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1959从病秧子开始的美好》 第1章 温暖 “根来,根来,起来喝药了。” 迷迷糊糊的,刘根来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呼唤。 女孩的声音仿佛带着魔法,第一声还空灵的远在天际,第二声就真切到了近前,让他本在缓缓四散的神志一顿,又光芒收缩般聚拢回来。 他这是在哪儿? 孤儿院? 肯定是。 喊他根来的,只有这儿的人了。 呵呵……被渣土车压扁了都没死,小爷的命可真够硬的。 就是可惜了他节衣缩食买的新车,刚跑网约没俩月就被压成了铁饼……被闷在车里就算被救活,肯定也残了。 贷款怎么还?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根来,快起来把药喝了,今儿的药里加了奶奶从庙里求来的香灰,有菩萨保佑,你的病很快就能好。” 刘根来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女孩的声音,带着雀跃和期待。 奶奶? 他一个孤儿,哪儿来的奶奶? 香灰? 那玩意能喝? 还菩萨保佑……喝下去,拉出来的会不会是一盘蚊香? 肯定是那些欠收拾的小兔崽子在耍他。 还找来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小爷离开孤儿院才多久,这帮小兔崽子就皮痒痒了? 还是揍轻了。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个个的都洗干净屁股等着,等小爷养好了伤,挨个收拾你们! 感觉胳膊被摇晃的力度在加大,刘根来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阵恍惚之后,刘根来倏的瞪大了双眼。 入目的是几根黑漆漆的房梁,弯弯曲曲的就算了,树皮和骨节都没刮干净,防腐也只是最原始的烟熏火燎,明显是粗制滥造敷衍了事。 墙皮更是没法看,黄泥黑泥杂和混着碎麦秆,黑不溜秋,坑坑洼洼,粗粗拉拉,一看就不结实,估计随便用手一抠就能掉下一块,要是来一场透雨,他都怀疑会不会被直接压塌。 转了一下头,刘根来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铺铺着破旧炕席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旧棉被,炕沿边斜坐着一个同样一身补丁的女孩,正一手端着一个幽黑的陶碗,一手晃着他的胳膊,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这不是孤儿院。 这是哪儿? 刘根来正呆呆的看着这个头发枯黄、面黄肌瘦陌生的女孩,脑海中忽然嗡的一声,无数记忆碎片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穿越了。 他的命没有那么硬,那辆呼啸而来的渣土车一下把他怼到六十多年前的1959年,穿越到了一个同样叫刘根来的小子身上。 这小子跟他一样命苦,亲生父母是军人,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躲避敌人兵锋,不得不把刚出生不到半年的他寄养在老乡家。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的养父母为了活命四处逃荒,直到建国前,才在这个四九城郊大山脚下的岭前村安顿下来。 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二十一岁,两年前出嫁了;二姐十九岁,就是坐在床沿边等着给他喂药的女孩。 养父和养母都不到四十岁,那个年代都早婚,养母生下大女儿的时候,才十六岁,早孕早育本来就伤身子,还没恢复好又生了二女儿,身子骨一下就垮了,接下来几年都怀不上。 夫妻两个都想有个儿子,爷爷奶奶更是盼着有个传宗接地的孙子,他被亲生父母送来的时候,养父养母、爷爷奶奶全都欢天喜地,特意给他取名“根来”。 意思自然是他们老刘家的根儿来了。 刚建国那几年,全国上下形势一片大好,安稳下来的老刘家日子过的真心不错,养母身子骨也养好了,接二连三的生下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有了亲儿子亲孙子,养父养母对刘根来依旧视若己出,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骨肉而另眼看待,该打打该骂骂,该亲亲该疼疼。 刘根来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嘴上不说,骨子里一直念着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十五岁刚高小毕业就下了生产队,还是半劳力的他总是争着抢着干整劳力的活儿,就是为了给家里多赚几个工分,谁劝都不听。 结果,身体本就单薄的他,在一次阴雨天往地里送粪,出了一身大汗,又淋了一场透雨,一下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从夏末一直病到了初冬,吃了不知道多少药也不见好,刘根来被渣土车怼来的时候,他应该是刚刚嘎掉。 五九年……生产队……大饥荒…… 信息潮水退却之后,这几个关键字眼一直在刘根来脑海徘徊。 三年自然灾害的农村,可是要饿死人的。 怎么这么倒霉,穿越到了这个年代……能回去吗?他的原身应该是被渣土车压扁了吧? 不知道能不能把零件拼凑起来? 还有那该死的贷款。 咕咕…… 刘根来正胡思乱想着,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几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极度的饥饿感袭来,仿佛前胸跟后背贴在一起,不断搅动着,挤压着,磨擦着,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饿了吧,快把药喝了,我再给你盛碗饭,喝了药,吃了饭,再好好睡一觉,病很快就能好。” 二姐把药碗送到刘根来嘴边,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气息扑面而来。刘根来感觉肚子饿的更难受了,近乎本能的,一把抢过药碗,一口气喝的精光。 苦? 不存在的。 饿极了的人能下肚的都是好东西。 香灰? 只要能填饱肚子,别说拉蚊香,就是拉香炉也是照吃不误。 一碗热热乎乎的药汤下肚,刘根来能清晰感应到暖流流过的位置,热力四散之时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浇透一遍,说不出的舒坦。 “好根来,你等着,二姐给你盛饭。” 见刘根来一口气喝光了汤药,二姐刘敏欢喜的接过药碗,扭身下炕,脚步比往日也轻快了几分。 “药喝了?” 灶膛间传来养母李兰香略显疲惫的声音。 “喝了喝了,还是自己喝的,他都有劲儿自己拿药碗了!我得赶紧把碗刷了,给他盛一大碗饭,他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了,肯定饿坏了。”二姐的声音透着欢喜。 “刷什么刷?碗底还有药渣,直接盛饭吧!你奶奶好不容易求来的方子,可不能糟践了。” 养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事事都精打细算,家里没有饿死人,养母的功劳至少一大半。 “哎呀,烫死我了。” 忽的,灶膛间传来二姐的惊叫,紧接着又是养母的唠叨。 “赶紧捏住耳唇儿。你个死妮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给你大弟喂饭仔细着点,他身体刚见好,还虚着呢,你要敢把他给烫着,看我不掐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饭放外面窗台凉着,端着不烫手再喂他吃。” 二姐前半句还是从门口传来,后面半句已经是从窗口飘进来的,显然是端着饭碗到院儿里。 刘根来心头一暖,前世的他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家的感觉,刚穿越来不一会儿就被浓浓的亲情包围。 这种感觉真好。 他忽然没那么想回去了。 攒了点劲儿,他想要下炕走走,看一看这一世的家。刚一翻身,胸口就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他抬起虚弱的胳膊,把手伸进被子里,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金锁,沉甸甸的,足有二三两重,表面有些发暗,明显是老物件。 长命锁,还是纯金的。 刘根来翻来覆去的看着,忽的,眼前一阵恍惚,紧接着,脑海中毫无征兆的跳出了一个空间。 第2章 这一世的家 那是个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长方形土地,四周被七八米的高墙围了一圈,高墙四角各有一盏大灯,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如白昼。上方则是无尽的黑暗,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刘根来迅速用意念将整个空间扫了一圈,很快就有了新发现。 在一侧围墙下有一个半人多高,形似大货车档位的摇杆。 再仔细一看,哪里是形似,分明就是一个放大了几十倍的车档摇杆,摇杆下方的档位上,从一档到倒档一应俱全。 这些档位都代表着什么? 带着疑问,刘根来用意念控制着摇杆,先挂到了一档上。 顿时,右边地面上射出了一排长方形的红灯,圈住了空间大约六分之一的土地。 刘根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接连控制着摇杆挂上了其他档位。 除了不同的档位对应的不同长方形区域,整个空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档位究竟干嘛用? 刘根来摸不清头绪,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看明白了——这个长方形空间分明就是一个放大了几百倍的渣土车车斗。 是空间就应该能收纳物品吧? 刘根来心念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骤然出现在空间之中。 果然能收纳。 刘根来又来回试验了一次,最终发现只有那些与他身体连接起来的东西,才能被收进空间,隔空取物暂时还做不到。 这空间功能够鸡肋的。 刘根来有些失望,很快又想开了。 有空间总比没有好,用对了地方,未必不能在这个饥荒年代活的精彩。 “根来,吃饭了。” 二姐刘敏的声音再次传来,刘根来立刻将意识退出了空间,顺手将长命锁放回胸前。 “你试试烫不烫?” 刘敏小心翼翼的捧着刚刚那个幽黑的陶碗,慢慢放在炕沿边,碗里盛满了黑黝黝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你自己吃,还是二姐喂?” 嘴上这么问着,刘敏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自己吃。” 刘根来读懂了二姐的眼神,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慢点,慢点。” 刘敏急忙拢了拢被子,盖住了他的腿,又扶着他的肩膀,将他的后背慢慢靠在墙上。 这具身体病了将近四个月,虚弱的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但为了不让心疼他的二姐失望,刘根来还是强撑着身子不歪倒,还冲二姐露出了一抹笑容。 “拿着,慢慢吃。” 刘敏递来一个木头做出来的勺子,又把陶碗凑到他嘴边,满是鼓励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刘根来看了看那明显是手工制作的简陋木勺,没有用它盛饭,把脑袋往前探了探,嘴唇凑到碗边,攒足力气,吸溜了一大口,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哎呀,你慢点,烫不烫?” 刘敏急忙把碗挪开,关切的问着。 “温度正好。”刘根来又冲二姐笑了笑,目光落在二姐单薄的衣服上,蓦的一阵心疼。 烫? 已经有点凉了。 刘敏之所以感觉不出来,是因为她穿的太少,浑身冰凉,尤其是一双手,好几根手指都冻的又红又肿,稍稍温热一点都会觉得烫。 “不烫就好,快吃吧,多吃点。” 刘敏脸上露出了笑容,又把陶碗送到刘根来唇边。 刘根来又喝了一大口,肚子里有了食儿,身子也不像刚才那么虚弱了。 “这是什么?” 喝了两口,他愣是没尝出来到底吃的什么东西,就是感觉又涩又苦,还滑滑嫩嫩。 “地瓜干熬的地瓜叶,好吃吧!多吃点,不够,二姐再给你盛。”刘敏又把陶碗凑了上来。 好吃? 这玩意都是喂猪的好不好?到二姐嘴里怎么都成好吃的东西了?家里究竟有多困难? 刘根来没再多说什么,让二姐喂着,一口一口的喝光了碗里的饭。 二姐还要再给他盛一碗,被他拒绝了。 在二姐离开之后,有了点力气的刘根来本想再研究一下空间,在略作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一世的家。 刘根来拿过放在炕头热着的裤子,往腿上套着。 这年头的裤子都没有腰带,裤腰特别宽松,提上去,两边一搭,来回扭扭,用根布条一系就算齐活,所以,这种裤子被称为扭裆裤。 扭裆裤的裤脚特别窄,脚伸直了刚刚能钻过去,省布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防风。 什么棉裤毛裤线裤秋衣,这年头统统没有,裤子里面就是光腿,大冬天的,裤脚不紧一点,冷风能顺着裤腿直接窜到裤裆。 妥妥风吹那啥毛不动。 穿好裤子,又穿上薄薄的棉衣,刘根来挪到炕沿,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炕前的鞋子。 鞋子是用废旧轮胎做的,鞋帮用的内胎,鞋底用的外胎,连接的地方先用洛铁粘上,再用线缝上一圈。 这种鞋特别耐操,一年四季都能穿,什么雨天雪天,旱地泥地都不在话下,正因如此,老百姓给它取了个特别响亮的名字——旱涝英雄鞋。 耐操是耐操,但这鞋还有一个无法客服的毛病——臭脚。 尤其是干活出汗的时候,脚在不透气的胶皮里沤一天,拿出来的时候,泡白的脚丫子都能冒烟,要是一屋子的人都穿这种鞋,那味道都能赶上毒气弹了。 刘根来的鞋却没那么臭,不是他的脚有啥特异功能,而是他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这鞋基本没怎么穿。 从褥子下面掏出用破布拼成的袜子,套在脚上,刘根来穿上鞋子,试着走了两步。 鞋里面塞了一圈草,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却也不怎么舒服。 刘根来左右看了看,家里一共四间房,三间住人,一间灶膛间。 最里面的房间本来是大姐二姐一起住的,大姐出嫁以后,那时才三岁的小妹又住了进去; 紧挨着二姐小妹房间的是他们兄弟三人睡觉的地方,小小的一铺炕,刚好能挤下三个人,再多一个就要头脚颠倒着睡了。 再往外就是养父养母睡觉的房间,比他们姐弟的房间稍微大了一点,却不怎么宽敞,家里的杂物基本都放在这间房了。 最外面是灶膛间,灶膛的烟道接连穿过三个房间三铺炕,最后才连着烟囱,烧火做饭的那点热量一点都舍不得浪费。 躺久了刚下地还有点头重脚轻,刘根来缓了一会儿才适应,扶了一把门框,穿过养父养母的房间,来到了灶膛间。 “你这孩子怎么自己下地了?上茅房啊?怎么不喊你二姐扶着你?别再摔着。敏子,敏子,快来扶着你大弟。” 一见刘根来,养母李兰香就是一阵大呼小叫,想要扶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咕咚咕咚冒泡的锅,急忙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拿起灶台上的木棍,在锅里快速搅动着。 锅里炖着一家人的饭,可不能冒出来,这年景,一点点粮食也不能浪费。 “来了来了,大弟,你上茅房怎么不喊我?” 二姐甩着手上的水快步进屋,急忙扶住了刘根来。 刚伺候完刘根来吃药吃饭,二姐又去洗衣服了,本就冻伤的手越发冰凉。 刘根来没有动,目光落在锅和食物上,微微有些发怔。 第3章 俩耗子 灶膛上的锅不是他想象中的铁锅,而是一个黑乎乎的大陶罐,陶罐里咕咚咕咚冒着气的食物跟他吃的那一碗也不完全一样。 为啥不用铁锅? 略一思索,刘根来就明白了。 不是不用,而是没有。 大炼钢铁把农村几乎所有的铁器都拿去熔了,什么门环、把手、锁头……带铁的一件不留,包括每家每户的铁锅和菜刀。 随后又是大食堂,农户不需要买锅买刀,大食堂倒了,紧随而至的又是自然灾害,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哪儿还有钱买铁锅? 陶罐里的食物不光比他吃的那碗更黑,还稀了不少,明显是在给他盛了一碗稠的之后,又加了一些地瓜叶子。 这就是一家六口人的饭? 喂猪猪都不一定吃。 这还是二姐嘴里好吃的……不好吃的又是什么? “没吃饱?姐再给你盛一碗?” 刘根来呆滞的目光让刘敏误会了。 养母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起一个碗,在碎布拼成的围裙上擦了擦,就要给他盛饭。 刘根来急忙阻拦。 “那啥……妈,别忙了,我饿了那么多天,不能一次吃太多,别把胃撑坏了。” 这可是一家六口人的口粮,他多吃一口,家人就要少吃一口。 挨饿的年景,哪怕少吃一口饭都有可能饿死人。 前生今世,刘根来第一次喊妈,没有想象中的别扭,稍一迟疑就喊出来了,顺利的甚至有点自然。 大儿子要是说不饿或者别的理由,李兰香肯定还会给他盛饭,可他说怕把胃撑坏了,她就停手了。 大儿子身体刚见好,可别真再撑坏了。 “二姐,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刘根来又冲二姐笑了笑。 “你自己真行?可别一会儿掉茅坑里了,又喊我捞你。” 大弟好久都没这么精神了,欢喜的刘敏竟开起了玩笑。 “你个死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揍你!” 李兰香拿起烧火棍,作势要打刘敏,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刘敏笑着逃到了院子,又扭回身看着刘根来,眼神中鼓励和期待就像看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刘根来没有让二姐扫兴,他享受着这份浓浓的亲情,真的像个孩子一样,迈过门槛,一步步走进院子。 “我都会走路了,二姐你不夸夸我?” 噗嗤! 刘敏被逗笑了。 “稳当点,别踩路滑的地儿,再摔着。” 见刘根来走的稳,刘敏叮嘱一句扭身又去洗衣服了,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刘根来,他要是打晃,她第一时间就会冲过去扶住。 初冬已经下了第一场雪,雪化了又冻上,院子里有不少地方都结着冰。 刘根来又不是小孩子,魂穿过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好几了,比原主大了十多岁,身子这么虚,怎么可能挑路滑的地儿走? 不过嘛,要是身子结实了,说不准哪儿滑溜往哪儿出溜。 男人至死是少年。 何况原主本来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一根晾衣绳斜着从门边扯到墙头,纵跨了大半个院子,一家人的几件破烂衣服正万国旗似的随风晃动。 院子倒是不小,差不多有两分地,可除了左侧墙边的一堆柴草和右侧尽头的茅厕,其他地方全都空空荡荡。 家里都快饿死人了,咋不种点粮食蔬菜啥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前脚刚种上,后脚就会被当做尾巴铲了,搞不好队里还会扣你的口粮。 口粮没了,那可真就饿死人了。 “根来,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躺着,别再冻着。”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怎么让一家人吃饱肚子,养父刘栓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刘栓柱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一个空空的大麻袋在背后晃着,十岁的刘根喜和八岁的刘根旺一人拉着一根草绳,一块儿拖着一捆半人多高的柴火,才五岁的小妹刘彩霞在后面推着。 咋不坐上去让两个哥哥拉着? 怎么可能? 这年头,每一点力气都不能浪费,她要是敢坐上去,李兰香就会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躺累了,出来透透气。” 刘根来嘴上回答着刘栓柱,目光落在后面的老头身上。 老头戴着一顶破毡帽,一身脏兮兮的破衣裳,却得胜将军似的昂首挺胸,腰间草绳里别着的两个死耗子随着他的脚步前后晃荡。 “哟,王爷爷,您这是进山打猎了?” 刘根来开着老头的玩笑。 老头姓王,是个老光棍,住他家隔壁。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又无牵无挂,生产队里就安排他喂牲口。 他平时吃睡都在生产队的那几间破房子,需要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回一趟家,把脏衣服丢给李兰香,再把洗好晾干的衣服带回去。 老头不会洗衣服? 当然会。 让李兰香洗衣服只是接济他们一家的由头——如果没有老王头的接济,他们家早就饿死人了。 “哟,拴住,你家大小子病了一场,脑子倒是变灵光了,还会跟我这个老头子耍贫嘴了。” 老王头笑着冲刘栓柱嚷嚷着,顺手抽出别在腰间的两个耗子,一块儿丢给了刘根来。 “小子,吃点肉补一补,等养好了身子,脑子灵光一点,别跟以前一样,跟个傻子似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丢完耗子,老王头调头就走。 李兰香急忙追了出来。 “王叔,快回来,吃碗饭再走……衣服还没拿呢!” 老王头冲身后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大步流星的朝生产队走去。 “这要怎么感谢人家才好?”李兰香抹着眼泪。 老王头平时就没少接济他们,有了肉了,还专门跑来送一趟。 “等将来,我给他养老。”刘根来把两个耗子丢给了放好柴火的两个弟弟,毫不客气的吩咐着,“收拾了。” 两个弟弟欢天喜地的捡起来,蹲一边点了一堆火,一块收拾着耗子。 两只耗子一只冻的生硬,一只还软乎乎的,明显没死多久——老头应该是觉得一只太少,攒着两只一块送的。 这都是恩情。 “大哥大哥,两只耗子,你吃一只,爹妈姐姐妹妹吃一只,我跟小弟一人一根尾巴好不好?” 二弟刘根喜兴奋的小脸儿通红,明明馋的要死,却还想着家里人。 三弟刘根旺没说什么,两个眼睛四处寻摸着,忽的跑出去,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又飞快跑回来,对着耗子尾巴没头没脑的敲着。 第4章 抓鱼 “你干嘛?差点打着我的手。” 刘根喜气恼的推了弟弟一把。 “又没打到,你凶什么?”刘根旺爬起来,拍拍屁股,又挥起了棍子,“老鼠尾巴太细了,我想打肿了,多吃点肉。” 刘根喜两个眼睛顿时一亮,显然,弟弟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你个傻小子。”刘根来走过去,摸了摸小弟的脑袋,“打肿了里面也是血水,煮熟了,啥都没有了。” “肿了是血水啊……” 两个弟弟眼神里的光芒都黯淡下来。 对他这个大哥的话,他们从不怀疑,在他们心里,能给家里挣工分的大哥早就是大人了。 “你们想吃肉,以后,大哥给你们弄。” 有空间在手,对能弄来肉,刘根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哥,我也要吃肉,吃大肉。” 听到能吃肉,正在帮二姐舀水的小妹刘彩霞兴奋的叫着,一瓢水差点倒到盆外。 五岁的小丫头刚一回家就知道帮二姐干活,根本不用大人吩咐。 这年头的女孩必须证明自己有用,否则,真到揭不开锅的时候,最容易被牺牲的就是家里的女孩。 “屁大点的孩子,就知道吃肉,你有那吃肉的命没有?” 刘栓柱把麻袋垫在门槛上坐下,一边笑骂着老闺女,一边掏出了烟袋锅,挖了一锅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拿了根烧着的柴火点着。 烟叶? 不可能的。 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把好好的地拿去种烟? 到集上去买? 那就更不可能了。 家里穷的恨不得一分钱都要掰成几半花,哪有钱买烟叶? 想抽烟,就只能胡乱弄点树叶子凑合了。 看着冒烟的烟袋锅,刘根来暗暗咂吧了几下嘴,他的烟瘾被勾上来了。 想开口跟养父要一口,再一想原身的年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等有钱了,直接买烟抽吧。 “当家的,队里怎么说?” 灶膛间的李兰香一边摆桌子盛饭,一边问着刘栓柱。 “还是那句话——没有。” 刘栓柱,敲了敲烟袋锅,烂树叶子做成的烟叶抽两口就没了,根本解不了渴,勉强过过瘾罢了。 他拿麻袋是去生产队借粮的,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再没吃的,一家人就要出去讨饭了。 可讨饭都是奢望,公社有人在路口把着,你前脚想出去讨饭,后脚就会绑回村。 “怎么会没有?秋收晒地瓜干的时候,我都记着数呢!肯定没分完,生产队的粮仓里少说也得有两三百斤。” “会计打开仓库让我看了,的确没有。”刘栓柱又点了烟袋锅。 “这帮天杀的,肯定是偷着分了,也不怕吃烂肠子。”李兰香愤愤的骂着,眼睛又红了。 借不到粮,一家人可怎么活?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鹊,肯定有办法的。”刘栓柱倒是挺乐观,“喜子,收拾好耗子,给你张奶奶送一只,她平时没少帮咱们,咱们有了肉,可不能忘了人家。” 一听说要把肉送人,刘根喜和刘根旺都是满心不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收拾耗子的速度慢了不少。 两个孩子都被教育的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 李兰香则是暗暗叹了口气,悄悄的看了一眼刘根来,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出了三个字。 “吃饭吧!” 就像按下了某个神奇的按键,刘根喜、刘根旺,还有最小的刘彩霞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争先恐后的跑向饭桌。 若要评选这个年代最有分量的三个字,“吃饭吧”绝对会毫无争议的拔得头筹。 不要说三个孩子,就连刘敏也立马站了起来,一边擦着通红的手,一边迫不及待的朝饭桌走着。 干了那么多活儿,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家人唯一矜持的可能只有刘栓柱,直到老婆孩子围着饭桌坐好,他才慢悠悠的站起身。 但刘根来明显能感觉到他那一口烟抽的比前面更急。 “根来,快来吃饭,还站那儿干嘛?”刚刚坐下的刘栓柱又招呼着大儿子。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出去走走。” 刘根来还饿着呢,他这具身体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小小的一碗地瓜干混着地瓜叶的粥怎么可能吃饱? 可他不能再吃了,饭就那么多,他多吃一口,家人就要少吃一口。 “得想办法给家里弄点吃的了。” 刘根来一刻也不想拖延,出了院门儿就朝村口的小河走去。 大冬天的,在村里不可能搞到粮食,身子这么虚又走不远,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钓鱼。 鱼钩鱼饵鱼线? 有空间在,这些全都用不着。 村口的小河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水,现在是枯水季节,河水已经断流了,只留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坑。 今年的冬天有点冷,刚到初冬,水塘上就结了一层薄冰,刘根来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挑了一个最大的水坑停了下来。 他先把手放在冰面上,想把整个水塘的水都收进空间,再把里面的鱼挑出来。 可他接连试了几次,手掌都冻得冰凉,水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了想,刘根来捡了个石块,往水塘里一丢,把冰面砸破一大片,看了一眼水深,他又进了河边的树林,费劲巴拉的折了一根五六米长的树枝,像个大扫帚似的,整个伸进了冰窟窿,放出意念,仔细感应着。 不一会儿,树枝就碰到了一条小鱼,刘根来急忙心头一动,那条小鱼就被收进了空间。 “有门儿!” 刘根来兴奋起来。 天冷的时候,鱼都藏到了深水区,这根五六米长的树枝差不多能伸到水坑中心,就算谁最深的地方不在水坑中心,绕着水坑走一圈,也能伸到任何地方。 只要被树枝碰到的鱼,就能被他收到空间。 这么想着,刘根来也这么做着,等他绕着水塘走了一圈,空间里已经有七八斤鱼了。 水坑小,鱼也不大,最大的也就半斤多,最小的还不到一两,几乎都是鲫鱼,大部分都是黑的,最有营养的黄金鲫鱼只有七八条。 转头看了一眼远远近近的几处水塘,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再弄更多鱼,实在是这具身体不允许。 弄这些鱼前前后后也就忙活了半个小时,他已经累的大气直喘浑身打晃,估计刚刚吃的那碗粥的能量全都消耗完了。 又看了一眼收货,刘根来心情又敞亮了。 七八斤小鱼应该勉强够一家人吃顿饱饭——自己一碗饭换全家一顿饱饭,这笔买卖太值了。 他把鱼都从空间放了出来,折了根树枝,从腮里挨个穿上,等穿好鱼,站起来的时候,他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没一头栽到,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拎着鱼,踩着夕阳的余辉朝家走去。 第5章 换粮食 刚进村,迎面就碰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狗屁帽子、粗布棉衣、扭裆裤子,标准的农村人打扮。 唯一不协调的是他脚下的棉鞋,不是耐操的旱涝英雄鞋,而是厚实暖和的东北巫路。 这种棉鞋不算太贵,可能也就一两块钱,却也不是普通农民能买得起的。 孙宝根,刘家所在的一队生产队长。 刘根来前身之所以病倒,一半是自己傻,一半是这家伙坑的。 明知道天要下雨,还安排他去送粪,说什么半大小子想拿整劳力的工分就得比别人多干,要不就老老实实拿一半工分。 远远的,孙宝根一见刘根来手里的鱼,两眼顿时一亮,立刻迈着大步迎了上来,两眼始终盯着那串鱼,看都不看刘根来。 “这么多鱼,哪儿弄的?” “村口河里抓的。” 刘根来随口应了一句,脚步没停,想要绕过孙宝根。 孙宝根一把抓住了刘根来肩膀,“你等等。” “你有事儿?”刘根来脚下发虚,差点被他带倒,顿时有些气恼。 “这些鱼真是你从村口河里抓的?”孙宝根终于把眼睛从鱼上移开,看向刘根来。 “这不废话吗?我不抓,鱼能自己蹦上岸?”刘根来没好气的把孙宝根的手扒拉开。 “是从村口河里抓的就好。” 孙宝根顺势背起了手,挺着胸口踱了几步。 “河是集体的,河里的鱼自然也是集体的,你抓了集体的鱼就得交公,把鱼给我拿过来吧,我替你上交。” 卧槽! 你一个小小生产队的队长,连村干部都算不上,竟然摆起了官威。 这大尾巴狼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的领导呢! 刘根来想损这家伙几句,又一想家里的处境,便将怒火压了下来。 “孙哥,你想要这些鱼?” “胡……胡说,我是要替你上交队里,怎么成我想要了?” 孙宝根没想到刘根来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想要就用粮食换,粮食现在比鱼贵,我也不多跟你要,这些鱼差不多有八斤,我只要你四斤棒子面,不多吧!” 所谓的棒子面就是玉米带着玉米芯一块磨成的面粉,纯玉米含量连一半都不到。 如果刘根来要的是四斤玉米面,那的确有点多,可要四斤棒子面,那就是公道价了。 至于为啥要用八斤鱼换四斤棒子面,原因很简单,八斤鱼一顿就吃没了,四斤棒子面再和点别的做成粥,能让一家人吃三四天。 “什么八斤四斤,这些鱼是集体的,要直接上交,你想用集体的鱼换粮食给自己,咋了,你想占集体的便宜?”回过神的孙宝根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换不换吧?”刘根来不想跟他多废话,“你要是舍不得四斤棒子面,十斤地瓜干也可以。” 地瓜干比棒子面便宜多了,而且那玩意还不顶饿,吃得快拉的也快,刘根来其实是不想要的,可没办法,家里快没吃的了,能吃到嘴里的都是好东西。 孙宝根一怔,直眉瞪眼的看着刘根来,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这小子大病一场,怎么性子也变了? 要在以前,这么吓唬,他早就怂了,可现在,他镇定的哪儿像个才十五岁的半大孩子? “孙哥,你要答应就快点,你要不答应,我可走了。” 刘根来凑到孙宝根耳边,又加了一把火,“这会儿都在吃饭,街里还没人,你再磨叽一会儿,保不准就有吃完饭的人出来溜达,被别人看到了,这些鱼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岭前村二百来户,七八百人,想吃鱼,又肯拿粮食换的,肯定不止他孙宝根一个。 现在是五九年,三年自然灾害的头一年,还不到最难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吃不上饭。他们刘家之所以这么穷,主要是因为前身病了三个多月,耗光了家底儿。 “棒子面我也不多,最多给你二斤,再加三斤地瓜干。” 孙宝根收起了白嫖的心思,不再把刘根来当成可以随便糊弄的小孩。 “五斤地瓜干。” “你小子还会狮子大张口?最多四斤。” “可以,不过,我要把那几条黄金鲫鱼挑出来。”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孙宝根见黄金鲫鱼没几条,也就答应了,心里对刘根来又高看了几分。 病了一场,脑子变灵光了? 这事儿倒是稀罕。 …… “我的老天爷,你哪儿弄来的鱼?” 已经吃完饭,又在洗衣服的二姐见刘根来拎着七八条金黄金黄的鲫鱼回家,惊的一阵大呼小叫。 “哇!好多鱼,大哥你真厉害!” “鱼,鱼,我要吃鱼!” 正在劈柴的刘根喜和在一旁捡着蹦出来的柴棍的刘彩霞也被刘根来带回来的鱼惊到了,屁颠屁颠的围了上来。 “拿去收拾了,咱们做鱼汤吃。” 刘根来把鱼递给了刘根喜。 “我也来,我也来,大哥你好厉害,刚出去一会儿就抓了这么多鱼。” 刘根旺提着裤子从茅房里跑了出来,喊得声音比谁都大,也不知道他拉完擦屁股没有。 听到动静的刘栓柱和李兰香也来到了院子,见到刘根来拿回来的鱼,比几个儿女还吃惊。 “谁给你的?”刘栓柱显然不相信儿子出门这么一会儿就能抓到鱼,第一反应就是别人给的。 “赶紧给人送回去,咱们家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欠了。”李兰香更直接,甚至还难得的对刘根来板起了脸。 刘根喜刘根旺两兄弟也停下收拾鱼的动作,一会儿看看爹妈,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又看看鱼,满眼都是纠结。 “鱼鱼,我要吃鱼。” 最小的妹妹刘彩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在嚷嚷着吃鱼。 “这鱼是我在村口河里抓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就放心吃吧。” 刘根来一边解释着,一边拉过一个木头做的板凳坐了下来,顺手把装着棒子面和地瓜干的破袋子放在脚边。 这一来一回的,可把他累的够呛,再不坐下,都快站不住了。 “你就吹吧!还你抓的,你咋不说鱼自己蹦到岸上让你捡的?”二姐压根儿不相信刘根来的话,自己这个弟弟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姐姐还能不知道? 刘根来笑了笑,正想着编什么样的借口,李兰香忽然问道:“根来,你放旁边的是什么?” 第6章 准备进山 刚刚,一家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几条黄金鲫鱼吸引了,直到刘根来坐下,把手里提着的破袋子放在脚边,才留意到他还带着别的东西回来了。 “两斤棒子面,四斤地瓜干……旺子,给我倒杯热水。” 刘根来说的轻描淡写,一家人全都呆住了,就连跑了几步去给他倒水的刘根旺也停下来,回头看着那个破袋子。 那里面可是吃的! 两斤棒子面加四斤地瓜干足够家里吃上好几天。 “这……这么多粮食,你……你哪儿弄的?”刘栓柱惊的都磕巴了。 “用鱼换的。” 刘根来把跟孙宝根用鱼换粮食的事儿讲了出来。 刘栓柱呆呆的看着儿子,目光复杂。 自己跑了好几趟生产队,好话说尽,一点粮食没弄回来,儿子出去才一会儿,不仅拿回了几条鱼,还换回了这么多粮食。 儿子咋就忽然一下长大了,都比他这个当老子的强了……他这个当爹的是该高兴,还是羞愧? “你这孩子,谁让你下水的?” 李兰香几步跑过来,先是拍了刘根来一下胳膊,又蹲下来捏着刘根来的裤腿儿,摸着他的衣袖,发现衣服没湿,手脚也不冰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大儿子身子刚刚好一点,又在这么冷的天下水捉鱼,万一被冷水激着了,肯定还得病倒。 身子没全好又病倒,那可怎么得了? “妈,我没下水,刚好有个水抗快干了,我就扒了个口,把水放了,踩着石头抓的鱼,连鞋都没湿。” 刘根来编的这个借口并不完美,只要去河边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撒谎,可为了宽慰养母,他也只能这么说。 李兰香是放心了,刘根喜刘根旺两兄弟心思却活泛起来。 一看小哥俩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儿,刘根来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脸色立马一板。 “你俩想干什么?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要是敢去河边,我揍不死你们!” 小哥俩一听,立马萎了。 弟弟对哥哥的畏惧是从骨子里带的。 “看把你能的,我是不是也要揍你一顿?” 刘敏端着一碗热水递给了刘根来,眼神恶狠狠的,满是警告意味。 “嘿嘿……我可不经打,你要是把我揍趴下了,还得接着伺候。” 二姐对他不是血脉压制胜似血脉压制,刘根来打着哈哈,赔着笑脸接过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二姐倒的水真好喝!” 噗嗤! 刘敏又被逗笑了,就连李兰香也跟着笑了起来。 “鱼,鱼,我要吃鱼。” 看着妈妈和二姐在笑,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刘彩霞又大声嚷嚷。 晚饭只喝了一碗地瓜干混着地瓜叶做的稀粥,根本不顶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又饿了。 李兰香刚要板着脸呵斥小女儿,刘根来抢先开口,“妈,把鱼炖了吧,我也饿了。” 他是真饿了,现在还只是前胸贴后背,再过一会儿,怕是又跟先前似的搅动挤压摩擦般的难受了。 “那就给你炖两条……炖三条吧!你身子虚,吃点鱼汤补补。” 对刘根来这个大儿子,李兰香还是很大方的,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想吃鱼?先吃巴掌吧! “还是都炖了吧,就这么几条小鱼,分开炖,还不够费柴火的,再说,喜子旺子跟彩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儿能总吃糠咽菜,多少也得加点营养。” 自己吃鱼,一家人干看着,这种事,刘根来可干不出来。 李兰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去炖。” 刘敏就等着李兰香答应呢,李兰香刚一点头,她就迫不及待的朝那几条鱼跑去。 鱼已经被小哥俩收拾好了。 刮鱼鳞,开膛破肚,掏出内脏? 不存在的。 鱼鳞和内脏也是肉,都是好东西,小哥俩只是用手一挤,把鱼肠子里的东西挤出来就算完事儿。 不小心挤出来的鱼肠子也不会丢,用水涮涮,照样能吃。 陶罐里面加满水,把鱼往里一放,再加几粒盐,就算齐活。 什么葱姜蒜,油酱醋,花椒、大料、八角……家里哪有这些东西?就连盐也是黄澄澄的大粒盐,吃的时候敲几块下来,往锅里一放,什么咸啊淡的,有味儿就行,饿极了,还讲究那些? “这个给你。” 李兰香把装着棒子面和地瓜干的破袋子拎起来,顺手塞给刘根来一个纸包。 刘根来打开一看,是四块他不认识的点心,拇指大小,一层层的薄片,微微有点泛黄。 “这是旺子给你张奶奶送耗子的时候,你张奶奶给的。”李兰香叹了口气,“唉,人情越欠越大,以后可怎么还?” 刘根来没有应声,捻起一片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点心早就皮了,油也有点发焖,不知道放了多久,应该是张奶奶那个在公社派出所当所长的儿子孝敬的,自己舍不得吃,却舍得接济他们。 尝了一片,刘根来就把点心包了起来,没有还给李兰香,而是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他没打算把这四块点心分给弟弟妹妹,不是他馋嘴,而是有大用。 扭头看了一眼村后,刘根来目露坚定。 岭前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村后是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 想让一家人吃饱肚子,小打小闹肯定不够,必须要猎到大物,想猎到大物就得进深山,想进深山就必须有充足的体力。 原本他还纠结进不进山,因为这具身体不允许,搞不好,没进深山就累死在半道上,此刻,他下定了决心。 这四块带着甜味的点心就是他的体力来源。 如果放在前世,这四块点心就是他的网约车,是美好生活的启动资金。 “这一世应该没有渣土车吧!” 刘根来忽然笑了。 …… 鱼汤很腥,甚至有点难以下咽,刘根来还是把二姐盛给他的两条小鱼和一大碗鱼汤吃得精光。 不为别的,就为了鱼肉里的那点蛋白质。 蛋白质是力量的来源,没有这两条鱼的蛋白质补充,他或许连一座山也翻不过去。 喝完鱼汤,放了泡水,刘根来就上炕睡觉了。 为了进山打猎,不但不能浪费一点体力,还要尽可能的养精蓄锐。 …… 第二天,刚吃过棒子面和花生壳粉做的稀粥,刘根来就揣着那四块点心,带着一盒火柴出门了。 给父母和二姐的理由是出去转转,他可不敢说进山,否则,父母和二姐不但不会答应,甚至都不让他出门。 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父母和二姐没有注意到自己,刘根来调转方向,直奔村后大山。 第7章 带野鸡回家 村后的大山层层叠叠,最前面的是五座绵延了四五里的小山头,每座山都只有两三百米,村里人叫这五座山五道岭。 翻过了五道岭,才算进了深山。 五道岭里基本没有什么猎物,就算有,也早就被饥饿的村民们抓光了。 刘根来没有在五道岭浪费时间,顺着绵延的小道,一路走进深山。 很少有村民敢进深山,不光是体力不允许,还因为冷,更因为深山里有狼和熊瞎子。 饿得直打晃、冻得直哆嗦,万一遇到狼群或是熊瞎子,哪怕是十几二十个凑在一起,也只有沦为猎物的份儿。 就算是不用饿肚子的前些年,有狼群偷了村里的猪,村民们也只是把狼群赶进深山就算完事,不敢进入深山。 刘根来也冷,身上薄薄的一层棉衣根本挡不住山上的寒风,他只有加快脚步,顺着山根避风的地方前行,才不让自己被冻透。 早晨的那点稀粥提供不了多少能量,昨晚的两条小鱼也没让他增加多少力气,刘根来连吃了两块点心,才在体力耗尽之前,翻过了五道岭。 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坐下歇了一会儿,刘根来吃光了最后两块点心,恢复着体力。 十几分钟之后,刘根来开始行动。 他今天的目标是野鸡。 抓野猪? 别开玩笑了。 虚的跟弱鸡似的,遇到野猪也只能跑。 挖陷阱?他连铁锨都没有,用手抠啊? 退一步说,就算有枪,他也不会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野猪虽是他的终极目标,但路总要一步一步走。 抓野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在来的路上,他试验了几次空间,大树可以当做媒介,此刻,他的空间里放着好几窝小鸟。 能抓鸟就能抓野鸡,野鸡飞到树上,就相当于飞到了他的空间。 后山静谧幽深,时不时的就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走了没多远,刘根来就在雪地上发现了不少动物脚印。 有野猪的,有野鹿的,有野兔的……最多的是野鸡脚印。 不是野鸡就比别的动物多,而是别的动物都有自己的路径,不熟悉的路一般不走,尤其是野兔。 这玩意一根筋,用铁丝做个套,放在兔道上,这玩意就会一头扎进去,越挣扎越紧。 可惜,铁丝在这年头也是稀罕物,不说他家,整个岭前村怕是也找不出几根,想要抓野兔,只能等下次了。 野鸡到处乱飞,哪儿有食儿就落在哪里,看似没有规律,实际上很好找——盯着那些结果子的树和草就行了。 这一点,刘根来很有经验。 前世的他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伙食也就那样,想吃点肉,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十来岁开始,孤儿院周围的几座山都被他走遍了,野鸡野兔不知道抓了多少,妥妥的老猎手。 找了没多久,刘根来就找到了一棵野果树,光秃秃的树枝上,几棵山里红随风轻摆,树下有不少野鸡脚印。 刘根来来到树下,四处搜寻着,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找到了两只野鸡,应该是一公一母。 可惜,现在不是野鸡的繁殖季节,不然,还能收获一窝野鸡蛋。 刘根来看着野鸡,野鸡也歪着脑袋看着他,可能是觉得树上安全,野鸡没有飞走,就那么看着刘根来一步步走到树下,用手扶住了树干。 “你们是我的了。” 刘根来嘴角翘起,心念一动,两只野鸡就进入了他的空间。 在来的路上,刘根来做过实验,他可以用意念操控空间,在他的操控下,一只野鸡很快就被拔毛去脏,处理干净了。 刘根来捡来一些干柴,很快就生起了一堆火,把野鸡架在火上烤着,时不时的把大粒盐化成的盐水撒一点上去。 工夫不大,烤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真香啊!” 刘根来咽了口口水,强忍着把烤鸡取下来咬一大口的冲动,耐心的等待着。 大约半个小时,野鸡终于烤熟了,刘根来狠狠咬了一大口,一边哈着气,一边大口咀嚼着。 “真特么香!”刘根来感叹着。 只加了盐的野鸡肉,刘根来竟吃出了前世烧烤大餐的感觉。 不,比那感觉还爽。 前世的烧烤大餐吃不住现在的满足感。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整只野鸡就下了肚,终于没有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了。 其实,一只野鸡,刘根来只吃了个半饱,真要放开了吃,另外一只野鸡也能吃的精光。可他不敢再吃了,饿了那么久,一下吃太多肉,身体会适应不过来。 肚子里有食,身体也有了力气,刘根来把火堆踩灭,又四处寻找野鸡。 可能是资源丰富,再加上几乎没人来,这边的野鸡还真不少,到太阳偏西的时候,刘根来的空间里已经有二十多只了。 带着满满的收获,刘根来开始往回赶。 往回走的路上,刘根来是一路小跑,一是因为傍晚降温,天有点冷,二是因为他想锻炼锻炼身体。 前世的他一身腱子肉,这具身体却瘦的跟麻杆儿似的,万一遇到危险,他前世打架练出来的好身手也施展不出来。 锻炼身体也不能急于一时,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刘根来跑的并不快,刚好在出汗与不出汗之间,卡着身体的极限。 等他翻过五道岭,来到村后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他停下跑步,匀着呼吸,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村子。 此时正是做饭的时间,村子里炊烟四起,街里基本没什么人。 担心再遇到孙宝根那样的另类,直到家门口,刘根来才从空间里取出一公一母两只野鸡。 “你去哪儿了……我的老天,哪儿来的野鸡?” 刚走进家门,迎面正好碰上出来找他的刘敏,见到他拎的两只野鸡,刘敏先是一声惊叫,紧接着又捂住了嘴巴,作贼似的四处看着。 发现没人留意到他们,刘敏一把拉住刘根来胳膊就往家里拖。 二姐咋那么搞笑。 刘根来暗笑着,跟上了刘敏的脚步。 “爹,妈,你们快看,大弟带什么回来了?” 刚走进屋门,刘敏就献宝似的,冲正在煮饭的李兰香和在一旁抽着烟袋的刘栓柱嚷嚷着。 不用她说,刘栓柱和李兰香早就看见了,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他们都在发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第8章 进城买野鸡 “当家的,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大小子手里提着的是两只野鸡?” 李兰香碰了碰李栓柱,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只野鸡,两眼发直,意识游离,连陶罐咕咕外冒水都顾不上了。 刘根来急忙丢下野鸡,拿起锅台上的木棍,迅速在陶罐里搅动着,这才让溢出来的泡沫消散下去。 “是野鸡,真是野鸡,妈,你摸摸看。” 刘敏拎起一只早就冻硬的野鸡,递到李兰香面前,满脸都是笑,“大弟真带了两只野鸡回来。” “真是野鸡……真肥啊!” 李兰香双手抓着野鸡,来回翻看着,原本呆滞的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笑容。 刘栓柱也回过神了,他没看野鸡,带着严肃的表情盯着刘根来。 “这两只野鸡你从哪儿弄的?” “闲着没事儿,我去五道岭转了一圈,好巧不巧的,刚好碰到这两只野鸡被网缠住,我就捡回来了。” 刘根来可不敢说他进了深山,看刘栓柱这副表情,要是知道他进了深山,肯定会揍他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深山是那么好进的? 搞不好会丢命。 “是网网住的呀!”李兰香纠结了,“网是别人下的,网住的野鸡就是别人的,你捡回来,不太好吧?” 到手的野鸡要送回去,她哪儿舍得?可要是不送回去,被人知道了,李家人的名声可就坏了。 “妈,你就放心吧,那网不知道被下了多少年,早就成破烂了,肯定没主,这两只傻野鸡也是凑巧才被套住,让我捡了便宜。” 刘根来看出了李兰香的纠结,笑着宽慰。 “真的?”李兰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妈,根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打小就不会撒谎。”刘敏插了句嘴,“再说了,村里藏不住事儿,要是有人下网网野鸡,早就传开了,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天,全村的劳力都在农田里干活,嘴可都不闲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什么都扯,谁家有个什么事儿,尤其是与吃的有关的事儿,一转眼就会传的尽人皆知。 一家人干了一天活也没听到有人下网的消息,那就是没有。 “那真是张破网?”刘栓柱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破的不能再破了,都不成型了,绳子都酥了,一扯就断,说不定是解放前谁下的,下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荒走了。”刘根来煞有介事的编着瞎话。 打猎的事儿,迟早都要让家里人知道,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说了,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允许他再进深山。 “那就好,那就好。”刘栓柱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顺手拿起烟袋锅,点了一袋烟,感叹道:“你小子运气真好,别人上山鸡毛也捡不到一根,你随便溜达一圈,就能捡两只野鸡回来。” 运气好个亼皃。 我要是没有空间,也是弱鸡一个,还鸡毛,鸡屎也捡不到。 刘根来暗笑着。 “山上多危险,以后可不能再去了,万一遇到下山找食儿的狼可怎么办?” 李兰香这才想起大儿子的安全。 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刘根来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她的注意力就完全在那两只野鸡上了。 “山上多冷,你没冻着吧?” 刘敏更关心刘根来的身体,摸了一把他的手,发现比自己的手还热,这才放下心来。 “孩他妈,把饭盛出来,再烧锅水,我把鸡毛褪了,那只母的剁两半,给他爷爷奶奶和隔壁张婶儿一家送一半。那只公的炖汤,给王叔送一碗。” 刘栓柱磕着烟袋锅吩咐着。 家里有了肉,他首先想到的是还人情。 人家有了好东西都会接济他们,他们要是闷头吃肉,让人家知道了,会寒心的。 哪怕家里再困难,他也做不出那种吃独食的事儿。 “嗯,嗯。” 李兰香点头答应着,没有丝毫不舍。 好是相互的,越是困难的时候,越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刘敏帮着李兰香把饭盛出来,又烧上了水。水开之后,刘拴住正烫着鸡毛,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三兄妹回来了。 还跟先前一样,两个拉着,一个推着,带回来一大捆柴。 见刘栓柱正在收拾的野鸡,三人又是一阵大呼小叫。什么大哥真厉害,大哥好厉害,肉,我要吃肉的,一个比一个兴奋。 刘根来挨着李兰香坐着,看着兴高采烈的一家人,心里暖洋洋的。 家的感觉真好。 …… 炖野鸡的时候,老王头昨天送来的那只耗子也加了进去。只有盐调味的一锅汤带着一股难言的腥味,刘根来实在吃不下去,硬逼着自己,才勉强吃下一碗。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每一口鸡汤喝下去都要细细品味,好像吃的是什么珍馐佳肴。 尤其是根喜和根旺,鸡骨头嚼的咔咔响,就连碗边不小心流出来的鸡汤也舔的干干净净。 彩霞还小,啃不动骨头,刘栓柱就把自己碗里的鸡块儿给她,等她啃完了肉,又把她剩下的骨头放进嘴里,跟两个小儿子一样嚼的咔咔响。 一只鸡加上一个耗子炖成的汤根本填不满七个人的胃口,一家人却吃的相当满足,因为他们已经半年没吃上肉了。 上次吃肉还是根喜和根旺抓回来的几只青蛙,为此,两个小子还挨了一顿饱揍。 海边那是能随便去的吗? 掉水里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吃过棒子面和着地瓜叶熬成的粥,刘根来又出门了。 这次,他没再进山,一路腿着来到了四九城。 他要进城卖野鸡。 岭前村离四九城有三十多里,等他走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五九年的四九城还远远谈不上繁华,甚至还有些破败,但人们的精神面貌却是岭前村的村民不能比的。 一个昂扬向上,一个灰头土脸。 这是刘根来最直接的感受。 一路打听着,刘根来找到了一家供销社。 现在是计划经济,东西不能随便买卖,想要卖掉野鸡,除了计划外物品收购点,就只有供销社这样有采购权的国营单位最可靠了。 在供销社附近找了个僻静胡同,确认前后没人,刘根来心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大麻袋。 麻袋里装着整整二十只野鸡,加起来足有四五十斤,刘根来费了好大劲才扛上肩头,推开供销社大门,走了进去。 第9章 供销社 一进门,刘根来就笑了。 柜台后面墙上,贴着一排醒目的大字——不准无故殴打顾客。 果然跟前世小说里写的一样,这年代的特色还真是鲜明。 这家供销社不大,只有三四十平米,柜台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织着毛衣。 见有顾客进门,妇女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织着毛衣,就跟没看见他一样。 “呼……” 刘根来放下麻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阿姨,请问你这里收山货吗?” “这是供销社,只卖东西,想卖山货,找收购站去,这里不收。”妇女头也不抬。 不收? 你是不知道我卖的什么。 刘根来心里暗笑,嘴上用妇女足以听到的声音嘟囔着,“走错地方了,还得把这一麻袋野野鸡扛收购站……” 说着,刘根来作势就要拎起麻袋,还没等他用力,妇女忽然一声尖叫:“你麻袋里是野鸡?” “是啊,有二十只呢!”刘根来又假装要拎起麻袋。 “等等,我们收了!”妇女把毛线到一边,快步走出柜台,生怕刘根来跑了似的,一把抓住了麻袋。 “干嘛,你要抢啊?”刘根来差点憋不住笑。 妇女没理会刘根来,匆匆打开麻袋口,往里看着,见花花绿绿的都是野鸡,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些野鸡,我们全要了。主任,主任,有人来卖野鸡,你快出来看看。” 后一句,妇女是冲柜台后面的办公室喊的,嗓门高的都快破音了。 “阿姨,你刚才不是说不收山货吗?”刘根来终于憋不住了,坏笑着问道。 “你个坏小子,逗你阿姨玩呢!” 妇女也回过味儿来了,也充刘根来笑道:“你扛着一个大麻袋,我还以为里面都是蘑菇野菜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我们可不收,野鸡不一样,那可是肉,我要敢把卖肉的赶走,我们主任还不得把我吃了?” 五九年的四九城,肉已经开始限购了,一家人一月就那么几两肉票,肉联厂还经常无肉可卖,许多人小半年都没闻到肉味了,见到肉就跟见到亲人似的,遇到了,谁都不会放过。 “怎么,我是狼啊,还吃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中年人从柜台后面的办公室里笑着走了出来,中山装、制服裤、大皮鞋,标准的干部打扮。 “主任,你快来看,这一麻袋里都是野鸡,还新鲜着呢!”妇女没心情跟主任斗嘴,心思全在野鸡上了。 “哦?这么多。” 中年人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三步两步来到麻袋旁,扯开麻袋口朝里看着。见到真有那么多野鸡,眼里的兴奋就藏不住了。 “小朱,你去对面国营饭店把小贾叫回来。” 中年人吩咐着妇女。 妇女答应一声,正要出门,又被中年人叫住了。 “把小贾叫回来就行了,不要多说,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傻。”妇女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供销社才三个人,国营饭店连厨子带服务员,再加上主任,一共四个人,要是被他们知道这儿有野鸡,二十只也不够分的。 “小伙子,我姓于,是供销社的主任,这些野鸡我全要了。对了,你怎么称呼?”于主任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 “于主任好,我姓刘,您喊我小刘就行。”刘根来微笑回应,“您还没说价格,就说全要,不怕我嫌价格低?” “放心,价格包你满意。”于主任琢磨了一下,“你想论只卖,还是论斤卖?” “论只卖怎么说,论斤卖怎么讲?”刘根来反问道。 “论斤卖,我给你两块钱一斤,要是论只卖,公鸡六块,母鸡四块。” 价格这么高? 刘根来有些吃惊。 肉店卖的猪肉还不到一块钱一斤,野鸡肉肯定没猪肉有油水,于主任说他包他满意,他本以为能给他一块钱一斤就不错了,没想到于主任张口就是两块。 至于论只卖,野鸡比家养的鸡小一些,公鸡大概三斤左右,母鸡一般不到二斤,但母鸡油多一点,价格相对也高,总体上,于主任给的价格大差不差。 见刘根来不说话,于主任还以为他嫌自己给的价格低了,便解释道:“小刘啊,你一次能拿来这么野鸡,肯定经常打猎,也经常卖野鸡,各个地方的价格,你应该都知道。 我给你开的价格不低了,收购站这两天的收购价才一块五,我们从那里拿,也就一块八,但收购站不一定有野鸡卖,就算有,也不会有这么多,所以,我给你的价格比收购站的售价高了两毛。至于那个地方……” 于主任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能价格比我给的高一点,可去那里卖东西是要担风险的,万一遇到碰上了,你不但一分钱也赚不到,还要交罚款。要是再背一点,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搞不好连命也要搭进去。” 于主任这些话有些推心置腹了,也就是刘根来年纪小,要是换个成年人,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刘根来暗笑,不过,人家把话说的这么透了,明显带着善意,他也不能不识好歹。 “于主任,您误会了,我不是嫌价格低,是觉得您给的价格高了……给这么高的价,您不会吃亏吧?” “高是高了点,谁让你拿来的野鸡多呢,你要是只拿来一两只,我肯定不会给你这个价。”于主任笑了笑,“我也是图个方便。” “那我就谢谢于主任了。”刘根来想了想,又说道:“还是论斤卖吧,这些野鸡有大有小,您给的价格本来就不低,要是论只卖,您别再吃亏了。” 刘根来这话一出口,于主任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 来供销社卖东西的他见多了,都是怕卖便宜了,自己吃亏,像刘根来这样倒讲价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你年纪不大,倒是挺局气,好,就听你的,论斤卖。” 这时候,妇女带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匆匆跑了回来,见到这么多野鸡,小伙两眼一阵放光,没用于主任吩咐,就把野鸡从麻袋里倒出来,挨个检查着。 “小伙子,喝杯水,看你这满头大汗的,累坏了吧!”妇女给刘根来倒了杯热水,笑得满脸热情。 “谢谢朱姐。” 一路锻炼着赶了三十多里路,刘根来又累又渴,也就没跟妇女客气。 “我都三十多了,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喊什么朱姐,叫朱姨。”妇女嘴上说着刘根来,心里却乐开了花。 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喜欢自己在别人眼里显年轻。 “谢谢朱姨。”刘根来立刻改口,又冲于主任说道:“于主任,这些鸡我不想只卖钱,还想换些别的东西。” “你想换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这里有的,随便你换。”于主任大气的一挥手。 于主任的话正是刘根来想要的,这也是他不去收购站,直奔供销社的原因。 第10章 男人之间的桥梁 “我想换的东西有点多,最好写下来,我怕漏了。”刘根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他这是要薅供销社的羊毛了,还是一次薅个够的那种。 来一趟四九城要三十多里,只能靠两条腿走,需要的东西最好一次性买齐,要是一趟一趟的跑,又累又耽误时间。 “去我办公室写吧!” 于主任在前面带着路,刘根来正要跟上,朱姨喊住了他。 “你不等我们称完再进去,不怕少了你的称?” “朱姨人这么好,怎么可能给我少称?”刘根来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朱姨被拍的一阵眉开眼笑,“小伙子真会说话,你叫什么,哪儿的人,多大了?” “去去去,小刘有正事要忙,闲天一会儿再聊。”于主任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揽着刘根来的肩膀朝柜台里走着。 “我叫刘根来,大岭公社岭前村的。” 刘根来回应了朱姨一声,跟着于主任进了办公室,接过于主任递来的纸笔,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于主任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这时候,刘根来已经差不多把能想到的都写完了,指着那一项项跟于主任解释着。 “您也知道我是打猎的,铁锹和铁锨是用来挖陷阱抓野猪的——您帮了我这么多,等我抓到了野猪,一定给您送来。” “现在都吃不饱,打猎的人很多,近山的野猪几乎被打光了,想要打到野猪只有进深山。” “深山的路又远又不好走,一天很难打个来回。这么冷的天,睡在荒郊野岭是要冻死人的,所以,我还要建个木屋,锯子、斧头、钉子、铁丝、绳子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建木屋用的。” “进山好几天,光靠带干粮肯定不够,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和这些调味品东西都是做饭用的。” “深山里有很多荒地,放着也是浪费,我想开垦点儿,种点庄稼,玉米、小麦、稻谷、地瓜、花生、大豆,这些东西我一样只要一点,就是为了当种子。” “收了粮食就要用麻袋装,粮食磨成粉又要用面带装,破了还要缝缝补补,所以就要用到麻袋、面带和针线。” “我这么一解释,您就听明白了吧?”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于主任。 刘根来说了这么多,于主任最感兴趣的只有两个字——野猪,但出于善意,他还是劝慰道:“深山可不是那么好进的,现在的日子虽然难点,但想想办法总能过得去,你还年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拿命去冒险。” “没事儿,我又不是一个人进山,我们村有民兵连,每次进山都是民兵连长组织的,这些东西也是民兵连长让我买的。”刘根来早就想好了说辞。 “民兵连?你们村不小啊!” “打猎的人多,打的猎物肯定也多。” “那倒是。” 刘根来这话正是于主任爱听的,他点点头,又拿起刘根来列的清单看了一眼。“你这些东西,除了种子我这儿都有,就是调料没那么全。你想要种子,得去种子站,往右边走两站地就有个种子站,你一会儿去那儿问问吧。” “于主任,于大爷,一事不烦二主,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问问种子站有没有我想要的这些种子?” 刘根来从后腰,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一只最大最肥的野公鸡,放在于主任的办公桌上。 买种子得有村里开的介绍信,否则,一粒种子也买不到,他哪儿有什么介绍信,只好请于主任帮忙了。 他也不是难为于主任,像供销社、国营饭店、种子站这些国营单位的主任基本都是熟人,他要的种子又不多,他买不到,换做于主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小子,”于主任笑了笑,“好吧,我让小贾替你跑一趟,你先在这儿坐着喝口茶,我出去给你准备你要的东西。” 他虽是主任,工资也不低,但也缺肉啊,让手下人跑趟腿儿就能换到一只这么大的野鸡,自然是乐意。 “那您忙。” 刘根来没跟于主任客气,赶了三十多里路,他的确累了,正好一边喝茶,一边歇一会儿。 时间不长,于主任拿着那张清单回来了,往办公桌后面一坐,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扒拉着算盘。 “铁锹一把两块二;铁锨一把一块八;食盐两斤两毛四;酱油五斤三毛;花生油十斤八块九……” 在仔仔细细算了三遍之后,于主任又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摞钱,边数边说,“你那二十只鸡一共四十六斤半,按两块一斤算,总共九十三块,你买这些东西总价是三十三块七,我还得找你四十九块三。” 买了那么多东西才花了三十来块钱,这年头的钱还真是值钱。 刘根来心里暗叹着,嘴上说道:“于主任,我买的这些东西好多都得用票据吧,票据钱您还没给我算呢!” “喊什么于主任,喊于大爷。”于主任把点好的钱往刘根来面前一放,“我买你的野鸡不是也没用票据吗?咱们两顶了。” 野猪这两个字还在于主任脑子里转悠呢,跟刘根来搞好关系,卖他一点人情,他们村的民兵连再打到猎物,他还能想不到他这个于大爷? 真让我喊于大爷? 刘根来忍不住看了一眼于主任的秃顶,这也没法烫头,也不知道这个于大爷抽不抽烟,喝不喝酒。 “那我就谢谢于大爷了,咱们两好并一好,以后,我再打到猎物一定还给您送来。” 刘根来拿起那摞钱,数也没数,直接揣进了口袋。 于主任见状对刘根来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掏出一根烟,点着了火,笑着冲刘根来说道:“你那些东西我都让你朱姨给你装好了,就在外面放着,我让小贾去种子站了,你先在这儿坐着喝口茶慢慢等着,他很快就能回来。” 闻着对面的烟味儿,刘根来的烟瘾被勾上来了,他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于大爷,我没有烟票,您能卖我两盒烟吗?” “你还抽烟?”于主任微微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一根烟,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接过来,熟练的叼在嘴里,又从兜里掏出火柴,划着火点着,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你个小屁孩还是个老烟枪。”于主任笑骂着,“你想要什么烟?” 烟是男人之间的桥梁,两根烟一点,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中又拉近了不少。 第11章 五星好评 “有中华吗?” 于主任抽的是大前门,按说也不错,可刘根来抽不惯这种不带过滤嘴的烟,一抽一口渣。 “买那么贵的烟干啥,你有钱烧的?”于主任真把自己当长辈了,摆起了说教败家子晚辈的架势。 “我烟瘾不大,就是抽着玩,花不了几个钱,再说,出去办事,把中华烟一散,不也更好说话吗?” 刘根来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家对他好,他自然领情。 于主任被刘根来的理由说服了,打开抽屉,取出两张甲级烟票递给刘根来,“正好我这里有两张甲级烟票,我也用不着,给你吧。” “行,下次我有好东西了,一定先给您送来。” 二十只野鸡都卖了,三毛五毛钱的事儿,刘根来也没跟于主任客气。 “好小子,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就等着你给我这个大爷送好东西了。”于主任生怕刘根来这句话掉地下,急忙一脸笑容的接住了。 “嘿嘿……” 刘根来挠挠脑袋笑了笑,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 早晨就喝了点粥,一上午跑了这么远的路,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怎么,饿了,早晨没吃饭?”于主任也听到了刘根来的肚子叫。 于主任不问,刘根来还不好意思开口,于主任一问,他便顺势说道:“吃也没吃饱,早就点饿了。那个……我想去对面国营饭店吃点饭,可我没粮票,于大爷,您这儿有吗?我用钱换,不用多,够我吃一顿就行。” “你于大爷我别的不多,就票据多。”于主任打开抽屉,取出一斤粮票递给刘根来,“拿去吃吧!换什么换,你都喊我大爷了,大爷还能白要你的野鸡?” “那我就真不跟您客气了,您忙,我吃完饭就回来。”刘根来接过粮票,出了于主任办公室。 于主任这种级别的人,肯定不缺票据,但给谁不给谁,就是人情了,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小刘出来了,这就要走?朱姨送送你。” 刘根来刚走出主任办公室,正在打毛衣的朱姨就冲她笑着,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朱姨,我先不走,去对面饭店吃顿饭就回来,您能帮我拿两盒中华烟吗?”刘根来把于主任刚给他的两张高级烟票和两块钱放在柜台上。 “你个小孩怎么抽这么贵的烟?”朱姨带上了一点责备的口气。 人家是好意,刘根来自然不能不领情,便把对于主任的那番说辞又拿了出来。 朱姨一听,就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两张乙级烟票,直接放进了柜台收票收钱的抽屉,又从柜台里拿出了两包中华和两包大前门,放到刘根来面前。 “中华你留着送人,自己抽大前门就可以了。” 见刘根来想要推辞,朱姨扳起了脸。 “我家那口子不抽烟,这两张乙级烟票本来也是要送人的,你不用跟朱姨客气,以后再打到好东西,多想着你朱姨点就行了。” 朱姨都这么说了,刘根来只好收下。 中华烟八毛二一盒,大前门三毛八,刘根来又拿出了四毛钱 “你去吃饭吧,东西朱姨给你看着,保证丢不了。” 朱姨又露出了笑脸,转身坐下,打起了毛衣。 他买的那些东西都在供销社门口放着,分了两个麻袋装,麻袋上面放着铁锨和铁锹。 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其实,装那些东西一个麻袋就够了,分成两个麻袋应该是朱姨知道他路远,就想让他用铁锨一头一个挑着省劲儿。 谁说供销社的售货员服务态度不好? 就朱姨这服务,妥妥的五星好评。 …… 国营饭店在供销社斜对面,也就百十来米,刘根来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正要开门,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供销社的小贾走了出来。 “小刘?你来吃饭?” 见到刘根来,小贾有点吃惊。 “是啊。”刘根来点点头。 正想着于主任不是让他去买种子吗,他怎么跑国营饭店来了,小贾又回头冲国营饭店里喊了一声,“小丽,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小猎人来你们这儿吃饭了,你好好招待一下。” 小丽? 刘根来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无绳电话的洗脑广告。 可惜,单独的一个小丽,少了前面的“喂”和后面的“呀”就没了灵魂。 “想吃什么就跟小丽说,我去给你买种子。”小贾又自来熟的拍拍刘根来肩膀,这才跨上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一阵风似的骑走了。 刘根来刚走进饭店大门,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就迎了上来。 女孩身材不错,模样也算水灵——怪不得小贾总往这儿跑。 “你就是给供销社送了二十只野鸡的小猎人?”女孩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二十只野鸡”几个字还是把正在吃饭的两桌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要是没有第二个人送,那就是我。”刘根来笑道。 “那你可真厉害,才这么点年纪就能抓那么多野鸡。”女孩一边夸着刘根来,一边把他引到一个空桌旁。 “没啥,运气好点而已。”刘根来客气着坐了下来。 “你想吃点什么?”女孩问着刘根来,没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算了,你也不用点了,今儿就俩菜,一个白菜,一个土豆,你在这儿等着,我让厨师用点心给你做。”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女孩转身就走,看方向,应该是去后厨了。 这女孩的性子也有点风风火火,跟那个小贾倒是挺配。 没过一会儿,女孩又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左右岁的胖子。 不就炒个菜吗,厨师咋也跟出来了? 刘根来正琢磨着,女孩指了指他,又凑到胖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见刘根来看向自己,胖子冲他点头笑了笑,却没走过来,出门直奔供销社。 这是要去买调料? 不应该啊,哪有厨师炒菜现买调料的? 刘根来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想看看那个厨师什么时候回来,小丽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 “你的菜炒好了,这盘酸辣土豆丝我特意让厨师放的山西老陈醋,炒白菜也在出锅的时候,撒了一把葱花,你尝尝好不好吃,哦,对了,你要几个馒头,两个够不够?” 刚才那人不是厨师。 刘根来有点错愕。 第12章 给二姐找工作 “一个馒头要几两粮票?” 刘根来看了一眼饭盆里的杂合面馒头,个头还真不小,都快有他两个拳头大了。 要在前世,他一顿一个也吃不完,现在么,估计轻轻松松就能吃下两个。 “二两。” “那给我来五个吧。” 既然来了,那就把一斤粮票都用了,吃剩下的,还可以带回家。 “你等着,我给你拿。”小丽没有多问,拿了五个大馒头就回来了。 真香啊! 刘根来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不由感叹着。 他从未想过面粉和玉米面混合的香气竟会这么诱人。 就着爽口的酸辣土豆丝和清新的炒白菜,不知不觉的,一个大馒头就下了肚。 刘根来拿起第二个馒头的时候,国营饭店的门被推开,刚才那个胖子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何主任,袋子里是不是野鸡?给我们这桌上一只呗!”一个正在吃饭的顾客冲中年人嚷嚷着。 “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胖子没好气的冲那人摆了摆手,一阵风似的进了后厨。 闹了半天人家是国营饭店主任,自己还把人家当厨子了……好在没问出口,要不就闹笑话了。 刘根来笑了笑,继续吃着饭。 没过一会儿,何主任拎着一个茶壶,托着两个茶杯出来了,径直来到刘根来饭桌前。 “小伙子,我能坐下吗?” “您太客气了,”刘根来站了起来,“您是主任,整个饭店都是您说了算,还不是您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礼下于人必有所有,看来,这个何主任也惦记着他的猎物。 “哈哈哈……” 何主任大笑着坐了下来,又冲刘根来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你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我是主任不假,但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哪儿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根来打了个哈哈,转口问道:“何主任,您拿回来的是野鸡?” “别提这事儿,一提这事儿我就上火。” 别人问,何主任可能不会说,野鸡是刘根来带来的,他问,何主任就打开了话匣子。 “于主任那个老抠,我好说歹说,还搭上了一瓶酒,才答应匀我四只野鸡,我跟他十多年的交情都抵不上几只野鸡,你说气不气人?” “他可能是很久没见肉了吧。” 于主任对他不错,他可不能背后说人家坏话。 “屁!”何主任哼了一声,“他留下的野鸡再多,自己顶多也就拿回家一两只,其余的都拿去打人情,就他有人情,我没有?” 嗯? 何主任的话让刘根来心念一动。 “小刘,下次再打到猎物能不能先给我送来,你放心,我不让你白送,只要你来,我就让厨师给你炒两个菜,馒头随便你吃,你有什么好肉怕自己做不好,也可以拿到我这儿来,我让厨师好好给你做,保证你吃了第一回还想来第二回。” 现在都吃不饱,何主任就从吃的方面下手,诱惑刘根来。 看刘根来这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他就不信他不馋嘴。 只可惜,何主任这番话都是在对牛弹琴,刘根来正在琢磨事儿,心思根本没在他这儿。 见刘根来沉默不语,何主任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也不不催,慢悠悠的喝着茶。 刘根来吃完了饭,又一口喝光了何主任给他倒的茶,笑着站起身,“何主任,我有件事想跟您谈谈,方便去您办公室坐坐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走走走,跟我来。” 何主任还以为刘根来要跟他谈卖他猎物的事儿,笑吟吟的拎起茶壶,托着茶杯,带着刘根来去了他的办公室。 等两人坐好,刘根来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了何主任。 何主任微微一诧异,便笑着接了过来,“你小子可以,抽这么好的烟。” “抽着玩。”刘根来熟练的划根火柴,给两人都点上了。 何主任没再说话,不紧不慢的又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 他等着刘根来先开口。 他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说的够明白了,再多说就有点掉价了。 他堂堂国营饭店主任,又比刘根来大了那么多,还能不如一个小孩沉得住气? 可等刘根来一开口,何主任却一下怔住了。 “何主任,你们国营饭店还缺人不?” 刘根来想到了二姐刘敏,那个叫小丽的女孩跟二姐年纪差不多,她能来国营饭店当服务员,二姐为什么不能来? “你想来我们国营饭店工作?”何主任回过神来,诧异道:“你才多大?有十六岁吗?” “不是我,是我二姐,她今年十九了。我才十五,不急着找工作,还想再玩儿两年。”刘根来笑道。 “哦,”何主任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这儿是个新店,来这儿吃饭的人并不多,上头一共给了四个工作指标,一个服务员,一个厨师,一个学徒,再加上我,想要再加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也就是刘根来能打到猎物,还是个小孩儿,要是换个人,何主任肯定会直接拒绝,绝不会解释这么多。 想要国营饭店的工作指标? 做啥梦呢! 国营饭店要是那么好进,还能轮得到你? 早就打破头的抢了。 “要是我用野猪肉换呢?”刘根来直接炸出了王炸,“多少斤野猪肉能换个工作指标?” 野鸡都能用来打人情,何况是野猪? 野猪可是有肥膘的,在这个人人都缺油水的年代,几乎没人能抵挡住肥肉的诱惑。 “你还有野猪?”何主任瞪大了双眼。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盯了一窝野猪好久了,过两天就有野猪肉了。”刘根来继续加码。 “这样啊……”何主任手指敲着膝盖,琢磨了一会儿,“有野猪的话,找个工作应该问题不大,现在都缺肉,一两百斤野猪肉到哪儿应该都能换个工作岗位。 不过,我们这边恐怕不行,我刚才说了,我们这儿是新店,一时半会儿的,不好再加人。你要是想让你二姐去别的单位,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 没办法让刘根来的二姐来饭店工作,还舍不得野猪肉,何主任就想这么了折中的办法。 第13章 种庄稼 “是不是来你们饭店吃饭的人多了,就能加个服务员?”刘根来跟何主任确认着。 “那是自然,要是吃饭的人多,只靠张丽一个服务员肯定忙不过来。”何主任无奈苦笑,“可现在大家都不富裕,这附近的人又少,哪儿有那么多人来饭店吃饭?” “吃饭的人是少,可吃肉呢?”刘根来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是……”何主任心头一动。 “一打到野猪,我就给你送过来,你就让大厨做肉,什么肉香做什么,现在连肉联厂都没肉,要是你这儿天天有肉卖,你说,来你这儿买肉的人多不多?” “要达到你说的这个效果,一个星期最少也要有两三百斤肉……你打得到那么多野猪?” 何主任又不傻,当然知道只要有肉,就会有顾客,可大话谁都会说,关键是能不能做得到。 “我们村的猎人又不止我一个,有一个民兵连呢!”刘根来又把对于主任的那番说辞拿了出来,“除了我,你见过一次能卖二十只野鸡的人吗?” “那倒是。”何主任点点头,“如果你小子没拿来那么多新鲜野鸡,就你小子这年纪,你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好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用时间太长,一个月就够了,只要你能在一个月之内送来一千斤野猪肉,你姐进咱们国营饭店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就提前谢谢何主任了。”刘根来站起身,冲何主任伸出了右手。 “呵呵……”何主任笑了笑,跟刘根来握了握手,“你个小屁孩还净整大人事儿。” 这年头的呵呵就是单纯的笑,绝对没有后世那些嘲讽的意味。 刘根来也不担心何主任说话不算数,他的肉又不是白送的,肯定得要钱,即便何主任安排不了二姐的工作,他也不会吃亏。 跟何主任道了个别,刘根来又来到了供销社。 小贾已经回来了,他要的那些种子一样不少都从种子站拿回来了,小麦、水稻、玉米、大豆和花生一样一斤,地瓜和土豆一样五斤,买种子的钱,于主任已经提前留下了。 刘根来刚把种子装进麻袋,小贾又献宝似的递给几个纸包,嘴里还介绍着。“我看种子站还有不少别的种子,就一样给你抓了一把,这是芝麻,这是辣椒,这是黄瓜,这是洋柿子。对了,还有棉花种子。 现在的棉花可不好买,这些种子种出来的棉花应该够你们一家人一人做一身棉衣了,看你这棉衣薄的,我都替你觉得冷。” “谢谢贾哥。”刘根来有点感动,装好这些种子,便掏出一盒大前门,塞到他手里。 “你这是干啥?顺手的事儿,我哪儿能要你的烟?”小贾连连摆手。 刘根来干脆直接把烟塞进他兜里,“你拿我当兄弟,我也不能小气。你要是抽不惯大前门,我就给你买包中华。” 刘根来都这么说了,小贾只好收下,“行,你个兄弟我认了,以后有事儿就来找贾哥,能帮上忙的,贾哥绝无二话。” “你这孩子,净糟踏东西,他哪儿配抽那么好的烟?九分钱的大生产就不错了。”朱姨在一旁笑着插了句嘴。 “朱姨,你这么说我,就不怕下次你儿子来了我揍他?”小贾回头威胁着朱姨。 “你要敢揍我儿子,我就把你干的那些糗事儿都告诉小丽,看你还怎么在人家面前嘚瑟。”朱姨半点都不怕。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您老人家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我保证不回嘴。”小贾连忙举手投降。 两个人不斗嘴了,刘根来也没热闹可看,用铁锨挑起两个麻袋,又把铁锹拎在手里,跟他们道了别,在他们的目送中离开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氛围不错,而且明显缺个人,让二姐来上班的难度要比去国营饭店小得多。 但刘根来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供销社,原因只有一个——供销社不管饭。 在国营饭店就不一样了,一天起码吃两顿饭,就算是客人的剩菜剩饭也比家里的饭强太多。 二姐太瘦了,严重缺乏营养,脸色蜡黄也就算了,头发也跟枯草似的,哪儿像一个十九岁的女孩。 那个叫张丽的女孩年纪应该跟二姐差不多,看人家水灵的,那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姐姐的底子好,等营养跟上,身子长开,脸色变好,头发变黑,一定比小丽漂亮,到那时,想做他二姐夫的人比小贾差了可不行。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给二姐找工作,就是因为二姐到了出嫁的年龄。 在前身的记忆里,已经有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这个病重的弟弟,没心思考虑这些事,二姐的亲事说不定早就定下了。 定下了也是农村人,现在的农村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二姐对他那么好,他可不想让二姐嫁过去受苦。 不光是二姐,有空间在身,一家人都要过上好日子。 就从二姐开始吧! ……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拐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刘根来两手空空,东西全被他收进了空间。 出了四九城,刘根来便小跑起来,吃饱了肚子,身体也有劲了,跑步的速度快了一些,锻炼的效果自然更好。 跑回岭前村起码要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不能浪费,刘根来便研究起了空间。 空间里的地都闲着,正好用来种下那些种子,可搞不懂不同档位都代表着什么,担心浪费,刘根来也就没敢多种,六个空间里每样种子都种下了三棵。 担心种子有坏掉的,每颗里面都放了三粒。 其他的都好说,就是土豆、地瓜和稻谷有点麻烦。 土豆要切开,把有芽的一面朝上种下,地瓜要等长出了芽再移栽,一个地瓜能长出好多芽,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掐,直接把地瓜埋土里就太浪费了。 稻谷更麻烦,那玩意要栽进水里,还要先育苗,空间没有这个条件,他就只能直接把稻谷种子埋地里了,能不能长成稻谷只能听天由命。 说来也神奇,空间里也没有水,可整片土地都是湿润的,就好像被浇透了一样,种下种子根本不用另外浇水。 至于肥料,他压根就没有——这么神奇的空间应该不会还需要施肥才能长出庄稼吧? 刘根来只能这么想着。 种好了种子,刘根来又研究着空间的其他地方。 咦,这是什么? 先前的几次,他的注意力都在档位和土地上了,没怎么太留意土地四周的高墙,这会儿仔细一找,又在档位旁边的那堵墙上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按钮。 按钮只有指头大小,跟墙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发现。 “这按钮又是啥功能?” 刘根来心念微动,按下了按钮。 第14章 导航地图 刷! 整面高墙光芒亮起,一面巨大的屏幕出现在刘根来眼前。 “这是……导航地图。” 开过网约车的刘根来对导航地图再熟悉不过,开车的时候那是天天看,一刻也离不开。 屏幕一角显示着地图比例,现在是一比一百,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小红点。 导航地图应该是能缩放的。 刘根来心念一动,地图比例就变成了一比一千,他刚刚去过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都被显示了出来,而且是立体的,跟卫星地图差不多。 “这挺好玩。” 刘根来心念又一动,把地图比例调成了一比一万,岭前村、五道岭,还有他抓过野鸡的深山都在地图上出现。 “有这个导航地图就方便多了,去哪儿都不怕迷路,进山打猎也能走的更远。” 刘根来暗想着。 不知道爹妈和二姐都在干什么。 心念一动,导航地图划到了岭前村,想着生产队那些田地的位置,刘根来又把地图放大到一比一百,很快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小蓝点。 继续放大地图,比例到一比十的时候,就不能再放大了,此时,地图上的蓝点都变成了人影。 尽管有些模糊,但刘根来还是很快认出了熟悉的一家人。 一家人都在跟着队里挖丰产沟,刘栓柱正在挥舞着镐头刨地,大冷天的只穿一件单衣,不用猜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满身大汗。 刘栓柱身后,李兰香正在用铁锹把刨松的土铲到一旁的小推车上,推小车的自然是二姐,她负责把多出来的土运到田边,再由赶牛车的人把土铲上牛车,拉去沤粪。过几个月,等粪沤肥了,又会被扬到田里。 这一套流程刘根来再熟悉不过了,他的前身也曾是其中的一环。 想到父母和二姐吃那么点儿饭干这么重的活儿,刘根来就是一阵心焦,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刘根来就回到了岭前村,他没有回家,而是拐去了五道岭。 这具身体太瘦弱了,暂时还扛不起这个家,他要加强锻炼,尽快让身体强壮起来。 跑步练的只是练耐力,对强健身体作用不明显,刘根来要的是全面提升。 身体是基础,只有身体强壮了,才能做更多事情。 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抓着树枝做引体向上……刘根来列了个表,能想到的锻炼方式都用上了。 他先测试了一下身体极限,记下每一项自己能做的数量,再根据身体极限做了个计划,每一项每天至少做五组。 随着身体素质提升,极限增加,再一点点加大,估计最多一个月,身体就能大变样。 一开始是最难的,等刘根来咬着牙做完今天的五组,太阳已经偏西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 路上,正好赶上不少人收工回家,见到刘根来,纷纷问着他的病情。 刘根来也不用装,刚锻炼完身体,正虚弱着,跟病恹恹的几乎没什么两样,倒也省了他不少口舌。 回到家,父母和二姐还没回来,二弟和三弟倒是回来了——用破布拼成的书包就在炕上放着,两个人不在家,应该是去捡柴了。 至于还在上育红班的小妹,肯定是又给两个哥哥当跟屁虫了。 想了想,刘根来把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三个大馒头拿了出来,又从碗柜里拿了个笸箩。 笸箩是放主食的,馒头、饼子、地瓜啥的出锅的时候,都会装进笸箩,放上餐桌。 可这个笸箩上却落满了灰尘,一家人至少半年没吃上主食了,每顿饭都是各种各样的粥。 拿块抹布把笸箩擦干净,把三个大馒头放了进去,又把笸箩放进碗柜,就在一家人每天都用的那一摞陶碗旁边。 随后,刘根来又来到院儿里,找到一个棉槐条编的篮子,把昨天收的几只小鸟放了进去。 野鸡都卖了,能吃的肉就只有这些小鸟了,这些小鸟都没有他的拳头大,可再小也是肉,加在一起能顶上半只野鸡,多少也能给家人补点营养。 做好了这些,刘根来就上炕躺下了。 今天可把他累的够呛,他要躺下好好歇会儿。 就在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刘栓柱、李兰香和刘敏回来了。 三人先在院子里洗手洗脸,拍掉身上的土,又各自忙活起来。 刘栓柱劈柴,李兰香做饭,刘敏则是用扁担挑着两个木桶去挑水了。 村里自然没有自来水,村口的小河水又太脏,吃河水病死了不少人。前些年,村里就集资在村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打了四口水井,村民们做饭洗衣用的都是这四口井的井水。 一个木桶能装五十斤水,两个木桶足有一百斤,二姐每次挑水都健步如飞,真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刘根来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刘栓柱的声音,“孩他妈,你去看看大小子回来没有,早晨我看他出村了,病刚好一点就瞎溜达,真不让人省心。” “等我往锅里添点水,”李兰香回应着,忽然又是一声惊呼,“我的老天爷!当家的,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大惊小怪的,都是当姥姥的人了,什么东西还能把你吓着?” 刘栓柱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但劈柴的声音还是停了下来。 刚过了一小会儿,刘栓柱不亚于李兰香的惊呼声就传进了刘根来的耳朵。 “我滴乖乖,这么大的馒头,还是三个……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啥梦?馒头还软乎着呢!肯定是大小子带回来的,我去看看他在不在。”李兰香这会儿多少回过点神,快步来到刘根来房间。 刘根来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从炕上坐了起来,正好迎上了李兰香的目光。 “碗柜里的馒头是你拿回来的?”李兰香上来就问。 “嗯。”刘根来点点头。 “你从哪儿弄的?” “我去了趟京城,用抓的鸟在国营饭店换的。” 刘根来话音刚落,刘栓柱也进来了,皱着眉头问道,“你还去了趟京城?你用什么抓的鸟?” “我用干草搓绳子编了张网,用掰碎的地瓜干当诱饵扣的,现在的鸟都缺食儿,可好扣了,我扣了十十多只呢,一半换了五个馒头,一半在院里的筐里放着,你劈柴的时候没看见?” 不是他非要撒谎,实在是他穿越加有空间的事太玄幻,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知道,那就只继续好编故事了。 第15章 一个馒头 “你这孩子,病刚好就跑那么远的路,万一累倒在半道上可怎么办?”李兰香眼泪下来了。 “妈,我路上饿了,就吃了两个馒头,你不会怪我吧?” 不想让李兰香掉泪,刘根来急忙转移了话题。 “说啥话呢?馒头是你换的,你就是都吃了,也是应该的。” 刘根来的话适得其反,李兰香的眼泪又下来了,“还知道往家带吃的……你这孩子咋那么懂事儿?” “妈,你怎么又哭了?”刘根来给李兰香擦着眼泪,“我都多大的人了,给家里带点吃的还不应该?” “大啥,你才十五,还是个半大孩子。” 李兰香眼泪越流越多,刘根来只好向刘栓柱求助。 “爹,你快劝劝我妈,再哭下去,我二姐的水就白挑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李兰香被逗笑了。 “根来,”刘栓柱一脸的严肃,“以后,你老老实实在家养病,不许到处乱跑,你要是真出事了,让我跟你妈怎么跟你亲爹亲妈交代?” 在刘根来面前,刘栓柱从来不提他的亲爹亲妈,这会儿之所以这么严肃的提出来,是因为他实在是怕了。 刘根来大病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万一再出了事,等他亲爹亲妈找过来的时候,他老刘家怎么跟人家交代? “爹,我今天去四九城特意找了个老中医看了,老中医说我的病已经好了,想要恢复的快,就得多活动多锻炼,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总在炕上躺着,那样就废了。” 刘根来知道只靠自己肯定说服不了刘栓柱,就编造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老中医。 这年头的人对老中医的话还是很信任的。 果然,刘栓柱的话风立马变了。 “老中医真这么说的?” “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去一趟四九城同仁堂,当面问问那个老中医。”刘根来看着刘栓柱,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话是同仁堂的老中医说的呀,那就错不了。当家的,我听说同仁堂的老中医医术可厉害了,根来的病要是找同仁堂的老中医治,说不定早就好了。” 听大儿子说他的病已经好了,李兰香眼角上都是笑容。 “那就听老中医的吧!”刘栓柱又去劈柴了,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神色里都是愧疚。 他当然知道同仁堂的老中医医术好,可去同仁堂看病是要花大钱的,家里根本拿不出来。 就连给大儿子抓药的钱也是跟大队借的,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三十多块,不知道几年才还的上。 哎,都怪我没本事,让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罪。 …… 晚饭还是地瓜干和着几把乱七八糟的野菜做成的粥,味道怪怪的,刘根来喝了一口就有点喝不下了,家里其他人却吃的喷香。 想想也是,任谁早晨灌一肚子粥,干一整天重活,也会饿的前胸贴后背,别说还加了一把地瓜干,就是纯野菜做成的汤,也能吃的鸡毛不剩。 当李兰香把馒头拿出来的时候,刘敏、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直了,甚至都忘了把嘴里野菜糊糊咽下去。 精打细算惯了的李兰香没把三个馒头都拿出来,只拿出来一个,用柴刀小心翼翼的横竖切了四刀,分成了八片,给了刘根来两片,其他人一人一片。 切掉的馒头渣全都扫到手心,下到陶罐里,搅合均匀,半点也不敢浪费。 赶了那么远的路,又锻炼了那么长时间,中午吃的那顿饱饭早就消化光了,刘根来也饿,但他还是把那两片馒头给了刘栓柱和李兰香一人一片。 跟他们比,他吃的已经够多了,怎么可能再从他们嘴里夺食? “妈,我不是说了嘛,我在回来的路上吃了两个馒头,现在还不饿,我喝碗粥就行了,你跟爸干了一天重活儿,吃点干的垫垫肚,别饿坏了身子。” 怕刘栓柱和李兰香再把馒头片还给他,刘根来捏着鼻子一口喝光了碗里的粥,回自己房间了。 “这孩子……”李兰香眼圈又红了。 “吃吧,孩子懂事儿了,孝敬你的。”刘栓柱嘴上这么说着,却把刘根来给他的那片馒头递给了老闺女。 “就你会说。”李兰香抹了一把眼泪,把刘根来给她的那片馒头分成三份,二女儿、二儿子和三儿子一人一份。 “妈,我不要,我吃这片就够了。” “我也够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年纪虽小,但都很懂事,就连最小的刘彩霞也在看了一眼手里一大一小两个馒头片之后,稍一犹豫,就把大的递给了李兰香。 “你个小丫头片子,白疼你了,眼里只有你妈。”刘栓柱在一旁笑着。 刘敏没有说什么,还在低头喝着野菜糊糊,只是一直到吃完饭,她也没再咬过一口手里的馒头片。 一家人吃完了饭,又各自开始忙活了。 刘栓柱坐在门槛上抽烟袋锅,李兰香收拾着家,三个小的拾掇着刚捡回来的柴火,刘敏一个人悄悄来到三个弟弟的房间,摇醒了昏昏欲睡的刘根来。 “你没吃饱吧?快起来再吃点。” 刘敏把她省下的馒头片递到刘根来面前,一片小的是李兰香分给她的,一片大的,只咬了一口,是她自己的那片。 “哎呀,二姐,赶了一天的路,我都快累死了,你就让我好好睡会儿吧!”刘根来嘟囔着。 “睡什么睡?赶紧起来吃饭。”刘敏又推了刘根来一把。 “我的傻二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我要是真饿肚子,能不吃饭吗?”刘根来动也没动。 “你才傻呢,你个小傻子,饿死你算了。” 刘敏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刘根来忽然一睁眼,喊住了她。 “二姐,你等等,最近有没有媒人给你介绍对象?” “你问这个干嘛?你个小屁孩管的还挺多。” “我是你弟弟,是你娘家人,我不管你谁管你?二姐,你可听好了,不管谁给你介绍对象,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刘根来这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自己这边刚把她工作的事儿搞定,她那边就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出去了。 “看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 嘴上这么说着,转过身时,刘敏却翘起了嘴角。 大弟弟是她看着长大的,不知不觉的,那个襁褓里的奶娃竟长成小大人,还想做她的主了。 第16章 收获 刘根来本来都快睡着了,被二姐吵醒,他翻来覆去老半天也睡不着,干脆不睡了,心念一动,意识进了空间。 刚一进空间,刘根来就惊的差点没坐起来。 五档对应的那片区域种下的种子全都长大了,远远望去,一片绿油油。 凑近一看,玉米已经窜到两米多高,三棵玉米上都结着两个玉米,每个玉米都有一尺长,颗粒饱满鼓鼓囊囊。 三株稻谷也被长长的稻穗压弯了腰,一旁的三棵小麦倒是直挺挺的长着,麦穗足有十多厘米,比村里种出的小麦长了起码一倍。 三棵土豆也是枝繁叶茂,根下的土已经鼓起来了。 三棵地瓜最夸张,杂乱的藤蔓铺出去足有五六米,把地面完全盖住了,就像一层绿色的地毯。 黄瓜、南瓜、洋柿子,还有另外那些种下的种子也都长成了成株,挂满了果实,只是还有些青涩,黄瓜只有手指大小,南瓜跟拳头似的,洋柿子就像一串串绿葡萄。 这才白天就长成这样了,明天一早不就能收获了? 种下的庄稼一天就能收获,这片区域足有两三亩,那岂不是说以后家里就不用愁吃的了? 刘根来兴奋的想着,又看了看另外几片区域。 四档对应的区域,庄稼只有五档区域一半,长成的时间应该是五档区域的两倍,也就是两天收一波。 那时间也够短的。 三档对应的区域种子刚刚发芽,判断不出多久能长成,二档一档和倒档三个区域的地面没有半点变化,更没办法判断了。 不过,有五档四档两片区域的四五亩地就足够了。 刘根来并不贪心。 种多了拿出去卖钱? 别做梦了。 这年头哪儿都缺粮食,你要是拿出十斤八斤的粮食卖,或许还没人注意,要敢一次拿出超过一百斤粮食,绝对会有人盯上你。 要是被坏人盯上了,倒霉的可能只有他自己,可要是被派出所治保大队之类的部门盯上了,倒霉的就是整个刘家。 在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刘根来不想去冒那个险。 想了想,刘根来把三棵地瓜都拔了,又把每根藤蔓的尖端掐下来,栽进土里。 地瓜这玩意儿,埋根芽就能长,种下一个地瓜反倒长不出什么。 栽好地瓜,刘根来又把所有种子都拿出来,用意念起垄翻地,像生产队种地那样,把所有种子都种下了。 十几斤种子把五档四档两片区域几乎都种满了,接下来就是等着收获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刘根来意识退出空间,很快,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刘根来第一件就是进入空间查看。 跟他预想的一样,五档空间里那些庄稼都已经开始泛黄,估计到中午就能收获。 四档空间昨天中午种下的那些种子长得跟五档空间新种下的种子差不多大,成熟时间应该就是五档空间的一半。 到今天晚上,他就能收获第一波粮食,明晚又是第二波。 …… 早饭跟平时一样,还是粮食加野菜熬成的稀粥,不同的是李兰香又切了一个馒头。 一家人中午是不吃饭的,白天要干一天重活,早饭便成了最重要的一顿饭。 以李兰香的性子,昨晚是不应该吃馒头的,她肯拿出来一个,应该是因为惊喜太大,有点兴奋过头了。 吃完以后不定怎么后悔呢! “妈,我抓的那几只鸟呢?怎么没做?” 刘根来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别说鸟肉了,鸟毛也没有一根。 刘彩霞抬起头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李兰香,她也想知道昨晚帮着两个小哥哥收拾的小鸟哪儿去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两兄弟连头都没抬,两只小猪仔似的呼呼喝着稀饭。不是他们不好奇,而是他们都知道李兰香要说什么。 “我都用盐腌着了,等过年再吃。昨天已经吃过一顿肉了,不能再吃了。”李兰香理所应当的说着。 刘根来没有再说什么,把分给他的那片馒头一口塞进嘴里。 他太知道他这个妈是什么性子了,说得再多也没用,除非家里有吃不完的肉。 一旁的刘敏见刘根来把馒头吃下了,这才低头小口咬着自己那片馒头。 可能是吸取了昨晚的教训,今早的馒头李兰香切的格外用心,七片馒头大小都差不多,没有一点偏向。 七个人分一个馒头,每人只有一小片,刚刚够塞牙缝,饶是如此,刘敏也没舍得一次吃完,她留下大半片,再加上昨晚省下的那两片,打算留作午饭的干粮。 现在还不到最困难的时候,并不是每家人都带不起干粮,干了一上午活,又累又饿,坐在一起休息,人家吃,自家人只能干看着,那种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吃完早饭,一家人都各自忙活去了,刘根来也进了山。 路上,他收集了不少细长枝条,他要支黄瓜架,给洋柿子做支撑。 黄瓜和洋柿子贴着地面长可长不好,他还打算卖一些给国营饭店,卖相不好可卖不上价钱。 要给国营饭店卖菜,菜的来源问题必须提前解决,没有合适的理由,何主任一个问题就能把他问住——大冬天的,你哪儿来这么多新鲜蔬菜? 塑料大棚? 这年头还没有这玩意吧! 塑料薄膜是聚乙烯做的,聚乙烯现在可是稀缺材料,不可能大批做塑料薄膜,他乡下人根本不可能买到。 想个什么办法? 刘根来一边琢磨着,一边用意念点开了空间里的导航地图。 他本想看看有没有进深山的近路,心念忽的一动,把地图比例缩小,在缩小到一比一百的时候,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地点让他眼前一亮。 军营。 岭前村东边大约七八公里之外的山脚下驻扎着一个团,他可以说蔬菜是这支部队给他的。 部队为什么给他蔬菜,当然是因为他给部队送肉了。 这个理由不错。 何主任就算怀疑,也没办法验证。 部队驻地是能随便进的?别说进部队驻地,就连打探消息也是禁忌,这年头特务横行,万一问了不该问的,再被有心人注意到,就有可能被当成敌特怀疑对象。 给部队送肉……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他完全可以假戏真做。 刘根来眼前顿时一亮,脚步加快了几分。 第17章 欢喜和骄傲 一路跑到上次抓野鸡的地方,刘根来已经累得有点虚脱了,但他心里很高兴。 锻炼了两天,已经有点成效了,他的体质好了很多,刚穿来的时候,打死他也一口跑不了这么远。 休息了十来分钟,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刘根来便顺着野猪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寻找着野猪。 挖陷阱? 暂时还不行,一是体力不允许,二是没有诱饵。 野猪又不傻,没有吃的东西引诱,怎么可能那么想不开,自己往陷阱里跳? 野猪这玩意腿短肚子大,不会上山,只会在山谷里觅食,刘根来顺着野猪脚印,沿着山谷,在树林里一路前行,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隐隐约约听到前方传来了野猪的哼哼声。 他爬上高处,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了脑袋。 山谷下,几十米之外的树林中,一群野猪正在雪地里拱食。 刘根来仔细看了看,野猪一共六头,两头大的,四头小的,应该是一窝。 目测公猪应该在一百五十斤左右,母猪小一点,估计也就一百斤出头,四头小猪都是三四十斤的样子。 这可都是肉啊! 刘根来抹了一把嘴角,缩回脑袋,在地图上给这六头野猪都做了标记,随后,他猫着腰,从山坡上绕到了野猪前方。 在距离野猪大约百米的位置,用草绳绑着树根,离地一尺,围了一个大大的半圆。 跟刘栓柱说的话,他有一半没说谎,他的确是搓草绳了,却没编网捕鸟,而是全存在空间。 昨天下午,在锻炼的间隙,他足足搓了两三百米草绳。 草绳只有小拇指粗细,搓的松松散散,可能连一捆柴都捆不住,用来抓野猪却是足够。 刘根来藏在几十米外的一块石头后面,手里握着草绳的一端,只要野猪碰到草绳,就能被他收进空间。 接下来就是等了。 草绳围成的半圆足有一百多米,他也不怕野猪走偏,除非它们掉头往回走,否则,一定会碰到草绳。 刘根来也没有干等着,意识盯着被标成蓝点的六头野猪,身体还在做着锻炼。 担心弄出的动静太大,惊到野猪,刘根来能做的只有仰卧起坐和俯卧撑。 一组做到极限就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就继续下一组,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做到第三组的时候,野猪群近了,比他预想的直线位置偏出了四五十米,但还在草绳围成的半圆之中。 刘根来靠着岩石,死死盯着地图上的蓝点,紧紧抓住草绳。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头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公猪,长长的猪拱在雪地上拱呀拱的,半尺长的獠牙一上一下的撬动。 在野猪的獠牙碰到草绳的一瞬间,刘根来心念猛的一动,那头公猪就出现在他的空间。 剩下的野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没留意到公猪不见了,还在一拱一拱的找着食。 有两头小猪比较调皮,不好好拱食,往前跑了两步,刚好一头装上草绳,刘根来的空间里瞬间多了两只一动不动的小野猪。 没过多久,另外三只野猪也碰到草绳,被收进了空间,一家子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刘根来长出一口气,从藏身的石头后走出来,迈着雀跃的步子收起草绳,就地起锅生火。 什么刚买的铁锅不能直接用,要先开锅才能炒菜做饭,刘根来哪儿顾得了那么多,简单利用空间把铁锅处理干净,再刷上一层花生油,把锅烧热了就算完事儿。 把切成片的二斤多小猪肉放进锅里一顿翻炒,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香气四溢。 待肉片两面金黄,撒了点盐,倒了点酱油,又随便加了点调料,刘根来就迫不及待的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真特么香!” 刘根来吃的一脸满足。 不到十分钟,两斤野猪肉就下了肚,刘根来也只吃了个半饱。 他没有再多做,吃多了就不能活动了,他还要锻炼身体。 收起铁锅,刘根来溜溜达达的朝山外走着,中午时分,他回到了五道岭。 与此同时,生产队也迎来了午休,干了一上午重活的人们聚到一个向阳的土坡,喝着生产队饲养员送来的稀粥,一边休息,一边聊着家常。 一些带干粮的人纷纷取出,就着稀粥吃着,更多没带干粮的人纷纷把头转到一边,聊天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不能看。 大家都饿,人家吃干粮,你只能稀粥……闹心啊! 刘家三口也聚在一起,刘栓柱坐在一把干草上,披着外套,抽着烟袋锅,一旁的李兰香跟身边的几个老娘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敏看了看周围,悄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 刘栓柱抽完了一袋烟,正在敲着烟袋锅,忽然感觉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下意识的扭过头,一眼就看到刘敏递来的馒头片,顿时愣住了。 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馒头片,刘栓柱忍不住问道:“你哪儿来的?” “昨晚今早分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刘敏解释道。 “你个傻丫头……”刘栓柱鼻子一酸,抬手摸了摸女儿脑袋,“爹不吃,你自己吃。” 第一眼看到馒头的时候,刘栓柱还以为刘敏是从家里剩下的那个馒头上切下来的,正要发火,听了刘敏的解释,刘栓柱所有的怒火瞬间化成愧疚和心疼。 李兰香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过头的时候,跟李栓柱一样,也呆住了。 刘敏没有厚此薄彼,三块馒头片,给刘栓柱和李兰香一人一块儿大的,自己留着那片最小的。 “拴住家的,你家生活不错啊,还能带馒头当干粮。”一个眼尖的老娘们大声嚷嚷着,立刻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没人能抵抗馒头两个字的诱惑。 “什么呀,这几片馒头是我家根来去四九城看病带回来的,他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们了。”李兰香急忙解释着。 “你家根来都能带吃的回来了!”又一个老娘们惊讶道。 “那是,我家根来可懂事了,病刚好就知道给家里找吃的,大前天弄回家几条鱼,前天弄回家两只野鸡,昨天又带回俩大馒头,我就跟做梦似的,到现在还不敢信呢!” 李兰香的声音嚷嚷的比谁都高,脸上挂满了欢喜和骄傲。 第18章 奶奶来了 “你家根来可真有本事儿,我家那个混小子比根来还大一岁呢,成天就知道吃。”一个老娘们嚷嚷着。 “我从小就看根来这孩子有出息,对了,拴住家的,根来该娶媳妇了吧?我娘家亲戚有个女儿挺不错的,我想给根来说说。”又一个老娘们嚷嚷道。 “我家根来还小着呢,过了年才十六,娶媳妇还得过几年。” “十六也不小了,可以先定下来,当亲戚走动着,等够了年龄就结婚。” “这事儿得问根来自己,我这个当养母的可做不了主。” 李兰香心里带着气,根来病着的时候,没人搭理,现在病好了,有本事弄到吃的了,就想沾光,想屁吃呢! “根来小,你家二丫头年纪该够了吧?”又一个老娘们凑了过来,“我娘家哥哥的儿子今年二十,跟你家二丫头差不多,要不,约个时间,让他们相个亲?” 李兰香心动了。 村里的女娃十九岁早该嫁人了,前段时间根来病了,二丫头得照顾他,没心思考虑嫁人的事儿,现在根来病好了,二丫头也该找个婆家了。 见李兰香有点心动,刘敏想起了刘根来的话,急忙说道:“根来说了,我的亲事他做主,我听他的。” “我说拴住,你这儿子要上天啊,才多大,家里的事儿就想做主,回家你不揍他?”一个听闲嗑的汉子冲刘根来调笑着。 “你家大小子要是能给家里弄那么多吃的,你舍得揍?”刘栓柱挖着烟袋锅,一脸的笑。 “我家那个混蛋要是能弄来吃的,我当菩萨把他供起来。” 哈哈哈…… 人群一片哄笑。 刘敏也在笑,转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不知咋的,心里可踏实了。 …… 吃了一肚子肉,刘根来给自己加大了运动量,由五组加大到了十组,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走到家门口,刘根来心念一动,一个麻袋就出现在他的肩头。 麻袋里装着一头三十多斤的小野猪,在空间里的时候,小野猪就被他弄死了,要不然,猪叫声能把全村人都惊动。 院子里比平日热闹了许多,除了一家人,还有两个老太太。 刘根来想了想,分别跟两个老太太打着招呼。 “奶奶,张奶奶。” 那个干瘦的老太太是他的亲奶奶,另一个稍微富态一点的是隔壁张奶奶。 两个人应该都是来看他的,奶奶脚边放着一个小布袋子,张奶奶腿上放着一个纸包。 “根来回来了,你扛的什么东西,重不重?你这孩子,病刚好就干活,累着怎么办?拴住,你这个爹怎么当的,也不管管他。” 奶奶站起身小跑着迎了上来,想接过大孙子肩膀上的麻袋。 刘根来急忙让开,“奶奶,麻袋挺重的,您别闪着腰,我自己能行,没事儿的。” “看你奶奶多疼你,你可得悠着点儿,别让你奶奶担心。”张奶奶在一旁笑着。 刘根来把麻袋往地上一丢,扯着麻袋角使劲一拽,小野猪就滚了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滴乖乖,你咋弄了头野猪回来,你这孩子咋这么能呢!”张奶奶最先回过神。 “这孩子,野猪是你能抓的吗?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奶奶根本不在乎什么野猪不野猪的,她最关心的还是大孙子有没有受伤,两只手在刘根来身上捏了个遍,直到确认大孙子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根来,你进深山了?”刘栓柱板起了脸。 “没有,”刘根来急忙否认着,“这野猪是用陷阱抓到的,就在五道岭那儿,它在陷阱里蹦的可欢实了,我不敢靠的太近,等它累的不能动了,我才用棍子砸死了,要不,我早回家了。” “不靠近就对了,野猪可凶了,别看就这么点,要是凶起来,几个人都按不住。” 正在煮饭的李兰香抻着脖子说了一句,却把奶奶惹不高兴了。 “你还夸他?你就是这么当妈的?是不是他进深山了你才高兴?” 不怪老太太发火,她一直把刘根来当成亲孙子,儿子儿媳却眼睁睁的让亲孙子累病了,几个月都下不了炕。要在以前,她早就罚跪了,现在不兴那一套,她也只能骂一骂出出气。 老太太一发火,李兰香立马不言语了。 这年头的婆婆是儿媳妇的天敌,没几个儿媳妇不怕婆婆的。挨骂了要敢回嘴,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 刘根来没掺和婆媳俩的事儿,冲一旁的刘敏说道:“二姐,一会儿,你多烧点开水,我跟爹把猪杀了,今晚,咱们吃炖肉。” “肉,我要吃肉,我要吃好多好多的肉。”一听要吃肉,小妹刘彩霞欢快的直蹦高。 刘根喜和刘根旺小兄弟俩也都是两眼一样,眼睛盯着野猪,嘴里都是口水。 “你下次注意点。” 刘栓柱摆了一句老子的架子,转身拎起了柴刀,就要杀猪。 张奶奶一见,立刻笑道:“你要用柴刀杀猪?快算了吧!那刀钝的给猪刮痧都嫌厚,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菜刀。” 张奶奶家可不缺做饭的用具,因为她有一个当派出所所长的孝顺儿子。 她站起来,把纸包往刘根来手里一塞,就回家了,没一会儿,又拎着一把菜刀回来了。 刘根来把纸包递给李兰香,挽着袖子就要帮忙杀猪,却被奶奶拦下了。 “不用你动手,把野猪扛回家肯定累坏了,快坐下歇会儿,让喜子旺子给你爹打下手就行了。” “你老实坐那儿,别来添乱。”刘栓柱也说了刘根来一句。 得,奶奶和爹一块儿发话,刘根来也只能听着了。 他搬了个凳子挨着奶奶和张奶奶坐下,看着刘栓柱杀猪。 菜刀就是比柴刀快,没几下,猪头就被刘栓柱割了下来,就是剥皮有点费劲,但也比用柴刀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刘根来空间里就有一整套厨房用具,崭新的菜刀比张奶奶那把还快,但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因为他说不清楚。 等皮剥好了,内脏也被小哥俩收拾的差不多了,刘根来冲刘栓柱说道:“爹,切点肉给奶奶和刘奶奶。” 奶奶没说什么,大孙子弄来一头猪,孝敬她点猪肉也是应该的,张奶奶却连连摆手。 “我不要,我不要,我家的东西都吃不完,你周叔经常孝敬我。” “你要是不拿,你那包点心我也不要了,以后,我也不去你家玩。” 对付老太太,这招最好使,他一个半大小子说这种话也符合年龄。 张奶奶一听就没敢再拒绝,拉着奶奶的手,一个劲儿的夸着刘根来。 奶奶最爱听别人夸她大孙子好,不但没客气,还跟着一起夸。 两个老太太一唱一和的,饶是刘根来脸皮再厚,也听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9章 老王头 奶奶和张奶奶走的时候,一人带了一块最肥的腰条肉,都有二三斤重。 刘根来还把猪心和猪肝都给了奶奶,让她给爷爷炒了下酒。 刘根来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喝酒,虽然现在条件差了,但应该还有存货。 家里有了一整头猪,李兰香也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切了足有三四斤肉,再混上猪肠、猪肺,炖了满满一大锅。 炖肉的香味飘出了好几条街,不少人都从家里出来寻找香气来源,没一会儿,刘根来用陷阱找回一头野猪的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这正是刘根来想要的。 一大锅肉吃的一家人五饱六饱,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饱,还都是肉,就跟做梦一样,大哥,你真厉害。”刘根喜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摸着撑得滚圆的肚皮,发着感慨。 “你个小屁孩才多大,还这一辈子,我看你是欠揍了。”同样躺的四仰八叉的刘根来笑骂着。 “要是顿顿有这么多肉吃,天天挨揍我也愿意。” “每顿都吃这么多肉,还不得吃吐了?” 躺在另一边,同样在摸着肚子的刘根旺接了句嘴,“吐了我也吃回去,那可是肉。” “你个小混球还能更恶心一点吗?”刘根来扇了一下刘根旺的脑门儿。 “大哥,你好久没打过我了,你的病好了,我真开心。”刘根旺翻了个身,趴在炕上,仰着脑袋看着刘根来,“你都不知道,前些天,我都以为你快死了,我以后就没有大哥了,我都偷偷哭了好几回。” 说着,小家伙的眼圈红了。 “看你那个傻样。”刘根来摸了摸小弟弟的脑袋。 你大哥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的大哥是另一个人,不过,我会像你大哥一样对你好。 “大哥,等我放假了,你带我去打猎好不好?”刘根喜也翻身趴了起来,满眼都是期冀。 没等刘根来说什么,李兰香走了进来,“还打猎?你要敢上山,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十岁左右的小孩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不管严了,多大的祸都敢给闯出来。 “妈,我不进山,我就是说着玩儿的。”刘根喜吓得一缩脖。 这年代的父母打孩子可不光是吓唬,是真下狠手,经常能看到爹妈拿着棍子撵着儿子满村跑。 “知道怕就好。”李兰香又瞪了刘根喜一眼,“起来,给你王爷爷送碗肉。” “我去吧,喜子吃撑了,别让他动了。”刘根来起身下了炕,端起放在锅台上的一大碗肉出了门。 …… 老王头和刘家都在一队,一队的生产队驻地在村口河边偏西一点的位置,离村子不太远,生产队的大牲口和每年两头的任务猪都在这儿养着。 靠近河边是为了方便饮牲口,离村子近是为了安全。 万一有人偷牲口,离村远了,就算把铜锣敲碎,村里人赶到的时候也晚了三秋。 刘根来来到生产队的时候,老王头正在喂牲口,远远的就看到马灯一晃一晃。 “老王头。”刘根来站在老王头睡觉那间房的房门口喊了一嗓子。 “来了。”老王头又给牛添了一把草料,这才拎着晃晃悠悠的马灯走了过来。 这些大牲口都干了一天重活,可得好好喂,要是病了,重活就得人来干了。 “是你小子,你个小兔崽子刚才喊我什么?没大没小的。” 等拎着马灯看清刘根来的脸,老王头抬腿就朝他屁股一脚。 “别闹,我可端着肉呢,要是碗扣地上,看你哭不哭。”刘根来笑嘻嘻的跳开了。 “你小子,咋病了一场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你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老王头唏嘘道。。 “那我现在好,还是以前好?”刘根来笑吟吟的问着。 老王头没有回答,上前几步,一把抢过刘根来手里的碗,“拿来吧你!早就听说你抓回来一头野猪,我晚饭都没吃,就等着你家给我送肉。” “你慢点,别真把碗扣地上了。” “别说扣地上,就是扣牛粪上,我也照吃不误,这可是猪肉!”老王头捏起一块放进嘴里,一脸的陶醉。那样子,就跟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你倒是嚼啊,怎么光砸么……你不是牙都掉光了吧?”刘根来打趣着老王头。 “你懂什么?吃肉要先把肉里的汤汁先咂净,再吃下去,这么吃,吃一口就有两口的享受。”老王头继续陶醉着。 有那么夸张吗? 刘根来笑了笑,没打扰老王头的享受,推门走进了房间。 这间房子是农具仓库,比普通人家四间房子都大,房子一角盘着一铺炕,那是老王头睡觉的地方。其他地方全放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最占地方的是手推车,中间一个轮子,两边各放一个筐,十几辆排在一起,占了大半个房间。 每天早晨上工之前,生产队的人来这儿把农具领走,收工的时候再放回来,这个过程,刘根来参与了小半年。 “屋里都快冻死了,你怎么不烧炕?” 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没有一点烟火气息,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 “你给我拾柴?”跟进来的老王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那也不能硬挺着。” 看生产队这活看似轻松,实际上破事儿一大堆,成天把人绑在这儿离不开,正常人就干不了这活儿。 “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过不是过,冻死了一了百了。” 老王头端着碗坐到炕上,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捏着,一块接一块的吃着肉。 “我给你出个主意,”刘根来坏笑着坐上炕沿,“你抓头猪绑炕上,搂着它睡,猪身上可暖和了,别说烧炕,你连被子都省了。” “有事说事儿,没事儿滚蛋,跑这儿消遣老头,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老王头翻了刘根来一个白眼儿。 “嘿嘿……”刘根来干笑两声,“我还真有事儿,我想跟你借辆手推车,明天这个时候还回来。” “你借车干嘛?”老王头问道。 “推野猪啊,今天扛着野猪下山可累死我了,明天再抓到,我可不扛了,用车推着多省劲儿。”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看把你能的,还能天天抓到野猪,你以为你是谁?”老王头又翻了一个白眼儿。 “吃着我的肉还瞧不起我,你把肉拿过来。” 刘根来作势要抢,老王头一出溜就蹭到了炕里头,动作麻利的一点都不像个快七十岁的老头。 第20章 给部队送野猪 刘根来陪着老头逗了一会儿闷子,离开的时候,老王头嘴上骂骂咧咧,却把自己用的那辆手推车借给了他。 牛马那些大牲口拉外头,都得老头自己收拾一堆儿,用手推车一路捡着送到粪堆。 手推车借给刘根来,老头明天只能挑着粪筐捡粪了。 离开生产队,见左右无人,刘根来把手推车收进空间,清理了一下,再拿出来,车上呛鼻子的粪味一干二净。 刘根来检查了一下,感觉挺满意,便又将手推车收进空间,溜溜达达的回家了。 用热水好好烫了个脚,刘根来才上炕睡觉。 不烫脚不行,穿了几天旱涝英雄鞋,他的脚已经跟两个弟弟一样臭,不烫透了,哥仨的房间就成了毒气室。 两个弟弟都睡下了,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谁家也不可能一直点着油灯,大冬天的,哪里也不如被窝里舒服。 可能是还把他当病人,两个弟弟都自觉地把最热的炕头留给了他,刘根来脱了衣服,钻进热乎乎的被窝,意识立刻进入了空间。 昨晚睡觉前在五档区域种下的庄稼都成熟了,在一番操作之后,刘根来收获了二百多斤面粉,二百多斤大米,一百多斤大豆,五百多斤玉米面,五六十斤花生,其他一些全七八糟的东西也有几十上百斤。 地瓜他栽的不多,但这玩意产量大,收拢一堆也有两三百斤。 可惜,这么多吃的不能拿给家人,不过,明天以后就应该可以了。 想着明天的计划,刘根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根来溜溜达达的出了村,朝导航地图上标记的部队驻地而去。 一路跑跑停停,锻炼着身体,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刘根来来到了部队驻地附近。 这会儿的他已经推上了那辆手推车,两边的筐里各放着一头大野猪。 车把手两边手扶的位置各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铁环,将一个两边带钩的宽绳勾住铁环,宽绳搭上肩膀,往前推车的时候,吃力的就只有肩膀头,两只手轻轻松松就能控制方向。 这活儿,前身干了小半年,早已有了肌肉记忆,跟满满一车粪相比,两百多斤的猪都算轻的,刘根来只是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成了老把式。 在距离营门还有几十米的位置,哨兵喊住了他,让他停在了警戒线之外。 “老乡,你有事儿?”哨兵严肃中带着客气。 “我挖陷阱抓了两头猪,想问问咱们部队要不要?” 刘根来没提什么劳军之类的话,那太假了,也不像他一个十几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卖野猪?”哨兵又打量了刘根来几眼,问出了一串问题,“你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哪儿的人,有介绍信吗?” “还要介绍信?我没开啊,我就是觉得你们这儿人多,又不会坑老百姓,就想来碰碰运气。”刘根来越说声音越小,就跟被吓住一样,“你们要是不要,我就回去了。” 说着,刘根来就要调转车头。 “等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清楚了,好跟领导汇报。”哨兵急忙拉住了他。 这可是两头大野猪,要是被领导知道卖肉的被他吓走了,非骂死他不可。 “哦哦,”刘根来装作松了口气,“我叫刘根来,十五岁,大岭公社岭前村人。” “你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要走,我去汇报。”哨兵叮嘱了几句,飞快跑到值班室门口,指着刘根来冲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值班室里的一个战士跑到军营里面去了,哨兵又回到了哨位,立正站好,时不时的看一眼警戒线外的刘根来,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刘根来心里一阵暗笑。 他赌对了。 部队或许不缺粮食,但一定缺肉,两头大野猪加起来两百多斤,谁见了都不会放过。 但部队采购程序一定很严格,吃进嘴里的东西,一旦出差错,那就是大事,谁都担不起责任,在买他的肉之前,一定会把他的底线调查清楚。 所以,刘根来昨晚才会故意把他用陷阱抓到野猪的消息在村里散开,部队的人来调查,野猪的来源问题就解决了。 至于他的身份问题,他一个病了三个多月的半大小子能有什么问题?甚至都不值得怀疑。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那个进去汇报的战士回来了,径直来到刘根来面前。 “你是刘根来小同志吧!感谢你给我们部队送野猪,请你跟我来,后勤物资通道在另外一边,我们后勤部赵部长正在等你。” “那就麻烦你了。” 刘根来正要推起车子,那个战士两步就挤到了他前面。 “我帮你推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有我们当兵的在,哪儿用老百姓干活?” 那个战士劲儿还真不小,刘根来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儿哪儿抢得过他,只好让他推着车,自己跟在他身后。 那个战士推着车,沿着部队驻地外墙边的小路走了大约四五百米,来到另外一道大门前,一个少校军官正等在门口。 “你是刘根来小同志吧!”少校军官冲刘根来伸出了右手,满脸的热情,“我姓赵,是我们团的后勤部长。” “赵部长好。”刘根来下意识的打了个立正。 “哈哈哈……”赵部长笑道:“你这个小同志还挺有意思的,跟我走吧,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赵部长又转头吩咐着那个战士,“你把猪直接送到炊事班。” “是。”那个战士答应一声,推着两头猪走了。 刘根来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在赵部长身后。 来到办公室,赵部长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笑道:“你还真能沉得住气,就不怕我把猪给你昧下了?” “当然不怕,咱们部队向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何况是两头那么大的野猪。”刘根来答道。 “说得好,你尽管放心,那两头猪的重量,我们一两也不会差你的。”赵部长喝了一口茶,拉家常似的随口问道:“那两头猪可小,你是怎么抓到的?” 这就开始了。 刘根来知道赵部长这是在摸他的底,就老老实实地回答,“用陷阱抓的。” “哦?在哪儿挖的陷阱?”赵部长又问。 “我们村后的深山,那里有狼,还有熊瞎子,我们村的人都不敢过去,那儿的野猪可多了,我刚挖了陷阱不到两天,就抓到了两大一小三头野猪,应该是一窝的。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三头野猪拖出来,那头小的昨天家里吃了,两头大的我藏在山沟里,今天一早就给你们送过来了,想卖点钱补贴家里。为了给我治病,家里借了好多钱……” 刘根来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像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 第21章 空间的新功能 “别人不敢进深山,你怎么敢进?”赵部长饶有兴趣的继续问着。 刘根来神色暗淡下来,“我大病了一场,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差点病死了,好多事都想明白了,就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赵部长拍拍刘根来肩膀,鼓励道:“你这么点儿年纪,就能抓到这么大的野猪,别的半大小子谁能做到?” “我就是运气好点。”刘根来挠了挠脑袋,扭捏的笑着。 “你倒是挺谦虚,谦虚使人进步,你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赵部长又拍拍刘根来肩膀,目光里有了赞许,“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生的病的吗?” “我那时候也傻,就想多干点活,多给家里挣点工分……”刘根来把前身怎么生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这些事,部队肯定会去村里调查,他说的越清楚,部队越信任他。 赵部长边听边点头,在刘根来讲完之后,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是怎么想到把野猪送到我们这儿的?” “你们这儿人多啊,肯定能买下两头大野猪,而且还不会坑老百姓。”刘根来说的理直气壮。 “还有呢?”赵部长不动声色。 “还有就是路近。”刘根来挠挠脑袋,“你们这儿离我们村还不到二十里,我咬咬牙就能把猪推来,要是推到四九城,还不得累死我?” “那为啥不让你爹来送?”赵部长又问。 “我没敢跟我爹说我进深山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再去了。”刘根来又挠挠脑袋,“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抓了两头大野猪。” “你年纪不大,倒是挺有主意。”赵部长笑道。 “我已经十五了,过了年就十六,已经算大人了,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能做主。”刘根来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大人样子。 “哈哈哈……”赵部长被刘根来的认真劲儿逗笑了。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那个战士又回来了,进门立正敬礼,大声汇报。 “报告赵部长,两头野猪都称好了,一共二百五十六三两。”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那个战士离开之后,赵部长一脸严肃的冲刘根来说道:“刘根来小同志,咱们现在谈谈你这两头野猪的事儿。部队的采购价有严格规定,不管别的地方价格有多高,我这里只能给六毛五分钱一斤,你要是觉得不划算,现在就可以把猪推走。” “不低不低,我们村卖任务猪才六毛一斤,你还多给了五分钱!”刘根来露出了笑脸。 “你个傻小子。”赵部长摸了一把刘根来的脑袋,笑道:“你知不知道,这两头猪要是拿到黑市上卖,最少也能卖到两块钱一斤。” “黑市我可不敢去。”刘根来缩了缩脖子,“我听说黑市可危险了,我一个小孩带着两头大野猪,万一被坏人盯上了,不但野猪会被抢走,我的命也可能保不住。” “哈哈哈……现在不说自己是大人了?”赵部长笑着站起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呼…… 赵部长走后,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算成了。 有了部队做背书,他干什么都方便。 至于少卖的那点钱……有空间在手,他就能源源不断的猎到野猪,少卖这点钱算个屁? 赵部长离开的时间可不短,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才拎着一个大麻袋回到了办公室。 “这是两头野猪的钱,一共一百五十一块八,你点点对不对。”赵部长将一摞钱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接过钱,数也没数就直接揣进了兜里。 赵部长笑了笑,又把大麻袋放在刘根来脚边,“你能想到给我们送猪肉,帮战士们改善伙食,我们也不能让你吃亏,麻袋里的东西是我代表部队送给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刘根来正要拒绝,赵部长摆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不用说了,这是领导交代的,是命令,我也只能执行。” 说着,赵部长又拎起了大麻袋,“走,我送你,我还有事儿,不能陪你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那就谢谢领导了,”说完,刘根来又加了一句,“也谢谢赵部长。” “你小子,走吧!”赵部长笑了笑,拎着大麻袋出了门。 那辆手推车被放在大门口,赵部长一直把刘根来送到手推车旁,才挥挥手,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上,见左右无人,刘根来把手推车和大麻袋一块儿收进了空间,用意念一扫,他就知道大麻袋里都有什么了。 棉帽、棉衣、棉裤、棉鞋、棉袜子、棉手套、皮腰带,一整套的冬装,外加一件棉大衣。 到底是部队,真大气。 这些东西要是去外面买,他那两头猪拿去黑市卖的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何况人家还给了钱。 这趟赚大了。 想了想,刘根来心念一动,身上的衣服就被收到了空间,紧接着,那套棉衣就穿在了身上。整个过程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要是有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自己眼花了。 部队的东西就是好。 新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跟他那身破衣服完全不一样,不说别的,棉衣的厚度增加了不止一倍,冷风吹在身上都没啥感觉了。 就是身上有点脏,可惜了这身新衣服。 这具身体已经几个月没洗澡,许多地方甚至都有了皴。 咦! 刘根来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空间能把手推车清理干净,能不能清理他的身体? 试试! 随着他心念一动,立刻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身上的皴都被空间清理的一干二净,就连出汗的脚也变的干爽无比。 “哈哈哈……” 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神经病。 身体清爽,锻炼也更有劲儿了,回去的时间比来的时间足足少了十分钟。 到了村口,那个大麻袋又出现在刘根来手里,不同的是,麻袋里装满了各种粮食和蔬菜。 刘根来把麻袋往肩头一扛,大步流星的朝家走去。 第22章 让你爹揍你 这时候正是生产队的午休时间,村民们大多聚在向阳的山坡上晒着太阳,聊着闲天,那些带不起午饭的人照常背对着吃饭的人咽着口水。 也有一些人想趁着午休时间回家,在热炕头上躺着休息,刘根来扛着麻袋进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想回家休息的人。 这人叫吴解放,比刘根来大一岁,他爹是二队生产队长,家里条件比刘根来好多了,中午回家不但能躺下休息,还能吃口热饭。 远远的,见一个当兵的扛着一个大麻袋走来,吴解放就多看了几眼,一开始,他还没认出来,等走近了,看清是刘根来的时候,这家伙惊讶的两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卧槽,刘根来?怎么是你!你哪儿弄的这身衣服?” “怎么养,帅吧!”刘根来冲他挑了挑眉毛。 前身跟吴解放还挺熟,从小没少在一块儿玩,后来家里情况变差了,来往才少了一点。 “你说啥?” 这年头还没有“帅”这个词,说人长的好看都用“俊”,吴解放愣是没听懂刘根来是啥意思。 对牛弹了一把琴,刘根来也懒得再跟这家伙多说,这家伙却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他。 “你这衣服不是偷的吧?你麻袋里装的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刘根来家里穷成啥样,吴解放一清二楚,别说买一身新的棉军装,买条新裤衩都费劲。 刘根来这身衣服肯定是偷的,麻袋里装的肯定也是他偷来的东西。 “瞎说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 刘根来没好气的推了这家伙一把,任谁被说成小偷都不会高兴。 锻炼了这几天,刘根来力气大了不少,再加上吴解放没防备,被推的一阵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扛着麻袋继续朝家走。 “好你个刘根来,偷了东西,你还打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你爹,让你爹揍你!” 吴解放一咕噜爬起来,连家也不回了,一溜烟儿朝一队生产队那片地跑去。 从小一起长大的烟火情还在,吴解放就没下狠手,他要是直接报给民兵连长,刘根来偷了这么多东西,肯定要倒大霉。 …… 一队那些正在向阳坡上休息的人们也看到了刘根来,隔得太远,没认出那是谁,包括刘家人。 “这是哪个当兵的回家了?怎么看着眼生。” “咱村哪有当兵的?肯定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咱村的到咱村干嘛?不是谁家女婿吧?” …… 议论声中,刘敏仔细盯着那道身影,越看越觉得熟悉,便推了身旁的李兰香一下,“妈,你看那是不是根来?” 李兰香也觉得像,但也不敢确认。 也不怪她们认不出来,刘根来扛着麻袋,跟正常走路的姿势完全不一样。 “敏子,我看你是想女婿了吧?能嫁个当兵的也不错,你现在追过去,说不定人家就能看上你。” 一旁的一个老娘们打趣着刘敏,引来周围几个老娘们一阵哄笑。 “孙婶儿,你讨厌!”刘敏闹了个大红脸。 这时候,吴解放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吆喝着,“拴住大爷,你快回家看看吧!根来偷了一身军装,还有一麻袋东西。” 刘栓柱正抽着烟袋锅,他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根本没当回事儿,吴解放一吆喝,他惊的一咕噜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哎呀,拴住大爷,你还有空搭理我,赶紧回家看看吧!刚才我说他,他还想揍我,脾气可大了,你可得好好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吴胜利跑到近前,添油加醋的说着。 啪嗒! 烟袋锅掉到地上,刘栓柱连捡也顾不得捡,撒腿就往家里跑。 李兰香也坐不住,赶紧起身跟在了刘栓柱后头。 万一吴解放说的真的,那根来可就闯大祸了,可得好好管一管。 刘敏比刘栓柱和李兰香冷静的多,不相信那么懂事的弟弟会是个偷东西的贼,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她捡起了烟袋锅,这才小跑着追上了李兰香。 …… 刘根来一回到家,就把麻袋放到一边,麻袋只是个道具,他想给家里的东西都在空间里放着。 他得好好想想什么能拿出来,什么不能拿。 玉米面和豆面肯定没问题,他一样拿出了十斤,用布袋装着,放进了大麻袋。 大米应该问题也不大,但这玩意金贵,不能给太多,那就五斤吧! 白面……刘根来看了一眼灶台上吊着的那个大陶罐。 空间里的那口锅太小,灶台上放不下,下次去供销社买个大的。 这个陶罐蒸馒头肯定是不行,但做疙瘩汤,下个面条啥的应该可以,那就也放五斤吧! 菜刀、碗筷……这次还是算了吧!部队里不太可能给他这些东西。 想了想,刘根来又在麻袋里放下十几根黄瓜,十几个西红柿,十几个辣椒,两个十多斤的南瓜,还有十多斤土豆。 “应该差不多了。” 刘根来暗暗点点头,正要喝口热水,刘栓柱呼哧带喘的跑进了家门。 “根……根来,你真偷人家东西了?” 刘栓柱跑的气都喘不匀了,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驼着背,两眼死死盯着刘根来身上的新军装和一旁的大麻袋,心一点点往下沉。 才懂事儿了几天,就闯下这么大祸……这可怎么得了? “谁说我偷人家东西了?这些东西都是部队上给的。”刘根来扯了扯衣服,“全新的,好不好看?” “胡说八道!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点的,人家部队凭什么给你这么多东西,图你长的好看?”刘栓柱近乎咆哮,他是真急了。 “他们当然不会白给,这些都是我用野猪换的。” “什么?野猪?”刘栓柱一下怔住了。 刘根来拿了个板凳放在刘栓柱身前,又给他倒了一碗热水。 “爹,你先坐着歇会儿,喝口热水顺顺气,等我妈和我二姐回来了,我一块儿给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吴解放去告状,刘栓柱急,李兰香和刘敏能不急?刘栓柱回来了,李兰香和刘敏肯定也会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同样气喘吁吁的李兰香和刘敏也跑回了家。 不等她们开口问,刘根来就摆了摆手,让她们先别说,又一人给她们拿了个板凳,倒了碗热水,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第23章 解决进山问题 “爹,妈,二姐,我昨天不是带回家一头小野猪吗?我抓到的野猪不是一头,而是三头,带回家的是一头小的,还有两头大的我送去了部队,换回来这些东西。” 刘根来指了指大麻袋,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我滴乖乖,你一次抓了三头野猪,你咋那么能呢!”李兰香惊呼道。 “你进深山了?”刘栓柱眉头皱起。 李兰香和刘敏也都看向刘根来。 刘根来没有回答,从衣兜里取出那摞钱,塞到刘栓柱手里,“两头野猪两百多斤,除了这些东西,部队还给了一百五十一块八卖猪钱,都在这儿。” 刘栓柱一会看看刘根来,一会儿看看手里的钱,目光有些发直,显然,此刻的他脑子里是晕乎乎的一片。 “一百五十一块八!这么多钱……”李兰香又是一声惊呼,她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钱,脑袋跟刘栓柱一样晕乎。 刘敏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默默的看着刘根来,就好像不认识她这个弟弟。 “对了,还有呢!” 刘根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从空间里把那件军大衣拿了出来,回到灶膛间,递给了刘栓柱。 “这是部队给的军大衣,给你穿吧!” 挖丰产沟,刘栓柱每天都干最累的活儿,浑身都是汗,他穿的又少,这么冷的天,再被风一吹,很容易着凉。 “我不穿,我不穿,这么好的大衣给我穿就糟踏了。” 刘栓柱想往外推,可他一手拿着钱,一手端着水,根本使不上劲儿,棉大衣还是被刘根来给他披在了身上。 “妈,你看我爹穿军大衣好看吗?”刘根来笑道。 “你这孩子,自己留着穿就是了,给你爹干啥?他又不是没衣裳。”李兰香眼泪又下来了。 “我有身上的棉衣呢,可厚了,你摸摸。”刘根来扯着衣角。 “是挺厚的,部队上的东西就是好啊!”李兰香抹着眼泪,捏了捏棉衣的厚度,感叹着。 “麻袋里都是什么?”刘敏最先想到了麻袋,放下碗,走过去,打开了麻袋口,立刻一声惊呼。 “哇!这么多吃的!” 随着一袋袋米面从麻袋里拿出来,一家人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是白面,真白啊……我都好久没见过白面了。” “妈,你看你看,这是玉米面,真正的玉米面,金黄金黄的,不是和棒子一起粉的。” “还有大米呢!大米熬粥可好吃了。” …… 等到那些蔬菜一样样摆在眼前的时候,一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菜?”李兰香感觉自己像做梦。 “部队自己种的呗,部队上的能人可多了,啥菜种不出来?” 刘根来早就想好了,把新鲜蔬菜的来源推给部队。部队里的事儿没人敢瞎打听,就算有人怀疑,也只能在肚子里憋着。 “部队上还真有能人,根来,等你够年龄了,也去当兵好不好?”李兰香半点没怀疑刘根来的话。 在现在的老百姓心里,人民子弟兵是无所不能的——连洋鬼子都打跑了,冬天种菜有啥稀奇? “这洋柿子真甜,还是沙瓤的,”刘敏拿起一个洋柿子咬了一口,又递给了李兰香,“妈,你尝尝。” “你这死妮子,净糟踏东西,这一个洋柿子够做一锅汤了。”李兰香精打细算的习惯又来了,抬手就要打刘敏。 “这么多呢,我吃一个怕什么?”刘敏笑着逃开了,脸上笑容灿烂。 这一刻的她才像一个十九岁的女孩。 这时候,一旁的刘栓柱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着刘根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进深山了?” “是,”刘根来点点头,“不进深山,哪儿能猎到野猪。” 酝酿了这么半天,终于能把实话说出来了。 “你个小兔崽子,深山是能随便进的吗?再敢进深山,看我不揍你。”刘栓柱立马严肃起来。 李兰香和刘敏也不再嬉闹,同样严肃的看向刘根来。 刘根来却皮了一下,把手往刘栓柱面前一伸,“把钱还我,大衣也还我,钱和大衣都是我在深山抓到的野猪换的,不让我进深山打猎,我就不给你大衣和钱。” “你个小兔崽子,给了我的钱和大衣还想要回去?反了你了!”刘栓柱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差点破防。 “嘿嘿……那你就不能不让我进山打猎。”刘根来有点赖皮的笑着。 “根来,听你爹的,以后还是别进深山了,深山里多危险,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李兰香拉住了刘根来的手。 “我又不傻,有危险不会跑啊,妈你就放心吧!”刘根来笑道。 “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那些猎户有几个善终的?”李兰香还在劝着。 “我又不打一辈子猎,就是趁现在没事儿,才打点猎,换点东西,让家里的日子好过点。” “都是爹妈没本事,才让你这么点年纪就操持这个家……”李兰香眼泪又下来了。 “爹,妈,你们不让我打猎,那我接着去生产队推车?”刘根来故作正经的问着。 “你敢!” “可不能去!” 刘栓柱和李兰香立刻急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儿子就是在生产队推车累病的,好不容易病好了,怎么可能再让他去推车? “不去生产队干活,那我就只能进山打猎了。”刘根来笑道:“你们放心,我惜命着呢,不会让自己有危险,那种濒死的感觉太难受了,我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 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大儿子铁了心的要进深山打猎,夫妻两个就没有再劝。 “你自己有点数,别让我和你妈担心。” 刘栓柱叮嘱大儿子一声,把钱塞到李兰香手里,弯腰拿起了一根黄瓜,背着手出了门。 “你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李兰香嘟囔一句,进屋把钱藏好,又把粮食和蔬菜装回了大麻袋,一块放进了装地瓜干的大缸,这才匆匆出了门。 “妈,我晚上要吃面,打卤面。”刘根来冲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李兰香喊了一声。 “知道了,妈晚上回来就给你做。”李兰香高声回应。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走了,屋里就剩下刘根来和刘敏。 刘敏一把捏住了刘根来的脸,“你个小屁孩越来越能耐了,连爹妈都听你的,二姐以后是不是就管不了你了?” “二姐,你的手真凉。”刘根来推开刘敏的手,往后退着,一脸的嫌弃。 “还敢躲?看我不揍你!”刘敏扬起手,作势要打。 刘根来连忙投降,“我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 从小二姐就最疼她,揍他也是最多,不是血脉压制胜似血脉压制。 “这还差不多。”刘敏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转身出了门,脚步轻快的仿佛要飞起来。 先前,大弟弟说她的亲事他做主,她还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她决定自己的亲事就听大弟弟的了。 第24章 他爹叫什么 刘栓柱、李兰香和刘敏走后,刘根来也去了五道岭。 他没进深山,今天有点晚,进了深山,天黑之前多半回不来。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刘根来架起了铁锅,煮了一锅米饭,切了点肉、辣椒和土豆放进去,煮好以后,再用酱油一拌,小香味嗷的一下就上来了,吃的刘根来一脸满足。 饿肚子的问题解决了,锻炼身体的强度也要相应增加,这副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实在太弱了,必须尽快强壮起来。 …… 刘栓柱披着军大衣,拎着黄瓜,回到那片向阳的山坡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拴住,你的军大衣哪儿来的?” “卧槽,拴住叔,你手里拿的是黄瓜?” …… 刘栓柱大步走到人群中间,高高的昂起头颅,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吆喝着。 “根来身上的那套军装,还有这件军大衣,还有那一麻袋的东西,都是他用野猪跟那边部队换的,这个混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抓了两头大野猪。” 说着,咔嚓一声,刘栓柱咬了一口黄瓜,大口的嚼着。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整个山坡上只有刘栓柱咔咔的咀嚼声。 下一刻,人群又一下子炸开了。 “我的个乖乖,你家根来咋那么厉害!” “拴住,根来都给你家换回什么东西了?” “我说柱子,别站那儿,过来跟六叔我好好说说。” …… 李兰香和刘敏回来的时候,也被一大群老娘们围住了。 刘根来生病的那段时间,怕刘家跟他们借粮借钱,都是有多远躲多远,这会儿却恨不得把刘家人拉到自家去。 想沾光,最好跟刘家沾亲带故,想沾亲带故,最直接的就是结亲家。 刘根来还小,还得几年才能成亲,许多人就盯上了刘敏。 刘根来这么孝顺,刘敏这个二姐对他又那么好,他对刘敏肯定不会小气了。 …… 军营,团长办公室,赵部长推门走了进来。 “团长,刘根来的身份背景都查清楚了。” “这么快?”团长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椅,示意赵部长坐下说。 赵部长坐下之后说到:“刘根来的身份背景很简单,没什么好深挖的,他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在生产队出大力干大活,累趴下了,病了三个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爬起来就看淡了生死,一个人跑他们村后的深山里去打猎了。 觉得我们不会坑他,打到了野猪,首先想到了我们,就给送过来了。” “嗯,”团长点点头,又问,“他最近有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 “没有,他病的下不了炕,一直在家呆着,除了家里的几个人,就没接触过别人。” “他的病是怎么好的?” “听说是吃了他奶奶从庙里求来的香灰,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应该是他家里人照顾的好,他又年轻,底子厚,这才扛过来了。”赵部长笑道。 “香灰?呵呵……”团长笑了笑,“他家庭关系呢?” “也很简单。”赵部长答道:“刘家是四九年三月从北省西县一路逃荒过来的。他爷爷刘铁蛋老两口带着一儿两女,两个女儿嫁到了外村,男人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 儿子刘栓柱,儿媳李兰香,一共养了六个孩子,刘根来排行老三,是家里的长子。 哦,对了,刘根来不是他们亲生的,是养子,这一点,刘家人也没瞒他,具体怎么收养的,他们村里人也不清楚,要不要我再让人查一查?” “你等等。”团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刘根来的养父叫什么?” “刘栓柱,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赵部长一怔。 “他是从哪儿逃荒来的?”团长又问。 “北省西县。” “北省……西县……刘栓柱。”团长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两眼立刻一亮,“竟有这么巧的事……” 赵部长好奇的伸过脑袋一看,也愣住了。 团长的笔记本上清晰的写着“北省、西县、刘栓柱”几个字。 “团长,你认识这个刘栓柱?”赵部长忍不住问道。 团长收起笔记本,穿上外套就往外走,“他是老团长要我帮忙留意的人。” “老团长?” 赵部长更糊涂了,见团长要走,急忙追上去汇报道:“团长,那两头猪的肉已经用狗做过试验了,狗吃了没事,那就应该没毒,晚上要不要给战士们加个餐?” “先不急,在我回来之前,那两头猪谁都不要动。” 团长匆匆上了吉普车,直奔四九城而去。 …… 一个多小时之后,团长来到了四九城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了副局长。 “小马,你看我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你来看我,我都没空见你。”副局长的脚步风风火火,显然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点时间来见马团长。 “老团长好!”马团长立正敬礼。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副局长摆摆手,往椅子上一坐,“自己倒水喝,有事说事儿,没事儿就赶紧回去,我这段时间都很忙,没空跟你扯别的,等我忙完了,咱们再好好坐坐。” “老团长,您让我找的那个刘栓柱好像找到了。”马团长直接汇报道。 “你确认?”副局长神色没啥变化。 刘栓柱这个名字太普通了,重名的有的是,他找了十多年,也失望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几个刘栓柱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应该错不了。”马团长挺直了腰杆,“这个刘栓柱祖籍是北省西县,有个十五岁的养子,还有两个比养子大的女儿,这些消息都对上了。” “哦?”副局长来了兴趣,“知道他爹叫什么吗?” “我想想,”马团长回忆了一下,“好像叫刘铁蛋。” 啪! 副局长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团长一跳。 “对上了,对上了,终于对上了!” 副局长兴奋的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回转着圈,“这个刘栓柱应该就是当年收养我老搭档儿子的那个刘栓柱!十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他了,总算能给我老搭档一个交代了。” 转了几圈,副局长忽然停了下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大病一场,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病好了,长本事了,今天抓了两头大野猪送到了咱们团。”马团长汇报着。 “哈哈哈哈……”副局长大笑几声,“好小子,有点他老子当年的风采。” “老团长,要不要我把他接到您这儿来?”马团长请示道。 第25章 老大傻老二奸家里有个坏老三 “不用,”副局长摆摆手,“当年中原突围的时候,老搭档为了掩护我才牺牲的,那小子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我必须亲自把他接回来。” “那我来安排。”马团长颇有感触。 “先不急,”副局长又摆摆手,“他能猎到野猪,还能卖给你们,说明他的日子应该过得去,你就先别打扰他了,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去接他。”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马团长也是老成持重,没有问副局长在忙什么,直接问能不能帮上忙。 “抓几个特务而已,哪儿用的着动用军队?你当我手下那帮小子都是吃干饭的?” 副局长抓起茶杯,一口喝干,“行了,你走吧,现在是关键时刻,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我这个分管副局长要亲自坐镇。” …… 回到部队,马团长把郑部长叫到办公室。 “把那两头猪杀了吧,给战士们加加餐。” “要不要再等等?我再深入调查一下那个刘根来的关系和背景。”郑部长反倒更谨慎了。 “用不着,你不要去打扰他,野猪肉放心吃,出了事,我负责。”马团长一锤定音。 …… 刘根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的时候,家里正热闹。 刘栓柱正在院里磨着柴刀,刺啦刺啦的,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那件军大衣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旁边的板凳上。 灶膛间。 李兰香正在饭桌上擀着面,那块已经大半年没用过的面板终于派上了用场,随着擀面杖的一次次滚动,饭桌被压得吱吱作响。 刘敏正在做着打卤面的卤,火舌舔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陶罐,她时不时的用棍子搅动着大陶罐里切碎的肉片、辣椒、洋柿子和土豆块。 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都围在锅灶边,看着满锅的肉菜,闻着诱人的香气,不住的咽着口水。 见刘根来回来了,三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跑着迎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刘根喜两眼放光,“大哥,你的衣服真威风,帽子能给我戴一下吗?就戴一下。” 跑在他身后的刘根旺脚下一滑,差点撞他身上,“大哥大哥,那两头大野猪有多大?有这么大吗?” 嘴上问着,手上比划着,他两只胳膊在身前划了一个大圈,停在背后,瞪大两眼看着刘根来,急切的等着他的回答。 刘根来摘下棉帽,扣在刘根喜头上,又摸了摸刘根旺的脑袋,笑道:“没你比划的那么大,也就跟你王爷爷养的任务猪差不多。” “那有多重?”刘根旺追问着,微微有些失望。 “一头一百多斤吧。” “一百多斤是多重?”刘根旺对一百多斤没啥概念。 “差不多是你跟你二哥加起来的两倍。” 刘根喜和刘根旺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瘦的皮包骨,两个人加起来可能也就七八十斤。 “哇!那么重啊!”刘根旺终于满意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很重。”一直插不上话的刘彩霞急的直蹦高。 “我家小妹最重了。” 刘根来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小小的一只,同样瘦的皮包骨,也就二十来斤。 被抱起来的刘彩霞急忙转头看向李兰香,李兰香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不准缠着大哥,更不能让大哥抱。 “你就惯着她吧!”李兰香笑了笑,没骂小女儿。 以前,不让她缠着刘根来是因为刘根来病了,身子太虚,经不起折腾,现在不一样了,她自然不会再管着小女儿。 “我自己的妹妹,我就要惯着,你说是不是啊,小丫头。”刘根来点了一下刘彩霞的鼻尖。 刘彩霞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抱住了刘根来的脖子,撒娇道:“大哥真好,大哥你劲儿真大,以后我天天让大哥抱。” “想让大哥天天抱啊,那你就亲我一下。”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脸。 小丫头搂着刘根来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真香!让大哥也亲你一下。” 刘根来亲了小丫头冰凉的小脸儿一下,引得小丫头一阵咯咯笑。 “大哥,看我威风不?” 刘根喜凑了过来,小脑袋上扣个大棉帽,一抬头,眼睛都被挡住了,他却只顾得笑。 “二哥,给我戴一会儿呗!”刘根旺看着眼馋。 “我还没戴够。”刘根喜哪里肯给。 “你刚才说只戴一下。”刘根旺还记着他说过的话。 “我一下还没戴完。”刘根喜振振有词。 “大哥,等二哥戴完了,能给我戴一下吗?”刘根旺又求着刘根来。 刘根来抓过棉帽,扣在了他脑袋上,“不用争,过两天,大哥一人给你们买一顶。” “真的?” 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惊喜。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大哥你很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你,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刘根喜谄媚道。 “吹牛吧你!有好吃的你也自己都吃了。”刘根旺毫不客气的拆着台。 “你再瞎说我就揍你。”刘根喜急了。 “我哪儿瞎说了?那天你捡到一个……” 没等刘根旺说出来,嘴巴就被刘根喜捂住了。 刘根喜作贼似的看了一眼刘栓柱和李兰香,见他们没有看过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别说出来,下次我再捡到别人掉的干粮都给你。” “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怪不得人们常说的老大傻,老二奸,家里有个坏老三,老刘家的三兄弟还真是一点不差。 …… 晚饭,一家人都吃撑着了。 家里没有铁锅,白面烙不了饼,也蒸不了馒头,除了面条,也就能做点疙瘩汤了,远不如玉米面那样做啥都能加进去,李兰香也就没有吝啬,做了一大盆面条。 劲道的手擀面配上香喷喷咸滋滋的卤,一家人吃的那叫一个满足。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一个个的额头鼻尖却都见了汗。 刘根来收获的是另外一种满足。 一家人因为他的到来生活得到了改善,他感觉自己做这一切都有了回报。 这种感觉,真好。 第26章 巴掌果你吃不吃? 吃完了饭,刘根来躺上炕休息,意识进入了空间,收获庄稼。 刘根喜和刘根旺四仰八叉的躺在他身旁,吹嘘着自己吃的怎样怎样饱,啥啥东西怎样怎样好吃,兄弟俩不知道啥时候又和好了。 小兄弟俩就这样,说翻脸就翻脸,说和好就和好,一点也不记仇。 隔壁房间,李兰香难得的点着了煤油灯,正在拆着他不穿的棉衣棉裤,刘敏在一旁帮忙。 刘彩霞也想伸手,可净帮倒忙,被李兰香骂了几句,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二姐身边看着。 李兰香想用刘根来这套棉衣棉裤里的棉花给刘敏做一套棉衣棉裤。 家里七口人,只有刘根来有一套棉衣棉裤,就连家里的顶梁柱刘栓柱也只有一件棉衣,其他人都是顶着单衣过冬。 刘根喜、刘根旺都在上小学,刘彩霞在上育红班,学校里有炉子,只要不乱跑,就冻不着他们。 李兰香最心疼的就是刘敏这个二女儿,每天跟着他们下地干活,身上只穿着单衣,手冻的跟胡萝卜一样,却从不抱怨一句。 刘敏哪肯让李兰香只给自己做棉衣,李兰香自己也穿着单衣,好说歹说,李兰香才抹着眼泪答应给她俩一人做一件棉衣。 只是在絮棉花的时候,李兰香悄悄在女儿的棉衣里多加了一把棉花。 她不知道的是,刘敏也悄悄把絮棉在自己棉衣里的棉花抓了一把出来,放进了李兰香的棉衣里。 歇息了一会儿,刘根来起身下了炕,他要去还老王头的手推车。 手推车借给他了,老王头今天只能挑着粪篓捡粪,不知道他的老胳膊老腿儿受不受得了。 刘栓柱正在灶膛间烧着火,做饭烧那点柴火根本热不了三铺炕,天冷被子薄,只有把炕烧热呼了,一家人才能睡的安稳。 “你要上茅房?” 见刘根来要出门,刘栓柱随口问了一句。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回答道:“我要进深山,看看我挖的那几个陷阱有没有抓到野猪。” 他本来想吓吓刘栓柱,没想到刘栓柱连头都没抬。 “去吧,多抓几头回来。” 刘根来有点尴尬,嬉皮笑脸道:“爹,怎么没吓住你?” 回应他的是刘栓柱抽来的一根树枝条,“你个小兔崽子,当你爹傻?越来越没大没小,我看你就是欠揍。” “打不疼,我这棉裤可厚了。”刘根来嘻嘻哈哈的跳开了,“吃多了,我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 “看把你嘚瑟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吃饱了。”刘栓柱骂了一句,又道:“跟你说个事儿,你拿回来那些吃的,咱家留了一半,另外一半的一半,给你爷爷奶奶家送去了,剩下的一分两半,一半送给了你张奶奶,还有一半在这儿。” 刘栓柱从灶台旁拿出一个小袋子,“正好你要出去溜达,就给你王爷爷送去吧!” “爹,我拿回家的粮食一共也没多少,咱们自己都不够吃的,你真舍得这么往外送?”刘根来看着那个小袋子,里面没多少吃的,但在挨饿的时候,绝对是重礼。 “你爹我虽然没念过书,但也明白一些道理。咱们那么难的时候,人家帮咱们了,咱们好点了,最先想到的就应该是报答人家。只有这么做,才不会让帮了咱们的人寒心,万一再有困难了,人家还会帮咱们。” “这个道理是你爷爷教给我的,现在我教给你,你要记住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帮过咱们的人,知道感恩的人,路才会越走越宽。” 刘栓柱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儿子。 “嗯,我记住了。”刘根来像模像样的点着头,拎起小袋子,出了家门。 怪不得前身的父母会把他托付给老刘家,有这样的家风,老刘家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们的孩子。 事实也是如此,家里唯一一套棉衣就穿在前身身上,如果前身不是八头牛也拉不回的犟种,一定会被照顾的好好的,绝不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到了生产队,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挂在牛棚上的马灯。 昏黄的马灯下,老王头正蹲在牛槽旁边,抽着烟袋锅,看着老牛吃草。 “老王头,你要跟牛抢食儿?” 刘根来把手推车一放,笑吟吟的打趣着。 “你个小兔崽子……哪儿弄这么多柴火?”老王头正要开骂,忽然被满满一手推车的柴火惊到了。 “怕你冻死,随手捡的。” 这些柴火都是刘根来锻炼身体的时候弄的, 他做过几次试验,发现枯死的树木能被收进空间,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随便收进几棵枯树,就用空间劈了一大堆干柴。 “净瞎操心,老头我命硬着呢,兵荒马乱那么多年,老天爷都没收走我,还会怕冷?”嘴上这么说着,老王头的眼圈却泛红了。 “甭废话,放哪儿?” 刘根来转头四处寻摸着,不等老头回答,就一指牛棚里面的空地,“就放这儿,上面有棚子挡着,下雨下雪都淋不到。” “你别动,再把新衣服刮破了。” 见刘根来要卸柴,老王头急忙把烟袋锅往腰间的草绳上一别,把他扒拉到一边,往下搬着柴火。 这车柴火可真不少,上面是两大捆细枝,每捆都有两米多长,两个成年人才能抱过来,下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枯树干,加在一起得有两三百斤,比两头野猪都重。 正好刘根来也不想干活,就点了根烟,拎着小袋子,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看着老头忙活。 “这么多柴,你怎么砍的,怎么搬回来的?你个小兔子崽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病刚好没几天,要是再累病了,可怎么得了?”老王头一边码着柴,一边训着刘根来。 刘根来没应声,等老头忙活完了,掏出一根中华烟,往他手里一丢,“尝尝这烟咋样,有没有你的烂树叶子好抽?” “你还抽烟?不怕你爹知道了揍你?”老王头瞥了刘根来一眼,把烟凑到马灯旁,正要点上,忽然看到了烟上的字,立刻惊呼一声,“中华!你哪儿来这么好的烟?” “你还认字?”刘根来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喂牲口的老王头还是个文化人。 “我是认字,就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老王头点着了烟,陶醉般的深吸了一口,冲刘根来扬了扬巴掌。 巴掌,又称巴掌果,农村家长对付馋嘴孩子的时候最常用的一招——馋好吃的?巴掌果你吃不吃? 第27章 办枪证 “你要打我,这东西可给牛吃了。”刘根来笑吟吟的把小袋子悬在牛槽子上。 正在吃草的牛被碰到了牛角,一抬头,就要用舌头去舔。 老王头就跟腿上按了弹簧似的,一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抢过袋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东西让牛糟蹋了,看我不用烟袋锅打你的头。” “你知道这里是啥?”刘根来被老头逗笑了。 “就你爹那个显摆劲儿,你干的那点破事儿,邻县的人都得知道。” 老王头把手伸进袋子,拿出一根黄瓜咔嚓咬了一口。 “你也不怕把牙掰掉。”刘根来笑道。 “拿着,我去给你拿点好东西。”老王头把袋子往刘根来怀里一塞,嘴里叼着烟,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拎着黄瓜,拐进了不远处的牲口草料房。 这老头能有啥好东西? 不会是啥古董吧? 刘根来正胡乱猜测着,老王头抱着一个长布包回来了。也不搭理刘根来,越过他,径直朝他睡觉的房间走去。 刘根来也没问,带着猜测跟在老王头身后。 到了房间门口,老王头先让刘根来进去,自己留在外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藏人,这才走进房间,关好房门。 老王头这番操作把刘根来的好奇心勾起来了,等老王头把布包放上那铺凉炕,打开的时候,刘根来两眼顿时一亮。 这是一把长枪,枪身油光锃亮,显然是经常保养。 “认识吗?”老王头拍了拍长枪。 “不认识。”刘根来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他哪儿认识什么枪?前世禁枪,他都没见过真枪长啥样,唯一的见识就是电视电影里的画面。 “这叫三八大盖,小鬼子的枪。都没怎么用过,最少九成新,可不是咱们村民兵连那些老套筒汉阳造能比的。”老王头一脸的显摆。 “你哪儿弄的?”刘根来好奇问道。 “问那么多干嘛?”老王头哼了一声,“你要进山打猎,光靠挖陷阱可不行,这把枪给你了,就是子弹不太多,你省着点儿用。” 老王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弹夹和三十多发子弹,当着刘根来的面儿把子弹压进弹夹,装到枪上,又告诉他如何上膛,怎样瞄准发射。 刘根来微微有些失神。 此刻的老王头哪里像一个生产队饲养员,分明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老兵,却窝在农村生产队里当饲养员……老王头是个有故事的人。 “学会了没有?”老王头讲完了,又拿起黄瓜咬了一口。 “这玩意有啥难的。”刘根来看了老王头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不要进深山呢!” “你会听劝?”老王头哼了一声。 刘根来笑了笑。 前身就是一个犟种,他要肯听劝,就不会把自己累的差点病死。 半点口舌也不浪费……老王头这是活明白了。 “行了,拿着枪滚吧,我还没做饭呢,等你半天才来,你是不是想饿死我这个老头。” 说老王头把黄瓜叼进嘴里,打开袋子,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布包。 “大米?!你小子行啊,老头我可是有口福了,今晚吃大米粥。” 刘根来一共就往家里拿了五斤大米,分到老头这儿也就一小捧,却把老头高兴成这样。 刘根来说不清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 接下来几天,刘根来进了两次深山,用草绳陷阱抓了两窝野猪。 最大的那头公猪得有一百七八十斤,另一头公猪稍小一点,也有一百五六,两头母猪都在一百二三十斤左右,两窝小猪大小分明,大的三头都有七八十斤,小的六头都只有四五十斤,两窝猪加在一起差不多一千斤出头。 该给国营饭店送猪了,在送猪之前,还有两件事要解决,一是手推车,二是那把枪。 给国营饭店送猪或许用不到手推车,但给军营送,一定用得着。 手推车不能总借老王头的,耽误他干活是一方面,主要是怕老王头怀疑——怎么每次还车,车上的粪味都没了。 那把枪,他要办个枪证,深山里不会总没有别人,万一他开枪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没有枪证也是个麻烦事儿。 办枪证要去派出所,他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愣头愣脑的去,派出所的人会搭理他才怪,搞不好还会把枪没收了。 想要办出枪证,只能找熟人,好在他有一个——隔壁张奶奶的儿子李太平就是公社派出所所长。 到了公社农机站,刘根来塞给售货员两个大土豆,顺顺利利的用十四块五块买下了一辆手推车,眉开眼笑的售货员甚至连村里的介绍信都没跟他要。 到了公社派出所,里面的人见刘根来穿着军装,扛着麻袋,自称是所长邻居,就没多问,直接把他带到了所长办公室。 李太平正在写着什么东西,见到刘根来,便放下笔,往椅子后背一靠,上下审视着。 “李叔,你咋这么看我,都把我看毛了。”刘根来放下麻袋,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我看你小子翅膀长哪儿了,硬的都能抓到野猪往部队上送了。”李太平脸拉的老长。 “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刘根来故作惊讶。 部队要查他,怎么也绕不开派出所,李太平知道这事儿太正常了。 “算你小子运气好,部队上的人直接找的我,我又对你小子门儿清,就把这事儿给你圆过去了,要不然,你小子麻烦大了。” “嘿嘿……”刘根来讪讪的笑了笑,“那我就谢谢李叔了。” 李太平哼了一声,又继续骂道:“部队是什么地方?吃到嘴里的东西能随便送吗?万一出了差错,把你抓去打靶都不够。”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刘根来扯了扯身上的棉军装,“他们还给了我一身棉衣,可暖和了。” “看来你小子还是没吸取教训,要不要我揍你一顿,帮你长长记性?” 李太平从小看着他长大,又没少接济他们家,有资格揍他。 “别别别,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刘根来连忙举手投降。 “你还想有下次?”李太平两眼一瞪。 “没了,没下次了。”刘根来态度那叫一个老实。 “哼。”李太平又哼了一声,喘了几口粗气,这事儿才算过去,“说吧,找我啥事儿?” “我在黑市上淘了一把枪,想找你办个枪证。”刘根来从麻袋里取出那把三八大盖。 “你还敢去黑市?”李太平嗓门一下子提高了。 第28章 还是个所长呢,说话真粗鲁 “李叔,黑市的事儿过会儿再说,咱们先说枪证的事儿好不好?”刘根来急忙转移着话题。 李太平瞪了刘根来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买枪的事儿,你爹知道吗?” “我还没跟他说,这不先来找你了吗?”刘根来解释道:“我爹已经同意我进山打猎了,我就想着弄把枪防身,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个保障。” “你爹真同意你进山?” “不信你去问,这事儿我还能撒谎?” “量你小子也不敢。”李太平想了想,“既然要进山打猎,的确也该有把猎枪,不过,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这把枪只准你进山打猎的时候带,你要敢在外面惹事,我第一个收拾你。” “李叔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就我这小身板,敢惹谁啊?”刘根来比量着自己瘦弱的胳膊。 “行了,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办证。” 李太平走出办公桌,拿着枪出去了,不到十分钟,他就拿着枪证回到了办公室,往刘根来怀里一丢。 “你小子以后有什么打算,不是想一直打猎吧?” “以后的是事儿谁知道,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刘根来收好了枪证,又从李太平手里接过长枪。 “也是,你才十五岁,别的事儿过两年再说吧!”李太平坐回办公桌,拿起笔,正要再写点什么,又放下了。 “对了,你进山要是遇到狼,遇到熊瞎子,立刻就跑,别以为手里拿个烧火棍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知道了,我又不傻。” “行了,滚吧!我还忙着呢!”李太平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又把笔拿了起来。 “还是个所长呢,说话真粗鲁。”刘根来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李太平两眼一瞪。 “我说李叔你拿笔的样子真有范儿,像个教书先生。”刘根来嬉笑道。 “你小子病了一场咋跟变了个人,以前可不敢这么贫嘴。”李太平又上下打量着刘根来,“要不是从小看你长到大,我还真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 可不是冒名顶替了吗? 刘根来暗笑着。 “你还不走,坐那干啥?等着挨揍?”李太平骂道。 “李叔,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带了什么?”刘根来踢了踢脚边的麻袋。 “拿走,给你办点事儿,还收你东西,你是想让你张奶奶揍我是吧?”李太平看也不看那个麻袋。 “你要这么说,那这头野猪我可拿走了。”刘根来拎着麻袋就要往肩上扛。 “你给我放下!”李太平一听就急了。 别的东西他可以不要,野猪必须得要。 那可是肉! 全所上下几十号人已经小半年没见肉星了,他这个所长不好当啊! 三步两步来到麻袋前,李太平先是打开麻袋口看了一眼,又掂了掂重量,拍拍刘根来肩膀,笑道:“好小子,李叔没白疼你,有了肉,没忘了你李叔。” 这头野猪得有四五十斤,去掉头和内脏,起码能出三十多斤肉,所里的人差不多每人能分一斤,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小赵,小赵。”李太平喊来一个公安,吩咐道:“去把猪称了,把重量告诉我,再让人把猪杀了,今天咱们所里分猪肉,所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给我拉下。” “有猪肉?!所长,你可真牛!” 小赵又惊又喜,兴冲冲的拎着麻袋离开了,很快,整个派出所都热闹起来。 “根来,这头猪,李叔不能白要。”李太平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去过黑市,应该知道黑市的价格,李叔也不占你便宜,就按照黑市的价格走,我给你一斤两块二。” 黑市的肉价又涨了? 刘根来哪儿去过黑市,黑市的猪肉价格还是从部队赵部长那里听到的,两块钱一斤,这才几天,又涨了两毛。 见刘根来沉默,李太平还以他嫌自己给的价格低了,便说道:“根来,你李叔这个所长也不好当,要是猪肉太贵,所里的人就算吃到肉,也不会说我个好。” “李叔,部队给我的价格是六毛五,要不,你这边也是这个价?”刘根来一笑。 李太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笑骂道:“就两块二一斤,你小子想让我也给你一套棉衣,门儿也没有。” …… 从派出所出来,刘根来空间里又多了一百零八块,卖部队的猪钱给家里了,卖野鸡的那四十九块三,他买了烟,买了手推车,花了十七,还剩下三十二块三,算下来,他现在一共还有一百四十块三毛。 这些钱看似不少,但相对于他想做的事还远远不够。 “明天就去国营饭店卖野猪。” 刘根来打定主意,又跑去五道岭锻炼了。 锻炼了这些天,他力量明显见长,身体也更灵活了,一些前世打架用的阴招都能施展出来。如果遇到坏人,多了不敢说,三个两个的,他有把握一套连招带走。 …… 第二天一早,喝了一肚子热乎乎的疙瘩汤,刘根来直奔四九城。 到了国营饭店,何主任一见到他就笑了,“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怎么,馋野猪肉了?”刘根来丢过去一根中华烟,笑道:“看你这体态,也不像吃不饱。” “滚蛋,你个小屁孩还敢调侃我,没大没小的。”何主任笑骂着点上了烟,“搞到野猪了?” “搞不搞到野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都让我滚蛋了,还想要野猪?猪毛都不给你。”刘根来嘴上怎么肯吃亏。 “我的小祖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喊我何胖子都行,只要你有野猪肉。”何主任听出了刘根来的话外音,连忙改口。 “我二姐以后还要在你手底下干,我哪儿喊你何胖子?”何主任服软,刘根来也顺坡下驴,“安排个人,带辆车跟我走吧!” “你没把野猪带来?”何主任问道。 “这不废话吗?我要是用牛车拉一车野猪招摇过市,你觉得我还能走到国营饭店?”刘根来给了何主任一个逼视的眼神。 “那倒是。”何主任点点头,“走到半道上就得被人抢光,这年头,哪个单位都缺肉,遇到了就不会放过。” 第29章 于大爷的主意 国营饭店有一辆三轮车,何主任安排大厨的小徒弟跟刘根来去拉野猪。 小徒弟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三轮车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四九城外。 刘根来让他把车停在一个树林边,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从空间里放出两大三小五头野猪,这才把小徒弟喊了进来。 “把野猪放这儿,你不怕被人偷了?”小徒弟见到这么多野猪,又惊又喜。 “有人看着,他怕生,不想见人。”刘根来随口敷衍着,跟小徒弟一块儿费劲巴拉的把五头野猪都抬上了三轮车,用路边的杂草盖住。 回去的路就慢了,五头野猪加起来得有四五百斤,路稍微不平,小徒弟就得站起来蹬。 刘根来不想跟猪挤在一起,就在后面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跟着。 回到国营饭店,小徒弟把三轮车骑到了后门,何主任已经在那等着了。 隔着老远,何主任就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往这边看,刘根来真怕他那体重把脚指头压断了。 等小徒弟把三轮车停下,见到这么多野猪,何主任兴奋的直搓手。 “何主任,咱们提前说好了,这五头野猪不全都是你的,还得给供销社于主任留一头。” 供销社和国营饭店离的这么近,供销社的小贾又在跟国营饭店的小丽谈朋友,他送来这么野猪,于主任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如果不提前说好给于主任留一头,何主任肯定全留下,等于主任找上门,那就不好看了,毕竟于主任对他不错,他也答应过打到猎物会想着于主任。 “这个于秃子,怎么哪儿都有他?” 到手的野猪还得匀出去一头,何主任满心的不舍,可野猪是刘根来的,刘根来想给,他也只能答应。 转念再一想,何主任又笑了。 五头野猪,只给于秃子一头,剩下四头都是他的,于秃子肯定比他更难受。 正所谓心宽体胖,何主任能在这个年代长一身肥膘也不是没理由。 “走走走,咱俩去我办公室喝茶。”何主任拉住刘根来,又吩咐着小徒弟,“把你师父喊过来,一块儿把猪称了。” 到了办公室,何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茶叶,冲刘根来笑道:“你的烟比我的好,我就不给你烟了,你尝尝我这茶咋样?” 他用三根手指头捏了十来片茶叶放进茶壶,又小心翼翼的把纸包收好,这才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能送来这么多野猪,接下来一个月,我就要忙活了。” “你慢慢卖,再打到野猪,我还给你送来。” 刘根来空间里还有七八头野猪,随时都可以再送。 “你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不会让你吃亏,野猪的价格就随着黑市走,可以吧?”何主任问道。 刘根来想了想,说道:“黑市的价格有点高吧,肉店的猪肉才卖几毛钱一斤,国营饭店的肉要是卖价太高,对你不会有啥不好的影响?” “有个屁的影响。饭店是国营的,卖再多钱也揣不进我的口袋。” “肉店的肉是便宜,可它有肉卖吗?我们这边的肉店上次卖肉还是一个多月以前,还一户限购二两,连塞牙缝都不够。” “你也不用担心价高卖不掉,现在买啥都要票,老百姓手里不缺钱,就是花不出去,饭店的肉价高点,但是不要票,也不限购,想吃肉的还不打破头的抢?” 何主任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用后世的话讲就是吐槽。 “这么说,我二姐的工作有希望了?”刘根来笑道。 “有了这些肉,就基本没问题,”何主任往上指了指,“上头的人也缺肉,我给他们送去一头大的,再把你的要求说一说,一个工作指标而已,他们肯定会答应。” 何主任话锋一转,“不过,保险起见,过些天,你还得接着送几头猪,咱们把事情做漂亮了,让那些喜欢挑刺的人找不出毛病,你二姐的班才能上的安稳。” “没问题,有了野猪,我就给你送。”刘根来点点头。 “来来来,尝尝这茶。” 于主任把泡好的茶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水碧绿碧绿的,散发着阵阵清香。 “黄山毛峰!有这么好的茶不喊我,你个只想吃独食的何胖子。” 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叫骂,于主任黑着脸走了进来。 “于大爷,您来了。”刘根来站起身,递过去一根烟。 于主任没接,脸依旧黑着,“野猪都送给何胖子了,才想起我是你于大爷,早干什么了?” “这你可就冤枉小刘了,”何主任笑着给于主任倒了杯茶,“他把野猪送来的时候,特意说过其中一头是给你留的。” 于主任一怔,看了看何主任,又看了看刘根来,黑脸立刻变成了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这个大爷,大爷误会你了,你不会跟大爷计较吧?” 刘根来都惊呆了。 于主任的脸是三岁孩子脸吗,怎么说变就变? “怎么会?咱们头一次见面,您就帮了我那么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刘根来又把烟往前凑了凑。 于主任笑着接过来,“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 点上烟,于主任又看向何主任,“五头猪就匀给我一头,剩下四头都是你的,你吃得下这么多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小刘想让她二姐来国营饭店干个服务员,不光这四头,后面有了,还会接着送。”何主任心里有底,也就不怕于主任知道。 于主任略一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冲刘根来说道:“供销社正好缺个人,没有国营饭店这么麻烦,你把那四头野猪都给我,我明天就能把你二姐的工作指标开出来。” “你当小刘傻呀?”何主任嗤笑道:“国营饭店一天管两顿饭,你们供销社管饭吗?” 于主任一怔,国营饭店管饭的优势,供销社的确比不了,但他也没死心,略一思索,就有了新主意。 “你家离四九城不近吧?你二姐每天上下班走那么远的路,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你是不是得她在这附近找个住处? 你二姐应该还没结婚吧?她一个大姑娘自己在外面住,你肯定也不放心吧? 我看不如这样,供销社的工作我也给你留着,你安排个合适的人来上班,晚上跟你二姐一起住,给她作个伴,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你看我这个主意咋样?” 第30章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于主任的话说到刘根来心里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谁来给二姐作伴合适,他还没有想好。 李兰香肯定不行,根喜根旺和彩霞都还小,正是离不开妈的时候,刘栓柱每天干活累的要死,指望他又当爹又当妈显然不现实。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照顾三个孩子,再说,他也不能让刘栓柱和李兰香常年两地分居,家没个家样。 最好的办法是把刘栓柱和李兰香的工作同时解决,让他们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进城。 这个需要慢慢来。 刘根来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是大姐刘芳。 可大姐已经嫁人了,有个一岁多的女儿需要照顾。家里还有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好几个人,关系挺复杂的,他不确定大姐能不能出来工作。 大姐嫁人这两年,刘根来一共去了两次大姐家,一次是大姐成亲,一次是大姐生娃。 大姐也只回了一次家,是他刚病倒的时候,带着孩子来看他,只带了二斤棒子面,连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刘根来猜测大姐过得并不好,可她当初非要嫁个城里人,路是自己选的,崴了脚,也只能自己受着。 “于大爷,您这个主意不错,您等我几天,我想想让谁来合适。”刘根来决定先去大姐家看看。 “不用急,反正国营饭店这边的工作指标也没那么快下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找我。”于主任惬意的喝了口茶,“这茶真不错,比我的高碎强多了,小何,给我来点儿回去喝。” “想也别想,我这点茶还是在我二叔那里蹭的。”何主任翻了个白眼儿。 何主任二叔的级别不低呀,怪不得他敢把话说的那么满。 刘根来暗想着。 这年头,喝茶也要看级别,级别不够,再有钱也买不到好茶。 “那我没事儿就来你这儿喝茶,反正咱两家离得又不远。” 于主任脸皮太厚,何主任也就只能继续翻白眼。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了何主任办公室,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厨师。 “猪称好了,五头猪一共四百六十斤。” “我得去看看,挑头大的。”于主任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想得美,给你头小的就不错了。”何主任急忙追了出去,生怕于主任抢了那头最大的野猪。 刘根来没有跟出去,就算两个主任打的脑袋开花,也少不了他一分钱,他懒得去凑热闹。 厨师也没跟出去,抓起何主任办公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儿,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您是国营饭店的厨师吧?”他掏出了一根中华烟,递给了过去。 “哟,这么好的烟,你小子够局气,怪不得能抓到那么多野猪。”厨师在身上擦了擦手,才接过烟,别在了耳朵上。 这俩事儿有关系吗? 刘根来暗暗好笑。 “您上次炒的俩菜味道真不错,我还没谢谢您呢!” “我就是靠手艺吃饭的,菜炒不好,国营饭店能用我?”厨师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刘根来笑了笑,问道:“您贵姓?” “啥贵不贵的,我姓牛,看得起我,就喊我一声牛师傅就行了。”厨师性子够豪爽。 “牛师傅,我想做点卤肉自己吃,总调不好味儿,有啥窍门吗?”刘根来问道。 “这有啥难的,你等着,我给你做几个卤料包,一准儿好吃。”牛师傅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出了何主任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牛师傅就回来了,递给刘根来一个大纸包。 “这里面有五包卤料包,一包可以卤十斤肉,你加点盐调咸淡口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加。” “那就谢谢牛师傅了。”刘根来从衣兜,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两根黄瓜和两个洋柿子递给牛师傅。 “这月份还能弄到这么新鲜的菜,你小子挺有本事的。”牛师傅也没推辞,接过来就把黄瓜和洋柿子都揣进口袋。 这么好的东西他可舍不得吃,要带回家给孩子。 出门的时候,牛师傅回头又说了一句,“你要吃着对胃口,用完了再跟我要,不用客气。” 你都不跟我客气了,我还会跟你客气? 就是不知道何主任知道了会不会跟你客气。 …… 不知道于主任跟何主任怎么商量的,于主任最终带走了一头一百二十多斤的大野猪。 不知道刘根来一次送来这么多野猪,何主任这边的钱没准备够,就让他先等着,他先把猪给上头送去。 估计何主任一时半会回不来,刘根来索性拿出空间里剩下的半头小猪,让牛师傅帮忙卤了,他溜溜达达去了供销社。 一进供销社大门,朱姨就夸奖道:“听我们主任说你一次送来了五头野猪,你咋那么厉害,我家小子跟你差不多大,成天就知道吃。” “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朱姨您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您。” 实在受不了朱姨的干夸,刘根来在柜台上放下两根黄瓜,两个洋柿子,逃也似的进了于主任办公室。 于主任已经算好钱在等着他了。 “野猪钱,我这边跟何主任那边一样,都是两块二,我那头猪一百二十六斤,这是二百七十七块二,你点点。” “点啥,多了算你给我的。”刘根来接过钱,直接揣进了衣兜。 “要是少了呢?”于主任笑道。 “少了就当我给你买酒喝了。” “哈哈哈……没喝到你的酒,反倒领了你的情,你小子还真是个人精。”于主任笑着拉开抽屉,取出一摞甲级烟票,递到刘根来面前,“这是我这些天换的甲级烟票,都给你了。” “嘿嘿……你咋知道我烟没了。”刘根来一点没客气,抓起烟票,揣进衣兜,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了两根黄瓜和四个洋柿子。 “这季节,你哪儿弄的这些东西?”于主任两个眼睛都直了。 “我说我自己种的,您信吗?”刘根来笑道。 “你说什么我都信。”于主任只是随口一问,到了他这个年纪,好奇心早就没那么重了。 刘根来最爱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会省很多口舌。 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刘根来空间里又多了不少东西,除了十几盒中华烟之外,还有一整套的厨房用具。 这是他给家里准备的,他实在受不了陶罐做饭,柴刀切菜了,还有那黑黝黝的陶碗。 在他的印象里,那种陶碗都是一次性的,喝了酒就摔碎,从不会用第二次。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很快就找到了大姐家,按照导航的指引,不紧不慢的朝大姐家走去。 第31章 连锅端 大姐家离供销社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按照导航地图上的显示,走路要五十多分钟,骑车十来分钟就够了,坐公交车要五站,有点绕路,差不多得二十分钟。 刘根来懒得去挤公交车,就一路腿着,来到了大姐家。 大姐家在一条胡同的大院里,大院共三进,住着二十多户人家,刘根来记得大姐家在中院东厢房,一共三间小屋,住着大姐公公婆婆,一个小姑子,两个小叔子,还有大姐一家。 八个人住三间小屋,比他家还拥挤。 现在快中午了,应该是做饭的时间,大院里有不少人活动,做饭的却没几家。 这也正常,四九城的工作岗位也很紧张,一户人家一般只有一个正式工,其他人只能打打零工,谁家要是双职工家庭能让周围的邻居羡慕死。 这会儿在家的基本都是闲人,闲人还想吃三顿饭? 做梦呢! 就是想吃,家里也不一定有粮食。 刘根来走过前院的时候,几个大妈都从窗口上看着他,见他一身军装,不像是坏人,也就没再留意。 走过前院和中院之间的跨门,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姐刘芳。 中院正中间的水龙头下,刘芳正在洗着衣服,水池台放着一盆洗过一遍的,水池边上还堆着一大堆没洗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的老旧棉衣,看着比他之前的棉衣还薄。看她的体态,嫁到城里两年,非但没过的更好,反倒瘦了好多。 她腰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小孩儿,小小的一只,可能刚学会走路,正是用双脚探索世界的时候,却乖巧的坐在板凳上,玩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枯树叶。 听到有人走近,刘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洗着衣服。 显然是没认出刘根来。 “大姐。”刘根来走到近前,喊了一声。 刘芳诧异的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刘根来几眼,随后,两眼猛地一亮。 “根来!你咋来了?你病好了!你哪儿弄的这身衣服,大姐差点没认出是你。” 刘芳直起腰,想去摸摸刘根来的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胡乱在身上擦着手上的水,脸上都是笑容。 “大姐手凉,别冰着你,外面冷,快快快,去屋里暖和。” 刘根来没有动,目光落在大姐手上,跟二姐一样,大姐的手也冻的通红。 那小孩有点胆小,见到生人在跟妈妈说话,倒腾着小腿跑过来,抱住了刘芳的腿,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刘根来。 “招娣,这是你大舅,快喊大舅。”刘芳蹲下来,教小孩喊人。 小孩却只是怯怯的看着,一言不发,明显还有些害怕。 “刘芳,你在跟谁说话?” 东厢房三间小屋里,中间那间小屋的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女探出半个脸,嘴上问着刘芳,两眼打量着刘根来。 “妈,他是我大弟弟,是来看我的。”刘芳回应着。 这时候,又一个脑袋探出窗口,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看起来跟二姐年龄差不多,她的目光落在刘根来手上。 见到刘根来两手空空,很快就把脑袋缩回去了,一道刻薄的声音从窗口传出。 “空着手走亲戚,怎么好意思,肯定是来打秋风的。” 那女孩的声音不小,就是说给刘根来听的。 刘根来没啥反应,刘芳却有点紧张,急忙解释道:“那是我小姑子,昨天相亲没相成,心情不太好……” 刘根来压根不想听大姐解释,一个不想干的人而已,心情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弯下腰,抱起小招娣,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块,逗着她。 “叫声大舅,大舅给你糖吃。” 小丫头眼睛都直了,一动不动的盯着糖块,就是不喊人。 刘根来笑了笑,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又把剩下的几块放进她的两只小手。 小丫头下意识的握紧了糖块,又转头看着刘芳。 “大舅给你的,你就吃吧!”刘芳笑得有些牵强。 小丫头这才动了动嘴,咂着砸吧着糖块,似乎是被甜到了,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忽然喊了一声,“大舅。” “真乖。” 刘根来笑着在小丫头脸上亲了一下,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走吧根来,外面冷,咱们进屋。”刘芳又招呼着刘根来。 “嗯。”刘根来应了一声,抱着小丫头,跟着刘芳走进了房间。 房间边上生这个炉子,炉子上座着一口锅,正呼呼的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饭香味。 刘芳忙忙活活的给刘根来倒着热水,没等刘根来坐下,大姐婆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刘芳,饭好了吗?好了就把锅给我们端进来,我跟你妹在里边吃。” 连锅端? 这是怕我蹭饭。 刘根来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 “根来,你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大姐一会儿就给你做饭。”刘芳的笑容有些生硬,明显底气不足。 果然,她话音刚落,她婆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做什么做?家里哪有多余的粮食?” 刘芳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手足无措。 她婆婆还不算完,“把饭端进来,就去洗衣服,想吃饭就得干活,老钱家不养闲人。” 刘根来有点忍不住了。 “大姐,这就是你过的日子?” “这有啥?这不挺好的吗?”刘芳捋了一把有些凌乱的鬓角,转身端锅去了,“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这管这叫挺好?”刘根来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 他这个娘家人还在,他们就敢这么对大姐,他不在的时候,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大姐呢! “回头再跟你说。”刘芳一手端着锅,一手拿着两副碗筷进了里屋。 “你怎么放那儿?把床都弄脏了,哎呀,去去去,我自己来,笨死了你。”大姐小姑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跟她妈一样刻薄。 刘芳没有应声,应该是默默承受了,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冲刘根来讪讪的笑着:“水喝完了没有?姐再给你倒点。” 刘根来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杯。 这个家,大姐能做主的,可能只有热水了。 “妈妈,吃糖糖,糖糖甜。” 刘根来怀里的小丫头忽然扭过身,把一个糖块高高举起。 “妈不吃,招娣自己吃。”刘芳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刘芳,你给招娣吃的什么?” 里间传来了大姐婆婆的问询,明显是听到了小丫头的话。 第32章 用事实说话 “她大舅给的糖块。”刘芳回应道。 “给了多少?”她婆婆又问。 “不多,就几块。”刘芳的声音小了下来。 “那就给满仓和满谷留着,她一个赔钱货吃什么糖?”她婆婆的嗓门儿高了几度。 尼玛! 刘根来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强忍了几忍,才忍住冲进去暴揍大姐婆婆一顿的冲动。 “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了,糖是大舅舅给你的,只能你一个人吃,谁要都不准给。” 招娣这个名字太难听,刘根来实在喊不出口。 小丫头还没啥反应,大姐小姑的声音先传了出来,声音刻薄的,刘根来都能想到都她脸上的讥讽和不屑。 “一个乡下的小屁孩,还想管城里人的事,嫂子,你这个弟弟可真有本事。” “大姐,跟我走。” 刘根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大姐这个家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里间的那对母女揍的生活不能自理。 “去哪儿?”刘芳没动。 “我带你去吃饭,有事儿跟你说。” 不能冲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是来帮大姐的,不是给大姐添乱的。 “吃啥饭?我又不饿。你也别乱花钱,为了给你治病,家里已经欠了不少债了。一会儿,大姐给你熬完粥,吃完了你就回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大弟弟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趟,却被婆婆和小姑子这么对待,刘芳豁出去了,就算丈夫钱大志回家揍她一顿,她也要给弟弟做顿饭。 “你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走,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刘根来看着刘芳,一脸严肃。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果她自己不挺起腰杆,就算给她安排了工作,也会被钱家人趴在身上吸血。 “根来,你就别让大姐为难了好不好,大姐能熬到现在,不容易……”刘芳眼圈红了。 “妈妈、妈妈、妈妈……” 见妈妈要哭,小丫头急了,扭着小身子想让妈妈抱,眼泪都快下来了。 刘芳急忙把她抱过来,轻声哄着,“妈妈没事儿,招娣要乖乖的,要听话,好不好呀?”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着头。 唉! 刘根来心头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了刘芳的胳膊就往外拖着。 刘芳已经自己把自己禁锢了,说是说不通了,只能把她的禁锢彻底打碎。 “哎呀,你干嘛啊?” 刘芳想挣脱,却发现刘根来的力气大的吓人,手跟钳子似的,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 屋里的两个人根本没搭理刘芳和刘根来。 在她们看来,刘根来完全是在吹牛,强行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而已。 一个乡下的穷小子还想在城里的饭店吃饭? 有钱吗? 有粮票吗? 她们已经在想着等刘芳灰溜溜回来的时候,如何羞辱。 …… 刘芳抱着女儿懵懵懂懂的被刘根来拉上了公交车,又稀里糊涂的下了车,直到看到国营饭店四个字,才稍稍回过神。 “根来,你带大姐到这儿来干啥?这儿的饭菜可贵了,咱们可吃不起。” “走吧!” 刘根来懒得解释,直接拽着刘芳走进了国营饭店。 “哟,小根来回来了,这就是你二姐?”服务员小丽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服务态度妥妥的五星好评。 刘根来一次送来了四头野猪,她能分到不少肉,见到刘根来就跟见到亲人似的,能不热情吗? “这是我大姐。” 刘根来拉着大姐坐到一张空桌旁。 “我说呢,看着也不像十九岁。”小丽笑道:“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师给你做。” 刘根来从棉衣口袋里取出两根黄瓜和两个洋柿子,“黄瓜炒个鸡蛋,洋柿子拌白糖,再问问牛师傅卤肉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多切点。” “我说牛师傅哪儿弄的黄瓜洋柿子,原来是你给的。”小丽两眼一亮。 “也有你的。” 刘根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黄瓜和两个洋柿子。 “那我就谢谢你了。”小丽一点也没跟刘根来客气。 把自己的黄瓜和洋柿子放起来,把另外两根黄瓜和洋柿子送到厨房,小丽就出了饭店,朝对面的供销社跑去。 国营饭店里没有鸡蛋和白糖,别人吃这两个菜,小丽理都不会理,刘根来要吃,她连说都没说,就屁颠屁颠的跑供销社买去了。 刘芳看傻眼了,老半天也没回过神,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刘根来,就像不认识她这个大弟弟。 刘根来也没说话,点了一根烟,等着刘芳慢慢回神。 “你……你……这……这……” 又过了一会儿,刘芳终于稍稍恢复了一点,想要问点什么,脑子里却是懵懵的,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吃了奶奶从庙里求的药,病好了,又在咱们村后山抓了几头野猪,在这儿给二姐换了个工作,过些天,二姐就能上班。对面供销社还有一个工作机会,我去找你,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刘根来言简意赅。 “什么?” 这一波冲击比刚才还强烈,刘芳口眼张的老大,脑子里更是懵懵的一片。 直到小丽把黄瓜炒鸡蛋,洋柿子拌白糖,还有满满一大盘卤肉端上来,刘芳还在愣着。 小丫头在刘芳怀里扭呀扭的想要吃。 这么点的孩子正是只知道吃的年纪,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哪里忍得住? 刘根来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捏了一块沾着白糖的洋柿子放进她嘴里。 “好吃吗?” “好吃,好吃,还要,还要。” 小丫头嘴里就几颗牙,好在洋柿子软和,用不着嚼,她抿了几下就咽下去了,嘴里吵着还要吃。 “根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刘芳终于回过神了。 “要是假的,这些吃的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也不如用事实说话,看着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三个菜,根本不用刘根来多说,刘芳就信了。 “根来,你咋那么有本事,大姐就跟做梦似的。”刘芳眼泪下来了。 刘芳性子像刘栓柱,老实本分,爱哭的毛病遗传了李兰香。 “妈妈,妈妈,妈妈……” 小孩子最怕大人哭,刘芳一掉眼泪,小丫头的眼睛也红了,扭着叫着喊妈妈。 “没事儿,妈妈是高兴的。” 刘根来掐了一小块杂合面馒头,沾了点卤汤,塞进小丫头嘴里。 不知道是听懂了刘根来的话,还是卤味太香,小丫头立刻不闹了,咂吧着小嘴吃着馒头。 刘根来又用筷子插了个馒头递给刘芳,“大姐,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第33章 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做冤大头 “哎哎,”刘芳答应着,接过馒头。 刚吃了几口,她又捂着脸哭了。 “大姐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这么有出息。” “大姐,别哭了,好好吃吧。” 在家看惯了李兰香掉眼泪,刘根来不想再看大姐哭。 “嗯嗯,大姐不哭,你这么有出息,大姐应该高兴。”刘芳抹了抹眼泪,又冲小丫头说道:“到妈这儿来,让你大舅好好吃饭。” “行了。”刘根来摆摆手,“你好好吃你的,我喂她吧,看你瘦的,都快脱相了。” “家里的饭不够吃,没办法……” 刘芳还想解释,刘根来压根不想听,专心的喂着小丫头。 小丫头的胃才多大,不一会儿就吃饱了。 吃饱了饭就找妈妈,刘根来没拗着她,把她递给了刘芳,自己拿了一个馒头吃着饭。 刘根来不说话,刘芳也没再吱声,姐弟两个默默吃着饭。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吃饱了,点了根烟,等着刘芳吃完。 可能是太久没吃过饱饭,等刘芳放下筷子的时候,黄瓜炒鸡蛋和糖拌西红柿被吃的精光,连盘子也被馒头擦的干干净净,那一大盘卤肉也只剩了个底儿。 “大姐,咱家离四九城远,在国营饭店上班早出晚归的,二姐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就想在四九城给她找个住处。把你安排到供销社上班,是想让你照顾她的,可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放心你照顾二姐?” “我挺好的,能照顾小敏。”刘芳还在嘴硬。 “你当我耳朵聋还是眼睛瞎?你婆婆跟小姑子怎么对你,我是没听到,还是没看到?”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大姐这性子愁死个人。 “她们就是怪我没给你姐夫生个儿子,等我生了儿子,她们对我就不会这样了。”刘芳还在麻醉着自己。 “这话你自己信吗?”刘根来有点无语。 “那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农村来的,没有工作,没有口粮,吃的穿的用的都得靠他们。” “家里一共八口人,只有我公公和你姐夫有工作,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省着点,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刘芳继续说着,与其是说给刘根来,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她们吃饭,你只能看着;这么冷的天,她们躲在屋里暖和,你一个在院子里,又带孩子,又要洗一家人的衣服;娘家弟弟来看你,她们跟防贼似的,你想给我做口吃的,她们也不允许。大姐,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刘根来句句戳心。 “你别说了,别说了……”刘芳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刘根来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根烟,“大姐,你的腰杆要是不硬起来,这工作我就不能给你,要是真给你了,你非但照顾不了二姐,还会白白便宜了她们这群白眼狼。” 一听这话,刘芳立马急了。 “我能行,我能行,她们欺负我,是因为我赚不了钱,没有口粮,有了工作,我又能赚到钱,又能领到口粮,她们就不敢这么对我了。” “她们要还这么对你怎么办?”刘根来问道。 “那我就跟她们急。” “好,那咱们就试试。”刘根来站起身,“大姐,你跟我来。” “去哪儿?”刘芳有点没反应过来。 “跟着我走就行了。” 刘根来没解释,带着刘芳出了国营饭店,来到了斜对面的供销社。 “小刘,你又来了,是不是忘了买什么东西了?朱姨给你拿。”柜台后的朱姨放下毛衣,笑着冲刘根来打着招呼。 刘芳有些发懵,她也去过供销社,见到的都是冷脸,什么时候供销社的服务员这么热情了? “我来找于主任,他在不在?”刘根来微笑回应。 “你来的真巧,他刚回来。”朱姨笑道,两眼不住的打量着跟在刘根来身后的刘芳。 刘芳也在打量着供销社。 这就是我以后上班的地方? 真好啊! 刘根来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于主任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哼着小曲儿。 他把那头猪送上去的时候,领导们都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夸他,大领导还给了二两好茶,一点也不比何胖子的黄山毛峰差。 “哟,小刘,你咋又来了?是不是钱给多了,要给我送回来?”于主任开着玩笑。 “于大爷,我来是想问问你,一个工作指标要多少斤野猪肉?”刘根来没绕弯子,直奔正题。 于主任看了看跟在刘根来身后的刘芳,一下明白了。 “你上午已经送了一头了,领导们很满意,再来一头差不多大的应该就能成。” 两头猪加在一起得有两百五六十斤,这么多野猪肉足以换一个供销社的工作指标。 “把三轮车借给我。”刘根来直截了当,“村里来人告诉我,他们又猎了一头一百多斤的猪,已经快送过来了,我去迎一迎。” “这么快?”于主任有点吃惊。 “你要嫌快,我让他们给别的单位送去了。”刘根来笑道。 “你敢!你要敢送别的单位,以后我就不让你进我办公室的门。”于主任笑骂着,把三轮车钥匙丢给了刘根来。 “于大爷,这是我大姐,让她在这儿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交代了于主任一句,刘根来就匆匆出了供销社,骑着三轮车就走。 他可没有傻乎乎的登到城外,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拐进去,再拐出来,三轮车斗里就多了一头一百七十多斤的大野猪。 慢悠悠的骑回供销社,于主任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这头野猪比上午那头还大。” 于主任有点兴奋,“有了这头猪,工作指标的事儿稳稳的,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于主任骑上三轮车就走,动作麻利的哪儿像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 “我工作的事儿这就成了?”刘芳有点不敢相信。 “咱们觉得比登天还难得事儿,在有些人那里,也就是一句话。”刘根来一笑。 一个多小时之后,于主任带着工作指标回来了,刘根来接到手里,往兜里一揣,冲刘芳说道:“走,咱们一起回你家。” 工作指标上没有名字,谁拿到算谁的,刘根来倒想看看,有了工作,刘芳到底能不能支棱起来。 要是能,工作指标就给她,要是不能,那就只能考虑别的人选了。 为了这个家,刘根来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做冤大头。 第34章 让大姐硬起来 一路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大姐家。 中院,水龙头下,大姐没洗完的衣服还在那儿放着,屋里的两个人谁都没动一下,那盆洗了一半的已经结冰了。 刘根来抱着小丫头,有意落后了刘芳几步。 刘芳不傻,知道大弟弟是在考验她,如果自己支棱不起来,揣在他兜里的工作指标一定不会给她。 来到房门口,刘芳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刘根来抱着小丫头,不动声色的跟在她身后。 “哟,这是吃完饭回来了?吃的什么好东西,说出来馋馋我。” 三人刚一进门,大姐小姑子的讥讽声就从里间传了出来。 没等刘芳回应,她婆婆的话又跟上了。 “既然吃饱了饭,那接着干活,先进来把碗筷收了,再去把衣服洗了,洗不完衣服,晚上就不要吃饭了。” 刘根来继续沉默着,想看看刘芳如何应对。 刘芳又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你们自己吃饭的碗筷自己收拾,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我是嫁过来的媳妇,不是你们家的佣人。” 刘芳前面半句话还心平气和,后半句近乎是吼出来的。 刘芳的婆婆立马炸毛了。 “刘芳!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你疯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小姑子的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 “我说大嫂,你那个吹牛的弟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等着,我哥一回家我就告诉他,看他揍不揍你。” 大姐还挨揍! 刘根来眼底寒芒一闪。 他本想看看刘芳能不能支棱起来就回去,现在看,还得等一等了。 “他凭什么揍我?都是没工作,凭什么你跟妈什么都不干,所有的家务活都是我的,你们还吃的比我多,穿的比我暖,到底是凭什么?” 刘芳爆发了,声音有点歇斯底里。 “还翻了天了你。” 屋门咯吱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气呼呼的冲了出来,“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哥赚钱养我天经地义,你算个什么东西,能跟我比?”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紧随其后,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跟那个刘芳婆婆一样,满脸戾气。 刘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她刚刚只是积攒了太久的怨气集中爆发,怨气发泄出来了,气势也随之低落。 再加上平时被欺负惯了,本能的对这两个欺负她的人心生畏惧。 “哇……” 被刘根来抱着的小丫头被吓的大哭起来,扭着身子要找妈妈。 “你个赔钱货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关门外!”刘芳婆婆恶狠狠的骂着。 小丫头被吓得立马不敢哭了,却还在不断地抽泣着。 显然,刘芳婆婆不止是吓她,一定这么做过。 “对了,糖呢?赶紧拿出来,你个小赔钱货要敢自己吃了,就罚你一天不吃饭!”小姑子同样恶狠狠的骂着。 为母则刚,看到女儿被骂成这样,刘芳又一次爆发。 “你们一口一个赔钱货,你们自己不也是女人吗?钱多多,你将来要是生个女儿,婆家人骂你的女儿赔钱货,你愿意吗?” “你个死赔钱货,敢诅咒我的女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芳婆婆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刘根来哪儿能看着大姐挨打?他一把将大姐拉开,刘芳婆婆冲的太急,还在往前扑着,刘根来脚尖轻巧一勾,刘芳婆婆就趔趄着冲出房门,摔倒在那堆没洗的衣服上。 “哎呀,不得了了,媳妇勾结乡下来的泥腿子打老人了,都来看看啊!” 有那堆衣服垫着,刘芳婆婆根本没摔着,她却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哭喊起来。 “你敢打我妈?你个乡巴佬等着,我让治保大队的人把你抓起来!”小姑子恶狠狠的威胁着。 刘芳又怕了,抓着刘根来的胳膊,急急问着,“根来,怎么办?要不,你赶紧跑吧,要是治保大队的人来了,肯定把你抓起来。” “跑啥?”刘根来笑看着刘芳,“不是还有你吗?你是我大姐,有你在,我怕什么?真要出事了,你能不护着我?” 让软弱的人刚硬起来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他当依靠,做主心骨,担起责任。 “我……我能行吗?”刘芳犹豫了。 她一直是弱者,一直被欺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护着别人。 “你要是不行,那我就只能被治保大队的人抓起来了。”刘根来耸耸肩。 “他们要抓你,我就跟他们拼命!”刘芳一下子狠起来了。 这是发力过头了。 刘根来暗笑着。 老实人一发火,很容易收拾不住。 “不用,跟他们讲理就行,反正咱们又不理亏。”刘根来笑着鼓励道:“大姐,你肯定行的。” 院子里很快就围满了人,前院中院后院在家没事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头老太太几乎都来了,足足十多个人。 人一多,刘芳婆婆气势更足了。 “你们都给我评评理,刘芳这个贱人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衣服也不洗,碗筷也不刷,我这个当婆婆的让她干点活,她还指使她弟弟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还骂我妈跟我都是赔钱货。”小姑子在一旁添油加醋。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交头接耳,不多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站了出来。 “他钱婶儿,你们家媳妇不是这样的吧?她嫁过来这两年,大家都看着呢,一直是任劳任怨,什么活儿都干,见谁都客客气气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怎么会忽然骂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啥委屈了?” 哟,还有明白人啊! 刘根来不由的对这位大妈刮目相看。 “你胡说八道,你眼瞎啊,没看到我都被摔出来了,你帮她不帮我,那个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跟你儿子有一腿?”刘芳婆婆疯狗似的乱咬着。 “懒得理你。”大妈有些后悔自己出头了,没帮上忙,还一身骚,急忙退了回去。 “她那个乡巴佬弟弟就是打我妈了,一下把我妈从屋里摔到这儿。”小姑子站出来替刘芳婆婆证明。 众人纷纷看向刘根来,一边轻声议论,一边摇着头。 刘芳弟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就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能把刘芳婆婆那么胖的人摔那么远? 鬼才相信。 第35章 被治保大队抓了 刘根来没有说话,有意站在刘芳身后,做出一副需要她保护的样子、 刘芳也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怎么跟治保大队的人讲理才能护住弟弟,完全没意识到还没人报治保大队。 在众人眼里,姐弟俩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唯唯诺诺,更不相信他们会打刘芳婆婆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小姑子恼羞成怒,掏出一毛钱,尖声喊着:“谁去帮我报治保大队,我就给谁一毛钱。” “我去。” 一个跟着家里大人来看热闹的小孩一把抢过那一毛钱,转身就跑。 “你们给我等着,敢打我妈,等治保大队的人了,把你们都抓进去。”小姑子厉声威胁着,把刘芳也加了进去。 刘芳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 刘根来拍拍她的手,冲她点了点头。 刘芳好不容易支棱起来,适当的安慰还是要给一点的。 刘根来的镇静感染了刘芳,她莫名的多了一些底气,冲刘根来说道:“别怕,治保队的人来了,姐护着你。” 时间不长,几个治保队员跟着那个小孩来到了中院。 “谁报的治保大队?”为首一人问道。 “是我,”小姑子举了举手,又指着刘芳和刘根来,“他们两个把我妈打了,还骂我们是赔钱货,你们赶紧把他们抓走吧!” “你们俩打人了?”为首那人打量着刘芳和刘根来。 刘根来还是没有说话,刘芳站了出来,“我们没打我婆婆,是我婆婆想打我,我弟弟把我拉开了,我婆婆没打到我,自己摔到那儿的。” “你胡说,谁自己摔能从屋里摔到院子中间?”刘芳婆婆指着刘芳的鼻子骂着,“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良心给狗吃了?你等着,等我儿子回来,我非让他跟你离婚不可,让你滚回乡下去。” 刘芳婆婆骂的难听,但治保大队的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一脸严肃的训着小姑子。 “就这么点破事你就报治保大队?当治保大队是你们家开的?再敢胡乱报案,先把你抓起来。” “我……我……” 小姑子是典型窝里横,被治保大队的人一吓,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见治保大队的人要走,刘芳婆婆急了,指着刘根来大喊道:“我举报,他偷东西。他是乡下人,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他身上这套新军装肯定是偷别人的。” 众人纷纷朝刘根来看去。 先前还没觉得这小孩穿一身新军装有什么不对,听刘芳婆婆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你的新军装是从哪儿来的?”为首那人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我给部队送野猪,部队的人给的。”刘根来实话实说。 “哪个部队?”为首那人追问着。 给部队送野猪? 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能随随便便吃来源不明的东西吗? 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的。 他本来只是随便问问,刘根来这么解释,他反倒怀疑了。 “大岭公社的驻军,给我军装的是他们后勤部赵部长。”刘根来继续实话实说。 “先跟我们走一趟,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为首那人压根儿不相信。 这小子不定从哪儿听说大岭公社的驻军有个赵部长,就说出来唬人。 大岭公社驻扎着一个团,团级单位的守勤部长至少是副团级,副团级的后勤部长会认识你一个农村小孩? 骗鬼呢! “我劝你最好先找人问清楚了,抓我去治保大队容易,再想让我出来,可就难了。”刘根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治保大队,便扯起了虎皮。 “你要不想走,就一直在治保大队呆着。” 为首那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以为随便说点狠话就能吓住他,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见治保大队的人真要把弟弟抓走,刘芳立刻急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弟弟?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刘芳还记得刘根来让他跟治保大队的人讲理呢。可现在的情形跟刚才完全不一样,治保大队的人根本不搭理他。 “姐,没事儿,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回来。”刘根来安慰着刘芳。 被抓进治保大队也没事儿,只要他们一查就能查清楚,至于说想让他走就难了……他就一个半大孩子,说点大话怎么了? 事情查清楚了,该走走,谁还能笑话一个孩子? “还出来?你等着吧,敢偷东西,非送去劳改不可。”刘芳婆婆也不在地上坐着了,趾高气昂的爬起来,又骂着刘芳,“你个赔钱货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洗衣服?洗不完,晚上不准吃饭。” 恶婆婆又开始作贱媳妇了。 众人同情的看着刘芳。 对此,他们早就司空见惯,要不然,刚才不可能没一个人帮这对母女说话。 今天的刘芳却跟往日不一样,她还想着弟弟的话,还惦记着那个工作指标。 “谁的衣服谁自己洗,你们有手有脚,凭什么让我给你们洗衣服?” “好好好,你个赔钱货给我等着,等我儿子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这么多人看着,刘芳婆婆没敢当众打刘芳,撂下一句狠话,就进屋暖和去了。 刘芳还记着刘根来的话,让她在家等着,便也抱着早就吓坏了的女儿进了屋。 …… 治保大队。 刘根来一被带进来,就被烤在窗户栏杆上,也没人理他。 门外,手下问着为首那人,“不审审他?” 为首那人哼了一声,“审个屁,把他的衣服扒了,关他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让他滚蛋。” 这家伙看上刘根来那身新军装了。 他们这些治保大队的人都是临时编制,每天管两顿饭,一月赚九块钱,身上穿的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旧军装,跟刘根来那身崭新的军装根本没法比。 “还是查一查吧,万一他的军装真是那个赵部长给的呢?”手下劝道。 “看你那个熊样,我本来还想把他的帽子给你,不给了。”为首那人斜了手下一眼,“你认识赵部长还是我认识赵部长,为了这么点破事儿,去问一个副团级干部,你想找骂,别拉上我。” “别呀,我正好缺个棉帽,我去扒他的衣服。”手下谄笑两声,进了铐着刘根来的房间。 第36章 立刻把人给我放了 “小子,敢偷军装,你胆子不小,要是把你送到派出所,最少也得判你个十年八年,还得把你送去大西北劳改,那地方又冷又偏,到处都是沙漠荒原,你死那儿都没人埋。” 手下一进门就吓唬着刘根来。 这招他们常用,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一般人都会服软,任他们拿捏。 “我看你年纪还小,应该还是初犯,就给你一个机会,主动把你身上的衣服上交,你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看上我这身棉军装了。 刘根来心中冷笑。 我一个穿越来的人还能让你个小虾米欺负了,那我特么不是白穿越了。 “我把衣服脱给你,你就放我走?”刘根来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不能马上走,你还得在这儿待一晚上,怎么着你也是被抓来的,总得意思意思不是?”手下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到底是个小屁孩,随便一吓就拉稀了。 “那……那好吧,你把手铐给我打开,我把衣服脱给你。” 他的一只手还烤在窗户栏杆上,衣服肯定脱不下来。 手下早就把钥匙准备好了,捅了两下就把手铐打开。又退后几步,跟刘根来拉开了点儿距离。 刘根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这么一会儿,手腕已经有些发木了。 手下也不着急,肥羊已经下锅,不差那一会儿。 手腕活动的差不多了,刘根来开始解扣子,他先解的最上面一个,那扣子系的最紧,他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我手还有点麻,使不上劲儿,你帮我解开吧!” “笨死了,连个扣子都不会解。” 手下没有怀疑,上前几步要帮刘根来解扣子。 他刚刚把两只胳膊举起来,刘根来忽然动了,抡圆了拳头重重砸在他腋下软肋。 那家伙重重栽倒,疼的大呼小叫。 房门猛地被推开,为首那人闯了进来,一看房间里的情形,立刻大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 他还等着手下拿棉衣出来,没想到手下竟被打倒了,感觉刘根来应该不好对付,就没敢自己上。 一阵脚步声响起,五六个治保队员冲了进来,有两个还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刘根来。 头一次被枪口指着,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刘根来表面上还是很镇定。 “我要见你们大队长,有重要情报汇报。” 他看出来了,这帮家伙根本没打算向上汇报,更不会调查军装来源,就想着把他的军装扒了,赶走算完。 不把事儿说大点,今天的亏是吃定了。 “你少给我唬人,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重要情报?”为首那人根本不信。 “你要不信,我可现在就说出来了,要是泄密了,可不关我的事儿。”刘根来故意大声嚷嚷着。 为首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身边一个人去喊大队长。 他可不敢赌,万一这小孩真有什么重要情报,因为他泄密,他治保队员这碗饭可就保不住了。 他家也是农村的,一天两顿饭,一月还有九块钱,全村人就没有不羡慕的,说亲的都快踏破他们家门槛了。 “怎么回事?” 工夫不大,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是治保队长?”刘根来要先确认他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队长,他就是一个偷军装的小偷,刚刚还打了我们的人。”为首那人急忙汇报着。 这下不用确认了,这家伙已经帮他说出来了。 “我不是小偷,我这身军装是大岭公社驻军的后勤部吴部长给的,我让他查他不查,还让他来扒我的衣服。” 刘根来指了指为首那人,又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手下,冲中年人说道:“你们治保大队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治保队长还是第一次见在枪口下这么镇定,说话还这么条理的半大小子,对刘根来的话信了几分。 “我这就去问问吴部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代表治保大队跟你道歉,如果你在撒谎,那我就把你交给他们。” 撂下这句话,中年人转身就走。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治保队员们都没再轻举妄动,为首那人和他的手下也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刘根来,心里已经在盘算队长戳穿刘根来的谎言之后,怎么收拾他了。 …… 驻军,团部。 吴部长正在团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一个勤务兵报告进门。 “吴部长,四九城北街街道治保大队周队长来电话找您,电话已经转接到您办公室了。” “北街治保大队周队长?我也不认识这个人,他找我干啥?” 吴部长嘟囔着,起身要走,马团长喊住了他,又吩咐着勤务兵,“把电话转到我办公室。” 他想起了老团长正在忙的事儿,治保大队有职责配合公安抓特务,有没有可能这个周队长遇到了什么麻烦,想请驻军帮忙。 不一会儿,电话就转了过来,吴部长接起了电话,马团长竖着耳朵听着。 “我是吴三才,您是哪位?” “吴部长好,我是北街街道治保大队队长周启明,我们抓到了一个叫刘根来的人,他说他身上的那套新军装是您给的,我想跟您确认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年头的治保队长都是现役军人,一般都是连级干部,在吴部长这个副团干部面前都得客客气气。 吴部长正要回答,电话被马团长一把抢了过去。 “我是驻军团长马义和,你再说一遍,你们抓的人叫什么?” “马团长好!”周队长大声汇报着,“他叫刘根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他犯了什么事儿?”马义和的语气有点急。 “也没犯什么事,就是我们的队员怀疑他的新军装来源不正,就把他带回来问一问。”周队长听出了马团长语气不善,便说的委婉了点。 “胡闹!”马团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谁给你的权力胡乱抓人?他的军装是我给的,你立刻把人给我放了?他要是蹭破点皮,你这个治保队长就不要干了!” 电话那头的周队长都懵了。 他只是找吴部长确认那套军装的来源,怎么也没想到竟惹怒了马团长。 马团长虽不是他的直属领导,但要撸掉他一个小小的治保队长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那帮混蛋这是给他闯了多大的祸。 周队长冷汗都下来了,电话一挂,一阵风似的冲向关着刘根来的房间。 第37章 暴揍大姐夫 见刘根来没有被群殴,周队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为首那人和手下见队长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一见这俩人,周队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训斥道:“你们两个混蛋给我去我办公室门口罚站!立刻,马上!” 看向刘根来的时候,周队长又变戏法似的露出了笑脸,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刘根来小同志,让你受委屈了,我姓周,是治保队大队长,走,咱们去我办公室,我好好给你道歉。” 刘根来懵了。 赵部长跟他说什么? 他跟赵部长没啥交情啊,也就卖了一次野猪……赵部长看上他了,想招他当女婿? 刘根来稀里糊涂的跟着周队长去了他的办公室,直到周队长给他倒了一杯刚冲好的茶,他也没过神。 “小刘,你跟驻军马团长是什么关系?”刘队长小心翼翼的问着。 如果刘根来是大人,他肯定不会问的这么直接,小孩子嘛,他就不绕圈子了。 怎么又出了个马团长? 刘根来更懵了。 他都不知道驻军团长姓什么,更别说认识。 见刘根来不吱声,刘队长还以为他不想说,急忙给自己找补着,“我就是随便一问,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我倒是想说,可我也得知道怎么说。 刘根来干脆继续沉默。 “小刘,其实,这就是一场误会,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最招人恨的就是小偷,大家都吃不饱饭,小偷还偷人家,抓到了小偷,我们都是先揍一顿,把小偷身上能扒的都扒下来,再送派出所。 他们没揍你,你的衣服也好好的,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周队长这是要给那俩货说情…… 刘根来还是默不作声。 “治保队员又苦又累,晚上还要通宵巡逻,又没有正式编制,赚的还少,城里人都不爱干,基本都是农村人。 你也是农村的,应该知道每天的两顿饭和一个月的九块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有多重要,他们要是被赶回去,家里的天就塌了。” 周队长还在说着情,刘根来对他的印象却好了几分, 态度转变那么大,说明驻军马团长给他的压力肯定不小,这个时候,他这个队长还要维护手下的队员,说明他这人不错。 要是换成只顾自己的,一准把外面那俩货开除了。 “周队长,您跟我爹年纪差不多,我喊你一声周叔可以吧?”刘根来终于开口了。 “当然可以,我巴不得能有你这样的大侄子。”周队长笑得眉不见眼。 “周叔,您都开口了,我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哪能让我大侄子平白无故受委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办得到办不到的,我都尽力给你办。”周队长也是个妙人,大侄子喊得那叫一个顺溜。 “您都喊我大侄子了,我哪能让你这个叔叔为难?”刘根来笑着把枪证掏了出来,“我有一把枪,可是没多少子弹,进山打猎太不把握了,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多的,给我一点。” 背靠着马团长,你还会缺子弹? 周队长狐疑的拿过枪证,打开一看就明白了。 “三八大盖的子弹啊,我这儿有,你要多少?两百发够不够?” 驻军早就换上五六冲五六半了,怎么可能有三八大盖的子弹?这种老掉牙的枪也只有治保队这种专门捡人家淘汰武器的单位才有。 “够了。” 刘根来也不贪心,两百发子弹够他用很长时间了。 “我现在就给你拿,用完了,你就来要,跟周叔不用客气。”周队长起身就要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一回头,“要不要让那俩混蛋进来给你道个歉?” “用不着,我没那么小气。” 刘根来摆摆手,实际上他是懒得再见那俩人。 周队长刚一出门,训斥那俩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你们两个混蛋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吗?人家小刘同志大气,才不跟你们计较,要不然,你们得卷铺盖滚蛋。” “谢谢队长,谢谢小刘同志。” 那俩家伙早就吓坏了,本以为肯定会被开除,回家还会挨顿饱揍,怎么也没想到刘根来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开除,但也不能饶了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混蛋给我连续一个月通宵巡逻,好好长长记性,滚吧!” 这是说给我听的。 刘根来笑了笑。 过了五六分钟,周队长回来了,除了两百发子弹,还拿了两套旧军装。 “他们要扒你一套军装,我还你两套,就是不是棉的,还没有你的新,你不嫌吧?” 嫌? 这年头,军装可是好衣服,傻子才会嫌。 根喜和根旺小哥俩的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样子了,要是出去讨饭,拿个破碗就是叫花子,这两套军装正好给他们一人一套,裁下来的布料还能做套小的给彩霞穿。 收下军装和子弹,刘根来丢给周队长一根中华烟就离开了治保大队,溜溜达达朝大姐家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周队长见刘根来抽烟都抽中华,越发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 …… 这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各个单位的工作都陆陆续续下班了,刘根来来到大姐家的时候,刚进中院就听到了大姐的嘶喊。 “你打!你打!你敢打我一下,我就跟你离婚!” 刘根来急忙加快脚步,一脚踹开了钱家房门。 房间里,刘芳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小丫头坐在板凳上。 婆婆、小姑子,还有大姐夫钱大志都围在她身前。 大姐夫的公公坐在里间的门槛上抽烟,两个比根喜根旺大不了多少的小叔子挤在半大老头后面看着热闹。 刘根来踹开门的时候,钱大志已经扬起了巴掌,刘芳仰着脸,流着泪,倔强的跟他对视着。 “草你爹的,敢打我大姐!” 刘根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在那个钱大志腰间。 钱家人没想到刘根来这么快就被放出来,更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动手,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刘根来已经骑在钱大志身上左右开弓的狂抽耳光了。 刘根来最看不上这种打老婆的男人。 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疼就算了,还帮着别人一起欺负,真当大姐娘家没人? 第38章 三个条件 钱大志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从小就没打过架,别看身强力壮的,一身蛮力根本使不上。 刘根来就不一样了,前世在孤儿院从小打到大,练了一身打架技巧,多半还是阴招,钱大志要不是他姐夫,早就一个撩阴腿把他废掉了。 饶是如此,那层出不穷的阴招还是把钱大志打的只能求饶。 儿子被打,刘芳婆婆大骂着冲上来,想要撕打刘根来,刘根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刘芳婆婆陀螺似的转了几圈摔出了门外。 窝里横的小姑子都快吓尿了,一动不动的站着,浑身筛糠似的的抖着。 刘芳公公想要说话,刘根来抬手一指,“你给我闭嘴!敢啰嗦,连你也抽!” 刘芳公公更是老实巴交,被老婆骑在头上一辈子,从没硬过一次,被刘根来指着鼻子骂,他连个屁也没敢放就低下了头。 当爹的都怂了,身后的两个小崽子更是不敢冒头,吓得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刘根来又抽了钱大志十几个耳光,感觉胳膊有些酸了,才停手。 “杀人啦,杀人啦,快来看看啊,我们老钱家被人打上门了。” 刘芳婆婆在院子里哭喊着。 来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可大家都知道刘芳婆婆是什么德行,没一个人站出来帮忙。 “大姐,这样的人你还跟他过什么,离婚,我带你走。”刘根来抓着刘芳的胳膊就往外拽。 刘芳还没回过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竟然这么能打。 踉跄着刚走出几步,腿忽然被抱住了。 “刘芳你别走,我不跟你离婚,打死都不离。”钱大志顶着个猪头,死死抱住刘芳,怎么也不撒手。 他是老实,但不笨,知道这个家离不了刘芳。 他爹老实木讷,一百脚都踢不出一个屁,他妈霸道强势好吃懒做,他妹蛮不讲理好逸恶劳,钱家的坏名声早就传遍了四邻八方。 到了他该娶媳妇的时候,媒人都不愿意上门,城里的姑娘一听说他这样的家庭,都有多远躲多远,要不然,有两个工人的钱家怎么可能给他找个农村媳妇? 刘芳嫁过来以后,照顾老的,伺候小的,勤勤恳恳,任打任骂,干的最多,吃的最少,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她要走了,这个家就黄了。 “根来,你看……” 钱大志这副可怜兮兮的猪头样让刘芳心软了,她本来就不想离婚,说离婚只是吓吓钱大志,见刘根来想来真的,便也退缩了。 刘根来叹了口气。 刘芳这性子真是没救了。 可离婚毕竟是刘芳自己的事儿,她不想离,他总不能强求。 他也能理解刘芳,这年头跟后世可不一样,后世离婚跟喝凉水似的,说离就离,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年头谁要是离婚了,光是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你真不想离?”刘根来看着刘芳。 “招娣还小,不能没有爹。”刘芳低下头,不敢看刘根来。 一听招娣这个名字,刘根来就来气。 “钱大志,你也不想跟我姐离婚?” “不想,不想,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姐,再也不打她了。” 钱大志知道自己为啥挨打,姐姐被欺负了,小舅子揍他这个姐夫天经地义,挨打,他也得受着。 “行,你要不想离,那就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娘亲舅大,刘根来年龄虽小,但身份在那儿摆着,他替刘芳这个大姐出头应当应分。 “行,行,你说,你说,我听着。”钱大志忙不迭的点着头。 “你先站起来再说话。” 钱大志还跪在地上抱着刘芳的腿不放,生怕她跑了。 “你松手,我不走。”刘芳把钱大志的手扒拉开,钱大志这才讪讪的站起来,冲刘根来陪着笑。 “第一,把招娣这个破名改了,以后不管我姐生男生女,再敢给孩子起这种名字,我见你就揍。” 刘根来懒得普及生男生女究竟是谁决定的,他只需要拳头硬。 “我改,我改,我也觉得这个名儿不好听,是招……是她奶奶非要这么叫。”钱大志立刻答应。 “第二,从这个家搬出去,自立门户,跟我姐单过,你家里这些人,谁都不准跟过去。” 斩草要除根,做事要做绝,不离开这个狗屁倒灶的地方,迟早还会出事儿,刘根来不可能一直跟着擦屁股,那就来个干脆的。 “这……”钱大志犹豫了,“搬出去住哪儿?我的工资都在我妈那儿,我没钱找房子。” “找房子的钱我出,你只管找,找个大一点的,我二姐会住一段时间,给她留间房。” 钱大志老实木讷,二姐泼辣强势,二姐住到他家,刘根来也放心,肯定不会被欺负了。 “那……那我怎么养家?我的工资每月都要交给我妈。”钱大志还在犹豫。 “你挣的钱,爱给谁给谁,我姐不用你养。” 刘根来从兜里把那张工作指标拿了出来,“我姐的工作我已经给她找好了,供销社售货员。” 钱家人都惊呆了。 一个个的都直眉愣眼的看着那张工作指标。 刘芳竟然成了供销社售货员! 那可是堂堂的八大员啊!多少城里人打破头也抢不到的好工作,刘芳一个乡下人凭什么? 嫉妒使人疯狂,小姑的脸都扭曲了,如果不是刘根来在场,她早就冲上来抢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钱大志说话都结巴了,心里更多的是发虚。 以前,他对刘芳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是仗着自己能赚钱,可现在,刘芳也能自己赚钱了,还会跟他过吗? “别以为我姐离了你就活不了,你要再敢对我姐不好,我随时都能让她跟你离婚,凭她有一份八大员的工作,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钱大志的心思,每一句话都往他心窝里捅。 “我一定对她好。”钱大志忙不迭的保证着。 “第三,管好你家里人,以后,谁敢再欺负我姐,我不但要揍欺负她的人,连你也一起揍。”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对钱大志的保证,刘根来压根就不信,钱大志可能没胆子再打骂刘芳,他的家人就不敢说了,不说别人,他妈他就管不了。 刘根来没再搭理钱大志,冲刘芳说道:“大姐,我得回去了,回去晚了,爹妈该担心了。工作指标我先拿着,等你们搬出去了,我再给你。” “嗯,早点回去吧,姐送送你。” 刘芳从未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弟弟的安排让她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第39章 背锅的 走出刘芳家没多远,迎面碰到了几个巡逻的治保队员,里面的两个人一见刘根来立刻掉头往回走。 刘根来笑了。 这俩人正是想扒他军装的那俩家伙。 刘根来的损劲儿上来了,正想喊住他们,逗逗玩玩,身后响起了一串自行车铃声。 “小刘?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儿?” 周队长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我去办点事儿。周叔这是下班了。”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嗯,”周队长笑吟吟的点着了烟,拍拍自行车后座,“周叔不白抽你的烟,你去哪儿,我送送你。” “不用,我走过去就行了。” “客气啥,赶紧上来,我又不忙。” 刘根来想了想,还是上了自行车,报出了国营饭店的地址。 他要去找何主任拿钱,找牛师傅拿卤肉,这儿离国营饭店不算太近,走过去要五十分钟,现在是下班点,坐公交车的人多,他不一定挤得上,要是去晚了,国营饭店下班了,明天还得跑一趟四九城。 “这不巧了,我家就在那附近,正好顺路。” 周队长把自行车骑的飞快,把刘根来勾的心里有点痒痒。 他本来还没那么想买自行车,现在有点想买了。 “周叔,你知道哪儿有鸽子市?” 于主任和何主任那儿肯定没有自行车票,想买辆自行车,只能去鸽子市碰碰运气。 “哪儿都有,四九城这么大,鸽子市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想去哪一个?” “离我家近的。” “你家在四九城北边吧,国营饭店往北两条街有个鸽子市,应该是离你家最近的。” 周队长没问刘根来去鸽子市干嘛。 交浅言深是大忌,刘根来的背景大的吓人,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周队长就把刘根来送到了国营饭店,刘根来刚跳下车,他就走了。 他以为刘根来要跟什么人在这儿吃饭,要是喊他一起,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是那句话,交情没到,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刘根来没周队长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人还不错,以后要有机会,倒是可以多交往交往。 国营饭店正是忙的时候,刘根来也就没多打扰,从何主任那里拿了钱,从牛师傅那里拿了卤肉,就匆匆往家赶。 三十多里路,饶是他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天也早就黑透了。 要在平时,家里肯定漆黑一片,以李兰香的性子,肯定不会浪费一点煤油,可今晚,家里的煤油灯却亮着。 刘栓柱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袋锅,其他人都围着灶台烤火,没有一个人上炕睡觉,就连小丫头也坐在李兰香腿上,瞪大两眼,看着刘敏往锅灶里添柴。 显然,一家人都在等他。 刘根来刚走进院门,刘敏就蹬蹬蹬的跑出来,狠狠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不知道家里担心你吗?” “二姐,你轻点,要是把麻袋摔了,你就等着挨揍吧!”刘根来嬉笑着一缩脖,顺势把肩膀上扛着的大麻袋滑到刘敏怀中。 “哎呀,什么东西这么重?” 刘敏差点没接稳,用膝盖顶了一下,才把麻袋顺到地上。 “你去哪儿了?”刘栓柱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我去了趟四九城,顺便看了看大姐。” 刘根来敢跟刘敏闹,可不敢跟刘栓柱耍贫嘴,看刘栓柱这架势,随时都可能用烟袋锅揍他。 “你去看你大姐了?”李兰香抱着刘彩霞走了出来,“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让你早点回来,害我们一家人都担心,等她下次回来,看我不掐她。” 得,都不用刘根来多解释,李兰香直接让刘芳给他背锅了。 “你大姐还好吧?”刘栓柱面色立马缓和了。 “还行,她和大姐夫打算搬出来单过,大姐夫这两天正在找房子……喜子,旺子,你俩谁给我倒碗水,渴死我了。”刘根来半真半假的说着。 刘根喜和刘根旺还以为大哥会挨揍,都没敢出来,怕刘栓柱气撒不完,顺手把他俩揍了。 大哥这么一说,他们知道不会挨揍了,便抢着给大哥倒热水。 “早就该搬出来单过,总跟公婆住在一起,下面又有小姑子,又有小叔子,迟早要出滋味。” 结了婚,刘芳就回了一次家,还是来去匆匆,李兰香根本不知道女儿过的好不好。 “大哥,喝水。” 刘根喜端着一碗水走的慢,跑在前面的刘根旺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刘敏身前的大麻袋,立刻兴奋的嚷嚷着:“大哥,你拿什么回来了?” 刘根来几口把水喝光,把碗交给刘根喜,又摸了摸刘根旺的脑袋,拎起了大麻袋。 “走,进屋,大哥一样一样拿给你看。” “你放下,我拿。”刘栓柱看刘根来满头是汗,紧忙从他手里抢过大麻袋,却差点闪了老腰,“你的拿的什么,怎么这么重?” “进屋看看就知道了。”刘根来笑道。 “爹,我都说重了,你怎么还那么不小心。”刘敏扯住了一个麻袋角,跟刘栓柱一起把大麻袋抬进了灶膛间。 “你个小兔崽子,扛这么重的麻袋回家,你也不怕累着,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想着刘根来一路从四九城把这么重的大麻袋扛回家,肯定累坏了,自己刚才还要揍他,刘栓柱又心疼又内疚。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是到了家门口才把麻袋扛到肩上,头上的汗都是跑步跑出来的。 “没事儿,我现在身体好着呢!”刘根来笑着解开了麻袋绳,一样一样的往外拿着东西。 刚开始,一家人还没什么太大反应,随着刘根来拿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一家人的表情越来越精彩。 一袋白面、一袋玉米面、一袋大米、一桶花生油、一大袋细盐、一大瓶酱油…… 等到刘根来从大麻袋中拿出一口大铁锅的时候,一家人都呆住了。 足足两三分钟,一个个的才回过神。 “这些东西你都哪儿弄的?”刘栓柱的嗓子都有点发干了。 “我用一头野猪在四九城国营供销社换的。”刘根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有,妈这就给你盛。” 李兰香去拿碗了,一家人也都动起来,放桌子,找凳子,刘敏从灶台后把那个幽黑的大陶罐拎了出来,陶罐里是满满登登的玉米面野菜粥。 不光刘根来饿,一家人都没吃饭,都在等着他。 第40章 烙油饼 “妈,我想吃烙油饼。” 跑了一天的路,刘根来又累又饿,可不想只吃点玉米面野菜粥。 以前家里做饭用陶罐,白面除了疙瘩汤和面条别的也做不了什么,现在有铁锅了,刘根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烙油饼。 香喷喷,油汪汪,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做什么烙油饼?锅要明天才能装好,今晚就吃玉米面野菜汤。”刘栓柱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李兰香跟他盛粥。 铁锅不是放上灶台就算按上了,还要调整锅底高度,还要和泥封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按好的。 “看把你懒的,等啥明天?你现在就去和泥按锅,儿子想吃点烙油饼,你还推三阻四的,白面是你拿回家的?” 李兰香都快把粥碗递过去了,又缩了回来,劈头盖脸的骂着。 “好好好,我现在就按锅,先让我喝口粥好不好,干了一天活,都快饿死我了。” 刘栓柱就这一点好,从来不跟老婆翻脸。 “这还差不多,喝了粥就去,我现在和面,等你把锅按好了,面也能醒好。”李兰香又把粥递了过去。 刘栓柱三口两口喝完了一碗粥,拿着柴刀和一个木盆出了门。 封边要用黄泥,黄泥只有村口河边一小块地方有,要不是为了儿子,大冷天的,刘栓柱才不会抹黑去那么远的地方。 李兰香拿出一个木盆,用陶碗在面袋子里挖了一碗白面,就要加水和面。 “多挖点,多烙点饼,全家一起吃。”刘根来一见就知道李兰香只想给他一个人烙一张饼,哪儿肯答应? “给你自己烙一张就行了,全家七口人,要是都敞开了吃,多少粮食也不够。”李兰香还在精打细算。 大儿子拿回来的粮食看起来不少,实际也就三四十斤,要不省着点,几天就吃没了。 “不够我再往家拿,妈,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咱家再也不会缺吃的了。” 多少粮食也不够? 他空间里的粮食已经种了好几茬了,除了倒挡对应的区域之外,其他区域都收获了不少,加在一起已经好几千了,足够一家人吃好几年。 这么多粮食,他不可能一次拿出来,但一点点往外拿,保证家里粮食不断顿,还是很轻松的。 不等李兰香再说什么,刘根来拎起面袋子就往面盆里倒,一直倒了小半袋子,才停了下来。 “多了,多了,你这孩子,咋那么不会过日子?”李兰香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刘根来还是不说话,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就要往盆里倒。 “别倒,别倒。”李兰香急忙拦住,“烙饼和面要用热水烫。” 李家也过了几年好日子,怎样和面烙出来的饼好吃,李兰香还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吃一次烙饼,要是随随便便糊弄,她都觉得心疼。 “那就烧点热水。” 刘根来还真不知道烙饼应该怎样和面,只知道烙油饼好吃,一层一层的,后世都叫千层饼。 “我烧水。” “我拿柴。” 一见有烙饼吃,刘根喜刘根旺小哥俩都高兴的不得了,不等刘敏把陶罐里的玉米面野菜粥盛出来,就已经端着水,拿着柴在等着了。 刘彩霞还小,对烙油饼没啥记忆,却也不耽误她在两个小哥哥屁股后头跑前跑后。 等把陶罐挂上了灶台,小哥俩蹲在灶台前一个劲儿的往火里添着柴,他们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盼着水早点烧开。 “你们两个小笨蛋,柴添多了,把火都压灭了,想让水早点开,就慢点添柴。”刘敏在一旁笑骂着。 “咯咯咯……二哥和三哥是小笨蛋。”刘彩霞咯咯的笑着,小脸儿被灶火映的泛着红光。 刘根来坐在板凳上看着热闹,他太喜欢这个家庭氛围了,下意识的点上了一根烟。 “你还抽烟?”刘敏无意中一回头,见刘根来叼着烟,先是一声惊呼,立刻又拧住了他的耳朵,“什么时候学会的?” “轻点轻点,耳朵掉了。”刘根来缩着脖子,又一次被刘敏压制了。 “你这孩子也真舍得,卷烟多贵,有那钱,还不如去集上买点旱烟抽。”李兰香倒是没觉得刘根来抽烟有啥大惊小怪,就是心疼钱。 这年头的农村,男人就没有不抽烟的,刘根来已经十五岁了,学会抽烟也正常。 “二姐,你看妈都不管我抽烟,你还管?”刘根来抬出李兰香跟刘敏对抗着。 “咋的,你翅膀硬了,二姐管不了你了?”刘敏松开了刘根来的耳朵,却又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 “能能能,二姐你要愿意,管我一辈子都行。”刘根来急忙投降。 “这还差不多。”刘敏脸上泛起胜利的笑容。 刘根来这才腾出空回应着李兰香,“妈,我买烟主要是应酬,自己抽的不多,回头我去集上给我爹买点旱烟,以后就别让他再抽树叶子了。” “糟践那钱干啥,你爹有树叶子抽就不错了,还想抽旱烟,美死他了。”嘴上这么说着,李兰香脸上却带着笑。 大儿子又有本事又孝顺,老李家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摊上这么个好儿子。 “妈,家里还有土豆辣椒吗?” 刘根来可不想干吃烙油饼,配上炒菜,那才叫香。 “有,都没怎么吃,还有不少。” 辣椒和土豆都能放很久,李兰香可么舍得一次吃完了。 “二姐,把辣椒都拿出来,再拿五六个大土豆,辣椒切块,土豆切片,再多切点肉,咱们做个辣椒土豆片炒肉。” 刘根来记得他一共也没拿出多少辣椒,土豆倒是拿出来不少,全部辣椒和五六个大土豆比例应该差不多。 “辣椒还能炒土豆?你哪儿学的?”李兰香和刘敏都是头一次听说菜还能这么炒。 “国营饭店。”刘根来张口就来,“我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的,闻着就香。” 李兰香想了想,说道:“那就做,咱们也尝尝。” 辣椒放了这么久都有些干瘪了,土豆也有不少发芽的,今天吃烙油饼,那就干脆都做了,遂了大儿子的心。 哒哒哒…… 刘敏切着辣椒,切着土豆,切着肉,弟弟新买的菜刀就是跟柴刀不一样,她切菜都有劲儿了。 第41章 你这是烙油饼? 等两个弟弟烧好了水,把陶罐拿下来的时候,刘根来拿起铁锅,放上了灶台。 跟他预计的一样,六刃的大铁锅放上灶台刚刚好,用黄泥封上边儿就能用。 “二姐,给我切片肥肉。”刘根来往锅里填着水,冲刘敏说着。 “你要肥肉干嘛?”刘敏不解。 “开锅。” “啥叫开锅?” 