案上的手逐渐紧握成拳，眼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行啊，打了几场胜仗便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当西炎打不起不成……” 见玱玹的话情绪又开始高涨，坐在一旁的西陵珩急忙沉声道：“玱玹，冷静点” “姑姑，胜败本是兵家常事，更何况西炎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他们打过来咱们也不一定会输，为何要一再退让！” “咱们的确不会输，但也不会赢，为何要争一时之气搞到两败俱伤，还让百姓无辜遭殃”西陵珩厉声反问道。 闻言，玱玹也冷静下来几分，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道：“不行我们绕过赤宸，直接传信于辰荣熠和谈” 西陵珩摇了摇头，严肃道：“别说他现在还没当辰荣王，就算当了，如今兵权也全在赤宸洪江手中，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辰荣熠好歹是辰荣储君，在辰荣这点话语权都没有吗？”玱玹蹙眉道。 “赤宸作为老辰荣王给辰荣炎灷留下的辅国大将军，在辰荣军事方面拥有说一不二的绝对话语权，辰荣炎灷都不敢轻易置喙，岂是一个辰荣熠可以左右的？我了解他，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不打到西炎山脚下绝不会罢休的”西陵珩此刻也是满面愁容的扶着额头，心中烦躁不已。 见状，玱玹眉头紧蹙，似是挣扎了一会儿，沉声开口道：“我亲自去一趟” 闻言，西陵珩骤然抬头，有些意外的看向玱玹。 门外，小夭伏在门口，听着二人的谈话，闪着水光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挣扎，片刻后，小夭转身走下台阶，苗莆正要跟上，却听得小夭冷漠的开口道：“不许跟着” 西炎城的街道上，众人熙熙攘攘，行色匆匆，小夭脚步虚浮的走在喧闹的街道上，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你这脸皮还真是……” “挺厚，哈哈，脸皮不厚怎么敢缠着你这么美的姑娘不放呢，你要是今日不理我，我已经准备好下一次和姑娘偶遇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偶遇” “有美一人，清扬惋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前世熟悉的一切又开始在眼前浮现，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又在昨日，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在眼前划过，但当她追上去后才发现，只是一场错觉。 万物皆是你，万物不是你。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小夭” 小夭愣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身望去，只见涂山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望向她的眼中带有意外也有担忧。 第252章 ——日渐衰弱 见小夭面无血色，唇色发白的样子，涂山璟不禁蹙了蹙眉，赶忙上前道：“怎么几日不见，脸色差成这个样子” 闻言，小夭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道：“我没事” “吃东西了吗”涂山璟问道。 小夭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可这都未时三刻了，我带你吃点东西吧，少吃点也行”涂山璟温润的嗓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心疼与担忧。 小夭垂眸思索了一下，随后嗓音有些微弱道：“好吧” 二人往前走了走，走到一家熟悉的摊位前，小夭驻足了片刻，涂山璟见状也跟着停了下来，随后试探性的问道：“想吃这个？”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看来防风郎君邂逅的美人遍布了整个西炎城，连这样的小馆子也不少了” 熟悉的一幕划过，令小夭不自觉微微一笑，但很快又化为了苦涩，随后轻声对涂山璟道：“就这儿吧” 落座后，老板娘很热情的围了上来，但当看到小夭面前的涂山璟后，出现了一瞬很明显的愣神。 “老样子，来一份”小夭很自然的开口道。 见状，涂山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以前很常来这里？” 小夭环顾了一下熟悉的环境，带着几分落寞道：“以前……相柳总带我来” 闻言，涂山璟身形一顿，随后柔声开口道：“你还是很担心军师？” 小夭摇了摇头，有些有气无力道：“如今辰荣占据上风，反攻之势渐长，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更担心哪边了……” 二人说话间，老板娘已将烤肉与酥饼端了上来，小夭拿起筷子，刚夹起一块烤肉便听涂山璟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道：“要是能和谈就好了……” 小夭吃饭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张口咬下一块烤肉，不知为何，平日吃来美味的烤肉此刻在她口中却如同嚼蜡般难以下咽：“我父亲不会同意的，相柳也不会同意的……” “西炎虽是主动开战，但一路上并未残害过百姓，战后也会主动帮百姓修复房屋打扫战场……” 闻言，小夭直接开口打断了涂山璟的话：“在百姓眼中，安居乐业才是最大的事，至于君王姓西炎还是姓辰荣都无关紧要，但士兵不一样，他们只会效忠自己的将军与君王，不会轻易易主” 言下之意，没有残害百姓但两国交战战死的士兵却是实实在在，所以不会因为百姓不介意两国就能轻易和谈。 小夭神情压抑的蹙了蹙眉，口中满是苦涩，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见状，涂山璟满是担忧的看向小夭，也随之放下了筷子。 “可是边境的几座城池来来回回的易主，百姓也会一直不得安宁，受灾是早晚的事” 小夭扶了扶胀痛的额头，紧蹙的眉头表明了她内心的挣扎：“可相柳……昏迷了整整三十七年，我父亲和相柳义父也苦战了三十七年，就算百姓能原谅，他们凭什么原谅” 闻言，涂山璟不自然的垂了垂眸，不能否认小夭说的并没有错，西炎没有伤害百姓，却实实在在伤害了辰荣军，百姓并不能替辰荣军原谅西炎军。 而这其中最为难的莫过于小夭，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与哥哥，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与夫君…… “你一直为他们考虑，可你自己心里……到底希望怎样一个结果呢？” 此话一出，小夭眸色一顿，随后眼中不自觉氤氲出一层水雾，小夭扬了扬头，让自己不至于在涂山璟面前失态，但嗓音却已经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几分微颤：“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停战，可我不能去劝他，不能让他为了我去选择原谅，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见状，涂山璟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随后赶忙给小夭倒了一杯茶水，有些不知所措道：“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谈论这些的” “没事……”小夭接过茶水，然而刚刚喝下便觉得一阵强烈的反胃感袭来，下一刻手上一抖，便将杯子摔在了桌上。 “小夭！”涂山璟见状赶忙起身到小夭身旁，帮小夭拍着背。 小夭弯下身子干呕了好一阵，泪水止不住的顺着眼睛流出，手脚一阵发麻。 良久，小夭才有些勉强的直起身子，随后从袖中掏出一瓶药囫囵的吃了下去，那股反胃感才逐渐褪去。 “你的身子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涂山璟心疼又焦急的对小夭问道，同时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作为大荒首屈一指的医师，竟然无法自医，看着自己的身体日渐衰弱而束手无策。 小夭擦了擦方才因干呕?出的泪水，虚弱的冲涂山璟摆了摆手，嗓音带着几分干涩道：“我没事……” “我送你回去吧”涂山璟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小夭站起身，而后拿起几枚铜钱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小夭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到街道，而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眸底深处带着无可奈何的苦涩，不知不觉百年之期已过半，区区草药医术，又怎能和世间规则所对抗…… 回到琦园后，小夭看到正在收拾东西的老桑，猜到玱玹应该是准备亲赴前线和谈，老桑看到小夭站在门口后赶忙迎上前，走近后看到小夭苍白如纸的脸色吓了一跳，赶忙道：“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小夭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有些有气无力的开口道：“玱玹呢？” “在书房”老桑如实道。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玱玹正在整理着军报，突然听到门响，以为是老桑前来，头也没抬的说道：“收拾好了？” “什么时候出发” 听到小夭的声音，玱玹浑身一僵，自小夭回到西炎后，基本很少搭理他，更别说主动来找他了，所以面对小夭的突然来临玱玹很是意外，但当玱玹抬起头看到小夭毫无血色的面容后，脸色立马由意外转为了担忧：“小夭？怎么不好好歇着，你有事让苗莆叫我一声就行了，快坐着” 第253章 ——你威胁我? 说着，玱玹赶忙扶着小夭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小夭落座后，抬头看向玱玹，带着几分认真道：“我跟你一起去” 闻言，玱玹神情一顿，随后带着几分错愕道：“你要跟我一起去和谈？” “和谈是你的事，我只是去保证你能回来”小夭嗓音淡漠道。 小夭的话令玱玹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思索了一下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觉得他们会将我扣下？” “如果我是相柳，我绝对会这么想”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太知道相柳那九个脑袋会怎么想了，另一方面……她想去看一眼相柳，看看他是否安好，看一眼就好…… 见状，玱玹有些担忧的蹙了蹙眉头：“你身体还没好，不然算了吧，和谈地点在城里，他们应该不会胡来” 小夭微微抬眸，眼神带着几分打量的上下扫了扫玱玹，唇角微勾道：“你此行的目的也绝不是和谈这么简单吧” 闻言，玱玹神情微愣，小夭敏锐的捕捉到了玱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而后神情淡然的收回了目光，两辈子了，这些个人脑子里都想些个什么她闭眼都有个数。 “什么时候走，我让苗莆收拾东西” 玱玹神情犹豫的抿了抿唇，但最终也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行，明日一早走” …… 次日，营帐中，赤宸已然穿戴整齐，正唇角微抿，神情严肃的叉腰站在地形图前，身后，洪江相柳一左一右，静静的等待着赤宸下达出兵的命令。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进到营帐中拱手禀告道：“大将军，洪江大人，军师，西炎派人前来和谈” “让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洪江不耐烦的回道。 士兵闻言神情犹豫了一下，随后有些支吾的开口道：“是……西炎储君亲自前来” 闻言，三人解释一顿，赤宸转过身，神情微诧道：“西炎玱玹亲自前来和谈？” “是，大将军”士兵恭敬道。 听到玱玹亲自前来，赤宸严肃的点了点头，缓声道：“储君亲自前来，诚意很足啊” “怎么，你要见？”洪江问道。 赤宸抬了抬手，目光看向洪江一边思索一边道：“毕竟是西炎储君，让士兵给回过去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管他是不是……”洪江下意识开口，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有些意味深长的开口道：“西炎储君……好像确实可以见一见” 见此情景，相柳微微斜眸，与二人分别对视一眼，一字未说，却已经心照不宣。 三人之间静谧了片刻后，赤宸一边缓步上前一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毕竟是个小辈，我也不好太为难他……” 说着，赤宸的目光缓缓落在相柳身上，同时眉峰微挑道：“相柳，你去” “是，父亲”相柳微微躬身，而后径直转身走出营帐，紧接便听营帐外传来毛球的嘶鸣声。 …… 城楼中，玱玹端坐于主位，手中捏着一碗茶水，随着门外传来一声嘶鸣，相柳从毛球身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城楼前。 门应声而开，相柳迎着身后的日光走入房中，玱玹动作一顿，旋即抬头望去，只见相柳一身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双手负后而来，冰蓝色面具下那双眼依旧清冷而深邃。 躲在暗处的小夭透过屏风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身形不可抑制的僵了一瞬，眼底立马泛上一层湿润，脚下不自觉向前迈了一步，却又克制着停下。 玱玹放下了手中的茶，微微扬唇，但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寒意，冲身旁的位置伸了伸手道：“相柳大人，坐” 相柳信步上前，将披风向后一甩，直直坐了下来，随后微微斜眸看向玱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储君殿下，别来无恙” “寒暄的话我就不想多说了，两国战事持续了三十七年，百姓不安，本君此番前来是希望两国可以就此止戈，重修旧好” 话音落，相柳直接毫不掩饰的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储君殿下，我这头三十七年前被砸了一下，有些记不清了，当年先发兵的……好像是西炎吧” 面对相柳的嘲讽，玱玹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但还是尽量维持着礼貌的假笑道：“西炎愿意割让八座城池，和财帛八十万以弥补辰荣三十七年的损失，除此之外还有当年在辰荣作乱的罪魁祸首，褚氏褚玄明，西炎也愿交由辰荣处置”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玱玹，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八座城池？其中六座包括我脚下这座，是你们刚从我义父手中打下来的吧” “嫌少？这些城池你们若想要打下来，赢不赢先另说，光兵力损耗怕是不小吧，无辜百姓也是受灾，不若你我好好商谈” 屏风后，小夭注视着那道白色的背影，泪水不自觉划过两颊，喉中一阵哽咽。 然而丝毫不知妻子就在身后的相柳，只听着玱玹的话发出几声不屑讥笑：“这兵力损耗又不只是辰荣军，只要你西炎军的损耗大于我，我便不亏” 此话一出，玱玹的脸色瞬间一阴，随后嗓音带上了几分冷肃道：“你是对这条件不满意，还是根本就没想和谈” 闻言，相柳微微仰头，带着几分戏谑的看向玱玹：“才看出来呀” “相柳！”玱玹猛然握拳，神情骤然转为气愤：“你当真打定主意要与西炎作对” “此话从何说起，难不成是我先带兵挑衅西炎的吗”相柳阴冷的看向玱玹，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见状，玱玹缓缓点了点头，随后从袖口拿出一张宣纸，冷冽道：“好，既然如此，签下这个，你我从今以后便是敌人” 话音落，宣纸随着灵力缓缓落在相柳面前，相柳垂眸看去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了一瞬，瞳孔中出现了一瞬的紧缩。 只见宣纸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 “你威胁我？”相柳抬眸看向玱玹，眼底逐渐覆上一层冰霜。 第254章 ——必须带她走 “我威胁你？”玱玹简直被相柳这一句话气笑了出来，随后指向相柳怒声质问道：“你在前线杀的痛快，可曾想过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小夭在西炎的处境何其难堪！你若真是铁了心站在辰荣那边不愿和谈，便签了这和离书，从今以后不要再连累小夭和小九！” 此话一出，小夭整个人僵了一瞬，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玱玹。 相柳桌下的手猛然收紧，看着面前的和离书，心口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挣扎，但面上依旧保持冷静，冷声道：“处境难堪？你要是连这点舆论都摆不平，还当什么储君” 闻言，玱玹猛然抬手拍向桌案，发出一声震耳得巨响，随后指向相柳嗓音冷冽道：“既然你已经铁了心选择辰荣，便不配为小夭的夫君，不仅不能护她，还让她为你一遍遍受苦受伤，签下和离书，从此你二人再无关系，我与你也只是敌人” 小夭躲在后方，双眼死死地盯着相柳的动作，整个人都紧绷到仿佛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 只见相柳缓缓拿起面前的和离书，微颤的瞳孔扫过上面的每一个字。 妻西陵玖瑶，夫九命相柳，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合，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任由婚嫁，永无争执。 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因为站在背面，小夭看不清相柳脸上的表情，而相柳也保持着一贯的清冷神情，让人看不出其中情绪，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连呼吸都出现了几分紊乱，双眼一遍遍扫过上面冰冷的字，捏住宣纸的手逐渐收紧，将边缘捏的褶皱。 虽然嘴上嘲讽不屑，但他心中清楚，小夭定然会因为西炎与辰荣的战事而在西炎受人非议，还有这几日情人蛊时不时传来的绞痛感，都在提醒着他，小夭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或许真的是为她好…… 相柳缓缓闭上了眼，正要开口，手中的和离书却突然毫无征兆被人抽走，相柳手中一空，猛然睁开眼抬头望去，只见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一刻，相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夭，呼吸都凝固了一瞬。 自小夭为相柳注入最后一颗妖丹后离去，两人已经分别了数月不曾相见，如今看着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相柳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见小夭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玱玹也下意识起身喊道：“小夭” 小夭先是看了看握在手里的和离书，随后转头看向相柳，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在对视的一瞬间感觉喉咙一梗，到嘴边的话全部被卡了回去。 勿念，相忘，吾妻珍重。 小夭感觉胸口一刺，猛然将手中的和离书攥成一团，下一刻，随着一道火光闪过，小夭手中的和离书化作灰烬缓缓散落在地。 相柳看着小夭手中散落的残灰，面具下的眼眶不自觉泛红了几分，心口处那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蔓延向四肢，让他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一张和离书根本撇不清二人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唯有解开情人蛊，才能彻底放她自由，本来他是打算今日趁机扣下玱玹，现在看来…… 发现相柳的手目光似乎偏向了玱玹，小夭横跨一步挡在玱玹面前，见状，相柳攥了攥拳，嗓音带着几分克制道：“你来做什么” “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签了”小夭眼底含泪，嗓音中带着几分微颤的反问道。 闻言，相柳垂了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压抑，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上次情人蛊反噬的情景历历在目，今日必须带走小夭，不然之后再无机会解开情人蛊。 看到相柳望向她的眼中突然出现几分决然，小夭心中一惊，随后赶忙转过身背对相柳，闪着水光的眼中带着几分慌乱，强撑着开口道：“既然谈完了，送客吧” 看着小夭的背影，相柳严肃的蹙了蹙眉，心中已然下了决定，随着手上的灵力缓缓凝聚，下一刻，相柳直接一个突进到小夭背后，直接伸出手向小夭肩膀抓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玱玹都没反应过来，却不想下一刻，小夭骤然转身，直接反手挡过了相柳的手，小夭的突然反抗令相柳始料未及，不禁面露几分惊诧的看向小夭，只见小夭紧接一掌推在相柳身上，直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此时的玱玹也反应了过来，一把上前揽住小夭同时抽出鞭子毫不留情的向相柳打去。 下一刻，周围猛地涌出数十名神族高手，手持刀剑顷刻间便站满了房间，相柳看了看周围，不禁冷笑一声，看来玱玹是早有防备。 小夭向后退了两步，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的看向相柳，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想带走我？” 闻言，相柳神情一顿，看向小夭的眼神慌了一瞬，她发现了！ “带走我后你想做什么？解了蛊后再把我扔回来？”小夭的身体连带嗓音都开始拼命颤抖，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从两颊滑下，浸湿了衣领处的衣服。 相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紊乱的情绪，克制的开口道：“小夭，别赌气，现在的情况这个蛊不能留” “你给我出去，全部让开，让他出去！”小夭情绪激动的大喊一声，而后别过头不再去看相柳。 听着两人的对话，玱玹不明所以的转过头问小夭道：“什么蛊？” “让你的人都退下，放他走”小夭压抑着即将崩溃的情绪，看向玱玹焦急的催促道。 “小夭……”玱玹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被包围的相柳，一时下不了决定。 第255章 ——皓翎借兵 见玱玹下不了决定，小夭直接转过身向前走去，众人见状不敢上前，纷纷后退为小夭让出一条道路，小夭快步走到相柳面前，直接用手将相柳向门外推去。 “谈完了出去，现在就走，走，出去……” 相柳微微低头看向推搡自己的小夭，唇瓣微颤，眸底深处湿润了几分，喉咙干涩到发疼，却也抵不上心中的痛。 小夭几乎用了全力，将相柳一把推出了门，随后重重关上了门，门关上了那一刻，相柳的心跳都停跳了一瞬，眼底压抑着巨大痛苦。 小夭背靠在门上，感觉自己头开始一阵眩晕，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令她几乎喘不上气。 “小夭……”相柳将手扶在门后小夭的身影上，嗓音颤抖的轻唤了一声。 小夭按住自己的胸口，拼命的克制住哭腔开口道：“相柳，百年很短，但正因为匆匆而过，才让我可以不用再瞻前顾后，可以不管不顾的往前走，绝不后悔自己做下的每一个决定……” 相柳双手扶住门，身躯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小夭，其实……百年只是我一个人的大限，不是你的” 闻言，小夭愣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道：“我的大限，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相柳抚了抚胸口的位置，此刻的他已经分不清那股密密麻麻的疼痛到底是来源于小夭还是自己。 小夭靠在门上，身体开始止不住得向下滑去，玱玹见状赶忙上前接住小夭，随后紧紧将小夭揽在怀里，双眼愤恨的看向门外那道身影。 “相柳，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 相柳步伐沉重的回到军营时，眼眶还带着未褪去得红晕，整个人似是被一层阴霾笼罩着，落寞而孤寂。 见相柳独自而归，赤宸和洪江皆是面露意外，洪江率先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失手了？” 相柳摇了摇头，嗓音有些沉闷道：“小夭也在，我没法下手……” 闻言，赤宸眸色一沉，嗓音带上了几分危险道：“他居然带了小夭一道来和谈” “应该是小夭猜到了我们的意图，主动跟来的”相柳嗓音有些虚浮道。 “那今天还继续攻城吗？”洪江试探性的问道。 赤宸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后，决然道：“传令全军待命，等他们一走立马攻城” “好”洪江立马应道，随后立马转身快步向营帐外走去。 洪江走后，赤宸走到相柳面前，拍了拍相柳的肩膀，温声道：“实在不舒服就不用跟着了” 闻言，相柳摇了摇头，坚定道：“无碍” 见状，赤宸无奈的长舒一口气，幽深的眸底深处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缓声道：“若我们都没有生于乱世，该多好” …… “敌军攻城了！” “快，先疏散百姓！准备石块，弓箭手准备！” 硝烟再起，一片苍茫之下是浩浩荡荡的辰荣军，他们手持长矛与盾牌，高举着辰荣军的军旗，身姿挺拔的立于城墙下。 应龙站在城墙上，一身黑甲，头盔之上的红缨随风飘荡，眼神坚毅的看向远处骑在马上的赤宸，二人只是对视，紧张沉重的气氛便已然弥漫了整个战场。 “刀出鞘，箭上弦！” 随着一声高喊，双方弓箭手同时拉满了弓弦，一时间箭羽如织，顷刻间便有士兵倒下。 “架盾！向前推进！” 在弓箭手的掩护下，骑兵飞驰而过，步兵方阵手持长矛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如山洪爆发般向前冲去，一时间血光四溅。 城墙上，应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兵防守，直到远处天空传来一声极具穿透性的嘶鸣声，众人抬头望去，随后不知何人高喊出声：“九命相柳！” 果然，相柳已然乘着毛球直直向城墙之上的应龙冲去，应龙左右见状立马架枪抵挡，相柳稳稳落于城墙之上，眸色化为猩红色，左右横扫便将应龙身边护卫斩于刀下，应龙见状回身出枪便向相柳扎去，相柳在空中一个翻身，长枪落空。 下一刻，应龙直接跳上城墙，长枪横扫，硬是将相柳逼落了城墙，随着相柳跃下城墙，应龙也紧随其后跳下，还未落地应龙便握紧长枪直直向相柳指去。 相柳极速下落而后单手撑地而起，翻身间应龙的长枪猛然插入土地，随后向上一挑，几乎紧贴着相柳的手腰身而过。 赤宸在远处看着二人战作一团，顿时面露严肃的蹙起眉头，沉声道：“应龙亲自迎战相柳” 洪江骑马立在赤宸身后大约三尺的位置，冷哼一声开口道：“他上沙场的年头比相柳生出来的年头都长，真好意思” “他这是要减少兵力损耗的同时逼我亲自出手”赤宸眸色微沉，握住缰绳的手摩挲了一下。 “我去会会他”说完，洪江将手中大刀背到身后，用力一踢马肚，从赤宸身边飞驰而出。 …… 五神山，皓翎王正在与众臣朝会，此时一人突然来报，西陵珩在外求见，众人闻言立马面面相觑，皓翎王更是下意识起身，快速道：“快请” 门外，西陵珩眉头紧蹙，双手在身前不停的搅动着，她早就猜到玱玹跟赤宸怕是谈不拢，于是只能亲赴皓翎，希望皓翎王能够看在过往情分上出兵相助。 当听到皓翎王愿意见她时，西陵珩立马走入殿中，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直直跪在皓翎王面前，姿态恭敬道：“西陵珩见过陛下” 皓翎王见状赶忙走下台阶到西陵珩面前想要将她扶起：“阿珩，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然而西陵珩却是不愿起身，跪在地上抬头望向皓翎王道：“我此番前来是想向陛下借兵，如今辰荣举全国兵力向西炎挺进，西炎多次和谈无果，望陛下看在两国联姻之谊借兵相助” 阿珩此话一出，皓翎朝堂立马出现了一声冷哼：“借兵？我皓翎的神族军队何其珍贵，西陵夫人说借就借？” 第256章 ——应龙重伤 西陵珩有些不自然的低了低头，随后开口道：“此番攻打辰荣西炎皓翎本是盟友，是皓翎突然退兵才致使西炎陷入危局，若陛下愿意相助，此后两国永以为好” 闻言，一旁的蓐收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了低头，但想起战场上赤宸与相柳那般强悍的模样，终是没有发声。 “永以为好？当年是西陵夫人先与我们陛下退婚，转头便与那魔头赤宸成婚生女，如今那魔头不顾夫妻情分攻打西炎，西陵夫人却来向我们借兵……” “当年之事不要再提！”皓翎王沉声打断了那人的话，随后严肃的蹙起眉头，似是在思索西陵珩的话。 西陵珩闻言也不禁握了握拳，情绪有些压抑的蹙起眉头，正是因为她与皓翎王的那段往事，当年她才不愿让玱玹与皓翎联姻，只是没想到辰荣馨悦是个如此尖酸刻薄的人，实在不堪与玱玹相配，她这才同意了玱玹娶了皓翎少昊和那个与她相貌极其相似的静安妃所生的王姬。 短暂思索片刻后，西陵珩再次开口道：“陛下，当年是我无福，自知不堪与陛下相配，如今我西炎储君已迎娶皓翎王姬为正妃，日后便是西炎王后之尊，还望陛下看在两国联姻之谊助西炎一臂之力” “联姻之谊？”朝臣闻言又是一声嘲讽的嗤笑：“听闻此次率领辰荣军攻打西炎的正是西陵夫人的夫君与女婿呀，要说这联姻之谊，该是西炎与辰荣更为亲厚啊，怎的如今确是如此的……” 此话说到一半，便很巧妙的停住，其中意思很是耐人寻味。 面对皓翎朝臣不加掩饰的羞辱，西陵珩交叠的手逐渐收紧，眸底深处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但她知道她不能退，因为这是西炎最后的希望。 “陛下，当年对辰荣发兵的不止西炎，皓翎虽然提前退兵但却实实在在攻占了辰荣两座城池，若西炎城破，您觉得辰荣吞并西炎后会放过当年一同围攻辰荣的皓翎吗？” 面对西陵珩得犀利发问，皓翎王严肃的蹙了蹙眉头，一众朝臣也是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前方的蓐收身上。 蓐收眼眸微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皓翎王的神色，见皓翎王神色犹豫，还带着几分为难的看向西陵珩，蓐收心中明了，于是立马发出几声虚弱的咳嗽声。 “西陵夫人说得对，全是蓐收无能，这才致使皓翎兵败于辰荣只能撤兵，咳咳……如今在下重伤未愈，不能领兵相助，心中甚愧，请陛下责罚！” 蓐收此番话的意思西陵珩岂能不懂，明明场面已经逐渐难堪，但为了西炎百姓，西陵珩还是强撑着看向皓翎王，郑重其事道：“陛下若是有什么条件……可以商谈” …… “将军，我们撤吧！” “不行……如果辰荣军攻至翼州，西炎山就危险了！”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马蹄踏过满地的狼藉，毫无顾忌的向前冲去，城门已经被攻破，然而应龙却依旧以身挡在门前不肯撤退。 此时的相柳一身白衣尽染鲜血，站在城门口的位置，红眸坚定而决然的看向前方，两侧，大批辰荣士兵手持长毛盾牌高声嘶喊着向城内冲去。 应龙双手紧握长枪挡在胸前，同样决然的看向相柳，随后猛然抬腿，手中长枪横扫，将一个个攻城的辰荣士兵挡于城外。 见状，相柳的红眸骤然阴沉，猛然跃起向应龙砍去，离怨见状立马挡在应龙前方，硬生生接下了相柳的全力一击，整个人因险些承受不住而单膝着地，额头青筋暴起。 相柳身后，洪江赶到，只见他抡起砍刀便向应龙砍去，二人兵刃相交，掀起一阵阵狂风，有了洪江的牵制，士兵们没了阻挡顿时鱼贯而入，城内顿时一片混乱。 “洪江，不要纠缠，抓紧攻城！”随着赤宸凌厉高昂的声音响起，洪江立马将目光放到了应龙身后的城里。 应龙闻言牙关紧咬，双手握紧枪杆加快速度向洪江攻去，就在此时一柄长剑骤然刺向应龙，赤宸紧接挡在洪江面前，同时厉声道：“我换你，快攻城！” 见状，洪江立马不再纠缠，率领辰荣军登上城墙，另一边，相柳持刀招招凌厉直逼离怨要害，离怨已是招架不住接连后退，相柳乘胜追击招式愈加猛烈起来，最后一脚踹在离怨胸口将他直直踢飞了出去。 离怨猛然咳出一口鲜血，随后整个人仰飞出去重重落地，硬生生滑出数米才停下，解决离怨后相柳立马将目光重新放回应龙身上。 这边二人原本战到势均力敌，相柳猛然突进到二人面前加入赤宸向应龙攻去，应龙左右抵挡了几轮，很快就落了下风，二人看准机会同时出掌，一下就将应龙震飞了出去出去。 “不要纠缠，抓紧攻城！”赤宸严肃的看了一眼相柳，随后直接绕过倒地的应龙向城内冲去，相柳本欲跟在赤宸身后，却不想应龙奋力起身，猛然向相柳扑去。 相柳没有防备，被应龙抱住了腰身，随后重重撞在城墙上，相柳不禁发出闷哼一声，随后骤然抬手用手肘重重砸向应龙的脊背，应龙顿时一口鲜血吐在相柳的白衣上，相柳紧接提膝，重重顶在应龙腹部。 这一击相柳用了狠劲儿，直接顶碎了应龙的肋骨，应龙彻底失了力气后，相柳直接将应龙推飞了出去，随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向城内冲去。 “将军！”此时的离怨爬起身，一把跪倒在地接住了倒下的应龙，急切的呼喊着应龙的，然而应龙已经疼到说不出话，口中鲜血不停涌出。 离怨握了握拳，随后快速将应龙背在背上，在士兵的护送下退出了城池，西炎军失了主将，很快就溃不成军，赤宸登上城楼后，仰头看向空中飘扬的西炎军旗，随后高高举起长剑，一把将旗杆砍断。 随着西炎旗帜落下城墙，重重摔在地上，洪江也立马拿过辰荣的旗帜插上了城墙最高处，所有士兵同时举剑欢呼。 “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 第257章 ——王姬大将军 第二百五十七章——王姬大将军 夜幕下的上垣宫，依旧巍峨而庄严，一片漆黑中，只有守卫手中的刀刃反射着微弱的月光，西陵珩走在上垣宫长长的阶梯上，心情如同夜幕一样沉重。 推开西炎王寝殿的门，只见桌前，一盏微弱的烛光轻轻摇曳着，而西炎王正坐在软榻上，双手揣在袖子里，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棋盘，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了房间。 但西陵珩知道，西炎王一定听到了到来的声音，于是缓步上前跪在西炎王面前，恭敬道：“见过陛下” 西炎王的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只用苍老的嗓音沉闷道：“起来，坐吧” “谢陛下”西陵珩站起身，随后坐到西炎王对面。 直到此时，西炎王才抬眸看了西陵珩一眼，但很快又讲目光重新放到棋盘上，而后抬起手一边落子一边道：“皓翎不肯借兵对吧” 闻言，西陵珩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嗓音低落道：“陛下恕罪” “今日军报，相柳重伤了应龙，如今的应龙已无力再战，辰荣军一路长驱直入逼至翼州”西炎王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严肃，烛火下微蹙的眉头带着几分沉重。 西陵珩放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收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是我无能，无法保全西炎” 此时，西炎王抬起头，幽深的眸子落在西陵珩身上，缓声开口道：“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说完，西炎王顿了片刻，随后凝望向西陵珩的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意味：“阿珩，如今的西炎还剩最后一人可抗衡赤宸” 话音落，西陵珩身形一顿，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带着几分颤抖的开口道：“陛下之意，我明白了” 见状，西炎王严肃而满意的点了点头，缓声道：“阿珩，你是缬祖唯一的徒弟，亦是我西炎名副其实的王姬” “我是西炎子民，为西炎而战是我之责”西陵珩眼眶微红，却依旧强撑维持着冷静开口道。 闻言，西炎王垂了垂眸，随后从袖子中拿出一道诏书放到西陵珩面前，西陵珩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颤抖的伸出手拿起诏书，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十分简短的两行文字。 西炎王诏，封西陵珩为王姬大将军，领兵出征。 西陵珩握着诏书的手缓缓收紧，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缓缓将诏书折叠好，压抑着嗓音道：“我可以领旨，但希望陛下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西陵珩坚定而决然的看向西炎王，郑重其事道：“我想请陛下答应，战后禅位于玱玹” 闻言，西炎王顿了一瞬，随后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明的情绪，二人之间沉默了下来，西陵珩静静的注视着西炎王的眼睛，等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西炎王终于开口道：“好”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西陵珩有些微颤的吐出一口气，随后起身跪倒在西炎王面前，郑重其事道：“臣，接旨” 走出上垣宫的那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袭来，猝不及防的打在了西陵珩的脸上，西陵珩下意识闭了闭眼，却不想将眼底徘徊了许久的泪水挤了出来。 “我确实和赤宸有私情” “我已经喜欢赤宸几百年了！” 冷风吹在划过眼泪的脸颊上，带着几分刺痛感，夜空之下，西陵珩拿着那道封她为王姬大将军的王诏，走在上垣宫前长长的阶梯上，每一步都缓慢而决然。 …… 次日，玱玹推开朝云峰西陵珩的房门，在看到坐在床边西陵珩后，走近后突然发现西陵珩眼眶泛红，随后赶忙上前道：“姑姑，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回琦园住，怎么了，是皓翎王不肯借兵？” 听到玱玹前来，西陵珩很快抹了抹眼泪，转头看向玱玹，嗓音中还带着几分未收住的哽咽道：“你来了……” 见状，玱玹赶忙蹲到西陵珩面前，柔声宽慰道：“姑姑，没关系的，赤宸亡不了西炎，爷爷也是打了一辈子的仗的，肯定会有办法退敌的” 闻言，西陵珩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唇角微抿，犹豫了片刻后，拿出了西炎王交给他的诏书。 “这是什么？”玱玹不明所以的拿过西陵珩手中的诏书打开，随着那两行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玱玹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瞬间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陵珩：“这……” 似是不敢确定，玱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诏书，随后握住诏书的手猛然收紧，眼中带上了几分慌乱，甚至说话都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爷爷他……姑姑你不能去，爷爷怎么能下这样的王诏！” 见状，西陵珩一把摁住玱玹的肩膀，随后用坚定认真的目光看向玱玹道：“我是西炎子民，虽然不姓西炎但也和你爹爹一样是西炎的将领，保卫国家守护子民是我应尽之责” “满朝文武那么多男人，何以偏偏让姑姑领兵出征！我这就去找爷爷让他收回成命”说着，玱玹立马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西陵珩见状一把拉住玱玹，口吻严肃道：“玱玹！王诏已下，断无收回的道理” “可是爷爷他明知道……姑姑，这个仗谁都能去打但你不行！” “这个仗谁都打不赢，只有我能打”西陵珩决然又压抑的说出这句话，随后从桌上拿起一把匕首放到玱玹手中，用闪着泪光的清眸看向玱玹道：“玱玹，这是你爹娘成亲的时候，皓翎王送的贺礼，你娘自尽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把神兵，现在我将她交于你，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保护好小夭和小九” 玱玹低头看向手上的匕首，手缓缓收紧，随后似是下定了眸中决心般毅然决然的看向西陵珩：“姑姑，我跟你一起去” 西陵珩摇了摇头：“不可以，你是西炎储君” “正因为我是西炎储君，才更应该亲赴战场保卫西炎，我这就去向爷爷请旨，跟姑姑一起出征！”说着，玱玹再次毅然决然的转身向外走去。 第258章 ——领兵出征 第二百五十八章——领兵出征 西陵珩赶忙起身拉住玱玹，随后用力握住玱玹的肩膀，看向玱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开口道：“你不能去，以湖禾族长为首的那些西炎氏族依旧在盯着小夭，你要留下来保护小夭” “可是……” “我很快回来，在此期间你一定要稳住朝堂，因为很快……你就是西炎的王了” 闻言，玱玹面露惊诧，似有些没反应过来西陵珩的话：“姑姑……” 西陵珩不舍的望着玱玹，眼眶再次忍不住泛红了几分，随后嗓音微颤的开口道：“今晚，陪姑姑去祭拜一下你奶奶，好嘛？” 玱玹挣扎的望着西陵珩，袖口下的手攥到指节泛白：“好” 二人来到了缬祖的墓前，对着墓碑重重三拜后，西陵珩握住玱玹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不在，你一定要护好小夭和小九，不要束缚她们，不要让她们……落到我如今的处境” 玱玹回握住西陵珩的手，眼底也带上了几分泛红道：“姑姑……我可以安排褚氏和商羊氏在朝堂上护住小夭，我不能让您一个人上战场” 西陵珩摇了摇头：“不要假手于人，我没事的，还有……不要告诉小夭”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西陵珩：“姑姑，这怎么可以……” “答应我”西陵珩的话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十分认真的注视向玱玹的双眼。 看着西陵珩的双眼，玱玹挣扎了许久，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嗓音颤抖的吐出一字：“好……” 听到玱玹的回应，西陵珩仿佛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颤抖的呼出一口气，眼角悬挂了许久的泪水划过脸颊。 …… 天光大亮，朝云峰上，西陵珩穿好了盔甲，站在凤凰树下，微微仰头看向朝云峰上的房屋，眼神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与压抑。 直到听到上垣宫的方向传来沉重的号角声，西陵珩缓缓转过身，身侧的手逐渐收紧，随后毅然决然的走下朝云峰的台阶。 琦园，小夭静静的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上次玱玹与相柳那场和谈让她心力交瘁，听着外面的号角声响起，小夭缓缓睁开了眼，随后转了转头看门口，哑声道：“外爷……又命了谁领兵出征” 苗莆站在床尾处，低头回道：“奴婢不知” “这西炎，哪儿还有能敌过父亲的将领”小夭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然而下一刻，小夭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似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娘呢！” 小夭突如其来的动作将苗莆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小夭，有些支支吾吾道：“夫人应该……在朝云峰呢吧” 直到远处沉重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小夭脑海中猛然闪过前世西陵珩出征的画面，整个人瞬间一僵，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今日是谁领兵出征……” “不会是储君殿下的”苗莆赶忙道。 “不……不是玱玹”小夭摇了摇头，随后赶忙起身不管不顾的开始向外冲去，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小夭刚起身便感觉一阵眩晕，随后直直摔在了门口，但小夭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快速爬起身跌跌撞撞的继续向外跑去。 上垣宫前，西陵珩望了望琦园的方向，眼中闪着几分泪光，但随着一声声号角，最终只能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情绪，翻身上马。 “西炎王诏，封西陵珩为王姬大将军，领兵出征！” “恭祝王姬大将军所向披靡，凯旋而归！” 上垣宫前，西炎王站在最高处，一众朝臣面前西陵珩，或真情或假意的躬身高声恭祝，玱玹站在西炎王身后，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西陵珩紧握了握手中的马绳，闭了闭眼，尽力不让眼泪落下，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一道尖锐的呼喊声骤然响起。 “娘，不要去！” 闻声，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只见小夭披散着头发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随后一把拉住西陵珩的马，语气凌乱道：“娘，你快下来，你不能去！” 见状，玱玹眸色一惊，随后赶忙跑下阶梯到小夭身后拉住小夭的胳膊，担忧道：“小夭，你怎么来了，快放手” 小夭一把甩开了玱玹的胳膊，拼命拉住缰绳，满眼惊慌哭喊道：“娘你不能去，你会回不来的，你快下来！” 西陵珩骑在马上，看着小夭的样子，不禁心口一滞，唇瓣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但理智还是让她一点点掰开小夭的手，压制着颤抖的嗓音柔声道：“小夭，你别这样，娘会回来的，你先放手” “你骗我！”小夭几乎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双手死死地拽住缰绳，泪水如短线的珠子般落下：“娘你不能去，对面是父亲啊！你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看着小夭的样子，西陵珩得情绪也不禁被调动了起来，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心口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感。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冷肃又庄严的嗓音：“小夭！” 闻声，西陵珩转头望去，只见西炎王双手揣在袖中，眉头紧蹙，正神情严肃的看着她，见状，西陵珩翻身下马，抱住小夭轻拍着柔声哄道：“别哭了，娘答应你会回来的好嘛，你也知道对面是你父亲，我不会出事的” “不是的……你去了就不会回来了” 小夭几乎哭到泣不成声，随后一把推开西陵珩拼了命的向西炎王的方向跑去，玱玹心中一惊，赶忙回身拉住小夭焦急道：“小夭，你先冷静点，你要做什么……” 小夭挣扎着向西炎王的方向跑去，同时撕心裂肺的开口道：“外爷！不要让我娘领兵出征！我愿意去和谈，我可以立马出发去翼州为西炎和谈，求你不要让我娘领兵出征！” “赤宸已经拒绝了和谈，此事不必再提”西炎王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然，随后冲身旁的侍卫挥了挥手。 闻言，小夭直直的跪在上垣宫的阶梯下，随后重重的将头磕在阶梯上，高声苦苦哀求道：“外爷，我求您了，我真的愿意去和谈，我能说服我父亲和洪江退兵，求您收回旨意，外孙女求您了！” 第259章 ——打是不打 第二百五十九章——打是不打 看着小夭苦苦哀求的样子，西陵珩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随后一点点走到小夭身后扶住小夭的胳膊，压抑着哭腔道：“小夭，别这样，娘答应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闻言，小夭的身躯颤抖的更加厉害，多么熟悉的话语，可惜她已经被骗过一次了，深知西陵珩根本就是存了死志上战场，却骗她说会回来！ “外爷，陛下！求您让我去和谈吧！”小夭继续冲西炎王的方向不停的重重的磕着头，连额头都磕破了皮也像不知疼痛般不肯停下。 见状，西陵珩眉头紧蹙攥了攥拳，随后心下一横，直接抬手一针扎在了小夭后颈处，小夭起身的一瞬间只觉得身子猛地一僵，紧紧着眼前一黑，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玱玹被吓了一跳，随后赶忙伸手接住了小夭，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西陵珩：“姑姑” 西陵珩满眼泪光的伸出手，轻抚了下小夭的发丝，颤抖着开口道：“玱玹，护好小夭” 说完，西陵珩克制的收回了手，毅然决然的转过身翻身上马，表情瞬间变为决然。 玱玹抱着小夭，看着西陵珩骑马远去的背影，眼眶逐渐泛红，揽住小夭的手逐渐收紧。 等西陵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城门口，玱玹才收回了目光，满眼心疼的低头看去，片刻后，玱玹小心翼翼的抱起小夭，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西炎王看着玱玹离去的背影，不禁压抑的呼出一口气浊气，西炎王身后，湖禾族长看着这一场出征的闹剧，不禁又开始发出一阵冷嘲热讽：“哼，前线已经这么危急了，她还如此自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大哭大闹的，成何体统” 另一侧，褚泽几乎将白眼翻上了天，毫不留情的开口道：“你体统，体统的就剩一张嘴了” 听到后面又开始唇枪舌战，西炎王不禁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够了” 闻言，二人赶忙都闭了嘴，但依旧狠瞪了对方一眼。 …… 辰荣军营中，赤宸身着战甲，手中拿着一只辰荣军的地标旗，缓缓插入面前的地形图中，随后向后退开了一些，看着图纸严肃而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翼州，便离西炎山不远了”洪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兴奋道。 赤宸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始终落在地形图上，同时顺手拿起一旁的茶碗。 就在此时，一名突然走入营帐拱手禀告道：“大将军，西炎新任主帅已率领西炎军到达翼州” 闻言，洪江面露意外的转头望去：“新任主帅？是谁？” 士兵低了低头，随后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道：“西炎王亲封的王姬大将军，西陵珩” 此话一出，三人的动作同时顿住，相柳和洪江皆是下意识用余光看向赤宸，只见赤宸保持着端茶碗的动作看向地形图，表情似乎很是淡定，但下一刻，赤宸手中的酒茶碗应声而碎。 洪江先是浑身一震，随后咬牙切齿的低吼出声：“这个西炎王当真小人行径！” 听到西陵珩领军出征的消息后，相柳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同时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后颈的位置，事情又进入到前世的轨迹了。 洪江看向相柳，给相柳使了使眼色，然而相柳却是垂了垂眸，同时缓缓摇了摇头，见状，洪江满脸诧异的看向相柳，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打是不打呀？ 就在此时，赤宸冷肃的嗓音自前方响起：“翼州前有护城河，不比之前几个城好攻，咱们最好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 闻言，洪江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赤宸，还是相柳率先反应过来，微微颔首道：“是，我这就清点兵马和军械” 洪江又是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相柳，然而相柳只看了一眼后洪江后便径直转身向外走去，洪江又一脸茫然的转头看了看专心看地形图的赤宸，随后结结巴巴道：“那个……我先去练兵了” 说完，洪江也转身走出了营帐，当营帐内只剩下赤宸一人后，赤宸原本冷静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呼吸骤然紊乱起来，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洪江追相柳出营帐外后，上前两步拉住了相柳，随后压低声音道：“真打啊” 相柳停住脚步，刚想开口，便听赤宸的营帐中传来一声巨大的瓷器碎裂的声音，洪江被吓了一跳，随后瞪大眼睛向后看了看。 见状，相柳不动声色呼出一口气，神情冷静的开口道：“已经打到这儿了，哪里还有退路” “他西炎是没男人用了吗，连女人都推上来当将军了”洪江鄙夷道。 相柳抬头望了望天，面上冷静如常，但其实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手掌，眸底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情绪，连呼吸都带上了几分沉重。 西陵珩与赤宸的故事，前世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但如今真的发生在眼前，他才知道这是何等的惨烈，其实在士兵禀告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撤兵的想法，虽然很快的闪了过去，但那一瞬间的动摇感，让他心底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慌乱。 “你说大将军真的下得去手吗”洪江不禁担忧道。 相柳深吸一口气，他想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下不去这个手，而且照前世的轨迹走的话，这场大战最终的结果……不行，决不能是那样的结果！ 相柳眸色微沉，双眼逐渐眯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 翼州城内，西陵珩身着战甲，手拿长剑，眉头紧蹙，严肃的看向地形图。 身后，离怨走来持剑拱手道：“王姬大将军，兵马和军械已清点完毕” 闻言，西陵珩点了点头，随后缓缓转身，微微抬头透过敞开的门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握剑的手紧握了几分，坚定道：“出兵” 宽阔的平原上，两方兵马浩浩荡荡相对而立，各自的军旗高高举起随风飘扬，西陵珩与赤宸各自骑着马匹，隔空相望间，握住缰绳的手皆收紧了几分。 第260章 ——我替你去 第二百六十章——我替你去 琦园，西陵珩几乎下了狠手，小夭昏迷了数月，才悠悠醒转，睁开眼后的小夭扶了扶胀痛的头，而后昏迷前的记忆一下子浮现在脑海。 小夭的瞳孔紧缩了一瞬，随后赶忙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门口，苗莆见小夭醒转，赶忙上前扶住小夭，担忧道：“少夫人，您现在不能下床” 小夭一把抓住苗莆，神情急切道：“我母亲呢” 闻言，苗莆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道：“王姬大将军她……她……” 见苗莆不肯开口，小夭直接一把推开苗莆不管不顾的向外跑去，苗莆被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一把跪在小夭身侧抱住了小夭的腿开口道：“大将军已经出征三个月了！” 此话一出，小夭整个人僵在原地，心口处逐渐蔓延上彻骨的寒意，眼底骤然蓄满泪水。 “放开……” “少夫人您不能去……”苗莆死死抱住小夭不肯松手。 小夭直接上手一把掰开了苗莆的手，拼命半向外跑去，门口侍卫见状也急忙上前将小夭拦在门口，小夭狠瞪了门口的侍卫们一眼，厉声道：“连我也敢拦，不要命了吗！” 然而门口的侍卫只是低了低头，并没有让开的动作。 “少夫人恕罪，这是储君殿下的吩咐” 闻言，小夭脸色一沉，翻手间直接引弓架箭指向那两名侍卫，怒吼一声道：“给我让开！” “娘！” 就在此时，小九稚嫩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小夭动作一顿，随后下意识收了弓箭转头望去。 “娘，你去哪儿……”小九满眼泪光的看向小夭，嗓音中还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哭腔。 小夭瞬间心口一滞，双手紧紧握成拳，但面上却拼命的维持住冷静，走到小九面前蹲下身子道：“娘亲要出去找你外婆，你乖乖在家等娘亲回来好不好” “不要，娘你不要走，外婆她会回来的” “小九，听话，你先回屋，苗莆，带她回去”说着，小夭便将小九往苗莆手中推去。 然而小九却倔强的不肯后退，挣扎着喊叫道：“我不要我不要，娘为什么要走，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见状，小夭赶忙柔声轻哄道：“娘没有不要小九，娘会回来的，你要等娘回来好嘛” “我不要我不要！” 就在此时，玱玹从外赶回，在看到院子中已经醒转的小夭后先是面露惊诧，随后赶忙步伐急切的走到小夭身边：“小夭，怎么刚醒就跑出来” 小九见玱玹前来，仿佛一下看到了救星般赶忙喊道：“舅舅，我娘要出去找外婆！” 闻言，玱玹眸色一惊，随后赶忙握住小夭的肩膀道：“小夭你冷静点，姑姑会没事的” “不，如果我不去找她她会战死的！”小夭焦急又绝望的看向玱玹，嗓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玱玹眉头紧蹙，完全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夭，他不知道小夭为什么这么肯定西陵珩会在战场上出事，还以为小夭是关心则乱。 小夭颤抖的反握住玱玹的手臂，带着几分恳求道：“你帮我把小九带回去，我必须去找我娘” 见状，玱玹眉头紧锁，随后冲苗莆挥了挥手道：“先带小九去储妃那屋” 苗莆收到指令后立马上前拉住小九，柔声道：“娘亲不会走的，咱们先去找储妃娘娘好不好” 小九望着玱玹与小夭，不情不愿的甩着手道：“我要跟我娘一起回去” “你娘会回去的，舅舅保证，一会儿你就可以去你娘亲屋子看她” 听到玱玹这样说，小九半信半疑的看向小夭，然而小夭却是别过了头，没有说话。 “真的，舅舅保证，快去吧”玱玹一边死死地抓住小夭一边尽量平和的对小九道。 闻言，小九这才在苗莆的带领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前院，在小九的身影消失在正院的下一刻，小夭直接毫不犹豫的就向门外冲去。 玱玹反应迅速，一把从后抱住小夭，费力的将她向后拽去，同时急切的开口道：“小夭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很担心，我也很担心，我也想过跟姑姑一起去，但是姑姑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保护小九，她答应过会回来的” “玱玹你放开，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娘她根本没有打算回来！如果我不去阻止她她就真的回不来了！”小夭一边撕心裂肺的吼着一边拼命挣脱玱玹的桎梏，但玱玹死死地抱住小夭，让她根本挣脱不开。 小夭挣扎片刻无果后，心下一横直接动用了灵力，强行撞开了玱玹的手，玱玹也未料到小夭会对他动灵力，猝不及防的向后倒了两步。 好在门口的侍卫及时拦住了小夭，玱玹见状立马对身后的钧亦高声道：“快拿绳子！” 说完，玱玹赶忙重新上前，在小夭打飞侍卫前堵在了门口，开启法器挡住了小夭的退路，小夭被挡了一下，随后直接抽出箭就向玱玹的法器砍去。 不多时，钧亦找来了绳子，直接同潇潇和金萱一同上前三人合力摁住了小夭，看着小夭被捆，玱玹满眼心疼，双手紧握到指节泛白，但也只能生生克制下来。 “好，既然你这么担心，那我替你去，今日我便去见爷爷，请旨与姑姑一同上前线，小夭，等我回来” 闻言，小夭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后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不行，你不能去！放开我，放开我！” 玱玹虽然心疼，但还是上前亲自将小夭捆了起来，随后一把扛起小夭走入屋中，任小夭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将小夭放回到床上后，玱玹吩咐了一众神族高手护卫围住了屋子，同时在屋子里设置了禁制屏障。 在解开绳子的那一刻，小夭拼了命的扑向玱玹，满眼惊慌道：“你不要去，他们知道了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对你下手的！” 玱玹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用力推开了小夭的手，随后目光坚定的看向小夭道：“小夭，如果咱们两个之间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涉险，那这个人只能是我，放心，我不会有事，姑姑也不会有事” 第261章 ——璟，带我走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璟，带我走吧 说完，玱玹已然转身向外走去，小夭震惊的看着玱玹的背影，拼命拍打着禁制大喊着：“玱玹，你放我出去，你不能去！你快回来！” 然而回应小夭的只有玱玹干脆的关门声，玱玹走后，小夭用灵力，用箭来来回回的尝试了许多次，都破不开面前的禁制，折腾了许久的小夭终于累到不行，有些绝望的坐回到了床上。 完了，都乱了，玱玹如今的前线作战经验还很匮乏，但相柳杀玱玹的经验可太丰富了，外爷可千万不要答应玱玹去前线啊！ 小夭双手抱住头，一股无力感逐渐包裹了全身，双眼不停的?出泪水，就在此时，只听门口再次传来响动，小夭立马抬头望去，只见小九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小脑袋，试探性的向里望去。 “娘……” 小夭看到小九，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好像逐渐想到了什么，随后赶忙站起身冲小九勾了勾手道：“小九，过来” 见状，小九缓缓走近小夭，试探性的开口道：“娘，你不走了吧” 闻言，小夭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如今来硬的肯定不行了，她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在玱玹去前线前出去。 小九，对不起了…… 小夭深吸一口气，随后蹲下身子在小九面前，温柔道：“娘不走了，小九，你知不知道你璟舅舅在哪儿？” 小夭心中猜测，她昏迷这几个月，涂山璟肯定会过来看她，他善于阵法，如果还在西炎城没走的话…… “在西炎城，前两天他还过来看过娘，只不过当时娘还睡着” 猜对了！ 小夭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用灵力唤出了涂山璟给她的印鉴，随后交到小九手中道：“小九，帮娘带个东西给你璟舅舅，好不好？” 闻言，小九看了看手中的印鉴，随后点头道：“好” “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好”小九一口应下，而后转身小跑出了屋子，听到关门声，小夭原本柔和的表情瞬间变为了焦虑，随后开始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中不安的等待着。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门口再次传来响动，小夭听到声响立马转身望去，只见涂山璟牵着小九的手走入房中，在看到房中的禁制后，涂山璟蹙了蹙眉头，但看到苏醒的小夭后立马面露欣喜的上前：“小夭，你好些了吗” 小夭看到涂山璟后立马眸色一亮，赶忙回应道：“我好多了，真的，小九，你先回去好嘛，娘跟璟舅舅有些事要谈” 说完，小夭还给了涂山璟一个眼神，涂山璟见状有些疑惑，但还是遵从小夭的话拉着小九向外走去：“小九，让静夜姐姐带你去看我给你带的新玩具好不好” “好” 将小九送出屋子后，涂山璟关上了房门，随后担忧环顾了一圈小夭房间的禁制，温声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有没有办法破开这禁制，然后带我走”小夭急切道。 闻言，涂山璟蹙了蹙眉，随后面露几分犹豫的神色，试探性的开口道：“有……但你要去哪儿？” “我娘的事你肯定早就听说了吧” “你要去翼州！”涂山璟惊诧一声，随后立马蹙眉严肃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放你去” “璟！”小夭压低声音，满眼焦急的看向涂山璟，焦急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但我娘会在前线出事的！” “小夭，你先冷静一下……” 见涂山璟犹豫不决，小夭情急之下直接伸手握住了涂山璟的手，涂山璟不禁神情一顿，说到一半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眼睛不自觉下垂落在了小夭的手上。 小夭紧握着涂山璟的手，满眼渴求道：“我不去战场，我就是想去见一下相柳和我父亲，上次你说得对，我应该去和谈的，如果我一早去和谈，就会避免许多生灵涂炭，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说着，小夭的眼底不自觉泛起几分湿润，见状，涂山璟被小夭握住的手不自觉动了动，同时柔声开口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 “可是玱玹现在要因为我去翼州，你知道的，他是西炎储君啊，怎么能亲赴前线呢！所以你帮帮我，我跟相柳有特殊的联系方式，我只是想去见我父亲，说服他撤兵，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直跟着我，反正你有追踪术” 对上小夭满是渴求的眼神，涂山璟眼中不禁闪过几分动容，眼眸有些犹豫的左右转动着。 见状，小夭又靠近了涂山璟几分，用湿漉漉的双眼注视向涂山璟，同时语气近乎哀求的开口道：“璟，带我走吧” 涂山璟低下头，看向小夭紧握着他的手，良久，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嗓音极轻的吐出一字：“好” 闻言，小夭立马眸色一亮，不禁满眼感激的看向涂山璟道：“谢谢……真的，谢谢你愿意帮我，我体内有我父亲封印的驻颜花 可以任意变换容貌，性别也可以变！” …… 上垣宫，书房。 玱玹见到西炎王后快速说明了来意，但随着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西炎王的眼光脸色骤然一沉，同时厉声道：“不行！” “为什么！”玱玹下意识出声道。 “你是储君，上次和谈已是冒险，更何况相柳对你太过熟悉，连小夭都知道他们存了对付你的心思，你还要自投罗网”西炎王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决然，眼神犀利的看向玱玹。 “可是小夭……” “玱玹！”西炎王厉声打断了玱玹的话，随后用带着几分压迫的眼神看向玱玹，口吻严厉道：“这是两国开战，你是西炎储君，不要为她一个人乱了分寸！多派些人手看住她，阿珩回来之前，不要让她出去” 见状，玱玹眸色微沉，随后嗓音中带着坚决道：“爷爷，这次孙儿不能听您的，我在奶奶面前发过誓，要保护好姑姑和小夭，我无法看着姑姑独自涉险，连同小夭也痛苦至此，所以我必须走这一趟，孙儿告退” 第262章 ——到达翼州 第二百六十二章——到达翼州 说完，还不等西炎王有所反应，玱玹便快速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向外走去，西炎王惊诧的看着玱玹离去的背影，等玱玹消失在门口才后知后觉的高声道：“玱玹！” 然而玱玹却是脚下生风般走下了上垣宫的台阶，同时厉声对一旁的老桑道：“回去立马收拾东西” “那殿下，要告诉一声储妃娘娘吗” 闻言，玱玹驻足了一瞬，眼眸微斜的给了老桑一个无奈又无语的眼神，随后继续快步向下走去。 老桑愣了一瞬，有些迷茫的摸了摸后脑勺，随后一脸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一旁的金萱。 “等殿下走了再告诉”金萱一边紧步追在玱玹身后一边快速解释道。 “哦哦” 然而玱玹刚回到琦园，却见众人都围在院子里，一看到他回来后，便立马上前跪成两排，颤颤巍巍道：“殿下恕罪，少夫人……不见了”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随后厉声呵斥道：“我就出去一个多时辰，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吗！谁来看过小夭？” 苗莆吓得浑身一颤，结结巴巴的开口道：“青丘公子……来看过少夫人” 闻言，玱玹脸色瞬间一沉，眼中带上了几分怒意，看着跪在面前的一众人高声怒斥道：“还不赶紧追！” “是” …… 这边，涂山璟已经带着小夭乘着马车出了西炎城，然而还未能他们松下一口气，小夭便敏锐的听到了一阵嘈杂而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小夭心下一惊，赶忙将头伸处窗外向后看去，果然看到远处一群追兵正骑马飞驰追了上来。 “玱玹发现我不见了，不能坐车了，改骑马！” 闻言，涂山璟也面露几分惊色，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小夭已经先他一步冲出马车骑到马上，随后转头急忙催促道：“快上马” 涂山璟反应过来后也立马从车里冲了出来，二人都骑上马后，小夭干脆利落的切断了连接马与马车间的绳索，随后握住马鞭狠狠搭在马身上。 “驾！” 钧亦带人追近后看到倒地的马车，立马高扬马鞭加快向前追去，小夭驾着马在树林中不断的穿梭着，然而钧亦的人马依旧穷追不舍，小夭试了几次都没有将人甩开。 眼看钧亦就要追上来，小夭咬了咬牙，昂声对涂山璟道：“我记得附近有一处山崖，下面是湖泊！” “你要跳湖！”涂山璟不禁惊诧出声道。 “你敢不敢陪我一起！”小夭高声问道。 “好！”涂山璟毫不犹豫的喊道。 闻言，小夭一个急转寻着记忆的路线飞驰而去，钧亦见状也急忙转弯追在二人身后，不多时，二人冲出了树林，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处断崖。 小夭眸色骤然一沉，握住缰绳的手猛然收紧：“准备！” 眼看山崖越来越近，小夭死死地盯住前方，就在马匹即将冲下山崖的前一刻，小夭立马紧拉缰绳，随着一声嘶鸣，骏马前蹄高高离地，骤然停在山崖边。 “跳！”小夭高喊一声，同时手松缰绳，紧接着脚踩马背一个借力，整个人直直冲出了断崖，涂山璟也紧随其后跳下山崖。 远处，钧亦眸色一惊，驾马到山崖边后赶忙拉紧缰绳急停下来，随后下马站在崖边向下望去，只见山崖下的湖泊中泛起一圈圈涟漪，随后逐渐恢复了平静。 身后，一众护卫见状不禁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钧亦统领，怎么办？” 钧亦咬了咬牙，开口道：“跳下去追！” 闻言，众人皆面露惊诧，但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钧亦已经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众人眸色一惊，赶忙跟在钧亦身后跳下。 然而他们又怎么能追上常年同相柳游海的小夭，哪怕带着涂山璟，小夭也很快顺着河流一路向下，随后找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带着涂山璟爬上了岸。 上岸后，小夭拿出口中的鱼丹红，扶着树干长松了一口气，随后回头看了看涂山璟，带着几分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样？” 身后，涂山璟刚想开口，却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夭见状赶忙上前帮涂山璟拍了拍后背，涂山璟咳出了呛在喉咙中的水后，这才带着几分沙哑的开口道：“我没事，对不起，拖你后腿了” “没事，你比不得我在海中游惯了，又有鱼丹”小夭拍了拍涂山璟的肩膀，随后一个挥手烘干了二人的衣服。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池大概有十里路，走吧……” …… 二人到了城里后又雇了马车，日夜兼程下终于到了翼州，小夭掀开门帘，只见如今的翼州家家门户禁闭，客栈也没有一家开门，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一队队巡逻的西炎军走过。 “停” 听到涂山璟突然叫停了马车，小夭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顺着车窗指了指外面的禁闭的酒楼道：“这家酒楼是涂山氏的产业” 闻言，小夭了然的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下马车后，涂山璟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只听一道不耐烦的抱怨声响起：“谁啊，什么时候了还不躲家里还有出来瞎晃悠，没看到关门了吗” 然而那名伙计刚打开门，便见一块银黑色令牌出现在眼前，伙计眸色一顿，随后立马躬下身子恭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子小姐请进……” 涂山璟与小夭进到酒楼后，伙计伸出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赶忙重新关上了大门。 “两件上房” “好咧”伙计忙应了一声，随后赶忙从柜台拿出了钥匙，向楼上跑去。 涂山璟同小夭一边向上走去一边道：“今日天色已晚，咱们先歇一晚，明日你试试能不能联络到军师” “好” 涂山璟将小夭送到房门口后，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温声道：“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叫他们送上来” “随便吃点就行，谢谢”小夭礼貌客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疏离感，随后抬脚走入房间关上了房门。 门外，涂山璟垂了垂眸，站了片刻后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263章 ——深夜刺客 第二百六十三章——深夜刺客 深夜，本就睡眠浅的小夭忽的被一阵嘈杂声吵醒，醒转后的小夭不禁烦躁的扶了扶额头，随后掀开帷幔翻身下床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只见街道上一波波西炎军一边疾跑着一边高喊：“城内潜入了奸细！城内有奸细！快追！” 见状，小夭蹙了蹙眉，随后赶紧关上了窗户，重新坐回到床上，心中不禁道：如今的冀州果然是混乱得很。 然而小夭还没躺下，便听得窗边传来一声响动，紧接着似是有什么人跳了进来，小夭瞬间动作一顿，眼神骤然警惕，立马一手毒药一手利器，同时试探性的探了探头。 这边，被追杀中随机躲进一个房间的相柳进到房间后，先是左右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而后看到帷幔下放着的鞋子，也立马警惕了起来，手持冰刃缓缓逼近床铺，眼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小夭的手缓缓收紧，在帷幔打开的一瞬间，只见一把药粉猛地在二人之间炸开，紧接着二人同时出刀，同时指向对方的胸口。 然而当那银黑色的面具出现在眼前时，小夭眸色一惊，伸出的手赫然停在半空中，相柳在看到小夭后，手上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两人望着对方，完全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一时间同时愣在原地。 然而不等两人反应，便听楼下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传来开门声和伙计的恭敬声：“几位大人，小的这酒楼早就歇业了……” “城内发现内奸，例行检查，把人都叫出来” 闻言，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小夭眸色一惊，赶忙跳下床紧接着将相柳推到床上，同时压低声音道：“快躲好……” 这边，小夭刚拉好帷幔，便听得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小夭瞬间浑身一震，转身挡在床前厉声道：“谁！” 下一刻，涂山璟温润的嗓音自门口响起：“小夭，没事吧” 听到涂山璟的声音，小夭不禁浅松了一口气，赶忙上前打开了门，只见涂山璟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担忧道：“守城士兵盘查奸细，我们……” “不要让他们查我的屋子”小夭直接打断了涂山璟的话，同时神情严肃的看向涂山璟。 闻言，涂山璟愣了一瞬，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屋内看了看，沉声道：“好” 不多时，一队士兵上到二楼，紧接着一个个推开房门搜查，当他们要推开小夭的房门时，门先一步打开，涂山璟站在门口，士兵正要开口，涂山璟赫然拿出涂山氏族长的令牌举上前。 士兵们见到令牌的一瞬间顿时静了下来，随后有些犹豫不决的面面相觑了一番，其中为首的士兵大着胆子向里探了探头，只见床边坐着一道女子的身影。 涂山璟见状眸色微沉，横跨一步挡在士兵面前，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向士兵道：“你确定要查吗？” 闻言，士兵讪讪的收回了眼神，犹豫片刻后冲涂山璟拱了拱手道：“我等冒犯，青丘公子勿怪，告退” 说完，那队士兵向后退了几步，转而开始向下一间屋子搜去，涂山璟关上门后，小夭蹑手蹑脚的起身走到门口，贴在门口的位置，看着他们搜完了整个酒楼后退了出去，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床上，相柳扶着胸口闷咳了两声，随后将手伸到面具下不动声色的抹去了嘴角的血，下一刻，小夭掀开帷幔，四目相对间，两人的心跳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片刻后，相柳翻身下床，门口处，涂山璟看向黑发带着面具的相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阁下何人？” 闻言，相柳缓缓抬手摘下面具，涂山璟在看到相柳的那一刻神情微诧，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小夭。 相柳也将目光投向小夭，眉头微蹙，嗓音严肃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小夭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相柳而后又将目光放到了涂山璟身上，眸色微沉道：“你带她来的？” 见状，小夭赶忙上前道：“我让他带我来的” “她让你带她来你就带她来，对你家老太太都没见这么听话吧”相柳带着几分不悦的看向涂山璟，口吻质问，最后又没好气的补了一句。 “西炎玱玹也没派人出来找你” “派了，被我跳河甩了”小夭低着头低声呢喃道。 闻言，相柳抱了抱臂，眼神落到小夭身上上下扫了扫，而后幽幽道：“怎么听怎么像私奔出来的” 涂山璟：“……” “怎么看你怎么像个采花贼”小夭毫不留情的回嘴道。 “我看你今天是欠收拾，给我回去！”相柳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道。 见相柳要赶她走，小夭急忙上前一步道：“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正好你来了，我要见父亲” 听到小夭提出要见赤宸，相柳蹙了蹙眉，望向小夭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探究，片刻后，相柳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有些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同时沉声道：“见完就回去，穿衣服”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微诧，原以为说服相柳带她回军营要废好一番口舌，结果居然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还不快点，等天亮吗？” “啊？哦”小夭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相柳，随后转身向衣架走去。 然而在小夭转身的一瞬间，相柳的眸色骤然沉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逐渐变为爪，冷白色的灵力缓缓凝聚。 然而小夭还对身后的一切一无所知，正在衣架上翻找着衣服，下一刻，相柳骤然出手向小夭身后打去，小夭完全没有防备，却不想涂山璟竟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冲上前挡在小夭身后。 “小夭！” 听到一声惊呼，小夭穿衣的动作一颤，随后赶忙回身望去，只见相柳一掌结结实实的劈在了涂山璟后颈处，涂山璟瞬间眼前一黑，随后直直向前倒了下去。 小夭眸色一惊，赶忙伸手接住倒下的涂山璟，相柳也对此始料未及，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第264章 ——想都别想 第二百六十四章——想都别想 小夭扶着涂山璟坐到地上后，震惊的抬头看向相柳，随后眼眶开始泛红，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委屈与失望，嗓音止不住的颤抖道：“你就这么着急跟我解蛊，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摆脱我……” 对上小夭满是水光的双眸，相柳攥了攥拳，随后不禁别开了眼神，压抑着嗓音道：“我在打仗，你隔三差五的就闹心痛，很碍事” 闻言，小夭瞳孔微颤，一阵密密麻麻的痛感开始在心口处蔓延，喉咙处的干涩感让她一时间有些发不出声音，尝试了几次后，小夭才艰难而决绝的发声道：“你想都不要想，我花三十七年才救回来你一命，你别想这么随意就给糟蹋了！” 相柳微微斜眸，用余光对上了小夭委屈又倔强的眼神，双拳攥到指节泛白。 小夭呼吸颤抖的低下头，给昏倒的涂山璟喂了一颗丸药，随后缓缓将他扶到床上，最后转身看向相柳，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道：“隔壁说” 说完，小夭步伐急促的走出房间向左拐去，背影看上去有些狼狈不稳。 来到隔壁房间，小夭抬了抬头，努力的收回了即将溢出眼泪的泪水，片刻后，相柳来到隔壁房间，看着小夭单薄的背影，心底逐渐涌上一层愧疚感。 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相柳走上前到小夭背后，缓声道：“你来见父亲，是想和谈吧” 面对相柳猜出自己的心思，小夭没有丝毫意外，毕竟他们两个在彼此面前，心思早就如同透明般清晰可见，无论什么事都瞒不过对方。 小夭咬了咬唇，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对不起……” 相柳垂了垂眸，情不自禁的对小夭伸出了手，然而在即将触碰到小夭时，又生生克制的放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母亲，没什么好道歉的” 小夭缓缓转过身，眼眶泛着红晕，眼底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就算你不带我去见父亲，我也会自己想办法去见的，对不起，这次我不能陪你守护辰荣了，我可以接受你从此恨我怨我，但我不能接受和离，解蛊……” 小夭话音未落，便突然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顿时神情一顿，随后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相柳。 听着小夭满是挣扎痛苦的话语，相柳不可自抑的抱住小夭，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发丝，呼吸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小夭身形僵了一瞬，随后试探性的伸出手回抱住相柳，嗓音带着几分压制不住的哭腔：“不管你今天进城是来做什么的，趁着他们没发现你，快走，快……” “一起走” 相柳此话一出，小夭整个人愣了一瞬，随后赶忙退出相柳的怀抱，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相柳看向小夭，神情认真的开口道：“一起走，父亲一直很惦记你” 话音落，小夭不可置信的看向相柳，眼底瞬间蓄满了泪水，一时间竟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 相柳抚上小夭的脸，轻轻用拇指擦去小夭眼角的泪，柔声道：“会没事的，不和离” 小夭有些哽咽的点了点头，随后抬起两只手揉了揉眼睛，擦完眼泪后，小夭激动到有些磕磕巴巴道：“那我……我给涂山璟留个信，然后这就走吧” 说完，小夭赶忙跑出房间直直向隔壁房间奔去，仿佛生怕相柳反悔一般。 相柳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微微扬唇，似有无奈又似是苦涩。 日出时分，洪江站在营帐门口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时不时的抬头张望天空，表情焦急：“天都快亮了，这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一声熟悉的嘶鸣声，洪江闻声立马眸色一亮，旋即转头望去，只见毛球一个俯冲稳稳停在洪江面前。 洪江刚要开口，却猛然看向相柳正扶着小夭一同跳下毛球，顿时愣在原地，小夭见到洪江后眼中闪过一丝心虚，随后小步上前微微躬身，低声道：“义父” 洪江猛然回过神，随后视线上下扫了扫小夭，带着几分错愕道：“玖瑶丫头……怎么是你啊？” 相柳上前将小夭拉到身后，对洪江解释道：“小夭来求见大将军，昨晚我失手了，找藏身之处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她，就一并带回来了” 闻言，洪江点了点头，随后有些狐疑的眯了眯眼，看向小夭意味深长道：“那是挺巧的，不过……你找赤宸什么事？” “和谈”相柳清楚洪江早晚要知道，所以干脆直接坦言道。 果然，此话一出洪江脸色瞬间一僵，随后眉头微蹙，神情带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 见状，相柳赶忙带着小夭直接绕过洪江向赤宸的营帐走去，洪江反应过来后急忙一边追了上去一边在后面指着相柳高喊道：“你等一下，相柳，诶！” 然而相柳已经脚步迅速的将小夭带到了赤宸的营帐前，随后一把将小夭推了进去，洪江见状也要跟进去，却被相柳拦在了营帐外。 洪江顿时满脸诧异的看向相柳，不解的问道：“你也想撤兵不成？”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相柳道。 洪江眉头紧蹙的看向相柳，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道：“可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她带回来啊，之前她是你媳妇，可现在她是西炎王的外孙女，西炎储君的妹妹，要是咱攻下了西炎山后你还愿意跟她继续过，我无话可说，可现在要避嫌啊” “她人已经到了翼州，就算我不带她来见大将军，她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的来见，与其到时候折腾伤了的，不如我直接带她过来见” 闻言，洪江喉中一噎，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我说不过你” 相柳微微偏过头，透过帘子缝隙看向营帐里小夭的背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洪江此时对撤兵的态度，也是大多数辰荣士兵的态度，三十七年的怨气，怎甘心拿这么几座城池就偃旗息鼓，可站在小夭的角度，此时决一死战的，是她的父母双亲。 第265章 ——再留一下 然而被相柳猝不及待推入营帐的小夭在看到赤宸背影的那一刻，就已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尤其是赤宸转身时，两人忽的四目相对，让小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 哪怕她路上再着急见到赤宸，但当她真的见到的那一刻，却是什么话都卡在了喉咙中，而赤宸也在看见小夭的那一刻愣在了原地，而后似是不敢确定的又看了一眼，最后才试探性的开口轻唤道：“小夭” 赤宸的声音响起，才将小夭猛地拉回了现实，找回思绪后，小夭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随后缓缓跪在赤宸面前，深深一拜的同时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女儿……见过父亲” 赤宸低下头，看向对她行礼的小夭，愣了一瞬后，赶忙蹲下身子扶起小夭道：“起来，你怎么来了” 小夭一边起身，一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相柳带我来的” 闻言，赤宸神情微诧，随后眸色深了几分，低声道：“他竟如此不知轻重吗” “是我自己跑来翼州的，只是昨晚上碰到了他”小夭赶忙解释道。 扶起小夭后，赤宸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思考小夭来翼州的原因，见赤宸看向自己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探究，小夭心口一紧，随后有些不自然得垂了垂眸。 “你跑来，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面对赤宸略显犀利的发问，小夭握了握拳，随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跪在赤宸面前，紧张的开口道：“我……想请父亲撤兵，不要再攻打翼州”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瞬间静谧了下来，小夭身前交叠的手不自觉搅在一起，垂着头不敢看赤宸的表情，心中紧张到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般。 赤宸站在原地，微微低头看向小夭，神情严肃的蹙着眉头，幽深的眼底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良久，赤宸低沉冷肃的声音自小夭头顶响起：“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闻言，小夭浑身一僵，随后缓缓抬头看向赤宸，眼中带着几分慌乱：“父亲，我知道这三十七年辰荣遭受了很大的屈辱，可是父亲……对面是母亲啊” “是，但我永远先是辰荣的大将军，再是你母亲的丈夫，你的父亲” 小夭仰着头，看向赤宸坚决的样子，眼眶逐渐泛红，心口处传来一阵绞痛，但小夭根本顾不得悲伤，只能继续强撑着开口道：“我可以说服玱玹多给辰荣一些赔偿，求父亲……” 面对小夭的哀求，赤宸不禁牙关紧咬，随后不忍的别过头去，沉声道：“我让相柳送你回去” 见状，小夭神色更加慌张，赶忙上前拉住赤宸的衣摆，拼命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道：“父亲，我外爷征战了一辈子，如今没有御驾亲征只是因为他认为还不到时候，如今辰荣没有必胜的把握，已经绊在了翼州三月未进，求父亲就此止战，免于生灵涂炭，让一切重新归于安宁……” 闻言，赤宸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其实小夭说的没错，西陵珩不仅带兵作战经验丰富，且对他的用兵之道十分了解，即便能够打过翼州，西炎王和西炎的后备军都未出手，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但如今的辰荣和西炎已经撕破了脸，如果不将这场仗打到最后，那么未来的某一天，这样的战争还会再次爆发，就像三百年前一样…… “你对局势看的很清楚，也确实很懂和谈技巧，但可惜，如今的辰荣与西炎已经没有和谈的可能了” “父亲……” “好了……”赤宸眉头紧蹙，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你先出去吧” 小夭满眼泪光的抬头看向赤宸，眼中尽是哀求，赤宸始终闭着眼，不愿去看小夭，只冷冷的开口道：“相柳！带她出去” 话音落，相柳走入营帐，在看到地上的小夭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后上前蹲在小夭身旁，扶住小夭的肩膀，柔声道：“先起来吧” 小夭转头抓住相柳的手臂，满眼的焦急与慌乱，嗓音中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几分哽咽：“相柳，你知道的，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呀！” 相柳对上了小夭满是哀求的双眸，眼底带上了几分压抑与挣扎，直到上方传来了赤宸严厉的嗓音：“现在，立刻带她出去” 相柳无可奈何的闭了闭眼，随后用了些力道将小夭向后拉去：“别说了，先出去” “你放开，不要……”小夭用力挣扎着，却根本拗不过相柳的力气，只能被生生拽出了赤宸的营帐。 相柳将小夭一路带回了自己的营帐，看着小夭雾蒙蒙的眼睛，相柳扶了扶额，随后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到小夭面前，带着几分无奈道：“别哭了，快成兔子了” 小夭接过茶杯，喝茶时唇瓣止不住的颤抖着。 相柳蹙了蹙眉，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克制的开口道：“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不要！”小夭下意识开口道：“玱玹现在肯定已经追到翼州了，要是被他抓回去肯定又会被软禁” 闻言，相柳有些惊愕的蹙了蹙眉，随后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道：“他软禁你？” “所以你不能把我送回去！”小夭赶忙道。 见状，相柳蹙了蹙眉，随后沉声道：“涂山璟应该已经醒了，我叫他接你去青丘” “也不要！”小夭急忙起身一把抓住相柳，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道：“我今天说了那么多，万一父亲改变主意了呢，让我再留一下” “父亲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不会再见你了” “那……我先不见，我保证不乱跑，你能不能……让我再留一下” 相柳看向小夭，见她眼中除了担忧外，似还带着几分不舍的情绪，随后，相柳又低下头看了看小夭紧抓着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片刻后，相柳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明日两军会再次交战，明日一早我送你离开” 闻言，小夭虽有些失望，但还是见好就收的很快的答应了下来：“好” 第266章 ——局势不利 安顿好小夭后，相柳回到了赤宸的营帐，看着赤宸背身握拳的样子，相柳知道赤宸对自己私自带小夭回军营的事十分不悦，于是主动拱手道：“父亲恕罪” 赤宸回过身，深邃的黑眸带着几分探究的落在相柳身上，沉声道：“怎么回事” “昨晚在城里失了手，找藏身之处时意外躲进了小夭落脚的酒楼”相柳如实道。 昨晚他原本是打算去偷翼州的城防兵备图，但他还是低估了西陵珩的警惕性，险些被当场抓获，好在他躲的快。 赤宸握了握拳，随后将披风向后一掀坐上主位，一手扶着膝盖，以一众上位者的姿态看向相柳，严肃道：“所以她让你带她来见我，你就答应了” “我是怕……我不带她来，她自己也会想方设法的来见您，到时以身涉险免不了伤了碰了，不如我带她过来”说完，相柳不动声色抬了抬眸，观察起赤宸的神色。 赤宸依旧神情严肃的看向相柳，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你明知道她来找我的用意，还是带她来见了我” “我知道”相柳坦然道。 “那你也是有这个意思了？”赤宸目光犀利的看向相柳，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 闻言，相柳神情委顿，随后不自觉垂了垂眼眸，眼中闪过思索的神情。 “父亲，如今的战局……确实于我们不利” 话音落，赤宸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眉宇间透出几分冷意，相柳敏锐的捕捉到了赤宸细微的表情变化，心中立马明了，翼州之战过去了三个月，一直各有胜负僵持不下，而在与辰荣熠的通信中，辰荣熠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也是，如果西炎愿意割地赔款，就让赤宸考虑止战。 所以赤宸表面对小夭态度坚决，其实心中已经开始动摇，毕竟以前世来看，西陵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绝不可能因为夫妻之情而有半分退缩。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哪怕相柳一直避免二人正面交手，但那仅有的一次，却令他终身难忘，两个人皆红着眼眶眼底含泪，打起来却是毫不留手，招招直逼对方要害。 赤宸眸色微凝，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人不知其意：“你先回去吧” 相柳微微颔首，退出了赤宸的营帐，与此同时，一队巡逻士兵路过赤宸的营帐前，传出一阵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军师把少夫人接回来了” “啊！真假的？” “早上有个兄弟亲眼看见的” …… 翼州城内，西陵珩原本在神情严肃的看着手上的军报，就在此时，离怨突然走入房中，带着几分急切道：“大将军，储君殿下来了” 此话一出，西陵珩立马放下了手中的军报，满是错愕的看向离怨道：“玱玹来了翼州？让他进来” 不多时，玱玹走入房中，西陵珩见竟真是玱玹前来，立马起身道：“我不是让你留在西炎城吗，你怎么还是跑来了” 此时的玱玹似还带着几分气喘，对西陵珩急切的开口道：“小夭醒来知道您出征后跑出去了，我想着她肯定是来找您了，不在您这儿吗？” “什么！她自己跑出去了？”西陵珩立马惊诧出声道。 “涂山璟应该跟她在一起”玱玹道。 “涂山璟……”西陵珩低声呢喃了一下，随后看向离怨道：“昨天追查奸细的时候，是不是有士兵说见过涂山氏的人” 闻言，离怨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一拍脑袋道：“确实看到了一个手持涂山氏族长令牌的人在一家酒楼客房里！” “快带我过去！” 寻着士兵的描述，玱玹和西陵珩很快找到了涂山璟落脚的酒楼，涂山璟开门后看到门口带着大批人马的西陵珩和玱玹后，下意识愣了一下，随后拱手礼貌道：“在下见过王姬大将军，储君殿下” 然而涂山璟话音还未落，玱玹便上前一把将涂山璟推开，走入房中左右寻找了一圈，涂山璟知道他在找小夭，于是神情很是淡然的开口道：“储君殿下，少夫人不在此处” 此话一出，玱玹动作一顿，随后立马几步到涂山璟面前，眼中带着几分愠怒的质问道：“涂山璟，你可知诱拐我妹妹该当何罪！” 闻言，西陵珩带着暗示的干咳了两声，而后上前到涂山璟面前，神情冷肃道：“青丘公子，还请将小夭交还于本将军” 涂山璟看向西陵珩，微微颔首道：“王姬大将军恕罪，少夫人如今不在这里” 此话一出，玱玹立马怒声质问道：“你把我妹妹弄丢了？！” “昨夜军师前来，将少夫人接走了，想来少夫人如今……应该在辰荣军营”涂山璟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听到小夭被相柳接走，玱玹顿时瞪大双眼，紧接着面色一沉直直就要向涂山璟冲去，好在西陵珩及时上前拦住了暴怒的玱玹。 “涂山璟！你居然敢把我妹妹交给九命相柳！你别以为你是涂山氏未来族长我就不敢动你！” “玱玹你冷静点，小夭跟相柳和赤宸在一起反而是安全的，现在不安全的是你！” 面对西陵珩的阻拦，玱玹只能愤愤不平的狠瞪了一眼涂山璟，然后猛地甩袖气势汹汹的便转头向外走去。 西陵珩见状赶忙带人追了上去，一时间，方才还一片混乱的房间就只剩了涂山璟一人。 走出酒楼后，西陵珩追上了玱玹，急声开口道：“你是储君，当坐镇西炎山，怎么贸然亲赴前线，趁着赤宸和相柳还没发现赶紧回去，小夭我会派人去接回来的” “不行，我要亲自接上小夭才回去”玱玹语气倔强的开口道。 闻言，西陵珩立马快步上前挡在玱玹面前，随后严肃的看向玱玹，口吻严厉道：“玱玹，你做事向来得体稳重，但每次遇到小夭的事情就如此冲动，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储君！” “可我就是因为要保护你和小夭才一定要当这个储君！”玱玹情绪激动的昂声道。 第267章 ——你跟谁走 闻言，西陵珩神情微愣，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开口道：“玱玹，现在小夭很安全，明日我会派人去将小夭接回来，赤宸和相柳肯定不会扣住小夭不放，但如果他们抓住的是你，一定会扣住不放的” “我明白，等接上小夭，我立马启程回西炎山”玱玹坚决道。 见状，西陵珩无奈的扶了扶额头，随后点头道：“好，我尽快接小夭回来，还有，涂山璟当初毕竟帮了你很多，又是涂山氏未来的族长，再说这事是小夭的主意，你不要跟他闹的太僵” 玱玹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道：“知道了，我会跟他道歉的” 见玱玹恢复了冷静，西陵珩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柔声道：“好了，回去吧” …… 辰荣军营中，小夭在相柳的营帐坐了一天，也没见相柳回来，心中猜测相柳应该是在故意躲她。 她的猜测也确实没有错，相柳一整天都在外练兵，看军报也是在士兵的营帐中看，众人疑惑的面面相觑，却也无一人敢发问。 就这样，一直到深夜，相柳才返回自己的营帐，进营帐前，相柳先是用手指轻轻将帘子撩开一道缝隙，当看到榻上熟睡的人影后，才轻轻走入营帐，而后坐在熟睡的小夭身边，满是柔情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 他能感受到小夭赖着不走，除了是想等赤宸回心转意外，还有些私心，便是想再与自己多待一会儿，他又何尝不是，可如今战况焦灼，他深知每多看她一眼，多听她说一句话，都会动摇他的心一分。 看着小夭恬静的睡颜，相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轻轻撩动小夭额间的发丝，嘴角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才小心翼翼的在小夭身侧躺了下去，随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小夭的手上，望着小夭的侧颜，相柳眼中不禁流露出许久都不曾流露出的柔情与缱绻，良久，相柳才缓缓阖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被一阵梦呓惊醒，醒来的一瞬间，相柳马上坐直身体，果然见身旁的小夭眉头紧蹙，呼吸急促，有些无意识的摇着头，口中还呢喃着什么。 “小夭”相柳急忙握住小夭的手，轻声呼喊着。 “娘，别走……”小夭下意识抓住手旁的东西，眼角逐渐?出泪水，随着相柳的手一声声呼唤，小夭才逐渐从梦境中醒转，睁眼时，眼中还带着几分未褪去的惊恐。 小夭偏过头，看向身旁的相柳，有些气喘道：“你回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相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应道：“天还没有大亮，你再睡会儿，我给涂山璟传信过来接你走” 话音落，小夭下意识就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相柳并未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站起身向书桌走去，小夭想要拽相柳的手一时间僵在半空中，随后看向开始沾墨写信的相柳，有些委屈的垂了垂眸。 “你真要让我跟涂山璟走啊” “你用不着激我，我不可能留你在军营”相柳淡漠从容的回答道。 见状，小夭讪讪的闭了嘴，只能坐在床上看着相柳写信，不多时，相柳写好了信，然而还未等他将信绑到毛球腿上，便听得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军师” 相柳动作一顿，沉声道：“进来” 士兵走入营帐，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小夭，而后走到相柳面前拱手禀告道：“军师，西炎王姬派人来接少夫人回去” 闻言，相柳将眼神投向小夭，只见小夭下意识回避了一下视线。 “你是想跟你母亲回去，还是让涂山璟接你走”相柳问道。 小夭低了低头，犹豫片刻后开口道：“跟我母亲回去” “让他们等着”相柳立马对士兵说道。 临走前，相柳靠近到小夭耳边低声道：“如果战事一直僵持不下，父亲会考虑退兵的”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错愕的看向相柳，只见相柳认真的对上她的眼眸，同时微微点头。 登上马车前，小夭再次转过头望向相柳，只见相柳站在原地，双手负后，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夭不自觉攥了攥袖口，随后抬脚登上了马车。 相柳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逐渐远去，缓缓露出一个欣慰又苦涩的笑。 小夭靠坐在马车上，只觉得心乱如麻，随着马车驶过城门，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的玱玹与西陵珩急忙上前到马车边。 小夭感觉到马车停下，刚起身走出马车，便见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她面前，小夭抬眸，看向欣喜又焦急的玱玹。 犹豫片刻后，小夭还是搭上了玱玹的手从马车走下，西陵珩也急忙上前握住小夭的肩膀，眼中满是担忧道：“你这孩子，吓死娘了” 小夭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看向西陵珩道：“娘，我没事” “我知道你在相柳和你父亲那边自然没事，快回去吧” “我不回西炎山”小夭决绝的回复道。 闻言，西陵珩神情微顿，随后面露几分严肃道：“别任性，这是前线” “不行，我一定要和娘在一起”小夭满眼水光的看向西陵珩，态度很是坚定，毕竟她已经失去过一次父亲与母亲了，她做不到又一次在西炎城等待着噩耗的传来。 “小夭，你先回去，我会在前线陪着姑姑的好嘛” 玱玹此话一出，小夭和西陵珩同时转过头厉声道：“不行，你回去！” “你跟玱玹一起回去”西陵珩态度严厉的看向小夭，又补了一句道。 小夭摇着头，紧紧握住西陵珩的手，眼眶泛红：“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的父母在前线决一死战，我却在后方等待着噩耗传来而什么都做不了” “小夭……” “母亲，你听我说，我已经见过父亲了，他是有可能退兵的！”小夭言语急切，满眼渴求的看向西陵珩。 闻言，西陵珩神情微诧，随后蹙眉思索了片刻，严肃道：“先回去” 第268章 ——有意撤兵 “你说的事，我会传信回去给你外爷，离怨，你先在城门口挂上休战牌” “是”离怨拱手应下，而后转身离去。 见状，小夭终是长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她便听西陵珩再次开口道：“你先跟玱玹回去” “啊？他回去，我不回去”小夭将头一扭道。 “你回去，我留下”玱玹紧接道。 “你们两个都给我回去！”西陵珩眸色微沉的看向两人，嗓音严厉的出声道。 小夭浑身一震，随后赶忙到西陵珩身边拽着西陵珩的胳膊道：“娘，我回去玱玹他就要把我关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关着你都跑出来了，不关可还行”玱玹没好气的回道。 见此情景，西陵珩认真的看向小夭道：“回去后只能在西炎城里活动，直到我回去，听到了吗？” “娘……” “就这么定了”西陵珩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随后直接甩袖离去。 小夭起身追了两步，然而西陵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玄关处，小夭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玱玹，只见玱玹正带着几分得意的看向她。 小夭不悦的蹙了蹙眉，转身回到玱玹面前质问道：“你们能知道我在军营，是不是已经找到涂山璟了” “你不提我倒忘了，以后禁止你再见涂山璟” “凭什么！”小夭立马喊出声道。 “就凭他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诱拐你”玱玹语气强硬道。 “什么叫诱拐我，是我让他带我走的，你说不让见就不让见啊，我现在就去找涂山璟！”说完，小夭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夭！”玱玹直接起身向外追去，然而等走出房门，已经不见了小夭的身影。 小夭一路翻墙抄近道来到了涂山璟所在的酒楼，随后直接找准了房间翻窗而入，面对突然出现的小夭，涂山璟被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才心有余悸的问道：“小夭？你怎么不走门” 小夭满脸警惕关上窗子，而后看向涂山璟焦急道：“走门来不及，我母亲要送我回西炎城，我回去以后肯定就出不来了，趁着玱玹还没追上来，快走” 说着，小夭赶忙催促着涂山璟出门，然而涂山璟此时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解的看向小夭道：“去哪儿？” “就近找个城池先躲了再说，我必须听得到前线的消息” …… 军营中，赤宸坐在床榻上，微微俯身，一只手扶着额头，眉头紧蹙。 一旁，洪江的神色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道：“西炎那边挂了休战牌” 闻言，赤宸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也好，我是真不想打了” 洪江见状抿了抿唇角，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赤宸，试探性的问道：“你这个不想打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想的是哪个意思？”赤宸反问道。 洪江神情有些不自然的低了低头，随后用手摸了摸后脖子，没有说话。 赤宸用眼神上下扫了扫洪江，随后微微俯身靠近了洪江几分，带着几分语重心长道：“洪江，我跟你可是一起打了几百年仗的交情，看法不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有什么话我不会跟你拐弯抹角的” 闻言，洪江立马昂声道：“这个自然，咱俩那是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现如今又是亲家，有什么话你该说就说，实在谈不拢咱俩出去打一架的事” 赤宸点了点头，随后愁容满面的看向洪江，眼中带着几分怅然道：“说实话，私心里这个仗……我不想打了，我承认我就是有私心在，但同时，也是考虑到如今的战局” 洪江抬了抬手，万分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低落道：“我也看出来了，你跟西陵珩虽然一直两地分居，但你们两个对彼此的用兵之道都非常了解，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这么打下去没个几年都难分胜负，只能说西炎王这一手太阴了” 赤宸点了点头，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继续道：“不仅如此，我们如今的后方补给一直靠相柳的私库，我之前一直想能够速战速决，可如今的情况……我心里很憋屈” “我跟你差不了多少，虽说我当初是救了他，传了他些法术，但他为辰荣军尽忠效力这快四百年了，我觉得他该还我的恩都算还完了，更何况辰荣朝堂这些年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好，他不甩袖子走人我都谢天谢地了，反而还一直让他用私库养着辰荣军打仗，我看着都不好受” 赤宸低下头，用捂无了捂眼睛，有些咬牙道：“但现在撤军，怎么对得起兄弟们这三十七年的苦” “那天我看相柳带你家丫头回来，就估计他心里有点主意，估计和你一样顾及着兄弟们才没明说” 赤宸放下手，重新认真的看向洪江道：“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我跟相柳都免不了有私心在” 闻言，洪江搓了搓手，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道：“我啊……我是真不知道，没法两头都顾，要不问问储君的意见？” 话音落，赤宸直接掏出一封书信拍在了洪江面前道：“储君的意思，你看吧” 见状，洪江面露几分惊诧，随后拿起信封拆开一看：“原来储君早有这个意思啊” 赤宸闻言不禁嗤笑出声：“国库早打空了，那些只会上下嘴皮子一碰的文臣又开始上蹿下跳的，他自然巴不得赶紧停战”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气愤的将书信一甩道：“一个个缩在秩邑城里就知道开口嚷，该玩命的时候还不是都我们上！” 赤宸微微斜眸看向洪江：“看吧，这口气你都咽不下去，你觉得兄弟们能咽下去吗？” 闻言，洪江有些后知后觉的扶了扶额头，本来方才他还有些偏向于撤兵，现在让这些文官一气，突然就恨不得现在就发兵攻打翼州。 “那要不……咱们就接受和谈，最好能多要几座城池，平息兄弟们的怒火，但赔的钱咱们最好自己拿了，可不能便宜秩邑城那些个坐享其成的蛀虫” 第269章 ——御驾亲征 “翼州传来的消息，赤宸大将军已经准备撤兵了” 翼州东面的一座小城中，小夭看着涂山璟递来的消息，脑中紧绷了许久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一直发僵的身子也终于软了几分，心中如释重负。 “终于……太好了”放下信件后，小夭激动的捂住嘴，有些喜极而泣。 见小夭欣喜的样子，涂山璟也不禁跟着露出了几分笑容，随后开口建议道：“既然已经安全了，我先送你回西炎吧” 小夭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只是嗓音带着几分微颤道：“再等等，看着辰荣退了我就回去” 闻言，涂山璟看向小夭温润一笑，点头道：“好” 小夭又重新拿起信件看了一遍，随后将信件放在胸口处，仿佛还觉得一切有些不真实。 …… “殿下，你也别太着急，少夫人说不定回西炎城了” 翼州，找不到小夭踪迹的玱玹急得在行宫中来回踱着步：“这个涂山璟，到底是怎么带小夭跑出去的！” 主座上，西陵珩微微抬头看向在面前晃来晃去的玱玹，带着几分无奈道：“都说狐狸狡猾，你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可千万莫与他交恶” “真是不可理喻，小夭在辰荣时归相柳管，如今回了西炎归我管，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青丘的管了！” 正当玱玹怒不可斥时，离怨走入厅中，手持一封信件递到西陵珩面前，躬身道：“大将军，陛下的信件” 西陵珩接过信件，拆开来看，随着目光扫过信件上的文字，西陵珩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变为严肃，但很快又被掩饰了过去。 此时，玱玹靠近了几分，问道：“爷爷说什么了？” 听到玱玹的声音，西陵珩下意识将信件扣在了桌子上，随后故作轻松道：“没说什么，赤宸已经准备撤兵了，不如你回去看看，说不定小夭已经回西炎城了呢” “赤宸又准备接受和谈了？”玱玹语气错愕，而后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淡。 见状，西陵珩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玱玹，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莫非你不想和谈？” 闻言，玱玹下意识开口否认道：“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他们会不会漫天要价” 西陵珩不动声色的垂了垂眸，抚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了几分，但抬头间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模样：“要谈也不是你出面，这样吧，你先去青丘看看涂山璟有没有回涂山府，没有的话再回西炎城看看” “好”玱玹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快步向外走去。 玱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间，西陵珩的眸色直接沉了下来，神情骤然压抑，双拳紧握到指节泛白，似是在克制着什么。 见状，离怨面露惊诧与疑惑道：“大将军，怎么了？” 西陵珩深吸了一口气，将扣在桌上的信件递到了离怨面前，嗓音压抑道：“想来从玱玹与相柳和谈失败开始，陛下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辰荣不死不休了” 离怨接过信件，随着视线扫过上面的文字，离怨的神情骤然变为震惊，随后不禁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道：“陛下不仅拒绝了和谈，而且……这是要！” “御驾亲征，亲赴前线，和辰荣你死我亡……”西陵珩嗓音压抑到颤抖，眼底逐渐浮现出几分猩红。 “怪不得您要将储君殿下支去青丘”离怨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未褪去的震惊道。 西陵珩缓缓扶住额头，只觉得心口处猛地一紧，脑中也有些嗡嗡作响，仿佛喘不上气般呢喃道：“生死之战……” “可是储君和少夫人早晚会知道的，根本瞒不了几时”离怨带着几分慌乱道。 西陵珩抬起猩红的眸子，决然的看向前方，坚定道：“集结军队……出兵！” 此话一出，离怨顿时不可置信的看向西陵珩：“大将军，您是要……” 西陵珩缓缓站起身，微微仰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既然注定了，那便……速战速决吧！” …… 赤宸营帐中，辰荣的将领们正围坐一圈，赤宸看着面前与他出生入死的同袍们，缓缓开口道：“诸位，昨日，经过我与洪江的商议，决定……” “报！” 赤宸话说一半，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斥候的高喊声，众人闻声立马转头望去，只见斥候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入营帐，拱手下跪道：“禀大将军，西炎发兵来攻！” 闻言，赤宸猛然站起身，神情错愕道：“多少人马” “四十万”斥候道。 此话一出，相柳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立马将目光投向了赤宸，在场其他将领也全部迅速起身看向斥候，眼中带着震惊，随后又赶忙将目光投向了赤宸，似是在等待赤宸发号施令。 洪江也懵了一瞬，随后看向赤宸道：“四十万，这是倾巢出动啊！” 赤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随后一把拿过木架上的枪，严肃的转过身看向众人道：“迎敌！” 一时间，军营中的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一队队士兵迅速集结，而后在各自统领的带领下向前挺进。 宽阔的平原上，两支军队碰面的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赤宸骑着黑马立在队伍中央，远远望去，西陵珩身着战甲，立在他的对立面，两人隔空相望间，握住缰绳的手同时收紧。 离怨骑马在西陵珩后方，压低声音道：“大将军，打吗？” 西陵珩闭了闭眼，隐去了眼底的一滴泪水，再睁眼间，眼底已然被一片决然与坚定代替：“弓箭手准备” 闻言，离怨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随后骑马上前，中气十足的高喊一声：“弓箭手准备！” 看着西炎军队架起了弓箭，赤宸眼底逐渐带上了几分阴鹜的猩红，嘴角逐渐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阿珩，你我最终走到了这步，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过这一场相识，相知，相爱，相杀。 “迎敌！” 第270章 ——无憾亦无悔 随着一场混战爆发开来，一时间利箭漫天落下，战马嘶鸣，士卒列阵，一杆杆银枪在太阳下反射出刺眼而冰冷的光芒，两方人马如同山洪爆发般冲向对面，对冲在一起的一瞬间，血光四溅，染红了脚下的黑土。 西陵珩手持尖枪，看着面前混乱又血腥的长枪，漆黑得眸底深处出现了几分暗红，只见她狠踢了一脚马肚，随着一声嘶鸣，黑马飞驰而出，带着西陵珩直直冲入战场。 “大将军！”离怨惊呼一声，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西陵珩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紧尖枪，横扫间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鲜血喷洒在西陵珩白皙的脸颊上，为她原本柔和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凌厉之感。 冲杀间，只见一道冷白色的白雾忽然在马前凝聚，西陵珩见状猛然拉紧缰绳，黑马嘶鸣一声，前身跃起，马前，相柳身影骤现，飞身而起刀锋直向西陵珩而去。 西陵珩翻手间用长枪挡下攻击，近身的那一刻，相柳压低声音道：“为什么，父亲已经答应撤兵了” 西陵珩眸色一沉，枪尖一挑直接向相柳胸口刺去，相柳在空中一个翻身，腰身擦枪而过。 “可我已经退不了了”西陵珩目光决然的看向相柳，眼底含着一滴泪。 相柳落地后，满是错愕的看向西陵珩，眼看西陵珩再次驾马上前，相柳也顾不得更多，纵身上前阻挡西陵珩继续前进。 “离怨！拉长战线！”西陵珩一边挥枪向相柳刺去，一边高声指挥离怨。 相柳侧身闪躲，而后抬手一把握住刺向他的枪杆，看着西陵珩压抑的嘶吼出声：“母亲！” “相柳大人，这是战场！”西陵珩双臂赫然用力，枪尖再次紧贴相柳的脖颈处划过。 远处，赤宸看着西陵珩对相柳招招直逼要害，毫不留情，心底仿佛有一块地方彻底碎裂开来，赤宸仰了仰头，收回了眼底的泪水，随后眼神变作坚毅，反手将枪背到身后，用力夹紧马肚，随着“驾”的一声，赤宸也从辰荣军中飞驰而出，一路冲杀直奔战场中央。 狼烟四起间，西陵珩凌厉的尖枪毫不留情的接连向相柳刺去，相柳步步后退，就在此时，一杆银枪忽的横在二人之间，相柳转头望去，只见赤宸不知何时驾马冲了过来。 “退！” 听到赤宸的厉喝声，相柳愣了一瞬，下一刻，赤宸向上一挑，便将西陵珩逼退了几分，相柳反应过来后，还想上前，却听得赤宸凌厉的嗓音响起：“不要上前！” 相柳的步伐生生停住，握住冰刃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赤宸的出现令西陵珩有些始料未及，但西陵珩很快调整了过来，翻手间长枪横扫，赤宸急忙向后仰身，枪杆擦面而过，再起身时，西陵珩已然回过身子调转枪尖，二枪相交的那一刻，磅礴的灵力骤然在二人之间炸开。 对视间，二人皆红了眼眶，眼中带着深深地悲切，然而即便心中痛到极致，二人也无一人收住半分力，双马对撞长枪挥舞间，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与决然。 眼眸看向的是我的爱人，枪尖刺向的是我的敌人…… 承载着几十万人的战场，岂是惨烈二字可以形容，城外的护城河已被染的鲜红，一眼望去间，尸横遍野，满布疮痍，狼烟笼罩住了原本蔚蓝的天空，声声战鼓如雷般轰鸣。 寒风吹起相柳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与银发，带起一阵风雪，洁白的雪落在满地的狼藉上，顷刻间被同化。 混战持续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日升时分，初晨的日光落下，照在铺满的尸体的大地上，将原本柔和的目光衬得骇人，此时的相柳已是满身疲惫，却依旧笔直的立在战场中央。 相柳脚下，西炎士兵的尸体纵横交错，将地面铺到无从下脚，周围，西炎士兵手持长枪将相柳团团围住，却又神情犹豫着不敢上前。 相柳转过身，看向战场中央的二人，西陵珩已经很明显的支撑不住，一招一式逐渐卸了力道，却依旧坚挺着不肯停下，赤宸牙关紧咬，脸上的血迹混合这泪水和汗液顺着下颚流下。 原来当时的场景是如此的悲壮…… 相柳回过头，面具下的双眸变作嗜血的猩红色，只一眼便让人感到如坠冰窟，相柳抬起脚，踩着脚下交叠的尸体缓缓前进着，一身白衣染血，一步步像地狱爬出的阎罗般逼近。 长枪横扫间，西陵珩彻底招架不住，整个人被赤宸巨大的冲力直直掀飞了出去，那一刻，赤宸整个人僵了一瞬，只见西陵珩重重砸在地上，一口鲜血骤然喷洒而出。 “王姬大将军！”离怨撕心裂肺的高喊出声，而后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向西陵珩，将西陵珩扶起后，离怨满是愤恨的看向赤宸，随后举着大刀冲了上去。 赤宸定定的望着西陵珩，眸底深处翻涌着痛苦与挣扎，随着离怨的大刀落下，赤宸手腕一翻，便用长枪挡开了大刀，随后一个翻手用枪杆重击离怨小腹，便将他击飞了出去。 西陵珩将枪杵在地上，有些勉强的扶着枪杆站稳身体，看着逐渐向她逼近的赤宸，目光坚定而决然，但泪水已然控制不住的从眼中溢出。 赤宸走到西陵珩面前，猩红的眸底深处满是压抑，用沙哑的嗓音开口道：“西炎王不肯再和谈，对吗” 西陵珩扶着枪杆，缓缓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 赤宸眸底深处波涛汹涌，紧握着枪杆的手青筋暴起，身体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胸口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蔓延到全身，仿佛凌迟般痛彻百骸。 “你后悔吗” 西陵珩身形一僵，随后艰难的扶着枪杆直起身子，目光认真而决然的背影看向赤宸，嗓音颤抖道：“战死沙场，我无憾，爱你一场，我无悔” 第271章 ——太阳神火 这一刻，战场上的吵闹声仿佛都停了下来，西陵珩嘴角带着笑，眼底却蓄满泪水，赤宸仰了仰头，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似乎这样便能掩饰住眼底的狼狈。 良久，赤宸重新看向西陵珩，而后大步向西陵珩走去，西陵珩扶住枪杆的手逐渐紧握，双眼凝望向赤宸，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 然而下一刻，赤宸却直直从西陵珩身边绕过，随后脚下步伐越来越快，直冲上前，西陵珩转身望去，只见赤宸一杆银枪冲入战场中，一路泄愤一般杀红了眼，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看着西炎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西陵珩的瞳孔猛然紧缩，随后挣扎着就要上前，然而西陵珩刚迈出一步，便觉浑身一阵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而后直直倒在了地上。 耳边，士兵们的惨叫痛呼声依旧不绝于耳，反复刺激着西陵珩的大脑，西陵珩挣扎着，拿起手边的枪杵在地上，一点点的站起身子，但逐渐模糊的视线让她连维持站立都十分困难。 西陵珩死死地攥住枪杆，艰难的向前走去，就在此时，西陵珩感觉心口处猛地一阵绞痛，紧接着眼前的场景逐渐变作猩红色，同时一股不知名的灼热感开始在心口处蔓延开来。 西陵珩抚了抚胸口的位置，脑中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一阵炙热席卷全身，西陵珩的呼吸开始逐渐急促，随着那股热浪席卷全身，西陵珩竟缓缓松开了手中的枪，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 相柳又经过一轮厮杀后，下意识转头开始寻找赤宸和西陵珩的身影，却见赤宸身后，西陵珩脚步虚浮向前走去的同时，周身似有火焰开始若隐若现。 相柳愣了一瞬，随后猛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立马转身全力向西陵珩冲去，然而当相柳冲上去的那一刻，西陵珩体内的太阳神火之力轰然炸开，霎时间以一众极为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 “啊！”西陵珩痛苦的嘶吼出声，身体骤然被火焰包裹起来，顷刻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当赤宸转头望去时，烈焰已经扑面而来，赤宸下意识用灵力架起护罩挡住扑来的火焰，随后看向火焰的来源，下一刻，赤宸的瞳孔猛然紧缩，紧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喊：“阿珩！” 正在苦战的洪江听到声响也转身望去，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便看到一道飞快的白色身影如一支离弦的箭般直直向西陵珩冲了过去。 赤宸也看到了相柳的身影，眸色猛然一惊，随后赶忙向前奔去，同时急切的高喊出声：“相柳回来！太阳神火焚化万物，你承受不住的！” 然而相柳已然冲入了熊熊火焰中，灵力被攻破的一瞬间，那股痛彻百骸的灼热瞬间席卷了相柳的全身，下一刻，随着一声响彻天空的嘶吼，相柳的九头真身赫然浮现，随后逐渐盘踞在西陵珩周身，用身体隔开了那股喷发而出的冲天火光。 火焰中央，相柳终于看清了被包裹的西陵珩，于是不顾全身炙烤的痛苦艰难的向前迎去，同时奋力高喊道：“母亲！小夭还在等你回去！” “滚开”西陵珩声音嘶哑，瞳眸完全被猩红所覆盖，望向相柳的那一刻，眸色似是要将他吞噬般骇人。 相柳拼命的克制着撕裂灼烧的痛苦，全力向西陵珩伸出了手，然而就在相柳触碰到西陵珩的那一刻，一股致命的眩晕感骤然席卷他的脑海，下一刻，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声，相柳的一条真身赫然消散。 就在相柳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一道红色身影猛然冲入阵中，相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将他撞飞了出去，紧接着便完全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被动的向后倒去。 “相柳！”洪江大步上前，一把接住从熊熊烈火中飞出的相柳。 相柳感到心口处传来阵阵的窒息感，望向前方的视线逐渐模糊，紧接喉咙中骤然涌出一股血腥，随着一口浓血涌出，相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状，洪江的神情忽的慌乱了起来，赶忙抱着相柳左摇右晃的呼喊着：“相柳！相柳！” 洪江看了看左右，只见太阳神火已经蔓延至整个平原，一片火海中，惨叫声不绝于耳，而火焰中央，赤宸不见身影。 洪江咬了咬牙，用尽全力声嘶力竭的高喊一声：“撤退！” 话音落下后，洪江一把背起相柳，一路向军营方向狂奔而去。 …… 翼州边城中，睡梦中的小夭忽的感觉到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口，旋即猛然睁开眼，瞳孔猛然紧缩，在窒息感之后紧急而来的是一阵身体被撕裂开一般的疼痛，忽的自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速度之快令小夭根本没来得及叫出声，便已经失去了声音。 小夭猛地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瞳孔颤抖的挣扎着翻动身子，然而只动这一下，便让小夭全身痛到完全麻木，下一刻，小夭直直摔下了床，整个人痛到蜷缩在一起。 隔壁，熟睡中得涂山璟被一声响动惊醒，涂山璟坐起身，眼中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茫然，转头看了看四周，似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寻找无果后，涂山璟蹙了蹙眉，感觉心中传来一阵没来由的慌乱。 犹豫片刻后，涂山璟翻身下床披上了外衣，转头向小夭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后，涂山璟轻敲了敲小夭的房门，随后试探性的温声道：“小夭，你醒了吗？” 此时的小夭只觉得头似要炸开一般，痛到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眼底一片猩红，额头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涂山璟见房中没人回应，于是又敲了敲门，加大了几分音量道：“小夭，你没事吧” 片刻后，房中依旧没人回应，见状，涂山璟心中立马慌了神，旋即一把推开了小夭的房门，小夭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场景赫然映入眼中，涂山璟瞳孔猛然紧缩，随后全力扑过去抱起小夭，眼中满是惊恐，嗓音中的尽是慌乱：“小夭，你怎么了小夭！” 第272章 ——蛊虫反噬 然而此时的小夭视线中满是猩红之色，根本听到外界的声音，也看不见眼前的人，只觉得浑身锥心刺骨的疼，疼到她恨不得立马自绝。 涂山璟急到眼角?出了泪水，几乎撕心裂肺的冲门外喊道：“来人！快请医师！” 小夭痛苦的蜷缩着身体，胸口的情人蛊隐隐的闪烁着，涂山璟满眼无措的看着小夭，随后调动灵力缓缓向下小夭体内输去，同时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道：“小夭，我的灵力都给你，你不会有事的……” 然而小夭什么也听不见，只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而凌乱，感觉下一刻就会气绝一般。 不多时，医师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看到小夭惨烈的模样时，那老医师也被生生吓了一跳，随后赶忙跪在涂山璟身边，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握小夭的手。 然而此时小夭的手无意识的死死按住胸口，一时还挣脱不开，医师只能先给小夭喂了些止痛的丸药下去。 丸药刚入口，小夭忽的喷出一口鲜血，涂山璟心中一惊，赶忙加快了输送灵力的速度，医师也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愣了一瞬，随后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下一刻，小夭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涂山璟呼吸一滞，脑中仿佛有一根弦猛地断裂开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哽咽，语气中带着几分崩溃的绝望道：“小夭……小夭你醒醒，到底怎么了，你胸口是什么……” 医师看着这一幕，满是惊恐的咽了咽口水，随后双手微颤的拿过小夭的手腕，片刻后，医师浅浅的松了一口气，继而嗓音发颤的开口道：“二少主，少夫人……还活着，但这病症老朽行医数百年，从未遇见过，如今也是束手无策……” “怎么会束手无策，你再仔细看看”涂山璟哑着嗓子，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小夭，泪水如断线般的珠子般落下，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医师面色为难的垂了垂眸，但也只能再度试探性的探了探小夭的脉搏，然而当看到小夭胸口闪烁着的蛊虫时，老医师神情微诧，随后眼神微眯的向前靠近了几分，缓声道：“二少主，这少夫人胸口闪烁的……像是蛊虫！” 此话一出，涂山璟哭泣的声音停了一瞬，随后赶忙低头看去，同时开始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是蛊……百黎，百黎可以解蛊，来人！准备马匹！” 涂山璟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猛然抬起头沙哑着嗓音冲门外喊着，喊完，涂山璟直接抱起小夭，同时厉声对一旁的那名医师开口道：“今日的事，管住嘴” “老朽明白”医师赶忙恭恭敬敬的磕头回应道。 下人很快准备好了马匹，上马后，涂山璟一手抱住小夭，一手握住缰绳，而后猛地一踢马肚，带着小夭疾驰而去。 半日过去，二人到达了百黎，涂山璟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夭翻身下马，快步就要向里走去。 山门口，护卫见涂山璟要闯入，立马拿起武器指向涂山璟，厉声道：“什么人” 涂山璟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渍，面容急切道：“涂山璟求见百黎巫王，赤宸大将军的女儿中了蛊，请巫王出手相助！” 闻言，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而后试探性的上前看了一眼涂山璟怀中的人，见真的是小夭，侍卫神色一惊，也带上了几分慌乱道：“还真是……可我家巫王今日不在” “少祀官和圣女不在呢吗，涂山公子，快跟我来”只见那侍卫冲挥了挥手，随后急忙转身向寨子中跑去。 见状，涂山璟急忙跟在侍卫后面向里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后，二人将涂山璟带到了山脚处的一座小院子前，而后一名侍卫上前敲了敲门道：“圣女，兽王家的大小姐中了蛊，巫王如今不在，您快给看一下！” 话音落，门应声而开，只见百黎钰满脸震惊的站在门口，涂山璟在看到百黎钰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带着几分打量的上下扫了扫百黎钰，原来她就是百黎圣女，怪不得上次会觉得她眼熟。 百黎钰在看到涂山璟的时候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涂山璟怀中的小夭身上，急忙挥着手道：“快进来，跟我说一下在哪儿中的蛊，谁下的，现在什么症状……” 涂山璟一边疾步进入院子，一边神情焦急的开口道：“不知何时所中，不知何人所下，只知道在胸口处，今早突然发作，发作时说不出话，全身抽搐” 说话间，涂山璟已然抱着小夭走到百黎钰的卧房中，百黎钰听着涂山璟的描述，感觉有些云里雾里，然而当涂山璟将小夭放到床上，露出胸口闪烁的情人蛊时，眸色瞬间转为震惊。 “你们先出去！”百黎钰挥手屏退了左右，而后神情严肃的俯下身子看了看浑身是血的小夭，又摸了摸小夭的脉搏。 “你给她输灵力了？” “情急之下不知能做什么，有什么不妥吗？”涂山璟急切道。 闻言，百黎钰长呼了一口气：“幸好她本来就灵力深厚，你又用灵力护住了她的心脉，看她的情况……应该是相柳出事了” 此话一出，涂山璟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神情不解道：“相柳出事了？” 百黎钰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沉声道：“不仅出事了，而且是大事，至少丢了一条命，才会反噬到她身上这么严重” 闻言，涂山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你是说……她的蛊是相柳下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一出事小夭就会被反噬，怎么才能解？” 百黎钰眉头紧蹙的摇了摇头，随后转过头看向涂山璟，认真的解释道：“不是相柳给她下了蛊，是她给相柳下了一种情蛊，此蛊非情深不能成，中蛊的两个人从此同命连心，同生共死，所以看她如今的情况，应该是相柳那边出了什么十分严重的事，导致他重伤甚至丢命，从而反噬到她身上” 听着百黎钰的解释，涂山璟先是震惊，而后眼神低落了一瞬，最后又恢复到急切道：“那要怎么解！” 第273章 ——两败俱伤 第二百七十三章——两败俱伤 百黎钰面色沉重，缓缓摇了摇头道：“如果能解，我也不会困于此蛊了” 闻言，涂山璟满是惊诧的看向百黎钰，而后感觉视线模糊了一瞬，身形不稳险些倒下，待扶住身旁的柜子后，涂山璟失神的看向小夭，眼底含泪：“解不了……真的解不了吗” “如果中蛊不深，还可以用情移种到另一人身上，不然……”说到一半，百黎钰脑中忽的闪过褚玄明的身影。 “不然什么”涂山璟嗓音颤抖的问道。 百黎钰咬了咬唇，嗓音低落道：“不然只能以命诱杀蛊虫” “以命诱杀……”涂山璟带着几分哽咽的重复了一下，而后上前一步，坚定的看向百黎钰道：“怎么杀，我的命可以吗” 此话一出，百黎钰立马震惊的抬起头看向涂山璟，却见涂山璟满是坚定的看向她，百黎钰愣了一瞬，旋即带着几分苦涩的失笑出声，眼中满是惋惜道：“你一厢情愿也没用，情蛊连接的又不是你” 闻言，涂山璟的眸色立马黯淡了下来，随后整个人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床边，颤抖的伸出手，一边悲伤的落泪，一边为小夭擦去嘴边的血迹。 见状，百黎钰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劝慰道：“你也别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还活着，你赶快派人去前线打听一下消息，看相柳到底怎么了，说不定还有救呢” 话音落，涂山璟猛地转过头，眸子又重新恢复了几分光亮：“你是说只要相柳还活着，她就能活对吗！” 百黎钰思索着开口道：“应该……是吧，毕竟相柳的生命力异于常人，如果他不是九条命都丢了的话，我觉得他应该能用蛊把少夫人的命吊回来” 闻言，涂山璟眼中多了几分希冀，随后赶忙抬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站起身向百黎钰拱手鞠躬道：“多谢圣女” “谢我？我可什么都没做”百黎钰摊了摊手道。 “多谢圣女不计前嫌，告知在下真相，我还有一事相求” 见状，百黎钰心中了然的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明白，你去找吧，你可以把她放在我这里，很安全” …… 昏暗潮湿的地牢中，只有微弱的火光在闪烁，生锈的铁门前，看守的狱卒手握长枪，身子挺拔的屹立在左右。 远处拐角，褚泽身着斗篷，缓缓出现在二人视线中，狱卒见状，神情立马警惕起来，褚泽走上前，缓缓拿出一块令牌，在二人面前展示了一下，随后拿出一袋钱递上前。 狱卒对视一眼，而后接过可褚泽手中的钱袋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旋即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 穿过驻守的铁门后，褚泽加快了脚步，拐了几个牢房后，最终停在了褚玄明的牢房前，此时的褚玄明坐着轮椅，微微仰头看向牢房中仅有的一扇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铁窗户，一小块柔和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却为他平添了几分孤寂。 褚泽缓缓掀开斗篷，双手抓住铁栏，轻唤了一声：“哥” 褚玄明神情微顿，随后缓缓转头看去，在看到褚泽后，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后缓缓转动轮椅，上前到褚泽面前，神情淡漠道：“你怎么来了，陛下终于想起我了？” 自从三个月前被西炎王下狱后，褚玄明一直等待着处死他的王诏传来，然而过去三个月，他却好像被遗忘了一般，再无消息。 褚泽摇了摇头，嗓音低落道：“哥，最近有个事……” 褚泽刚刚开口，褚玄明脸色便忽的一沉，随后直接转过轮椅，仰头闭眼生无可恋道：“我都要死的人了，你能不能让我消停两天……” 闻言，褚泽面露几分难色，而后踌躇着开口道：“这个事……真的比较难办” “嗯”褚玄明全身松弛的靠在轮椅上，平静得从鼻中哼出一字。 “就是……储君殿下去和谈了，赤宸不接受” 褚玄明缓缓呼出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开口道：“那就打呗，咱陛下又不是辰荣炎灷那种软柿子，自己打过天下的人，逼急了他那是真敢御驾亲征，再说西炎又不是没有后备军，难道就凭一个赤宸想亡西炎？无非就是多死点人闹个两败俱伤，反正我是管不动了” “是……是要御驾亲征”褚泽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道：“是这么个事，这不是和谈没成吗，西陵夫人去皓翎借兵也没借着，然后陛下就、就下令……封了西陵珩为王姬大将军，领……领兵出征去了” 褚泽越往后说，声音越小，随后试探性的看了看背对向他的话褚玄明，褚玄明听到这话果然有了几分反应，只见他缓缓转过轮椅，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陛下让西陵珩领兵对抗赤宸！？” 褚泽微微咬唇，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三……三个月前” 闻言，褚玄明直接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继续问道：“西陵玖瑶呢，什么反应？” 褚泽摸了摸后脖子，有些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就……一开始想瞒着，也不知道怎么没瞒住，出征当天突然跑到大殿前面又吵又闹的，实在没招就给打晕了，结果前几天醒了就开始往出跑，储君赶紧就给她关起来了，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联系上了涂山璟，俩人私奔似的连骑马带跳河的就跑了，储君追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听着褚泽声情并茂的描述，褚玄明感觉脑仁胀痛了一瞬间，随后直接被气笑了出来：“你是说，西陵玖瑶前脚被关进去，后脚涂山璟就过来给她救走了，俩人还一路跑去了翼州！？” “嗯……”褚泽畏畏缩缩的看了褚玄明一眼。 褚玄明深吸了一口气，在狱中沉寂了三个月的情绪终于有些绷不住，忍不住低吼出声：“这个涂山璟是她儿子吗！” 褚泽被褚玄明的怒吼声吓了一跳，随后赶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示意他压低声音：“哥，你小点声” 第274章 ——消息传回 第二百七十四章——消息传回 褚玄明握了握拳，克制着自己险些失控的情绪，同时不禁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上次求她去和谈她不去，如今怕是偷着跑着的出去和谈，那御驾亲征是怎么回事，西陵珩也打输了？” 闻言，褚泽摇了摇头道：“自从她出征，赤宸硬是在翼州外没打进去，这不前几天传了信回来说赤宸有意撤兵了，接到信当天的朝会陛下什么也没说，我还以为要和谈呢，结果第二天陛下突然下令要御驾亲征，还说不夺中原誓不回朝！” “废话，之前储君亲自出面和谈他们都不接受，就咱们陛下的脾气能咽下这口气吗！”褚玄明既气愤又无语道。 “关键现在少夫人和储君殿下一个都没回来呢！”褚泽情绪激动却又拼命压低声音道。 褚玄明烦躁的蹙了蹙眉头，第一次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乱成这样，怪不得连杀我都忘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实在不行你先跟着去吧” “我跟着去？”褚泽满是惊诧的指了指自己，随后有些慌乱道：“我不是怕死啊，我的意思是咱们之前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活儿，我就没大白天提个刀去杀过人，上了战场也跟个凑数的没区别” “你说了半天都是在西炎城听到的情况，现在前线具体什么情况你一无所知，你跟我说我又能怎么办”褚玄明有些不耐烦道。 闻言，褚泽有些手足无措的左右看了看，随后诚恳的对褚玄明道：“那我去了……情况万一应对不了呢，哥，我知道你一直准备着赴死，也不让我冒险捞你，但你死之前能不能……再给我指条明路” 褚玄明上下扫了扫对他作揖恳求的褚泽，眉头紧蹙，却又只能无奈道：“你这样……我给你带个传音蛊，你到了前线把具体消息传给我，我听听情况再说” 听见褚玄明愿意帮自己，褚泽瞬间眸色一亮，随后赶忙伸手道：“好！” “伸什么手，伸耳朵过来” …… 这边，在青丘没有找到涂山璟的玱玹回到了西炎城，不出意外，一进城玱玹就听到了西炎王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听到消息的瞬间，玱玹立马面露震惊之色，随后立马快马加鞭的赶去了上垣宫。 上垣宫，褚泽正在面见西炎王请求一同前往翼州，就在此时，玱玹强行闯了进来，然后连礼都没有行便直接开口道：“爷爷，您是不是要御驾亲征！” 闻言，二人同时转头望去，西炎王面容严肃的看向玱玹，嗓音微沉道：“你还知道回来，小夭呢？” “小夭没回来吗？”玱玹惊诧道。 说完，只见西炎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玱玹：“你没在翼州找到小夭吗？” 见此情景，玱玹的神情立马更加慌乱了起来：“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被相柳接走了，姑姑把她从辰荣军营接出来后让我带她回来，但她不肯，转头又跟涂山璟跑了！我去了青丘也没找到她，以为她听到赤宸撤兵的消息会回来呢” 此话一出，西炎王的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低头露出了几分沉思的神情。 “爷爷，赤宸已经考虑撤兵了，您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御驾亲征？” 闻言，西炎王抬眸微抬，带着几分犀利的看向玱玹，厉声道：“他考虑撤兵，我们就一定也要撤吗？” 玱玹满是不解的看向西炎王，眉头紧蹙道：“可是再打下去，对西炎的国力也是一大损耗，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就此止戈” “你以为西炎和辰荣还能就此止戈吗？从相柳拒绝和谈的那一刻起，西炎与辰荣便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中原地处大荒腹地，且物产丰富，恢复起来极快，如果放任赤宸回到辰荣拥立新王养兵蓄锐，早晚有一天他会再打回来！” 西炎王目光凌厉的看向玱玹，苍老的嗓音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玱玹难以置信的看着西炎王，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有想到反驳的话语，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西炎王便再度开口道：“小夭既然已经离开了翼州便暂时是安全的，你既然回来了就给朕留守西炎城！” “可是爷爷……” 玱玹刚要再次开口，门外便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高喊声：“报！边境急报！” 玱玹话音一顿，旋即转头望去，只见一名传信兵急匆匆的冲入大殿，猛地跪在西炎王面前，双手呈上军报的同时开口道：“王姬大将军倾尽所有兵力与敌军交战于翼州外的平原，与魔头赤宸……同归于尽了” 此话一出，玱玹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随后一把上前攥住传信人的衣领，双眼猩红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褚泽也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随后试探性的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也是满脸的愕然，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地牢中，褚玄明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险些眼前一黑，尽力稳住心绪后，褚玄明赶忙远程传音道：“快看一下相柳和洪江的情况！” 闻言，褚泽赶忙上前拿过军报递给西炎王，同时自己也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的看着西炎王逐渐打开军报。 褚玄明神情严肃的等待着褚泽的消息传回，心中紧绷到极致，短短的半刻，似是过了一个洪荒般严肃。 片刻后，褚玄明耳中再次响起褚泽的声音：“相柳重伤，洪江撤回去了” 此话一出，褚玄明认命般的将头靠在了轮椅靠背上，传音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剩一个洪江，陛下顷刻间直取中原” 果然，褚玄明话音未落，西炎王猛然站起身，嗓音冷肃道：“来人，即刻启程翼州” 见状，褚泽赶忙上前道：“陛下，那臣的请求……” “想去就赶紧！”西炎王厉声道。 闻言，褚泽赶忙躬身行了个告退礼，随后快步向外走去。 这边，玱玹似乎还没有从西陵珩与赤宸玉石俱焚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双眼猩红的看着传信的士兵，呼吸沉重而急促：“姑姑……不可能，姑姑怎么会和赤宸同归于尽” 第275章 ——恩义两清 消息传回后没多久，下面的人便准备好了一应御驾亲征的事宜，西炎王身着玄色战甲站在上垣宫前，看了看下面排列整齐的西炎军，面容庄严道：“将士们，翼州刚刚传回消息，我西炎的王姬大将军在翼州，与魔头赤宸同归于尽，所以朕决意，御驾亲征，夺取中原！” 话音落，宫门前排列整齐的西炎士兵皆手举长枪，齐声高呼道：“夺取中原！夺取中原！陛下！陛下！陛下！” 鼓舞完士气后，西炎王向后掀了一下身后的披风，而后抬脚走下上垣宫前的台阶，然而西炎王刚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西炎王转头望去，只见竟是玱玹一路疾跑而来，西炎王见状脸色瞬间一沉，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跟您一同去翼州”玱玹认真道。 闻言，西炎王的眼光面容瞬间严肃，随后嗓音决然道：“不行！” “爷爷，小夭很可能听到消息又回翼州了！”玱玹焦急道。 褚泽站在西炎王身后，只听耳中传来褚玄明严肃的嗓音：“劝陛下带储君一起去，总好过他自己偷跑过去” 褚泽一听，赶忙转了转眼珠，随后上前到玱玹身旁低着身子道：“陛下戎马半生，储君殿下定是遗憾未能亲眼目睹过陛下征战沙场的雄姿，所以想要趁此机会跟随学习，不如陛下就……恩准储君殿下吧” 说完，褚泽试探性的抬眸看向西炎王，只见西炎王依旧沉着脸，深邃的黑眸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褚泽见状咽了咽口水，随后微微斜眸将目光投向玱玹，只见玱玹抿了抿唇角，眉头微蹙，带着几分思索的神情。 片刻后，玱玹眼底带上了几分殷红的看向西炎王，言语恳求道：“爷爷……孙儿真的无法安心的待在西炎城，姑姑答应过我和小夭会回来的，我不信她会抛下小夭去赤宸同归于尽，我要去找她，求您恩准” 闻言，西炎王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沉思与犹豫的看向玱玹，褚泽站在二人身后中间的位置，目光不停的在二人之间试探。 良久，西炎王缓缓转过身子，目光看向远处，沉着嗓音缓声道：“玱玹，一个合格的君王，一定要将家国的利益放在心中的首位，最忌感情用事” 面对西炎王带着训诫意味的话语，玱玹目光却是坚定的看向西炎王，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孙儿明白，但如果身为储君，却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守护百姓” 话音落，西炎王不禁愣了一瞬，随后眼神复杂的看着玱玹，神情有些沉重，二人僵持了许久后，西炎王缓缓呼出一口气，严肃道：“不可擅自行动”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眸色一亮，随后赶忙拱手下跪道：“多谢爷爷！” …… 被太阳神火肆虐过的翼州平原，一眼望去，已是一片望不到头的焦黑色废墟，满地的狼藉中，只有少数尸体还可以依稀辨认出人形，寒风吹过，带起漫天的灰烬，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烧焦味儿。 废墟之中，洪江带着一队辰荣军，四散在一片狼藉中不停的翻找着，漫天的灰烬毫不留情的吹在洪江的脸上，将他眯的几乎睁不开眼，却依旧不肯停下手中翻找得动作，然而众人从日出找到日落，一无所获。 直到满地的狼藉与夜幕融为一体，洪江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间，一向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竟满脸泪渍，眼中尽是绝望与悲切。 “大人，我这边没有” “大人，这边也没有” “大人……” 听着周围人满是低落的声音，洪江抬头看向天空，随后猛地跪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撕心裂肺对着天空嘶吼出声：“赤宸！你给老子出来！” 洪江近乎崩溃的嘶喊声回荡在一片空旷的平原，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阵阵寒风与一片被惊动的飞鸟…… 回到军营后，洪江来到相柳的营帐，看着他身上那一片片被灼烧过后留下的伤痕，眼中满是苦涩与悲切。 相柳床边，军营医师正在小心翼翼的为相柳包扎着伤口，洪江上前，指了指相柳胸口闪烁的蛊虫道：“这到底是什么？” 医师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拱手道：“小人当真不知，大人恕罪” 闻言，洪江眉头紧拧在一起，双手紧紧攥拳，眼含热泪，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名士兵冲入营帐中，猛地跪在洪江面前焦急道：“大人，斥候来报，西炎王亲自领兵朝翼州方向来了！” 话音落，洪江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士兵，紧接着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日，西陵珩的太阳神火席卷了整个平原，虽然洪江当机立断下令撤退，但葬身火海的辰荣士兵加上战死的士兵近乎十万。 洪江深知，西炎王也是戎马半生之人，领兵作战的能力不容小觑，而凭如今辰荣的兵力对上西炎的后备军，几乎没有胜算。 经过一阵剧烈的内心挣扎后，洪江缓缓转身看了一眼相柳，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与深深地自责，片刻后，洪江转身到书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封信。 写完后，洪江坐到相柳床边，将信塞进了相柳的衣服里，随后压抑着颤抖的嗓音开口道：“当年我救了你，传了你些功法，你也跟了我几百年，如今也算还了我一命，便算作恩义两清了，从今以后，你带着媳妇儿孩子隐居避世也好，游戏人间也罢，就随心所欲吧” 说完，洪江不禁揉了揉泛红的眼睛，随后朝一旁的士兵勾了勾手，有些艰难的缓声开口道：“带几个靠谱的人，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大人……” “快去吧，晚了就走不了了”说完，洪江毅然决然的起身，快步回到自己的营帐，一把拿起架子上的大刀，用力杵向地面，再抬头间，泛红的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然。 第276章 ——自欺欺人 百黎，平躺在床上的小夭睫毛微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小夭发现自己在一处不算陌生也不算熟悉的环境中。 小夭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到根本发不出声音，不远处的躺椅上，正支着脑袋犯困百黎钰突然发现小夭睁了眼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随后赶忙上前坐到小夭身边，伸手摸了摸小夭的脉搏，同时不禁感慨道：“命真大，居然还活着” 把完脉后，百黎钰发现小夭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于是赶忙给小夭倒了一碗茶水，随后小心翼翼的扶着小夭坐起身子，将茶水送到小夭嘴边。 小夭顺着茶杯将茶水缓缓饮下，感觉喉咙中的干涩感褪去了一些，于是沙哑着嗓音开口道：“我怎么在这儿……” “你被蛊虫反噬，差点小命不保，被人送来了我这里”百黎钰解释道。 百黎钰此话一出，小夭瞳孔猛然紧缩，而后眼神骤然惊恐，嗓音颤抖的开口道：“蛊虫反噬……相柳！” 意识到相柳出事的小夭不顾全身的剧痛，挣扎着想要起身，紧接着便重重的从床上摔了下去，百黎钰被吓了一跳，赶忙蹲下身子扶住小夭，急切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夭痛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连同惨白的嘴唇都在颤抖，眼角浸出的泪水顺着毫无血色的脸颊滑落。 “相柳……” “青丘公子已经去找了，你别动了！”百黎钰有些手忙脚乱的扶着小夭，想要将她抬回到自己床上。 小夭双眼猩红的看向门口的方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只微微一用力，便痛到浑身都疼颤抖起来。 百黎钰眉头紧蹙的看着小夭痛苦挣扎的样子，心中不忍的同时也不禁被带动了几分情绪，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同时焦急的开口道：“你别这样，你能醒说明他已经没事了，再说你现在爬也爬不出百黎的” 小夭全身无力的靠在百黎钰身上，通红的双眼中满是绝望与悲切，下一刻，猛然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 百黎钰被吓得浑身一颤，随后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着小夭嘴边的血迹，一边用力将小夭重新扶回到床上。 “别乱动了，再动下去非得把自己折腾死了不可！” 小夭躺回到床上，双手痛苦的捂住胸口的位置，呼吸带着几分急促，直到此刻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那日她还听到赤宸准备撤兵的消息，结果一夜之间，相柳毫无征兆的伤到蛊虫反噬，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小夭全身痛到麻木，嗓音中满是无助与哽咽。 百黎钰看的一阵揪心，一边给小夭盖好被子一边柔声劝慰道：“青丘公子已经去找了，你也别折腾自己了” 小夭绝望的闭上眼睛，泪水不断顺着眼角滑落，百黎钰坐在一旁，眼中带着几分同情与无可奈何道：“真不知道怎么说你”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才逐渐停了哭腔，随之而来的状态是整个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空洞而麻木。 百黎钰无奈的看着这一幕，而后将侍女端来的药送到小夭嘴边，小夭僵硬的张开嘴，顺着勺子缓缓的喝着药，然而还没喝下去两口便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时候直接将喝进去的药全吐了出来。 百黎钰吓得手一抖，险些摔了药碗，而后赶忙帮小夭拍着后背，满是担忧的开口道：“你怎么样” 小夭吐完后又干呕了许久，这才重新躺回到床上，无力的喘息着。 百黎钰给小夭擦了擦嘴角，随后放下了手中的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你造不造孽，选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眸色一沉，虚弱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冷肃道：“谁准你怎么说他的” “说了，你还能起来揍我不成？” 百黎钰冷哼一声，随后继续没好气的开口道：“你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 闻言，小夭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不解道：“什么更好的选择？” 百黎钰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小夭，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明明有更圆满安稳的选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夭冷漠的转过头道。 见状，百黎钰发出一声无奈的笑，随后一边摇着头一边道：“我不知道该说你勇敢还是傻，反正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选涂山璟” 闻言，小夭不禁蹙了蹙眉，随后没好气的开口道：“第一，你不是我，第二，你才见了他几次，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我只是根据我所看到的说出了我内心的想法而已”百黎钰摊了摊手道。 “你看到了什么？”小夭狐疑的斜睨了一眼百黎钰道。 百黎钰带着几分神秘的看了看小夭，而后微微俯身到小夭耳边，压低声音道：“那天他来找我，我跟他说雌雄蛊只能以命诱杀，他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问我能不能用他的命” 闻言，小夭的神情僵了一瞬，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沉声道：“那又如何，我爱的人又不是他，你觉得他好你自己嫁去” “你这人可真够不识好歹的”百黎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道。 “那我祝你早日嫁一个对你掏心掏肺但你不爱的男人”小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说道。 “真的有我为什么不能爱上他呢？”百黎钰昂声反驳道。 “你爱谁我还能不知道吗，自欺欺人”小夭不屑道。 闻言，百黎钰脸色一僵，随后气愤的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道：“我自欺欺人？我看是你脑子一根筋！对，我是中了蛊，但只要我说我爱的是那个人，谁又有资格替我说不是，只要他信了我信了其他人爱信不信，事实如何重要吗？难道不是选择一个能让自己过的好的人更重要吗” 听着百黎钰慷慨激昂的争辩声，小夭不禁攥紧了手下的被子，随后直接闭上了眼不再说话，但眼泪却从眼角落下。 第277章 ——相柳苏醒 涂山璟寻着追踪术一路寻找，却发现相柳的方位已经不在翼州，而寻找的路上，涂山璟也间接的听闻了西陵珩与赤宸大战于翼州后两败俱伤的事，震惊之余更加痛心惋惜，同时更加担忧小夭如果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承受的住。 涂山璟一路向东，最终找到了被毛球带回了清水镇的相柳，看到相柳还活着，涂山璟浅浅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将醒了带去了俞老板的府邸，用千年玉髓和归墟水晶养了几日，相柳身上被太阳神火灼烧后的伤痕终于慢慢消退了下去。 这日傍晚，相柳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先是手指微动，随后颤了颤睫毛，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相柳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昏迷前的记忆逐渐涌上脑海。 相柳动了动酸痛的身体，缓缓坐起身子，却见不远处，涂山璟坐在书案前，正手支着半边脑袋的闭着眼睡觉。 相柳不禁疑惑的蹙了蹙眉，随后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并不是涂山府。 就在此时，涂山璟忽的脑袋一偏，而后身体一颤骤然惊醒了过来，醒来后，涂山璟立马转头向床榻方向看去，看到起身的相柳后，涂山璟面露惊诧，而后赶忙上前，关切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相柳扶了扶有些胀痛的头，嗓音有些沙哑的开口道：“怎么是你，这是在哪儿？” “清水镇，俞老板的府邸”涂山璟道。 “清水镇？”相柳发出一声诧异，随后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西陵珩的太阳神火爆发，直接吞噬了整片平原，他想阻止，却为时已晚，最后在太阳神火的灼烧中失了一命。 “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清水镇的一处院子里，身边也没有旁人，只有你的坐骑，我给你用了些千年玉髓和归墟水晶，感觉好些了吗？” 闻言，相柳顿时更加茫然，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思索片刻后，相柳带着几分狐疑的看了一眼涂山璟，问道：“你找我有事？” 见相柳居然如此淡定，涂山璟脸色瞬间一沉，随后眉头紧蹙的看向相柳，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道：“小夭被情人蛊反噬，百黎圣女说此蛊无解，只有把你救回来小夭才能活” 此话一出，相柳先是浑身一僵，紧接着瞳孔猛然紧缩，满是的慌乱抬手扶住胸口的位置，眼中带着几分自责与懊悔，他居然一时忘记了…… 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后，相柳急忙翻身下床，一步冲到涂山璟面前急切道：“她现在在哪儿，怎么样了” 涂山璟握了握拳，嗓音低落压抑道：“在百黎，我离开的时候，她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闻言，相柳心口一滞，而后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向外冲了出去，随着一声尖锐的鸣叫声响起，相柳猛然跃上毛球的背，焦急道：“去百黎！” 等涂山璟反应过来后追出去，却只看到毛球远去的背影。 …… 百黎，小夭感觉身上的痛感忽的消散了许多，于是试探性的坐起身，而后缓缓翻身下床，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站起来后，小夭面露几分意外，随后赶忙扶着一旁的柜子开始试着走路。 门外，百黎钰端着晚饭走入房中，发现小夭居然一下可以站起来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赶忙上前道：“你不痛了？看来相柳那边已经没事了” 小夭点了点头，紧绷了许久的情绪猛地松了下来，一时间不禁鼻头一酸，竟有些无法自控的哭了出来，小夭急忙用手捂住嘴，但身体的颤抖却暴露了她此刻的状态。 见小夭喜极而泣却又十分痛心的样子，百黎钰不禁惋惜的垂了垂眸，毕竟就算相柳如今已经没事了，也不再是原来完整的九头妖了…… 片刻后，百黎钰一边搓了搓手一边似有些后知后觉道：“看情况青丘公子应该是找到他了，他知道你的情况后应该会立马过来看你，那个……要不我还是先躲躲吧，你先吃点东西啊” 说完，百黎钰便快步退出了房间，同时很顺手的关上了门，良久，小夭的情绪才平稳了一些，而后回想起百黎钰说相柳会来看她，立马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然而在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小夭愣了一瞬，镜中的她除了满眼泪渍，双眼通红，脸上更是毫无血色，唇色也是惨白。 小夭有些慌乱的捋了捋自己身后的头发和额间，随后手忙脚乱的抹去了脸上的泪渍，胡乱吃了两口桌上的饭菜后，小夭又立马穿上了外衣。 随着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声，毛球一个俯冲稳稳停在山脚小院前，相柳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小夭同时转身，两人四目相对间，不约而同的愣了一瞬。 下一刻，二人的眼眶同时泛红，随后抬脚向对方跑了过去，抱住小夭的那一刻，相柳连呼吸都颤抖了几分，心中是一阵阵的后怕和自责。 但两人只抱了一刻，便同时松开了手，相柳满脸担忧的看向小夭，语气中满是内疚道：“对不起……” 小夭眼底含着泪水，眉头微颤的看向相柳，嗓音颤抖的开口道：“你是不是……失了一命” 闻言，相柳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西陵珩体内的太阳神火再次失控，昏迷前，他清楚的记得，是赤宸将他撞开，自己留在了西陵珩面前，小夭应该还不知道这些…… 犹豫片刻后，相柳轻点了点头，见状，小夭急忙握住相柳的手道：“出了什么事，父亲不是已经决定撤兵了吗” 相柳压抑着眼底的悲切，看向小夭满是急切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后缓声开口道：“当时父亲……只是考虑撤兵而已” 闻言，小夭的情绪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感觉心口一滞，整个人有些不稳的晃了晃，相柳见状赶忙扶住小夭，眼底满是心疼与自责。 第278章 ——拖住相柳 小夭抿了抿唇，满眼泪光的看向相柳，哽咽着开口道：“杀你一命的人……是不是我娘” 除了西陵珩，小夭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能杀的动相柳。 闻言，相柳扶住小夭的手腕不自觉收紧了一瞬，小夭敏锐的感觉到了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整个人僵在原地，滚烫的泪水顿时划过脸颊，心口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她对你……一点都没有收手”小夭的嗓音中满是悲痛，最后抬手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至于彻底哭出声。 看着小夭痛苦的样子，相柳眼底满是压抑，内心深处剧烈的挣扎着，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小夭。 “她是西炎的将军，我是辰荣的军师，退敌……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小夭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但颤抖的身体暴露了她此刻根本喷涌而出的悲伤：“可她从来都选择当西炎的将军……” 看着小夭崩溃的样子，相柳更加不敢将西陵珩与赤宸已经与前世一样在战场上同归于尽的消息告诉她，只能尽量掩饰着转移了话题道：“涂山璟说你被情蛊反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闻言，小夭用力闭了闭眼，随后猛然抬手向相柳胸口打了一拳，同时崩溃的哭喊出声：“你不知道躲着点她吗！我花了三十七年才保住你的命，你就这么给我浪费！” 相柳眸底深处压抑着深深地痛苦，任由小夭打着自己，嗓音止不住的颤抖着：“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蛊……还是解了吧” “你做梦都别想！”小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随后一把攥住相柳的衣服，目光坚定的看向相柳，语气决然道：“要是怕连累我就惜命一些，不然……你死几次，我就跟着你死几次！” 面对小夭拿自己威胁他的样子，相柳眉头紧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没有说话。 见相柳不语，小夭用力拽了拽相柳的衣服，厉声道：“听到没有！” 相柳愣了一瞬，片刻后，带着几分苦涩的失笑出声：“敢跟我这么喊，你可真是胆子见长” 小夭倔强的看向相柳，同时满眼委屈的咬了咬唇，随后低头靠在相柳胸口的位置，身体一下下的抽噎着。 相柳缓缓抬手，动作轻柔的抚上小夭的背，一下下的轻拍着，同时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道：“你之前不是回西炎城了吗，怎么跟涂山璟在一起” 小夭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不看着父亲退兵我不安心，就没跟玱玹回去……” 小夭刚说完，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随后将抬起头向外看了看，有些后知后觉道：“对了，涂山璟不是去找你吗，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闻言，相柳愣了一瞬，随后思索的抿了抿唇角道：“听到你蛊虫反噬太着急了，就乘毛球先过来了，他应该……会自己回来的吧” …… 山门口，百黎钰手捧着一捧瓜子，一边磕着一边时不时向远处张望着，直到看到一匹马车停到门口，涂山璟掀开帘子走下了车，百黎钰立马起身，随后一边随意的用手在衣服上抹了抹一边道：“你回来了，小夭已经没事了，都能下地走路了” 闻言，涂山璟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一边同百黎钰向里走去，一边道：“她是不是已经见到军师了” “是啊，估计俩人正抱头痛哭呢”百黎钰嗓音散漫道。 涂山璟点了点头，而后面色出现了几分沉重，给相柳疗伤的时候，涂山璟找到了他身上洪江留下的信件，知道了他出现在清水镇的原因，但他选择了隐瞒相柳真相，就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让相柳知道了西炎王御驾亲征，领着西炎军已经攻进中原的事，只怕他会…… 想到这儿，涂山璟眸色微沉，随后看向百黎钰道：“能否请圣女帮在下一个忙？” 闻言，百黎钰驻足看向涂山璟道：“请讲” “能不能请圣女想办法……将军师暂时拖在百黎” 此话一出，百黎钰浑身一僵，随后不禁咽了咽口水，有些畏畏缩缩的问道：“为什么……” 见百黎钰的神色似是有些惧怕，涂山璟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随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圣女……很怕军师？如果是因为上次在西炎城的事，那是事出有因，其实军师不像传闻中那般，无冤无仇的话他不会随便对人动粗的” 闻言，百黎钰不禁讪笑两声：“你也说了那是无冤无仇的话……” 涂山璟：“？” “你为什么要将他拖在百黎啊？”百黎钰问道。 面对百黎钰的发问，涂山璟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 自然是因为不能让他外出听到西炎军已经攻破中原的事，不然以他的性子肯定会奋不顾身的回去，洪江既然选择将他送到清水镇避战，而非送回秩邑城，想必也是心中清楚，辰荣败局已定，不想让相柳被连累。 涂山璟抿了抿唇，斟酌片刻后缓声开口道：“因为……自从两国开战，他们夫妻二人一直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相聚，又要骤然离分的话，我怕小夭又伤心” 涂山璟此话一出，百黎钰顿时满是错愕的看涂山璟，随后不禁带着欣赏的上下扫了扫涂山璟，同时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公子大义啊！” 涂山璟：“嗯？” 发觉自己似乎有点失礼，百黎钰不禁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而后面露难色道：“这个事……确实不太好办，你想必也知道，他那九个脑袋里全是他的辰荣军，现在仗打的这么厉害，要是小夭没事儿了，他肯定是要回去的” 闻言，涂山璟蹙了蹙眉，眉宇间不禁多了几分愁容，相柳如果走了，小夭一定也会跟着走，到时候西陵珩和赤宸战死的事也会瞒不住…… 思索片刻后，涂山璟还是将目光放回到了百黎钰身上，只见他冲向百黎钰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道：“还请圣女设法相助，事后在下定会重谢” 第279章 ——收服百黎 “都出去找，找不到都不要回来见我！” 西炎军营帐中，遍寻小夭无果的玱玹正在大发雷霆，只听清脆的一声，一只茶碗狠狠砸在众人面前，顿时四分五裂散落满地。 众人被吓得浑身一颤，随后赶忙转身向外走去，褚泽跟随众人一同走出营帐外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就在此时，褚泽耳中的传音蛊响起褚玄明的声音：“什么情况了？” 褚泽闻声赶忙左右看了看，随后躲到一处僻静处，传音道：“陛下带着西炎大军一路挺进，大多中原氏族见势不妙都已经倒戈，眼看着就要打进秩邑城了，但洪江一直带着辰荣军负隅顽抗不肯投降” 地牢中，褚玄明听着传音蛊传回的声音，先是思索的蹙了蹙眉，而后严肃道：“储君一向推崇仁政，如果能劝降还是不要死战” “这个我自然知道，哦对了，这一路上一直只见洪江出战，没见过相柳出战，而且少夫人也一直没有消息，储君殿下方才正大发雷霆呢”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随后面露几分沉思，大军已经攻入中原，却一直没见相柳出战，竟是伤到无法起身了吗？ “还有个事，我们如今的位置再往南十里就是百黎了，你也知道，百黎族之前一直是贱籍，男子为奴女子为婢，直到千年前出了赤宸这个辰荣大将军，在他的庇护下百黎才逐渐脱了奴籍，如今赤宸战死，百黎族除了玩些虫蛊到底也没什么额外的战力，现在大多将领都主张攻打收服百黎族，陛下正在考虑呢” “不要让他们打百黎！” 褚泽话音未落，那边便传来了褚玄明激动的嗓音，褚泽顿了顿，随后为难的挠了挠头道：“这事……恐怕不好办，那些将领本就憎恨赤宸，百黎又是赤宸的母族” “我不管你怎么劝怎么拦，不要让他们打百黎！”褚玄明态度坚决道。 闻言，褚泽满脸踌躇的拍了拍后脖子，然后有些磕磕巴巴道：“那……行，我试试吧” 说完，褚泽正要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粗犷的嗓音：“陛下有令！命离怨将军即刻带两万人马收服百黎族！” 此话一出，褚泽险些脚下一绊摔了过去，随后神情慌乱的在原地左右踱步，王令已下，这也拦不住了呀，只能看看能不能劝百黎族主动归顺了…… 于是趁着离怨还未出发，褚泽便赶忙到西炎王的营帐中，表示自己也想跟随离怨去收服百黎族，并说出了一套很有理论的说辞。 “陛下，臣觉得我们如今应该将兵力全部放在进攻中原上，百黎族本就地处山野，所占之地不大，且一向避世而居，若能以劝降收服，又何必妄费兵力，臣愿前往劝降百黎族归顺西炎，请陛下恩准” 说完，褚泽单膝跪在地上，试探性的抬眸看向西炎王，却见西炎王揣着手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眼中带着几分审视的垂眸看向他，眼中意味不明。 褚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低下头，静静的等待着西炎王的决定。 良久，西炎王沉重的嗓音自头顶响起：“你有多少把握劝降百黎族” 闻言，褚泽抿了抿唇，随后一边斟酌着一边开口道：“臣……与百黎圣女是旧相识，自是有把握能劝降百黎族，望陛下恩准” 说完，褚泽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西炎王，只见西炎王缓缓点了点头，随后扬了扬下巴道：“你去吧” 见状，褚泽立马激动的下跪磕头，同时高声道：“多谢陛下！” …… 百黎，百黎钰的小院中，百黎正钰在灶台前做着饭，而小夭坐在桌前翻看着蛊经，院子外，涂山璟与相柳并排而站的说着话。 “多谢” 面对相柳迟来的道谢，涂山璟轻然一笑道：“军师言重了” 相柳双手负后，嗓音淡然的开口道：“你不缺钱，我也没什么好答谢你的，不过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想杀的人，我可以代劳” 闻言，涂山璟不禁失笑一声，随后温声道：“谢过军师好意，不必了” 见涂山璟依旧一副平淡如水的老样子，相柳淡淡的收回了眼神，而后道：“既然你这么热心肠，那应该不介意再帮我把小夭送回西炎城吧” 此话一出，涂山璟神情微顿，随后转身看向相柳，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你是准备回辰荣军吗？” 面对涂山璟的疑问，相柳也不加掩饰的直言道：“小夭父母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了，虽说如今西炎失了主将，暂时不会继续发动进攻，但西炎王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我肯定是要赶回去的” 见此情景，涂山璟不动声色转了转眼眸，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而后很快掩饰了过去，神情恢复温和的开口道：“圣女说小夭蛊虫反噬伤了心脉，暂时不宜挪动，你也再留两日吧” 闻言，相柳蹙了蹙眉，神情带着几分犹豫，涂山璟斜眸，观察着相柳的神情，还不等相柳做出回应，只听身后传来百黎钰的呼喊声：“二位，吃饭了！” 涂山璟回头看去，只见百黎钰只从门后露了个脑袋出来，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喊完后，百黎钰立马收回了脑袋，而后回到灶台前将做好的菜一盘盘端上桌。 小夭听到声音也从书桌走向餐桌，百黎钰坐到小夭对面时，下意识瞥了一眼小夭面前的米饭，而后抿了抿唇角。 只要造成小夭蛊虫不稳的假象，相柳应该会因为担心，而多留一段时间的吧…… 不多时，几人都上了桌儿，百黎钰与涂山璟并排而坐，落座后下意识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百黎钰率先端起饭碗道：“尝尝，合不合口味” “虽未品尝，只看色相便知圣女厨艺精湛”涂山璟率先接话道。 “青丘公子平日吃的定都是美味珍馐，我这粗茶淡饭属实是怠慢”百黎钰姿态谦虚客气道。 “还行” “凑合” 相比之下，相柳和小夭的评价就随意了许多，闻言，百黎钰撇了撇嘴，而后拿起碗筷，同时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放到了小夭的饭碗上。 第280章 ——你们都瞒我 小夭拿起筷子，并未自己先吃，而是习惯性先给相柳夹菜，等回过神，小夭发现百黎钰似是在看自己，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百黎钰一下回过了神，随后欲盖弥彰的笑了笑，一边夹菜一边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之前在西陵府的时候呢也经常亲自下厨，我还以为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大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呢” “那是你不懂，能看着心爱之人吃自己亲手所做的佳肴，心中有多欢喜”说话间，小夭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相柳。 相柳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也缓缓将目光转向小夭，眼中不自觉多出几分柔情缱绻。 见此情景，百黎钰不禁默默翻了个白眼，但下一刻，脑中还是不自觉闪过清水镇的院落中，褚玄明穿着粗衣麻布，挽着袖子在灶台前忙碌的场景。 “了不起啊……”百黎钰小声嘟囔了一声，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低落。 小夭勾了勾唇角，随后端起面前的碗筷，百黎钰见状，心中又吊了起来，全神贯注的看向小夭手中的饭碗。 然而下一刻，门口处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百黎钰被吓得浑身一颤，筷子直接落到了桌上。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百黎钰的侍女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眼中满是惊恐，说话间，嗓音都带着颤抖：“圣女，西炎的人带了许多兵马，将整个百黎围起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同时起身，百黎钰赶忙上前问道：“西炎的人为什么围百黎？” 下一刻，侍女的神情骤然转为悲痛，一时间泪如雨下，哭喊着开口：“他们说……我们的兽王已经战死了，西炎大军很快就会占领中原，要我们从此归降西炎！” 此话一出，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眼前猛地黑了一瞬，身子不自觉的晃了一下，相柳与涂山璟皆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小夭，随后一左一右的伸出手扶住小夭，同时开口道：“小夭！” “兽王……战死了” 百黎钰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边侍女的话，随后双腿一软猛然跌倒在地，泪水瞬间蓄满了眼眶，颤抖着开口道：“父亲呢” 侍女赶忙扶住百黎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着开口道：“巫王在山门口……说誓死不降仇人” 小夭攥住相柳手臂的手猛然收紧，呼吸逐渐急促起来，随后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抬头看向相柳，开口道：“我父亲战死……是什么时候的事？” 见状，相柳的身体下意识僵了一瞬，随后不自然的垂了垂眸，这一动作落入小夭眼中，令小夭瞬间呼吸一滞，而后小夭猛然将目光转向涂山璟，嗓音颤抖道：“你也知道” 对上小夭满是泪水的眼神，涂山璟也下意识回避了眼神，心中逐渐升起愧疚，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相柳。 这一刻，小夭的心猛然跌落谷底，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两行泪水骤然划过脸颊：“那我娘呢……” 相柳神情痛苦的闭了闭眼，压抑的嗓音带着几分微颤的开口道：“小夭，对不起……” 听到这一声“对不起”，小夭胸口一滞，脑中猛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手脚瞬间开始发麻，整个人摇摇欲坠。 相柳赶忙接住小夭，满眼的心疼与愧疚的看向她，双手紧握到指节泛白。 “你跟我说实话，你的命怎么丢的……”小夭呼吸沉重，身体有些不自觉的颤抖着。 闻言，相柳眸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嗓音颤抖的开口道：“是太阳神火……” 听着两人的对话，百黎钰猛然转过头，眼神惊恐道：“你是说西陵巫女……” “不对，西炎如今谁在领兵”相柳突然反应过来，百黎地处中原，西炎军却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包围百黎，说明中原已经…… 下一刻，相柳猛然回想起涂山璟在院中劝他多留几日，旋即将目光投向涂山璟，嗓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意道：“你早知道，在故意拖我” 涂山璟下意识心虚的回避了一下眼神，但也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隐瞒下去也没用，于是只能坦言道：“是西炎王御驾亲征，相柳，洪江大人让毛球将你送回清水镇，定是不想让你再为辰荣军涉险，你……” 话音未落，相柳眸色猛地一沉，随后直接上前一把攥住了涂山璟的领口，眸底翻涌着冲天的怒气：“涂、山、璟！” “相柳！”小夭高喊一声，而后一把拉住相柳的手臂，急切道：“西炎军已经把百黎围了，不能让他们发现你在这里，你现在马上坐毛球离开！” 闻言，相柳眼中闪过一丝克制，而后一把推开涂山璟，转头间，目光转为自责与愧疚的看向小夭，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小夭便推着他向窗户的方向走去。 “快走，快……” 相柳痛苦的握紧双拳，随后猛地转身纵身从窗户翻了出去，紧接着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响起，毛球直冲天际…… …… 山门口，巫王带着一众百黎族人，目光决然的看着面前浩浩荡荡的西炎军。 离怨站在众将面前，手握刀柄，神情冷肃的看向巫王，厉声道：“赤宸已死，尔等若愿意归降西炎，陛下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闻言，巫王脸色猛地一沉，随后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冷声道：“你们杀我族兽王，还想我们的归降？要杀就杀，我等绝不会求一声饶！” 见此情景，褚泽不禁捂了捂脸，眼看离怨就要抬手，褚泽赶忙一把握住离怨的手给按了下去：“离怨将军，冷静……” “跟他们废什么话，不过就是一蛮族罢了”离怨不悦的看了一眼褚泽道。 “储君殿下一向推崇以仁治国，不过是一避世而居的山野之族，何必赶尽杀绝呢” 说着，褚泽转身便要上前，百黎族人见状立马举起手中武器指向褚泽，褚泽见状赶忙举起手，随后原地转了一圈，表明自己没有攻击性，而后姿态恭敬的拱了拱手道：“在下褚氏族长褚泽，与圣女乃是旧识，可否请圣女与在下一见” 第281章 ——立刻撤兵! “我女儿没有你这样的旧识，滚！”巫王态度决绝的怒吼一声道。 见状，离怨直接怒气冲冲的拔刀上前道：“老子真是给你们脸了……” “诶诶诶，不至于不至于……”褚泽赶忙回身揽住离怨，然而下一刻，巫王高昂的嗓音便从身后响起。 “想进百黎，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感到脑仁一阵阵发疼，然而离怨此刻已经完全被激怒，完全不顾褚泽的阻拦直接举刀指向巫王厉声高喊道：“老子成全你们！” 就在褚泽已经阻拦不住的时候，巫王身后猛然传来一声高喊：“住手！” 众人闻声身形一顿，而后逐渐让出一条道路，褚泽转头望去，只见小夭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身后，正脸色阴沉的看向他们。 看到小夭的那一刻，褚泽瞬间震惊瞪大双眼，随后不可置信的上下扫了扫小夭，心道：储君快把中原翻遍了都没找到，没想到居然在百黎！ 离怨在看到小夭的一瞬间也愣在了原地，而后错愕的看着小夭沉着脸一步步向他走来。 百黎钰跟在小夭身后，当看到一旁的褚泽后，神情微诧，随后眸色一沉，带着愤恨的瞪向褚泽。 接收到百黎钰满是阴鹜的眼神，褚泽瞬间后背一凉，随后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后脖子。 小夭缓步走到二人面前，眼中带着几分阴沉，嗓音冰冷道：“你们要做什么” 离怨见状先是收了刀，而后拱手躬身，带着几分恭敬道：“少夫人，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收服百黎族” “你们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小夭沉声道。 闻言，离怨惊诧的看了小夭一眼，随后嗓音坚定道：“请恕属下不能从命” 见状，褚泽急忙上前，直接站在小夭身旁，颇有些狗仗人势的样子道：“离怨将军啊，玖瑶殿下乃是王姬大将军的女儿，虽无封号却是西炎名副其实的王姬，既然殿下都发话了，咱们还是速速撤下吧” 褚泽特意将“殿下”二字咬的特别重，以此来强调小夭的身份，然而离怨根本不吃褚泽这一套，直接目光决然的看向小夭，厉声道：“王命不可违，少夫人，得罪了，动手” 随着离怨一声令下，西炎士兵齐齐举枪对向百黎族人，小夭见此情景脸色瞬间一阴，而后直接抬手引弓架箭，剪头直指面前的离怨，怒声高喊道：“我看谁敢！” 离怨见状眸色一惊，随后赶忙抬手制止了挺进的西炎军，同时眼神犀利的看向小夭，沉声道：“少夫人，您这是要公然违抗王命吗” 小夭眼神微眯，缓慢的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压迫：“王命是吧，让玱玹来见我” 此话一出，褚泽不禁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脸佩服的看向小夭，听听这口气，放眼整个西炎，除了陛下谁敢跟储君这么说话！ 还不等离怨有所反应，褚泽便先一步转身向身后人严肃道：“听到没有，快去请储君殿下，就说少夫人找到了！” “是” 说完，褚泽立马转过身，换上了一副笑脸对小夭道：“少夫人，储君殿下找您很久了，如今听到您的消息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闻言，小夭眼神犀利的斜睨了一眼褚泽，而后面色冷冽的收回了手中的弓，狠瞪了面前的离怨一眼后直接甩袖离去。 见此情景，离怨立马怒目圆睁的指向褚泽，咬牙切齿道：“你真的是……” 离怨刚要开口，褚泽便直起身子理直气壮的开口道：“我怎么了？我是在救你知道吗，这位少夫人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我哥就跟她吵了两句嘴，人就进地牢候斩了，她要是真给你一箭，你说理都没地儿说去，但她要是伤了一星半点，你看储君殿下来了怎么收拾你吧！” 不出所料，玱玹听到小夭的消息后，立马从军营中的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百黎，一下马，玱玹便急切的看向褚泽道：“小夭呢？” “就在里面，马上出来”褚泽赶忙躬身回应道。 不多时，小夭从重新从人群中走出，看到小夭的那一刻，玱玹顿时眸色一亮，立马转身迎了上去，而后一把握住小夭的肩膀，一边左右查看着小夭的身体一边言语急切又担忧道：“小夭，你没事吧，怎么会在百黎” 小夭微微抬眸，看下玱玹的眼底深处带着几分冷漠，而后嗓音犀利的开口道：“让你的人撤走” 闻言，玱玹神情微愣，随后转头看了一眼离怨，离怨见状立马上前到玱玹身旁，拱手道：“殿下，攻打百黎是陛下的命令” “陛下的命令不是攻打，是劝降”褚泽赶忙紧随其后的反驳道。 “陛下的意思是先劝降，若百黎族负隅顽抗，立刻围剿！” 听着二人争吵的声音，玱玹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随后摆了摆手道：“不管原来是什么，立刻撤兵，爷爷那边我去说” “殿下……” “遵命！” 离怨刚要开口，褚泽便赶在他之前接下了话，随后趁着离怨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转过身大手一挥道：“撤兵！” 离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褚泽指挥着包围百黎的西炎军撤退，随后狠狠地指了指褚泽道：“你……你就这么拍马屁下去！早晚有一天有你后悔的！” “哎呦，多谢离怨将军这么关心在下” 褚泽揣了揣手，带着几分得意的对离怨微微躬身，而后赶忙跑回到玱玹身后，趁着玱玹注意力全在小夭身上开口道：“殿下，臣有把握能劝百黎族归顺西炎，只是需要些时间，您看……” “你随意”玱玹随口敷衍了褚泽，目光始终落在小夭身上，似是怕一眨眼小夭就会再次消失般。 小夭看向玱玹，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泪水，嗓音中压抑着痛苦的开口道：“玱玹，我娘呢……” 闻言，玱玹浑身一僵，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嗓音微颤：“你……都知道了” 小夭克制着凌乱的呼吸，双拳紧握，用质问的语气对玱玹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282章 ——你们满意了 玱玹见状，眼底也逐渐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眼底逐渐泛红，颤抖着开口道：“小夭，对不起，我答应过奶奶要保护你和姑姑的，但我没做到……” 闻言，小夭仰了仰头，泪水克制不住的从眼底滑落下来：“到底……为什么！” 玱玹双拳紧握到指节泛白，嗓音艰难的开口道：“当时……赤宸本来已经准备撤兵了，但爷爷怕赤宸日后会反攻西炎，所以决定御驾亲征，攻打中原，姑姑接到消息后就……集结了所有兵力，然后在翼州前的平原与赤宸……同归于尽了” 听着玱玹的话，小夭眼底逐渐泛出猩红之色，颤抖的嗓音压抑着即将迸发的情绪：“你当时在哪儿” 玱玹面色痛苦的开口道：“姑姑……接到消息的时候瞒了我，将我支去了青丘找你，等我赶回西炎城的时候……已经晚了” 闻言，小夭心口猛地一滞，脑中猛地刺痛起来，一时间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玱玹见状赶忙上前抱住小夭，同时哽咽着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姑姑，也没有保护好你……” 小夭感觉一股窒息感猛然席卷了胸口，耳边响起阵阵刺耳的声音，刀绞般的疼痛逐渐蔓延四肢百骸，下一刻，小夭情绪彻底崩溃的嘶吼出声，绝望的喊叫一时间冲破了天际。 小夭身后，一众百黎族人听到玱玹的话，皆是先面露惊色，而后纷纷开始悲伤的哭泣。 百黎钰则整个人都震惊在了原地，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的方向，随后泪水骤然划过脸颊，紧接着身体一软，直直倒了下去。 褚泽见状赶忙一步上前，接住了倒下的百黎钰，此时的百黎钰完全被震惊与悲伤充斥，一边摇着头一边嗓音颤抖着：“兽王和西陵巫女，他们……他们怎么能……” 褚泽手扶着百黎钰，慌乱中又有几分心疼，褚玄明说过，百黎钰从小就仰慕兽王赤宸与西陵巫女，如今骤然听到自己仰慕崇拜的两个人在战场上同归于尽，该是多大的打击呀…… 嘶喊过后，小夭猛地一把推开玱玹，声嘶力竭的喊道：“现在你们满意了！用我爹娘的命，换来了你们心心念念的中原……” “小夭，我没有……爷爷的本意肯定也不是这样的” 小夭崩溃又无助的抱住自己的头，哭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走……” 闻言，玱玹眸色一惊，随后赶忙伸出手向小夭走去：“小夭……” “走！”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喊出声，双眼猩红的看向玱玹，眼底满是愤恨与悲痛。 怒吼过后，小夭猛地转身走入百黎的寨子，玱玹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却被巫王带人拦在了门外。 褚泽见此情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低头思索了片刻后，褚泽小心翼翼的扶着百黎钰站起身，而后试探性的看向玱玹道：“殿下……少夫人骤闻噩耗，一时无法接受情绪激动也是情理之中，前线还需要您主持大局，臣愿意留在百黎，帮您照看少夫人” 闻言，玱玹斜眸看向褚泽，眼中带着几分怀疑，嗓音冷冽道：“你？” “啊……那个臣……和百黎圣女是旧识，是吧，圣女” 说着，褚泽拍了拍身旁哭的泣不成声的百黎钰，眼神拼命暗示，同时压低声音道：“帮个忙，就当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当我求你了……” 百黎钰抬起满是泪渍的脸，愤恨的瞪向褚泽，颤抖的嗓音中带着阴鹜道：“是你们逼死了兽王和西陵巫女……” 闻言，褚泽顿时瞪大双眼，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道：“我……不是……你、你不能这么说啊，我……我一直主张和谈的，真的！还有我哥，王姬大将军出征前他就被打入地牢了，我来前线也不是打仗来的，我是特意来救百黎的，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吧！” “地牢？”百黎钰发出一声惊诧，随后一把攥住褚泽的衣领焦急道：“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被打入地牢！” 褚泽被百黎钰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压低声音道：“你让我进百黎我就告诉你，真的……” 说完，褚泽试探性的看了看玱玹，只见玱玹正脸色阴沉的看向他，褚泽立马心虚的垂了垂眸，随后暗示性的戳了戳百黎钰的后背。 百黎钰瞪了褚泽一眼，犹豫片刻后，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进来吧”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后转身向玱玹道：“殿下您看，臣说什么来着” 玱玹带着几分打量的扫了扫褚泽，而后转身看向小夭离去的方向，眼底逐渐带上了几分苦涩与悲切。 “守好小夭，有什么事立马传信回来，要是耽误了，你就去陪褚玄明吧” “臣遵旨！” 众人散去后，百黎钰依旧沉浸在赤宸与西陵珩同归于尽的悲痛中，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溢出，带着褚泽往回走的一路上好几次险些跌倒，都被褚泽眼疾手快的扶了起来。 但百黎钰每次都会一把推开褚泽，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向前走着，回到房间后，百黎钰猛地闷了一口茶水，说话间，嗓音依旧带着颤抖：“说，地牢是怎么回事……” 褚泽上前，拍了拍百黎钰的后背，有些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就是吧，我哥一直主张两国和谈，那这和谈最好的人选不就是少夫人吗，他就去找少夫人说这件事，但没想到她生气九命相柳昏迷三十七年的事，不肯为西炎出面和谈，我哥一生气就跟她吵了两句，没想到她当场犯了心悸，陛下知道了以后就……反正肯定是死刑了，就是怎么死还没定” 闻言，百黎钰身体一僵，握住茶杯的手猛然收紧了几分，随后冷冷的吐出两字：“活该” 褚泽惊诧的瞪大双眼看向百黎钰，而后有些没好气的开口道：“说什么呢你，亏我哥死前还想着你蛊的事，真是一片好心喂狗了” 第283章 ——联姻 百黎钰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没好气的开口道：“我用他想着啊！自己都顾不好呢还有空管我” 闻言，褚泽不可思议的看向百黎钰，而后上前一步指着百黎钰的鼻子：“你……” “我什么我”百黎钰双手抱胸将头一拧，却在褚泽看不到背后，逐渐红了眼眶。 见此情景，褚泽气愤的甩了下衣袖，而后深吸一口气的同时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再心里默念：冷静……冷静……还有正事。 “你……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巫王” “你要见我父亲？”百黎钰带着几分打量的上下扫了扫褚泽，眼中带着几分狐疑。 “西炎只是暂时撤兵，少夫人又不能在百黎一辈子，我可是在想办法帮百黎”褚泽昂声道。 “得了吧，不就是劝百黎臣服西炎吗，看我父亲把不把你打出来就完了”百黎钰没好气的说道。 “我怎么说你别管，你就让我见一下能怎么样，现在我一个人在百黎，你还怕我干什么不成？”褚泽摊了摊手道。 闻言，百黎钰抿了抿唇，用带着几分打量的目光上下扫了扫褚泽，而后点头道：“行啊，我倒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褚泽见状眉峰微挑，而后缓缓俯身靠近了百黎钰几分，意味深长道：“好啊，你给我等着” …… 褚泽来到巫王所在的院落后，先是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站在门口的位置，姿态谦卑的拱起手，对着屋内的巫王深鞠一躬，语气种带着十足的客气恭敬道：“晚辈褚氏族长褚泽，见过巫王前辈” 巫王坐在屋内，微微斜眸看向屋外的褚泽，见褚泽态度如此恭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摆了摆手，语气淡漠道：“进来吧” 褚泽唇角微勾，立马撩起衣摆迈着四方步走入屋中，而后到了巫王面前再次躬身道：“方才我西炎将领对百黎多有冒犯，褚泽在此替我西炎将领道歉” 巫王盘腿坐在榻上，目光平视前方，语气淡漠道：“用不着，坐吧” “诶，多谢前辈” 褚泽掀起衣服后摆，端坐到巫王对面，而后再次开口道：“不瞒巫王，晚辈此番前来是想与巫王商谈些事情” 此话一出，巫王眸色瞬间一沉，而后大力拍向面前的桌案，厉声道：“想让我百黎臣服你们西炎，做梦！你西炎杀我百黎兽王，此仇不共戴天！” 褚泽被巫王发出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而后赶忙赔笑着颔首道：“巫王息怒，两国交战死伤在所难免，我西炎的王姬大将军也不幸殉国不是吗，而且在下此番并非要是收服百黎，而是想代表西炎，与百黎交好” 闻言，巫王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交好？说的好听，你们西炎高贵，我们百黎可不敢高攀” “前辈言重了，我西炎是真心与百黎结两族之好，晚辈也知道口说无凭，所以此次特意准备了诚意” 说着，褚泽眉峰微挑，给了巫王一个暗示性十足的眼神。 “诚意？什么诚意”巫王狐疑的看了一眼褚泽。 只见褚泽微微扬唇，而后起身向巫王深鞠一躬，郑重其事道：“我褚氏，愿代表西炎与百黎族联姻，迎娶百黎族圣女，结两姓之好！从此以后，百黎族便是我褚氏的岳家，若有人再与百黎族为难，便是与我褚氏为敌！” 此话一出，巫王顿时面露错愕的看向褚泽，随后似有些不敢确定的重复了一遍道：“联姻？” “没错，联姻” 褚泽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坐回到巫王对面，俯身到巫王面前，神情认真道：“在下族中有一兄长，今年不足四百岁，仪表堂堂，为人儒雅，在朝中任一卿大夫的闲职，如今尚未娶妻，容在下再跟前辈攀个关系，我兄长，正是兽王赤宸的外孙女，无忧小姐的修习师父，若前辈不嫌，我褚氏愿以迎娶族长夫人的规格迎娶圣女为我长嫂！” 话音落，巫王的脸色沉了几分，但没有立刻发作，褚泽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巫王的神情，见巫王脸色似出现了几分犹豫，立马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犹豫就是有戏！ 于是乎，趁着巫王犹豫时，褚泽乘胜追击道：“前辈要为数万百黎族人考虑呀，如今西炎大军已占中原，中原氏族大多已经归顺西炎，百黎若执意与西炎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若为了争一时之气引得不必要的战火，岂非得不偿失，若能化敌为友，于大家都有益” 闻言，巫王眼神微眯，抚在膝盖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收紧了几分，眸底深处带着复杂的情绪，褚泽有些紧张的抿着唇，等待着巫王的回应。 良久，巫王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你回去吧” 褚泽愣了一瞬，而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巫王，疑惑道：“前辈……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巫王严肃的看向褚泽，郑重其事道：“我女儿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我不会代她做决定” 此话一出，褚泽长松一口气，不自觉低声呢喃了一句：“嗐，吓死我了……” 而后，褚泽重新清了清嗓子，脸上挂上了礼貌的笑容向前巫王道：“这个自然，我们不会强求，巫王可以回去与圣女商议再做决定，没准圣女也愿意呢，晚辈等巫王的好消息，告辞” 说着，褚泽起身向巫王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而后转身离去，走了一阵后，褚泽走到一处僻静处，确认四下无人后，开始给褚玄明传音。 地牢中，褚玄明正在闭目养神，耳中忽的传来褚泽的声音：“哥，意外收获！你猜我在百黎看到了谁？” 褚玄明蹙了蹙眉，缓声回复道：“西陵玖瑶？” “你怎么知道！”褚泽诧异道。 “我猜的”褚玄明淡淡道。 “你猜的真准，她可真会藏，谁能想到她居然会躲在百黎，不过幸好她在百黎，不然今儿我还真拦不住他们打百黎” 闻言，褚玄明睁开眼睛，严肃道：“她只拦的了一时，等陛下攻下秩邑城，肯定不能容忍百黎族不臣服于西炎，还是要想个办法一劳永逸” 第284章 ——救她一生 褚玄明话音刚落，褚泽便立马道：“放心，我都办好了” 此话一出，褚玄明不禁发出一声疑惑：“你办好什么了？” 褚泽得意一笑，而后立马将与巫王所商议的联姻和盘托出，谁料褚玄明听后立马脸色大变，怒声道：“我现在是待斩之身，你脑子在想什么！” “可是只要联姻，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服百黎族啊，当初你下狱不就是跟少夫人吵了两句嘴吗，罪不至死吧，我是想借着这次联姻跟陛下和储君求个情，你怎么也是为西炎立过功的，而且我觉得储君殿下一定也能接受这种方式，毕竟全大荒西炎没人比他更懂联姻了” 听着褚泽理直气壮的语气，褚玄明被气的眉心直跳，随后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道：“先不说我能不能脱罪，我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我娶她就是误她一生！” 褚玄明话音刚落，褚泽立马情绪激动道：“你娶她明明是救她一生！” 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褚泽深吸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而后语重心长的开口道：“你不就是站不起来吗？百黎族千年前本就是奴籍，如今赤宸已死，如果寻不到新的庇护他们只能重走老路，到时候她这个百黎圣女就是个笑话，还能跟现在似的自己单住个院子还配个侍女？但她嫁给了你，从此以后就是西炎的贵族夫人，还让百黎族有了褚氏的庇护，这联姻明明就是百黎族占尽了便宜！” 听到褚泽这一番话，褚玄明差点就从轮椅上站起来，但张了张口，却发现褚泽居然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竟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见对面不说话，褚泽继续道：“百黎族得以保全，你也能趁机脱罪，加上你俩本来就有情，一举三得的好事啊，哥” 褚玄明感觉自己太阳穴一阵胀痛，偏偏还挑不出错来，只能咬牙切齿道：“回了西炎你给我等着……” 闻言，褚泽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脑勺：“我怎么了……” …… 另一边，百黎钰在山涧转了许久，最终在一处山崖上找到了小夭，看着小夭孤寂的背影，百黎钰也满是伤感的垂了垂眸，而后悄然走到小夭身后，试探性的轻唤道：“小夭……” 然而小夭似是没有听到百黎钰的呼唤，依旧静静的坐在原地，任由山崖之上的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百黎钰知道小夭已经听见了，于是走上前坐到小夭身旁，转头望去，只见小夭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脸颊满是泪渍，在寒风的肆虐下已经泛红。 百黎钰咬了咬唇，眼眶也泛红了几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不好受，但你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你找我有事吗”小夭冷冷的打断了百黎钰的话道。 见状，百黎钰不自然的垂了垂眸，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褚泽说，阿冥因为冲撞了你，害你犯了心悸，现在在地牢候斩……” 闻言，小夭微微斜眸看向百黎钰，嗓音中带着几分危险的低沉道：“你想让我饶他一命？” 百黎钰有些紧张的揉搓了一下手中的布料，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也知道，他死了我也活不了，能不能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饶他一命，你看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也就剩个嘴厉害点……” 百黎钰话音未落，小夭便发出一声极为嘲讽的嗤笑，而后嗓音阴鹜道：“就剩嘴厉害？你可知造成如今这一切的，就是他这一张嘴” 小夭的话，让百黎钰有些不明所以道：“他……虽然陷害过相柳大人，不是也没成功吗，你这话从何说起” 小夭转过头，眸色阴沉的看向百黎钰，略微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森冷道：“你可知九毒针之后，他做了什么？” 闻言，百黎钰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当时已经残了，之后就是三国大战，他那个样子……连战场都上不了，能做什么？” “那你知道，三国大战中，相柳昏迷三十七年，是为什么吗？” 小夭死死地盯住百黎钰，颤抖的抬起手指向远处，嗓音中带着翻涌的怒意：“他趁着丰隆身死，往修葺紫金宫的工匠里安插了他的人，企图在辰荣熠的储君册封大典上活埋辰荣氏和中原六大氏族！” 此话一出，百黎钰瞬间震惊的瞪大双眼：“这……是他做的？” 小夭双眼愤恨的瞪向百黎钰，而后上前一把攥住百黎钰的衣领，嗓音中压抑着翻涌的怒气道：“当时我和相柳发现了这一切，赶去阻止了中原氏族进入紫金宫，但辰荣王却在紫金宫里没出来，我父亲为了救他，在紫金宫坍塌前冲了进去，相柳为了救我父亲，用真身挡住了坍塌的紫金宫！为此昏迷了三十七年……” 说到此处，小夭眼底已是一片猩红，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嗓音因为怒气而拼命颤抖着：“三国之战，他看似没有参与半分，确是他一手挑起的！如果不是他设计活埋辰荣王，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你告诉我，他该不该死！” 此话一出，百黎钰整个人震惊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双眼猩红的小夭，惊恐的泪水逐渐从眼眶中溢出：“我……我不知道” 小夭攥住百黎钰衣领的手逐渐握紧，而后一把将百黎钰推倒在地，猛地站起身，满眼冷漠的垂眸看向百黎钰道：“我知道你一向心思单纯，不似他一般阴狠毒辣，我本不想牵连无辜，可百黎钰……只能怪你爱错人了” 说完，小夭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的向前走去，百黎钰坐在原地，眼底逐渐蓄满了绝望的泪水，褚玄明杀了辰荣炎灷，从而挑起三国之战，继而害死了兽王和西陵巫女，而她做了什么……本来九毒针事件之前，褚玄明就该死在相柳手中，当时褚玄明已经给她留了还魂草保命，而她却拿还魂草去救了褚玄明。 是她……是她害死了兽王和西陵巫女，如果她没有多管闲事的去救褚玄明，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第285章 ——辰荣归降 就在百黎钰沉浸在悲痛中时，只听身后忽的传来“砰”的一声，百黎钰转头望去，只见刚走出不远的小夭忽的昏倒在地。 百黎钰眸色一惊，赶忙上前一把扶起小夭，一边摇晃一边急切的呼唤道：“小夭，你怎么了，醒醒，西陵玖瑶！” 见小夭毫无反应，而且面色苍白如纸，百黎钰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而后赶忙费力的将小夭背在背上，向自己的小院跑去。 这边，褚泽也正好赶回，正好碰上百黎钰背着小夭回来的场景，立马被吓了一跳，而后赶忙上前问道：“这……什么情况！” “本来就有心悸梦魇的老毛病，又长时间郁结于心，骤然受了刺激悲伤过度，昏过去了……”百黎钰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闻言，褚泽瞬间瞪大双眼，随后赶忙跑到百黎钰身后将小夭接了过来，转身就向山门外跑去，百黎钰见状赶忙上前拦住褚泽道：“你带她去哪儿？” “进城找医师啊！要是她在百黎出了什么事，储君殿下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说完，褚泽一刻也不敢耽误，抱着小夭绕过百黎钰脚下生风的便向着山门口的方向走去。 …… 军营中，洪江站在地形图前，眉头紧蹙，脸色凝重，玄色盔甲下隐约可见渗着血迹的白布条。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冲了进来，慌张到语无伦次道：“大人！回来了！军师……军师回来了！” 此话一出，洪江的表情瞬间由凝重转为震惊，而后猛地转过身，只见相柳一把掀开门帘直直走入营帐，沉声道：“义父” 洪江身形一僵，而后面色再次沉了下来，厉声道：“你回来干嘛” “伤愈，自然该归来”相柳坚定道。 闻言，洪江愣了一瞬，而后布满褶皱的眼底竟缓缓浮上几层湿润，洪江赶忙转过身背向相柳，压着嗓音道：“当初我救了你一命，你也还了我一命，已经恩义两清了，我们是辰荣的臣子，为辰荣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都是应当，你尚有妻女，没有必要陪我们赴这必死之局” 见状，相柳上前一步，语气坚决的开口道：“我回来，不止是为了义父，在辰荣军这三百年，我早已融入与他们融为一体，同进同退，无法割舍” 洪江握了握拳，而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看向相柳，眼底压抑着悲愤道：“你可能还不知，昨日辰荣熠诏我入宫，劝说我与他一起归降西炎！” 听到此话，相柳并无意外，毕竟是前世发生过的事，西炎王和玱玹一路边打边威逼利诱，中原氏族见势不妙大多选择了明哲保身，辰荣熠为了保全辰荣氏而选择归降，意料之中。 “辰荣氏降不降，是辰荣熠说了算，但辰荣军降不降，是义父说了算” 闻言，洪江眼中带上了几分几分犀利，而后嗓音决然的开口道：“我洪江，誓死不降西炎！” …… 秩邑城城门口，辰荣熠带着一众辰荣氏族人与朝中臣子，齐齐站在城门后，随着城门缓缓打开，玱玹与其身后浩浩荡荡的西炎军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一眼望去，秩邑城门口的平原上，已满是西炎的军旗，辰荣熠压抑的闭了闭眼，而后缓缓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归降书，双手呈上…… “这是我辰荣氏的归降书，请西炎储君过目” 玱玹骑马上前到辰荣熠面前，翻身下马，而后单手接过辰荣熠手中的归降书，打开后草草扫过，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随意递给了一旁的钧亦。 收下归降书后，玱玹抬眸扫过辰荣熠身后的众人，片刻后，玱玹蹙了蹙眉头，目光重新看向辰荣熠，沉声道：“洪江相柳何在？” 闻言，辰荣熠身子一僵，而后面色踌躇的抿了抿唇，缓声道：“他二人……已带着辰荣军叛逃出秩邑城” 此话一出，玱玹眸色瞬间一沉，殊不知身后的城墙上，一支冷箭已然对准了他的后背。 此时的相柳身着黑色斗篷，目光犀利的看向与辰荣熠对立而站的玱玹，手中弓弦已满，然而此时的玱玹还对自己的险境一无所知，正眸色冷肃的看向面前低着头的辰荣熠，冷声道：“辰荣军都让人带跑了，看来你这个辰荣储君，是空有其表啊” 相柳微微眯眼，箭头瞄准玱玹的后背，捏住箭羽的指尖刚要松开，却不想下一刻，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刺痛，相柳身体止不住的一颤，利箭猛地脱手而出，直冲玱玹而去。 原本正在质问辰荣熠的玱玹忽的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杀意，紧接着是一声利箭划破空气的响声袭来，众人眸色一惊，钧亦眼疾手快立马上前一把推过玱玹自己挡在身前。 玱玹后退一步，却见冷箭划过钧亦的手臂，而后直直洞穿了玱玹的肩膀，玱玹顿时面露痛苦的闷哼一声，下意识扶住伤处。 相柳抚了抚胸口，看到射偏的箭，不禁气愤的握了握拳，当他再次引弓架箭，玱玹身后的护卫已经一拥而上将玱玹死死挡住。 “是相柳！”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相柳的身影，立马高喊出声。 相柳见状咬了咬牙，而后收了弓箭纵身一跃，随着一声嘶鸣过去，众人只看到毛球的背影划过天际，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玱玹牙关紧咬，肩膀处撕裂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纷纷后退，辰荣馨悦更是急忙躲到辰荣熠身后，惊恐又愤恨的开口道：“这个相柳，是想将我们都害死吗！” 玱玹扶着伤处，缓缓转身看向辰荣熠，见状，辰荣熠眸色一惊，而后赶忙向玱玹拱手躬身道：“玱玹殿下，此事与我辰荣氏毫无关系，我等概不知情，皆是相柳一人所为！” “对对对，绝不是我们指使的”辰荣馨悦赶忙神情慌乱的点着头紧接道。 玱玹瞪了一眼辰荣熠，而后回过头看向相柳离去的背影，眼中带上了几分阴冷，咬牙道：“好一个九命相柳” 第286章 ——白发染鬓 西炎王接到玱玹受伤的消息后，立马赶来了秩邑城，正巧在门口碰到了带着小夭进城的褚泽。 褚泽眸色一惊，下意识心虚的看了看身后马车中的小夭，有些欲哭无泪，但也知道躲不过去，于是赶忙下车走到西炎王的仪仗前，据实回禀了百黎族的事。 西炎王听后神情微诧，而后缓步走下倚仗到马车前，看到马车中昏迷的小夭，西炎王神情骤然严肃了几分，立马沉声道：“将小夭挪到朕的车上，你立刻去请医师” “是，陛下！”褚泽应下后赶忙将小夭挪到了西炎王的座驾上。 进城后，西炎王安置好了小夭，又看过了玱玹的伤，确认无碍后，西炎王将褚泽单独叫到了一间屋子中，随着门被关上，褚泽紧张又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西炎王，只见西炎王依旧是一副老成深沉的模样，深邃的黑眸藏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 “劝降百黎族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闻言，褚泽愣了一瞬，随后赶忙将自己与巫王的谈话如实禀告了一番，最后重新低下头，有些紧张的等待着西炎王的反应。 褚泽偷偷抬眸看向西炎王的神情，只见西炎王似面带几分沉思，而后缓缓点头道：“联姻之法可行，但是……” 西炎王说到一半，眼神忽的犀利了几分，褚泽见状心中“咯噔”一声，而后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把联姻人选定为褚玄明，是想帮他脱罪吧” 西炎王毫不留情的点破了褚泽的意图，眼底带着几分冷肃的看向褚泽。 闻言，褚泽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揣在袖中的手紧张的搅动着，同时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不瞒陛下……其实和百黎圣女是旧识的不是臣，是褚大人，所以如果联姻人选是他的话，百黎圣女同意的把握大些……” 褚泽说这话时也有些底气不足，是以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西炎王带着几分审视的看向褚泽，片刻后，有些意味不明得沉声道：“辰荣已经投降，朕打算不日启程返回西炎山，将之后的事留给玱玹处理，你跟朕一块回去” “啊？”面对西炎王话头的突然转变，褚泽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能恭敬的拱手应道：“臣遵旨” …… 紫金宫中，玱玹虽带伤，却依旧雷厉风行的处理好了辰荣朝堂遗留下来的大臣与各氏族，并下令处死了原本的秩邑城主，由辰荣熠接任。 而昏迷的小夭一夜之间，鬓角竟生出了丝丝白发，涂山璟赶到时，看到小夭鬓角生出的白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而后满是心疼的抚了抚小夭鬓角的白发，眼底逐渐蓄上了一层湿润。 与此同时，小夭悠悠醒转过来，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涂山璟眼底含泪的样子映入眼中。 见小夭醒转，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而后赶忙担忧的开口道：“小夭，你感觉怎么样……” 小夭蹙了蹙眉，嗓音有些虚弱道：“我怎么了，这是哪儿？” “你悲伤过度，旧疾复发昏过去了，这是紫金宫，辰荣已经投降西炎，西炎王班师回朝，将玱玹留在了秩邑城处理辰荣后事”涂山璟如实道。 听到辰荣投降西炎，小夭呼吸一滞，而后赶忙坐起身，慌张的开口道：“辰荣投降了，那辰荣军呢！” 闻言，涂山璟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而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洪江大人和军师……带着不足三万的辰荣残军叛逃了” 此话一出，小夭整个人僵住，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下一刻，小夭喉中一猩，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涂山璟眸色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小夭，就在此时，玱玹赶来了过来，在看到吐血的小夭后面露惊色，赶忙大步上前扶住小夭的肩膀，在看到小夭鬓角得白发后，玱玹瞳孔颤抖了一瞬，而后颤抖的伸出手抚上小夭的鬓角，嗓音颤抖道：“怎么会这样……” 小夭有些痛苦的扶着胸口的位置，抬头看向玱玹时，眼底一片猩红，玱玹被小夭有些阴鹜的眼神看的一愣，而后又缓缓收回了手，却不想下一刻，小夭猛地抬手一把推开了玱玹：“出去！” 小夭这一推正好推在了玱玹的伤处，玱玹下意识痛呼出声，这一幕将老桑与钧亦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玱玹，焦急又担忧的喊到：“殿下！快！医师！” 看到玱玹衣服上逐渐渗出血迹，小夭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颤声道：“我……你怎么……” 玱玹咬了咬牙，而后忍着肩膀处撕裂的痛苦扶着老桑站起身，努力装作轻松的样子道：“别怕，我没事，一点皮肉伤……” 见状，小夭不禁蹙了蹙眉头：“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闻言，玱玹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快速道：“没谁，我自己伤的” 与此同时，医师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的赶了过来，刚要查看玱玹伤处，玱玹却向后一躲，而后指了指小夭道：“先给小夭看，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我的头发……”小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涂山璟道：“我的头发怎么了？” 涂山璟下意识垂了垂眸，而后用灵力幻化出一面水镜到小夭面前，小夭看向水镜，只见自己额头的碎发与鬓角，都出现了丝丝白发。 小夭愣了一瞬，而后有些压抑的闭了闭眼，颤声道：“不用看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先给他看吧……” 闻言，医师弓着身子点了点头，而后转头向玱玹道：“那烦请殿下移步其他房间宽衣，让老朽查看伤处” 玱玹缓缓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老桑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却被玱玹一把甩开。 “不用，我没事” 小夭看向玱玹，只见他额头已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说话时唇瓣都在颤抖，情况显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轻松…… 第287章 ——处斩褚玄明 玱玹走后，小夭拉了拉身旁涂山璟的衣袖，涂山璟感受到后立马转过身蹲到小夭床前，神情满是担忧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玱玹的伤是怎么回事”小夭眉头紧蹙道。 闻言，涂山璟摇了摇头道：“我也刚从百黎赶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帮我打听一下” “好” …… 回到上垣宫后，西炎王再次单独召见了褚泽，书房中，褚泽直挺挺的站在西炎王面前，唇角微抿，揣在袖中的手有些紧张的搅动着。 上首处，西炎王的眼中似带着几分审视的落在褚泽身上，而后缓缓从袖中拿出一纸诏书，放到面前的书案上，缓声开口道：“朕这里有一份诏书，交由你去宣读” 闻言，褚泽赶忙上前姿态恭敬的用双手捧起面前的诏书，躬身道：“臣遵旨” 说完，褚泽缓缓打开诏书，当目光扫过王诏上的字后，褚泽的面容猛然僵住，而后难以置信的看向西炎王，震惊道：“陛下，这……” “有什么问题吗”西炎王嗓音微沉，目光带着几分凌厉的看向褚泽道。 褚泽喉中一哽，捧着王诏的双手逐渐收紧，而后垂眸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王诏，呼吸不禁出现了几分紊乱。 这是一道……处死褚玄明的王诏！ 褚泽咽了咽口水，随后克制着对西炎王的畏惧，开口道：“敢问陛下，为何选择臣来宣读王诏” 闻言，西炎王眸色微沉，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道：“怎么你对朕的决策……有异议？” 此话一出，褚泽赶忙躬身道：“臣不敢” 西炎王幽深的目光落在褚泽身上，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形的压迫：“小夭本是大荒首屈一指的医师，而今为何会身患心悸久久不愈，你和褚玄明比朕清楚，留他全尸，已经是朕看在他过往的功劳上，最大的仁慈了” 褚泽低着头，眼底透出几分压抑的痛苦之色，他当然知道，小夭的心悸是当初褚玄明对她误用了窥心幻境而落下的病根，但当时明明已经处罚过了！而她的病情加重，完全是因为辰荣与西炎愈演愈烈的战争，让她夹在哥哥与夫君之间左右为难而导致的，和褚玄明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是因为褚玄明和她吵了两句嘴导致她心悸复发了一次，怎么就罪无可恕了？他当时也是为了西炎少些损失，才去找小夭劝她出面和谈的呀！ 当初用褚玄明收服相柳的时候，许了多少好处，如今辰荣投降了，就寻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就要处死他…… 西炎王坐在上首位置，微微仰头眼眸低垂的看向褚泽，眼中满是冷漠的开口道：“现在就去吧” 闻言，褚泽握住王诏的手紧攥到指节泛白，眼底透出深深的压抑，而后嗓音带着几分颤抖的拱手躬身道：“那……百黎族的联姻” “由你完成”西炎王沉声道。 此话一出，褚泽震惊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却见西炎王眼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于是褚泽只能生生克制了下来，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臣……遵旨” 走出上垣宫后，褚泽回过身，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眼底逐渐透出阴沉，他跟褚玄明九死一生的走到今天，连相柳都没能杀掉的褚玄明，如今，却死在了西炎王的一张王诏下！ 良久，褚泽眼底闪过一丝决然，而后猛地转身顺着台阶向下走去，曾经的生死与共，褚玄明对他来说已经不止是一名兄长，更是倾囊相授的恩师，只有褚玄明站在他身后，他才可以无所畏惧的向前走，他决无法看着褚玄明这样被处死而无动于衷，哪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 地牢中，褚玄明透过铁栏望向长长的走廊，唇角微抿，眼眸不停的左右转动着，自从上次掐断了传音蛊，褚泽的话就一直回响在脑海中，竟让他心生几分动容与侥幸，但当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腿，眼底的光又立马黯淡了下来，他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的出现在的他牢房门口，褚玄明抬头望去，只见褚泽身着朝服，身后跟着两队侍卫，停在了自己的牢房门口。 褚玄明愣了一瞬，下意识以为褚泽是来接他出去的，一时间有些不可思议可看向褚泽，西炎王和玱玹真的会因为联姻而放过他吗？ 对上褚玄明疑惑的眼神，褚泽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而后缓缓从袖中拿出王诏，摊开，郑重其事的宣读道：“西炎王诏，卿大夫褚玄明，以下犯上，冲撞王室，罪无可恕，今赐死刑，着褚氏族长褚泽……” 读到最后，褚泽喉中哽了一下，而后有些艰难的继续开口道：“褚氏族长褚泽……监刑” 话音落，褚玄明身形一僵，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而后发出一声释然的轻笑，颔首平淡道：“臣接旨，谢恩” 褚泽眼中满是压抑的看向褚玄明，而后颤抖的伸出手，扬了扬指尖，颤声道：“带走” 随着牢门打开，狱卒走到褚玄明身后，扶上褚玄明的轮椅，将他从牢房中推了出来，褚玄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褚泽，仿佛是在安抚他。 褚泽全身紧绷，握着王诏的手攥到指节泛白，压抑的目光落在褚玄明身上，而后艰难的抬起脚，带着褚玄明向外走去。 狱卒推着褚玄明跟在褚泽身后半尺左右的位置，褚玄明微微抬头，看向褚泽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居然长的这么高，当年的他不到两百岁，还是个少年，在前任褚氏族长指着他和他母亲破口大骂的时候，站在人群中大喊：“西炎律令没有神妖不能成婚，族规里也没有这条，你们凭什么给姑姑定罪！” 但当时话音刚落，褚泽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然后被捂着嘴摁着头的带了下去。 褚泽长的不如他高，每次站在他面前都会抬着头看他，后来他站不起来了，褚泽到他面前说话也会一直蹲在他身边，仰着头跟他说话，今天是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褚泽长的那么高。 第288章 ——最后一步 两人一路无言，走着走着，褚玄明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这条路不是通往地牢出口的方向，褚玄明心下一惊，赶忙看向褚泽急切的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褚泽没有回应褚玄眀的话，而是直直的带着他走入一处拐角，而后停在一处一片漆黑的地方。 褚玄明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感觉自己面前似乎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东西，直到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褚玄明这才看清，自己面前是另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褚玄明”。 只一瞬，褚玄明便意识到，褚泽是要偷梁换柱，用人偶代替自己去死！看到狱卒放开了自己的轮椅，转而去推另一个“褚玄明”的轮椅，褚玄明急切的对褚泽开口道：“你不能这么做！” 褚泽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人偶，沉声道：“我必须这么做，我没法看着你去死” 说完，褚泽直接甩袖转身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一步，身后便传来褚玄明的高声怒吼：“给我回来！我的话你都不听了是吗！” 褚泽脚下一顿，而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到褚玄明面前，嗓音中满是不甘道：“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你不就是跟西陵玖瑶吵了两句吗，她如今不是也没事吗，你怎么就非死不可了！陛下他还……还让我来监刑，还要让我替你跟百黎族联姻，他明知道……” 此话一出，褚玄明先是一愣，而后神情焦急的开口道：“你知道违抗王诏是什么结果吗？咱们拼了命得来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我可以不当族长，不要官位，也做不到亲手监斩你！”说完，褚泽毅然决然的转过身，带着身后的人偶向外走去。 见此情景，褚玄明神情骤然慌乱，操纵着轮椅想要追上去，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人把住了自己的轮椅。 “阿泽！回来！”褚玄明拼命的喊叫着，褚泽却像没听到一边继续快步向前走去，见状，褚玄明眸色一沉，而后用力一掰轮椅扶手的机关，一支暗器猛然从扶手下射出，褚泽没有防备，一下就被贯穿了膝盖，下意识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直直的跪了下去。 看着自己的膝盖逐渐渗出血迹染红了地面，褚泽僵硬的转过头，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褚玄明。 “哥，你……” 趁着身后的人愣神，褚玄明握住扶手用力一掰，快速架着轮椅到褚泽身旁，看着满地的血迹，褚玄明压抑的闭了闭眼，而后厉声道：“站起来！” 褚泽咬了咬牙，忍着膝盖处的剧痛艰难的站起身，颤声道：“哥……为什么……” 褚玄明目光犀利的看向褚泽，语气满是严肃道：“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要让你来监斩我？是因为他看透了你为我脱罪的手段，他是在试探你的忠心！一旦你带着这个人偶走出地牢，咱们两个都得死！” 话音落，褚泽浑身一僵，逐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咱们的主子只有陛下和储君，你看看你在做什么！”褚玄明厉喝一声，有些气愤的看向褚泽，呼吸逐渐带上了几分急促。 褚泽浑身一颤，而后眼眶逐渐泛红，满是压抑的看向褚玄明，言语中带着苦涩与不甘道：“可我们为西炎做了那么多，西陵玖瑶除了五十年前平了个叛乱又为西炎做过什么？就因为她是储君的妹妹，所以她犯了什么事都要我们给她收拾，现在她犯个病，还要你去偿命，再说要不是陛下执意攻打中原她能越病越重吗！” “闭嘴！”褚玄明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低吼出声，随后伸出手摁在褚泽的后脑处，死死地盯住褚泽带着水雾的双眼，嗓音中带着决然道：“我不是为西陵玖瑶偿命，而是最后一次，送你上到最高处，带我去行刑，这是你彻底站稳西炎朝堂的最后一步” “哥……”褚泽牙关紧咬的看向褚玄明，眸底一片猩红之色，压抑痛苦的泪水划过脸颊掉落在地。 褚玄明拍了拍褚泽的肩膀，而后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稳声道：“去换件干净衣服，洗把脸，待会儿我行刑的时候，眉头都不许皱一下” 褚泽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渍，而后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道：“那百黎族的联姻……”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顿，眼底带上了几分苦涩与自嘲，良久，褚玄明长舒一口气，看似平淡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颤抖道：“陛下既然让你履行联姻……你遵旨就是” 此话一出，褚泽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褚玄明，而后吸了吸鼻子，颤声道：“那……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你会有办法让她同意的，她交给你，我放心” …… 上垣宫中，西炎王半倚在软榻上，用手支着半边脑袋，闭眼假寐，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走入殿中，行礼过后，抚在西炎王耳边说了些什么。 西炎王听后，睁开了犀利的双眸，而后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缓缓坐起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将人撤回来，然后让褚玄明来见朕” “是，陛下” 不多时，内室推着褚玄明到西炎王面前，而后躬身退下，等屋内就剩褚玄明与西炎王二人后，褚玄明叠手颔首，向西炎王行了他力所能及的拜礼，态度不卑不亢道：“罪臣褚玄明，见过陛下” 西炎王端坐在上首位置上，双手揣在袖中，微微垂眸看向褚玄明，扬了扬下巴道：“免礼” “谢陛下” 褚玄明抬起头后，西炎王微微俯身看向褚玄明，嘴角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做事一向是合朕心意，朕还真有点舍不得让你死” “臣有罪，甘愿受罚”褚玄明颔首道。 见状，西炎王缓慢的点了点头道：“你确实该死，不杀你，不足以安抚小夭，但看在你的过往功劳，又将褚泽培养的不错的份上，朕可以许你一个遗愿” 第289章 ——最后遗言 闻言，褚玄明神情微诧的看向西炎王，而后低头思索了片刻，最后嗓音有些低落的开口道：“臣……有一心爱之人，此生既无缘，望陛下允臣见她最后一面，而后臣会自行了断” “去吧”西炎王扬了扬下巴道。 见褚玄明从上垣宫出来，褚泽急忙迎上了前，紧张的问道：“陛下跟你说什么了，是说要放过你吗？” 褚玄明摇了摇头，而后冲褚泽勾了勾手，褚泽见状立马蹲到褚玄明身前，褚玄明看向褚泽，欣慰一笑，缓声开口道：“能想到以联姻止战火，你已经可以独自立于西炎朝堂了，就是还有最后一点我不太放心，所以你要谨记我留下的话” 闻言，褚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赶忙摇晃着褚玄明的话胳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陛下还是要处死你吗！” 褚玄明低落的垂了垂眸子，而后语重心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保全西陵玖瑶吗？” 褚泽不解的摇了摇头。 “因为她是大荒中一个特殊的存在，哪怕两国战到血流成河，两边的高位者也会拼命在战争中去保全她，而她自身不仅灵力高强，医毒双修，更饱读诗书，有见识有谋略，更有手段，几乎没有短处，身份反而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地方” 说到这儿，褚玄明神情微顿，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还是有的，比如在九命相柳的事上永远冥顽不灵，执迷不悟……” 感慨完，褚玄明重新严肃的看向褚泽，郑重其事道：“但你记住，她既然能捧储君殿下上位，有朝一日便能将他拉下来，如今她虽心中不平，但万幸还念及血脉亲情，若她能将所有怨恨归于我身上，反而是好事，只要我死，她就不会过于怨恨西炎，不然她若对西炎心生恨意，彻底站到九命相柳那边对抗西炎，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要陛下和储君不弃了她，你便要拼命保全她” 说完，褚玄明神情认真的看向褚泽，等待着他的回应，对上褚玄明期待的眼神，褚泽抿了抿唇，而后微微点头，有些不情不愿道：“我知道了……” 见状，褚玄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苦口婆心的看向强调道：“记住了，凡事捧着她点，千万别起冲突，不然肯定没好下场，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褚泽有些委屈的咬了咬唇，而后闷哼一声：“嗯” 说完，褚玄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片刻后，又故作轻松的轻笑一声道：“别这么死气沉沉的了，陛下虽然没免我死罪，但免了你亲自监斩于我” “那我还得感恩戴德的呗”褚泽没好气的说道。 “差不多行了” …… 清水镇，褚玄明缓缓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依旧整洁干净，一看便知常有人回来打扫，见此情景，褚玄明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褚玄明架着轮椅，走过院落后进到屋内，屋内一左一右的两张木榻上，只有右边的一张放有被褥，褚玄明缓缓在屋内转了一圈，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带着苦涩的笑。 就在褚玄明沉浸在回忆中时，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褚玄明浑身一僵，而后架着轮椅缓缓转过身，当看到门口处的百黎钰时，褚玄明感觉喉中一哽，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 “你来了……” 百黎钰缓缓走入屋内，眼底尽是冷漠的开口道：“你居然没有被处死，还安然出狱了，这是又用了什么诡计脱了罪，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可好” 听着百黎钰阴阳怪气的话语，褚玄明神情微顿，而后不解的蹙了蹙眉道：“你说什么？” 褚玄明话音刚落，便见百黎钰眸色猛地一沉，而后骤然抬手将一把利箭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褚玄明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百黎钰，只见百黎钰眼底满是愤恨的看向他，用质问的语气道：“相柳昏迷三十七年，是不是你干的！” 感受到颈间传来刺痛感，褚玄明眼中满是震惊的看向百黎钰，而后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嗓音微沉道：“你……为相柳报仇，要杀我？是西陵玖瑶这么告诉你的吗？” “你在修葺紫金宫的工匠中安插内奸，在辰荣储君册封大典上引紫金宫坍塌，活埋了辰荣王与辰荣王后，从而引起两国之战，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吗！”百黎钰双眼猩红的看向褚玄明，几乎声嘶力竭的怒喊着。 闻言，褚玄明轮椅上的手缓缓收紧，眼底的光一寸寸黯淡了下来，而后认命般的缓缓点了头，沉声道：“是我安排的，阿泽能登上族长之位，全凭我这一手釜底抽薪” 此话一出，百黎钰眼底猛然阴沉，手上骤然发力，鲜血瞬间开始顺着褚玄明的脖颈处流下。 “是你挑起三国之战，害我百黎兽王与西陵巫女在战场上同归于尽……” 褚玄明闷哼一声，黑眸深处隐藏着无尽的苦涩，满是压抑的望向百黎钰：“那又如何，别忘了，杀了我你也会死，当初你亲手种下的情人蛊，你忘了吗？” 闻言，百黎钰握住剑柄的手猛然收紧，嗓音颤抖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褚玄明不动声色的咬了咬牙，对上百黎钰翻涌着怒意的双眸，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似是在静静的等待着。 百黎钰握剑的手紧攥到泛白，瞳孔颤抖的看向褚玄明，眼底满是挣扎与痛苦，泪水逐渐不受控制的从眼底滑落。 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在地上，褚玄明能感受到颈间的剑开始颤抖，引得他的伤处一阵撕裂的疼痛，下一刻，百黎钰猛地用剑刃划过褚玄明的脖子。 褚玄明下意识闭眼，颈间猛地泛起剧烈的刺痛感，但褚玄明知道，那道伤口虽深，却还不至死…… 只听“铛”的一声，褚玄明睁开眼，只见百黎钰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上，转过头闭上了眼不再看自己，整个人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两步。 第290章 ——死生不见 褚玄明心口一滞，瞳孔微颤的看向百黎钰，片刻后，百黎钰缓缓转过头，抬手从发间拔出了那根晶莹剔透的冰晶发簪。 见状，褚玄明身形一僵，目光落在百黎钰手中的发簪上，那是鬼方璃留给他，让他赠给心爱之人的…… 百黎钰举起那根冰晶发簪到褚玄明眼前，眼底一片阴冷道：“从此刻起，你我情谊断绝，犹如此簪，再无修复之可能，只愿从今以后，形同陌路，死生不见” 说完，百黎钰高高举起发簪，在褚玄明惊恐的目光中狠狠砸向地面。 “不要！” 百黎钰手落下的一瞬间，褚玄明声嘶力竭的嘶喊出声，然而只听清脆的一声，发簪化作冰晶碎片散落满地，断裂之处?出丝丝寒气，化作白雾逐渐消散在空中。 褚玄明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看着四分五裂的发簪，全身的血液仿佛骤然凝固，鬼方璃生前将所有遗产全部赠予了相柳，只给他留下了两样遗物以做念想，一件是她生前最喜爱的孔雀羽绣团扇，另一件……便是他赠予百黎钰的冰晶发簪。 褚玄明压抑着眼底波涛汹涌的悲痛，艰难的抬起头望向百黎钰，只觉得心痛到呼吸都在颤抖。 “好，死生不见……” 百黎钰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目光决然的转过身，脚步却有些虚浮的向外走去，褚玄明望着百黎钰离去的背影，眼底透出几分沉重，在百黎钰看不见的暗处，只见褚玄明指尖轻弹，而后一根极细的银针自他指尖飞出，径直没入百黎钰的颈间。 百黎钰感觉后颈处一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觉脑中一阵眩晕，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在原地晃了晃，而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下一刻，褚玄明架着轮椅快速到百黎钰身后，百黎钰就这样稳稳跌落到褚玄明身上，褚玄明赶忙伸出手，一把从背后抱住倒下的百黎钰，眼底徘徊了许久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溢出滑落。 褚玄明委屈的将头埋入百黎钰的颈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紧紧的抱着百黎钰泣不成声，与此同时，两人胸口的情人蛊开始隐隐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褚玄明缓缓抬起头，满脸泪渍的看向百黎钰，缓缓伸出手擦去了百黎钰两颊的泪渍，片刻后，褚玄明小心翼翼的将百黎钰放到了床榻上，而后低下头，看向二人胸口处隐隐闪烁的蛊虫。 “没想到最后，连你也恨我，恨我也好” 褚玄明垂了垂眸，发出一声苦涩又自嘲的笑，而后颤抖的伸出右手，随着灵力逐渐凝聚，一株还魂草逐渐出现在褚玄明掌中。 “三十八年前，我答应了你要活着，我没有食言，多活了三十八年，如今……这份诺言在你那儿已经失效了，便由我亲手了结你我之间这一场荒唐吧” 说完，褚玄明看向百黎钰恬静的睡颜，满是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手中的还魂草缓缓飘向百黎钰。 还魂草脱手后，褚玄明颤抖的从袖中掏出一根九毒针，而后对准自己的腕处，缓缓刺了进去，不多时，褚玄明的伤处开始浮现出一道道红色血丝，开始顺着褚玄明的手臂向上蔓延开来。 随着毒素逐渐开始侵蚀五脏六腑，褚玄明感觉自己早已没有知觉的部位都开始泛起麻木感，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感受着意识逐渐被侵袭，褚玄明全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眼神逐渐空洞。 “九头妖血之毒，果然霸道……” 自二人胸口缓缓飞出的流萤逐渐充满了整个木屋，在二人身旁如流水般环绕着，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褚玄明有些艰难的抬起手，催动仅剩的灵力将还魂草缓缓注入百黎钰体内，随着一条条狰狞的红血丝逐渐爬满男人的脸，褚玄明彻底闭上了眼，结束了他短暂而跌宕起伏的一生…… 随着褚玄明的死去，蛊虫开始剧烈的反噬百黎钰的身体，巨大的冲击使深度昏迷的百黎钰开始无意识的蜷缩身体，呼吸也变得逐渐急促困难起来。 百黎钰的心跳在蛊虫的压迫下开始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带着她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直到百黎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原本极速跳动的心脏骤然停止，百黎钰原本蜷缩的身体彻底一松，失去了气息，蛊虫也随之消散…… 片刻后，百黎钰体内的还魂草开始发出微弱的星光，逐渐从百黎钰胸口处向四肢蔓延，百黎钰原本停滞的心脏开始随之慢慢恢复了跳动…… 直到夜幕降临，百黎钰缓缓睁开了眼，随着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周围熟悉的环境逐渐映入眼帘，随着昏迷前的记忆注入脑海，百黎钰缓缓坐起身。 转头间，百黎钰看到轮椅上浑身爬满红血丝，满身血迹，已然彻底失去气息的褚玄明，一时间震惊在原地，而后瞳孔猛然紧缩，猛地翻身下床向褚玄明扑了过去。 “冥！” 百黎钰碰到褚玄明的那一刻，身体已经僵硬的褚玄明便直直的从轮椅上倒了下去，百黎钰赶忙一把跪倒在地，双手接住了已经了无生气的褚玄明，而后颤抖的伸出手，将手指放到褚玄明的鼻下。 感受到指尖毫无气息感传来，百黎钰整个人彻底僵住，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怎么会……” 百黎钰赶忙感应胸口的蛊虫，却发现胸口处一片空荡荡，已经完全没有了情人蛊的踪迹。 这一刻，百黎钰猛然回想起，上次见面褚玄明对自己说过，他还有最后一株还魂草…… 百黎钰紧紧抱住褚玄明的尸体，不知所措的用手在褚玄明身上摸索着，却只摸到一片冰凉，随着难以接受的悲痛感逐渐席卷全身，百黎钰眼底逐渐蓄满了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顺着脸颊滑落，最后彻底崩溃的哭喊出声。 “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活着吗，你骗我……” 百黎钰泣不成声的将头埋到褚玄明胸口处，哭到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最后仰起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 第291章 ——还想跟我走吗 小夭醒后，因为无法面对玱玹而搬回了西陵府，由于精神不好的缘故，小夭经常早早喝下安神药后便入睡，但即便能顺利入睡也不是很安稳，总是会无意识的蹙眉摇头，时常惊醒。 这天同样，天刚全黑，小夭便喝完药早早睡下了，过后不久，一道冷白色的灵力悄然凝聚，随后一道白色身影逐渐出现房间中央。 只见相柳轻手轻脚的走到小夭床边，刚刚坐下，小夭便好像有预感一样睁开了眼。 相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微诧，只见小夭眼中还带着几分刚刚醒来的朦胧，模模糊糊间，看到床边坐着的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有些错愕的蹙了蹙眉。 相柳微微俯身，试探性的轻唤了一声：“小夭？” 小夭目光有些狐疑的上下扫了扫眼前相柳，而后伸出一只手捏向相柳的脸颊，相柳有些无奈的拉下小夭作乱的手，轻声道：“不是幻觉，是我” 小夭握了握相柳的手，感觉到真实的触感后，猛地坐起了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相柳，相柳微微侧头，看向小夭鬓角生出的丝丝白发，眼底不禁透出几分苦涩与心疼，而后有些微颤的伸出手，抚上小夭的鬓角。 前世涂山璟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白了头发…… 小夭下意识顺着相柳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而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道：“没什么事，上次没多久就好了，你总不会嫌我丑吧，现在中原这么危险，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闻言，相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夭，而后手顺着小夭的脖颈滑下，最后停在小夭的胸口前点了点：“自然是看看你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夭低头看向相柳的手，而后下意识捂了捂胸口的位置，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小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想我了……” 此话一出，相柳不禁失笑一声，而后无奈的看向小夭道：“还有心思油嘴滑舌的，看来是没什么事” 小夭低头笑了一下，而后向前挪了挪身子，歪头靠上相柳的肩膀：“你来看我，我自然好多了” 感受到小夭依赖的举动，相柳温柔一笑，而后很自然的握住小夭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嗓音轻柔道：“不生我气了？” “我哪儿敢生相柳大人的气啊”小夭有些撒娇的蹭了蹭相柳道。 相柳微微歪头，轻轻靠在小夭的发顶，二人就这样静静的依偎了一会儿，过了片刻，小夭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角，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会带我走吗？”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而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眸子，克制道：“不会” 话音落，小夭呼吸一顿，而后眼底逐渐氤氲出几分水雾。 就在此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忽的响起，小夭闻声迅速起身下意识挡在相柳身前，警惕道：“谁” 下一刻，涂山璟温润得嗓音自门外响起：“小夭，是我” 听到涂山璟的声音，相柳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道：“他怎么在这儿？” “我明天就让他走”小夭赶忙回了一句，而后冲门外喊道：“有事吗？” “我可以进去说吗”涂山璟问道。 “太晚了，你就在外面说吧”小夭回道。 话音落，门外沉默了片刻，小夭疑惑的蹙了蹙眉，正要起身，却听得涂山璟的嗓音再次响起：“玱玹的伤……是辰荣归降那天，被相柳偷袭所至” 此话一出，小夭瞬间身形一僵，相柳也下意识愣了一瞬，而后感受到小夭的手逐渐从他的手中抽离了出来，相柳垂眸，看向小夭抽离的手，不自觉心口一滞，再抬头间，只见小夭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眉头微蹙，微沉的眼中带着几分质问的看向他。 相柳蹙了蹙眉，下意识张口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最后只能克制的回避了眼神，看着相柳回避不语的样子，小夭眼底的光亮一寸寸暗了下来。 见小夭迟迟没有回应，门外的涂山璟不禁心生几分担忧，扶了扶门框道：“小夭，你没事吧” “没事，你回去吧”房间中传出小夭微冷的嗓音。 闻言，涂山璟垂了垂眸，犹豫片刻后，缓缓转过身离开了小夭的房间。 小夭就这样凝望着相柳，泪珠在眸底打着转，然而相柳始终回避着眼神一言不发，小夭放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收紧，委屈的咬了咬唇瓣，而后仰了仰头克制的收回了眼底的泪珠，最后发出一声无力的长叹。 相柳微微斜眸，用余光看向小夭，而后正要起身，却不想小夭突然毫无征兆的扑了上来，紧接着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感受到颈间传来刺痛，相柳不禁闷哼一声，而后眼底闪过一丝苦涩，闭上眼任由小夭发泄的咬在自己身上。 片刻后，相柳感觉颈间的力道松了一些，紧急而来的一阵湿热的触感，是小夭的眼泪落到了他的身上。 听到耳边传来克制的哽咽声，相柳缓缓睁开眼，看到小夭止不住颤抖的身体，相柳克制的抿了抿唇，而后向后退开了一些，用手指摸了摸小夭咬过的地方，见没有出血后，相柳浅浅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微微转头看向小夭，嗓音有些压抑道：“出气了吗，不够我再让你扎一箭” 闻言，小夭僵了一瞬，而后抬起头，满是水光的双眸带着几分气愤的瞪向相柳，相柳偏过头，有些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沉声道：“现在还想跟我走吗” 小夭瞪着相柳咬了咬唇，而后一把扯过被子背对相柳躺了下去，相柳转过头，看向蜷缩在被子里抽噎的小夭，眼底闪过一丝无措，而后有些犹豫的伸出手，轻轻落在小夭身上。 小夭紧紧的裹着被子，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却打湿了大片的枕头，感受着手下止不住颤抖的身体，相柳蹙了蹙眉，而后缓缓收回了手，克制的攥成拳头，片刻后，相柳站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冷白色的灵力缓缓从脚底升起，逐渐包裹着他的身影一同消散在屋中，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第292章 ——我要去找他 小夭一夜未眠，直到天光大亮，门外传来苗莆的声音：“殿下，储君殿下来了” 小夭有些勉强的坐起身，对于称谓的变化也没有过多询问，想来是玱玹为了将她和相柳撇清关系下令改的口。 “让他去正厅等我” 不多时，小夭披了件外衣，简单梳了下头发便到了正厅，涂山璟已经替小夭先迎了玱玹，此时的两人正在正厅中喝着茶。 小夭来后，两人同时迎了上去，当玱玹走到小夭面前刚要伸出手，小夭便不动声色的向涂山璟身旁退了一步，随后视线上下扫了扫玱玹，嗓音淡漠道：“伤怎么样了，用不用我给你看一下” 闻言，玱玹的手一时顿在了半空中，而后有些不自然的蜷缩了下手指，收回了手道：“本就是小伤，无碍，那个……秩邑城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即日启程返回西炎城，你跟我一起吧” “你回去吧”小夭嗓音带着几分冷漠，说完，便直接转头向外走去，玱玹见状急忙追了上去道：“那你一直都不回去了吗，小九还在琦园” 听到玱玹提及小九，小夭身形一顿，而后语气淡漠的开口道：“你不是已经准备封她为王姬了吗，以后她便跟着你了” 此话一出，玱玹和涂山璟同时露出错愕的神情，还不等玱玹反应过来，小夭便径直绕过了他向外走去，玱玹正要再度追上去，手臂却忽的被拉住。 玱玹脚下一顿，而后诧异的看了一眼涂山璟，再转头时，小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玱玹有些气愤的将手一甩，看向涂山璟厉声道：“涂山璟，你以为你一直纵着她由性子来就是为她好吗？如今中原氏族和辰荣氏都不一定是真心臣服，洪江和辰荣残军也遁逃在外，你留她一个人在中原谁来护？你吗！” 闻言，涂山璟蹙了蹙眉头，而后目光中带着认真的看向玱玹道：“小夭做事有自己的判断，你不能要求她一直按你所希望的那样去走” 玱玹气的叉了叉腰，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对涂山璟：“我所希望，我所希望的就是她能一直平安喜乐，有什么错” 涂山璟神情复杂的看向玱玹，沉默了片刻后，长叹了一口气，似是对玱玹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或许只是方式错了……” “不会再让小夭跟我分开”玱玹语气坚定的留下一句，而后甩袖转身，大步离去，涂山璟站在原地，望着玱玹离去的背影，最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转身走出了正厅。 涂山璟在府中找了一圈，最后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射箭的小夭，涂山璟轻步走到小夭身后不远处的位置，看着小夭身姿挺拔，动作干脆的引弓架箭，而后指尖一松，一支利箭便稳稳射穿了远处箭靶的中心。 射完手中的箭后，小夭收了弓箭，转头看向身后的涂山璟，涂山璟见小夭转身，神情微诧，犹豫了片刻后，缓缓走上前。 小夭也迎上了前两步，而后率先开口道：“多谢你这一路的相助，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如今战乱已经结束，你也该回青丘准备继任族长了” 闻言，涂山璟一愣，眼底闪过一丝低落，而后轻点了点头，温声道：“好……那你之后就准备留在秩邑城了吗？” 小夭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了看远处的箭靶，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道：“我要去找他” 此话一出，涂山璟眸色一惊，而后急忙道：“你要去找他做什么？” “放心，不是去吵架，只是……” 小夭转过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府邸，眼中带着几分落寞道：“他都不在，我守着这空荡荡的府邸，又有何意义” 闻言，涂山璟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眼眸，而后试探性的问道：“玱玹的事……你不会怪他吗？” 小夭苦笑一声，无可奈何道：“会啊，昨天晚上我气的一晚上没睡着，但其实以他的剑术，若真下死手，玱玹不可能只是伤了肩膀，不是吗？” 涂山璟有些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而后思索的转了转眼眸，嗓音温润道：“军师现在的位置可能不太好找，用不用我送你？” “谢谢，不过不用，我知道他在哪儿”小夭礼貌一笑道。 见状，涂山璟下意识垂了垂眸，掩饰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低落，而后轻点了点头，从鼻中哼出一字：“嗯” 察觉到涂山璟情绪有些落寞，小夭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忍，感觉自己确实有点过河拆桥，于是再次开口道：“你帮了我这么多不打算跟我要点什么吗？”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愣，而后认真的看向小夭道：“我帮你不是为了索取回报” “可你不会觉得我一直在利用你吗”小夭问道。 “不会”涂山璟坚定道。 见此情景，小夭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而后踌躇的挠了挠额头，口中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总觉得这良心有点不安呢……” 思索片刻后，小夭抬眸看向涂山璟，微微一笑道：“我会参加完你继任族长的仪式后再走的，还会备好贺礼给你送去”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而后欣喜的点了点头道：“好” 小夭点了点头，而后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好” 涂山璟上马车前，从袖中掏出了印鉴递到小夭面前，小夭神情一愣，而后抬手接过了印鉴，轻然一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涂山璟微微扬唇，而后又带着几分担忧的填了一句：“走的时候多加小心” 闻言，小夭自信的拍了拍胸脯道：“放心，这大荒中能伤我的人，还是寥寥无几的” 涂山璟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缓缓登上马车，进入马车前，又满是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小夭，小夭微微歪头，又冲涂山璟摆了摆手，涂山璟这才进入马车。 随着马车缓缓开始向前驶去，小夭转过身望了望马车远去的背影，而后转身重新从大门走了回去。 第293章 ——居然真的死了 清晨的上垣宫中，西炎王端坐在上首位置上，神情严肃的台下只剩一半的朝臣，沉声道：“今日，朕有一事要宣布，此次统一中原，储君玱玹历练有成，英勇善战，所以朕决定，十日后在紫金宫举行大典，禅位于储君玱玹，大典一应事宜，由褚泽负责” 台下，突然被点名的褚泽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忙横跨一步走出队伍，拱手深鞠一躬道：“臣，接旨” 话音落，一众朝臣先是诧异的面面相觑了一番，而后余光都集中到了褚泽身上，目光中或有羡慕或有嫉妒。 而褚泽只是目不斜视的冲上首西炎王的方向弓着身子，眼底一片冷静，完全没有理会身旁众人异样的目光。 朝会结束后，众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上垣宫的阶梯上，口中时不时谈论着什么，而接到肥差的褚泽却独自一人神情低落的向下走着，有人发现后便主动上前开始搭话。 “褚族长真是年少有为啊” “是啊，前途无量啊” “今后还望多多提携……” 褚泽见状微扬唇角，露出一个客套礼貌的笑容，转着圈一个个的回应着：“过誉过誉，承蒙陛下不弃，互相帮衬……”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从上垣宫中追上了褚泽的身影，拱手道：“褚族长，陛下有诏” 闻言，众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赶忙对褚泽躬了躬身子道：“那您先忙，我等先回府了，告辞” “恭送诸位”褚泽也颔首回应，转身间，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就这样面无表情的重新走回到上垣宫中。 褚泽进入到西炎王的书房后，刚刚行完礼，便听西炎王苍老而低沉的嗓音响起：“去中原的时候，将褚玄明的尸身一同带去给小夭过目” 此话一出，褚泽身形一僵，而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西炎王，西炎王眼皮轻掀的扫了一眼褚泽，而后缓声道：“放心，小夭不会对他的尸身做什么的，只是他之前闹过一出假死，不让小夭亲眼看到他的尸身，怕她心中有疑，事后你可以在中原为他寻一处福地安葬，低调点便是” 闻言，褚泽喉中哽了哽，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但最后也只能拱手恭敬道：“臣，遵旨……” “路上再拐道去一趟百黎，顺便把联姻的事敲定下来，大典后便择日完婚，河运内使的职位尚有空缺，你得空推举几个人” “臣，遵旨……”褚泽有些僵硬的回复道。 见状，西炎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摆了摆手道：“去吧” …… 晨起，紫金宫前，随着棺木缓缓打开，褚玄明布满红血丝的面容缓缓浮现在小夭眼前，见此情景，小夭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错愕，而后伸出手摆弄了一下褚玄明的头和手。 褚泽站在小夭身后，低着头静静的等待着小夭查看褚玄明尸身。 见褚玄明居然真的死了后，小夭收回了手，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褚泽，褚泽这才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沉声道：“殿下看过，可有不妥……” 小夭蹙了蹙眉，凝望了褚泽片刻，而后唇瓣轻启吐出一字：“妥” 见状，褚泽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挥了挥手，身后两人立马上前将棺木重新关上，最后抬离了紫金宫。 小夭望了望褚玄明的棺木远去的方向，忽的沉声开口道：“踩着自己亲人的尸骨登上高位，是什么感觉？” 此话一出，褚泽身形一僵，交叠在身前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而后带着几分克制的开口道：“臣不懂玖瑶殿下之意，臣的兄长难道不是因为冲撞殿下而以死谢罪的吗” 小夭微微斜眸看了一眼褚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的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值钱，不仅捧你上位，还作为害我身患顽疾和挑起三国之战的罪魁祸首，死在我夫君的血毒下，倒是让我无法发作了” 见小夭毫不留情的挑破了一切，褚泽不动声色的咬了咬牙，而后将身子更加压低了几分道：“臣惶恐” 小夭目光阴沉的看了褚泽一眼，而后径直绕过褚泽甩袖离去，等小夭走了片刻后，褚泽才缓缓直起了身子，而后转身看了看小夭离去的方向，眼神微眯。 不多时，从西炎山赶来辰荣山参加玱玹继位仪式的朝臣陆陆续续赶来，紫金宫大典中，褚泽认真而详细的为玱玹禀告着大典的一切安排。 然而当说到后妃册封仪式后小九册封王姬的安排时，忽的出现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褚泽的话。 “等一下” 褚泽话音一顿，而后转头望去，只见湖禾族长横跨一步走出队伍，对玱玹拱手躬身道：“储君殿下，此事不妥，西陵无忧乃是九命相柳之女，如今西炎收复中原，九命相柳与洪江不仅不臣服，还带着辰荣残军叛逃，叛军将领之女怎可受封我西炎王姬！” 话音落，褚泽微微抬眸观察向玱玹的神色，不出所料，玱玹的脸色已然一寸寸沉了下来，褚泽立马低头转了转眼眸，而后张口就是厉声反驳道：“无忧小姐自小长在西炎，由储君殿下亲自教养长大，其母玖瑶殿下又是储君殿下的妹妹，有何不可受封王姬啊” “那也不能忽略她有半身九头妖的血脉” “无忧小姐姓的是西陵，又不是九命” “那我西炎也决不能出一位半身九头妖血的王姬！” …… 经过一阵剧烈的争吵后，众人又是不欢而散，朝会后，玱玹单独将褚泽叫到了书房中，面容严肃的问道：“你可知爷爷为什么要突然宣布禅位？” “陛下之意臣不敢揣度”褚泽躬身道。 见状，玱玹有些不明所以的扶了扶额头，思索良久无果后干脆放弃了思考，而后对褚泽摆了摆手道：“大典上无忧的册封礼你照常办便是，其他不用理会” 闻言，褚泽蹙了蹙眉，而后对玱玹拱手严肃道：“殿下，如今朝堂上的反对之声占五成以上，若不平息众口，臣只怕大典当天会出乱子” 第294章 ——册封小夭 话音落，玱玹身形一顿，而后面露几分严肃的沉思之色，片刻后，玱玹抬眸看向褚泽，沉声道：“那依你之见，可有办法平息众口？” 见状，褚泽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而后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口道：“以湖禾族长为首的一众氏族反对的理由无非就是无忧小姐名位不正，依臣所见，殿下虽未经过大典，陛下却已经完全放权于殿下，所以殿下不若直接下旨昭告天下，玖瑶殿下已经与九命相柳和离，撇清关系之后，再在大典上连同玖瑶殿下与无忧小姐一同册封，无忧小姐的王姬之位便也……名正言顺了，不是吗？” 说完，褚泽眼眸上抬，观察向玱玹的神色，只见玱玹眼中闪过一丝微诧，而后开始细细的思索了起来：“你是说册封小夭……” 褚泽上前几步靠近玱玹，压低声音私语了几句，而后静静的等待着玱玹的最后抉择，然而等了许久，却见玱玹似是烦躁的吐了一口气，褚泽见状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而后试探性的问道：“殿下……还有顾虑？” “如今小夭执意留在秩邑城，不肯回西炎城”玱玹蹙眉道。 闻言，褚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禁扯了扯嘴角，而后低头转了转眼眸，心中盘算了一阵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殿下之意……是不舍与玖瑶殿下分离？” 玱玹眼眸轻抬看向褚泽，虽未开口，但意味已然十分明显。 见状，褚泽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再次躬身拱手道：“那臣便斗胆进言，如今西炎看似收复了中原，但中原氏族与辰荣氏的关系毕竟错综复杂，难免有异心，为稳定中原局势，殿下不若直接在大典之后下旨迁都秩邑城，亲自坐镇中原？” 此话一出，玱玹立马面露沉思，褚泽见状得逞的勾了勾唇角，继而继续开口道：“兹事体大，殿下定是要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臣启程中原前陛下特意交代，要将百黎族联姻之事一同敲定，臣先告退” “去吧”玱玹沉声道。 闻言，褚泽直接躬身冲玱玹行了一个告退礼，转身退出了紫金宫大殿。 紫金宫主位上，玱玹低头沉思了许久，而后眸色一沉道：“老桑，取一卷王诏来，研墨” …… 百黎后山的一处山崖上，褚泽与百黎钰并排而站，褚泽用余光试探性的观察着百黎钰的神色，却只看到一片毫无波澜的平淡，这让他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堵塞。 “联姻的事，巫王同你说过了吗？” 百黎钰眺望着远方，淡淡吐出两字：“说了” “你怎么想的”褚泽紧接着问道。 百黎钰垂了垂眸，低头苦笑一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不答应联姻，西炎就会用强来征服百黎族” “跟你，我不想拐弯抹角的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如今中原已归西炎所有，陛下绝不会允许治下有一个以赤宸为尊不愿臣服的部族存在，联姻是对两边都好的选择” 百黎钰有些苦涩的抿了抿唇，而后转头看向褚泽，嗓音微颤道：“可是褚玄明死了……” 褚泽握了握拳，情绪压抑道：“王姬大将军出身西陵氏，而玖瑶殿下是王姬大将军唯一的血脉，她受了伤害，陛下必须给出交代，所以只能是他” “我不知道……”百黎钰眼底浮上一层水雾，想起那天褚玄明临死前，她对褚玄明说的那些话，心口不禁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如果她早知道他是来同她告别的，她一定不会说那么绝情的话…… 百黎钰仰了仰头，克制的收回了眼角的泪，喉中有些梗塞的开口道：“那你准备让我跟谁联姻……” 褚泽垂了垂眸，沉默片刻后，转过身正面向百黎钰，郑重其事道：“百黎钰，你愿意嫁给我吗？” 此话一出，百黎钰愣了一瞬，随后惊诧的看向褚泽，惊诧过后，百黎钰垂了垂眸，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对呀，如果百黎跟褚氏联姻，还有比褚氏族长更好的人选吗。 “你愿意娶我啊？”百黎钰反问道。 “我愿意”褚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见状，百黎钰有些错愕的看向褚泽，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道：“你想好了，你要是娶了我，就不能再娶别人了” 闻言，褚泽过身微微抬头看向天空，伸出三根手指冲天，郑重其事道：“苍天在上，褚泽若娶百黎钰为妻，终此一生，无妾室，无通房，若违此誓，灵体消散，再无往生” 百黎钰震惊的看着褚泽许下毒誓，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褚泽也没有立刻要她回答，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良久，百黎钰缓过了心神，开口道：“你确定要娶我这样出身的女子吗？” “你出身怎么了？我当族长前还只是褚氏旁支的一个庶子呢，当年正儿八经的褚氏少主现在反而只是我的阶下囚，出身是父母给的，前途是自己挣的，我不敢说你做褚氏的族长夫人能多么的贵气，但我可以跟你保证，从今以后褚氏与百黎同气连枝” 对上褚泽认真的目光，百黎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尽管她再不愿意接受兽王赤宸与西陵巫女在战场同归于尽的消息，但木已成舟，褚玄明也已经死了，如今只要她联姻，百黎族便得以保全，而且她跟褚泽也认识几十年了，身份上也是实打实的高嫁，怎么看她都该同意…… 见百黎钰久久不语，褚泽继续说道：“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只要合理我尽量满足” 良久，百黎钰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而后摇了摇头道：“没有了，那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闻言，褚泽思索的摸了摸后脖子：“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会管家吗？” “我在西陵府的时候看小夭管过，好像不难”百黎钰一边思考着一边道。 “不难，我府里人不多，也都老实，管家也有，不用费多大事” “那……你去回过我父亲，这件事就说定了？”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 褚泽点了点头：“行，说定了” 第295章 ——尊荣 来到巫王的寨子中后，褚泽依旧是先恭恭敬敬的在门外行礼，得到巫王的允准后才走入屋内。 一进屋，褚泽便对着巫王深鞠一躬，姿态十分诚恳道：“晚辈在此，先行向前辈请罪” 闻言，巫王疑惑的看了一眼褚泽：“此话怎讲” 褚泽直起身子，眼底带着几分悲切的开口道：“是在下的兄长，几日前突发恶疾，不治而亡……” 此话一出，巫王惊诧的看了一眼褚泽，而后目光一沉，冷肃道：“你是在戏耍我们百黎吗” 见状，褚泽急忙道：“在下绝无此意，实在是事发突然，不过在下允诺的联姻之事依然有效，若承蒙前辈不弃……” 说着，褚泽抬手整理了一下并不算凌乱的衣袖，而后姿态带着十足的恭敬，拱手躬身道：“在下愿迎娶百黎圣女，为褚氏族长夫人” 闻言，巫王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褚泽，而后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打量，细细的上下扫了扫褚泽：“你？” 听到这一声略带怀疑的语气，褚泽有些紧张的抬了抬眸，试探性的看向巫王，同时一边斟酌着一边开口道：“在下……与圣女相识也有几十年了，彼此还算熟悉，若能承蒙前辈不嫌晚辈愚笨，晚辈愿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圣女为妻，并再次许诺，此生无通房妾室，唯圣女一人足矣” 看着褚泽诚恳的样子，巫王思考的捋了捋胡子，而后沉声道：“抬起头来” 褚泽收了礼数，缓缓直起身子，只见巫王细细端详了一番褚泽，而后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我女儿自己愿意，我没意见” 听到这句话，褚泽顿时如释重负，而后不动声色的松下一口气，同时在心中暗道：万幸自己相貌上还算过得去…… “在下此前已经先行见过圣女，圣女孝心，同在下说要禀过前辈，才可答应与我” 闻言，巫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去回过你的父母，定下此事吧” “不瞒前辈，在下……出身不好，父母早已亡故，是以成亲后，府中一切全由圣女做主，聘礼在下今日已经一并带来，请巫王与圣女过目” …… 送褚泽出百黎的时候，百黎钰不禁有些意味深长的感慨道：“我之前从没想过自己能嫁这么好” “因为名义是联姻，所以聘礼陛下额外赏了不少”褚泽道。 百黎钰点了点头，而后眸色黯淡了几分，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他……下葬了吗” 闻言，褚泽脚步一顿，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嗓音低落道：“还没有，过几天是禅位大典，不能冲撞” 百黎钰抿了抿唇，感觉眼中泛起一阵酸涩，揉了揉眼睛后，百黎钰看向褚泽，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愿意娶我？” 褚泽回过身，同样认真的回复道：“我娶的不止是你，更是整个百黎族” …… 西陵府的主卧中，小夭正在看书，却听得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抬头望去看到玱玹前来，小夭淡淡的收回了眼神，漠然道：“找我有事？” 玱玹垂了垂眸，而后走到小夭身侧，从袖中拿出一道诏书到放到小夭面前：“我准备在禅位大典那天，将你同小九一同册封” 闻言，小夭看书的动作一顿，而后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玱玹：“你要册封我？” 玱玹抿了抿唇，嗓音带着几分犹豫的解释道：“小九父亲的身份太尴尬，以湖禾族长为首的一些西炎氏族极力反对小九册封王姬，还有……我也想要给你这份尊荣，这是你应得的” 小夭沉默了片刻，而后放下手中的书卷转而拿起一旁的王诏，摊开阅读了一番后，不禁嗤笑一声，当真是莫大的尊荣，禅位大典上，她的册封礼仅次于玱玹的继位礼之后，甚至要排在阿念的王后册封礼之前。 “我倒觉得，这份尊荣，不过是你们伤害过我之后的一种补偿手段” 说完，小夭将手中的王诏重重的拍在桌案上，冷漠道：“没必要” 玱玹看了看小夭手中的诏书，蹙了蹙眉道：“为什么” 小夭微微斜眸看向玱玹，嗓音有些阴沉道：“我要是接受了，就代表同意了与相柳和离，是这个意思吧” 闻言，玱玹身旁的手收紧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后，语气坚决道：“你不接受册封，我也会昭告天下，你与相柳已经和离，小夭，他现在已经不是敌军之将，而是叛军之将！” “那我也是她的妻子”小夭决然的看向玱玹道。 此话一出，玱玹眸色一凝，双手猛然紧握到指节泛白，嗓音中带着压抑的气愤道：“小夭，你感情用事也要有个限度！从两国开战到现在，他做事可有考虑过你和小九半分？哪怕他现在愿意回头，我都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既往不咎，选块封地封他为王，可他一直执迷不悟！” 小夭冷冷的看了一眼玱玹后，直接别过了眼神，但扶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攥紧手下的布料，隐忍的微咬着牙。 “你执意册封我，不就是为了用一个封号绑我跟你回西炎城吗，不然你都可以不征求我的同意直接下令和离，也大可以不用我到场直接册封，不是吗？” “不是”玱玹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如果你不想离开秩邑城没关系，就留在秩邑城，我不会强迫，继位大典后我会下令迁都秩邑，陪你一起在秩邑城，而册封你，一是你本就该得这份尊荣，二是为正小九名位”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但旋即便反应过来，上一世玱玹也是在继任王位后便下令迁都秩邑。 “那要是我之后又离开秩邑城了呢”小夭问道。 玱玹眸色微沉，而后微微俯身靠近了小夭几分，语气坚定道：“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将你找回来，如果不在我的地盘，那我就去把他打下来，直到整个大荒，都是我的地盘” 此话一出，小夭心口一紧，而后便对上了玱玹那蕴含着几分侵略的黑眸，顿时浑身一僵，呼吸凌乱了一瞬。 第296章 ——接受册封 对上玱玹深如寒潭的黑眸，小夭不自觉缩了下身子，而后扯了扯嘴角道：“你可真够无赖的” “多谢夸奖”玱玹带着几分玩味的挑了挑眉峰道。 小夭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分，与玱玹拉开了距离，而后蹙眉道：“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个昏君” 闻言，玱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你说是就是喽” 小夭眼神微眯，带着几分冷肃的看向玱玹，玱玹歪了歪头，对上了小夭犀利的双眸，唇边带着几分张扬的笑。 片刻后，玱玹抬手摸了摸小夭的头，温柔的嗓音中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侵略性：“我还有政务，先回去了” 说完，玱玹便转身绕过书桌走出了小夭的书房，看着玱玹离去的背影，小夭烦躁的皱了皱眉，而后又看了看手边的王诏。 玱玹刚走到前院，便见褚泽从大门外走入，褚泽也看到了玱玹，赶忙快步上前拱手躬身道：“臣见过殿下” 玱玹随意的抬了抬手，问道：“百黎族联姻的事敲定了？婚期定了吗？” “是，婚期已定，臣此番前来是请玖瑶殿下挑选册封时所穿礼服的样式的”褚泽恭敬的回复道。 闻言，玱玹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冲小夭书房的方向抬了抬手道：“去吧” “是”褚泽低了低身子，而后转身快步向里走去，然而褚泽一只脚刚迈入小夭的书房，一卷东西便直直砸到了他脚下。 褚泽脚步一顿，而后赶忙弯腰捡起地上的王诏，并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继而双手捧在胸前，态度恭顺的上前重新放回到了小夭的书桌上。 小夭眼眸微微上翻，冷冷的看着褚泽一系列的动作，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悦。 褚泽选择性的忽略了小夭阴沉的眼神，放下王诏后便从袖中拿出图纸摆在小夭面前，而后双手交叠于身前，向后退开了几步姿态谦卑道：“这是臣挑选的殿下册封礼时所穿华服的样式，请殿下过目” 小夭瞥了一眼图纸，冷声道：“拿走” “别呀殿下，负责缝制礼服和打造珠钗的人臣已经安排好了，是当年缬祖娘娘的弟子和金天氏的上等铸造大师，排面上绝不逊于王后娘娘，这都是储君殿下对您的厚爱呀” 闻言，小夭脸色阴沉的瞪了褚泽一眼，嗓音冷冽道：“我看你是想去陪褚玄明了” 褚泽身子一僵，而后对小夭露出一个恭顺又礼貌的笑，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玖瑶殿下，储君殿下刚刚继位，朝局本就不稳定，您再公开带头抗旨，这让储君殿下以后如何服众？再说您受不受封，和离的诏书也已经昭告天下，您如今赌气不肯受封，到时受非议的是无忧小姐不是吗？” 此话一出，小夭立马狠剜了褚泽一眼：“你敢威胁我？” “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就算您处斩了臣，如今朝堂也是这么个情况，再者说了，这尊位于您定是有益无害，万一您将来会用得上呢……”说着，褚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夭，眼中带着十足的暗示。 闻言，小夭眸色微沉，而后抬手再次打开面前的王诏，见状，褚泽交叠在身前的手不禁有些紧张的搅动着，直到小夭“啪”的一声合上了面前的诏书，抬起头看向前方。 褚泽立马上前一步将华服图纸摆到小夭正前方，朗声道：“请殿下过目” 小夭一眼未看，只嗓音冷肃道：“白色就行” 闻言，褚泽身形一顿，而后不禁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维持着标准的微笑道：“殿下，西炎一向以玄色为尊……” “那要不红色吧”小夭斜睨了一眼褚泽。 此话一出，褚泽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而后赶忙一边卷起小夭面前的图纸一边连连应道：“还是白色好看，依臣看殿下最适合穿白色……” 开玩笑，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夭跟赤宸长的极为神似，不用滴血认亲都知道是亲生的，这要是让她在全大荒宾客面前穿一身红色华服行册封礼，那些老臣还不把好不容易重修完的紫金宫的顶掀了！ 收拾好图纸后，褚泽赶忙冲小夭躬了躬身子道：“臣告退” 说完，褚泽便脚下生风的逃离了小夭的书房，一出门，褚泽立马收了笑脸，紧接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尊位到了西陵玖瑶这儿，还得想方设法求着她受封！这要是让某位眼看着就当上王姬，结果转眼战败亡国了的人知道，气也气死了…… …… 这天的清水镇中，石先生的茶社前人满为患，只见石先生的本体之上，是一张大荒的地形图，随着折扇“啪”的一声展开，石先生开始了他慷慨激昂的演讲！ “就在辰荣兵临城下之际，西炎的王姬大将军西陵珩临危受命，带兵出征迎战自己的夫君赤宸，最终二人在翼州城前同归于尽！赤宸死后辰荣是兵败如山倒，西炎王带兵一路挺进中原，自此，三国鼎立变为两国对峙！” “好！”台下众人听到此处立马一阵欢呼叫好，过后，石先生一收折扇，本体上的地形图变为一男一女的身影。 “西炎王虽收复了中原，但辰荣将领洪江拒不受降，竟带着辰荣残军叛逃出了中原，而这西炎王的孙女婿九命相柳，也抛妻弃女，跟随自己的义父一同叛逃而去，战后，西炎王宣布禅位于储君西炎玱玹，即将继位的西炎储君当即下令，让自己的妹妹与九命相柳和离！” 话音落，听戏的众人顿时一阵唏嘘，只见外围的茶桌旁，相柳握着一只茶杯，面具下的黑眸一寸寸沉了下来。 “此次禅位大典，西炎储君广邀全大荒的氏族，并昭告天下要在大典上册封自己的妹妹为西陵长王姬，其女为西陵王姬，足可见这位即将继位的新西炎王，对自己的妹妹是何等的盛宠厚爱！” 话音落，座位上已不见相柳的身影，只留下一阵飘落的雪花，和一杯结成寒冰的茶。 第297章 ——她还活着 大典当日晨起，所有西炎朝臣和大荒各氏族齐聚紫金宫外，西炎王端坐在上首位置上，紫金宫前的阶梯下，玱玹身着玄色蟒袍缓缓而上…… 寝宫中，小夭一身雪白的华服加身，云髻高挽之上一顶华贵无比的金冠，两侧金穗流苏垂肩，繁重的头饰盖住了她鬓间生出的丝丝白发。 小夭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画着精致妆容的自己，缓缓拿起珊瑚簪插入发间，苗莆见状眸色一惊，正要上前，手臂却被拉住。 小夭站起身，转身走到身后不远处的小九身前，而后蹲下身子，捋了捋小九发间的流苏，口吻温柔道：“金萱姑姑教过你的都记牢了吗？” “记牢了，不会出错的”小九认真道。 闻言，小夭笑着点了点头：“好” 小九看向小夭抿了抿唇，神情出现了几分犹豫，挣扎一番后，小九试探性的开口道：“娘，你真的跟我爹和离了吗？” 话音落，小夭的身体僵了一瞬，苗莆和珊瑚顿时满脸紧张的看向小夭，小夭垂了垂眸，掩饰住眼底氤氲出的水雾，而后努力装作平和的样子看向小九道：“小九，你不用听别人怎么说，爹爹和娘亲不会分开的” 与此同时，褚泽走入殿中，冲小夭鞠躬道：“长王姬殿下，请移步……” 褚泽刚刚开口，抬眸间猛地看到小夭发间那一抹极其显眼的红色，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而后用尽全部力气挤出一个微笑，实则已经是咬紧了后槽牙道：“长王姬殿下，咱今天能不戴这个吗……” “不能”小夭干脆利落的回道。 闻言，褚泽直接两眼一闭，感觉自己过两天都可以和褚玄明一起下葬了，外人都觉得负责禅位大典是多么露脸又有油水的差事，一个个羡慕的眼睛都直了，但只有褚泽知道，但凡换个人都干不了这活儿！ 褚泽用手抹了把脸，非常勉强的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长王姬开心就好，册封礼要开始了，您请移步……” 小夭牵着小九的手站起身，温柔一笑道：“走吧” 紫金宫大殿中，玱玹跪在老西炎王面前，只见老西炎王用布满褶皱的双手，缓缓摘下自己象征着至高无上王权的头冠，戴到了玱玹头上，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玱玹起身后向前一步，与老西炎王并排而站，面向阶梯下一众朝臣与氏族族长，下一刻，大殿中响起震天高喊：“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 众人起身后，化作防风邶的相柳悄然进入大殿，隐秘在一众宾客之中。 随着殿门被打开，只见两名侍女手持羽扇走入殿中，随着羽扇被打开，小夭清澈透亮的黑眸轻抬，一众宾客在看到小夭的那一刻不约而同的瞪大了双眼，只见面前的女人眉如远山，唇如樱花，白皙的脸颊上隐隐透着几分桃红，额间的花钿更如画龙点睛般，为她本就明艳的面容更添几分妩媚。 小夭身旁的小九虽还年少，但已可见美人骨相，一双桃花眼，眼眸似泛着几分水光般透着晶莹。 小夭与小九进入大殿后，玱玹身后的钧亦身着朝服手持王诏上前一步，将王诏高举以头平齐，高声诵读道：“西炎王诏，王姬大将军之女西陵玖瑶，秀毓名门，淑慎性成，今册封为西陵长王姬，其女西陵无忧，天资聪慧，静守端庄，今册封为西陵王姬” 话音落，小夭缓缓抬脚，拖着身后五尺长的衣摆缓缓向玱玹的方向走去，她的面容看似带着微笑，但如果遮住嘴巴，会发现她的眸底只有一片冷漠。 走到防风邶面前时，小夭的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瞬，而后继续前行，从防风邶面前走过。 防风邶注视着小夭的身影，眼眸带着几分微颤，直到小夭走过自己身前，防风邶猛地看到小夭一众繁琐的金饰中藏有一抹鲜红色，不禁眸色一顿，而后抿了抿唇角，眼眶泛起了几分红。 涂山璟站在宾客最前排，看着缓缓走过的小夭，眼中先是划过一抹惊艳，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再抬眸时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而涂山璟身旁的辰荣馨悦则双眼愤恨的顶着小夭的身影，几乎要将牙都咬碎了，自己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王姬之位，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偏偏这个时候辰荣战败，向西炎俯首称臣，而西陵玖瑶竟然在这个时候踹了九命相柳一跃而上，封了西炎的长王姬！连同她生的那个半神半妖的女儿也跟着成了王姬，她反而成了一个普通的氏族小姐，日后见到她还要俯首行礼！ 涂山篌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狠剜了一眼小夭后，便斜眸将愤恨的眼神投向了涂山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到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沉重。 涂山璟身后，离戎昶抻了抻脖子靠近涂山璟，压低声音道：“你说这是什么命，无论两个国打成什么样了，她的地位不仅一直稳如泰山，甚至还扶摇直上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小夭缓缓走上阶梯到玱玹面前，而后双手交叠于胸前，微微躬身，玱玹见状立马抬手端住小夭的胳膊，扶着她直起了身子。 台下众人见状又是倒抽一口冷气，见了君王甚至不用跪拜，君王还亲自给她扶起来，什么地位不言而喻！ 小夭抬眸间，猝不及防的与玱玹对视，如此近的距离看到小夭明艳的面容与朱红色的樱唇，玱玹眸色深了几分，眼底逐渐带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对上玱玹略带侵略性的眼神，小夭眸色微顿，而后赶忙转过身面向台下宾客，然而小夭一转过身，玱玹便立马看到了她发间那一抹显眼的鲜红色，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夭扫过台下一众宾客，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某处，却发现那处已然没有那道身影，小夭不自觉低落的垂了垂眸，眼神继续在宾客中游走，就在这时，小夭突然注意到一道意外的身影，眸色瞬间一顿。 