刘敏还是不明白,李兰香倒是知道刘根来想干什么,便笑道:“开锅多用水刷几遍就行了,不用非得用肥肉,肥肉上都是油,糟踏了多可惜,你这孩子就是不会过日子。” “咱家的肉够吃了,不差这点。” 不用肥肉擦一遍,铁锈肯定去不干净,炒菜就会有一股怪味,锅也容易长锈。 其实,刘根来也不知道具体怎样开锅,前世他倒是刷过几个卖铁锅的视频,但也只是看了几眼,没有记全,只知道开锅要用油和肥肉。 用点肥肉李兰香都舍不得,他要是敢把油倒进锅里,再丢掉,李兰香非得跟他急眼,索性他就把这一步省了,反正具体怎么操作他也不会。 把水烧热,用炊帚把铁锅连刷了四五遍,再把锅烧热的时候,刘根来就捏着一片肥肉满锅擦着。 肥肉跟热锅一接触,滋滋冒油,一阵阵肉香把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根喜根旺和彩霞馋的直咽口水。 “大哥,等你用完了,能把肉给我吃了吗?”刘根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大哥,我也想吃。” 刘根喜毕竟比刘根旺大了两岁,虽然也馋,但没好意思开口,刘根旺先说了,他便迫不及待的跟着要肉。 “我也要吃肉,我要吃大肉。”刘彩霞叫的比两个哥哥更欢,抱着刘根来的腿,垫着脚尖,抻趁着脖子,往锅里看着。 “三个小傻子,你们看这肉还能吃吗?”刘根来把擦了一遍锅的肥肉拿给他们看着。 原本白花花的肥肉已经黑了,又焦又糊,还满是脏乎乎的铁锈,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咋不能吃?多香。” 刘根喜伸手想要去接,刘根来一甩手,把那块肥肉丢进了锅灶。三个小家伙立刻蹲下来,看着火里的肉满脸疼惜。 “哎呀,你这孩子咋那么糟践东西。”正在揉面的李兰香急的差点冲过来,要不是满手都是面,她都能把那块肥肉从火堆里捡出来,“那么大一块肥肉说扔就扔,好好洗洗,一样能吃。” “妈,你就别心疼了,咱家的肉都吃不完,不差这一点。”刘根来又冲刘敏勾了勾手,“二姐,再给我切一片。” “还切?”刘敏也是一阵肉疼,“差不多就行了,肉再多也不能这么糟践。” “二姐,你要不切,我就把整块都拿来了,那样糟践的更多。” 对李兰香,刘根来还解释解释,跟刘敏,刘根来就直接威胁上了。 “看把你能的,你要敢把整块肉都糟践了,我就把你按锅里擦一遍。” 嘴上这么说着,刘敏还是切了一片肥肉,递给了刘根来。 只是,这片肥肉比刚才那片小了不是一丁点。 “切大点,这点肉我都捏不住。”刘根来哭笑不得。 “你一边去,我来。” 刘敏放下菜刀,就要用那片比小拇指尖大不了多少的肥肉擦锅,刘根来急忙把她拉到一边,自己用刀切下了一片肥肉。 刘敏的手还冻着,要是再被铁锅烫伤,非烂了不可。 一家人都拗不过刘根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又糟践了一块肥肉,一个个的那叫一个心疼。 锅开好了,面也醒的差不多了,李兰香便开始烙饼。 刘根来一看就感觉不对。 李兰香没有把面剂子擀薄,淋上油,再卷一块压成饼,而是擀薄了直接往锅里放。 最让刘根来无语的是,她用一根筷子蘸了点油,往锅里滴着,嘴里还数着一二三,三字刚一出口,就飞快的把筷子放回油碗。 “妈,你这是烙油饼?”刘根来忍不住问道。 “咋了,跟你想的不一样?”李兰香听出了刘根来语气的不对。 “就滴三滴油就要烙油饼?” “三滴油就不少了,锅里都是肥肉擦下的油。”李兰香说教着大儿子,“过日子得仔细着点,不能有点好东西就没命的吃,吃没了,挨饿受穷的还是咱们自个儿。” “妈,你歇着,油饼还是我来烙吧。” 刘根来不想再跟李兰香摸嘴皮子了,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还会烙油饼?”李兰香诧异道。 “我买面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国营饭店厨师,就跟他聊了几句,我说我想吃烙油饼,他就教了我怎么做。”刘根来一边擀着面剂子,一边信口胡说着。 看着刘根来那笨手笨脚的样儿,明显是第一次擀面饼,李兰香笑了,“那妈就尝尝你做的烙油饼,看看国营饭店厨师是怎么教你的。” 不光李兰香好奇,刘敏、根喜根旺和彩霞也都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刘根来是怎么做烙油饼。 很快,李兰香就肉疼了,刘敏也是暗暗咂舌,只有三个小家伙还是满脸的新奇。 只见刘根来用新买的陶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油,全都倒在擀薄的面饼上,又扯着面饼来回折叠了几次,把油均匀涂满,又把面饼卷成长条,像蛇一样盘在一起,压成面饼。 然后,他又往锅里倒了满满一勺油,放下油饼,把油摊开,又迅速翻面,让面饼两面都沾满了油。 不一会儿,阵阵油香和油饼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灶膛间。 “大哥,你做的烙油饼真香,肯定很好吃。” 刘根喜扒着灶台,脑袋都快伸到锅里了,刘根旺早就被他挤到了一边。 这会儿的他哪儿还有先前的不好意思,光想着一会儿怎么吃烙油饼了。 刘根旺挤不过刘根喜,他也有自己的小花招。 他蹲下来,一边往锅灶里填着柴,一边跟刘根来告着状。 “大哥,你快让二哥躲开,他都当着我添柴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远点,再往前挤,油饼烙好了,一口也不给你们吃。”他是怕把这两个馋嘴的小家伙给烫着。 这会儿的李兰香和刘敏早就躲进里屋了,一想到刘根来往饼里放那么多油,李兰香就心疼的肝颤,干脆躲起来不看了。 刘敏比她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哪儿去,只比她多坚持了一会儿,在刘根来放下第二个饼,倒了第二勺油的时候,她也抱着刘彩霞去里屋躲起来了。 几分钟后,第一锅三个油饼就烙熟了,这时候,刘栓柱端着一盆黄泥回来了。 第42章 教子 “做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刚走到院里,刘栓柱就闻到了香味,等一进门,见在烙饼的是刘根来,便诧异道:“怎么你做饭,你妈和你姐呢?”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李兰香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一把拉住刘栓柱就往里屋拽。 “你干嘛?慢点,再把盆摔了。”、 刘栓柱连那盆黄泥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李兰香拽进了里屋。 “你快管管你大儿子吧!你都不知道他往饼里放了多少油,可心疼死我了,过日子,哪儿能像他这样糟践东西?” 李兰香心疼的直摸心口,她舍不得说大儿子,便让刘栓柱替她说。 “你急三火四的,就这事儿?”刘栓柱放下泥盆,坐上炕沿,点上了烟袋锅。 “这还是小事儿?像他这么糟践东西,家里粮食再多,也不够吃,早晚还得饿肚子。”李兰香气恼的瞪了刘栓柱一眼。 “饿肚子咋了,咱们又不是没饿过肚子。” “你倒是想得开。” “我本来也跟你一样,在去挖黄泥的路上,被冷风一吹,一下就想开了。” 刘栓柱抽了一口烟袋,继续说道:“根来拿回来那些吃的本来就是意外得来的,他想怎么吃,就让他怎么吃。咱们当爹妈的别不知道自己姓啥就行,还跟以前一样,把家里原本的粮食安排好了,就饿不死几个孩子。”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李兰香一下就被说通了,心也没那么疼了,感慨道:“当家的,你说根来咋就那么能呢!这些天,我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刘栓柱磕着烟袋锅笑道。 “咋了,不爱听了?不爱听我也要说。”李兰香白了刘栓柱一眼。 “爱听,爱听,你说一辈子我都爱听。”刘栓柱忙不迭的回应着。 噗嗤! 躲在最里间偷听爹妈说话的刘敏忍不住笑了。 …… “吃饭了,吃饭了。” 根喜根旺小哥俩蹦蹦跳跳的跑进里屋招呼着爹妈二姐和小妹。 一家人来到灶膛间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饭桌了。 满满一笸箩金灿灿油乎乎的烙油饼,整整两大盘香喷喷油腻腻的辣椒土豆炒肉片。 这顿饭,一家人都吃的默不作声。 香,太香了。 油饼咬在嘴里,再夹一筷子沁入了肉香的辣椒土豆片,又香又辣,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肚子。 一笸箩烙油饼,两大盘辣椒土豆炒肉片被一家人吃的一点不剩,就连盘子也被擦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用再刷了。 吃完饭,刘根来没有立刻上炕,拿了个板凳坐在灶膛前,看着刘栓柱手抓着黄泥堵锅缝。 他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锅灶里的柴火点上,塞进刘栓柱嘴里,又把拿剩下的烟都都揣进了刘栓柱口袋。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的抽烟?” 刘栓柱左手在木盆边擦了擦黄泥,把烟拿下来看了一眼,“还是带过滤嘴的,这烟不便宜吧!” 带过滤嘴的烟,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公社那帮人陪着县里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县里领导抽的,公社那帮人抽的烟都不带过滤嘴。 “还行吧,我抽的不多,也就是出去应酬的时候散一散。”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着,他可不敢跟刘栓柱说这烟多少钱。 八毛二加一张甲级烟票就买一盒烟,刘栓柱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说不还会会揍他一顿。 “出门应酬是得抽点好烟,要不然,容易被人家看不起。” 刘栓柱虽然说不出先敬罗衣后敬人这样文绉绉的话,但其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对刘根来学会抽烟,他跟李兰香一样没啥太大反应,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 “根来,你现在长大了,也懂事儿了,你在外面做的事,爹帮不上忙,爹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你做什么事都行,就是不能做坏事,你做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做坏人。”刘栓柱语重心长。 “我知道了。”刘根来先是点点头,又露出一抹坏笑,“爹,听你这话,我怎么感觉你像要赶我走似的,我哪儿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 “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欠揍了。” 刘栓柱扬起满是黄泥的右手,作势要打,刘根来一个高蹦起来,嘻嘻哈哈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小兔崽子。”刘栓柱笑了笑,用蹭掉了黄泥的左手掏出烟盒,来回翻看着,心里已经在琢磨明天上工的时候怎么显摆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栓柱、李兰香和刘敏去上工,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去上学,刘根来见他们都没带干粮,就冲李兰香说道:“妈,以后做点干粮带着吧,咱家又不是没粮食。” “做啥干粮?中午队里有粥喝,你弟弟妹妹又不用干活,忍忍就过去了。要是都带干粮,家里这点粮食几天就没了,吃饱了再挨饿,滋味更难受。”李兰香早有打算。 刘栓柱他们也都没啥太大反应,显然,李兰香的话说到他们心上了。 带回家的粮食还是少了。 知道李兰香是什么性子,刘根来也就没再劝。 “爹,妈,二姐,我今天还得去一趟四九城,顺道再去看看大姐,他们正在找房子,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要是太晚,我晚上就不回家了,你们不用等我。” 刘根来打算去一趟鸽子市,鸽子市都是晚上开,他今晚肯定回不来。 去鸽子市不能明说,村里人都知道四九城有鸽子市,去过的不多,议论的却不少。 他们最爱扯的是那里如何如何危险,哪个村的谁谁谁被抢了,命差点没了之类的事儿。他要说自己去鸽子市,爹妈和二姐肯定不答应。 “那你带点粮食去吧,走亲戚不能空着手,容易被人家看轻。” 嘴上骂着刘芳,李兰香还是很牵挂这个嫁到四九城的大女儿,家里有粮食,邻居都给了,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忘了女儿? “不用,我昨天已经给了。” 给大姐带粮食? 就大姐婆婆小姑那德行,分家之前,带去多少粮食都进不了大姐的嘴。就算分家了,就大姐夫那副窝囊样,家里的粮食肯定也会便宜了大姐婆婆和小姑。 这事儿,刘根来不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日子还要大姐自己过,过的咋样还得靠她自己。 他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拿张纸一直跟在大姐后面擦屁股吧? 第43章 鸽子市 刘根来没有直接去四九城,他先进了深山锻炼身体,顺道抓了几只野鸡,中午吃了顿烤鸡肉,吃饱以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赶向四九城,直接去了北街治保大队。 “小刘?你咋这个时候来了,有事儿?” 周启明都快准备回家吃晚饭了,见刘根来进门,又热情招呼着。 周启明直爽,刘根来也就没绕圈子,他把手里拎着的一只野鸡往他办公桌上一放,说道:“我还真有点儿事儿要麻烦周叔。” “送这么重的礼,你要我帮忙的事儿肯定小不小,你得说清楚了,要不,这野鸡我可不敢收。” 这年头,一只野鸡到哪儿都算重礼,因为这是肉。 虽然一只野鸡才几块钱,对周启明来说不算太贵,但关键是买不到。 “小事儿,我就是想租个房子,四九城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啥门路,想着周叔您是治保大队长,这片谁也不如您熟,这不就来请您帮忙了。”刘根来又递过去一根烟。 昨天离开大姐家以后,刘根来想了又想,总觉得以大姐婆婆小姑子的德行,肯定不会让钱大志顺顺利利搬出去,指望他去找房子,不知道得猴年马月,干脆直接把房子给他们找好。 “要是就这点儿事儿,那这野鸡我可就收下了。”周启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你想租个什么样房子?” 他就负责北街这片的治安,每天都要巡逻,哪儿有什么样的房子,他门儿清。 刘根来想了想说道:“不用太大,三间就行,院里最好不要太乱,省的以后麻烦。” “你一个人住三间房子?” “不是我住,是给我大姐住,我二姐也会搬来一段时间,我偶尔也会在那儿过夜。这么算下来,不得三间房吗?”刘根来解释道。 “有你这么个弟弟,你大姐以后就有福享了。” 昨天,刘根来离开以后,他又把那俩人叫过去,详细的问了整件事的经过,也就知道了刘芳家的情况。 “那这事儿就麻烦周叔了。”刘根来客气道。 “有啥麻烦不麻烦的,顺手的事儿。明天我找一找房子,后天你有空再来一趟,我带你去看看。”周启明给刘根来倒了杯茶,“你这么晚来四九城,是想去鸽子市?” “我想去逛逛。”刘根来没否认。 “那有点事,我可要提醒你。”周启明郑重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这儿是四九城,开枪就没小事儿,除非你能通天,要不然,谁也护不住你。” 这话他昨天就想说,可关系不到,他不好开口。今儿个,刘根来又找来了,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那就有必要提醒刘根来一下了。 “周叔,你看我像傻子吗?”刘根来笑看着周启明,“我就一杆三把大盖,你觉得我会背着一杆长枪逛鸽子市?” “哈哈哈……”周启明一阵大笑,“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有手枪。” 不怪他多想,刘根来长枪都有了,又有马团长那么硬的关系,他哪儿想到刘根来会没有更方便携带的手枪? 周启明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刘根来,万一遇到危险,长枪的确不如手枪方便,是得想办法弄一把手枪了。 从周启明这儿出来,刘根来没去大姐家,不紧不慢的朝国营饭店走去。 等他来到国营饭店附近,早就过了工人下班的点儿,他也没进国营饭店,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见国营门口排起了长队,刘根来便转身鸽子市的方向走去。 “这就卖上肉了,何主任办事还挺靠谱,过两天再给他送几头野猪。” 按照导航地图的指引,刘根来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来到了鸽子市的位置,这时候,天还没黑透,鸽子市空空荡荡,别说摆摊的,连逛的人都没有。 想了想,刘根来在附近找了个国营供销社,买了个手电筒,还有一方手绢。 这家供销社的售货员态度就差多了,刘根来都买家用电器了,她还全程冷着脸,爱搭不理,让刘根来有点想念朱姨。 溜溜达达出了四九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从空间拿出锅灶,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又拿出了点卤肉,就着烙油饼,填饱了肚子。 油饼是他在深山锻炼的间隙现烙的,昨晚的烙饼虽然又油又香,一家人吃的五饱六饱,在刘根来看来却是失败的。 因为不起层,跟他前世吃过的一抖咔咔的千层饼完全没法比,他就想多做几回练练手。 手里的这张烙油饼比昨晚的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起层倒是起层了,就是外皮有点硬,看着就糟心。 有机会真得找个大厨好好请教。 填饱了肚子,刘根来又来到了鸽子市。 这会儿,天早就黑透了,鸽子市里也热闹起来,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手电光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鸽子市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刘根来留意到不少进鸽子市的人都会在桌子上放下一点钱。 公开收钱……胆儿这么肥?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 能管理鸽子市的人哪个没有点儿背景?背景不够,鸽子市早就被端了。他们越是明目张胆的收钱,来鸽子市买卖的人就越放心。 等轮到刘根来的时候,站着的那人凑上前轻声问了一句,“买还是卖?” “有啥区别?”刘根来不解。 “卖东西要交五分钱,买东西不用。” 刘根来想了想,掏出五分钱放在了桌子上。他头一次来,还不知道鸽子市是啥样,不一定非要在这儿卖东西,但就算不卖,他也不差这五分钱。 进了鸽子市,刘根来用手绢蒙住了脸,打开手电筒,一家一家摊位的看着。 可能是位置比较偏,这个鸽子市并不大,也就占了百十来米的一条街,刘根来逛了一圈,发现卖东西的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啥都有,但大多数摊位都是只要粮食,不要钱。 粮食在鸽子市是小甜甜,钱反倒成了牛夫人。 大致了解了鸽子市,刘根来又转回去,来到了一个卖票据的摊位前。 摊主跟其他人一样,都蒙着脸,但这家伙给刘根来的印象最深,别的摊主都是蹲着,顶多坐个马扎,这家伙竟弄了把躺椅。 在鸽子市敢这么嘚瑟,不是实力强,就是脑子笨。 脑子笨的人能倒腾票据?排除了这个选项,那就只剩实力强了。 第44章 砍价 “小兄弟,要点儿啥?” 刘根来刚蹲下,摊主就热情的打着招呼,服务态度比刚才那个售货员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你咋知道我比你小?”刘根来指了指蒙在脸上的手绢。 “这位大哥,你想要点啥?”摊主立马改口。心里却在嘀咕着,就你那身量,还有走路的轻飘样儿,只要眼睛不瞎,谁看不出你是个半大小子? “你这儿都有啥?”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啥都有,烟票酒票皮鞋票,肉票粮票奶糖票,油票菜票棉花票,布票澡票毛巾票,你能想到的,我这儿都有。”摊主来了一段顺口溜。 “嘴皮子这么溜,你咋不去说相声?”刘根来笑了。 “你咋知道我不是说相声的?”摊主来了个反问。 “你牛。”刘根来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儿真的啥票都有?” “我这儿要是没有,别的摊位你就不用逛了。” “那给我来一张摩托车票吧!” “我这儿有坦克票你要不要?”摊主瞪了刘根来一眼,“看你穿这一身,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闹了半天啥都不懂,机动车是个人能买的吗?那是单位才能有的好不好?去去去,别在这儿蹲着,去别地儿玩去。” 被鄙视了…… 刘根来老脸一红。 其实,这也不怪他,前身是个农村人,本身啥都不知道,他又刚从后世穿来没几天,哪儿知道这个年代的规矩? “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亏你还是个做买卖的……你这儿有自行车票吗?给我来一张。”刘根来嘴上哪儿肯吃亏。 不能买摩托车,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个自行车了。 “六十一张,先拿钱。”摊主直接报了价,随后便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那眼神就差直接告诉刘根来,我不相信你能拿出这么多钱。 “拿我当肥羊呢?最多给你三十。” 刘根来根本不知道自行车票值多少钱,摊主的眼神让他不爽,他便直接来了个腰斩。 “呵呵……”摊主笑了,“你是来捣乱的吧,不用三十,五十块一张,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四十。”刘根来丝毫不为所动。 “你这小孩儿,怕了你了。”摊主叹了口气,“让你两块,五十八块钱,一手钱,一手票。” “三十五。” “怎么我降你也降?有你这么砍价的吗?”摊主好悬没以为听错了。 “你不给我个实在价,我只能这么砍了。”刘根来摊了摊手。 “算了,败给你了,这张自行车票我是五十五块钱收的,我一分不赚,原价给你,你也不用再砍价了,想买就买,不买滚蛋。”摊主一挥手,往躺椅上一躺,不再搭理刘根来。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在前世看的那些无脑爽文,不都是反派瞧不上主角,结果被主角用白菜价占了大便宜,怎么到我这儿就行不通了? 刘根来有点郁闷。 想了想,刘根来从兜里掏出五十五块钱,在手里拍了拍,“钱在这儿,自行车票呢?” “你小子真有钱买?我还以为你在跟我逗闷子呢!”摊主一咕噜坐起来,看着刘根来手里的那摞大黑十,有点意外。 “那你还跟我讨价还价?”刘根来撇撇嘴。 “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哪儿能只看脸?就算来个叫花子,你也得当成财主对待。”摊主从身前的挂包里掏出一张自行车票,递给了刘根来。 怪不得这家伙能做成鸽子市最大的票据摊位,还真是有自己的一套。 钱票两清,不等刘根来再说什么,摊主又主动问道:“你还想要啥票,我这儿都有……摩托车票没有。” “哈哈哈……”刘根来被逗笑了,“你拿出来我看看,需要的我都留下。” 刘根来买了他一张自行车票,算是大主顾了,摊主也就没小气,从挂包里取出一摞票据,一块儿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一张一张的看着,想要的就拿在手里,不想要的就递给摊主,等他看完了,手里已经握着厚厚一摞票据。 “这些我都要了,你算算多少钱,丑话说在前头,这个鸽子市我会经常来,你要敢把我当肥羊,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你放一百个心,我要是那种人,早就干不下去了。”摊主把票据归类,一样一样的算着。 “甲级烟票二十五张,两毛一张;甲级酒票十三张,八毛钱一张;乙级酒票二十七张,四毛一张;布票二十六尺,两毛钱一尺……小兄弟,哦不,大哥,你要的这些票一共五十七块八。”摊主很快就把账算清楚了。 刘根来痛痛快快的掏钱拿票,把一大把票据揣进口袋,实际是收进了空间。 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抓了一把炒熟的花生米。 刘根来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着,嚼的咔咔响,“甲级烟票,甲级酒票,乙级酒票给我留着,过些天我还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行,我回去收集收集,小……大哥局气,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摊主冲刘根来晃着大拇指。 “切,”刘根来翻了个白眼,“看把你嘚瑟的,啥时候倒腾票据都成做生意了?” 摊主刚要回怼刘根来几句,刘根来随手丢给他一根烟,溜溜达达的走了。 “中华……这小子有点意思,不知道是哪个大院儿的子弟,跑这人消遣我来了。” 刘根来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四处看着,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有人喊,“小兄弟,小兄弟,你等等。” 刘根来一回头,却见一个老太太蹲在路边正朝他看着,身前放着一个篮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老太太头发花白,一身破衣服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小孩更是瘦的皮包骨,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你叫我?”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啊,是啊,小兄弟,我这儿有个能下蛋的老母鸡你要不要?”老太太想要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连试了几次都没站起,要不是旁边的小孩扶了一把,她能一屁股坐地上。 “这有这么多人,你为喊我?”刘根来回身走到老太太面前。 “我看你跟那人换了那么多票,就想你那么有钱,应该也有粮食。”老太太可能真累了,蹲也蹲不住,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第45章 人之初 “你想用这只鸡换粮食?”刘根来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母鸡。 “是啊,是啊。”老太太忙不迭的点着头,“可我问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没粮食,只想用钱买。” “你想换多少粮食?”刘根来不动声色的问着。 “十斤棒子面,你要没有那么多,八斤也行。” 刘根来笑了,“你都能喂的起下蛋的母鸡,还差这点粮食?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老太太看着可怜,要是用野鸡换十斤粮食,刘根来说不定就跟她换了,可她拿的是老母鸡,喂好了,一天能下一个蛋,用下蛋的老母鸡换这么点粮食,想想都可疑。 前世的刘根来,十几岁的时候,在汽车站被一个哭滴滴的中年人拉着袖子骗了身上仅有十几块钱,这事儿,他后来想想都觉得丢人。(作者君的亲身经历,来来来,说说你们有没有被骗的经历) 穿越过来了,又遇到了一个可疑的老太太——被骗几斤棒子面是小事儿,关键是糟心。 “我真不是骗你,这鸡本来就是我家的,后来上交生产队集体养,我家老头子挖丰产沟闪了腰,不能挣工分了,家里的粮食要断顿了。我去生产队借粮,队里也没有。队长就把我家养的老母鸡还给我了,又给我了五分钱,让我来鸽子市换粮食。” “公社的大夫说我家老头子的腰要养一个月才能干活,十斤棒子面再混点花生壳花生蔓野菜啥的,差不多够我一家人吃一个月了。” 老太太叽里咕噜的说了原委。 “这是你孙子吧?你儿子呢?他不管你?”刘根来发现了疑点。 他这一说,老太太掉眼泪了,“我儿子前年开山被石头砸死了,儿媳妇也改嫁了,家里就剩下我跟老头子带着孙子。” “你家是哪儿的?”刘根来不动声色。 “大岭公社烟墩村,我家老头子叫王有才。”老太太答道。 这么巧,遇到一个公社的人了。 刘根来看了老太太一眼。 烟墩村离岭前村也就五里地,前身小时候还去玩过。 “你们村的生产队大队长是叫张德发吧?”刘根来问道。 “你咋知道?”老太太一惊。 “我在烟墩村有亲戚,你说的事是真是假,我一问就知道了。”刘根来试探着老太太。 其实,在老太太说到烟墩村的时候,他已经相信老太太不是骗他的了,他家也经历过从生产队借不出粮食,他刚穿越来那天,刘栓柱不就拿回了一个空麻袋? “真的,真的,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信你就去问。”老太太有点着急了。 刘根来想了想,冲老太太招了招手,“拿你的老母鸡跟我来。” 他决定帮帮这个老太太,同样的经历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哎哎。”老太太犹豫都没犹豫,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小孩,跟上了刘根来。 出了鸽子市,刘根来继续朝四九城外走着。 老太太跟着跟着,忽然有点害怕,就停下脚步,抱住了孙子,“小兄弟,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小伙子不是拍花子的吧? 儿子没了,他们老两口就指着孙子活着了,孙子要是被拍了花子,就等于要了他们老两口的命。 “我的粮食在城外放着。”刘根来解释道:“再说,我现在就把粮食给你,你敢拿吗?” 老太太不傻,稍稍一想,又跟上了刘根来。 十斤棒子面可不算少,鸽子市周围人又这么多,她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孩,万一被坏人盯上,失去的可能不止十斤棒子面。 出了四九城,刘根来带着老太太朝大岭公社方向走着,走出去不远,前面就有个树林。 刘根来指着树林冲老太太说道:“我的粮食就在前面那片树林里,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拿出粮食就喊你们。对了,老母鸡先给我,你放心吗?” “放心,放心,你拿去吧!”老太太把篮子递给了刘根来。 都跟到这儿了,荒山野岭的,这小伙子要是坏人,他们祖孙俩根本保不住老母鸡。 “等着,一会儿就好。”刘根来笑了笑,拎着篮子进了树林。 再出来的时候,篮子已经被他收进了空间,手里拎着一根长棍、两只野鸡和两个面袋子。 把东西放到路边,刘根来回到老太太祖孙身前。 “我还有事儿回四九城,粮食给你放路边了,你拿了赶紧回家,别让坏人盯上了。” “好,好,谢谢小兄弟,谢谢小兄弟。”老太太忙不迭的道着谢,带着孙子朝那堆东西走去。 等走到近前,看清地上的东西,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孙子忽然喊道:“奶奶,怎么有两个袋子,还有两只野鸡?” 老太太也奇怪,急忙查看。 黑灯瞎火的,看是看不清,只能用手摸,用鼻子闻,等她弄明白两个袋子装的什么,两手都哆嗦了。 一个袋子里装着玉米面,一个袋子里装的大米,沉甸甸的,每个袋子都有二十多斤。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狗蛋儿,咱们遇到好人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看着刘根来离去的方向,却早就看不到人影了。 “狗蛋,快,给恩人磕个头,奶奶岁数大了,给他磕头,会给他折寿的。” …… 刘根来其实并没有走远,他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他在导航地图上标记了祖孙俩,一直看着他们远离四九城,确认周围没啥危险,才把祖孙俩的标记取消了。 老太太看着挺老,其实年龄并不太大,顶多五十岁,这个年纪的农村妇女挑四十斤担子并不压肩。 那二十斤玉米面是给他们自己吃的,那二十斤大米是让他们跟生产队换粗粮。 只要老太太不傻,二十斤大米换的粗粮,加上二十斤玉米面,足够他们祖孙三人吃到明年开春。 送走了祖孙俩,刘根来又溜溜达达朝四九城走去。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逛完了鸽子市,就找个旅店住一晚。 家是肯定不能回的,现在应该是九十点钟,回家差不多要半夜,这么晚回家,爹妈问起来,瞎话怎么编都编不圆。 住招待所要介绍信? 那是别人,他一个穿越过来挂逼,还能让一封介绍信难住了? 在导航地图上找了个距离最近的国营招待所,刘根来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第46章 招待所 国营招待所里亮着灯,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值班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服务员正在打着瞌睡,一下一下的点着脑袋。 刘根来的开门声把她吵醒了,服务员用例行公事的语气问着:“住店?有介绍信吗?” 回应她的是刘根来递过来的一只野鸡。 “阿姨,我是来那边鸽子市摆摊的,太晚了,家离得远,外面又冷,回家实在是不方便,我原先也没打算住店,也就没带介绍信,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在这儿住一晚?” 服务员看了看野鸡,又看了看刘根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多大了,哪儿的人?” “阿姨,我十五了,大岭公社岭前村人。”刘根来答道。 “还是个孩子……”服务员想了想,拿出了登记本,“看你也不容易,就让你住一晚上吧,不过,下次可不行了。哦,对了,住宿费一块六,你有吗?” “有有有,谢谢阿姨,阿姨您真是太好了,要是没地方住,我肯定冻坏了。”刘根来掏出钱,递给了服务员。 “你这孩子,嘴还挺甜的。”服务员收好钱,给刘根来做了登记,又指了指墙边的两个热水瓶,“你住203,这是钥匙,你自己拿一瓶水。” 刘根来又道了声谢,拿水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立在墙角的挂衣架,床单倒是挺干净,房间里温度也不低,刘根来还挺满意。 脱衣上床,没一会儿,刘根来就睡着了。 半夜前后,周启明带着一队治保队员巡逻到招待所门前。 “你们先走着,我进去喝杯水。” “我说队长,才多大一会儿不见就想嫂子了?”一个巡逻队员打趣道。 “滚!我看你个熊玩意是想连着通宵巡逻了。” 周启明笑骂着走进了招待所,径直来到值班室,拿起服务员的水杯就灌了几口热水。 “野鸡炖咸了,嗓子发干……有啥可疑的人没有?” “看你那点出息,见了野鸡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孩子都没你吃得多。”服务员白了周队长一眼,把登记本往他面前一推,“没啥可疑的人,就是有个小孩没带介绍信,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住下了。”服务员又添了点水。 “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警惕性没有,一个孩子住招待所本身就可疑。” 周启明说着老婆,拉过登记本看了一眼,一下怔住了。 “咋了?”服务员问道。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周启明指着登记本上的一行字,“这个叫刘根来的就是给我野鸡的那个小孩。” “那是够巧的。”服务员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只野鸡,“他还给了我一只呢!” “我说你怎么会让一个没有介绍信的人住店,原来是野鸡闹的。”周启明拿起野鸡颠了颠,“这小子真舍得,到哪儿都野鸡开路。” “当家的,你说这小孩可不可疑?”服务员问道。 “你当堂堂驻军团长眼睛是瞎的?他要是敌特,马团长会那么护着他?” “那倒是。”服务员点点头。 周启明琢磨了一下,“给他找房子的事儿还得抓点紧,住一晚上送一只野鸡,多少野鸡也不够他送的。” ……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日上三竿,刘根来才起床。 简单收拾了一下,刘根来下了楼,正要去吃饭,昨晚那个女服务员喊住了他。 “小刘,你等等,阿姨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 见服务员满脸笑容的走出值班室,刘根来有些诧异。 晚上值班,白天不应该休息吗?国营招待所怎么比资本家还压榨员工? “我家那口子说,你中午要是有空,就去一趟治保大队,他今天上午就能把房子找好。” “您是周婶儿?”刘根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巧啊,我住个店还能碰到熟人……周婶儿好。” “你这孩子嘴就是甜,不怪你周叔那么喜欢你。”周婶儿一阵眉开眼笑,“昨晚睡的好不好?” “我好久都没睡的那么舒服,起床都起晚了。”刘根来笑道。 他这可是大实话,家里那么点的一铺小炕,挤了兄弟三个人,根喜和根旺睡觉还不老实,他能睡舒服了才怪。 “那你有空就来住,不用开介绍信。”周婶儿笑笑,又加了一句,“也不用给东西。” 刘根来挠挠脑袋,笑了。 …… 这个点儿,早餐摊早就收摊了,国营饭店还没营业,早饭,刘根来是吃不上了,但也饿不着他,不说别的,光炒熟的花生米,他空间里就有一大袋。 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衣兜,又拿出一根黄瓜,吃几粒花生米咬一口黄瓜,还别说,炒熟的花生米配黄瓜还挺香。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定位了百货商店。 他要买辆自行车。 岭前村离四九城太远了,三十多里路,跑着也要两个多小时,累就算了,有人看到了,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 还是买个自行车方便。 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跟供销社一个德行,都是爱搭不理,就跟欠了他多少钱似的,直到刘根来抓了一把花生放在柜台上,售货员才露出了笑模样。 买自行车,自然是要卖二八大杠,刘根来不差钱,拍出一百九十块,买了辆最贵的凤凰。 自行车到手,刘根来才意识到买早了,他还有好多东西要买,这么大的自行车又不好当众收进空间,只好推着车在百货商店里逛。 一身新军装,再推辆崭新的凤凰二八大杠,刘根来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一时间,他竟成了整个百货商店最靓的仔。 实在受不了被人当猴看,刘根来便推着自行车出了百货大楼,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又抽了根烟,多耗了点时间,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百货大楼。 这回没人再盯着他看了,刘根来自在了不少。 前世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家里现在不愁吃的了,他空间里的棉花有上百斤,昨晚又收了不少布票,刘根来便想买些布,给家里做几床被褥,再添几件棉衣。 这年头的布就那几样,花色也没多少,但就是瓷实耐操,这一点,后世脱了裤子追也追不上。 刘根来来到卖布的柜台,刚要用手摸摸,试试布的手感,那个对他爱搭不理的售货员忽然蹦出来一句,“不买就别摸,脏了你赔得起吗?” 卧槽! 刘根来一听就来了精神。 第47章 陪周叔吃饭 刘根来取出几张大黑十,还有一摞布票,往柜台上一拍,抬着眼睛冲那个售货员嚷嚷道:“瞧不起谁呢?就这个布,给我来二十尺。” 他的声音不小,立刻吸引了好几个售货员的目光,就连那些买东西的人也纷纷扭头观望。 “你这个小孩,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钱票,跑这儿显摆了。”那个服务员被刘根来的骚操作搞笑了。 “你管我是不是偷的,你说我买不起,我就买给你看。”刘根来仰着脖,一副欠抽的嘚瑟模样。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一个小屁孩咋那么大气性?”一个三四十岁的女服务员走过来,冲刘根来摆了摆手。 刘根来要是个大人,她们早开骂了,说不定还会动手,可他就是一个小屁孩,这帮售货员就懒得搭理了。 “你们卖东西,我买东西,我掏钱掏票,你们卖我布,有啥不对的?她非说我是偷的,还说我显摆,这位阿姨一看就是讲理的人,您给我评评理,她这么做对吗?”刘根来又冲刚来的女服务员嚷嚷着。 “好,我卖给你,你这个小孩,咋么那么不知好歹。” 原先的那个服务员也生气了,拿了尺子剪刀就要去裁布。 她的手刚碰到那匹布,刘根来就嚷嚷道:“你别摸,摸了我就不买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刘根来抓起放在柜台上的钱票,扭头就走。 那个服务员愣住了,老半天没回过神。 哈哈哈…… 不远处,几个看到整个过程的服务员一阵大笑。 “这小孩,太有意思了。” “小蔡,他这是报复你呢!这个小屁孩儿,哈哈哈……” 那个女服务员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又气又恼,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开心的当然是刘根来。 前世他在网上看了个类似的段子,穿越过来没啥娱乐活动,乐子太少,那个服务员的话刚好让他想起了那个段子,他便来了个亲身体验。 装完逼就跑的感觉就是爽。 只是,刚气了人家一通,肯定不能再回百货商店买布,但这也难不住刘根来,他打开导航地图,很快就在四五站路之外找到了一个国营布店。 四五站路可不近,腿着去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可刘根来不刚成了有车一族吗?他找了个没人的胡同,从空间里取出自行车,直奔国营布店。 也就十分钟,刘根来就赶到了,一口气把二十多尺布用了个精光。 花布买了二十尺,蓝布买了六尺,这些布应该足够做三床被子,外加两身衣服。 李兰香具体怎么安排,刘根来不想去管,他也管不了,只要保证二姐刘敏有一床被褥和一套新衣就够了。 二姐那身衣服补丁摞补丁,早就破的不像样了,去国营饭店上班,总不能穿的跟个叫花子一样,跟大姐一家住在一起,也不能没有一床像样的被褥。 至于根喜根旺和彩霞,周叔不是还给了他两套旧军装吗?今天回家就拿出来,让李兰香改一改,给他们仨做身新衣裳。 至于用新布给他们做衣服,想都别想,小孩子长得快,做好的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这年头的小孩子哪个不是小的穿大的穿不了的,以李兰香的性子,都不一定肯用旧军装给他们做新衣。 买了布,刘根来又骑着自行车转了附近的几个供销社,把甲级烟票都买了中华烟,甲级酒票买了茅台酒,又在一个副食品店买了两斤糖块、五斤大白兔奶糖和一大包各种各样的点心,再加上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把昨晚在鸽子市买的那些票据都用光了。 看着空间里的一大堆东西,刘根来心满意足的跨上自行车,直奔北街治保大队。 周启明正在吃着午饭,刘根来刚走进办公室,周启明就放下筷子,拿起大衣。 “走,我带你去看看房子,符合你要求的只有一个,其他的都太小,你要是看上了,就跟我去街道登个记,要是没看上,我再给你找。” “周叔,不用着急,我还没吃饭呢!”刘根来看了看周启明办公桌上的饭菜。 一盘清汤寡水的炖白菜,两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 刘根来并没有觉得周启明吃的差,不说炖白菜,光那俩窝窝头就足以让这年头的大多数人眼馋,包括城里人。 这可是干的。 多少人只喝的起稀饭,还是加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野菜的那种,这年头,谁要能吃一碗纯的玉米面糊糊,绝对能让邻居眼红。 “咋了,你想吃这个?”周启明看到了刘根来的眼神,便笑道:“那你可来晚了,饭菜都分完了,厨房里啥都没剩下,连刷锅水都让那帮混小子分了,你要是不嫌,就跟周叔一起吃点,周叔分你个窝窝头。” “那窝头你还是留着带回家吧,咱们吃这个。” 刘根来往周启明办公桌对面一坐,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两个杂合面大馒头,左手另一个衣兜里掏出一个饭盒。 “你上我这儿来还带饭菜?”周启明也没客气,打开饭盒盖,近乎贪了的闻了一口饭盒里的酸辣土豆丝,“这味儿,真正。” “别急,还有呢!” 刘根来屁股一翘,又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饭盒,“看看这是什么?” “卤肉!你小子哪儿弄的?”周启明打开饭盒一看,便是一声惊叫。 捏起一片肥嘟嘟的肉片尝了尝,“我怎么感觉是国营饭店牛师傅的手艺?” “你还真猜对了,这卤肉是他帮我做的。”刘根来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瓶酒。 “茅台!”周启明瞪大了眼睛,“你小子还真舍得。” “给我周叔喝,还有啥舍得舍得不舍得的。”刘根来又从放馒头的衣兜里抓出一大把花生米, “我还给你带了点花生米下酒。” “你小子,身上怎么跟小仓库似的,装这么多东西。”周启明又被惊到了。 “没了,全在这儿了。”刘根来搓搓手,“有筷子吗?” “有有有,你等着。”周启明转身就要出去,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手里还拿着茅台酒,带着点讪笑回身放下,又匆匆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就拿了双筷子回来,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 “厨房啥都没剩下,就剩下筷子了。” 刘根来接过筷子,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周启明,自己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又夹起了一块卤肉,大口嚼着。 第48章 买房 周启明却没像刘根来那么吃,他把馒头放下来,又拿起了一个窝头,“馒头带回家给孩子吃,我吃这个就行了。” “周叔,你跟周婶儿都有工作,不用这么省吧!”刘根来疑惑道。 “架不住你周婶儿能生,结婚十来年,给我生了五个小子,一个个的都跟张嘴兽似的,多少粮食也填不饱。”周启明又看了一眼那瓶茅台,“我都多少年没敢喝这么好的酒了。” “哈哈哈……”刘根来是真忍不住笑。 这年头晚上没啥娱乐活动,夫妻两个可不就是造人玩吗? 这边造着人,那边躺着一堆等着填饱肚子的孩子,周叔和周婶儿应该就是活生生的痛并快乐着吧! “笑个屁,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个啥?”周启明咬了一口窝头,笑骂道:“你不用笑我,等你成了亲就啥都知道了。” “我还是个孩子,你别把我教坏了。”刘根来忍着笑,拿过茅台酒,想要给周启明倒一杯,却被周启明拦下了。 “还是别喝了,一会儿要去看房子,还要去街道办,带着一身酒气不好。” “没事儿,你这么大个治保大队长,还罩不住我?” 刘根来听懂了周启明的意思,还是往他茶缸里倒了半杯酒。 往外租房子的人肯定想租个高价,见租房的人中午还能喝上酒,房价就不好讲了。 可刘根来一个穿越过来的挂逼哪还在乎这个? 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钱不够,那就多抓几头野猪。 “你小子,”周启明摇头笑了笑,“你不喝点?” “我不馋酒。” 刘根来对喝酒真没多大兴趣,烟酒茶这三样,他唯一离不开的就是烟。 至于酒,一辈子不喝,他都不想。 买这么多茅台酒,除了应酬和给家里人喝,主要是收藏。 别看现在的茅台酒才几块钱一瓶,要能留到后世,起码能翻上万倍,活脱脱的液体银行。 “那就便宜我了。”周启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到底是茅台,就是香。” 就着几个菜,周启明喝了半瓶茅台酒,剩下的被他小心翼翼的锁进了办公室抽屉。 一顿饭吃完,几个菜都被吃的精光,连饭盒也被周启明用窝头擦得锃亮,刷饭盒这道工序直接给省了。 吃完饭,两个人走出办公室,周启明指着那辆自行车问道:“这车是你刚买的吧!” “嗯。”刘根来点点头,“昨晚在鸽子市淘的自行车票。” 周启明把自己的自行车也推了出来,忽然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你,能让牛师傅给你卤肉……国营饭店的野猪是你送的?” “周叔,你干治保大队长屈才了,你应该直接去干派出所长。”刘根来笑道。 “我要是干了派出所所长,第一个就把你招进来。”周启明跨上了自行车,“有本事弄到那么多野猪,你小子想去哪儿工作,都会有人疯抢。” “工什么作?我才十五,还想再玩两年呢!”刘根来跟上了周启明。 “也是,”周启明笑笑,“你要不提你的年纪,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明明是个孩子,净办大人事儿,再有马团长那么硬的关系,这小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 周启明给他找的房子是一个一进四合院的三间正房,左右两边的厢房都有人住。 住东边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见周启明带人来,还冲刘根来笑了笑。 住西边的是一对带着三个孩子的夫妻,夫妻两个都三十多岁,丈夫在工厂上班,妻子没工作,三个孩子都在上学。 周启明带着刘根来进院的时候,西厢房锁着门,东厢房的老太太说他们家媳妇出城挖野菜去了。 房东是一个六十左右岁的老头,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穿着一身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个钢笔。 介绍房子的时候,老头说他是小学老师,已经退休了,两个儿子都在沪上找了工作,他便想去投奔儿子养老。 整个四合院都是他的,东西厢房的两户人家都是他的租户。 刘根来对那三间正房挺满意,听老头说了这个情况,就把周启明拉到一边。 “周叔,我想把这个院子买下来,你问问他答不答应。” “这四合院可不便宜,你有那么多钱?”周启明问道。 “钱的事儿你不用管,你就问他卖不卖就行了。” 他身上光现钱就有六百多,要是不够,还有七头野猪,他随时都可以往国营饭店送。 “他肯定是想卖,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从沪上到四九城收房租也不合适,可问题是,现在上头有政策,不允许随便买卖房产。”周启明有点为难。 “凡事都可以变通,老人家教了一辈子书,为人民服务了这么多年,老了老了,想去外地找儿子养老,享几天福,过几天儿孙绕膝的日子,总不能为了这点房租年年沪上四九城的折腾吧?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路上出了事儿可咋办? 我把他的房子买了,是帮他解决实际困难,也是帮街道解决麻烦,街道应该不会不同意,周叔您说是不是?”刘根来循循善诱。 “你小子再会说,这事儿也不归我管,我说了不算。”周启明摇头笑着。 “那谁说了算?” “街道办孙主任。你要买这个院子,得她点头。” “这事儿简单,”刘根来一笑,“周叔,你问问孙主任,我要是给他们街道办送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她点不点头。” “你小子还有野猪?”周启明两眼瞪得溜圆。 “就在城外藏着,孙主任要是不要,我就送国营饭店了。” “要,要,怎么可能不要,现在哪个单位会把到手的肉往外送?”周启明笑着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小子真行,到哪儿都用肉开路,等着吧,我先去问问房东。” 没有意外,老头一听说刘根来要买他的房子,高兴的眉开眼笑,握着刘根来的手连连道谢,说是帮他解决了大麻烦,搞得刘根来都不好意思了。 老头开价也不高,只要六百块,刘根来都不用卖野猪,他空间里就有。 搞定了房东,刘根来便让周启明带着房东先去街道办找孙主任,他骑上自行车出了四九城。 到了四九城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刘根来从空间里取出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装进麻袋,绑上自行车后座,又回到四九城,来到了北街街道办。 第49章 你犯的错还少吗 远远的,刘根来就看见周启明跟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妇女站在街道办门口。 看到他自行车后面绑着大麻袋,两个人对视一眼,交流着什么,妇女脸上都是笑。 等刘根来来到近前,刚跳下自行车,周启明就指着他对中年妇女介绍道:“孙主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刘根来小同志。” “小刘,这是咱们街道办孙主任。”周启明又给刘根来介绍着中年妇女。 “孙主任好。”刘根来急忙打着招呼。 “叫啥孙主任,叫孙姨。”孙主任满面笑容,“小刘你不仅帮助咱们街道的退休教师解决了异地养老的后顾之忧,还为咱们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提供营养,提高了他们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效率,孙姨代表北街街道办向你表示感谢。” 到底是领导,就是有水平。 刘根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挠挠脑袋,腼腆的笑着,“孙姨,您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 孙主任和周启明都是一阵大笑,周启明接过自行车把,拍拍刘根来后背。 “行了,自行车交给我,你跟着孙主任去她办公室吧,房东在孙主任办公室等你。” “走,小刘,去孙姨办公室喝杯茶。”孙主任热情的招呼着刘根来。 孙主任办公室。 房东老头来回踱着步,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刘根来跟着孙主任走进来的时候,房东老头两眼一亮,明显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路有点远,耽误的时间长了一点,您等急了吧?”刘根来暗笑着。 老头明显是怕他跑了,卖房子的事儿泡汤。 如果他知道他这套房子几十年后能值几千万,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 不过,看他的年纪,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你们都谈妥了吧?”孙主任问着房东老头和刘根来。 “嗯嗯,孙主任,帮我们办手续吧!” 房东老头立刻接话,根本不给刘根来开口的机会,好像说晚了,刘根来会反悔似的。 孙主任从办公桌上拿起两份协议,说道:“根据规定,房产不准私下买卖,但高老师你情况特殊,确实有实际困难,街道办也不能看着不管,所以,我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孙主任把其中一份协议递给了房东老头,“先以街道办的名义把你那个院子卖下,再以街道办的名义把那个院子卖给小刘同志。这样,既能帮你卖了院子,又不违反规定,高老师,你看这样可以吗?” “好,好,好,还是孙主任考虑的周全。”房东老头连连点头,在孙主任的指点下,在协议上签了字,按下了手印。 什么年代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刘根来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 等房东老头在协议上签好字,按好手印,孙主任在协议上盖下公章,没用孙主任开口,刘根来就拿出了六百块钱,放上孙主任的办公桌。 孙主任冲刘根来笑了笑,指着那摞钱冲房东老头说道:“钱在这儿,你点点,要是没错,你那套院子就归属街道办了。” 房东老头仔细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小心翼翼的把钱揣进衣兜,先感谢了一番孙主任,又握住了刘根来的手用力摇了摇,同样说了一番感谢地话,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走,跟孙姨去办手续。” 刘根来刚才的表现让孙主任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态度越发亲切。 到了办手续的地方,办公室里竟然一个人没有,刘根来正纳着闷,孙主任笑骂道:“这帮老娘们,见了猪肉啥都忘了,看我回头不骂死她们。” 刘根来暗暗好笑。 闹了半天,办事的人都去等着分猪肉了。 孙主任也没让刘根来等,她亲自动手,给刘根来办好了手续,又带着他回到了主任办公室。 “好了,这个院子现在是你的了。”孙主任把崭新的房本递给刘根来,“别忘了每年都要向街道交两块钱的管理费。” 这个管理费就相当于后世的物业费,那么大的院子,一年才交两块钱,孙主任应该是照顾他了。 “谢谢孙主任。” 刘根来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孙主任办公桌上,又从屁股后面掏出了一只野鸡。 “你这孩子,送来一头那么大的野猪,孙姨已经很感谢你了,还给我送这些东西,你拿走,我不要。”孙姨板起了脸。 “野猪是送给街道办的,这些是送给您的。”刘根来笑道:“我总不能白喊您一声孙姨。” 孙主任笑了笑,“你这孩子办事还真是有大人样,怪不得周队长那么帮你。好,这些东西,孙姨收下了,但也不白收,你那辆自行车应该还没来得及登记吧,那就登记在我们街道办名下。 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给街道办送了一头野猪,自行车票是街道办奖励你的。” 卧槽! 孙主任这事办的漂亮,这人情送的,让他没办法拒绝,更没办法不感激。 他的自行车最怕有人查,说不清自行车票的来源,肯定会被没收,有了孙主任的这些安排,他的自行车票就有了出处,到哪儿都随便骑。 “孙姨,您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谢啥谢?我不都说了吗,不能让你白叫我孙姨。”孙主任摆摆手,“咱们谈谈那头猪的价钱吧!” “不用谈,那头猪是我送给咱们街道办的。” 孙主任帮了他这么多,他哪儿好意思再收钱? “你这就不对了。”孙主任批评道:“你是个人,街道办是集体,集体哪儿能占个人的便宜,你这不是让我犯错吗?” 你犯的错误还少吗…… 刘根来差点破防。 “孙姨,您说吧,您怎么说,我怎么听。” “这还差不多,”孙主任又露出了笑容,“你这么点儿年纪,打头野猪也不容易,街道办肯定不会占你的便宜,但我身为街道办主任,也不能让街道办吃亏,我看这样吧,这头猪就按一块五一斤算,你看怎么样?” “孙姨,您给高了吧?我们村的任务猪才卖六毛一斤,要不,就按这个价格走?”刘根来没想到孙主任能给他这么高的价格,都快赶上黑市了。 “高什么高?你当我不知道,这个价格,你都吃亏了。”孙姨又板起了脸,“你要当我是你孙姨,就按孙姨说的办。” “好好好,那我就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孙主任又露出了笑容。 第50章 本性难移 那头野猪不多不少正好八十斤,刘根来空间里多了一百二十块钱。 买了院子,刘根来的钱几乎被掏空了,有了这一百二,多少有点发虚的刘根来心里又有了底。 刘根来走出街道办的时候,周启明正在大门口等着他,身后停着两辆自行车,他自己的自行车把上挂着一块猪肉,差不多有二斤的样子。 一见刘根来,周启明便迎了上来。 “这是你的自行车证,我已经帮你把自行车挂到街道办了。” “周叔,您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 刘根来这是真心话,他跟周启明刚认识才几天,还谈不上啥交情,他去找周启明帮着租房子,本身就有点不太合适,也就是仗着原身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没那么多顾忌,才去找的人家。 可周启明不光帮他找好了房子,还搞定了街道办,让他顺顺利利的把房子买了。 要是没有周启明这层关系,街道办孙主任认识他是谁?更不可能费劲巴拉的帮他钻政策的空子。 野猪肉开道? 别开玩笑了,这年头缺肉是缺肉,可哪个单位也不敢要来历不明的野猪,出了问题算谁的?孙主任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口肉犯错误? 帮了他打通街道办的关系还不算,周启明还帮他把自行车证搞定了。 脚蹬上的钢印可不是随便就能打的,说不清来路,派出所都可能直接给你没收,周启明能这么顺顺利利的办下来,肯定搭上了自己的人情。 帮了他这么多,他欠周启明的人情欠大了,现在肯定还不上,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还了。 “你要真想谢我,干脆跟我到治保大队干得了。”周启明半真半假的说着。 “周叔,我是想谢你,可也没打算把命交给你。”刘根来苦着脸。 去治保大队干? 开玩笑呢! 一月九块钱,一顿俩窝头加一盘烂菜叶子,还要通宵达旦的巡逻,他可是穿越过来的挂逼,要真混到了治保大队,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你就是想来,我还不一定要呢!”周启明笑骂道。 “咦,周叔,你是不是掉了两盒烟?”刘根来忽然指了指周启明身后。 周启明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看,别说两盒烟,连烟屁股也没有一个。 目光无意中扫过自行车后座,周启明一下愣住了,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两盒中华烟。 再看刘根来,他已经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这小子……”周启明笑了笑,抓起烟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揣进了衣兜。 …… 刘根来去了大姐家。 这会儿快到下班点儿了,刘根来想把找好住处的事告诉大姐和大姐夫,让他们赶紧搬出来。 刘根来没把自行车收进空间,推着自行车就来到了大姐家所在的中院。 钱大志被小舅子揍了一顿的事儿早就在大院里传开了,不少人都记得刘根来的样子,一身新军装就够让人眼红的了,他又推了辆崭新的自行车,立刻成了那些大妈大婶们眼中的焦点。 这小子到底是干啥的,年纪不大,咋就那么有本事? 刘芳以后算是有靠山了,钱家人怕是再也没胆子欺负她了。 中院水龙头旁正有几个大妈大婶在洗衣服,聊闲天,刘芳不在里面。 “小伙子,来找你大姐啊!” 这几个大妈大婶都见过刘根来,对他印象还不错,一个大妈还跟她热情的打着招呼。 “是啊,我姐在家吗?”刘根来停好了自行车,笑着问道。 “她去买菜了,应该快回来了。”一个大妈回应着。 “小伙子,你是干啥的?”另一个大婶好奇的问着。 “我啊,我是我们村的民兵。”刘根又问来随口胡咧咧着,“大妈,我大姐还要去买菜?” “咋不买?买菜、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家里的啥活都得她干。”最先跟刘根来打招呼的大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钱家房门一眼,又冲刘根来歪了歪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整个一个老妈子,钱家人使唤你姐就像旧社会使唤佣人。” “这两天也这样吗?”刘根来抓了把花生米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咋还给我吃的呢!”大妈嘴上拒绝着,手上却很诚实,接过花生米,就揣进了衣兜。 这东西随便吃就糟践了,真到饿急了的时候,抓两粒还能顶一顶。 “比以前好了一点,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不洗那娘俩的衣服了,其他家务活还是一样干。” “那娘俩还是啥都不干?”刘根来又问。 “干啥干?那俩懒婆娘恨不得别人把饭喂到她们嘴里,还能指望他们干活?前两天还想让我给她闺女说亲呢,我呸!我要真说了,还不得被人家骂死。” 又一个大妈凑了过来,一脸的不忿。 刘根来没有吝啬,也给她一把花生米。 剩下两个大婶见状,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钱家的家长里短。 刘根来其实对这些没有兴趣,可架不住大妈大婶们太热情了,他只好耐着性子听着,又一人给了她们一把花生米。 好在没过多久,刘芳就买菜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网兜,网兜里放着两个手臂粗的萝卜。招娣被她放在身后的背篓里,睡得正香。 “根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再次见到弟弟,刘芳一脸惊喜,“怎么不早点儿,姐也好多买点菜。” “我不在你这儿吃,我来就是跟你和姐夫说个事儿,房子我帮你们找好了,你们赶紧搬出来吧!” 狗改不了吃屎,大姐在这儿多住一天就多遭一天的罪。 “你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刘芳有点吃惊,“你姐夫还说年前房子不好找,打算过了年再找呢。” 我就知道会这样。 刘根来庆幸自己想在前头了。 钱大志肯定不想痛痛快快的搬出去,第一杆子就支到年后,第二杆子还不知道支到哪儿呢! 还是揍轻了,记吃不记打的熊玩意。 “明天我就来给你搬家,大姐夫要是不想搬,你就自己先搬去。”大姐性子太软,刘根来只好替她做主了。 “我自己搬?不太好吧。”刘芳有些为难。 “大姐,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出来工作?”刘根来直接上了杀手锏,“人家供销社还缺着人,不可能一直等你,你要早点不搬过去上班,那个工作指标可就作废了。” “我搬,我搬,我搬还不行吗?” 刘芳的底气就来自于那个工作指标,有了工作才能赚钱,能赚钱了,才算是真正的城里人。 一听弟弟说工作指标要作废,她立马急眼了。 “那你拾掇拾掇,我明天中午来。” 交代完大姐,刘根来骑上车子就走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钱大志快回来了,刘根来不想见他,他怕自己忍不住又会揍他一顿。 第51章 纠结 刘根来刚走,那几个大妈大婶就围上了刘芳。 “刘芳,你弟弟说的对,你早就该搬出去了,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你咋还不想搬?” “就是,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多好?不用受气,不用受累,还不用担心挨骂,吃不饱肚子。” “刘芳,你弟弟真给你找了个售货员?” “你弟弟是干啥的,他咋那么有本事?” …… 几个大妈大婶七嘴八舌的说着,刘芳头都大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钱家房门一开,刘芳婆婆走了出来。 她先是狠狠瞪了几眼那几个大妈大婶,转过头,又满脸堆笑的拉住了刘芳的手。 “刚才是你弟弟来了?你怎么让他走了,也不留他吃顿饭,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婆家小气呢!” 这话说的,我都差点当真了。 那几个大妈大婶也都懒得搭理刘芳婆婆,她一出来,便各自散开,回家做饭了。 刘芳有些发愣,她都不记得婆婆上次对她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走走走,咱们回家,外面冷,咱们回家暖和。” 刘芳婆婆亲昵的拉着刘芳的手就往家里带。 这会儿,招娣也醒了,不哭不闹,扒着背篓边儿,瞪大两眼看着奶奶,就好像不认识奶奶一样。 进了屋,关上门,刘芳婆婆拿来一把椅子,按着让刘芳坐下,被椅子背一磕,站在背篓里的招娣差点摔出来。 刘芳急忙解下背篓,抱起了招娣。 “妈,你什么事儿?” 刘芳只是性子软,并不傻,一看婆婆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啥事儿要求她,而且一定还小不了,心里就忐忑起来。 “也没啥大事儿。”刘芳婆婆笑容不减,“你跟大志想搬出去单过,妈没意见,谁也不能守着爹妈过一辈子。 一会儿,等大志回来,妈跟他说,他要是不同意,妈就把他赶出去,他想搬也得搬,不想搬也得搬。” 刘芳更忐忑了。 婆婆这是吃错药了? 昨天还吵着闹着不让大志搬出去,怎么今天就变了? 况且,就算婆婆答应她和大志搬出去,也用不着摆出一副求她的样子。 她到底想干什么? 猜不透婆婆的心思,刘芳就没吱声,抱着女儿,等着婆婆说下去。 “刘芳,妈问你,你弟弟真给开了个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指标?”刘芳婆婆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说是,我也没细看。”刘芳回应着。 “他说是,那就一定是,你弟弟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已经很有大人样了,不可能拿这么大的事儿开玩笑。” 刘芳婆婆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又盛了几分,“刘芳,妈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你带着个闺女,将来肯定还要再给我们老钱家生几个儿子传宗接代,又怀孕,又带孩子,一大家子都要你照顾,哪有时间出去工作? 售货员可不是啥轻松的活儿,搬上搬下,还要记账,你又没上过学,不识字,万一磕着碰着,或是记错了账,给供销社造成损失,赔钱还不算,搞不好,工作就没了。 妈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这个工作指标让给你妹妹。 妈都打听清楚了,工作指标上没有名字,谁拿着工作指标去登记,工作就是谁的,也不用你弟弟再麻烦。 你看行不行?” 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刘芳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可她还是没胆子骂婆婆,更不敢跟婆婆动手,她忍了又忍,开口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明天,等我弟弟来了,你直接问他吧!” 刘芳婆婆笑容一下不见了,正要再劝,里间房门忽然被推开,听了半天的小姑子露面了。 “妈,你不用求她,给脸不要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她去供销社上班,那个赔钱货谁给她带?刚上班就带个小赔钱货,她就等着被开除吧!” 嘭! 小姑子狠狠关上了门。 小姑子的话让刘芳心头一缩,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招娣。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小姑子说的对,她去供销社上班,招娣谁来带,总不能指望一口一个赔钱货的婆婆吧? 刘芳神色的变化都被婆婆看在眼里,她又加了一把火。 “你妹妹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也是事实,现在就招娣一个还好,以后,等你再怀上,总不能挺着个大肚子,背后还背一个孩子,去当售货员吧?人家供销社肯定也不会答应。” 刘芳没有回应,却把怀里的小招娣抱的更紧。 见火候差不多了,刘芳婆婆也就没再逼迫。 “你好好想想吧,妈都是为了你好。” 撂下这句话,刘芳婆婆就进了里间,关上了房门。 刘芳纠结了,脑子里乱的像一团麻,直到公公和丈夫下班回家,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做晚饭。 …… 有了自行车就是快,三十多里路,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刘根来回到了岭前村的时候,天还没黑。 在村外,刘根来就把自行车收到了空间。 他暂时还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他有自行车。 岭前村还没有自行车,他这是第一辆——有人来借,你借不借? 借了张三,李四来借你怎么办?全村这么多人,脸皮厚的有的是,真要是往外借,自行车他就甭骑了,相当于给全村人买的。 万一有眼红的偷偷举报,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他不想给家里惹事儿,更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生产队已经收工了,刘根来扛着大麻袋进院的时候,刘栓柱正坐在门槛上抽烟袋锅,他身后的灶膛间里,李兰香正在忙活着晚饭。 墙上挂的扁担和木桶都不见了,刘敏应该是去挑水了,根喜根旺和彩霞也都不在家,应该是捡柴还没回来。 家里人还都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吃了几天饱饭有所改变。 “你又拿什么回来了?”刘栓柱看了一眼刘根来肩头的大麻袋,屁股都没抬一下。 大儿子接二连三的往家带东西,他都有些习惯了。 “你腚长门槛上了?没见根来扛着东西,不知道接一接,也不怕把他累着。”李兰香骂着刘栓柱。 “你眼瞎啊,没见他走路轻飘飘的,那麻袋轻的,你一个手指头都能拎起来。”刘栓柱回怼着。 “嘿嘿……”刘根来坏笑着停了下来,他可喜欢看爹妈斗嘴了。 可乐是一方面,关键是,能斗嘴,说明肚子里不缺食,真要饿了,别说斗嘴,连话都不想说。 第52章 搞定去鸽子市的事儿 “傻笑什么?是不是想找揍?”刘栓柱举着烟袋锅,作势要打刘根来。 其实,两个人离得还老远,刘栓柱根本打不着他,刘根来却一缩脖,冲李兰香告着状。 “妈,我爹要打我,你管不管?” “我可管不着你爹,你爹要打你,你找你爷爷去,让你爷爷替你揍他。”李兰香满脸都是笑。 “爹,我要是告诉我爷爷你想打我,就问你怕不怕?”刘根来一脸的嘚瑟。 刘栓柱用烟袋锅挖着烟沫子,摇摇头,“你啥时候变的这么贫嘴了,以前也不这样。” “以前我还没差点病死!”刘根来冲李兰香举了举手里的麻袋,转移着话题,“妈,你想不想知道麻袋里装着啥?” 不等李兰香回应,刘根来就拎着麻袋进了屋。 “妈,过来看看。” “啥东西?还非要让我看。”李兰香往锅灶里添了一把柴,跟着刘根来进了里屋。 铁锅比以前的那个陶罐大得多,同样一锅粥烧开了,陶罐能冒出来,铁锅冒不出来,她也就不用一直看着。 刘根来来到刘栓柱和李兰香睡觉的房间,打开麻袋,先从里面拿出一包点心,放在李兰香手里。 在李兰香打开纸包的时候,他又把那二十多尺布拿了出来,等李兰香看完点心一抬头,刘根来又拿出了一大包棉花。 “你哪儿弄这么多棉花?”李兰香震惊的差点没拿住点心。 对儿子能拿回点心,她并不奇怪,都拿回家那么多粮食了,还差这点点心?可棉花不一样。 粮食哪儿都种,虽然紧缺,但想买,总是会有办法的,棉花却不能随便种,粮食都不够吃的,谁还种那玩意? 种的少,卖的更少,她甚至都不知道哪儿有卖的,儿子居然拿回家这么多棉花,这如何不叫她惊讶? “棉花?这么多,你哪儿弄的?” 随后跟进来的刘栓柱也被那一大袋子棉花惊到了。 他拿起袋子掂了掂,起码有十多斤,把家里所有棉花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袋子多。 “我去了趟鸽子市。”刘根来言简意赅。 “你去鸽子市了?”李兰香先是一惊,又拍了刘根来肩膀一巴掌,“你这孩子咋那么不让人省心,那种地方能随便去吗?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说着说着,李兰香眼圈又红了。 “妈,没事儿,你不要听村里人瞎传,鸽子市没那么危险,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坏人,早就开不下去了,哪儿可能有十多个,你当四九城的人都是傻子?” 刘根来早就预料到了李兰香会有这种反应,可他还决定把他去鸽子市的事儿说出来。 他以后肯定会经常去鸽子市,总不能每次都偷偷摸摸吧?还是提前说开了更好,省的每次都要编瞎话。 “那也不能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栓柱也把脸冷了下来,“我跟你说的事儿你都忘了?万一真出事儿了,你让我跟你妈怎么跟你亲爹亲妈交代?” “没有万一,”刘根来笑了笑,“你们担心的是不是我从四九城回来的时候,摸黑赶夜路有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刘栓柱瞪了他一眼。 “你好好说话。”李兰香推了刘栓柱一把,“根来,四九城离咱村三十多里呢,要是被坏人盯上了,你就是想跑,也跑不回家,听妈一句劝,咱们以后可不能再去鸽子市了。” “我大姐的新家找好了,明天就能搬过去,我以后要是去鸽子市,晚上就住大姐家。”刘根来笑道:“这下,你们不用担心了吧!” “啊?”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大儿子前天刚说大女儿大女婿想搬出来单过,今天就找到房子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忘了跟你们说。”刘根来继续转移着他们的注意力,“大姐找到工作了,在国营供销社当售货员,咋样,大姐这个工作不错吧?” “你大姐找到工作了?”李兰香惊讶的都忘掉眼泪了。 “你说的是真的?”刘栓柱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大姐不是一直想做个城里人吗?这下好了,有了正式工作,大姐就成真正的城里人了。你们都不知道,大姐这两天高兴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他帮大姐找工作的事儿,暂时还不想让爹妈知道,等把二姐的工作安排好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这两天给他们的惊讶已经够多了,再多,怕他们受不了,还是慢慢来吧! “这可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李兰香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刚停下的眼泪又下来了,“这个死妮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回家说一声,还让你传话,真是又欠掐了。” 刘栓柱没有李兰香那么激动,他看着满脸笑容的大儿子,若有所思。 “妈,这是高兴的事儿,你怎么又哭了?还是看看棉花和这些布吧!”刘根来指着棉花和布,说道:“二姐都十九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咱家还没给她准备嫁妆吧? 我是这么想的,先给二姐做一套被褥和一身新衣,剩下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妈,你看这样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棉花和布都是你拿回来的,你说了算,妈听你的。”李兰香抹着眼泪说道:“你二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想着她,不知道该多高兴。” “二姐对我那么好,我想着她还不应该?哦,对了,今晚别做我的饭了,我去爷爷奶奶家吃。” 搞定了二姐的被褥和新衣,刘根来想去看看爷爷奶奶了。 穿越过来已经十几天,他还从未去过爷爷奶奶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方便。 农村不养闲人,能动弹的都要下地干活,挣工分换口粮,爷爷奶奶也是一样。 他们每天都要下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做饭,刘根来再一去,既影响他们休息,又会吃掉他们的口粮,那就不是孝顺了。 “去吧,带点玉米面,再拿个南瓜,让你奶奶给你做点南瓜玉米面饼子。”刘栓柱点点头。 “我去给你拿。”李兰香抹了一把眼泪,给刘根来准备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拎着个小袋子出了家门。 第53章 敢缠着我二姐?就问你抗不抗揍。 刘根来刚出院门,就听到刘敏在骂人,远远的看到两道身影在拉拉扯扯。 他正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听清刘敏骂的什么的时候,他又退了回来,藏在一个草垛后面。 “苟旺财,你这人怎么那么没脸没皮,我都说了不用你帮我挑水,你非挑,看看,水都撒一半了,我还得再挑一担。”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帮你挑,你就是挑一百担水,我也帮你。” 卧槽! 刘根来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个叫苟旺财的家伙想追二姐。 叫旺财也就算了,偏偏姓苟……就冲这破名字,他也不会同意二姐嫁给他。 “你给我放下,我不用你挑。苟旺财,你以后再缠着我,我就让我爹揍你。” “你爹才不敢揍我呢!刘敏,我稀罕你,你要同意跟我,就点点头,明天我就让我爹带着粮食去你家提亲。” “苟旺财,你不要脸,谁让你稀罕了?” “你别急嘛,听我说,咱俩成了亲,我爹就能把你家调到三队,我让我爹给你们一家人都安排轻快活儿,工分都按整劳力拿,活干的少,分挣得多,你们一家的口粮就都够吃了。” “你爹咋那么能呢?还想咋样就咋样。” “我爹可是三队队长,安排个活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对了,还有你弟弟,他不是想挣壮劳力的工分吗?咱俩成了亲,他就是我小舅子,我还能不管他?到时候,我让他干一般的体力活,拿壮劳力的工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他再累病了。” 刘敏沉默了。 苟旺财最后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心思。 整劳力一天10个工分,一般只有男人才能挣的到,像她和李兰香这样的妇女,一天只能挣8个工分。壮劳力一天能挣12个工分,但要干刨地、推车这些重体力活儿。 刘根来之所以累病,就是想赚那12个工分。如果全家去了三队,苟旺财他爹苟有福真能给刘根来安排个轻省活儿,还能一天给12个工分,那她嫁给这个苟旺财也未尝不可。 “刘敏,你同意了!太好了,明天我就让我爹去你家提亲。” 见刘敏沉默不语,苟旺财还以为她答应了,兴奋的差点没把肩上的扁担摔了。 “你敢来我家,我把你的腿打断。” 刘根来从藏身的草垛后面走了出来。 “哟,根来,你来了,正好有个事儿要告诉你,你姐答应嫁给我了,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小舅子了,对我这个姐夫可得好点。”苟旺财笑得一脸嘚瑟。 “二姐,你答应他了?”刘根来看着刘敏。 “我没有,”刘敏急忙摇摇头,“是他总缠着我,都好几天了,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烦都烦死了。” 刘根来的出现,让刘敏清醒了一点。 弟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用挣那一天12个工分,也能弄到粮食。 “听到了吗?”刘根来瞥了一眼苟旺财,“赶紧给我滚,再敢缠着我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刘根来,你怎么说话的?我都是为了你们家好,你咋不知好歹?” 苟旺财耷拉着脸放下扁担,还想说教刘根来一通。 他刚走了两步,还没他开口,刘根来跨步上前就是一个撩阴腿。 “啊……” 这叫声是刘敏喊出来的。 她瞪大两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根来。 刘根来瘦瘦小小的,跟个豆芽菜似的,苟旺财人高马大,足足比刘根来高了一个头,却被刘根来一脚踢倒……根来什么时候打架也这么厉害了? 苟旺财捂着裤裆倒吸冷气的样子,她看着就觉得疼。 “小子,这次只是个教训,再让我知道你缠着我姐,可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这家伙藏着什么心思,刘根来一清二楚。 还稀罕刘敏,前身病的三个月起不来床的时候,他怎么不稀罕?病好了,能打猎了,能给家里换来粮食,换来棉衣的时候,他倒是想起来稀罕刘敏了。 他稀罕的是刘敏? 他稀罕的是他打到的猎物。 村里这么多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敢进深山,总会有人为了填饱肚子舍命一搏,可能带回野猪的,只有他一个。 这一两年,也不是没有人打到过野猪,可打到的野猪都便宜了公社那帮瘪犊子了,因为他们都动了枪。 枪是公社的,子弹也是公社的,用公社的枪和子弹打到的野猪自然也是公社的。 被公社搞了几次,就再也没人进山打猎了。 现在村里人都在饿肚子,他刘根来能打回野猪,还不用上缴公社,村里眼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想占变着法占便宜的人肯定也有很多,想打刘敏主意的人,也肯定不只苟旺财一个,他就想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 敢对我二姐动歪心思? 先看看自己抗不抗揍。 “根来,他没事儿吧?”刘敏有点紧张的抓着刘根来的胳膊。 “死不了。”刘根来笑了笑,“二姐,以后再有人缠着你,你就告诉我,我揍不死他。” 踢苟旺财那一脚有多大劲儿,刘根来心里有数,顶多让他疼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弱了,他就是想把苟旺财的蛋踢爆,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要是换成前世……呵呵。 “你去哪儿?” 见刘根来要走,刘敏急忙问道。 刘根来扬了扬手里的小袋子,“我去爷爷奶奶家。” “这小屁孩,打完人就不管了。” 刘敏嘟囔一句,看了一眼已经坐起来的苟旺财,悬着的放了下来,挑起扁担就回家了。 有弟弟做依靠,真好。 …… 爷爷奶奶家离他家隔着错错落落的五排房子,一共也没多远,不到五分钟,刘根来就到了爷爷奶奶家。 跟他家一样,爷爷奶奶家也是破房子破院子,院子里除了柴火、晾衣绳和茅厕就没有什么了。 柴火都是刘栓柱歇工的时候砍的,跟根喜根旺他们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刘栓柱一砍就是一整天,院子里堆的柴足够爷爷奶奶烧好几个月。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奶奶正坐在锅灶前往澡堂里添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转头一看,脸上的皱纹就笑在一起了。 “奶奶的大孙子来了,快来给奶奶看看你长肉了没有?” “奶奶,您坐着。” 见奶奶要起身,刘根来急忙快走几步,扶着奶奶坐了下来。 “谁来了?是根来吗?” 爷爷的声音从里间传出,听起来中气十足。 第54章 刘老头 里面的门一开,爷爷披着衣服,跻拉着旱涝英雄鞋走了出来。 别看老头都快六十了,腰不弯背不驼,一身的精气神儿,除了瘦点,身体没别的毛病。 “爷爷,您不用出来,别再闪着。”刘根来对这个从小就疼爱他的爷爷还是很尊敬的。 “我看看你小子哪儿来的劲儿抓野猪。” 刘老头抓着刘根来的胳膊捏了捏,刘根来配合着鼓起了肱二头肌。 “不错不错,”刘老头笑得满脸褶子,“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意思。”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年轻的时候,啥时候抓到过野猪?”奶奶毫不客气的拆着台。 “我是没抓过野猪,可我打死过小鬼子,小鬼子还比不过野猪?”刘老头不服气道。 “就那么点破事儿,你念叨了一辈子,也不怕大孙子笑话你。”奶奶笑骂着。 “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没打死过小鬼子,人家能把这么好的孩子托付给我?” 刘老头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前身的父母可是队伍上的人,如果刘老头不可靠,他们绝不可能在被包围的时候,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他。 “行了,你就占便宜吧!摊上个这么好的大孙子,你们老刘家的祖坟都得冒青烟。”奶奶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嘿嘿……我孙子不是你孙子?”刘老头干笑两声,拉着刘根来就要进里屋。 “爷爷,等等,我拿的东西还没给奶奶呢!奶奶,我想吃南瓜玉米面饼子。”刘根来把袋子递给了奶奶。 “好好好,我的大孙子想吃,奶奶就给你做。”奶奶接过袋子,开始忙活起来。 “咦,根来,这是什么?” 奶奶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饭盒。 “这是卤肉和花生米,我带来给爷爷下酒的。” 说着,刘根来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茅台酒,递给了爷爷,“爷爷,你尝尝这酒咋样?” “茅台!好酒啊,我倒是听过,就是没喝过,今儿个跟着大孙子享口福了。”刘老头接过茅台酒,坐上炕头,来回翻看着。 刘根来从奶奶手里接过两个饭盒,又把爷爷奶奶吃饭的小桌子搬到炕上,打开饭盒,摆在爷爷面前。 “爷爷,您尝尝这卤肉,这是我请国营饭店的大厨帮忙做的,可香了。” “你这孩子,净说大实话,肉哪有不香的?”老刘头捏了一片猪头肉,边吃边点头,“别说,这卤肉就是不错,比我十多年前吃的那次味道还好。” “十多年前吃的肉味您还记得?”刘根来笑道。 “你爷爷这辈子就吃过那一次卤肉,能忘了吗?”奶奶拿着碗筷进来了,“根来,你到里边坐,一会儿陪你爷爷喝点。” “嗯嗯。”刘根来答应着,脱鞋上炕,挨着刘老头盘腿儿坐下,打开酒瓶,给他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碗。 “这酒真香,闻着就好喝。”刘老头吸了吸鼻子,没等刘根来敬他,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不错不错,喝这么好的酒,吃着卤肉,就着花生米,这小日子就是神仙过的。” “爷爷,您要喜欢这酒,回头我多给您买点。”刘根来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他不好酒,也品不出好坏,只觉得这酒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喝下去还挺舒服的。 “你快拉倒吧!这么好的酒,爷爷尝尝味就行了,你要真想孝敬我,下次来就给爷爷带点散酒,爷爷的酒可不多了——听说四九城的二锅头挺够劲儿,你下次去的时候,给我带点尝尝。” 知道这酒是大孙子抓野猪换来的,刘老头怎么可能为了喝口好酒让大孙子冒险? “我下次给您带。” 知道老头是啥意思,刘根来就没多说什么,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再来,茅台和二锅头一起带,老头爱喝什么就给他喝什么。 他一个挂逼还管不起一个老头的茅台酒? “大孙子,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奶奶给你做贴饼子,一会儿就好。”奶奶又送来了一碗粥和一个咸菜碟。 粥是玉米面粥,加了不少地瓜干,咸菜碟里装着一片腌的泛白的疙瘩头。 “奶奶我还没问您呢,咱家怎么还有铁锅?” 刘根来一进门就看见爷爷奶奶家灶膛上是一口大铁锅,这在现在的农村里可是稀罕物。 “这得问你爷爷。”奶奶指了指拿起了咸菜疙瘩的刘老头,又去忙活了。 “那帮小兔崽子想把咱家的锅摘了,菜刀收了,都拿去炼铁,你爷爷我拎着菜刀堵在门口,谁敢摘我的锅,我就跟谁拼命。”刘老头咬了口咸菜疙瘩,喝了口酒,说的轻描淡写。 “爷爷,落后思想可要不得。”刘根来玩笑道。 “你爷爷我这是不糊涂,他们的思想倒是先进了,可结果呢,家里的锅和菜刀都练成了钢铁厂都不要的铁疙瘩,做饭用罐子,切菜用柴刀,到现在,没有不羡慕我的。”刘老头后背往墙上一靠,一脸的惬意。 “还是您厉害。”刘根来夸着刘老头,又问道:“又有卤肉,又有花生米,您喝酒怎么还吃咸菜疙瘩?” “咸菜疙瘩可是个宝,当年,我带着全家逃荒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盐?可人不吃盐就没力气,别说拿东西,路都走不了,正是靠着从老家带的一个咸菜疙瘩,咱们一家人才有力气来到这岭前村安顿下来。” 刘老头回忆着往事,“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 刘根来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又喝了几口酒,刘老头忽然起身下了炕。 “对了,大孙子,你经常进山打猎,爷爷给你点东西防身。” 刘老头进了旁边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老旧的小木匣子。 打开一看,木匣子里放着一把手枪和一把刺刀。 手枪是刘根来前世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匣子枪,也叫盒子炮,一般都是当官的拿着,子弹打不完的那种,威风极了。 刺刀就是普通的刺刀,前端有血槽,后端带个把,油光锃亮的,显然是经常保养。 “这是你爷爷我当年在村里当民兵,打小鬼的时候用的,小鬼子被打跑了,我就收起来了,一直留到现在,以后我也用不着了,就给你吧!”刘老头把木匣子放到刘根来身边,上了炕,继续喝酒。 刘根来拿起驳壳枪和刺刀看了看,刺刀还能用,驳壳枪就不好说了,这么老的枪,万一在关键时刻卡了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既然爷爷给他的,他就收下了,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第55章 我就想看看你第三根烟别哪儿 “爷爷,您当过民兵,还打过鬼子,怎么没让我爹也去当兵?我爹要是跟着队伍走了,现在说不定早成大干部了。” 抗战那些年,刘栓柱也有十几二十岁了,爷爷都当民兵了,总不会让儿子在家当老百姓吧? “他倒是想,”刘老头哼了一声,“可他连个儿子都没生,就生了俩丫头片子,想跟着队伍走,先给老刘家留个根儿再说,我不能让老刘家的根在我这儿断了。” “您就不怕我爹怪您?” “他敢!我揍不死他!”刘老头两眼一瞪,又就着卤肉喝了口酒,“你当跟着队伍走的都能当上官?咱们老家出去当兵的有多少,能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个? 你爹的日子过的是苦了点,可好歹还活着,有了你,又有了根喜、根旺和彩霞,刘家人丁兴旺,好日子在后头呢!” “也是这个理儿。”刘根来点点头,又问,“爷爷,我一直想问您,您这几个孙子的名字都是咋取的?” 好日子在后头? 这年头的宣传可真牛逼,连爷爷这种老顽固都学会画饼了…… “这还不简单。”一说这个,刘老头就来了精神,数着手指头说着,“你是老大,你来了,老刘家的根儿就来了;根喜那是意外之喜,我跟你奶奶都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妈还能再给刘家生个孙子,所以就叫他根喜;根旺就更简单了,我都三个孙子了,老刘家还不算人丁兴旺?那就干脆叫他根旺好了。” “那彩霞呢?”刘根来又问。 “彩霞这个名字是我请公社的教书先生取的,他说彩霞寓意着美好和希望,我也不懂,先生说好,那就叫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刘根来一直觉得彩霞这个名字跟他们几个有点格格不入,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来头。 爷孙俩聊着闲天,奶奶的贴饼子也做好了。 玉米面和着南瓜做的贴饼子,又香又软又甜,刘根来吃了好几个。 爷爷奶奶都没多吃,刘根来知道他们舍不得,也就没劝。 吃完饭,奶奶拿出了一个护身符,“大孙子,这是奶奶在庙里求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能百病不侵,保逢凶化吉。” “那我可得好好带着。”刘根来贴身放好。 封建迷信? 别人可以这么说,他一个穿越来的人哪有这个资格? “哦,对了,” 见刘根来撩衣服,刘老头忽然说道:“你那个长命锁戴好了,千万别丢了,那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将来,如果他们找过来了,那是唯一的信物。” “嗯。”刘根来点点头。 原来长命锁是亲生父母给的,那他能穿越过来,跟亲生父母是不是有啥关系? 爷爷奶奶明天还要上工,煤油灯里的煤油也不多了,刘根来也就没多待,吃完饭没多久就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跟爷爷奶奶要了一把他们家的钥匙。 他们舍不得吃,是因为粮食不够,那就多给他们点粮食。 爷爷奶奶都这个年纪了,再不让他们享点福,后悔也晚了。 …… 回到家,家人都躺下了,刘根来没吵醒他们,轻手轻脚的上了炕,很快也睡着了。 隔天一早,家人都各自忙活去了,刘根来也出了门,去了爷爷奶奶家。 掏出钥匙,打开锁,找到了爷爷奶奶放粮食的大缸,往里放了一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和一袋子大米。 三样粮食每样都有二十多斤,足够老两口吃一段时间的了。 锁好门,刘根来去了一趟村大队,给刘芳开了一封介绍信。 刘芳虽然嫁到了四九城,却没能落户,她的户口还在村里。 岭前村生产大队大队长叫郑老担,四十多岁,有把子力气,人也很精明,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五十九。 这个名字的由来很简单,他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刚好五十九岁。也不知道有啥讲究,他家里人就按照他爷爷的岁数给他取了名字。 刘芳嫁到四九城已经两年多了,村里人早就把她当成了城里人,对她能找到工作,郑老担并不奇怪,也没多问,就给开了介绍信。 把介绍信丢进空间,刘根来跨上自行车,不紧不慢的骑向四九城。 到了国营饭店,饭店的几个人刚刚上班,一见刘根来,正在擦桌子的张丽就抱怨起来。 “小根来啊,你可算来了,赶紧让你二姐来上班吧,这两天都快把我累死了。” 这两天国营饭店做了几大锅红烧肉,做肉的是牛师傅和小徒弟,卖肉的只有她一个。又要卖肉,又要收钱,还要打扫卫生,这让悠闲惯了的张丽有点难以适应,累的连跟小贾约会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正好吗?让贾哥给你捏捏腿,连理由都不用找了。”刘根来坏笑着。 “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找打?”张丽闹了个大红脸,甩手把抹布丢向刘根来。 刘根来扭身躲了过去,还在调笑着。 “这我可不敢接,要是贾哥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张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旁坐着喝茶的牛师傅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拿抹布当绣球的吗?亏你想的出来。” 张丽这才反应过来,捡起抹布笑骂着刘根来,“你个小屁孩,才多大点就想找媳妇,还真是人小鬼大。” 又笑闹了一会儿,刘根来才问道:“何主任来了吗?” “何主任找领导去了,得中午才能来。”牛师傅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过来坐会儿,喝口茶。” 刘根来丢过去一根烟,坐在了牛师傅对面,喝了一口牛师傅给他倒的高碎,“何主任找领导干嘛?” “还不是办你的事儿去了。” “办我的事儿?”刘根来一怔。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跟自己有关系。 “饭店要加人,光靠何主任嘴上说说可不行,还得请领导亲自过来看看咱们饭店有多忙,你二姐的工作指标才能批下来。”牛师傅顺手把中华烟别在耳朵上。 何主任这是真把他的事儿当事儿办了。 刘根来看了一眼牛师傅别在耳朵上的烟,又掏出一支递了过去。 牛师傅怔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了。” 刘根来没说话,又把烟往前凑了凑。 “你小子。”牛师傅笑了笑,接过烟,顺手又别上了另一个耳朵。 他刚把手拿下来,刘根来又递来了第三支烟。 “你小子想干嘛,显得你的烟多啊?”牛师傅笑骂着,“没你这么败家的,这可是中华。” “我就是想看看你第三支烟别哪儿?”刘根来一脸的坏笑。 “噗嗤!”一旁的张丽被逗笑了,“小根来,你别白费劲了,你就是给的再多,牛师傅也舍不得抽,他得留着人多的时候显摆呢!” “谁说我不抽?”牛师傅接过烟直接点上了,“你小子局气,你放心,等你二姐来了,我帮你护着她。” 刘根来微微一怔。 他只是想逗逗牛师傅,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牛师傅也是个敞亮人。 第56章 她叫盼盼 何主任不在,刘根来也就没多待,出了国营饭店,直奔刘芳家。 推着自行车进了中院,刘根来没看到刘芳,却看到了刘芳婆婆。 刘芳婆婆拿了个马扎坐在家门口,似乎是在等他,一见到他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我说大侄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累了吧,走走走,去家里坐坐,让你多多姐给你倒杯茶。” 大侄子? 从哪儿论的? 还多多姐? 她倒的茶我敢喝吗? 刘根来腹诽着,表面不动声色,停好自行车,就跟着刘芳婆婆进了门。 灶膛间,刘芳抱着招娣呆呆的坐着,见到刘根来进门,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弟弟,喝杯茶。”小姑子钱多多端着一杯茶迎了上来,跟她妈一样,也是满脸堆笑。 刘根来没搭理她,径直来到刘芳面前。 “大姐,收拾好了吗?大姐夫呢?” “你大姐夫上班去了。”刘芳婆婆抢先回答。 “闭嘴,我问你了吗?”刘根来暴呵一声,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芳婆婆哆嗦了一下没敢再说话。 钱多多更是吓得差点没拿住茶杯。 刘根来暴打钱大志的余威还在呢,她们哪儿敢触怒刘根来? “根来,姐想把这个工作指标让给多多。”刘芳弱弱开口。 “为什么?” 尽管已经猜到了刘芳会这么说,但真听到这话从刘芳嘴里说出来,刘根来心头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个大姐简直没救了。 “我去工作,招娣怎么办?她才一岁多,没人看着怎么行?再说,我还要给你姐夫生儿子,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上班?万一出了差错,被人家开除了,你好不容易拿到的工作指标不就浪费了?” “就是因为这个?”刘根来都快气笑了。 刘芳耳根子怎么那么软,人家随便忽悠几句,她就信了。 “我是怕有了工作,工作又丢了,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刘芳眼泪又下来了。 “妈妈乖,不哭,招娣都不哭,招娣可乖了。”小招娣伸着小手给刘芳擦着眼泪。 “大姐,你还不如个孩子。”刘根来重重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四九城有多少供销社,又有多少女售货员,她们就不生孩,不带孩子吗?要都像你这样,供销社一个女售货员也不会有。 再说,你把工作指标让给你小姑子,你小姑子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带孩子吗?她能当售货员,你怎么就不能当?” “她的孩子我婆婆会给她带,我的孩子只能我自己带。”刘芳的声音越来越低,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招娣。 “她连孩子都不给你带,你还伺候她干啥?贱啊!”刘根来近乎是吼出来的。 刘芳猛地一震,连哭都顾不得哭了。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刘根来强压怒火。 “我和招娣的东西收拾好了,你姐夫的还没收拾,我婆婆拦着不让。”刘芳泪眼婆娑的说着。 呼…… 刘根来长长出了口气。 这个大姐还没傻透,还知道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那就还有的救。 “拿着你的东西跟我走,我带你去新家,大姐夫不想搬,就让他跟他妈一起住吧!” 刘根来从刘芳怀里抱起小招娣。 小招娣还想找妈妈,刘根来一块奶糖就把她搞定了,乖乖的坐在大舅怀里,任由他抱着。 刘芳进了里屋,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小包裹,加在一起恐怕连十斤都不到。 这就是她嫁到钱家两年的全部行李。 “走。” 刘根来没再废话,接过刘芳手里的两个小包,把招娣递给了她,转身就出了门。 刘芳擦了把眼泪,低头跟在他身后。 “妈,怎么办?我嫂子真走了。”见刘芳跟着刘根来出了门,小姑子立刻急了,“要不,咱们去报治保大队吧,就说我嫂子被人拐跑了。” “报治保大队有什么用?他上次倒是被抓走了,不也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那怎么办?”小姑子更急了。 “你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哪儿了,我去把你爹和你哥都找回来,让他们多带些人,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能翻了天?”刘芳婆婆恨恨说道。 …… 车把上挂着两个包,后座还坐着抱着孩子的刘芳,刘根来没敢把自行车骑的太快。 骑出去没多远,拐弯的时候,刘根来无意中一回头,忽然发现小姑子鬼鬼祟祟的在后面跟着。 刘根来的坏劲儿一下上来,使劲儿蹬了几下脚蹬,自行车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他买的院子离刘芳家足有四五站路,差不多十里地,等他骑到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小姑子累得都快虚脱了。 “这个该死的乡下人,土包子。”小姑子心里都快骂死刘根来了,再一想自己还要走回去,两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咬了咬牙,小姑子花一毛钱叫了辆三轮车。 “你个土包子跟我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 “小伙子,你就是这院儿的新房东吧?” 刘根来带着刘芳刚走进院子,听到动静的老太太就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啥房东不房东的,这院子是街道办的,就是挂在我名下。”刘根来微笑回应。 房东这俩字可不兴说,现在或许没什么,起风的时候,说不准会有什么麻烦。 “哦哦,”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那咱这房租怎么算?”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啥房租不房租的,以前怎么算,以后还怎么算,您要是手头不宽裕,拖一拖也没啥。” 刘根来笑着指了指刘芳,“这是我大姐,以后,她就在这儿住了,人生地不熟的,您要是方便,就替我照顾照顾她。” “好说好说,都是邻居,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老太太撸着袖子,“你们刚来,家里还没收拾吧,我帮你们一块收拾收拾。” “不急。”刘根来拦住了老太太,“我们还要出去办点事儿,放下东西就走。” 刘芳不是简单搬过来就算完了,她还是农村户口,需要把户口迁过来,还要办个粮本,有了这两样东西,她才算真正在这儿安了家。 “那我等你们回来再帮你们收拾。”老太太又笑着逗了逗刘芳怀里的小招娣,“这孩子真乖,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呀?” 不等小招娣回答,刘根来先开口了,“她叫盼盼,盼望美好明天的盼盼。” 刘芳一怔,随后,眼眶红了。 第57章 刘芳上班 打开那三间正屋的房门,刘根来把两个包放到里间炕上,就要带着刘芳离开。 刘芳却没动,抱着怀里的小招娣,不,现在叫盼盼了,抱着怀里的小小盼盼四处打量着。 只是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家。 面南背北,堂堂正正不说,还特别宽敞明亮,比她之前住的地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房东老头也是个讲究人,走之前把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人。 “行了,走吧,还有好多事儿没办呢!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等住进来,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刘根来催促着刘芳。 “唉唉,”刘芳答应着,出门的时候还在回头,眼睛就没离开过房间。 国营供销社离这个院子很近,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骑车一转眼就到了。 “小根来来了。” 刘根来带着刘芳刚走进供销社,朱姨就笑着打着招呼。 她看一眼抱着孩子的刘芳,又看向刘根来,眼神里的问询都快溢出来了。 “朱姨,这是我大姐刘芳,她以后就在这儿工作了。大姐,这是朱姨,人很好的。” 刘根来笑着介绍着两人,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上柜台,“朱姨,我大姐刚来,啥都不懂,您可得多照顾点。” “你这孩子又乱给东西。”朱姨拉下脸,“她又是你大姐,又是我同事,你就是不说,我还能不照顾?” 说着,朱姨拿起一块奶糖,走出柜台,剥开了,笑着递到小丫头面前。 “小丫头真可爱,来吃糖,告诉姨奶,你叫啥名啊?” 小丫头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刘芳,没有回答,也没有伸手去抓,懂事极了。 “朱姨,她叫盼盼。” 回答朱姨的不是刘根来,而是刘芳。 盼盼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刘芳眼眶忽然红了,心头也一下敞亮了许多,仿佛有什么无形枷锁忽然打开。 小丫头还懵懵懂懂,早就习惯了大人喊她招娣,还不知道盼盼是谁。 “盼盼真乖,盼盼吃糖。”朱姨又把奶糖往前凑了凑。 盼盼看着妈妈,见妈妈点头,这才张开了小嘴儿。 才一岁多的娃娃还什么都不懂,却也知道奶糖好吃,刚一咂吧到那香甜的味道,她就笑了,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姨奶好,糖糖甜。” 朱姨也被小丫头萌化了,从刘芳怀里抱过来,稀罕的不得了。 “贾哥怎么不在?”刘根来抽空问着朱姨。 “小贾进货去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我还以为他又去国营饭店了。”刘根来笑道。 “他要敢天天泡在国营饭店,一点正事儿也不干,我们主任早就打报告把他换了。” “那贾哥可惨了,小辫儿被于主任抓在手里,还不是于主任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 这年头虽然不能随便开除,但对不听话的人,可以调整他的岗位,把你调到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让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 于主任端着茶杯,笑吟吟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只是随便看了刘根来一眼,目光就落在刘芳身上,上下打量着。 刘芳有点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于大爷,您耳朵够尖的,干供销社主任屈才了,您应该去侦听部门,专门负责侦听敌特信号,肯定能立大功。” 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这是你大姐?”于主任没搭理刘根来这茬,伸手接过了烟。 “我亲大姐,她叫刘芳,以后,她就是您手下的兵了,您多教教她。”刘根来划根火柴给于主任点上了。 于主任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介绍信和工作指标拿过来,我去给你大姐办入职,你在这儿等着别走,等我办好了,你再带着你大姐去街道办办一下落户和粮食关系。” 怕刘根来不懂,于主任就提醒了他一句。 “嗯,我知道了。”刘根来把介绍信和工作指标递给了于主任。 于主任翻看了一下介绍信,点了点头,收了起来,又冲刘芳说道:“小刘,你有个好弟弟。你可能不知道,为了你这个工作机会,你弟弟付出了多少,我希望你能好好工作,别辜负了你弟弟的一番苦心。” 我付出了什么? 不就两头野猪吗? 刘根来先是一阵暗笑,随后不得不佩服于主任说话有水平。 就这么几句看似平常的话,既展示了官威,又向他示好,还告诫了刘芳,可谓是一箭三雕。 “嗯嗯,我知道了,主任。”刘芳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于主任没再多说什么了,拍拍刘根来肩膀,出门骑车走了。 “小刘,不用紧张,咱们主任挺好的,售货员的工作也不难,就是理理货,卖卖东西,算算账,有捣乱的,骂他就行了。” 于主任一走,朱姨就拉住了刘芳,热情的介绍着,“哦,对了,你认字吗?会算数吗?” 朱姨的热情让刘芳的紧张缓解了不少,“我没上过学,不认字,我爷爷教过我算数,算数我还是会的。” “会算数就行,不用认字。”朱姨笑道:“我就不认字,不也干的挺好的。” “你不认字?那记账怎么记?”刘芳诧异道,她还记着婆婆说过的那些话,除了带孩子,不认字也是她想把工作让给小姑子的主要原因。 “记账有主任呢,不用咱们管。” “那孩子呢?我在这儿上班,孩子没人管,我能不能带来?”刘芳又问。 “带孩子来干嘛?多麻烦,咱们供销社有托儿所,你上班前送过去,下班后接回家,啥都不耽误。” “啊?”刘芳怔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困扰她的两个大难题,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随后,她又是一阵后怕。 差点让婆婆和小姑子给骗了,好在还有弟弟给她做主。 对了,弟弟哪儿去了? 刘芳转头四处看着,很快,她就透过窗户玻璃,看到了弟弟的身影,眼圈又红了。 刘芳跟朱姨聊的起劲儿,刘根来就没打扰她们,溜溜达达的朝国营饭店走去。 知道今天有红烧肉卖,还不到中午,国营饭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远远的,刘根来就看到国营饭店门口竖的大牌子——红烧肉,四块一斤,不用肉片,每人限购一斤。 这年头,好多人都是有钱花不出去,不用肉票的红烧肉对老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何况,四块这个价格又不算太贵,算下来,饭店可能刚刚够本、 不过,既然带上了国营两个字,利润啥的就不是何主任该考虑的了。 为人民服务嘛! 刘根来暗暗琢磨着,溜溜达达的走进了国营饭店。 第58章 这小子还挺讲究 何主任不在,牛师傅和小徒弟都在厨房里忙活,饭店里就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柜台里面。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张丽正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玩着铅笔。 “咋了小丽姐,是不是腿疼?要不要我把贾哥叫来帮你按按?”刘根来笑吟吟的打趣着。 “你给我滚!”张丽抓起桌上的抹布丢了过来,又泄气似的趴上柜台,“小根来,你二姐啥时候来上班啊,成天这么忙,我都要累死了。” “那我现在就去叫贾哥。”刘根来假装要走。 “你给我回来!”小丽一咕噜坐起来,“成心气我是不?” “嘿嘿……”调笑了两句,刘根来说起了正事儿,“小丽姐,剩下的猪肉还够卖几天的?” “还有两头猪呢,就这么卖,起码还得卖三天。”张丽嘟着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还有能卖三天,那不急。 刘根来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根烟。 他还想着明天是不是把空间里的几头野猪都给国营饭店送来呢,现在看,过两天再送也不耽误事儿。 张丽看了一眼刘根来,两眼忽然一亮,“咦,我咋把你忘了,你别走,一会儿肉做好了,你帮我一起卖。” “我倒是想,就怕贾哥揍我。”刘根来坏笑着。 “他敢!”张丽一叉腰,旋即就反应了过来,笑骂道:“你个小屁孩,人小鬼大,懂什么啊,就乱说。” “嘿嘿……”刘根来坏笑着。 想抓我的壮丁,没门儿。 刘根来一根烟刚抽完,饭店大门被推开,何主任领着一个五十左右岁的老头走了进来。 那老头黑皮鞋中山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一看就比何主任有派头。 刚进门的时候,何主任正低声跟老头说着什么,无意中扫了一眼,看到刘根来,两眼立刻一亮,大声介绍着,“金处长,他就是给咱们国营饭店送野猪的刘根来小同志。” “哦?”金处长打量了刘根来几眼,大步朝他走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 “小刘同志,你可是帮了我们国营饭店大忙,现在哪儿都缺肉,你送来的野猪肉不仅能让国营饭店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又为工人阶级提供了动力,间接支援了国家生产,我代表供销社感谢你。” 这话说的,我咋感觉我飘了呢! 刘根来两手被晃着,脸上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拘谨,“我……我也没做什么。” “哈哈哈……”金主任笑着放开一只手,又拍拍刘根来肩膀,“这么谦虚,还能进步。” 何主任适时的来了一句,“金处长,您也看到了外面有这么多人排队,这几天天天如此,往后几天还是这样,只要小刘同志能送来野猪,咱们饭店就会一直这么忙。 可咱们饭店只有张丽一个服务员,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我申请给咱们饭店加个服务员岗位的事儿,您看是不是可行?” “我看问题不大。”金处长松开了刘根来的手,又指着他冲何主任说道:“小刘同志为咱们国营饭店做了这么大贡献,等这个工作指标下来了,我看就给小刘同志吧!” 到底是领导,这个顺水人情做的那叫一个自然——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个工作指标本来就是给我的? “谢谢金处长,谢谢金处长。”刘根来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要说谢,还是应该我谢谢你啊!”金处长拍拍刘根来肩膀,“小刘同志,希望你再接再厉,多为国营饭店做贡献。” 这是还想跟我要野猪肉。 “没问题,不就是野猪吗,打到了,我就给国营饭店送来。”刘根来一拍胸脯,牛逼哄哄的模样。 “哈哈哈哈……” 他这副小孩样儿倒是把金处长和牛主任都逗乐了。 金主任来国营饭店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又跟刘根来闲聊了几句,就要离开。牛主任送他的时候,回头冲刘根来说了一句,“别走,等我回来。” 这是刘敏的工作指标要下来了。 今儿个还真是双喜临门。 刘根来到国营饭店原本只是躲开刘芳,让她跟朱姨好好交流交流,他感觉有他在,刘芳有点放不开。 他没想到何主任会提前带着金处长回来,也没想到二姐工作指标的事儿会这么顺利,他以为还得再送几次野猪呢! 转念再一想,他就明白了。 何主任的二叔就是供销社领导,跟这个金主任应该级别相当,花花轿子众人抬,一个工作指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啥事儿,没必要卡着不放。 何况金处长也不是没捞到好处,他肯定分到了不少野猪肉。 又能捞到好处,又能送个顺水人情,他自己还没啥损失,傻子才会得罪人。 “哎呀,可算要有人来帮我了,小根来,你可得抓点紧,早点让你二姐过来。” 刚刚金处长在的时候,张丽还坐的端端正正,金处长一走,她又趴桌子上了。 “小丽姐,等我二姐来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照顾她。” 刘根来走过去,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她脑袋旁边。 张丽鼻子还挺灵,立刻就闻到了奶香味,也没跟刘根来客气,剥开一块就放进嘴里,“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二姐照顾的好好的。” “那我就谢谢小丽姐了。” 刘根来并不担心张丽会指使刘敏干活,就她干这点活儿,比生产队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刘敏玩着就干了。 再说,刘敏也不是肯吃亏的人,她的性子跟大姐刘芳完全不一样,又泼辣又开朗,还不小心眼,到哪儿都吃得开。 没一会儿,红烧肉就做好了,牛师傅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想要喊张丽,一看到刘根来,就冲他招了招手,把一个饭盒递给了他。 “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刘根来接过饭盒,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进厨房窗口。 “这可是好东西。”牛师傅一阵眉开眼笑,把奶糖都装进衣兜,自己没舍得吃一块。 转过身,刘根来把饭盒往柜台的秤上一放,“小丽姐,帮我称称重量。” “正好二斤,你干嘛?” 刘根来没多说什么,取出八块钱,往柜台上一放,又拿了四个大馒头,冲牛师傅晃了晃,出了国营饭店。 “收着吧!这小子还挺讲究。” 站在厨房窗口边的牛师傅笑着点上了一根烟。 第59章 温泉边种菜 到了供销社,小贾已经回来了,刘芳帮忙卸着货,朱姨往货架上摆着,小盼盼乖巧的坐在板凳上,玩着糖纸。 刘根来把饭盒放上柜台,又把四个大馒头摞在上面,冲忙忙活活的小贾笑道:“贾哥,小丽姐说她想你了,问你啥时候去看她。” “你小子要是闲着没事儿就来帮我搬货,少给我扯有的没的。”小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一天天的,都快累死我了,还好你大姐来了,多少也能帮我一点……刘姐,你慢点,那坛酒可不轻,别给啐了……你放下,还是我来吧!” 初来乍到,刘芳就想多干点活, 可她高估了自己,她想搬的那坛酒少说也有五十斤,她搬了几下愣是没搬起来,差点从三轮车上摔下。 “贾哥,你也不用搬了,就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拿走。” 刘根来见坛子上贴着二锅头的大红纸,便想起了爷爷,正好把这坛子酒买下来。 “你买这么多酒干嘛?”刘芳直起了腰,缓解着尴尬。 “给爷爷带的。”刘根来言简意赅。 “哦,”刘芳点点头,“爷爷奶奶都还好吧?” “挺好的,等你工作稳定了,抽空回家看看,他们都想你了。” “嗯。”刘芳轻应一声,眼圈又红了。 出嫁到现在两年多了,她都没时间回家看爷爷奶奶,说不愧疚是假的。 “朱姨,于主任回来了吗?”刘根来回过头问着朱姨。 “还没呢,不过,也应该快了,上面可没准备他的午饭。”朱姨一边往货架上摆着东西,一边说道。 “那咱们可得快吃,吃晚了,还得分给于主任。”刘根来笑着打开了饭盒,顿时,一阵诱人的肉香飘散开来。 “红烧肉!今儿个朱姨可是有口福了。”朱姨笑着拍拍手,招呼着小贾和刘芳,“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干。” “你小子敞亮。”小贾颠颠儿的跑过来,拿捏起一块红烧肉就放进嘴里,“牛师傅的手艺真不赖。” “去去去,找你的小丽去,这儿没你的肉。”朱姨赶苍蝇似的冲小贾挥着手。 “小丽是谁?”小贾眨巴着俩眼,一副懵懂的样子,又捏起了一块红烧肉。 “噗嗤!”朱姨被逗笑了,“好你个小贾,为了口肉连小丽都忘了,你等着,我非好好跟小丽说道说道。” “哦,你说的是她啊,我还以为你说的别人呢!”小贾装作恍然大悟,手却没闲着,又捏了一块红烧肉。 这下,连刘根来和刘芳也被小贾的耍宝逗乐了。 嘴上说着有口福,实际上朱姨和小贾都没多吃,吃的还是各自放在炉子旁边边热着的干粮。 刘根来没跟他们客套,一人塞给他们一个大馒头,剩下的两个,他和刘芳一人一个。 几个人围着炉子吃着午饭,饭菜虽然简单,氛围却很好。 最开心的当数小盼盼,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她,逗着她,夸着她,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笑得咯咯声不断。 几个人正吃着,于主任回来了,一进门,他就闻到了肉香。 “红烧肉!好啊,有肉也不等我,小刘……小根来,你还想让你姐在我这儿干吗?” 一听这话,刘根来心里就有了底,刘芳的工作办下来了。 把最后一块馒头往嘴里一塞,刘根来拍拍手站了起来,给于主任腾了个位置。 “知足吧你,我都没想给你留,要是知道你回来的这么快,我早就吃完了。” “你小子。” 于主任笑着把一个信封拍给刘根来,坐上了他让出的位子,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供销社里就这一个炉子,要热饭,朱姨怎么可能忘了他这个主任? 于主任带的午饭跟朱姨和小贾没什么不同,都是窝头加咸菜。这年头啥买都紧张,于主任虽然工资比他俩高很多,但有钱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菜。 “还是个主任呢,就吃这个?”刘根来嘟囔一句。 “主任咋了?主任也不能凭空变出东西,你小子别光嘴上说,大冬天的,你要是有本事就给我弄点菜,你看我吃不吃。” 于主任咬了口窝头,吃了口咸菜,跟小贾一样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一块红烧肉,吃的一脸享受。 菜? 他空间里有的是,吃都吃不完。 “好,过两天,我就给你带点菜来。” “你尽管带,带多少我都买,价格包你满意。”于主任只当刘根来小孩子心性,爱吹牛,爱说大话,也没戳破他,就当是逗小孩玩儿了。 “小根来,大冬天的你哪儿来的菜?你不是随便把我给你弄的种子埋地里,等着发芽吧!”小贾也在调笑着。 “你当小根来傻啊?天寒地冻的,地冻的邦邦硬,他能往地里种菜?刨地都费劲。”朱姨笑骂着。 小贾和朱姨的话提醒了刘根来,他心念一动,脱口道:“我还真种下了。” “不是,你真种了?”小贾瞪大了俩眼。 “你轻点瞪眼,小心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要成了瞎子,小丽姐还得扶着你过马路。”刘根来笑道。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小贾一脸的嫌弃。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慢悠悠的说道:“我进山打猎的时候,找到一个温泉,温泉两边的草都是绿的,长的可壮实了,我就把草拔了,全都种上了菜。” “真的?!”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刘根来。 “真的假的,过两天我把菜拿来,你们就知道了。” 温泉边上种菜,这个理由可以啊! 这下,不光能卖给供销社,还能光明正大的往家带。 “进山打猎还能找到温泉,你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于主任叹道。 “主任,这么冷的天,温泉边儿上真能种菜?”小贾还有点不相信。 “你是没见过温泉,见过了你就知道了,温泉边上的土不但湿润,土质还肥沃,一年四季不用浇水,不用施肥,种下的东西比别的地方长的还好。”于主任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得,这下都不用刘根来再多说,于主任就帮他解释了。 “小根来,你都种了什么菜?”朱姨好奇满满的问着,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第60章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就贾哥给我的那些种子,黄瓜、洋柿子、辣椒、南瓜啥的,我想种别的也没种子。”刘根来把他空间里种的几样菜都说了出来,这几样菜他都收了一大堆。 “行行行,你都拿来,我全要。”于主任一挥手,又冲小贾说道:“你一会儿再去趟种子站,把他们那儿的所有菜种子一样拿一点,老丁要是问你要这么多种子干什么,你就跟他说是我要的,别的什么都别说,听明白了吗?” “您就瞧好吧!” 小贾也是跃跃欲试,心里都打算好了,要是那边种子站的菜种子不全,他就多跑几个种子站。 大冬天的谁不想多吃几样新鲜蔬菜? 不说别的,往丈母娘家带,他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吃完饭,刘根来带着刘芳去了街道办。 路上,刘芳问着刘根来,“你真在山上找到了温泉?” 不怪她怀疑,她在岭前村住了七八年,从没听说过村后的深山里有温泉。 “我是追着野猪找到的,那温泉藏得可隐蔽了,要是没有野猪带路,谁都找不到。”刘根来煞有介事的说着。 “哦,你的运气还真好。”刘芳相信了,又叮嘱了刘根来一句,“别进山太深,山上可危险了,要是遇到狼,遇到熊瞎子怎么办?” 这一刻的她才有了一点大姐的样子。 “嗯。” 刘根来痛快的答应了,刘芳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弟弟肯定会跟她辩解,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她正想着怎么劝他才能听进去,没想到弟弟竟然直接答应了。 “你可不能糊弄你姐,你是爷爷奶奶和爹妈的命根子,你要出了事,他们可怎么活?” 憋了半天,刘芳还是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大姐,我惜命着呢,才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冒险。”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刘芳点点头,笑了。 自己出嫁才两年,弟弟就长大了,还成了她的依靠,想想就跟做梦似的。 …… 到了街道办,刘根来带着刘芳直接找到了孙主任,说明来意之后,孙主任又是一通夸奖,把刘根来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孙主任安排了个人,带着刘芳去街道派出所落了户,她则亲自帮刘芳办好了粮食关系。 完了还叮嘱刘根来,有时间一定来街道办看看。 刘根来听懂了孙主任的意思,她这是让他猎到野猪再送过来。 粮本和户口本拿到手里,刘芳翻来覆去的看,高兴的直抹眼泪。 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终于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了。 “根来,你看看盼盼的名字对不对?” 刘芳把户口本递给了刘根来。 在派出所登记孩子名字的时候,她不止一遍的说了孩子叫钱盼盼,还是生怕派出所的人登记错了,写成了钱招娣。 “没错。”刘根来看了户口本一眼。 从这一刻起,外甥女正式改名钱盼盼,招娣这个名字,见鬼去吧! 带着刘芳回到了他买下的那个院子,见到的情形让刘根来一怔。 他本以为钱家人会集体前来兴师问罪,少不了要大闹一场,他都准备好了大打出手,没想到院子里只有大姐夫钱大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旁边放着一卷行李,脸颊火红,膝盖上还有泥印儿。 见刘根来带着刘芳回来了,钱大志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先跟刘根来打了个招呼,又冲刘芳说道:“媳妇,我也搬过来了,以后,咱们一起单过,我一定会对你好。” 怎么个意思? 刘根来正纳闷儿着,东厢房的老太太出了门,拉着刘根来跟他说了原委。 小姑子的确把钱家人都找来了,除了钱家人之外,还有刘芳公公单位的几个帮手,刘芳婆婆都准备好要大闹一场,逼迫刘芳把工作指标让出来。 可在最后关头,钱大志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想明白了,当众给刘芳婆婆跪下了,声泪俱下的求她不要难为他媳妇,说了一些一定好好孝顺她之类的话。 刘芳婆婆气的连抽了他好几个耳光,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太难为儿子,在打骂了钱大志一通之后,气鼓鼓的离开了。 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倒是意外之喜。 刘根来看了一眼屁颠屁颠的跟在刘芳屁股后的钱大志。 这会儿的钱大志抱着女儿,一口一个盼盼的喊着,丝毫看不出他因为女儿被改了名不高兴。 但愿你不是假装的,不过,就算假装的也没关系,敢闹幺蛾子,还揍你,就不信你不长记性。 正事儿办完了,刘根来没再打扰刘芳和钱大志的二人世界,跟他们道了个别,就回到了国营饭店。 何主任已经回来了,拿到了刘敏的工作指标。 刘根来也没在国营饭店多待,答应何主任过两天再送几头野猪,又去了供销社,拿了小贾给他弄的一大包菜种子,随后,他便离开四九城,回到了岭前村,再次找到了生产队大队长郑老担。 “五十九大爷,我大姐又给我二姐找了个工作,还得麻烦你再给我二姐开个介绍信。” “刘芳这孩子啥时候这么能了?”郑老担看着刘敏的工作指标,老半天没回过神。 一半是羡慕,一半是惊讶。 老刘家这是时来运转了,这才几天,大儿子差点病死,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口粮也差点断顿,怎么一转眼,大儿子的病好了,能打猎,能往家带吃的。大女儿更是不得了,不但自己成了供销社售货员,还让二女儿成了国营饭店服务员。 怎么感觉跟假的似的……那可是堂堂的八大员! 多少城里人都找不到的好工作,怎么就让老刘家的两个女儿摊上了,还是在同一天。 刘芳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大姐不是一直都很厉害吗?她可是咱村第一个城里人。”刘根来笑着给郑老担递过去一根中华烟。 切! 郑老担暗暗撇了撇嘴,刘芳是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 一个农村姑娘嫁到四九城能有什么好?不受气就不错了,还城里人,今天之前她有城里的户口吗? 心里不信,郑老担还是没抗住中华烟的诱惑,笑吟吟的接了过去。 “那天,你爹显摆这种烟是你给他的,我还不信,以为他是不知道从哪儿捡的,看来还真是你小子给的……你啥时候学的抓野猪的本事,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要不要我把我有空间的事儿告诉你? 刘根来暗笑着。 第61章 苟家提亲 尽管心里怀疑,郑老担还是给刘敏开了介绍信。 除非两家有死仇,这种事儿,谁当大队长都不会难为人家。 刘根来离开之后,郑老担摸着下巴琢磨了很久,越琢磨越觉得刘芳没那个本事。 不是刘芳又是谁?难道是刘根来? 可他才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 现在时间还早,刘根来没有回家,出了大队会计室,转到了村后的五道岭,按照计划锻炼着身体。 等他做完今天的锻炼计划回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生产队早已收工,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有人说生产队不到天黑不会收工,这也没错,但那是困难时期以后的事儿。现在这个年景,农村有几家能每天点着煤油灯做饭?生产队长要敢天黑才收工,能被人骂死。 刘根来回家的时候,李兰香正在做饭,却不见刘栓柱,扁担和木桶也在墙上挂着,刘敏没去挑水,倒是根喜根旺和彩霞不在家很正常,他们应该又去捡柴了。 “妈,晚饭做的啥,我爹和我二姐呢?”刘根来随口问着。 “你有福叔来了,你爹在屋里陪他们说话,你二姐在她屋里呢!”李兰香迎了出来,凑到刘根来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有福叔带着旺财来提亲,他们相中你二姐了,妈问了你二姐,你二姐说,她听的。” 苟旺财还敢来提亲? 真是记吃不记打。 “我去看看。”刘根来大步走进了屋门。 李兰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刘根来,轻声叮嘱道:“你就是不答应,也别乱说话,你苟有福是三队生产队长,咱们可得罪不起人家。” “我有数。”刘根来冲李兰香笑了笑,走进了里屋。 里屋窗台上点着煤油灯,小小的火苗只能给房间增加一点亮度,却也放大了阴影。 刘栓柱斜坐在炕沿上,正对的屋门,手里的烟袋锅忽明忽暗。 苟有福也是一条腿搭在炕沿上坐着,背对着屋门,苟旺财在他身后站着。 一进门,刘根来就感觉气氛不对。 正常来说,来提亲的男方姿态应该放低,最起码也得脸上带笑,被提亲的女方姿态多少要高一点,不说趾高气昂,起码也得端着点,要不,自家姑娘肯定会被看轻。 可眼前的情形却不同,苟有福端的高高的,一副吃定了刘家的模样,苟旺财更是趾高气昂,外加洋洋得意,似乎半点没把刘家放在眼中。 刘栓柱则是佝偻着腰,只顾着抽烟袋锅,女方该有的高姿态完全被压倒。 “根来回来了,饿了吧,饭一会儿就好。” 见大儿子进屋,刘栓柱抢先开口,佝偻的腰身也挺直了几分,好像看到了主心骨。 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个爹关键时刻就是硬不起来,大姐刘芳之所以那么窝囊,就是遗传了他的性子。 同样是见到刘根来进屋,苟旺财往后缩了缩,原本叉开站着的两条腿也并到一块,似乎是害怕刘根来会再给他裤裆来一脚。 苟有福却跟没看见他一样,吸了一口两根手指夹着的烟,冲刘栓柱说道:“栓柱,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我队里还有很多事要忙,答不答应,你给我个痛快话。” “答应你什么?” 刘根来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了刘栓柱,“爹,不是让你抽这个吗?你怎么还抽树叶子,我给你的那盒烟呢?” 刘根来一眼就看出苟有福抽的就是中华烟,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刘栓柱给他的。 自己抽树叶子,给别人抽中华,他这个爹咋想的? “那么好烟我哪儿舍得抽?” 刘栓柱本能的就想拒绝,可在迎上刘根来的眼神之后,他还是笑着收起了烟袋锅,把烟接了过来。 “栓柱,你这个爹当的可以啊,儿子都能做了你的主。”苟有福笑道:“我家这个混小子要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早就大耳刮子抽他了。” 苟有福的话听起来是调笑,实际上却是嘲讽,刘根来半点也不惯着他。 “有福叔,你儿子能给这么好的烟抽?” 刘根来这么一说,刘栓柱腰杆立马挺了起来,抽烟也有劲儿了。 “呵呵……”苟有福尴尬的笑了笑,“还给我烟,这个混小子不偷我的烟抽就不错了。” 刘根来的话正正点在他的软肋上,他儿子跟刘根来根本没法比。 “那不就得了。”刘根来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烟,半点也没有散给苟有福的意思,“有福叔,你都跟我爹说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呗。” “我跟你爹谈的是我家旺财跟你二姐的亲事,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没大没小的。”苟有福脸色耷拉下来。 刚刚丢了面子,他便借机训斥了刘根来一句。 “我二姐早就跟我说了,她的亲事我做主,你要不跟我说就请回吧,我们家的饭快做好了,就不留你了。”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宽裕,刘根来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是没毛病。 人家要吃饭了,你还赖着不走,那就是不懂规矩。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苟有福脸上挂不住了。 刘根来也不说话,只是叼着烟,笑眯眯的看着他。 “栓柱,你二闺女的亲事真是你大小子做主?”苟有福被逼的没办法,只好问着刘栓柱。 “谁让他们姐弟俩关系好,我这个当爹的也没办法。”刘栓柱窝囊是窝囊了点,但绝对不笨。 大儿子长本事了,愿意给二姐出头,在外人面前,他这个当爹的当然不会让大儿子下不来台。 “那好,根来,我就再跟你说一遍。” 找到了台阶,苟有福就顺坡下驴。 “我家旺财看上你二姐了,我带他来是提亲的,你们家有多困难,村里人都清清楚楚,所以呢,只要你们答应,我绝对不会亏了你们家。 彩礼,我打算给你们五块,这可不少了吧!现在这个年景,娶媳妇能拿的出彩礼的人家可不多。 另外呢,等你二姐嫁过来,我就想办法把你们家调到三队,我和孙宝根私交还行,五十九哥应该也不会难为我,只要机会合适,把你们家调到三队应该问题不大。 我是三队队长,有我照顾你们,你们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工分一点也不会少挣,甚至还可以多给你们。 少出力,多挣分,到了年底还能多分不少钱粮,你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得绝不会比别人家差。” 第62章 脸被打的啪啪响 怪不得觉得吃定了老刘家,原来苟有福画了个这么大的饼。 “有福叔,你说完了吗?”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苟有福。 “说完了。”苟有福把抽完的烟屁股往地上一弹,满脸笑容,“我开的条件够优厚吧,你满公社扫听扫听,谁家娶亲能开出我这个条件?也就是我家旺财稀罕你二姐,求了我好几天,我才答应。不是我苟有福说大话,就我开这个条件,全公社的姑娘都能紧着我家旺财挑。” “说的有道理。”刘根来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五张大黑十,递到刘栓柱面前,“爹,这是我往四九城供销社卖野猪剩下的五十块钱,你收着。” 啥? 五十块? 还是剩下的。 苟有福笑容僵住了,苟旺财更是跟被定住了似的,直眉楞眼的看着那五张大黑十。 刘根来一下拿出五十块,他们已经够震惊了,可刘栓柱一开口,才是王炸。 “怎么还有五十,卖野猪的一百五十块你不都给我了吗?” 卖野猪的一百五十块? 刘根来卖野猪挣了两百多?! 他们家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再一想自己刚才说五块钱彩礼时的口气,苟有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根来,你是打猎有本事,可你们家不能总指着打猎活吧?何况,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家里一样还是吃不饱饭。” 足足两三分钟过后,终于缓过神的苟旺财还不死心,刘根来挣的钱越多,他越想娶了刘敏。 只要跟刘根来攀上关系,刘根来打猎的时候能不带上他?到时候,他也能大把的挣钱。 “你病那几个月,一直都是你二姐照顾你吧!你就忍心你二姐下地干重活?你放心,只要她跟了我,我一定让我爹给她安排个轻省活,养的白白胖胖,不用遭一点罪。”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舍不得我二姐下地干重活。” 刘根来冲苟旺财一笑,又从兜里拿出几页纸递到刘栓柱面前。 “爹,这是大队给我二姐开的介绍信,还有我二姐的工作指标,拿着这两样东西,我二姐就可以去四九城国营饭店当服务员了。” 这下,不光苟有福苟旺财父子,刘栓柱也是呼的一下站起来,满脸都是惊愕。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刘栓柱说话都结巴了。 “真的假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刘根来指着那几张纸,“这上面都有公章,别的能造假,公章还能造假?哦,对了,有福叔,你是生产队长,应该见过咱们大队的公章吧,你帮我爹看看大队的公章是真是假?” 苟有福嘴角抽动了几下,刘根来的话听着客气,却是在啪啪打脸,可他也好奇刘敏的工作指标是不是真的,还是想凑过去看看。 刘栓柱一把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拿着那几张纸凑到了煤油灯前。 他可不傻。 这几张纸关系到二女儿的前程,万一苟有福使坏,凑到煤油灯上烧了,二女儿的前程可就毁了。 刘栓柱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认识不少字,看得懂介绍信和工作指标,他对着煤油灯的那点亮光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颤抖着手把那几张纸揣进衣兜,想了想,又掏了出来,递给了刘根来。 “还是你拿着吧,爹怕弄丢了。” “好。”刘根来笑了笑,接过来揣进衣兜。 刘栓柱挺了挺腰杆,背起了手,转向苟有福,正要说点什么,苟有福抢先开口。 “行了,栓柱,你家刘敏成了城里人,我家旺财高攀不起,亲事就这么算了,时间也不早了,生产队还有不少事,我该去忙了。” 不等刘栓柱再说什么,他转身就走。 老实人嘚瑟起来那还得了,再不走,就等着被打脸吧! “他有福叔,你怎么走了?饭快好了,一起吃点吧!”李兰香的声音从灶膛间传了进来。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儿,” 苟有福前半句话还是从灶膛间传来的,后半句已经到了院子。 走的够快的…… 刘根来暗笑着。 “爹,你咋不再争取一下,刘敏成了城里人,刘家还有一家子人在村里呢!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苟旺财还是不死心。 “你懂个屁,我看你是昏了头,为了沾刘家那点光,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苟有福劈头盖脸的骂着。 “我不是想成了刘根来姐夫,那小子打猎能带着我吗?”苟旺财嘟囔着,“我就不信你不想挣钱,不想吃肉?”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脖子上的玩意是装大粪的?”苟有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你不会跟着他,他能进山,你就不能进山?非要娶他二姐?” “山里不是有狼,有熊瞎子吗?我又没上过山,万一遇到了……” “看你那个熊样,比猪还笨,刘根来比你瘦,比你小,就算真遇到了,你跑不过狼,跑不过熊瞎子,还跑不过他?” 对啊! 苟旺财两眼一亮。 “我明天就盯着他,他上山,我也上山,我就不信了,抓野猪,我还抓不过他?” “还有,”苟有福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压低声音道:“把老刘家有二百多块钱的消息散出去。” 打我的脸,在我面前露富,那我就让全村的人都来找你们借钱,我看你们借不借! …… 房间里,苟有福苟旺财父子刚走,刘敏就蹬蹬的从里屋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刘根来。 “根来,你真给二姐找了个工作?” “你自己看。”刘根来掏出那几张纸,递给了刘敏。 与刘芳的睁眼瞎不同,刘敏上到了初小,认识的字比刘栓柱还多,在村里都算有文化的。 可刘敏看完那几张纸的反应却有点出乎刘根来的预料。 她没有兴奋的跳起来,也没有激动的流泪,而是拿着那几张纸默不作声的坐到炕沿上。 “二姐,咋了?” “是啊,敏子,你怎么了?” 刘栓柱也觉得奇怪,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女儿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根来,我不能去,爹妈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干不了重活,弟弟妹妹还在长身体,吃的只会越来越多,少了我这个劳力,家里的口粮怎么办?”刘敏把那几张纸递到刘根来面前,“还是你去吧!你比我更适合这个工作。” 刘栓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掏出了烟袋锅,一下一下的挖着烟沫子。 刚刚进屋的李兰香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闭上了,眼圈却红了。 “我的傻二姐,家里不是还有我吗?”刘根来笑了笑,“我在家还能打猎,用猎物换粮食,你除了下地干活还能干啥?再说,人家国营饭店要的是女服务员,你让我一个男的咋去,我把自己切了?” 第63章 后顾之忧解决了 “胡说八道什么?” 李兰香拍了刘根来肩膀一巴掌,刘敏也拧了他一把。 刘栓柱已经把烟袋锅举起来了,见刘根来已经被收拾了,这才把烟袋锅放了下来。 把自己切了在后世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在这个年代却不一样,大清亡国才几十年,还有太监活着呢! 说把自己切了相当不吉利。 刘根来哪儿知道这些,见一家人反应都这么大,有点发懵。 “以后可不兴说这种话。” 可能是觉得刚才拍重了,李兰香又揉了刘根来的肩膀。 “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哪儿能真切?”刘根来挠了挠脑袋。 “随口一说也不行。”刘敏瞪了刘根来一眼,“多不吉利。” “好好好,不说不说。”刘根来老老实实。 “敏子,妈觉得根来刚才说你的话对,”李兰香又拉住了刘敏的手,“家里的事儿,有你弟弟就行了,不差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九了,也该嫁人了,就算留在家里帮忙,又能帮多久? 这个工作机会多难得,多少人做梦也得不到,要是耽误了,就耽误了你一辈子,妈可不能眼睁睁的看你犯傻。” “就是,你才挣几个工分,根来打猎这几天换的粮食挣的钱,你在生产队干十年也挣不到,有根来帮衬着家里,你还担心个啥?”刘栓柱也劝着女儿。 刘敏沉默了。 把工作让给弟弟只是她的第一反应,现在,爹妈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弟弟留在家里比她留在家里强。 可再一想,她又犹豫了。 “爹,妈,这个工作是很难得,可不适合我。咱村离四九城三十多里,去一趟,光路上的时间就得两三个小时,饭店晚上有人吃饭,下班肯定晚。这么黑的天,我每天回家都要走两三个小时的夜路,你们能放心吗? 爹每天干活都那么累,总不能天天晚上走五六个小时,来回四九城的接我。” “说的也是。”李兰香叹了口气,光顾着高兴了,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刘敏这么一说,她也犯了愁。 刘栓柱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女儿说的对,他每天上工都累的要死,要是天天走五六个小时接女儿下班,时间长了,身体肯定扛不住。 可要是不接,他这个当爹的怎么放心让女儿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夜路? “嘿嘿……”刘根来笑了两声,“爹,妈,二姐,有个事儿,我忘了跟你们说了,大姐的房子找好了,是个三间的大房子,有一间房子是给二姐留的。” “啥?” “什么?” 一家人齐齐看向刘根来,脸上都带着惊喜。 “有了住的地方,二姐就不用天天晚上回家,下了班住大姐家就行,而且,大姐工作的国营供销社就在二姐工作的国营饭店对面,她们俩上班下班都可以一起走,晚上还可以一起住。这下,你们不用担心了吧?”刘根来笑道。 “真的!这可太好了。”李兰香喜极而泣。 刘栓柱也点燃了烟袋锅,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个小混蛋,咋不早说,耍你二姐是吧?”刘敏先是狠狠拧了刘根来一把,随后,又抱着他呜呜大哭。 弟弟不仅帮她找了工作,还把她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 弟弟能帮她帮到这个份儿上,她这个当姐姐的除了感激,也就只剩下感激了。 “行了行了,二姐你别哭了,衣服给我哭脏了,还得你挑水洗。哦,对了二姐,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挑水?” “挑你个头啊!你个混小子是不是找揍?”刘敏破涕为笑,又掐了刘根来一把。 “妈,你管不管二姐,她又掐我。”刘根来一边躲着,一边大声告着状。 “你姐弟俩的事儿别找我,我不管。”李兰香抹着眼泪笑着。 “妈。” 刘敏又抱住了李兰香,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这回是舍不得。 住在四九城倒是方便了,可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一次家,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离开家。 “行了行了,傻丫头,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哭什么?”嘴上这么说着,李兰香也抹着眼泪。 这时候,灶膛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根喜、根旺和彩霞捡完柴回来了。 见二姐抱着妈哭,他们都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彩霞更是蹬蹬蹬的跑过来抱住了李兰香的腿,扬起脸,眼圈里都是泪花。 “大哥,怎么了?”刘根喜到底是大了点,还知道问一问。 “二姐有工作了,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刘根来调笑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给三个弟弟妹妹一人一小把。 接过奶糖的刘根旺忽然冒出了一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家谁死了……大哥,这是糖吗?” “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欠揍了。” 刘栓柱扬起了烟袋锅,吓得刘根旺掉头就跑。 刘彩霞剥了一块奶糖放进嘴里,小表情立刻就亮了,蹦蹦跳跳的说着,“大哥,大哥,甜的,甜的,真好吃,真好吃。” “你个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吃。”李兰香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又道:“哎呀,忘了把饭盛出来了,锅底下还有火呢,可别把饭煮糊了。” 她推开了刘敏,蹬蹬蹬的跑向灶膛间。 刘敏抹了抹眼泪,跟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没忘了掐刘根来一把。 李兰香想多了,加了那么多水的玉米面野菜汤,就多烧了一会儿,怎么可能糊? 就算往里多抓了几把米,也只比平常稍稍稠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离糊锅还远着呢。 家里的粮食虽然比以前多了一些,但精打细算惯了李兰香还是舍不得多做,每顿饭都卡在吃不饱也饿不着的点儿上,也是个本事。 吃完了晚饭,一家人都在休息,李兰香和刘敏又忙活起来。 她们要赶着给刘敏做一套被褥。 如果是给刘敏当嫁妆,就不用那么着急,可刘敏要去刘芳家借宿,那就得抓点紧了。 棉花不好卖,谁家的被褥也不可能宽裕,总不能指望刘芳给了住的地方,还要再给一套被褥吧! 刘芳有没有还两说,关键是不能让刘芳婆婆家看轻了。 第64章 姐弟对话 第二天,刘根来起床的时候,刘敏的行李卷已经打好了。 娘俩熬到下半夜两三点,终于把刘敏的新被褥做好,都是蓝底白花的面儿,被子足有五斤重,又厚实又暖和。 李兰香还想再给刘敏做一套新衣,刘敏没让做,一是时间不允许,一套新衣做到天亮也做不完,二是刘敏舍不得。 有一套新被褥她已经很满足了,哪儿还用的着穿新衣,又不是出嫁。 她身上还是穿着那套旧衣服,补丁摞补丁,洗的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脚上穿的是一双旱涝英雄鞋,同样打了好几个补丁,扔到大街上都没人捡。 刘敏却浑不在意。 衣服鞋子虽然破了点,她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还特意扎了两个麻花辫,绑了两根一直都舍不得用的红头绳。 昨晚闲聊的时候,听刘根来说国营饭店管两顿饭,刘敏就没想吃早饭,家里不宽裕,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这孩子,家里还管不了你一顿饭?” 李兰香红着眼眶把刘敏拉到饭桌旁,“你是不是以为你当了城里人,妈就管不了你了?不听话,妈一样掐你。” 一锅玉米、花生壳和野菜炖的粥,李兰香给刘敏盛了最稠的一碗,插上筷子都能立住。 “妈,我吃不下去。”刘敏笑着扒拉了两口,把剩下的都匀给了根喜根旺和彩霞。 刘根来也想把碗伸过去,却被刘敏扒拉到一边,“你个当哥的还跟弟弟妹妹抢吃的,是不是想找揍?不要以为你给我找了个工作我就不打你了,敢不听话,二姐一样揍你!” 得,又被二姐压制了。 刘根来哪儿是想吃,他是太喜欢这个家庭氛围了,凑凑热闹而已。 饭桌上,李兰香一个劲儿的叮嘱着刘敏如何如何好好工作,如何如何为人处世,妥妥的儿行千里母担忧。 刘栓柱自始至终话都不多,却在刘敏跟着刘根来出村的时候,背着行李卷送了又送。 “行了爹,赶紧回去吧,二姐是去四九城,一共才三十多里地,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你送起来没完,搞的二姐好像要出国似的。” 刘根来打趣着,差点嘴瓢,说出搞得好像生离死别。 他要真说出来了,刘敏的二指禅和刘栓柱的烟袋锅非一块儿招呼他不可。 刘敏也跟着一起劝,还把行李卷抢了过来,刘栓柱才答应送过前面的路口就回去。 刘根来上一世是孤儿,不懂什么叫父爱如山,但刘栓柱的举动还是深深触动了他。 父亲并不一定富有,也许给不了孩子太多,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付出,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 送到了那个路口,他还在目送着刘敏,一直到看不见了,才默默地转身离去。 刘敏哭了,背着行李卷,一直在抹眼泪。 她虽不是出嫁,但也清楚,岭前村离四九城的三十多里路就像一道鸿沟把她跟家里人隔开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每晚都能回家,甚至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二姐,你这么舍不得离开家,要不,这个工作咱不要了?”刘根来打趣着。 “你给我滚一边去!”刘敏锤了刘根来肩头一拳,“这个工作是我的了,你后悔了我也不给你。” 说完,她又叮嘱道:“以后,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了,多帮衬点爹妈,多照顾点弟弟妹妹,别让我在外面也不安心。” “嗻。” 刘根来扒拉着袖子,耍了个宝,又把刘敏逗乐了。 走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刘根来让刘敏在外面等一等,他一个人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肩膀上扛着自行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有二十多里路呢,他实在是不想走,便把自行车从空间里拿出来了。 “自行车?你哪儿弄的?”刘敏两个眼睛瞪得溜圆。 “当然是买的。”刘根来把自行车往刘敏面前一放,跨了上去,拍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啊,我带着你。” “你会骑?”刘敏没动。 “这玩意有啥难的,骑上去就会了。”刘根来一笑,“你想学我教你。” 刘敏没有回应,盯着刘根来看了好一会儿,才侧着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一手抱着行李卷,一手抓着刘根来的衣服。 刘根来一蹬地,顺势踩下了脚蹬,自行车歪歪扭扭的骑了出去,几下就维持好了平衡。 刘敏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抓着刘根来衣服的手越来越紧。 “二姐,你咋了,怎么不说话了?”刘根来抽空点上了一根烟,烧包的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想把刘敏的行李拿过来。 抽了两下没抽动,自称车一扭,差点摔倒。 “根来,”刘敏终于开口了,“大姐的工作也是你找的吧?” 昨晚,李兰香和刘敏做被褥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聊了很久,刘根来把二姐的工作是他用野猪换来的事儿说了,一家人都知道刘根来最近抓了不少野猪,谁也没有多想别的。 这会儿,见到刘根来又买了辆自行车,再想到大姐忽然又有工作又换房子的事儿,刘敏仔细一琢磨,就猜到了这事儿必定也跟刘根来有关。 至于刘根来为啥没把自行车带回家,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你一个人在四九城我不放心,就想让大姐跟你做个伴。” 等见到刘芳一问,刘敏就什么都知道了,刘根来也就没有必要隐瞒。 “根来,你咋对我这么好。”刘敏眼圈又红了。 “我病的时候,你不也照顾我了吗?” “你是我弟弟,我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 “你是我二姐,我对你好不也是应该的?” “你个小混蛋,怎么二姐说啥你说啥?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嘿嘿……别闹,我车骑得可不怎么好,摔着我可不管。” 刘敏老实了一会儿,忽然锤了刘根来后背一拳,又迅速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早就把我的工作找好了,还说什么二姐的亲事你做主,你是不是怕我稀里糊涂的嫁了农村人,这么好的工作就白瞎了?” “二姐,你反应够快的,咋啥都瞒不住你,我以后再想骗你可咋办?”刘根来笑道。 “还想骗我?反了你了。”刘敏又捶了刘根来一下,“别以为给我找了工作,我就不管不着你了,以后敢骗我,看我不掐你。” 得,到底是母女俩,刘敏这么快上升成李兰香了,动不动就掐人,偏偏他反抗不了。 这倒霉的亲情压制。 第65章 小根来 到了四九城,刘敏看啥都新鲜,眼睛都不够用了。 宽敞的马路,成排的建筑,冒烟的工厂,川流的人群……就连时不时经过的公交车,刘敏都能扭着身子看很久。 “行了二姐,以后你也是四九城人了,这些东西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刘根来笑道。 “要你管?”刘敏哼了一声,忽然又叫道:“根来你快看,那楼好高啊!” 高吗? 也就七八层而已,还灰突突的,这要在后世,特定会因为影响市容被拆迁。 刘根来暗笑着。 这一刻的刘敏像极了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不,不是像极了,她就是。 别看她都十九了,过了年就二十,可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逃荒,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公社,甚至都没去过县里,可不就是没见过世面吗? 现在,因为他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刘敏必将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 刘根来把刘敏带到了他新买那个院子的时候,西厢工人家的媳妇还是不在家,东厢房房的老太太坐在墙根下晒着太阳,巷子里不管谁来,她都能看到,颇有点后世朝阳群众的意思。 “小刘来了,这是你对象?”见刘根来带着个陌生的女孩进门,老太太一边笑着打着招呼,一边上下审视着刘敏。 “徐奶奶,这是我二姐,我才多大?哪儿来的对象。”刘根来笑道:“我二姐倒是没有对象,您要是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一个。” 刘根来昨天就打听清楚了,老太太姓徐,老伴解放前就死了,她一个人拉扯着一对儿女长大。 儿子在站前派出所当公安,女儿在纺织厂当工人,日子都过的不错,老太太年纪大了,儿女也都孝顺,可她舍不得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在这儿住着。 被老太太误会自己是弟弟的对象,刘敏本来没觉得有啥,可刘根来一说让老太太帮忙介绍对象,她顿时脸红了,狠狠拧了刘根来一把。 “啊,”刘根来惨叫一声,差点把自行车摔了,“二姐,你掐我干啥?” 刘敏初来乍到本来就有些拘谨,刘根来这一大呼小叫,她更拘谨了,要在村里,她早就追打这个小混蛋了,可这会儿,她只是抱着行李卷,红着脸,手足无措。 “这是你二姐啊,看我这眼神,”徐老太拉住了刘敏的手,笑着问道:“姑娘,你多大了?干啥的?” 刘敏脸更红了,拘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转头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 刘根来就跟没看到二姐的眼神似的,一边停着自行车,一边替她答道:“我二姐十九了,马上就要去那边的国营饭店当服务员。” “国营饭店服务员!这可是好工作。”徐老太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刘敏会有这么好的工作,立刻来了精神,“回头奶奶多问些人,帮你挑个好的,对了,姑娘你叫啥。” 人家这么热情,自己再不说话就太失礼了,刘敏便红着脸答道:“徐奶奶,我叫刘敏。” “哪的人啊?上过几年学?以前谈过对象没有啊?”徐老太化身媒婆,一个劲儿的问着刘敏。 要是换做刘芳,再羞窘,肯定也会老老实实的回答,可刘敏不一样,她性格强势,还有自己的想法。 “徐奶奶,我刚来四九城,还没去上班呢,对象的事儿,等我熟悉了以后再说。” “徐奶奶,别听我二姐的,有合适的就给她介绍。二姐,你过了年就二十了,都快成老姑娘了,再不抓点紧,好小伙都让别人挑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刘根来笑意的看着羞窘的刘敏,她这副样子的时候可不多。 “你个小混蛋,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刘敏红着脸追打着刘根来。 “打不着,打不着,急死你。”刘根来绕着自行车转着圈,嘴里还气着刘敏。 刘敏一着急,直接把行李卷丢了过去,刘根来一把接住,迅速开锁进门,刘敏这才消停了。 徐老太笑吟吟的看着这对打闹的姐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那对儿女。 这个周末他们就能回家看了,刘根来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她还给他们留着呢!想着几个孙子外孙吃着又香又甜的奶糖时的样子,徐老太笑的更开心了。 “二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大姐,一会儿就回来。” 刘根来随便找了一铺炕,把刘敏的行李卷放上去,就出了门。 名义上,这里是大姐的家,怎么安排二姐住下,还得找大姐商量。 “嗯。”刘敏点点头,转着眼睛四处看着,到现在,她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房子,就是自己以后住的地方。 没用几分钟,刘根来就来到了供销社。 小贾不在,不知道干啥去了,朱姨坐在她的老位置上打着毛衣,刘芳则是站在货架前,熟悉着货架上的货,时不时的问一句朱姨。 “小根来来了。” 朱姨面对着供销社大门,刘根来一进门,他就看到了。 以前,她喊刘根来小刘,现在小刘成了刘芳,刘根来就变成小根来了,倒是比以前还亲切。 “朱姨忙着呢,”刘根来顺手抓了几块大白兔放在柜台上,冲刚刚转过身的刘芳说道:“大姐,我二姐来了,你去跟于主任请个假。” “刘敏来了?她在哪儿?”刘芳满脸惊喜。 “在你家呢!你先帮她拾掇拾掇,等拾掇好了,我再带她去上班。” “嗯,我这就去找主任请假,半天够吗?”刘芳朝于主任办公室走着。 “请一天吧,事儿挺多的。”刘根来答道。 “就是,要请就请一天,小刘你不是说很久没见过你妹妹了吗?正好她来了,你们姐妹好好聚一聚。”朱姨笑道。 “可店里……”刘芳有点犹豫。 “店里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在呢!我要是忙不过来,不是还有小贾吗?” “那就麻烦朱姨了,也替我谢谢小贾。”刘芳答应一声,进了于主任办公室。 刚来几天,她跟供销社的人还不算太熟,说话做事还有些谨小慎微。 刘根来没有她那么多顾忌,指着货架上的一双女式布鞋冲朱姨说道:“朱姨,那双鞋拿我看看,有三七的吗?提前说好了,我可没鞋票。” 第66章 从脚下开始 “你这孩子,你买鞋还要啥鞋票?主任那儿有的是,你找他补上就行了。”朱姨放下毛线,给刘根来拿了一双三七的鞋,“回去让你二姐试试,不合适就拿回来换。”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的东西可不少。”刘根来顺杆就爬。 “要啥尽管说,朱姨给你拿。”朱姨连个梗都没打。 刘敏光拿了一套被褥和几件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几乎一件没有,刘根来想一次给她置办齐全了。 像什么脸盆、毛巾、香皂、牙刷、牙膏、牙缸、梳子、镜子、剪刀、针线……都是不起眼又不能缺少的小东西,刘根来买了一大堆,最后一个脸盆全装下了。 算下来,一共花了十几块钱。 刘芳请完假出来的时候,帮着拿了一些,朱姨算钱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她明显有些肉疼。 这些钱相当于她半个月的工资。 她是刚入职的新人,级别是十级售货员,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 于主任也出了办公室,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给他递上了一根烟,笑道:“于大爷,我又来打你的秋风了。” “知道是打我的秋风就好,”于主任抽了一口烟,“下次要是打到什么新奇的猎物,别忘了你于大爷。” 这是吃够野猪肉了,想吃点别的了。 刘根来暗笑着,“这事儿我记住了,于大爷你放心,要是打到啥新鲜玩意儿,我一定先给你送过来。”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骑上自行车,刘芳抱着脸盆坐上后座,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小四合院。 徐老太正在房间里跟刘敏说着话,刘芳刚一下车,就端着脸盆跑着进了屋。 “刘敏。” 只喊了一声,刘芳眼圈就红了,放下脸盆,抓住了刘敏的手。 算下来,从她出嫁以后,姐俩就见了一次面,还是在刘根来生病的时候,她来去匆匆,姐俩一共都没说上几句话。 “大姐。”刘敏有些拘谨,慌忙站了起来。 从小一起长大,刘敏太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了,立马猜到了她拘谨的缘由,急忙说道:“这房子不错吧!这可是根来买下来给咱们姐俩住的,你喜欢哪一间就住哪一间。” 刘敏又泼辣,又大方,之所以拘谨肯定是以为借住在她家。 果然,一听刘芳这么说,刘敏的拘谨全都变成了惊讶,“这房子是根来买下来的?” “怎么,他没跟你说?”刘芳转头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刘根来。 “说啥说?他那张嘴就跟被黄泥封住了似的,啥都藏的严严实实。”刘敏气鼓鼓的上前就要拧刘根来的耳朵。 刘根来急忙端起脸盆往刘敏手里一塞,“二姐,拿住了,摔了我可不管。” “你别跑,我先拧你两圈耳朵出出气。”刘敏端着脸盆追了两步,刘根来已经跑到院子里了,还回头冲她做着鬼脸。 “这个小混蛋,不知道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刘敏笑骂着,再看那一脸盆的生活用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弟弟为自己考虑的太周到了,他咋那么好呢! 刘根来点了根烟,溜溜达达的出了院儿,朝一个没人的胡同走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面袋子。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刘敏的铺盖已经铺好了。刘芳让她住在西面的房间,她和钱大志住在东屋,中间隔着厅房改成的灶膛间。 灶膛的烟道走的是东屋的炕,做饭的火就能把炕烧热,西屋的炕下有炕洞,冬天可以烧煤取暖,也冻不着刘敏。 灶膛间北面靠墙的位置也有一铺炕,炕下也有炕洞,有邻居来串门,这铺炕就是沙发,要是有人留宿,这铺炕也能睡人。 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刘根来一眼就看中了这铺炕,在他心里,这就是他回不了家的时候,晚上住的地方。 这会儿,这铺炕光秃秃的,连个席子都没有,不过,没关系,要不了几天,他就能让它大变样。 “根来,快来看看你二姐的新鞋新袜子好看不?啊呀,你拿的什么东西?” 刘芳在西屋招呼着刘根来,一扭头就看到了刘根来拎着的面袋子。 “二十斤白面,我在鸽子市淘的,”刘根来随口说着,又觉得瞎话没说圆,便又加了一句,“我跟他说好了,今天这个时候给我送过来。” “那这人还挺讲究的。”刘芳接过了面袋子。 别看她嫁到四九城两年多了,却跟刘敏一样,从来没去过鸽子市,自然也不知道鸽子市是啥样的,刘根来一说,她就信了。 刘敏却没她那么好骗,只是她这会儿的心思都在新鞋和新袜子上了,没空想别的。 “根来,好看吗?”刘敏坐在炕上,来回转动着两只脚,越看脚上的新鞋,越觉得好看。 尤其是鞋面上的那两朵绣花,简直绣到她心上了。 刘根来没有回答,他走上前,拎起了刘敏换下的旱涝英雄鞋,嗅了嗅鼻子,立刻做呕吐状。 “呃……二姐,你的脚咋那么臭?你洗脚了吗,就穿新鞋?” 说完,刘根来转身就跑。 “你个小混蛋给我站住!”刘敏气的脱下鞋就要丢过去,鞋都举起来了,她看了几眼,愣是没舍得丢出去。 拍拍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小心翼翼的穿了上去,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这时候,刘芳放好了面袋子,从东屋走出来了,刘根来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她,“大姐,你找个好点的澡堂子带二姐去洗个澡,洗完澡再给二姐买几件贴身的衣裳。” 这年头,姐弟俩就是再亲近,刘根来也不方便给二姐买贴身的衣裳,只好请大姐代劳了。 “你的心可真细。”刘芳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钱。 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弟弟给妹妹买内衣,而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一点儿也帮不上妹妹。 出了门儿,刘根来就把那双旱涝英雄鞋扔了。 他刚才的表情不止是夸张,二姐的脚真的很臭,不是二姐不爱干净,哪怕世界上最爱干净的人,常年穿这种不透气的胶皮鞋,脚也会一样臭。 “拜拜了您呐。” 刘根来冲垃圾箱摆了摆手。 二姐的新生活就从脚下开始吧! 第67章 刘敏上班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找了个最近的煤场,花了十二块买了两吨煤,又用一块两毛钱雇了四辆板车,把煤拉回了四合院。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逛鸽子市的时候,就把煤票买好了。 煤送来的时候,刘芳和刘敏还没回来,刘根来留下了一千斤,堆在墙角,剩下的三千斤都被他收进了空间。 随后,他便起锅做饭,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和辣椒炒肉片,又从空间里切了一大盘卤肉。 可惜没有鸡蛋,要不,还能做个西红柿鸡蛋汤。 那晚从鸽子市换回来的老母鸡还在空间里放着,他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回家。 空间里,除了那六个档位对应的区域,都是静止空间,老母鸡放进去的时候是啥样,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啥样,也没下个蛋出来。 刘根来没敢把老母鸡放到加速空间,他不确认老母鸡能下一堆鸡蛋,还是快速老成鸡骨架。 杀鸡取卵的事儿,刘根来是不会做的。 刚做好饭没多久,刘芳和刘敏就说说笑笑的回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刚洗过澡,姐妹俩的脸都红扑扑的,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哇!这么多好吃的。”刘敏早就饿了,一见饭桌上的几个菜,就蹬蹬蹬的跑进屋,捏起一块卤肉就放进嘴里嚼着,“真香。” 她早晨不吃饭是以为刘根来会直接把她带到国营饭店上班,可以在国营饭店吃午饭,没想到刘根来把她带到了大姐家。 刘芳比刘敏矜持多了,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刘根来,用不确认的语气问道:“这些菜是你去国营饭店买的?” 不等刘根来开口,刘敏就抢先说道:“什么呀,肯定是根来自己做的,大姐你不知道,根来做菜可好吃了。”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刘芳拿出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边尝边点头,“是不错,比大姐的手艺强多了。” 你要舍得像我一样放油放调料,炒出来的菜肯定比我炒的好吃。 他用的材料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炒完了菜又放回去了。 不是他舍不得给大姐留下,而是不确认大姐夫是什么性子。 钱大志要是什么好东西都往刘芳婆婆那里拿,那他不就成了冤大头? 到现在,钱大志的工资还每月都上交。 “根来,门口那些煤是你买的?”刘芳放下筷子问道。 “嗯,”刘根来点点头,“这些煤主要是给二姐烧炕的,二姐下班晚,你让大姐夫帮她把炕烧了,多的煤,你们也可以用。” “不用,被褥都那么厚,冻不着我,你把这些煤都运回家吧,给家里烧。”刘敏急忙摇头,弟弟为她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她哪儿舍得再让他花钱。 “二姐,你让我挨揍就明说。”刘根来撇撇嘴,“是我把你带到了四九城,我要是让你冻坏了,你说爹妈揍不揍我?” 刘敏还想再说点什么,刘根来抢先开口,“别以为就你孝顺,给家里的煤我早就买好了,很快就能送回去,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找揍?”刘敏恶狠狠的撸着袖子。 “大姐,二姐要打我,你管不管?”刘根来嗖的一下藏到了刘芳身后。 “好了好了,就听根来的,四九城晚上可冷了,你在家睡惯了热炕,不烧炕肯定不行。” “那好吧。”刘敏没再坚持,“炕还是我自己烧吧,大姐夫上一天班肯定也累了,怎么好再让他给我烧炕?” “你不用管,就让他烧。”刘芳硬气道:“白住这么好的房子,让他干点活怎么了?他要是不愿意,就让他搬回去。” 哟呵,才上了两天班,大姐腰杆就硬了。 谁说钱是男人胆,女人也一样啊! …… 午饭的主食是刘根来练手做出来的烙油饼,他已经做了好几次了,还是没多大长进,做出来的油饼不是起层不好,就是皮太硬。 饶是如此,姐妹两个还是吃的喷香。 吃完了饭,刘根来本想让刘敏休息一下午,等明天早晨,他再带她去国营饭店上班,刘敏却不肯。 在家忙惯了的她怎么舍得白白浪费一下午,早一点上班,也能早一点赚钱不是? 刘根来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国营饭店今天做的是卤肉,姐弟三人来到国营饭店的时候,门口依旧排着长队,张丽又要称肉,又要收钱,累的脸都耷拉了,对谁都没个好脸。 “哟,小丽姐,这是咋了,是不是贾哥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帮你揍她一顿?”刘根来从排队的人群后走上来,开着玩笑。 一见刘根来,张丽两眼立刻一亮。 “小根来,你可来了,后面就是你二姐吧?快快快,赶紧让你二姐来帮忙,都快累死我了。” 供销社和国营饭店之间没有秘密,刘根来二姐来了的消息早就被小贾传到国营饭店了。 张丽一直等着刘敏来报到呢,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她今天的活儿干的格外累,好不容易等到了,张丽也不管刘敏有没有报到,毫不客气的抓了她的壮丁。 刘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刘根来冲她笑了笑,“去吧!先把活儿干起来,我去找何主任帮你报到。” “嗯。”刘敏点点头,撸起袖子站到了张丽身旁。 “你称肉,我收钱……你认识称吧?”张丽直接吩咐着刘敏。 “认识,这称跟我们公社供销社的称一样。”刘敏点点头,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刘敏干活本来就利索,称重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刚开始多少还有点手忙脚乱,没一会儿就干的像模像样了。 见刘敏干上活了,刘芳也回到了供销社,刘根来则是去了何主任办公室。 何主任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烟,眼睛却往他身后看着,“怎么你一个人来的,你二姐呢?” “在外面给小丽姐帮忙呢!”刘根来把划着的火柴凑了上去。 “你二姐可以啊,还没报到就干上活了。”何主任笑着点上了烟。 “这不是想给领导个好印象吗?”刘根来拿起何主任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去。 “有你小子在,她还担心个啥?”何主任又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这么好的茶,你得慢慢品,像你那样一口喝下去,能喝出个什么?” “黄山毛峰?我说咋这么香呢!”刘根来一脸的夸张。 “去去去,少来这套。你个小屁孩能喝出个什么好坏,这茶给你喝都糟踏了。”何主任笑骂道。 “那你还给我倒?” “这不是怕便宜了于秃子吗?”何主任抿了一口茶,“这老东西可鬼了,每次我刚泡好茶,他就来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闻到味了。” “下次泡茶,你换个时间,别刚吃完饭就泡。”刘根来一笑。 第68章 二姐都会兵法了 “我说呢!”何主任一拍脑门儿,“我就习惯吃完饭泡杯茶,让于秃子找到规律了。” “于大爷就是比你鬼,他那儿肯定也有好茶,你什么时候见他刚吃完就泡?”刘根来又道。 “还是你小子机灵,我说我咋总碰不到他泡茶呢!”何主任笑道。 “你是干大事的,哪儿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刘根来笑着把刘敏的介绍信和工作指标放到何主任办公桌上。 “哈哈哈……”何主任一阵大笑,“看在你马屁拍的这么舒服的份上,我现在就去把你二姐的工作落实了。” 说着,何主任拿起那几张纸就出了办公室。 刘根来怔了一下,随后便摇摇头,笑了。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会看不出来于主任的那点小心思?人家肯定是故意泡好了茶等着于主任来呢! 算了,不去瞎琢磨了,反正他挺高兴的。 高兴就好。 …… 何主任回来的时候,卤肉也卖光了,有刘敏的帮忙,张丽今天没觉得累,拉着刘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刘敏的性格也开朗,倒是能聊到一块儿,估计要是没有意外,两个人能成闺蜜。 何主任不光带回了刘敏的工作证,还有一套服务员的工作服,围裙、套袖、帽子一样不少。 “换上吧!你身上的衣服也太破了,走,我带你去主任办公室。” 张丽拉着捧着新衣服的刘敏就往后走,走了两步,忽然又一回头,嚷嚷道:“刘敏要换衣服,主任你可不能来办公室。” “滚滚滚,没大没小的。”何主任笑骂着。 刘敏闹了个大红脸,给了张丽一拳。 “哟哟哟,还害羞了。”张丽调笑着,“我说敏子,你不是喜欢胖子吧?要不要姐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敏追打着张丽。 两个人嬉笑着进了何主任办公室。 “你这个二姐性格不错,以后,国营饭店就热闹了。”何主任笑着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 “那你可得帮我看好了,别让人欺负了。”刘根来顺势接茬。 “你个小屁孩净操大人的心。”何主任笑骂道:“放心吧,咱们是八大员,只有咱们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份儿。” 果然够牛。 刘根来斜眼看了一眼墙上贴的那行标语。 “看啥看,我看你是欠揍了。”何主任两眼一瞪。 “我读书少,有几个字不认识,要不,你帮我念念?”刘根来嬉笑着。 “来来来,我教教你。”何主任一转身,把张丽打扫卫生的笤帚拿了起来。 刘根来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不一会儿,换上了工作服的刘敏出来了,脸蛋微红,两眼放光。 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少年都没穿过新衣服了,虽然只是一套工作服,她还是兴奋的不得了。 “咋样,好看不?” 刘敏摆弄着衣服下摆。这套工作服明显有些肥了,她还撑不起来。 “你要是喜欢,等你嫁人的时候,就穿它好了。”刘根来坏笑着。 “是啊,我咋没想到呢!” 刘敏点点头,忽然紧几步,一把捏住了刘根来的胳膊用力一拧,“我让你胡说八道。” 嘶…… 刘根来疼的嘴角直抽抽。 二姐都会兵法了,防不胜防。 姐弟俩打闹了一会儿,刘根来就带着刘敏来到街道办,找到了孙主任。 等刘根来说明来意,孙主任惊讶的盯着刘根来看了老半天。 “刚帮你大姐找了个那么好的工作,这才几天,又帮你二姐找了个一点都不差的,要不是看你的脸,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我家那小子比你都大几岁,还成天瞎混呢,你说你这孩子咋那么有本事。” “孙姨,你再夸我几句,我尾巴就翘天上了。”刘根来抓了一把奶糖放在孙主任办公桌上。 孙主任拿起一块奶糖,捏着一头的糖纸轻轻晃着,“看看你,每次来都不空着手,东西贵贱且不说,关键是让人心里舒坦,就你这办事态度,谁不帮忙?要不,你干脆来我们街道办算了,凭你的本事,办下一个工作指标应该不是啥难事儿吧?” “孙姨,我还小呢!工作的事儿先不急,我还想再玩儿两年,打打猎种种菜啥的。” 刘根来哪儿会听不出孙主任的暗示,招揽他只是一方面,她是变着法的提醒他别忘了给她送猪肉。 “你还种菜?”孙主任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我打猎的时候,在深山里找到了一个温泉,温泉两边可暖和了,前两天,我弄了些菜种子种上了,等菜长好了,我一准儿给孙姨你送点尝尝。”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大冬天的能弄到新鲜蔬菜可不容易,我还在为过年吃什么菜发愁呢,成天都是些萝卜白菜的,我都吃够了。”孙主任抱怨道。 这下改明示了。 刘根来暗笑着。 “孙姨你放心,你家过年的菜我包了。” “那孙姨就等着你的菜了。”孙姨笑道。 有孙主任帮忙,刘敏的户口和粮本顺顺利利的办了下来,户口本和粮本拿在手里的时候,刘敏跟刘芳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刘芳不识字,只是来回瞎看,刘敏几乎把户口本和粮本上的字都背下来了。 就跟做梦似的,昨天她还在生产队挖丰产沟,今天就工作了,有了粮本,还有了四九城户口,一下成了城里人。 嘶…… 刘根来又是一阵倒吸冷气,“二姐,你干嘛掐我?” “嘻嘻……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刘敏嬉笑着,眼圈却泛着红。 “那你掐你自己啊,掐我干啥?” “掐自己多疼,你当我傻?”刘敏哼了一声。 “我咋那么倒霉……”刘根来嘟囔一声。 “你说啥?”刘敏两眼一瞪。 “我说二姐你真好,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还好的二姐了。” “这还差不多。”刘敏脸上又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把刘敏送回国营饭店,又去跟刘芳说了一声,刘根来就骑上自行车离开四九城,回到了岭前村。 这回,他没把自行车收回空间,直接骑着自行车进了村。 正好赶上生产队收工,见到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在四九城,自行车并不稀奇,但在岭前村,自行车就好比后世的超跑,要多吸引眼球就有多吸引眼球。 不少人连家都不回了,纷纷跟在刘根来后面朝刘家走着。 第69章 堵门借钱 刘根来骑着自行车拐过一道巷子,再往前三道院子就是他家,一抬头,看到一个驼背老头正在他家门口前面不远处转悠。 老头听到了自行车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刘根来,明显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皱在一起的眉头上挂满了纠结。 “铁牛爷,你这是咋了?” 老头叫冯铁牛,住在张奶奶隔壁,跟刘家也算邻居,只是走动不多,关系不近。 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给地主家扛活能跟牛一样拉爬犁,干脆就叫了个铁牛这个名字。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垮了,啥重活也干不了,在生产队只能拿半劳力的工分,家里的日子比刘家还难。 “我……这……你叫我咋开口啊!”冯铁牛支吾了半天,一声叹息,腰身更佝偻了。 “铁牛爷,你这是遇到难事儿了?没事儿,你尽管说,咱们邻里邻居的,能帮把手,我一定帮。”刘根来脚撑着自行车,停在冯铁牛身边。 这时候,刘家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嚣声,好几个人都在说话,声音还不小,却混在一块儿,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刘根来眉头一皱,又冲冯铁牛说道:“铁牛爷,我家里好像有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你要是有事儿就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唉,唉,”冯铁牛答应两声,仿佛鼓足了全身勇气才开口道:“根来,你能不能借我两块钱?我大孙子发烧了,身上热的烫手,土法子都用尽了,就是退不下,我们队长说,再不送医院打个退烧针,孩子就烧傻了。 可我家哪有钱?跟队长借,队长也没有,他说你这两天打猎争了不少钱,让我来找你们家借。 可根来你生病的时候,我也没帮上啥忙,现在我大孙子病了,我哪儿好跟你们家开口……” “给你,赶紧带狗娃看病吧!” 不等冯铁牛说完,刘根来就掏出两块钱,塞到他手里,一蹬自行车,进了自家小院儿。 救急不救穷,不管两家关系亲不亲近,人家求上门儿了,刘根来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冯铁牛的孙子烧成傻子。 何况冯铁牛的孙子狗娃长得虎头虎脑的,每次见了他都喊大哥,他也挺喜欢。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冯铁牛没想到刘根来会这么痛快的给了他这么多钱,看着手里的两块钱,神经质似的嘟囔着。 想要再跟刘根来说点感谢的话,一抬头,刘根来已经进院子。 冯铁牛擦了擦眼角的老泪,佝偻着腰迅速往儿子家走着,心里一遍遍默念,好人啊,好人啊,老天一定保佑根来这孩子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跟在刘根来后面的人都看到了他塞钱给冯铁牛的一幕,一个个的两眼泛红心跳加速,争先恐后的涌进了刘家院门儿。 院子里聚了得有十多个人,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围在灶膛间门口,隔着人群,刘根来看到刘栓柱正坐在门槛上,低着头,沉闷的抽着烟袋锅。 “哟,咋来了这么多人?你们都不做饭,不饿呀?” 刘根来一进院儿就大声吆喝着,把车铃按的嘎啦嘎啦响,他也没下车,直接把车骑到了灶膛间门口。 有两个家伙躲得慢了一点,还差点被撞到,刘根来跟没看见一样,一提车后座,顺势蹬下车腿,把自行车立在刘栓柱身前,拍拍车座,冲刘栓柱笑道:“爹,我买自行车了,你看咋样?” 刘栓柱捏着烟袋锅,一会儿看看自行车,一会儿又看看刘根来,老半天没说话。 那些围观的人神色也都差不多,一个个的都瞪着两眼盯着崭新的自行车,就像恶狼见到了肉。 “我说栓柱,你看你家都买自行车了,还差我那十块钱?你就别哭穷了,我知道你有。”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率先回过神,立刻冲刘栓柱嚷嚷着。 “就是,我这腿伤着了,干不了重活,就想买个猪腿补一补,咱们都一个村的,你借我十块钱又能咋样?”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不甘落后。 这俩人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跟着嚷嚷起来,都是来找刘家借钱的,有五块,有十块,理由五花八门,乱的就跟一千只鸭子在吵。 刘栓柱看着刘根来,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这种时候,他又露出了他的窝囊本性。 刘根来丢给他一根烟,自己跨坐上自行车后座,点上了一根,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吵闹的人群。 刘根来这副做派很快让人群安静下来,一个家伙凑到近前:“根来,你抽的啥烟?是中华吗?给我一根尝尝呗!” “给我也来一根,我也尝尝这带过滤嘴的烟是啥味。” “还有我,还有我。” “我说根来,你干脆把烟拿出来给大伙散散呗,那么好的烟,你咋好意思一个人抽?” 有人带头,七八个人呼呼啦啦的围住了刘根来,都嚷嚷着要烟,其中一个家伙还想把手伸进刘根来衣兜。 刘根来抓住他的手腕,反方向用力一掰。 “啊……” 那家伙惨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被掰倒了。 “我说根来,你咋打人呢?”一个长得挺壮实的家伙冲刘根来嚷嚷着。 这家伙叫韩大虎,比刘根来大两岁,仗着身高体壮,从小没少欺负他。 “你眼瞎?没见他把手都伸进我兜里了吗?这叫抢劫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报派出所,少说也能关他两三年。”刘根来松开手,还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说出的话却把这帮家伙都镇住了,没一个人再敢躁动。 “少胡说八道,他不就是想拿你一盒烟吗?还关两三年,你咋不说枪毙?”韩大虎撇着大嘴,一脸的不屑。 “你知道一盒中华烟多少钱吗?”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这家伙,“连烟带票,一块钱都不够,你去抢一块钱试试,看看派出所抓不抓你,判不判你刑?” “那烟这么贵?” “那可不,一块还说少了呢,黑市上的甲级烟票得好几毛,还不一定买得到。” “我滴乖乖,一盒烟烟一块多,他抽的哪儿是烟,分明是钱。” …… 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看向刘根来的眼神都变了。 刘栓柱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感觉吸到肚子里的烟更有劲儿了。 那些想从刘家借钱的人则是两眼放光,原本他们还只是有枣没枣打三竿,现在,一个个的都憋足了劲儿,说什么也要从刘家借到钱。 第70章 它立起来了 “栓柱,我家大娃能不能娶上媳妇,就看你借不借我十块钱,你要是不借,我就不走了。” 那个想借十块钱的妇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妇女叫田桂花,出了名的泼妇,又强势,又蛮不讲理。 别的女人嫁到村里,都跟着男人称呼,就像李兰香,村里人没人喊她的名字,都喊她栓柱家的、栓柱嫂、栓柱婶之类的称呼,唯独她,村里人都喊她田桂花,刘根来甚至都想不起他丈夫叫啥。 刘栓柱只是内心窝囊,遇到大事撑不起场面,田桂花的丈夫是从里到外的窝囊。 “我也是,我的腿能不能好,以后能不能挣到工分,就看你借不借我十块钱买猪腿补一补了。” 先前那个说自己腿受伤的男人倒是没一屁股坐地上,却也坐到了刘栓柱身边,大有不给他钱,他就不走的架势。 这家伙叫许铁钉,是岭前村出了名的懒汉,快四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家里穷的叮当响,村里人背后都喊他许光腚。 他俩这一闹腾,其他人倒是都不言语了,都想看看刘栓柱会不会借钱给他们,要是不借,他们再想办法,要是借了,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凭什么借他俩不借给他们? 刘栓柱刚挺起的腰杆又耷拉下来,低头抽着烟,一言不发。 他当然不想借,可又不敢一下得罪这么多人,也就只能不吱声了。 “找我爹借钱你们算是找错人了。”刘根来拍拍自行车座,“我爹的钱都给我买自行车了,他现在的兜比脸都干净。” 为啥把自行车骑回村,刘根来防的就是这个场面。 苟有福那家伙被驳了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又当着他的面儿给了刘栓柱五十块钱,刘栓柱还显摆的把他已经给了一百五十多的事儿说出来,以苟有福的性子,不闹点幺蛾子才怪。 刘根来不用猜也知道,这帮来借钱的家伙都是苟有福鼓动的。 “你爹没钱,你有也是一样,”田桂花又把矛头对准了刘根来,“你都买自行车了,还抽那么贵的烟,借桂花婶儿十块钱不多吧?” “还有我,我也不跟你要烟抽,就借我十块钱就行了。”许光腚紧接着开口,就跟说慢了会吃亏似的。 “不着急,一个个说。”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田桂花,“桂花婶儿,你先说说你借十块钱干啥?” “我家你大娃哥最近不是相了个媳妇吗?人家女方非要十块钱彩礼,要不就不嫁,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听说你家有钱,只好来你家借了。你要是不借,你大娃哥就娶不上媳妇,他的脾气可不好,要是闹起来,再打你一顿,桂花婶儿可护不住你。” 还威胁上了? 刘根来心头冷哼。 “桂花婶儿,大娃哥相了个什么媳妇?还要十块钱彩礼。”刘根来提高了嗓门,“前两天,你们生产队长有福叔来我家提亲的时候,也只提了五块钱彩礼,据他说,就这,在整个大岭公社也能算头一份。咋了,大娃哥相的媳妇镶了金边了,那么贵?” 哄…… 人群迸发出一阵哄笑。 “我不管,今天你们不借我十块钱,我就不走了。”田桂花干脆耍起了无赖。 刘根来没搭理她,又转向许光腚,“铁钉叔,腿受伤了非要吃猪腿补,我看你脑子也不太好用,要不要我弄点猪脑子给你补一补?” “你个小混蛋,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许光腚刚想站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的人设是瘸子,又慌忙坐了下去,冲刘栓柱嚷嚷着,“栓柱,根来这么没大没小,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 ,我就替你管了。” “你敢!”刘栓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许光腚,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要敢动根来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拼命。” 别的事儿,他可以窝囊,刘根来就是他的逆鳞,谁敢动,就是逼着老实人发火。 “我就是这么一说,看把你吓的。”刘栓柱一发火,许光腚立马怂了。 “爹,你先坐下,这儿有我呢!要是我处理不了,你再出马也不迟。”刘根来拉住了刘栓柱,心头有点感动。 刘栓柱是典型的怂人一个,为父则刚,为了儿女,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哼! 刘栓柱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坐了下去。 刘根来环视众人一圈,“你们都是来借钱的吧?” “没错。” “是。” “你就说借不借吧!” …… 众人纷纷回应着。 “这么多人都跑来我家借钱,别说我家没有,就是有也借不起。” 刘根来话音刚落,就有人跳了出来。 “你当我们没看见,你刚才还借给冯铁牛两块钱呢!” “就是,都是乡里乡村的,凭什么有钱借他不借我?” “我也不多借,跟铁牛一样就行了。” …… “铁牛爷借钱是因为孙子发高烧,再不去医院打针,脑子就要烧坏了。 你们呢? 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谁家要是有人得了急病,缺救命钱,随时找我,我随时借。至于别的事儿,对不起,救急不救穷,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一个孩子教你们?”刘根来环视众人一圈,没人敢跟他对视。 安静了几秒,刘根来背后忽然响起了许光腚的声音。 “这话说的好,根来啊,我的腿伤就是急病,你借我十块钱,我去医院看看吧!” “好啊,我借你。”刘根来转过身,把手伸进衣兜,就要掏出来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指着许光腚背后大声喊道:“蛇!蛇!三角头的毒蛇!就在你身后,它立起来了,立起来了!铁钉叔,快跑啊!” 刘根来的喊声太凄厉,许光腚只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寒,蹭一个高蹦起来,几步就蹿出老远。 回头再一看,哪有什么蛇? 恍惚了一下,他就反应过来了,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蛇?刘根来是在诈他,可刘根来刚才的样子太真了,半点也不像假的。 这小子也太坏了。 许光腚恨恨的想着。 哄…… 这时候,人群也反应过来了,顿时一阵哄笑。 “铁钉叔,我看你的腿也没啥毛病。”刘根来已经把一张大黑十掏出来了,在手里晃了晃,又笑眯眯的揣进了衣兜,“这钱就不借你了。” 哄……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第71章 都扯到山神爷了 “笑什么笑?你们哪个人不是来打秋风的,还有脸笑我?”许光腚有点恼羞成怒。 没人反驳他,也没人敢反驳,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各位叔叔大爷大婶大妈,”刘根来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们的日子过的都不容易,原本大家都穷的好好的,谁也不用攀比谁,可我家忽然有钱了,日子过的好点了,大家就想来打打秋风,让自家的日子过的好一点,这我能理解,也不怪你们。” 刘根来话锋一转,“可我家也不是土豪,经不起你们这么打,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们吃上肉,运气好了,还能过上好日子,你们想不想听?” “你是说进山打猎吧!我们要能进得了深山,还能轮得到你?” 聪明人不止刘根来一个,刘根来刚起了个头,就有人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是啊,饭都吃不饱,哪有劲儿进深山?” “我们连件棉衣都没有,这么冷的天进深山,还不等走到就冻死了。” “野猪哪有那么好抓?又冷又饿,就算真遇到野猪,我们也抓不住,何况山里还有狼,还有熊瞎子,要是遇到了,那就是个死。” …… 众人七嘴八舌的倒着苦水。 “个人进不了山,集体还进不了山?”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动动脑子好不好,土地都能成集体的,你们就不能组织一支集体狩猎队? 把队里的粮食棉衣啥的集中集中,找几个有打猎经验的组成狩猎队一块进山,就算运气再差,也能抓几头野猪吧?”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以为我们没组织?可这么冷的天,地都冻上了,挖个陷阱能把人累死,就算勉强挖几个,也抓不到野猪。 想抓到野猪只有用枪,可枪和子弹都是公社的,用枪打多少野猪都会被公社那帮瘪犊子玩意儿收走。白出力的事儿谁干谁是傻子。”有人抱怨道。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刘根来看了那人一眼,“枪和子弹又不是只有公社有,想买,哪儿买不到?” “你说黑市啊?我们也去过,随便一把长枪就要几十块,我们哪儿买的起?”另一个人说道。 “为啥非要一上来就抓野猪,你们不会先抓野鸡抓兔子?抓到了野鸡和兔子再去黑市换枪。现在哪儿都缺肉,肉在黑市上比钱还好使。” “这我们也试过,也抓到了几只野鸡几只兔子,”又有人哼了一声,“可架不住馋鬼太多,刚特么拿回来就被分了,一只也留不住。” 刘根来有点无语了。 他本来想出个主意让村民们自己去打猎,可架不住有人又懒又馋还短视,被这样的人拖后腿,大家的积极性就没了,干脆一块儿躺平。 这种事上头都解决不了,何况他刘根来? “对了根来,你是怎么抓到野猪的,还一抓就那么多?”终于有人问起了这个问题,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刘根来脸上。 我有空间,能告诉你们吗? 刘根来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就是运气好点,找到了个野猪窝,里面的野猪都被咬死了,有一头被吃了一半,剩下的都便宜我了。” “一窝野猪都被咬死了?肯定是熊瞎子干的,你找到的不是野猪窝,是熊瞎子冬眠的窝,冬眠被吵醒的熊瞎子是最危险的,还好有野猪给你探路,要不,死的就是你了。”一个有打猎经验的大爷唏嘘道。 “根来,你没碰到熊瞎子?”有人问道。 “你傻呀?根来要是碰到熊瞎子,还能站这儿跟你说话?那熊瞎子肯定是怕血腥味把狼群招来,就换了个地儿冬眠。”那大爷煞有介事的说着。 “还有狼群啊,根来,你运气够好的。”有人叹道。 “我觉得不应该是熊瞎子,熊瞎子不会把一窝野猪都杀死,能这么干的只有一种东西。”又一个有打猎经验的大爷唏嘘摇头。 “你是说……山神爷?”有人惊道。 “多半就是山神爷,山神爷遇到猎物一般不会留活口,就算吃不了,也会都咬死再说。” “我滴乖乖……山里还有山神爷,根来,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刘根来都听愣了。 他就随便编了个故事,竟被这帮人三言两语的就扯到山神爷了。 山神爷就是老虎,这年头,人们对老虎有着天生的敬畏。 他本来还想要是有人问他野猪窝在哪儿,他怎么回答,这下好了,扯到了山神爷,没一个人敢问。 知道了又怎样? 谁有胆子去!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根来也不容易,他那点运气都用光了,谁都别眼红了。”有人招呼了一声,率先离去。 其他人很快也散了,田桂花和许光腚虽心有不甘,可看刘根来这架势,肯定不会借钱给他们,便也悻悻离去。 “你个小病秧子,也就是运气好一点,下次再进深山,肯定喂了山神爷,让你有钱不给我!” 田桂花还嘟嘟囔囔的骂着。 许光腚倒是没骂,他眼珠胡乱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群一散,院子里立刻清净了,刘栓柱正要问问刘根来野猪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兰香带着刘老头匆匆进了院子。 刚才那么大阵势,她怕当家的扛不住,就去找刘老头了。 “根来,你啥时候回来的?那帮人呢?”李兰香先是问了一句,随后又看到了自行车,“谁的自行车?根来,是你借的吗?明天赶紧给人家还回去,这么金贵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可怎么办?” “爷爷您来了。”刘根来迎上了刘老头,又冲李兰香笑道:“妈,这车是咱家的,我买的,咋样,你儿子厉害吧!” 不等李兰香说什么,刘老头先开口了,“厉害厉害,我大孙子就是有本事。” 得,刘老头都这么说了,李兰香再有一肚子话也得憋回去。 刘老头走到自行车旁,来回看着,“大孙子,那帮人都让你赶走了?” “你咋知道是我?”刘根来一笑。 “这儿就你跟你爹俩,我生了个什么玩意儿我还不知道?一遇到事就怂,一百脚也踢不出个屁,指望他赶走那帮人,还不如指望老天爷一道雷把他们都劈死。” 李老头毫不客气的骂着儿子,扶着扬把推动了自行车,“大孙子,车借爷爷骑两圈,出去显摆显摆。” “你还会骑车?”刘根来惊讶道。 “我会骑车的时候,你爹还撒尿和泥儿呢!”刘老头跨上自行车,骑上就走,稳当的就像多少年的老司机,把刘根来一家三口眼睛都看直了。 第72章 鸡蛋好吃吗? “爹,我爷爷啥时候学的骑自行车?”刘根来忍不住问道。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天巡警。”刘栓柱言简意赅。 “哦。”刘根来点点头。 当巡警不一定有车骑,但巡捕房一定有自行车,以爷爷的性子,借辆车骑骑应该不是啥难事儿。 看来,刘老头也是有故事的人。 “根来,说说野猪窝是怎么回事儿?”刘栓柱想起了刚才没问出来的问题。 “我那是骗他们的,怎么连你都信了。”刘根来笑道:“你儿子说瞎话的本事还不赖嘛!” “骗他们的?”刘栓柱一怔,“那你怎么抓的野猪?” “用陷阱呗,还能怎么抓?” “那他们怎么抓不到?” “他们笨呗!”刘根来撇撇嘴,一脸的嘚瑟,“他们非要在有野猪脚印的地方挖陷阱,那些地方野猪都拱过了,怎么可能再去?陷阱得挖在没有野猪脚印的地方,这样才有可能抓到野猪。” “那你为啥不实话实说?”刘栓柱没进过山,自然也不会打猎,刘根来随便一说,他就信了。 “我是不想给咱们家惹麻烦。”刘根来解释道:“爹,你想啊,我要是实话实说,村里人都去挖陷阱了,这忍饥挨饿的,万一在山里出点事儿,还不得怨我?遇到个讲理的还好,要是遇到不讲理的,还不得讹的咱们家把什么都赔出去。” 刘根来绝对是实话实说。 深山那么大,他又有空间在手,还怕别人跟他抢猎物? 他怕的是麻烦。 就今天这阵势,他要是真鼓动村里人去挖陷阱抓野猪,出了事儿,铁定会赖上他。 “当家的,根来说的对,家里日子刚好一点,可不能惹麻烦。”李兰香点头附和。 “我还不知道根来说的对?” 人群一散,刘栓柱腰杆又挺起来了,“你赶紧做饭,我去看看爹,天这么冷,路这么滑,万一摔着可咋办?” 背着手,刘栓柱朝外走去。 “瞧你那点出息,想跟爹学自行车就明说,找什么借口?”李兰香嘟囔着白了刘栓柱一眼。 刘栓柱就跟没听到似的,背着手走的那叫一个稳当。 “妈,我出去溜达溜达。”刘根来暗笑着,也出了门儿。 自行车带回家了,他空间里还有一只老母鸡,干脆一块儿拿回家算了。 出了家门,爷儿俩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刘栓柱顺着车辙找刘老头去了,刘根来则是溜溜达达的朝村后走去。 刚出村没多远,还没到五道岭,迎面就看到一个个小小的身影,这些都是到后山捡柴的孩子。 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也在其中。 三个人两个拉一个推,顺着滑溜的地方往家出溜着一捆柴火。 刘根来走到路边,假装从水沟里拎出了那个装着母鸡的篮子,迎上了他们。 “大哥,你拿的什么?” 刘根喜拽着绳子把柴火捆拖下了一个滑溜溜的斜坡,一脚踩住,转头问着刘根来。 刘根喜和刘彩霞直接坐在冰上滑了下来。 “大哥大哥,看我厉害不?” 刘彩霞咯咯的笑着,刘根旺直接冲到了刘根来身边,一眼就看到了篮子里的老母鸡。 “哇,大哥,这是你抓的野鸡吗?” “什么野鸡,这是能下蛋的老母鸡。”刘根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敢坐着打滑刺溜,要是把裤子弄脏了,回家等着挨揍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天滑,弄不脏裤子。”刘根旺两个眼睛就没离开老母鸡,“大哥,这老母鸡真能下蛋?” “大哥大哥,鸡蛋好吃吗?”刘彩霞也跑了过来,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老母鸡。 “好吃,等鸡下了蛋,让妈给你煮一个。”刘根来抱起了刘彩霞,一阵心疼。 长这么大,她还没吃过鸡蛋呢! “大哥,我也要吃。”刘根旺抬头看着刘根来,满眼都是渴望。 “就知道吃,拉着绳子。”刘根喜踢了屁股一脚,把一根绳子交到他手里。 “二哥,你又踢我,要是裤子脏了,回家我就说是你踢的,让妈揍你。” 有大哥在身边,这家伙又嘚瑟起来了。 刘根来笑了笑,把篮子递给了刘根喜,又把刘彩霞放了下来,抓起捆柴火的绳子轻轻一提,就扛上了肩头。 “大哥,你劲儿真大,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刘根旺满眼都是小星星。 “跟大哥一样干啥?你还想揍我?”刘根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想瞎了心吧你,你长我也长,我永远都是你二哥,我的劲儿永远比你大。” “你劲儿大你扛柴啊,干嘛让大哥扛?”刘根旺小脸儿耷拉下来了,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我扛不动柴也比你劲儿大,气死你。”刘根喜的嘴也损。 “劲儿大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生气呢!” “不生气干嘛拉达着脸?” “要你管?我愿意。” …… 刘根来笑呵呵的看着小哥俩斗嘴,一点也没劝架的意思。 刘彩霞更是早就习惯了,这会儿的她牵着刘根来的手,小脑袋里想的都是鸡蛋是什么味儿的,好不好吃? …… “妈,你看,大哥带回家一只老母鸡。” 一进院门儿,刘根旺就从刘根喜手中把篮子抢了过来,献宝似的跑向李兰香。 一路上,篮子都是刘根喜提的,表功的人倒成他了。 刘根来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句老话。 “你这孩子,咋把柴扛回来了?也不怕累着,下次让他们三个拖回家就行了。”李兰香先看到了刘根来,没搭理刘根喜。 “妈,没事儿,柴火又不重。”刘根来把柴火放了下来。 三个孩子能拉动的柴能有多重?也就三四十斤。以前的他扛着可能费点力,锻炼了这么些天,他的体质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扛这点柴根本不算什么。 “真是老母鸡,根来,你从哪儿弄的?”李兰香这才看到篮子里的老母鸡。 “有人要到供销社换东西,我正好看到了,就买下来了。”刘根来随口编着,他可不能说是在鸽子市换的,时间对不上。 “多少钱买的?” “五块。”刘根来估摸了个价格。 “这么贵?”李兰香一脸的肉疼,“可得好好喂着,要是一天不能下一个蛋,那就亏大了。” 贵? 我卖野鸡也不止五块一只好不好,能下蛋的老母鸡还比不上只能吃肉的野鸡? 刘根来还想等着李兰香夸她呢,结果还落了埋怨。 这事儿闹的。 第73章 要啥自行车 “妈,这鸡不会被生产队收走吧?” 刘根来忽然想起个事儿,这年头可是不允许农民私自养鸡,以前谁家养的鸡都得上交生产队集体饲养。 “他们想要收走也行,先拿五块钱再说。” 李兰香可比刘栓柱硬气的多,可一想起刘栓柱那窝囊样,她又气馁了。 “唉,就你爹那软趴趴的性子,怕是真护不住这只鸡。” “要不,我送爷爷奶奶那儿养着?”刘根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倒是个办法,谁也不敢去你爷爷那儿抢鸡,可你爷爷奶奶家有粮食喂鸡吗?”李兰香有些犹豫。 喂鸡肯定不能用主粮,可问题是这年头就连麸糠和麦皮都是人吃的,拿什么东西喂鸡? 鸡这玩意,你不好好喂,它就不好好给你下蛋。 “妈,粮食你不用管,有我呢!” 他空间里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别说养一只鸡,就是开个养鸡场也绰绰有余。 想了想儿子最近做的那些事,李兰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你等天黑了,就给你爷爷奶奶送去。” “我去送。”刘根喜忽然冒出了一句。 “我也去。”刘根旺紧接着开口。 这俩小子刚才在拾掇柴火,看似在干活,实际上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一听这只能下蛋的老母鸡不用交生产队,都兴奋起来。 “你俩给我老实待着。”李兰香两眼一瞪。 这么金贵的老母鸡怎么能让两个孩子去送,万一被哪个缺德的骗走了,哭都来不及。 俩小子就怕李兰香,李兰香一瞪眼,他俩立马老实了。 刘彩霞还小,不太能听懂大人说的啥,见李兰香瞪眼,也吓得跟着俩哥哥一块忙活着。 小小的一只,拿着一根小小的柴火,翘着脚、伸着胳膊,往柴垛上放的样子可爱极了。 刘根来没忍住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刘彩霞还有些发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咯咯的笑着。 “吃吧!” 刘根来从兜里抓了几粒炒熟的花生米放在她手里。 花生米的香气立刻把刘根喜和刘根旺的目光吸引过来,刘根来又一人给了他们一小把。 “你哪儿弄的花生米?”李兰香一脸的疼惜。 花生米能榨油,比玉米面和白面还珍贵,大儿子居然给三个弟弟妹妹当零嘴儿,真是败家。 “我不是把二姐送去国营饭店了吗,国营饭店的大厨给我的。”刘根来的瞎话张口就来。 “给你的,你就留着自己吃,给他们干啥,你的身体还没全好呢!”李兰香埋怨了刘根来一句,“别的零嘴也别给他,你上回给他们的奶糖我都收起来了,等过年再给他们吃。” 刘根来没回嘴,暗暗摇了摇头。 李兰香这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除非家里有吃不完的粮食。 刘根喜和刘根旺也都没说话,把花生米全塞进嘴里,小仓鼠似的嚼的咔咔响,生怕吃慢了会被李兰香拿去。 “看你俩那点出息,就知道吃。”李兰香骂了一句,又让他们把柴拿到灶膛间,她要生火做饭了。 刘根来点了根烟,坐在板凳上看着一家人忙活,没等他一根烟抽完,刘栓柱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爹,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爷爷呢?”刘根来站起来,递过去一根烟,接过自行车。 “你爷爷回家了,我让他来咱家吃饭,他说你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不来咱家吃。” 刘栓柱把烟点上,用神秘兮兮的口气问着刘根来,“你猜你爷爷刚才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不是骑着自行车满村的显摆? 不对,刘栓柱这么问,肯定不是,不是显摆,那爷爷干什么去了,还神秘兮兮的? 刘根来前后一想,忽然一下明白了。 “我爷爷是不是去有福叔家了?” “哈哈哈……”刘栓柱大笑几声,“你小子脑子转的就是快,你是没看到啊,你爷爷把苟有福骂的跟孙子似的,那老小子愣是没敢回嘴,解气啊,真他娘的解气。” “哈哈哈……”刘根来也笑了。 这事儿,刘老头还真能干的出来。 傻子都知道,今天这事儿肯定是苟有福在背后使坏,要是刘栓柱找他理论,苟有福肯定不会承认,搞不好还会倒打一耙。刘老头找上门就不一样了。 为了保住一口铁锅,刘老头都敢动刀,儿子孙子被人算计,他都有可能拼命。 他一个吃穿不愁的生产队长跟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拼命? 除非苟有福脑子被生产队驴踢了。 “当家的,你还有脸笑,你要是有他爷爷一半本事,那帮人就不敢上门。”李兰香也在笑,却也不耽误她嫌弃刘栓柱。 “我上面有爹,下面有儿子,我还要啥本事?”刘栓柱半点没在意李兰香的嫌弃。 “你一辈子就这点出息了。” “我儿子出息就够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啥出息?” “哈哈哈……” 刘根来忽然笑了,刘拴住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要啥自行车。 刘栓柱这辈子算是活明白了。 …… 吃完了饭,刘根来拎着老母鸡去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早就吃完饭了,可能知道他要来,都没上炕,一人坐个板凳,围在灶膛前烤火。 见大孙子进门,奶奶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刘根来面前,一把抓住了他,压低声音问道:“大孙子,那些粮食都是你送来的?” “你就多余问,除了大孙子,谁有那个本事弄来这么多粮食?”刘老头动也没动,悠然自得的抽着烟袋锅。 “你个死老头子小点声,再让人听见了。”奶奶低声骂着。 “看你那点儿胆儿。”刘老头一脸的嫌弃。 “你胆儿大,都一把年纪了,还去人家家里骂人,你就不怕把人家骂急眼了揍你?” “就他?借他俩胆儿!” 刘根来这会儿已经进门儿了,他把篮子一放,笑吟吟的看着老头老太太斗嘴。 奶奶却没再搭理刘老头,又拉住了刘根来的手,“大孙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粮食?” “还能是哪儿?用野猪在鸽子市换的呗!” 没用刘根来编瞎话,刘老头就给出了最完美的解释。 “你闭嘴,我跟你说话了吗?”奶奶气的拍了刘老头后背一巴掌,这才注意到了刘根来提来的篮子,“大孙子,这里是啥?不会又是吃的吧?” 第74章 啥叫抢?大孙子孝敬我的 怕被人看见篮子里的老母鸡,刘根来出门的时候,李兰香找了块破麻袋片把篮子捂的严严实实。 刘根来没等奶奶动手,就把麻袋片掀了起来,憋了这么长时间的老母鸡立刻探出了脑袋。 “这是……老母鸡?” 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看出大孙子带来的是老母鸡,奶奶吃了一惊。 “我妈不敢喂,怕我爹护不住,就给您送来了。”刘根来解释道。 “好好好,奶奶的大孙子真有本事,都能弄到老母鸡了。”奶奶眉开眼笑的夸着刘根来,“赶明儿让你爷爷做个鸡笼子,奶奶好好养着,下的蛋都攒起来,给你补身体……看我大孙子瘦的。” 老太太根本不问老母鸡从哪儿来的。 “奶奶,我不缺嘴儿,等鸡下了蛋,都给您跟爷爷吃。” “净啥说,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孙子抢吃的,传出去了,我们还要不要脸了?”刘老头两眼一瞪,难得的训了一句大孙子。 “这是我孝敬你们的,村里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夸你大孙子。”刘根来的马屁张口就来,颇有点不要脸的意思。 “呵呵呵……你个小兔崽子,有这么夸自己的吗?也不害臊。”刘老头呵呵笑着,扇了一下刘根来的后脑勺。 “你要是爪子痒痒就找个墙缝蹭蹭,再敢打我大孙子,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下来。”奶奶不干了。 “嘿嘿……还是奶奶对我好。”刘根来立刻送上了一个彩虹屁。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刘老头在外面再横,在家也被奶奶压得死死的。 “你个小兔崽子,奶奶说几句好话就忘了爷爷,把爷爷给你的东西还回来。”爷爷有点吃味儿了,还真有点老小孩的意思。 “爷爷,你等会儿,我也有好东西给你。”刘根来起身出了门。 他怎么能看着爷爷吃味儿? 该哄还得哄。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抱着一个大坛子,拎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 “你拿的啥?” 见刘根来拿的吃力,爷爷奶奶急忙迎了出来。 奶奶接过了刘根来手里的大袋子,刘根来松了手,爷爷想接刘根来抱的大坛子,刘根来却没让。 “这坛子挺重的,还是我抱着吧,你别再闪着老腰,还得奶奶给你揉。” 刘根来笑着绕过刘老头进了屋,慢慢把大坛子放在灶膛前。 “二锅头?这一大坛子都是?” 灶膛的火苗将大坛子上红纸贴着的“二锅头”三个字映的锃亮,刘老头满脸的惊讶。 “整整五十斤,够你喝一阵的吧?”刘根来笑着拍拍酒坛子,给刘老头递过去一根烟。 “拿来吧你!” 刘老头没接,伸手把刘根来剩下的半盒烟一把抢了过去,抽出一根,美滋滋的点上了。 “抢孙子的烟抽,你个老东西还能有点出息吗?”奶奶笑骂着。 “啥叫抢?这是大孙子孝敬我的。”刘老头一脸的理所应当,“他刚才自己说的有好东西给我,你又不是没听到,是不是啊,大孙子。” “是是是,是我孝敬您的。” 刘根来点着头,装作不情不愿,心里却乐的不得了,爷爷还真是个老小孩儿。 “呀,这是什么?麸皮?这一袋子都是?” 奶奶从大袋里抓出一把里面的东西,凑到灶膛前一看,立刻惊的张大了嘴。 “这是我拿来喂鸡的。”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你这孩子,净糟蹋粮食,这东西人都吃不到,你还拿来喂鸡?”奶奶一脸的心疼。 奶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年头,连玉米棒子、花生壳,甚至花生蔓、地瓜秧都粉成面当粮食,何况是麸皮? 所谓麸皮,就是小麦最外面的一层皮,后世的面粉都把这层麸皮去掉了,就连面粉也被细分成了头类面,二类面和三类面,头类面最白,三类面最黑,家里蒸的大白馒头一般都是头类面。 现在的面粉大多都没分的那么细,也就城里的粮店才有可能把麸皮去除掉,供应有需要的人和单位,普通老百姓可没那么多讲究——有面粉吃就不错了,还管它白不白? “这东西咱这儿稀罕,四九城里多的是。”刘根来扯了个谎。 多的是的不是四九城,是他的空间。 刘根来可不想吃黑馒头,他做的面粉都去掉了麸皮,空间堆了一大堆呢! 至于谎言会不会被揭穿,刘根来并不在意,且不说爷爷奶奶会不会去四九城,就算去了,也不会专门跑粮店里验证他是不是扯谎。 “那也不能喂鸡啊!”奶奶还是心疼,“熬野菜粥的时候抓几把,不比花生壳、棒子面吃?” “奶奶,咱家以后不用吃那些东西,我拿来的细粮,你跟爷爷敞开了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们拿。” “可不敢再拿了,”奶奶连忙摆着手,“就你拿来的那些细粮都够我跟你爷爷吃好几年的。” 吃好几年? 就那几十斤粮食? 刘根来有些无语。 看来,还是放少了,下次,再多放点。 “大孙子孝敬的,你就收着。”刘老头插了句嘴,“大孙子,别听你奶奶的,有粮食就往爷爷奶奶家里送,送多少,爷爷奶奶都收着。” “就你鬼心眼子多。”奶奶狠狠瞪了刘老头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老两口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刘老头一撅腚,奶奶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老头子哪里是在跟大孙子要粮食,他是怕大孙子大手大脚,有了粮食也放不住,就想帮他存着,等他没粮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他吃。 “好,我听爷爷的。” 刘根来怎么可能听不出刘老头的意思,这正合了他的心意——我把粮缸都给你们装满粮食,看你们吃不吃? “来,大孙子,帮爷爷把酒放起来。”刘老头最在意的还是那坛酒,叼着烟,背着手,美滋滋的走进了里屋。 “大孙子你别管,让他自己搬,还没老的不能动呢,就使唤大孙子,也不怕把大孙子累着。” 奶奶一边骂着,一边狠狠瞪了刘老头背影一眼。刘老头只当没听见,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嘿嘿……没事儿,我搬得动。”刘根来笑着搬起了酒坛子,跟上了刘老头。 他可爱看爷爷奶奶斗嘴了,贼有意思。 第75章 狩猎队 刘老头让刘根来把酒坛子放在炕前木柜旁边的缝隙里,用麻袋片一盖,再往上面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任谁也看不出下面藏着一坛酒。 放好了酒坛子,刘老头迫不及待的拍开封泥,舀了点酒,尝了一口,点头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你喝过这酒?”刘根来问道。 “刚来岭前村安家的时候,喝过一次,这都十年了,我喝的一直都是地瓜烧,那味儿跟这没法比。”刘老头唏嘘着,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咂吧着嘴儿,一脸的享受。 “爱喝也不能多喝,一顿最多喝一碗,要不,我就跟奶奶说,让她不让你喝了。” 刘根来担心老头喝酒没节制,再把身体喝坏了。 他手里的陶碗最多能装三四两,以老头的酒量,一顿喝一碗还是没问题的。 “好好好,爷爷听大孙子的。” 刘老头痛快的答应着,刘根来却听出了敷衍,正要去找奶奶告状,被刘老头一把拉住。 “你二姐工作咋样了?” 转移话题? 好吧,你赢了,他一个当孙子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爷爷的。 “挺好的,刚去就跟饭店里的人混熟了。” “嗯。”刘老头点点头,“敏子那丫头性子随我,到哪儿也吃不了亏,我最担心的是你大姐。芳丫头跟你爹一个德行,一到要紧的时候就支棱不起来,在婆家肯定会被欺负死。” “我大姐也挺好的,她现在成了供销社的售货员,一点也不比二姐差。”刘根来可不敢把大姐家的糟心事告诉刘老头,以刘老头的性子,别再气出个好歹。 “甭唬我,她要真过的好,嫁人都两年多了,能只回家一次?回那一次家也是落脚就走,都没空来看看我这个爷爷。” 爷爷还真是人间清醒,人情世故琢磨的透透的。 刘根来不言语了。 事实在那儿摆着,谎话编的再圆满,也糊弄不了他。 “唉,”刘老头叹了口气,“还是老话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当初,是你大姐自己非要嫁个城里人,一个农村丫头跑城里去给人当媳妇,不被欺负才怪。 路是她自己走的,脚下有泡,也只有自己受着,谁也帮不了她。” “那是以前,我大姐现在可不一样了,有了工作,还落了户口,成了真正的城里人,谁也欺负不了她。”刘根来宽慰着刘老头。 “她的工作是你给她办的吧?”刘老头看着刘根来,“别拿瞎话框我,我框别人的时候,还没你爹呢!” 这话说的,刘根来都没法反驳,只好点头认下了。 “我就知道是你。”刘老头拍拍刘根来肩膀,“芳子是你大姐,你帮她也是应该的,但凡事要有个度,她家里的事儿你不要插手太多,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帮一把,但要量力而行,别没帮上芳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大孙子有那么没用吗?”刘根来调皮的笑了笑。 “你个小兔崽子,咋听不出好赖话?”刘老头扬起烟袋锅,作势要打。 刘根来急忙跑出去,跟奶奶告着状,“奶奶,爷爷喝了几口酒,耍酒疯呢,要打我。” “他敢!大孙子别怕,你爷爷要敢跟你耍酒疯,奶奶就把他的酒坛子敲碎了。” 到底是奶奶,一下就掐准了刘老头的软肋,刘老头气的干瞪眼,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你倒是说呀,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刘根来坏坏的想着。 怕耽误老头老太太休息,刘根来没敢多待,又陪着老两口坐了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刘根来又去五道岭锻炼身体。 空间里的野猪暂时还够用,他今天就没打算进山打猎,准备明天把野猪送去国营饭店再说。 刚做了两组计划,刘根来正休息着,远远的看到一行人朝山上走来。 仔细一看,都认识。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队的民兵连长赵德顺,三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背后背着一杆长枪。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都是村里的老猎户,一个叫卢有才,一个叫侯三。 卢有才稍稍有点驼背,据说枪法很好,外号三只眼,曾经一枪打死过三只兔子。 侯三是个小瘦子,据说跑得贼快,曾经在狼群包围中逃过命,外号飞毛腿。 侯三跑得快,刘根来多少还相信一点,卢有才能一枪打死三只兔子,他只当是吹牛。 可再仔细一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卢有才和侯三背后也都背着枪,比赵德顺背的那杆长了一大截。这种枪也叫鸟铳,打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铁砂子,一打一大片,运气好了,别说一枪打三只兔子,十只八只的也不是没可能。 再往后的五个人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孙宝根、苟旺财、韩大虎、吴解放,还有一个外号叫二胖的家伙。 这五个人都扛着铁镐铁锨,手里都拎着磨的锃明瓦亮的柴刀,被刚升起的太阳一照,都反着光。 他们这是要进山打猎。 看来,昨天的事儿对村里人的刺激不小,尤其是那辆自行车,怕是羡慕的他们觉都睡不着。 再仔细一琢磨,他就明白了这八个人都是怎么来的了。 民兵连长赵德顺和卢有才、侯三这两个老猎户应该是代表大队的,其余五个人,应该是一个生产队出了一个。 不同的是,一队是孙宝根这个生产队长亲自出马,另外四个生产队都派了生产队长的儿子或是亲信。 赵德顺背的那杆长枪应该是防身用的,打猎靠的是陷阱和两个猎户的鸟铳。 希望他们能有收获吧,省的总是惦记老刘家。 刘根来收回心思,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做着第三组锻炼。 刚做完了一组深蹲,刘根来扶着膝盖,费劲巴拉的站直了身体,忽然发现那八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们想干嘛? 要带上我? 刘根来正琢磨着,远远的,看见孙宝根跑了几步,冲他招着手,还大声吆喝着。 “刘根来,你过来,我有事儿找你。” 孙宝根是他的生产队长,当着这么多人,刘根来不好不给他面子,便强忍着两腿的酸沉,朝他们走了过去。 第76章 不好糊弄 “你小子干嘛呢?满头大汗的。” 刘根来刚走到近前,孙宝根就亲热的揽住了他的肩膀。 “这不是队长召唤吗,我一着急了,就跑了一身汗。”刘根来笑道。 “你少给我胡咧咧。”孙宝根撇撇嘴,“你走的跟蜗牛爬似的,还能出汗?骗鬼呢!” “我不是身子虚吗?这就不慢了,”刘根来打着哈哈,“孙哥,你找我啥事儿?” “有烟吗?”孙宝根伸出两根手指,做着夹烟的动作。 “我说孙哥,你还有点正事儿没有?大老远的把我喊来,就是要烟抽?”刘根来一脸的嫌弃,还是把手揣进衣兜,拿出了大前门,递给了孙宝根一根。 “怎么是这烟,你不是抽中华吗?”孙宝根有点嫌弃。 “毛病还不少,不抽还给我。”刘根来又掏出几根烟,给另外几人一人散了一根。 “我说宝根,有这烟就不错了,你还想抽啥?”赵德顺笑吟吟点上烟,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村里有钱买烟叶子的没几个,大多数人抽的都是树叶子。大前门连烟带票得好几毛钱,妥妥的好烟,只有公社那帮瘪犊子才抽得起。 “我不是想着你们都没抽过中华吗?就想让根来给你们散根尝尝,谁知道他拿出来的是大前门。”孙宝根也点上了,同样抽的美滋滋。 “行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赵德顺瞥了孙宝根一眼,“你不是就想让根来也跟着咱们一起去打猎,你们一队多个人,分猎物的时候,也能多分一份儿。” “卧槽,孙宝根,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想多分猎物,门儿都没有,别说一根烟,就是一条,我们也不答应。”韩大虎吐着烟沫子说道。 “宝根哥,猎物怎么分,昨晚不都商量好了吗,你临时变卦可不行。”吴解放也不干,他爹是二队队长,他是代表二队来的,要是分到的猎物少了,他爹肯定揍他。 不光吴解放,苟旺财和二胖也跟着嚷嚷着。 卢有才和侯三倒是能沉得住气,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抽着烟看着热闹。 这次打猎,他俩是主力,不管打多打少,大队长郑老担都亏不了他们。 “好好好,不多分,让根来跟着,打到猎物,我们一队先挑总可以吧?”孙宝根退了一步。 “凭什么?”韩大虎还是跳出来反对,“猎物又不是他打的。” “根来要能打到猎物,你们一队先挑,我没意见。”吴解放紧接着开口,他是念及发小的那点情义,多少给了刘根来一点面子。 “这话说的对,根来要能打到猎物,你们一队可以先挑。”二胖捅了捅身旁的苟旺财,“你呢,你们三队什么意见?” 苟旺财先是差点被刘根来踢爆蛋,上门提亲又被羞辱,本来不想搭理刘根来,可几人都看着他,他只好开口了。 “走两步都出汗,他能不能进山还是个问题,你们确认要带着他?” 嗯? 几人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先前光想着刘根来抓到过野猪,肯定比他们有经验,带他一起进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会儿一看刘根来一脑门的汗,又都犹豫了。 “孙哥,我就不去了,就我这身子骨,进山也是拖你们的后腿。” 刘根来正好不想去,就来了个顺水推舟。 “你还虚?你当我没看见?你在那儿蹦蹦跳跳的,嘚瑟起来没完……你是在锻炼身体吧?”孙宝根眼尖,早就看到刘根来了,想到了这个主意,才来喊他。 “卧槽!”韩大虎大呼小叫着,“根来,你真在锻炼身体?这么说,你家真不缺吃的。” 现在谁不饿肚子,恨不得吃了饭就躺下不动,生怕浪费一点体力,刘根来竟然还有劲儿锻炼,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不用饿肚子。 “我早饭就喝了一碗地瓜干野菜粥,你说我家缺不缺吃的?”刘根来斜了这家伙一眼。 家里有粮这件事可不能传的尽人皆知,要不然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你还有劲儿锻炼?” “你以为我想啊?这是同仁堂老中医的交代,想恢复身体,就得动起来,没见我动一动就一头汗?” 刘根来又抬出了子虚乌有的老中医。 “这样啊,那你可是够惨的。” 韩大虎相信了他的话,不光他,其他几人也都没有怀疑。 这年头的人就没有不信服老中医的。 “根来啊,”赵德顺走过来,搂住刘根来肩膀,“跟我说说你在哪儿抓的野猪,抓了多少头?” 问的这么直接……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不都说了吗?在个野猪洞里,碰到的都是死野猪。”刘根来还是昨天那套说辞。 “那个野猪洞在哪儿?”赵德顺追问着。 “后山那么大,我哪儿记得住?” “你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赵德顺斜眯了刘根来一眼,“就你这小身板,那一窝野猪,你一次能拿得了?还不得一趟一趟的拖?去了那么多趟,你能记不住野猪洞在哪儿?” 你要不要这么精? 刘根来有点犯愁了。 不好糊弄啊! “你小子别想糊弄我。”赵德顺仿佛看穿了刘根来的心思,“你二姐的工作是怎么找的?四九城多少人没工作,国营饭店服务员这么好的工作凭什么给你二姐? 能让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你给他们送野猪了,而且还不少,我说的对吧?” 卧槽! 这货干民兵连长绝对屈才,他去干个侦探还差不多。 “德顺叔,民兵队长不适合你,你应该去四九城去当个公安。” “你少给我打岔。”赵德顺晃了晃刘根来的身子,“那个野猪洞到底在哪儿?” “德顺叔,别说我记不住那个野猪洞的位置,就算我记住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刘根来干脆不装了。 “呵呵呵……你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赵德顺笑了,肩膀一晃,那杆长枪就到了他手里,“你还没放过枪吧,只要你带我去,这把枪就给你玩一天,子弹管够。” 这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一把破汉阳造有啥好显摆的,刘根来真想把放在空间的那把三八大盖砸他脸上。 “你当我傻?别说我不会开枪,就算我会,也打到了猎物,那也要交到公社,我连根毛也捞不着。”刘根来撇着嘴。 “你小子咋油盐不进?”赵德顺没办法了,松开刘根来肩膀,把长枪一背,冲另外几人招了招手,“走,进山,给我带上他。” 尼玛! 这是来硬的了。 刘根来心里这个骂啊! 第77章 你能给我啥 刘根来也没挣扎,就算挣扎了也没用,他这副小身板哪儿能挣扎得过五个大小伙子? “走吧,我保证你吃不了亏。”孙宝根揽住了刘根来的肩膀。 “把你的脏手拿开。”刘根来一脸嫌弃的把孙宝根的手扒拉掉了。 “嘿嘿……”孙宝根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跟在刘根来身后走着,好像生怕他掉头跑了。 一行人来的时候都吃饱了肚子,身上也穿着棉衣,一路走的很快,这会儿差不多有八点,走了一个多小时,翻过了五道岭,进入深山。 “进山的规矩,昨晚我已经讲了一次,我再重复一遍,都给我记住了,谁要是出错,别怪我大嘴巴抽他。” 到底是老猎户,刚进入深山,卢有才状态立马就不一样了。 他把背着的鸟铳拿在手里,一马当先,嘴里还在说教着。 “第一,遇到危险别给我瞎跑,都聚在一起,听我指挥; 第二,看到猎物,都把嘴给我闭上,谁要是瞎嚷嚷把猎物吓跑了,我立马给他一个大嘴巴; 第三,有屎有尿现在给我解决,等进了山,没功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破事儿上; 第四,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要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就给我滚,我不带不听吩咐的货。 第五,不管打到什么,出了山再分,谁要是提前嚷嚷着分东西,别怪我把他丢山里头。 规矩就这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放心吧,有才叔。” …… 几人纷纷回应,这会儿的他们全都精神满满,憋着一股劲儿要大干一场,自然卢有才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几人都没看到的是,走在最后的侯三嘴角都快撇到耳朵根儿了。 所谓深山,并不是一道分界线,更不是进了深山就有猎物,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翻过了两道山梁,才在一片树林里的雪地上发现了野猪脚印。 卢有才蹲下来了,仔细看了看,“这脚印不太新鲜,应该是两三天前走过的。” “差不多。”侯三也点着头。 另外几人虽然是第一次进山打猎,但也多少有点眼力劲儿,脚印是新的还是旧的,也能一眼看出来,不同的是,他们判断不出来新旧程度。 “就在这儿挖陷阱吧!”卢有才看了看周围,“侯三,你说呢?” “让他们挖,咱俩去前面探探路。”侯三应道。 “嗯。”卢有才点点头,又冲赵德顺招了招手,“走,咱们三个往前走走,让他们留下挖陷阱。” “好。” 赵德顺看了一眼刘根来,点了点头。 他虽是民兵连长,进了深山也得听卢有才的,卢有才不想带刘根来,他也就没多嘴。 他把背着的枪拿在手里,拉了下枪栓检查一下,又冲另外几人吩咐道:“都按昨晚商量的挖,别偷懒。” “你们等等,我也去。” 孙宝根喊了一声,又搂住了刘根来肩膀,把他带到一边,“根来,咱们一队的陷阱你来挖吧!放心,我亏不了你,打到了猎物,我多分你一份儿。” “你想都别想,我还差你那点猎物?”刘根来翻了个白眼儿。搞了半天,这家伙把他带进深山是替他挖陷阱。 这天寒地冻的,一搞头下去就是一个印,脑子秀逗了才会帮他挖陷阱。 “那你想要啥?” “你能给我啥?”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孙宝根挠了挠脑袋,“等你上工了,干一般的活,我给你算壮劳力的工分,这总行了吧?” “谁跟你说我要上工了?”刘根来又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不上工,你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让你爹妈白养你?” “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 “好好好,我换个条件。”孙宝根急着跟卢有才他们去探路,没心思跟刘根来斗嘴,“你二姐工作了,你又不上工,你们家的劳力就剩下你爹你妈俩人,两个人的工分养活这一大家子肯定不够,这样吧,我给你妈也按照整劳力计分,这下总可以了吧?” 刘根来想了想,“那就这么定了,你要敢骗我,我一定让你后悔。” 家里不差李兰香那点工分,就算她和刘栓柱啥都不干,他也能养活一家人,他之所以答应,不是因为李兰香能多挣几个工分,而是多挣这几个工分会让李兰香开心。 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刘根来都能想到李兰香知道自己能挣整劳力工分时的笑脸。 “放心吧,我怎么会骗你?”孙宝根一喜,拍拍刘根来肩膀,快步追上了卢有才三人。 “你吃了蜜蜂屎了,笑得跟朵花似的。”赵德顺调笑着孙宝根。 “你知道个啥?”孙宝根把柴刀拎在手里,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的目标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想抓野猪,他想抓的是鹿。 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有了寡人之疾,经常遭老婆的白眼儿,要是能抓到一头鹿,他一柴刀就砍下鹿鞭,谁要也不给。 …… 另外一边,卢有才他们刚走,剩下的几个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韩大虎和二胖一人拖着个铁锨,在雪地上划出了两道间隔一米左右的长痕。 刘根来目测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十米,他们才停了下来。 随后,两人又用铁锨丈量着,把划出的两道长痕分成均匀的五段,分完之后,韩大虎拄着一把铁镐冲几人说道:“来来来,从那边开始,按照顺序,从一队到五队,一人挖一段。根来,你还不知道怎么挖吧?咱们一人挖个十米长,一米宽,一米半深的沟,五条沟连在一块儿,只要有野猪从这儿走,就别想逃。” “你们脑子没病吧?地冻的邦邦硬,挖这么长的沟,几天也挖不完。”刘根来都笑了。 “谁跟你说一天挖完的?咱们天天来,天天挖,什么时候挖好什么时候算完。”韩大虎抡起镐头往地上一砸,铁镐尖儿扎进冻土也就四五厘米,刘根来都替他感觉震得手疼。 蛋的,还是让孙宝根给坑了。 刘根来后悔答应快了,怎么就没先问清楚,再决定答不答应呢?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当,当,当…… 另外几人也都抡起了铁镐,卖力的刨着冻硬的土,没几下,一个个就累得直喘粗气,满头大汗。 刘根来却没动,他踩了踩冻硬的地面,皱眉思索着,很快就有了主意。 ps:今儿大年初一,老牛携小根来给大家拜年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巳巳如意,祝大家人人都有自己的如意空间,想啥来啥,做啥都成,不想的来事儿全都不来,不想做的事儿任由不做。 第78章 不差吗? 刘根来看了看周围,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土坡走去。 “刘根来,你干嘛?想走?你要是走了,你们一队的陷阱谁来挖?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要是因为你不挖陷阱,影响了全大队的收益,就是把你那辆自称车卖了也不够赔的。” 说话的是苟旺财。 这家伙一直盯着刘根来,见他要走,立马来了精神。 想走,可以啊,那辆自行车就是他的了,借口他都想好了。 要是刘根来舍不得自行车,留下来挖陷阱,他就更高兴了。 这么硬的地,别说刘根来一个病秧子,他这么壮的身体没刨几下就累了,刘根来要是硬挺着挖完这道陷阱,就算累不死,也得在炕上再躺几个月。 刘根来羞辱了他们父子一顿,还没等他们把气出完,刘铁蛋那个老东西又跑到他家里指着他爹的底子骂,这家伙都快恨死刘根来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不得好好收拾刘根来一顿? “我不跟傻子说话。”刘根来头也没回。 噗嗤! 另外几个人都笑了,这家伙说话也太损了。 苟旺财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指着刘根来开骂,一旁的吴解放拉了他一把,“行了,他病刚好,身体还虚着,你激他干啥,丢不丢人?” “这家伙就是欠揍,我早晚得狠狠揍他一顿。”苟旺财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发着狠。 吴解放没再搭理他,冲走远的刘根来喊道:“根来,别担心,你的陷阱我帮你挖。” 就冲吴解放这句话,刘根来决定帮他一把。 翻过那道土坡,刘根来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过来,就继续朝树林深处走去,遇到枯死的树,刘根来就把手往上一碰,下一刻,整棵树就出现在他空间。 一边走,一边收,十几分钟之后,附近的枯树都被他收进了空间。 刘根来回到土坡下,拿出了存在空间里的卤肉和烙油饼,就着提前炒好的青椒肉丝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完饭,又抽了根烟,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刘根来爬上土坡,冲还在刨地的几人喊道:“吴解放,你过来一下。” “哟呵,这小子还在啊,我还以为他早跑了。”韩大虎抬起酸痛的手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过去的将近一个小时,他几乎没闲着,饶是如此,也只是刨开了五六米地面,浅浅的一层,翻出来的土刚能盖住脚面,下面的冻土不知道还有多厚。 其他人就更惨了,身体没韩大虎结实,劲儿也没他大,刨开的冻土只有韩大虎一半,却比他还累,一个个的手心里不是水泡就是血泡,一碰就疼,却还得咬着牙继续干。 苟旺财累得都懒得说话了,他拄着铁镐,喘着粗气,直眉楞眼的盯着土坡上的刘根来,心里是又恨又气。 “啥事儿?”吴解放答应一声,放下镐头,朝刘根来走去。 他也累了,正好溜溜腿儿,歇一会儿。 等他爬上土坡,一下愣住了。 土坡下满满都是枯树,少说也有七八棵。 “这都是你弄来的?你弄这些枯树干啥?”吴解放看了看枯树,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刘根来,满心不解。 “抽根烟,歇会儿。”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刨地累吧?” “咋不累,我都快累惨了,你看我手上,都是水泡。”吴解放叼着烟,把两只手都伸到刘根来面前,给刘根来看着满手心的水泡。 “活该,都是自找的,你咋不动动脑子?”刘根来笑骂着把吴解放的手推到一边。 “咋动脑子?脑子又不能刨地。”吴解放一屁股坐在刘根来身边。 “地都冻硬了,谁都知道刨不动,要是化冻了,不就能刨动了吗?”刘根来提醒道。 “卧槽!还是你机灵,我咋就没想到呢!” 吴解放并不笨,只是脑子没转过弯而已,刘根来一点,他就想通了。 “现在想到也不晚。”刘根来拍拍吴解放肩膀,“歇够了就把这些柴火都拖回去,点着了一烧,应该能把咱俩那片的二十米冻土都化开。” “我这就拖回去。”吴解放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叼着烟走到两棵枯树前,分别用一根绳子的两头绑住树干,中间的绳子往肩膀上一搭,拖着就走。 两棵枯树都不大,五六米长,像个大扫帚似的,重量也就百十来斤,吴解放拖着虽然有点费劲,却也比刨地轻松多了。 “你咋不跟我一起拖?”吴解放一回头,见刘根来还坐着不动,以为他还没歇过来,就说道:“你身子虚,一次拖一棵就行了。” “我拖啥,都是你的活儿。”刘根来动也没动。 “卧槽,不是吧,你让我一个人干?这活儿倒是不重,可时间来不及啊,这都中午头了,不赶紧烧好挖完,明天还得冻上。” “你傻呀,我走了,谁看着这些柴火?他们几个还不都给抢了?”刘根来骂道。 “倒也是,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吴解放一想就明白了。 等吴解放拖着两棵枯树走下山坡,那几人先是一阵奇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个都丢下手里的铁镐朝吴解放跑来。 “解放,我帮你。”韩大虎跑的最快,伸手就要接过吴解放肩膀上的绳子。 “滚滚滚,这柴都是根来捡到的,你想要柴自个捡去,别想吃现成的。”吴解放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看你小气的,不就几根柴吗?就跟谁捡不到似的。”韩大虎骂了一句,四处看了看,拎着柴刀,朝一棵倒地的枯树跑去。 其他人也都各自找着枯树,苟旺财则是爬上了土坡,他更想知道刘根来在干什么。 刚爬上土坡,他就看到了剩下的几棵枯树,立刻跑了过去。 “这些柴火都是我打的,你要敢抢,小心我踢爆你的蛋。” 苟旺财一回头,见刘根来叼着根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夹紧了腿,看了看那几棵枯树,又看了看刘根来,还是没敢抢,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还用刘根来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这儿是树林,遍地都是枯树,还差你那几棵?” 不差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差不差了。 第79章 怎么点着的? 树林里的枯树不算少,没一会儿工夫,几个人就一人拖回了好几棵。 韩大虎拖回来的最多,足足七八棵,用柴刀劈开,把他要挖的那片地方堆得满满的。 在他看来,这些柴火铁定能把下面的冻土化开。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等他弄来一堆枯叶细枝,想点着柴堆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些枯树都是潮的,好不容易点燃了枯叶细枝,却怎么也引燃不了枯树,一盒火柴都快划光了,换来的只是几缕青烟。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最好的二胖点着的柴火也只是烧了一小点就熄灭了。 前些天刚下了一场大雪,现在雪化的差不多了,化成的水都浸到枯树里头去了,根本点不着。 “白特么高兴了,净瞎耽误时间。”韩大虎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一开始就觉得不靠谱,刘根来一个病秧子能想到什么好主意?”苟旺财气的狠狠砍了柴堆一柴刀,就好像砍的是刘根来似的。 “那你个混蛋不早说,害我们白忙活一场。”韩大虎没好气的骂着。 “我不是看着你们都忙活,也想试试吗?”苟旺财嘟囔着,他可打不过韩大虎,不敢跟他犟嘴。 这时候,吴解放拖着最后两棵树从土坡上下来了,刘根来抱着一堆枯叶细枝跟在他后面。 “哈哈哈……” 一见吴解放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的样子,韩大虎就乐了, 倒霉的人最高兴的是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他砍的枯树虽然也不少,可距离近啊,吴解放来回一趟得上百米,累得像生产队的驴,也是白忙活一场。 苟旺财和二胖倒是没笑,看向吴解放的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笑什么?有病啊!” 吴解放费劲巴拉的把最后两棵枯树放下,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拖头一趟的时候是不累,可第二趟就不行了。距离这么远,路又不平,再加上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他肚子早饿了,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把所有枯树都拖了过来,这会儿早就累得浑身酸软,满身是汗了。 “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儿。”韩大虎憋着坏,就想看看吴解放忙活半天点不着火的样子。 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好玩儿。 苟旺财和二胖本来还想奚落吴解放几句,见韩大虎这么说,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都闭上了嘴,等着看笑话。 吴解放翻了韩大虎一个白眼,垂下头喘着气。 他累的连话也懒得多说。 刘根来却惬意的很,叼着根烟,把抱着的枯叶细枝放好,又拉了棵枯树压上去,拿起吴解放的柴刀,把枯树分解了,堆了两三米。 随后,他便掏出火柴,点燃了枯叶细枝。 韩大虎、苟旺财和二胖只是看着,也不说话,就等着看刘根来点不着火会是啥反应。 可下一刻,他们的眼睛就瞪圆了。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枯叶和细枝就被点燃,火苗蹭蹭的窜起半人多高,很快就把柴火烧着了,也就一两分钟,他铺好的那片枯树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窜起的火苗足有一人多高。 “卧槽!” “不是吧?” “他怎么点着的?” 三个人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牛蛋。 怎么点着的? 当然是刘根来利用空间把枯树里的水都弄出来了,这些枯树都干的不能再干了,被大火一燎,不立刻烧起来才怪。 “我说你等会行不行?我还没喘口气呢!”吴解放强撑着站了起来,连屁股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拍,就拎起柴刀砍着枯树,顺着火势把枯枝一根根的摆好。 “我来帮你。” 韩大虎拍拍屁股站起来。 说是帮忙,其实是想看看吴解放拖回来的枯树。一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解放,把你的枯树借给我一棵呗!” “给我也来一棵。”二胖也屁颠颠的凑了上来。 苟旺财也眼热,可他没凑上来,他记得刘根来说那些枯树都是他的,就没好意思张嘴。 “都给我放下!说你呢,这枯树都是人家根来的,不问就拿,你还要不要脸了?” 吴解放冲韩大虎嚷嚷着,这家伙已经在拖枯树了。 “不是你拖来的吗?怎么成根来的了?”韩大虎看了一眼在一旁笑眯眯抽烟的刘根来。 “这些枯树都是根来找到的,我就是帮他拖回来,枯树还是人家根来的。”吴解放一边忙活,一边解释着。 “你不早说。”韩大虎挠挠脑袋,放下枯树,又冲刘根来说道:“根来,借我一棵枯树行不行?” 这家虽然以前没少揍过人,脾气也大,但这种人往往也是最要脸。 如果刘根来跟他们一样,没病没灾,他肯定不会客气,可刘根来不是刚大病了一场,身体还虚吗,他就不好意思直接抢了。 “行倒是行,不过,得有两个条件。”刘根来不紧不慢的抽着烟。 “啥条件?”韩大虎追问着。 “给你了,我这边就不够了,你得用你的枯树来换,我也不多要,一棵换一棵就行。” “没问题。”韩大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反正他的枯树也用不完。 “再有就是,我身子虚,出不了大力,我这边的陷阱,你得帮我挖了。”刘根来说出了第二个条件。 “这……” 韩大虎犹豫了。一个人挖二十米,这活儿可不轻。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冲苟旺财和二胖嚷嚷道:“你们也想要根来的干柴吧?那就跟我一块干,咱们三个把他的陷阱分了。” 他自己多干一个人的活儿肯定累,三个人一块儿干那就轻松多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就多挖三米多吗,把冻土烧化了,轻轻松松就干了。”二胖立刻答应了。 苟旺财没说话,却也跟他俩一样,一人拖走了一棵枯树。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没跟刘根来翻脸,这种时候,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不答应刘根来的条件。 “根来,我也帮你挖一段吧!”吴解放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跟挖陷阱相比,他拖枯树这点活就不算啥了,哪儿好意思白要刘根来的枯树? “让他们仨挖就行了,咱俩谁跟谁?” 刘根来笑着丢过去一根烟,吴解放刚接住,他又丢过去一个烤好的野鸡腿。 “你小子够意思。” 吴解放连烟都顾不得抽,一口把野鸡腿全塞进去,骨头嚼的咔咔响。 吐骨头? 不存在的。 他已经大半年没闻过肉香了,除了鸡毛,野鸡身上就没有不能吃的。 第80章 抓鹿 几个人一通忙活,很快就把划定陷阱的区域都点着了。 干木头烧的快,湿木头烧的慢,两相一混合,倒是延长了燃烧的时间,效果更好了。 怕引着了树林,几个人又把火堆周围的树木都砍了,空出了一大片。 这要在后世,他们多半要吃上几年牢饭,可现在压根儿就没人管。 冻土起码得有一尺多厚,刘根来约莫着最少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化开,就没在这儿干等,溜溜达达的上了土坡,暗地里打开了导航地图。 他要去打猎。 被裹挟着进了山,总不能只玩火吧? 卢有才、侯三、赵德顺和孙宝根四个人早就被他做了标记,这会儿,代表四个人的蓝点已经走出老远了,刘根来朝着与他们相差大约九十度的方向走去。 翻过了一道小山梁,刘根来加快了脚步,没过一会儿,他就在雪地上发现一片野猪脚印。 顺着脚印继续往前走了没多远,刘根来忽然停了下来,有一片脚印跟野猪脚印打了个交叉,朝另外一个方向延伸。 刘根来仔细看了看,两眼一亮。 这是野鹿的脚印,看着还挺新鲜。 想也没想,刘根来便调转方向,顺着野鹿的脚印追去。 野鹿跟野猪不同,野猪只走山谷,野鹿是山谷山梁哪儿都蹿,换成别人,有可能跟丢,但这难不住刘根来。 他把导航地图的比例放到最大,顺着野鹿脚印往前找着,很快就在两三百米外找到了几道身影。 “一、二、三……一共六头野鹿,得想个办法把它们都抓住。”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把六头野鹿都做了标记,加快脚步,沿着山梁绕到了野鹿前方,找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 他把草绳拿了出来,像铺地暖管道一样,在地上弯弯曲曲的铺了一大片,又从空间里取出了几个大南瓜,全都敲碎,撒到草绳上。 随后,他扯着草绳的另一端,藏到了几十米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盯着导航地图上的六个蓝点。 抓野鹿跟抓野猪可不一样,野猪腿短,野鹿腿长,如果把草绳绑在树根上,围成一圈,野猪会一头撞上去,而野鹿只会跳过去,绝不会碰触。 把绳子放在地上就不一样了。 看那几头野鹿的速度,应该是在找吃的,闻到南瓜的香气肯定会被吸引过来,吃东西的时候,要么舌头、要么嘴唇,要么蹄子都有可能碰到地上的草绳,只要碰到了,就能被他收进空间。 这是刘根来的计划,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至于用枪,他想也没想就pass掉了。 且不说他能不能打中野鹿,就算能,顶多也只能打一头,关键是枪声一响,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韩大虎那几个家伙或许还想不到是他,但以卢有才和侯三两个老猎户的经验,未必不会通过蛛丝马迹怀疑到他身上。 枪倒是好解释,关键是他不想暴露自己打猎的手段,他还想闷头发财呢! 跟他判断的一样,那六头野鹿果然是在找吃的,很快就被南瓜的香气吸引过来。 刘根来小心翼翼的从石头一侧探出脑袋,仔细观察着。 六头野鹿,一头公的,五头母的,都是大鹿,没有小鹿,公鹿最大,约莫能有百十来斤,母鹿大小都差不多,大概六七十斤的样子。 刘根来以前没见过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知道鹿可是好东西,鹿茸鹿血都可以入药,尤其是鹿鞭,简直是中年男人的最爱。 咔嚓……咔嚓…… 隔着老远,刘根来都能听到鹿嚼南瓜的声音。 成熟的南瓜又香又脆,在这食物匮乏的冬季根本就不是野鹿能抵挡的。刘根来本以为野鹿总要观察一会儿,才会踏入陷阱,没想到它们竟然都是跑过来的,看都没看,上来就啃。 最先碰到草绳的不是野鹿的舌头和嘴唇,而是它们的蹄子,刘根来心念一动,便有三只野鹿被收进了空间。 剩下的三只受了惊,一蹦三尺高,落下的时候,有两只的蹄子踩到了草绳,瞬间就被刘根来收进了空间。 剩下的一只都懵了,以它的智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着脑袋四处看着,寻找着同伴,脚下无意中走了两步,刚好踩到了绳子,被刘根来收进空间的时候,还保持着张望的姿势。 “嘿嘿……” 刘根来乐的牙都露出来了,赶紧上前把绳子和满地的碎南瓜都收进了空间。 不是他舍不得这点南瓜,而是不想留下痕迹。 看着空间里的六头鹿,刘根来想了想,没有宰杀,这玩意浑身都是好东西,可别浪费了,找个明白人问一问,再宰也不迟。 抓野鹿用了不少时间,刘根来判断不出来那些野猪走了多远,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了,便朝回走去。 等他回到挖陷阱的那片树林的时候,那五个家伙已经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都是村里的壮劳力,每天都在挖丰产沟,挖陷阱算是半个本行,冻土一化开,就挖的飞快。 只是,他们挖的地方不只是原来的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想简单了,这是山区,冻土下面不全是泥土,有不少地方都是岩石,根本挖不下去。 这也没关系,再化开一些地方的冻土就是了。 刘根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一边在挖陷阱,一边在烧着冻土。 “你干嘛去了?”吴解放仰头问着刘根来。 这家伙也就一米六多一点,站在一米五深的陷阱里,刚露半个脑袋。 “我刚才去撒尿,看到那边有几头鹿,就跟过去看了看。”刘根来坐在了一根枯树上。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抓鹿?别再让鹿叼走了。”韩大虎从另一个陷阱里探出脑袋,调笑着。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棉衣脱了,只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背心,那背心早就被浸的泛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就这,也不是谁都有的。 野鹿都在我空间里挺着不动呢,我能告诉你吗? 刘根来暗笑着点了一根烟,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大虎哥,你知道怎么宰鹿吗?” “这问题问的,宰鹿跟杀猪有什么不一样?那把刀往脖子上一捅,放血就完了。”韩大虎大大咧咧的说着,双臂一用力,一铁锨的土就被抛了上来。 “我说根来,你问这个干嘛?不是真想抓一头鹿吧?”二胖的声音从另一个陷阱里传了出来。 这家伙虽然叫二胖,却又瘦又矮,跟胖一点不沾边。 第81章 鹿三宝 “还能干嘛,他把自己当老猎手了呗!”苟旺财也在调笑着,却多了一些嘲讽的味道。 “你们知道个屁。”刘根来笑骂了一句,没再搭理这帮家伙,也没去针对苟旺财。 他们长这么大,可能连鹿都没见过,问他们怎么宰鹿等于问道于盲。 “我说根来,你也别闲着,我们帮你挖坑,你帮我们添点柴吧,我们这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吴解放说道。 他跟刘根来最熟,也就没跟刘根来客气。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刘根来理都不会理,吴解放嘛,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拎起吴解放的柴刀,刘根来呼哧咔嚓的砍柴添火。 这点活儿对他来说很轻松,累点也没关系,就当锻炼身体了——今天的训练算是泡汤了。 添好了柴,刘根来拉过一棵枯树,坐下烤火,抽着烟,吃着花生米,看着挥汗如雨的那几个家伙,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陷阱已经挖完了,跟原来画的线偏了不少,也没连在一块,但总长度差不多也有五十米。 等把陷阱设好了,几个人正围在一起烤火,卢有才、侯三、赵德顺和孙宝根回来了。 “打到什么没有?”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以为打猎像喝凉水?哪有那么容易?”卢有才没好气的说着,“忙活大半天,就打到两只野鸡。” “哪儿呢?正好拿出来烤着吃了。”韩大虎凑了过去,两个眼睛在卢有才身上寻摸着。 干了一天活,不光他,另外几人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一听说有野鸡,嘴里都止不住的流着口水。 “我说什么来着?”卢有才指着这帮家伙,扭头冲赵德顺说道:“这帮家伙肯定想把野鸡吃了,麻痹的,就知道吃,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这两只野鸡谁都不能吃,晚上要拿到鸽子市卖了,攒钱买枪。”赵德顺一脸的严肃,那两只野鸡就在他身后背着,要是谁敢抢,他会毫不犹豫的一枪托砸过去。 “我说,你们去了那么半天,就没打个野猪回来?”韩大虎嚷嚷着。 “打个屁!”侯三一屁股坐在火堆边,伸出冻僵的两手烤着火,“我们倒是遇到了几头野猪,可公社的枪和子弹都不能用,就靠我们手里这两根烧火棍连给野猪挠痒痒都不够,麻蛋的,想想就憋气。” “我说你们够聪明的,还知道先把冻土烤化了再挖陷阱,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傻刨呢!” 孙宝根走到陷阱边上,四处看着。 生产队挖丰产沟可没柴火烧土,都是硬挖,这帮家伙能想到先把土烧化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傻?”韩大虎一点也不心虚,就跟烧冻土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一样。 “根来,你也挖了?”孙宝根没搭理这家伙,转头朝刘根来走去,隔着挺远就把两根手指头伸出了来。 刘根来没吝啬,掏出一盒大前门丢了过去,“给大家分分。” 孙宝根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手腕,反过来看着他的手心,“卧槽,你这手心咋白白嫩嫩的?” “滚!老子不喜欢男人。”刘根来一脸嫌弃的甩开了孙宝根的手。 “哈哈哈……” 几人顿时一片哄笑。 “行啊你小子,谁帮你挖的陷阱?” 孙宝根同样不喜欢男人,他只是想看看刘根来手上磨出了几个水泡,没想到竟然一个也没有,用脚趾头猜,他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别人帮他挖的陷阱。 没等刘根来回答,吴解放抢先说道:“是我们一起帮他挖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人当牛使?” “切!”孙宝根撇着大嘴,“我怎么那么不信,你们能有那么好心。” “陷阱都挖好了,你爱信不信。” 说话的是二胖,二十左右岁的小年轻都好个面子,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笨。 苟旺财更不会贬低自己抬高刘根来,也就没吱声。 孙宝根把烟散了一圈,自己也点了一根,剩下的烟又递给了刘根来。 他也要脸,就算再馋,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占刘根来的便宜。 “行了,你留着自己抽吧!”刘根来没接,扬了扬手里的烟,“我抽这个。” “年纪不大,毛病不少,这么好的烟你还嫌。”孙宝根笑骂着把烟装进自己口袋,全然忘了刚进山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 “好了,往回走吧,天黑了,狼就出来了,碰到就危险了。”卢有才从火堆边站起来,叼着烟,捡起一根树枝,扑打着火苗。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火堆扑灭了。卢有才打头,侯三殿后,拿着各自的工具,一块朝山外走去。 刘根来紧走几步,跟上了卢有才,递过去了一根中华烟,“有才大爷,问你个事儿,你是老猎户了,应该知道怎么宰鹿吧?” “这可是好烟。”卢有才一阵眉开眼笑,点上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咋了,你想抓鹿?” “我就是问问。”刘根来笑道:“想跟你学点东西。” “鹿可没那么好打,我打猎那么多年,一共才打过两头,”卢有才郑重其事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别打鹿的主意,有鹿的地方就会有狼,狼不太敢抓野猪,想填饱肚子,就得抓鹿,要是被狼盯上,你的小命儿可就没了。” “放心吧!我惜命着呢。”刘根来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不会真有狼群盯上了那六头鹿吧? “跟你说说怎么宰鹿也没关系,就当闲聊了。”卢有才边走边说,“鹿身上最好的东西就三样,鹿茸、鹿鞭和心头血。 鹿茸要活着割,鹿要是刚死,一定要先把鹿茸割下来。 鹿鞭我就不说了,反着你个小孩子也不用不着。” “哈哈哈……” 身后几人都笑了起来。 “鹿血泡酒最好,尤其是心头血,”卢有才继续说道:“宰鹿的时候,等鹿血流干了,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鹿心挖出来,鹿心剩下的血就叫心头血,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 “补什么?”刘根来追问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老中医,我就知道鹿心血大补。”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卢有才没有跟刘根来充大尾巴狼。 两个人一问一答,后面的几人也都在听着,谁也没留意到在卢有才说有鹿就有狼的时候,孙宝根脸上的那抹纠结。 第82章 有人举报 出山的路很顺,一路上没有遇到野猪,更没遇到刘根来一直担心的狼群。 一进村,刘根来就跟狩猎队分开了,这时候,天早就黑透了,怕爹妈担心,刘根来加快了脚步。 刚进家门,刘根来就看到灶膛间昏黄的油灯下,刘栓柱和李太平正一人坐个马扎,边抽烟,边聊天。 “李叔,你咋来了?”刘根来笑着跟李太平打着招呼。 “你去哪儿了?你李叔找你有事儿,都等你半天了。”刘栓柱耷拉着脸问着,在外人面前,他这个爹还是很有威严的。 “我被村里的狩猎队抓壮丁了,跟着他们进了一天深山。”刘根来从灶台角落的小坛子里舀了一瓢水,大口的喝着。 小坛子里盛的是凉开水,村子里没几家有暖壶的,冬天烧炕的时候,锅里要座着水,烧开的水都弄一个差不多的容器放在灶台角落温着,喝的时候很方便。 “村里组织打猎了?打到什么了?”李太平问道。 “就打到两只野鸡。” “没碰到野猪?” “他们说没有,就算碰到了,也打不到,他们只有鸟铳,没有枪。” “哈哈哈……”刘栓柱笑着插了句嘴,“鸟铳还想打野猪?挠痒痒还差不多。” “有才大爷就是这么说的。”刘根来给老爹捧着哏。 “那你去干啥了?” 到底是公安,李太平一下就听出了刘根来没去打猎。 “帮他们挖陷阱了。”刘根来掏出一根烟,递给李太平。 “我这抽着呢!”李太平扬了扬手里的烟。 “续上续上。”刘根来又往前凑了凑。 “你小子。”李太平笑着接过来,别上耳朵,站了起来,“跟我出来,我问你点事儿。” 刘栓柱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闭上了。 刘根来跟着李太平来到院门口,刚一停下,李太平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啊你小子,都进山打猎了,还能忍住不掏枪,要不是看着你长大,我都不信你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爱显摆的时候,进山打猎,别人没枪,他有枪,没有几个能忍住不拿出来的。 “我哪儿是忍得住?我是没带,李叔你不知道,我老后悔了,早知道就带枪进山了。”刘根来露出一副懊悔的样子。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李太平白了他一眼。 就算刘根来没把枪带在身边,可进山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拿枪,故意这么说,就是在他面前演戏。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李叔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我下了班才回来,哪儿知道你进山打猎了,我找你是别的事儿。”李太平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你那辆自行车是怎么回事儿,村里有人告到所里了,说你投机倒把,让所里把你抓起来。我特意回来找你,就是想先问清楚,帮你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 “这事儿啊,”刘根来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自行车证,还有孙主任给他开的证明信,“我给四九城北街街道送了一头野猪,他们孙主任是个讲究人,就送了我一张自行车票。” 刘根来一边解释着,一边把自行车证和证明信递给了李太平,“这辆车在北街街道派出所打的钢印,挂在了北街街道。” “你小子可以啊,关系都通到四九城了,我还以为你的自行车票是在鸽子市里买的。”李太平有点吃惊。 可不是在鸽子市买的吗? “啥关系不关系的,我不是给我二姐找了个工作吗?我二姐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就落在北街街道,人生地不熟的,求人家办事儿不得带点东西?我就顺带着给他们送了头野猪。” “嗯。”李太平点点头,“你小子能打猎,还通人情世故,怪不得能给你二姐找个那么好的工作。” 刘根来的话条理通顺,李太平这个老公安也没听出破绽。 “这不是李叔从小教得好吗?”刘根来张嘴就是一个彩虹屁。 “滚蛋!” 李太平笑骂一声,拿着自行车证和证明信回了屋。 “柱子哥,我找根来,是有人告他投机倒把,弄了辆自行车,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 这是根来的自行车证和自行车票来源的证明信,有这两样东西就能证明根来那辆自行车的来源,我来告诉你,是让你别担心。” “谁这么缺德,这种事儿也报公安。” 李兰香从里屋出来了,她刚把刘彩霞哄睡。 刘敏去了四九城,刘彩霞自己不敢睡一个房间,就又跟李兰香和刘栓柱睡一起了。 “嫂子你就别生气了,那人缺德是缺德了点,但也不能全怪人家,毕竟不管人家的出发点是什么,都是在举报投机倒把。”李太平宽慰道:“好在根来的自行车有来源,也不怕人家告。”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就算来源不正当,他也有办法把手续补全。 “是够气人的,你说怎么就有人见不得别人好?”刘栓柱也气的够呛。 “行了柱子哥,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你就偷着美吧,我一个公社派出所所长只有一辆破自行车,你还有辆新的,要不是咱哥俩关系好,我都想去举报。”李太平笑道。 “哈哈哈……”刘栓柱笑了,不自觉的挺起了腰杆。 “好了,事儿办完了,我也该走了,这两样东西我拿回去所里备个案,明天晚上,我再送回来。” 李太平把自行车证和证明信收好,转身出了门。 “李叔,我送送你。”刘根来跟上了李太平。 家里来客了,晚辈要送出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你小子还真是出息了,你张奶奶说,最近跟着你沾了不少光。”李太平拍拍刘根来肩膀,“我不在家的时候,多帮我照顾照顾你张奶奶。” “这话你就多余说。”刘根来撇撇嘴。 “你个小屁孩!”李太平笑着踢了刘根来屁股一脚。 “好啊李叔,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张奶奶,让张奶奶揍你。”刘根来嬉皮笑脸的跳开了。 “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李太平一阵大笑。 这小子病了一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开朗多了,关键是处事周全,心也善,知道感恩。 有这么个儿子,柱子哥以后可就要享福了。 第83章 终于自己一个房间了 “根来,你那辆自行车究竟是怎么来的?” 刘根来刚进门,李兰香就抓着他的胳膊问着,脸上都是紧张。 “李叔刚刚不都说了吗,我的自行车来源正当。”刘根来把刚才跟李太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李兰香拍着胸口,“你都不知道,今儿个上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要是自行车来源不正当,不但会被没收,你还会被抓去劳改,可吓死我了。” “谁说的?”刘栓柱脸拉的老长,一副要去兴师问罪的架势。 “爹,你问这个干啥?”刘根来问道。 “我要找出去告咱们的人。” “然后呢?” “揍他一顿,出出气,让他嘴贱。”刘栓柱撸着袖子。 “再然后呢?”刘根来又问。 “啥然后?”刘栓柱被问糊涂了。 “那我问你,”刘根来拉过一个板凳,坐了下来,“你去揍他一顿,且不说你能不能打得过人家,就算你把他揍了一顿,气也出了,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啥后果?”刘栓柱还真没想这么多。 “咱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又添了辆自行车,村里眼红的不知道又多少人,你在这个时候揍人一顿,不管咱们有理没理,村里人会怎么想咱们?你是想成天被人背后议论,还是被全村人孤立?” 现在到起风一共也没几年,刘栓柱要是给了全村人一个飞扬跋扈的暴发户印象,真到了起风的时候,肯定会被针对。 就算在起风前把一家人都弄到了四九城,刘根来也不想老刘家在村里留下坏名声。 “那就这么算了?这也太窝囊了。”刘栓柱气鼓鼓的坐了下来,又摸出了烟袋锅。 “抽这个,”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谁说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样?”刘栓柱接过烟,却没心思点着。 “啥都不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刘根来划着火柴凑了上去。 “这叫什么主意?”刘栓柱耷拉着脸,没用刘根来点烟。 刘根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笑道:“啥都不做还不好?爹,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我就喜欢你又生气,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哈哈哈……” 刘栓柱还没啥反应,倒把李兰香乐的够呛,捂着嘴,压低声音笑着,浑身都在颤。 “你这孩子,哪儿来那么些歪点子?” “啥叫歪点子?这是正经的好点子好不好?”刘根来笑道:“妈,你以后不用像以前那么省,该吃吃,该穿穿,粮食和钱票,你们都不用担心,有我呢!咱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让那些眼红咱们的人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刘根来又转向刘栓柱,“爹,你说这么做解不解恨?” “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刘栓柱也笑了。 “我哪儿坏了?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刘根来一摊手,满脸无辜。 “哈哈哈……”李兰香又被刘根来这副样子逗笑了,这回没捂住嘴,笑得声音大了点。她赶紧去里屋看了一眼,见刘彩霞还在睡着,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回来。 “妈,彩霞在你那屋睡?”刘根来问道。 “她自己不敢睡,说是怕黑,没办法,只好让她跟我睡了。”李兰香放着桌子,拾掇着饭。 她和刘栓柱还没吃晚饭,都在等着刘根来。 “彩霞跟你睡,那二姐的房间不就空出来了,我搬过去咋样?”刘根来心头一动。 “那边可冷了,你受得了?” 三铺炕一起烧,等烟囱的热气传到最里边那间屋的时候,已经凉了,房间的温度比他现在的房间低好几度。 “没事儿,差不了多少。”刘根来无所谓道:“根喜和根旺睡觉不老实,总是踹我,我早就想一个人睡了。” “那让他俩去那屋。”李兰香说道。 “那怎么行?我一个当哥的跟弟弟抢热炕,传出去了,村里人会笑我的。” 李兰香还想再说点什么,刘栓柱摆了摆手,“就听根来的,根来已经是大人了,不能让他名声坏了。回头,我在那屋掏个炕洞,炕要是凉,就烧把柴。” 当家的都这么说了,李兰香就没再坚持,“那妈给你做床厚被子,冷了就多盖点。” “嗯。”刘根来点点头。 他空间里有的是棉花,布料用完还可以再买,他不用为家里省棉被。 再说,他那床被子又薄又破,的确也该换了。 晚饭还是地瓜叶子和粮食做的粥,并没有因为家里粮食多了,有多大改变,顶多比以前稠了一点。 刘根来没说什么,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再往家拿点粮食。 吃完饭,刘根来就搬到了刘敏原先的那间屋,用手试了试炕头的温度,还挺好,没有李兰香说的那么凉。 屋里的温度也没有那么低,最多比隔壁房间低四五度,完全没有影响。 脱鞋上炕,钻进被窝,刘根来躺成一个大字。 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跟两个弟弟做夹心饼干了。 舒坦。 …… 第二天,刘根来先去了五道岭做完了今天的锻炼计划,又骑着自行车去了四九城。 锻炼身体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狩猎队,与昨天不同的是,孙宝根不在狩猎队里,替代他的是他的弟弟孙宝玉。 到了四九城,刘根来先去了国营饭店。 跟昨天一样,国营饭店门口还是排着长队,刘敏已经很适应服务员的角色了,跟张丽两个忙的热火朝天,都没工夫搭理刘根来。 刘根来也没打扰她,直接去了何主任办公室。 “你小子真不经念叨,我早晨刚提到你,你就来了。”何主任笑吟吟的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美滋滋的点上了。 “念叨我啥了?”刘根来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口喝光,“咋不是黄山毛峰?” “我就从我五叔那儿顺了一点,不得省着点儿喝?”何主任笑骂道:“再说,你小子喝茶跟饮牛似的,还黄山毛峰,就是高碎给你喝也糟踏了。” “看把你抠的,还主任呢!”刘根来撇撇嘴。 “你还别小瞧我这茶,都是整根的,是供销社的小朱专门从上面给我抓的,你在别的地方都喝不到。”何主任显摆着。 “怪不得于主任要来蹭你茶,根儿在这儿呢!”刘根来笑道:“我算知道了,他是来报仇的。” “行了,少贫了。”何主任摆摆手,“你上回送来的野猪今天就能卖完,啥时候能再给我送几头?” 第84章 老唐,知道你徒弟差点抢了你的鹿力大仙吗? “三轮车钥匙拿来。”刘根来把手一伸。 “不是,你现在就有野猪?”何主任有点吃惊。 “你以为我今天来是干嘛的?”刘根来撇撇嘴,“要聊天,我找我二姐不行,非得来找你?” “你小子。”何主任咧嘴笑着,打开抽屉,拿出钥匙递给刘根来,“我还以为还得几天才能有野猪呢,哪儿想到这么快,就跟野猪是你家养的似的,说有就有。” 刘根来起身要走,何主任急忙问道:“这回是几头?” “四头,加起来四百斤左右吧,够不够?” 空间里还有六头野猪,一头一百七八十斤的,三头七八十斤的,还有两头四五十斤的,刘根来想把最小的两头先留着。 “够够够,足够了,四百斤野猪能出三百多斤肉,省着点卖,差不多能卖一个星期。”何主任笑道。 “还要省着点卖?”刘根来来了兴趣,“这周围的人都那么有钱?” 这年头的人可舍不得多吃肉,国营饭店都卖好几天肉了,他还以为买肉的人少了,肉卖的不会像前几天那么快呢! “来买肉的可不光是周围的人,不少人转好几路公交来买肉。我要是不压着点儿,你这回送的四头猪都不够两天卖的。 这还是就牛师傅一个大厨,一顿只能做一锅,要是多几个大厨,你信不信,就那四头猪三百多斤肉,到不了晚上就能卖的精光。”何主任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被鄙视了。 不行,这个场子要找回来。 刘根来摸了摸鼻子,转身又坐了下来,“何主任,你这儿要鹿肉不?” “你小子还有鹿肉?”何主任两眼一亮,“这可是新鲜东西,有几头?” “就两头,一头给你,一头给于主任。”刘根来往座椅后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儿。 “给他干啥?都给我送来,你放心,我给你的价格一定不会比他低。”一听还要分给于主任一头,何主任立马急了。 “这不是价格的问题,我大姐还在于主任手底下工作呢,我总不能只照顾二姐,不管大姐吧!”刘根来笑道:“要不,我先问问于主任,他要是不要,我就都给你。” “他会不要?他连鹿毛都不会剩下。”何主任泄了气。 刘根来那个乐啊! 馋死你,再让你鄙视我。 “何主任,咱们可提前说好了,我那鹿的鹿血和鹿鞭都没了,只有鹿肉。” 鹿血和鹿鞭可是好东西,当肉一起卖,那可就糟践了。 不光是鹿,他卖野猪的时候,也都把血放了,猪要是不放血,带血的肉不光不好吃,一下锅还都是沫子,不管现在的人嫌不嫌,他都不能坏了自己的信誉。 “没就没了,我要那玩意干啥?”何主任毫不在意。 “不是吧,何主任,你就不想补一补?”刘根来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坏笑。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知道个啥?”何主任两眼一瞪,“我身体好着呢,你补,我都不用补。” “嘿嘿……”刘根来笑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三轮车钥匙,起身出了门儿。 失算了。 他还以为一提鹿鞭,何主任就会两眼放光,能好好逗逗他,没想到他身体还挺好。 再一想也对,这年头可没啥科技与狠活儿催胖,何主任要是身体不好,怎么可能长那一身肥膘? 装模作样的骑着三轮车去城外转了一圈,刘根来再回到国营饭店的时候,三轮车便拉上了四头猪和两头鹿。 何主任、牛大厨和小徒弟已经在饭店后门等着了,就连张丽也拉着刘敏来看热闹。 什么? 你说有人在排队买肉? 那就让他们等着,卖肉哪儿有看热闹重要。 头一次见到弟弟给饭店送肉,还一次送这么多,刘敏两个眼睛瞪的都快溢出来了,小嘴也是长的半天合不上。 “根来,这些都是你打的?”刘敏蹬蹬蹬上前几步,越过何主任三人,一把抓住了还骑在三轮车上的刘根来。 “咋样,你弟弟我厉害吧?”刘根来笑得一脸骚包。 “你……你是怎么抓的?还有鹿呢!鹿可不好抓。”跟其他人不一样,刘敏更担心的是刘根来的安全。 “用陷阱呗,还能怎么抓?”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这也不算撒谎,谁说陷阱一定要挖坑?他抓野猪抓野鹿的法子不也是陷阱吗? “抓这么多野猪,得不少陷阱吧?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挖的?”刘敏仿佛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归结起来还是那两个字——担心。 几个人都看向刘根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是他们想知道的。 “那还不简单,搞点柴火一烧,冻的再硬的土,一会儿也就烧化了。” 没想到昨天挖陷阱的招,今儿个也能用上,还无懈可击。 刘根来暗暗得意着。 “你小子还真行。”何主任解开了心头疑惑,招呼着牛大厨和小徒弟卸车称重。 “别动,那头鹿是于主任的。” 见小徒弟拿了一头鹿,还想拿第二头,刘根来急忙一把拉住鹿腿。 “啥于主任不于主任的,我们帮他吃了,你跟他说不用感谢我们,大家都这么熟,我们帮他也是应该。”牛大厨在一旁笑着。 “去去去,滚一边去,就你这样的还能带好徒弟?”刘根来笑骂着丢过去一根烟,脚下一用力,三轮车就蹿了出去。 不走不行,看小徒弟那架势,要是再耽搁一会儿,他真有可能把那头鹿抢了。 “别走远了,中午过来结账。”何主任冲刘根来喊了一嗓子。 饭店里一下可拿不出四头野猪的钱,他还得再往上头跑一趟。 这种活儿,多少趟他都愿意跑,不说领导们怎么夸他,另外那些主任的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也够他嘚瑟一阵儿的。 一进供销社的门,刘根来就看到了于主任——他正坐在炉子边上烤火。 柜台里,朱姨正在教着刘芳打毛衣。 小贾不在,刘根来猜测他多半是进货去了。 跟朱姨和刘芳打了个招呼,刘根来就拿了个凳子坐到了于主任身旁,顺手递过去一根烟。 “你小子这是来给我送菜了?”于主任用炉钩子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点着了烟,又伸到刘根来面前。 刘根来可不想抽一口煤灰,就拿了根火柴凑到碳上,刺啦一下点着了,这才点着烟。 “你家种子这么快就能长出来?你当是人参果呢!” 说到人参果,刘根来忽然笑了。 于主任这么瘦,可不像猪八戒,猪八戒只能是何主任,那于主任是啥? 看了看他的秃顶,刘根来立马想到了唐僧——老唐,你知道你的胖徒弟差点抢了你的鹿力大仙吗? 第85章 我一个朋友 “你小子毛病还不少。”于主任笑骂道:“下次别想我给你点烟。” “这可是你说的。”刘根来朝门口努努嘴儿,“外面三轮车上的那头鹿,我可不给你了。” “你说啥?”于主任一怔。 “小根来,你拿了一头鹿?”朱姨耳朵比于主任尖多了,立马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 于主任也没二话,放下炉钩子,几步就跑出了供销社大门,再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鹿腿,拖着那头鹿。 “你小子胆儿可真大,敢把鹿放外头,这可是肉!要是让人看见了,我又得出血。” 于主任倒不是怕有人偷,灾年用重典,现在谁要是敢偷这么大一头鹿,就算不吃花生米,也要好好喝几年西北风。 他担心的是被熟人看到。 人家要来分肉,你给不给? 不给就得罪人,给了自己就肉疼。 “我又没说给你,你拿进来干啥?”刘根来故意耷拉着脸。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还敢耍你于大爷,我看你是欠揍了。”于主任笑骂着扯开两个鹿腿看了看,“鹿鞭呢?怎么没了?” 哟呵! 刘根来一下就来了精神。 “于大爷,咱身强力壮的,还用得着那玩意儿?” “滚蛋,又不是我用,我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于主任两眼一瞪。 “哦~”刘根来故意拖着长腔,笑的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哈哈哈……” 朱姨笑出了声,就连刘芳也在掩嘴笑着。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于主任脸上挂不住了,狠狠瞪了乐不可支的朱姨和刘芳一眼,又冲刘根来招了招手,“走走走,跟我去办公室。” 不等刘根来回答,于主任就拖着鹿腿进了办公室。 “嘿嘿……”刘根来坏笑两声,跟了进去。 不能再逗他了,看于主任这架势,再逗他就恼了。 刘根来刚走进办公室,于主任就关上了门,迫不及待的问着:“鹿鞭呢?” 又觉得问急了,急忙找补道:“我真是帮我朋友问的。” “我知道,我知道。”刘根来强忍着笑意连连点头,“鹿鞭让我们村大队长要走了,说是要泡酒喝。” “泡上了吗?”于主任追问道。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问。”刘根来摊了摊手。 “你什么时候给他的?” “昨天下午,刚打到鹿,鹿鞭就被他要走了。”刘根来胡咧咧着。 “那应该还来得及。”于主任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支笔,刷刷刷写着,“你去一趟同仁堂,找一下林主任,就说我说的,跟他要一套泡鹿鞭酒的方子,你拿了药交给你们大队长,跟他说,药是我送给他的,等药酒泡好了,我要十斤。” 刘根来接过于主任写的条子看了一眼,揣进了口袋。 “我一会儿就去。” 他正好想找个老中医问问鹿血和鹿鞭的功效,于主任就送上来了。 “你们大队长那人好说话吗?”于主任坐了下来,把茶壶推到刘根来面前,“喝茶自己倒。” 这是真不把他当外人了。 “放心吧!我们大队长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您面子不是?” 郑老担好不好说话他不知道,反正他好说话,不就是十斤药酒吗?就算没这档子事儿,他也能送给于主任。 毕竟不能白喊人家一声于大爷。 “你小子净瞎说。”于主任摇头笑着,“他认识我是谁?” “你可是堂堂国营供销社主任,谁见了你不得求着?”刘根来张口就是一个彩虹屁。 “我咋没见你小子求我,净是我求你了。” “咱爷儿俩谁跟谁,别说那见外的话,伤感情。”刘根来一本正经。 “哈哈哈……”于主任一阵大笑,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甲级烟票,往刘根来面前一丢,“给你了。” 刘根来一点没客气,直接揣进了兜里。 “你在这儿等着,我让小朱和你大姐把鹿称了,最近猪肉又涨价了,一斤两块五,鹿钱就按这个价格给你算。” 于主任拖着鹿腿出了门。 这是走哪儿带哪儿,就怕被人抢了。 黑市猪肉涨价他并不意外,现在还好,年前更贵,过了年价格也落不下来,他依稀记得困难这几年,猪肉价格涨到了五六块,还是有价无市。 不一会儿,于主任就回来了,噼里啪啦的扒拉着算盘。 “那头鹿六十六斤,一斤两块五,一共一百六十五。” 何主任掏出钥匙,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取出一摞钱,数了一百六十五,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还跟以前一样,数也没数,直接揣进了口袋。 于主任已经习惯了,也不多说,直接冲刘根来摆了摆手,“赶紧去,别耽误了。” “我要真耽误了,你那个朋友会跟你急吗?”刘根来坏笑着。 “你个小兔子崽子!” 于主任抓起茶杯干,作势要打,刘根来一个高窜出去,嘻嘻哈哈的跑出了办公室。 于主任也没多待,摸了几把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冲朱姨和刘芳吩咐道:“我去一趟上面,你们俩想要肉就准备好钱,一斤两块五,一人可以要一斤。” “主任,我就不要了。”刘芳站了起来,“我们家……我弟弟会给我的。” 她哪里是不想要,她是没钱。 她上班才几天,还没发工资。 “你不要我要。”朱姨急忙说道:“主任,小刘的那一斤给我,我要二斤。” 她家是双职工,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一百多块,根本就花不出去,遇到了肉,她可不想错过。 “嗯。”于主任点点头,拖着鹿腿出了门。 直到把鹿装进麻袋,绑上自行车,于主任才暗暗松了口气。 着急了,自己这点糗事都让手下知道了。 唉,人到中年,难啊! ……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就打开了导航地图,找到了于主任说的那个同仁堂的位置,骑上自行车赶了过去。 一进同仁堂的大门,刘根来就看到了一个正在坐的诊老中医,头发花白,戴个眼镜,胡子老长,给人切脉的时候闭着眼,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借了人家的名头好几次,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 刘根来没去打扰人家,走到药柜前,抓了把花生米放了上去,这才笑着冲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妇女问道:“这位大姐,麻烦问一下你们林主任在吗?我有事儿找他。” 第86章 他说的朋友不会就是您吧 “叫什么大姐,叫阿姨。” 妇女的反应跟当初的朱姨一样,笑得眉不见眼。 就没有女人不喜欢被人往年轻里喊的。 “嘿嘿……阿姨。”刘根来挠着脑袋笑着,那副憨憨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他这个年纪。 “小伙子,你是我们主任亲戚?”妇女把药柜上的花生米都扒拉进衣兜,笑眯眯的问着。 “不是。”刘根来摇摇头。 “那你找我们主任干啥?事儿要是不大,阿姨就帮你办了。”收了刘根来送的东西,妇女分外热情。 不要小看这把花生米,许多人有钱都买不到。 “是我一个长辈让我来找林主任的,他在吗?”刘根来不想跟这个妇女多费口舌。 “在在在,我带你去。” 妇女从药柜里转出来,带着刘根来去了林主任办公室,临走的时候又说道:“下次要是别的事,就来找阿姨,阿姨就能帮你办了。” 没事儿我来药店干啥? 你是盼着我得病还是咋的? 妇女热情过了头,刘根来有点哭笑不得。 林主任年纪跟于主任差不多,也穿着一身中山装,不同的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工人帽,看他帽檐下露出的稀稀拉拉的头发,估计摘了帽子也是秃顶。 刘根来递上纸条,说明来意,林主任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笑得一脸褶子,“老于最近总提起的小刘就是你啊!看着就是精神,就是跟别的年轻人不一样。” 说正事儿呢,夸我干啥? 不是也想让我给你送猪肉吧! 刘根来憨笑着,也不回应,就想知道林主任接下来会说啥。 “老于跟我要泡鹿鞭酒的方子……你又给他送鹿肉了?” 果然,林主任下一句话就提到肉了。 “刚给他送了过去,不过没鹿鞭,也没鹿血,这两样东西都让我们大队长要去了。”刘根来回应道。 “没鹿鞭,他要药方干啥?”林主任有些不解。 “他是想把药送给我们大队长,他要泡好的药酒。”刘根来解释道。 “这个老于……”林主任摇摇头。 刘根来眨巴着两眼,坏劲儿忽然上来了,脱口道:“林主任,于大爷说药酒是给他一个老朋友要的,他说的老朋友不会就是您吧?” “你听他瞎咧咧,他就是给自己要的,我的身体好着呢,哪儿用得着药酒?”林主任就跟被马蜂蛰了似的,毫不犹豫的把于主任卖了。 得,一对难兄难弟。 刘根来暗笑着。 林主任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竭力掩饰。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不知道是担心刘根来看出点什么,还是跟于主任一样着急,林主任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他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包药,看起来足有两三斤。 “这些药能泡一根鹿鞭,你跟你们大队长说,让他一次泡五十斤高度酒,第一次要泡半年,第二次最少也要泡八个月,第三次就得两年了,泡三次,鹿鞭就没功效了。” 林主任交代了一遍,又问道:“你能记住吗?要不要我帮你写下来?” “不用。”刘根来把林主任的交代重复了一遍,又问道:“高度酒是多少度?” “最少也要五十度,要是有七十度的老白干那就更好了。” “嗯嗯。”刘根来点点头。 七十度的老白干,于主任那个供销社好像就有,还得回去一趟。 “对了小刘,你那儿还有野猪肉吗?鹿肉也行,你放心,价格绝对亏不了你。”林主任搓着手问道,明显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抵挡不住肉的诱惑。 刘根来想了想,“野猪暂时没有了,鹿倒是还有一头,不过,我们大队长说,他想留着换点中药,泡鹿血酒。” “你不早说。”林主任一拍大腿,“泡鹿血的药材我这儿就有,我这就去给你拿,你回去告诉你们大队长,直接把鹿送来就行了。” “林主任,”刘根来急忙喊住了林主任,“我们大队长要的药量有点大,这次一共抓了六头鹿,对了,还有鹿心血,我们大队长也想泡点药酒。” “没事儿,不就六头鹿吗,小问题,鹿心血的方子我这儿也有,药材我也给你拿了。”林主任大包大揽着。 肉的诱惑这么大吗? 刘根来暗笑着站起来,“林主任,我们大队长已经让人把那头鹿送来了,就在城外,我得赶紧出去拦着,要是去晚了,我怕鹿已经卖了。” 刘根来是不想在这儿干等,干脆趁着林主任拿药的工夫把鹿送来得了。 “好好好,你赶紧去。”林主任一听就急了。 出了同仁堂,刘根来找了个供销社,把于主任给他的甲级烟票都买了中华烟,给一家人都买了棉鞋和袜子,又用散酒票买了四坛子老白干。 一坛五十斤,加起来二百斤,能泡不少鹿血,有了这些酒,再加上于主任那边的库存,泡鹿鞭和鹿血的酒就应该够了。 往外搬的时候,刘根来费了点儿劲儿。 供销社的售货员肯定不会帮他搬,这也遂了他的心思,他抱着一坛酒来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再出来的时候,酒已经被他收进了空间。 来回四趟,直到搬完了,也没人怀疑,供销社的人还以为他有同伴在外面等呢! 买好了烟酒,刘根来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头鹿,装进麻袋,绑上自行车后座,回到了同仁堂。 林主任已经抓好了泡酒的药在办公室等着他了,见刘根来拎着麻袋进了门,立刻迎了上来。 “这鹿得有六七十斤,够肥的。” 看着麻袋里的鹿,林主任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小刘,我得谢谢你,这下我总算是不用愁过年的福利了。” 这一杆子都支到过年了……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 “谢啥,我还得谢谢你呢!”刘根来笑道:“我把这些药拿回去,我们大队长还不得美死,明年肯定给我安排个轻省活儿。” “哈哈哈……”林主任一阵大笑,出门喊了一句,“过来称肉了。” 听说有肉,几个营业员都来了,就连那个刚刚还仙风道骨的老中医也背着手凑了过来,脸上满是世俗的笑容。 林主任给的价格不低,那些泡酒的药材也不便宜,刘根来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兜里只多了十几块钱,这还是林主任没收他泡鹿鞭酒的药材钱,要不然,他还得倒贴。 不过,总体算下来,他还是赚大了。 看着五档区域里的四大坛鹿血酒,刘根来的心情美极了。 第87章 这是要提拔他 来到同仁堂大堂,那个老中医正好闲着,刘根来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小伙子,你哪儿不舒服?”老中医冲他笑了笑。 “我没哪儿不舒服,就是有个问题想咨询您。”刘根来抓了把花生米放在桌上。 “长寿果,这可是好东西。”老中医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椅,“不看病就坐这儿,那个位置是给看病的人坐的。” 还挺讲究。 刘根来笑了笑,坐在了老中医旁边。 老中医没问刘根来有什么问题咨询,他稍稍低下头,从眼镜上面观察了一会儿刘根来的脸色。 “你这身子骨可够虚的,要不要我开副药给你补补?” 只看脸色就能看出他身子虚。 厉害啊! “不用麻烦您了,养几天就好了。” 是药三分毒,何况刘根来知道自己身子虚的根源是什么,就干脆的拒绝了老中医的好意。 “也好,看你的气色,身体应该正在恢复,吃药也就是快一点,不吃药也可以。”老中医没有坚持。 “您怎么称呼?”刘根来看老中医的右手食指有点泛黄,就递过去了一根烟,又划了根火柴凑了上去。 手指泛黄,肯定是老烟枪。 “这烟可不错。”老中医接过烟,凑上了火,美美的吸了一大口,“我姓乐。” 这年头可没哪个地方禁烟,到哪儿都随便抽,也不会有谁跑过来骂你。 姓乐! 刘根来肃然起敬。 乐家可是同仁堂的创始人,整个同仁堂原本都是乐家的,现在归了国有,老中医这个乐家人还在同仁堂坐镇,就冲这份胸怀,就值得尊敬。 “乐老,我想咨询您一下,鹿心血都有什么功效?”刘根来恭恭敬敬。 “鹿心血的功效很多。” 说到医学上的事儿,乐老的神态立马就不一样了。 “像什么强筋壮骨,增进食欲,延缓衰老,补气补血,失眠健忘……” 乐老一口气说了十多个功效,把刘根来听的一愣一愣的。 “照您这么说,这鹿心血还真是个好东西。” “东西的好坏没有绝对,主要看它的稀奇程度,比方说水,因为多,不会有人觉得水有多好,可一旦稀缺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水更好的东西了。鹿心血也是一样,正是因为稀少,它所含的那些东西也是身体缺少,才成了你说的好东西。” 还给我上课了,这是想收我当徒弟? 刘根来可不想听老中医给他讲什么阴阳调和天地机理,急忙说道:“鹿心血能延缓衰老?”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还想让他们养好身体,多享几年福。 “生老病死,自然循环,谁都逃不过去,鹿心血只是能延缓一点而已,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更不能返老还童,你不要有太多期望。”乐老手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除了泡药酒,还能怎么用?”刘根来急忙打断了乐老。乐老医术是好,就是太啰嗦了。 唐僧不应该是于主任,而是他。 “晾干磨粉,冲水服用,也可以煲汤炖煮。” 似乎是看出了刘根来的不耐烦,乐老这回的回答干净利索。 “这样啊,那就谢谢乐老了,您忙,我走了。”刘根来拿出了一盒中华烟,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要是只能泡酒,奶奶就用不上了,晾干磨粉,爷爷奶奶都能吃。 乐老还想拦住刘根来说点什么,刚一抬手,就有人搀着一个病人坐到了他对面,乐老只好放下手,暗暗叹了口气。 …… 出了同仁堂,刘根来又去了北街治保大队,走进周启明办公室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拎着一整条鹿腿。 周启明帮了他那么多,刘根来自然不会忘了他。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事儿,刘根来可干不出来。 “这是鹿腿吧?你打的?” 周启明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刘根来进门,立刻放下笔,从刘根来手里接过了鹿腿。 “昨天刚打的,送你一条腿尝尝鲜。”刘根来一屁股坐在周启明办公桌对面,顺手又往他办公桌上丢了一根烟。 “你小子不是又有啥事儿求我吧?”周启明笑道:“咱可提前说好了,要是事儿太大,这鹿腿我可不收。” “看你这话说的,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我周叔了?”刘根来一抬腿,把脚翘到了周启明办公桌上。 “你个小兔崽子,把脚给我拿下去。” 周启明抡起鹿腿就要打,刘根来急忙把脚拿了下来。 “你要这样,我可就把鹿腿拿走了,当你是我叔,我才这么随便。” “滚蛋,有你这么随便的吗?”周启明笑骂着,“你要真当我是你叔,你要再这么没规矩,我可要揍你了。” “那还是算了,你别当我叔了,送你肉,还要挨揍,哪儿有这样的叔叔。”刘根来撇着嘴。 “别不知足,你当谁都能被我揍?”周启明拿起桌上的烟,又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的写的东西,“你知道你刚才差点踩了什么吗?” “不是你的检讨书吧?周叔,你犯啥错了?”刘根来笑道。 “滚,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周启明坐了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打报告要给治保大队加人,你那儿有没有想来的?” “啥待遇?” “一天管两顿饭,一月九块钱,离得远的,还可以提供宿舍。” “倒是有一个,等我回去问问他想不想来。” 刘根来想到了吴解放。 这小子对他不错,有这么个机会,他就想帮帮他。 “他多大?治保大队对年龄有要求,太大太小都不行。”周启明想到了刘根来的年纪,别给他弄来一个小屁孩,那他可就难做了。 “比我大一岁,过了年就十七了。” “十七啊……”周启明松了口气,“小了点,这样,他要是想来,让你们村给他改成十八。” “没问题。” 这年头,改个年纪就跟喝凉水似的,简单的不得了,都不需要去公社,村大队就能办了。 “那就这么定了,这个名额我给你留着,你随时都可以带人过来。” “不是,周叔,报告还没交上去,你就敢打包票,万一上面不批呢?” “你知道个屁。”周启明笑道:“这报告就是上面让我打的,要不我闲的,还费劲巴拉的写报告。我才认识几个字,都特娘的快愁死我了。” 哟呵! 刘根来立刻抓住了关键问题。 事儿已经定下了,上头明知道周启明识字不多,还让他写报告……这是要提拔他啊! 第88章 什么最重要 “恭喜啊周叔,你这是要高升了。”刘根来笑道:“要不要请我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你小子年纪不大,这方面的嗅觉倒是挺灵敏。” 周启明越来越觉得刘根来的背景不简单。 像他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要不是接触多了,怎么可能只凭一份报告就能一语道破天机。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是穿越来的,实际年纪比他看到的大得多。 “也不看我是谁的侄子。”刘根来顺嘴儿就是一个彩虹屁。 周启明没搭理刘根来这茬,想了想说道:“有两个去处,你帮我参谋参谋去哪儿更合适。” “我哪儿知道这些?”刘根来摆着手,“你决定去哪儿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刚把尾巴翘天上,这就露怯了?”周启明直接说道:“一个是北关监狱,一个是站前派出所,去北关监狱级别比去站前派出所高半级。” 刘根来想了想,“你真想听我的建议?” “废话,不想听,干嘛跟你说?” “哪个单位离家近?” “离家近不近,关系不大吧!” 这年头都讲奉献,讲付出,讲为人民服务,周启明还没从这个角度考虑工作单位的问题。 刘根来靠着椅子背,仰头看着天花板。 “周叔,我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几个月都下不了炕,我以为自己肯定抗不过去了。 躺在炕上的时候,我总在想一个问题,人活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不到真正生死的时候,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说说什么最重要?”周启明来了兴趣。 “亲情。”刘根来这一刻的神情半点也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真到要死的时候,什么都是浮云,真正让你割舍不下的,只有亲情。” “怪不得你小子刚一好,就给你两个姐姐都找了工作,原来根儿在这儿。”周启明笑了笑,站起身,“走,咱们去东来顺,你送周叔一个鹿腿,周叔请你吃涮羊肉。” “那我可得多吃点。” 刘根来装模作样的松了松裤带,引得周启明一阵哈哈大笑。 两人先拐去了国营招待所,周启明把鹿腿交给了周婶儿,随后便带着刘根来直奔东来顺。 什么年代都有不差钱的,刘根来本以为没多少人能吃得起东来顺,没想到东来顺居然客满,两个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了座位。 指望服务员给你点菜是不可能的,菜单是墙上的黑板,想吃啥自己写下来,再交给服务员,就这样,那个服务员还是爱搭不理。 刘根来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启明忙活着,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瓶茅台酒放在餐桌上了。 “你小子哪儿来的酒?”周启明抓起茅台就打开了盖儿。 “兜里揣着呢。”刘根来一笑,“本来想请你喝酒,结果你请我吃饭,正好,你出肉,我出酒,这顿不算你请,你还欠我一顿。”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周启明笑骂着,却见刘根来又从衣兜里抓出了一把花生米。 “你不会又拿卤肉出来吧?”周启明想起了上次的事儿,刘根来的衣兜就跟小仓库似的,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想啥呢!今天的肉你出。”刘根来给了周启明一个鄙视的眼神。 到了东来顺还拿卤肉出来,说不定会被当成来砸场子的,刘根来可不想被服务员轰出去。 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服务员喊他们拿菜,周启明还没觉得有什么,刘根来不想等了。 他站起来,朝服务员走去。 周启明看了他一眼,也没拦着,摇摇头,笑了。 刘根来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往服务员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笑道:“大姐,麻烦您催一下七号桌的菜,我有点急事儿,想早点吃。” “哎呀,不用着急,七号桌是吧,下个上菜的本来也是你们桌。”服务员一阵眉开眼笑,打开抽屉把奶糖都划拉了进去。 我信你个鬼! 要是没这把奶糖,半个小时之内能轮到我们就算我输。 “那就谢谢大姐了。”刘根来笑容越发亲切。 刘根来刚一回来,周启明就笑道:“你小子不用野鸡开路,改奶糖了?” “谁说的?我不是鹿腿开路吗?” “哈哈哈……”周启明被逗乐了,“你小子真是个败家子,多等一会儿会死啊?” “多等一会儿会饿,你就不怕你点的那点涮羊肉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刘根来笑道。 “不够吃,你就吃你的卤肉。”周启明笑道:“我一共就攒了两斤肉票,多一两也没有了。” “真抠门,请客也不管饱。”刘根来撇撇嘴。 嘴上这么说,刘根来心里清楚,周启明能攒两斤肉票已经很不错了。 治保大队本来也没什么油水,他能攒下这些肉票还是因为买不到肉,要是能买到,别说二斤,二两也不会剩下。 两个人斗嘴的工夫,他们的菜已经好了,都没用他们去拿,服务员亲自给送过来的,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咋样,那点奶糖没白给吧?”刘根来一边涮着羊肉,一边显摆着,“咱这待遇,全饭店都是头一份。” “吃你的吧,这么好吃的涮羊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周启明笑骂着,却也不得不感叹刘根来活的通透。 小小年纪就拿捏住了人情世故,要是再有人扶一把,前途不可限量。 吃完了涮羊肉,两个人就分开了,周启明回了治保大队,刘根来则是去了国营饭店。 今天的红烧肉已经卖光了,刘敏也不忙了,刘根来从何主任那儿拿了肉钱,又陪着刘敏聊了会儿闲天,这才去了供销社。 听刘根来说事儿已经办妥了,于主任很高兴,在刘根来说要买酒的时候,连酒票都没要,就让小贾给他装了满满一三轮车。 供销社的库存都被刘根来清空了。 刘根来没让小贾送,自己骑着三轮车随便转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酒往空间里一收,便慢悠悠的回到了供销社。 给刘芳留了一块鹿肉,足有三四斤的样子,刘根来就回家了。 至于鹿肉带回去,会不会便宜了钱家人,刘根来并不在意,只要两个姐姐能吃到就可以了。 钱大志要敢一锅端,刘根来绝对会揍的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第89章 为啥是好东西 刘根来扛着麻袋回家的时候,生产队已经下工了,家里只有李兰香一个人。 “妈,我爹呢?” 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应该是去捡柴了,刘根来就没问。 “去生产队开会了,你又拿啥回来了?”李兰香正在做晚饭,看样子又是一锅粥。 “又开啥会?”刘根来把麻袋放到锅灶旁边,舀了一瓢水,咚咚灌了几大口。 小坛子里的水应该是刚加了一点热的,温度刚刚好,每一口喝下去都热乎乎的,说不出的舒坦。 “说是商量拿粮食当诱饵抓野猪的事儿。”李兰香一边解开麻袋口,一边说着,“人都吃不饱还去喂野猪……你又拿粮食回来了!” “你再好好看看,还有什么?”刘根来拉过一个板凳坐下,笑吟吟的点了根烟。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家里又不是没吃的。”李兰香一边嘟囔着,一边一样样的往外拿着。 最上面的是一些蔬菜,黄瓜、西红柿、辣椒、土豆、茄子、白菜啥的,样数不少,每样都不多。 再往下是一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一袋子大米,每样都有二十斤的样子。 等把三个粮食袋子都拿出来,看到最下面的东西,李兰香立刻一声惊呼,“棉鞋!你买这么多棉鞋干啥?咱家又不是没有鞋穿。” “我可不想闻脚臭味儿,妈,你不觉得家里的味儿太难闻了吗?”刘根来看了一眼李兰香的鞋子。 家里几个人,除了他穿了双军鞋之外,全都穿着旱涝英雄鞋,有一个算一个,鞋一脱,味道简直没法闻,要是一块儿脱,刘根来得被熏的躲出去。 “谁家不这样?就你事儿多。” 嘴上数落着刘根来,李兰香还是把棉鞋都拿了出来,一双挨一双摆的整整齐齐。 “怎么连彩霞都有,她才多大,今年的鞋明年就不能穿了。” 看着最小的那双棉鞋,李兰香一阵心疼。 “一家人都买了,还差她那一双?”刘根来笑道:“彩霞要是哭着喊着跟你要新鞋,你怎么办?” “我把她的屁股打开花。”李兰香哼了一声。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那可是我的亲妹妹。”刘根来笑道,“妹妹就得宠着,让她知道啥才叫对她好,要不然,等她长大了,随便一个坏小子稍微一哄就给骗走了。” “你哪儿来这些歪理?”李兰香嘴里骂着,脸上却带着笑。 “妈,你试试你的新鞋,看看合不合脚?”刘根来把第二大的一双棉鞋拿起来,递到李兰香面前。 李兰香接过来,又放下了,“等会再试,妈还没洗脚呢,别再穿脏了,那可就糟踏了。” “还有袜子呢,一会儿一块儿试试。”刘根来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大把袜子。 “你买袜子干啥,还买这么多?”李兰香又是一阵肉疼。 “多啥多,五个人,还不得一人两双换洗?”刘根来把袜子塞到李兰香手里。 “你这孩子……”看着手里的新袜子,又看看地上的那排新棉鞋,李兰香的眼圈又红了。 “妈,锅里做的啥?”刘根来不想让李兰香掉眼泪,赶紧转移了话题。 “玉米面、花生壳和地瓜叶熬的粥。”李兰香抹了一把眼角,“你饿了?妈给你盛点。” “别给我盛,我可不吃。”刘根来一脸的嫌弃,“妈,以后做饭别再加花生壳了,那玩意儿吃多了拉不出来。” 茅房边上随时都放着一根手指粗细,一尺来长的小棍儿,这玩意不是擦屁股的,是用来抠屎的。 不光花生壳,棒子面吃多了也拉不出来,刘根来现在在家的时间短,在前身的记忆里,根喜根旺甚至彩霞经常拉不出来,动不动就喊人过去帮忙。 想到这个,他才反应过来,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刘敏为啥说他吃的那碗地瓜干和地瓜叶熬的粥是好东西。 那玩意吃下去容易拉。 李兰香看了看那几袋子粮食,很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好,妈以后做饭不加花生壳了。” 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罪。 “棒子面也少吃点。”刘根来继续劝道:“以后熬粥就用我带回来的玉米面,不用省,吃完了我还往家拿。” “你哪儿里那么多钱买粮食?”李兰香有点不相信刘根来的话。 “我打猎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刘根来一笑,“昨儿个,我的陷阱又抓到了两头野猪,还有两头鹿,我都送到了国营饭店了,换了不少钱和粮票,买这些东西都没用完,妈,咱家以后真不缺吃的了。” “你咋这么能呢!”李兰香眼圈又红了,“都是挖陷阱,村里的狩猎队啥都抓不着,你一抓就这么多,一定是老天保佑,还是老话说的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兰香双手合十,一下下的弯着腰,也不知道在拜着啥。 老天保佑? 你儿子是挂逼好不好! “哪儿是我能,是他们舍不得放诱饵。野猪又不蠢,没吃的东西引诱,怎么会往陷阱里跳?”刘根来可不想被神话了,赶紧撇清着。 娘俩正说着,刘栓柱背着手回来了,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 “当家的,怎么了这是?”李兰香问道。 “他们净瞎搞,让每家每户都出粮食抓野猪。”刘栓柱气鼓鼓的往门槛上一坐,这才看见灶台前的那些东西,“根来又拿吃的回来了……怎么还有棉鞋?都是你买的?” 没等刘根来开口,李兰香就抢先说道:“是啊,咱儿子可能了,今天又抓到两头野猪,还有两头鹿。” “是吗?”刘栓柱挖烟沫子的烟袋一顿,一脸惊讶的看着刘根来,“你是怎么抓的?村里去了那么多人进山,咋就一头也抓不到?” “舍不得诱饵呗!”刘根来又把刚刚跟李兰香说的话说了一遍。 刘栓柱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现在人都吃不饱,谁会舍得把家里的口狼拿去喂野猪?” “爹,咱家被摊派了多少?”刘根来问道。 人都吃不饱,指望农户主动把口粮交上去是不可能的,想要凑齐诱饵,只能摊派。 “十斤。”刘栓柱又叹了口气。 “有啥要求吗?”刘根来又问。 “没啥要求,只要是口粮就行。” “口粮交上去了,没啥说法?” “说是交几斤粮食,领几斤猪肉,天知道能不能抓到野猪,要是抓不到,交上去的粮食不就全糟踏了。”刘栓柱一阵肉疼。 第90章 再去鸽子市 “妈,咱家还有多少花生壳?”刘根来转头问着李兰香。 “还有半袋子,二三十斤吧!”李兰香张口就来,家里的粮食她早就计算好了。 “爹,你把这些花生壳全交上去。”刘根来又冲刘栓柱说道。 “全交?那咱们吃什么?”刘栓柱一惊。 “这些东西还不够咱吃的?”刘根来指了指那三个粮食袋子。 “那也不能全交。” 刘栓柱看向李兰香,想让她帮他说句话,李兰香却把头转到一边,理都没理他。 “不用问我妈,这事儿我做主了。”刘根来递给刘栓柱一根烟。 “看把你能的,你还知道自己姓啥不?”刘栓柱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伸手把烟接了过去。 “爹,用花生壳就能换到同等重量的猪肉,这么好的事儿,到哪儿找去?你还不乐意?”刘根来笑道, “要是没抓到野猪呢?” “那咱也不吃亏。”刘根来一摊手,“这玩意儿咱家以后不吃了,烧火还不如柴火,不换猪肉,只能扔了。” “扔了?看把你能的,才吃几天饱饭就忘了怎么饿肚子了?”刘栓柱两眼一瞪,训斥着儿子。 “爹,你想吃,我不拦着,反正从今天开始,咱家就不吃花生壳了。”刘根来笑问着李兰香,“是不是啊,妈?” “不吃,不吃,以后都不吃了。”李兰香嘴上不说舍不得,其实她比刘栓柱更心疼。 “真不吃了?你忘了咱俩怎么商量的了?”刘栓柱一听就急了。 “想吃你就自己吃,反着以后,我跟几个孩子是不吃了。”李兰香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真心话。 “你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刘栓柱嘟囔着。 “爹,一点花生壳就把你心疼成这样,你就不怕吃了拉不出来,还得找我给你抠?”刘根来坏笑着。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找打,敢这么跟我说话?”刘栓柱扬手就要打,手都举起来了,才意识到自己抽的是烟,不是烟袋锅,只好悻悻的放下了。 “嘿嘿……”刘根来坏笑两声,冲李兰香说道:“妈,我想吃南瓜玉米面饼子了。” “妈给你做。”李兰香起身和面。 “再炒个菜吧!”刘根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鹿心,“鹿心炒辣椒,爹,你喝不喝点?” “喝什么喝,气都让你气饱了。”刘栓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刘根来跟没看到一样,嬉皮笑脸的把猪心放到菜板上,转身就出了门。 “我去迎一迎根喜他们。” 不管刘栓柱和李兰香如何不舍,他都要把那半袋子花生壳送出去,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要是还放在家里,以李兰香的性子,说不准哪天做饭又会抓一把。 他可不想再拉不出来,那滋味……别提了。 …… 刘栓柱跟他一样没有酒瘾,一辈子不喝也不想,吃饭的时候,刘根来就没拿酒出来。 别看他不喝酒,辣椒炒鹿心倒是吃的挺香。 可能是在刘根来出门的时候,跟李兰香商量好了什么,他对把花生壳送出去也没之前那么心疼了。 南瓜贴饼子就着辣椒炒鹿心,一家人吃的可香了,平时吃饭的时候,总会聊两句,今晚谁都没多说话,饭桌上只有吃饭的各种声音。 等吃完了饭,李兰香把刚刚放起来的棉鞋拿了出来,家里顿时热闹了。 根喜根旺和彩霞都争着抢着要穿新鞋,直到李兰香一人屁股上给了一巴掌,才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洗脚。 “大哥大哥,新鞋真暖和。” “大哥大哥,你真厉害,等我长大了,也给你买新鞋新袜子。” “大哥大哥,快来看看我的新鞋漂亮不?” 洗好了脚,穿上了新鞋子,根喜根旺和彩霞都高兴的叽叽喳喳,要不是天黑了,街上没人,他们肯定会穿着新鞋子去村里好好转几圈。 刘根来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李兰香把原本给她的鞋给了根喜,把根喜的鞋给了根旺,她脚上穿的是根旺的鞋。 这么一换,根喜根旺的鞋都大了两三号,李兰香的鞋稍稍有点挤脚。 她这是想根喜根旺今年穿完了明年还穿。 刘根来猜到了她的心思,却也没说什么。 当妈的都这样,要不是她的鞋他穿不了,李兰香肯定会把她的新鞋让给他。 …… 在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刘根来吃完早饭没上山,等一家人都出门之后,他从空间里放出了一千斤煤,堆在柴堆旁边。 随后,他又去隔壁张奶奶家放了五百斤,去生产队给老王头放了五百斤。 老头和老太太都是一个人吃饭,柴烧的少,炕就不太热,这些煤,再和点黄泥差不多够他们烧炕的了。 刘根来最后去了爷爷奶奶家,把剩下的一千斤煤都堆在了柴堆旁边,又用麻袋装了一些蔬菜和一大块鹿肉,放在屋里的粮缸旁边。 老刘头可不像刘栓柱那么想不开,他上次拿来的粮食,他们都吃了不少,刘根来又往粮缸里添了些粮食,这才锁门离开。 在五道岭锻炼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刘根来骑车去了四九城。 他要再去一趟鸽子市。 上回去,他让那个票贩子多收集一点票据,不知道他收集了多少。 等刘根来赶到鸽子市附近,天早就黑透了,鸽子市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刘根来用手绢蒙住了脸,又拿出了手电筒,在门口交了五分钱,进了鸽子市,直接找到了那个票贩子。 “哟,小老……这位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票贩子一眼就认出了刘根来,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我不来,谁给你清仓?”刘根来一点没客气。 “我就喜欢你这种说话口气大的。”票贩子把躺椅往前拉了拉,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票据,递到刘根来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他。 刘根来也没说话,接过那摞票据,对着手电,一张张的看着。 这回省事儿了很多,票贩子把同类的票据都用猴皮筋捆在一起,刘根来不用一张张的分类。 时间不长,刘根来就数完了那摞票据。 “甲级烟票一百二十张,甲级酒票六十张,乙级酒票一百四十张,对吧?” “没错。”票贩子点点头,眉眼间笑容更盛,一副等着看刘根来吃瘪的样子。 “价格呢?” “还跟上次一样。” “你算算多少钱吧?”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你能都吃下?”票贩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第91章 被盯上了 “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票贩子的笑容和眼神都被刘根来看在眼里,这家伙怎么想的,他心里门儿清,哪儿会跟他客气? “卖卖卖,当然卖了,哪有买卖来了往外推的道理?”票贩子早就算好了,直接报了数,把手伸到刘根来面前,“一共一百二十八,一手钱,一手票。”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刘根来能一次吃下这么多票,不是别的原因,刘根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一个半大小子,上次来就花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钱? 尽管怀疑,这家伙还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收集了不少票据,这大概也是他能把倒腾票据这种小生意做到这个鸽子市最大一家的原因。 刘根来没有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摞大黑十,数出十三张,往票贩子手心里一拍。 票贩子都愣住了,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立刻一阵眉开眼笑。 “大哥就是大哥,够局气。” “少拍马屁,我拍马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刘根来嫌弃的瞥了这家伙一眼。 票贩子嘴角抽了抽。 这话说的……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小屁孩?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说的就是实话,他原身可是从六十多年后穿越过来的,以票贩子的年纪,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还有别的票据吗?”刘根来又问。 “啥都有,烟票酒票皮鞋票,肉票粮票奶糖票,油票菜票棉花票,布票澡票毛巾票……”票贩子又来了一通顺口溜。 “打住,我可不要相声票。”刘根来丢过去一根中华烟,“肉票、奶糖票、布票都拿出来,还有皮鞋票,也给我来一张,你这儿有手表票吗?” “有,收音机票我也有,你要不要也来一张。”票贩子一边找着票据,一边推销着。 “暂时不要,以后再说吧!” 他不缺肉,要肉票是想去东来顺一类的肉店吃饭,奶糖他空间还有不少,但他以后不一定能常来鸽子市,干脆多买点备着,布票则是给家里人准备的,一家人都有新鞋子,衣服还都破着呢! 皮鞋票也是为将来准备的,过了年,他就十六了,在村里已经算成年人,不可能一直无所事事,只靠打猎为生,从长久看,还是找个工作更稳妥。 至于手表票,纯粹是因为他不会看天,不像村里人那样,看一眼太阳的位置就能判断出时间,误差甚至都不超过十分钟,他想知道准确时间,只能看表。 收音机,以后肯定要买,但不是现在,他现在要是拿个收音机回家,要不了两天,老刘家就会成为整个大岭公社的话题中心。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收音机一开,肯定有许多人来听,一想到家里每天屋里院子里都是人,他就头疼。 “肉票十五斤三两,五毛钱一斤;奶糖票六斤,八毛钱一斤;布票二十尺,两毛一尺;手表票一张五十。”票贩子点了一摞票据递给了刘根来。 别的票还好,十五斤三两厚厚的一大摞。 刘根来一看就明白了,肉票几乎都是一两一张,一摞里就没有超过一斤的。 “肉票和奶糖票怎么这么贵?你不是想杀熟吧?” 票贩子愣了一下,才明白杀熟是什么意思,立刻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你要是晚几天再来,还得贵。” “那你现在卖,不是亏了?” “做我们这行的,就讲究个流水,让钱流动起来才能多赚。只有傻子才会屯票,说不定哪天就成废纸了,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票贩子说起了自己的生意经。 “你倒腾票据屈才了。” 这家伙生错年代了,要是能赶上改开,绝对能做大生意。 也不对,这家伙现在也就三十多岁,改开的时候,顶多六十,说不定真能下海扑腾几下。 交易完成,刘根来就离开了鸽子市。 除了票据,鸽子市里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至于古董啥的,他一件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买。 一是不懂,二是还不宽裕,他空间里的钱满打满算才一千多,可不敢乱花。 出了鸽子市,刘根来本想去上次的招待所住一晚,刚骑出没多远,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警兆。 这是被人盯上了? 刘根来迅速打开导航地图,把倍率调到最大,很快就在身后四五十米外找到了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往前走,那三道身影也往前走,他停下,那三道身影也停下。 还真是被盯上了。 刘根来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有点兴奋。 刚刚的警兆应该是空间在提醒他,有空间在手,还怕个球? 给那三道身影做了标记,刘根来脚下一使劲儿,自行车的速度立刻提了起来,导航地图上的三个红色标记先是被甩开了一点,很快又追了上来。 这是跟在后面跑啊! 我看看你们能跑多快?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又提了一点速度。 他不敢骑的太快,万一那三个家伙跟不上,那就不好玩儿了。 他一提速,那三个人也跟着提速,但两条腿怎么能跑过两个轮子,不一会儿,他们就跟不上了。 刘根来也装作力竭的样子,放慢速度等着他们。 他们刚跟上不一会儿,刘根来又快蹬几下,拉开一点距离,等他们跟不上的时候,就把速度放慢。 如此反复,那三人始终没有放弃,刘根来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四九城外。 现在的四九城外可不像后世,公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明亮的路灯,出了四九城,周围就一片漆黑,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能是这样的环境加重了那三人的贪念,他们的速度竟比在城里更快,刘根来玩儿的更开心了。 像猴皮筋一样足足拉拉扯扯了两三公里,可把那三人累惨了,隔着屏幕,刘根来都能感觉到他们疲惫的样子。 担心他们会放弃,刘根来不打算再玩了,正好路边有个树林,刘根来就停了下来,打开手电,蹲在车旁,假装自行车坏了。 不一会儿,那三人就追上来了,隔着老远,刘根来就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气声,就像三头刚耕完十亩地的牛。 刘根来那个乐啊。 穿越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还从来没像这会儿这么乐呵。 第92章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追上来,明明累得要死,还是成品字形把刘根来围在当中,一看就是老手。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妈的,把老子当狗溜了。”刘根来身前一人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隔着自行车瞪着刘根来。 “大哥,一会儿不管怎么收拾他,都把自行车给我留下,妈的,老子非得砸碎了它!”刘根来身后左侧那人更是气喘如牛。 “跟他废什么话?干脆直接一枪崩了。”刘根来身后右侧那人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拉了几下保险,愣是累得没拉动。 “你疯了!”刘根来对面那人训斥道:“不知道多少在找咱们,枪声一响,还不都给引过来?” 这仨人干啥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要抓他们? 刘根来本来都想动手了,一听这话,立刻停了下来。 “老二,你别犯浑。”刘根来身后左侧那人说道:“一个小毛孩子,哪儿用得着动枪?一刀就捅死了,正好这儿有个树林,咱们把尸体往树林里一丢,拿着他那么多钱票,到哪儿也饿不死。” “我这不是着急吗?”刘根来身后右侧那人愤愤的说着,“妈的,联络点都被端了,拿不到经费,老子都断顿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肥羊,还被遛了个半死,妈的,要搁以前,老子非得把他腿上的肉一片片切下来不可。” “别废话了,老二,你不是火大吗?你动手,让你痛快痛快。”刘根来对面的老大吩咐着。 “老大,你就瞧好吧,都不用第二刀,老子一刀就能捅死他。”刘根来身后右侧那人收起手枪,取出来一把匕首,冲刘根来比划着。 刘根来忽然动了,右手一抡,刘老头给他的那把刺刀划过一道弧线,割破了一个人的喉咙。 不是咋咋呼呼的老二,而是要砸碎他自行车的那个老三。 三个家伙耍了点花招,明着让老二动手,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暗地里,那个老三早就把匕首拿出来了。 要是普通人,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就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也可能着了他们的道儿。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刘根来这个挂逼,距离这么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导航地图的大屏幕上清晰显示着。 刺刀划过老三的喉咙,去势未减,刘根来顺势往右侧跨了一步,刀尖又划过了老二的喉咙。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那个老二根本没反应过来,喉咙被刺刀划破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对面的老大倒是反应过来了,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刘根来抬脚一踹自行车横梁,刚想直起腰的老大就被飞过来的自行车砸倒了。 刘根来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立刻上前,抡起匕首朝着他的胸口狠狠扎下。 前后不到十秒钟,三个家伙就全被他弄死了。 刘根来没有耽搁,立刻把三具尸体拖进了树林,又从空间里取出铁锨,想把染血的地面铲了。 可地上的血太多,地面又冻的生硬,根本铲不动。 琢磨了一下,刘根来还是放弃了。 反正这三个家伙是通缉犯,尸体被人发现就发现,就算被查出来是他杀的,也不会把他咋样,说不定还会奖励他呢! 回到树林,刘根来在三人身上翻了翻,找出了三把手枪,几十发子弹,还有三本蓝皮证件,钱票啥的一样没有。 “还是特务呢,比要饭的还穷。” 刘根来嘟囔一句,把枪和证件都收了起来。 “证件我可得好好留着,这可是我立功的证据,将来说不定能用的上。” 想了想,刘根来用沾了血的刺刀在三个人的尸体旁写下了几个字。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刘根来满意的点点头,关上手电筒,走出树林,骑上自行车,回到了四九城。 这是他两世第一次杀人,不知道是死过一次,还是是杀惯了野猪野鹿,早就见了不少血,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代表正义,刘根来并没有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初次杀人的不适反应。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他有点兴奋。 到了那家招待所门口,刘根来先是用空间检查了一下衣服,确认没有沾染上血迹,这才不紧不慢的推着自行车进了门。 一抬头,刘根来就看到了正在打瞌睡的周婶儿,便打趣道:“周婶儿,咱们招待所就没有别的服务员了,咋成天让你值夜班?” “是小刘啊!”周婶儿抬起头,笑道:“你又去鸽子市了?” “嗯。这不又晚了,还得来麻烦您。”刘根来看了看周围,“周婶儿,有地儿放自行车吗?要是没有,我就扛房间里。” “推我这儿放着就行,我给你看着,保证丢不了。”刘婶儿打开了值班室的门。 现在可不像后世,每个酒店都有停车场,自行车还真没地儿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推着自行车住招待所的,恐怕也不多见。 “那就麻烦周婶儿了。” 刘根来放好自行车,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到桌子上。 “你这孩子,上回不都说好了,你怎么还给我东西?”周婶儿埋怨道。 “这可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带回去给家里的几个孩子的。”刘根来岔开了话头,“周婶儿,你和周叔都值夜班,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家里有他们爷爷奶奶,再说,也就一个小的用看,其他几个都能照顾自己,用不着我们操心。”周婶儿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刘根来,“还上次的房间,喝水自己拿……要周婶儿给你送上去吗?” “我可不敢使唤您,我怕周叔揍我。”刘根来接过钥匙,放下住宿的钱,拎着一个暖水瓶,溜溜达达的上了楼。 “这孩子咋那么会说话呢!”周婶儿笑了笑,正要坐下,忽然看见刘根来留下的脚印,便拿了笤帚走出了值班室。 “这孩子去哪儿了?怎么还鞋底儿还踩着松针了?鸽子市周围也没有松树林啊!”周婶儿一边扫着地,一边嘟囔着。 这一晚,刘根来睡的很好,并没有因为杀了人做噩梦。 第二天,从招待所出来,刘根来连跑了好几个供销社,大肆采购了一通,足足花了一百多,临近中午,才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岭前村。 第93章 你把耳朵凑过来 刘根来没回家,也没去五道岭锻炼,骑着自行车找到了二队干活的那片地。 这会儿正好是午休时间,二队的人都聚在一个背风的向阳坡上休息。 一个生产队有四五十户,一百多劳力,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笑闹声。 “哟,这不是根来吗?咋骑着自行车来了?是想显摆呢,还是想来我们二队上工?” 一个眼尖的家伙看到了刘根来,大声打趣着,顿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刘根来没搭理他,在人群里搜寻着吴解放的身影,很快就在几个年轻人里找到了他。 这家伙正吐沫星子乱飞的吹牛,说的都是他进山打猎这两天的见闻。 “吴解放。” 刘根来吆喝了一嗓子。 吴解放一回头,见是刘根来,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啥事儿,还骑自行车来了,显得你有啊!” “好事儿,你再这么多屁话,我掉头就走。”刘根来丢给他一根烟。 这家伙接过来,没直接点,先转过身冲那帮刚刚在听他吹牛的小伙伴扬了扬手,这才在那些人满是羡慕的眼神中点上了烟,夸张的吸了一大口。 “啥好事儿?”吴解放美滋滋的吸着烟,“你小子不是想带我去打猎吧?” “你站稳了,我说出来,怕你坐地下。”刘根来卖了个关子。 “卧槽!你别告诉我你抓到了山神爷。” 哄……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一阵哄笑。 这家伙脑子里除了打猎就没别的了,刘根来斜了他一眼,干脆直接说道:“我在四九城给你找了个活儿,治保大队巡逻员,一天管两顿饭,一月九块钱,住集体宿舍。 咱先提前说好了,这是临时工,没有四九城户口,也没有粮本,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唰! 刚刚还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那些喝粥的,手里的碗也停在半空。 吴解放同样恍惚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咽了口唾沫,瞪大两眼盯着刘根来。 “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爱去不去。”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吴解放,这家伙的反应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爹是生产队长又如何? 一样吃不饱饭。 他爹要是偷偷摸摸贪一点或许还没事儿,要敢贪多了,暴怒的村民能把他们家房子点了。 “他不去,我去。”一个看热闹的家伙嚷嚷道。 “我去,我去。”又一个家伙嚷嚷着。 “你们俩都给我滚一边去。”吴解放两个眼睛都红了,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我去我去,傻子才不去!” 一天管两顿饭就已经够吸引人的了,何况每个月还能挣九块,这么好的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至于四九城户口和粮本,那就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儿,只要进了四九城,还愁找不到机会?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跟你爹妈说一声,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四九城。” 刘根来凑到吴解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跟你爹说,去找五十九大爷开介绍信的时候,把你的年龄改大一岁。” “嗯嗯,我知道了。”吴解放忙不迭的点着头,“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明天一早到我家等着就行。” 刘根来刚说完,吴解放撒腿就跑。 这么好的事儿,他要立刻告诉他爹,一分钟也不想等。 刘根来刚想骑车走,忽然有人吆喝了一嗓子。 “根来,下次有这种好事儿想着我点儿,都是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别光想着吴解放那小子。” 我认识你是谁啊? 刘根来理也没理,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他最烦这种人,他病的下不了炕的时候,躲的远远的,有好事儿了,又想起是发小了。 我欠你的啊! 走到半道上,远远的看见王老头推着手推车,慢悠悠的走着。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追上去,用自行车前轮顶了一下老头的屁股。 “你个小兔崽子,找揍是吧?” 王老头把车一放,拎起捡粪的铁锹就要揍刘根来。 刘根来立马一蹬自行车,跟老头拉开了距离。 他倒不是怕老王头真打他,关键是他那把铁锨是捡粪的,铁锨上还沾着牛粪呢,这要抹身上,还不得恶心死。 “谁让你走路中间的,有车来了也不知道让一让。” 刘根来甩手丢过去一盒大前门,反正这烟他也不抽,就便宜老王头了。 “你那也叫车?还没我的车能装。”老王头接过烟,美滋滋的点了一根。 这话刘根来还真没法反驳。 论装粪,自称车打着滚的装,也装不过手推车的俩粪筐。 “好,这话我记住了,你以后别想找我借自行车。”刘根来骑上自行车就要走。 “等等。”老王头喊住了他,前后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问道:“我那儿的煤是你送的吧?” “啥煤?”刘根来装着傻。 “少给我装,除了你,就没别人。”老王头翻了个白眼儿。 “就不会是啥田螺姑娘?”刘根来坏笑着,“老王头,你干脆去河里摸点田螺养着,说不定变个田螺姑娘,不但能让你吃现成的,晚上还能给你暖炕。” “滚蛋,少拿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没大没小的。”老王头笑骂一声,又问道:“我就是奇怪,那些煤你是怎么运过去的,没有车辙也就算了,路上连个煤渣都没掉。” “你真想知道?”刘根来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我就是奇怪。”老王头点点头,这个事儿他都琢磨一天了,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刘根来冲老王头招了招手,等老王头把耳朵凑过来,刘根来忽然“啊”的一声,蹬上自行车就跑。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别让我逮到,逮到了非把你的耳朵拧掉。” 老王头揉着耳朵骂着,忽然又噗嗤一声笑了。 真是活该。 都多大年纪了,还那么好奇,老老实实的用煤烧炕不香吗? 非要问个究竟。 王老头想开了,刘根来却犯了愁。 光想着送煤,没想到后遗症。 好奇的肯定不止王老头一个,要是爹妈、爷爷奶奶,还有隔壁张奶奶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也趴在他们耳朵上啊一声吧? 哎,头疼! 第94章 张奶奶耳朵可灵了 在五道岭锻炼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刘根来回了家,刚进门,就看到刘栓柱正坐在门槛上陪着李太平聊天。 “这两天有事儿耽搁了,今儿个才倒出空,把自行车证和证明信给你送过来,你小子没等急吧?”李太平冲刘根来笑道。 “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忘了。”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顺手又给了刘栓柱一根。 划根火柴,给他俩点上,火柴还剩大半根,刘根来就丢进了灶膛,又划了一根给自己点。 “你怎么又划了一根,还能点呢!”刘栓柱埋怨道。 “这你就不懂了。”刘根来解释道:“一根火柴只能点两根烟,点第三根不吉利。” “咋不吉利了?”刘栓柱问道。 “这里有个故事,我忘了是一战,还是二战的时候,有个士兵在战壕里点烟,也是用火柴,给前两个点的时候啥事儿没有,第三根烟刚点上,那家伙就被一枪爆头,从那儿以后,就没有用一根火柴点第三根烟的。”刘根来解释道。 “也就是碰巧了,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刘栓柱不以为意。 “柱子哥,你还别说,我也知道这事儿,在外面,都没有用一根火柴点三根烟的。”李太平接口道。 “我看他们是怕烧着手吧!”刘栓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管它是啥,再说,你儿子都抽中华烟了,还在乎一根火柴?”李太平也是一笑,又冲刘根来说道:“听说你给吴解放找了个工作?” “传的挺快啊,连你都知道了,”刘根来轻描淡写道:“一个临时工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你为啥给他找,不给别人?”李太平又问。 “这小子有良心,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好几趟。”刘根来解释道。 “谁对你好,你就对谁好,是这样吧?” “那当然,我又不是贱骨头。” 李太平笑了笑,“怪不得你会给你张奶奶送那么多煤。” “根来还给张婶送煤了?”刘栓柱有些吃惊,“我还打算过会儿给她送点过去呢。”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煤堆院里了,我这个当儿子都没办到的事儿,他给办到了。”李太平笑道。 这年头煤炭能出口创汇,城里还有供应,农村可不是人人都能烧的,就连李太平这个公社派出所所长也弄不到煤。 “他张奶奶没少照顾他,他弄点煤给他张奶奶还不是应该的?”一旁的做饭的李兰香插了句嘴,脸上都是笑。 “遇到你们这样的邻居也是我妈的福气。”李太平感叹道:“我一回来,我妈就夸根来懂事,她都没这么夸过她亲孙子。” “李叔,你再这么夸我,我就不好意思了。”刘根来老脸一红。 “哈哈哈……”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是一阵大笑。 “你还会不好意思?”李太平也笑了两声,“我妈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了,非要让我给根来找个工作,还说根来还没好利索,不能再去生产队干活了。那口气,搞得我都怀疑根来是不是她流落在的亲孙子。” “你能帮根来找个工作?”刘栓柱两眼一亮,李兰香也是满脸期待。 “倒是有个工作适合他。”李太平又看向刘根来,“公社缺个通信员,你要是感兴趣,这两天我就带你过去。” “公社通讯员?这个工作好啊!”刘栓柱一拍大腿,“根来,还不赶紧谢谢你李叔。” 刘根来却对这个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李叔,我不去,通讯员要写文件吧?我才高小毕业,一写作文就头疼,这工作你还是给别人吧!” “你小子毛病还不少。”李太平两眼一瞪,“这工作跟你给吴解放找的工作科不一样,虽然不算正式编制,但一个月也有十七块五工资,不用上工也有粮食领,不比你下生产队强的多?” “这么好啊!”刘根来想了想,“我小姑高中快毕业了吧?她文化高,干这个通讯员最合适。” 他说的小姑是李太平的妹妹,张奶奶的小女儿,叫李雪梅,今年不是十八就是十九,反正跟刘敏差不多,就比刘根来大了三四岁,但辈分在这儿摆着,他还得喊一声小姑。 “她明年夏天才毕业,到时候再给她找工作也不晚。”李太平认真说道:“倒是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真不去?” “李叔你还是关系没处到。”刘根来冲李太平挑了挑眉毛,“要野猪别客气,直接跟我说。我就不信了,一头野猪送过去,公社领导会不答应把这个工作名额留到明年夏天?” “你小子倒教训起我来了,”李太平指着刘根来冲刘拴住说道:“柱子哥,你不揍,我可要揍了。” “你敢揍我,我就喊张奶奶。”刘根来一点都不怕,“张奶奶耳朵可灵了,我一喊,她保准来。” “柱子哥,我真忍不住了。” 李太平转着脑袋找着趁手的东西要揍刘根来,刘根来蹭的就窜到了院子里,引得刘栓柱和李兰香又是一阵大笑。 等李太平走后,刘栓柱一把抓住了刘根来,“根来,这么好的工作,你真不去?” 没等刘根来解释,李兰香先开口了,“当家的,你傻啊,这个工作,人家太平本来就是给雪梅留着的,知道根来看不上,才会说出来,就当还了根来送煤的人情。” 李兰香的脑子就是比刘栓柱灵光,一下就猜到了李太平的心思。 刘栓柱也不笨,李兰香一点,他就明白了。 “可这个工作真不错,根来要是愿意,太平肯定也不光说虚的。” “好什么好?再好也是在公社,我要是根来。我也不去,你也不想想,根来都能帮他两个姐姐在四九城找到那么好的工作,还能亏了自己?”李兰香看的就是透。 “说的也是。”刘栓柱点点头,“根来本事大着呢!” “妈,还是你厉害。”刘根来冲李兰香晃着大拇指,又用鄙视的眼光谢了一眼刘栓柱。 “你什么眼神?敢这么看我,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刘栓柱抽出了烟袋锅,刘根来又蹭的一下逃到了院里,引得李兰香又是一阵大笑。 家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95章 完美借口 不一会儿,根喜根旺和彩霞带着一捆柴回来了,还是两个拉,一个推,小小的一捆柴,把仨人累的够呛。 刘根来看了看一人多高的柴堆和一旁的那堆煤,冲刘栓柱和李兰香说道:“爹,妈,咱家的煤和柴火都够烧了,这么冷的天,以后就别让他们去捡柴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两眼顿时一亮,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着耳朵听着。 刘彩霞则是眼巴巴的看着李兰香。 三人都清楚,别看李兰香一口一个当家的喊着刘栓柱,这种事,说了算的还是李兰香这个当妈的。 “不捡柴干啥?他们又没事儿干。”李兰香看也没看他们三个。 刘根喜和刘根旺一听就泄气了,刘彩霞瘪着小嘴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玩儿啊,他们这么大正是玩儿的年纪,现在不玩,什么时候玩儿?” 刘根来摸了摸刘根旺的脑袋,抱起了刘彩霞,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小丫头小嘴儿立马不瘪瘪了,作贼似的看了一眼李兰香,见她没看过来,迅速把头低下来,藏着刘根来胸口,飞快剥开糖纸,一口吃了下去。 “你个小馋猫。” 刘根来被彩霞这副模样逗乐了,回应他的是刘彩霞一阵咯咯笑声。 “玩儿什么玩儿?谁家这么大的孩子不干活?”刘栓柱瞪了刘根来一眼。 “谁家有咱们家这么多煤?”刘根来反问道。 “这些煤,我打算让你爹给你烧炕。”李兰香一边往灶膛添柴,一边说道:“明天就让你爹请一天假,把炕洞掏出来。” “妈,你是不是觉得煤少?那我就多买点,你只管敞开了烧,不够我还买。” 一千斤煤听起来不少,可堆在那儿就一小堆,看着一点也不起眼,家里从没烧过煤,李兰香怕是不知道能烧多久。 “你可别糟蹋钱,能捡不花钱的柴,干嘛烧花钱的煤?”李兰香一听就急了。 也就是刘根来先把煤买回来了,要是先跟她说,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钱都花了,你还不烧,那钱不都白花了?”刘根来一笑,“妈,你先烧烧看,这煤可比柴火经烧多了,用点黄泥加水一活,一铲子就能顶一堆柴火。” “还能加水加黄泥?那不都湿了,还能点着?”李兰香有点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栓柱略带显摆的说道:“煤就得这么烧,湿煤比干煤烧的更旺。” 刘栓柱小时候可是跟着刘老头吃过见过,知道煤应该怎么烧。 “还能这样?”李兰香满脸的新奇。 “你等着,我这就去弄点黄泥回来。”刘栓柱爱显摆的劲儿又上来了,出门就往外走。 “饭快好了,吃了饭再去。” 李兰香喊了一声,刘栓柱连头都没回,走的飞快。 “我等回来再吃,得赶紧去生产队借辆车,等天黑了,别找不到黄泥在哪儿。” “妈,我也去。” 刘根喜喊了一嗓子,蹬蹬跑着跟上了刘栓柱。 “爹,二哥,等等我。” 刘根旺的反应也不慢,跑的比刘根喜更快。 要是煤真能和着黄泥烧,他们就不用捡柴了,以后放学了,可以天天玩儿。 刘彩霞在刘根来怀里挣扎着也要跟过去,刘根来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你个小丫头片子就别跟过去凑热闹了。” “大哥,我也……” 刘彩霞嘴里正含着一整块大白兔奶糖呢,一说话,就被糖块当了舌头,她正用舌头翻着糖块,正好被李兰香看到了。 “根来,你又给她吃什么了?” 刘彩霞立马不挣扎了,小鹌鹑似的把脑袋藏进刘根来怀里。 “哈哈哈……给她吃了块糖。”刘根来又被小丫头逗笑了。 “你就惯着她吧,早晚得被你惯坏。”李兰香嘴上埋怨着,脸上却带着笑。 “我就要把她惯坏,是不是啊,小彩霞?”刘根来摸了摸刘彩霞的后脑勺。 “大哥,痒痒。”刘彩霞小手挠着刚刚被刘根来摸过的地方。 痒痒? 我就轻轻摸了一下好不好? 刘根来有点纳闷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刘彩霞头痒痒不是他摸的,是被虱子咬的。 后世的虱子几乎都灭绝了,现在人人身上都有虱子,尤其是小孩,晚上睡觉的时候,衣服一脱,虱子到处蹦。 他刚穿越来的那两天身上也有虱子,后来用空间清理了才没有的,彩霞留着长头发,还扎着小辫儿,头发里肯定藏着很多虱子。 能不能帮她抓一抓呢? 刘根来心念一动,下一刻,刘彩霞身上的虱子就都被捉进了空间,足足十几只。 身上藏了这么多虱子,她怎么受得了? 刘根来一阵心疼,想了想,把她放了下来,走进了灶膛间,抬手在李兰香肩膀上拍了两下。 “妈,有点灰,我给你拍拍。” 没等李兰香问,刘根来就抢先解释着。 就拍那两下的工夫,李兰香身上的虱子全都被收进了空间,虽然没有刘彩霞身上那么多,也有四五只。 随后,刘根来又进了里屋,用同样的方法,把炕上、被子、衣服里藏着的虱子和虱子卵都收进了空间,足足几十个,密集恐惧症的人只要看一眼铁定发慌。 想了想,刘根来没把虱子都弄死,堆成一小球,丢在一个角落放着。这可是好玩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没用半小时,刘栓柱、刘根喜和刘根旺爷儿仨就回来了。 刘拴住推着手推车,刘根喜扛着镐头,刘根旺扛着铁锨,左右护法似的跟在刘栓柱身后。 “怎么这么快?”李兰香吃惊道。 刘根来却有点明白了——他认出了老王头的那辆手推车。 “我就没去成河边,这些黄泥是他王爷爷弄回来的,根来还给了他王爷爷一些煤……你个小小兔崽子啥事儿都瞒着我们,真是欠收拾。” 嘴上骂着刘根来,刘栓柱脸上却非但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反倒有些神采飞扬。 “根来,你都给谁送煤了?”李兰香转头问着正坐在板凳上抽烟的刘根来。 “就四家,咱们、张奶奶,老王……王爷爷,还有爷爷奶奶。” 说顺嘴儿了,刘根来差点说出老王头。 “这么多煤,你怎么拉过来的?” 得,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好在他早就准备,要不,还真答不上来。 “煤场有专门送煤的牛车,一趟就拉来了,人家的牛车真好,车斗挡着的严严实实的,愣是一点煤都没掉出来。” 牛车,村里就有,车辙、牛蹄印啥的到处都是,根本就没法怀疑。再把掉煤渣的路一堵,更是天衣无缝。 最关键的是,田里到处都有人干活,要是汽车啥的进村,老远就会有人看见,牛车就不一样了,村里人天天跟这玩意儿打交道,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第96章 黄泥 “好小子,爹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刘栓柱把手推车上的黄泥倒到煤堆旁边,走过来,接过烟,拍了拍刘根来的肩膀。 跟李兰香的关注点不一样,刘栓柱才不管煤是怎么运来的,他更在意的是刘根来传承了老刘家知恩图报的家风,将来的路一定越走越宽,这如何不让他心怀甚慰? 另外一边,刘根喜和刘根旺已经一人拿着铁镐,一人拿着铁锨在捣着黄泥。 黄泥块都不小,得先捣碎了,才能跟煤和在一块儿。 两个小家伙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没铁锨高,这种力气活干的都有点费劲。 “都玩去吧!” 刘栓柱叼着烟走过来,拿过刘根喜手里的铁镐,回头招呼着刘根来,“过来跟爹一起干。” 刘根来刚站起来,李兰香就发话了,“根来,你别去。这么点儿活儿你自己还干不了?咋了,显得你有大儿子?” “我这不是想让根来活动活动吗?”刘栓柱咧嘴笑着,烟差点掉地上。 “妈,同仁堂的老中医让我多活动活动,我爹这是为我好。” 刘根来叼着烟走过去,从刘根旺手里接过铁锨。 跟以前不一样,这回再提起同仁堂的老中医,他颇有点理直气壮的味道。 不管人家说没说过这话,最起码,他见到真人了,也不怕李兰香追问。 刚开始几下,刘根来还有点手生,不一会儿,肌肉记忆就恢复了,干的像模像样。 捣黄泥跟捣粪一个样,最适合的工具不是搞头和铁锨,是粪耙,就跟二师兄的九齿钉耙差不多,捣碎了,搂一搂,留下细末,搂出大块接着捣,直到捣碎为止。 黄泥都捣碎了,再摊开晾干,等不沾了,就收拾一堆儿,用的时候,用铁锨铲一铲子,和上煤,加点水,搅和匀了,就可以烧了。 两个人一块儿忙活,不一会儿就把一手推车黄泥捣好了,刘栓柱铲了一铲子黄土加了两铲子煤,刘根来加了点水,和了一小堆。 这时候,饭早就做好了,锅里座了小半锅水,就等着烧炕了,刘栓柱铲了一铲子黄泥和煤混在一起的煤泥,小心翼翼的添进灶膛,又用烧火棍把烧的通红的炭火压上去,拉了几下风箱,让炭火着了起来。 “好了,煤一会儿就能引着。” 刘栓柱拍了拍手,又朝着蹲在两旁看新鲜的根喜根旺屁股上一人给了一下,“吃饭了。” “这真能着吗?”李兰香有点不信。 湿漉漉的都是水,还能被点着? 心里怀疑,李兰香这顿饭也没吃安稳,时不时的伸头看一眼锅灶,直到确认那湿漉漉的煤泥真被点着了,怀疑才变成了惊奇。 “以后,你们仨不用捡柴了。” 根喜根旺和彩霞等这句话已经老半天了,根喜多少还矜持一点,根旺兴奋的欢呼一声,差点没把筷子扔了。 “嘚瑟啥,你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刘彩霞两眼一瞪,刘根旺立马老实了,旁边的彩霞刚想跟着三哥喊叫,连忙低下头扒拉着饭,活脱一个受了惊吓的小鹌鹑。 ……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起床的时候,刘栓柱正在院子里捣黄泥,一大早,他就推了三车黄泥回来,累的一身汗。 手推车和铁锨铁镐都是借生产队的,上工的时候就得还回去,他只能用早起晚归的时间干。 得给家里添点工具了,刘根来正暗想着,吴解放推着一手推车黄泥进了院儿,他爹,二队队长吴重山扛着铁锨铁镐跟在后头。 “重山,你这是干啥?”刘栓柱放下铁镐迎了上去。 “这不是看你用黄泥吗?正好我跟解放闲着没事儿,就帮你弄一点。”吴重山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黑脸破衣,旱涝英雄鞋,典型的农村汉子。 吴解放没说话,憋着一口气,把满满一车黄泥倒到黄泥堆,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刘根来咧嘴笑着。 爷儿俩早就来了,见刘栓柱在弄黄泥,二话没说,就去生产队拿了工具,帮忙弄了一车。 “不用,不用,这点活儿我自己就干了。”刘栓柱摸了摸衣兜,想要找烟,却摸了个空。 刘根来急忙上前,先递给吴重山一根烟,又给吴解放丢了一根。 “顺手的事儿。”吴重山点上烟,又道:“你的手推车是从队里借的吧?还回去。我这辆手推车给你用了,还有铁镐和铁锨,你什么时候用完了,再给我送回去就行。” 他是二队队长,这点小权力还是有的。 刘栓柱本能的想拒绝,刘根来先开口了,“那我就替我爹谢谢重山叔了。” 帮人家儿子找了个工作,总得给人家一个还人情的机会,虽然几件农具没多少人情,可吴重山心里总能舒服一点不是。 “重山,一块儿吃点吧!” 这会儿,李兰香已经把饭拾掇好了,客气的招呼了一声。 “不了不了,你们吃,我们已经吃过了。” 吴重山摆摆手,招呼着儿子出了院门儿。 其实,他们并没有走远,就在老刘家院门口等着。 这年头,别人家吃饭,你躲出去是最基本的礼节,要是在人家待着不走,就是不懂事。 吃完饭,刘根来推上自行车出了院门,一眼就看到了吴重山吴解放父子俩。 吴解放脚边放着一卷行李,正靠墙站着,听着吴重山在嘱咐着什么。 “根来啊,”一见到刘根来,吴重山就迎了上来,“你帮解放找了个工作,吴叔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你要是信得过你吴叔,吴叔就把你们家调到二队,只要我干二队队长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家吃一点亏。” 到底是庄稼汉子,就是直爽,吴重山的话连个弯儿都不带。 “我倒是想,”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可我怕你跟宝根哥打起来,我不知道帮谁好。” “就孙宝根那样的,我让他一只手。”吴重山也笑了,他听懂了刘根来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上来,走了。”刘根来跨上自行车,冲吴解放招招手。 “你先骑两下,我跳上去。” 吴解放背上行李卷,等刘根来骑动了自行车,快步追上,跨上了自行车后座。 “爹,你回去吧!” “到那儿凡事都忍着点儿,别逞强。”吴重山又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都啰嗦一早上了。”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嫌我烦,是不是以为进了城,我就不揍你了?”吴重山捡起一个土块就要丢过去。 “快骑!快骑!我爹追来了。”吴解放催促着,脸上都是笑。 第97章 神探周启明 吴解放明显有些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等到了治保大队,这家伙又变的有些紧张了,脸绷的紧紧的,一言不发,连路都有点不会走了。 刘根来推开周启明办公室的时候,周启明正盖着大衣躺在办公室角落的行军床上,见进门的是刘根来,周启明坐起来,搓了几把脸,眼圈通红,满脸都是疲惫。 “周叔,你一个大队长还用天天通宵巡逻?”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城外小树林发现了三具尸体,我们也跟着忙活了一天。”周启明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吴解放身上。 “报告队长,大岭公社岭前村吴解放前来报到。”吴解放像模像样的打了个立正,腰杆笔挺,双手把村里开的介绍信举在胸前。 “这小子还挺机灵。”周启明笑道。 “那是,我怎么可能把不机灵的人送给周叔。”刘根来给周启明点上了烟。 “别跟你小子一样滑头就行。”周启明起身接过介绍信,看了几眼,“介绍信没问题,人我收下了。吴解放是吧,带上行李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一下宿舍。” “是。”吴解放又打了个立正。 显然,来之前,他爹吴重山没少交代他该怎么做。 治保大队是半军事化单位,吴解放这套做派倒是对了周启明的胃口。 “周叔,人我可交给你了,他要是受欺负了,我可要找你算账。”刘根来看出周启明心情不错,便开了个玩笑。 “你个小混蛋,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周启明笑骂着。 吴解放一见,心里那叫羡慕。 刘根来敢跟大队长这么说话,足见他们的关系处的相当好——我什么时候能跟他一样就好了。 刘根来没跟去看周启明怎么给吴解放安排宿舍,带着吴解放骑了三十多里,他早就累了,往周启明办公桌对面一坐,自顾自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周启明就回来了。 “安排好了?”刘根来打了声招呼。 周启明没搭理他,小心翼翼的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又从窗户玻璃往外看了看,这才走到刘根来近前,压低声音说道:“我问你个事儿,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 “啥事儿?搞的这么严肃。”刘根来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盘算着。 “城外小树林的那三个人,是不是你杀的?”周启明死死盯着刘根来的眼睛。 啊? 刘根来一怔。 这么快就想到他了? 他刚刚还在琢磨周启明要问的是不是这个事儿,可又觉得不像,这才过去不到两天,就算有后世的监控,想要找到他也没这么快吧!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周启明已经从刘根来神色的变化中得到了答案,“你小子胆儿也太大了,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军统特训过的特工!哪一个身手都不赖,寻常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你还敢一次对上三个……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 “不是,周叔,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确认是我干的?”刘根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当你周叔是吃干饭的?”周启明白了他一眼,“你有自行车,案发现场也有自行车印儿,还是凤凰自行车的新辙印儿;你穿着军鞋,案发现场也有军鞋印儿,跟你的鞋码一样,还是新鞋。” “就这两点,就能确认是我?那也太牵强了吧?”刘根来撇撇嘴。 “他们三个的脚印是从鸽子市一直到城外的,案发那晚,你去了鸽子市。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证据,”周启明冲刘根来夹着两根手指要烟。 “你这是说书说到一半要打赏?”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他也想知道周启明说的重要证据是什么。 周启明点上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你杀了人,就去了招待所,招待所温度高,把你鞋底踩的冰雪都化了,在大厅和你住过的房间里都留下了松针——那三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一片松树林。” 我去! 这个细节还真让他忽略了。 多亏他杀的是三个特务,构不成杀人犯,要不然, 他找周启明就是自投罗网。 “周叔,你真厉害。”刘根来竖着大拇指。 “我也是赶巧了,你杀了人,住的是你周婶儿工作的招待所,再加上你周婶儿心细,我才能想到你,要不然,我也会跟那帮人一样,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周启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他们三个?” “没啥,就是动了点脑子。” 刘根来把怎么把那三个家伙当狗遛,又怎么出其不意的杀了他们的事儿说了出来,听得周启明一阵后怕。 “你小子也就是运气好,到处都在抓他们,他们不敢开枪,要不然,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 “周叔,这事儿,你要报上去吗?”刘根来问道。 “为什么不?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劳吗?他们三个都是市里通缉的军统潜伏要犯,为了抓捕他们,市里动用了上千人。你小子要是公安,一次杀掉他们三个,能直接把你提到派出所长。” “所长?就我?周叔,我还不到十六岁呢!”刘根来笑道。 “你也知道你还是个孩子?”周启明两眼一瞪,“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第一件事就往最近的派出所跑,记住了没有?” “哪有你这样的,盼着我出事儿。”刘根来嘟囔着。 “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 “你个小兔崽子……”周启明笑骂一句,大手一伸,“拿来。” “什么?”刘根来一怔。 “那三个人的证件,还有武器。”周启明点着桌面,笑骂着,“还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也就你小子这么没溜儿。” “嘿嘿……”刘根来想起了他在尸体旁留下的那行字,挠挠脑袋笑了。 等刘根来把那三人的证件和枪拿出来,周启明收起来就走,“我把这个送上去,你该干嘛干嘛。”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刘根来问道。 “你去干嘛?你想出名?也不看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儿,撑得起那么大的名声吗?”周启明两眼一瞪,“你老老实实给我待着,该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以周启明的级别,肯定罩不住刘根来,可刘根来身后还有个马团长,那就不一样了。 谁家大人也不想让自家孩子成天活在特务报复的阴影中。 第98章 旱烟叶 出了治保大队,周启明先去了一趟街道办,把这事儿汇报给了孙主任。 治保大队归街道办管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周启明自然要第一时间向直属领导汇报。 孙主任在兴奋之余,也很是为刘根来捏了把汗。 “我这就带你去区里,再一起去分局,小刘为咱们街道立了这么大的功,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孙主任也很懂官场之道,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上报她的直属领导。 当然,她也没忘了刘根来,越想那个小家伙越喜欢。 “我先打个电话。” 周启明把刘根来跟驻军马团长关系匪浅的事儿说给了孙主任。 “那是得先让马团长知道。”孙主任点点头,“你就在我这儿打,正好我也听听马团长对这事儿的看法。” 等周启明打通了马团长的电话,说明情况之后,马团长的反应让他们暗暗心惊。 “你先等等,我汇报一下,再给你答复。” 马团长也要汇报! 那说明刘根来背后的人不是马团长,而是一个更大的人物。 刘根来背后还站着这么一个厉害的人…… 孙主任和周启明都暗自庆幸对刘根来还不错,要不然,得罪人了都还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马团长很快就要通了副局长的电话,听完马团长的汇报,副局长的语气也急切起来。 “确认是他吗?” “百分百确认,现场的痕迹都跟他对上了,那三个人的证件和武器也都在他手中。”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副局长叹道:“这么点儿年纪就能同时干掉三个潜伏军统,不愧是他爹的种。” “老团长,这事儿要如实上报吗?”马团长问道。 副局长听懂了马团长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我会压下去的,内部知道这事儿是他做的就行了,对外不做宣传。” 刘根来还小,军统残余还没肃清,要是被他们知道三个骨干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就算只为了脸面,也会报复。 他不能让老搭档的遗孤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对了,”副局长又道:“告诉这个消息的人是个治保大队长?” “北街街道治保大队长周启明。”马团长答道。 “他能第一个查出来那三个人是根来杀的,还能在上报之前先跟你通个气,说明这人能力不错,处事也很稳妥,是个人才,窝在治保大队有点屈才了。” “老团长,周启明的事儿我也打听了一点,他最近要转业了,上头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北关监狱,一个是站前派出所,去北关监狱的待遇比站前派出所高半级,照理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北关监狱,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周启明选了站前派出所。”马团长汇报道。 治保大队是半军事化管理,周启明还是现役军人,马团长要打听他的消息很简单。 “宁肯待遇低半级,也要去一线,说明这个周启明觉悟很高嘛!这样的干部要重点培养。”副局长意味深长。 “老团长,要不要我安排一下,你见一见刘根来?”马团长又问。 “还不到时候,他杀的那三个人只是这个大案的一条支线,还有几条大鱼没有落网,等把他们都抓到了,再好好跟他聚一聚。” …… 刘根来没多待,周启明刚走,他就找到了刚领到新衣服的吴解放,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治保大队。 他去了一趟国营饭店,把李兰香做好的一套棉衣送给了刘敏。 蓝布面,花布里,又厚又软,长这么大,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棉衣,把刘敏高兴的眼圈都红了。 出了四九城,刘根来又去了一趟公社,在公社农机站买了一把铁锨、一把铁镐、一个粪耙和一辆手推车。 虽然吴重山把那几样农具借给了家里,可这毕竟是生产队的东西,总会有人说闲话,既然自己买得起,干嘛要惹那个麻烦? 出了农机站,刘根来又去了一趟公社的供销社。 跟四九城的供销社相比,公社的供销社东西少多了,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四九城供销社没有的——旱烟叶。 他早就想给刘栓柱买点旱烟叶了,上次来的时候,供销社刚好没有,这次,一进门他就看到货架上堆了一大堆。 刘根来一点也没客气,奶糖开道,把那堆旱烟叶全买了,足足十多斤,却只花了不到一块钱。 这些旱烟叶要是全给刘栓柱,足够他抽一两年。 不是他不想给刘栓柱买卷烟,关键是刘栓柱舍不得,别说中华和大前门,哪怕是最便宜的大生产也要九分钱一盒。以刘栓柱的烟量,一天一包肯定不够,让他每天花一毛多抽烟,还不得心疼死? 抽烟就是个消遣,要是每抽一口都心惊肉跳,还不如不抽。 …… 去五道岭锻炼了一下午,刘根来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看着儿子推着一辆崭新的手推车进院,刘栓柱和李兰香眼睛都直了。 “你买这玩儿干啥?有钱烧的?” 一辆手推车要十五块,铁锨、铁镐和粪耙加起来也要好几块,把刘栓柱心疼的不得了。 “要烧也不烧车。”刘根来指了指麻袋片盖着的车筐,“爹,你看看这是啥?” “你又买什么东……旱烟叶!” 刘栓柱扯开麻袋片一看,后半截话就变成了一句惊呼。 “好小子,爹没白疼你。” 刘栓柱一把将那七八斤旱烟叶抱进怀里,笑得眉不见眼,早就忘了心疼手推车和铁锨铁镐和粪耙的钱了。 “瞧你那点出息,见了旱烟叶就跟见了亲爹似的。”李兰香一脸的嫌弃,不知不觉的,也被带偏了。 “我亲爹没给我旱烟叶,儿子给了。”刘栓柱一刻也不想耽搁,抱着旱烟叶就进了里屋。 他要把旱烟叶在炕头上烘一烘,明天一早搓碎了就能抽。 “根来,就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见刘根来放下手推车就要走,李兰香急忙问道。 “我爹说我爷爷不如旱烟叶,我去找我爷爷告状去。”刘根来故意冲着里间的窗口喊着,脸上带着坏笑。 “你敢!你个小兔子崽子是不是想找揍?” 刘栓柱一溜烟儿就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没铺完的旱烟叶子。 “有本事追我啊!” 刘根来跑的更快。 “哈哈哈……”身后传来李兰香一阵开心大笑。 第99章 爷爷厉害 到了爷爷奶奶家,奶奶正在做饭,爷爷不在家,刘根来问道:“奶奶,我爷爷呢!” “你买什么烟叶子?你爷爷抽树叶子挺好的。” 奶奶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手里拎着的四五斤烟叶子,埋怨着接了过来,“你爷爷去会计室了。” “我爷爷去会计室干啥?” 会计室就是大队办公室,村里人叫会计室叫习惯了,一直这么叫着。 “大队要把那只老母鸡收走,你爷爷就送过去了。”奶奶轻描淡写着,“这么好的烟叶子可得好好烘烘,要不就白瞎了。” 啥? 刘根来一愣。 大队要收老母鸡,爷爷还主动送过去……这哪儿是老头的性子? 爷爷不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刘根来哪儿还坐得住,转身就走。 “奶奶,我去看看。” “不用去,不用去,你爷爷吃不了亏。”奶奶的语气还是那么淡定。 “我还是去看看吧!” 刘根来的心性可比不过奶奶,奶奶活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只老母鸡而已,能闹多大?奶奶根本没当回事儿,刘根来可不行。 爷爷奶奶家离会计室不远,也就两条街,没等走到,刘根来就听到几声铜锣响。 咋还有人敲锣? 刘根来急忙加快脚步。 等他来到会计室,会计室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刘老头站在人群中间,脚下放着鸡笼子,手里拎着铜锣。 闹了半天,铜锣是爷爷敲的。 刘根来看着被铜锣吸引过来的村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也没往人群中间挤,找了个高台阶,站上去,抻着脖子看着热闹。 “刘铁蛋,你想干什么?还敲锣,是想把全村人都招过来吗?”大队长郑老担脸拉的老长。 “五十九,刘铁蛋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的东西,当了大队长尾巴就翘上天了,要不要我把你爹喊过来,教教你怎么喊人。”刘老头当的一声又敲了一下铜锣。 “铁蛋叔,你是长辈,更应该懂理,你说这只老母鸡该怎么办?”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什么都可以乱,辈分不能乱,这么多人看着,郑老担就是再恼,也不敢因为辈分的事翻脸。 “你是大队长,哪能轮得到我说话?你让我把老母鸡上交,我这不亲自给你送过来了吗?” 刘老头从后腰上拔出了一把菜刀,当空挥了几下,吓得几个胆小儿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怕你们没刀,我把家里的菜刀都带过来了,只要你说想吃,我就一刀把鸡脑袋剁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刘老头瞥着站在郑老担身旁的一个人。 这人三十多岁,一身中山装,身后还披着件棉大衣,明显不是村里人,刘根来仔细看了几眼,认了出来。 这家伙是公社的人,农忙的时候,没少以指导工作的名义下来打秋风。 “谁说我们要吃了?我们要养起来。”郑老担板着脸,“村里的家畜家禽早就集体饲养了,你要跟上面的政策作对吗?” “少拿大帽子扣我,我刘铁蛋的觉悟不比你五十九低。”刘老头提高了嗓门儿,“对上面的政策,我举双手支持,集体饲养就是比个人饲养要好。” “那你还闹这一出?”郑老担指着刘老头手里的菜刀和铜锣。 “喊大伙来,我是要当着村里人的面好好问问你五十九。”刘老头又敲了一下铜锣,“你承认集体饲养比个人饲养好吧?” “那是当然。”郑老担点点头。 “那好,我问问你,你打算用什么粮食喂这只老母鸡?”刘老头笑吟吟的看着郑老担。 爷爷厉害啊! 刘根来还以为爷爷要说出村里的那些腌臜事儿呢,比如公社一来人,就有任务猪摔断腿,就有鸡闹鸡瘟,可要真说这些,那就等于当众撕破脸了。 没想到爷爷竟扯到了粮食。 这么多人看着,郑老担根本没法回答。 说给鸡吃的不好,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他刚刚承认集体饲养比个人饲养好。 说给鸡吃好的,那就更完蛋,这么多人都吃不饱饭,你郑老担还用粮食喂鸡,咋的,在你这个大队长心里,人命还不如鸡? “自然是有什么喂什么,大队怎么喂一只鸡,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不愧是大队长,这么刁钻的问题,郑老担也是从容比应对。 “那咱们可要提前说清楚了,这只老母鸡,我喂的时候,可是一天一个蛋,既然你说集体饲养比个人饲养好,那肯定不止一天一个蛋了。” 刘老头踢了踢鸡笼子,“老母鸡在这儿,你现在就拿走,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一天下一个蛋,要是能也就算了,要是不能,那就是你郑老担破坏集体饲养,公然与上面的政策作对!” 刘老头反手就是一个大帽子。 郑老担气的脸都黑了,偏偏无法反驳。 这时候,那个公社下来的人发话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集体饲养虽好,但养不好一只鸡,也属正常。” “咋了,你也反对集体饲养?”刘老头半点也不惯他毛病,“还是公社下来的,就这觉悟?走走走,咱俩一块去公社说道说道。” 刘老头一手拎着铜锣,一手拎着菜刀,就要去薅那人的脖领子。 那人吓得急忙藏到郑老担身后,“你不要乱说,谁反对了?我对上面的政策句双手双脚支持……郑大队,你快拦着他,他要杀人了。” “住手!”郑老担大喝一声,“刘铁蛋……刘叔,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我就是想带他去公社评评理,怎么就无法无天了?”刘老头扬了扬手里的菜刀,“你说这把刀啊,我早说过了,是拿来杀鸡的,谁知道他的胆子比鸡还小? 我看还是用不着那么麻烦了,他不是就想吃鸡吗?也不用等它闹鸡瘟,我现在就一刀宰了,给他炖了吃。” “郑大队,快拦着他。”公社那人高声喊着。 刘老头要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鸡杀了,他的名声也就臭了,再被有心人一针对,说不定前途也完了。 “刘叔刘叔,这鸡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养吧!”郑老担急忙拦住了刘老头。 “咋了,集体不饲养了?”刘老头只是做做样子,哪儿会真杀鸡,郑老担一开口,他就停下了。 “集体现在也困难,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鸡,等集体粮食富余了,你再上交集体饲养。”郑老担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那我就真拿回去了。” 刘老头把菜刀往后腰一别,拎起鸡笼子,大摇大摆的往家走着,就像一个得胜将军。 第1章 温暖 “根来,根来,起来喝药了。” 迷迷糊糊的,刘根来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呼唤。 女孩的声音仿佛带着魔法,第一声还空灵的远在天际,第二声就真切到了近前,让他本在缓缓四散的神志一顿,又光芒收缩般聚拢回来。 他这是在哪儿? 孤儿院? 肯定是。 喊他根来的,只有这儿的人了。 呵呵……被渣土车压扁了都没死,小爷的命可真够硬的。 就是可惜了他节衣缩食买的新车,刚跑网约没俩月就被压成了铁饼……被闷在车里就算被救活,肯定也残了。 贷款怎么还?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根来,快起来把药喝了,今儿的药里加了奶奶从庙里求来的香灰,有菩萨保佑,你的病很快就能好。” 刘根来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女孩的声音,带着雀跃和期待。 奶奶? 他一个孤儿,哪儿来的奶奶? 香灰? 那玩意能喝? 还菩萨保佑……喝下去,拉出来的会不会是一盘蚊香? 肯定是那些欠收拾的小兔崽子在耍他。 还找来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小爷离开孤儿院才多久,这帮小兔崽子就皮痒痒了? 还是揍轻了。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一个个的都洗干净屁股等着,等小爷养好了伤,挨个收拾你们! 感觉胳膊被摇晃的力度在加大,刘根来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阵恍惚之后,刘根来倏的瞪大了双眼。 入目的是几根黑漆漆的房梁,弯弯曲曲的就算了,树皮和骨节都没刮干净,防腐也只是最原始的烟熏火燎,明显是粗制滥造敷衍了事。 墙皮更是没法看,黄泥黑泥杂和混着碎麦秆,黑不溜秋,坑坑洼洼,粗粗拉拉,一看就不结实,估计随便用手一抠就能掉下一块,要是来一场透雨,他都怀疑会不会被直接压塌。 转了一下头,刘根来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铺铺着破旧炕席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旧棉被,炕沿边斜坐着一个同样一身补丁的女孩,正一手端着一个幽黑的陶碗,一手晃着他的胳膊,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这不是孤儿院。 这是哪儿? 刘根来正呆呆的看着这个头发枯黄、面黄肌瘦陌生的女孩,脑海中忽然嗡的一声,无数记忆碎片潮水一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穿越了。 他的命没有那么硬,那辆呼啸而来的渣土车一下把他怼到六十多年前的1959年,穿越到了一个同样叫刘根来的小子身上。 这小子跟他一样命苦,亲生父母是军人,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躲避敌人兵锋,不得不把刚出生不到半年的他寄养在老乡家。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的养父母为了活命四处逃荒,直到建国前,才在这个四九城郊大山脚下的岭前村安顿下来。 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二十一岁,两年前出嫁了;二姐十九岁,就是坐在床沿边等着给他喂药的女孩。 养父和养母都不到四十岁,那个年代都早婚,养母生下大女儿的时候,才十六岁,早孕早育本来就伤身子,还没恢复好又生了二女儿,身子骨一下就垮了,接下来几年都怀不上。 夫妻两个都想有个儿子,爷爷奶奶更是盼着有个传宗接地的孙子,他被亲生父母送来的时候,养父养母、爷爷奶奶全都欢天喜地,特意给他取名“根来”。 意思自然是他们老刘家的根儿来了。 刚建国那几年,全国上下形势一片大好,安稳下来的老刘家日子过的真心不错,养母身子骨也养好了,接二连三的生下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 有了亲儿子亲孙子,养父养母对刘根来依旧视若己出,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骨肉而另眼看待,该打打该骂骂,该亲亲该疼疼。 刘根来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嘴上不说,骨子里一直念着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十五岁刚高小毕业就下了生产队,还是半劳力的他总是争着抢着干整劳力的活儿,就是为了给家里多赚几个工分,谁劝都不听。 结果,身体本就单薄的他,在一次阴雨天往地里送粪,出了一身大汗,又淋了一场透雨,一下病倒了。 这一病就是三个多月,从夏末一直病到了初冬,吃了不知道多少药也不见好,刘根来被渣土车怼来的时候,他应该是刚刚嘎掉。 五九年……生产队……大饥荒…… 信息潮水退却之后,这几个关键字眼一直在刘根来脑海徘徊。 三年自然灾害的农村,可是要饿死人的。 怎么这么倒霉,穿越到了这个年代……能回去吗?他的原身应该是被渣土车压扁了吧? 不知道能不能把零件拼凑起来? 还有那该死的贷款。 咕咕…… 刘根来正胡思乱想着,肚子忽然咕咕的叫了几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极度的饥饿感袭来,仿佛前胸跟后背贴在一起,不断搅动着,挤压着,磨擦着,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饿了吧,快把药喝了,我再给你盛碗饭,喝了药,吃了饭,再好好睡一觉,病很快就能好。” 二姐把药碗送到刘根来嘴边,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气息扑面而来。刘根来感觉肚子饿的更难受了,近乎本能的,一把抢过药碗,一口气喝的精光。 苦? 不存在的。 饿极了的人能下肚的都是好东西。 香灰? 只要能填饱肚子,别说拉蚊香,就是拉香炉也是照吃不误。 一碗热热乎乎的药汤下肚,刘根来能清晰感应到暖流流过的位置,热力四散之时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浇透一遍,说不出的舒坦。 “好根来,你等着,二姐给你盛饭。” 见刘根来一口气喝光了汤药,二姐刘敏欢喜的接过药碗,扭身下炕,脚步比往日也轻快了几分。 “药喝了?” 灶膛间传来养母李兰香略显疲惫的声音。 “喝了喝了,还是自己喝的,他都有劲儿自己拿药碗了!我得赶紧把碗刷了,给他盛一大碗饭,他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了,肯定饿坏了。”二姐的声音透着欢喜。 “刷什么刷?碗底还有药渣,直接盛饭吧!你奶奶好不容易求来的方子,可不能糟践了。” 养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事事都精打细算,家里没有饿死人,养母的功劳至少一大半。 “哎呀,烫死我了。” 忽的,灶膛间传来二姐的惊叫,紧接着又是养母的唠叨。 “赶紧捏住耳唇儿。你个死妮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给你大弟喂饭仔细着点,他身体刚见好,还虚着呢,你要敢把他给烫着,看我不掐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饭放外面窗台凉着,端着不烫手再喂他吃。” 二姐前半句还是从门口传来,后面半句已经是从窗口飘进来的,显然是端着饭碗到院儿里。 刘根来心头一暖,前世的他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家的感觉,刚穿越来不一会儿就被浓浓的亲情包围。 这种感觉真好。 他忽然没那么想回去了。 攒了点劲儿,他想要下炕走走,看一看这一世的家。刚一翻身,胸口就有什么东西滑了下来,他抬起虚弱的胳膊,把手伸进被子里,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个婴儿手掌大小的金锁,沉甸甸的,足有二三两重,表面有些发暗,明显是老物件。 长命锁,还是纯金的。 刘根来翻来覆去的看着,忽的,眼前一阵恍惚,紧接着,脑海中毫无征兆的跳出了一个空间。 第2章 这一世的家 那是个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的长方形土地,四周被七八米的高墙围了一圈,高墙四角各有一盏大灯,将整个空间照的亮如白昼。上方则是无尽的黑暗,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渊。 刘根来迅速用意念将整个空间扫了一圈,很快就有了新发现。 在一侧围墙下有一个半人多高,形似大货车档位的摇杆。 再仔细一看,哪里是形似,分明就是一个放大了几十倍的车档摇杆,摇杆下方的档位上,从一档到倒档一应俱全。 这些档位都代表着什么? 带着疑问,刘根来用意念控制着摇杆,先挂到了一档上。 顿时,右边地面上射出了一排长方形的红灯,圈住了空间大约六分之一的土地。 刘根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接连控制着摇杆挂上了其他档位。 除了不同的档位对应的不同长方形区域,整个空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这些档位究竟干嘛用? 刘根来摸不清头绪,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看明白了——这个长方形空间分明就是一个放大了几百倍的渣土车车斗。 是空间就应该能收纳物品吧? 刘根来心念一动,盖在身上的被子骤然出现在空间之中。 果然能收纳。 刘根来又来回试验了一次,最终发现只有那些与他身体连接起来的东西,才能被收进空间,隔空取物暂时还做不到。 这空间功能够鸡肋的。 刘根来有些失望,很快又想开了。 有空间总比没有好,用对了地方,未必不能在这个饥荒年代活的精彩。 “根来,吃饭了。” 二姐刘敏的声音再次传来,刘根来立刻将意识退出了空间,顺手将长命锁放回胸前。 “你试试烫不烫?” 刘敏小心翼翼的捧着刚刚那个幽黑的陶碗,慢慢放在炕沿边,碗里盛满了黑黝黝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你自己吃,还是二姐喂?” 嘴上这么问着,刘敏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我自己吃。” 刘根来读懂了二姐的眼神,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了起来。 “慢点,慢点。” 刘敏急忙拢了拢被子,盖住了他的腿,又扶着他的肩膀,将他的后背慢慢靠在墙上。 这具身体病了将近四个月,虚弱的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但为了不让心疼他的二姐失望,刘根来还是强撑着身子不歪倒,还冲二姐露出了一抹笑容。 “拿着,慢慢吃。” 刘敏递来一个木头做出来的勺子,又把陶碗凑到他嘴边,满是鼓励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刘根来看了看那明显是手工制作的简陋木勺,没有用它盛饭,把脑袋往前探了探,嘴唇凑到碗边,攒足力气,吸溜了一大口,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哎呀,你慢点,烫不烫?” 刘敏急忙把碗挪开,关切的问着。 “温度正好。”刘根来又冲二姐笑了笑,目光落在二姐单薄的衣服上,蓦的一阵心疼。 烫? 已经有点凉了。 刘敏之所以感觉不出来,是因为她穿的太少,浑身冰凉,尤其是一双手,好几根手指都冻的又红又肿,稍稍温热一点都会觉得烫。 “不烫就好,快吃吧,多吃点。” 刘敏脸上露出了笑容,又把陶碗送到刘根来唇边。 刘根来又喝了一大口,肚子里有了食儿,身子也不像刚才那么虚弱了。 “这是什么?” 喝了两口,他愣是没尝出来到底吃的什么东西,就是感觉又涩又苦,还滑滑嫩嫩。 “地瓜干熬的地瓜叶,好吃吧!多吃点,不够,二姐再给你盛。”刘敏又把陶碗凑了上来。 好吃? 这玩意都是喂猪的好不好?到二姐嘴里怎么都成好吃的东西了?家里究竟有多困难? 刘根来没再多说什么,让二姐喂着,一口一口的喝光了碗里的饭。 二姐还要再给他盛一碗,被他拒绝了。 在二姐离开之后,有了点力气的刘根来本想再研究一下空间,在略作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一世的家。 刘根来拿过放在炕头热着的裤子,往腿上套着。 这年头的裤子都没有腰带,裤腰特别宽松,提上去,两边一搭,来回扭扭,用根布条一系就算齐活,所以,这种裤子被称为扭裆裤。 扭裆裤的裤脚特别窄,脚伸直了刚刚能钻过去,省布料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防风。 什么棉裤毛裤线裤秋衣,这年头统统没有,裤子里面就是光腿,大冬天的,裤脚不紧一点,冷风能顺着裤腿直接窜到裤裆。 妥妥风吹那啥毛不动。 穿好裤子,又穿上薄薄的棉衣,刘根来挪到炕沿,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炕前的鞋子。 鞋子是用废旧轮胎做的,鞋帮用的内胎,鞋底用的外胎,连接的地方先用洛铁粘上,再用线缝上一圈。 这种鞋特别耐操,一年四季都能穿,什么雨天雪天,旱地泥地都不在话下,正因如此,老百姓给它取了个特别响亮的名字——旱涝英雄鞋。 耐操是耐操,但这鞋还有一个无法客服的毛病——臭脚。 尤其是干活出汗的时候,脚在不透气的胶皮里沤一天,拿出来的时候,泡白的脚丫子都能冒烟,要是一屋子的人都穿这种鞋,那味道都能赶上毒气弹了。 刘根来的鞋却没那么臭,不是他的脚有啥特异功能,而是他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这鞋基本没怎么穿。 从褥子下面掏出用破布拼成的袜子,套在脚上,刘根来穿上鞋子,试着走了两步。 鞋里面塞了一圈草,没有想象中的冰凉,却也不怎么舒服。 刘根来左右看了看,家里一共四间房,三间住人,一间灶膛间。 最里面的房间本来是大姐二姐一起住的,大姐出嫁以后,那时才三岁的小妹又住了进去; 紧挨着二姐小妹房间的是他们兄弟三人睡觉的地方,小小的一铺炕,刚好能挤下三个人,再多一个就要头脚颠倒着睡了。 再往外就是养父养母睡觉的房间,比他们姐弟的房间稍微大了一点,却不怎么宽敞,家里的杂物基本都放在这间房了。 最外面是灶膛间,灶膛的烟道接连穿过三个房间三铺炕,最后才连着烟囱,烧火做饭的那点热量一点都舍不得浪费。 躺久了刚下地还有点头重脚轻,刘根来缓了一会儿才适应,扶了一把门框,穿过养父养母的房间,来到了灶膛间。 “你这孩子怎么自己下地了?上茅房啊?怎么不喊你二姐扶着你?别再摔着。敏子,敏子,快来扶着你大弟。” 一见刘根来,养母李兰香就是一阵大呼小叫,想要扶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咕咚咕咚冒泡的锅,急忙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拿起灶台上的木棍,在锅里快速搅动着。 锅里炖着一家人的饭,可不能冒出来,这年景,一点点粮食也不能浪费。 “来了来了,大弟,你上茅房怎么不喊我?” 二姐甩着手上的水快步进屋,急忙扶住了刘根来。 刚伺候完刘根来吃药吃饭,二姐又去洗衣服了,本就冻伤的手越发冰凉。 刘根来没有动,目光落在锅和食物上,微微有些发怔。 第3章 俩耗子 灶膛上的锅不是他想象中的铁锅,而是一个黑乎乎的大陶罐,陶罐里咕咚咕咚冒着气的食物跟他吃的那一碗也不完全一样。 为啥不用铁锅? 略一思索,刘根来就明白了。 不是不用,而是没有。 大炼钢铁把农村几乎所有的铁器都拿去熔了,什么门环、把手、锁头……带铁的一件不留,包括每家每户的铁锅和菜刀。 随后又是大食堂,农户不需要买锅买刀,大食堂倒了,紧随而至的又是自然灾害,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饱,哪儿还有钱买铁锅? 陶罐里的食物不光比他吃的那碗更黑,还稀了不少,明显是在给他盛了一碗稠的之后,又加了一些地瓜叶子。 这就是一家六口人的饭? 喂猪猪都不一定吃。 这还是二姐嘴里好吃的……不好吃的又是什么? “没吃饱?姐再给你盛一碗?” 刘根来呆滞的目光让刘敏误会了。 养母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拿起一个碗,在碎布拼成的围裙上擦了擦,就要给他盛饭。 刘根来急忙阻拦。 “那啥……妈,别忙了,我饿了那么多天,不能一次吃太多,别把胃撑坏了。” 这可是一家六口人的口粮,他多吃一口,家人就要少吃一口。 挨饿的年景,哪怕少吃一口饭都有可能饿死人。 前生今世,刘根来第一次喊妈,没有想象中的别扭,稍一迟疑就喊出来了,顺利的甚至有点自然。 大儿子要是说不饿或者别的理由,李兰香肯定还会给他盛饭,可他说怕把胃撑坏了,她就停手了。 大儿子身体刚见好,可别真再撑坏了。 “二姐,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刘根来又冲二姐笑了笑。 “你自己真行?可别一会儿掉茅坑里了,又喊我捞你。” 大弟好久都没这么精神了,欢喜的刘敏竟开起了玩笑。 “你个死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揍你!” 李兰香拿起烧火棍,作势要打刘敏,脸上却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刘敏笑着逃到了院子,又扭回身看着刘根来,眼神中鼓励和期待就像看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刘根来没有让二姐扫兴,他享受着这份浓浓的亲情,真的像个孩子一样,迈过门槛,一步步走进院子。 “我都会走路了,二姐你不夸夸我?” 噗嗤! 刘敏被逗笑了。 “稳当点,别踩路滑的地儿,再摔着。” 见刘根来走的稳,刘敏叮嘱一句扭身又去洗衣服了,目光还时不时的瞥向刘根来,他要是打晃,她第一时间就会冲过去扶住。 初冬已经下了第一场雪,雪化了又冻上,院子里有不少地方都结着冰。 刘根来又不是小孩子,魂穿过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好几了,比原主大了十多岁,身子这么虚,怎么可能挑路滑的地儿走? 不过嘛,要是身子结实了,说不准哪儿滑溜往哪儿出溜。 男人至死是少年。 何况原主本来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 院子里空空荡荡,一根晾衣绳斜着从门边扯到墙头,纵跨了大半个院子,一家人的几件破烂衣服正万国旗似的随风晃动。 院子倒是不小,差不多有两分地,可除了左侧墙边的一堆柴草和右侧尽头的茅厕,其他地方全都空空荡荡。 家里都快饿死人了,咋不种点粮食蔬菜啥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前脚刚种上,后脚就会被当做尾巴铲了,搞不好队里还会扣你的口粮。 口粮没了,那可真就饿死人了。 “根来,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躺着,别再冻着。”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怎么让一家人吃饱肚子,养父刘栓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刘栓柱像个小老头似的背着手,一个空空的大麻袋在背后晃着,十岁的刘根喜和八岁的刘根旺一人拉着一根草绳,一块儿拖着一捆半人多高的柴火,才五岁的小妹刘彩霞在后面推着。 咋不坐上去让两个哥哥拉着? 怎么可能? 这年头,每一点力气都不能浪费,她要是敢坐上去,李兰香就会把她的屁股打开花。 “躺累了,出来透透气。” 刘根来嘴上回答着刘栓柱,目光落在后面的老头身上。 老头戴着一顶破毡帽,一身脏兮兮的破衣裳,却得胜将军似的昂首挺胸,腰间草绳里别着的两个死耗子随着他的脚步前后晃荡。 “哟,王爷爷,您这是进山打猎了?” 刘根来开着老头的玩笑。 老头姓王,是个老光棍,住他家隔壁。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又无牵无挂,生产队里就安排他喂牲口。 他平时吃睡都在生产队的那几间破房子,需要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回一趟家,把脏衣服丢给李兰香,再把洗好晾干的衣服带回去。 老头不会洗衣服? 当然会。 让李兰香洗衣服只是接济他们一家的由头——如果没有老王头的接济,他们家早就饿死人了。 “哟,拴住,你家大小子病了一场,脑子倒是变灵光了,还会跟我这个老头子耍贫嘴了。” 老王头笑着冲刘栓柱嚷嚷着,顺手抽出别在腰间的两个耗子,一块儿丢给了刘根来。 “小子,吃点肉补一补,等养好了身子,脑子灵光一点,别跟以前一样,跟个傻子似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丢完耗子,老王头调头就走。 李兰香急忙追了出来。 “王叔,快回来,吃碗饭再走……衣服还没拿呢!” 老王头冲身后摆了摆手,头也没回,大步流星的朝生产队走去。 “这要怎么感谢人家才好?”李兰香抹着眼泪。 老王头平时就没少接济他们,有了肉了,还专门跑来送一趟。 “等将来,我给他养老。”刘根来把两个耗子丢给了放好柴火的两个弟弟,毫不客气的吩咐着,“收拾了。” 两个弟弟欢天喜地的捡起来,蹲一边点了一堆火,一块收拾着耗子。 两只耗子一只冻的生硬,一只还软乎乎的,明显没死多久——老头应该是觉得一只太少,攒着两只一块送的。 这都是恩情。 “大哥大哥,两只耗子,你吃一只,爹妈姐姐妹妹吃一只,我跟小弟一人一根尾巴好不好?” 二弟刘根喜兴奋的小脸儿通红,明明馋的要死,却还想着家里人。 三弟刘根旺没说什么,两个眼睛四处寻摸着,忽的跑出去,捡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又飞快跑回来,对着耗子尾巴没头没脑的敲着。 第4章 抓鱼 “你干嘛?差点打着我的手。” 刘根喜气恼的推了弟弟一把。 “又没打到,你凶什么?”刘根旺爬起来,拍拍屁股,又挥起了棍子,“老鼠尾巴太细了,我想打肿了,多吃点肉。” 刘根喜两个眼睛顿时一亮,显然,弟弟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你个傻小子。”刘根来走过去,摸了摸小弟的脑袋,“打肿了里面也是血水,煮熟了,啥都没有了。” “肿了是血水啊……” 两个弟弟眼神里的光芒都黯淡下来。 对他这个大哥的话,他们从不怀疑,在他们心里,能给家里挣工分的大哥早就是大人了。 “你们想吃肉,以后,大哥给你们弄。” 有空间在手,对能弄来肉,刘根来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哥,我也要吃肉,吃大肉。” 听到能吃肉,正在帮二姐舀水的小妹刘彩霞兴奋的叫着,一瓢水差点倒到盆外。 五岁的小丫头刚一回家就知道帮二姐干活,根本不用大人吩咐。 这年头的女孩必须证明自己有用,否则,真到揭不开锅的时候,最容易被牺牲的就是家里的女孩。 “屁大点的孩子,就知道吃肉,你有那吃肉的命没有?” 刘栓柱把麻袋垫在门槛上坐下,一边笑骂着老闺女,一边掏出了烟袋锅,挖了一锅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拿了根烧着的柴火点着。 烟叶? 不可能的。 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把好好的地拿去种烟? 到集上去买? 那就更不可能了。 家里穷的恨不得一分钱都要掰成几半花,哪有钱买烟叶? 想抽烟,就只能胡乱弄点树叶子凑合了。 看着冒烟的烟袋锅,刘根来暗暗咂吧了几下嘴,他的烟瘾被勾上来了。 想开口跟养父要一口,再一想原身的年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等有钱了,直接买烟抽吧。 “当家的,队里怎么说?” 灶膛间的李兰香一边摆桌子盛饭,一边问着刘栓柱。 “还是那句话——没有。” 刘栓柱,敲了敲烟袋锅,烂树叶子做成的烟叶抽两口就没了,根本解不了渴,勉强过过瘾罢了。 他拿麻袋是去生产队借粮的,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再没吃的,一家人就要出去讨饭了。 可讨饭都是奢望,公社有人在路口把着,你前脚想出去讨饭,后脚就会绑回村。 “怎么会没有?秋收晒地瓜干的时候,我都记着数呢!肯定没分完,生产队的粮仓里少说也得有两三百斤。” “会计打开仓库让我看了,的确没有。”刘栓柱又点了烟袋锅。 “这帮天杀的,肯定是偷着分了,也不怕吃烂肠子。”李兰香愤愤的骂着,眼睛又红了。 借不到粮,一家人可怎么活?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鹊,肯定有办法的。”刘栓柱倒是挺乐观,“喜子,收拾好耗子,给你张奶奶送一只,她平时没少帮咱们,咱们有了肉,可不能忘了人家。” 一听说要把肉送人,刘根喜和刘根旺都是满心不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收拾耗子的速度慢了不少。 两个孩子都被教育的很好,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 李兰香则是暗暗叹了口气,悄悄的看了一眼刘根来,张了张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有气无力的说出了三个字。 “吃饭吧!” 就像按下了某个神奇的按键,刘根喜、刘根旺,还有最小的刘彩霞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争先恐后的跑向饭桌。 若要评选这个年代最有分量的三个字,“吃饭吧”绝对会毫无争议的拔得头筹。 不要说三个孩子,就连刘敏也立马站了起来,一边擦着通红的手,一边迫不及待的朝饭桌走着。 干了那么多活儿,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一家人唯一矜持的可能只有刘栓柱,直到老婆孩子围着饭桌坐好,他才慢悠悠的站起身。 但刘根来明显能感觉到他那一口烟抽的比前面更急。 “根来,快来吃饭,还站那儿干嘛?”刚刚坐下的刘栓柱又招呼着大儿子。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出去走走。” 刘根来还饿着呢,他这具身体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小小的一碗地瓜干混着地瓜叶的粥怎么可能吃饱? 可他不能再吃了,饭就那么多,他多吃一口,家人就要少吃一口。 “得想办法给家里弄点吃的了。” 刘根来一刻也不想拖延,出了院门儿就朝村口的小河走去。 大冬天的,在村里不可能搞到粮食,身子这么虚又走不远,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钓鱼。 鱼钩鱼饵鱼线? 有空间在,这些全都用不着。 村口的小河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水,现在是枯水季节,河水已经断流了,只留下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坑。 今年的冬天有点冷,刚到初冬,水塘上就结了一层薄冰,刘根来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挑了一个最大的水坑停了下来。 他先把手放在冰面上,想把整个水塘的水都收进空间,再把里面的鱼挑出来。 可他接连试了几次,手掌都冻得冰凉,水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了想,刘根来捡了个石块,往水塘里一丢,把冰面砸破一大片,看了一眼水深,他又进了河边的树林,费劲巴拉的折了一根五六米长的树枝,像个大扫帚似的,整个伸进了冰窟窿,放出意念,仔细感应着。 不一会儿,树枝就碰到了一条小鱼,刘根来急忙心头一动,那条小鱼就被收进了空间。 “有门儿!” 刘根来兴奋起来。 天冷的时候,鱼都藏到了深水区,这根五六米长的树枝差不多能伸到水坑中心,就算谁最深的地方不在水坑中心,绕着水坑走一圈,也能伸到任何地方。 只要被树枝碰到的鱼,就能被他收到空间。 这么想着,刘根来也这么做着,等他绕着水塘走了一圈,空间里已经有七八斤鱼了。 水坑小,鱼也不大,最大的也就半斤多,最小的还不到一两,几乎都是鲫鱼,大部分都是黑的,最有营养的黄金鲫鱼只有七八条。 转头看了一眼远远近近的几处水塘,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再弄更多鱼,实在是这具身体不允许。 弄这些鱼前前后后也就忙活了半个小时,他已经累的大气直喘浑身打晃,估计刚刚吃的那碗粥的能量全都消耗完了。 又看了一眼收货,刘根来心情又敞亮了。 七八斤小鱼应该勉强够一家人吃顿饱饭——自己一碗饭换全家一顿饱饭,这笔买卖太值了。 他把鱼都从空间放了出来,折了根树枝,从腮里挨个穿上,等穿好鱼,站起来的时候,他眼前直冒金星,差点没一头栽到,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拎着鱼,踩着夕阳的余辉朝家走去。 第5章 换粮食 刚进村,迎面就碰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狗屁帽子、粗布棉衣、扭裆裤子,标准的农村人打扮。 唯一不协调的是他脚下的棉鞋,不是耐操的旱涝英雄鞋,而是厚实暖和的东北巫路。 这种棉鞋不算太贵,可能也就一两块钱,却也不是普通农民能买得起的。 孙宝根,刘家所在的一队生产队长。 刘根来前身之所以病倒,一半是自己傻,一半是这家伙坑的。 明知道天要下雨,还安排他去送粪,说什么半大小子想拿整劳力的工分就得比别人多干,要不就老老实实拿一半工分。 远远的,孙宝根一见刘根来手里的鱼,两眼顿时一亮,立刻迈着大步迎了上来,两眼始终盯着那串鱼,看都不看刘根来。 “这么多鱼,哪儿弄的?” “村口河里抓的。” 刘根来随口应了一句,脚步没停,想要绕过孙宝根。 孙宝根一把抓住了刘根来肩膀,“你等等。” “你有事儿?”刘根来脚下发虚,差点被他带倒,顿时有些气恼。 “这些鱼真是你从村口河里抓的?”孙宝根终于把眼睛从鱼上移开,看向刘根来。 “这不废话吗?我不抓,鱼能自己蹦上岸?”刘根来没好气的把孙宝根的手扒拉开。 “是从村口河里抓的就好。” 孙宝根顺势背起了手,挺着胸口踱了几步。 “河是集体的,河里的鱼自然也是集体的,你抓了集体的鱼就得交公,把鱼给我拿过来吧,我替你上交。” 卧槽! 你一个小小生产队的队长,连村干部都算不上,竟然摆起了官威。 这大尾巴狼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的领导呢! 刘根来想损这家伙几句,又一想家里的处境,便将怒火压了下来。 “孙哥,你想要这些鱼?” “胡……胡说,我是要替你上交队里,怎么成我想要了?” 孙宝根没想到刘根来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想要就用粮食换,粮食现在比鱼贵,我也不多跟你要,这些鱼差不多有八斤,我只要你四斤棒子面,不多吧!” 所谓的棒子面就是玉米带着玉米芯一块磨成的面粉,纯玉米含量连一半都不到。 如果刘根来要的是四斤玉米面,那的确有点多,可要四斤棒子面,那就是公道价了。 至于为啥要用八斤鱼换四斤棒子面,原因很简单,八斤鱼一顿就吃没了,四斤棒子面再和点别的做成粥,能让一家人吃三四天。 “什么八斤四斤,这些鱼是集体的,要直接上交,你想用集体的鱼换粮食给自己,咋了,你想占集体的便宜?”回过神的孙宝根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你换不换吧?”刘根来不想跟他多废话,“你要是舍不得四斤棒子面,十斤地瓜干也可以。” 地瓜干比棒子面便宜多了,而且那玩意还不顶饿,吃得快拉的也快,刘根来其实是不想要的,可没办法,家里快没吃的了,能吃到嘴里的都是好东西。 孙宝根一怔,直眉瞪眼的看着刘根来,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这小子大病一场,怎么性子也变了? 要在以前,这么吓唬,他早就怂了,可现在,他镇定的哪儿像个才十五岁的半大孩子? “孙哥,你要答应就快点,你要不答应,我可走了。” 刘根来凑到孙宝根耳边,又加了一把火,“这会儿都在吃饭,街里还没人,你再磨叽一会儿,保不准就有吃完饭的人出来溜达,被别人看到了,这些鱼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岭前村二百来户,七八百人,想吃鱼,又肯拿粮食换的,肯定不止他孙宝根一个。 现在是五九年,三年自然灾害的头一年,还不到最难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吃不上饭。他们刘家之所以这么穷,主要是因为前身病了三个多月,耗光了家底儿。 “棒子面我也不多,最多给你二斤,再加三斤地瓜干。” 孙宝根收起了白嫖的心思,不再把刘根来当成可以随便糊弄的小孩。 “五斤地瓜干。” “你小子还会狮子大张口?最多四斤。” “可以,不过,我要把那几条黄金鲫鱼挑出来。”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孙宝根见黄金鲫鱼没几条,也就答应了,心里对刘根来又高看了几分。 病了一场,脑子变灵光了? 这事儿倒是稀罕。 …… “我的老天爷,你哪儿弄来的鱼?” 已经吃完饭,又在洗衣服的二姐见刘根来拎着七八条金黄金黄的鲫鱼回家,惊的一阵大呼小叫。 “哇!好多鱼,大哥你真厉害!” “鱼,鱼,我要吃鱼!” 正在劈柴的刘根喜和在一旁捡着蹦出来的柴棍的刘彩霞也被刘根来带回来的鱼惊到了,屁颠屁颠的围了上来。 “拿去收拾了,咱们做鱼汤吃。” 刘根来把鱼递给了刘根喜。 “我也来,我也来,大哥你好厉害,刚出去一会儿就抓了这么多鱼。” 刘根旺提着裤子从茅房里跑了出来,喊得声音比谁都大,也不知道他拉完擦屁股没有。 听到动静的刘栓柱和李兰香也来到了院子,见到刘根来拿回来的鱼,比几个儿女还吃惊。 “谁给你的?”刘栓柱显然不相信儿子出门这么一会儿就能抓到鱼,第一反应就是别人给的。 “赶紧给人送回去,咱们家欠的人情已经够多了,可不能再欠了。”李兰香更直接,甚至还难得的对刘根来板起了脸。 刘根喜刘根旺两兄弟也停下收拾鱼的动作,一会儿看看爹妈,一会儿看看大哥,一会儿又看看鱼,满眼都是纠结。 “鱼鱼,我要吃鱼。” 最小的妹妹刘彩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在嚷嚷着吃鱼。 “这鱼是我在村口河里抓的,不是别人给的,你们就放心吃吧。” 刘根来一边解释着,一边拉过一个木头做的板凳坐了下来,顺手把装着棒子面和地瓜干的破袋子放在脚边。 这一来一回的,可把他累的够呛,再不坐下,都快站不住了。 “你就吹吧!还你抓的,你咋不说鱼自己蹦到岸上让你捡的?”二姐压根儿不相信刘根来的话,自己这个弟弟有几斤几两,她这个姐姐还能不知道? 刘根来笑了笑,正想着编什么样的借口,李兰香忽然问道:“根来,你放旁边的是什么?” 第6章 准备进山 刚刚,一家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几条黄金鲫鱼吸引了,直到刘根来坐下,把手里提着的破袋子放在脚边,才留意到他还带着别的东西回来了。 “两斤棒子面,四斤地瓜干……旺子,给我倒杯热水。” 刘根来说的轻描淡写,一家人全都呆住了,就连跑了几步去给他倒水的刘根旺也停下来,回头看着那个破袋子。 那里面可是吃的! 两斤棒子面加四斤地瓜干足够家里吃上好几天。 “这……这么多粮食,你……你哪儿弄的?”刘栓柱惊的都磕巴了。 “用鱼换的。” 刘根来把跟孙宝根用鱼换粮食的事儿讲了出来。 刘栓柱呆呆的看着儿子,目光复杂。 自己跑了好几趟生产队,好话说尽,一点粮食没弄回来,儿子出去才一会儿,不仅拿回了几条鱼,还换回了这么多粮食。 儿子咋就忽然一下长大了,都比他这个当老子的强了……他这个当爹的是该高兴,还是羞愧? “你这孩子,谁让你下水的?” 李兰香几步跑过来,先是拍了刘根来一下胳膊,又蹲下来捏着刘根来的裤腿儿,摸着他的衣袖,发现衣服没湿,手脚也不冰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大儿子身子刚刚好一点,又在这么冷的天下水捉鱼,万一被冷水激着了,肯定还得病倒。 身子没全好又病倒,那可怎么得了? “妈,我没下水,刚好有个水抗快干了,我就扒了个口,把水放了,踩着石头抓的鱼,连鞋都没湿。” 刘根来编的这个借口并不完美,只要去河边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撒谎,可为了宽慰养母,他也只能这么说。 李兰香是放心了,刘根喜刘根旺两兄弟心思却活泛起来。 一看小哥俩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儿,刘根来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脸色立马一板。 “你俩想干什么?别说我没警告你们,要是敢去河边,我揍不死你们!” 小哥俩一听,立马萎了。 弟弟对哥哥的畏惧是从骨子里带的。 “看把你能的,我是不是也要揍你一顿?” 刘敏端着一碗热水递给了刘根来,眼神恶狠狠的,满是警告意味。 “嘿嘿……我可不经打,你要是把我揍趴下了,还得接着伺候。” 二姐对他不是血脉压制胜似血脉压制,刘根来打着哈哈,赔着笑脸接过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二姐倒的水真好喝!” 噗嗤! 刘敏又被逗笑了,就连李兰香也跟着笑了起来。 “鱼,鱼,我要吃鱼。” 看着妈妈和二姐在笑,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刘彩霞又大声嚷嚷。 晚饭只喝了一碗地瓜干混着地瓜叶做的稀粥,根本不顶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又饿了。 李兰香刚要板着脸呵斥小女儿,刘根来抢先开口,“妈,把鱼炖了吧,我也饿了。” 他是真饿了,现在还只是前胸贴后背,再过一会儿,怕是又跟先前似的搅动挤压摩擦般的难受了。 “那就给你炖两条……炖三条吧!你身子虚,吃点鱼汤补补。” 对刘根来这个大儿子,李兰香还是很大方的,要是换成别的孩子,想吃鱼?先吃巴掌吧! “还是都炖了吧,就这么几条小鱼,分开炖,还不够费柴火的,再说,喜子旺子跟彩霞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儿能总吃糠咽菜,多少也得加点营养。” 自己吃鱼,一家人干看着,这种事,刘根来可干不出来。 李兰香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去炖。” 刘敏就等着李兰香答应呢,李兰香刚一点头,她就迫不及待的朝那几条鱼跑去。 鱼已经被小哥俩收拾好了。 刮鱼鳞,开膛破肚,掏出内脏? 不存在的。 鱼鳞和内脏也是肉,都是好东西,小哥俩只是用手一挤,把鱼肠子里的东西挤出来就算完事儿。 不小心挤出来的鱼肠子也不会丢,用水涮涮,照样能吃。 陶罐里面加满水,把鱼往里一放,再加几粒盐,就算齐活。 什么葱姜蒜,油酱醋,花椒、大料、八角……家里哪有这些东西?就连盐也是黄澄澄的大粒盐,吃的时候敲几块下来,往锅里一放,什么咸啊淡的,有味儿就行,饿极了,还讲究那些? “这个给你。” 李兰香把装着棒子面和地瓜干的破袋子拎起来,顺手塞给刘根来一个纸包。 刘根来打开一看,是四块他不认识的点心,拇指大小,一层层的薄片,微微有点泛黄。 “这是旺子给你张奶奶送耗子的时候,你张奶奶给的。”李兰香叹了口气,“唉,人情越欠越大,以后可怎么还?” 刘根来没有应声,捻起一片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点心早就皮了,油也有点发焖,不知道放了多久,应该是张奶奶那个在公社派出所当所长的儿子孝敬的,自己舍不得吃,却舍得接济他们。 尝了一片,刘根来就把点心包了起来,没有还给李兰香,而是揣进了自己的裤兜。 他没打算把这四块点心分给弟弟妹妹,不是他馋嘴,而是有大用。 扭头看了一眼村后,刘根来目露坚定。 岭前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村后是重重叠叠的崇山峻岭。 想让一家人吃饱肚子,小打小闹肯定不够,必须要猎到大物,想猎到大物就得进深山,想进深山就必须有充足的体力。 原本他还纠结进不进山,因为这具身体不允许,搞不好,没进深山就累死在半道上,此刻,他下定了决心。 这四块带着甜味的点心就是他的体力来源。 如果放在前世,这四块点心就是他的网约车,是美好生活的启动资金。 “这一世应该没有渣土车吧!” 刘根来忽然笑了。 …… 鱼汤很腥,甚至有点难以下咽,刘根来还是把二姐盛给他的两条小鱼和一大碗鱼汤吃得精光。 不为别的,就为了鱼肉里的那点蛋白质。 蛋白质是力量的来源,没有这两条鱼的蛋白质补充,他或许连一座山也翻不过去。 喝完鱼汤,放了泡水,刘根来就上炕睡觉了。 为了进山打猎,不但不能浪费一点体力,还要尽可能的养精蓄锐。 …… 第二天,刚吃过棒子面和花生壳粉做的稀粥,刘根来就揣着那四块点心,带着一盒火柴出门了。 给父母和二姐的理由是出去转转,他可不敢说进山,否则,父母和二姐不但不会答应,甚至都不让他出门。 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父母和二姐没有注意到自己,刘根来调转方向,直奔村后大山。 第7章 带野鸡回家 村后的大山层层叠叠,最前面的是五座绵延了四五里的小山头,每座山都只有两三百米,村里人叫这五座山五道岭。 翻过了五道岭,才算进了深山。 五道岭里基本没有什么猎物,就算有,也早就被饥饿的村民们抓光了。 刘根来没有在五道岭浪费时间,顺着绵延的小道,一路走进深山。 很少有村民敢进深山,不光是体力不允许,还因为冷,更因为深山里有狼和熊瞎子。 饿得直打晃、冻得直哆嗦,万一遇到狼群或是熊瞎子,哪怕是十几二十个凑在一起,也只有沦为猎物的份儿。 就算是不用饿肚子的前些年,有狼群偷了村里的猪,村民们也只是把狼群赶进深山就算完事,不敢进入深山。 刘根来也冷,身上薄薄的一层棉衣根本挡不住山上的寒风,他只有加快脚步,顺着山根避风的地方前行,才不让自己被冻透。 早晨的那点稀粥提供不了多少能量,昨晚的两条小鱼也没让他增加多少力气,刘根来连吃了两块点心,才在体力耗尽之前,翻过了五道岭。 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坐下歇了一会儿,刘根来吃光了最后两块点心,恢复着体力。 十几分钟之后,刘根来开始行动。 他今天的目标是野鸡。 抓野猪? 别开玩笑了。 虚的跟弱鸡似的,遇到野猪也只能跑。 挖陷阱?他连铁锨都没有,用手抠啊? 退一步说,就算有枪,他也不会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野猪虽是他的终极目标,但路总要一步一步走。 抓野鸡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难度,在来的路上,他试验了几次空间,大树可以当做媒介,此刻,他的空间里放着好几窝小鸟。 能抓鸟就能抓野鸡,野鸡飞到树上,就相当于飞到了他的空间。 后山静谧幽深,时不时的就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走了没多远,刘根来就在雪地上发现了不少动物脚印。 有野猪的,有野鹿的,有野兔的……最多的是野鸡脚印。 不是野鸡就比别的动物多,而是别的动物都有自己的路径,不熟悉的路一般不走,尤其是野兔。 这玩意一根筋,用铁丝做个套,放在兔道上,这玩意就会一头扎进去,越挣扎越紧。 可惜,铁丝在这年头也是稀罕物,不说他家,整个岭前村怕是也找不出几根,想要抓野兔,只能等下次了。 野鸡到处乱飞,哪儿有食儿就落在哪里,看似没有规律,实际上很好找——盯着那些结果子的树和草就行了。 这一点,刘根来很有经验。 前世的他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伙食也就那样,想吃点肉,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十来岁开始,孤儿院周围的几座山都被他走遍了,野鸡野兔不知道抓了多少,妥妥的老猎手。 找了没多久,刘根来就找到了一棵野果树,光秃秃的树枝上,几棵山里红随风轻摆,树下有不少野鸡脚印。 刘根来来到树下,四处搜寻着,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找到了两只野鸡,应该是一公一母。 可惜,现在不是野鸡的繁殖季节,不然,还能收获一窝野鸡蛋。 刘根来看着野鸡,野鸡也歪着脑袋看着他,可能是觉得树上安全,野鸡没有飞走,就那么看着刘根来一步步走到树下,用手扶住了树干。 “你们是我的了。” 刘根来嘴角翘起,心念一动,两只野鸡就进入了他的空间。 在来的路上,刘根来做过实验,他可以用意念操控空间,在他的操控下,一只野鸡很快就被拔毛去脏,处理干净了。 刘根来捡来一些干柴,很快就生起了一堆火,把野鸡架在火上烤着,时不时的把大粒盐化成的盐水撒一点上去。 工夫不大,烤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真香啊!” 刘根来咽了口口水,强忍着把烤鸡取下来咬一大口的冲动,耐心的等待着。 大约半个小时,野鸡终于烤熟了,刘根来狠狠咬了一大口,一边哈着气,一边大口咀嚼着。 “真特么香!”刘根来感叹着。 只加了盐的野鸡肉,刘根来竟吃出了前世烧烤大餐的感觉。 不,比那感觉还爽。 前世的烧烤大餐吃不住现在的满足感。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整只野鸡就下了肚,终于没有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了。 其实,一只野鸡,刘根来只吃了个半饱,真要放开了吃,另外一只野鸡也能吃的精光。可他不敢再吃了,饿了那么久,一下吃太多肉,身体会适应不过来。 肚子里有食,身体也有了力气,刘根来把火堆踩灭,又四处寻找野鸡。 可能是资源丰富,再加上几乎没人来,这边的野鸡还真不少,到太阳偏西的时候,刘根来的空间里已经有二十多只了。 带着满满的收获,刘根来开始往回赶。 往回走的路上,刘根来是一路小跑,一是因为傍晚降温,天有点冷,二是因为他想锻炼锻炼身体。 前世的他一身腱子肉,这具身体却瘦的跟麻杆儿似的,万一遇到危险,他前世打架练出来的好身手也施展不出来。 锻炼身体也不能急于一时,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刘根来跑的并不快,刚好在出汗与不出汗之间,卡着身体的极限。 等他翻过五道岭,来到村后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他停下跑步,匀着呼吸,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村子。 此时正是做饭的时间,村子里炊烟四起,街里基本没什么人。 担心再遇到孙宝根那样的另类,直到家门口,刘根来才从空间里取出一公一母两只野鸡。 “你去哪儿了……我的老天,哪儿来的野鸡?” 刚走进家门,迎面正好碰上出来找他的刘敏,见到他拎的两只野鸡,刘敏先是一声惊叫,紧接着又捂住了嘴巴,作贼似的四处看着。 发现没人留意到他们,刘敏一把拉住刘根来胳膊就往家里拖。 二姐咋那么搞笑。 刘根来暗笑着,跟上了刘敏的脚步。 “爹,妈,你们快看,大弟带什么回来了?” 刚走进屋门,刘敏就献宝似的,冲正在煮饭的李兰香和在一旁抽着烟袋的刘栓柱嚷嚷着。 不用她说,刘栓柱和李兰香早就看见了,之所以没有反应,是因为他们都在发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第8章 进城买野鸡 “当家的,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大小子手里提着的是两只野鸡?” 李兰香碰了碰李栓柱,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只野鸡,两眼发直,意识游离,连陶罐咕咕外冒水都顾不上了。 刘根来急忙丢下野鸡,拿起锅台上的木棍,迅速在陶罐里搅动着,这才让溢出来的泡沫消散下去。 “是野鸡,真是野鸡,妈,你摸摸看。” 刘敏拎起一只早就冻硬的野鸡,递到李兰香面前,满脸都是笑,“大弟真带了两只野鸡回来。” “真是野鸡……真肥啊!” 李兰香双手抓着野鸡,来回翻看着,原本呆滞的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笑容。 刘栓柱也回过神了,他没看野鸡,带着严肃的表情盯着刘根来。 “这两只野鸡你从哪儿弄的?” “闲着没事儿,我去五道岭转了一圈,好巧不巧的,刚好碰到这两只野鸡被网缠住,我就捡回来了。” 刘根来可不敢说他进了深山,看刘栓柱这副表情,要是知道他进了深山,肯定会揍他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深山是那么好进的? 搞不好会丢命。 “是网网住的呀!”李兰香纠结了,“网是别人下的,网住的野鸡就是别人的,你捡回来,不太好吧?” 到手的野鸡要送回去,她哪儿舍得?可要是不送回去,被人知道了,李家人的名声可就坏了。 “妈,你就放心吧,那网不知道被下了多少年,早就成破烂了,肯定没主,这两只傻野鸡也是凑巧才被套住,让我捡了便宜。” 刘根来看出了李兰香的纠结,笑着宽慰。 “真的?”李兰香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妈,根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打小就不会撒谎。”刘敏插了句嘴,“再说了,村里藏不住事儿,要是有人下网网野鸡,早就传开了,咱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白天,全村的劳力都在农田里干活,嘴可都不闲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什么都扯,谁家有个什么事儿,尤其是与吃的有关的事儿,一转眼就会传的尽人皆知。 一家人干了一天活也没听到有人下网的消息,那就是没有。 “那真是张破网?”刘栓柱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破的不能再破了,都不成型了,绳子都酥了,一扯就断,说不定是解放前谁下的,下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逃荒走了。”刘根来煞有介事的编着瞎话。 打猎的事儿,迟早都要让家里人知道,但肯定不是现在,现在说了,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允许他再进深山。 “那就好,那就好。”刘栓柱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顺手拿起烟袋锅,点了一袋烟,感叹道:“你小子运气真好,别人上山鸡毛也捡不到一根,你随便溜达一圈,就能捡两只野鸡回来。” 运气好个亼皃。 我要是没有空间,也是弱鸡一个,还鸡毛,鸡屎也捡不到。 刘根来暗笑着。 “山上多危险,以后可不能再去了,万一遇到下山找食儿的狼可怎么办?” 李兰香这才想起大儿子的安全。 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刘根来好端端的在自己面前,她的注意力就完全在那两只野鸡上了。 “山上多冷,你没冻着吧?” 刘敏更关心刘根来的身体,摸了一把他的手,发现比自己的手还热,这才放下心来。 “孩他妈,把饭盛出来,再烧锅水,我把鸡毛褪了,那只母的剁两半,给他爷爷奶奶和隔壁张婶儿一家送一半。那只公的炖汤,给王叔送一碗。” 刘栓柱磕着烟袋锅吩咐着。 家里有了肉,他首先想到的是还人情。 人家有了好东西都会接济他们,他们要是闷头吃肉,让人家知道了,会寒心的。 哪怕家里再困难,他也做不出那种吃独食的事儿。 “嗯,嗯。” 李兰香点头答应着,没有丝毫不舍。 好是相互的,越是困难的时候,越不能忘了人家的恩情。 刘敏帮着李兰香把饭盛出来,又烧上了水。水开之后,刘拴住正烫着鸡毛,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三兄妹回来了。 还跟先前一样,两个拉着,一个推着,带回来一大捆柴。 见刘栓柱正在收拾的野鸡,三人又是一阵大呼小叫。什么大哥真厉害,大哥好厉害,肉,我要吃肉的,一个比一个兴奋。 刘根来挨着李兰香坐着,看着兴高采烈的一家人,心里暖洋洋的。 家的感觉真好。 …… 炖野鸡的时候,老王头昨天送来的那只耗子也加了进去。只有盐调味的一锅汤带着一股难言的腥味,刘根来实在吃不下去,硬逼着自己,才勉强吃下一碗。 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每一口鸡汤喝下去都要细细品味,好像吃的是什么珍馐佳肴。 尤其是根喜和根旺,鸡骨头嚼的咔咔响,就连碗边不小心流出来的鸡汤也舔的干干净净。 彩霞还小,啃不动骨头,刘栓柱就把自己碗里的鸡块儿给她,等她啃完了肉,又把她剩下的骨头放进嘴里,跟两个小儿子一样嚼的咔咔响。 一只鸡加上一个耗子炖成的汤根本填不满七个人的胃口,一家人却吃的相当满足,因为他们已经半年没吃上肉了。 上次吃肉还是根喜和根旺抓回来的几只青蛙,为此,两个小子还挨了一顿饱揍。 海边那是能随便去的吗? 掉水里怎么办? …… 第二天一早,吃过棒子面和着地瓜叶熬成的粥,刘根来又出门了。 这次,他没再进山,一路腿着来到了四九城。 他要进城卖野鸡。 岭前村离四九城有三十多里,等他走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五九年的四九城还远远谈不上繁华,甚至还有些破败,但人们的精神面貌却是岭前村的村民不能比的。 一个昂扬向上,一个灰头土脸。 这是刘根来最直接的感受。 一路打听着,刘根来找到了一家供销社。 现在是计划经济,东西不能随便买卖,想要卖掉野鸡,除了计划外物品收购点,就只有供销社这样有采购权的国营单位最可靠了。 在供销社附近找了个僻静胡同,确认前后没人,刘根来心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大麻袋。 麻袋里装着整整二十只野鸡,加起来足有四五十斤,刘根来费了好大劲才扛上肩头,推开供销社大门,走了进去。 第9章 供销社 一进门,刘根来就笑了。 柜台后面墙上,贴着一排醒目的大字——不准无故殴打顾客。 果然跟前世小说里写的一样,这年代的特色还真是鲜明。 这家供销社不大,只有三四十平米,柜台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在织着毛衣。 见有顾客进门,妇女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继续织着毛衣,就跟没看见他一样。 “呼……” 刘根来放下麻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道:“阿姨,请问你这里收山货吗?” “这是供销社,只卖东西,想卖山货,找收购站去,这里不收。”妇女头也不抬。 不收? 你是不知道我卖的什么。 刘根来心里暗笑,嘴上用妇女足以听到的声音嘟囔着,“走错地方了,还得把这一麻袋野野鸡扛收购站……” 说着,刘根来作势就要拎起麻袋,还没等他用力,妇女忽然一声尖叫:“你麻袋里是野鸡?” “是啊,有二十只呢!”刘根来又假装要拎起麻袋。 “等等,我们收了!”妇女把毛线到一边,快步走出柜台,生怕刘根来跑了似的,一把抓住了麻袋。 “干嘛,你要抢啊?”刘根来差点憋不住笑。 妇女没理会刘根来,匆匆打开麻袋口,往里看着,见花花绿绿的都是野鸡,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这些野鸡,我们全要了。主任,主任,有人来卖野鸡,你快出来看看。” 后一句,妇女是冲柜台后面的办公室喊的,嗓门高的都快破音了。 “阿姨,你刚才不是说不收山货吗?”刘根来终于憋不住了,坏笑着问道。 “你个坏小子,逗你阿姨玩呢!” 妇女也回过味儿来了,也充刘根来笑道:“你扛着一个大麻袋,我还以为里面都是蘑菇野菜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我们可不收,野鸡不一样,那可是肉,我要敢把卖肉的赶走,我们主任还不得把我吃了?” 五九年的四九城,肉已经开始限购了,一家人一月就那么几两肉票,肉联厂还经常无肉可卖,许多人小半年都没闻到肉味了,见到肉就跟见到亲人似的,遇到了,谁都不会放过。 “怎么,我是狼啊,还吃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中年人从柜台后面的办公室里笑着走了出来,中山装、制服裤、大皮鞋,标准的干部打扮。 “主任,你快来看,这一麻袋里都是野鸡,还新鲜着呢!”妇女没心情跟主任斗嘴,心思全在野鸡上了。 “哦?这么多。” 中年人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三步两步来到麻袋旁,扯开麻袋口朝里看着。见到真有那么多野鸡,眼里的兴奋就藏不住了。 “小朱,你去对面国营饭店把小贾叫回来。” 中年人吩咐着妇女。 妇女答应一声,正要出门,又被中年人叫住了。 “把小贾叫回来就行了,不要多说,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傻。”妇女一阵风似的出了门。 供销社才三个人,国营饭店连厨子带服务员,再加上主任,一共四个人,要是被他们知道这儿有野鸡,二十只也不够分的。 “小伙子,我姓于,是供销社的主任,这些野鸡我全要了。对了,你怎么称呼?”于主任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 “于主任好,我姓刘,您喊我小刘就行。”刘根来微笑回应,“您还没说价格,就说全要,不怕我嫌价格低?” “放心,价格包你满意。”于主任琢磨了一下,“你想论只卖,还是论斤卖?” “论只卖怎么说,论斤卖怎么讲?”刘根来反问道。 “论斤卖,我给你两块钱一斤,要是论只卖,公鸡六块,母鸡四块。” 价格这么高? 刘根来有些吃惊。 肉店卖的猪肉还不到一块钱一斤,野鸡肉肯定没猪肉有油水,于主任说他包他满意,他本以为能给他一块钱一斤就不错了,没想到于主任张口就是两块。 至于论只卖,野鸡比家养的鸡小一些,公鸡大概三斤左右,母鸡一般不到二斤,但母鸡油多一点,价格相对也高,总体上,于主任给的价格大差不差。 见刘根来不说话,于主任还以为他嫌自己给的价格低了,便解释道:“小刘啊,你一次能拿来这么野鸡,肯定经常打猎,也经常卖野鸡,各个地方的价格,你应该都知道。 我给你开的价格不低了,收购站这两天的收购价才一块五,我们从那里拿,也就一块八,但收购站不一定有野鸡卖,就算有,也不会有这么多,所以,我给你的价格比收购站的售价高了两毛。至于那个地方……” 于主任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能价格比我给的高一点,可去那里卖东西是要担风险的,万一遇到碰上了,你不但一分钱也赚不到,还要交罚款。要是再背一点,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搞不好连命也要搭进去。” 于主任这些话有些推心置腹了,也就是刘根来年纪小,要是换个成年人,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刘根来暗笑,不过,人家把话说的这么透了,明显带着善意,他也不能不识好歹。 “于主任,您误会了,我不是嫌价格低,是觉得您给的价格高了……给这么高的价,您不会吃亏吧?” “高是高了点,谁让你拿来的野鸡多呢,你要是只拿来一两只,我肯定不会给你这个价。”于主任笑了笑,“我也是图个方便。” “那我就谢谢于主任了。”刘根来想了想,又说道:“还是论斤卖吧,这些野鸡有大有小,您给的价格本来就不低,要是论只卖,您别再吃亏了。” 刘根来这话一出口,于主任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 来供销社卖东西的他见多了,都是怕卖便宜了,自己吃亏,像刘根来这样倒讲价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你年纪不大,倒是挺局气,好,就听你的,论斤卖。” 这时候,妇女带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匆匆跑了回来,见到这么多野鸡,小伙两眼一阵放光,没用于主任吩咐,就把野鸡从麻袋里倒出来,挨个检查着。 “小伙子,喝杯水,看你这满头大汗的,累坏了吧!”妇女给刘根来倒了杯热水,笑得满脸热情。 “谢谢朱姐。” 一路锻炼着赶了三十多里路,刘根来又累又渴,也就没跟妇女客气。 “我都三十多了,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喊什么朱姐,叫朱姨。”妇女嘴上说着刘根来,心里却乐开了花。 无论什么时候,女人都喜欢自己在别人眼里显年轻。 “谢谢朱姨。”刘根来立刻改口,又冲于主任说道:“于主任,这些鸡我不想只卖钱,还想换些别的东西。” “你想换什么尽管说,只要我这里有的,随便你换。”于主任大气的一挥手。 于主任的话正是刘根来想要的,这也是他不去收购站,直奔供销社的原因。 第10章 男人之间的桥梁 “我想换的东西有点多,最好写下来,我怕漏了。”刘根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他这是要薅供销社的羊毛了,还是一次薅个够的那种。 来一趟四九城要三十多里,只能靠两条腿走,需要的东西最好一次性买齐,要是一趟一趟的跑,又累又耽误时间。 “去我办公室写吧!” 于主任在前面带着路,刘根来正要跟上,朱姨喊住了他。 “你不等我们称完再进去,不怕少了你的称?” “朱姨人这么好,怎么可能给我少称?”刘根来的彩虹屁张口就来。 朱姨被拍的一阵眉开眼笑,“小伙子真会说话,你叫什么,哪儿的人,多大了?” “去去去,小刘有正事要忙,闲天一会儿再聊。”于主任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揽着刘根来的肩膀朝柜台里走着。 “我叫刘根来,大岭公社岭前村的。” 刘根来回应了朱姨一声,跟着于主任进了办公室,接过于主任递来的纸笔,唰唰唰的写了起来。 于主任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 这时候,刘根来已经差不多把能想到的都写完了,指着那一项项跟于主任解释着。 “您也知道我是打猎的,铁锹和铁锨是用来挖陷阱抓野猪的——您帮了我这么多,等我抓到了野猪,一定给您送来。” “现在都吃不饱,打猎的人很多,近山的野猪几乎被打光了,想要打到野猪只有进深山。” “深山的路又远又不好走,一天很难打个来回。这么冷的天,睡在荒郊野岭是要冻死人的,所以,我还要建个木屋,锯子、斧头、钉子、铁丝、绳子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建木屋用的。” “进山好几天,光靠带干粮肯定不够,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和这些调味品东西都是做饭用的。” “深山里有很多荒地,放着也是浪费,我想开垦点儿,种点庄稼,玉米、小麦、稻谷、地瓜、花生、大豆,这些东西我一样只要一点,就是为了当种子。” “收了粮食就要用麻袋装,粮食磨成粉又要用面带装,破了还要缝缝补补,所以就要用到麻袋、面带和针线。” “我这么一解释,您就听明白了吧?”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于主任。 刘根来说了这么多,于主任最感兴趣的只有两个字——野猪,但出于善意,他还是劝慰道:“深山可不是那么好进的,现在的日子虽然难点,但想想办法总能过得去,你还年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拿命去冒险。” “没事儿,我又不是一个人进山,我们村有民兵连,每次进山都是民兵连长组织的,这些东西也是民兵连长让我买的。”刘根来早就想好了说辞。 “民兵连?你们村不小啊!” “打猎的人多,打的猎物肯定也多。” “那倒是。” 刘根来这话正是于主任爱听的,他点点头,又拿起刘根来列的清单看了一眼。“你这些东西,除了种子我这儿都有,就是调料没那么全。你想要种子,得去种子站,往右边走两站地就有个种子站,你一会儿去那儿问问吧。” “于主任,于大爷,一事不烦二主,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问问种子站有没有我想要的这些种子?” 刘根来从后腰,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一只最大最肥的野公鸡,放在于主任的办公桌上。 买种子得有村里开的介绍信,否则,一粒种子也买不到,他哪儿有什么介绍信,只好请于主任帮忙了。 他也不是难为于主任,像供销社、国营饭店、种子站这些国营单位的主任基本都是熟人,他要的种子又不多,他买不到,换做于主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你小子,”于主任笑了笑,“好吧,我让小贾替你跑一趟,你先在这儿坐着喝口茶,我出去给你准备你要的东西。” 他虽是主任,工资也不低,但也缺肉啊,让手下人跑趟腿儿就能换到一只这么大的野鸡,自然是乐意。 “那您忙。” 刘根来没跟于主任客气,赶了三十多里路,他的确累了,正好一边喝茶,一边歇一会儿。 时间不长,于主任拿着那张清单回来了,往办公桌后面一坐,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扒拉着算盘。 “铁锹一把两块二;铁锨一把一块八;食盐两斤两毛四;酱油五斤三毛;花生油十斤八块九……” 在仔仔细细算了三遍之后,于主任又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摞钱,边数边说,“你那二十只鸡一共四十六斤半,按两块一斤算,总共九十三块,你买这些东西总价是三十三块七,我还得找你四十九块三。” 买了那么多东西才花了三十来块钱,这年头的钱还真是值钱。 刘根来心里暗叹着,嘴上说道:“于主任,我买的这些东西好多都得用票据吧,票据钱您还没给我算呢!” “喊什么于主任,喊于大爷。”于主任把点好的钱往刘根来面前一放,“我买你的野鸡不是也没用票据吗?咱们两顶了。” 野猪这两个字还在于主任脑子里转悠呢,跟刘根来搞好关系,卖他一点人情,他们村的民兵连再打到猎物,他还能想不到他这个于大爷? 真让我喊于大爷? 刘根来忍不住看了一眼于主任的秃顶,这也没法烫头,也不知道这个于大爷抽不抽烟,喝不喝酒。 “那我就谢谢于大爷了,咱们两好并一好,以后,我再打到猎物一定还给您送来。” 刘根来拿起那摞钱,数也没数,直接揣进了口袋。 于主任见状对刘根来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掏出一根烟,点着了火,笑着冲刘根来说道:“你那些东西我都让你朱姨给你装好了,就在外面放着,我让小贾去种子站了,你先在这儿坐着喝口茶慢慢等着,他很快就能回来。” 闻着对面的烟味儿,刘根来的烟瘾被勾上来了,他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于大爷,我没有烟票,您能卖我两盒烟吗?” “你还抽烟?”于主任微微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一根烟,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接过来,熟练的叼在嘴里,又从兜里掏出火柴,划着火点着,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副享受的样子。 “你个小屁孩还是个老烟枪。”于主任笑骂着,“你想要什么烟?” 烟是男人之间的桥梁,两根烟一点,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中又拉近了不少。 第11章 五星好评 “有中华吗?” 于主任抽的是大前门,按说也不错,可刘根来抽不惯这种不带过滤嘴的烟,一抽一口渣。 “买那么贵的烟干啥,你有钱烧的?”于主任真把自己当长辈了,摆起了说教败家子晚辈的架势。 “我烟瘾不大,就是抽着玩,花不了几个钱,再说,出去办事,把中华烟一散,不也更好说话吗?” 刘根来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人家对他好,他自然领情。 于主任被刘根来的理由说服了,打开抽屉,取出两张甲级烟票递给刘根来,“正好我这里有两张甲级烟票,我也用不着,给你吧。” “行,下次我有好东西了,一定先给您送来。” 二十只野鸡都卖了,三毛五毛钱的事儿,刘根来也没跟于主任客气。 “好小子,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就等着你给我这个大爷送好东西了。”于主任生怕刘根来这句话掉地下,急忙一脸笑容的接住了。 “嘿嘿……” 刘根来挠挠脑袋笑了笑,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 早晨就喝了点粥,一上午跑了这么远的路,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怎么,饿了,早晨没吃饭?”于主任也听到了刘根来的肚子叫。 于主任不问,刘根来还不好意思开口,于主任一问,他便顺势说道:“吃也没吃饱,早就点饿了。那个……我想去对面国营饭店吃点饭,可我没粮票,于大爷,您这儿有吗?我用钱换,不用多,够我吃一顿就行。” “你于大爷我别的不多,就票据多。”于主任打开抽屉,取出一斤粮票递给刘根来,“拿去吃吧!换什么换,你都喊我大爷了,大爷还能白要你的野鸡?” “那我就真不跟您客气了,您忙,我吃完饭就回来。”刘根来接过粮票,出了于主任办公室。 于主任这种级别的人,肯定不缺票据,但给谁不给谁,就是人情了,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小刘出来了,这就要走?朱姨送送你。” 刘根来刚走出主任办公室,正在打毛衣的朱姨就冲她笑着,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朱姨,我先不走,去对面饭店吃顿饭就回来,您能帮我拿两盒中华烟吗?”刘根来把于主任刚给他的两张高级烟票和两块钱放在柜台上。 “你个小孩怎么抽这么贵的烟?”朱姨带上了一点责备的口气。 人家是好意,刘根来自然不能不领情,便把对于主任的那番说辞又拿了出来。 朱姨一听,就从自己衣兜里拿出了两张乙级烟票,直接放进了柜台收票收钱的抽屉,又从柜台里拿出了两包中华和两包大前门,放到刘根来面前。 “中华你留着送人,自己抽大前门就可以了。” 见刘根来想要推辞,朱姨扳起了脸。 “我家那口子不抽烟,这两张乙级烟票本来也是要送人的,你不用跟朱姨客气,以后再打到好东西,多想着你朱姨点就行了。” 朱姨都这么说了,刘根来只好收下。 中华烟八毛二一盒,大前门三毛八,刘根来又拿出了四毛钱 “你去吃饭吧,东西朱姨给你看着,保证丢不了。” 朱姨又露出了笑脸,转身坐下,打起了毛衣。 他买的那些东西都在供销社门口放着,分了两个麻袋装,麻袋上面放着铁锨和铁锹。 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其实,装那些东西一个麻袋就够了,分成两个麻袋应该是朱姨知道他路远,就想让他用铁锨一头一个挑着省劲儿。 谁说供销社的售货员服务态度不好? 就朱姨这服务,妥妥的五星好评。 …… 国营饭店在供销社斜对面,也就百十来米,刘根来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正要开门,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供销社的小贾走了出来。 “小刘?你来吃饭?” 见到刘根来,小贾有点吃惊。 “是啊。”刘根来点点头。 正想着于主任不是让他去买种子吗,他怎么跑国营饭店来了,小贾又回头冲国营饭店里喊了一声,“小丽,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小猎人来你们这儿吃饭了,你好好招待一下。” 小丽? 刘根来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无绳电话的洗脑广告。 可惜,单独的一个小丽,少了前面的“喂”和后面的“呀”就没了灵魂。 “想吃什么就跟小丽说,我去给你买种子。”小贾又自来熟的拍拍刘根来肩膀,这才跨上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一阵风似的骑走了。 刘根来刚走进饭店大门,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就迎了上来。 女孩身材不错,模样也算水灵——怪不得小贾总往这儿跑。 “你就是给供销社送了二十只野鸡的小猎人?”女孩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二十只野鸡”几个字还是把正在吃饭的两桌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要是没有第二个人送,那就是我。”刘根来笑道。 “那你可真厉害,才这么点年纪就能抓那么多野鸡。”女孩一边夸着刘根来,一边把他引到一个空桌旁。 “没啥,运气好点而已。”刘根来客气着坐了下来。 “你想吃点什么?”女孩问着刘根来,没等他回答,又继续说道:“算了,你也不用点了,今儿就俩菜,一个白菜,一个土豆,你在这儿等着,我让厨师用点心给你做。”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女孩转身就走,看方向,应该是去后厨了。 这女孩的性子也有点风风火火,跟那个小贾倒是挺配。 没过一会儿,女孩又出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左右岁的胖子。 不就炒个菜吗,厨师咋也跟出来了? 刘根来正琢磨着,女孩指了指他,又凑到胖子耳边说了句什么。 见刘根来看向自己,胖子冲他点头笑了笑,却没走过来,出门直奔供销社。 这是要去买调料? 不应该啊,哪有厨师炒菜现买调料的? 刘根来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想看看那个厨师什么时候回来,小丽端着两盘菜走了过来。 “你的菜炒好了,这盘酸辣土豆丝我特意让厨师放的山西老陈醋,炒白菜也在出锅的时候,撒了一把葱花,你尝尝好不好吃,哦,对了,你要几个馒头,两个够不够?” 刚才那人不是厨师。 刘根来有点错愕。 第12章 给二姐找工作 “一个馒头要几两粮票?” 刘根来看了一眼饭盆里的杂合面馒头,个头还真不小,都快有他两个拳头大了。 要在前世,他一顿一个也吃不完,现在么,估计轻轻松松就能吃下两个。 “二两。” “那给我来五个吧。” 既然来了,那就把一斤粮票都用了,吃剩下的,还可以带回家。 “你等着,我给你拿。”小丽没有多问,拿了五个大馒头就回来了。 真香啊! 刘根来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不由感叹着。 他从未想过面粉和玉米面混合的香气竟会这么诱人。 就着爽口的酸辣土豆丝和清新的炒白菜,不知不觉的,一个大馒头就下了肚。 刘根来拿起第二个馒头的时候,国营饭店的门被推开,刚才那个胖子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 “何主任,袋子里是不是野鸡?给我们这桌上一只呗!”一个正在吃饭的顾客冲中年人嚷嚷着。 “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胖子没好气的冲那人摆了摆手,一阵风似的进了后厨。 闹了半天人家是国营饭店主任,自己还把人家当厨子了……好在没问出口,要不就闹笑话了。 刘根来笑了笑,继续吃着饭。 没过一会儿,何主任拎着一个茶壶,托着两个茶杯出来了,径直来到刘根来饭桌前。 “小伙子,我能坐下吗?” “您太客气了,”刘根来站了起来,“您是主任,整个饭店都是您说了算,还不是您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礼下于人必有所有,看来,这个何主任也惦记着他的猎物。 “哈哈哈……” 何主任大笑着坐了下来,又冲刘根来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你这个小伙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挺有意思的,我是主任不假,但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哪儿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根来打了个哈哈,转口问道:“何主任,您拿回来的是野鸡?” “别提这事儿,一提这事儿我就上火。” 别人问,何主任可能不会说,野鸡是刘根来带来的,他问,何主任就打开了话匣子。 “于主任那个老抠,我好说歹说,还搭上了一瓶酒,才答应匀我四只野鸡,我跟他十多年的交情都抵不上几只野鸡,你说气不气人?” “他可能是很久没见肉了吧。” 于主任对他不错,他可不能背后说人家坏话。 “屁!”何主任哼了一声,“他留下的野鸡再多,自己顶多也就拿回家一两只,其余的都拿去打人情,就他有人情,我没有?” 嗯? 何主任的话让刘根来心念一动。 “小刘,下次再打到猎物能不能先给我送来,你放心,我不让你白送,只要你来,我就让厨师给你炒两个菜,馒头随便你吃,你有什么好肉怕自己做不好,也可以拿到我这儿来,我让厨师好好给你做,保证你吃了第一回还想来第二回。” 现在都吃不饱,何主任就从吃的方面下手,诱惑刘根来。 看刘根来这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他就不信他不馋嘴。 只可惜,何主任这番话都是在对牛弹琴,刘根来正在琢磨事儿,心思根本没在他这儿。 见刘根来沉默不语,何主任还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也不不催,慢悠悠的喝着茶。 刘根来吃完了饭,又一口喝光了何主任给他倒的茶,笑着站起身,“何主任,我有件事想跟您谈谈,方便去您办公室坐坐吗?” “方便,怎么不方便?走走走,跟我来。” 何主任还以为刘根来要跟他谈卖他猎物的事儿,笑吟吟的拎起茶壶,托着茶杯,带着刘根来去了他的办公室。 等两人坐好,刘根来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了何主任。 何主任微微一诧异,便笑着接了过来,“你小子可以,抽这么好的烟。” “抽着玩。”刘根来熟练的划根火柴,给两人都点上了。 何主任没再说话,不紧不慢的又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 他等着刘根来先开口。 他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说的够明白了,再多说就有点掉价了。 他堂堂国营饭店主任,又比刘根来大了那么多,还能不如一个小孩沉得住气? 可等刘根来一开口,何主任却一下怔住了。 “何主任,你们国营饭店还缺人不?” 刘根来想到了二姐刘敏,那个叫小丽的女孩跟二姐年纪差不多,她能来国营饭店当服务员,二姐为什么不能来? “你想来我们国营饭店工作?”何主任回过神来,诧异道:“你才多大?有十六岁吗?” “不是我,是我二姐,她今年十九了。我才十五,不急着找工作,还想再玩儿两年。”刘根来笑道。 “哦,”何主任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我这儿是个新店,来这儿吃饭的人并不多,上头一共给了四个工作指标,一个服务员,一个厨师,一个学徒,再加上我,想要再加人,怕是没那么容易。” 也就是刘根来能打到猎物,还是个小孩儿,要是换个人,何主任肯定会直接拒绝,绝不会解释这么多。 想要国营饭店的工作指标? 做啥梦呢! 国营饭店要是那么好进,还能轮得到你? 早就打破头的抢了。 “要是我用野猪肉换呢?”刘根来直接炸出了王炸,“多少斤野猪肉能换个工作指标?” 野鸡都能用来打人情,何况是野猪? 野猪可是有肥膘的,在这个人人都缺油水的年代,几乎没人能抵挡住肥肉的诱惑。 “你还有野猪?”何主任瞪大了双眼。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盯了一窝野猪好久了,过两天就有野猪肉了。”刘根来继续加码。 “这样啊……”何主任手指敲着膝盖,琢磨了一会儿,“有野猪的话,找个工作应该问题不大,现在都缺肉,一两百斤野猪肉到哪儿应该都能换个工作岗位。 不过,我们这边恐怕不行,我刚才说了,我们这儿是新店,一时半会儿的,不好再加人。你要是想让你二姐去别的单位,我可以帮你联系联系。” 没办法让刘根来的二姐来饭店工作,还舍不得野猪肉,何主任就想这么了折中的办法。 第13章 种庄稼 “是不是来你们饭店吃饭的人多了,就能加个服务员?”刘根来跟何主任确认着。 “那是自然,要是吃饭的人多,只靠张丽一个服务员肯定忙不过来。”何主任无奈苦笑,“可现在大家都不富裕,这附近的人又少,哪儿有那么多人来饭店吃饭?” “吃饭的人是少,可吃肉呢?”刘根来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是……”何主任心头一动。 “一打到野猪,我就给你送过来,你就让大厨做肉,什么肉香做什么,现在连肉联厂都没肉,要是你这儿天天有肉卖,你说,来你这儿买肉的人多不多?” “要达到你说的这个效果,一个星期最少也要有两三百斤肉……你打得到那么多野猪?” 何主任又不傻,当然知道只要有肉,就会有顾客,可大话谁都会说,关键是能不能做得到。 “我们村的猎人又不止我一个,有一个民兵连呢!”刘根来又把对于主任的那番说辞拿了出来,“除了我,你见过一次能卖二十只野鸡的人吗?” “那倒是。”何主任点点头,“如果你小子没拿来那么多新鲜野鸡,就你小子这年纪,你说出来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好吧!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用时间太长,一个月就够了,只要你能在一个月之内送来一千斤野猪肉,你姐进咱们国营饭店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那我就提前谢谢何主任了。”刘根来站起身,冲何主任伸出了右手。 “呵呵……”何主任笑了笑,跟刘根来握了握手,“你个小屁孩还净整大人事儿。” 这年头的呵呵就是单纯的笑,绝对没有后世那些嘲讽的意味。 刘根来也不担心何主任说话不算数,他的肉又不是白送的,肯定得要钱,即便何主任安排不了二姐的工作,他也不会吃亏。 跟何主任道了个别,刘根来又来到了供销社。 小贾已经回来了,他要的那些种子一样不少都从种子站拿回来了,小麦、水稻、玉米、大豆和花生一样一斤,地瓜和土豆一样五斤,买种子的钱,于主任已经提前留下了。 刘根来刚把种子装进麻袋,小贾又献宝似的递给几个纸包,嘴里还介绍着。“我看种子站还有不少别的种子,就一样给你抓了一把,这是芝麻,这是辣椒,这是黄瓜,这是洋柿子。对了,还有棉花种子。 现在的棉花可不好买,这些种子种出来的棉花应该够你们一家人一人做一身棉衣了,看你这棉衣薄的,我都替你觉得冷。” “谢谢贾哥。”刘根来有点感动,装好这些种子,便掏出一盒大前门,塞到他手里。 “你这是干啥?顺手的事儿,我哪儿能要你的烟?”小贾连连摆手。 刘根来干脆直接把烟塞进他兜里,“你拿我当兄弟,我也不能小气。你要是抽不惯大前门,我就给你买包中华。” 刘根来都这么说了,小贾只好收下,“行,你个兄弟我认了,以后有事儿就来找贾哥,能帮上忙的,贾哥绝无二话。” “你这孩子,净糟踏东西,他哪儿配抽那么好的烟?九分钱的大生产就不错了。”朱姨在一旁笑着插了句嘴。 “朱姨,你这么说我,就不怕下次你儿子来了我揍他?”小贾回头威胁着朱姨。 “你要敢揍我儿子,我就把你干的那些糗事儿都告诉小丽,看你还怎么在人家面前嘚瑟。”朱姨半点都不怕。 “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您老人家想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我,我保证不回嘴。”小贾连忙举手投降。 两个人不斗嘴了,刘根来也没热闹可看,用铁锨挑起两个麻袋,又把铁锹拎在手里,跟他们道了别,在他们的目送中离开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氛围不错,而且明显缺个人,让二姐来上班的难度要比去国营饭店小得多。 但刘根来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供销社,原因只有一个——供销社不管饭。 在国营饭店就不一样了,一天起码吃两顿饭,就算是客人的剩菜剩饭也比家里的饭强太多。 二姐太瘦了,严重缺乏营养,脸色蜡黄也就算了,头发也跟枯草似的,哪儿像一个十九岁的女孩。 那个叫张丽的女孩年纪应该跟二姐差不多,看人家水灵的,那才是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 姐姐的底子好,等营养跟上,身子长开,脸色变好,头发变黑,一定比小丽漂亮,到那时,想做他二姐夫的人比小贾差了可不行。 他之所以这么急着给二姐找工作,就是因为二姐到了出嫁的年龄。 在前身的记忆里,已经有不少媒人上门提亲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他这个病重的弟弟,没心思考虑这些事,二姐的亲事说不定早就定下了。 定下了也是农村人,现在的农村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二姐对他那么好,他可不想让二姐嫁过去受苦。 不光是二姐,有空间在身,一家人都要过上好日子。 就从二姐开始吧! ……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拐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刘根来两手空空,东西全被他收进了空间。 出了四九城,刘根来便小跑起来,吃饱了肚子,身体也有劲了,跑步的速度快了一些,锻炼的效果自然更好。 跑回岭前村起码要两个小时,这么长时间不能浪费,刘根来便研究起了空间。 空间里的地都闲着,正好用来种下那些种子,可搞不懂不同档位都代表着什么,担心浪费,刘根来也就没敢多种,六个空间里每样种子都种下了三棵。 担心种子有坏掉的,每颗里面都放了三粒。 其他的都好说,就是土豆、地瓜和稻谷有点麻烦。 土豆要切开,把有芽的一面朝上种下,地瓜要等长出了芽再移栽,一个地瓜能长出好多芽,跟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掐,直接把地瓜埋土里就太浪费了。 稻谷更麻烦,那玩意要栽进水里,还要先育苗,空间没有这个条件,他就只能直接把稻谷种子埋地里了,能不能长成稻谷只能听天由命。 说来也神奇,空间里也没有水,可整片土地都是湿润的,就好像被浇透了一样,种下种子根本不用另外浇水。 至于肥料,他压根就没有——这么神奇的空间应该不会还需要施肥才能长出庄稼吧? 刘根来只能这么想着。 种好了种子,刘根来又研究着空间的其他地方。 咦,这是什么? 先前的几次,他的注意力都在档位和土地上了,没怎么太留意土地四周的高墙,这会儿仔细一找,又在档位旁边的那堵墙上看到了一个圆形的按钮。 按钮只有指头大小,跟墙的颜色差不多,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发现。 “这按钮又是啥功能?” 刘根来心念微动,按下了按钮。 第14章 导航地图 刷! 整面高墙光芒亮起,一面巨大的屏幕出现在刘根来眼前。 “这是……导航地图。” 开过网约车的刘根来对导航地图再熟悉不过,开车的时候那是天天看,一刻也离不开。 屏幕一角显示着地图比例,现在是一比一百,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小红点。 导航地图应该是能缩放的。 刘根来心念一动,地图比例就变成了一比一千,他刚刚去过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都被显示了出来,而且是立体的,跟卫星地图差不多。 “这挺好玩。” 刘根来心念又一动,把地图比例调成了一比一万,岭前村、五道岭,还有他抓过野鸡的深山都在地图上出现。 “有这个导航地图就方便多了,去哪儿都不怕迷路,进山打猎也能走的更远。” 刘根来暗想着。 不知道爹妈和二姐都在干什么。 心念一动,导航地图划到了岭前村,想着生产队那些田地的位置,刘根来又把地图放大到一比一百,很快就看到了星星点点的小蓝点。 继续放大地图,比例到一比十的时候,就不能再放大了,此时,地图上的蓝点都变成了人影。 尽管有些模糊,但刘根来还是很快认出了熟悉的一家人。 一家人都在跟着队里挖丰产沟,刘栓柱正在挥舞着镐头刨地,大冷天的只穿一件单衣,不用猜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满身大汗。 刘栓柱身后,李兰香正在用铁锹把刨松的土铲到一旁的小推车上,推小车的自然是二姐,她负责把多出来的土运到田边,再由赶牛车的人把土铲上牛车,拉去沤粪。过几个月,等粪沤肥了,又会被扬到田里。 这一套流程刘根来再熟悉不过了,他的前身也曾是其中的一环。 想到父母和二姐吃那么点儿饭干这么重的活儿,刘根来就是一阵心焦,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刘根来就回到了岭前村,他没有回家,而是拐去了五道岭。 这具身体太瘦弱了,暂时还扛不起这个家,他要加强锻炼,尽快让身体强壮起来。 跑步练的只是练耐力,对强健身体作用不明显,刘根来要的是全面提升。 身体是基础,只有身体强壮了,才能做更多事情。 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抓着树枝做引体向上……刘根来列了个表,能想到的锻炼方式都用上了。 他先测试了一下身体极限,记下每一项自己能做的数量,再根据身体极限做了个计划,每一项每天至少做五组。 随着身体素质提升,极限增加,再一点点加大,估计最多一个月,身体就能大变样。 一开始是最难的,等刘根来咬着牙做完今天的五组,太阳已经偏西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走去。 路上,正好赶上不少人收工回家,见到刘根来,纷纷问着他的病情。 刘根来也不用装,刚锻炼完身体,正虚弱着,跟病恹恹的几乎没什么两样,倒也省了他不少口舌。 回到家,父母和二姐还没回来,二弟和三弟倒是回来了——用破布拼成的书包就在炕上放着,两个人不在家,应该是去捡柴了。 至于还在上育红班的小妹,肯定是又给两个哥哥当跟屁虫了。 想了想,刘根来把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三个大馒头拿了出来,又从碗柜里拿了个笸箩。 笸箩是放主食的,馒头、饼子、地瓜啥的出锅的时候,都会装进笸箩,放上餐桌。 可这个笸箩上却落满了灰尘,一家人至少半年没吃上主食了,每顿饭都是各种各样的粥。 拿块抹布把笸箩擦干净,把三个大馒头放了进去,又把笸箩放进碗柜,就在一家人每天都用的那一摞陶碗旁边。 随后,刘根来又来到院儿里,找到一个棉槐条编的篮子,把昨天收的几只小鸟放了进去。 野鸡都卖了,能吃的肉就只有这些小鸟了,这些小鸟都没有他的拳头大,可再小也是肉,加在一起能顶上半只野鸡,多少也能给家人补点营养。 做好了这些,刘根来就上炕躺下了。 今天可把他累的够呛,他要躺下好好歇会儿。 就在他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刘栓柱、李兰香和刘敏回来了。 三人先在院子里洗手洗脸,拍掉身上的土,又各自忙活起来。 刘栓柱劈柴,李兰香做饭,刘敏则是用扁担挑着两个木桶去挑水了。 村里自然没有自来水,村口的小河水又太脏,吃河水病死了不少人。前些年,村里就集资在村内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打了四口水井,村民们做饭洗衣用的都是这四口井的井水。 一个木桶能装五十斤水,两个木桶足有一百斤,二姐每次挑水都健步如飞,真不知道她那瘦弱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刘根来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刘栓柱的声音,“孩他妈,你去看看大小子回来没有,早晨我看他出村了,病刚好一点就瞎溜达,真不让人省心。” “等我往锅里添点水,”李兰香回应着,忽然又是一声惊呼,“我的老天爷!当家的,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大惊小怪的,都是当姥姥的人了,什么东西还能把你吓着?” 刘栓柱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但劈柴的声音还是停了下来。 刚过了一小会儿,刘栓柱不亚于李兰香的惊呼声就传进了刘根来的耳朵。 “我滴乖乖,这么大的馒头,还是三个……我不是在做梦吧!” “做啥梦?馒头还软乎着呢!肯定是大小子带回来的,我去看看他在不在。”李兰香这会儿多少回过点神,快步来到刘根来房间。 刘根来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从炕上坐了起来,正好迎上了李兰香的目光。 “碗柜里的馒头是你拿回来的?”李兰香上来就问。 “嗯。”刘根来点点头。 “你从哪儿弄的?” “我去了趟京城,用抓的鸟在国营饭店换的。” 刘根来话音刚落,刘栓柱也进来了,皱着眉头问道,“你还去了趟京城?你用什么抓的鸟?” “我用干草搓绳子编了张网,用掰碎的地瓜干当诱饵扣的,现在的鸟都缺食儿,可好扣了,我扣了十十多只呢,一半换了五个馒头,一半在院里的筐里放着,你劈柴的时候没看见?” 不是他非要撒谎,实在是他穿越加有空间的事太玄幻,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知道,那就只继续好编故事了。 第15章 一个馒头 “你这孩子,病刚好就跑那么远的路,万一累倒在半道上可怎么办?”李兰香眼泪下来了。 “妈,我路上饿了,就吃了两个馒头,你不会怪我吧?” 不想让李兰香掉泪,刘根来急忙转移了话题。 “说啥话呢?馒头是你换的,你就是都吃了,也是应该的。” 刘根来的话适得其反,李兰香的眼泪又下来了,“还知道往家带吃的……你这孩子咋那么懂事儿?” “妈,你怎么又哭了?”刘根来给李兰香擦着眼泪,“我都多大的人了,给家里带点吃的还不应该?” “大啥,你才十五,还是个半大孩子。” 李兰香眼泪越流越多,刘根来只好向刘栓柱求助。 “爹,你快劝劝我妈,再哭下去,我二姐的水就白挑了。”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李兰香被逗笑了。 “根来,”刘栓柱一脸的严肃,“以后,你老老实实在家养病,不许到处乱跑,你要是真出事了,让我跟你妈怎么跟你亲爹亲妈交代?” 在刘根来面前,刘栓柱从来不提他的亲爹亲妈,这会儿之所以这么严肃的提出来,是因为他实在是怕了。 刘根来大病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万一再出了事,等他亲爹亲妈找过来的时候,他老刘家怎么跟人家交代? “爹,我今天去四九城特意找了个老中医看了,老中医说我的病已经好了,想要恢复的快,就得多活动多锻炼,可不能像以前一样总在炕上躺着,那样就废了。” 刘根来知道只靠自己肯定说服不了刘栓柱,就编造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老中医。 这年头的人对老中医的话还是很信任的。 果然,刘栓柱的话风立马变了。 “老中医真这么说的?” “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去一趟四九城同仁堂,当面问问那个老中医。”刘根来看着刘栓柱,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话是同仁堂的老中医说的呀,那就错不了。当家的,我听说同仁堂的老中医医术可厉害了,根来的病要是找同仁堂的老中医治,说不定早就好了。” 听大儿子说他的病已经好了,李兰香眼角上都是笑容。 “那就听老中医的吧!”刘栓柱又去劈柴了,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神色里都是愧疚。 他当然知道同仁堂的老中医医术好,可去同仁堂看病是要花大钱的,家里根本拿不出来。 就连给大儿子抓药的钱也是跟大队借的,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三十多块,不知道几年才还的上。 哎,都怪我没本事,让孩子受了那么多的罪。 …… 晚饭还是地瓜干和着几把乱七八糟的野菜做成的粥,味道怪怪的,刘根来喝了一口就有点喝不下了,家里其他人却吃的喷香。 想想也是,任谁早晨灌一肚子粥,干一整天重活,也会饿的前胸贴后背,别说还加了一把地瓜干,就是纯野菜做成的汤,也能吃的鸡毛不剩。 当李兰香把馒头拿出来的时候,刘敏、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有一个算一个,眼睛都直了,甚至都忘了把嘴里野菜糊糊咽下去。 精打细算惯了的李兰香没把三个馒头都拿出来,只拿出来一个,用柴刀小心翼翼的横竖切了四刀,分成了八片,给了刘根来两片,其他人一人一片。 切掉的馒头渣全都扫到手心,下到陶罐里,搅合均匀,半点也不敢浪费。 赶了那么远的路,又锻炼了那么长时间,中午吃的那顿饱饭早就消化光了,刘根来也饿,但他还是把那两片馒头给了刘栓柱和李兰香一人一片。 跟他们比,他吃的已经够多了,怎么可能再从他们嘴里夺食? “妈,我不是说了嘛,我在回来的路上吃了两个馒头,现在还不饿,我喝碗粥就行了,你跟爸干了一天重活儿,吃点干的垫垫肚,别饿坏了身子。” 怕刘栓柱和李兰香再把馒头片还给他,刘根来捏着鼻子一口喝光了碗里的粥,回自己房间了。 “这孩子……”李兰香眼圈又红了。 “吃吧,孩子懂事儿了,孝敬你的。”刘栓柱嘴上这么说着,却把刘根来给他的那片馒头递给了老闺女。 “就你会说。”李兰香抹了一把眼泪,把刘根来给她的那片馒头分成三份,二女儿、二儿子和三儿子一人一份。 “妈,我不要,我吃这片就够了。” “我也够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年纪虽小,但都很懂事,就连最小的刘彩霞也在看了一眼手里一大一小两个馒头片之后,稍一犹豫,就把大的递给了李兰香。 “你个小丫头片子,白疼你了,眼里只有你妈。”刘栓柱在一旁笑着。 刘敏没有说什么,还在低头喝着野菜糊糊,只是一直到吃完饭,她也没再咬过一口手里的馒头片。 一家人吃完了饭,又各自开始忙活了。 刘栓柱坐在门槛上抽烟袋锅,李兰香收拾着家,三个小的拾掇着刚捡回来的柴火,刘敏一个人悄悄来到三个弟弟的房间,摇醒了昏昏欲睡的刘根来。 “你没吃饱吧?快起来再吃点。” 刘敏把她省下的馒头片递到刘根来面前,一片小的是李兰香分给她的,一片大的,只咬了一口,是她自己的那片。 “哎呀,二姐,赶了一天的路,我都快累死了,你就让我好好睡会儿吧!”刘根来嘟囔着。 “睡什么睡?赶紧起来吃饭。”刘敏又推了刘根来一把。 “我的傻二姐,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我要是真饿肚子,能不吃饭吗?”刘根来动也没动。 “你才傻呢,你个小傻子,饿死你算了。” 刘敏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刘根来忽然一睁眼,喊住了她。 “二姐,你等等,最近有没有媒人给你介绍对象?” “你问这个干嘛?你个小屁孩管的还挺多。” “我是你弟弟,是你娘家人,我不管你谁管你?二姐,你可听好了,不管谁给你介绍对象,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刘根来这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免得自己这边刚把她工作的事儿搞定,她那边就稀里糊涂的把自己嫁出去了。 “看把你能的,你咋不上天?” 嘴上这么说着,转过身时,刘敏却翘起了嘴角。 大弟弟是她看着长大的,不知不觉的,那个襁褓里的奶娃竟长成小大人,还想做她的主了。 第16章 收获 刘根来本来都快睡着了,被二姐吵醒,他翻来覆去老半天也睡不着,干脆不睡了,心念一动,意识进了空间。 刚一进空间,刘根来就惊的差点没坐起来。 五档对应的那片区域种下的种子全都长大了,远远望去,一片绿油油。 凑近一看,玉米已经窜到两米多高,三棵玉米上都结着两个玉米,每个玉米都有一尺长,颗粒饱满鼓鼓囊囊。 三株稻谷也被长长的稻穗压弯了腰,一旁的三棵小麦倒是直挺挺的长着,麦穗足有十多厘米,比村里种出的小麦长了起码一倍。 三棵土豆也是枝繁叶茂,根下的土已经鼓起来了。 三棵地瓜最夸张,杂乱的藤蔓铺出去足有五六米,把地面完全盖住了,就像一层绿色的地毯。 黄瓜、南瓜、洋柿子,还有另外那些种下的种子也都长成了成株,挂满了果实,只是还有些青涩,黄瓜只有手指大小,南瓜跟拳头似的,洋柿子就像一串串绿葡萄。 这才白天就长成这样了,明天一早不就能收获了? 种下的庄稼一天就能收获,这片区域足有两三亩,那岂不是说以后家里就不用愁吃的了? 刘根来兴奋的想着,又看了看另外几片区域。 四档对应的区域,庄稼只有五档区域一半,长成的时间应该是五档区域的两倍,也就是两天收一波。 那时间也够短的。 三档对应的区域种子刚刚发芽,判断不出多久能长成,二档一档和倒档三个区域的地面没有半点变化,更没办法判断了。 不过,有五档四档两片区域的四五亩地就足够了。 刘根来并不贪心。 种多了拿出去卖钱? 别做梦了。 这年头哪儿都缺粮食,你要是拿出十斤八斤的粮食卖,或许还没人注意,要敢一次拿出超过一百斤粮食,绝对会有人盯上你。 要是被坏人盯上了,倒霉的可能只有他自己,可要是被派出所治保大队之类的部门盯上了,倒霉的就是整个刘家。 在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刘根来不想去冒那个险。 想了想,刘根来把三棵地瓜都拔了,又把每根藤蔓的尖端掐下来,栽进土里。 地瓜这玩意儿,埋根芽就能长,种下一个地瓜反倒长不出什么。 栽好地瓜,刘根来又把所有种子都拿出来,用意念起垄翻地,像生产队种地那样,把所有种子都种下了。 十几斤种子把五档四档两片区域几乎都种满了,接下来就是等着收获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刘根来意识退出空间,很快,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刘根来第一件就是进入空间查看。 跟他预想的一样,五档空间里那些庄稼都已经开始泛黄,估计到中午就能收获。 四档空间昨天中午种下的那些种子长得跟五档空间新种下的种子差不多大,成熟时间应该就是五档空间的一半。 到今天晚上,他就能收获第一波粮食,明晚又是第二波。 …… 早饭跟平时一样,还是粮食加野菜熬成的稀粥,不同的是李兰香又切了一个馒头。 一家人中午是不吃饭的,白天要干一天重活,早饭便成了最重要的一顿饭。 以李兰香的性子,昨晚是不应该吃馒头的,她肯拿出来一个,应该是因为惊喜太大,有点兴奋过头了。 吃完以后不定怎么后悔呢! “妈,我抓的那几只鸟呢?怎么没做?” 刘根来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粥,别说鸟肉了,鸟毛也没有一根。 刘彩霞抬起头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李兰香,她也想知道昨晚帮着两个小哥哥收拾的小鸟哪儿去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两兄弟连头都没抬,两只小猪仔似的呼呼喝着稀饭。不是他们不好奇,而是他们都知道李兰香要说什么。 “我都用盐腌着了,等过年再吃。昨天已经吃过一顿肉了,不能再吃了。”李兰香理所应当的说着。 刘根来没有再说什么,把分给他的那片馒头一口塞进嘴里。 他太知道他这个妈是什么性子了,说得再多也没用,除非家里有吃不完的肉。 一旁的刘敏见刘根来把馒头吃下了,这才低头小口咬着自己那片馒头。 可能是吸取了昨晚的教训,今早的馒头李兰香切的格外用心,七片馒头大小都差不多,没有一点偏向。 七个人分一个馒头,每人只有一小片,刚刚够塞牙缝,饶是如此,刘敏也没舍得一次吃完,她留下大半片,再加上昨晚省下的那两片,打算留作午饭的干粮。 现在还不到最困难的时候,并不是每家人都带不起干粮,干了一上午活,又累又饿,坐在一起休息,人家吃,自家人只能干看着,那种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吃完早饭,一家人都各自忙活去了,刘根来也进了山。 路上,他收集了不少细长枝条,他要支黄瓜架,给洋柿子做支撑。 黄瓜和洋柿子贴着地面长可长不好,他还打算卖一些给国营饭店,卖相不好可卖不上价钱。 要给国营饭店卖菜,菜的来源问题必须提前解决,没有合适的理由,何主任一个问题就能把他问住——大冬天的,你哪儿来这么多新鲜蔬菜? 塑料大棚? 这年头还没有这玩意吧! 塑料薄膜是聚乙烯做的,聚乙烯现在可是稀缺材料,不可能大批做塑料薄膜,他乡下人根本不可能买到。 想个什么办法? 刘根来一边琢磨着,一边用意念点开了空间里的导航地图。 他本想看看有没有进深山的近路,心念忽的一动,把地图比例缩小,在缩小到一比一百的时候,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地点让他眼前一亮。 军营。 岭前村东边大约七八公里之外的山脚下驻扎着一个团,他可以说蔬菜是这支部队给他的。 部队为什么给他蔬菜,当然是因为他给部队送肉了。 这个理由不错。 何主任就算怀疑,也没办法验证。 部队驻地是能随便进的?别说进部队驻地,就连打探消息也是禁忌,这年头特务横行,万一问了不该问的,再被有心人注意到,就有可能被当成敌特怀疑对象。 给部队送肉……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他完全可以假戏真做。 刘根来眼前顿时一亮,脚步加快了几分。 第17章 欢喜和骄傲 一路跑到上次抓野鸡的地方,刘根来已经累得有点虚脱了,但他心里很高兴。 锻炼了两天,已经有点成效了,他的体质好了很多,刚穿来的时候,打死他也一口跑不了这么远。 休息了十来分钟,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刘根来便顺着野猪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寻找着野猪。 挖陷阱? 暂时还不行,一是体力不允许,二是没有诱饵。 野猪又不傻,没有吃的东西引诱,怎么可能那么想不开,自己往陷阱里跳? 野猪这玩意腿短肚子大,不会上山,只会在山谷里觅食,刘根来顺着野猪脚印,沿着山谷,在树林里一路前行,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隐隐约约听到前方传来了野猪的哼哼声。 他爬上高处,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了脑袋。 山谷下,几十米之外的树林中,一群野猪正在雪地里拱食。 刘根来仔细看了看,野猪一共六头,两头大的,四头小的,应该是一窝。 目测公猪应该在一百五十斤左右,母猪小一点,估计也就一百斤出头,四头小猪都是三四十斤的样子。 这可都是肉啊! 刘根来抹了一把嘴角,缩回脑袋,在地图上给这六头野猪都做了标记,随后,他猫着腰,从山坡上绕到了野猪前方。 在距离野猪大约百米的位置,用草绳绑着树根,离地一尺,围了一个大大的半圆。 跟刘栓柱说的话,他有一半没说谎,他的确是搓草绳了,却没编网捕鸟,而是全存在空间。 昨天下午,在锻炼的间隙,他足足搓了两三百米草绳。 草绳只有小拇指粗细,搓的松松散散,可能连一捆柴都捆不住,用来抓野猪却是足够。 刘根来藏在几十米外的一块石头后面,手里握着草绳的一端,只要野猪碰到草绳,就能被他收进空间。 接下来就是等了。 草绳围成的半圆足有一百多米,他也不怕野猪走偏,除非它们掉头往回走,否则,一定会碰到草绳。 刘根来也没有干等着,意识盯着被标成蓝点的六头野猪,身体还在做着锻炼。 担心弄出的动静太大,惊到野猪,刘根来能做的只有仰卧起坐和俯卧撑。 一组做到极限就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就继续下一组,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做到第三组的时候,野猪群近了,比他预想的直线位置偏出了四五十米,但还在草绳围成的半圆之中。 刘根来靠着岩石,死死盯着地图上的蓝点,紧紧抓住草绳。 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头一百五十斤左右的公猪,长长的猪拱在雪地上拱呀拱的,半尺长的獠牙一上一下的撬动。 在野猪的獠牙碰到草绳的一瞬间,刘根来心念猛的一动,那头公猪就出现在他的空间。 剩下的野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没留意到公猪不见了,还在一拱一拱的找着食。 有两头小猪比较调皮,不好好拱食,往前跑了两步,刚好一头装上草绳,刘根来的空间里瞬间多了两只一动不动的小野猪。 没过多久,另外三只野猪也碰到草绳,被收进了空间,一家子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刘根来长出一口气,从藏身的石头后走出来,迈着雀跃的步子收起草绳,就地起锅生火。 什么刚买的铁锅不能直接用,要先开锅才能炒菜做饭,刘根来哪儿顾得了那么多,简单利用空间把铁锅处理干净,再刷上一层花生油,把锅烧热了就算完事儿。 把切成片的二斤多小猪肉放进锅里一顿翻炒,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香气四溢。 待肉片两面金黄,撒了点盐,倒了点酱油,又随便加了点调料,刘根来就迫不及待的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真特么香!” 刘根来吃的一脸满足。 不到十分钟,两斤野猪肉就下了肚,刘根来也只吃了个半饱。 他没有再多做,吃多了就不能活动了,他还要锻炼身体。 收起铁锅,刘根来溜溜达达的朝山外走着,中午时分,他回到了五道岭。 与此同时,生产队也迎来了午休,干了一上午重活的人们聚到一个向阳的土坡,喝着生产队饲养员送来的稀粥,一边休息,一边聊着家常。 一些带干粮的人纷纷取出,就着稀粥吃着,更多没带干粮的人纷纷把头转到一边,聊天的声音也少了许多。 不能看。 大家都饿,人家吃干粮,你只能稀粥……闹心啊! 刘家三口也聚在一起,刘栓柱坐在一把干草上,披着外套,抽着烟袋锅,一旁的李兰香跟身边的几个老娘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敏看了看周围,悄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 刘栓柱抽完了一袋烟,正在敲着烟袋锅,忽然感觉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下意识的扭过头,一眼就看到刘敏递来的馒头片,顿时愣住了。 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馒头片,刘栓柱忍不住问道:“你哪儿来的?” “昨晚今早分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刘敏解释道。 “你个傻丫头……”刘栓柱鼻子一酸,抬手摸了摸女儿脑袋,“爹不吃,你自己吃。” 第一眼看到馒头的时候,刘栓柱还以为刘敏是从家里剩下的那个馒头上切下来的,正要发火,听了刘敏的解释,刘栓柱所有的怒火瞬间化成愧疚和心疼。 李兰香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过头的时候,跟李栓柱一样,也呆住了。 刘敏没有厚此薄彼,三块馒头片,给刘栓柱和李兰香一人一块儿大的,自己留着那片最小的。 “拴住家的,你家生活不错啊,还能带馒头当干粮。”一个眼尖的老娘们大声嚷嚷着,立刻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没人能抵抗馒头两个字的诱惑。 “什么呀,这几片馒头是我家根来去四九城看病带回来的,他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们了。”李兰香急忙解释着。 “你家根来都能带吃的回来了!”又一个老娘们惊讶道。 “那是,我家根来可懂事了,病刚好就知道给家里找吃的,大前天弄回家几条鱼,前天弄回家两只野鸡,昨天又带回俩大馒头,我就跟做梦似的,到现在还不敢信呢!” 李兰香的声音嚷嚷的比谁都高,脸上挂满了欢喜和骄傲。 第18章 奶奶来了 “你家根来可真有本事儿,我家那个混小子比根来还大一岁呢,成天就知道吃。”一个老娘们嚷嚷着。 “我从小就看根来这孩子有出息,对了,拴住家的,根来该娶媳妇了吧?我娘家亲戚有个女儿挺不错的,我想给根来说说。”又一个老娘们嚷嚷道。 “我家根来还小着呢,过了年才十六,娶媳妇还得过几年。” “十六也不小了,可以先定下来,当亲戚走动着,等够了年龄就结婚。” “这事儿得问根来自己,我这个当养母的可做不了主。” 李兰香心里带着气,根来病着的时候,没人搭理,现在病好了,有本事弄到吃的了,就想沾光,想屁吃呢! “根来小,你家二丫头年纪该够了吧?”又一个老娘们凑了过来,“我娘家哥哥的儿子今年二十,跟你家二丫头差不多,要不,约个时间,让他们相个亲?” 李兰香心动了。 村里的女娃十九岁早该嫁人了,前段时间根来病了,二丫头得照顾他,没心思考虑嫁人的事儿,现在根来病好了,二丫头也该找个婆家了。 见李兰香有点心动,刘敏想起了刘根来的话,急忙说道:“根来说了,我的亲事他做主,我听他的。” “我说拴住,你这儿子要上天啊,才多大,家里的事儿就想做主,回家你不揍他?”一个听闲嗑的汉子冲刘根来调笑着。 “你家大小子要是能给家里弄那么多吃的,你舍得揍?”刘栓柱挖着烟袋锅,一脸的笑。 “我家那个混蛋要是能弄来吃的,我当菩萨把他供起来。” 哈哈哈…… 人群一片哄笑。 刘敏也在笑,转头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不知咋的,心里可踏实了。 …… 吃了一肚子肉,刘根来给自己加大了运动量,由五组加大到了十组,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走到家门口,刘根来心念一动,一个麻袋就出现在他的肩头。 麻袋里装着一头三十多斤的小野猪,在空间里的时候,小野猪就被他弄死了,要不然,猪叫声能把全村人都惊动。 院子里比平日热闹了许多,除了一家人,还有两个老太太。 刘根来想了想,分别跟两个老太太打着招呼。 “奶奶,张奶奶。” 那个干瘦的老太太是他的亲奶奶,另一个稍微富态一点的是隔壁张奶奶。 两个人应该都是来看他的,奶奶脚边放着一个小布袋子,张奶奶腿上放着一个纸包。 “根来回来了,你扛的什么东西,重不重?你这孩子,病刚好就干活,累着怎么办?拴住,你这个爹怎么当的,也不管管他。” 奶奶站起身小跑着迎了上来,想接过大孙子肩膀上的麻袋。 刘根来急忙让开,“奶奶,麻袋挺重的,您别闪着腰,我自己能行,没事儿的。” “看你奶奶多疼你,你可得悠着点儿,别让你奶奶担心。”张奶奶在一旁笑着。 刘根来把麻袋往地上一丢,扯着麻袋角使劲一拽,小野猪就滚了出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滴乖乖,你咋弄了头野猪回来,你这孩子咋这么能呢!”张奶奶最先回过神。 “这孩子,野猪是你能抓的吗?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奶奶根本不在乎什么野猪不野猪的,她最关心的还是大孙子有没有受伤,两只手在刘根来身上捏了个遍,直到确认大孙子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根来,你进深山了?”刘栓柱板起了脸。 “没有,”刘根来急忙否认着,“这野猪是用陷阱抓到的,就在五道岭那儿,它在陷阱里蹦的可欢实了,我不敢靠的太近,等它累的不能动了,我才用棍子砸死了,要不,我早回家了。” “不靠近就对了,野猪可凶了,别看就这么点,要是凶起来,几个人都按不住。” 正在煮饭的李兰香抻着脖子说了一句,却把奶奶惹不高兴了。 “你还夸他?你就是这么当妈的?是不是他进深山了你才高兴?” 不怪老太太发火,她一直把刘根来当成亲孙子,儿子儿媳却眼睁睁的让亲孙子累病了,几个月都下不了炕。要在以前,她早就罚跪了,现在不兴那一套,她也只能骂一骂出出气。 老太太一发火,李兰香立马不言语了。 这年头的婆婆是儿媳妇的天敌,没几个儿媳妇不怕婆婆的。挨骂了要敢回嘴,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把你淹死。 刘根来没掺和婆媳俩的事儿,冲一旁的刘敏说道:“二姐,一会儿,你多烧点开水,我跟爹把猪杀了,今晚,咱们吃炖肉。” “肉,我要吃肉,我要吃好多好多的肉。”一听要吃肉,小妹刘彩霞欢快的直蹦高。 刘根喜和刘根旺小兄弟俩也都是两眼一样,眼睛盯着野猪,嘴里都是口水。 “你下次注意点。” 刘栓柱摆了一句老子的架子,转身拎起了柴刀,就要杀猪。 张奶奶一见,立刻笑道:“你要用柴刀杀猪?快算了吧!那刀钝的给猪刮痧都嫌厚,你等着,我回家给你拿菜刀。” 张奶奶家可不缺做饭的用具,因为她有一个当派出所所长的孝顺儿子。 她站起来,把纸包往刘根来手里一塞,就回家了,没一会儿,又拎着一把菜刀回来了。 刘根来把纸包递给李兰香,挽着袖子就要帮忙杀猪,却被奶奶拦下了。 “不用你动手,把野猪扛回家肯定累坏了,快坐下歇会儿,让喜子旺子给你爹打下手就行了。” “你老实坐那儿,别来添乱。”刘栓柱也说了刘根来一句。 得,奶奶和爹一块儿发话,刘根来也只能听着了。 他搬了个凳子挨着奶奶和张奶奶坐下,看着刘栓柱杀猪。 菜刀就是比柴刀快,没几下,猪头就被刘栓柱割了下来,就是剥皮有点费劲,但也比用柴刀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刘根来空间里就有一整套厨房用具,崭新的菜刀比张奶奶那把还快,但现在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因为他说不清楚。 等皮剥好了,内脏也被小哥俩收拾的差不多了,刘根来冲刘栓柱说道:“爹,切点肉给奶奶和刘奶奶。” 奶奶没说什么,大孙子弄来一头猪,孝敬她点猪肉也是应该的,张奶奶却连连摆手。 “我不要,我不要,我家的东西都吃不完,你周叔经常孝敬我。” “你要是不拿,你那包点心我也不要了,以后,我也不去你家玩。” 对付老太太,这招最好使,他一个半大小子说这种话也符合年龄。 张奶奶一听就没敢再拒绝,拉着奶奶的手,一个劲儿的夸着刘根来。 奶奶最爱听别人夸她大孙子好,不但没客气,还跟着一起夸。 两个老太太一唱一和的,饶是刘根来脸皮再厚,也听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19章 老王头 奶奶和张奶奶走的时候,一人带了一块最肥的腰条肉,都有二三斤重。 刘根来还把猪心和猪肝都给了奶奶,让她给爷爷炒了下酒。 刘根来记得小时候,爷爷经常喝酒,虽然现在条件差了,但应该还有存货。 家里有了一整头猪,李兰香也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切了足有三四斤肉,再混上猪肠、猪肺,炖了满满一大锅。 炖肉的香味飘出了好几条街,不少人都从家里出来寻找香气来源,没一会儿,刘根来用陷阱找回一头野猪的事儿就在村里传开了。 这正是刘根来想要的。 一大锅肉吃的一家人五饱六饱,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我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么饱,还都是肉,就跟做梦一样,大哥,你真厉害。”刘根喜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摸着撑得滚圆的肚皮,发着感慨。 “你个小屁孩才多大,还这一辈子,我看你是欠揍了。”同样躺的四仰八叉的刘根来笑骂着。 “要是顿顿有这么多肉吃,天天挨揍我也愿意。” “每顿都吃这么多肉,还不得吃吐了?” 躺在另一边,同样在摸着肚子的刘根旺接了句嘴,“吐了我也吃回去,那可是肉。” “你个小混球还能更恶心一点吗?”刘根来扇了一下刘根旺的脑门儿。 “大哥,你好久没打过我了,你的病好了,我真开心。”刘根旺翻了个身,趴在炕上,仰着脑袋看着刘根来,“你都不知道,前些天,我都以为你快死了,我以后就没有大哥了,我都偷偷哭了好几回。” 说着,小家伙的眼圈红了。 “看你那个傻样。”刘根来摸了摸小弟弟的脑袋。 你大哥真的已经死了,现在的大哥是另一个人,不过,我会像你大哥一样对你好。 “大哥,等我放假了,你带我去打猎好不好?”刘根喜也翻身趴了起来,满眼都是期冀。 没等刘根来说什么,李兰香走了进来,“还打猎?你要敢上山,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十岁左右的小孩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不管严了,多大的祸都敢给闯出来。 “妈,我不进山,我就是说着玩儿的。”刘根喜吓得一缩脖。 这年代的父母打孩子可不光是吓唬,是真下狠手,经常能看到爹妈拿着棍子撵着儿子满村跑。 “知道怕就好。”李兰香又瞪了刘根喜一眼,“起来,给你王爷爷送碗肉。” “我去吧,喜子吃撑了,别让他动了。”刘根来起身下了炕,端起放在锅台上的一大碗肉出了门。 …… 老王头和刘家都在一队,一队的生产队驻地在村口河边偏西一点的位置,离村子不太远,生产队的大牲口和每年两头的任务猪都在这儿养着。 靠近河边是为了方便饮牲口,离村子近是为了安全。 万一有人偷牲口,离村远了,就算把铜锣敲碎,村里人赶到的时候也晚了三秋。 刘根来来到生产队的时候,老王头正在喂牲口,远远的就看到马灯一晃一晃。 “老王头。”刘根来站在老王头睡觉那间房的房门口喊了一嗓子。 “来了。”老王头又给牛添了一把草料,这才拎着晃晃悠悠的马灯走了过来。 这些大牲口都干了一天重活,可得好好喂,要是病了,重活就得人来干了。 “是你小子,你个小兔崽子刚才喊我什么?没大没小的。” 等拎着马灯看清刘根来的脸,老王头抬腿就朝他屁股一脚。 “别闹,我可端着肉呢,要是碗扣地上,看你哭不哭。”刘根来笑嘻嘻的跳开了。 “你小子,咋病了一场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你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老王头唏嘘道。。 “那我现在好,还是以前好?”刘根来笑吟吟的问着。 老王头没有回答,上前几步,一把抢过刘根来手里的碗,“拿来吧你!早就听说你抓回来一头野猪,我晚饭都没吃,就等着你家给我送肉。” “你慢点,别真把碗扣地上了。” “别说扣地上,就是扣牛粪上,我也照吃不误,这可是猪肉!”老王头捏起一块放进嘴里,一脸的陶醉。那样子,就跟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你倒是嚼啊,怎么光砸么……你不是牙都掉光了吧?”刘根来打趣着老王头。 “你懂什么?吃肉要先把肉里的汤汁先咂净,再吃下去,这么吃,吃一口就有两口的享受。”老王头继续陶醉着。 有那么夸张吗? 刘根来笑了笑,没打扰老王头的享受,推门走进了房间。 这间房子是农具仓库,比普通人家四间房子都大,房子一角盘着一铺炕,那是老王头睡觉的地方。其他地方全放着各种各样的农具,最占地方的是手推车,中间一个轮子,两边各放一个筐,十几辆排在一起,占了大半个房间。 每天早晨上工之前,生产队的人来这儿把农具领走,收工的时候再放回来,这个过程,刘根来参与了小半年。 “屋里都快冻死了,你怎么不烧炕?” 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没有一点烟火气息,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 “你给我拾柴?”跟进来的老王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那也不能硬挺着。” 看生产队这活看似轻松,实际上破事儿一大堆,成天把人绑在这儿离不开,正常人就干不了这活儿。 “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过不是过,冻死了一了百了。” 老王头端着碗坐到炕上,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捏着,一块接一块的吃着肉。 “我给你出个主意,”刘根来坏笑着坐上炕沿,“你抓头猪绑炕上,搂着它睡,猪身上可暖和了,别说烧炕,你连被子都省了。” “有事说事儿,没事儿滚蛋,跑这儿消遣老头,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老王头翻了刘根来一个白眼儿。 “嘿嘿……”刘根来干笑两声,“我还真有事儿,我想跟你借辆手推车,明天这个时候还回来。” “你借车干嘛?”老王头问道。 “推野猪啊,今天扛着野猪下山可累死我了,明天再抓到,我可不扛了,用车推着多省劲儿。”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看把你能的,还能天天抓到野猪,你以为你是谁?”老王头又翻了一个白眼儿。 “吃着我的肉还瞧不起我,你把肉拿过来。” 刘根来作势要抢,老王头一出溜就蹭到了炕里头,动作麻利的一点都不像个快七十岁的老头。 第20章 给部队送野猪 刘根来陪着老头逗了一会儿闷子,离开的时候,老王头嘴上骂骂咧咧,却把自己用的那辆手推车借给了他。 牛马那些大牲口拉外头,都得老头自己收拾一堆儿,用手推车一路捡着送到粪堆。 手推车借给刘根来,老头明天只能挑着粪筐捡粪了。 离开生产队,见左右无人,刘根来把手推车收进空间,清理了一下,再拿出来,车上呛鼻子的粪味一干二净。 刘根来检查了一下,感觉挺满意,便又将手推车收进空间,溜溜达达的回家了。 用热水好好烫了个脚,刘根来才上炕睡觉。 不烫脚不行,穿了几天旱涝英雄鞋,他的脚已经跟两个弟弟一样臭,不烫透了,哥仨的房间就成了毒气室。 两个弟弟都睡下了,这年头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谁家也不可能一直点着油灯,大冬天的,哪里也不如被窝里舒服。 可能是还把他当病人,两个弟弟都自觉地把最热的炕头留给了他,刘根来脱了衣服,钻进热乎乎的被窝,意识立刻进入了空间。 昨晚睡觉前在五档区域种下的庄稼都成熟了,在一番操作之后,刘根来收获了二百多斤面粉,二百多斤大米,一百多斤大豆,五百多斤玉米面,五六十斤花生,其他一些全七八糟的东西也有几十上百斤。 地瓜他栽的不多,但这玩意产量大,收拢一堆也有两三百斤。 可惜,这么多吃的不能拿给家人,不过,明天以后就应该可以了。 想着明天的计划,刘根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根来溜溜达达的出了村,朝导航地图上标记的部队驻地而去。 一路跑跑停停,锻炼着身体,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刘根来来到了部队驻地附近。 这会儿的他已经推上了那辆手推车,两边的筐里各放着一头大野猪。 车把手两边手扶的位置各有一个拇指头大小的铁环,将一个两边带钩的宽绳勾住铁环,宽绳搭上肩膀,往前推车的时候,吃力的就只有肩膀头,两只手轻轻松松就能控制方向。 这活儿,前身干了小半年,早已有了肌肉记忆,跟满满一车粪相比,两百多斤的猪都算轻的,刘根来只是稍微适应了一下,就成了老把式。 在距离营门还有几十米的位置,哨兵喊住了他,让他停在了警戒线之外。 “老乡,你有事儿?”哨兵严肃中带着客气。 “我挖陷阱抓了两头猪,想问问咱们部队要不要?” 刘根来没提什么劳军之类的话,那太假了,也不像他一个十几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还是直接一点比较好。 “卖野猪?”哨兵又打量了刘根来几眼,问出了一串问题,“你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哪儿的人,有介绍信吗?” “还要介绍信?我没开啊,我就是觉得你们这儿人多,又不会坑老百姓,就想来碰碰运气。”刘根来越说声音越小,就跟被吓住一样,“你们要是不要,我就回去了。” 说着,刘根来就要调转车头。 “等等,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清楚了,好跟领导汇报。”哨兵急忙拉住了他。 这可是两头大野猪,要是被领导知道卖肉的被他吓走了,非骂死他不可。 “哦哦,”刘根来装作松了口气,“我叫刘根来,十五岁,大岭公社岭前村人。” “你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要走,我去汇报。”哨兵叮嘱了几句,飞快跑到值班室门口,指着刘根来冲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值班室里的一个战士跑到军营里面去了,哨兵又回到了哨位,立正站好,时不时的看一眼警戒线外的刘根来,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刘根来心里一阵暗笑。 他赌对了。 部队或许不缺粮食,但一定缺肉,两头大野猪加起来两百多斤,谁见了都不会放过。 但部队采购程序一定很严格,吃进嘴里的东西,一旦出差错,那就是大事,谁都担不起责任,在买他的肉之前,一定会把他的底线调查清楚。 所以,刘根来昨晚才会故意把他用陷阱抓到野猪的消息在村里散开,部队的人来调查,野猪的来源问题就解决了。 至于他的身份问题,他一个病了三个多月的半大小子能有什么问题?甚至都不值得怀疑。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那个进去汇报的战士回来了,径直来到刘根来面前。 “你是刘根来小同志吧!感谢你给我们部队送野猪,请你跟我来,后勤物资通道在另外一边,我们后勤部赵部长正在等你。” “那就麻烦你了。” 刘根来正要推起车子,那个战士两步就挤到了他前面。 “我帮你推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有我们当兵的在,哪儿用老百姓干活?” 那个战士劲儿还真不小,刘根来这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儿哪儿抢得过他,只好让他推着车,自己跟在他身后。 那个战士推着车,沿着部队驻地外墙边的小路走了大约四五百米,来到另外一道大门前,一个少校军官正等在门口。 “你是刘根来小同志吧!”少校军官冲刘根来伸出了右手,满脸的热情,“我姓赵,是我们团的后勤部长。” “赵部长好。”刘根来下意识的打了个立正。 “哈哈哈……”赵部长笑道:“你这个小同志还挺有意思的,跟我走吧,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赵部长又转头吩咐着那个战士,“你把猪直接送到炊事班。” “是。”那个战士答应一声,推着两头猪走了。 刘根来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在赵部长身后。 来到办公室,赵部长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笑道:“你还真能沉得住气,就不怕我把猪给你昧下了?” “当然不怕,咱们部队向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何况是两头那么大的野猪。”刘根来答道。 “说得好,你尽管放心,那两头猪的重量,我们一两也不会差你的。”赵部长喝了一口茶,拉家常似的随口问道:“那两头猪可小,你是怎么抓到的?” 这就开始了。 刘根来知道赵部长这是在摸他的底,就老老实实地回答,“用陷阱抓的。” “哦?在哪儿挖的陷阱?”赵部长又问。 “我们村后的深山,那里有狼,还有熊瞎子,我们村的人都不敢过去,那儿的野猪可多了,我刚挖了陷阱不到两天,就抓到了两大一小三头野猪,应该是一窝的。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三头野猪拖出来,那头小的昨天家里吃了,两头大的我藏在山沟里,今天一早就给你们送过来了,想卖点钱补贴家里。为了给我治病,家里借了好多钱……” 刘根来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像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 第21章 空间的新功能 “别人不敢进深山,你怎么敢进?”赵部长饶有兴趣的继续问着。 刘根来神色暗淡下来,“我大病了一场,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差点病死了,好多事都想明白了,就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赵部长拍拍刘根来肩膀,鼓励道:“你这么点儿年纪,就能抓到这么大的野猪,别的半大小子谁能做到?” “我就是运气好点。”刘根来挠了挠脑袋,扭捏的笑着。 “你倒是挺谦虚,谦虚使人进步,你小子将来肯定有出息。”赵部长又拍拍刘根来肩膀,目光里有了赞许,“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生的病的吗?” “我那时候也傻,就想多干点活,多给家里挣点工分……”刘根来把前身怎么生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这些事,部队肯定会去村里调查,他说的越清楚,部队越信任他。 赵部长边听边点头,在刘根来讲完之后,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你是怎么想到把野猪送到我们这儿的?” “你们这儿人多啊,肯定能买下两头大野猪,而且还不会坑老百姓。”刘根来说的理直气壮。 “还有呢?”赵部长不动声色。 “还有就是路近。”刘根来挠挠脑袋,“你们这儿离我们村还不到二十里,我咬咬牙就能把猪推来,要是推到四九城,还不得累死我?” “那为啥不让你爹来送?”赵部长又问。 “我没敢跟我爹说我进深山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让我再去了。”刘根来又挠挠脑袋,“家里人还不知道我抓了两头大野猪。” “你年纪不大,倒是挺有主意。”赵部长笑道。 “我已经十五了,过了年就十六,已经算大人了,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能做主。”刘根来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大人样子。 “哈哈哈……”赵部长被刘根来的认真劲儿逗笑了。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那个战士又回来了,进门立正敬礼,大声汇报。 “报告赵部长,两头野猪都称好了,一共二百五十六三两。”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那个战士离开之后,赵部长一脸严肃的冲刘根来说道:“刘根来小同志,咱们现在谈谈你这两头野猪的事儿。部队的采购价有严格规定,不管别的地方价格有多高,我这里只能给六毛五分钱一斤,你要是觉得不划算,现在就可以把猪推走。” “不低不低,我们村卖任务猪才六毛一斤,你还多给了五分钱!”刘根来露出了笑脸。 “你个傻小子。”赵部长摸了一把刘根来的脑袋,笑道:“你知不知道,这两头猪要是拿到黑市上卖,最少也能卖到两块钱一斤。” “黑市我可不敢去。”刘根来缩了缩脖子,“我听说黑市可危险了,我一个小孩带着两头大野猪,万一被坏人盯上了,不但野猪会被抢走,我的命也可能保不住。” “哈哈哈……现在不说自己是大人了?”赵部长笑着站起身,“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钱。” 呼…… 赵部长走后,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算成了。 有了部队做背书,他干什么都方便。 至于少卖的那点钱……有空间在手,他就能源源不断的猎到野猪,少卖这点钱算个屁? 赵部长离开的时间可不短,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才拎着一个大麻袋回到了办公室。 “这是两头野猪的钱,一共一百五十一块八,你点点对不对。”赵部长将一摞钱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接过钱,数也没数就直接揣进了兜里。 赵部长笑了笑,又把大麻袋放在刘根来脚边,“你能想到给我们送猪肉,帮战士们改善伙食,我们也不能让你吃亏,麻袋里的东西是我代表部队送给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刘根来正要拒绝,赵部长摆手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不用说了,这是领导交代的,是命令,我也只能执行。” 说着,赵部长又拎起了大麻袋,“走,我送你,我还有事儿,不能陪你了,你也早点回家,别让家里人担心。” “那就谢谢领导了,”说完,刘根来又加了一句,“也谢谢赵部长。” “你小子,走吧!”赵部长笑了笑,拎着大麻袋出了门。 那辆手推车被放在大门口,赵部长一直把刘根来送到手推车旁,才挥挥手,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上,见左右无人,刘根来把手推车和大麻袋一块儿收进了空间,用意念一扫,他就知道大麻袋里都有什么了。 棉帽、棉衣、棉裤、棉鞋、棉袜子、棉手套、皮腰带,一整套的冬装,外加一件棉大衣。 到底是部队,真大气。 这些东西要是去外面买,他那两头猪拿去黑市卖的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何况人家还给了钱。 这趟赚大了。 想了想,刘根来心念一动,身上的衣服就被收到了空间,紧接着,那套棉衣就穿在了身上。整个过程就是一眨眼的时间,要是有人看到了,一定会认为自己眼花了。 部队的东西就是好。 新衣服穿在身上的感觉跟他那身破衣服完全不一样,不说别的,棉衣的厚度增加了不止一倍,冷风吹在身上都没啥感觉了。 就是身上有点脏,可惜了这身新衣服。 这具身体已经几个月没洗澡,许多地方甚至都有了皴。 咦! 刘根来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空间能把手推车清理干净,能不能清理他的身体? 试试! 随着他心念一动,立刻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身上的皴都被空间清理的一干二净,就连出汗的脚也变的干爽无比。 “哈哈哈……” 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神经病。 身体清爽,锻炼也更有劲儿了,回去的时间比来的时间足足少了十分钟。 到了村口,那个大麻袋又出现在刘根来手里,不同的是,麻袋里装满了各种粮食和蔬菜。 刘根来把麻袋往肩头一扛,大步流星的朝家走去。 第22章 让你爹揍你 这时候正是生产队的午休时间,村民们大多聚在向阳的山坡上晒着太阳,聊着闲天,那些带不起午饭的人照常背对着吃饭的人咽着口水。 也有一些人想趁着午休时间回家,在热炕头上躺着休息,刘根来扛着麻袋进村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想回家休息的人。 这人叫吴解放,比刘根来大一岁,他爹是二队生产队长,家里条件比刘根来好多了,中午回家不但能躺下休息,还能吃口热饭。 远远的,见一个当兵的扛着一个大麻袋走来,吴解放就多看了几眼,一开始,他还没认出来,等走近了,看清是刘根来的时候,这家伙惊讶的两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卧槽,刘根来?怎么是你!你哪儿弄的这身衣服?” “怎么养,帅吧!”刘根来冲他挑了挑眉毛。 前身跟吴解放还挺熟,从小没少在一块儿玩,后来家里情况变差了,来往才少了一点。 “你说啥?” 这年头还没有“帅”这个词,说人长的好看都用“俊”,吴解放愣是没听懂刘根来是啥意思。 对牛弹了一把琴,刘根来也懒得再跟这家伙多说,这家伙却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了他。 “你这衣服不是偷的吧?你麻袋里装的什么东西,拿出来看看。” 刘根来家里穷成啥样,吴解放一清二楚,别说买一身新的棉军装,买条新裤衩都费劲。 刘根来这身衣服肯定是偷的,麻袋里装的肯定也是他偷来的东西。 “瞎说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 刘根来没好气的推了这家伙一把,任谁被说成小偷都不会高兴。 锻炼了这几天,刘根来力气大了不少,再加上吴解放没防备,被推的一阵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扛着麻袋继续朝家走。 “好你个刘根来,偷了东西,你还打人,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你爹,让你爹揍你!” 吴解放一咕噜爬起来,连家也不回了,一溜烟儿朝一队生产队那片地跑去。 从小一起长大的烟火情还在,吴解放就没下狠手,他要是直接报给民兵连长,刘根来偷了这么多东西,肯定要倒大霉。 …… 一队那些正在向阳坡上休息的人们也看到了刘根来,隔得太远,没认出那是谁,包括刘家人。 “这是哪个当兵的回家了?怎么看着眼生。” “咱村哪有当兵的?肯定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咱村的到咱村干嘛?不是谁家女婿吧?” …… 议论声中,刘敏仔细盯着那道身影,越看越觉得熟悉,便推了身旁的李兰香一下,“妈,你看那是不是根来?” 李兰香也觉得像,但也不敢确认。 也不怪她们认不出来,刘根来扛着麻袋,跟正常走路的姿势完全不一样。 “敏子,我看你是想女婿了吧?能嫁个当兵的也不错,你现在追过去,说不定人家就能看上你。” 一旁的一个老娘们打趣着刘敏,引来周围几个老娘们一阵哄笑。 “孙婶儿,你讨厌!”刘敏闹了个大红脸。 这时候,吴解放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吆喝着,“拴住大爷,你快回家看看吧!根来偷了一身军装,还有一麻袋东西。” 刘栓柱正抽着烟袋锅,他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根本没当回事儿,吴解放一吆喝,他惊的一咕噜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哎呀,拴住大爷,你还有空搭理我,赶紧回家看看吧!刚才我说他,他还想揍我,脾气可大了,你可得好好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吴胜利跑到近前,添油加醋的说着。 啪嗒! 烟袋锅掉到地上,刘栓柱连捡也顾不得捡,撒腿就往家里跑。 李兰香也坐不住,赶紧起身跟在了刘栓柱后头。 万一吴解放说的真的,那根来可就闯大祸了,可得好好管一管。 刘敏比刘栓柱和李兰香冷静的多,不相信那么懂事的弟弟会是个偷东西的贼,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她捡起了烟袋锅,这才小跑着追上了李兰香。 …… 刘根来一回到家,就把麻袋放到一边,麻袋只是个道具,他想给家里的东西都在空间里放着。 他得好好想想什么能拿出来,什么不能拿。 玉米面和豆面肯定没问题,他一样拿出了十斤,用布袋装着,放进了大麻袋。 大米应该问题也不大,但这玩意金贵,不能给太多,那就五斤吧! 白面……刘根来看了一眼灶台上吊着的那个大陶罐。 空间里的那口锅太小,灶台上放不下,下次去供销社买个大的。 这个陶罐蒸馒头肯定是不行,但做疙瘩汤,下个面条啥的应该可以,那就也放五斤吧! 菜刀、碗筷……这次还是算了吧!部队里不太可能给他这些东西。 想了想,刘根来又在麻袋里放下十几根黄瓜,十几个西红柿,十几个辣椒,两个十多斤的南瓜,还有十多斤土豆。 “应该差不多了。” 刘根来暗暗点点头,正要喝口热水,刘栓柱呼哧带喘的跑进了家门。 “根……根来,你真偷人家东西了?” 刘栓柱跑的气都喘不匀了,两手撑着膝盖,弯着腰,驼着背,两眼死死盯着刘根来身上的新军装和一旁的大麻袋,心一点点往下沉。 才懂事儿了几天,就闯下这么大祸……这可怎么得了? “谁说我偷人家东西了?这些东西都是部队上给的。”刘根来扯了扯衣服,“全新的,好不好看?” “胡说八道!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点的,人家部队凭什么给你这么多东西,图你长的好看?”刘栓柱近乎咆哮,他是真急了。 “他们当然不会白给,这些都是我用野猪换的。” “什么?野猪?”刘栓柱一下怔住了。 刘根来拿了个板凳放在刘栓柱身前,又给他倒了一碗热水。 “爹,你先坐着歇会儿,喝口热水顺顺气,等我妈和我二姐回来了,我一块儿给你们说说是怎么回事。” 吴解放去告状,刘栓柱急,李兰香和刘敏能不急?刘栓柱回来了,李兰香和刘敏肯定也会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同样气喘吁吁的李兰香和刘敏也跑回了家。 不等她们开口问,刘根来就摆了摆手,让她们先别说,又一人给她们拿了个板凳,倒了碗热水,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第23章 解决进山问题 “爹,妈,二姐,我昨天不是带回家一头小野猪吗?我抓到的野猪不是一头,而是三头,带回家的是一头小的,还有两头大的我送去了部队,换回来这些东西。” 刘根来指了指大麻袋,又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我滴乖乖,你一次抓了三头野猪,你咋那么能呢!”李兰香惊呼道。 “你进深山了?”刘栓柱眉头皱起。 李兰香和刘敏也都看向刘根来。 刘根来没有回答,从衣兜里取出那摞钱,塞到刘栓柱手里,“两头野猪两百多斤,除了这些东西,部队还给了一百五十一块八卖猪钱,都在这儿。” 刘栓柱一会看看刘根来,一会儿看看手里的钱,目光有些发直,显然,此刻的他脑子里是晕乎乎的一片。 “一百五十一块八!这么多钱……”李兰香又是一声惊呼,她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多钱,脑袋跟刘栓柱一样晕乎。 刘敏没有大呼小叫,只是默默的看着刘根来,就好像不认识她这个弟弟。 “对了,还有呢!” 刘根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从空间里把那件军大衣拿了出来,回到灶膛间,递给了刘栓柱。 “这是部队给的军大衣,给你穿吧!” 挖丰产沟,刘栓柱每天都干最累的活儿,浑身都是汗,他穿的又少,这么冷的天,再被风一吹,很容易着凉。 “我不穿,我不穿,这么好的大衣给我穿就糟踏了。” 刘栓柱想往外推,可他一手拿着钱,一手端着水,根本使不上劲儿,棉大衣还是被刘根来给他披在了身上。 “妈,你看我爹穿军大衣好看吗?”刘根来笑道。 “你这孩子,自己留着穿就是了,给你爹干啥?他又不是没衣裳。”李兰香眼泪又下来了。 “我有身上的棉衣呢,可厚了,你摸摸。”刘根来扯着衣角。 “是挺厚的,部队上的东西就是好啊!”李兰香抹着眼泪,捏了捏棉衣的厚度,感叹着。 “麻袋里都是什么?”刘敏最先想到了麻袋,放下碗,走过去,打开了麻袋口,立刻一声惊呼。 “哇!这么多吃的!” 随着一袋袋米面从麻袋里拿出来,一家人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是白面,真白啊……我都好久没见过白面了。” “妈,你看你看,这是玉米面,真正的玉米面,金黄金黄的,不是和棒子一起粉的。” “还有大米呢!大米熬粥可好吃了。” …… 等到那些蔬菜一样样摆在眼前的时候,一家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菜?”李兰香感觉自己像做梦。 “部队自己种的呗,部队上的能人可多了,啥菜种不出来?” 刘根来早就想好了,把新鲜蔬菜的来源推给部队。部队里的事儿没人敢瞎打听,就算有人怀疑,也只能在肚子里憋着。 “部队上还真有能人,根来,等你够年龄了,也去当兵好不好?”李兰香半点没怀疑刘根来的话。 在现在的老百姓心里,人民子弟兵是无所不能的——连洋鬼子都打跑了,冬天种菜有啥稀奇? “这洋柿子真甜,还是沙瓤的,”刘敏拿起一个洋柿子咬了一口,又递给了李兰香,“妈,你尝尝。” “你这死妮子,净糟踏东西,这一个洋柿子够做一锅汤了。”李兰香精打细算的习惯又来了,抬手就要打刘敏。 “这么多呢,我吃一个怕什么?”刘敏笑着逃开了,脸上笑容灿烂。 这一刻的她才像一个十九岁的女孩。 这时候,一旁的刘栓柱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着刘根来,“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进深山了?” “是,”刘根来点点头,“不进深山,哪儿能猎到野猪。” 酝酿了这么半天,终于能把实话说出来了。 “你个小兔崽子,深山是能随便进的吗?再敢进深山,看我不揍你。”刘栓柱立马严肃起来。 李兰香和刘敏也不再嬉闹,同样严肃的看向刘根来。 刘根来却皮了一下,把手往刘栓柱面前一伸,“把钱还我,大衣也还我,钱和大衣都是我在深山抓到的野猪换的,不让我进深山打猎,我就不给你大衣和钱。” “你个小兔崽子,给了我的钱和大衣还想要回去?反了你了!”刘栓柱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差点破防。 “嘿嘿……那你就不能不让我进山打猎。”刘根来有点赖皮的笑着。 “根来,听你爹的,以后还是别进深山了,深山里多危险,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李兰香拉住了刘根来的手。 “我又不傻,有危险不会跑啊,妈你就放心吧!”刘根来笑道。 “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那些猎户有几个善终的?”李兰香还在劝着。 “我又不打一辈子猎,就是趁现在没事儿,才打点猎,换点东西,让家里的日子好过点。” “都是爹妈没本事,才让你这么点年纪就操持这个家……”李兰香眼泪又下来了。 “爹,妈,你们不让我打猎,那我接着去生产队推车?”刘根来故作正经的问着。 “你敢!” “可不能去!” 刘栓柱和李兰香立刻急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儿子就是在生产队推车累病的,好不容易病好了,怎么可能再让他去推车? “不去生产队干活,那我就只能进山打猎了。”刘根来笑道:“你们放心,我惜命着呢,不会让自己有危险,那种濒死的感觉太难受了,我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次。” 话说到这个份上,知道大儿子铁了心的要进深山打猎,夫妻两个就没有再劝。 “你自己有点数,别让我和你妈担心。” 刘栓柱叮嘱大儿子一声,把钱塞到李兰香手里,弯腰拿起了一根黄瓜,背着手出了门。 “你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李兰香嘟囔一句,进屋把钱藏好,又把粮食和蔬菜装回了大麻袋,一块放进了装地瓜干的大缸,这才匆匆出了门。 “妈,我晚上要吃面,打卤面。”刘根来冲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李兰香喊了一声。 “知道了,妈晚上回来就给你做。”李兰香高声回应。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走了,屋里就剩下刘根来和刘敏。 刘敏一把捏住了刘根来的脸,“你个小屁孩越来越能耐了,连爹妈都听你的,二姐以后是不是就管不了你了?” “二姐,你的手真凉。”刘根来推开刘敏的手,往后退着,一脸的嫌弃。 “还敢躲?看我不揍你!”刘敏扬起手,作势要打。 刘根来连忙投降,“我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 从小二姐就最疼她,揍他也是最多,不是血脉压制胜似血脉压制。 “这还差不多。”刘敏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转身出了门,脚步轻快的仿佛要飞起来。 先前,大弟弟说她的亲事他做主,她还没怎么往心里去,现在,她决定自己的亲事就听大弟弟的了。 第24章 他爹叫什么 刘栓柱、李兰香和刘敏走后,刘根来也去了五道岭。 他没进深山,今天有点晚,进了深山,天黑之前多半回不来。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刘根来架起了铁锅,煮了一锅米饭,切了点肉、辣椒和土豆放进去,煮好以后,再用酱油一拌,小香味嗷的一下就上来了,吃的刘根来一脸满足。 饿肚子的问题解决了,锻炼身体的强度也要相应增加,这副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实在太弱了,必须尽快强壮起来。 …… 刘栓柱披着军大衣,拎着黄瓜,回到那片向阳的山坡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拴住,你的军大衣哪儿来的?” “卧槽,拴住叔,你手里拿的是黄瓜?” …… 刘栓柱大步走到人群中间,高高的昂起头颅,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吆喝着。 “根来身上的那套军装,还有这件军大衣,还有那一麻袋的东西,都是他用野猪跟那边部队换的,这个混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抓了两头大野猪。” 说着,咔嚓一声,刘栓柱咬了一口黄瓜,大口的嚼着。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整个山坡上只有刘栓柱咔咔的咀嚼声。 下一刻,人群又一下子炸开了。 “我的个乖乖,你家根来咋那么厉害!” “拴住,根来都给你家换回什么东西了?” “我说柱子,别站那儿,过来跟六叔我好好说说。” …… 李兰香和刘敏回来的时候,也被一大群老娘们围住了。 刘根来生病的那段时间,怕刘家跟他们借粮借钱,都是有多远躲多远,这会儿却恨不得把刘家人拉到自家去。 想沾光,最好跟刘家沾亲带故,想沾亲带故,最直接的就是结亲家。 刘根来还小,还得几年才能成亲,许多人就盯上了刘敏。 刘根来这么孝顺,刘敏这个二姐对他又那么好,他对刘敏肯定不会小气了。 …… 军营,团长办公室,赵部长推门走了进来。 “团长,刘根来的身份背景都查清楚了。” “这么快?”