她怎么在这儿？不对，她还活着！ 第298章 ——我帮帮你? 之后在阿念册封王后进行到一半时，小夭便带着小九提前离场了，紫金宫偏殿侧门处，百黎钰正在一头雾水的找来时的路，结果一转身，身后便惊现一人。 百黎钰被吓了一跳，还没到反应过来，便被小夭一把攥住了手腕，对上小夭犀利的目光，百黎钰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夭死死地盯住百黎钰，眼神凌厉，按理说褚玄明死了，百黎钰身中情人蛊亦不能幸免，所以当她看到混迹在一众宾客中的百黎钰时，第一反应就是褚玄明又假死！ “你怎么还活着” 面对小夭的质问，百黎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一把甩开了小夭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以命诱杀蛊虫的方法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以命诱杀蛊虫？”小夭一脸狐疑的蹙了蹙眉：“蛊虫连接的是两条命，他哪儿来的第二条命诱杀蛊虫？” “不信你一探便知”百黎钰向前挺了挺胸脯道。 见状，小夭带着打量的上下扫了扫百黎钰，而后抬手向百黎钰的胸口探去，果然一片平静，丝毫没有蛊虫的踪迹。 小夭有些震惊的看向百黎钰，眼中带着不解，百黎钰撇了撇嘴，而后转过头，嗓音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隐忍与颤抖道：“放心，他真的死了，你不用怀疑” 小夭带着几分审视的看向百黎钰，神情严肃道：“虽然玱玹广邀大荒氏族，但百黎肯定不会在受邀之列，你怎么来的？” “我自然不是以百黎圣女的身份来的，而是以未来褚氏族长夫人的身份来的” 闻言，小夭神情微诧，随后有些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未来褚氏族长夫人？” 说完，小夭低头思索了一下，而后很快想明白了原委，怪不得老西炎王和玱玹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信奉赤宸的百黎族，原来是联姻了，倒是玱玹的惯用手法。 “什么时候的事”小夭狐疑的问道。 “就是阿冥……褚玄明的尸身运到秩邑城那天”百黎钰回避着眼神道。 小夭眼中满是复杂的看着百黎钰，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其实褚玄明一直都是老西炎王的一把刀，被用心打磨的锋利无比，用于切割一块同样坚硬的石头，最后石头被切开了，刀也因此卷了刃，便被就此舍弃。 他着实可恶，又确实可悲，为了仇恨走着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在这条路上将心打磨的如石头一般冰冷而坚硬，利用着目光所及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命，去达到目的，而心底唯一的柔软，成了最后一刻插进他胸口的刀。 片刻后，小夭仰了仰头：“你就这么答应嫁给褚泽了？” “我俩也认识几十年了，他如今是西炎王的近臣，有身份有地位，还能帮我保全百黎族，我又不傻，为什么不嫁”百黎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说完，百黎钰带着几分打量可看了看小夭道：“听说你跟相柳大人和离了？” 闻言，小夭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我说没有你信吗？” 见状，百黎钰无奈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唉，你承不承认又怎么样，你们俩现在一个是身份尊贵的长王姬，一个是叛军军师，不过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我可以帮帮你” “帮我？”小夭一脸狐疑的上下扫了扫百黎钰：“帮我什么？” 百黎钰神秘的扬了扬唇，而后靠近了小夭几分压低声音道：“我这儿有失情蛊……” 话音未落，小夭直接抬手做了一个要扇百黎钰的大动作，百黎钰吓得赶紧退开了一些，小夭放下手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百黎钰：“有这好东西你怎么不留着自己用” 百黎钰被噎了一下，而后讪讪的闭了嘴。 “婚期定了吗？”小夭又问道。 “下月初八”百黎钰答道。 “下月初八……”小夭一边思考着一边缓缓重复了一遍，而后垂了垂眸低声道：“看来我是凑不上这个热闹了” 因为涂山璟的族长继任仪式就在这个月末了。 “你说什么？”百黎钰歪了歪头道。 “没什么，出宫的路在那边，去吧”说完，小夭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甩袖离去。 …… 时间一晃几日，便是青丘涂山族长继任仪式，这天，涂山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众人忙忙碌碌，宾客来来往往拱手相贺。 席间，涂山篌姿态懒散的，一只腿支起，小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手中拿着一瓶子酒，带着几分阴鹜的目光不停的在众人之间游走着。 “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二少主一向稳重，怎么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事！” “如果是这样，这继任族长的人选还是要再考虑一下” 听到席间若有若无的议论之声，涂山篌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得逞之色，就在几日前，他特意写了几封信送到了几位涂山氏长老的手上，内容是，翼州之战时，涂山璟曾暗地里助相柳拉拢小夭，被如今的西炎王玱玹发现后当场动了手，所以如今西炎王对涂山璟极为不满，如果让涂山璟继任族长，便是让涂山氏与西炎交恶。 此消息一出，涂山氏的几名长老果然立马如临大敌，涂山氏作为商贾身份的氏族，最忌讳的就是在几个国家之间随意站队，如今站了队就算了，站的那方还败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信涂山篌的一面之词，所以众人只是相互议论，并未发作，而涂山篌也早就料到了这些，一早做好了打算，准备在涂山璟的继任仪式上弄点小动作让他们信…… 随着宾客逐渐落座，继任仪式即将开始，主位上，涂山璟身着一袭青色礼服，目光不停的向门口张望着，却始终没有看到那抹身影，直到静夜出声提醒道：“二少主，可以开始了” 闻言，涂山璟有些失落的收回了目光，刚要起身，便听得门口传来一声高喊：“西炎国，西陵长王姬到！” 第299章 ——再度抚琴 此话一出，涂山璟顿时眸色一亮，而后立马起身向门外走去，只见小夭身着一身端庄大气的白色华服，信步走入涂山府的正厅，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对小夭拱手行礼，同时恭敬齐声道：“我等见过长王姬殿下” 座位上，涂山篌见小夭前来，脸色瞬间一僵，但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跟随着众人一同弯腰行礼。 只见小夭一身白孔雀刺绣华服，外披一件流光织锦，在太阳光的反射下映出七彩色的光彩，如白玉无瑕，端庄高雅，只站在门口便让人不自觉肃然起敬。 “玖瑶见过诸位，本宫今日是代王兄前来恭贺涂山二少主继任族长大喜，老桑，上贺礼” 说着，小夭向后挥了挥手，只见老桑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锦盒进入大厅中，涂山璟见状赶忙命人接过，而后冲小夭拱手道：“请长王姬殿下代我多谢陛下” “这个自然”小夭微微颔首回道。 见此情景，涂山氏的一众长老开始面面相觑，而后不禁压低声音私语起来。 “不是说二少主和西炎王已经交恶了吗” “西炎王的妹妹亲自来送贺礼，这可不像交恶的样子” “我就说二少主不是能做出那等事的人” 听着众人口风转变，涂山篌不动声色的咬了咬牙，而后抬起阴冷的眼神看向小夭。 然而小夭只是不屑的瞥了一眼涂山篌的方向，便转身向自己的位子上走了过去，之后便是祭天祭祖等一系列复杂又繁琐的仪式。 期间，涂山篌意图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开，但刚刚转身，肩膀便忽的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摁住，涂山篌下意识挣了挣，却发现根本挣不开，转头间，只见小夭眸色微凝，明艳的面容下带着几分压迫感。 “去哪儿啊”小夭眉峰微挑，眼中带着几分犀利的看向涂山篌，仿佛一眼便能看透她心中所想。 涂山篌握了握拳，嗓音阴沉道：“我身体不适，要回房休息了，长王姬殿下连这也要管吗？” 说完，涂山篌抬脚便想离去，然后小夭的手却如同铁爪一般牢牢锁住了他的肩膀，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是吗？本宫就是医师” 闻言，涂山篌身子僵了一瞬，紧接后腮微颤了一下，牙关紧咬的看向小夭，眼底透出阵阵怨毒与不甘。 小夭饶有兴致的看着涂山篌气到发抖，但就是无法发作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今日本宫在此，璟的继任仪式不结束前，你哪儿也去不了” 说完，小夭一把将涂山篌推回到原位，迫使他全程眼睁睁的看完了涂山璟是怎么在众人的恭维与祝贺下登上了涂山族长之位。 仪式结束的那一刻，涂山篌连呼吸都已经紊乱，小夭不屑的扫了扫涂山篌几乎狰狞的面容，而后微微靠近到涂山篌耳边，用轻飘飘的嗓音开口道：“当年你刚拿到辰荣氏紫金宫修葺材料的生意，却莫名其妙的生了一场病，生意便回到了璟手中，是吗？” 此话一出，涂山篌瞬间震惊的看向小夭，小夭歪了歪头，眼中带着几分轻蔑道：“你若再敢放肆，就不是生病那么简单了” 说完，小夭径直绕过了涂山篌，脚步悠然的回到了正厅中。 仪式结束后，一众宾客三三两两结伴离去，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小夭让静夜取出了老桑搬来的贺礼到涂山璟面前，而后微笑的看向涂山璟道：“打开试试” 闻言，涂山璟坐到桌前，缓缓打开了面前的锦盒，随着一把汉白玉雕花的古琴出现在眼前，涂山璟身形一僵，眼神出现了一丝不自然。 小夭蹲到书案前，将琴从盒子中拿了出来，放到涂山璟面前，而后看向涂山璟，柔声道：“我听人说，从前的青丘公子意气风发，琴艺更是卓绝，在这一代年轻的世家子弟中无人能及，却在失踪被寻回后，再不抚琴” 涂山璟看了看面前的琴，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眼底闪过一丝低落：“可能要辜负你的好意了，我如今……” 小夭歪了歪头看向涂山璟，问道：“因为你觉得你伤了手，再也弹不出如从前般美好的琴音，所以不再抚琴吗？” 闻言，涂山璟下意识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而后抿了抿唇角，深深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小夭轻呼出一口气，而后十分认真的看向涂山璟道：“我没见过从前的青丘公子，也没听过他的双手弹出过的绝美琴音，或许以后也听不到了，我很惋惜，但这没什么，你抚琴是为自己欢心，涂山篌伤了你的手又如何，他无法毁掉你这份欢乐” 随着小夭的谆谆细语，涂山璟逐渐抬起了头，眼眸微动的看向小夭，眼中闪起了几分光亮。 “你说得对，是我……太着相了” 见状，小夭轻然一笑，而后冲面前的琴扬了扬下巴道：“试试称不称手” 闻言，涂山璟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琴上，同时缓缓抬手搭上琴弦，然而犹豫许久后，还是没有拨动琴弦的勇气。 涂山璟气馁的闭了闭眼，抬眸间，却对上了小夭期待的眼神，呼吸不自觉顿了一瞬，而后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搭上琴弦，酝酿许久后，轻轻拨响了琴弦。 当悠长的琴音响起，门口处的静夜不禁面露震惊，而后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唇瓣微颤道：“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族长弹琴了” 小夭微微仰头看向涂山璟，随着琴音袅袅而出，涂山璟的身姿逐渐舒展开来，动作也愈加的自然优雅，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着，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温润如玉的气质。 见状，小夭浅浅的松了一口气，而后略显欣慰的看向涂山璟，一曲毕，涂山璟抬眸试探性的看向小夭。 小夭微微扬唇：“以后你得空，教小九抚琴可好？” 闻言，涂山璟愣了一瞬，而后眼中闪过一丝低落：“你……是不是准备离开了？” 第300章 ——这辈子，只做玟小六 小夭仰起头，眼底潋滟着几分水光，嗓音中带着些许低落与伤感道：“长王姬之位虽尊贵，却非我所愿” 涂山璟抿了抿唇，而后试探性的问道：“那你真的舍得下小九吗？” 闻言，小夭身形一顿，而后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可我总不能带着她一起跟我和相柳去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吧，玱玹和阿念还有你，都是真心疼爱她的，我很放心，可我放心不下相柳，他只剩我了” 涂山璟看着小夭伤感的样子，情绪也被带动着低落了起来，手指不自觉摸索着桌上冰冷的汉白玉琴面：“谢谢你的琴，我很喜欢，也会用心教会小九的” 小夭也伸手抚了抚琴弦，不知怎的，脑中突然闪过前世相柳在她面前抚琴的画面，不自觉失笑出声。 见状，涂山璟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小夭：“怎么了？” 小夭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之前相柳抚琴的场景了”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军师会抚琴？” 小夭仰了仰头，感慨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也只听过一次，不过他弹的曲子跟他的人一样，放荡不羁又洒脱张扬，你说他是跟谁学的呢？难不成是歌舞坊里的某位红颜知己？” 听着小夭半开玩笑的语气，涂山璟也不禁失笑出声，沉重的气氛得到了几分缓和。 说完，小夭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释怀的轻松：“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不早了，就此别过，不必送了，涂山族长” 见状，涂山璟下意识起身，却见小夭冲他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涂山璟动作一顿，而后抿了抿唇角，温声道：“路上小心” “放心，我很惜命”小夭轻然一笑，而后转过身向外走去，涂山璟直直的站在原地，望着小夭离去的方向，直到小夭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许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 一片茂密的树林中，相柳靠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杈上，手中拿着一只烤瓷白的酒瓶，深邃的黑眸中透出几分苦涩。 她又是王姬了，站在了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接受大荒众人朝拜，和他彻底划开了界限。 想到这儿，相柳仰头一口闷下杯子里的烈酒，而后猛地举起手中的酒瓶就要向下摔去，但刚举起手，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握住酒瓶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又停了下来。 直到天光大亮，相柳才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后收回了酒瓶，转身向辰荣军营地的方向走去。 回到营地后，就在相柳心烦气躁之际，士兵进营禀告道：“大人，从后山抓到一名行迹鬼祟之人，怀疑是奸细” “押过来”相柳冷肃道。 不多时，两名士兵押着一名身材瘦小，粗衣麻布的男子进入了相柳的营帐，而后用力一推，便将男子推跪在相柳面前。 相柳双手负后，缓缓转过身，只见面前的男子双手被麻绳绑住，深深地低着头，但身形却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抬起头来” 听到相柳低沉清冷的嗓音后，男子缓缓抬起了头，当男子的相貌出现在相柳面前时，相柳原本严肃的面容骤然一变，瞳孔下意识紧缩了一瞬，而后赶忙上前一步蹲在男子面前，挥手间斩断了男子手腕上的麻绳。 “你怎么在这儿”相柳眉头微蹙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化作玟小六模样的小夭。 玟小六揉了揉被绑到泛红的手腕，眼底含着几分水光的看向相柳，嗓音似有些委屈道：“找你……” 见状，两个士兵错愕的对视一眼，而后有些结巴的开口道：“大人，这男的……您认识？” 对上玟小六湿漉漉的双眼，相柳不禁握了握拳，而后直接站起身，嗓音中带着几分隐忍道：“送她出去” “是”两名士兵沉声应道，而后直接上前架住玟小六的胳膊。 玟小六瞬间眸色一惊，赶忙甩开士兵的手大喊道：“我不出去！” 但相柳并未理会玟小六的挣扎，抬脚便向外走去，没想到下一刻，在两名士兵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玟小六竟直接扑了上去一把紧紧抱住相柳的腿。 相柳脚步一顿，有些惊诧的低下头看向身旁的玟小六，而后脸色一沉，冷声道：“放手” “不放！除非你让我留下来”玟小六倔强道。 相柳用力挣了挣，却没有挣开玟小六的手，不自觉揉了揉眉心，而后带着几分克制的开口道：“西陵长王姬，你我已经和离了” 此话一出，正准备上前拉扯玟小六的两名士兵动作一顿，而后震惊的对视一眼，结巴道：“少……少夫人？” “那我就再嫁给你一次，不对，我已经重新嫁给过你了！你当时跟我盟过誓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玟小六死死地抱住相柳的腿坚定道。 闻言，相柳握了握拳，而后眼中压抑着几分悲色的看向玟小六，嗓音冷肃道：“西陵玖瑶，你如今已经是见了西炎王都不用跪拜的西陵长王姬了，却跑到叛军营地，跪我一个叛军军师，你能不这么作践自己吗？” 玟小六咬了咬唇，眼底逐渐蓄上了一层泪水，颤声道：“我知道那天你也在，我感觉到你了，长王姬不能跪叛军军师，但我现在是玟小六” 见状，两名士兵已经十分自觉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而后立马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你说刚才那个男人真是少夫人？” “一点看不出来，但军师肯定不会看错的！” “放着长王姬不当来投奔军师，天下竟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走走走……” “去哪儿？” “这么大事告诉赶快洪江大人一声啊！” 营帐中，相柳缓缓蹲下身子，用手掰开了玟小六缠住他小腿的手，眸底透着几分压抑道：“别傻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玟小六” 闻言，玟小六眼底徘徊了许久的泪骤然划过脸颊，在相柳扒开她手的同时一把反握住相柳的手臂，嗓音中带着哽咽的微颤道：“我不当王姬了，我愿意这辈子，只做玟小六” 第301章 ——医师玟小六 此话一出，相柳僵了一瞬，而后紧握的双拳带上了几分微颤，喉中不自觉泛起几分酸涩：“何必呢……” 趁着相柳态度松了几分，玟小六更是一把扑到相柳怀中，相柳身形一顿，而后感觉到怀中的似有些微颤，犹豫片刻后，还是认命的抚上了玟小六的背。 玟小六将头深埋入相柳的颈窝里，喘息声中带着几分委屈：“你说过，我是你的人” 相柳无奈的呼出一口，而后一边扶着玟小六缓缓站起身一边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撒泼打滚” 玟小六跟随着相柳的动作一同起身后，依旧不肯松手，有些费力的踮着脚挂在相柳身上，好像生怕一松手相柳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感受到身上的人散发出强烈的不安，相柳有些克制的蹙了蹙眉，内心逐渐开始挣扎了起来，本以为那晚之后，两人便是分道扬镳，所以当他看到她跑来找自己的时候，心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他真的就想这样不管不顾的将她留在身边，却又怕自己的自私最后只是连累了她，如今两人的胸口紧紧相贴，似乎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一般。 在漫长的等待中，玟小六环住相柳脖子的双手逐渐收紧，相柳抬手扶了扶玟小六的肩膀，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你先松开” “你不送我走我就松开”玟小六倔强道。 相柳眼底带着几分隐忍的开口道：“放着养尊处优的长王姬不做，来跟着我过藏头露尾的日子，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今日不来找你，来日我一定会后悔”玟小六语气坚定的回复道。 闻言，相柳呼吸顿了一瞬，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感，而后扶在玟小六肩上的手不自觉逐渐环抱住玟小六。 没关系，他这里可以永远为她保留后悔的权利，一颗极品鱼丹红，可以傲游沧海，数月的冷泉修炼，足以在极北之地来去自由，即便玱玹因为她叛逃出西炎而不要她了，她也有处可去，再不济还有涂山璟…… “行了，不赶你走” 闻言，玟小六愣了一瞬，而后赶忙退出相柳的怀抱，定定的看向相柳道：“真的？” 相柳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 见状，玟小六顿时喜出望外，再次一把扑到相柳身上又蹦又跳，相柳也跟着无奈的笑了笑，刚想回抱住玟小六，玟小六却突然松开了他。 “对了，小九……我没带出来，留给玱玹了，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玟小六试探询问的样子，相柳不禁失笑一声道：“怎么，你这孩子成给他生的了？” “你不会不放心他吧……”小夭问道。 闻言，相柳一边点头一边挑了挑眉道：“我很放心，幸好小九是个女孩，你要生的是个男孩我都怕他抱走继承王位去” 相柳此话一出，玟小六不禁破涕为笑，而后俯身靠在了相柳肩上，相柳微微偏头，在玟小六发间轻轻落下一吻，而后抬手将玟小六揽在怀中，无奈又怅然的长舒了一口气，但愿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边，两个士兵很快就到了洪江的营帐，将小夭来找相柳的事告诉了洪江，洪江听闻顿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问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士兵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道：“绝对错不了！” 洪江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后猛地一拍大腿：“我去看看” 相柳营帐中，相柳带着玟小六坐在书案前同她说着辰荣军如今的处境。 “你是说，辰荣熠和一些中原氏族还在暗中支持辰荣军？” 相柳点了点头道：“和前世差不多，从王族到氏族，辰荣氏不会轻易甘心的，所以辰荣熠依旧一面做着秩邑城主，一边暗中为辰荣义军提供粮草” 闻言，玟小六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就在此时，洪江忽的冲入了相柳的营帐，同时用那粗矿的嗓音昂声道：“我听你手下那俩小子说那丫头来找你了？” 玟小六与相柳同时抬头望去，与洪江四目相对了一瞬，玟小六赶忙起身正要行礼，没想到洪江上下看了看他后，率先开口道：“你是相柳营帐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呢……先出去一下，我跟你们家大人有事说” 玟小六闻言愣了一瞬，想着不能让洪江尴尬，于是便点着头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相柳看了看玟小六离去的方向，而后收回目光看向洪江道：“义父有事？” 洪江见状赶忙上前坐到相柳对面道：“刚才你手下那俩小子跟我说，那丫头跑到军营来找你了？” 相柳淡定的点了点头：“是，我留下了” 闻言，洪江面露几分错愕，而后有些不可思议道：“还留下了？西炎王不是已经昭告天下封她为长王姬跟你和离了吗？” “她非要留下，我拗不过”相柳无奈道。 “那她现在人呢？”洪江问道。 相柳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刚出去那个就是” 洪江：“嗯？” 营帐外，玟小六刚退出相柳的营帐，结果一个转身，就看到一众士兵围在相柳营帐门口睁大眼睛满是好奇的看向她，不禁吓的浑身一颤。 其中一名士兵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少夫人？” 玟小六抬了抬手，一本正经道：“没有少夫人，只有医师玟小六” 闻言，士兵们面面相觑了一番，一个个满脸疑惑，见此情景，玟小六郑重其事的解释道：“我是偷跑出来找相柳的，从今以后你们只能叫我……” 说着，玟小六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杈，在土地上写下“玟小六”三个大字，然后指了指道：“这个名字，玟小六，明白了吗？” 见状，士兵们有些恍然大悟，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互相私语了一番。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从西炎王手下偷跑出来了，为了不被发现要改名换姓，笨死你” “原来如此……” 互相解释明白了之后，士兵们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十分认真的开口道：“明白了，小六” “六医师” “六哥！” 第302章 ——长王姬失踪 听到称呼传播演变的这么迅速，玟小六不禁扯了扯嘴角，这个时候，那个叫六哥的年轻士兵突然问道：“这么说你没跟大人和离呀？” 此话一出，一旁的人直接肘击了一下那人，同时压低声音道：“那还用说，肯定是被西炎王强迫的呀！” “这个呀……西炎王下令他跟西陵长王姬和离，关我玟小六什么事？我们已经举行过妖族的成亲仪式了，现在不是他入赘给我，是我嫁给他了” 话音落，众人顿时一脸佩服的看向玟小六，与此同时，洪江从相柳的营帐中走出到玟小六身后，试探性的开口道：“玖瑶丫头？” 闻声，玟小六立马转过身，对洪江低了低身子道：“义父” 见状，洪江错愕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玟小六，惊诧道：“真是你呀，丫头，你这是什么幻形术，我竟都识不破” “是我父亲给我的神器驻颜花，由天地自然孕育而成” “哦……”洪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目光在玟小六身上扫了扫，而后眼底竟逐渐带上了几分湿润，嗓音酸涩道：“丫头，我真的没想到……自从辰荣氏投降西炎，曾经那么多与我交好的好友同僚，如今都对我避之不及，反而是被我秘密送走的相柳主动找了回来” 闻言，玟小六眼中闪过一丝低落：“相柳他……是最重情重义的” 洪江长叹一口气，而后目光认真的看向玟小六，万分感慨道：“我更没想到的是，你也如此的重情重义，居然甘愿放弃在西炎的尊荣追随相柳而来，相柳能得妻如此，何其有幸……” 玟小六被洪江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义父言重了，我这人也算是没什么追求，所以什么尊荣名位，在我看来都不如守在相柳身边重要” 此话一出，洪江简直感动到热泪盈眶：“和我当年对相柳的那点恩情相比，你们夫妻二人对我洪江才是有大恩啊……” “义父您别这么说”玟小六赶忙道。 洪江揉了揉眼睛，而后看了看围在周围的士兵，神情骤然严肃道：“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不用操练了是吗？” 见状，众人赶忙一哄而散，洪江收了收情绪，转身对玟小六道：“那我也先回去了，你们夫妻许久未见了，说说体己话” 闻言，玟小六赶忙躬了躬身子道：“恭送义父” “不用送不用送，回去吧”洪江转过身，一边摆着手一边逐渐走远。 玟小六回到营帐中，只见相柳坐在桌前，一只腿支起，手搭在膝盖上，冲她勾了勾手。 玟小六立马快步坐到相柳身旁，心有余悸的呼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他们会怀疑我是西炎的奸细呢” 相柳轻握住玟小六的手，语气认真道：“你为辰荣军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得见” 玟小六点了点头，而后回想起了什么，而后俯身靠近了相柳几分，神情严肃道：“对了，前不久，褚玄明用九毒针自尽了”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确定他死了？” “尸体我亲自查验过，却无生还的可能”玟小六肯定道。 “原因呢？”相柳问道。 “之前我跟他吵了一架，他把你的情况说漏了嘴让小九听到了，还气的我犯了心悸，当时就被玱玹下了狱，前不久被我外爷赐了自尽”玟小六解释道。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而后嗓音散漫道：“这个理由听上去没有问题，实则就是把责任推给一枚弃子，杀了给你泄愤用的” “对呀，不过人都死了，我又能说些什么呢？”说到这儿，玟小六有些气馁的叹了口气。 见状，相柳微微一笑，而后手上用力一拽，玟小六便措不及防的跌进了相柳怀中，抬眸间，玟小六对上了相柳那蕴含着柔情的深邃黑眸。 看着相柳的头逐渐压向自己，玟小六不自觉抿了抿唇，然后抬手抵住相柳胸口，嘟囔道：“这是在军营……” “没人敢随便进来”相柳嗓音低沉，而后一手揽在玟小六脑后微微用力，便含住了玟小六的唇瓣。 玟小六下意识闭上眼，两唇相触的那一刻，玟小六滴在相柳胸口的手顺势改为搂住相柳的脖子，两人从相互小心试探到逐渐加深，彼此宣泄着这些年的被迫分离与思念。 良久，相柳有些意犹未尽的缓缓抬起头，眼眸微动的看向玟小六潋滟着水光的双眸，然后长臂一捞，便将玟小六放到了自己腿上，双手紧紧的环住。 玟小六蜷缩在相柳怀中，将头埋入相柳颈间，眼睛一时间有些酸涩，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相依在一起，很久…… …… 紫金宫中，玱玹坐在上位，手持一卷书卷，微微低头眼眸上抬，眼底一片阴鹜。 台下，众人被玱玹身上散发的阴沉气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低着头直直的站在原地。 下一刻，玱玹猛然起身，一把将手中的书卷重重砸在了地上，褚泽下意识把眼睛一闭，书卷就这样直直落到了他的脚下。 “连长王姬都看不住，朕要你们有什么用！滚出去！” 褚泽浑身一颤，而后赶忙同台下众人一并退出了紫金宫，但刚走到门口，褚泽又想起了些别的事，于是又硬着头皮反了回去，颤颤巍巍道：“陛下，那迁都之事” “照办”玱玹冷冽道。 “臣遵旨” 褚泽躬了躬身子，而后赶忙脚下生风的跑了出去，一到殿外，褚泽便靠在门上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有些生无可恋的捂了捂眼睛，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夭是跑去找了相柳，不出意外，消息一泄露，朝堂很快就会闹起来，除了一边寻找小夭一片平息舆论外，他最近还要处理褚玄明葬礼，自己的婚礼以及说服那些西炎老臣迁都…… 好像哪件都不能耽搁，但是具体先搞定那个呢…… 良久，褚泽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拖着一颗疲惫的心离开了紫金宫。 第303章 ——最后的擦肩 百黎，百黎钰的小院中已经挂满了红绸彩带，百黎钰身着喜服坐在梳妆镜前，拿着一小罐口脂，用中指蘸取后，缓缓涂抹到唇瓣上。 看着镜中妆容精致，满头珠钗的样子，百黎钰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不知怎的，眼底竟泛起几分酸涩，直到门外的一声高喊唤回了百黎钰的思绪。 “圣女，接亲的人到了！” 百黎钰身形一顿，而后猛然发现镜中的自己不知何时红了眼眶，百黎钰抬手抚了抚一阵空荡荡的胸口，不自觉露出一个苦笑。 秩邑城中，褚泽身着喜服，站在褚玄明的棺木前，棺木旁，几名小厮互相对视一眼后，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家主，真的今天出殡吗……” 褚泽抬手抚了抚棺木，泛红的眼眶中带着几分隐忍克制道：“就今天……” “是……” 几人缓缓走到棺木四角，扛起棺木后向外走去，褚泽站在门口处，目送着褚玄明的棺木逐渐远去，眨眼间，眼尾滑下一颗泪。 褚玄明出殡的十分低调简单，前后只有十个人将棺木送出城外，刚出城门，百黎钰的喜轿迎面而来，几人见状赶忙退到一旁，百黎钰手持团扇坐在轿子里，就在此时，一阵无名之风吹过，吹起了喜轿的窗帘。 褚玄明的棺木就这样在百黎钰的余光中一闪而过，棺木中，褚玄明的身侧放着一只锦盒，里面放着那支断裂的冰晶发簪…… 接亲队伍过去后，几人重新抬起棺木向城外走去，两队人一红一白，就这样短暂交错过后渐行渐远。 “一拜天地” “二拜尊长” 因为褚泽父母双亡，所以二人只一起拜见了巫王。 “夫妻对拜” “却扇！” 随着礼官一声高喊，宾客们纷纷拍手叫好，褚泽微微转头看向身旁的百黎钰，只见百黎钰缓缓放下端了一路的团扇，精致白皙的脸颊浮现在众人面前。 二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笑了笑，之后便是喜宴，褚泽一路来者不拒，谁敬酒都一口饮下，直到夜幕落下，褚泽已是站都站不稳。 等宾客散去，褚泽摇摇晃晃间，竟走去了褚玄明的灵堂，进门时，褚泽脚下不稳，一下绊在了门槛处，就在他险些栽倒时，一双纤细白皙的小手纷纷扶住了他。 褚泽猛地晃了一下，瞬间酒醒了一半，当他转头望去，只见百黎钰正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吧” 褚泽摇了摇头，嗓音有些沉重道：“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也在这儿”百黎钰将褚泽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走了进去。 进到褚玄明的灵堂后，两人并排坐在蒲团上，褚泽抹了抹脸，仰头看向褚玄明的牌位，眼底满是苦涩。 “对不起，我最近事有点多，心情实在不好，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我知道，长王姬失踪的事我听说了”百黎钰安慰的拍了拍褚泽的肩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闻言，褚泽眼底瞬间浮上一层湿润，开口间语气尽是委屈：“我真的累到不行了，你知道太尊退位前还单独叫我过去，叫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尽量招降相柳，她非要留在秩邑城，陛下怕她一个人在秩邑城举目无亲顶着压力也要迁都，所有人都在围着她一个人转，结果她呢？就知道围着一个九命相柳转！” 看着褚泽气愤又委屈的样子，百黎钰心底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涩，而后伸出手揽着他靠在自己肩上，缓缓呼出一口气：“我知道的，实在难受哭出来也可以，这儿没别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才不哭呢”褚泽咬着牙道。 百黎钰失笑一声，带着几分无奈道：“你可真坚强” 褚泽靠在百黎钰肩上，泪眼朦胧的看着褚玄明的牌位，哽着嗓子道：“我明天连婚假都休不了，还得出去找她……” “那我今天晚上给你收拾行囊”百黎钰柔声道。 “行……” …… 清晨，太阳透过门帘缝隙照入营帐，落在床上之人的侧脸上，玟小六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向一旁摸去，却发现身旁早已空了。 营帐外，士兵们铿锵有力的操练声回响在军营中，玟小六翻身下床，看到桌上放着一碗小米粥和两个鸡蛋一个馕饼，玟小六坐到桌前几口吃完了鸡蛋后拿起馕饼端起小米粥一边吃着一边向外走去。 “杀！” 营帐外，只见士兵们排列整齐，手持长枪，相柳双手负后站在前方，随着一声声震天洪亮的口令，士兵们气势十足的做出杀敌的动作。 “守！” 玟小六找了块石头坐下，然后一边看着相柳练兵一边一口馕饼一口粥的吃着，直到相柳发现了她的身影，玟小六立马举起拿着馕饼的手挥了挥。 见状，相柳温柔一笑，转头间，又恢复了严厉的模样，厉喝出声：“杀！” 吃完早饭后，玟小六将手在身上胡乱抹了抹，然后在营地中转了转，找到了安置伤员和熬药的营帐走了进去。 辰荣军医没有见过玟小六，一看玟小六前来，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道：“你是？” “哦，我是医师玟小六”玟小六笑着道。 一听“玟小六”三个字，军医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哦！原来是六医师，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没”玟小六一边左顾右盼的看着一边礼貌客气道。 闻言，军医赶忙摆了摆手，然后躬了躬身子道：“没有没有，这些活儿我们来就行，哪儿能劳烦您呢” 见状，玟小六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看来辰荣军的人还是过于把她当相柳的夫人来看待，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过来。 “那你忙，我到处看看” 说着，玟小六在伤员营帐里转了转，然后开始挨个儿个伤员把脉，一开始士兵们都说不用，但玟小六只是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哎呀我闲着也是闲着，排兵布阵的也轮不上我，你现在什么感觉，头晕不晕……” 第304章 ——那么紧张做什么 一忙起来，时间好像就过的特别快，相柳来到伤患营帐时，便看到的是到处忙忙叨叨的玟小六，原本的玟小六正在给军营里的药材分类储存，抬头间，见相柳正微笑的看向她，于是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向相柳走了过去。 “你忙完了？” 相柳点了点头，而后双手环胸朝玟小六身后看了看，同时挑眉道：“看样子你还没忙完” 见此情景，军医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一步道：“六医师辛苦，剩下的是交给我们就行了” 闻言，玟小六将手在衣服上胡乱蹭了蹭，同时点头道：“那行，有什么搞不定的等我回来跟我说” 说完，只见相柳示意性的冲玟小六歪了歪头，玟小六立马快步上前，跟在相柳身旁一同向外走去。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海面上，泛起一片银光，好似星河落入了大海，随着微微的海浪上下波动着。 海边，玟小六支着火堆，手上的树杈上叉着一只鲫鱼，左右翻烤着，相柳坐在玟小六身后的石块上，嘴角挂着几分浅笑看向玟小六。 “我之前给你调的玉红草是不是都喝完了，我特意给你配了些新的，尝尝”说着，玟小六用贝壳在锅里盛了一碗鱼汤递到相柳面前。 相柳垂眸看向面前的鱼汤，脑中忽的闪过贝壳三十七年里小夭用嘴给他渡加了玉红草鱼汤的场景，旋即抬起手握住玟小六的手腕。 玟小六神情一愣，下一刻，相柳一个用力，便将玟小六拽到了面前，玟小六向前跌了半步，然后直直的撞入了相柳满是深邃却似闪着星光的黑眸中。 “喂我” 玟小六顿了一下，而后将手中的鱼汤捧到相柳嘴边，然而相柳并未张嘴接下，而是将握住玟小六手腕的手改为揽住玟小六后脑，嗓音微沉道：“你上次可不是这么喂的” “上次？”玟小六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脑中不自觉开始回想。 不多时，玟小六的思绪定格到了贝壳房中，她用嘴渡给相柳鱼汤时的场景上，不自觉身形一僵，而后有些惊诧的看向相柳：“你……” 相柳望向玟小六略显惊诧的样子，认真道：“我听的到，也感觉的到” 闻言，玟小六不自觉低头抿了抿唇，眼眶红了几分，看着玟小六红了眼眶的样子，相柳心中也有些酸涩，而后一只手抬起玟小六的下巴，嗓音浑厚道：“知道当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嘛” 玟小六摇了摇头。 相柳微微扬唇：“当时我在想，等我醒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这个不听我话的小东西，看来你是听到了，所以提前跑了” “我是医师，辨别草药本来就是要靠望闻触尝，不过一点玉红草而已”玟小六不禁小声嘟囔道。 “行，你总是有理”相柳带着几分无奈，而后接过玟小六手中的鱼汤顺手放到一边。 玟小六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相柳，却见相柳眸底带着几分灼热的看向她，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待会儿再尝……” 毕竟喝过带毒的东西就不好亲她了…… 说完，相柳手上一按，便覆上了玟小六的唇，玟小六愣了一下，而后缓缓闭上了眼接受的同时开始慢慢回应。 相柳的手由玟小六的脑后慢慢滑下改为揽住玟小六的腰，而后缓缓向后靠在身后的树干上，也带着玟小六逐渐趴到自己身上。 纠缠片刻后，相柳的唇逐渐下移到玟小六的脖颈处，玟小六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些不自在的拍了拍相柳的肩膀。 相柳一边顺着玟小六的脖颈亲吻一边嗓音微哑道：“没人会过来，昨日我就想说，你生疏了……” 昨日在军营里，相柳到底没有带着玟小六胡来，只是聊表相思，如今月色正好，封闭了许久的思念与爱意终是情不自禁的流露而出，开始止不住的想要离她近些。 感受着腰上逐渐缠紧的手臂与颈间传来的温热，玟小六目光也不禁逐渐迷离起来，扶在相柳肩上的手逐渐缠上相柳的脖子。 许是第一次在这么大胆的地方放肆，玟小六的身体一直有些紧绷，有些隐忍的微咬着下唇，相柳轻掐了一下玟小六的后腰，一边低喘着一边开口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搞得身上这么紧……” 相柳话音未落，玟小六便赶忙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相柳有些涣散的目光微微一凝，而后扶住玟小六的腰身微微用力。 “唔……”玟小六闷哼一声，身子有些不稳的颤了一下，于是赶忙重新扶住相柳的肩膀。 相柳微微仰头，重新覆上玟小六的唇，细细的摩挲着，双手顺着玟小六的腰身逐渐往上，缓缓安抚着玟小六紧绷的身体，哪儿也没闲着。 在海风的助推下，一层层的海浪扑上岸边，又缓缓褪去，紧接着又是一波浪潮，如此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弦月高挂，相柳才终于发出一声长叹，而后身体放松下来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玟小六身上披着相柳的外衣，微微蜷缩着靠在相柳怀里，脸颊上还有些未褪去的潮红，相柳伸手将玟小六身上的外衣拉近了几分，嗓音微沉道：“冷吗？” 玟小六摇了摇头，然后在相柳身上蹭了蹭道：“你身上还挺暖和的” 相柳轻笑一声，微微仰头看向天上的弦月与点点星光，揽在玟小六背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岁月静好。 过了一会儿，相柳低头看向怀中的玟小六，见她似乎有点迷糊，于是柔声开口道：“困了带你回家去睡” 这个家，指的是两人在清水镇的那间小院子。 玟小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正当相柳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玟小六沉闷的嗓音自胸口处响起：“相柳，我娘可能还没死……”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然后微微坐起身来一些，有些严肃道：“你说什么？” 第305章 ——等你准备好 玟小六眼眶微红，喉咙有些酸涩的开口道：“前世我娘动用太阳神火后，烧毁了神志，我爹和我娘以心换心，保留了我娘的一缕思念封印在他们成亲的赤宸寨，自从辰荣熠归降后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她现在会不会还在赤宸寨……” 闻言，相柳有些惊诧，感受到怀中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相柳有些心疼的收紧了几分手臂，思索片刻后严肃的开口道：“我写信回鬼方氏送一株还魂草回来” 玟小六摇了摇头，眼底逐渐蓄上了一层泪水，有些止不住的哽咽着开口道：“没用的，保留的只是一缕残魂，前世她见过我一面后了却了执念，就彻底魂飞魄散了，可如果我一直不去见她，她就会一直承受着太阳神火的炙烤等我……” 相柳震惊之余，眼底带上了几分心疼，这种提前知道一切的感觉，会比前世一切未知的去面对要痛苦的多。 片刻后，相柳深吸一口气，喉咙有些酸涩的开口道：“等你准备好，我陪你一起去看母亲” 毕竟了却执念释然而去，总好过一直经受着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等待下去。 闻言，玟小六咬了咬唇，将头紧贴在相柳胸口处点了点，泪水从脸颊划过，阴湿了相柳衣领处的布料。 相柳抬手用拇指轻柔的擦拭着玟小六眼角滑落的泪水，另一只手轻哄的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玟小六才逐渐收了哭腔，然后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从相柳身上起身，揉了揉眼睛道：“咱们回家吧，我给你把鱼汤拿回去热一热，别浪费了……” “好……” …… 秩邑城，小夭失踪的消息传入辰荣府的那一刻，辰荣馨悦的面容几乎扭曲了一瞬，而后猛然起身砸了手中的茶杯，用尖锐的嗓音气愤的大喊道：“什么失踪，我看她就是偷跑出去找她家那个妖夫去了！父亲，你明日定要向西炎王请奏，褫夺了她的长王姬封号！” 见馨悦情绪激动的样子，辰荣熠蹙了蹙眉，而后冲馨悦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她坐下，严肃道：“不管是她是失踪还是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没必要为此招惹西炎王不快” 闻言，馨悦立马又拔高了几个声调道：“她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投敌叛国，就是处死都不为过！” 暗中给辰荣义军提供粮草的辰荣熠低了低头沉默不语…… 赤水小叶见状赶忙拉了拉馨悦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父亲说得对，她是失踪还是投敌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没必要去跟西炎王触这个霉头” 赤水小叶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自从返回辰荣后就一直心心念念做王姬，没想到辰荣熠刚当上储君，就爆发了三国大战，如今辰荣亡了国，而与她一直不对付的小夭被封为了长王姬，连带着小九也封了王姬，本来馨悦就满心的不服气，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当什么长王姬，头也不回的就去找相柳了，此举简直是将馨悦的自尊心摁在地上摩擦。 见赤水小叶也不向着自己说话，馨悦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身侧的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西炎朝堂对西陵玖瑶不满的人那么多，就算辰荣熠不愿意出面，西炎朝堂肯定有的是愿意出面的，西陵玖瑶，既然你自己走了，最好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见馨悦生着闷气的样子，赤水小叶无奈的长叹一口气，而后拉着馨悦重新坐下，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放到馨悦面前道：“三日后是西炎王后的百年整寿的生辰宴，你同我一起去” 闻言，馨悦瞬间瞪大双眼，随后将赤水小叶手中的请柬一推道：“我才不去，那个皓翎忆一贯仗着西炎王的宠爱目中无人” 见状，赤水小叶不悦的蹙了蹙眉，但还是耐着性子拉过馨悦的手道：“馨悦，如今咱们屈居西炎之下，你还是要收着些性子” 此话一出，馨悦顿时更加委屈，阿念从生下来就是备受宠爱皓翎王的皓翎王姬，嫁给玱玹后因为跟玱玹情分不同，哪怕玱玹除了她之外还娶了几位侧妃，对她也一直是独宠，如今随着玱玹登基成了尊贵的西炎王后，简直将馨悦梦寐以求的生活过了个遍。 看着别的国家的王姬一个两个都过得比自己好，而她幼时就被送到别国为质子，回到故国没多久国还亡了，馨悦的心里越加的不平衡，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公。 馨悦越想越气，最后几乎咬牙切齿道：“行，我去……” …… 阿念的生辰宴，玱玹也是照常邀请了大荒中所有的氏族，大明殿中高朋满座，随着老桑高喊一声：“陛下到，王后到” 众人的议论声立马戛然而止，而后纷纷起立面向上首的位置，只见玱玹与阿念身着礼服缓步走上高位，宾客们立马双手交叠躬身行礼道：“见过陛下，王后娘娘” “平身吧”玱玹随意的挥了下手，而后直接落座，接下来便是寿宴的固定流程，各氏族城主轮流献上寿礼，玱玹心中惦念小夭的事一直兴致缺缺，任由阿念在旁对着各地进贡的寿礼指指点点，时而敷衍点头。 女宾席这边，百黎钰坐在一众氏族夫人当中，感觉十分拘谨，毕竟她从前在百黎族一直深入简出，除了上次玱玹的禅位大典，还没参与过这么大场面的活动。 送完寿礼后正式开席，男宾席那边一如既往的筹光交错，氏族子弟们或真情或假意的相互吹捧，而女宾席这边氏族夫人和小姐大多彼此相识，很快就聚成几片热聊了起来，百黎钰谁也不认识，只独自一人吃着桌上的菜，心里默默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 “这粥不错，怎么做的，咱们回府也做些”百黎钰一边吃着一边随口对着身旁的侍女说了一句，却不想这一句立马引起了一旁贵女异样的眼神。 “那是哪家夫人，如此没有见识？” 第306章 ——存心放肆 “你说她呀，那是褚氏族长初八新娶的夫人，说是什么百黎族的圣女来的” “那等山野之族出来的女子，怪不得连燕窝都没吃过” 那些人的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传入百黎钰的耳中，百黎钰进食的动作一顿，而后有些不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碗。 侍女见状也有些尴尬，赶忙俯身到百黎钰耳边解释道：“夫人，这不是粥，是金丝燕窝羹，奴婢回去教夫人做……” 听到身旁传出若有若无的讥笑声，百黎钰顿时有些窘迫的低了低头，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馨悦的注意，只见馨悦略带鄙夷的看了看百黎钰的方向，而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道：“这西炎王后的生辰宴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闻言，瞫淑慧不禁拉了拉馨悦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别这样说，那是褚氏的族长夫人” “族长夫人？我倒要看看娶了这等小家子气夫人的族长是哪位”说着，辰荣馨悦便开始朝男宾席上张望。 瞫淑慧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急忙拉住馨悦道：“少说两句，褚族长和百黎圣女是当初太尊亲口定下的联姻，这两日褚族长带人外出寻找西陵长王姬了，所以没来参加寿宴……” 一听褚泽在外面寻找小夭，馨悦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毫不掩饰的对着百黎钰满口讥讽道：“这中原氏族联姻哪家娶的不是高门贵女，这褚氏倒是好笑，娶了个山野蛮族的女子，算哪门子联姻” 与此同时，老桑忽然向玱玹禀告老西炎王找他有事，玱玹听闻后随口交代了一下阿念后便离开了。 女宾席，百黎钰听到馨悦的嘲讽后直接起身直面向馨悦道：“这位小姐，我同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出口伤人” 眼看馨悦也直接拍案起身，瞫淑慧赶忙跟着一起起身拉住馨悦拼命压低声音道：“别说了，褚族长如今是陛下的近臣……” 闻言，馨悦不加掩饰的嗤笑一声：“那又如何，褚族长要是真在乎她这个新婚夫人，也不会刚成亲连休沐都不休就外出，怕不是嫌跟她一起出席宴会丢不起这个人吧” 馨悦尖酸刻薄的嗓音不小，很快就吸引了阿念的注意，听到动静的阿念顿时脸色一沉看向馨悦的方向，不悦道：“辰荣馨悦，你在闹什么！” 瞫淑慧见状赶忙冲阿念躬身道：“王后恕罪……” 然而辰荣馨悦却是脸也不转的斜睨了阿念一眼，语气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趾高气昂道：“王后息怒，我只是觉得一个山野女子都能出席王后的生辰宴，怕是拉低了王后的身份” 闻言，阿念不解的蹙了蹙眉，而后左右看了看：“这哪儿有什么山野女子，辰荣馨悦，你存心在本宫的生辰宴放肆是不是！” 百黎钰的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深低着头不敢抬起，怕看到旁人鄙夷的目光，她确实跟这些氏族贵女们格格不入，她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有父兄夫君一同来参加宴会，但是她……褚泽要是在这儿，也会嫌她丢人吧。 眼看馨悦的话愈加偏激，赤水小叶和辰荣熠也赶忙向阿念拱手道：“王后恕罪，馨悦，不得胡闹！” “父亲，我又没说错，她不本来就是山野女子吗”馨悦不以为然道。 这时，女宾席的宾客们也开始在地下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说的有点难听，但确实没错” “听说这百黎族素来喜欢玩些个蛇虫鼠蚁的，咱们还是离远些……” 见馨悦如此理直气壮，阿念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拍案而起指着辰荣馨悦大声呵斥道：“本宫看你是存心找事，来人！” 眼看阿念就要和辰荣馨悦撕起来，坐在底下的蓐收眸色一惊，赶忙站起身打着圆场道：“不管什么族，如今都是西炎的子民，这各地习俗不同，饮食上存在差异也是有的，二位没有必要为此争吵伤了和气，依在下看，馨悦小姐向褚夫人道个歉，便化干戈为玉帛吧” 说完，蓐收开始拼命的眼神暗示阿念，阿念见状气的握了握拳，然后没好气的对馨悦道：“听到没有，道歉！” “让我向这个山野女子道歉……” 馨悦刚刚出声，瞫淑慧便赶忙拼命拉扯着馨悦的衣袖，毕竟馨悦惹完事回辰荣府了，但她可是刚封的玱玹的瞫妃！ 馨悦不情不愿的甩了甩手，不屑的瞥了一眼百黎钰，而后伸手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到百黎钰面前，仰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褚夫人，对不住，我以酒赔罪” 百黎钰抬眸，对上了辰荣馨悦毫无歉意甚至还带着几分轻蔑的眼神，不禁眉头紧蹙，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还是伸手去接了馨悦手中的酒。 却不想下一刻，馨悦手上一松，就这样刻意的不能再刻意的将酒尽数洒在了百黎钰的衣裙上。 百黎钰眸色一惊，赶忙后退一步，有些急切的拍打着身上的衣裙，她今日穿的是浅色衣裙，被酒打湿了的一大片十分明显，看着身上的酒渍，百黎钰眸色瞬间一沉，右手不动声色的摸向腰间的荷包。 看着百黎钰惊慌失措的模样，馨悦嘲讽一笑：“不好意思，我没拿稳” 馨悦此番行为分明是在公开挑衅阿念的权威，阿念不可置信的看着馨悦放肆的行为，瞬间怒火中烧，绕过桌子就要下台向馨悦冲去，蓐收见状赶忙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一把拦住了阿念。 “辰荣馨悦！你看本宫今日不把你……” “王后，冷静……” 混乱之中，百黎钰的身上忽的被披上了一件狐裘大氅，百黎钰的动作一顿，旋即转头望去，却见褚泽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给她披上大氅后一把将她拽到身后，紧接着一把端起百黎钰喝了一半的金丝燕窝羹泼到了馨悦脚底下。 “啊！” 馨悦下意识惊呼一声，而后赶忙向后退了一大步，但还是被溅湿了鞋子和衣摆，看着身上粘稠的燕窝，馨悦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抬手边指着褚泽嗓音尖锐的大吼出声：“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第307章 ——咱们朝堂见 “你当众冒犯我的夫人，却还要来问我是什么人，再说我怎么就放肆了，不就是没拿稳撒了吗？”褚泽漫不经心将手中的空碗随手一扔，有些嘲讽的看向馨悦道。 闻言，馨悦身形一顿，然后带着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褚泽，见他年纪轻轻，顿时不屑一顾的开口道：“原来你就是褚氏的族长啊，怎么，来为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夫人强出头吗？” 眼看馨悦又要语出惊人，瞫淑慧吓得赶忙去掰馨悦的肩膀，岂料褚泽直接快她一步昂声出口道：“久闻辰荣氏内帷不修，今日一见馨悦小姐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此话一出，一众宾客顿时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色看向褚泽，馨悦更是瞬间脸色一僵，而后嗓音尖锐的大喊出声：“你不过一个小氏族的族长，竟敢对辰荣氏出言不逊！” 百黎钰也被褚泽的大胆发言吓了一跳，赶忙去拉扯着褚泽的衣袖道：“算了……” “没事” 褚泽小声安抚了一下百黎钰，而后直面向馨悦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鄙夷开口道：“刚才你说我夫人的时候不是也挺得意的吗，怎么，大家都长了嘴就准你说呀，你刚说什么来着？联姻只联高门贵女？居然把拜高踩低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我看你脸挺大，我告诉你，我褚氏的兴旺不靠娶哪家贵女，靠的是我自己，我也会让自己的夫人因为嫁给我而尊贵，绝不输任何一家贵女！” 褚泽的一番话铿锵有力，更像一记巴掌一样扇在馨悦脸上，也让她一时间哑口无言，气愤的表情一时间僵在脸上，指着褚泽“你你你”了半天就是没说出来什么。 “说得好！”阿念见馨悦吃瘪立马痛快的叫好，虽然她也不知道褚泽说了些什么…… 百黎钰站在褚泽身后，看着褚泽护在他身前的样子，心中不自觉升起一阵温热。 见馨悦气到面红耳赤的样子，褚泽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继续没好气开口道：“还什么山野之族不能参加宴席，赤宸难道不是出自百黎族，当年你们辰荣氏办什么宴席不请他出席，那时候你怎么不追着他后面说他是山野之人不能参加宴席？再有，我大婚后外出是奉陛下之命，莫非你刚才那番话是在质疑陛下的不知体恤臣下？” 闻言，馨悦立马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挑拨是非！” “最好是，我告诉你，我家夫人是深明大义，知道儿女情长不得耽误国家政务，体谅我的不易之处不做计较，要是跟你一样计较细枝末节的，谁家娶了你官运仕途也算是到头了！” 此话一出，有些底下看戏的人不禁没忍住嗤笑出声，辰荣熠和赤水小叶的脸色逐渐难看了下来，但毕竟是馨悦先对百黎钰出言不逊，褚泽为护妻出言教训也在情理之中，当着阿念的面他们也不敢出言维护，毕竟阿念若是跟玱玹告馨悦的状，玱玹要他们给出交代也很是难办…… 就在此时，褚泽忽的一转头对向正在看热闹的湖禾族长的女儿，没好气的说道：“你笑什么，说她没说你是不是，见过燕窝很自豪吗？我夫人见过的东西你们还未必见过呢，以己之长比人之短有什么可得意的” 闻言，湖禾小姐的脸色也瞬间一僵，而后默默低下头不敢说话。 被褚泽踩了自尊心的辰荣馨悦气到浑身发抖，一把拿起桌上的酒杯摔向地面，甚至顾不得形象的大喊道：“褚泽，你竟敢公然折辱辰荣氏和赤水氏，可要想好后果！” 此话一出，百黎钰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大氅，而后上前扯了扯褚泽的衣袖，低声道：“算了，咱们走吧” 褚泽转过头，见百黎钰一脸担忧的看向他，于是反手回握住百黎钰的手，语气安抚道：“马上就走” 说完，褚泽转过头看向辰荣熠夫妇，面容瞬间变为严肃：“辰荣大人，我褚氏纵然只是个小氏族，也断不受无端的委屈，今日我说话难听了些，也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若您觉得是折辱的话，大可上殿参我一本，只是到时候，别怪在下也参您一个内帷不修纵女闹事” 闻言，众人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辰荣氏虽然战败，但在中原的威望却一直在，又有跟赤水氏的联姻，便是西炎王想动也要考虑考虑，褚泽一个西炎氏族的年轻族长，居然敢如此公然与辰荣氏叫板。 “说的没错，玱玹哥哥自会做主！”阿念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高声道。 辰荣熠面上有些难堪，但也知道是自己不占理，于是对褚泽微微颔首道：“褚族长言重了，女子之间的吵架拌嘴，何至于去烦扰陛下，小女之过我回去自会教训” 见状，辰荣馨悦不可置信的看向辰荣熠喊出了声：“父亲！” “好了，别说了……”瞫淑慧看出了褚泽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赶忙拼命的拉扯着馨悦坐回到位置上。 褚泽松开百黎钰的手，转过身拿起百黎钰桌上的酒杯，对着众人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同时语气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在下的夫人确实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的地方需要诸位多加指点，但不需要有些人的指指点点，若来日我家夫人再受无端恶意，虽后宅女眷之事在下不好插手，咱们朝堂见，我干了” 说完，褚泽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喝完酒后，褚泽转身向阿念的方向，拱手躬身道：“王后娘娘，请容臣带夫人先行告退” “行，去吧去吧”阿念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馨悦气到发抖的样子，就差开始嗑瓜子了，于是对褚泽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道。 “臣告退”褚泽低了低身子，而后一把拉过百黎钰的手带着她从馨悦面前径直走过，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到馨悦。 百黎钰被动的跟在褚泽身后一路走出了大明殿，走在紫金宫的阶梯上，百黎钰看着褚泽的背影，试探性的开口道：“你刚才一直都在” 第308章 ——没有我不敢参的 方才褚泽在席间的一番话，将辰荣馨悦说的每一句话都还了回去，足以说明他一开始就在现场，并见证了全程。 闻言，褚泽的话动作一僵，好吧，他承认他确实在玱玹被老西炎王叫走前就溜进去了，一开始看到玱玹在席间就没敢上前，后来看到阿念还算向着百黎钰，让馨悦给百黎钰道歉，他虽然有点生气，但也想着要不道过歉就算了。 直到看到馨悦居然故意将酒泼到百黎钰身上，他这才觉得忍无可忍，本来这几天就憋着一肚子气，辰荣馨悦这种往刀剑上撞的行为让他一下子找到了发泄口，借着怨气上前直接夹枪带棒的将她骂了回去。 想到这儿，褚泽叉了叉腰看向百黎钰，带着几分严肃道：“你不提我还忘了，说完她们该说你了，你知道我在后面看着你多着急吗，她们欺负你你不会骂回去吗，平常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这个时候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说到一半，褚泽又将目光放到了百黎钰身后的两名侍女身上，而后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两个也是，就站那儿看着辰荣馨悦欺负她也不说话，要你们有什么用” 见状，百黎钰赶忙拉过褚泽道：“行了行了，是不是路过条狗你都要来两句” 褚泽撇了撇嘴，随后一挥手道：“你们回马车等着吧，我们两个自己走走” “是，家主” 侍女走后，百黎钰看了看褚泽，而后忽的失笑出声：“没想到你这么会说，大殿里那么多人就看着你一人儿说了” 闻言，褚泽有些骄傲的仰了仰头道：“我做的可是文官，本就是靠舌头吃饭的，再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朝堂上舌战群儒你还没见过呢” 看着褚泽略显得意的样子，百黎钰却是不禁面露几分担忧，而后有些语重心长道：“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得罪那么多人，那毕竟是辰荣馨悦，如今辰荣氏在中原的威望尚在，你今日公然树敌，日后朝堂之上会多出许多麻烦” “我得罪他们？”褚泽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十分认真的看向百黎钰道：“不是我得罪他们，是他们得罪了我，我今日的话不仅说给他们，也说给你，即便从前你不是贵女，但嫁给我后你就是正经八百的贵夫人，所以以后出门在外硬气一点知道吗，骂的过就骂骂不过你回来跟我说，这点你可以学学辰荣馨悦，哪回不让长王姬骂的一点脸不剩也没见长记性” 看着褚泽阴阳怪气的样子，百黎钰不禁有些无奈的扬了扬唇道：“学她？那朝堂上可有你被参的了” 看着百黎钰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褚泽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随后郑重其事看向百黎钰道：“参就参，在西炎朝堂，只有我参不动的，没有我不敢参的”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让人觉得掷地有声，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令百黎钰不禁愣了一下，而后望向褚泽满是自信认真的眼睛，百黎钰突然意识到，方才他席间那句“咱们朝堂见”，不是夸口。 二人静静的对视了片刻后，百黎钰率先回避了目光道：“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你刚才没发现陛下不见了吗？”褚泽反问道。 闻言，百黎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跟辰荣馨悦吵着吵着上面就只剩王后一个人了。 说着，褚泽有些疲惫的活动了下肩颈道：“不用猜就知道长王姬肯定是去找相柳了，她跟相柳在一块我要能找着她就奇了，我想着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就偷偷去小月顶见了太尊，刚才陛下应该是被太尊叫走的，这下我终于可以放两天假了” “你去跟太尊陛下告状了？”百黎钰有些惊诧道。 “诶，不能叫告状，是我知道太尊挂心陛下和长王姬，特意前去回禀”褚泽将手一背一脸理所当然道。 百黎钰靠近褚泽压低声音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不怕陛下收拾你啊……” “那也是过两天的事儿了，走，我带在秩邑城里逛逛，顺便买件新裙子” …… 赤宸寨外，秋风吹过满院的桃花，带起满天花瓣，小夭恢复了女儿身，与相柳牵着手站在门口处，相柳能感受到小夭的手有些颤抖，抬头望去，小夭的眼尾也泛着红。 小夭艰难的抬起沉重的步子，仿佛每向前迈一步都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相柳紧紧的握着小夭的手，陪着她走在满天花海中，眼底尽是隐忍与心疼。 短短的一段路，小夭感觉像走了一生一样漫长，走到门口处，小夭缓缓抬手抚上门框，却没有勇气推开，眼底逐渐蓄上了一层泪水。 相柳安慰的揽住小夭的肩膀，感受着她的颤抖，心底不自觉跟随着泛起阵阵酸涩，不知过了多久，小夭才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木屋的门。 赤宸与西陵珩的画像映入眼中，令小夭的身形不自觉晃了一瞬，相柳赶忙扶住小夭摇摇欲坠的身体，带着她走入木屋。 进入木屋后，小夭死死地看着面前二人的画像，画像上的二人亲密无间，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看上去般配极了。 相柳环顾了一下屋子，最终目光停留在柜子旁一个黑色的身影上，那身影看到相柳转身看过来，立马缩了缩身子。 相柳垂了垂眸，回头看向小夭，只见小夭双眼通红的着画像，似是不愿回头，西陵珩缩在角落处，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良久，小夭才艰难的转过身，在看到角落处那道黑色身影后，眼底的泪骤然滑落，有些克制不住的张口颤声唤道：“娘……” 听到小夭颤抖的声音，西陵珩身形一僵，似是震惊于小夭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看向二人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小夭……”西陵珩佝偻着身子，有些艰难扶着身旁的柜子，缓缓站起身，泪水划过被太阳神火灼烧到满是疤痕的脸颊。 相柳克制的蹙了蹙眉，喉中也止不住带上了几分酸涩的开口道：“母亲” 第309章 ——不要过于怨恨他 看着小夭鬓角的丝丝白发，西陵珩瞳孔微颤了一瞬，而后无力的低下头，喉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发出了几声沙哑的哽咽，小夭看着西陵珩的一瞬间心口处猛地一梗，抬脚就要向西陵珩扑过去。 “娘！” “小夭不要！” 小夭扑过去的一瞬间，西陵珩身边的太阳神火便猛然从西陵珩脚底开始蔓延开来，相柳反应迅速一把抱住小夭的腰将她拉了回来，才没有让她被太阳神火灼烧。 “小夭，别过来，太阳神火焚化万物……”西陵珩沙哑着嗓音，满眼哀伤的看向小夭。 小夭挣不开相柳的束缚，只能无助的看着西陵珩泣不成声：“娘……我想过去看看你” 西陵珩咬了咬唇，而后缓缓掀开自己的黑袍，当看到西陵珩全身被烧到面目全非的样子时，相柳眼中闪过一瞬的震惊，而后有些不忍的收回了视线。 “娘……你为什么……抛下我，为什么你们又抛下我……” 西陵珩神色痛苦的看向小夭，痛苦的弓着身子，艰难发声道：“对不起小夭，娘食言了，其实娘一直都不怨你爹，一直怨的都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外爷御驾亲征前发兵……”小夭哽咽到话都说不清，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 闻言，西陵珩身形不稳的晃了晃，拖着沙哑的嗓音开口道：“因为我怕……我怕你爹会像杀了青阳，杀了玱玹父亲那样杀了你外爷，我没办法再面对一次了，我更怕做下这一切的是相柳，让你……” 后面的话，西陵珩没有说，但三人都心知肚明，相柳抱着小夭的腰身，感受到她哭到全身都在颤抖，心底止不住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 “小夭，其实我和你爹最大的愿望，就是抛下一切回到这里，专心陪着你，看着你和相柳长久相伴，看着小九一点点长大，可是命运他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他放不下辰荣，而我也放不下西炎” 说到这儿，西陵珩顿了顿，然后将目光投向相柳，唇瓣微颤的开口道：“相柳，母亲对不起你……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迁怒小夭，她真的一直很爱你，不比你痛苦……” “没关系的母亲，我从未怪过您，我对小夭的心意也永远不会改变”相柳满眼悲痛的望向西陵珩，压抑着嗓音道。 西陵珩艰难的扯了扯唇角，缓缓露出一个苦笑，而后颤抖着沙哑的嗓音开口道：“你外爷……禅位给玱玹了吗？” 此话一出，小夭身形一僵，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您怎么知道……” 闻言，西陵珩似松了一口气，小夭瞳孔微颤，开始回想西陵珩出征之后的一切，终于发现了端倪，想通的那一刻，小夭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为什么……” 西陵珩颤抖着唇瓣，带着几分哽咽的开口道：“为了……不让你走上娘的路，玱玹和你外爷很像，唯一不同的是，玱玹更重情，只有他当上西炎王，才可以彻底保护你” 她看透了西炎王的薄情，会拿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去为自己铺路，而玱玹不管多在乎朝局，也只会正大光明的凭自己的手段去争去夺，即便情况再危急，他哪怕自己上战场，也不会拿小夭和小九做达到目的的筹码。 说完，西陵珩看了看小夭身后的相柳，眼中带上了几分无奈与惋惜，只可惜小夭并没有选择她准备的一切，而是离开了玱玹选择了相柳。 听了西陵珩的话，连带前世的一切，仿佛都清晰了起来，小夭几乎哭到失声，视线完全被泪眼模糊，相柳尽量的搀扶住小夭，才让她不至于倒下去。 就在此时，窗户忽的吹进一阵疾风，带着一片桃花花瓣飘入屋中，西陵珩缓缓转头望去，她知道，那是赤宸来看她和小夭了。 小夭哭泣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大片花瓣从窗口飞入，充斥了整个木屋，最后逐渐环绕在自己与相柳周身，小夭伸出手，接住一片花瓣，感觉心口处泛起一阵绞痛，有些抑制不住用手摁住胸口的位置。 “爹……” 与此同时，屋外一阵狂风卷起漫天的花瓣顺着天空席卷而上，几乎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粉色。 “对不起小夭，我以为我是在为你好，却没有想过这是否是你的选择，我这一生不负家国百姓，却唯独亏欠了你和你爹……” 小夭一下下的抽噎着，强撑着几乎破碎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娘……我现在挺好的，不和玱玹在一起也没关系，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西陵珩一边落泪一边点了点头，哽咽着开口道：“你长大了，如今也为人父母，娘尊重你自己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不要过于怨恨玱玹，他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 闻言，小夭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但还没等小夭来得及回答，西陵珩周身的太阳神火竟缓缓开始消退，小夭看到这一幕瞳孔猛然紧缩，随后猛然用力挣开相柳禁锢的手臂向西陵珩扑了过去。 相柳一时失神被小夭挣脱了束缚，等他反应过来时，小夭已经一把抱住了西陵珩的腰身，哭的声嘶力竭：“娘，你别走……” 西陵珩双手回抱住小夭，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哽咽和颤抖：“见到你，娘的执念已经了了，该走了，小夭……” “娘不走，娘……你别走……”小夭不顾被太阳神火灼烧的痛苦，紧紧的抱着西陵珩声声哀求着。 相柳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忍的别过了目光，但二人悲凉的哭声依旧在耳边回响，使得他也有些忍不住潸然泪下。 然而小夭的哀求并没有换来西陵珩的停留，她的身躯依旧毫不停留消散在了小夭的怀抱中。 相柳看向西陵珩的方向，撩起衣摆郑重其事的跪了下去，并随着西陵珩的消散将头缓缓磕在地上，再抬起头时，面前已经独留小夭一人跪在地上无助的哭泣，而漫天的花瓣的随着西陵珩的身影一同消散而去，周围除了小夭的哭声，安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310章 ——请太尊出山 相柳走上前，单膝跪在小夭身旁，动作轻柔的将小夭揽入怀中，小夭哭着靠在相柳怀中，整个人无助的蜷缩在一起，哭的泣不成声。 相柳紧紧的拥着小夭，一边安抚的轻拍着一边柔声轻哄着：“好了，我在……”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的哭腔才渐渐弱了下来，相柳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小夭脸上的泪渍，然后扶着她站起身走到赤宸和西陵珩的画像前。 小夭抬起头，恍惚间仿佛看到一道红色灵力划过，画像上的人变作了她与相柳，小夭眨了眨眼，画像上的人又变了回来，仿佛刚才的一瞬只是她的幻觉。 确定小夭可以自己站稳后，相柳上前点燃了三根香，而后转过身递到小夭手中，小夭回过神，伸出有些微颤的手接过了相柳手中的香。 相柳回过身后又重新点了三根香，而后与小夭并排站好，同时对着二人的画像深深一拜。 上过香后，相柳转过身冲小夭伸出了手，小夭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将搭上了相柳的手，相柳的手带着温热，缓缓的收紧包裹住了她白皙纤细的小手，逐渐抚平了她心中那股不安。 …… 辰荣山，褚泽发现被老西炎王叫走谈话后的玱玹，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第一时间收拾他一顿，而后湖禾族长开始在朝堂上提出让玱玹返回西炎山，这时商羊族长提出迁都，朝堂上下开始反对…… 褚泽按部就班的开始上下运作，玱玹更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逐渐说服了一众西炎老臣，最终将迁都之事定了下来。 然而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褚泽并没有迎来他想象中的短暂休假，而是被玱玹直接扣在了紫金宫里。 褚泽本以为玱玹要秋后算账，谁知被扣了好几天过去，玱玹也没下旨处置他也没召见他，随着时间的推移，褚泽越来越慌，这种未知的恐惧最是折磨人的心理，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十天过去，玱玹终于踏入了关押褚泽的房间，在看到玱玹的那一刻，褚泽直直的就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下，视死如归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求陛下放过臣的家眷……” 不然他怕见到褚玄明没法交代…… 玱玹穿着一身黑色蟒袍，头顶紫金色发冠，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褚泽，嘴角勾着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朕为何要你死啊” 褚泽咽了咽口水，而后颤颤巍巍的开口道：“陛下命臣寻找长王姬，臣办事不力” 闻言，玱玹有些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而后直直从褚泽面前走过，坐到不远处的软榻前撩起蟒袍后摆落座下来，褚泽跟着玱玹的方向调转了磕头的方向，而后试探性的抬眸观察向玱玹的神情。 “没关系，既然你不愿意找小夭，那便不用你去找了，朕亲自去” 此话一出，褚泽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当他抬起头看到玱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顿时感觉后背阵阵发凉。 褚泽壮着胆子，有些微颤的开口道：“陛下，您……刚才说什么？” 玱玹微微俯身，嘴角虽带着弧度，但眼底不见丝毫笑意，甚至带着一片寒意：“朕这几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明日从秩邑城出发一路向西寻找小夭，你不是喜欢告状吗？朕走以后，便由你去小月顶请太尊出山，在朕找到小夭返回紫金宫前，主持朝局” 闻言，褚泽浑身僵住，而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喉咙一时间哽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玱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他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褚泽瞠目结舌的样子后，继续悠长道：“还有，如今小九年纪也不小了，朕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抽空给他讲讲朝政上的事，朕回来要检查” 褚泽感觉脑中嗡嗡作响，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辰荣残军行踪不定，您长久在外安全无人保证……” “朕不是在问你的意见，而是来下旨的”玱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幽深的黑眸中透出几分犀利的看向褚泽。 闻言，褚泽瞬间喉中一哽，而后只能硬着头皮的回应道：“臣遵旨……” 见此情景，玱玹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扶着膝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从褚泽面前走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褚泽不禁捂了捂脸，心中不禁感慨，怎么会有一位君王能同时拥有明君和昏君的特质…… …… 清水镇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尤其是黄昏时分，家家户户行色匆匆，相柳走过吵闹的街道，走到小院前刚一推门，便听到似是一阵琴声从屋中传出，只是那琴声算不得优雅，甚至断断续续的不是很熟练，时不时出现错音。 相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屋子的方向，而后走入屋中，见玟小六坐在一架不知道哪儿来的古琴前，磕磕绊绊的弹奏着。 见相柳回来，玟小六立马停下了弹琴的动作看向相柳，相柳走上前看了看玟小六面前的古琴，挑眉道：“怎么想起弄把琴弹着玩了？” 玟小六向一旁挪了挪，给相柳空出了位子，相柳坐下后，玟小六探着头看向相柳：“你给我弹一曲可好？” 闻言，相柳略感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伸出手轻拨动了一下琴弦，道：“怎么突然想听我弹琴了？” 玟小六歪了歪头看向相柳：“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来了，我突然发现好像没有你不会的东西” 对上玟小六清澈中闪着点点星光的眸子，相柳眼眸微动，脑中闪过前世他将赤宸写给西陵珩的情歌弹给她听，只可惜她当时并没有听懂，只觉得赤宸的歌血腥。 相柳抬手抚上琴弦，思索片刻后指尖轻勾，如潺潺流水般悠长的琴音缓缓而出，玟小六听了片刻，发现竟是自己平日爱唱的那首《相见相思》 “怎么不弹上次那首？”玟小六有些不解的问道。 闻言，相柳手上的动作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第311章 ——满意了吗? “我弹你唱，岂不更显你我琴瑟和鸣”相柳轻然一笑道。 玟小六垂了垂眸，嗓音中似带着几分低落道：“可那首是我父亲写的”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而后抿了抿唇，指尖重新拨动琴弦，随之一阵曲调高昂的琴音响起。 “哦也罗依呦，请将我的眼剜去……” 玟小六全神贯注的目光落在相柳身上，全神贯注的听着回荡在屋中的曲调，直到尾音落下的那一刻，玟小六感觉眼前似乎氤氲出一层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只要能令你眼中有我，有我……” 相柳相柳抚平琴弦后转头看向玟小六，见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低落，而后便静静的注视着她，等着她走出自己的情绪。 良久，玟小六揉了揉眼睛，而后看向相柳道：“这首歌我一直听不太懂，你说我父亲为什么要写这首歌？” 闻言，相柳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犹豫片刻后，还是认真的看向玟小六道：“这是当年父亲，写给你母亲的情歌” 此话一出，玟小六瞬间有些惊诧的瞪大双眼看向相柳，而后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相柳前世将这首歌弹给她，又忽然问她皓翎王对她好不好，其实是另有深意在的。 片刻后，玟小六缓缓呼出一口气：“我也想跟你一样能够自弹自唱，可惜我之前只学了个半吊子” “半吊子都不算，之前跟谁学的”相柳带着几分嫌弃道。 玟小六抿了抿唇，有些结巴的开口道：“涂……涂山璟……” 说完，玟小六试探性的抬眸偷看向相柳，只见相柳目光幽幽的看向她，而后略带不屑道：“他那是心思没放在教琴上” 说着，相柳一只手从玟小六后面环绕过去，宽大的身躯将她环抱在怀中，而后将手放在琴弦上，沉声道：“来” 玟小六歪过头看向贴近在她脸庞的相柳，轻笑着问道：“这么说你能教好我？” “只要你能将心思放在学琴上”相柳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相柳大人亲自教我，我可不敢学不好”玟小六略带俏皮道。 相柳闻言不动声色的扬了扬唇角，而后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动琴弦：“看好，大指外弹为托，食指外弹为挑，食指内弹为抹，中指外弹为剔，内弹为勾……” 玟小六聚精会神的看着相柳为她示范指法，每当相柳做出一个动作便跟着学一下，两人就这样一做一学，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相柳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而后收回了环住小夭的胳膊，柔声道：“今天先到此，改日我得空了再继续” 玟小六也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有些诧异的开口道：“居然都这么晚了，晚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都行”相柳语气随意道。 玟小六站起身到灶台前，先翻了翻筐里的食材，而后开始烧炭，相柳半倚在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玟小六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样子，感受着这种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心底不自觉生出一阵温热。 玟小六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向一只腿支起半倚靠在榻上的相柳，忽然觉得相柳的姿势和状态有些眼熟。 过了片刻，相柳一只手支着脑袋开始假寐，这下玟小六一下就想到了某个场景，于是趁着相柳闭眼的时候拿起一块木炭，隔着空气偷偷比划着。 就在玟小六偷笑的时候，相柳犀利的眼神忽然睁开，玟小六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扔掉木炭装作盛饭的样子，而后抬眸偷看向相柳的神情，只见相柳眉峰微挑，一边歪头一边她勾了勾手指。 玟小六一脸心虚的在身上抹了抹手，不禁心道一句：让你手欠！ 玟小六犹豫了片刻，而后在相柳带着几分玩味的目光中绕过灶台向相柳走去，然而玟小六刚走出灶台，便听到相柳低沉的嗓音响起：“拿着过来” 玟小六脚下一顿，而后讪讪的退回灶台前，拿起一块木炭走了过去，玟小六刚走到相柳面前，相柳一把拉过玟小六，玟小六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跨坐到了相柳身上。 相柳挑着眉冲玟小六伸出手，玟小六瘪了瘪嘴，而后不情不愿的将木炭放到了相柳手中，同时小声嘟囔道：“报复心真强” “你说什么？” “没有！”玟小六赶忙矢口否认，然后认命的闭上了眼。 看着玟小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相柳不禁失笑一声，然后用手抬起将玟小六的下巴微微一抬，一边细细端详着一边开始用木炭描绘起来。 只见相柳先是将玟小六的鼻子抹黑了一圈，然后在玟小六的左右脸颊各画出三根胡须，画完后相柳歪头欣赏了一下，同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玟小六睁开眼，有些幽怨的看向相柳道：“满意了吗？” 相柳点了点头，而后再次冲玟小六伸出了手，玟小六疑惑的看了看相柳的手：“什么？” “镜子” 闻言，玟小六一把捂住小肚子的位置，同时意图从相柳身上爬下去，相柳见状眼疾手快一把将玟小六按了回来，然后直接将手从玟小六的领口伸了进去。 “不给！”玟小六死死地按住衣服里的狌狌镜，挣扎着向后退去，然而相柳只几下就摸到了狌狌镜的位置，随后一把将狌狌镜从玟小六身上拿了过来。 拿到狌狌镜的相柳一把揽过玟小六就往她脸上照去，玟小六死死地捂住自己被画成花猫的脸左右闪躲的不让相柳照。 相柳见状直接一个翻身将玟小六压在身下，然后一只手便轻松钳制住了玟小六的两只纤细的手腕，一把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直接将狌狌镜照到了玟小六脸上，玟小六花脸的样子就这样留在了狌狌镜中。 玟小六委屈的抿了抿唇，哼哼唧唧道：“你欺负我……”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然后将狌狌镜放到一旁，用手挑起玟小六的下巴，嗓音微沉道：“我看你今日是不想吃晚饭了，让你看看什么叫欺负” “不要！我好不容易做的”玟小六一脸委屈道。 第312章 ——没事，你继续 玟小六偷瞄了一眼一旁的狌狌镜，不动声色的将手伸了过去，然而还没碰到镜子边缘，便有一只大手抢先她一步伸了过去拿到了镜子，然后堂而皇之的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玟小六动作一顿，转过头满脸幽怨的看了一眼相柳，然后从他身上翻了过去，叉了叉腰没好气的说道：“满意了？可以洗了吗？” 相柳一边坐起身一边理了理身上闹到凌乱的衣服，而后细细欣赏了一下自己的角色，嘴角嗪着一抹笑道：“洗吧，丑死了” “哼”玟小六气鼓鼓的将头一扭，而后跑到水缸前用手捧起一捧水泼到脸上，左右搓了半天后用袖子一擦，坐回到餐桌前 吃完饭，相柳又开始逗弄玟小六，只见他一只手将狌狌镜举到玟小六够不到的高度，任由玟小六踮着脚伸着手往上够，每次看着好像要够到了，相柳便又向上举了举。 玟小六有些着急，踮脚不够就向上蹦着够了一下，结果相柳向后一躲，玟小六向前一扑，两人就这样直直的倒回到了榻上。 “给我”玟小六爬起身就要继续向前够去，结果被相柳一把拦腰摁住，指尖又停在了离镜子仅一寸的位置。 “想要啊？”相柳饶有兴致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玟小六道。 “这是我的，你还给我……”玟小六委屈的哼唧道。 看着与自己紧紧相贴的玟小六，相柳勾了勾唇角，然后手上一甩便将狌狌镜甩到了床头的木柜上，玟小六正要起身，腰身忽的被相柳勒紧，转头间，玟小六猝不及防的贴上了相柳的唇。 两唇相贴的那一刻，玟小六下意识愣住，而后将头抬起来一些，然而下一刻，相柳直接摁住玟小六的后脑处微微用力向前一带，玟小六便再次迎上了相柳的唇。 “唔……”玟小六有些不满的拍了一下相柳的肩膀，然而相柳直接一把抓住了她作乱的手，开始逐渐侵入她的口中。 厮磨片刻后，相柳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而后目光有些灼热的看向玟小六，嗓音低沉道：“想要？让我满意了就还给你” 玟小六有些不满撅了撅嘴，嘟囔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样才算满意” 闻言，相柳唇角微扬，而后微微仰头俯在玟小六耳边说了些什么，玟小六听后偏了偏头看向相柳，试探道：“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我会让你做什么”相柳嗓音散漫道。 玟小六面带思索的上下扫了扫相柳，见相柳一脸坦然的，于是抬手用灵力熄灭了屋里的蜡烛，周围环境一下黑了下来，一片漆黑中，相柳感受到玟小六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摸索着，片刻后，相柳感觉腰间一松，玟小六的小手顺着他精壮的腰身缓缓摸了上来。 黑暗隐藏住了相柳逐渐灼热的目光，随着相柳的衣领敞开，玟小六俯身下去贴上了相柳的唇，而后缓缓深入，纠缠。 相柳很快反客为主，一手摁在玟小六脑后让两人更加紧贴，玟小六一边回应着相柳一边将身子支起来一点，悉悉索索间，二人的衣服落地。 随着玟小六的动作，相柳的呼吸逐渐沉重，片刻后，相柳喉中溢出几分低喘：“好了，上来一点……” 感受到玟小六的动作幅度好像有些大，相柳忽的失笑一声。 “嗯？”被打断的玟小六发出一声疑惑。 黑暗中，相柳深邃的黑眸深处带着翻涌的炙热，低沉的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感：“没事，你继续” 直到折腾到深夜，玟小六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然后趴在相柳耳边哼唧道：“你故意的……” 相柳扬了扬唇，伸手撩了撩玟小六被汗水浸湿贴在额间的碎发，幽深的眸底深处带着翻涌的灼热，哑声道：“你再努力努力，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耳边传来玟小六委屈的轻哼声。 相柳无奈的轻笑一声，然后扶着玟小六的肩膀将她从身上抬起来一点，带着几分迷离的目光注视向她，嗓音低沉道：“折腾不动了？不然换我来？” 玟小六依旧委屈的看着相柳没有说话，似是在无声的控诉着相柳的恶行。 见状，相柳无奈的笑了一声，随后一边轻抚着玟小六的头发一边柔声轻哄道：“满意，明天还你” 闻言，玟小六顿时泄了气一般往相柳身上一趴，有气无力道：“你来吧……” 相柳翻身过来，调转了二人的位置，不多时，相柳长呼出一口气，而后缓缓在玟小六身边躺下，一只手穿过玟小六颈间将她揽到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温柔缱绻的吻了吻玟小六的额头。 玟小六浑身无力的靠在相柳身上，纤细的手臂搭在相柳腰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相柳伸手拿过柜子上的狌狌镜，灵力划过，里面的一幕幕画面先后闪过，相柳看着其中的画面，不自觉笑了笑，而后重新放回了远处，拥着玟小六逐渐睡去。 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子打到玟小六脸上，玟小六抬手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向身旁的位置摸去，发现早已没有相柳的身影，玟小六坐起身，看到柜子上摆放的狌狌镜，赶忙伸手拿了过来。 随着灵力划过，玟小六昨日被相柳画成花猫的画面出现在狌狌镜中，玟小六正准备消除这一段，然而刚伸出手，动作却忽然顿住，犹豫片刻后，玟小六收回了手，而后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最后将手中的狌狌镜仔细收回了衣服里。 …… 另一边，万事俱备的玱玹就这样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秩邑城，玱玹走后褚泽也被放了出来，但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走出紫金宫的那一刻褚泽连家都顾不得回，只传了封信回家就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寻找老西炎王的道路。 第313章 ——告别过去 小月顶上，褚泽跪在地上将头与地面紧紧相贴，不敢抬起一点，哪怕如此，他依旧能感受到老西炎王周深散发出的低沉气息。 此时的老西炎王布满胡须褶皱的脸上带着凝重，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的褚泽，如一潭死水般幽深的黑眸中带着不明的情绪。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褚泽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终于，褚泽熬不住这种极致的心里折磨，开口道：“太尊，此事臣确实毫不知情，陛下将臣扣在紫金宫整整十日，等臣被放出来时陛下就已经离开秩邑城了……” “行了，我知道了”老西炎王的嗓音中带着几分烦躁与无奈，而后摆了摆手道：“走吧，回紫金宫” 褚泽颤颤巍巍的抬起头，见老西炎王眉头紧锁的严肃模样，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而后扶着膝盖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走到老西炎王身旁。 “太尊，咱们要派人去追陛下回来吗？” 老西炎王抬了抬头，长呼出一口浊气：“现在他是陛下，你觉得谁去能拦住他？” 闻言，褚泽讪讪的闭了嘴，而后跟在老西炎王身后离开了小月顶。 …… 辰荣营地里，玟小六背着一个小木头药箱，一路活蹦乱跳的在军营中穿梭着。 “六哥早” “六医师早” “早”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已经习惯了玟小六的男人模样，相处起来也自然散漫了许多，玟小六照常一路跟军营里的士兵打着招呼，在看到远处练兵的相柳后不自觉驻足了一瞬，而后远远的望了一眼正在练兵的相柳便转道去了药房。 “三天内别沾水，吃清淡点别吃油腻” 忙忙碌碌又是一上午过去，玟小六看完了伤患正在熬着药，忽然听到一旁似传来一阵极力压低声音的呼唤声：“六哥～六哥～” 玟小六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然后左右寻找了一圈，最后看到了躲在药房后面的士兵炜子正在冲她招手。 玟小六疑惑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抬脚向炜子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有事？” “有啊，你来”只见炜子冲玟小六招了招手，玟小六一脸不明所以的将耳朵凑了上去，炜子用手挡在玟小六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说完后，玟小六不禁面露惊诧的看向炜子。 “婚宴？你跟我闹呢吧” “没闹，兄弟们一起商量的”炜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我看是相柳练你们还不够狠”玟小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去，却又被炜子拽着胳膊拉了回来。 “诶诶诶，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西炎王要你和军师和离，那你就重新嫁给我们军师一次，总不能是嘴上说说吧，怎么也得办一场” “你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这……”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四周，昂声道：“这怎么办？” “办简单点，给你和军师整两身婚服，拜拜洪江大人，大伙聚起来一起喝顿酒……” 炜子话说一半，玟小六直接抬起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态度坚决道：：“别想，相柳不会同意你们胡闹的” “所以我先来找你呀，你去说军师肯定能同意”炜子冲玟小六挑了挑眉道。 “我才不去遭这个骂呢”玟小六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直接转头向后走去。 炜子见状赶忙一路小跑的追在玟小六身后继续喋喋不休道：“别呀，你看我们特意等到你孝期过了才说的，就当给兄弟们热闹热闹了……” 玟小六绕过营帐，这才发现营帐后方站着一排士兵在偷听，士兵们见玟小六前来全部瞬间站直了身体，玟小六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无语。 “都是兄弟一片心意” “是啊，上次婚宴兄弟们都没机会参加” “整点喜事热闹热闹……”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将玟小六围在了中间，玟小六不禁扶了扶额头，然后叉腰看向众人道：“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跟相柳说，这是药房，都有病吗？没病该干啥干啥去” “别呀六哥，咱一起说去也行啊”炜子双手合十的对玟小六作揖道。 “你与其求我还不如去求求洪江大人成功的可能会大一些”说完，玟小六直接从一众士兵中间费劲儿的挤了出去，留下一众士兵们面面相觑。 “要不，去试试洪江大人那边？” “走，试试……” …… 黄昏时分，玟小六收拾好了自己的小药箱准备跟相柳一起回家，但刚走出药房便见炜子又出现在面前。 “六哥，洪江大人找你” “啊？”玟小六下意识以为洪江身体不舒服，于是赶紧提着自己的小药箱去了洪江的营帐，结果…… “义父……这么离谱的事他们是怎么说服你同意的？” 只见洪江坐在桌前，语重心长道：“我也是觉得他们说的不无道理，全大荒都知道西陵长王姬跟相柳和离了，你既然决定改头换面，就当是一个告别过去的仪式吧” 闻言，玟小六摸了摸后脖子，一脸踌躇道：“义父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好拒绝，就是相柳那边……” “他那边我去说，小六，你过来”洪江对玟小六招了招手，而后从身后拿出一卷书递到玟小六面前，一脸认真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我这么多年的修炼心法和一些疗伤功法，我传给相柳的时候还没有编纂成册，前不久我正好整理好了，传给你了” 见状，玟小六面露惊诧，洪江当年也是在辰荣是和赤宸齐名的将领，他一生的修炼心法和疗伤功法编纂成书，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谢谢义父”玟小六小心翼翼的从洪江手中接过书卷，厚厚的一大本，捧在手中有些重量，没有像她的医书一样每一部分都细分成一小本一小本的，倒是符合武将作风。 “条件有限，就一切从简吧，委屈你一下” 闻言，玟小六赶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会在乎这些虚礼的，一切听义父安排就是了” 第314章 ——好，我娶你 次日，相柳听洪江说了辰荣军要给他和玟小六办婚宴的事，一时间神情有些复杂，似是思索了片刻后，沉声道：“兄弟们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没什么必要” “就是个形式，就当给兄弟们热闹热闹了”洪江道。 闻言，相柳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军报看向洪江道：“她本就是她，无论叫玟小六还是西陵玖瑶，而且……她也未必一辈子就是玟小六了” “你是觉得……她有一天会再次离开，回去当西陵长王姬？”洪江问道。 相柳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克制：“她现在愿意放弃一切跟我在一起，不代表将来她的想法不会有改变，我本来就没打算将她一直绑在身边，何必多此一举” “她若真想离开，也不会被一场婚宴所束缚”洪江道。 相柳摇了摇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孩子都挺大的了，办不办不都一样” “人小六都答应了，你好意思让她失望的吗？”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随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扬了扬唇道：“这事我不点头，我不信她敢先答应” 此话一出，洪江被噎了一下，忘了相柳的家庭地位了…… “小六的确说的是你答应她就答应，你看她到辰荣义军也快三年了，那男装一穿一点看不出之前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之前你成亲只请了些有官职在身的兄弟，如今也让底下那群小崽子看看你娶媳妇，跟着高兴高兴” “义父……” “这事听我的，就这么定了，婚服我就让小六自己买去了，那几个小子的眼光我信不过”说完，洪江也不给相柳拒绝的机会，直接起身快步走出了营帐。 相柳看着洪江离去的背影，不禁扶了扶额头，片刻后，相柳也站起身向外走去。 这边，玟小六正在药房拿着蒲扇扇着面前的药炉子，身后忽的传来一声轻咳声，玟小六转头望去，只见相柳双手环胸的站在玄关处，正有些意味不明的看向她。 玟小六神情一顿，而后赶忙放下蒲扇上前到相柳身边。 “回去，有事跟你说”说完，相柳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哦”玟小六点了点头，赶忙跟在相柳身后一同向外走去。 回到营帐后，相柳开门见山的问道：“义父跟我说了婚宴的事” 玟小六闻言不自觉抿了抿唇，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相柳上前一步，贴近玟小六，嗓音微沉道：“你想办吗？” 玟小六试探性的抬眸看向相柳，神情有些犹豫，相柳微微歪头，看着玟小六不自觉咬唇的模样，似是明白了什么。 “不用考虑我，你想办吗？” 玟小六不自觉踮了踮脚，而后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快速吐出一字：“想” 见状，相柳不自觉失笑一声，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玟小六紧张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打趣道：“你这么喜欢我啊？成一次亲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你要不想办就算了”玟小六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而后下意识就想转头跑出去。 然而玟小六刚刚转身，相柳便一把拉过玟小六的动作胳膊向后一拽，玟小六向后一倒，直接跌入相柳怀中。 相柳从身后环住玟小六，唇瓣附在玟小六耳边用低沉的嗓音开口道：“为什么想跟我再办一次婚宴？” 玟小六抬手握住相柳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因为……之前的玟小六抛下你去当王姬了，我想还你一个不当王姬的玟小六” 说完，玟小六从相柳怀中退了出来，转过身对相柳郑重其事的说道：“相柳，你愿意娶玟小六吗？” 看着玟小六认真的目光，相柳眼眸微动，而后不禁失笑了一声，二人对视片刻后，相柳上前一步贴近玟小六，一只手揽住玟小六的后脑缓缓俯身下去。 玟小六抬起头迎上了相柳的唇，相柳的动作轻柔缱绻，不带一点侵略性，只缓缓描绘着玟小六的唇形，良久，相柳缓缓松开玟小六的唇，开口间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玟小六的脸颊：“好，我娶你” …… 清水镇上，成衣铺的伙计听到玟小六要定做婚服，立马喜笑颜开道：“呦，六哥，要成亲了，娶的哪家姑娘啊？” 玟小六一边挑选着款式一边摆了摆手道：“亲戚成亲，不是我” 闻言，伙计立马笑道：“我说六哥，这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什么亲戚成亲自己不来挑选婚服，让您代劳啊” 玟小六扯了扯唇角，紧接着从一堆红布中挑中了一块如意云纹的红色锦布，摊开在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后，玟小六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将布重新卷好的同时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连同布一起交到了伙计手里。 “就它了，这个是尺寸” “好嘞”伙计接过布后打开纸张看了一下，然后眼中出现了一丝诧异道：“这新郎的尺寸还真不是你……不过这新娘的身量倒是跟你挺像的，定金五十钱” “诶”玟小六一边点着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钱放到伙计手中。 伙计接过嬉笑着接过钱后将布仔细收好，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玟小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六哥……你不会也是女扮男装吧？” 闻言，玟小六身形一顿，而后不解的蹙了蹙眉：“也？” 伙计左右看了看，而后靠近到玟小六身前一脸神秘道：“我跟你讲，几十年前清水镇南边那儿有一户人家住着一对兄弟，两兄弟都瘦，但是大哥长的足有六尺高，弟弟却跟个小豆芽似的，后来俩人突然都搬走了，过了十几年突然回来了一趟，你猜这么着，那弟弟居然是个女娃子！” 听着伙计的描述，玟小六脑中一下就闪过了两人的身影，六尺确实有些夸张，不过褚玄明身形消瘦，和百黎钰站一起更显得高些。 “你说的那俩兄弟，弟弟是不是姓白？” 第315章 ——婚宴 伙计一听玟小六这话，立马满脸意外的看向玟小六道：“还真是，怎么了六哥，你认识？” 玟小六沉默了片刻，而后不自然的扬了扬唇道：“不认识” 说完，玟小六直接转身走出了成衣铺，然而就在玟小六出门的时候下一刻，一道挺拔的身影自成衣铺柜台后面走出。 伙计见状立马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家主” 涂山璟望着玟小六离去的背影，怔愣了片刻，而后冲伙计伸出了手，伙计见状立马将手中的纸条递了上去。 涂山璟接过纸条后摊开一看，只一眼就认出了两人的身量，而后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的情绪。 见涂山璟看着纸条不语，伙计试探性的问道：“家主，这衣服……” 涂山璟将纸条递了回去，温声道：“尽快做好，做的仔细些” “是” …… 第二日入夜，恢复女身的小夭穿上了红衣，头戴一顶凤凰花编成的花环从营帐中走出，众人看到小夭的一瞬间不约而同的面露惊艳，而后一片此起彼伏的感叹声。 小夭走出营帐的那一刻，一眼便看到身着红衣的相柳被辰荣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营地中央，两人相望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相柳有些灼热的目光落在小夭身上，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而后冲小夭伸出了手，指尖轻勾。 小夭不禁低头有些含蓄的笑了笑，而后一边伸出手一边向相柳走去，二人的手相握的下一刻，一阵欢呼声响起。 “恭喜军师和六医师大婚！” 小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遮了遮脸，但还是透过指缝偷看向相柳，相柳微微歪头看向羞涩的小夭，连眼底都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来来来，喝酒喝酒”炜子迫不及待的将酒碗递给小夭和相柳，然后拿着酒坛给二人满上。 相柳和小夭端起酒后转向对方，对碰一下后仰起头一饮而尽，而后天空竟逐渐飘起漫天的雪花，就在此时，忽的传来一声巨响，小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转头发现竟然是一簇烟花在半空中炸开。 “这么大动静，也不怕暴露位置”虽然这么说，但小夭语气丝毫不见责备，反而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尽是喜悦。 就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一道高喊：“洪江大人来了！” 闻声，众人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路，只见洪江大步走向二人，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炜子见状立马给洪江身后放上一把椅子，同时递上酒碗，然后转圈给三人都满上了酒，相柳与小夭并排而站，对着洪江郑重其事的齐声道：“敬义父” “好，我干了”洪江干脆利落的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起身冲一旁的士兵挥了挥手道：“开席吧” “好！”士兵们一拥而上，很快在营地中央架起了一团篝火，然后围着篝火席地而坐，摆好了简单的酒菜后便开始互相喝酒划拳，还有些兴致好的直接脱了盔甲开始当众摔跤，或口含烈酒拿着火把表演喷火。 相柳与小夭也垫了个蒲团坐篝火前的位置，小夭看着面前热闹的场景不禁两眼放光，时不时拍手叫好。 “好！相柳你看” 相柳揽着小夭的肩膀，微微偏头看向小夭激动开心的样子，嗓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看到了” 欢声笑语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再给你们变个烟花啊，看好了” 只见围在篝火旁的士兵一个个摩拳擦掌，一阵蓄力后一股脑将灵力全部注入营地中央的篝火中，篝火顿时窜天而起，而后在半空中炸开一朵烟花，同时发出一声巨响。 相柳赶忙捂住小夭的耳朵，小夭一边看着接连炸开的烟花一边欢笑着向相柳怀中躲去：“相柳，这个好看！” 相柳垂眸看向窝在怀中的小夭，嘴角嗪着笑道：“嗯，好看” “你这个不行，看我的” 只见一个辰荣统领撸了撸袖子，蓄力片刻后对着篝火用力一打，灵力在篝火中炸开的一瞬间几乎照亮了整片天空。 见状，相柳下意识将小夭护在怀中，小夭看着满天的烟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趁着众人都在看烟花的时候转过身子，一把抱住相柳对着相柳的唇便贴了上去。 相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唇上一软，烟花转瞬即逝，小夭与相柳一触即分后赶忙将头埋入了相柳的胸前，等相柳回过神来时，烟花已经落下。 众人看了看躲在相柳怀中的小夭，开始对着方才放烟花的那名统领抱怨道：“你看看你老祁，给六医师都吓着了” 那统领见状有些不要意思的摆了摆手：“不要意思，喝的有点多，我下去醒醒酒去” 相柳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们可吓不到她” 闻言，众人一阵嬉笑，小夭在相柳怀中抬起头，略带俏皮的笑了笑，模样有些可爱，相柳情不自禁伸出手捏了捏小夭微红的脸颊。 这热闹的场景一直持续到午夜，小夭许是闹累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活蹦乱跳，而是俯下身子靠在相柳膝盖上看着众人嬉闹。 相柳用手温柔的轻抚着小夭的肩膀，柔声道：“累了？回去吧” 小夭靠在相柳膝上点了点头，然后二人缓缓站起身，众人见二人往回走，纷纷回头望去，这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入洞房喽！”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跟着起哄，便收到相柳一记凌厉的眼神警告，场上所有人立马噤了声…… 洪江看向把脸憋的通红的众人，不禁没忍住笑出了声，而后指着众人调侃道：“看你们一个个还敢不敢随便喝大了” 小夭前脚刚进入营帐，腰便被相柳一把揽住，紧接着温热的唇便压了下来，小夭愣了一下，而后双手逐渐攀上相柳的脖子开始回应。 两人一边纠缠着一边向床边靠去，然而小夭刚坐下，相柳却站起身了，嗓音中带着几分克制道：“等一下” 第316章 ——又遇故人 相柳营帐侧面，几个士兵或蹲着或趴着聚在一堆，抻长了耳朵的贴着营帐，直到后方忽的响起一声带着几分危险的清咳声。 “咳” 几个士兵身形一顿，而后有些僵硬的回过头，在看到身后那抹红色身影后，顿时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 清理完扒墙角的人后，相柳返回营帐，见小夭正一脸笑盈盈的坐在榻上，一见他回来便欢喜的起身扑了上去。 相柳很自然的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闯入他怀中的小夭，然后满眼温柔的看向小夭，柔声道：“今天开心吗？” 小夭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看相柳身着红衣的样子，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之色：“我家相柳大人穿红色也是天人之姿”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而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道：“我记得某人说过，再美的景致看的时间久了，也是乏味，也不知我这天姿国色够看多久” “那这么说我这够不上天姿国色的，岂不是更不够看了吗？到时大人可千万不要抛弃小的” 见小夭佯装可怜的样子，相柳不自觉失笑出声，然后轻拍了下小夭的后腰，带着几分宠溺道：“油嘴滑舌” “是不是油嘴滑舌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说完，小夭主动仰头贴上相柳的唇。 相柳眸色一沉，而后环在小夭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闭上眼开始逐渐回应，深入。 不多时，相柳的呼吸沉重了几分，感觉到气氛有些灼热，相柳赶忙松开了小夭，而后带着几分隐忍的开口道：“别闹了，想闹回家再闹” “算了，都这么晚了，回家都睡不了几个时辰了”小夭也不再胡闹，收回了环在相柳脖子上的手。 两个人从来不会在军营里胡来，当着人也从来都是十分正经，一方面是人多又不隔音，另一方面许多士兵都是失了家人的，落在他们眼中长此以往难免心里不舒坦。 相柳抬手取下了小夭头顶的凤凰花环，而后缓缓抬手抚上了小夭鬓角的位置，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夭在军营这两年多，鬓角的白发居然不治而愈了，如今一头乌黑的青丝，摸上去手感很是顺滑，连同梦魇也好了不少。 两人躺下后，相柳一只手穿过小夭颈间将她揽入怀中，而后眷恋的吻了吻小夭的额头与唇角，嗓音温柔道：“睡吧” 小夭靠在相柳肩上，纤细的手臂环住相柳精壮的腰身，嘴角带着笑意缓缓睡去。 …… 熙熙攘攘的清水镇街道上，玟小六一蹦一跳的走到石先生的茶社前，挑了个靠近的座位一坐下来就开始拿起一旁的瓜子嗑了起来。 “六哥，早啊”一旁的兔子精见状主动跟玟小六打着招呼道。 “早”玟小六随意的扬了扬下巴。 “咱们书接上文，自从西炎统一中原之后，一众氏族族长中最为年少褚氏族长，一跃成为新西炎王的近臣，在朝中地位一时之间是如日中天，在他的带领下褚氏在西炎的势力是愈加庞大，如若此时这位褚族长能够娶得一位名门氏族的贵女，前途将不可限量，而这个时候，这位褚族长居然联姻了百黎族……” 玟小六一听又是熟人，不自觉嬉笑了两声，然而就在她余光一扫间，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玟小六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涂山璟温润如玉般的目光，愣了一瞬后，玟小六慌忙的收回了目光，心中不禁有些慌乱道：他怎么在这儿，驻颜花的换颜之术无人能识破，他应该没认出我吧…… 想着，玟小六又试探性的抬眸看了一眼涂山璟的方向，见他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让她不自觉朝自己左右看了看，随后心虚的遮了遮脸。 “谁能想到这褚族长对百黎圣女竟是一往情深，不仅冲冠一怒为红颜，当众与当初的辰荣王族言语对抗，对所有献美讨好的下属也是一概拒绝，并放言此生只娶一人！” 听到这段，坐在玟小六身旁的兔子精不禁感动的直抹眼泪：“世间竟有如此深情的男子……” 玟小六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不禁开始腹诽道：这不明真相的老石头又开始瞎讲起来了，她大概能够猜到，褚泽对百黎钰百般呵护的原因，是因为百黎钰身上寄托着褚玄明最后的情感，外加褚玄明有遗愿，所以褚泽会将百黎钰当瓷娃娃一般捧在手里，不然她若是受了半分委屈，褚泽都会觉得自己对不起褚玄明。 腹诽完，玟小六有些试探性的瞥了一眼涂山璟的方向，见他依旧端坐在原地，目光毫不避讳的放在她身上。 玟小六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然后回避着眼神起身离开，见玟小六起身，涂山璟也紧随其后起身离开。 玟小六一路走到河边，然后回过头看向涂山璟，涂山璟见玟小六回头立马驻足在原地，犹豫片刻后，试探性的开口轻唤道：“小夭” “你怎么认出我的”玟小六问道。 闻言，涂山璟抿了抿唇：“我的追踪术不会出错” “啊……我倒是忘了”玟小六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道。 “小夭……” 涂山璟刚开口，玟小六边急忙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前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一脸严肃道：“你现在不能这么叫我了，被人听到怎么办” 涂山璟愣了愣，而后立马改口道：“小六” “找我有事？”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涂山璟不动声色的靠近了玟小六几分，看到她鬓角乌黑的头发，嘴角不自觉扬起了几分笑意：“我想来看看你，看来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劳你牵挂，我一切都好”玟小六摊了摊手道。 涂山璟见状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蹲到玟小六身前，从袖中拿出一卷画。 “我给你带了礼物，要看看嘛？” “画？”玟小六有些不解的接过了涂山璟手中的画，摊开的一瞬间，玟小六愣了一瞬，只见画纸上呈现的赫然是小九在书案前看书的场景。 第317章 ——再给你生一个 再往下翻是小九弹琴，小九修炼，好像小九每个状态的画涂山璟都画了一张，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画，玟小六的嘴角不自觉含上了几分笑意，眼眶却逐渐湿润了起来。 涂山璟蹲在玟小六面前，看着玟小六喜极而泣的样子，心口不自觉泛起一阵酸涩之感。 “你走以后，我每个月都会去看她，给她画一幅画” 细细的端详过每一幅画后，玟小六小心翼翼的将画重新卷了起来，用灵力收好，然后带着几分感激的看向涂山璟：“谢谢” 涂山璟笑了笑，而后眼中带上了几分犹豫的情绪，片刻后，涂山璟试探性的对玟小六重新开口道：“玱玹……离开辰荣山了” 闻言，玟小六身形一顿，有些不明所以道：“他去了哪里？” 涂山璟抿了抿唇角：“他……去找你了” 此话一出，玟小六顿时惊诧的站起身：“他亲自出去找我了？底下那么多人他不派亲自出去找！” 涂山璟紧随其后站起了身，急忙道：“你刚走那几天他派了褚族长出去找你，但褚族长无功而返，之后没多久他就下令迁都秩邑，迁都后他就开始不动声色的瞒着所有人暗地里安排出行，我也是在他走后好久才知道这件事” 闻言，玟小六顿时急得在原地来回踱着步：“他现在是西炎王，怎么能自己满大荒的跑呢，也太不把相柳放在眼里了，西炎的国政怎么办……” “其实还好，他是一路向西找的，和清水镇的方向正好相反，他走以后褚族长就请了太尊陛下出面主持西炎政务” 听到涂山璟这么说，玟小六略感无奈的叹了口气，但神情还是不禁有些担忧。 “希望他找不到就会自己回去吧，谢谢你的画，我拿回去给相柳看看”说着，玟小六就要转身离去，然而刚转过身手腕便被一只大手握住。 玟小六驻足，然后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涂山璟，只见涂山璟似有些欲言又止，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既然碰上了，一起吃个饭再回去吧” 闻言，玟小六犹豫了一下，然后挣开了涂山璟的手道：“不了，我得早点回去给相柳做饭” “那下次？” “下次再说下次吧”说着，玟小六跟涂山璟摆了摆手，转身远去。 涂山璟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又克制的停下，而后看着玟小六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良久…… 辰荣军营地相柳营帐中，几名统领正在与相柳商谈战略部署，门帘后突然伸出一个小脑袋，相柳转头望去的同时抬了抬手示意面前的人停下。 玟小六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端着手中的饭菜进到营帐里，试探性的开口道：“在忙吗？” 相柳回过头，对面前的几人挥了挥手道：“先到这儿，吃完饭继续” “是，军师” 玟小六见状赶忙端着饭菜上前到放到书桌上，笑盈盈的看向相柳道：“饿了没？” “刚才还不觉得，不过这会儿一看见你手中的饭菜便觉得饿了”相柳嘴角含笑的说道。 听到相柳变着法夸她做的饭菜看着有食欲，玟小六嘴角有些不自觉上扬了几分：“饿了就吃吧” 相柳看向玟小六，见她脸颊上粘了一块被黑炭熏黑的痕迹，不禁失笑出声，然后伸出手抹了抹玟小六的脸颊，玟小六看到相柳抹在手上的黑色痕迹后，赶紧用袖子抹了抹脸。 “还有吗” “没了”相柳拍了拍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每次看相柳吃自己做的东西，玟小六心中都会有几分满足的感觉，而且相柳吃东西时动作说不出的优雅端正，简直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哦对了，我今天出去的时候碰到涂山璟了” 闻言，相柳吃饭的动作一顿，而后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道：“狐狸鼻子就是灵” “他给我带了小九的画像，你看看”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小九的画像摊开到相柳面前。 看到画像的一瞬间，相柳眸色微凝，而后缓缓放下筷子，伸手抚上了画中小九的脸庞，看着画中带着几分灵动的小姑娘，相柳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但很快又转为了落寞。 “你说她还记得我吗” 玟小六看到相柳眼底的低落，不禁垂了垂眸，而后安慰的挽上相柳的胳膊，口吻轻柔道：“会记得的，她小时候最喜欢你了” 相柳接过小夭手中的画像，一张张的看过去，涂山璟的画功很好，不仅画出了小九与小夭十分神似的面容，更画出了小九与相柳如出一辙的神韵。 “他是住紫金宫里了吗，画了这么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相柳却将那些画来来回回的翻看着许多遍，玟小六看着相柳几乎从眼底溢出的思念之情，心中不禁有些酸涩，随后靠近相柳耳边试探性的开口道：“要不我给你再生一个？” 闻言，相柳直接失笑出声，然后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营帐，最后目光回到玟小六脸上道：“你看看这是你生孩子的地方吗？” “小瞧我？”玟小六昂了昂头道。 “现在又不像以前有一屋子侍女侍从，我是怕你忙不过来”相柳一边说着一边将小九的画像重新卷了起来。 “还是小瞧我”玟小六撅嘴道。 话音刚落，玟小六后脑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随后便听到相柳没好气的声音：“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哎呦你轻点，打坏了谁给你做毒药啊”玟小六抱着脑袋幽怨道。 相柳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用手抚了抚玟小六刚才自己打过的地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认真道：“不是小瞧你，是我们如今不比之前了，就算你医术再好，我也不想让你有什么危险，再者，就算我们又有了孩子，那也不是小九，更没法代替小九” 闻言，玟小六神情有些低落的垂下了脑袋，相柳见状拍了拍玟小六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的，你走之前已经为她做了最好的安排，她现在过的很好，也……不怎么需要我这个父亲” 第318章 ——朋友之谊 玟小六心疼的听着相柳有些自嘲的语气，然后两只手从后面环上相柳的脖子，相柳抬手拍了拍玟小六的胳膊，柔声道：“行了，都是冥府走过一趟的人了，这点事不算什么” 玟小六紧紧抱住相柳，喉咙泛起一阵酸楚的感觉，她太知道相柳的性子了，心里难受就喜欢藏着不说，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冷酷模样，对她也是避重就轻的佯装轻松。 “心里难受表现一点出来也没关系的，不用一直绷着，这儿没别人”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心中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感，紧接着他便听到玟小六继续开口道：“别人不懂你，但我知道，你虽然看上去冷冷的，其实最是重情，心比谁都热，你是有血有肉的，也会有伤心难过的时候，所以你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会心疼你，也会一直陪着你……” 玟小六的每一句话都砸到了相柳心底深处，竟让他连眼眶都不自觉红了几分，他想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这般懂他心底深处那点不愿示于人前的脆弱。 相柳转过头，向前微微贴了贴玟小六的额头，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奈道：“就你知道……” “我就是知道” …… 盛夏时分，天气愈加闷热起来，后山上，玟小六背着一个竹筐，蹲在地上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采着草药往筐里扔。 眼看正午时分，太阳愈加毒辣，玟小六转头看了看筐中的的草药，而后走到湖边用凉水泼了泼脸。 就在这时，玟小六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脚踩石头的声音，玟小六抹了抹脸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正歪着头微笑的看着她。 玟小六愣了一下而后转过头一脸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清水镇的店铺收租，顺便来看看你”涂山璟温声道。 玟小六一边起身一边将手在身上擦了擦，而后对涂山璟友好的笑了笑道：“上次的画相柳也很喜欢，谢谢啊” 涂山璟上前靠近了玟小六几分，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柔和道：“以你我的关系何必言谢” 此话一出，玟小六神情微顿，而后似是斟酌了片刻，对涂山璟认真的开口道：“我们之前……关系是还不错，但如今你是涂山族长，我是辰荣叛军的医师，你该避之不及才对” “涂山氏与辰荣义军的生意从未断过，无需避嫌”涂山璟摊了摊手，一脸理所当然道。 “有生意那也是和相柳做，不是跟我”说着，玟小六背上竹筐就要离去。 涂山璟见状急忙跟在身后，同时伸出手就要去拿玟小六背后的竹筐。 “我帮你吧” 玟小六转身一躲，而后神情严肃的看向涂山璟道：“涂山璟，你是涂山族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涂山璟伸出的手一时间僵半空中，而后不自觉的蜷缩了下手指，言语中带着几分低落与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比较担心你，毕竟你从前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世家小姐” “我也是担心你，涂山篌没当上族长不会轻易罢休，肯定会想方设法抓你把柄，上次我能帮你挡下来，可我现在是玟小六不是长王姬了，咱们的身份不适合老见面，我先走了” 说完，玟小六直接一溜烟消失在了涂山璟的视线中，涂山璟看着玟小六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在原地站了片刻后，有些低落的转身离去。 然而没过几日，玟小六在湖边洗脸时，身后又传来熟悉的气息 “你这个月都来三次了，清水镇店铺的租金有这么难收吗？”玟小六一边无奈的说着一边转过身，却在看到涂山璟的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涂山璟一身粗衣麻布，头发也用一根普通的木头簪子束起，这副样子让玟小六脑中闪过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是收租，就是来看看你”涂山璟温声道。 玟小六蹲着转过身，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复杂的看向涂山璟道：“你这身打扮是何意啊？” 涂山璟上前蹲到玟小六身前，认真道：“你说你现在是玟小六，不能与涂山璟见面，那我不当涂山璟，是否可以见你了？” 玟小六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一脸苦口婆心的说道：“不闹了好嘛，你不当涂山璟你当谁？” “你都可以变成玟小六，我自然也可以当一个清水镇普通的居民，邻居见面，有什么不对吗？”涂山璟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说道。 闻言，玟小六竟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带着几分无语的看向涂山璟，喉咙堵了片刻后，玟小六带着几分严肃的看向涂山璟，嗓音微沉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见面？” 涂山璟一脸坦然的看向小夭，反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见面？” “我不觉得我们现在有什么必须要见面的理由，我又没欠你钱”玟小六摊手道。 涂山璟失笑一声，而后歪了歪头道：“好像在你眼中，我就是个巨大的钱袋子？” “我没这么认为，虽然我的确拿过你很多钱……但我也用其他方式还你了，如果你觉得不够，那你今天告诉我还有什么我能做的，没有的话也没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了” 听到玟小六公事公办的语气，涂山璟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你对我，只有交易吗？” 见状，玟小六不禁心生几分不忍，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狠下了心，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道：“还有……利用，以及几分利用后的愧疚” 闻言，涂山璟神情一顿，而后眼底似泛起了几分水光，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涂山璟嗓音中带着几分酸涩的开口道：“或许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但我对你，却有朋友之谊” 话音落，玟小六身形一僵，而后瞳孔不自觉颤了一瞬，脑中似闪过了什么，对上涂山璟满是真挚的眼神，玟小六不自然的回避了下眼神，而后发出一声嗤笑：“哈……朋友之谊，这话你自己信吗？” 第319章 ——往事回首 闻言，涂山璟不解的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玟小六用余光看向涂山璟，有些踌躇的抿着唇，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她没有亲自去救涂山璟，直到玱玹要回西炎城前才见了涂山璟，并且直接索要了高额报酬。 基于利益方面考虑，她一直希望与涂山璟建立交易关系，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涂山璟对她还是走上了前世的那条路。 好像不只是涂山璟没有改变，而是前世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被打乱了顺序的进行了下去。 玟小六深吸一口气，最终决定向涂山璟挑明一切，于是十分严肃的看向涂山璟，语气极为认真的开口道：“涂山璟，你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我不止有朋友之谊的吗” 此话一出，涂山璟的身形僵了一瞬，而后目光开始出现了一丝不自然的慌乱之感，有些结巴的开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家都不是傻子，有些话说开些比较好”玟小六言语认真道。 闻言，涂山璟慢慢的垂下了眸子，开始思考玟小六的问题，思绪也慢慢被拉回到五十年前…… “我落难清水镇时，被苗莆救起送到医馆，你知道后安排了专人去照顾我，每日给我送伤药，自己却从不露面，从那时起我就对传闻中的西陵小姐产生了好奇” “后来你和玱玹回西炎，临行前见了我，我说要回报你的救命之恩，而你向我引荐了玱玹，希望我能出资助玱玹登位，当时的我很快就看出了玱玹的雄才伟略，如果真的能助他成为西炎王，对涂山氏的发展将大有裨益，所以欣然答应了下来” “之后到了西炎城，你向我直言要除掉防风意映，希望我尽快退婚以免牵连，起初我还在犹豫，却没有想到你行事如此干脆利落，仅几日便灭了防风氏全族，又趁着给奶奶看病的机会出手震慑了涂山篌，这令当时的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了面前那位看上去身量纤纤，端庄优雅的西陵小姐。” 听着涂山璟的叙述，玟小六的神情逐渐复杂起来。 “之后，五王七王怂恿与赤宸大将军有仇的氏族遗孤，在防风府对你下杀手，你不仅全身而退，更是很快利用那些人反扑五王七王，事后杀人灭口，听说就连玱玹联姻皓翎也是你的主意，其中智谋，连我都自叹弗如” “其实用沐斐反咬五王七王是相柳的主意，当时他就藏在西炎城”玟小六插了一嘴道。 “原来如此……” 涂山璟呢喃了一句，而后继续叙述道：“当时我只惊叹，这世上竟有如此智谋过人的女子，若是男子怕是比玱玹还要惊艳，之后回到辰荣的那段时间，我看出相柳似乎对你……紧接着五王七王谋反，你迫于无奈向赤水氏借兵，之后便与丰隆订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心中，竟出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失落感” 听到这儿，玟小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我发现你好像并不喜欢丰隆，订婚后一人去歌舞坊买醉，说辜负了一人两次，我当时并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就是相柳，当时我爹娘本来已经准备给我们定亲了，却出了变故”说到这儿，玟小六不禁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我当时不明真相，看到相柳当众抢亲，使得一时间谣言四起，恶语如潮水般涌向你涌去，我误以为是相柳为一己私欲毁你终身，于是借着宴会邀约你去青丘，想帮你摆脱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跟你一起去，当时我以为他是为了监视你” “之后的事我现在都记忆犹新，你跟他说了些有的没的，把他气的当场就给了你一掌，给我吓坏了” 涂山璟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带上了几分低落道：“当时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是真的喜欢他” “然后呢？”玟小六问道。 “然后……你成亲了，很快有了小九，我本以为自己对你那点模模糊糊的感觉会逐渐消散，但是并没有，我发现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在权衡利弊后，做出于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唯独每次面对你，我的行动总是会比我的脑子更快做出选择” 说话时，涂山璟甚至不敢去看玟小六的眼睛，目光一直低垂着，落在地上的石头上，手指也不自觉的摩挲着。 闻言，玟小六也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子，一时间喉咙竟然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后，玟小六终于在心中组织好了语言，重新看向涂山璟认真道：“原谅我只能用别的方式回应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因为从我手中的情人蛊种入相柳心口的那一刻起，我便将我的命和我的心一起交给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收回” “可我做这一切并不是指望你回应，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喜乐，我也希望你会能需要我，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能想到我” 看着涂山璟真挚的目光，玟小六也不禁心生几分不忍，毕竟涂山璟自始至终也没有做错过什么，还一直对她有求必应，对相柳也有帮助。 “反正我话说到这儿了，追踪术在你手上，你要来找我我也藏不住，先说好啊，你少来，要是把玱玹招来了我不管你是涂山璟还是谁的，立刻跟你绝交”玟小六说话时声调上扬，眼神却一直不自然的左右瞟来瞟去的，手上还闲不住的从竹筐里拿起一株草药在手上转来转去。 闻言，涂山璟立马喜形于色：“好！我向你保证，在清水镇不做涂山璟，只做……” 说到这儿，涂山璟顿了顿，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要不……你给我也起一个别名？” 话音落，玟小六的身形不自觉顿了一下，直到目光聚焦在手中的草药上，玟小六瞳孔一颤，而后下意识的松开了指尖，草药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得出现在二人不远处的背后。 第320章 ——叶十七 涂山璟疑惑的看了看玟小六身前掉落的草药，伸手捡起后递到玟小六面前，玟小六看着涂山璟手中一串叶子的草药，感觉氛围莫名的诡异了起来…… 由于今日军中事务不是很忙，相柳处理完后便出来寻找玟小六，却远远的看见了河边的两道身影，于是下意识驻足下来。 玟小六咽了咽口水，不自觉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草药上的一串叶子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十五、十六、十……七” 数到最后一片叶子的时候，玟小六动作一顿，而后保持着数叶子的姿势，整个人僵在原地良久，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涂山璟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手中的草药，又看了看玟小六：“小六，你怎么了？” “呃……”玟小六喉中哽了哽，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而后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你那个……自己的名字自己起呗，问我干什么” 玟小六刚说完，便见涂山璟目光下移，落在了面前的草药上，而后露出了几分沉思的神情，玟小六悬着的心一下死了…… “你别想了，还是我来吧”玟小六一把抢过了涂山璟手上的草药，扔到了竹筐里，而后装作思索了片刻的样子，郑重其事的开口道：“就叫……叶十七” “好”涂山璟立马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相柳身形一顿，而后眸色一寸寸暗了下来，片刻后，转身离去。 “行了，名字也起完了，我先回去了，你以后少来找我啊，不然我以后就呆在营地里不出来了，你要是闯军营被相柳打了，我可不救你”说着，玟小六一边站起身一边背上竹筐，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六……”涂山璟向前追了两步，奈何玟小六走的决绝，他只好停了脚步，默默的看着玟小六离去的背影。 回到营地后，玟小六放下了草药就向厨房的方向而去，然而还没走出多远，就见相柳迎面而来，玟小六步伐一顿，而后心中升起一阵没来由的心虚 奇怪，她又没干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正当她想着，相柳已经走到了她身前，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玟小六抿了抿唇，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你怎么有空来这边？”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而后微微俯身靠近了玟小六几分，嗓音中似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一字一顿道：“叶、十、七？” 这三个字一出，玟小六浑身一僵，又对上了相柳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心中大惊，然后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你……你看见了” 相柳看着玟小六满是惊诧的样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再次开口，谁料面前的玟小六竟膝盖一软，而后直直的跪了下去。 这一突然动作连相柳都没想到，不禁下意识退了半步，然而下一刻，玟小六便一把抱住了相柳的腿，紧接着满是急切的开口道：“对不起我错了，大人饶命，我保证以后就待在营地里再也不出去了！” 相柳不禁愣了一下，而后便看到一队巡查的士兵路过，先是朝这边投来了惊诧的目光，紧接着赶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加速走过。 相柳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然后弯下腰伸手一把拽住玟小六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玟小六起身后赶忙直挺挺的站好，同时将头紧紧低下。 相柳上下扫了扫玟小六，抬手间正要开口，却见玟小六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头，同时闭着眼满是慌乱的开口道：“别打脸！” 相柳动作一顿，而后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伸手一把拉下了玟小六抱头的手。 “打你？我不也跟着疼吗” 玟小六睁开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相柳，看着玟小六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相柳不禁被逗笑了出来，看到相柳笑了，玟小六在心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试探性的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今日不忙，不在营地里吃，出去逛逛” 闻言，玟小六立马满脸高兴的挽住相柳的胳膊向外走去：“好啊，走！” 相柳被动的被玟小六一路拉着向外走去，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妮子现在太了解他了，了解到……有一天他想糊弄她，都糊弄不过去了。 相柳到头来也没有将玟小六禁足，不过那天之后，涂山璟真的很久没有再出现在玟小六面前过，日子就这样平静了一段日子…… “六哥，昨儿我这胳膊让抻了一下” “六医师，我这两天肚子老疼” “六哥，我这两天老发热” 营地中，玟小六坐在一张小木桌前，面前排着一长溜儿的辰荣士兵，玟小六一边挨个儿给士兵们把着脉，一边有些踌躇的左看看右看看。 就在前几日，营地中发了瘴气，玟小六也一下子忙了起来，已经有许多日不曾回过清水镇了，不过最让玟小六发愁的，是如今药物紧俏了起来，虽然他相信涂山璟肯定能搞到药，但毕竟数量太多，运到清水镇太容易引人注目。 忙忙碌碌一上午后，玟小六不禁有些疲惫的伸了个懒腰，而后只听天空传来毛球的嘶鸣声，玟小六立马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相柳的身影走过。 虽然有点距离，但眼尖的玟小六依旧发现相柳的手臂摆动似乎有些不自然，见状，玟小六立马放下了手头的事朝相柳跑了过去。 相柳回到营帐后，有些不自然的活动了下肩膀的位置，就在此时，玟小六一溜烟钻入了营帐，相柳立马停了动作，转头看向玟小六。 “你胳膊怎么了？” 闻言，相柳神情微顿，而后眼神下意识飘了一下。 “没事” 玟小六立马上前，拉着相柳坐到榻上，而后伸出手在相柳胳膊上摁了几下。 “说了没事” 相柳想要挣开，玟小六却根本不肯放开手，依旧细细的在相柳胳膊上摸索着：“这儿疼吗？” “不疼”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第321章 ——齐聚清水镇 “好好说”玟小六带着几分严肃道。 相柳无奈的呼出一口气，然后用手拍了拍上臂的位置道：“这儿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玟小六赶紧捏了捏相柳拍的地方，确认没什么事后浅浅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边给相柳揉着胳膊一边道：“看上去没什么大事，揉开就好了，怎么会撞了？” 相柳任由玟小六揉捏着他的伤处，一脸不以为然道：“跟几个杂碎动了下手” 闻言，玟小六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思索的蹙了蹙眉，什么人能值得相柳亲自动手…… 就在玟小六思索之时，忽然感觉到自己正在为相柳按摩伤处的手被握住，玟小六一下回过了神，只见相柳拉着她很自然的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眼中似带着几分担忧的说道：“累了就休息，没必要一定亲自坐堂” “也不……”玟小六刚想说也不累，却突然话头一顿，而后有些后知后觉的低了低头，她有什么感觉相柳再清楚不过了，根本骗不了一点…… 于是，玟小六只能改口道：“知道了” 见状，相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玟小六的后腰道：“我有些军报要看，你先坐毛球回家休息” 说着，相柳便要起身，却被玟小六一把摁住，相柳有些疑惑的转头望去，却见玟小六站起身后手重新搭上了他的手臂。 “伤处揉开了再看，不然待会儿写字会不舒服的” 闻言，相柳眼眸微动，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心底渐渐生出几分温热，这种他看一次都忘了的小伤，也只有玟小六会这么重视。 片刻后，玟小六停下了按摩的动作，然后顺着相柳的胳膊摸了摸，似是在检查。 相柳感觉伤处已经没有了痛感，于是开口道：“好了吧” 玟小六点了点头：“好了，不过我不想回去，我留在这儿陪你吧，我可以给你研墨或者扇扇子” 说着，玟小六从一旁拿起蒲扇在相柳身旁扇了起来，相柳转头看向玟小六，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眼中带上了几分复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玟小六到了军营以后，好像总对他带着几分小心讨好的意味。 “你躺下休息吧，我不热”相柳伸手拿掉了玟小六手中的蒲扇，然后站起身向书案走去。 结果相柳刚坐下，便见玟小六也追在身后坐到了他身边，然后勤快的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相柳动作一顿，带着些探究的目光落在玟小六身上。 “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我就想在这儿陪陪你”玟小六一脸坦然的歪了歪头道。 相柳静静的注视了玟小六一会儿，就在此时，一名军官抱着一摞军报走入相柳营帐中，躬身道：“军师，东面的军报” “放下出去吧”相柳沉声道。 拿到军报后，相柳没有再去纠结玟小六的异常之处，开始专心看起了军报，玟小六坐在相柳身侧，一边欣赏着相柳的侧颜一边转动着墨条。 直到黄昏时分，相柳合上了最后一册军报，转头望去，发现玟小六竟不知何时趴在他身旁睡着了，手上还捏着那半截墨条。 看着玟小六恬静的睡颜，相柳不自觉勾了勾唇角，然后转过身慢慢将玟小六揽入怀中，抱着她走到榻边后动作轻柔的将她放了上去。 感受到睡眠被打扰的玟小六躺下后有些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两声，然后恢复了均匀的呼吸声，相柳拉过玟小六的手，看到她手上又添了些茧子，是长时间熬药扇火留下的。 相柳轻揉了下玟小六的手，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心疼之色，而后微微俯身下去在玟小六手上落下一吻。 时至今日，相柳愈发的怀疑自己将化作玟小六的小夭留在身边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当他听到叶十七这个名字重新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而是，让涂山璟就这样带走她也好，毕竟这些都不是她该承担的。 但玟小六可能是察觉到了相柳的心思，才会开始有意无意的表现出对相柳的讨好，或许是因为分开过的原因，让玟小六心底深处总是极其的不安，所以一旦发现有什么苗头，便会下意识如临大敌的做出措施。 “相柳……” “我在”听着玟小六模模糊糊的梦呓声，相柳一边轻拍着玟小六的肩膀一边满是温柔的回应着，但眸底深处却逐渐带上了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 …… 晨间，清水镇镇口，一辆马车自远处驶来后缓缓停下，只见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拨开了车帘，而后向前探出了身子，在看到清水镇熙熙攘攘的人群后，有些娇嗔道：“这地方看着又脏又乱的，小夭真的会在这儿吗？” 马车里，玱玹也拨开窗帘向外看去，眼中带着几分严肃，在小夭离开后，他沿着西炎边境一路向西找了三年，一无所获，直到几日前他接到褚泽传来的消息，这附近有相柳出没的痕迹，小夭肯定会与相柳在一起，于是他便立刻调转马头到了这里。 “说不定呢” 阿念一伸出手，海棠便赶忙上前扶住阿念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看着两侧叫卖的摊位，阿念上前看了看，而后面纱之下的面容瞬间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做工这么粗糙，怎么能用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玱玹见状赶忙走下车，一把拉住阿念压低声音道：“我们不是来玩的，你若不喜欢这里，我让老桑送你回紫金宫” “不要！我要跟你待在一起”说着，阿念一把挽过玱玹的胳膊。 “好，那我们先上马车找地方落脚”玱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哄，一只手护在阿念身后将她重新送上了马车。 就在马车路过玟小六所在的小院的下一刻，院门打开，玟小六一边走着一边伸了个懒腰，而后左右看了看，却只看到马车一个离去的背影。 “这车看着不像本地的呀” 玟小六随意的张望了一下，而后便背着自己的小药箱向着相反的方向步伐轻快的走去了。 第322章 ——相见不相识 三年过去，玟小六在清水镇的医术已经小有名气，不过一般的小病小灾她也不会出诊，毕竟清水镇可是大荒中的三不管地带，根本没有法度可言，里面的人鱼龙混杂，能在这儿扎下来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尤其是医师和铸造师，竞争非常激烈。 回想前世回春堂被人踢馆，但老木是辰荣逃兵，虽在神族等级低到底有灵力在身，便将人全打跑了，可这一世和上一世相比时间线过于混乱，玟小六也一直没找到老木，也不知是不是战死了还是又逃到什么地方。 玟小六在清水镇崭露头角之初，也被其他几个清水镇的老医师故意为难，还自称是西陵长王姬的嫡传弟子，将玟小六气的隔天就险些将那家医馆的房顶掀了过去。 自那以后不管是老是少，见了玟小六都要尊称一声“六哥”，想要请她出诊也得看看诚意和她心情，毕竟玟小六更多时间在当军营当军医，回来的时间也不多，一来二去的让人感觉十分神秘。 “六哥，好久没见呀” “嗐，有点事出了趟远门”玟小六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停在屠户高家前，一边聊着天一边选着桌上的牛肉。 就在这个时候，屠户高的媳妇突然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满是急切的大喊道：“老高，出事儿了！” 见状，屠户高急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走向自家媳妇道：“咋地了，慢慢说” “东槐街那边，老大让人给打了！” “什么！”屠户高一听自己儿子被打了，直接一把抄起菜刀就要出去，却被自家媳妇拦了回来。 “你别这样去啊，对面可是几个高等神族” 玟小六见此情景放下了手中的牛肉，拍了拍手道：“这好好的怎么会招惹高等神族，实在打不过的话自认倒霉认个输吧” “哎呀，我家老大一早就认输了，但那两个神族女子不依不饶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家老大摁在地上……” “什么！”玟小六一听这话立马搓火道：“清水镇的规矩，若无生死愁怨，认输就住手，你家老大认识她们吗？” “哎呦不认识，但那两个一看就是外面来的，根本不讲规矩”老高媳妇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焦急道。 “行啊，我倒看看谁这么坏规矩”玟小六说着一甩袖子，直接跟着老高媳妇朝东槐街走去。 远远的，玟小六就看到街口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众人指指点点还都不敢上前，伴随着阵阵惨叫声，玟小六扒开人群看去，只见屠户高的儿子躺在地上连连打滚却又挣脱不开。 老高媳妇见状赶忙上前对着屋子里的女子作揖道：“哎呦贵人，我儿子不是故意冲撞您的，请您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然而那两名女子却是充耳未闻，继续用灵力死死压住地上的男子。 玟小六见状上前一步，举手打了一个响指，只见男子瞬间浑身松懈下来，然后有些费力的爬起，对着玟小六作揖道：“谢谢六哥，谢谢六哥” 老高媳妇也赶忙扶着自家儿子对着玟小六鞠躬致谢：“谢六哥，回头我让我家老高送你点上好的黄牛肉” 玟小六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行了，赶紧回去吧” “诶”两人不敢多留，赶忙穿过人群离开了现场。 屋内，阿念看到这一幕立马拍案而起，尖声道：“海棠，你怎么停手了！” 海棠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立马到阿念身边道：“不是奴婢，是他的灵力高于我，奴婢被压制了” 闻言，阿念转头看了看背对自己站在街中间的玟小六，顿时怒气冲冲的指着玟小六道：“你个多管闲事的贱民，看我……” 玟小六不耐烦听阿念的叫骂，直接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瓶子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抛，而后径直转身潇洒离去。 海棠下意识挡在阿念身前，瓶子砸在海棠身上冒出阵阵白烟，下一刻，海棠便直直倒了下去。 “当自己是谁呢，切”玟小六一边拍着手一边大摇大摆的在众人的视线离去，只听得身后阿念的叫骂声越来越大。 “这声怎么有点耳熟呢……” 玟小六回到屠户高那里重新买了二斤牛肉后若无其事的回家开始做饭，由于这几天军营生病的人太多了，所以玟小六就没有再在军营里给相柳做饭，而是在家做好了再送去军营。 这边，玱玹回来之后很快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开始向清水镇的人打听了玟小六的身份和住所，打听到后就带着阿念和海棠朝玟小六的院子走去。 玟小六将牛肉炖在锅上后就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看着书一边晒太阳，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几声叩门声，玟小六下意识以为是来求医问药的人，于是头也不抬的喊了一声：“今日我没空，你找别人吧” 然而下一刻，玱玹直接推开了院门，在看到躺椅上翘着腿看书的玟小六后拱了拱手，用还算礼貌的语气开口道：“在下轩，昨日与夫人阿念初来清水镇，婢女海棠中了医师的毒，在下特意前来，还请医师给我们解药” 玱玹的声音出来的一瞬间，玟小六顿时浑身一僵，而后有些颤抖的将书从面前拿了下来，在看到面前的三人时，玟小六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而后极力克制着心虚与紧张坐起身来。 怪不得觉得那女人声音如此熟悉，都怪自己当时非要装什么冷酷的世外高人，倒是回头看一眼呀！ “那个……解药有，但我多句嘴啊，你夫人这脾气你得管管……” “你废什么话，赶紧把解药拿出来！”阿念毫不留情的打断了玟小六的话，并且用十分高昂的姿态指着玟小六喊叫道。 见状，玟小六不禁捂了捂额头，又想给解药又觉得要是就这么给了有点太窝囊了，毕竟之前她走到哪儿周围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就算之前跟老西炎王吵架也没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 第323章 ——草台班子 玱玹估计也觉得阿念有些太嚣张了，于是拉了拉阿念的胳膊，上前拱手道：“今日确实是阿念失礼，在下替他向医师道歉，还请医师将解药给我们” 玟小六犹豫了一下，想着玱玹还好说话，于是一边从身上摸着解药一边道：“还是这位公子儒雅，其实我就是个管闲事的，要道歉你们还是找老高他们家……” 然而玟小六话音未落，阿念尖锐的嗓音便再次响起：“你还想让我们给那个贱民道歉？做什么梦” 玟小六刚摸到药瓶，一听此话顿时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的跳，阿念这个脾气呀……她怎么早没提醒玱玹管一管！ “阿念，别说了”玱玹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阿念。 却不想阿念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直接理直气壮道：“咱们本来就没错，他先撞脏了我的衣服，我既没杀他又没伤他，就是给了个教训，凭什么道歉，应该是他给我道歉！” 闻言，玟小六也有点压不住火道：“你是没伤他身子，但你用灵力压着他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爬，那伤的是自尊，治都治不好的” “一个贱民还有自尊？”阿念直接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道。 玟小六：“……” 完了，这解药越来越不想给了。 “轩哥，你们求人就这个态度？” 此话一出，玱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阿念跋扈到极致的嗓音响起：“我们求你？我们是在命令你把解药交出来！你要是再废话，信不信我能诛了你的九族！” 闻言，玟小六直接无语到翻白眼，好一个诛九族，真不愧是她亲自给玱玹选的媳妇，由于之前一直两人在贵族圈里头行走，身份平齐的前提下相处还算愉快，竟让她忘了如今的阿念本质上还是个目中无人的纨绔王姬。 “既然这样，还请另请高明吧”玟小六没好气的直接指了指门口下了逐客令，然后转身就要进屋。 见状，阿念气的直跺脚，赶忙拉着玱玹控诉道：“哥哥，你看他！” 玱玹蹙了蹙眉，而后嗓音微沉道：“六医师，如果没法商谈，请恕在下失礼了” 此话一出，玟小六顿时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玱玹：“怎么，还要动手啊？” “见谅” 说完，玱玹直接抬手，玟小六眸色一惊，赶忙向后退去，躲开玱玹的攻击后直接纵身一跃从围栏翻了出去，落地后更是拔腿就跑。 玱玹对她的灵力太过熟悉，不能在玱玹面前动用灵力，否则立马会被认出来！ 玱玹一见玟小六遁逃，立马转身追了出去，玟小六在清水镇的街道上一路狂奔着，玱玹在后面紧追不舍，就在此时，玟小六忽然看到远处出现一个身影。 涂山璟在看到玟小六被玱玹追赶的场景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刚得到玱玹调转马头向清水镇而来的消息，就立马到清水镇想要提醒一下玟小六，结果走在路上就看到了这一幕。 玟小六看到涂山璟后顿时眸色一亮，赶忙一边全力向涂山璟奔去一边大喊出声：“十七！” 看着玟小六一溜烟躲到了自己身后，涂山璟赶忙伸出一只手将玟小六护在身后，然后有些错愕的看向玱玹。 玱玹看到涂山璟的一瞬间也是满脸错愕，随后不禁上下打量了一下涂山璟一身粗衣麻布的样子，紧接着露出了几分思索的神情。 刚才那个玟小六叫他十七？之前玱玹多次去青丘找涂山璟，希望他能借追踪术一用，涂山璟都避而不见，如今却隐姓埋名的来了清水镇，是何用意？ 为了防止涂山璟说话暴露自己的身份，玱玹率先拱手道：“在下轩，敢问公子名讳” 涂山璟回头看了看玟小六，见玟小六拼命冲他摇头使眼色，便知道玱玹还没有认出他来，于是配合着玱玹拱手回礼道：“在下叶十七，不知轩公子追赶小六是为何故？” 见三个熟的都可以炒菜的人在街上装第一次认识，玟小六不禁直捂脸，好家伙，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叶十七”玱玹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歪头看向涂山璟身后的玟小六，挑了挑眉道：“你认识这个人？” 涂山璟用余光看了看玟小六，而后面色坦然道：“一位故友” 玟小六躲在涂山璟身后，有些紧张的看向玱玹，只见玱玹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二人，而缓缓点了点头：“故友啊，那能否请公子从中说和，我家婢女海棠中了玟小六下的毒，还请交出解药” 闻言，玟小六浅松了一口气，涂山璟则是神情微诧，而后转过头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我当时不知道是阿念……”玟小六压低声音将来龙去脉讲给了涂山璟。 涂山璟听后思索的蹙了蹙眉，而后嗓音平和道：“那就请轩公子答应，小六交出解药后要让海棠登门致歉” “可以”玱玹一口答应了下来。 见状，玟小六不情不愿的从衣服里掏出了解药递给涂山璟，玱玹从涂山璟手中拿到解药后转身向后走去，涂山璟也带着玟小六跟在玱玹身后不远处。 回到玟小六的小院中后，玱玹将解药给昏倒的海棠喂了下去，海棠喝完药后悠悠醒转，阿念转头看到涂山璟，下意识惊诧道：“你怎么在这儿？你认识这个贱民呀” 见阿念出口就是“贱民”，涂山璟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而玟小六已经无语的翻起了白眼。 “你这样真的很没有礼貌你知道吗” “礼貌？”阿念满是鄙夷的嗤笑一声：“就凭你也配让我对你客气？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阿念”玱玹带着几分严肃的叫了阿念一声，而后对涂山璟与玟小六拱了拱手道：“在下答应之事会如约做到，告辞” 说完，玱玹便带着阿念与海棠绕过了二人向外走去，只是阿念走过玟小六身旁时，还满是嚣张的用口型对玟小六满是鄙夷的比划着：“贱民” “皓、翎、忆……”玟小六咬牙切齿的看着阿念离去的方向，感觉自己气的眉心直跳。 第324章 ——倒有几分荣幸 生完气，玟小六又开始一阵发愁：“玱玹怎么这么快找来了……” 就在这时，玟小六猛然想到相柳胳膊上的伤，然后一拍手道：“他们不会已经交过手了吧！” 涂山璟看着玟小六自言自语的样子，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机会。 “应该没有，毕竟玱玹还带着阿念呢，得想办法让他赶快离开清水镇，让相柳发现他在清水镇就麻烦了……” “那个……屋里是在做饭吗？”涂山璟在玟小六的念念叨叨中小心翼翼的插话道。 涂山璟此话一出，玟小六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牛肉还炖在灶台上，于是赶忙慌里慌张的跑向屋里。 “哎呀，我的锅！” 涂山璟跟在玟小六身后进了屋子，等玟小六处理好灶台上的牛肉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涂山璟：“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涂山璟坦言道。 “那是挺巧的，正好你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脱身” 说着，玟小六夹了一块牛肉放到手边的碗里：“帮我尝尝，炖过头了没有” 涂山璟闻言立马拿起筷子，将牛肉放在嘴边吹了吹后咬了一口，在口中细细品尝了一番后点头道：“正好” 玟小六也夹了一块嚼了嚼，确定没有问题后点了点头，然后将米饭和菜跟牛肉一起装进了食盒里，一边装着一边对涂山璟开口道：“我得赶快回营地，很可能短时间都不会回来了，玱玹要是找你套话你仔细点” 装完后，玟小六开始疾步向外走去，涂山璟见状赶忙跟在玟小六身后一起走出院子，锁好门后玟小六又转向涂山璟道：“哦对了，药的事怎么样了” “还差两味，我已经让人高价收购了，我送你……” “不用了，回头探子把你当细作就不好了” 说完，玟小六便拎着自己的小药箱和食盒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 入夜，玱玹书房中，钧亦拿着一卷纸条递到玱玹面前，嗓音压低道：“我们的人混进去了” 玱玹接过纸条，摊开阅读了一番后，眉头微微蹙起了几分，纸条里除了提及辰荣义军的近况外，还表明并未军营里找到关于小夭的任何痕迹。 见状，玱玹不禁蹙了蹙眉：“看来相柳将小夭藏在了辰荣义军营地之外的地方” “以相柳谨慎的性子，怕是不会向外人透露长王姬的位置”钧亦有些严肃道。 闻言，玱玹眸色微暗，而后缓缓将纸条放到烛火上：“那我只好……亲自去问问他了” …… 树林深处，一只传信鸽趁着夜色落入了玱玹派出的细作手中，那细作拆了信筒后赶忙握在手中，却不想一个转身，便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细作浑身一震，当看清来人时，眼神骤然变得惊恐，然后转身拔腿就跑，然而刚跑两步，便觉一股巨大的力锁住了他的全身，直接将他摁倒在地。 最后时刻，那细作拼死将信件放入口中，几下嚼的稀烂，而后喉咙一紧直接咽了下去，下一刻，一双黑色靴子缓缓停在他眼前。 相柳居高临下的看着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而后用脚尖挑起男人的脸，面具下满是阴冷的眸子低垂着。 下一刻，一根冰锥毫不留情得穿透了男人的心脏，鲜血缓缓染红了土地…… 回到营帐后的相柳看到玟小六支着脑袋坐在书案前，迷迷糊糊中头一点一点的，于是走上前拍了拍玟小六的背。 “玟小六，醒醒” 玟小六听到声音后悠悠醒转，在看到相柳后眸色明显亮了一下，而后赶忙坐起身：“你回来了” “今晚先回家睡，我今晚有些事情要跟他们商谈” “不要”玟小六立马回答道。 “听话，我忙完就回去” 一听相柳要回去，玟小六眸色一惊，下意识开口道：“不要” 见状，相柳蹙了蹙眉，玟小六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于是赶紧找补道：“我是说……你要是忙到很晚就别回去了，怪折腾的，我这就回去……” 说着，玟小六掩饰着心底的慌乱翻身下床，同时心中不禁不停的自我安慰着，玱玹离开前一定不能让相柳回清水镇，现在玱玹还没认出她，就回去住一晚，明天一早天不亮就走，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想着，玟小六正要起身，手却突然被相柳握住，玟小六动作一顿，而后有些僵硬的转过头，见相柳似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玟小六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怎……怎么了” 相柳看了玟小六片刻，而后伸手揽在玟小六脑后，靠上前轻吻了下玟小六的唇瓣，开口道：“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海底玩几天” 玟小六有些怔愣的点了点头，而后有些结结巴巴的指了指外面道：“那我……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好”相柳很自然的牵过玟小六的手，目送着她坐上毛球远去，转身的一瞬间，相柳原本柔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紧接着冰蓝色的面具覆盖了半张清冷面容。 夜色中的树林深处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洒在树梢，钧亦身着一身夜行服穿过树林，远远的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于是上前道：“突然这么急着见我，什么事？” 闻言，那背影转过头，随着一道冷白色的灵力划过，黑色的身影逐渐变为白色，钧亦眸色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御姿势。 只见相柳面具下的眼神满是冰凉，而后散漫的扬了扬指尖，下一刻，树梢上落下一个男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是在找他吗？” 钧亦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不禁咽了咽口水，下一刻，只听得一阵拍手声响起，相柳转头望去，只见玱玹缓缓从不远处一边拍着手一边走到钧亦面前。 “多年不见，相柳大人的敏锐真是不减当年” 看到玱玹，相柳眼中只闪过一瞬的意外，而后便转为了几分玩味，同时勾了勾唇角戏谑道：“为了抓我竟劳动西炎王亲自出马，倒有几分荣幸” 第325章 ——你没完了是吧 听着相柳漫不经心的语气，玱玹眸色微沉，而后冷肃的开口道：“我妹妹在哪儿” 闻言，相柳眉峰微挑，而后一边扭了扭脖子一边语气散漫道：“你妹妹你问我？” 见状，玱玹眸色微冷，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冷冽与压迫道：“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归顺于朕，朕必厚待于你，还可以下旨恢复你和小夭的夫妻名分” “我两个都不选”相柳冷漠又干脆道。 见状，玱玹的神情瞬间阴冷下来：“那朕今日便拿了你，相信小夭会自己回来的” 玱玹话音刚落，相柳四周便忽然涌出数十名神族高手，手中武器各异，足见每人所长不同。 相柳清冷的眸子左右转了转，而后掌心缓缓凝出月牙冰刃，大战一触即发。 入夜的清水镇一片静悄悄，就在这漆黑寂静中，玟小六的院门外面却被一众黑衣男子团团包围，然而正在躺椅上翘着腿数星星的玟小六，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此时的阿念正双手抱胸的站在院门前，满眼怨恨的看着玟小六院子的大门。 “竟敢让海棠去给一个贱民道歉，哥哥今日不在家，看我不处置了你！” “三百一十二，三百一十三，三百……” “动手！” 原本正在数着星星的玟小六忽的听到院门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高喊，瞬间一个打挺从轮椅上站起身，下一刻，阿念的护卫直接翻墙而入。 玟小六眸色一惊，而后看着直接破门而入的阿念，不解的问道：“药不是都给你们了，你们还要干嘛” 阿念将腰一叉，昂着下巴气焰嚣张的开口道：“别以为你交出了解药我就会原谅你” “你……没完了是吧！”玟小六顿时无语的直捂脸，但看了看一屋子的神族高手，单挑倒是没问题，要是车轮战耗也得把自己耗死了不可！ “懒得跟你掰扯”说完，玟小六直接瞄准一个方向左右两拳将包围圈破出一个出口，紧接着直接翻墙而出拔腿就跑。 “赶紧追！” 阿念一声令下，众人立马翻出了院子开始追赶玟小六，玟小六一边跑一边从袖子里拿出毒药，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去。 这些都是西炎士兵，她不能下死手，但不下死手又怕玱玹再来管她要解药，为今之计还是甩了他们，然后找个隐蔽之处凑合一晚上。 想着，玟小六直接调转方向，一路狂奔到后山林子的湖泊前，紧接着一口含住鱼丹猛地一扎，直直扎入水中。 侍卫们到湖边后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也纷纷跳湖，阿念赶到时，岸上只剩五名等待接应的侍卫。 半夜过去，阿念就这样锲而不舍的在湖边踱着步，还时不时高声喊叫道：“轮流下去找，一定要把这个贱民给我抓住！” 湖底深处，玟小六看着一波波下水的侍卫，不禁直捂脸，心道：今晚不会要在冰冷的湖底度过了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阿念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耐心，就这样在岸边待到天光蒙蒙亮都没有离开。 另一边，相柳逃脱，玱玹无功而返后便发现家中空无一人，这一刻，小夭忽然消失的那种恐惧感猛然涌上玱玹心头。 “快找！”玱玹立马带着所有人开始寻找清水镇的各个角落，最终在河边找到了还在围追堵截玟小六的阿念。 玱玹赶到后看到阿念完好无损，先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后看了看岸边的一众侍卫，不解道：“你们在干什么？” 阿念心虚的转了转眼睛：“没干嘛，就是出来转转” 以玱玹对阿念的了解，一眼就看透了阿念撒谎的招数，于是有些严肃的蹙了蹙眉头道：“到底在干什么” 阿念倔强的不肯说话，玱玹便拎了一个侍卫过来问话，了解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玱玹不禁有些生气的看向阿念：“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为什么要抓着不放呢”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海棠可是我的贴身侍女，居然去向一个贱民道歉！”阿念满脸委屈的将胳膊一盘道。 “我打听过那个玟小六，虽然在清水镇时间不长，却有些名气，清水镇不是西炎管辖的区域，里面的人鱼龙混杂，你这样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我怎么跟师父交代？”玱玹严肃道。 闻言，阿念也有些泄了几分气下来，低着头不再说话，玱玹无奈的看了看阿念，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湖泊，而后单手揽住阿念的肩膀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道：“好了，快回去吧，以后不能一声不吭的就往外跑了，后面的事我去处理” 直到众人离去，玟小六才试探性的将脑袋露出水面，而后一口吐出口中的鱼丹红，游上岸后气的直喘粗气道：“早知道不回来了！” …… 将阿念送回他们在清水镇买下的房子后玱玹立马转道去了俞府，结果证明他猜的没错，涂山璟果然还在清水镇。 玱玹来到会客厅后，看到涂山璟又穿回了华丽的锦服，有些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涂山璟向玱玹拱手作礼，玱玹也颔首回礼后，两人对立落座。 “我该怎么称呼你，涂山族长，还是叶十七？” “陛下随意”涂山璟面色淡然道。 玱玹点了点头，而后带着几分探究的上下扫了扫涂山璟，道：“你隐姓埋名的来到清水镇，不会只是为了体验一把民间疾苦吧” “陛下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涂山璟反问道。 “那个玟小六……是你的人？”玱玹眼神微眯的看向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涂山璟的眸色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而后平静的开口道：“陛下此番前来是为了向我打听玟小六？” “不是打听”玱玹摆了摆手道：“是阿念不懂事，昨晚带着一队侍卫去了玟小六家找他理论昨日白天的事，可能是有些冲撞，如果他是你的人……” 说到一半，玱玹忽然顿了一下，而后有些狐疑的看向涂山璟，如果玟小六是他的人，那他不应该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第326章 ——玱玹生疑 “他不是什么我的人，只是清水镇的一个普通居民，于我偶然相识而已”涂山璟一脸坦然道。 玱玹观察的看了看涂山璟，见他脸上一片坦荡，看不出丝毫异常，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样啊，这件事是阿念有些唐突，不知能不能请你从中说和一下，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是那位六医师需要什么补偿可以商谈” 玱玹来到清水镇的目的十分明确，所以不想招惹多余的麻烦事。 “王后到底做了什么？”涂山璟有些不解道。 玱玹抿了抿唇，而后将阿念所做之事和盘托出，涂山璟一听眸中闪过一丝惊色，下意识要起身，但怕玱玹看出异常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小六……有没有事” “我的人打捞了一晚上也没有结果，但我觉得他既然敢往湖里跳，心里肯定是有把握的，应该不至于淹死吧” 闻言，涂山璟不禁扯了扯嘴角，怪不得玱玹不敢直接登玟小六的门，反而找他从中说和，阿念这番可真是把原本的小矛盾直接激化成生死愁怨了。 “小六水性不错，应该不会出事，我今日去看看他，劝她不与王后计较应是不难” 毕竟玟小六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真的去找玱玹和阿念的麻烦。 “那就多谢了，当我欠你个人情”说完，玱玹便准备起身离开。 只是还未等有动作，便听得涂山璟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隐姓埋名来清水镇，是为了寻找相柳和小夭吧” 闻言，玱玹动作一顿，而后重新做下身子，眼中带着几分凌厉的看向涂山璟道：“你是不是知道小夭在哪儿” “不知道” “你以为我会信吗”玱玹冷笑一声，毕竟他可不认为涂山璟的追踪术是摆设。 “小夭既然不想让别人找到她，陛下又何必强求，清水镇鱼龙混杂，更是三军交界之处，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该以身涉险”涂山璟面容严肃的看向涂山璟道。 “既然你不愿将小夭的消息告知，便也不必多言了，告辞”说完，玱玹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俞信的府邸。 就在此时，俞老板进内禀告道：“禀族长，您要的那几味药材都齐了” 闻言，涂山璟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欣喜，而后立马转为严肃道：“放到西槐街的库房里，不要走漏风声” “是” …… 入夜，玱玹的书房中，钧亦身着夜行服从窗翻入，而后对玱玹下跪拱手道：“我们的人发现涂山族长在西槐街的一处房子里存放了一批药材” “知道买家是谁吗？”玱玹问道。 “不知道，那些人很警惕，查不到任何关于买家的信息” 闻言，玱玹眸色微沉，嗓音低沉了几分道：“这批东西很可疑，找人在那附近埋伏好，看是谁去取药，还有……涂山璟心眼子多的很，不可能无缘无故跟不相干的人交好，那个玟小六也很可疑，找人盯住他的院子” “是”钧亦拱手应下后，立马一个翻身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 翌日，相柳来到营地后山，涂山璟早已在等候在此，在看到相柳前来后，指尖处出现一张纸条。 “药已经全部准备好，军师可自行派人去取”说着，涂山璟抬手将纸条递给相柳。 交接过纸条后，涂山璟正要离去，却听得相柳的声音响起：“你这几日一直住在清水镇吗” 闻言，涂山璟脚步一顿，不明白相柳想要干什么，于是有些疑惑的看向相柳：“军师是有什么事想托我去办吗” “我只是想问，清水镇上最近有没有来过什么人”相柳带着几分试探的看向涂山璟道。 此话一出，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诧，而后不禁开始思索，难道相柳已经发现玱玹在清水镇了…… “军师，指的是谁？” 相柳眼神微眯，死死地盯住涂山璟，不愿错过涂山璟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奈何涂山璟掩饰的很好，整个过程神情都毫无波澜。 “轩”相柳直接抛出了玱玹前世在清水镇的化名。 然而涂山璟只是蹙了蹙眉，而后有些疑惑道：“轩，是谁？” 看着涂山璟毫无破绽的反应，相柳心中也不禁产生一丝怀疑，难道玱玹没有落脚在清水镇，他猜错了。 涂山璟面上虽掩饰的毫无破绽，但衣袖下的手指已经开始不自觉的摩挲，同时带着几分警惕的观察着相柳的神情。 “没事，告辞”说完，相柳便直接绕过涂山璟离去了。 相柳走后，涂山璟几乎屏住的呼吸才得以松懈下来，而后脑中开始像打了结儿一样乱了起来，相柳看上去好像知道了玱玹在清水镇，又好像不太确定，不然不会来这么试探他。 涂山璟想这件事告诉玟小六，但又想着玟小六经历了昨晚的事后，怕是会躲在军营里不再出来，他根本见不到。 …… 相柳回到营地后，看到小六正在坐堂给士兵们把脉，于是立马走上前，众人看到相柳前来后赶忙退开一条路。 玟小六原本正在专心把脉，面前却手突然抽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恭敬的：“军师” 玟小六抬头望去，而后赶忙起身道：“怎么了？” “涂山璟弄到药了”相柳带着几分欣喜道。 玟小六一听，也立马面露喜色，而后一下跳起来扑到相柳身上：“太好了！咱们有药了！” 相柳有些不自然的僵了一下，而后轻推了一下身上的人，压低声音严肃道：“玟小六” 玟小六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于是赶忙退开，而后转身坐回到椅子上，说话有些结巴道：“那个……下一个，下一个是谁？” 相柳无奈的笑了一下，而后转头看去，只见士兵们有的低头看地有的抬头看天，有的装作咳嗽的样子，总之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而相柳转头的一瞬面容瞬间变为严肃与冷酷，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轻咳了一下，而后一只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去 第327章 ——难缠 入夜，玟小六正躺在榻上睡觉，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人走入了营帐，紧接着榻边似是陷下去一块。 玟小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似是相柳坐到了床边，于是立马清醒了几分，然后赶忙坐起身子，问道：“药拿到了？” 相柳摇了摇头：“那地方被人盯上了” 此话一出，玟小六瞬间浑身一僵，而后有些慌乱的拉过相柳的手：“那你有没有受伤” “发现盯梢的人后我就回来了，我没跟他们动手”相柳坦然的将手递给玟小六，玟小六把了把脉，确实毫无异常。 把完脉后，玟小六不禁面露几分严肃，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玱玹的人没错了，看来他已经盯上了涂山璟，但又只是猜测不敢确定，不然不会只是盯梢，而是直接将药劫走了。 “那些药材名贵，可能是涂山璟采购的时候引人侧目了，你先别急”玟小六还不知道相柳已经和玱玹交手，于是出言安慰道。 但相柳心中十分清楚来人是谁，思索间眸色微沉，而后嗓音带上了几分冷肃道：“明天晚上我直接带几个人过去” “别，对方身份不明，打起来动静太大了，而且他们只是盯梢并没有下手抢，肯定还是不敢得罪涂山氏的，不如我明天直接正大光明的去找涂山璟拿药，那些盯梢的肯定不敢青天白日的在清水镇动手抢药，到时候再分批运回营地” 闻言，相柳转头看向玟小六：“你去取药？” “是啊，我本来就是医师，买药不是很正常吗，也不会引人怀疑的，而且有涂山璟在，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的” 相柳眉头微蹙，带着几分思索的看着玟小六，直接动手确实太容易打草惊蛇，并且相当于连涂山璟也一起暴露了，自从玱玹迁都中原，便将军用药品和粮草管控的很严格，除了涂山氏，其他的地方都很难搞到大批量军用物资，如果涂山璟暴露，以后再想搞到军用物资就更难了。 驻颜花的易容效果无人能看透，玱玹也定然不会亲自去盯梢，再加上涂山璟亲自交接，这么看下来玟小六的方法确实可行。 想到这儿，相柳缓缓点了点头：“好，自己小心点” …… 次日，盯梢的人将玟小六去取药的事回禀给了玱玹，玱玹听后满是惊诧，然后带着几分思索道：“那批药的买家是玟小六？” “是的，我们的人亲自看到玟小六去了西槐街取药”钧亦回禀道。 这一下，玱玹不禁开始有些茫然，思索无果后，玱玹站一边起身向外走去一边道：“过去看看” 西槐街库房，玟小六清点完药物后正准备搬走，结果一转身就看到玱玹带着老桑和钧亦走来，玟小六吓得险些摔了手上的药，而后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道：“呦，轩哥，真巧” “是挺巧的，你这是……” “哦，买点药”玟小六抱了抱手中的药箱道。 玱玹带着几分打量的上下扫了扫玟小六，然后将目光落到了玟小六手中的药物上，缓声道：“不知六哥……买的什么药啊？” 玟小六被玱玹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于是抱着药往一旁躲了躲，一脸警惕道：“你干嘛” 玱玹有些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然后目光放到库房里堆积成山的药物：“这么多啊，六哥一个人搬？我正好带了两个人，帮六哥一起搬可好？” “不用，十七给我派了人，就在里面” 话音刚落，涂山璟正好带着两名劳工搬着药从库房里中走了出来。 在看到玱玹的那一刻，涂山璟神情微诧，而后有些警惕的挡了挡身后的药箱。 “告辞”说着，玟小六便想要遁逃，结果玱玹又上前一步拦住了玟小六的去路。 “人多搬的快，前几天阿念有些失礼，今日便当我给六哥赔罪了” “如果人手不够我会再调，不劳烦轩公子了” “对对对，我们不缺人手”玟小六连连复合着涂山璟，然后就想要绕过玱玹离去。 然而她还是小瞧了玱玹的难缠程度，只见玱玹直接横跨一步挡在了玟小六面前，嘴角虽然上扬着，但眼底却不见笑意：“六哥不肯接受我的赔礼，是不愿意原谅阿念的失礼了？” “我没有”玟小六尽量保持着微笑道。 “搬去哪儿，你家？” 见玱玹不肯罢休的样子，玟小六只好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是的” 最后玟小六只能任由玱玹的人先把药全部转移到了自己的小院里，搬完后玟小六对玱玹露出了一个十分礼貌的假笑，而后揣着手躬了躬身子道：“多谢轩哥，那我就不送了” 说完，玟小六正要关门，却不想玱玹直接伸出手抵住了房门，然后歪头看向玟小六道：“之前阿念失礼，我一直想找机会向六哥赔罪，今日正好遇见，不如我请六哥和十七喝顿酒可好？” 闻言，玟小六原本就强装出来的平和出现了一丝裂痕：“不用赔罪了，我本就没放在心上” 说着，玟小六又要关门，结果还是被玱玹死死地抵住门口。 “我都来了，六哥也不留我口茶喝，不太好吧” 见状，玟小六不禁直捂脸，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虽然玱玹不敢白天动手抢，但他能缠上你让你什么都干不了！ 眼看着玱玹就要往里进，玟小六赶忙伸手拦住门：“屋里太乱了，就在院子里喝吧” “好”玱玹微微一笑，而后很是自然的在院子里的茶桌前坐了下来。 玟小六与涂山璟对视一眼后，玟小六冲涂山璟眼神示意了一下，涂山璟接收到后转头坐到玱玹对面。 “看来轩公子今日甚是清闲” “昨日思索了一日，觉得还是亲自登门致歉比较好，正好你在，可以从中说和”玱玹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道。 就在此时，玟小六端着茶壶和茶杯从屋中走出，然后重重的放在桌上，一边倒茶一边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这儿也没什么好茶，凑活喝吧，喝完不送” 第328章 ——调虎离山 面对玟小六的冷嘲热讽，玱玹倒也不恼，只抿了一口茶后幽幽道：“这么着急赶人，看来还是对我与阿念怀恨在心呐” 闻言，玟小六直接翻了个白眼：“真是天妒英才，没有让你生在戏曲班子里” “六哥谬赞了”玱玹带着几分嬉笑的回答着。 说完，玱玹又转向涂山璟道：“哎呀，今日阳光正好，不如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不好意思，我家没棋”玟小六斜睨着玱玹道。 “没关系，我自己带了”说着，玱玹一挥手，桌上便出现了一个棋盘。 “我答应你在我家下棋了吗？” “你现在答应也不迟啊” 涂山璟看了看面前的棋盘，温声道：“轩公子若想下棋，不如与我移步俞府” “不用，这儿挺好”说着，玱玹便开始从棋篓中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诶诶，我说，你要是真这么清闲，应该回家陪陪你那如花似玉的媳妇，你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家里，也不怕丢了” “难为六哥这么关心我啊”玱玹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一旁的瓜子嗑了起来。 “我就不信你还能住这儿”玟小六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然后便气鼓鼓的转身回屋去了。 涂山璟转头看了看玟小六离去的背影，又神情复杂的看了看玱玹，而后拿起一枚棋子落到棋盘上，同时缓声开口道：“陛下这是做什么，是怀疑在下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玱玹一边落子一边道。 涂山璟见状也无话可说，毕竟说的多了反而更容易引起玱玹的怀疑，两人就这样下了一天的棋，直到黄昏时分，玱玹才终于舍得离开。 涂山璟在门口看着玱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街口后，才返回院子中扣了扣玟小六的房门，温声道：“走了”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玟小六神情严肃的走了出来，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叉了叉腰：“今天晚上有的闹了” 见状，涂山璟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这个院子已经被盯梢了，刚才我让毛球给相柳传了消息，说我们被人盯上了，让他想办法把人引开，我才好把药拿回去” 闻言，涂山璟眸色一惊，而后转过头向四周看了看，果然在远处的树梢上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如果不仔细看当真发现不了。 再回头时，只见玟小六准备了一个乾坤袋法器和一个采药用的竹筐，随后直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双警惕的双眼时不时的观察着四周。 “你先回去，免得玱玹更加怀疑你” 涂山璟看了看堆在院子里的药品，不禁担忧道：“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搬的动” “你不用担心吧我，只管把剩下的药看好，等我回来取” 树梢上，两个黑衣人隐匿在茂密的叶子中，面具下如鹰般犀利的眼神微眯，看向涂山璟与玟小六的方向。 “在说什么？” “听不清，看这架势要出门” 正在两人专注在院子里的人身上时，一支冷箭忽然毫无征兆的从背后射出，顷刻间鲜血四溅染红了树梢。 玟小六远远的看着那棵树的树梢先是剧烈一晃，惊动一片飞鸟，而后一个黑影直直落下。 “我得走了” 玟小六立马将药品全部用灵力收进法器中，而后有些费力的背上沉重的竹筐。 “你快回去，玱玹要是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更要怀疑了” 说完，玟小六深吸一口气，感觉肩膀被装满全部药品的竹篓压的生疼，但依旧咬着牙一把从后院翻了出去。 …… “主上，盯梢玟小六的人被撬了” 钧亦此话一出，玱玹瞬间站起身惊诧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钧亦懊恼的摇了摇头：“那人箭法十分了得，看手法，像是出自防风氏” “防风氏？”玱玹错愕之余不禁开始思考：“防风氏当年已经被小夭灭族了，如今只剩下一个……防风邶” “那个浪荡子？可他为什么要与主上作对？”钧亦错愕道。 玱玹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随后一边思索着一边开口道：“我记得，他妹妹防风意映是涂山璟的未婚妻……” “怎么清水镇的所有事都和涂山族长有关联”钧亦严肃道。 “他肯定脱不了关系，这个玟小六的身份也不对劲，咱们得另找个办法……”说着，玱玹对钧亦勾了勾手指，等钧亦俯下身子后在他耳旁私语了几句。 “是，主上” …… 辰荣义军营地前，玟小六有些气喘吁吁的仰着头，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指挥着几名士兵将药全部搬回药房。 搬完药后玟小六也顾不上休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带着几名军医开始熬药，直到后半夜，相柳来到药房，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 玟小六一心扑在患病的士兵身上，根本没发现不远处那道灼热的目光，直到每个士兵都喝上了药把完了脉，玟小六才浅浅的松了一口气，抬头间看到不远处那道白色的身影，不自觉愣了一下，而后随意的交代了军医两句，便朝相柳走了过去。 “这批药应该能顶几天，回头我再找机会把剩下的运回来” 相柳眸色微凝，看着面前有些灰头土脸的玟小六，不禁伸出手用拇指抹了抹玟小六脸上的灰痕，眼底露出几分心疼之色。 “让他们忙吧，回去休息”说着，相柳便直接拉起玟小六的手向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玟小六乖巧的跟在相柳身后，同时还不忘询问道：“你受伤了没有啊” “没有”相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真的？” “他们估计连我的影子都没看到”相柳淡然道。 “这么厉害呢”玟小六带着几分打趣道。 回到营帐后，相柳吩咐人烧了热水，然而玟小六站在浴桶前正准备脱衣服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脱衣服的手一顿。 “怎么了？” 只见玟小六欲盖弥彰的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而后支支吾吾道：“没事，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第329章 ——勾引玟小六 闻言，相柳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立马上前一步道：“你身上怎么了” 没想到相柳的反应这么敏锐，玟小六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没什么” 相柳眼神微眯，而后抬脚向玟小六靠近，玟小六看着相柳宽大的身躯逐渐笼罩自己，不自觉有些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你记性一向很好，怎么总是忘了，你是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肩膀给我看看” 玟小六有些扭捏的攥了攥衣袖，半天没有动作，相柳见状直接伸手向玟小六衣领处探去，玟小六下意识捂了捂衣领。 “别动”相柳低声严肃出声，然后拨开玟小六的手，动作轻柔的拉开玟小六的衣服，只见玟小六的人肩膀上，有一道青紫色隐隐渗着血迹的伤痕。 “皮外伤，今天抹了药明日就好了”玟小六故作轻松的对相柳道。 相柳看着那道伤痕蹙了蹙眉，而后缓缓撩开玟小六另一侧的衣服，也是同样的一道伤痕，相柳无奈的叹了口气，眉头微蹙的看着玟小六道：“不知道一天天的在逞什么能” 等玟小六进入浴桶后，相柳拿起一旁的白布粘湿，开始小心翼翼的避开伤痕的地方给玟小六擦着身子，玟小六微微斜眸偷看向相柳，见他微蹙的眉宇间似带着几分心疼，有些不自觉的偷笑。 “开天辟地头一回啊，让相柳大人伺候我沐浴” 此话一出，相柳动作一顿，紧接着将手中的白布往浴桶里一扔，直接转身就向外走去。 “自己洗吧” “嗯？相柳！”玟小六冲相柳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声，然而相柳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营帐。 玟小六鼓了鼓嘴，觉得已经洗的差不多了，于是便从浴桶里出来了，穿好衣服后，只见相柳去而复返，浴桶撤下去后，相柳半倚靠在榻上，冲玟小六勾了勾手指。 玟小六乖巧的上前在相柳身旁坐了下来，相柳伸手将玟小六拉进了几分，先是掀开了玟小六肩膀的衣服，露出底下的伤痕，而后打开手中的药瓶，用手指蘸取了一些药膏，轻轻涂抹在玟小六的伤处。 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丝丝凉意，玟小六不自觉缩了缩身子，然后转头看去，与相柳那双清冷深邃的黑眸撞了个正着。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好像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一般，相柳抬眸看了一眼玟小六，便又低下头继续为玟小六上药，同时带着几分没好气的说道：“每次自己逞强，都带着我跟你一起遭罪” 闻言，玟小六失笑出声，随后轻咳两下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开口道：“咳咳，就你这蛊下给我？