团长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椅,示意赵部长坐下说。 赵部长坐下之后说到:“刘根来的身份背景很简单,没什么好深挖的,他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在生产队出大力干大活,累趴下了,病了三个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爬起来就看淡了生死,一个人跑他们村后的深山里去打猎了。 觉得我们不会坑他,打到了野猪,首先想到了我们,就给送过来了。” “嗯,”团长点点头,又问,“他最近有没有跟可疑的人接触?” “没有,他病的下不了炕,一直在家呆着,除了家里的几个人,就没接触过别人。” “他的病是怎么好的?” “听说是吃了他奶奶从庙里求来的香灰,我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应该是他家里人照顾的好,他又年轻,底子厚,这才扛过来了。”赵部长笑道。 “香灰?呵呵……”团长笑了笑,“他家庭关系呢?” “也很简单。”赵部长答道:“刘家是四九年三月从北省西县一路逃荒过来的。他爷爷刘铁蛋老两口带着一儿两女,两个女儿嫁到了外村,男人都是老实的庄稼人,没有什么复杂的社会关系。 儿子刘栓柱,儿媳李兰香,一共养了六个孩子,刘根来排行老三,是家里的长子。 哦,对了,刘根来不是他们亲生的,是养子,这一点,刘家人也没瞒他,具体怎么收养的,他们村里人也不清楚,要不要我再让人查一查?” “你等等。”团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刘根来的养父叫什么?” “刘栓柱,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赵部长一怔。 “他是从哪儿逃荒来的?”团长又问。 “北省西县。” “北省……西县……刘栓柱。”团长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个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两眼立刻一亮,“竟有这么巧的事……” 赵部长好奇的伸过脑袋一看,也愣住了。 团长的笔记本上清晰的写着“北省、西县、刘栓柱”几个字。 “团长,你认识这个刘栓柱?”赵部长忍不住问道。 团长收起笔记本,穿上外套就往外走,“他是老团长要我帮忙留意的人。” “老团长?” 赵部长更糊涂了,见团长要走,急忙追上去汇报道:“团长,那两头猪的肉已经用狗做过试验了,狗吃了没事,那就应该没毒,晚上要不要给战士们加个餐?” “先不急,在我回来之前,那两头猪谁都不要动。” 团长匆匆上了吉普车,直奔四九城而去。 …… 一个多小时之后,团长来到了四九城公安局副局长办公室,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了副局长。 “小马,你看我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你来看我,我都没空见你。”副局长的脚步风风火火,显然是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点时间来见马团长。 “老团长好!”马团长立正敬礼。 “跟我就不用客气了。”副局长摆摆手,往椅子上一坐,“自己倒水喝,有事说事儿,没事儿就赶紧回去,我这段时间都很忙,没空跟你扯别的,等我忙完了,咱们再好好坐坐。” “老团长,您让我找的那个刘栓柱好像找到了。”马团长直接汇报道。 “你确认?”副局长神色没啥变化。 刘栓柱这个名字太普通了,重名的有的是,他找了十多年,也失望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几个刘栓柱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应该错不了。”马团长挺直了腰杆,“这个刘栓柱祖籍是北省西县,有个十五岁的养子,还有两个比养子大的女儿,这些消息都对上了。” “哦?”副局长来了兴趣,“知道他爹叫什么吗?” “我想想,”马团长回忆了一下,“好像叫刘铁蛋。” 啪! 副局长猛地一拍桌子,吓了团长一跳。 “对上了,对上了,终于对上了!” 副局长兴奋的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回转着圈,“这个刘栓柱应该就是当年收养我老搭档儿子的那个刘栓柱!十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他了,总算能给我老搭档一个交代了。” 转了几圈,副局长忽然停了下来,“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大病一场,在炕上躺了三个多月,病好了,长本事了,今天抓了两头大野猪送到了咱们团。”马团长汇报着。 “哈哈哈哈……”副局长大笑几声,“好小子,有点他老子当年的风采。” “老团长,要不要我把他接到您这儿来?”马团长请示道。 第25章 老大傻老二奸家里有个坏老三 “不用,”副局长摆摆手,“当年中原突围的时候,老搭档为了掩护我才牺牲的,那小子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我必须亲自把他接回来。” “那我来安排。”马团长颇有感触。 “先不急,”副局长又摆摆手,“他能猎到野猪,还能卖给你们,说明他的日子应该过得去,你就先别打扰他了,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再去接他。”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马团长也是老成持重,没有问副局长在忙什么,直接问能不能帮上忙。 “抓几个特务而已,哪儿用的着动用军队?你当我手下那帮小子都是吃干饭的?” 副局长抓起茶杯,一口喝干,“行了,你走吧,现在是关键时刻,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我这个分管副局长要亲自坐镇。” …… 回到部队,马团长把郑部长叫到办公室。 “把那两头猪杀了吧,给战士们加加餐。” “要不要再等等?我再深入调查一下那个刘根来的关系和背景。”郑部长反倒更谨慎了。 “用不着,你不要去打扰他,野猪肉放心吃,出了事,我负责。”马团长一锤定音。 …… 刘根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的时候,家里正热闹。 刘栓柱正在院里磨着柴刀,刺啦刺啦的,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那件军大衣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旁边的板凳上。 灶膛间。 李兰香正在饭桌上擀着面,那块已经大半年没用过的面板终于派上了用场,随着擀面杖的一次次滚动,饭桌被压得吱吱作响。 刘敏正在做着打卤面的卤,火舌舔着咕嘟咕嘟冒泡的大陶罐,她时不时的用棍子搅动着大陶罐里切碎的肉片、辣椒、洋柿子和土豆块。 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都围在锅灶边,看着满锅的肉菜,闻着诱人的香气,不住的咽着口水。 见刘根来回来了,三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跑着迎上来。 跑在最前面的刘根喜两眼放光,“大哥,你的衣服真威风,帽子能给我戴一下吗?就戴一下。” 跑在他身后的刘根旺脚下一滑,差点撞他身上,“大哥大哥,那两头大野猪有多大?有这么大吗?” 嘴上问着,手上比划着,他两只胳膊在身前划了一个大圈,停在背后,瞪大两眼看着刘根来,急切的等着他的回答。 刘根来摘下棉帽,扣在刘根喜头上,又摸了摸刘根旺的脑袋,笑道:“没你比划的那么大,也就跟你王爷爷养的任务猪差不多。” “那有多重?”刘根旺追问着,微微有些失望。 “一头一百多斤吧。” “一百多斤是多重?”刘根旺对一百多斤没啥概念。 “差不多是你跟你二哥加起来的两倍。” 刘根喜和刘根旺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瘦的皮包骨,两个人加起来可能也就七八十斤。 “哇!那么重啊!”刘根旺终于满意了。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很重。”一直插不上话的刘彩霞急的直蹦高。 “我家小妹最重了。” 刘根来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小小的一只,同样瘦的皮包骨,也就二十来斤。 被抱起来的刘彩霞急忙转头看向李兰香,李兰香不止一次的告诉她不准缠着大哥,更不能让大哥抱。 “你就惯着她吧!”李兰香笑了笑,没骂小女儿。 以前,不让她缠着刘根来是因为刘根来病了,身子太虚,经不起折腾,现在不一样了,她自然不会再管着小女儿。 “我自己的妹妹,我就要惯着,你说是不是啊,小丫头。”刘根来点了一下刘彩霞的鼻尖。 刘彩霞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又抱住了刘根来的脖子,撒娇道:“大哥真好,大哥你劲儿真大,以后我天天让大哥抱。” “想让大哥天天抱啊,那你就亲我一下。”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脸。 小丫头搂着刘根来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 “真香!让大哥也亲你一下。” 刘根来亲了小丫头冰凉的小脸儿一下,引得小丫头一阵咯咯笑。 “大哥,看我威风不?” 刘根喜凑了过来,小脑袋上扣个大棉帽,一抬头,眼睛都被挡住了,他却只顾得笑。 “二哥,给我戴一会儿呗!”刘根旺看着眼馋。 “我还没戴够。”刘根喜哪里肯给。 “你刚才说只戴一下。”刘根旺还记着他说过的话。 “我一下还没戴完。”刘根喜振振有词。 “大哥,等二哥戴完了,能给我戴一下吗?”刘根旺又求着刘根来。 刘根来抓过棉帽,扣在了他脑袋上,“不用争,过两天,大哥一人给你们买一顶。” “真的?” 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惊喜。 “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大哥你很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你,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刘根喜谄媚道。 “吹牛吧你!有好吃的你也自己都吃了。”刘根旺毫不客气的拆着台。 “你再瞎说我就揍你。”刘根喜急了。 “我哪儿瞎说了?那天你捡到一个……” 没等刘根旺说出来,嘴巴就被刘根喜捂住了。 刘根喜作贼似的看了一眼刘栓柱和李兰香,见他们没有看过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别说出来,下次我再捡到别人掉的干粮都给你。” “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怪不得人们常说的老大傻,老二奸,家里有个坏老三,老刘家的三兄弟还真是一点不差。 …… 晚饭,一家人都吃撑着了。 家里没有铁锅,白面烙不了饼,也蒸不了馒头,除了面条,也就能做点疙瘩汤了,远不如玉米面那样做啥都能加进去,李兰香也就没有吝啬,做了一大盆面条。 劲道的手擀面配上香喷喷咸滋滋的卤,一家人吃的那叫一个满足。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一个个的额头鼻尖却都见了汗。 刘根来收获的是另外一种满足。 一家人因为他的到来生活得到了改善,他感觉自己做这一切都有了回报。 这种感觉,真好。 第26章 巴掌果你吃不吃? 吃完了饭,刘根来躺上炕休息,意识进入了空间,收获庄稼。 刘根喜和刘根旺四仰八叉的躺在他身旁,吹嘘着自己吃的怎样怎样饱,啥啥东西怎样怎样好吃,兄弟俩不知道啥时候又和好了。 小兄弟俩就这样,说翻脸就翻脸,说和好就和好,一点也不记仇。 隔壁房间,李兰香难得的点着了煤油灯,正在拆着他不穿的棉衣棉裤,刘敏在一旁帮忙。 刘彩霞也想伸手,可净帮倒忙,被李兰香骂了几句,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二姐身边看着。 李兰香想用刘根来这套棉衣棉裤里的棉花给刘敏做一套棉衣棉裤。 家里七口人,只有刘根来有一套棉衣棉裤,就连家里的顶梁柱刘栓柱也只有一件棉衣,其他人都是顶着单衣过冬。 刘根喜、刘根旺都在上小学,刘彩霞在上育红班,学校里有炉子,只要不乱跑,就冻不着他们。 李兰香最心疼的就是刘敏这个二女儿,每天跟着他们下地干活,身上只穿着单衣,手冻的跟胡萝卜一样,却从不抱怨一句。 刘敏哪肯让李兰香只给自己做棉衣,李兰香自己也穿着单衣,好说歹说,李兰香才抹着眼泪答应给她俩一人做一件棉衣。 只是在絮棉花的时候,李兰香悄悄在女儿的棉衣里多加了一把棉花。 她不知道的是,刘敏也悄悄把絮棉在自己棉衣里的棉花抓了一把出来,放进了李兰香的棉衣里。 歇息了一会儿,刘根来起身下了炕,他要去还老王头的手推车。 手推车借给他了,老王头今天只能挑着粪篓捡粪,不知道他的老胳膊老腿儿受不受得了。 刘栓柱正在灶膛间烧着火,做饭烧那点柴火根本热不了三铺炕,天冷被子薄,只有把炕烧热呼了,一家人才能睡的安稳。 “你要上茅房?” 见刘根来要出门,刘栓柱随口问了一句。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回答道:“我要进深山,看看我挖的那几个陷阱有没有抓到野猪。” 他本来想吓吓刘栓柱,没想到刘栓柱连头都没抬。 “去吧,多抓几头回来。” 刘根来有点尴尬,嬉皮笑脸道:“爹,怎么没吓住你?” 回应他的是刘栓柱抽来的一根树枝条,“你个小兔崽子,当你爹傻?越来越没大没小,我看你就是欠揍。” “打不疼,我这棉裤可厚了。”刘根来嘻嘻哈哈的跳开了,“吃多了,我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 “看把你嘚瑟的,就怕别人不知道你吃饱了。”刘栓柱骂了一句,又道:“跟你说个事儿,你拿回来那些吃的,咱家留了一半,另外一半的一半,给你爷爷奶奶家送去了,剩下的一分两半,一半送给了你张奶奶,还有一半在这儿。” 刘栓柱从灶台旁拿出一个小袋子,“正好你要出去溜达,就给你王爷爷送去吧!” “爹,我拿回家的粮食一共也没多少,咱们自己都不够吃的,你真舍得这么往外送?”刘根来看着那个小袋子,里面没多少吃的,但在挨饿的时候,绝对是重礼。 “你爹我虽然没念过书,但也明白一些道理。咱们那么难的时候,人家帮咱们了,咱们好点了,最先想到的就应该是报答人家。只有这么做,才不会让帮了咱们的人寒心,万一再有困难了,人家还会帮咱们。” “这个道理是你爷爷教给我的,现在我教给你,你要记住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帮过咱们的人,知道感恩的人,路才会越走越宽。” 刘栓柱一本正经的教育着儿子。 “嗯,我记住了。”刘根来像模像样的点着头,拎起小袋子,出了家门。 怪不得前身的父母会把他托付给老刘家,有这样的家风,老刘家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们的孩子。 事实也是如此,家里唯一一套棉衣就穿在前身身上,如果前身不是八头牛也拉不回的犟种,一定会被照顾的好好的,绝不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到了生产队,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挂在牛棚上的马灯。 昏黄的马灯下,老王头正蹲在牛槽旁边,抽着烟袋锅,看着老牛吃草。 “老王头,你要跟牛抢食儿?” 刘根来把手推车一放,笑吟吟的打趣着。 “你个小兔崽子……哪儿弄这么多柴火?”老王头正要开骂,忽然被满满一手推车的柴火惊到了。 “怕你冻死,随手捡的。” 这些柴火都是刘根来锻炼身体的时候弄的, 他做过几次试验,发现枯死的树木能被收进空间,接下来的事儿就简单了,随便收进几棵枯树,就用空间劈了一大堆干柴。 “净瞎操心,老头我命硬着呢,兵荒马乱那么多年,老天爷都没收走我,还会怕冷?”嘴上这么说着,老王头的眼圈却泛红了。 “甭废话,放哪儿?” 刘根来转头四处寻摸着,不等老头回答,就一指牛棚里面的空地,“就放这儿,上面有棚子挡着,下雨下雪都淋不到。” “你别动,再把新衣服刮破了。” 见刘根来要卸柴,老王头急忙把烟袋锅往腰间的草绳上一别,把他扒拉到一边,往下搬着柴火。 这车柴火可真不少,上面是两大捆细枝,每捆都有两米多长,两个成年人才能抱过来,下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枯树干,加在一起得有两三百斤,比两头野猪都重。 正好刘根来也不想干活,就点了根烟,拎着小袋子,笑吟吟的站在一边看着老头忙活。 “这么多柴,你怎么砍的,怎么搬回来的?你个小兔子崽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病刚好没几天,要是再累病了,可怎么得了?”老王头一边码着柴,一边训着刘根来。 刘根来没应声,等老头忙活完了,掏出一根中华烟,往他手里一丢,“尝尝这烟咋样,有没有你的烂树叶子好抽?” “你还抽烟?不怕你爹知道了揍你?”老王头瞥了刘根来一眼,把烟凑到马灯旁,正要点上,忽然看到了烟上的字,立刻惊呼一声,“中华!你哪儿来这么好的烟?” “你还认字?”刘根来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喂牲口的老王头还是个文化人。 “我是认字,就是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是什么?”老王头点着了烟,陶醉般的深吸了一口,冲刘根来扬了扬巴掌。 巴掌,又称巴掌果,农村家长对付馋嘴孩子的时候最常用的一招——馋好吃的?巴掌果你吃不吃? 第27章 办枪证 “你要打我,这东西可给牛吃了。”刘根来笑吟吟的把小袋子悬在牛槽子上。 正在吃草的牛被碰到了牛角,一抬头,就要用舌头去舔。 老王头就跟腿上按了弹簧似的,一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抢过袋子,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你个败家子,这么好的东西让牛糟蹋了,看我不用烟袋锅打你的头。” “你知道这里是啥?”刘根来被老头逗笑了。 “就你爹那个显摆劲儿,你干的那点破事儿,邻县的人都得知道。” 老王头把手伸进袋子,拿出一根黄瓜咔嚓咬了一口。 “你也不怕把牙掰掉。”刘根来笑道。 “拿着,我去给你拿点好东西。”老王头把袋子往刘根来怀里一塞,嘴里叼着烟,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拎着黄瓜,拐进了不远处的牲口草料房。 这老头能有啥好东西? 不会是啥古董吧? 刘根来正胡乱猜测着,老王头抱着一个长布包回来了。也不搭理刘根来,越过他,径直朝他睡觉的房间走去。 刘根来也没问,带着猜测跟在老王头身后。 到了房间门口,老王头先让刘根来进去,自己留在外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周围没有藏人,这才走进房间,关好房门。 老王头这番操作把刘根来的好奇心勾起来了,等老王头把布包放上那铺凉炕,打开的时候,刘根来两眼顿时一亮。 这是一把长枪,枪身油光锃亮,显然是经常保养。 “认识吗?”老王头拍了拍长枪。 “不认识。”刘根来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他哪儿认识什么枪?前世禁枪,他都没见过真枪长啥样,唯一的见识就是电视电影里的画面。 “这叫三八大盖,小鬼子的枪。都没怎么用过,最少九成新,可不是咱们村民兵连那些老套筒汉阳造能比的。”老王头一脸的显摆。 “你哪儿弄的?”刘根来好奇问道。 “问那么多干嘛?”老王头哼了一声,“你要进山打猎,光靠挖陷阱可不行,这把枪给你了,就是子弹不太多,你省着点儿用。” 老王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弹夹和三十多发子弹,当着刘根来的面儿把子弹压进弹夹,装到枪上,又告诉他如何上膛,怎样瞄准发射。 刘根来微微有些失神。 此刻的老王头哪里像一个生产队饲养员,分明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老兵,却窝在农村生产队里当饲养员……老王头是个有故事的人。 “学会了没有?”老王头讲完了,又拿起黄瓜咬了一口。 “这玩意有啥难的。”刘根来看了老王头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不要进深山呢!” “你会听劝?”老王头哼了一声。 刘根来笑了笑。 前身就是一个犟种,他要肯听劝,就不会把自己累的差点病死。 半点口舌也不浪费……老王头这是活明白了。 “行了,拿着枪滚吧,我还没做饭呢,等你半天才来,你是不是想饿死我这个老头。” 说老王头把黄瓜叼进嘴里,打开袋子,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布包。 “大米?!你小子行啊,老头我可是有口福了,今晚吃大米粥。” 刘根来一共就往家里拿了五斤大米,分到老头这儿也就一小捧,却把老头高兴成这样。 刘根来说不清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 接下来几天,刘根来进了两次深山,用草绳陷阱抓了两窝野猪。 最大的那头公猪得有一百七八十斤,另一头公猪稍小一点,也有一百五六,两头母猪都在一百二三十斤左右,两窝小猪大小分明,大的三头都有七八十斤,小的六头都只有四五十斤,两窝猪加在一起差不多一千斤出头。 该给国营饭店送猪了,在送猪之前,还有两件事要解决,一是手推车,二是那把枪。 给国营饭店送猪或许用不到手推车,但给军营送,一定用得着。 手推车不能总借老王头的,耽误他干活是一方面,主要是怕老王头怀疑——怎么每次还车,车上的粪味都没了。 那把枪,他要办个枪证,深山里不会总没有别人,万一他开枪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没有枪证也是个麻烦事儿。 办枪证要去派出所,他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愣头愣脑的去,派出所的人会搭理他才怪,搞不好还会把枪没收了。 想要办出枪证,只能找熟人,好在他有一个——隔壁张奶奶的儿子李太平就是公社派出所所长。 到了公社农机站,刘根来塞给售货员两个大土豆,顺顺利利的用十四块五块买下了一辆手推车,眉开眼笑的售货员甚至连村里的介绍信都没跟他要。 到了公社派出所,里面的人见刘根来穿着军装,扛着麻袋,自称是所长邻居,就没多问,直接把他带到了所长办公室。 李太平正在写着什么东西,见到刘根来,便放下笔,往椅子后背一靠,上下审视着。 “李叔,你咋这么看我,都把我看毛了。”刘根来放下麻袋,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我看你小子翅膀长哪儿了,硬的都能抓到野猪往部队上送了。”李太平脸拉的老长。 “这事儿连你都知道了?”刘根来故作惊讶。 部队要查他,怎么也绕不开派出所,李太平知道这事儿太正常了。 “算你小子运气好,部队上的人直接找的我,我又对你小子门儿清,就把这事儿给你圆过去了,要不然,你小子麻烦大了。” “嘿嘿……”刘根来讪讪的笑了笑,“那我就谢谢李叔了。” 李太平哼了一声,又继续骂道:“部队是什么地方?吃到嘴里的东西能随便送吗?万一出了差错,把你抓去打靶都不够。”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刘根来扯了扯身上的棉军装,“他们还给了我一身棉衣,可暖和了。” “看来你小子还是没吸取教训,要不要我揍你一顿,帮你长长记性?” 李太平从小看着他长大,又没少接济他们家,有资格揍他。 “别别别,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刘根来连忙举手投降。 “你还想有下次?”李太平两眼一瞪。 “没了,没下次了。”刘根来态度那叫一个老实。 “哼。”李太平又哼了一声,喘了几口粗气,这事儿才算过去,“说吧,找我啥事儿?” “我在黑市上淘了一把枪,想找你办个枪证。”刘根来从麻袋里取出那把三八大盖。 “你还敢去黑市?”李太平嗓门一下子提高了。 第28章 还是个所长呢,说话真粗鲁 “李叔,黑市的事儿过会儿再说,咱们先说枪证的事儿好不好?”刘根来急忙转移着话题。 李太平瞪了刘根来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买枪的事儿,你爹知道吗?” “我还没跟他说,这不先来找你了吗?”刘根来解释道:“我爹已经同意我进山打猎了,我就想着弄把枪防身,万一遇到危险,也有个保障。” “你爹真同意你进山?” “不信你去问,这事儿我还能撒谎?” “量你小子也不敢。”李太平想了想,“既然要进山打猎,的确也该有把猎枪,不过,你小子给我记住了,这把枪只准你进山打猎的时候带,你要敢在外面惹事,我第一个收拾你。” “李叔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就我这小身板,敢惹谁啊?”刘根来比量着自己瘦弱的胳膊。 “行了,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办证。” 李太平走出办公桌,拿着枪出去了,不到十分钟,他就拿着枪证回到了办公室,往刘根来怀里一丢。 “你小子以后有什么打算,不是想一直打猎吧?” “以后的是事儿谁知道,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刘根来收好了枪证,又从李太平手里接过长枪。 “也是,你才十五岁,别的事儿过两年再说吧!”李太平坐回办公桌,拿起笔,正要再写点什么,又放下了。 “对了,你进山要是遇到狼,遇到熊瞎子,立刻就跑,别以为手里拿个烧火棍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知道了,我又不傻。” “行了,滚吧!我还忙着呢!”李太平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又把笔拿了起来。 “还是个所长呢,说话真粗鲁。”刘根来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李太平两眼一瞪。 “我说李叔你拿笔的样子真有范儿,像个教书先生。”刘根来嬉笑道。 “你小子病了一场咋跟变了个人,以前可不敢这么贫嘴。”李太平又上下打量着刘根来,“要不是从小看你长到大,我还真以为是有人冒名顶替。” 可不是冒名顶替了吗? 刘根来暗笑着。 “你还不走,坐那干啥?等着挨揍?”李太平骂道。 “李叔,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带了什么?”刘根来踢了踢脚边的麻袋。 “拿走,给你办点事儿,还收你东西,你是想让你张奶奶揍我是吧?”李太平看也不看那个麻袋。 “你要这么说,那这头野猪我可拿走了。”刘根来拎着麻袋就要往肩上扛。 “你给我放下!”李太平一听就急了。 别的东西他可以不要,野猪必须得要。 那可是肉! 全所上下几十号人已经小半年没见肉星了,他这个所长不好当啊! 三步两步来到麻袋前,李太平先是打开麻袋口看了一眼,又掂了掂重量,拍拍刘根来肩膀,笑道:“好小子,李叔没白疼你,有了肉,没忘了你李叔。” 这头野猪得有四五十斤,去掉头和内脏,起码能出三十多斤肉,所里的人差不多每人能分一斤,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小赵,小赵。”李太平喊来一个公安,吩咐道:“去把猪称了,把重量告诉我,再让人把猪杀了,今天咱们所里分猪肉,所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给我拉下。” “有猪肉?!所长,你可真牛!” 小赵又惊又喜,兴冲冲的拎着麻袋离开了,很快,整个派出所都热闹起来。 “根来,这头猪,李叔不能白要。”李太平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去过黑市,应该知道黑市的价格,李叔也不占你便宜,就按照黑市的价格走,我给你一斤两块二。” 黑市的肉价又涨了? 刘根来哪儿去过黑市,黑市的猪肉价格还是从部队赵部长那里听到的,两块钱一斤,这才几天,又涨了两毛。 见刘根来沉默,李太平还以他嫌自己给的价格低了,便说道:“根来,你李叔这个所长也不好当,要是猪肉太贵,所里的人就算吃到肉,也不会说我个好。” “李叔,部队给我的价格是六毛五,要不,你这边也是这个价?”刘根来一笑。 李太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闹了半天是自己想多了,笑骂道:“就两块二一斤,你小子想让我也给你一套棉衣,门儿也没有。” …… 从派出所出来,刘根来空间里又多了一百零八块,卖部队的猪钱给家里了,卖野鸡的那四十九块三,他买了烟,买了手推车,花了十七,还剩下三十二块三,算下来,他现在一共还有一百四十块三毛。 这些钱看似不少,但相对于他想做的事还远远不够。 “明天就去国营饭店卖野猪。” 刘根来打定主意,又跑去五道岭锻炼了。 锻炼了这些天,他力量明显见长,身体也更灵活了,一些前世打架用的阴招都能施展出来。如果遇到坏人,多了不敢说,三个两个的,他有把握一套连招带走。 …… 第二天一早,喝了一肚子热乎乎的疙瘩汤,刘根来直奔四九城。 到了国营饭店,何主任一见到他就笑了,“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怎么,馋野猪肉了?”刘根来丢过去一根中华烟,笑道:“看你这体态,也不像吃不饱。” “滚蛋,你个小屁孩还敢调侃我,没大没小的。”何主任笑骂着点上了烟,“搞到野猪了?” “搞不搞到野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都让我滚蛋了,还想要野猪?猪毛都不给你。”刘根来嘴上怎么肯吃亏。 “我的小祖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喊我何胖子都行,只要你有野猪肉。”何主任听出了刘根来的话外音,连忙改口。 “我二姐以后还要在你手底下干,我哪儿喊你何胖子?”何主任服软,刘根来也顺坡下驴,“安排个人,带辆车跟我走吧!” “你没把野猪带来?”何主任问道。 “这不废话吗?我要是用牛车拉一车野猪招摇过市,你觉得我还能走到国营饭店?”刘根来给了何主任一个逼视的眼神。 “那倒是。”何主任点点头,“走到半道上就得被人抢光,这年头,哪个单位都缺肉,遇到了就不会放过。” 第29章 于大爷的主意 国营饭店有一辆三轮车,何主任安排大厨的小徒弟跟刘根来去拉野猪。 小徒弟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三轮车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四九城外。 刘根来让他把车停在一个树林边,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从空间里放出两大三小五头野猪,这才把小徒弟喊了进来。 “把野猪放这儿,你不怕被人偷了?”小徒弟见到这么多野猪,又惊又喜。 “有人看着,他怕生,不想见人。”刘根来随口敷衍着,跟小徒弟一块儿费劲巴拉的把五头野猪都抬上了三轮车,用路边的杂草盖住。 回去的路就慢了,五头野猪加起来得有四五百斤,路稍微不平,小徒弟就得站起来蹬。 刘根来不想跟猪挤在一起,就在后面叼着烟,不紧不慢的跟着。 回到国营饭店,小徒弟把三轮车骑到了后门,何主任已经在那等着了。 隔着老远,何主任就伸着脖子踮着脚尖,往这边看,刘根来真怕他那体重把脚指头压断了。 等小徒弟把三轮车停下,见到这么多野猪,何主任兴奋的直搓手。 “何主任,咱们提前说好了,这五头野猪不全都是你的,还得给供销社于主任留一头。” 供销社和国营饭店离的这么近,供销社的小贾又在跟国营饭店的小丽谈朋友,他送来这么野猪,于主任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如果不提前说好给于主任留一头,何主任肯定全留下,等于主任找上门,那就不好看了,毕竟于主任对他不错,他也答应过打到猎物会想着于主任。 “这个于秃子,怎么哪儿都有他?” 到手的野猪还得匀出去一头,何主任满心的不舍,可野猪是刘根来的,刘根来想给,他也只能答应。 转念再一想,何主任又笑了。 五头野猪,只给于秃子一头,剩下四头都是他的,于秃子肯定比他更难受。 正所谓心宽体胖,何主任能在这个年代长一身肥膘也不是没理由。 “走走走,咱俩去我办公室喝茶。”何主任拉住刘根来,又吩咐着小徒弟,“把你师父喊过来,一块儿把猪称了。” 到了办公室,何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小包茶叶,冲刘根来笑道:“你的烟比我的好,我就不给你烟了,你尝尝我这茶咋样?” 他用三根手指头捏了十来片茶叶放进茶壶,又小心翼翼的把纸包收好,这才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能送来这么多野猪,接下来一个月,我就要忙活了。” “你慢慢卖,再打到野猪,我还给你送来。” 刘根来空间里还有七八头野猪,随时都可以再送。 “你这么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不会让你吃亏,野猪的价格就随着黑市走,可以吧?”何主任问道。 刘根来想了想,说道:“黑市的价格有点高吧,肉店的猪肉才卖几毛钱一斤,国营饭店的肉要是卖价太高,对你不会有啥不好的影响?” “有个屁的影响。饭店是国营的,卖再多钱也揣不进我的口袋。” “肉店的肉是便宜,可它有肉卖吗?我们这边的肉店上次卖肉还是一个多月以前,还一户限购二两,连塞牙缝都不够。” “你也不用担心价高卖不掉,现在买啥都要票,老百姓手里不缺钱,就是花不出去,饭店的肉价高点,但是不要票,也不限购,想吃肉的还不打破头的抢?” 何主任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用后世的话讲就是吐槽。 “这么说,我二姐的工作有希望了?”刘根来笑道。 “有了这些肉,就基本没问题,”何主任往上指了指,“上头的人也缺肉,我给他们送去一头大的,再把你的要求说一说,一个工作指标而已,他们肯定会答应。” 何主任话锋一转,“不过,保险起见,过些天,你还得接着送几头猪,咱们把事情做漂亮了,让那些喜欢挑刺的人找不出毛病,你二姐的班才能上的安稳。” “没问题,有了野猪,我就给你送。”刘根来点点头。 “来来来,尝尝这茶。” 于主任把泡好的茶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水碧绿碧绿的,散发着阵阵清香。 “黄山毛峰!有这么好的茶不喊我,你个只想吃独食的何胖子。” 办公室门口传来一声叫骂,于主任黑着脸走了进来。 “于大爷,您来了。”刘根来站起身,递过去一根烟。 于主任没接,脸依旧黑着,“野猪都送给何胖子了,才想起我是你于大爷,早干什么了?” “这你可就冤枉小刘了,”何主任笑着给于主任倒了杯茶,“他把野猪送来的时候,特意说过其中一头是给你留的。” 于主任一怔,看了看何主任,又看了看刘根来,黑脸立刻变成了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这个大爷,大爷误会你了,你不会跟大爷计较吧?” 刘根来都惊呆了。 于主任的脸是三岁孩子脸吗,怎么说变就变? “怎么会?咱们头一次见面,您就帮了我那么多,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刘根来又把烟往前凑了凑。 于主任笑着接过来,“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 点上烟,于主任又看向何主任,“五头猪就匀给我一头,剩下四头都是你的,你吃得下这么多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小刘想让她二姐来国营饭店干个服务员,不光这四头,后面有了,还会接着送。”何主任心里有底,也就不怕于主任知道。 于主任略一思索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冲刘根来说道:“供销社正好缺个人,没有国营饭店这么麻烦,你把那四头野猪都给我,我明天就能把你二姐的工作指标开出来。” “你当小刘傻呀?”何主任嗤笑道:“国营饭店一天管两顿饭,你们供销社管饭吗?” 于主任一怔,国营饭店管饭的优势,供销社的确比不了,但他也没死心,略一思索,就有了新主意。 “你家离四九城不近吧?你二姐每天上下班走那么远的路,既不方便,也不安全,你是不是得她在这附近找个住处? 你二姐应该还没结婚吧?她一个大姑娘自己在外面住,你肯定也不放心吧? 我看不如这样,供销社的工作我也给你留着,你安排个合适的人来上班,晚上跟你二姐一起住,给她作个伴,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 你看我这个主意咋样?” 第30章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于主任的话说到刘根来心里去了,他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谁来给二姐作伴合适,他还没有想好。 李兰香肯定不行,根喜根旺和彩霞都还小,正是离不开妈的时候,刘栓柱每天干活累的要死,指望他又当爹又当妈显然不现实。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可能一直照顾三个孩子,再说,他也不能让刘栓柱和李兰香常年两地分居,家没个家样。 最好的办法是把刘栓柱和李兰香的工作同时解决,让他们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进城。 这个需要慢慢来。 刘根来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是大姐刘芳。 可大姐已经嫁人了,有个一岁多的女儿需要照顾。家里还有公公婆婆、小姑子、小叔子,好几个人,关系挺复杂的,他不确定大姐能不能出来工作。 大姐嫁人这两年,刘根来一共去了两次大姐家,一次是大姐成亲,一次是大姐生娃。 大姐也只回了一次家,是他刚病倒的时候,带着孩子来看他,只带了二斤棒子面,连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刘根来猜测大姐过得并不好,可她当初非要嫁个城里人,路是自己选的,崴了脚,也只能自己受着。 “于大爷,您这个主意不错,您等我几天,我想想让谁来合适。”刘根来决定先去大姐家看看。 “不用急,反正国营饭店这边的工作指标也没那么快下来,你慢慢想,想好了再找我。”于主任惬意的喝了口茶,“这茶真不错,比我的高碎强多了,小何,给我来点儿回去喝。” “想也别想,我这点茶还是在我二叔那里蹭的。”何主任翻了个白眼儿。 何主任二叔的级别不低呀,怪不得他敢把话说的那么满。 刘根来暗想着。 这年头,喝茶也要看级别,级别不够,再有钱也买不到好茶。 “那我没事儿就来你这儿喝茶,反正咱两家离得又不远。” 于主任脸皮太厚,何主任也就只能继续翻白眼。 这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了何主任办公室,一看穿着就知道是厨师。 “猪称好了,五头猪一共四百六十斤。” “我得去看看,挑头大的。”于主任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想得美,给你头小的就不错了。”何主任急忙追了出去,生怕于主任抢了那头最大的野猪。 刘根来没有跟出去,就算两个主任打的脑袋开花,也少不了他一分钱,他懒得去凑热闹。 厨师也没跟出去,抓起何主任办公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儿,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您是国营饭店的厨师吧?”他掏出了一根中华烟,递给了过去。 “哟,这么好的烟,你小子够局气,怪不得能抓到那么多野猪。”厨师在身上擦了擦手,才接过烟,别在了耳朵上。 这俩事儿有关系吗? 刘根来暗暗好笑。 “您上次炒的俩菜味道真不错,我还没谢谢您呢!” “我就是靠手艺吃饭的,菜炒不好,国营饭店能用我?”厨师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刘根来笑了笑,问道:“您贵姓?” “啥贵不贵的,我姓牛,看得起我,就喊我一声牛师傅就行了。”厨师性子够豪爽。 “牛师傅,我想做点卤肉自己吃,总调不好味儿,有啥窍门吗?”刘根来问道。 “这有啥难的,你等着,我给你做几个卤料包,一准儿好吃。”牛师傅大大咧咧的一挥手,出了何主任办公室。 没过一会儿,牛师傅就回来了,递给刘根来一个大纸包。 “这里面有五包卤料包,一包可以卤十斤肉,你加点盐调咸淡口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用加。” “那就谢谢牛师傅了。”刘根来从衣兜,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拿出两根黄瓜和两个洋柿子递给牛师傅。 “这月份还能弄到这么新鲜的菜,你小子挺有本事的。”牛师傅也没推辞,接过来就把黄瓜和洋柿子都揣进口袋。 这么好的东西他可舍不得吃,要带回家给孩子。 出门的时候,牛师傅回头又说了一句,“你要吃着对胃口,用完了再跟我要,不用客气。” 你都不跟我客气了,我还会跟你客气? 就是不知道何主任知道了会不会跟你客气。 …… 不知道于主任跟何主任怎么商量的,于主任最终带走了一头一百二十多斤的大野猪。 不知道刘根来一次送来这么多野猪,何主任这边的钱没准备够,就让他先等着,他先把猪给上头送去。 估计何主任一时半会回不来,刘根来索性拿出空间里剩下的半头小猪,让牛师傅帮忙卤了,他溜溜达达去了供销社。 一进供销社大门,朱姨就夸奖道:“听我们主任说你一次送来了五头野猪,你咋那么厉害,我家小子跟你差不多大,成天就知道吃。” “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朱姨您先忙,我一会儿再来找您。” 实在受不了朱姨的干夸,刘根来在柜台上放下两根黄瓜,两个洋柿子,逃也似的进了于主任办公室。 于主任已经算好钱在等着他了。 “野猪钱,我这边跟何主任那边一样,都是两块二,我那头猪一百二十六斤,这是二百七十七块二,你点点。” “点啥,多了算你给我的。”刘根来接过钱,直接揣进了衣兜。 “要是少了呢?”于主任笑道。 “少了就当我给你买酒喝了。” “哈哈哈……没喝到你的酒,反倒领了你的情,你小子还真是个人精。”于主任笑着拉开抽屉,取出一摞甲级烟票,递到刘根来面前,“这是我这些天换的甲级烟票,都给你了。” “嘿嘿……你咋知道我烟没了。”刘根来一点没客气,抓起烟票,揣进衣兜,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了两根黄瓜和四个洋柿子。 “这季节,你哪儿弄的这些东西?”于主任两个眼睛都直了。 “我说我自己种的,您信吗?”刘根来笑道。 “你说什么我都信。”于主任只是随口一问,到了他这个年纪,好奇心早就没那么重了。 刘根来最爱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会省很多口舌。 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刘根来空间里又多了不少东西,除了十几盒中华烟之外,还有一整套的厨房用具。 这是他给家里准备的,他实在受不了陶罐做饭,柴刀切菜了,还有那黑黝黝的陶碗。 在他的印象里,那种陶碗都是一次性的,喝了酒就摔碎,从不会用第二次。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很快就找到了大姐家,按照导航的指引,不紧不慢的朝大姐家走去。 第31章 连锅端 大姐家离供销社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按照导航地图上的显示,走路要五十多分钟,骑车十来分钟就够了,坐公交车要五站,有点绕路,差不多得二十分钟。 刘根来懒得去挤公交车,就一路腿着,来到了大姐家。 大姐家在一条胡同的大院里,大院共三进,住着二十多户人家,刘根来记得大姐家在中院东厢房,一共三间小屋,住着大姐公公婆婆,一个小姑子,两个小叔子,还有大姐一家。 八个人住三间小屋,比他家还拥挤。 现在快中午了,应该是做饭的时间,大院里有不少人活动,做饭的却没几家。 这也正常,四九城的工作岗位也很紧张,一户人家一般只有一个正式工,其他人只能打打零工,谁家要是双职工家庭能让周围的邻居羡慕死。 这会儿在家的基本都是闲人,闲人还想吃三顿饭? 做梦呢! 就是想吃,家里也不一定有粮食。 刘根来走过前院的时候,几个大妈都从窗口上看着他,见他一身军装,不像是坏人,也就没再留意。 走过前院和中院之间的跨门,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大姐刘芳。 中院正中间的水龙头下,刘芳正在洗着衣服,水池台放着一盆洗过一遍的,水池边上还堆着一大堆没洗的。 她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的老旧棉衣,看着比他之前的棉衣还薄。看她的体态,嫁到城里两年,非但没过的更好,反倒瘦了好多。 她腰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小孩儿,小小的一只,可能刚学会走路,正是用双脚探索世界的时候,却乖巧的坐在板凳上,玩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枯树叶。 听到有人走近,刘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洗着衣服。 显然是没认出刘根来。 “大姐。”刘根来走到近前,喊了一声。 刘芳诧异的抬起头,仔细端详了刘根来几眼,随后,两眼猛地一亮。 “根来!你咋来了?你病好了!你哪儿弄的这身衣服,大姐差点没认出是你。” 刘芳直起腰,想去摸摸刘根来的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胡乱在身上擦着手上的水,脸上都是笑容。 “大姐手凉,别冰着你,外面冷,快快快,去屋里暖和。” 刘根来没有动,目光落在大姐手上,跟二姐一样,大姐的手也冻的通红。 那小孩有点胆小,见到生人在跟妈妈说话,倒腾着小腿跑过来,抱住了刘芳的腿,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不住的打量着刘根来。 “招娣,这是你大舅,快喊大舅。”刘芳蹲下来,教小孩喊人。 小孩却只是怯怯的看着,一言不发,明显还有些害怕。 “刘芳,你在跟谁说话?” 东厢房三间小屋里,中间那间小屋的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女探出半个脸,嘴上问着刘芳,两眼打量着刘根来。 “妈,他是我大弟弟,是来看我的。”刘芳回应着。 这时候,又一个脑袋探出窗口,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看起来跟二姐年龄差不多,她的目光落在刘根来手上。 见到刘根来两手空空,很快就把脑袋缩回去了,一道刻薄的声音从窗口传出。 “空着手走亲戚,怎么好意思,肯定是来打秋风的。” 那女孩的声音不小,就是说给刘根来听的。 刘根来没啥反应,刘芳却有点紧张,急忙解释道:“那是我小姑子,昨天相亲没相成,心情不太好……” 刘根来压根不想听大姐解释,一个不想干的人而已,心情好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弯下腰,抱起小招娣,从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糖块,逗着她。 “叫声大舅,大舅给你糖吃。” 小丫头眼睛都直了,一动不动的盯着糖块,就是不喊人。 刘根来笑了笑,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又把剩下的几块放进她的两只小手。 小丫头下意识的握紧了糖块,又转头看着刘芳。 “大舅给你的,你就吃吧!”刘芳笑得有些牵强。 小丫头这才动了动嘴,咂着砸吧着糖块,似乎是被甜到了,也没刚才那么害怕了,忽然喊了一声,“大舅。” “真乖。” 刘根来笑着在小丫头脸上亲了一下,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走吧根来,外面冷,咱们进屋。”刘芳又招呼着刘根来。 “嗯。”刘根来应了一声,抱着小丫头,跟着刘芳走进了房间。 房间边上生这个炉子,炉子上座着一口锅,正呼呼的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饭香味。 刘芳忙忙活活的给刘根来倒着热水,没等刘根来坐下,大姐婆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刘芳,饭好了吗?好了就把锅给我们端进来,我跟你妹在里边吃。” 连锅端? 这是怕我蹭饭。 刘根来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 “根来,你先喝口水暖暖身子,大姐一会儿就给你做饭。”刘芳的笑容有些生硬,明显底气不足。 果然,她话音刚落,她婆婆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做什么做?家里哪有多余的粮食?” 刘芳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手足无措。 她婆婆还不算完,“把饭端进来,就去洗衣服,想吃饭就得干活,老钱家不养闲人。” 刘根来有点忍不住了。 “大姐,这就是你过的日子?” “这有啥?这不挺好的吗?”刘芳捋了一把有些凌乱的鬓角,转身端锅去了,“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这管这叫挺好?”刘根来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 他这个娘家人还在,他们就敢这么对大姐,他不在的时候,他们指不定怎么欺负大姐呢! “回头再跟你说。”刘芳一手端着锅,一手拿着两副碗筷进了里屋。 “你怎么放那儿?把床都弄脏了,哎呀,去去去,我自己来,笨死了你。”大姐小姑子的声音传了出来,跟她妈一样刻薄。 刘芳没有应声,应该是默默承受了,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冲刘根来讪讪的笑着:“水喝完了没有?姐再给你倒点。” 刘根来看了一眼手里的水杯。 这个家,大姐能做主的,可能只有热水了。 “妈妈,吃糖糖,糖糖甜。” 刘根来怀里的小丫头忽然扭过身,把一个糖块高高举起。 “妈不吃,招娣自己吃。”刘芳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刘芳,你给招娣吃的什么?” 里间传来了大姐婆婆的问询,明显是听到了小丫头的话。 第32章 用事实说话 “她大舅给的糖块。”刘芳回应道。 “给了多少?”她婆婆又问。 “不多,就几块。”刘芳的声音小了下来。 “那就给满仓和满谷留着,她一个赔钱货吃什么糖?”她婆婆的嗓门儿高了几度。 尼玛! 刘根来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强忍了几忍,才忍住冲进去暴揍大姐婆婆一顿的冲动。 “小丫头,你给我听好了,糖是大舅舅给你的,只能你一个人吃,谁要都不准给。” 招娣这个名字太难听,刘根来实在喊不出口。 小丫头还没啥反应,大姐小姑的声音先传了出来,声音刻薄的,刘根来都能想到都她脸上的讥讽和不屑。 “一个乡下的小屁孩,还想管城里人的事,嫂子,你这个弟弟可真有本事。” “大姐,跟我走。” 刘根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大姐这个家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里间的那对母女揍的生活不能自理。 “去哪儿?”刘芳没动。 “我带你去吃饭,有事儿跟你说。” 不能冲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是来帮大姐的,不是给大姐添乱的。 “吃啥饭?我又不饿。你也别乱花钱,为了给你治病,家里已经欠了不少债了。一会儿,大姐给你熬完粥,吃完了你就回去。”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大弟弟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趟,却被婆婆和小姑子这么对待,刘芳豁出去了,就算丈夫钱大志回家揍她一顿,她也要给弟弟做顿饭。 “你跟不跟我走?你要不走,我以后就再也不来了。”刘根来看着刘芳,一脸严肃。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果她自己不挺起腰杆,就算给她安排了工作,也会被钱家人趴在身上吸血。 “根来,你就别让大姐为难了好不好,大姐能熬到现在,不容易……”刘芳眼圈红了。 “妈妈、妈妈、妈妈……” 见妈妈要哭,小丫头急了,扭着小身子想让妈妈抱,眼泪都快下来了。 刘芳急忙把她抱过来,轻声哄着,“妈妈没事儿,招娣要乖乖的,要听话,好不好呀?” 小丫头懵懵懂懂的点着头。 唉! 刘根来心头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了刘芳的胳膊就往外拖着。 刘芳已经自己把自己禁锢了,说是说不通了,只能把她的禁锢彻底打碎。 “哎呀,你干嘛啊?” 刘芳想挣脱,却发现刘根来的力气大的吓人,手跟钳子似的,她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 屋里的两个人根本没搭理刘芳和刘根来。 在她们看来,刘根来完全是在吹牛,强行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面子而已。 一个乡下的穷小子还想在城里的饭店吃饭? 有钱吗? 有粮票吗? 她们已经在想着等刘芳灰溜溜回来的时候,如何羞辱。 …… 刘芳抱着女儿懵懵懂懂的被刘根来拉上了公交车,又稀里糊涂的下了车,直到看到国营饭店四个字,才稍稍回过神。 “根来,你带大姐到这儿来干啥?这儿的饭菜可贵了,咱们可吃不起。” “走吧!” 刘根来懒得解释,直接拽着刘芳走进了国营饭店。 “哟,小根来回来了,这就是你二姐?”服务员小丽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服务态度妥妥的五星好评。 刘根来一次送来了四头野猪,她能分到不少肉,见到刘根来就跟见到亲人似的,能不热情吗? “这是我大姐。” 刘根来拉着大姐坐到一张空桌旁。 “我说呢,看着也不像十九岁。”小丽笑道:“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师给你做。” 刘根来从棉衣口袋里取出两根黄瓜和两个洋柿子,“黄瓜炒个鸡蛋,洋柿子拌白糖,再问问牛师傅卤肉做好了没有,做好了就多切点。” “我说牛师傅哪儿弄的黄瓜洋柿子,原来是你给的。”小丽两眼一亮。 “也有你的。” 刘根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黄瓜和两个洋柿子。 “那我就谢谢你了。”小丽一点也没跟刘根来客气。 把自己的黄瓜和洋柿子放起来,把另外两根黄瓜和洋柿子送到厨房,小丽就出了饭店,朝对面的供销社跑去。 国营饭店里没有鸡蛋和白糖,别人吃这两个菜,小丽理都不会理,刘根来要吃,她连说都没说,就屁颠屁颠的跑供销社买去了。 刘芳看傻眼了,老半天也没回过神,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刘根来,就像不认识她这个大弟弟。 刘根来也没说话,点了一根烟,等着刘芳慢慢回神。 “你……你……这……这……” 又过了一会儿,刘芳终于稍稍恢复了一点,想要问点什么,脑子里却是懵懵的,不知道从何问起。 “我吃了奶奶从庙里求的药,病好了,又在咱们村后山抓了几头野猪,在这儿给二姐换了个工作,过些天,二姐就能上班。对面供销社还有一个工作机会,我去找你,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刘根来言简意赅。 “什么?” 这一波冲击比刚才还强烈,刘芳口眼张的老大,脑子里更是懵懵的一片。 直到小丽把黄瓜炒鸡蛋,洋柿子拌白糖,还有满满一大盘卤肉端上来,刘芳还在愣着。 小丫头在刘芳怀里扭呀扭的想要吃。 这么点的孩子正是只知道吃的年纪,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哪里忍得住? 刘根来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捏了一块沾着白糖的洋柿子放进她嘴里。 “好吃吗?” “好吃,好吃,还要,还要。” 小丫头嘴里就几颗牙,好在洋柿子软和,用不着嚼,她抿了几下就咽下去了,嘴里吵着还要吃。 “根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刘芳终于回过神了。 “要是假的,这些吃的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也不如用事实说话,看着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三个菜,根本不用刘根来多说,刘芳就信了。 “根来,你咋那么有本事,大姐就跟做梦似的。”刘芳眼泪下来了。 刘芳性子像刘栓柱,老实本分,爱哭的毛病遗传了李兰香。 “妈妈,妈妈,妈妈……” 小孩子最怕大人哭,刘芳一掉眼泪,小丫头的眼睛也红了,扭着叫着喊妈妈。 “没事儿,妈妈是高兴的。” 刘根来掐了一小块杂合面馒头,沾了点卤汤,塞进小丫头嘴里。 不知道是听懂了刘根来的话,还是卤味太香,小丫头立刻不闹了,咂吧着小嘴吃着馒头。 刘根来又用筷子插了个馒头递给刘芳,“大姐,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第33章 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做冤大头 “哎哎,”刘芳答应着,接过馒头。 刚吃了几口,她又捂着脸哭了。 “大姐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这么有出息。” “大姐,别哭了,好好吃吧。” 在家看惯了李兰香掉眼泪,刘根来不想再看大姐哭。 “嗯嗯,大姐不哭,你这么有出息,大姐应该高兴。”刘芳抹了抹眼泪,又冲小丫头说道:“到妈这儿来,让你大舅好好吃饭。” “行了。”刘根来摆摆手,“你好好吃你的,我喂她吧,看你瘦的,都快脱相了。” “家里的饭不够吃,没办法……” 刘芳还想解释,刘根来压根不想听,专心的喂着小丫头。 小丫头的胃才多大,不一会儿就吃饱了。 吃饱了饭就找妈妈,刘根来没拗着她,把她递给了刘芳,自己拿了一个馒头吃着饭。 刘根来不说话,刘芳也没再吱声,姐弟两个默默吃着饭。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吃饱了,点了根烟,等着刘芳吃完。 可能是太久没吃过饱饭,等刘芳放下筷子的时候,黄瓜炒鸡蛋和糖拌西红柿被吃的精光,连盘子也被馒头擦的干干净净,那一大盘卤肉也只剩了个底儿。 “大姐,咱家离四九城远,在国营饭店上班早出晚归的,二姐一个人走夜路我不放心,就想在四九城给她找个住处。把你安排到供销社上班,是想让你照顾她的,可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放心你照顾二姐?” “我挺好的,能照顾小敏。”刘芳还在嘴硬。 “你当我耳朵聋还是眼睛瞎?你婆婆跟小姑子怎么对你,我是没听到,还是没看到?”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大姐这性子愁死个人。 “她们就是怪我没给你姐夫生个儿子,等我生了儿子,她们对我就不会这样了。”刘芳还在麻醉着自己。 “这话你自己信吗?”刘根来有点无语。 “那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农村来的,没有工作,没有口粮,吃的穿的用的都得靠他们。” “家里一共八口人,只有我公公和你姐夫有工作,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不省着点,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刘芳继续说着,与其是说给刘根来,还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她们吃饭,你只能看着;这么冷的天,她们躲在屋里暖和,你一个在院子里,又带孩子,又要洗一家人的衣服;娘家弟弟来看你,她们跟防贼似的,你想给我做口吃的,她们也不允许。大姐,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刘根来句句戳心。 “你别说了,别说了……”刘芳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刘根来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根烟,“大姐,你的腰杆要是不硬起来,这工作我就不能给你,要是真给你了,你非但照顾不了二姐,还会白白便宜了她们这群白眼狼。” 一听这话,刘芳立马急了。 “我能行,我能行,她们欺负我,是因为我赚不了钱,没有口粮,有了工作,我又能赚到钱,又能领到口粮,她们就不敢这么对我了。” “她们要还这么对你怎么办?”刘根来问道。 “那我就跟她们急。” “好,那咱们就试试。”刘根来站起身,“大姐,你跟我来。” “去哪儿?”刘芳有点没反应过来。 “跟着我走就行了。” 刘根来没解释,带着刘芳出了国营饭店,来到了斜对面的供销社。 “小刘,你又来了,是不是忘了买什么东西了?朱姨给你拿。”柜台后的朱姨放下毛衣,笑着冲刘根来打着招呼。 刘芳有些发懵,她也去过供销社,见到的都是冷脸,什么时候供销社的服务员这么热情了? “我来找于主任,他在不在?”刘根来微笑回应。 “你来的真巧,他刚回来。”朱姨笑道,两眼不住的打量着跟在刘根来身后的刘芳。 刘芳也在打量着供销社。 这就是我以后上班的地方? 真好啊! 刘根来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于主任正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哼着小曲儿。 他把那头猪送上去的时候,领导们都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夸他,大领导还给了二两好茶,一点也不比何胖子的黄山毛峰差。 “哟,小刘,你咋又来了?是不是钱给多了,要给我送回来?”于主任开着玩笑。 “于大爷,我来是想问问你,一个工作指标要多少斤野猪肉?”刘根来没绕弯子,直奔正题。 于主任看了看跟在刘根来身后的刘芳,一下明白了。 “你上午已经送了一头了,领导们很满意,再来一头差不多大的应该就能成。” 两头猪加在一起得有两百五六十斤,这么多野猪肉足以换一个供销社的工作指标。 “把三轮车借给我。”刘根来直截了当,“村里来人告诉我,他们又猎了一头一百多斤的猪,已经快送过来了,我去迎一迎。” “这么快?”于主任有点吃惊。 “你要嫌快,我让他们给别的单位送去了。”刘根来笑道。 “你敢!你要敢送别的单位,以后我就不让你进我办公室的门。”于主任笑骂着,把三轮车钥匙丢给了刘根来。 “于大爷,这是我大姐,让她在这儿坐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 交代了于主任一句,刘根来就匆匆出了供销社,骑着三轮车就走。 他可没有傻乎乎的登到城外,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拐进去,再拐出来,三轮车斗里就多了一头一百七十多斤的大野猪。 慢悠悠的骑回供销社,于主任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这头野猪比上午那头还大。” 于主任有点兴奋,“有了这头猪,工作指标的事儿稳稳的,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于主任骑上三轮车就走,动作麻利的哪儿像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 “我工作的事儿这就成了?”刘芳有点不敢相信。 “咱们觉得比登天还难得事儿,在有些人那里,也就是一句话。”刘根来一笑。 一个多小时之后,于主任带着工作指标回来了,刘根来接到手里,往兜里一揣,冲刘芳说道:“走,咱们一起回你家。” 工作指标上没有名字,谁拿到算谁的,刘根来倒想看看,有了工作,刘芳到底能不能支棱起来。 要是能,工作指标就给她,要是不能,那就只能考虑别的人选了。 为了这个家,刘根来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做冤大头。 第34章 让大姐硬起来 一路坐着公交车回到了大姐家。 中院,水龙头下,大姐没洗完的衣服还在那儿放着,屋里的两个人谁都没动一下,那盆洗了一半的已经结冰了。 刘根来抱着小丫头,有意落后了刘芳几步。 刘芳不傻,知道大弟弟是在考验她,如果自己支棱不起来,揣在他兜里的工作指标一定不会给她。 来到房门口,刘芳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刘根来抱着小丫头,不动声色的跟在她身后。 “哟,这是吃完饭回来了?吃的什么好东西,说出来馋馋我。” 三人刚一进门,大姐小姑子的讥讽声就从里间传了出来。 没等刘芳回应,她婆婆的话又跟上了。 “既然吃饱了饭,那接着干活,先进来把碗筷收了,再去把衣服洗了,洗不完衣服,晚上就不要吃饭了。” 刘根来继续沉默着,想看看刘芳如何应对。 刘芳又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你们自己吃饭的碗筷自己收拾,自己的衣服自己洗,我是嫁过来的媳妇,不是你们家的佣人。” 刘芳前面半句话还心平气和,后半句近乎是吼出来的。 刘芳的婆婆立马炸毛了。 “刘芳!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你疯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小姑子的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 “我说大嫂,你那个吹牛的弟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你等着,我哥一回家我就告诉他,看他揍不揍你。” 大姐还挨揍! 刘根来眼底寒芒一闪。 他本想看看刘芳能不能支棱起来就回去,现在看,还得等一等了。 “他凭什么揍我?都是没工作,凭什么你跟妈什么都不干,所有的家务活都是我的,你们还吃的比我多,穿的比我暖,到底是凭什么?” 刘芳爆发了,声音有点歇斯底里。 “还翻了天了你。” 屋门咯吱一开,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气呼呼的冲了出来,“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我哥赚钱养我天经地义,你算个什么东西,能跟我比?”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紧随其后,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却跟那个刘芳婆婆一样,满脸戾气。 刘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她刚刚只是积攒了太久的怨气集中爆发,怨气发泄出来了,气势也随之低落。 再加上平时被欺负惯了,本能的对这两个欺负她的人心生畏惧。 “哇……” 被刘根来抱着的小丫头被吓的大哭起来,扭着身子要找妈妈。 “你个赔钱货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关门外!”刘芳婆婆恶狠狠的骂着。 小丫头被吓得立马不敢哭了,却还在不断地抽泣着。 显然,刘芳婆婆不止是吓她,一定这么做过。 “对了,糖呢?赶紧拿出来,你个小赔钱货要敢自己吃了,就罚你一天不吃饭!”小姑子同样恶狠狠的骂着。 为母则刚,看到女儿被骂成这样,刘芳又一次爆发。 “你们一口一个赔钱货,你们自己不也是女人吗?钱多多,你将来要是生个女儿,婆家人骂你的女儿赔钱货,你愿意吗?” “你个死赔钱货,敢诅咒我的女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芳婆婆张牙舞爪的扑上来。 刘根来哪儿能看着大姐挨打?他一把将大姐拉开,刘芳婆婆冲的太急,还在往前扑着,刘根来脚尖轻巧一勾,刘芳婆婆就趔趄着冲出房门,摔倒在那堆没洗的衣服上。 “哎呀,不得了了,媳妇勾结乡下来的泥腿子打老人了,都来看看啊!” 有那堆衣服垫着,刘芳婆婆根本没摔着,她却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哭喊起来。 “你敢打我妈?你个乡巴佬等着,我让治保大队的人把你抓起来!”小姑子恶狠狠的威胁着。 刘芳又怕了,抓着刘根来的胳膊,急急问着,“根来,怎么办?要不,你赶紧跑吧,要是治保大队的人来了,肯定把你抓起来。” “跑啥?”刘根来笑看着刘芳,“不是还有你吗?你是我大姐,有你在,我怕什么?真要出事了,你能不护着我?” 让软弱的人刚硬起来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他当依靠,做主心骨,担起责任。 “我……我能行吗?”刘芳犹豫了。 她一直是弱者,一直被欺负,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护着别人。 “你要是不行,那我就只能被治保大队的人抓起来了。”刘根来耸耸肩。 “他们要抓你,我就跟他们拼命!”刘芳一下子狠起来了。 这是发力过头了。 刘根来暗笑着。 老实人一发火,很容易收拾不住。 “不用,跟他们讲理就行,反正咱们又不理亏。”刘根来笑着鼓励道:“大姐,你肯定行的。” 院子里很快就围满了人,前院中院后院在家没事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头老太太几乎都来了,足足十多个人。 人一多,刘芳婆婆气势更足了。 “你们都给我评评理,刘芳这个贱人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衣服也不洗,碗筷也不刷,我这个当婆婆的让她干点活,她还指使她弟弟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还骂我妈跟我都是赔钱货。”小姑子在一旁添油加醋。 围观的人群顿时一阵交头接耳,不多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站了出来。 “他钱婶儿,你们家媳妇不是这样的吧?她嫁过来这两年,大家都看着呢,一直是任劳任怨,什么活儿都干,见谁都客客气气的,从来没跟人红过脸,怎么会忽然骂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啥委屈了?” 哟,还有明白人啊! 刘根来不由的对这位大妈刮目相看。 “你胡说八道,你眼瞎啊,没看到我都被摔出来了,你帮她不帮我,那个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是不是跟你儿子有一腿?”刘芳婆婆疯狗似的乱咬着。 “懒得理你。”大妈有些后悔自己出头了,没帮上忙,还一身骚,急忙退了回去。 “她那个乡巴佬弟弟就是打我妈了,一下把我妈从屋里摔到这儿。”小姑子站出来替刘芳婆婆证明。 众人纷纷看向刘根来,一边轻声议论,一边摇着头。 刘芳弟弟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就他那瘦弱的小身板能把刘芳婆婆那么胖的人摔那么远? 鬼才相信。 第35章 被治保大队抓了 刘根来没有说话,有意站在刘芳身后,做出一副需要她保护的样子、 刘芳也没有说话,心里琢磨着怎么跟治保大队的人讲理才能护住弟弟,完全没意识到还没人报治保大队。 在众人眼里,姐弟俩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唯唯诺诺,更不相信他们会打刘芳婆婆了。 见没人搭理自己,小姑子恼羞成怒,掏出一毛钱,尖声喊着:“谁去帮我报治保大队,我就给谁一毛钱。” “我去。” 一个跟着家里大人来看热闹的小孩一把抢过那一毛钱,转身就跑。 “你们给我等着,敢打我妈,等治保大队的人了,把你们都抓进去。”小姑子厉声威胁着,把刘芳也加了进去。 刘芳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 刘根来拍拍她的手,冲她点了点头。 刘芳好不容易支棱起来,适当的安慰还是要给一点的。 刘根来的镇静感染了刘芳,她莫名的多了一些底气,冲刘根来说道:“别怕,治保队的人来了,姐护着你。” 时间不长,几个治保队员跟着那个小孩来到了中院。 “谁报的治保大队?”为首一人问道。 “是我,”小姑子举了举手,又指着刘芳和刘根来,“他们两个把我妈打了,还骂我们是赔钱货,你们赶紧把他们抓走吧!” “你们俩打人了?”为首那人打量着刘芳和刘根来。 刘根来还是没有说话,刘芳站了出来,“我们没打我婆婆,是我婆婆想打我,我弟弟把我拉开了,我婆婆没打到我,自己摔到那儿的。” “你胡说,谁自己摔能从屋里摔到院子中间?”刘芳婆婆指着刘芳的鼻子骂着,“你个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良心给狗吃了?你等着,等我儿子回来,我非让他跟你离婚不可,让你滚回乡下去。” 刘芳婆婆骂的难听,但治保大队的人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一脸严肃的训着小姑子。 “就这么点破事你就报治保大队?当治保大队是你们家开的?再敢胡乱报案,先把你抓起来。” “我……我……” 小姑子是典型窝里横,被治保大队的人一吓,紧张的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见治保大队的人要走,刘芳婆婆急了,指着刘根来大喊道:“我举报,他偷东西。他是乡下人,家里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他身上这套新军装肯定是偷别人的。” 众人纷纷朝刘根来看去。 先前还没觉得这小孩穿一身新军装有什么不对,听刘芳婆婆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你的新军装是从哪儿来的?”为首那人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我给部队送野猪,部队的人给的。”刘根来实话实说。 “哪个部队?”为首那人追问着。 给部队送野猪? 你当部队是什么地方,能随随便便吃来源不明的东西吗? 编瞎话也不编个靠谱的。 他本来只是随便问问,刘根来这么解释,他反倒怀疑了。 “大岭公社的驻军,给我军装的是他们后勤部赵部长。”刘根来继续实话实说。 “先跟我们走一趟,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为首那人压根儿不相信。 这小子不定从哪儿听说大岭公社的驻军有个赵部长,就说出来唬人。 大岭公社驻扎着一个团,团级单位的守勤部长至少是副团级,副团级的后勤部长会认识你一个农村小孩? 骗鬼呢! “我劝你最好先找人问清楚了,抓我去治保大队容易,再想让我出来,可就难了。”刘根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治保大队,便扯起了虎皮。 “你要不想走,就一直在治保大队呆着。” 为首那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以为随便说点狠话就能吓住他,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见治保大队的人真要把弟弟抓走,刘芳立刻急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弟弟?你们还讲不讲道理?” 刘芳还记得刘根来让他跟治保大队的人讲理呢。可现在的情形跟刚才完全不一样,治保大队的人根本不搭理他。 “姐,没事儿,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能回来。”刘根来安慰着刘芳。 被抓进治保大队也没事儿,只要他们一查就能查清楚,至于说想让他走就难了……他就一个半大孩子,说点大话怎么了? 事情查清楚了,该走走,谁还能笑话一个孩子? “还出来?你等着吧,敢偷东西,非送去劳改不可。”刘芳婆婆也不在地上坐着了,趾高气昂的爬起来,又骂着刘芳,“你个赔钱货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洗衣服?洗不完,晚上不准吃饭。” 恶婆婆又开始作贱媳妇了。 众人同情的看着刘芳。 对此,他们早就司空见惯,要不然,刚才不可能没一个人帮这对母女说话。 今天的刘芳却跟往日不一样,她还想着弟弟的话,还惦记着那个工作指标。 “谁的衣服谁自己洗,你们有手有脚,凭什么让我给你们洗衣服?” “好好好,你个赔钱货给我等着,等我儿子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这么多人看着,刘芳婆婆没敢当众打刘芳,撂下一句狠话,就进屋暖和去了。 刘芳还记着刘根来的话,让她在家等着,便也抱着早就吓坏了的女儿进了屋。 …… 治保大队。 刘根来一被带进来,就被烤在窗户栏杆上,也没人理他。 门外,手下问着为首那人,“不审审他?” 为首那人哼了一声,“审个屁,把他的衣服扒了,关他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让他滚蛋。” 这家伙看上刘根来那身新军装了。 他们这些治保大队的人都是临时编制,每天管两顿饭,一月赚九块钱,身上穿的都是部队淘汰下来的旧军装,跟刘根来那身崭新的军装根本没法比。 “还是查一查吧,万一他的军装真是那个赵部长给的呢?”手下劝道。 “看你那个熊样,我本来还想把他的帽子给你,不给了。”为首那人斜了手下一眼,“你认识赵部长还是我认识赵部长,为了这么点破事儿,去问一个副团级干部,你想找骂,别拉上我。” “别呀,我正好缺个棉帽,我去扒他的衣服。”手下谄笑两声,进了铐着刘根来的房间。 第36章 立刻把人给我放了 “小子,敢偷军装,你胆子不小,要是把你送到派出所,最少也得判你个十年八年,还得把你送去大西北劳改,那地方又冷又偏,到处都是沙漠荒原,你死那儿都没人埋。” 手下一进门就吓唬着刘根来。 这招他们常用,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一般人都会服软,任他们拿捏。 “我看你年纪还小,应该还是初犯,就给你一个机会,主动把你身上的衣服上交,你就可以回家了。。” 这是看上我这身棉军装了。 刘根来心中冷笑。 我一个穿越来的人还能让你个小虾米欺负了,那我特么不是白穿越了。 “我把衣服脱给你,你就放我走?”刘根来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不能马上走,你还得在这儿待一晚上,怎么着你也是被抓来的,总得意思意思不是?”手下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到底是个小屁孩,随便一吓就拉稀了。 “那……那好吧,你把手铐给我打开,我把衣服脱给你。” 他的一只手还烤在窗户栏杆上,衣服肯定脱不下来。 手下早就把钥匙准备好了,捅了两下就把手铐打开。又退后几步,跟刘根来拉开了点儿距离。 刘根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这么一会儿,手腕已经有些发木了。 手下也不着急,肥羊已经下锅,不差那一会儿。 手腕活动的差不多了,刘根来开始解扣子,他先解的最上面一个,那扣子系的最紧,他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我手还有点麻,使不上劲儿,你帮我解开吧!” “笨死了,连个扣子都不会解。” 手下没有怀疑,上前几步要帮刘根来解扣子。 他刚刚把两只胳膊举起来,刘根来忽然动了,抡圆了拳头重重砸在他腋下软肋。 那家伙重重栽倒,疼的大呼小叫。 房门猛地被推开,为首那人闯了进来,一看房间里的情形,立刻大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 他还等着手下拿棉衣出来,没想到手下竟被打倒了,感觉刘根来应该不好对付,就没敢自己上。 一阵脚步声响起,五六个治保队员冲了进来,有两个还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刘根来。 头一次被枪口指着,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刘根来表面上还是很镇定。 “我要见你们大队长,有重要情报汇报。” 他看出来了,这帮家伙根本没打算向上汇报,更不会调查军装来源,就想着把他的军装扒了,赶走算完。 不把事儿说大点,今天的亏是吃定了。 “你少给我唬人,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重要情报?”为首那人根本不信。 “你要不信,我可现在就说出来了,要是泄密了,可不关我的事儿。”刘根来故意大声嚷嚷着。 为首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身边一个人去喊大队长。 他可不敢赌,万一这小孩真有什么重要情报,因为他泄密,他治保队员这碗饭可就保不住了。 他家也是农村的,一天两顿饭,一月还有九块钱,全村人就没有不羡慕的,说亲的都快踏破他们家门槛了。 “怎么回事?” 工夫不大,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你是治保队长?”刘根来要先确认他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队长,他就是一个偷军装的小偷,刚刚还打了我们的人。”为首那人急忙汇报着。 这下不用确认了,这家伙已经帮他说出来了。 “我不是小偷,我这身军装是大岭公社驻军的后勤部吴部长给的,我让他查他不查,还让他来扒我的衣服。” 刘根来指了指为首那人,又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手下,冲中年人说道:“你们治保大队就是这么为人民服务的?” 治保队长还是第一次见在枪口下这么镇定,说话还这么条理的半大小子,对刘根来的话信了几分。 “我这就去问问吴部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代表治保大队跟你道歉,如果你在撒谎,那我就把你交给他们。” 撂下这句话,中年人转身就走。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治保队员们都没再轻举妄动,为首那人和他的手下也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刘根来,心里已经在盘算队长戳穿刘根来的谎言之后,怎么收拾他了。 …… 驻军,团部。 吴部长正在团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一个勤务兵报告进门。 “吴部长,四九城北街街道治保大队周队长来电话找您,电话已经转接到您办公室了。” “北街治保大队周队长?我也不认识这个人,他找我干啥?” 吴部长嘟囔着,起身要走,马团长喊住了他,又吩咐着勤务兵,“把电话转到我办公室。” 他想起了老团长正在忙的事儿,治保大队有职责配合公安抓特务,有没有可能这个周队长遇到了什么麻烦,想请驻军帮忙。 不一会儿,电话就转了过来,吴部长接起了电话,马团长竖着耳朵听着。 “我是吴三才,您是哪位?” “吴部长好,我是北街街道治保大队队长周启明,我们抓到了一个叫刘根来的人,他说他身上的那套新军装是您给的,我想跟您确认一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年头的治保队长都是现役军人,一般都是连级干部,在吴部长这个副团干部面前都得客客气气。 吴部长正要回答,电话被马团长一把抢了过去。 “我是驻军团长马义和,你再说一遍,你们抓的人叫什么?” “马团长好!”周队长大声汇报着,“他叫刘根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他犯了什么事儿?”马义和的语气有点急。 “也没犯什么事,就是我们的队员怀疑他的新军装来源不正,就把他带回来问一问。”周队长听出了马团长语气不善,便说的委婉了点。 “胡闹!”马团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谁给你的权力胡乱抓人?他的军装是我给的,你立刻把人给我放了?他要是蹭破点皮,你这个治保队长就不要干了!” 电话那头的周队长都懵了。 他只是找吴部长确认那套军装的来源,怎么也没想到竟惹怒了马团长。 马团长虽不是他的直属领导,但要撸掉他一个小小的治保队长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那帮混蛋这是给他闯了多大的祸。 周队长冷汗都下来了,电话一挂,一阵风似的冲向关着刘根来的房间。 第37章 暴揍大姐夫 见刘根来没有被群殴,周队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为首那人和手下见队长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一见这俩人,周队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训斥道:“你们两个混蛋给我去我办公室门口罚站!立刻,马上!” 看向刘根来的时候,周队长又变戏法似的露出了笑脸,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刘根来小同志,让你受委屈了,我姓周,是治保队大队长,走,咱们去我办公室,我好好给你道歉。” 刘根来懵了。 赵部长跟他说什么? 他跟赵部长没啥交情啊,也就卖了一次野猪……赵部长看上他了,想招他当女婿? 刘根来稀里糊涂的跟着周队长去了他的办公室,直到周队长给他倒了一杯刚冲好的茶,他也没过神。 “小刘,你跟驻军马团长是什么关系?”刘队长小心翼翼的问着。 如果刘根来是大人,他肯定不会问的这么直接,小孩子嘛,他就不绕圈子了。 怎么又出了个马团长? 刘根来更懵了。 他都不知道驻军团长姓什么,更别说认识。 见刘根来不吱声,刘队长还以为他不想说,急忙给自己找补着,“我就是随便一问,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我倒是想说,可我也得知道怎么说。 刘根来干脆继续沉默。 “小刘,其实,这就是一场误会,他们也是职责所在,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最招人恨的就是小偷,大家都吃不饱饭,小偷还偷人家,抓到了小偷,我们都是先揍一顿,把小偷身上能扒的都扒下来,再送派出所。 他们没揍你,你的衣服也好好的,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周队长这是要给那俩货说情…… 刘根来还是默不作声。 “治保队员又苦又累,晚上还要通宵巡逻,又没有正式编制,赚的还少,城里人都不爱干,基本都是农村人。 你也是农村的,应该知道每天的两顿饭和一个月的九块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有多重要,他们要是被赶回去,家里的天就塌了。” 周队长还在说着情,刘根来对他的印象却好了几分, 态度转变那么大,说明驻军马团长给他的压力肯定不小,这个时候,他这个队长还要维护手下的队员,说明他这人不错。 要是换成只顾自己的,一准把外面那俩货开除了。 “周队长,您跟我爹年纪差不多,我喊你一声周叔可以吧?”刘根来终于开口了。 “当然可以,我巴不得能有你这样的大侄子。”周队长笑得眉不见眼。 “周叔,您都开口了,我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可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哪能让我大侄子平白无故受委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办得到办不到的,我都尽力给你办。”周队长也是个妙人,大侄子喊得那叫一个顺溜。 “您都喊我大侄子了,我哪能让你这个叔叔为难?”刘根来笑着把枪证掏了出来,“我有一把枪,可是没多少子弹,进山打猎太不把握了,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多的,给我一点。” 背靠着马团长,你还会缺子弹? 周队长狐疑的拿过枪证,打开一看就明白了。 “三八大盖的子弹啊,我这儿有,你要多少?两百发够不够?” 驻军早就换上五六冲五六半了,怎么可能有三八大盖的子弹?这种老掉牙的枪也只有治保队这种专门捡人家淘汰武器的单位才有。 “够了。” 刘根来也不贪心,两百发子弹够他用很长时间了。 “我现在就给你拿,用完了,你就来要,跟周叔不用客气。”周队长起身就要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一回头,“要不要让那俩混蛋进来给你道个歉?” “用不着,我没那么小气。” 刘根来摆摆手,实际上他是懒得再见那俩人。 周队长刚一出门,训斥那俩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你们两个混蛋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吗?人家小刘同志大气,才不跟你们计较,要不然,你们得卷铺盖滚蛋。” “谢谢队长,谢谢小刘同志。” 那俩家伙早就吓坏了,本以为肯定会被开除,回家还会挨顿饱揍,怎么也没想到刘根来竟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开除,但也不能饶了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混蛋给我连续一个月通宵巡逻,好好长长记性,滚吧!” 这是说给我听的。 刘根来笑了笑。 过了五六分钟,周队长回来了,除了两百发子弹,还拿了两套旧军装。 “他们要扒你一套军装,我还你两套,就是不是棉的,还没有你的新,你不嫌吧?” 嫌? 这年头,军装可是好衣服,傻子才会嫌。 根喜和根旺小哥俩的衣服早就破的不成样子了,要是出去讨饭,拿个破碗就是叫花子,这两套军装正好给他们一人一套,裁下来的布料还能做套小的给彩霞穿。 收下军装和子弹,刘根来丢给周队长一根中华烟就离开了治保大队,溜溜达达朝大姐家走去。 他不知道的是,周队长见刘根来抽烟都抽中华,越发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 …… 这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各个单位的工作都陆陆续续下班了,刘根来来到大姐家的时候,刚进中院就听到了大姐的嘶喊。 “你打!你打!你敢打我一下,我就跟你离婚!” 刘根来急忙加快脚步,一脚踹开了钱家房门。 房间里,刘芳抱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小丫头坐在板凳上。 婆婆、小姑子,还有大姐夫钱大志都围在她身前。 大姐夫的公公坐在里间的门槛上抽烟,两个比根喜根旺大不了多少的小叔子挤在半大老头后面看着热闹。 刘根来踹开门的时候,钱大志已经扬起了巴掌,刘芳仰着脸,流着泪,倔强的跟他对视着。 “草你爹的,敢打我大姐!” 刘根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在那个钱大志腰间。 钱家人没想到刘根来这么快就被放出来,更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动手,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刘根来已经骑在钱大志身上左右开弓的狂抽耳光了。 刘根来最看不上这种打老婆的男人。 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疼就算了,还帮着别人一起欺负,真当大姐娘家没人? 第38章 三个条件 钱大志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从小就没打过架,别看身强力壮的,一身蛮力根本使不上。 刘根来就不一样了,前世在孤儿院从小打到大,练了一身打架技巧,多半还是阴招,钱大志要不是他姐夫,早就一个撩阴腿把他废掉了。 饶是如此,那层出不穷的阴招还是把钱大志打的只能求饶。 儿子被打,刘芳婆婆大骂着冲上来,想要撕打刘根来,刘根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刘芳婆婆陀螺似的转了几圈摔出了门外。 窝里横的小姑子都快吓尿了,一动不动的站着,浑身筛糠似的的抖着。 刘芳公公想要说话,刘根来抬手一指,“你给我闭嘴!敢啰嗦,连你也抽!” 刘芳公公更是老实巴交,被老婆骑在头上一辈子,从没硬过一次,被刘根来指着鼻子骂,他连个屁也没敢放就低下了头。 当爹的都怂了,身后的两个小崽子更是不敢冒头,吓得连热闹都不敢看了。 刘根来又抽了钱大志十几个耳光,感觉胳膊有些酸了,才停手。 “杀人啦,杀人啦,快来看看啊,我们老钱家被人打上门了。” 刘芳婆婆在院子里哭喊着。 来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可大家都知道刘芳婆婆是什么德行,没一个人站出来帮忙。 “大姐,这样的人你还跟他过什么,离婚,我带你走。”刘根来抓着刘芳的胳膊就往外拽。 刘芳还没回过神,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竟然这么能打。 踉跄着刚走出几步,腿忽然被抱住了。 “刘芳你别走,我不跟你离婚,打死都不离。”钱大志顶着个猪头,死死抱住刘芳,怎么也不撒手。 他是老实,但不笨,知道这个家离不了刘芳。 他爹老实木讷,一百脚都踢不出一个屁,他妈霸道强势好吃懒做,他妹蛮不讲理好逸恶劳,钱家的坏名声早就传遍了四邻八方。 到了他该娶媳妇的时候,媒人都不愿意上门,城里的姑娘一听说他这样的家庭,都有多远躲多远,要不然,有两个工人的钱家怎么可能给他找个农村媳妇? 刘芳嫁过来以后,照顾老的,伺候小的,勤勤恳恳,任打任骂,干的最多,吃的最少,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她要走了,这个家就黄了。 “根来,你看……” 钱大志这副可怜兮兮的猪头样让刘芳心软了,她本来就不想离婚,说离婚只是吓吓钱大志,见刘根来想来真的,便也退缩了。 刘根来叹了口气。 刘芳这性子真是没救了。 可离婚毕竟是刘芳自己的事儿,她不想离,他总不能强求。 他也能理解刘芳,这年头跟后世可不一样,后世离婚跟喝凉水似的,说离就离,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年头谁要是离婚了,光是周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你真不想离?”刘根来看着刘芳。 “招娣还小,不能没有爹。”刘芳低下头,不敢看刘根来。 一听招娣这个名字,刘根来就来气。 “钱大志,你也不想跟我姐离婚?” “不想,不想,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姐,再也不打她了。” 钱大志知道自己为啥挨打,姐姐被欺负了,小舅子揍他这个姐夫天经地义,挨打,他也得受着。 “行,你要不想离,那就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娘亲舅大,刘根来年龄虽小,但身份在那儿摆着,他替刘芳这个大姐出头应当应分。 “行,行,你说,你说,我听着。”钱大志忙不迭的点着头。 “你先站起来再说话。” 钱大志还跪在地上抱着刘芳的腿不放,生怕她跑了。 “你松手,我不走。”刘芳把钱大志的手扒拉开,钱大志这才讪讪的站起来,冲刘根来陪着笑。 “第一,把招娣这个破名改了,以后不管我姐生男生女,再敢给孩子起这种名字,我见你就揍。” 刘根来懒得普及生男生女究竟是谁决定的,他只需要拳头硬。 “我改,我改,我也觉得这个名儿不好听,是招……是她奶奶非要这么叫。”钱大志立刻答应。 “第二,从这个家搬出去,自立门户,跟我姐单过,你家里这些人,谁都不准跟过去。” 斩草要除根,做事要做绝,不离开这个狗屁倒灶的地方,迟早还会出事儿,刘根来不可能一直跟着擦屁股,那就来个干脆的。 “这……”钱大志犹豫了,“搬出去住哪儿?我的工资都在我妈那儿,我没钱找房子。” “找房子的钱我出,你只管找,找个大一点的,我二姐会住一段时间,给她留间房。” 钱大志老实木讷,二姐泼辣强势,二姐住到他家,刘根来也放心,肯定不会被欺负了。 “那……那我怎么养家?我的工资每月都要交给我妈。”钱大志还在犹豫。 “你挣的钱,爱给谁给谁,我姐不用你养。” 刘根来从兜里把那张工作指标拿了出来,“我姐的工作我已经给她找好了,供销社售货员。” 钱家人都惊呆了。 一个个的都直眉愣眼的看着那张工作指标。 刘芳竟然成了供销社售货员! 那可是堂堂的八大员啊!多少城里人打破头也抢不到的好工作,刘芳一个乡下人凭什么? 嫉妒使人疯狂,小姑的脸都扭曲了,如果不是刘根来在场,她早就冲上来抢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钱大志说话都结巴了,心里更多的是发虚。 以前,他对刘芳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是仗着自己能赚钱,可现在,刘芳也能自己赚钱了,还会跟他过吗? “别以为我姐离了你就活不了,你要再敢对我姐不好,我随时都能让她跟你离婚,凭她有一份八大员的工作,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钱大志的心思,每一句话都往他心窝里捅。 “我一定对她好。”钱大志忙不迭的保证着。 “第三,管好你家里人,以后,谁敢再欺负我姐,我不但要揍欺负她的人,连你也一起揍。”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对钱大志的保证,刘根来压根就不信,钱大志可能没胆子再打骂刘芳,他的家人就不敢说了,不说别人,他妈他就管不了。 刘根来没再搭理钱大志,冲刘芳说道:“大姐,我得回去了,回去晚了,爹妈该担心了。工作指标我先拿着,等你们搬出去了,我再给你。” “嗯,早点回去吧,姐送送你。” 刘芳从未像今天这样扬眉吐气,弟弟的安排让她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第39章 背锅的 走出刘芳家没多远,迎面碰到了几个巡逻的治保队员,里面的两个人一见刘根来立刻掉头往回走。 刘根来笑了。 这俩人正是想扒他军装的那俩家伙。 刘根来的损劲儿上来了,正想喊住他们,逗逗玩玩,身后响起了一串自行车铃声。 “小刘?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哪儿?” 周队长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 “我去办点事儿。周叔这是下班了。”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嗯,”周队长笑吟吟的点着了烟,拍拍自行车后座,“周叔不白抽你的烟,你去哪儿,我送送你。” “不用,我走过去就行了。” “客气啥,赶紧上来,我又不忙。” 刘根来想了想,还是上了自行车,报出了国营饭店的地址。 他要去找何主任拿钱,找牛师傅拿卤肉,这儿离国营饭店不算太近,走过去要五十分钟,现在是下班点,坐公交车的人多,他不一定挤得上,要是去晚了,国营饭店下班了,明天还得跑一趟四九城。 “这不巧了,我家就在那附近,正好顺路。” 周队长把自行车骑的飞快,把刘根来勾的心里有点痒痒。 他本来还没那么想买自行车,现在有点想买了。 “周叔,你知道哪儿有鸽子市?” 于主任和何主任那儿肯定没有自行车票,想买辆自行车,只能去鸽子市碰碰运气。 “哪儿都有,四九城这么大,鸽子市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想去哪一个?” “离我家近的。” “你家在四九城北边吧,国营饭店往北两条街有个鸽子市,应该是离你家最近的。” 周队长没问刘根来去鸽子市干嘛。 交浅言深是大忌,刘根来的背景大的吓人,他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周队长就把刘根来送到了国营饭店,刘根来刚跳下车,他就走了。 他以为刘根来要跟什么人在这儿吃饭,要是喊他一起,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还是那句话,交情没到,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刘根来没周队长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人还不错,以后要有机会,倒是可以多交往交往。 国营饭店正是忙的时候,刘根来也就没多打扰,从何主任那里拿了钱,从牛师傅那里拿了卤肉,就匆匆往家赶。 三十多里路,饶是他紧赶慢赶,到家的时候,天也早就黑透了。 要在平时,家里肯定漆黑一片,以李兰香的性子,肯定不会浪费一点煤油,可今晚,家里的煤油灯却亮着。 刘栓柱坐在门槛上抽着烟袋锅,其他人都围着灶台烤火,没有一个人上炕睡觉,就连小丫头也坐在李兰香腿上,瞪大两眼,看着刘敏往锅灶里添柴。 显然,一家人都在等他。 刘根来刚走进院门,刘敏就蹬蹬蹬的跑出来,狠狠拍了他肩膀一巴掌。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不知道家里担心你吗?” “二姐,你轻点,要是把麻袋摔了,你就等着挨揍吧!”刘根来嬉笑着一缩脖,顺势把肩膀上扛着的大麻袋滑到刘敏怀中。 “哎呀,什么东西这么重?” 刘敏差点没接稳,用膝盖顶了一下,才把麻袋顺到地上。 “你去哪儿了?”刘栓柱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我去了趟四九城,顺便看了看大姐。” 刘根来敢跟刘敏闹,可不敢跟刘栓柱耍贫嘴,看刘栓柱这架势,随时都可能用烟袋锅揍他。 “你去看你大姐了?”李兰香抱着刘彩霞走了出来,“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让你早点回来,害我们一家人都担心,等她下次回来,看我不掐她。” 得,都不用刘根来多解释,李兰香直接让刘芳给他背锅了。 “你大姐还好吧?”刘栓柱面色立马缓和了。 “还行,她和大姐夫打算搬出来单过,大姐夫这两天正在找房子……喜子,旺子,你俩谁给我倒碗水,渴死我了。”刘根来半真半假的说着。 刘根喜和刘根旺还以为大哥会挨揍,都没敢出来,怕刘栓柱气撒不完,顺手把他俩揍了。 大哥这么一说,他们知道不会挨揍了,便抢着给大哥倒热水。 “早就该搬出来单过,总跟公婆住在一起,下面又有小姑子,又有小叔子,迟早要出滋味。” 结了婚,刘芳就回了一次家,还是来去匆匆,李兰香根本不知道女儿过的好不好。 “大哥,喝水。” 刘根喜端着一碗水走的慢,跑在前面的刘根旺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刘敏身前的大麻袋,立刻兴奋的嚷嚷着:“大哥,你拿什么回来了?” 刘根来几口把水喝光,把碗交给刘根喜,又摸了摸刘根旺的脑袋,拎起了大麻袋。 “走,进屋,大哥一样一样拿给你看。” “你放下,我拿。”刘栓柱看刘根来满头是汗,紧忙从他手里抢过大麻袋,却差点闪了老腰,“你的拿的什么,怎么这么重?” “进屋看看就知道了。”刘根来笑道。 “爹,我都说重了,你怎么还那么不小心。”刘敏扯住了一个麻袋角,跟刘栓柱一起把大麻袋抬进了灶膛间。 “你个小兔崽子,扛这么重的麻袋回家,你也不怕累着,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想着刘根来一路从四九城把这么重的大麻袋扛回家,肯定累坏了,自己刚才还要揍他,刘栓柱又心疼又内疚。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是到了家门口才把麻袋扛到肩上,头上的汗都是跑步跑出来的。 “没事儿,我现在身体好着呢!”刘根来笑着解开了麻袋绳,一样一样的往外拿着东西。 刚开始,一家人还没什么太大反应,随着刘根来拿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一家人的表情越来越精彩。 一袋白面、一袋玉米面、一袋大米、一桶花生油、一大袋细盐、一大瓶酱油…… 等到刘根来从大麻袋中拿出一口大铁锅的时候,一家人都呆住了。 足足两三分钟,一个个的才回过神。 “这些东西你都哪儿弄的?”刘栓柱的嗓子都有点发干了。 “我用一头野猪在四九城国营供销社换的。”刘根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妈,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有有,妈这就给你盛。” 李兰香去拿碗了,一家人也都动起来,放桌子,找凳子,刘敏从灶台后把那个幽黑的大陶罐拎了出来,陶罐里是满满登登的玉米面野菜粥。 不光刘根来饿,一家人都没吃饭,都在等着他。 第40章 烙油饼 “妈,我想吃烙油饼。” 跑了一天的路,刘根来又累又饿,可不想只吃点玉米面野菜粥。 以前家里做饭用陶罐,白面除了疙瘩汤和面条别的也做不了什么,现在有铁锅了,刘根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烙油饼。 香喷喷,油汪汪,光是想想就流口水。 “做什么烙油饼?锅要明天才能装好,今晚就吃玉米面野菜汤。”刘栓柱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李兰香跟他盛粥。 铁锅不是放上灶台就算按上了,还要调整锅底高度,还要和泥封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按好的。 “看把你懒的,等啥明天?你现在就去和泥按锅,儿子想吃点烙油饼,你还推三阻四的,白面是你拿回家的?” 李兰香都快把粥碗递过去了,又缩了回来,劈头盖脸的骂着。 “好好好,我现在就按锅,先让我喝口粥好不好,干了一天活,都快饿死我了。” 刘栓柱就这一点好,从来不跟老婆翻脸。 “这还差不多,喝了粥就去,我现在和面,等你把锅按好了,面也能醒好。”李兰香又把粥递了过去。 刘栓柱三口两口喝完了一碗粥,拿着柴刀和一个木盆出了门。 封边要用黄泥,黄泥只有村口河边一小块地方有,要不是为了儿子,大冷天的,刘栓柱才不会抹黑去那么远的地方。 李兰香拿出一个木盆,用陶碗在面袋子里挖了一碗白面,就要加水和面。 “多挖点,多烙点饼,全家一起吃。”刘根来一见就知道李兰香只想给他一个人烙一张饼,哪儿肯答应? “给你自己烙一张就行了,全家七口人,要是都敞开了吃,多少粮食也不够。”李兰香还在精打细算。 大儿子拿回来的粮食看起来不少,实际也就三四十斤,要不省着点,几天就吃没了。 “不够我再往家拿,妈,你放心,从现在开始,咱家再也不会缺吃的了。” 多少粮食也不够? 他空间里的粮食已经种了好几茬了,除了倒挡对应的区域之外,其他区域都收获了不少,加在一起已经好几千了,足够一家人吃好几年。 这么多粮食,他不可能一次拿出来,但一点点往外拿,保证家里粮食不断顿,还是很轻松的。 不等李兰香再说什么,刘根来拎起面袋子就往面盆里倒,一直倒了小半袋子,才停了下来。 “多了,多了,你这孩子,咋那么不会过日子?”李兰香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刘根来还是不说话,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就要往盆里倒。 “别倒,别倒。”李兰香急忙拦住,“烙饼和面要用热水烫。” 李家也过了几年好日子,怎样和面烙出来的饼好吃,李兰香还是知道的。 好不容易吃一次烙饼,要是随随便便糊弄,她都觉得心疼。 “那就烧点热水。” 刘根来还真不知道烙饼应该怎样和面,只知道烙油饼好吃,一层一层的,后世都叫千层饼。 “我烧水。” “我拿柴。” 一见有烙饼吃,刘根喜刘根旺小哥俩都高兴的不得了,不等刘敏把陶罐里的玉米面野菜粥盛出来,就已经端着水,拿着柴在等着了。 刘彩霞还小,对烙油饼没啥记忆,却也不耽误她在两个小哥哥屁股后头跑前跑后。 等把陶罐挂上了灶台,小哥俩蹲在灶台前一个劲儿的往火里添着柴,他们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盼着水早点烧开。 “你们两个小笨蛋,柴添多了,把火都压灭了,想让水早点开,就慢点添柴。”刘敏在一旁笑骂着。 “咯咯咯……二哥和三哥是小笨蛋。”刘彩霞咯咯的笑着,小脸儿被灶火映的泛着红光。 刘根来坐在板凳上看着热闹,他太喜欢这个家庭氛围了,下意识的点上了一根烟。 “你还抽烟?”刘敏无意中一回头,见刘根来叼着烟,先是一声惊呼,立刻又拧住了他的耳朵,“什么时候学会的?” “轻点轻点,耳朵掉了。”刘根来缩着脖子,又一次被刘敏压制了。 “你这孩子也真舍得,卷烟多贵,有那钱,还不如去集上买点旱烟抽。”李兰香倒是没觉得刘根来抽烟有啥大惊小怪,就是心疼钱。 这年头的农村,男人就没有不抽烟的,刘根来已经十五岁了,学会抽烟也正常。 “二姐,你看妈都不管我抽烟,你还管?”刘根来抬出李兰香跟刘敏对抗着。 “咋的,你翅膀硬了,二姐管不了你了?”刘敏松开了刘根来的耳朵,却又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 “能能能,二姐你要愿意,管我一辈子都行。”刘根来急忙投降。 “这还差不多。”刘敏脸上泛起胜利的笑容。 刘根来这才腾出空回应着李兰香,“妈,我买烟主要是应酬,自己抽的不多,回头我去集上给我爹买点旱烟,以后就别让他再抽树叶子了。” “糟践那钱干啥,你爹有树叶子抽就不错了,还想抽旱烟,美死他了。”嘴上这么说着,李兰香脸上却带着笑。 大儿子又有本事又孝顺,老李家一定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才摊上这么个好儿子。 “妈,家里还有土豆辣椒吗?” 刘根来可不想干吃烙油饼,配上炒菜,那才叫香。 “有,都没怎么吃,还有不少。” 辣椒和土豆都能放很久,李兰香可么舍得一次吃完了。 “二姐,把辣椒都拿出来,再拿五六个大土豆,辣椒切块,土豆切片,再多切点肉,咱们做个辣椒土豆片炒肉。” 刘根来记得他一共也没拿出多少辣椒,土豆倒是拿出来不少,全部辣椒和五六个大土豆比例应该差不多。 “辣椒还能炒土豆?你哪儿学的?”李兰香和刘敏都是头一次听说菜还能这么炒。 “国营饭店。”刘根来张口就来,“我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的,闻着就香。” 李兰香想了想,说道:“那就做,咱们也尝尝。” 辣椒放了这么久都有些干瘪了,土豆也有不少发芽的,今天吃烙油饼,那就干脆都做了,遂了大儿子的心。 哒哒哒…… 刘敏切着辣椒,切着土豆,切着肉,弟弟新买的菜刀就是跟柴刀不一样,她切菜都有劲儿了。 第41章 你这是烙油饼? 等两个弟弟烧好了水,把陶罐拿下来的时候,刘根来拿起铁锅,放上了灶台。 跟他预计的一样,六刃的大铁锅放上灶台刚刚好,用黄泥封上边儿就能用。 “二姐,给我切片肥肉。”刘根来往锅里填着水,冲刘敏说着。 “你要肥肉干嘛?”刘敏不解。 “开锅。” “啥叫开锅?” 刘敏还是不明白,李兰香倒是知道刘根来想干什么,便笑道:“开锅多用水刷几遍就行了,不用非得用肥肉,肥肉上都是油,糟踏了多可惜,你这孩子就是不会过日子。” “咱家的肉够吃了,不差这点。” 不用肥肉擦一遍,铁锈肯定去不干净,炒菜就会有一股怪味,锅也容易长锈。 其实,刘根来也不知道具体怎样开锅,前世他倒是刷过几个卖铁锅的视频,但也只是看了几眼,没有记全,只知道开锅要用油和肥肉。 用点肥肉李兰香都舍不得,他要是敢把油倒进锅里,再丢掉,李兰香非得跟他急眼,索性他就把这一步省了,反正具体怎么操作他也不会。 把水烧热,用炊帚把铁锅连刷了四五遍,再把锅烧热的时候,刘根来就捏着一片肥肉满锅擦着。 肥肉跟热锅一接触,滋滋冒油,一阵阵肉香把围在一旁看热闹的根喜根旺和彩霞馋的直咽口水。 “大哥,等你用完了,能把肉给我吃了吗?”刘根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大哥,我也想吃。” 刘根喜毕竟比刘根旺大了两岁,虽然也馋,但没好意思开口,刘根旺先说了,他便迫不及待的跟着要肉。 “我也要吃肉,我要吃大肉。”刘彩霞叫的比两个哥哥更欢,抱着刘根来的腿,垫着脚尖,抻趁着脖子,往锅里看着。 “三个小傻子,你们看这肉还能吃吗?”刘根来把擦了一遍锅的肥肉拿给他们看着。 原本白花花的肥肉已经黑了,又焦又糊,还满是脏乎乎的铁锈,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咋不能吃?多香。” 刘根喜伸手想要去接,刘根来一甩手,把那块肥肉丢进了锅灶。三个小家伙立刻蹲下来,看着火里的肉满脸疼惜。 “哎呀,你这孩子咋那么糟践东西。”正在揉面的李兰香急的差点冲过来,要不是满手都是面,她都能把那块肥肉从火堆里捡出来,“那么大一块肥肉说扔就扔,好好洗洗,一样能吃。” “妈,你就别心疼了,咱家的肉都吃不完,不差这一点。”刘根来又冲刘敏勾了勾手,“二姐,再给我切一片。” “还切?”刘敏也是一阵肉疼,“差不多就行了,肉再多也不能这么糟践。” “二姐,你要不切,我就把整块都拿来了,那样糟践的更多。” 对李兰香,刘根来还解释解释,跟刘敏,刘根来就直接威胁上了。 “看把你能的,你要敢把整块肉都糟践了,我就把你按锅里擦一遍。” 嘴上这么说着,刘敏还是切了一片肥肉,递给了刘根来。 只是,这片肥肉比刚才那片小了不是一丁点。 “切大点,这点肉我都捏不住。”刘根来哭笑不得。 “你一边去,我来。” 刘敏放下菜刀,就要用那片比小拇指尖大不了多少的肥肉擦锅,刘根来急忙把她拉到一边,自己用刀切下了一片肥肉。 刘敏的手还冻着,要是再被铁锅烫伤,非烂了不可。 一家人都拗不过刘根来,眼睁睁的看着他又糟践了一块肥肉,一个个的那叫一个心疼。 锅开好了,面也醒的差不多了,李兰香便开始烙饼。 刘根来一看就感觉不对。 李兰香没有把面剂子擀薄,淋上油,再卷一块压成饼,而是擀薄了直接往锅里放。 最让刘根来无语的是,她用一根筷子蘸了点油,往锅里滴着,嘴里还数着一二三,三字刚一出口,就飞快的把筷子放回油碗。 “妈,你这是烙油饼?”刘根来忍不住问道。 “咋了,跟你想的不一样?”李兰香听出了刘根来语气的不对。 “就滴三滴油就要烙油饼?” “三滴油就不少了,锅里都是肥肉擦下的油。”李兰香说教着大儿子,“过日子得仔细着点,不能有点好东西就没命的吃,吃没了,挨饿受穷的还是咱们自个儿。” “妈,你歇着,油饼还是我来烙吧。” 刘根来不想再跟李兰香摸嘴皮子了,两个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还会烙油饼?”李兰香诧异道。 “我买面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国营饭店厨师,就跟他聊了几句,我说我想吃烙油饼,他就教了我怎么做。”刘根来一边擀着面剂子,一边信口胡说着。 看着刘根来那笨手笨脚的样儿,明显是第一次擀面饼,李兰香笑了,“那妈就尝尝你做的烙油饼,看看国营饭店厨师是怎么教你的。” 不光李兰香好奇,刘敏、根喜根旺和彩霞也都围了过来,都想看看刘根来是怎么做烙油饼。 很快,李兰香就肉疼了,刘敏也是暗暗咂舌,只有三个小家伙还是满脸的新奇。 只见刘根来用新买的陶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油,全都倒在擀薄的面饼上,又扯着面饼来回折叠了几次,把油均匀涂满,又把面饼卷成长条,像蛇一样盘在一起,压成面饼。 然后,他又往锅里倒了满满一勺油,放下油饼,把油摊开,又迅速翻面,让面饼两面都沾满了油。 不一会儿,阵阵油香和油饼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灶膛间。 “大哥,你做的烙油饼真香,肯定很好吃。” 刘根喜扒着灶台,脑袋都快伸到锅里了,刘根旺早就被他挤到了一边。 这会儿的他哪儿还有先前的不好意思,光想着一会儿怎么吃烙油饼了。 刘根旺挤不过刘根喜,他也有自己的小花招。 他蹲下来,一边往锅灶里填着柴,一边跟刘根来告着状。 “大哥,你快让二哥躲开,他都当着我添柴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远点,再往前挤,油饼烙好了,一口也不给你们吃。”他是怕把这两个馋嘴的小家伙给烫着。 这会儿的李兰香和刘敏早就躲进里屋了,一想到刘根来往饼里放那么多油,李兰香就心疼的肝颤,干脆躲起来不看了。 刘敏比她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哪儿去,只比她多坚持了一会儿,在刘根来放下第二个饼,倒了第二勺油的时候,她也抱着刘彩霞去里屋躲起来了。 几分钟后,第一锅三个油饼就烙熟了,这时候,刘栓柱端着一盆黄泥回来了。 第42章 教子 “做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刚走到院里,刘栓柱就闻到了香味,等一进门,见在烙饼的是刘根来,便诧异道:“怎么你做饭,你妈和你姐呢?”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李兰香就从里屋跑了出来,一把拉住刘栓柱就往里屋拽。 “你干嘛?慢点,再把盆摔了。”、 刘栓柱连那盆黄泥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李兰香拽进了里屋。 “你快管管你大儿子吧!你都不知道他往饼里放了多少油,可心疼死我了,过日子,哪儿能像他这样糟践东西?” 李兰香心疼的直摸心口,她舍不得说大儿子,便让刘栓柱替她说。 “你急三火四的,就这事儿?”刘栓柱放下泥盆,坐上炕沿,点上了烟袋锅。 “这还是小事儿?像他这么糟践东西,家里粮食再多,也不够吃,早晚还得饿肚子。”李兰香气恼的瞪了刘栓柱一眼。 “饿肚子咋了,咱们又不是没饿过肚子。” “你倒是想得开。” “我本来也跟你一样,在去挖黄泥的路上,被冷风一吹,一下就想开了。” 刘栓柱抽了一口烟袋,继续说道:“根来拿回来那些吃的本来就是意外得来的,他想怎么吃,就让他怎么吃。咱们当爹妈的别不知道自己姓啥就行,还跟以前一样,把家里原本的粮食安排好了,就饿不死几个孩子。”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李兰香一下就被说通了,心也没那么疼了,感慨道:“当家的,你说根来咋就那么能呢!这些天,我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这话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刘栓柱磕着烟袋锅笑道。 “咋了,不爱听了?不爱听我也要说。”李兰香白了刘栓柱一眼。 “爱听,爱听,你说一辈子我都爱听。”刘栓柱忙不迭的回应着。 噗嗤! 躲在最里间偷听爹妈说话的刘敏忍不住笑了。 …… “吃饭了,吃饭了。” 根喜根旺小哥俩蹦蹦跳跳的跑进里屋招呼着爹妈二姐和小妹。 一家人来到灶膛间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饭桌了。 满满一笸箩金灿灿油乎乎的烙油饼,整整两大盘香喷喷油腻腻的辣椒土豆炒肉片。 这顿饭,一家人都吃的默不作声。 香,太香了。 油饼咬在嘴里,再夹一筷子沁入了肉香的辣椒土豆片,又香又辣,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肚子。 一笸箩烙油饼,两大盘辣椒土豆炒肉片被一家人吃的一点不剩,就连盘子也被擦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用再刷了。 吃完饭,刘根来没有立刻上炕,拿了个板凳坐在灶膛前,看着刘栓柱手抓着黄泥堵锅缝。 他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锅灶里的柴火点上,塞进刘栓柱嘴里,又把拿剩下的烟都都揣进了刘栓柱口袋。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的抽烟?” 刘栓柱左手在木盆边擦了擦黄泥,把烟拿下来看了一眼,“还是带过滤嘴的,这烟不便宜吧!” 带过滤嘴的烟,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公社那帮人陪着县里领导来视察的时候,县里领导抽的,公社那帮人抽的烟都不带过滤嘴。 “还行吧,我抽的不多,也就是出去应酬的时候散一散。”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着,他可不敢跟刘栓柱说这烟多少钱。 八毛二加一张甲级烟票就买一盒烟,刘栓柱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说不还会会揍他一顿。 “出门应酬是得抽点好烟,要不然,容易被人家看不起。” 刘栓柱虽然说不出先敬罗衣后敬人这样文绉绉的话,但其中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对刘根来学会抽烟,他跟李兰香一样没啥太大反应,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 “根来,你现在长大了,也懂事儿了,你在外面做的事,爹帮不上忙,爹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你做什么事都行,就是不能做坏事,你做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做坏人。”刘栓柱语重心长。 “我知道了。”刘根来先是点点头,又露出一抹坏笑,“爹,听你这话,我怎么感觉你像要赶我走似的,我哪儿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 “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欠揍了。” 刘栓柱扬起满是黄泥的右手,作势要打,刘根来一个高蹦起来,嘻嘻哈哈的跑回了自己房间。 “这个小兔崽子。”刘栓柱笑了笑,用蹭掉了黄泥的左手掏出烟盒,来回翻看着,心里已经在琢磨明天上工的时候怎么显摆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栓柱、李兰香和刘敏去上工,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去上学,刘根来见他们都没带干粮,就冲李兰香说道:“妈,以后做点干粮带着吧,咱家又不是没粮食。” “做啥干粮?中午队里有粥喝,你弟弟妹妹又不用干活,忍忍就过去了。要是都带干粮,家里这点粮食几天就没了,吃饱了再挨饿,滋味更难受。”李兰香早有打算。 刘栓柱他们也都没啥太大反应,显然,李兰香的话说到他们心上了。 带回家的粮食还是少了。 知道李兰香是什么性子,刘根来也就没再劝。 “爹,妈,二姐,我今天还得去一趟四九城,顺道再去看看大姐,他们正在找房子,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要是太晚,我晚上就不回家了,你们不用等我。” 刘根来打算去一趟鸽子市,鸽子市都是晚上开,他今晚肯定回不来。 去鸽子市不能明说,村里人都知道四九城有鸽子市,去过的不多,议论的却不少。 他们最爱扯的是那里如何如何危险,哪个村的谁谁谁被抢了,命差点没了之类的事儿。他要说自己去鸽子市,爹妈和二姐肯定不答应。 “那你带点粮食去吧,走亲戚不能空着手,容易被人家看轻。” 嘴上骂着刘芳,李兰香还是很牵挂这个嫁到四九城的大女儿,家里有粮食,邻居都给了,她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忘了女儿? “不用,我昨天已经给了。” 给大姐带粮食? 就大姐婆婆小姑那德行,分家之前,带去多少粮食都进不了大姐的嘴。就算分家了,就大姐夫那副窝囊样,家里的粮食肯定也会便宜了大姐婆婆和小姑。 这事儿,刘根来不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日子还要大姐自己过,过的咋样还得靠她自己。 他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拿张纸一直跟在大姐后面擦屁股吧? 第43章 鸽子市 刘根来没有直接去四九城,他先进了深山锻炼身体,顺道抓了几只野鸡,中午吃了顿烤鸡肉,吃饱以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赶向四九城,直接去了北街治保大队。 “小刘?你咋这个时候来了,有事儿?” 周启明都快准备回家吃晚饭了,见刘根来进门,又热情招呼着。 周启明直爽,刘根来也就没绕圈子,他把手里拎着的一只野鸡往他办公桌上一放,说道:“我还真有点儿事儿要麻烦周叔。” “送这么重的礼,你要我帮忙的事儿肯定小不小,你得说清楚了,要不,这野鸡我可不敢收。” 这年头,一只野鸡到哪儿都算重礼,因为这是肉。 虽然一只野鸡才几块钱,对周启明来说不算太贵,但关键是买不到。 “小事儿,我就是想租个房子,四九城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啥门路,想着周叔您是治保大队长,这片谁也不如您熟,这不就来请您帮忙了。”刘根来又递过去一根烟。 昨天离开大姐家以后,刘根来想了又想,总觉得以大姐婆婆小姑子的德行,肯定不会让钱大志顺顺利利搬出去,指望他去找房子,不知道得猴年马月,干脆直接把房子给他们找好。 “要是就这点儿事儿,那这野鸡我可就收下了。”周启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你想租个什么样房子?” 他就负责北街这片的治安,每天都要巡逻,哪儿有什么样的房子,他门儿清。 刘根来想了想说道:“不用太大,三间就行,院里最好不要太乱,省的以后麻烦。” “你一个人住三间房子?” “不是我住,是给我大姐住,我二姐也会搬来一段时间,我偶尔也会在那儿过夜。这么算下来,不得三间房吗?”刘根来解释道。 “有你这么个弟弟,你大姐以后就有福享了。” 昨天,刘根来离开以后,他又把那俩人叫过去,详细的问了整件事的经过,也就知道了刘芳家的情况。 “那这事儿就麻烦周叔了。”刘根来客气道。 “有啥麻烦不麻烦的,顺手的事儿。明天我找一找房子,后天你有空再来一趟,我带你去看看。”周启明给刘根来倒了杯茶,“你这么晚来四九城,是想去鸽子市?” “我想去逛逛。”刘根来没否认。 “那有点事,我可要提醒你。”周启明郑重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这儿是四九城,开枪就没小事儿,除非你能通天,要不然,谁也护不住你。” 这话他昨天就想说,可关系不到,他不好开口。今儿个,刘根来又找来了,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那就有必要提醒刘根来一下了。 “周叔,你看我像傻子吗?”刘根来笑看着周启明,“我就一杆三把大盖,你觉得我会背着一杆长枪逛鸽子市?” “哈哈哈……”周启明一阵大笑,“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你有手枪。” 不怪他多想,刘根来长枪都有了,又有马团长那么硬的关系,他哪儿想到刘根来会没有更方便携带的手枪? 周启明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刘根来,万一遇到危险,长枪的确不如手枪方便,是得想办法弄一把手枪了。 从周启明这儿出来,刘根来没去大姐家,不紧不慢的朝国营饭店走去。 等他来到国营饭店附近,早就过了工人下班的点儿,他也没进国营饭店,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见国营门口排起了长队,刘根来便转身鸽子市的方向走去。 “这就卖上肉了,何主任办事还挺靠谱,过两天再给他送几头野猪。” 按照导航地图的指引,刘根来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来到了鸽子市的位置,这时候,天还没黑透,鸽子市空空荡荡,别说摆摊的,连逛的人都没有。 想了想,刘根来在附近找了个国营供销社,买了个手电筒,还有一方手绢。 这家供销社的售货员态度就差多了,刘根来都买家用电器了,她还全程冷着脸,爱搭不理,让刘根来有点想念朱姨。 溜溜达达出了四九城,找了个背风的地方,从空间拿出锅灶,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又拿出了点卤肉,就着烙油饼,填饱了肚子。 油饼是他在深山锻炼的间隙现烙的,昨晚的烙饼虽然又油又香,一家人吃的五饱六饱,在刘根来看来却是失败的。 因为不起层,跟他前世吃过的一抖咔咔的千层饼完全没法比,他就想多做几回练练手。 手里的这张烙油饼比昨晚的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起层倒是起层了,就是外皮有点硬,看着就糟心。 有机会真得找个大厨好好请教。 填饱了肚子,刘根来又来到了鸽子市。 这会儿,天早就黑透了,鸽子市里也热闹起来,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手电光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鸽子市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刘根来留意到不少进鸽子市的人都会在桌子上放下一点钱。 公开收钱……胆儿这么肥?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 能管理鸽子市的人哪个没有点儿背景?背景不够,鸽子市早就被端了。他们越是明目张胆的收钱,来鸽子市买卖的人就越放心。 等轮到刘根来的时候,站着的那人凑上前轻声问了一句,“买还是卖?” “有啥区别?”刘根来不解。 “卖东西要交五分钱,买东西不用。” 刘根来想了想,掏出五分钱放在了桌子上。他头一次来,还不知道鸽子市是啥样,不一定非要在这儿卖东西,但就算不卖,他也不差这五分钱。 进了鸽子市,刘根来用手绢蒙住了脸,打开手电筒,一家一家摊位的看着。 可能是位置比较偏,这个鸽子市并不大,也就占了百十来米的一条街,刘根来逛了一圈,发现卖东西的五花八门,乱七八糟的啥都有,但大多数摊位都是只要粮食,不要钱。 粮食在鸽子市是小甜甜,钱反倒成了牛夫人。 大致了解了鸽子市,刘根来又转回去,来到了一个卖票据的摊位前。 摊主跟其他人一样,都蒙着脸,但这家伙给刘根来的印象最深,别的摊主都是蹲着,顶多坐个马扎,这家伙竟弄了把躺椅。 在鸽子市敢这么嘚瑟,不是实力强,就是脑子笨。 脑子笨的人能倒腾票据?排除了这个选项,那就只剩实力强了。 第44章 砍价 “小兄弟,要点儿啥?” 刘根来刚蹲下,摊主就热情的打着招呼,服务态度比刚才那个售货员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你咋知道我比你小?”刘根来指了指蒙在脸上的手绢。 “这位大哥,你想要点啥?”摊主立马改口。心里却在嘀咕着,就你那身量,还有走路的轻飘样儿,只要眼睛不瞎,谁看不出你是个半大小子? “你这儿都有啥?”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啥都有,烟票酒票皮鞋票,肉票粮票奶糖票,油票菜票棉花票,布票澡票毛巾票,你能想到的,我这儿都有。”摊主来了一段顺口溜。 “嘴皮子这么溜,你咋不去说相声?”刘根来笑了。 “你咋知道我不是说相声的?”摊主来了个反问。 “你牛。”刘根来竖了个大拇指,“你这儿真的啥票都有?” “我这儿要是没有,别的摊位你就不用逛了。” “那给我来一张摩托车票吧!” “我这儿有坦克票你要不要?”摊主瞪了刘根来一眼,“看你穿这一身,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闹了半天啥都不懂,机动车是个人能买的吗?那是单位才能有的好不好?去去去,别在这儿蹲着,去别地儿玩去。” 被鄙视了…… 刘根来老脸一红。 其实,这也不怪他,前身是个农村人,本身啥都不知道,他又刚从后世穿来没几天,哪儿知道这个年代的规矩? “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亏你还是个做买卖的……你这儿有自行车票吗?给我来一张。”刘根来嘴上哪儿肯吃亏。 不能买摩托车,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个自行车了。 “六十一张,先拿钱。”摊主直接报了价,随后便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那眼神就差直接告诉刘根来,我不相信你能拿出这么多钱。 “拿我当肥羊呢?最多给你三十。” 刘根来根本不知道自行车票值多少钱,摊主的眼神让他不爽,他便直接来了个腰斩。 “呵呵……”摊主笑了,“你是来捣乱的吧,不用三十,五十块一张,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四十。”刘根来丝毫不为所动。 “你这小孩儿,怕了你了。”摊主叹了口气,“让你两块,五十八块钱,一手钱,一手票。” “三十五。” “怎么我降你也降?有你这么砍价的吗?”摊主好悬没以为听错了。 “你不给我个实在价,我只能这么砍了。”刘根来摊了摊手。 “算了,败给你了,这张自行车票我是五十五块钱收的,我一分不赚,原价给你,你也不用再砍价了,想买就买,不买滚蛋。”摊主一挥手,往躺椅上一躺,不再搭理刘根来。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在前世看的那些无脑爽文,不都是反派瞧不上主角,结果被主角用白菜价占了大便宜,怎么到我这儿就行不通了? 刘根来有点郁闷。 想了想,刘根来从兜里掏出五十五块钱,在手里拍了拍,“钱在这儿,自行车票呢?” “你小子真有钱买?我还以为你在跟我逗闷子呢!”摊主一咕噜坐起来,看着刘根来手里的那摞大黑十,有点意外。 “那你还跟我讨价还价?”刘根来撇撇嘴。 “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哪儿能只看脸?就算来个叫花子,你也得当成财主对待。”摊主从身前的挂包里掏出一张自行车票,递给了刘根来。 怪不得这家伙能做成鸽子市最大的票据摊位,还真是有自己的一套。 钱票两清,不等刘根来再说什么,摊主又主动问道:“你还想要啥票,我这儿都有……摩托车票没有。” “哈哈哈……”刘根来被逗笑了,“你拿出来我看看,需要的我都留下。” 刘根来买了他一张自行车票,算是大主顾了,摊主也就没小气,从挂包里取出一摞票据,一块儿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一张一张的看着,想要的就拿在手里,不想要的就递给摊主,等他看完了,手里已经握着厚厚一摞票据。 “这些我都要了,你算算多少钱,丑话说在前头,这个鸽子市我会经常来,你要敢把我当肥羊,我绝对会让你后悔。” “你放一百个心,我要是那种人,早就干不下去了。”摊主把票据归类,一样一样的算着。 “甲级烟票二十五张,两毛一张;甲级酒票十三张,八毛钱一张;乙级酒票二十七张,四毛一张;布票二十六尺,两毛钱一尺……小兄弟,哦不,大哥,你要的这些票一共五十七块八。”摊主很快就把账算清楚了。 刘根来痛痛快快的掏钱拿票,把一大把票据揣进口袋,实际是收进了空间。 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抓了一把炒熟的花生米。 刘根来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着,嚼的咔咔响,“甲级烟票,甲级酒票,乙级酒票给我留着,过些天我还来,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行,我回去收集收集,小……大哥局气,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摊主冲刘根来晃着大拇指。 “切,”刘根来翻了个白眼,“看把你嘚瑟的,啥时候倒腾票据都成做生意了?” 摊主刚要回怼刘根来几句,刘根来随手丢给他一根烟,溜溜达达的走了。 “中华……这小子有点意思,不知道是哪个大院儿的子弟,跑这人消遣我来了。” 刘根来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四处看着,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有人喊,“小兄弟,小兄弟,你等等。” 刘根来一回头,却见一个老太太蹲在路边正朝他看着,身前放着一个篮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老太太头发花白,一身破衣服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小孩更是瘦的皮包骨,头发乱糟糟的,跟鸡窝似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你叫我?”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啊,是啊,小兄弟,我这儿有个能下蛋的老母鸡你要不要?”老太太想要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连试了几次都没站起,要不是旁边的小孩扶了一把,她能一屁股坐地上。 “这有这么多人,你为喊我?”刘根来回身走到老太太面前。 “我看你跟那人换了那么多票,就想你那么有钱,应该也有粮食。”老太太可能真累了,蹲也蹲不住,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第45章 人之初 “你想用这只鸡换粮食?”刘根来看了一眼篮子里的母鸡。 “是啊,是啊。”老太太忙不迭的点着头,“可我问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没粮食,只想用钱买。” “你想换多少粮食?”刘根来不动声色的问着。 “十斤棒子面,你要没有那么多,八斤也行。” 刘根来笑了,“你都能喂的起下蛋的母鸡,还差这点粮食?你最好跟我说实话,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老太太看着可怜,要是用野鸡换十斤粮食,刘根来说不定就跟她换了,可她拿的是老母鸡,喂好了,一天能下一个蛋,用下蛋的老母鸡换这么点粮食,想想都可疑。 前世的刘根来,十几岁的时候,在汽车站被一个哭滴滴的中年人拉着袖子骗了身上仅有十几块钱,这事儿,他后来想想都觉得丢人。(作者君的亲身经历,来来来,说说你们有没有被骗的经历) 穿越过来了,又遇到了一个可疑的老太太——被骗几斤棒子面是小事儿,关键是糟心。 “我真不是骗你,这鸡本来就是我家的,后来上交生产队集体养,我家老头子挖丰产沟闪了腰,不能挣工分了,家里的粮食要断顿了。我去生产队借粮,队里也没有。队长就把我家养的老母鸡还给我了,又给我了五分钱,让我来鸽子市换粮食。” “公社的大夫说我家老头子的腰要养一个月才能干活,十斤棒子面再混点花生壳花生蔓野菜啥的,差不多够我一家人吃一个月了。” 老太太叽里咕噜的说了原委。 “这是你孙子吧?你儿子呢?他不管你?”刘根来发现了疑点。 他这一说,老太太掉眼泪了,“我儿子前年开山被石头砸死了,儿媳妇也改嫁了,家里就剩下我跟老头子带着孙子。” “你家是哪儿的?”刘根来不动声色。 “大岭公社烟墩村,我家老头子叫王有才。”老太太答道。 这么巧,遇到一个公社的人了。 刘根来看了老太太一眼。 烟墩村离岭前村也就五里地,前身小时候还去玩过。 “你们村的生产队大队长是叫张德发吧?”刘根来问道。 “你咋知道?”老太太一惊。 “我在烟墩村有亲戚,你说的事是真是假,我一问就知道了。”刘根来试探着老太太。 其实,在老太太说到烟墩村的时候,他已经相信老太太不是骗他的了,他家也经历过从生产队借不出粮食,他刚穿越来那天,刘栓柱不就拿回了一个空麻袋? “真的,真的,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不信你就去问。”老太太有点着急了。 刘根来想了想,冲老太太招了招手,“拿你的老母鸡跟我来。” 他决定帮帮这个老太太,同样的经历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哎哎。”老太太犹豫都没犹豫,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小孩,跟上了刘根来。 出了鸽子市,刘根来继续朝四九城外走着。 老太太跟着跟着,忽然有点害怕,就停下脚步,抱住了孙子,“小兄弟,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小伙子不是拍花子的吧? 儿子没了,他们老两口就指着孙子活着了,孙子要是被拍了花子,就等于要了他们老两口的命。 “我的粮食在城外放着。”刘根来解释道:“再说,我现在就把粮食给你,你敢拿吗?” 老太太不傻,稍稍一想,又跟上了刘根来。 十斤棒子面可不算少,鸽子市周围人又这么多,她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小孩,万一被坏人盯上,失去的可能不止十斤棒子面。 出了四九城,刘根来带着老太太朝大岭公社方向走着,走出去不远,前面就有个树林。 刘根来指着树林冲老太太说道:“我的粮食就在前面那片树林里,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拿出粮食就喊你们。对了,老母鸡先给我,你放心吗?” “放心,放心,你拿去吧!”老太太把篮子递给了刘根来。 都跟到这儿了,荒山野岭的,这小伙子要是坏人,他们祖孙俩根本保不住老母鸡。 “等着,一会儿就好。”刘根来笑了笑,拎着篮子进了树林。 再出来的时候,篮子已经被他收进了空间,手里拎着一根长棍、两只野鸡和两个面袋子。 把东西放到路边,刘根来回到老太太祖孙身前。 “我还有事儿回四九城,粮食给你放路边了,你拿了赶紧回家,别让坏人盯上了。” “好,好,谢谢小兄弟,谢谢小兄弟。”老太太忙不迭的道着谢,带着孙子朝那堆东西走去。 等走到近前,看清地上的东西,一直没有开口的小孙子忽然喊道:“奶奶,怎么有两个袋子,还有两只野鸡?” 老太太也奇怪,急忙查看。 黑灯瞎火的,看是看不清,只能用手摸,用鼻子闻,等她弄明白两个袋子装的什么,两手都哆嗦了。 一个袋子里装着玉米面,一个袋子里装的大米,沉甸甸的,每个袋子都有二十多斤。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狗蛋儿,咱们遇到好人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看着刘根来离去的方向,却早就看不到人影了。 “狗蛋,快,给恩人磕个头,奶奶岁数大了,给他磕头,会给他折寿的。” …… 刘根来其实并没有走远,他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他在导航地图上标记了祖孙俩,一直看着他们远离四九城,确认周围没啥危险,才把祖孙俩的标记取消了。 老太太看着挺老,其实年龄并不太大,顶多五十岁,这个年纪的农村妇女挑四十斤担子并不压肩。 那二十斤玉米面是给他们自己吃的,那二十斤大米是让他们跟生产队换粗粮。 只要老太太不傻,二十斤大米换的粗粮,加上二十斤玉米面,足够他们祖孙三人吃到明年开春。 送走了祖孙俩,刘根来又溜溜达达朝四九城走去。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逛完了鸽子市,就找个旅店住一晚。 家是肯定不能回的,现在应该是九十点钟,回家差不多要半夜,这么晚回家,爹妈问起来,瞎话怎么编都编不圆。 住招待所要介绍信? 那是别人,他一个穿越过来挂逼,还能让一封介绍信难住了? 在导航地图上找了个距离最近的国营招待所,刘根来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第46章 招待所 国营招待所里亮着灯,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值班室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服务员正在打着瞌睡,一下一下的点着脑袋。 刘根来的开门声把她吵醒了,服务员用例行公事的语气问着:“住店?有介绍信吗?” 回应她的是刘根来递过来的一只野鸡。 “阿姨,我是来那边鸽子市摆摊的,太晚了,家离得远,外面又冷,回家实在是不方便,我原先也没打算住店,也就没带介绍信,您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在这儿住一晚?” 服务员看了看野鸡,又看了看刘根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多大了,哪儿的人?” “阿姨,我十五了,大岭公社岭前村人。”刘根来答道。 “还是个孩子……”服务员想了想,拿出了登记本,“看你也不容易,就让你住一晚上吧,不过,下次可不行了。哦,对了,住宿费一块六,你有吗?” “有有有,谢谢阿姨,阿姨您真是太好了,要是没地方住,我肯定冻坏了。”刘根来掏出钱,递给了服务员。 “你这孩子,嘴还挺甜的。”服务员收好钱,给刘根来做了登记,又指了指墙边的两个热水瓶,“你住203,这是钥匙,你自己拿一瓶水。” 刘根来又道了声谢,拿水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和立在墙角的挂衣架,床单倒是挺干净,房间里温度也不低,刘根来还挺满意。 脱衣上床,没一会儿,刘根来就睡着了。 半夜前后,周启明带着一队治保队员巡逻到招待所门前。 “你们先走着,我进去喝杯水。” “我说队长,才多大一会儿不见就想嫂子了?”一个巡逻队员打趣道。 “滚!我看你个熊玩意是想连着通宵巡逻了。” 周启明笑骂着走进了招待所,径直来到值班室,拿起服务员的水杯就灌了几口热水。 “野鸡炖咸了,嗓子发干……有啥可疑的人没有?” “看你那点出息,见了野鸡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孩子都没你吃得多。”服务员白了周队长一眼,把登记本往他面前一推,“没啥可疑的人,就是有个小孩没带介绍信,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住下了。”服务员又添了点水。 “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一点警惕性没有,一个孩子住招待所本身就可疑。” 周启明说着老婆,拉过登记本看了一眼,一下怔住了。 “咋了?”服务员问道。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周启明指着登记本上的一行字,“这个叫刘根来的就是给我野鸡的那个小孩。” “那是够巧的。”服务员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只野鸡,“他还给了我一只呢!” “我说你怎么会让一个没有介绍信的人住店,原来是野鸡闹的。”周启明拿起野鸡颠了颠,“这小子真舍得,到哪儿都野鸡开路。” “当家的,你说这小孩可不可疑?”服务员问道。 “你当堂堂驻军团长眼睛是瞎的?他要是敌特,马团长会那么护着他?” “那倒是。”服务员点点头。 周启明琢磨了一下,“给他找房子的事儿还得抓点紧,住一晚上送一只野鸡,多少野鸡也不够他送的。” ……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日上三竿,刘根来才起床。 简单收拾了一下,刘根来下了楼,正要去吃饭,昨晚那个女服务员喊住了他。 “小刘,你等等,阿姨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 见服务员满脸笑容的走出值班室,刘根来有些诧异。 晚上值班,白天不应该休息吗?国营招待所怎么比资本家还压榨员工? “我家那口子说,你中午要是有空,就去一趟治保大队,他今天上午就能把房子找好。” “您是周婶儿?”刘根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么巧啊,我住个店还能碰到熟人……周婶儿好。” “你这孩子嘴就是甜,不怪你周叔那么喜欢你。”周婶儿一阵眉开眼笑,“昨晚睡的好不好?” “我好久都没睡的那么舒服,起床都起晚了。”刘根来笑道。 他这可是大实话,家里那么点的一铺小炕,挤了兄弟三个人,根喜和根旺睡觉还不老实,他能睡舒服了才怪。 “那你有空就来住,不用开介绍信。”周婶儿笑笑,又加了一句,“也不用给东西。” 刘根来挠挠脑袋,笑了。 …… 这个点儿,早餐摊早就收摊了,国营饭店还没营业,早饭,刘根来是吃不上了,但也饿不着他,不说别的,光炒熟的花生米,他空间里就有一大袋。 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衣兜,又拿出一根黄瓜,吃几粒花生米咬一口黄瓜,还别说,炒熟的花生米配黄瓜还挺香。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定位了百货商店。 他要买辆自行车。 岭前村离四九城太远了,三十多里路,跑着也要两个多小时,累就算了,有人看到了,还以为遇到了神经病。 还是买个自行车方便。 百货商店的售货员跟供销社一个德行,都是爱搭不理,就跟欠了他多少钱似的,直到刘根来抓了一把花生放在柜台上,售货员才露出了笑模样。 买自行车,自然是要卖二八大杠,刘根来不差钱,拍出一百九十块,买了辆最贵的凤凰。 自行车到手,刘根来才意识到买早了,他还有好多东西要买,这么大的自行车又不好当众收进空间,只好推着车在百货商店里逛。 一身新军装,再推辆崭新的凤凰二八大杠,刘根来走到哪儿都是焦点,一时间,他竟成了整个百货商店最靓的仔。 实在受不了被人当猴看,刘根来便推着自行车出了百货大楼,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自行车收进空间,又抽了根烟,多耗了点时间,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百货大楼。 这回没人再盯着他看了,刘根来自在了不少。 前世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家里现在不愁吃的了,他空间里的棉花有上百斤,昨晚又收了不少布票,刘根来便想买些布,给家里做几床被褥,再添几件棉衣。 这年头的布就那几样,花色也没多少,但就是瓷实耐操,这一点,后世脱了裤子追也追不上。 刘根来来到卖布的柜台,刚要用手摸摸,试试布的手感,那个对他爱搭不理的售货员忽然蹦出来一句,“不买就别摸,脏了你赔得起吗?” 卧槽! 刘根来一听就来了精神。 第47章 陪周叔吃饭 刘根来取出几张大黑十,还有一摞布票,往柜台上一拍,抬着眼睛冲那个售货员嚷嚷道:“瞧不起谁呢?就这个布,给我来二十尺。” 他的声音不小,立刻吸引了好几个售货员的目光,就连那些买东西的人也纷纷扭头观望。 “你这个小孩,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钱票,跑这儿显摆了。”那个服务员被刘根来的骚操作搞笑了。 “你管我是不是偷的,你说我买不起,我就买给你看。”刘根来仰着脖,一副欠抽的嘚瑟模样。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一个小屁孩咋那么大气性?”一个三四十岁的女服务员走过来,冲刘根来摆了摆手。 刘根来要是个大人,她们早开骂了,说不定还会动手,可他就是一个小屁孩,这帮售货员就懒得搭理了。 “你们卖东西,我买东西,我掏钱掏票,你们卖我布,有啥不对的?她非说我是偷的,还说我显摆,这位阿姨一看就是讲理的人,您给我评评理,她这么做对吗?”刘根来又冲刚来的女服务员嚷嚷着。 “好,我卖给你,你这个小孩,咋么那么不知好歹。” 原先的那个服务员也生气了,拿了尺子剪刀就要去裁布。 她的手刚碰到那匹布,刘根来就嚷嚷道:“你别摸,摸了我就不买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刘根来抓起放在柜台上的钱票,扭头就走。 那个服务员愣住了,老半天没回过神。 哈哈哈…… 不远处,几个看到整个过程的服务员一阵大笑。 “这小孩,太有意思了。” “小蔡,他这是报复你呢!这个小屁孩儿,哈哈哈……” 那个女服务员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又气又恼,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最开心的当然是刘根来。 前世他在网上看了个类似的段子,穿越过来没啥娱乐活动,乐子太少,那个服务员的话刚好让他想起了那个段子,他便来了个亲身体验。 装完逼就跑的感觉就是爽。 只是,刚气了人家一通,肯定不能再回百货商店买布,但这也难不住刘根来,他打开导航地图,很快就在四五站路之外找到了一个国营布店。 四五站路可不近,腿着去差不多要一个小时,可刘根来不刚成了有车一族吗?他找了个没人的胡同,从空间里取出自行车,直奔国营布店。 也就十分钟,刘根来就赶到了,一口气把二十多尺布用了个精光。 花布买了二十尺,蓝布买了六尺,这些布应该足够做三床被子,外加两身衣服。 李兰香具体怎么安排,刘根来不想去管,他也管不了,只要保证二姐刘敏有一床被褥和一套新衣就够了。 二姐那身衣服补丁摞补丁,早就破的不像样了,去国营饭店上班,总不能穿的跟个叫花子一样,跟大姐一家住在一起,也不能没有一床像样的被褥。 至于根喜根旺和彩霞,周叔不是还给了他两套旧军装吗?今天回家就拿出来,让李兰香改一改,给他们仨做身新衣裳。 至于用新布给他们做衣服,想都别想,小孩子长得快,做好的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这年头的小孩子哪个不是小的穿大的穿不了的,以李兰香的性子,都不一定肯用旧军装给他们做新衣。 买了布,刘根来又骑着自行车转了附近的几个供销社,把甲级烟票都买了中华烟,甲级酒票买了茅台酒,又在一个副食品店买了两斤糖块、五斤大白兔奶糖和一大包各种各样的点心,再加上另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基本把昨晚在鸽子市买的那些票据都用光了。 看着空间里的一大堆东西,刘根来心满意足的跨上自行车,直奔北街治保大队。 周启明正在吃着午饭,刘根来刚走进办公室,周启明就放下筷子,拿起大衣。 “走,我带你去看看房子,符合你要求的只有一个,其他的都太小,你要是看上了,就跟我去街道登个记,要是没看上,我再给你找。” “周叔,不用着急,我还没吃饭呢!”刘根来看了看周启明办公桌上的饭菜。 一盘清汤寡水的炖白菜,两个黑不溜秋的窝窝头。 刘根来并没有觉得周启明吃的差,不说炖白菜,光那俩窝窝头就足以让这年头的大多数人眼馋,包括城里人。 这可是干的。 多少人只喝的起稀饭,还是加了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野菜的那种,这年头,谁要能吃一碗纯的玉米面糊糊,绝对能让邻居眼红。 “咋了,你想吃这个?”周启明看到了刘根来的眼神,便笑道:“那你可来晚了,饭菜都分完了,厨房里啥都没剩下,连刷锅水都让那帮混小子分了,你要是不嫌,就跟周叔一起吃点,周叔分你个窝窝头。” “那窝头你还是留着带回家吧,咱们吃这个。” 刘根来往周启明办公桌对面一坐,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了两个杂合面大馒头,左手另一个衣兜里掏出一个饭盒。 “你上我这儿来还带饭菜?”周启明也没客气,打开饭盒盖,近乎贪了的闻了一口饭盒里的酸辣土豆丝,“这味儿,真正。” “别急,还有呢!” 刘根来屁股一翘,又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饭盒,“看看这是什么?” “卤肉!你小子哪儿弄的?”周启明打开饭盒一看,便是一声惊叫。 捏起一片肥嘟嘟的肉片尝了尝,“我怎么感觉是国营饭店牛师傅的手艺?” “你还真猜对了,这卤肉是他帮我做的。”刘根来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瓶酒。 “茅台!”周启明瞪大了眼睛,“你小子还真舍得。” “给我周叔喝,还有啥舍得舍得不舍得的。”刘根来又从放馒头的衣兜里抓出一大把花生米, “我还给你带了点花生米下酒。” “你小子,身上怎么跟小仓库似的,装这么多东西。”周启明又被惊到了。 “没了,全在这儿了。”刘根来搓搓手,“有筷子吗?” “有有有,你等着。”周启明转身就要出去,走到门口了,才想起手里还拿着茅台酒,带着点讪笑回身放下,又匆匆出了门。 不一会儿,他就拿了双筷子回来,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 “厨房啥都没剩下,就剩下筷子了。” 刘根来接过筷子,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周启明,自己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又夹起了一块卤肉,大口嚼着。 第48章 买房 周启明却没像刘根来那么吃,他把馒头放下来,又拿起了一个窝头,“馒头带回家给孩子吃,我吃这个就行了。” “周叔,你跟周婶儿都有工作,不用这么省吧!”刘根来疑惑道。 “架不住你周婶儿能生,结婚十来年,给我生了五个小子,一个个的都跟张嘴兽似的,多少粮食也填不饱。”周启明又看了一眼那瓶茅台,“我都多少年没敢喝这么好的酒了。” “哈哈哈……”刘根来是真忍不住笑。 这年头晚上没啥娱乐活动,夫妻两个可不就是造人玩吗? 这边造着人,那边躺着一堆等着填饱肚子的孩子,周叔和周婶儿应该就是活生生的痛并快乐着吧! “笑个屁,你个小毛孩子知道个啥?”周启明咬了一口窝头,笑骂道:“你不用笑我,等你成了亲就啥都知道了。” “我还是个孩子,你别把我教坏了。”刘根来忍着笑,拿过茅台酒,想要给周启明倒一杯,却被周启明拦下了。 “还是别喝了,一会儿要去看房子,还要去街道办,带着一身酒气不好。” “没事儿,你这么大个治保大队长,还罩不住我?” 刘根来听懂了周启明的意思,还是往他茶缸里倒了半杯酒。 往外租房子的人肯定想租个高价,见租房的人中午还能喝上酒,房价就不好讲了。 可刘根来一个穿越过来的挂逼哪还在乎这个? 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钱不够,那就多抓几头野猪。 “你小子,”周启明摇头笑了笑,“你不喝点?” “我不馋酒。” 刘根来对喝酒真没多大兴趣,烟酒茶这三样,他唯一离不开的就是烟。 至于酒,一辈子不喝,他都不想。 买这么多茅台酒,除了应酬和给家里人喝,主要是收藏。 别看现在的茅台酒才几块钱一瓶,要能留到后世,起码能翻上万倍,活脱脱的液体银行。 “那就便宜我了。”周启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到底是茅台,就是香。” 就着几个菜,周启明喝了半瓶茅台酒,剩下的被他小心翼翼的锁进了办公室抽屉。 一顿饭吃完,几个菜都被吃的精光,连饭盒也被周启明用窝头擦得锃亮,刷饭盒这道工序直接给省了。 吃完饭,两个人走出办公室,周启明指着那辆自行车问道:“这车是你刚买的吧!” “嗯。”刘根来点点头,“昨晚在鸽子市淘的自行车票。” 周启明把自己的自行车也推了出来,忽然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你,能让牛师傅给你卤肉……国营饭店的野猪是你送的?” “周叔,你干治保大队长屈才了,你应该直接去干派出所长。”刘根来笑道。 “我要是干了派出所所长,第一个就把你招进来。”周启明跨上了自行车,“有本事弄到那么多野猪,你小子想去哪儿工作,都会有人疯抢。” “工什么作?我才十五,还想再玩两年呢!”刘根来跟上了周启明。 “也是,”周启明笑笑,“你要不提你的年纪,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孩子。” 明明是个孩子,净办大人事儿,再有马团长那么硬的关系,这小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 周启明给他找的房子是一个一进四合院的三间正房,左右两边的厢房都有人住。 住东边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慈眉善目的,见周启明带人来,还冲刘根来笑了笑。 住西边的是一对带着三个孩子的夫妻,夫妻两个都三十多岁,丈夫在工厂上班,妻子没工作,三个孩子都在上学。 周启明带着刘根来进院的时候,西厢房锁着门,东厢房的老太太说他们家媳妇出城挖野菜去了。 房东是一个六十左右岁的老头,个子不高,干瘦干瘦的,穿着一身中山装,上衣口袋里还别着一个钢笔。 介绍房子的时候,老头说他是小学老师,已经退休了,两个儿子都在沪上找了工作,他便想去投奔儿子养老。 整个四合院都是他的,东西厢房的两户人家都是他的租户。 刘根来对那三间正房挺满意,听老头说了这个情况,就把周启明拉到一边。 “周叔,我想把这个院子买下来,你问问他答不答应。” “这四合院可不便宜,你有那么多钱?”周启明问道。 “钱的事儿你不用管,你就问他卖不卖就行了。” 他身上光现钱就有六百多,要是不够,还有七头野猪,他随时都可以往国营饭店送。 “他肯定是想卖,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从沪上到四九城收房租也不合适,可问题是,现在上头有政策,不允许随便买卖房产。”周启明有点为难。 “凡事都可以变通,老人家教了一辈子书,为人民服务了这么多年,老了老了,想去外地找儿子养老,享几天福,过几天儿孙绕膝的日子,总不能为了这点房租年年沪上四九城的折腾吧?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路上出了事儿可咋办? 我把他的房子买了,是帮他解决实际困难,也是帮街道解决麻烦,街道应该不会不同意,周叔您说是不是?”刘根来循循善诱。 “你小子再会说,这事儿也不归我管,我说了不算。”周启明摇头笑着。 “那谁说了算?” “街道办孙主任。你要买这个院子,得她点头。” “这事儿简单,”刘根来一笑,“周叔,你问问孙主任,我要是给他们街道办送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她点不点头。” “你小子还有野猪?”周启明两眼瞪得溜圆。 “就在城外藏着,孙主任要是不要,我就送国营饭店了。” “要,要,怎么可能不要,现在哪个单位会把到手的肉往外送?”周启明笑着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小子真行,到哪儿都用肉开路,等着吧,我先去问问房东。” 没有意外,老头一听说刘根来要买他的房子,高兴的眉开眼笑,握着刘根来的手连连道谢,说是帮他解决了大麻烦,搞得刘根来都不好意思了。 老头开价也不高,只要六百块,刘根来都不用卖野猪,他空间里就有。 搞定了房东,刘根来便让周启明带着房东先去街道办找孙主任,他骑上自行车出了四九城。 到了四九城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刘根来从空间里取出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装进麻袋,绑上自行车后座,又回到四九城,来到了北街街道办。 第49章 你犯的错还少吗 远远的,刘根来就看见周启明跟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妇女站在街道办门口。 看到他自行车后面绑着大麻袋,两个人对视一眼,交流着什么,妇女脸上都是笑。 等刘根来来到近前,刚跳下自行车,周启明就指着他对中年妇女介绍道:“孙主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刘根来小同志。” “小刘,这是咱们街道办孙主任。”周启明又给刘根来介绍着中年妇女。 “孙主任好。”刘根来急忙打着招呼。 “叫啥孙主任,叫孙姨。”孙主任满面笑容,“小刘你不仅帮助咱们街道的退休教师解决了异地养老的后顾之忧,还为咱们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提供营养,提高了他们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效率,孙姨代表北街街道办向你表示感谢。” 到底是领导,就是有水平。 刘根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挠挠脑袋,腼腆的笑着,“孙姨,您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 孙主任和周启明都是一阵大笑,周启明接过自行车把,拍拍刘根来后背。 “行了,自行车交给我,你跟着孙主任去她办公室吧,房东在孙主任办公室等你。” “走,小刘,去孙姨办公室喝杯茶。”孙主任热情的招呼着刘根来。 孙主任办公室。 房东老头来回踱着步,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刘根来跟着孙主任走进来的时候,房东老头两眼一亮,明显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路有点远,耽误的时间长了一点,您等急了吧?”刘根来暗笑着。 老头明显是怕他跑了,卖房子的事儿泡汤。 如果他知道他这套房子几十年后能值几千万,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 不过,看他的年纪,恐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你们都谈妥了吧?”孙主任问着房东老头和刘根来。 “嗯嗯,孙主任,帮我们办手续吧!” 房东老头立刻接话,根本不给刘根来开口的机会,好像说晚了,刘根来会反悔似的。 孙主任从办公桌上拿起两份协议,说道:“根据规定,房产不准私下买卖,但高老师你情况特殊,确实有实际困难,街道办也不能看着不管,所以,我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孙主任把其中一份协议递给了房东老头,“先以街道办的名义把你那个院子卖下,再以街道办的名义把那个院子卖给小刘同志。这样,既能帮你卖了院子,又不违反规定,高老师,你看这样可以吗?” “好,好,好,还是孙主任考虑的周全。”房东老头连连点头,在孙主任的指点下,在协议上签了字,按下了手印。 什么年代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刘根来在一旁看着,不动声色。 等房东老头在协议上签好字,按好手印,孙主任在协议上盖下公章,没用孙主任开口,刘根来就拿出了六百块钱,放上孙主任的办公桌。 孙主任冲刘根来笑了笑,指着那摞钱冲房东老头说道:“钱在这儿,你点点,要是没错,你那套院子就归属街道办了。” 房东老头仔细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小心翼翼的把钱揣进衣兜,先感谢了一番孙主任,又握住了刘根来的手用力摇了摇,同样说了一番感谢地话,满面笑容的离开了。 “走,跟孙姨去办手续。” 刘根来刚才的表现让孙主任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态度越发亲切。 到了办手续的地方,办公室里竟然一个人没有,刘根来正纳着闷,孙主任笑骂道:“这帮老娘们,见了猪肉啥都忘了,看我回头不骂死她们。” 刘根来暗暗好笑。 闹了半天,办事的人都去等着分猪肉了。 孙主任也没让刘根来等,她亲自动手,给刘根来办好了手续,又带着他回到了主任办公室。 “好了,这个院子现在是你的了。”孙主任把崭新的房本递给刘根来,“别忘了每年都要向街道交两块钱的管理费。” 这个管理费就相当于后世的物业费,那么大的院子,一年才交两块钱,孙主任应该是照顾他了。 “谢谢孙主任。” 刘根来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孙主任办公桌上,又从屁股后面掏出了一只野鸡。 “你这孩子,送来一头那么大的野猪,孙姨已经很感谢你了,还给我送这些东西,你拿走,我不要。”孙姨板起了脸。 “野猪是送给街道办的,这些是送给您的。”刘根来笑道:“我总不能白喊您一声孙姨。” 孙主任笑了笑,“你这孩子办事还真是有大人样,怪不得周队长那么帮你。好,这些东西,孙姨收下了,但也不白收,你那辆自行车应该还没来得及登记吧,那就登记在我们街道办名下。 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你给街道办送了一头野猪,自行车票是街道办奖励你的。” 卧槽! 孙主任这事办的漂亮,这人情送的,让他没办法拒绝,更没办法不感激。 他的自行车最怕有人查,说不清自行车票的来源,肯定会被没收,有了孙主任的这些安排,他的自行车票就有了出处,到哪儿都随便骑。 “孙姨,您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谢啥谢?我不都说了吗,不能让你白叫我孙姨。”孙主任摆摆手,“咱们谈谈那头猪的价钱吧!” “不用谈,那头猪是我送给咱们街道办的。” 孙主任帮了他这么多,他哪儿好意思再收钱? “你这就不对了。”孙主任批评道:“你是个人,街道办是集体,集体哪儿能占个人的便宜,你这不是让我犯错吗?” 你犯的错误还少吗…… 刘根来差点破防。 “孙姨,您说吧,您怎么说,我怎么听。” “这还差不多,”孙主任又露出了笑容,“你这么点儿年纪,打头野猪也不容易,街道办肯定不会占你的便宜,但我身为街道办主任,也不能让街道办吃亏,我看这样吧,这头猪就按一块五一斤算,你看怎么样?” “孙姨,您给高了吧?我们村的任务猪才卖六毛一斤,要不,就按这个价格走?”刘根来没想到孙主任能给他这么高的价格,都快赶上黑市了。 “高什么高?你当我不知道,这个价格,你都吃亏了。”孙姨又板起了脸,“你要当我是你孙姨,就按孙姨说的办。” “好好好,那我就听您的。” “这还差不多。”孙主任又露出了笑容。 第50章 本性难移 那头野猪不多不少正好八十斤,刘根来空间里多了一百二十块钱。 买了院子,刘根来的钱几乎被掏空了,有了这一百二,多少有点发虚的刘根来心里又有了底。 刘根来走出街道办的时候,周启明正在大门口等着他,身后停着两辆自行车,他自己的自行车把上挂着一块猪肉,差不多有二斤的样子。 一见刘根来,周启明便迎了上来。 “这是你的自行车证,我已经帮你把自行车挂到街道办了。” “周叔,您这么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 刘根来这是真心话,他跟周启明刚认识才几天,还谈不上啥交情,他去找周启明帮着租房子,本身就有点不太合适,也就是仗着原身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没那么多顾忌,才去找的人家。 可周启明不光帮他找好了房子,还搞定了街道办,让他顺顺利利的把房子买了。 要是没有周启明这层关系,街道办孙主任认识他是谁?更不可能费劲巴拉的帮他钻政策的空子。 野猪肉开道? 别开玩笑了,这年头缺肉是缺肉,可哪个单位也不敢要来历不明的野猪,出了问题算谁的?孙主任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口肉犯错误? 帮了他打通街道办的关系还不算,周启明还帮他把自行车证搞定了。 脚蹬上的钢印可不是随便就能打的,说不清来路,派出所都可能直接给你没收,周启明能这么顺顺利利的办下来,肯定搭上了自己的人情。 帮了他这么多,他欠周启明的人情欠大了,现在肯定还不上,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还了。 “你要真想谢我,干脆跟我到治保大队干得了。”周启明半真半假的说着。 “周叔,我是想谢你,可也没打算把命交给你。”刘根来苦着脸。 去治保大队干? 开玩笑呢! 一月九块钱,一顿俩窝头加一盘烂菜叶子,还要通宵达旦的巡逻,他可是穿越过来的挂逼,要真混到了治保大队,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你就是想来,我还不一定要呢!”周启明笑骂道。 “咦,周叔,你是不是掉了两盒烟?”刘根来忽然指了指周启明身后。 周启明下意识的转身看了看,别说两盒烟,连烟屁股也没有一个。 目光无意中扫过自行车后座,周启明一下愣住了,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两盒中华烟。 再看刘根来,他已经蹬着自行车走远了。 “这小子……”周启明笑了笑,抓起烟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揣进了衣兜。 …… 刘根来去了大姐家。 这会儿快到下班点儿了,刘根来想把找好住处的事告诉大姐和大姐夫,让他们赶紧搬出来。 刘根来没把自行车收进空间,推着自行车就来到了大姐家所在的中院。 钱大志被小舅子揍了一顿的事儿早就在大院里传开了,不少人都记得刘根来的样子,一身新军装就够让人眼红的了,他又推了辆崭新的自行车,立刻成了那些大妈大婶们眼中的焦点。 这小子到底是干啥的,年纪不大,咋就那么有本事? 刘芳以后算是有靠山了,钱家人怕是再也没胆子欺负她了。 中院水龙头旁正有几个大妈大婶在洗衣服,聊闲天,刘芳不在里面。 “小伙子,来找你大姐啊!” 这几个大妈大婶都见过刘根来,对他印象还不错,一个大妈还跟她热情的打着招呼。 “是啊,我姐在家吗?”刘根来停好了自行车,笑着问道。 “她去买菜了,应该快回来了。”一个大妈回应着。 “小伙子,你是干啥的?”另一个大婶好奇的问着。 “我啊,我是我们村的民兵。”刘根又问来随口胡咧咧着,“大妈,我大姐还要去买菜?” “咋不买?买菜、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家里的啥活都得她干。”最先跟刘根来打招呼的大妈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钱家房门一眼,又冲刘根来歪了歪身子,压低声音说道:“整个一个老妈子,钱家人使唤你姐就像旧社会使唤佣人。” “这两天也这样吗?”刘根来抓了把花生米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咋还给我吃的呢!”大妈嘴上拒绝着,手上却很诚实,接过花生米,就揣进了衣兜。 这东西随便吃就糟践了,真到饿急了的时候,抓两粒还能顶一顶。 “比以前好了一点,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不洗那娘俩的衣服了,其他家务活还是一样干。” “那娘俩还是啥都不干?”刘根来又问。 “干啥干?那俩懒婆娘恨不得别人把饭喂到她们嘴里,还能指望他们干活?前两天还想让我给她闺女说亲呢,我呸!我要真说了,还不得被人家骂死。” 又一个大妈凑了过来,一脸的不忿。 刘根来没有吝啬,也给她一把花生米。 剩下两个大婶见状,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钱家的家长里短。 刘根来其实对这些没有兴趣,可架不住大妈大婶们太热情了,他只好耐着性子听着,又一人给了她们一把花生米。 好在没过多久,刘芳就买菜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网兜,网兜里放着两个手臂粗的萝卜。招娣被她放在身后的背篓里,睡得正香。 “根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再次见到弟弟,刘芳一脸惊喜,“怎么不早点儿,姐也好多买点菜。” “我不在你这儿吃,我来就是跟你和姐夫说个事儿,房子我帮你们找好了,你们赶紧搬出来吧!” 狗改不了吃屎,大姐在这儿多住一天就多遭一天的罪。 “你这么快就找到房子了!”刘芳有点吃惊,“你姐夫还说年前房子不好找,打算过了年再找呢。” 我就知道会这样。 刘根来庆幸自己想在前头了。 钱大志肯定不想痛痛快快的搬出去,第一杆子就支到年后,第二杆子还不知道支到哪儿呢! 还是揍轻了,记吃不记打的熊玩意。 “明天我就来给你搬家,大姐夫要是不想搬,你就自己先搬去。”大姐性子太软,刘根来只好替她做主了。 “我自己搬?不太好吧。”刘芳有些为难。 “大姐,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出来工作?”刘根来直接上了杀手锏,“人家供销社还缺着人,不可能一直等你,你要早点不搬过去上班,那个工作指标可就作废了。” “我搬,我搬,我搬还不行吗?” 刘芳的底气就来自于那个工作指标,有了工作才能赚钱,能赚钱了,才算是真正的城里人。 一听弟弟说工作指标要作废,她立马急眼了。 “那你拾掇拾掇,我明天中午来。” 交代完大姐,刘根来骑上车子就走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钱大志快回来了,刘根来不想见他,他怕自己忍不住又会揍他一顿。 第51章 纠结 刘根来刚走,那几个大妈大婶就围上了刘芳。 “刘芳,你弟弟说的对,你早就该搬出去了,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你咋还不想搬?” “就是,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多好?不用受气,不用受累,还不用担心挨骂,吃不饱肚子。” “刘芳,你弟弟真给你找了个售货员?” “你弟弟是干啥的,他咋那么有本事?” …… 几个大妈大婶七嘴八舌的说着,刘芳头都大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钱家房门一开,刘芳婆婆走了出来。 她先是狠狠瞪了几眼那几个大妈大婶,转过头,又满脸堆笑的拉住了刘芳的手。 “刚才是你弟弟来了?你怎么让他走了,也不留他吃顿饭,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婆家小气呢!” 这话说的,我都差点当真了。 那几个大妈大婶也都懒得搭理刘芳婆婆,她一出来,便各自散开,回家做饭了。 刘芳有些发愣,她都不记得婆婆上次对她笑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走走走,咱们回家,外面冷,咱们回家暖和。” 刘芳婆婆亲昵的拉着刘芳的手就往家里带。 这会儿,招娣也醒了,不哭不闹,扒着背篓边儿,瞪大两眼看着奶奶,就好像不认识奶奶一样。 进了屋,关上门,刘芳婆婆拿来一把椅子,按着让刘芳坐下,被椅子背一磕,站在背篓里的招娣差点摔出来。 刘芳急忙解下背篓,抱起了招娣。 “妈,你什么事儿?” 刘芳只是性子软,并不傻,一看婆婆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啥事儿要求她,而且一定还小不了,心里就忐忑起来。 “也没啥大事儿。”刘芳婆婆笑容不减,“你跟大志想搬出去单过,妈没意见,谁也不能守着爹妈过一辈子。 一会儿,等大志回来,妈跟他说,他要是不同意,妈就把他赶出去,他想搬也得搬,不想搬也得搬。” 刘芳更忐忑了。 婆婆这是吃错药了? 昨天还吵着闹着不让大志搬出去,怎么今天就变了? 况且,就算婆婆答应她和大志搬出去,也用不着摆出一副求她的样子。 她到底想干什么? 猜不透婆婆的心思,刘芳就没吱声,抱着女儿,等着婆婆说下去。 “刘芳,妈问你,你弟弟真给开了个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指标?”刘芳婆婆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说是,我也没细看。”刘芳回应着。 “他说是,那就一定是,你弟弟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已经很有大人样了,不可能拿这么大的事儿开玩笑。” 刘芳婆婆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又盛了几分,“刘芳,妈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你带着个闺女,将来肯定还要再给我们老钱家生几个儿子传宗接代,又怀孕,又带孩子,一大家子都要你照顾,哪有时间出去工作? 售货员可不是啥轻松的活儿,搬上搬下,还要记账,你又没上过学,不识字,万一磕着碰着,或是记错了账,给供销社造成损失,赔钱还不算,搞不好,工作就没了。 妈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这个工作指标让给你妹妹。 妈都打听清楚了,工作指标上没有名字,谁拿着工作指标去登记,工作就是谁的,也不用你弟弟再麻烦。 你看行不行?” 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刘芳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可她还是没胆子骂婆婆,更不敢跟婆婆动手,她忍了又忍,开口说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明天,等我弟弟来了,你直接问他吧!” 刘芳婆婆笑容一下不见了,正要再劝,里间房门忽然被推开,听了半天的小姑子露面了。 “妈,你不用求她,给脸不要的东西,我倒要看看,她去供销社上班,那个赔钱货谁给她带?刚上班就带个小赔钱货,她就等着被开除吧!” 嘭! 小姑子狠狠关上了门。 小姑子的话让刘芳心头一缩,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招娣。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小姑子说的对,她去供销社上班,招娣谁来带,总不能指望一口一个赔钱货的婆婆吧? 刘芳神色的变化都被婆婆看在眼里,她又加了一把火。 “你妹妹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也是事实,现在就招娣一个还好,以后,等你再怀上,总不能挺着个大肚子,背后还背一个孩子,去当售货员吧?人家供销社肯定也不会答应。” 刘芳没有回应,却把怀里的小招娣抱的更紧。 见火候差不多了,刘芳婆婆也就没再逼迫。 “你好好想想吧,妈都是为了你好。” 撂下这句话,刘芳婆婆就进了里间,关上了房门。 刘芳纠结了,脑子里乱的像一团麻,直到公公和丈夫下班回家,她才想起自己还没做晚饭。 …… 有了自行车就是快,三十多里路,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刘根来回到了岭前村的时候,天还没黑。 在村外,刘根来就把自行车收到了空间。 他暂时还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他有自行车。 岭前村还没有自行车,他这是第一辆——有人来借,你借不借? 借了张三,李四来借你怎么办?全村这么多人,脸皮厚的有的是,真要是往外借,自行车他就甭骑了,相当于给全村人买的。 万一有眼红的偷偷举报,又是一堆麻烦事儿。 他不想给家里惹事儿,更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生产队已经收工了,刘根来扛着大麻袋进院的时候,刘栓柱正坐在门槛上抽烟袋锅,他身后的灶膛间里,李兰香正在忙活着晚饭。 墙上挂的扁担和木桶都不见了,刘敏应该是去挑水了,根喜根旺和彩霞也都不在家,应该是捡柴还没回来。 家里人还都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吃了几天饱饭有所改变。 “你又拿什么回来了?”刘栓柱看了一眼刘根来肩头的大麻袋,屁股都没抬一下。 大儿子接二连三的往家带东西,他都有些习惯了。 “你腚长门槛上了?没见根来扛着东西,不知道接一接,也不怕把他累着。”李兰香骂着刘栓柱。 “你眼瞎啊,没见他走路轻飘飘的,那麻袋轻的,你一个手指头都能拎起来。”刘栓柱回怼着。 “嘿嘿……”刘根来坏笑着停了下来,他可喜欢看爹妈斗嘴了。 可乐是一方面,关键是,能斗嘴,说明肚子里不缺食,真要饿了,别说斗嘴,连话都不想说。 第52章 搞定去鸽子市的事儿 “傻笑什么?是不是想找揍?”刘栓柱举着烟袋锅,作势要打刘根来。 其实,两个人离得还老远,刘栓柱根本打不着他,刘根来却一缩脖,冲李兰香告着状。 “妈,我爹要打我,你管不管?” “我可管不着你爹,你爹要打你,你找你爷爷去,让你爷爷替你揍他。”李兰香满脸都是笑。 “爹,我要是告诉我爷爷你想打我,就问你怕不怕?”刘根来一脸的嘚瑟。 刘栓柱用烟袋锅挖着烟沫子,摇摇头,“你啥时候变的这么贫嘴了,以前也不这样。” “以前我还没差点病死!”刘根来冲李兰香举了举手里的麻袋,转移着话题,“妈,你想不想知道麻袋里装着啥?” 不等李兰香回应,刘根来就拎着麻袋进了屋。 “妈,过来看看。” “啥东西?还非要让我看。”李兰香往锅灶里添了一把柴,跟着刘根来进了里屋。 铁锅比以前的那个陶罐大得多,同样一锅粥烧开了,陶罐能冒出来,铁锅冒不出来,她也就不用一直看着。 刘根来来到刘栓柱和李兰香睡觉的房间,打开麻袋,先从里面拿出一包点心,放在李兰香手里。 在李兰香打开纸包的时候,他又把那二十多尺布拿了出来,等李兰香看完点心一抬头,刘根来又拿出了一大包棉花。 “你哪儿弄这么多棉花?”李兰香震惊的差点没拿住点心。 对儿子能拿回点心,她并不奇怪,都拿回家那么多粮食了,还差这点点心?可棉花不一样。 粮食哪儿都种,虽然紧缺,但想买,总是会有办法的,棉花却不能随便种,粮食都不够吃的,谁还种那玩意? 种的少,卖的更少,她甚至都不知道哪儿有卖的,儿子居然拿回家这么多棉花,这如何不叫她惊讶? “棉花?这么多,你哪儿弄的?” 随后跟进来的刘栓柱也被那一大袋子棉花惊到了。 他拿起袋子掂了掂,起码有十多斤,把家里所有棉花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袋子多。 “我去了趟鸽子市。”刘根来言简意赅。 “你去鸽子市了?”李兰香先是一惊,又拍了刘根来肩膀一巴掌,“你这孩子咋那么不让人省心,那种地方能随便去吗?万一碰到坏人怎么办?” 说着说着,李兰香眼圈又红了。 “妈,没事儿,你不要听村里人瞎传,鸽子市没那么危险,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碰到坏人,早就开不下去了,哪儿可能有十多个,你当四九城的人都是傻子?” 刘根来早就预料到了李兰香会有这种反应,可他还决定把他去鸽子市的事儿说出来。 他以后肯定会经常去鸽子市,总不能每次都偷偷摸摸吧?还是提前说开了更好,省的每次都要编瞎话。 “那也不能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刘栓柱也把脸冷了下来,“我跟你说的事儿你都忘了?万一真出事儿了,你让我跟你妈怎么跟你亲爹亲妈交代?” “没有万一,”刘根来笑了笑,“你们担心的是不是我从四九城回来的时候,摸黑赶夜路有危险?” “你也知道危险?”刘栓柱瞪了他一眼。 “你好好说话。”李兰香推了刘栓柱一把,“根来,四九城离咱村三十多里呢,要是被坏人盯上了,你就是想跑,也跑不回家,听妈一句劝,咱们以后可不能再去鸽子市了。” “我大姐的新家找好了,明天就能搬过去,我以后要是去鸽子市,晚上就住大姐家。”刘根来笑道:“这下,你们不用担心了吧!” “啊?”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有点没反应过来,大儿子前天刚说大女儿大女婿想搬出来单过,今天就找到房子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忘了跟你们说。”刘根来继续转移着他们的注意力,“大姐找到工作了,在国营供销社当售货员,咋样,大姐这个工作不错吧?” “你大姐找到工作了?”李兰香惊讶的都忘掉眼泪了。 “你说的是真的?”刘栓柱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大姐不是一直想做个城里人吗?这下好了,有了正式工作,大姐就成真正的城里人了。你们都不知道,大姐这两天高兴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他帮大姐找工作的事儿,暂时还不想让爹妈知道,等把二姐的工作安排好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这两天给他们的惊讶已经够多了,再多,怕他们受不了,还是慢慢来吧! “这可太好了,这可太好了。” 李兰香高兴的有点语无伦次,刚停下的眼泪又下来了,“这个死妮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道回家说一声,还让你传话,真是又欠掐了。” 刘栓柱没有李兰香那么激动,他看着满脸笑容的大儿子,若有所思。 “妈,这是高兴的事儿,你怎么又哭了?还是看看棉花和这些布吧!”刘根来指着棉花和布,说道:“二姐都十九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咱家还没给她准备嫁妆吧? 我是这么想的,先给二姐做一套被褥和一身新衣,剩下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妈,你看这样行吗?” “行行行,怎么不行?棉花和布都是你拿回来的,你说了算,妈听你的。”李兰香抹着眼泪说道:“你二姐要是知道你这么想着她,不知道该多高兴。” “二姐对我那么好,我想着她还不应该?哦,对了,今晚别做我的饭了,我去爷爷奶奶家吃。” 搞定了二姐的被褥和新衣,刘根来想去看看爷爷奶奶了。 穿越过来已经十几天,他还从未去过爷爷奶奶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方便。 农村不养闲人,能动弹的都要下地干活,挣工分换口粮,爷爷奶奶也是一样。 他们每天都要下地,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做饭,刘根来再一去,既影响他们休息,又会吃掉他们的口粮,那就不是孝顺了。 “去吧,带点玉米面,再拿个南瓜,让你奶奶给你做点南瓜玉米面饼子。”刘栓柱点点头。 “我去给你拿。”李兰香抹了一把眼泪,给刘根来准备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拎着个小袋子出了家门。 第53章 敢缠着我二姐?就问你抗不抗揍。 刘根来刚出院门,就听到刘敏在骂人,远远的看到两道身影在拉拉扯扯。 他正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听清刘敏骂的什么的时候,他又退了回来,藏在一个草垛后面。 “苟旺财,你这人怎么那么没脸没皮,我都说了不用你帮我挑水,你非挑,看看,水都撒一半了,我还得再挑一担。” “没事儿,没事儿,我还帮你挑,你就是挑一百担水,我也帮你。” 卧槽! 刘根来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个叫苟旺财的家伙想追二姐。 叫旺财也就算了,偏偏姓苟……就冲这破名字,他也不会同意二姐嫁给他。 “你给我放下,我不用你挑。苟旺财,你以后再缠着我,我就让我爹揍你。” “你爹才不敢揍我呢!刘敏,我稀罕你,你要同意跟我,就点点头,明天我就让我爹带着粮食去你家提亲。” “苟旺财,你不要脸,谁让你稀罕了?” “你别急嘛,听我说,咱俩成了亲,我爹就能把你家调到三队,我让我爹给你们一家人都安排轻快活儿,工分都按整劳力拿,活干的少,分挣得多,你们一家的口粮就都够吃了。” “你爹咋那么能呢?还想咋样就咋样。” “我爹可是三队队长,安排个活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对了,还有你弟弟,他不是想挣壮劳力的工分吗?咱俩成了亲,他就是我小舅子,我还能不管他?到时候,我让他干一般的体力活,拿壮劳力的工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他再累病了。” 刘敏沉默了。 苟旺财最后一句话说中了她的心思。 整劳力一天10个工分,一般只有男人才能挣的到,像她和李兰香这样的妇女,一天只能挣8个工分。壮劳力一天能挣12个工分,但要干刨地、推车这些重体力活儿。 刘根来之所以累病,就是想赚那12个工分。如果全家去了三队,苟旺财他爹苟有福真能给刘根来安排个轻省活儿,还能一天给12个工分,那她嫁给这个苟旺财也未尝不可。 “刘敏,你同意了!太好了,明天我就让我爹去你家提亲。” 见刘敏沉默不语,苟旺财还以为她答应了,兴奋的差点没把肩上的扁担摔了。 “你敢来我家,我把你的腿打断。” 刘根来从藏身的草垛后面走了出来。 “哟,根来,你来了,正好有个事儿要告诉你,你姐答应嫁给我了,我明天就去你家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小舅子了,对我这个姐夫可得好点。”苟旺财笑得一脸嘚瑟。 “二姐,你答应他了?”刘根来看着刘敏。 “我没有,”刘敏急忙摇摇头,“是他总缠着我,都好几天了,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烦都烦死了。” 刘根来的出现,让刘敏清醒了一点。 弟弟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用挣那一天12个工分,也能弄到粮食。 “听到了吗?”刘根来瞥了一眼苟旺财,“赶紧给我滚,再敢缠着我姐,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刘根来,你怎么说话的?我都是为了你们家好,你咋不知好歹?” 苟旺财耷拉着脸放下扁担,还想说教刘根来一通。 他刚走了两步,还没他开口,刘根来跨步上前就是一个撩阴腿。 “啊……” 这叫声是刘敏喊出来的。 她瞪大两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刘根来。 刘根来瘦瘦小小的,跟个豆芽菜似的,苟旺财人高马大,足足比刘根来高了一个头,却被刘根来一脚踢倒……根来什么时候打架也这么厉害了? 苟旺财捂着裤裆倒吸冷气的样子,她看着就觉得疼。 “小子,这次只是个教训,再让我知道你缠着我姐,可就不是一脚这么简单了。” 这家伙藏着什么心思,刘根来一清二楚。 还稀罕刘敏,前身病的三个月起不来床的时候,他怎么不稀罕?病好了,能打猎了,能给家里换来粮食,换来棉衣的时候,他倒是想起来稀罕刘敏了。 他稀罕的是刘敏? 他稀罕的是他打到的猎物。 村里这么多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敢进深山,总会有人为了填饱肚子舍命一搏,可能带回野猪的,只有他一个。 这一两年,也不是没有人打到过野猪,可打到的野猪都便宜了公社那帮瘪犊子了,因为他们都动了枪。 枪是公社的,子弹也是公社的,用公社的枪和子弹打到的野猪自然也是公社的。 被公社搞了几次,就再也没人进山打猎了。 现在村里人都在饿肚子,他刘根来能打回野猪,还不用上缴公社,村里眼红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想占变着法占便宜的人肯定也有很多,想打刘敏主意的人,也肯定不只苟旺财一个,他就想来个杀鸡儆猴,震慑一下。 敢对我二姐动歪心思? 先看看自己抗不抗揍。 “根来,他没事儿吧?”刘敏有点紧张的抓着刘根来的胳膊。 “死不了。”刘根来笑了笑,“二姐,以后再有人缠着你,你就告诉我,我揍不死他。” 踢苟旺财那一脚有多大劲儿,刘根来心里有数,顶多让他疼一会儿就没事儿了。 这具身体还是太瘦弱了,他就是想把苟旺财的蛋踢爆,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要是换成前世……呵呵。 “你去哪儿?” 见刘根来要走,刘敏急忙问道。 刘根来扬了扬手里的小袋子,“我去爷爷奶奶家。” “这小屁孩,打完人就不管了。” 刘敏嘟囔一句,看了一眼已经坐起来的苟旺财,悬着的放了下来,挑起扁担就回家了。 有弟弟做依靠,真好。 …… 爷爷奶奶家离他家隔着错错落落的五排房子,一共也没多远,不到五分钟,刘根来就到了爷爷奶奶家。 跟他家一样,爷爷奶奶家也是破房子破院子,院子里除了柴火、晾衣绳和茅厕就没有什么了。 柴火都是刘栓柱歇工的时候砍的,跟根喜根旺他们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刘栓柱一砍就是一整天,院子里堆的柴足够爷爷奶奶烧好几个月。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奶奶正坐在锅灶前往澡堂里添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转头一看,脸上的皱纹就笑在一起了。 “奶奶的大孙子来了,快来给奶奶看看你长肉了没有?” “奶奶,您坐着。” 见奶奶要起身,刘根来急忙快走几步,扶着奶奶坐了下来。 “谁来了?是根来吗?” 爷爷的声音从里间传出,听起来中气十足。 第54章 刘老头 里面的门一开,爷爷披着衣服,跻拉着旱涝英雄鞋走了出来。 别看老头都快六十了,腰不弯背不驼,一身的精气神儿,除了瘦点,身体没别的毛病。 “爷爷,您不用出来,别再闪着。”刘根来对这个从小就疼爱他的爷爷还是很尊敬的。 “我看看你小子哪儿来的劲儿抓野猪。” 刘老头抓着刘根来的胳膊捏了捏,刘根来配合着鼓起了肱二头肌。 “不错不错,”刘老头笑得满脸褶子,“有点我年轻时候的意思。”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年轻的时候,啥时候抓到过野猪?”奶奶毫不客气的拆着台。 “我是没抓过野猪,可我打死过小鬼子,小鬼子还比不过野猪?”刘老头不服气道。 “就那么点破事儿,你念叨了一辈子,也不怕大孙子笑话你。”奶奶笑骂着。 “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没打死过小鬼子,人家能把这么好的孩子托付给我?” 刘老头这话说的确实有道理。 前身的父母可是队伍上的人,如果刘老头不可靠,他们绝不可能在被包围的时候,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他。 “行了,你就占便宜吧!摊上个这么好的大孙子,你们老刘家的祖坟都得冒青烟。”奶奶还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嘿嘿……我孙子不是你孙子?”刘老头干笑两声,拉着刘根来就要进里屋。 “爷爷,等等,我拿的东西还没给奶奶呢!奶奶,我想吃南瓜玉米面饼子。”刘根来把袋子递给了奶奶。 “好好好,我的大孙子想吃,奶奶就给你做。”奶奶接过袋子,开始忙活起来。 “咦,根来,这是什么?” 奶奶从袋子里拿出了两个饭盒。 “这是卤肉和花生米,我带来给爷爷下酒的。” 说着,刘根来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茅台酒,递给了爷爷,“爷爷,你尝尝这酒咋样?” “茅台!好酒啊,我倒是听过,就是没喝过,今儿个跟着大孙子享口福了。”刘老头接过茅台酒,坐上炕头,来回翻看着。 刘根来从奶奶手里接过两个饭盒,又把爷爷奶奶吃饭的小桌子搬到炕上,打开饭盒,摆在爷爷面前。 “爷爷,您尝尝这卤肉,这是我请国营饭店的大厨帮忙做的,可香了。” “你这孩子,净说大实话,肉哪有不香的?”老刘头捏了一片猪头肉,边吃边点头,“别说,这卤肉就是不错,比我十多年前吃的那次味道还好。” “十多年前吃的肉味您还记得?”刘根来笑道。 “你爷爷这辈子就吃过那一次卤肉,能忘了吗?”奶奶拿着碗筷进来了,“根来,你到里边坐,一会儿陪你爷爷喝点。” “嗯嗯。”刘根来答应着,脱鞋上炕,挨着刘老头盘腿儿坐下,打开酒瓶,给他倒了一碗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碗。 “这酒真香,闻着就好喝。”刘老头吸了吸鼻子,没等刘根来敬他,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不错不错,喝这么好的酒,吃着卤肉,就着花生米,这小日子就是神仙过的。” “爷爷,您要喜欢这酒,回头我多给您买点。”刘根来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他不好酒,也品不出好坏,只觉得这酒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喝下去还挺舒服的。 “你快拉倒吧!这么好的酒,爷爷尝尝味就行了,你要真想孝敬我,下次来就给爷爷带点散酒,爷爷的酒可不多了——听说四九城的二锅头挺够劲儿,你下次去的时候,给我带点尝尝。” 知道这酒是大孙子抓野猪换来的,刘老头怎么可能为了喝口好酒让大孙子冒险? “我下次给您带。” 知道老头是啥意思,刘根来就没多说什么,心里打定主意,下次再来,茅台和二锅头一起带,老头爱喝什么就给他喝什么。 他一个挂逼还管不起一个老头的茅台酒? “大孙子,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奶奶给你做贴饼子,一会儿就好。”奶奶又送来了一碗粥和一个咸菜碟。 粥是玉米面粥,加了不少地瓜干,咸菜碟里装着一片腌的泛白的疙瘩头。 “奶奶我还没问您呢,咱家怎么还有铁锅?” 刘根来一进门就看见爷爷奶奶家灶膛上是一口大铁锅,这在现在的农村里可是稀罕物。 “这得问你爷爷。”奶奶指了指拿起了咸菜疙瘩的刘老头,又去忙活了。 “那帮小兔崽子想把咱家的锅摘了,菜刀收了,都拿去炼铁,你爷爷我拎着菜刀堵在门口,谁敢摘我的锅,我就跟谁拼命。”刘老头咬了口咸菜疙瘩,喝了口酒,说的轻描淡写。 “爷爷,落后思想可要不得。”刘根来玩笑道。 “你爷爷我这是不糊涂,他们的思想倒是先进了,可结果呢,家里的锅和菜刀都练成了钢铁厂都不要的铁疙瘩,做饭用罐子,切菜用柴刀,到现在,没有不羡慕我的。”刘老头后背往墙上一靠,一脸的惬意。 “还是您厉害。”刘根来夸着刘老头,又问道:“又有卤肉,又有花生米,您喝酒怎么还吃咸菜疙瘩?” “咸菜疙瘩可是个宝,当年,我带着全家逃荒的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盐?可人不吃盐就没力气,别说拿东西,路都走不了,正是靠着从老家带的一个咸菜疙瘩,咱们一家人才有力气来到这岭前村安顿下来。” 刘老头回忆着往事,“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不能忘本。” 刘根来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又喝了几口酒,刘老头忽然起身下了炕。 “对了,大孙子,你经常进山打猎,爷爷给你点东西防身。” 刘老头进了旁边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拿着一个老旧的小木匣子。 打开一看,木匣子里放着一把手枪和一把刺刀。 手枪是刘根来前世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匣子枪,也叫盒子炮,一般都是当官的拿着,子弹打不完的那种,威风极了。 刺刀就是普通的刺刀,前端有血槽,后端带个把,油光锃亮的,显然是经常保养。 “这是你爷爷我当年在村里当民兵,打小鬼的时候用的,小鬼子被打跑了,我就收起来了,一直留到现在,以后我也用不着了,就给你吧!”刘老头把木匣子放到刘根来身边,上了炕,继续喝酒。 刘根来拿起驳壳枪和刺刀看了看,刺刀还能用,驳壳枪就不好说了,这么老的枪,万一在关键时刻卡了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既然爷爷给他的,他就收下了,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第55章 我就想看看你第三根烟别哪儿 “爷爷,您当过民兵,还打过鬼子,怎么没让我爹也去当兵?我爹要是跟着队伍走了,现在说不定早成大干部了。” 抗战那些年,刘栓柱也有十几二十岁了,爷爷都当民兵了,总不会让儿子在家当老百姓吧? “他倒是想,”刘老头哼了一声,“可他连个儿子都没生,就生了俩丫头片子,想跟着队伍走,先给老刘家留个根儿再说,我不能让老刘家的根在我这儿断了。” “您就不怕我爹怪您?” “他敢!我揍不死他!”刘老头两眼一瞪,又就着卤肉喝了口酒,“你当跟着队伍走的都能当上官?咱们老家出去当兵的有多少,能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个? 你爹的日子过的是苦了点,可好歹还活着,有了你,又有了根喜、根旺和彩霞,刘家人丁兴旺,好日子在后头呢!” “也是这个理儿。”刘根来点点头,又问,“爷爷,我一直想问您,您这几个孙子的名字都是咋取的?” 好日子在后头? 这年头的宣传可真牛逼,连爷爷这种老顽固都学会画饼了…… “这还不简单。”一说这个,刘老头就来了精神,数着手指头说着,“你是老大,你来了,老刘家的根儿就来了;根喜那是意外之喜,我跟你奶奶都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你妈还能再给刘家生个孙子,所以就叫他根喜;根旺就更简单了,我都三个孙子了,老刘家还不算人丁兴旺?那就干脆叫他根旺好了。” “那彩霞呢?”刘根来又问。 “彩霞这个名字是我请公社的教书先生取的,他说彩霞寓意着美好和希望,我也不懂,先生说好,那就叫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刘根来一直觉得彩霞这个名字跟他们几个有点格格不入,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来头。 爷孙俩聊着闲天,奶奶的贴饼子也做好了。 玉米面和着南瓜做的贴饼子,又香又软又甜,刘根来吃了好几个。 爷爷奶奶都没多吃,刘根来知道他们舍不得,也就没劝。 吃完饭,奶奶拿出了一个护身符,“大孙子,这是奶奶在庙里求的护身符,你带在身上,能百病不侵,保逢凶化吉。” “那我可得好好带着。”刘根来贴身放好。 封建迷信? 别人可以这么说,他一个穿越来的人哪有这个资格? “哦,对了,” 见刘根来撩衣服,刘老头忽然说道:“你那个长命锁戴好了,千万别丢了,那是你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将来,如果他们找过来了,那是唯一的信物。” “嗯。”刘根来点点头。 原来长命锁是亲生父母给的,那他能穿越过来,跟亲生父母是不是有啥关系? 爷爷奶奶明天还要上工,煤油灯里的煤油也不多了,刘根来也就没多待,吃完饭没多久就回家了。 临走的时候,跟爷爷奶奶要了一把他们家的钥匙。 他们舍不得吃,是因为粮食不够,那就多给他们点粮食。 爷爷奶奶都这个年纪了,再不让他们享点福,后悔也晚了。 …… 回到家,家人都躺下了,刘根来没吵醒他们,轻手轻脚的上了炕,很快也睡着了。 隔天一早,家人都各自忙活去了,刘根来也出了门,去了爷爷奶奶家。 掏出钥匙,打开锁,找到了爷爷奶奶放粮食的大缸,往里放了一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和一袋子大米。 三样粮食每样都有二十多斤,足够老两口吃一段时间的了。 锁好门,刘根来去了一趟村大队,给刘芳开了一封介绍信。 刘芳虽然嫁到了四九城,却没能落户,她的户口还在村里。 岭前村生产大队大队长叫郑老担,四十多岁,有把子力气,人也很精明,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五十九。 这个名字的由来很简单,他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刚好五十九岁。也不知道有啥讲究,他家里人就按照他爷爷的岁数给他取了名字。 刘芳嫁到四九城已经两年多了,村里人早就把她当成了城里人,对她能找到工作,郑老担并不奇怪,也没多问,就给开了介绍信。 把介绍信丢进空间,刘根来跨上自行车,不紧不慢的骑向四九城。 到了国营饭店,饭店的几个人刚刚上班,一见刘根来,正在擦桌子的张丽就抱怨起来。 “小根来啊,你可算来了,赶紧让你二姐来上班吧,这两天都快把我累死了。” 这两天国营饭店做了几大锅红烧肉,做肉的是牛师傅和小徒弟,卖肉的只有她一个。又要卖肉,又要收钱,还要打扫卫生,这让悠闲惯了的张丽有点难以适应,累的连跟小贾约会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正好吗?让贾哥给你捏捏腿,连理由都不用找了。”刘根来坏笑着。 “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找打?”张丽闹了个大红脸,甩手把抹布丢向刘根来。 刘根来扭身躲了过去,还在调笑着。 “这我可不敢接,要是贾哥知道了,非揍我不可。” 张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旁坐着喝茶的牛师傅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拿抹布当绣球的吗?亏你想的出来。” 张丽这才反应过来,捡起抹布笑骂着刘根来,“你个小屁孩,才多大点就想找媳妇,还真是人小鬼大。” 又笑闹了一会儿,刘根来才问道:“何主任来了吗?” “何主任找领导去了,得中午才能来。”牛师傅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过来坐会儿,喝口茶。” 刘根来丢过去一根烟,坐在了牛师傅对面,喝了一口牛师傅给他倒的高碎,“何主任找领导干嘛?” “还不是办你的事儿去了。” “办我的事儿?”刘根来一怔。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跟自己有关系。 “饭店要加人,光靠何主任嘴上说说可不行,还得请领导亲自过来看看咱们饭店有多忙,你二姐的工作指标才能批下来。”牛师傅顺手把中华烟别在耳朵上。 何主任这是真把他的事儿当事儿办了。 刘根来看了一眼牛师傅别在耳朵上的烟,又掏出一支递了过去。 牛师傅怔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了。” 刘根来没说话,又把烟往前凑了凑。 “你小子。”牛师傅笑了笑,接过烟,顺手又别上了另一个耳朵。 他刚把手拿下来,刘根来又递来了第三支烟。 “你小子想干嘛,显得你的烟多啊?”牛师傅笑骂着,“没你这么败家的,这可是中华。” “我就是想看看你第三支烟别哪儿?”刘根来一脸的坏笑。 “噗嗤!”一旁的张丽被逗笑了,“小根来,你别白费劲了,你就是给的再多,牛师傅也舍不得抽,他得留着人多的时候显摆呢!” “谁说我不抽?”牛师傅接过烟直接点上了,“你小子局气,你放心,等你二姐来了,我帮你护着她。” 刘根来微微一怔。 他只是想逗逗牛师傅,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牛师傅也是个敞亮人。 第56章 她叫盼盼 何主任不在,刘根来也就没多待,出了国营饭店,直奔刘芳家。 推着自行车进了中院,刘根来没看到刘芳,却看到了刘芳婆婆。 刘芳婆婆拿了个马扎坐在家门口,似乎是在等他,一见到他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我说大侄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老半天了,累了吧,走走走,去家里坐坐,让你多多姐给你倒杯茶。” 大侄子? 从哪儿论的? 还多多姐? 她倒的茶我敢喝吗? 刘根来腹诽着,表面不动声色,停好自行车,就跟着刘芳婆婆进了门。 灶膛间,刘芳抱着招娣呆呆的坐着,见到刘根来进门,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弟弟,喝杯茶。”小姑子钱多多端着一杯茶迎了上来,跟她妈一样,也是满脸堆笑。 刘根来没搭理她,径直来到刘芳面前。 “大姐,收拾好了吗?大姐夫呢?” “你大姐夫上班去了。”刘芳婆婆抢先回答。 “闭嘴,我问你了吗?”刘根来暴呵一声,心头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芳婆婆哆嗦了一下没敢再说话。 钱多多更是吓得差点没拿住茶杯。 刘根来暴打钱大志的余威还在呢,她们哪儿敢触怒刘根来? “根来,姐想把这个工作指标让给多多。”刘芳弱弱开口。 “为什么?” 尽管已经猜到了刘芳会这么说,但真听到这话从刘芳嘴里说出来,刘根来心头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个大姐简直没救了。 “我去工作,招娣怎么办?她才一岁多,没人看着怎么行?再说,我还要给你姐夫生儿子,挺着个大肚子怎么上班?万一出了差错,被人家开除了,你好不容易拿到的工作指标不就浪费了?” “就是因为这个?”刘根来都快气笑了。 刘芳耳根子怎么那么软,人家随便忽悠几句,她就信了。 “我是怕有了工作,工作又丢了,日子会比现在更难过……”刘芳眼泪又下来了。 “妈妈乖,不哭,招娣都不哭,招娣可乖了。”小招娣伸着小手给刘芳擦着眼泪。 “大姐,你还不如个孩子。”刘根来重重叹了口气,“你也不想想,四九城有多少供销社,又有多少女售货员,她们就不生孩,不带孩子吗?要都像你这样,供销社一个女售货员也不会有。 再说,你把工作指标让给你小姑子,你小姑子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带孩子吗?她能当售货员,你怎么就不能当?” “她的孩子我婆婆会给她带,我的孩子只能我自己带。”刘芳的声音越来越低,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招娣。 “她连孩子都不给你带,你还伺候她干啥?贱啊!”刘根来近乎是吼出来的。 刘芳猛地一震,连哭都顾不得哭了。 “你东西收拾好了吗?”刘根来强压怒火。 “我和招娣的东西收拾好了,你姐夫的还没收拾,我婆婆拦着不让。”刘芳泪眼婆娑的说着。 呼…… 刘根来长长出了口气。 这个大姐还没傻透,还知道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那就还有的救。 “拿着你的东西跟我走,我带你去新家,大姐夫不想搬,就让他跟他妈一起住吧!” 刘根来从刘芳怀里抱起小招娣。 小招娣还想找妈妈,刘根来一块奶糖就把她搞定了,乖乖的坐在大舅怀里,任由他抱着。 刘芳进了里屋,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个小包裹,加在一起恐怕连十斤都不到。 这就是她嫁到钱家两年的全部行李。 “走。” 刘根来没再废话,接过刘芳手里的两个小包,把招娣递给了她,转身就出了门。 刘芳擦了把眼泪,低头跟在他身后。 “妈,怎么办?我嫂子真走了。”见刘芳跟着刘根来出了门,小姑子立刻急了,“要不,咱们去报治保大队吧,就说我嫂子被人拐跑了。” “报治保大队有什么用?他上次倒是被抓走了,不也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那怎么办?”小姑子更急了。 “你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去哪儿了,我去把你爹和你哥都找回来,让他们多带些人,我就不信了,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还能翻了天?”刘芳婆婆恨恨说道。 …… 车把上挂着两个包,后座还坐着抱着孩子的刘芳,刘根来没敢把自行车骑的太快。 骑出去没多远,拐弯的时候,刘根来无意中一回头,忽然发现小姑子鬼鬼祟祟的在后面跟着。 刘根来的坏劲儿一下上来,使劲儿蹬了几下脚蹬,自行车速度立刻快了起来。 他买的院子离刘芳家足有四五站路,差不多十里地,等他骑到的时候,跟在后面的小姑子累得都快虚脱了。 “这个该死的乡下人,土包子。”小姑子心里都快骂死刘根来了,再一想自己还要走回去,两腿一软,差点没坐地上。 咬了咬牙,小姑子花一毛钱叫了辆三轮车。 “你个土包子跟我等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 “小伙子,你就是这院儿的新房东吧?” 刘根来带着刘芳刚走进院子,听到动静的老太太就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啥房东不房东的,这院子是街道办的,就是挂在我名下。”刘根来微笑回应。 房东这俩字可不兴说,现在或许没什么,起风的时候,说不准会有什么麻烦。 “哦哦,”老太太也是个聪明人,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那咱这房租怎么算?”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啥房租不房租的,以前怎么算,以后还怎么算,您要是手头不宽裕,拖一拖也没啥。” 刘根来笑着指了指刘芳,“这是我大姐,以后,她就在这儿住了,人生地不熟的,您要是方便,就替我照顾照顾她。” “好说好说,都是邻居,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老太太撸着袖子,“你们刚来,家里还没收拾吧,我帮你们一块收拾收拾。” “不急。”刘根来拦住了老太太,“我们还要出去办点事儿,放下东西就走。” 刘芳不是简单搬过来就算完了,她还是农村户口,需要把户口迁过来,还要办个粮本,有了这两样东西,她才算真正在这儿安了家。 “那我等你们回来再帮你们收拾。”老太太又笑着逗了逗刘芳怀里的小招娣,“这孩子真乖,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呀?” 不等小招娣回答,刘根来先开口了,“她叫盼盼,盼望美好明天的盼盼。” 刘芳一怔,随后,眼眶红了。 第57章 刘芳上班 打开那三间正屋的房门,刘根来把两个包放到里间炕上,就要带着刘芳离开。 刘芳却没动,抱着怀里的小招娣,不,现在叫盼盼了,抱着怀里的小小盼盼四处打量着。 只是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新家。 面南背北,堂堂正正不说,还特别宽敞明亮,比她之前住的地方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房东老头也是个讲究人,走之前把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人。 “行了,走吧,还有好多事儿没办呢!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等住进来,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刘根来催促着刘芳。 “唉唉,”刘芳答应着,出门的时候还在回头,眼睛就没离开过房间。 国营供销社离这个院子很近,走路也就不到十分钟,骑车一转眼就到了。 “小根来来了。” 刘根来带着刘芳刚走进供销社,朱姨就笑着打着招呼。 她看一眼抱着孩子的刘芳,又看向刘根来,眼神里的问询都快溢出来了。 “朱姨,这是我大姐刘芳,她以后就在这儿工作了。大姐,这是朱姨,人很好的。” 刘根来笑着介绍着两人,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上柜台,“朱姨,我大姐刚来,啥都不懂,您可得多照顾点。” “你这孩子又乱给东西。”朱姨拉下脸,“她又是你大姐,又是我同事,你就是不说,我还能不照顾?” 说着,朱姨拿起一块奶糖,走出柜台,剥开了,笑着递到小丫头面前。 “小丫头真可爱,来吃糖,告诉姨奶,你叫啥名啊?” 小丫头看了看糖,又看了看刘芳,没有回答,也没有伸手去抓,懂事极了。 “朱姨,她叫盼盼。” 回答朱姨的不是刘根来,而是刘芳。 盼盼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刘芳眼眶忽然红了,心头也一下敞亮了许多,仿佛有什么无形枷锁忽然打开。 小丫头还懵懵懂懂,早就习惯了大人喊她招娣,还不知道盼盼是谁。 “盼盼真乖,盼盼吃糖。”朱姨又把奶糖往前凑了凑。 盼盼看着妈妈,见妈妈点头,这才张开了小嘴儿。 才一岁多的娃娃还什么都不懂,却也知道奶糖好吃,刚一咂吧到那香甜的味道,她就笑了,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姨奶好,糖糖甜。” 朱姨也被小丫头萌化了,从刘芳怀里抱过来,稀罕的不得了。 “贾哥怎么不在?”刘根来抽空问着朱姨。 “小贾进货去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我还以为他又去国营饭店了。”刘根来笑道。 “他要敢天天泡在国营饭店,一点正事儿也不干,我们主任早就打报告把他换了。” “那贾哥可惨了,小辫儿被于主任抓在手里,还不是于主任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 这年头虽然不能随便开除,但对不听话的人,可以调整他的岗位,把你调到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让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说我坏话。” 于主任端着茶杯,笑吟吟的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只是随便看了刘根来一眼,目光就落在刘芳身上,上下打量着。 刘芳有点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于大爷,您耳朵够尖的,干供销社主任屈才了,您应该去侦听部门,专门负责侦听敌特信号,肯定能立大功。” 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这是你大姐?”于主任没搭理刘根来这茬,伸手接过了烟。 “我亲大姐,她叫刘芳,以后,她就是您手下的兵了,您多教教她。”刘根来划根火柴给于主任点上了。 于主任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介绍信和工作指标拿过来,我去给你大姐办入职,你在这儿等着别走,等我办好了,你再带着你大姐去街道办办一下落户和粮食关系。” 怕刘根来不懂,于主任就提醒了他一句。 “嗯,我知道了。”刘根来把介绍信和工作指标递给了于主任。 于主任翻看了一下介绍信,点了点头,收了起来,又冲刘芳说道:“小刘,你有个好弟弟。你可能不知道,为了你这个工作机会,你弟弟付出了多少,我希望你能好好工作,别辜负了你弟弟的一番苦心。” 我付出了什么? 不就两头野猪吗? 刘根来先是一阵暗笑,随后不得不佩服于主任说话有水平。 就这么几句看似平常的话,既展示了官威,又向他示好,还告诫了刘芳,可谓是一箭三雕。 “嗯嗯,我知道了,主任。”刘芳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于主任没再多说什么了,拍拍刘根来肩膀,出门骑车走了。 “小刘,不用紧张,咱们主任挺好的,售货员的工作也不难,就是理理货,卖卖东西,算算账,有捣乱的,骂他就行了。” 于主任一走,朱姨就拉住了刘芳,热情的介绍着,“哦,对了,你认字吗?会算数吗?” 朱姨的热情让刘芳的紧张缓解了不少,“我没上过学,不认字,我爷爷教过我算数,算数我还是会的。” “会算数就行,不用认字。”朱姨笑道:“我就不认字,不也干的挺好的。” “你不认字?那记账怎么记?”刘芳诧异道,她还记着婆婆说过的那些话,除了带孩子,不认字也是她想把工作让给小姑子的主要原因。 “记账有主任呢,不用咱们管。” “那孩子呢?我在这儿上班,孩子没人管,我能不能带来?”刘芳又问。 “带孩子来干嘛?多麻烦,咱们供销社有托儿所,你上班前送过去,下班后接回家,啥都不耽误。” “啊?”刘芳怔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困扰她的两个大难题,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解决了。 随后,她又是一阵后怕。 差点让婆婆和小姑子给骗了,好在还有弟弟给她做主。 对了,弟弟哪儿去了? 刘芳转头四处看着,很快,她就透过窗户玻璃,看到了弟弟的身影,眼圈又红了。 刘芳跟朱姨聊的起劲儿,刘根来就没打扰她们,溜溜达达的朝国营饭店走去。 知道今天有红烧肉卖,还不到中午,国营饭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远远的,刘根来就看到国营饭店门口竖的大牌子——红烧肉,四块一斤,不用肉片,每人限购一斤。 这年头,好多人都是有钱花不出去,不用肉票的红烧肉对老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何况,四块这个价格又不算太贵,算下来,饭店可能刚刚够本、 不过,既然带上了国营两个字,利润啥的就不是何主任该考虑的了。 为人民服务嘛! 刘根来暗暗琢磨着,溜溜达达的走进了国营饭店。 第58章 这小子还挺讲究 何主任不在,牛师傅和小徒弟都在厨房里忙活,饭店里就丽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柜台里面。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张丽正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玩着铅笔。 “咋了小丽姐,是不是腿疼?要不要我把贾哥叫来帮你按按?”刘根来笑吟吟的打趣着。 “你给我滚!”张丽抓起桌上的抹布丢了过来,又泄气似的趴上柜台,“小根来,你二姐啥时候来上班啊,成天这么忙,我都要累死了。” “那我现在就去叫贾哥。”刘根来假装要走。 “你给我回来!”小丽一咕噜坐起来,“成心气我是不?” “嘿嘿……”调笑了两句,刘根来说起了正事儿,“小丽姐,剩下的猪肉还够卖几天的?” “还有两头猪呢,就这么卖,起码还得卖三天。”张丽嘟着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还有能卖三天,那不急。 刘根来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点上了一根烟。 他还想着明天是不是把空间里的几头野猪都给国营饭店送来呢,现在看,过两天再送也不耽误事儿。 张丽看了一眼刘根来,两眼忽然一亮,“咦,我咋把你忘了,你别走,一会儿肉做好了,你帮我一起卖。” “我倒是想,就怕贾哥揍我。”刘根来坏笑着。 “他敢!”张丽一叉腰,旋即就反应了过来,笑骂道:“你个小屁孩,人小鬼大,懂什么啊,就乱说。” “嘿嘿……”刘根来坏笑着。 想抓我的壮丁,没门儿。 刘根来一根烟刚抽完,饭店大门被推开,何主任领着一个五十左右岁的老头走了进来。 那老头黑皮鞋中山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一看就比何主任有派头。 刚进门的时候,何主任正低声跟老头说着什么,无意中扫了一眼,看到刘根来,两眼立刻一亮,大声介绍着,“金处长,他就是给咱们国营饭店送野猪的刘根来小同志。” “哦?”金处长打量了刘根来几眼,大步朝他走来,隔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 “小刘同志,你可是帮了我们国营饭店大忙,现在哪儿都缺肉,你送来的野猪肉不仅能让国营饭店更好的为人民服务,又为工人阶级提供了动力,间接支援了国家生产,我代表供销社感谢你。” 这话说的,我咋感觉我飘了呢! 刘根来两手被晃着,脸上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拘谨,“我……我也没做什么。” “哈哈哈……”金主任笑着放开一只手,又拍拍刘根来肩膀,“这么谦虚,还能进步。” 何主任适时的来了一句,“金处长,您也看到了外面有这么多人排队,这几天天天如此,往后几天还是这样,只要小刘同志能送来野猪,咱们饭店就会一直这么忙。 可咱们饭店只有张丽一个服务员,实在是有点忙不过来,我申请给咱们饭店加个服务员岗位的事儿,您看是不是可行?” “我看问题不大。”金处长松开了刘根来的手,又指着他冲何主任说道:“小刘同志为咱们国营饭店做了这么大贡献,等这个工作指标下来了,我看就给小刘同志吧!” 到底是领导,这个顺水人情做的那叫一个自然——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个工作指标本来就是给我的? “谢谢金处长,谢谢金处长。”刘根来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要说谢,还是应该我谢谢你啊!”金处长拍拍刘根来肩膀,“小刘同志,希望你再接再厉,多为国营饭店做贡献。” 这是还想跟我要野猪肉。 “没问题,不就是野猪吗,打到了,我就给国营饭店送来。”刘根来一拍胸脯,牛逼哄哄的模样。 “哈哈哈哈……” 他这副小孩样儿倒是把金处长和牛主任都逗乐了。 金主任来国营饭店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又跟刘根来闲聊了几句,就要离开。牛主任送他的时候,回头冲刘根来说了一句,“别走,等我回来。” 这是刘敏的工作指标要下来了。 今儿个还真是双喜临门。 刘根来到国营饭店原本只是躲开刘芳,让她跟朱姨好好交流交流,他感觉有他在,刘芳有点放不开。 他没想到何主任会提前带着金处长回来,也没想到二姐工作指标的事儿会这么顺利,他以为还得再送几次野猪呢! 转念再一想,他就明白了。 何主任的二叔就是供销社领导,跟这个金主任应该级别相当,花花轿子众人抬,一个工作指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啥事儿,没必要卡着不放。 何况金处长也不是没捞到好处,他肯定分到了不少野猪肉。 又能捞到好处,又能送个顺水人情,他自己还没啥损失,傻子才会得罪人。 “哎呀,可算要有人来帮我了,小根来,你可得抓点紧,早点让你二姐过来。” 刚刚金处长在的时候,张丽还坐的端端正正,金处长一走,她又趴桌子上了。 “小丽姐,等我二姐来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照顾她。” 刘根来走过去,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她脑袋旁边。 张丽鼻子还挺灵,立刻就闻到了奶香味,也没跟刘根来客气,剥开一块就放进嘴里,“放心好了,我一定把你二姐照顾的好好的。” “那我就谢谢小丽姐了。” 刘根来并不担心张丽会指使刘敏干活,就她干这点活儿,比生产队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刘敏玩着就干了。 再说,刘敏也不是肯吃亏的人,她的性子跟大姐刘芳完全不一样,又泼辣又开朗,还不小心眼,到哪儿都吃得开。 没一会儿,红烧肉就做好了,牛师傅从厨房窗口探出头,想要喊张丽,一看到刘根来,就冲他招了招手,把一个饭盒递给了他。 “尝尝我的手艺咋样。”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刘根来接过饭盒,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进厨房窗口。 “这可是好东西。”牛师傅一阵眉开眼笑,把奶糖都装进衣兜,自己没舍得吃一块。 转过身,刘根来把饭盒往柜台的秤上一放,“小丽姐,帮我称称重量。” “正好二斤,你干嘛?” 刘根来没多说什么,取出八块钱,往柜台上一放,又拿了四个大馒头,冲牛师傅晃了晃,出了国营饭店。 “收着吧!这小子还挺讲究。” 站在厨房窗口边的牛师傅笑着点上了一根烟。 第59章 温泉边种菜 到了供销社,小贾已经回来了,刘芳帮忙卸着货,朱姨往货架上摆着,小盼盼乖巧的坐在板凳上,玩着糖纸。 刘根来把饭盒放上柜台,又把四个大馒头摞在上面,冲忙忙活活的小贾笑道:“贾哥,小丽姐说她想你了,问你啥时候去看她。” “你小子要是闲着没事儿就来帮我搬货,少给我扯有的没的。”小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一天天的,都快累死我了,还好你大姐来了,多少也能帮我一点……刘姐,你慢点,那坛酒可不轻,别给啐了……你放下,还是我来吧!” 初来乍到,刘芳就想多干点活, 可她高估了自己,她想搬的那坛酒少说也有五十斤,她搬了几下愣是没搬起来,差点从三轮车上摔下。 “贾哥,你也不用搬了,就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拿走。” 刘根来见坛子上贴着二锅头的大红纸,便想起了爷爷,正好把这坛子酒买下来。 “你买这么多酒干嘛?”刘芳直起了腰,缓解着尴尬。 “给爷爷带的。”刘根来言简意赅。 “哦,”刘芳点点头,“爷爷奶奶都还好吧?” “挺好的,等你工作稳定了,抽空回家看看,他们都想你了。” “嗯。”刘芳轻应一声,眼圈又红了。 出嫁到现在两年多了,她都没时间回家看爷爷奶奶,说不愧疚是假的。 “朱姨,于主任回来了吗?”刘根来回过头问着朱姨。 “还没呢,不过,也应该快了,上面可没准备他的午饭。”朱姨一边往货架上摆着东西,一边说道。 “那咱们可得快吃,吃晚了,还得分给于主任。”刘根来笑着打开了饭盒,顿时,一阵诱人的肉香飘散开来。 “红烧肉!今儿个朱姨可是有口福了。”朱姨笑着拍拍手,招呼着小贾和刘芳,“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干。” “你小子敞亮。”小贾颠颠儿的跑过来,拿捏起一块红烧肉就放进嘴里,“牛师傅的手艺真不赖。” “去去去,找你的小丽去,这儿没你的肉。”朱姨赶苍蝇似的冲小贾挥着手。 “小丽是谁?”小贾眨巴着俩眼,一副懵懂的样子,又捏起了一块红烧肉。 “噗嗤!”朱姨被逗笑了,“好你个小贾,为了口肉连小丽都忘了,你等着,我非好好跟小丽说道说道。” “哦,你说的是她啊,我还以为你说的别人呢!”小贾装作恍然大悟,手却没闲着,又捏了一块红烧肉。 这下,连刘根来和刘芳也被小贾的耍宝逗乐了。 嘴上说着有口福,实际上朱姨和小贾都没多吃,吃的还是各自放在炉子旁边边热着的干粮。 刘根来没跟他们客套,一人塞给他们一个大馒头,剩下的两个,他和刘芳一人一个。 几个人围着炉子吃着午饭,饭菜虽然简单,氛围却很好。 最开心的当数小盼盼,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她,逗着她,夸着她,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笑得咯咯声不断。 几个人正吃着,于主任回来了,一进门,他就闻到了肉香。 “红烧肉!好啊,有肉也不等我,小刘……小根来,你还想让你姐在我这儿干吗?” 一听这话,刘根来心里就有了底,刘芳的工作办下来了。 把最后一块馒头往嘴里一塞,刘根来拍拍手站了起来,给于主任腾了个位置。 “知足吧你,我都没想给你留,要是知道你回来的这么快,我早就吃完了。” “你小子。” 于主任笑着把一个信封拍给刘根来,坐上了他让出的位子,打开了自己的饭盒。 供销社里就这一个炉子,要热饭,朱姨怎么可能忘了他这个主任? 于主任带的午饭跟朱姨和小贾没什么不同,都是窝头加咸菜。这年头啥买都紧张,于主任虽然工资比他俩高很多,但有钱有票也不一定能买到菜。 “还是个主任呢,就吃这个?”刘根来嘟囔一句。 “主任咋了?主任也不能凭空变出东西,你小子别光嘴上说,大冬天的,你要是有本事就给我弄点菜,你看我吃不吃。” 于主任咬了口窝头,吃了口咸菜,跟小贾一样用两根手指头捏起一块红烧肉,吃的一脸享受。 菜? 他空间里有的是,吃都吃不完。 “好,过两天,我就给你带点菜来。” “你尽管带,带多少我都买,价格包你满意。”于主任只当刘根来小孩子心性,爱吹牛,爱说大话,也没戳破他,就当是逗小孩玩儿了。 “小根来,大冬天的你哪儿来的菜?你不是随便把我给你弄的种子埋地里,等着发芽吧!”小贾也在调笑着。 “你当小根来傻啊?天寒地冻的,地冻的邦邦硬,他能往地里种菜?刨地都费劲。”朱姨笑骂着。 小贾和朱姨的话提醒了刘根来,他心念一动,脱口道:“我还真种下了。” “不是,你真种了?”小贾瞪大了俩眼。 “你轻点瞪眼,小心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要成了瞎子,小丽姐还得扶着你过马路。”刘根来笑道。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小贾一脸的嫌弃。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慢悠悠的说道:“我进山打猎的时候,找到一个温泉,温泉两边的草都是绿的,长的可壮实了,我就把草拔了,全都种上了菜。” “真的?!”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刘根来。 “真的假的,过两天我把菜拿来,你们就知道了。” 温泉边上种菜,这个理由可以啊! 这下,不光能卖给供销社,还能光明正大的往家带。 “进山打猎还能找到温泉,你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于主任叹道。 “主任,这么冷的天,温泉边儿上真能种菜?”小贾还有点不相信。 “你是没见过温泉,见过了你就知道了,温泉边上的土不但湿润,土质还肥沃,一年四季不用浇水,不用施肥,种下的东西比别的地方长的还好。”于主任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得,这下都不用刘根来再多说,于主任就帮他解释了。 “小根来,你都种了什么菜?”朱姨好奇满满的问着,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第60章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就贾哥给我的那些种子,黄瓜、洋柿子、辣椒、南瓜啥的,我想种别的也没种子。”刘根来把他空间里种的几样菜都说了出来,这几样菜他都收了一大堆。 “行行行,你都拿来,我全要。”于主任一挥手,又冲小贾说道:“你一会儿再去趟种子站,把他们那儿的所有菜种子一样拿一点,老丁要是问你要这么多种子干什么,你就跟他说是我要的,别的什么都别说,听明白了吗?” “您就瞧好吧!” 小贾也是跃跃欲试,心里都打算好了,要是那边种子站的菜种子不全,他就多跑几个种子站。 大冬天的谁不想多吃几样新鲜蔬菜? 不说别的,往丈母娘家带,他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吃完饭,刘根来带着刘芳去了街道办。 路上,刘芳问着刘根来,“你真在山上找到了温泉?” 不怪她怀疑,她在岭前村住了七八年,从没听说过村后的深山里有温泉。 “我是追着野猪找到的,那温泉藏得可隐蔽了,要是没有野猪带路,谁都找不到。”刘根来煞有介事的说着。 “哦,你的运气还真好。”刘芳相信了,又叮嘱了刘根来一句,“别进山太深,山上可危险了,要是遇到狼,遇到熊瞎子怎么办?” 这一刻的她才有了一点大姐的样子。 “嗯。” 刘根来痛快的答应了,刘芳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弟弟肯定会跟她辩解,说自己怎么怎么厉害,不用担心之类的话,她正想着怎么劝他才能听进去,没想到弟弟竟然直接答应了。 “你可不能糊弄你姐,你是爷爷奶奶和爹妈的命根子,你要出了事,他们可怎么活?” 憋了半天,刘芳还是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大姐,我惜命着呢,才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冒险。”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刘芳点点头,笑了。 自己出嫁才两年,弟弟就长大了,还成了她的依靠,想想就跟做梦似的。 …… 到了街道办,刘根来带着刘芳直接找到了孙主任,说明来意之后,孙主任又是一通夸奖,把刘根来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孙主任安排了个人,带着刘芳去街道派出所落了户,她则亲自帮刘芳办好了粮食关系。 完了还叮嘱刘根来,有时间一定来街道办看看。 刘根来听懂了孙主任的意思,她这是让他猎到野猪再送过来。 粮本和户口本拿到手里,刘芳翻来覆去的看,高兴的直抹眼泪。 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终于成了真正的城里人了。 “根来,你看看盼盼的名字对不对?” 刘芳把户口本递给了刘根来。 在派出所登记孩子名字的时候,她不止一遍的说了孩子叫钱盼盼,还是生怕派出所的人登记错了,写成了钱招娣。 “没错。”刘根来看了户口本一眼。 从这一刻起,外甥女正式改名钱盼盼,招娣这个名字,见鬼去吧! 带着刘芳回到了他买下的那个院子,见到的情形让刘根来一怔。 他本以为钱家人会集体前来兴师问罪,少不了要大闹一场,他都准备好了大打出手,没想到院子里只有大姐夫钱大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 旁边放着一卷行李,脸颊火红,膝盖上还有泥印儿。 见刘根来带着刘芳回来了,钱大志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先跟刘根来打了个招呼,又冲刘芳说道:“媳妇,我也搬过来了,以后,咱们一起单过,我一定会对你好。” 怎么个意思? 刘根来正纳闷儿着,东厢房的老太太出了门,拉着刘根来跟他说了原委。 小姑子的确把钱家人都找来了,除了钱家人之外,还有刘芳公公单位的几个帮手,刘芳婆婆都准备好要大闹一场,逼迫刘芳把工作指标让出来。 可在最后关头,钱大志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想明白了,当众给刘芳婆婆跪下了,声泪俱下的求她不要难为他媳妇,说了一些一定好好孝顺她之类的话。 刘芳婆婆气的连抽了他好几个耳光,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这个当妈的也不好太难为儿子,在打骂了钱大志一通之后,气鼓鼓的离开了。 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倒是意外之喜。 刘根来看了一眼屁颠屁颠的跟在刘芳屁股后的钱大志。 这会儿的钱大志抱着女儿,一口一个盼盼的喊着,丝毫看不出他因为女儿被改了名不高兴。 但愿你不是假装的,不过,就算假装的也没关系,敢闹幺蛾子,还揍你,就不信你不长记性。 正事儿办完了,刘根来没再打扰刘芳和钱大志的二人世界,跟他们道了个别,就回到了国营饭店。 何主任已经回来了,拿到了刘敏的工作指标。 刘根来也没在国营饭店多待,答应何主任过两天再送几头野猪,又去了供销社,拿了小贾给他弄的一大包菜种子,随后,他便离开四九城,回到了岭前村,再次找到了生产队大队长郑老担。 “五十九大爷,我大姐又给我二姐找了个工作,还得麻烦你再给我二姐开个介绍信。” “刘芳这孩子啥时候这么能了?”郑老担看着刘敏的工作指标,老半天没回过神。 一半是羡慕,一半是惊讶。 老刘家这是时来运转了,这才几天,大儿子差点病死,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口粮也差点断顿,怎么一转眼,大儿子的病好了,能打猎,能往家带吃的。大女儿更是不得了,不但自己成了供销社售货员,还让二女儿成了国营饭店服务员。 怎么感觉跟假的似的……那可是堂堂的八大员! 多少城里人都找不到的好工作,怎么就让老刘家的两个女儿摊上了,还是在同一天。 刘芳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我大姐不是一直都很厉害吗?她可是咱村第一个城里人。”刘根来笑着给郑老担递过去一根中华烟。 切! 郑老担暗暗撇了撇嘴,刘芳是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 一个农村姑娘嫁到四九城能有什么好?不受气就不错了,还城里人,今天之前她有城里的户口吗? 心里不信,郑老担还是没抗住中华烟的诱惑,笑吟吟的接了过去。 “那天,你爹显摆这种烟是你给他的,我还不信,以为他是不知道从哪儿捡的,看来还真是你小子给的……你啥时候学的抓野猪的本事,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要不要我把我有空间的事儿告诉你? 刘根来暗笑着。 第61章 苟家提亲 尽管心里怀疑,郑老担还是给刘敏开了介绍信。 除非两家有死仇,这种事儿,谁当大队长都不会难为人家。 刘根来离开之后,郑老担摸着下巴琢磨了很久,越琢磨越觉得刘芳没那个本事。 不是刘芳又是谁?难道是刘根来? 可他才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真有那么大的能耐? …… 现在时间还早,刘根来没有回家,出了大队会计室,转到了村后的五道岭,按照计划锻炼着身体。 等他做完今天的锻炼计划回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生产队早已收工,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 有人说生产队不到天黑不会收工,这也没错,但那是困难时期以后的事儿。现在这个年景,农村有几家能每天点着煤油灯做饭?生产队长要敢天黑才收工,能被人骂死。 刘根来回家的时候,李兰香正在做饭,却不见刘栓柱,扁担和木桶也在墙上挂着,刘敏没去挑水,倒是根喜根旺和彩霞不在家很正常,他们应该又去捡柴了。 “妈,晚饭做的啥,我爹和我二姐呢?”刘根来随口问着。 “你有福叔来了,你爹在屋里陪他们说话,你二姐在她屋里呢!”李兰香迎了出来,凑到刘根来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你有福叔带着旺财来提亲,他们相中你二姐了,妈问了你二姐,你二姐说,她听的。” 苟旺财还敢来提亲? 真是记吃不记打。 “我去看看。”刘根来大步走进了屋门。 李兰香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刘根来,轻声叮嘱道:“你就是不答应,也别乱说话,你苟有福是三队生产队长,咱们可得罪不起人家。” “我有数。”刘根来冲李兰香笑了笑,走进了里屋。 里屋窗台上点着煤油灯,小小的火苗只能给房间增加一点亮度,却也放大了阴影。 刘栓柱斜坐在炕沿上,正对的屋门,手里的烟袋锅忽明忽暗。 苟有福也是一条腿搭在炕沿上坐着,背对着屋门,苟旺财在他身后站着。 一进门,刘根来就感觉气氛不对。 正常来说,来提亲的男方姿态应该放低,最起码也得脸上带笑,被提亲的女方姿态多少要高一点,不说趾高气昂,起码也得端着点,要不,自家姑娘肯定会被看轻。 可眼前的情形却不同,苟有福端的高高的,一副吃定了刘家的模样,苟旺财更是趾高气昂,外加洋洋得意,似乎半点没把刘家放在眼中。 刘栓柱则是佝偻着腰,只顾着抽烟袋锅,女方该有的高姿态完全被压倒。 “根来回来了,饿了吧,饭一会儿就好。” 见大儿子进屋,刘栓柱抢先开口,佝偻的腰身也挺直了几分,好像看到了主心骨。 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 他这个爹关键时刻就是硬不起来,大姐刘芳之所以那么窝囊,就是遗传了他的性子。 同样是见到刘根来进屋,苟旺财往后缩了缩,原本叉开站着的两条腿也并到一块,似乎是害怕刘根来会再给他裤裆来一脚。 苟有福却跟没看见他一样,吸了一口两根手指夹着的烟,冲刘栓柱说道:“栓柱,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我队里还有很多事要忙,答不答应,你给我个痛快话。” “答应你什么?” 刘根来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了刘栓柱,“爹,不是让你抽这个吗?你怎么还抽树叶子,我给你的那盒烟呢?” 刘根来一眼就看出苟有福抽的就是中华烟,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刘栓柱给他的。 自己抽树叶子,给别人抽中华,他这个爹咋想的? “那么好烟我哪儿舍得抽?” 刘栓柱本能的就想拒绝,可在迎上刘根来的眼神之后,他还是笑着收起了烟袋锅,把烟接了过来。 “栓柱,你这个爹当的可以啊,儿子都能做了你的主。”苟有福笑道:“我家这个混小子要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早就大耳刮子抽他了。” 苟有福的话听起来是调笑,实际上却是嘲讽,刘根来半点也不惯着他。 “有福叔,你儿子能给这么好的烟抽?” 刘根来这么一说,刘栓柱腰杆立马挺了起来,抽烟也有劲儿了。 “呵呵……”苟有福尴尬的笑了笑,“还给我烟,这个混小子不偷我的烟抽就不错了。” 刘根来的话正正点在他的软肋上,他儿子跟刘根来根本没法比。 “那不就得了。”刘根来自己也点上了一根烟,半点也没有散给苟有福的意思,“有福叔,你都跟我爹说什么了,说给我听听呗。” “我跟你爹谈的是我家旺财跟你二姐的亲事,你个小孩子插什么嘴?没大没小的。”苟有福脸色耷拉下来。 刚刚丢了面子,他便借机训斥了刘根来一句。 “我二姐早就跟我说了,她的亲事我做主,你要不跟我说就请回吧,我们家的饭快做好了,就不留你了。”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不宽裕,刘根来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是没毛病。 人家要吃饭了,你还赖着不走,那就是不懂规矩。 “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的?”苟有福脸上挂不住了。 刘根来也不说话,只是叼着烟,笑眯眯的看着他。 “栓柱,你二闺女的亲事真是你大小子做主?”苟有福被逼的没办法,只好问着刘栓柱。 “谁让他们姐弟俩关系好,我这个当爹的也没办法。”刘栓柱窝囊是窝囊了点,但绝对不笨。 大儿子长本事了,愿意给二姐出头,在外人面前,他这个当爹的当然不会让大儿子下不来台。 “那好,根来,我就再跟你说一遍。” 找到了台阶,苟有福就顺坡下驴。 “我家旺财看上你二姐了,我带他来是提亲的,你们家有多困难,村里人都清清楚楚,所以呢,只要你们答应,我绝对不会亏了你们家。 彩礼,我打算给你们五块,这可不少了吧!现在这个年景,娶媳妇能拿的出彩礼的人家可不多。 另外呢,等你二姐嫁过来,我就想办法把你们家调到三队,我和孙宝根私交还行,五十九哥应该也不会难为我,只要机会合适,把你们家调到三队应该问题不大。 我是三队队长,有我照顾你们,你们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工分一点也不会少挣,甚至还可以多给你们。 少出力,多挣分,到了年底还能多分不少钱粮,你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得绝不会比别人家差。” 第62章 脸被打的啪啪响 怪不得觉得吃定了老刘家,原来苟有福画了个这么大的饼。 “有福叔,你说完了吗?”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苟有福。 “说完了。”苟有福把抽完的烟屁股往地上一弹,满脸笑容,“我开的条件够优厚吧,你满公社扫听扫听,谁家娶亲能开出我这个条件?也就是我家旺财稀罕你二姐,求了我好几天,我才答应。不是我苟有福说大话,就我开这个条件,全公社的姑娘都能紧着我家旺财挑。” “说的有道理。”刘根来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五张大黑十,递到刘栓柱面前,“爹,这是我往四九城供销社卖野猪剩下的五十块钱,你收着。” 啥? 五十块? 还是剩下的。 苟有福笑容僵住了,苟旺财更是跟被定住了似的,直眉楞眼的看着那五张大黑十。 刘根来一下拿出五十块,他们已经够震惊了,可刘栓柱一开口,才是王炸。 “怎么还有五十,卖野猪的一百五十块你不都给我了吗?” 卖野猪的一百五十块? 刘根来卖野猪挣了两百多?! 他们家几年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再一想自己刚才说五块钱彩礼时的口气,苟有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根来,你是打猎有本事,可你们家不能总指着打猎活吧?何况,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粮食,家里一样还是吃不饱饭。” 足足两三分钟过后,终于缓过神的苟旺财还不死心,刘根来挣的钱越多,他越想娶了刘敏。 只要跟刘根来攀上关系,刘根来打猎的时候能不带上他?到时候,他也能大把的挣钱。 “你病那几个月,一直都是你二姐照顾你吧!你就忍心你二姐下地干重活?你放心,只要她跟了我,我一定让我爹给她安排个轻省活,养的白白胖胖,不用遭一点罪。”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舍不得我二姐下地干重活。” 刘根来冲苟旺财一笑,又从兜里拿出几页纸递到刘栓柱面前。 “爹,这是大队给我二姐开的介绍信,还有我二姐的工作指标,拿着这两样东西,我二姐就可以去四九城国营饭店当服务员了。” 这下,不光苟有福苟旺财父子,刘栓柱也是呼的一下站起来,满脸都是惊愕。 “你……你……你说的是真的?”刘栓柱说话都结巴了。 “真的假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刘根来指着那几张纸,“这上面都有公章,别的能造假,公章还能造假?哦,对了,有福叔,你是生产队长,应该见过咱们大队的公章吧,你帮我爹看看大队的公章是真是假?” 苟有福嘴角抽动了几下,刘根来的话听着客气,却是在啪啪打脸,可他也好奇刘敏的工作指标是不是真的,还是想凑过去看看。 刘栓柱一把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拿着那几张纸凑到了煤油灯前。 他可不傻。 这几张纸关系到二女儿的前程,万一苟有福使坏,凑到煤油灯上烧了,二女儿的前程可就毁了。 刘栓柱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认识不少字,看得懂介绍信和工作指标,他对着煤油灯的那点亮光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颤抖着手把那几张纸揣进衣兜,想了想,又掏了出来,递给了刘根来。 “还是你拿着吧,爹怕弄丢了。” “好。”刘根来笑了笑,接过来揣进衣兜。 刘栓柱挺了挺腰杆,背起了手,转向苟有福,正要说点什么,苟有福抢先开口。 “行了,栓柱,你家刘敏成了城里人,我家旺财高攀不起,亲事就这么算了,时间也不早了,生产队还有不少事,我该去忙了。” 不等刘栓柱再说什么,他转身就走。 老实人嘚瑟起来那还得了,再不走,就等着被打脸吧! “他有福叔,你怎么走了?饭快好了,一起吃点吧!”李兰香的声音从灶膛间传了进来。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儿,” 苟有福前半句话还是从灶膛间传来的,后半句已经到了院子。 走的够快的…… 刘根来暗笑着。 “爹,你咋不再争取一下,刘敏成了城里人,刘家还有一家子人在村里呢!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苟旺财还是不死心。 “你懂个屁,我看你是昏了头,为了沾刘家那点光,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苟有福劈头盖脸的骂着。 “我不是想成了刘根来姐夫,那小子打猎能带着我吗?”苟旺财嘟囔着,“我就不信你不想挣钱,不想吃肉?”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脖子上的玩意是装大粪的?”苟有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你不会跟着他,他能进山,你就不能进山?非要娶他二姐?” “山里不是有狼,有熊瞎子吗?我又没上过山,万一遇到了……” “看你那个熊样,比猪还笨,刘根来比你瘦,比你小,就算真遇到了,你跑不过狼,跑不过熊瞎子,还跑不过他?” 对啊! 苟旺财两眼一亮。 “我明天就盯着他,他上山,我也上山,我就不信了,抓野猪,我还抓不过他?” “还有,”苟有福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压低声音道:“把老刘家有二百多块钱的消息散出去。” 打我的脸,在我面前露富,那我就让全村的人都来找你们借钱,我看你们借不借! …… 房间里,苟有福苟旺财父子刚走,刘敏就蹬蹬的从里屋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刘根来。 “根来,你真给二姐找了个工作?” “你自己看。”刘根来掏出那几张纸,递给了刘敏。 与刘芳的睁眼瞎不同,刘敏上到了初小,认识的字比刘栓柱还多,在村里都算有文化的。 可刘敏看完那几张纸的反应却有点出乎刘根来的预料。 她没有兴奋的跳起来,也没有激动的流泪,而是拿着那几张纸默不作声的坐到炕沿上。 “二姐,咋了?” “是啊,敏子,你怎么了?” 刘栓柱也觉得奇怪,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女儿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根来,我不能去,爹妈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干不了重活,弟弟妹妹还在长身体,吃的只会越来越多,少了我这个劳力,家里的口粮怎么办?”刘敏把那几张纸递到刘根来面前,“还是你去吧!你比我更适合这个工作。” 刘栓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掏出了烟袋锅,一下一下的挖着烟沫子。 刚刚进屋的李兰香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闭上了,眼圈却红了。 “我的傻二姐,家里不是还有我吗?”刘根来笑了笑,“我在家还能打猎,用猎物换粮食,你除了下地干活还能干啥?再说,人家国营饭店要的是女服务员,你让我一个男的咋去,我把自己切了?” 第63章 后顾之忧解决了 “胡说八道什么?” 李兰香拍了刘根来肩膀一巴掌,刘敏也拧了他一把。 刘栓柱已经把烟袋锅举起来了,见刘根来已经被收拾了,这才把烟袋锅放了下来。 把自己切了在后世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在这个年代却不一样,大清亡国才几十年,还有太监活着呢! 说把自己切了相当不吉利。 刘根来哪儿知道这些,见一家人反应都这么大,有点发懵。 “以后可不兴说这种话。” 可能是觉得刚才拍重了,李兰香又揉了刘根来的肩膀。 “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哪儿能真切?”刘根来挠了挠脑袋。 “随口一说也不行。”刘敏瞪了刘根来一眼,“多不吉利。” “好好好,不说不说。”刘根来老老实实。 “敏子,妈觉得根来刚才说你的话对,”李兰香又拉住了刘敏的手,“家里的事儿,有你弟弟就行了,不差你一个,再说,你都十九了,也该嫁人了,就算留在家里帮忙,又能帮多久? 这个工作机会多难得,多少人做梦也得不到,要是耽误了,就耽误了你一辈子,妈可不能眼睁睁的看你犯傻。” “就是,你才挣几个工分,根来打猎这几天换的粮食挣的钱,你在生产队干十年也挣不到,有根来帮衬着家里,你还担心个啥?”刘栓柱也劝着女儿。 刘敏沉默了。 把工作让给弟弟只是她的第一反应,现在,爹妈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弟弟留在家里比她留在家里强。 可再一想,她又犹豫了。 “爹,妈,这个工作是很难得,可不适合我。咱村离四九城三十多里,去一趟,光路上的时间就得两三个小时,饭店晚上有人吃饭,下班肯定晚。这么黑的天,我每天回家都要走两三个小时的夜路,你们能放心吗? 爹每天干活都那么累,总不能天天晚上走五六个小时,来回四九城的接我。” “说的也是。”李兰香叹了口气,光顾着高兴了,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刘敏这么一说,她也犯了愁。 刘栓柱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女儿说的对,他每天上工都累的要死,要是天天走五六个小时接女儿下班,时间长了,身体肯定扛不住。 可要是不接,他这个当爹的怎么放心让女儿一个人走那么远的夜路? “嘿嘿……”刘根来笑了两声,“爹,妈,二姐,有个事儿,我忘了跟你们说了,大姐的房子找好了,是个三间的大房子,有一间房子是给二姐留的。” “啥?” “什么?” 一家人齐齐看向刘根来,脸上都带着惊喜。 “有了住的地方,二姐就不用天天晚上回家,下了班住大姐家就行,而且,大姐工作的国营供销社就在二姐工作的国营饭店对面,她们俩上班下班都可以一起走,晚上还可以一起住。这下,你们不用担心了吧?”刘根来笑道。 “真的!这可太好了。”李兰香喜极而泣。 刘栓柱也点燃了烟袋锅,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个小混蛋,咋不早说,耍你二姐是吧?”刘敏先是狠狠拧了刘根来一把,随后,又抱着他呜呜大哭。 弟弟不仅帮她找了工作,还把她的后顾之忧都解决了。 弟弟能帮她帮到这个份儿上,她这个当姐姐的除了感激,也就只剩下感激了。 “行了行了,二姐你别哭了,衣服给我哭脏了,还得你挑水洗。哦,对了二姐,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挑水?” “挑你个头啊!你个混小子是不是找揍?”刘敏破涕为笑,又掐了刘根来一把。 “妈,你管不管二姐,她又掐我。”刘根来一边躲着,一边大声告着状。 “你姐弟俩的事儿别找我,我不管。”李兰香抹着眼泪笑着。 “妈。” 刘敏又抱住了李兰香,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这回是舍不得。 住在四九城倒是方便了,可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一次家,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离开家。 “行了行了,傻丫头,这是天大的好事,你哭什么?”嘴上这么说着,李兰香也抹着眼泪。 这时候,灶膛间传来一阵脚步声,根喜、根旺和彩霞捡完柴回来了。 见二姐抱着妈哭,他们都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彩霞更是蹬蹬蹬的跑过来抱住了李兰香的腿,扬起脸,眼圈里都是泪花。 “大哥,怎么了?”刘根喜到底是大了点,还知道问一问。 “二姐有工作了,高兴的找不着北了。”刘根来调笑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给三个弟弟妹妹一人一小把。 接过奶糖的刘根旺忽然冒出了一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家谁死了……大哥,这是糖吗?” “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是欠揍了。” 刘栓柱扬起了烟袋锅,吓得刘根旺掉头就跑。 刘彩霞剥了一块奶糖放进嘴里,小表情立刻就亮了,蹦蹦跳跳的说着,“大哥,大哥,甜的,甜的,真好吃,真好吃。” “你个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吃。”李兰香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忽然又道:“哎呀,忘了把饭盛出来了,锅底下还有火呢,可别把饭煮糊了。” 她推开了刘敏,蹬蹬蹬的跑向灶膛间。 刘敏抹了抹眼泪,跟了出去。出门的时候,还没忘了掐刘根来一把。 李兰香想多了,加了那么多水的玉米面野菜汤,就多烧了一会儿,怎么可能糊? 就算往里多抓了几把米,也只比平常稍稍稠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离糊锅还远着呢。 家里的粮食虽然比以前多了一些,但精打细算惯了李兰香还是舍不得多做,每顿饭都卡在吃不饱也饿不着的点儿上,也是个本事。 吃完了晚饭,一家人都在休息,李兰香和刘敏又忙活起来。 她们要赶着给刘敏做一套被褥。 如果是给刘敏当嫁妆,就不用那么着急,可刘敏要去刘芳家借宿,那就得抓点紧了。 棉花不好卖,谁家的被褥也不可能宽裕,总不能指望刘芳给了住的地方,还要再给一套被褥吧! 刘芳有没有还两说,关键是不能让刘芳婆婆家看轻了。 第64章 姐弟对话 第二天,刘根来起床的时候,刘敏的行李卷已经打好了。 娘俩熬到下半夜两三点,终于把刘敏的新被褥做好,都是蓝底白花的面儿,被子足有五斤重,又厚实又暖和。 李兰香还想再给刘敏做一套新衣,刘敏没让做,一是时间不允许,一套新衣做到天亮也做不完,二是刘敏舍不得。 有一套新被褥她已经很满足了,哪儿还用的着穿新衣,又不是出嫁。 她身上还是穿着那套旧衣服,补丁摞补丁,洗的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脚上穿的是一双旱涝英雄鞋,同样打了好几个补丁,扔到大街上都没人捡。 刘敏却浑不在意。 衣服鞋子虽然破了点,她却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还特意扎了两个麻花辫,绑了两根一直都舍不得用的红头绳。 昨晚闲聊的时候,听刘根来说国营饭店管两顿饭,刘敏就没想吃早饭,家里不宽裕,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这孩子,家里还管不了你一顿饭?” 李兰香红着眼眶把刘敏拉到饭桌旁,“你是不是以为你当了城里人,妈就管不了你了?不听话,妈一样掐你。” 一锅玉米、花生壳和野菜炖的粥,李兰香给刘敏盛了最稠的一碗,插上筷子都能立住。 “妈,我吃不下去。”刘敏笑着扒拉了两口,把剩下的都匀给了根喜根旺和彩霞。 刘根来也想把碗伸过去,却被刘敏扒拉到一边,“你个当哥的还跟弟弟妹妹抢吃的,是不是想找揍?不要以为你给我找了个工作我就不打你了,敢不听话,二姐一样揍你!” 得,又被二姐压制了。 刘根来哪儿是想吃,他是太喜欢这个家庭氛围了,凑凑热闹而已。 饭桌上,李兰香一个劲儿的叮嘱着刘敏如何如何好好工作,如何如何为人处世,妥妥的儿行千里母担忧。 刘栓柱自始至终话都不多,却在刘敏跟着刘根来出村的时候,背着行李卷送了又送。 “行了爹,赶紧回去吧,二姐是去四九城,一共才三十多里地,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你送起来没完,搞的二姐好像要出国似的。” 刘根来打趣着,差点嘴瓢,说出搞得好像生离死别。 他要真说出来了,刘敏的二指禅和刘栓柱的烟袋锅非一块儿招呼他不可。 刘敏也跟着一起劝,还把行李卷抢了过来,刘栓柱才答应送过前面的路口就回去。 刘根来上一世是孤儿,不懂什么叫父爱如山,但刘栓柱的举动还是深深触动了他。 父亲并不一定富有,也许给不了孩子太多,但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付出,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 送到了那个路口,他还在目送着刘敏,一直到看不见了,才默默地转身离去。 刘敏哭了,背着行李卷,一直在抹眼泪。 她虽不是出嫁,但也清楚,岭前村离四九城的三十多里路就像一道鸿沟把她跟家里人隔开了,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每晚都能回家,甚至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二姐,你这么舍不得离开家,要不,这个工作咱不要了?”刘根来打趣着。 “你给我滚一边去!”刘敏锤了刘根来肩头一拳,“这个工作是我的了,你后悔了我也不给你。” 说完,她又叮嘱道:“以后,我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了,多帮衬点爹妈,多照顾点弟弟妹妹,别让我在外面也不安心。” “嗻。” 刘根来扒拉着袖子,耍了个宝,又把刘敏逗乐了。 走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刘根来让刘敏在外面等一等,他一个人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肩膀上扛着自行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还有二十多里路呢,他实在是不想走,便把自行车从空间里拿出来了。 “自行车?你哪儿弄的?”刘敏两个眼睛瞪得溜圆。 “当然是买的。”刘根来把自行车往刘敏面前一放,跨了上去,拍拍自行车后座,“上来啊,我带着你。” “你会骑?”刘敏没动。 “这玩意有啥难的,骑上去就会了。”刘根来一笑,“你想学我教你。” 刘敏没有回应,盯着刘根来看了好一会儿,才侧着坐上了自行车后座,一手抱着行李卷,一手抓着刘根来的衣服。 刘根来一蹬地,顺势踩下了脚蹬,自行车歪歪扭扭的骑了出去,几下就维持好了平衡。 刘敏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抓着刘根来衣服的手越来越紧。 “二姐,你咋了,怎么不说话了?”刘根来抽空点上了一根烟,烧包的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想把刘敏的行李拿过来。 抽了两下没抽动,自称车一扭,差点摔倒。 “根来,”刘敏终于开口了,“大姐的工作也是你找的吧?” 昨晚,李兰香和刘敏做被褥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聊了很久,刘根来把二姐的工作是他用野猪换来的事儿说了,一家人都知道刘根来最近抓了不少野猪,谁也没有多想别的。 这会儿,见到刘根来又买了辆自行车,再想到大姐忽然又有工作又换房子的事儿,刘敏仔细一琢磨,就猜到了这事儿必定也跟刘根来有关。 至于刘根来为啥没把自行车带回家,她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你一个人在四九城我不放心,就想让大姐跟你做个伴。” 等见到刘芳一问,刘敏就什么都知道了,刘根来也就没有必要隐瞒。 “根来,你咋对我这么好。”刘敏眼圈又红了。 “我病的时候,你不也照顾我了吗?” “你是我弟弟,我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 “你是我二姐,我对你好不也是应该的?” “你个小混蛋,怎么二姐说啥你说啥?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嘿嘿……别闹,我车骑得可不怎么好,摔着我可不管。” 刘敏老实了一会儿,忽然锤了刘根来后背一拳,又迅速抓住了他的衣服,“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早就把我的工作找好了,还说什么二姐的亲事你做主,你是不是怕我稀里糊涂的嫁了农村人,这么好的工作就白瞎了?” “二姐,你反应够快的,咋啥都瞒不住你,我以后再想骗你可咋办?”刘根来笑道。 “还想骗我?反了你了。”刘敏又捶了刘根来一下,“别以为给我找了工作,我就不管不着你了,以后敢骗我,看我不掐你。” 得,到底是母女俩,刘敏这么快上升成李兰香了,动不动就掐人,偏偏他反抗不了。 这倒霉的亲情压制。 第65章 小根来 到了四九城,刘敏看啥都新鲜,眼睛都不够用了。 宽敞的马路,成排的建筑,冒烟的工厂,川流的人群……就连时不时经过的公交车,刘敏都能扭着身子看很久。 “行了二姐,以后你也是四九城人了,这些东西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刘根来笑道。 “要你管?”刘敏哼了一声,忽然又叫道:“根来你快看,那楼好高啊!” 高吗? 也就七八层而已,还灰突突的,这要在后世,特定会因为影响市容被拆迁。 刘根来暗笑着。 这一刻的刘敏像极了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不,不是像极了,她就是。 别看她都十九了,过了年就二十,可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逃荒,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公社,甚至都没去过县里,可不就是没见过世面吗? 现在,因为他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刘敏必将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 刘根来把刘敏带到了他新买那个院子的时候,西厢工人家的媳妇还是不在家,东厢房房的老太太坐在墙根下晒着太阳,巷子里不管谁来,她都能看到,颇有点后世朝阳群众的意思。 “小刘来了,这是你对象?”见刘根来带着个陌生的女孩进门,老太太一边笑着打着招呼,一边上下审视着刘敏。 “徐奶奶,这是我二姐,我才多大?哪儿来的对象。”刘根来笑道:“我二姐倒是没有对象,您要是有合适的,帮忙介绍一个。” 刘根来昨天就打听清楚了,老太太姓徐,老伴解放前就死了,她一个人拉扯着一对儿女长大。 儿子在站前派出所当公安,女儿在纺织厂当工人,日子都过的不错,老太太年纪大了,儿女也都孝顺,可她舍不得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房子,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在这儿住着。 被老太太误会自己是弟弟的对象,刘敏本来没觉得有啥,可刘根来一说让老太太帮忙介绍对象,她顿时脸红了,狠狠拧了刘根来一把。 “啊,”刘根来惨叫一声,差点把自行车摔了,“二姐,你掐我干啥?” 刘敏初来乍到本来就有些拘谨,刘根来这一大呼小叫,她更拘谨了,要在村里,她早就追打这个小混蛋了,可这会儿,她只是抱着行李卷,红着脸,手足无措。 “这是你二姐啊,看我这眼神,”徐老太拉住了刘敏的手,笑着问道:“姑娘,你多大了?干啥的?” 刘敏脸更红了,拘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转头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 刘根来就跟没看到二姐的眼神似的,一边停着自行车,一边替她答道:“我二姐十九了,马上就要去那边的国营饭店当服务员。” “国营饭店服务员!这可是好工作。”徐老太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刘敏会有这么好的工作,立刻来了精神,“回头奶奶多问些人,帮你挑个好的,对了,姑娘你叫啥。” 人家这么热情,自己再不说话就太失礼了,刘敏便红着脸答道:“徐奶奶,我叫刘敏。” “哪的人啊?上过几年学?以前谈过对象没有啊?”徐老太化身媒婆,一个劲儿的问着刘敏。 要是换做刘芳,再羞窘,肯定也会老老实实的回答,可刘敏不一样,她性格强势,还有自己的想法。 “徐奶奶,我刚来四九城,还没去上班呢,对象的事儿,等我熟悉了以后再说。” “徐奶奶,别听我二姐的,有合适的就给她介绍。二姐,你过了年就二十了,都快成老姑娘了,再不抓点紧,好小伙都让别人挑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刘根来笑意的看着羞窘的刘敏,她这副样子的时候可不多。 “你个小混蛋,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刘敏红着脸追打着刘根来。 “打不着,打不着,急死你。”刘根来绕着自行车转着圈,嘴里还气着刘敏。 刘敏一着急,直接把行李卷丢了过去,刘根来一把接住,迅速开锁进门,刘敏这才消停了。 徐老太笑吟吟的看着这对打闹的姐弟,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那对儿女。 这个周末他们就能回家看了,刘根来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她还给他们留着呢!想着几个孙子外孙吃着又香又甜的奶糖时的样子,徐老太笑的更开心了。 “二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大姐,一会儿就回来。” 刘根来随便找了一铺炕,把刘敏的行李卷放上去,就出了门。 名义上,这里是大姐的家,怎么安排二姐住下,还得找大姐商量。 “嗯。”刘敏点点头,转着眼睛四处看着,到现在,她还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房子,就是自己以后住的地方。 没用几分钟,刘根来就来到了供销社。 小贾不在,不知道干啥去了,朱姨坐在她的老位置上打着毛衣,刘芳则是站在货架前,熟悉着货架上的货,时不时的问一句朱姨。 “小根来来了。” 朱姨面对着供销社大门,刘根来一进门,他就看到了。 以前,她喊刘根来小刘,现在小刘成了刘芳,刘根来就变成小根来了,倒是比以前还亲切。 “朱姨忙着呢,”刘根来顺手抓了几块大白兔放在柜台上,冲刚刚转过身的刘芳说道:“大姐,我二姐来了,你去跟于主任请个假。” “刘敏来了?她在哪儿?”刘芳满脸惊喜。 “在你家呢!你先帮她拾掇拾掇,等拾掇好了,我再带她去上班。” “嗯,我这就去找主任请假,半天够吗?”刘芳朝于主任办公室走着。 “请一天吧,事儿挺多的。”刘根来答道。 “就是,要请就请一天,小刘你不是说很久没见过你妹妹了吗?正好她来了,你们姐妹好好聚一聚。”朱姨笑道。 “可店里……”刘芳有点犹豫。 “店里的事你不用管,有我在呢!我要是忙不过来,不是还有小贾吗?” “那就麻烦朱姨了,也替我谢谢小贾。”刘芳答应一声,进了于主任办公室。 刚来几天,她跟供销社的人还不算太熟,说话做事还有些谨小慎微。 刘根来没有她那么多顾忌,指着货架上的一双女式布鞋冲朱姨说道:“朱姨,那双鞋拿我看看,有三七的吗?提前说好了,我可没鞋票。” 第66章 从脚下开始 “你这孩子,你买鞋还要啥鞋票?主任那儿有的是,你找他补上就行了。”朱姨放下毛线,给刘根来拿了一双三七的鞋,“回去让你二姐试试,不合适就拿回来换。”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要的东西可不少。”刘根来顺杆就爬。 “要啥尽管说,朱姨给你拿。”朱姨连个梗都没打。 刘敏光拿了一套被褥和几件换洗的衣服,生活用品几乎一件没有,刘根来想一次给她置办齐全了。 像什么脸盆、毛巾、香皂、牙刷、牙膏、牙缸、梳子、镜子、剪刀、针线……都是不起眼又不能缺少的小东西,刘根来买了一大堆,最后一个脸盆全装下了。 算下来,一共花了十几块钱。 刘芳请完假出来的时候,帮着拿了一些,朱姨算钱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她明显有些肉疼。 这些钱相当于她半个月的工资。 她是刚入职的新人,级别是十级售货员,一个月工资二十七块五。 于主任也出了办公室,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给他递上了一根烟,笑道:“于大爷,我又来打你的秋风了。” “知道是打我的秋风就好,”于主任抽了一口烟,“下次要是打到什么新奇的猎物,别忘了你于大爷。” 这是吃够野猪肉了,想吃点别的了。 刘根来暗笑着,“这事儿我记住了,于大爷你放心,要是打到啥新鲜玩意儿,我一定先给你送过来。”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骑上自行车,刘芳抱着脸盆坐上后座,两个人很快就回到了小四合院。 徐老太正在房间里跟刘敏说着话,刘芳刚一下车,就端着脸盆跑着进了屋。 “刘敏。” 只喊了一声,刘芳眼圈就红了,放下脸盆,抓住了刘敏的手。 算下来,从她出嫁以后,姐俩就见了一次面,还是在刘根来生病的时候,她来去匆匆,姐俩一共都没说上几句话。 “大姐。”刘敏有些拘谨,慌忙站了起来。 从小一起长大,刘敏太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子了,立马猜到了她拘谨的缘由,急忙说道:“这房子不错吧!这可是根来买下来给咱们姐俩住的,你喜欢哪一间就住哪一间。” 刘敏又泼辣,又大方,之所以拘谨肯定是以为借住在她家。 果然,一听刘芳这么说,刘敏的拘谨全都变成了惊讶,“这房子是根来买下来的?” “怎么,他没跟你说?”刘芳转头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刘根来。 “说啥说?他那张嘴就跟被黄泥封住了似的,啥都藏的严严实实。”刘敏气鼓鼓的上前就要拧刘根来的耳朵。 刘根来急忙端起脸盆往刘敏手里一塞,“二姐,拿住了,摔了我可不管。” “你别跑,我先拧你两圈耳朵出出气。”刘敏端着脸盆追了两步,刘根来已经跑到院子里了,还回头冲她做着鬼脸。 “这个小混蛋,不知道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刘敏笑骂着,再看那一脸盆的生活用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弟弟为自己考虑的太周到了,他咋那么好呢! 刘根来点了根烟,溜溜达达的出了院儿,朝一个没人的胡同走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面袋子。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刘敏的铺盖已经铺好了。刘芳让她住在西面的房间,她和钱大志住在东屋,中间隔着厅房改成的灶膛间。 灶膛的烟道走的是东屋的炕,做饭的火就能把炕烧热,西屋的炕下有炕洞,冬天可以烧煤取暖,也冻不着刘敏。 灶膛间北面靠墙的位置也有一铺炕,炕下也有炕洞,有邻居来串门,这铺炕就是沙发,要是有人留宿,这铺炕也能睡人。 当初,来看房子的时候,刘根来一眼就看中了这铺炕,在他心里,这就是他回不了家的时候,晚上住的地方。 这会儿,这铺炕光秃秃的,连个席子都没有,不过,没关系,要不了几天,他就能让它大变样。 “根来,快来看看你二姐的新鞋新袜子好看不?啊呀,你拿的什么东西?” 刘芳在西屋招呼着刘根来,一扭头就看到了刘根来拎着的面袋子。 “二十斤白面,我在鸽子市淘的,”刘根来随口说着,又觉得瞎话没说圆,便又加了一句,“我跟他说好了,今天这个时候给我送过来。” “那这人还挺讲究的。”刘芳接过了面袋子。 别看她嫁到四九城两年多了,却跟刘敏一样,从来没去过鸽子市,自然也不知道鸽子市是啥样的,刘根来一说,她就信了。 刘敏却没她那么好骗,只是她这会儿的心思都在新鞋和新袜子上了,没空想别的。 “根来,好看吗?”刘敏坐在炕上,来回转动着两只脚,越看脚上的新鞋,越觉得好看。 尤其是鞋面上的那两朵绣花,简直绣到她心上了。 刘根来没有回答,他走上前,拎起了刘敏换下的旱涝英雄鞋,嗅了嗅鼻子,立刻做呕吐状。 “呃……二姐,你的脚咋那么臭?你洗脚了吗,就穿新鞋?” 说完,刘根来转身就跑。 “你个小混蛋给我站住!”刘敏气的脱下鞋就要丢过去,鞋都举起来了,她看了几眼,愣是没舍得丢出去。 拍拍鞋上不存在的灰尘,又小心翼翼的穿了上去,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这时候,刘芳放好了面袋子,从东屋走出来了,刘根来掏出了十块钱递给了她,“大姐,你找个好点的澡堂子带二姐去洗个澡,洗完澡再给二姐买几件贴身的衣裳。” 这年头,姐弟俩就是再亲近,刘根来也不方便给二姐买贴身的衣裳,只好请大姐代劳了。 “你的心可真细。”刘芳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钱。 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弟弟给妹妹买内衣,而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一点儿也帮不上妹妹。 出了门儿,刘根来就把那双旱涝英雄鞋扔了。 他刚才的表情不止是夸张,二姐的脚真的很臭,不是二姐不爱干净,哪怕世界上最爱干净的人,常年穿这种不透气的胶皮鞋,脚也会一样臭。 “拜拜了您呐。” 刘根来冲垃圾箱摆了摆手。 二姐的新生活就从脚下开始吧! 第67章 刘敏上班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找了个最近的煤场,花了十二块买了两吨煤,又用一块两毛钱雇了四辆板车,把煤拉回了四合院。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逛鸽子市的时候,就把煤票买好了。 煤送来的时候,刘芳和刘敏还没回来,刘根来留下了一千斤,堆在墙角,剩下的三千斤都被他收进了空间。 随后,他便起锅做饭,炒了个酸辣土豆丝和辣椒炒肉片,又从空间里切了一大盘卤肉。 可惜没有鸡蛋,要不,还能做个西红柿鸡蛋汤。 那晚从鸽子市换回来的老母鸡还在空间里放着,他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拿回家。 空间里,除了那六个档位对应的区域,都是静止空间,老母鸡放进去的时候是啥样,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啥样,也没下个蛋出来。 刘根来没敢把老母鸡放到加速空间,他不确认老母鸡能下一堆鸡蛋,还是快速老成鸡骨架。 杀鸡取卵的事儿,刘根来是不会做的。 刚做好饭没多久,刘芳和刘敏就说说笑笑的回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刚洗过澡,姐妹俩的脸都红扑扑的,看着都精神了不少。 “哇!这么多好吃的。”刘敏早就饿了,一见饭桌上的几个菜,就蹬蹬蹬的跑进屋,捏起一块卤肉就放进嘴里嚼着,“真香。” 她早晨不吃饭是以为刘根来会直接把她带到国营饭店上班,可以在国营饭店吃午饭,没想到刘根来把她带到了大姐家。 刘芳比刘敏矜持多了,她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刘根来,用不确认的语气问道:“这些菜是你去国营饭店买的?” 不等刘根来开口,刘敏就抢先说道:“什么呀,肯定是根来自己做的,大姐你不知道,根来做菜可好吃了。”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刘芳拿出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边尝边点头,“是不错,比大姐的手艺强多了。” 你要舍得像我一样放油放调料,炒出来的菜肯定比我炒的好吃。 他用的材料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炒完了菜又放回去了。 不是他舍不得给大姐留下,而是不确认大姐夫是什么性子。 钱大志要是什么好东西都往刘芳婆婆那里拿,那他不就成了冤大头? 到现在,钱大志的工资还每月都上交。 “根来,门口那些煤是你买的?”刘芳放下筷子问道。 “嗯,”刘根来点点头,“这些煤主要是给二姐烧炕的,二姐下班晚,你让大姐夫帮她把炕烧了,多的煤,你们也可以用。” “不用,被褥都那么厚,冻不着我,你把这些煤都运回家吧,给家里烧。”刘敏急忙摇头,弟弟为她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她哪儿舍得再让他花钱。 “二姐,你让我挨揍就明说。”刘根来撇撇嘴,“是我把你带到了四九城,我要是让你冻坏了,你说爹妈揍不揍我?” 刘敏还想再说点什么,刘根来抢先开口,“别以为就你孝顺,给家里的煤我早就买好了,很快就能送回去,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找揍?”刘敏恶狠狠的撸着袖子。 “大姐,二姐要打我,你管不管?”刘根来嗖的一下藏到了刘芳身后。 “好了好了,就听根来的,四九城晚上可冷了,你在家睡惯了热炕,不烧炕肯定不行。” “那好吧。”刘敏没再坚持,“炕还是我自己烧吧,大姐夫上一天班肯定也累了,怎么好再让他给我烧炕?” “你不用管,就让他烧。”刘芳硬气道:“白住这么好的房子,让他干点活怎么了?他要是不愿意,就让他搬回去。” 哟呵,才上了两天班,大姐腰杆就硬了。 谁说钱是男人胆,女人也一样啊! …… 午饭的主食是刘根来练手做出来的烙油饼,他已经做了好几次了,还是没多大长进,做出来的油饼不是起层不好,就是皮太硬。 饶是如此,姐妹两个还是吃的喷香。 吃完了饭,刘根来本想让刘敏休息一下午,等明天早晨,他再带她去国营饭店上班,刘敏却不肯。 在家忙惯了的她怎么舍得白白浪费一下午,早一点上班,也能早一点赚钱不是? 刘根来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国营饭店今天做的是卤肉,姐弟三人来到国营饭店的时候,门口依旧排着长队,张丽又要称肉,又要收钱,累的脸都耷拉了,对谁都没个好脸。 “哟,小丽姐,这是咋了,是不是贾哥欺负你了,要不要我帮你揍她一顿?”刘根来从排队的人群后走上来,开着玩笑。 一见刘根来,张丽两眼立刻一亮。 “小根来,你可来了,后面就是你二姐吧?快快快,赶紧让你二姐来帮忙,都快累死我了。” 供销社和国营饭店之间没有秘密,刘根来二姐来了的消息早就被小贾传到国营饭店了。 张丽一直等着刘敏来报到呢,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她今天的活儿干的格外累,好不容易等到了,张丽也不管刘敏有没有报到,毫不客气的抓了她的壮丁。 刘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帮忙。 刘根来冲她笑了笑,“去吧!先把活儿干起来,我去找何主任帮你报到。” “嗯。”刘敏点点头,撸起袖子站到了张丽身旁。 “你称肉,我收钱……你认识称吧?”张丽直接吩咐着刘敏。 “认识,这称跟我们公社供销社的称一样。”刘敏点点头,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刘敏干活本来就利索,称重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刚开始多少还有点手忙脚乱,没一会儿就干的像模像样了。 见刘敏干上活了,刘芳也回到了供销社,刘根来则是去了何主任办公室。 何主任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烟,眼睛却往他身后看着,“怎么你一个人来的,你二姐呢?” “在外面给小丽姐帮忙呢!”刘根来把划着的火柴凑了上去。 “你二姐可以啊,还没报到就干上活了。”何主任笑着点上了烟。 “这不是想给领导个好印象吗?”刘根来拿起何主任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去。 “有你小子在,她还担心个啥?”何主任又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这么好的茶,你得慢慢品,像你那样一口喝下去,能喝出个什么?” “黄山毛峰?我说咋这么香呢!”刘根来一脸的夸张。 “去去去,少来这套。你个小屁孩能喝出个什么好坏,这茶给你喝都糟踏了。”何主任笑骂道。 “那你还给我倒?” “这不是怕便宜了于秃子吗?”何主任抿了一口茶,“这老东西可鬼了,每次我刚泡好茶,他就来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闻到味了。” “下次泡茶,你换个时间,别刚吃完饭就泡。”刘根来一笑。 第68章 二姐都会兵法了 “我说呢!”何主任一拍脑门儿,“我就习惯吃完饭泡杯茶,让于秃子找到规律了。” “于大爷就是比你鬼,他那儿肯定也有好茶,你什么时候见他刚吃完就泡?”刘根来又道。 “还是你小子机灵,我说我咋总碰不到他泡茶呢!”何主任笑道。 “你是干大事的,哪儿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刘根来笑着把刘敏的介绍信和工作指标放到何主任办公桌上。 “哈哈哈……”何主任一阵大笑,“看在你马屁拍的这么舒服的份上,我现在就去把你二姐的工作落实了。” 说着,何主任拿起那几张纸就出了办公室。 刘根来怔了一下,随后便摇摇头,笑了。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班门弄斧了? 这家伙鬼精鬼精的,会看不出来于主任的那点小心思?人家肯定是故意泡好了茶等着于主任来呢! 算了,不去瞎琢磨了,反正他挺高兴的。 高兴就好。 …… 何主任回来的时候,卤肉也卖光了,有刘敏的帮忙,张丽今天没觉得累,拉着刘敏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刘敏的性格也开朗,倒是能聊到一块儿,估计要是没有意外,两个人能成闺蜜。 何主任不光带回了刘敏的工作证,还有一套服务员的工作服,围裙、套袖、帽子一样不少。 “换上吧!你身上的衣服也太破了,走,我带你去主任办公室。” 张丽拉着捧着新衣服的刘敏就往后走,走了两步,忽然又一回头,嚷嚷道:“刘敏要换衣服,主任你可不能来办公室。” “滚滚滚,没大没小的。”何主任笑骂着。 刘敏闹了个大红脸,给了张丽一拳。 “哟哟哟,还害羞了。”张丽调笑着,“我说敏子,你不是喜欢胖子吧?要不要姐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敏追打着张丽。 两个人嬉笑着进了何主任办公室。 “你这个二姐性格不错,以后,国营饭店就热闹了。”何主任笑着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 “那你可得帮我看好了,别让人欺负了。”刘根来顺势接茬。 “你个小屁孩净操大人的心。”何主任笑骂道:“放心吧,咱们是八大员,只有咱们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咱们的份儿。” 果然够牛。 刘根来斜眼看了一眼墙上贴的那行标语。 “看啥看,我看你是欠揍了。”何主任两眼一瞪。 “我读书少,有几个字不认识,要不,你帮我念念?”刘根来嬉笑着。 “来来来,我教教你。”何主任一转身,把张丽打扫卫生的笤帚拿了起来。 刘根来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 不一会儿,换上了工作服的刘敏出来了,脸蛋微红,两眼放光。 她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少年都没穿过新衣服了,虽然只是一套工作服,她还是兴奋的不得了。 “咋样,好看不?” 刘敏摆弄着衣服下摆。这套工作服明显有些肥了,她还撑不起来。 “你要是喜欢,等你嫁人的时候,就穿它好了。”刘根来坏笑着。 “是啊,我咋没想到呢!” 刘敏点点头,忽然紧几步,一把捏住了刘根来的胳膊用力一拧,“我让你胡说八道。” 嘶…… 刘根来疼的嘴角直抽抽。 二姐都会兵法了,防不胜防。 姐弟俩打闹了一会儿,刘根来就带着刘敏来到街道办,找到了孙主任。 等刘根来说明来意,孙主任惊讶的盯着刘根来看了老半天。 “刚帮你大姐找了个那么好的工作,这才几天,又帮你二姐找了个一点都不差的,要不是看你的脸,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五岁,我家那小子比你都大几岁,还成天瞎混呢,你说你这孩子咋那么有本事。” “孙姨,你再夸我几句,我尾巴就翘天上了。”刘根来抓了一把奶糖放在孙主任办公桌上。 孙主任拿起一块奶糖,捏着一头的糖纸轻轻晃着,“看看你,每次来都不空着手,东西贵贱且不说,关键是让人心里舒坦,就你这办事态度,谁不帮忙?要不,你干脆来我们街道办算了,凭你的本事,办下一个工作指标应该不是啥难事儿吧?” “孙姨,我还小呢!工作的事儿先不急,我还想再玩儿两年,打打猎种种菜啥的。” 刘根来哪儿会听不出孙主任的暗示,招揽他只是一方面,她是变着法的提醒他别忘了给她送猪肉。 “你还种菜?”孙主任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我打猎的时候,在深山里找到了一个温泉,温泉两边可暖和了,前两天,我弄了些菜种子种上了,等菜长好了,我一准儿给孙姨你送点尝尝。”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大冬天的能弄到新鲜蔬菜可不容易,我还在为过年吃什么菜发愁呢,成天都是些萝卜白菜的,我都吃够了。”孙主任抱怨道。 这下改明示了。 刘根来暗笑着。 “孙姨你放心,你家过年的菜我包了。” “那孙姨就等着你的菜了。”孙姨笑道。 有孙主任帮忙,刘敏的户口和粮本顺顺利利的办了下来,户口本和粮本拿在手里的时候,刘敏跟刘芳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刘芳不识字,只是来回瞎看,刘敏几乎把户口本和粮本上的字都背下来了。 就跟做梦似的,昨天她还在生产队挖丰产沟,今天就工作了,有了粮本,还有了四九城户口,一下成了城里人。 嘶…… 刘根来又是一阵倒吸冷气,“二姐,你干嘛掐我?” “嘻嘻……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刘敏嬉笑着,眼圈却泛着红。 “那你掐你自己啊,掐我干啥?” “掐自己多疼,你当我傻?”刘敏哼了一声。 “我咋那么倒霉……”刘根来嘟囔一声。 “你说啥?”刘敏两眼一瞪。 “我说二姐你真好,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还好的二姐了。” “这还差不多。”刘敏脸上又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把刘敏送回国营饭店,又去跟刘芳说了一声,刘根来就骑上自行车离开四九城,回到了岭前村。 这回,他没把自行车收回空间,直接骑着自行车进了村。 正好赶上生产队收工,见到他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在四九城,自行车并不稀奇,但在岭前村,自行车就好比后世的超跑,要多吸引眼球就有多吸引眼球。 不少人连家都不回了,纷纷跟在刘根来后面朝刘家走着。 第69章 堵门借钱 刘根来骑着自行车拐过一道巷子,再往前三道院子就是他家,一抬头,看到一个驼背老头正在他家门口前面不远处转悠。 老头听到了自行车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刘根来,明显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皱在一起的眉头上挂满了纠结。 “铁牛爷,你这是咋了?” 老头叫冯铁牛,住在张奶奶隔壁,跟刘家也算邻居,只是走动不多,关系不近。 据说,他年轻的时候身强力壮,给地主家扛活能跟牛一样拉爬犁,干脆就叫了个铁牛这个名字。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垮了,啥重活也干不了,在生产队只能拿半劳力的工分,家里的日子比刘家还难。 “我……这……你叫我咋开口啊!”冯铁牛支吾了半天,一声叹息,腰身更佝偻了。 “铁牛爷,你这是遇到难事儿了?没事儿,你尽管说,咱们邻里邻居的,能帮把手,我一定帮。”刘根来脚撑着自行车,停在冯铁牛身边。 这时候,刘家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嚣声,好几个人都在说话,声音还不小,却混在一块儿,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刘根来眉头一皱,又冲冯铁牛说道:“铁牛爷,我家里好像有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你要是有事儿就赶紧说,别吞吞吐吐的。” “唉,唉,”冯铁牛答应两声,仿佛鼓足了全身勇气才开口道:“根来,你能不能借我两块钱?我大孙子发烧了,身上热的烫手,土法子都用尽了,就是退不下,我们队长说,再不送医院打个退烧针,孩子就烧傻了。 可我家哪有钱?跟队长借,队长也没有,他说你这两天打猎争了不少钱,让我来找你们家借。 可根来你生病的时候,我也没帮上啥忙,现在我大孙子病了,我哪儿好跟你们家开口……” “给你,赶紧带狗娃看病吧!” 不等冯铁牛说完,刘根来就掏出两块钱,塞到他手里,一蹬自行车,进了自家小院儿。 救急不救穷,不管两家关系亲不亲近,人家求上门儿了,刘根来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冯铁牛的孙子烧成傻子。 何况冯铁牛的孙子狗娃长得虎头虎脑的,每次见了他都喊大哥,他也挺喜欢。 “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冯铁牛没想到刘根来会这么痛快的给了他这么多钱,看着手里的两块钱,神经质似的嘟囔着。 想要再跟刘根来说点感谢的话,一抬头,刘根来已经进院子。 冯铁牛擦了擦眼角的老泪,佝偻着腰迅速往儿子家走着,心里一遍遍默念,好人啊,好人啊,老天一定保佑根来这孩子平平安安多福多寿。 跟在刘根来后面的人都看到了他塞钱给冯铁牛的一幕,一个个的两眼泛红心跳加速,争先恐后的涌进了刘家院门儿。 院子里聚了得有十多个人,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围在灶膛间门口,隔着人群,刘根来看到刘栓柱正坐在门槛上,低着头,沉闷的抽着烟袋锅。 “哟,咋来了这么多人?你们都不做饭,不饿呀?” 刘根来一进院儿就大声吆喝着,把车铃按的嘎啦嘎啦响,他也没下车,直接把车骑到了灶膛间门口。 有两个家伙躲得慢了一点,还差点被撞到,刘根来跟没看见一样,一提车后座,顺势蹬下车腿,把自行车立在刘栓柱身前,拍拍车座,冲刘栓柱笑道:“爹,我买自行车了,你看咋样?” 刘栓柱捏着烟袋锅,一会儿看看自行车,一会儿又看看刘根来,老半天没说话。 那些围观的人神色也都差不多,一个个的都瞪着两眼盯着崭新的自行车,就像恶狼见到了肉。 “我说栓柱,你看你家都买自行车了,还差我那十块钱?你就别哭穷了,我知道你有。”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率先回过神,立刻冲刘栓柱嚷嚷着。 “就是,我这腿伤着了,干不了重活,就想买个猪腿补一补,咱们都一个村的,你借我十块钱又能咋样?”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不甘落后。 这俩人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跟着嚷嚷起来,都是来找刘家借钱的,有五块,有十块,理由五花八门,乱的就跟一千只鸭子在吵。 刘栓柱看着刘根来,张了张嘴,又合上了,这种时候,他又露出了他的窝囊本性。 刘根来丢给他一根烟,自己跨坐上自行车后座,点上了一根,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吵闹的人群。 刘根来这副做派很快让人群安静下来,一个家伙凑到近前:“根来,你抽的啥烟?是中华吗?给我一根尝尝呗!” “给我也来一根,我也尝尝这带过滤嘴的烟是啥味。” “还有我,还有我。” “我说根来,你干脆把烟拿出来给大伙散散呗,那么好的烟,你咋好意思一个人抽?” 有人带头,七八个人呼呼啦啦的围住了刘根来,都嚷嚷着要烟,其中一个家伙还想把手伸进刘根来衣兜。 刘根来抓住他的手腕,反方向用力一掰。 “啊……” 那家伙惨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被掰倒了。 “我说根来,你咋打人呢?”一个长得挺壮实的家伙冲刘根来嚷嚷着。 这家伙叫韩大虎,比刘根来大两岁,仗着身高体壮,从小没少欺负他。 “你眼瞎?没见他把手都伸进我兜里了吗?这叫抢劫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报派出所,少说也能关他两三年。”刘根来松开手,还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说出的话却把这帮家伙都镇住了,没一个人再敢躁动。 “少胡说八道,他不就是想拿你一盒烟吗?还关两三年,你咋不说枪毙?”韩大虎撇着大嘴,一脸的不屑。 “你知道一盒中华烟多少钱吗?”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这家伙,“连烟带票,一块钱都不够,你去抢一块钱试试,看看派出所抓不抓你,判不判你刑?” “那烟这么贵?” “那可不,一块还说少了呢,黑市上的甲级烟票得好几毛,还不一定买得到。” “我滴乖乖,一盒烟烟一块多,他抽的哪儿是烟,分明是钱。” …… 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看向刘根来的眼神都变了。 刘栓柱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感觉吸到肚子里的烟更有劲儿了。 那些想从刘家借钱的人则是两眼放光,原本他们还只是有枣没枣打三竿,现在,一个个的都憋足了劲儿,说什么也要从刘家借到钱。 第70章 它立起来了 “栓柱,我家大娃能不能娶上媳妇,就看你借不借我十块钱,你要是不借,我就不走了。” 那个想借十块钱的妇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妇女叫田桂花,出了名的泼妇,又强势,又蛮不讲理。 别的女人嫁到村里,都跟着男人称呼,就像李兰香,村里人没人喊她的名字,都喊她栓柱家的、栓柱嫂、栓柱婶之类的称呼,唯独她,村里人都喊她田桂花,刘根来甚至都想不起他丈夫叫啥。 刘栓柱只是内心窝囊,遇到大事撑不起场面,田桂花的丈夫是从里到外的窝囊。 “我也是,我的腿能不能好,以后能不能挣到工分,就看你借不借我十块钱买猪腿补一补了。” 先前那个说自己腿受伤的男人倒是没一屁股坐地上,却也坐到了刘栓柱身边,大有不给他钱,他就不走的架势。 这家伙叫许铁钉,是岭前村出了名的懒汉,快四十了,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家里穷的叮当响,村里人背后都喊他许光腚。 他俩这一闹腾,其他人倒是都不言语了,都想看看刘栓柱会不会借钱给他们,要是不借,他们再想办法,要是借了,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凭什么借他俩不借给他们? 刘栓柱刚挺起的腰杆又耷拉下来,低头抽着烟,一言不发。 他当然不想借,可又不敢一下得罪这么多人,也就只能不吱声了。 “找我爹借钱你们算是找错人了。”刘根来拍拍自行车座,“我爹的钱都给我买自行车了,他现在的兜比脸都干净。” 为啥把自行车骑回村,刘根来防的就是这个场面。 苟有福那家伙被驳了面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又当着他的面儿给了刘栓柱五十块钱,刘栓柱还显摆的把他已经给了一百五十多的事儿说出来,以苟有福的性子,不闹点幺蛾子才怪。 刘根来不用猜也知道,这帮来借钱的家伙都是苟有福鼓动的。 “你爹没钱,你有也是一样,”田桂花又把矛头对准了刘根来,“你都买自行车了,还抽那么贵的烟,借桂花婶儿十块钱不多吧?” “还有我,我也不跟你要烟抽,就借我十块钱就行了。”许光腚紧接着开口,就跟说慢了会吃亏似的。 “不着急,一个个说。”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田桂花,“桂花婶儿,你先说说你借十块钱干啥?” “我家你大娃哥最近不是相了个媳妇吗?人家女方非要十块钱彩礼,要不就不嫁,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听说你家有钱,只好来你家借了。你要是不借,你大娃哥就娶不上媳妇,他的脾气可不好,要是闹起来,再打你一顿,桂花婶儿可护不住你。” 还威胁上了? 刘根来心头冷哼。 “桂花婶儿,大娃哥相了个什么媳妇?还要十块钱彩礼。”刘根来提高了嗓门,“前两天,你们生产队长有福叔来我家提亲的时候,也只提了五块钱彩礼,据他说,就这,在整个大岭公社也能算头一份。咋了,大娃哥相的媳妇镶了金边了,那么贵?” 哄…… 人群迸发出一阵哄笑。 “我不管,今天你们不借我十块钱,我就不走了。”田桂花干脆耍起了无赖。 刘根来没搭理她,又转向许光腚,“铁钉叔,腿受伤了非要吃猪腿补,我看你脑子也不太好用,要不要我弄点猪脑子给你补一补?” “你个小混蛋,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许光腚刚想站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他现在的人设是瘸子,又慌忙坐了下去,冲刘栓柱嚷嚷着,“栓柱,根来这么没大没小,你管不管?你要是不管 ,我就替你管了。” “你敢!”刘栓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许光腚,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要敢动根来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拼命。” 别的事儿,他可以窝囊,刘根来就是他的逆鳞,谁敢动,就是逼着老实人发火。 “我就是这么一说,看把你吓的。”刘栓柱一发火,许光腚立马怂了。 “爹,你先坐下,这儿有我呢!要是我处理不了,你再出马也不迟。”刘根来拉住了刘栓柱,心头有点感动。 刘栓柱是典型的怂人一个,为父则刚,为了儿女,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哼! 刘栓柱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坐了下去。 刘根来环视众人一圈,“你们都是来借钱的吧?” “没错。” “是。” “你就说借不借吧!” …… 众人纷纷回应着。 “这么多人都跑来我家借钱,别说我家没有,就是有也借不起。” 刘根来话音刚落,就有人跳了出来。 “你当我们没看见,你刚才还借给冯铁牛两块钱呢!” “就是,都是乡里乡村的,凭什么有钱借他不借我?” “我也不多借,跟铁牛一样就行了。” …… “铁牛爷借钱是因为孙子发高烧,再不去医院打针,脑子就要烧坏了。 你们呢? 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谁家要是有人得了急病,缺救命钱,随时找我,我随时借。至于别的事儿,对不起,救急不救穷,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我一个孩子教你们?”刘根来环视众人一圈,没人敢跟他对视。 安静了几秒,刘根来背后忽然响起了许光腚的声音。 “这话说的好,根来啊,我的腿伤就是急病,你借我十块钱,我去医院看看吧!” “好啊,我借你。”刘根来转过身,把手伸进衣兜,就要掏出来的时候,忽然脸色一变,指着许光腚背后大声喊道:“蛇!蛇!三角头的毒蛇!就在你身后,它立起来了,立起来了!铁钉叔,快跑啊!” 刘根来的喊声太凄厉,许光腚只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寒,蹭一个高蹦起来,几步就蹿出老远。 回头再一看,哪有什么蛇? 恍惚了一下,他就反应过来了,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蛇?刘根来是在诈他,可刘根来刚才的样子太真了,半点也不像假的。 这小子也太坏了。 许光腚恨恨的想着。 哄…… 这时候,人群也反应过来了,顿时一阵哄笑。 “铁钉叔,我看你的腿也没啥毛病。”刘根来已经把一张大黑十掏出来了,在手里晃了晃,又笑眯眯的揣进了衣兜,“这钱就不借你了。” 哄……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第71章 都扯到山神爷了 “笑什么笑?你们哪个人不是来打秋风的,还有脸笑我?”许光腚有点恼羞成怒。 没人反驳他,也没人敢反驳,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各位叔叔大爷大婶大妈,”刘根来又开口了,“我知道你们的日子过的都不容易,原本大家都穷的好好的,谁也不用攀比谁,可我家忽然有钱了,日子过的好点了,大家就想来打打秋风,让自家的日子过的好一点,这我能理解,也不怪你们。” 刘根来话锋一转,“可我家也不是土豪,经不起你们这么打,我有个办法能让你们吃上肉,运气好了,还能过上好日子,你们想不想听?” “你是说进山打猎吧!我们要能进得了深山,还能轮得到你?” 聪明人不止刘根来一个,刘根来刚起了个头,就有人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是啊,饭都吃不饱,哪有劲儿进深山?” “我们连件棉衣都没有,这么冷的天进深山,还不等走到就冻死了。” “野猪哪有那么好抓?又冷又饿,就算真遇到野猪,我们也抓不住,何况山里还有狼,还有熊瞎子,要是遇到了,那就是个死。” …… 众人七嘴八舌的倒着苦水。 “个人进不了山,集体还进不了山?”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动动脑子好不好,土地都能成集体的,你们就不能组织一支集体狩猎队? 把队里的粮食棉衣啥的集中集中,找几个有打猎经验的组成狩猎队一块进山,就算运气再差,也能抓几头野猪吧?”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你以为我们没组织?可这么冷的天,地都冻上了,挖个陷阱能把人累死,就算勉强挖几个,也抓不到野猪。 想抓到野猪只有用枪,可枪和子弹都是公社的,用枪打多少野猪都会被公社那帮瘪犊子玩意儿收走。白出力的事儿谁干谁是傻子。”有人抱怨道。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刘根来看了那人一眼,“枪和子弹又不是只有公社有,想买,哪儿买不到?” “你说黑市啊?我们也去过,随便一把长枪就要几十块,我们哪儿买的起?”另一个人说道。 “为啥非要一上来就抓野猪,你们不会先抓野鸡抓兔子?抓到了野鸡和兔子再去黑市换枪。现在哪儿都缺肉,肉在黑市上比钱还好使。” “这我们也试过,也抓到了几只野鸡几只兔子,”又有人哼了一声,“可架不住馋鬼太多,刚特么拿回来就被分了,一只也留不住。” 刘根来有点无语了。 他本来想出个主意让村民们自己去打猎,可架不住有人又懒又馋还短视,被这样的人拖后腿,大家的积极性就没了,干脆一块儿躺平。 这种事上头都解决不了,何况他刘根来? “对了根来,你是怎么抓到野猪的,还一抓就那么多?”终于有人问起了这个问题,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刘根来脸上。 我有空间,能告诉你们吗? 刘根来想了想,说道:“其实,我就是运气好点,找到了个野猪窝,里面的野猪都被咬死了,有一头被吃了一半,剩下的都便宜我了。” “一窝野猪都被咬死了?肯定是熊瞎子干的,你找到的不是野猪窝,是熊瞎子冬眠的窝,冬眠被吵醒的熊瞎子是最危险的,还好有野猪给你探路,要不,死的就是你了。”一个有打猎经验的大爷唏嘘道。 “根来,你没碰到熊瞎子?”有人问道。 “你傻呀?根来要是碰到熊瞎子,还能站这儿跟你说话?那熊瞎子肯定是怕血腥味把狼群招来,就换了个地儿冬眠。”那大爷煞有介事的说着。 “还有狼群啊,根来,你运气够好的。”有人叹道。 “我觉得不应该是熊瞎子,熊瞎子不会把一窝野猪都杀死,能这么干的只有一种东西。”又一个有打猎经验的大爷唏嘘摇头。 “你是说……山神爷?”有人惊道。 “多半就是山神爷,山神爷遇到猎物一般不会留活口,就算吃不了,也会都咬死再说。” “我滴乖乖……山里还有山神爷,根来,你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刘根来都听愣了。 他就随便编了个故事,竟被这帮人三言两语的就扯到山神爷了。 山神爷就是老虎,这年头,人们对老虎有着天生的敬畏。 他本来还想要是有人问他野猪窝在哪儿,他怎么回答,这下好了,扯到了山神爷,没一个人敢问。 知道了又怎样? 谁有胆子去!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根来也不容易,他那点运气都用光了,谁都别眼红了。”有人招呼了一声,率先离去。 其他人很快也散了,田桂花和许光腚虽心有不甘,可看刘根来这架势,肯定不会借钱给他们,便也悻悻离去。 “你个小病秧子,也就是运气好一点,下次再进深山,肯定喂了山神爷,让你有钱不给我!” 田桂花还嘟嘟囔囔的骂着。 许光腚倒是没骂,他眼珠胡乱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人群一散,院子里立刻清净了,刘栓柱正要问问刘根来野猪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兰香带着刘老头匆匆进了院子。 刚才那么大阵势,她怕当家的扛不住,就去找刘老头了。 “根来,你啥时候回来的?那帮人呢?”李兰香先是问了一句,随后又看到了自行车,“谁的自行车?根来,是你借的吗?明天赶紧给人家还回去,这么金贵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可怎么办?” “爷爷您来了。”刘根来迎上了刘老头,又冲李兰香笑道:“妈,这车是咱家的,我买的,咋样,你儿子厉害吧!” 不等李兰香说什么,刘老头先开口了,“厉害厉害,我大孙子就是有本事。” 得,刘老头都这么说了,李兰香再有一肚子话也得憋回去。 刘老头走到自行车旁,来回看着,“大孙子,那帮人都让你赶走了?” “你咋知道是我?”刘根来一笑。 “这儿就你跟你爹俩,我生了个什么玩意儿我还不知道?一遇到事就怂,一百脚也踢不出个屁,指望他赶走那帮人,还不如指望老天爷一道雷把他们都劈死。” 李老头毫不客气的骂着儿子,扶着扬把推动了自行车,“大孙子,车借爷爷骑两圈,出去显摆显摆。” “你还会骑车?”刘根来惊讶道。 “我会骑车的时候,你爹还撒尿和泥儿呢!”刘老头跨上自行车,骑上就走,稳当的就像多少年的老司机,把刘根来一家三口眼睛都看直了。 第72章 鸡蛋好吃吗? “爹,我爷爷啥时候学的骑自行车?”刘根来忍不住问道。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当过几天巡警。”刘栓柱言简意赅。 “哦。”刘根来点点头。 当巡警不一定有车骑,但巡捕房一定有自行车,以爷爷的性子,借辆车骑骑应该不是啥难事儿。 看来,刘老头也是有故事的人。 “根来,说说野猪窝是怎么回事儿?”刘栓柱想起了刚才没问出来的问题。 “我那是骗他们的,怎么连你都信了。”刘根来笑道:“你儿子说瞎话的本事还不赖嘛!” “骗他们的?”刘栓柱一怔,“那你怎么抓的野猪?” “用陷阱呗,还能怎么抓?” “那他们怎么抓不到?” “他们笨呗!”刘根来撇撇嘴,一脸的嘚瑟,“他们非要在有野猪脚印的地方挖陷阱,那些地方野猪都拱过了,怎么可能再去?陷阱得挖在没有野猪脚印的地方,这样才有可能抓到野猪。” “那你为啥不实话实说?”刘栓柱没进过山,自然也不会打猎,刘根来随便一说,他就信了。 “我是不想给咱们家惹麻烦。”刘根来解释道:“爹,你想啊,我要是实话实说,村里人都去挖陷阱了,这忍饥挨饿的,万一在山里出点事儿,还不得怨我?遇到个讲理的还好,要是遇到不讲理的,还不得讹的咱们家把什么都赔出去。” 刘根来绝对是实话实说。 深山那么大,他又有空间在手,还怕别人跟他抢猎物? 他怕的是麻烦。 就今天这阵势,他要是真鼓动村里人去挖陷阱抓野猪,出了事儿,铁定会赖上他。 “当家的,根来说的对,家里日子刚好一点,可不能惹麻烦。”李兰香点头附和。 “我还不知道根来说的对?” 人群一散,刘栓柱腰杆又挺起来了,“你赶紧做饭,我去看看爹,天这么冷,路这么滑,万一摔着可咋办?” 背着手,刘栓柱朝外走去。 “瞧你那点出息,想跟爹学自行车就明说,找什么借口?”李兰香嘟囔着白了刘栓柱一眼。 刘栓柱就跟没听到似的,背着手走的那叫一个稳当。 “妈,我出去溜达溜达。”刘根来暗笑着,也出了门儿。 自行车带回家了,他空间里还有一只老母鸡,干脆一块儿拿回家算了。 出了家门,爷儿俩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刘栓柱顺着车辙找刘老头去了,刘根来则是溜溜达达的朝村后走去。 刚出村没多远,还没到五道岭,迎面就看到一个个小小的身影,这些都是到后山捡柴的孩子。 刘根喜刘根旺和刘彩霞也在其中。 三个人两个拉一个推,顺着滑溜的地方往家出溜着一捆柴火。 刘根来走到路边,假装从水沟里拎出了那个装着母鸡的篮子,迎上了他们。 “大哥,你拿的什么?” 刘根喜拽着绳子把柴火捆拖下了一个滑溜溜的斜坡,一脚踩住,转头问着刘根来。 刘根喜和刘彩霞直接坐在冰上滑了下来。 “大哥大哥,看我厉害不?” 刘彩霞咯咯的笑着,刘根旺直接冲到了刘根来身边,一眼就看到了篮子里的老母鸡。 “哇,大哥,这是你抓的野鸡吗?” “什么野鸡,这是能下蛋的老母鸡。”刘根来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敢坐着打滑刺溜,要是把裤子弄脏了,回家等着挨揍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天滑,弄不脏裤子。”刘根旺两个眼睛就没离开老母鸡,“大哥,这老母鸡真能下蛋?” “大哥大哥,鸡蛋好吃吗?”刘彩霞也跑了过来,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老母鸡。 “好吃,等鸡下了蛋,让妈给你煮一个。”刘根来抱起了刘彩霞,一阵心疼。 长这么大,她还没吃过鸡蛋呢! “大哥,我也要吃。”刘根旺抬头看着刘根来,满眼都是渴望。 “就知道吃,拉着绳子。”刘根喜踢了屁股一脚,把一根绳子交到他手里。 “二哥,你又踢我,要是裤子脏了,回家我就说是你踢的,让妈揍你。” 有大哥在身边,这家伙又嘚瑟起来了。 刘根来笑了笑,把篮子递给了刘根喜,又把刘彩霞放了下来,抓起捆柴火的绳子轻轻一提,就扛上了肩头。 “大哥,你劲儿真大,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刘根旺满眼都是小星星。 “跟大哥一样干啥?你还想揍我?”刘根喜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想瞎了心吧你,你长我也长,我永远都是你二哥,我的劲儿永远比你大。” “你劲儿大你扛柴啊,干嘛让大哥扛?”刘根旺小脸儿耷拉下来了,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打击。 “我扛不动柴也比你劲儿大,气死你。”刘根喜的嘴也损。 “劲儿大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生气呢!” “不生气干嘛拉达着脸?” “要你管?我愿意。” …… 刘根来笑呵呵的看着小哥俩斗嘴,一点也没劝架的意思。 刘彩霞更是早就习惯了,这会儿的她牵着刘根来的手,小脑袋里想的都是鸡蛋是什么味儿的,好不好吃? …… “妈,你看,大哥带回家一只老母鸡。” 一进院门儿,刘根旺就从刘根喜手中把篮子抢了过来,献宝似的跑向李兰香。 一路上,篮子都是刘根喜提的,表功的人倒成他了。 刘根来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句老话。 “你这孩子,咋把柴扛回来了?也不怕累着,下次让他们三个拖回家就行了。”李兰香先看到了刘根来,没搭理刘根喜。 “妈,没事儿,柴火又不重。”刘根来把柴火放了下来。 三个孩子能拉动的柴能有多重?也就三四十斤。以前的他扛着可能费点力,锻炼了这么些天,他的体质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扛这点柴根本不算什么。 “真是老母鸡,根来,你从哪儿弄的?”李兰香这才看到篮子里的老母鸡。 “有人要到供销社换东西,我正好看到了,就买下来了。”刘根来随口编着,他可不能说是在鸽子市换的,时间对不上。 “多少钱买的?” “五块。”刘根来估摸了个价格。 “这么贵?”李兰香一脸的肉疼,“可得好好喂着,要是一天不能下一个蛋,那就亏大了。” 贵? 我卖野鸡也不止五块一只好不好,能下蛋的老母鸡还比不上只能吃肉的野鸡? 刘根来还想等着李兰香夸她呢,结果还落了埋怨。 这事儿闹的。 第73章 要啥自行车 “妈,这鸡不会被生产队收走吧?” 刘根来忽然想起个事儿,这年头可是不允许农民私自养鸡,以前谁家养的鸡都得上交生产队集体饲养。 “他们想要收走也行,先拿五块钱再说。” 李兰香可比刘栓柱硬气的多,可一想起刘栓柱那窝囊样,她又气馁了。 “唉,就你爹那软趴趴的性子,怕是真护不住这只鸡。” “要不,我送爷爷奶奶那儿养着?”刘根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倒是个办法,谁也不敢去你爷爷那儿抢鸡,可你爷爷奶奶家有粮食喂鸡吗?”李兰香有些犹豫。 喂鸡肯定不能用主粮,可问题是这年头就连麸糠和麦皮都是人吃的,拿什么东西喂鸡? 鸡这玩意,你不好好喂,它就不好好给你下蛋。 “妈,粮食你不用管,有我呢!” 他空间里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别说养一只鸡,就是开个养鸡场也绰绰有余。 想了想儿子最近做的那些事,李兰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你等天黑了,就给你爷爷奶奶送去。” “我去送。”刘根喜忽然冒出了一句。 “我也去。”刘根旺紧接着开口。 这俩小子刚才在拾掇柴火,看似在干活,实际上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一听这只能下蛋的老母鸡不用交生产队,都兴奋起来。 “你俩给我老实待着。”李兰香两眼一瞪。 这么金贵的老母鸡怎么能让两个孩子去送,万一被哪个缺德的骗走了,哭都来不及。 俩小子就怕李兰香,李兰香一瞪眼,他俩立马老实了。 刘彩霞还小,不太能听懂大人说的啥,见李兰香瞪眼,也吓得跟着俩哥哥一块忙活着。 小小的一只,拿着一根小小的柴火,翘着脚、伸着胳膊,往柴垛上放的样子可爱极了。 刘根来没忍住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口,刘彩霞还有些发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咯咯的笑着。 “吃吧!” 刘根来从兜里抓了几粒炒熟的花生米放在她手里。 花生米的香气立刻把刘根喜和刘根旺的目光吸引过来,刘根来又一人给了他们一小把。 “你哪儿弄的花生米?”李兰香一脸的疼惜。 花生米能榨油,比玉米面和白面还珍贵,大儿子居然给三个弟弟妹妹当零嘴儿,真是败家。 “我不是把二姐送去国营饭店了吗,国营饭店的大厨给我的。”刘根来的瞎话张口就来。 “给你的,你就留着自己吃,给他们干啥,你的身体还没全好呢!”李兰香埋怨了刘根来一句,“别的零嘴也别给他,你上回给他们的奶糖我都收起来了,等过年再给他们吃。” 刘根来没回嘴,暗暗摇了摇头。 李兰香这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了,除非家里有吃不完的粮食。 刘根喜和刘根旺也都没说话,把花生米全塞进嘴里,小仓鼠似的嚼的咔咔响,生怕吃慢了会被李兰香拿去。 “看你俩那点出息,就知道吃。”李兰香骂了一句,又让他们把柴拿到灶膛间,她要生火做饭了。 刘根来点了根烟,坐在板凳上看着一家人忙活,没等他一根烟抽完,刘栓柱推着自行车回来了。 “爹,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爷爷呢?”刘根来站起来,递过去一根烟,接过自行车。 “你爷爷回家了,我让他来咱家吃饭,他说你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不来咱家吃。” 刘栓柱把烟点上,用神秘兮兮的口气问着刘根来,“你猜你爷爷刚才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 不是骑着自行车满村的显摆? 不对,刘栓柱这么问,肯定不是,不是显摆,那爷爷干什么去了,还神秘兮兮的? 刘根来前后一想,忽然一下明白了。 “我爷爷是不是去有福叔家了?” “哈哈哈……”刘栓柱大笑几声,“你小子脑子转的就是快,你是没看到啊,你爷爷把苟有福骂的跟孙子似的,那老小子愣是没敢回嘴,解气啊,真他娘的解气。” “哈哈哈……”刘根来也笑了。 这事儿,刘老头还真能干的出来。 傻子都知道,今天这事儿肯定是苟有福在背后使坏,要是刘栓柱找他理论,苟有福肯定不会承认,搞不好还会倒打一耙。刘老头找上门就不一样了。 为了保住一口铁锅,刘老头都敢动刀,儿子孙子被人算计,他都有可能拼命。 他一个吃穿不愁的生产队长跟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拼命? 除非苟有福脑子被生产队驴踢了。 “当家的,你还有脸笑,你要是有他爷爷一半本事,那帮人就不敢上门。”李兰香也在笑,却也不耽误她嫌弃刘栓柱。 “我上面有爹,下面有儿子,我还要啥本事?”刘栓柱半点没在意李兰香的嫌弃。 “你一辈子就这点出息了。” “我儿子出息就够了,我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啥出息?” “哈哈哈……” 刘根来忽然笑了,刘拴住的话让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梗——要啥自行车。 刘栓柱这辈子算是活明白了。 …… 吃完了饭,刘根来拎着老母鸡去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早就吃完饭了,可能知道他要来,都没上炕,一人坐个板凳,围在灶膛前烤火。 见大孙子进门,奶奶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刘根来面前,一把抓住了他,压低声音问道:“大孙子,那些粮食都是你送来的?” “你就多余问,除了大孙子,谁有那个本事弄来这么多粮食?”刘老头动也没动,悠然自得的抽着烟袋锅。 “你个死老头子小点声,再让人听见了。”奶奶低声骂着。 “看你那点儿胆儿。”刘老头一脸的嫌弃。 “你胆儿大,都一把年纪了,还去人家家里骂人,你就不怕把人家骂急眼了揍你?” “就他?借他俩胆儿!” 刘根来这会儿已经进门儿了,他把篮子一放,笑吟吟的看着老头老太太斗嘴。 奶奶却没再搭理刘老头,又拉住了刘根来的手,“大孙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粮食?” “还能是哪儿?用野猪在鸽子市换的呗!” 没用刘根来编瞎话,刘老头就给出了最完美的解释。 “你闭嘴,我跟你说话了吗?”奶奶气的拍了刘老头后背一巴掌,这才注意到了刘根来提来的篮子,“大孙子,这里是啥?不会又是吃的吧?” 第74章 啥叫抢?大孙子孝敬我的 怕被人看见篮子里的老母鸡,刘根来出门的时候,李兰香找了块破麻袋片把篮子捂的严严实实。 刘根来没等奶奶动手,就把麻袋片掀了起来,憋了这么长时间的老母鸡立刻探出了脑袋。 “这是……老母鸡?” 借着灶膛里的火光,看出大孙子带来的是老母鸡,奶奶吃了一惊。 “我妈不敢喂,怕我爹护不住,就给您送来了。”刘根来解释道。 “好好好,奶奶的大孙子真有本事,都能弄到老母鸡了。”奶奶眉开眼笑的夸着刘根来,“赶明儿让你爷爷做个鸡笼子,奶奶好好养着,下的蛋都攒起来,给你补身体……看我大孙子瘦的。” 老太太根本不问老母鸡从哪儿来的。 “奶奶,我不缺嘴儿,等鸡下了蛋,都给您跟爷爷吃。” “净啥说,我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孙子抢吃的,传出去了,我们还要不要脸了?”刘老头两眼一瞪,难得的训了一句大孙子。 “这是我孝敬你们的,村里人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夸你大孙子。”刘根来的马屁张口就来,颇有点不要脸的意思。 “呵呵呵……你个小兔崽子,有这么夸自己的吗?也不害臊。”刘老头呵呵笑着,扇了一下刘根来的后脑勺。 “你要是爪子痒痒就找个墙缝蹭蹭,再敢打我大孙子,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下来。”奶奶不干了。 “嘿嘿……还是奶奶对我好。”刘根来立刻送上了一个彩虹屁。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刘老头在外面再横,在家也被奶奶压得死死的。 “你个小兔崽子,奶奶说几句好话就忘了爷爷,把爷爷给你的东西还回来。”爷爷有点吃味儿了,还真有点老小孩的意思。 “爷爷,你等会儿,我也有好东西给你。”刘根来起身出了门。 他怎么能看着爷爷吃味儿? 该哄还得哄。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抱着一个大坛子,拎着一个大袋子回来了。 “你拿的啥?” 见刘根来拿的吃力,爷爷奶奶急忙迎了出来。 奶奶接过了刘根来手里的大袋子,刘根来松了手,爷爷想接刘根来抱的大坛子,刘根来却没让。 “这坛子挺重的,还是我抱着吧,你别再闪着老腰,还得奶奶给你揉。” 刘根来笑着绕过刘老头进了屋,慢慢把大坛子放在灶膛前。 “二锅头?这一大坛子都是?” 灶膛的火苗将大坛子上红纸贴着的“二锅头”三个字映的锃亮,刘老头满脸的惊讶。 “整整五十斤,够你喝一阵的吧?”刘根来笑着拍拍酒坛子,给刘老头递过去一根烟。 “拿来吧你!” 刘老头没接,伸手把刘根来剩下的半盒烟一把抢了过去,抽出一根,美滋滋的点上了。 “抢孙子的烟抽,你个老东西还能有点出息吗?”奶奶笑骂着。 “啥叫抢?这是大孙子孝敬我的。”刘老头一脸的理所应当,“他刚才自己说的有好东西给我,你又不是没听到,是不是啊,大孙子。” “是是是,是我孝敬您的。” 刘根来点着头,装作不情不愿,心里却乐的不得了,爷爷还真是个老小孩儿。 “呀,这是什么?麸皮?这一袋子都是?” 奶奶从大袋里抓出一把里面的东西,凑到灶膛前一看,立刻惊的张大了嘴。 “这是我拿来喂鸡的。”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你这孩子,净糟蹋粮食,这东西人都吃不到,你还拿来喂鸡?”奶奶一脸的心疼。 奶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这年头,连玉米棒子、花生壳,甚至花生蔓、地瓜秧都粉成面当粮食,何况是麸皮? 所谓麸皮,就是小麦最外面的一层皮,后世的面粉都把这层麸皮去掉了,就连面粉也被细分成了头类面,二类面和三类面,头类面最白,三类面最黑,家里蒸的大白馒头一般都是头类面。 现在的面粉大多都没分的那么细,也就城里的粮店才有可能把麸皮去除掉,供应有需要的人和单位,普通老百姓可没那么多讲究——有面粉吃就不错了,还管它白不白? “这东西咱这儿稀罕,四九城里多的是。”刘根来扯了个谎。 多的是的不是四九城,是他的空间。 刘根来可不想吃黑馒头,他做的面粉都去掉了麸皮,空间堆了一大堆呢! 至于谎言会不会被揭穿,刘根来并不在意,且不说爷爷奶奶会不会去四九城,就算去了,也不会专门跑粮店里验证他是不是扯谎。 “那也不能喂鸡啊!”奶奶还是心疼,“熬野菜粥的时候抓几把,不比花生壳、棒子面吃?” “奶奶,咱家以后不用吃那些东西,我拿来的细粮,你跟爷爷敞开了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们拿。” “可不敢再拿了,”奶奶连忙摆着手,“就你拿来的那些细粮都够我跟你爷爷吃好几年的。” 吃好几年? 就那几十斤粮食? 刘根来有些无语。 看来,还是放少了,下次,再多放点。 “大孙子孝敬的,你就收着。”刘老头插了句嘴,“大孙子,别听你奶奶的,有粮食就往爷爷奶奶家里送,送多少,爷爷奶奶都收着。” “就你鬼心眼子多。”奶奶狠狠瞪了刘老头一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老两口在一起过了一辈子,刘老头一撅腚,奶奶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老头子哪里是在跟大孙子要粮食,他是怕大孙子大手大脚,有了粮食也放不住,就想帮他存着,等他没粮的时候,再拿出来给他吃。 “好,我听爷爷的。” 刘根来怎么可能听不出刘老头的意思,这正合了他的心意——我把粮缸都给你们装满粮食,看你们吃不吃? “来,大孙子,帮爷爷把酒放起来。”刘老头最在意的还是那坛酒,叼着烟,背着手,美滋滋的走进了里屋。 “大孙子你别管,让他自己搬,还没老的不能动呢,就使唤大孙子,也不怕把大孙子累着。” 奶奶一边骂着,一边狠狠瞪了刘老头背影一眼。刘老头只当没听见,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嘿嘿……没事儿,我搬得动。”刘根来笑着搬起了酒坛子,跟上了刘老头。 他可爱看爷爷奶奶斗嘴了,贼有意思。 第75章 狩猎队 刘老头让刘根来把酒坛子放在炕前木柜旁边的缝隙里,用麻袋片一盖,再往上面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任谁也看不出下面藏着一坛酒。 放好了酒坛子,刘老头迫不及待的拍开封泥,舀了点酒,尝了一口,点头道:“嗯,就是这个味儿。” “你喝过这酒?”刘根来问道。 “刚来岭前村安家的时候,喝过一次,这都十年了,我喝的一直都是地瓜烧,那味儿跟这没法比。”刘老头唏嘘着,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喝掉,咂吧着嘴儿,一脸的享受。 “爱喝也不能多喝,一顿最多喝一碗,要不,我就跟奶奶说,让她不让你喝了。” 刘根来担心老头喝酒没节制,再把身体喝坏了。 他手里的陶碗最多能装三四两,以老头的酒量,一顿喝一碗还是没问题的。 “好好好,爷爷听大孙子的。” 刘老头痛快的答应着,刘根来却听出了敷衍,正要去找奶奶告状,被刘老头一把拉住。 “你二姐工作咋样了?” 转移话题? 好吧,你赢了,他一个当孙子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爷爷的。 “挺好的,刚去就跟饭店里的人混熟了。” “嗯。”刘老头点点头,“敏子那丫头性子随我,到哪儿也吃不了亏,我最担心的是你大姐。芳丫头跟你爹一个德行,一到要紧的时候就支棱不起来,在婆家肯定会被欺负死。” “我大姐也挺好的,她现在成了供销社的售货员,一点也不比二姐差。”刘根来可不敢把大姐家的糟心事告诉刘老头,以刘老头的性子,别再气出个好歹。 “甭唬我,她要真过的好,嫁人都两年多了,能只回家一次?回那一次家也是落脚就走,都没空来看看我这个爷爷。” 爷爷还真是人间清醒,人情世故琢磨的透透的。 刘根来不言语了。 事实在那儿摆着,谎话编的再圆满,也糊弄不了他。 “唉,”刘老头叹了口气,“还是老话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当初,是你大姐自己非要嫁个城里人,一个农村丫头跑城里去给人当媳妇,不被欺负才怪。 路是她自己走的,脚下有泡,也只有自己受着,谁也帮不了她。” “那是以前,我大姐现在可不一样了,有了工作,还落了户口,成了真正的城里人,谁也欺负不了她。”刘根来宽慰着刘老头。 “她的工作是你给她办的吧?”刘老头看着刘根来,“别拿瞎话框我,我框别人的时候,还没你爹呢!” 这话说的,刘根来都没法反驳,只好点头认下了。 “我就知道是你。”刘老头拍拍刘根来肩膀,“芳子是你大姐,你帮她也是应该的,但凡事要有个度,她家里的事儿你不要插手太多,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帮一把,但要量力而行,别没帮上芳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大孙子有那么没用吗?”刘根来调皮的笑了笑。 “你个小兔崽子,咋听不出好赖话?”刘老头扬起烟袋锅,作势要打。 刘根来急忙跑出去,跟奶奶告着状,“奶奶,爷爷喝了几口酒,耍酒疯呢,要打我。” “他敢!大孙子别怕,你爷爷要敢跟你耍酒疯,奶奶就把他的酒坛子敲碎了。” 到底是奶奶,一下就掐准了刘老头的软肋,刘老头气的干瞪眼,一句话都没敢多说。 你倒是说呀,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刘根来坏坏的想着。 怕耽误老头老太太休息,刘根来没敢多待,又陪着老两口坐了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刘根来又去五道岭锻炼身体。 空间里的野猪暂时还够用,他今天就没打算进山打猎,准备明天把野猪送去国营饭店再说。 刚做了两组计划,刘根来正休息着,远远的看到一行人朝山上走来。 仔细一看,都认识。 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队的民兵连长赵德顺,三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背后背着一杆长枪。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都是村里的老猎户,一个叫卢有才,一个叫侯三。 卢有才稍稍有点驼背,据说枪法很好,外号三只眼,曾经一枪打死过三只兔子。 侯三是个小瘦子,据说跑得贼快,曾经在狼群包围中逃过命,外号飞毛腿。 侯三跑得快,刘根来多少还相信一点,卢有才能一枪打死三只兔子,他只当是吹牛。 可再仔细一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卢有才和侯三背后也都背着枪,比赵德顺背的那杆长了一大截。这种枪也叫鸟铳,打的不是普通子弹,而是铁砂子,一打一大片,运气好了,别说一枪打三只兔子,十只八只的也不是没可能。 再往后的五个人都是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孙宝根、苟旺财、韩大虎、吴解放,还有一个外号叫二胖的家伙。 这五个人都扛着铁镐铁锨,手里都拎着磨的锃明瓦亮的柴刀,被刚升起的太阳一照,都反着光。 他们这是要进山打猎。 看来,昨天的事儿对村里人的刺激不小,尤其是那辆自行车,怕是羡慕的他们觉都睡不着。 再仔细一琢磨,他就明白了这八个人都是怎么来的了。 民兵连长赵德顺和卢有才、侯三这两个老猎户应该是代表大队的,其余五个人,应该是一个生产队出了一个。 不同的是,一队是孙宝根这个生产队长亲自出马,另外四个生产队都派了生产队长的儿子或是亲信。 赵德顺背的那杆长枪应该是防身用的,打猎靠的是陷阱和两个猎户的鸟铳。 希望他们能有收获吧,省的总是惦记老刘家。 刘根来收回心思,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做着第三组锻炼。 刚做完了一组深蹲,刘根来扶着膝盖,费劲巴拉的站直了身体,忽然发现那八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他们想干嘛? 要带上我? 刘根来正琢磨着,远远的,看见孙宝根跑了几步,冲他招着手,还大声吆喝着。 “刘根来,你过来,我有事儿找你。” 孙宝根是他的生产队长,当着这么多人,刘根来不好不给他面子,便强忍着两腿的酸沉,朝他们走了过去。 第76章 不好糊弄 “你小子干嘛呢?满头大汗的。” 刘根来刚走到近前,孙宝根就亲热的揽住了他的肩膀。 “这不是队长召唤吗,我一着急了,就跑了一身汗。”刘根来笑道。 “你少给我胡咧咧。”孙宝根撇撇嘴,“你走的跟蜗牛爬似的,还能出汗?骗鬼呢!” “我不是身子虚吗?这就不慢了,”刘根来打着哈哈,“孙哥,你找我啥事儿?” “有烟吗?”孙宝根伸出两根手指,做着夹烟的动作。 “我说孙哥,你还有点正事儿没有?大老远的把我喊来,就是要烟抽?”刘根来一脸的嫌弃,还是把手揣进衣兜,拿出了大前门,递给了孙宝根一根。 “怎么是这烟,你不是抽中华吗?”孙宝根有点嫌弃。 “毛病还不少,不抽还给我。”刘根来又掏出几根烟,给另外几人一人散了一根。 “我说宝根,有这烟就不错了,你还想抽啥?”赵德顺笑吟吟点上烟,美滋滋的抽了一口。 村里有钱买烟叶子的没几个,大多数人抽的都是树叶子。大前门连烟带票得好几毛钱,妥妥的好烟,只有公社那帮瘪犊子才抽得起。 “我不是想着你们都没抽过中华吗?就想让根来给你们散根尝尝,谁知道他拿出来的是大前门。”孙宝根也点上了,同样抽的美滋滋。 “行了,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吧,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赵德顺瞥了孙宝根一眼,“你不是就想让根来也跟着咱们一起去打猎,你们一队多个人,分猎物的时候,也能多分一份儿。” “卧槽,孙宝根,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想多分猎物,门儿都没有,别说一根烟,就是一条,我们也不答应。”韩大虎吐着烟沫子说道。 “宝根哥,猎物怎么分,昨晚不都商量好了吗,你临时变卦可不行。”吴解放也不干,他爹是二队队长,他是代表二队来的,要是分到的猎物少了,他爹肯定揍他。 不光吴解放,苟旺财和二胖也跟着嚷嚷着。 卢有才和侯三倒是能沉得住气,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抽着烟看着热闹。 这次打猎,他俩是主力,不管打多打少,大队长郑老担都亏不了他们。 “好好好,不多分,让根来跟着,打到猎物,我们一队先挑总可以吧?”孙宝根退了一步。 “凭什么?”韩大虎还是跳出来反对,“猎物又不是他打的。” “根来要能打到猎物,你们一队先挑,我没意见。”吴解放紧接着开口,他是念及发小的那点情义,多少给了刘根来一点面子。 “这话说的对,根来要能打到猎物,你们一队可以先挑。”二胖捅了捅身旁的苟旺财,“你呢,你们三队什么意见?” 苟旺财先是差点被刘根来踢爆蛋,上门提亲又被羞辱,本来不想搭理刘根来,可几人都看着他,他只好开口了。 “走两步都出汗,他能不能进山还是个问题,你们确认要带着他?” 嗯? 几人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先前光想着刘根来抓到过野猪,肯定比他们有经验,带他一起进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会儿一看刘根来一脑门的汗,又都犹豫了。 “孙哥,我就不去了,就我这身子骨,进山也是拖你们的后腿。” 刘根来正好不想去,就来了个顺水推舟。 “你还虚?你当我没看见?你在那儿蹦蹦跳跳的,嘚瑟起来没完……你是在锻炼身体吧?”孙宝根眼尖,早就看到刘根来了,想到了这个主意,才来喊他。 “卧槽!”韩大虎大呼小叫着,“根来,你真在锻炼身体?这么说,你家真不缺吃的。” 现在谁不饿肚子,恨不得吃了饭就躺下不动,生怕浪费一点体力,刘根来竟然还有劲儿锻炼,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不用饿肚子。 “我早饭就喝了一碗地瓜干野菜粥,你说我家缺不缺吃的?”刘根来斜了这家伙一眼。 家里有粮这件事可不能传的尽人皆知,要不然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那你还有劲儿锻炼?” “你以为我想啊?这是同仁堂老中医的交代,想恢复身体,就得动起来,没见我动一动就一头汗?” 刘根来又抬出了子虚乌有的老中医。 “这样啊,那你可是够惨的。” 韩大虎相信了他的话,不光他,其他几人也都没有怀疑。 这年头的人就没有不信服老中医的。 “根来啊,”赵德顺走过来,搂住刘根来肩膀,“跟我说说你在哪儿抓的野猪,抓了多少头?” 问的这么直接……这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我不都说了吗?在个野猪洞里,碰到的都是死野猪。”刘根来还是昨天那套说辞。 “那个野猪洞在哪儿?”赵德顺追问着。 “后山那么大,我哪儿记得住?” “你小子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赵德顺斜眯了刘根来一眼,“就你这小身板,那一窝野猪,你一次能拿得了?还不得一趟一趟的拖?去了那么多趟,你能记不住野猪洞在哪儿?” 你要不要这么精? 刘根来有点犯愁了。 不好糊弄啊! “你小子别想糊弄我。”赵德顺仿佛看穿了刘根来的心思,“你二姐的工作是怎么找的?四九城多少人没工作,国营饭店服务员这么好的工作凭什么给你二姐? 能让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你给他们送野猪了,而且还不少,我说的对吧?” 卧槽! 这货干民兵连长绝对屈才,他去干个侦探还差不多。 “德顺叔,民兵队长不适合你,你应该去四九城去当个公安。” “你少给我打岔。”赵德顺晃了晃刘根来的身子,“那个野猪洞到底在哪儿?” “德顺叔,别说我记不住那个野猪洞的位置,就算我记住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刘根来干脆不装了。 “呵呵呵……你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赵德顺笑了,肩膀一晃,那杆长枪就到了他手里,“你还没放过枪吧,只要你带我去,这把枪就给你玩一天,子弹管够。” 这还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一把破汉阳造有啥好显摆的,刘根来真想把放在空间的那把三八大盖砸他脸上。 “你当我傻?别说我不会开枪,就算我会,也打到了猎物,那也要交到公社,我连根毛也捞不着。”刘根来撇着嘴。 “你小子咋油盐不进?”赵德顺没办法了,松开刘根来肩膀,把长枪一背,冲另外几人招了招手,“走,进山,给我带上他。” 尼玛! 这是来硬的了。 刘根来心里这个骂啊! 第77章 你能给我啥 刘根来也没挣扎,就算挣扎了也没用,他这副小身板哪儿能挣扎得过五个大小伙子? “走吧,我保证你吃不了亏。”孙宝根揽住了刘根来的肩膀。 “把你的脏手拿开。”刘根来一脸嫌弃的把孙宝根的手扒拉掉了。 “嘿嘿……”孙宝根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跟在刘根来身后走着,好像生怕他掉头跑了。 一行人来的时候都吃饱了肚子,身上也穿着棉衣,一路走的很快,这会儿差不多有八点,走了一个多小时,翻过了五道岭,进入深山。 “进山的规矩,昨晚我已经讲了一次,我再重复一遍,都给我记住了,谁要是出错,别怪我大嘴巴抽他。” 到底是老猎户,刚进入深山,卢有才状态立马就不一样了。 他把背着的鸟铳拿在手里,一马当先,嘴里还在说教着。 “第一,遇到危险别给我瞎跑,都聚在一起,听我指挥; 第二,看到猎物,都把嘴给我闭上,谁要是瞎嚷嚷把猎物吓跑了,我立马给他一个大嘴巴; 第三,有屎有尿现在给我解决,等进了山,没功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破事儿上; 第四,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谁要觉得自己了不起,现在就给我滚,我不带不听吩咐的货。 第五,不管打到什么,出了山再分,谁要是提前嚷嚷着分东西,别怪我把他丢山里头。 规矩就这些,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放心吧,有才叔。” …… 几人纷纷回应,这会儿的他们全都精神满满,憋着一股劲儿要大干一场,自然卢有才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几人都没看到的是,走在最后的侯三嘴角都快撇到耳朵根儿了。 所谓深山,并不是一道分界线,更不是进了深山就有猎物,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翻过了两道山梁,才在一片树林里的雪地上发现了野猪脚印。 卢有才蹲下来了,仔细看了看,“这脚印不太新鲜,应该是两三天前走过的。” “差不多。”侯三也点着头。 另外几人虽然是第一次进山打猎,但也多少有点眼力劲儿,脚印是新的还是旧的,也能一眼看出来,不同的是,他们判断不出来新旧程度。 “就在这儿挖陷阱吧!”卢有才看了看周围,“侯三,你说呢?” “让他们挖,咱俩去前面探探路。”侯三应道。 “嗯。”卢有才点点头,又冲赵德顺招了招手,“走,咱们三个往前走走,让他们留下挖陷阱。” “好。” 赵德顺看了一眼刘根来,点了点头。 他虽是民兵连长,进了深山也得听卢有才的,卢有才不想带刘根来,他也就没多嘴。 他把背着的枪拿在手里,拉了下枪栓检查一下,又冲另外几人吩咐道:“都按昨晚商量的挖,别偷懒。” “你们等等,我也去。” 孙宝根喊了一声,又搂住了刘根来肩膀,把他带到一边,“根来,咱们一队的陷阱你来挖吧!放心,我亏不了你,打到了猎物,我多分你一份儿。” “你想都别想,我还差你那点猎物?”刘根来翻了个白眼儿。搞了半天,这家伙把他带进深山是替他挖陷阱。 这天寒地冻的,一搞头下去就是一个印,脑子秀逗了才会帮他挖陷阱。 “那你想要啥?” “你能给我啥?”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孙宝根挠了挠脑袋,“等你上工了,干一般的活,我给你算壮劳力的工分,这总行了吧?” “谁跟你说我要上工了?”刘根来又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不上工,你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让你爹妈白养你?” “你家住海边,管这么宽。” “好好好,我换个条件。”孙宝根急着跟卢有才他们去探路,没心思跟刘根来斗嘴,“你二姐工作了,你又不上工,你们家的劳力就剩下你爹你妈俩人,两个人的工分养活这一大家子肯定不够,这样吧,我给你妈也按照整劳力计分,这下总可以了吧?” 刘根来想了想,“那就这么定了,你要敢骗我,我一定让你后悔。” 家里不差李兰香那点工分,就算她和刘栓柱啥都不干,他也能养活一家人,他之所以答应,不是因为李兰香能多挣几个工分,而是多挣这几个工分会让李兰香开心。 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刘根来都能想到李兰香知道自己能挣整劳力工分时的笑脸。 “放心吧,我怎么会骗你?”孙宝根一喜,拍拍刘根来肩膀,快步追上了卢有才三人。 “你吃了蜜蜂屎了,笑得跟朵花似的。”赵德顺调笑着孙宝根。 “你知道个啥?”孙宝根把柴刀拎在手里,眼里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的目标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想抓野猪,他想抓的是鹿。 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有了寡人之疾,经常遭老婆的白眼儿,要是能抓到一头鹿,他一柴刀就砍下鹿鞭,谁要也不给。 …… 另外一边,卢有才他们刚走,剩下的几个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韩大虎和二胖一人拖着个铁锨,在雪地上划出了两道间隔一米左右的长痕。 刘根来目测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十米,他们才停了下来。 随后,两人又用铁锨丈量着,把划出的两道长痕分成均匀的五段,分完之后,韩大虎拄着一把铁镐冲几人说道:“来来来,从那边开始,按照顺序,从一队到五队,一人挖一段。根来,你还不知道怎么挖吧?咱们一人挖个十米长,一米宽,一米半深的沟,五条沟连在一块儿,只要有野猪从这儿走,就别想逃。” “你们脑子没病吧?地冻的邦邦硬,挖这么长的沟,几天也挖不完。”刘根来都笑了。 “谁跟你说一天挖完的?咱们天天来,天天挖,什么时候挖好什么时候算完。”韩大虎抡起镐头往地上一砸,铁镐尖儿扎进冻土也就四五厘米,刘根来都替他感觉震得手疼。 蛋的,还是让孙宝根给坑了。 刘根来后悔答应快了,怎么就没先问清楚,再决定答不答应呢? 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当,当,当…… 另外几人也都抡起了铁镐,卖力的刨着冻硬的土,没几下,一个个就累得直喘粗气,满头大汗。 刘根来却没动,他踩了踩冻硬的地面,皱眉思索着,很快就有了主意。 ps:今儿大年初一,老牛携小根来给大家拜年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巳巳如意,祝大家人人都有自己的如意空间,想啥来啥,做啥都成,不想的来事儿全都不来,不想做的事儿任由不做。 第78章 不差吗? 刘根来看了看周围,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土坡走去。 “刘根来,你干嘛?想走?你要是走了,你们一队的陷阱谁来挖?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要是因为你不挖陷阱,影响了全大队的收益,就是把你那辆自称车卖了也不够赔的。” 说话的是苟旺财。 这家伙一直盯着刘根来,见他要走,立马来了精神。 想走,可以啊,那辆自行车就是他的了,借口他都想好了。 要是刘根来舍不得自行车,留下来挖陷阱,他就更高兴了。 这么硬的地,别说刘根来一个病秧子,他这么壮的身体没刨几下就累了,刘根来要是硬挺着挖完这道陷阱,就算累不死,也得在炕上再躺几个月。 刘根来羞辱了他们父子一顿,还没等他们把气出完,刘铁蛋那个老东西又跑到他家里指着他爹的底子骂,这家伙都快恨死刘根来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不得好好收拾刘根来一顿? “我不跟傻子说话。”刘根来头也没回。 噗嗤! 另外几个人都笑了,这家伙说话也太损了。 苟旺财气得脸红脖子粗,正要指着刘根来开骂,一旁的吴解放拉了他一把,“行了,他病刚好,身体还虚着,你激他干啥,丢不丢人?” “这家伙就是欠揍,我早晚得狠狠揍他一顿。”苟旺财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发着狠。 吴解放没再搭理他,冲走远的刘根来喊道:“根来,别担心,你的陷阱我帮你挖。” 就冲吴解放这句话,刘根来决定帮他一把。 翻过那道土坡,刘根来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跟过来,就继续朝树林深处走去,遇到枯死的树,刘根来就把手往上一碰,下一刻,整棵树就出现在他空间。 一边走,一边收,十几分钟之后,附近的枯树都被他收进了空间。 刘根来回到土坡下,拿出了存在空间里的卤肉和烙油饼,就着提前炒好的青椒肉丝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完饭,又抽了根烟,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刘根来爬上土坡,冲还在刨地的几人喊道:“吴解放,你过来一下。” “哟呵,这小子还在啊,我还以为他早跑了。”韩大虎抬起酸痛的手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过去的将近一个小时,他几乎没闲着,饶是如此,也只是刨开了五六米地面,浅浅的一层,翻出来的土刚能盖住脚面,下面的冻土不知道还有多厚。 其他人就更惨了,身体没韩大虎结实,劲儿也没他大,刨开的冻土只有韩大虎一半,却比他还累,一个个的手心里不是水泡就是血泡,一碰就疼,却还得咬着牙继续干。 苟旺财累得都懒得说话了,他拄着铁镐,喘着粗气,直眉楞眼的盯着土坡上的刘根来,心里是又恨又气。 “啥事儿?”吴解放答应一声,放下镐头,朝刘根来走去。 他也累了,正好溜溜腿儿,歇一会儿。 等他爬上土坡,一下愣住了。 土坡下满满都是枯树,少说也有七八棵。 “这都是你弄来的?你弄这些枯树干啥?”吴解放看了看枯树,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刘根来,满心不解。 “抽根烟,歇会儿。”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刨地累吧?” “咋不累,我都快累惨了,你看我手上,都是水泡。”吴解放叼着烟,把两只手都伸到刘根来面前,给刘根来看着满手心的水泡。 “活该,都是自找的,你咋不动动脑子?”刘根来笑骂着把吴解放的手推到一边。 “咋动脑子?脑子又不能刨地。”吴解放一屁股坐在刘根来身边。 “地都冻硬了,谁都知道刨不动,要是化冻了,不就能刨动了吗?”刘根来提醒道。 “卧槽!还是你机灵,我咋就没想到呢!” 吴解放并不笨,只是脑子没转过弯而已,刘根来一点,他就想通了。 “现在想到也不晚。”刘根来拍拍吴解放肩膀,“歇够了就把这些柴火都拖回去,点着了一烧,应该能把咱俩那片的二十米冻土都化开。” “我这就拖回去。”吴解放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叼着烟走到两棵枯树前,分别用一根绳子的两头绑住树干,中间的绳子往肩膀上一搭,拖着就走。 两棵枯树都不大,五六米长,像个大扫帚似的,重量也就百十来斤,吴解放拖着虽然有点费劲,却也比刨地轻松多了。 “你咋不跟我一起拖?”吴解放一回头,见刘根来还坐着不动,以为他还没歇过来,就说道:“你身子虚,一次拖一棵就行了。” “我拖啥,都是你的活儿。”刘根来动也没动。 “卧槽,不是吧,你让我一个人干?这活儿倒是不重,可时间来不及啊,这都中午头了,不赶紧烧好挖完,明天还得冻上。” “你傻呀,我走了,谁看着这些柴火?他们几个还不都给抢了?”刘根来骂道。 “倒也是,还是你小子脑子好使。”吴解放一想就明白了。 等吴解放拖着两棵枯树走下山坡,那几人先是一阵奇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个个都丢下手里的铁镐朝吴解放跑来。 “解放,我帮你。”韩大虎跑的最快,伸手就要接过吴解放肩膀上的绳子。 “滚滚滚,这柴都是根来捡到的,你想要柴自个捡去,别想吃现成的。”吴解放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看你小气的,不就几根柴吗?就跟谁捡不到似的。”韩大虎骂了一句,四处看了看,拎着柴刀,朝一棵倒地的枯树跑去。 其他人也都各自找着枯树,苟旺财则是爬上了土坡,他更想知道刘根来在干什么。 刚爬上土坡,他就看到了剩下的几棵枯树,立刻跑了过去。 “这些柴火都是我打的,你要敢抢,小心我踢爆你的蛋。” 苟旺财一回头,见刘根来叼着根烟,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他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夹紧了腿,看了看那几棵枯树,又看了看刘根来,还是没敢抢,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嘴里还用刘根来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 “这儿是树林,遍地都是枯树,还差你那几棵?” 不差吗? 一会儿,你就知道差不差了。 第79章 怎么点着的? 树林里的枯树不算少,没一会儿工夫,几个人就一人拖回了好几棵。 韩大虎拖回来的最多,足足七八棵,用柴刀劈开,把他要挖的那片地方堆得满满的。 在他看来,这些柴火铁定能把下面的冻土化开。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等他弄来一堆枯叶细枝,想点着柴堆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些枯树都是潮的,好不容易点燃了枯叶细枝,却怎么也引燃不了枯树,一盒火柴都快划光了,换来的只是几缕青烟。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最好的二胖点着的柴火也只是烧了一小点就熄灭了。 前些天刚下了一场大雪,现在雪化的差不多了,化成的水都浸到枯树里头去了,根本点不着。 “白特么高兴了,净瞎耽误时间。”韩大虎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一开始就觉得不靠谱,刘根来一个病秧子能想到什么好主意?”苟旺财气的狠狠砍了柴堆一柴刀,就好像砍的是刘根来似的。 “那你个混蛋不早说,害我们白忙活一场。”韩大虎没好气的骂着。 “我不是看着你们都忙活,也想试试吗?”苟旺财嘟囔着,他可打不过韩大虎,不敢跟他犟嘴。 这时候,吴解放拖着最后两棵树从土坡上下来了,刘根来抱着一堆枯叶细枝跟在他后面。 “哈哈哈……” 一见吴解放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的样子,韩大虎就乐了, 倒霉的人最高兴的是看到有人比自己更倒霉,他砍的枯树虽然也不少,可距离近啊,吴解放来回一趟得上百米,累得像生产队的驴,也是白忙活一场。 苟旺财和二胖倒是没笑,看向吴解放的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笑什么?有病啊!” 吴解放费劲巴拉的把最后两棵枯树放下,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拖头一趟的时候是不累,可第二趟就不行了。距离这么远,路又不平,再加上现在已经过了中午,他肚子早饿了,全靠一口气撑着,才把所有枯树都拖了过来,这会儿早就累得浑身酸软,满身是汗了。 “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儿。”韩大虎憋着坏,就想看看吴解放忙活半天点不着火的样子。 光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好玩儿。 苟旺财和二胖本来还想奚落吴解放几句,见韩大虎这么说,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都闭上了嘴,等着看笑话。 吴解放翻了韩大虎一个白眼,垂下头喘着气。 他累的连话也懒得多说。 刘根来却惬意的很,叼着根烟,把抱着的枯叶细枝放好,又拉了棵枯树压上去,拿起吴解放的柴刀,把枯树分解了,堆了两三米。 随后,他便掏出火柴,点燃了枯叶细枝。 韩大虎、苟旺财和二胖只是看着,也不说话,就等着看刘根来点不着火会是啥反应。 可下一刻,他们的眼睛就瞪圆了。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枯叶和细枝就被点燃,火苗蹭蹭的窜起半人多高,很快就把柴火烧着了,也就一两分钟,他铺好的那片枯树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窜起的火苗足有一人多高。 “卧槽!” “不是吧?” “他怎么点着的?” 三个人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个牛蛋。 怎么点着的? 当然是刘根来利用空间把枯树里的水都弄出来了,这些枯树都干的不能再干了,被大火一燎,不立刻烧起来才怪。 “我说你等会行不行?我还没喘口气呢!”吴解放强撑着站了起来,连屁股上的土都没来得及拍,就拎起柴刀砍着枯树,顺着火势把枯枝一根根的摆好。 “我来帮你。” 韩大虎拍拍屁股站起来。 说是帮忙,其实是想看看吴解放拖回来的枯树。一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说解放,把你的枯树借给我一棵呗!” “给我也来一棵。”二胖也屁颠颠的凑了上来。 苟旺财也眼热,可他没凑上来,他记得刘根来说那些枯树都是他的,就没好意思张嘴。 “都给我放下!说你呢,这枯树都是人家根来的,不问就拿,你还要不要脸了?” 吴解放冲韩大虎嚷嚷着,这家伙已经在拖枯树了。 “不是你拖来的吗?怎么成根来的了?”韩大虎看了一眼在一旁笑眯眯抽烟的刘根来。 “这些枯树都是根来找到的,我就是帮他拖回来,枯树还是人家根来的。”吴解放一边忙活,一边解释着。 “你不早说。”韩大虎挠挠脑袋,放下枯树,又冲刘根来说道:“根来,借我一棵枯树行不行?” 这家虽然以前没少揍过人,脾气也大,但这种人往往也是最要脸。 如果刘根来跟他们一样,没病没灾,他肯定不会客气,可刘根来不是刚大病了一场,身体还虚吗,他就不好意思直接抢了。 “行倒是行,不过,得有两个条件。”刘根来不紧不慢的抽着烟。 “啥条件?”韩大虎追问着。 “给你了,我这边就不够了,你得用你的枯树来换,我也不多要,一棵换一棵就行。” “没问题。”韩大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反正他的枯树也用不完。 “再有就是,我身子虚,出不了大力,我这边的陷阱,你得帮我挖了。”刘根来说出了第二个条件。 “这……” 韩大虎犹豫了。一个人挖二十米,这活儿可不轻。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冲苟旺财和二胖嚷嚷道:“你们也想要根来的干柴吧?那就跟我一块干,咱们三个把他的陷阱分了。” 他自己多干一个人的活儿肯定累,三个人一块儿干那就轻松多了。 “应该的,应该的,不就多挖三米多吗,把冻土烧化了,轻轻松松就干了。”二胖立刻答应了。 苟旺财没说话,却也跟他俩一样,一人拖走了一棵枯树。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没跟刘根来翻脸,这种时候,除非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不答应刘根来的条件。 “根来,我也帮你挖一段吧!”吴解放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跟挖陷阱相比,他拖枯树这点活就不算啥了,哪儿好意思白要刘根来的枯树? “让他们仨挖就行了,咱俩谁跟谁?” 刘根来笑着丢过去一根烟,吴解放刚接住,他又丢过去一个烤好的野鸡腿。 “你小子够意思。” 吴解放连烟都顾不得抽,一口把野鸡腿全塞进去,骨头嚼的咔咔响。 吐骨头? 不存在的。 他已经大半年没闻过肉香了,除了鸡毛,野鸡身上就没有不能吃的。 第80章 抓鹿 几个人一通忙活,很快就把划定陷阱的区域都点着了。 干木头烧的快,湿木头烧的慢,两相一混合,倒是延长了燃烧的时间,效果更好了。 怕引着了树林,几个人又把火堆周围的树木都砍了,空出了一大片。 这要在后世,他们多半要吃上几年牢饭,可现在压根儿就没人管。 冻土起码得有一尺多厚,刘根来约莫着最少也得一两个小时才能化开,就没在这儿干等,溜溜达达的上了土坡,暗地里打开了导航地图。 他要去打猎。 被裹挟着进了山,总不能只玩火吧? 卢有才、侯三、赵德顺和孙宝根四个人早就被他做了标记,这会儿,代表四个人的蓝点已经走出老远了,刘根来朝着与他们相差大约九十度的方向走去。 翻过了一道小山梁,刘根来加快了脚步,没过一会儿,他就在雪地上发现一片野猪脚印。 顺着脚印继续往前走了没多远,刘根来忽然停了下来,有一片脚印跟野猪脚印打了个交叉,朝另外一个方向延伸。 刘根来仔细看了看,两眼一亮。 这是野鹿的脚印,看着还挺新鲜。 想也没想,刘根来便调转方向,顺着野鹿的脚印追去。 野鹿跟野猪不同,野猪只走山谷,野鹿是山谷山梁哪儿都蹿,换成别人,有可能跟丢,但这难不住刘根来。 他把导航地图的比例放到最大,顺着野鹿脚印往前找着,很快就在两三百米外找到了几道身影。 “一、二、三……一共六头野鹿,得想个办法把它们都抓住。”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把六头野鹿都做了标记,加快脚步,沿着山梁绕到了野鹿前方,找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 他把草绳拿了出来,像铺地暖管道一样,在地上弯弯曲曲的铺了一大片,又从空间里取出了几个大南瓜,全都敲碎,撒到草绳上。 随后,他扯着草绳的另一端,藏到了几十米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盯着导航地图上的六个蓝点。 抓野鹿跟抓野猪可不一样,野猪腿短,野鹿腿长,如果把草绳绑在树根上,围成一圈,野猪会一头撞上去,而野鹿只会跳过去,绝不会碰触。 把绳子放在地上就不一样了。 看那几头野鹿的速度,应该是在找吃的,闻到南瓜的香气肯定会被吸引过来,吃东西的时候,要么舌头、要么嘴唇,要么蹄子都有可能碰到地上的草绳,只要碰到了,就能被他收进空间。 这是刘根来的计划,他越琢磨,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至于用枪,他想也没想就pass掉了。 且不说他能不能打中野鹿,就算能,顶多也只能打一头,关键是枪声一响,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韩大虎那几个家伙或许还想不到是他,但以卢有才和侯三两个老猎户的经验,未必不会通过蛛丝马迹怀疑到他身上。 枪倒是好解释,关键是他不想暴露自己打猎的手段,他还想闷头发财呢! 跟他判断的一样,那六头野鹿果然是在找吃的,很快就被南瓜的香气吸引过来。 刘根来小心翼翼的从石头一侧探出脑袋,仔细观察着。 六头野鹿,一头公的,五头母的,都是大鹿,没有小鹿,公鹿最大,约莫能有百十来斤,母鹿大小都差不多,大概六七十斤的样子。 刘根来以前没见过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知道鹿可是好东西,鹿茸鹿血都可以入药,尤其是鹿鞭,简直是中年男人的最爱。 咔嚓……咔嚓…… 隔着老远,刘根来都能听到鹿嚼南瓜的声音。 成熟的南瓜又香又脆,在这食物匮乏的冬季根本就不是野鹿能抵挡的。刘根来本以为野鹿总要观察一会儿,才会踏入陷阱,没想到它们竟然都是跑过来的,看都没看,上来就啃。 最先碰到草绳的不是野鹿的舌头和嘴唇,而是它们的蹄子,刘根来心念一动,便有三只野鹿被收进了空间。 剩下的三只受了惊,一蹦三尺高,落下的时候,有两只的蹄子踩到了草绳,瞬间就被刘根来收进了空间。 剩下的一只都懵了,以它的智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着脑袋四处看着,寻找着同伴,脚下无意中走了两步,刚好踩到了绳子,被刘根来收进空间的时候,还保持着张望的姿势。 “嘿嘿……” 刘根来乐的牙都露出来了,赶紧上前把绳子和满地的碎南瓜都收进了空间。 不是他舍不得这点南瓜,而是不想留下痕迹。 看着空间里的六头鹿,刘根来想了想,没有宰杀,这玩意浑身都是好东西,可别浪费了,找个明白人问一问,再宰也不迟。 抓野鹿用了不少时间,刘根来判断不出来那些野猪走了多远,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偏西了,便朝回走去。 等他回到挖陷阱的那片树林的时候,那五个家伙已经干的热火朝天。 他们都是村里的壮劳力,每天都在挖丰产沟,挖陷阱算是半个本行,冻土一化开,就挖的飞快。 只是,他们挖的地方不只是原来的位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想简单了,这是山区,冻土下面不全是泥土,有不少地方都是岩石,根本挖不下去。 这也没关系,再化开一些地方的冻土就是了。 刘根来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一边在挖陷阱,一边在烧着冻土。 “你干嘛去了?”吴解放仰头问着刘根来。 这家伙也就一米六多一点,站在一米五深的陷阱里,刚露半个脑袋。 “我刚才去撒尿,看到那边有几头鹿,就跟过去看了看。”刘根来坐在了一根枯树上。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抓鹿?别再让鹿叼走了。”韩大虎从另一个陷阱里探出脑袋,调笑着。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棉衣脱了,只穿着一件满是破洞的背心,那背心早就被浸的泛黄,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就这,也不是谁都有的。 野鹿都在我空间里挺着不动呢,我能告诉你吗? 刘根来暗笑着点了一根烟,装作很随意的问道:“大虎哥,你知道怎么宰鹿吗?” “这问题问的,宰鹿跟杀猪有什么不一样?那把刀往脖子上一捅,放血就完了。”韩大虎大大咧咧的说着,双臂一用力,一铁锨的土就被抛了上来。 “我说根来,你问这个干嘛?不是真想抓一头鹿吧?”二胖的声音从另一个陷阱里传了出来。 这家伙虽然叫二胖,却又瘦又矮,跟胖一点不沾边。 第81章 鹿三宝 “还能干嘛,他把自己当老猎手了呗!”苟旺财也在调笑着,却多了一些嘲讽的味道。 “你们知道个屁。”刘根来笑骂了一句,没再搭理这帮家伙,也没去针对苟旺财。 他们长这么大,可能连鹿都没见过,问他们怎么宰鹿等于问道于盲。 “我说根来,你也别闲着,我们帮你挖坑,你帮我们添点柴吧,我们这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吴解放说道。 他跟刘根来最熟,也就没跟刘根来客气。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刘根来理都不会理,吴解放嘛,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拎起吴解放的柴刀,刘根来呼哧咔嚓的砍柴添火。 这点活儿对他来说很轻松,累点也没关系,就当锻炼身体了——今天的训练算是泡汤了。 添好了柴,刘根来拉过一棵枯树,坐下烤火,抽着烟,吃着花生米,看着挥汗如雨的那几个家伙,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陷阱已经挖完了,跟原来画的线偏了不少,也没连在一块,但总长度差不多也有五十米。 等把陷阱设好了,几个人正围在一起烤火,卢有才、侯三、赵德顺和孙宝根回来了。 “打到什么没有?”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以为打猎像喝凉水?哪有那么容易?”卢有才没好气的说着,“忙活大半天,就打到两只野鸡。” “哪儿呢?正好拿出来烤着吃了。”韩大虎凑了过去,两个眼睛在卢有才身上寻摸着。 干了一天活,不光他,另外几人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一听说有野鸡,嘴里都止不住的流着口水。 “我说什么来着?”卢有才指着这帮家伙,扭头冲赵德顺说道:“这帮家伙肯定想把野鸡吃了,麻痹的,就知道吃,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这两只野鸡谁都不能吃,晚上要拿到鸽子市卖了,攒钱买枪。”赵德顺一脸的严肃,那两只野鸡就在他身后背着,要是谁敢抢,他会毫不犹豫的一枪托砸过去。 “我说,你们去了那么半天,就没打个野猪回来?”韩大虎嚷嚷着。 “打个屁!”侯三一屁股坐在火堆边,伸出冻僵的两手烤着火,“我们倒是遇到了几头野猪,可公社的枪和子弹都不能用,就靠我们手里这两根烧火棍连给野猪挠痒痒都不够,麻蛋的,想想就憋气。” “我说你们够聪明的,还知道先把冻土烤化了再挖陷阱,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傻刨呢!” 孙宝根走到陷阱边上,四处看着。 生产队挖丰产沟可没柴火烧土,都是硬挖,这帮家伙能想到先把土烧化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傻?”韩大虎一点也不心虚,就跟烧冻土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一样。 “根来,你也挖了?”孙宝根没搭理这家伙,转头朝刘根来走去,隔着挺远就把两根手指头伸出了来。 刘根来没吝啬,掏出一盒大前门丢了过去,“给大家分分。” 孙宝根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手腕,反过来看着他的手心,“卧槽,你这手心咋白白嫩嫩的?” “滚!老子不喜欢男人。”刘根来一脸嫌弃的甩开了孙宝根的手。 “哈哈哈……” 几人顿时一片哄笑。 “行啊你小子,谁帮你挖的陷阱?” 孙宝根同样不喜欢男人,他只是想看看刘根来手上磨出了几个水泡,没想到竟然一个也没有,用脚趾头猜,他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别人帮他挖的陷阱。 没等刘根来回答,吴解放抢先说道:“是我们一起帮他挖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把人当牛使?” “切!”孙宝根撇着大嘴,“我怎么那么不信,你们能有那么好心。” “陷阱都挖好了,你爱信不信。” 说话的是二胖,二十左右岁的小年轻都好个面子,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笨。 苟旺财更不会贬低自己抬高刘根来,也就没吱声。 孙宝根把烟散了一圈,自己也点了一根,剩下的烟又递给了刘根来。 他也要脸,就算再馋,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占刘根来的便宜。 “行了,你留着自己抽吧!”刘根来没接,扬了扬手里的烟,“我抽这个。” “年纪不大,毛病不少,这么好的烟你还嫌。”孙宝根笑骂着把烟装进自己口袋,全然忘了刚进山的时候,自己说过什么。 “好了,往回走吧,天黑了,狼就出来了,碰到就危险了。”卢有才从火堆边站起来,叼着烟,捡起一根树枝,扑打着火苗。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火堆扑灭了。卢有才打头,侯三殿后,拿着各自的工具,一块朝山外走去。 刘根来紧走几步,跟上了卢有才,递过去了一根中华烟,“有才大爷,问你个事儿,你是老猎户了,应该知道怎么宰鹿吧?” “这可是好烟。”卢有才一阵眉开眼笑,点上烟,美美的吸了一口,“咋了,你想抓鹿?” “我就是问问。”刘根来笑道:“想跟你学点东西。” “鹿可没那么好打,我打猎那么多年,一共才打过两头,”卢有才郑重其事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别打鹿的主意,有鹿的地方就会有狼,狼不太敢抓野猪,想填饱肚子,就得抓鹿,要是被狼盯上,你的小命儿可就没了。” “放心吧!我惜命着呢。”刘根来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不会真有狼群盯上了那六头鹿吧? “跟你说说怎么宰鹿也没关系,就当闲聊了。”卢有才边走边说,“鹿身上最好的东西就三样,鹿茸、鹿鞭和心头血。 鹿茸要活着割,鹿要是刚死,一定要先把鹿茸割下来。 鹿鞭我就不说了,反着你个小孩子也不用不着。” “哈哈哈……” 身后几人都笑了起来。 “鹿血泡酒最好,尤其是心头血,”卢有才继续说道:“宰鹿的时候,等鹿血流干了,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鹿心挖出来,鹿心剩下的血就叫心头血,这可是大补的好东西。” “补什么?”刘根来追问着。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问老中医,我就知道鹿心血大补。”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卢有才没有跟刘根来充大尾巴狼。 两个人一问一答,后面的几人也都在听着,谁也没留意到在卢有才说有鹿就有狼的时候,孙宝根脸上的那抹纠结。 第82章 有人举报 出山的路很顺,一路上没有遇到野猪,更没遇到刘根来一直担心的狼群。 一进村,刘根来就跟狩猎队分开了,这时候,天早就黑透了,怕爹妈担心,刘根来加快了脚步。 刚进家门,刘根来就看到灶膛间昏黄的油灯下,刘栓柱和李太平正一人坐个马扎,边抽烟,边聊天。 “李叔,你咋来了?”刘根来笑着跟李太平打着招呼。 “你去哪儿了?你李叔找你有事儿,都等你半天了。”刘栓柱耷拉着脸问着,在外人面前,他这个爹还是很有威严的。 “我被村里的狩猎队抓壮丁了,跟着他们进了一天深山。”刘根来从灶台角落的小坛子里舀了一瓢水,大口的喝着。 小坛子里盛的是凉开水,村子里没几家有暖壶的,冬天烧炕的时候,锅里要座着水,烧开的水都弄一个差不多的容器放在灶台角落温着,喝的时候很方便。 “村里组织打猎了?打到什么了?”李太平问道。 “就打到两只野鸡。” “没碰到野猪?” “他们说没有,就算碰到了,也打不到,他们只有鸟铳,没有枪。” “哈哈哈……”刘栓柱笑着插了句嘴,“鸟铳还想打野猪?挠痒痒还差不多。” “有才大爷就是这么说的。”刘根来给老爹捧着哏。 “那你去干啥了?” 到底是公安,李太平一下就听出了刘根来没去打猎。 “帮他们挖陷阱了。”刘根来掏出一根烟,递给李太平。 “我这抽着呢!”李太平扬了扬手里的烟。 “续上续上。”刘根来又往前凑了凑。 “你小子。”李太平笑着接过来,别上耳朵,站了起来,“跟我出来,我问你点事儿。” 刘栓柱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闭上了。 刘根来跟着李太平来到院门口,刚一停下,李太平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啊你小子,都进山打猎了,还能忍住不掏枪,要不是看着你长大,我都不信你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正是爱显摆的时候,进山打猎,别人没枪,他有枪,没有几个能忍住不拿出来的。 “我哪儿是忍得住?我是没带,李叔你不知道,我老后悔了,早知道就带枪进山了。”刘根来露出一副懊悔的样子。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李太平白了他一眼。 就算刘根来没把枪带在身边,可进山的时候,他有的是时间拿枪,故意这么说,就是在他面前演戏。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李叔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我下了班才回来,哪儿知道你进山打猎了,我找你是别的事儿。”李太平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你那辆自行车是怎么回事儿,村里有人告到所里了,说你投机倒把,让所里把你抓起来。我特意回来找你,就是想先问清楚,帮你把屁股上的屎擦干净。” “这事儿啊,”刘根来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自行车证,还有孙主任给他开的证明信,“我给四九城北街街道送了一头野猪,他们孙主任是个讲究人,就送了我一张自行车票。” 刘根来一边解释着,一边把自行车证和证明信递给了李太平,“这辆车在北街街道派出所打的钢印,挂在了北街街道。” “你小子可以啊,关系都通到四九城了,我还以为你的自行车票是在鸽子市里买的。”李太平有点吃惊。 可不是在鸽子市买的吗? “啥关系不关系的,我不是给我二姐找了个工作吗?我二姐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就落在北街街道,人生地不熟的,求人家办事儿不得带点东西?我就顺带着给他们送了头野猪。” “嗯。”李太平点点头,“你小子能打猎,还通人情世故,怪不得能给你二姐找个那么好的工作。” 刘根来的话条理通顺,李太平这个老公安也没听出破绽。 “这不是李叔从小教得好吗?”刘根来张嘴就是一个彩虹屁。 “滚蛋!” 李太平笑骂一声,拿着自行车证和证明信回了屋。 “柱子哥,我找根来,是有人告他投机倒把,弄了辆自行车,怕你担心,就没跟你说。 这是根来的自行车证和自行车票来源的证明信,有这两样东西就能证明根来那辆自行车的来源,我来告诉你,是让你别担心。” “谁这么缺德,这种事儿也报公安。” 李兰香从里屋出来了,她刚把刘彩霞哄睡。 刘敏去了四九城,刘彩霞自己不敢睡一个房间,就又跟李兰香和刘栓柱睡一起了。 “嫂子你就别生气了,那人缺德是缺德了点,但也不能全怪人家,毕竟不管人家的出发点是什么,都是在举报投机倒把。”李太平宽慰道:“好在根来的自行车有来源,也不怕人家告。” 后面那句话他没说,就算来源不正当,他也有办法把手续补全。 “是够气人的,你说怎么就有人见不得别人好?”刘栓柱也气的够呛。 “行了柱子哥,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你就偷着美吧,我一个公社派出所所长只有一辆破自行车,你还有辆新的,要不是咱哥俩关系好,我都想去举报。”李太平笑道。 “哈哈哈……”刘栓柱笑了,不自觉的挺起了腰杆。 “好了,事儿办完了,我也该走了,这两样东西我拿回去所里备个案,明天晚上,我再送回来。” 李太平把自行车证和证明信收好,转身出了门。 “李叔,我送送你。”刘根来跟上了李太平。 家里来客了,晚辈要送出门,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你小子还真是出息了,你张奶奶说,最近跟着你沾了不少光。”李太平拍拍刘根来肩膀,“我不在家的时候,多帮我照顾照顾你张奶奶。” “这话你就多余说。”刘根来撇撇嘴。 “你个小屁孩!”李太平笑着踢了刘根来屁股一脚。 “好啊李叔,你敢打我,我就告诉张奶奶,让张奶奶揍你。”刘根来嬉皮笑脸的跳开了。 “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李太平一阵大笑。 这小子病了一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比以前开朗多了,关键是处事周全,心也善,知道感恩。 有这么个儿子,柱子哥以后可就要享福了。 第83章 终于自己一个房间了 “根来,你那辆自行车究竟是怎么来的?” 刘根来刚进门,李兰香就抓着他的胳膊问着,脸上都是紧张。 “李叔刚刚不都说了吗,我的自行车来源正当。”刘根来把刚才跟李太平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李兰香拍着胸口,“你都不知道,今儿个上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要是自行车来源不正当,不但会被没收,你还会被抓去劳改,可吓死我了。” “谁说的?”刘栓柱脸拉的老长,一副要去兴师问罪的架势。 “爹,你问这个干啥?”刘根来问道。 “我要找出去告咱们的人。” “然后呢?” “揍他一顿,出出气,让他嘴贱。”刘栓柱撸着袖子。 “再然后呢?”刘根来又问。 “啥然后?”刘栓柱被问糊涂了。 “那我问你,”刘根来拉过一个板凳,坐了下来,“你去揍他一顿,且不说你能不能打得过人家,就算你把他揍了一顿,气也出了,可你想过后果没有?” “啥后果?”刘栓柱还真没想这么多。 “咱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又添了辆自行车,村里眼红的不知道又多少人,你在这个时候揍人一顿,不管咱们有理没理,村里人会怎么想咱们?你是想成天被人背后议论,还是被全村人孤立?” 现在到起风一共也没几年,刘栓柱要是给了全村人一个飞扬跋扈的暴发户印象,真到了起风的时候,肯定会被针对。 就算在起风前把一家人都弄到了四九城,刘根来也不想老刘家在村里留下坏名声。 “那就这么算了?这也太窝囊了。”刘栓柱气鼓鼓的坐了下来,又摸出了烟袋锅。 “抽这个,”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谁说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样?”刘栓柱接过烟,却没心思点着。 “啥都不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刘根来划着火柴凑了上去。 “这叫什么主意?”刘栓柱耷拉着脸,没用刘根来点烟。 刘根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笑道:“啥都不做还不好?爹,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我就喜欢你又生气,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哈哈哈……” 刘栓柱还没啥反应,倒把李兰香乐的够呛,捂着嘴,压低声音笑着,浑身都在颤。 “你这孩子,哪儿来那么些歪点子?” “啥叫歪点子?这是正经的好点子好不好?”刘根来笑道:“妈,你以后不用像以前那么省,该吃吃,该穿穿,粮食和钱票,你们都不用担心,有我呢!咱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让那些眼红咱们的人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刘根来又转向刘栓柱,“爹,你说这么做解不解恨?” “你小子啥时候变得这么坏了。”刘栓柱也笑了。 “我哪儿坏了?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刘根来一摊手,满脸无辜。 “哈哈哈……”李兰香又被刘根来这副样子逗笑了,这回没捂住嘴,笑得声音大了点。她赶紧去里屋看了一眼,见刘彩霞还在睡着,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回来。 “妈,彩霞在你那屋睡?”刘根来问道。 “她自己不敢睡,说是怕黑,没办法,只好让她跟我睡了。”李兰香放着桌子,拾掇着饭。 她和刘栓柱还没吃晚饭,都在等着刘根来。 “彩霞跟你睡,那二姐的房间不就空出来了,我搬过去咋样?”刘根来心头一动。 “那边可冷了,你受得了?” 三铺炕一起烧,等烟囱的热气传到最里边那间屋的时候,已经凉了,房间的温度比他现在的房间低好几度。 “没事儿,差不了多少。”刘根来无所谓道:“根喜和根旺睡觉不老实,总是踹我,我早就想一个人睡了。” “那让他俩去那屋。”李兰香说道。 “那怎么行?我一个当哥的跟弟弟抢热炕,传出去了,村里人会笑我的。” 李兰香还想再说点什么,刘栓柱摆了摆手,“就听根来的,根来已经是大人了,不能让他名声坏了。回头,我在那屋掏个炕洞,炕要是凉,就烧把柴。” 当家的都这么说了,李兰香就没再坚持,“那妈给你做床厚被子,冷了就多盖点。” “嗯。”刘根来点点头。 他空间里有的是棉花,布料用完还可以再买,他不用为家里省棉被。 再说,他那床被子又薄又破,的确也该换了。 晚饭还是地瓜叶子和粮食做的粥,并没有因为家里粮食多了,有多大改变,顶多比以前稠了一点。 刘根来没说什么,心里打定主意,明天再往家拿点粮食。 吃完饭,刘根来就搬到了刘敏原先的那间屋,用手试了试炕头的温度,还挺好,没有李兰香说的那么凉。 屋里的温度也没有那么低,最多比隔壁房间低四五度,完全没有影响。 脱鞋上炕,钻进被窝,刘根来躺成一个大字。 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再跟两个弟弟做夹心饼干了。 舒坦。 …… 第二天,刘根来先去了五道岭做完了今天的锻炼计划,又骑着自行车去了四九城。 锻炼身体的时候,他又看到了狩猎队,与昨天不同的是,孙宝根不在狩猎队里,替代他的是他的弟弟孙宝玉。 到了四九城,刘根来先去了国营饭店。 跟昨天一样,国营饭店门口还是排着长队,刘敏已经很适应服务员的角色了,跟张丽两个忙的热火朝天,都没工夫搭理刘根来。 刘根来也没打扰她,直接去了何主任办公室。 “你小子真不经念叨,我早晨刚提到你,你就来了。”何主任笑吟吟的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美滋滋的点上了。 “念叨我啥了?”刘根来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口喝光,“咋不是黄山毛峰?” “我就从我五叔那儿顺了一点,不得省着点儿喝?”何主任笑骂道:“再说,你小子喝茶跟饮牛似的,还黄山毛峰,就是高碎给你喝也糟踏了。” “看把你抠的,还主任呢!”刘根来撇撇嘴。 “你还别小瞧我这茶,都是整根的,是供销社的小朱专门从上面给我抓的,你在别的地方都喝不到。”何主任显摆着。 “怪不得于主任要来蹭你茶,根儿在这儿呢!”刘根来笑道:“我算知道了,他是来报仇的。” “行了,少贫了。”何主任摆摆手,“你上回送来的野猪今天就能卖完,啥时候能再给我送几头?” 第84章 老唐,知道你徒弟差点抢了你的鹿力大仙吗? “三轮车钥匙拿来。”刘根来把手一伸。 “不是,你现在就有野猪?”何主任有点吃惊。 “你以为我今天来是干嘛的?”刘根来撇撇嘴,“要聊天,我找我二姐不行,非得来找你?” “你小子。”何主任咧嘴笑着,打开抽屉,拿出钥匙递给刘根来,“我还以为还得几天才能有野猪呢,哪儿想到这么快,就跟野猪是你家养的似的,说有就有。” 刘根来起身要走,何主任急忙问道:“这回是几头?” “四头,加起来四百斤左右吧,够不够?” 空间里还有六头野猪,一头一百七八十斤的,三头七八十斤的,还有两头四五十斤的,刘根来想把最小的两头先留着。 “够够够,足够了,四百斤野猪能出三百多斤肉,省着点卖,差不多能卖一个星期。”何主任笑道。 “还要省着点卖?”刘根来来了兴趣,“这周围的人都那么有钱?” 这年头的人可舍不得多吃肉,国营饭店都卖好几天肉了,他还以为买肉的人少了,肉卖的不会像前几天那么快呢! “来买肉的可不光是周围的人,不少人转好几路公交来买肉。我要是不压着点儿,你这回送的四头猪都不够两天卖的。 这还是就牛师傅一个大厨,一顿只能做一锅,要是多几个大厨,你信不信,就那四头猪三百多斤肉,到不了晚上就能卖的精光。”何主任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被鄙视了。 不行,这个场子要找回来。 刘根来摸了摸鼻子,转身又坐了下来,“何主任,你这儿要鹿肉不?” “你小子还有鹿肉?”何主任两眼一亮,“这可是新鲜东西,有几头?” “就两头,一头给你,一头给于主任。”刘根来往座椅后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儿。 “给他干啥?都给我送来,你放心,我给你的价格一定不会比他低。”一听还要分给于主任一头,何主任立马急了。 “这不是价格的问题,我大姐还在于主任手底下工作呢,我总不能只照顾二姐,不管大姐吧!”刘根来笑道:“要不,我先问问于主任,他要是不要,我就都给你。” “他会不要?他连鹿毛都不会剩下。”何主任泄了气。 刘根来那个乐啊! 馋死你,再让你鄙视我。 “何主任,咱们可提前说好了,我那鹿的鹿血和鹿鞭都没了,只有鹿肉。” 鹿血和鹿鞭可是好东西,当肉一起卖,那可就糟践了。 不光是鹿,他卖野猪的时候,也都把血放了,猪要是不放血,带血的肉不光不好吃,一下锅还都是沫子,不管现在的人嫌不嫌,他都不能坏了自己的信誉。 “没就没了,我要那玩意干啥?”何主任毫不在意。 “不是吧,何主任,你就不想补一补?”刘根来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坏笑。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知道个啥?”何主任两眼一瞪,“我身体好着呢,你补,我都不用补。” “嘿嘿……”刘根来笑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三轮车钥匙,起身出了门儿。 失算了。 他还以为一提鹿鞭,何主任就会两眼放光,能好好逗逗他,没想到他身体还挺好。 再一想也对,这年头可没啥科技与狠活儿催胖,何主任要是身体不好,怎么可能长那一身肥膘? 装模作样的骑着三轮车去城外转了一圈,刘根来再回到国营饭店的时候,三轮车便拉上了四头猪和两头鹿。 何主任、牛大厨和小徒弟已经在饭店后门等着了,就连张丽也拉着刘敏来看热闹。 什么? 你说有人在排队买肉? 那就让他们等着,卖肉哪儿有看热闹重要。 头一次见到弟弟给饭店送肉,还一次送这么多,刘敏两个眼睛瞪的都快溢出来了,小嘴也是长的半天合不上。 “根来,这些都是你打的?”刘敏蹬蹬蹬上前几步,越过何主任三人,一把抓住了还骑在三轮车上的刘根来。 “咋样,你弟弟我厉害吧?”刘根来笑得一脸骚包。 “你……你是怎么抓的?还有鹿呢!鹿可不好抓。”跟其他人不一样,刘敏更担心的是刘根来的安全。 “用陷阱呗,还能怎么抓?”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这也不算撒谎,谁说陷阱一定要挖坑?他抓野猪抓野鹿的法子不也是陷阱吗? “抓这么多野猪,得不少陷阱吧?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挖的?”刘敏仿佛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归结起来还是那两个字——担心。 几个人都看向刘根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是他们想知道的。 “那还不简单,搞点柴火一烧,冻的再硬的土,一会儿也就烧化了。” 没想到昨天挖陷阱的招,今儿个也能用上,还无懈可击。 刘根来暗暗得意着。 “你小子还真行。”何主任解开了心头疑惑,招呼着牛大厨和小徒弟卸车称重。 “别动,那头鹿是于主任的。” 见小徒弟拿了一头鹿,还想拿第二头,刘根来急忙一把拉住鹿腿。 “啥于主任不于主任的,我们帮他吃了,你跟他说不用感谢我们,大家都这么熟,我们帮他也是应该。”牛大厨在一旁笑着。 “去去去,滚一边去,就你这样的还能带好徒弟?”刘根来笑骂着丢过去一根烟,脚下一用力,三轮车就蹿了出去。 不走不行,看小徒弟那架势,要是再耽搁一会儿,他真有可能把那头鹿抢了。 “别走远了,中午过来结账。”何主任冲刘根来喊了一嗓子。 饭店里一下可拿不出四头野猪的钱,他还得再往上头跑一趟。 这种活儿,多少趟他都愿意跑,不说领导们怎么夸他,另外那些主任的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也够他嘚瑟一阵儿的。 一进供销社的门,刘根来就看到了于主任——他正坐在炉子边上烤火。 柜台里,朱姨正在教着刘芳打毛衣。 小贾不在,刘根来猜测他多半是进货去了。 跟朱姨和刘芳打了个招呼,刘根来就拿了个凳子坐到了于主任身旁,顺手递过去一根烟。 “你小子这是来给我送菜了?”于主任用炉钩子夹起一块烧红的炭,点着了烟,又伸到刘根来面前。 刘根来可不想抽一口煤灰,就拿了根火柴凑到碳上,刺啦一下点着了,这才点着烟。 “你家种子这么快就能长出来?你当是人参果呢!” 说到人参果,刘根来忽然笑了。 于主任这么瘦,可不像猪八戒,猪八戒只能是何主任,那于主任是啥? 看了看他的秃顶,刘根来立马想到了唐僧——老唐,你知道你的胖徒弟差点抢了你的鹿力大仙吗? 第85章 我一个朋友 “你小子毛病还不少。”于主任笑骂道:“下次别想我给你点烟。” “这可是你说的。”刘根来朝门口努努嘴儿,“外面三轮车上的那头鹿,我可不给你了。” “你说啥?”于主任一怔。 “小根来,你拿了一头鹿?”朱姨耳朵比于主任尖多了,立马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 于主任也没二话,放下炉钩子,几步就跑出了供销社大门,再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鹿腿,拖着那头鹿。 “你小子胆儿可真大,敢把鹿放外头,这可是肉!要是让人看见了,我又得出血。” 于主任倒不是怕有人偷,灾年用重典,现在谁要是敢偷这么大一头鹿,就算不吃花生米,也要好好喝几年西北风。 他担心的是被熟人看到。 人家要来分肉,你给不给? 不给就得罪人,给了自己就肉疼。 “我又没说给你,你拿进来干啥?”刘根来故意耷拉着脸。 “去去去,你个小屁孩,还敢耍你于大爷,我看你是欠揍了。”于主任笑骂着扯开两个鹿腿看了看,“鹿鞭呢?怎么没了?” 哟呵! 刘根来一下就来了精神。 “于大爷,咱身强力壮的,还用得着那玩意儿?” “滚蛋,又不是我用,我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于主任两眼一瞪。 “哦~”刘根来故意拖着长腔,笑的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哈哈哈……” 朱姨笑出了声,就连刘芳也在掩嘴笑着。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于主任脸上挂不住了,狠狠瞪了乐不可支的朱姨和刘芳一眼,又冲刘根来招了招手,“走走走,跟我去办公室。” 不等刘根来回答,于主任就拖着鹿腿进了办公室。 “嘿嘿……”刘根来坏笑两声,跟了进去。 不能再逗他了,看于主任这架势,再逗他就恼了。 刘根来刚走进办公室,于主任就关上了门,迫不及待的问着:“鹿鞭呢?” 又觉得问急了,急忙找补道:“我真是帮我朋友问的。” “我知道,我知道。”刘根来强忍着笑意连连点头,“鹿鞭让我们村大队长要走了,说是要泡酒喝。” “泡上了吗?”于主任追问道。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问。”刘根来摊了摊手。 “你什么时候给他的?” “昨天下午,刚打到鹿,鹿鞭就被他要走了。”刘根来胡咧咧着。 “那应该还来得及。”于主任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支笔,刷刷刷写着,“你去一趟同仁堂,找一下林主任,就说我说的,跟他要一套泡鹿鞭酒的方子,你拿了药交给你们大队长,跟他说,药是我送给他的,等药酒泡好了,我要十斤。” 刘根来接过于主任写的条子看了一眼,揣进了口袋。 “我一会儿就去。” 他正好想找个老中医问问鹿血和鹿鞭的功效,于主任就送上来了。 “你们大队长那人好说话吗?”于主任坐了下来,把茶壶推到刘根来面前,“喝茶自己倒。” 这是真不把他当外人了。 “放心吧!我们大队长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您面子不是?” 郑老担好不好说话他不知道,反正他好说话,不就是十斤药酒吗?就算没这档子事儿,他也能送给于主任。 毕竟不能白喊人家一声于大爷。 “你小子净瞎说。”于主任摇头笑着,“他认识我是谁?” “你可是堂堂国营供销社主任,谁见了你不得求着?”刘根来张口就是一个彩虹屁。 “我咋没见你小子求我,净是我求你了。” “咱爷儿俩谁跟谁,别说那见外的话,伤感情。”刘根来一本正经。 “哈哈哈……”于主任一阵大笑,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甲级烟票,往刘根来面前一丢,“给你了。” 刘根来一点没客气,直接揣进了兜里。 “你在这儿等着,我让小朱和你大姐把鹿称了,最近猪肉又涨价了,一斤两块五,鹿钱就按这个价格给你算。” 于主任拖着鹿腿出了门。 这是走哪儿带哪儿,就怕被人抢了。 黑市猪肉涨价他并不意外,现在还好,年前更贵,过了年价格也落不下来,他依稀记得困难这几年,猪肉价格涨到了五六块,还是有价无市。 不一会儿,于主任就回来了,噼里啪啦的扒拉着算盘。 “那头鹿六十六斤,一斤两块五,一共一百六十五。” 何主任掏出钥匙,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取出一摞钱,数了一百六十五,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还跟以前一样,数也没数,直接揣进了口袋。 于主任已经习惯了,也不多说,直接冲刘根来摆了摆手,“赶紧去,别耽误了。” “我要真耽误了,你那个朋友会跟你急吗?”刘根来坏笑着。 “你个小兔子崽子!” 于主任抓起茶杯干,作势要打,刘根来一个高窜出去,嘻嘻哈哈的跑出了办公室。 于主任也没多待,摸了几把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背着手走出了办公室,冲朱姨和刘芳吩咐道:“我去一趟上面,你们俩想要肉就准备好钱,一斤两块五,一人可以要一斤。” “主任,我就不要了。”刘芳站了起来,“我们家……我弟弟会给我的。” 她哪里是不想要,她是没钱。 她上班才几天,还没发工资。 “你不要我要。”朱姨急忙说道:“主任,小刘的那一斤给我,我要二斤。” 她家是双职工,两口子工资加起来一百多块,根本就花不出去,遇到了肉,她可不想错过。 “嗯。”于主任点点头,拖着鹿腿出了门。 直到把鹿装进麻袋,绑上自行车,于主任才暗暗松了口气。 着急了,自己这点糗事都让手下知道了。 唉,人到中年,难啊! ……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就打开了导航地图,找到了于主任说的那个同仁堂的位置,骑上自行车赶了过去。 一进同仁堂的大门,刘根来就看到了一个正在坐的诊老中医,头发花白,戴个眼镜,胡子老长,给人切脉的时候闭着眼,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借了人家的名头好几次,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 刘根来没去打扰人家,走到药柜前,抓了把花生米放了上去,这才笑着冲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妇女问道:“这位大姐,麻烦问一下你们林主任在吗?我有事儿找他。” 第86章 他说的朋友不会就是您吧 “叫什么大姐,叫阿姨。” 妇女的反应跟当初的朱姨一样,笑得眉不见眼。 就没有女人不喜欢被人往年轻里喊的。 “嘿嘿……阿姨。”刘根来挠着脑袋笑着,那副憨憨的样子倒是很符合他这个年纪。 “小伙子,你是我们主任亲戚?”妇女把药柜上的花生米都扒拉进衣兜,笑眯眯的问着。 “不是。”刘根来摇摇头。 “那你找我们主任干啥?事儿要是不大,阿姨就帮你办了。”收了刘根来送的东西,妇女分外热情。 不要小看这把花生米,许多人有钱都买不到。 “是我一个长辈让我来找林主任的,他在吗?”刘根来不想跟这个妇女多费口舌。 “在在在,我带你去。” 妇女从药柜里转出来,带着刘根来去了林主任办公室,临走的时候又说道:“下次要是别的事,就来找阿姨,阿姨就能帮你办了。” 没事儿我来药店干啥? 你是盼着我得病还是咋的? 妇女热情过了头,刘根来有点哭笑不得。 林主任年纪跟于主任差不多,也穿着一身中山装,不同的是,他头上戴着一顶工人帽,看他帽檐下露出的稀稀拉拉的头发,估计摘了帽子也是秃顶。 刘根来递上纸条,说明来意,林主任起身握住了他的手,笑得一脸褶子,“老于最近总提起的小刘就是你啊!看着就是精神,就是跟别的年轻人不一样。” 说正事儿呢,夸我干啥? 不是也想让我给你送猪肉吧! 刘根来憨笑着,也不回应,就想知道林主任接下来会说啥。 “老于跟我要泡鹿鞭酒的方子……你又给他送鹿肉了?” 果然,林主任下一句话就提到肉了。 “刚给他送了过去,不过没鹿鞭,也没鹿血,这两样东西都让我们大队长要去了。”刘根来回应道。 “没鹿鞭,他要药方干啥?”林主任有些不解。 “他是想把药送给我们大队长,他要泡好的药酒。”刘根来解释道。 “这个老于……”林主任摇摇头。 刘根来眨巴着两眼,坏劲儿忽然上来了,脱口道:“林主任,于大爷说药酒是给他一个老朋友要的,他说的老朋友不会就是您吧?” “你听他瞎咧咧,他就是给自己要的,我的身体好着呢,哪儿用得着药酒?”林主任就跟被马蜂蛰了似的,毫不犹豫的把于主任卖了。 得,一对难兄难弟。 刘根来暗笑着。 林主任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在竭力掩饰。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药。” 不知道是担心刘根来看出点什么,还是跟于主任一样着急,林主任撂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他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大包药,看起来足有两三斤。 “这些药能泡一根鹿鞭,你跟你们大队长说,让他一次泡五十斤高度酒,第一次要泡半年,第二次最少也要泡八个月,第三次就得两年了,泡三次,鹿鞭就没功效了。” 林主任交代了一遍,又问道:“你能记住吗?要不要我帮你写下来?” “不用。”刘根来把林主任的交代重复了一遍,又问道:“高度酒是多少度?” “最少也要五十度,要是有七十度的老白干那就更好了。” “嗯嗯。”刘根来点点头。 七十度的老白干,于主任那个供销社好像就有,还得回去一趟。 “对了小刘,你那儿还有野猪肉吗?鹿肉也行,你放心,价格绝对亏不了你。”林主任搓着手问道,明显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抵挡不住肉的诱惑。 刘根来想了想,“野猪暂时没有了,鹿倒是还有一头,不过,我们大队长说,他想留着换点中药,泡鹿血酒。” “你不早说。”林主任一拍大腿,“泡鹿血的药材我这儿就有,我这就去给你拿,你回去告诉你们大队长,直接把鹿送来就行了。” “林主任,”刘根来急忙喊住了林主任,“我们大队长要的药量有点大,这次一共抓了六头鹿,对了,还有鹿心血,我们大队长也想泡点药酒。” “没事儿,不就六头鹿吗,小问题,鹿心血的方子我这儿也有,药材我也给你拿了。”林主任大包大揽着。 肉的诱惑这么大吗? 刘根来暗笑着站起来,“林主任,我们大队长已经让人把那头鹿送来了,就在城外,我得赶紧出去拦着,要是去晚了,我怕鹿已经卖了。” 刘根来是不想在这儿干等,干脆趁着林主任拿药的工夫把鹿送来得了。 “好好好,你赶紧去。”林主任一听就急了。 出了同仁堂,刘根来找了个供销社,把于主任给他的甲级烟票都买了中华烟,给一家人都买了棉鞋和袜子,又用散酒票买了四坛子老白干。 一坛五十斤,加起来二百斤,能泡不少鹿血,有了这些酒,再加上于主任那边的库存,泡鹿鞭和鹿血的酒就应该够了。 往外搬的时候,刘根来费了点儿劲儿。 供销社的售货员肯定不会帮他搬,这也遂了他的心思,他抱着一坛酒来到一个没人的小巷,再出来的时候,酒已经被他收进了空间。 来回四趟,直到搬完了,也没人怀疑,供销社的人还以为他有同伴在外面等呢! 买好了烟酒,刘根来又从空间里取出一头鹿,装进麻袋,绑上自行车后座,回到了同仁堂。 林主任已经抓好了泡酒的药在办公室等着他了,见刘根来拎着麻袋进了门,立刻迎了上来。 “这鹿得有六七十斤,够肥的。” 看着麻袋里的鹿,林主任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小刘,我得谢谢你,这下我总算是不用愁过年的福利了。” 这一杆子都支到过年了……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 “谢啥,我还得谢谢你呢!”刘根来笑道:“我把这些药拿回去,我们大队长还不得美死,明年肯定给我安排个轻省活儿。” “哈哈哈……”林主任一阵大笑,出门喊了一句,“过来称肉了。” 听说有肉,几个营业员都来了,就连那个刚刚还仙风道骨的老中医也背着手凑了过来,脸上满是世俗的笑容。 林主任给的价格不低,那些泡酒的药材也不便宜,刘根来离开他办公室的时候,兜里只多了十几块钱,这还是林主任没收他泡鹿鞭酒的药材钱,要不然,他还得倒贴。 不过,总体算下来,他还是赚大了。 看着五档区域里的四大坛鹿血酒,刘根来的心情美极了。 第87章 这是要提拔他 来到同仁堂大堂,那个老中医正好闲着,刘根来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小伙子,你哪儿不舒服?”老中医冲他笑了笑。 “我没哪儿不舒服,就是有个问题想咨询您。”刘根来抓了把花生米放在桌上。 “长寿果,这可是好东西。”老中医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椅,“不看病就坐这儿,那个位置是给看病的人坐的。” 还挺讲究。 刘根来笑了笑,坐在了老中医旁边。 老中医没问刘根来有什么问题咨询,他稍稍低下头,从眼镜上面观察了一会儿刘根来的脸色。 “你这身子骨可够虚的,要不要我开副药给你补补?” 只看脸色就能看出他身子虚。 厉害啊! “不用麻烦您了,养几天就好了。” 是药三分毒,何况刘根来知道自己身子虚的根源是什么,就干脆的拒绝了老中医的好意。 “也好,看你的气色,身体应该正在恢复,吃药也就是快一点,不吃药也可以。”老中医没有坚持。 “您怎么称呼?”刘根来看老中医的右手食指有点泛黄,就递过去了一根烟,又划了根火柴凑了上去。 手指泛黄,肯定是老烟枪。 “这烟可不错。”老中医接过烟,凑上了火,美美的吸了一大口,“我姓乐。” 这年头可没哪个地方禁烟,到哪儿都随便抽,也不会有谁跑过来骂你。 姓乐! 刘根来肃然起敬。 乐家可是同仁堂的创始人,整个同仁堂原本都是乐家的,现在归了国有,老中医这个乐家人还在同仁堂坐镇,就冲这份胸怀,就值得尊敬。 “乐老,我想咨询您一下,鹿心血都有什么功效?”刘根来恭恭敬敬。 “鹿心血的功效很多。” 说到医学上的事儿,乐老的神态立马就不一样了。 “像什么强筋壮骨,增进食欲,延缓衰老,补气补血,失眠健忘……” 乐老一口气说了十多个功效,把刘根来听的一愣一愣的。 “照您这么说,这鹿心血还真是个好东西。” “东西的好坏没有绝对,主要看它的稀奇程度,比方说水,因为多,不会有人觉得水有多好,可一旦稀缺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水更好的东西了。鹿心血也是一样,正是因为稀少,它所含的那些东西也是身体缺少,才成了你说的好东西。” 还给我上课了,这是想收我当徒弟? 刘根来可不想听老中医给他讲什么阴阳调和天地机理,急忙说道:“鹿心血能延缓衰老?”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还想让他们养好身体,多享几年福。 “生老病死,自然循环,谁都逃不过去,鹿心血只是能延缓一点而已,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更不能返老还童,你不要有太多期望。”乐老手捋着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除了泡药酒,还能怎么用?”刘根来急忙打断了乐老。乐老医术是好,就是太啰嗦了。 唐僧不应该是于主任,而是他。 “晾干磨粉,冲水服用,也可以煲汤炖煮。” 似乎是看出了刘根来的不耐烦,乐老这回的回答干净利索。 “这样啊,那就谢谢乐老了,您忙,我走了。”刘根来拿出了一盒中华烟,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要是只能泡酒,奶奶就用不上了,晾干磨粉,爷爷奶奶都能吃。 乐老还想拦住刘根来说点什么,刚一抬手,就有人搀着一个病人坐到了他对面,乐老只好放下手,暗暗叹了口气。 …… 出了同仁堂,刘根来又去了北街治保大队,走进周启明办公室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拎着一整条鹿腿。 周启明帮了他那么多,刘根来自然不会忘了他。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事儿,刘根来可干不出来。 “这是鹿腿吧?你打的?” 周启明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刘根来进门,立刻放下笔,从刘根来手里接过了鹿腿。 “昨天刚打的,送你一条腿尝尝鲜。”刘根来一屁股坐在周启明办公桌对面,顺手又往他办公桌上丢了一根烟。 “你小子不是又有啥事儿求我吧?”周启明笑道:“咱可提前说好了,要是事儿太大,这鹿腿我可不收。” “看你这话说的,没事儿我就不能来看看我周叔了?”刘根来一抬腿,把脚翘到了周启明办公桌上。 “你个小兔崽子,把脚给我拿下去。” 周启明抡起鹿腿就要打,刘根来急忙把脚拿了下来。 “你要这样,我可就把鹿腿拿走了,当你是我叔,我才这么随便。” “滚蛋,有你这么随便的吗?”周启明笑骂着,“你要真当我是你叔,你要再这么没规矩,我可要揍你了。” “那还是算了,你别当我叔了,送你肉,还要挨揍,哪儿有这样的叔叔。”刘根来撇着嘴。 “别不知足,你当谁都能被我揍?”周启明拿起桌上的烟,又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的写的东西,“你知道你刚才差点踩了什么吗?” “不是你的检讨书吧?周叔,你犯啥错了?”刘根来笑道。 “滚,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周启明坐了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打报告要给治保大队加人,你那儿有没有想来的?” “啥待遇?” “一天管两顿饭,一月九块钱,离得远的,还可以提供宿舍。” “倒是有一个,等我回去问问他想不想来。” 刘根来想到了吴解放。 这小子对他不错,有这么个机会,他就想帮帮他。 “他多大?治保大队对年龄有要求,太大太小都不行。”周启明想到了刘根来的年纪,别给他弄来一个小屁孩,那他可就难做了。 “比我大一岁,过了年就十七了。” “十七啊……”周启明松了口气,“小了点,这样,他要是想来,让你们村给他改成十八。” “没问题。” 这年头,改个年纪就跟喝凉水似的,简单的不得了,都不需要去公社,村大队就能办了。 “那就这么定了,这个名额我给你留着,你随时都可以带人过来。” “不是,周叔,报告还没交上去,你就敢打包票,万一上面不批呢?” “你知道个屁。”周启明笑道:“这报告就是上面让我打的,要不我闲的,还费劲巴拉的写报告。我才认识几个字,都特娘的快愁死我了。” 哟呵! 刘根来立刻抓住了关键问题。 事儿已经定下了,上头明知道周启明识字不多,还让他写报告……这是要提拔他啊! 第88章 什么最重要 “恭喜啊周叔,你这是要高升了。”刘根来笑道:“要不要请我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你小子年纪不大,这方面的嗅觉倒是挺灵敏。” 周启明越来越觉得刘根来的背景不简单。 像他这个年纪的半大孩子,要不是接触多了,怎么可能只凭一份报告就能一语道破天机。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是穿越来的,实际年纪比他看到的大得多。 “也不看我是谁的侄子。”刘根来顺嘴儿就是一个彩虹屁。 周启明没搭理刘根来这茬,想了想说道:“有两个去处,你帮我参谋参谋去哪儿更合适。” “我哪儿知道这些?”刘根来摆着手,“你决定去哪儿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刚把尾巴翘天上,这就露怯了?”周启明直接说道:“一个是北关监狱,一个是站前派出所,去北关监狱级别比去站前派出所高半级。” 刘根来想了想,“你真想听我的建议?” “废话,不想听,干嘛跟你说?” “哪个单位离家近?” “离家近不近,关系不大吧!” 这年头都讲奉献,讲付出,讲为人民服务,周启明还没从这个角度考虑工作单位的问题。 刘根来靠着椅子背,仰头看着天花板。 “周叔,我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几个月都下不了炕,我以为自己肯定抗不过去了。 躺在炕上的时候,我总在想一个问题,人活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别跟我讲那些大道理,不到真正生死的时候,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说说什么最重要?”周启明来了兴趣。 “亲情。”刘根来这一刻的神情半点也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真到要死的时候,什么都是浮云,真正让你割舍不下的,只有亲情。” “怪不得你小子刚一好,就给你两个姐姐都找了工作,原来根儿在这儿。”周启明笑了笑,站起身,“走,咱们去东来顺,你送周叔一个鹿腿,周叔请你吃涮羊肉。” “那我可得多吃点。” 刘根来装模作样的松了松裤带,引得周启明一阵哈哈大笑。 两人先拐去了国营招待所,周启明把鹿腿交给了周婶儿,随后便带着刘根来直奔东来顺。 什么年代都有不差钱的,刘根来本以为没多少人能吃得起东来顺,没想到东来顺居然客满,两个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了座位。 指望服务员给你点菜是不可能的,菜单是墙上的黑板,想吃啥自己写下来,再交给服务员,就这样,那个服务员还是爱搭不理。 刘根来坐在座位上看着周启明忙活着,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一瓶茅台酒放在餐桌上了。 “你小子哪儿来的酒?”周启明抓起茅台就打开了盖儿。 “兜里揣着呢。”刘根来一笑,“本来想请你喝酒,结果你请我吃饭,正好,你出肉,我出酒,这顿不算你请,你还欠我一顿。” “你小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周启明笑骂着,却见刘根来又从衣兜里抓出了一把花生米。 “你不会又拿卤肉出来吧?”周启明想起了上次的事儿,刘根来的衣兜就跟小仓库似的,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想啥呢!今天的肉你出。”刘根来给了周启明一个鄙视的眼神。 到了东来顺还拿卤肉出来,说不定会被当成来砸场子的,刘根来可不想被服务员轰出去。 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服务员喊他们拿菜,周启明还没觉得有什么,刘根来不想等了。 他站起来,朝服务员走去。 周启明看了他一眼,也没拦着,摇摇头,笑了。 刘根来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往服务员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笑道:“大姐,麻烦您催一下七号桌的菜,我有点急事儿,想早点吃。” “哎呀,不用着急,七号桌是吧,下个上菜的本来也是你们桌。”服务员一阵眉开眼笑,打开抽屉把奶糖都划拉了进去。 我信你个鬼! 要是没这把奶糖,半个小时之内能轮到我们就算我输。 “那就谢谢大姐了。”刘根来笑容越发亲切。 刘根来刚一回来,周启明就笑道:“你小子不用野鸡开路,改奶糖了?” “谁说的?我不是鹿腿开路吗?” “哈哈哈……”周启明被逗乐了,“你小子真是个败家子,多等一会儿会死啊?” “多等一会儿会饿,你就不怕你点的那点涮羊肉不够我一个人吃的?”刘根来笑道。 “不够吃,你就吃你的卤肉。”周启明笑道:“我一共就攒了两斤肉票,多一两也没有了。” “真抠门,请客也不管饱。”刘根来撇撇嘴。 嘴上这么说,刘根来心里清楚,周启明能攒两斤肉票已经很不错了。 治保大队本来也没什么油水,他能攒下这些肉票还是因为买不到肉,要是能买到,别说二斤,二两也不会剩下。 两个人斗嘴的工夫,他们的菜已经好了,都没用他们去拿,服务员亲自给送过来的,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咋样,那点奶糖没白给吧?”刘根来一边涮着羊肉,一边显摆着,“咱这待遇,全饭店都是头一份。” “吃你的吧,这么好吃的涮羊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周启明笑骂着,却也不得不感叹刘根来活的通透。 小小年纪就拿捏住了人情世故,要是再有人扶一把,前途不可限量。 吃完了涮羊肉,两个人就分开了,周启明回了治保大队,刘根来则是去了国营饭店。 今天的红烧肉已经卖光了,刘敏也不忙了,刘根来从何主任那儿拿了肉钱,又陪着刘敏聊了会儿闲天,这才去了供销社。 听刘根来说事儿已经办妥了,于主任很高兴,在刘根来说要买酒的时候,连酒票都没要,就让小贾给他装了满满一三轮车。 供销社的库存都被刘根来清空了。 刘根来没让小贾送,自己骑着三轮车随便转了一圈,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酒往空间里一收,便慢悠悠的回到了供销社。 给刘芳留了一块鹿肉,足有三四斤的样子,刘根来就回家了。 至于鹿肉带回去,会不会便宜了钱家人,刘根来并不在意,只要两个姐姐能吃到就可以了。 钱大志要敢一锅端,刘根来绝对会揍的他连他妈都认不出来。 第89章 为啥是好东西 刘根来扛着麻袋回家的时候,生产队已经下工了,家里只有李兰香一个人。 “妈,我爹呢?” 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应该是去捡柴了,刘根来就没问。 “去生产队开会了,你又拿啥回来了?”李兰香正在做晚饭,看样子又是一锅粥。 “又开啥会?”刘根来把麻袋放到锅灶旁边,舀了一瓢水,咚咚灌了几大口。 小坛子里的水应该是刚加了一点热的,温度刚刚好,每一口喝下去都热乎乎的,说不出的舒坦。 “说是商量拿粮食当诱饵抓野猪的事儿。”李兰香一边解开麻袋口,一边说着,“人都吃不饱还去喂野猪……你又拿粮食回来了!” “你再好好看看,还有什么?”刘根来拉过一个板凳坐下,笑吟吟的点了根烟。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家里又不是没吃的。”李兰香一边嘟囔着,一边一样样的往外拿着。 最上面的是一些蔬菜,黄瓜、西红柿、辣椒、土豆、茄子、白菜啥的,样数不少,每样都不多。 再往下是一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一袋子大米,每样都有二十斤的样子。 等把三个粮食袋子都拿出来,看到最下面的东西,李兰香立刻一声惊呼,“棉鞋!你买这么多棉鞋干啥?咱家又不是没有鞋穿。” “我可不想闻脚臭味儿,妈,你不觉得家里的味儿太难闻了吗?”刘根来看了一眼李兰香的鞋子。 家里几个人,除了他穿了双军鞋之外,全都穿着旱涝英雄鞋,有一个算一个,鞋一脱,味道简直没法闻,要是一块儿脱,刘根来得被熏的躲出去。 “谁家不这样?就你事儿多。” 嘴上数落着刘根来,李兰香还是把棉鞋都拿了出来,一双挨一双摆的整整齐齐。 “怎么连彩霞都有,她才多大,今年的鞋明年就不能穿了。” 看着最小的那双棉鞋,李兰香一阵心疼。 “一家人都买了,还差她那一双?”刘根来笑道:“彩霞要是哭着喊着跟你要新鞋,你怎么办?” “我把她的屁股打开花。”李兰香哼了一声。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那可是我的亲妹妹。”刘根来笑道,“妹妹就得宠着,让她知道啥才叫对她好,要不然,等她长大了,随便一个坏小子稍微一哄就给骗走了。” “你哪儿来这些歪理?”李兰香嘴里骂着,脸上却带着笑。 “妈,你试试你的新鞋,看看合不合脚?”刘根来把第二大的一双棉鞋拿起来,递到李兰香面前。 李兰香接过来,又放下了,“等会再试,妈还没洗脚呢,别再穿脏了,那可就糟踏了。” “还有袜子呢,一会儿一块儿试试。”刘根来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大把袜子。 “你买袜子干啥,还买这么多?”李兰香又是一阵肉疼。 “多啥多,五个人,还不得一人两双换洗?”刘根来把袜子塞到李兰香手里。 “你这孩子……”看着手里的新袜子,又看看地上的那排新棉鞋,李兰香的眼圈又红了。 “妈,锅里做的啥?”刘根来不想让李兰香掉眼泪,赶紧转移了话题。 “玉米面、花生壳和地瓜叶熬的粥。”李兰香抹了一把眼角,“你饿了?妈给你盛点。” “别给我盛,我可不吃。”刘根来一脸的嫌弃,“妈,以后做饭别再加花生壳了,那玩意儿吃多了拉不出来。” 茅房边上随时都放着一根手指粗细,一尺来长的小棍儿,这玩意不是擦屁股的,是用来抠屎的。 不光花生壳,棒子面吃多了也拉不出来,刘根来现在在家的时间短,在前身的记忆里,根喜根旺甚至彩霞经常拉不出来,动不动就喊人过去帮忙。 想到这个,他才反应过来,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刘敏为啥说他吃的那碗地瓜干和地瓜叶熬的粥是好东西。 那玩意吃下去容易拉。 李兰香看了看那几袋子粮食,很是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好,妈以后做饭不加花生壳了。” 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罪。 “棒子面也少吃点。”刘根来继续劝道:“以后熬粥就用我带回来的玉米面,不用省,吃完了我还往家拿。” “你哪儿里那么多钱买粮食?”李兰香有点不相信刘根来的话。 “我打猎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刘根来一笑,“昨儿个,我的陷阱又抓到了两头野猪,还有两头鹿,我都送到了国营饭店了,换了不少钱和粮票,买这些东西都没用完,妈,咱家以后真不缺吃的了。” “你咋这么能呢!”李兰香眼圈又红了,“都是挖陷阱,村里的狩猎队啥都抓不着,你一抓就这么多,一定是老天保佑,还是老话说的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李兰香双手合十,一下下的弯着腰,也不知道在拜着啥。 老天保佑? 你儿子是挂逼好不好! “哪儿是我能,是他们舍不得放诱饵。野猪又不蠢,没吃的东西引诱,怎么会往陷阱里跳?”刘根来可不想被神话了,赶紧撇清着。 娘俩正说着,刘栓柱背着手回来了,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 “当家的,怎么了这是?”李兰香问道。 “他们净瞎搞,让每家每户都出粮食抓野猪。”刘栓柱气鼓鼓的往门槛上一坐,这才看见灶台前的那些东西,“根来又拿吃的回来了……怎么还有棉鞋?都是你买的?” 没等刘根来开口,李兰香就抢先说道:“是啊,咱儿子可能了,今天又抓到两头野猪,还有两头鹿。” “是吗?”刘栓柱挖烟沫子的烟袋一顿,一脸惊讶的看着刘根来,“你是怎么抓的?村里去了那么多人进山,咋就一头也抓不到?” “舍不得诱饵呗!”刘根来又把刚刚跟李兰香说的话说了一遍。 刘栓柱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现在人都吃不饱,谁会舍得把家里的口狼拿去喂野猪?” “爹,咱家被摊派了多少?”刘根来问道。 人都吃不饱,指望农户主动把口粮交上去是不可能的,想要凑齐诱饵,只能摊派。 “十斤。”刘栓柱又叹了口气。 “有啥要求吗?”刘根来又问。 “没啥要求,只要是口粮就行。” “口粮交上去了,没啥说法?” “说是交几斤粮食,领几斤猪肉,天知道能不能抓到野猪,要是抓不到,交上去的粮食不就全糟踏了。”刘栓柱一阵肉疼。 第90章 再去鸽子市 “妈,咱家还有多少花生壳?”刘根来转头问着李兰香。 “还有半袋子,二三十斤吧!”李兰香张口就来,家里的粮食她早就计算好了。 “爹,你把这些花生壳全交上去。”刘根来又冲刘栓柱说道。 “全交?那咱们吃什么?”刘栓柱一惊。 “这些东西还不够咱吃的?”刘根来指了指那三个粮食袋子。 “那也不能全交。” 刘栓柱看向李兰香,想让她帮他说句话,李兰香却把头转到一边,理都没理他。 “不用问我妈,这事儿我做主了。”刘根来递给刘栓柱一根烟。 “看把你能的,你还知道自己姓啥不?”刘栓柱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伸手把烟接了过去。 “爹,用花生壳就能换到同等重量的猪肉,这么好的事儿,到哪儿找去?你还不乐意?”刘根来笑道, “要是没抓到野猪呢?” “那咱也不吃亏。”刘根来一摊手,“这玩意儿咱家以后不吃了,烧火还不如柴火,不换猪肉,只能扔了。” “扔了?看把你能的,才吃几天饱饭就忘了怎么饿肚子了?”刘栓柱两眼一瞪,训斥着儿子。 “爹,你想吃,我不拦着,反正从今天开始,咱家就不吃花生壳了。”刘根来笑问着李兰香,“是不是啊,妈?” “不吃,不吃,以后都不吃了。”李兰香嘴上不说舍不得,其实她比刘栓柱更心疼。 “真不吃了?你忘了咱俩怎么商量的了?”刘栓柱一听就急了。 “想吃你就自己吃,反着以后,我跟几个孩子是不吃了。”李兰香的声音有点大,不知道是赌气,还是真心话。 “你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刘栓柱嘟囔着。 “爹,一点花生壳就把你心疼成这样,你就不怕吃了拉不出来,还得找我给你抠?”刘根来坏笑着。 “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找打,敢这么跟我说话?”刘栓柱扬手就要打,手都举起来了,才意识到自己抽的是烟,不是烟袋锅,只好悻悻的放下了。 “嘿嘿……”刘根来坏笑两声,冲李兰香说道:“妈,我想吃南瓜玉米面饼子了。” “妈给你做。”李兰香起身和面。 “再炒个菜吧!”刘根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鹿心,“鹿心炒辣椒,爹,你喝不喝点?” “喝什么喝,气都让你气饱了。”刘栓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刘根来跟没看到一样,嬉皮笑脸的把猪心放到菜板上,转身就出了门。 “我去迎一迎根喜他们。” 不管刘栓柱和李兰香如何不舍,他都要把那半袋子花生壳送出去,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要是还放在家里,以李兰香的性子,说不准哪天做饭又会抓一把。 他可不想再拉不出来,那滋味……别提了。 …… 刘栓柱跟他一样没有酒瘾,一辈子不喝也不想,吃饭的时候,刘根来就没拿酒出来。 别看他不喝酒,辣椒炒鹿心倒是吃的挺香。 可能是在刘根来出门的时候,跟李兰香商量好了什么,他对把花生壳送出去也没之前那么心疼了。 南瓜贴饼子就着辣椒炒鹿心,一家人吃的可香了,平时吃饭的时候,总会聊两句,今晚谁都没多说话,饭桌上只有吃饭的各种声音。 等吃完了饭,李兰香把刚刚放起来的棉鞋拿了出来,家里顿时热闹了。 根喜根旺和彩霞都争着抢着要穿新鞋,直到李兰香一人屁股上给了一巴掌,才又屁颠屁颠的跑去洗脚。 “大哥大哥,新鞋真暖和。” “大哥大哥,你真厉害,等我长大了,也给你买新鞋新袜子。” “大哥大哥,快来看看我的新鞋漂亮不?” 洗好了脚,穿上了新鞋子,根喜根旺和彩霞都高兴的叽叽喳喳,要不是天黑了,街上没人,他们肯定会穿着新鞋子去村里好好转几圈。 刘根来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李兰香把原本给她的鞋给了根喜,把根喜的鞋给了根旺,她脚上穿的是根旺的鞋。 这么一换,根喜根旺的鞋都大了两三号,李兰香的鞋稍稍有点挤脚。 她这是想根喜根旺今年穿完了明年还穿。 刘根来猜到了她的心思,却也没说什么。 当妈的都这样,要不是她的鞋他穿不了,李兰香肯定会把她的新鞋让给他。 …… 在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刘根来吃完早饭没上山,等一家人都出门之后,他从空间里放出了一千斤煤,堆在柴堆旁边。 随后,他又去隔壁张奶奶家放了五百斤,去生产队给老王头放了五百斤。 老头和老太太都是一个人吃饭,柴烧的少,炕就不太热,这些煤,再和点黄泥差不多够他们烧炕的了。 刘根来最后去了爷爷奶奶家,把剩下的一千斤煤都堆在了柴堆旁边,又用麻袋装了一些蔬菜和一大块鹿肉,放在屋里的粮缸旁边。 老刘头可不像刘栓柱那么想不开,他上次拿来的粮食,他们都吃了不少,刘根来又往粮缸里添了些粮食,这才锁门离开。 在五道岭锻炼了一天,傍晚的时候,刘根来骑车去了四九城。 他要再去一趟鸽子市。 上回去,他让那个票贩子多收集一点票据,不知道他收集了多少。 等刘根来赶到鸽子市附近,天早就黑透了,鸽子市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刘根来用手绢蒙住了脸,又拿出了手电筒,在门口交了五分钱,进了鸽子市,直接找到了那个票贩子。 “哟,小老……这位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票贩子一眼就认出了刘根来,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我不来,谁给你清仓?”刘根来一点没客气。 “我就喜欢你这种说话口气大的。”票贩子把躺椅往前拉了拉,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票据,递到刘根来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他。 刘根来也没说话,接过那摞票据,对着手电,一张张的看着。 这回省事儿了很多,票贩子把同类的票据都用猴皮筋捆在一起,刘根来不用一张张的分类。 时间不长,刘根来就数完了那摞票据。 “甲级烟票一百二十张,甲级酒票六十张,乙级酒票一百四十张,对吧?” “没错。”票贩子点点头,眉眼间笑容更盛,一副等着看刘根来吃瘪的样子。 “价格呢?” “还跟上次一样。” “你算算多少钱吧?”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你能都吃下?”票贩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 第91章 被盯上了 “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票贩子的笑容和眼神都被刘根来看在眼里,这家伙怎么想的,他心里门儿清,哪儿会跟他客气? “卖卖卖,当然卖了,哪有买卖来了往外推的道理?”票贩子早就算好了,直接报了数,把手伸到刘根来面前,“一共一百二十八,一手钱,一手票。”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刘根来能一次吃下这么多票,不是别的原因,刘根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一个半大小子,上次来就花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钱? 尽管怀疑,这家伙还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收集了不少票据,这大概也是他能把倒腾票据这种小生意做到这个鸽子市最大一家的原因。 刘根来没有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摞大黑十,数出十三张,往票贩子手心里一拍。 票贩子都愣住了,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立刻一阵眉开眼笑。 “大哥就是大哥,够局气。” “少拍马屁,我拍马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刘根来嫌弃的瞥了这家伙一眼。 票贩子嘴角抽了抽。 这话说的……真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小屁孩?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说的就是实话,他原身可是从六十多年后穿越过来的,以票贩子的年纪,真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你还有别的票据吗?”刘根来又问。 “啥都有,烟票酒票皮鞋票,肉票粮票奶糖票,油票菜票棉花票,布票澡票毛巾票……”票贩子又来了一通顺口溜。 “打住,我可不要相声票。”刘根来丢过去一根中华烟,“肉票、奶糖票、布票都拿出来,还有皮鞋票,也给我来一张,你这儿有手表票吗?” “有,收音机票我也有,你要不要也来一张。”票贩子一边找着票据,一边推销着。 “暂时不要,以后再说吧!” 他不缺肉,要肉票是想去东来顺一类的肉店吃饭,奶糖他空间还有不少,但他以后不一定能常来鸽子市,干脆多买点备着,布票则是给家里人准备的,一家人都有新鞋子,衣服还都破着呢! 皮鞋票也是为将来准备的,过了年,他就十六了,在村里已经算成年人,不可能一直无所事事,只靠打猎为生,从长久看,还是找个工作更稳妥。 至于手表票,纯粹是因为他不会看天,不像村里人那样,看一眼太阳的位置就能判断出时间,误差甚至都不超过十分钟,他想知道准确时间,只能看表。 收音机,以后肯定要买,但不是现在,他现在要是拿个收音机回家,要不了两天,老刘家就会成为整个大岭公社的话题中心。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收音机一开,肯定有许多人来听,一想到家里每天屋里院子里都是人,他就头疼。 “肉票十五斤三两,五毛钱一斤;奶糖票六斤,八毛钱一斤;布票二十尺,两毛一尺;手表票一张五十。”票贩子点了一摞票据递给了刘根来。 别的票还好,十五斤三两厚厚的一大摞。 刘根来一看就明白了,肉票几乎都是一两一张,一摞里就没有超过一斤的。 “肉票和奶糖票怎么这么贵?你不是想杀熟吧?” 票贩子愣了一下,才明白杀熟是什么意思,立刻笑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你要是晚几天再来,还得贵。” “那你现在卖,不是亏了?” “做我们这行的,就讲究个流水,让钱流动起来才能多赚。只有傻子才会屯票,说不定哪天就成废纸了,赔的连裤衩子都不剩。”票贩子说起了自己的生意经。 “你倒腾票据屈才了。” 这家伙生错年代了,要是能赶上改开,绝对能做大生意。 也不对,这家伙现在也就三十多岁,改开的时候,顶多六十,说不定真能下海扑腾几下。 交易完成,刘根来就离开了鸽子市。 除了票据,鸽子市里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至于古董啥的,他一件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他也不会买。 一是不懂,二是还不宽裕,他空间里的钱满打满算才一千多,可不敢乱花。 出了鸽子市,刘根来本想去上次的招待所住一晚,刚骑出没多远,心头忽然升起了一股警兆。 这是被人盯上了? 刘根来迅速打开导航地图,把倍率调到最大,很快就在身后四五十米外找到了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往前走,那三道身影也往前走,他停下,那三道身影也停下。 还真是被盯上了。 刘根来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有点兴奋。 刚刚的警兆应该是空间在提醒他,有空间在手,还怕个球? 给那三道身影做了标记,刘根来脚下一使劲儿,自行车的速度立刻提了起来,导航地图上的三个红色标记先是被甩开了一点,很快又追了上来。 这是跟在后面跑啊! 我看看你们能跑多快?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又提了一点速度。 他不敢骑的太快,万一那三个家伙跟不上,那就不好玩儿了。 他一提速,那三个人也跟着提速,但两条腿怎么能跑过两个轮子,不一会儿,他们就跟不上了。 刘根来也装作力竭的样子,放慢速度等着他们。 他们刚跟上不一会儿,刘根来又快蹬几下,拉开一点距离,等他们跟不上的时候,就把速度放慢。 如此反复,那三人始终没有放弃,刘根来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四九城外。 现在的四九城外可不像后世,公路四通八达,到处都是明亮的路灯,出了四九城,周围就一片漆黑,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能是这样的环境加重了那三人的贪念,他们的速度竟比在城里更快,刘根来玩儿的更开心了。 像猴皮筋一样足足拉拉扯扯了两三公里,可把那三人累惨了,隔着屏幕,刘根来都能感觉到他们疲惫的样子。 担心他们会放弃,刘根来不打算再玩了,正好路边有个树林,刘根来就停了下来,打开手电,蹲在车旁,假装自行车坏了。 不一会儿,那三人就追上来了,隔着老远,刘根来就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气声,就像三头刚耕完十亩地的牛。 刘根来那个乐啊。 穿越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还从来没像这会儿这么乐呵。 第92章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三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追上来,明明累得要死,还是成品字形把刘根来围在当中,一看就是老手。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妈的,把老子当狗溜了。”刘根来身前一人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隔着自行车瞪着刘根来。 “大哥,一会儿不管怎么收拾他,都把自行车给我留下,妈的,老子非得砸碎了它!”刘根来身后左侧那人更是气喘如牛。 “跟他废什么话?干脆直接一枪崩了。”刘根来身后右侧那人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手枪,拉了几下保险,愣是累得没拉动。 “你疯了!”刘根来对面那人训斥道:“不知道多少在找咱们,枪声一响,还不都给引过来?” 这仨人干啥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要抓他们? 刘根来本来都想动手了,一听这话,立刻停了下来。 “老二,你别犯浑。”刘根来身后左侧那人说道:“一个小毛孩子,哪儿用得着动枪?一刀就捅死了,正好这儿有个树林,咱们把尸体往树林里一丢,拿着他那么多钱票,到哪儿也饿不死。” “我这不是着急吗?”刘根来身后右侧那人愤愤的说着,“妈的,联络点都被端了,拿不到经费,老子都断顿快半个月了,好不容易逮到一只肥羊,还被遛了个半死,妈的,要搁以前,老子非得把他腿上的肉一片片切下来不可。” “别废话了,老二,你不是火大吗?你动手,让你痛快痛快。”刘根来对面的老大吩咐着。 “老大,你就瞧好吧,都不用第二刀,老子一刀就能捅死他。”刘根来身后右侧那人收起手枪,取出来一把匕首,冲刘根来比划着。 刘根来忽然动了,右手一抡,刘老头给他的那把刺刀划过一道弧线,割破了一个人的喉咙。 不是咋咋呼呼的老二,而是要砸碎他自行车的那个老三。 三个家伙耍了点花招,明着让老二动手,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暗地里,那个老三早就把匕首拿出来了。 要是普通人,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就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也可能着了他们的道儿。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刘根来这个挂逼,距离这么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导航地图的大屏幕上清晰显示着。 刺刀划过老三的喉咙,去势未减,刘根来顺势往右侧跨了一步,刀尖又划过了老二的喉咙。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那个老二根本没反应过来,喉咙被刺刀划破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戏谑的笑容。 对面的老大倒是反应过来了,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刘根来抬脚一踹自行车横梁,刚想直起腰的老大就被飞过来的自行车砸倒了。 刘根来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立刻上前,抡起匕首朝着他的胸口狠狠扎下。 前后不到十秒钟,三个家伙就全被他弄死了。 刘根来没有耽搁,立刻把三具尸体拖进了树林,又从空间里取出铁锨,想把染血的地面铲了。 可地上的血太多,地面又冻的生硬,根本铲不动。 琢磨了一下,刘根来还是放弃了。 反正这三个家伙是通缉犯,尸体被人发现就发现,就算被查出来是他杀的,也不会把他咋样,说不定还会奖励他呢! 回到树林,刘根来在三人身上翻了翻,找出了三把手枪,几十发子弹,还有三本蓝皮证件,钱票啥的一样没有。 “还是特务呢,比要饭的还穷。” 刘根来嘟囔一句,把枪和证件都收了起来。 “证件我可得好好留着,这可是我立功的证据,将来说不定能用的上。” 想了想,刘根来用沾了血的刺刀在三个人的尸体旁写下了几个字。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自己的杰作,刘根来满意的点点头,关上手电筒,走出树林,骑上自行车,回到了四九城。 这是他两世第一次杀人,不知道是死过一次,还是是杀惯了野猪野鹿,早就见了不少血,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代表正义,刘根来并没有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初次杀人的不适反应。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他有点兴奋。 到了那家招待所门口,刘根来先是用空间检查了一下衣服,确认没有沾染上血迹,这才不紧不慢的推着自行车进了门。 一抬头,刘根来就看到了正在打瞌睡的周婶儿,便打趣道:“周婶儿,咱们招待所就没有别的服务员了,咋成天让你值夜班?” “是小刘啊!”周婶儿抬起头,笑道:“你又去鸽子市了?” “嗯。这不又晚了,还得来麻烦您。”刘根来看了看周围,“周婶儿,有地儿放自行车吗?要是没有,我就扛房间里。” “推我这儿放着就行,我给你看着,保证丢不了。”刘婶儿打开了值班室的门。 现在可不像后世,每个酒店都有停车场,自行车还真没地儿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推着自行车住招待所的,恐怕也不多见。 “那就麻烦周婶儿了。” 刘根来放好自行车,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到桌子上。 “你这孩子,上回不都说好了,你怎么还给我东西?”周婶儿埋怨道。 “这可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带回去给家里的几个孩子的。”刘根来岔开了话头,“周婶儿,你和周叔都值夜班,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家里有他们爷爷奶奶,再说,也就一个小的用看,其他几个都能照顾自己,用不着我们操心。”周婶儿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刘根来,“还上次的房间,喝水自己拿……要周婶儿给你送上去吗?” “我可不敢使唤您,我怕周叔揍我。”刘根来接过钥匙,放下住宿的钱,拎着一个暖水瓶,溜溜达达的上了楼。 “这孩子咋那么会说话呢!”周婶儿笑了笑,正要坐下,忽然看见刘根来留下的脚印,便拿了笤帚走出了值班室。 “这孩子去哪儿了?怎么还鞋底儿还踩着松针了?鸽子市周围也没有松树林啊!”周婶儿一边扫着地,一边嘟囔着。 这一晚,刘根来睡的很好,并没有因为杀了人做噩梦。 第二天,从招待所出来,刘根来连跑了好几个供销社,大肆采购了一通,足足花了一百多,临近中午,才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岭前村。 第93章 你把耳朵凑过来 刘根来没回家,也没去五道岭锻炼,骑着自行车找到了二队干活的那片地。 这会儿正好是午休时间,二队的人都聚在一个背风的向阳坡上休息。 一个生产队有四五十户,一百多劳力,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笑闹声。 “哟,这不是根来吗?咋骑着自行车来了?是想显摆呢,还是想来我们二队上工?” 一个眼尖的家伙看到了刘根来,大声打趣着,顿时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刘根来没搭理他,在人群里搜寻着吴解放的身影,很快就在几个年轻人里找到了他。 这家伙正吐沫星子乱飞的吹牛,说的都是他进山打猎这两天的见闻。 “吴解放。” 刘根来吆喝了一嗓子。 吴解放一回头,见是刘根来,立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啥事儿,还骑自行车来了,显得你有啊!” “好事儿,你再这么多屁话,我掉头就走。”刘根来丢给他一根烟。 这家伙接过来,没直接点,先转过身冲那帮刚刚在听他吹牛的小伙伴扬了扬手,这才在那些人满是羡慕的眼神中点上了烟,夸张的吸了一大口。 “啥好事儿?”吴解放美滋滋的吸着烟,“你小子不是想带我去打猎吧?” “你站稳了,我说出来,怕你坐地下。”刘根来卖了个关子。 “卧槽!你别告诉我你抓到了山神爷。” 哄…… 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一阵哄笑。 这家伙脑子里除了打猎就没别的了,刘根来斜了他一眼,干脆直接说道:“我在四九城给你找了个活儿,治保大队巡逻员,一天管两顿饭,一月九块钱,住集体宿舍。 咱先提前说好了,这是临时工,没有四九城户口,也没有粮本,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唰! 刚刚还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就连那些喝粥的,手里的碗也停在半空。 吴解放同样恍惚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咽了口唾沫,瞪大两眼盯着刘根来。 “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爱去不去。”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吴解放,这家伙的反应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爹是生产队长又如何? 一样吃不饱饭。 他爹要是偷偷摸摸贪一点或许还没事儿,要敢贪多了,暴怒的村民能把他们家房子点了。 “他不去,我去。”一个看热闹的家伙嚷嚷道。 “我去,我去。”又一个家伙嚷嚷着。 “你们俩都给我滚一边去。”吴解放两个眼睛都红了,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我去我去,傻子才不去!” 一天管两顿饭就已经够吸引人的了,何况每个月还能挣九块,这么好的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至于四九城户口和粮本,那就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儿,只要进了四九城,还愁找不到机会? “那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你先跟你爹妈说一声,回去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四九城。” 刘根来凑到吴解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跟你爹说,去找五十九大爷开介绍信的时候,把你的年龄改大一岁。” “嗯嗯,我知道了。”吴解放忙不迭的点着头,“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了,明天一早到我家等着就行。” 刘根来刚说完,吴解放撒腿就跑。 这么好的事儿,他要立刻告诉他爹,一分钟也不想等。 刘根来刚想骑车走,忽然有人吆喝了一嗓子。 “根来,下次有这种好事儿想着我点儿,都是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别光想着吴解放那小子。” 我认识你是谁啊? 刘根来理也没理,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他最烦这种人,他病的下不了炕的时候,躲的远远的,有好事儿了,又想起是发小了。 我欠你的啊! 走到半道上,远远的看见王老头推着手推车,慢悠悠的走着。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追上去,用自行车前轮顶了一下老头的屁股。 “你个小兔崽子,找揍是吧?” 王老头把车一放,拎起捡粪的铁锹就要揍刘根来。 刘根来立马一蹬自行车,跟老头拉开了距离。 他倒不是怕老王头真打他,关键是他那把铁锨是捡粪的,铁锨上还沾着牛粪呢,这要抹身上,还不得恶心死。 “谁让你走路中间的,有车来了也不知道让一让。” 刘根来甩手丢过去一盒大前门,反正这烟他也不抽,就便宜老王头了。 “你那也叫车?还没我的车能装。”老王头接过烟,美滋滋的点了一根。 这话刘根来还真没法反驳。 论装粪,自称车打着滚的装,也装不过手推车的俩粪筐。 “好,这话我记住了,你以后别想找我借自行车。”刘根来骑上自行车就要走。 “等等。”老王头喊住了他,前后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压低声音问道:“我那儿的煤是你送的吧?” “啥煤?”刘根来装着傻。 “少给我装,除了你,就没别人。”老王头翻了个白眼儿。 “就不会是啥田螺姑娘?”刘根来坏笑着,“老王头,你干脆去河里摸点田螺养着,说不定变个田螺姑娘,不但能让你吃现成的,晚上还能给你暖炕。” “滚蛋,少拿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没大没小的。”老王头笑骂一声,又问道:“我就是奇怪,那些煤你是怎么运过去的,没有车辙也就算了,路上连个煤渣都没掉。” “你真想知道?”刘根来神秘兮兮的笑了笑。 “我就是奇怪。”老王头点点头,这个事儿他都琢磨一天了,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那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刘根来冲老王头招了招手,等老王头把耳朵凑过来,刘根来忽然“啊”的一声,蹬上自行车就跑。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别让我逮到,逮到了非把你的耳朵拧掉。” 老王头揉着耳朵骂着,忽然又噗嗤一声笑了。 真是活该。 都多大年纪了,还那么好奇,老老实实的用煤烧炕不香吗? 非要问个究竟。 王老头想开了,刘根来却犯了愁。 光想着送煤,没想到后遗症。 好奇的肯定不止王老头一个,要是爹妈、爷爷奶奶,还有隔壁张奶奶问起来,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也趴在他们耳朵上啊一声吧? 哎,头疼! 第94章 张奶奶耳朵可灵了 在五道岭锻炼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刘根来回了家,刚进门,就看到刘栓柱正坐在门槛上陪着李太平聊天。 “这两天有事儿耽搁了,今儿个才倒出空,把自行车证和证明信给你送过来,你小子没等急吧?”李太平冲刘根来笑道。 “你不说,我都把这事儿忘了。”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顺手又给了刘栓柱一根。 划根火柴,给他俩点上,火柴还剩大半根,刘根来就丢进了灶膛,又划了一根给自己点。 “你怎么又划了一根,还能点呢!”刘栓柱埋怨道。 “这你就不懂了。”刘根来解释道:“一根火柴只能点两根烟,点第三根不吉利。” “咋不吉利了?”刘栓柱问道。 “这里有个故事,我忘了是一战,还是二战的时候,有个士兵在战壕里点烟,也是用火柴,给前两个点的时候啥事儿没有,第三根烟刚点上,那家伙就被一枪爆头,从那儿以后,就没有用一根火柴点第三根烟的。”刘根来解释道。 “也就是碰巧了,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刘栓柱不以为意。 “柱子哥,你还别说,我也知道这事儿,在外面,都没有用一根火柴点三根烟的。”李太平接口道。 “我看他们是怕烧着手吧!”刘栓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管它是啥,再说,你儿子都抽中华烟了,还在乎一根火柴?”李太平也是一笑,又冲刘根来说道:“听说你给吴解放找了个工作?” “传的挺快啊,连你都知道了,”刘根来轻描淡写道:“一个临时工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你为啥给他找,不给别人?”李太平又问。 “这小子有良心,我生病的时候,来看我好几趟。”刘根来解释道。 “谁对你好,你就对谁好,是这样吧?” “那当然,我又不是贱骨头。” 李太平笑了笑,“怪不得你会给你张奶奶送那么多煤。” “根来还给张婶送煤了?”刘栓柱有些吃惊,“我还打算过会儿给她送点过去呢。”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煤堆院里了,我这个当儿子都没办到的事儿,他给办到了。”李太平笑道。 这年头煤炭能出口创汇,城里还有供应,农村可不是人人都能烧的,就连李太平这个公社派出所所长也弄不到煤。 “他张奶奶没少照顾他,他弄点煤给他张奶奶还不是应该的?”一旁的做饭的李兰香插了句嘴,脸上都是笑。 “遇到你们这样的邻居也是我妈的福气。”李太平感叹道:“我一回来,我妈就夸根来懂事,她都没这么夸过她亲孙子。” “李叔,你再这么夸我,我就不好意思了。”刘根来老脸一红。 “哈哈哈……”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是一阵大笑。 “你还会不好意思?”李太平也笑了两声,“我妈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了,非要让我给根来找个工作,还说根来还没好利索,不能再去生产队干活了。那口气,搞得我都怀疑根来是不是她流落在的亲孙子。” “你能帮根来找个工作?”刘栓柱两眼一亮,李兰香也是满脸期待。 “倒是有个工作适合他。”李太平又看向刘根来,“公社缺个通信员,你要是感兴趣,这两天我就带你过去。” “公社通讯员?这个工作好啊!”刘栓柱一拍大腿,“根来,还不赶紧谢谢你李叔。” 刘根来却对这个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李叔,我不去,通讯员要写文件吧?我才高小毕业,一写作文就头疼,这工作你还是给别人吧!” “你小子毛病还不少。”李太平两眼一瞪,“这工作跟你给吴解放找的工作科不一样,虽然不算正式编制,但一个月也有十七块五工资,不用上工也有粮食领,不比你下生产队强的多?” “这么好啊!”刘根来想了想,“我小姑高中快毕业了吧?她文化高,干这个通讯员最合适。” 他说的小姑是李太平的妹妹,张奶奶的小女儿,叫李雪梅,今年不是十八就是十九,反正跟刘敏差不多,就比刘根来大了三四岁,但辈分在这儿摆着,他还得喊一声小姑。 “她明年夏天才毕业,到时候再给她找工作也不晚。”李太平认真说道:“倒是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真不去?” “李叔你还是关系没处到。”刘根来冲李太平挑了挑眉毛,“要野猪别客气,直接跟我说。我就不信了,一头野猪送过去,公社领导会不答应把这个工作名额留到明年夏天?” “你小子倒教训起我来了,”李太平指着刘根来冲刘拴住说道:“柱子哥,你不揍,我可要揍了。” “你敢揍我,我就喊张奶奶。”刘根来一点都不怕,“张奶奶耳朵可灵了,我一喊,她保准来。” “柱子哥,我真忍不住了。” 李太平转着脑袋找着趁手的东西要揍刘根来,刘根来蹭的就窜到了院子里,引得刘栓柱和李兰香又是一阵大笑。 等李太平走后,刘栓柱一把抓住了刘根来,“根来,这么好的工作,你真不去?” 没等刘根来解释,李兰香先开口了,“当家的,你傻啊,这个工作,人家太平本来就是给雪梅留着的,知道根来看不上,才会说出来,就当还了根来送煤的人情。” 李兰香的脑子就是比刘栓柱灵光,一下就猜到了李太平的心思。 刘栓柱也不笨,李兰香一点,他就明白了。 “可这个工作真不错,根来要是愿意,太平肯定也不光说虚的。” “好什么好?再好也是在公社,我要是根来。我也不去,你也不想想,根来都能帮他两个姐姐在四九城找到那么好的工作,还能亏了自己?”李兰香看的就是透。 “说的也是。”刘栓柱点点头,“根来本事大着呢!” “妈,还是你厉害。”刘根来冲李兰香晃着大拇指,又用鄙视的眼光谢了一眼刘栓柱。 “你什么眼神?敢这么看我,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刘栓柱抽出了烟袋锅,刘根来又蹭的一下逃到了院里,引得李兰香又是一阵大笑。 家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第95章 完美借口 不一会儿,根喜根旺和彩霞带着一捆柴回来了,还是两个拉,一个推,小小的一捆柴,把仨人累的够呛。 刘根来看了看一人多高的柴堆和一旁的那堆煤,冲刘栓柱和李兰香说道:“爹,妈,咱家的煤和柴火都够烧了,这么冷的天,以后就别让他们去捡柴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两眼顿时一亮,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动作,侧着耳朵听着。 刘彩霞则是眼巴巴的看着李兰香。 三人都清楚,别看李兰香一口一个当家的喊着刘栓柱,这种事,说了算的还是李兰香这个当妈的。 “不捡柴干啥?他们又没事儿干。”李兰香看也没看他们三个。 刘根喜和刘根旺一听就泄气了,刘彩霞瘪着小嘴儿,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玩儿啊,他们这么大正是玩儿的年纪,现在不玩,什么时候玩儿?” 刘根来摸了摸刘根旺的脑袋,抱起了刘彩霞,往她手里塞了一块大白兔奶糖。 小丫头小嘴儿立马不瘪瘪了,作贼似的看了一眼李兰香,见她没看过来,迅速把头低下来,藏着刘根来胸口,飞快剥开糖纸,一口吃了下去。 “你个小馋猫。” 刘根来被彩霞这副模样逗乐了,回应他的是刘彩霞一阵咯咯笑声。 “玩儿什么玩儿?谁家这么大的孩子不干活?”刘栓柱瞪了刘根来一眼。 “谁家有咱们家这么多煤?”刘根来反问道。 “这些煤,我打算让你爹给你烧炕。”李兰香一边往灶膛添柴,一边说道:“明天就让你爹请一天假,把炕洞掏出来。” “妈,你是不是觉得煤少?那我就多买点,你只管敞开了烧,不够我还买。” 一千斤煤听起来不少,可堆在那儿就一小堆,看着一点也不起眼,家里从没烧过煤,李兰香怕是不知道能烧多久。 “你可别糟蹋钱,能捡不花钱的柴,干嘛烧花钱的煤?”李兰香一听就急了。 也就是刘根来先把煤买回来了,要是先跟她说,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钱都花了,你还不烧,那钱不都白花了?”刘根来一笑,“妈,你先烧烧看,这煤可比柴火经烧多了,用点黄泥加水一活,一铲子就能顶一堆柴火。” “还能加水加黄泥?那不都湿了,还能点着?”李兰香有点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刘栓柱略带显摆的说道:“煤就得这么烧,湿煤比干煤烧的更旺。” 刘栓柱小时候可是跟着刘老头吃过见过,知道煤应该怎么烧。 “还能这样?”李兰香满脸的新奇。 “你等着,我这就去弄点黄泥回来。”刘栓柱爱显摆的劲儿又上来了,出门就往外走。 “饭快好了,吃了饭再去。” 李兰香喊了一声,刘栓柱连头都没回,走的飞快。 “我等回来再吃,得赶紧去生产队借辆车,等天黑了,别找不到黄泥在哪儿。” “妈,我也去。” 刘根喜喊了一嗓子,蹬蹬跑着跟上了刘栓柱。 “爹,二哥,等等我。” 刘根旺的反应也不慢,跑的比刘根喜更快。 要是煤真能和着黄泥烧,他们就不用捡柴了,以后放学了,可以天天玩儿。 刘彩霞在刘根来怀里挣扎着也要跟过去,刘根来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你个小丫头片子就别跟过去凑热闹了。” “大哥,我也……” 刘彩霞嘴里正含着一整块大白兔奶糖呢,一说话,就被糖块当了舌头,她正用舌头翻着糖块,正好被李兰香看到了。 “根来,你又给她吃什么了?” 刘彩霞立马不挣扎了,小鹌鹑似的把脑袋藏进刘根来怀里。 “哈哈哈……给她吃了块糖。”刘根来又被小丫头逗笑了。 “你就惯着她吧,早晚得被你惯坏。”李兰香嘴上埋怨着,脸上却带着笑。 “我就要把她惯坏,是不是啊,小彩霞?”刘根来摸了摸刘彩霞的后脑勺。 “大哥,痒痒。”刘彩霞小手挠着刚刚被刘根来摸过的地方。 痒痒? 我就轻轻摸了一下好不好? 刘根来有点纳闷儿,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刘彩霞头痒痒不是他摸的,是被虱子咬的。 后世的虱子几乎都灭绝了,现在人人身上都有虱子,尤其是小孩,晚上睡觉的时候,衣服一脱,虱子到处蹦。 他刚穿越来的那两天身上也有虱子,后来用空间清理了才没有的,彩霞留着长头发,还扎着小辫儿,头发里肯定藏着很多虱子。 能不能帮她抓一抓呢? 刘根来心念一动,下一刻,刘彩霞身上的虱子就都被捉进了空间,足足十几只。 身上藏了这么多虱子,她怎么受得了? 刘根来一阵心疼,想了想,把她放了下来,走进了灶膛间,抬手在李兰香肩膀上拍了两下。 “妈,有点灰,我给你拍拍。” 没等李兰香问,刘根来就抢先解释着。 就拍那两下的工夫,李兰香身上的虱子全都被收进了空间,虽然没有刘彩霞身上那么多,也有四五只。 随后,刘根来又进了里屋,用同样的方法,把炕上、被子、衣服里藏着的虱子和虱子卵都收进了空间,足足几十个,密集恐惧症的人只要看一眼铁定发慌。 想了想,刘根来没把虱子都弄死,堆成一小球,丢在一个角落放着。这可是好玩的东西,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没用半小时,刘栓柱、刘根喜和刘根旺爷儿仨就回来了。 刘拴住推着手推车,刘根喜扛着镐头,刘根旺扛着铁锨,左右护法似的跟在刘栓柱身后。 “怎么这么快?”李兰香吃惊道。 刘根来却有点明白了——他认出了老王头的那辆手推车。 “我就没去成河边,这些黄泥是他王爷爷弄回来的,根来还给了他王爷爷一些煤……你个小小兔崽子啥事儿都瞒着我们,真是欠收拾。” 嘴上骂着刘根来,刘栓柱脸上却非但没一点生气的样子,反倒有些神采飞扬。 “根来,你都给谁送煤了?”李兰香转头问着正坐在板凳上抽烟的刘根来。 “就四家,咱们、张奶奶,老王……王爷爷,还有爷爷奶奶。” 说顺嘴儿了,刘根来差点说出老王头。 “这么多煤,你怎么拉过来的?” 得,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好在他早就准备,要不,还真答不上来。 “煤场有专门送煤的牛车,一趟就拉来了,人家的牛车真好,车斗挡着的严严实实的,愣是一点煤都没掉出来。” 牛车,村里就有,车辙、牛蹄印啥的到处都是,根本就没法怀疑。再把掉煤渣的路一堵,更是天衣无缝。 最关键的是,田里到处都有人干活,要是汽车啥的进村,老远就会有人看见,牛车就不一样了,村里人天天跟这玩意儿打交道,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第96章 黄泥 “好小子,爹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 刘栓柱把手推车上的黄泥倒到煤堆旁边,走过来,接过烟,拍了拍刘根来的肩膀。 跟李兰香的关注点不一样,刘栓柱才不管煤是怎么运来的,他更在意的是刘根来传承了老刘家知恩图报的家风,将来的路一定越走越宽,这如何不让他心怀甚慰? 另外一边,刘根喜和刘根旺已经一人拿着铁镐,一人拿着铁锨在捣着黄泥。 黄泥块都不小,得先捣碎了,才能跟煤和在一块儿。 两个小家伙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没铁锨高,这种力气活干的都有点费劲。 “都玩去吧!” 刘栓柱叼着烟走过来,拿过刘根喜手里的铁镐,回头招呼着刘根来,“过来跟爹一起干。” 刘根来刚站起来,李兰香就发话了,“根来,你别去。这么点儿活儿你自己还干不了?咋了,显得你有大儿子?” “我这不是想让根来活动活动吗?”刘栓柱咧嘴笑着,烟差点掉地上。 “妈,同仁堂的老中医让我多活动活动,我爹这是为我好。” 刘根来叼着烟走过去,从刘根旺手里接过铁锨。 跟以前不一样,这回再提起同仁堂的老中医,他颇有点理直气壮的味道。 不管人家说没说过这话,最起码,他见到真人了,也不怕李兰香追问。 刚开始几下,刘根来还有点手生,不一会儿,肌肉记忆就恢复了,干的像模像样。 捣黄泥跟捣粪一个样,最适合的工具不是搞头和铁锨,是粪耙,就跟二师兄的九齿钉耙差不多,捣碎了,搂一搂,留下细末,搂出大块接着捣,直到捣碎为止。 黄泥都捣碎了,再摊开晾干,等不沾了,就收拾一堆儿,用的时候,用铁锨铲一铲子,和上煤,加点水,搅和匀了,就可以烧了。 两个人一块儿忙活,不一会儿就把一手推车黄泥捣好了,刘栓柱铲了一铲子黄土加了两铲子煤,刘根来加了点水,和了一小堆。 这时候,饭早就做好了,锅里座了小半锅水,就等着烧炕了,刘栓柱铲了一铲子黄泥和煤混在一起的煤泥,小心翼翼的添进灶膛,又用烧火棍把烧的通红的炭火压上去,拉了几下风箱,让炭火着了起来。 “好了,煤一会儿就能引着。” 刘栓柱拍了拍手,又朝着蹲在两旁看新鲜的根喜根旺屁股上一人给了一下,“吃饭了。” “这真能着吗?”李兰香有点不信。 湿漉漉的都是水,还能被点着? 心里怀疑,李兰香这顿饭也没吃安稳,时不时的伸头看一眼锅灶,直到确认那湿漉漉的煤泥真被点着了,怀疑才变成了惊奇。 “以后,你们仨不用捡柴了。” 根喜根旺和彩霞等这句话已经老半天了,根喜多少还矜持一点,根旺兴奋的欢呼一声,差点没把筷子扔了。 “嘚瑟啥,你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刘彩霞两眼一瞪,刘根旺立马老实了,旁边的彩霞刚想跟着三哥喊叫,连忙低下头扒拉着饭,活脱一个受了惊吓的小鹌鹑。 ……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起床的时候,刘栓柱正在院子里捣黄泥,一大早,他就推了三车黄泥回来,累的一身汗。 手推车和铁锨铁镐都是借生产队的,上工的时候就得还回去,他只能用早起晚归的时间干。 得给家里添点工具了,刘根来正暗想着,吴解放推着一手推车黄泥进了院儿,他爹,二队队长吴重山扛着铁锨铁镐跟在后头。 “重山,你这是干啥?”刘栓柱放下铁镐迎了上去。 “这不是看你用黄泥吗?正好我跟解放闲着没事儿,就帮你弄一点。”吴重山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黑脸破衣,旱涝英雄鞋,典型的农村汉子。 吴解放没说话,憋着一口气,把满满一车黄泥倒到黄泥堆,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刘根来咧嘴笑着。 爷儿俩早就来了,见刘栓柱在弄黄泥,二话没说,就去生产队拿了工具,帮忙弄了一车。 “不用,不用,这点活儿我自己就干了。”刘栓柱摸了摸衣兜,想要找烟,却摸了个空。 刘根来急忙上前,先递给吴重山一根烟,又给吴解放丢了一根。 “顺手的事儿。”吴重山点上烟,又道:“你的手推车是从队里借的吧?还回去。我这辆手推车给你用了,还有铁镐和铁锨,你什么时候用完了,再给我送回去就行。” 他是二队队长,这点小权力还是有的。 刘栓柱本能的想拒绝,刘根来先开口了,“那我就替我爹谢谢重山叔了。” 帮人家儿子找了个工作,总得给人家一个还人情的机会,虽然几件农具没多少人情,可吴重山心里总能舒服一点不是。 “重山,一块儿吃点吧!” 这会儿,李兰香已经把饭拾掇好了,客气的招呼了一声。 “不了不了,你们吃,我们已经吃过了。” 吴重山摆摆手,招呼着儿子出了院门儿。 其实,他们并没有走远,就在老刘家院门口等着。 这年头,别人家吃饭,你躲出去是最基本的礼节,要是在人家待着不走,就是不懂事。 吃完饭,刘根来推上自行车出了院门,一眼就看到了吴重山吴解放父子俩。 吴解放脚边放着一卷行李,正靠墙站着,听着吴重山在嘱咐着什么。 “根来啊,”一见到刘根来,吴重山就迎了上来,“你帮解放找了个工作,吴叔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你要是信得过你吴叔,吴叔就把你们家调到二队,只要我干二队队长一天,就不会让你们家吃一点亏。” 到底是庄稼汉子,就是直爽,吴重山的话连个弯儿都不带。 “我倒是想,”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可我怕你跟宝根哥打起来,我不知道帮谁好。” “就孙宝根那样的,我让他一只手。”吴重山也笑了,他听懂了刘根来的意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上来,走了。”刘根来跨上自行车,冲吴解放招招手。 “你先骑两下,我跳上去。” 吴解放背上行李卷,等刘根来骑动了自行车,快步追上,跨上了自行车后座。 “爹,你回去吧!” “到那儿凡事都忍着点儿,别逞强。”吴重山又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都啰嗦一早上了。” “你个小兔崽子,还敢嫌我烦,是不是以为进了城,我就不揍你了?”吴重山捡起一个土块就要丢过去。 “快骑!快骑!我爹追来了。”吴解放催促着,脸上都是笑。 第97章 神探周启明 吴解放明显有些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等到了治保大队,这家伙又变的有些紧张了,脸绷的紧紧的,一言不发,连路都有点不会走了。 刘根来推开周启明办公室的时候,周启明正盖着大衣躺在办公室角落的行军床上,见进门的是刘根来,周启明坐起来,搓了几把脸,眼圈通红,满脸都是疲惫。 “周叔,你一个大队长还用天天通宵巡逻?”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城外小树林发现了三具尸体,我们也跟着忙活了一天。”周启明解释了一句,目光落在吴解放身上。 “报告队长,大岭公社岭前村吴解放前来报到。”吴解放像模像样的打了个立正,腰杆笔挺,双手把村里开的介绍信举在胸前。 “这小子还挺机灵。”周启明笑道。 “那是,我怎么可能把不机灵的人送给周叔。”刘根来给周启明点上了烟。 “别跟你小子一样滑头就行。”周启明起身接过介绍信,看了几眼,“介绍信没问题,人我收下了。吴解放是吧,带上行李跟我走,我给你安排一下宿舍。” “是。”吴解放又打了个立正。 显然,来之前,他爹吴重山没少交代他该怎么做。 治保大队是半军事化单位,吴解放这套做派倒是对了周启明的胃口。 “周叔,人我可交给你了,他要是受欺负了,我可要找你算账。”刘根来看出周启明心情不错,便开了个玩笑。 “你个小混蛋,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周启明笑骂着。 吴解放一见,心里那叫羡慕。 刘根来敢跟大队长这么说话,足见他们的关系处的相当好——我什么时候能跟他一样就好了。 刘根来没跟去看周启明怎么给吴解放安排宿舍,带着吴解放骑了三十多里,他早就累了,往周启明办公桌对面一坐,自顾自的喝着茶。 不一会儿,周启明就回来了。 “安排好了?”刘根来打了声招呼。 周启明没搭理他,小心翼翼的把办公室的门关好,又从窗户玻璃往外看了看,这才走到刘根来近前,压低声音说道:“我问你个事儿,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 “啥事儿?搞的这么严肃。”刘根来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盘算着。 “城外小树林的那三个人,是不是你杀的?”周启明死死盯着刘根来的眼睛。 啊? 刘根来一怔。 这么快就想到他了? 他刚刚还在琢磨周启明要问的是不是这个事儿,可又觉得不像,这才过去不到两天,就算有后世的监控,想要找到他也没这么快吧! “行了,你不用回答了。”周启明已经从刘根来神色的变化中得到了答案,“你小子胆儿也太大了,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吗?军统特训过的特工!哪一个身手都不赖,寻常三五个人都近不了身,你还敢一次对上三个……你是怎么杀了他们的?” “不是,周叔,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确认是我干的?”刘根来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当你周叔是吃干饭的?”周启明白了他一眼,“你有自行车,案发现场也有自行车印儿,还是凤凰自行车的新辙印儿;你穿着军鞋,案发现场也有军鞋印儿,跟你的鞋码一样,还是新鞋。” “就这两点,就能确认是我?那也太牵强了吧?”刘根来撇撇嘴。 “他们三个的脚印是从鸽子市一直到城外的,案发那晚,你去了鸽子市。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证据,”周启明冲刘根来夹着两根手指要烟。 “你这是说书说到一半要打赏?”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他也想知道周启明说的重要证据是什么。 周启明点上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你杀了人,就去了招待所,招待所温度高,把你鞋底踩的冰雪都化了,在大厅和你住过的房间里都留下了松针——那三具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就是一片松树林。” 我去! 这个细节还真让他忽略了。 多亏他杀的是三个特务,构不成杀人犯,要不然, 他找周启明就是自投罗网。 “周叔,你真厉害。”刘根来竖着大拇指。 “我也是赶巧了,你杀了人,住的是你周婶儿工作的招待所,再加上你周婶儿心细,我才能想到你,要不然,我也会跟那帮人一样,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周启明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他们三个?” “没啥,就是动了点脑子。” 刘根来把怎么把那三个家伙当狗遛,又怎么出其不意的杀了他们的事儿说了出来,听得周启明一阵后怕。 “你小子也就是运气好,到处都在抓他们,他们不敢开枪,要不然,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 “周叔,这事儿,你要报上去吗?”刘根来问道。 “为什么不?你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劳吗?他们三个都是市里通缉的军统潜伏要犯,为了抓捕他们,市里动用了上千人。你小子要是公安,一次杀掉他们三个,能直接把你提到派出所长。” “所长?就我?周叔,我还不到十六岁呢!”刘根来笑道。 “你也知道你还是个孩子?”周启明两眼一瞪,“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第一件事就往最近的派出所跑,记住了没有?” “哪有你这样的,盼着我出事儿。”刘根来嘟囔着。 “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 “你个小兔崽子……”周启明笑骂一句,大手一伸,“拿来。” “什么?”刘根来一怔。 “那三个人的证件,还有武器。”周启明点着桌面,笑骂着,“还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也就你小子这么没溜儿。” “嘿嘿……”刘根来想起了他在尸体旁留下的那行字,挠挠脑袋笑了。 等刘根来把那三人的证件和枪拿出来,周启明收起来就走,“我把这个送上去,你该干嘛干嘛。” “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刘根来问道。 “你去干嘛?你想出名?也不看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儿,撑得起那么大的名声吗?”周启明两眼一瞪,“你老老实实给我待着,该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以周启明的级别,肯定罩不住刘根来,可刘根来身后还有个马团长,那就不一样了。 谁家大人也不想让自家孩子成天活在特务报复的阴影中。 第98章 旱烟叶 出了治保大队,周启明先去了一趟街道办,把这事儿汇报给了孙主任。 治保大队归街道办管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周启明自然要第一时间向直属领导汇报。 孙主任在兴奋之余,也很是为刘根来捏了把汗。 “我这就带你去区里,再一起去分局,小刘为咱们街道立了这么大的功,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人家。” 孙主任也很懂官场之道,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上报她的直属领导。 当然,她也没忘了刘根来,越想那个小家伙越喜欢。 “我先打个电话。” 周启明把刘根来跟驻军马团长关系匪浅的事儿说给了孙主任。 “那是得先让马团长知道。”孙主任点点头,“你就在我这儿打,正好我也听听马团长对这事儿的看法。” 等周启明打通了马团长的电话,说明情况之后,马团长的反应让他们暗暗心惊。 “你先等等,我汇报一下,再给你答复。” 马团长也要汇报! 那说明刘根来背后的人不是马团长,而是一个更大的人物。 刘根来背后还站着这么一个厉害的人…… 孙主任和周启明都暗自庆幸对刘根来还不错,要不然,得罪人了都还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马团长很快就要通了副局长的电话,听完马团长的汇报,副局长的语气也急切起来。 “确认是他吗?” “百分百确认,现场的痕迹都跟他对上了,那三个人的证件和武器也都在他手中。” “这小子不声不响的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副局长叹道:“这么点儿年纪就能同时干掉三个潜伏军统,不愧是他爹的种。” “老团长,这事儿要如实上报吗?”马团长问道。 副局长听懂了马团长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我会压下去的,内部知道这事儿是他做的就行了,对外不做宣传。” 刘根来还小,军统残余还没肃清,要是被他们知道三个骨干栽在一个小孩子手里,就算只为了脸面,也会报复。 他不能让老搭档的遗孤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对了,”副局长又道:“告诉这个消息的人是个治保大队长?” “北街街道治保大队长周启明。”马团长答道。 “他能第一个查出来那三个人是根来杀的,还能在上报之前先跟你通个气,说明这人能力不错,处事也很稳妥,是个人才,窝在治保大队有点屈才了。” “老团长,周启明的事儿我也打听了一点,他最近要转业了,上头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北关监狱,一个是站前派出所,去北关监狱的待遇比站前派出所高半级,照理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北关监狱,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周启明选了站前派出所。”马团长汇报道。 治保大队是半军事化管理,周启明还是现役军人,马团长要打听他的消息很简单。 “宁肯待遇低半级,也要去一线,说明这个周启明觉悟很高嘛!这样的干部要重点培养。”副局长意味深长。 “老团长,要不要我安排一下,你见一见刘根来?”马团长又问。 “还不到时候,他杀的那三个人只是这个大案的一条支线,还有几条大鱼没有落网,等把他们都抓到了,再好好跟他聚一聚。” …… 刘根来没多待,周启明刚走,他就找到了刚领到新衣服的吴解放,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治保大队。 他去了一趟国营饭店,把李兰香做好的一套棉衣送给了刘敏。 蓝布面,花布里,又厚又软,长这么大,终于有了一套自己的棉衣,把刘敏高兴的眼圈都红了。 出了四九城,刘根来又去了一趟公社,在公社农机站买了一把铁锨、一把铁镐、一个粪耙和一辆手推车。 虽然吴重山把那几样农具借给了家里,可这毕竟是生产队的东西,总会有人说闲话,既然自己买得起,干嘛要惹那个麻烦? 出了农机站,刘根来又去了一趟公社的供销社。 跟四九城的供销社相比,公社的供销社东西少多了,但有一样东西却是四九城供销社没有的——旱烟叶。 他早就想给刘栓柱买点旱烟叶了,上次来的时候,供销社刚好没有,这次,一进门他就看到货架上堆了一大堆。 刘根来一点也没客气,奶糖开道,把那堆旱烟叶全买了,足足十多斤,却只花了不到一块钱。 这些旱烟叶要是全给刘栓柱,足够他抽一两年。 不是他不想给刘栓柱买卷烟,关键是刘栓柱舍不得,别说中华和大前门,哪怕是最便宜的大生产也要九分钱一盒。以刘栓柱的烟量,一天一包肯定不够,让他每天花一毛多抽烟,还不得心疼死? 抽烟就是个消遣,要是每抽一口都心惊肉跳,还不如不抽。 …… 去五道岭锻炼了一下午,刘根来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看着儿子推着一辆崭新的手推车进院,刘栓柱和李兰香眼睛都直了。 “你买这玩儿干啥?有钱烧的?” 一辆手推车要十五块,铁锨、铁镐和粪耙加起来也要好几块,把刘栓柱心疼的不得了。 “要烧也不烧车。”刘根来指了指麻袋片盖着的车筐,“爹,你看看这是啥?” “你又买什么东……旱烟叶!” 刘栓柱扯开麻袋片一看,后半截话就变成了一句惊呼。 “好小子,爹没白疼你。” 刘栓柱一把将那七八斤旱烟叶抱进怀里,笑得眉不见眼,早就忘了心疼手推车和铁锨铁镐和粪耙的钱了。 “瞧你那点出息,见了旱烟叶就跟见了亲爹似的。”李兰香一脸的嫌弃,不知不觉的,也被带偏了。 “我亲爹没给我旱烟叶,儿子给了。”刘栓柱一刻也不想耽搁,抱着旱烟叶就进了里屋。 他要把旱烟叶在炕头上烘一烘,明天一早搓碎了就能抽。 “根来,就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见刘根来放下手推车就要走,李兰香急忙问道。 “我爹说我爷爷不如旱烟叶,我去找我爷爷告状去。”刘根来故意冲着里间的窗口喊着,脸上带着坏笑。 “你敢!你个小兔子崽子是不是想找揍?” 刘栓柱一溜烟儿就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没铺完的旱烟叶子。 “有本事追我啊!” 刘根来跑的更快。 “哈哈哈……”身后传来李兰香一阵开心大笑。 第99章 爷爷厉害 到了爷爷奶奶家,奶奶正在做饭,爷爷不在家,刘根来问道:“奶奶,我爷爷呢!” “你买什么烟叶子?你爷爷抽树叶子挺好的。” 奶奶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手里拎着的四五斤烟叶子,埋怨着接了过来,“你爷爷去会计室了。” “我爷爷去会计室干啥?” 会计室就是大队办公室,村里人叫会计室叫习惯了,一直这么叫着。 “大队要把那只老母鸡收走,你爷爷就送过去了。”奶奶轻描淡写着,“这么好的烟叶子可得好好烘烘,要不就白瞎了。” 啥? 刘根来一愣。 大队要收老母鸡,爷爷还主动送过去……这哪儿是老头的性子? 爷爷不是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刘根来哪儿还坐得住,转身就走。 “奶奶,我去看看。” “不用去,不用去,你爷爷吃不了亏。”奶奶的语气还是那么淡定。 “我还是去看看吧!” 刘根来的心性可比不过奶奶,奶奶活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只老母鸡而已,能闹多大?奶奶根本没当回事儿,刘根来可不行。 爷爷奶奶家离会计室不远,也就两条街,没等走到,刘根来就听到几声铜锣响。 咋还有人敲锣? 刘根来急忙加快脚步。 等他来到会计室,会计室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刘老头站在人群中间,脚下放着鸡笼子,手里拎着铜锣。 闹了半天,铜锣是爷爷敲的。 刘根来看着被铜锣吸引过来的村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也没往人群中间挤,找了个高台阶,站上去,抻着脖子看着热闹。 “刘铁蛋,你想干什么?还敲锣,是想把全村人都招过来吗?”大队长郑老担脸拉的老长。 “五十九,刘铁蛋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的东西,当了大队长尾巴就翘上天了,要不要我把你爹喊过来,教教你怎么喊人。”刘老头当的一声又敲了一下铜锣。 “铁蛋叔,你是长辈,更应该懂理,你说这只老母鸡该怎么办?”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什么都可以乱,辈分不能乱,这么多人看着,郑老担就是再恼,也不敢因为辈分的事翻脸。 “你是大队长,哪能轮得到我说话?你让我把老母鸡上交,我这不亲自给你送过来了吗?” 刘老头从后腰上拔出了一把菜刀,当空挥了几下,吓得几个胆小儿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怕你们没刀,我把家里的菜刀都带过来了,只要你说想吃,我就一刀把鸡脑袋剁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刘老头瞥着站在郑老担身旁的一个人。 这人三十多岁,一身中山装,身后还披着件棉大衣,明显不是村里人,刘根来仔细看了几眼,认了出来。 这家伙是公社的人,农忙的时候,没少以指导工作的名义下来打秋风。 “谁说我们要吃了?我们要养起来。”郑老担板着脸,“村里的家畜家禽早就集体饲养了,你要跟上面的政策作对吗?” “少拿大帽子扣我,我刘铁蛋的觉悟不比你五十九低。”刘老头提高了嗓门儿,“对上面的政策,我举双手支持,集体饲养就是比个人饲养要好。” “那你还闹这一出?”郑老担指着刘老头手里的菜刀和铜锣。 “喊大伙来,我是要当着村里人的面好好问问你五十九。”刘老头又敲了一下铜锣,“你承认集体饲养比个人饲养好吧?” “那是当然。”郑老担点点头。 “那好,我问问你,你打算用什么粮食喂这只老母鸡?”刘老头笑吟吟的看着郑老担。 爷爷厉害啊! 刘根来还以为爷爷要说出村里的那些腌臜事儿呢,比如公社一来人,就有任务猪摔断腿,就有鸡闹鸡瘟,可要真说这些,那就等于当众撕破脸了。 没想到爷爷竟扯到了粮食。 这么多人看着,郑老担根本没法回答。 说给鸡吃的不好,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他刚刚承认集体饲养比个人饲养好。 说给鸡吃好的,那就更完蛋,这么多人都吃不饱饭,你郑老担还用粮食喂鸡,咋的,在你这个大队长心里,人命还不如鸡? “自然是有什么喂什么,大队怎么喂一只鸡,没必要跟你汇报吧?” 不愧是大队长,这么刁钻的问题,郑老担也是从容比应对。 “那咱们可要提前说清楚了,这只老母鸡,我喂的时候,可是一天一个蛋,既然你说集体饲养比个人饲养好,那肯定不止一天一个蛋了。” 刘老头踢了踢鸡笼子,“老母鸡在这儿,你现在就拿走,我倒要看看,它能不能一天下一个蛋,要是能也就算了,要是不能,那就是你郑老担破坏集体饲养,公然与上面的政策作对!” 刘老头反手就是一个大帽子。 郑老担气的脸都黑了,偏偏无法反驳。 这时候,那个公社下来的人发话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集体饲养虽好,但养不好一只鸡,也属正常。” “咋了,你也反对集体饲养?”刘老头半点也不惯他毛病,“还是公社下来的,就这觉悟?走走走,咱俩一块去公社说道说道。” 刘老头一手拎着铜锣,一手拎着菜刀,就要去薅那人的脖领子。 那人吓得急忙藏到郑老担身后,“你不要乱说,谁反对了?我对上面的政策句双手双脚支持……郑大队,你快拦着他,他要杀人了。” “住手!”郑老担大喝一声,“刘铁蛋……刘叔,你也太无法无天了。” “我就是想带他去公社评评理,怎么就无法无天了?”刘老头扬了扬手里的菜刀,“你说这把刀啊,我早说过了,是拿来杀鸡的,谁知道他的胆子比鸡还小? 我看还是用不着那么麻烦了,他不是就想吃鸡吗?也不用等它闹鸡瘟,我现在就一刀宰了,给他炖了吃。” “郑大队,快拦着他。”公社那人高声喊着。 刘老头要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鸡杀了,他的名声也就臭了,再被有心人一针对,说不定前途也完了。 “刘叔刘叔,这鸡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养吧!”郑老担急忙拦住了刘老头。 “咋了,集体不饲养了?”刘老头只是做做样子,哪儿会真杀鸡,郑老担一开口,他就停下了。 “集体现在也困难,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鸡,等集体粮食富余了,你再上交集体饲养。”郑老担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那我就真拿回去了。” 刘老头把菜刀往后腰一别,拎起鸡笼子,大摇大摆的往家走着,就像一个得胜将军。 第100章 我就是来气你的 刘老头一走,人群也散了。 刘根来快步追上去,从刘老头手里接过鸡笼子。 刘老头警觉着呢,见是大孙子,这才松开了手。 “是你小子,你啥时候来的?” “你一敲锣我就来了,”刘根来竖着大拇指,“爷爷,你刚才真威风。” “小子学着点吧!”刘老头背起了手,“你爷爷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道行深着呢,凭五十九那小子还想要我的鸡,做梦!” “爷爷,来根烟。” 刘根来的确佩服老头。 就刚才这事儿,要换做是他,绝对没爷爷办的这么漂亮,既保住了老母鸡,还没撕破脸,关键是一直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让人不服都不行。 刘老头美滋滋的点上烟,又背上了手,那面铜锣随着他的脚步,在屁股后面一撅一撅。 “爷爷,铜锣是哪儿来的?你年轻的时候,不是耍过猴吧?”刘根来笑问着。 “人都吃不饱,耍个屁猴,这是你爷爷我带着全家逃荒的时候,卖药聚人用的,你不弄点响儿,谁知道你在卖啥?” “爷爷你还卖过药?你懂中医?”刘根来诧异道。 没听说刘老头会医术啊! “我懂个屁中医,我卖的是大力丸,吃不死人,也没啥用。当年逃荒的时候,要不是我会这一手,全家早就饿死了。”刘老头得意道。 我去! 闹了半天,爷爷就是传说中卖大力丸的江湖骗子。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回家的路一共没多远,一根烟没抽完,爷孙俩就进了家门。 “回来了。” 奶奶对爷爷能把老母鸡拿回来,没有半点意外,从刘根来手里接过鸡笼子,随手放到门口,喂了把用水搅湿的麸皮,又去做饭了。 刘老头把菜刀放上锅台,又进屋放铜锣去了,刘根来没跟进去,坐在灶膛间的门槛上,看着奶奶做饭。 没一会儿,里屋忽然传出了刘老头的惊呼。 “这么多旱烟叶!大孙子,都是你给爷爷弄的吧!” “看看,我就说嘛,你爷爷的鼻子比狗还灵。”奶奶一边往锅边拍着贴饼子,一边笑道:“我故意没告诉他,就是想看看他多久能找到,这才刚进屋,他就闻到味儿了。” “我的好大孙。”刘老头走出里屋,笑得一脸褶子,丝毫没在意老太太的挖苦,“又是给酒,又是给烟,你爷爷我没享到你爹的福,倒是享了大孙子的福了。” “你个老东西光知道烟酒,还有那么多粮食呢,你咋不说?”奶奶嫌弃道。 “这不是留给你说吗?我要是都说了,你说啥?” 别说,刘老头这理由还挺正当,老太太一时竟无法反驳。 “嘿嘿……”刘根来咧嘴笑着,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刘老头。 “这又是啥?”刘老头一层一层的打开油纸包,露出了一包暗红色的粉末。 “这是鹿心血。同仁堂的乐老中医说,鹿心血能延缓衰老,延年益寿,我就给你们买了点,奶奶熬粥的时候,放一点就行。” 六头鹿的鹿心血全都在空间里晾干了,搜吧搜吧,就这么一小包,刘根来全都拿过来了。 “好好好,这可是好东西。”刘老头一阵眉开眼笑,“你奶奶这几年老多了,正好给她补补。” “你个死老头子咋说话的?光我老,你没老?你是不是嫌我老了,想找个小的?”奶奶两眼一瞪。 得,爷爷这下马屁算是拍在马腿上了。 多大年纪的女人都不想人家说她老,奶奶也是一样。 “我老,我老,你还年轻着呢,你弄了,我吃还不行?”刘老头嬉皮笑脸的把油纸包塞进奶奶手里,整个一个老不修。 “哈哈哈……”刘根来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笑着。 奶奶也被逗乐了,狠狠瞪了李老头一眼,小心翼翼的收起了油纸包。 “笑什么笑?看爷爷被奶奶欺负,你很开心是吧?”刘老头冲刘根来一瞪眼。 “哈哈哈……” 刘根来笑的更大声了。 “再笑我抽你。”刘老头扬起了巴掌,落下的时候,却成了两根手指,夹住了刘根来递来的烟。 “瞧你那点出息。”奶奶也笑了。 …… 在爷爷奶奶家吃了晚饭,刘根来又去了一队生产队。 远远的,刘根来就看到了马灯,这回不是在牛棚,也不是在驴栏,而是在猪圈。 大晚上的,老王头跑猪圈干啥? 刘根来拎着给王老头的四五斤旱烟叶走了过去。 老王头蹲在猪窝旁边,马灯挂在猪窝盖上,昏黄的马灯下,猪躺在猪窝里一动不动,刘老头两只手在猪身上掐弄着。 “老王头,你干啥?”刘根来好奇道。 “抓虱子。”老王头头也不回的扯着一条猪腿,把猪翻了个身。 猪四脚朝天,老老实实的躺着,一动不动的任由老王头摆弄。 “给猪抓虱子?”刘根来惊到了,“你吃饱了撑的。” “你个小屁孩懂个啥?”老王头骂道:“这猪在咱们生产队遭老罪了,吃不好,喝不好,一年才长到一百斤出头,这眼看就要交任务猪了,再不长膘,我这一年就白干了。” “我还以为你捉了虱子,搂着它睡觉呢!”刘根来笑道。 “滚蛋,你小子嘴里就憋不出好屁。” 老王头嘎嘣嘎嘣的掐着虱子,隔着猪圈墙,刘根来都能听到虱子被挤爆的声音。 “虱子这么多,猪肯定不好好吃食,就是吃了,也都喂虱子了,正好趁着现在有煤有柴,我给猪煮点热的,让它好好长长膘。” 刘根来有点无语。 他给老王头弄柴弄煤,是想老王头做饭烧炕,晚上睡觉不用那么冷,老王头都给猪用了。 可他又没办法说啥,老王头本就是生产队的饲养员,养猪就是他的活儿,猪养瘦了,老王头没法跟生产队交差。 “你去我屋等着,别在这儿待着,再让虱子蹦你身上。”老王头冲刘根来摆了摆手。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刘根来举起了手里拎着的旱烟叶。 “旱烟叶?”老王头先是两眼一亮,又转回头,“拿回去给你爹抽,我抽树叶子就行了。” “想啥呢?我要是没给我爹留够了,还会给你?”刘根来半点也没跟老王头玩虚的。 “你小子就不会说个话。”老王头笑骂着。 “气不?我就是来气你的,让你糟蹋我的煤和柴火。”刘根来坏笑着,心里舒服多了。 第101章 一个月 刘根来没在猪圈旁多待,不是怕虱子,是嫌臭。 猪圈里沤着粪,猪屎猪尿和着泥在坑里沤了一两个月,就是冻上冰碴子,也阻挡不了熏天的臭气。 刘根来拎着烟叶子来到老王头住的那间农具房,想把烟叶子放下就走,推了两下门没推开,又嘟囔着回到了猪圈旁。 “我说老王头,你锁啥门,不是真想搂着猪睡觉吧?” 老王头还在捉着虱子,根本没搭理刘根来的调侃,“我换地儿睡了,在旁边的饲料房。” 饲料房? 刘根来回头看了一眼,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饲料房跟农具房紧挨着,刘根来一推房门,果然开了,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重的煮熟饲料的味道。 刘根来打开手电看了看,门边是一个灶台,灶台上座着一口九刃大锅,大锅里正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黑乎乎的,不知道煮的什么玩意儿。 刘根来又弯腰看了一下锅底,一灶膛煤都快烧干净了,表面泛黑,裂缝里透着红光,不知道烧了多长时间。 灶膛后面是一铺大炕,炕上乱七八糟的堆了不少杂物,只在炕头位置收拾出了一小块地方,刚好能放下一床铺盖。 “这老头还真能凑合。” 刘根来嘟囔一声,把旱烟叶放上炕头,又放了一袋子玉米面,转身出了门。 给老头的那些柴火和煤没糟蹋就行。 至于煮猪食把屋里弄的气味熏天,老王头自己都不在意,他还管得了那么多? “老王头,我走了,你慢慢捉吧!多捉点,说不定还能加个肉菜。”刘根来冲猪圈方向吆喝了一嗓子。 “我都给你留着,等你下回来了,我炒给你吃。”老王头的声音从猪圈方向传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声猪哼哼。 这是把猪伺候舒坦了? 刘根来笑了笑,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 接下来一个月,刘根来哪儿都没去,成天在五道岭泡着锻炼身体。 杀那三个人,刘根来原本还没怎么太在意,周启明一说,他才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玩儿心上来了,把三个家伙遛成狗,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如果不是那三个家伙顾忌枪响会引来大批公安,他就是有空间在手,那晚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关键时刻想要保命,还得靠自身硬。 好在他的辛苦没有白费,吃得好,睡得好,前前后后锻炼了两个多月,他这具身体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看起来依旧很瘦,但要是把衣服脱下来,就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这还是外在的,内里,前世在孤儿院打架的那些阴招,他都练熟了,并且让这具身体有了肌肉记忆。 如果再碰到跟那三个家伙身手差不多的人,即便没把他们累成狗,他也有把握用那些阴招把他们挨个放倒。 前提是他们没有枪。 想到枪,刘根来有些头大。 那三个家伙的三把枪,他只给了周启明两把交差,自己留了一把,子弹也留了几十发,再加上老王头给他的那把三把大盖和爷爷给他的盒子炮,他有三把枪和一堆子弹。 可问题是他找不着地方练习枪法,三把枪都是摆设。 在五道岭练枪肯定不行,五道岭离岭前村太近,枪声一响肯定会招来民兵。 去深山也不行,村里的狩猎队成天在深山里泡着,枪声一响,肯定也会把他们吸引过来。 说到狩猎队,刘根来一阵好笑。 这帮家伙攒了六只野鸡,跑去四九城鸽子市换了把长枪,当天就打到了一头野猪。有了诱饵的陷阱也开了胡,一次抓到了两头野猪。 可等狩猎队的几个兴高采烈的把三头野猪带回村的时候,都被公社收走了,只给村里留了三套猪下水。 他们想找公社的人理论,公社的人几句话就把他们顶回去了。 “你们是不是公社的社员?你们进山打猎的时间是不是公社集体劳动的时间?公社社员在集体劳动时间打到的猎物是不是应该归公社集体所有?” 韩大虎、苟旺财和二胖那几个年轻一点的差点没忍住火气,要不是郑老担、赵德顺,还有吴重山、苟有福那些老成持重的队长拦着,他们都想跟公社的人动手。 一旦打了公社的人,他们的麻烦就大了,最轻也要被送去最累的地方劳动改造几个月,搞不好还要蹲大牢。 不过,这帮家伙也没气馁,还是继续进山打猎,不同的是,他们多了个心眼,打到猎物不整个带回村,在山里就分好了,各个生产队派人拿回村,挨家挨户分。 等公社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猎物都分到每家每户了,想收回去根本不可能。 拿不到肉,公社的人就把气都撒到郑老担身上,那些天,郑老担天天都被提溜到公社挨批。 刘家也分了不少肉,郑老担说话算话,交多少粮食,分多少肉,刘家用半袋子花生壳换回来五斤野猪肉和一挂猪大肠,把村民们羡慕的不得了。 可羡慕归羡慕,他们却学不来。 肉再好吃,也只能打打牙祭,真要用能吃一两个月口粮换只够几天吃的肉,谁都舍不得。 一些脑子灵光的村民跑到四九城鸽子市,想用野猪肉换粮食,可真正换回来的却没多少,大多都只是卖了钱。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粮食的好坏跟本身的价值和口味啥的都没多大关系,唯一的标准就是顶不顶饿。 什么大米白面,那都是讲究人吃的,普通老百姓要的是量大,谁要能用吃一天的粮食换来吃三天的,那就是本事。 村里人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狩猎队偶尔打到的一点猎物有所改变,还是该挨饿挨饿,该受冻受冻。 这一切都跟刘根来没啥关系,顶多就是茶余饭后听听刘栓柱和李兰香扯几句闲天。 也有人攀扯到刘根来,说他打的猎物为啥不用上交,都不用刘根来出马,刘老头就给他们顶回去了。 我大孙子进山打猎吃的是自家的粮食,穿的是自家的棉衣,跟集体有半分钱关系?公社凭什么收? 你大孙子也是公社社员,也在集体上工的时间进山打猎,打到的猎物自然也是集体的。 有人搬出了公社那帮人的说辞,同样被刘老头顶了回去。 我大孙子早就不上工了,一分工分也不用挣,时间都是他自己的,跟集体有个屁关系? 你们谁要是也不上工,也一个工分也不挣,年底也不分粮,我保证不眼红。 刘栓柱回家学这些话的时候,那叫一个神采飞扬,翘起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 第102章 教育弟弟 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刘根喜和刘根旺放假了。 这天早晨,刘栓柱和李兰香上工以后,刘根来正要再去五道岭锻炼,被刘根喜和刘根旺缠住了。 “大哥,我要跟你进山打猎。”刘根喜满眼都是小星星。 “大哥,我也去,我可厉害了,保证不拖你的后腿。”刘根旺也是满眼的渴望。 家里有了煤,他们不用捡柴了,大哥时不时的往家带肉,让小哥俩羡慕的不得了,他们早就偷偷商量好了,一放假就让大哥带他们进山打猎。 “进什么山?我看你们是想屁股开花了。” 他真要把小哥俩带进深山,刘栓柱和李兰香或许舍不得打他,这俩货肯定会挨一顿饱揍,还是混合双打。 这么点儿的孩子心就那么野,不好好揍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还得了? 刘根喜挠挠脑袋,有点畏惧,刘根旺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怕啥?不就挨顿揍吗?又不是没被揍过。” “你还不怕?”刘根来拍了一下刘根旺的后脑勺,“你是想让你二哥替你挨揍吧?” 哥俩一块儿进山,大的肯定责任更大,要挨揍,也肯定挨的更多。 “嘻嘻……我二哥比我厉害,挨揍也不怕,是不是啊,二哥?”刘根旺嬉皮笑脸的问着刘根喜,一点也没有被戳穿小心思的尴尬。 “是你个头!”刘根喜也反应了过来,冲着刘根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刘根旺一猫腰就闪了过去,不等刘根喜追上来,就已经跑开了。 “别让我抓着,抓着了,我揍不死你,再让你坏。” 可能是顾忌刘根来在,刘根喜没去追,只是恶狠狠的威胁着。 刘根来想了想,冲刘根喜说道:“知道拆轮胎的线放哪儿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没等刘根喜回答,刘根旺就抢先说道:“在爹妈房间的顶棚上。” “去给我拿过来。”刘根来冲刘根旺招招手。 “我够不着。”刘根旺想往回走,又怕刘根喜揍他,便绕了个圈儿,一副作贼的样子。 “够不着就让你二哥抱着你。”刘根来点了根烟,笑吟吟的看着小哥俩。 “啊?”刘根旺有点犯难了。 “啊什么啊?还不赶紧过来。”刘根喜骂了一句,又问着刘根来,“大哥,你要绳子干啥?” “带你们去钓鱼。” 爹妈不在家,他又要去锻炼,小哥俩在家肯定闲不住,闹不好还会跑到村口的小河玩冰,与其如此,还不如带他们去钓鱼。 “啊?钓鱼?去哪儿钓?是去村口的河里钓吗?小河的水都冻上了,怎么钓?”刘根喜一连串的问着。 刘根旺也凑了过来,“大哥大哥,你是想带我们钓上次的黄金鲫鱼吗?” 只吃了一次黄金鲫鱼,这家伙就记住了。 “不去村口小河,哥带你们去岭上水库。” 村口小河能有什么鱼?要钓鱼,就去大点的水域。 岭上水库在岭前村的西北方向,距离村子大约八里路,是一个天然水库,大约一两百亩,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 丰水期,岭上水库的水流下来,形成了村口的小河,现在是枯水期,小河断流,岭上水库多半也被冰封了,正好可以冰钓。 一听大哥说要带他们去岭上水库钓鱼玩儿,小哥俩都兴奋了,刚刚的小矛盾立马抛到九霄云外。俩人争先恐后的脱鞋上炕,刘根旺踩着刘根喜的肩头,从顶棚上拿下了拳头大小的一卷线,献宝似的交给了刘根来。 后世的轮胎里都埋着钢丝,以前的轮胎埋不起钢丝,都埋着线,这种线非常结实,做旱涝英雄鞋的时候,都会把线拆下来,怕家里的孩子拿着玩儿给弄丢了,一般都放在孩子够不着的地方。 如果不是刘根来发话,小哥俩打死也不敢碰。 刘根来拆下一截,一脚踩着,两手拽着,试了试线的强度,感觉挺满意,就把线球往口袋里一揣,起身冲小哥俩招招手。 “走。” 八里路,刘根来肯定不会走着过去,他推出了自行车,先把刘根旺抱上了大梁,等把车骑动了,再让刘根喜跳上后座。 他本以为刘根喜可能费点劲儿,没想到这小子一下子就跳上来了。 小哥俩都是第一次坐自行车,都兴奋的不得了,在村里多少还收敛点,出了村就彻底放开了。 “杀啊!冲呀!缴枪不杀,哒哒哒……”坐在大梁上的刘根旺连车把都不扶了,扭呀扭的,吆喝的唾沫星子乱飞。 “你才缴枪不杀,我是好的,你是坏的,你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驾!驾!驾!杀呀,杀呀!” 刘根喜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玩儿起来比刘根旺更疯。 这小子竟从后座上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刘根来的肩膀,一手挥舞着,做出骑马的样子,嘚瑟的要命。 刘根来一人带俩,路又不咋地,骑着本来就费劲,小哥俩再这么一嘚瑟,他更骑不动了。 他说了几次,小哥俩没听,他就没再说了,直接给小哥俩来了个言教不如身教,车子一歪,摔倒了。 站在后座的刘根喜摔下车,踉跄几步,险些摔了个狗吃屎,好不容易站住脚,又滑到了路边的沟里,摔了个七荤八素。 刘根旺更惨,坐在大梁上根本没法躲,要不是刘根来扶住了他的脑袋,他的脑袋能直接磕在地上,饶是如此,他也摔的够呛,眼泪都下来了。 “还敢不敢闹了?” 刘根来也不扶他们,笑吟吟的点了根烟,看着热闹。 “不敢了,嘶……疼死我了。”刘根喜费劲巴拉的从沟里爬上来,一撸左腿的裤子,膝盖都摔破皮了。 刘根旺还在哭着,他倒没摔到腿,撑地的手擦破了,手心里血赤呼啦的,看着都疼。 “还去不去钓鱼了?”刘根来看着小哥俩。 “去!半道回去,那不白摔了?”刘根喜满脸倔强。 刘根旺没说话,脸上跟刘根喜一样倔强。 “想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再闹腾,摔着我可不管。”刘根来迅速抽了几口烟,把烟灰弹到手心,给小哥俩抹上伤口。 小哥俩的伤看着挺疼,其实都是只擦破点皮,烟灰抹上去,很快就止血了。 等再坐上车,小哥俩都老实了,十几分钟之后,刘根来带着他们来到了岭上水库。 第103章 那个叫刘根来的,钓鱼也很厉害 刘根来本以为大冬天的不会有人来钓鱼,到了一看,不但有,而且不少,远远近近的,冰面上足有十多人。 这些人有的穿的严严实实,衣服上补丁也少,一看就是从四九城来的闲人;有的穿的破破烂烂,连个棉衣都没有,只能蹦跳取暖,应该是哪个村子的人来碰运气。 这年头没有所谓的钓鱼佬,大冬天来钓鱼的原因只有一个——饿。 等上了冰面,刘根来看了看厚度,冰层少说也有半尺,没工具根本破不开,看了看周围,刘根来朝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城里人走去。 “大爷,铁镐能借我用一下吗?”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 “不借。” 那人看也不看他,两眼只盯着鱼漂。 我去。 这么豪横。 知道给你递的什么烟吗? 刘根来撇撇嘴,转头四处看着。 带搞头的又不止这人一个,他就不信借不来。 刚看了半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兄弟,我的搞头借你用用,你那烟能给我抽吗?我都快冻死了,抽根烟暖暖身子。” 刘根来一回头,只见身后十几米开外,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中年人正一边跳着,一边冲他招着手,在他脚边放着一个铁镐。 “谢了,大叔。”刘根来走过去,把烟丢给他,捡起了铁镐。 “中华!你小子咋抽这么好的烟。”中年人打量着刘根来,还在不住的哆嗦。 “抽你的烟吧!” 刘根来看了看周围,在先前那人不到十米的位置挥起了铁镐。 那人皱眉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凿下了一块半米见方的冰块,两手搬着,抬出了冰窟窿。 “大叔,谢了。”刘根来走过去,把铁镐还给那个中年人,顺手又丢给他一根烟。 “甭客气,应该我谢谢你才对。”中年人大口抽着烟,还在不住的哆嗦着,“这天也太冷了,你咋还带俩孩子来?不怕冻着他们?” “没事儿,烤烤火就不冷了。”刘根来转头吩咐着小哥俩,“你俩去弄点柴火回来。” 刘根喜看了看周围,转头就走。 刘根旺跟了上去,又回头冲刘根来喊着,“大哥,钓到鱼了,喊我们一声。” 水库边上就是山,山上有的是树林,在树林里捡柴对小哥俩来说再轻车熟路不过了。 刘根来回到他凿的冰窟窿旁边,从空间里抓出几把鹿血酒泡的玉米,撒进了水里。 海钓可以不打窝,在水库里钓鱼必须打窝,要不然,钓多长时间也很难钓到。 他之所以把小哥俩支开,就是方便打窝。 要是他俩看着,少不了又是一阵大呼小叫,这年头,肯用粮食打窝的人可不多。 玉米泡鹿血酒,小味儿肯定嗷嗷的,就不信引不来鱼。 用空间把一根缝麻袋的大针掰弯,穿好线,再拿出来的时候,大针上已经穿了好几粒鹿血酒泡过的玉米粒。 “你这是用的什么玉米,怎么这么红?”那个借他铁镐的中年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你不看着你的鱼钩,万一来鱼了,你不亏死了?”刘根来信手把鱼钩丢进水里。 “哪有那么容易,我就是来碰碰运气。”那人笑了笑,“你就这么钓?不用铅坠儿,也不用鱼漂?” “不会钓,瞎钓。”刘根来也不多解释,意识顺着鱼线往水里探着。 这边的水还不浅,足有七八米,鹿血酒泡的玉米粒刚撒下去没多久,还没把鱼吸引过来,刘根来没有感应到一条鱼。 “我那儿还有个鱼漂,送你了,不能白抽你的烟不是。”中年人转身就往回走。 还是个讲究人。 刘根来想了想,没有拒绝,虽然他用不着鱼漂,但也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 不一会儿,那人就拿着一个高粱杆做的鱼漂回来了。刘根来接过来,绑上了鱼线,装模作样的看着,实际上一直在感应着水里的鱼钩。 抽了两根烟,那人似乎暖和了一点,还在蹦蹦跳跳的,却不像刚开始那样哆嗦。 “小老弟,你是哪个村的?” “岭前村。”刘根来随口应着。 “岭前村?”那人嗓门提高了几度,“岭前村有个叫刘根来的,你认识不?” “你认识他?”刘根来反问道。 “我哪儿认识?就是听人说那小子打猎可厉害了,不但用打到的猎物给他两个姐姐都换到了工作,还换了辆自行车,听说他家里天天吃肉,白面馒头玉米面饼子管够。”那人一脸的艳羡,说到吃的,口水都快下来了。 “那你听少了,那个叫刘根来的,钓鱼也很厉害。” 刘根来嘴上说着,手猛地一提线,站起来倒腾几下,一条四五斤重的鲤鱼就被提上了冰面。 “卧槽!你一来就钓到这么大的鱼。”那人两个眼睛瞪的跟牛蛋似的,都忘了蹦了。 “我不是刚说了嘛,那个叫刘根来的,钓鱼也很厉害。”刘根来嘴角一翘。 他不惧传闻,嘴长在人家脸上,他管不着,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用种庄稼了? 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爱说啥说啥。 “你还真是刘根来,”那人笑道:“看你给我的是中华烟,我就猜到是你,抽得起中华烟的,全公社怕是就你一个。” 我说你怎么鱼都不钓了,非往我身边凑,原来是来看偶像……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 刘根来暗笑着。 “你的意思是全公社就我最败家?” “那是你抽的起,你要是没给两个姐姐安排工作,没给家里买自行车,没给家里拿粮食,只顾着自己抽好烟,那才叫败家。你把家里的事儿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抽点好烟怎么了?” 这话说的……他咋那么爱听呢! 刘根来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他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条鱼,就差流口水了。 “想要这条鱼?”刘根来一笑。 “没没没,这鱼是你钓的,我怎么能要?”那人连连摆手。 “去帮我两个弟弟打点柴回来,这条鱼送你了。”刘根来指了指山坡上的刘根喜和刘根旺。 “真的!”那人两眼一亮。 “不要拉倒。” “我要,我要,这就去。”那人撒腿就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刘根来笑了笑,又把意识落在了鱼钩上。 这家伙总在他身边看着,他钓鱼都不方便,正好又能帮俩弟弟干活,又能把他支走。 一条鱼而已,多大个事儿。 第104章 烤鱼 鹿血酒泡的玉米粒还是很给力的,从钓上第一条鱼起,就不断有大鱼进窝。 刘根来根本没等鱼咬钩,粗暴简单的操控着鱼钩鱼线往鱼身上碰,只要碰到了,就被收进空间。 等那人扛着一大捆柴,带着根喜根旺回来的时候,刘根来空间里已经有十几条鱼了。 最大的将近二十斤,最小的也有三四斤,再小的鱼,刘根来都懒得往空间里收。 但明面上,他只有最早钓的那一条,到这会儿,已经冻硬了。 “小兄弟,这是柴火。”那人把那一大捆柴放到刘根来身后。 “你还真是实在。”刘根来笑道。 这一大捆柴足有一百多斤,烧到天黑都烧不完。 “没啥,也就出点力。” 那人拍拍身上的尘土,目光有意无意的往那条鱼上瞟。 “你拿走吧!”刘根来挥了挥手。 “这……不太好吧,你也就钓了一条。”那人有点犹豫。 “不要鱼,你就把柴拿走。”刘根来懒得跟他磨叽,“鱼跟柴,你选一样。” “那我还是拿鱼吧!”那人转身来到他钓鱼的冰窟窿,把冻上的冰层敲碎,拎出了自己的鱼钩,又回来了,“反正我也不钓了,这鱼线鱼钩都送给你吧!”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他拎起那条鱼就走。 “大哥,我也想钓鱼。”刘根喜看着鱼钩鱼线,两眼一亮。 “我也想钓。”刘根旺同样跃跃欲试。 “你争什么争,我先说的。” “你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你才多大,也想钓鱼?” “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 得,为了鱼线鱼钩,哥俩又闹上了。 “你俩也不嫌累。”刘根来笑骂着拉过一根柴火,坐在屁股下,又丢过去两盒火柴,“你俩先点两堆火,这边和那边的冰窟窿边上一边一堆,谁先把火点起来,谁先钓。” “我在大哥这边。”刘根旺抢先开口。 到底是当哥哥的,被弟弟抢了地利,刘根喜也不恼,“你在这边咋了,一样没我快。” 小哥俩铺柴点火一通忙活,很快就把火点着了。 刘根喜速度更快,柴火堆烧起来的时候,刘根旺这边刚有点小火苗,他喜滋滋的拿起鱼钩鱼线,跑去钓鱼了。 跑到了才发现自己没有鱼饵,又颠颠的跑了回来。 “大哥,用什么钓?” 刘根来从衣兜里抓出一把鹿血酒泡的玉米递了过去,却被刘根旺抢先接到手里,“二哥,我跟你一起钓。” “那你不准跟我抢。” “等你钓上一条,我再钓,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得,小哥俩这又好上了。 看着把脑袋凑在一起,聚精会神钓鱼的小哥俩,刘根来笑了笑,正好这会儿一条七八斤的草鱼进了窝子,他便操纵着鱼钩,直接塞进了草鱼嘴里,用力一提,把鱼拽了上来。 冰钓的鱼跟别的时候不一样,要是天暖和,想把这么大一条草鱼拽上岸可不容易,但现在,天冷水寒,鱼的活性不够,提上这么大一条草鱼轻轻松松。 “大哥,这鱼好大,你好厉害!”刘根旺也顾不得等着钓鱼了,屁颠屁颠跑过来看大鱼。 刘根旺也站起来朝这边看着,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自己抢了先。 刚提上来,刘根来就把鱼摔死了,开膛破肚,洗的干干净净,撒上各种调料,又从嘴里插进去一根直溜的木棍,递给了刘根旺。 “能拿动吧?” “能。” 刘根旺两手抓着木棍,不用刘根来吩咐,就放在火上烤着。 “别离火太近,火苗的温度高,鱼熟的快。”刘根来在一边指点着。 刚开始的时候,刘根旺还一包劲儿,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大哥,这鱼好重,我举不动了。” “我来,我来,你去钓鱼吧!”刘根喜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从刘根旺手里接过木棍,伸到火上烤着。 “我才不去呢!我要等着吃烤鱼。” 这会儿,烤鱼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刘根旺哪儿肯走? 没过一会儿,刘根喜也坚持不住了,他的力气虽然比刘根喜大了点,可一条七八斤的鱼,用木棍插着,一头重,时间长了,他也坚持不住。 “你俩笨死了,不会把另一头架柴堆上?”刘根来笑骂着。 兄弟俩眼前顿时一亮,把柴堆摞的高了点,推到火堆旁,把鱼尾巴那头架了上去,果然轻松多了。 他俩轻松了,十米开外的那个城里人就难受了。 本来就肚子饿,再闻着烤鱼的香味儿,他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就起身走了过来。 “小兄弟,鱼烤好了,能给我吃一点吗?放心,我不白吃你的鱼,我用鱼饵跟你换,你的鱼饵是玉米粒,我的鱼饵可是鸡肠子,你不吃亏。” 用鱼饵换鱼,还我不吃亏……这家伙是怎么想? 刘根来看了他一眼,这人四十多岁,文质彬彬的,戴着一个黑框眼镜,眼镜腿上还沾着胶布,明显是眼镜坏了,舍不得扔。 刘根来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名,脱口问道:“大爷,你贵姓?” “免贵姓闫。” 卧槽! 不会真是那人吧! 他这是穿越到四合院世界里来了? “闫埠贵?”刘根来试探着问道。 “什么闫埠贵,你认错人了吧,我叫闫数,数学的数。” “哦。”刘根来笑了笑,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要是真穿越到四合院世界,就不会在岭前村了,穿越到南锣鼓巷多直接。 “怎么样,小兄弟,换不换?”闫数看着烤鱼,咽着口水。 换你个头啊! 这是看我用鱼换了一捆柴,就想来占便宜了。 刘根来刚想拒绝,忽的,坏劲儿上来了。 “鸡肠子能钓啥鱼?” “鸡肠子能钓的鱼可多了,像什么鲶鱼、黑鱼、鲈鱼、鳝鱼,运气好了,连甲鱼都能钓上来。” 怕刘根来不肯答应,闫数又继续说道:“这些鱼都是肉食性的,肉质比草食性的鱼好多了,你这烤的是一条草鱼,要是换成鲈鱼、黑鱼或是鲶鱼,那味儿,啧啧……光是想想都馋得慌。” “我跟你换了,一条鱼尾巴,换你一半鸡肠子。”刘根来露出一副心动的样子。 “就这么定了。” 生怕刘根来反悔,闫数急忙把装饵料的小盒子拿了过来,给刘根来倒了一半鸡肠子,差不多有二两左右,小小的一球。 刘根来也不嫌,挂上一小段鸡肠子,就把鱼钩扔到了水里。 第105章 肠子都悔青了 闫数过来的时候,鱼已经烤了一会儿了,他从刘根喜手中接过来,又烤了五六分钟,鱼就烤熟了。 没等刘根来说什么,这家伙就从裤腰鼻儿上取下一把折叠小刀,切下来一大块,足有两三斤。 “谢了,小兄弟。” 把剩下的鱼交给刘根喜,这家伙拎着那一大块鱼回去了。 自始至终,刘根来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把根喜和根旺心疼的够呛。 “大哥,他那了那么大一块鱼,你也不管管。”刘根旺瘪瘪着嘴儿,差点哭出来。 刘根喜没说什么,却握紧了拳头,看样子,要是能打过那家伙,他绝对会动手。 “吃你们的鱼吧,这么大的鱼还不够你们吃的?”刘根来点上了一根烟,稳稳的坐着。 另外一边,闫数大口吃着喷香的烤鱼,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让我用几根鸡肠子就换了这么大一块鱼,真是个傻小子。” 闫数得意的样子没逃过刘根来的眼睛,他哪里知道,他切下的那块鱼也是刘根来的诱饵,就等着钓他呢! 不知道是鱼内脏,还是鸡肠子,又或者是鹿血酒的独特香气,不一会儿,窝子里就被引来了几条肉食鱼。 最先来的是一条大鲶鱼,足有十多斤的样子,大鲶鱼刚进窝子,刘根来就控制着鱼钩放进它嘴里,猛地一提。 怕它挣断了鱼线,刘根来先把它收进空间,到水面的时候,又迅速放了出来,顺势一拉,就拉出了冰窟窿。 啪嗒啪嗒。 刚出水的大鲶鱼拼命挣扎着,把冰面拍的啪啪响。 “哇!好大的鱼!” “大哥大哥,这是什么鱼,怎么这么大?” 正在吃烤鱼的小哥俩谁都顾不得吃了,随手把烤鱼往柴堆上一放,争先恐后的跑向大鲶鱼。 “大哥,大哥,这鱼好重,我都快拿不起来了。” 刘根喜两手插进鱼鳃,把大鲶鱼拎了起来,大鲶鱼的脑袋都快赶上他的大腿粗了,少说也有十七八斤,身子一甩一甩的,可不是重吗? “这是鲶鱼,用铁锅一炖,就着贴饼子可好吃了。”刘根来故意用那人足以听到的声音说着,“今晚吃铁锅炖鲶鱼,回家让妈给你们做贴饼子。” “噢,今晚吃炖鱼咯!”刘根旺兴奋的大叫着。 刘根来刚把鲶鱼拉上来,闫数就看见了,刘根来再这么一说,又一看小哥俩那兴奋的样子,他心里的后悔就别提了。 鲶鱼是吃肉的,用玉米粒绝对钓不着,也就是说,如果他不送出去那些鸡肠子,钓上这条大鲶鱼的就会是他——两个人的钓位离得这么近,这条大鲶鱼肯定是被那小子截胡了。 唉,亏大了。 本来烤鱼吃着还挺香,这会儿竟有些索然无味。 “哇,这么大的鲶鱼,小兄弟,你用什么钓的?” 周围几个钓鱼的纷纷围了过来。 这些人都钓老半天了,几乎没什么收获,刘根来比他们来的晚,却接连钓上来三条鱼,还一条比一条大,这如何不叫他们心动? “鸡肠子,这玩意钓鲶鱼最好了。” 刘根来故意大声说着,话音未落,鱼线又是一紧,刘根来如法炮制,又一条大鲶鱼被拉出了冰窟窿。 这条小了一点,但也有十一二斤,引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大呼小叫。 “小兄弟,鸡肠子能借我一点吗?放心,我不白借,钓到鱼了,分你一半。”一个四五十岁的城里人说道。 得,又是一个想白嫖的。 “我就这么点,还是用烤鱼换的,你想要,找他去。”刘根来指了指闫数。 闫数正盯着这边呢,刘根来接连钓上两条大鲶鱼,他后悔的都想用脑袋撞冰,一见那人朝他看来,急忙连连摆手。 “别找我,我的鸡肠子也不多了。” 借人? 他还想把换给刘根来的那点鸡肠子要回来呢! “小兄弟,你这鱼卖不卖?”又一个城里人开口道。 “不卖,但可以换。”刘根来看了那人一眼。 “怎么换?”那人又问。 “当然是用钱换。” 那人一怔,旋即笑道:“那不还是卖吗?” “那怎么能一样?”刘根来一脸的严肃,“现在不允许私下买卖,我要是把鱼卖给你,那就是犯错误,所以,我只换不卖。” “哈哈哈……你这小孩还挺有意思。”那人一阵大笑,“好,就听你的,这鱼怎么换?” “你看上哪条了?” “这条大的吧!” “换十块。” “小的呢?” “你到底换哪条?” “问问还不行?”那人又笑了。 “我是换,又不是卖,你问那么多干啥?” “你这孩子还挺有脾气的,好吧,我不问了,就换这条大的吧!”那人给了刘根来十块钱,拎起那条大鲶鱼就走。 公里公道的说,十块钱买一条十七八斤的鲶鱼有点贵了,可架不住这鱼新鲜,那人又不想再挨冻,就连价也没砍,痛痛快快的拿钱走人。 “小兄弟,这条鲶鱼怎么换?” 那人开了个头,又有人看上了那条小一点的鲶鱼。 根喜根旺小哥俩一听,不约而同的看向刘根来。 刚刚已经卖了条大的,小的再卖了,晚上就吃不了铁锅炖鲶鱼就贴饼子了。 “你俩急啥?” 刘根来冲小哥俩一笑,手中的鱼线猛的一提,又一条大鱼被拖出了冰窟窿。 这回是条大黑鱼,比鲶鱼小了点,也有七八斤重,刚被拉上来,在冰上直蹦跶。 “小兄弟,你这技术可以啊,我们一条也钓不到,你一条接着一条。”有人叹道。 “小兄弟,这条黑鱼怎么换?”另一个人更直接。 刘根来想了想,“鲶鱼六块,黑鱼四块。” 要在后世,黑鱼绝对比鲶鱼贵,可现在,人们买鱼更多的是看重量。 “鲶鱼我要了。” “黑鱼我要了。” 刘根来话音刚落,就有两人把钱塞到他手上,拎起鱼就走。 那些没抢到的也不着急,都围在刘根来身边,等着他再上鱼。 刘根来也没让他们失望,不到半小时,就拉上来五六条,黑鱼和鲶鱼都有,大的十多斤,小的也有五六斤。 这些鱼都是刚被拉上来,就被换走了。 到最后,围在刘根来身边的只剩下两个人,这俩人想要的不是鱼,而是钓鱼的鸡肠子。 刘根来当然不会白给他们,在一番讨价换之后,用一毛钱一段的价格,一人换给他们一段十厘米左右的鸡肠子。 再看闫数,这家伙早就后悔的恨不得跳进冰窟窿。 不说刘根来卖鱼卖了多少钱,就说鸡肠子,他买过来那一些,一共也没花上一毛。 第106章 我给你出个主意 围观的人都走了,刘根来再钓到鱼也不往上拽了,还跟之前一样,简单粗暴的把鱼收进空间。 他这边不上鱼了,闫数心里总算多少舒服了一点,可没过一会儿,他又郁闷了。 刘根喜和刘根旺上鱼了。 鱼线一紧,小哥俩立刻一阵大呼小叫。 “大哥大哥,我们钓到鱼了。” “大哥大哥,快来帮忙,这条鱼好重。” 小哥俩一块扯住了鱼线,兴奋的小脸都红了。 刘根来急忙走过去,拽住鱼线,冲他俩笑道:“你们一块儿拉,大哥帮你们拽着。” 一试鱼线的拉力,刘根来就知道这条鱼不小,他要是拉线,几下就能把拉上来,可他没这么做。 钓鱼的快乐就在往上拉鱼的过程,小哥俩这么兴奋,他这个当大哥的怎么会扫了他们的兴? “大哥,我拉不动,手都勒疼了,出血了可咋办?”刘根旺虽然兴奋,但还有点胆小。 “笨死了,你不会用袖口垫着手?”刘根喜骂道。 到底是大了一点,都没用刘根来教,他就想到了办法。 “你才笨呢!”刘根旺嘴上不服气,却也迅速用袖口包住了鱼线,又一转身,把鱼线放上肩头,拉纤似的往前拽着。 小哥俩一块儿使劲儿,很快就把鱼拉出了冰窟窿,那是一条大草鱼,黑乎乎的,足有二十多斤。 小哥俩高兴坏了,鱼刚被拉上来就争先恐后的按住了,一人一只手插进鱼鳃,费劲巴拉的抬了起来。 “大哥,这鱼好大,比最大的那条鲶鱼还大!” “大哥大哥,这鱼有鲶鱼好吃吗?” 刘根喜惊叹鱼大,刘根旺更在意大哥说过的铁锅炖鲶鱼就贴饼子。 “你们俩比大哥还厉害。”刘根来笑着摸了摸小哥俩的脑袋,“好不好吃,等妈做好了,你们吃了不就知道了?” “可鲶鱼都没了。”刘根旺想到大哥把钓到的那么多鲶鱼都换了钱,就是一阵心疼。 这么点的孩子对钱还没太大兴趣,更在意的是吃的东西好不好。 “没了,大哥再钓,你们也可以接着钓啊!” 刘根来笑了笑,回到了他那边的冰窟窿。 “二哥,鱼线给我,这回该我钓了。”刘根旺立刻来了兴趣。 “刚才你也钓了。”刘根喜正兴奋着呢,哪肯把鱼线让给弟弟? “我那是帮你拉线,顶多我钓到大鱼的时候,也让你帮着拉线。”刘根旺寸步不让。 “你劲儿小,要是真钓到大鱼了,你在前面根本拉不动,要是被鱼拉进冰窟窿,你就淹死了,还是我在前面,你在后面吧!”刘根喜吓着刘根旺。 “我……我在前面,要是钓到大鱼了,再让你到前面。”刘根旺显然是被吓到了,犹豫了一下,退了一步。 “好吧!你说话算数。”刘根喜想了想,答应了。 这小哥俩还挺有意思。 刘根来叼着烟,听着小哥俩吵嘴,不自觉的笑了。 钓了这么久,窝子里的鱼已经不多了,刘根来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来一条鲶鱼,把鱼钩往鲶鱼的大嘴里一送,猛地一拽鱼线,把鲶鱼拉出了冰窟窿。 “哇!又是一条大鲶鱼,大哥,你好厉害!” “大哥,大哥,这条鲶鱼可别再换钱了。” 小哥俩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兴奋的大喊大叫。 这小子怎么又钓了一条? 本就郁闷的闫数见刘根来又拉上来一条十多斤的大鲶鱼,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兄弟,你这钓鱼技术厉害啊!都用一样的饵料,我一条也钓不到,你都钓好几条了。” “厉害啥?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的鸡肠子好。”刘根来又在闫数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闫数嘴角抽了抽,努力维持着笑容,“小兄弟,你自己都说了,你能钓到这么多鱼,都是因为我的鸡肠子,老话都说了,知恩当图报,你看,你是不是应该送我一条?” “不送,我们就剩两条鱼了,送给你,我们就没了。” 没等刘根来回答,刘根喜就抢先开口。 他还记着仇呢,一想被这人拿去的那么一大块烤鱼,他就心疼。 刘根旺更直接,两手抠着鱼鳃,就把大鲶鱼往他们那边的冰窟窿拖,好像生怕被抢走了。 “你那鸡肠子是我用烤鱼换的。”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闫数,“那么大一块烤鱼,就换这么点鸡肠子,吃亏的是我,要说知恩图报,也得是你吧?” “你这小兄弟怎么这么说话?”闫数把脸拉了下来,“烤鱼吃几口就没了,鸡肠子让你钓了这么多鱼,你说谁吃亏,谁占便宜?” “那好,我把鸡肠子还给你,你把烤鱼还给我。”刘根来也把脸拉了下来。 算上换出去的那两段,鸡肠子他一共只用了三段,烤鱼可全被闫数吃光了。 “烤鱼都吃了,还怎么还?”闫数感觉刘根来没他想象的那么好骗,就无奈的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我也不要了,这鱼你换给我,这总行了吧?” “换啥换,我两个弟弟还想吃铁锅炖鲶鱼呢!”刘根来没好气的说着。 “那我换那条草鱼。”闫数指了指那条已经冻硬了的大草鱼。 “可以,三十。”刘根来把手一伸。 “三十?你怎么不去抢?”闫数一听就急了,“那条鱼也就二十斤左右,国营收购站也才卖五毛一斤,你要是去送,顶多给你四毛一斤,还要走那么远的路,累也累死了,我看这样,我给你五块钱,这鱼就给我了,你也不用那么累了。” 刘根来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闫数。 “干嘛这么看着我?”闫数被看的有点发毛。 “你看我像傻子吗?”刘根来嘴角一翘,“你真想换鱼,我给你出个主意。” “啥主意?” “我把这个钓位换给你。” “换钓位?”闫数两眼一亮,“怎么换?” 都用一样的鱼饵,刘根来不停上鱼,他一条也钓不到,肯定跟钓位有关系,说不定他这个冰窟窿下面就是个鱼窝子。 刘根来指了指闫数钓位旁边,“那把铁镐。” 铁镐是你的,不借我也没啥,可你不该把我当傻子,一遍一遍的跑来占便宜,那就别怪我下手黑了。 “对了,”不等闫数反应过来,刘根来又指了指那一小球鸡肠子,“你的鸡肠子也不多了吧?没鱼饵怎么钓鱼?我这些鸡肠子换给你,就换你割烤鱼的那把折叠刀。” 第107章 二姐回家 闫数犹豫了。 铁镐倒是不贵,如果能钓到鱼,那就稳赚不赔,折叠刀他有点舍不得。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淘换到的,据说是国外进口的,又锋利又耐磨。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刘根来的鱼线一紧,又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黑鱼被拉了上来。 “你要不想换那就算了,这个冰窟窿鱼这么多,我还想再钓会儿。” 刘根来摘下鱼钩,就要往冰窟窿里扔。 “我换了。”闫数急道。 一转眼的工夫,刘根来就钓了两条鱼,说明下面的鱼窝子里的鱼还有不少,不用多了,只要钓到一条十几斤的鱼,他就稳赚不赔。 “拿来吧!” 刘根来故意把鱼线上下扯着,做出逗鱼的样子。 闫数哪儿敢耽搁,急忙摘下折叠刀丢给了刘根来,又匆匆跑回去,把铁镐拖了过来。 “你不能钓了,现在这个冰窟窿是我的了。” 刘根来正好不想钓了,三下两下收起鱼线,把冰窟窿让了出来。 挑了个根带钩的柴火棍,把鲶鱼和黑鱼从鱼鳃穿了起来,又拿起了小哥俩没吃完的烤鱼,踢了一脚剩下的柴火。 “这些柴给你了,算我白送。” 火堆早就把表层冰面化开了,烤好鱼没多久,火堆就被水浸灭,柴火还剩下一大堆。 鱼窝子周围的鱼几乎都被吸引来了,大半都进了他的空间,闫数就算钓到天黑,也够呛能钓一条。送他点柴火烤火,也算是他发了点善心。 这么冷的天,他越钓不着鱼越上火,可别再冻坏了。 “走了。” 刘根来招呼着根喜根旺。 小哥俩老半天没再钓上一条鱼,早就没耐心了,大哥一招呼,两个人立刻利利索索的收好了鱼线,又一块把那条大草鱼穿上了柴火棍的另一头。 刘根来拎过来,往肩膀上一扛,带着小哥俩上了岸。 把柴火棍架在自行车后座上,先让刘根喜坐上去,用腿弯压着,又把刘根喜抱上了大梁,让他拿着烤鱼,刘根来骑上自行车便往家赶。 回去的路上,小哥俩都挺兴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却都老老实实的坐着,没像来的时候那样没个正形。 果然是事儿教人一遍就会。 到家的时候,刚过中午,一进院,刘根来就看到晾衣绳上飘着的万国旗。 再一低头,他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刘敏正在水池边洗着衣服。 “二姐?你咋回来了?” “二姐二姐,快来看看,我跟大哥二哥钓了好多好多大鱼。”刘根旺扯着嗓子吆喝着。 “吹什么牛?哪条是你钓的?”刘根喜视线被挡着,看不到刘敏,却也没耽误他跟刘根旺斗嘴。 “那条最大的草鱼就是我跟你一起钓的。”刘根旺还没忘了他当纤夫的那点功劳。 “那是我钓的好不好,还没轮到你钓呢!” 小哥俩斗嘴的工夫,刘根来已经停好车,刘敏甩着手上的水走过来,先是接过了刘根旺手里的烤鱼,又帮着刘根来一块儿把小哥俩抱下车。 “主任放了我一天假,我早晨就回来了……这么大的鱼,在哪儿钓的?”刘敏被那三条大鱼惊到了,尤其是那条大草鱼,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鱼太大,自行车后座不够高,鱼尾巴在地上拖了一路,鱼鳞都快掉没了,越是这样,越显得鱼大。 “岭上水库!大哥可厉害了,钓了好多好多条大鱼,都让他换钱了。”刘根旺献宝似的说着。 “你可真行,打猎厉害,钓鱼也这么厉害。”刘敏叹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弟弟。”刘根来点了根烟,正要把自行车靠在墙边停着,一抬头,又看到了一辆自行车。 “二姐,那车是你骑回来的?” “我们主任借我的。”刘敏两手抬着穿鱼的柴火棍,费劲巴拉的放到水池旁,又坐下洗着衣服。 “你还会骑自行车!啥时候学的?”刘根来有点意外。 “最近不忙了,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让小丽教我骑。”刘敏一边洗着衣服,一边说道:“我开始还以为挺难的,没想到学了两天就会了,咋样,你二姐我厉害吧!” “那是,也不看看你谁的二姐。”刘根来停好车,坐在灶膛间门槛上,看着刘敏忙活。 “大哥,我也想学自行车。”刘根喜心动了。 “我也想学。”刘根旺本来还想玩玩那几条鱼,一听这话,鱼立马就不好玩了。 “学什么学?别再摔着。”刘敏两眼一瞪。 “摔不着,我可机灵了,不信你看。”刘根喜活动着手脚。 “我更机灵。”刘根旺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我说的是车,不是你俩。你大哥那可是新车,要是摔坏了,看爹妈不把你俩的屁股打开花。” “啊?” 小哥俩立马萎了。 “没事儿,我给你们弄弄就好了。”刘根来笑着站了起来,从柴火堆里抽出一根一米多长的棍子,横着绑上自行车后座。 “学去吧,你俩最好商量着来,别打起来了。”刘根来拍拍自行车座。 “我先学我先学,等我学会了再教你。”刘根喜抢先一步抓住车把,推着就走。 刘根旺抢不过二哥,只好跟在后面跑着。 “二哥二哥,你说话算数,你学会了要是不教我,我就告诉大哥。” 小哥俩出了门,刘根来又坐回了灶膛间的门槛。 “根来,我们主任让我给你带个话,他说快过年了,你要是再抓到野猪,就给他送点。” 何胖子这是馋肉了。 刘根来笑了笑,“他没说点别的?” “啥别的?”刘敏想了想,“没有啊,就是让你给他送野猪,哦,还有,他跟我说,年后把我的工资调一级,我现在是二十七块五,年后拿三十一,跟小丽一样多。” “是吗,这么快就涨工资,爹妈知道了,肯定高兴。” 何胖子还挺会来事儿的。 刘根来本以为何主任会跟他要点菜,有小贾传话,他能在温泉边上种菜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何主任,这家伙居然对菜没兴趣,只想要肉。 怪不得能吃那么胖。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送了他那么多野猪肉,别说涨工资,我连这个工作都不会有。”刘敏回头看着刘根来,“根来,二姐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你要真想谢我,就给我做点好吃的。”刘根来笑道。 “你想吃啥?” “铁锅炖鲶鱼,再贴一圈南瓜玉米面饼子。” 铁锅炖鲶鱼,再配上大饼子,那味儿肯定嗷嗷的,光是想一想,刘根来的口水就快流下来了。 第108章 当爹的心思 “做啥贴饼子,我拿馒头回来了。”刘敏笑道:“十几个呢,要不是实在装不下,还能多拿。” “你把饭店搬空了?”刘根来笑道。 “馒头算啥?”刘敏献宝似的说着,“油盐酱醋,还有各种调料,我都拿回来不少。” “你还真把饭店搬空了。”刘根来笑出了声。 “我不想拿的,我们主任和牛师傅非要给我,我也没办法。” 我说呢! 刘敏一个刚工作一个多月的服务员,怎么能拿回家这么多东西,原来根儿在这儿——这俩家伙都惦记野猪肉啊! “那不做贴饼子了,只炖鱼,现在就炖。” “现在炖?”刘敏看了看天,“太早了吧,才刚过中午,还是等爹妈快下工了再炖吧!” “别等了,万一爹妈提前回来了呢,妈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炖出来的鱼能好吃了才怪。” “就你精。”刘敏笑了笑,“那我现在就收拾鱼。” 鲶鱼很快就被收拾好了,刘敏熟练的起火炝锅,各种调料放下去,香味顿时嗷嗷的外冒。 “行啊二姐,手艺见长。” 要在以前,刘敏别说手艺了,她都不会炒菜——家里连个炒菜的锅都没有,咋会? 可去国营饭店上班一个多月,她做菜已经像模像样了。 不光是做菜,刘敏的样子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刘敏面黄肌瘦,头发枯黄,这会儿的她脸上泛着红韵,头发也变黑变亮了。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自信,再配上一身新衣,不知道的,根本想不到短短一个多月前,她还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姑娘。 “都是牛师傅教我的,”刘敏熟练的用锅铲翻着锅,“牛师傅这人可好了。” “那二姐你可不得了,又会持家,又会做饭,谁要是娶了你,等着享福就行了。” 刘根来调笑着。 要搁以前,刘敏少不得又掐又打,可这会儿,刘敏却是一仰脖,回了刘根来两个字。 “那是。” 果然不一样了。 刘根来暗笑着,又来了一句,“我说二姐,牛师傅对你这么好,不是想让你给他当儿媳妇吧?咱可不能上当。” “滚一边去,牛师傅的儿子还没你大呢!”刘敏扬了扬锅铲。 “哟,连人家儿子多大都打听清楚了,二姐,你这么着急嫁人?”刘根来继续调笑着,“有看上的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刘敏恶狠狠的挥了挥锅铲。 得,这就破防了。 看来,二姐还得继续修行啊! “你可别乱动,这酒老香了,要是淬了,可就糟蹋了。”刘根来扬了扬手里的一瓶酒,打开瓶盖,往锅里倒了半瓶。 这是他在空间灌的一瓶老白干,做鱼怎么能不放酒,他可不想一吃一口腥。 千滚豆腐万滚鱼,刘敏往锅里添了不少水,用煤泥压着小火温着,到刘栓柱和李兰香下工回家,差不多就能炖好。 刘敏洗完衣服,又收拾着家,刘根来坐在门槛上看着她忙活,陪着她聊天。 刘栓柱和李兰香下工回家的时候,一见刘敏回来了,都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不住的问东问西,刘根来拿回来的两条大鱼都被他们忽略了。 娘儿仨聊的正热闹,根喜根旺俩小子回来了,刘根旺在前面骑着车,刘根喜在后面跑着。 “大哥大哥,你快看,我都会骑了。”刘根旺嗓门儿高的恨不得全村都能听到。 高兴的有点过头,这小子没捏住刹车,自行车正正的朝墙上撞去。 刘根来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按住了车头。 “呼……吓死我了。”刘根旺从车胯裆里抽出腿,长长出了口气。 他个子太小,别说坐上车座,大梁都跨不上,只能用这种别扭的掏裆骑法。 “行啊你小子,才半天就学会了。”刘根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又看向刘根喜,“你学会了没有?” 刘根喜挠了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还没呢。” “还是当哥的呢,还不如我学得快。”刘根旺一脸得意。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再练一天肯定也会了。”刘根喜一梗脖子,满脸不服。 “没事儿,不急,慢慢练,反正车是咱家的。”刘根来拍拍刘根喜肩膀。 天赋这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着急也没用。 “他俩学车了?” 刘栓柱听到动静,从里屋出来了,一看车后座上绑的棍子,再看两个小儿子的模样,就猜到了个大概。 “爹,我跟二哥一块儿学的,二哥没学会,我学会了。”刘根旺一脸的烧包,这副爱显摆的德行跟刘栓柱一个样。 “看把你能的,我这个当爹的还没学会,你倒是先学会了。”刘栓柱拍了一下刘根旺的脑袋,目光落在自行车上。 “爹,你想学车,现在就学呗!”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 “不了。”刘拴住接过烟,摇摇头,“你二姐好不容易回趟家,我得陪陪她。” 陪她? 那你出来干啥?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 有李兰香这个当妈的在,他这个当爹的根本插不上话,可又不想走,那就用他自己的方式陪着女儿。 这就大概就是父爱的不同吧! “锅里炖的啥,咋这么香?” 一进家,他就闻到香味了,到这会儿,刘栓柱才想起来问。 “炖的鲶鱼,好大一条呢!”刘根来想了想,说道:“这鲶鱼咱们就自己吃了,把那条草鱼剁了,给爷爷奶奶、张奶奶和王爷爷一家送一点,爹,你看行吗?” “咋不行?就该这样。” 刘栓柱一脸欣慰,起身拿起柴刀夺鱼去了。 二十多斤的大草鱼,去掉头和内脏还有将近二十斤,刘栓柱分成大小三份,分别用麻袋装好,指着小的两份吩咐着根喜和根旺。 “根喜,你给王爷爷送去,根旺,你送隔壁你张奶奶家。” “我去给王爷爷送,我骑车去。”刘根旺看了一眼自行车,跃跃欲试。 “滚蛋,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刘栓柱两眼一瞪。 天眼看就黑了,他哪敢让这么点的孩子一个人骑车出村,万一出点事儿怎么办? 两份小的送出去了,那份大的呢? 不是让我去送?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猜到了刘栓柱的心思。 他是想让刘敏去送。 女儿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着也得去看看爷爷奶奶,这是其一,其二嘛,刘栓柱这个当爹的未尝没有显摆的心思。 让女儿在村里走一走,让村里人都看看,他刘栓柱的女儿跟以前不一样了。 第109章 这是大彻大悟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根来跟刘栓柱一起把刘敏送出了村,直到看不见刘敏的身影,刘栓柱才默默的往回走。 刘根来没跟刘栓柱一起回村,他转去了五道岭。 好久没打猎了,他空间里除了昨天钓几十条鱼,就剩下三头鹿和一头小猪。 之所以这么久没打猎,一是他想好好锻炼锻炼身体,二是不想跟村里的狩猎队碰上。 昨晚,李兰香非要拉着刘敏一起睡,刘栓柱被赶到了他炕上,爷俩聊了很多村里最近发生的事儿。 刘根来最感兴趣的是狩猎队撤销了。 公社气恼岭前村打到猎物不上交,就把郑老担这个大队长给撸了,让民兵连长赵德顺接任大队长。 赵德顺也是个有骨气的人,知道公社的人存了什么心思,上任第一天,就把狩猎队撤了。 又是粮食,又是棉衣的,还担着那么大的风险,抓到了猎物却要上交,谁心里都不舒服,与其如此,还不如不去狩猎,从根上断了公社的心思。 “五十九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宁肯自己被撸,也不低头,你等着看吧,到年底选举,他还是大队长。” 刘根来到现在还记得刘栓柱说这话时的语气。 想想也是,以郑老担在村里的威望,真要翻脸,刘老头就是再耍横,也护不住那只老母鸡,他只是不想跟刘老头计较而已。 翻过五道岭,进入深山,刘根来路过那排陷阱的时候,遇到了苟旺财。 这家伙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他是要守沟待猪吗? 刘根来暗笑着,正要走过去,苟旺财颠儿颠儿的追了过来。 “根来,听说你二姐昨天回来了?” “咋的,你还想当我二姐夫?”刘根来笑看着这家伙。 “别开玩笑了。”苟旺财挠挠脑袋,“你二姐现在可是城里人,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哪儿配得上她?” “那你提她干啥?”刘根来递给他一根烟。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这家伙还有点自知之明。 “嘿嘿……这可是好烟,”苟旺财点上烟,狠狠吸了一大口,“我想跟你说,以前都是我不对,有啥做错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你怎么忽然大彻大悟了?”刘根来打量着家伙。 “麻蛋,别提了。”苟旺财重重叹了口气,“以前,听说你抓到那么多野猪,还以为很容易,现在才知道想抓个野猪有多难,最操蛋的是,好不容易抓到了野猪,还得往上交,想说理都没地方。” 这是跟我共情了。 刘根来笑了笑。 “别上火,总有办法的,公社的人又不能总盯着你不是?” “只能碰运气了。”苟旺财又叹了口气,“我都守了三天了,别说野猪,连个猪毛都没看见,你说,我咋就没你那么好的运气?” “你咋不说你没跟我一样死过一次?”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比不了,比不了。你进山小心点,遇到危险赶紧跑。”苟旺财摇摇头,又回到大石头后面藏着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是挂逼好不好? 没有空间,我想抓到野猪,也只能跟你一样守沟待猪。 …… 前些天又下了一场大雪,再被山风一吹,厚的地方足有两三尺,刘根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杂乱的野猪脚印。 刘根来没追上去,在导航地图上标记了位置,便四处搜寻着野果树。 他想先抓几只野鸡,野猪肉他有点吃腻了,想抓点野鸡换换口味儿。 转悠了将近半个小时,刘根来终于找到了一棵山里红,树下的雪地上踩满了野鸡脚印,不少地方的土都被翻了出来,乱七八糟的。 刘根来看了看周围,很快就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几只野鸡的身影。 