我是九头身，疼死你我也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话音刚落，玟小六的后脑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啊！”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玟小六摸了摸后脖子，但还是止不住的一直偷笑。 相柳无语的盖上手中的药瓶，斜睨着玟小六道：“你是继续找死，还是过来睡觉” “睡觉，我都累死了” 说着，玟小六直接手脚麻利的爬上了床，躺下后将被子一扯就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 相柳翻过身，手支着半边头看向双眼紧闭的玟小六，不自觉扬了扬唇，不多时，玟小六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 次日，玟小六如往常般背着自己的小药箱小跑在清水镇的街道上，远远的，石先生的说书声传来：“今日，石先生我啊，给诸位讲讲当今西炎王的侄女，也就是如今西炎国唯一的王姬，这位王姬的来历可大了……” 听到此话，原本蹦蹦跳跳的玟小六不自觉转头看去，却不想下一刻，便与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 “哎呀，对不起啊姑娘”玟小六回过神后急忙去扶面前的女子，只见面前的女子身量纤纤，身着罗裙，一头秀发垂直腰间，发髻之上一朵鲜艳的牡丹花，抬眼看向玟小六的一瞬间，那叫一个眼波流转。 “是奴家不小心，撞了六哥”那女子起身后，双手交叠在腰间，扭着腰肢冲玟小六行了一礼。 玟小六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子，而后揣了揣手道：“没有没有，是我走神了” “樱儿，走了” 女子身旁，几个同样身着罗裙涂脂抹粉的女子摇着手中的手绢催促着。 被叫樱儿的女子冲几人挥了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稍后就到” “那我们不等你了” 说完，几个女子便扭着腰肢离去了。 樱儿回过头看向玟小六，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玟小六，而后抬脚靠近了玟小六几分，嗓音娇软道：“六哥这是准备打哪儿去啊” “没什么，约了人在石先生的茶社，你是东槐街的那个……馆儿里的？你认识我？” 闻言，樱儿用手绢捂着嘴笑了一声：“六哥的大名谁不知道啊，不知奴家有没有这个荣幸同六哥一道，正好奴家近日有些不舒坦，六哥顺手给奴家看看” 玟小六狐疑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一时间有些犹豫。 “嗯……” “六哥怕不是嫌弃奴家出身卑贱，不愿与奴家同行吧”说着，樱儿便开始用手帕沾了沾眼底，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没有没有，碰上就是缘分，那就一起喝杯茶听会儿书”说着，玟小六侧开身子，冲樱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奴家也觉得，与六哥有缘”樱儿说着，一边顺着玟小六的手往前走去，一边还伸出一只手在玟小六胳膊上摸了一把。 玟小六扯了扯嘴角，而后转身与樱儿一道向石先生的摊位走去。 茶社中，涂山璟早已等候在座位上，一见玟小六前来，立马起身道：“小六，我……” 然而涂山璟刚刚开口，便见玟小六冲他眼神示意，涂山璟顺着玟小六的眼神看去，这才看见了玟小六身旁的樱儿。 “来挺早啊，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位好友，名叫叶十七，一个生意人” 第330章 ——当场揭穿 “奴家樱儿，见过公子” 涂山璟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配合的颔首回礼：“姑娘有礼” 玟小六落座后看向一旁的樱儿道：“说说，哪儿不舒服？” 樱儿的目光原本粘在涂山璟身上，一听玟小六说话，立马回过神来，然后声音千娇百媚的开口道：“奴家近日胸口憋闷，肩上也有点酸涩，六哥帮奴家看看” 说着，樱儿便撩开了自己的领口往玟小六面前凑去，玟小六见状赶忙向后躲了躲：“诶诶诶，先把脉啊” 闻言，樱儿有些失望的坐回到座位上，伸出手到玟小六面前，玟小六也只是象征性的搭了搭樱儿的脉象，实则在观察樱儿的神情。 “我说樱儿姑娘，你怎么老往十七那边看啊，你看上他了？” 涂山璟：“？” 此话一出，樱儿赶忙看回到玟小六身上，然后缓缓搭上玟小六为她把脉的手，嗓音娇软道：“六哥说什么呢，奴家什么时候看他了，奴家明明满眼都是六哥” 如果说刚才玟小六只是怀疑，那此刻便是胸有成竹了，毕竟她和涂山璟坐在一起，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该勾搭谁，但樱儿一边偷看涂山璟一边用尽浑身解数的勾搭她，很明显是受人指使。 至于受的这个人，就更明显了，毕竟上一世玱玹就给了桑甜儿钱让她勾引串子，之后反而成就了一段缘分，可这个樱儿就没这么好运了。 “樱儿姑娘，这儿太吵了，我这心不静也把不出什么，不如咱们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我好好给你看看？”说着，玟小六还暗示意味十足的冲樱儿挑了挑眉。 闻言，樱儿眼中闪过一丝得逞，而后一边起身一边道：“那自然是好的” 玟小六也一边站起身一边给了涂山璟一个眼神道：“今日先失陪了昂，茶钱算我的” 说完，玟小六便带着樱儿离开了，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小巷子后，玟小六一甩衣袖坐在一处台子上，支起腿看了看面前的樱儿，眼神瞬间犀利。 樱儿被玟小六突然的转变吓得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四下看了看：“六哥” “我能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此话一出，樱儿眸色一惊，而后赶忙跪倒在玟小六面前，颤颤巍巍道：“六医师饶命，是我财迷了心窍” “回去告诉指使你的人，我在石先生的茶社等他” 说完，玟小六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回到茶社后，玟小六见涂山璟果然还等在原地没走，于是直接上前坐到了涂山璟对面，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低声问道：“药都转移好了？” “好了，这是位置”说着，涂山璟悄悄从桌下递给玟小六一张纸条。 玟小六接过纸条后顺手就塞进了自己的靴子里。 “西炎王对这位西陵王姬那是寄予厚望呀，竟让她小小年纪就旁听西炎朝政，还下令搜罗天下至宝，并请了金天氏的锻造大师为她铸造法器……” 玟小六坐在台下，听着石先生慷慨激昂的叙述，竟有些不自觉红了眼眶，涂山璟坐在一旁，将玟小六眼底的低落与苦涩看在眼里。 “不然我找机会，带小九出来和你见一面？” 闻言，玟小六赶忙摆了摆手：“她还太小，容易藏不住事儿，算了，再说她现在长的挺好的” 听到玟小六这么说，涂山璟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坐在原地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不多时玱玹便赶了过来。 玟小六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过来，却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的磕着瓜子，等玱玹完全落座到自己身后才嗓音散漫的开口道：“呦，来挺快呀” 玱玹也没想到樱儿会暴露的那么快，他还以为顶多是这个玟小六不近女色，勾引失败，没想到却是被当场揭穿。 “劳烦轩哥绕这么大个圈子来打听我，其实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不好吗，非搞得彼此这么尴尬，有意思吗？” 玱玹吃过亏后也意识到了玟小六不是等闲之辈，于是扬着唇点了点头道：“六哥说的是，我这点小把戏着实献丑” “问吧”玟小六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是谁？” “清水镇医师，玟小六”玟小六一脸坦然道。 玱玹带着几分审视的上下扫了扫玟小六：“就这样？” “那还怎样？” “听人说，阿念去找你那天，你三招打退了阿念两个护卫” “怎么了，医师就一定是弱不禁风的吗”玟小六反问道。 “你的父母呢？” “死了” “没有兄弟姐妹？” “没有” “也没有娶妻？” “你想给我介绍倒是找个家世清白的呀，弄一娼妓给我几个意思呀”玟小六带着几分嘲讽道。 玱玹被噎了一句，冲玟小六翻了个白眼后不再说话。 “这位西陵王姬不仅身份贵不可言，更是在西炎王与王后的悉心教导下，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灵力修为出类拔萃，天赋之高可谓大荒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哇哦～” 石先生的讲述引得底下一片看客惊叹连连，玱玹更是满脸自豪的磕着瓜子，涂山璟则是用余光看向玟小六，见她带着几分欣慰得笑着，也不禁跟着露出几分笑意。 “诶，你说这西炎王怎么想的，把一个叛军将领的闺女养的比自己的闺女都精致” “关键人家还不领情呢，照样跟西炎对着干” 听到旁人的议论，玟小六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而后指尖缓缓收紧，下一刻，玟小六手中的瓜子皮化作粉末从玟小六指尖洒落。 玱玹正听的津津有味，身旁的玟小六毫无征兆的猛然站起身，这一下给玱玹都吓了一跳，不禁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玟小六道：“你干嘛？” “不想听了，走了”说完，玟小六直接一甩胳膊跨过凳子就走了。 涂山璟见此情景也紧跟着起身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诶，小六” 玱玹转头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一脸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而后继续转过头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石先生慷慨激昂的讲述小九的故事。 第331章 ——爱是亏欠 涂山璟一路追着玟小六来到河边后，玟小六直接席地而坐，然后随手拿起一块石头用力向河中间抛去。 涂山璟走上前坐到玟小六身旁，看着玟小六生闷气的样子，柔声宽慰道：“石先生一向喜欢夸大其词，那些看客不明真相也就看个热闹，他们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然而玟小六根本没听进去涂山璟说了什么，继续拿起石头向河里抛去，石头落入河中捡起一片水花，而涟漪过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十七，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一特大的白眼狼” “你不是”涂山璟坚定道。 玟小六长叹一口气，情绪有些低落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不愿意杀涂山篌的心情了，人呐总是对自己亲人的包容度格外的高，只要他曾经对你真心好过，就算之后闹的再不可开交，但只要他主动向你低头了，你就会想起曾经他对你的好，狠不下心” “亲情总归不好割舍，这是人之常情”涂山璟温声道。 “所以啊，难为玱玹放着国政不管，满天下找我这个叛国投敌白眼狼”玟小六带着几分自嘲的说道。 “你和玱玹是自小扶持的情谊，不是外人可以比拟的” 闻言，玟小六仰起头长呼了一口气：“当年五王七王争权，将我和玱玹逼到绝处，当时的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为了对外婆的承诺，也为了自己能在西炎有所倚仗，我不择手段的帮玱玹争权，利用防风邶灭了防风氏，利用你帮他培养势力，甚至利用我自己向赤水氏借兵，最后我保下了玱玹，却也伤了相柳” “所以这些年，你总会觉得亏欠了相柳” 玟小六垂了垂眸，不自觉苦笑了一下，算上前世，她亏欠相柳的又何止这些。 “可人生在世，好像总是没法对得起所有人，我自认为已经对得起玱玹了，所以在辰荣王死后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还理直气壮的和他各种对着干，但其实……他也没做错过什么，他又不是昏君，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求他就去改变两个国家之间的事，而且他也已经在力所能及的给我最好的一切，只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罢了” 说着，玟小六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是想回西炎了吗？”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出来我就没想过回去，毕竟西炎朝臣可容不下一个通敌叛国的长王姬”玟小六坚定道。 “那你可有想过之后？” “走一步算一步吧，总是瞻前顾后的只会什么事都办不成” 玟小六耸了耸肩，而后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眸底逐渐带上了几分无奈与苦涩：“你说小九还记得她爹爹吗？” “记得的”涂山璟肯定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画了你和军师的画像挂在她的卧房” 闻言，玟小六神情微诧：“玱玹能同意你这么干？” “我在他离开秩邑城找你之后画的，这三年他一直没回过秩邑城，所以不知道”涂山璟勾了勾唇角道。 “那你没想过他要是回去以后要是看到了，会把你和画一起撕了” “他没找到你不会回去的，如果他将你带回去了，你看到肯定也会想留下那张画的，他一向拗不过你，不是吗？” 看着涂山璟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玟小六不禁佩服的拍了拍手：“好像真是这个理” 涂山璟轻然一笑。 玩笑过后，玟小六长叹一口气，不自觉开始一边回忆一边感慨道：“小九小的时候可喜欢相柳了，为了晚上能跟相柳一起睡都不惜把我赶出屋子，小小年纪如此着相，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跟个粘豆包一样” “她从不会如此粘我和玱玹，有血脉亲情到底是不一样的” “可我们终究太自私……”玟小六有些伤感的垂了垂眸道。 “你和相柳离开的时候小九已经记事了，记得你们当初对她的疼爱呵护，她是个明事理的孩子，会理解你们的” “我不苛求她能原谅我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只求她能安乐无忧的长大就行了”玟小六眸中带着几分暗淡，看似释怀的语气中其实满是苦涩。 涂山璟眼神复杂的看着玟小六：“你总觉得自己亏欠别人，会很累的，尤其是夫妻之间，不该掺杂着亏欠之情” 闻言，玟小六失笑一声，而后十分真认真的看向涂山璟道：“其实爱一个人一辈子，就是欠一个人一辈子” 玟小六话音刚落，便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玟小六” 玟小六转头看去，随后有些意外道：“呦，我的债主来了” 只见相柳由远及近信步走到玟小六面前，而后眉峰微挑道：“什么债主？” “你怎么来了”玟小六看向相柳笑道。 “来看看你这么久不回去，又跑哪儿野去了”说这话时，相柳的余光有些有意无意的看向涂山璟的方向。 涂山璟感受到相柳的目光，有些不自然的撇了撇眼神，而后开口道：“药的位置我已经给小六了，告辞” “不送”相柳淡然的瞥了一眼涂山璟。 涂山璟走后，相柳将目光重新收回到了玟小六身上，又问了一遍道：“为什么说我是债主” “你不本来就是我的债主吗”玟小六灵动的双眸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道。 闻言，相柳微微俯身靠近到玟小六面前，嗓音带上了几分蛊惑的低沉道：“什么债，情债啊，那你的债主只怕多了” “再怎么样怕也比不上风流倜傥的防风郎君” 玟小六话音刚落，腰身便被一把勒住，而后便对上了相柳带着几分侵略性的黑眸：“今日山里不忙，正好找个地方收拾你” 玟小六下意识双手抵在相柳的胸前，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压低声音道：“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胡来啊” “今天晚上得取药，所以有些本该晚上做的事自然要改到到白日来做，你说呢？”相柳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玟小六道。 第332章 ——我去偷家! 入夜，涂山璟算好了时辰正准备出门，却突然感到胸口传来一阵绞痛，紧接着喉中一猩，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公子！”俞老板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赶忙扶住涂山璟。 涂山璟也没反应过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老爷，怎么办” “快去地下库房请六医师过来！” 那闻言侍从赶忙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向外跑去。 就在侍从跑出俞府大门的下一刻，一道身影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地下室中，玟小六正在一边清点药物一边等待涂山璟的到来，听到门口处传来响动，玟小六转头望去，却见一个侍从慌慌忙忙的从楼梯口跑了下来。 “六医师，我们公子出事了！” 闻言，玟小六眸色一惊，急忙上前道：“出什么事了？” “我家公子突然吐血晕倒了，看上去像是中毒” “怎么会中毒，他今天都见谁了”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跑去。 “没见谁啊，就是……那个轩公子下午来找公子下了会儿棋” 此话一出，玟小六的脚步瞬间顿住，此时两人已经跑出了地下室，下一刻，四面八方涌出许多黑衣人，直接将二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见此情景，玟小六一下意识到了什么，涂山璟善于追踪术，所以不好跟踪，玱玹便想出了给涂山璟下毒的法子，只要毒发时间掐的准，那些侍从看到涂山璟毒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来找他，而提前等在俞府外面的人就可以跟上侍从，找到他的位置，也就是藏药的地方。 “六医师，怎么办……”那侍从就是个搬药的苦力，只空有一身力气，看到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腿软。 “怎么办，跑啊！”玟小六二话不说，左手拉过身旁的侍从右手直接拿起药瓶向前砸去，黑衣人见状立马躲开玟小六的瓶子，玟小六趁着缺口就一把冲出了包围圈。 “不用追了，主上说了，只劫药”黑衣人低声说了一句，而后便转过身动作迅速的进入了地下室中。 玟小六一路跑到俞府后，赶忙看了一下涂山璟，果然中的毒只是发作起来看着吓人，其实根本不致命，玟小六一针下去，涂山璟便醒了过来。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涂山璟缓缓坐起身，随后扶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道：“怎么回事……” “我们中了玱玹的人调虎离山之计，药被劫走了”玟小六有些气恼的说道。 闻言，涂山璟眸色一惊，而后回想起白日玱玹来找他下棋，说了些有的没的后又走了，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 “对不起，小六，我应该对他多设防一些的”涂山璟不禁满眼愧疚的看向玟小六道。 玟小六摆了摆手，眉头紧蹙道：“他要玩阴的，自然是防不胜防的，我待会儿给相柳传个消息，就说你今晚突然有事，药明天再交接” “明天？”涂山璟有些惊诧道：“你有把握把药要回来？” 玟小六冷哼一声：“玩阴的谁不会啊” “需要我做什么”涂山璟立马道。 “你休息就行，他现在肯定不在家去看劫来的那批药了，看我去偷了他的家！”说完，玟小六直接气鼓鼓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了房间。 “诶，小六！”等涂山璟慌忙起身时，玟小六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 漆黑一片的仓库中，钧亦举着火把跟在玱玹身后，玱玹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向面前堆积的药箱，目光逐渐犀利。 “主上，都是些治疗瘴气的药物” “瘴气？”玱玹带着些狐疑的开口道：“没听说清水镇何处出现了瘴气，那玟小六买这么多治疗瘴气的药……有些还是名贵药材，做什么用呢？” 就在此时，仓库角落传来一道粗矿的嗓音：“主上，你看这箱！” 闻声，玱玹转过头，而后快步上前走到男人手边的箱子前，借着火光向里看去。 钧亦也看了看里面的药物，而后神情严肃的开口道：“这些都是治疗红伤的药物，是最常见的军用药物” 此话一出，玱玹脸色瞬间一变，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嗓音也变得低沉了几分：“涂山璟……他果然在暗中支持相柳，怪不得如今中原的粮草和药品管的这么严，辰荣军还能一直有精力的跟西炎对抗” “那这么看来，这个玟小六很可能是为涂山璟对接相柳的人”钧亦道。 “点点数量，明天运走” …… 酒铺子后院的围墙上，玟小六正双手扒住墙头，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向里面张望着，只见院内一片静悄悄，只有阿念的房间还亮着灯。 玟小六蹑手蹑脚的翻入院子，踮着脚靠近到阿念的房间，耳朵贴上窗子听着里面的动静。 “哥哥这么晚又去做什么了……” “王后，不如我们先睡吧” “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 玟小六一边警惕得观察着四周，一边从袖子里摸出竹签子，然后将阿念房间的窗子扎出一个洞后，将药吹了进去。 不多时，阿念和海棠便开始昏昏欲睡，只听“砰”的一声，两人齐齐倒下，玟小六试探性的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见两人都已经失去意识，立马翻窗而入，到书桌前写下一张纸条后便一把背起阿念向外走去。 “全当姐姐再对不起你一次，毕竟人命关天” 玟小六一边念叨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带着阿念从墙头又翻了出去。 折腾了一夜后，天已经有些蒙蒙亮起，阿念睁开眼，便发现自己在一处陌生的环境里，行动也被禁锢了起来，顿时惊慌的叫出声。 “啊！海棠！” “别叫，这儿只有咱俩”玟小六一边摇着手中的狗尾巴草一边悠悠道。 听到玟小六的声音，阿念立马仰头望去，而后脸色瞬间一僵：“你这个贱民，你要对我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赶紧放了我，不然哥哥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再诛了你的九族！” 第333章 ——只留一条命 听着阿念尖锐的嗓音，玟小六不禁扶了扶额头，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张嘴闭嘴诛人九族，低调点”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玱玹的身份一样。 “放开我！你这个该死的贱民！” “轩拿了我的东西，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你也省些力气，等我拿回我的东西立马放了你” 玟小六尽量耐心的跟阿念讲着话，然而阿念根本听不进去，依旧滔滔不绝的叫骂着，玟小六也没了办法，只能独自走出屋子任由阿念在原地叫骂。 …… 另一边，看到玟小六留下的纸条的玱玹直接带着两队人马直直闯入了俞府，此时的涂山璟正坐在正厅中看书，紧接着便听到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 “涂山璟，你给我出来！” 涂山璟被吓了一下，看到是玱玹前来，于是不紧不慢的起身，对玱玹拱手作礼道：“见过陛下” “你竟敢暗中支持相柳，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涂山氏吗！”玱玹一声怒吼，如虎啸般令人不自觉心头一颤。 涂山璟抬起头看向满是怒气的玱玹，不卑不亢道：“涂山氏只是开门做生意，拿钱卖货而已，明细账本陛下可以派人随意查阅，绝无半点虚假” 涂山璟在这件事上完全自信，因为相柳一直是给过钱的，至于相柳的钱是怎么来的就不归他管了。 闻言，玱玹满眼怒气的抬手指了指涂山璟的鼻子：“行，这件事我回头再跟你算账，现在立刻，让玟小六把阿念送回来！” “阿念？”涂山璟不禁发出一声疑惑，而后立马反应了过来，玟小六昨日说的偷家是什么意思。 “小六昨晚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他是你的人，你会不知道！” “我说过，她不是我的人，更不受我管辖”涂山璟平淡道。 见状，玱玹满眼狐疑的看向涂山璟，似乎是在分辨涂山璟话中的真假，此时钧亦凑到玱玹耳边，压低声音道：“主上，这个玟小六会不会是相柳的人？” 闻言，玱玹带着几分思索的蹙起眉头，而后摇了摇头道：“如果他是相柳的人，咱们在清水镇的位置应该早就暴露了，不可能到现在还平安无事，昨晚还能顺利的劫到药” “银子已付，货物已出，此事已经和我涂山氏没有任何关系，陛下请自便”说着，涂山璟便向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玱玹转过头，犀利的双眸锁定在涂山璟身上，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几分质问道：“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我毫不知情”涂山璟认真且坚定道。 见状，玱玹紧攥了下拳头，而后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怒火道：“我让钧亦带你去领你的东西，然后让你的人把东西该送去哪儿送去哪儿” 说完，玱玹狠剜了涂山璟一眼，而后直接甩袖离去。 …… 玱玹归还药物后，涂山璟立马给玟小六传了信，玟小六接到涂山璟的传信后，浅浅的松了一口气，而后返回了屋子中，此时的阿念已经骂的没有了力气，靠在床榻上一口口的喘着粗气。 玟小六无奈的上前倒了一杯茶送到阿念嘴边：“喝点水？” 阿念很瞪了玟小六一眼，但感觉喉咙干涩的难受，还是低头顺着玟小六的动作开始喝水。 “也不怕我给你下毒” “你要是敢下毒你就死定了！” 玟小六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还要吗” “要！” 玟小六一边给阿念又倒了一杯一边道：“喝够了我把你送回去” 阿念喝完后，一脸凶狠的抬起头看向玟小六：“哼，现在再想求饶，晚了！” 玟小六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将阿念从床上扶了起来，拽着她的胳膊开始向外走去。 走到清水镇的后山林子里时，玟小六便远远的看见了玱玹带着大批人马赶来，然后将她团团包围了起来。 “哥哥！” “阿念！” 阿念一把挣开玟小六的手就向玱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委屈的哭喊：“哥哥，他欺负我呜呜呜……” 玱玹赶忙解开了阿念身上的绳子，同时满是担忧道：“怎么了，他对你干什么了，伤哪儿了我看看” “他捆了我好几个时辰，疼死我了呜呜呜……” 玟小六看着全程头发都没乱的阿念哭的跟被非礼了一样，不禁捂了捂脸，结果下一刻，玱玹的鞭子便直接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诶诶诶！”玟小六急忙侧身躲开，鞭子抽在地上直接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看了看被抽到凹陷的地面，玟小六心有余悸的看向玱玹道：“我什么都没对她干，再说是你先拿了我的东西，我才出此下策的” 玱玹收了鞭子，冷冷的看向玟小六：“是不是该对我重新介绍一下你自己” 玟小六也知道，这次过后有些事肯定瞒不住了，于是无奈的笑了笑，而后冲玱玹抱了抱拳，但眼神却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几分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辰荣义军医师，玟小六” 此话一出，玱玹眸色瞬间一沉：“我原本以为你是涂山璟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是相柳的人，倒是我小瞧你了，拿下！” 玱玹一声令下，包围着玟小六的一众侍卫立马一拥而上，玟小六不敢动用灵力，所以几下就被抓了起来摁跪在地。 玱玹走近到玟小六面前，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玟小六，冷声道：“为什么不肯动用你的灵力” “你人这么多，动了也赢不了不是？”玟小六一脸散漫道。 “既然你是相柳的人，为什么没有把我的位置告诉过相柳” “我只负责取药，其他的和我没什么关系”玟小六一脸淡漠道。 “相柳在哪儿” 玟小六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见状，玱玹勾了勾唇角：“不说是吧，给我找最有经验的行刑人，只给他留一条命就行” 闻言，玟小六浑身一僵，然后猛然想到了前世的附蛆蚀骨之刑，然后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第334章 ——取药取两天? 密室中，玟小六被绑在凳子上，眼皮微微上翻的看着面前胡子拉碴，笑得一脸阴森的行刑人。 紧接着，玟小六看到身旁的人拿着一碗黄色看上去十分油腻的东西走到她身旁，然后用刷子涂在了她的手上。 她知道，那是尸油，为的是让尸蛆去咬她的手，玟小六闭上眼，不做任何反抗也不去听行刑人说了什么，反正她也早就听过。 直到她的嘴被封住，那装着尸蛆的盒子放到了她面前，她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又闭上，然后任由他们将自己的手放了进去。 随着虫子爬上玟小六的双手，玟小六的表情逐渐痛苦，行刑人见状阴冷的笑了笑，而后吹灭了房间里的灯油，带着所有人撤出了密室。 然而所有人走后，玟小六痛苦的表情却戛然而止，随后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门的方向，紧接着双手用力一握，便用灵力挣开了铁链，解开禁锢后玟小六赶紧将抹了一层剧毒的手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看着满手的死虫子，玟小六嫌弃的甩了甩手，然后将满手的尸油全擦到了外衣上，最后将外衣一扔，一脚踹倒了身后的木凳。 扯掉嘴上的布条后，玟小六不屑的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冷哼道：“真当我是上辈子的玟小六呢” 说完，玟小六将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而后立马嫌弃的蹙了蹙眉。 “咦～” …… 辰荣军营地后山，收到药物的相柳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玟小六，于是询问送药的人：“玟小六呢” “六医师……他没事，正跟我们公子在一起，晚些时候自会回去” 闻言，相柳下意识蹙了蹙眉，而后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放回到了药箱上，就在此时，相柳忽的感觉手上传来一阵刺痛，刚抬起手查看，痛感却突然又消失了，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相柳看了看自己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直到面前的人出声道：“那小的们就先告退了” 相柳这才回过神，而后冲身后的士兵挥了下手：“搬回去吧” “是” …… 河边，玟小六将自己的手放在河里反反复复搓了又搓，确定没有味道后才从水里拿出来甩了甩，一转头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人。 “十七？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吧”涂山璟有些担忧的问道。 “嗐，我能有什么事，药都送到了吧？”玟小六一脸不以为然的在身上蹭了蹭手道。 “已经送到了，你放心” “那就行，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离开吧，因为估计我没个一年半载也不会再回清水镇了，免得让玱玹察觉出端倪”说完，玟小六便站起身绕过涂山璟准备离去。 涂山璟下意识想叫住玟小六，但抬起手又停在了半空中，最后也只看着玟小六的背影说出一句：“路上小心” “回去吧！”玟小六一边摇着手一边远去，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树林尽头。 …… 营帐外，相柳双手负后的眺望着远处，太阳已经落山，天一寸寸的黑了下来，相柳却始终没有看到玟小六的身影出现在营地的入口处。 随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相柳眸中的光也一寸寸暗了下来，直到天空泛起点点繁星，相柳终于有了动作，然而就在相柳转身准备返回营帐的下一刻，玟小六的高喊声骤然传来。 “相柳！” 相柳转身的动作一顿，而后立马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玟小六一边挥着手一边向他一路小跑而来。 相柳眸中恢复了几分光亮，刚想回应，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而后半侧过身子，用余光看向玟小六跑来的方向。 “六医师” 门口处驻守的士兵在看到玟小六后立马颔首问好，玟小六也点了点头以作回应，然后立马跑到相柳正面，却见相柳脸色有些冷漠，也不正眼看她。 “我还以为你今晚又不打算回来了呢” 闻言，玟小六面露几分疑惑：“我为什么不回来呀” “谁知道你上哪儿玩野了”相柳没好气的说道。 这话让玟小六更摸不到头脑，她哪儿玩了，她明明让玱玹抓走了一下午。 “谁去玩了，我是去取药了好吗” “取了两天？” “我那是……”玟小六刚开口，喉咙却一时哽住，然后有些结结巴巴道：“昨晚……出了点状况，我哪儿也没去” “那你不回来？” “我……” 这时，门口驻守的士兵有些看不下去了，歪了歪身子到玟小六面前道：“六哥，大人也是担心你” “谁担心她”相柳直接将头一拧冷漠道。 “那您跟这儿站一下……午” 士兵话说一半，便接到了相柳凌厉的眼神，赶忙低头闭嘴。 闻言，玟小六有些错愕的看向相柳：“你等了我一下午啊” “没等你”说完，相柳便径直转身向里走去 玟小六见状赶忙一边追在相柳身后一边慌忙解释道：“我真不是去玩儿了，诶，相柳我错了” 然而相柳就是一路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脚下快的玟小六一路小跑才追上，回到营帐后，相柳直接坐到榻上开始闭目打坐。 看相柳一副不理自己的样子，玟小六赶忙上前摇了摇相柳的手臂道：“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早点回来，这次真的有事” “什么事”相柳闭眼冷漠道。 “那什么……涂山璟那边突然有事，就耽搁了一晚上，我想着反正第二天也要取药就直接在家睡了，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回来，真的”说着，玟小六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做出发誓的样子，望着相柳的眼中满是真诚。 相柳微微睁眼看向玟小六，而后深吸一口将头转向另一边。 玟小六见状赶忙蹲到相柳的另一边：“大人饶命，小的真的知道错了，你打不了我罚我点什么也可以，你可以罚我洗一个月的碗！” 洗碗对玟小六来说绝对是一等一的酷刑，毕竟做饭可以是爱好，洗碗却绝对是折磨。 闻言，相柳这才将目光转到了玟小六身上，而后上下扫了扫玟小六道：“我为什么要罚你，你去哪儿又不归我管” 第335章 ——赖上你了 “归你管归你管，我整个人都归你管”玟小六赶忙道。 “我懒得管你”相柳没好气的说道。 见状，玟小六委屈的抿了抿唇，随后直接趴在相柳的膝盖上，用假装抽泣的语气道：“你不管我，那我就又变成了一个被抛弃的人，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只能四处流浪……” 此话一出，相柳顿时无语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说这话自己信吗？” “大人宽宏大量，看在小的这些年尽心尽力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饶小的一次吧，大人～”玟小六恢复了女声，一边摇晃着相柳的腿一边将尾音拉的老长，“伺候”两个字还说的格外意味深长。 相柳不禁斜眸看去，只见玟小六微微撅着嘴，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模样，险些绷不住表面的冷漠。 勉强平复表情后，相柳干咳两声：“咳咳……我累了，早点睡吧” 短短一句话，在玟小六耳中却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玟小六瞬间眸色一亮，而后赶忙站起身脱鞋爬上榻，好像生怕晚了一步相柳就会收回这句话一样。 相柳看着一溜烟就上榻的玟小六，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而后躺下到玟小六身边，但其实天刚黑没多久，两个人都没有多少困意。 躺了没一会儿，玟小六便听到身旁传来一句：“今晚是满月” 此话一出，玟小六顿时一个打挺：“那咱们去海上看月亮吧” 相柳平躺着，一只手垫在脑后，似是思考了一会后说道：“既然你这么想去，那走吧” “对对对，我想去，我特别想去”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从榻上翻了下来。 在玟小六看不见的背面，相柳勾了勾唇角，而后也不紧不慢的坐起了身子。 …… 酒铺子下面的密室中，玱玹看着被挣开的铁链和砸碎的门锁，还有散落一地发黑的死蛆，脸色阴沉的可怕，整个人身边似乎都围绕一种瘆人的阴鹜。 “这可是深海玄铁，他居然能挣开”钧亦拿起一节断裂的铁链，有些不可置信道。 “这个玟小六一直在隐藏灵力，只怕他真实的能力还远不止于此，应该不会是一个军医这么简单”玱玹眉头紧蹙，严肃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凌厉。 “此番他逃脱，清水镇只怕不安全了，主上，我们还是先转移吧” 钧亦话音刚落，便见玱玹摆了摆手：“他要是想暴露我们的位置早就暴露了，至今相安无事怕是另有所图，先扎下来静观其变，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玱玹直接甩袖离开了密室。 ……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圆月高挂，撒下的月光似在海面上撒下了一层银霜，随着阵阵涟漪闪闪发亮。 玟小六站在大贝壳的边缘，张开双臂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海风，带着些湿咸，让人感觉很是放松。 “虽然经过了许多的悲欢离合，但生命还是很可贵的”玟小六一边感受着这片刻安逸一边感慨着。 “看来你对现在的日子还算满意”相柳靠坐在床边，看着玟小六的背影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 “满意呀，有人陪，有家回，有钱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但你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不觉得可惜吗？”相柳问道。 闻言，玟小六转身跑到相柳面前，而后蹲下身子与相柳平齐道：“你不想我留下陪你吗” 相柳犹豫了一下，而后开口道：“没有” “那你这么问”玟小六撅嘴道。 “当我没问”相柳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然而下一刻，怀里便扑进了一个柔软的身躯。 相柳愣了一下，然后双手逐渐环住身上的小人儿，缓缓收紧了几分。 “你是不是又想抛下我了” “没有” “有也没用，我这辈子赖上你了，你一点也别想甩掉我”玟小六紧紧抱住相柳的腰身，闷声道。 “小九粘人就是随了你了”相柳带着几分无奈的笑道。 “那你到底愿不愿意我粘着你” 相柳认命的呼了一口气，随心答道：“愿意” “那不就完了” 相柳松开一只手，捏住玟小六的下巴轻轻向上一抬，深邃的黑眸满是缱绻的对上玟小六的眼睛，沉声道：“你今晚可以再粘人一点” 闻言，玟小六不禁抿着嘴笑了笑，然后主动凑近相柳贴上了相柳的唇，相柳捏住玟小六下巴的手也滑到玟小六脑后，微微用力几分，让两人更加贴近了几分。 随着两人纠缠的深入，贝壳缓缓合上，沉入海底…… …… 秩邑城，西陵府，一阵阵如潺潺流水般令人心旷神怡的琴声回荡在正院中，曲调柔和而清澈，令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书房中，小九坐在古琴前，灵活的手指在琴弦中游走跳跃，弹奏出优雅的琴音，涂山璟站在小九身后，专注而欣慰的看着小九的动作，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琴音停下，小九转头看向涂山璟：“璟舅舅，我弹的好吗？” “小九弹的极好”涂山璟发自内心的评价道。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涂山璟转头望去，只见苗莆推门而入，急切道：“王姬，涂山族长，陛下回来了” 闻言，涂山璟眸色一惊，眼中满是对玱玹突然到来的意外，而后第一时间转身取下了墙上小夭和相柳的画像卷了起来。 收好画像的下一刻，玱玹信步走入房中，小九见玱玹前来立马欣喜的跑上前：“舅舅！” 玱玹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稳稳的接住了跑来的小九，然后两手托在小九的腋下将她向上举了举：“舅舅看看小九重了没” 涂山璟掩饰着心底的意外与慌乱，对玱玹拱手道：“见过陛下” 玱玹瞥了一眼一旁的涂山璟，而后有些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朕想见涂山族长一面当真不易呀” 闻言，涂山璟动作一顿，而后神情微诧的看向玱玹，玱玹突然回来是来找他的？ 玱玹放下小九后，摸了摸小九的头发，满是和蔼道：“先去看看你舅母，两个舅舅有事要说” 第336章 ——选谁好呢 听到玱玹要与自己单独谈话，涂山璟的眼眸不自觉转了转，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玱玹有可能对他说的话，以及应对的方法。 小九走后，只见玱玹嘴角带笑，缓步走向涂山璟，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还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不知陛下找在下，所为何事” 玱玹绕过涂山璟，直接坐在软榻上，然后对涂山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着说” 涂山璟看了看玱玹的手，而后警惕的走到玱玹对面坐了下来，毕竟他可不认为如今的情况下，玱玹会跟他好好说话。 “朕去了青丘，他们说你没有回去过，所以朕猜测你应该是来了秩邑城” “我来看望小九” “也不与你绕弯子了，朕要见玟小六” 此话一出，涂山璟身形不自觉顿了一下，而后面色平和的开口道：“陛下恕罪，我做不到” “就当是个交易，你开个价，或者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只要你能将玟小六带到朕面前” 自从上次玟小六从玱玹手中逃脱后，玱玹在清水镇驻扎了近一年都没有再看到过玟小六，但玟小六是玱玹目前寻找相柳唯一的线索，而玱玹身边与玟小六产生交集的只有涂山璟。 “不是我不愿意帮陛下，是我如今，也见不到玟小六” 涂山璟这话倒是不假，毕竟药品交易结束后，玟小六就彻底缩回了辰荣义军营地里面，没有正当理由，他根本见不到玟小六。 “可他看起来跟你很熟，不然他也不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往你身后躲，朕没打算对他怎么样，只是想与他谈谈话” 玱玹这话也不假，因为在玟小六身上吃了很多次瘪后，玱玹意识到玟小六是个既有头脑又有手段的角色，于是起了将玟小六收为己用的心思。 “我和小六虽算得上相识，但陛下也知道他的身份，上次陛下抓了他对他用刑，他逃脱之后便缩回了辰荣义军里，我如今确实见不到他”涂山璟带着几分发自内心真诚的对玱玹说道。 闻言，玱玹蹙了蹙眉，见涂山璟的神色似乎没有说谎，于是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那朕向你打听另一个人，你应该能找到” “何人？” “防风邶” 一听此话，涂山璟眸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诧，但面色上依旧看不出任何异常，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和：“陛下为何突然要找防风邶”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你未婚妻的哥哥，你别告诉我你没见过他”玱玹犀利的目光落在涂山璟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闻言，涂山璟心中瞬间警铃大作，玱玹突然要找防风邶，难道是已经开始怀疑相柳与防风邶的关系，如果他反复推诿，怕是会让玱玹更加坚定心中的猜测，可他如果答应下来…… “防风邶的性子一向放荡不羁，在大荒中行踪不定，怕是不好寻找” “没关系，朕可以等”玱玹紧接着涂山璟的话道。 涂山璟不自觉抿了抿唇，而后一边斟酌着一边开口道：“我只能尽力，其实自从防风氏灭族之后，我也再没见过他” “那朕等你的好消息”玱玹面带几分微笑的看向涂山璟，但眼中却带着几分明晃晃的警告。 涂山璟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几分：“我这就回去准备，有消息立刻传与陛下，告辞” 说完，涂山璟立马起身对玱玹行了一个告退礼，而后信步走出了小九的书房。 玱玹看着涂山璟离去的方向，等涂山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玄关处后，玱玹原本还算和善的笑容立马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涂山璟……” …… 辰荣义军营地后山湖泊处，涂山璟穿着粗衣麻布，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直到半空中传来一声嘶鸣，涂山璟转头望去，只见毛球一个俯冲停在地面，毛球背上，盘腿而坐的相柳缓缓睁开眼睛，而后从毛球上一跃而下，落在涂山璟面前。 “你找我有事？” “玱玹要见防风邶”涂山璟直言道。 闻言，相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而后带着几分思索的重复了一遍：“玱玹要见防风邶？” “对” “他说见就见，防风邶可不想见他”相柳带着几分散漫道。 “他突然提起消失的防风邶，就是怀疑你和防风邶有所关联” “知道防风邶和我有关联还敢见防风邶，胆子不小，你告诉他，防风邶就在清水镇，让他有本事亲自来见” 说完，相柳也不等涂山璟回应，便直接一跃而起跳到毛球背上，涂山璟向前追了两步想要叫住相柳，但毛球已经展翅，只给涂山璟留下一个背影便扬长而去。 …… “找到了？” 紫金宫中，玱玹带着几分审视的打量着涂山璟，涂山璟站在台下，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请恕我直言，防风邶很危险，陛下还是不要去见为好” 此话一出，玱玹瞬间面色一沉，而后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危险道：“别告诉朕，连你都没办法把他弄来见朕” “他生性桀骜不驯，并不将我放在眼里” 闻言，玱玹冷笑一声，而后一边点头一边道：“好，他在哪儿，朕亲自过去见他” “你还想去哪儿！”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厉喝声，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老西炎王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处，身旁跟着褚泽。 玱玹看到老西炎王前来，有些踌躇的皱了下眉头，而后绕过书桌走上前拱手道：“爷爷” 老西炎王犀利的目光落在玱玹身上，带着几分没好气的说道：“四年了，还没折腾够是吗” 玱玹抬眸看了一眼老西炎王身后的褚泽，而后直起身子，微微扬唇看向老西炎王道：“这些年辛苦爷爷帮孙儿处理西炎政务” “你少给我来这套，我问你，你一定要找防风邶做什么”老西炎王严肃道。 “孙儿怀疑防风邶与相柳有关联” “那你还敢去找他！” “爷爷说的是，那孙儿派人出去找便是，选谁好呢……”玱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将目光放到了褚泽身上。 第337章 ——在我身后! 接收到玱玹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褚泽先是瞪大双眼，然后认命的吸了一口气，拱手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见状，玱玹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回身向涂山璟问道：“防风邶如今在哪儿？” “清水镇” 玱玹再次转身，指向褚泽道：“给你两个时辰准备人手，今日就出发” “臣遵旨”褚泽躬了躬身子，而后立马退出了大明殿。 老西炎王无奈的看着玱玹，伸了伸手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孙儿还有政务，怕是不能陪爷爷了”说完，还不等老西炎王做出反应，玱玹便径直绕过老西炎王走出了大明殿，老西炎王想要叫住玱玹的手就这样在半空中僵了一瞬，而后又无可奈何的放了下去，最后将目光放回到了涂山璟身上。 “太尊”涂山璟颔首礼貌道。 老西炎王走上涂山璟面前，沉声道：“小夭现在怎么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涂山璟知道瞒不过老西炎王，于是直言道：“隐居市井，倒也逍遥自在，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心悸之症和鬓角的白发都已经痊愈” 老西炎王一边听着一边点了点头道：“安全就好，相柳如今虽然跟玱玹对立，好在不会牵连小夭” “太尊安心，那在下先行告退” “嗯，去吧” …… 瞫妃宫中，百黎钰满身拘谨的与瞫淑慧对立而坐，只见瞫淑慧将一杯茶推到百黎钰面前，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道：“这是北姜族的贡茶，你尝尝” “多谢娘娘”百黎钰赶忙接过瞫淑慧递上的茶，端着不太习惯的仪态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眼神却有些不自然的飘忽。 本来今日百黎钰在家里待的好好的，宫里突然来人说瞫妃请她到宫里喝茶，但她一向与宫里的妃子们没什么交往，可以说哪个妃是哪个妃都不大分的清，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有些不明所以。 “瞫妃娘娘，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没什么事，就是想叫你来喝喝茶”瞫淑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嗯？”百黎钰动作一顿。 大明殿，老西炎王前脚离开，玱玹后脚就去而复返，顺便让钧亦和潇潇一起将褚泽抓了回来。 褚泽一脸茫然的站在玱玹面前，看着玱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总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朕知道你不想去，你可以不用去了”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眸色一惊，然后赶忙昂声道：“陛下说笑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臣断没有半点……” “朕说，你不用去了”玱玹直接劫断了褚泽的话，而后直接起身信步走下阶梯，一边走一边缓声道：“你也没见过防风邶，再让涂山璟那个心眼多的给你糊弄了，朕还是亲自去比较放心一些” 闻言，褚泽直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而后抬起头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陛下，您万不可再以身涉险，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尊一定会杀了臣全家的！” “没事，你夫人我已经让瞫妃请进宫喝茶了，很安全”玱玹带着几分散漫道。 此话一出，褚泽顿时瞪大双眼，想要开口说什么，喉咙却一时间哽住。 然而还没等褚泽找回自己的声音，玱玹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信步走出了大明殿，褚泽愣愣的跪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凝固了一瞬，随后不禁咬着牙捂了捂脸，最终选择认命…… …… 然而涂山璟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出发时还以为跟在自己后面的那辆马车里坐的是褚泽，直到一行人到了清水镇，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涂山璟下车后走向跟在自己身后的马车，而后驻足在车前，温声道：“褚族长，天色已晚，不如先歇息一晚” 然而涂山璟话音刚落，便见马车晃了晃，下一刻，车帘掀起，玱玹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涂山璟顿时眸色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玱玹的人团团包围。 玱玹在老桑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脸上带着几分得逞的笑容：“防风邶在哪儿” 涂山璟蹙了蹙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感知到身后传来一道不善的气息，那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力让涂山璟瞬间觉得浑身一紧，一阵寒意自后背攀上后脖颈处。 远处的树梢上，相柳身着一身黑色斗篷，看着二人先后走下马车，银黑色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随后直接拉满了手中的弓，箭尖直指向玱玹的胸口。 涂山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直接横跨一步挡在玱玹面前，视线被遮挡的相柳不悦的蹙了蹙眉，而后将手上的弓弦松了几分。 “快离开”涂山璟直直的看向玱玹，面色带着十足的严肃。 “防风邶在哪儿”玱玹目光冷肃的看向涂山璟，嗓音低沉道。 涂山璟咽了咽口水，袖子下的手因为紧张而攥紧了几分，树梢上，相柳再次拉满手中的弓，箭尖指向二人，此时的涂山璟连呼吸都出现了几分紊乱，额头处不自觉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玱玹凌厉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涂山璟，相柳手中的弓弦紧绷到极致，涂山璟咬着牙站在二人中间，三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看着涂山璟闭口不言的样子，玱玹的耐心逐渐被消耗殆尽，眸色一寸寸愣了下来，终于，玱玹忍无可忍的怒吼出声：“我最后问你一遍，防风邶在哪儿！” “在我身后！”涂山璟猛然闭眼压抑出声的下一刻，箭尾脱手而出，玱玹眸色一惊，而后一把退开涂山璟，箭尖就这样擦着涂山璟与玱玹的衣角划过，而后将玱玹身后的侍卫一箭穿胸。 涂山璟踉跄几步后稳住了身形，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侍卫，不自觉捂了捂胸口，感觉心跳似是要从胸腔中冲出一般快。 相柳气愤的攥了攥拳，而后再次拉弓对向玱玹。 玱玹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树梢上那道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直接一声令下：“追！” 第338章 ——玱玹坠崖 众人立马一拥而上挡在玱玹身前，相柳见状不甘的收回了手中的弓箭，舌尖顶了顶上颚的位置，而后纵身一跃从树梢上跳下。 等涂山璟心有余悸的反应过来后，玱玹已经带人追了出去，看着一地的狼藉，涂山璟扶了扶额头，理了理混乱的思绪，而后步伐有些虚浮的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玱玹带人一路追踪相柳穿过一大片树林，最终停在一处山崖前，只见面前忽然出现许多白衣阴面之人，手持兵刃身姿挺拔的站在山崖前。 玱玹猛然驻足，随后看着那道黑色斗篷的身影高声道：“防风邶，多年不见不打个招呼吗” 只见相柳缓缓脱下身上的黑色斗篷，拿下脸上的银色面具，继而覆上了原本的冷白色的面具。 在看到斗篷下的银发时，玱玹眼中闪过错愕，随后迅速变为警惕和严肃：“相柳” 相柳缓缓转过身，唇角微勾带着几分玩味的看向玱玹：“西炎王” “交出小夭，朕今日不与你动手” “不是我不交，是她不愿意跟你走”相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等朕拿了你，她自然会跟朕走”说完，玱玹的眸色凌厉了几分，手中逐渐出现一条长鞭。 “动手！” 随着一声厉喝，两方人马同时冲出，黑白交错间战成一团，相柳的双瞳猛然变作红色，冰刃出手，玱玹虽灵力不如相柳，但胜在兵器长于相柳，对上相柳也是丝毫不惧，长鞭划过空气带起一阵凌厉的呼啸声，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发出震耳的响声。 混战中，天空逐渐飘起雪花，相柳一招一式间，如雪的白衣在空中散落开来，如一朵高山雪莲般在空中绽放，美的惊艳，却带起一片片鲜血。 随着白衣沾染上点点血迹，原本的高山雪莲多了一抹妖艳的红色，不仅没有破坏原本的美感，反而更添几分艳丽之美。 两人愈战愈烈，逐渐脱离了原本的战场，来到一处没有旁人的平地单独对战，山脚下，玟小六和涂山璟一路狂奔，抬头间，玟小六看到半山腰上飘起漫天的雪花，顿时眸色一惊，立马加快了脚步向山上跑去。 玱玹灵力不如相柳，但武器长于相柳三倍，倒也能够与相柳一时战平，随着战斗持续时间越来越长，相柳卷起的风雪越来越大，玱玹逐渐被影响，阵阵寒意开始侵袭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随着玱玹的动作出现了几分僵硬，相柳一个突进刀尖直向玱玹而去，玱玹急忙向后仰身，胸脯擦刃而过，紧接翻身动用法器抵挡相柳接二连三的攻击。 相柳打空后一跃而起，蓄力过后猛地照着玱玹的头劈了下去，随着一声巨响，玱玹的法器应声而碎，玱玹被惯力向后推的踉跄了几步，抬头间相柳已经横砍过来。 玱玹架剑抵挡，却因抵挡不住那巨大的力开始身形不稳，再加上呼啸的风雪，玱玹开始节节败退。 玟小六抬起一只手挡在脸前，努力在风雪中辨认着方向，直到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玟小六转头望去，只见山崖之上已是一片混乱，玱玹的人和相柳的人战成一团，风雪中混着喷洒的鲜血。 玟小六左右寻找，没有找到相柳和玱玹的身影，只得绕过双方混战的地方向远处找去，等到玟小六赶到时，看到的便是玱玹的鞭子缠上了相柳的冰刃，紧接着相柳用力一缴，玱玹的鞭子便脱手而出，整个人也身形不稳的向前扑去，相柳回手一掌，正中玱玹的前胸。 玱玹顿时一口鲜血喷出，而后直直向后仰飞了出去，玟小六瞳孔猛然紧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呼出声，涂山璟想要上前，却被玟小六死死拉住，同时拼命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 玱玹重重落地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然而脚下还没站稳，相柳便已经突进到玱玹面前，紧接着抬起一脚正中玱玹的胸口，玟小六呼吸一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玱玹直直的从山崖上落了下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相柳满眼冷漠的看着玱玹落入悬崖，而后缓缓收起了红色的瞳眸，回身的一瞬间，玟小六赶忙躲到树后，唇瓣颤抖，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眼中悲伤，惊恐，震惊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 玱玹落下悬崖后，相柳也没有耽搁，很快就离开了现场，相柳离开后，玟小六才敢哭出声，而后跌跌撞撞的跑到悬崖边，跪在悬崖边探着身子向下望去。 “哥哥……” 涂山璟小心翼翼的护在玟小六身后，怕她一个不稳栽了下去，看着悬崖下浓浓的白雾，涂山璟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惋惜。 玟小六抹了抹脸颊的眼泪，而后突然站起身，猛然向后跑去，涂山璟反应过来后赶忙追在玟小六身后：“小六，你去哪儿！” 山崖其实断的并不平整，底下有好几处凸起的平台，玱玹坠下后先是连着摔了几个平台，而后又扒住一颗树枝，然而还没等玱玹缓过神，树枝应声而断，玱玹再次向下坠去，山崖之下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玱玹最后一次下坠，砸断了一排的树枝，最后重重落地，昏死过去。 玟小六绕到悬崖下后一边哭一边寻找，找了不知多久后，忽的看到地上有一团白色好似动物毛发一般的东西，玟小六立马扑了上去，拿起地上那团白色的狐狸尾巴，顿时哭的更加悲伤。 “哥哥……”玟小六收起尾巴，满是慌乱得四处张望着，直到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道身影，玟小六立马不管不顾得冲了过去，而后直接跪在玱玹身旁，抱起玱玹的身体。 “玱玹……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玟小六颤抖的将手放在玱玹的脖子上，直到感受到指尖传来微弱的脉跳，玟小六顿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给玱玹喂了一颗药后，玟小六和涂山璟一左一右的将玱玹架起，小心翼翼的带着他离开了悬崖底。 第339章 ——不是一路人 打退玱玹所有的人手后，相柳来到崖底，已然不见了玱玹的身影…… 翌日，玱玹从全身的剧痛中清醒过来，当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后，玱玹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醒了？” 听到身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玱玹转头望去，只见玟小六岔着腿坐在一个木凳上看向他，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情绪。 “玟小六？”玱玹用沙哑的嗓音发出一声疑惑，而后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玟小六见状下意识站起身，有些惊慌道：“别动！骨头好不容易接好的！” 玱玹动作一顿，而后有些错愕的看向玟小六，却见玟小六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只是玱玹的错觉。 “你要是把伤口崩开了，可就浪费我那么多好药了”玟小六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重新坐回了小木凳上。 玱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伤口都已经被仔细的包扎好，于是缓慢的坐起身靠在床头上，带着几分警惕的看向玟小六，沉声道：“你不是相柳的人吗，为什么要救我” “我是个医者，见谁都救，你就当自己运气好吧”玟小六满是随意的说道。 玱玹带着几分思索的上下扫了扫玟小六，而后开口道：“既然你救了我，是不是说明，你并不为之前的事怨恨于我” “你想说什么”玟小六嗓音淡漠道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闻言，玟小六身形一顿，而后有些不自然的转过头看向一旁：“你是想打听西陵长王姬吗？”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情绪激动的想要起身，然而刚有动作，一股撕裂的疼痛便席卷了全身，玱玹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又倒回了榻上。 玟小六见状面露担忧，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又生生克制了下来。 “你知道她在哪儿”玱玹急切的看向玟小六。 玟小六抿了抿唇，而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军医，你觉得相柳大人会将这么秘密的事告诉我吗？” “你真的只是一个军医？”玱玹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 “不然呢，我还能是什么”玟小六摊了摊手道。 玱玹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玟小六，一边思索一边道：“虽然按我目前查到的信息来看，你的确只是一个医师，但你的胆识和谋略，不是一个寻常的医师能拥有的，或许你可以考虑换一种选择” 闻言，玟小六眸色微顿：“换一种选择？” “你为相柳做事，他能给你什么？”玱玹问道。 “你是想策反我？”玟小六发出一声嗤笑。 “你既然知道我在找小夭，想必也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你既然没有将我的身份宣扬出去，还反过来救了我，想是有所图谋吧，你可以说说看，万一我能答应呢” 对上玱玹认真的目光，玟小六不禁失笑一声，而后嗓音散漫道：“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什么图谋也没有” 闻言，玱玹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玟小六：“恕我直言，你和相柳不是一路人” “你才认识我几天，就知道我是哪路人了？”玟小六不屑的嗤笑一声。 “如果相柳知道是你救了我，怕是不会放过你，所以不如别回辰荣义军了，只要你归顺于我，我定厚待于你” “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用，至于相柳放不放过我，就不劳你费心了”说完，玟小六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 “走啊，怎么，你还指望我伺候到你痊愈？我出诊费可是很贵的”玟小六一副懒散的样子道。 见玟小六真的要走，强玱玹急忙冲着玟小六的背影高喊道：“你真的没有小夭的消息吗，我可以用任何东西作为交换！” 然而玟小六只是一边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一边挥了挥手道：“我劝你别找她了，早日回西炎吧，毕竟下次你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我了” “诶！玟小六！”玱玹急忙想要起身，却再一次扯动了全身的伤口，疼得再次被迫坐了回去。 玟小六听到玱玹的闷哼声，不自觉驻足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克制，而后重新抬脚离开了木屋。 回营地的一路上，玟小六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驻守的士兵向她打招呼都没听到，走着走着，玟小六才发现自己不自觉走回到了相柳的营帐。 走到门口，玟小六不自觉驻足了一瞬，而后转身向后走去，却不想下一刻，身后便传来了相柳的声音：“去哪儿” 玟小六脚下一顿，而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我去看看伤员，然后做饭……” 相柳眸色微凝，眼底深处翻涌着几分晦暗不明的情绪：“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回家了” “我回家找过你” 闻言，玟小六身形一僵，而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脖子，回避着眼神支支吾吾道：“我……那个……” “你是不是跟涂山璟在一起” 此话一出，玟小六惊讶的看向相柳，而后立马脱口而出道：“没有！” 然而玟小六这种急于否认的样子，落在相柳眼中更像是在急于掩饰。 “那你告诉我，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玟小六喉中一哽，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什么。 看着玟小六哑口无言的样子，相柳眸中划过一丝黯淡，而后似是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随你吧” 说完，相柳直接绕过玟小六，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相柳！”玟小六转过身向前追了两步，然而相柳听到他的呼唤后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玟小六驻足下来，看着相柳逐渐远去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后，玟小六不自觉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同时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良久，玟小六仰起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而后左右看了看，转身向伤员的营帐走去。 第340章 ——喝酒谈心 灶台前，玟小六拿着一把蒲扇，对着燃烧的柴火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燃烧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光映照在玟小六空洞的眼神中。 随着火越烧越旺，火星开始四溅，但玟小六却依旧动作僵硬的扇着扇子，直到一颗火星从灶台下跳出，一下落到玟小六的手背上，随着灼烧感袭来，玟小六猛地跳了起来，而后赶忙吹了吹手背的位置。 营帐中，相柳的手背也针扎般的疼了一下，相柳看军报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想要起身，但站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而后重新坐了回去。 另一边，玟小六看着手背上凸起的水泡，烦躁的将蒲扇一扔，但片刻后，玟小六又将蒲扇捡了回来放回到灶台上，然后掀起锅盖拿起大勺开始缓缓搅拌锅里的炖肉。 炖肉出锅后，玟小六端起托盘，正要走出厨房，却又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玟小六重新将托盘放回了灶台上，然后冲一旁的伙夫招了招手道：“那个……我出去一趟，你把饭给军师送一下” “好嘞六哥” 片刻后，饭菜送到了相柳面前，相柳抬头看了看送饭的伙夫，而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玟小六呢” “六医师出去了，出去前特意吩咐小的来给军师送饭” 闻言，相柳身形一顿，而后扫了一眼面前的饭菜，眸色沉了几分：“知道了，回去吧” 伙夫走后，相柳用余光看着一旁的饭菜许久，而后直接推到一边，重新拿起手中的军报看了起来。 清水镇，石先生的茶社中，玟小六坐在棚子里，嗑着瓜子喝着茶，眼神却一直空洞的下垂着，石先生在上面讲的慷慨激昂，玟小六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满脑子相柳早上的话，实际上玟小六跟涂山璟将玱玹架到山崖上的木屋后，便让涂山璟连夜赶回西炎了，她上哪儿跟涂山璟在一起去！ 不知过了多久，玟小六烦躁的站起身，开始在街上溜达，走着走着，忽的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 “呦，六哥，难得啊” 玟小六驻足望去，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玱玹的酒铺子前面，而玱玹正坐着轮椅呆在门口处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我还以为你又要缩回辰荣义军躲个一年半载的呢，怎么，怕回去以后被相柳知道你救了他的死敌，扒你一层皮？”玱玹带着几分打趣道。 玟小六转过身，揣了揣手着看向玱玹道：“怎么着，看见我没躲打算今儿把我拿了？” “六哥这话多见外，我是那种人吗？” “是不是你自己不清楚吗，难不成你叫我是为了付欠我的诊费？”玟小六翻着白眼道。 “不如我请六哥喝顿酒，就当付诊费了” 闻言，玟小六思索的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道：“行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落座后，老桑端着托盘到两人面前，当熟悉的味道传来，玟小六身形顿了顿，然后就听到玱玹道：“我自己酿的桑椹酒，尝尝” 玟小六垂眸看向老桑递上来的桑葚酒，眼底划过一丝晦暗，而后拿起酒瓶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故作玩笑道：“怎么着，今儿打算把我灌醉了，好套话？” “你酒量怎么样？”玱玹一边倒着酒一边道。 “放心，我绝对在你套我话之前睡死过去”说完，玟小六直接端起酒碗一口闷下。 玱玹闻言失笑出声，而后也闷了一口酒道：“你怎么认识的……叶十七？” “做生意认识的呗，还能怎么认识的”玟小六语气散漫道。 玱玹挑了挑眉，而后微微俯身靠近了玟小六一些，带着几分神秘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玟小六抬了抬眉梢，认真道：“清水镇的规矩，不问过往，只凭本事吃饭，在清水镇他就是叶十七，你也就是轩，出了清水镇你们爱是谁是谁” “那你出了清水镇，还是玟小六吗？” 闻言，玟小六身形一顿，而后又闷了一口酒：“我没打算出去” “为什么帮相柳做事，他能给你什么？” “你就当我无聊，闲的”玟小六语气懒散道。 “他救过你的命啊？” “不是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我还没醉呢，想套话也不是现在啊”玟小六略带几分不耐烦道。 见状，玱玹举了举酒碗：“行，你也可以试着问问我” 玟小六岔着腿，俯身到玱玹面前，带着几分苦口婆心道：“我没什么想问你的，就是想劝你，赶紧离开清水镇吧，你是有身份的人，什么事不能交给别人做啊？你看刚来了没几年，连轮椅都混上了，何必呢” 玱玹抬了抬眸，深邃的眸底深处中带上了几分隐忍克制：“这件事我必须亲自来做” 玟小六眉头微蹙的看着玱玹，似是嘲讽又似是苦涩道：“就为了找那个通敌叛国的长王姬？” “她只是走丢了” “是，丢辰荣义军里面了是吧”玟小六没好气的嗤笑一声道。 玱玹垂了垂眸，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湿润，苦涩又压抑道：“是我把她弄丢了，所以我一定要亲自把她找回来” “你也不怕她回去以后误了你的国？” “她不会”玱玹坚定的回答道。 “你哪儿来的自信？”玟小六反问道。 玱玹眸色微凝，语气中满是认真道：“因为我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如果她不能站在我身边与我共享这一切的话，那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玟小六对上玱玹的潋滟着水光的双眸，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以及不可动摇的坚定，竟感觉喉中不自觉泛起一阵酸涩。 “你这个人真是……哎呀，死心眼儿，你这两条腿断的真不冤我告诉你”玟小六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所以如果你能告诉我哪怕一点她的消息……” “诶诶诶”玟小六原本感动的情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同时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给玱玹。 第341章 ——我骗你是因为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喝一边聊，直到黄昏时分，两人都有些迷糊了起来，玱玹一只手支着半边脑袋，另一只手握着酒瓶，口齿有些囫囵的开口道：“你认识防风邶吗？” 玟小六原本两只手拖着脑袋，一听这话立马直起身子没好气的说道：“你有完没完啊，走了” 说完，玟小六直接跨过凳子就要向后走起，玱玹见状立马伸了伸手道：“诶，还没喝完呢” 玟小六转过头，脸颊有些潮红的说道：“不跟你喝了，再喝我就醉了，我可不让你套话，我要回家睡觉了” 见玟小六开始往门口走，玱玹急忙高喊道：“其实我这儿还有几间空屋” “干嘛，想套我梦话啊”玟小六直接将头一拧，脚下有些虚浮的向门口走去。 “那下次喝呀” 玟小六一边向外走着一边摆了摆手道：“下次，如果我还没有被相柳扒皮抽筋的话” “那未免太可惜了” …… 入夜，相柳双手负后站在营帐前，望着逐渐布满天空的点点繁星，眉宇间带着融不开的冷峻之气，随着巡逻的士兵一队队走过，相柳也一遍遍的向门口的方向张望着，但直到月亮高挂在头顶，那抹身影也没有出现过。 相柳的眸色越来越冷，最后转身快步走回到自己的营帐，躺下后，相柳心底开始越来越杂乱，一堆乱七八糟的回忆涌入脑海，有前世的，这一世的，甚至还有好多不存在臆想出来的…… 相柳翻来覆去了许久，脑子不仅没有困意，反而越来越清醒，最终，相柳坐起身叫醒毛球后冲出了营帐，随着一声嘶鸣，毛球展翅向清水镇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来到了他和玟小六的小院前，只见院子里一片寂静，相柳站在门外许久，最终还是推开了房门，漆黑中，相柳看到榻上睡着一道身影，那一刻，相柳觉得心底松了一下，同时也空了一下。 相柳坐到床边，借着月光映入窗户的微弱亮光，看着熟睡的玟小六，先是不自觉笑了笑，然后眉头微蹙了几分，眼底带上了几分隐忍的情绪。 熟睡中的玟小六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边似乎多了一道气息，于是翻了个身，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黑暗中，那道白色的轮廓映入眼帘，玟小六愣了一下，而后猛然清醒过来。 “相柳？” 玟小六坐起身一说话，相柳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于是开口道：“你喝酒了？” 玟小六扶了扶有些胀痛的头，支支吾吾道：“嗯……喝了几杯” “跟谁喝的” “不是涂山璟！”玟小六下意识回答道。 然而此话一出，相柳的面色便瞬间冷了下来，玟小六也察觉到自己有点应激反应，于是将语气缓了几分道：“我自己喝的” “自己喝的？” 黑暗中，相柳的眸底逐渐出现几分压抑的情绪，而后缓缓收回了放在玟小六身上的目光。 玟小六揉了揉眉心，有些嘟囔的开口道：“喝的有点醉，本来想躺一会儿就回去的，没想到睡着了” “是吗？”相柳用余光瞥向玟小六，嗓音中带着几分冷冽道。 察觉到相柳话中的冷意，玟小六意识到他还在生气，于是语气认真的开口道：“涂山璟昨天不到戌时就离开清水镇了，这两天我真的没跟他在一起” 相柳端坐在床榻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玟小六不禁满面愁容的看着相柳沉默不语的样子：“就……完全不信是吗，非要把他叫过来对峙一下子是吗？” “没这个必要”相柳冷漠道。 玟小六捂了捂脸，心情开始烦躁起来，她如果真的做错了什么惹了相柳生气，那她一定认错比谁都快，但你要让她承认她没有做过的事，而且还是跟涂山璟在外面过夜这种冤了大天的事，绝对不可能！ 但真相她又不敢跟相柳说，不然她怕给玱玹收尸都来不及，如今真的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你想怎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相柳冷淡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闻言，玟小六感觉晚上喝的那点酒立马就顺着后脖子上了头，情绪开始逐渐高涨了几分：“你要问我什么？” “你敢说你没事情瞒着我” 玟小六捂了捂脸，也不知是不是酒的作用，让她感觉脑子里乱的跟打了个结一样。 相柳看着玟小六的动作，不禁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或许他早该想到，从叶十七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就不该一次次的抱有侥幸心理，想着一个明明可以衣食无忧的王姬，可以一直陪他过藏头露尾，朝不保夕的日子。 “如果你厌倦了如今的生活，只需要跟我说一声，我会放你走，但你不该骗我” “我骗你不是因为我想走！” 玟小六脱口而出的同时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但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当对上相柳那逐渐沉下来的眼神时，玟小六感觉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出现了一瞬间的模糊，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周围静的可怕，好像是自己失去了听觉般。 片刻后，玟小六才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屏住了，而后赶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拼命压制着几乎颤抖的嗓音开口道：“相柳，咱们说的可能不是一件事……” 然而对上相柳几乎凝成冰霜的黑眸，玟小六所有的话一时间都卡在喉咙中，良久，玟小六有些结巴的开口道：“是不是……我现在……给你跪下，你都……不会相信我了” 相柳站起身，向前一步到玟小六身前，微微垂眸看向玟小六，黑暗中，玟小六只觉得相柳此刻的眼神冰冷又陌生，从转世到现在，她都没有见过相柳用这种眼神去看她。 那一刻，玟小六整个人心情如坠冰窟，整个身体从紧绷到颤抖，眼眶逐渐浸出一层湿润。 “其实你可以再选一次，选择更好的生活，没有错” 第342章 ——正式宣战 “那你为什么不去选更好的生活”小夭眼底含着泪，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闻言，相柳瞳眸微颤，而后缓缓转过身，沉声道：“不要学我” 说完，相柳握了握拳，抬脚向外走去，然而他走出门外，回过身却发现玟小六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相柳转过身继续向外走去，走出院子，玟小六依旧跟在相柳身后，相柳带着几分克制道：“你今晚不打算在家睡了吗” “不打算”玟小六低着头，闷声道。 相柳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而后趁着夜色带着玟小六乘毛球飞回了营地，玟小六进到相柳营帐后，一眼便看到了书桌边缘已经凉掉的饭菜，相柳也下意识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还没想好说些什么，玟小六便已经上前将饭菜端走了。 相柳看了看玟小六离去的背影，最终也没有追上去，而是回身坐回到榻上，开始闭目养神。 厨房中，守夜的伙夫抱着自己的锅铲窝在一个角落打着鼾，迷迷糊糊间，伙夫看到面前似乎亮起火光，立马一个打挺坐起身。 当看清楚面前的人后，伙夫有些心有余悸的抹了抹脸，苦着脸道：“六哥，这大晚上你能不吓人吗” “对不起，没想吵醒你，我就想热个饭菜”玟小六一边吹着柴火一边道。 伙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头看去：“这两碗怎么看着这么像白天你给军师炖的肉啊……” “他没吃，正好我晚上没吃饭，便直接拿来热了吃”说着，玟小六将碗放入锅中，然后盖上锅盖开始静静的等候。 “军师这可是头一回不吃你做的饭”伙夫下意识惊诧，然后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 “六哥，我是说……” “最近事多，没胃口挺正常的”玟小六坐在灶台前，看着面前燃烧的柴火，语气很平淡，好像是在对伙夫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不吃我吃，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可不能浪费”看着锅盖开始被蒸汽顶的发响，玟小六熄灭了柴火，而后小心翼翼的端出锅里的碗，用力吹了一口上面升腾的烟。 “你先回去睡觉吧，等会儿我吃完自己收拾” “啊？”伙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玟小六，是个人都知道玟小六虽然喜欢下厨，却最讨厌洗碗，而她现在居然说要吃完饭自己收拾碗筷！ 伙夫上下打量了一下玟小六，只见玟小六满脸淡然的坐在原地，捧着饭碗就开始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伙夫虽然疑惑，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退了出去。 等伙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玟小六的泪水便滴入了手中的饭碗里，同时拿着筷子将混着泪水的饭菜大口往嘴里塞去，一边塞一边逐渐颤抖起来。 吃完后，玟小六抹了抹眼泪，然后将碗筷随手扔在水桶里，熄了火光后从厨房走出往相柳的营帐方向去了。 回到营帐后，玟小六看到相柳在榻上打坐，也没说话，就轻手轻脚的从床位爬了上去，而后背对相柳躺下开始睡觉。 玟小六躺下后，原本闭目打坐的相柳眼睛睁开了一下，黑眸意味不明的动了了动，而后又重新闭上。 第二日，伙夫看着水桶里没洗的碗，捂着脸叹了口气…… 之后很长一段日子，玟小六都呆在军营里一步也不出去，每天除了在药房配药坐诊之外，也不再给相柳做饭，相柳也没主动跟玟小六说过话，玟小六也算第一次体会到同床异梦的滋味，一来二去连洪江也听说了这件事，百忙之余路过了一趟药房。 “听说你跟相柳吵架了？” “没有”玟小六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稀奇，第一次看你这么硬气，这么久了还不道歉” 闻言，玟小六不禁扯了扯嘴角，道歉？道什么歉？承认她是因为跟涂山璟出去待了一晚上所以没回军营？ “所以义父是来劝我跟他认个错的？” “没有”洪江立马道：“我肯定不能连个前因后果都不知道就来劝你认错，万一是他的错呢” “他没错，我的错” 玟小六不是不知道这是自己的错，只是这个错她是真的不敢认，不然就是把玱玹往死里害。 “你不用说气话，他平日里在军营说一不二惯了，我是知道的” “义父这事儿您不用管了，我们两个自己解决吧”说完，还不等洪江反应过来，玟小六便直接抬脚走出了药房。 …… 涂山璟返回清水镇后，腿脚刚恢复的玱玹便找上了俞府的门，涂山璟接待了他后十分认真的开口道：“如果陛下还是为防风邶的事而来，请恕我无能为力” 经过上次一事，玱玹也清楚了防风邶并不是涂山璟能被调动的人，不然也不会在涂山璟后面放箭。 “我是为相柳的事而来” “涂山氏只做生意，不会参与势力纷争” “我并没有要你一定站在西炎这边的意思，而是想借地界一用” 闻言，涂山璟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你想做什么” 玱玹正了正身子，面容严肃了几分道：“我的位置已经完全暴露给相柳，所以没必要玩什么躲的藏的了，我打算跟他正式宣战” 正式宣战四个字一出，涂山璟身形一僵，而后有些惊诧的看向玱玹：“你要跟相柳宣战” “我觉得他会接受的，毕竟他想杀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防风邶我也不指望了，至于玟小六……自从他上次救了我之后，就再没在清水镇出现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相柳杀了”说到这儿，玱玹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所以现在，小夭的所有线索都断了，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涂山璟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玱玹，张口想要说着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停住，最后换成了一句：“你要杀了相柳，想过小夭回来会怎样吗” 闻言，玱玹嗤笑一声：“如果他愿意归降，我并不是很想杀他，但他如果冥顽不灵，我也不会再手下留情，毕竟他杀我的时候，可没犹豫一下” 第343章 ——带她离开 上午接待完玱玹后，涂山璟换回了叶十七的装扮，又去了清水镇后山，而相柳已经一早等在了河边，涂山璟走到相柳身后，有些严肃的蹙着眉头道：“你找我？” 相柳转过身，眉宇间带着几分冷峻之气，沉声道：“玱玹向我宣战” 说完后，相柳见涂山璟并没有很意外，于是挑了挑眉道：“你已经知道了？” “刚知道，你打算接受了？”涂山璟回问道。 相柳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天空：“我为什么不接受，既然上次已经撕破脸了，就没有必要再来回试探了，大大方方开战吧” “玱玹来找我是借清水镇的地界，你找我又是想做什么？”涂山璟严肃道。 “你把玟小六带走几天”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诧：“你打算让我把她带去哪儿？” “随你，回青丘，去皓翎，或者送回秩邑城都行”相柳语气十分随意道。 涂山璟神情复杂的看了相柳一会儿，而后带着几分试探性的问道：“你打算怎么让她跟我走” 相柳的目光带着一点倾斜的放在涂山璟身上，意味深长的上下扫了扫道：“我相信你有办法让她跟你走，毕竟这世上心眼子比我脑袋还多的人，除了你我也找不出第二个” 见相柳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涂山璟不禁无语的叹了口气：“如果将来她知道，咱们两个联合起来骗她，你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你要是怕她跟你找后账，可以想想办法让她自愿跟你走，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相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闻言，涂山璟眉头紧蹙，带着几分不解的看向相柳：“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怎么，不敢啊？前一阵你勾搭她跟你往外跑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吗”相柳戏谑的语气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低落，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似是挑衅，又似是自嘲。 听着相柳满是轻浮的话语，涂山璟眼中带上了几分不悦的情绪：“请军师慎言” “这儿也没别人，也不知道你端给谁看呢，你要是觉得太冒险，咱们可以谈交易，开个价或者说个条件”相柳对涂山璟扬了扬下巴道。 涂山璟只觉得相柳今日的话都有些不可理喻，不禁眉头紧蹙的严肃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她根本不可能跟我走，而且以她的聪明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骗过她，更不想去骗她，让她知道真相后来恨我” 相柳眼神微眯，而后抬脚靠近了涂山璟几分，眸色微凝的看向涂山璟的眼睛，缓声道：“只有你能做到，因为你是叶十七” 闻言，涂山璟神情微诧，似是有些意外相柳知道了这个名字，但很快又转为了疑惑，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装傻，你到底做不做”相柳有些不耐烦道。 “你不了解小六吗，她自己不愿意你觉得凭我能带走她？”涂山璟也有些急切道。 闻言，相柳略显无语的翻了白眼，而后一边点着头一边道：“你不做是吧，行，明天晚上还在这里，我等你” 说完，相柳也不等涂山璟的回应，便直接转身一跃而起，落到毛球背上扬长而去。 …… 次日营帐前，相柳双手负后，抬头望天，看着黄昏一点点褪去，黑夜一点点笼罩天空，直到夜空中开始出现点点繁星，相柳深邃眸中带上了几分低落，而后缓缓抬脚向前走去。 药房前，玟小六躺在摇椅上，两眼望天，手垫在脑后，悠悠的摇晃着，连相柳何时停在了她的身后都没有发觉。 “陪我出去走走” 相柳低沉的嗓音忽的从身后传来，将玟小六吓得差点从摇椅上滚下来，手忙脚乱的坐起身后，玟小六看着身后的相柳，有些不确实的指了指自己道：“你在跟我说话？” “这儿还有别人吗”相柳微微垂眸看向玟小六，嗓音淡漠道。 面对相柳突然主动找自己说话，玟小六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身道：“哦哦好，那个……你想去哪儿” “河边” “好！”玟小六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赶忙跟在相柳身后向外走去。 不多时，毛球停在河边，相柳率先跳下地面，然后回身对玟小六伸出了手，正准备跳的玟小六见状身形一顿，而后试探性的将手放了上去。 相柳牵过玟小六的手，扶着她顺着毛球的翅膀走下，两人都落地后，毛球变回了幼形在二人身旁环绕。 玟小六跟在相柳身后半步的位置，小心翼翼的的观察着相柳的神色，微咬下唇，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样子。 相柳带着玟小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玟小六见状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试探性的靠近相柳身边道：“那个……你吃烤鱼吗？” 相柳偏过头看向玟小六，似是思索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道：“可以” 见相柳竟然答应了，玟小六立马欣喜的起身道：“你等着，我给你抓啊” 相柳坐在原地，看着玟小六一头扎进了水里，不自觉失笑了一声，眼底逐渐带上几分温柔，但片刻后，又逐渐转为低落。 不多时，玟小六抓了鱼上来，然后动作利落的架好了烧烤架，在相柳身前的位置烤起了鱼。 玟小六一边烤鱼一边用余光偷看向相柳，此时的相柳又变回了原本冷峻的模样，玟小六抿了抿唇，而后转过头试探性的问道：“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闻言，相柳偏过头，对上了玟小六满是期待的眼神，张了下口，喉咙却不自觉哽住，对望了片刻后，相柳收回了眼神，而后从鼻中哼出一字：“嗯” 见状，玟小六顿时喜出望外，但很快又顿了顿，而后探身到相柳面前道：“你是气够时间决定原谅我了，还是说你终于相信我没跟涂山璟在外面过夜了？” 相柳斜眸看了一眼玟小六，而后嗓音淡漠道：“这很重要吗？” 第344章 ——不用送回来了 “很重要，因为我真的是冤枉的，这个一定要说清楚的，不然以后就是咱们两个之间的隐患”玟小六十分认真的说道。 “以后……”相柳不自觉呢喃了一下这两个字，而后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以后。 “我信了” “我感觉你没信”玟小六撅嘴道。 相柳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然后正视向玟小六，郑重其事道：“我相信你，你没有” “那你为什么突然信了？” “涂山璟回清水镇了，我去问的他” 闻言，玟小六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相柳收回眼神，用余光看向继续烤鱼的玟小六，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而后抬手在掌心化出一瓶酒，仰头喝了起来。 鱼烤好后，玟小六先是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可以吃了” 相柳看向玟小六，眼底压抑着一种晦暗不明的情绪，而后伸手放在玟小六的脑后，玟小六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相柳：“怎么了，给” 相柳看了看玟小六手中的烤鱼，接过后重新放回了烧烤架上，玟小六见状赶忙道：“诶，再烤就糊了……” 玟小六正要伸手，相柳忽然一把揽过玟小六的头俯身吻了上去，相柳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玟小六始料未及，玟小六愣了愣，然后开始闭眼回应相柳，但是下一刻，玟小六忽然尝到相柳口中有一股酒气，而酒气中带着淡淡的玉红草的味道。 玟小六猛然睁眼，然后下意识就要推开相柳，但相柳却很用力的抱住了玟小六，不让她离开自己的唇，玟小六呜咽着挣扎了片刻后，身上逐渐失了力气，而后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起来。 随着玟小六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相柳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直到怀中的人彻底失去了意识，相柳拥吻玟小六的动作一顿，而后喉中泛起几分酸涩。 片刻后，相柳缓缓离开了玟小六的唇，而后低着头看向双眼紧闭的玟小六，隐忍了许久的情绪顿时倾泻而出，双臂紧紧将玟小六抱在怀中，唇瓣颤抖着，眼角处徘徊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滑落。 良久，相柳抱住玟小六的手松了几分，抬手擦去了脸颊的泪痕，而后动作轻柔的将玟小六抱起，顺着河边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相柳看到河边那道等待的身影，脚下不自觉顿了一下，而后稳步上前。 等候在河边的涂山璟感受到身后的气息，于是转身望去，在看到相柳怀中的玟小六时，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直到相柳走到面前，涂山璟才从惊诧中回过神，而后眉头紧蹙的看向相柳：“你……” 相柳走上前，将怀中的玟小六向前送了送，涂山璟低头看向面前的玟小六，神情带上了几分犹豫，片刻后，后退了一步，与相柳拉开了些距离，正视向相柳，严肃道：“相柳，我们谁都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见状，相柳眸色微沉，而后将手收了回来，没好气的说道：“知道我最看不上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做事瞻前顾后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但凡你能干脆点早杀了涂山篌和防风意映，也不至于……” 说到这儿，相柳顿了顿，而后带着几分不耐烦道：“你再不接，我就跟别人谈这桩生意” 闻言，涂山璟眸色一惊，而后焦急的厉声道：“相柳！” 相柳再次将怀中的人向前送了送。 涂山璟握了握拳，而后缓缓抬起手小心翼翼的从相柳手中接过玟小六，相柳放开了手，但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玟小六熟睡的脸庞上，迟迟没有挪开。 “结束之后，我会送她安全回清水镇” 相柳垂了垂眸，嗓音中带着几分压抑克制道：“这几天躲远点，别回来掺和我和玱玹的恩怨，省的两边都得罪，她醒以后……要是不想回来，就不用送回来了” 闻言，涂山璟严肃的蹙了蹙眉：“相柳” 相柳望着玟小六，眼底带着几分苦涩与自嘲道：“我和玱玹，终究都不是能陪她到最后的人” 说完，相柳转过身，迎着月光逐渐远去，涂山璟看着相柳的身影逐渐消散在树林尽头，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涂山璟才抱着玟小六离开了原地。 …… 马车上，医师为玟小六把脉后，冲涂山璟拱手道：“回公子，是玉红草” “多久能醒？”涂山璟问道。 