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把手往树干上一扶,下一刻,他空间里就多了八只野鸡。 “藏的还挺深。”刘根来有点意外。 他看到的只有三只,另外五只没有看到。 那是不是别的树上也有呢? 刘根来立刻朝最近的一棵大树走去,果然,树上藏着三只野鸡。 “嘿嘿……” 这下,刘根来更开心了,把那棵山里红周围的大树都转了个遍。并不是每棵大树上都藏着野鸡,但只要有,最少也是两三只。 一圈转下来,他空间里的野鸡足有三十多只。 “野鸡应该是够了,该去抓野猪了。”刘根来自言自语着,朝先前看到的导航地图上标记的野猪脚印走去。 顺着野猪脚印一直往外走,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在一片山谷外,刘根来听到了野猪的哼哼声。 刘根来猫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朝山谷里看去。 这群野猪还真不少,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共有十六头,应该是一头公猪带着三头母猪和三窝小猪在觅食。 最大的那头公猪得有二百多斤,獠牙起码有一尺长,后背上的猪毛都起浆了,看样子用枪都打不透。 那三头母猪差距挺大,最大的那头得有一百七八十斤,带着五头小猪也有七八十斤,估计开春就能离群。 最小的那头母猪才一百斤出头,带的三头小猪也都只有二三十斤。 中间的那头母猪大概一百二三十斤,身旁的四头小猪都有四五十斤。 “想个什么办法把它们都抓住?” 刘根来可不想用以前的老办法。 地上的雪那么厚,野猪找食儿的速度慢了不少,要还像以前那样隔着老远绑草绳陷阱,等野猪走过去,怕是天都要黑了。 琢磨了一下,刘根来决定冒点险。 他先在山谷口绑上草绳,离地半尺,把整个山谷口都围住了,然后,他拽着草绳一头,从半山腰绕到野猪群前方。 怕野猪听到踩雪的动静,刘根来走的很慢,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等到了空间能感应的极限距离,刘根来把草绳头放在雪地上,又往前走了十几米,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从空间里取出了那把三八大盖。 刘根来一边压着子弹,一边回想着老王头教他的怎么开枪,感觉差不多了,猛的起身,把枪口对准了那头最大的公猪,一搂扳机。 砰! 子弹射出,枪声响彻山谷。 刘根来开枪的位置距离那头公猪足有五六十米,他没指望能一枪打中,他要的是野猪受惊。 果然,枪声一响,野猪群就是一阵骚动,旋即就调转方向朝山谷口狂奔。 怕它们跑散了,刘根来又对着野猪群连开了两枪,这才跑过去捡起了放在雪地上的草绳头。 第110章 野猪和熊瞎子 导航地图上,草绳陷阱是一条红线,那些野猪都被他标记了蓝点。 刘根来紧紧握住草绳头,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群蓝点。 跑在最前面的应该是那头公野猪,这家伙速度最快,跑到山谷口的时候,其它野猪都被甩开了二三十米。 刘根来紧紧盯着那头公野猪,在代表它的蓝点跟红线碰触的一刹那,心念猛地一动,公野猪瞬间被收进了静止空间,还保持着狂奔的姿势,四肢伸展,尾巴翘起,小眼睛贼溜圆,要是雕塑,绝对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呼……” 刘根来松了口气。 这次抓野猪与上次完全不同,上次野猪是在觅食,走的很慢,接触到草绳,都是轻轻一碰,这次却是在野蛮冲撞。 草绳本来就不结实,要是收晚了,就会被一下撞断,草绳陷阱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那他基本就白忙活了。 好在前世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还在,不对,重说,好在他前世玩过的练反应速度的游戏不少,反应足够灵敏,那头公野猪刚刚碰到草绳陷阱,就被他收进了空间。 不等刘根来喘口气,后面的野猪也冲上来了,刘根来感觉仿佛在玩打地鼠的最后一关,精神集中,神经紧绷,转瞬之间就把冲过来的野猪都收进了空间。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跑在后面的野猪在两头母猪的带领下分成了两路,从不同位置冲向草绳陷阱,刘根来反应的也就稍微慢了一点点,草绳陷阱被一路野猪冲断了。 那头一百二三十斤的母猪带着它的四头小猪逃出了山谷。 好在草绳陷阱够长,每隔十几米就绑着树根,没被全部冲断,另外那路野猪都被他收进了空间。 “小爷我费了这么的劲儿才圈住你们,还想逃?门儿也没有。” 刘根来迅速把草绳收进空间,顺着野猪脚印追了上去。 要换个时候,刘根来绝对不会去追,现在却不同,地上的积雪那么厚,野猪又腿短,肯定跑不快。 顺着野猪脚印往前追着,大约追出去二里地,刘根来又看到了那五头野猪。 跑了这么远,野猪都累得不轻,速度早就慢了下来,但警觉还在,远远的看到刘根来,立刻又是一阵狂奔。 只是这会儿,那群野猪有点慌不择路,带头的母猪竟然一头扎进了山崖下的雪堆,一下就没了影儿。 跟在它身后的四头小猪就跟没脑子一样,也跟着一头扎进了雪堆,全都消失不见。 “以为藏进雪堆,我就找不着你们了?” 刘根来把长枪压满子弹,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 走到近前一看,刘根来愣住了——雪堆上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大洞。 “雪堆后面是山洞?”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没有贸然进去,又取出草绳,像铺地暖管一样,在山洞外铺了一地,随后,他藏在附近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举起长枪,对着黑乎乎的大洞一口气把弹夹打光。 “蛋的,小鬼子的东西就是垃圾,打一枪还得拉一下枪栓,要是真有危险,哪儿还来得及?” 刘根来嘟囔着压满子弹,又从空间里拿出了那把小巧的手枪,想了想,又把爷爷给他的盒子炮拿了出来,一块放在手边,这才觉得稳妥了一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山洞口。 野猪并没有冲出来,估计是都吓破胆了,刘根来侧耳听了听,山洞里也没什么动静。 “这山洞不会是还有别的出口吧?” 琢磨了一下,刘根来又端起了三八大盖,对着洞口砰砰又是几枪。 这回,他听到了一声猪叫,顿时来了精神。 野猪还在山洞里,说明山洞没有别的出口,那就等着呗,看看谁更有耐性。 刘根来点上了一根烟,刚抽了两口,山洞里忽然传出了野猪的惊叫。 “怎么回事?” 刘根来急忙端起长枪瞄着洞口,下一刻,那头母野猪就冲了出来,三头小野猪紧随其后。 四头野猪刚踩到草绳,就被刘根来收进了空间。 “怎么少了一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山洞里就传出小野猪的惨叫,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刘根来从未听过的低吼。 熊瞎子! 只是一瞬间,刘根来就反应了过来。 这几头野猪误打误撞竟闯进了熊瞎子冬眠的山洞。应该是枪声把熊瞎子吵醒了,被吵醒的黑瞎子脾气暴躁,抓住了一头小野猪,把另外那些野猪都吓跑了。 “熊瞎子……” 刘根来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既然遇到了,那就绝不放过。 他举起长枪对准洞口,把剩下的子弹一口气打完,又拿起的小手枪,同样清光了弹夹,接着,他就举起了那把盒子炮。 嘭! “卧槽!” 一枪打出去,后坐力大的差点没把他的胳膊震脱臼了。 “怪不得这玩意能当冲锋枪使。” 刘根来甩了甩胳膊,又开了一枪。 刚刚是猝不及防,现在有了准备,盒子炮的后坐力倒也能承受。 就在他准备开第三枪的时候,洞口的积雪忽然塌陷,一道黑影冲了出来。 果然是熊瞎子。 没有吼声,没有咆哮,刘根来依旧能感觉到它的愤怒。 刘根来一点都不怕,他拎着盒子炮从藏身的石头后转了出来,冲熊瞎子勾了勾手指。 熊瞎子本来还没有目标,一见刘根来,立刻就扑过来。刚冲了两步,熊掌就踩到了草绳,下一刻,它就出现在空间之中。 “还真是熊瞎子,那么明显的草绳都看不见。”刘根来调侃一句,有点得意洋洋,“可惜有点小。” 这头熊瞎子也就二百来斤,跟那头公野猪差不多大。 刘根来拿出手电筒,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山洞。 刚一进去,迎面就是一股恶臭,刘根来捏着鼻子,继续往前走着。 山洞并不深,只有二三十米,在山洞的尽头,刘根来看到那头被熊瞎子咬死的小野猪,用脚踢了一下,收进空间,他就走出了山洞。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取出空间里的柴火和铁锅,刘根来炒了一盘辣子鸡,就着烙油饼,美美的吃了一顿。 练了一个多月,他烙油饼的手艺长进了不少,现在烙出的油饼又软乎又起层,要在后世,绝对可以摆摊卖钱了。 吃完饭,刘根来把做饭的家伙事儿和烧着的柴火都收进空间,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空间处理着熊瞎子。 他这次进山主要是抓野猪,熊瞎子是意外收获,对熊瞎子,刘根来了解不多,只知道熊皮、熊掌和熊胆都是好东西。 至于熊肉,根据他的经验,肉食动物的肉一般都不好吃,反正他是不会吃的,就是不知道何胖子感不感兴趣。 第111章 家里的一盏灯 刘根来回到那排陷阱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苟旺财那家伙居然还在守沟待猪。 不光他在,大石头后面还多了一个人——韩大虎。 “根来回来了,抓到什么没有?” 苟旺财和韩大虎颠儿颠儿的迎了上来,四个眼睛都在他身上瞟着。 “运气不好,就抓到一只野鸡,另外一只差点就抓到了,蛋的,它飞到树上不下来了。” 刘根来手伸到身后,从空间里拿出一只野鸡,假装从后腰上取下来。 “抓到野鸡运气还不好?我守了一天,连个鸡毛都没看到。”苟旺财看着野鸡,不自觉的咽着口水。 “山里的野鸡多不?”韩大虎转头看着深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多是多,可是不好抓,你要是没枪,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去了也是白忙活。” 刘根来掏出烟,一人散了一根。 都是一个村的,刘根来不想韩大虎因为一口吃的冒险。 万一遇到狼群,他绝对回不来。 “你是怎么抓的?” 韩大虎毫不客气的拿过刘根来嘴里的烟,对着烟头点着了自己那根,又递给了苟旺财。 刘根来掏出火柴递过去,苟旺财连连摆手,“别浪费火柴了,对个火就行。” “你倒是省火柴了,把我的烟头都弄歪了。”刘根来笑骂着。 对了两次火,不但烟头歪了,烟杆也被捏的抽抽巴巴,气的他差点把刚抽了几口的烟给扔了。 “快说快说,你怎么抓的野鸡?”韩大虎催促着。 “怎么抓的野鸡我不会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狼群怎么抓人。”刘根来瞥了这家伙一眼。 “没那么点儿背吧!”韩大虎不以为意。 “你输不起。”刘根来拍拍他的肩膀,“只要被狼群盯上,你的小命就没了。” “大虎哥,你还是别瞎琢磨了。”苟旺财也劝道:“不是每个人都有侯三大爷的运气,遇到了狼群还能逃回来。咱们几个就老老实实的轮流守着陷阱,抓不到野猪拉倒,要是抓到了,咱们就过个好年。” “你怎么不怕?”韩大虎还不死心,继续追问着刘根来。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刘根来一笑,“我豁得出去,你跟我能一样吗?” “你小子大病一场,还真是变了个人。”韩大虎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是轮流守着陷阱?”刘根来岔开了话题。 “嗯,”苟旺财点点头,“我,大虎哥、二胖、孙宝玉,还有顶替吴解放的高大山,我们五个人一人守一天。” “那你来干啥?”刘根来问着韩大虎。 这都快天黑了,韩大虎这个时候来,不是想守夜吧? “来看看有没有抓到野猪。”韩大虎解释道:“我们都商量好了,第二天守陷阱的人头天傍晚来一趟,要是抓到野猪就一块帮着抬下山。要是没抓到,就陪着守陷阱的人一块回去,天快黑了,两个人做个伴肯定比一个人安全。” “你们考虑的还挺周全。”刘根来笑了笑,“走吧,一块儿回去。” 苟旺财有点犹豫,他还想再守一会儿,韩大虎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走吧,要是真抓到了野猪,明天再来也不晚,陷阱那么深,你还怕它跑了?” “不怕野猪跑,你们干嘛还守着陷阱?傍晚来一趟不就得了。”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刘根来就想到了答案。 他们怕的不是野猪跑了,是怕被人偷了。 岭前村用陷阱抓野猪的事儿肯定早就在大岭公社传遍了,保不齐就有人动了贪念。 晚上估计没人敢进深山,白天就不一定了,不派个人守着,万一抓到了野猪,再被人偷了,那可就亏大了。 果然,韩大虎和苟旺财给的理由跟他想的一样,不过,他们防的主要是村里人。 外村人不知道陷阱的具体位置,村里人知道的可不少。 陷阱是他们辛辛苦苦挖出来的,可不想便宜了别人。 三个人一路闲聊着,回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远远的,刘根来就看到村口有两个亮点在一闪一闪的。 走到近前一看,是苟旺财和韩大虎两个人的爹在等他们。 儿子进山了,当爹的肯定不放心。 “有福叔,德禄叔。”刘根来跟两人打着招呼,一人散了一根烟。 韩大虎他爹韩德禄是四队队长,跟韩大虎一样长得虎背熊腰。 “是根来啊,你也进山了?”见儿子平安回来,韩德禄明显松了口气,“打到啥了没有?” “运气不好,就抓到一只野鸡。”刘根来答道。 “你小子可以,每次进山都不空手。”苟有福笑道。 不管背后怎么算计刘家,至少表面上没翻脸,见了刘家人,苟有福还是有说有笑。 刘根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爹,我跟你说个事儿。”苟旺财把苟有福拉到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韩德禄跟苟有福和刘根来打了声招呼,带着韩大虎一块儿回了家。 刘根来回头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的苟有福苟旺财父子俩,也回家了。 家里亮着灯,刘栓柱和李兰香围坐在灶台前烤着火。平时,家里舍不得浪费一点煤油,只有在刘根来进山晚归的时候,才会点亮煤油灯。 家里有一盏灯在等着你,这种感觉真好。 “回来了,吃饭吧!” 李兰香利索的放着桌子,拾掇着晚饭。 刘栓柱则是从刘根来肩头上接过麻袋。 大儿子经常往家带东西,他们两个早就习惯了,对麻袋里装着的各种新鲜蔬菜和野鸡也早就没了刚开始的惊奇。 唯一让他们好奇的是大儿子说的那个温泉在哪儿,可惜,大儿子也说不明白,就算说明白了,他们也去不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根来跨上自行车,直奔四九城。 到了国营饭店,刘敏和张丽都在收拾卫生,一个擦桌子,一个拖地,小贾在靠边的一张桌子旁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张丽聊着天。 “贾哥,你这是跑来当监工了?你这个男朋友也不合格呀,都不知道帮小丽姐干点活。”刘根来笑着丢过去一根烟。 “他就是懒鬼,指望他干活,还不如指望我们主任呢!”小丽嫌弃道。 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定下来了,过了年就要结婚,说话比以前随意多了。 “嘿嘿……”小贾干笑两声,“我一会儿就要去上货,来问问小丽和你姐需要点啥……小根来,你有啥需要我带的吗?” 第112章 何主任的回报 “我想要个媳妇,贾哥你帮我带一个吧!”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噗嗤! 小丽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小丽,你替我掐他!”刘敏扶着拖把,笑骂着:“屁大点的孩子就想媳妇,你咋不上天?” “哈哈哈……”小贾也是一阵大笑,“这我可带不了,供销社可没媳妇卖,哪天要是有了,我一定给你留个最好的。” “你也没个正行。” 小丽笑着把抹布丢了过去,小贾一歪脑袋,接了个正着,又屁颠屁颠的给小丽送了回去。 得,这家伙算是被媳妇拿捏了。 “贾哥,跟你说正经的。”刘根来收住笑容,“我年龄小,我二姐年龄可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多帮介绍介绍。” “你个小混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刘敏一阵大羞,把拖把一丢,红着脸追打着刘根来。 “打不着,打不着。” 刘根来绕着桌子跑着,把小贾和张丽逗得哈哈大笑。 闹腾了一会儿,刘根来故意让刘敏抓住,狠狠拧了一把,这才让她消了气。 别看刘敏表面上害羞,其实心里也急,过了年她就二十,别说在村里,就是四九城也不算小了,跟她差不多大的张丽过了年就结婚,她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不着急? 可她一个大姑娘怎么好意思自己找人帮忙,弟弟能替她想着这事儿,她从心底里又感激又高兴。 “小根来,这事儿我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先带给你看看,你满意了,再介绍给你姐。”小贾看够了热闹,起身要走。 “贾哥我送你。”刘根来跟着小贾出了国营饭店,“贾哥,能不能帮我弄点高度酒?” “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 鹿鞭酒和鹿血酒都已经泡好了,怕时间流速太快影响药效,刘根来没敢放在五档空间,只放在一档空间,饶是如此,一个月时间也足够了,该泡第二次了。 “你要是要的少,我就帮你带了,要的多,你得找我们主任。”小贾是个实在人,没有大包大揽。 “你不认识酒厂的人?” 刘根来可不想总找于主任,老头鬼精鬼精的,跟他买的酒太多,他难免会怀疑。 “认识倒是认识,可我认识的都是跟我年纪差不多的,也说不了算。” “没关系,你把他的名字和酒厂地址告诉我就行了,我去找他。” “行。” 小贾没多问,把认识那人的名字和酒厂地址写给了刘根来。 回到国营饭店,刘根来直接去了何主任办公室。 何主任正在算账,算盘打的啪啪响,见刘根来进门,他只是随意招呼了一声,便又接着扒拉着算盘。 刘根来没打扰他,自顾自的抽着烟,喝着茶。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何主任总算忙活完了,往椅子里一瘫,长长出了口气。 “你应该招个会计,这么大的主任还要亲自算账,丢不丢人?”刘根来丢过去一根烟。 “还会计?我就是干这活儿的,你以为主任那么容易当?”何主任点上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大口。 “不是吧?上头怎么能把主任当驴使?累瘦了咋办?”刘根来故作惊讶。 “你个小混蛋,找揍是吧?”何主任笑骂着,“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不送来那么多野猪,我哪儿用这么忙?” “不是吧?我上回送来的野猪,你一直卖到现在?”刘根来这回是真的吃惊了。 “野猪肉早就卖完了,咱们饭店的名气也打出来了,来吃饭的人比以前多了好几倍。”何主任挠挠脑袋,“我这不是自找的吗?工资一点没多拿,活儿比以前累多了。” “敢情我就不该给你送野猪呗!”刘根来撇撇嘴,“那好啊,我藏在城外的那几头野猪就送别人了。” “你小子……”何主任笑了笑,“这回跟以前不一样,这不快过年了吗,领导都缺肉,知道我这儿有办法,就给我派了任务,你送多少野猪也不会在店里卖。” “多少野猪肉能让你交差?” 何主任跟他掏心,刘根来自然也不会端着。 “至少两百斤。”何主任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 刘根来想了想,“熊肉你要吧?” “你打到熊了?”何主任猛地坐直了身子。 “打住,”刘根来一抬手,“先跟你说清楚了,只有熊肉,熊皮、熊胆和熊掌你就别惦记了。” “熊掌你都留给谁了?”何主任追问着,“不是给于秃子了吧?” “我给自家人吃不行啊?”刘根来一笑。 “你小子还挺有孝心的。”何主任又坐了回去,“行啊,熊掌我就不惦记了,熊肉我要了。” “三轮车给我。”刘根来伸出手,“我给你送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再加这头熊,一共得有四百多斤肉,够你交差的吧?” “太够了。”何主任眉开眼笑的递过钥匙,“你先别走,我跟你说个事儿。” “啥事儿?” “你过了年就十六了吧?想不想找个工作?”何主任收起笑容,“我占了你这么大的便宜,不能白占,正好有这么个机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啥工作?搞得这么严肃……你不是想把我安排进红墙吧?”刘根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滚蛋,我要是有那本事,自己去不行啊!”何主任笑骂着,“站前派出所所长退休了,前两天来我这儿吃饭的时候,聊起了这事儿,他儿子女儿都有工作,孙子还小,他的工作指标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就想卖了,你想不想去?” “我要买了,能直接当所长?” “想屁吃呢!”何主任翻了个白眼儿,“跟你二姐一样,从最低级开始干,一月工资二十七块五。” “才这么点工资。”刘根来一脸的嫌弃。 “这可是正式工,还是公安,多少人都想要呢,你个小屁孩还看不上?” “那么多人想要,他还不早卖了,还能轮到我?” “他要的价格有点高,一般人出不起。” “他要多少?” “一千二,砍砍价,估计一千一应该差不多。”何主任又道:“这点钱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刘根来想了想,“你跟他约个时间,我跟他好好谈谈。” “我现在就联系他。”何主任抓起了办公桌一旁的电话。 “哟,啥时候有电话了?” 刘根来才注意到何主任办公室里多了个电话。 “这还要感谢你,饭店生意好了,被领导重视了,前两天给我安了个电话,可把于秃子羡慕死了。” 何主任拿出电话本,拨着号码,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第113章 肖所长 何主任打电话的时候,刘根来拿着三轮车钥匙出去了,等他再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何主任、牛大厨、小徒弟,还有张丽、刘敏都在后厨门外等着。 野猪没啥好看的,吸引他们的是熊肉,他们都想看个新鲜。 “这熊瞎子可不小。” 牛大厨第一个掀开麻袋片,也不嫌脏,直接在冻硬了的熊肉上拍了几下。 “这还大?也就二百斤出头,比野猪大不了多少。”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又给何主任和小徒弟一人散了一根。 “这玩意本来就长不大,顶天了也就二百五六十斤,这头熊应该是冬眠饿瘦了,要赶在秋天冬眠以前,肯定也有二百五六十斤。”牛大厨解释道。 刘根来一愣。 前世他看穿越小说,经常看到牛逼哄哄的主角猎到三四百斤的熊瞎子,怎么到了牛大厨嘴里,就成了顶天了也就二百五六十斤? 究竟是谁错了? “你怎么抓的黑熊?”刘敏冷着脸问着,她更担心的是刘根来的安全。 “都不用抓,这玩儿在冬眠,就跟死了一样,一刀就捅死了,它连挣扎都没挣扎。”刘根来胡咧咧着。 其实,熊瞎子冬眠的时候也很警觉,一有危险,很快就能苏醒,要不然,早就在冬眠的时候被野狼吃光了。 可刘敏不知道,何主任、牛大厨他们应该也不清楚,刘根来一说,他们就信了。 “让他们先称着,你跟我去办公室,那人已经在等你了。”何主任招呼着刘根来。 到了何主任办公室,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一个六十左右岁的老头坐在何主任办公桌对面。 老头虽然穿着便装,但腰杆笔挺,样貌威严,一看就是当过领导的人。 “肖所长,这既是我给你提过的刘根来小同志,根来,这位是站前派出所所长肖英武,你们谈,我出去办点事儿。” 何主任给两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出了办公室,还没忘了带上门。 “肖所长好。”刘根来主动伸出双手,热情的打着招呼。 肖所长笑着握住了刘根来的手,上下打量着他,“小何说的还真没错,你跟一般的半大小子就是不一样。” “肖所长夸奖了。”刘根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哈哈哈……这才像个孩子。”肖所长一阵爽朗大笑,“别喊我所长了,我已经退休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没用的糟老头子,就喊我一声肖大爷吧!” “您骂我呢!您跟我爷爷年纪差不多,我哪儿能喊您大爷,您要是不嫌,我就喊您肖爷爷吧!” 花花轿子众人抬,人家客气,刘根来自然要接着。 “好好好,坐坐坐,别站着聊。” 几句客套话,很快就拉近了两人的关系。 等肖所长坐下,刘根来先给他递了根烟,又给他泡了壶茶,这才规规矩矩的坐到了他对面。 肖所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一直看着刘根来忙活,等刘根来坐下,才微笑开口:“你想当公安?” “嗯。”刘根来点点头,“肖爷爷,你看我合格吗?” “年纪小了点,但也没关系,所里也有几个比你大一两岁的半大小子,干的也挺不错。” 肖所长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干公安可挺危险的,经常要与犯罪分子作斗争,受伤是家常便饭,牺牲也很正常,去年我们所里就牺牲了两个同志……你确定要干公安?” 这是要审查吗? 也是,肖英武可是从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让人顶职? 最起码也不能丢他的脸。 刘根来坐直了身体,认真答道:“既然想做公安,我就不怕死。” “你真不怕?你才十六,知道什么是危险吗?”肖所长盯住了刘根来的眼睛。 “我今天大病了一场,几个月都下不了炕,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能活到现在,等于白捡了一条命,每多活一天都是赚的,我早就看淡了生死。” 刘根来正色回答着,“至于危险,我一个人敢进深山,敢抓野猪,敢抓熊瞎子,敢面对狼群……犯罪分子总没有野兽可怕吧?” “那可不一定,野兽的危险都在明面上,你可以提前应对,有些犯罪分子的危险你感知不到,等你感知到了,也晚了。” 或许是刘根来的回答让肖所长很满意,神色缓和了几分。 “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为什么干公安?”刘根来反客为主。 “当然是保家卫国、维护治安、守护人民、服务社会了。”肖所长张口就来。 “我也是。”刘根来一笑。 “哈哈哈……”肖所长一阵大笑,“你小子够机灵的,要是能把这股机灵劲儿放在工作上,一定能干好公安。”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肖所长能这么说,那就是他的审查通过了。 “我肯定不会给您丢脸,肖爷爷,您喝茶。”刘根来站起来,给肖所长续了一点茶水。 “嗯。”肖所长点点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肖爷爷,我要是干了公安,平时都干啥?”刘根来没客气,直接问着。 “那要看你想去一线,还是后勤了。” “当然是一线,我这么点年纪就去后勤养老,那多没意思。” “你不要有偏见,后勤也不是光养老,也有自己的职责,同样很重要。” 肖所长的语气带上了一点责备,“不过,你这个年纪的确应该先去一线锻炼锻炼,站前派出所的职责很简单,一共分三块,一是维持火车站周围的治安,这是咱们的本职工作; 二是配合上级行动,这一块不经常有,但只要有就是大事,马虎不得; 三是协助火车站派出所工作,他们人手不够的时候,帮他们巡逻、出车、抓捕。” “火车站里还有派出所?”刘根来诧异道,他以为站前派出所就是火车站里的派出所。 “当然有,每列火车上都有乘警,这些乘警就属于火车站派出所,他们的归属跟咱们不一样,他们是铁路系统,归铁路段管理,咱们是地方公安,归分局管理。”肖所长解释道。 “哦,”刘根来点点头,又问道:“那咱们能经常上火车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之所以对站前派出所感兴趣,就是想坐着火车全国到处跑,他再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带回家,就不用再费劲巴拉的找借口了。 “这要看工作需要……你问这个干嘛?”肖所长审视着刘根来。 第114章 为啥是七舅姥爷? “没啥,就是想坐坐火车,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火车呢!”刘根来挠挠脑袋,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腼腆和羞涩。 “你才多大,没坐过火车还不正常?”肖所长笑了笑说道:“你不用急,等火战车派出所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坐火车可不是什么轻松活儿。” “那我也愿意。”刘根来轻声嘟囔着。 “呵呵……”肖所长又是一笑,“好了,咱们聊的也差不多了,你决定好了去不去,就跟小何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肖所长起身就出了办公室。 这就走了? 还没提钱的事儿呢! 刘根来正要起身去送,何主任进来了。 何主任压根儿就没走远,一直在办公室外面等着。 “谈的咋样?”何主任笑吟吟的问着。 “还行。”刘根来点点头。 “那你去不去?” “去。” 站前派出所虽不属于铁路系统,但也有机会上火车,这也勉强算达到了刘根来的目的。 “那掏钱吧!”何主任一伸手。 “掏啥钱?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谈钱,他就走了。”刘根来往椅子上一坐,“我还想跟他砍砍价呢!” 不能直接上火车,就相当于工作打了折扣,价格当然也要打打折。 “砍不了,他说了,就一千二,一分也不能少。”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何主任又道:“他刚才跟我说,你只管掏钱,别的事儿,他都给你办了。” “他还能办啥事?”刘根来不屑道。 “政审啊!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当公安,最起码也要根红苗正。政审这一关过不了,你拿再多的钱也没用。有他帮你办,你就不用到处跑了,他啥事儿都能给你办妥。哦,对了,要是有人问,你就说他是你舅姥爷。” “这么麻烦。”刘根来还真没想那么多。 要是正儿八经的政审,刘栓柱和李兰香应该问题不大,刘老头恐怕够呛——卖假药的江湖骗子算不上根红苗正吧? “你以为呢?”何主任翻了个白眼。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摞钱,数出一千二,交到何主任手里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句,“你问问他,我可以喊他七舅姥爷吗?” “啥?”何主任一怔,“为啥是七舅姥爷?” “好玩呗!” 刘根来想起了前世看的那部情景喜剧,顿时恶趣味满满。 “我帮你问问。”何主任没多说什么,拿着钱就走。 时间不长,何主任就回来了。 “妥了,你回村开个介绍信,明天给我送过来,后天直接去站前派出所找他报到就行了。” “后天就报到?”刘根来有点吃惊。 “咋了,给你办利索点,你还不乐意?” “年后行不行?我还没玩够呢,不想那么早上班。” 闲云野鹤了这么久,忽然套上枷锁,刘根来有点不适应。 “根来,听我一句劝,这事儿不能拖,越早定下越利索。眼看到年根了,多少没工作的人都在拼命托关系,肖所长的要价虽然高,但也不是没人出的起,你要是拖到年后,万一被人截胡了,再想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容易。”何主任苦口婆心的劝着。 “好吧!”刘根来咂咂嘴,“我明天就把介绍信给你送过来。” 听人劝吃饱饭,这个道理,刘根来还是懂的。 “这就对了。” 何主任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上了自己椅子。 他是真心想帮刘根来,刘根来给他送来那么多野猪肉,他总感觉欠他的,帮他落实了工作,也算还了人情。 “何主任,”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上了你的贼船……你老实交代,那一千二,你分了多少?” “滚!”何主任抓起办公桌上的火柴盒就丢了过去。 “嘿嘿……”刘根来坏笑着一猫腰,躲了过去。 其实,他还猜对了,肖所长真想给何主任一点介绍费,只是何主任没要罢了。 何主任不缺那点钱,只是图个心安。 “这是怎么了?” 好巧不巧的,牛大厨推门进来了,差点被火柴盒砸到。 “何主任这是被你气的,称个肉也要这么久,他刚才还说你是吃干饭的。”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 “还别说,主任说的真对,我就爱吃干饭,稀的吃不饱。” 牛大厨没让刘根来的玩笑掉到地上,笑着接住了话茬,又冲何主任说道:“两头野猪一共二百一十斤,熊瞎子二百零五。” 说完,他就出门忙活去了。 现在的国营饭店跟以前还真不一样,这还不到中午,他这个大厨就得备菜了,要不然,等客人来了,他真忙不过来。 噼里啪啦。 何主任的算盘又响了起来。 “现在快到年根了,肉价又涨了,野猪肉和熊肉,我都给你算两块八,四百一十五斤,一共是一千一百六十二。” “何主任真敞亮。”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他每次来,何主任都给他最高价,都不用他多说一句废话,简直太省心了。 “你敞亮,我也不能小气了不是。”何主任把钱数好,递给了刘根来,“你小子赚钱就是厉害,刚给出去的钱又回来了。” “还不是借了你的光?”刘根来还是数也没数,就直接揣进了衣兜,“你这回咋不用去上面拿钱了?” “猜到你小子这两天要来,我提前把钱准备好了。”何主任笑道。 “口头表扬一次,以后继续努力。” “滚!” “好咧。” 刘根来一口喝光了面前的茶水,起身离去。 “这小子……真不知道他穿上公安衣服会是啥样?”何主任摇头笑着。 …… 出了国营饭店,刘根来又去了供销社。 小贾还没回来,朱姨和刘芳坐在柜台里,一边闲聊着,一边打着毛衣。 见刘根来进门,朱姨笑着打着招呼,“小根来,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 “这不是想朱姨你了吗,我又来了。”刘根来笑着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柜台上。 “你这孩子,怎么每次来都拿东西?”朱姨埋怨了一句,又拉着刘芳说道:“你这件毛衣不是给你弟弟打的吗?正好他来了,你给他量量,要是不合适,我帮你改。” 给我打的? 刘根来看向那件毛衣。 “朱姨,你的嘴咋那么快?我还想等打好了再跟他说呢!” 刘芳笑着站了起来,拿着打了一半的毛衣走出柜台,在刘根来后背上比量着大小。 此刻的刘芳,跟刘根来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完全不同,一举一动都透着自信,透着阳光。 第115章 你说是不是,于大爷? “朱姨,你来看看,我说得大五针吧,要是按照以前的尺寸打,根来穿着就瘦了。”刘芳一边比量着,一边冲朱姨笑道。 “是吗?我看看。”朱姨也转出了柜台,“还真是,你这个大姐的眼光就是比我准……不对,小根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胖了吗?我没觉得长肉。”刘根来摸摸脸。 要说胖,他还真没胖。 最近吃的是好,可锻炼的也多,吃的那些东西都被他练成了腱子肉,大冬天的衣服又厚,单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来他长肉了。但要上秤,他至少也能比两个月前重二十斤。 “转过来,我再量量前面,把胳膊抬起来。”刘芳吩咐着。 刘根来笑吟吟的照做。 大姐现在这副样子,才是他想看到的。 “刘芳,我觉得大五针也有点小,小根来过了年才十六岁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干脆再大几针,过两年还能穿。”朱姨笑道。 “不用,等小了,我再拆了给他打新的。” 刘芳打心眼里疼这个弟弟,现在的日子跟以前不一样了,她可舍不得把毛衣打大了,让他今年穿了明年穿,年年穿旧的。 “小根来,你看你大姐对你多好。”朱姨夸奖道。 “那是,我大姐从小就疼我。”刘根来笑道。 “哟,这么热闹。” 于主任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茶杯。 正好刘芳也给他比量完了,刘根来就迎上去,拿过他的茶杯,一口喝下去,“于大爷,干嘛这么客气,想请我喝茶,喊我去你办公室不就行了,你还亲自给我送出来。” “哈哈哈……” 朱姨和刘芳都是一阵大笑。 “你个小混蛋,这是我的茶。”于主任笑骂着。 但凡刘根来大一点,于主任的巴掌早就抡起来了,偏偏刘根来是个半大小子,于主任就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真小气,我又不嫌你脏。”刘根来嘟囔着。 “你说什么?” 于主任真把巴掌抡起来了,就要落下去的时候,刘根来一伸手,把一根烟夹在他的食指和拇指中间。 “我说于大爷,你要烟的姿势还真奇特。” “哈哈哈……” 这下,连于主任都笑了。 “你个小混蛋,哪儿来那么多搞怪的话。” “于大爷,你要再骂我,我可走了。” 刘根来假装要走,于主任一把拉住了他,“猪肉还没给我送过来,你往哪儿走?” “你咋知道我是来送野猪的?” “你一个多月没露面,眼看快过年了,你这时候跑过来,不是送野猪,还能是干什么?”于主任分析的头头是道。 “就不兴我来看看我大姐?” 反正小贾还没回来,没三轮车,他也拿不了多少东西,干脆就跟于主任逗逗闷子。 “光看你大姐,不看我这个大爷?”于主任也调笑起来。 “你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好看的?有这工夫,我还不如多抓几头野猪呢!” “听你的口气,这次抓的野猪不少。” 于主任真是个人精,光听语气就猜了个大概。 “你想要多少?” 既然于主任已经提到野猪了,刘根来也就不再逗闷子了。 “你给何胖子送了多少?”于主任问道。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这俩人,一个喊一个于秃子,一个喊一个何胖子,偏偏关系还不错,没事儿就凑到一块儿喝茶,但就是见不得对方比自己多拿野猪肉。 “我给他送了二百斤野猪,还有一头二百斤的熊瞎子。”刘根来没有隐瞒,瞒也瞒不住。 “还有熊瞎子?你咋不给我送来?哪怕一家一半也好。”于主任一脸的肉疼。 “行了,别装了,你就说你想要多少野猪肉吧!” 刘根来不信于主任不知道熊瞎子的肉不好吃,还在他面前演苦情戏,不就是想多要点野猪肉吗? “呵呵……你小子。”于主任果然不装了,“我也不多要,三百斤怎么样?” “你要这么多干啥?” “我也没办法,这不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吗,上头知道我能弄到野猪肉,就给我下了指标。” 得,这个套路倒是跟何主任一样。 刘根来正琢磨着拿那几头猪给于主任合适,于主任又道:“放心,我不白要你的野猪肉,这不快过年了吗,上头搞到了一批质量好一点的瑕疵布,我给你要了二十尺,过年给家里人一人添一套新衣服。” “啥叫质量好一点的瑕疵布?”刘根来有点不明白。 不等于主任开口,朱姨抢先解释道:“就是布料的边边角角脏了,或者破了,卖不好卖,做衣服,啥都不影响。 小根来,这可是好东西,我们平时能分到的瑕疵布都是染色没染好,做不了衣服,只能做床单被罩啥的。” “那我要了,等贾哥回来了,三轮车借我,我给你送三百斤野猪。” 他拿回家的布不少,可李兰香哪儿舍得给家人做衣服,就连那套旧军装也没改,一家人,除了他和刘敏,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 再把这些瑕疵布拿回去,不信李兰香还舍不得? “根来,你哪儿弄的那么多野猪?怎么连熊瞎子也能抓到?”刘芳问道,跟刘敏一样,她更担心的是刘根来的安全。 刘根来自然又是跟刘敏的那套说辞,刘芳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点。 “去我办公室,我问你点事儿。”于主任冲刘根来招招手。 到了办公室,于主任先把门关好,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那些野猪都是怎么抓到的?” “咋了,你也想去抓野猪?”刘根来笑道。 “别打岔。”于主任摆摆手,一脸的严肃,“我们这边有人去你们那儿问了,你在你们那儿很出名,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你是哪个村的。 可问题是,你们村的民兵连根本没去打猎,那些野猪、野鸡、野鹿,还有熊瞎子,都是你自己打的,你小子一直都没跟我说实话。” “就这事儿,还搞的这么严肃,我还以为天塌下来了呢!”刘根来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要不这么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你会相信我一个半大小子是个打猎高手?我拿来的那二十只野鸡,你怕是也不敢收吧?没了第一次,也就没有以后了,你说是不是,于大爷?” 他早就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 大家都缺肉,岭前村离四九城又这么近,肯定有人想直接去村里收野猪,到那儿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早就提前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第116章 小贾的外号 “那些野鸡、野猪、野鹿,还有熊瞎子,真是你打的?”于主任还是一脸的严肃。 “我不刚说了吗,我是个打猎高手,不信你就去我们那儿打听。”刘根来又耸耸肩。 “不是大爷不相信你,大爷是怕你拿了人家抓的猎物,一次两次的,或许人家还觉察不到,次数多了,人家肯定知道。 好不容易抓到的猎物,被你拿走了,人家能不生气吗? 万一蹲守你怎么办? 深山老林的,死个人太正常了,甚至都不会有人查,死了也白死。”于主任说出了他的担忧。 刘根来有点感动。 于主任这个大爷真把他当亲侄子了。 “于大爷,你放心,我们老刘家没有那样的家风,我爷爷,我爹,逃荒的时候,那么难,都没偷过人家一粒粮食,现在虽然苦了点,但也那个时候强吧? 我要是真是偷了人家的猎物,都不用你于大爷说我,我爷爷和我爹早就把我的腿打断了。”刘根来难得的一本正经。 “呵呵……”于主任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你小子能给你两个姐姐找工作,还知道往家里带那么多东西,足见你家里人把你教的很好,你们家的家风肯定也不错。你的话,于大爷我信了……你小子这么点年纪,还真是个打猎高手,你是怎么练的?” 家风不错吗? 知恩图报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当江湖骗子卖大力丸,算不算家风。 刘根来暗笑着。 “想学?二十尺瑕疵布可不够。”刘根来嘴角一翘。 “滚蛋!我一把年纪了,学那玩意干啥?想吃肉了,你这个大侄子还能忘了我?” 于主任笑骂着打开抽屉,取出一摞甲级烟票,往刘根来面前一丢,“快过年了,过年的时候,你小子肯定没空来看我,这些烟票就当大爷我提前给你的压岁钱了。” “嘿嘿……那我就提前祝于大爷新年大吉,多福多寿了。”刘根来毫不客气的收起了那摞烟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来喝着茶,抽着烟,跟于主任聊着打猎的事儿,刘根来正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小贾推门进来了。 刘根来从他手里接过三轮车钥匙,顺手塞给他一根烟。 “于大爷,我去拿野猪了,一会儿就回来。” “让小贾帮你吧!”于主任说道。 “我说于大爷,人家贾哥刚回来,你就安排活儿,也不知道让人家休息休息,你这是把贾哥当驴使了。”刘根来调笑着。 “滚蛋!” 于主任抓起茶杯作势要打,刘根来嗖的一下就跑了。 “哈哈哈……”小贾被逗乐了。 “你也滚蛋。”于主任两眼一瞪。 “主任,这可是你让我走的,可不兴找后账。”小贾连个梗也没打,转身就走。 于主任也没追,知道这家伙不会走远,一定是又跑国营饭店找张丽去了。 ……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打开导航地图,骑着三轮车,直奔小贾告诉他的那个酒厂。 酒厂也在城郊,离供销社不算太远,没用半个小时,刘根来就赶到了。 酒厂的门卫大爷见刘根来骑着三轮车,还穿着一身军装,没敢怠慢,从值班室里迎了出来。 “小伙子,你找谁?” 刘根来先递过去一根烟,“大爷,咱厂有个叫高崎的业务员吗?” “有有有,他就在厂里呢,大爷帮你叫他。” 接过中华烟的门卫大爷态度热情的不得了,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跟牛大厨一样,他没舍得把这么好的烟抽了,小心翼翼的别在耳朵上,这才打发一个站岗的保卫去喊人。 可别小看这年头的门卫大爷,说不定就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威望高着呢! 不一会儿,一个跟小贾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就跟着保卫出来了。 没等他说什么,刘根来先说明了来意。 年轻人就是高崎,刘根来刚说完,他两眼就是一亮,一把握住了刘根来的手。“你就是假洋鬼子说的那个打猎高手!早就想认识你了,没想到你还找过来了,这个假洋鬼子还挺够意思的。” 假洋鬼子? 贾哥还有这外号! 见刘根来一副意外的表情,高崎解释道:“我跟贾阳从小一块儿长大,熟的不能再熟了,假洋鬼子这个外号还是我给他起的呢!” 原来贾哥叫贾阳啊,他还一直没问他的名字呢! “这外号倒是挺贴切。”刘根来笑道。 “嘿嘿……那是。”高崎笑了笑,问道:“你车上拉的什么?”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刘根来卖了个关子。 快到酒厂的时候,他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用麻袋片盖好了,从外面看不出来是啥东西。 “野猪!” 高崎掀开麻袋片,就是一声惊叫。 他喊的声音大了点,把门卫老头和几个执勤的保卫都引过来了,围住了三轮车,看着野猪,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兴奋。 这年头就没有不缺肉的单位,酒厂也是一样,这都快过年了,酒厂的后勤部在肉联厂排了一个多月的队,都没买到猪肉。 “小刘,这野猪是卖给我们的吗?”高崎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卖。”刘根来笑道:“我是拿来换酒的。” 高崎一怔,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看我,一高兴,说错话了,对对对,咱不卖,咱换酒,走走走,进门进门,你骑着,我帮你推着。” 高崎兴奋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刘根来是来找他的,也就是说,这头野猪是他帮厂子里弄到的,领导知道了,还不得好好奖励奖励他? 早有门卫跑去向领导汇报了,刘根来跟着高崎刚来到酒厂后勤部,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就从后勤部一块出来了,脸上都带着热切的笑容。 “方厂长,田主任,这是我一个小兄弟,刘根来,他是来卖酒的,还给咱们送来了一头野猪。” 高崎献宝似的介绍着。 “欢迎欢迎,我代表我们酒厂感谢你的支援。”走在前面的矮个中年人握住了刘根来的手,一个劲儿的晃着。 连支援都出来了,可见这人得有多兴奋。 “小刘同志,你可是帮了我们后勤部大忙了,没你送来的这头猪,我这个后勤主任这个年可就不好过了。”高个子中年人同样热情,他一笑,有点酒糟的鼻子显的更红了。 “没啥,我也是因为快过年了,就想用野猪换点酒,咱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刘根来也不是差事儿的人,两根烟递过去,关系又亲近了几分。 第117章 周启明失联了 刘根来走的时候,三轮车上摞起了三个大酒缸,足足六百斤高度酒。 这些酒都是用那头野猪换的。 三轮车装不下三个大酒缸,田主任就让几个装卸工用木板在下面铺一层,放上两个,又在两个大酒缸上铺了一层木板,放上了第三个。 担心装卸工绑的不紧,田主任亲自动手,把三个大缸绑的结结实实。 方厂长自持身份,没有动手,却也跟田主任一起把刘根来送到了厂门口。 高崎更热情,在三轮车后面推了老远,才被刘根来劝回去了。 他哪儿知道自己是在帮倒忙,要是没有他,刘根来早就拐到没人的地方把酒收进空间了,哪儿还用得着费劲巴拉的蹬? 回到供销社的时候,刘根来又享受了一把贵宾待遇,于主任、朱姨、刘芳和贾阳齐刷刷的等在门口。 “麻袋里装着啥?”于主任问道。 尽管用麻袋片盖着,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三轮车斗里装的是野猪,可野猪上面还放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麻袋,这他就猜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了。 “主任你就多余问,看看不就知道了?” 贾阳直接拎了个麻袋下来,打开麻袋口一看,立刻一声惊叫。 “这么多菜!” “是菜吗?” 朱姨立马凑了过去,她是家庭主妇,对菜更敏感,一见麻袋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新鲜蔬菜,顿时一阵眉开眼笑。 “这都是你上次拿的种子种出来的?”于主任也凑了上去,拿起一个辣椒在鼻子底下闻着。 “也不都是,还有一些是先前种下的。”刘根来不确认每种蔬菜的生长周期是多长,担心有些蔬菜两个多月长不成,就故意把种下的时间往前说了说。 “又是肉,又是菜,你小子可真行,今年过年的菜算是不用愁了。”于主任笑道。 “哎哎哎,别动那一袋子,那是给国营饭店的。” 见贾阳又去拿另一个麻袋,刘根来急忙拦下了。 国营饭店有他的女朋友,肥水不流外人田,贾阳立马松开了麻袋,于主任却不一样。 “何胖子都快吃成猪了,这些菜我们就帮他吃了,也算我们做了点好事儿,你跟他说,不用谢我。” “好,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刘根来点着头,下了三轮车,把那个大麻袋往肩上一扛,撒腿就往国营饭店跑。 “你慢点,别闪着腰。” 刘芳急急喊道,其他人都是一阵大笑。 “你净瞎担心,他一个小屁孩哪儿来的腰?”于主任笑道。 刘芳也笑了。 小孩子好像是没腰。 这两大麻袋蔬菜都有七八十斤,要是拿出去卖,肯定能卖不少钱,刘根来却直接送给了于主任和何主任。 于主任给了他那么多甲级烟票,从来没要钱,何主任更是帮他找到了工作,快过年了,给他们送点新鲜蔬菜还要钱,那刘根来也太不会做人了。 至于这些菜两个主任怎么分,他就管不着了。 刘根来把那头最大的公猪送给了于主任,再加上两头四五十斤的小猪,正好三百斤出头,足够他交差了。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商量好了,于主任给的价格跟何主任一样,揣着从于主任那里拿到的八百多块钱,刘根来又去了治保大队。 快过年了,他怎么能忘了他的周叔? 到了治保大队,推开周启明办公室的门,刘根来一下愣住了。 周启明的办公桌里坐着一个陌生人,也是三十多岁,一身军装。 “你找谁?”那人先开口了。 “我找周队长,周队长去哪儿了?您是?” “周队长调任了,你找他有事儿?”那人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调任了?调去哪儿了?” 刘根来记得这事儿,上次他来的时候,周启明还让他参谋参谋两个去处,他本以为周启明要到年后才会调任,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具体不清楚,应该是转业了。”那人笑了笑,“你找周队长是想进治保大队吧?看你的年纪也不大,够十八岁吗?” “不是,我找他有别的事儿。”刘根来摆摆手,既然这人不知道周启明去哪儿了,那就去问问周婶儿。 周婶儿总不会也调走了吧! “小伙子,治保大队现在不缺人,你想进来,过些时间再说吧!”那人又道。 哟,看样子这人还念着一点周启明的烟火情。 刘根来掏出一根烟,丢了过去,转身就走。 “我有事儿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找你玩儿。” “这小子,哪有这么给烟的,给了烟,也没落个好。”那人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烟,微微一惊,“中华!这小子怎么抽这么好的烟?” 他自己都没留意到,这种与众不同的给烟方式让他一下就记住了刘根来的样子。 到了招待所,刘根来没见到周婶儿,问了值班的服务员才知道,周婶儿昨晚值夜班,白天在家休息,而且,明后两天还是她的夜班。 得,跟周启明失联了,只能等周婶儿不值夜班的时候,再来找她问问了。 北关监狱和站前派出所,他会去哪儿? 要是去了北关监狱,再想见面可就难了,要是去了站前派出所,那会不会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治保大队长的级别应该不算太高,转业去了派出所,恐怕也当不了所长,说不定还不如在治保大队自在呢! 刘根来暗暗琢磨着,出了四九城,回到了岭前村。 进了村,刘根来直奔会计室,推门一看,大队长的位子上坐着赵德顺。 “德顺叔,还没恭喜你高升呢!”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 “高升个屁,我就是暂代几天,到了年根儿选举,大队长还得是你五十九大爷的。” 赵德顺笑吟吟的接过烟,“哟,中华?不是大前门了,你小子还真是见人下菜碟儿。” “不抽拿过来,给你烟抽,你还说我。”刘根来作势要抢回来,被赵德顺一把推开。 “滚蛋,给出去的烟还想要回去,门儿也没有。” 刘根来差点被推了个趔趄,板起脸说道:“劲儿这么大,你就不该坐会计室,下地拉犁多好,咱村大牲口的饲料都能省了。” “你小子就没个正行,说吧,找我啥事儿。”赵德顺点上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我找了个工作,给我开个介绍信。” “你也找到工作了?”赵德顺两眼瞪得溜圆,叼在嘴里的烟差点掉地上。 第118章 长记性 “我咋就不能找到工作了?”刘根来撇撇嘴。 “不是,你小子过了年才十六吧?这么点儿年纪,人家要你?”赵德顺扑腾着掉在裤子上的烟灰。 刘根来的坏劲儿忽然上来了,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也不想去,可人家非要我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德顺叔,我都愁死了,要不,你替我去吧!” “你小子拿我开涮是吧?我看你是欠揍了。”赵德顺扬了扬巴掌。 “嘿嘿……”刘根来一脸的坏笑。 “唉,”赵德顺叹了口气,“你小子才多大年纪,就这么有本事,我家那小子跟你差不多大,成天除了气我,还是气我,气急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一枪把他崩了。” “你要有气没出撒,就进山打猎去,遇到野猪就使劲儿开枪。” 赵德顺打儿子打的狠,全村都出名,经常拿着棍子捻着儿子满村跑。 “你以为我不想啊!”赵德顺哼了一声,“不说打猎的事儿了,越说越上火。” 他打开抽屉,取出几张纸和一支笔,推到刘根来面前。 “你自己写,写好了,我给你盖章。” “不是吧,德顺叔,你有劲儿打儿子,没劲儿拿笔写字?” “我倒是想写,可字认识我,我不认识字。” “你不认字啊,你就不怕我写你的黑材料?” 刘根来这才意识到这个年代的农村人基本都是文盲,岭前村大几百人,认字的人绝对超不过二十个。 “想写你就写,我怕个球?”赵德顺浑不在意,“正好这个狗屁倒灶的大队长我也不想当了。” “那我可就真写了。” 刘根来拿过纸笔,想着郑老担给大姐二姐开介绍信的措辞,很快写好了介绍信,把纸笔往赵德顺面前一推。 赵德顺看都不看,拿出公章就盖了上去。 刘根来又给他丢了根烟,拿起介绍信,揣进衣兜。 “我这就去公社举报,你等着下台吧!” “赶紧去,我谢谢你了。” 赵德顺摆摆手,等刘根来出了门,他又追出来了。 “根来,刚才忘了问你了,你找了个啥工作?” “公安,回头,我亲自来抓你。” “吹吧你!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样子还能当公安。”赵德顺压根儿就不信。 刘根来往家走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回开介绍信的程序好像有点不对——他没有站前派出所的工作指标。 得亏赵德顺啥都不懂,要是郑老担,没工作指标,都不一定给他开介绍信。 到了家,已经是半下午了,生产队还没收工,根喜和根旺也不在家。 “这俩小子又去哪儿疯了?” 刘根来嘟囔着打开导航地图,很快就找到了这俩小子的位置——他给家里人都做了标记,打开导航地图随时都能找到他们。 “去村口小河了,也不怕冷。”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便朝村口小河走去。 到了小河边一看,刘根来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本以为小哥俩是来玩冰的,天这么冷,冰冻的那么厚,在冰上玩玩倒也没什么,可这俩小子在冰上凿出个大窟窿,正一人一把鱼钩在钓鱼呢!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俩人身边围了一大群小孩,最小的才五六岁,这要是一不小心掉进冰窟窿,还不得冻死。 怕吓着小孩,再滑进冰窟窿,刘根来一直走到他们身后,才冷着脸喊了一声,“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滚!谁让你们砸冰的?” 呼啦啦,十几个小孩一下散开了,几个不小心的还摔了跟头,也不敢哭,爬起来就跑到岸上。 这年头的农村,谁家孩子闯了祸,村里的大人都能管管,孩子的爹妈绝对不会有意见,不像后世,你骂重了,人家家长还不乐意。 见是自家大哥,刘根喜也有点害怕,站起来,挠着脑袋,手里还把着鱼线。 刘根旺却没他那么害怕,还指着冰上的一条小鲫鱼,兴奋的冲刘根来嚷嚷。 “大哥大哥,你快看,我钓到鱼了,二哥都没钓到呢,我厉害不?” “是吗?我看看。” 刘根来走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朝他屁股就是一脚。 刘根旺被踢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冰面上。 “大哥,你干嘛打我?”爬起来的小家伙眼泪汪汪的。 刘根来没理他,转身又一脚踹在刘根喜的屁股上。 刘根喜早有准备,没被踹倒,借着那股劲儿,几步跑到岸上。 “你给我站住了,敢跑,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你。” 刘根来两眼一瞪,刘根喜立马吓得不敢动了。 爹妈打儿子还有个轻重,哥哥打弟弟那可是真揍。 刘根来收起鱼线,丢进空间,又一脚把刘根旺钓上来的那条小鲫鱼踹进冰窟窿。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敢来河边钓鱼,我就先揍你们一顿,再把你们丢进冰窟窿,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刘根喜老老实实的回答。 刘根旺还有点不服气,更心疼那条小鱼,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才钓上来的。 刘根来半点也不惯着他,薅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拎到冰窟窿上头,吓得他拼命挣扎,一个劲儿的求饶。 “现在知道怕了?”刘根来训道:“冰这么滑,水这么冷,没个大人在身边,万一掉进冰窟窿怎么办?你要是想死,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大哥大哥,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刘根旺哇哇大哭,这回是真的怕了。 不光是他,周围的那群孩子也都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远离了冰窟窿。 刘根来这才放下刘根旺,又朝他屁股踢了一脚。 “滚上岸,跟你二哥一块儿回家。” 不是刘根来心硬,过两天他就去四九城上班了,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家一趟,爹妈又成天在生产队上工,这俩小子没人管,还不得越玩越疯? 不好好吓吓他们,怎么长记性? 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就知道,对那些不听话的孩子,光说是没有用的,必须得让他们知道疼。 回到家,刘根来也没理他们,自顾自的生火做饭。 小哥俩都知道错了,也知道大哥揍他们是为了他们好,都自觉的帮着劈柴,还时不时的用软话讨好他。 “你们两个小东西……”刘根来终于憋不住,笑了,“以后,你们要是想钓鱼了,就找大哥,大哥带你们去。” “好的大哥,大哥你最好了。”刘根旺立马一个彩虹屁奉上。 “大哥,咱们啥时候再去岭上水库钓鱼啊?”刘根喜还惦记着去岭上水库钓大鱼。 “冬天太冷,不去了,你们要想去,那就等明年夏天,你们放了暑假,大哥再带你们去。” 刘根来一杆子支到了明年夏天,小哥俩都有点失望,却也没敢说什么。 第119章 刘根来的原则 刘根来不是长舌妇,没把小哥俩凿冰窟窿钓鱼的事儿告诉刘栓柱和李兰香。 该揍也揍了,该吓也吓了,小哥俩已经长记性了,没必要再让他们多挨顿揍。 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儿,小哥俩表现的那叫一个乖巧,吃饭前拾掇桌凳,吃饭后收拾碗筷,把李兰香乐的直夸他们懂事儿。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就去了四九城,把开好的介绍信交给了何主任。 然后,他又去了一趟他买的那个小四合院。 这回,他总算见到了西厢房的女主人。 那女人三十多岁,干瘦干瘦的,明显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倒是洗的挺干净,一看就是一个利索人。 刘根来走进小院儿的时候,她正在洗衣服,东厢房的徐奶奶坐在旁边跟她聊天。 “小刘啊,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徐奶奶笑着跟刘根来打着招呼,“对了这是西厢房的住户,她姓苗,你喊她苗婶儿就行了。” “苗婶儿好。”刘根来客气的打着招呼。 “你好,你好,我家房租该交了吧!一直也没见你人,你等着,我回屋给你拿。”苗婶儿有些拘谨的在衣服上擦着手,回屋拿钱去了。 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一摞数好的毛票出来了,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小刘啊,苗婶儿家里困难,你看我先交三个月的房租行不行?” “没问题,谁都有困难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刘根来笑着接过了那摞毛票,揣进衣兜的时候,又掏出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她手里。 “这怎么好?这糖可贵了,我不能要。”苗婶儿连连推辞着。 “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你家孩子的。” 送出去的东西,刘根来怎么可能收回来? “我给你的这点房租还买不了这些糖呢!”苗婶儿眼圈红了。 “这是两码事。”刘根来正色道:“房租是你该给我的,住房掏钱天经地义,我要是不收,就坏了规矩;糖是我给你的,咱们是邻居,你家困难,我不能看着不管。” 刘根来做事一码归一码,乱世不发圣母心,但最起码得善心他还是有的。 人家这么困难还没想着欠他的房租,对这样的人家,他帮一帮心里也舒坦。 “给你你就拿着。”徐奶奶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小刘是个好孩子,这回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苗婶儿抹着眼泪,连连点头。 “苗婶儿,听徐奶奶说,你总去城外挖野菜,这大冬天的,能挖到吗?”刘根来岔开了话题。 “能,能,怎么不能?冬天也有好多野菜,像荠菜、藜蒿根、地皮菜、小香葱,都能挖到的。”苗婶儿数着手指头,“就是挖的人多了,附近都没有了,想挖,得走老远。” “是吗?” 刘根来有点新奇,这他还真不知道,家里的野菜都是秋天挖的,冬天还真没挖过。 “那可不,荠菜可好吃了,下次挖到了,我给你留点,等哪天你来了,我给你烙张荠菜饼,保证你吃了还想吃。”苗婶儿露出了笑脸。 “那我可就等着了。”刘根来没有拒绝。 在他的印象里,荠菜都是包饺子的,和着肉馅,那叫一个香,苗婶儿用荠菜烙饼招待他,说明她家里的确困难,连顿荠菜饺子都包不起。 刘根来又走到徐奶奶身边,也塞给了她一把大白兔奶糖。 “你这孩子,咋又给我糖,我不要。”徐奶奶推辞着。 “我来的少,我两个姐姐还要您多照顾呢!”刘根来笑道。 “她们那儿用我照顾,都是她们照顾我了。”徐奶奶笑道:“你两个姐姐可真好,没少帮我干活,遇到你们这样的房东是我的福气。“ “您跟我们奶奶年纪差不多,她们照顾您还不应该?” 刘芳和刘敏是什么性子他都知道,软弱也好,泼辣也罢,都深得老刘家家风,和谁都处得来。 开锁进门,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灶膛间角落的新鲜蔬菜。 这应该是于主任和何主任分给她们的,并没有因为她们是他姐姐少分,或者不分。 “这俩人还挺有原则的嘛!”刘根来笑了笑。 想了想,刘根来锁门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拎了两个袋子,袋子里装了不少蔬菜。 这是他给徐奶奶和苗婶儿的。 大姐二姐跟她们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一做饭,都能闻到香味,邻里邻居的,谁还用不着谁?自己有了,送她们点尝尝鲜也是应该的。 站前派出所离这儿可不近,他要找个新住处,不可能常来,有她们两家关照着两个姐姐,他也能省不少心。 徐奶奶和苗婶儿都是一番推辞,但架不住刘根来硬塞。 “这都是我在山里种的,不是花钱买的,送你们尝尝鲜,你们要是不收,我就扔垃圾桶了。” 刘根来这么一说,徐奶奶才一口一个好孩子收下了,苗婶儿则是又抹起了眼泪。 刘根来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两样,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来小院儿是想看看两个姐姐过的怎么样,看样子还行,刘芳婆婆那家人似乎没怎么来添乱,家里的陈设跟一个多月前差不多。 刘芳的家事,他不想过多插手,路是自己走的,即便是亲姐弟,他也不能决定刘芳的选择。 但他也不会坐视不理。 还是那句话,如果刘芳婆婆那家人老老实实,他就当他们不存在,要敢闹幺蛾子,他绝对会让他们后悔。 离开小院儿,刘根来又去煤场卖了两吨煤,这回,他没再雇人拉,只租了一辆板车,装模作样的拉了四趟,把煤都收进了空间。 自己拉了才知道这活不轻,上次雇人给的钱一点都不多。 刘根来回村的时候,刚过中午,他没回家,先去了一趟生产队,给老王头卸了差不多一千斤煤。 如果只是烧炕,他上次给的五百斤再加上那堆柴,应该足够老王头烧到开春,可要煮猪食就不一样了,那五百斤很快就能烧完,他可不想哪天回村听人说老王头冻死了。 卸了煤,刘根来又给老王头留了十斤白面,十斤大米,十斤玉米面,还有一袋子蔬菜,外加一个猪腿。 这些粮食足够老王头过个好年。 刘根来又去了一趟爷爷奶奶家,把他们的粮缸装满了粮食,又留下了一袋子蔬菜、一个猪腿,还有一些猪内脏。 随后,刘根来便锁上门,溜溜达达的回了家。 ps:惊喜不?老牛拼了,以后尽量保持每天四章,也不开口求啥票票,看老牛表现吧! 第120章 地瓜窖 今天回家有点早,刘根喜和刘根旺小哥俩还是不在家,刘根来打开导航地图,找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俩在五道岭的边缘。 “这俩小子跑那儿干啥了?” 刘根来放大地图,等看清楚了,不由的笑了。 五道岭边缘有不少身影,都不大,应该是村里捡柴的孩子,家里的煤和柴火够烧,根喜根旺都不用捡柴。他们也没捡,都在一边玩儿,看样子,应该是在一个斜坡上打滑刺溜。 人家都在捡柴,他俩在旁边打滑刺溜,刘根来想起了一道着名的数学题。 求:那些捡柴的孩子心里的阴影面积。 看看太阳的位置,时间很宽裕,刘根来就用牛大厨给他的卤料包做了一大锅炖肉。 肉,他没少往家拿,可李兰香节省惯了,做菜从来都不多放,省下来的肉全都腌上了,那盐放的,估计放上十年,肉都不会坏。 李兰香舍不得做肉,那他就做,不但做,还舍得放材料,那香味简直嗷嗷的,估计牛大厨来了也要咽口水。 用小火咕嘟着炖肉,刘根来出门去了趟村里的育红班。 小学放假了,育红班没放,刘彩霞天天都去。 育红班的位置在村子南边,离大队会计室不太远。 会计室门口有个小广场,广场边上有口水井,水井南边是二队生产队的地瓜窖,长长的一排,却基本都是空的,只在秋收的时候存上几天,然后就分了。 育红班就在地瓜窖的南边,地形稍微高一点,爬上一个土坡就到了。 刘根来走进教室的时候,一群孩子正在育红班老师的带领下,围着炉子烤火。 那老师也姓刘,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她之所以能当育红班老师,是因为她识字。 也不管孩子们能不能听懂,刘老师对着一张报纸就是一通念。 报纸上自然都是一些积极向上的好消息,如果只看报纸,那全国的形式肯定是一片大好,从这个角度说,育红班这个名字还真是叫对了。 玩游戏? 别开玩笑了。 肚子都吃不饱,哪个孩子有力气玩?能安安稳稳的坐着听念报纸就不错了。 “大哥大哥。” 刘彩霞正听的昏昏欲睡,猛一睁眼,看到了刘根来,立刻来了精神,迈着小短腿儿,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刘根来把她抱起来,亲了一口,顺手把她身上的虱子都收进了空间。 “刘老师,我带彩霞回去了。” “去吧,去吧!” 刘老师摆摆手,带着知识分子的矜持,又继续念着报纸。 那帮孩子本来都是抻着脖子看着刘根来,刘老师咳嗽了一声,一个个的又跟小鹌鹑似的低下了脑袋。 刘根来暗暗笑着,抱着小彩霞往家走去。 走过地瓜窖的时候,小彩霞忽然伸着手,指着地瓜窖,“大哥大哥,我想去看看。” “地瓜窖有啥好看的?” “我就是想看,大哥,你最好了,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要么说撒娇是女孩子的天性,小小的一只已经会撒娇了。 “那你说说,你想看啥?” “李援朝都进去看了,他说里面很黑很黑,很可怕很可怕,还说他胆子大,我胆子小,他敢进去,我不敢,说我是胆小鬼。我才不是胆小鬼呢,我就要进去看看。” “那你敢不敢进去?”刘根来笑道。 “我不敢。”小彩霞摇摇头,“跟大哥一起进去,我就敢了。” “好,大哥带你进去看看。” 妹妹的这点小心愿,刘根来还是能满足的。 地瓜窖四分之三在地下,四分之一在地上,地上的位置都会开一个窗,安上玻璃透光。 总有手欠的孩子用石头把玻璃打碎,到后来,干脆都堆上草了,一排地瓜窖的窗口被都被草堵上了,里面不黑才怪。 地瓜窖的大门也是半地下的,门上也没锁,大炼钢铁的时候,连门锁带门环都拿去炼铁了,平时都是用草绳绑着,防君子不防小人。 这会儿,地瓜窖里啥都没有,也无所谓防不防了,大门上连个草绳都没有,就那么半开着。 半开着门,外面亮堂,里面黑漆漆,还通往地下,别说,还真有点鬼片的感觉。 刚走到门口,刘彩霞就吓得缩进刘根来怀里,连头也不敢抬。 “我要进去了,你怕不怕?” 刘根来觉得好玩,就逗着小彩霞。 “有大哥在,我才不怕呢!” 小彩霞嘴硬着,身子却很诚实,死死抱着刘根来的脖子,眼睛逼的紧紧的。 刘根来笑了笑,打开了导航地图,想要先看看二队生产队地瓜窖是啥布局,再决定带小彩霞走到哪儿。 刚一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就怔住了。 导航地图上,最里边的那排地瓜窖里有两道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似乎在做着什么运动。 卧槽! 不会这么巧吧,有人在这儿乱搞都被他碰上了。 是谁? 刘根来按捺不住好奇,把导航地图的比例放到最大,仔细盯着那两道身影。 都是一个村的,不用看脸,只看身形就能猜个大差不差,不一会儿,他就认了出来。 男的是孙宝根,女的竟然是田桂花! 田桂花比孙宝根大了得有十多岁吧,他俩居然搞上了……孙宝根这是有点饥不择食啊! 想了想,刘根来走出了地瓜窖。 他俩怎么搞上的,跟他有啥关系?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真是撞破了,以后见面可就尴尬了。 “大哥,进去了吗?”小彩霞还闭着眼不敢看呢。 “咱们都出来了。”刘根来一笑,“刚才大哥都带着你走到里面去了,进去的好深好深,你一点都没害怕,可勇敢了。” “真的?”小彩霞一下把眼睁开,高兴道:“那我明天就告诉李援朝,我也进地瓜窖了,进的比他还深,我的胆子比他还大,他才是胆小鬼。” “对对对,咱家彩霞胆子可大了,谁都比不过你。” 刘根来抱着小彩霞往家走着,心里还在想着孙宝根和田桂花,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俩怎么搞一块儿去了。 晚饭的炖肉,全家吃的那叫一个香,李兰香本来还舍不得,可也经不住炖肉的香味,连吃了几大块才想起来后悔。 “我怎么一下吃了这么多,日子还过不过了?” “行了,这么香的炖肉还堵不住你的嘴?”刘栓柱没她那么多纠结,大口吃着炖肉,满嘴流油。 根喜根旺和彩霞三小只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只顾着吃肉。 “谁不知道肉好吃?就兴你们吃,我也吃。”李兰香赌气似的又吃了一块,同样大口嚼着。 “哈哈哈……”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第121章 周所长好,刘根来向您报到 第二天,刘根来吃过早饭,骑上自行车直奔四九城。 按照何主任的说法,肖所长昨天就能把他入职的手续办好,他今天直接去站前派出所报到就行了。 到了四九城,刘根来打开导航地图,朝站前派出所骑去。 站前派出所在火车站广场旁边,离他买的那个小四合院大约七八站路,不算太近,骑车也要二十多分钟。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那个小四合院在站前派出所旁边,刘根来也不想住进去。 尽管房子是他的,但跟大姐一家住在一起,他总有一种寄人篱下感觉,何况他也不喜欢钱大志那个人,钱大志跟他住在一起肯定也不自在,大姐二姐夹在中间也不会舒服了。 与其大家都不自在,还不如他再找个住处。 四九城他人生地不熟的,想租个房子也不太方便,刘根来想在报到以后,请个假去看看北街街道孙主任,请她帮个忙。 正好快过年了,也该给她送点肉菜了。 站前派出所从外面看不太大,破旧的院墙刷了大白,写了“为人民服务”五个鲜红的大字,看着倒也气派。 “小同志,你找谁?” 看刘根来一身军装,还骑着一辆自行车,门卫大爷很客气。 “我找肖英武肖所长。”刘根来递过去一根中华烟。 他没说自己是来报到的,万一肖英武还没办利索,那就有点尴尬了,他要真成了这里的公安,肯定少不了跟门卫大爷打交道,日后说起来,少不了被笑话。 “找肖所长啊。”门卫大爷打量了刘根来几眼,“你是叫刘根来吧?” “是。”刘根来点点头。 “那你直接去接待室,”门卫大爷又解释了一句,“肖所长早晨来的时候交代过,今天要是有个叫刘根来的人找他,就去接待室。” “谢谢大爷。” 刘根来客气的道了谢,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左右看了看,把自行车推到了大门右侧的车棚下。 车棚下停着十几辆自行车,应该是派出所的人放车的地方。 放好车,刘根来朝办公房走去。 办公房一共有三排,每一排都有十几间,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他以后工作的地方了。 走进第一排办公房,进门先是一个门厅,门厅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着十几个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里面有公安都在忙活着。 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接待室。 不是他的观察力有多强,是因为别的办公室门口都没有门牌,只有接待室有。 小小的一块木牌,横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方,要多显眼就多显眼。 刘根来走过去,一推门就看到了肖英武。 接待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他正一边抽着烟,一边看报纸。 “肖所长,哦不,七舅姥爷。”刘根来笑吟吟的打着招呼。 “你叫我啥?”肖所长抬头看着刘根来,明显有些发懵。 “七舅姥爷啊,侯主任没跟您说吗?” “说倒是说了,可我答应了吗?” “不就是个称呼吗,几舅老爷还不都一样?”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来来来,七舅姥爷,抽我的。” “你小子……”肖所长接过烟,“你先说说为啥非要是七舅姥爷?” 我哪儿知道,你问燕小六去! 刘根来心里回应着,嘴上却说道:“这不显得咱们家族兴旺吗?” “那你想过没有,要是有人问你另外六个舅姥爷,你怎么回答?”肖所长玩味的看着刘根来。 “都死了。”刘根来回答的干净利索。 “你个小混蛋!”肖所长扬了扬巴掌,又放了下来,笑骂道:“当你舅姥爷我算是亏大了,还没怎么着呢,先死了六个哥哥。” “嘿嘿……反正也是虚构的,死就死了呗!” “问题是我亲哥、堂哥、表哥加起来真有六个,活着的还有仨,被你一下都说死了,你说你欠不欠揍?” 啊?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这下轮到刘根来懵逼了。 “行了,走吧!七舅姥爷就七舅老爷吧!”肖所长站起身,走出了接待室。 其实,刘根来怎么称呼他,肖所长并不在意,这事儿大家都明白,没人较真儿,他就是好奇刘根来为啥非要喊他七舅姥爷。 七这个数字还有特别的意思吗? 肖所长带着刘根来出了第一排办公房,拐进了第二排办公房。 第二排办公房的结构跟第一排差不多,也是门厅后面连着一个长长的走廊,不同的是,在这里办公的公安明显少了很多,走廊里很安静,不像第一排办公房那样吵吵嚷嚷。 肖所长径直来的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刘根来连忙跟上。 “周所长,这就是我外甥,是来接我班的,以后,我就把他交给你了。” 肖所长指着刘根来冲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说着,并没有留意到那人脸上错愕的表情。 他倒是看到刘根来表情有点发硬,却没怎么在意,还以为刘根来是紧张了。 “愣着干啥?刚才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还不赶紧跟你们所长打个招呼?” 肖所长踢了刘根来屁股一脚。 刘根来这才回过神,啪的打了个立正,“周所长好,刘根来向您报到。” 周所长不是别人,正是暂时与他失联的周启明! 他不是没想到周启明会选择站前派出所,他只是没想到周启明会直接成为站前派出所所长。 他这是提了几级? 半级,还是一级? 行啊,不声不响的,周启明的关系还挺硬。 “他是你外甥?”周启明也回过神,指着刘根来问着肖所长。 “是啊,我看你刚来,许多工作还不熟悉,就没麻烦你。豁出去这张老脸,我自己把他的工作办妥了,周所长,你不会对我有意见吧?” 肖所长这是不高兴了。 周启明当着他的面问刘根来是不是他的外甥,多少有点不给他面子,他就摆了点老资格。 他哪里知道自己完全是误会周启明了。 “看您这话说的,您是前辈,您能主动帮我做事,我感谢您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意见?” 周启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着站起来,拉着肖所长坐下,又给他倒了杯茶。 周启明的态度立马让肖所长心情舒畅了,他笑着摆摆手,“这事儿我做的的确是有点过,我就是想赶紧把接班的事儿办利索了,免得夜长梦多,不是不给你肖所长面子。” “肖所长,您这是骂我呢!您外甥看着挺机灵的,很对我的胃口,把他交给你,您就放心吧!”周启明的笑容都能夹死苍蝇。 第122章 得给你找个厉害点的师傅 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肖所长便起身告辞。 “周所长你忙,我这个退了休的糟老头子就不碍你的眼了。” “这是哪儿的话?我还有很多事要请教您呢,欢迎您随时来指导工作。” 周启明笑吟吟的把肖所长送出办公室,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搭理刘根来,就跟他不存在一样。 刘根来没有去送肖所长,不是他不懂礼数,万一两个所长有什么不方便他听的话要说呢,他跟过去了,那不就成了没眼力劲儿了吗? 反正他跟肖所长只是一场交易,如果没有意外,两个人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何况,肖所长拿了他那么多钱,肯定也不想他总在眼前转悠。 时间不长,周启明就回来了,一进门就骂上了。 “把脚给我放下来!你小子把这儿当成你家了?” 刘根来这会儿正坐在周启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把脚叠放在他办公桌上,悠闲自得的抽着烟呢! “周叔,你这刚当上所长就翻脸不认人了?”刘根来笑吟吟的把脚放下来,甩手丢过去一根烟。 周启明接住烟,脸还板着。 “你给我立正站好。” 啪! 刘根来打了个立正。 说归说,闹归闹,周启明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周启明点上烟,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上下审视着刘根来,忽然笑了,“转来转去,你小子还是到我手下了。” “嘿嘿……”刘根来笑吟吟的给周启明倒了一杯茶,“这说明咱们叔侄俩有缘分。”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周启明两眼一瞪,“提前跟你小子说好了,下了班,我还是你周叔,到了派出所,你小子给我老老实实的喊所长,要还敢没大没小的,小心我揍你。” “是,所长。” 刘根来放下茶杯,啪的打了立正,又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 “不会敬礼就别敬,看你那个熊样。” 周启明被逗乐了,他手指敲着桌面,想了想说道:“我得给你安排个师傅,好好带带你,等过了年,警校还有个培训班,我给你报个名。” 上头有人就是爽,刘根来还啥都不知道呢,周启明就给他安排好了。 “哦,对了,还有,”周启明笑看着刘根来,“你抓那三个特务的功劳以前用不上,现在能用上了。我去找找孙主任,一块儿给你请个功,等过了年,你就等着涨工资吧!” “光涨工资,不给记个一等功二等功啥的?”刘根来顺杆就爬。 “想屁吃呢!那是你当老百姓的时候立的功,又不是现在,能给你涨点工资就不错了。”周启明白了他一眼。 “我现在多少工资?”刘根来问道。 “二十七块五。” “才这么点儿。”刘根来一脸的嫌弃。 “你想要多少?” “怎么着也得百八十的吧!” “来来来,你坐这儿,我这个所长让你给。”周启明指着自己的椅子。 “嘿嘿……所长我可干不了,周叔,哦不,所长,凭咱俩的关系,能不能打个商量,我只拿工资,不干活?”刘根来嬉皮笑脸道。 “那要看你抗不抗揍了。”周启明撸着袖子。 “别别别,我可不经揍了,一揍就趴下,你还得养着我。”刘根来蹭的一下躲得老远。 “看来,得给你找个厉害的师傅,要不,还真管不了你。”周启明起身戴上帽子,朝办公室外走去,“傻站着干嘛?还不跟我走!” 惨了。 刘根来苦着脸,跟了上去。 早知道就不跟周启明贫嘴了,这下好了,安排个厉害的师傅,还不得天天被揍? 周启明带着刘根来回到了第一排办公房,走进了左手边第二间办公室,办公室里一老一少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 “所长。” “所长。” “老冯,小于,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刘根来,来顶老所长的班,以后就在你们办公室了。”周启明给两人介绍着刘根来,却没给刘根来介绍两人,显然是想让刘根来自己认识。 “冯大爷好,于哥好。” 刘根来也不差事儿,掏出一盒中华烟,一人给他们散了一根。 姓冯的老公安五十岁左右,有点秃顶,方脸大眼,一看就很精明。 姓于的小公安大约十八九岁,身高体壮,就是长得有点憨,不太聪明的样子。 “中华!你小子家境不错啊!”老公安说话带着浓重的胶东口音,他笑着点上了烟,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小公安可没点烟,小心翼翼的别在耳朵上,冲刘根来憨憨的笑了笑。 “金茂去哪儿了?”周启明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他今天便衣勤,去官场巡逻了。”老公安答道:“所长你找他有事儿?” “他徒弟不是刚出师吗?老所长托我关照一下这小子,我就给他找个厉害点的师傅,好好教教他。” 真给我找厉害点的师傅! 周启明你个坑货,我白喊你周叔了。 刘根来心里这个骂啊。 “所长你厉害!”老公安竖着大拇指,“才来了不到半个月,所里的大事小情你就都知道了。” 老公安比周启明大了十来岁,在周启明这个新所长面前有点摆老资格了。 周启明也不在意,笑了笑说道:“我刚来,好多工作还不熟悉,你这样的老同志经验丰富,威望也高,得多支持支持我的工作。” “所长你太客气了。”老公安笑了笑,冲小公安说道:“进喜,你去广场把金茂叫回来。” “好的,师傅。”小公安从耳朵上把烟拿下来,飞快跑出去了。 原来这俩人是一对师徒,小公安叫于进喜。 刘根来暗暗记着。 老公安又冲刘根来笑道:“你小子惨了,你师傅成天板着个脸,就跟谁都欠他钱似的,王栋刚跳出火坑,你又跳进来了,以后等着被收拾吧!” 有那么可怕吗? 老公安这么一说,刘根来反倒有点跃跃欲试了。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 不过,周叔刚来,威望好像有点不够,连说话都谨小慎微的,得想个办法帮他把腰杆硬起来。 时间不长,于进喜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个子不高,大约一米六五左右,却腰杆笔直,样貌英武,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就是一张脸总是冷着,好像天生不会笑。 一看这样子,刘根来就可以确定他就是金茂,他以后的师傅。 “所长好。” 一进门,金茂就规规矩矩的冲周启明打了个招呼。 “金茂,这是我给你安排的新徒弟,他刚来报到,入职和工作上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周启明指了指刘根来。 “是。”金茂打了个立正,却看都没看刘根来。 第123章 讲原则的师傅 “你们师徒自己交流吧,我先走了。”周启明站起身,拍拍根来肩膀,“好好干,别给你舅老爷丢脸。” 说完这句话,周启明就离开了。 “师傅好,师傅你抽烟。”刘根来笑吟吟的把一根烟递到金茂面前。 金茂没接烟,冷着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刘根来,开口道:“我不管你舅老爷是谁,入了职,你就是一个普通公安,公安就得有公安的样子,坐立行走都得有规矩,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 我去! 还真是一点也不近人情啊! 这特么以后可怎么办? 刘根来讪讪的把烟收回来,立正站好。 “是,师傅。” “嗯。”金茂点点头,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你就用这张桌子和五号衣柜,现在跟我去把装备领了,枪带身上,其他的都锁进衣柜,然后,跟我去巡逻。” 警服也锁进衣柜?不用换上? 刘根来先是一怔,很快就想起了老公安的话——金茂今天是便衣勤。 师傅穿便衣,他这个徒弟自然也要穿便衣了。 上班第一天就不能穿上公安制服显摆显摆,刘根来有点小失望。 “金茂,你不带他去别的办公室串串,认识认识人?”老公安插了句嘴。 “用不着,他要是干得好,自然有人主动来认识他,他要是干的差,认识的人越多越丢人。”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刘根来对金茂这句话非常认同,他也不想跟在金茂后面挨个办公室被人当猴看。 都是陌生人,见个面就能记住了? 想被人记住,你得有本事才行。 “根来啊,跟你师傅好好学,你师傅教徒弟很有一套。”老公安冲刘根来笑道。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根来暗暗撇嘴,脸上却带着笑:“那是肯定的,我一定跟师傅好好学。” 刘根来刚跟着金茂离开,于进喜就凑到老公安面前,“师傅,我出去看看这小子怎么倒霉。” “刚才那根烟呢?”老公安冲他伸出手。 “你不早说,我刚抽完了。”于进喜转头就往办公室外跑。 “回来,你个小驴劲的,有好烟了也不知道想着师傅,我真应该像金茂那样,成天对你板着脸。”老公安笑骂着。 …… 刘根来跟着金茂领了一套警服、一件大衣,还有一把五四手枪,回到了办公室。 把手枪别在后腰上,其他东西都锁进衣柜,刘根来又跟着金茂来到了火车站广场。 “回头换一套衣服,你这身军装太显眼,小偷看见你早跑了。”金茂边走边说着。 刘根来点点头,问道:“师傅,咱们的工作就是抓小偷?” “抓小偷只是一项,还要维护广场的治安,处理突发情况,配合上头的行动,乱七八糟的很多,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金茂虽然冷着脸,但教徒弟很有耐心,几乎是有问必答。 火车站广场不大,师徒俩一会儿就转了一圈,金茂又带着刘根来在过车站广场周围的几条街转着。 “这周围的地形你都要记住了,万一有突发情况,应对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慌张。” “嗯。”刘根来点点头,在导航地图上把火车站广场周围的几条街都做了重点标记。 地图比例放到最大,每座房子,每道楼梯,甚至每棵树都清清楚楚。 一圈转下来,差不多两个小时,快到中午了。 刘根来也就是把身体锻炼出来了,才没觉得太累,要跟以前一样,他怕是早就累得走不动了。 “回去吃饭吧!”金茂步伐依旧稳健,丝毫看不出疲态,“你带饭了吗?” 刘根来想说带了,可又一想,自己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忽然拿出饭盒,就有点太突兀了。 说没带吧,金茂多半会把自己带的饭分给他吃,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他有点不忍心。 带他下馆子吧,以金茂的性子,怕是不会答应。 刘根来迅速把这些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就有了主意。 “师傅,我今天是头一天上班,家里还不知道我当公安了,下午,我想请个假,回家一趟。” “怎么不跟家里说?”金茂问道。 “我是怕万一当不上公安,提前跟家里人说了,家里人再失望,那样还不如不说。” “你年纪不大,办事儿倒是挺稳的。”金茂赞许的点点头,“你家是哪儿的?” “北郊大岭公社岭前村。” “那可不近,得早点走。”金茂想了想,“我这儿没问题,但我没权力给你放假,你想请假,得去找所长。” “好,那我去了。” 接触了半个上午,刘根来大体摸清了金茂的性子。 有原则,讲规矩,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这样的人有点不近人情,要是没人赏识,很难在单位混得开。 刘根来最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你不用防着他,不用担心他会背后给你一刀。 唯一的缺点就是累,不但身体累,心也累,得时刻紧绷着,你要是干的不好,他绝对不会给你留面子。 刘根来要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绝对会痛不欲生,可他两世为人加起来都四十多岁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说游刃有余,也是轻轻松松。 到了周启明办公室门口,刘根来手里多了两个饭盒,两张烙油饼和一瓶茅台酒。 手里拿着东西,刘根来就用脚踢了踢办公室的门。 “进来。” 办公室里传出了周启明的声音。 刘根来用屁股把门拱开,扭身走了进去。 “就知道是你小子,除了你,没人敢用脚踹我的门……你哪儿弄的这些吃的喝的?” 周启明先是笑骂了一句,很快就被刘根来拿来的吃食吸引了。 “这不是来拍所长的马屁吗?以后就在你手下混了,不把你拍舒服了,你给我穿小鞋怎么办?” 刘根来嬉皮笑脸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周启明的办公桌上。 “这一上午,你跟你师傅一点都没学啊!”周启明笑着打开了两个饭盒,两眼顿时一亮,“卤肉!烧鸡!今儿个可有口福了。” “有点出息行不行,哈喇子快流下来了,还是个所长呢!”刘根来一脸的嫌弃。 “滚蛋!”周启明踹了刘根来屁股一脚,朝办公室外走去。 “周……所长,你干嘛去?” “我去叫指导员,这么好的饭,我怎么能吃独食?”周启明的声音从办公室外传了进来。 指导员? 对啊! 派出所里除了所长,还有个指导员,可不光是周启明一人说了算……不知道指导员好不好打交道? 第124章 小师侄,喊声师叔听听 不一会儿,周启明就带着一个满面笑容的小个子走了进来。 这人年纪跟周启明差不多,也是三十多岁,面容看起来和蔼可亲。 “老沈,这就是老所长的外甥刘根来,这小子挺会来事儿的,刚来就给咱们带了不少好吃的。”周启明指着刘根来介绍着,“根来,这是咱们所的指导员。” “指导员好。”刘根来打了个立正。 “好好好,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严肃。”指导员笑吟吟的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嘛,有十八了吗?” “报告指导员,我过了年就十六了。” “现在才十五?”指导员笑着上下打量着刘根来,“一个半大孩子也来当公安,你家里人能放心?” “你可不要小看他,这小子厉害着呢!”周启明笑着坐上了自己的位子,又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指导员坐下,“北郊小树林的案子你还记得吧?那三个特务就是他杀的。” “哦?他一个人杀了三个?怎么杀的?”指导员来了兴趣,拉开椅子坐下来,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让他自己说。”周启明指了指刘根来。 刘根来就把他怎么把那三个特务溜成狗,又怎么杀了他们的过程讲了出来。 “哈哈哈……”指导员听了一阵大笑,“你小子还真是一员福将,那么多人抓了那么多天都抓不到的特务,你轻轻松松的就干掉仨。” “哪儿轻松了,骑车骑了那么远,我也累啊!”刘根来适时的给指导员和周启明一人递上了一根烟。 “你骑车都累了,他们跑着不更累?”指导员接过烟,笑道:“他们三个做梦也想不到,会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孩子给一窝端了,你要是个大人,肯定杀不了他们。” 指导员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刘根来是成年人,那三个人绝对会有防备,肯定不会大意到被他偷袭。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特务,还以为他们是普通的劫匪,遛他们,就是觉得好玩儿。”刘根来实话实说。 “要么说你是福将,玩着就能抓特务,还一次抓三个,这种运气,多少人一辈子也碰不到。” 指导员感叹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烟,“你小子家境不错,能拿来卤肉、烤鸡、茅台,还能抽得起中华。” “他家境一般,就是普通的农村人,能拿来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周启明接口道:“指导员,你肯定猜不到,这小子年纪不大,还是个打猎高手,他两个姐姐的工作,还有他自己的,都是他打猎换来的。” “他还有这本事!”指导员更吃惊了。 刘根来工作是怎么来的,指导员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千多块可不是小数,他还以为是刘根来家境殷实,怎么也没想到都是他自己打猎挣的。 “这不快过年了嘛,我正愁着所里的过年福利怎么发呢!正巧,这小子来了,我琢磨着,是不是给他放几天假,让他打点猎物回来,所里过年的福利不就解决了?”周启明打开茅台酒,往指导员的茶缸里倒了半瓶。 “嗯。”指导员点点头,“你刚来,正是需要树立威望的时候,我看这个主意可以。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我干治保大队长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个时候,我就想把他弄到我手下,可他看不上治保队员那活儿。 这兜兜转转的,我来了咱们所,他也来了,你都不知道,他跟着老所长进门的时候,我都怀疑我眼花了。”周启明笑道。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指导员又是一阵大笑,“他跟你还真是有缘分。” “那可不。”周启明笑道:“也就是老所长,要换做是我,就是把所有关系都用遍了,怕是也很难把他安排到咱们派出所。” “临了临了,老所长还为咱们所办了件好事。”指导员点点头,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又捏起了一块卤肉,大口嚼着,“不错不错,这味儿肯定是饭店大厨的手艺,自己家里可做不出来。” 指导员吃得香,刘根来也饿了,刚要伸手去拿肉,周启明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了。 “你还站着干嘛?赶紧走,没听我给你放假了吗?打到了猎物再回来。” “我还没吃饭呢……这是我拿来的。”刘根来苦着脸。 “什么你的我的,放到我办公桌上就是我的,赶紧走,想吃就自己想折招去,这些还不够我和指导员分的呢!”周启明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算你狠! 刘根来嘟囔着出了周启明办公室,刚一关上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他都没开口请假,周启明就给他放了,还是无限期的那种——猎物都在他空间里放着,他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这种感觉,真爽! 回想着周启明跟指导员说过的话,刘根来心情更好了。 周叔是不遗余力的帮他说话,指导员对他的第一印象肯定好的没边了。 有所里的两个大佬罩着,他在所里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刘根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又多了两个人,一个二十五六岁,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 二十五六岁的人乍一看挺严肃,仔细一看,他嘴角总是不经意的露出一抹笑容。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那人个子挺高,怕是得有一米八,虎背熊腰的,偏偏长着一张娃娃脸。 这年头的人个子普遍不高,金茂一米六五也能算上中等个,够一米七就算的上高个了,一米八绝对是大高个,鹤立鸡群的那种。 他们俩加上金茂、于进喜和老公安,五个人围着炉子周围正吃着午饭,主食都是窝头,有点发白,一看就是棒子面做的。 各自饭盒里的菜不是白菜就是萝卜,清汤寡水的,连个荤腥都没有,就这样,五个人还吃的津津有味。 “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见刘根来进门,金茂放下筷子,指着那个二十五六岁的人,“这是王栋,你师兄,跟了我五年,两个月前刚出师。” 他又指着那个娃娃脸的大高个,“这是齐大宝,你师兄的徒弟。” “师兄好。” 刘根来给王栋递过去一根烟,王栋笑着接过来,“还真是中华,你小子还真是败家。” 给你烟还骂我,果然是什么师傅带什么徒弟。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目光落在齐大宝脸上的时候,坏劲儿一下上来了。 “师傅,他是我师兄的徒弟,是不是得喊我一声师叔?来,小师侄,喊声师叔听听。” 第125章 野猪肉成了牛夫人 “你给我滚一边去!”齐大宝一听就恼了,“咱们各论各的,你个小屁孩一来就想占便宜,我看你是欠揍了,要不,咱们练练?” “练练就练练,谁怕谁?”刘根来撸着袖子,“师傅,你替我揍他。” “哈哈哈……” 刘根来怂的太快,众人都是一阵大笑,就连金茂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笑过之后,金茂说道:“大宝说的对,咱们各论各的,他比你大,你得喊他哥。所里的老人儿那么多,要是教个徒弟就大一辈,那就没法叫了。 就拿你冯伟利冯大爷师徒举例子,他徒弟的徒弟都有徒弟了,要不是各论各的,所里一半人得喊进喜师爷,那不全乱套了?” “我愿意。”于进喜举起了一只手,嘴里还咬着半拉窝窝头,“大宝,你先喊一声听听,不对,你得喊我太爷。” “我喊你太监!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齐大宝起身朝着于进喜脑门就是一巴掌。 于进喜猛的一缩,巴掌是躲过去了,却把屁股下面的椅子带倒了,摔了个人仰马翻。 顿时,办公室里又是一片哄笑。 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两个人打闹,闹过之后,他递给了齐大宝一根烟。 玩笑归玩笑,该给的烟还是要给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一共五个人,别人都散烟了,就不给齐大宝,也说不过去。 “嘿嘿……” 拿到烟的齐大宝立马乐了,“你小子够意思,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了,就报我的名,我揍不死他!” “你快拉倒吧,有我师傅在,谁敢欺负根来?”王栋笑吟吟的看着齐大宝,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那根烟上。 “这是根来给我的,你别想要。”齐大宝把烟往口袋里一揣,还小心翼翼的拍了两下。 这对师徒也挺有意思的。 刘根来笑了笑,冲金茂说道:“师傅,所长给我放假了,我这两天可能不来了。” “所长给你放了几天?”金茂问道。 “没说准,说是让我办完事儿再来。”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着。 “你小子行啊,刚来就给所长办事儿。”冯伟利笑看着刘根来,“你跟他什么关系?” 又跑我这儿倚老卖老了。 “我想跟他拜把子,他不乐意。”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跟所长拜把子,亏你想的出来。”王栋笑得饭盒里的菜汤差点洒出来了。 “你要是认所长当干爹,所长说不定就答应了。”于进喜把翻倒的椅子扶起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所长跟我说,你要是认他当干爷爷,他立马就收了。”刘根来同样一本正经。 噗嗤! 齐大宝差点把嘴里的菜汤喷王栋一身,“对对对,就让他认所长当干爷爷,咱俩就都成他叔了,来来来,大侄子,先喊声叔听听。” “滚蛋!”这下轮到于进喜不乐意了。 笑笑闹闹的,众人吃完了午饭,刘根来打开柜子,拿出了那套警服,跟众人道了别,出了派出所。 金茂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又叮嘱道:“不管所长给你安排了什么活儿,一定要记住了,安全第一。” 这个师傅还挺尽职尽责。 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出了派出所,刘根来拐进了一个没人的巷子,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公安制服,连大衣也披上了。 打开导航地图,刘根来直奔百货商店。 有了工作,也该把皮鞋和手表买了。 上次来百货大楼已经是两个多月以前了,刘根来真想看看那个被他戏耍了的售货员是啥样,担心被认出来,惹上麻烦,他还是忍住了。 可能是因为穿上了公安制服,服务员对刘根来的态度好的不得了,买皮鞋的时候,还让他试穿了两双。 刘根来感觉自己最近在长个子,就买了一双大了一号的皮鞋,七块七的三接头,在这个年代绝对时髦。 买手表的时候,刘根来没认牌子,花了两百三,买了一只看着最顺眼的。 穿上新皮鞋,戴上新手表,再配上这身公安制服,刘根来感觉自己帅气了很多。 尤其是把大衣往肩上一披,迈着方步一走,竟颇有点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感觉。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直奔北街街道。 他拖着两个大麻袋走进孙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孙主任看了他好几眼才认出是他。 “是小刘啊,你穿上这身制服,孙姨差点没认出是你。” “咋样,帅吧?” 刘根来放下麻袋,原地转了一圈。 孙主任没听明白帅是啥意思,还是笑着点点头,“别说,你穿这身公安衣服还精神。就是年纪小了点,你要是大几岁,孙姨肯定给你介绍个好对象。” 怎么几句话就扯到对象上了? 这年头的女人天生都是媒婆吗? “孙姨,凭咱这小伙,对象还用介绍?随便往大街上一站,那些小姑娘还不哭着喊着嫁给我?”刘根来耍着宝。 孙主任被逗笑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容易犯错误。” “嘿嘿……我就是随便一说。”刘根来挠了挠脑袋。孙主任说的没错,这年头,乱搞男女关系可是大事儿。哪儿像后世,随随便便就同居了。 “你又拿什么来了?”孙主任目光落在那两个麻袋上。 “这不快过年了吗?我给孙姨您带了点年货。”刘根来踢了踢一个麻袋,“这里是一头野猪,这里都是新鲜蔬菜。” “你还真种上菜了?” 孙主任走出办公桌,打开了那个装着蔬菜的麻袋。 刘根来上次来说他找到了一个温泉,要在温泉旁边种菜的时候,她并没怎么当真,还以为刘根来是小孩子心性,爱说大话,没想到他说的竟是真的。 “我不是说了吗,等菜种好了,就给您尝尝鲜。”刘根来笑道。 “好好好,孙姨有口福了。”孙主任连连点头,“我还从来没在大冬天吃到新鲜蔬菜呢!” “这有啥,你想吃,我还给你送,反正我又吃不完。” “好孩子,可别再送了,孙姨尝尝鲜就行了。” 孙主任这是真心话。在她看来,即便刘根来能在温泉边种蔬菜,肯定也种不了太多,一次给她送来这一麻袋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她怎么好意思再多要? 刘根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小刘你在这儿等着,喝茶自己倒,孙姨让人把野猪称了。” 孙主任把那一麻袋蔬菜拖到办公桌后放好,这才出门喊人去了。 大冬天的,新鲜蔬菜比肉还难得,上次还让孙主任兴奋的不得了的野猪肉,这次竟成了牛夫人。 第126章 拿老头逗闷子 那头野猪正好八十斤,孙主任给的价格不算太高,一斤两块。 刘根来能理解,街道办毕竟是政府机关,还是要注意点影响的。 “对了,”孙主任给钱的时候叮嘱了刘根来一句,“年前别再去鸽子市了。” “我早就不去了。” 孙主任的话说的很隐晦,刘根来还是一下听出了她的意思。 鸽子市要被扫荡了。 鸽子市的存在谁都心知肚明,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快过年了,肯定要捞一把。 毕竟谁都想过个好年不是? “那就好。”孙主任点点头,这孩子不光能打猎,会处事,人也机灵,她越看越喜欢。 “孙姨,我有个事儿要麻烦您。”刘根来没跟孙主任客气,“我这不是去站前派出所工作了吗,站前派出所离我买的那个院子有点远,上下班太不方便了,我想在派出所附近再找个房子,买也行,租也行,您认识的人多,方便的话,帮我留意留意。” “行,这事儿孙姨记住了。”孙主任想了想,说道:“周所长跟我说,过了年,要安排你去警校学习两个月,房子的事儿应该不急吧?” “这事儿您都知道。”刘根来有点吃惊。 周启明办事儿效率挺高的,这么快就跟孙主任说了。 “周所长对你的事儿很上心,你要好好干,他刚去站前派出所,正是需要树立威望的时候,你可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孙主任叮嘱道。 “孙姨放心,我肯定好好干。”刘根来点点头。 孙主任这话暗示的很明显了,就差直接说你是他的人,不能给他丢脸。 “站前派出所应该有宿舍,你要是不想来回跑,就在宿舍凑合几天。”孙主任又道。 派出所里还有宿舍? 刘根来想了想,别说,还真可能有。 周启明和指导员两个所里的大佬的办公室都在第二排办公房,那第三排办公房多半不是办公的,在这个论资排辈的年代,谁也不可能比所长和指导员坐的更靠后。 “那我回去问问。” …… 离开街道办,刘根来直接回了岭前村。 快进村的时候,他在路上又碰到了正在沿路捡粪的老王头。 这回,他没再用车轮顶老王头的屁股,骑着自行车,绕着老王头和他的手推车绕了两圈,一捏刹车,单脚支在手推车前,笑吟吟的看着老王头。 “我说哪个公安能这么没溜儿,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啥时候当公安了?”老王头上下打量着刘根来,都忘了把手推车放下。 “就今天。”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还没忘了显摆一下,“咋样,我这身衣服帅吧!” 老王头没搭理他,放下手推车,从腰上取下烟袋荷包,挖了一锅子烟沫子,点上了。 “你这烟没劲儿,我抽着还不如旱烟。” “有福也不会享。”刘根来撇撇嘴,“这一根能顶你那一包。” 老王头还是没理他那茬,自顾自的说着,“我说你小子怎么又送煤,又送粮,又送肉,还一次送那么多,原来是要出去工作了……我早该想到了。” “咋了,舍不得我走?” “你最好走的远远的,省的一见面就气我。”老王头哼了一声。 “四九城离咱们村又不远,你想让我气你,就找我去呗!”刘根来笑道。 “我犯贱啊,还去找气受?”老王头骂道。 “你这老头咋不知好歹?我是为你好!被我气惯了,一下没人气你了,万一你受气的隐上来了可怎么办?”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胡咧咧。 “你的意思是你被烟袋锅揍上瘾了?我现在让你过过瘾。” 老王头扬了扬烟袋锅,刘根来急忙喊道:“你小心点,烟还着着呢,别掉你身上,再来个红烧老头肉。” “我先来个红烧小兔崽子。” 老王头刚才是做做样子,这回是真打,刘根来猛一蹬地,自行车一下蹿了出去,堪堪躲开了烟袋锅。 “嘿嘿……打不着,气死你。” “呵呵……”老王头被逗乐了,“你小子,明明还是个淘气捣蛋的孩子,咋就一下成了公安?” “我也不想,可人家哭着喊着非要让我当,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老王头笑骂着,又道:“过年你回来吧?” “我爹妈爷爷奶奶都在村里,我不回来过年,还能去哪儿?” 老王头正儿八经的问,他自然也正儿八经的答。 “回来过年就好。”老王头点点头。 “咋了,你还要给我拜年?”刚正经了一句,刘根来又逗起了闷子。 “我还打算给你磕几个头,就当着你爹的面儿。”老王头也来劲儿了。 “嘿嘿……那我可等着了。”刘根来一蹬脚蹬,溜了。 陪着老王头逗了一会儿焖子,刘根来的坏劲儿一发不可收拾,进了村,直奔会计室。 停好车,刘根来从腰上解下手铐,抓着一头在手里转着圈,吊儿郎当的推开了会计室的门。 赵德顺正在炉子边烤火,见走进来个公安,先是一怔,旋即就瞪大了俩眼。 “根来?!你真当上公安了!” “我把你的黑材料交上去了,立了功,人家就让我当了公安,回头就把我派回来抓你,就问你怕不怕。”刘根来一脸的坏笑。 “你小子,当了公安也没个正行。” 赵德顺乐了,当大队长之前,他是村里的民兵连长,虽然不识字,见识可不少,刘根来可唬不住他。 刘根来拉过一把椅子,挨着赵德顺坐下,顺手递过去一包中华烟。 “德顺叔,我以后不在村里了,你多帮我照看一下我爹妈,别被人欺负了。” “你都当公安了,谁还敢欺负你爹妈?” 嘴上这么说着,赵德顺还是接过了那盒烟。 “明着不敢欺负,暗着使绊子也受不了,我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窝囊了一辈子,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 刘根来这是实话。 刘栓柱但凡硬气一点,前身也不会累病,家里也不会穷的揭不开锅,更不会连粮食也借不到。 刘根来到现在还记得他刚穿越过来那天,没借到粮食的刘栓柱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在四九城上班,偶尔回来一趟,刘栓柱要真被欺负了,还真不一定告诉他。 赵德顺这人还不错,他就想拜托他照顾一下家里。 “我帮你留意着。”赵德顺点点头。 第127章 一家人的反应 “那我就谢谢德顺叔了。” 刘根来从后腰,实际是从空间拿出一只野鸡,塞到赵德顺手里。 “这可是好东西。”赵德顺一阵眉开眼笑,“你小子打猎还真有一套。” 身为村里狩猎队队长的他,带队进山那么多次,一共就打到六只野鸡,还换了枪,他愣是一只野鸡也没分到。 “你要喜欢野鸡,等过年了,我再给你送两只。” 村里的陷阱一直有人看着,赵德顺这个大队长应该不缺猪肉,刘根来就给他野鸡。 至于粮食,这玩意可比野鸡敏感多了,刘根来可不想惹麻烦。 为啥不找郑老担? 原因很简单,郑老担太精明了,想的又多,顾忌也多,就算收了东西,也不可能太照顾他们家,还是赵德顺实在。 即便过了年,他不当大队长了,也还是村里的民兵连长,照顾一下老刘家足够了。 刘根来回家的时候,生产队刚刚收工,刘栓柱和李兰香都回来了,根喜和根旺也把彩霞接回了家。 见刘根来穿着一身公安制服回来了,一家人都愣住了。 “根来,你这身公安衣服哪儿弄的?” 李兰香正在往锅里添水,一见大儿子,就把葫芦水瓢一扔,越过坐在门槛上抽烟的刘栓柱,快步跑到院里,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 不怪她吃惊,公安衣服跟军装可不一样,退了伍的兵可以把军装带回家,穿军装不算稀罕,公安衣服可不是老百姓能随便穿的。 “妈,我当公安了。”刘根来笑道。 “你说啥?” 刘栓柱猛地直起了腰,他也在看着刘根来,要不是干了一天活,实在太累,他早就跟李兰香一样迎上去了。 “爹,我说我当公安了。”刘根来又冲刘栓柱笑了笑。 “你……你啥时候当的公安?”刘栓柱震惊的说话都结巴了。 “就今天,我刚报完到。”刘根来一笑。 李兰香拍了刘根来肩膀一巴掌,抹着眼泪说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早跟家里说一声。” “事儿还没定下来,我怕说早了,万一我当不成公安,那不让你们白高兴一场了?” 刘根来就是这么想的,不光是他,当初给刘敏找工作的时候,他也是办成了,才跟家里说的。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李兰香高兴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根来,快跟爹说说,你是怎么当上公安的?”刘栓柱催促着,连烟也顾不得抽了。 “我不是给二姐工作的国营饭店送了不少野猪吗?国营饭店的主任过意不去,正好碰到一个退休的派出所所长想把工作指标卖了,他就想到了我。” 刘根来几句话就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说明白了,刘栓柱和李兰香一听就放心了。 “那个主任还真不错,回头得好好谢谢人家。”李兰香也浸染了老刘家知恩图报的家风。 “放心吧,我跟他关系好着呢!刚给他送了过年的野猪。”刘根来笑道。 “根来,你在哪个派出所上班?”刘栓柱更关心儿子工作的事儿。 “站前派出所,”怕刘栓柱听不明白,刘根来又解释了一句,“就在四九城火车站旁边。” “火车站旁边?那能坐火车吗?” 刘根喜两眼一亮,刘根旺也是满眼的渴望。 长这么大,别说坐火车了,他们连火车是啥样都没看到。 “大哥大哥,我要坐火车。”刘彩霞一阵蹦蹦跳跳。 刘根来把她抱了起来,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想坐火车,现在可不行,大哥刚去上班,还不熟呢,等大哥在那边混熟了,你们想什么时候坐火车都行。” “根来你别听他们的,坐什么火车,都不知道去哪儿,净瞎胡闹。”李兰香瞪了三个孩子一眼。 刘彩霞一缩脖,把脸藏着刘根来胸口。 刘根旺也低下了头,也就刘根喜胆子稍微大一点,小声嘟囔着,“我就是想看看火车是啥样的,火车跑了,我就下来。” 刘栓柱没搭理三个小家伙,继续问着刘根来,“那你平时干什么?是抓罪犯,还是抓特务?” 李兰香一听,立马急了,一把抓住刘根来,“根来,咱可不抓,你还是个孩子,哪儿打得过那些坏人,听妈的话,遇到坏人了,你就往后躲,让别人去抓。” 得,这还没上班呢,李兰香这个当妈的就开始担心他的安全了。 “妈,你就放心吧!我们只负责火车站广场周围的治安,不抓罪犯,也不抓特务,顶多抓抓小偷。”刘根来宽慰道。 “抓小偷也危险啊!狗急了还跳墙呢!”刘栓柱也担心儿子有危险。 “爹,你什么时候见过小偷敢打公安?”刘根来笑道:“我穿着这身公安衣服往小偷面前一站,小偷的腿都得吓软。” “那你也得小心点,可不能大意了。” 刘根来这么一说,刘栓柱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一点下来。 “我小心着呢!”刘根来递给刘栓柱一根烟,“爹,你忘了你儿子的本事了?我进深山就跟回家一样,连野猪都伤不到我,何况是小偷?小偷还能比野猪厉害?” “那可不一定。”刘栓柱嘟囔一声,直觉告诉他儿子的话不对,却一时也想不出小偷到底哪儿比野猪厉害。 李兰香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抹干净了眼泪,笑道:“今儿个高兴,妈给你做点好的吃。” “吃啥?” 一听说吃的,根喜根旺和彩霞都来了精神。 “包饺子。”李兰香撸着袖子往灶膛间走着,“包大白菜野猪肉馅儿饺子。” “哦,吃饺子咯!”刘根旺高兴的直蹦高。 “妈,我帮你烧水。”刘根喜更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李兰香身后,“我都快一年没吃饺子了。” 可不是快一年了吗? 去年年景还好,又是大锅饭,过年的时候,村里的大食堂包了不少饺子,今年一受灾,从开春就开始挨饿,别说吃饺子了,要是刘根来没穿越过来,一家人这个年都不一定能过得去。 刘彩霞还小,记不清饺子是啥味,见二哥三哥兴奋成那样,哪儿还能坐得住?挣扎要从大哥怀里下来。 刘根来刚把她放下地,她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刘根旺身后拿柴了。 大儿子成了公安,李兰香高兴,难得的大方了一回,肉馅剁的足足的,包了一大锅饺子,一家人都撑得快走不动道儿了。 只歇息了一会儿,刘栓柱就喊上刘根来,带上两碗饺子去了爷爷奶奶家。 大儿子当上了公安,这么大的喜事儿,刘栓柱要亲口告诉爹妈。 只是,路上刘栓柱走的那叫一个慢,恨不得每家门口都要停下来显摆显摆,好几回,刘根来都差点撞他身上。 第128章 我就想问问,你答应我的事儿还算不算数? 对大孙子能当上公安,刘老头老两口高兴是高兴,却没刘栓柱和李兰香那么大的反应。 尤其是李老头。 在他眼里,大孙子找到啥工作都不意外。 别看不跟大孙子住在一起,但他对大孙子的了解,却不是儿子儿媳妇能比的。 正所谓人老成精,同样拿回来那么多粮食,刘栓柱和李兰香担心之余,更多的是高兴,李老头却想到了另外一层。 四九城的鸽子市几乎天天都有,哪儿有那么多粮食? 不说别的,村里人拿着野猪肉去换,有几家能换回粮食?大孙子每次都往家带那么多,这不是本事是什么? 在这个年头,能弄到那么多粮食,找个工作还不手拿把掐? 至于大孙子的安全,李老头更不担心了。 大孙子打猎的本事大了去了,村里人畏之如虎的深山,大孙子抬腿就去,跟玩儿似的。 把那些公安拉出来,有一个算一个丢到深山试试,能囫囵个走出来都算他厉害。 有这身本事防身,就算遇到危险,出事儿的也不会是他大孙子。 老人睡得早,报完喜之后,刘栓柱和刘根来没有多待,很快就离开了。 这时候的天已经黑了,刘栓柱也就没再显摆,直接带着大儿子回家。 李兰香正在烧着炕,坐满水的铁锅下闷着湿漉漉的黄泥煤。 有了煤就是方便,以前总要半夜起来添柴,现在放上煤,炕就能热到天亮。 “爹,妈,”刘根来拉了个板凳坐了下来,“四九城离家太远,我上班以后就不能天天回家了,我托了德顺叔照顾你们,我不在家的时候,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你们就去找他。” “找他干啥?你净瞎操心,村子里能有啥事儿?”刘栓柱嘴硬着。 “你闭嘴吧!”李兰香瞪了他一眼,“一遇到事儿就怂,没个人关照,别说根来,我都不放心。” 李兰香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刘栓柱的肺管子,刘栓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嘿嘿……”刘根来咧嘴笑着,递给他一根烟,又冲李兰香说道:“妈,你现在上工,一天多少工分?” “八分啊,不一直都是八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兰香随口应道。 “你确认是八分?”刘根来眉头一皱。 “计分的时候,我天天看着呢,肯定错不了。” 孙宝根这个混蛋,敢耍我! 刘根来坐不住了,“爹,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干嘛?”李兰香问道。 “吃多了,消消食儿。”刘根来摆摆手,很快就出了门。 “这孩子,咋风风火火的。”李兰香嘟囔着。 “他肯定是有事儿瞒着咱们。”刘栓柱倒是猜到了点什么,大儿子问了工分,多半是去找孙宝根这个队长了。 李兰香没往这方面想,沉默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眼泪又下来了。 “当家的,根来要出去工作了,我咋那么舍不得呢,总感觉他要飞走了,敏子出去工作,我都没这感觉。” “那能一样吗?敏子是女人,早晚都要嫁人,根来是男人,是咱老刘家的根。”刘栓柱深吸了一口烟,“你也别瞎寻思了,根来就是飞的再远,他的根也在咱老刘家。” “这孩子是顾家。”李兰香抹着眼泪,“摊上这么个儿子,是咱老刘家的福气。” …… 刘根来敲响孙宝根家门的时候,孙宝根已经躺下了,是他媳妇开的门。 “是根来啊,这么晚了,你有啥事儿?” 孙宝根的媳妇叫张二妮,二十三四岁,正是女人的好时候,长得也挺水灵的,就是成天板个脸,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刘根来不自觉的想起了田桂花。 两个女人站一块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孙宝根居然跟田桂花偷情——他脑袋肯定不止被驴踢了一下。 “宝根哥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儿。” “宝根他睡下了,有事儿明天说不行吗?”张二妮有点不情愿。 “明天就不是在这儿说了。”刘根来掏出手电筒,照了照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你当公安了!”张二妮一惊,“宝根犯了什么事儿了?” “让他赶紧出来,我最多等他一分钟。”刘根来关上手电,把手背在身后。 “我这就喊他。” 张二妮哪敢耽搁,飞快的进了屋,不一会儿,孙宝根就披着棉衣出来了,一边提鞋,一边冲等在门外的刘根来说道:“你小子当公安了?啥时候的事儿?” 刘根来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说道:“你答应过我,我帮你挖陷阱,你给我妈按整劳力计分,你是怎么计的?” “你找我就这事儿?吓我一跳。”孙宝根反倒不急了,“根来啊,不是我说话不算数,你也知道,记工分的时候,那么多人都看着,妇女都干一样的活儿,我要是给你妈按整劳力计分,其他妇女怎么办?我这个生产队长还干不干了?” “你这是要赖账?”刘根来嘴角泛起一抹玩味。 “我也难啊,你以为生产队长好干?要不你来试试,你看看给你妈按整劳力计分,其他妇女是啥反应?”孙宝根诉着苦。 “既然做不到,你干嘛要答应我?” “谁让你小子鬼点子多,要换成我,肯定也跟那几个傻小子一样只知道瞎刨,哪儿像你,能想到先用火烧开,还能找到那么多干柴。” 孙宝根越说越来劲,“哎,根来,你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那么多干柴的,他们怎么找不到?” “呵呵……”刘根来笑了,“我不但能找到干柴,还能找到地瓜窖。” 这孙子太滑了,要还是以前的刘根来,肯定会被他带偏了,忘了是来干啥的。 “你什么意思?”孙宝根一怔。 刘根来上下打量着孙宝根,“看着也挺正常的,咋就放着家里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用,非要跟个能当你妈的女人胡来。” “你……你……你知道什么了?”孙宝根说话都结巴了。 “我知道了什么不重要,村里人要是都知道了,那才重要,你说是不是啊,宝根哥?” 对这种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只能要挟。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孙宝根还在嘴硬着。 “田桂花的滋味不错吧?”刘根来干脆直接点了来。 “你怎么知道?”孙宝根终于慌了。 “我就想问问你,你答应我的事儿还算不算数?”刘根来不想再跟他废话。 第129章 有当兵的找你 “算数,算数,从明天开始,就给你妈按整劳力计分。” 孙宝根不得不低头,要是他跟田桂花的丑事儿传开了,他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不但生产队长当不成,老婆也会跟他离婚,他爹说不定还会把他的腿打断。 “你最好说了不算,”刘根来拍拍孙宝根肩膀,“我刚当上公安,正想立功呢,乱搞男女关系是啥罪来着?不知道够不够枪毙。” 一听枪毙俩字,孙宝根就是一个哆嗦。 “根来,我胆儿小,你别吓我,咱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可别下狠手啊!” 孙宝根这副怂样把刘根来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他揽着孙宝根的肩膀,低声问道:“宝根哥,你跟我说实话,嫂子那么漂亮,你为啥非要找田桂花?你是缺母爱吗?” “你问这个干啥?”孙宝根躲闪着。 “别打岔,我现在是在审问犯人,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真把你抓起来了。”刘根来吓着孙宝根。 “你……我……唉!”孙宝根支吾了几声,最终化作重重一叹。 刘根来也不着急,点了根烟,等着孙宝根说出缘由。 孙宝根很是挣扎犹豫了一番,伸手跟刘根来要了根烟。 点上烟,孙宝根深吸一口,长长吐出,艰难开口道:“我有点不行,在我老婆那儿不顶用,成天被抱怨,孙桂花想勾搭我,我就想在她身上试试。 哪儿想到这老娘们花样真多,每次跟她来,我都龙精虎猛的,可一回家又不行了。 上次进山,我是想打头鹿,弄根鹿鞭试试,可连个屁也没打到。 根来,你说我该咋办?都快愁死我了。” 原来如此。 刘根来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一下都想明白了。 我说咋别的生产队长都派个代表,孙宝根非要自己进山,原来是为了鹿鞭。 “想要鹿鞭你不早说,我有啊。”刘根来一笑。 “你有?”孙宝根两眼顿时一亮。 “我用鹿鞭泡着酒呢,同仁堂的配方,效果绝对杠杠的。”刘根来诱惑着孙宝根。 “快给我点,你放心,我绝对给你妈按整劳力计分,谁眼红也没用。”孙宝根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差你那点工分?”刘根来哼了一声。 “那你要什么?” “我要我妈高兴。”刘根来提点着孙宝根,“你也不用天天给我妈记十分,隔三差五的,找个漂亮点的理由表扬我妈几句,记十分的理由不就有了吗?” 孙宝根的抱怨,刘根来还是听进去了。 原来他想的太简单了,都干一样的活儿,孙宝根真要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李兰香记十分,给其他妇女记八分,以李兰香的性子,还真不一定高兴,毕竟谁都不想被人背后说闲话。 要是孙宝根能经常找合适的理由表扬几句李兰香,再顺势给她记上十分,那就不一样了,李兰香肯定会乐的合不拢嘴。 “还是你机灵。”孙宝根长长松了口气。 他是生产队长,批评和表扬生产队员是他的本分,找个理由表扬李兰香并不难,关键是还不显眼。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刘根来拍拍孙宝根的肩膀,“你要是表现的好,我妈高兴了,过年的时候,我给你一瓶鹿鞭酒。” “你就擎好吧!” 离过年也就十多天,一转眼的事儿,孙宝根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 刘根来回家的时候,一家人都睡下了,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没问他去干什么了,刘根来也不想多说,回到自己房间就躺下了。 第二天早晨,刘根来睡得正香,被刘栓柱推醒了。 “根来,赶紧起来,外面有个当兵找你。” 当兵的找我? 谁呀? 刘根来嘟囔着裹着被子挪到床前,刮下了一点玻璃上结的冰碴子,用一只眼睛往外看着。 这年头的窗户都是木头格子,上下两扇,里外都糊着纸,只在中间位置留了一块十几厘米见方的小玻璃,家里暖和外面冷,玻璃上都是冰碴子。 只看了一眼,他就认出了来找他的人是谁——驻军后勤吴部长。 吴部长来找他干啥? 不是快过年了,又想要野猪了吧? 知道部队不好打交道,刘根来不想惹麻烦,就只送了那一次,以后再也没送过。他以为吴部长早把他忘了,没想到居然找到家门了。 刘根来迅速穿好衣服,走出家门。 吴部长是开着一辆吉普车来的,现在的农村,就连县里的干部下乡都只能骑自行车,一辆吉普车开进村里要多显眼就多显眼。 村里人起的又早,刘根来出门的时候,院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看热闹的村民。 “吴部长好。”刘根来笑着跟等在车边的吴部长打着招呼。 “你当上公安了?啥时候的事儿?”吴部长有点吃惊,这段时间,他没少收集刘根来的消息,却并没得到刘根来当上公安的汇报。 “昨天刚当上的。”刘根来挠挠脑袋,憨憨的笑着,“我还有点不适应呢,还是军装穿着更舒坦。” “哈哈哈……”吴部长大笑几声,“你这话可别让你们领导听到,要不然,他该不高兴了。”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刘根来说警服不如军装,他都爱听。 “没事儿,我领导离得远着呢,我就是骂他,他也听不到。”刘根来开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玩笑,引得吴部长又是一阵大笑。 见儿子跟部队上的人聊的这么开心,刘栓柱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脸上笑的都是褶子。 李兰香也在笑,眼圈却有点泛红。 知道大儿子出息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出息——能开车的肯定是部队的大领导。 “吴部长,您找我有事儿?走,咱们进屋坐着聊。”刘根来邀请着吴部长。 “下次吧!”吴部长摆摆手,看了看吉普车后座,“找你的不是我。” 车上还有人? 刘根来顺着吴部长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漆黑的车窗,看不到车里是啥样。 “你先上车,咱们车上谈。” 见后排车门没有被推开,吴部长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刘根来正要上车,后排车门被打开了,走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军人。 “你就是小刘同志吧!”中年军人握住了刘根来的手,上下打量着他,“我叫马义和,是驻军的团长,我这次来,是代表我们团感谢你对我们后勤工作的支持。” 团长都亲自来了! 刘根来一惊。 他不就给驻军送了一次野猪吗,用得着这么大的阵势? 第130章 亲生父母找来了? 嗡! 人群炸开了,村民们议论一片。 后勤部长是啥官,村民们都没概念,但团长是啥官,却没人不知道——那可是那边驻军最大的官。 最大的官都亲自来看刘根来,刘根来这是给部队送了多少野猪? 老刘家这是要发达了! 刘根来有点发懵,下意识的回应着,“军爱民,民拥军,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军爱民,民拥军,这个口号好啊,没想到小刘你不光会打猎,还这么有文化。” 马团长夸赞着刘根来,又冲刘栓柱笑道:“刘栓柱同志,你教了个好儿子。” “我……没啥……就是,嗯,就是……谢谢马团长夸奖。”刘栓柱紧张都不会说话了。 没人笑话他。 换做是他们自己,被这么大的领导当众夸奖,恐怕也会跟刘栓柱一样。 “刘栓柱同志,”马团长又握住了刘栓柱的手,“快过年了,部队有个联欢会,我想请你儿子去参加,我替他跟你请几个假,你看可以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刘栓柱不住的点头,这么大的团长都跟他请假,他就跟做梦似的晕晕乎乎,除了答应,根本不会说别的。 “那我就带他走了。” 马团长松开刘栓柱的手,又招呼着刘根来上车。 “爹,妈,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了。”刘根来跟刘栓柱和李兰香打了声招呼,跟着马团长上了车。 联欢会? 傻子才会相信。 就算真有啥联欢会,也用不着马义和一个团长亲自来请。但看马义和和吴部长的态度,他们来请他肯定不是坏事,所以,刘根来就放心大胆的跟他们上车了。 人群里,孙宝根一阵暗喜。 他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着怎样表扬李兰香才不露痕迹。这下好了,刘家来了这么大的领导,一下就牛起来了。 表扬李兰香还要啥借口?硬上就行!谁要是不服,那就也让这么大的领导登门,他保证也给她十个工分。 …… “呼……” 刚上车,马团长就长长松了口气。 他刚才之所以不下车,不是摆官架子,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场面。老团长一大早就跑到部队,让他来接人,还特意交代别把事情闹大了。 现在看,他还是大意了,没料到一辆吉普车竟会引来这么多看热闹的村民,只好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拉着刘根来上了车。 “马团长,您抽烟。” 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又给在前排开车的吴部长丢了一根,“马团长,现在没外人了,您可以跟我说说找我究竟啥事儿了吧?” “有人想见你。”马团长直接说道。 “谁?” 刘根来一惊,能让马团长当跑腿的,这个人肯定官儿比马团长还大——他也不认识比马团长大的官啊! “我的老团长。”马团长答道。 “您的老团长?”刘根来有点听不明白,“驻军团以前的团长?” “不是,”马团长摇摇头,“ 我打仗时候的老团长,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连长。” 我去! 抗战时候就是团长,那他至少也是个少将吧! 刘根来想起了李云龙,他抗战的时候也是团长,那岂不是说,找他的人跟李云龙是一个级别? 老李啥级别来着? 刘根来想了想,还是没啥概念,亮剑演到刚解放就结束了,他只知道那个时候的李云龙是个代理军长。 现在解放都十年了,找他的人肯定官更大,要是还在部队,已经是军团级别的领导了吧! 这么大的领导找他干啥? 八竿子也打不着啊! 不对! 刘根来脑子里灵光忽然一闪,想到了缘由,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那个带着空间的长命锁还在他胸前挂着。 前身的亲生父母来找他了,一定是! “你想到什么了?” 刘根来神色的变化没逃过马团长的眼睛,马团长笑吟吟的看着他。 “找我的人是我的亲生父母吧?”刘根来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把他想到的说了出来。 “呵呵……”马团长笑了,“你还真是机灵,怪不得当初能想到给部队送野猪,要换成一般的半大孩子,连部队大门都不敢靠近。” “找我的真是我的亲生父母!”刘根来心跳怦怦加速起来。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该怎么跟亲生父母相处,怎么跟刘栓柱和李兰香相处,刘栓柱和李兰香知道他亲生父母找来了会有啥反应? 一时间,他脑子里乱糟糟的。 “你不用急,等见了我的老团长,还是让他跟你说吧!”马团长没有多嘴,其实,说这些他就已经说多了,他没想到刘根来这么聪明,稍稍一想就什么都猜到了。 刘根来没再说什么,呆呆的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逝的田野,脑子里始终乱糟糟的。 要换成刚穿越来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想这么多,可跟养父母一家生活了这么久,他已经跟他们有了难以割舍的亲情,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下成了别人的,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舍。 可他又不能拒绝跟亲生父母相认,这具身体是前身的,他只是鸠占鹊巢,没有权力替前身做这种不近人情的决定。 转念再一想,刘根来又不纠结了。 多一对父母有啥不好?两家如何相处,全在他这个两家人共同的儿子身上,只要他这个儿子做得好,与亲生父母相认对两家人都是天大的好事。 其实,刘根来之所以这么纠结,完全是因为他前世是个孤儿,对家人和亲情的体验只有穿越过来的这两个多月。 说白了,在亲情和家庭上,他就是一个小白。忽然遇到这么大的事,有些纠结再正常不过了。 驻军离岭前村只有十里,吉普车很快就开到了。 下了车,吴部长没有跟上去,拍拍刘根来肩膀就去忙自己的事儿了,马团长带着刘根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马团长先是敲了两下门,又啪的打了个立正,大声说道:“报告老团长,马义和奉命把人带到。” 这么正式? 刘根来吓了一跳。 “让他进来吧!”办公室里传出一道沉稳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刘根来隐隐的听出了几分激动。 “进去吧!”马团长指了指房门,转身走了。 “呼……” 刘根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了办公室房门。 第131章 干爹 办公室里。 马团长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老者,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面色冷峻,刘根来一进门,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就盯着刘根来的脸不放。 他看着刘根来,刘根来也看着他。 这就是前身的亲生父亲? 我该怎么称呼他? 刘根来正想着,老者开口了。 “像,太像了,都不用看你的信物,我就知道你是我老搭档的种。” 老搭档? 他不是前身的亲生父亲? “您是?”刘根来脱口问道。 “我叫石唐之,抗战期间,我是你亲生父亲刘劲草的搭档,那个时候,我是团长,他是政委。 你的亲生母亲叫黄秋叶,知书达理,多才多艺。劲草,秋叶,你的亲生父母是天生的一对。 可惜,天不作美,你母亲刚生下你不久,内战就爆发了,根据地被敌人包围,你亲生父母被迫把你托付给现在的养父母,跟着大部队一起突围。 在一次战斗中,为了掩护大部队顺利突围,你父母带着两个连留下来阻击敌人,一起牺牲了…… 你是他们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这十多年,我一直在找你,可收养你的老刘家早就逃荒走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万幸,你给部队送了野猪,部队的团长马义和又是我的老部下,知道我在找你,一得到消息就告诉我了。 我本该早点见你,可我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抽不出空,直到昨天,我才忙完,今天一大早,我就赶来了,就是为了跟你见面。” 石唐之一口气说完了前因后果,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刘根来。 刘根来消化着这些信息,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我亲生父母埋在什么地方?我想去见见他们。” “好孩子。”石唐之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想了很多刘根来一开口会说什么,却没想到刘根来第一句话就是要祭奠父母。 这让这个钢铁硬汉的心一下子柔软了。 “叔叔对不起你,叔叔也不知道你父母埋在哪里……”石唐之眼泪流了下来,“那个时候情况太紧急,大部队只顾得突围,根本来不及掩埋牺牲的战友。后来,我回去看了,只打听到附近的老百姓把牺牲的战友都给埋了,还是就地掩埋,谁也不知道你父母埋葬的具体位置……” 石唐之擦了一把眼泪,“好孩子,你要想祭奠你的亲生父母,就去人民英雄纪念碑祭奠吧,他们也是人民英雄,看到你长大成人,他们一定很高兴。” “石叔叔,这不怪你,你说的对,我父母是为了人民牺牲的,他们就是人民英雄,身为他们的儿子,我为他们骄傲。”刘根来也动了情,穿越到现在,他第一次掉眼泪。 “好孩子,好孩子,不愧是你爹的种。”石唐之刚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儿子。” “嗯。”刘根来重重点头。 “来来来,到石叔叔身边坐下。” 石唐之拍拍身旁的沙发,招呼着刘根来。 刘根来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石唐之抓住刘根来的手,感叹道:“老刘家把你教育的好啊,我没想到你能这么懂事儿,我一定要替你亲生父母好好感谢他们。” “您还是别去了。” “咋了?” “您官太大,我怕吓着他们。” 石唐之先是一怔,随后便摇摇头,“你这孩子净说胡话,我去看他们,还能大张旗鼓?去了你家,我就是一个普通老头。” “那我代表我爹妈随时欢迎您。”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马团长登门都惊动了半个村子,石唐之要是也来这么一场,还不得把整个县的人都惊动了? 老刘家是普通农民,刘栓柱的性子本来就怂,要是弄的太张扬,刘根来怕他会多想。 “别总您啊您的,都喊生分了,我跟你亲爹是生死之交,他儿子就是我儿子,从现在开始,你就喊我干爹,不许拒绝。” “干爹。” 刘根来连个梗儿都没打,就喊了出来。 这声干爹,他是替前身喊的,占了前身的身体,就要承受前身的因果,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好儿子。”石唐之拍拍刘根来肩膀,满脸欣慰,“你啥时候当公安了,我怎么不知道?” 石唐之这才留意到刘根来穿着一身公安制服。 “就昨天。”刘根来把他怎么当上公安的事儿跟石唐之说了一遍。 “唉。”石唐之叹了口气,“都是干爹不好,找你找晚了,要能早几天,你就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了。” “这钱花的挺值,我觉得这个工作挺好的。” “好什么好?”石唐之轻哼一声,“窝在一个小派出所能有什么出息?回去我就把你调到市局,就在我身边跟着,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安安稳稳的熬资历,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时间一到,我就给你提上去,等你三十岁,少说也是个分局副局长,不比在派出所混日子强多了?” 一下子就支到十多年以后,还少说也是分局副局长……石唐之的能量不小啊! “干爹,你是啥职务?” 刘根来知道这么问有点不妥,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市局副局长。” 刘根来还是个孩子,石唐之并没有觉得不妥,直接说了出来。 我去! 刘根来暗暗吃惊。 四九城的市局副局长,要是外放,妥妥一省公安的带头大哥! 他刚才的话还真不是吹牛。 想了想,刘根来说道:“干爹,我过了年才十六,还小着呢,我是这么想的,先不急着去你身边,在下面锻炼几年,积累点基层经验,等我历练出来了,你再把我调到你身边也不晚。” “你真是这么想的?”石唐之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嗯。”刘根来点头。 “也好。”石唐之点点头,“基层经验对你以后的升迁很重要,我是怕你吃不了那个苦,才想现在就把你调到身边。既然你有这个想法,干爹当然支持。我就说嘛,刘劲草的儿子绝不会是孬种。” 闹了半天,石唐之刚才只是在试探他。 不对,也不全是试探,如果他想调到市局,石唐之肯定也会调他去,但只会把他当做花瓶,否则,就不会说把他培养成分局副局长了。 一个“副”字,说明了一切。 要在基层踏踏实实的锻炼,那就不一样了。石唐之什么承诺都没有,“升迁很重要”五个字却又承诺了所有。 其实,刘根来根本不在意这些,他一个挂逼还用在意将来是局长还是副局长? 留在派出所,他只是想更自由。 第132章 您说的联欢会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石唐之问刘根来从小到大的往事,以及刘家的近况。 好在前身的记忆都在,刘根来就把能想到的都讲给了石唐之。 两个人正聊着,门外又响起了马团长的报告声。 石唐之松开刘根来的手,示意他坐好,这才喊了一声,“进来。” 两个人聊天的这段时间,石唐之一直没松开刘根来的手,足见对他的关心和喜爱都是发自内心。 进门的是两个人,马团长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安,两人一人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粥、馒头、咸菜,还有四个鸡蛋。 “老团长,饿了吧?给你送点儿吃的垫垫,咱这儿条件苦,比不了四九城,您将就着吃点。” “跟我哭穷没用,我又管不着你们。”石唐之笑了笑,指着正往茶几上放东西的年轻警察,冲刘根来说道:“他叫黄伟,是我的司机,以后,你就喊他黄哥。” “黄哥好。” 刘根来站了起来,冲黄伟伸出手。 “以后就是兄弟了。”黄伟跟刘根来握了握手,不愧是领导身边的人,话不多,却很有分量。 “老团长,我就在外面,有事儿招呼我。” 马团长就是来送早饭的。 老团长打了那么多年仗,身体本来就不好,前段时间连轴转了两个多月,刚忙完,还没来得及休息,就一大早就赶过来见老搭档的儿子,情绪肯定很激动,再不吃饭,身体了出问题可咋办? “你忙你的,我和根来吃完饭就走。”石唐之摆摆手。 “这么急?不多待一会儿?”那团长看了看石唐之,又看了看刘根来。 “根来刚跟我认了亲,他家里人还不知道,总得让他回去说一声吧!我也累了那么多天,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早晨,我再去根来家接他。” 老部下为了他的事忙里忙外了这么些日子,石唐之也愿意多跟他解释几句。 “是这么个理儿。”马团长点点头,“老团长,明天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我带着小黄就行。”石唐之摆摆手。 “那您的安全……” “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我还怕几个漏网的小蟊贼?”石唐之敲破一个鸡蛋,剥开了,递给刘根来,冲马团长说道:“滚蛋,忙你的去,别在我面前晃悠。” “是。” 马团长啪的打了个立正,笑吟吟的走了。 老团长骂他,那是跟他亲近,别人想挨骂还挨不着呢! 黄伟跟马团长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门。 刘根来吃了石唐之给他剥的鸡蛋,又给石唐之剥了一个,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这回是石唐之在说他家里的情况。 “我跟你干妈只有一个女儿,她叫石蕾,比你大三岁,过了年也十九了,在京大上大学,风风火火的,跟个假小子似的,以后,她要是欺负你了,你就跟你干妈说,家里就你干妈能治得了她。” 说这话的时候,石唐之带着笑,明显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溺的不得了。 “干爹,咋不再生一个?” 石唐之现在五十岁左右,刚解放的时候也就四十岁,干妈的年纪估计跟他差不多,应该还能生孩子,怎么就生了一个女儿? 这年头的人,尤其是打过仗的,谁不想要个儿子? “生不了了,”石唐之摇摇头,“打仗的时候,条件太艰苦,我身体透支太严重,能生一个就不错了。” 原来是你不行,我还以为是干妈不行呢! 你不行,可以调养啊,我空间里还有几百斤鹿鞭酒呢!就是不知道干妈现在能不能生了。 “干爹,我干妈多大年纪?” “她还小着呢!”提到自己老婆,石唐之脸上露出了笑容,“当年,你干妈是大城市来的学生,我是个大老粗,不知道咋就跟我看对眼儿了,非要嫁给我。 组织上考虑到我的年纪和级别都够了,就批准了我们的婚事——我跟你干妈的婚礼还是你爹主持的呢! 她嫁给我的时候才十六,转过年就生了你石蕾姐,现在也才三十五,正是好时候,要是我身体好,她肯定还能生。” “哦。”刘根来点点头。 原来石唐之是老牛吃嫩草啊! 再一想,其实这也没什么,当年都是这样,上面的人不也都是比老婆大十几二十岁吗? 十六岁结婚,十七岁生孩子在那个年代也正常,不说别人,李兰香不就是十六岁嫁给了刘栓柱,十七岁生的刘芳吗? 岭前村还有人十四岁就结婚,十五岁就生孩子的呢! 干妈现在三十五,过了年也才三十六,石唐之的身体要是补好了,绝对能生。 不过,鹿鞭酒恐怕还差点意思,回头想办法去一趟东北搞根虎鞭,那玩意泡出来的药酒应该能把石唐之的身子补回来吧! 石唐之还在一边吃饭,一边跟刘根来说着家里的事儿,如果他知道自己刚认的这个干儿子在想啥,不知道会不会赏他一个大耳光子。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还惦记着让他生儿子,真是欠揍。 吃完了饭,石唐之没有多待,带着刘根来就出了办公室。 马团长和黄伟都在办公室外面等着,不光他俩,吴部长也来了。他应该是知道石唐之要走,就过来送送。 一行人走出办公房,来到一辆吉普车旁。石唐之可能是真累了,直接上了车,靠在后座上。 “根来,干爹先走了,你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了,干爹明天早晨去接你。” “嗯。”刘根来点点头,“干爹,你好好休息吧!” 刘根来看出了石唐之的疲态。 之前他应该是一口气硬撑着,现在心落下来了,疲惫也上来了,看着有点昏昏欲睡。 “老团长再见。”马团长敬了个礼。 石唐之连眼都没睁,只是随意挥了挥手,黄伟很有眼力劲儿,立刻发动车子开走了。 目送着吉普车走远,马团长回头冲刘根来笑道:“你小子行啊,一转眼成公安了,我原本还想把你弄部队上呢!” 办完了老团长交代的事儿,马团长一下放松了,跟刘根来说话也随意了。 “马团长,您说的联欢会呢?我还等着看您唱歌跳舞呢!” 马团长说话随意,刘根来也跟他开着玩笑。 “哈哈哈……” 这下,不光马团长笑了,吴部长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133章 挎斗摩托 笑过之后,马团长又冲刘根来说道:“别喊我马团长,叫我马叔叔。” 啊? 刘根来一怔。 马团长见过刘栓柱,肯定知道自己比刘栓柱大,咋还让他喊叔叔? 稍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这个叔叔是对比着他的生父刘劲草喊的。 再有,马团长不认识刘劲草,应该是在刘劲草牺牲之后,才补充到了石唐之手下,要不然,在找到他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生分。 “咋了,你都喊老团长干爹了,还不愿意喊我一声马叔叔?” 刘根来的愣神儿让马团长误会了。 “马叔叔,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刚才是在琢磨我爹岁数比你小,我是不是应该喊你大爷,再一想,还是觉得应该喊您叔叔。”刘根来实话实说。 “喊叔叔就对了。”马团长知道刘根来明白了他的意思,亲热的拉着他的胳膊,“走,不能让你白喊我叔叔,马叔叔送你一个好东西。” 送我好东西? 不会是送我一把枪吧! 刘根来心头一动。 那把三八大盖太麻烦了,打一枪还要拉一下枪栓,要是马团长能送他一杆五六半就好了。 这玩儿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射,真遇到危险了,一搂扳机,一梭子子弹就射出去了。 就是他的枪法太差,是不是找个机会去部队靶场练练枪?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马团长拉着他来到了一间库房外,跟在后面的吴部长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这是把我带到武器库里来了? 刘根来正暗想着,吴部长拉开了库房大门,出现在刘根来眼前的不是枪支弹药,而是一辆半新的挎斗摩托。 这是送我的? 刘根来看着挎斗摩托有点意外。 “怎么样,喜欢吗?”马团长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家在岭前村,你干爹在四九城,你又在四九城当公安。岭前村离四九城太远,来回骑自行车也不太方便,马叔叔送你一辆挎斗摩托代步,你想啥时候回来,就能啥时候回来。” “这不太合适吧!”刘根来回过神。 “这有啥不合适的,是送给你骑,又不是给你了。”马团长笑道:“就是有点旧,你要是看不上,我就跟老团长说一声,让他给你批辆新的。” “嘿嘿……这点事儿就不用麻烦我干爹了。”刘根来笑着挠挠脑袋,“那我就谢谢马叔叔了。” 马团长是军营最大的官,吴部长又是管后勤的,两个人一块儿给他调配一辆挎斗摩托,还真不算啥事儿。 他要是拒绝,就有点不识抬举了。 “你会骑吗?不会我教你。”吴部长把车钥匙递给了刘根来。 “我还真不会。” 刘根来上一世虽然开过网约车,但还真没开过摩托车,这种挎斗三轮车更是第一次见。 “很简单,不比学自行车难。” 吴部长耐心教刘根来哪儿是离合,哪儿是油门,如何加油,怎样刹车,又骑着挎斗摩托拉着刘根来边开边教。 刘根来试着骑上去,绕着仓房周围开了几圈,很快就学会了。 这玩儿的确不难,就是手眼配合,跟开汽车差不多,对刘根来这个前世的老司机来说,也就是一上手的事儿。 “行了,学会了就开回去吧!”马团长冲刘根来摆摆手,“早点回去,别让你爹妈担心。” “车斗里有一桶油,用完了再回来拿。”吴部长指着挎斗最里面冲刘根来说道。 “马叔叔,吴部长,你们还要野猪吗?” 刘根来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人家又送摩托又送油的,他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你又抓到野猪了?”马团长微微一惊。 “前些天抓了几头,可惜都不大。对了,还有一头鹿,你们要不要?”刘根来问道。 “鹿只有一头?”马团长问道,“要是只有一头,你就给你干爹送去吧!” “一共三头,”刘根来撒了个小谎,“我干爹一头,你们一头,我们家也留一头过年。” “那就送过来吧!”马团长点点头。 吴部长笑道:“你小子打猎还真是有本事,不但能抓到野猪,还能抓到鹿,今年过年,我们可是能尝尝鲜了。” “嘿嘿……我把野猪和鹿都藏在后山了,你们等着,我一会儿就送过来。” 刘根来一拧油门,挎斗摩托就蹿了出去,很快就出了军营,消失在马团长和吴部长视线之外。 “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本事儿,这么点儿年纪就当上公安了,要不是连老团长都不知道这事儿,我还以为是他安排的。”马团长叹道。 “是啊,这小子是有股闯劲儿,比一般的半大小子强多了。就是当不了兵,有点可惜,要是能弄到军营锻炼几年,以后肯定更有出息。”吴部长也是一通感叹。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老团长找了他十几年才找到,肯定舍不得把他送到军营受罪。”马团长笑道:“行了,咱们都不用瞎操心了,他当了公安,成了老团长手底下的兵,老团长还能亏待他了?” “也是。”吴部长附和着点点头, …… 摩托车就是比自行车快,刘根来试着把油门轰到底,竟能开到时速六七十公里。 按照这个速度,从四九城回到岭前村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简直太方便了。 开着挎斗摩托转悠了十来分钟,刘根来就拉着四头小猪和一头鹿回到了军营,马团长不知道去哪儿了,吴部长在后勤通道大门外等他。 四头小野猪和一头鹿加起来差不多有二百斤,吴部长给的价格是两块钱一斤,跟孙主任的顾虑一样,他也不能完全跟黑市一致。 这个价格,刘根来已经很满意了。 按照他的本意,他是想把这四头小野猪和那头鹿送给部队。可吴主任不肯,还搬出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什么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刘根来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钱,又在吴部长的目送中离开军营。 刘根来骑着挎斗摩托回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刘栓柱和李兰香应该是去上工了,根喜根旺小哥俩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彩霞肯定是被送去了育红班。 “心还真大。” 刘根来打开导航地图,找到了刘栓柱和李兰香干活的地方,调转车头,轰隆隆的骑了过去。 第134章 老熟人 刘根来去军营没用多长时间,前前后后也不到两个小时,生产队刚上工没多久,还跟之前一样,都在挖丰产沟。 挖丰产沟这活最坑人,天寒地冻的,沟里都冻上了,又没有足够的柴火把冻土化开,只能硬刨。 这也是当初挖陷阱的时候,韩大虎那些人想不到烧柴化冻的原因——都是惯性思维。 挎斗摩托的轰鸣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正好干活也都干累了,村民们便停下手里的活儿,朝摩托车来的方向看去,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刘根来。 “你小子咋开上挎斗摩托了?” 刘根来刚停下车,就有一群人围了上来,都是一脸的艳羡。 “我给部队送了几头野猪,部队上的人就借我这辆摩托车开几天。”刘根来掏出一盒大前门,一人一根的散着烟。 “你小子就是局气。” 村民们大多都只能抽树叶子,九分钱一盒的大生产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烟,更别说只有公社干部才能抽得起的大前门了。 抽上烟,一个个的都眉开眼笑,不住的夸赞。 “根来,你是怎么抓到野猪的,有啥窍门?” 一个村民问道,村民们一听,不约而同的看向刘根来。 这人的问题同样是他们想问的,只是脸皮没那么厚,没好意思问出口。 “我特异功能,看到野猪就喊一声,定!野猪立马定住不动了。”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胡咧咧着。 “你个小兔崽子再胡说八道,我抽你。”刘栓柱笑骂着走了过来,背着手,挺着腰,肩上还披着那件军大衣,一副领导视察的派头。 大儿子去了一趟军营,去的时候领导亲自开着吉普车接,回来的时候,开回家一辆摩托车,他这个当爹的心里的展扬就别提了。 挎斗摩托,公社都没有,公社干部下乡也只能骑自行车。 “好好走路,别再摔着。”李兰香白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没好意思损他。 就这么一句话也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爹,妈。”刘根来迎了上去,“走,上车,咱们回家,我跟你们说点事儿。” “啥事儿不能在这儿说?”刘栓柱还没显摆够呢! “那你自己在这儿吧,我跟大儿子回家。”李兰香坐上了挎斗,不知咋的,她就是感觉气儿有点不顺。 “你这婆娘咋说话的?” 刘栓柱脸上挂不住了,在周围村民的起哄中坐到了刘根来身后。 轰隆隆…… 刘根来一拧油门,带着刘栓柱和李兰香回了村。 “你们说,刘根来是怎么抓到那么多野猪的?”先前问刘根来的那个村民还是有点不甘心。 “想啥呢?他怎么抓的野猪,还能告诉你?”有人嗤笑着。 “啥人啥命,人家根来就是有那个本事,咱们想学也学不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吧!”倒是有人能想得开。 孙宝根没凑上来,远远的看着,直到刘根来带着刘栓柱和李兰香走远了,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是去办正事儿了,今天还给他们算满工分。” “我说队长,这不对吧!他们没上工,你咋还给他们记满工分?”有人不服。 “我不刚说了吗,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是去办正事儿了,办正事儿,当然要记满工分。谁要是不服,那就让部队上的大领导也去他们家,也让部队上送他家一辆摩托车,谁要是能做到,就是天天不上工,我也给他记满工分。” 孙宝根这么一说,那些还有意见的村民们都不吱声了。 你个马屁精! 有人暗骂着,也有不少村民心头暗叹着。 唉,我怎么就摊不上个这么有本事的儿子。 …… 把刘栓柱和李兰香送回家,刘根来让他们在家等着,他又去把爷爷奶奶接了回来。 刘老头没有李兰香那么重的心思,也不像刘栓柱那样没心没肺,早上的事儿,他也听说了,大孙子开着摩托车来地里接他,他隐约猜到了点什么,表面上还跟平时一样乐乐呵呵的骑上了摩托车,把挎斗留给了老伴儿。 回到家,刘老头拉着刘栓柱一块儿坐在门槛上,俩人都点上了烟袋锅,奶奶则是接过李兰香递过来的板凳,跟她一块儿坐在灶膛前。 “说吧,什么事儿。”刘老头抽着烟袋锅,问着大孙子。 刘根来也点上了一根烟,拿了个板凳,挨着奶奶坐下,开口道:“我亲生父母的老战友找过来了。” “啥?” 刘栓柱和李兰香齐齐一怔,奶奶下意识的抓住了刘根来的手。 “你们紧张个啥?根来还能飞了?”刘老头哼了一声,“根来,你继续说,谁找你了?” “我亲生父母的老战友。”刘根来重复了一遍。 “你亲生父母呢?”刘老头问道。 “他们都牺牲了……”刘根来神色一黯。 “我可怜的孩子。” 奶奶搂住了刘根来,李兰香的眼泪又下来了,抓着刘根来的手,也是满脸的心疼。 刘栓柱则是捏着烟袋锅,久久不动。 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亲生父母找来了,肯定会跟着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不舍,可又听儿子说亲生父母都牺牲了,心里又一下子堵上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刘老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们是怎么牺牲的?” 刘根来便把石唐之跟他说的那些复述了一遍。 “这帮天杀的!”刘老头先是骂了一句,又叹了口气,“你说好人咋就不长命呢?你亲爹跟亲妈那是多好的人,咋就都牺牲了,还连个坟头都没留下,你就是想祭拜,也找不着地方。” 刘根来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跟前身的亲生父母没啥感情,但他内心深处对他们还是很敬仰的,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去他们的坟前祭拜。 “好了,不说这些了。”刘老头稳了稳情绪,“根来,你亲生父母的战友叫啥?说不定我还认识他呢!” “他叫石唐之。”刘根来答道。 “石团长啊,老熟人!”刘老头一拍大腿,“我还请他喝过酒呢!” “我也给他做过鞋。”奶奶也是眼前一亮,“那个时候,他刚结婚,媳妇可俊了。” 刘栓柱和李兰香也都来了精神。 “石团长他还好吧?他现在在哪儿?肯定当大官了吧!” “石团长的媳妇还跟我学过做鞋呢!她坐月子的时候,我还给她送过俩鸡蛋。” 啊? 话风转的太快,刘根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第135章 全家总动员 再一想,刘根来就释然了。 石唐之说他跟他亲生父亲是老搭档,一个团长,一个政委,那他们驻扎的地方一定是根据地,能让政委托付亲生儿子的人,团长怎么可能不认识? 刘根来只是没想到刘家人跟石唐之会这么熟。 “让他到家里来,我请他喝酒!”刘老头又一拍大腿。 “爷爷,石团长说他明天到咱家来,还有个事儿,我要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刘根来看向刘栓柱和李兰香,“爹,妈,石团长让我喊他干爹,我答应了,你们不会怪我吧?” “你答应就对了。” 不等刘栓柱和李兰香说什么,刘老头先开口了,“当初,他是团长,你亲爹是政委,俩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就算你亲爹亲妈还活着,他一样得收你当干儿子。” “嗯嗯,就该答应。”刘栓柱点头附和着。 “这种事儿不用跟我们商量,你自己做主就行。”李兰香抹着眼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很舒坦。 大儿子肯这么说,说明他是真把他们当成爹妈了。 “我可不敢自己做主,我怕我爹揍我。”刘根来笑道。 “他敢!”刘老头两眼一瞪,“他要敢揍你,我就揍他,还反了他个兔崽子了。” 刘栓柱立刻下意识的一缩脖子。 “看把你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多大的官呢!”奶奶不干了,“柱子性子这么软,就是从小被你吓的。他都是当姥爷的人了,你还吓他,你是不是还把他当孩子了?” “他自己没出息,还往我身上赖。”刘老头一梗脖子,“当姥爷怎么了,他老子我还没死呢,在我面前,他多大了也是个孩子。” 有道理。 刘根来没忍住笑,这刘老头简直就是一个老顽童。 “你笑什么?是不是以为你干爹找到你了,我就不敢揍你了?”刘栓柱两眼一瞪。 别看他在刘老头面前跟个鹌鹑似的,在刘根来这个大儿子面前,他还是很有当爹的样子的。 “哟哟哟,这就牛起来了,刚才怎么跟个缩头乌龟似的。”李兰香毫不客气的讥讽着。 “你这婆娘就是欠收拾。” “你还敢打媳妇?咱老刘家从你爷爷那辈儿起,就没有打媳妇的,你打一下我看看,反了你了?”奶奶冷着脸骂着。 刘栓柱刚直起来的腰又塌下来了。 “他就是窝里横。”有婆婆撑腰,李兰香底气更足了。 刘根来忍不住又笑了。 不是刘家人没心没肺,都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斗嘴。其实,他们早就猜到刘根来亲生父母多半是不在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亲儿子。 别说石唐之也找了,再怎么说,刘根来也不是石唐之亲生的,就算找,也不可能跟亲生父母一样。 老刘家也早就做好了刘根来亲生父母找上门的准备,要不然,也不会从小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他。 现在,得知刘根来的亲生父母真不在了,他们难过归难过,但因为早就想到了,也就没那么伤悲。 又得知来找刘根来的是他们的老熟人石团长,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兴奋。 这都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了。 “石团长明天要来,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请他吃顿好的。” 刘老头开始琢磨明天如何招待石团长了。 “粮食和肉菜,根来拿回来不少,家里都不缺,我那儿的碗筷少了点,我看你们这儿挺多,明天就在你们这儿做饭吧,也省的找邻居借了。 老婆子,明天把攒的那几个鸡蛋都拿来,我哪儿还有两瓶好酒,明天也一块拿来。 酒菜都有了,应该足够招待石团长了。” 刘老头安排的井井有条。 奶奶和李兰香也没闲着,她们来到刘栓柱和李兰香的房间,一块儿在炕上给刘根来做着新被褥。 就算石团长没有找来,李兰香也打算给刘根来再做一床被褥。 刘根来在四九城当公安,岭前村离四九城那么远,不可能天天都回来,少不了要在外面睡,没有被褥怎么行? 家里的那床新被褥可不能拿走,要是拿走了,刘根来回来怎么睡? 昨天,刘根来又拿回家不少布料,家里的棉花也有不少,足够给他做一床新被褥了。 婆媳两个在做被褥,刘老头则带着刘栓柱一块儿拾掇院子,家里要来贵客了,不好好收拾收拾怎么行? 古人都说了,有贵客登门,要扫榻以待,这里的扫就是打扫的意思,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待贵客到来。 一家人都在忙活,刘根来想帮忙,他们都不让,说是别添乱,刘根来也不能干看着,想了想,便开着挎斗摩托出了村。 再回来的时候,挎斗里多了一头鹿和一坛子泡好的鹿血酒。 鹿鞭酒可不适合现在拿出来。 “这是啥酒,怎么是红色的?” 刘根来拖着鹿腿,抱着酒坛子进门的时候,刘老头闻着味儿就过来了,迫不及待的打开酒坛,尝了一口。 “这是鹿血酒,补身体的,爷爷,以后你就喝这个酒,二锅头我拿走。” “别,”一听说大孙子要把他的酒拿走,刘老头立马不干了,“两样酒都给我留着,我轮着喝。” “鹿血酒有的是,你还怕不够喝的?”刘根来笑道。 “你不懂,总喝一种酒没意思,换着喝才有味。”刘老头就是不答应, 你还挺有歪理的。 刘根来暗笑着。 地瓜烧都喝不起的时候,你咋不说换着喝才有味? “根来,你哪儿来的鹿血酒?”刘栓柱问道。 “在同仁堂拿的。”刘根来又搬出了老借口,心里却在嘀咕着,刘老头和刘栓柱就是不一样,刘老头就从来不问他的酒是哪儿来的。 只管喝酒,不问出处,还是刘老头活的洒脱。 “同仁堂还真是个好地方。”刘栓柱嘟囔一句,拿起菜刀去收拾那头鹿去了。 知道大儿子打猎的本事,他倒是没问那头鹿是哪儿来的。 一家人忙忙活活了一天,把家里家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刘根来的那套被褥也做好了,打包放在炕角,就等着明天石团长登门。 第二天一早,刘老头早早就到了,拉着刘栓柱,叫着还没起床的刘根来,一块去村口等着。 “不用这么早吧?”刘根来打着哈欠。 “你懂什么?”刘老头瞪了他一眼,“要在以前,有这么大的官儿到家里来,起码得迎出十里地。” “好吧,听你的。” 刘根来懒得多说,找了棵大树靠着,又眯瞪起来。 第136章 相见 刘老头选的地方是个土坡,站在土坡上能看出很远。 视野是很好,身体可就受罪了,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也没有风,要不然,大冷天的再被小风一吹,那就是活受罪。 刘栓柱心疼老爷子,把棉大衣披在他身上,自己跟刘根来挤到一块儿,两个人披着他的棉一件大衣。 八点左右,一辆吉普车远远开来,在距离岭前村差不多二里地的位置,拐进了路边的树林,不大一会儿,从树林里走出了两男两女四个人。 刘根来正迷瞪着,被刘栓柱推醒了。 “根来,你看看是他们吗?” 刘根来仔细看着,很快就认出了石唐之和黄伟,如果他没猜错,那两个女人应该是他没见过面的干妈和石蕾。 “是他们。”刘根来点点头。 “爹,石团长他们来了。” 刘老头眼神不太好,看不清那么远,听刘栓柱说石团长来,便一挥手,“走,跟我去迎迎石团长。” 还有二里地呢,等他们过来不行吗? 刘根来有点不情愿,可架不住刘老头和刘栓柱催着,只好跟着迎了上去。 刘老头紧倒腾着步子,石唐之他们走的也不慢,不一会儿,两波人就碰面了。 “是石团长吗?”刘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 “铁蛋叔!真是你!”石唐之也很激动,快走两步,握住了刘老头的手。 “你可是见老哦。”刘老头眼圈微微泛红。 “十多年没见了,能不老吗?”石唐之笑道:“倒是铁蛋叔你还跟当年一样精神。” “精神啥,你都老了,我能不老吗?”刘老头抹着眼睛,“我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你石团长再见面。” “我也跟做梦一样,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们了。”石唐之也是满心感慨。 “铁蛋叔,你还记得我吗?”跟在石唐之身后的那个中年妇女走了上来。 “咋不记得?你不是柳莲吗?你大着肚子的时候,还来过我们家呢!”刘老头笑道:“这是你闺女吧,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吗?都快二十年了,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呢!”柳莲拉过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她叫石蕾,按照她爹的意思,是想叫她石雷,手雷地雷的雷,炸死那帮小鬼子。可她自己不愿意,非要改成石蕾,在地雷的雷上加个草字头。石蕾,快喊刘爷爷。” “刘爷爷好。”石蕾喊了一声,看着挺乖巧。 “好好好,”刘老头连连点头,“地雷的雷上加个草字头,这个名字改的好啊,把地雷藏进草里,小鬼子不就看不到了,炸死的更多。” “哈哈哈……”石唐之一阵大笑。 “爹,你还笑,刘爷爷都说我的名字改的好,你还乐意。” 得,才说了两句话,这丫头就暴露了本性。 哪里是乖巧,分明就是一个性格泼辣的虎妞,看样子,似乎比刘敏还泼辣。 “乐意乐意,爹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吗?还是你刘爷爷水平高。”石唐之也暴露了他女儿奴的本性。 “铁蛋叔,这是拴住吧?”石唐之又看向刘栓柱。 以刘栓柱的性子,这种场合哪儿敢说话,只知道站在刘老头身后,憨憨的笑着。 石唐之问到他了,才有些紧张的回应道:“石……石团长,您还记得我?” “咋不记得?我对你印象可深了。”石唐之笑道:“当初,我想带你走,铁蛋叔说啥都不让,还说你要跟队伍走也可以,先给老刘家留下个根儿。” “嘿嘿……”刘栓柱憨笑着挠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 石唐之又问,“你现在有几个儿子了?” “三个。”刘栓柱一挺胸口。 “哈哈哈……”石唐之一阵大笑,“铁蛋叔,这回你们老刘家可是人丁兴旺了。” “那是。”刘老头笑道:“你再带他跟着队伍走,我保证不拦着。” “带不走咯,我早就不在队伍上了。”石唐之笑道:“要带也是带你大孙子,不知道你这回舍不舍得?” “咋不舍得?现在又不打仗,他跟着你比留在老刘家只会更有出息。”刘老头岂能听不出石唐之话里的意味? “铁蛋叔,你尽管放心,到了哪儿,根来都是你们老刘家的根。”石唐之给刘老头吃了颗定心丸。 大人们寒暄完了,总算轮到了刘根来,柳莲拉着刘根来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孩子,这么多年了,我跟老石可算找到你了。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跟老石也可以跟你爹妈交代了。” “孩子找到了是好事儿,你哭什么?”石唐之说道。 “是好事,是好事。”柳莲抹了一把眼泪,冲刘根来笑道:“根来,听老石说你喊他干爹了,那是不是也该喊我一声干妈?” “干妈好。”刘根来乖巧的喊了一声。 “好好好,”柳莲从衣兜里拿出一支一看就有些年头的钢笔,交到刘根来手中,“这根钢笔是当年你妈妈送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也算给你留个念想。” “谢谢干妈。” 刘根来握住了那根钢笔,莫名的有了种心意相通的感觉。 “喂,小根来,干爹干妈都喊了,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姐姐了。”石蕾背着手,笑看着刘根来,努力做出一副当姐姐的派头。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还是认认真真的喊了一句,“姐姐好。” “真乖。” 石蕾答应一声,伸出手,想摸摸刘根来的脑袋,刘根来一闪身,躲了过去。 还真乖——这丫头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 没摸到刘根来的脑袋,石蕾有点不高兴,还想伸手,被柳莲拦下了,“行了,你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别一上来就欺负他。” “谁欺负他了?我就是觉得他好玩。”石蕾嘟囔一声。 得,一转眼,他又成玩具了。 “走走走,咱们回村,你婶子在家等你呢。”刘老头招呼着石唐之。 “我婶子身体还好吧?”石唐之边走边问。 “好着呢,干农活比我都利索。” “比你利索还不正常?我婶子当年就手巧,她做的鞋子比谁做的都合脚。” …… 两个人在前面边走边聊,刘栓柱默默的跟在刘老头身后。 再往后就是拉着刘根来的手不放的柳莲和时不时的想摸摸刘根来脑袋的石蕾。 走在最后的是拎着几包东西的黄伟。 刚才众人寒暄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不存在。 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不愧是领导最信任的人,走哪儿都带着,黄伟当真是个好司机。 十几分钟之后,一行人进了岭前村,来到了老刘家。 第137章 寒暄 石唐之和黄伟都穿着便装,柳莲和石蕾衣着也很普通,再加上又是走着进村的,虽然被不少村民注意到了,但谁都凑过来看看。 岭前村离四九城这么近,谁家有个城里亲戚根本不算个事儿。 刘老头带着儿子孙子去接人,奶奶在家里也没闲着,早就跟李兰香一起把肉菜准备好,就等着上锅炒了。 根喜根旺和彩霞也跟着帮了不少忙,一行人进院的时候,三个小家伙一人屁股下坐个板凳,都老老实实的待着。 刘根来前天才把瑕疵布带回家,李兰香还没来得及给他们做新衣服,三个小家伙除了脚下穿的是新鞋,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但都洗的干干净净,在现在的村里,并不寒掺。 见刘老头带着客人进了门,奶奶急忙迎了上去,石唐之也紧走几步,握住了奶奶的手。 “铁蛋婶儿,十几年不见,您老身子骨还好啊!” “好着呢,好着呢!”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你身体也挺好的。” “跟您老比,我还年轻着呢!身体好的不得了。”石唐之笑道。 刚才跟刘老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根来暗笑着。 “你也有点见老喔。”奶奶的眼圈红了。 “是啊,这一转眼,咱们都十多年没见面了,”石唐之感慨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四九城见到你们,从北省西县到四九城可不近,这一路逃荒,您老受了不少罪吧!” “受啥罪?我都没饿着。”奶奶笑道。 “嗯?”石唐之有些不解。 奶奶看了刘老头一眼,笑着解释道:“你铁蛋叔一路都在卖假药骗人,可不少挣呢!全家人不但都能吃饱肚子,你铁蛋叔还有余钱买酒。” “哈哈哈……”石唐之一阵大笑,“这种事儿,铁蛋叔干的出来。” “你个死老婆子,一见面就揭我的短,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你挨饿。”刘老头笑骂着。 这时候,李兰香也迎了上来,拉住了柳莲的手,还没开口,眼泪就往下掉。 “拴住嫂子,你咋又掉泪了,你这爱哭的性子十几年都没变啊!”柳莲嘴上说着李兰香,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是啊,这都十几年了,当年你还是个小丫头呢!”李兰香有点激动,“明明是大城里来的姑娘,到了村里,不嫌苦不嫌累,还啥都干,村里人谁不佩服?” “拴住嫂子,你可别夸我了,就这样,当初,还有人看不上我呢!”柳莲斜了一旁的石唐之一眼。 “我哪儿是看不上,我是怕你后悔,你当年才多大,那么点儿个小丫头,结婚的事儿就敢自己做主,我是怕你家里人知道了揍我。”石唐之笑道。 “我爹妈都让鬼子杀了,你又是带头打鬼子的,我不嫁给你嫁给谁?”说起当年的事儿,柳莲也是满心感慨。 “这话说的没毛病,当初,我就觉得你们俩挺配的,”刘老头点着头,“这不,这一路走过来,不过的挺好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说到女儿,柳莲拉过在一旁装乖乖女的石蕾,冲奶奶和李兰香说道:“这是我闺女,当初,是你们看着她出生的,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石蕾,还不赶紧喊奶奶,喊婶子?” “奶奶好,婶子好。”石蕾微微红着脸,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假害羞,那模样乖巧极了。 “好好好。”奶奶拉住石蕾的手,“这姑娘真俊,跟你当年一个样。” “走走走,咱们去屋里坐,别在院子里站着。”李兰香招呼着众人。 “这是你的三个孩子吧!”柳莲走了几步,看着三个小家伙,“真可爱。” 三个小家伙早就站起来了,自觉的排成一排,都有点紧张。 家里还是第一次有城里人登门,还是大官,他们不紧张才怪。 “可爱啥,都皮着呢!”李兰香客气着。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石蕾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比他们还调皮呢!”t柳莲笑着走过去,一人给了一把糖。 刘彩霞熟练的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刘根喜有点害羞,刘根旺比他大方一点,开口说道:“这是大白兔奶糖吧!可好吃了,谢谢婶子。” “你这孩子,喊啥婶子,喊大妈。”李兰香纠正道。 孩子对女性长辈的称呼都是跟着母亲喊的,喊自己母亲娘,那就得喊婶子大娘,喊自己母亲妈,那就得还喊婶子大妈。 “大妈好。”刘根旺立刻开口。 “大妈好,谢谢大妈。”刘根喜也跟着喊了一声,还比弟弟多喊了声谢。 “大妈好,谢谢大妈。”两个哥哥都喊人了,刘彩霞这个最小的也跟着喊人,只是她嘴里还吃着糖,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好好好,真乖。”柳莲笑着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脑袋,又问着刘根旺,“你吃过大白兔奶糖?” “吃过吃过,是大哥给我们的,可好吃了。”刘根旺看了一眼刘根来,又看了一眼李兰香,“就是都被我妈收走了,我一共也没吃几块。” “你这孩子,还学会告状了。”李兰香笑骂着,“我不是说留着你们过年吃吗?” “根来还给孩子买奶糖?”柳莲问着李兰香。 不怪她这么问。 大白兔奶糖不但贵,想买还得用奶糖票,刘根来打猎能卖到钱,却换不到奶糖票。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奶糖绝对是高档营养品,只有到了一定级别才会分到奶糖票,刘根来想买,只能去鸽子市。 鸽子市又叫黑市,经常出事儿,这么点儿的孩子就敢去鸽子市,胆儿也太大了吧! 万一出事儿了,可怎么得了? 刘根来这声干妈没白叫,柳莲已经开始为他担心了。 “干妈,我的奶糖是从国营供销社换的,我给供销社送野猪,他们换给我不少好东西,都没用票。” 刘根来多精,一下猜到了柳莲的心思,立刻解释了一句。 听刘根来这么说,柳莲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刘根来没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石唐之看了他一眼。 从供销社换的? 你这瞎话也就骗骗你干妈。你当我不知道你去过黑市,还杀了三个军统特务? 要不是我压着,你小子的名字早就登报了。 这小子的心太野,以后可得好好管管,要不然,早晚得出事。 刘根来这会儿还觉得自己机灵呢,他要是知道刚认的干爹想给他套上枷锁,不知道是会哭,还是会笑。 第138章 风风火火的石蕾 客套完了,一行人进了屋,直接来到刘栓柱和李兰香房间。 炕上摆着饭桌,饭桌上摆着几个盘子,分别装着洋柿子、黄瓜、切开的萝卜,还有刘根来昨天拿出来的花生米。 石唐之一点也没客气,脱了鞋就上了炕,拿起一根黄瓜,咔嚓咬了一口。 “大冬天的,弄到这些东西可不容易,你们哪儿弄的?” “都是根来带回家的。”刘老头也脱鞋上了炕。 刘根来早就给他和奶奶一人买了双棉鞋,要是还穿着旱涝英雄鞋,鞋子一脱,那味道就是赶人走了。 “根来还有这本事?”石唐之来了兴趣。 “可不是吗?”说到大孙子,刘老头来了精神,“他进山打猎,找到了一个温泉,温泉周围可暖和了,他就在温泉边上种了菜,这段日子,我们可没少吃,就跟做梦似的。” “进山打猎还能找到温泉,这小子运气是好。”石唐之没多想,四九城后面的山那么大,有个温泉还不正常? “吃啊,吃啊,别光看着。”奶奶招呼着柳莲和石蕾。 柳莲上了炕,挨着石唐之坐下,又回头招呼着奶奶。 “你坐着,让你铁蛋叔陪你聊,我还得忙呢,”奶奶没上炕,拿起一个黄瓜和一个洋柿子塞到石蕾手里。 “吃啊,你也上炕,这么俊的姑娘咋还害羞呢?” 她会害羞? 她都是装的好不好。 刘根来撇撇嘴。 “铁蛋婶儿,你不用管她,他们老爷们聊他们的,你跟拴住嫂子陪我聊会儿,等要做饭的时候,我跟你们一块儿忙活。”柳莲又招呼着跟进门的李兰香。 李兰香跟柳莲挺熟,也就没客套,跟奶奶一块儿坐在炕沿上,陪着柳莲聊天。 大人们都在聊天,聊的还都是当年的事儿,石蕾插不上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点不自在。 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刘根来端着茶倒着水,偷偷笑着。 “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喝水我自己倒,到了铁蛋叔家,我还会客气?这不跟我自己家一样?” 石唐之看出了女儿的不自在,就冲她和刘根来摆了摆手。 “把茶壶给我,你带你姐在村里转转。”刘栓柱吩咐着刘根来,这会儿他的比之前放松多了,也有个当爹的样了。 “爷爷奶奶,刘叔刘婶儿,那我就出去转转了。”石蕾像模像样的跟几个长辈都打了声招呼,这才出了门。 一进院儿,她立马就不一样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停在院子边上的挎斗摩托,径直走了过去,大长腿一撩,就骑了上去。 “这摩托车是你的?”石蕾回头问着刘根来。 “驻军马团长借我开的。”刘根来解释了一句。 “上来,我带你兜兜风。”石蕾冲刘根来扬了扬下巴,一下一下的蹬着脚蹬。 大冷天的,摩托车可不好启动,不踹个十几二十下根本点不着火。 刘根来也不帮忙,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 “你还会骑摩托?” “小看我了不是,除了飞机,我啥都会开!”石蕾一脸的淡然,还在一下一下的蹬着脚蹬。 “大哥大哥,我也想坐摩托车。” 刘根旺凑了上来,刘根喜紧随其后。 家里来了生人,刘根喜这个当哥哥的明显不如弟弟放得开,他绝对是遗传了刘栓柱的性子,刘根旺则是像李兰香多一点。 “行,你们上去吧!” 刘根来点点头,小哥俩立刻争先恐后的爬上了挎斗,挨在一起坐着,都是兴奋着带着一点紧张。 刘根来昨天就把摩托车骑回家了,小哥俩却碰都没敢碰,不是不想,是刘栓柱和李兰香不让。 小孩子的手都没轻没重的,这么金贵的东西,碰坏了可咋办? 这是刘栓柱和李兰香都在家,要是不在,小哥俩会不会也这么听话,那就不知道了。 刘彩霞对坐摩托车没多大兴趣,不知道是因为小,还是因为她是女孩,相比两个小哥哥,她更安静。 这会儿,她正跟黄伟玩呢,也不知道在玩啥。 黄伟没有跟进门儿,他明着是司机,实际上还是警卫,到了陌生地方,时刻都保持着警觉。 刘根来递给他一根烟,又回屋拿了一根黄瓜和一个洋柿子,一块儿塞到他手里。 黄伟也没拒绝,张口咬着黄瓜,又把洋柿子递给了刘彩霞。 “你自己吃,给她干嘛?”刘根来又搬出一个板凳,递给了黄伟。 黄伟接过来,坐下说道:“我闺女跟她差不多大。” 还是言简意赅。 刘根来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爱屋及乌啊! 轰隆隆…… 踹了十几下,石蕾总算是把摩托车踹响了,额头上出了层细汗,小脸儿也红扑扑的,显然是累得够呛。 “上来,走了。”石蕾得胜将军似的冲刘根来招招手。 “黄哥,你坐着,我走了。”刘根来跟黄伟打了声招呼,跨上摩托车,坐到了石蕾身后。 “扶稳了。” 石蕾一拧油门,挎斗摩托就蹿了出去。 刘根来急忙一伸手,抓住了后座的把手,身子微微朝后仰着。 他可不敢搂石蕾的腰,再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何况还是这个保守的年代,天知道这个疯丫头会不会给他来个过肩摔。 石蕾还真没吹牛,摩托车开的又稳又快,比刘根来强多了,一会儿的工夫就赶到了军营。 执勤的军官明显认识石蕾,连问都没问,就让站岗的哨兵开门放行。 石蕾一直把摩托车开到马团长办公室所在的那排办公房门前,跳下车,拔下钥匙,进了大门。 “跟我来。”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刘根来吩咐着两个弟弟,跟上了石蕾。 刘根喜和刘根旺都兴奋着呢,一路上不住的大喊大叫,却也没忘了大哥是怎么教他们的,都坐的老老实实,没敢站起来胡闹。 这会儿,到了军营,小哥俩又紧张了。长这么大,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军营,紧张完全出于陌生和本能。 石蕾直接来到了马团长办公室,却扑了个空,马团长不在。 这也正常,身为驻军团长,怎么可能一直在办公室待着?实际上,他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下面的连队,跟自己的士兵在一起。 石蕾又轻车熟路的推开了吴部长办公室的门。 吴部长倒是在,他是管后勤的,越到年根儿在办公室的时间越长。 “石蕾?你咋来了?小刘,你也来了。” 吴部长正接待着客人,一见石蕾和刘根来就笑吟吟的迎了出来,把他俩带出办公室,关上了房门。 咋还往外领人? 刘根来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 第139章 挖坑 “石蕾,你这是又要来练枪?”吴部长笑道:“这回想打多少发子弹?” “先来二百发吧!”石蕾答道。 “这么多?你不要胳膊了?”吴部长笑容一僵,“你妈可是专门打过电话,说是不让你再练枪了,她要是知道我让你打了这么多子弹,肯定对我有意见。” “不是我,是他。”石蕾指了指刘根来,“吴叔你这么照顾我,我怎么会让你难做?” 跟我有啥关系? 我啥都不知道好不好? 刘根来腹诽着,见吴部长看过来,又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吴部长,是我想练枪。” “那就没关系了。”吴部长神色明显一松,“你是男人,身体抗造,子弹随便用,两百发不够再跟我要。” 男人咋了? 男人的胳膊就不怕后坐力了? 不对! 吴部长这是话里有话啊!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了,吴部长这是在说石蕾不像个女孩子,变着法的劝她呢! “喂喂喂,吴叔,你瞧不起谁呢?”石蕾不爱听了。 “我的小姑奶奶,我哪敢瞧不起你?你的枪法比我还好呢!”吴部长打着哈哈,喊来一个参谋,让他带着石蕾和刘根来去练枪,自己又回办公室了。 出了门,刘根来喊着两个弟弟,跟着石蕾和那个参谋朝军营后面走着。 刘根来本以为那个参谋会把他们带到下面的连队,没想到,没走多远就到地方了。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 现在解放才十年,跟老美打仗也才是几年前的事儿,部队的后勤和一线分的不像后世那么清楚,也在时刻准备战斗,所以,后勤也有自己的靶场。 到了靶场,那个参谋让人拿来了两把五六半和两百发子弹就离开了,靶场上只剩下石蕾和刘根来兄弟三人。 “会打枪吗?” 石蕾拿起一把枪,丢给刘根来,自己也拿起了一把,熟练的往弹夹里压着子弹。 “这还是我第一次摸枪呢!” 刘根来撒了个小谎,来回把玩着手里的五六半,有点爱不释手,又学着石蕾的样子,往弹夹里压着子弹。 “看你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儿。”石蕾嫌弃的撇撇嘴,她都把弹夹压满了,刘根来才压进去三发。 “你不笨,帮帮我呗!”刘根来笑道。 “想得美。”石蕾咔嚓一声把弹夹插进了弹仓,子弹全都压进去,举枪瞄着远处的靶子,不停的端起放下,颇有点像模像样的架势。 等刘根来压好子弹,也学着石蕾的样子把子弹压进弹仓,石蕾又把枪放下了。 “认识这枪吗?” “不认识。”刘根来摇摇头。 “这叫五六半,是sks半自动步枪的仿品,有效射程四百米,最大射程一千五,可以点射,也可以连发,是咱们现在最好的枪,练好这把枪,将来要是再打仗,你就可以直接上前线了。” 说到上前线的时候,石蕾眼神里都是向往。 “你练枪就是为了上前线?”刘根来问道。 “嗯。”石蕾点点头,又道:“可惜,我妈不让。” “哪有女兵上前线的?将来就是真打仗了,女兵也是后勤支援。” “你瞧不起女人?”石蕾两眼一瞪。 “我说的是事实。”刘根来才不怕她瞪眼,“只有男人拼光了,才会轮到女人上前线。” “你就是瞧不起女人。”石蕾哼了一声,“有能耐咱俩就比比,你要是枪法比我准,我就承认男人比女人厉害。” “大姐,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是第一次摸枪好不好?”刘根来有点无语。 “怂了就是怂了,找什么借口?我可以让你先练练,等你练好了再跟我比。”石蕾故作大方的挥了挥手。 “那行,你等我三年。”刘根来懒得跟她斗嘴,一杆子支到三年后了。 石蕾现在十八,过了年就十九了,三年以后二十二。现在的女人结婚都早,到了那时候,石蕾肯定结婚了,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哪儿还记得跟他比枪法? “看你那个怂样,还三年,你咋不说三十年?”石蕾斜了刘根来一眼,“你要是觉得自己枪法不行,咱们就比点别的,所有军事技能你随便挑,只要有一样比我强,都算我输。” “不比行不行?” “不行!” “你干嘛非要跟我比?”刘根来有点无语。 “谁让你是男的?”石蕾哼了一声,“自从找到你,我爹我妈就一个劲儿的夸,还说什么男人就是跟女人不一样,女人再怎么装男人也还是女人,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脸上了。” 原来根儿在这儿。 刘根来明白了。 这丫头是真虎,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她爹妈哪儿是嫌弃她,他们是觉得女儿大了,应该有个女儿的样子,别成天咋咋呼呼的,跟个假小子似的。 想了想,刘根来决定给这疯丫头上一课。 “还是比枪法吧,我前段时间大病一场,现在身体刚好,比别的肯定比不过你。” “真的?”石蕾两眼一亮,“你要输了怎么办?” “你说。” “我说了就算?” “只要我能做到。” “好,你要输了,那辆挎斗摩托就借我骑几天,不用太久,一个月就行。” 她看上那辆挎斗摩托了! 还真是一环套一环啊! 这丫头看起来挺虎,还会耍心眼。 “我要赢了呢?”刘根来问道。 “你怎么可能赢我?”石蕾一脸的自信。 “万一呢,既然要比,不能只说我输了咋样吧?那也太不公平了。”刘根来不动声色的给她挖着坑。 石蕾想了想,“你要赢了,我就给你要把枪,就你手里这把,你不是经常进山打猎吗?这把枪正好能用上。” “成交!”刘根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的确想要一把五六半,可又不好跟吴部长开口,就算说了,吴部长也不一定给他。 不是吴部长小气,石唐之找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他,肯定宝贝的不得了,吴部长给他一把枪,那不是鼓励他冒险吗?石唐之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我也不占你便宜,先教会你怎么开枪,你还可以再练练,等你练的差不多了,咱们再比。”石蕾笑得跟朵花似的,感觉那辆挎斗摩托已经是她的了。 她早就想开一辆摩托车上学了,可她妈就是不让,说什么女孩子就得有女孩子的样子,骑着摩托车上学像什么话? 现在,终于要得偿所愿,这叫她如何不高兴? 第140章 调整地图 笑? 一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刘根来是没练过枪,更谈不上枪法,可他有空间啊,就在刚才,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感觉应该可行。 别说,石蕾这个老师还挺称职,教的又细致又耐心,不光刘根来很快就学会了,就连旁听的刘根喜和刘根旺小哥俩也学了个七七八八,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们两个小屁孩躲远点儿,才多大就想开枪?打着自己怎么办?”石蕾一点都没惯着他们,对刘根来她都不客气,何况两个小屁孩? “你们两个往后点,枪声可大了,别把耳朵震坏了。”刘根来拍了拍小哥俩的脑袋。 还没等他把手收回来,忽然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摸了一下,随后便是石蕾银铃般的笑声。 “咯咯咯……还不让摸,这下让我摸到了吧!” 这疯丫头还挺记仇的,早上的事儿一直记到现在。 刘根来暗暗撇了撇嘴。 “我好几天都没洗头了,你也不嫌脏。” 他那身公安衣服昨晚就脱下来了,李兰香怕他穿脏了,叠的整整齐齐放了起来,说是等他上班的时候再穿,他身上穿着先前那套军装,头上没戴帽子,要不然,石蕾摸的就不是他的头发了。 “哪有姐姐嫌弟弟脏的?”石蕾一点也不在意。 还没有姐姐算计弟弟的呢!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悄悄打开空间里的导航地图,把靶子放到最大,端起来枪。 这就是他刚才想到的办法。 他站的位置离靶子差不多有一百米,他就是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刚一摸枪,就能打出好成绩。 用导航地图就不一样了,他可以把靶子拉近,甚至怼到枪口上,唯一的难点就是让靶子、地图和枪口三点一线。 这样,不管他如何放大缩小导航地图,都能保证他瞄在地图上的那个点正好是靶子上对应的位置。 这个要慢慢调。 刘根来先是让导航地图上的靶子跟真靶子重合,接着一点点放大,边放大边调整。 调整地图比例用的是意念,不存在手抖的情况,只要调好了这一次,再存储记忆就行了,以后再需要,可以直接t出调来,不管打的是靶子,还是猎物,他都可以随心所欲的调整地图大小。 “你倒是开枪啊,真墨叽。” 见刘根来端着枪久久不动,石蕾有点不耐烦了。 “着什么急,我先瞄瞄,找找感觉。”刘根来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又瞄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就把导航地图拉到大约三米之外。 这个距离,都不用秒,刘根来就能一枪打中靶心。 当然,打中的只是导航地图上的靶子,真正的靶子打到哪儿,还要再微调。 砰! 刘根来一搂扳机,一发子弹点射而出,正中导航地图上的靶心。 一百米之外的靶子上,这颗子弹打在了七环的位置上。 稍稍有点偏,还得再调。 刘根来正小心翼翼的调整着导航地图,石蕾开口了。 “不错,第一枪就能上靶,你还挺有天赋的嘛。” 说着,她的小手又在刘根来头顶摸了一把,嘴角泛起一抹心思得偿的笑容。 小样儿,还不让摸? 看你还让不让! 教育弟弟要趁早,刚开始就得把他压制住了,要不然,以后再想教育他可就难了。 刘根来哪儿知道石蕾这些小心思,还在专心致志的调整着导航地图。 砰! 很快,刘根来又开了第二枪。 这次,他瞄准的是第一枪的那个枪眼,一枪打出去,子弹的落点偏了五六厘米,打在八环上。 “不错不错,有进步,继续加油,说不定很快就能追上我。”石蕾鼓励着刘根来,一副姐姐的派头。 这会儿的她丝毫不慌,一枪两枪上把并没有什么,枪法好坏关键在于稳定不稳定,而稳定性都是靠子弹喂出来的。 刘根来才摸枪,哪怕天赋再好,也不可能比她这个老枪手还稳定,何况她还不止打七八环。 的确不错,只差一点就调整好了。 刘根来也很满意,却不是打中了八环,而是调整导航地图的速度。 他本以为起码得打十多枪,才能一点点调好,没想到才两枪就差不多了,再稍微调整一点应该就能到位。 一两分钟之后,刘根来感觉调整好了,便又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一枪正好打在第一枪和第二枪的中间,三个枪眼连成一线。 成了。 刘他瞄的就是这个位置。 “才七环,咋又退步了?好好瞄。”石蕾装模作样的批评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看来,刘根来的天赋没有她想的那么强。 当初,她刚开始练枪的时候,可是一枪比一枪打的准,第三枪就打到十环了。 这场比试,她赢定了。 兴奋中的她并没有留意到刘根来一个字都没提后坐力。 正常情况,第一次开枪的人肯定会被枪的后坐力顶到肩膀,就算有人提醒也是一样。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怎么把后坐力卸掉,光听别人说是没用的。 刘根来没提后坐力,那就说明他不是第一次开枪。都不用石唐之、马团长这样的老手,随便从部队里拉过来一个战士都能看得出来,偏偏被石蕾忽略了。 “着什么急?这才第三枪,慢慢来呗。” 导航地图调好了,刘根来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再开枪就随意多了。 砰砰砰…… 很快,刘根来就打光了一弹夹子弹。 在石蕾看来,刘根来的枪法简直糟透了,后面的这七枪虽然枪枪上靶,却只有一枪打中靶心,另外六枪不是一环就是两环,都打在靶子边缘,有两枪还差点脱靶。 如果刘根来就这个枪法,她闭着眼睛也赢定了。 她哪里知道刘根来是故意的,导航地图调整到位的他可以说是指哪儿打哪儿,甚至可以把所有子弹都打进一个枪眼。 “差不多可以了,咱们开始比吧!”刘根来不想再练枪了,他还没学会卸力呢,后坐力顶的他的肩膀有点疼,要不是早就准备,肯定早就喊出来了。 “你确认?”石蕾瞪大眼睛,“要不,你再练练吧,你这枪法也不行,肯定要输。” “我不练了,肩膀有点疼。”刘根来揉着肩膀。 “看你那点出息。”石蕾斜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自己不练的,别说我欺负你,输了不准赖账。” “谁输还不一定呢!”刘根来压着子弹。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我先来。”石蕾端起了枪。 “你不用练练?” “不用。” 砰! 石蕾话音刚落,第一颗子弹就射了出去。 第141章 枪证啊,我有 跟你一个新手比试还要练枪? 丢不丢人? 石蕾根本没把刘根来放在心上,不到一分钟就打完了一弹夹子弹。 十发子弹不但都上了靶,而且最低也是六环,加在一起一共八十五环,这个成绩就算在连队里也属中上。 有人说八十五环这个成绩低了,那是在后世,有瞄准镜,而且是在枪械精良的情况下。这个年代都是裸眼瞄准,枪械精度也远没后世那么高,十枪能打到八十五环已经很不错了,能上九十环的,绝对是神枪手。 石蕾枪法是不错,可惜遇到了刘根来这个挂逼,还是后控。 刘根来精准无误的打出了八十六环,刚好比石蕾多了一环。 在拿到靶纸的时候,石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比对了好几次,才终于相信刘根来的成绩比自己好。 “怎么会这样?”石蕾气的一跺脚,小脸拉的老长。 “别装了,我知道你让着我呢。”刘根来没有得意忘形,真把石蕾惹急了,倒霉的还是他。 “我还让你?我让你个……我……我是让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石蕾这个气啊! 这个小混蛋得了便宜还卖乖,偏偏她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承认让他了? 那更丢脸。 要是让人知道她输给了个刚摸枪的毛头小子,她的脸就没地儿放了。 唉,早知道就先练练了,手练熟了,肯定不会打出六环,那样就不会输了。 石蕾心里的后悔就别提了,可后悔也晚了,看着刘根来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就来气,不由分说的扑上去,对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揉。 直到揉成了鸡窝,她才罢手。 看着刘根来那副狼狈的样子,她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干嘛啊你?有病啊!”刘根来用手指梳着头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乐着呢,坑了人家一把,总得让人家出出气吧! “咋的?不服啊?不服就练练,所有军事项目你随便挑,格斗也行。”石蕾撸着袖子。 练练? 你是个吗? 刘根来心里不屑,却不敢真跟石蕾动手。不是怕打不过她,关键是他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不能用在石蕾身上,万一不小心用出来了,石蕾非跟他拼命不可。 “服服,播泼摸服的服。”刘根来贫了句嘴。 “你说的啥?”石蕾没听明白。 “我说我服你了。” 汉语拼音字母表是五八年才开始推行的,石蕾那个时候都快上大学了,多半没学过,听不懂也正常。 “光是嘴上服啊?”石蕾又撸了两下袖子。 这是还惦记那辆挎斗摩托呢! 刘根来一下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想了想,说道:“等我上班了,你可以骑去玩儿,咱先说好了,你可不能耽误我用,我回家还要骑呢!” “看把你小气的,我最多玩儿一个星期,这总可以了吧!” “行行行,谁让你是姐姐呢!” “臭弟弟,算你有良心。”石蕾一高兴,又要去摸刘根来的头发,刘根来急忙跑到了一边。 “大哥,你真厉害!”根喜和根旺都凑了过来。 刚刚开枪的时候,他们都躲得远远的,虽然好奇,但到底是孩子,对枪械的恐惧还是占了上风。这边每开一枪,他们都要堵着耳朵,还要哆嗦一下,就差大喊大叫了。 不过,刚刚的经历也足够他们跟同学吹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比枪法输给了刘根来,石蕾也没了再练枪的兴趣,很快就带着刘根来兄弟三人离开了靶场,找到了吴部长。 吴部长刚把那波客人送走,正在收拾着茶具,见石蕾和刘根来进门,便冲他们笑道:“二百发子弹这么快就打完了?” “打什么打?没意思。”石蕾耷拉着脸,拿起抹布,帮吴部长擦着桌子。 她虽然把部队当成自家后院,想咋样就咋样,却不是养尊处优大小姐,眼里有活,心有敬畏。 这也是吴部长喜欢她的原因。 “咋了,谁欺负你了?”吴部长看了一眼石蕾,又看了看刘根来。 刘根来耸耸肩膀,以示无辜。 “比枪法输给了一个小屁孩,生气了。”石蕾嘟着嘴,“关键他还是第一次摸枪,你说气不气人?” “哈哈哈……”吴部长一阵大笑。 “吴叔叔,你还笑?有没有点同情心?”石蕾气鼓鼓的瞪了一眼吴部长。 “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嘴上说着不笑,吴部长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对了,吴叔叔,我跟你说个事儿。”石蕾拉着吴部长的袖子,把他拉到一边,轻声嘀咕着什么。 吴部长先是连连摇头,可又实在架不住石蕾的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妥协了。 “咱可先说好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吴叔叔你最好了。”石蕾一阵眉开眼笑。 “你呀,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吴部长摇摇头,又看向刘根来,“你小子行啊,打猎厉害,心眼也不少。” “吴部长,你说的啥,我咋听不懂。”刘根来满脸无辜。 “少给我装蒜。”吴部长笑骂一句,“枪我可以给你,但只允许你拿来防身,你要敢胡来,都不用你干爹动手,我就把你收拾了。” “吴部长,我还是个孩子呢,你别吓我。”刘根来一缩脖子。 “我咋看你小子那么欠揍呢!”吴部长指着刘根来笑骂着,“对了,你最好办个枪证,省的麻烦。” “枪证啊,我有。”刘根来掏出那本三八大盖的枪证,递给了吴部长。 其实,站前派出所就能办枪证,他之所以把以前办的枪证拿出来,只是想让吴部长放心——他早就有枪了,要惹麻烦,也早就惹出来了。 “原来你小子早就有枪了,那干嘛还要来我这儿要枪?”吴部长看着枪证,问着刘根来。 “三八大盖哪有五六半好?”刘根来实话实说。 不等吴部长再说什么,石蕾忽然炸毛了, “好你个刘根来,耍我是吧?连枪证都有了,还跟我说没摸过枪。你过来,我非揍你一顿出出气不可。”石蕾一边骂着,一边撸着袖子扑了过来。 刘根来一边绕着炉子躲闪,一边解释着,“我也没说错,跟五六半比,三八大盖还能叫枪?叫烧火棍还差不多。” “你少给我狡辩,今儿个不揍你一顿,我这口气出不了。” 嘴上发着狠,其实,石蕾心里的气儿顺了不少。 刘根来是老猎手,不是新兵蛋子,比枪法输给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142章 真好 逃了几圈,刘根来故意g卖了个破绽,让石蕾抓住了他。 这疯丫头正恼羞成怒呢,不让她现在就把这口气出了,肯定越憋报复的越狠。 石蕾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又一松手,捏住了他的耳朵,另一只手逮着他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揉。 这疯丫头跟他头发干上了。 “让你耍我,让你耍我,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石蕾一边乱揉,还一边咬牙切齿的威胁着。 好在当着吴部长的面儿,石蕾没有太过分,没一会儿就松开了刘根来。 刘根来揉着耳朵,躲到吴部长身后,嘟囔着,“闹着玩你插眼睛,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这么虎,以后要是娶了你就倒大霉了。” “你说什么?”石蕾两眼一瞪。 “我说你手劲儿真大,真厉害。”刘根来竖着大拇指。 “哈哈哈……”吴部长一阵大笑。 石蕾没听清刘根来的嘟囔,他却听的清清楚楚,刘根来就在他身后呢! 看着打闹的两个人,吴部长有点佩服刘根来。 这才多久,他就跟石蕾这么熟了,这小子哄人还真是有一套。 吴部长喊来先前那个参谋,让他把刘根来用过的那把五六半和剩下的子弹都拿了过来。 刘根来接过五六半,来回把玩着,有点爱不释手。 “行了,回去再慢慢玩。”吴部长笑了笑,“你们赶紧回去吧!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别让家里大人等太久。” “还没谢谢吴部长呢!” 刘根来晃了晃手里的五六半,另一只手伸进屁股后面的衣兜,拿出来一瓶茅台,放在吴部长办公桌上。 “你还带着茅台?”吴部长看了看刘根来,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枪,“你小子来之前就打算跟我要一把枪了吧!” “不要拉倒。” 刘根来作势要把那瓶茅台拿走,吴部长一把抓住,赶苍蝇似的冲他挥挥手。 “赶紧滚蛋!” 他是后勤部长不假,也不缺酒,却也不能经常喝到茅台。 原因很简单,上行下效,军中高层都喜欢茅台,比他大的官多了去了,论资排辈,他也在后头。 刘根来送他茅台酒正对了他的胃口。 “嘿嘿……走了。”刘根来又晃了晃那把五六半,出了吴部长办公室。 “你哪儿来的酒?我怎么不知道?” 石蕾追上来,好奇的问着。 “当然是买的,我又不会造酒。” “你少给我打岔。”石蕾两眼一瞪,“我的意思是你啥时候把酒揣兜里了?” 刘根来是坐着挎斗摩托来的,又跟她打闹了几回,她根本没留意到刘根来身上还装着一瓶酒。 “就刚才进来的时候,”刘根来胡咧咧着,“我把酒藏在摩托车挎斗里了,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拿的。” “我咋没看到?” “你后面又没长眼睛,看不到还不正常。” 石蕾想了想,说道:“你真是一开始就打算跟吴部长要一把枪?” 她已经不去想酒是怎么来的了,她在想刘根来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她又是怎样一步步被刘根来算计的。 “我又不是诸葛亮,哪儿能猜到你会跟我比枪法?”刘根来斜了石蕾一眼,“我是在你答应我给我要一把枪以后,觉得不能让人家吴部长白帮忙,才想起送他一瓶酒的。” “你还挺懂人情世故的。”石蕾点点头,信了刘根来的话。 “我又不会像个丫头似的帮人家擦桌子,只好送他点什么了。” “你说谁像丫头?” 石蕾又撸起了袖子,刘根来撒腿就跑。 已经被她虐过一次了,刘根来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两个人一追一逃,出了办公房大门就消停了。刘根喜和刘根旺都坐在挎斗里等着他们呢,石蕾就是再虎,在两个小孩面前,也得注意点形象。 “大哥,你咋又拿枪了,还要去打靶嘛?” 小哥俩根本没留意到石蕾正在跟大哥打闹,四个眼睛都盯着那把枪。 “拿去玩儿吧!”刘根来把枪递给了小哥俩,枪里没有子弹,随便他们玩儿。 “大哥,你要带我们去打靶?” 刘根喜两眼一亮,刘根旺脑子比他灵光一点,脱口问道:“大哥,这枪是你的了?” “你们这个大姐姐说话算数,说输给我一把枪,就输给我一把枪。”刘根来揉了揉刘根旺的脑袋。 别说,揉头发的感觉还真爽的……就是小家伙的头发有点脏。 “大哥,你真厉害!”刘根旺立马奉上了一个彩虹屁,还没忘了石蕾,“大姐姐也厉害。” “大哥大哥,你真要带我去打靶?”刘根喜的心思还在打靶上呢。 “打什么打?你个小屁孩还没枪高呢,还想打靶?”刘根来扇了他脑门一把,“你真想打靶,那就快点长大,等你长大当了兵,想怎么打靶就怎么打靶。” “真的?我长大能当兵?” “大哥大哥,我长大了也要当兵!” 这次来军营虽然只是一站一过,却在两个小家伙心里埋下了种子,生出了对军营向往。 石蕾没有插话,在刘根来教育完两个弟弟之后,蹬响了摩托车,冲刘根来一挥手。 “走。” 嘴上没说,石蕾心里羡慕极了——我要是也有个弟弟妹妹该多好。 几人回到家的时候,也才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炕上的几个人聊的正热闹呢! 刘老头和石唐之没有干聊,一人面前放着个白瓷大碗,里面盛着鲜红的鹿血酒。 桌上的花生米都吃的差不多了,黄瓜也少了好几根,洋柿子倒是没少几个,他们应该是给孩子们留着。 “根来,这酒不错,回头给干爹也搞点。” 一见刘根来,石唐之就扯着嗓子嚷嚷着,显然,刘老头已经告诉他这酒是怎么来的了。 他并没有喝多,就是有点兴奋,说话比刚来的时候随意了许多。 “根来,你别理他,回回见了酒就跟见了亲人似的。”柳莲又拉住了刘根来的手,“你们去哪儿玩了?” “我姐带我去了趟军营。” 刘根来又从衣兜里抓了几把花生米,放到快空了的盘子里。 “我看看你兜里都装的啥,怎么跟小仓库似的,啥都有?” 石蕾嘟囔着把手伸进了刘根来的衣兜。 刘根来赶紧心念一动,在衣兜里放了点花生米,石蕾抓出了一把,毫不客气的吃了两粒。 “还是熟的,你哪儿弄的?” “一直在我兜里,你少吃点,这都是我的零嘴儿,你吃了我吃啥!”刘根来作势要枪。 石蕾根本不惧,把抓着花生米的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又伸向刘根来另一个衣兜。 看着打闹的姐弟俩,石唐之和柳莲脸上都是笑。 他们也没想到石蕾跟刘根来这么快就这么熟了。 真好! 第143章 地主之谊 “铁蛋叔,你看看,我这闺女都快让我养成小子了。” 石唐之抓了把花生米,看向石蕾的目光里满是溺爱,“石蕾,你带根来去军营干嘛了?没欺负他吧?” 刘老头也很好奇,抓了几粒花生米嚼的咔咔响,饶有兴趣的看着石蕾和大孙子。 老头都快七十了,牙口还嘎嘎好。 “我还欺负他?我都差点被他气死了。”石蕾跟石唐之告着状,“爹,你都不知道,这小子明明枪法很好,却骗我不会打枪,还变着法的让我跟他比,结果,我上了他的当,一时大意输给他了,爹,你说气不气人。” 知道刘根来是老枪手,石蕾也不觉得丢人了,说着说着,又想去摸刘根来的头发。 刘根来一闪身躲到了柳莲身后。 “你给我老实点,再欺负你弟弟,当心我掐你。”柳莲笑骂着。 石蕾立马消停了。 她不怕石唐之这个当爹的,却被柳莲这个当妈的压的死死的。 “哦?根来还会打枪?”石唐之也有些意外,前些日子,他得到了刘根来的各种消息,这些消息里并没有提到刘根来会打枪。 刘根来正想着编啥瞎话能糊弄过去,刘老头开口了。 “他那把枪还是我给的,子弹应该他在鸽子市淘的,这兔崽子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深山跑,枪法应该是偷偷在后山练出来的。” 刘老头真是神助攻啊! 刘根来急忙掏出一盒中华烟奉上。 刘老头却一点也看不上,他把中华烟往石唐之面前一丢,拿起了自己的烟袋锅。 “这烟没劲儿,还是你给我买的旱烟叶子好抽。” “铁蛋叔,我尝尝你的烟。” 石唐之也没动那盒中华烟,把手伸向了刘老头。 到了他这个级别,中华烟根本不算啥,旱烟叶子反倒是稀奇东西。 “抽我的吧!” 刘栓柱把自己的烟袋锅,连带着烟袋荷包一块儿递给了石唐之,“我的旱烟叶子也是根来拿回来的。” 石唐之也没跟他客气,接过烟袋锅,随意把烟嘴儿在身上擦了擦,就挖了一锅子点上了。 “还是这烟抽着舒坦,当年在根据地的时候,打完小鬼子,再抽上一袋烟解解乏,那可是难得的享受。” 石唐之眯着眼,回忆着过往。 他抽的哪里是烟?分明就是当时的那种感觉。 “你要爱抽,回头拿走一点,根来拿回来不少呢,都在炕头上烘着。”刘栓柱笑道。 处了半个上午,刘栓柱早就没了刚开始的拘谨,也变得有说有笑。 “好好好,我走的时候拿点儿,这可是好东西。”石唐之点着头,又抽了一大口。 这时候,刘根喜拿着那把五六半,缩头缩脑的站在门口往屋里看着。 “喜子,你拿的啥?” 李兰香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把枪。 “枪,大哥跟姐姐比枪法赢的,我大哥可厉害了。”刘根旺的声音从刘根喜身后传了进来。 “你还赢了一把枪?这怎么行?赶紧还回去。”刘栓柱吓了一跳,枪能是随便拿回家的吗? “没事儿,不就是一把枪吗?”石唐之无所谓的摆摆手,“根来当公安了,多把枪防身更安全。” 吴部长猜错了石唐之的心思。 如果刘根来本本分分的跟在石唐之身边,石唐之肯定不会让他多摸枪,可刘根来要留在基层锻炼,那多把枪防身也是好事。 毕竟现在的敌特还远远没有肃清,刘根来当了公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跟敌特来场枪战。 石唐之都这么说了,刘栓柱也就没再说什么。 “赶紧把枪还给你大哥,你个小孩子玩儿什么枪?打着人可怎么得了?”李兰香瞪了刘根喜一眼,刘根喜立刻乖乖的把枪还给了刘根来。 其实,小哥俩早就新鲜够了,本来就想把枪还给大哥。 “妈,没事儿,枪里没子弹。”刘根来接过枪,背在身上。 这要是没人,他早就丢进空间了,现在还得背着。 “还别说,根来穿着这身军装,再背把枪,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石唐之指着刘根来冲李老头笑道。 “嗯。有点他爹当年的样子。”李老头眯着眼睛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啥。 “来来来,铁蛋叔,咱们喝酒。” 气氛正热烈着,石唐之不想提起不开心的事,便端起了酒碗喝了一口。 只是,这口酒比之前喝的哪口都大。 “喝酒喝酒。”刘老头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伺候局子的刘栓柱急忙给他们续上。 “时候不早了,该做饭了。”奶奶起身下了炕,又招呼着李兰香,“让他们老爷们聊着,咱们娘俩做饭去去。” “铁蛋婶儿,我跟你们一块儿吧!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柳莲撸起袖子,跟了出去。 “那敢情好。”奶奶也没拒绝,毕竟十几年前就是熟人,那个时候的柳莲跟现在一样热情。 炕上的人在叙旧,灶膛的人在做饭,刘根来哪边都没去凑热闹,装模作样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枪收进空间,又拉着石蕾又坐上了挎斗摩托。 “走,我带你去钓条鱼回来,给他们加个菜。” 石蕾都带他去军营了,他怎么着也得尽点地主之谊不是? “你还会钓鱼?”石蕾有点意外。 “我会的多了。”刘根来坐进挎斗,有石蕾这个免费司机在,他才不想自己开车呢! “吹吧你!”石蕾明显不信。 刘根来也没多解释,指挥着石蕾上了路,直奔岭上水库。 这回,他没带根喜根旺小哥俩。 前两天刚刚教育了小哥俩一顿,可不能把刚压下去的火苗再烧旺了,水库河边啥的,还是让他们离远点好。 八里路,挎斗摩托一会儿就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刘根来上次钓到不少鱼的事儿传开了,岭上水库冰面上钓鱼的人比上次多了好几倍,黑压压的,足有三四十人。 刘根来拿眼一扫,很快又看到了闫数,看闫数坐的位置,应该还是他上次钓鱼的那个冰窟窿。 不知道这家伙钓到鱼没有? 刘根来拖着从闫数那里坑来的铁镐,溜溜达达的走到了闫数身边,笑吟吟的问着:“钓多少了?” 闫数一回头,一眼就认出了刘根来。 “是你小子,我上回可是被你坑惨了,我钓了整整一个下午,都快冻死了,愣是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哈哈哈……”刘根来忍不住一阵大笑。 第144章 打赌 “你还笑?你还我铁镐。”闫数更气了,伸手就要去抢那把铁镐。 刘根来要是大人,他可不敢抢,半大小子嘛,抢了也就抢了。 “干啥干啥?这回不换了,改抢了?”刘根来甩手把铁镐滑开了,“自己技术不行,还怨别人,你这人脸皮咋那么厚!” “还我技术不行,我钓鱼的年头比你岁数都大,明明是你把窝子里的鱼钓掉光了,还来骗我。”闫数不依不饶,却没再抢铁镐。 他自诩是文化人,只动嘴,不动手,刚才只是一时激动。 “你技术好?你今天钓多少了?”刘根来懒得跟他斗嘴,直接用事实说话。 “我今天来的晚,还没钓上呢,再说,钓鱼哪儿有那么容易?你以为放下鱼钩就能钓到鱼?”闫数脸上有点挂不住,还在争辩着。 刘根来本来只是想逗逗闫数,闫数这么一说,他的坏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那是别人,我不一样,我放下鱼钩,不用五分钟就能钓上一条。” “你就吹吧!” 这话,不光闫数不信,跟在刘根来后面一直没吱声的石蕾更是不信。 “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刘根来拖了一下那把铁镐,“我就在你这个冰窟窿里钓,要是五分钟能钓上鱼,我什么都不要你的,要是钓不上,这把铁镐就还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闫数一听就来了精神。 他才把冰窟窿凿开没半个小时,连窝子都没打,今天钓鱼的人又那么多,打死他也不相信刘根来五分钟就能钓上鱼。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小子真钓上鱼了,他也没什么损失,要是钓不上,那把铁镐就会失而复得。 这么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答应。 “我得用你一段鸡肠子。” 来的匆忙,没带鱼饵,要是就他自己,咋样都行,可身后还跟着石蕾,那就得想办法弄点鱼饵了。 这正是他一来就直奔闫数的原因。 “没问题。”闫数主动从鸡肠子上掐下一块,“这些够了吧!” 五分钟而已,都不一定有鱼来,这块鸡肠子还会是他的。 “那我就开始了,你让让。” 刘根来拿出鱼钩,挂上鸡肠子,毫不客气的把闫数扒拉到一边,坐上了他的马扎。 “你等等,”闫数也不恼,撸起袖子,露出了一块手表,等了十几秒,在秒针走到整点的时候,他一挥另一手,“开始。” “搞得跟比赛似的,你还怕我抢跑?”刘根来放下鱼钩,送着鱼线。 “毕竟是打赌,还是严谨一点好,免得输了的人赖账。”闫数一本正经。 刘根来没搭理他,意识顺着鱼线在水里感应着。 石蕾蹲在刘根来旁边,一会儿看看冰窟窿,一会儿看看刘根来,忍不住问道:“你真能钓到鱼?” “别说话,再把鱼吓跑了。”刘根来不想分神。 过了一会儿,闫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一分钟了。” 催什么催? 催命啊! 刘根来把鱼线放出了十几米,还没感应到鱼,也有点着急了。 他倒不是怕钓不到鱼,空间里还有一堆呢,时间一到,随便挂上一条拽上来就行。 问题是他不想这么干,还是直接钓上来一条过瘾。 这个阎老抠,连窝子都不打,也想钓鱼?活该你钓不着! 刘根来暗骂着,继续往下放着鱼线。 “两分钟了。” …… “三分钟了。” …… 闫数看着刘根来鱼线越放越长,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水一共就那么深,鱼线放的再长又有什么用? 小子,你输定了。 到这会儿,刘根来已经把鱼线放出去三十多米了,正操控着鱼钩迅速在水底找着鱼。 就在闫数刚刚喊出四分钟的时候,刘根来瞳孔猛地一缩。 他终于在旁边一个冰窟窿下找到了一条十斤左右的大鲶鱼。 那人比闫数大方多了,往冰窟窿里撒进了一些鱼内脏,把这条大鲶鱼吸引过来了。 刘根来操纵着鱼钩往大鲶鱼一张一合的大嘴里一送,猛的一拽鱼线,鱼钩就勾住了大鲶鱼的嘴唇。 “你真钓到鱼了?我来拉,我来拉!” 石蕾兴奋的一阵大喊大叫,脚下一滑,差点掉进冰窟窿,刘根来急忙拉了她一把。 要换成别的女孩,早就吓得不敢靠前了,石蕾却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两脚跨在冰窟窿旁边,扯过鱼线,兴高采烈的往上拽着。 刘根来没管她,扯着攥在手里的鱼线,起身来到闫数身旁,暗地里操控着大鲶鱼,让它挣扎的不要太剧烈。 “到五分钟了吗?” 刘根来瞥了一眼闫数手腕上的手表,发现秒针才过半点,还有三十秒才到五分钟。 “你着什么急?把鱼拉出水面才算,要是在水里跑了,那就不算你钓上了。” 刚才他还嘲笑刘根来鱼线放的太长,这会儿又觉得鱼线放的太短了,要是放出几百米,别说半分钟,就是再给他五分钟,都不一定能拉上鱼。 好在拉鱼的是个小姑娘,劲儿肯定没这小子大,半分钟还真不一定能把鱼拽上来。 看着兴高采烈的石蕾,闫数心里还有最后一丝侥幸,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早了,这个小姑娘似乎比这小子还猛,那鱼线拽的跟要起飞似的……也不怕被鱼线割破手。 在秒针走到五十的时候,石蕾一用力,把那条大鲶鱼拉出了冰窟窿,脚下一滑,跌了个屁股蹲儿。 石蕾也没爬起来,干脆往冰面上一跪,两手抠住了大鲶鱼的鱼鳃,把它拎了起来。 “哇!这条鱼好大!我还从来没钓过这么大的鱼!好过瘾!” 石蕾乐的满嘴的牙都快全露出来了。 她在乐,闫数却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他是没损失什么,关键是憋屈,就差十秒钟他就赢了。 唉,我得而复失的铁镐啊! “谢了。”刘根来拍拍闫数肩膀,从石蕾手里接过鱼,拖着铁镐,转身就走。 “喂喂喂,这就走了?我还没过瘾呢!再钓一会儿呗!” 石蕾从冰面上爬起来,踉跄着追上了刘根来。 “钓啥钓?赶紧回去吧!回去晚了,家里饭都做好了,那鱼不就白钓了?”刘根来停也没停。 “怕啥?反正你五分钟就能钓上来一条,再钓几条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石蕾一把拉住了刘根来。 “你当钓鱼那么容易?得靠运气。” “那你这条鱼怎么那么快就能钓上来?” “想知道?”刘根来嘴角一翘。 “废话,我问的你啥?” “耳朵凑过来。”刘根来冲她勾了勾手指,在石蕾把耳朵凑过来之后,故意用闫数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条鱼是那个人引过来的,正好被我碰上了。” 第145章 我把姓该了吧 “他引过来的?”石蕾有点不信。 “那当然,他都钓了那么长时间,就算钓不到,也会把鱼引过来,要不是被我截胡,这条鱼就是他的了。” “那你可够坏的。”石蕾掩嘴儿笑着,回头看了闫数一眼。 “占了便宜,还不赶紧走?等着他来找啊?” 说完这句话,刘根来用上了小跑。 石蕾连忙跟上,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就像个刚偷了东西的贼。 “你们给我回来!你个小混蛋,我又上你的当了!” 闫数的叫骂声在两个人身后响起。刘根来和石蕾跑的更快了,一会儿就上了岸,开上挎斗摩托,转眼就没了影儿。 嘿嘿,气死你个老抠。 刘根来这个乐啊! …… 去了一趟岭上水库,前前后后一共也才半个多小时,俩人回到家的时候,奶奶、李兰香和柳莲才做了三个菜。 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野鸡炒辣椒,锅里还有个土豆炖野猪肉。 都没用刘根来动手,石蕾跳下车就从挎斗里把那条大鲶鱼拎了出来。 “我的闺女,你哪儿弄来这么大一条鱼?”柳莲连忙迎了出来。 “肯定是我大哥钓的,我大哥钓鱼可厉害了。”刘根旺屁颠屁颠的跑来,一脸的显摆。 “是吗?你怎么钓的?”柳莲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了。 奶奶和李兰香倒是很平静,大孙子大儿子钓鱼的本事她们早就知道了,这会儿,她们只是笑,都没说什么。 没等刘根来开口,石蕾就把他怎么跟闫数打赌的事儿绘声绘色的讲了出来,引得柳莲一阵大笑。 “根来你可真够聪明的。” “这哪儿是聪明?这是坏,跟他爷爷年轻的时候一个德行。”奶奶笑得眉不见眼。 “大哥,姐姐说的是上回那个人吗?”刘根喜插了句嘴。 “就是他。”刘根来笑道:“你还记得他?” “咋不记得?”刘根喜一提起闫数就生气,“他给了咱们那么一点鸡肠子,就拿走咱们那么大一块烤鱼,我一想起来就生气。” “说说,怎么回事?”一听还有故事,石蕾也来了兴趣。 等刘根喜气鼓鼓的把上回的事儿说完,柳莲冲奶奶笑道:“根来这哪儿是坏?他做得对,对这种人占孩子便宜的人就不能客气了。” “大孙子,那人后来钓到鱼了吗?”奶奶更怕大孙子吃亏。 “钓个毛?我都把窝子里的鱼钓光了,那人跟我说,他坐了一下午,都快冻死了,也没钓到一条。”刘根来幸灾乐祸的笑着。 “哈哈哈……那人不得被你气死?” 李兰香笑出了声,奶奶和柳莲也都是一阵大笑。 “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石唐之和刘老头、刘栓柱都被几人的笑声吸引出来了。 “哇!这么大的鱼!” 石唐之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大鲶鱼,跟石蕾一样,也抠着鱼鳃,把鱼拎了起来,“起码得有十斤,把这条鱼炖了,就不用再做别的菜了。” “我来杀鱼。”刘栓柱拎着菜刀出来了,从石唐之手里接过鱼,蹲下就开始处理。 刘老头没说什么,拍拍刘根来肩膀,背着手,跟石唐之一块儿去了茅房。 敢情这俩人是酒喝多了,出来放水。 “鱼我来做吧!” 等刘栓柱杀好了鱼,刘根来撸着袖子,从他手里接过装鱼的盆子。 铁锅炖鲶鱼好吃是好吃,但做不好,会有一股土腥味,他可不想让李兰香做,那可就糟塌了。 “你还会做鱼?”石蕾又被惊到了。 “根来不光会做鱼,还会炒菜呢,他炒的菜可好吃了。”李兰香一得到机会就夸着大儿子。 那是我舍得放材料。 刘根来可是知道自己做菜的手艺究竟咋样,全靠材料顶着,要是没那些材料,他做的菜还不如李兰香呢!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柳莲也没料到刘根来还会炒菜。 于是,刘根来炖鱼的时候,身后围着四个女人看,好在他脸皮够厚,要不然早就掩面而遁了。 放酒去土腥的时候,刘根来装模作样的去了一趟自己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二锅头。 见刘根来一口气倒进锅里半瓶酒,奶奶和李兰香都心疼的嘴角直抽抽,柳莲和石蕾也知道为啥刘根来做的鱼好吃了。 那是真舍得放材料! 十斤鱼炖了满满一大盆,再加上前面做好的两个炒菜,一个炖菜,摆了满满一饭桌,看着就丰盛。 两家人吃着饭,聊着天,不知不觉的,太阳已经偏西了。 石唐之起身告辞,刘家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村外。 刘栓柱把背着的行李卷交给刘根来,说了一句,“常回来。” “爹,这是什么话?我是去四九城工作,又不是出国,当然会常回来。” “就是,别理他,你爹也不会说个话。”刘老头瞪了儿子一眼,又嘱咐着大孙子,“在外面机灵点,别跟你爹似的,笨的像头驴,到哪儿我也不放心。” “嘿嘿……好的,爷爷。”刘根来坏笑着。 “笑个屁,我看你就是欠揍了。”刘栓柱扬了扬巴掌。 刘老头说他笨的像头驴,他只能听着,大儿子敢笑他,他就不客气了。 “奶奶,我爹要揍我,你管不管?”刘根来蹭的一下藏到奶奶身后。 “他敢揍你,奶奶就把他的爪子剁下来。” 刘老头都被奶奶收拾的服服帖帖,何况是刘栓柱这个儿子。 “哈哈哈……” 刘家人的笑闹引得石唐之一阵哈哈大笑。 “铁蛋叔,你就放心吧,不管根来到哪儿,都是你们老刘家的根。”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别说我是他干爹,就是他亲爹找来了,他也是连姓都不用改。” 石唐之这话一出口,老刘家几个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他们还真怕刘根来一去不回。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们一直都把刘根来当成亲生的,从未另眼看待。 “爷爷,要不,我还是把姓改了吧?”刘根来皮了一句。 “好啊,”刘老头背着手,“你以为你姓那个刘是老刘家的刘?不是,是你亲爹那个刘,你改回来,正好跟着老刘家姓刘。” “哈哈哈……” 这下,不光石唐之,就连柳莲和黄伟也都被刘老头逗笑了。 到了村口,刘老头还想再送远一点,石唐之没让,吩咐黄伟把停在小树林里的车开了过来。 刘根来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上了副驾驶,石唐之和柳莲坐在后排,石蕾却没上车,她骑上了那辆挎斗摩托,匆匆跟众人打了个招呼,风风火火的开走了。 第146章 有样东西,你有,我没有 “这丫头,也不嫌冷。” 看着远去的挎斗摩托,石唐之眼里满是溺爱。 石蕾倒是穿棉衣戴棉帽了,可岭前村离四九城足有三十多里,这么远的路骑个挎斗摩托,穿的再多也冷。 “别管她,冻死了活该。”柳莲哼了一声,“根来,以后挎斗摩托别借她,一个女孩子开车挎斗摩托到处窜,像什么样子?” 刘根来笑了笑,没有吱声。 你女儿是啥性子,你不知道啊? 那是我不借就能不借的吗?不让她玩够了,肯定不算完。 …… 黄伟车开的很稳,石唐之喝的有点多,没一会儿就晃晃悠悠的睡着了。 柳莲细心的给他扣好棉衣的扣子,又跟刘根来聊着家常。 在刘家的时候,她光顾着跟李兰香和铁蛋婶子叙旧了,都没怎么跟刘根来好好说话。 这会儿终于得空,便跟刘根来聊个没完,刘根来从小到大的事儿,她都想知道。 刘根来看出了这个干妈是真关心他,便努力回忆着前身的记忆,问什么说什么。 两个人聊了一路,不知不觉的进了四九城,到了石唐之家。 石唐之家是个大院儿里的单独小院,三间正屋,两间厢房,院子挺大,停七八辆吉普车都没问题。 三间正屋里,最西边的应该是卧室,拉着窗帘,看不到里面; 中间的是客厅,很宽敞。东西北三个方向都靠墙摆着沙发。有单人的,也有三人的,沙发边上都有单独的小茶几,足以同时坐下十个人。 最东面的房间是厨房和餐厅,厨房很大,餐厅也不小,要是请客吃饭,十几个人一块儿坐下都没问题。 两间厢房在厨房门外,靠南边的一间是石蕾的房间,门窗上都有布帘,看不到房间里的情形。 石唐之的酒劲儿上来了,一回家,就去正屋的卧室睡觉了,柳莲带着刘根来去了厢房的北屋。 “以后,这儿就是你的房间,干爹干妈家就是你家,等你正式上班,哪儿都不准去,晚上就回家睡。” “好的,干妈。”刘根来答应一声,打量着房间。 这个房间也不小,足有二十多平米,中间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双人床,床上垫着厚厚的垫子,可能是最早的席梦思,看着就舒服。 床边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桌,这会儿全空着,除了一盏台灯,啥都没有。 床头另外一边是个大衣柜,实木做的,看着有些年头了,颇有点古香古色的味道。 除了这些家具,再就是脸盆架和挂衣架之类的小东西,除此之外,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刘根来不认识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整体上又整洁又干净,还有点小资的味道,刘根来挺喜欢的。 柳莲把铺在床垫上的被褥收了起来,又把刘根来带来的被褥铺了上去。 “睡觉盖着从家里带来的被褥,你就不会太想家了。” 干妈还挺细心的。 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干妈,那套被褥别收起来,我带到单位吧!我单位有宿舍,晚上要是需要值班,我也能有套铺盖。” 刘根来并不确认站前派出所有没有宿舍,他只是听孙主任说了一嘴,要这套被褥更多的是想收进空间,以后要是去了外地,进山打猎的时候,有套被褥也能在山里过夜。 “也好。”柳莲点点头,帮着刘根来一起把那套被褥打包起来。 “你也累了一天了,洗把脸休息一会儿吧!干妈给你打点热水。” “我自己来吧!” 刘根来哪好意思让柳莲伺候他,便拿着脸盆,跟着柳莲进了厨房。 柳莲从暖水瓶里倒了点热水,又拧开水龙头添了点凉水,试着温度。 刘根来看着暖水瓶,微微有点失神。 是不是该给家里添个热水瓶了? 他之前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后来还是放弃了——整个岭前村都没有一个暖水瓶。 即便到了七八十年代,暖水瓶也是好东西,结婚的时候送上一对,绝对能拿得出手。 现在不一样了,马团长一登门,在村里人眼里,就等于刘家找到了大靠山,家里添个暖水瓶应该不算什么吧! “我去看看你干爹,你姐那个死丫头不知道又去哪儿疯了,也不知道回家。” 柳莲嘟囔一声,拿着热水、脸盆和毛巾去卧室照顾石唐之去了。 刘根来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把脸,躺上了床。 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感觉跟做梦似的,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根来被一阵轰隆隆的摩托车声吵醒,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 石蕾跳下摩托车,飞奔着跑进厨房,狠狠的喝了几大口热水,扯着嗓子嚷嚷着,“妈,我饿了,饭做好了吗?”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去哪儿疯了?”柳莲骂骂咧咧的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来到厨房。 “我去找几个同学玩了。”石蕾嬉笑着,“我弟弟呢?” “你还知道家里多了个弟弟,你看你还有个姐姐样儿吗?”柳莲戳了一下石蕾的额头。 “我咋不知道?我带着那几个同学兜风的时候,都告诉她们我多了个弟弟,她们还想来看看他呢!” “你还带她们兜风?你也不怕冷?” “我好不容易开上了摩托车,不得好好显摆显摆?”石蕾嬉笑着,“你都不知道,她们可羡慕我了。” “你们娘俩小点声,别把根来吵醒了。”石唐之走进了厨房,睡了半个下午,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摩托车动静那么大,他肯定早就醒了,我去喊他吃饭。”石蕾风风火火的出了厨房,连门都没敲,就直接进了刘根来房间。 刘根来正躺在床上琢磨着啥时候去上班,拿几头野猪合适,啥时候回家,给家里添点什么东西,石蕾进门了,他也没动。 “想啥呢?”石蕾往床边一坐,拍了刘根来的腿一巴掌。 “我在羡慕你呢!”刘根来叹了口气,一副哀怨的样子。 “我有啥好羡慕的,以后,我有的,你都有。”石蕾还以为刘根来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便安慰了一句。 “有一样东西,你有,我没有。”刘根来又叹了口气。 “啥东西?”石蕾心头一紧——他说的不会是亲爹亲妈吧? “你有一个好弟弟,我没有啊!” 啥? 石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立刻跳上床,跨坐在刘根来身上,掐着他的脖子使劲儿晃着。 “你个小混蛋敢耍我,真是欠收拾,你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第147章 悼念 这丫头是真虎啊! 刘根来故意吐着舌头,翻着白眼儿。 石蕾以为刘根来真被掐坏了,慌忙松开手,下了床。 她刚想问问刘根来咋样了,刘根来捂着脖子坐了起来,不等石蕾回过神,他穿上皮鞋撒腿就跑。 “你有个好弟弟,我就惨了,有个虎了吧唧的姐姐。” “你说啥?你给我站住!” 石蕾这才意识到又被耍了,撸着袖子追了上去。 等她追到刘根来的时候,刘根来已经到了厨房,石唐之正坐在餐桌旁喝着一碗粥,柳莲则是端着两碗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粥,往餐桌上放着。 “你跑啥?一点姑娘的样子都没有。” 见石蕾跑进厨房,柳莲冷着脸训斥着。 “你问他,我都快被他气死了。”石蕾指着刚刚坐上餐桌的刘根来。 刘根来笑着的从柳莲手里接过一碗粥,喝了一口,“干妈,你熬的粥真好喝!” “妈,你看你看,他刚气了我一顿,还跟没事儿的人一样,你说气不气人?”石蕾气的直跺脚。 “这孩子真会说话。”柳莲笑吟吟的夸着刘根来,转头看向石蕾的时候,脸又耷拉下来了,“他气你什么了?” 石蕾气鼓鼓的走到餐桌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进他房间的时候,见他好像有点伤心,以为他是想爹妈了,就安慰他几句,你们猜他说啥?他说,他羡慕我有个好弟弟。” 噗嗤! “哈哈哈……咳咳咳……” 柳莲和石唐之都笑了,石唐之差点把一口粥都喷到桌子上,猛的咽了下去,呛到了嗓子,连咳了好几声。 “还有更生气的呢!”石蕾越说越来劲,“我有个好弟弟,他有个虎了吧唧的的姐姐,你们说气不气人?” “哈哈哈……” 石唐之笑的更厉害了,柳莲也笑出了声。 “你们还笑?” 石蕾气的一跺脚,小嘴儿噘的都能挂上油瓶子了。 “你弟弟也没说错啊,你就是虎。”石唐之笑道:“你这个性子给他当哥哥还差不多,偏偏是个姐姐。” “爹,连你也笑我。”石蕾不干了,起身挠着石唐之的痒痒,“我让你笑,让你笑!” “不笑了不笑了,爹不笑了。”石唐之抓住了石蕾的手,笑道:“虎点也没啥不好,起码将来嫁人了不会被婆家人欺负。” “爹,我才多大,你就想让我嫁人?有了儿子,就嫌弃我这个女儿了?”石蕾绕到石唐之椅子后面,搂着他的脖子撒着娇。 “爹咋会嫌弃你?女儿一辈子都是爹的小棉袄。”石唐之眉开眼笑。 “你就惯着她吧!”柳莲瞪着这父女俩一眼,“还怕被婆家人欺负,就她这虎样儿,将来能嫁出去就不错了。” “不嫁更好,我一辈子都陪着爹妈,爹,你说好不好啊?” “好好好,我女儿想咋样就咋样。” 干爹真是个女儿奴。 刘根来在一旁看着热闹。 他挺喜欢这个家庭氛围的,也不是说老刘家的家庭氛围不好,在老刘家他同样被浓浓的亲情包围,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 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都是穷闹的。 ……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莲上班,石蕾上学,石唐之则带着刘根来去了大广场。 大广场离石唐之住的大院不算太远,开车还不到十分钟。 到了大广场附近,黄伟停好车,便要去买鲜花,刘根来喊住他。 “黄哥,还是我去吧!” 黄伟看向石唐之,石唐之点点头,“你在车上等着,我和根来去就行了。” “好的局长。” 黄伟既是司机,又是警卫,市公安局刚破获了一件间谍大案,主犯都抓住了,还有几条漏网之鱼,说不定会疯狂报复。 要是在别的地方,他肯定跟石唐之形影不离,但这是大广场,几乎算的上整个四九城最安全的地方,他就没有必要走哪儿跟哪儿了。 去专门的花店买了一束菊花,刘根来跟着石唐之来到纪念碑下。 凡是东大人到了这里都会发自内心的肃穆,刘根来也是一样,但又跟别人不完全相同,因为,他是来悼念他的亲生父母。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看着庄严肃穆的纪念碑,刘根来脑海中泛起了伟人的这两句诗。 这何尝不是像父母这样无数先烈的写照? 献上鲜花,刘根来久久肃立,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想的最多的不是亲生父母,而是前身。 其实,跟前世的自己相比,前身也是幸运的,起码他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养父母又对他视若己出,可他前世一直到穿越都是孤儿,来时不知何往,去时不知归路,他死了,怕死都没有人真心为他掉一滴眼泪。 你安心的陪你亲生父母吧! 这一世,我会替你好好活,替你照顾好你的家人。 这个念头一出,刘根来的心情莫名的放松了不少,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 石唐之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始终一言不发,不知道在回忆着什么。 良久之后,刘根来转过身,冲石唐之笑道:“干爹,咱们回去吧!” “好,咱们回家。” 石唐之拍拍刘根来肩膀。 他没跟刘根来讲他亲生父母的故事,也没有去说曾经的战斗经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让老搭档看到他的儿子过的很好就足够了。 将来的某一天,他或许会把这些往事讲给刘根来,但绝不会是沉重压抑的氛围。 回到大院,石唐之的小院里停着四辆吉普车,四个跟黄伟年纪差不多的司机正聚在一起聊天。 见石唐之的车回来,四个司机纷纷站好,不等吉普车停稳,客厅的门便被推开,走出来四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你爹的老战友老部下都来看你了。” 石唐之冲刘根来笑了笑,带着他一块下了车。 “老团长!” “老团长!” 两个四十多岁,穿着军装的中年人都冲石唐之打了个敬礼,随后,目光便落在刘根来脸上。 “像,太像了,老团长,这小子跟政委当年一个样。”其中一个瘦高个冲石唐之笑道。 “我倒觉得这小子更像嫂子。”另外一人笑道,他身材不高,却长得很壮实,一看就是经常锻炼。 “老石,找到了老刘的孩子,你这十多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 “一看到这小子,我就想起老刘了,唉,一转眼都十多年了,老刘要是还在,该有多好。” 另外两人也在打量着刘根来,听口气,他们应该是亲生父亲和石唐之的老战友。 第148章 叔叔大爷 一阵寒暄过后,石唐之指着四人分别给刘根来介绍着,“这是你孔凡军孔叔,这是你赵龙赵叔,这是你毕建兴毕大爷,这是你严永平严大爷……不对,老严,咱俩谁大来着?” “咱俩谁大我不知道,反正我比他亲爹大,你这个干爹靠边站,他该喊我大爷还得喊我大爷。” 那个叫严永平的穿着一身便装,脸挺瘦,肚子却不小,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势,一看就是久居上位。 “去去去,当年就跟老子抢主攻,现在到了我家,还跟我装大个儿,根来,你甭理他,就喊他严叔。”石唐之猛一甩手。 “哈哈哈……”毕建兴一阵大笑,“老严,我就说老石这小子记仇吧?当年,你就抢他一次主攻,他到现在都记得,他抢了我那么多次主攻,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说毕大耳朵,你少给我胡咧咧,你的主攻那是我抢的?还不是旅长觉得你不行,才让我打主攻的。”石唐之撇着嘴。 毕大耳朵? 刘根来看了看毕建兴,别说,他的耳朵不光大,还有点招风耳的意思,还真是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真贴切。 “你看看,这小子又不讲理了,要不是在他家,怕把他揍坏了,落弟妹埋怨,我非得跟他练练不可。”严永平指着石唐之笑骂着。 “那就灌他酒,把他灌趴下,弟妹总不能说什么了吧?”毕建兴也不是省油灯,“我说老石,我跟老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酒可得管够吧!” “今个不钻桌子底下,谁都不准走。” 石唐之揽着毕建兴和严永平的肩膀,又招呼着孔凡军和赵龙一块儿进了客厅。 黄伟已经把茶泡好了,刘根来接过来,一边叔叔大爷的喊着,一边给他们倒茶。 到了严永平这儿,刘根来喊了一声严叔,严永平不干了,“喊什么叔叔,喊大爷?” “我听我干爹的。”刘根来哪儿能被他吓住? 他记得石唐之说过,前身的亲爹比他还大,严永平说比前身的亲爹大肯定是随口一说,看他的样子,估计年纪也就跟石唐之差不多,不管跟谁论,喊他叔叔都没大错。 “你小子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严永平指着刘根来,冲石唐之说道:“我说老石,你下手够快的,刚找到他,就让他当公安了。” “这你可说错了。”石唐之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根烟,“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当上公安了。” “哦?要是我没记错,这小子过了年才十六,他是怎么当上公安的?”严永平来了兴趣。 “你可别小看他,这小子的本事大了去了。” 石唐之绘声绘色的把刘根来怎么当上公安和怎么打死那三个军统特务的事儿讲了一遍。 “还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严永平一拍大腿,“这小子这么点年纪就这么有出息,好好培养培养,将来可不得了啊!” “我觉得也是。”毕建兴喝了口茶,笑看着刘根来,“小子,当公安有什么好的?成天风吹日晒的,又累又苦,到毕大爷那儿去干吧!我给你安排个好差事,保证不比跟着你干爹差!” “去你那儿能有什么出息,还是去我那儿吧!”孔凡军插了句嘴,“在部队上锻炼出来的人,到了哪儿都能挑大梁。” “这话说的没错。”赵龙接口道:“老团长,还是让他去我那儿吧!不用多了,最多一年,我保证他能大变样。” “去去去,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石唐之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尤其是你赵龙,根来前段时间刚刚大病一场,可经不起你折腾。” “他还大病过一场?我看可不像。”赵龙起身捏了捏刘根来的胳膊,“这小子别看瘦,捏起来还挺有肉。” “嘶……疼疼疼。”刘根来脸抽抽着。 他可不是装的,赵龙的手劲儿可真不小,看似没怎么用力,却跟被钳子夹住似的。 “你小子咋那么娇气,跟个娘们似的。”赵龙笑骂着拍了刘根来肩膀一巴掌。 “得了吧你,就你那手劲儿,别说根来,我都受不了。”孔凡军维护着刘根来。 这四个人虽然都没说自己具体是干啥的,但刘根来还是从他们的话里判断了个大概。 毕建兴多半在机关,孔凡军应该在普通部队,赵龙绝对是特种部队。 至于严永平,他的话透露的信息太少,刘根来一时还无法判断,但他们四个一起来的,另外三个人都招揽了,就他没说话,这应该也能说明一点问题。 他多半是在跟保密有关的单位工作。 “行了行了,都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吧!”石唐之一锤定音,“我看根来干公安挺好的,他大病初愈,不能太累,但也不能太闲,干公安正合适。” 石唐之都这么说了,几人只好作罢,又开始问着刘根来的近况和过往。 刘根来这两天都说了好几次了,自然是轻车熟路,有问必答。 不知不觉的,一两个小时过去了,石唐之揉了揉肚子,看了一眼门外,“这都快中午了,你干妈怎么还不回来,我肚子都饿了。” “嫂子肯定是买菜去了。”孔凡军看了一眼窗外,“这个季节,菜可不好买。尤其是肉,我都一个多月没见肉星了。” “要我说,咱们哥几个凑一起,还吃什么菜?有酒就行。”毕建兴笑道。 “那怎么行?”石唐之摆摆手,“咱们几个凑到一块儿可不容易,到了我家,还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回去?” 一听这话,刘根来心头一动,脱口道:“干爹,你们先聊着,肉菜我来想办法。”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大人都买不到肉菜,你个小屁孩能有什么办法?”严永平压根儿不信。 “让他试试吧!我不是说过嘛,这小子本事大着呢,说不定真有办法。”石唐之冲刘根来挥了挥手。 “叔叔大爷们,你们先聊着,我很快就回来。” 刘根来利索的出了门,刚蹬了两下挎斗摩托脚蹬,黄伟就过来了。 “我来吧!”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他就把刘根来拉到一边,轰轰的蹬着脚蹬。 这破玩意冬天就是难启动,黄伟蹬了十几下才蹬开。 “谢了,黄哥。” 刘根来递给他一根烟,跨上摩托出了大院儿。 他哪儿都没去,骑着挎斗摩托绕着四九城转了半个多小时,再回来的时候,挎斗里就多一堆东西。 “你小子可真行。” 黄伟第一个迎了上来,见刘根来出去转了一圈,就拿回来这么多东西,有点吃惊。 “根来拿什么东西回来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柳莲也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棵大葱。 第149章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知道今天家里会来人,柳莲转了好几个菜市场,也只买到了白菜、萝卜、土豆、莲藕、大葱和一条三斤多的鲤鱼。 她打算用家里的罐头炖点白菜,炒个土豆丝,炸个萝卜丸子,用莲藕拌个凉菜,再把那条鱼炖上,凑凑合合的也能对付一顿。 可一见刘根来带回来的东西,她顿时两眼一阵放光,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个调门儿。 “你哪儿弄的这么多东西?” “根来带回啥了?” 客厅的五个人都被柳莲的惊呼吸引出来了,一见刘根来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一阵咂舌。 一整个的卤猪头,一整挂的卤大肠,一条七八斤的黑鱼,一大块足有十多斤的腰条肉,一小袋子花生米,两大坛子酒,还有一堆新鲜蔬菜。 “这些东西你都在哪儿弄的?”严永平拿起一个洋柿子,随便用手蹭了几下就咬了一口,泚出来的汁水溅了旁边的毕建兴一身。 毕建兴理都没理,拿了一个洋柿子张口就咬。 孔凡军和赵龙也好不到哪儿去,一人拿了根黄瓜,吃的咔咔响。 “肉都是我打猎打的,让国营饭店的大厨帮忙卤的,鱼是我自己钓的,菜也是我自己种的,只有酒是从别人那儿拿的。” 刘根来解释道:“前些天,我给我俩个姐姐送了不少,她们还没吃完,我就去拿过来了,咱们先吃,过两天,我再给她们送点过去。” “刚才听你说的时候,我还有点不信,这下我信了,你小子还真是有本事。”严永平叹道。 “回头我也让人在山里找找,看看能不能也找个能种菜的温泉。”孔凡军晃着手里的黄瓜,“我做梦也想不到,大冬天的能吃到这么新鲜的黄瓜。” “找到了多种点,给我送点尝尝鲜。”赵龙接口道。 “想得美,想吃自己找去,你手下的兵最擅长的不就是钻深山吗?” “看把你小气的,都当师长了,还跟当年当营长的时候一样抠门儿。” 得,还没怎么样呢,这俩人就掐起来了。 “来来来,都别闲着,帮忙搬进去。”毕建兴招呼着黄伟和那几个司机,“菜就不用搬了,咱们四个分分,都拿回家尝尝鲜。” “不给老石留点?” “留什么留?他想吃,他干儿子再给他拿。” “有道理。”严永平一边点着头,一边动手拿着洋柿子。 “你别拿这么多,给我留点。” “你拿的还少?把黄瓜放下来。” 得,这俩人也吵吵起来了。 “干嘛干嘛?打土豪呢?都给我放下!这都是我干儿子孝敬我的,我还没发话呢,你们倒先抢起来了。”石唐之不干了,扯着嗓子嚷嚷着。 这一刻的几个人哪里还是高高在上的领导,分明就是几个老小孩。 最终还是柳莲出面,把那些新鲜蔬菜分成了四份,分别用个小袋子装了起来,交给了四个人的司机。就这样,四个人还各自叮嘱自己的司机看好了,别让人给偷了。 有了刘根来拿回来的这些鱼肉,这顿饭可就不是凑合了,卤猪头和卤大肠切了两大盘,炖黑鱼的时候,也放了不少肥肉片子,再加上一大盘油炸花生米,其他的菜就不用上了,就这仨菜就让几个人吃的肚子溜圆。 酒,喝的是鹿血酒,石唐之刚把酒坛抱过来的时候,几个人还嫌他小气,有茅台不拿,拿散酒,可等鲜红的鹿血酒往碗里一倒,几个人都不吱声了。 泡鹿血酒可是用了十足的中草药,光闻那独特的气味,就知道这酒肯定大补。 “老石,你也别小气,根来不是拿来了两坛酒吗?这一坛开了,你留着自己喝,那一坛哥四个分了。” 严永平话音刚落,毕建兴就接口道:“对对对,我们四个平分。” 石唐之当然不是小气的人,他刚要答应,刘根来急忙阻止道:“干爹,那坛酒不能分。” “咋了,你个小屁孩眼里只有你干爹,没有这些叔叔大爷?”严永平两眼一瞪。 “严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根来急忙解释道:“那坛酒跟这坛酒不一样,这坛酒是鹿血酒,那坛酒是鹿鞭酒,不能随便喝。” 刹那间,空气宁静了。 石唐之第一个回过神,肃然问道:“根来,那坛鹿鞭酒,你是从哪儿弄的?” “跟鹿血酒一样,都是从一个老中医那儿换的。”刘根来早就想想好了说辞。 “他给你鹿鞭酒干什么?” “我不是给他送了一头鹿吗?他说鹿血酒暂时就只有一坛,换不来一头鹿,就又给了我一坛鹿鞭酒。哦,对了。” 刘根来装作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老中医还特意叮嘱我,让我不要喝鹿鞭酒,说是可以给家里的长辈喝,还说什么,身体亏欠,子嗣不昌的人经常喝他泡的这种鹿鞭酒,或许会有奇效。” 刘根来本来想等这些人走了,再单独跟石唐之说这些,可既然石唐之现在问出来了,他干脆现在就说了。 “那个老中医在哪儿?”石唐之又问。 “他不让说。”刘根来挠挠脑袋,“他说现在不让私人买卖,不想让人知道他那里有鹿血酒和鹿鞭酒。” “那你是怎么找到他的?”石唐之追问着。 “他知道我往国营饭店里送野猪肉,就主动找到了我。”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个多月以前吧!那时候,我刚给国营饭店送了几次野猪。”刘根来从容应对。 “哦。”石唐之点点头。 出于职业敏感,他担心是敌特分子利用刘根来向他投毒,刘根来这么一说,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前天才跟刘根来相认,昨天才把刘根来带回家,今天才带着刘根来公开露面,还是去的四九城最安全的大广场,敌特分子就是想投毒,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更别说付诸行动。 既然不是敌特分子投毒,那刘根来的解释就合情合理了。 这年头,民间的能人多了去了,一身本事一样吃不饱饭,见到刘根来能打到野猪,主动找他换肉再正常不过了。 “这碗酒给你,我喝鹿鞭酒。” 石唐之把自己的酒碗往严永平面前一推,起身就抱来了那坛鹿鞭酒。 “你想得美,我还想把我的鹿血酒给你呢!”严永平起身就要去接酒坛子。 毕建兴、孔凡军和赵龙也都对面前的鹿血酒没了兴趣,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那坛鹿鞭酒。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吗? 刘根来暗笑着。 他没有留意到,在他说出子身体亏欠嗣不昌的人常喝这种鹿鞭酒会有奇效的时候,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柳莲眼神里闪过一抹异彩。 第150章 给单位送野猪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四个人离开的时候,除了一兜子新鲜蔬菜,还一人拿走了五斤鹿血酒和五斤鹿鞭酒。 一坛鹿鞭酒酒足有五十斤,五个人喝了一顿,也只喝下去五六斤,就算分给他们一人五斤,石唐之也能剩下二十多斤,就这样,他还心疼的不得了。 也就是老战友,要是换成别人,别说一人带走五斤,就是闻一闻,他都舍不得。 这可是关系到他能不能生儿子的大事儿!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空间里还有两三百斤呢,只是不方便一次拿出来而已。 他想喝,管够。 “小子,没事儿就去我那儿玩。” 临走的时候,四个人都把自己的工作单位和电话写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猜的果然没错,毕建兴在城建局,孔凡军在卫戍部队,赵龙则是在特勤部队,严永平曾经是一国大使,现在回国了,也还在外交部。 傍晚时分,家里又来了两个客人,都是市局副局长,一个姓任,一个姓王,都是得知石唐之找到了老战友的儿子,上门祝贺的。 他们都跟石唐之平级,刘根来也能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处的都不错,却远远无法跟生死与共的老战友相比。 石唐之也跟他们说说笑笑,话里话外都透着客气,不像跟严永平四人一样张口就骂,闭口就损,没有丝毫顾忌。 刘根来也客客气气的,像个乖孩子,两个人对刘根来也只是鼓励和夸赞,但也让人如沐春风。 送走两人,石唐之问着刘根来,“咋样,有啥感觉?” “没啥,又是有点不适应。”刘根来揉了揉脸颊,“笑得我有点累了。” “呵呵……”石唐之笑了笑,“这是正常的应酬,你不但要适应,还要学会,你现在还小,将来迟早用得上。” “嗯。”刘根来点点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上班?”石唐之又问。 刘根来想了想,“明天吧!” 算下来,他已经回家三天了,的确也该回去上班了。 “嗯。”石唐之赞许的点点头,“收收心,好好上班,不要因为我跟你的关系就把尾巴翘上天,既然决心在基层锻炼,那就把心沉下去,做好你该做的。” 石唐之已经开始教导刘根来了。 “我知道了。”刘根来点头迎着,又问:“干爹,我能骑着挎斗摩托上班吗?” 石蕾嘴上说着要借挎斗摩托一个星期,早晨上学的时候,还是骑着自己的自行车。 “想骑你就骑。”石唐之无所谓道:“任局长和王局长一来,咱们的关系很快就会传开,你们派出所的人迟早都会知道,但如果你想跟你的同事打成一片,最好在你跟他们熟悉之前,不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关系。” “我明白。”刘根来点点头。 这时候,柳莲拿着一根软尺过来了,一开口就是抱怨,“你也真是,咋就不能让根来多休息几天,我还想明天带他去买几件衣服呢!” “你懂什么?”石唐之白了柳莲一眼。 “就你懂,跟催命似的。”柳莲哼了一声,又招呼着刘根来,“根来,你站起来,干妈给你量量尺寸,明天去给你买几件衣服。” “不用买,我的衣服挺好的。” “咋不用买?”柳莲板着脸,“你就一套公安制服和一套军装,起码还得再买两套便装,要不,连工作都得耽误。” 身为公安家属,柳莲多少也知道点公安的工作性质,便装是必须要有的。 刘根来也想起了师傅金茂的话,便不再坚持,老老实实的让柳莲量了衣服尺寸。 晚上,刘根来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忽然觉得柳莲的脾气似乎有点大。 再一想,他很快就明白了,不由的笑了。 柳莲才三十四五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偏偏石唐之身体不行,欲求不满时间久了,脾气不大才怪。 但愿鹿鞭酒能有点效果吧! 实在不行,那就得赶紧搞根虎鞭了。 …… 第二天早晨,刘根来和石唐之、柳莲、石蕾一块儿出了门。 石唐之也是去上班,跟刘根来一样,他也休息了三天。 四个人一出门就分开了,刘根来开着挎斗摩托,石唐之坐着吉普车,柳莲和石蕾都骑着自行车。 石唐之很有原则,从来不用吉普车送柳莲上班,柳莲虽然脾气大,但对这件事也没有怨言。 工作上的事儿,她从来不拖石唐之的后腿,从这个角度说,柳莲绝对是石唐之的贤内助。 石唐之家离站前派出所有段距离,要是骑自行车,起码得半小时,骑着挎斗摩托就快多了,才十分钟出头,刘根来就到了派出所门口。 不愧是派出所的门卫,门卫大爷一眼就认出了刘根来,见他骑着挎斗摩托,很是吃了一惊。 “行啊你小子,才来上班几天就骑上挎斗摩托了,肖所长对你着实不错。” “那是,他可是我七舅姥爷。”刘根来丢过去一根烟。 门卫大爷把挎斗摩托算到肖所长头上,正好也省的他解释了。 “挎斗里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门卫大爷看着挎斗上蒙的麻袋片,走过去就掀了起来。 这是人家的工作,刘根来就没管。 “野猪!你小子哪儿弄的?” 一见麻袋片下面放着的两头野猪,门卫老头就是一声惊呼。 “你再大点声,隔壁单位的人都来了。”刘根来一拧油门,把挎斗摩托开到了第一排办公房门前。 门卫老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先是下意识的往大门外看了看,随后便锁上门卫室的门,快步走向挎斗摩托。 干嘛呢? 等着分肉呗! 这都快过年了,刘根来拉来两头野猪,用脚丫子想都能想到这肯定是所里的过年福利。 这会儿的刘根来早就来到他的办公室了,一推门,办公室里只有王栋和齐大宝两个人。 王栋应该是在教徒弟,他在说,齐大宝在听。 “根来?所长交代你的事儿办完了?”忽然见到刘根来,王栋有点意外。 “我师傅呢?”刘根来没跟王栋废话。 “师傅去巡逻了,刚去没多久,起码得两个小时才能回来。”王栋对金茂这个师傅还是相当了解的,巡逻那是一丝不苟。 “赶紧把他找回来,还有冯大爷和进喜,一块找回来。”刘根来急急说道。 “你有啥事儿?” 王栋稳坐不动,齐大宝也只是转头看了刘根来一眼,嘴里还在嘟囔着,显然是在记忆着王栋刚才的话。 “我拉回来两头野猪,所里一会儿肯定要分肉,我这就去找所长,你们赶紧喊他们回来,要是回来晚了,分不到好肉,可别怪我没提前跟咱办公室的人打招呼。” 说完,刘根来转身就走。 第151章 押猪保镖 “野猪?走走走,不背了,分猪肉去!” 一听说有肉,王栋哪儿能坐得住? 齐大宝一个高就蹦起来了,都没等王栋说完,就跑出了办公室。 “等等我,你个小兔崽子,见了野猪比见了师傅还亲。”王栋嘴上骂着,也跟着徒弟跑了起来。 不怪他们着急,这会儿正是派出所上班的时间,进进出出的都是人,要是不抓点紧,好肉肯定被抢没了。 来到大门口,刘根来不由的笑了。 门卫大爷端端正正的坐在挎斗上,身下压着两头野猪,就跟生怕被别人抢走了似的。 “野猪在哪儿呢?” 刘根来刚出门,齐大宝就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问着。 “那不在那儿吗?”刘根来一指门卫老头。 “你别开玩笑了,我问的是野猪,又不是齐大爷。”齐大宝嘟囔着。 闹了半天,门卫老头姓齐,这齐老头还挺有意思的。 “你傻呀,没看见齐大爷屁股下面坐着什么?”王栋这会儿也出来了,朝着齐大宝屁股就踹了一脚。 齐大宝也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起掀麻袋片。 “别动。”齐大爷拍了一下齐大宝的手,“你想让大家都看见?” “嘿嘿……我就是好奇。”齐大宝挠挠脑袋,憨笑着。 “还在这儿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金茂、冯伟利和于进喜都叫回来。”王栋吩咐着齐大宝。 “师傅,给我留点好肉。”齐大宝撒腿就跑。 刘根来跨上摩托车,朝第二排办公房开去,王栋紧追两步,跳到了刘根来背后。 等刘根来进了第二排办公房,王栋也坐上了挎斗,跟齐老头像两个镖师似的,护着两头野猪。 到了周启明办公室门口,刘根来连门也没敲,直接推门进去了。 周启明正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见进来的人是刘根来,先是一喜,立刻又板起脸。 “出去,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 “所长,你要这么说,门口两头野猪我可就拉走了。”刘根来转身就走。 “回来!” 一听刘根来拉回来两头野猪,周启明哪儿还坐得住,也顾不上再板着脸了,起身走出办公桌,揽住了刘根来肩膀,“就知道你小子打猎有本事,行,这个人情,周叔记下了。” “嘿嘿……谁让你是我周叔,我不帮你帮谁?”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 周启明接过烟,也没点上,出了办公室就把手从刘根来肩膀上放了下来,随后,他便敲开了指导员沈良才的房门。 “指导员,刘根来带回来两头野猪,走,咱们一块去看看。” “是吗?”沈良才面露惊喜,“这才三天,他这么快就打到野猪了?我还以为起码也得一个星期。” 上班早了,早知道就多休息几天。 刘根来有点后悔。 两个人出了办公房,一眼就看到坐在挎斗上的王栋和齐大爷。 “你俩干什么呢?”周启明冷着脸问着。 王栋有点怕周启明,在派出所,所长一般都是扮冷脸的,批人、骂人都是常事儿,惹急了,动手也不稀奇。 周启明脸一冷,他就跳下了挎斗,老老实实的站着。 齐大爷可不怕周启明,还稳稳的坐着,“所长,我俩在帮你看着野猪呢!” “野猪是活的?” “早就死透了,都冻硬了。” “那还用你们看?”周启明两眼一瞪,“都该干嘛干嘛去,分肉的时候,会通知你们的。” “我不是怕被人抢了吗?”齐大爷不情不愿的下了车,又道:“所长,我牙口不好,能分点好肉吗?” “有肉分就不错了,你还挑挑拣拣?”周启明半点也没给齐大爷面子。 “齐大爷,大家都想要好肉,那不好的肉分给谁?” 沈良才站了出来,周启明扮了红脸,该到他这个指导员扮白脸的时候了,“该怎么分肉,我跟所长会肯定好好斟酌,争取不让任何一个同志吃亏。” “还是指导员说话中听。”齐老头嘟囔着走了。 “你还站着干啥?”周启明又瞪了一眼站的跟标枪似的王栋。 王栋正要说什么,齐大宝带着于进喜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你俩来的正好,跟他一块儿把野猪抬到食堂。”周启明直接抓了他们的壮丁。 三个人抬两头猪有点费劲,周启明踢了正在看热闹的刘根来一脚。 “还不去帮忙,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 咋还有我的事儿? 忘了你刚才还笑嘻嘻的搂着我的肩膀了。 刘根来腹诽着,脑海中忽的冒出了前世看到的一个小品的台词。 “队长,别开枪,是我。” 两头野猪都是七八十斤,四个人抬着也不怎么费劲,没一会儿就抬进了食堂。 派出所的食堂早就不用了,这年头,只有那些大型工厂才养得起食堂,像派出所这种只有几十人的小单位,食堂都是摆设,几乎从不生火做饭。 周启明又找来一杆秤,指挥着几个人一块儿把猪秤了,两头猪加起来一共一百六十六斤。 “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秤完猪,周启明就把刘根来他们四个赶出了食堂,关上门,抄起了一把菜刀,在缸沿上荡着。 “你来还是我来?” “这还分什么你我?一人一头。”沈良才也抄起了一把菜刀。 俩人都当过兵,杀猪分肉根本不算啥事儿。 就是猪冻的有点硬,下刀有点费劲,两个人一商量,干脆烧了一锅水,把猪架上去化冻。 趁着这个机会,俩人坐在一块儿把派出所的人算了一遍,商量着如何分肉。 ……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王栋、齐大宝跟于进喜都跟霜打的茄子茄子似的,没了精神。 刘根来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周启明这么不近人情,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儿,便想着补偿他们点什么。 回到挎斗摩托旁边,刘根来把手伸到挎斗最里头,拎出来五只野鸡。 “看你们那个没出息的样儿,这五只野鸡给你们了,一人一只,别打起来。” “还有野鸡!”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于进喜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最大的一只公鸡,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那只野鸡是我先看上的。” 齐大宝抬腿就追,两个人一追一逃,很快就进了第一排办公房。 “这俩小子简直是俩活宝。” 王栋笑着接过刘根来递来的烟,拎着剩下的四只野鸡,跟刘根来一块,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办公室。 第152章 俩活宝 刘根来和王栋进了办公室,齐大宝和于进喜还在闹呢! 于进喜躲到了冯伟利身后,齐大宝一抓,他就一缩脖。 齐大宝抓不着他,有点上火,撸着袖子就要扑上来。 于进喜个子小,打架肯定打不过齐大宝,但这小子也有办法,他把冯伟利拉了进来。 “齐大宝,这野鸡我是给我师傅拿的,你也敢抢?” 冯伟利笑吟吟的坐着,也不吱声。 “就跟谁没师傅似的。”齐大宝撇撇嘴,却也没敢隔着冯伟利扑上来。 知道没冯伟利护着,野鸡肯定会被齐大宝抢去,于进喜干脆把野鸡往冯伟利面前一放,挺起了腰杆。 “野鸡就在这儿的,你问问你师傅敢不敢跟我师傅抢?” “你个小兔崽子,你俩胡闹干嘛带上我?信不信我也揍你!”王栋撸着袖子,作势要打。 于进喜立马怂了。 “师傅,他们师徒俩要揍你徒弟,你管不管?” 冯伟利这才笑吟吟的拿起野鸡,锁进办公室的柜子里,“徒弟就得揍,不揍不成器。” “师傅,你把野鸡还给我。”于进喜都快哭了。 “哈哈哈……”王栋和齐大宝都笑了起来,却也没再闹。 野鸡被冯伟利锁起来了,肯定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冯伟利虽然不是领导,但年纪和威望在那儿摆着呢,谁也不敢跟他瞎胡闹。 “大宝,我师傅呢?你没喊他回来?”刘根来往自己办公桌旁的椅子上一坐,问着齐大宝。 “我没找到你师傅,谁知道他去哪儿了?” 齐大宝嘟囔着,又盯上了王栋手里拎着的四只野鸡。 王栋把那四只野鸡往办公桌上一放,拍了拍手,“一人拿一只吧!” 这四只野鸡都是母的,个头也都差不多,齐大宝和于进喜都没再抢,一人拿了一只,都锁进了自己的抽屉。 王栋也拿了一只,锁进抽屉,把剩下的一只推给了刘根来。 “帮师傅收起来,要是让别的办公室的人看见了,肯定会被抢走。” “咱们师傅的鸡,他们也敢抢?” 嘴上这么说着,刘根来还是把那只野鸡放进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 “咋不敢抢?真被人抢走了,师傅还能揍他?”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虽然大家都缺肉,可要为了一只野鸡跟人干架,就金茂那性子,肯定干不出来。 “都别闲着了,拿钱吧!”冯伟利从兜里拿出五块钱,丢到刘根来面前。 “给钱干嘛?这些野鸡是我送你们的。”刘根来又把钱丢了回去。 “净瞎说?这年头哪有白送肉的?”冯伟利板着脸,又摆起了老资格,“你打到了野猪,能先想到咱们一个办公室的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哪儿能白要你的野鸡?” “不就几只野鸡吗?我送得起。”刘根来一人丢过去一根烟。 “那是你的事儿,反正野鸡我们不能白要,传出去了,我们几个还要不要脸了?” “根来,冯叔说的对,我们不能白要你的野鸡。”王栋也拿出了一摞钱,数了三块,放到刘根来桌子上,“我的野鸡比冯叔那只小一点,就给你三块吧,你别嫌少。” “师兄,你也跟我见外,送你们野鸡还给我钱,搞得我跟做买卖似的。”刘根来是真不想收他们的钱。 “你还别说,就现在,去鸽子市都不一定能买到野鸡。”于进喜接口道。 “都年根了,去啥鸽子市,找死啊?”齐大宝压低声音,“前两天,我一个邻居想去鸽子市淘点东西过年,你们猜怎么着,刚一到,鸽子市就被围住了,要不是这小子跑得快,就被抓住了。”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于进喜上下打量着齐大宝。 “滚一边去!我是公安,怎么可能去鸽子市?”齐大宝一梗脖子。 “切,被我说中了吧!”于进喜撇着嘴。 “我看你小子皮又痒痒了。” 齐大宝撸着袖子就要揍于进喜,于进喜急忙躲到冯伟利身后。 “行了,别闹了,你们也拿钱吧!”冯伟利隔开了两个打闹的家伙。 “师傅,我没带钱,你先帮我垫着,明天我就还给你。”于进喜挠挠脑袋。 “师傅,我也没带钱,我兜比脸还干净。”齐大宝拍着自己空荡荡的衣兜,冲王栋摊了摊手。 “你俩的工资呢?一月二十七块五都花光了?”王栋看着俩人。 “一发工资就被我爹收走了,一个月才给我留一块,买烟的钱都不够。”于进喜苦着脸,拿起了刘根来丢给他的烟。 “我更穷,我爹一个月才给我五毛零花。”齐大宝也是一脸丧气。 “两个半大小子要啥零花钱?五毛就不少了,还哭穷,家里不得给你们攒着娶媳妇?” 冯伟利笑骂着,又拿起了刘根来给他的那根烟,“根来,我也得说说你,烟没你这么散的,你要一见面就给烟,多少烟也不够分,头一次见面给根烟就行了,以后不用天天给。” “这话我爱听。” 刘根来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根烟,伸手就要去拿,王栋和齐大宝比他更快,一把就捞走了。 “都给我们了,还想拿回去?” “就是,师傅,我给你点上。” 这俩货都点上了烟,美滋滋的抽着。 “行了,该干活了,进喜,走,咱们继续去巡逻。”冯伟利又掏出三块钱,叼着烟站起来,招呼着于进喜出了办公室。 王栋也替徒弟给了钱,又继续给徒弟上着课。 刘根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便也起身出了门,溜溜达达去了广场,找他师傅去了。 冯伟利和于进喜都是便衣,如果没有意外,金茂今天应该是穿着公安制服巡逻,刘根来便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找着公安制服的影子。 在火车站广场找了一圈,刘根来也没看见金茂,就找了个花坛坐了下来。 以金茂的性子,肯定不会翘班,不在广场,那就是去周围的几条街巡逻了。刘根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与其乱找,还不如在广场等着。 啥年头都不缺坐火车的人,尤其是快到年根了,坐火车的人更多,站前广场虽不像后世那样摩肩接踵,却也算得上人流如织。 刘根来穿着警察制服坐在花坛上抽烟,有点显眼,来来往往的人有事儿没事都往他身上瞟几眼。 刘根来被看的有点不自在,正要起身换个地方,忽然听到一声大喊。 “抓小偷!” 第153章 师傅的夸奖 刘根来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几十米外正在狂奔的齐大宝。 这家伙个子太高,长得又壮,在这个男人普遍身高一米六几的年代,他在哪儿都是鹤立鸡群。 第二眼,刘根来才看到被追的小偷。 那家伙个子虽然没有齐大宝高,但也很壮实,跑的也挺快,脚步还很灵活,好几个热血群众想抓住他,都被他躲过去了。 看那家伙跑的方向,应该是朝他这边来了。 齐大宝同样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立刻大喊道:“根来,快拦住他。” 这年头的人都怕公安,刘根来穿着警服往那儿一坐,周围都没有人,同样要多显眼就多显眼。 那个小偷也看到了刘根来,正要转向,刘根来忽然起身,朝后跑去。 小偷只是稍稍一愣神,就继续朝着刘根来所在的方向跑来。 身后追他的人太多,转向就容易被追上,怕被人堵住,他也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正好那边的人少,那个小警察又是个胆小鬼,那就干脆一口气冲过去算了。 刘根来掉头就跑可把齐大宝气坏了,一边追,一边扯着嗓子骂着。 “刘根来,你跑啥?你个没卵蛋的怂货!” 果然是个胆小鬼,那个小偷一喜,跑的更快了。 刘根来一直留意着那个小偷,见他径直朝自己这边跑来,约莫着距离差不多了,立刻一个转身,一个箭步跨进花坛,踩着花坛边缘的石阶凌空而起,对着迎面跑来的小偷就是一个飞踹。 小偷哪儿料到刘根来会杀个回马枪,想转向根本来不及,被刘根来一脚正正踹在脸上,鼻口窜血,一头倒地,直接晕了过去。 咔嚓! 刘根来把他翻了个身,两手扭到身后,用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他刚直起腰,齐大宝便冲了过来,身后还呼呼啦啦的跟着几个热心群众。 现在的人可不像后世,后世的抓个小偷还要考虑后果,闹不好判的比小偷还重,现在的人遇到小偷那是谁都敢上。 “齐大宝,你刚才喊的啥?”刘根来点了根烟,笑吟吟的看着齐大宝。 “我说你跑啥?”齐大宝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到这会儿,他也知道自己误会刘根来了,娃娃脸上带着笑。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刘根来瞥了这家伙一眼,“这家伙跑的那么快,你都追不上,我怎么追?不想点办法,怎么让他上当?” “你还怪我,你见哪个公安看见小偷就跑?”齐大宝嘴硬着,“你问问他们,谁见了不说你怂?” “你这么聪明都想不到,他能想到?”刘根来踢了小偷一脚。 “你倒是夸我聪明,还是骂我傻?” “二选一,你自己选一个。”刘根来挑了挑眉毛。 “哈哈哈……” 一块儿帮着抓贼的几个人都被逗笑了,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公安。 “行了行了,都散了都散了。” 冯伟利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他年纪大了,抓小偷可没齐大宝跑的那么快。 “根来,你脑袋瓜可以啊,还知道欲擒故纵。” 等人群散开,冯伟利夸奖道。 “我是怕追不上他,再把皮鞋跑掉了。”刘根来抬起腿,晃着脚下的皮鞋。 “臭美什么,显得你有双新皮鞋。”齐大宝嘟囔着。 “不会说话就闭嘴。”冯伟利踢了齐大宝屁股一脚,“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乱喊什么?也就是根来脾气好,不跟你计较,换个人,你要敢那么骂人家,人家非跟你翻脸。” “我那不是着急吗?”齐大宝辩解着,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么喊不对,便挠挠脑袋跟刘根来道了声歉,“根来,我也是有口无心,别往心里去。” “你说啥了?”刘根来眨巴着两眼,装作恍然大悟,“哦,你说你刚才喊的那句话啊,你师傅不说,我都忘了。” “你个小驴劲的,还往我身上扯。”冯伟利笑骂着。 这时候,金茂匆匆跑了过来。 他正好巡逻到广场边缘,远远的看到这边好像出了事儿,便急忙赶了过来。 “师傅好。”刘根来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跟他想的一样,金茂果然穿着制服。 他本来严肃,再穿上公安制服,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别说小偷,刘根来见了他都有点发怵。 “你回来了。”金茂只是随意的点点头,便问着冯伟利,“老冯,怎么回事?” “你徒弟可了不得,抓小偷都会用三十六计了。” 冯伟利绘声绘色的把刘根来怎么装怂,怎么杀了个回马枪,又怎么一脚把小偷踹晕了的经过讲了一遍。 他本来就有浓重的胶东口音,说的又精彩,语速还快,跟说快书似的,刘根来都想拿个快板帮他呱唧几下。 “倒是有点小聪明。” 金茂难得的夸了刘根来一句,又俯身查看了一下小偷的伤势。 见他没啥事儿,只是晕了过去,就在他脸上拍了几巴掌,把他弄醒,叫上刘根来,跟冯伟利和齐大宝一起,把他带回了派出所。 “你来还是我来。” 齐大宝撸着袖子,问着刘根来。 审小偷这活儿肯定是师傅来干,但在审问之间都要例行公事的揍一顿,一方面是让小偷长长记性,一方面是把小偷打怕了,审的时候更好审。 “你来吧,我见不了血腥。”刘根来往后躲着。 “看你那个怂样。”齐大宝终于扳回了一局,有点得意洋洋。 他哪里知道刘根来只是不想出力——不说杀猪杀鹿,他连人都杀了三个,还会怕血腥? 冯伟利人老成精,倒是看出了刘根来的心思,却也没说什么。 金茂没想那么多,拍了拍刘根来的肩膀,说道:“怕了?这都是例行公事,每个被抓进来的人都要经历这一遭,时间长了,你就会适应。” “嗯。” 刘根来点点头,他还真怕金茂会让他跟齐大宝来个男子双打。 打不能反抗的人有啥意思? 纯体力活,本质上跟生产队挖丰产沟没啥区别。 “走吧,我再带你转转,看看上次带你走过的地方你记了多少?”金茂招招手,带着刘根来出了派出所。 刘根来有点佩服金茂,教徒弟真是尽职尽责——他自己刚刚巡逻了一圈,又要带着他再去巡逻一圈。 师傅体力咋那么好,也不知道累。 刘根来悄悄瞥了金茂后腰一眼。 暗暗琢磨着过年的时候,有没有必要送他点鹿鞭酒。 第154章 恭喜你,猜对了 一大圈巡逻下来已经到中午了,师徒俩回到派出所的时候,派出所正热闹着。 周启明和沈良才已经把两头野猪分好了,所里的人都兴高采烈的在食堂门外排着队。 两头猪一共一百六十六斤,剥皮去内脏,再把尾巴和蹄子剁下来,一共还剩差不多一百斤肉出头,派出所一共五十三个人,一人差不多能分两斤肉。 在这个一户家庭每月只能领二两肉票的年代,两斤肉就不算少了,足以让大伙过个好年。 领完肉的人也都没走,食堂的大锅里还炖着猪杂汤呢! 内脏啥的也不好分,周启明和沈良才一商量,干脆都炖上了,中午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刘根来也分到了二斤肉,他还是很有原则的,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并没有因为野猪是他送来的,就不要所里的福利。 但对猪杂汤,他却没多大兴趣,周启明和沈良才只是把猪杂煮熟了,根本谈不上手艺,甚至都没去腥,隔着老远,刘根来都能闻到那难闻的腥臊味。 “要分猪杂汤了,你怎么还躲出去了?” 金茂想把徒弟拉回来排队,刘根来把一个空饭盒往他手里一塞,躲得更远了。 “师傅,我那份给你吧!” “你不要?” “太腥了,我不吃。”刘根来摆着手,逃也似的离开了食堂。 “这小子,这么香的猪杂汤还嫌腥,真不知道他平时都吃的啥。”金茂嘟囔着摇摇头。 冯伟利和王栋都带着徒弟排队打猪杂汤了,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刘根来就拿出了一饭盒卤肉和一盒柳莲给他带的菜,就着又软又松的烙油饼吃了起来。 柳莲给他带的是一份白菜炒肉片,别说,柳莲做菜的手艺真不错,刘根来一打开饭盒盖就闻到一股白菜的清香。 白菜可不好炒,火候不对,水了吧唧的难以下咽,火候对了,那是又香又脆,就算不加肉,也是好菜。 刘根来连卤肉都顾不得吃了,只吃白菜炒肉,快吃完的时候,金茂他们几个回来了,原本一人端个饭盒,说的兴高采烈,一进办公室,一下子都安静了。 “啥味儿这么香?” “卧槽!卤肉!你小子吃独食!” “我说你怎么连猪杂汤都不要,闹了半天有这么好的菜。” 于进喜、齐大宝和王栋把饭盒一放,就围了上来,半点也没跟刘根来客气,一人捏起一片卤肉放进嘴里,大口嚼着。 “真香!我可是好久都没吃过卤肉了。”齐大宝吃的一脸陶醉。 “根来,这卤肉是哪儿弄的?我怎么尝着有点北街那边的国营饭店的味道?”王栋一边嚼着,一边问着刘根来。 “你去那儿买过肉?”刘根来问道。 “去过一次,那儿卖的也是野猪肉。”王栋忽然一怔,直眉愣眼的看着刘根来,“根来,你别告诉我那个国营饭店的野猪也是你送的。” “恭喜你,猜对了。”刘根来一笑。 “卧槽!你打了多少野猪?”于进喜都顾不上吃肉了,瞪大两眼看着刘根来。 “不多,前前后后也就几十头吧!”刘根来轻描淡写着。 都在一个办公室待着,他会打猎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何况他刚给所里送了两头野猪。 “还也就?”齐大宝撇撇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打猎有啥难的?等我弄把枪,就去山里试试,打的野猪肯定不比你少。” 齐大宝一边说着,一边还要伸手拿肉。 刘根来一巴掌闪过去,“滚一边去,吃着我的肉,还嫌弃我。” “嘿嘿……”齐大宝又抓了一块烙油饼,塞进嘴里,这才笑着躲到一边,“嗯!嗯!这油饼也不错,你们都尝尝。” 一瞬间,于进喜和王栋的手就伸过来了,一人撕下了一大块儿,不光自己吃,还没忘了各自的师傅。 “这饼做的也不错,又软和,又起层,根来,你在哪儿买的?”冯伟利尝了一块儿饼,问着刘根来。 “我自己做的。”刘根来打开抽屉,又拿出了几张烙油饼,“这还有几张我练手艺的时候做的,你们要是不嫌,就拿去分了吧!” 自从手艺练出来了,之前烙的那些饼刘根来就没再吃过,都在静止空间里放着,得有二三十张。 “谁还会嫌烙油饼不好吃?这可是白面做的,再差也比窝头好吃。” 冯伟利第一个把手伸过来,他一带头,几个人很快就把烙油饼分了。 如果刘根来没说国营饭店的野猪是他送的,他们肯定会跟刘根来客气客气,可他往国营饭店送了那么多野猪,肯定不缺粮食,那他们还客气个啥劲儿? 金茂也没跟刘根来客气。 他教徒弟是严厉,也讲原则,但并不是死脑筋,他要是真的一点人情世故也不讲,早就混不下去了。 吃着烙油饼,喝着猪杂汤,几个人都是一脸满足。 刘根来却有点吃不下去了。 猪杂汤的味儿太冲,顶的他有点恶心。 偏偏这个时候,齐大宝端着猪杂汤凑了过来,“我不白吃你的卤肉,我的猪杂汤给你喝。” “离我远点。”刘根来嫌弃的一推桌子,凳子腿嘎吱一声滑出老远,刘根来直接退到了墙根。 “这可是你不喝的,不是我不给你。”齐大宝又笑嘻嘻的捏起了一块卤肉。 “差不多得了,别吃个没完。”王栋笑骂着。 “我不吃了,你们拿去分了吧!”刘根来把那盒卤肉推到金茂桌子上。 猪杂汤是热乎的,几个人就没围着炉子吃。 “你真不吃了?”金茂问道。 “我吃饱了。”刘根来拍拍肚子。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于进喜一手捏了一块,一块塞到嘴里,一块儿递给了冯伟利。 “还行,有肉吃没忘了你师傅。”冯伟利点点头,接过了卤肉。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知道自己吃。”王栋训着齐大宝,自己捏起了一块儿。 “师傅,你要是不嫌我手脏,我直接喂你都行。”齐大宝嬉皮笑脸着。 “滚蛋!你的爪子几天没洗了?”王栋笑骂着。 “哎,根来,我还忘了问你,你的挎斗摩托是哪儿来的?”于进喜忽然问道。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问,就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门卫齐老头说这挎斗摩托是老所长帮刘根来搞到的,他们根本不信。 老所长没退休的时候,自己也才骑辆自行车,怎么可能给刘根来搞辆挎斗? 第155章 浓眉大眼的不一定是好人 “我用野猪跟我们那儿的驻军换的。” 刘根来就等着他们问呢!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就算石唐之不提醒他,他会这么说。 “换的?”齐大宝一惊,“你送部队多少野猪,能换一辆挎斗摩托?” “想啥好事儿呢!”刘根来瞥了他一眼,“驻军只是换给我开,挎斗摩托还是人家驻军的。” “我说呢!”齐大宝松了口气。 这年头,机动车都是集体的,个人再有钱也买不到。 “你给部队送野猪,部队不给你钱?”冯伟利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咱们的部队可是从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他们倒是想给钱,但我没要。我家离四九城太远,骑自行车太累,我就想换辆摩托车开开,跟他们一商量,他们还真答应了。”刘根来说的有理有据。 “还别说。”冯伟利点点头,自动脑补着,“野猪肉可不好定价,给你少了,等于占你便宜了,咱们的部队哪儿能占老百姓便宜?给你多了吧,又不合规矩,我要是部队首长,也会把挎斗摩托借给你开。” “冯大爷,你说的真对,驻军首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刘根来晃着大拇指,心里那个乐啊! 冯伟利真是个好捧哏,这么一解释,他省了多少口舌。 “你小子可真行,回头我也打点野猪给部队送去,也换辆挎斗摩托开开。”齐大宝心动了。 “你快拉倒吧,野猪要是那么好打,还能轮到你?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四九城多少单位都没肉分,他们咋不去打猎?还不是因为打不到。”冯伟利毫不客气的打击着他。 “那根来怎么能打到那么多野猪?”齐大宝还不服气。 “你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能跟根来比?”冯伟利继续打击着他,“人家根来家就在山脚下,进山就是玩儿,你这样的不等进山就得迷路,你要是真敢去,就是给野狼送肉吃。” “师傅,你还别说,大宝这身肉肯定够狼群吃好几顿的,赶紧去吧大宝,让野狼也过个好年。”于进喜咽下一口猪杂汤,笑得一脸欠揍。 “你给我闭嘴!怎么哪儿都有你?”齐大宝抓起烙油饼想砸于进喜,看了看,没舍得扔,狠狠咬了一口,恶狠狠的瞪着于进喜,仿佛嚼的是于进喜的骨头。 “扔啊,怎么不扔?我一个烙油饼还不够呢!”于进喜挑衅着齐大宝。 齐大宝没搭理他,扭过身,大口喝着猪杂汤。 冯伟利的话对他打击挺大,一下把他从头脑发热中拉回了现实,他有些气馁了。 “根来,你现在工作了,啥都不缺,以后尽量少进深山,自古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你还小,犯不着为了吃口肉拿命去冒险。”金茂一脸认真的说着。 “嗯,我知道了。”刘根来点点头。 师傅刚说过打死犟嘴的,他当然不会反驳。 几个人正吃着,门口有人敲了敲门,“刘根来在不在?” “在。”刘根来应了一声。 那人看着三十多岁,年纪跟金茂差不多,长得浓眉大眼的,要是当演员,绝对能演正派角色。 那人冲刘根来笑了笑,又冲金茂说道:“我说金茂,你可不够意思,收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徒弟,也不知道给大伙介绍介绍,咋了,还怕我给你抢了?” 金茂连头都没回,“根来,他叫孙闯,隔壁办公室的,你喊他孙叔。” “孙叔好。”刘根来立刻打着招呼。 孙闯先点点头,又冲金茂说道:“现在才想起来介绍,早干嘛了?”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想训人,找你徒弟去。”金茂一点也没客气,看得出来,两个人很熟。 “你看你师傅这臭脾气,咱俩商量商量,你还是跟我吧!”孙闯笑看着刘根来。 “孙叔,哪有你这样的,我都喊你叔了,你还当着我的面儿挑拨我们师徒关系,要不,我喊你孙哥算了。”刘根来自然紧跟着自家师傅。 “哈哈哈……你小子。”孙闯笑了笑,终于说起了正事儿,“所长找你,赶紧去吧!” 卧槽! 知道所长找我,你在这儿逗闷子——浓眉大眼的不一定都是好人。 刘根来没敢耽误,立刻去了周启明办公室。 周启明刚吃完饭,办公室里都是猪杂汤的腥臊味儿,这会儿的他正叼着根烟,数着钱。 “那两头猪一共一百六十六斤,我给你按照两块钱一斤算,一共是三百三十二,你点点对吧!” 周启明把一摞钱装到信封里,推到办公桌前面。 刘根来拿起来直接揣进了衣兜。 “你不数数,万一少了咋办?”周启明笑道。 “少就少了呗,我都没想收你钱。”刘根来大大咧咧的往周启明对面一坐,拿起他的茶缸就喝了一口。 “那你把钱拿来。”周启明一伸手。 “我倒是想给你,可要是让孙姨知道我收了她的钱,没收你的,肯定会对我有意见的。” 周启明张口就是两块钱一斤,明显是跟孙主任通过气,再说,所里分肉的时候,没收大家一分钱,那就说明那两头猪是所里出钱买的。 那他还客气个啥? “你还敢提孙主任,孙主任有菜,我咋没有?”周启明笑道。 “我要是把野猪和菜一块拿来,你觉得还能剩下吗?”刘根来点上了一根烟。 周启明想起了坐在野猪上的齐大爷和王栋,笑了笑,“那你拿过来了吗?” “拿了,在我买的那个四合院里放着呢,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你分成两份,我跟指导员一人一半。” 顿了顿,周启明又提醒道:“你去警校培训光我一个人批准还不行,也要指导员签字,还有,你的档案也是指导员添的,跟指导员搞好关系对你没坏处。” 怕刘根来听不明白,周启明说的很直白。 “嗯。”刘根来点点头,又问道:“啥时候去培训?” 他其实对培训并不怎么感冒,可周启明是一番好意,他要是拒绝,那就是打脸了。 “应该是过了十五,大概十六七吧,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所长,周叔,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儿?”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 “你先说说。” 刘根来这副欠揍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刘根来上次送他野鸡时候的,也是这么笑的,暗暗生了点警觉。 第156章 这小子就是会来事 “所长,咱们派出所跟火车站派出所离的这么近,关系应该不错吧?”刘根来斟酌着说词。 “继续。”周启明不动声色。 “现在是春运,火车站派出所肯定忙的顾头不顾腚,就没找咱们帮忙?”刘根来又道。 “你想去帮忙?”周启明看了一眼刘根来。 “是啊。”刘根来点点头,“长这么大,我还没看见火车呢!” “这好办。”周启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排班表,“前两天,火车站派出所的陈所长刚找过我,想请咱们派人帮他们在火车站内部巡逻,我正琢磨着派谁去合适,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算你一个。” “别呀所长,”刘根来一听就急了,“在火车站内部巡逻跟在广场周围巡逻有啥区别,我想上火车。” “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分。”周启明笑了笑,“上火车你就别想了,陈所长已经把春运期间的班都排好了,都是他们火车站派出所内部的人。” “那你就跟陈所长说说,让我替个班。” “你以为排班是小孩子过家家啊,说替就替?”周启明瞪了刘根来一眼。 “事在人为嘛!出差多辛苦?一出就是好几天,哪有在家值班舒服?你跟陈所长说说呗,说不定就有人不想出差呢!”刘根来才不怕周启明瞪眼。 “那你跟我说说,为啥非要坐火车?”周启明问道。 “出去长长见识呗!不是有句话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还年轻,想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增强一下民族自豪感。” “说人话。”周启明白了他一眼。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其实,我就是想出去打打猎,都说东北猎物多,棒打狍子瓢舀鱼,我想去看看。” “咋了,你们村的后山容不下你了?” “总在一个地方打猎多没意思,我也想尝尝鲜不是?” “尝尝鲜?我看你是想让东北的野狼和老虎尝尝鲜吧!”周启明哼了一声,“你知道东北的深山老林多危险吗?别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就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也不敢轻易进山。 何况东北的深山老林里危险的不光是野兽,还有人,东北的敌特比四九城还猖獗,说不定还有没剿干净的土匪,遇到了就是个死。” “我又不傻,”刘根来撇撇嘴,“人生地不熟的,我进深山干嘛?就在外面转悠转悠,能遇到猎物就打打,遇不到拉倒。” “你以为外面就安全了?赤手空拳的,就算遇到了野猪,你小子也不是个儿。” “谁说我赤手空拳?”刘根来掏出枪证,拍在桌子上,“你看看这是什么?” 周启明打开一看,嗤笑一声,“这种老掉牙的枪顶什么用?万一遇到狼群,你又能开几枪?” 周启明知道刘根来有把三八大盖,还给了他不少子弹呢! “三八大盖不行,那五六半呢?”刘根来来了脾气。 “你还有五六半?”周启明一怔。 “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刘根来出了周启明办公室,装模作样的绕着挎斗摩托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有点嚣张的把手里的麻袋放往周启明办公桌上一放。 “你自己看。” 周启明打开麻袋,把那把五六半掏了出来,随手咔咔两下,动作那叫一个娴熟,旋即又想起了什么,又把枪放下了。 “你到所里来,还带把枪?” “我是来找你办枪证的,不带枪怎么行?” “你放哪儿了?”周启明问道。 “就在摩托车挎斗里放着。”刘根来胡咧咧着。 “你放那儿,万一丢了怎么办?”周启明冷着脸训斥着。 “所长,瞧你说这话,哪个小偷胆子那么大,敢到派出所里偷东西?” 周启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惯性思维,把派出所当成治保大队了,却还是叮嘱了刘根来一句。 “那也不能大意,把枪收好了,别再随便放。” “知道了。”刘根来点点头,把枪拿在手里,学着周启明的样子玩了两下,“所长,有这把枪防身,我去东北打猎,你总该放心了吧?” 周启明斟酌了一会儿,问道:“你想啥时候去东北?” 这把五六半至少九成新,这么新的枪肯定不是在黑市淘的,既然不是黑市,那就是刘根来家里长辈给的。 为啥给他一把这么好的枪? 不用问,肯定是支持他去打猎。 周启明不是傻子,知道凭自己的级别能直接当上站前派出所所长,肯定有人帮他说了话。 可他在公安系统里又没啥靠山,能帮他说话的,多半是刘根来家里的长辈。 刘根来家里长辈都同意了刘根来去打猎了,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止? “当然是越早越好,最好明天就走。”刘根来一喜……这就同意了! “你想在东北过年?”周启明笑看着刘根来。 啊?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年代的火车慢的要死,现在到过年还不到十天,他要去了东北,过年多半回不来。 “那就年后吧!” “年后过了十五你就要去警校,你确认回得来?” “要是初三四能坐上火车,十五之前就回得来。” 火车再慢,去东北四五天也够了,来回一共八、九天,还能留下三四天打猎,足够了。 “那你可要想好了,协调你上火车也就我一句话的事儿,这点面子,陈所长还是会给我的,可你家里人要是不同意,陈所长就要另外安排人替你,到时候,丢人的可不光是你。”周启明又试探了一次。 “我家里人才不管我去哪儿呢!”刘根来无所谓道。 他就没打算告诉家里人。 对刘栓柱和李兰香就说他是正常上班,反正他也不能经常回家,去哪儿了他们也不知道;对石唐之和柳莲,他就说是所里安排的任务。 对他的工作,石唐之还是非常支持的。 “那我现在就去协调。”周启明办事还是很雷厉风行的。 “所长,你就这么空着手去?”刘根来笑道。 嗯? 周启明疑惑的看着刘根来。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所长,我在城郊小树林里还藏了一头野猪……” “你小子。”周启明笑道:“以前是野鸡开路,现在改野猪了,赶紧去吧,我等你。” 让陈所长改排班表,周启明本来是想欠他一个人情,拿头野猪送过去,欠人情的就成陈所长了。 这小子就是会来事。 周启明暗叹着。 第157章 刚才是个幻觉 时间不长,刘根来就回来了,挎斗上用麻袋装着一头六十多斤的小野猪。 周启明没让刘根来帮忙,喊着沈良才一起抬着麻袋去了火车站派出所。 周启明很会做人,这种跟兄弟单位交好的事儿,他怎么会忘了沈良才这个指导员? 刘根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只有金茂,那两对师徒都不在,应该是是巡逻去了。 “走吧,跟师傅去巡逻。” 金茂没问所长找刘根来是什么事儿,招呼了刘根来一声,就朝外走着。 都巡逻一上午了,刘根来不想再去遛腿儿,想起了王栋教齐大宝时的情形,便追上去问道:“师傅,不用教我啥理论知识吗?” “边巡逻边教你,”金茂头也没回,“理论都是实践总结出来的,学理论跟实践结合效果更好。” 不是吧! 刘根来暗暗叫苦,刚想说出王栋怎么教齐大宝,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王栋肯定是深受其害,才在办公室里教徒弟。 不是有句话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刘根来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王栋的时候,他脸上严肃中带的那点笑意。 这家伙肯定是在幸灾乐祸吧! 再不乐意,刘根来也拗不过师傅,装作兴趣满满的样子边跟金茂巡逻,边听他讲理论知识。 金茂不光体力好,嗓子也好,巡逻一圈,两个多小时下来,他一直在说,走到哪儿说到哪儿,结合着地形地貌,不厌其烦的教给刘根来应该如何利用这些应对突发情况。 他嗓子就不干吗? 要是自己嘚吧两个多小时,嗓子肯定早就冒烟了。 好在刘根来锻炼了两个多月,身体早就今非昔比,饭也吃得饱,不用饿肚子,王栋给师傅当徒弟的时候,肯定更惨。 想到这个,刘根来有些郁闷的心情竟一下舒畅了许多。 俩人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那两对师徒早就回来了。 刘根来很有眼力劲儿,立刻拿起暖水瓶,给金茂倒了一杯水。 金茂一口气就喝光了。 原来你的嗓子不是不累,是一直在忍着。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种人最值得敬畏。 刘根来暗暗佩服着。 “对了根来,所长让你一回来就去找他。”于进喜忽然抬头说了一句。 冯伟利也在教他,他正在拿笔记着呢! “知道了。” 刘根来正累着呢,有点懒得动,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小口喝着。 他瞥了一眼于进喜的笔记,字跟狗爬似的,还画了好多圈,应该都是不会写的字,这要拿出去都能当密码了,肯定没人看得懂。 “我说进喜,冯大爷教你的是摩斯密码?” “啥密码?”于进喜没听懂。 “刚才是个幻觉,我啥都没说。”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一看这家伙写的字,就知道他肯定没念过几年书,没听过摩斯密码也正常。 “你小子。”冯伟利笑了笑,“所长中午吃完饭不刚找过你吗?怎么又找你?” 其他人也都看着刘根来,他们也都奇怪所长为啥又要找他。 刘根来喝了一口水,忽然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所长肯定是野猪钱给少了,我这就找他去!晚了,他别不认账。” “这小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看着刘根来匆匆出门的背影,冯伟利摇头笑着。 “所长对他真好。”于进喜羡慕道。 “你要是也能给所里送两头野猪,所长肯定也会对你好。”齐大宝瞥了他一眼。 “回头我把你宰了送给所长。”于进喜嬉笑道:“你这身肉都快赶上两头野猪了。” “是吗?”齐大宝拳头握的咔咔响,“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我身上有多少肉。” 说着,齐大宝就扑向于进喜。 “师傅救我,王栋,王哥,快管管你徒弟,他又欺负我了。” 于进喜边躲闪边求救,还是被齐大宝压在墙上连续几个野蛮冲撞。 没人搭理他,几人都在看着热闹。 这家伙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明知道打不过齐大宝,还总是惹他。 俩人闹过之后,王栋说道:“你们听说没有,所长来咱们所之前,是北街街道治保大队大队长,根来那个时候,就跟所长很熟,根来能到咱们所,说不定也跟所长有关系。” “这种事不要乱传,自己知道就行了。”金茂看了一眼王栋。 “这不在咱办公室吗?我就是随便一说,在外面肯定不会乱说。”王栋还是有点怵金茂。 即便出徒了,金茂还是他的师傅。 “你师傅说的对。”冯伟利点点头,“这种事肯定越传越邪乎,咱们知道就行了,跟外人不要说。” 几人纷纷点头,在这个办公室,冯伟利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还别说,根来就是招人喜欢。”冯伟利笑了笑,“别看他年纪不大,做人做事都没的说,咱们能跟他一个办公室是咱们的运气。” 几人又纷纷点头,很是认同冯伟利的话。 …… “这是陈所长给你的猪钱,一共一百二,你点点。” 刘根来刚进所长办公室,周启明就把一摞钱递给他。 刘根来同样没数,直接揣进了口袋。 “所长,协调好了?” “嗯,”周启明点点头,“正月初三晚上有趟去东北的车,正月十二有趟回四九城的车,两列车上都有乘警,你上车只是协助他们,明白吗?” “明白,不就是听人家安排吗?”刘根来暗暗兴奋着。 初三晚上走,十二坐车回来,抓点紧,起码能有五天时间进山打猎。 “你再好好想想。”周启明点着刘根来。 啥意思? 刘根来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周启明是啥意思了。 周启明这是告诉他,万一有事儿,有人家正儿八经的乘警顶着,他这个协助的别傻吧拉几的往前冲。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周叔,我有那么没用吗?” “别嬉皮笑脸的。”周启明瞪了他一眼,又道:“想好从哪儿下车了吗?” “还没呢!” 这个问题,刘根来还真没想过,他对东北不熟,只是想去东北打猎,并没有想好具体地点。 “没想好在哪儿下车,你就敢去东北打猎,你的心可真大。”周启明笑着摇摇头。 “这有啥,上了车再问呗,去哪儿打猎方便,车上的人肯定比我熟。”刘根来无所谓道。 “你想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周启明瞪了他一眼,拿出一张纸,推到刘根来面前,“你看看这个。” “啥东西?” 刘根来接过来一看,顿时两眼一亮。 第158章 你这么聪明,以后还怎么骗你? 纸上画着一张铁路沿线图,圈出了三个站点,分别是肆平、常春和丹江。 肆平和常春之外,又用两个箭头分别指向两个与之相邻的城市——辽源、吉林。 “这张图是陈所长画的,他帮你选了三个下车的站点,你要是在肆平或是常春下车,就还要再倒一次火车,去丹江就不用了,就是有点远,具体去哪儿,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周启明解释道。 “谢谢周叔。” 周启明为他考虑的太周全了,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要谢你就谢陈所长吧,你送的那头野猪都让他乐的合不拢嘴了。”周启明笑道:“怕你第一次坐那么远的火车不适应,他还想给你安排一个近一点的活儿,你想不想去?” “去哪儿?” “岛城,来回四天,中间你有一个白天可以自由安排。” “啥时候的车?” “明天晚上八点。” “我去。” 岛城就在海边,可以去钓鱼。 淡水鱼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一股土腥味,还是海鱼更好吃,又鲜又美,不说别的,海鱼基本都能清蒸,淡水鱼能清蒸的屈指可数。 “嗯。”周启明点点头,“到时候,我安排你师傅跟你一起去。” “我师傅也要跟着?”刘根来苦着脸。 他刚遭了一天罪,本以为上了火车就能解脱,师傅居然也要去,这不是找罪受吗? “你一个人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就算我放心,你家里人能放心吗?”周启明两眼一瞪,“你要是不愿意,东北也不要去了。” “愿意愿意,谁说我不愿意了?”刘根来急忙改口,“我跟师傅好着呢,出去玩儿怎么能不带上他?” “你小子。”周启明笑了笑,“滚吧!” “得令。”刘根来啪的打了个立正,飞快的离开了周启明办公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几个人都在,刘根来刚坐下喝了口水,金茂就站了起来。 “走吧,再出去巡逻一圈。” 还去啊! 刘根来脸耷拉着。 “老金,不用那么那么拼,外面又不是没人巡逻,出了事儿会喊我们的。”冯伟利劝了一句。 他跟王栋一样,都是上午下午各巡逻一圈,剩下的时间就在办公室里待着。只有金茂,上午下午都要巡逻两圈。 他劝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金茂就是不听,这回再劝,其实是跟刘根来说的。 他有点可怜刘根来,刚一来上班,就被金茂当驴使,啥时候是个头儿? “我坐不住,在办公室坐着浑身不得劲儿。” 金茂听出了冯伟利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刘根来,“你刚来,更得好好表现,争取给所里的领导一个好印象,对你将来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得,金茂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刘根来只好咬着牙跟金茂出去巡逻了。 就当锻炼了。 刘根来安慰着自己。 出了派出所,刘根来想起金茂还不知道明天要跟他一起出差,就跟他说了,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 没想到金茂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师傅,你就不奇怪所长为啥安排咱俩出差?”刘根来忍不住问道。 “所长这么安排自然有这么安排的道理,咱们要做的就是认真执行。”金茂平静回应。 你牛! 刘根来暗暗给金茂竖了大拇指。 他这样的性子或许不怎么招同事待见,但绝对会被领导赏识。 哪个领导不希望手下有个指哪儿打哪儿任劳任怨的兵? 现在离下班也就一个多小时,这一圈金茂转的很快,刘根来都有点跟不上他了,不由的感叹金茂的体力是真好。 两个人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几乎是卡着下班点,刘根来累的够呛,连办公室都没回,就骑着挎斗摩托去了干爹干妈家。 石唐之还没回来,柳莲和石蕾都在家。 刘根来刚进屋,柳莲就拉着他去了他的房间。在他床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堆衣服。 两套蓝色的涤卡布衣服,军装样式,是这个年代最时兴的服装;两套蓝色秋衣,细细软软,看着就暖和;一摞平角内裤,都是蓝色的,一看就比他身上穿的舒服多了。 除了这些,旁边还放着四五双袜子,都是深颜色的,没有一双白的。 刘根来不禁佩服柳莲的审美。 这年头黑皮鞋黑裤子配一双白袜子的人多了去了,一走路白袜子就会露出来,现在的人可能觉得时尚,但在后世的人眼里,这就是不搭,就是老土。 从这个角度说,柳莲的审美至少领先这个时代五六十年。 “谢谢干妈。” 刘根来太喜欢这些衣服了,尤其是秋衣。除了吴部长送他的那一套,他就没有了,这些天一直在身上穿着,要不是空间能清洁,早就脏的没法闻了。 “你这孩子,跟干妈还客气啥?你穿上试试,要是不合适,干妈再拿去换。”柳莲笑道。 柳莲正要出门,石蕾推门进来了。 “试啥试?先去洗个澡,再试新衣服。” “洗啥洗?我去年刚洗过,身上干净着呢!”刘根来一本正经道。 噗嗤! 柳莲被逗笑了,“你这孩子净瞎说,还去年刚洗过,我看你身上挺干净的,肯定没少洗澡。” “我才不信呢!他在村里住着,冬天哪有地方洗澡?”石蕾走过来,抓住刘根来的手,往上一撸他的袖子,“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皴。” 刘根来也不动,就让石蕾检查着。 有皴? 你当空间是摆设? 他身上干净的就连最厉害的搓澡师傅也搓不下一点灰。 石蕾看了一个胳膊,还不死心,又撸起了刘根来另外一个袖子,仔细检查着,尤其是手肘部位,更是看了好几遍。 “奇怪,你胳膊上怎么一点灰都没有?” “要不,我都脱了,你好好检查检查?”刘根来坏笑着。 “滚!” 石蕾难得的红了一下脸,又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知道我们要去你们家,头天晚上就把身上都洗干净了,对不对?” “你这么聪明,我以后还怎么骗你?”刘根来摇头叹息着。 “你还想骗我?我看你是欠收拾了。”石蕾捏住了刘根来的胳膊狠狠一拧,“还敢不敢骗我了?” “干妈,我姐欺负我。”刘根来向柳莲求救着。 “你这死丫头,一见面就欺负你弟弟。”柳莲笑骂着,拽着石蕾的手,把她拖出了刘根来房间。 不一会儿,刘根来全身上下都换了新衣服。 “别说,还挺舒服的。” 刘根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出了房间。 第159章 热心的朝阳群众 “别说,根来你穿上这身衣服还挺好看的。”柳莲上下看着刘根来,扯扯这儿,拽拽那儿,时不时的还拍打几下,满脸都是笑。 “转两圈我看看。” 石蕾冲刘根来比划着转圈的手势,她这会儿正跨坐在挎斗摩托上。 美女配摩托,也别有一番飒爽英姿。 “要不要我给你走两步。”刘根来笑着转了几圈。 这个后世的梗儿,石蕾哪儿听得懂?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错,不错,一下成精神小伙了。” “那是!”刘根来骚包的甩了甩头发,又冲柳莲说道:“干妈,我想去看看我两个姐姐,你们找到我的事儿,她们还不知道呢!” “那是得去一趟。”柳莲点点头,“你晚上还回家住吗?” “当然得回家住,我姐那儿又没有我睡的地方。”刘根来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柳莲暗暗松了口气,她就怕刘根来还跟她见外。 想了想,刘根来又回屋把公安制服换上了,刘芳和刘敏不但不知道石唐之找到了他,还不知道他当上了公安。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柳莲已经去厨房忙活了,石蕾还在摩托车上骑着。 “咋的,你要送我?”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 刘根来要去看他的两个姐姐,她现在跟去肯定不合适,这回的她心思全在摩托车上。 “根来,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把摩托车借我开的,啥时候兑现?” 刘根来忽然想起石蕾今天去学校了,便问道:“这都快过年了,你没放寒假?” “早就放了。” “那你还开摩托车干啥?” “参加社会实践啊,我们小组要跑好几个公社呢,乡下的路又不好走,骑自行车得累死我。”石蕾抱怨着。 “你要去帮忙挖丰产沟?”刘根来脑补着石蕾撅着腚挥动铁镐挖丰产沟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好玩。 “挖是不会挖的,我们实践的项目倒是跟农业丰产有点关系,哎呀,说了你也不懂。”石蕾没了耐性,“你就说啥时候能借我摩托车吧?” “你以为我想听啊?”刘根来想了想,说道:“明天晚上我要出趟差,大概四天回来,这四天,摩托车就给你骑了。” “你个刚上班的小公安出啥差?”石蕾一怔。 “现在不是春运吗?火车站派出所人不够使,向我们派出所求援 ,我们所长就抓了我的壮丁。”刘根来解释着。 “原来是去干乘警,我还以为你要去办啥大案子呢!”石蕾神色一下放松下来,“才去四天啊,要不,你跟你们所长商量商量,派你出个长途啥的,时间越长越好。” “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为了破摩托车把弟弟都豁出去了。”刘根来撇着嘴,“你以为坐火车舒服?要不,你去试试,总在车厢里闷着,憋死你!” “我才不去呢!”石蕾跳下摩托车,催促道:“赶紧走吧,别让你两个姐姐等急了。” “姐,我刚才没来得及把我出差的事儿告诉干妈,你帮我说一声吧!我要是回来晚了,怕他们睡了。” 刘根来是故意让石蕾帮他传话的。 借别人的嘴说出来,说明他没把出差当成多大的事儿,也能为年后出差去东北做个铺垫。 …… 石唐之家离他买的那个小四合院不算太近,现在的四九城也不像后世那样灯火通明,刘根来也就没敢开的太快,兜兜转转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附近。 他先去了一趟招待所,把给周启明和沈良才准备好的两袋子蔬菜交给了周婶儿,这才来到了四合院。 四合院的三家都亮着灯,刘根来刚把车停下,徐奶奶就推门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筷子,应该是正在吃晚饭。 “小刘?你咋还开上摩托车了?” 见刘根来从挎斗摩托上下来,徐奶奶有些吃惊,随后,她又借着灯光看清了刘根来身上的警服,更吃惊了。 “你啥时候当上的公安?” “就这两天的事儿。”刘根来笑了笑,“徐奶奶,我大姐二姐在家吗?” 徐奶奶忽然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胳膊,先是回头看了三间正房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他们都在,你大姐的婆婆和小姑子也来了,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我一猜,准没好事儿,你可得多个心眼,别让她们欺负了你大姐。”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刘根来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塞进徐奶奶手里。 对这么热心的朝阳群众,他总得表示表示不是? “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咋又给我东西?”徐奶奶推辞几下,没推辞掉,又道:“一个婆婆,一个小姑子,来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帮忙做点饭,你看我都吃上了,你大姐家还没生火呢!” 指望她们帮刘芳做饭? 想啥呢! “我去看看。”刘根来冲徐奶奶笑了笑,朝三间正房走去。 中间的那间房亮着灯,透过窗户玻璃,刘根来看到刘芳的婆婆和小姑子都坐在北墙边的土炕上,钱大志坐在灶膛前的马扎上,低头抽着烟。 刘芳和刘敏都不在这间屋,左边的那间屋子漆黑一片,右边的那间屋子亮着灯,姐俩应该都在右边的屋子里。 刘根来没有急着进门,他想听听这对母女想干什么。 这时候,西厢房的门开了,苗婶儿也出来了,见到徐奶奶就问,“徐婶儿,谁把摩托车停到咱们院门口了。” 徐奶奶急忙一把拉住了她,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刘根来。 苗婶儿顺着徐奶奶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刘根来,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嘎吱。 她身后的房门又是一响,她男人也出来了。 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苗婶儿一把拉住,学着徐奶奶的样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刘根来。 她男人打量了刘根来几眼,压低声音问道:“他就是咱们的新房东?” 苗婶儿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你回去接着吃饭,我看看。” 他男人没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屋,显然对这种家长里短的琐事没啥兴趣。 “外面冷,咱们去我家。” 徐奶奶拉着苗婶儿进了她家,一块儿站在床边看着正房门口的刘根来。 刘根来听了一会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刘芳怀孕了。 这婆媳俩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刘芳把工作让给小姑子。刘芳当然不愿意,看着老婆被欺负,钱大志像个闷葫芦似的,一个屁都不放,倒是刘敏没惯她们毛病,毫不客气的回怼着。 知道是怎么回事,刘根来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第160章 刘根来发飙 “根……根来,你……你来了?” 刘根来忽然进门,把钱大志吓了一跳,一下站起来,连马扎子都带倒了。 明显是刘根来阴沉的脸唤醒了他的记忆,让他本能的畏惧。 刘芳婆婆和小姑子也被忽然进门的刘根来吓了一跳,等看清刘根来身上的公安制服,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你……你当公安了?” 刘芳婆婆下意识站了起来,把放在身旁的一个小袋子碰到地上,滚落出几个辣椒和洋柿子。 透过袋口,还能看到一块冻硬了的肉,鲜红鲜红的,明显是鹿肉。 刘根来二话没说,掏出手铐,咔的一声就铐上了刘芳婆婆的手腕。 小姑子钱多多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嚷嚷着,“姓刘的,你想干什么?当了公安就可以随便抓人?” 啪! 刘根来顺手就是一个耳光,一下把钱多多抽懵了。 没等她回过神,刘根来又把她铐上了。 一个手铐把母女俩铐一块儿了。 “我当了公安,不但能抓人,还能打人,不服,你就告我去!” 刘根来冷冷的看了钱多多一眼。 “根来,有话好好说……” 见他妈和他妹妹都被上了手铐,钱大志立刻急了。 “闭嘴!”刘根来猛一回头,“自己老婆被欺负的时候,一个屁都不敢放,现在倒是站出来了,钱大志,你就是这么当别人男人的?” 钱大志一阵张口结舌,脸憋得通红,愣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根来,你咋这时候来了?” 刘敏从东面的房间走了出来,见刘根来穿着公安制服,也有些发愣,“你……你啥时候成公安了?” “就这两天的事儿。”刘根来看了一眼房门里面,“大姐呢?” “在里面哭呢!”刘敏气鼓鼓的哼了一声,“都被人欺负上门了,就知道哭,一点出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像谁?” 像咱爹,还能像谁?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了刘敏一句,又冲她一笑:“没事儿,咱们姐弟俩加一块儿,还护不住她一个?” 不等刘敏说什么,刘根来又道:“二姐,我前两天送你的蔬菜和鹿肉呢?都在哪儿?” 刘敏正气着呢,一指那个掉在地上的袋子,“那不都在那儿吗?她们一来就给收拾走了,跟抢劫似的,拦也拦不住。” 哈哈! 刘根来一阵暗笑,二姐真是神助攻啊! “谁说拦不住?我这不是把她俩都铐起来了吗?”刘根来指着那娘俩,嘴角带着笑;“入室抢劫可是大罪,尤其是抢吃的,大冬天的,新鲜蔬菜和鹿肉可都是好东西,这一袋子足够她们娘俩判个十年八年的。” “你胡说,我拿的是我儿子的东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刘芳婆婆一听就急了。 “你儿子的东西?呵呵……”刘根来冷笑,“钱大志,我问你,这些东西哪样是你拿回来的?” 钱大志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哪样也不是他拿的。 “钱大志!”刘根来面色猛地一沉,“我现在是以公安的身份问你问题,你必须回答!” “我……这……这些东西都不是我拿回来的。”钱大志吓的一个哆嗦。 “听到了吗?”刘根来又看向刘芳婆婆,“这些东西跟你儿子没关系。” “那也是你给我儿媳的,儿媳妇孝敬婆婆应当应付。”刘芳婆婆扯着嗓子嚷嚷着。 “你哪个耳朵听到是我给她的?”刘根来一指刘敏,“这些东西都是我给我二姐的,我二姐可不是你儿媳妇,你抢她的东西就是抢劫!” “没错,那些东西都是根来给我的。”刘敏的反应可不慢,立刻就接上了话茬。 “你胡说!”钱多多也急了,“你和刘芳都是他姐,他怎么可能只给你,不给刘芳?你这些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为啥不给刘芳你们不知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刘敏一点也惯着她们。 到底是二姐,骂人就是有劲儿。 刘根来暗笑着拉着刘敏一把,冷眼看着钱多多,“东西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别人信不信,关我鸟事儿?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是不服,就告我去,再敢哔哔,还抽你大嘴巴。” 钱多多立马萎了,她脸上的红印儿还在呢,这会儿已经有点肿了。 “就算你当了公安,也不能随便打人。”刘婆婆还嘴硬着。 “你说的没错,公安的确不能随便打人,”刘根来点点头,紧接着,话风又是一转,“可那是对普通老百姓,对犯罪分子嘛……我们一般都是先揍一顿,然后再审问。” “你说谁是犯罪分子?我们才不是!”刘芳婆婆急赤白脸的嚷嚷着。 “看看,这就是为啥要先揍一顿的原因。”刘根来指着刘芳婆婆,“不挨揍,你是不会老实的,放心,咱们多少也算沾亲带故,就算冲我大姐的面子,我也不会自己动手。 我们所里有个一米八几的壮汉,据说他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到时候,就让他先揍你们一顿。 你们也不用怕,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我会告诉他别用拳头,只扇巴掌,等揍完了,你们最多顶个猪头,掉几颗牙。要不然,就你们娘俩这细胳膊细腿儿的,等他揍完了,没断的骨头怕是都找不出几根。” “妈,我怕,让他别打我。”钱多多都快吓尿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冲刘根来嚷嚷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妈拿的,跟我没关系,你们别打我!” 真是个孝顺的女儿。 刘根来看了一眼刘芳婆婆,忽然有点怜悯她了。 这女人处心积虑的为女儿打算,刚出了点事儿,女儿就把她给卖了。 “你闭嘴!”刘芳婆婆吼了一声,到这个时候了,她方寸还没乱,很快就抓住了关键,扯着嗓子冲东屋喊道:“刘芳,你是死人啊,没见你婆婆和小姑子都被你弟弟欺负成这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再不管着点你弟弟,咱们这个家可就散了。” “散就散了呗,这样的家,还要它干啥?”刘敏嘟囔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芳婆婆又道:“你姐生了招娣那个赔钱货,现在又怀了孩子,除了我们老钱家,谁肯要她?” 啪! 刘芳婆婆刚说完,刘根来一个耳光就抽在她脸上。 “你喊我外甥什么?” 第161章 刘根来的处理方式 “你敢打我?”刘芳婆婆被抽懵了,捂着脸,呆呆的看着刘根来。 “打的就是你!” 刘根来指着刘芳婆婆,手指都快戳到她脸上了,“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还一口一个赔钱货,你这是公然跟伟人作对,你就是现行反革命!打你都是轻的,我应该把你直接枪毙!” 刘根来这话说早了,要是赶上起风的时候,一顶现行反革命的帽子就能把刘芳婆婆直接压死。 “我不是……我没有。” 看着刘根来腰间露出的手枪,刘芳婆婆吓的一个哆嗦,脸都绿了。 “妈,我跟你说多少次了,盼盼现在改名了,你怎么还喊她招娣?”钱大志嘟囔了一句。 这家伙又怂,又抓不住重点。 现在是改不改名的问题吗?已经上升到现行反革命了。 这时候,刘芳终于抱着孩子从东屋出来了,眼圈通红,还在哭唧唧的。 “根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他离!”刘敏气鼓鼓的说着。 “不能离!”钱大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朝刘芳爬过来,就要抱住她的大腿。 “你给我起开!” 刘根来一脚把他踹翻了。 钱大志就跟不知道疼似的,翻了个身,又哭着喊着朝刘芳爬来,刘根来又是一脚踹过去。 如此五六次,刘根来有点被这家伙打败了,钱大志再爬过来的时候,就没再踹他。 钱大志一把抱住刘芳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哭嚎着,“不能离,不能离,你刚怀了孩子,又要带着盼盼,离了婚可咋办?” 这还像句人话。 刘根来心里堵的气稍稍平复了一点。 “想不离婚也可以,你得先跟你妈和你妹断绝关系。”刘敏冷着脸说道。 看着哭唧唧的一家三口,刘敏也有些心软。 啊? 钱大志一怔,满脸的为难。 刘敏还想再说什么,刘根来一把拉住了她。 刘敏还是个大姑娘,不管什么理由,逼着人家断绝母子关系的话传出去了,她的名声都会臭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拉我干什么?”刘敏气鼓鼓的一甩手。 “二姐,你先别说话,这事儿我来处理,我要是处理的你不满意,你再说我行不行?”刘根来冲她一笑。 “行。”刘敏点点头。 刘根来看向钱大志,“钱大志,你的工资都交给谁了?” “交……交给我妈了。”钱大志还在抽泣着。 “从现在开始,你把工资一分不少的全交给我姐,敢少一分钱,我立刻让我姐跟你离婚!” 刘根来冷声道:“不要以为离了你,我姐就养不了两个孩子,有我在,别说两个,就是再多两个,她也养得起。”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钱大志忙不迭的点着头。 跟断绝母子关系相比,把工资交给老婆等于让了一大步,他完全可以接受。 他接受,刘芳婆婆不干了。 “不行!我不答应,钱大志是我儿子,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赚的钱就该给我。” 啪! 刘根来回应她的又是一个大逼斗。 “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 刘芳婆婆张牙舞爪的向刘根来扑来,刘根来甩手又是一个耳光,直接把她抽翻在地,一旁的钱多多也被带倒了。 她俩还铐在一块呢! “不服再来。”刘根来冲她勾勾手指。 “钱大志,你是死人啊!你妈被人打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老天爷啊,我不活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接连被抽了三个耳光,刘芳婆婆哪儿敢再冲刘根来犯浑,哭天抢地的骂着钱大志。 钱大志就跟没听到一样,低着脑袋,缩着身子,一声不吭。 “罪加一条,宣扬封建迷信。”刘根来拍了拍腰里的枪,冷笑开口:“老太婆,你的罪过都够枪毙两回了。” 还是这句话管用,刘芳婆婆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我儿子不给我钱养老,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刘芳婆婆抹着眼泪。 “知道我为啥打你的脸吗?”刘根来笑看着刘芳婆婆,“因为你不要脸,钱大志是你儿子不假,可他已经结婚生子,自己搬出去住了。 你出去打听打听,天下有几个当妈的,儿子都结婚了,还拿着儿子的工资不放?你光想着你自己,没想着儿子也有老婆孩子要养活? 就冲这一点,你就不配当妈!” “可我也没工作,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刘芳婆婆卖着惨。 “找你男人去,他娶了你,又跟你生了那么多孩子,他就得养这个家。”刘根来又瞥了一眼钱多多,“再说,你也不是只有钱大志一个儿子,钱多多不也是你生的?她都成年了,还成天在家里吃白饭,你咋不让她帮你养家,只盯着钱大志一个人祸祸?” “多多是女人,早晚要嫁人的,这个家还要男人来养。”刘芳婆婆嘟囔着。 “谁说女人不能养家?”刘根来哼了一声,“你也是女人,你没手没脚,不能干活?不说别的,糊个火柴盒一月还能赚个十块八块的,你干了吗?” 刘芳婆婆低着头不说话。 糊火柴盒多累?养尊处优惯了的她,怎么可能干这种又累又不赚钱的活? “成天想着不劳而获,等着别人来养活,你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蛀虫。” 刘根来哼了一声,没再搭理刘芳婆婆。 “钱大志,我也不逼你跟你妈断绝母子关系,她是你妈,生了你养了你,你孝顺她是应该的,但不是现在。 你先把工资都给我姐,等你妈六十岁,到了国家规定的养老年纪,你可以根据国家规定给她养老钱。 逢年过节,你愿意带点东西去看她,我也不拦着,但有一点,我给我姐的东西,你要敢偷偷拿给她,我就打断你的手!” “我听你的。”钱大志忙不迭的点着头。 “二姐,你看我这么处理行吗?”刘根来笑看着刘敏。 他压根儿就不想问刘芳,刘芳又怂又没脑子,问她等于白问。 “凑凑合合吧。”刘敏点点头。 按照她的性子,就该让大姐离婚,可这年头离婚是件很丢脸的事儿,不光大姐会被人指指点点,就连爹妈在村里也抬不起头。 关键还是大姐,刘敏看出来了,她不想离,要不然,怎么会老老实实的站着不动,等着钱大志来抱她的大腿? 如果非逼着大姐离婚,将来有一天,万一大姐后悔了,她反倒会落个里外不是人。 所以说,弟弟这么处理,虽然不是很合她的心意,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第162章 滚吧! “走吧!跟我去派出所。” 处理完刘芳的事儿,该收拾刘芳婆婆和钱多多这对母女了。 “我不去。” 刘芳婆婆耍起了赖,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钱多多更是吓得抱着刘芳婆婆一个劲儿的哆嗦。 “不去?”刘根来冷笑一声,“我不是说了吗,你犯的罪都够枪毙两次了,还敢拒捕?你是想让我在这儿就毙了你吗?” “那你就枪毙我好了。”刘芳婆婆把脑袋转到一边。 “那我就成全你。” 刘根来掏出手枪,咔咔拉了两下枪栓,直接把枪口抵在了刘芳婆婆脑袋上。 这会儿的他忽然想起了前世小品里的一句台词,脱口道:“你这个死不悔改现行反革命,我现在就代表政府代表人民枪毙你!” “别开枪!我跟你走!” 刘根来刚把枪口抵在她脑袋上的时候,刘芳婆婆就怂了,刘根来再一说代表政府代表人民,她更是直接吓尿了。 这词她也熟啊! 现在的电影里,武工队枪毙叛徒的时候,都会说说一句差不多的台词,说完就会开枪,一刻也不等。 她做梦也想不到会轮到她自己。 不光她吓尿了,没被枪口指着的钱多多也吓尿了,尿量还不小,不但把棉裤都湿透了,地上还湿了一片。 这时候,刘芳忽然说话了。 “根来,能不能别抓她们,再怎么说,她们也是盼盼和我肚子里孩子的奶奶和姑姑,就算死,也不能死你手里。” 刘根来等的就是刘芳开口。 只是,他没想到刘芳求情,更多的是为他考虑,顿时觉得他为刘芳做的一切都值了。 “好,大姐,我听你的。”刘根来顺杆就下。 要是刘敏,他肯定会再坚持几句,因为刘敏的脑子够活,能配合她演戏,换做刘芳他可不敢。 万一演砸了,尴尬的就是他了。 他又不能真把这娘俩枪毙。 不过,刘根来也没直接放过这娘俩,他把枪口来回指着她们,嘴里还在教训着。 “你们给我听好了,这房子是我买的,也就是说,这是我的家,这回,我放过你们,但账还给你们记着,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们要是还敢来我家,咱们就新账老账一起算,谁求情也不好使!” “不来了,不来了,我们再也不来了。” 刘芳婆婆把两手张开,挡在脑袋前面,刘根来的枪口移到哪里,她的手就挡到哪里。 “你呢?” 刘根来踹了钱多多一脚。 “啊!”钱多多先是吓得惊叫一声,又急忙说道:“我也不来了,你别用枪口对着我,我怕,呜呜呜……” “知道怕就好,滚吧!” 刘根来给她们解开手铐,一挥手,用枪口指着门外。 这娘俩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又接连摔了两个跟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刘根来把枪收起来,拉过钱大志刚刚坐的马扎,坐了下来。 “大姐,我饿了,你给我做点饭吃吧!” 刘芳还在失神中,得让她干点活儿才能缓过来。 “我去引火烧煤。” 钱大志倒是先回过神,屁颠屁颠的跑到门外劈柴和煤去了。 “你还没吃饭?”刘敏撸着袖子就要忙活,刚把掉地上的辣椒和洋柿子捡起来,刘芳也回过神了。 “你歇着,我来吧!” 她把怀里的盼盼放在地上,拿起了围裙。 “来来来,小盼盼,让大舅抱抱。”刘根来拍拍手,冲盼盼张开了双臂。 这个才一岁多点的孩子早就适应了家里的鸡飞狗跳,刚才虽然也跟着哭,但这会儿已经不哭了。 她还认得刘根来,稍一犹豫,就颠颠儿的跑到刘根来怀里,嘴里喊着,“舅舅,舅舅。” “真乖。” 刘根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给她擦了擦眼泪,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放进她手里。 “糖糖,甜。” 小丫头两眼一亮,笨拙的剥开糖纸,把奶糖塞进嘴里,冲刘根来甜甜的笑着。 “大姐,盼盼还真不错,都这么久了,还记得我。”刘根来冲正在洗菜的刘芳笑道。 “能不记得吗?大姐天天都教她喊舅舅。”刘敏一边拖着地,一边笑着。 那娘俩都把地尿湿了,好在地上铺着方砖,一拖就能拖掉,要是泥地,尿渗下去了,骚气一两个月都散不去。 “对了,根来,你啥时候当上公安的?”刘敏拄着拖把问着刘根来。 “二姐,你不赶紧把拖把洗了,你想天天带着尿骚味拖地啊?”刘根来点上一根烟,冲刘敏笑道。 “用你提醒?我天天拖地,不比你清楚?”刘敏白了他一眼。 “嘿嘿……”刘根来笑了笑,“何主任没跟你说?” “说啥?”刘敏不解。 “何主任的嘴够严的,我能当上公安,还是他给联系的。”刘根来把他怎么当上公安的事讲了出来。 “一千二?你可真舍得。” 刘芳也在听着,一听说这个工作是用那么多钱买的,她就是一阵心疼,“你跟我们主任关系那么好,让他帮你找个工作,肯定花不了这么多。” “大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主任坑了根来?”刘敏不爱听了。 “反正我觉得这钱花的冤。” “冤啥?那可是公安,不是谁都能当的!你也不想想,根来要不是公安,刚才能吓住你婆婆跟小姑子?” 一听刘敏这么说,刘芳就不说话了。 嘴上不说,她还是觉得这钱花的冤。 那可是一千二啊,她不吃不喝,也得四年才能攒出来。 “行了,你姐俩别争了,我觉得挺值。”刘根来笑了笑,“还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们。” “啥事儿?” 刘敏洗着拖把,刘芳切着菜,两个人都侧耳听着。 “我亲爹亲妈的老战友找到我了。” 刘根来的语气很平和,听在刘芳刘敏耳朵里却犹如惊雷。 “啥?” “你说什么?” 两个人齐齐看向刘根来,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 “我亲生父母解放前就牺牲了,找到我的是我父亲的老搭档……”刘根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刘芳一听眼圈就红了,放下菜刀,抓住刘根来的手。 “我可怜的弟弟……” “根来,你别难过,他们都是英雄……”刘敏嘴上安慰着刘根来,自己却是满眼圈的泪。 “我本来都不难过了,被你们这么一哭,我又难过了。”刘根来笑道:“你们是安慰我呢,还是逗我哭?” 刘芳有点没反应过来,刘敏给了他一拳。 “去你的,啥时候都没个正行。” 第163章 他叫金茂 姐弟三人正聊着,钱大志拎着一篮子煤,抱着一捆柴进来了,后面跟着徐奶奶和苗婶儿。 一进门,徐奶奶就冲刘根来竖着大拇指,“小刘,刚才的事儿,我们在外面都听见了,你是这个。” “我们还担心你一冲动会犯错,没想到你办事儿这么老练,我们都白担心了。”苗婶儿也夸着。 刘根来拿枪顶着刘芳婆婆脑袋,说出代表政府代表人民的时候,可把她俩吓的够呛。 要是刘根来真敢开枪,那麻烦可就大了。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我都被你们夸的不好意思了。” “徐奶奶,苗婶儿,你们坐。”刘敏拿来两个马扎,递给了她们。 坐下之后,徐奶奶又道:“你都不知道,你扇的那几个耳光,我们听着可舒坦了。你大姐性子太软,她婆婆又太能作,也就得有你这么个厉害的弟弟护着他,要不,你大姐得被欺负死。” 徐奶奶又看向刘芳,说道:“刘芳,徐奶奶这么说你,你不会生气吧?” “看您这话说的,您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会生您的气?”刘芳笑道。 她是性子软,但不是好赖不分。 “就是,我跟我姐都是才搬来不久,徐奶奶您跟苗婶儿没少帮我们,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刘敏也笑着接了句嘴,一人给她们倒了杯热水。 “这孩子真会说话。”苗婶儿笑道:“邻里邻居的,谁用不着谁?你们姐俩也没少帮我们。哦,对了,刘敏,你过了年也二十了吧?有对象没有?要不要苗婶儿帮你介绍一个?” 这年头,在家闲着的妇女都是半个媒婆,三街四邻的事儿,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刘敏这性子到哪儿也不会吃亏,她也愿意帮刘敏张罗个对象。 “我还小呢,不着急。”刘敏脸微微一红。 苗婶儿和徐奶奶只当她是害羞,刘根来心头却是一动。 接触的时间还短,苗婶儿和徐奶奶都不太了解刘敏,刘根来了解啊! 以刘敏大大咧咧的性子,苗婶儿这么随口的一句话,她肯定不会脸红,脸红了,那就是有问题。 看来,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儿不少啊! 找个时间去看看,刘敏到底看上了什么人,要是靠谱,那就是他二姐夫,要是不靠谱,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一个刘芳就够他心烦的了,他可不想让刘敏走刘芳的老路。 徐奶奶的心思还在刘芳身上,她继续说道:“刘芳,你也别怪你弟弟揍你男人,你男人太怂,又什么都听他妈的,不揍他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他还得听他妈的,到时候,难受的还是你。” 钱大志正在生火,一听这话,立马低下了头。 “我知道。”刘芳点点头。 “其实,大志也挺不错的。”徐奶奶又帮钱大志说着好话,“他也不想什么都听他妈的,可他从小就听惯了,又是个怂人的性子,让他自己改,根本没可能。 你也看到了,你弟弟抽她妈耳光的时候,他没啥反应,不是他不孝,更不是他没良心,他只是想让你弟弟帮他。 几个巴掌又打不坏他妈,换来的却是他跟你一辈子的安稳日子,这个账,他算的清清楚楚。 他是怂,但并不傻,他知道你弟弟不会真开枪,所以,你弟弟拿枪吓唬他妈的时候,他也没说话。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可得知道他的心思。” 正所谓旁观者清,徐奶奶把钱大志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看钱大志的反应就知道了,这会儿的他正在偷偷抹眼泪呢! 他要是不怂,肯定会拉着徐奶奶的手喊一句——知音啊! 刘芳怔住了,切菜的手久久不动。 她还真没想那么多。 不想跟钱大志离婚,更多的是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刘奶奶这么一说,她才知道她的男人心里真有她。 知道刘芳听进去了,徐奶奶又笑看着刘敏,“你们姐俩能有这么个弟弟,是你们的福气,到什么时候都不会让人欺负了。” 苗婶儿笑着接了一句,“就是年纪太小,过了年才十六,要不,苗婶儿说什么也得给他张罗个好对象。” “张奶奶,苗婶儿,你们别再夸他了,再夸,他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刘敏笑道,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却满是欢喜。 哪个当姐姐的不喜欢弟弟被人夸? 谁说我不知道自己姓啥? 刘根来心里回应着刘敏。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姓刘……跟哪边姓,都姓刘。 知道刘根来姐弟还没吃饭,徐奶奶和苗婶儿就没坐太久,刘芳刚切完一个菜,她们就走了。 姐弟三人把她们送了出来,刚一出门,苗婶儿的男人正好走了出来,苗婶儿就给刘根来介绍着:“这是我男人秦勇,在轧钢厂工作,是三级钳工。” “秦叔好。”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好好好,你也好。”秦勇在身上擦了擦手,才把烟接了过来,憨憨的笑着,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轧钢厂,钳工。 刘根来琢磨着这俩字眼,忽然问道:“秦叔,你们厂有个叫易中海的老钳工吗?还有没有一个叫傻柱的厨师?” 秦勇想了想,摇摇头,“我们厂的老钳工我都认识,没有叫易中海的,傻柱……应该是外号吧!我也没听说过,厨师里要是有人叫这个外号,肯定早就传开了。” 实锤了,他穿越的不是四合院世界。 其实是不是都无所谓,刘根来只是有点小孩心性而已。 “你找这俩人有事儿?”徐奶奶接口道:“我儿子也是公安,要不,我让我儿子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不用,我就是随口一问。”刘根来急忙摆摆手。 这俩人都是电视剧里的人物,别说徐奶奶的儿子是公安,就是侦探也打听不到。 “对了,小刘,你在哪个派出所上班?我儿子当过兵,他不少战友都转业当公安了,说不定就有在你身边的,你刚去,还不熟,我让我儿子跟他战友打声招呼,能帮的就帮帮你。”徐奶奶热心道。 “您儿子也是公安?”刘根来随口问道:“他在哪个派出所?” 所长都是我叔,我还用你儿子帮我打招呼? “站前派出所。”徐奶奶答道。 啥? 刘根来一怔,还有这么巧的事儿? “我也在站前派出所,您儿子叫啥?” “他叫金茂。” 卧槽! 刘根来一下呆住了。 ps:咋样,这个线埋的够深吧!大家想到了吗?没想到的,可以去翻第65章。 第164章 金茂的糗事 “小刘,你怎么了?” 徐奶奶没想到自己说出儿子的名字,刘根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奇怪。 “没啥,”刘根来挠挠脑袋,“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儿,先别告诉您儿子我也在站前派出所。” 徐奶奶应该没跟金茂提起过他,要不然,第一次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金茂肯定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为啥?”徐奶奶不解。 “外面冷,咱们去你屋里说。” 秦勇、苗婶儿,还有刘芳刘敏都在看着呢,刘根来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儿说他和师傅的事儿。 “好好好,咱们进屋。” 徐奶奶拉着刘根来的手去了她家。 其他人搞不懂刘根来为啥神神秘秘的,却也没多想,很快就各自回了家。 “嘿嘿……其实也没啥,我就想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刘根来笑得一脸的搞怪。 “你这孩子。”徐奶奶笑了笑,“好,就依你,奶奶先不跟他说。”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刘根来笑道:“你放心,只要您不说,等过年我来看您的时候,一定给您一个惊喜。” “好好好,那徐奶奶就等着了。”徐奶奶笑了笑,没有多想,只当刘根来是小孩子心思。 “徐奶奶,能跟我说说您儿子有啥糗事儿吗?”刘根来眨巴着两眼,露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你问这个干啥?”徐奶奶笑道。 “好玩呗!”刘根来挠了挠脑袋,“您就说说嘛,一个就行。” “到底还是个孩子。”徐奶奶笑了笑,“好,你想听,徐奶奶就跟你说一个。” 刘根来一喜,立刻拉着徐奶奶坐下,又搬了个马扎坐到徐奶奶对面,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徐奶奶想了想,说道:“当初,金茂当兵回来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还没个媳妇,我就找媒人给他张罗了个对象,人家姑娘都到家等着见他了,他一直不露面,把人家姑娘晾了大半天。 后来,你猜怎么着?” 徐奶奶卖了个关子。 “怎么着?”刘根来当了个合格的捧哏。 “过了两天,他领了个姑娘回家,说这姑娘是他媳妇,你猜怎么着,这姑娘就是他的相亲对象!”徐奶奶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 “还有这么巧的事儿?”刘根来笑道。 “巧什么啊?”徐奶奶解释道:“他跟那姑娘早就认识了,他喜欢那姑娘,那姑娘也喜欢他,就是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后来,俩人都转业了,那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想等了,就托媒人帮她说和,想借媒人的嘴把窗户纸捅破,谁知道金茂连面都不露。 那姑娘就急了,第二天直接找到了金茂,俩人才把事儿定下来,再后来,那姑娘就成了我儿媳妇。 这都十年了,我儿媳妇每次提到这件事,都会数落金茂几句,说什么这种事儿还要她一个女人主动,还主动了两次,金茂每回都只能听着,一声也不敢吭。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 徐奶奶自己又笑了。 “是挺好笑的。”刘根来两眼一亮。 他之所以打听金茂的糗事,就是想拿捏一下金茂。金茂太轴了,天天带他巡逻四圈,时间长了,谁受得住? 要是打听点儿他的糗事儿,适当的要挟一下他,说不定能轻松一点。 徐奶奶说的这个事不大不小,正好拿捏。但这里面的关键人物不是徐奶奶,而是她儿媳妇,就是她师娘。 想拿捏住金茂,得跟师娘搞好关系。 “徐奶奶,你儿媳妇在哪儿工作?”刘根来问道。 “她是大夫,在医院工作。” “哪个医院?”刘根来追问着。 “就在咱们区医院。” “她叫啥?” “她叫唐雨。”说起儿媳妇,徐奶奶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你要是有事儿,可以去找她,她的医术可好了,打仗的时候,做手术救过不少人的命,金茂的命也是她救的,两个人就是在金茂养伤的时候认识的。” 想了想,徐奶奶又道:“徐奶奶说错话了,你最好还是别去找她,医院可不是啥好地方,咱可不去。” “没事儿,我没那么多忌讳。”刘根来笑了,这老太太还挺有意思的。 又陪着徐奶奶说了会儿话,刘根来就回去了。 刘芳已经把饭做好了,两菜一汤,端端正正的摆上了八仙桌。 “根来,你坐这儿。” 刘根来刚一回来,钱大志就拉开了面南背北的那张椅子,脸上的笑容透着谄媚。 坐八仙桌的讲究,刘根来还是知道一点的,面南背北的位置是主位。 刘根来没坐上去,拉着刘芳坐到了那个位置,又让刘敏坐在刘芳左手边,自己坐在了刘芳右手边,把背对着房门的座位刘根来钱大志。 钱大志想让刘根来坐在主位,肯定知道每个座位都代表什么,刘根来故意让他坐在地位最低的座位上,就是明着告诉他,在这个家里你最好给我低调点,当家作主的是我姐。 钱大志自然明白刘根来的心思,神色未变,乖乖的坐上那把椅子,笑吟吟的招呼着刘根来和刘敏。 吃完饭,刘根来就走了,他没让刘芳和钱大志送他,单独叫出了刘敏。 “二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刘根来直接开门见山。 “哪有?你别瞎说。”刘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二姐,这段时间我挺忙,你先别跟他走的太近,等我忙完了,我帮你打听打听他家里的情况。要是合适,你再跟他交往,要是不合适,那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我就你们两个姐姐,大姐已经这样了,我可不想你走大姐的老路。” “哎呀,都说了没有,你怎么这么烦。”刘敏扭捏着。 “二姐,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你的亲事我做主了?”刘根来笑道。 “哎呀,知道了,赶紧走吧你!”刘敏故意冷着脸,推了刘根来一把。 “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 刘根来跨上摩托车,轰隆隆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刘敏目送着刘根来远离,脑海中下意识的泛起一个年轻人的身影,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 “想跟我好,先过了我弟弟这一关吧!” 刘敏刚要回家,刘芳拿着个布包匆匆跑了出来。 “根来呢!” “走了呀!” “瞧我这记性。”刘芳一拍大腿,“我给他打了件毛衣,忘了给他了。” “过年回家的时候再给他吧!”刘敏也知道大姐在给弟弟打毛衣,她还跟着学了一点。 过年回家? 刘芳怔了怔,鼻子微微一酸。 是啊,今年过年,终于可以回家娘了。 第165章 啥叫幸福? 刘根来回来的时候,石唐之和柳莲的房间没开灯,柳莲正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南边厢房的门一开,石蕾从房间迎出来了。 “回来了,你两个姐姐都还好吧?” “挺好的,”刘根来不想把大姐家的糟心事说出来,“我干爹呢?” “还没回来,黄哥说局里在办庆功宴,咱爹是第一功臣,肯定会被灌很多酒,指不定啥时候能回来,咱妈熬了醒酒汤,在等着他呢!” 石蕾一边说着,一边朝客厅走去,“我把你要出差的事儿跟咱妈说了,她想问问你咋回事。” 干妈不会是不想让他出差吧? 刘根来思量着说辞,跟着石蕾进了客厅。 柳莲早就听到摩托车的动静了,刘根来刚一进门,她就放下书,问道:“根来回来了,你两个姐姐都好吧?” 不愧是母女,连问的问题都一个字不差。 “挺好的,她们都让我给你和干爹带好呢!”刘根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没给我带好?”石蕾坐在了刘根来旁边。 刘根来一拍脑袋,一副懊悔的样子,“你看我这脑子,我忘了跟她们说我多了个姐姐。” “故意气我是吧?”石蕾伸手拧住了刘根来的胳膊。 “带好了带好了,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刘根来急忙求饶,“疼疼疼,疼死我了,姐,你属螃蟹的,怎么掐人这么疼?” “别闹了,一见面就欺负你弟弟,你还有个当姐姐的样儿吗?”柳莲笑骂着。 “妈,你又偏心,你没看到他气我啊?”石蕾嘟着嘴儿。 “你弟弟是跟你闹着玩儿的,你这都看不出来?”柳莲笑道。 “他就是气我!”石蕾还噘着小嘴儿。 刘根来笑了笑,把挎斗摩托车钥匙往石蕾身上一丢,“这下不生气了吧?明天早晨,你送我上班。” “嘻嘻……”石蕾立刻笑了,“你姐我就勉为其难的做一次你的司机吧!” “你把摩托车给她干什么?”柳莲有点不乐意了。 “干妈,我姐不是玩,是有正事儿。”刘根来把石蕾借挎斗摩托的理由说了出来。 “你就跟你干爹一样惯着她吧,早晚得把她惯的无法无天。”柳莲瞪了石蕾一眼。 “嘻嘻……妈,有你这个王母娘娘在,你还怕我没人管?”石蕾嬉皮笑脸的转着钥匙,起身就往外走,“妈,弟弟,我困了,睡觉去了。” 困了? 你是困遁吧? 刘根来暗笑着。 “根来,跟你两个姐姐说说,让她们有空来家里玩儿。”柳莲说道。 “嗯。”刘根来点点头。 “跟我说说你出差是怎么回事?”柳莲又问。 刘根来就把跟石蕾的说辞又跟柳莲说了一遍。 “你们所里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安排你个新人出差?”柳莲微皱着眉头,“是不是他们都不愿意去,才让你去的?” “干妈,这你可说错了,是我自己要求去的,”刘根来解释道:“火车站派出所春运忙不过来,他们的人都在火车上,我们所的人过去帮忙也只是帮他们在火车站内部巡逻,我觉得巡逻没意思,就主动要求上火车。 我们所长那人真不错,我一跟他说,他就答应了,还专门找了火车站派出所的所长协调了这事儿。” 可不能让柳莲误会了,石唐之可是市局副局长,要是被柳莲的枕边风吹怒了,随便一句话都够周启明喝一壶的。 “哦,”柳莲点点头,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跟干妈说说,你为啥非要出差?” “不是有句话嘛,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现在还年轻,就想出去多见识见识。干妈,你可能不知道,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咱家。” “呵呵……”柳莲被刘根来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出去走走也好,干妈也是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出去闯荡的,后来,就碰到了你干爹。” 她还以为刘根来想出差是因为在这儿住着不自在呢,刘根来一解释,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也是你们有缘分,天南地北的俩人也能凑一块儿。” 刘根来其实是想问你们俩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又觉得打听长辈这事儿不礼貌,就忍住没问。 “是呀,那时候的人都这么说。”柳莲笑了笑又问道:“你明天几点的火车?” “晚上八点。” “那你下班回家一趟,干妈也早点回来,给你做点干粮带着,火车上的饭不好吃,你别再饿着。” 火车上的饭不好吃吗? 再不好吃也比老刘家以前的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干妈对我是真心不错啊! “好。”刘根来点点头。 “天不早了,你明晚还要上火车,肯定睡不好,你早点回去睡吧!你干爹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我一个人等他就行了。”柳莲又道。 “嗯。”刘根来又点点头。 啥叫幸福? 幸福是不管你多晚回家,家里都有一个人一盏灯在等着你。 石唐之真是个有福的人。 别看他比柳莲大了那么多,谁敢说他们不相配? …… 回到自己房间,刘根来很快就睡着了。 这全是拜金茂所赐,跟他巡逻了三圈,加起来得有六个多小时,简直比他在五道岭锻炼身体还累。 床垫很软,屋里很暖和,刘根来睡的很香,连石唐之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石蕾就开着挎斗摩托车把刘根来送到了派出所。 有了摩托车,这虎丫头一包劲儿,发动的时候,愣是没用黄伟帮忙,一口气蹬了十多下,直接把摩托车蹬开了。 石唐之也知道了他要出差的事儿,什么都没说,只是叮嘱他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像他这种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家晚辈出趟差根本不叫个事儿。 石蕾把刘根来送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吭哧吭哧骑着自行车上班的齐大宝。 见刘根来被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送来上班,这家伙两个眼睛都直了。 “走了,下班你自己回去,我不一定有时间来接你。” 撂下这句话,石蕾潇洒的掉转车头,轰鸣而去。 “这谁啊?你对象?”齐大宝两脚叉开,撑着地面,半个身子趴在自行车把上,问着刘根来,眼睛还盯着石蕾远去的背影。 “胡说八道什么?我才多大?哪儿来的对象?那是我姐。”刘根来白了这家伙一眼。 “你姐有对象吗?”齐大宝两眼一亮。 刘根来上下打量了齐大宝几眼,“你也不像在梦游啊!” “你什么意思?瞧不上我?”齐大宝有点不乐意了。 刘根来没再搭理这家伙,转身走进了派出所。 第166章 我干爹不让说 “你等等,你跟我说说,我哪点配不上你姐?”齐大宝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 “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我姐还在上学,不考虑谈对象。你想要媳妇,就找别人去吧!你是公安,还能骑上自行车,说明家庭条件不错,四九城的姑娘还不随便你挑?” 才上了三天班,跟这家伙还不算太熟,刘根来不想太打击他,就把话说的委婉了一点。 哪知道这家伙油盐不进。 刘根来刚进办公室坐下,齐大宝停好自行车就颠颠儿的跑过来追问着。 “你姐上啥学?” “京大,还要四年才毕业呢!”刘根来特意加了年限,想打消这家伙的念头。 “没事儿,我可以等。”齐大宝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跨坐在上头,两手搭上椅背,摆出了一副要跟刘根来好好聊聊的架势,“跟我说说你姐啥情况呗!” “啥情况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冯伟利放下茶杯说道。 刘根来到的时候,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冯伟利一贯如此,上班比其他人都要早。 “冯大爷你别插嘴,你知道个啥?”齐大宝冲背后摆了摆手。 “还我不知道,你小子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冯伟利笑骂道:“你不就是看上根来她姐了吗?想跟人家处对象。听大爷一声劝,趁早熄了这个心思,你配不上人家。” “我咋配不上?”齐大宝不爱听了,“我家庭条件也不错,我还是个公安,长的还人高马大的,身体好着呢!现在的姑娘不就喜欢我这样的吗?” “可人家是京大的大学生,京大那是什么地方?全国最好的大学,人家一毕业就是干部,身边的人哪个不比你强?”冯伟利毫不客气的打击着齐大宝,“再看看你,斗大的字不认识两筐,读个报纸都费劲,就你这文化水平,这辈子能当上干部吗?” “我可以学嘛。”齐大宝一下就气馁了,就嘴还硬。 冯伟利简直是神助攻! 刘根来立马丢过去一根烟。 冯伟利笑呵呵的点上了,“根来,我听说你姐是供销社营业员,咋又成了京大的大学生?” 刘根来的家庭情况不是秘密,肖所长给他走关系的时候,早就传开了。 “你说的是我亲二姐,大宝看到的是我干爹的女儿。”刘根来解释道。 “你二姐多大了?她有对象吗?”齐大宝两眼又是一亮。 这家伙被石蕾那惊鸿一瞥迷到了,刘根来长相也不错,那他二姐肯定也很漂亮,便又动心了。 “我二姐有对象了,你就别惦记了。” 就你还想当他二姐夫?就算他答应了,刘敏也不会答应。 “那你可亏大了。”齐大宝撇撇嘴,看刘根来的眼神竟还带了些怜悯,好像他没当成刘根来的二姐夫,刘根来吃了多大亏似的。 “滚!” 刘根来直接送给这家伙一个中指。 可惜,齐大宝不明白竖中指是啥意思,连点反应都没有。 “根来,你干爹是干啥的?”冯伟利问道。 这年头有个干爹不算啥稀奇事儿,尤其是那些当过兵的老战友,彼此的儿女认干爹的不要太多。 “他也是个公安。”刘根来模棱两可的回答着。 “哦?他在那个派出所上班?说不定我还认识呢!”冯伟利来了兴趣。 “他不在派出所,在市局。” “在市局啊!”冯伟利兴趣更浓,“市局我也有认识的人,说说他叫什么?” 你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是咋的?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那么好奇。 刘根来腹诽着,嘴上说道:“我干爹不让我说。” 冯伟利笑了笑,“有啥怕人的,我不也一把年纪了,也啥都没混上吗?你去跟他说说,让他想开点,当官不一定好,还是在下面自由。” 这是以为石唐之是怕丢人才不让说的。 刘根来暗笑着。 我干爹是怕说出来吓着你。 “冯大爷,你干了多少年公安了?”刘根来来了个反客为主。 “我呀,”冯伟利摸了摸他的秃顶,“我吃这碗饭都吃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 那岂不是说,解放前,冯伟利就是伪警? 刘根来也来了兴趣。 “冯大爷,我听说四九城的公安都是从部队上下来的,你咋还能干公安?” “你说的对,可他们刚下来,人生地不熟的,总得需要个熟人帮忙吧!”冯伟利笑了笑,“我干伪警的时候没干啥坏事儿,就把我留下来了,一直干到现在。” “看出来了,冯大爷你有颗红心。”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原本他还奇怪,冯伟利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基层混,闹了半天,他还有这段黑历史。 “那是,冯大爷可是老资格,咱们所里就没有比他资格还老的。”齐大宝把椅子搬回去了。 三个人正聊着,金茂到了。刚喝了口水,他就冲刘根来招招手,“走,跟师傅巡逻去。” “师傅,咱们晚上要出差,白天就少巡逻两圈吧!”刘根来这个愁啊,金茂就不知道累吗? “晚上是晚上,白天是白天,晚上出差又不耽误白天巡逻。”金茂正了正帽子,“你要是累了,晚上上了火车,就早点睡觉。” “你们要去哪儿?”冯伟利问道。 “岛城,当几天乘警。”金茂一边回答,一边朝外走着。 “不是吧?”齐大宝看了一眼金茂的背影,目光又落在刘根来脸上,“根来,你是不是得罪所长了,刚一来,就给你安排这么累的活儿。” “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帮我问问?”刘根来戴上帽子,跟上了金茂。 他就是再不想巡逻,师傅的话也不能不听。 临近年根,站前广场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许多人都是穿的破破烂烂,还拖家带口。 没有介绍信没有车票的人是进不了候车大厅的,这些人都集中在站前广场,远远望去,到处都有。 没买到火车票还好,要是连介绍信都没有,那就是盲流了,站前广场也不让盲流久留,他们都会被遣回原籍,等待他们的是啥命运,只有老天知道。 好在他跟金茂的任务只是巡逻和应对突发情况,检查这些人介绍信的是另外几个办公室的人,要是成天跟盲流打交道,刘根来可没那个耐性。 走出站前广场,往附近几条街巡逻的时候,刘根来快走几步,追上了走的飞快的金茂。 “师傅,我师娘是干啥的?” 第167章 破防了,破防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金茂反问着。 “这不快过年了嘛,过年的时候,我这个徒弟肯定要去师傅你家拜年,提前打听一下师娘的喜好,免得到时候做错啥了,惹师娘不高兴。”刘根来的借口张嘴就来。 其实,他是巡逻累了,想跟金茂逗逗闷子。 “你还知道这规矩?”金茂看了一眼刘根来,“我好像还没跟你说吧!” “我是无意中听别人说了一嘴,才知道的。”刘根来胡咧咧着。 他哪里是听别人说的,他是前世看小说看多了,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 过年的时候,徒弟都要去师傅家拜年。 “你想什么时候来我家?”金茂又问。 “咱们放几天?”刘根来连假期都不知道,哪里能定下来什么时候去师傅家? “从除夕到初二,一共放三天,初三就正式上班了。”金茂答道:“不过,过年肯定要安排人值班,师父这三天不一定都在家。” “那怎么办?”刘根来还想看金茂出糗呢! “等所长把值班表排出来,到时候再看情况吧!”金茂想了想,又道:“不光我要值班,你师娘也要值班,过年这三天,我们还要婆家娘家两家跑,不一定轮的开,你想给我和你师娘拜年,很可能要去你师奶家。” 去徐奶奶家? 那更好! 刘根来强压着嘴角的笑容,“师傅,我师奶不跟您住一块儿吗?” “她一个人住习惯了,谁家都爱去,一直一个人住在老房子了。”金茂解释道。 “哦,”刘根来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其实这些他早就知道了,“我师奶住哪儿?” “一个小四合院的厢房,我和你师姑从小就是从那儿长大的。” “师奶年纪大了,不想离开那些老邻居老街坊,也很正常。” “嗯。”金茂点点头,“你师奶也是这么想的。” 能不这么想吗? 这些话都是徐奶奶亲口跟我说的。 知道底牌的感觉真好啊! “师傅,你说的那个小四合院在哪儿?”刘根来强忍着笑意。 “你不是在四九城长大的,说了你也不知道,等哪天定下来了,师傅给你画个图,你再跟人打听着,应该能找到。” 还用打听? 那是我的房子,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师傅,那房子是师奶买的,还是租的?”刘根来一点点的给金茂挖着坑。 “租的,你师爷死的早,你师奶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能租起房子就不错了,哪儿能买的起房子?” “倒也是。”刘根来点点头,“不知道房东人咋样,师奶会不会受气?” “她儿子是警察,谁敢?”金茂轻哼一声,“原先的老房东还不错,听你师奶说,前些日子,老房东把房子卖了,新房东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人也挺不错的。” “是吗?不到二十岁就能自己买房子,这人真厉害,有机会一定认识认识。”刘根来厚颜无耻的自夸着。 “你不也挺厉害的吗?”金茂看了刘根来一眼,“这么点岁数就能自己给自己买个工作,那个人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师傅,你这么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刘根来实在憋不住了,便借机笑了出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年轻,别把尾巴翘得太高,踏踏实实本本分分才能更长久。”金茂也借机教着徒弟。 “我知道了。”刘根来点点头,笑过之后,憋得就没那么难受了,“师傅,你还没跟我说师娘是干啥的呢!” “你师娘是个大夫。”金茂说道。 “大夫好啊,”刘根来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师傅,你是公安,师娘是大夫,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别人介绍的?” 终于说到重点了,刘根来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金茂。 “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些干什么?”金茂冷着脸,但神色间还是浮现出一抹不自然。 破防了,破防了! 嘿嘿! 刘根来那个乐啊。 这才哪儿跟哪儿,等过年见到了师娘,再当着师娘的面儿提提这事儿,看你是啥反应。 让你把我驴使。 刘根来懂得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追问金茂,反正坑已经挖好了,就等着他往下跳了。 金茂更不想提这个,又开始专心致志的教着刘根来。 他也并不是一直留腿儿,到了地形复杂的地方,他都会停下来讲解一番,遇到类似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刘根来感觉仿佛到了真人cs战场,金茂这个老鸟手把手的教他这个菜鸟该如何利用地形打赢对手。 如果去学校当老师,金茂绝对合格,抓住重点反复讲解,绝对能学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剩下的就是实践了。 只可惜,金茂讲的这些虽好,刘根来却基本用不到。 他一个挂逼,相当于开了上帝视角,真遇到危险,敌人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呢,就已经毙命了。 至于说偷袭,你当空间的预警是摆设?上回那三个军统特务不就是刚起了歹念就被空间觉察到了?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金茂带着刘根来巡逻了一圈,回到了办公室,坐下刚喝了杯水,金茂又冲刘根来招了招手。 “走,再去巡逻一圈,这回,你讲我听,看看你学的咋样。” 老天爷啊! 救命! 刘根来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盼着天早点黑,他能早点上火车。 当乘警累? 让他们来给金茂当几天徒弟试试,保证他们会把火车当成天堂。 “去吧,去吧,你师傅对你要求这么严,你进步的肯定比我们快,你说是不是啊,大宝?” 于进喜幸灾乐祸着,还没忘了拉上齐大宝。 “那肯定,我也想让我师傅对我严厉点呢,也好快点进步。”齐大宝也不是啥好货,笑得一脸欠揍。 “冯大爷,王哥,你们的徒弟嫌你们管的不严,影响他们进步了,这你们都忍得了?” 刘根来哪儿肯吃亏?反手就把这俩货坑了。 果然,冯伟利和王栋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不用猜也知道,这俩货肯定要倒霉。 让你们幸灾乐祸! 刘根来这个乐啊,忽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累了,屁颠屁颠的追上了金茂。 第168章 邱车长 金茂并没有因为今晚要出差而有丝毫懈怠,依旧是上午两圈,下午两圈,等熬到下班回家的时候,刘根来都有点蹬不动自行车了。 他都有点后悔挎斗摩托借给石蕾借早了。 再一想想火车站广场周围的那些街道,刘根来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 火车站周围的地形很复杂,啥情况都有,按金茂的尿性,起码要两个月才能把所有地形都讲完,再加上检验他学习效果的时间,最少也要半年。 可半年后呢? 金茂肯定还有新花样在等着他。 王栋那五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会儿的他终于明白了王栋的笑意究竟代表着什么——那是胜利大逃亡啊! 回到家,干妈已经把他出差要带的东西打包好了。 毛巾、牙刷、牙膏、梳子、香皂……这些日常所需的小物件一应俱全,就连袜子和内裤也都给他包了一小包。 “出去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你是公安,要注意形象,一定要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柳莲不厌其烦的叮嘱着,“袜子和内裤要一天一换,脚也要天天洗,你换下来袜子和内裤都拿回来,干妈给你洗。 对了,还有,你妈说你爱吃烙油饼,干妈给你烙了几张,你路上带着吃。 还有这两盒牛肉罐头你也拿着,要是吃不惯火车上的菜,你就吃牛肉罐头。 这是干妈给你准备的钱和全国粮票,穷家富路,出去该吃吃,该花花,不用省。 要是遇到啥意外情况,不要脑子一热就往前冲,多跟身边的老同志请教,他们的经验对你还是很有用的。 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不用慌,一辈子总会有很多第一次,你要学会多看,多学,多想……” 刘根来静静的听着,心里满满的感动。 柳莲对他的照顾事无巨细,亲妈也就这样了。 在家里吃了晚饭,刘根来在柳莲的目送中骑着自行车去了派出所。 到派出所附近,刘根来找了个没人的小巷,把自行车收进空间,这才从空间拿出柳莲给他准备的大背包来到办公室。 金茂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他了,桌子上放着的包裹连他一半大都没有。 “走吧!早点上车。” 刘根来刚进办公室,金茂就招呼他进站,就连出差,他也是雷厉风行。 这会儿还不到七点,距离检票还有段时间,金茂显然不是第一次替乘警出勤,轻车熟路的带着刘根来从侧门进了站台,很快就找到了开往岛城的列车。 “老金,又要跟火车了?” 站台上,一个正在搬东西的中年妇女冲金茂打着招呼。 “嗯,”金茂点点头,“邱车长来了吗?” “还得一会儿。”中年妇女打量着跟在金茂身后的刘根来,“他就是你小徒弟?” “是啊!”金茂回头看了一眼刘根来,指着中年妇女道:“根来,喊李婶儿,她是这趟车的乘务员。” “李婶儿好。”刘根来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 “你这小伙子可不得了,”李婶儿笑道:“听说你是个打猎高手,刚来报到,就给你们所和我们所送了三头野猪,李婶儿也算沾你的光了,要不,我们家过年可没有肉。” “我就是运气好一点。”刘根来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腼腆笑容。 “这么谦虚,还能进步。”李婶儿笑道:“你叫刘根来吧!哪儿的人?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有?” 要是换成别的师傅,这种时候多半已经在给徒弟解围了,金茂却跟没看见一样,背着他的表背包四处观察着,还没上车,已经进入乘警角色了。 “李婶儿,我过了年才十六,谈对象还早着呢!”刘根来挠了挠脑袋。 师傅不给他出头,他只能自己上了。 “十六也不算小了,现在的好姑娘老早就有人盯着,不抓点紧,等到了年纪再找,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 刚一见面,李婶儿就化身媒婆,恨不得立马就给刘根来介绍个对象。 这也不怪她,像刘根来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基本都是张嘴兽,刘根来不但工作了,还有一身打猎的本领,哪个姑娘嫁给他,全家都会跟着沾光。 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她要是给人介绍成了,人情肯定小不了。 现在这个社会啥最贵? 俩字,人情。 可刘根来不想这么早找对象,李婶儿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把他烦的真想拿什么东西把她的嘴堵上。 人家是好心,他又不能翻脸,只好耐着性子听着。 终于,金茂的一句话把刘根来救了。 “邱车长来了,根来,走,咱们去找他报到。” 刘根来从来没觉得师傅的声音像现在这样动听,急忙小跑着跟上了金茂。 邱车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挺厚,一看就是个忠厚实在的人。 “邱车长,站前派出所金茂带徒弟刘根来向你报到。” 来到邱车长近前,金茂打了个立正,一本正经的汇报着,刘根来只好学着他的样子立正站好。 “跟我还来这套?”邱车长给了金茂胸口一拳,笑道:“咱俩级别一样,你给我打立正是不是也想让我给你打立正?告诉你,门儿也没有。” “咱俩级别是一样,可你是列车长,上了火车,就是你说了算,别说咱俩级别一样,就是我比你高半级,那也是你的兵。”金茂还是一本正经。 “小子,”邱车长没搭理他,冲刘根来笑道:“跟你师傅学点好,别跟他一样死脑筋。” “我师傅挺好的。”刘根来憨笑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邱车长也跟李婶儿一个性子,那这趟差可就遭罪了。 “你倒是挺能维护你师傅的。”邱车长挥挥手,带着金茂和刘根来到了软卧车厢,掏出钥匙打开门,又把师徒俩带到一个包间门口,“你们俩就住这吧!” 丢下两把钥匙,邱车长就走了。 金茂不是第一次跟车,做事又是有板有眼,根本不用他交代什么。 看着软卧包间,刘根来有点小意外。 当乘警还能住软卧,挺好。 他还以为只能睡硬卧呢! “放下行李,跟我去巡视一圈。”金茂随便把行李往铺上一丢,就出了包厢。 上了火车还给我戴紧箍咒啊! 我还以为解放了呢。 刘根来暗暗叫苦,却也只能放下行李,带上门,跟上了金茂。 第169章 忘了?你是不想说吧! 金茂带着刘根来下了软卧车厢,又快步走到火车一头,上了第一个车厢。 “你一排我一排,检查一下有没有违禁品和危险品遗留。” 金茂一边检查着行李架、座椅和地下,一边吩咐着刘根来。 “要是有垃圾呢?” 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一堆瓜子皮。 “垃圾不用咱们管,遇到乘务员说一声就行了。”金茂一边认真检查着,一边告诉刘根来什么是违禁品和危险品。 刘根来一边听着,一边学着金茂的样子上下检查着。 火车现在还没上客,车厢里除了几个被提前带上车的关系户,其他座位都空着,师徒两个人检查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检查完了所有车厢。 这时候,旅客们已经检完票进站了,那些买到坐票或是卧铺票的人大多都走的从从容容,那些没买到坐票的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个的就跟被狼撵的似的,跑的飞快,偏偏又大包小包的拿着行李,刘根来都怀疑他们那儿来的那么好的体力。 这些人跑到上车口就一窝蜂的往上挤,后面的人怕抢不到座儿,更着急了,也都跟着拼命的往前挤,车厢门口很快就挤成了一个大球。 金茂走到最近的一个车厢门口,对着那些正在拥挤的人上来就是几脚。 “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排队,谁再挤,我就把他铐起来!” 这年头,人们对公安的畏惧绝对发自心底,金茂先踹了他们几脚,又板着脸,再加上他一贯严肃的面容,立刻把人群镇住了,一个个的都乖乖的排起了队。 金茂又招呼着刘根来朝第二个车厢走去,那里同样挤了大球。 如法炮制,那帮人很快就乖乖的排队。 “你到前面去。”金茂吩咐着刘根来,“别跟他们讲道理,你一张嘴讲不过那么多张嘴,跟师傅一样,上来就打。” “嗯。”刘根来有点跃跃欲试,他一身的阴招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接连路过几个拥挤的车厢门口,刘根来都没理会,径直来到拥挤最严重的一个车厢。 最前面的一个人年纪大了点,带的行李又多,车票还不知道放哪儿了,掏了半天没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了,又因为行李太多,上车没那么快,后面的人都急了,纷纷往前挤,检票的列车员扯着嗓子喊都没人听。 刘根来上去就是几脚,学着金茂的样子喊道:“都给我老实点,谁再往前挤,我就把他铐起来。” 只可惜,他没有金茂的威严,乘客们一见他是个年轻的小公安,不自觉的都带上了轻视,同样的话,金茂说了好使,他说了就没那么管用了。 一个长大五大三粗的汉子还冲刘根来说教着,“小同志,戾气不要那么重,你以为我们都想挤啊,这不是没办法吗?有座位,谁愿意挤?” 卧槽! 真有想跟我讲道理的。 刘根来二话没说,一把抓住那家伙的脖领子,扭胯,顶臀,两腿、腰身、双臂同时用力,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嘭! 那家伙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两个行李飞出老远。 刘根来一脚踏上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 “我就问你一句,我说的话好不好使?” “好使好使,我排队我排队。”那人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哪儿还敢轻视刘根来? “现在才想起来排队,晚了!”刘根来掏出手铐,咔的一声铐住了他的左手,像拖死猪一样,拽着他拖出了四五米,铐在了站台的座椅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都不用刘根来再说什么,附近几个刚刚还拥挤不堪的车厢门口立刻变得井然有序。 “真是欠收拾。”刘根来骂了一句,又继续朝前走去。 这列火车足有十五六节车厢,后面车厢的人没看到这边的情况,还在往前挤,但大多刘根来一说,他们就听了。 倒数第三节车厢门口又有个家伙看刘根来年轻,争辩了几句,刘根来还是半点没客气,又给这家伙来了个过肩摔。 那嘭的一声立刻把最后两节车厢的人都镇住了,一个个的全都乖乖排队。 刘根来却有点不过瘾。 怎么才两个人不长眼,咋就没胆子一拥而上呢? 人少,他那些阴招根本用不上。 刘根来正叹息着,金茂过来了,他先打开了那人的手铐,又检查了一下那人的身体,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摆摆手,让那人上了车。 在这儿来之前,他已经把第一个倒霉蛋放了。 他本来是唱红脸的,可徒弟出手比他更狠,那他这个师傅就只能唱白脸了。 “怎么出手这么重?你也不怕把人打坏了。”金茂走到刘根来身旁,低声说着。 “师傅放心,我手上有数。”刘根来递给金茂一支烟。 金茂点上烟,上下打量着刘根来,“你哪儿学的这么好的身手?” “小时候打架练的。”刘根来轻描淡写道:“我就会这一招,多了就不会了。” “招式不用多,管用就行。”金茂拍拍刘根来肩膀,“我现在不奇怪你为啥会打猎了。” “你原来还怀疑过?”刘根来笑道。 “能不怀疑吗?正常情况,你这么点年纪怎么可能会打猎,别说还是高手。” “那现在为啥不怀疑了?” “招式在专,不在多,一招鲜吃遍天,打仗拼刺刀的时候,只要把一招练到炉火纯青,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打猎应该也是这个道理,把一样本事练到极致,什么猎物被你盯上了,都逃不掉。” 说这话的时候,金茂一脸的认真,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师傅,你拼刺刀很厉害?”刘根来来了兴趣。 “也就一般般。”金茂摆摆手。 “我看出来了,你是在谦虚。”刘根来追问着,“师傅,你拼刺刀杀过多少敌人?” “忘了。” 忘了? 你是不想说吧! 刘根来心念一动,脱口问道:“师傅,你拼刺刀受过伤吗?住过院吗?你跟师娘是在战地医院里认识的吗?” “你问着这个干嘛?”金茂瞥了一眼刘根来。 “好奇嘛,说说呗,就当听故事了。”刘根来怂恿着金茂。 “想听故事,自己听收音机去,我这儿没故事。”金茂没再搭理刘根来,掉头朝餐车走去。 咋又破防了。 看来师傅还真是不愿提起跟师娘的糗事儿啊! 你不愿意说,那等过年了,我找师娘问。 师娘肯定愿意说! 嘿嘿…… 刘根来坏笑着,跟在金茂后面上了餐车。 第170章 你要去钓鱼? 火车还在检票,乘务员都在忙,餐车里没有几个人,一进车厢,刘根来就看到邱车长正坐在一张餐桌旁喝茶。 在邱车长身后的一张餐桌旁,围坐着一男两女。 那男的看样子得有五十多岁,穿着厨师衣服,应该是火车上的厨师。那俩女的都是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其中就有李婶儿。 一见刘根来,李婶儿就嚷嚷了一句,“小刘,听说你把乘客打了?” 没等刘根来说什么,金茂先开口了,“是我让他打的,有些人看根来年轻,觉得他好欺负,不给点厉害的,没人听他的。” 出了事儿就顶在前面……金茂这师傅可以啊! 刘根来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抓着师傅的糗事儿不放了。 “小刘,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那人比你高半个头呢,你哪儿来的力气把他摔倒的?” 李婶儿走过来,好奇的捏着刘根来的胳膊。 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李婶儿,别摸,痒痒。”刘根来躲开李婶儿的手,藏在金茂身后。 “你个小屁孩还怕李婶儿占你便宜?”李婶儿笑骂着,“我女儿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我真的怕痒。”刘根来老脸一红,他是真没想到李婶儿啥都敢说。 “哈哈哈……”跟李婶儿坐在一块儿的那个中年妇女一阵大笑,“李翠红,你这是想帮你女儿验验货?” “方娟,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李婶儿笑骂着,走了回去,“我倒是想让他做我女婿,可我女儿主意大,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这个当妈的可做不了她的主。” “那你还往前凑?”方娟笑道。 “我不是想给小刘做个媒吗?像小刘这么好的小伙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个姑娘娶了,要娶就娶最好的。”刘婶儿一点也没隐藏她的心思。 “那倒是,有合适的好姑娘,我也帮忙留意着。” 两个人自顾自的聊着,全然不顾刘根来爱不爱听。 刘根来压根儿就不想理她们,跟着金茂坐在了邱车长对面。 “甭搭理她们,这帮老娘们成天闲的数手指头玩,除了帮人做媒,就没别的事儿了。”邱车长把茶壶往金茂和刘根来面前一推,“喝茶自己倒。” 金茂没跟他客气,拿出自己的水杯,倒了半杯茶。 刘根来对喝茶没啥兴趣,他也不渴,也就没动。 邱车长继续说道:“别听你师傅的,快过年了,真把人打坏了可咋办?” “打坏了就送医院,他师娘做手术的技术还是可以的。” 都没用刘根来开口,金茂就替他说了。 “知道你有个好媳妇,不用跟我显摆。”邱车长瞥了金茂一眼,又冲刘根来说道:“听说你是主动要求上火车的,为啥?” “我没见过大海,想去看看。”刘根来胡咧咧着。 “大冬天的,海有啥看的,海边又冷,风又大,到了海边能冻死你。”邱车长笑了笑,“我们这些人去海边是想换点海鲜,你有没有啥想换的?” “都能换啥海鲜?”刘根来问道。 邱车长不说,他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是困难时期不假,但四九城的各种供应还是相对充足的,像邱车长这样能经常去全国各地出差的人,倒是经常用各种稀缺东西换当地的土特产。 “遇到啥换啥,看运气了,运气好了能换点又大又新鲜的海鱼。海鱼你吃过吧?跟淡水鱼就是两个味儿。”邱车长不自觉的咂咂嘴,仿佛在回味着海鱼的味道。 “我还真没吃过。” 刘根来在心里补了一句,我说的是这一世。 “那你想换吗?要是想换,得提前准备点东西,最好是吃的,这年头,能当粮食吃的东西都是硬通货。” “老邱,他都上车了,你现在跟他说这些还有啥用?”金茂接口道。 “谁说没用?”邱车长瞥了金茂一眼,“这一路上能换到不少好东西,不说别的,到了德州,可以买点扒鸡,海边的人也认这个。” “用扒鸡换鱼?那还换个什么劲儿?”金茂不以为意。 “那是你,小刘是差钱的人吗?他一次就给两个派出所送了三头野猪,换来的钱能顶咱们好几个月的工资,对他来说,能用钱买来的东西都不算啥,小刘,我说的对不对?” “我哪儿有你说的那么有钱?”刘根来笑了笑,心里暗暗琢磨着到了德州站多买点扒鸡带回去。 吃惯了野鸡,他也想换换口味了。 “甭跟我装穷,你的事儿在我们所里也传遍了,要不然,你以为李翠红为啥一见面就想给你做媒?”邱车长笑道。 他有那么出名吗? 刘根来挠了挠脑袋。 这绝对是肖所长的锅,他这个便宜七舅姥爷肯定没少把他的事儿往外说。 至于目的,无外乎怕人说他骗小孩的钱,就把他个便宜外甥赚钱的本事往大里吹。 “邱车长,我还是个孩子呢,李婶儿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刘根来无奈苦笑。 “你这个孩子跟别的孩子可不一样。别的孩子可不敢一个人去东北的荒山野岭打猎。”邱车长又道。 “这事儿你也知道?”刘根来一怔。 “你以为我们所长为啥安排你坐我这趟车?” 嗯? 刘根来稍稍一琢磨,立马反应了过来,“我去东北的那辆车,你也是列车长?” “反应挺快。”邱车长笑了笑,“陈所长这么安排,是想让你跟我这趟车上的人提前熟悉熟悉,免得到时候忙中出错。” “陈所长考虑的还真周到。”刘根来挠挠脑袋,“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 “陈所长说了,不用你专门谢他,去东北要是打到野猪,给他所里送一头就行。” “那是自然。” 这话是陈所长说的? 我咋那么不信! 肯定是你也想吃肉,就借陈所长的嘴跟我要——这些上了点年纪的家伙一个比一个鬼精。 “小刘,你这次去岛城,不会也想打猎吧?你要真这么想,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岛城那边的山上可没什么猎物。”邱车长又道。 “我不打猎,我去海边钓鱼。” 邱车长都这么说了,刘根来也就不隐藏他的想法了。 “你要去海边钓鱼?” 邱车长和金茂同时看向刘根来,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咋了,岛城海边还不让钓鱼?” 俩人看怪物似的眼神让刘根来有点发懵。 第171章 哟呵,这是不接话茬啊! “金茂,你这徒弟还要好好教啊!”邱车长摇了摇头。 金茂没搭理邱车长,冲刘根来说道:“岛城海边不是不让钓鱼,可现在是冬天,海边哪有鱼?就算你瞎猫碰死耗子,真钓上来几条,那也只有小孩巴掌那么大。 天这么冷,海风又那么硬,多在海边待一会都受不了,你还想去钓鱼?就为了那多半还钓不到的几条小鱼冻个半死,值吗?” 到底是师傅,金茂说话比邱车长中听多了。 “玩嘛,有啥值不值的?要是太冷,我就回来了,我又不傻。” 刘根来没说他是钓鱼高手,这种时候,就算他说了,他们也以为他是吹牛。 “你要是想拿点海鱼回去,我知道几个岛城的海鲜收购站,等火车到了站,我带你去逛逛。”金茂继续劝道。 “买鱼多没劲,还是钓鱼有意思。” 刘根来其实心里也没底,他并不确认冬天海边有没有大鱼,要是没有,他的空间再牛逼也钓不到,但他还是想去碰碰运气。 “算了,不管你了,爱去你就去吧!”金茂没有再劝。 “你这个师傅不合格啊!”邱车长笑道:“等到了青岛,你去趟医院,提前你徒弟买点扑热息痛备着。” “你就不能盼他点好?”金茂斜了邱车长一眼。 “这叫有备无患,亏你的家属还是医生,连这点基本的道理都不懂。”邱车长戴上帽子站了起来,“火车要开了,我去检查一下。” 邱车长走后,金茂冲刘根来说道:“咱们也准备准备,等火车开了,咱们就去车厢里巡视一趟。” “还去啊?” 白天刚被金茂溜了一天腿儿,他还没缓过来,有点不想动了。 “这是乘警的职责,不光始发站,所有停靠站点发车以后,咱们都要去车厢巡视一趟。” 啊? 刘根来的脸耷拉了下来。 还以为上了火车就轻松了,闹了半天,跟着师傅当乘警也这么累。 不行,还得找师娘问问师傅的糗事儿。 不一会儿,火车徐徐启动,刚离开车站,金茂就起身招呼着刘根来。 “走,跟我去巡视。” “师傅,你不累吗?你的体力咋那么好?”刘根来垂头丧气的跟了上去。 “你是没当过兵,没打过仗,你要是在战场熬上一两年,就知道我的体力为啥这么好了。”金茂边解释边走,很快就出了餐车,来到了硬座车厢。 刚走进硬座车厢,刘根来就皱了皱鼻子。 这味道太难闻了。 汗臭、脚臭、体臭、口臭、烟味、饭味……再加上厕所飘过来的味道,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硬座车厢都快赶上毒气室了。 要不是以前闻惯了旱涝英雄鞋的味道,刘根来说不定能直接呕出来。 “还行。”金茂回头看了刘根来一眼,“比我想象的表现要好。” “师傅,你第一次当乘警的时候吐了?”刘根来多精,一下就听出了金茂的话外音。 “专心点,遇到可疑的人就检查他的介绍信。” 哟呵,这是不接话茬啊! 看来师傅第一次当乘警的时候,真吐了。 刘根来暗笑着。 都说人一过百形形色色,这话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刘根来跟着金茂一圈巡视下来,啥样的人都碰到过,有占别人坐的,有一个人占俩座的,有一上来就脱鞋的,有故意把脏手往别人身上蹭的,有钻到座位底下躺着的,还有爬上行李架的…… 金茂处理这些事情的手段只有一个,板着脸骂。 不服? 没有不服的,至少表面上没有,光是一看金茂那张冷的都能刮下霜的脸,那帮家伙就老老实实的听话。 一开始,刘根来还有点新鲜,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帮人真怂,咋就不敢跟金茂争辩几句,他也能听几声巴掌响不是? 两个人回到餐车的时候,李翠红李婶儿和那个叫方娟的大婶也推着手推车出发了。 这年头不像后世,火车上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手推车上的东西就那么几样,都是饼干、点心、干果之类食物,估计买的人也不多,要不,火车上也不会只准备这些耐储存的东西。 刘根来对这些吃的东西没啥兴趣,倒是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汽水。 小玻璃瓶,红底白图的印着雪山白熊,还有三个大字“北冰洋”, “李婶儿,给我来两瓶。” 刘根来掏出五毛钱,递给了李翠红。 北冰洋汽水可是所有汽水的“老大哥”,穿越到这个年头,怎么着也得尝尝味道不是? “买啥汽水?你有钱烧的?”李翠红把刘根来的手扒拉到一边,“你要是渴了就跟车长要茶去,他的茶叶就在厨房林师傅那儿放着,他要是不在,你就直接跟林师傅要。” “我不爱喝茶,就想喝点汽水。”刘根来又把钱递了过去。 李翠红不收,他又把钱递给了方娟。 “李姐,还是买给他两瓶吧,他又不差这点钱。”方娟把钱接过去,又找了三毛递给了刘根来,“这汽水在外面卖是一毛一瓶,到了火车上就是两毛了,你是来顶乘警班的,卖给你,就按照外面的价,一毛一瓶。” “那就谢谢方姨了,也谢谢李婶儿。”刘根来笑着从李翠红手里接过两瓶汽水。 “为啥喊她李婶儿,喊我方姨?你是更喜欢她吗?”方娟逗着刘根来。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我师傅让我喊的。”刘根来笑看着李翠红,“李婶儿,要不,我也喊你李姨?” “去去去,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孩子逗闷子,再把他教坏了。”李翠红笑骂着方娟,又跟刘根来解释道:“别听你方姨瞎说,你师傅让你喊我李婶儿,是因为我家那口子是他的老战友。”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根来明白了。 这声李婶儿是从师傅老战友那儿论的。师傅的地位等同于父亲,父亲兄弟的媳妇,他不就得喊婶儿吗? 有这层关系在,李婶儿一上来就想给他介绍对象也不算突兀,尤其还是当着师傅这个熟人的面儿。 刘根来忽然觉得李婶儿也没那么烦人了。 “师傅,来瓶汽水解解渴。”刘根来把一瓶汽水放到金茂面前的餐桌上,自己又咬开另外一瓶的瓶盖,咚咚的喝了几口。 别说,这年头的汽水就是实在,比后世那些用科技与狠活儿灌装出来的饮料好喝多了。 就是有点凉。 第172章 浪漫? 金茂没跟刘根来客气,咬开瓶盖喝了几口。 “我先坐着歇歇,一会儿,我去睡觉,你值班,下半夜一点,你喊我起来替你。” “下半夜也要巡逻?”刘根来拿着汽水瓶的手停在半空。 “小偷晚上比白天更猖獗,尤其是下半夜,旅客都睡了,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时候。”金茂又喝了几口汽水,“怎么巡视,我已经教给你了,你照做就行。” “师傅,小偷想偷东西,咱们巡视有啥用?咱们去的时候,他们老老实实,咱们一走,他们又行动了,该偷还是得偷。”刘根来有点不理解。 “你以为乘警巡视是给小偷看的?不是,是给旅客看的。”金茂解释道:“见到了乘警,旅客自然会想到小偷,咱们再提醒几句,他们就会多点警觉,小偷下手的机会就会少一点,这才是咱们巡视的目的。” “嗯。” 刘根来点点头,他明白是明白了,却还是不以为意。 要是警察巡视真能提醒乘客注意,那坐火车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丢东西的了。 但金茂这么说了,他也只能照做,谁让金茂是他师父呢! “师傅,说点师娘的事儿呗!”被金茂当驴使,刘根来也不想让他舒服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总问你师娘的事儿干啥?”金茂有点不耐烦了。 “过年要去拜年,总得提前了解了解吧!”刘根来理由正当。 金茂想了想,说道:“你师娘是个大夫,在区医院工作,平时挺忙的,还给我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些年,她过的挺不容易。” “师傅,你才两个孩子,咋不多生几个?” 这年头,晚上也没啥娱乐活动,夫妻两个可不都在造孩子玩吗?不说别人跟金茂年纪差不多的周启明就有五个孩子,金茂才两个,的确有点少。 难道是金茂不行? 好像也不对,金茂的体力跟野驴似的,怎么可能不行? 不是他不行,那就是师娘不行了。 师娘不行,他可没办法,鹿鞭酒虎鞭酒啥的好像只对男人管用吧? 刘根来正暗暗猜测着,金茂一解释,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是你师娘不想生了,她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她又是她们科室的主刀大夫,许多病人都等着她治,一生孩子就耽误大半年,她不忍心让病人受罪。 再说,一儿一女也不少了,刚好凑成个好字,你师傅我也是儿女双全,再多几个孩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师娘还真是个好大夫。 刘根来不由的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师娘肃然起敬。 “师傅,你跟师娘是怎么好上的?”刘根来趁势问道。 他本以为金茂还会顾左右而言他,没想到金茂竟直接说了。 “我们是在战地医院认识的,我跟洋鬼子拼刺刀受了伤,是你师娘给我做的手术,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互相有了好感,然后就在一起了。” 你这是避重就轻啊! 刘根来心里就跟猫爪子挠的似的,差点没忍住当场戳穿。 师傅啊师傅,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是个叛……不对,重说,没想到你平时总板着个脸,也是个狡猾的家伙。 “那你跟师娘算是战地恋情了,还真是挺浪漫的。” 刘根来熄灭从金茂这里套出他糗事儿的心思,还是得问师娘啊! “浪什么漫?有机会你也去前线试试,你师傅我能活下来,全是命大,我多少战友都回不来了。” 金茂一口气喝光了汽水,把瓶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我去休息了,后半夜一点叫我。”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怎么忽然炸毛了? 刘根来有点发懵,再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战场上的浪漫都是后世人的臆想,他们没有经历过战争,根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才会用后世的思维琢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心里想的只有生离死别,那有什么浪漫? 没过一会儿,邱车长回来了,去厨房窗口拿过他的茶壶,坐到了刘根来对面。 “你师傅呢?” “睡觉去了,他让我后半夜一点喊他。”刘根来把汽水往邱车长面前伸了伸,“喝点?” “我不喝这玩意,怪凉的,还是喝口热的舒服。”邱车长喝了口茶,“别听你师傅的,他就是个死脑筋,做事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你没见我都没跟他说工作的事儿吗?都不用我说,他做的比我说的还好。” “做的好还不好?”刘根来笑道。 “好是好,就是有点过,他把自己当驴使就算了,还把别人当驴使,你小子得有点心理准备,给你师傅当徒弟可不轻松。” 邱车长掏出一根烟,正要点上,刘根来拿出自己的烟递了过去。 “抽我的。” “你小子还挺有眼力劲儿的。”邱车长笑了笑,接过烟点上了,“也就你能抽得起中华。” “你要再说我师傅不好,我就不给你抽了。”刘根来耍了个小孩性子。 “还知道维护师傅,你师傅没白教你。”邱车长笑道:“但他教的你也不用全听,就好比巡视吧,不用一站一巡视,你就安安稳稳的在餐车坐着,要是真有事儿,能找到你就行。” “不用抓小偷?”刘根来问道。 “抓小偷?你想啥呢!”邱车长抽了一口烟,“火车上的小偷一般都是团伙作案,偷到的东西早就转移到别的车厢了,就算你抓到那个偷东西的,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人家。 更何况火车站点那么多,刚开一会儿就又到站了,小偷要是偷到了大钱,往往都是不等丢钱的人发觉,就已经下车了,上哪儿抓他们去?总不能把门一关,不让乘客下车吧?那不全乱套了。” “那还要乘警干啥?”刘根来问道。 “乘警的作用主要是震慑,遇到闹事儿的,不听话的,胡搅蛮缠的,列车员解决不了,这个时候才轮到乘警出面。所以说,你就安安稳稳的坐着。”邱车长耐心的解释着。 “是不是我这个乘警解决不了,才会轮到你这个车长出面?”刘根来笑道。 “你还会举一反三,”邱车长笑了笑,“也不全是,要看什么情况,该是乘警的工作就得乘警解决,我这个列车长也帮不了你。” “还没遇到事儿,你就开始甩锅了。”刘根来撇撇嘴。 “哈哈哈……”邱车长一阵大笑。 有了邱车长这番话,刘根来心里就有了底,火车下一站再出发的时候,他就没去巡视。 师傅又不在,还有列车长兜底,不偷懒才是傻子。 第173章 倒挡空间 又跟邱车长扯了会儿闲天,刘根来忽然有点回过味了。 刚才那番话绝对是邱车长故意跟他说的,目的嘛,当然是怕他觉得当乘警太累,不想去东北打猎了。 都是老银币啊! 包括那个陈所长,为了能吃到野猪肉,都没少费心思。 刘根来脑海中不由的泛起了邱车长和陈所长在昏黄的灯光下,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密谋的场景,顿时有了画面感。 既然你们这么处心积虑的为我着想,我也不能让你们失望不是?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刘根来哪儿都没去,就坐在餐车里闭目养神,看似无所事事,实际上,他一直在空间里忙活。 他空间里的东西可不少,各种粮食蔬菜都是一大堆,他早就不种了,这玩意种多了根本没用,顶多就是给亲戚朋友分一点,他要敢拿出去卖,哪怕只有五十斤粮食,也会被有心人盯上。 他可不想惹那个麻烦。 除了粮食和蔬菜,他空间里还有上千斤酒,有泡好的鹿鞭鹿血酒,也有没泡的,近期他也不打算再泡鹿血鹿鞭酒了,泡出来的这些足够他用了,以五档空间的加速度,就是用光了,再泡也来得及。 那些没泡药的酒,他是为虎骨虎鞭留的,这次去东北,是打猎也好,是买也罢,说什么也要搞一套虎骨虎鞭。 空间里的肉倒是不多了,野猪还有四头,鹿还有三头半,有一头鹿的鹿腿让他割下了。 这些肉过年应该是够用了,也不着急再去打猎。 空间角落里还堆着二十几条鱼,这都是他岭上水库钓的,一直没机会拿出来,过年的时候倒是可以送人,年年有余嘛,图个吉利。 对了,还有熊掌,刘根来都差点忘了这东西。 回头得找牛师傅问问他会不会做,熊掌要是做不好,那可就糟蹋好东西了。 刘根来重点研究的是倒挡空间。 其他空间种下的种子或快或慢都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唯有倒挡空间里种下的种子一直没啥动静。 刘根来一直没得空,也就没去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正好这会儿有时间,那就好好研究研究。 他心念一动,挖出了之前种下的种子。 在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很快有了发现。 正常情况,种子埋进地里要是不发芽,要么烂掉,要么越来越干瘪,可倒挡空间里种下种子却不一样,埋下的时间越长越水灵,最早埋下的种子更是嫩的一掐就破,就像是花刚刚谢掉的时候,结出来的果实一样。 不是好像,就是! 刘根来一下明白了倒挡空间是什么功能,它能让时间往后倒,回到事物本来的样子,却又不改变事物的本质。 想了想,刘根来把爷爷给他的那把盒子炮放进了倒挡空间。 他猜测的究竟对不对,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把枪已经老掉牙了,刘老头保养的再好也恢复不了它磨损的枪管和老旧的枪身。 不知道倒挡空间能不能修复。 要是能,他就会得到一把刚出厂的新枪。 盒子炮可是好枪,这玩意能装二十发子弹,用好了,绝对不会比五六半差多少。 捣鼓好空间,也差不多到下半夜一点了,刘根来回到软卧包厢,把金茂喊了起来。 或许还带着战争年代的警觉,金茂的觉很轻,一叫就醒。 “有什么情况吗?” 金茂搓着脸坐起来,下地穿鞋。 “没有。” 刘根来脱了外套,把鞋一蹬,又脱外裤,拉过被子,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装作一副困顿之极的样子。 他是心里没底,怕金茂问他巡视的事儿。 他一趟都没巡视,金茂一问就会露底。 “那你睡吧!也累了一天了。” 金茂倒是挺善解人意的,什么都没问,穿上外套就出了包厢,还轻轻的把门带上了。 “呼……” 刘根来长长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金茂知道他一趟也没巡视会是啥反应……应该不会有人多嘴吧?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刘根来很快就睡着了。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了,是金茂喊他起床的,火车开的很慢,从窗口往外看,应该是刚刚进站,不少人都在站台上等着上车。 “师傅,到哪儿了?” “德州。”金茂应了一声又道:“去吃早饭吧,吃完早饭,你盯一会儿,我有点累了。” 你还知道累?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师傅,这站停多久?”刘根来边穿着衣服,边问道。 “听调度说,咱们要让车,大概停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吧!”金茂脱掉外套,往床上一躺。 等刘根来穿好衣服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粘上床就睡,还真是个本事。”刘根来暗想着。 他哪里知道上过战场的老兵都有这个本事。 打仗的时候,往往都是一打就好几天,尤其是阻击战,白天打了一天,晚上还要把丢的阵地夺回来,要是没有躺下就睡的本事,利用战斗间歇补觉,铁人也顶不住。 刘根来没去餐车,直接在软卧车厢门口等着,车一停,他就下了车,直奔火车站里的德州扒鸡售卖点。 这年头的店铺都是国营的,根本不用担心被宰,可一问价格,还是把刘根来吓了一跳。 居然八块钱一只,跟四九城的烤鸭一个价。 再一想,刘根来便释然了,这里是火车站,卖的东西肯定比外面贵。 “阿姨,给我来十只。”刘根来掏出八张大黑十递给了售货员。 下次什么时候能来还不一定呢,要买就多买点。 或许是从未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顾客,又或许是因为刘根来穿着公安制服,那个四十多岁的售货员态度热情的不得了,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还得好好培训啊,不知道只能露出八颗牙吗?” 拿着一大兜子烤鸡往回走的刘根来心情相当不错,他已经在想着家里的弟弟妹妹吃扒鸡的样子了。 刚上了软卧车厢,刘根来就把扒鸡收到了空间,等他走进餐车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就是一盒卤肉、一个空饭盒和一块柳莲给他做的烙油饼了。 柳莲做的烙油饼和他做的不一样,她是发面做的,又厚又软又起层,甩动几下还能啪啪响。 火车刚进站,列车员都在忙活,邱车长也没在餐车,刘根来放下烙油饼和装着卤肉的饭盒,拿着空饭盒来到餐车的厨房窗口。 “李婶儿,早饭吃啥?” 第174章 想再加点气味? 李翠红和方娟不但负责卖货,还管着餐车卫生,给列车员打饭也是她们的活儿。 “昨晚睡的好不好?”李翠红接过饭盒,一边往里盛着菜,一边说着,“棒子面粥,炖白菜,咸菜,还有窝头,一人俩。” “别的我都不要,给我盛点炖白菜就行了,多来点汤,少来点菜。” 烙油饼就卤肉有点干,刘根来想喝点汤润润。 “净瞎说,光吃炖白菜能吃饱?你还在长身体呢,可不能亏了肚子。”李翠红板着脸说着刘根来。 “李婶儿,我真不要那些东西,我带着干粮呢,不信你看。”刘根来回头指着他放东西的那张餐桌。 “你带啥了?”李翠红看了一眼,问道。 “卤肉,还有烙油饼。” “啥?”方娟惊讶的插了句嘴,“你出趟差,还带这么好的干粮,你家里人对你可真好!” “那是,他们对我可好了。”刘根来笑道。 “他们对你好,你也不能忘了他们。”李翠红拿来两个窝头,又打了一碗棒子面粥,一块儿推到刘根来面前,“你不吃,可以带回家给家里人吃。” “他们也不吃。”刘根来又加了一句,“棒子面吃多了,拉不出来,抠着可费劲了。” “你这孩子,这里是餐车,说什么拉啊抠的,恶不恶心?”李婶儿笑骂着。 “嘿嘿……”刘根来笑了笑,端起盛着炖白菜的饭盒走了回去,动也没动棒子面粥和那俩窝头。 要是玉米面粥,他倒是挺爱喝的,棒子面……还是算了吧,他可不想一喝一口玉米芯碴子。 “小刘,你真不要这俩窝头?”李翠红俯下身子,从打菜窗口问着刘根来。 “不要。”刘根来咬了一口烙油饼,又夹了块卤肉,大口嚼着。 “你不要,那李婶儿就拿了,李婶儿和你方姨一人一个。” 刘根来嫌弃,但对她们来说,窝头可是好东西——这可是干的,远比稀饭顶饿。 别看他们是四九城人,一样吃不饱,每顿饭的俩窝头都要省一个带回家。 “拿吧拿吧,我以后每顿饭的窝头都给你们了,你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刘根来摆摆手。 柳莲给他带的烙油饼肯定不够四天吃的,可他空间还有不少自己做的烙油饼呢,别说四天,八天也够吃。 “这孩子,窝头也不带回家,真不知道他家里人都吃的啥?” 李翠红把窝头递给了方娟一个。 “这可不好说,但肯定不会跟他一样顿顿是烙油饼。”方娟接过窝头,放进自己包里,“小刘说的也没错,有些人就是不能吃棒子面,是真拉不出来,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 “你也说这个,恶不恶心。”李翠红拍了方娟胳膊一巴掌。 “看你那个穷讲究。”方娟笑骂着。 不怪他俩不相信刘根来家人吃不起烙油饼,关键是这年头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四九城工资一月上百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不一样也要饿肚子? 至于刘根来家人不吃棒子面,这也很正常,能替代粮食的东西有很多,不能吃棒子面,还不能吃别的?一样饿不死。 刘根来正吃着,邱车长过来了,往刘根来对面一坐,捏起一块卤肉就放进嘴里。 “我看你好像买扒鸡了,咋不拿出来吃?” “那可是我用钱买的,想吃自己买去。” 火车站上那么多人,刘根来没指望没人看见他买扒鸡,他也不怕被人看见,背包那么大,要是有人问,就说装背包里了。 “你的意思是这卤肉是你打猎打的野猪肉做的,我可以随便吃?”邱车长又捏起一块卤肉。 “想吃你就吃,不用找那么多借口,我要是怕你吃,就一个人躲在包厢里吃了,怎么会拿到这儿?” 不管是不是老银币,邱车长对他都挺不错的,车上的伙食不咋地,他也愿意给邱车长改善改善生活。 “呵呵……那我就真不客气了。” 嘴上说着不客气,邱车长只吃了三块就没再吃了。 他一个大人也不太好意思总跟刘根来一个孩子抢吃的,尝尝鲜得了。 刘根来却不是跟邱车长客气,在邱车长拿着自己的那份饭又坐回来的时候,他把那个装着卤肉的饭盒往邱车长面前一推,“都给你了,吃完把饭盒还我就行。” “你不吃了?”邱车长看了看卤肉,又看了看刘根来。 饭盒里还有一大半卤肉呢! “天天吃,我都快吃腻了。”刘根来说了句很欠揍的话,又把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点上了一根烟。 “你小子。”邱车长摇头笑着,“要不是知道你打猎的本事,我肯定以为你在吹牛……哎哎,干什么你们,给我留点。” 他感叹的这会儿工夫,七八个列车员凑了过来,一人捏起了一片卤肉。 刚进餐车,他们就闻到了卤肉的香味,跟刘根来不熟,他们再馋肉也得忍着,见刘根来把大半饭盒卤肉都给了列车长,那还客气什么? 七八个人,一人拿了一大片,大半盒卤肉少了一小半,把邱车长气的,赶苍蝇似的赶着他们,又把饭盒盖一盖,把卤肉藏在了屁股后面。 “咋了,你觉得卤肉不香,再想加点气味料?”刘根来调笑着。 “滚滚滚,你跟着瞎掺和什么?”邱车长笑骂着,“这帮小兔崽子都被我惯坏了,我就不能吃点好东西,见到就抢。” 嘴上这么说着,刘根来却能感觉到邱车长的炫耀。 也是,能跟下属打成一片,也是领导的本事。 邱车长吃着窝头,就着炖白菜,又喝了口棒子面粥,忽然说道:“小刘,你真要去海边钓鱼?” “鱼钩鱼线都准备好了,我肯定要去。” 刘根来以为邱车长还要劝他,没想到邱车长非但没劝,还给他推荐了钓鱼地点。 “你要决定了,那我给你推荐个地方,你去太平角的东海岸,那里的水比较深,冬天水下可能还有鱼。 去年秋天,我在那儿见过一个钓鱼的,他钓上来两条这么大的鲈鱼。” 邱车长用手比量着,大概半米左右的样子。 “这么大?”刘根来有点吃惊,海鲈鱼能长到这么大的可不多。 “那是个老渔民,一看就有经验,能钓到那么大的鲈鱼是人家本事,不要以为你也能钓到。”邱车长明显不相信刘根来钓鱼的本事。 第175章 海钓 刘根来也没争辩,他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邱车长,是不是我不给你卤肉,你就不告诉我哪儿适合钓鱼?你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把卤肉还给我,不给你了。” “滚蛋,肉都给我了,你还想要回去?”邱车长一脸的嫌弃。 “不还给我是吧?你也吃不着!”刘根来坏笑着。 他想跟邱车长开闹一闹。 邱车长不告诉他哪儿钓鱼合适,是不想让他去海边挨冻,知道他一定要去,再告诉他哪儿钓鱼合适,也是想让他少挨点冻。 好赖话刘根来还是分得清的。 第一批列车员吃完饭回去后不久,第二批列车员也来了餐车。 这七八个人明显是从第一批列车员那里知道列车长有卤肉,刚来餐车就把邱车长围住了。 “车长,卤肉在哪儿呢?” “车长,你把卤肉藏哪儿来,快拿出来,见者有份。” 这帮人更是不跟邱车长客气,有的问,有的找,就差在邱车长身上翻了。 “没有了,都吃完了。” 邱车长挥着手,还想像赶苍蝇似的把他们赶走,刘根来忽然说话了。 “在他屁股下面坐着呢!” 这帮人一听,立刻七手八脚的把邱车长抬了起来,果然在邱车长屁股下面的凳子上找到了一个饭盒。 “什么事儿就怕出内奸。”邱车长指着刘根来笑骂着,“我说你咋说我也吃不到,闹了半天你把坏憋在这儿。” “嘿嘿……”刘根来那个乐啊。 邱车长这人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怪不得手下愿意跟他打成一片。 玩归玩,闹归闹,列车员们都没太过分,一人都只抢了一片,还给邱车长留下了小半盒卤肉。 等给列车员们分完了饭菜,李翠红、方娟和做饭的林师傅出来吃饭的时候,邱车长又把剩下的卤肉分了一半给他们,自己只剩下了几片。 “你不自己多留点?”李婶儿笑问着。 “剩这点,够我半夜喝点酒了。”邱车长把剩下的那几片卤肉倒进自己饭盒,又放卤肉的饭盒放在李翠红桌上,“洗干净了再给小刘。” “洗啥洗,擦擦就干净了。” 刘根来还以为她用抹布擦呢,结果她用的窝头。 几遍擦下来,那叫一个铮明瓦亮,都不用过水就干干净净。 刚过十点,金茂就起床了,刚到餐厅,还没坐下,就招呼着刘根来,“走,跟师傅再去巡视一圈。” “师傅,你咋不多睡一会儿?”刘根来也歇过来了,再加上心虚,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了金茂。 “昨晚睡了三个小时,刚才又睡了三个小时,一天睡六个小时,足够了。”金茂边走边说。 一天天的那么累,就睡这么点……师傅还真是把自己当驴使了。 刘根来暗暗摇头,却也没办法。 金茂这性子,估计谁也劝不住。 走走停停,列车先朝南,再朝东,停靠淄博的时候,刘根来在站台上买了不少瓷器。 东大有两个瓷都,大多数人只知道景德镇,很少有人知道淄博也是东大的北方瓷都,许多瓷器烧的一点不比景德镇差。 列车停靠潍坊的时候,刘根来买了几个风筝,潍坊这个风筝之都在后世的知名度还是很高的,现在可能还那么有名。 瓷器是给两家大人买的,风筝嘛,自然是买给三个弟弟妹妹的。 至于小外甥,他想在岛城海边给她捡点贝壳,刘根来怎么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玩树叶的样子。 第二天,天还没亮,列车就停靠在了岛城火车站。 回去的时间也是晚上八点,中间一整天的时间大家都可以自由安排,刘根来的选择是睡觉,先把这两天欠的觉补回来再说。 他可没有金茂的本事,一天睡六个小时就够了,他不睡够八九个小时,一天都没精神。 一觉睡到中午头,刘根来才爬起床,洗漱一番,下车出了火车站。 金茂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也不想跟金茂在一块儿,给自己找罪受。 打开导航地图,找到太平角的东岸,刘根来又找了个没人的小巷,从空间里拿出自行车,沿着海边一路骑去。 很快,他就后悔了。 岛城的路跟四九城完全不一样,几乎没有平地,就连海边也是弯弯绕绕起起伏伏,骑自行车可费劲儿了。 “早知道就不把挎斗摩托借给石蕾了。” 可现在说啥都晚了,他也只能咬着牙往前骑。 火车站离太平角可不近,他骑了半个多小时才骑到地方,又用了半个多小时在海边找到了一块伸到海里的巨石。 这块巨石可真不小,七八米高,长宽都有十几米,顶上是平的,可以同时容纳好多人。估计天不冷的时候,应该有不少人在这里钓鱼,邱车长说的钓到两条大鲈鱼的那个老渔民多半也是在这里钓的。 刘根来取出鱼线丢进海里,也不挂饵,用意念操控着鱼钩鱼线在海底探寻着。 这边的海水的确不浅,海边就有好几米深,越往海里水越深,最深的地方能有十几米。 冬天的海边,没风也有浪,现在应该是涨潮时间,涨潮风带着海浪一下下拍打在巨石上,溅起的浪花时不时的飞到巨石顶上,淋湿一大片,当真是又冰又冷,别说钓鱼,普通人根本待不住。 好在刘根来有空间在身,衣服刚被溅湿,就被他用空间弄干了。 至于冷,刘根来更不怕了,他本身穿的就多,又从空间里把点燃的柴火拿出来,很快就弄起了一堆篝火。 没有后顾之忧困扰,刘根来只需要专心钓鱼。 别看水面上风起浪涌,水下倒是很平静,也不能说很平静,也有不少暗流,就是没有那么汹涌。 天这么冷,水那么冰,大鱼肯定都藏在深水里,刘根来操控着鱼钩鱼线,哪里水深就在哪里找鱼。 时间不长,他就有了发现,在将近十米深的海底,他找到了一条将近一米长的大鲈鱼。 或许是因为水太冷,刘根来都把鱼钩送到鲈鱼嘴里了,鲈鱼还是一动不动。 “不想动,那就让你彻底静止。” 刘根来心念一动,那条大鲈鱼就出现在他的空间之中。 收起这条大鲈鱼,刘根来心里就有了底,就算只收获这一条,也能把邱车长的下巴惊掉了。 这可是米级的海鲈鱼,别说现在,就是后世也难得一见,要是出现在市场上,绝对会被疯抢。 第176章 这个谎可不好圆 刘根来操控着鱼钩鱼线继续在深水区寻找着,又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两条四五十厘米长的大鲈鱼。 四五十厘米是成年鲈鱼的正常大小,但很难钓上来,能被钓上来的都是十几二十厘米的小鲈鱼。 要是有谁能钓到一条四五十厘米的大鲈鱼绝对会成为整个海边最靓的仔,别说刘根来还钓到一条米级的鲈鱼王。 但刘根来并不满意,他可是挂逼,大老远的跑一趟岛城,就钓到三条鱼,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海水这么深,海面这么大,这里又是背风的港湾,海里的鱼绝对不该这么少,我找不到,一定是有问题,问题在哪儿?” 刘根来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改变策略,不再继续在深海海底寻找,而是把鱼钩鱼线伸到了石缝里。 太平角这边的海底岩石遍布,岩石里面绝对藏着不少鱼。 海底的岩石对普通钓鱼的人来说就是噩梦,鱼钩挂上去了,等着切线就行了,对刘根来却没半点影响。 他不需要往上拉鱼,鱼钩鱼线碰到鱼直接收进空间就行,根本不存在鱼钩挂住岩石的问题。 策略一改变果然有收获,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接连抓到了十几条真鲷。 真鲷,又叫老虎鱼,加吉鱼,个大味美,比鲈鱼好吃多了。 只可惜,这些真鲷都不大,都只有二三十厘米,三四斤重,刘根来有点不过瘾。 正想着能不能找条大的,鱼钩在穿过一片岩石之后,忽然碰触到一片暗红色的鱼鳞,刘根来心念立刻一动,把那条鱼收进空间。 “我去,这么大!” 用意念一感应,刘根来就是一阵狂喜。这条真鲷足有半米多长,十多斤重。 “过瘾!” 刘根来劲头更足了。 又过一个多小时,刘根来空间里的真鲷没多几条,却多了另外几种鱼。 银鲳鱼、石斑鱼、比目鱼,还有一条五斤多重的大黄花。 “差不多了。” 刘根来心满意足的收起了鱼线,开始琢磨这些鱼的吃法。 银鲳鱼不用说,肯定是清蒸,他记得后世一条两三斤的银鲳鱼在饭店能卖好几百;石斑鱼红烧好了,这玩意在南方人挺认,北方人吃的不多;比目鱼还是红烧好,晒干了油炸也很好吃。 至于那条五斤重的大黄花,他压根没打算自己吃。 这条鱼的价值能顶那一大堆,过年的时候,让石唐之拿去请客,请谁谁都得把嘴乐歪了。 把身后的火堆收进空间,刘根来爬下巨石,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又把火堆放出,炒了个菜,填饱肚子,刘根来便骑上自行车,优哉游哉的朝火车站骑去。 进站的时候他还空着手,到了那辆火车边上,他手里已经拎着那条米级的鲈鱼和六条三四斤的真鲷。 邱车长、金茂,还有那些列车员早就回来了,他们都没去海边受冻,只在火车站附近找人换了东西。 至于鸽子市,岛城当然也有,但要晚上才会有人,那个时候,列车已经开了。 现在天还没黑,列车上的乘务员基本都聚在餐车里闲聊,刘根来拎着鱼走进餐车的时候,一个眼尖的乘务员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大鲈鱼,立刻惊呼一声。 “卧槽!这么大的鱼!” 刷! 十几双眼睛齐齐落在刘根来身上,刘根来把那条大鲈鱼举了起来,一脸的骚包。 “邱车长,见过这么大的鲈鱼吗?我钓的。” “你钓的?” 邱车长几步迎了上来,从刘根来手里接过那条大鲈鱼,掂了掂重量,“这得有二十多斤了,你用什么钓的?” “当然是鱼钩鱼线。” 刘根来觉得邱车长的问题有点蠢,很快就发现蠢的是他自己。 “啥鱼钩鱼线,拿出来我看看。” 拿给你看看? 就我那鱼钩鱼线拿出来,还不得把你的大牙笑掉了。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按照常理,他的鱼钩鱼线根本钓不上来这么大的鱼。 不对,闫数的鱼钩鱼线也在他空间里放着呢! 刘根来心念一动,假装把手往衣兜里一掏,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握着闫数的鱼钩鱼线。 “你是用这个鱼钩鱼线钓的这条鱼?”邱车长看了看鱼钩鱼线,又看了看那条鱼,目光最终落在刘根来脸上。 “是啊。”刘根来神色不变。 闫数的鱼线比他的粗多了,差不多是他的三根鱼线拧在一起,应该能钓上来二三十斤的鱼。 就是鱼线有点短,才二三十米……这个谎可不好圆。 早知道邱车长会问这么多,就不把这条大鲈鱼拿出来显摆了。 “你怎么钓的,说来听听,让我也学学。” 邱车长拎着鱼,带着刘根来来到一张餐桌旁,示意他坐下,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个老银币这是不信啊! 也是,要换成我,我也不信。 看着周围人那好奇的目光,刘根来便知道,要是不把谎编圆了,肯定会被笑话——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肯定以为这条大鲈鱼是他买的。 蛋的,怎么就被邱车长这个老银币牵着鼻子走了,现在掉头不理他也不合适,那更坐实了这条鱼是他买的了。 想了想,刘根来决定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我刚到海边就碰到一个卖虾的,都是这么长的大海虾,有十多个。”刘根来比划着大半扎的长度,“我一想,这么大的虾正好拿来当鱼饵,我就都买下了。” 果然,他的话刚一出口,众人的注意力就偏移了。 “你用这么大的虾当鱼饵?”李婶儿一脸的疼惜,“拿回去过年,绝对是一盘好菜。” “是啊,冬天能捕到这么大的虾也不容易。” “我也碰到一个卖虾的,他想换的粮食太多,我就没理他。” “你也碰到了?我也碰到了一个,我想直接用钱买,他不卖我。” …… 唉哟,海边还真有卖虾的,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刘根来暗乐着。 “根来,你用什么换的那些虾?”金茂问道,他是怕自己徒弟吃亏了。 “用两张烙油饼换的。”刘根来胡咧咧着。 “多大的烙油饼?有这么大吗?” “你哪儿来的烙油饼?” “岛城海边还有卖烙油饼的?我怎么没看到?” …… 众人又是一片议论,彻底被带偏了。 大概除了邱车长,没人好奇那条大鲈鱼究竟是刘根来钓的,还是买的了。 利用这点时间,刘根来也想好了说词。 第177章 让你差点让我难堪,我坑不死你! “这么大。”刘根来两手比划了个圆圈,跟餐车上盛菜的盘子差不多大小,“从家带的,家里人给我做的,我吃的时候,李婶儿和方姨都看到了,邱车长,你也看到了吧?” “嗯。”邱车长点点头,“用这么大的烙油饼换十几个那么大海虾还是挺划算的。” 邱车长都这么说了,众人又纷纷感叹刘根来的好运。 “那也不能拿那么大的虾钓鱼啊,你可真……真舍得。”李婶儿没好意思直接说刘根来败家,但她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却出卖了他。 “李婶儿,你咋不会算账?”刘根来指着那条大鲈鱼,“那十几个虾还不到一斤,这条鲈鱼起码二十斤,这六条真鲷加起来也有二十多斤,不到一斤虾换四十多斤鱼,这么划算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你咋知道你就一定能钓到鱼?要是钓不到呢?你不亏死了!”李婶儿还是一脸的疼惜,“再说,钓鱼哪儿用的着那么大的虾?随便在海边的石头上砸点贝壳也能鱼饵。” “李婶儿,你说的都是外行话。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要真用贝壳钓鱼,能钓到这么大的鱼?有小孩巴掌大就不错了。” 刘根来刚说完,邱车长就接口道:“你是内行,那你说说你是怎么钓到这些鱼的。” 众人的目光又一次齐齐落在刘根来脸上。 与之前不同,刘根来现在心里已经有了底,他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又喝了一口邱车长的茶水,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开了口。 “邱车长,我就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叫啥来着,哦,对了,太平角。 太平角东边海岸有不少伸到海里的大岩石,岩石下面的水都很深,我挑了个背风的地方,那边的水深得有五六米,最深的地方怕是将近十米,这条大鲈鱼和那几条真鲷就是在那儿钓的。 那个地方可真好,风吹不着,浪打不着,还能钓到这么多鱼。邱车长,我厉害吧!” 不等邱车长开口,众人又是一片议论。 “背风的深水湾里还真有大鱼啊!我早就听人说了,一直不怎么信,今儿个可算是信了。” “这有啥不信的?大冬天的,海边又有浪,又有风,小鱼小虾不都躲在背风的地方吗?小鱼小虾都躲在那儿,那些吃它们的大鱼自然而然的就跟了过去。” “早知道,我也去钓了。” “你钓?你有人家小刘的运气吗?” “钓鱼不光要有运气,更要有技术,没那技术,就是守一天,也不一定能钓到一条。” “还是别瞎琢磨了,有技术还得有鱼饵,你们谁舍得用那么大的虾钓鱼?” …… 嘿嘿…… 人多就是好啊,这七嘴八舌的,都不用他再多费口舌,就把他怎么钓到的这条大鲈鱼解释的明明白白。 邱车长也不说话了,跟众人一样羡慕着刘根来的好运。 他不说了,刘根来可是要说了。 “邱车长,听这意思,这地儿好像只有你知道,你这可不对,这么多大哥大叔都想弄点鱼回家过年,你知道这么好的钓点咋不跟大家说呢?你不是想着自己哪天偷偷去钓吧?” 让你差点让我难堪,我坑不死你! “对啊,车长,有这么好的钓点,你咋不告诉我们?” “车长,你不是真想背着我们,自己一个人闷声发财吧?” “车长,你下次啥时候去?带上我们呗!” …… 这帮人跟邱车长本来就随便,刘根来这么一说,一个个的便都冲着邱车长来了。 “滚蛋!一个个的都没长脑子?”邱车长两眼一瞪,“听不出来这小子是在挑拨? 还钓鱼? 大冬天的,我这个车长要是真把手下的列车员都鼓动到海边吹冷风,你们一个个再都冻病了,火车还开不开了?我这个列车长还干不干了?” 邱车长一发火,众人立马全都噤声了。 打成一片归打成一片,一点也不耽误邱车长的威严。 “还有你小子。”邱车长又一瞪刘根来,“我不就是怀疑这么的鲈鱼是你买的,你就给我来这一套,咋的,还不让我怀疑了? 你们所长把你安排到我的车上,我不得把你看好了?你要是被人家占了便宜,传回你们所里,你们所长还不得记我账上?” 说着,邱车长又看向一直没有做声的金茂,“你这个徒弟人小鬼大,坏心眼子可不少,你可得好好管管,要是哪天闯祸了,给他擦屁股的还得是你。” 金茂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一句,“我觉得我徒弟挺好的。” 嘿嘿…… 这个师傅关键时刻真靠谱。 “师傅,你抽烟。”刘根来坏笑着递给金茂一根烟,还给他点上了火。 金茂抽着烟,冲邱车长努努嘴儿,“也给你邱大爷一根,看把他气的,他也是为了你好。” “我听师傅的。” 刘根来笑吟吟的递给了邱车长一根烟。 “哼!”邱车长哼了一声,还是接过了烟,又冲刘根来比划了一下,示意他给自己点上。 刘根来又笑吟吟的划了根火柴,给他点上了。 他当然知道邱车长是为了他好,但更让他惊奇的是金茂。 他本以为金茂只是严厉,不懂变通,没想到他脑子也很活——示意他给烟倒是其次的,这声邱大爷一下就拉近了他和邱车长的关系。 “小子,这些鱼,你打算怎么分?” 这声邱大爷没白叫,邱车长已经开始指点刘根来了。 “我听我师傅的。” 金茂还在呢,刘根来自然不会跳到他前头。 “别听我的,听你邱大爷的,这种事儿,你邱大爷比我有经验。”金茂自然也知道邱车长想要指点刘根来。 “邱大爷,您说,我听你的。”刘根来拿起地上的水壶,给邱车长的茶杯里续上了点热水。 邱车长没有卖关子,“你要是只钓到那六条真鲷,我什么都不会说,可钓到这么大一条鲈鱼就不一样了。 这么大的鲈鱼,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所长恐怕也没见过吧,四九城的许多人多半也都没见过。 我听说,你们所长在来你们所之前,是一个街道办的治保大队长,他能直接升到所长,肯定是有人帮他出力了。 眼看就要过年,你们所长是不是得有点表示?你们所长对你不错吧?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怕刘根来听不懂暗示,邱车长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把话说的很透。 第178章 你个老银币不厚道 “嗯。”刘根来点点头,“可问题是,我们所里除了所长,还有个指导员,我要是把这条大鲈鱼送给所长,给指导员送什么?” 这个问题,他在回来的路上就考虑过了,一直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把那条十几年的真鲷送给指导员,他又不舍得,可送别的鱼又太小,担心指导员会觉得他厚此薄彼,还不如不送。 既然邱车长想指点,那就索性把这个问题抛给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呵呵……”邱车长笑了笑,“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动了脑子,孺子可教。” 顿了顿,邱所长问了刘根来一个问题,“你跟你们所长在他还是治保大队大队长的时候就很熟了吧?” “嗯。”刘根来点点头。 “这就好办了。”邱车长又是一笑,“你不是还钓到六条差不多大的真鲷吗?你给你们所长和指导员一人送一条。” 嗯? 所长都有一条大鲈鱼了,怎么还要再送他一条真鲷? 刘根来正琢磨着,邱车长又开口了:“那条大鲈鱼是给你们所长打点关系用的,这两条真鲷才是你送给你们所长和指导员过年吃的鱼。” 对啊! 刘根来豁然开朗。 指导员知道他是所长的人,他给所长寻摸一条过年送礼的大鱼合情合理。指导员跟所长又是平级,他给指导员和所长一人送一条差不多大小的真鲷当过年礼物,那就是把他看的跟所长一样重要。 指导员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明白这个道理,困扰他的难题不就一下解决了吗? “邱大爷,你真高。”刘根来给邱车长竖了个大拇指。 “这有啥,”邱车长摆摆手,“你还年轻,经历的少,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什么都明白了。” “嘿嘿……”刘根来笑着挠了挠脑袋,“邱大爷,你这么帮我,我也不能你白帮,我一共钓了六条真鲷,我们所长和指导员一人一条,我再送你和师傅一人一条,我自己留两条就够了。” “呵呵……”邱车长笑了笑,“快过年了,你这个当徒弟的送条鱼给师傅过年应当应分,你送我那条鱼我可不能白要,传出去了,还以为我骗小孩子呢,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刘根来正要回嘴,金茂摆了摆手,“你邱大爷说的对,这鱼,他真不能白要,他给你钱,你就拿着。 你送师傅这条,师傅也不推辞,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这条鱼就当你的年礼,过年去我家拜年的时候,可不能再拿东西了。” “就听你师傅的。”邱车长从兜里掏出三块钱,递给刘根来,“多多少少就这些了。” 刘根来刚接过钱,邱车长就起身招呼着他,“走,去外面铲点冰雪把鱼埋上,回去还得一天两夜,鱼可别臭了。” “一块去吧!” 金茂帮刘根来拎起了那串真鲷,两个人一块儿跟上了邱车长。 邱车长刚打开工具室的门,一大群乘务员都凑了上来,有的拿铁锨,有的拿簸箕,还有的拎着麻袋,乌泱泱的下了车。 “车长,这点活儿还用你干?我们来就行了。” 邱车长摇头笑了笑,“这帮小子。” 刘根来看出来了,邱车长的威望很高,要不然,这年头的人可不会主动帮领导干活。 工作是铁饭碗,领导又不能把他们咋样。 岛城冬天很少下雪,就是下,也很少下大,想找点冰雪可不容易,一群人忙活了好久,才找够了埋鱼的冰雪,把几条鱼埋在了工具室的地上。 “小刘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有点败家,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日子这么过可不行。”李翠红还在心疼那十几条虾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他又不是你女婿。”一旁的方娟笑道。 “我可是要给他做媒的,得对人家女方负责。”李翠红一脸的认真。 “你快拉倒吧!像小刘这么好的孩子,惦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就算做媒也轮不到咱们?再说,他才多大,哪儿用的着这么早找对象,你这不是让他犯错误吗?”方娟倒是看得明白。 “反正不能让他这么糟践东西,想想我就心疼。” “啥叫糟践东西?人家小刘说的多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是没有那些虾,他怎么能钓到这么多鱼?怎么算他都是赚大了。”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我就是心疼那些大虾。” 说着,说着,李翠红自己也笑了,“方娟,你说我是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也知道啊!行了,别瞎琢磨了,饭好了,林师傅喊咱们了。”方娟整了整套袖,又系上了放在桌子上的围裙,招呼着李翠红一块儿进了餐车的厨房。 晚饭还是老几样,窝头、咸菜、炖白菜,再加一碗棒子面粥。 刘根来回到包厢,拿了烙油饼、一盒卤肉,还有一瓶鹿血酒,来到餐车,坐到金茂身旁,把鹿血酒往餐桌上一放。 “邱大爷,师傅,尝尝这酒咋样?” 坐在俩人对面的邱车看了看那瓶鹿血酒,又看了看刘根来,“这是什么酒,你哪儿弄的?” “鹿血酒。”刘根来打开饭盒,往桌子中间一推,“一块吃点,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我不是打了几头鹿吗,就找个了老中医,让他帮我泡了点鹿血酒和鹿鞭酒,上车那晚的路上,那个老中医找到我,说鹿血酒和鹿鞭酒都泡好了,给了我两瓶,让我尝尝,我顺手放进包里,这几天都忘了。 刚才拿卤肉的时候看到了,就拿过来了,我不太会喝酒,也唱不出好坏,就想让你们俩帮我尝尝。” 这个理由编的无懈可击,谁听了都挑不出毛病,实际上,刘根来是觉得邱车长帮了的忙,本想送邱车长条鱼,邱车长还给钱,他有点过意不去,就想送他点鹿血酒。 反正这玩意他有的是,也用不着,正好用来还人情。 “老中医泡的鹿血酒……这可是好东西。”邱车长打开瓶盖闻了闻,“中药味还挺浓,你泡了多少?” “三五百斤吧!”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这么多?”邱车长一惊,“你打了几头鹿?” “六头。” “这么多!”邱车长想了想,“能卖我点鹿血酒吗?” “邱大爷,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刘根来一笑,“现在可不允许私下买卖。” “少来,你小子犯的错还少?”邱车长两眼一瞪,瞥了一眼正闷头吃饭的金茂。 我去! 这是想告我的黑状? 你个老银币不厚道。 第179章 难题 “我不卖,可以送。”刘根来急忙堵上了邱车长的嘴,“邱大爷,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过年送你十斤鹿血酒,你可不能不要。” “这还差不多。”邱车长笑着盖上了瓶盖。 “你现在不喝?”刘根来问道。 “你见哪个列车长满嘴酒气出车的?”邱车长把酒瓶放在身后,“我留着半夜叫着你师傅一块儿喝。” “师傅,你要不要鹿血酒?”刘根来又问着金茂。 “不是说好了嘛,那条鱼就是你送我的年礼。”金茂头也不抬。 送酒干嘛非要过年送? 师傅真是死脑筋。 刘根来暗暗嘀咕着,他已经打算好了,过年送金茂一坛子鹿血酒。 “甭搭理他,你师傅就这德行。”邱车长咬了口窝头,没动刘根来放在餐桌中间的卤肉。 刘根来直接夹起卤肉,往邱车长和金茂饭盒里都放了几片,这才捏了一片放进自己嘴里,边嚼边问道:“邱大爷,我那还有一瓶鹿鞭酒,你不要?” “不要。”邱车长连头都没抬。 “真不要?”刘根来有点奇怪。 中年大叔不都稀罕鹿鞭酒吗? 邱车长咋是个例外? 他真有那么猛? “我常年出车在外,要啥鹿鞭酒,你不是想让我犯错吧?”邱车长白了刘根来一眼。 怎么把这事儿忽略了。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嘴角微微一翘,“邱大爷,你外面就没个相好的?” “滚!”邱车长骂了一句,又看着金茂,“你不管管你徒弟,就由着他胡说八道?” “知道他是胡说八道,你还搭理他?”金茂沉着脸回应。 这话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邱车长一时竟无言以对。 “嘿嘿……” 刘根来那个乐啊,晚饭都比平时多吃了好几口。 …… 回去的路上跟来的时候差不多,金茂还是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刘根来则是在邱车长的有意纵容下,偷了不少懒。 第三天一早,列车回到了四九城,刘根来跟邱车长和李婶儿道了别,跟金茂一起出了火车站。 邱车长给刘根来找了个麻袋装着那条大鲈鱼和五条真鲷,师徒俩抬着回到了派出所。 刚到派出所门口,刘根来就是一愣。 他那辆挎斗摩托车就停在第一排办公房门口,石蕾正跨坐在挎斗摩托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姐,你怎么来了?” “爹妈的大儿子第一次出差凯旋,我这个苦力就被派过来接驾了。”石蕾冲刘根来努努嘴儿,“赶紧上来,我先送你回家,一会儿,我还要下乡呢!” 刘根来看了一眼金茂,“师傅,我姐来接我了,你看……” “嗯。”金茂点点头,“你先回家吧,按照规矩,出差回来都可以休一天,我帮你跟所长说一声。” 说着,金茂放下麻袋,解开麻袋口,从里面拿出了两条真鲷,正要把麻袋口系上,石蕾忽然惊叫一声,“这么大的鱼?你们哪儿弄的?” 透过麻袋口,石蕾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大鲈鱼,顿时被惊到了。 “我钓的,姐,我厉害吧!”刘根来骚包的笑着。 “这条大鱼也是你钓的?” 石蕾走过来,毫不客气的从金茂手里抢过麻袋口,看着那条大鲈鱼,“这是什么鱼?你怎么钓上来的。” “回家再跟你细说。” 金茂还在呢,刘根来可不好当着金茂的面儿跟石蕾吹牛。 金茂本来话也不多,石蕾不怎么搭理他,他也懒得搭理石蕾,把麻袋抢过来,拎着就走。 “鱼我帮你送,你跟你姐回家吧!”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金茂已经拎着麻袋走到了第二排办公房。 “那些鱼都是你钓的?”石蕾看了看金茂拎着的麻袋,又看看刘根来,“你要把鱼送给谁?” “这不快过年了吗,送我们所长和指导员的。” 刘根来解释了一句,石蕾却不乐意了。 “送他们干什么?你还怕他们难为你?他们要敢难为你,你就把咱爹是谁说出来,吓不死他们!”石蕾哼了一声。 “你想什么呢?我认识我们所长比认识咱爹还早,我私下里都喊他叔,快过年了,我这个当侄子的给我叔送点鱼还不应该?” 刘根来这么一解释,石蕾就明白了。 “你个小屁孩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不少鱼没拿过来呢!”刘根来匆匆出了派出所,朝火车站走去。 那些鱼都在他空间里放着,他本想回家前再拿出来,没想到干爹干妈会让石蕾来接他,那就只能现在拿出来了。 好在金茂和邱车长他们都不在身边,要不,他还没法解释这些鱼都是从哪儿来的。 装模作样的在火车站里转了一圈,再回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刘根来手里又拎着一个大麻袋。 “走,回家。” 刘根来把麻袋往挎斗里一丢,坐上了摩托车,又把那两条真鲷装进了麻袋。 “你把鱼放哪儿了?”石蕾跨上摩托车,看了一眼麻袋。 这个麻袋比刚才那个还大。 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刘根来钓鱼的本事,并不奇怪刘根来能钓到这么多鱼。 “让人帮我看着呢,我跟师傅一趟拿不了。”刘根来信口胡咧咧着。 “切!”石蕾撇撇嘴,“两个大男人还拿不动两袋鱼,真没用。” 轰隆隆…… 石蕾蹬响了摩托车,载着刘根来和那袋子鱼,风风火火的回家了。 石唐之和柳莲都去上班了,家里没有人,石蕾刚把刘根来送到家,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跟爹妈说一声,我回家的可能晚点,让他们别担心。” 担心你? 他们担心的应该是别人吧! 刘根来把装鱼的麻袋拖到院子角落,埋进了堆在那里的积雪下,随后就进了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 坐火车本来就睡不好,何况还有金茂在身边,他也缺觉。 …… 站前派出所。 周启明刚来到办公室,金茂就把鱼送来了,看着那条米级的大鲈鱼,他有点犯愁。 “刘根来啊刘根来,你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周启明嘀咕着,他也不知道该把这条鱼送给谁。 想了想,他拨通了分局局长的电话,他来上任之前,分局局长找他谈了一次话,从这个角度说,他勉勉强强也能算作分局局长的人,那就把这条鱼送给分局局长吧! 至于分局局长是自己留着吃,还是拿去送礼,那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第180章 我厉害吧! “你是说那条海鲈鱼有将近一米长?” 接到周启明电话的分局局长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在听到周启明说到那条鱼的大小时,声音一下高了好几度。 “可不是有一米吗?”周启明被分局局长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又看了那条大鲈鱼一眼,“看重量,得有二十多斤。” “那你千万看好了,我这就让我的司机去拿!”分局局长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让人截胡了,我有大用。” 局长这是要拿去送礼啊! 挂了电话,周启明又看了看那条鱼,想了想,把麻袋拖到了自己办公桌下面。 …… 快到中午,刘根来睡醒了,随便吃了点饭,垫了垫肚子,刘根来骑上自行车,直奔最近的新华书店。 他要去买点书。 出差这几天,闲下来的时候简直太无聊了,他又不能跟那些老娘们似的凑在一起传闲话,只能干坐着,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就想买点书了。 有本书看,总能打发点无聊的时间。 新华书店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后世的新华书店都是一排排的书架,想看什么书直接拿就行了,现在的新华书店书都在玻璃柜台里摆着,或者在柜台后的书架上,想买书,只能让售货员给你拿。 想像后世那样先看再买,甚至白嫖,门儿也没有。 刘根来不想看售货员的冷脸,抓了把奶糖往玻璃柜台上一放,就开始买书。 什么四大名着,古典小说,凡是看着有意思的书,刘根来一样要了一本,他买的最多的是连环画,也就是小人书。柜台里的小人书,不管是啥全都一扫而空。 像刘根来这么买书的,那个四十多岁的售货员从未见过,如果不是收了刘根来的奶糖,再加上刘根来的一身公安制服,她肯定会把刘根来当成捣乱的。 结账的时候,满满两麻袋书足足花了刘根来两百多。 这么多书加起来得有将近二百斤,刘根来把两个麻袋口系在一块,往肩上一扛,前面一个麻袋,后面一个麻袋,在售货员满是惊讶的注视中,晃晃悠悠的出了新华书店。 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两个麻袋往空间里一丢,刘根来骑上自行车就回家了。 回到家,进了自己的房间,刘根来把书架上全都摆满了,就这样还有半麻袋书没地方放。 “先看哪本呢?” 刘根来没有选择困难症,瞥了一眼书架,很快就抽出了《西游记》连环画的第一本《石猴出世》。 往床上一躺,二郎腿一翘,又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黄瓜,一边吃着,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看完《石猴出世》,也快到下班点儿了,刘根来没有再看,放好小人书,来到厨房。 他要做条鱼。 他先翻了翻碗柜,拿出了一个鱼池盘子,又比划着鱼池盘子的大小,从空间拿出一条三斤多重的银鲳,开始收拾。 剪鳍、去腮、挖掉内脏,清洗干净之后,在鱼身两侧都打上了渔网刀,随后便是油盐酱醋,葱花蒜泥姜沫,各种调料一通抹,腌制了大约半小时,便放到大锅上蒸。 这边蒸着鱼,刘根来又在小锅里做着料油。等鱼蒸好了,把料油往上一浇,小香味嗷的一下就上来了。 “你做什么呢,怎么这么香?” 刚下班回家的柳莲推门进了厨房,“清蒸银鲳鱼?根来,你哪儿弄的银鲳?” “我去海边钓的。”刘根来夹起一块银鲳鱼送到柳莲嘴边,“干妈,你尝尝味道咋样?” “嗯,不错,银鲳就是好吃。”柳莲边吃边点头,“你的手艺也不错,干妈都好几年没吃到银鲳了。” “你爱吃,外面还有。” 银鲳鱼,他一共钓了九条,除了这条,剩下的,他打算两边的爹妈一家一半。 “外面,在哪儿?”柳莲刚把外套脱到一半,一听这话,又穿上了。 “就在院子里呢!” 刘根来放下筷子朝外走着,柳莲跟了上去。 来到院子角落的雪堆旁,刘根来手伸到雪堆里摸了摸,抓住麻袋角,把那麻袋鱼拖了出来,打开麻袋,又扯着麻袋底儿一抖,麻袋里的鱼全都滚了出来。 “这么多!都是你钓的?!”柳莲惊讶的张大了嘴。 四条银鲳,四条真鲷,四条石斑鱼,四条比目鱼,还有一条五斤多的大黄花,最让柳莲惊讶的是那条足有十多斤的大真鲷。 “我厉害吧!”刘根来腼腆的笑着,就像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孩子。 “光听你奶奶和你妈说你钓鱼厉害,现在我才相信,你钓鱼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柳莲感叹着。 在刘家的时候,刘根来不是钓了一条大鲶鱼吗,奶奶和李兰香没少借机夸刘根来钓鱼厉害,柳莲其实并不怎么太相信,只当是长辈吹嘘自己的孩子,她是真没想到刘根来去了趟岛城,就能钓这么多鱼回来。 用钱买的? 肯定不是。 要是只有一条两条,说不定还真是买的,这么多鱼,那就绝不可能是买的了——这年头,哪里的人都吃不饱,哪个供销社也不可能存的下这么多鱼。 “哟,这么多鱼,都是你带回来的?” 这时候,石唐之也下班回家了,刚一下车,就看到满地的鱼,立刻走了过来,跟柳莲一样都是满脸的惊讶。 “都是我钓的。”刘根来笑道。 跟柳莲他可以卖卖萌,但在石唐之面前,他表现的就老实多了。 “不错不错,你这钓鱼的水平可以啊,等哪天有空了,陪干爹一块儿去钓钓鱼,让干爹也过过瘾。”石唐之笑道。 “我随时等待干爹召唤。”刘根来耍了个宝。 “呵呵……”石唐之笑了笑,回头招呼着黄伟,“小黄,来,带条鱼回去给你爹,就说是我给他的。” “局长,不用了吧,我们家过年有鱼吃。”黄伟哪好意思拿领导家的鱼? “那能一样吗?”柳莲拿了一条银鲳,又拿了一条石斑鱼,一块递给了黄伟,“你说的是淡水鱼,这可是海鱼,跟淡水鱼不一个味儿。” “柳姨,我拿一条就行了。”黄伟看了一眼石唐之。 “你这孩子,看他干啥?你把老石照顾的这么好,柳姨过年给你条鱼还不应该?” “你柳姨给你,你就都拿着。”石唐之挥了挥手。 “谢谢柳姨。” 黄伟这才把鱼收下,看他拿着两条鱼有点费劲,刘根来又找了个布袋子给他装上了。 黄伟没有直接走,又帮着刘根来把剩下的鱼都装进麻袋,埋进雪堆,这才拿着那两条鱼,开着吉普车离开了。 第181章 交作业 刘根来有点佩服柳莲。 不是因为什么笼络人心的手段,而是她肯把自己爱吃的鱼送人——黄伟并不知道她爱吃银鲳。 地上的鱼有的是,如果只是耍手段,她完全没有必要给黄伟银鲳。 她是用真心对真心。 黄伟真心照顾石唐之,她就用真心对黄伟。 怪不得柳莲能跟石唐之走到一块儿,他俩还真是一路人。 黄伟刚走没多久,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小院儿,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穿着公安制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先冲柳莲问了声嫂子好,又冲石唐之敬了个礼, “老顾,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事儿?”石唐之问道。 “也没啥事。”中年人笑了笑,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麻袋,“站前派出所所长周启明弄了条鱼,说是不知道送给谁,就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琢磨着,他想送的人应该你,就给你送来了。” 说着,中年人打开麻袋口,露出了里面的米级大鲈鱼。 卧槽! 刘根来的表情要多精彩就多精彩。 绕了一大圈,这条鱼又送到石唐之家了…… 再一想,刘根来之前的疑惑瞬间开朗,闹了半天,周启明能当上站前派出所所长是石唐之的手笔。 看来,他跟周启明的关系,石唐之门儿清啊! 那肖英武卖他工作名额的事儿,会不会也是石唐之安排的? 应该不是。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暗暗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石唐之安排的,肖英武不可能死咬着一千二的价格不放。他就是再贪财,也不敢不给市局副局长面子。 “我提拔他是因为他能力不错,又刚立了功,资历也够得上所长,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干,别想些有的没的。”石唐之冷着脸说道。 “我一定把你话带到,局长,嫂子,我走了。” 不等石唐之再说什么,中年人上车就走。 石唐之那么大个局长自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拎着鱼去追,只好摇头苦笑着,“这个老顾,他这么一走,这条鱼,我不收也得收。” “咱们已经有那么多鱼了,这条鱼怎么办?”柳莲也有点犯愁。 多少年都难得一见的米级大鲈鱼竟成了牛夫人,不知道这条鱼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感想。 “那个……”刘根来摸了摸鼻子,开口道:“干爹,干妈,其实,这条鱼也是我钓的。” 他不说不行,石蕾已经见过这条鱼了。 “什么?”柳莲一惊。 “那这是怎么回事?”石唐之指着那条大鲈鱼。 刘根来就把在火车上邱车长跟他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看来基层也有不少能人啊!”石唐之笑了笑,“既然这条鱼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咱们家,那就说明咱们家跟它有缘,今晚就吃它了。” “今晚可吃不了。”柳莲笑道:“根来已经做了一条我最爱吃的清蒸银鲳鱼,我刚才尝了一口,可好吃了,你也去尝尝。”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石唐之来了兴趣,快步来到厨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不错,不错,根来这手艺可以啊,今晚可得好好喝几杯。” “想喝你就喝,找什么借口?”柳莲拍了石唐之胳膊一巴掌,脸上泛起了微红,刚好被刚进门的刘根来看到了。 啥意思? 石唐之说要喝酒,柳莲脸红什么? 难道…… 刘根来脑中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猜测。 他神色不变,悄悄观察着。 石唐之尝了一口鱼,便坐到了餐桌旁,柳莲把鱼端了过去,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看酒瓶,那只是一瓶普通的二锅头,可刘根来还是一眼就看出杯子里的酒不是二锅头,而是鹿鞭酒。 果然! 石唐之这是又行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柳莲怀上。 “根来,过去陪你干爹聊聊天,干妈再炒个菜,咱们就吃晚饭。”柳莲系上围裙,开始忙活着。 “干妈,我姐跟我说她今天回来的晚点,让你们别担心。”刘根来想起了石蕾的吩咐。 “担心什么,这几天,她哪天回来的不晚?”柳莲哼了一声,“你没见我都没打算等她一块儿吃晚饭?这死丫头成天疯疯癫癫的,哪像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安安静静的,根本不用爹妈操心。” “来来来,过来坐,跟干爹说说这趟出差有没有什么收获。”石唐之招呼着刘根来。 “干爹,你不劝劝干妈,没见她正生气呢!”刘根来笑着坐到石唐之身边。 “她们娘俩的事儿我才懒得管。”石唐之又凑到刘根来耳边,轻声说道:“你干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比谁都疼你姐,哪儿用得着我劝?”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憨笑着。 “说说吧,有啥收获?”石唐之喝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口鱼,细细品着。 这是要我交作业吗? 刘根来有点头大,不由的想起了前世小时候在参加过扫墓、植树、春游,还有集体看电影之类的活动后,老师都会要求写一篇游后感观后感之类的作文,想想就头疼。 没想到穿越过来,出趟差也要交作业——那我不白穿越了? 可是石唐之问,他又不能不说,琢磨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基层有能人,我要沉下心,多跟他们学习。” “不错不错,能明白这一点,这趟差,你就没白出。”石唐之点点头,“你现在还小,我不要求你进步有多快,只要每次类似的行动都能有收获就行。” “出趟差也叫行动?” “对你来说就叫行动。”石唐之又喝了一口酒,“你刚工作,就像一张白纸,接触的一切都是之前没接触过的,如果你不用心,那别人把你图成啥样就是啥样,如果用心思考了,笔就会握在你自己手里,哪怕每次只在纸上画下小小的一道,日积月累,积少成多,也会成为一幅你想要的画卷。” “嗯。”刘根来点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石唐之问了一条就没再问了,要是一直问下去,他还不得愁死。 石唐之又问了他一路的见闻,刘根来一一回答,这可比问他收获轻松多了。 柳莲炒完菜也加入了聊天,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的天黑了,院子里传来了挎斗摩托的轰鸣。 不一会儿,石蕾风风火火的进了门,张口就问:“根来,那条大鱼怎么在咱家门口放着,摩托车差点撞上去。” 第182章 石唐之的教导 “哎呀,我怎么把那条鱼忘了。”柳莲一拍额头,放下筷子,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根来,帮干妈把鱼埋上。” “来了。”刘根来颠颠儿的跑了出去。 柳莲肯使唤他,说明没把他当外人,刘根来高兴着呢! 娘俩埋好鱼回来,石蕾已经坐着吃了起来,一口菜一口馒头吃的正香,半点没有后世那些小仙女的矫情。 “洗手了没有你就吃?”柳莲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没好气。 “洗了洗了,刚回家就洗了。”石蕾迅速转移着话题,“根来,你不是把那条大鱼送给你们所长了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你洗了才怪! 刘根来走到石蕾身边,不动声色的把头发上沾的一根枯草叶子拿了下来,往她身边一坐,“我就是把鱼送给我们所长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到咱家了。” “爹,根来他们所长给你送礼了?”石蕾又问着石唐之,好奇心满满。 不是刘根来拿回家的,那就是有人把这条鱼送过来的。 “是根来那片的分局局长给我送过来的。”石唐之也不多解释,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闹了半天,那人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早知道就多跟他套套近乎了。 他姓啥来着? 对了,姓顾。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石唐之忽然问道:“你有啥感想?” 感想? 又要考我? 刘根来顿时有了种家长是自己学校老师的那种可怜孩子的苦逼感。 “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干爹,我是不是错过了啥机会?” “你就想到了这个?”石唐之明显有点不满,“你是我干儿子,还用得着跟他套近乎?” “嘿嘿……”刘根来挠了挠脑袋,“我不是想着县官不如现管吗?” “你信不信,老顾下次见到你,一眼就能认出来。”石唐之又道。 他能认出我? 刘根来想了想,顾局长好像真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记住了? “你也不想想,你在我家,跟我和你干妈站在一块儿,又穿着一身公安制服,老顾怎么可能忽略你? 他不跟你打招呼,只是因为场合不对; 放下东西就走,是因为那是吃饭时间; 他是自己开的车,没带司机,那是对我这个领导的尊敬; 有意提到你们所长,没有自己冒功,那是对领导坦诚; 跟你干妈打了两次招呼,那是代表跟咱家的亲近,也是做给你看的。” 卧槽! 就那么一站一落的工夫,竟还有这么多讲究? 刘根来听的有点发懵。 当个领导也太费脑子了。 石唐之似乎是看穿了刘根来的心思,“你以为能做到分局一把手有那么容易?一个分局有多少派出所,又有多少公安,分局局长只有一个,多少人都盯着那个位置,凭什么能轮到他? 他的竞争不光是来自分局内部,还有整个市局,甚至不光公安系统,不光是四九城,只要有位置,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没有两把刷子,他凭什么挤掉那么多对手,自己坐上去?” 刘根来更懵了。 仅仅是顾局长给家里送来一条鱼,石唐之就引申出来这么多……这是想要他培养到什么位置? “行了,根来还是个孩子,你现在跟他说这些干啥?”柳莲坐到石唐之身旁,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我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点一点他,我还不知道他是个孩子?”石唐之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他对柳莲这个比他小了十多岁的老婆还是很温柔的。 “根来你也吃点。”柳莲把那条吃了一半的银鲳游了过来,又给刘根来夹了一筷子。 “妈,我也要。”石蕾把自己的碗伸了过去。 “你没手啊?自己夹。” 嘴上说着让石蕾自己夹,柳莲还是给石蕾夹了一筷子。 “妈夹的鱼就是好吃。”石蕾嬉皮笑脸的一口吃下。 银鲳鱼就中间有一根大刺,别的地方都是肉,根本不用担心被鱼刺卡到嗓子,鱼肉又香又嫩,最适合老人孩子。 “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儿。”柳莲白了石蕾一眼。 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刘根来暗笑着。 “根来,好好干,只要你干的好,是你的东西就会是你的,谁也拿不走。”石唐之又点了一句,“就像那条鱼。” 这句算是画龙点睛吗? “嗯。”刘根来点点头,“外面那些鱼里有一条五斤多的大黄鱼,要是需要送人,应该拿得出手。” 怕石唐之没留意到,刘根来便提醒了一句。 “我看到了。”石唐之淡淡回应,“你觉得四九城会缺那种东西吗?” 不缺吗? 刘根来很快反应过来,石唐之说的四九城指的是他这个阶层。 到了他这个阶层,逢年过节的,还真不会缺全国各地的好东西……不过嘛,熊掌肯定缺! …… 第二天上班,刘根来还是骑着自行车,石蕾一大早就开着挎斗摩托走了,根本不给他要回去的机会。 刘根来也在后悔,当初干嘛说不耽误他回家就行,要是说不耽误他上班,也能要的理直气壮。 到了派出所,刘根来直接去了周启明办公室。 去了趟岛城怎么着也算出了趟公差,出差回来就应该先向所长汇报。 “休息好了?”周启明接过刘根来递过来的烟。 “还没呢!”刘根来一屁股坐到了周启明对面。 “那正好,接着跟你师傅溜溜腿儿。”周启明点上烟,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这两天,你俩就负责火车站内部铁路沿线的巡逻。” “这叫正好?我还以为你会放我两天假呢!”刘根来撇撇嘴。 “想屁吃呢!才出差四天,回来能让你休一天就不错了。”周启明白了他一眼。 “那多一天行不行?我还有点事儿,想再请一天假。”刘根来笑的有点谄媚。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巡逻去!” “所长,你要这么说,那就把我给你的蔬菜还回来。”刘根来是想问他送到周婶儿那儿的菜,他拿到了没有。 “别提那些菜,提了我就上火。”周启明叹了口气,“你婶子把你给我的那袋子菜分了一半给他们主任,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们自己家还不够吃呢!” 周婶儿也挺会做人的。 现在的人,谁都不能小看。 “少来,得了便宜还卖乖。”刘根来又撇撇嘴,“我说所长,你不地道,拿了我给你的东西送礼,我请一天假你都不批,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 “那你先说说,你请这一天假要去干嘛?不会是想去拿什么酒吧?” 嗯? 周启明这是话里有话啊! 第183章 刘敏有对象了 “所长,我有办法弄到鹿血酒和鹿鞭酒,你要哪种?”刘根来冲周启明挑了挑眉毛,看着他的反应。 周启明这么问,肯定已经知道他弄到这两样酒了,对邱车长的那套说词,他连提都没提。 “你小子,我还以为你把你周叔忘了。”周启明往座椅靠背上一靠,“两种都要。” “不是吧所长,我看你龙精虎猛的,也要喝鹿鞭酒?”刘根来上下打量着周启明,满脸的坏笑。 “滚蛋!你个小屁孩懂个屁!”周启明两眼一瞪。 “好嘞!” 刘根来顺杆就爬,起身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周启明喊住了刘根来,“现在所里人员紧张,我最多放你半天假,下午就给我滚回来巡逻。” “就半天?”刘根来苦着脸。 “你再讨价还价,半天也没了。”周启明瞪了他一眼,“记住了,一样酒都准备两份,那一份是给指导员的。” “指导员也不行?” 艘! 一只鞋子飞了过来,砸在办公室门上, 刘根来一溜烟跑了出去,顺便踢了一脚周启明丢来的鞋子,那鞋转着圈飞到了走廊里。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启明的叫骂声从刘根来身后传来。 …… 出了周启明办公室,刘根来没有直接走,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 请了半天假,怎么着也得跟师傅说一声。 办公室里只有金茂一人,其他人都不在,应该是都去巡逻了,包括冯伟利这个老油条。 看来周启明说的没错,现在的确有点人员紧张。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 刘根来刚进办公室,金茂就站了起来,显然是在等他。 “今天咱俩的任务是巡逻火车站内部的火车道,确保这段铁路运行安全,时间不早了,跟我走吧!” “师傅,我刚跟所长请了半天假,上午你先一个人忙,下午我再来。”刘根来急忙说清楚,再不说,金茂就拉着他去巡逻了。 “嗯,早点回来。” 金茂什么都没问,戴上帽子就出了办公室。 师傅做事还真是有规矩。 刘根来暗叹一句,骑上自行车出了派出所,直奔国营饭店。 他是来找牛师傅的。 还有四五天就要过年,得抓紧时间把熊掌处理了,要不就赶不上过年了。 快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刘根来拐进了一条没人的胡同,再出来的时候,自行车后座上就多了两个麻袋。 麻袋里装的都是他在岭上水库钓的鱼,家里有海鱼了,谁还吃淡水鱼?刘根来索性就给何主任和于主任送一点。 刚停下自行车,还没等他把两个麻袋拿下来,贾阳就从国营饭店里出来了。 “根来,你又拿什么东西来了?” “贾哥,你干脆来国营饭店上班算了,我看你在这儿的时间比在供销社都长。”刘根来笑着丢过去一根烟。 “你以为我不想?我们主任舍不得我走。”贾阳从自行车后座上把两个麻袋都拿了下来。 “是吗?于主任怎么这么不近人情,把你跟小丽姐都搞成牛郎织女了,回头我帮你说说他。”刘根来坏笑着。 “去说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这么多鱼?你哪儿弄的?” 贾阳当然听出了刘根来是在开玩笑,就也跟着瞎扯淡。 “我钓的,国营饭店和供销社一人一条,送你们个年年有余。”刘根来拽了句吉利话。 “你还有这本事?我还以为你光打猎厉害呢!”贾阳有点吃惊,“哪天有时间,带贾哥一块去过过瘾呗!” “好说,”刘根来故意整了整衣服,“贾哥,你就不意外我成了公安?” “还意外?这几天,你大姐说完了二姐说,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哈哈哈……”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贾阳供销社和国营饭店两头跑,可不是刚听完刘芳说完,又听刘敏说吗? 想躲也躲不过去。 贾阳帮着刘根来把给国营饭店的那袋子鱼拎进了国营饭店,又拎着给供销社的那袋子鱼屁颠屁颠的回去了。 有他在,倒是省了刘根来不少事儿。 这会儿还不到九点,国营饭店刚上班,刘敏和张丽都在收拾卫生,牛师傅跟上次一样,一个人坐在一张餐桌旁喝着茶。 “哟,咱们的小公安来了,咋了,这个时候来,是负责我们这片了?”牛师傅跟刘根来开着玩笑。 “我正跟领导请示,把咱们这片划归站前派出所管呢!”刘根来笑吟吟的走过去,给牛师傅散了根烟。 见牛师傅还跟以前一样,把烟别在耳朵上,刘根来又一掏兜,拿出两盒中华,拍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嘛?”牛师傅一怔。 “有点事儿要你帮忙。”刘根来把牛师傅别在耳朵上的烟拿下来,往他嘴唇里一插,划了根火柴凑了上去。 “啥事儿能值两盒这么好的烟?”牛师傅有点心里没底,点烟的时候,还在看着刘根来。 “对你来说是小事儿。”刘根来没卖关子,“牛师傅,你会不会做熊掌?” “熊掌?”牛师傅两眼一亮,“你又抓到一头熊?” “哪有那么容易?还是上次那头,熊掌还在我那儿呢,这东西我可不会做,做坏了可就白瞎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想着牛师傅是大厨,又见多识广,肯定知道怎么做熊掌,就来请你帮忙。” “我倒是听人说过怎么做熊掌,就是从来没做过,怕给你做不好。”牛师傅有点犹豫。 “你放心做,就是做的再不好也比我做的强。”刘根来给牛师傅吃了个定心丸。 牛师傅想了想,“你要过年吃?” “嗯。”刘根来点点头。 “那最好现在就送过来,熊掌可不是现做现吃的东西,得提前好几天准备。” “一听这话就专业。”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你过年前一天来拿,我给你蒸好了,你拿回去冻上,吃的时候热一热就行了。”牛师傅已经在琢磨怎么做了。 “小根来,熊掌做好了给我尝尝呗!”正在擦桌子的张丽玩笑道。 “行,过年跟我去我家,我正好缺个媳妇。”刘根来也开着玩笑。 “没问题,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张丽笑看着正在拖地的刘敏,“敏子,等过年去了你家,我跟根来一块儿喊你二姐。” “好啊,先喊一声听听。”刘敏头拄着拖把,笑得一脸灿烂。 “不对,要跟着那谁喊,你得喊我一声嫂子。”张丽调笑着。 “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敏红着脸追打着张丽。 哟呵! 二姐果然是有对象了,而且,进展的还不慢。 不行,得抓点紧了,得赶紧搞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84章 打探消息 没理会正在打闹的刘敏和张丽,刘根来拎着装鱼的麻袋去了何主任办公室。 “不错,穿这身公安制服更精神了。” 正在打着算盘的何主任抬头打量着刘根来,满脸的笑容,“你又拿什么来了?” “闲着没事儿钓了几条鱼,给你尝个鲜儿。”刘根来往何主任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毫不客气的拿起他的茶杯,喝了口茶。 何主任也没在意,起身走出办公桌,先打开麻袋看了一眼,又从墙上取下一杆秤,用秤钩勾住麻袋,秤着鱼。 “费那劲干嘛?你也不怕把腰闪了。”刘根来翘着二郎腿,半点也没帮忙的意思。 “知道费劲还不过来帮忙。”何主任嘴上嘟囔着,手上可没闲着,秤杆刚平衡,他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拴着秤砣的线,“正好四十斤,你是秤好了送过来的吧?” “秤啥秤?这是我送你的,送你个年年有余。”刘根来笑道。 “心意我领了,鱼钱该给还是要给的。”何主任挂好秤,又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我要是不给钱,你下次不来送了可咋办?” “正好减肥。”刘根来顺嘴接了一句。 何主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减肥这个新词是啥意思, “减啥减,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这身肥膘呢!” 说着,何主任打开抽屉,取出二十块钱,递给了刘根来,“鱼不像肉那么稀罕,跟收购站的售价一样,我给你算五毛一斤,别嫌少。” “这就不少了,我都没打算要你的钱。”刘根来勉为其难的把钱收下,顺手又递给了何主任一根烟,“何主任,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你二姐对象的事儿?”何主任笑着接过烟。 “你咋知道?” 一下就说中,刘根来都有点佩服何主任了。 “这还不简单,”何主任点上烟,“你对你二姐工作的事儿都那么上心,她谈对象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那人什么情况?”刘根来直接问道。 “那人叫程山川,是小贾的发小,比你二姐大一岁,在市城建局工作,是个九级办事员,一月工资三十;父母健在,他爹是区城建局的副处长,她妈在区妇联工作,他在家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最小的妹妹年纪跟你差不多。” 何主任张口就来,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刘根来来问了。 “他怎么跟我二姐好上的?”刘根来又问。 “小贾介绍的,他经常来找你二姐玩儿,你二姐对他也不反感,一来二去就熟了。” “他们的关系定下来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种事儿,我这个当主任的也不好直接问,据我观察,应该是差不多了。” “嗯,”刘根来点点头,“你觉得这人咋样?” “我看着还不错,说话办事散散落落,有条有理,再加上家里的关系,将来的发展应该不错。” “他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看上我二姐?”刘根来暗暗琢磨着这家伙不是有啥缺陷吧? “你二姐也不差啊!”何主任笑道:“你二姐可是八大员,人长的也水灵,性格还好,人也勤快,这么好的媳妇到哪儿找去?”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我呢!” “他要是一上来就抱着占便宜目的,都不用你问,我就把他赶走了。”何主任正色道:“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儿,你打猎的本事再大,跟他有什么关系?要是连这点都分不清,那你姐跟了他也没好日子过。”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会的。”何主任摇摇头,“他要是普通家庭,或许会有这个打算,但以他的家庭情况,绝不会目光这么短浅。 困难只是暂时的,全国上下一起努力,早晚会度过这段困难时期,这一点,连我这个副科都能看清楚,他爹一个副处还看不清?” “何主任,你当个副科实在屈才,就冲你这肚子,起码也是个副处。”刘根来一个彩虹屁就飘了过去。 “滚一边去,少拿我开涮。”何主任笑骂着。 又在何主任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刘根来便去了供销社。 朱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见面就对着刘芳一通夸,刘芳倒是笑容满面,刘根来被夸的有点待不住,急忙掏出一把奶糖,逃也似的去了于主任办公室。 于主任早就把钱算好了在等着他呢! 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于主任也给他按五毛一斤算的,不同的是,除了买鱼的钱,何主任还递来一摞甲级烟票。 “于大爷,每次来你都给我烟票,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刘根来拿烟票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软。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就把你们大队长泡的鹿鞭酒给我看好了,别到时候后都没了就行。”于主任笑道。 “没了我赔你。” 没了? 他早就泡好了几百斤在空间里放着呢,要不是时间对不上,早就给于主任拿出来了。 谁要你非要抢着买中药,我就是想提前给你,时间也不允许。 “你拿什么赔?”于主任白了刘根来一眼,一脸的不屑。 “你什么眼神儿?”刘根来撇撇嘴,“我弄了点鹿血酒,本来还想给你送点,现在不送了。” “鹿血酒?”于主任两眼一亮,“你哪儿来的?” “哪儿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于主任一点也不着急,“我弄了点年货,本来还想让你大姐带给你,现在不给了。” “年货?在哪儿?” 于主任把台阶递过来了,刘根来自然就坡下驴。 “那儿呢!”于主任冲办公室门后的一个麻袋努努嘴儿。 刘根来打开麻袋一看,立马乐了。 麻袋里装着四挂五百响的鞭炮和一包摔炮,烟花爆竹下面还有好几罐水果罐头,刘根来翻了翻,还在下面看到了一包麦乳精。 这些东西哪一样都很难得,弄到这些东西,于主任肯定没少费心思。 “我拿走了,一会儿我就把鹿血酒给你送过来。”刘根来拎起麻袋就出了于主任办公室。 “这小子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于主任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笑了。 第185章 去见未来二姐夫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骑上自行车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他先去了趟国营饭店,把四个熊掌交给了牛大厨,又去了供销社给于主任送了十斤鹿血酒,随后,骑上自行车直奔城建局。 他要去看看那个程山川。 市城建局离这边的供销社和国营饭店距离不算近,刘根来骑了二十多分钟才赶到。 到了城建局大门口,刘根来先给执勤的门卫大爷递上了一根中华烟,这才说明了来意,门卫大爷立刻打发他的小徒弟喊人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跟着门卫大爷的小徒弟出来了。 刘根来暗暗打量着他。 一米七出头的样子,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矮了,差不多比刘敏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挺匀称,没有鸡胸,也不驼背,更不罗圈,单从体型上看,跟刘敏倒是挺相配。 等他走近了,刘根来又观察着他的长相。 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长得挺有形的,也没有谢顶的迹象,外貌也配得上现在的刘敏。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刘根来暗暗给他做了个标记。 可惜空间没法检查身体,要不然,刘根来肯定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把他检查个遍。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年轻人已经快步来到他近前,说话挺客气。 “请问这位公安同志,是你找我吗?” “叫程山川?”刘根来反问着。 “是我,请问你是?”程山川又问。 刘根来还是没搭理他,继续问道:“你认识刘敏?” “你到底是谁?”程山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刘根来的眼神里多了点审视和敌意。 这是把我当情敌了。 刘根来暗笑着。 “我叫刘根来,刘敏是我二姐。” “啊?”程山川一怔,旋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嘿嘿……是你二姐让你来找我的吧?来来来,咱们到里面说话,别在这儿站着,外面怪冷的,听你二姐说你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别再冻坏了。” 二姐啥都跟他说,看来俩人走的挺近。 “不了,我还有事儿,就是顺道来看看你。”刘根来跨上了自行车,又回头看了一眼程山川,“别说我没警告你,你要敢欺负我二姐,就你这样的,我一个打十个。” 这叫什么话? 程山川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未来小舅子脾气够大的。 至于刘根来说能打他十个,他压根就不信,即便刘敏跟他说过这个小舅子如何如何暴揍比他还要强壮的未来大姐夫。 刘根来找程山川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做标记,二是提前警告,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他便不想留下来跟他尬聊了。 两个人刚刚认识,聊个屁? 他刚想走,一辆吉普车从路上拐了过来,他正要把车子往边上挪一挪,给吉普车让个路,吉普车在他旁边停下了。 随后,吉普车后排座的车窗窗帘被拉开,刘根来无意中一瞥,看到了一只似曾相识的招风耳。 刘根来正思索着在哪儿见过,车窗玻璃又降下来了,露出了毕建兴的脸。 “根来,你是来找我的?” “毕大爷,是你啊,我刚才还琢磨谁的耳朵这么大。”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毕建兴就是建设局的。 “你个小兔崽子,刚见面就揭我的短,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揍你?”毕建兴笑骂着。 “嘿嘿……口误口误,我哪儿敢啊?我就是一时嘴快。”刘根来嬉皮笑脸的递过去一根烟。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把一旁的程山川惊呆了。 打破脑袋他也想不到未来小舅子会跟他们局长这么熟。 “找我干嘛?有事儿?”毕建兴点上烟,随口问着。 “我就是顺道路过,想看看毕大爷你的工作单位是啥样的。”刘根来哪儿能跟他说实话,说了人家也不会感兴趣。 “看到了?要是没看到就上车,我带你去我办公室好好看。”毕建兴冲刘根来招了招手。 “下次吧,我还有事儿,所里这两天忙死了,我要是回去晚了,我师傅得骂死我。” “滚吧!正事儿要紧,下次挑个不忙的时候来。” 毕建兴摆了摆手,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程山川。 他岂能看不出来刘根来不是专程来看他的,但既然遇到了,总得露个面,要是假装看不见,不说石唐之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他也对不起刘根来死去的亲爹。 当年,他跟刘劲草也算生死之交,不比石唐之差多少。 刘根来骑着自行车走远了,毕建兴也坐着吉普车进了城建局大院,程山川还在呆立着,久久不动。 刘敏不是说她家是农村的吗? 怎么她弟弟跟他们局长这么熟? 程山川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明白,不过,刘根来之前的那句话,他倒是有点信了。 说不定,刘根来这个未来小舅子真有一个打他十个的本事。 …… 城建局离站前派出所不算太远,刘根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冯伟利、于进喜和王栋、齐大宝两对师徒,再加上金茂,五个人正围在炉子周围吃午饭。 窝头加咸菜,配着一饭盒清汤寡水的萝卜或是白菜,五个人吃的还是老几样,就这样,他们还吃的津津有味。 “根来,你上午去干啥了?”于进喜咬了一口夹着咸菜的窝头,喝了一口白菜汤,问着刘根来。 “所长安排我去办了点事儿。” 刘根来这也不算说谎,他回到办公室之前,刚把拿回来的鹿血酒和鹿鞭酒一样给周启明送去了两坛子。每坛酒都有十斤,可把周启明乐坏了。 “啥事?”齐大宝歪着脑袋问着。 啪! 王栋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问那么多干嘛?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师傅你打我干啥?我就是随口一问。”齐大宝嘟囔着。 “随口一问也不行。”王栋两眼一瞪,“多动动脑子,祸从口出不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师兄,还等着干啥,接着揍啊?没见你徒弟还不服吗?”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 别说,王栋教的真对,这事儿还真就不能问,谁知道谁倒霉。 要是所长和指导员都要鹿鞭酒的消息在所里传开了,他俩非恼羞成怒不可。 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第186章 烤地瓜 “对对对,王哥,接着揍,你要是舍不得,我帮你。”于进喜连饭顾不得吃了,用筷子指着齐大宝,笑得一脸欠揍。 “你滚一边去,哪儿都有你?”齐大宝没好气的骂着。 “谁让你嘴欠?” “我嘴欠还不是你勾的?你要是不开头,我怎么会随口一问?” “我怎么不问?还是你自己笨。” “你说什么?我看你小子皮又痒痒了。” 齐大宝撸着袖子就要去揍于进喜。 于进喜也是欠,明明打不过齐大宝,还有事儿没事儿的总招惹他。 “行了,都给我老实点。”冯伟利发话了,“我这饭刚吃到一半,你俩一闹腾,别再把菜汤弄我一身。” 冯伟利这个老油条在这个办公室里还是挺有威望的,他一发话,两个人都消停了。 “往那边挪挪,给我让个地儿。” 刘根来端着饭盒凑了过来,于进喜往旁边挪了挪椅子,他坐了下来。 “你又带什么好吃的了?”于进喜好奇的看着刘根来手里的饭盒。 刘根来把饭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清炒藕片和白花花的米饭。 “真香啊!你小子真奢侈,干粮都拿白米饭。”于进喜嗅了嗅鼻子。 “你爱吃你吃。”刘根来把饭盒往于进喜面前一推,起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 他还真不是客气。 这盒藕片配米饭是柳莲给他带的干粮,他拿的时候,饭盒盖已经盖上了,他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清炒藕片他还是挺喜欢吃的,至于米饭,他也不是不爱吃,就是吃这玩意吃不饱。 吃几口就不想吃了,实际上肚子还饿着。 “我可不要。”于进喜又把饭盒推了回去。 米饭可是稀罕物,他哪儿能随便吃? 刘根来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六个半斤左右的地瓜,打开炉盖,往炉子里丢了三个,又从腰里解下从闫数那里坑到的折叠刀,把另外三个地瓜切成片,放在炉子上烤着。 “地瓜你就这么吃?”冯伟利看的一阵咂舌。 “不这么吃怎么吃?”刘根来反问道。 “这六个地瓜拿回去熬粥,够一家人吃一天的,像你这么吃,就够你一个人吃一顿,这么简单的账你都算不明白?”冯伟利说教着。 “我们家不缺这玩意。”刘根来无所谓道:“地瓜烤着吃才好吃,你们谁要想吃,就去我办公桌抽屉里拿,还有不少呢!” 齐大宝离得近,身后就是刘根来的办公桌,他扭着身子拉开了刘根来的抽屉,果然看到了不少地瓜,大大小小的足有十多个。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齐大宝起身就抓了一把,全都塞进了自己口袋,随后,他又拉开自己的办公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刘根来。 “我也不白吃你的地瓜,这是我跟火车上的乘务员换的,你拿去尝尝鲜。” “啥东西?” 刘根来打开小袋子一看,两眼顿时一亮。 小袋子里装着两三斤瓜子,两三斤榛子,两三斤大枣,还有十几个核桃。 “这玩意不便宜吧?”刘根来问道。 “不贵,才几分钱一斤。”齐大宝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火车上的乘务员在产地换的,可便宜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根来收起了小袋子。 他家里不缺粮食,还真没有这些零嘴儿。 “你要是喜欢,我这儿也有。” 冯伟利也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差不多的小袋子。 “我也有,正想着什么时候给你呢!”于进喜也拿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刘根来。 金茂和王栋没说话,同样一人递给了刘根来一个小袋子。 “你们这是干啥?”刘根来有点发懵。 “拿着吧!”金茂开口了,“上回不是吃了你的烙油饼吗?人情有来有回才能长久,你要是不要,我们以后也不好再要你的东西了。” “嘿嘿……那我听师傅的。”刘根来笑吟吟的把这些小袋子拎到自己办公桌上,把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的装了起来。 四个人的东西分开了不怎么显眼,集中起来就多了。 光是瓜子就有七八斤,其他的,像什么榛子、松子、大枣、核桃、巴旦木。一样都有四五斤,拿回家绝对能过个好年。 “吃烤地瓜了。” 刘根来收了东西,于进喜又随意起来,拉开刘根来的抽屉,毫不客气把剩下的地瓜都拿了出来,一半扔进炉子,一半给几个人分了。 “地瓜有你这么烤的吗?你再给烧糊了。”冯伟利拿起炉钩子,把半炉子的烤地瓜好一个翻腾。 不一会儿,烤地瓜的香味就出来了。 “进喜,把门关上,别让外面那些狼闻到味儿。”冯伟利吩咐着。 “我把窗也关上。”齐大宝来了个举一反三。 门窗一关严,屋子里的香味更浓了,几个人本来也就吃了半饱,闻着烤地瓜的香味,一个个的都不自觉的咽着口水。 “熟了吗?我尝尝。” 刚过了不到五分钟,于进喜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伸手就要去拿刘根来放在炉子边上的烤地瓜。 齐大宝倒是没说话,手伸的比于进喜还快,好像伸慢了会吃多大亏似的。 刘根来正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藕片拌米饭,见状,啪啪两筷子把他们的手打开了。 “熟没熟不会看啊!冒油了才熟,这才刚刚泛白。” “还用等冒油?泛白了就能吃。” 于进喜又把手伸过去,飞快的捏起了一片烤地瓜,直接放进嘴里,烫的他直吸溜。 “烫死你,活该!”齐大宝嘴上说着于进喜,下手一点也不慢,同样抓起了一块儿,用嘴吹着,没吹几口就塞进嘴里,一边吸着气,一边嚼着。 “不脆了,可以吃了。”齐大宝含糊不清的招呼着几人。 不脆了就能吃? 你们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刘根来有些无语。 烤地瓜吃的是香味,他们是纯粹为了填饱肚子,他跟他们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本以为冯伟利能好点,没想到这个老滑头也跟他们一样,不等炉子里的地瓜烤熟,就翻开了炉盖,一个个的往外夹着。 才烤了不到十分钟,芯还是硬的,能吃吗? 别说,还真能吃,几个人一点都不嫌,吃的嘎嘎香,一个个的都嘴唇黢黑,还吃的一包劲。 刘根来本以为四九城的人能过的好一点,现在才真切的体味到四九城也缺粮,吃的喝的并不比农村富余太多。 第187章 这是跟我玩上脑筋急转弯了 吃完午饭,几个人就都去巡逻了。 越临近过年,火车站的旅客就越多,火车站派出所又来借了不少人,站前派出所剩下的人巡逻压力就大了不少,就连冯伟利这个老油条也没时间在办公室坐着喝茶了。 到了站前广场,六个人就分开了。 冯伟利带着于进喜去帮调查组查验盲流的介绍信,王栋带着齐大宝在火车站周围巡逻,金茂则带着刘根来进了火车站。 进了候车大厅,刘根来随意一扫,就看到了两个巡逻的公安,看着面生,应该是火车站派出所的。 那两个公安也看到了金茂和刘根来,俩人都穿着公安制服,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很显眼。 他们并没有上来打招呼,只是远远的点了点头,显然都认识金茂。 “师傅,这么大的候车大厅,就俩人巡逻?”刘根来跟紧了金茂的脚步,边走边问。 “还有便衣。”金茂的回答言简意赅。 “哦。”刘根来点点头,四处打量着,很快就发现了两个穿着便衣的公安。 为啥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是他有火眼金睛,实在是这俩人太明显了。 这年头的人大多都穿的破破烂烂,等火车的时候,要么坐着,要么站着,要么低头不语,要么跟身边的人闲聊。 这俩货穿的板板正正的也就算了,还来回溜达着,转着脑袋东张西望,一看就不是坐火车的。 这么明显,干嘛穿便衣,直接穿制服算了,得多蠢的小偷才认不出他们是便衣? “你发现便衣了?”金茂带着刘根来穿过侧门,来到站台。 “看到了俩。” 刘根来刚想贬低那俩货,金茂先开口了。 “那俩人是给小偷看的,故意明显一点,好降低他们的戒心,给真正的便衣创造机会。” 我去! 原来蠢的是他自己,对亏没说出来,要不,就被师傅鄙夷了。 “抓个小偷还用得着这么复杂?”刘根来挠挠脑袋。 “这是心理战。”金茂解释道:“要给小偷造成一种错觉,不管周围看起来多安全,只要他敢下手,就会被捉。” “连心理战都用上了。”刘根来叹道。 “这是多少前辈总结出来的经验,不要以为抓了个小偷,就觉得抓小偷很简单,需要动手抓的时候,只是最后一步,真正下功夫的都在抓之前。” “嗯。”刘根来点点头,他真是受教了。 金茂带着刘根来去工具房一人领了把小锤子,又带着他下了站台,在铁道上巡视着。 火车站里的铁轨还真不少,刘根来记得上一世曾经看到过一张图片,说是郑州站里的铁轨有一百多道,是全国最多的,四九城火车站里的铁轨比郑州站少不了多少。 金茂走的挺快,拎着小铁锤时不时的敲打一下铁轨。 “师傅,咱们这么检查有用吗?”刘根来有些不解,拎着小铁锤不知道该敲哪儿。 金茂看出了他的疑惑,便解释道:“养护铁路是铁道工人的工作,咱们要做的是检查有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哦。”刘根来明白了,又问道:“火车站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那些破坏分子就是想破坏,也很难有机会吧?” “防的是内部潜伏的人。”金茂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下刘根来彻底明白了。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要真有敌特分子潜伏在铁路工作人员当中,把铁路破坏了,还不容易被发现。 巡逻,金茂一丝不苟,巡查铁路同样认认真真。刘根来好不容易跟在金茂后面把车站里的铁轨都检查了一遍,想着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金茂又带着他顺着铁路朝站外走着。 “师傅,你要去干嘛?”刘根来问道。 “继续巡视。”金茂停也没停,“再往前巡视三公里。” 三公里? 刘根来两腿一软,差点没坐下来。 师傅啊师傅,你是铁打的,我不是啊!我还没成年,还是个孩子,你这么暴力使用童工,良心就没有不安吗? 刘根来心里再不乐意,师傅在前面走,他也得跟上去。 这一刻的他无比期望着早点过年,好当着师娘的面儿好好说说师傅的糗事儿。 你给我等着! 哼! 三公里巡视下来,刘根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关键走的不是平地,铁路上都是石子儿,比在站前广场周围巡逻累了不是一星半点。 别的不说,刘根来都有些心疼他的皮鞋了。 这一圈转下来,鞋底儿看不到,鞋面上都是灰,脏的扔马路上都没人捡。 等终于踏上站台的平地,刘根来刚刚松了口气,金茂忽然停了下来,一脸的严肃。 “怎么了,师傅?” “情况有点不对。”金茂沉声开口,“站台上怎么多了这么多便衣?” 便衣? 在哪儿? 刘根来四处观察着,只可惜他眼力不够,观察了半天只发现了两三个可疑的,还不能确认究竟是不是。 “不是有啥行动吧?”刘根来问道:“咱们回所里看看?” “嗯。”金茂点点头,正要带着刘根来往回走,一个年纪跟金茂差不多的中年人迎了上来。 这人穿着一身老旧的衣服,手里捏着车票,身后还背着个破麻袋,一脸的沧桑,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普通旅客。 那人走到金茂近前,压低声音说道:“跟我来。” “你在这儿等会儿。”金茂回头吩咐刘根来一声,跟着那个中年人去了站台角落。 这是个便衣! 刘根来又观察了那人一会儿,怎么看也看不出一点公安的影子,不由的暗暗佩服着。 不一会儿,金茂就回来了,不等刘根来开口,他就先说道:“你什么都不要问,现在就回所里,回所里也什么都不要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你呢?”刘根来随口问道。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问吗?”金茂面色一沉。 “这都不能问?” “你还问?赶紧回去!”金茂两眼一瞪。 我去! 这是跟我玩上脑筋急转弯了吗? 刘根来撇撇嘴,不再搭理金茂,暗地里却警觉起来。 站台上多了这么多便衣,金茂又是一脸的严肃,这是有大事儿啊! 回所里也不让说,这是怕所里的人泄密吗? 保密的这么严格,是要抓什么人? 那这个人肯定是要犯! 刘根来暗暗琢磨着,穿过站台,进了候车大厅。 第188章 特务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候车大厅里的人比下午刚来的时候还要多。 l刘根来被金茂带着巡逻了足足三个多小时,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再加上脚又疼,每走一步路都费劲。 走的慢,他正好借机观察着候车大厅,想看看能不能发现那些潜藏的便衣。 可惜,他的眼力实在有限,看着谁都像,又看着谁都不像。 就算用空间感应,他也感应不出来——空间预警的前提是对方对他有敌意。 对空间而言,对他这个宿主没有敌意的人就是路人甲,除非刘根来自己想,否则,都不会在导航地图上显示出来。 刘根来正往前走着,迎面走来一个牵着个小女孩的驼背老头。 那老头拄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不知道从哪儿捡的,还是歪把的,头上带着顶破旧的狗屁帽子,身上的衣服和脚下的棉鞋也都是补丁摞补丁,就连背上背着的麻袋也用破布补了好几个地方。 那小女孩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儿,身上的衣服倒是没有补丁,就是看着有点慌张,看着刘根来的眼神似乎在躲闪。 这年头,怕公安的小孩多了去了,刘根来并没有在意。老人穿破的,孩子穿新的也很正常,这对祖孙跟其他匆匆而过的旅客一样,他都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本以为这祖孙俩会跟其他旅客一样,跟他擦肩而过,没想到那老头却拦在他面前。 “小同志,我头一次来火车站,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从哪儿进站,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祖孙俩过去?” “没问题。”刘根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有困难找公安,这在后世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即便现在,在刘根来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 “大爷,我帮你拿着行李。” 尽管很累,刘根来还是很热心,伸手就去拿老人背着的麻袋。 “谢谢,谢谢,小同志,你真是个好人。”老头忙不迭的道着谢,把麻袋交给了刘根来,却没有留意到刘根来神色的变化。 刘根来的空间空能还开着呢,在他的手接触到麻袋的同时,空间自动扫遍了老头全身。 麻袋和老头身上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木棍。 那手臂粗细的木棍里竟然藏着一把上满了子弹的五六半! 老头的手还牵着小女孩,小女孩同样被空间自动检查了一遍,在小女孩身上竟然藏着六个上满子弹的五六半弹夹! 老头是个特务! 那帮便衣想抓的会不会就是他? 刘根来心念急转,他的第一反应立刻把老头抓住,又担心老头只是小虾米,他这一抓,肯定会惊动潜藏的特务头子,那就等于破坏了这次行动,搞不好会让特务头子跑了。 想了想,刘根来还是决定暂时不动手,悄然把五六半里子弹和小女孩身上的子弹都收进了空间。 他可不敢把五六半也收进空间,那把枪可不轻,木棍的重量一下少了那么多,老头肯定会有觉察。 这老头为啥会找上他? 刘根来一边带着老头往检票口走,一边暗暗琢磨着,很快就琢磨透了老头的心思。 他是个小公安,一看就经验不足,老头又带着孩子,化妆也没破绽,又是主动找的他,多半不会被怀疑。 这还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有他这个公安带路,那些检查的肯定会放松一点,老头就能顺顺利利的登上火车。 果然,到了检票和安检的时候,刘根来这身公安衣服起了作用。 看到老头和小女孩是被他这个公安带来的,尽管那几个安检员都不认识他,还是随意检查了一下老头的麻袋,就放他们过去了。 笨蛋! 枪在木棍里呢,你们看都不多看一眼,这么粗的拐棍你们就不怀疑? 刘根来暗暗腹诽着,却没想起他第一眼看到木棍的时候,也没多想。 其实,这也不怪安检员粗心,这年头又没啥制式拐棍,人又穷,腿脚不好的人拄啥都不奇怪。 过了检票口和安检,很快就到了站台。 刘根来一眼就看到金茂标枪似的在站台上杵着,他一身公安制服,身材笔挺,又长着一张严肃的脸,简直要多显眼就多显眼。 这是被人当成吸引特务注意的靶子了。 刘根来暗笑着。 “你怎么又回来了?”金茂也看到了刘根来,立刻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不等刘根来开口,老头抢先帮他解释着。 “同志同志,你不要怪这个小同志,是我让他帮忙的。我找不到路,让他把我带到检票口,这个小同志太热心了,一直把我送到这儿了,你可得好好表扬表扬他。” 牛逼啊! 要不是已经知道你个老小子是特务,这话,他都信了! 这个特务的老奸巨猾让刘根来一阵佩服。 果然,金茂没有多想,他只是随意打量了老头几眼,就移开了目光。 “把他送上车,你就回去。” 金茂的话完全符合他的性格,指望他和颜悦色跟老头客套,完全是不可能的。 刘根来真想告诉金茂这老头是特务,可惜时机不对,站台上有不少旅客,天知道他们要抓的大特务会不会就藏在里面。 之前拦住金茂的那个便衣也在附近的椅子上坐着,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先是随意打量了老头几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但在几秒之后,他忽然猛地转头,两眼死死盯着老头。 紧接着,他又猛地站起来,右手摸向腰间。 还没等他把枪掏出来,老头先动了,手里木棍的一端顶在小女孩脖子上,厉声喊道:“别动,再动我就打死她!” 这老特务也是倒霉,他以为自己都快混过去了,没想到竟在站台上遇到了个老熟人——那个便衣曾经跟他打过几个照面,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一直在悄悄观察着便衣的行动,这才能抢先一步拿那女孩当人质。 老头这一喊,很快就惊动了站台上的人,旅客们都在惊慌后退,那些隐藏的便衣纷纷掏出枪围拢过来。 刘根来一扫,还真不少,足有十几个。 这些家伙隐藏的真好,他愣是一个都没发现——还是师傅厉害,刚到站台就觉察到了有不少便衣。 这会儿的金茂也有些不知所措,除了刘根来,就属他离老头最近,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要是不能第一时间就把老头制服,老头的手指只要轻轻一动,那小姑娘的脖子就会被打穿。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那些举枪围上来的便衣也强不到哪儿去,枪口都对准了老头,却没有一个敢开枪的。 第189章 应激障碍 “把枪放下!”老头声嘶力竭的喊着,“老子手里拿的可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五六半,枪里压满了子弹,只要我手指一动,一梭子就打出去了,你们局长的孙女就会被轰的连渣都不剩。” 这小女孩是局长的孙女? 刘根来一惊。 那她为啥会怕公安? “毒蛇,你已经被包围了,就算插上翅膀,你也飞不出去,识相的,就赶紧把枪放下,或许还会给你留个全尸,要不然,你就死无葬身之地!”拦住金茂的那个便衣厉声威胁着。 “老子都要死了,还管他全尸不全尸,有种你们就开枪,看看你们的手快,还是老子的手快?” 老头浑然不惧,“临死了,还能拉你们局长的孙女垫背,老子这辈子也值了!开枪啊!你们这帮孬种!” 老头一说一个哆嗦,把那帮便衣全都搞的心惊肉跳,这要是一不小心扣动扳机,局长孙女可就完了。 “没种就把枪放下!老子数一二三,谁要还拿着枪,老子就跟你们局长的孙女同归于尽。”老头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这家伙还挺懂心理的,一遍遍的用局长孙女给这些便衣施加压力。 “一。” 老头喊了第一声。 眼见着后世电影里的老套路就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刘根来看不下去了,他几步走到老头身前,一巴掌扇到老头脸上。 啪! 刘根来行动的太快,不光那些便衣们来不及阻止,老头也被一巴掌抽懵了。 “小子,你找死,老子先把你宰了!” 老头猛一抬手,把枪口抵在刘根来胸口上,直接叩响了扳机。 “给我去死!” 老头咆哮着,仿佛野兽临死前最后的疯狂。 咔咔咔……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空枪声。 刘根来还好端端的站着,甚至还骚包至极的点上了一根烟。 “怎么回事?我的子弹呢?”老头懵圈了,神经质似的搂着扳机,回应他的还是空枪的咔咔声。 “你问我?老糊涂了吧?” 刘根来嘴角一翘,啪的又是一个耳光。 这回,不等老头再回过神,一道身影便扑了过来,一下把老头扑倒了。 金茂! 他离老头最近,反应也最快,其他人冲过来的时候,老头已经被他拧着胳膊压在身下了。 “师傅你慢点,别吓着孩子。”刘根来把早就吓坏了的小女孩抱了起来,拿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在她眼前晃着,“小妹妹,吃不吃糖啊?这糖又香又甜,可好吃了。” 小女孩看着糖,又看着刘根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应激障碍了。 刘根来蓦的一阵心疼。 前世在孤儿院,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应激障碍的小孩儿,要是不疏导开了,长大以后就会有性格缺陷。 对付这样的小孩,刘根来最有经验。 他抱着小女孩在站台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她放到自己腿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认识这衣服吧?” 小女孩没回应,目光却落在刘根来扯的位置。 有门! “大哥哥是公安,你爷爷也是公安,对吧?” 小女孩还是没反应。 刘根来继续说道:“你知道公安是干什么的吗?对了,公安是抓坏人的,可坏人那么坏,又狡猾狡猾滴,可不那么好抓,所以,你爷爷就想了个办法,让你帮忙抓坏人。” 这下,小女孩终于有了反应,目光转向刘根来,眼神里多了一点疑惑。 “看看你多勇敢,假装害怕,把坏人都给骗了,告诉大哥哥,你勇敢不勇敢?” 小女孩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对了,你可勇敢了,大哥哥都没有你勇敢。”刘根来继续夸着他,“知道大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是你爷爷把大哥哥派过来的,你爷爷说了,只要帮大哥哥抓住了坏人,就奖励你一块大白兔奶糖。” 刘根来又把那块大白兔奶糖在小女孩眼前晃着,“这就是你爷爷奖给你的,你想不想吃啊?” 刘根来一边说着,一边剥开糖纸,把奶糖凑到小女孩唇边。 “来来来,咱们的小丫头最勇敢了,都能帮忙抓坏人了,这是奖励你的,一会儿,你爷爷就来了,你好好想一想怎么跟你爷爷说你有多勇敢,好不好啊?” 说着,刘根来用奶糖轻轻碰了碰小女孩的嘴唇。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张开了嘴。 刘根来轻轻放了进去,笑着问道:“告诉大哥哥,奶糖甜不甜?” “嗯。”小女孩点点头,终于有了回应。 嘿嘿! 这就行了!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候,那个拦住金茂的便衣走了过来,刘根来逗小女孩的过程,他一直在旁边看着。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应激障碍,却也看出小女孩有点不对劲儿,也就没有上前,一直默默地看着。 “她怎么样了?”便衣问道。 “还差最后一步,她还没哭,哭出来就没事儿了。”刘根来看了看周围,“我们对她都是陌生人,你们最好赶紧让她的家人过来。” “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快到了。”便衣打量着刘根来,“你年纪不大,懂的倒不少。” “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这时候,金茂也走了过来,劈头盖脸的骂着。 “师傅,骂我回去骂,别吓着孩子,刚好了一点,再被你吓着了。” 有小姑娘当挡箭牌,刘根来岂能不好好利用? “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金茂又骂了一句。 他刚才是真怕了。 他做梦也没料到刘根来敢直接上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特务已经搂响了扳机。 多亏枪里没子弹,要是有,刘根来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那一幕,他甚至都不敢想。 刘根来这会儿正琢磨着怎么糊弄过去这一关呢! 其他人都怕,为什么就他不怕,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知道枪里没子弹,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枪在木棍里藏着,他又没有透视眼。 这一关不好糊弄啊! 哎,冲动了。 为啥不找个别的时机把老头制服,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狗血的剧情? 修行还是不够啊! 刘根来消耗着脑细胞,其他人也没闲着,那个老头早就被五花大绑的按在地上,周围的便衣都在持枪警戒。 火车站派出所也来了不少公安,疏散围观人群,维护站台秩序。 刚才的小插曲并没有给站台造成多大混乱,站台的秩序很快就恢复了。 这年头的人谁没见过一两次抓特务,遇到枪战也不是啥稀奇事儿,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刚才只是小场面,人们更多的是好奇。 时间不长,三辆吉普车风风火火的开到了站台。 第190章 嘀咕啥?素质真差 三辆吉普车依次停下。 从第一辆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材不高,样貌威严,一看就是久居上位。 紧随老者身后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男女,男人的容貌与老者有几分相似,女人则是满脸泪痕,一下车就朝小女孩跑来。 “囡囡,吓死妈妈。” “哇……”见到妈妈,小女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刘根来非但没松口气,反倒有点紧张,因为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人居然是石唐之! 石唐之明显已经得到报告了,一下车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老者走到刘根来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刘根来。” 刘根来早就站起来了,老者一问,他就啪的打了个立正,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 石唐之也走了过来,凑到老者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老者神色未变,却又打量了刘根来几眼。 嘀咕什么呢? 这么大的领导当着这么人的面说悄悄话,像什么样子? 刘根来腹诽着。 “你知道被你擒住的是什么人吗?”老者又问。 “报告领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擒住那人的不是我,是我的师傅金茂。”刘根来大声汇报着。 金茂还没走呢,正帮着那帮便衣把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特务押上第三辆吉普车,一听这话,就是一头黑线。 那是他抓的吗? 他是捡现成的好不好? “哦?你师傅在哪儿?”老者来了兴趣。 “在那儿呢!”刘根来一指金茂,吆喝了一嗓子,“师傅,领导要见你。” 领导召唤,金茂可不敢怠慢,立刻小跑过来,立正敬礼。 “领导好,站前派出所公安金茂向您报到!” “你徒弟说,是你抓的那个特务,是吗?”老者问着金茂。 “报告领导,不是。”金茂朗声回应,“我抓住那个特务之前,刘根来已经摧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我只是把他控制住。” “呵呵……”老者笑了笑,“徒弟想把功劳给师傅,师傅又想把功劳还给徒弟,你们这对师徒倒是都挺为对方着想。” “报告领导,我只是如实汇报。”金茂回应道。 “好了,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你们不用谦让,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功之人。”老者摆摆手,示意金茂退下,又看向刘根来。 “你胆子不小啊,当时那种情况,你怎么敢直接上,你就不怕特务狗急跳墙杀了人质?”老者的语气带了几分凌厉。 “不怕。”刘根来浑然不惧。 “为什么?”老者追问着。 “因为我知道枪里没有子弹。” 唰! 周围的人都看向刘根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老者问出了所有人心里共同的疑惑。 “因为枪里的子弹就是我亲手卸下来的。”刘根来大声回应。 “哦?”老者神色有了些许变化,“你讲讲是怎么回事?” “那特务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特务,当时是在候车大厅,我刚跟我师傅巡逻了三个小时,憋了泡尿,正想上厕所,那特务忽然拦住了我,向我问路。 我着急上厕所,就拉着他一块儿去了,无意中发现他拐棍的重量不对,木头绝对没有那么重。 我就趁着他上厕所的机会,检查了一下,发现拐棍里藏着一把枪,我就把子弹卸下来了。” 他临时想出来的借口虽然有些牵强,但应该足够应付眼前的局面。 小女孩年纪太小,又受了惊吓,肯定说不清楚,也不会有人问她,至于那个特务,他就更不担心了。 口供对不上? 那是揍的轻,还得接着揍。 在大记忆恢复术之下,还不得让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 “既然你早就发现他有问题,为什么不报告?为什么只把他枪里的子弹卸下来?”老者又问,这两个问题同样是周围的人想知道的。 “这得问他。”刘根来指了指拦住金茂的那个便衣,“我跟师傅巡逻完,刚回到站台,就被他拦住了,俩人神神秘秘的嘀咕了几句,我师傅就一脸严肃的让我回去,还什么都不让问。 我又不是傻子,一猜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要抓坏人。搞了这么大的排场,他们要抓的肯定是条大鱼。 我当时要是就把那个特务抓了,万一他们要抓的人不是他,那不就打草惊蛇,破坏了他们的行动吗?这个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所以,你就把子弹卸了,又把枪还给他了,假装没有发现?”老者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欣赏。 “是啊,他领着个小孩,年纪又那么大了,肯定跑不过我,我只要在他身边跟着,他就跑不了。”刘根来得意洋洋的说着。 周围的人也都露出了笑容。 刘根来的解释无懈可击,关键他才多大,思维就这么缜密,虑事就这么周全,确实难得一见。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很有可能就是那条大鱼?”老者不动声色道:“你要是单独把他抓住了,功劳肯定比现在要大?” “我肩膀小,可扛不起那么大的功劳。”刘根来挠挠脑袋,憨笑道:“我判断,他多半不是那条大鱼?” “为什么?”老者又问。 “哪有大官用长枪的?”刘根来抛出了他的理由。 “哈哈哈……”老者笑了出来,又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石唐之,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听不到老者在嘀咕什么,只能看到在老者说完之后,石唐之笑了笑,摇了摇头,又跟老者嘀咕了几句。 又嘀咕,有完没完? 刘根来再次腹诽着。 石唐之嘀咕完,老者没再嘀咕了,拍拍石唐之肩膀,笑道:“既然你早就打算,那就随你了。” 说完,老者就回到了那辆吉普车。 他的儿子和媳妇早就抱着小女孩上了车,他一上车,吉普车就开走了。 “救了你孙女,连句谢谢都没有,素质真差。” 刘根来又暗暗嘀咕着。 石唐之没也没再搭理刘根来,冲那些便衣挥挥手,说了句“收队吧”,就上了他那辆吉普车,也离开了。 “小子,有时间跟你师傅去市局坐坐,我请你喝酒。”那个拦住金茂的便衣冲刘根来笑了笑,上了第三辆吉普车,押着那个特务走了。 其他便衣很快也各自散去。 一转眼,站台这片地方就只剩下金茂和刘根来师徒二人。 第191章 这是要给我涨工资啊! “你过来。”金茂冲刘根来勾勾手。 领导让他退下,他也没退远,就退到十几米开外。 “师傅,你不是又要带我去巡逻吧?”刘根来苦着脸,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你饶了我吧,我还没歇过来呢!” 金茂走了几步,迎了上去,忽然朝刘根来屁股就是一脚。 “我让你在领导面前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什么了?”刘根来一个高蹦开了,他的一瘸一拐都是装着,金茂一脚就给他戳穿了。 “我还用你给我表功?要是传出去了,我这个当师傅的抢徒弟的功劳,我还做不做人了?”金茂骂骂咧咧的追了上来。 刘根来哪儿能站着让他打?嗖的一下又跑开了。 “你给我站住,不揍你一顿,我的气出不来!”金茂撸着袖子追着。 金茂体力好,刘根来的体力也不差,他可是极限锻炼了两个多月,再加上那么多人看着,金茂一个三十多岁老警察又不好撒着欢的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刘根来跑没影了。 火车站派出所先前那些维持秩序的公安都围了上来,金茂更没法追了。 “老金,可以啊,不声不响的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能打猎,还能抓特务,关键时刻还想着师傅,老金,你这个徒弟可不得了啊!” “你少说了一样,听说老金的徒弟钓鱼也很厉害,是不是啊老金?啥时候请我喝一顿?” …… 几个跟金茂熟悉又年纪相仿的公安话里话外的都是羡慕。 “滚滚滚,好什么好?你们谁要谁拿去。” 金茂正烦着呢,对这些人就没什么好气。 其实,他生刘根来的气,更多的是因为刘根来没跟他说一声卸了枪里的子弹,害他白担心了半天。 在特务搂响扳机的那一瞬间,他的魂儿都要飞出来了。 …… 刘根来刚走出候车大厅,就看到了冯伟利正带着齐大宝在检查几个盲流的介绍信。 咦? 冯伟利不是该带着于进喜吗?怎么换成齐大宝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上次抓小偷的时候,跟在齐大宝身后跑的也是冯伟利。 冯伟利跟王栋换徒弟了?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拍了一下齐大宝的肩膀,“大宝,怎么是你跟着冯大爷,进喜呢?” “那小子犯贱,就是爱溜达,我就成全他了。”齐大宝一面看着介绍信,一面回应着。 “别听他胡说八道。”一旁的冯伟利笑骂道:“进喜字认的少,有些介绍信看不明白,每次检查介绍信,我都让大宝来帮忙。”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根来笑了笑,不由的想起了于进喜写的“摩斯密码”。 “哦,对了,根来,我记得你好像是高小毕业吧!认字肯定也不少,你要是不想跟你师傅巡逻,就跟冯大爷说一声,冯大爷也让你来帮忙。”冯伟利笑道。 “谁说我不想?我可爱跟我师傅巡逻了。” 帮忙检查介绍信? 还不如巡逻痛快。 “那你比于进喜还贱。”齐大宝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 刘根来一个高蹦到齐大宝背上,一手勒住他的脖子,一手指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我说你可厉害了,我跟于进喜都比不过你。” 脖子被控制,眼睛也被指着,齐大宝还拿着介绍信呢,又腾不出手,立马怂了。 “比不过就是小弟,先叫声哥听听。”刘根来继续威胁着。 “我叫你个二大爷。”齐大宝憋了口气,猛地一甩身子,想把刘根来甩下来。 刘根来怕勒坏他的脖子,顺势松手往下一跳,转身就跑。 “你给我站住!”齐大宝骂骂咧咧的追着,“你个小混蛋毛都没长齐就想当我哥,别让我逮着,让我逮着了,揍不死你!” “行了,别闹了,干活呢!”冯伟利板着脸训着。 齐大宝乖乖的回来了。 他倒是不怕冯伟利,可他要是不听吩咐,冯伟利肯定会跟王栋告状,王栋看着脾气好,可真发火,他也顶不住。 “这小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金茂哪儿去了?”冯伟利看了一眼刘根来的背影,小声嘀咕着。 站台上发生的事儿还没传到这边,冯伟利和齐大宝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刘根来回到派出所,第一时间就去了周启明办公室。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管周启明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都要第一时间汇报。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周启明正在接电话,时不时的嗯嗯几声,刘根来刚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周启明忽然说了句,“是吗!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说谁呢这是? 刘根来正暗暗嘀咕着,指导员沈良才推门走了进来。 刘根来急忙站了起来。 跟周启明可以大大咧咧,在沈良才面前,他可不敢太随便。 沈良才冲他笑了笑,示意他坐下,刘根来屁股刚沾到椅子,沈良才两手就搭上了他的肩头,还不轻不重的拍了几下。 指导员这是啥意思? 我跟他有这么熟吗? 刘根来暗暗揣测着,忽然反应了过来。 周启明接的多半是陈所长的电话,陈所长跟他说的应该就是刚才发生的事儿,周启明说的这小子应该就是他。 沈良才对他这个态度,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告诉他的人多半是火车站派出所的指导员。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知道所长和指导员会是啥反应。 刘根来正琢磨着,周启明电话打完了,他刚挂了电话,沈良才先开口了,“对面跟你说的是这小子的事儿吧!” 说着,沈良才又拍了拍刘根来的肩膀。 “嗯。”周启明点点头,笑道:“这小子可给咱俩长脸了,不但抓住了特务,还救了局长的孙女,有勇有谋,临危不乱,而且,他还不贪功,有了好事,先想到自己师傅,陈所长刚才可是把他好一顿夸。” “是啊,这事儿我可得好好给他记一笔,”沈良才笑道:“老周,我觉得咱们给他的职级申请有点低了,有了这件事,还可以再往上调一调。” “我看也可以。”周启明点点头,“这小子在局长那里都挂了号,应该没人会为难他。” 这是要给他涨工资! 刘根来顿时来了兴趣。 “所长,指导员,你们想把我的工资往上调多少?” 第192章 家宴 “这是你该打听的吗?”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周启明,脸立刻冷了下来。 “我自己的工资涨多少,我问问还不行?”刘根来小声嘟囔着。 “你找我什么事儿?”周启明没搭理刘根来的嘟囔。 “就是想跟你汇报汇报刚才的事儿。” 指导员还在,刘根来没敢跟周启明太皮。 “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周启明冲刘根来甩了甩手腕,赶苍蝇似的。 “不是吧所长,我刚立了那么大的功,你不表扬表扬我?”刘根来有点不乐意了。 他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周启明谈谈条件呢!比如,年前多放他几天假之类的,没想到周启明一句表扬没有也就算了,居然还赶他走! 太不像话了! 你这么当所长,谁还给你卖命? “你还想要表扬?”周启明两眼一瞪,“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小子还敢这么不要命,我就把你的屁股踢八瓣!” 我去! 原来周启明是因为这个才对我这个态度。 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一旁的沈良才心头则是有点感慨——所长对这小子还真是好啊! 不过,也不能让这小子心寒了,万一他听不懂周启明的话,那就白瞎了周启明的心思了。 身为指导员,周启明这个所长刚唱完了红脸,该轮到他唱白脸了。 “小刘,所长也不是不认可你的行动,刚刚他还跟我说,过年的班就不用你值了,让你安安心心的回家过个好年。” 所长刚刚跟你说? 他刚刚在打电话好不好? 刘根来岂能听不出沈良才得话外音,他这个指导员跟周启明这个所长还真是一条心,也不枉周启明啥事儿都想着他。 “指导员,光不值班有啥意思?你看我家离四九城这么远,算是外地人了吧,所里年前不提前给我放一两天假,我好赶回家过年?”刘根来顺杆就爬。 “你还外地人?” 不等沈良才说什么,周启明两眼又是一瞪,“你们村离四九城才多远?你骑上你的挎斗摩托,回家比我都快!” “那你也可以提前放假。”刘根来嘟囔着。 “滚!”周启明作势又要脱鞋扔过来,刘根来撒腿就跑。 “哈哈哈……”沈良才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周启明笑骂道:“你都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欠揍,上回我拿鞋扔他,他居然把鞋给我踢到走廊里了,你说气不气人?” “哈哈哈……”沈良才又是一阵大笑,“敢踢所长的鞋子,这种事儿,也就这小子干的出来。” 嘴上说笑着,沈良才心里暗暗羡慕。 他咋就没有这么好兵? …… 从周启明办公室里出来,也快到下班点了,怕师傅揍他,刘根来连办公室都没回,就直接回家了。 去找周启明汇报,他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最起码过年不用值班了,虽然不太满意,但也聊胜于无。 刘根来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石唐之已经回来了,吉普车就停在小院门口,黄伟拎着个水桶,拿了块抹布正在擦车,见刘根来回来,没有多的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我干爹还要出门?”刘根来丢过去一根烟。 往常,石唐之一回家,车就停在院子了,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车子停在门口。 黄伟接过烟,说的话却让刘根来一头雾水。 “嗯,局长正在等你。” 究竟是要出门,还是要等我? 你这完全是自相矛盾。 刘根来正暗暗嘀咕着,石唐之推开客厅的门,快步走出来,招呼着刘根来。 “把自行车放下,上车跟我走。” “去哪儿?”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黄伟的话不是自相矛盾,而是省略了太多。 “局长家。” 石唐之拉开车门,坐上了后排座。 等刘根来放好自行车回来的时候,黄伟已经坐上了驾驶室,水桶和抹布不知道放哪儿了。 动作够快的。 刘根来暗暗佩服着,坐上了副驾驶。 石唐之为什么带他去局长家,刘根来心知肚明——救了人家的孙女,人家总得表示表示。 刘根来却没想到,局长居然直接让他去家里——现在这个点儿让他去,那就是请他吃饭,还是家宴。这要是传出去了,别说在所里,就是去分局,他也可以横着走。 一局之长的家宴,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受邀的? 对他擒住那个特务的事儿,石唐之一句话都没说,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 沉默也是一种态度。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明白了。 石唐之这是不鼓励,也不反对,倒也算不违背他的初衷——把他放在基层就是为了锻炼。 可身为他的干爹,骨子里又不想让他以身犯险。 这两件事本来就是矛盾的,他怎么说都不对,那就干脆不说,让刘根来自己领悟。 “干爹,今天的事儿是个意外,我也就是赶巧了,那个特务应该是看我年龄不大,就把我当成啥都不懂的软柿子,想利用我掩护他逃走。 我能擒住他,也是碰巧发现了他藏在拐棍里的枪,又借机卸掉了子弹,这才让他成了没牙的老虎。 干爹你放心,以后要是再碰到这种事,要是没有把握,我绝对不会硬上。” 石唐之沉默,刘根来不能不说。 这也算是给他交了一篇“读后感”吧! “知道是侥幸就好。”石唐之开口了,他就等着刘根来自己说呢,“你这个年纪心性不稳,很容易因为一点成绩就把尾巴翘上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真是这样,早晚会吃大亏。” 顿了顿,石唐之继续说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不骄不躁脚踏实地,把姿态放低,把心态放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知道了。”刘根来点点头。 刘根来听懂了石唐之的暗示,他说的不光是他擒住特务的事,还有一会儿要参加的局长家宴。 石唐之这是告诉他,不要跟人提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再一想,刘根来又琢磨透了石唐之的另外一层心思。 他这是在锻炼他的悟性。 明明可以直说的话,却用暗示,让他自己去琢磨——干爹还真是想把他往上培养啊! 石唐之家离局长家不算太远,吉普车没用十分钟就到了。 局长家也在一个大院里,不同的是,局长家不是大院里的小院,而是一座二层小楼。 吉普车到的时候,那个被特务劫持的小女孩正被她爸妈领着,等在门口。 第193章 你俩给我打哑谜呢 “石叔叔好。” 吉普车刚刚停稳,小女孩爸爸就小跑着过来,拉开了后排座的车门。 小女孩的妈妈则是拎着小女孩来到副驾驶外。 刘根来哪好意思让人家帮忙开车门,急忙打开车门,下了车。 “囡囡,叫叔叔。”小女孩妈妈把小女孩抱了起来。 囡囡却没听她的,冲刘根来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哥哥好。” “囡囡真乖。”刘根来把囡囡从她妈妈怀里抱过来,顺手递给她一块大白兔奶糖。 囡囡接过来,剥开糖纸,却没自己吃,而是塞到刘根来嘴里,“大哥哥吃,奶糖可甜了。” 小孩子的手没数,奶糖戳的刘根来牙花子有点疼,他赶紧把嘴张开,囡囡顺势把糖塞进他嘴里,笑得一脸开心。 “这孩子,不是跟你说了喊叔叔,你怎么喊哥哥?辈分都让你喊乱了。”小女孩妈妈埋怨道。 “没事儿,囡囡爱喊什么喊什么?”刘根来在囡囡脸上亲了一口,又冲囡囡妈妈解释道:“我最小的妹妹跟囡囡差不多大,她喊我叔叔,我也别扭,来,囡囡,再喊一声大哥哥我听听。” “大哥哥,大哥哥。”囡囡连喊了两声,咯咯的笑着。 “这孩子都被我惯坏了。”一旁的囡囡爸爸冲刚下车的石唐之笑道。 石唐之笑道:“这么点的孩子懂什么?她爱喊什么喊什么,等长大就好了。” 看着女儿的笑脸,囡囡妈妈抹起了眼泪。 “小刘,昨天,我们把囡囡送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大夫跟我说,你刚救了她的时候,她很可能有了应激反应,要不是你处理的及时,她肯定会留下心理阴影,就算以后长大了,性格也会有缺陷。 知道了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你等于救了囡囡两次。” “这有什么?”刘根来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急忙说道:“我是公安,救人就是我的工作,至于说啥应激反应,不就是哄孩子吗?我在家的时候,弟弟妹妹天天哄,更不算啥事,你说是不是啊,小囡囡?” 刘根来用脑袋蹭着小楠楠的下巴,又把她逗的一阵咯咯笑。 “走吧,石叔叔,小刘,咱们上楼,我爸妈都在家等着你们呢!” 囡囡爸爸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石唐之和刘根来进了小楼。 “小刘,你让她自己走,多大了,还要人抱?”囡囡妈妈擦着眼泪说道。 “我不,我就要大哥哥抱。”囡囡抱住了刘根来的脖子。 “好好好,大哥哥抱。”刘根来又拿出了一块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囡囡,又冲使了个眼色。 囡囡人小鬼大,顺着刘根来的眼神看到了妈妈,立刻剥开糖纸,把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妈妈。 “妈妈吃糖。” “你个鬼丫头,想用糖堵妈妈的嘴啊?”囡囡妈妈笑骂了一句,还是张开嘴含住了囡囡递过来的糖。 没用牙咬,只用嘴唇含,是怕咬到了孩子的手指,天下的妈妈都是一个样。 “囡囡真乖。” 刘根来又抓了一把奶糖,把她身前的小兜装的满满的。囡囡这才剥了一块糖放进自己嘴里,甜甜的笑着。 这小丫头有点反骨,估计长大了也会跟石蕾一样是个疯丫头。 几个人进门的时候,局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们,茶几上已经沏好了茶,摆了橘子苹果香蕉几盘子水果,厨房里,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忙活,估计多半就是局长夫人。 刚进门,囡囡就在刘根来怀里待不住了,刘根来刚把她放下来,她就颠颠的跑向局长,爬到他腿上,剥开一块糖塞进他嘴里。 “爷爷,吃糖,大哥哥给我的。” “真甜,你谢谢大哥哥了没有?”这一刻的局长哪儿还有半点威严,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 “谢谢大哥哥。”囡囡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冲刘根来喊着。 “局长好!”刘根来啪的打了个立正。 “到家了,不用喊我局长,我比你干爹大几岁,你就喊我井伯伯吧!”局长冲刘根来笑道。 “井伯伯好。”刘根来立刻改口。 “嗯。”井局长点点头,示意刘根来坐下。 刘根来乖乖坐下,却也只敢坐下半个屁股,上身还笔挺着。 没办法,井局长气场太强,他又穿着公安制服,要是穿着便装,或许还能随意一点。 囡囡妈妈一进门就去厨房帮忙了,囡囡爸爸给石唐之和刘根来一人倒了杯茶,站到了井局长身后。 有客人在的时候,儿子不能与父亲同坐,地位越高的人越是讲究这些规矩。 “嫂子,我带了条鱼,给你和局长尝尝鲜。” 石唐之一进门就拎着一条鱼送进厨房。 刘根来一见,暗暗撇撇嘴,那不就是那条大黄鱼吗? 嘴上说着不稀罕,还是给局长送来了。 真虚伪。 “这可是好鱼啊,还挺新鲜,我跟老井算是有口福了。”局长夫人眉开眼笑的把大黄鱼接了过去。 “能不新鲜吗?这鱼是我干儿子前两天出差去岛城钓的。” 石唐之显摆了一下干儿子,这才回到客厅,坐到井局长身旁。 “局长,我先跟你做个检讨,是我工作不到位,这才让毒蛇有机可乘。”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井局长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刘根来,笑道:“再说,就算你有工作不到位的地方,你干儿子不是帮你补上了吗?” 说着,井局长把一杯茶端到石唐之面前。 石唐之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俩搁这儿给我打哑谜呢?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很快明白了这俩人刚才这举动的意思。 井局长给石唐之端茶,石唐之一饮而尽,说明这事儿揭过去了。 井局长又给石唐之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毒蛇这个二号人物落网,这次的大案总算是真正结了案,庆功宴我已经给你开过了,你可不能要求再开一次了。” “这个毒蛇还真是狡猾,要不是咱们提前开了庆功宴,还真麻痹不了他。”石唐之掏出烟,递给了井局长一支。 看着两个人吞云吐雾,刘根来被勾的烟瘾也上来了,强忍了几忍,才忍住掏烟的冲动。 “小刘抽烟吧?”局长儿子嘴上还在问着,烟已经递过来了。 不愧是局长的儿子,这眼力劲儿可以啊! “谢谢井哥。”刘根来没跟他客气,接过烟就点上了。 局长儿子见状,也陪了一根。 囡囡喊他大哥哥,他又跟囡囡的爸爸称兄道弟,这称呼全乱套了。 第194章 石蕾的小女生性子 井局长的家宴吃的刘根来有点难受。 不是饭菜不好,而是他实在受不了局长夫人和囡囡妈妈的干夸,饶是他脸皮再厚,也被俩人一唱一和的夸的老脸通红。 要不是囡囡时不时的调皮一下,还能调节调节气氛,刘根来更难熬了。 终于熬到要走的时候,囡囡爸爸塞给刘根来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四条烟,白色包装上印着的“特供香烟”四个大字分外醒目。 除此之外,小袋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囡囡爸爸妈妈的姓名、工作单位和职务,他这才知道俩人都是当兵的。 到底是局长的儿子,囡囡的爸爸井北上看起来顶多二十六七岁,就已经是营长了。 囡囡的妈妈苏小满在后勤部工作,估计职位也不会太低。 等上了车,刘根来好奇的打开特供香烟。 这烟外包装和烟盒都是白色的,看着一点都不起眼,不懂行的根本不知道啥,说不定会被当成杂牌子。 “这种烟我每月也能分几条,你要是喜欢,就给你了。”石唐之对刘根来在局长家的表现很满意,神色比来的时候缓和多了。 “嘿嘿……那敢情好。”刘根来一点也没客气,打开一包,给石唐之和黄伟一人散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了。 黄伟没一块上楼,他也没饿着,跟井局长的司机兼警卫一块吃了晚饭。 “今天的事儿别跟你干妈提,省的她担心。”石唐之叮嘱了刘根来一句。 “嗯。”刘根来点头答应着。 到了家,车子刚停,柳莲和石蕾就迎了出来。 “你们爷儿俩去哪儿,怎么才回来?”柳莲问着石唐之。 刘根来的自行车还在院子放着,她知道干儿子回来了,又不见人,担心了老半天。 “有个同事请客吃饭,正好根来回来了,我就带他去长长见识。”石唐之模棱两可的说着。 连去局长家都不提? 也是。 无缘无故的带干儿子去局长家干嘛?还留下来吃饭,要是说了,柳莲肯定会多问。 “姐,今儿回来挺早啊!” 石唐之不提,刘根来更不会提,他笑吟吟的跟石蕾打着招呼,实际上是转移着话题。 “摩托车还你了。”石蕾把车钥匙丢给了刘根来,“可算是忙完了,这些天都快累死我了。” “你都忙啥了,不会是真去刨地了吧?”刘根来把车钥匙揣进兜里,随口问着。 可算是把摩托车还回来了,以后坚决不借。 “她还会刨地?给她个镢头她都不会用。她肯定是开着摩托车瞎疯,根来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光用油就用了两桶。”柳莲白了石蕾一眼。 “嘻嘻……我那不是想早点把摩托车还给弟弟吗?”石蕾抓着柳莲的胳膊撒着娇。 “跟我撒娇也没用。”柳莲把她的手扒拉掉,“以后,你不许再跟你弟弟借摩托车,根来,你也不许把摩托车借给你姐,多大的人了,姑娘没个姑娘样,以后还怎么嫁人?” “干妈,我听你的。”刘根来忙不迭的答应着。 看这娘俩的样子,他跟石唐之不在家的时候,柳莲没少说石蕾。 石蕾瞪了刘根来一眼,趁柳莲不注意,伸手掐了他一把。 “干妈,我姐掐我。”刘根来立刻告状。 “我没有,妈,你别听他胡说。” 见柳莲朝自己看来,石蕾立刻嗖的一下跑进了自己房间,嘭的把门关上了。 “老石,你也不管管你闺女,你看看她哪有点大姑娘的样子?”柳莲又冲石唐之嚷嚷着。 石唐之假装没听见,径直进了屋。 “嘿嘿……”刘根来笑了两声,见黄伟要走,急忙叫住了他,“黄哥,有点事儿想请你帮个忙。” “啥事,你说。”黄伟从车窗里探出了脑袋。 刘根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先丢给他一根烟,这才说道:“我二姐谈了个对象,叫程山川,在城建局工作,我想打听一下他家里的情况,黄哥你能帮上忙吗?” 调查程山川这事儿,刘根来想了半天觉得只靠自己肯定不行,金茂成天把他当驴使,他根本没有时间,就算勉强挤出一点时间,也只能调查一点皮毛,等他什么都调查清楚了,黄花菜都凉了。 自己不行,那就得请人帮忙,思来想去,就黄伟办这件事最合适。 “没问题,”黄伟一口就答应下来,“我跟毕局长的司机很熟。” 黄伟的话还是言简意赅,但刘根来还是一下就听出了他的意思。 毕建兴是城建局局长,他的司机肯定认识程山川,又有局长司机这层身份加持,想调查程山川家里的情况的确不难。 “那就谢谢黄哥了。”刘根来又拿出一包中华丢给了黄伟。 “跟我不用这个。”黄伟又丢还给了刘根来。 “你想要特供烟?那我可不给你。”刘根来嬉皮笑脸道:“那是我留着显摆的。” 说着,刘根来下了车,把烟往车座上一放,就关上了车门。 黄伟笑了笑,开车走了。 刘根来正要回自己房间,石蕾忽然开门出来了,“你的小人书我拿去看了。” “你还看小人书?”刘根来有点意外。 “咋了,就许你看,不许我看?” “都是大学生了,还看小人书?”刘根来斜着眼,一脸的鄙夷。 “你个小混蛋,我看你又欠掐了。” 石蕾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刘根来闪身躲了过去,嗖的进了屋,嘭的关了门。 来到书架前一看,刘根来不由的笑了。 书架上,像三国、水浒、西游之类打打杀杀的小人书一本都没少,石蕾拿走的是红楼和聊斋。 红楼就不用说了,聊斋也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 看来,干妈的担心是多余的,石蕾表面上大大咧咧,骨子里还是小女生的性子。 …… 有摩托车上班就是快,刘根来跟平时差不多的时间出门,到派出所的时间比平时提前了十多分钟。 到了办公室门口,刘根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门,伸着脑袋往里看了看,见办公室没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就怕金茂在蹲他。 昨天把金茂气的够呛,他那口气还没出呢! 炉子早就灭了,办公室有点冷,刘根来把炉灰掏了出来,很快就生起了炉子。 生炉子对别人来说,可能有点费劲儿,又是粗柴,又是细柴的先垫着,再用一张纸把细柴引着,一点点的往上加着细柴,等火旺了,才能加煤。就这样,煤块也很容易把柴火压灭了,一切还得从头开始。 但对刘根来来说,生炉子却再简单不过了,他只需要把放在静止空间里烧的通红的煤放进炉子,再往上加煤就可以了。 生好炉子,刘根来又从空间里取出几个地瓜,绕着炉子上卡着的铁丝架放了一圈。 上回烤地瓜,他吃了个寂寞,那么多地瓜愣是没有一个烤熟的,别说冒油了,芯都是硬的,他咬了一口就不想吃了。 这回,说什么也要烤熟了再吃。 也就过了五六分钟,烤地瓜的香味刚飘出来,办公室门一开,齐大宝和于进喜一块进来了。 第195章 你还有这爱好? “哟,我们的小功臣来的这么早啊!”齐大宝径直走过来,拉了一把椅子挨着刘根来坐下。 “什么小功臣,根来是我们的大英雄,要是换成你,胸口肯定被子弹打成马蜂窝了。”于进喜也凑了过来,伸手就要拿烤地瓜。 “滚远点。” 刘根来啪的一下把他的手打开了,“别说我没警告你,这回的地瓜不烤熟了,谁也不准动。上回烤了那么多,我一个都没吃成。” “你这不对啊,刚成了大英雄,就脱离群众了,我可得好好批评批评你。”