老医师绿了绿胡子，一边思索一边道：“按这公子所服剂量，要是放任不管，几个月内是醒不了的，如果服药，三日可醒” 闻言，涂山璟沉默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嗓音有些低落的开口道：“开药吧” “是”医师躬了躬身子，退了下去。 医师走后，涂山璟担忧的望着玟小六恬静的睡颜，眼底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而后握了握玟小六的手，带着几分颤抖的轻唤了一声：“小六……” …… “小夭呢” 平原上，两方的人马已经严阵以待，玱玹一上来就问了每次见相柳必须要问的问题，然而相柳只是一脸不耐烦的扭了扭脖子道：“你是来宣战的还是来找人的” 玱玹眼神微眯的看向相柳，眼底透露出一丝危险：“今日你我决战，小夭不可能作壁上观，你根本没敢告诉她是不是” 闻言，相柳狐疑的蹙了蹙眉，而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勾了勾唇角道：“原来宣战是假，引小夭现身才是真，怪不得还特意告诉涂山璟一声，是借他的口将消息传到小夭耳朵里吧” “找小夭是真，宣战……也是真！”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玱玹手中的鞭子猛然甩出，与此同时，玱玹的人马也率先出手，举着手中的兵器猛然冲向对面，空中各式各样的坐骑也俯冲而下。 相柳后退一步，玱玹的鞭子正好落在相柳脚前，相柳抬起头，冷白色面具下的双眸骤然变作猩红：“迎敌！” 第345章 ——是谁不想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撒入屋中，榻上平躺的人睫毛轻颤，而后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陌生的环境，玟小六蹙了蹙眉，而后有些僵硬的转了转头，只见涂山璟坐在床边，半边手支着脑袋靠在床头的位置休息。 玟小六蹙了蹙眉，昏倒前的回忆开始逐渐回笼，想起一切后，玟小六猛地坐起身，一下将床边的涂山璟惊醒了过来。 “小六，你怎么样” 玟小六的神情还有些迷茫，整个人晕晕乎乎的站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愣愣的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涂山璟喉咙一梗，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玟小六转过头看向涂山璟，声音有些虚浮道：“前两天……相柳找过你吗？” 涂山璟垂了垂眸，不敢对上玟小六的人目光：“找过” “他有问你玱玹坠崖那天晚上的事吗？” 闻言，涂山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而后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那天……什么事？” 见涂山璟疑惑的样子，玟小六的脑子空了一瞬，然后开始嗡嗡作响，连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这是在哪儿……” “皓翎” “皓翎……”玟小六嗓音微颤的重复了一下，而后眼中泛起几分猩红，抱着自己的头崩溃的大喊出声：“他要干什么！” 涂山璟被玟小六突然爆发的情绪吓的颤了一下，下意识想开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此时的玟小六也顾不得什么理智，转过身一把拉住涂山璟大喊道：“我在问你，他要干什么！” 涂山璟有些慌乱的转了转眼眸，有些磕磕巴巴道：“相柳说，如果你不想再回去，就不用再回去了……” 闻言，玟小六不可置信看着涂山璟，然后发出了一声讥讽的笑：“哈……我不想回去了？他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想走一样，到底是谁不想过了！” 玟小六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边嘲讽的笑着眼泪一边从眼底溢出，整个人又哭又笑，看上去有些疯。 “小六……” “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到时候会跟你解蛊” 话音落，玟小六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整个人都已经颤抖了起来，怒火冲上大脑的一瞬间，玟小六一把掀翻了床头的柜子，撕心裂肺的喊出了声：“解就解！相柳，你个没心没肺的九头妖！” 柜子倒下，连带着上面的香炉和香灰撒了一地，玟小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的场景逐渐开始出现重影，整个人摇摇欲坠，下一刻，玟小六忽的感觉到心口处传来一阵绞痛，不自觉捂上胸口拧紧了眉头，而后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 “小六！静夜！快请医师！” …… 漫天飞雪，伏尸遍野，平原之上已是一片混乱，两军交战中央，相柳的一身白衣已经满是血迹，血红的妖瞳带着几分嗜血的戾气，死死地盯住面前的玱玹。 玱玹有些费力的架剑与相柳对抗着，额头青筋暴起，握剑的手紧握到泛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相柳忽的感到胸口处传来一阵绞痛，始料未及中猛然被卸了力气。 玱玹感受到相柳力道忽然一松，挡在身前的剑直接向上一挑，相柳急忙后仰，前胸几乎贴着玱玹的剑锋划过。 拉开距离后，相柳捂了捂胸口的位置，眸色出现了一丝颤抖，而后不禁咬了咬牙，这个不靠谱的狐狸，怎么能让玟小六这么快醒过来！ 察觉到相柳状态不对，玱玹立马乘胜追击，举剑便向相柳砍去，相柳被逼退了两步，却不想直接踩入了玱玹的人架起的阵法中，阵法启动的那一刻，相柳双手被猛然束缚住，整个人被笼罩起来。 相柳挣了挣，却没有挣开，下一刻，阵法从相柳头顶直直压下，相柳赶忙举起双手释放灵力开始与阵法对抗，玱玹见状立马一跃而起，双手握剑直接扎向阵眼，灵力落下的一瞬间，相柳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压迫了他的全身，瞬间喉中一腥吐出一口鲜血。 “咳……”相柳一只手撑住地面，急促的喘息着，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撕裂开来，玱玹更是死死地压住阵眼，不给相柳一点挣脱的机会。 两人就这样在场中僵持着，相柳的身子越来越低，几乎要跪下，玱玹牙关紧咬，全身用力到颤抖，千钧一发之际，相柳的真身骤然释放，玱玹眸色一惊，只见眼前相柳的真身一下子冲破了阵法，将自己掀飞了出去，而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玱玹捂住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而后相柳庞大的真身笼罩了整个战场，相柳缓缓起身，面具下嗜血的双眸，加上尖锐的獠牙，似是能随时咬断面前人的脖子。 玱玹艰难的站起身，颤抖着举起剑指向相柳，目光中毫无畏惧，反而满是坚毅。 相柳抬脚向前，步步向玱玹逼近，然而下一刻，心口处的绞痛再次传来，相柳脚下一顿，有些抑制不住的蹙了蹙眉。 玱玹看着相柳似有些犹豫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上下扫了扫，而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相柳捂了捂胸口，眼中闪过一丝压抑，片刻后，相柳收起了真身，向后退了两步，高喊一声：“撤！” 场上所有白银阴面的人听到相柳的命令，立马开始且战且退，钧亦见状正要领人去追，却听得身后传来玱玹有些沙哑的嗓音：“别追了！” 钧亦闻言立马驻足，然后带着所有人退回到玱玹身边，玱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肃道：“咱们的目的是小夭，不是杀他，先撤” “是” …… “公子，且不可再大悲大恸……” 另一边，给玟小六把完脉的医师一边苦口婆心的叮嘱着一边写着药方。 玟小六岔着腿，两只手支在膝盖上，带着几分颤抖，呼吸紊乱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涂山璟上前蹲到玟小六身旁，担忧又心疼道：“小六，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气话，如果是真的……那就从今天开始，忘了他吧” 第346章 ——灵力尽毁 “忘了？”玟小六捂住眼睛，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发出嘲讽又凄凉的笑。 “不要再执着于相柳了，放过自己，你还有玱玹，他一直在等你回去，你还有小九，还有……我”说完，涂山璟试探性的看向玟小六。 玟小六身形一顿，而后缓缓转过头看向涂山璟：“你？” “我一直都在”涂山璟看向玟小六的眼中带着认真与坚定。 对上涂山璟的目光，玟小六眼眸微颤，眼中氤氲出一层水雾，而后低头吸了吸鼻子，带着几分哽咽道：“对不起，我不该把火冲你发，我刚才……我说气话呢，你送我回清水镇吧，他要是真的那么不想看见我，我不回军营就是了……” 闻言，涂山璟眸色微顿，而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眸：“好，过两天我送你回去” “现在就走吧”玟小六直接起身道。 “玱玹跟相柳宣战，相柳应战了”涂山璟垂着头，沉声道。 此话一出，玟小六顿时身形一僵，而后猛然回过头，震惊的看向涂山璟：“你说什么？” “相柳接下了玱玹的宣战后，找到了我，让我带你离开几天，跟我说如果你醒来后不愿意回去，就可以不用回去了”涂山璟全程语气低落的叙述着。 闻言，玟小六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整个人一时间愣在原地，仿佛还没从涂山璟的话中回过神来。 涂山璟抬头看向玟小六，嗓音带着几分颤抖道：“你要回去吗？” 玟小六猛然惊醒，然后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左右转了转头，目光慌乱的找不到落点：“我……他们……” “我本来可以等他们打完再让你醒过来的，但我怕你醒来后会怨我，也觉得还是应该让你自己来做这个决定”涂山璟带着几分克制的握了握拳，嗓音压抑道。 玟小六此刻根本听不进去涂山璟都说了些什么，而是赶忙深呼吸了几口，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然后问道：“我……睡了几天？” “三天，不知道他们打完没有……” 玟小六扶了扶额头，而后尽量克制着颤抖的嗓音道：“你现在……送我回清水镇可以吗？” 闻言，涂山璟沉默了片刻，眼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涂山璟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好” …… 辰荣义军营地上空，随着一声嘶鸣，毛球稳稳停在营地中央，众人见状立马转头望去，在看到相柳满身血迹，步伐虚弱的从毛球身上走下时，皆满面震惊。 “军师，你怎么了！” 众人一拥而上环在相柳身边，有几个将领赶忙上前搀住了相柳的胳膊，相柳强撑着稳住身形，冲众人摆了摆手：“没事” 然而刚说完，相柳便感觉喉中猛然泛起一阵血腥，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军师！” 众人惊呼一声，下一刻，相柳就这样直直的倒了下去。 洪江听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在看到相柳身边跪着的军医后不禁蹙了蹙眉，焦急的问道：“小六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眼中都带着迷茫，然后纷纷摇头：“好几天没看到六医师了”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瞪大双眼，然后一拍大腿道：“坏了，不会赌气跑出去了吧！” 军医给相柳处理完外伤后，面露难色的冲洪江拱了拱手道：“大人，军师的内伤很严重，如果没有疗伤之法，恐怕……” 军医说到这里，不自觉顿住。 洪江见军医支支吾吾的样子，厉声喝道：“恐怕什么，说！” “恐怕……会灵力尽毁” 闻言，在场众人皆面露惊色，军医紧张到嗓音不停的颤抖：“洪江大人恕罪，军师的体质太过特殊，小人……小人实在束手无策，还是请六医师回来，她一向熟悉军师体质，或许还有办法” 洪江不禁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焦急又烦躁道：“现在上哪儿去找……” 洪江话音刚落，一名士兵便猛然冲入营帐，一个滑跪到洪江面前道：“大人，六医师回来了！” 此话一出，洪江面露惊诧，然后赶忙快步向外走去，迎到玟小六后，洪江赶忙开口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快去看一下，相柳他……” 话说一半，洪江这才发现玟小六脸上毫无血色，唇色也惨白，不禁话头一顿，然后上下看了看玟小六，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玟小六摇了摇头，嗓音有些虚浮道：“我没事，相柳怎么了？” “反正那几个军医是不顶事了，你快去看一下吧”洪江焦急的指着相柳营帐的方向道。 玟小六闻言急忙跑向相柳的营帐，在看到相柳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时，玟小六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然后猛地扑了过去一下跪倒在相柳床边，眼中满是惊恐：“相柳！” 玟小六颤抖的拉过相柳的手，捏住了相柳的脉搏处，感受到相柳微弱又紊乱的脉搏，玟小六的眼眶逐渐泛起红晕，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胸腔被压迫到出血，却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经脉断了好几处，轻则灵力受损，重则灵力尽毁”玟小六一边嗓音颤抖的说着，眼泪一边顺着脸颊滑下。 “灵力尽毁是比死还痛苦的事，小六，他不能没有灵力”洪江语气急切道。 玟小六哽咽到说话都断断续续：“我……我知道，可……他的体质，根本……根本药石无医，我没有……我没有办法……” “怎么会没有办法，上次他被埋在紫金宫底下不也救回来了吗！”洪江急吼出声。 “不一样，他……他现在经脉断了，灵力根本运转不了……”玟小六急得几乎气都喘不上来气，双眼哭的通红。 闻言，洪江整个人僵了一瞬，只感觉脑中炸开，眼前黑了一瞬，不禁有些身形有些不稳的晃了晃。 “你再……再想想办法，还会有办法的” 玟小六闭上眼用力砸了砸自己的头，脑中搜索着她能想到的一切，忽然，一个画面出现在玟小六的脑海中…… 第347章 ——再无自保之力 黑暗肮脏的铁笼中，一个满身污秽的小女孩趴在地上，铁笼外，一个狰狞的面容居高临下的看着笼子里的女孩，眸中带着阵阵阴鹜，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笑得瘆人，好似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玟小六浑身一颤，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剧烈的喘息着，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下一刻，玟小六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只要复刻前世九尾狐妖将她的灵力散入全身经脉中，再辅以各种珍稀灵药，炼成疗伤圣体，就可以救相柳！ “或许还有办法……”玟小六眼中顿时恢复了几分希望的光亮，而后猛然站起身冲了出去。 洪江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飞快闪过一道身影，洪江愣了一下后，然后赶忙转身追在玟小六身后，急切的高喊道：“小六，你去哪儿！” 玟小六跑到药房后，便开始在药架上疯狂的翻找着，几个军医见状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道：“六哥，你找什么呢？” “药，灵药，越珍稀越好”玟小六一边将找出的药放到筐中一边焦急道。 “什么功效的灵药，我们帮你找” “什么功效都行，只要足够珍稀！”玟小六急切道。 闻言，几个医师迷茫的互相看了看，然后有些犹豫的上前翻找着。 “六哥，玉骨草行吗” “雪参王能用吗” “还有一株血灵芝” 片刻后，筐里聚集了各种各样的灵药灵草，玟小六整理了一下后，打开药炉子开始准备炼药，洪江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 “相柳的体质不是不能吃药吗？” “不是给他吃” 玟小六将找到的灵草挨个儿炼成了一颗颗丸药，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个小碗，炼完药后，玟小六将药炉子换成了药罐子，然后挑挑拣拣了一些草药，不一会儿就熬出一锅浓稠的汤药。 一切准备好后，玟小六深吸一口气，然后先是端起面前那一碗丸药，一股脑的就开始往嘴里倒。 军医见状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阻止道：“诶，六哥！这不是饭啊！” 玟小六感觉口中各种各样的苦味掺杂在一起，还有寒有热，有些止不住的反胃，但玟小六还是紧蹙着眉头，将口中的药全部嚼碎了咽了下去。 吃完后，玟小六有些止不住干呕了一下，而后赶忙用手拍了拍胸口的位置，努力将反胃感压了下去。 “小六，你这是在干什么”洪江看着玟小六的行为，满是不解的问道。 玟小六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端起了最后一碗汤药，那是能将她的灵力废掉，然后散入全身经脉的药，散功之痛，犹如钻骨吸髓，如今她的灵力是前世三倍之多，功效大增的同时，痛苦也会大增…… 玟小六咽了咽口水，端着药碗的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但想到相柳还躺在那里，玟小六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闭上眼一口闷下了面前的药。 “小六！”洪江虽不知玟小六喝的是什么，但看到玟小六决然的样子，心中不自觉升起几分不好的感觉，于是下意识喊出了声。 放下药碗的那一刻，玟小六浑身都在颤抖，只感觉手脚都在发麻，整个人眼前阵阵发黑，虽然明知药效不会那么快，但玟小六还是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痛苦感开始自胸口处蔓延开来。 洪江上前拿起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严肃道：“这是什么？” “散去灵力的药……”玟小六一边剧烈的喘息，一边颤抖着声音道。 此话一出，洪江顿时震惊的瞪大双眼惊呼出声：“什么！” “将我的灵力散入全身经脉，然后辅以各种珍稀灵药，可以让我的血肉拥有疗伤的功效……” 听了玟小六的解释，洪江整个人愣在原地，良久，洪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散功之痛，犹如蚀骨吸髓……” “我可以没有灵力，相柳不能没有灵力”玟小六颤抖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坚定。 洪江看着玟小六，眼眶不自觉湿润了起来：“可你从今以后，将再无自保之力……” “咳咳……估计要明天早上，药性才能完全渗透，我先找个营帐，休息一下……”说完，玟小六脚下有些不稳的向前走去，军医见状赶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搀扶住玟小六。 看着玟小六踉跄着前进的身影，洪江不禁红了眼眶，等玟小六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洪江才揉了揉眼睛，而后转身离去。 “出去吧，谁也别来看我”玟小六平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屋顶，嗓音冷漠到毫无波澜。 两个军医对视一眼，而后低声私语了几步，最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六哥，我们就在门口，您有事叫一声就行” 说完，两个医师一边回头一边走出了营帐。 玟小六一开始整个人似失了魂魄般，静静的躺着，忽然之间，玟小六无神的双眸骤然紧缩，紧接着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玟小六感觉心口处先是一滞，而后泛起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由心口处蔓延至四肢。 剧痛袭来，使得玟小六的全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面容因为痛苦逐渐扭曲拧紧，额头冒汗，整个人逐渐不受控制的蜷缩起来。 在门口守候的军医忽然听到营帐内传来一声响动，顿时面露惊色，而后猛然转身冲入营帐，只见玟小六已经从榻上昏倒了地上，双眼猩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六哥！” 两个军医一左一右的想要将玟小六扶起，但玟小六全身都紧缩在一起，两个人用了很大力将玟小六的身体打开。 “六哥！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军医焦急的呼唤着玟小六，然而玟小六已经完全对外界失去了感知，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那种全身蚀骨吸髓的剧痛中。 “怎么办？” “去拿点止疼药，还有玉山玉髓，归墟水晶之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第348章 ——运功疗伤 与此同时，营帐中昏迷的相柳也开始无意识的蹙起了眉，面露几分痛苦，整个身体紧绷了起来。 后山山崖上，洪江提着一大坛子酒，不要命一样的往嘴里灌去，从口中溢出的酒水浸湿了洪江全身的衣服，坛子空了以后，洪江一把将手中的酒坛摔了个粉碎，然后剧烈的喘息着。 “赤宸……是我洪江无能，对不住你……” 玟小六的营帐中，两个军医急到在屋子里踱步：“怎么办，没用啊” 此时的玟小六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整个人痛到麻木，而且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痛晕又痛醒过来。 这一夜，异常漫长…… 清晨，天边泛起白肚，晨光透过门帘缝隙透入营帐，照到床上之人的脸上，玟小六睫毛轻颤，感受到眼睛被刺痛，不自觉蹙了蹙眉。 玟小六艰难的偏了偏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一天一夜的折磨让她的视线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到面前环境的大致轮廓。 缓了许久后，玟小六费力的抬起手，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当感受到全身经脉死一般的沉寂后，玟小六的嘴角缓缓的上扬了几分，露出一个满是凄凉的苦笑，同时眼角滑下一颗泪珠。 玟小六闭了闭眼，而后费力的想要起身，奈何身体没有力气，手上一软一下子从榻上摔了下去。 响动惊醒了两个躺在地上睡觉的军医，两人赶忙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然后有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去扶玟小六：“六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玟小六借着二人的力，费力的站起身，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归墟水晶和玉山玉髓，嗓音虚弱道：“浪费东西干什么……” “六哥，你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多吓人！” “行了，死不了……”玟小六的嗓音沙哑低落。 “六哥，你的灵力……”军医试探性的问道。 “已经散了，扶我去找相柳吧” …… 相柳营帐中，洪江看着玟小六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流出整整一碗血，然后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喂入相柳口中，有些不忍得别过了眼神。 喂完后，玟小六摸了摸相柳的脉搏，而后缓缓松了口气：“经脉已经在恢复了，灵力虽然会受损，但总算是保住了……” 如今玟小六的灵力虽然散了，但想完全渗透入全身经脉还需要几天，所以效果疗伤并没有前世那么好。 “等他醒了，我一定好好说说他，让他给你道歉” 闻言，玟小六赶忙道：“别，义父，你要答应我，等他醒了什么也别告诉他” “为什么”洪江不解道。 玟小六转过头，看着相柳平静的面容，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湿润，她不想他再被所谓的恩情所裹挟束缚…… “义父只管答应我……” 洪江看向玟小六，犹豫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好，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总有自己的理由，我也就不问了” …… “这几瓶药，等他醒了拿给他” 几日过去，玟小六感觉到相柳已经要苏醒，于是炼制了几瓶混着自己血的毒药留给了军医，然后独自离开了军营。 玟小六走后没多久，相柳悠悠醒转，意识清醒后，相柳下意识捂了捂胸口，然后立马翻身下床看了一下四周。 然而相柳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又快步走出营帐向药房的方向走去。 相柳来到药房后，几个军医立马迎了上去，哈着腰道：“大人，您有事差人来叫小的们一声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 相柳在药房中走了一圈，确定了玟小六没有回来，目光不禁逐渐黯淡下来，而后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大人，这是六医师临走前留下的药，让小的们交给你” 相柳转过头，看了看军医手中的药瓶，抬手拿了过来，然后顺手倒了两颗放入口中，一种熟悉的味道在空中蔓延开，相柳苦涩的勾了勾唇角，最后收起了药瓶，面容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峻：“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 入夜，相柳悄然离开了军营，来到了清水镇的小院，就在推门的前一刻，相柳听到院子中传来一阵悠闲的数数声。 “二百一十六，二百一十八，二百二……” 相柳推门的动作瞬间顿住，整个人愣了一瞬，犹豫片刻后，相柳推开了院门。 正数星星数的迷迷糊糊的玟小六听到门响下意识转头望去，在看到门口处那道清冷绝尘，白衣胜雪的身影时，不禁身形一僵，而后飞快的从躺椅上弹起了身。 相柳双手负后走上前，面色平淡道：“你怎么回来了？” 见状，玟小六有些没好气哼了一声，然后重新躺下，一边摇着摇椅一边悠闲道：“这也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你不也回来了吗” “这儿可没有涂山家舒服” 闻言，玟小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然后顺手拿起一旁的书盖住了脸，没有搭理相柳的话。 相柳凝视了玟小六片刻，而后直接抬脚向屋内走去，玟小六听到相柳的脚步声从院子里到了屋里，于是扭了扭脸，高声道：“你今晚在家住啊！” 片刻后，屋内没有传来相柳的回应，玟小六转回了脸，就这样脸上盖着书在院子里睡了过去。 睡到后半夜，玟小六被一阵凉风吹醒，拿掉脸上的书后，玟小六转身看了看屋里，透过窗子，玟小六看到相柳好像正坐在榻上，于是站起身向屋里走去。 走到屋里后，相柳果然盘腿闭目坐在榻上，玟小六走上前靠近相柳看了看：“运功疗伤呢？” 相柳没有反应。 见状，玟小六有些意味深长上下扫了扫相柳，而后悠悠道：“那你可要专心些，不要被我打扰哦” 说完，玟小六直接一溜烟爬上床，围着相柳左看右看了一圈，然后靠近到相柳侧面气鼓鼓的说道：“胆子真大，还敢当着我的面运功疗伤，上次用玉红草暗害我，我可是很记仇的！” 第349章 ——被勾到了! 相柳缓缓睁开眼，斜眼瞥了一眼玟小六，而后重新闭上眼。 看着相柳冷脸的样子，玟小六微微勾唇，露出一个玩味的笑：“你为什么回家来疗伤啊，舍不得我啊？” 相柳依旧闭着眼，没有反应，片刻后，相柳感觉到玟小六的气息似乎在向他靠近，最后停在了自己面前不足一寸的位置，虽然没有碰上，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玟小六的呼吸与他纠缠在一起，只要再靠前一点，两人的唇就会相贴。 相柳不自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无视面前的气息冷静下来，玟小六在相柳面前停了一会儿，见相柳没有反应，于是缓缓挪到相柳耳后的位置，拨开相柳耳后的银发，吹了一口很长的气。 感受到耳后传来温热的气浪，相柳的身子不自觉紧绷了几分，唇角微微抿起，玟小六这一口气吹了很长，最后几乎有些岔气，缓过气后，玟小六退开了一些，而后伸手揉了揉相柳的耳垂，带着几分调侃道：“你耳朵红了诶” 相柳蹙了蹙眉，舌尖微顶上颚。 玟小六捣乱没够，松开了相柳的耳朵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开始顺着相柳的下颚线缓缓描绘着，同时抬眼观察着相柳的神色。 相柳的面色依旧平淡冷漠，看不出任何波澜，但实际上呼吸已经出现了几分紊乱，玟小六的手指划到相柳下颚后，转向相柳的喉结，打了两个转，下一刻，玟小六看到相柳的喉结似是滚动了一下。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得好好玩玩”玟小六一边说着，手指一边下滑，然后停在相柳胸前的位置，将相柳的领口勾开了几分。 相柳被玟小六的动作撩的一阵口干舌燥，不自觉咬了咬牙，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然而相柳的视线刚刚清楚，便看见玟小六一下子贴到了自己面前，离得很近，但就是有那么一丝距离，要碰到又不碰到，勾的人心痒难耐。 玟小六贴在相柳面前，悠悠的开口道：“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收拾我？” 玟小六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全部喷洒在相柳脸上，相柳呼吸一滞，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玟小六饶有兴致的看着相柳紧绷的样子，然后贴到相柳耳边，故意吹着热气说道：“相柳大人～” 相柳搭在膝上的手猛然收紧，呼吸越来越紊乱，见相柳似乎有些绷不住，玟小六抿嘴偷笑了一下，然后又绕到相柳另一边，手从相柳领口处缓缓探了进去。 “还没结束吗？” “玟、小、六！”相柳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眉峰微颤。 玟小六无视相柳阴沉的嗓音，另一只手开始顺着相柳的后腰摸了过去。 “还穿着这条腰带呀，我记得某人说过，这个腰带要是等不到我亲自来解，便不脱了，我不在的日子你是不是都不脱衣服睡觉呀？”玟小六一边摸着，一边凑到相柳耳旁将热气尽数喷洒在相柳颈间。 相柳深呼了一口气，只感觉眉心直跳，玟小六在相柳腰间摸索了一会儿，动作更加大胆起来，竟直接向下探去。 与此同时，相柳运功疗伤结束，猛然睁开双眼的同时一把握住玟小六的手腕，而后向前一扑便将玟小六扑倒了榻上，玟小六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等反应过来，便对上了相柳深如寒潭的黑眸。 相柳擒住玟小六的手腕，深邃的眼神中带着几分侵略性的看向玟小六，玟小六则毫不畏惧的对上了相柳的双眸，甚至还带着几分嚣张的说道：“干嘛这么看着我，疗完伤觉得自己又行了？” 相柳眸色微沉，双手撑在玟小六身旁，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身上翻涌的燥热之意，然而下一刻，相柳便感觉到玟小六的气息又靠近到他面前，但依旧保持着那一丝距离。 相柳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玟小六，眼中闪过一丝迷离，而后有些情不自禁将头向下落去，然而相柳一落，玟小六立马将头躺了回去，相柳动作落空，然后就见玟小六一副憋笑的表情。 被逗弄的相柳眸色深了几分，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捧住玟小六的头压了上去，急切又霸道的深入了进去，呼吸也骤然沉重了几分。 玟小六闷哼一声，一边承受着相柳的动作，一边将解放出的手向下探去，然后伸出手指勾住了相柳的腰带，微微用力将他的身子拉低了几分。 气息纠缠间，相柳的眼尾泛红了几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彻底撕开了他那层假装冷漠的外壳，开始顺着玟小六的引诱放任自己去沉沦，抱住她，抱紧她，拥有她…… 微凉的夜风透过窗缝吹入屋子中，很快被屋内灼热的气氛同化，直到天边泛起白肚，这场情.欲的放纵才逐渐落下尾声。 相柳压在玟小六身上，呼吸还带着几分沉重，等思绪逐渐清醒过来后，相柳原本有些涣散的眸子逐渐凝聚，而后猛然站起身一把披上了衣服。 玟小六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上一空，然后就被盖上了一件衣服，相柳穿好衣服后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不禁懊悔的闭了闭眼，他昨天晚上居然被玟小六几个小动作勾到了！ 玟小六穿上衣服后打了个哈欠，而后翻身看向相柳：“这就准备走了？” 相柳斜眸看向一脸无辜的玟小六，而后转过头捏了捏眉心，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手，却没想到，昨晚本来只想再陪她待一会儿，结果就再次纠缠到了一起。 相柳握了握拳，而后直接当着玟小六的面甩袖离去，玟小六躺在床上，看着相柳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愣住了。 片刻后，玟小六平躺在床上，用手捂住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可真够翻脸不认人的……”玟小六自嘲的笑了一声，而后顺手拉过身旁的被子盖在了身上，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真能折腾，看来是好全乎了……” 第350章 ——以命相救 清晨的清水镇街道上还没有行人，相柳走出院门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相柳转头望去，结果直接对上了街角处玱玹震惊的视线。 玱玹震惊的看着从玟小六的院子中走出的的相柳，万万没想到平日费尽心思都找不到的人，今日会直接在一条街上就这么碰到，震惊过后，玱玹的神情瞬间警惕起来，钧亦更是立马发了信号，不一会儿，玱玹的人马便聚集到了玟小六的小院外。 相柳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同样警惕的看向玱玹，心下思索：必须把人引开，不能让他们发现玟小六！ 面对包围，相柳面具下的目光骤然变为犀利，众人一拥而上冲相柳扑去，相柳手中凝出冰刃，左右横砍，顷刻间便破出一个突破口，紧接着全力向一个方向冲去。 打斗声立马惊醒了屋内的玟小六，玟小六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还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迷茫，回过神后，玟小六一把抄起外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跑，等跑出院子，只看到了玱玹率领一众人马追赶相柳离去的背影。 玟小六见状顿时眸色一惊，怎么这个时候撞到一起了！ 相柳跑了一阵，到了清水镇后山便停下了脚步，失去了后顾之忧的相柳完全放开了手脚，眸色骤然变作猩红，一跃而起如一头猛兽般冲向玱玹，众人立马挡在玱玹面前，却根本抵挡不住灵力大开的相柳。 看着相柳势如破竹的样子，玱玹不禁面露惊诧，连他的伤如今都没好全，相柳的伤怎么会好的这么快？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玱玹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相柳已经挑飞了所有挡在玱玹身前的人，包括钧亦，冰刃直逼玱玹而去。 玱玹赶忙架起剑挡在身前，但二者相交的那一刻，玱玹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将他掀飞了出去，玱玹十分费力的稳住身形落地，还没回过神，相柳便一个回身一脚踢在玱玹胸口。 玱玹猛吐一口鲜血后整个人直直的仰飞了出去，然后腰身撞到一棵树干上，最后重重落地。 玱玹起身后，看着双眼猩红的相柳手持正在滴血的冰刃，向他一步步逼近着，玱玹刚想有动作，便发现身上被一根根红丝束缚了起来。 “结束了，西炎玱玹”相柳神色冷冽，用力握紧刀柄，做出蓄力动作，与此同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见此情景，玱玹也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了眼，脑中逐渐浮现出小夭的身影，有儿时在朝云峰，他推着小夭在凤凰树下荡秋千，有凤凰林中，小夭背着他走路，还有小九…… 玟小六一路跌跌撞撞的跑来，便看到玱玹已经被相柳的灵力所束缚，而相柳已经蓄力准备给玱玹最终一击。 玟小六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间，在相柳扑向玱玹的最后一刻冲了出去：“不要！” 此时的相柳已经向玱玹全力扑了出去，就在刀尖即将贯穿玱玹胸口的前一刻，相柳看到玟小六的身影猛然出现横在了二人中间，相柳眸色一惊的同时急忙收力，恐惧使玟小六下意识紧闭双眼屏住呼吸，身子向后缩了一下，下一刻，玟小六感觉一道彻骨的寒意直冲她的面门而来，下意识浑身一颤。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玟小六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住，预料般的疼痛没有传来，玟小六屏住的呼吸猛地松开，呼吸颤抖的睁开眼，只见相柳的刀尖停在了自己面前一寸的位置，只要再进一点便会划花她的脸，往后看去，是相柳震惊的面容。 身后，玱玹也缓缓睁开了眼，在看到身前的玟小六时，玱玹也震惊了一瞬，然后试探性的问道：“玟小六？你没死？” 听到玱玹叫出了玟小六的名字，相柳神情微诧，然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眸色一寸寸沉了下来：“你认识她” 听到相柳的话，玱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转头看向玟小六，相柳还不知道那天的事？所以玟小六不是死了，而是出去避祸了一段时间？ 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可能害了玟小六，玱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玟小六对上相柳的刀尖，眼底逐渐泛起水光，而后缓缓对着相柳跪了下去，看到这一幕，玱玹面露错愕，想起自己和阿念与玟小六的相识，不仅算不上愉快，甚至说有些愁怨，但玟小六却能对他以命相救，到底有什么图谋在。 而相柳看着玟小六跪在自己面前，满眼恳求的样子，握住刀柄的手不自觉紧攥到泛白，眸底深处逐渐用上了几分气愤与挣扎。 三人僵持片刻后，相柳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缓缓放下了刀，见状，玱玹先是惊诧的看了一眼相柳，而后目光转向玟小六，他与相柳互相追杀了这么久，可以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而这个玟小六居然只是对相柳下跪，就能让相柳放过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见相柳放下了冰刃，玟小六眼尾落下一颗泪珠，然后赶忙转过身一边推搡着玱玹一边催促道：“快走……快……” 玱玹眉头紧蹙，满眼疑惑的看着玟小六的动作，就在此时钧亦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赶忙上前拉扯着玱玹道：“主上，快走！” 玱玹抬眼瞪了一眼相柳，而后在钧亦的拉扯下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脚下有些虚浮的转身离去。 相柳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却再一次被玟小六挡住，相柳垂眸，看向地上的玟小六，眼中翻涌起愠怒，而后弯腰下去直接拽着玟小六的后脖领子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玟小六，你很好” 说完，相柳直接拎着玟小六转身向后走去。 玱玹一边跑一边转头望去，当看到相柳像拎着小鸡子一般暴力的拖着玟小六的后脖领子往前走时，不自觉驻足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而后继续脚步摇晃的向前走去，这下玟小六只怕真的要死在相柳手中了…… 第351章 ——挺有默契 营地门口，两名士兵看着相柳拎着玟小六的后脖领子，动作粗暴的拖着她一路往前走，而玟小六两步一个踉跄的被动跟在相柳身后，不禁面露惊诧，而后赶忙向洪江的营帐跑去。 走到营地中央后，相柳用力将玟小六向前一扔，暴力的动作让玟小六不禁身形不稳扑了出去，赶来看到这一幕的洪江眸色一惊，玟小六刚失了灵力，怎么经得住相柳这么大的动作！ 相柳这一下差点将玟小六扔到地上，好在被赶来的洪江接了一把，洪江接住玟小六后错愕的看向相柳道：“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 “军师，您消消气……” “闭嘴” 相柳冲众人低吼一声，而后抬脚缓缓靠近到玟小六面前，眼中带着丝丝寒意，语气质问道：“你早就跟西炎玱玹在清水镇见过面了，涂山璟是不是也早知道” 闻言，玟小六心虚的垂了垂眸，抿嘴不语。 见状，相柳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而后一边缓缓的点着头一边面色阴沉道：“行啊玟小六，你们两个挺有默契的，在我面前装的挺好，既然如此，怎么不干脆跟西炎玱玹走了呢？省的跟我这么一个藏头露尾的魔头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相柳！”见相柳越说越过分，洪江不禁沉声严肃的出声道。 相柳满眼压抑的看了一眼玟小六，而后转向围在三人周围的士兵怒吼一声：“看什么！没自己的事干吗！” 众人被吓得浑身一颤，而后赶忙一哄而散，士兵们散去后，相柳也直接抬脚，冷着脸绕过玟小六后快步向营帐的方向走去。 “诶！相柳！”洪江在后面叫了一声，但相柳就像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洪江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转头看向玟小六，只见玟小六微咬下唇，双眼通红，泪珠在眼底打着转，看上去可怜又委屈。 洪江一看都不禁心生几分不忍，温声宽慰道：“好了好了，我说他两句，一定让他给你道歉” 说完，洪江转过身就要追着相柳过去，玟小六见状横跨一步挡在洪江面前道：“不用了义父……” “刚才我听了个大概，你说你又不是斥候，这事本就不该你的” 玟小六揉了揉眼睛，嗓音有些哽咽道：“多谢义父，不过这事不是义父听到的那么简单，我出去躲两天，等相柳气消了再回来” 说完，玟小六低落的耷拉着脑袋，向营地外走去。 “诶，小六！”洪江在后面叫了一下，然而玟小六不仅没停下，反而脚步更快了几分，一溜烟就没了影。 不一会儿，营地中央就只剩洪江一人，洪江不禁叉了叉腰，满脸愁容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 …… 玟小六来到河边洗了洗脸上的泪渍，然后直接席地而坐，静静的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一直坐到了下午，玟小六全程姿势都没有变过，连涂山璟出现在身后都没有发现。 涂山璟在玟小六身后站了片刻，见她一直没有发现自己，不禁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头，按理说玟小六的警惕性不该这么低…… 涂山璟又走近了一些，玟小六还是没有发现，涂山璟立马面露严肃，而后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小六” 玟小六浑身一颤，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去，在看到涂山璟后长松了一口气，一边拍着胸脯一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了……” 涂山璟神情复杂的看向玟小六：“我在你身后站了许久了” 闻言，玟小六顿了一下，而后才想起自己的灵力已经散了，所以感受不到身旁靠近的气息。 “那个……我在想事，没注意到你”玟小六有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涂山璟带着几分狐疑的扫了扫玟小六，而后坐了下来，靠近到玟小六身边，面对涂山璟的涂山靠近，玟小六下意识躲了躲，有些心虚道：“你干吗？” 涂山璟看着玟小六，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你的灵力呢？” 玟小六没想到涂山璟的感知如此敏锐，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那个……我修炼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你练禁术了？” 玟小六挠了挠头，有些支支吾吾道：“那个……你别问了” 涂山璟满眼担忧的看着玟小六，他深知玟小六不是会为了修为去修炼禁术的人，所以一定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而且大概率是为了相柳。 “好，我不问了”涂山璟语气低落的收回了眼神。 “早上的事……我听说了，对不起，没能及时赶到你身边” 闻言，玟小六一脸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嗐，本来也跟你没什么关系，谁能想到他俩能大清早的直接在大街上碰到” “受伤了吗？” “没有” “那你现在……” “我现在想静一静”玟小六神情低落的看着前方。 涂山璟抿了抿唇，温声吐出一字：“好” …… 军营，相柳端坐在营帐中，眼睛落在面前的军报上，但半晌过去，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中满是早晨玟小六满眼泪光，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 脑中杂乱的相柳将手中的军报猛地在桌上摔了一下，而后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其实他并没有气玟小六护着玱玹，而是被玟小六向他跪下的那一幕刺痛了眼睛。 当年他那样他痛恨褚玄明，将他日日静心养护的骄傲又明媚的小夭变的敏感脆弱，可如今，他开始逐渐痛恨自己让小夭变成了玟小六，将原本应该高贵的王姬拉入了一个不属于她的泥潭。 不知在营帐中坐了多久，相柳听到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军师，吃饭了” “进” 士兵端着一碗小菜和一个馍放到相柳面前后退了出去，相柳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不难吃，但就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当眼前又浮现出玟小六的身影后，相柳有些烦躁的放下了筷子，走出了营帐。 “玟小六呢？”相柳随意叫住一个巡逻的士兵问道。 第352章 ——断腿 “回大人，六医师今天早上就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要派人去找吗？” 闻言，相柳蹙了蹙眉，沉默片刻后，沉声道：“不用，我去把她接回来” …… 河边，涂山璟看着天边的晚霞，试探性的对玟小六开口道：“天快黑了，你还不回去吗？” 玟小六两只手支着脑袋，长叹一口气，语气低落道：“你看我敢回去吗，我把相柳气成那样，他肯定几天内都不想看见我” “那我送你回家？”涂山璟又问道。 玟小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后，并排向清水镇的方向走去，远处，相柳看着两人的背影，下意识想上前一步，却又生生停住，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尽头，相柳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而后眼眶泛起几分红晕。 其实来的路上，相柳已经在后悔早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又摔又吼，玟小六的性子一向要强，就连当上西炎王的玱玹都不会让她跪一下，放眼整个大荒，能让玟小六如此忍气吞声的也只有他相柳一个人，其中原因相柳心知肚明。 其实玟小六救玱玹这件事，对她而言又有什么错误，却要承受这一场无端的怒火，相柳本打算见了面与她道个歉，但是当他看到玟小六跟涂山璟离去的背影时，他发现自己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好像已经太晚了。 玟小六是不是已经对他失望了…… 想到此处，相柳感觉心口处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不禁低头蹙了蹙眉，片刻后，相柳抬头看了看早就空无一人的树林，眼中闪过一丝克制，而后转身离去。 …… 涂山璟将玟小六送回到了清水镇的家门口，玟小六站在门口冲涂山璟挥了挥手作为告别，但当她准备推开院门时，却一时间愣在原地，因为她看到，门锁是开的！ 玟小六身形不自觉顿住，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进贼了？ 涂山璟站在原地，本来准备看着玟小六进门再离去，却看见玟小六在门口站着没有进去，不禁面露几分疑惑。 玟小六犹豫片刻后，试探性的推开了门，当面前的场景出现在面前时，玟小六下意识愣住，只见玱玹带着一众神族高手护卫站满了整个院子！ 玟小六身后的涂山璟见此情景也不禁面露惊色，对上玱玹意味不明的眼神，玟小六深吸一口气，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笑着道：“轩哥，你这怎么……找我有事啊？那也不能撬锁啊，有点没礼貌了啊” 玱玹在看到玟小六的时候，略显诧异的挑了挑眉，而后唇角上扬了几分，但眼底不见笑意：“六哥，真是不简单啊，这样都能在相柳手中活下来，还安然无恙的回了家” 就在玱玹从相柳手下逃脱回到清水镇后，回想起玟小六挡在自己面前，以及最后被相柳带走的场景，心中越来越愧疚，于是在处理完伤口后来到玟小六的小院中，想要为玟小六整理一下遗物，也找一下有没有玟小六其他亲人的线索，聊作补偿。 但是让玱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玟小六的家中找到了…… “嗐，都说祸害遗千年，劳烦轩哥特意来祭拜我一趟，是我让轩哥失望了”玟小六油嘴滑舌的搪塞着。 “不失望，因为六哥家中，可有我意想不到的收获” 闻言，玟小六面露疑惑，而后讪笑着道：“我这家徒四壁的……能有什么让轩哥看得上眼的东西” 玱玹微微扬唇，眼底一片阴沉之色，而后缓缓举起手中的东西。 玟小六转后望去，在看到玱玹手中的珊瑚簪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玱玹举着手中的珊瑚簪，周身带着几分阴鹜之气，低沉的嗓音中带着危险的气息：“你怎么会有这个，小夭在哪儿？” 玟小六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思绪彻底紊乱，玱玹没有等到玟小六的回答，于是抬脚开始逼近玟小六，嗓音更冷冽了几分：“告诉我，小夭在哪儿！” 玟小六咬了咬唇，看着玱玹向自己走来，猛然转过身向外跑去，同时对着涂山璟大喊出声：“十七！跑！” “抓住他！” 玱玹一声令下，离玟小六最近的钧亦立马上前一个横扫狠狠踢在了玟小六的膝盖上，玟小六痛呼一声，感觉腿上传来断裂的疼痛，紧接着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 “小六！”涂山璟见状面露惊色，赶忙上前猛地跪在玟小六面前一把将即将倒下的玟小六接住。 “小六，你怎么样”涂山璟赶忙将玟小六护在怀中，满是担忧的问道。 玟小六面色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腿，嗓音颤抖道：“好像……断了” 见玟小六如此不堪一击，玱玹也面露几分诧异，而后上前到二人面前，带着几分审视的扫了扫玟小六，问道：“你的灵力呢？” 玟小六没有回答，玱玹思索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道：“相柳废了你的灵力？” 玟小六依旧没有回答。 见状，玱玹阴沉的眼中闪过一丝内疚，但却依旧保持着冷肃的语气开口道：“只要你告诉我小夭在哪儿，我立马让人给你治伤” “小六他就……” 涂山璟刚要开口，便被玟小六一把捂住了嘴，涂山璟有些错愕的低头看去，只见玟小六一边面色痛苦的咬着牙，一边冲他拼命摇着头。 玱玹眼眸低垂，居高临下的看着玟小六，眼中带着阴沉道：“既然这样，就不要怪我了，带走！” 玱玹一声令下，众人立马上前，涂山璟见状立马将玟小六护在怀中，目光坚定的看向玱玹。 见此情景，玱玹眼中带上了几分怒意：“涂山璟，你不帮朕找小夭朕可以不与你为难，但你如果敢加以阻拦，便休怪朕不念过往情分了” 涂山璟没有说话，也没有放开怀中的玟小六。 “动手！” “别！” 玟小六赶忙出声阻止，然后挣扎着从涂山璟怀中坐起身，咬着牙出声道：“我跟你走，你放了十七” 第353章 ——你想跟谁走 闻言，玱玹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冲一旁的钧亦挥手示意，钧亦接到指令后立马上前，却见涂山璟再一次挡在了玟小六面前，态度决然道：“我跟她一起” “十七！”玟小六下意识出声道。 “要么带我一起走，要么踏着我过去”涂山璟眼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毫无畏惧的对上了玱玹带着寒意的眼神。 见状，玱玹不禁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你跟相柳的交情可真是不浅呐，连他手下的一个医师都这么护着，既然如此，那就请吧，涂山族长” 涂山璟回过头看向玟小六，原本决然的眼神又变作担忧与心疼，而后小心翼翼的将玟小六背在背上，在玱玹一众手下的包围中跟随玱玹离开了玟小六的小院。 与此同时，辰荣义军营地中，洪江走入相柳营帐，一看到相柳端坐在书案前看着军报，有些着急的上前张口道：“不是说出去接人了吗，接回来的人呢？” 面对洪江的询问，相柳坐在原地眼也不抬的淡漠道：“回家了” “那你一个人回来干嘛” 闻言，相柳略感无语的抬了下眼睛：“义父的意思是，不把她接回来，我也就不用回来了是吗？”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去了，那就收收你的脾气好好说话，把人接回来”洪江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 “这件事义父不用管了，我心里有数”相柳淡淡的收回了眼神道。 “真是两口子，说的话都一样，你要不去，我派两个人去清水镇把小六接回来，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洪江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道。 “碰上她，危险的是对方”相柳不以为然道。 “那是之前，现在……”洪江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到一半猛地反应过来，然后顿了顿，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后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你不去算了，老秦！” 洪江一边叫着人，一边起身向外走去，就在此时，相柳忽的感觉腿上传来一股断裂般的疼痛，不自觉闷哼一声，然后伸手扶住痛处，当意识到痛感来源时，相柳眸色一惊，猛然起身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洪江还没反应过来，相柳便像一阵风一样从他面前呼啸而过，紧接着便是毛球尖锐的嘶鸣声响起。 洪江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看着天上毛球逐渐远去的背影，高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然而等洪江话音落下，天空已然不见了相柳的身影。 回到清水镇后，相柳焦急的冲入院子，却见院子里满地杂乱的脚印，相柳急忙走入屋中，只看到一片空空如也…… …… “今晚在此修整” 深夜，玱玹带着手下在一座小城中修整，并命人将玟小六和涂山璟关到了一间屋子里看管。 玟小六失了灵力，而涂山璟不善于治疗，只能用灵力暂时缓解玟小六腿上的疼痛感。 但比起腿上的疼痛，玟小六如今更担忧的是相柳感受到疼痛后，会出来找她，这次玱玹可不像上次一样毫无准备的与相柳撞上，而是带足了人手，且各个灵力都在涂山璟之上，属于神族里的高手，整体实力不容小觑。 玟小六的担忧没有错，众人落脚后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杂乱，杂乱声中，玟小六听到了毛球的嘶鸣声，神色瞬间惊慌起来，然后挣扎着就要起身。 见状，在窗前查看情况的涂山璟急忙上前扶住玟小六，担忧道：“你别动” 玟小六急忙拍了拍涂山璟，指着门外焦急道：“快，背我出去！” 城主府外，相柳白衣染血，在一众神族高手的包围下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玱玹站在正厅门口的位置，看着相柳逐渐靠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相柳大人就这么想杀朕，都锲而不舍的追到西炎的地界来了” 相柳驻足，微微抬头凝望向玱玹，高声道：“我只是来要我的人回去” 闻言，玱玹神情微诧，而后眉峰微挑，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说玟小六？” 就在此时，涂山璟背着玟小六在两名侍卫的看守下从正厅走出，看到相柳白衣染血的样子，玟小六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环在涂山璟颈间的手不自觉握紧了几分。 在看到玟小六的那一刻，相柳眸色先是一亮，而后看到她趴在涂山璟背上，目光又立刻沉了下来，腿上的痛感已经消失，她还趴在涂山璟背上，是想让玱玹放松警惕，还是…… 下一刻，相柳掩饰掉了原本的情绪，转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你做了什么，让西炎王亲自带兵来抓你，腿又让人打断了？” “又？”涂山璟发出一声疑惑。 玟小六捂了捂脸，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两声道：“这是另一个故事……” 玱玹带着几分审视的看了看玟小六，然后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思索，片刻后，玱玹转头看向相柳：“看来这个玟小六对你很重要，不然这样，你交出小夭，朕可以放你和玟小六安然离开” 闻言，相柳不禁无语又嫌弃的翻了个白眼，直接将冷峻的目光投向玟小六，玟小六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然后讪笑向玱玹道：“西炎王陛下，你可太看得起小的了，我就是一个小医师，哪里值得相柳大人用长王姬来换” 然而玱玹并未搭理玟小六，只继续对相柳高声道：“朕只给你半炷香时间考虑” 相柳望着涂山璟背上的玟小六，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感受到玟小六危险的那一刻，相柳几乎是本能的向她赶来，但就在方才看到玟小六的一瞬间，相柳开始忍不住细想，以玟小六的灵力和毒术，如果不是提前针对她谋划了许久，是很难抓到她的。 除非……是她自己想跟玱玹回去，所以顺势而为被抓住。 想到这儿，相柳眸色微沉，而后扬头看向玟小六，高声道：“你想跟谁走” 闻言，玟小六愣了一下，然后就对上了相柳探究的眼神。 第354章 ——又回西炎 见状，玟小六眸色不禁逐渐暗了下来，若她灵力尚存，与相柳合力还可以突破出去，但如今她失了灵力又断了腿，相柳带着她根本是死路一条，可相柳如今还不知道她失了灵力，如果她让相柳走，相柳一定会认为她是主动跟玱玹回去的。 相柳凝望着玟小六，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垂在身侧的手竟有些紧张的攥了起来。 玟小六看了看左右严阵以待的西炎士兵，眼眶红了几分，挣扎一番后，玟小六抬起头看向相柳，努力压抑着哽咽的嗓音高喊道：“我不过一个医师，不值得大人如此费心，请回吧” 话音落，相柳眼中的光一寸寸黯淡了下来，身侧的手紧握到泛白，而后不禁低头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此刻的他竟有些后悔，如果傍晚他找到玟小六时，能够阻止玟小六跟涂山璟回清水镇，将她带回军营，是不是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情景。 可惜没有如果，玟小六终究是在这五年提心吊胆的日子中对他逐渐失望，最终选择跟随玱玹和涂山璟离开，或许他应该欣慰，玟小六还顾及他会不会生气，去做了一场迫不得已的戏，而不是直接转身离开。 良久，相柳重新抬起头看向玟小六，双眸恢复了一贯的冷峻，沉声道：“早就跟你说过，辰荣义军不是好待的地方，既然你决定了，那么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听着相柳的话，玟小六眼中逐渐氤氲出一层水雾，随着相柳逐渐转过身去，涂山璟听到耳旁传来了玟小六的哽咽声，很轻，却满是哀伤。 见状，众人正准备上前阻拦，身后却传来玱玹冷肃的嗓音：“不用追了，他既然能杀进来，便能杀出去” 说完，玱玹转过身走到玟小六面前，摇了摇头，惋惜道：“看到相柳亲自来救你，朕还以为你是什么对辰荣义军很重要的人，没想到是朕高看了你，你对相柳并没有那么重要” 玟小六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哽咽的嗓音，而后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散漫道：“陛下真是看得起我，西陵长王姬可是相柳大人的夫人，我对辰荣义军再重要，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啊” “那是你不够了解相柳，但凡在他心中能把小夭排在辰荣义军之前，朕都愿意认他这个妹夫”玱玹带着几分不屑的说道。 闻言，玟小六眼中闪过一丝低落。 “你救过朕，所以我朕并不想太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朕那根珊瑚簪你从何得来，朕立刻让人给你治伤，然后放了你，如果你离了相柳没有生存之道，朕也可以封你做紫金宫的宫廷医师，或者你有什么别的条件，可以提” 面对玱玹的劝解，玟小六直接将头一拧，闷声道：“十七，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见状，玱玹眼神微眯，愠怒中带着几分疑惑道：“相柳已经弃了你，你到底还在替谁隐瞒？” 涂山璟见此情景赶忙转过身面向玱玹，将玟小六藏在身后，颔首道：“请恕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涂山璟便背着玟小六快步向关押他们二人的房间离去。 玱玹怒瞪了涂山璟与玟小六离去的背影，而后对钧亦冷声道：“回到秩邑城前，看好他们两个” “是，陛下” …… 次日，紫金宫内寝殿中，老西炎王坐在玱玹对面，眼神复杂的看着玱玹，缓声叙述道：“你是说这个玟小六是相柳手下的医师，但却无缘无故的救过你两次，而且与涂山璟关系匪浅，你还在他的家里找到了小夭的珊瑚簪？” “是这样”玱玹一脸认真道。 话音落，二人之间陷入了一众诡异的静谧，良久，老西炎王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带我去看一下” 大明殿中，涂山璟背着玟小六站在大殿中央，大殿两侧站着两排身姿挺拔的侍卫，玟小六环视了一圈熟悉的环境，而后轻拍了拍涂山璟的背道：“你给我放地上就行” 涂山璟转头看向玟小六，温声道：“还是我背着你吧” “还是放下来吧，你一直背着我……感觉怪怪的”玟小六有些不自然道。 闻言，涂山璟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将玟小六放到了地上，就在此时，大明殿左右两排的侍卫突然齐齐的转向门口的方向，而后单膝下跪俯首高声道：“王姬殿下” 玟小六身形一顿，而后有些僵硬的转头望去，只见大明殿门口处，小九一身粉色锦服，身后跟着苗莆与珊瑚，正向二人缓步而来。 在看到小九进来的那一刻，玟小六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而后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向她逐渐靠近的小九。 涂山璟在看到小九前来的时候也诧异了一下，而后下意识回头看向地上的玟小六，见玟小六低垂着头，涂山璟安慰的拍了拍玟小六的后背，温声道：“你还好吗？” 玟小六低着头，感觉心跳都快了几分，当看到小九的裙摆停在自己身旁时，玟小六有些不由自主的抬了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小九，而后又立马回避的低下了头。 小九走到二人身旁，先是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涂山璟，问道：“璟舅舅，你怎么穿成这样？” 涂山璟抬起头，对上了小九疑惑的眼神，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衣，也不知从何解释，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说舅舅带回来一个人，特意来看看” 说着，小九微微歪头看向玟小六，缓声道：“你就是舅舅从清水镇带回来的那个医师，玟小六？” 玟小六缓缓抬起头，对上小九清澈漆黑的瞳眸，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带着几分犹豫道：“是” 玟小六话音刚落，小九的脸色便猛地一沉，然后突然抬腿一脚踢在玟小六的胳膊上，怒声道：“就是你欺负的我舅母！” 见状，涂山璟眸色一惊，赶忙伸手将玟小六护在怀中，同时厉声对小九道：“小九！不得无礼！” 第355章 ——男装还是女装 小九诧异的看向涂山璟，一脸不高兴道：“璟舅舅，你护着这个贱民做什么，他敢欺辱我舅母，这可是死罪”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一声严厉又满是威严的嗓音：“小九！” “参见太尊，参见陛下”侍卫们再次转向门口的位置，下跪齐声道。 玟小六捂着胳膊转头望去，一下就对上了老西炎王那布满褶皱却依旧犀利的双眼，仿佛一眼就能看透所有事物，让人无所遁形般。 玟小六心虚的低下头，紧张的听着二人逐渐走近的脚步，抱住胳膊的双手紧张的攥起。 见二人前来，涂山璟上前一步挡在玟小六面前，拱手躬身：“见过太尊” “见过曾外爷”小九也紧接着行礼道。 老西炎王随意挥了挥手，然后上前微微躬身看向地上的玟小六，玟小六有些僵硬的抬起头，对上了老西炎王探究的眼神，而后拱了拱手带着几分懒散道：“见过太尊，我这腿脚不太方便，不好见礼，还望太尊勿怪” 西炎王视线微微下移到玟小六的腿上，沉声问道：“你的腿，是谁伤的你” 还不等玟小六回答，玱玹便率先开口道：“是孙儿，当时玟小六企图逃跑，我让钧亦拦住他，没想到他当时刚被废了灵力，下手重了些” 闻言，老西炎王带着几分惊诧的看了一眼玱玹，而后蹲下身子到玟小六面前，严肃道：“你的灵力呢？” “应该是被相柳废掉了”玱玹再次抢先回答道。 “被相柳废掉了？”老西炎王满是怀疑的重复了一遍，而后重新将探究的目光放到了玟小六身上。 玟小六有些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也没说话，只是冲老西炎王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老西炎王静静的凝视了玟小六片刻，而后缓声开口道：“我让人带你去沐浴更衣，你想要男装还是女装？” 此话一出，玟小六身形一僵，而后一边回避着老西炎王的眼神一边道：“太尊这话怎么说的……” 老西炎王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对玱玹身后的钧亦道：“带她去沐浴更衣，衣服要白色的” 玟小六别过头背对向众人，眼眶越来越红，喉咙也泛起酸涩，然后伸出手扯了扯涂山璟的衣服，压低声音道：“十七，背我起来吧” “好”涂山璟在玟小六面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玟小六背起。 一旁的小九看到这一幕不禁震惊的瞪大双眼：“璟舅舅，你……” “小九，你先回去”老西炎王看向小九，严肃道。 小九一脸迷茫的看了看老西炎王，然后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玱玹：“舅舅……” 玱玹也不知老西炎王的用意，于是上前拉过小九的手道：“你先回去，舅舅和曾外爷处理些事情” 闻言，小九只能失落的离去，送走小九后，玱玹上前到老西炎王面前，不解道：“爷爷，这个玟小六有什么不对吗？” 老西炎王转过头，对玱玹伸出了手道：“小夭的珊瑚簪，给我” 玱玹虽然疑惑，但还是从身上拿出了珊瑚簪放到了老西炎王手中，老西炎王接过珊瑚簪后对玱玹说：“让人在大明殿设宴，等涂山璟和玟小六换好衣服后请他们两个过来” “设宴？”玱玹发出一声疑惑。 “有什么问题，过后再问”老西炎王说完，便直接绕过玱玹向门口的方向离去了。 偏殿中，玟小六看着面前的浴桶和一大片的侍女，摆了摆手道：“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这么多人，你们能出去吗？” 几个侍女对视一眼，默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排队离去，玟小六虽然失了灵力，好在常年练箭，手臂的力量并不弱，脱了衣服后用手撑着翻入浴桶还是可以的。 浴桶很大，足以玟小六摊开手脚，温热的水上漂浮着一些花瓣，伴随着淡淡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但感受着周围升腾的热气，玟小六却是逐渐开始抽泣。 她不敢让玱玹和老西炎王认出她，因为从她离开秩邑城进入辰荣义军的那一刻，便是通敌叛国，必会为西炎朝堂所不容，如果玱玹执意留下她，便会引得朝堂动荡。 可是想起城主府外，相柳看向她时那失望的眼神，以及最后那句：“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关系” 前回不去辰荣，后融不进西炎，兜兜转转间，她终究是又回到了无力自保，无人相依，无处可去的样子。 晚半晌过去，老西炎王与玱玹已经端坐在大明殿上首位置，往下一阶是小九，沐浴更衣完的涂山璟背着玟小六，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入大明殿。 涂山璟面向上首的几人微微躬身，带着几分恭敬道：“小六腿脚有伤不便行礼，在下在这里代她向陛下，太尊见礼” “无事，坐吧”老西炎王挥了挥手道。 涂山璟走到座位上，将玟小六小心翼翼的放下后，坐到玟小六身旁的位置。 老西炎王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玟小六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待两人坐好后，老西炎王缓声开口道：“你是相柳的人？” 此话一出，小九的身形一顿，而后猛然抬头看向玟小六，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又克制的闭上。 玟小六抿了抿唇，带着几分散漫道：“过去是，这以后……就不知道了” “你和……你身旁这位，是如何相识的？”老西炎王又问。 “您说十七呀，我家大人跟他做生意很多年了，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是不是？”说着，玟小六还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涂山璟。 “是”涂山璟应和着。 老西炎王看着玟小六，沉默了许久，而后冲身旁挥了挥手道：“上菜吧” 两排侍者端着菜品走上大殿，挨个儿放到几人面前，玟小六低头看了一眼，而后身形僵了一瞬，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金丝燕窝羹，翡翠玉瓜，雪域松茸，桑葚酒，还有御厨特制的青艾糕，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老西炎王缓声念着桌上的菜品，深邃的黑眸落在玟小六的脸上，将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毫无遗漏的收入眼中。 第356章 ——不用找了 而玱玹在听到第二道菜品的时候，拿筷子的动作便猛然顿住，之后听着老西炎王报出每一道小夭爱吃的菜品，直到尾音落在青艾糕上，玱玹猛然抬起头，震惊的看向玟小六。 玟小六放在桌下的手已经紧张到握紧，逐渐维持不住脸上的平和，当玟小六下意识瞥了一眼玱玹的同时，玱玹猛地从座位上坐起。 “舅舅，怎么了？”小九疑惑道。 玟小六不自然的扬了扬唇，带着几分尴尬与苦涩的笑了笑：“我就是一个小军医，这些个好东西平日见都见不了一次，哪儿还敢挑啊” 玱玹看向西炎王，眼中带着几分迫切的情绪，老西炎王瞥了一眼玱玹，而后起身走下台阶到玟小六面前，拉过她的手，缓缓将珊瑚簪放到了玟小六的手心，苍老的嗓音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自己的东西，收好” 看到这一幕，玱玹整个人僵在原地，清水镇发生的一切猛然在脑中串联起来，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回放，小九也猛地从座位上起身，动作大的险些撞倒面前的桌子，不可置信的望向玟小六。 玟小六垂眸，看向手上的珊瑚簪，眼眶不可抑制的泛红了几分，手指缓缓收紧。 老西炎王带着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而后站起身，步伐有些蹒跚的走出了大明殿，玟小六转头对上玱玹和小九的目光，有些慌乱的转过了头，带着几分结巴的开口道：“十七，你……带我出去吧” “好” 然后涂山璟站起身刚要去扶玟小六，玱玹边猛地冲过来 一把推开了涂山璟到玟小六面前，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上下看着面前的玟小六，嗓音颤抖的开口道：“小夭……” 玟小六拼命回避着眼神，不敢去面对玱玹的目光，玱玹情绪激动的向玟小六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玟小六时又停下，然后满是慌乱的收回手，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九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的动作，感觉心底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感，眼底逐渐湿润了几分，片刻后，小九猛地转身门外跑了出去。 玟小六的目光瞬间被小九吸引了过去，焦急的呼喊出声：“小九！” 听到这一声“小九”，玱玹呼吸一滞，几乎瞬间红了眼眶，胸口堵到喘不过气，用止不住哽咽的声音小心翼翼道：“小夭，是你……” 玟小六身形一僵，而后转过头，对上了玱玹颤抖的双眸，那望向她的目光悲伤又无措，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玱玹缓缓用手抚上了玟小六手上的双腿，泪水夺眶而出，开口间竟然已经泣不成声：“小夭，对不起……还疼不疼，老桑！快找医师！” 玱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之后难以自抑的将玟小六抱住，哭到全身都在颤抖，只感觉呼吸都是痛的：“小夭……你的灵力怎么回事，是相柳做的吗？” 玟小六咬着下唇，不愿意哭出声，只摇了摇头，哽咽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为什么不愿意认我，你就这么怨我吗……都是哥哥的错，小夭，是哥哥对不起你……” …… 辰荣义军营地，相柳端坐在营帐中，整个人周深仿佛都笼罩着一层低落，一贯清冷的眸底仿佛压抑着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洪江焦急的冲入相柳的营帐，严肃道：“老秦的人将清水镇和周边的林子和山都找了几遍，一直没找到小六” 相柳静静的坐在书案前，语气冷淡道：“不用找了” “什么叫不用找了，相柳，你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洪江急切道。 “不用找了，她回西炎了” 闻言，洪江愣了一下，而后带着几分不解的重复了一遍道：“回西炎了？” 下一刻，洪江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冲上前情绪激动的拍在相柳面前的书案上：“你是说小六被西炎王抓住了！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早说！” 相柳抬了抬眸，面具下的黑眸中满是冷漠：“没什么好说的，她想走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六什么时候说过她想走了？”洪江焦急道。 “她若不是自己想走，凭西炎玱玹，还抓不走她” 此话一出，洪江直接确定了玟小六就是被玱玹抓走了，但是相柳不知道玟小六失了灵力，误以为玟小六是主动跟玱玹走的。 “小六属于叛逃西炎来追随的你，对西炎来说就是通敌叛国呀，她怎么可能主动回去！” “她既然敢回去，就不会没有应对之法” 见相柳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洪江不禁猛拍了下额头：“你说你也算聪明一世，怎么就……” “我先去练兵了” 说完，相柳直接起身，对洪江微微颔首后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营帐。 …… 晚上，涂山璟来到西陵府，主卧中，小九坐在床上，两只手抱着腿，将头深埋在胸前，一下一下的抽泣着。 涂山璟看着小九单薄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而后坐到小九身边，温柔的抚了抚小九的背，温声道：“怎么哭了，你娘回来了，不高兴吗？” 小九抬起头，满脸泪渍的看向涂山璟，带着几分哭腔的叫了一声：“璟舅舅……” 涂山璟动作轻柔的揽住小九，一边温柔的轻拍着一边道：“我知道，只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其实你也很想你娘的，没关系，晚上陛下准备了家宴，你可以跟娘亲好好说说话” 小九委屈的靠在涂山璟怀中，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我娘为什么不认舅舅，也不认我，她是不是不想要我……” 涂山璟用拇指擦去小九脸上的泪痕，轻哄道：“没有，你娘亲一直很惦记你，经常问我你过得好不好，她只是太放不下你爹爹了” 闻言，小九从涂山璟怀中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盛满泪光的问道：“那我爹爹呢？” “你爹爹……”涂山璟犹豫了一下，而后温声道：“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下次见到他我替你问问他” 第357章 ——都是哥哥不好 “真的？” “真的”涂山璟神情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尾指到小九面前：“拉勾” 小九伸出不足涂山璟一半大的手，勾住了涂山璟的尾指：“那说好了” 涂山璟勾着小九纤细的小拇指晃了晃：“说好了，那咱们现在出发去家宴？” “好”小九点头道。 洗过脸后，涂山璟带着小九从西陵府到了紫金宫，大明殿偏殿中，小夭已经恢复了女身，跟玱玹和阿念一起围坐在饭桌前，玱玹紧握着小夭的手，目光自始至终落在小夭身上，但阿念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凝重，微微斜眸看向二人的方向，似是不悦。 看到涂山璟带着小九前来，小夭下意识想要起身，却突然想起自己的腿还断着，玱玹见状立马起身，笑着走上前从涂山璟手中接过小九，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来，坐舅舅和娘亲中间好不好” 小九被动的跟在玱玹身后走到了小夭面前，母女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愣住了，小夭的眼眶又不禁红了几分，刚要开口说话，阿念却突然走到小九身旁，一把将小九拉到了桌子对面。 “过来，跟我坐” 小夭伸出的手在原地僵了一下，而后有些低落的垂了垂眸，玱玹也是下意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转向阿念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怎么了，小九一向是跟我坐的”阿念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坐下后更是直接动筷子开始给小九夹菜。 玱玹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但很快又恢复了柔和的样子，对涂山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而后重新落座。 玱玹落座后，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后冲涂山璟道：“璟，第一杯朕敬你，为了之前在清水镇的事道个歉，也谢你这些年对小夭的照拂” “陛下言重了”涂山璟也倒了一杯酒，礼貌性的回应道。 客套完后，玱玹重新将目光放到小九身上：“小九，这么久不见娘亲了，不跟娘亲说说话吗？” 闻言，端坐在桌前的小九抬起头，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小夭，小夭隔着桌子望向对面的小九，眼中潋滟着几分水光，夹杂着愧疚，欣喜各种情绪。 小九抿了抿唇，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叫了一声：“娘……” “诶” 小夭立马答到，但还没等说什么，阿念突然从中截断了两人的对话：“早些吃完，别忘了晚上还要修炼” “小夭好不容易归家，今晚先不用修炼了，让小九陪小夭说说话”玱玹接下了阿念的话道。 闻言，阿念嗤笑一声：“我看没这个必要” 此话一出，玱玹和涂山璟的表情同时僵住，小九也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阿念：“舅母” 玱玹轻咳了两下，压低声音对阿念道：“阿念，别闹” 玱玹话音刚落，阿念忽然猛地将手中的筷子一摔，发出的巨响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玱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嗓音严厉道：“阿念！” “我闹？我干什么了你就说我闹！你为什么不说她！”阿念直接抬手指向小夭，嗓音尖锐的大喊出声。 玱玹见状赶忙一把将阿念的手按了回去，神情严肃了几分道：“少说两句” 阿念一把甩开玱玹的手，然后直接起身绕过玱玹到小夭面前，伸手用力推了一把小夭，尖声道：“你有没有心啊！哥哥对你那么好，封你为长王姬，册封礼比我还靠前，结果你说走就走，哥哥找了你五年！你还装作男人戏耍我们！” 玱玹和涂山璟见状顿时面露惊色，赶忙上前一个护住小夭一个将阿念拉开。 “阿念，住手！” 阿念被玱玹拉远，却依旧指着小夭继续气愤的大喊着：“哥哥都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知道吗！你要是不乱跑出去，哥哥根本用不到亲自去抓相柳，也不会受伤！放着千尊万贵的长王姬不当，去给叛军当军医，那个九头妖有什么好的！有哥哥对你好吗！” 涂山璟站在小夭面前将二人挡开，同时伸出双手捂住小夭的耳朵，用灵力封住了小夭的听觉，但小夭依旧通过阿念的口型读懂了她的话，泪水瞬间从眼底滑落。 “阿念你别说了！小九还在这儿”玱玹一边拦着阿念一边急切道。 “你看看你有个当娘的样子吗！放着好日子不过将小九丢给哥哥一走了之，现在受了委屈失了灵力知道回来了，我告诉你你都活该！” 见阿念越说越过分，玱玹也忍无可忍的怒吼出声道：“阿念！我生气了！” “哼！” 阿念气愤又不甘的用力跺了下脚，而后一把推开玱玹，转过身直接拉过小九就向外走去：“小九，我们走！” 小九看着面前的场景，被吓得不知所措，阿念一来拉她便被动的跟着阿念起身向外走去，玱玹向前追着两步，对着二人的身影高喊了一声：“阿念！” 然而阿念就这样头也不回的拎着小九快步走出了玱玹的视野，阿念走后，玱玹急忙回过身蹲在小夭面前，两只手捧住小夭的脸颊，一边用指腹为她擦着眼泪一边急切又心疼的哄道：“你没事吧，别哭了，对不起，是我平日太娇纵阿念了，我明日一定好好说她，让她给你道歉，别哭了……” 然而玱玹越哄，小夭却哭的越厉害，玱玹看着小夭悲伤的样子，感觉心都揪到了一起，随后一把抱住小夭，语气中带着心疼与几分自责道：“别怕，哥哥在呢，都是哥哥不好，没有早点认出你……” 涂山璟站在一旁，看着小夭在玱玹怀中泣不成声，而玱玹单膝跪在小夭面前，不厌其烦的一直哄着，连小夭哭湿了他身上的蟒袍都毫不在乎。 小夭好像一下子将失去灵力之后所有委屈全哭了出来，也不知哭了多久，才逐渐收了声音，玱玹感觉到小夭好像哭的不那么厉害了，于是缓缓放开了小夭，用袖口擦了擦小夭脸上的泪渍，继续温柔轻哄道：“没事了，我待会儿就去把小九从阿念那儿接回来，送到你那边，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跟阿念一样胡闹的，不哭了好吗” 第358章 ——长王姬回来了 小夭低着头，睫毛上挂着泪珠，一下一下的抽噎着：“我……我想回去了” 闻言，涂山璟正要上前，却被玱玹伸手拦住，涂山璟动作一顿，只见玱玹转过身去背对向小夭，柔声道：“来，哥哥背你” 小夭神情一愣，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不……不用了吧，你都是西炎王了，让人来抬一下我就行了” “在你面前，我不当西炎王，只是你哥哥”说完，玱玹半回过身拉过小夭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背起小夭，脚步轻缓的向外走去。 夜幕之下，星光点点，玱玹背着小夭缓缓走在紫金宫的甬道上，小夭趴在玱玹背上，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小夭看着玱玹的侧脸，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滑落：“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出来找我，为什么不顾危险一次次回清水镇” 听到小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玱玹脚步顿了一下，而后认真道：“因为我知道你在那儿” 小夭吸了吸鼻子，低落的哽咽道：“你又何必一定要找我” “那你为何不肯认我”玱玹带着几分克制得开口道。 小夭微咬下唇，压抑道：“因为我怕，我怕你带我回西炎，会引起西炎朝堂动荡” 闻言，玱玹环在小夭腿上的手收紧了几分，认真又坚定道：“我能解决好，这些和你相比，都不算什么” “哥哥……” “好了，别想那么多，好好养伤”玱玹稳稳的背着小夭，语气温柔。 就在此时，两名侍女路过大明殿前，远远的看到了两人的背影。 “你看，陛下好像背着一个女人在走” “是王后娘娘吗？” “看着不像，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得陛下如此宠爱？” 将小夭送回寝殿后，玱玹立马转道去了阿念的寝殿，软硬兼施下才将小九接出来，小夭心情忐忑的等在寝殿，既期盼玱玹能将小九带过来，又害怕小九真的过来。 就在小夭忐忑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只见玱玹领着小九走入房中，小夭神情一愣，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流。 玱玹拍了拍小九的后背，柔声道：“去吧，抱抱你娘” 小九有些紧张的搅了搅手指，低着头上前，轻声开口道：“娘，对不起……” 小夭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小九，嗓音哽咽道：“娘没事……” 玱玹站在门口处，看着母女相拥的这一幕，缓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然后悄然转身走出了房间，出门的下一刻，玱玹原本柔和的面容骤然犀利。 “老桑，你现在派人去将褚泽叫来” …… 深夜，褚府主卧，正在睡梦中的夫妻二人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褚泽迷迷糊糊从床上醒来，揉着脑袋道：“什么事？” “家主，陛下急召” “嗯？”褚泽有些懵的发出一声疑惑，而后用手撑着坐起身，这大半夜的急召……等等，陛下急召！ 褚泽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道：“陛下回来了？” “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侍从回答道。 百黎钰也昏昏沉沉的坐起身，嗓音还有些模糊道：“怕是有什么急事，快去吧，别耽误事” 说完，百黎钰就准备起身帮褚泽更衣，然而褚泽却伸出手拦住了百黎钰：“你继续睡吧，我自己来” 说完，褚泽动作迅速的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前，褚泽听到身后传来百黎钰的叮嘱声：“有什么事赶紧派人给家里传消息！” “知道了！”褚泽回过身应了一句，而后转身关上了门，冲随侍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褚泽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紫金宫，而后后一路小跑的进了大明殿，看到玱玹神情严肃的端坐在高位上，褚泽心中一紧，然后赶忙下跪恭敬道：“臣拜见陛下” 玱玹微微抬头，看向底下的褚泽，抬了抬手道：“起来吧，有件事交给你去办” “陛下吩咐”褚泽一边起身一边道。 “小夭回来了” 玱玹一开口，褚泽顿时面露错愕，而后玱玹简单叙述了一下小夭的情况，褚泽一边听着，神情由错愕逐渐转为震惊，最后更是倒抽一口冷气，两个大荒名将所生得女儿，如今竟被废了灵力！ “朕这次从清水镇抓回了三个辰荣义军的俘虏，交给你审问，务必查出小夭失去灵力的原委”玱玹目光阴沉，嗓音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褚泽很快收住了震惊的情绪，拱手躬身道：“臣，领旨” 褚府，褚泽走后，百黎钰便没有再睡，而是披了件衣服坐在桌前一直等到天亮，直到清晨，褚泽返回家中，一进门看到百黎钰坐在桌前，有些诧异道：“起这么早？” “陛下召你什么事？”百黎钰有些担忧道。 褚泽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而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一脸神秘的坐到百黎钰对面，用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还真是大事，陛下把长王姬找回来了！” 闻言，百黎钰满是惊诧的瞪大双眼：“小夭回来了？” “诶诶诶，知道你跟她熟，在家里这么叫就算了，出去可别这么叫” 百黎钰捂了捂嘴，然后俯身靠近了褚泽几分，低声道：“怎么找回来的？” “我告诉你，千万别外传……” 褚泽把玱玹的叙述大致复述了一遍，百黎钰越听越震惊，最后直接愣在原地，良久，百黎钰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道：“长王姬……被废了灵力？！” 褚泽严肃的蹙了蹙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道：“陛下让我去查这件事，我这想了一路一点头绪都没有，到底是谁能废了长王姬的灵力？相柳？也没道理啊” “不会，小夭的修炼是他一手调教的”百黎钰肯定道。 “那只能先严刑拷打那几个辰荣俘虏，看看能不能知道点线索”褚泽满是惆怅的叹了口气道。 闻言，百黎钰神情逐渐复杂，眼中出现几分思索，同时试探性的看了一眼褚泽，片刻后，百黎钰话头一转道：“用早膳了吗？” “还没，让厨房抓紧做一口，我吃完正好去朝会” 第359章 ——你爱他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小夭的腿逐渐恢复，能走路后，小夭又执意搬回了西陵府。 这天，小夭正在观看小九修炼，因为玱玹善用鞭子的缘故，便让小九也以鞭子为武器，并特意请金天星沉用千年狼妖王的脊椎给小九做了一根骨鞭。 此时的小九一身白色紧袖长衫，黑发高束在头顶，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挥舞的长鞭行云流水般围绕在周身，带着几分凌厉之气，小夭站在屋檐下，远远的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形在院中起舞，恍惚间，小夭感觉小九的身影仿佛与相柳重叠起来，不自觉看愣了神。 “长王姬，长王姬？” “嗯？”听到苗莆的声音，小夭才猛地回过了神：“怎么了？” “长王姬，褚夫人求见” “褚夫人？”小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苗莆说的是谁。 “哦，百黎钰……请她进来吧” 百黎钰在苗莆的带领下进到西陵府，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有些不自觉想起自己当年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走入正厅，百黎钰看到小夭一如五十年前一般端坐在主位上，那种自内而外散发的尊贵气势，好像一点没变，又好像哪儿变了。 “臣妇百黎钰，见过长王姬殿下”百黎钰双手交叠，屈膝低头，向小夭行了一个标准的拜礼。 故人相见的那一刻，小夭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遥想当年辰荣军的地牢中，小夭拉着百黎钰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用小九的胎动激起百黎钰活下去的念头，而如今，小九已经长的亭亭玉立，百黎钰也从秩邑城的一个小虫师，变成了端庄大气的族长夫人。 “过来坐吧”小夭温声道。 “谢殿下”百黎钰起身后，上前坐到小夭对面。 小夭屏退了左右后上下扫了扫百黎钰，悠悠道：“行啊，装的挺是那么回事” “你这么说我可不装了” “随意点，咱俩谁不知道谁啊”小夭语气散漫道。 百黎钰带着几分打量的上下扫了扫小夭，最后目光停留在小夭的乌黑的鬓角上，缓声道：“身体怎么样，心悸还发作的多吗？” “除了前不久那次，三年多没发作过了” 闻言，百黎钰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怎么治的？” “没怎么治，自然而然就好了”小夭摊了摊手道。 “你呢，褚泽对你好吗？” 百黎钰点了点头：“好啊” “褚泽对你视若珍宝，情深一片的事可都传到清水镇了”小夭语气中带着几分打趣，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看向百黎钰。 百黎钰有些微诧的挑了挑眉，而后失笑一声：“都说什么了？” “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一生一世一双人，终此一生不纳妾，真的假的？”小夭带着几分狐疑的看向百黎钰道。 百黎钰一边缓缓点着头，一边缓缓回忆道：“当年他求娶我的时候，发誓此生不纳妾，当时我只以为他是为了联姻顺利，在我父亲面前表决心，并未奢望，没想到这些年，无论那些意图交好他的氏族怎么给他送女人，他都没收过，现在更是身边连一个侍女都没有了” 小夭津津有味的听着百黎钰的讲述，一边点头一边感慨道：“看不出来啊”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在王后寿宴上连燕窝都不认识，被那些贵女们嘲笑刁难，当时我初来乍，本想忍下，没想到他直接挡在我面前，不仅言语维护，更当场放下话，若从今以后谁家女眷胆敢为难我，便是与他朝堂为敌” 小夭继续点着头，缓声道：“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是……你爱他吗？” 此话一出，百黎钰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然后挺了挺身子，一脸坦然道：“爱啊，对我这么好的男人，我有什么理由不爱？” 小夭仔细观察着百黎钰的神色，在她轻松自然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低落，不禁扬了扬唇角，漫不经心道：“反正你现在没了蛊，怎么胡说八道我也没证据” 百黎钰扬了扬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我还是那句话，爱不爱我自己说了算，你们都没资格质疑” “行行行，随便你”小夭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道。 百黎钰上下扫了扫小夭，而后试探性的开口道：“听说……你失了灵力” 闻言，小夭身形微顿，而后有些不自然的直了直身子：“你从哪儿知道的？” “怎么回事？”百黎钰问道。 “修炼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小夭语速极快，有些欲盖弥彰的回答道。 见状，百黎钰不禁蹙了蹙眉：“你可以不告诉我，但我劝你，最好告诉陛下” “为什么？”小夭不解道。 百黎钰深吸一口气，神色略带几分凝重的严肃道：“你回来那天晚上，陛下急召阿泽入宫，命他严刑拷打从清水镇带回的辰荣俘虏，交代出你灵力全失的原因” 闻言，小夭瞳孔猛然紧缩，而后情绪激动的出声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没有别的线索，阿泽只能拷打逼问那三个辰荣士兵，如果你不忍他们继续被拷打，最好自己去找陛下说清楚” 小夭握了握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而后抬眸看向百黎钰，沉声道：“你今天过来就是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 百黎钰点了点头。 小夭烦躁的扶了扶额头，她自废灵力改变体质去救相柳的事，只有洪江和两个军医知道，玱玹不找到她灵力尽失的原因只怕不会罢休，但那三个辰荣士兵是无辜的…… “那三个士兵在哪儿？” “紫金宫的地牢里” 百黎钰刚说完，小夭忽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百黎钰见状赶忙一同起身追在小夭身后呼唤道：“你去哪儿！” “地牢”小夭一边说着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此话一出，百黎钰顿时眸色一惊：“你这不是害我吗，让陛下知道我告诉你这件事，连阿泽都会被牵连！” “我去跟褚泽说清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等等，我跟你一起！” 第360章 ——奋不顾身的结果 黑暗潮湿的地牢中，褚泽岔着腿坐在一张木凳上，双手支着腿，眼眸上抬的看着面前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三个男人。 “我们真的不知道……” 听着几人沙哑难听的嗓音以及各种痛苦的呻吟声，褚泽烦躁的蹙着眉，在各种酷刑下，三人只说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关于玟小六的事，至于小夭的灵力如何散去的，三人全部咬死不知道，褚泽也无法判断他们所说真假，而且目前也没有别的线索，只能跟这三人来回的死磕。 “真是硬骨头啊，来人，上烙铁！” 褚泽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道低沉又狰狞的声音响起：“西炎的杂碎，有本事你杀了老子……” 褚泽身形一顿，而后歪了歪头看向中间的那个男人，只见男人抬起满是血迹的脸，说话的时候满口的血顺着嘴角流下。 “你说什么？” “老子说，你个西炎的杂碎，有本事杀了老子！”男人面容狰狞的看向褚泽，混浊的双眼中满是阴冷。 闻言，褚泽直接被气笑了出来，然后直接起身拿起一块烙铁毫不犹豫的就摁在了男人身上，嘶哑的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地牢。 直到男人身上泛起烧焦味儿，褚泽才放下了烙铁，然后抬手掐住男人的下颚，不屑道：“你说你何必呢，我又没问你辰荣义军的战略部署，知道点什么就赶紧说，我还能让你走痛快点” 男人全身颤抖着，用阴鹜凶恶的目光看向褚泽，缓缓露出一个骇人的笑：“我还真知道……” 闻言，褚泽眉峰微挑，然后冲一旁的狱卒挥了挥手道：“记” 只见男人仰了仰头，用沙哑难听的嗓音缓声道：“我知道……你们西炎不过一帮怂货，窝囊废！” 此话一出，褚泽瞬间阴了脸，而后一个反手便抄起了身后的木凳，直接用力抡在了男人的腰腹上，随着碎裂声响起，男人的惨叫声再次响彻牢房，凳子瞬间四分五裂。 密密麻麻的木碴子尽数扎在男人身上，混着浓稠的鲜血顺着男人的腰身向下流淌。 褚泽随后扔掉手中的木凳残片，然后拍了拍手，喘着粗气扬了扬下巴道：“你再骂？” 男人咬着牙将头伸到褚泽面前，哪怕喉咙如针扎般疼痛，也依旧强忍着用嘶哑难听的嗓音嚣张道：“我说错了吗，你们西炎王的妹妹，宁愿不当长王姬也要跑来当我们军师的女人，你们不是废物是什么？” 男人话音未落，右脸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男人的脸瞬间偏了过去，然后吐出两颗混着血的牙齿。 “我还知道……西炎王下令让她跟我们军师和离，她就在我们军营穿着嫁衣，说要重新嫁给我们军师，哈哈……瞧瞧你们西炎的长王姬，多……” 男人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条烧红的铁鞭便直接划破了他的胸膛，炙烤的疼痛让他直接失了声，张着口却已然喊不出声。 一顿皮开肉绽后，褚泽随手将沾满铁锈和血迹铁鞭一扔，喘着粗气怒吼道：“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知道的还多着呢，想听吗……哈哈哈哈哈……” 男人狰狞又阴鹜的笑声回荡在刑房中，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魔，听着让人不自觉冒出一层冷汗。 “来人，给我拔了他满口的牙，打断他全身的骨头！” “我还知道，你们长王姬在军营给我们军师下跪！你记啊，都记下来让你们西炎王好好看看！” 下一刻，男人的脖子被狠狠掐住，紧接着一枚巨大的铁锤狠狠地砸在了他嘴上，巨大的力使男人的牙齿直接从口中飞出。 褚泽冷冷的看着狱卒一锤锤的砸掉了男人满口的牙，而后又摁住了男人的手脚，对着关节处狠狠砸了下去。 拐角处，小夭听着回荡的惨叫声，只觉得喉咙逐渐变得干涩，心口处似被拧紧成一团，痛到喘不过气，耳边一阵嗡嗡作响，身体有些摇摇欲坠般摇晃着。 百黎钰站在小夭身后半步的位置，眉头微微蹙起，带着几分担忧与不忍，但更多的是压抑。 “这就是你五年前奋不顾身去追随相柳所换来的结果” 闻言，小夭颤抖的吐出一口气，眼角滑下一颗泪珠，而后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去。 褚泽看着中间的那名俘虏疼到昏厥，转头看了看另外两人，嗓音阴冷道：“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深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就在褚泽想要再次开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落的看着女声：“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褚泽的话动作一顿，而后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当看到五年未见的小夭出现在面前时，褚泽下意识愣住，而后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拱手躬身道：“臣见过长王姬殿下” 小夭走上前，看向那名被打碎了满口的牙和四肢的辰荣士兵，褚泽见状冲身旁的狱卒挥了挥手，狱卒立马端着水上前一把泼醒了那名辰荣士兵。 男人浑身一震，而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缓抬起头，紧接着就对上了小夭满是悲哀与自嘲的眼神。 小夭眼底蓄满了泪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一瞬，因为她认出了面前的士兵，虽然叫不上名字，但也是被她救治过的。 男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沙哑的呻吟声，小夭的眼神逐渐麻木，嗓音冷淡到感受不到一丝活气：“到此为止吧，我灵力尽失的事，他们知道的不比你多” 闻言，褚泽面露几分犹豫，但思索片刻后，还是挥了下手道：“放下来吧” 狱卒将几人放下后，褚泽冲小夭微微躬身：“长王姬，陛下也是关心您” 褚泽话音未落，小夭便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褚泽躬身的动作僵了一下，在抬头时，已然不见了小夭的身影，小夭走后，褚泽赶忙上前到百黎面前，担忧道：“你这么过来了，这儿不干净” 百黎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看你审了几日也没进展，就想劝她主动告诉陛下真相” 第361章 ——自请废除尊位 回西陵府的马车上，百黎钰看着小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眼神麻木的望着窗外，整个人毫无生气，仿佛失了魂魄般，不禁叹了口气。 原本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夫妻之情，到头来却成为了辰荣重伤羞辱西炎的把柄，讽刺又可悲。 回到屋内，百黎钰坐在小夭对面，倒了一杯茶推到小夭面前，试探性的问道：“你还好吧？” “我没事”小夭整个人都很低落，连喝茶的动作都显得十分无力。 “你还不打算告诉陛下你灵力全失的原因吗，万一可以恢复呢？” 闻言，小夭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说了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看来还是和相柳有关，你怕陛下知道后会更迫切的攻打辰荣军，对吗？”百黎钰试探性的问道。 小夭垂了垂眸，沉默不语。 见状，百黎钰知道自己猜对了，神情不禁带上了几分复杂的看向小夭：“你好歹也是堂堂两大名将之后，西炎的长王姬，却将自己折腾到灵力尽失，我也是挺佩服你的，相柳知道吗？” 小夭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眸有些微颤，握住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百黎钰长叹一口气，娓娓道：“你知道吗，我父亲如今依旧在带领百黎族祭拜你的父亲，兽王赤宸，但他却不会带着百黎族去跟西炎军拼命，因为他知道，争一时之气不过平添无谓的牺牲，兽王也不会想看到那样，不如想办法带领族人安居乐业” 闻言，小夭眼眸轻抬：“你对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百黎钰微微俯身，目光认真的看向小夭道：“我没有说相柳大人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被这段情束缚的太多了，应该放过自己一点” “放过？”小夭不屑的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克制的开口道：“你才多大年岁，也敢在我面前妄议情这个字” 百黎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你有点过……” 百黎钰说到一半，便收到了小夭凌厉的目光，不自觉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结巴道：“过……于为情所困，其实除了夫君，你还有家人和朋友……” “你是想劝我不要再回去找相柳了吗？放心，我如今灵力尽失，即使有心也无力，早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小夭神情平淡，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就在此时，苗莆走入屋中。 “长王姬，陛下来了” 一听玱玹前来，百黎钰下意识站起了身，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小夭，只见小夭依旧坐在原地，眼眸微垂，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小夭才漠然的回了一句：“就说我休息了，请他回去吧” 闻言，百黎钰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夭，等苗莆走后，百黎钰重新坐回到小夭面前，不解道：“你为什么不肯见陛下？” 想起地牢中，那名辰荣士兵狰狞又极尽讽刺的话语，小夭的眸色一寸寸黯淡了下来：“我在西炎，终究是个祸端” 百黎钰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道：“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今日会撞见那些，那三个士兵被阿泽折磨了几天，一时失了理智胡言乱语……” “不是胡言乱语”小夭冷冷的截断了百黎钰的话，沉声道：“都是真的” “啊？”百黎钰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说到这儿，小夭的眼眶不禁逐渐泛红，回想起在清水镇和辰荣义军那段苦中作乐的日子，放在西炎，却成为了她最不堪，最耻辱的过往，可这一切也都是她活该。 小夭语气平平，落到百黎钰耳中却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悲哀 “你……你别担心，阿泽不会让那些话外传的” “外不外传，发生的事也没法改变，过段日子，我会自请废除尊位，西炎不需要我这么一个长王姬”小夭的语气平淡到，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闻言，百黎钰面露错愕的看向小夭：“废除尊位？你这又是何苦，陛下终归会护着你的” “让玱玹为了找我而受伤已是我的过错，若西炎的朝局再因我而动荡，那我更是千古罪人了” …… 辰荣府。 “你说什么？西陵玖瑶回了秩邑城” “王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应是错不了” 馨悦听到小夭回来的消息，面容瞬间扭曲了一瞬，而后双手逐渐紧握，眼神也变的阴沉起来：“她居然还敢回来，通敌叛国，活刮了她都是轻的！” “可是陛下已经下令封锁了消息，也就是王后藏不住事才透出来一点，小姐，咱们还是当不知道吧，免得触陛下的霉头……” “凭什么替她隐瞒！”馨悦尖声打断了铃兰的话：“在敌军营地里头待了五年多，如今突然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存了什么心思，就该拖出来让西炎朝臣都看看，她这个长王姬多不要脸！” 闻言，铃兰眸色一惊：“小姐，你要做什么……” “她不是想藏吗，我偏要让秩邑城人尽皆知，让西炎王废了她的尊位，让人人都戳着她的脊梁骨，最好连她那个半神半妖的女儿也一同废了！” 说着，辰荣馨悦直接抬脚就要往外走，铃兰吓得赶忙拽住馨悦的胳膊，慌乱的压低声音道：“小姐不要，要是让城主和夫人知道了……” 馨悦一把甩开铃兰，怒声道：“知道又怎样！那个女人先是逃婚羞辱赤水氏和辰荣氏，后又伙同她那个妖夫害死我哥哥，难不成我还要看着她回来当她的长王姬，踩在我的头上！” “可是陛下一定会护着长王姬……护着那个西陵玖瑶的，倒时只怕吃亏的还是小姐” 闻言，馨悦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面露几分阴冷：“护着？她都已经如此胆大妄为了，西炎王这个时候还护着她，就不怕这个女人误了他的国？既然如此，我便偏要将这件事情闹上朝堂，我倒要看看，等西炎朝堂一边倒的时候，他还能不能护着她这个通敌叛国的妹妹！” 第362章 ——打的就是你! “不好了长王姬，门外聚了许多氏族子弟……” 西陵府外，馨悦隐藏在一众氏族子弟之中，怨毒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西陵府紧闭的大门，昨日她四处散播消息，果然，转眼间那些族长和朝臣就被消息吸引而来。 “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当年不是说长王姬失踪了吗？” 看到人聚的差不多了，馨悦挤过人群走到中央，开始冲着西陵府的大门高喊道：“西陵玖瑶，走了这么多年，如今回归故土，却不敢出来见人，是心虚吗！” 门内，苗莆拼命的拦着正在往外走的小夭，言语中满是慌乱：“长王姬，您不能出去，这么多人，万一有人对您不利，还是等陛下来……” “等玱玹下朝，只怕这些人就要破门而入了”小夭一边说着一边，一边一个转身绕过苗莆向外走去。 “西陵玖瑶，你以为你能一直躲下去吗！” 就在馨悦叫嚷的正凶的时候，西陵府的大门打开，小夭直接堂而皇之的在众人面前走出，坦然的站在阶梯上，气势一下就压过了辰荣馨悦，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眼眸微垂的看向馨悦。 小夭毕竟名声在外，所以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而隐藏在众人之间的离戎昶见状直接倒抽一口冷气，她怎么真的敢出来的呀！ “今儿什么日子？这么热闹”小夭用目光转扫了一眼众人，眉峰微挑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西陵玖瑶，你果然回来了！” 听到馨悦尖锐的嗓音，小夭收回目光，转眸看向馨悦，漫不经心道：“这是我家，我怎么不敢回来？” 见此情景，离戎昶赶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人群中央面向小夭，小夭见状微微转身，露出一个礼貌的笑：“离戎族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离戎昶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斜眸看向周围的众人，然后故意拔高嗓音道：“长王姬殿下也别来无恙，五年前您忽然失踪，在下也是担心得很啊，如今看到长王姬安然归来，我甚是欣喜” 离戎昶一边说着，一边紧张的左右看着众人的反应，双手放在身前，手指不停的转动着。 “多谢离戎族长关心” 小夭话音未落，一旁的馨悦便直接上前挡在离戎昶面前，狠狠地瞪着小夭，嗓音刻薄道：“西陵玖瑶，到现在你还在做戏，我今日便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着，馨悦转过身，一只手指向小夭面向高声众人道：“诸位，五年前她根本不是失踪，而是叛逃西炎，投奔了九命相柳！”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便开始窃窃私语。 “她可是西炎王亲封的西陵长王姬，居然通敌叛国！” “当年不是说她已经和九命相柳和离了吗？” “看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听着众人的私语，离戎昶赶忙上前道：“诶诶，馨悦小姐，这没有证据的事你可不能张嘴就乱说啊” 馨悦根本不理会离戎昶，直接转过身手指向小夭尖声高喊道：“西陵玖瑶，你自己做下的事可敢承认！五年前你叛国投敌，私逃出中原，在相柳手下帮辰荣残军对抗自己的母国，如今突然回来就是受了九命相柳的指使，图谋不轨，这些你可敢承认吗！” 随着馨悦声嘶力竭的控诉，小夭的脸色微沉，而后嗓音冷冽道：“我这五年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你不敢承认了是不是，你个通敌叛国的叛徒，白眼狼！你怎么有脸回来自称长王姬？我要让我父亲上书西炎王，废了你的尊位抄了你的府邸！还有你那个半神半妖的女儿……” 当馨悦提到小九时，小夭的眸色瞬间凌厉，而后直接几步走下台阶，只听“啪”的一声，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稳稳的落在了馨悦的左脸上。 馨悦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被打偏了身子，全场瞬间鸦雀无声，馨悦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看向小夭，嗓音气到颤抖：“西陵玖瑶，你敢打我！” 小夭目光冷肃的看向馨悦，嗓音严厉道：“辰荣馨悦我告诉你，这西炎谁都有资格指责我，唯有你们辰荣氏！我父亲是为你们辰荣氏战死的，我夫君和洪江大人不肯归降，守的是辰荣的风骨，而你妄姓辰荣，却自私虚荣，满脑子只有你自己的虚名，我打的就是你！” 相比辰荣馨悦尖锐刻薄的嗓音，小夭的话掷地有声，让人不自觉生畏，连馨悦都捂着自己的脸愣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离戎昶也不禁瞪大双眼，震惊中带着几分佩服的看着小夭，而辰荣馨悦反应过来后，指着小夭“你你你”了半天，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猛然一甩手，尖声道：“西陵玖瑶，你这是承认了！” “我有没有叛国，还轮不到你越俎代庖的来质问我” “你就是承认了！来人！” 馨悦高喊一声，只见人群中忽然涌出一群身形健壮，手持兵刃之人，众人见状吓得连连后退，离戎昶也是脸色一僵，而后指着馨悦，不禁有些结巴道：“辰荣馨悦，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她根本就没有跟九命相柳和离，是叛军将领的妻子，中原的奸细！” “所以今日，你想用这个理由拿了我，好逼我王兄处置与我”小夭冷声接过馨悦的话道。 闻言，馨悦面露凶狠：“我是为了中原安稳，离戎昶，你若再阻拦，便是共犯！” “我我我……”离戎昶见此情景也是腿肚子发软，紧张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这种时候涂山璟居然不在秩邑城，馨悦还特意挑了朝会的时间来找事，除了他今日休沐外所有人都在朝上，可谓孤立无援！ “玖瑶谢离戎族长相护，来日有机会必定相报，接下来便不劳烦了” 离戎昶一边后退，一边转头看了一眼小夭，心想，她灵力那么高，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我我……我先退了” 说完，离戎昶开始小步向小夭身后挪去。 “动手！” 第363章 ——谁敢上前! 紫金宫大明殿，玱玹身着黑色黑色蟒袍，头戴紫金发冠，端坐在上首位置，台下，众人身着朝服，姿态恭敬的弓着身子。 朝会开始后，湖禾族长率先横跨一步走出队伍，躬身高声道：“陛下，臣听闻失踪的西陵长王姬回到了中原，且坊间有传闻，西陵长王姬失踪五年乃是投奔了辰荣残军” 湖禾族长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而后开始互相窃窃私语，褚泽也是下意识面露惊色，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上首位置的玱玹，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玱玹浮上了杀气的眼神。 褚泽立马做出反应，微微侧身看向湖禾族长道：“坊间传闻怎可当真” “如果不是心虚，那长王姬为何要躲躲藏藏，不肯示人？”湖禾族长反问道。 “谁躲躲藏藏不肯示人了，长王姬那是低调，我家夫人前两天还跟长王姬喝茶了，是你自己消息不灵通” “你不要强词夺理，无论如何，长王姬在外五年究竟去了何处，一定要给出交代” 闻言，褚泽不屑的嗤笑一声：“你是什么人，要让陛下的妹妹给出你交代？” “是给西炎一个交代！” “够了！”面对两人的争吵，玱玹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出声，两人闻声立马同时转身重新面向玱玹的方向。 “陛下，通敌叛国乃是重罪，谨慎起见，臣请陛下下令彻查这五年，长王姬西陵玖瑶的去处！” “臣附议” “臣附议” 不多时，半数以上的朝臣和族长都在湖禾族长的带领下附和下跪，还剩一部分正在犹犹豫豫的左顾右盼，褚泽悄然将目光放到了辰荣熠身上，见他依旧直立，不禁悄然松了一口气。 屏风后，小九看着朝堂上的情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然后猛然转身跑开。 而此时，玱玹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逐渐收紧。 “彻查，是谁在传播谣言，扰乱民心！” 随着玱玹一声怒吼，褚泽立马高声应道：“臣领命！” 湖禾族长抬起头，错愕的看了一眼玱玹，而后低下头继续高声道：“为中原安稳，臣请陛下查清真相前，先将西陵玖瑶禁足并派兵严加看管，以免生出祸事” 此话一出，褚泽不禁眉头紧拧在一起，同时烦躁的捂了捂脸，这老东西没完了是吗！ “陛下都说了是谣言，没有这个必要” “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掉以轻心，若西陵玖瑶这五年真的与辰荣叛军在一起，如今突然返回中原，万一要对陛下不利，又或是泄露了西炎的机密之事，后果不堪设想，臣请奏，若不将西陵玖瑶看管起来，那便请陛下将西陵玖瑶逐出西炎！” 湖禾族长话音刚落，玱玹瞬间站起身，同时挥手一把打翻了手旁的香炉，香炉落地发出一声巨响，滚到了湖禾族长面前，而后便是玱玹的怒吼声传来：“你简直放肆！” 湖禾族长浑身一颤，面对玱玹的怒气终是生出几分畏惧。 “陛下息怒，臣都是为陛下，为西炎考虑……” “朕已经说过，此事乃是心怀不轨之人传出的谣言，你们连朕的话都要质疑了是吗！” 闻言，众人急忙惊慌的跪倒在地，颤颤巍巍道：“臣等不敢” 玱玹甩袖重新落座，眼眸微垂，居高临下的看向台下的众人，冷肃的嗓音中带着一众无形的压迫感：“西陵玖瑶乃是我西炎王姬大将军唯一的女儿，更是我西炎开国之君太尊陛下亲口认下的外孙女，朕的妹妹，她绝不会为害西炎，若今后再让朕听到谁胆敢妄议西陵长王姬，严惩！” “是” …… 西陵府前，离戎昶退开后，小夭后撤一步，手中握住两瓶毒药，警惕的看向面前的众人，虽然她失了灵力，但凭这些人想拿了她，还没那么容易。 “动手！” 随着馨悦一声令下，她带来的几名侍卫立马向小夭扑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根骨鞭忽然从天而降，直直落在向小夭扑去的侍卫面前，几名侍卫见状急忙刹住了脚，骨鞭落地，发出一声巨响。 在场众人被吓的浑身一颤，低头看去，只见地面被抽出一条明显的裂痕，这一鞭子若落在人身上，只怕不堪设想，下一刻，只听得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两队身着战甲的护卫手持长枪列队而来，顷刻间将围观的人与小夭隔绝了开来。 “是陛下特赐西陵王姬的紫金卫！”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辰荣馨悦瞬间脸色一变，旋即转头望去，只见小九手持骨鞭缓缓从一旁走来，正面色阴沉的看向她。 馨悦面露不甘的咬了咬牙，但迫于紫金卫的压迫，只能一边恶狠狠的盯着小夭，脚下一边向后退去。 小九走上前，举起手中的骨鞭指向众人，眼眸变作和相柳一般的猩红色，眼底透出阵阵寒意，嗓音冷冽道：“谁敢上前，本宫废了他” 看到小九露出妖瞳，馨悦的脸色瞬间扭曲，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西陵无忧，可真是和你那个九头妖的爹一样，狂妄自大，残暴不堪” 听到辰荣馨悦的声音，小九转头，红色的妖瞳落在馨悦身上，上下扫过：“辰荣馨悦是吧？本宫记住你了” 这一扫，令馨悦忽然感觉后脊梁泛起一阵寒意，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而后有些僵硬的开口道：“不过一个假王姬，有什么可耀武扬威的” 而后，馨悦又将目光放到了小夭身上，昂着头带着几分嚣张道：“今日先放过你，等着，你早晚会为你的胆大妄为付出代价，通敌叛国，便是西炎王也保不住你！” 说完，馨悦直接转身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她带来的几名侍卫见状，也急忙离开了现场。 小九的红眸逐渐退去，只是眼中寒意不减的扫过围观的众人，厉声道：“谁再看，便是想吃鞭子了！” 闻言，众人赶忙一哄而散，西陵府原本热闹的大门口顷刻间一片空旷。 第364章 ——你该杀了我 众人走后，小九转过头，眼底的寒意瞬间变为担忧，快步走到小夭面前急切道：“娘，您没事吧” 小夭欣慰的看向小九，蹲下身子握了握小九的手道：“娘没事，小九现在真厉害，都可以保护娘亲了，你怎么回来了，朝会结束了？” 小九摇了摇头：“不想听了，就回来了” 闻言，小夭蹙了蹙眉，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朝会说什么了？” “没什么……”小九不自然的别过了目光。 见状，小夭的神情不禁凝重了几分，而后站起身拉着小九往里走去。 “先进去吧” 然而两人刚进到内院，便门口传来一阵马车声与脚步声，小夭转头望去，见竟是阿念的车驾停在了府邸门口。 “舅母？” 小夭身形一僵，只见海棠掀开车帘后，阿念气势汹汹的从马车上冲了下来，见此情景，小夭急忙推搡着小九向屋里走去：“你先回屋，快” 然而还没等小九反应过来，阿念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推上了小夭的肩膀，同时气愤的大喊出声：“都是因为你！” “王后！” “长王姬！” 两边侍女见状赶忙上前拉扯二人，但阿念直接一把甩开侍女就向前冲，那架势根本拦都拦不住。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现在朝堂上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当初一走了之，哥哥满大荒找了你五年，现在你一回来就带回来一大堆烂摊子！” 小夭被阿念拉扯的身形不稳，说话都断断续续起来：“阿念……你先住手，朝堂……朝堂怎么了，你好好说” “舅母！别打了！” “现在朝堂，后宫，坊间都在说西炎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长王姬，一堆朝臣在朝会上逼着哥哥处置你！哥哥先是因为你受了那么多的伤，又因为你跟那么多朝臣吵架，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闻言，小夭眸色一顿，而后喉中泛起几分酸涩，逐渐失了挣扎的力气，任由阿念拼命拉扯着自己，不同于辰荣馨悦为满足一己之私而故意闹事，阿念是真的因为担心玱玹而对自己生气，而且她说的也没有错，如今朝堂的混乱皆因她而起，她就是祸端的源头…… “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赶紧想办法自己给出那些朝臣交代，别让哥哥每天焦头烂额的给你操心！” 阿念完全不顾形象的拉着小夭又摇又晃，几个侍女上去拉都拉不开二人，而散朝后听说了阿念出宫来了西陵府，而后立马追出来的玱玹看到这一幕，赶忙大步冲入西陵府大门，同时一边冲一边高喊着：“阿念住手！” 玱玹赶来后一把将阿念拉开，然后赶忙回身扶住小夭，见小夭一脸麻木的样子，玱玹顿时心头一紧，急切道：“小夭你怎么样，伤到没？” 小夭僵硬的摇了摇头，眼底逐渐蓄上一层湿润，玱玹眉头紧蹙的看向阿念，严肃道：“海棠，先送王后回宫” 阿念瞪大双眼的看去玱玹，高声道：“凭什么！我又没说错！她犯了这么大的事，如果不褫夺封号施以惩戒，那些朝臣不会罢休的，到时候只怕还会牵连小九！”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回去！” 此话一出，阿念瞬间愣住，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玱玹，嗓音微颤道：“你吼我？你因为她吼我！我才是你的王后啊！” 在阿念的记忆里，她跟玱玹从小一起长大，玱玹从来都是哄着她让着她，从来没有吼过她。 玱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沉声对阿念道：“我答应过姑姑，会一直保护小夭，在我眼中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至于西炎朝堂上的事，不是你们该管的” 闻言，阿念眼底逐渐浮上一层泪水，然后撕心裂肺的冲玱玹哭喊道：“她闯了这么大的祸，你都没有说她，而我是在担心你，你居然凶我！” 说完，阿念一边捂着眼睛大哭着，一边转身跑开了。 玱玹下意识向前追了两步，但当他意识到小夭还在身后时，又生生驻足了下来，然后担忧的扶住小夭的肩膀道：“你怎么样，阿念伤到你没有，我看看……” 小夭缓缓抬起头，唇色发白，麻木的眼神中泛着一层水光，望向玱玹，对上小夭满是脆弱的目光，玱玹感觉心口一滞，然后心疼的蹙起眉，小心翼翼的轻声道：“没事了小夭，哪儿不舒服，跟哥哥说” 小夭缓缓抬手，拨开玱玹的手，然后转身，脚步有些虚浮的向屋里走去。 “娘……”小九看着小夭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然而小夭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着，见状，小九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玱玹。 玱玹抬手摸了摸小九的头发，柔声道：“没关系，你娘只是累了，让她休息一会儿，舅舅让人送你回紫金宫，你该上课了” 小九瘪了瘪嘴，有些低落道：“好吧……” 小夭失魂落魄的回到卧房，一边向前走着，泪水一边从眸底滑落出来，脑中反反复复的响起阿念的话，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小夭十分清楚，因为她在辰荣义军这些年，玱玹要在朝堂上承受怎样的压力与质疑。 失神之际，小夭一下绊倒在阶梯上，整个人都猝不及防的扑了出，重重的趴在了地上，玱玹一进屋，就看到小夭狼狈的趴在地上，满眼泪渍，玱玹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而后赶忙上前扶起小夭，担忧又焦急道：“怎么样，磕到哪儿了……” 小夭坐起身，眸中闪着水光望向玱玹，开口间，嗓音中满是脆弱的颤抖：“你为什么要找我回来，你不该找我回来的……” 闻言，玱玹身形一僵，而后紧握住小夭的肩膀，眼中满是心疼道：“我怎么能不找你，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你小时候说过的，要永远陪着我，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的” 小夭满眼悲凉的望着玱玹，唇瓣颤抖的开口道：“可是玱玹，我通敌叛国，你该废了我，不……你该杀了我” 第365章 ——她是你的了 此话一出，玱玹整个人僵住，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夭：“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小夭，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玱玹失控的将小夭紧紧抱在怀中，嗓音颤抖道：“小夭你别这样，是我不好，我说过要保护你我没做到，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我保证” 听着玱玹的话，小夭感觉心中一阵绞痛，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听着小夭的哭声，玱玹眼底也逐渐泛起湿润，一边轻拍着小夭，一边哽咽颤抖道：“好了，会没事的，不怕……” …… 辰荣府，散朝后的辰荣熠很快听说了西陵府前的闹剧，顿时怒不可遏的将辰荣馨悦叫到了正厅。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辰荣熠高声怒吼的同时，一把拿起手旁茶碗重重砸在馨悦脚边，茶碗发出一声碎裂的巨响，瞬间四分五裂再地。 馨悦被辰荣熠的怒火吓得缩了缩脖子，然后瞬间红了眼眶，满是委屈的开口道：“我做错了吗，西陵玖瑶本来就是通敌叛国” 馨悦话音未落，辰荣熠猛地一掌拍在桌案上，气愤道：“那关你什么事！” 馨悦吸了吸鼻子，然后带着几分哭腔的开口道：“怎么不关！当年她和九命相柳将我们家害的那么惨，还仗着自己哥哥是西炎王欺辱我那么多次，如今她胆大妄为，连通敌叛国这种事都干出来了，西炎王还想给她遮掩，我就是要撕开她的假面目！” 看着馨悦不知悔改的样子，辰荣熠顿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然后走上前指着馨悦，厉声训斥道：“我告诉你，这西炎谁都可以指责她通敌叛国，唯有辰荣氏不可以！” 此话一出，馨悦顿时僵在原地，然后激动的尖叫出声：“凭什么呀！” “你说凭什么！她一个姓西陵的都愿意为了九命相柳去帮辰荣军做点事情，而你却在秩邑城养尊处优，该感到羞愧！西炎王占中原刚五年，你就忘本了吗！” 馨悦顿时喉中一哽，而后不甘的咬了咬牙：“那她为什么不一辈子待在辰荣军里，走了又回来，说到底还不是舍不得长王姬的尊荣！” “够了！总之我告诉你，不要再去招惹西陵长王姬！再让我发现一次，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出门了！” 说完，辰荣熠直接气愤的甩袖离去，独留馨悦在原地愤恨的咬着下唇，眼中逐渐透出怨毒。 …… 清水镇，后山。 相柳双手负后，微微歪头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涂山璟，嗓音散漫道：“不过一些散货，也值得涂山族长亲自来送一趟？” “顺便帮小夭，取回一些遗落在清水镇的东西”涂山璟缓声道。 闻言，相柳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转向一旁，面上却佯装平淡的样子，漫不经心道：“货我收到了，她的东西我都没动过，你取完就可以走了” 说完，相柳直接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涂山璟的声音：“你不去看看她吗” 相柳驻足，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后半侧过身子，平淡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道：“五年前，西陵长王姬就已经和我这个叛军军师和离了，她现在是自由身，更何况我跟她分开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相柳说到最后一句时，微微斜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涂山璟，涂山璟眉头微蹙，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相柳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涂山璟，而后嗤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的开口道：“之前我是懒得揭穿你，你对小夭那点心思，怕谁看不出来是吗？” 话音落，涂山璟的脸色僵了一瞬，而后有些不自然的回避了一下眼神，嗓音虚浮道：“是……小夭心地善良，性子直爽，又智谋过人，重情重义，令人心生倾慕……这很正常” 相柳缓缓点了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克制：“所以啊，现在她是你的了” 此话一出，涂山璟瞬间脸色一变，而后冷声道：“你当她是可以让你送来送去的物件吗” “我的意思，我跟她早就已经没关系了，你可以轻便了”相柳嗓音散漫道。 闻言，涂山璟握了握拳，而后带着几分压抑的开口道：“两年前，玟小六在辰荣军营地里，身披嫁衣，与辰荣义军的军师举办了婚宴” 此话一出，相柳眸色一顿，而后带着几分警惕的看向涂山璟：“你怎么知道” “玟小六买婚服的那间成衣铺，是涂山氏的产业” 相柳眸色微凝，清冷的黑眸注视了涂山璟一会儿，而后深吸一口气，散漫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苦涩道：“她现在已经不是玟小六了，又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玟小六，只有西炎国的长王姬西陵玖瑶” 涂山璟看向相柳，郑重其事道：“玟小六存在过，清水镇上的每一个居民，你军营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可以证明” 闻言，相柳嗤笑一声，而后带着几分自嘲道：“对，毕竟你是涂山璟的时候没能勾搭走她，却在当叶十七的时候成功了，你当然更希望她是玟小六” 此话一出，涂山璟脸色瞬间一变，而后厉声道：“相柳！你是她的夫君，怎么能说出如此说出损害她清誉的话！” “你端给谁看？你带她偷跑着不知道去哪儿野了一晚上，忘了？” “我从没带她做过如此越礼之事，军师慎言！”涂山璟严肃道。 相柳不屑的嗤笑一声：“取药那天晚上” 闻言，涂山璟愣了一下，而后开始一边思索一边回想相柳所说的时间点，片刻后，涂山璟试探性的问道：“你认为那天晚上，她跟我在一起？” “不是吗？”相柳没好气的说道。 见状，涂山璟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突然想通了相柳那段时间所有不可理喻的行为。 “还记得第一次取药的时候，小夭在家被人盯梢的事吗，那是玱玹的人” “我知道啊”相柳不以为然道。 闻言，涂山璟有些诧异的看向相柳：“你知道？” 第366章 ——得知真相 “两年前，我就已经跟玱玹在清水镇附近的林子里交过手了，当然能猜到盯梢的人是谁” 闻言，涂山璟涂山璟先是有些意外，而后又转为严肃道：“那你知道小夭第二次运药，被劫了吗？” 此话一出，相柳面露惊诧，而后眸色一沉，严肃道：“怎么回事” 涂山璟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一边回忆一边叙述道：“其实玱玹刚到清水镇，就意外碰到了玟小六，因为怀疑我的缘故，所以玱玹看到我跟玟小六认识，就连带着也怀疑玟小六的身份，第一次劫药失败后，他发现小六不好对付，就把目标转到了我身上，在第二次交货时算着我出门交货的时间，给我下了药，然后跟踪我手下的人找到了藏药的密室，劫走了药，小六为了追回药，当晚摸进了玱玹的住所劫走了阿念，最后用阿念换回了被劫的药” 随着涂山璟的叙述，相柳的表情逐渐由错愕转为凝重：“她劫走了玱玹的王后，玱玹当时又不知道她的身份，怎么会放过她” “你猜的没错，当时玱玹以为玟小六是你的手下，交还人质的时候，将她当场扣下，企图严刑拷打逼问出你的下落，后来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脱的身，反正她脱身后就立马返回了营地，这些事，就发生在你说的那个晚上” 听着涂山璟的话，相柳呼吸一滞，如果他猜的没错，玟小六被抓走后，应该是险些被施以了尸蛆蚀骨之刑，而玟小六之所以能脱身，估计是因为吸取前世的经验，提前做了准备，才幸免于难。 原来这才是真相，玟小六那天晚上真的没有跟涂山璟在一起，而是因为涉及玱玹，所以才会含糊其辞解释不清，那他劫杀玱玹的那天呢，会不会也另有隐情。 相柳握了握拳，神情多了几分迫切道：“还有一晚，你引玱玹回清水镇找防风邶那天，玟小六也是一夜未归，她……是跟你在一起吗？” 闻言，涂山璟思索了一下：“你说的是你把玱玹打下山崖那天吗？” 相柳眸色微诧：“你怎么知道” 涂山璟垂了垂眸，沉声道：“那天，我和玟小六就在你身后的林子里” 此话一出，相柳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惊愕道：“她……看到了” “一清二楚”涂山璟认真道。 相柳感觉脑中嗡响了一瞬，脚下有些不稳的后退了一步，他一直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将自己和玱玹的争斗隐藏的很好，但其实经历过前世的玟小六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还亲眼目睹了那么残酷的一幕，她当时得多害怕…… “那天……是她救走了玱玹”相柳说话时，嗓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微颤。 “对，我帮她把玱玹救起后，就连夜赶回了西炎传信，至于之后的事，我一概不知” 听到这儿，相柳的呼吸已经出现了几分紊乱，心口开始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感，因为前世的缘故，他先入为主的认为玟小六夜不归宿就是跟涂山璟在一起，不听不信玟小六的解释，但其实玟小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很多危险，可回去以后不仅得不到安慰，还要承受自己的误解，更因为怕他生气而解释不清原由，只能一次次自己忍下来。 看到相柳的神情，涂山璟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只见他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神情凝重道：“我虽然倾慕小夭，但我知道她心中不是我，始终不曾越礼半分，而小夭纵然对你有所隐瞒，你也不该那样猜测她，这样既看轻了她，也看轻了我” 相柳眼眸微微下垂，眼尾逐渐泛起几分红晕，玟小六放弃一切来到清水镇陪这些年举目无亲，只有他一人，而他不仅没有成为玟小六唯一的依靠，反而一直误解玟小六，将她向外推，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玟小六发脾气，可惜当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玟小六已经不在了…… “怪不得……怪不得……”相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笑，怪不得那天在城主府外，玟小六会那么干脆的让他走，这么身心俱疲的日子，她该怎么过下去，是他让玟小六失望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涂山璟沉声道。 相柳闭上了眼，有些颤抖的呼出一口气：“她现在……怎么样” “你与其问我，不如自己去看看” 闻言，相柳睁开了眼，眼底压抑着几分哀色，那天在城主府外，他对小夭说了那么坚决的话，只怕小夭现在，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吧…… “我知道了，告辞”相柳语气低落，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涂山璟抬起头，看了看相柳离去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气，片刻后也离开了林子。 然而涂山璟一回到俞府，便见静夜有些匆忙的上前递上一封信：“族长，西炎的消息” 闻言，涂山璟赶忙接过信件，摊开后细细阅读起来，随着目光扫过信件上的字迹，涂山璟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只见信上着，小夭不知道在哪儿暴露了行踪，之后馨悦带着一众氏族子弟在西陵府门口闹事，而朝堂的人也开始给玱玹施压要求调查小夭这五年的去向，如今情况十分严峻。 读完后，涂山璟捏住信件的手指逐渐收紧，而后一把将信件揉入掌心，眉头严肃的蹙起，眼中带上了几分思索。 片刻后，涂山璟转头看向静夜，严肃道道：“即刻替我传信，我要约见西陵氏族长，然后放出话去，凡是在朝堂上进言调查或处置西陵长王姬的族长或朝臣，涂山氏将与其断绝所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且从今以后，涂山氏名下的产业也概不接待” “是，族长” …… 紫金宫中，阿念看着桌上玱玹送来的东西，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同时高声喊叫道：“告诉他不要再送这些东西来了，我不要！” 第367章 ——不共戴天! 侍者们被阿念的怒气吓得纷纷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齐声道：“王后息怒……”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大明殿中，玱玹看着手中族长和朝臣要求处置小夭的联名上书，也是怒火中烧，随后一把将手中的卷轴砸向地面。 就在此时，老桑也进殿禀报道：“陛下，王后将您送去的东西全砸了，还说以后不要再送了……” 闻言，玱玹顿时更加头疼：“小夭怎么样？” 老桑思索了一下，而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长王姬……其实还好，吃睡都正常，就是白日里看着有点没精神” 玱玹揉了揉眉心，而后起身绕过书桌，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去王后宫里” 不多时，玱玹便到了阿念的殿宇，一进门，玱玹便看到了满地的狼藉，而阿念气鼓鼓的坐在座位上，一看到他来，更是一把将头拧了过去。 玱玹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挥了挥手屏退了两边的侍女，上前道：“还在生气？” “哼！” 玱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朕不是故意吼你，是你那天确实有些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本来就是她的错，在清水镇的时候，她居然为了一批药绑我！我这辈子都没被人那么对过！”阿念越说越委屈，然后逐渐开始发出吭吭叽叽的声音。 玱玹知道，那是阿念要哭的前奏，于是立马上前扶着阿念的肩膀轻哄道：“好了好了，你看，小夭上次绑了你，但你今天也打了她，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不好！她捅出这么大篓子，你不能再让她当长王姬了！” 闻言，玱玹有些发愁的蹙了蹙眉，但还是尽量耐心的对阿念说道：“不可以这样阿念，如果小夭失去了长王姬的名分，那些人就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我答应过姑姑，一定要保护好小夭，你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听着玱玹的话，阿念越来越委屈，逐渐开始用哭腔说话：“你为什么这么向着她，之前你老说我任性，可她比我过分多了，你为什么不说她！呜呜呜……” 眼看着阿念还是哭了，玱玹不禁揉了揉眉心，然后深吸一口，尽量让自己能够冷静的思考如何对阿念解释。 “我向着小夭，不仅是因为我答应过姑姑，更是因为小夭真的因为两国大战而失去了很多东西，吃了很多苦，而且有很多都是我和爷爷间接导致的，当年她为了我几乎殚精竭虑的和五王七王对抗，而我却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她做了什么我都没资格说她，我只想好好补偿她” 闻言，阿念收了几分哭腔，但眼中还是带着几分不服气：“那她也不能那么对我啊” 玱玹安慰的摸了摸阿念的头，然后带着几分神秘的凑近到阿念面前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找师父求娶你吗？” “为什么？”阿念眨了眨满是泪光的大眼睛道。 “其实当年，姑姑本来是打算让我和辰荣馨悦联姻的，是小夭极力争取，说辰荣馨悦哪儿有皓翎王姬好啊，身份高贵又知书达礼，姑姑这才同意了我去皓翎求娶你做我的正妃” “真的？”阿念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 玱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所以看在小夭当年为你争取了我正妃名分的份儿上，不要再和她闹了，好吗？小夭长你几十岁，我希望你能将她当姐姐一样好好相处，朝堂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就不要再操心了，好吗？” 玱玹微微歪头，嗓音温柔的轻哄着阿念，阿念撅了撅嘴，不情不愿道：“我才不要什么姐姐，从今以后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谁都别先惹谁！” 闻言，玱玹也算浅松了一口气，而后点了点头，无奈道：“好，只要你不闹了就行” 一心哄阿念的玱玹并没有注意到，门外藏着一抹身影，在听到二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后，那道身影悄然离开了阿念的寝殿。 …… 辰荣府，馨悦听到了铃兰的回禀，顿时不可置信的站起身：“西炎王真是这么说的！” 铃兰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们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当初西陵珩本是属意小姐嫁给西炎王的，都是西陵玖瑶从中作梗，才让皓翎王姬做了储妃” 闻言，馨悦顿时怒不可斥，一把抄起手旁的茶碗重重砸在地上：“这个西陵玖瑶，居然如此耽误我！” 如果不是西陵玖瑶阻拦，那现在当西炎王后的就是她，而不是那个皓翎忆！如果当初和西炎联姻的是辰荣，说不定辰荣也不会亡，虽然她不喜欢西炎王，但为了辰荣她牺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就是因为西陵玖瑶作梗，不仅让她错失了西炎王后之位，更让本该当王姬的她沦为了小小秩邑城主之女！ 想到这儿，馨悦越来越气，双手逐渐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咬牙切齿道：“西陵玖瑶，此仇不共戴天，我跟你没完！” 次日，大明殿，玱玹还没有到之前，一众朝臣站在正站在大殿上小声却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前不久在涂山氏定的一批原石，马上就要签书契，结果突然就……” “你那是还没签，我的货都已经签完书契，涂山氏还是说不要就不要了！违约金都直接送来了，那些货可没法放啊……” “你说这涂山氏为什么这么维护西陵长王姬啊？” “你还有空管这个，这批货我要是出不去，可就是血本无归啊！” 就在众人哀声载道之时，玱玹缓缓走入殿中，众人见状赶忙排列整齐，而后动作整齐划一的下跪高声道：“参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玱玹似乎比平日晚了一些，不过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在后面听了一会儿朝臣的议论，因为玱玹昨日也听说了涂山氏拒绝了所有进言处置小夭的氏族朝臣的生意，而他一早也接到了西陵氏族长的传信。 第368章 ——中间商赚差价 玱玹高坐在台上，缓缓举起一本奏折，翻开到最后一页，意味深长的缓声道：“朕前两日收到一本联名上书，朕想问，这最后一页中写的这些人，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吗？” 话音落，朝堂之上静谧一片，无一人出声，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当出头鸟，毕竟只靠朝堂俸禄可养不活一大家子，想要不喝西北风还是要在大荒中有些生意，涂山氏此举就相当于掐着他们脖子让他们说话。 看到这一场景，褚泽有些忍不住笑，因为就在他听到涂山氏放出的消息时，脑中即刻闪过一个想法，他们和涂山氏做不了生意了，但褚氏自始至终支持长王姬啊，而且同时和这么多氏族断绝生意往来，虽令朝臣和氏族族长一时投鼠忌器，但涂山氏的损失肯定也不少…… 而他不仅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听到消息当日，褚泽就让人统计了涂山氏毁约的所有生意，并以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收购那些氏族原本准备卖给涂山氏的货物，有些存放周期短的，比如鱼虾水果之类的吃食价格就更低了，收购完后，褚氏再以市场价卖给涂山氏。 那些从涂山氏进货的也同理，褚氏先以市场价从涂山氏买进，再提高三成价格卖给那些氏族，那些氏族在利润减半和血本无归之间，果断选择了接受褚泽的趁火打劫，同样中间商赚差价的还有离戎昶，只不过他下手比褚泽慢了一步，赚的没那么多，当然褚泽一看离戎昶入进来了，立马见好就收，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可谓名利双收。 想到这儿，褚泽险些有些压不住上扬的嘴角，听褚玄明的果然没错，不管什么时候闭着眼支持西陵玖瑶就对了，反正肯定会有更高位的人兜底，今天下朝赶紧去买点好东西，让百黎钰带着去西陵府拜访一下。 见朝堂上鸦雀无声，玱玹缓缓收回了手中的奏章，双手扶在膝盖上，犀利的黑眸扫过底下的众人，沉声开口道：“昨日，朕收到了西陵氏族长的传信，信中西陵族长向朕问候长王姬近况，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回复？”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西陵氏这也算明着表态了，这个时候谁再去揪着小夭失踪五年的事不放，那就是明着得罪四大世家的其中两个，这个时候法不责众显然显然已经不好使了，只能赶紧认错明哲保身。 “是臣糊涂，轻信谣言，请陛下恕罪” “臣是受了奸人挑唆，臣知罪” “臣也知罪” 有了第一个人的带动，剩下的人也都接二连三的下跪认错，见此情景，玱玹唇角微勾，带着几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将手中的奏章随手放到一旁的蜡烛上。 随着火焰直接吞噬了那本联名奏章，众人全部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讨论各地的税收情况…… 下朝后，玱玹心情还算不错的问道：“涂山璟回来了吗？” “回陛下，涂山族长一回来就去了西陵府” 老桑此话一出，玱玹原本上扬的嘴角立马降了下来，而后一边点头一边意味不明的缓声道：“这样啊……行，挺好” …… 朝堂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坊间的各种传闻还在继续，不过小夭自从回到秩邑城以后，也从不出门上街，只一人待在西陵府里，有时候一觉睡到中午也不起，醒了也就是看看书炼炼药，每天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感觉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所以坊间的传闻对她也没多大影响。 玱玹每日变着法的找些个新奇玩意送到西陵府，小夭也是兴致缺缺，看两眼就扔到一旁，除了玱玹，平日登门比较频繁的也就只有涂山璟和百黎钰，而且看着小夭如此失意，百黎钰还特意好心的带去了失情蛊，结果直接被连人带蛊一起扔出了门 小九看着小夭的情况也是十分担忧，但又没有办法，只能扒着涂山璟问：“怎么办啊璟舅舅” 涂山璟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慢慢就会好了” “对了，您见到我父亲了吗？” “见到了” “他怎么说？”小九满眼期待的看着涂山璟问道。 涂山璟犹豫了一下，而后思索着开口道：“他说……过段日子会来看你和你娘亲” 说完，涂山璟在脑中回想了一下，相柳那天说的“我知道了”，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真的？” “真的”涂山璟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那你告诉我娘了吗，她知道会不会高兴一点”小九急忙道。 闻言，涂山璟面露几分犹豫，他也是在那日和相柳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来两人之间有这么一层误会在，如今误会说开了，但伤害已经造成，玟小六也已经变回了小夭，这个误会再揭开，也不过是平添痛苦而已。 将小九送回到紫金宫后，涂山璟返回西陵府，看到小夭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话本子，听到脚步声，小夭微微抬头，看到涂山璟去而复返，有些诧异：“你怎么没回去？” “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涂山璟试探性的开口道。 闻言，小夭放下话本子坐起身看向涂山璟，道：“你说” “前不久我去了趟清水镇，见了军师” 说完，涂山璟小心翼翼的看向小夭，却见小夭面上一片平平，而后重新躺回到躺椅上，继续拿起话本子，从鼻中哼出一字：“嗯” 涂山璟也看不出小夭是在装作平淡还是真的平淡，于是继续带着几分试探的开口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看你不太顺眼，你以后少去他面前晃悠”小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涂山璟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又斟酌了片刻后道：“你们之间，有些误会” “我知道”小夭淡漠道。 “你不想去解开一下？毕竟……误会挺大的”涂山璟说这话时，有些不自然的撇了撇眼神。 第369章 ——总比相柳强 闻言，小夭意味不明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躺在躺椅上望着天，平淡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低落道：“已经过了该解开的时候，何必平添麻烦，就这样糊涂着，也挺好” “你不想见他？”涂山璟又问道。 “想啊，可是并非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够得到什么，而且我已经过了没有他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时候了，何必一定要为难自己” 小夭看似说的释怀，其实眼尾已经逐渐泛起几分红晕，然后抬手指了指胸口的位置：“我这里，被他塞的满满的，也被掏的空落落的……璟，我不是不想再试试，可我没有灵力了你知道吗，我没有灵力了，我真的折腾不动了，也折腾不起了，我也不能一再连累你替我一次次的去在玱玹和相柳之间两边得罪，我好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涂山璟在小夭的话中听到了满满的无力感，眼底逐渐浮上了几分心疼：“我知道，但如果他来找你呢？” 小夭缓缓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悲切的感觉：“就算短暂见面，最后也注定是要分离的，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不会再来见我了，而我也不会再抱什么期望” 听到这儿，涂山璟才反应过来，相柳那日说的“我知道了”，只是说他知道自己误会小夭了，并不代表他会来中原，看来小九要空欢喜一场了…… “真的……不抱期望了吗？” “但我不会选择别人”小夭快速接下了涂山璟的话。 “哦……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涂山璟有些慌乱道。 “没说你有这个意思”小夭失笑一声，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苦涩。 涂山璟有些窘迫的低了低头。 就在此时，苗莆从远处走近禀告道：“长王姬，陛下来了” 小夭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而后嗓音散漫道：“让他过来吧” “那我先回去了，过些日子再过来看你”涂山璟一边起身一边道。 “苗莆，送送涂山族长” 涂山璟走到门口时，与玱玹相撞，简单行礼后两人擦身走过，玱玹来到小夭面前，看到小夭悠闲的躺在躺椅，晒着太阳看着话本子，又转头看了看涂山璟离去的方向，开口道：“他是住你这儿了吗？” “坊间那些不靠谱的传言，咱们西炎王陛下也要占一份？”小夭微微斜眸瞥了一眼玱玹，漫不经心的说道。 玱玹坐到小夭身旁，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对涂山璟……” “什么” “反正他对你……” “你今儿说话这么老说一半，另一半掉路上了？”小夭带着几分没好气的说道。 玱玹被噎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你难得有一个愿意留下说话的人” 小夭随手将话本子扔到一旁，嗓音平淡道：“他来找我我又不能将他赶出去” “要是换其他人你真就赶出去了” “所以呢？”小夭反问道。 玱玹有些不自然的垂了垂眸，随后一边斟酌着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道：“其实，你要是愿意让他多陪陪你，也行” 闻言，小夭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想到一向行事霸道的玱玹，会突然对她说出这种话。 “你现在又不想我不成亲只陪着你了？” “嗯？”玱玹发出一声疑惑。 小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是玱玹上一世说过的话，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一下道：“你想多了，我跟他只是朋友” 听到这句话，玱玹的神情出现了几分复杂，自从涂山璟回来，他几乎天天能在西陵府撞见他，心中总是莫名的不舒服，就跟当年看见相柳的时候一样。 但看到小夭每日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心里更不舒服，两者相比较起来，他好像更愿意小夭能开心点，如果涂山璟能让小夭不这么一直消沉下去，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总比相柳强。 “你都在家待了一个月了，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小夭干脆的回答道。 玱玹又和小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小夭依旧情绪平平，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波澜。 “那我先回紫金宫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用不用我送送你？”小夭歪了歪头道。 “不用了，你在这儿躺着生你的根吧”玱玹带着几分无奈的说道。 闻言，小夭便直接动都没动的说道：“恭送陛下” “以后这句都可以省了” 玱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去，然而玱玹一走出大门，却看到褚泽等候在马车前，一看褚泽前来，玱玹赶忙回头看了看院中的小夭，然后走到一旁。 褚泽见状赶忙跟随玱玹走到一旁，然后压低声音道：“陛下，为长王姬恢复灵力的事有消息了” “快说”玱玹焦急道。 “臣多方打探，打探到玉山王母乃是缬祖娘娘和医祖辰荣王的故友，或许会有办法，但……王母长居玉山不问世事，只怕凭臣难以见到” 闻言，玱玹露出了几分思索的神情，而后对褚泽道：“你准备一下，朕亲自去拜见王母” 褚泽早就猜到了玱玹会这么做，于是立马躬身拱手道：“已经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出发” 玱玹没有告诉小夭，因为他也不确定王母是否有办法，怕小夭会空欢喜一场，坐云辇到玉山后，玱玹跪在玉山外求见王母，王母听到是缬祖的孙儿求见，便也放了玱玹进到玉山，听完玱玹的来意后，王母思索了一下，问道：“你可知她失去灵力的原因？” “晚辈不知”玱玹低落道。 闻言，王母蹙了蹙眉，而后缓声道：“这样，你将她带来见我，我看一下” 听到王母此话，玱玹立马面露欣喜，赶忙躬身道：“多谢王母前辈，不知晚辈有什么能为前辈做的” “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为她恢复灵力，等我看过之后再说吧” “是，那晚辈先行告退”玱玹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坐上云辇，踏上了返回秩邑城的道路。 第370章 ——隔海相望不相见 从西炎去玉山的路上，小夭很是忐忑，这是她这一世第一次见王母，她很担心以王母的阅历，万一在玱玹面前揭穿了她失去灵力的真相…… 在一路不安中，云辇已然停在了玉山，下车后，小夭环顾了一圈还算熟悉的环境，然后跟随着玱玹一路向里走去。 看到王母后，小夭下意识挺直了几分腰背，有些拘谨的屈膝低头道：“玖瑶见过前辈” 王母走上前，目光上下扫过小夭，小夭紧张的抿了抿唇，而后便听到头顶传来王母有些沧桑的嗓音：“可否请陛下先行回避” 闻言，玱玹神情微诧，但还是恭敬的躬身告退，玱玹走后，王母重新看向小夭，问道：“你的灵力是如何散去的？” 见王母支开了玱玹，小夭也是长松了一口气，而后直接对王母坦言道：“是因为我夫君，他当时身受重伤断了经脉，如果得不到救治就会灵力尽毁，但他体质特殊，寻常药石不起作用，所以我用药物将自己的灵力散入全身经脉中，又辅以各类珍稀灵药，将自己炼成了血液有疗伤功效的药人，才保住我夫君的灵力” 听着小夭的叙述，王母神色平淡的缓缓点着头，而后缓声开口道：“我可以教你重塑灵力” 虽然听到王母这样说，但小夭也并没有被欢喜冲昏头脑，而是冷静的开口道：“敢问前辈，可有什么需要晚辈做的” 王母见小夭从容不迫的样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缬祖的外孙女，听闻你先前灵力高强，如果你愿意拜我为师，从今以后留在玉山继任王母之位，我便教你重塑灵力” 闻言，小夭垂了垂眸，果然…… 看到小夭露出犹豫的神情，王母再次开口道：“你若有顾虑，我可以给你七日时间考虑，七日后再回答我” 小夭眼眸微垂，有些低落的屈膝道：“多谢前辈” …… 回西炎的云辇上，玱玹看着小夭低落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小夭用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淡漠道：“你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玱玹抿了抿唇，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玉山……常年孤寂，其实你不恢复灵力，我我如今也足够有能力保护你，只要……” 后面的话，玱玹顿住没有再说，但小夭知道，只要她不再回去找相柳，整个西炎都无人能伤她。 “但如果你很想恢复灵力，我也尊重你的选择”玱玹补了一句道。 小夭静静的看着窗外后退的云层，沉默了片刻。 “我想想吧” 回到西陵府后，小直接回了药房，在里面待了半晌，直到黄昏时分，小夭拎着一个食盒乔装打扮出了门，来到了车马行。 “这些都有剧毒，小心些，送到清水镇” 车马行老板打开食盒，见里面放着一碗汤盅，点了点头道：“我们涂山氏的车马行送货，您放心，就是这价格您知道的……” “价格不是问题，尽快”小夭干脆利落的拿出一袋子钱放到桌上。 “好嘞” …… 次日，小夭来到海边，找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坐了上去，凝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微凉的海风吹起她身上的白衣和额间的头发。 远处的海面上，相柳站在贝壳房边缘，缓缓打开手中的汤盅，一盅蔚蓝色的汤羹呈现在眼前，那颜色既像大海又像天空，汤上漂浮着一只类似于毛球的白雕，和一条类似于虎鲸的鱼类两樽雕刻品。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小夭在向相柳暗示，自己想要自由，可相柳只是静静的望着海的那边，什么动作也没有，因为相柳认为这是小夭对他态度的试探，不然凭她的灵力，不会受困西炎。 相柳知道，一旦他再次带走小夭，玱玹就会再一次追来，而在他和玱玹的不死不休的争斗中，小夭会一直受伤下去，所以他必须克制，因为比起跟在他身边，留在西炎做长王姬，对她来说要安全的多。 没想到，又走上了这样的结局，虽然最后结果都一样，但相柳自认为，轰轰烈烈相爱一场，已是无憾，如今的他已经完全可以喝下孟婆汤，跨过奈何桥了，所以没必要再平添痛苦，到此为止，对两人都好。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一望无际的海面始终风平浪静，小夭眼中原本的期待也逐渐消退，转为苦涩和自嘲，那天涂山璟说她和相柳之间有误会，她就大概猜到，两人说破了之前在清水镇的那些事。 所以她想再赌一把，赌相柳知道真相后会后悔，会来接她离开，可她赌错了，她又一次被相柳放弃了，清水镇五年她到底换来了什么…… 小夭失神的看着浪花一次次拍上礁石又逐渐退去，连身后何时站了人都没发现。 小九站在小夭身后，看着小夭落寞又孤寂的背影，眼眸微颤，然后试探的唤了一声：“娘” 小夭听到声音后，身形顿了一下，而后转头望去。 小九上前坐到小夭身边，看了看小夭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问道：“娘是在想父亲吗？” 小夭又看了看与天空相接的海平面，缓缓点了点头。 “璟舅舅说，父亲会来看我们的” 闻言，小夭无奈的失笑一声，然后抬手抚了抚小九的头发，似是在对小九说又似是自言自语道：“但愿吧” 七日很快过去，海面依旧风平浪静，小夭眸中的光也彻底暗了下来，乘坐云辇返回秩邑城的一路上，小夭无数次透过窗子回望海岸线的方向，又别过头坐回到车中。 然而当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西陵府后，却在府中见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老西炎王。 只见老西炎王坐在正厅中，在小夭进门的那一刻，犀利的目光就落在了小夭身上，而后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上下扫过。 小夭先是诧异，而后上前微微屈膝，眼眸低垂，嗓音冷淡道：“见过太尊” 见状，老西炎王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而后抬了抬手，嗓音中满是沧桑：“起来吧，过来坐” 第371章 ——逃离西炎 小夭上前，坐到老西炎王面前，目光却没有放在老西炎王身上，嗓音冷淡的叫了一声：“外爷” 从玟小六变回小夭后，小夭就没有去小月顶上看望过老西炎王一次，因为这是她第二次见证了老西炎王的无情，与天下和朝局相比亲人永远要排在后面，如果说前世老西炎王不知道小夭母亲与赤宸的关系而做了那样的决定是无心，那么这一世，老西炎王便是打着去牺牲西陵珩去换取辰荣山。 老西炎王看着小夭冷淡的样子，用苍老的嗓音开口道：“你这是在怨恨我？” 闻言，小夭自嘲又苦涩的嗤笑一声，站在一个君王的角度，老西炎王为西炎扩大领土，壮大国力没有任何错，但是站在小夭的角度，她能理解不代表她能接受，那场战争中家破人亡的有很多，她也算一个。 “说实话，您没有为了西炎朝堂的安稳而让玱玹处置了我，我已经很意外了” “站在一个君王的角度，为了朝堂的安稳，确实应该在朝臣知道之前就处置了你，但我现在，已经不是西炎的君王了”老西炎王沧桑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是啊，所以我该庆幸，我不会像我母亲那样被牺牲掉”小夭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 老西炎王眉头微蹙了几分，认真而严肃的看向小夭，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牺牲你母亲” 闻言，小夭微微转眸，眸色微沉的看向老西炎王：“您说什么？” “但我的确利用了她，当时辰荣军士气鼎盛一路挺进，我想利用她和赤宸的关系，扰乱赤宸的心绪和辰荣军的军心，当我收到赤宸有意退兵的消息，我知道赤宸的心绪已经不稳了，所以我下令御驾亲征，是想亲自去将你母亲从前线换下来，只是我没有想到……” 听了西炎王的解释，小夭眼尾逐渐泛起红晕，然后逐渐露出一个满是悲凉的苦笑，嗓音颤抖道：“可是您没想到，我母亲因为害怕您死在我父亲或相柳手中，而选择赴死” 老西炎王低了低头，长叹出一口气，眼中带上了几分内疚：“我确实低估了你母亲的大义” 说着，老西炎王倒了一盏茶推到小夭面前，同时缓声道：“所以，因为你母亲的缘故，无论你做了什么，我跟玱玹都会保你，当然，是在不危害西炎的前提下” 小夭接过老西炎王推上前的茶，放在口中轻抿了一口。 “外爷太看得起我了，如今的我已经灵力尽失，除了安心待在秩邑城，早已翻不出什么浪花” 老西炎王歪了歪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是吗？” 小夭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如今天色已晚，外爷请回吧，苗莆，送送太尊” 说完，小夭直接起身走出了正厅。 跟小九用完晚膳后，小夭在汤池中待了许久，直到天空已经星光点点，小夭才穿上衣服，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卧房。 然后就在小夭推开门的一瞬间，却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床前，小夭下意识愣了一下，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那道身影，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道白色的身影似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当看到朝思暮想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时，小夭的眼眶瞬间泛红，湿润蓄满了眼底，小心翼翼的嗓音中带着几分颤抖的轻缓道：“相柳……” 相柳抬脚，缓缓走到小夭面前，深邃的眸底带着几分克制，抬手抚上小夭的侧脸，小夭急忙一把握住相柳的手，担忧中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道：“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儿！” 为什么那七日不出现，偏偏现在出现！ 相柳内疚的垂了垂眸，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言，小夭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 相柳抬眸，眼神中带着几分破碎的开口道：“你灵力的事……义父告诉我了” 此话一出，小夭神情僵了一瞬，而后缓缓放开了相柳的手，但相柳却一把回握住小夭的手，嗓音微颤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那天我一定不会……你也就不会被玱玹带走，和我分离” 小夭压抑着心中的酸涩，嗓音颤抖的开口道：“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相柳看向小夭的眼中多了几分心疼与自责，而后手上微微用力，将小夭拉进到自己身前，认真的开口道：“对不起，我刚知道这一切，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闻言，小夭的瞳孔紧缩了一下，而后心中开始陷入挣扎，相柳也没有急切的要她回答，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她想好。 良久，小夭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定的看向相柳道：“走，我跟你走” 此话一出，相柳有些颤抖的松出一口气与小夭相握的手逐渐收紧了几分：“好……我带你走” …… “陛下，不好了，长王姬不见了！” 听到老桑惊慌失措的禀告，玱玹猛地站起身，厉声道：“一定是相柳，立马封锁辰荣山！” 小夭和相柳乘坐毛球刚飞出秩邑城，便听得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大批守卫乘着各式各样不同的坐骑，紧追而来。 “快！” 随着相柳一声令下，毛球嘶鸣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很快便将身后的追兵越甩越远，然而没过多久，毛球便一头撞上了辰荣山的结界。 相柳立马扶住小夭，才让她没有从颠簸上掉下去，小夭也没想到玱玹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让人重新设了结界。 “冲过去！”相柳高喊一声，一跃而起的同时，冰蓝色面具覆上面颊，而后一刀砍上了辰荣山的结界，发出一声巨响。 不多时，追兵赶到，相柳冲破结界的一瞬间，大批西炎军赶来，将二人团团包围，相柳带着小夭落到地面，而后双眸边做猩红色，一只手紧抓住小夭，一只手手持兵刃将面前拦路的守卫一个个斩于刀下。 第372章 ——活捉相柳! 但随着包围的西炎军越来越多，小夭感觉到到突围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怕相柳受伤，小夭赶忙拉住相柳道：“别打了，人太多了！” 闻言，相柳收了手，众人见相柳收手也不敢再上前，只警惕的举着手中的刀枪对着二人。 小夭看了看周围，有些挣扎的咬了咬唇，最后艰难的开口道：“你走吧，别管我了” 此话一出，小夭感觉到相柳的手猛然收紧了几分，然后瞳眸微颤的看向她，带着几分克制的开口道：“你不想跟我走了吗？” 小夭望向相柳的眼中逐渐潋滟出几分水光，嗓音有些颤抖的开口道：“我想，可是现在的情况，你带着我……根本走不了” 相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紧紧的握住小夭的手不肯放开，就在此时，两人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原本包围着二人的西炎士兵突然让出一条道路，尽头，玱玹身着蟒袍，一步步向前走来。 在看到玱玹的那一刻，相柳下意识将小夭拉到身后，上前一步直面向玱玹。 玱玹似笑非笑的看着相柳，昂声道：“相柳大人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不来紫金宫坐坐吗？” “多谢陛下盛情，不过我今日是来寻妻的，没打算留”相柳冷冽道。 闻言，玱玹的眸色猛然沉了下来，而后目光越过相柳，看向相柳身后的小夭：“小夭早在五年前便与你和离了，你带不走她” “咱们可以试试”相柳直接举刀向玱玹。 见此情景，小夭赶忙抱住相柳，惊慌道：“相柳，不要！” “其实何必如此，朕还是当初那句话，你归顺于朕，朕必厚待于你，还可以下旨恢复你和小夭的夫妻名分”玱玹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着。 “我也还是当初的答案”相柳决然道。 见状，玱玹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降了下来，眼底逐渐变作冰冷：“小夭，你听到了吧，我给过他选择了” “不要，快走……”小夭拼命的想拉回相柳举刀的手，却丝毫无法撼动。 玱玹冷冷的望着相柳的方向，嗓音阴沉道：“不要伤到长王姬，不然朕杀了他” 此话一出，小夭顿时面露惊恐，紧接着只见前排的西炎士兵一拥而上，还没等小夭反应过来，相柳已经拉着她冲了出去。 “玱玹！住手！”小夭整个人被动的跟在相柳身后，看着面前混乱不堪的场景焦急的高喊着。 随着上前的人越来越多，相柳逐渐有些应接不暇，一时不察间，两名士兵从后抓住了小夭，随后一把将二人拉开。 “小夭！”等相柳反应过来，数名西炎士兵已经挡在了小夭面前将二人隔开。 “相柳！”小夭挣扎着，却根本无济于事，就这样被两人一路带回到了玱玹身边。 小夭被拉走后，玱玹彻底失去了顾虑，直接高喊一声：“架箭！” 小夭慌张的看向周围，只见前排士兵齐齐引弓架箭对向包围圈中的相柳。 “放箭！” “不要！”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喊出声，然后开始拼命的捶打着玱玹：“停下，你让他们停下！” 霎时间漫天箭雨朝相柳落下，相柳握住刀柄的手猛然收紧，一边后撤一边挥刀左右横砍，但随着密密麻麻箭矢不断落下，相柳逐渐不能相顾，闪躲间慢了一步，紧接着被一箭贯穿了左肩。 相柳闷哼一声，身形有些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 “住手！” “住手！” 小夭声音响起的同时，战场后方也响起一道声音，小夭转头望去，只见涂山璟在西炎士兵的阻拦下拼命向前冲来，一边冲一边高喊着：“陛下！相柳身上有小夭的情人蛊！你杀了他小夭会被反噬的！” 此话一出，玱玹顿时面露惊色，而后急忙高喊一声：“停！” 箭声停下的一瞬间，小夭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泪水决堤般滑落，玱玹转头看向被阻拦的涂山璟，沉声道：“放他过来” 涂山璟冲到玱玹面前后，玱玹严肃的看着涂山璟，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涂山璟带着几分气喘道：“小夭和相柳之间连着情人蛊，同命连心，同生共死，你不能杀相柳” 闻言，玱玹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然后转过头看向远处白衣染血，却依旧站的挺拔的相柳，双手猛然握拳，指节紧攥到泛白。 “怎么解？” 涂山璟摇了摇头：“无解” 片刻后，玱玹转头看向小夭，眸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小夭，你就这么喜欢他是吗？” 小夭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眼底带着几分猩红，满眼泪光的看向玱玹，没有说话。 玱玹有些阴沉的勾了勾唇角，缓缓点了点头，嗓音中带上了几分偏执的意味：“好，没关系，你喜欢的东西，哥哥都会放到你面前，既然你这么喜欢他，我便生擒了他，让他日日都陪着你，哪儿都去不了，活捉相柳！” 随着玱玹一声令下，西炎军再次一波波的涌了上去，小夭心口一滞，满眼惊恐的看着相柳白衣染血，却依旧拼死冲杀的样子，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 “不要！”小夭尖叫一声，而后猛地跪了下去，拽着玱玹的手，颤抖着哽咽道：“哥哥我错了，我不跟他走了，我以后就留在秩邑城哪儿也不去了，你让他们住手，你快让他们住手！” 见状，玱玹赶忙蹲着扶住小夭：“小夭你做什么，快起来” 小夭拼命摇着头，她知道，相柳是宁死不会被生擒的，再这样下去的结局只会是尸横遍野，两败俱伤。 “哥哥我求你了，我跟他和离，回去以后我立马签和离书，你让他们停手，你快让他们停手！” 玱玹满眼心痛的看着小夭，双手用力握紧小夭的肩膀：“那个蛊……真的无解吗” 小夭一边抽泣，一边点了点头。 见状，玱玹眸色微颤，而后缓缓摇了摇头，决然道：“既然如此，我必须活捉他，我不能让一个随时可能威胁到你性命的蛊，在外面活动” 第373章 ——有因才有果 此话一出，小夭的眼神骤然惊恐：“不要！” 涂山璟也是一边扶着小夭一边急切道：“陛下不可，以相柳的性子，是宁死不可能被生擒的！” 玱玹猛地站起身，指向相柳怒吼道：“若真有那个蛊在身，朕不信他敢死！” 小夭看着明明能够独自遁逃，却依旧在大军中挣扎的相柳，情绪愈加崩溃。 “快走啊！不要管我了！” 相柳脚下的尸体已经堆积成山，西炎军却依旧一波波的踏着同伴的尸体向相柳冲去，渐渐的，相柳被西炎军彻底淹没，双手不知何时被缠上了法器，紧紧束缚，腰间也被交错的长枪架住，动弹不得。 众人一拥而上，死死地摁住相柳，相柳紧咬牙关，双眼猩红，额头青筋暴起，与西炎军全力对抗着不肯被摁倒，但随着人越来越多，相柳的身形逐渐向下沉去。 “小夭，快了，你想要的东西，哥哥都会帮你得到……”玱玹抚摸着小夭的脸，明明满是温柔的嗓音，落在小夭耳中，却令她的心中一阵绞痛。 就在玱玹以为自己能拿住相柳之时，只听一阵惨叫声响起，相柳的真身直冲天际，霎时间掀飞了包围着他的所有士兵。 尸山血海之上，相柳缓缓抬起头，肩上插着箭，嗜血的双眸紧盯着前方，白衣，银发，以及冰蓝色的面具上满是血迹。 看到这一幕，小夭感觉心口痛到喘不过气，心中满是悔恨，悔恨自己答应了跟相柳离开，如果她拒绝了相柳，即便日后再不相见，也好过今日这般惨烈。 “不要打了！走啊！我不要跟你走了！”小夭撕心裂肺的嘶喊着，然而相柳依旧屹立在原地，冷白色的灵力逐渐围绕着他的周身升腾。 玱玹立马意识到相柳在蓄力，准备给西炎军全力一击，立马高声道：“列阵！” 训练有素的西炎军接到指令立马排列开队型，阵法很快成型，金色的光开始隐隐闪烁，小夭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瞬，然后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身旁的护卫们全力冲了出去。 “小夭！”玱玹想起再去抓小夭，却已经来不及，小夭已经跑到阵前，与此同时，一道残影猛然从玱玹身旁划过，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下一刻，相柳凝聚的灵力脱手而出，阵法也已经启动。 当相柳看到小夭冲出的身影时，已然来不及收手，瞳孔猛颤了一瞬，紧接着全力嘶吼出声：“小夭让开！” 小夭看着面前越来越近寒气，彻底绝望的闭上了眼，千钧一发之际，小夭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撞到自己身上，随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仰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白光几乎照亮了黑夜。 小夭睁眼看去，却见涂山璟站在原本自己所站的位置，阵法的力量和相柳的妖力一前一后，尽数打入了涂山璟的身体，小夭脑中猛地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有一瞬间感觉听不到外界的所有声音。 “涂山璟！” “涂山璟！” 直到玱玹和相柳的声音同时响起，小夭才的思绪才猛然回笼，紧接着，一道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天际。 “璟！” 巨响过后，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小夭跌跌撞撞的跑向涂山璟，在涂山璟倒下前接住了他，这一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按理说全场最不会出事的一个人，却出了最大的事。 小夭双手颤抖的在身上找出药瓶，倒出一颗药往涂山璟嘴里喂去，然而药刚入口，涂山璟便一口浓血连带着药一起吐了出来。 小夭手足无措的用手接着涂山璟的下颚，整个人抽泣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过来干嘛，我现在……我现在救不了你，我没有灵力了……我没有灵力了你不知道吗！我救不了你……我没有灵力……” 涂山璟缓缓睁开眼，气若游丝的出声道：“我没事……不疼……” “闭嘴，别说话了……”小夭慌乱的左右寻找着，然后拿起一把砍断的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血向涂山璟嘴边喂去，但是涂山璟一直在向外吐血，小夭的血根本喂不进去，小夭急的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发抖。 涂山璟抬起手，握住小夭的胳膊，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小夭……” 话音落下的同时，涂山璟的手也落了下去，小夭整个人彻底僵住，颤抖的伸出手向涂山璟的脉搏处探去，毫无波动…… 小夭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尸山血海，玱玹与相柳依旧对立而战，皆震惊的看着她的方向，片刻后，相柳收回了真身，抬脚缓缓向小夭走去。 小夭仰起头，满脸泪痕的看向相柳，然后抬起还在流血手送到相柳面前，哽咽的开口道：“你不要出事了……” 小夭看到相柳缓缓握住她的手，然后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天旋地转了一瞬，等视线再次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盏茶。 小夭抬起头，看到老西炎王坐在对面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中了幻境…… 见小夭醒了过来，老西炎王缓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小夭稳定了一下心神，心有余悸道：“我看到相柳来找我，带我逃出秩邑城，却被玱玹拦下，然后他们打了起来……这是什么幻境，竟然如此真实？” 在窥心幻境里，虽然无法突破，但起码能意识到自己在经历幻境，而这次小夭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此茶长在度朔山，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成熟，得九千年造化，名为……因果茶” “因果……”小夭呢喃了一下这两字，所谓因果幻境，有因才有果，老西炎王这是在暗示她…… “你嘴上说，自己已经灵力尽失，从今以后只想平淡度日，可你从玉山回来后的那七日，在做什么？” 老西炎王直接挑破了小夭内心深处的那层纸，小夭咽了咽口水，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逐渐收紧。 第374章 ——你答应我…… “世人畏果我畏因，若你心中无因，这茶喝下去便也不会有果，失去灵力后，你看上去心灰意冷，整日闭门不出，但你敢说你的心，真的被困在了这西陵府吗？还是一直放在清水镇没有收回来” 小夭深吸一口气，而后不禁发出一声自嘲的苦笑：“外爷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一再对相柳抱有期望，种下了因，那么幻境中的一切就会变为现实” 老西炎王有些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严肃而认真的开口道：“因为五年前那场大战，你父母双亡，夫妻分离，我知你苦楚，但这天下三分，战火早晚会燃起，要想世间再无战火，再无分离，统一大荒，是唯一的办法，在这条路上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将来不再有人在战火中牺牲，你觉得我和玱玹在那场大战中亏欠于你，所以心安理得的利用玱玹的愧疚为小九谋取庇护与利益，自己去和相柳飞蛾扑火，玱玹不顾危险的找了你五年，但你可曾想过，玱玹与相柳之间愈演愈烈的争斗，是因谁而起？” “是因为他们各自的立场” “那你的立场呢？” 老西炎王飞快的接下了小夭的话：“你的父母，夫君，还有玱玹，都有着各自的立场，在这场大局里，没有对错只有输赢，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不同的立场中，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保护你，但你的立场始终摇摆不定，才会酿成最终的果” 听着老西炎王的话，小夭的双手逐渐收紧，眼底出现了几分挣扎的神色，老西炎王静静的注视了小夭片刻后，缓慢的站起身，一边无奈的摇着头一边走了出去。 小夭微低着头，在原地坐了良久，直到天色渐晚，屋内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小夭的思绪才逐渐回笼。 走出屋子的一瞬间，小夭看到涂山璟拉着小九正在往外走，两人听到开门声同时转身，见小夭站在门口，涂山璟立马拉着小九回身走到了小夭面前。 涂山璟靠近的那一刻，幻境里最后的场景忽的在小夭脑海中闪过，小夭瞳孔紧缩了一瞬，下意识抬手抓住涂山璟，这一动作让涂山璟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小夭的手，而后发出一声疑惑：“小夭？” “娘？” 小夭猛然回过神，然后慌乱的收回了手，嗓音有些不自然道：“那个……你们去哪儿？” “璟舅舅要回家了，我送他到门口”小九回答道。 闻言，小夭点了点头：“哦……” “那我先告辞了” “璟舅舅你明天还来吗？”小九冲涂山璟挥了挥手道。 “当然，早点睡吧” “璟舅舅再见！” “再见”涂山璟先冲小九挥了挥手，然后对小夭点头示意，最后转过身走出了大门登上了马车。 …… 次日一早，小夭刚刚梳洗完，便听到了苗莆的禀报：“长王姬，陛下到了” 小夭握了握拳，嗓音有些不自然道：“请他进来吧” 玱玹进到屋内后，坐到小夭对面，问道：“七日到了，你想好了吗？” 小夭点了点头，然后眼神有些回避的下垂，嗓音有些虚浮道：“我觉得……不必了，玉山那么孤寂的地方，不适合我” 闻言，玱玹神情变作意外，而后眼神出现了几分微妙的变化，似带着试探的开口道：“你真的想好了？” 小夭肯定的点了点头：“想好了” 玱玹静静的注视着小夭，观察向小夭的神色，小夭面上平淡，但其实衣袖下的手已经搅动到了一起。 “你因为舍不下谁吗？” 玱玹此话一出，小夭的手下意识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是相柳吗？” 小夭不语。 见状，玱玹的脸色逐渐沉了几分，而后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平复情绪：“没关系，我尊重你的决定，除了小九的紫金卫，我回去再另选一批灵力高强的护卫专门保护你” 说完，玱玹起身准备离开，小夭见状立马跟着一起起身，匆忙道：“玱玹！你要对相柳做什么” 此话一出，玱玹立马驻足，而后眉头微蹙的转过头看向小夭，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小夭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玱玹。 玱玹无奈的扬了扬唇，嗓音松散道：“你放心，我没想过杀他，他毕竟是小九的父亲，而且我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等稳定了中原，辰荣义军便也不成威胁了，他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如果他不呢，你会杀了他吗”小夭语气中带着紧张。 话音落，两人之间静谧了片刻，玱玹似是有些严肃的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缓声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尽量选个妥当的人尽量去劝降他，而且我相信，只要等这天下都是我的，他无处可去，自然会臣服，倒时你若真的那么喜欢他，我就将他活捉了来，让他日日什么也不做，就陪着你，可好？” 闻言，小夭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而后下意识惊呼出声：“不要！” 玱玹被小夭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然后疑惑道：“怎么了？” 小夭感觉心跳仿佛要从胸前冲出一般，呼吸都紊乱了几分，惊慌失措间，小夭猛地冲玱玹跪了下去。 玱玹吓得赶忙蹲了下去，握住小夭的胳膊想要将她扶起来：“小夭你干嘛，快起来” 小夭一把抓住玱玹的胳膊，慌张道：“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就待在秩邑城那儿也不去，如果辰荣义军已经对西炎已经没有威胁了，你可不可以放过他们……” 闻言，玱玹的手动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小夭……我没有想困住你，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去，但西炎是你的家，无论你去哪儿，都要记得回来，因为我还在家等你” 小夭赶紧点头，嗓音微颤：“我答应你，我以后就待在你身边陪你，和离书我也会签的，你也答应我，放过辰荣义军，也不要再逼相柳，好吗，你答应我……” 第375章 ——真的做不到 玱玹满眼心疼的看着小夭，无奈的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答应你，我会将边境的西炎大军后撤，只要辰荣义军不主动招惹，我不会故意为难” 小夭颤抖的呼出一口气，而后在玱玹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谢……陛下” “起来，慢点……” …… 辰荣义军营地，相柳双手负后，站在眺望台上静静的望着整片军营的全景，士兵们有秩序的一队队走过，忽然，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从远处闪过，相柳瞳孔一颤，而后下意识上前一步握住围栏。 等那人回过身来，相柳身形一僵，而后低了低头，缓缓退回了原本的位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他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洪江从阶梯走上眺望台，走到相柳身旁，双手扶住栏杆，先是长叹一口气，而后沉声开口道：“西炎将大军后撤了十里” 闻言，相柳神情微诧，然后露出几分思索的神情，洪江微微斜眸瞟向相柳，见他神情严肃，于是再次开口道：“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其实相柳心中有一个答案，但他不敢确认也不敢去相信，他已经杀过玱玹那么多次，算得上是国仇私恨，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能让他放下这么大的愁怨撤兵的，除了小夭，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不管因为什么，趁着如今休养生息才是最重要的” 洪江握住栏杆的手收紧了几分，眼底出现了几分挣扎的神色，一边犹豫着一边开口道：“其实辰荣军如今的处境，你我心中都清楚，西炎王是个有手段的人，如今他没有急于攻打我们，而是将全部精力放在稳定中原上，一旦他彻底收服了中原的民心，那么我们如今坚持的一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不到最后一刻，谁有知道会发生什么” 洪江眉头紧蹙，眉宇间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比起带兵作战，西炎王更善于攻心，我知道，他一直在尝试策反你，但他明明手握你的妻女，却从未威逼，只是利诱，足见他对小六……小夭的重视，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利益，所以这次西炎大军后撤……” 说到这儿，洪江顿了顿，而后逐渐直面向相柳：“相柳，西炎王既然敢答应她撤军，足矣说明他对收复中原氏族已经胸有成竹，辰荣义军已经对他造不成威胁，我们是辰荣的臣子，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都是我们应尽之责，但你没有必要陪我们耗下去，当初我对你的那点恩情，你为辰荣军做的一切足矣还清……” “义父”相柳沉声打断了洪江的话，严肃又坚定的看着洪江，表明自己的决然。 洪江顿了一下，而后眼眶红了几分，带着几分艰难的开口道：“相柳，我真的无法看着你将一生赔在辰荣军里，更无法看着赤宸家的丫头放弃一切失去一切，最终却被误解辜负……相柳，我瞒了你，小夭离开后我日日夜夜想起那件事，心中都像油煎一样” 闻言，相柳疑惑的蹙了蹙眉：“什么？” 洪江有些颤抖的呼出一口气：“如果我猜的没错，小夭她应该不是主动离开的，而是因为失去了灵力，无力反抗，被西炎王强行抓走的” 此话一出，相柳面露惊诧，然后焦急又不解道：“失去灵力？什么时候的事” 洪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能够平静的发声，却根本抑制不住嗓音中的颤抖：“还记得你跟西炎王对战那天吗，当时你浑身是血的回来，昏倒在营地里，当时军医诊断，你断了经脉，灵力无法在体内运转，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滞堵而灵力尽毁，你的体质用不了药，也找不到能与你修为匹配的大妖为你重塑经脉……” 闻言，相柳眼中划过一丝震惊，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天他醒来，只感觉到一些内伤，其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可那天我醒了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 洪江眼底染上了几分湿润，颤抖着嗓音开口道：“当时小六从外面回来，看到你那个样子……然后她为了救你，她用药废了自己的灵力，散入全身经脉，然后又将库房里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灵药全炼成了药丸吃了下去，将自己炼成了疗伤圣体后，她将自己的血喂给你喝，散功之痛，如蚀骨吸髓……这个傻丫头……” 洪江一边说着，一边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喉咙彻底哽住，然后抬手捂了捂眼睛，呼吸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随着洪江的话语，相柳整个人彻底僵住，当听到小夭将自己炼成药人的那一刻，相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瞬，心跳都停了一瞬，将灵力散入经脉，再喂各种灵药炼成疗伤圣体，这是前世，九尾狐妖为了吃掉她给自己进补，囚禁她时用的手段。 被九尾狐囚禁的三十年，是小夭心底最痛苦的回忆，更是小夭一生的阴影和伤疤，而为了救他，小夭亲手撕开了自己的伤疤，亲手重复了曾经九尾狐妖对她的折磨与伤害，散去了这一世辛苦修炼的灵力，而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在误解她跟涂山璟，将她迷晕送走…… “之后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可能是不想你心里有负担，但我真的瞒不下去了……如今她求了西炎王放过辰荣军，还不知用了什么做交换，相柳，我自问待你如亲子，这些年也对你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可说实话，如果让我自废灵力去换你……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洪江的话嗓音中带着无尽的酸涩与苦楚，握住栏杆的手紧握到指节泛白。 之后洪江说了什么，相柳已经听得断断续续，只感觉整个人都摇摇欲坠，沉浸在小夭自废灵力救他的震惊中无法抽离。 洪江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颤抖的嗓音：“所以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继续误解下去，比起报还我的恩情，你更不应该辜负她，我知道你是舍不下辰荣军，我答应你，只要西炎王不主动发难，我不会带兄弟们去硬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