于进喜嬉皮笑脸的说着,倒是没再拿烤地瓜。 “还批评,你知道批评俩字怎么写的吗?”刘根来斜了这家伙一眼,一脸的坏笑。 这家伙连介绍信都看不明白,还得齐大宝帮他顶班,说不定真不会写批评俩字。 “你也太瞧得起他了,”齐大宝也来劲了,“他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别的字都是瞎蒙的,那笔记写的,都可以上交国家当密码本了,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办法破译。” “还好意思说我?你那字就跟狗爬似的,我用脚丫子夹着笔都比你写的好看。”于进喜才不惯着齐大宝,别看打不过,嘴上从来不吃亏。 “来来来,你夹个试试。”齐大宝抓起于进喜放在桌面上的笔,就往他手里递着。 于进喜也来劲了,刚把鞋脱下来,冯伟利推门进来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 齐大宝和于进喜还没反应过来,刘根来噗嗤一声笑了。 “冯大爷,你还有这爱好?喜欢闻脚丫子!” “哈哈哈……” 齐大宝和于进喜顿时笑的前俯后仰。 “师傅,你要是喜欢这口,我就不洗脚了,天天留着给你闻。”于进喜嬉皮笑脸的把脚抬了起来。 “滚蛋,我说的是烤地瓜,不是你的猪蹄子。”冯伟利笑骂着,又冲刘根来说道:“你小子嘴挺严,昨天从候车大厅里出来,都跟大宝闹了半天,抓特务的事儿愣是一个字没提。” “这你得怪大宝,谁叫我让他喊哥他不喊,还想追着打我,我就是想说也没机会。”刘根来的借口张口就来,他可不想说自己是故意不提的,那样就显得他太能装了。 “你不提我还忘了。”齐大宝一下搂住了刘根来的脖子,“你个小屁孩还想让我喊你哥?还敢不敢了?” “一来就闹,你们就不能消停点。” 门口传来了王栋的声音。 齐大宝有点怵这个师傅,没敢再闹,讪笑着松开了刘根来的脖子。 刘根来吃了亏,哪儿能轻易放过他,王栋正好给了他借口,“师兄,你给我评评理。我是你亲师弟吧?你徒弟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师叔?我让他喊我哥已经是自降一辈了,他还不乐意。” “对对对,大宝该喊我师祖。”于进喜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占着便宜。 “你俩啥时候穿一条裤子了?”齐大宝看了看于进喜,又看了看刘根来,一脸的鄙夷。 “别闹了,打水去。”王栋拍了一下齐大宝的肩膀。 办公室烧水用的是铁壶,打满水,拿开炉盖,往上一座,烧开了就能喝。 齐大宝拎着铁壶屁颠屁颠的打水去了,王栋坐上他的椅子。 “根来,听说你昨天救了局长孙女?” “你说昨天那个女孩是局长的孙女?哪个局的局长?”刘根来装着糊涂。 “还有哪个局?市局呗。”王栋朝上指了指,“四九城公安局的大局长。” “昨天那老头是整个四九城的公安局长?”刘根来一拍大腿,满脸的后悔,“早知道就多跟他套套近乎了,我救了他的孙女,说不定能升个一官半职。” “你以为你不会升?”冯伟笑着接口道:“等着吧,你的工资肯定会往上涨,你不光是救了局长孙女,还抓了一个要犯。 前段时间,市局一直在忙活这个案子,几个要犯里,就差他没被抓到了,要不是你小子机灵,说不定真会让他逃出四九城,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上头怎么会没点表示?”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笑的一脸憨厚,“我就是运气好一点。” “运气也是一种本事,昨天那么多人都在候车大厅,怎么就你小子有这运气?还不是你有本事。”冯伟利叹道。 冯大爷你咋还说起了玄学? 看来,你的思想改造还不彻底啊! 刘根来暗笑着,一掏兜,拿出了一盒特供烟,“尝尝这烟咋样,这烟是昨天那老头……哦,是咱们大局长让人给我的,连个牌子都没有,不是什么杂牌烟吧?” “卧槽!特供烟!” 王栋一把抢了过去,抽出一根就放进了自己的烟盒。 “这就是特供烟?”于进喜也凑了过来,从王栋手里拿过烟盒,来回翻看着,“这也看不出哪儿好。” “你能看出来就怪了。”冯伟利又把烟从于进喜手里抢了过去,抽出一根,直接点上。 “这种烟只有上头的烟才会有,咱们平头百姓想买也买不到。你要是求人办事儿,递上这么一根烟,比说多少好话都管用。” “那我可舍不得抽。”于进喜拿出一根,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最里面,“我要拿回家跟我爹显摆显摆。” 这时候,金茂走进了办公室,后面还跟着拎着一壶水的齐大宝。 一见金茂,刘根来心里就是一阵突突。 可心里再发怵,招呼还得打,刘根来硬着头皮冲金茂露出了笑脸,“师傅来了。” “嗯。” 金茂轻应一声,坐上了自己的座位。 这就完了? 没别的反应? 刘根来正纳闷儿着,齐大宝把铁壶放到炉子上,一扭头看到了又被冯伟利丢回刘根来办公桌上的特供烟。 “根来,这是什么烟?你不是抽中华吗?怎么降档次了?咋了,打猎赚到的钱都被败光了,连九分钱一盒的大生产也抽不起了?” 齐大宝这么一说,金茂也看到了刘根来桌上的烟,神色微微一变。 齐大宝不认识特供烟,他认识。 但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刘根来一眼。 “杂牌子?没见识就别瞎说,这是特供烟,是咱们局长给根来的,你有钱也买不着。”于进喜现学现卖着,这家伙逮着机会就损齐大宝。 “这就是特供烟!” 齐大宝一把那盒烟抓起来,掏出一根,刚要点上,无意中转头看了看几人,见于进喜和王栋都笑吟吟的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又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把火柴丢到炉子下面。 “这么好的烟,我才不抽呢!我要留着出去显摆。” 这时候,金茂忽然开口了。 “根来,走,跟我去巡逻。” 第196章 上头会怎么奖励? 又要被当驴使了。 刘根来暗暗叫苦,心里比平时多了还多了几分忐忑。 金茂不在办公室教训他,应该是看他刚立了功,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到了没人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师傅,给你盒烟抽。” 刚出了办公房,刘根来就把一整盒特供烟塞到金茂手里。 这叫未雨绸缪,拿了这么好的烟,金茂再教训他的时候,总不好意思下狠手吧! 金茂把特供烟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揣进兜里,边走边说着。 “根来,我昨晚回去好好想了想,昨天那个情况,你不跟我说是对的,你的处理也没有问题,那种情况下,没有比你更稳妥的处理方式了。” 嗯? 刘根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师傅,你不生我气了?” “你以为我真是因为你替我向局长表功生气?你为师傅着想,师傅要是真生气,那是傻子。我是气你那么危险的事儿自己一个人扛,你才这么点岁数,要是真出了事,你的父母家人怎么受得了?” 金茂语重心长,“尤其还是当着我这个师傅的面儿,你当时离我也就两三米,要真在我眼前被打成马蜂窝,我这辈子都会心里难安。” “我又不傻,要不是准知道枪里没子弹,我才不上呢!”刘根来笑着挠挠脑袋。 “没子弹也危险。你知道那人的身份吗?他代号毒蛇,是个老牌军统特务,不但枪法好,身手也很了得,昨天要不是因为枪里忽然没子弹,让他慌了神,他绝对有能力徒手把你干掉。”金茂心有余悸道。 我有那么没用吗? 刘根来心里嘀咕,嘴上说道:“这不是有师傅在吗,你离我那么近,他还能杀得了我?” “少拍马屁。”金茂斜了刘根来一眼,“刚才在办公室,我没说话,是在观察你跟以前有没有什么两样,还不错,没有因为立了功就把尾巴翘上天。” “我又没尾巴,想翘也翘不起来。”刘根来笑道。 “别嬉皮笑脸的,”金茂又斜了刘根来一眼,“你刚来,所长就给了你一个警校的培训名额,进喜和大宝来的比你都早,却没他们俩的份儿,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服。 好在你为人大方,处事也周全,让人挑不出毛病,要不然,肯定会被孤立。” 师傅跟他掏心窝子,刘根来也不藏着掖着,就把周启明为什么给他一个警校培训名额的理由说了出来。 金茂一听,顿时一惊。 “城外小树林那三个特务是你杀的?你是怎么杀的他们三个?”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特务,还以为他们只是打劫的,就想跟他们玩玩……” 刘根来把他杀那三个特务的整个经过讲给了金茂。 “你这运气真是不得了啊!”金茂摇头感叹着,“玩着就能杀了三个特务,你知道为了抓他们局里动用了多少警察吗?” 金茂伸出一根手指,“足足一千多人,这么多人布下了天罗地网都没抓住他们,让你一个小孩子给一锅端了。 这是多大的功劳?别说所长安排你去警校培训,就是直接去警校上学,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那仨人都是大特务?”刘根来问道。 “当然是,他们都是部里挂了号的大特务。”金茂解释道:“他们涉及的那件大案,部里督办,市局主办,足足忙了三个多月才结案。 他们三个是那件大案的三号、七号、九号人物,你昨天抓的那个特务是那件大案的二号人物。 排名前十的要犯,你一个人就抓了四个,你说你的功劳大不大?” “要这么说,我的功劳还真不小。”刘根来挠挠脑袋,“师傅,你说上头会怎么奖励我?” “我也奇怪着呢。”金茂眉头皱了一下,“照理说,你立了这么大的功,上头怎么着也得有点奖励。别的不说,你想当公安,肯定不用跟肖所长买指标。 可你不光花钱买了,当公安都这么些天了,上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最起码,结案的庆功宴也应该请你参加吧!” 这事你得问我干爹,是他压着呢! 刘根来心里回应着金茂,嘴上却说着,“是啊,庆功宴都不叫上我,我还想吃点好吃的呢!” “看你那点出息。”金茂又斜了他一眼,“等着吧,年后调工资肯定有你,而且肯定不止调一级,你救了局长的孙女,上头的人肯定不会视而不见。两个功劳并在一起,说不定你小子的工资都能追上我了。” 金茂一句话用了三个肯定,把刘根来的好奇心勾了起来,脱口问道:“师傅,你一个月多少工资?” “我是三级办事员,二十一级工资,加上外勤补助,一个月能拿六十七。”金茂没有隐瞒。 这年头的工资基本都是透明的,不像后世各种保密,生怕让人知道他们玩儿猫腻。 “这么高,那冯大爷呢?”刘根来又问。 “他的工龄比我长很多,他是一级办事员,拿十九级工资,加上外勤补助,一个月八十三。” “冯大爷这么有钱啊,回头得让他请客。” “你的工资不一定比他低。” “怎么可能?”刘根来有点不信。 “怎么不可能?”金茂解释道:“你的功劳要是放在我身上,最起码也能提到正科,跟所长一个级别,一月工资一百多。” “师傅,你的意思是,我能一步到正科?那我不成了你的领导了?”刘根来两眼一亮。 正科不正科的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巡逻——要是成了金茂的领导,金茂总不能再把他当驴使了吧? “想屁吃呢!”金茂又斜了他一眼,“你见过哪个正科级的公安是个十六岁的小孩?” 刘根来没再吱声,心里暗暗琢磨着是不是跟干爹说一声,别再压着他,他可不想再被金茂当驴使了。 …… 接下来几天都没出啥事儿,上班,巡逻,下班,一切都按部就班。 刘根来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敢跟石唐之开口,只能强忍着让金茂把他当驴使。 刘根来都有些心疼他的皮鞋了,总这样下去,质量再好也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放假这天,周启明嘴上说着不答应,上午开完全所会议之后,还是给刘根来放了半天假。刘根来怕他反悔,骑上摩托车就走。 他先去百货商店买了双皮鞋和两个暖水瓶。 皮鞋票是沈良才给他的,他这个指导员不声不响的,心还挺细,知道金茂和刘根来巡逻的多,就一人给他们一张皮鞋票。 脚上的鞋还能穿,买了新皮鞋,刘根来也没换,跟暖水瓶一块随手丢进空间,就直奔国营饭店。 第197章 你干爹是干啥的? 刘根来推门进来的时候,国营饭店应该是刚刚忙活完,何主任、牛大厨、小徒弟、张丽、刘敏五个人正围在餐桌上吃着午饭。 贾阳也在,没上餐桌,在旁边一张餐桌旁喝着茶。 “贾哥,你这混的也不行啊,他们吃饭,你就在旁边看着,连双筷子也没混上。”刘根来调笑道。 “我已经吃过了,谁像他们似的,客人吃完了,他们才能吃,成天饿着肚子伺候人,你说惨不惨?”贾阳笑道。 “何主任,贾哥说你虐待他媳妇呢,这你都能忍?”刘根来又冲何主任调笑着。 “你吃了吗?要是没吃,就自己搬个凳子过来吃点。”何主任没理他这茬。 “我还真没吃。”刘根来也没客气,搬了个凳子就坐到了何主任身边。 刘敏起身给他拿了双筷子,筷子上插了个杂合面大馒头,一块儿递给了他。 刘根来接过筷子,咬了一口馒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 “哟,菜不错啊!” 桌上放了三盘菜,一盘是炖白菜,汤上飘着不少油花,另外两盘都是大杂烩,应该是客人点菜的时候扒拉下来的,有洋葱、莲藕、胡萝卜、土豆丝,还有一样刘根来没认出来。 “尝尝这个。”刘敏给他夹了一块他没认出来的菜。 刘根来尝了一口,还挺脆,“这是啥?” “冬笋。”刘敏笑道:“我们饭店生意好,上面来了一批冬笋,给我们拨了不少,这两天,好多客人都是冲着冬笋来的,咋样,好吃吗?” “还不错。”刘根来又加了一句,“牛师傅的手艺也好。” “屁的手艺好。”牛师傅倒是谦虚起来,“还不是沾你的光,前段时间卖了那么多肉,饭店里剩下不少做肉的油,油里面调料可没少放,都快赶上料油了,炒啥菜加进去都香。” “牛师傅谦虚是谦虚了点,可他这话也没毛病。”何主任接了句嘴,“饭店里早就没肉了,为啥那些客人还大老远的跑来吃饭?就是因为咱们的油香,一样的菜,咱们做出来味道就是跟别的国营饭店不一样。” “何主任,你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你是想给我点油吧!”刘根来坏笑着。 给他油? 何主任这是想要野猪了! “你小子给我装糊涂是吧?”何主任笑道:“要油可以,拿野猪来换。” “看把你抠的,还是个主任呢,连点油都舍不得给?”刘根来撇撇嘴,装作不经意的把一盒特供烟拿了出来,随手往桌子上一放。 其他人还没啥反应,何主任两个眼珠子立马瞪圆了。 “特供烟?你哪儿弄的?” 何主任化身灵活的胖子,一把抓起特供烟,来回翻看着。 “主任,这就是特供烟?” 牛大厨把脑袋伸了过来,一旁的贾阳也不喝茶了,几步走过来,目光没离开那盒烟。 “啥是特供烟?”刘敏不解的问着。 “特供烟你都不知道?”张丽给她科普道:“特供烟就是专门给大领导抽的烟,普通老百姓有钱也买不着。 你没来的时候,有一次,一桌客人来咱们这儿吃饭,有人拿出了一根特供烟,可把一桌的人都羡慕坏了。 后来你猜怎么着?一桌子的三四十岁大男人,愣是一人一口把那根烟抽了,也不嫌别人嘴脏。” “这烟这么好啊?”刘敏有点吃惊,“根来,这么好的烟,你哪儿弄的?” “我干爹给的。” 刘根来可没乱认干爹,石唐之真给了他几条。 “你干爹是干啥的?”张丽好奇的问着。 “大领导身边的人。” 刘根来这话同样没有说错,石唐之身为市局副局长,身边可不就是有很多大领导吗? “有个这么厉害的干爹,你小子以后的出息肯定小不了。”何主任笑着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一脸享受的样子。 牛师傅和贾阳也没客气,也一人拿了一根,但他们都没抽,都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自己的烟盒。 这么好的烟,他们可舍不得现在抽,都想留着过年回去在亲戚面前显摆。 小徒弟看着烟盒,也想拿一根,却没好意思伸手。 刘根来直接丢给了他一根。 “嘿嘿……小刘你真局气,谢了。”小徒弟眉开眼笑的把烟收好。 “还等啥?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还不赶紧把小刘的东西拿来。”牛师傅瞪了小徒弟一眼。 “我这就去。”小徒弟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不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小袋子回来了。 小袋子里装着四个盘子,一个盘子里装着一个熊掌。 “有这么多熊掌,你小子也能过个好年了。”何主任笑道。 “甭惦记这些熊掌,早就被我干爹分好了,我都吃不着。”刘根来岂能听不出何主任的意思,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憋屈。 “呵呵……”何主任笑骂着,“屁大点的孩子,吃什么熊掌?你干爹是想给你换个好前途。这东西过年送礼,到哪儿都拿得出手。” 他要前途,干爹还用换? 石唐之早就给他安排好了。 就是时不时的要交一篇“读后感”,让他有点头疼。 “何主任,你们啥时候放假?”刘根来问道。 “你是来接你二姐的吧?”何主任笑道:“本来是明天放,但你二姐离家远,可以照顾一点。刘敏,吃完饭,你就跟你弟弟回家吧!” “谢谢主任。”刘敏也会来事儿,嘴上说着谢谢,还没忘了用筷子另外一头给何主任夹了块冬笋。 “根来,你那儿还有鹿血酒吗?给我也来点。” 何主任跟于主任有事儿没事儿就在一块儿喝茶,刘根来给了于主任一坛鹿血酒的事儿,他当天就知道了。 “你身体这么好,还用喝鹿血酒?”刘根来诧异道。 “我自己不喝,还不能送人?”何主任笑道。 “等吃完饭,我就去给你拿一坛。”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何主任还有个五叔是国营饭店的领导,估计年纪比于主任还大,肯定需要补一补。 怕何主任挑他理,刘根来又加了一句,“等过了年,我再打到野猪,也给你送一头。” 他打猎,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照顾家人,给何主任送野猪,何主任又能给他钱,又能关照刘敏,何乐不为? “就等你这句话呢!”何主任又美啧啧的抽了口特供烟。 第198章 哟,还害羞了 “牛师傅,你要不要鹿血酒?”刘根来没忘了牛师傅,熊掌可不好做,牛师傅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牛师傅却对鹿血酒没多大兴趣。 “我要那玩意干嘛?血次呼啦的,腥了吧唧的,还不如散装酒好喝。” “那我给你带点二锅头。” 吃完饭,刘根来又去了一趟供销社。 朱姨不在,刘芳又在打毛衣,刚打了一个袖子,刘根来问道:“大姐,我的毛衣还没打好?” “你的毛衣早就打好了,在柜子里放着,我打算过年回家带给你,这是给你姐夫打的。”刘芳也笑着问道:“你放假了?” “嗯。”刘根来点点头,“你过年回家?” 肯给钱大志打毛衣,看来夫妻两个这些天的感情在升温啊,也算是好事儿。 “我已经两年过年没回家了,今年想回家看看。”刘芳神色里带着一点愧疚,很快又笑道:“以后,我年年都回家。” 这是日子有盼头了。 刘根来也替刘芳高兴,“大姐,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一早就走,晚上在家住。” 哟呵,果然不一样了,都要在家里留宿了。 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过年回娘家,很少有在家留宿的,一方面是家里没有她们的粮食,另一方面是家里不一定有她们睡觉的地方。 还有一个问题也很重要,过年守岁一般都在自己家。 “我大姐夫去吗?”刘根来又问。 “去,怎么不去?过年回家的事儿都是他张罗的,他给咱爹妈,还有爷爷奶奶都带了不少东西呢!” 刘芳脸上洋溢着笑容,刘根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这个大姐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不过,她开心就好,也不枉他这个当弟弟的那么帮她。 “怎么没见朱姨呢?她去哪儿了?” 刘根来每次来,朱姨都很热情,朱姨这一不在,他倒有点不适应了。 “我们供销社明天上午还要上半天班,我回家不能来,我们主任就放了朱姨一天假,让她明天上午来。”刘芳解释道。 “哦,”刘根来点点头,“于主任在不在?” “在里面算账呢!这两天他可忙了,一年的账都要盘一遍。” “那我去看看他。” 于主任确实忙,办公桌上堆着供销社全年的账本,他都没空搭理刘根来。 刘根来扎了一头,往他办公室上丢了根特供烟就走了。 于主任拿起一看,不由的摇头笑了。 “这小子,有了好烟还专门跑过来跟我显摆。” 他是误会刘根来了。 刘根来早就显摆够了,根本没有跟他显摆的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有了好烟,已经给了何主任,都到人家供销社了,要是不给他于主任一根,于主任知道了,肯定会找他后账。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骑着挎斗摩托装模作样的出去转了一圈,再回到国营饭店的时候,挎斗里已经多了两坛子酒,一坛鹿血酒,一坛二锅头。 刘根来把两坛酒抱下车,分别给了何主任和牛师傅,两个人都想给他钱,刘根来怎么肯要? 正你推我我推你的,刘敏收拾完卫生在一旁看着热闹。 刘根来立刻甩开那俩人,拉着刘敏出了国营饭店。 刘敏也买了不少年货,要先回一趟大姐家。等到了地方,刚一进门,刘敏一把拉住了刘根来,紧张兮兮的问道:“你去找程山川了?” “咋了,这就心疼了?你还怕我吓着他?”刘根来调笑道。 “胡说八道什么?”刘敏拧了刘根来胳膊一下,“无缘无故的,你去找人家干什么?” “都快成我二姐夫了,还叫无缘无故?”刘根来笑道。 “什么呀?我还没答应他呢!”刘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人不错,家里也没有哪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反正我这一关他是过了,你要是愿意,就早点把这事儿定下来,别总抻着人家。” 他跟黄伟说的第二天,黄伟就把程山川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除了何主任告诉他的哪些之外,黄伟打听的重点是这家人的人性,他们的邻里关系处的还不错,爹妈对大女婿挺好,对几个孩子的教育也很到位,没有钱家哪些狗屁倒灶的破事。 刘根来也利用空间观察着程山川,他不是给程山川定位了吗,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作什么,但对他的行踪和接触过什么人,还是能看清楚的。 程山川的行动很规律,上班,下班,找刘敏,回家,没有哪些狐朋狗友,偶尔出去也都是工作上的事儿。 从他找刘敏的频率和两个人呆在一起的时间看,刘敏应该是也心仪程山川,要不然,也不会一腻歪就是几个小时。 “谁抻着他了?我那是在考验他。”刘敏争辩着,“我可不想像大姐一样,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再想后悔什么都晚了。” “好好好,那就接着考验。”刘根来嘴角一翘,“过年要不要把他带回家,让爹妈帮你一块儿考验考验?” “你怎么那么讨厌。”刘敏又拍了刘根来肩膀一下,恶狠狠的威胁着,“别说我没警告你,回家不许提这事儿,要不,我跟你没完!” “哟哟哟,还害羞了。”刘根来一脸的坏笑。 不提就不提,刘敏过了年也才二十岁,要是没对象,可能会着点急,有对象就不用急了,先处着,过一两年再结婚也不迟。 不是有句话嘛,男女之间的关系始于颜值,敬于才华,合于性格,久于善良,终于人品,从这个角度说,刘敏多考验考验程山川也没错。 “你还说!” 刘敏踹了刘根来屁股一脚,又狠狠拧了他一下,这才算完。 刘敏招呼着刘根来进了她的房间,指着炕前的一个大麻袋,“拿着,这是我给家里带的年货。” “都啥啊?”刘根来好奇的打开麻袋看了一眼。 一大包瓜子,大概五六斤的样子;两大包点心,油乎乎的,看不出具体是什么,应该是给爷爷奶奶带的。 除此之外,还有四顶狗屁帽子,四大三小六个棉手套、两个黄色的包头巾和一条白色围巾。 棉手套不用说,爷爷奶奶加上家里五个人一人一个,四顶狗皮帽子应该是给家里四个男人的,包头巾是给奶奶和李兰香的,围巾自然是给李彩霞的。 东西虽然不多,但每个人都照顾到了,刘敏应该是费了一番心思。 “你呢?你给家里带什么了?”刘敏提醒着弟弟,“我看你车上什么都没有,你要是没准备,现在去买也来得及。” 第199章 你能穿,我为啥不能穿? “我中午回了趟家,把我的年货都送回去了。”刘根来拎着麻袋出了门,往挎斗里一丢,“我要是不提前送一趟,你就没地方坐了。” “你带了多少东西?”刘敏锁上门,坐上了挎斗。 “反正不少。”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着。 “说说都有什么?”刘敏来了兴趣。 “回家看看你就知道了。” 他还没想好回家都拿什么,除了于主任给的年货,还有那些海鱼,以及干爹干妈让他带的东西,他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都可以拿出来,至于都拿什么,到时候再说。 “你不是拿的东西太少,不好意思说吧?”刘敏打趣道,“没事儿,你刚工作,还没领工资,买不了太多东西也正常,你要是拿得少,二姐的这些东西算你一半。” 刘敏当然知道刘根来卖野猪赚了不少钱,可买了自行车,买了这个小院,又买了工作,差不多也都花出去了,他手里应该剩不下多少钱。 “切!”刘根来撇撇嘴,“你这些东西连我的零头都不到。” “你就吹吧!回家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拿了些什么。”刘敏才不信呢! 刘根来也不解释,蹬开了摩托车,骑上就走。 他是真不想跟刘敏显摆。 自家人显摆个蛋! 现在这个时候,四九城的路况还不错,出了四九城,路就越来越难走,岭前村还没通公路,等拐到乡间土路上的时候,挎斗摩托颠簸的简直像在跳舞。 “我本来还想让你明天把大姐和大姐夫接过来,还是算了吧!这破车这么颠,别把大姐肚子里的孩子颠掉了。”刘敏顶着风冲刘根来嚷嚷着。 “嘿嘿……”刘根来放慢了一点速度,“现在呢?” 离家都十多天了,他有点归心似箭,不知不觉的就把车速开到了六七十,能不颠吗? “还是颠。”刘敏用围巾掩住嘴,大声说着,“还是让大姐慢慢走吧!大姐可宝贝她肚子里的孩子了,要真是出了意外,还不要了她的命?” “那就听你的。” 刘根来也想着明天一早去接李芳,可刘敏这么一说,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要是有辆吉普车就好了。 可这个念头,他只能想想,就他一个刚工作的小公安,能混一辆挎斗摩托就不错了,吉普车? 别做梦了。 就算真有办法弄一辆,他也不敢开。挎斗摩托就已经够扎眼的,他要是再开辆吉普车,要不了几天,他就会成为四九城整个公安系统的名人。 颠簸了十几分钟,挎斗摩托停在了家门口。 现在才下午两点多,生产队还在上工,根喜根旺小哥俩不知道去哪儿了,家里插着门。 上锁? 那是城里,村里有几家人能买的起锁,都是用木棍把门一别,系上草绳就算完。 防君子不防小人。 刘敏熟练的解开草绳,拿掉木棍,推开院门,刘根来拎着麻袋跟在她身后。 院子里的柴还是那么多,煤也没少多少,水池边的木盆里放着几件要洗的衣服。 家里的一切跟十几天前没啥两样,刘根来看着就亲切。 推开虚掩的灶膛间房门,刘根来把麻袋随手一放,拿起葫芦瓢就在灶台后面的小罐子里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的喝着。 “还是家里的水好喝。” 刘根来还在感慨着,刘敏已经开始干活了。 她先看了一眼屋里的水缸,又去院里挂在墙上的扁担和木桶摘了下来。 “你先歇着,我去挑两担水,回来把衣服洗了。” 养儿子有什么用,还是女儿贴心。 看着刘敏挑着扁担的背影,刘根来又是一通感慨。 给家里拿点什么年货呢?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先把于主任给他的年货和干爹干妈让他带的东西拿了出来,又去院里,把堆在墙角的积雪扒拉开,把他给家里准备的海鱼都装进麻袋,埋了进去。 他又进屋打开粮缸盖检查了一下。 白面、玉米面和大米都少的不多,看来李兰香精打细算的习惯还是没怎么变。 刘根来干脆把两缸都装满了,白面、玉米面和大米都有七八十斤,加起来得有两百多斤,缸盖都快盖不上了。 “我看你还吃不吃。”刘根来有点坏坏的想着。 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又把各种蔬菜都拿出了一大堆,还拿出了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和那头缺了两条后腿的鹿。 想了想,他又把德州扒鸡拿出了四只。 在干爹干妈家的时候,他已经拿了两只出来,有了那些海鱼打底,干爹干妈对德州扒鸡没有太大反应,石蕾倒是挺爱吃的,一个人一顿吃了大半只,惹得干妈直翻她白眼。 “鸡鸭鱼肉,就差鸭了。” 看着满地吃的东西,刘根来又想起了烤鸭。 四九城的烤鸭全国都有名,可惜他一直都没时间去买。 下回吧,等过了年,一定买一只尝尝,要是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吃,就往家带点。 “根喜和根旺去哪儿了?”刘根来打开了导航地图。 彩霞肯定在育红班,那小哥俩不知道去哪儿疯了,刘根来有点想弟弟妹妹们了。 很快,刘根来就找到了小哥俩。 看位置,他们应该在三队生产队。 “他们去哪儿干嘛?” 刘根来把导航地图放大,地图上立刻显示出二三十道身影,有大人也有小孩。 他稍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公社来收任务猪了。 今天宰了,晚上就能回去分肉,公社领导们明天都能过个好年。 “明天过年……明天过年……”刘根来念叨了几句,脑海中浮现出一道身影——老王头。 越是过年过节,他这个孤寡老头就越难熬,明天得把老头喊到家里一块儿吃年夜饭。 “先跟他打个招呼。” 刘根来又在导航地图上寻找着老王头的身影,发现他竟也在三队生产队。 “这老头也跑去看热闹了?”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骑上挎斗摩托,直奔三队生产队。 刚拐过一排房子,刘敏挑着扁担迎面走来。 刘根来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就把车停到了她身边。 “你干嘛去?”刘敏问道。 “你先别管我,”刘根来上下打量着刘敏,“我才注意到你还穿着工作服,你回家过年也不换下来?” 刘敏还穿着国营饭店服务员的衣服,在四九城的时候,他还不觉得突兀,回到村里,刘敏这身衣服就太显眼了。 可刘敏一句话就让他无语了。 “你不也穿着公安制服吗?你能穿,我为啥不能穿?” 第200章 岭前村的福星 对啊! 刘根来忽然发现自己还带着后世的思想,总以为公安制服才叫制服,其他职业的制服都是普通衣服。 可在现在,刘敏的这身饭店服务员制服一点也不比他的公安制服逊色。 那可是堂堂的八大员之一,这么好的工作,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刘敏穿着这身衣服回家,他们那个爱显摆的老爹都不用多说,只要带着她往人前一站,他的腰杆就能挺起来。 刘根来脑海中不由的泛起刘栓柱叼着烟袋锅背着手在前面走,他们姐弟三个都穿着各自的制服排成一排齐步跟在他身后的情形。 估计这么在村里走上一圈,刘栓柱能美的鼻涕泡都能出来。 “你还没跟我说你去哪儿呢!”刘敏端起了二姐的架子。 “我去把根喜根旺接回来。”刘根来拧了拧油门,摩托车轰鸣着蹿了出去。 “看把你嘚瑟的,到村里还开着车。”刘敏嘀咕着,脸上却带着笑。 弟弟出息了,她这个二姐脸上也有光不是? 回了家,刘敏放下扁担,拎着水桶进了灶膛间,她想先把水缸挑满,再挑水洗衣服。 刚进门,她就被满地吃的东西惊呆了。 “我的天啊,根来拿回来这么多年货……他哪儿来的钱?” 惊讶过后,刘敏又是一阵羞窘。 她还想把自己带回来的年货算他一半呢,可这个小混蛋带回来的东西是她的好几倍…… “故意不说,想看我笑话是吧?你个小混蛋等着,看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刘敏暗暗发着狠。 把两桶水倒进水缸,又挑着扁担出了门。 她自己都没留意到这一趟似乎比第一趟还有劲儿。 …… 三队生产队也在村口小河边,离一队生产队不算太远,生产队靠着河边近,都是为了饮牲口方便。 “大哥大哥!” 刘根来赶到的时候,挎斗摩托的轰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见是自家大哥,根喜根旺小哥俩立刻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爬上了挎斗。 村里的几个小伙伴跟在他们身后,想上挎斗又不敢,一个个的眼睛里都是羡慕。 “想玩就玩吧,别乱动就行。” 刘根来自己也是个孩子,当然知道这帮小家伙的心思,也就大方了一会。 村里的孩子可不像城里的,还会说个谢谢什么的,刘根来虽然发了话,他们还是不太敢上车。 刘根旺这小子倒是挺大气的,冲他们嚷嚷着,“想上来玩就上呗,一个个上,别把我大哥的摩托车压坏了。” “我先来,我先来。” 刘根旺一招呼,一个胆儿大的小孩就往车上爬着。 他一动,另外几个胆儿大的小号也心痒痒了,刘根喜见状站起来大声嚷嚷着,“你们让一让,我去开车,你们只能上挎斗,不能上前面。” “二哥,我也要开车。”刘根旺两眼一亮。 “滚一边去,我先说的。” “那你玩一会儿我再玩儿。” “你咋那么烦人?等我玩够了再说。” 得,小哥俩又吵吵开了。 刘根来笑了笑,朝人群中的王老头走去。 王老头明显是来帮忙抓猪的,身上系着破围裙,两手黑黢黢的,都是猪身上沾的粪。脸上和头发上也都有不少泥点,看着刘根来朝自己走来,老脸笑得都是褶子。 “根来,回来过年啊!”苟有福冲刘根来打了声招呼。 他是三队队长,公社收任务猪,他当然要在场,但他却是背着手站着,身上没有一个泥点子。 刘根来本以为这家伙脱离群众,再仔细一看,他儿子苟旺财正在帮着杀猪,身上比老王头还脏,顿时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有福叔,今年的猪怎么在村里杀?”刘根来走过去,递给苟有福一根中华烟。 “是你五十九大爷要求的。”苟有福点上了烟,“村里抓的野猪都被公社要走了,任务猪的下水和猪血都要给村里留下,要不然,他就去县里跟公社打官司。” “五十九大爷又当上大队长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昨天,你五十九大爷的威望在村里谁都比不了,只要选举,大队长就没别人。”苟有福的声音很大,明显不光是说给刘根来听的。 刘根来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 这家伙应该就是公社下来的吧! 刘根来看着那中年人,那中年人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刘根来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中年人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这位小同志是……” 没等他说完,刘根来就走开了。 他对公社下来的人没一点好印象,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他也懒得搭理。 那人被晾在当场,顿时尴尬了。 “好小子,就该这么办,真解气。” 苟有福心中暗笑,还是朝那人走了过去。 他是生产队长,少不了跟公社打交道,不能真把公社下来的人得罪狠了。 “杨干事,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个公安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人哼了一声。 “这你可说错了,他刚当公安那天,你知道谁来了吗?那边驻军团的团长。” “团长都亲自来了?他关系这么硬?”那人明显有些吃惊。 “这算啥?”苟有福神秘兮兮道:“驻军团长只是个传话的,真正找他的另有其人。” “真的?”那人两个眼睛都瞪圆了。 “那还有假?”苟有福很满意那人的反应,“你想想,能让驻军团长传话的会是多大的官?人家刘根来能跟那么大的领导扯上关系,傲气点还不正常?” “那是,那是。”那人连连点头,后背都出汗了。 要不是苟有福凑上来,他刚才都要发作了,要是真发作了,那后果……他想想就后怕。 “不过嘛,根来关系虽然硬,但对村里还是很关心的,你也看到了,我就是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就给了我一根中华烟,这烟可不便宜。” 不愧是老牌生产队长,苟有福借势的本事相当不赖。 “那是那是,我们公社书记才抽大前门。”那人背后的汗更多了,看向刘根来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你看这任务猪……”苟有福嘴角带着笑。 “都给你们村按一等算。” 任务猪都是有等级的,越肥等级越高,等级越高收购价越高,可这年头连人都吃不饱,任务猪怎么可能太肥? 要是真卡等级,岭前村的任务猪都是三等,一下提到了一等,一斤猪就多给一毛钱。 刘根来一不搭理这家伙,岭前村一下多赚了好几十。 “这小子还真是岭前村的福星。”苟有福暗叹着。 第201章 孙宝根能办事 “根来回来了,离我远点,我身上脏。” 见刘根来朝自己走来,老王头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儿了,沾满猪粪的手却往后缩着。 刘根来用嘴唇叼住一根烟,点着了,往老王头嘴里一塞,“明天晚上别做饭了,年夜饭去我家吃。”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跟家里人聚聚,我就不去了。”老王头拒绝着。 “你要不去,我就把捆着拉回家。”刘根来回手一指,“就像那头猪。” “你个小兔崽子。”老王头笑骂着,眼圈却有点泛红。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去接你,我还有事儿要走了,就不耽误你跟你暖床的告别了。”刘根来挥挥手,转身离去。 暖床的? 老王头愣了一下才明白刘根来是啥意思,抬手就要打,一看自己的脏手,又放下了。 “你个小兔崽子就气我吧,你才用猪暖床。” “哈哈哈……”人群顿时哄笑一片。 见刘根来对一个孤寡老头都这么好,公社来的那个杨干事对苟有福的话更深信不疑了,暗暗庆幸自己机灵,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 “嘟嘟嘟……” 刘根来回到挎斗摩托旁边的时候,刘根喜正攥着车把,踩着脚蹬,学着摩托车声音,吐沫星子喷了一车头。 刘根旺巴巴的在旁边等着,车斗上几个小孩在爬上爬下,玩的不亦乐乎。 刘根来扇了一下刘根喜的屁股,“我车挺干净的不用你给我洗。” “嘻嘻……我给你擦擦。”刘根喜嬉皮笑脸的跳下车,撩起衣服就要擦车。 “滚一边去。” 刘根来朝他屁股又是一脚。 用衣服擦车,亏这小子干的出来。 他绕到挎斗旁边,把手伸到油桶后面,再拿出来的手,手里多了个麻袋片。 “用这个擦。”刘根来把麻袋片丢给刘根喜。 正在车斗里玩的几个小孩都低着脑袋朝车斗里面看着。 他们刚才玩的时候,谁都没看到里面有麻袋片,怎么刘根旺的大哥一伸手就能拿到? 刘根旺的大哥就是厉害。 刘根喜皮是皮了点,干活却不赖,哥哥姐姐都不在家,他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帮着家里干了不少家务活,麻袋片拿在手里,不一会儿就把车头擦的干干净净。 “上来,走了。” 刘根来跨上摩托车,招呼着小哥俩。 小哥俩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上了车,又都老老实实的坐着。摩托车刚起来的时候速度还不快,那些小伙伴们兴奋的在后面追了一阵。 回到村里,刘根来把车停在会计室门口,让小哥俩先回家,他趴在会计室门玻璃上往里看了一眼,推门进去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大麻袋。 他猜的没错,郑老担昨天才复任,工作肯定没交接完,赵德顺也在会计室,办公桌上摆着一堆账本。 “根来回来了,一听摩托车动静,我就知道是你小子……你这是拿的什么?”赵德顺笑着跟刘根来打着招呼。 “我弄了点新鲜蔬菜,给你和五十九大爷尝个鲜。”刘根来把麻袋放到办公桌旁,给郑老担和赵德顺一人散了根中华烟。 “新鲜蔬菜?这可是好东西。”赵德顺打开麻袋口,从里面拿出一个黄瓜和一个洋柿子,“五十九哥你看,多好的洋柿子,多好的黄瓜,咱们村里以前种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 你净说大实话。 刘根来暗笑着,村里的地也就用点猪粪,连点化肥都没有,能跟空间里的地比吗? “根来,你说的那个温泉在哪儿?我问了卢有才和侯三,他们也不知道。”郑老担笑看着刘根来。 “咋了,五十九大爷,你想抢我的行市?”刘根来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就是随口一问。”郑老担笑道。 “都多大年纪了,还那么好奇,亏你还是大队长。”刘根来撇撇嘴。 “你个小兔子崽子……不说就不说,还轮到你教训我了?”郑老担笑骂着。 “你就不该问。”刘根来半点不惯着他。 “好好好,我不问。”郑老担笑着摇摇头,“你来有啥事儿?” “来拍你俩的马屁啊!”刘根来指了指大麻袋,一本正经的说着,“东西都给你们拿来了。” “哈哈哈……”郑老担被逗乐了,“都当公安了,还这么没正行。” “这算啥?”赵德顺也笑道:“这小子上回还想抓我呢!你说气不气人?” “哈哈哈……”郑老担又是一阵大笑,“这事儿,这小子干的出来。” “德顺叔,我不在这段时间,我爹妈有没有被人欺负?”刘根来问着赵德顺,实际上也是说给郑老担听的。 赵德顺这个民兵连长虽然能护得住刘家,但岭前村真正说了算的还是郑老担。 这也是他给赵德顺送菜,有意带上郑老担的原因。 赵德顺和郑老担对视一眼,郑老担翻出了一个账本,递给了刘根来,“你自己看。” 这账本,刘根来相当熟悉,这是生产队长的计分本,生产队每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 竖排是名字,横排是日期,中间空格里填着每个人每天的工分。 郑老担给他的是一队的账本,刘根来很快就找到了刘栓柱和李兰香的名字。 再看他们的工分,又跟其他人一比较,刘根来很快就找到了不同。 刘栓柱是整劳力,正常一天十个工分;李兰香是妇女劳力,正常一天八个工分。 最近这十来天,刘栓柱被记了三个十二分,李兰香更夸张,有五天被记了十个工分,都快到一半了。 其他人也有被多记分的,但最多也就一天,根本没法跟刘栓柱和李兰香比。 孙宝根还真是能办事啊! “看出区别没有?”郑老担问道。 “看出来了,”刘根来点点头,“我爹妈最近表现的很不错嘛,都有当劳模的潜质。” “你少给我装蒜。”郑老担白了刘根来一眼,“我还不知道孙宝根是什么人,那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这么帮你,你是不是许诺他什么好处了?” “五十九大爷,说话要讲证据,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刘根来当然不会承认,“我问你,我爹妈最近表现的怎么样?” “据我观察,的确比以前积极了。”郑老担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刘根来一摊手,“表现积极还不应该奖励工分?我觉得宝根哥做的对。” “表现积极的又不光是你爹妈,他怎么只给你爹妈多加工分?”郑老担质疑道。 “抓典型懂不懂?宝根哥肯定是想给其他人立个标杆。” 刘根来胡咧咧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道:“五十九大爷,你说宝根哥是不是想进步?” 第202章 始作俑者 刘根来不是挑拨离间,他的本意是想转移郑老担的注意力,别总揪着孙宝根给刘栓柱和李兰香多记工分的事儿不放。 哪知道郑老担根本不理他这茬儿。 “孙宝根本来就是大队重点培养的接班人,他想进步还不正常?” “也是这么个理儿。” 刘根来忽的反应过来,村里的五个生产队长里,孙宝根是最年轻的,比其他队长都年轻了十多岁。 以前还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因为他能干,郑老担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大队是要重点培养孙宝根。 “五十九大爷,德顺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不打扰你俩对账了。”刘根来起身就走。 赵德顺这个前任大队长和郑老担这个现任大队长都在一队的记分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说明他们对孙宝根的记分都没有异议,那还待着干啥? 赶紧走吧! 以郑老担的精明,他再多待一会儿,保不齐会旁敲侧击的问出点什么。他总不能把孙宝根不行的事儿到处嚷嚷吧? “这小子粘上毛比猴儿还精。”看着刘根来远去的背影,郑老担摇头笑着。 “你说他许给孙宝根什么好处了,孙宝根这么帮他?”赵德顺皱着眉头嘀咕着。 郑老担踢了踢办公桌旁边的麻袋,“还有什么别的好处?这些东西还不够?” “也是。”赵德顺笑了笑,“大冬天的,新鲜蔬菜可是难得好东西……五十九哥你先忙着,趁着还没收工,我得赶紧把菜送回家。等天黑了,我再你那份送过去。” 赵德顺把先前拿出来的黄瓜和洋柿子又放进了麻袋,拎起来就走。 郑老担没说什么,又低头看起了账本。 …… 刘根来没有回家,也没开摩托,顺着会计室门前的路上了坡,来到了育红班。 他要把刘彩霞接回家。 跟上回的情形一样,刘老师还在念着报纸,一圈孩子老老实实的围着炉子坐着。 十几天不见的大哥忽然出现在眼前,把刘彩霞高兴的大哥大哥的喊着,跑到刘根来身前又蹦又跳。 刘根来把她抱起来,跟刘老师打了声招呼,便出了育红班。 路过地瓜窖的时候,刘根来立刻想起了上次的事儿——孙宝根和田桂花不会再在这儿偷情吧? 不过,也不一定,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俩人要是真上了头,再跑这儿偷情也不算啥事儿。 “彩霞,还想去地瓜窖里看看吗?”刘根来逗着小丫头。 “不想了。”刘彩霞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对啊,她不应该叽叽喳喳的跟他讲讲自己怎么比李援朝勇敢吗? 咋会是这个反应? “怎么,你怕了?还是李援朝比你还勇敢?”刘根来继续逗着小丫头。 刘彩霞就是不说,问多了,还把搂住他的脖子,把小脑袋藏起来。 哄小孩,刘根来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晃着一块大白兔奶糖,很快就把实话套出来了。 刘彩霞的确跟李援朝显摆了,李援朝哪儿肯输给一个小丫头?不光是他,育红班的小男孩们也都被刘彩霞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打击到了。 于是,他们便趁着刘老师上茅房的工夫,呼呼啦啦的全都跑到地瓜窖里了。 小男孩们都去了地瓜窖,小女孩们也都不甘示弱,也都纷纷跟了过去。 刘老师成天念报纸还是很有效果的,这么点儿的小女孩就知道妇女能顶半边天。 等刘老师上完茅房回来,发现孩子们都不见了,立马慌了神。 这么多孩子要是一下全丢了,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等终于在地瓜窖找到他们的时候,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泥球,把孙老师气的挨个揍了顿屁股。 这还不算完,等生产队下了工,她又挨个找了家长。于是乎,当天晚上,岭前村小孩的哭声那叫一个此起彼伏。 从那天起,小孩们就再也不敢去地瓜窖了,甚至连提都不敢提。 刘根来这个乐啊,那帮孩子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们那顿揍都是他引起的。 等他带着妹妹回到家的时候,刘敏正在洗着衣服,根喜根旺小哥俩正在捣着黄泥。 俩人一人拿着镐头,一人拿着粪耙,干的倒也像模像样,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干。 “二姐二姐。” 刚被刘根来抱下挎斗,刘彩霞就倒腾着小短腿扑到刘敏怀里。 跟刘敏睡在一个炕上小半年,姐俩亲着呢! 刘敏在身上擦了擦湿淋淋的手,把刘彩霞抱进怀里,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又回头冲根喜根旺说道:“我就说你俩不用去吧,你们大哥肯定会把小妹接回来。” “大哥大哥,”刘根旺把粪耙一丢,跑到刘根来面前,仰着脑袋问着,“那些鞭炮是给我们买的吗?” 刘敏已经把刘根来带回来的年货都归整好了,吃的放在一块,穿的放在一块,玩的也放在一块,小哥俩很快就看到了那一袋子鞭炮,兴奋的不要不要的。 刘根喜多少还矜持一点,刘根旺却没他的耐性,大哥刚一回家,他就迫不及待的问着。 “你想干嘛?”刘根来摸摸他的脑袋。 “我想放鞭炮。”刘根旺满眼都是小星星,刘根喜虽然没说话,却也拄着镐头朝刘根来望来,同样满眼的渴望。 “你想什么时候放?”刘根来又问。 “现在就放。”刘根旺一刻也不想等,一想到那么多鞭炮,他心里就跟猫爪子挠的似的痒痒。 “那你们可要想好了,明天才过年,今天要是把鞭炮都放完了,明天就没的放了。”刘根来看着小哥俩。 一听大哥这么说,刘根喜也不装了,丢下镐头就跑了过来,“大哥大哥,我们今天只放一半,不,只放三分之一,剩下的明天后天放。” 哟呵,都会说分数了。 刘根来又摸了摸刘根喜的脑袋。 “那好,大哥现在给你们分鞭炮。” 刘根来从麻袋里取出一盘鞭,打开包装纸,比划了一下长度,用小刀从中间把线切断,又小心翼翼的把捻线解开,给了小哥俩一人一半。 都不用刘根来吩咐,小哥俩立刻蹲下来,学着大哥的样子,把鞭炮一个个的拆开。 点着了一块儿放? 那怎么可能? 现在的孩子恨不得把鞭炮全都拆开,一个个的放,没响的鞭炮也要用石头砸个响,那可真是一丁点火药也不肯浪费。 在孩子们眼里,大人把整盘鞭一块儿放的行为就是暴殄天物。 第203章 用实话骗人 小哥俩拆鞭炮的工夫,刘根来去了趟灶膛间,装模作样的从灶膛里挑柴火,实际上是从空间的火堆里拿出了两块点着的干木柴。 把火吹灭只留火星就可以当香点鞭炮用了,村里叫这玩意烂木香。 真正的香是上供用的,可不能给小孩糟蹋了。 用洋火? 别扯了,谁家小孩要敢拿家里的洋火,爹妈能把他屁股打开花。 “玩儿去吧!” 刘根来把两块烂木香给了小哥俩。 小哥俩拿着烂木香,揣着鞭炮,欢天喜地的往外跑着。 等鞭炮一响,他俩就是全村最靓的仔。 “你俩离柴火垛远点。”刘敏吆喝了一嗓子。 “知道了。”小哥俩的回应声从院外传了回来,再有回应的时候,已经是鞭炮的脆响了。 李彩霞没跟着小哥俩去疯,她是女孩子,对放鞭炮没有多大兴趣。 两个哥哥都有的玩儿,刘根来当然不会让这个最小的妹妹干看着,他进了屋,装模作样的去自己房间转了一圈,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燕子形状的风筝。 “彩霞,看大哥给你带什么了?”刘根来把风筝在刘彩霞眼前晃着。 “真漂亮。”刘彩霞蹦蹦跳跳的接过去,拿在手里来回看了一会儿,扬起懵懂的小脸儿问着刘根来,“大哥,这个怎么玩?” “你拿着,大哥教你。” 刘根来把风筝线卷塞到小丫头手里,教给她怎么拿着,自己举着风筝在院子里跑着。 这会儿风不大,刘根来跑了两圈,一松手,风筝就掉地上了,他干脆又把线圈拿过来,把线放长了,拽着风筝跑。 可惜,风还是不给力,他跑了好几趟都没把风筝放飞。 饶是如此,也把从未见过风筝的小丫头高兴坏了,迈着小短腿儿跟在刘根来身后跑着,两个眼睛始终盯着风筝,卡到了也不哭,立马爬起来咯咯笑着继续跑。 等刘根来跑累了,坐下来抽根烟歇会儿的时候,小丫头又自己拿着风筝在院子里跑着圈儿,咯咯的笑声传出老远。 在一旁洗衣服的刘敏时不时的看兄妹俩一眼,脸上的笑容都开花了。 洗完衣服,晾好了,刘敏又去做饭了,回到家的她一刻也不闲着。 刘根来没跟着忙活,他坐在板凳上,抱着玩累了的刘彩霞跟刘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姐弟俩虽然都在四九城,见面的日子可不多,像这样的聊天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刘敏说的都是饭店里的趣事,有意没提程山川,刘根来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也就没提这茬。 不知不觉的,太阳快落山了,到了生产队收工的时候,刘栓柱和李兰香回家了。 一块回家的却不光是他俩,刘栓柱披着大衣背着手在前面走着,李兰香走在最后,俩人中间还夹着垂头丧气的刘根喜和刘根旺。 小哥俩这是怎么了? 刘根来歪着脑袋仔细一看,不由的乐了。 小哥俩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泥点子。 “根来,敏子,你们回来了。” 刘栓柱刚进院就跟儿子女儿打着招呼,虽然竭力想让自己有一点当爹的威严,但脸上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笑容却把他的内心的喜悦暴露无疑。 想有当爹的威严,你倒是别先说话啊! 让我们先跟你打招呼,你的威严不就来了吗? 刘根来暗笑着站起来,递给了刘栓柱一个烟,话却是冲后面的李兰香说的,“妈,他俩怎么了?” “这两个小混蛋用鞭炮炸牛粪,看看炸的这一身。”李兰香骂道。 “哈哈哈……”刘根来忍不住一阵大笑,闹了半天小哥俩身上的泥点是牛粪啊! 大哥一笑,小哥俩也挠着脑袋跟着笑着。 “你俩还有脸笑?”李兰香一人踹了他们一脚,“还不赶紧把衣服脱了,再有下次,我扒了你俩的皮!” 一听这话,小哥俩就知道今天的揍挨完了,立刻欢天喜地的把外套一脱,就往屋里跑着。 “你俩先别上炕,把头洗了。” 刘敏拎着个暖水壶拦住了小哥俩,做饭之前,她已经烧了两壶热水,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暖水瓶!” 点上烟,刚在灶膛间门槛上坐下的刘栓柱一见刘敏拿着的暖水瓶,立刻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接过暖水瓶,上下左右的看着。 “敏子,敏子,暖水瓶是你买的?”李兰香也走了过来。 “根来买的,我们那儿的供销社没有暖水瓶。”刘敏指了指刘根来。 “你这孩子又乱花钱。”李兰香嘴上说着刘根来,却把刘栓柱手里的暖水瓶接了过去,同样爱不释手。 刘根来笑了笑,没吱声。 这才哪儿跟哪儿?你心疼的还在后头呢! 果然,没过一会儿,李兰香就发现家里吃的东西多了不少,知道儿子打猎的本事,野猪、野鹿和那些蔬菜倒是没让她多惊讶,可等她打开粮缸,看到满满一缸的白面、玉米面和大米,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你这孩子怎么买这么多粮食?得花多少钱?家里又不是没吃的。” “这么多粮食?你哪儿弄的?” 刘敏之前光收拾刘根来放在外面的东西,还没看到粮缸里的粮食,这会儿一见,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李兰香少,甚至更多。 跟以前不一样,她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四九城人了,早就知道四九城里的粮食也不宽裕,不说个人,就是国营饭店,也不可能一次进到这么多粮食。 刘根来早就想好了说辞,他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微笑开口。 “我不是在站前派出所上班吗?我们派出所跟火车站派出所离得很近,关系处的很好。 火车站派出所的乘警每天都坐着火车全国各地出差,咱们这儿缺粮食,有的是地方不缺。他们就把粮食换回来,再给派出所的人换别的东西,我这些粮食都是用野猪肉换回来的。” 这个说辞简直完美无缺,就算刘敏去打听,打听到的也是火车上的乘警和服务员经常从外面换东西,反倒更加验证了他的说辞。 果然,刘敏信了。 “根来,你的工作真好,怪不得能值那么多钱。” 见多识广的女儿都信了,刘栓柱和李兰香更不会怀疑,两个人看着那满满一大缸粮食都跟做梦似的。 这可是灾年啊! 多少人吃不饱饭,谁能想到他们家竟有满满一大缸细粮,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把人羡慕死? 不,不能传出去,一定不能让村里人看到,要不然,上次堵门借钱的事儿肯定还会再来一次。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行动起来。 第204章 你先别急着高兴 看着刘栓柱和李兰香一人拎着一袋粮食往里屋走,刘根来忍不住问道:“爹,妈,你们要干啥?” “把粮食藏起来,不能让人看见。”刘栓柱脱鞋上了炕。 “上回村里人来借钱的事儿,妈想起来就后怕,可不敢再来一回了。”李兰香把她拎着的那袋粮食递给了刘栓柱。 “不是,你们想藏哪儿?”刘根来跟了过去。 “顶棚。”刘栓柱指了指头顶。 “这顶棚结实吗?”刘根来抬头看了看。 他们这间屋的顶棚上放着不少杂物——他上次钓鱼的鱼线就是从顶棚上拿的。 可这顶棚看着好像不太结实,能放下那么多东西吗?要是压塌了,那就把人砸坏了。 “结实着呢,顶棚的木头都是我自己砍的树,哪一根都比我的胳膊粗,别说放点粮食,就是在上面蹦都没事儿……根来,你搬个凳子过来。” 顶棚在墙角的位置留了个方形洞口,大约七八十厘米见方,可供一个人爬上爬下,就是有点高,得踩着凳子才能攀上去。 刘根来搬了个凳子过来,刘栓柱两脚踩着,双手攀住洞口边缘,手脚同时用力,整个身子就窜了上去,灵活的一点不像一个快四十岁的人。 “还傻站着干啥?把粮袋递给我。”刘栓柱从洞口探出脑袋。 刘根来这才回过神,脱鞋上炕,把一袋粮食托了上去。 这是一袋白面,足有七八十斤,份量可不轻,刘根来双手往上托着都有点费劲,刘栓柱单手轻轻一提,轻轻松松就拎了上去。 自己白锻炼那么长时间了,跟老爹比,还是弱鸡啊! 刘根来不由的感叹着刘栓柱的力气真大。 其实,不光是刘栓柱,这年头的农民就没有一个没劲儿的,这都是常年干重体力活的结果。 后世不是有健身网红搞一些力量测试吗?一堆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城里人都拿不起来的重物,工地上那些身材瘦弱的农民工轻轻松松就拿起来了。 刘根来感慨的工夫,李兰香又把第三袋粮食拎了过来,同样看着不怎么费力。 仨人一块传递着,很快就把三袋粮食都放上了顶棚。刚刚还满满登登的粮缸只剩下刘根来刚回家时候的那些粮食。 “爹,顶棚上没老鼠吗?”刘根来问着刚爬下来的刘栓柱。 前身小时候想上上不去,长大了又没粮食存,都快忘了这个顶棚了,刘根来的记忆很模糊。 “前些年还有,这两年,顶棚上不放粮食,老鼠早就没影了。”刘栓柱跳下炕,一边穿着鞋,一边拍着手,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让让,”李兰香扒拉了刘栓柱一下,“根来和敏子都回家了,我得趁着天没黑,赶紧把炕收拾出来。” “妈,你不用忙活了,我晚上去爷爷奶奶那儿睡。” 刘敏回来了,肯定要睡她原来的房间,他就得和根喜根旺挤一张炕,可他都习惯了一个人睡,再跟小哥俩挤一块,想想就犯怵。 “咋了,翅膀硬了,家里住不开你了?”刘栓柱扳起了脸,回家都半天了,他终于拿起了当爹的架势。 “爹,你真要我在家住?”刘根来坏笑着,“我大姐明天要回家过年,我大姐夫和小外甥女都要一起来,他们还想在家住一晚上,你安排一下怎么住吧!” “你大姐要回家过年?”李兰香已经到隔壁房间了,一听这话,又转了回来。 “是啊。”刘根来点点头,“我大姐又怀孕了,刚一个多月,这不想着回家给你报喜吗?” “你大姐又有了!”刘栓柱一脸惊喜。 “爹,你别急着高兴,先安排安排怎么住吧!”刘根来又是一阵坏笑。 “你个小兔子崽子,我不就说了你一句,你还没完没了了?”刘栓柱两眼一瞪,扬了扬巴掌,作势要打儿子。 “看把你出息的,他一会儿就去他爷爷奶奶家,你要有胆子,就打一下试试。”李兰香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嘿嘿……”刘根来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刘栓柱笑骂着,“还不赶紧去跟你奶奶说一声,一会儿天黑了,炕别收拾不出来。” 家里一共就三铺炕,要是刘芳一个人回来,倒也睡得开——刘芳没嫁人的时候,不就一直这么住着? 可再加上大女婿和小外甥女就不行了,至少得有一个大人去外面睡,家里才能睡得开。 最合适去外面睡的当然是刘根来这个大儿子,总不能让大女婿去爷爷奶奶家睡吧? “我这就去。” 刘栓柱说的没错,现在的村里还没通电,奶奶年纪大了,眼神又不好,天一黑,光靠煤油灯那点亮光,还真是不好把炕收拾出来。 “你等会儿。”正在两个弟弟换洗头水的刘敏喊住了刚骑上挎斗摩托的刘根来,“把我给爷爷奶奶买的东西带上。” 刘敏拿了个小袋子,把两盒点心,还有给爷爷奶奶买的狗屁帽子、围巾和手套都装了进去。 “别坐时间太长,早点回来,家里等你一块儿吃饭。”李兰香叮嘱了刘根来一句。 一回家就忙活,她这个当妈的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大儿子呢! “你骑啥车?就几步路,走过去就行了。”刘栓柱又拿起了当爹的架势。 刘根来没理他,一下就蹬开了挎斗摩托。 “爹,你这个儿子白当了,我爷爷是啥性子你还不知道?” 刘栓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远去的挎斗摩托,笑骂了一句,“这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爷爷奶奶家本来就很近,走路都用不了五分钟,骑摩托车更是一转眼就到了。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奶奶正在做饭,爷爷刘老头坐在门槛上抽烟——刘栓柱喜欢坐在门槛上抽烟的习惯就是跟刘老头学的,爷俩的架势一模一样。 “大孙子来了,一听摩托车动静就知道是你。”刘老头磕了磕烟袋锅,起身就坐上了挎斗,“走,带爷爷去村里兜一圈。” “好勒!” 刘根来早就猜到了刘老头见到挎斗摩托会是啥反应。 上回是因为知道石唐之要来,老头要扫榻以待,没心思显摆,这回就不一样了,老头指不定盼这一天多久了。 他从布袋里翻出了狗屁帽子,给刘老头戴在脑袋上,又把布袋递给了迎出门的奶奶。 “奶奶,这是我二姐给你和爷爷带的,明天,我大姐和大姐夫也回来,他们能在家住一晚上,你帮我收拾个炕,我这两天在这儿睡。” “嗯嗯。”奶奶笑着答应着,又叮嘱了大孙子一句,“你慢点开,别把你爷爷那身老骨头颠散架了。” “别听你奶奶的,快点开,有多快开多快。”刘老头催促着,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老小孩。 第205章 思想还挺进步 刘老头身上的棉衣挺厚,看料子和新旧程度,应该是李兰香用他带回家的瑕疵布做的。 他头上又戴上了刘敏给他买的狗屁帽子,应该不会冷。 刘根来还有点不放心,又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刘老头身上,这才发动了车子,在村里转着圈。 摩托车的动静把许多人都吸引出来了,刘老头就像个检阅部队的将军,每见到一个人都要挥着手,打着招呼,脸上那展扬的模样就别提了。 关在村里转圈还不过瘾,刘老头又催促着他出了村,在几个村之间来回转悠,一遇到人就把让刘根来把速度放下来。 要是不认识就算了,但凡见过面,刘老头就会显摆几句自己的大孙子,饶是刘根来脸皮再厚,也被刘老头的花样夸赞搞得不好意思了。 看老刘头这架势,要不是天快黑了,怕公社那边没有人,都会让他拉着去公社转一圈。 等刘老头显摆完,祖孙俩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奶奶也早就把他的被褥铺好了。 被褥都是新的,被面用的瑕疵布,被里用的花布,跟奶奶和李兰香给他做的那一套差不多。 看样子,李兰香应该是把他带回家的布和棉花用的差不多了。 奶奶也做了刘根来的饭,刘根来没着急回去,陪着爷爷奶奶吃了几口,聊了会儿天, 刘老头喝了口鹿血酒,忽然说道:“我差点忘了,你两个姑姑明天都回家,你俩姑父和几个哥哥姐姐也都要来,回去跟你爹妈说一声,明天一块去你家吃年夜饭。” “那敢情好,人越多越热闹。”刘根来挺高兴,“爷爷,我姑他们怎么明天回来?不是初二初三吗?” 初二初三回娘家,这是多少年传下来的规矩,明天是大年三十,两个姑姑怎么会回娘家,还是一块儿回来,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那是以前,现在是人民公社了,规矩就要改一改。”刘老头解释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周围这些公社都只休明天一天,大年初一就要开工,你俩姑就是想初二三回娘家也回不来。” “大年初一就要上工?”刘根来有点无语,“用得着吗?” 城里放三天他都觉得少,没想到村里才放一天……看来自己还是矫情了,这才是把人当驴使。 “撸起袖子加油干,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嘛,口号不都这么宣传的吗?”刘老头又喝了一口鹿血酒。 “爷爷,口号说的这么熟,你的思想还挺进步。”刘根来笑道。 “那是,你爷爷我啥时候都不落后。” 刘老头又夹了一口菜,还没等他送到嘴里,奶奶就接上了话茬。 “对对对,逃荒的时候,大力丸卖的比谁都多。” “哈哈哈……”刘根来被奶奶逗乐了。 “你个死老婆子,我卖大力丸买的那些粮食你一样都没少吃,临了临了翻我旧账,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当年就该让你挨饿。”刘老头两眼一瞪。 “看你爷爷这臭脾气,一不顺心就吹胡子瞪眼,大孙子,你可别学他。”奶奶才不怕他。 “嘿嘿……”刘根来笑着,“爷爷的本事我想学也学不来。” 又聊了几句闲天,奶奶说道:“根来,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你两个姑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几个孩子都瘦的跟麻杆儿似的,你拿来的粮食,奶奶想给她们一点,你不会不乐意吧?” “看您这话说的,她们是你女儿,也是我姑姑,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有吃的,哪能看着她们挨饿?” “我的好大孙子,有你这句话,奶奶就放心了。”奶奶拉住刘根来的手,眼圈泛着红。 “给也不能多给,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从咱这儿拿习惯了,别当咱们是该他们的。” 刘老头发话了,“根来拿回这些粮食也不容易,说不定还担着风险。他是孝顺咱们的,咱们要是吃不饱,他还会往家拿,要是真出了事儿,你后悔都没地儿哭。”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懂,好像根来不是我大孙似的。”奶奶白了刘老头一眼。 刘根来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回应着爷爷奶奶。 他这个挂逼还会让你们会吃不饱? 你们要多少粮食,他都能拿的出来。 但这话不能明说,刘老头说的有道理,升米恩斗米仇,可不能让两个姑姑习惯了从家里拿粮食。 毕竟她们都是嫁出去的人,家里说了算的是两个姑父。 刘根来不想把两个姑父往坏处想,但也不得不防,人性这玩意儿是最难琢磨的。 从爷爷奶奶家出来,刘根来又去了趟孙宝根家。 都没用他喊人,听到摩托车动静的孙宝根自己就出了门。 刘根来没跟他客套,抬手指了指摩托车挎斗。 那里放着一个酒坛子,装了足有二十斤鹿鞭酒。 孙宝根两眼顿时一亮,忙不迭的把酒坛抱进怀里,眉开眼笑道:“你小子够意思。” “你先喝着,要是效果不满意,回头我想办法再帮你搞点虎鞭酒。” 孙宝根挺会来事儿,又是村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刘根来也想跟他搞好关系。 至于把刘栓柱和李兰香搞到四九城,暂时还不行,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离不开人。 要搞,就得把爷爷奶奶一块儿搞过去。 这个难度有点大,得慢慢来。 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 “虎鞭酒!”孙宝根两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真有办法搞到?” 他可是听说了,虎鞭酒的效果比鹿鞭酒好的多,那可是至阳之物,对男人绝对大补。 “我尽力。” 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法更吊足了孙宝根的胃口。 “根来,你放心在四九城工作,我保证把你爹妈照顾的好好的。” 刘根来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 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围坐在灶膛间聊着天,昏黄的煤油灯下,刘敏说的眉飞色舞。 刘根来只听了一耳朵,就知道刘敏说的是他怎么收拾钱大志一家的事儿。 反正刘敏明天就回家了,现在把她的事儿告诉爹妈也没什么。 “你这孩子嘴咋那么严,你大姐家的事儿愣是一个字也不跟家里说。” 刘根来刚坐下,李兰香就抹着眼泪抱怨着,“你二姐不说,我还以为她的日子过得不错呢!” “可不是不错嘛!”刘根来笑道:“大姐现在可是一家之主,恶婆婆不敢登门,大姐夫也听她的,又怀了第二个孩子,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206章 年夜饭做啥 “爹,妈,根来不告诉你们是不想你们担心,大姐要还是以前的日子,我也不说。”刘敏的想法跟刘根来一样。 “你这孩子……”李兰香拉着刘根来的手,眼泪又掉下来了,“你大姐多亏有你这么个能帮她的弟弟,要不,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她是我大姐,我帮她还不应该?”刘根来不想看李兰香抹眼泪,便转移了话题,“爹,我爷爷说我两个姑两大家子明天都来咱家吃年夜饭,咱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怎么都到咱家来?往年不都是在你爷爷奶奶家吗?”刘栓柱有点意外。 “我哪儿知道,这你得去问爷爷。”刘根来笑道。 “我倒是猜到了一点爷爷心思。”刘敏反应很快,“爷爷这么安排,是冲着根来的,他想告诉我们两个姑姑和姑父,等他不在了,这个家根来说了算。”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你爷爷是这个意思。”李兰香点点头,也顾不上掉眼泪了,“你们这两个姑父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可会算计了。” 刘根来没接话,点上一根烟,顺手又给了刘栓柱一根。 对这两个姑父,刘根来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当年,刘老头带着全家逃荒的时候,两个姑姑一家都没跟着一块儿走。等在岭前村安了家,刘老头觉得这地方不错,就给两个姑姑都去了信,想让他们也搬过来。 他们来是来了,可来的有点晚,岭前村的地都分完了。 没有地,就没法安家。 刘老头心疼闺女,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回去,便把家底都拿出来,托了关系在岭前村附近两个没分完地的村子帮两个姑父两家人落了户。 按说,刘老头做的已经够好了,可两个姑父却都不满意,觉得现实没有刘老头信里写的那么好,心里都有了刺。 这些年,除了偶尔过年的时候,跟着两个姑姑回一趟娘家,平时从不登门,就连他们的孩子也很少来看姥姥姥爷,刘根来对他们的印象都很模糊。 今年过年,两家老少同时登门,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肯定是知道老刘家日子过的好了,想来打打秋风。 刘根来最不惧的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在刘老头说要带着两个姑姑全家来他们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刘根来连半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 来就来呗,多大个事儿! 他无所谓,刘栓柱的窝囊本性又暴露了出来,“孩他娘,你说咱们明天准备点什么招待他们? 准备差点吧,肯定会被他们瞧不起,要是准备的好点,他们跟咱们要粮食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给呗。”刘敏倒是很有主意,“粮食现在可是最敏感的东西,给多了,说不定会惹出麻烦,给少了,他们又会觉得咱们抠门,给多给少都没好处,干脆就不给。再说,他们也不知道咱们有多少粮食,不给他们,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刘敏对两个姑父一家的印象也不咋地,但凡亲一点,自家日子过好了,能帮一点还是会帮一点的。 不说别的,刘根来病倒的时候,在炕上躺了三个月,两个姑姑就来看了一次,还是空着两个手来的。 两个姑父和那几个表兄弟姐妹更过分,甚至从未登过门,好像生怕会传染他们似的。 刘敏这么一说,刘栓柱又沉默了,只顾着低头抽烟,没有半点主意。 “敏子你别瞎出主意,这事儿得听根来的,根来说咋样,咱们就咋样。”李兰香也拿不准主意,但愿意听大儿子的。 说到底,家里的东西都是大儿子置办的,给谁不给谁,还得大儿子说了算。 “要我说,咱们明天该咋样还咋样。”刘根来一笑,“大姐一家要来,我也跟王爷爷说过了,明天来家里吃年夜饭,我估计,隔壁李叔和张奶奶也会来坐一坐。 再加上爷爷奶奶,还有咱们这一大家子,年夜饭不做的好点怎么行? 至于我两个姑姑两家子,他们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咱们是主,他们是客,不能因为客人要来,主人就不做好吃的了。 爹,妈,二姐,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对对,根来说的在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刘敏第一个附和。 “那咱们都准备点什么?”李兰香也觉得大儿子说的在理。 “先别说明天的事儿了,我现在肚子就饿了。妈,饭好了没有?”刘根来摸着肚子。 “看我这记性,”李兰香一拍脑门儿,笑着站了起来,“光顾着说事儿,都忘了咱们晚饭还没吃呢!” “妈,我早就饿了。” “我也饿了。” “我的肚子都瘪了。” 三个小家伙一直在旁边听着呢,大人说正事儿,他们都老老实实的,大人们一提晚饭,三个小家伙都忍不住了。 刘彩霞还学着刘根来的样子摸着肚子,小模样可爱极了。 晚饭是贴饼子,炖白菜,外加一人一碗大米稀饭,虽然没有多少油水,但跟以前比,却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吃完饭,三个小家伙都上炕了,四个大人又坐在一块儿商量着明天的饭菜。 刘根来是大人? 当然是! 别看在外面他只是个半大小子,但在老刘家,他早就是一家人的主心骨了。 就像现在,明天吃什么,一家人都听刘根来的。 吃饭的时候,刘根来已经想好了,这会儿,他张口就说。 “爹,明天一早,你把那头野猪收拾了,猪头和猪内脏都卤上。二姐,我这儿有个国营饭店牛师傅给的卤肉包,一会我给你。 猪排骨都剔下来,再切五六斤腰条肉一块炖上,最好来个红烧,往里多加点土豆,炖上一大锅,这就多了两个肉菜。 我还带回家一些鱼,都装在麻袋里,在墙角的雪堆下埋着,明天炖两条三四斤的,七八斤鱼差不多也够吃了。 明天肯定要喝酒,就喝我送给爷爷的二锅头,反正他有鹿血酒,二锅头还是少喝点吧,下酒菜就做油炸花生米。 别的菜……妈,二姐,你们俩看着做,我带回来那么多菜,能炒好几个。 主食,咱们吃饺子,鹿肉白菜馅,少放点白菜,多放鹿肉,咱们吃肉馅饺子,白菜只是调味儿。 就这么决定了。” 刘根来一挥手,如果旁边有个小锤,他肯定会敲一下。 第207章 要不要我给你带个话? “这也太多吧!”李兰香有点舍不得。 她虽然听大儿子的,可她精打细算惯了,一听大儿子要做这么多菜,就是一阵肝颤。 “确实有点多。”刘栓柱抽着烟袋锅,点着头,他的反应倒没李兰香那么大。 “根来,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刘敏也有点心疼。 不怪他们如此,现在谁家都穷,别说村里人,就是四九城的人过年,能有炒三四个菜就算不错了,有肉的菜最多一两个。 可刘根来都安排什么了,光是肉菜就三四个,还不是普通的肉菜,那可是纯肉啊! 卤肉是整个猪头加全部猪内脏,排骨是整猪的骨架,红烧肉一做就是五六斤,别说还有两条大鱼了,怕是县长家过年也吃不了这么好吧! 这还不算,主食还是鹿肉饺子,听刘根来的意思是想管够……谁家吃饺子敢敞开了吃? 一人吃几个尝尝鲜就算过年了,还不是肉馅的! “我不是说了嘛,就这么定了,咱们又不是吃不起,用不着抠抠搜搜的。”刘根来端起了当家做主的架子,“你们不用顾忌什么,真要有人眼红,我来对付。” 说着,刘根来拍了拍公安制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切!显摆什么?”刘敏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要是两个姑姑两大家子人眼红,你还能真把他们抓起来?” “二姐,我刚回来的时候,听你好像在讲故事,讲的什么,我也想听听。”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刘敏。 他刚回来那会儿,刘敏正眉飞色舞的讲着他怎么利用公安身份收拾刘芳的恶婆婆和小姑子呢! “多大了,还听故事,要不要我拍着你睡?”刘敏白了刘根来一眼,却也觉得年夜饭做那么多菜没什么了。 刘栓柱和李兰香对视一眼,尽管还是舍不得,却也没再反对。 是啊,儿子是公安了,还是四九城的公安,算是整个岭前村最有出息的人,两个女儿也都有了工作,还是人人羡慕的八大员,家里现在这么好,过个年吃好点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心里差不多都是这样自我宽慰着。 定好了年夜饭的事儿,刘根来便转移了话题。 “爹,妈,这些天农活累不累?” 一提这个,李兰香顿时来了精神。 “不累不累,家里能吃饱饭了,妈干活可有劲儿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孙宝根没少表扬我,我都被记了好几个十分呢!” “是吗?宝根哥还挺够意思的。” 看着李兰香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刘根来觉得自己安排的一切都值了。 刘栓柱没说话,脸上却也带着笑。 他是爱显摆,但显摆的从来不是自己,就像这种时候,他就不会提自己也被记了好几个十二分。 刘敏看了看李兰香,又看了看刘根来,似乎猜到了点什么,刚要开口问,就被刘根来堵了回去。 刘敏啥都好,就是有点直,李兰香正高兴着呢,他可不想让她煞了风景。 “二姐,你过了年就二十了,大姐在你这个年纪都出嫁了,你有对象没有?” 一听这话,刘敏哪儿还有心思说别的,立马瞪了刘根来一眼,“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李兰香不乐意了,“根来是你弟弟,你的亲事,他不操心谁操心?” “对对对,妈说的对,二姐的亲事我可操心了。”刘根来立马接上了话茬,“二姐,我去找王爷爷的时候,正好碰上三队在卖任务猪,苟旺财也在帮忙。他可能干了,不怕脏不怕累,还一身的劲儿,多好的小伙子,我觉得他挺不错的,他应该还没忘了你,你不考虑考虑?” “我考虑你个头啊!你个小混蛋成心气我是不?” 刘敏气鼓鼓的站起来,抓起笤帚疙瘩就要打刘根来。 刘根来哪儿能让她打着,一溜烟儿就跑到院儿里了。 “爹,妈,我去爷爷奶奶家了,二姐,要不要我帮你跟苟旺财带个话?” 嗖! 笤帚疙瘩飞了过来。 刘根来是跑了,刘敏可是受罪了。 家里现在啥都好,就刘敏的亲事是李兰香的一块心病,在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早就嫁人了,她却连个对象都没有,想想她就着急。 “敏子,你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你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找对象,要不,趁着你在家,妈找找媒婆,给你张罗张罗?” “哎呀,不用不用,我还小,不着急找对象。” 刘敏都快被刘根来这个小混蛋气死了,好好的提这个干嘛?今晚别想睡好了,李兰香这个当妈的肯定会跟她唠叨个没完。 再一想,她又怪起了自己,她好像只跟他说不许提程山川,没说不许他提她找对象的事儿。 唉,咋就那么笨呢,连这点事儿都想周全,让那个小混蛋钻了空子。 刘敏心里哀叹着。 …… 老人睡得早,刘根来到爷爷奶奶家的时候,老两口都已经睡下了。 刘根来轻手轻脚的进了隔壁房间,脱衣上炕,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真暖和,刘老头应该是没少给他烧炕,刘根来惬意的伸展开四肢,享受着拥抱全身的温暖。 早晨起来,奶奶已经做好早饭了。 早饭很简单,饼子稀粥加咸菜,只有刘根来碗里多了个鸡蛋。 刘根来拿起鸡蛋就剥开了皮,从中间一掐两半,分别放进了爷爷奶奶碗里。 “你这孩子,这鸡蛋是奶奶给你煮的,你给我们干啥?”奶奶想把碗里的半个鸡蛋再给刘根来,刘根来端着碗躲开了。 “我就说让你多煮几个,你偏不答应,看看,被我说准了吧?”刘老头倒没客气,夹起那半个鸡蛋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个死老头子就知道自己吃,也不怕噎死。”奶奶瞪了他一眼。 “这是大孙子孝敬我的,噎死我也愿意。”刘老头一脸的惬意。 “爷爷,你先别高兴,鸡蛋可不白给你吃的。”刘根来坏笑着,“我是用来换酒的,你那坛二锅头我要拿走,今天的年夜饭就喝它。” “半个鸡蛋就想换我一坛子酒?地主老财都没你这么黑心的。”刘老头不干了。 “大孙子,别听你爷爷的,你把那坛酒拿走。”奶奶又瞪了刘老头一眼,“一辈子都不够你贪心的,那坛子鹿血酒还不够你喝?” “我不是想换换口味吗?”刚惬意完,刘老头又改肉疼了。 第208章 我还是个孩子 “想换口味还不容易?” 刘根来下了炕,回到隔壁他昨晚睡觉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把四瓶茅台酒往饭桌上一放。 “这酒不比二锅头强多了?” “这酒是挺香。” 刘老头立马一阵眉开眼笑,伸手就要拿酒,却被奶奶一筷子打开了。 “大清早的就想喝酒,咋的,你想当地主老财?” “嘿嘿……” 刘根来那个乐啊! 奶奶简直就是爷爷的克星,他就是再馋酒,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奶奶把那四瓶茅台酒放进柜子。 吃完饭,刘根来抱着酒坛子走的时候,刘老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下就不心疼了,坐进挎斗的时候,还哼起了小曲儿。 “爷爷,想到啥开心事儿了?”刘根来来了兴趣。 “吃饭的时候,让他们少可喝点,剩下的酒不都还是我的吗?”刘老头得意的笑着。 这老头…… 刘根来摇头笑着。 回到家的时候,刘栓柱正在收拾那头野猪,刘根喜和刘根旺一人端个盆儿在旁边等着。 看样子,应该是昨晚就拿到里屋化冻了,刘栓柱下刀的时候很轻松。 “躲一边去,看你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儿,连个猪也不会杀,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刘老头骂骂咧咧的夺过了刘栓柱手里的菜刀。 刘根来没说话,点了根烟,笑吟吟的看着刘老头忙活。 他本以为刘老头能利索点,可看他下刀的样子还不如刘栓柱熟练——就这手艺,还有脸说儿子? 再一想,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刘老头是瘾头上来了,想杀猪玩儿。 刘根来看了一眼在一旁傻笑的刘栓柱,问道:“爹,我妈和我二姐呢?” “在里面收拾屋子呢!”刘栓柱解释道:“今儿来的人可不少,起码要三桌,得把炕好好收拾收拾,要不,坐不开。” “三桌啊……”刘根来想了想,“那就做三条鱼。爷爷,爹,你们先忙着,我去迎迎我大姐。” “去吧,开慢点。”刘栓柱摆摆手,刘老头还在专心杀猪,根本就没搭理大孙子。 老头玩的还挺专注。 刘根来暗笑着,蹬开挎斗摩托,轰鸣着出了村。 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人,一看就是走亲戚的,没办法,初一就得上工,走亲戚只能都赶一块儿。 现在的农村几乎没有自行车,走亲戚大多只能靠两条腿,手里有点小权的或许能坐辆牛车,这已经是顶配了。刘根来骑着一辆挎斗摩托简直就是天外来客,摩托车的声音传到哪里,他就是哪里的焦点。 走过崎岖的乡村土路,刚拐上国道没多远,刘根来就看到了大姐一家的身影。 钱大志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辆板车,肩膀上斜套着绳子,两手扶着车把,正低头呼哧呼哧的赶路。 刘芳披着大衣,抱着小盼盼在车上坐着,身边放着一个大麻袋,应该是带回家的年货。 这儿离四九城得有二十里,一家人应该是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听到摩托车声停在自己身前,钱大志停下来,擦了一把头上汗,冲刘根来憨憨的笑着。 刘芳也转过身,看到了刘根来,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盼盼还在刘芳怀里睡着。 “大姐夫累了吧,抽根烟歇会儿。” 刘根来丢给钱大志一根烟。 “唉,唉。”钱大志忙不迭的接住了。 从头一次挨揍到现在,刘根来这个小舅子还是第一次喊他大姐夫,更是第一次给他散烟,钱大志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太激动,手抖的连划了三根火柴才把烟点着。 “根来,你这是去哪儿有事儿?”刘芳问着刘根来。 “我就不能是来接你们的?”刘根来笑道。 “不用不用,你大姐又不是不知道路,我们走回家就行。”钱大志连连摆手,更是受宠若惊了。 要是以前,刘根来肯定来一句,我又不是来接你的,你想走就自己走。 可这会儿,看他宁肯自己拉车,也不让刘芳累着,刘根来就没好意思怼他。 “走什么走?咱家又不是没车。” 刘芳倒是有点为难了,“我们坐你的车,这辆板车怎么办?这可是你大姐夫好不容易才租来的。” “要不,你抱着孩子,带着东西,坐根来的车,我一个人走,反正我也不是不知道去你家的路。”钱大志说道。 刘芳又犹豫了。 她这副遇事不决的样子跟刘拴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都上我的车。” 刘根来懒得跟他们磨嘴皮子,拿起刘芳身边的麻袋,就放进了挎斗。 麻袋还挺重,不知道放的啥。 刘根来下意识的感应了一下,不由的笑了。 麻袋里放了一堆盘子碗,都是瓷的,的确比家里之前的那些陶碗强多了。 看来,这个大姐还是很顾家的,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条件好了,就想着给家里置办东西。 “你轻点放,麻袋里有不少碟子碗,别磕破了。”刘敏喊了一嗓子。 “没事儿,我在麻袋里塞了不少草,还用破布垫着,磕不破。”钱大志扶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搀下了车。 “真要坐根来的车啊?”刘芳还在犹豫。 “你们都上来。”刘根来招招手,又看了看周围,指着路边的一棵树说道:“大姐夫,你把板车拴那棵树上。” “我们还要在家过夜,把车放这儿,要是丢了怎么办?”钱大志也犹豫了。 “丢了,我给你赔。”刘根来催促着俩人上车。 到这会儿,刘芳反倒宽慰着钱大志。 “大志,你不知道,这儿是农村,跟四九城不一样,别说一辆板车,就是路上有泡牛粪,被人画了圈,别人也不会捡的。” 见钱大志还有点不放心,刘芳继续说道:“现在村里都是生产队,个人家里都没农具,谁家要是多了辆板车,到不了第二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你说谁敢偷?” “是这么个理儿。”钱大志这才放下心,扶着刘芳坐上了挎斗。 “哎呀,不用扶,不用扶,我才怀上,又不是七八个月的大肚子,没那么娇气。”刘芳嘴上说着钱大志,脸上却带着笑。 钱大志坐到了刘根来身后,还没忘了叮嘱一声,“根来,你慢点开,别颠着你大姐。” “怕颠着我大姐,你抱着她多好。” 刘根来本来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钱大志竟然当真了,立刻坐进了挎斗,让刘芳坐到他腿上。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刘芳真坐上去了。 我去! 你们居然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太过分了吧! 我还是个孩子。 第209章 啥样的爹,啥样的儿 刘敏刚怀上孩子,即便有钱大志抱着,刘根来也没敢把车开太快,足足用了十多分钟,才摇摇晃晃的走了十几里土路。 回到家的时候,刘根来发现家里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一大家子人都在院子里站着,没一个人迎上来。 再仔细一看,他不由的笑了。 他埋在雪堆下的那一麻袋海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出来了,铺了满满一地,一家人都在围着看呢! “这么多鱼!都是根来拿回来的?”刘芳被钱大志扶着胳膊走过去,也被满地的大鱼惊到了。 “哎呀,我的大闺女,你什么时候到家的,妈都没看见。”李兰香这才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刘芳和一旁的钱大志,急忙从刘芳怀里接过还在睡着的小盼盼。 “我的大外甥女儿都这么大了。”李兰香看着熟睡中的小盼盼,越看越喜欢。 “爹,爷爷,你们抽烟。” 钱大志掏出一盒大前门,满脸笑容的给刘栓柱和刘老头散着烟。 刘栓柱还想拿点老丈人的架子,更有点想显摆大儿子,背着手,没去接烟,转着眼睛看向刘根来,意思是想让刘根来给他根中华。 刘根来把脑袋转到一边,假装没看见。 刘老头倒是笑吟吟的把烟接了过去,还没忘了损几句儿子。 “看你那个熊样,你大女婿又不是外人,显摆什么?就跟谁不知道你有个好儿子似的。” “爹,我是手脏,刚杀了猪,又拿了鱼,手上都是味儿。”刘栓柱急忙给自己找补着。 钱大志陪着笑脸,又见刘根喜和刘根旺面前的大盆里放着猪内脏,急忙撸着袖子走了过去。 “你俩让让,我来洗。” 哟呵,挺会来事儿的。 刘根来笑了笑,走过去,在小哥俩屁股上一人踢了一脚。 “你们俩是哑巴?还不赶紧喊人。” “大姐夫好。” “大姐夫好。” 小哥俩对钱大志这个大姐夫没啥印象,只在他来迎亲的时候见过一面,都有点拘谨。 “好好好,你们也好。”钱大志有些笨拙的翻着猪肠子。 这活儿他哪儿会干? 只是在工厂食堂杀猪的时候见过几次,大致知道一点。可女婿上门总得表现表现吧,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大志,你歇着,陪你爹和你爷爷抽根烟,让他俩干就行了。”李兰香多少还是有点心疼女婿。 “妈,不用管他,让他干吧!这点活儿又累不着他。”刘芳拉了李兰香一把。 这时候,刘敏挑着一担水回来了。 今天要做不少饭,昨天挑的那缸水肯定不够,她就又去挑了一担。 “大姐回来了,哟,大姐夫出息了,一来就干活。”刘敏先是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到满地的鱼,“这么多鱼!都是你钓的?” 最后一句话,她是冲刘根来说的。昨晚,刘根来说他带回来一些鱼的时候,她跟刘栓柱和李兰香一样,都没怎么太往心里去。这会儿,一见那满地的大鱼,她的惊讶一点也不比他们小。 “二姐,你悠着点,再把水弄洒了,还得再去挑。”刘根来调笑一句,又蹲在那堆鱼旁边,一边往外拿着,一边说道:“一会儿就炖这三条,这条鱼的刺少,给孩子吃,这两条给大人吃。” 他说的刺少的鱼自然是银鲳,另外两条则是真鲷。 其实,真鲷的刺也不多,肉质一点比银鲳差不了多少,在后世也是能拿的出手的好鱼。 刘根来又拿了一条大约五六斤重的石斑和一条三四斤的银鲳,把刘根喜和刘根旺喊了过来。 “你俩去给张奶奶送去。” “好勒。”小哥俩答应一声,一人拎着条鱼,屁颠屁颠的跑隔壁张奶奶家去了。 “把剩下的鱼埋雪里,我晚上去爷爷家的时候拿几条。”刘根来把剩下的鱼往麻袋里装着。 “你让开,我来,笨手笨脚的,连个鱼也不会收拾。”刘栓柱把刘根来扒拉到一边。 “哈哈哈……”刘根来被这个没溜的爹搞笑了。 这差不多就是刘老头之前的原话,转过头,刘栓柱就用在他身上了。 欺负我没儿子是吧! 好好好,谁让我小呢,我忍了。 “大孙子,把那条最大的鱼给我留着,别的,我就不要了。”刘老头一眼就看上了那条十多斤的大真鲷。 “好勒。” 爷爷的心愿,刘根来当然会满足。 不用猜也知道老头是拿着显摆,估计吃剩下的鱼骨头也会留着,老头肯定是见人就吹这条鱼有多大,有多好吃,大孙子多有本事。 “爹,这鱼在院子里放着不保险吧,万一被我两个姐夫看到了……”刘栓柱把鱼装进麻袋,想换个地方藏着。 “不用,就在雪里埋着,”刘老头那是相当硬气,“他们看到就看到了,要是想拿,我就把他们的爪子剁下来。” “爷爷,你牛。”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正在洗猪肠子的钱大志下意识一个哆嗦。 怪不得刘根来这个小舅子脾气那么暴躁,原来都是跟他爷爷学的。 …… 灶膛间。 李兰香正一个个的从麻袋里往外拿着盘子碗,“芳子,还是你心细,家里今天人多,我还在愁去谁家借点碗筷,你就拿回来这么多,这下是足够用了。” “我还以为我买重了呢!能用上就好。”刘芳笑道。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碗柜里的瓷盘瓷碗,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刘根来给家里置办的。 再一想自己两年多没回家,心里更是愧疚,眼圈不由自主的就红了。 又爱哭又怂,刘栓柱和李兰香的缺点都遗传到她身上了。 没过多久,奶奶也来了,见到大孙女和重外甥女,自然又是一番亲近。 四个女人一块儿忙活,很快就把猪头和猪内脏卤上了,牛大厨做的卤料包都是真材实料,刚开锅没过一会儿,卤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后世谁家炖肉,在锅跟前都不一定有肉香,现在谁家炖肉,肉香能飘出去老远,小半个村子的人都能闻到。 很快,第一个闻到肉香味的人就被吸引了过来。 “柱子哥,你家做什么呢,咋这么香?” 李太平笑吟吟的进了院子,先跟刘栓柱和李老头打了声招呼,又冲刘根来伸了伸手。 “小子,行啊,都当上公安了,怪不得看不上我给你找的工作。” “李叔,你就是不拍我马屁,我还能不给你烟抽?”刘根来坏笑着丢过去一根烟。 第210章 班门弄斧 “哈哈哈……” 李太平一阵大笑,接过刘根旺递过来的板凳坐了下来,“你小子都当上公安了,还是这么没溜儿。” “李叔过年好。”刘根旺可不是光送板凳的,还等着收压岁钱呢! 隔壁李叔哪年都会给点,一直都很大方。 “你个小机灵鬼。”李太平摸了摸刘根旺的头发,拿出一个红包塞进他手里,又招呼着有点腼腆的刘根喜,“过来,你也有份儿,你妹妹呢!” “她在屋里呢!”刘根喜挠挠脑袋凑了过来。 “那你帮你妹妹拿着。”李太平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了刘根喜。 “谢谢李叔。”刘根喜飞跑着进了屋。 “李叔,我的呢?”刘根来冲李太平伸出手。 “滚蛋,你都工作了,要什么压岁钱?”李太平笑骂着,又看了一眼灶膛间,“哟,芳子也回来了。” “李叔过年好啊!”刘芳笑着跟李太平打着招呼。 “李叔,还有我呢,我也回来了。”刘敏特意往门口站了站,让清晨的阳光照到她身上的服务员制服。 “敏子也出息了。”李太平转头冲刘栓柱笑道:“刘婶儿,嫂子,柱子哥,你们家今年一下出了三个吃公家饭的,这以后的日子可不得了啊!” “还不多亏了根来。”刘栓柱挺起了腰杆,在老友面前,他一样不改爱显摆的本色。 “这是你大女婿吧!”李太平又看向正在收拾鱼的钱大志。 真鲷要去鳞,收拾起来挺麻烦,不像银鲳那样洗干净肚子就能下锅。 “李叔好。”钱大志站起来,满脸都是笑。 现在的他对穿公安制服的人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好好好,你忙吧!”李太平看出了他的紧张,又对刘栓柱笑道:“你这个大女婿可以啊,一看就是老实人,芳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 这你可说错了。 钱大志是老实,可他家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刘根来抬手摸了摸鼻子,把脑袋转到一边。 “那是,有根来在,谁能欺负了芳子?”刘栓柱可不傻,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也就一语带过。 钱大志却低下了脑袋,心里一阵发虚。 “刘叔,你家日子越过越好,咱爷俩可要好好喝几杯。”李太平又冲刘老头笑道。 不愧是当所长的人,李太平可谓是八面玲珑,说笑间就跟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哟,这是什么烟,咋过滤嘴这么长?” 到这会儿,李太平才拿起刘根来甩给他的烟,仔细一看,两眼顿时一亮,“特供!这是特供烟!” 白色烟杆上,两个红色字体的“特供”分外醒目。 刘根来本以为李太平会问他特供烟是哪儿来的,他也想好了说辞,可李太平愣是一个字都没问。 “根来,你是出息了,这种烟都能弄得到。” “没啥,我也就是运气好点。”刘根来笑了笑。 “啥是特供烟?给我根尝尝。”刘老头来了兴趣,冲刘根来招了招手。 刘根来急忙给了老头一根儿,顺手又给了刘栓柱一根。 “特供烟是专门给上头的人抽的烟。”李太平指了指天上,“普通老百姓见都见不到,我也只是听说,还是第一次抽。” “这也没什么,还不如旱烟好抽。” 刘老头点上烟,抽了一口,一脸的嫌弃。 他倒是猜到大孙子的特供烟是从哪儿弄的,却也没说什么。 石唐之找到刘根来的事儿,刘老头谁都让说,不为别的,就是不想给刘根来添麻烦。 要是传开了,村里人知道刘根来的干爹是个那么大的官,遇到事儿了,肯定会找上门儿求着帮忙。 要真这样,帮还是不帮? 帮了一个就会有两个,帮了两个就会有一堆,帮了这个不帮那个,还会落埋怨,与其如此,还不如谁都不告诉,就当没有这事儿。 “我也觉得不如旱烟好抽,过滤嘴这么长,都没烟味了。”刘栓柱嘴上嫌弃着,却抽的一包劲儿,怎么也压不住嘴角的笑容。 “你要嫌不好抽就给我抽。”李太平把他那根烟小心翼翼的放进烟盒,伸手就要去抢刘栓柱的烟。 “我都快抽完了,你又不是没有。”刘栓柱扭身躲了过去,动作那叫一个灵活。 “嘿嘿……”刘根来坏笑着一甩手,把一整盒特供烟丢给了李太平。 对别人他都大方,对帮了自己家那么多的李太平,他怎么会小气了? “你小子局气。” 李太平笑吟吟的把那盒特供烟揣进衣兜,又把放进烟盒的那根抽出来点上了,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脸的享受。 “根来,你在哪个派出所上班?”李太平跟刘根来聊起了家常。 “站前派出所。”刘根来答道。 “站前派出所我没有熟人。”李太平想了想,“你们派出所离火车站派出所很近吧?” “是啊。”刘根来点点头,“李叔你要是出差,买不到卧铺票可以找我,我们派出所跟火车站派出所关系可好了。” “呵呵……”李太平笑了笑,“火车站派出所所长陈平安是我的战友,你要是有事儿,可以找他,提我的名字就管用。” 我去! 班门弄斧了。 他还想替人家买火车票呢,结果火车站派出的老大是人家战友,别说普通卧铺,就是软卧也是陈平安一句话的事儿。 还是不用花钱的那种。 不行,这个面子得找回来。 刘根来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李叔,我还真有事儿要找他帮忙,就怕他不肯帮。” “没事儿,你尽管找他,他要是不帮,你就回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李太平大包大揽着,“刚当兵那会儿,我跟他是一个班的,生生死死两三年,比兄弟还兄弟,你是我大侄子,也就是他大侄子,你有事儿,他还敢不帮?”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刘根来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故意让李太平看到。 李太平心里一阵突突,感觉有点不妙,脱口问道:“根来,你先跟我说说,你找他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觉得我爹每天挖丰产沟太辛苦,我想给他找个轻省点的活儿。李叔,你看让我爹去铁路上当个乘警怎么样?这对他一个所长来说不算啥难事儿吧?他要不帮我,你就替我收他。”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你个混小子耍你李叔是吧?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李太平这才知道上了这个混小子的当了,撸着袖子就要揍他。 刘根来撒腿就跑。 “哈哈哈哈……” 满院子的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第211章 两大家子 “哟,这么热闹。” 众人正笑着,吴重山带着一身军装的吴解放走进了院子。 吴重山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吴解放拎着两瓶茅台。 “我说老吴,你来串门又带着酒,又带着菜,是想在老刘家吃年夜饭?”李太平笑着跟吴重山打着招呼。 “太平也在啊!”吴重山笑道:“酒是解放送给根来的。这碗猪杂汤是大队熬的。 昨天不是卖任务猪吗?五十九哥把猪内脏都留下来了,全村二百来户,分是肯定不够分的。大队就支了口大锅,把猪内脏都熬成汤,每家都能分一大碗,我看拴住家没人去,就给他送过来了。” “我咋把这事儿给忘了,还麻烦你给我送过来。”刘栓柱一拍脑袋,迎了上去,从吴重山手里接过大碗,递给了迎出来的李兰香。 “正好,我们家的猪杂刚炖上,加进去接着炖。”李兰香笑着回到灶膛间,把那一大碗猪杂倒进锅里。 “重山叔,抽根烟。”刘根来递过去一根中华,又给吴解放丢了一根。 不是他厚此薄彼,关键是村里人也抽不出特供烟的好坏,刘老头不也说抽着还不如旱烟吗? “这可是好烟,我又沾你光了。”吴重山笑吟吟的点上了烟,抽的一脸享受。 “根来,这酒给你。”吴解放没说什么感谢的话,直接把酒递给了刘根来。 这两瓶茅台酒可不便宜,关键是酒票不好弄,吴解放能给他送来,足见他的诚心。 刘根来也没客气,接过酒就递给了刘栓柱,“爹,酒你收着,割点野猪肉给重山叔带回去。” 刘栓柱本来还想让刘根来把酒还回去,一听这话,立刻回屋拿刀切肉了。 “拴住,你别忙,根来,你帮解放找了工作,让他能吃饱饭,他送你两瓶酒还不是应该的?你再给我肉就不合适了。”吴重山急忙推辞着。 “重山叔,我都不跟你客气,你还跟我见外?”刘根来搂住了吴解放的肩膀,“解放是我发小,我生病的时候,就属他来看我的次数最多,我帮他还不是应该的?” “你小子。”吴解放捶了刘根来一拳,眼圈有点泛红。 “根来说的对,人家小哥俩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刘栓柱拎着一块肉出来了,又肥又厚,足有五六斤。 刘根来接过来,塞到吴解放手里。 吴解放也没推辞,“肉我收着了,有事儿你说话。” “你看你儿子,就是比你这个当爹的强。”李太平冲吴重山笑道。 “那是,解放现在可是半个城里人。”吴重山满脸的笑容,“多亏了根来,要不是他,解放也得天天挖丰产沟,一辈子都窝在村里了。” “干的咋样?”刘根来问着吴解放。 他把吴解放送到治保大队以后,就去过一次,还没见到他。 “挺好,我们的新队长挺器重我的,说是有转正的机会肯定会先考虑我。”吴解放笑道。 这话你也信? 他是在给你画饼好不好! 刘根来暗暗撇撇嘴,可今儿这个日子又不好打击吴解放,便笑了笑,没吱声。 “你小子啥时候成公安了,到底是比我有出息。”吴解放又捶了刘根来一拳,看着他的公安制服,满眼都是羡慕。 刘根来看着他的军装,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跟你们大队长搞好关系是对的,你们大队长是现役军人,能干上大队长,他在武装部肯定有关系。武装部又管着征兵,要是你们大队长能帮你说句话,等征兵的时候,你小子就有机会穿上真正的军装了。” “真的?” 说这话的是吴重山。 现在当兵可不像后世,当上兵就意味着能吃饱饭,没点关系根本轮不到村里人,不说别的地方,岭前村就两年没人能当上兵了。 “根来说的没错。”李太平帮刘根来解释着,“当兵的事儿确实武装部说了算,解放的大队长要是肯帮忙,解放想当上兵就不难。” “那可得跟他们大队长好好处处了。”吴重山难掩心头的兴奋。 一听这话茬,刘根来就知道吴重山肯定知道治保大队长是在儿子画饼,或许是怕打击到儿子,才没戳穿。 现在,他应该是真想跟那个治保大队长好好处处关系了。 不要小看一个生产队长,人情世故绝对拿捏的妥妥的,他要真想跟治保大队长搞好关系,绝对比吴解放强的多,说不定真有可能让吴解放当成兵。 “太平,你是所长,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跟我说说当兵都有啥要求?” 吴重山接过刘根喜递过来的马扎,挨着李太平坐下。 刘根喜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就是不如刘根旺机灵——吴重山可不会给他压岁钱。 “重点是成分,你家的成分肯定没问题,再有就是解放不能有犯罪记录,这一点也没问题,还有就是……” 都是一个村的,李太平也想帮帮吴解放,便一五一十的跟吴重山说着。 这时候,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两个姑姑两大家子人一块儿赶到了。 大姑刘梅花四十六岁,已经有点农村老太太的样子了,大姑父周正道比刘梅花大了一两岁,倒显得更年轻一点。 俩人生了五个孩子,活下来三个,两男一女,老大鲁明二十八岁,老二鲁亮二十六岁,老三鲁小芬跟刘根来同岁。 大姑一家来了十二个人,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妇女和五个不到十岁的小孩。 两个妇女是鲁明和鲁亮的媳妇,那五个小孩应该是他们两家的孩子。 为什么说应该,因为刘根来都没怎么见过他们。 二姑刘兰花四十二岁,俩人中间还有一个,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二姑夫周有矿跟刘兰花同岁,看着却比大姑父周正道还老。 俩人生了四个孩子,活倒是都活下来了,可前三个都是女儿,看她们的名字就知道他俩多想要个儿子——周引娣,周来娣,周带弟。 仨闺女名字里都有个“娣”字不说,最小的周带弟,那个“娣”字的女字旁都不要了,直接是弟弟的弟。 不知道是名字的原因还是什么,他们的第四个孩子终于是个男孩了,俩人给他取了个名霸气的名字——耀祖。 周耀祖比刘根来还大一岁,却跟个祖宗似的被惯的不成样子,到了该劳动的年纪,从来不下生产队。 二姑家的三个女婿倒是没跟着一块来,孩子来的比大姑还多一个,最大的和根喜差不多大,最小的还在怀里抱着,看着还没盼盼大。 两大家子加在一起足足二十多个人,一下子把小院都填满了,这些人一进院就贪婪的嗅着卤肉的香味儿,几个孩子更是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灶膛间,看样子随时都可能冲进去抢吃的。 “这是组团开图来了……” 刘根来暗暗撇着嘴。 忽的觉得他准备的年夜饭似乎是不够他们吃了。 第212章 想打我的秋风? “爹,你出门也不说一声,害我们等半天。”大姑刘梅花一上来就冲李老头抱怨着。 “我没说,你们不也找来了?”李老头一点也不惯着大闺女,“你自己笨,还怪你爹,大过年,我跟你妈都不在家,除了来你弟家,还能去哪儿?” “爹,今年在拴柱家吃年夜饭?往年不都是在咱们家吗?”二姑李兰花问着李老头,两眼看向刘栓柱。 刘栓柱只是憨笑着,并没接茬。 这种时候,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光今年,以后年年都在拴住家吃年夜饭。”刘老头提高了嗓门儿,“这是我大孙子要求的,我答应了,我大孙子当了公安,是咱们家最出息的,他想干啥我都乐意。” 这话是我说的吗? 爷爷你不地道! 刘根来哪儿肯吃这个哑巴亏,当即给刘老头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爷爷,我昨天不就跟你说了,来我家的时候,留个纸条给我姑她们,告诉她们你和奶奶来我们家,你答应的好好的,纸条呢?怎么没留?” 要是别的老头,多半会被问住,可刘老头是什么人,那可是卖过大力丸的江湖骗子,反应快着呢! “还留纸条?你俩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要真给她们留纸条了,她们也当擦屁股纸了。” “哈哈哈……”正在灶膛间忙活的奶奶忽然笑出了声,一家人都不知道她在笑啥。 “嘿嘿……”刘根来也笑了笑,跟两个姑姑和姑父打了声招呼,又招呼着根喜根旺搬凳子给他们四个坐下。 家里的凳子肯定不够这么多人坐的,当然要先紧着四个长辈。 “敏子,你带着喜子和旺子去爷爷家把桌子凳子都搬过来。”刘老头喊着灶膛间的刘敏。 “姥爷,我也去帮帮忙,把钥匙给我吧!”周耀祖走到刘老头跟前,把手伸了出来。 “你给我滚一边去。”刘老头瞪了他一眼,“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你是想去翻我的家吧?从小到大,你哪次来不是把我家翻的乱七八糟的?” 说着,刘老头又扫了两个姑姑两大家子那些人一眼,“还有你们,谁也不准去!” 虎老雄风在,刘老头这一发飙,立刻把几个也有些蠢蠢欲动的家伙都镇住了。 “爹,看你说的,那都是耀祖小时候的事儿,他现在都多大了,怎么可能还跟小时候一样?” 宝贝儿子当众被嫌弃,二姑刘兰花不乐意了。 刘老头也不搭理她,反正就是不给周耀祖家里的钥匙,刚走过来的刘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爷爷伸手。 “二姐,我这儿还有把钥匙。”刘根来岂能让二姐为难,当即掏出他那把钥匙丢给了刘敏。 “姥爷,你也太偏心了吧?”周耀祖不干了,“你都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根来,我帮着干活你都不给我钥匙,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外甥?” “你还想跟我大孙子比?”刘老头一脸的鄙夷,“我大孙子不但自己当了公安,还给他两个姐姐都安排了工作,你呢?你现在在干啥?你又给你三个姐姐做了啥?” 周耀祖被问的哑口无言,一阵脸红脖子粗。 爷爷,不带你这么坑孙子的。 你这不是赤裸裸的给我拉仇恨吗? 刘根来这会儿正在给两个姑父和两个表哥散烟呢,一听这话,顿时有了种背后中枪的感觉。 “都抽上中华了,根来,你是有出息了。”大姑父鲁正道接过烟,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点上。 “这就是中华?这烟挺贵的吧?”刘梅花把脸凑过来,看着那根烟。 “那可不,一盒得好几块呢,公社书记都抽不起。”大表哥鲁明感叹了一句,抽了一口,含了老半天才吐出来,一脸的享受。 “根来,我还烟盒里还有不少呢!再给我一根呗!”二表哥鲁亮更直接,伸手就向刘根来要着。 大过年的,刘根来也不想打他的脸,便又拿了一根给他。 鲁明见状,生怕吃了亏,也把手伸了过来。 一旁周引娣、周来娣、周带弟三个表姐见状都是满眼的羡慕,估计是后悔没带自家男人来了。 给完了鲁明鲁亮哥俩,刘根来又给两个姑父一人多散了一根。 俩人自持辈分,没好意思再跟外甥开口,可他们的眼神却也在盯着刘根来手里的烟盒。 几根烟而已,刘根来岂会在乎? 见刘根来如此大方,在一旁忍了半天的刘兰花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根来,你这么有本事,也帮耀祖找个工作呗!他还比你大一岁呢,都在家里闲好几年了。” “没问题。”刘根来把手伸到刘兰花面前。 “你这是干啥?”刘兰花有点不明白刘根来的意思。 “拿钱啊!”刘根来一笑,“四九城的工作指标可不便宜,差不多一千二百块钱一个。你是我姑,耀祖是我表哥,我多多少少也应该帮他一点,你出一千,剩下的不管差多少,我都帮你补上。” 刘根来这话一出口,其他人还都只是一愣,刘芳却是掩嘴笑着,钱大志则是别过了脑袋。 四九城工作指标的行情他俩是最了解的,普通工作五六百就够了,好一点的也就七八百,刘根来张口就是一千……这是还想赚点差价。 “一千二?这么贵!”二姑夫周有矿两眼瞪得溜圆。 让刘根来帮他们宝贝儿子找个工作是两口子在来之前就商量好了的,他们的打算是自己有多少拿多少,剩下的让刘根来垫上——反正他有的是钱,不用白不用。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四九城的工作指标会这么贵! 一千二……他们一个生产队的人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 “我也觉得挺贵,可就是这个行情,”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公安制服,“我的工作就是一千二买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站前派出所打听打听,他们都知道。” 刘根来纯粹是拿实话骗人,偏偏把他们都唬住了。 想打我的秋风? 做梦去吧! “那个,根来,有没有便宜点的工作?”周正道帮连襟两口子说了句话,“我打听着四九城的工作也就六七百块钱,没你说的那么贵。” “二姑二姑父,”刘根来指着周正道冲那俩人说道:“我大姑父路子这么野,找他帮忙啊!我表哥的工作这不就有着落了?” 穿一条裤子? 那就把你们套一块儿! 第213章 忽悠 “我可没有路子,我要是有那本事,你两个表哥还会在家务农?”鲁正道急忙缩了回去。 “是啊是啊,根来,你这么有本事,咱们又是实在亲戚,能帮就帮一把呗!”刘梅花也帮着妹妹妹夫说着话。 “我也想帮,可我病了那么久,在炕上一躺就是三四个月,身子还虚着呢,我这小肩膀可扛不起那么重的担子。”刘根来两手一摊。 他这话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实在亲戚? 他病的三个多月下不了炕的时候,你们这些实在亲戚都在哪儿? 现在他好起来了,你们这些实在亲戚一个个都冒出来了,当他是傻子? “根来,二姑知道对不住你,你病的时候,没帮上什么忙,可二姑家里的日子也难,二姑就是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刘兰花抹起了眼泪。 “根来,你都不知道,你病的那段日子,大姑一想起你就哭。”刘菊花眼圈也红了。 “我知道。”刘根来点点头。 姑亲侄实打实,他相信两个姑姑还是心疼他的,可这并不代表他会帮她们的家人。 老刘家的家风在那儿呢,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这帮家伙连一滴水都舍不得滴下来,还想指望他给他们喷泉? 想屁吃呢! “根来啊,你也知道我一直想要个儿子,可你二姑连着给我生了三个女儿,好不容易才生了耀祖,他是我们老周家的根啊,从小娇生惯养,现在长大了,我跟你二姑怎么舍得他受苦?” 周有矿又打起了苦情牌,“你二姑夫我是没本事,给不了耀祖什么,可你有本事,你去周围的十里八乡打听一下,谁不知道你打猎的本事,每次进山都不空着手,不用多了,你只要打两三头野猪,就能给耀祖在四九城换个工作。” 一听这话,鲁明、鲁亮和鲁正道、刘梅花两眼都是一亮。 他们之所以帮周耀祖说话,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鲁明鲁亮都不到三十,还年轻呢,要是刘根来帮了周耀祖,同样也能帮他们。 他们兴奋,刘老头却不干了。 “说什么屁话,还我大孙子打猎有本事,你自己没手没脚啊?想要野猪,自己打去,别打我孙子的主意。” “爹,我不会打猎啊,进山就是送死。”周有矿争辩道。 “咋的,你怕死,我大孙子就不怕?为了你自己儿子,把我大孙子豁出去了,你就是这么当长辈的?”刘老头两眼一瞪,“谁再提让我大孙子进山打猎,就给我滚出去!” 刘老头一发火,两家人都蔫了。 刘老头的脾气他们还是知道的,真把他惹急了,那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你个死老头子瞎嚷嚷什么?”奶奶从灶膛间探出身子,骂着刘老头,“大过年的,你是不是想让一家人都不消停?” “就是,就是,爷爷你消消火,多大个事儿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别人一忽悠,就往深山里扎。” 刘根来笑吟吟的给刘老头递了根烟。 这个爷爷虽然坑了点,但对他绝对是真心爱护。 “什么破烟,我才不抽。”刘老头倒是傲娇起来了,把刘根来拿烟的手扒拉到一边,挖起了烟袋锅。 这老头…… 刘根来心里那个乐啊! 知道刘根来不会帮她们的儿子找工作了,两个姑姑这才去了灶膛间。 都来这么久了,她俩才想起来帮忙做饭。 两家大人刚消停,周耀祖又闹起了幺蛾子,这家伙盯上了那辆挎斗摩托。 “这摩托真威风,根来,借表哥玩儿几天呗!” 周耀祖往摩托车上一骑,就开始摆弄,没等刘根来说什么,就油门、离合、刹车的一通摆弄,还站起来,蹬了几下脚蹬,显然是不知道在哪儿见过挎斗摩托。 “别乱动,弄坏了你赔不起。”刘根来这个气啊,恨不得给这家伙几巴掌。 他爹妈帮他找工作的时候,他一个屁不放,就等着吃现成了,玩儿的时候倒是来精神了。 “都是一家人,啥赔不赔的?就是真弄坏了,你表哥也不是故意的,给你钱,你还真要啊?”周有矿不爱听了。 刘根来没搭理他,转头问着李太平,“李叔,这一台挎斗摩托得上万块吧?” “那是旧的,新的一万可买不来。”李太平回了刘根来一句。 他还在跟吴重山说征兵的事儿,却也耳闻目睹了刚才的事儿,对刘根来两个姑姑两家人都没什么好感。 刘根来问他话,明显是要演双簧,他当然愿意配合。 “要是弄坏了,修一次得上千吧!”刘根来嘴角带着笑,李叔不愧是当所长的,这演技,简直绝了。 “那还是少的,要是发动机坏了,修一次得好几千。”李太平一本正经的说着。 “那要是弄坏的人不赔怎么办?”刘根来问到了重点。 “那就等着吃枪子吧!”李太平故意看了已经呆住的周耀祖一眼,“几千块钱都够枪毙好几次了。” 他是派出所所长,本来就严肃,又穿着一身警服,说出的话格外有震慑力,立刻把周耀祖吓傻了,触电似的跳下了挎斗摩托。 “根来,耀祖胆小,你别吓他。”周有矿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住,还在维护着宝贝儿子。 “我吓他?”刘根来脸色一沉,“你以为这辆挎斗摩托是我的?那是驻军借给我开的,摩托车还是人家驻军的,要是真弄坏了,又不赔钱,都不用派出所抓人,驻军就能直接把他拉过去打靶!” 见周有矿脸色变了,刘根来嘴角一翘,继续吓着他。 “驻军打靶可不是一枪,最少也是一个班,十来个人,现在驻军都用的五六半,一把枪配十发子弹,十来个人就是一百多发……李叔,一发五六半的子弹多少钱来着?” “怎么着也得一块吧!”李太平继续配合着。 “二姑夫,一发一块,一百多发就是一百多块,想给你宝贝儿子收尸,先得把钱准备齐了。”刘根来笑看着周有矿。 “拉我儿子打靶,还得我给钱?”周有矿名字叫有矿,家里却穷的叮当响,别说一百多块,就是十块钱也够呛拿的出来。 “可不咋的,子弹可是国家的,个人哪儿能占国家的便宜?二姑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刘根来给周有矿讲着道理。 周有矿脸都绿了,转头冲周耀祖吼着,“离摩托车远点!你的手咋那么贱,再敢碰一下,我给你打断了。” 第214章 瞎显摆啥? 周耀祖吓的一个哆嗦。 长这么大,周有矿还从没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吼他。 “爹,你吓唬他干啥?耀祖还是个孩子呢!” 周引娣把周耀祖护在身后,周来娣更是抱住了周耀祖,还拍着他的后背,就跟真在哄孩子似的。 三姐妹里最小的周带弟倒是没凑过去。 她比周耀祖才大了两岁,却从小就不受爹妈待见,尤其是名字里的“弟”字,更是扎进她心里的一根刺。周耀祖被骂,她脸上没笑出来,心里却乐开了花。 “根来,听说你还有辆自行车,你都有摩托车了,自行车肯定用不上了,就借耀祖骑骑呗,他早就想要一辆自行车了。”周引娣又冲刘根来说道。 要自行车? 要啥自行车! 这是把我当厨师……哦,不对,重说,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 刘根来都被气笑了。 “大表姐,要不要借你点钱去医院看看耳朵?我刚刚说过,摩托车只是我借的,不是我的,说不定啥时候就要还回去,我那辆自行我自己还要留着骑呢?别说他是我表哥,就是我亲哥,我也不可能给他。不信,你就问我大姐。” 刘根来问着问着正站在灶膛间门口的刘芳,“大姐,你今天回娘家是怎么过来的?” 两个姑姑一去帮忙,灶膛间就转不开了,怕碰到肚子里的孩子,刘芳早就来到了灶膛间门外,刚才发生的事儿,她全看在眼里,刘根来一问,她立刻就说:“大表姐,我是走回家的,四九城离我们村三十多里路,我这个亲大姐跟根来借自行车,他都没借,你觉得他会借给耀祖?” “根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直没说话的周带弟忽然开口了,“自行车闲着就不借给你大姐,你这个当弟弟的就忍心让你大姐走那么远的路?” 她这是感同身受了,觉得刘根来跟周耀祖一样没良心。 “不知道就别瞎说。” 儿子被人说不懂事,李兰香这个当妈的不乐意了,“芳子是刚怀孕,受不了颠簸,根来才不借他自行车,他对她大姐好着呢!” 周带弟一听,立马萎了。 是从里到外的那种萎,整个人一下就没了精气神儿。 唉,她咋就没有这么一个啥事儿都为自己考虑的弟弟? “芳子,你又有了?” “芳子,你咋那么不让人省心?刚怀上孩子,怎么走那么远的路,万一有个闪失可咋办?” 两个姑姑都围到刘芳身边。 “没事儿。”刘芳看了正闷头劈柴的钱大志一眼,脸上带着笑:“大志借了辆平板车,拉着我回家的,我一步路都没自己走。” “是吗,大志对你可真好。” “芳子,找了个对你这么好的男人,你可是有福了。” 两个姑姑又连连夸赞着。 咔!咔!咔! 钱大志连劈了几柴刀,心里暖暖的,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多少柴都不够他劈的。 这时候,一个跟刘根旺差不多大的小孩从灶膛间跑了出来,冲鲁明大声喊着:“爹,肉,舅老爷家有好多好多肉,跟他手里拿的一样一样的。” 小孩一指吴解放。 唰! 一道道目光齐齐看向吴解放。 吴解放也蹲在李太平身边,听他讲着征兵的事儿,手里还拎着刘根来给他的那块野猪肉。 不曾想,躺着也中枪了。 “那个……都听我说一句。”刘栓柱忽然开口了,他很少在这种情况下主事,有点小紧张,“那头野猪是根来打的,我都杀好了,吃完饭走的时候,一家带一块儿,根来,你看行吧?” “这种小事儿,你做主就行。”刘根来点点头。 你这个当爹的都开口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还能驳你的面子? 听大儿子这么一说,刘栓柱更来精神了。 “除了野猪,根来还带回家半头鹿,一会儿,我把肉剁成馅儿,咱们吃鹿肉饺子!”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管够,随便吃!” “爹,鹿肉在哪儿?我剁。”钱大志把柴刀一丢,站了起来。 他已经劈一堆柴了,一听说还要剁肉,立马又要抢着干活。 “让你妈拿给你。”刘栓柱很满意这个女婿的表现,也就没再跟他端老丈人的架子。 “饺子都管够吃,栓柱,你家有多少白面?”鲁正道先是一惊,旋即两眼就是一阵放光。 “我说栓柱,要我看,饺子就不包了,你把鹿肉和白面给我们分分就行,包饺子多浪费,包饺子的白面和鹿肉拿回去做点别的,能吃好些日子呢!”周有矿的话更直接,都张口要了。 “这……这不太好吧!”刘栓柱立刻没了主意,求救似的看着大儿子。 看我干嘛? 事儿是你挑起来的,没平事儿的本事,瞎显摆啥? 刘根来对这个爹有点无语。 “到人家家里吃什么还得你们说了算?你俩的脸咋那么大呢?”刘老爷子哼了一声,“ 你们不想吃饺子就看着,栓柱,让你女婿少剁点肉馅,包出来的饺子没他俩的。” 还是爷爷说话有劲儿! 刘根来暗挑着大拇指。 “我们就是说说,你咋还当真了?” 周有矿嘟囔着,鲁正道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们就是再对刘老头不满,也不敢当面说出来。他们这个老丈人可是一点面子也不会给他们。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肯定不会! 知道老刘家有这么多粮食,他们肯定会挖空心思想方设法的要点回去,不彻底打消了他们的心思,肯定是个麻烦。 刘根来正思量着对策,门口又来人了。 “不愧是大门大户,过年就是热闹。”许铁钉端着个大碗,拎着个空袋子,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哟,李所长和吴队长也在啊,你俩也是被肉香味引过来的?” “我说许光腚,大过年的,你端着个空碗来干啥,不是想来刘家讨饭吧?”吴重山半点也没跟这家伙客气。 李太平更是没搭理他,只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刘根来。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啥叫讨饭?我是来共产的,口号不是说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吗?我就是跑的比别人快了点。”许铁钉嬉皮笑脸的说着,“栓柱,我也不多要,把碗装满肉,再给我一袋子粮食就行。今儿个过年,我也不白要,粮食拿到手了,我就给你磕一个。” “许光腚,你别太过分,干活的时候,你咋没这么积极?”吴重山骂道。 “吴重山,我又不是你们二队的,你管得着我吗?”许铁钉翻了吴重山一个白眼。 刘栓柱犯了愁。 以他的窝囊性子,这种事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刘根来却笑了。 他正愁怎么打发两个姑姑的两大家子,这家伙自己送上门儿了! 第215章 杀鸡儆猴 “许叔,我要是不给呢!”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许铁钉。 “你要是敢不给,就别怪我告你去!”许铁钉笑容一收。 “告我什么啊?说来听听。”刘根来笑容更盛。 “告你投机倒把!”许铁钉扯着嗓子嚷嚷着,“大家都饿肚子,你们家凭什么有这么多吃的?又是肉,又是粮食,要是没投机倒把,你上哪儿去弄?你等着吧,我一告一个准!” “要是真告准了,我会是什么下场?”刘根来指了指自己。 “最少也是劳教,让你们一家也尝尝挨饿的滋味!”可能觉得这话不够吓人,许铁钉又来了一句,“搞不好还会枪毙,把你们全家都拉去打靶!” “哦,”刘根来点点头,朝许铁钉走了过去,“不就是一点吃的吗?我给你就是了,都是一个村的,何必下这么狠的手?” 见刘根来服软,许铁钉更来劲了,“现在变了,光有粮食和肉还不行,你还得再给我点钱?” “你要多少?”刘根来笑问着。 “五十,不一百!最少一百!少一分都不行!”许铁钉来了个狮子大张口。 “一百啊,没问题,你先把碗给我,我去给你盛肉。”刘根来朝许铁钉伸着手。 许铁钉趾高气昂的把大碗递给刘根来。 刘根来接过碗,笑了笑,忽然一侧身,对着许铁钉的裤裆来了个撩阴腿。 许铁钉一点防备都没有,被踹了个结结实实,捂着裤裆倒下了,疼的他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儿的倒吸冷气,就像一条快要干死的鱼。 “爹,盛碗凉水,盛满了。”刘根来把大碗递给了目瞪口呆的刘栓柱。 不光刘栓柱,众人全都没反应过来,一个个的都看着捂着裤裆翻滚的许铁钉呆呆失神。 “爹。”刘根来用大碗碰了碰刘栓柱。 “啊?哦,哦,哦。”刘栓柱这才回过神,接过大碗盛水去了。 这会儿的他都忘了思考,大儿子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刘根来薅住许铁钉的脖领子,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到挎斗摩托旁边,往地上一丢。 “你不是想磕头吗?给我跪着!” 许铁钉捂着裤裆躺在地上装死,刘根来朝他屁股就是一脚。 三接头皮鞋本来就硬,冬天又这么冷,比平时更硬了几分,这一脚把许铁钉踹的一声惨叫,急忙爬了起来。 “李太平,你是死人啊,也不管管他,就让这么行凶打人?”许铁钉捂着裤裆,一边吸着冷气,一边骂着。 “你找他没用。” 不等李太平开口,刘根来又说话了,“他是公社派出所所长,我是四九城的公安,他官再大也管不着我。” 这话咋那么熟呢? 许铁钉忽然反应过来,类似的话,他刚刚跟吴重山说过。 “你是自己跪下,还是我把你揍跪下?”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许铁钉。 许铁钉立刻一个哆嗦,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了。 刘根来刚才踢裆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只是一脚,就让他有阴影了。 其实,村里的这种无赖都是欺软怕硬的的主,大过年的敢上门要挟,就是欺负李栓柱窝囊,刘根来比他硬,他立马就怂了。 这时候,刘栓柱端着一碗水过来了。 这个当爹的也实在,大儿子让他盛满,他就盛了满满一大碗,稍微一斜就会洒出来,他端着碗走过来的时候,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根来,水给你,你要干啥?”到这会儿,刘栓柱才想起问大儿子的目的。 “给他。”刘根来一指许铁钉,“你给我在头上举着,敢洒出来一点,我就送你去劳改。” “你凭什么送我去劳改?”许铁钉一听就急了。 “你都想送我们全家去劳改了,我为什么不能送你去?”刘根来笑道。 “你是投机倒把,我什么都没做。” “看看,这就是我送你去劳改的理由,”刘根来晃着手指,指着许铁钉,“我是公安,诬陷公安可是重罪,送你去劳改都是轻的,说不定会直接拉去打靶!” 说完这话,刘根来有意无意的看了周有矿一眼,周有矿慌忙把脑袋别到一边。 “谁诬陷你了?你不投机倒把,你们家哪儿来这么粮食?”许铁钉争辩道。 “证据呢!”刘根来大手一伸,“有证据,你就拿出来,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给李所,这么多人都看着,他肯定不会包庇我。” “对,有证据你就拿给我,要是根来真投机倒把,我肯定把他抓起来。”李太平接口道。 “我……我没有证据,事实就在这摆着,还需要证据吗?”许铁钉求救似的看着李太平,“李所,你说是不是?” “实事是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根来说的没错,诬陷公安可是重罪,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听根来的,不然,他要是真追究,谁都帮不了你。”李太平怎么会让他牵着鼻子走? “我……这……” 刘根来和李太平一唱一和的,倒真把这家伙唬住了,他挣扎犹豫了半天,还是伸手把那一碗水接了过来,举在头顶。 水太满了,他往上举的时候,不小心洒出来一点,都流进了他的脖子里面,他哆嗦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敢把碗放下来。 “根来,我要举多久?”许铁钉可怜兮兮的看着刘根来。 刘根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半个小时。” 要在收拾许铁钉之前,刘根来要是把手表露出来,两个姑姑两家人肯定又会惦记,可这会儿,一个个的全都老老实实,就连周耀祖也把目光转到一旁,假装没看见。 “半个小时啊?累死我算了。”许铁钉苦着脸。 “是举半个小时碗,还是被送去劳教,你自己选。”刘根来拍拍挎斗摩托,“开上这玩意儿,把你送到我的派出所来回也就半个多小时,啥都不耽误。” 为啥把这家伙拖到挎斗摩托旁边跪下,挎斗摩托也是他的道具。 小样儿,吓不死你! “我举,我举,我举还不行吗?”许铁钉是真怕了,连送他去劳教的车都准备好了,刘根来肯定不光是吓吓他。 半个小时并不长,一碗水也没多重,可真要把一碗水举半个小时,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还没有十分钟,许铁钉的汗就下来了,两个胳膊不住的哆嗦,碗里的水洒出来快一半了,把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也不敢放下来。 为啥? 这会儿的刘根来已经把钱大志扒拉到一边,在砰砰砰的剁着肉呢! 他用的不是菜刀,而是家里的柴刀,每一下都势大力沉,每一下都剁在许铁钉心头,每一下剁在两个姑姑两家人的神经上。 这小子真狠啊! 可千万招惹不得。 第216章 接老王头 刘根来剁的正起劲儿,刘敏扛着饭桌回来了,刘根喜和刘根旺一人抱着几个板凳跟在后面。 爷爷奶奶家离的这么近,他们为啥回来这么晚?全因为刘敏眼里有活儿——奶奶来的匆忙,忘喂鸡了。 跟他们一块儿进院儿的,还有隔壁张奶奶。她是被刘根来剁肉的声音吸引过来的。 柴刀剁肉的动静那叫一个大,老太太都不知道这边在干啥,实在忍不住了,就过来看看。 “根来,你干嘛呢?剁个肉还用那么大的劲儿……哟,铁钉咋在这儿跪着?咋回事儿?” 最后这句话,张奶奶问的是自己儿子。 李太平就把事情的经过跟张奶奶说了一遍。 “那是该罚他,根来你做的对。” 别看老太太慈眉善目的,那也是个狠人,要是不够狠,咋可能一个人把仨孩子都拉扯大? “嘿嘿……张奶奶过年好。”刘根来冲张奶奶笑着。 这老太太对他一直不错,要没有她的那两块点心当“启动资金”,刘根来就是有空间,也走不进深山,打不到猎物。 “看把你能的,剁个肉还用柴刀?有劲儿没地儿使啊!”刘敏才不惯着刘根来,放下桌子,进屋拿了菜刀,就把刘根来拉到一边。 柴刀剁肉就是瞎胡闹,根本剁不碎,看着都成了肉沫,实际上下面都连着呢! “还是我来吧!”钱大志从刘敏手里接过菜刀,剁起了肉。 他是见过刘根来是怎么收拾他妈和他妹妹的,跟这次比,刘根来是手下留情了,心里对这个小舅子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二姐,你咋知道我累了呢?你对我真好。”刘根来嬉皮笑脸的甩着胳膊,溜溜达达的朝挎斗摩托走去。 “懒得理你。”刘敏白了他一眼。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是感觉弟弟做的有点过分。 大过年的,用个柴刀吓唬人,没看把姑姑两家人都吓傻了吗? 见刘根来朝自己走来,许铁钉刚刚还塌拉的腰立马挺了起来。 “根来,我是不小心把水弄洒的,真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抓我啊!” 又见刘根来一下一下的蹬开了挎斗摩托,许铁钉吓得都快尿了。 “闭嘴!” 刘根来瞪了他一眼,跨上了摩托车,冲刘奶奶笑道:“张奶奶,你先坐着,我去把王爷爷接来。” 话一出口,刘根来忽然觉得这话有毛病。 张奶奶是老寡妇,老王头是老光棍,他去接老王头还特意跟张奶奶说一声,弄的好像他俩有啥关系似的。 “去吧,去吧,你这孩子就是好,今儿个是三十儿,的确应该把你王爷爷接来吃顿年夜饭。”张奶奶哪有那么多歪心思,又冲刘老头笑道:“有这么个好大孙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这话你可说对了。”刘老头就爱听别人夸他大孙子,一听这话就来劲儿了,把凳子搬到张奶奶身边,数着手指头,说着大孙子的好。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去了一队生产队。 任务猪卖了,老王头又搬回了原先的屋子,刘根来进门的时候,老王头正坐在炕沿上抽烟袋锅,看样子是等了一会儿了。 “哟,你不是不去吗?咋还换上新衣服了?”刘根来笑着丢过去一根烟。 老王头穿着一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看着有点旧,但全身上下没有一个补丁,在这年头的农村绝对算得上难得好衣服。 “等着你绑我呢!”论斗嘴,老王头也是不肯吃亏的性子。 “哎呀,我忘带绳子了。”刘根来一拍脑袋,“在你头上套个麻袋,扛着你走行不行?” “行啊,过来套吧!”老王头笑眯眯的握紧了烟袋锅。 “嘿嘿……打公安可是犯法的,小心我把你送进去。”刘根来怎么可能往前凑? “我打的是小兔崽子,跟公安有啥关系?”王老头举起烟袋锅,作势要打刘根来。 刘根来蹭的一下蹿了出去,老王头背着手,笑吟吟的跟了出来。 “老王头,要不要我带你在村里转一圈?” 等老王头坐上了挎斗,刘根来又笑吟吟的问着。 “你以为我是你爷爷那个老东西?直接去你家,我才不受那个冻。”老王头白了刘根来一眼。 “也是,你暖床的没了。”刘根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你个小兔崽子,狗嘴吐不出象牙。”老王头抬手就要打,刘根来一挂档,摩托车蹭的一下蹿了出去,差点闪了老王头的老腰。 “你慢点,再把我甩出去。”老王头一把攥住了扶手。 “没事儿,你不用哭,等开春了,你又有暖床的了。”刘根来有数,挂的只是一档,不可能真闪着老头的腰。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等到了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老王头咬牙切齿着。 有张奶奶在,我还会怕你? 刘根来坏笑着。 在他的记忆里,老王头每次见到张奶奶都客客气气的,估计多半是年轻的时候有啥想法吧! 现在年纪大了,想法应该早就没了,但客气还在。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载着老王头回了家,进门一看,许铁钉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走了,他原先跪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水渍。 “还挺机灵的。” 刘根来暗笑着。 他这个时候去接老王头,就是想给许铁钉一个逃跑的机会。举半个小时碗倒不会把他累着,可身上都湿透了,这么冷的天,时间一长,保不齐会得病。 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差,许铁钉又是个光棍,要是真病了,没人照顾,搞不好真会病死。 “他张奶奶也在啊!” 果然,一见到张奶奶,老王头就顾不得跟刘根来算账了,下车的时候,还整了整衣服。 这称呼…… 刘根来心头一暖。 这个“他”,指的肯定是他,老王头这是把他当亲孙子了。 “老王大哥把新衣服都穿上了,还真有个过年的样子。”张奶奶笑道。 “走走走,外面冷,去屋里坐。” 人齐了,刘老头便起身招呼着众人。 呼呼啦啦…… 一大群人都跟着进了屋。 刘栓柱、李兰香的房间,还有刘根喜刘根旺的房间的炕早就被收拾出来了,摆上两张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刘根来带回家的瓜子和干果。 两铺炕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几个老人上了炕,其他人都抓了几把干果,有的出去了,有的站在炕前聊着天。 刘根来也跟了进去,刚进根喜根旺的房间,就看到他房间里探出一堆小脑袋。 里面就有刘彩霞。 怪不得一直没见她,原来跟一帮孩子躲在这儿了。 第217章 我说过这话吗? “你们在玩什么呢?”刘根来笑问着刘彩霞。 没等刘彩霞开口,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抢先说道:“小姨在给我们看她的风筝呢!可漂亮了。小姨还给我们奶糖吃了,可甜了。” “是吗?”刘根来笑了。 还真是鸡生鸡鸭生鸭,彩霞才多大点,已经学会显摆了。 “我们还想让小姨跟我们去放风筝呢!小姨连摸都不让摸,真小气。”那个小男孩噘着嘴。 刘根来记得他是大表哥鲁明的二儿子,好像叫援朝,像他这个岁数的小孩,有不少都叫着这个名字——就是不知道他胆子大不大,敢不敢去地瓜窖。 小家伙噘嘴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应该是还含着奶糖。 到底是小孩子,小姨给的奶糖还没吃完,就开始告小姨的状了。 “就不给就不给,我的风筝那么漂亮,你摸脏了怎么办?”刘彩霞的小嘴也挺利索,一看就是平时在育红班没少跟人吵架。 “没事儿,让他摸吧,摸脏了大哥再给你买,你是长辈,得大方一点。”刘根来摸摸刘彩霞的小脑袋。 大过年的,一家人都看着呢,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家人小气了。 “那只准摸一下。”刘彩霞很听大哥的话,又听大哥说自己是长辈,小手还背在身后。 刘彩霞一松口,一帮小屁孩顿时高兴了。 “大哥,要不,你带我去放风筝吧!”刘彩霞的显摆劲儿又上来了,冲那帮小孩炫耀着,“摸风筝多没意思,放风筝才好玩。” “好,咱们放风筝。”刘根来回头把正在启齿咔嚓吃干果刘根喜和根旺喊了过来,让他俩带着妹妹和一帮小孩放风筝。 他去放? 陪妹妹一个人玩肯定没问题,他可不想当孩子王。 根喜和根旺早就眼馋妹妹的风筝了,一听大哥这么说,立刻一人抓了几把干果揣进衣兜,屁颠屁颠的带着一帮小孩放风筝去了。 “你俩给我慢点跑,要是卡倒,把衣服弄破了,看我不揍你们!”李兰香冲小哥俩的背影喊着。 今天是三十儿,一大早,小哥俩就穿上了新衣服,还不是用那套旧军装改的,是纯纯的新布料。 家里日子好了,大儿子又拿回家那么多瑕疵布,李兰香难得的大方了一回,给三个孩子都做了一身新衣裳。 在一群都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孩堆里,三个孩子的一身蓝色新衣分外显眼。 “弟妹,你家孩子都穿新衣裳了。” “给这么点的孩子做新衣,你可真舍得。” 刘梅花和刘兰花看着那群跑远的孩子,又心疼,又羡慕。 “我也舍不得,可根来非让做,我能有什么办法?他说了,我要是不做,他就把他拿回来的布都拿去烧炕。”李兰香笑道。 我说过这话吗? 老妈啊老妈,还以为你是个厚道人,原来也会甩锅。 刘根来暗笑着。 “根来这孩子就是懂事,你们两口子以后就等着享福了。” “是啊是啊,你们是怎么教的,根来这孩子咋这么好!” 两个姑姑都感叹着。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多半有点虚情假意,可从两个姑姑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了。 还是那句话,姑亲侄实打实。 即便不是亲侄子,那也是看着长大的,跟亲侄子没啥不一样。 李兰香没接话,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她的好心情。 “根来,把我的酒抱过来。”坐在刘栓柱和李兰香那屋炕头上的刘老头忽然吆喝了一嗓子。 这么快就要喝酒? 刘根来进门一看,不由的暗暗撇嘴。 刚刚还满桌子的干果全都没了,桌面上干干净净,连个瓜子皮都没剩下。 再一想,这也正常。 李兰香拿出来的干果是不少,可架不住人多啊,又怕吃少了吃亏,你一把我一把的,可不是很快就没了吗? “尝尝这酒,这可是我大孙子孝敬我的,又香又有劲儿。” 没等刘根来刚把酒坛子抱上饭桌,刘老头就急不可耐的夸着大孙子。 “老婆子,拿几个碗过来,再切几盘卤肉下酒!”刘老头又扯着嗓子冲灶膛间吆喝着。 “你小点声,我又不聋。”奶奶骂道:“你少喝点,别人一多你就人来疯,不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 奶奶就是刘老头的克星,她一骂,刘老头立马不吱声了,只剩下干笑。 嘿嘿…… 刘根来那个乐啊! “这酒是不错。”老王头喝了一口,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丢给了刘根来,“我看饭桌好像不够,去我家把我的饭桌拿来,我炕头下面还有一包茶叶,也一块拿过来。” “你哪儿来的茶叶?”刘根来笑道:“不会是解放前存下的吧?” 这年头的农村就没有喝茶的——连饭都吃不饱,哪儿来的闲钱买茶叶? “滚蛋,你小子嘴里就没句好话。”老王头笑骂着,又冲一旁同样好奇的刘老头解释道:“这茶叶是我年初帮生产队买猪仔的时候,跟公社杨干事要的。 有个猪仔长得小,哪个生产队都不想要,要是剩下了,杨干事的任务就完不成,我要了那头猪,顺便跟他要一包茶叶。没舍得喝,一直在家里放着。” 顺便? 你这是敲诈! 纯纯的薅社会主义羊毛……那个,薅社会主义茶叶。 “王叔,还是你脑子活,你们一队的猪一点也不比二队的小,你还白赚了一包茶叶。”吴重山竖着大拇指。 他这是在给老王头擦屁股呢! 都是人精。 等刘根来把饭桌和茶叶拿回来,一帮人谁都没管饭桌,一个个的都把手伸向拿包茶叶。 一包放了快一年的高碎硬是让一群人喝出了大红袍的感觉。 “茶也喝了,酒也喝了,我也该走了。”吴重山抹了抹嘴,又招呼着刘栓柱,“拴住,今儿个队里分粮食,你不去拿?” “让他们先分吧,我不着急。”正在伺候局子的刘栓柱一脸的淡定。 “有个好儿子就是不一样了。”吴重山笑道:“家里有吃的,底气就是足。” 刘栓柱刚把腰杆挺起来,刘老头就骂道:“看把你嘚瑟的,吃了几顿饱饭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赶紧去拿,连我那份也一块拿过来。” “姥爷,舅,我去帮忙。”正在喝茶的鲁明把手里的碗一放,满脸的雀跃。 “我也去。”周引娣从根喜根旺的房间走了出来。 其他人也都跃跃欲试。 “行了,一家派一个代表就够了,拿个粮食还去那么多人,让人家笑话。”刘老头两眼一瞪。 这帮人存了什么心思,老头心知肚明。 刘根来没吱声。 他们想要这些粮食,给他们就是了,反正家里也不吃。 第218章 让我爹给他磕回去 “妈,咱们也去拿粮食吧!” 李太平跟着一块儿下了炕,招呼着正在灶膛间跟奶奶闲聊的张奶奶。 张奶奶刚起身,李兰香就递给她一个小布包。 “这是根来带回家的干果,给你点尝尝。” 哟呵,老妈行啊,都知道留一手了。 刘根来本以为他拿回来的干果都在桌子上了,没想到李兰香还有存货。 张奶奶自然是一番推辞才收下,还没忘了夸一通刘根来。 他们几个都是冲着刘根来来的,他们要走,刘根来当然要送一送。 一行人刚走到院门口,又有人来了。 是冯铁牛带着他的小孙子狗娃。 “铁牛叔,你咋来了?”一同送人的刘栓柱迎了上去。 “我是来还钱的。”冯铁牛从兜里掏出零零整整的一摞票子。 “还钱?”刘栓柱一怔,他不记得啥时候借钱给冯铁牛了。 冯铁牛没再理会刘栓柱,径直来到刘根来身前,把钱塞进他手里。 “根来,多亏了你呀,我们把狗娃送到公社卫生院的时候,大夫说,要是再晚来一会儿,狗娃的脑子就真烧坏了。” 说着,冯铁牛的眼圈就红了。 刘栓柱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那天,村里人都来家里借钱的时候,有人提了一嘴,说是大儿子借了冯铁牛两块钱。 “狗娃,过来,给你根来哥磕个头,要不是你根来哥借钱给咱们,你就成小傻子了。”冯铁牛回头招呼着狗娃。 狗娃扑通一声跪下就磕头。 刘根来急忙闪到一边,“铁牛爷,狗娃跟我同辈,你让他给我磕头,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啊?”冯铁牛光顾着感激了,没想到这一茬。 虎头虎脑的狗娃也挠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 “爹,你赶紧把狗娃扶起来,刚才那个头算是给你磕的。”刘根来把刘栓柱拉过来。 “你个小屁孩哪有那么多讲究?”刘栓柱笑骂着,还是紧走几步,把狗娃扶了起来,又冲刘根来说道:“赶紧把钱还给你铁牛爷,这钱可不能收。” 区区两块就是厚厚一摞,足有十多张,足见冯铁牛家里有多困难。家里这么困难,还想着还钱,足见冯铁牛有多厚道。 刘栓柱想到了曾经的自家,满是感同身受,怎么可能收他的钱? 刘根来却没听他的,把钱揣进了口袋,手再拿出来的时候,捏着一张五块钱的票子,直接塞给了狗娃。 冯铁牛刚要推辞,刘根来脸色一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借了我两块钱,就该还给我,你要是赖着不还,我还要去你家里要。这五块钱是我爹给狗娃的压岁钱。 他都给我爹磕头了,你要是不收,就让他我爹给他磕回去。” “你个小兔子崽子怎么说话的?”刘栓柱朝刘根来屁股就是一脚。 “哈哈哈……”众人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冯铁牛有点不知所措。 “铁牛叔,根来给你,你就拿着,将来,等狗娃长大有出息了,再还给他也不迟。”李太平笑道,看向刘根来的目光里满是赞赏。 “唉,唉。”冯铁牛抹着眼泪点着头,“记住你李大爷的话,将来别忘了报你根来哥的恩,你要是敢没良心,我就不认你这个孙子。” 李太平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他的话很有分量,许多时候,比郑老担这个大队长都管用。 “我知道了。”狗娃重重点头,“等我长大了,也要当公安,像根来哥一样有本事。” 小样儿,还想跟我一样有本事,等你有了空间再说吧! 刘根来暗笑着。 …… 送走了李太平他们,刘根来搬了个凳子,坐在灶膛间门口抽烟,看着女人们忙活。 他不想喝酒,对老王头放了一年的高碎更是没兴趣,就没往炕上凑; 大冬天的,他又不想去外面受冻,更不想当孩子王,也就没去放风筝; 灶膛间已经有那么多女人在忙活,轮不到他一个半大小子做饭,他正好也不想忙活,还是坐在门口抽烟自在。 刘芳也在门口坐着,知道她怀了孩子,女人们就没让她帮忙做饭。 钱大志早就把肉馅剁好了,柴也劈够了,就搬了个板凳陪着刘芳坐着。 “大姐夫,你冷不冷?”刘根来给他丢了根烟,还划了根火柴凑了上去。 村里人都习惯了大冬天下地干活,在院里坐着也不觉得太冷,钱大志是四九城人,肯定没有村里人抗冻。 “不冷,刚干完活,身上还热乎着呢!” 刘根来给他点烟,钱大志有点受宠若惊。 “热什么热?还不赶紧把扣子系上,别再闪着。”刘敏白了他一眼,嘴上骂着丈夫,她还是很心疼的。 “嘿嘿……”钱大志憨笑着,乖乖的系上了衣服领子下面的两个扣子。 刚才劈柴的时候,他把棉衣都脱了,这会儿倒是穿上了,扣子还没系全。 到底还是个怂货,在家怕妈,结婚怕老婆,钱大志就是典型的妈宝男。 刘根来早就在心里给钱大志定了性。 这样的人靠自己永远硬不起来,只能靠别人帮忙。 “大姐夫,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机械厂。” “几级工?” “二级钳工。” “一月工资多少?” “三十一块五。” …… 刘根来跟钱大志聊着天,几乎都是他问,钱大志回答,就像老师提问学生,钱大志规规矩矩的,问啥说啥。 骨子里还是对刘根来这个小舅子畏惧。 刘根来只是闲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还从来没跟钱大志这么聊过天。 “一个月三十一块五啊,你工资这么高?” 在灶膛间忙活的几个女人都在听着,前面还没什么,听到钱大志说他一个月工资三十一块五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是满脸的羡慕。 “弟妹,你大儿子有出息,女婿也不差,你以后的福可是没边了。”正在切菜的刘梅花停了下来,满脸的艳羡。 “我两个女儿也不差啊,刚工作,工资就是二十七块五,活儿还不重。”李兰香有点眉飞色舞,“哦,对了,敏子在国营饭店工作,还能管两顿饭呢!连口粮都省了。” “那她省下来的粮食带回家没有?”刘兰花问道,语气有些急切。 你着啥急? 好像刘敏把口粮带回家还有你的份儿似的。 刘根来暗暗撇嘴。 “她倒是想带回家,可根来不让,说那替代粮还不如村里分的粮食好呢!”李兰香一边往锅里添着水,一边笑道:“敏子,缸里的水不多了,你再去挑担水吧!” “我去,我去。” 没等刘敏答应,鲁明鲁亮的两个媳妇就抢着出门去拿挂在墙上的扁担和水桶。 第219章 好,我让你记仇! 跟钱大志这个女婿一样,她们这两个儿媳妇的存在感很低,进门以后都几乎不怎么说话。 存在感更低的是大姑刘梅花的小女儿鲁小芬,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只顾着低头干活,刘根来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表妹了。 “还是我去吧,你们也不知道村里的井在哪儿。”刘敏把怀里抱着的小盼盼递给了刘芳,接过了扁担和水桶,挑着就出了门。 那俩媳妇只好又去灶膛间忙活了。 盼盼早就睡醒了,灶膛间人多,怕碰着她,刘敏就抱着她坐着。 “到屋里来,别把孩子冻着。”李兰香招呼着刘芳。 “没事儿,她穿的可多了,冻不着她。”刘芳笑道。 穿得多? 她是冻习惯了吧? 刘根来又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盼盼时的情形。 盼盼这会儿正在专心致志的摆弄着大舅舅给她的贝壳呢,低着头,谁都不理,估计贝壳应该是比树叶子好玩儿多了。 “根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刘菊花一边切着菜,一边问着刘根来。 几个女人都侧着耳朵听着,刘根来这么有本事,她们也都好奇他的工资是多少? “我才去上班,还不知道呢!”刘根来一笑。 “不知道工资多少,你就去上班?”正在洗菜的刘兰花转过身,满脸都是怀疑。 刘根来一句话就把她打击到了。 “我还差那点钱?” 这口气……不光刘兰花,几个女人都是一阵无语。 再一想,也是,刘根来随随便便进一次深山就能打回野猪,那可是肉啊,听说四九城的黑市都好几块一斤,一头野猪能卖好几百,他还真看不上那点工资。 “照你的意思,你上不上这个班都一样。”刘兰花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还没等她下一句话说出口,奶奶就开骂了。 “你要想好好过年,就给我闭嘴,再提让我大孙子帮你儿子找工作的事儿,就给我滚回家!” “妈,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发什么火?”刘兰花小声争辩着。 “你是我养大的,你是啥性子我还不知道?”奶奶两眼一瞪,“我大孙子的工作那是光挣钱的事儿吗?那是体面!你以为随随便便啥人都能当公安?” 奶奶这话有劲儿。 刘根来暗暗挑了个大拇指。 “根来,你工资到底多少?”李兰香的好奇心也上来了,她还从来没问大儿子工资的事儿呢,这会儿说出来,正好显摆一下。 “妈,我是真不知道,当时光想着能上当公安了,就没想工资的事儿。”刘根来半真半假的说着。 别说李兰香,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工资会涨到多少,问题是周启明和沈良才都不告诉他。 “根来刚上班,工资应该跟我一样,也是二十七块五。”刘芳帮刘根来回答道。 她闲着就跟朱姨聊天,知道的事儿比以前多多了。 “也是二十七块五啊……”李兰香明显有些失望。 “二十七块五也不少了,咱们辛辛苦苦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刘梅花叹道。 “也是。”李兰香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妈,我的工资可能不止二十七块五。”刘根来怎么能让老妈失望? “那是多少?”李兰香两眼立刻一亮,又想起了大儿子刚才说他不知道,转口问道:“有你大姐夫多吗?” “应该比他多。”刘根来笑道。 “你可别瞎说,你大姐夫工作五六年了,你才工作,工资怎么可能比他高?”刘芳可不想让刘根来吹牛,要是被戳穿了,被笑话的可不光是他自己。 “我就不能立个功?”刘根来笑道。 “立功?你干啥了?”李兰香心头一紧。 “也没啥,就是抓了个大特务。”刘根来把他怎么在火车站上抓到那个大特务的过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不是他显摆,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关键是金茂他妈徐奶奶跟刘芳刘敏住一个院子,他涨工资的事儿,刘芳刘敏迟早都会从徐奶奶嘴里知道,与其到时候被追问缘由,还不如现在说出来,让一家人高兴高兴。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咋不早跟家里说?”李兰香一听眼圈就红了,“那么大的特务你也敢抓,万一受伤了可咋办?” “妈,你净瞎担心,他只是官大,又不是长得大,就是个小老头,再说,当时火车站还有那么多便衣呢,我师傅就在我身边,我也只是把他的伪装戳穿了,动手抓他的还是我师傅,我都没动手,咋会受伤?”刘根来宽慰着李兰香。 “那也不行,我不早就跟你说了,有事儿让别人上,你躲在后头吗,你怎么就不听?”李兰香还是不依不饶。 “好好好,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我就往后面躲。”刘根来老老实实的答应,他可不想看李兰香抹眼泪。 “那个特务有多大?”刘兰花的好奇心上来了,也顾不上洗菜,转过身,问着刘根来。 “为了抓他,动用了至少上千公安。”刘根来言简意赅。 “这事儿我知道。”钱大志插了句嘴,“连我们厂保卫科的人也被征调了,抓住他的第二天,这事儿就上报纸了,根来,你立的这个功可不小啊!” “还上报纸了?那根来能涨多少工资?”刘兰花追问着,她关注的重点还在刘根来的工资上。 “具体不好说,反正肯定比我高。”钱大志挠挠脑袋。 “根来真是出息了。”刘菊花叹道。 刘兰花没说什么,只是眼里的艳羡都快溢出来了。 “大孙子,听你妈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可不能往前冲了,挣多少钱也不如命重要。”奶奶叮嘱着刘根来。 “我知道了。”刘根来像个乖孩子一样点点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我就听我妈的,往后跑,嘿嘿……” “啥事儿往后跑,笑的跟个傻子似的。”刘敏挑着水回来了,两个嫂子急忙迎了上去,一人拎了一桶,往水缸里倒着。 这是还记我仇啊! 我不就提了一句给你找对象的事儿吗? 好,我让你记仇。 “大姑,二姑,看我二姐这脾气,肯定是因为到了年纪没对象急的,你们要是有合适的,就帮她介绍介绍呗!” “嫌我脾气大是吧?我让你看看我脾气到底有多大!” 刘敏正在往墙上挂扁担呢,一听这话,也不往墙上挂了,挥舞着扁担就往刘根来身上招呼。 刘根来嗖的一下就跑开了,嘴里还嚷嚷着,“妈,你也不管管二姐,她脾气这么大,谁肯要她当媳妇?” “你个小混蛋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刘敏气的直跺脚,忽然又噗嗤一下笑了。 都当公安了,这个弟弟还是那么没溜儿。 第220章 让你吃个够 “行了,别闹了,铲点煤过来。”李兰香招呼着刘敏。 “我来,我来。”钱大志连忙起身和煤去了。 这活儿他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黄泥,每天也都用黄泥和煤烧。 刘根来报仇报个寂寞。 昨晚,他去爷爷奶奶家以后,刘敏跟刘栓柱和李兰香谈了她找对象的事儿,意思是她的亲事她做主,不用家里操心。 刘栓柱和李兰香当然不会说什么。 刘敏成了城里人,找对象肯定不能找农村的,他们又不认识四九城的人,就是想帮也帮不上。 这么简单的道理,奶奶和两个姑姑当然也都明白,谁都没在这事儿上多嘴。 他们这儿热闹,屋里更热闹,刘老头、老王头,还有两个姑父和鲁亮,喝着酒吃着肉吹着牛,窗户又关着,根本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要不,以刘老头的性子,知道大孙子立了这么大的功,肯定会喊进去显摆显摆。 临近中午,刘栓柱带着鲁明和周引娣一块回来了。 三个人一人扛着一个麻袋,一个比一个小。 一问才知道,排队领粮食的人很多,刘栓柱把王老头的粮食也领回来了。 三个麻袋里装的东西都一样,就是数量不同。 刘栓柱扛的是刘家的粮食,算上刘敏和刘根来的工分,一共七八十斤地瓜干,五斤棒子面和三斤白面。 鲁明扛的是爷爷奶奶的口粮,差不多三十斤地瓜干、三斤棒子面,二斤白面。 周引娣拿的麻袋最小,都不用扛,她拎着就回来了,地瓜干不到二十斤,棒子面一斤半,白面只有一斤。 相对于花生壳和地瓜叶那些东西而言,这些粮食都是细粮,是生产队专门留着过年发的,为的是让村里人过个好年。 从现在到开春能挖野菜撸树叶之前,这些细粮就是村里人的主食。 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吃,就算加上家里的花生壳、地瓜叶和存下的干野菜,也还是不够。 不够也没办法,这就是村里的实际情况,谁也变不出粮食。 “少是少了点,等夏收秋收以后就好了。”刘栓柱还挺乐观,往门槛上一坐,笑吟吟的抽着烟袋锅。 夏收秋收以后就好了? 这才哪儿跟哪儿,还有两年苦日子要熬呢! 刘根来笑了笑没说话,没忍心去打击刘栓柱。 不过,也不一定。 以郑老担的性子,还真不一定会虚报多少产量。反正他已经跟公社撕破脸了,用不着讨好他们,要是再虚报产量,让上头把村里的粮食都征收了,那就连村里人也都得罪了,他这个大队长也就干到头了。 有郑老担这么个有担当的大队长,也是岭前村的幸运。 “别坐着了,把咱两家的粮食给你两个姐姐分了,一家一半。” 刘老头打开窗子,把喝的通红的脸探了出来,冲刘栓柱嚷嚷着。 “爹,你不留点?”刘菊花跑到了院子,她是想要粮食,可也不想爹妈饿着。 “有我大孙子在,我才不吃这些东西!”刘老头可能是喝的真有点多,唾沫星子乱飞,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大。 “你个老东西,有了大孙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奶奶骂道。 “嘿嘿……”刘老头把脑袋缩了回来,奶奶一骂,他也知道自己话多了。 “把我的那份也分了吧!”老王头忽然来了一句,“我的粮食还够吃。” 刘老头、奶奶、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没说什么,他们早就知道刘根来给这老头送粮食了,他肯定不缺吃的,不差村里分的这点。 刘根来更不会说什么了,他空间里的粮食一大堆,怎么可能让老王头饿着? 刘栓柱很快就把粮食分好了。 也不用称,掂量着大差不差就行,至于两个姑姑拿回家怎么分,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一下分到这么多粮食,两个姑姑两家人都是一阵眉开眼笑,有这些粮食打底,坚持到开春野菜下来了肯定没问题。 也有人不高兴——周耀祖。 他还惦记着刘根来的自行车呢,就算不给他自行车,给他点钱也好啊! 这家伙就是那种典型的被惯坏的孩子,总感觉谁都欠他的,什么都想要,给多少都嫌少。 到了吃饭的时候,长辈们一桌,刘根来、钱大志跟那些哥哥姐姐嫂子们一桌,刘芳刘敏带着那群孩子们一桌。 上菜的时候,不管上的啥,周耀祖都要先抢,眼里就没别人。 周引娣和周来娣也惯着他,上排骨的时候,周耀祖本来抢的就多,她们还把自己的也都给他了,周耀祖一个人吃了一大堆。 就这样,他还不满足,这桌的排骨吃光了,他又盯上了小孩子的那桌,伸手就拿。 好巧不巧的,他拿的那块排骨正好是刘彩霞要拿的,她的手都碰上去了,一下被周耀祖抢走了。 刘彩霞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你怎么回事?小孩子的排骨你也抢?”刘敏不干了,冷着脸说了他一句。 “她跟我同辈,算什么小孩子?”周耀祖还挺有歪理。 刘根来不惯他毛病,薅着他的脖领子就把他拽了回来。 周耀祖刚想骂人,刘根来一瞪眼,就把他吓得一个哆嗦。 “想吃排骨是吧?我让你吃个够!”刘根来一指他啃过的那堆骨头,“都给我吃了,敢剩下一块渣子,我把你满嘴的牙全都敲掉。” “根来,你干什么?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周引娣不干了。 “你给我闭嘴!”刘根来手指着他的鼻子,“今儿个过年,我本来不想发火,可他也太过分了,你们惯他毛病是你们的事儿,我不惯他毛病! 我把话撂这儿了,他要是吃不干净,嘴里要是剩一颗牙,我跟你姓!” “哎呀,干什么根来?他还是个孩子。”刘兰花推门进来了,一把护住了周耀祖。 “爷爷,你管不管二姑?你要不管,我就替你管了。”刘根来扯着嗓子嚷嚷着。 刘老头把年夜饭安排在他们家,就是想告诉这些儿女,这个家,以后由大孙子做主。 既然爷爷把管家的权力给他了,他当然要好好利用。 “你替我管。”刘老头也扯着嗓子嚷嚷着,他也想看看大孙子能不能支棱起来。 “二姑,你听到了没有,我现在代表的是爷爷,就算对你不敬,谁也说不出什么,你确认你还要护着你儿子?” 刘根来要的就是刘老头这句话。 都忍一天了,他不想再忍了。 第221章 家当的不错 “你……你想干什么?”刘兰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请他吃排骨啊!”刘根来嘴角一翘。 “那都是骨头,怎么吃?” “骨头也是他吃剩的。”刘根来嘴角翘起更高,“你不是说他还是个孩子吗?是孩子就是正在长身体,正在长身体就需要营养,这么过骨头吃下去,没准儿你儿子的个头还能蹿一蹿呢!” “根来,给姑父一个面子,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周有矿也从那屋过来了。 “姑父,你这叫什么话?我是帮你儿子增加营养,什么叫算了?再怎么说,你儿子也是我表哥,他身子这么差,我这个当弟弟的不能不管。”刘根来半点面子也不给。 面子?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爷爷说分粮食的时候,大姑刘梅花好歹还说了一句担心爷爷奶奶饿着的话,这两口子愣是一个屁都没放。 咋的,欠你们的? 就算给狗扔根骨头,狗都知道摇摇尾巴! “根来,你要这么说,那我们一家就只能走了。”周有矿把脸拉了下来。 刘根来的话等于间接撕破了脸,他哪儿能忍得了? “你们走可以,把粮食留下来,他不能走。”刘根来一指躲在刘兰花背后的周耀祖。 “刘根来,你不要欺人太甚!”周有矿急了,粮食可是他的命根子,把粮食留下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二姑夫,这就是你不对了,我代表的是我爷爷,咋了,我爷爷还管不了他外甥了?”刘根来一点都不急。 “你爷爷姓刘,我儿子姓周,又不是一家人,他当然管不了。”周有矿本来就没怎么把刘老头这个老丈人当回事,刘根来一激他,他直接撕破脸了。 “既然不是一家人,你凭什么拿我们家的粮食?我让你留下,你还急了。”刘根来一笑,“你要是转身就走,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咋好事都是你的?” “根来,你怎么跟你二姑父说话的?”刘兰花不爱听了。 “闭嘴!”刘根来两眼一瞪,“他说你爹的时候,你一句话都不说,我说他两句,你倒是跳出来了,你就是这么给人家当女儿的?” 刘兰花一阵脸红脖子粗,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刘根来又瞥了一眼缩在她身后的周耀祖,嗤笑一声,“这就是你们俩宁肯撕破脸也要护着的儿子,爹妈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这样的儿子,你们还护个什么劲儿?咋的,你们还指望他给你们养老?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们这个儿子已经被你们养废了,他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我怎么养儿子,不用你教。”周有矿哼了一声,脸上却是讪讪的表情,显然,刘根来的话戳到他的痛处了。 “你以为我愿意教他?”刘根来轻蔑一笑,“他要不是我爷爷的外孙,我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刘根来都这么说他了,周耀祖还缩在刘兰花身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根来不想再跟他们废话,直接说道:“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他自己把这些骨头都吃了,第二,你们全家帮他一块吃。” “我不吃,我又不是狗,你们帮我吃吧!”周耀祖终于开口了,说出的差点没把周有矿气晕了。 “你个混蛋怎么说话的?你不是狗,你爹就是狗了?” 周有矿气的扬了扬巴掌,还是没舍得打。 这都不揍? 那就给你加把火! 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 “我说二姑父,你们老周家的家风可以啊,儿子说全家是狗,你这个当爹的还挺高兴。” “谁高兴了?”周有矿气急败坏的吼着。 “没高兴你挥手干嘛?挥手致意,不就是夸儿子吗?” “我哪儿是挥手?我是要揍他。” “哦。”刘根来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们老周家揍人就是挥手啊,啧啧……果然是好家风。” “你……”周有矿气的脸红脖子粗,见周耀祖还跟没事儿的人似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脑子一热,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长这么大,周耀祖还是第一次挨揍,一下被抽懵了。 刚反应过来,他就气急败坏的吼着:“你个老东西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这家伙就是典型的窝里横,从来不怕爹妈,对爹妈更没有敬畏,抡着拳头就要揍周有矿。 儿子打老子,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周有矿气的鼻子差点冒烟,逮着周耀祖就是一通狠揍。 周耀祖也想反抗,可他细胳膊细腿儿的,哪儿打的过干惯了农活的周有矿,很快就被周有矿骑在身上来回的抽着耳光。 “爹,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妈,救救我,我爹要打死我了。”周有矿捂着脑袋拼命求饶。 要在之前,宝贝儿子被揍,刘兰花肯定会拼命护着,可这会儿的她却呆呆的站着,就跟失了神似的。 刘根来刚才话不光戳痛了周有矿,同样戳痛了她,再加上周耀祖居然敢跟他爹动手,一下子就把她击垮了。 难道这个儿子真养废了? 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爹,别打了,再打真把耀祖打坏了。” 周引娣和周来娣一块儿上去拉着周有矿。 周带弟在一旁看着,脸上无动于衷,心头却是一阵解气。 这一幕,她早就料到了。 可能也是打累了,周有矿被拉了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忽然又蹲在地上,捂着脸哭着。 他是真伤心了。 当宝贝似的儿子居然敢跟他动手。 他现在还打得过儿子,将来老了,打不过了,哪还有好日子过? 哭了一会儿,周有矿忽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刚被两个姐姐扶起来的周耀祖骂道:“你现在就去把那些骨头够给我吃了,要敢剩下一块,都不用根来动手,老子就把满嘴的牙敲掉!” “啊?”周耀祖一个哆嗦。 周引娣和周来娣正要说话,周有矿又一指她俩,“你俩都给我闭嘴,再敢惯着这个混蛋,我连你们一起揍!还不去吃!等着我喂啊!” 周有矿又踢了周耀祖一脚。 这是大彻大悟了吗? 刘根来抽着烟,在一旁看着热闹。 可能是被打怕了,也可能是被周有矿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周耀祖乖乖的过去吃骨头了。 好在那头猪还没成年,骨头不算太硬,边边角角的地方还能咬动,实在咬不动的也能囫囵个的吞下去。 这时候,奶奶推门进来了,抱住了还在发呆的刘兰花。 “妈……” 刘兰花趴在奶奶怀里呜呜的哭着。 “好了好了,根来帮你教孩子,这是好事儿,你哭什么?好在现在还来得及,要是再晚几年,这孩子可就真白养了。”奶奶拍着刘兰花的后背,宽慰着二闺女。 “大孙子过来。”刘老头喊了一嗓子,又吩咐着大姑娘和大女婿,“你俩把你们妹妹妹夫叫过来。” 等几人都进了屋,刘老头把自己的酒碗递给刘根来。 “大孙子,家当的不错,爷爷的酒给你喝了。” “这么辣,我才不喝呢!”刘根来往后一缩,“爷爷,你倒是奖我,还是罚我?” “哈哈哈……” 老王头一阵大笑。 其他人也都忍俊不禁。 第222章 除夕 “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想喝,我还不给你了。”刘老头把手缩回来,喝了一大口酒,一脸的享受。 把酒碗一放,刘老头又冲奶奶吆喝一声。 “老婆子,菜也吃的差不多了,下饺子!” 可能是太兴奋了,刘老头的嗓门儿有点大,要在别的时候,奶奶肯定会损他几句,可这会儿,她只是白了他一眼,就招呼着刘兰花一块儿去下饺子。 老太太不会说太多道理,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宽慰着女儿。 别看刘兰花都当外婆了,可在奶奶眼里,她还是个孩子,纵使有些事做的不对,当妈的也不会跟她计较。 李兰香和刘菊花也都跟去了灶膛间,帮着奶奶一块儿下饺子。 等热腾腾的饺子上了桌,众人都忍不住咽着口水。 这年头,不是每家人过年都能吃上饺子,何况这还是鹿肉馅的,刘根来剁的时候虽然有点吓人,但也同样加深了他们对饺子的期待。 咬一口,满满的汁儿,也顾不上烫不烫了,随便囫囵两口就咽下去了,都是满满的享受。 也不是每个人都在享受,周耀祖的肚子都被骨头填满了,一口也吃不下去,别人吃饺子,他只能看着,要多悲催就多悲催。 吃完饭,又坐了一会儿,天也快黑了,两个姑姑两家人便要各自回家。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自持身份,刘老头没下炕送他们,奶奶带着刘根来一家把他们送到了院门外。 大姑一家,鲁正道扛着粮食在前面走着,鲁明和鲁亮想帮忙,都被他让开了; 二姑一家则不同,周有矿把麻袋放在了周耀祖肩上,背着手在后面走着,还冷着脸交代了一句。 “让他扛回家,谁也不准帮忙。” …… 刚送走两个姑父两家人,根喜根旺小哥俩就缠住了刘根来。 “大哥大哥,再给我们做个烂木香呗,我们要出去放鞭炮。” 小哥俩真能忍,白天有一堆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在,怕让他俩把鞭炮分给他们,愣是一个鞭炮都没放,这会儿,那些孩子刚一走,小哥俩就忍不住了。 做烂木香是个技术活,木头烂的轻,芯儿太硬,火星一会儿就灭了,木头烂的重,软是软和,就是不经烧,很快就烧没了。 大人们吃完饭闲聊的时候,小哥俩偷偷做了几个,都没做好,就想找大哥帮忙。 做烂木香对刘根来不算啥事儿,他装模作样的蹲在灶台前,很快就用空间做好了两合适的木头,用炭火点着了。 小哥俩拿着烂木香刚要走,刘根来喊住他们。 “你们等会儿,大哥还有好东西给你们。” 刘根来进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衣兜里装满了摔炮。 这玩意又怕颠,又怕压,担心跟鞭炮放一块自己爆了,刘根来就单独拿出来放进了空间。 “这是什么?” 小哥俩都不认识摔炮。 刘根来也不解释,拿起一个往地上一扔。 啪的一声脆响之后,小哥俩两眼都是一亮。 “这么好玩!给我给我,大哥快给我。”刘根旺跳着脚的要着。 “我也要,我也要。”刘根喜不甘落后。 刘根来笑着把兜里的摔炮都掏了出来,小哥俩先是用手捧着接,很快就接不了了,于是就全都堆在地上。 “一人轮流拿一个,谁都不准多拿。” 等刘根来把兜里的摔炮都拿出来了,小哥俩蹲在地上分着摔炮。 分到最后多出来一个,小哥俩都想要。 “我是哥哥,这个给我了。” “我是弟弟,当哥的应该让着弟弟。” 小哥俩各持一词,争的面红耳赤,谁都不肯把最后一个摔炮让给对方。 刘根来正在一旁抽着烟,看着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炕的刘老头忽然走过来,拿起那个摔炮往地上一扔。 啪! 鞭炮响亮。 “这下不用争了,玩去吧!” 刘老头背着手,溜溜达达的朝茅房走去,留下一脸懵圈的小哥俩。 “哈哈哈……”刘根来一阵大笑。 刘根来这一笑,一家人也都被引笑了。 “这个老东西,连孙子的鞭炮也抢,真是越老越没出息。”奶奶笑骂着。 老王头怎么没跟爷爷一块儿出来? 笑过之后,刘根来到里间一看,不由的又笑了。 老王头喝多了,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呢! 今儿火烧的多,炕有点热,老王头不知道啥时候把棉袄脱了,侧着身子抱在怀里。 棉袄黑不溜秋的一大坨,别说,还真像一头猪。 …… 根喜根旺去村里疯了,家里其他人都围坐在炕上聊着天。 困了也不能睡,这叫守岁,这年头的人都讲究这个,跨年的时候,都要醒着。 聊天的主力是刘老头,说的基本都是当年的事儿,像什么打仗啊,逃荒啊,到了刘老头嘴里都成了有意思的故事。 刘根来最爱听这些故事,饶有兴趣的给刘老头续茶捧哏,听得津津有味。 老王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酒了,也参与了进来,刘根来这才知道,敢情老王头也打过仗,还是个抗战老兵,只不过是那一头的。 怪不得只能窝在生产队喂牲口,原来是站错队了。 临近半夜,刘老头单独把刘根来喊了出来,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刀烧纸和一捆香递给了他。 “按照规矩,今晚要给祖宗烧纸上香,可咱家的祖坟都没了,祖宗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你就给你亲爹亲妈烧点纸,磕个头吧!” 刘老头难得的郑重了一把,刘根来也不再耍宝,他把公安制服脱了,规规矩矩的磕头上香。 夜半时分,在外面疯了半个晚上的小哥俩回来了,跑得满头是汗。 刘根来拿出两盘鞭炮,带着小哥俩,喊着全家人来到院门口,冲隔壁扯着嗓子喊着,“张奶奶,李叔,出来放鞭了。” 不一会儿,张奶奶、李太平带着他们一大家子都出来了。 张奶奶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到一个村里了,过年肯定要在婆家过。李太平带着媳妇和四个孩子都过来了,再加上张奶奶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儿李雪梅,勉强也能算作浩浩荡荡。 “李叔,这有两盘鞭,你家一盘,我家一盘,咱们一块儿放,来个双喜临门。”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张奶奶笑道。 “过去吧!”李太平拍了拍他大儿子的肩膀。 李太平的大儿子叫李威,跟刘根来差不多大,因为还在上学,不常回来,跟刘根来不算太熟,却也挺大方,喊了一声“根来哥过年好”,就从刘根来手里接过一盘鞭,学着刘根来样子找了个根木棍挑了起来。 刘栓柱和李太平各自点了一根烟,用烟头点着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那一串串的火焰照亮了两家人灿烂的笑容。 第223章 吃熊掌 鞭炮刚一放完,两家的几个小孩子就冲过去争抢着哑火的鞭炮。 天黑看不见也难不住他们,一个个的也不怕烫,都用手摸着,摸到硬的,就跟捡着宝了似的大呼小叫。 “张婶儿过年好。” “刘大爷刘大妈王叔过年好。” 两家大人则是相互拜着年,说着祝福的话。 李雪梅凑到刘根来身边装起了大辈儿,“根来,咋不跟你小姑我拜年呢?你叫声小姑,我给你个好东西。” 这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刘根来撇撇嘴。 要是换个别的时候,刘根来肯定不搭理她,可这会儿,两家大人都看着呢,他只能装乖孩子。 毕竟李雪梅的辈分在那摆着,山高遮不住太阳。 “小姑过年好。”刘根来像模像样的给李雪梅拜着年。 “哎~”李雪梅拖着长腔,满脸的笑容,还想伸手摸摸刘根来的脑袋。 咋都有这个毛病? 刘根来往后一缩,想起了石蕾。 “小姑,你给我啥好东西?” 小姑都喊了,以刘根来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着也得要点东西补偿补偿。 李雪梅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根筷子形状的东西递给了刘根来。 给我筷子干啥? 这是想给我饭吃? 咦!不对。 刘根来仔细一摸,这才反应过来李雪梅给他的是啥——两根铅笔。 他早就不上学了,给他铅笔干啥? 刘根来正撇着嘴,李太平笑道:“还不赶紧谢谢你小姑,她这是想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这话……好像也在理,过了十五,他不要去警校学习吗? 正好不用买笔了。 刘根来自我安慰着。 “谢谢小姑。” “真乖。”李雪梅还要来摸刘根来的脑袋,刘根来蹭的一下跳开了,顺手推了一把刘敏。 “二姐,还不赶紧过去拜年,你小姑要给你压岁钱了。” “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阵大笑。 “刘敏,咱们各论各的,别听他瞎胡闹。”李雪梅拉住了刘敏的手。 刘敏比她还大两岁,又是泼辣的性子,她也不敢在刘敏面前装大辈。 “那个小混蛋就是欠收拾。”刘敏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她还记着仇呢! 守完岁,放完鞭,众人便各回各家了。 刘根来先把王老头送回生产队,又帮他在炕洞里生着了火,这才去了爷爷奶奶家。 大年初一生产队就要上工,没人会熬一晚上不睡觉。 到了爷爷奶奶家,奶奶也生着了火,大冬天的要是一天不烧炕,被窝里就跟冰窖似的,别说老人,大小伙子也受不了。 知道大家都守岁,大队开了恩,下午才上工,刘根来一觉睡到半晌午才醒来。 老人觉少,爷爷奶奶早醒了,等刘根来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奶奶已经把饭桌摆到炕上了。 昨天的饭菜一点都没剩下,包括饺子。 也不是没吃饱,关键是这年头的人都饿着肚子,好不容易敞开了吃一次,谁还会让饭菜剩下? 年已经过去了,爷爷奶奶的饭菜还是老几样,饼子、粥,还有咸菜。 昨天吃的挺腻,吃这些正好能透透,刘根来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假装回到自己睡觉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盘熊掌。 “这是什么?” 老两口都不认识熊掌,异口同声的问着。 “熊掌。”刘根来把盘子递给奶奶,“都做好了,拿去整一整,热透了就能吃。” “这就是你猎那头熊的熊掌?”刘老头问道。 昨晚也不光是刘老头一个人说,他说累的时候,王老头和刘敏也说了不少,刘敏把他猎到一头熊,把熊肉送到国营饭店的事儿也说了,可把李兰香心疼的够呛,大过年的,差点抹眼泪。 “是啊,熊肉送国营饭店了,熊掌留着咱们自己吃。”刘根来盘腿坐到炕上。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刘老头对大孙子猎到熊瞎子没啥太大反应。 危险? 就跟大孙子说的一样,冬眠的熊瞎子有啥可怕的?大孙子又不是没有枪,不等熊瞎子反应过来,几枪就撂倒了。 等奶奶把熊掌热好了,刘老头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细细品着。 “这也没啥啊,还不如猪蹄子好吃。” 奶奶也吃了一口,立刻白了刘老头一眼,“多好吃你还嫌?真是穷人肚子装不了二两花火烧。” “奶奶,爷爷是怕你多吃,故意这么说的。”刘根来笑吟吟的挑拨着。 “你个小兔崽子,咋说话的?”刘老头两眼一瞪,抄起烟袋锅就要揍他。 “奶奶你看看,爷爷这是急了,被我揭穿了就想灭口。” 刘根来呲溜一下蹿下炕,穿上鞋就跑了。 奶奶热熊掌的时候,他就吃完了早饭,肚子还腻着呢,对熊掌没啥兴趣,便借机开溜。 再说,给爷爷奶奶的熊掌只有一个,他多吃一口,爷爷奶奶就要少吃一口,还是让他们多吃点补补吧! 跟他猜的一样,刘根来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没吃饭,昨天忙活了一天,大人孩子都累了,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刘根来又拿出了一盘熊掌递给了正在做饭的李兰香。 “妈,把这玩意儿热了,咱们一块吃。” “这是啥?” 李兰香也不认识熊掌,等刘根来说清楚以后,她眼圈又红了。 “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再去猎熊瞎子,多危险啊!万一出了事儿可咋办?” “好好好,以后看到熊我就跑。” 这个当妈就这样,眼窝子太浅,刘根来只能哄着。 “这就是熊掌啊!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坐在门槛上抽烟的刘栓柱转过头,好奇的看着。 在一旁劈柴的钱大志也凑了过来,一样的好奇。 昨晚,翁婿俩睡在刘根来那铺炕上,早晨一起醒的。 刘芳带着小盼盼跟李兰香和刘敏睡在一铺炕上,这会儿,姐俩正在帮着收拾家,听到刘根来拿出了熊掌,也都凑了过来。 “这么好的东西,你昨天咋不拿出来?”刘栓柱忽然来了一句,这要是昨天把熊掌拿出来,他又能好好显摆一把大儿子。 “傻呀你?”李兰香白了他一眼,“昨天拿出来,你能吃到一口?” “也是。”刘栓柱挠挠脑袋,憨憨的笑着。 光想着显摆大儿子,把这茬都忘了。 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着自家人吃更好。 反正大儿子也显摆够了。 想想大儿子昨天的表现,刘栓柱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第224章 偶遇孔凡军 等饭做好了,李兰香一边拾掇着,一边让刘根来把根喜和根旺叫起来。 这俩小子昨晚玩儿疯了,到现在还撅着腚呼呼大睡呢! 刘根来把被子一撩,在小哥俩屁股上啪啪拍了几巴掌,立刻就把他们弄醒了。 “起来吃熊掌了。” 到底是孩子,小哥俩本来还有点起床气,一听大哥说有好吃的,衣服穿的一个比一个利索,往炕下一蹦,跻拉着棉鞋就朝灶膛间跑。 熊掌早就被牛师傅用刀划开了,热透了都成麻将块了,一人一块,倒是不用抢。 刘根来也吃了一块,味道也就那样,跟猪蹄子没啥大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牛师傅手艺不够好。 再一想,又觉得未必。 这玩意吃的就是个稀奇,就跟后世的鱼翅似的,其实味道跟粉条没啥两样,还卖的死贵,就是因为稀缺。 其他人都没刘根来那么多想法,一个个都细细品着,尤其是刘栓柱,吃的时候,还闭上了眼睛。 不用猜都知道,这个老爹肯定是在琢磨怎么显摆他这个大儿子了。 吃完饭差不多到中午了,刘栓柱和李兰香下午还要上工,刘敏和钱大志就没多待。 走的时候,李兰香给他们装了两条鱼,切了一大块野猪肉,拉着刘芳的手不停的抹着眼泪。 刘芳的眼圈也红了,跟着李兰香一块掉泪。 母女俩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刘根来看不下去了。 “哭啥,大姐离家又不远,以前是没条件,不能常回家,现在,俩人都挣工资了,攒不了多久就能买辆自行车,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刘根来这么一说,母女俩才止住了眼泪。 “妈,等买了自行车,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刘芳被刘根来说的浑身都是劲儿。 新车买不起,旧车还买不起吗? 钱大志的工资以后都交给她,要不了三四个月,就能买辆旧自行车。 休假的时候,让钱大志带着她,很快就能回家。 兴奋的她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怀着孩子,受不了颠簸。 刘敏后天才上班,就没跟着一块儿走,刘根来把刘芳和钱大志送上了公路。 那辆板车果然还在,在路边放了一天一夜,愣是没人敢偷。 板着当然要钱大志拉回去,刘根来本想把刘芳送回家,刘芳没答应,抱着盼盼坐上了板车。 这是要跟丈夫同甘共苦啊! 刘根来猜到了刘芳的心思,也就没再劝她。 钱大志笑呵呵的拉着老婆孩子上了路。 刘根来没回家,转道去了驻军。 人家把挎斗摩托借他开了,大过年的,他总得有点表示。 他在岭上水库钓的鱼还剩下不少,反正他也不打算再吃了,干脆一股脑全都送给驻军得了。 过年,驻军跟老百姓可不一样,老百姓都休息,驻军反倒比平时更紧张,就连后勤通道也加了双岗。 要不是站岗的哨兵刚好认识刘根来,他都不一定进得去军营。 “年前送肉,年后送鱼,小刘,你这是要给我来个年年有余啊!” 吴部长也在值班,见刘根来拿来这么多大鱼,一阵眉开眼笑。 “正好,今儿领导来这儿视察,有了这些鱼,你马叔就不用愁用什么招待领导了。” “我还想给马叔拜个年呢,看来是见不到他了,就劳烦吴叔帮我带个好。” 领导来视察,马团长这个驻军最高长官肯定要全程陪同,自然是没时间见他。 见刘根来刚来就要走,吴部长又笑道:“这就要走?不去打打靶,练练枪?” 吴部长说这话的时候,靶场方向正好传来一阵枪声,显然是有人正在打靶。 “不去,肩膀疼。”刘根来装模作样的揉揉肩膀。 练枪? 有导航地图在,他能把枪口直接戳在靶心上,就是全驻军最好的神枪手在他面前也是渣。 “看把你矫情的,等着,我去把鱼称了,给你拿钱。”吴部长笑骂道。 “要什么钱?这是我送你的。”刘根来是来还人情的,根本没想要鱼钱。 “屁话!领导还在呢,你想让我犯错误?” 得,吴部长都这么说了,刘根来不想要钱也得要了。 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多小时,吴部长终于回来了。 “那些鱼一共二百七十斤,一斤给你算五毛,这是一百三十五,你点点。” “点啥?我还信不过吴叔?”刘根来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接过钱就揣进了衣兜。 “走,我送你。”吴部长揽着刘根来肩膀,“油还够吗?不够再给你一桶。” “够了。” 石蕾把车还给他的时候,油桶里还有满满一桶油,估计是黄伟帮她弄的。 别看黄伟平时不声不响的,事儿办的可不少。 吴部长刚把刘根来送到办公房门口,靶场方向正好走来一群人,看样子是刚打靶回来,走在前面的几个人还有说有笑。 刘根来随意看了一眼,一下愣住了。 熟人啊! 被众星捧月的那个人高高瘦瘦的,正是他在石唐之家见过一面的孔凡军。 闹了半天,他就是来视察的领导。 孔凡军也看到了刘根来,军营里出现一个一身警服的人,想不吸引目光都难。 马团长也看到了刘根来,正要给孔凡军介绍,孔凡军抬手拦住了他,又冲刘根来招了招手。 刘根来挠挠脑袋,迎了上去。 不等刘根来开口,孔凡军就笑道:“你小子跑这儿来,是不是得到了啥消息,跑来给我拜年?” “我又不会算命,哪儿知道你会来?”刘根来笑道:“孔叔过年好,马叔过年好。” 马团长冲刘根来点头回应,恍然道:“老营长,原来你俩早就见过了。” “是在老团长家见的。”孔凡军点点头,又看向刘根来,“不是给我拜年,你大过年的跑军营干啥?” 自我感觉要不要这么良好? 刘根来决定打击他一下。 “我是来给马叔拜年的。” “大过年的,你就空着手来?” 孔凡军哪儿会在意一个孩子的小花招,他知道刘根来打猎的本事,就想能不能给驻军搞点福利。 他可是空着手来的。 闹了半天,是想跟他要肉啊! 刘根来明白了孔凡军的心思。 这时候,吴部长小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首长,小刘同志给部队送来了二百多斤鱼。” “哦?你小子还会钓鱼?”孔凡军有点意外,“那我今儿个可是有口福了。” 有口福? 看来你是没给你的老领导拜年啊! 石唐之家的大海鱼你是吃不到了。 第225章 不但有,还是大问题 马团长也挺高兴,他正愁晚上用什么招待孔凡军,刘根来就送来了二百多斤鱼。 简直就是及时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根来当然不会自夸,他挠挠脑袋,露出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腼腆。 “我就是运气好点。” “运气好也是本事。”孔凡军笑道:“听说你上次比枪法把石蕾那丫头都赢了,行啊你,枪法这么好,天生就是当兵的料,想不想来我这儿干啊?” 又想抓我的壮丁。 “我干爹要是同意,我肯定没问题。” “你个小滑头。”孔凡军笑着冲刘根来摆了摆手,“行了,滚吧!我今天忙,没空搭理你,下次再让我逮着,一定把你抓来当兵。” “嘿嘿……不用你抓,下次,我自己往你手里送。”刘根来当然知道孔凡军是跟他开玩笑,便也顺杆爬。 刘根来走后,孔凡军问着马团长,“那辆挎斗是你送他的?” “是借给他骑,不是送给他的。”马团长解释道:“他给部队送了那么多肉,部队总得表示表示。” 他以为孔凡军肯定会说他两句,他也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没想到孔凡军一开口,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借什么借?报废的时候,多加一辆,我给你签字。他爹妈都是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牺牲的,救了多少人,还不值一辆破摩托?” …… 刘根来哪里知道,他去了一趟军营,挎斗摩托就成他的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刘栓柱和李兰香居然也在家。 这还不到下工的时候啊! “你们怎么回来了?”刘根来奇怪道。 “今天上工就是走个形式,谁也没干活,开了个会,聊了会儿天,就回来了。”刘栓柱解释道。 闹了半天是形式主义! 刘根来笑了。 这么干,啥时候才能跑步进入共产主义? 这一晚,刘根来是在家住的,知道两个小儿子睡觉不老实,李兰香就没让刘根来跟他们睡一铺炕。 刘根来是跟刘栓柱一块睡的,李兰香则是跟刘敏和刘彩霞睡在一铺炕上。 二女儿明天就要回四九城了,李兰香同样舍不得,拉着她一直聊到了半夜。 大年初二,吃过早饭,刘根来就拉着刘敏一块回了四九城。 刘栓柱和李兰香也去上工了,昨天是走形式,今天是真干,跟平常一样挖丰产沟。 对他们而言,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 刘根来带着刘敏来到四合院的时候,四合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刘芳和钱大志应该是带着孩子去婆家了,不管闹出啥不痛快的事儿,大过年的总得回家一趟。 西厢房那家人也不在,多半也是去自家老人家团聚了。 徐奶奶不在家,刘根来倒是挺奇怪的。 今儿个是他跟金茂约好的时间,中午就在徐奶奶家吃饭,徐奶奶不在家,能去哪儿? “我有点事儿,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来。” 刚进门,刘敏就要出门,看样子有点迫不及待。 “替我跟二姐夫问声好。”刘根来嘴角一翘。 用脚丫子猜,他也能猜得到刘敏肯定是去找程山川了,俩人不定约好在哪儿玩了。 看刘敏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应该是跨过了初恋的门槛,进入热恋期了。 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让你再胡说八道。”刘敏脸色一红,掐住刘根来的胳膊,用力一拧。 “赶紧走吧!晚了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刘根来疼得直抽冷气,往旁边一躲,还在坏笑着。 啥二路汽车? 刘敏有点摸不到头脑,却也没再跟刘根来打闹,围上毛巾,戴上帽子手套,全副武装的出了门。 “这是要在外面幽会啊,大冬天的,也不怕冷……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刘根来笑了笑,从空间里拿出烧着的柴火,又挖了点煤,很快就把灶膛间的小土炕烧热了。 舒舒服服的往炕上一躺,拿出了一本小人书,刘根来一边看着,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九点多钟的时候,徐奶奶回来了,跟她一块回来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妇和三个孩子。 刘根来一琢磨就明白了。 这对中年夫妇应该是徐奶奶的女儿女婿,徐奶奶应该是去他们家过年了。 儿子儿媳妇都忙,女儿不忍心徐奶奶一个人在家过年,就把她接了过去,这也是人之常情。 想了想,刘根来没过去凑热闹,继续看着小人书。 大约十点左右,金茂来了,跟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这应该就是他的师娘。 师娘留着短发,看着挺干练,模样也很清秀,配金茂绰绰有余。 俩人一人骑一辆自行车,金茂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师娘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一进门,金茂就看到了停在院子里的挎斗摩托,当即一愣,都忘了把坐在车横梁上的女儿抱下来了。 “你怎么了?”师娘看了一眼挎斗摩托,不解的问着,“这辆摩托有问题?” “不但有,还是大问题。” 金茂忽然变的有些咬牙切齿,把女儿抱下车,猛地一踹车腿儿,近乎粗暴的把车停好,撸着袖子就朝正房走去。 “怎么了,要报警吗?”师娘下意识的抱紧了两个孩子。 丈夫是公安,性子又沉稳,能让他这么失态的,一定是大案……开这辆摩托车的肯定是个犯了重罪的人。 这样的人肯定很危险,她担心丈夫一个人对付不了。 “没你的事儿。”金茂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刚走到门口,房门忽然一开,刘根来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师傅过年好,师娘过年好。” “过年好不好的先放一边,你过来,先让我揍一顿出出气。”金茂摊手就要薅刘根来的脖领子。 刘根来哪儿能让他薅到,猛一低头,一溜烟儿跑到了师娘身后。 “跑?我看你往哪儿跑?”金茂撸着袖子又追了过来。 “师娘,你快管管我师傅,大过年的见面就揍徒弟,有他这么当师傅的吗?”刘根来自来熟的喊着。 “喊你师娘也没用,今儿个,这顿揍你是逃不掉的。”金茂恶狠狠的说着。 “等等,金茂,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师娘有点发懵,她倒是知道了金茂不是要抓罪犯,可为啥一见徒弟就要揍? 平常在家里没少夸他呀! “没你的事儿,你闪一边去。” 金茂隔着师娘就要抓刘根,刘根来绕着师娘的自行车转圈跑着。 这时候,徐奶奶推门出来了,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一出来,就指着刘根来问着金茂:“金茂,根来是你徒弟?”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徐奶奶忽然一阵大笑。 “哈哈哈……我说根来咋不让我跟你说,还说过年会给我个惊喜,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哈哈哈……” 第226章 师傅一家人 “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娘多少回过点味儿了,走到门口,笑问着徐奶奶。 “你都不知道,这小根来可有意思了。”徐奶奶笑着把那晚刘根来跟他打听金茂的事儿说了出来。 师娘听明白倒是听明白了,可疑惑更重了。 “就算根来不让你跟金茂说,金茂也用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啊!” “这我哪儿知道,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儿呢!”徐奶奶倒是不糊涂。 这会儿,金茂也追累了,刘根来太滑,他怎么抓也抓不到,便气鼓鼓的说着他生气的原因。 “你们不知道这小子有多气人,他早就知道我是妈的儿子也就算了,这是他买的房子,还让我费劲巴拉的给他写地址,还说什么他不是四九城人,光写字看不懂,非让我给他画个地图……这是把我这个师傅当傻子玩呢!” “哈哈哈……” 这下,不光徐奶奶,连师娘和刚刚出门的那对中年夫妇也都笑了。 “师傅,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要装就装像点,你那么精明,要是装不像了,被你看穿了咋办?” 刘根来也累的够呛,金茂速度太快了,要不是有前世的底子,他早就被抓住了。 “你过来,我也给你个惊喜。”金茂冲刘根来招着手。 傻子才去找揍呢! 刘根来往后缩着。 “好了,好了,别闹了,根来还是个孩子,有点小孩子心性也正常。”徐奶奶笑道:“我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金茂,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徐奶奶都这么说了,金茂只好作罢,又瞪了洋洋得意的刘根来一眼,恶狠狠的威胁着,“你小子别高兴太早,等上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师傅,你要这么说,这酒,我可就不给你了。” 刘根来报了一坛酒出来,冲师娘说道:“师娘,这是我专门找老中医要的鹿血酒,本来想给师傅补补身子,看来,他是用不着了。” “你给我拿过来,把我气成这样,不得好好补偿补偿?” 没等师娘开口,金茂就一把将那坛子酒抢了过去。 得,刘根来本来有点犯愁怎么才能让金茂收下这坛酒,这下不用愁了,金茂直接动手抢了。 刘根来暗笑着。 他知道以金茂的性子,肯主动要他的酒,他耍金茂这事儿算是过去了。 金茂为啥转变的这么快? 全都因为徐奶奶的一句话——我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他跟媳妇都很忙,就连过年也不能陪在徐奶奶身边,他嘴上不说,心里满是愧疚。 刘根来这么一闹,他虽然被耍,但能让徐奶奶开心,未尝不是一种孝顺。 “根来,这是我姐,你喊师姑,这是我姐夫,你喊姑父。”金茂抱着酒坛子,给刘根来介绍着那对中年夫妇。 “师姑过年好,姑父过年好。”刘根来客气的打着招呼。 “这孩子真讨人喜欢。”中年妇女满脸都是笑。 她叫金蓉,是个纺织女工,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金茂还大两岁,看着倒比金茂还年轻,金茂要是不说,他还以为她是金茂的妹妹。 金蓉的丈夫叫张启福,似乎挺矜持的,没有说话,只是冲刘根来笑着点点头。 等进了屋,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职业本能,金茂刚把酒坛子放到桌子上,师娘唐雨就凑过去闻了闻味道。 “中药味挺浓的,我闻着起码有十几味中药,那个老中医泡酒的时候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还以为你要问那个老中医在哪儿呢! 刘根来正在想着说辞,一听这话,立马松弛下来。 “弟妹都说这酒好,那肯定错不了,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张启福坐到八仙桌旁,笑着掏出一盒大前门,先给金茂递了一根,正要问刘根来抽不出,刘根来已经把中华掏了出来,先递了过去。 “姑父,抽我的。” “你抽这么好的烟?”张启福上下打量了几眼刘根来,“你不是拿你家大人的吧?” “他还用拿他家大人的?你都不知道,小根来打猎可厉害了。”徐奶奶夸着刘根来,“这个院子,还有他两个姐姐的工作都是他用打猎赚的钱买的,他自己的工作也是。” “是吗?”张启福吃了一惊,“那可不得了。” 刘根来这么点年纪就能当上公安,他还以为是他家里关系硬呢! “这就吃惊了?”唐雨笑道:“根来不光打猎厉害,钓鱼也厉害,跟金茂出差去了趟岛城,就钓了七条大海鱼,里面还有一条一米长的鲈鱼。看看,这条真鲷就是根来钓的。” 唐雨扬了扬手里拎着的那条真鲷。 师傅这是没少在师娘面前夸他啊! “没啥,我就是运气好点。”刘根来摸了摸鼻子,有些腼腆的笑着。 “这么谦虚,还能进步。”张启福点点头。 哟呵,听这口气,他还是个领导,就是不知道是多大的官。 刘根来打量了几眼张启福。 一身中山装,方脸大眼,鼻子旁边有个黑痣……相貌挺普通的,也看不出来啥。 应该是他的眼力不够。 还得练啊!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金蓉一开口,就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行了,在家里就别打官腔了,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 原来是个车间主任啊! 怪不得能抽得起大前门,他的工资应该比金茂高。 金蓉说这话的时候,多少带了点显摆的意思,估计是看刘根来拿出来的烟更好,想给自己的男人争回点面子。 女人似乎都是这样。 “来来来,吃点干果。” 徐奶奶拿出一包干果,都倒在了饭桌上。 刘根来没客气,抓了一把就吃。 他拿回家的干果也不少,都被两个姑姑两家人抢了,他自己没吃多少,来师傅家倒是补上了。 “姐夫,我这儿还有半盒好烟,你要不要?”金茂抓了把瓜子,在八仙桌子旁边坐下。 “啥好烟?还能比中华还好?”张启福有点不以为意。 金茂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半盒特供烟,轻飘飘的丢给了张启福。 “特供烟!” 张启福也是有见识的,立刻认了出来,脸上都是惊讶,“你哪儿弄的?” 金茂冲刘根来挑了挑眉毛,“他给的。” “你怎么会有特供烟?”张启福更吃惊了。 “我也就是运气好点。”刘根来挠挠脑袋,憨憨的笑着。 师傅啊师傅,看不出来,你长得浓眉大眼的,居然也爱显摆。 第227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光运气好也弄不来特供烟。”张启福小心翼翼的把那半盒特供烟揣进衣兜,饶有兴趣的问着刘根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特供烟,他可舍不得现在抽,拿回厂里给领导一散,谁还不得高看他几眼? 这个小舅子行啊,有好事没忘了他这个姐夫。 “没啥,也就是抓了个特务,顺道救了个人。” 有金茂这个师傅在,刘根来可不敢胡吹。 “你还真谦虚上了,忘了当时是怎么莽的了?”金茂白了刘根来一眼,帮刘根来把当时的经过讲了出来。 刘根来本来还不以为意,没想到金茂口才还挺好,把整件事讲的跌宕起伏,高潮不断,把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有这口才当什么公安?说书多好! 坐着就行,不用每天遛腿儿。 “根来,你这不得了啊,有勇有谋,有胆有识,这就不光是运气好了,要是换个人,早就被特务打成马蜂窝了。”张启福叹道。 “救人也会救,咋就那么巧,你救的人是你们大局长的孙女,这种事儿,多少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回。”金蓉也是一脸的感叹。 “我听着怎么好像那小姑娘产生了应激障碍,”唐雨看向刘根来的目光满是赞赏,“多亏根来处理及时,应对得当,要不,那小姑娘就是被救了,这辈子怕是也毁了。” “啥是应激障碍?”徐奶奶不解的问着。 “按老话说,就是被魇着了。”金蓉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着。 “哎呀,那可不得了。”徐奶奶一拍大腿,“要在以前,被魇着了的孩子都活不成,请道士抓鬼也没用,根来,你可不得了,比道士都有本事。” “妈,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金茂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的,怎么跟封建迷信扯到一块儿了。 “妈这话说的也没错。”唐雨笑道:“根来这叫心理疏导,用的办法很科学,哪是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比得了的?根来,你在哪儿学的?” 师娘懂的还挺多。 刘根来暗暗佩服着,脸上露出了腼腆的样子,“啥科学,我根本就不知道,不就是哄孩子吗?我家弟弟妹妹多,平时就没少哄他们,哄孩子,我熟,看她被吓到了,我就哄了哄。” “看看人家根来,哄孩子都能哄出科学来,再看看咱家的大小子,跟他一样大,过了年也十六,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张启福又感叹了一句,转头找着自家孩子,却一个也没见到,“咱家老大呢?” “他在家还能呆得住?”金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刚一来就带着一帮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这小子还得揍,都多大了,还当孩子王。”张启福嘟囔着,看着眼前的刘根来,再想想自家跟他同岁的大小子,他是越想越手越痒。 又一个躺枪的…… 他家大小子找谁惹谁了,就被记上一顿揍了,他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冤死。 刘根来默默地同情了一把张启福的大儿子,又故作好奇的问着唐雨,“师娘,你医术这么好,怎么会看上我师傅这个大老粗?” 憋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这一天,刘根来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 “有你这么说师傅的吗?我看你小子是欠揍了。”金茂两眼一瞪,明显不想刘根来提到这个话题。 刘根来没搭理他,继续用好奇满满的眼神看着唐雨。 “你师傅可不是大老粗,当年,他可是战斗英雄,光是拼刺刀,一个人就拼掉了三四个洋鬼子。”唐雨维护着自家男人,“那个时候,战斗英雄身上都是有光环的,多少姑娘都惦记着,我要不是下手快,你师娘就是别人了。” “哦,”刘根来故作会意的点点头,又问:“这么说,当年,是师娘你主动追求的师傅?” “那可不。”唐雨笑道:“你师傅就是块木头,我要是不主动点儿,我俩都不一定能在一块。” “哦?”刘根来两眼一亮,又往前凑了凑,“师娘,跟我说说呗,你是怎么主动的。” 来了,来了,它来了! 终于要说到师傅的糗事儿了! 刘根来心里正兴奋着,正在一旁嗑瓜子的徐奶奶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算是明白了根来为啥要打听他师傅的糗事儿了,闹了半天是在这儿等着呢!” “妈,根来还跟你打听金茂的事儿了?”金蓉好奇的问着。 “那可不?”徐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鬼心眼,这孩子咋就那么招人喜欢,哈哈哈……” “妈,你还笑,你见过有打听师傅糗事儿的徒弟吗?他这就是欠揍!”金茂又恶狠狠的瞪了刘根来一眼。 急了,急了,他急了! 刘根来那个乐啊! 有徐奶奶和师娘在,他根本不担心金茂会揍他。 “看把你威风的,这么好的徒弟,你还舍得揍?”唐雨瞪了金茂一眼,“你那点破事儿还怕人知道?你越不想根来知道,我越要说。” 哟呵,师娘脾气也挺急啊! 怪不得当年能主动两次。 “师娘,要是不方便说,那就别说了。”刘根来装模作样的来了个以退为进。 “有啥不能说的?这事儿我想起来就生气。”唐雨又瞪了金茂一眼,“当年,从部队转业的时候,我跟你师傅年纪都不小了,早就过了结婚的年纪,他明明心里有我,就是不说,我暗示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反应。 后来,急的我没办法,就托了个媒人说亲,我想这下总行了吧! 可我欢欢喜喜的等了他半天,他竟然连面也不露,你说气不气人?” “肯定媒人没说清楚,师傅不知道跟他相亲的是你,要是知道,肯定屁颠屁颠的就来了。” 刘根来一直在偷偷观察着金茂,见他一脸的讪讪,就替他说了句话。 总不能啥都顺着师娘说,真把师傅惹急了吧! 果然,他这话一出口,金茂就看了他几眼,先前的恶狠狠明显缓解了几分。 “还说清楚?后来我一打听,他都没见媒人的面儿。你师奶跟他说,他也不听,就像一头倔驴,白费我一番心思。 你说我一个大姑娘,还要厚着脸皮托人做媒,我容易吗? 结果,还连人都见不到,那个媒人心里不定怎么笑话我呢!我都没脸见人了。” 唐雨越说越气,又狠狠瞪了金茂一眼。 第228章 师娘你不厚道啊! “是挺气人的。”刘根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对生气中的女人只能顺着来,再合理的解释也是狡辩。 “还有更气人的呢!” 嘴上说着还有更气人的,唐雨的神色明显缓和了一点,“那天,我气的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去找你师傅的时候,你猜怎么着,他跟没事儿的人一样,还跟我笑呢!气的我都不想理他了。” 笑也不对……生气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气啥?我不是不知道跟我相亲的是你吗?你一说,我不立马带你去扯证了吗?”金茂嘟囔了一句。 师傅啊师傅,你咋还狡辩呢? 没见师娘脸都气红了吗? 你还真是个钢铁直男! “带我扯证就有理了?说的跟我嫁不出去似的。” 果然,刚刚缓和了一地啊的唐雨又被气到了。 “骂他,使劲儿骂他,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还成天惹她生气。”徐奶奶骂着金茂。 “妈,还是你对我好,要不,我才不嫁他呢!”唐雨哼了一声,露出了笑脸。 哟呵,这对婆媳可以啊! 婆婆知道维护儿媳妇,媳妇也会自己找台阶。 师傅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刘根来暗暗羡慕着。 金茂低着头一言不发,明显是这种场面经历多了,老妈和老婆一联手,他只有老老实实的份儿。 “师傅,你倒是表个决心,别总跟师娘对着来。”刘根来笑吟吟的挑逗着金茂。 想低头糊弄过去? 门儿也没有。 让你成天把我当驴使! “你个小混蛋,都是你挑的事儿,你还跑来当好人!”金茂抬手就打,他要跟刘根来新账老账一起算。 刘根来早就防备着他发飙呢,蹭的一下躲到了唐雨背后,一脸的坏笑。 “师娘,你看我师傅还不知道错呢!你还得接着骂他。” 噗嗤! 唐雨忽然笑了,“你个小滑头,我才回过味,师娘是被你利用了是吧?是不是你师傅平时对你太严了,你就想让我骂他一顿出出气。” 要不要这么聪明,以后还怎么跟你玩儿? “师娘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就是觉得师傅平时太闷了,就想逗他开开心。”刘根来哪儿会承认? “是吗?”唐雨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一副你骗不了我的样子。 你这眼睛是x光啊! 刘根来有种被看穿心思的慌张感。 “我师父对我可好了,我怎么可能想让他挨骂?不信你问问我师傅,他对我好不好。” “我咋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呢!”金茂接了一句,虽然没有笑,但刘根来仿佛看到了他一脸坏笑的样子。 糟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师娘不厚道啊,咋不帮着徒弟呢! “你也别得意。”唐雨又瞪了金茂一眼,回头冲刘根来说道:“你师傅也不是第一次带徒弟,他怎么带徒弟,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王栋那孩子跟了他五年,被折腾的不轻,也曾经跟我抱怨过,我说了你师傅几句,你师傅让我不要管。 我当时还挺生气的,可后来呢,跟他一块进你们所里的那几个人,就属他进步最快,不光工资高一级,还刚一出师就带了徒弟。 回头想一想,你师父教徒弟严厉点是对的,你这么机灵,进步肯定比王栋还快。” 这算是心理疏导吗? 看来师娘不光做手术厉害,还懂心理,不愧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人。 “嗯。我知道了。”刘根来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根来这孩子是挺机灵的。”看了半天戏的张启福插了句嘴,“又机灵,运气还好……金茂,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工资肯定会往上调一调吧?” “你还夸他,再夸他,他尾巴就翘上天了。”金茂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上调是肯定的,而且还不止一级,说不定工资比我还高呢!” “比你还高?不大可能吧?”张启福有点不信。 金茂的工资他还是知道的,三级办事员,拿二十一级工资,刘根来刚工作,应该是十级办事员,拿二十八级工资,要是比金茂工资还高,那就是一下跳八级。 立多大的功才能一次跳这么多?就是救了大局长的孙女也不可能。 “他要只抓一个特务肯定不可能,可要抓四个呢?这四个还是部里督办的大案中,位列前十的要犯,你说可不可能?”金茂的语气里明显带着显摆的味道。 “四个!”张启福吃了一惊。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城郊树林里一块被杀的那三个特务吗?”金茂冲刘根来挑了挑下巴,“都是他杀的。” “都是他杀的?!” 张启福明显被惊到了,两个眼睛瞪的溜圆。 不光是他,徐奶奶、唐雨和金蓉也都齐齐看向刘根来。 这个案子当时闹的挺大,还上了报纸,他们不光知道,还知道市里为了抓住他们,动用了上千公安。 可问题是,刘根来一个半大小子,怎么可能一次杀了三个大特务,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 “不敢相信吧?”金茂似乎很满意几人的反应,还卖了句关子,“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可后来听他一说,再结合现场留下的痕迹,我可以确认,那三个特务就是他杀的,绝对不可能是其他人。”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的胃口一下被吊了起来。 金茂又抽了口烟,再次展示了他说书的本事,把刘根来怎么溜那三个特务,又怎么在树林里留下一行不着调的字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 “还不用谢我,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这孩子是咋想的呢?”张奶奶笑的前俯后合,拉着刘根来的手,一个劲儿的拍着。 他留了一行字吗? 金茂不说,他都快忘了……好像是有点不着调。 “我就是觉得好玩。”刘根来讪讪的笑着。 再一想,多亏留了那一行字,要不然,就算现场留下了他的脚印和自行车印,上头的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他一个人就能杀了三个特务。 这么不着调的事儿,也就个小孩子能干得出来。 “要么说你运气好。”张启福叹道,“玩着就能立这么大的功。” 这下,他算是信了金茂的话,刘根来的工资还真有可能调的比金茂还高。 说不定比他还高。 唉,我怎么就没生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儿呢,要不然,说什么也要让他当我女婿……那个倒霉儿子就知道玩儿,还得好好揍! 得,张启福可怜的大儿子又躺了第二枪。 第229章 你咋找了个结巴?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吧?还一次杀了三个,没啥应激反应?”唐雨问道。 到底是当医生的,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刘根来想了想,“没啥感觉,他们要杀我,我就反杀他们,完全出于本能。黑灯瞎火的,又看不见血,我就当打猎了,没觉着害怕。 后来,翻出了他们的证件,知道他们都是特务,我就更不怕了。” “怪不得能帮人做心理疏导,你的心理素质天生就比普通人过硬,的确适合当公安。”唐雨点点头。 天生过硬? 我是后天的好不好? 你要是死过一次,还穿越到一个刚死去的病秧子身上,心理素质怕是比我还硬。 “师娘你这么一鼓励,我对干公安更有信心了。” 刘根来耍着宝,引得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 徐奶奶家条件不错,一儿一女都是双职工家庭,工资不低,孩子还少,到了吃饭的时候,有鱼有肉,相当丰盛。 金茂和张启福都喝了不少鹿血酒,称兄道弟的,气氛相当热烈。 刘根来也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就算有中草药压着,还是腥吧啦几的,一点也不好喝。 吃完饭,徐奶奶又拿出了刘根来给她的那些奶糖,孙子外甥挨个分着,嘴里还夸着刘根来,把刘根来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金茂要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酒量不小,虽然喝了不少鹿血酒,但也不耽误骑车。 剩下的鹿血酒被绑在唐雨的自行车后座上,坛子下面垫了厚厚一层麻袋。 金茂的自行车前面坐着女儿,后面坐着儿子,他冲刘根来摆了摆手,稳稳当当的骑车离开了。 徒弟到师傅家拜年,本来应该是师傅送徒弟,到刘根来这儿倒成了徒弟送师傅。 “再打到野猪也往纺织厂送点。” 张启福走的时候,拍了拍刘根来肩膀。 这家伙喝的也不少,倒也没忘了刘根来打猎的本事,还惦记着刘根来给他送野猪呢! “慢点骑,别摔着。”刘根来笑着答应了。 多一个野猪的销路当然是好事儿,傻子才不答应。 这年头是都缺肉,可问题是人心难测,不熟的人,刘根来还真不敢打交道,天知道会不会当面笑,背后捅刀子。 他可不想惹到无谓的麻烦。 刘芳和钱大志早就回来了,见刘根来从徐奶奶家出来,都有点意外,在听刘根来说徐奶奶的儿子是他的师傅时,更意外了。 “徐奶奶是我的师奶,有事儿没事儿多帮忙照应着。”刘根来嘱咐着刘芳。 “放心吧!我本来就没把徐奶奶当外人,这下更亲了。”刘芳笑着答应了。 天都快黑了,刘敏还没回来,刘根来不想等她了,跟刘芳说了一声,骑上挎斗摩托就走了。 刚出小四合院没多远,刘根来就看到了刘敏。 她跟程山川一块儿往家走着,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并排而行,中间还隔着半米多。 这么腻歪,咋不牵着手呢! 刘根来笑了笑,把挎斗摩托停在他们身边,冲程山川笑道。 “二姐夫过年好。” 程山川早就看到了刘根来,他骑着挎斗摩托,想不显眼都难,本来就有些拘谨,刘根来一喊他二姐夫,更拘谨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也过年好。” “二姐,你眼光也不行啊,咋找了个结巴?”刘根来调侃着刘敏。 “别瞎说,他才不是结巴。”刘敏红了一下脸,还有点扭捏。 哟呵!还装上了! 刘根来那个乐啊! 以刘敏的泼辣性子,换个时候,他要敢这么调侃,早就骂上了,哪儿像这会儿,又脸红,又扭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淑女呢! “我不结巴,就是有点紧张。”程山川缓过来一点,冲刘根来笑着解释着。 “看到公安就紧张,你不是犯啥错了吧?”刘根来又调侃着程山川。 “我紧张不是因为你是公安,是因为你是刘敏的家人,我要是表现不好,担心你们家不同意我俩的事儿。”程山川越来越从容。 “你俩的事儿定下来了?”刘根来看了看程山川,又看了看还在脸红的刘敏。 “嗯。”程山川点点头,满脸的笑容,“你二姐答应跟我处对象了。” 才答应处对象啊,你兴奋个嘚儿! 我还以为你们把结婚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呢! “你俩不早就处上了吗?” “以前只是朋友,你二姐今天才答应当我对象。”程山川看了一眼娇羞欲滴的刘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哦,”刘根来探着身子,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刘敏,“二姐,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被这个小混蛋一再的调侃,刘敏有点装不下去了,她往前凑了两步,来到刘根来身边,用刘根来的身子挡着,捏住了他的胳膊。 “是吗?我跟你说什么了?” “你说我二姐夫可好了,这辈子非他不嫁。” 刘根来一拧油门,猛一挂挡,挎斗摩托一下蹿了出去。 既然把关系定下来了,那就帮他们一把,免得程山川觉得他是烧火棍一头热。 果然,一听这话,程山川笑容更灿烂了。 “笑什么笑?跟个傻子似的,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才没说这话呢!”刘敏一着急都忘了装淑女了,话都说出口了,才想起来后悔。 “好好好,没说没说,是他胡说八道。”程山川乐的跟个傻子似的,哪会留意刘敏淑女不淑女? …… 刘根来回到石唐之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饭。 饭菜很简单,一个菜,一个汤,一碟咸菜,外加几个杂合面馒头,跟平时没啥两样,看来石唐之家这个年也是过去了。 石唐之看着有些疲惫,应该是过年这几天压力很大。 刚刚破获了一桩敌特大案,那些没暴露出来的敌特说不定就会利用这个春节大肆报复,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儿,石唐之这个专职副局长肯定第一个倒霉。 建国十周年的春节,四九城可不能出乱子。 “根来回来了,快过来坐,你吃饭了吗?”柳莲招呼着刘根来。 “我吃过了,我刚去我师傅家拜年了,在那儿吃的饭。”刘根来坐下用石蕾的杯子喝了口水。 “干嘛用我的杯子,你自己又不是没有。”石蕾不干了,掏出手绢擦着刘根来嘴唇碰过的地方,还没忘了瞪他一眼。 “真小气,我又不嫌你脏。”刘根来撇撇嘴。 “你还说!一回来就气我!”石蕾气鼓鼓的拧了刘根来一把。 第230章 石唐之哄孩子 “好了好了,别闹,一点也没个姐姐样儿。”柳莲训了石蕾一句,又问着刘根来,“家里人都好吧!” “好着呢!我爷爷跟我说,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家里玩儿。”刘根来的瞎话张口就来。 刘老头过年就没跟他提石唐之这仨字。 “过年这段时间肯定不行,你干爹这工作越是过年过节越忙,”柳莲想了想,“等夏天吧,四九城夏天太热,正好去你们村那边凉快凉快。” “我爷爷知道了,肯定高兴。”刘根来应道。 “明天就要上班了,收收心。”石唐之一开口就是工作的事儿。 “嗯。”刘根来点点头,起身朝外走着,“我有东西忘车里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个装着熊掌的盘子,“干爹干妈,我给你们加个菜。” “这是什么?”石蕾起身接过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 “熊掌,我请国营饭店大厨帮我做的,已经蒸好了,热透了就能吃。”刘根来掏出一根烟,递给了石唐之。 “不抽了,这两天抽太多了。”石唐之摆摆手,“你过年还去打猎了?” 一听这话,刘根来就知道石唐之肯定没吃过熊掌。 熊掌在什么年代都是稀罕物,请客的人必定少不了一顿吹嘘,最起码也会把怎么做熊掌的程序说出来。 牛师傅可是说过,熊掌不是现做现吃的菜,做起来麻烦着呢,到了餐桌上,做熊掌的过程也是值得吹嘘的事儿。 “没有,熊瞎子是我以前打的,熊肉送国营饭店了,熊掌我留下来了,就想着给你和干妈尝个鲜。” “咋的,没我的事儿啊?” 刘根来没提到她,石蕾不乐意了。 “连口水都不让我喝,熊掌最多让你闻闻味儿。”刘根来逗着石蕾。 “切!我就吃,你能把我怎么样?”石蕾也跟刘根来闹着,“连你那份也吃了,让你吃不着,气死你!” “我的傻姐姐,一头熊几个熊掌?你没见我就拿了俩吗,那俩哪儿去了?”刘根来笑得一脸欠揍。 “你都吃过了,那就更不能给你吃了。”石蕾更来劲了。 噗嗤! 柳莲笑了,“还说你姐傻,我看你才傻,你吃了就吃了,告诉她干啥?” “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光顾着显摆了,吃亏了吧!”斗嘴占了上风,石蕾那个得意啊! “哎呀,亏大了。”刘根来一拍脑袋,装出一副懊悔的样子。 “你呀!”石唐之也笑了,“你就逗她俩玩吧!” 刘根来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石唐之,他一眼就看穿了。 干儿子刚上班就被安排出差,还是隔壁派出所的活儿,不管刘根来说出什么理由,他这个当干爹的都要打听一下原因,这一打听,自然就知道了刘根来明天晚上还要去东北。 今晚把熊掌拿出来,再说那番话,刘根来肯定是不想家里一直留着,等他回来再吃。 会用心眼了,没有干巴巴的直接说出来,不错。 石唐之心里满是欣慰。 “他逗我们啥了?”柳莲不解的问着。 石唐之没有回答柳莲,喝了口鹿鞭酒,冲刘根来说道:“东北不像四九城,那边的山里乱的很,你去打猎,我不反对,但有一样,不要进深山,深山里不光有野兽,还可能有没被肃清的土匪。” “根来要去东北打猎?”榴莲一惊。 “不用一惊一乍的,孩子大了,多出去闯荡闯荡没啥坏处,总在羽翼下护着,没啥大出息。”石唐之慢条斯理的说着。 “要啥出息,安安稳稳的不行啊?”柳莲白了石唐之一眼。 “干妈,你不是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刘根来一笑,“当年,你出去闯荡的时候,那才叫乱呢,现在才哪儿跟哪儿?跟你比,我差的远呢!” 一提这个,柳莲一下没脾气了。 “那你在外面小心一点,千万别去冒险。” “放心吧干妈,我是去打猎,又不是去当猎物。” 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就是不一样,他要是敢跟刘栓柱和李兰香说去东北打猎,他俩不死命拦着才怪。 “你去东北哪儿?带我一起去呗!”石蕾转着两黑眼珠,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给我消停点。”柳莲瞪了她一眼,“根来是有打猎的本事,我才让他去的,你去干什么?当拖油瓶啊?” “我的枪法也很好好不好?谁当谁的拖油瓶还不一定呢!”石蕾一脸的不服气。 “是吗?那是谁打靶输给我了?”刘根来坏笑着。 “那不算,我是被你耍了。”石蕾不服气道:“有本事,咱俩再比一比,我肯定能赢你。” “好啊,等我回来。”刘根来一笑。 “不行,明天就比,军营离的又不远,开你的挎斗摩托一会儿就到了。”石蕾岂会上了刘根来的当? 他都回来了,还怎么去打猎? 这是把她当孩子哄呢! “你以为会开枪就会打猎?”石唐之开口了,“那驻军那么多神枪手,怎么还买根来的野猪?” 啊? 石蕾一下就被问住了。 “打猎是个技术活,不但要靠天赋,还要从小就耳濡目染,根来是在大山边上长大的,村里就有好多老猎户,他有这个条件,你呢?你一个四九城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打猎?” 石唐之这个当爹的很有耐心,没有一上来就粗暴的拒绝,而是一点点给女儿讲道理。 “再说,你以为东北的山是那么好进的,这个季节,山里的风硬的就跟刀子一样,一不小心,脸上就会被吹出一道口子。 你不喜欢照镜子吗?脸上多一道伤疤,好看?” 干爹厉害啊! 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石蕾性子再野,也是个女孩子,又是爱美的年纪,要是脸上多一道伤疤,还不得难受死? “那我不去了,打猎有什么好玩儿的?没劲,哼!”石蕾哼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傲娇。 “熊掌美容,对女人的皮肤可好了。”刘根来顺势来了一句,“干妈,你要多吃点。” “是吗?”柳莲心动了,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两个熊掌,“要不,现在就蒸一个?” “蒸蒸蒸,我现在就要吃。”石蕾同样心动。 “蒸吧,我也想尝尝熊掌是啥味儿。”石唐之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刘根来一眼。 这个干儿子比他想的还会来事儿。 第231章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熊掌很快就热好了。 石唐之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尝着,什么都没说。 柳莲和石蕾则是一边吃着,一边夸赞,一只蒸熊掌几乎都让她俩吃了。 果然还是美容对女人的杀伤力大啊! 不管什么年代。 刘根来没吃几块,却很满足。 他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亲人吗? 初三是正式上班的日子,黄伟一大早就来接石唐之,石唐之上车的时候,拍了拍刘根来肩膀,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要进深山。” “放心吧干爹,我惜命着呢!”刘根来老老实实的答应着。 柳莲上班之前,叮嘱了石蕾好几遍,让她别光顾着出去疯,发一盆面,给弟弟做烙油饼当干粮带着。 “知道了,知道了,保证饿不着你干儿子。”石蕾听多了,都有点不耐烦了。 “姐,你还会烙油饼?”刘根来有点意外。 “小看人了是吧?你姐我啥家务活都会干。”石蕾有点小得意。 “那以后谁要是当了我姐夫,等着享福就行了。” “那是。”石蕾没有半点害羞。 看样子,她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 刘根来想到了刘敏,有了对象的刘敏跟没对象的时候,几乎完全是两个人。 …… 昨晚,四九城下了一场雪,路上有点滑,刘根来没敢把挎斗摩托开的太快,到派出所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到了。 见面自然是先互相问候一声过年好,过年的感觉就是跟平时不一样,才几天不见,刘根来感觉好像过了很久,都有点想他们了。 “走,跟我去巡逻。” 刚坐了没一会儿,金茂就戴上帽子,招呼着刘根来。 “师傅,等一等,我有点事跟你说。”刘根来叫住了金茂。 “什么事儿?” 见徒弟一脸郑重的表情,金茂又坐下了。 “所长安排我去一趟东北,今晚的火车。” 他去东北的事儿还没跟金茂说过呢,在去岛城的火车上,邱车长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金茂去睡觉了,旁边也没有别人。 刘根来估计,那列火车上知道这事儿的只有邱车长。 “刚上班就安排你出长差,根来,你不是真得罪所长了吧?” 没等金茂说什么,于进喜就咋呼了一嗓子,看向刘根来的眼神满是怜悯。 “我看八成是。”齐大宝煞有介事的点着头,“根来,趁现在还早,你赶紧去跟所长认个错,说不定他就改主意了。” “你俩别吵吵,你们知道个球?”冯伟利笑一句,又问着刘根来,“根来,所长安排你去东北出差,是不是想让你进山打猎?” 刘根来冲冯伟利挑了挑大拇指。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冯伟利这个老滑头脑子转的就是快。 “你这要去打猎?”于进喜又咋呼了一嗓子。 “喊什么喊!”冯伟利踢了他屁股一脚,“去把门关上。” “关门干啥?有啥见不得人的?”于进喜摸着屁股嘟囔着,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把门关上了。 一旁的王栋看明白了,冲于进喜一笑,“你师傅这是怕你嚷嚷的所里人都知道根来去东北打猎的事儿,万一他打不到猎物,怎么有脸回来?” “这都是小事儿。”冯伟利摆摆手,“我是怕根来压力太大,万一打不到猎物,再往深山里走,那可就危险了。” “我听说东北的山都很大,还到处都是雪,白茫茫一片,人一进去,很容易就迷路,只有那些有经验的老猎人才能走出来。根来,你一个人进深山,不怕吗?” 齐大宝显然不光是嘴上说着想打猎,背地里也做了不少功课。 “谁说我要进深山?我就在山边上转转。” 迷路? 有导航地图在,别说东北的深山,就是把他丢在南极,他也不会迷路……额,那个,估计会被冻死。 “那更不能嚷嚷的所里人都知道了,”冯伟利笑道:“这年头,哪儿都缺吃的,山边的猎物肯定早就被当地人打光了,根来就当去玩了,打不到猎物也没啥关系,千万别进深山。” “我本来就是去玩的。” 刘根来说的就是实话,有空间在,他打猎可不就跟玩儿似的。 至于能不能打到猎物,他也不敢打包票,毕竟他也没去过东北,光听说棒打狍子瓢舀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提打猎的事儿,是冯伟利猜到了,他才说出来的。 冯伟利滑是滑了点,待人真心不错。 “你冯大爷说的对,办公室门一关,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可别为了那点面子拿小命去冒险。”王栋也叮嘱了刘根来一句。 刘根来点点头,又笑看着金茂,“师傅,冯大爷和我师兄都叮嘱我了,你不说点什么?” “说你?我还想揍你呢!”金茂瞪了刘根来一眼,“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 “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就没敢提前跟你说。”刘根来挠挠脑袋,“下次一定先跟你商量。” “你还想有下次?”金茂又是一瞪眼。 得,经典台词又来了。 “所长的话我又不能不听。”刘根来嘟囔着。 “所长怎么了?就是局长也不能让一个半大孩子一个人去东北打猎!”金茂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跟我去所长那儿,我去帮你跟他说!” 我去! 你这是膨胀了还是怎么的? 刘根来急忙追了出去。 他本以为把周启明这个所长搬出来,能把这关糊弄过去,没想到金茂这么猛,居然要拉着他去找所长理论。 去东北打猎是他要求的,跟所长有啥关系? 金茂这一去,万一把周启明惹恼了,真不让他去东北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师傅,师傅,你听我说。” 出了办公房,刘根来把怒气冲冲的金茂拉到一个没人地方,跟他说了实话。 “去东北是我跟所长要求的,所长本来还不同意呢,是我好说歹说,保证不进深山,他才答应的,你去找他,他别再反悔了。” “真的?”金茂审视着刘根来。 “我骗谁也不能骗师傅你。我真是怕你不答应,才不跟你说的,说服所长就已经够费劲了,一想到还要再说服你,我就一个头两个大。”刘根来苦着脸解释着。 金茂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刘根来的解释,又问道:“你是怎么说服所长的?” “用这个。” 刘根来掏出了一张枪证,往金茂手里一拍。 “五六半!”金茂有些吃惊,“你哪儿弄的?” 第232章 咋的,膨胀了? “驻军给的。” 刘根来把对周启明的那套说词又给金茂说了一遍。 金茂想了想,问道:“你枪法怎样?” 枪法? 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刘根来一脸的嘚瑟,“师傅,我的枪法可好了,驻军团的后勤部长让我在他们的靶场上练了半个多月,每天都是一百发子弹,我还没练够呢,那个抠门的后勤部长就不让我练了,还说什么,我的枪法都快赶上神枪手了,用不着再练了。” “哦?你打靶成绩多少?”金茂有点意外。 “最后一天,打了十组,都是九十环以上。”刘根来大致约莫了一个数字。 “那是不错。”金茂点点头,“你小子还真是个天生的猎手,才半个月就把枪法练的这么好。” “好吗?”刘根来挠挠脑袋,“离满分还差不少呢!我还想着练到枪枪十环。” “想屁吃呢!”金茂白了他一眼,“你去东北带了多少子弹?” “二百来发吧,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去要点。” 他这可没撒谎。 上次跟石蕾打靶剩下的子弹,吴部长都给了他,再加上从那个什么毒蛇那儿搜刮的子弹,一共二百多发。 毒蛇的子弹没上交? 没人跟他要啊! 没人要,刘根来干脆就昧下来了。 金茂没回答他,把枪证往刘根来手里一拍,转身就走,“你去跟所长请个假,今天就不要上班了,回家好好准备准备。” “师傅,你咋不拦着我了?”刘根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金茂怎么转变的这么突然? 他还想着怎么找借口继续糊弄呢! “别进深山。”金茂只说了四个字,就头也不回的出了派出所,巡逻去了。 拦着他? 枪法那么好,还有把带着两百多发子弹的五六半,这要是在战场,都够他一个人打一场阻击战了,去打猎还不跟玩儿似的? “嘿嘿……知道了。” 刘根来笑着收起枪证,溜溜达达的进了第二排办公房。 周启明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刘根来先是探进脑袋往里看了看,发现办公室里没人,又回头看了看沈良才办公室的门,发现门上挂着锁。 “这都几点了,这俩人还不来上班?”刘根来看看表,嘟囔一句,“过了个年,膨胀了?”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进了周启明办公室,很快就把炉子生了起来,又搬了个椅子,坐在炉子边上,烤着地瓜。 在自己办公室里烤了两次地瓜都没吃成,一次是还没熟就被那帮狼给分了,一次是烤到一半就被金茂抓去巡逻,等他回来的时候,连地瓜皮都没剩下。 “这回我倒要看看还能不能吃得到。” 刘根来把地瓜在炉子上卡的那圈铁丝网上摆了一圈,想了想,又空间里拿出一个南瓜,用小刀费劲巴拉的切下几块,放在炉盖上。 “南瓜比地瓜更甜,烤着应该也好吃吧!” 刘根来拿出一本小人书,一边看着,一边时不时的翻动着地瓜和南瓜。 不知不觉的,一本小人书看完了,刘根来一看表,都九点多了,周启明和沈良才还没来。 “这俩人不是真膨胀了吧?这都迟到一个多小时了,还想不想干了?”刘根来嘟囔着收起小人书,翻动着地瓜和南瓜。 烤了这么久,地瓜和南瓜都熟了,地瓜滋滋冒油,南瓜也都变色了,金黄金黄的,表面起皱犯干,一看就有食欲。 刘根来拿起一个烤地瓜,两手不断来回颠倒着吹着气,烤地瓜那香甜的味道让他嘴里不自觉的满是唾液,好不容易吹凉了,刚要吃,走廊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又是周启明和沈良才的对话。 “老沈,什么味儿这么香?” “我闻着好像是烤地瓜,又不全是,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谁会在这儿烤地瓜?” “越往前走味儿越浓,不是你办公室吧?” “不能吧!我早晨走的时候没锁门?” “还真没锁,你看看,门虚掩着呢!” 呼! 办公室的门猛地被推开,周启明和沈良才一块儿走了进来,这会儿的刘根来刚咬了一口烤地瓜,正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吸气呢! 刚烤好的地瓜,表面被他吹凉了,里面还烫着呢,他一口下去,差点烫着舌头。 “原来是你小子,我说谁胆儿那么大,敢在我办公室烤地瓜。”周启明先是一笑,立刻又扳起了脸,“不去巡逻,躲在我办公室烤地瓜,你就是这么上班的?” 还有脸说我,你不也才来吗? 刘根来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我是来跟你……嘶……跟你汇报……嘶……汇报工作的。” 地瓜还烫着呢,刘根来一说话就烫嘴,只好一边说,一边吸着气,两手还来回倒腾着还有点烫手的烤地瓜。 刘根来这副滑稽样子把沈良才逗笑了,把脑袋转到一边。 所长还在训刘根来,他这个时候笑出来有点不合适。 “把地瓜咽下去再说话!”周启明两眼一瞪。 要在后世,肯定是让他吐出来,现在可不行,那可是粮食,每一口都不能浪费。 “烫……嘶……”刘根来又吸溜了几下,用舌头来回翻了几下嘴里的烤地瓜,感觉没那么烫了,这才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沈良才捂住了嘴,饶是他养气功夫再好,也差点笑出了声。 “把地瓜放下来!”周启明气坏了,刚给他长完脸,就跑过来给他丢人,这小子就不能给他好脸。 刘根来也觉得地瓜有点烫手,急忙放下来,两手黢黑的冲俩人立正敬礼。 “所长过年好,指导员过年好。” “哈哈哈……你也过年好!” 沈良才实在忍不住了,借机笑了出来。不是刘根来敬礼敬的不标准,而是他手掌黢黑,嘴角也有一抹黑渍,偏偏还一本正经的立正敬礼,这副样子简直太滑稽了。 “你来汇报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根来都给他拜年了,周启明也就没再接着训。 “所长,你啥记性?我今晚不是去东北要出差吗?出差之前不得来跟所长汇报汇报,听听所长有啥吩咐吗?” 一点礼貌都不懂,指导员都回他过年好了,你这个所长还板着脸? 咋的,喝了鹿鞭酒还不行? 在周婶儿那儿受了气,没地儿撒,都撒他身上了? 第233章 这是要明抢啊! “你这是什么口气?”周启明朝着刘根来屁股就是一脚。 刘根来蹭一下挑开了,扭头就朝沈良才告着状。 “指导员,所长无缘无故打我,你管不管?” 看沈良才乐呵呵的样子,鹿鞭酒的效果应该不错,总得帮他说句话吧! “打你就对了。” 沈良才笑呵呵的在刘根来那张椅子上坐下来,“请我和所长俩人吃烤地瓜烤南瓜,就搬一把椅子,服务这么不到位,不打你打谁?” 指导员,你的思路要不要这么清奇? 烤地瓜和烤南瓜是他给自己烤的好不好,啥时候成请你们吃的了? 刘根来正暗暗撇着嘴,周启明两眼一瞪,“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搬把椅子过来。” 你也是个吃货。 我的烤地瓜啊! 又吃不着了。 刘根来心里哀叹着,老老实实的把周启明办公桌后面的椅子搬了过来。 周启明办公室不大,一共就两把椅子,周启明和沈良才一人一把,他就没坐的地方了,只能在一旁站着。 周启明和沈良才谁都没客气,一人拿了一个烤地瓜,跟刘根来之前一样,在两个手里颠倒着,嘴里还吹着气。 “别说,这味真香,我都好多年没吃过烤地瓜了。”沈良才笑道。 “我也是,上次吃烤地瓜还是在战场上,班里的战友一块儿吃的,你一口我一口,那叫一个香啊!”周启明神色里带着回味。 沈良才把烤地瓜用一个手来回滚着,另一只手掐了一块烤好的南瓜,吃的连连点头,“嗯嗯嗯,老周,你尝尝这个,又香又甜。” 周启明也掐了一块烤南瓜尝了尝,“不错不错,比炖着吃好吃多了。” 俩人旁若无人的聊着,谁都没搭理刘根来,就跟没他这个人似的。 你们不要太过分! 那是我烤的! 问过我了吗,你们就吃? 刘根来这个气啊,伸手就要拿那个最大的烤地瓜,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周启明一巴掌拍开了。 “问过我了吗,你就吃?” “所长,这是我烤的好不好?” “你烤的怎么在我办公室的炉子上了?”周启明斜了刘根来一眼,“在我炉子上的就是我的。” 这是要明抢啊! 你个浓眉大眼的周启明原来是个活土匪! “指导员,你给评评理,所长也太不讲道理了。”刘根来苦着脸。 “你说这些烤地瓜和烤南瓜的是你的?”沈良才笑看着刘根来。 “当然是我的。” “那上面写你的名字了吗?” 好你个沈良才,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你是贾队长转世! 我要是说写了,你会不会说你凭什么在我的烤地瓜和烤南瓜上写你的名字? 怪不得一个当所长一个当指导员,配合的还这么默契,闹了半天是坏一块儿去了。 刘根来正腹诽着,周启明从腰上解下一把钥匙丢给了他。 “我办公桌右手边最上面的抽屉里有我给你的东西,拿着滚吧!” 还给我准备东西了? 刘根来带着好奇,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装着三样东西,一个弹夹,两百发子弹,还有一个瞄准镜。 “子弹,估计你也准备了一点,我又给你要了两百发,省着点用,能点射就不要连击。瞄准镜你好好调一调,打猎的时候离猎物远点开枪,别没打着猎物,把自己交代了。” “嘿嘿……知道了。”刘根来刚刚还苦着的脸,瞬间满是笑容。 周启明对他真不错。 派出所的人都配五四手枪,可没有五六半的子弹,能弄到这么多子弹,还有一个这个年代很难得的瞄准镜,周启明肯定搭了不少人情。 只可惜,瞄准镜他用不上,导航地图比瞄准镜不知道好用多少倍。 “知道了还不赶紧滚?”周启明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所长,你再给我弄点手枪子弹呗!”刘根来得寸进尺道。 “手枪子弹那是能随便给的吗?每开一枪都要记录在案。”周启明一瞪眼,“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教你的?” “我师傅又没教我开枪。” 刘根来还真不知道这个,差点连累了师傅。 “你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你的配枪。”沈良才又叮嘱了一句。 “还是指导员说话中听。” 刘根来把子弹和瞄准镜都揣进兜里,装模作样的往外走着,走到炉子旁边的时候,猛一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个最大的烤地瓜,撒腿就跑。 “这个小兔子崽子。” 周启明笑骂着,沈良才则是一阵哈哈大笑。 …… 烤了那么多地瓜,只拿到一个,还是抢来的……到哪儿说理去? 还有烤南瓜,闻着味儿就香。 刘根来两手来回颠倒着烤地瓜,垂头丧气的走到自己摩托车旁。 把烤地瓜在嘴里咬着,蹬着摩托车。 周启明没提给他放假准备出差的事儿,只让他滚,那就滚回家好了,谁让你不说清楚? 刚把摩托车蹬响,孙闯带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公安走进了派出所大门。 “哟,这不是咱们的小英雄吗?” 孙闯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孙叔过年好。”刘根来把烤地瓜从嘴里拿下来,骑上摩托车,冲孙闯打着招呼,又冲那个年轻公安点了点头,“孙叔,这是你徒弟?” 他跟孙闯也只见了两面,一次是孙闯来给周启明传话,一次是分野猪肉的时候,两人并不熟。 金茂成天把他当驴使,他在所里时间有限,跟其他人见个面都难,想混熟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并不耽误所里认识的人跟他打招呼。 还是金茂说的对,你干好了,自然有人主动来认识你。 “嗯,”孙闯点点头,给刘根来介绍着,“吕梁,比你早来两年,大你四岁,过了十五,你是不是要去警校培训?” “嗯。” 这么点的派出所哪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是培训这种关系着前途的大事儿,刘根来要去警校培训的事儿,早就传开了。 刚开始,还有很多人不服气,他抓了那个代号毒蛇的大特务以后,不服气的人都服了。 “他也去。”孙闯指着吕梁,“咱所里本来就他一个名额,现在又多了你,正好作个伴。” 是现在多的吗? 早就多了好不好。 “是吗?那太好了。”刘根来笑道:“吕哥,我刚来,啥都不懂,到了警校,你可得罩着我点儿。” “我还想让你罩着我呢!”吕梁满脸的笑容,“你现在可是咱们局里的名人,谁不知道你啊!” “行了,你俩就别客气了,都一个所的,出去了就相互照应着。”孙闯目光落在刘根来手上,“你哪儿弄的烤地瓜?” 第234章 让你俩坑我的烤地瓜 哪儿弄的烤地瓜? 刘根来一听就来了精神。 “所长给的,所长烤了十多个呢,还有烤南瓜,你都没闻到,那叫一个香!”刘根来狠狠咬了一口烤地瓜,大口的嚼着。 烤地瓜的皮一撕开,香味熬的一下就散开了。孙闯和吕梁都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他们早饭根本没吃饱,哪儿受得了烤地瓜的香味儿? 两个人神色的变化都看在刘根来眼中,他那个乐啊。 “对了,孙叔,有个事儿,我觉得我得跟你说说。”刘根来故作神秘的冲孙闯招了招手。 等孙闯凑过来,他又故意把烤地瓜往他脸上凑了凑,确保他能闻到更多烤地瓜的香味儿。 “我刚才去所长办公室的时候,在门口听他跟指导员说了一嘴,好像是去警校培训的名额有点啥变化。我本来还没当个事儿,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变化会不会跟吕哥有点关系?” “真的?” 孙闯神色一变,吕梁更是满脸的紧张。 他去警校学习是肖所长给他报的名,现在,肖所长退休了,周所长来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保不齐周所长就会把他的名额转给别人。 能不能上警校学习,关系着他有没有更好的前途,这让吕梁如何不紧张? “我也不敢确认,就是听了一耳朵,没听真切,你也别当真,兴许是我听错了。” 效果已经达到了,刘根来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他都说了让孙闯别当真,孙闯再去找所长,就不关他的事儿了。 “那能不当真吗?”孙闯回头招呼着吕梁,“走走走,跟我去所长那儿一趟。” “嘿嘿……” 看着师徒俩匆匆而去的背影,刘根来满脸都是坏笑。 想吃独食? 门儿也没有! 让你俩坑我的烤地瓜。 轰隆隆…… 挂挡,加油,挎斗摩托轰鸣着出了派出所。 …… 所长办公室。 周启明和沈良才正在商量着怎么分烤地瓜,孙闯带着吕梁走了进来。 “所长,听说上警校的名额有点变动?”孙闯上来就问。 “没有啊,谁跟你说的?”周启明一头的雾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良才。 “刘……”孙闯刚想把刘根来的名字说出来,又觉得不妥,人家好心帮他们师徒,他怎么能一转头把人卖了,“流言,肯定是流言,所长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你刚才是想说刘根来吧?”周启明一下就看穿了孙闯的心思,“他的话你也能信?警校的培训名额早就定下了,在市局都备案了,那是说改就能改的? 你也是个老公安了,怎么一涉及到自己徒弟,脑子就转不过来了?” “我明白了。”孙闯也不笨,回想着刘根来的举动,一下就猜到了真相,“我说那个混小子咋总把烤地瓜往我脸上凑,闹了半天,是想把我勾搭到所长你这儿来。” “哈哈哈……”沈良才一阵大笑,“那小子还真是不吃一点儿亏!” “这个小混蛋,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周启明也笑了。 “嘿嘿……所长,你看我来都来了,那这烤地瓜……”孙闯觍着脸凑了上去。 有句话刘根来没说错,所长办公室的味道真是香啊!把他勾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你们师徒俩一人拿一个,不准出去说。” 周启明可以轰刘根来走,对孙闯这个老公安可不能那么不客气,就是再舍不得,也得分他们两个。 “所长敞亮。”孙闯也没客气,挑了两个最大的,丢给徒弟一个,笑呵呵的离开了。 “老沈,咱俩得赶紧把烤地瓜藏起来,要是晚了,不一定来多少人呢!” 孙闯师徒刚一走,周启明就招呼着沈良才。 “我去把窗户打开,散散味儿。” 沈良才动作一点也不慢,三步两步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 回头看着正在往饭盒里藏烤地瓜的周启明,忽然又笑了。 “我说老周,咱俩啥时候这么被动过?刚才去局长那里汇报也是从从容容。” “还不都怪那个混小子。”周启明骂了一句,也乐了。 …… 刘根来没直接去石唐之家,他先回了趟岭前村,去趟东北,来回得十几天,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总得给刘栓柱和李兰香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过年在家没说这事儿,他是怕麻烦,现在告诉他们就简单多了,一句所里临时安排他去火车上帮忙,就能把问题都解决了。 果然,一听是所里的安排,刘栓柱和李兰香都没多问,只是叮嘱他在外面要多照顾自己。 回到四九城,刘根来又去了趟供销社和国营饭店,把他要出差的事儿告诉了刘芳和刘敏。 两个地方他都只是扎了一头就离开了,没去见于主任和何主任。 这俩家伙人老成精,保不齐会猜到点什么,他又要多费一番口舌解释,还不如不见。 一大圈转下来,刘根来回到石唐之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他本以为石蕾会在家,结果,这虎丫头不知道又去哪儿疯了。 看了看锅里,石蕾已经把面发好了,满满的一大盆。 刘根来又看了看面缸,发现面缸里的白面也不多了,只剩了个底儿,搜吧搜吧,顶多三四斤。 柳莲和石蕾对他是真好啊,家里的白面也不宽裕,还是给他做这么多干粮。 想了想,刘根来干脆把面缸装满了,足足有上百斤白面。 干妈和姐姐对他这么好,他怎么能让她们吃差的? 无非就是编点理由罢了,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闲着也是闲着,刘根来干脆自己动手,把一大盆面都蒸了馒头。 烙油饼好吃是好吃,但也有点吃够了,还是馒头好,怎么吃也不腻。 刚把馒头蒸上没多久,石蕾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一进厨房,她就咋呼着,“你怎么烧上火了,我锅里还焖着发的面呢!” 家里温度低,大冬天的想把面发开,除了放在热炕头上捂着,就是在锅里烧点温水,把面盆座上去。 水温要是太高,酵母菌就会被烫死,发出来的就是死面。 “你掀锅盖看看。” 坐在餐桌旁,悠闲的吃着花生米,看着小人书的刘根来朝蒸锅努努嘴儿。 石蕾掀开锅盖一看,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旋即又道:“ 你还会蒸馒头?” “烙油饼我也会。”刘根来一笑。 “那你不早说,害我白跑一趟。”石蕾瞪了刘根来一眼,跑过来把刘根来放在餐桌上的花生米都抓进自己的衣兜,“这些花生就当你对我的赔偿费。” “你也没问我啊!”刘根来笑吟吟的又从兜里抓出了一把花生。 第235章 看小人书也算学习吧? “不问你就不说?”石蕾又把那把花生米装进了自己衣兜。 “我不是想给个表现的机会吗?”刘根来又笑吟吟的抓了第二把。 “我看你就是懒。” 这回,石蕾没再把花生米装进衣兜,直接伸手掏着刘根来的口袋,“花生米呢?怎么一粒都没了?” 都在我空间里呢,你能掏到才怪! 刘根来暗笑着,“那不都在你兜里了吗……喂喂,给我留点!” 石蕾又把刘根来刚放在餐桌上的花生米抓进了自己口袋,还振振有词的说着:“小孩子吃什么花生米?别呛气管里噎死,姐帮你吃了。” 这理由…… 刘根来都快把嘴角咧到耳根了。 “咋的,还不愿意?”石蕾哼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刚冒气的蒸锅,“要不,姐帮你做个烙油饼?补偿补偿你?” “你快拉倒吧!你做的烙油饼我哪儿敢吃?”刘根来撇撇嘴。 “这可是你不要我做的,不是我不给你做。”石蕾就等着刘根来这句话呢,“不许跟咱妈告状!” 说着,石蕾比划了一个钳子手,嘴角还带着一丝狞笑。 刘根来配合一缩脖儿,“我就说你给做烙油饼了。” “算你识相。”石蕾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又把小手往刘根来面前一伸,“摩托车钥匙呢?拿来!” “你不早说?我借我们所长了。” 刘根来早就防着石蕾跟他要摩托车骑了,还没到家就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挎斗摩托收进了空间。 都吃了一次亏,他怎么会不吸取教训? 上次是去岛城,还能勉强骑自行车,这回是去东北,不知道多远才能进山,没摩托车怎么行? “借他干啥?”石蕾不乐意了。 “人家是所长,跟我借车,我能不借?”刘根来来了个以退为进,“你要想骑,就去跟他要。他不给我面子,还能不给你这个局长女儿面子?正好我也不想借他骑。” “想把我当枪使?你还得再修炼几年。”石蕾哼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儿,就不跟你个小屁孩玩了,你自己在外面多注意安全,别让咱爹咱妈担心。” “喂喂喂,姐,你别走啊!去帮我把摩托车要回来!” 刘根来装模作样的追了出去,石蕾根本不搭理他,骑上自行车就走,很快就没影了。 “嘿嘿……这虎丫头,也不怕摔着。”刘根来坏笑着。 等把馒头蒸好,刘根来留了几个装进背包,其他的全都趁热都收进了空间,骑上自行车,慢悠悠的去了单位。 这会儿已经快下班了,路上又滑,等他慢悠悠的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早就过了下班点,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 刘根来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距离发车还有三个多小时。他不想在站台上傻等,就把门一关,往快灭了的炉子里添了点煤,一边烤着炉子,一边看着小人书,时不时的还吃几粒花生米,颇有点悠闲自在的意味。 离发车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候,刘根来这才收起小人书,溜溜达达的去了火车站。 “你怎么才来?” 邱车长正在站台上等着他,远远的见刘根来走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也没晚啊!”刘根来掏了根烟递了过去,顺手看了一下时间,“离发车还有二十分钟呢!” “你见谁坐火车卡着点儿来?”邱车长白了他一眼,“万一耽误了,火车可不等人。” “耽误不了,我早就来了,一直在我办公室呢!”刘根来笑道:“哦对了,还没问你过年好呢!邱大爷,过年好啊!” “你少给我打岔。”一听这话,邱车长就来气了,“早到了你不来,害我一直在这儿等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在学习,可能太投入了,把时间都忘了。”刘根来瞎话张口就来。 “学习?你学习什么?”邱车长果然被带偏了。 “从东北回来,我不是要去警校学习吗?我文化水平低,怕跟不上,就提前学了点。” 看小人书应该也算学习吧? 嗯,差不多,反正都有字。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上进。”邱车长笑了笑,显然是觉得刘根来这个理由还算正当。 “那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嘛!我也想进步不是?”刘根来笑吟吟的摸出一根特供烟在邱车长眼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特供烟!是大局长给你的吧。” 邱车长两眼一亮,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特供烟,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这才迅速把特供烟装进自己的烟盒,放进了贴身的衣兜。 这是怕被他那群手下抢了。 刘根来暗笑着。 “你小子运气不是一般的好,那么大的特务主动送上门儿还不算,顺带手,你还救了大局长的女儿。” 邱车长感叹着,“你这回立的功可不小啊,就是年龄小了点,要不然,下次再见你的时候,说不定,我还要给你立正敬礼呢!” “要不现在来一个,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刘根来坏笑着。 “滚蛋!给你根棒槌,你还当针引了?”邱车长笑骂一句,带着刘根来朝软卧车厢走去。 这回,大多数旅客都上车了,也有不少来得晚的,大包小包的拎着,跑得呼哧带喘。 站台上,一个三十多岁的乘警在维持着秩序,看到有人往前挤,也不说话,上去就是一脚。 被踹的人刚想发火,一看是公安,还冷着一张脸,立马老实了。 邱车长从旁边走过去,连看都没看,仿佛是司空见惯。 刘根来却有点愣神儿。 他还以为上来就揍是金茂的独家秘笈,没想到别的乘警也这么简单粗暴。 等上了软卧车厢,邱车长打开一个包间的门,又给了刘根来一把钥匙。 “你就住这儿吧!” 刘根来放下背包,跟邱车长客气了一句。 “要不要我帮忙?” “车上有乘警,这回,你只是乘客,要不要帮忙,你得问他,我这个车长也不能替他做决定。”邱车长又笑着点了刘根来一句,“明白了吗?” 刘根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邱车长的意思。 车上有乘警,他还去帮忙,那不就等于说人家的工作不到位? 别说他跟那个乘警还不认识,就是邱车长这个熟人也不好开这个口。 “那正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刘根来嘿嘿的笑着。 第236章 我去给你弄点神仙水 “你先休息着,半夜忙完了,我来找你。”邱车长交代一句就去忙了。 半夜来找他? 这话要是个漂亮小姑娘说的,刘根来或许还会有点兴奋,邱车长一个半大老头么……要不要把门别上? 刘根来想了想,还是没把插锁插上。 邱车长来找他肯定是商量他从哪儿下车的事儿,他对东北一抹黑,的确需要一个了解东北的人指点指点。 锁上门,拉上窗帘,软卧包厢就成了刘根来一个人的小世界。 他从空间里拿出卤肉、一盘炒好的辣椒土豆片,还有一个热乎乎的大馒头,惬意的吃着晚饭。 吃到一半,他又端出了一盘油炸花生米,往上撒了点盐,开了一瓶茅台酒,对着酒瓶抿了一口。 “舒坦。” 半靠在床头,一口卤肉,一口花生米,一口茅台酒,再翻着小人书,简直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不知不觉的,茅台酒下去了一半,刘根来的酒量本来就不大,半瓶茅台酒下去就有点晕乎了。 他连鞋也没脱,往床上一靠,拉过被子随便往身上一盖,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尿憋醒了,刚睁开眼就吓了一跳。 邱车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坐在对面床上,喝着他的茅台酒,吃着他的卤肉和花生米,一副享受的模样。 “邱大爷,你这不声不响的,会吓死人的。”刘根来嘟囔一句,爬了起来。 “看你睡的挺香,就没打扰你。”邱车长又喝了一口酒,“你这小日子过的,简直赛神仙。” “咋的,你也想成仙?贫道倒是可以度化你一下。”刘根来起身就往外走,“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神仙水。” 神仙水? 啥玩意儿? 邱车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哭笑不得。 “这个小混蛋,撒个尿也跟我瞎白话。” 刘根来上了个厕所,又洗了把脸,等再回到包厢的时候,原本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说吧,找我啥事儿?”刘根来拿过邱车长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了下去,刚刚还有点发干的嗓子立刻舒坦了不少。 “你想从哪儿下车?”邱车长直接问道。 “哪儿的猎物多?” “这我哪儿知道?”邱车长又夹了一粒花生米,“不过呢,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地方——你那儿应该有张图吧?” “这是你画的?” 刘根来把周启明给他的那张地图拿了出来。 “嗯。”邱车长点点头,“常春、肆平、丹江,这趟车都能经过,你想从哪儿下都可以。” “哪儿进山方便?”刘根来换了个思路。 “最方便当然是丹江,城郊就是大山,但丹江太远,咱的车慢,得四天才能到,时间都浪费在火车上了。” “四天啊,”刘根来想了想,“的确有点浪费时间。” 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半夜,就是正月初四,他正月十五之前就要赶回四九城,满打满算也就十一天,要是在路上就耽搁八天,留给他打猎的时间只剩下三天。 这三天还是理论上的,刨去赶路的时间,再为坐火车留点提前量,能有两天时间打猎就不错了。 两天能干什么? 刚上山就得下山。 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跑一趟东北,就能打两天猎,还不如不来。 “肆平和丹江差不多,城东就有大山,但那边的人挺多,我担心近山的猎物都被打光了,你去了也白去。” 邱车长嘴上说着不知道哪儿的猎物多,心里还是有倾向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常春下车?”刘根来问道。 “常春附近没有山,想打猎,你得倒车去吉林。”邱车长看了一眼刘根来,“虽然麻烦一点,但比去丹江能快一天,一来一回,等于多了两天时间,应该足够你进山打猎吧?” “多两天……”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去肆平得几天呢?” “一天两夜,后天早晨就到了。”邱车长张口就来。 “那就去肆平。” 在常春下车倒吉林,也就多两天时间,还是有点赶,刘根来不想要那种被人在屁股后面催着的感觉,既然出去玩,那就玩个痛快,干嘛非要给自己带个紧箍咒? “我不是说了嘛,肆平周围的人多,那儿的近山里不一定有猎物。”邱车长劝道:“你好不容易去了趟东北,要是空着手回来,脸上也不好看。” “那就当去玩儿了,多大个事儿?”刘根来一笑,“就算真打不到猎物,谁会跟我一个半大孩子计较?” “你不是想进深山吧?”邱车长不动声色的问着。 “肆平那儿有深山吗?”刘根来反问着。 “肆平东边的山可不小,就算认识路,你三天都不一定能走出来。” “那是不小。”刘根来笑了笑,“哎呀,邱大爷,你就放心吧!我又不傻,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可能进深山?顶多就是绕着山边多走点路。” “你真不进深山?”邱车长还是不信,“要是打不到猎物,你真能忍得住?” “邱大爷,你别看我年纪小,我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儿。”刘根来一脸的认真。 他这绝对是实话实说,穿越到现在,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可控之中,包括杀那三个特务。 邱车长盯着刘根来的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他有一点心虚的样子,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刘根来这么点年纪,他不相信刘根来的城府会有那么深,他看不出心虚,那就是刘根来没有说谎。 出车之前,陈所长特意交代过,让他看好刘根来,别让他冒险,刘根来要真出了事儿,他不光没办法跟陈所长交代,也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毕竟这孩子已经喊他大爷了。 “你有数就好。”邱车长点点头,把鞋一脱,盘腿儿坐在床上。 “邱大爷,你要在这儿睡?”刘根来眨巴着两眼。 “咋的,不欢迎?”邱车长笑道。 “我不习惯跟别人一块儿睡,”刘根来撇着嘴,“上回跟我师傅睡在一个包间,我师傅那呼噜差点没把我吵死。” “你少给我胡扯,”邱车长笑骂着,“你当我不知道,你上回跟你师傅是轮着睡的,你睡的时候,他都不在包间。” “那也不行。”刘根来干脆不找理由了,跳下车,扯着邱车长就往外拖。 “放手!”邱车长一把甩开刘根来的手,哭笑不得的骂着:“你傻啊,我有列车长室休息,还能在你这儿睡?要是有事儿,他们找不着我这个列车长怎么办?” 我去!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邱车长是在逗他,顿时一脸的讪讪。 第237章 我去! 邱车长没待多久,喝完酒,吃完肉,又抓了把花生米就走了。 敢情邱车长是躲在他这儿偷嘴儿。 刘根来暗笑着。 也是,就他那群手下,邱车长要是敢把这半瓶茅台酒和半盒卤肉拿到列车长室,他能喝一口酒吃一块肉,都算他力壮如牛。 邱车长虽然待的时间不长,却也把刘根来的睡意弄没了,再加上火车的咣当,刘根来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早晨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拿了一只扒鸡、一个冷馒头和一个空饭盒去了餐车。 昨晚不去餐车吃饭,还可以被理解为在家里吃过了,今早要再不去吃,就会被怀疑了。 再说,林师傅的手艺也还不错,刘根来也有点想喝火车上的白菜汤了。 列车员们早就吃完了,刘根来来到餐车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吃饭的乘客。 “哟,小刘,你可算来了,你要再不来,李婶儿就去喊你了。” 刘根来刚来餐车,正坐在厨房门口闲聊的李翠红和方娟就看到了他。 “李婶儿过年好,方姨过年好。” 刘根来在她们旁边的餐桌旁坐下,笑着打着招呼。 “好好好,你也过年好。” 李婶儿和方姨都从墙上拿下自己的布包,一人从里面拿出两双鞋垫,放到刘根来面前。 “上次去岛城,我来都拿了你不少窝头,也没啥好还你的,别的你也不缺,我俩一商量,干脆一人给你做两双鞋垫,你试试合不合脚?要是不合适,我们现在就给你改。”方姨笑着又布包里拿出一把王麻子大剪刀。 李翠红也从布包里拿出了一把同样的剪刀,同样笑呵呵的看着刘根来。 见面就亮剪刀,还笑呵呵的看着你……多亏是熟人,要是头一次见,刘根来绝对有多远躲多远。 这种剪刀又尖又硬,拆开了都能当匕首用,可比后世那些花里胡哨的剪刀实用多了。 “我要是不收,你俩会不会用剪刀扎我?”刘根来把两手挡在身前,做害怕状。 “哈哈哈……你这孩子,一见面就逗我们笑。” 李翠红和方娟都被刘根来的滑稽样子逗笑了。 刘根来笑着拿过鞋垫一看,就知道她俩为啥说不合脚现在就能改了。 现在可没有锁边机,她俩做的鞋垫边儿都是开放的,剪掉一圈也没啥影响。 刘根来把皮鞋脱下来,挨个试了试,俩人做的鞋垫都有些大,都要剪掉一圈。 俩人也不嫌脏,拿过刘根来的一只鞋子,一边比量着,一边剪着,没一会儿,就剪合脚了。 就像做了件多了不起的事儿,把剪好的鞋垫再给刘根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你坐着,我去给你打菜,再把馒头给你热热。”李翠红随便在身上擦了擦手,就拿起了刘根来的饭盒和大馒头。 对刘根来从家里带饭,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喝粥吧?”方娟问道:“这回不是棒子面粥,是地瓜丝粥,又甜又香可好喝了。” “那给我来一碗。” 棒子面粥刘根来可不喝,地瓜丝粥他还是很爱喝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刘敏喂他的那碗地瓜干配地瓜叶熬的粥,虽然甜中带苦,但那绝对是他两辈子喝的最好的粥。 厨房的灶火一直烧着,没几分钟,李翠红和方娟就把热好的馒头、一份白菜汤和一碗地瓜丝粥端到刘根来面前。 刘根来把包着扒鸡的油纸拿下来,一撕两半,扯下两只扒鸡腿,给李翠红和方娟一人包了一个。 “不要,不要,我们都吃过了。” 李翠红和方娟都不肯收。 刘根来硬塞到她们手里,嘴里还说着气人的话。 “上回一下买了十只扒鸡,这破玩儿我都吃够了,你们要是不收,我就都丢窗外。” “可不敢丢。” 刘根来的话算是给了俩人一个台阶,她们这才收下了鸡腿,却都没吃,不约而同的放进了各自的布包。 这么好的东西她们可舍不得吃,要带回家给孩子。 刘根来正吃着早饭,昨天见过的那个乘警走进了餐车,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连犹豫都没犹豫,径直走到刘根来对面坐下,未言先笑。 “认识一下,我叫房有粮,房子的房,不是方娟的那个方。” “房叔好。”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房叔这个词在现在没啥感觉,要是在后世,那绝对是隐藏富豪的代名词——没有几十套房,都没有资格被叫房叔。 “喊我房叔就对了。”房有粮笑着接过烟,“我跟你师傅是战友,虽然不是一个连的,但也是一个团的,一块打了不少仗。” “那我得给房叔点上。”刘根来笑着划了根火柴凑了上去。 “你小子还挺会来事儿。”房有粮凑着火,点上烟,“昨天你师傅找过我,让我多照顾照顾你,昨晚一上车我就找你,你小子居然没影了,你躲哪儿去了?” “昨天我有点困,一上车就睡了。” 师傅还托人照顾我了……刘根来心头一暖。 “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道该咋照顾你,你师傅跟我说,把你当徒弟带就行了,我琢磨着也对。” 房有粮冲刘根来挑了挑下巴,“一会儿,跟我去巡视吧!有啥不会的,尽管问。” 师傅这是上了火车也不放过他啊! 刘根来心头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无影无踪。 “房叔,你别听我师傅的,我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出来工作的,巡啥视?搞的好像没我你就干不好工作似的。” “就是。”李翠红也在一旁帮着腔,“人家小刘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你还抓他去帮忙,咋的,俩大人合伙欺负一个孩子?” 房有粮没搭理李翠红,冲刘根来笑道:“怪不得你师傅说我可能降不住你,你小子还真是能说会道。” “我师傅没给你支啥招吧?” 师傅说他能说会道? 他在师傅面前一直老老实实的好不好! 要说能说会道,谁能比得上师傅,那张嘴都能去说书了,而且是绝对能红的那种。 “你师傅就说了一个字。”房有粮卖了个关子。 “啥字?”刘根来来了兴趣。 “揍!” 师傅啊师傅,不带你这样坑徒弟的。 刘根来的小脸儿立马耷拉了下来。 “我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去巡视。”房有粮撸着袖子,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 “我去!” 刘根来把去字加了重音,差点把吐沫星子飞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房有粮可是代师授徒,他就是再有一身的阴招,也不能使出来。 但并不妨碍他表达一下心中的愤慨。 第238章 可能吗? 房有粮也没吃早饭,办完了金茂交代的事儿,这才招呼着李翠红和方娟帮他打饭。 俩窝头,一饭盒白菜汤,一碗地瓜丝粥,外加一点咸菜,房有粮吃的狼吞虎咽,一看就是当过兵的。 既然是半个师傅,刘根来当然不会吝啬,把自己的扒鸡推到房有粮面前。 房有粮也没跟刘根来客气,接连吃了好几块。 扒鸡骨头都是软的,没有不能吃的地方,刘根来注意到房有粮吃的都是肉少的骨头。 这人能处。 直接吃,代表他不见外不虚伪,把刘根来当成自己人;只吃不好的肉,代表他不贪心肯自律,知道摆正自己的位置。 吃完饭,俩人又抽了一根烟,房有粮便招呼着刘根来跟他去巡视。 这会儿,邱车长刚好走进了餐车,见刘根来跟在房有粮身后,便问道:“你俩这是去干嘛?” “带他去巡视。”房有粮言简意赅。 “哦?”邱车长微微一怔,旋即便笑道:“你俩熟的挺快啊,小刘昨晚还跟我说想帮你的忙,今儿个就帮上了。” 我说过这话吗? 你个老银币,瞎话是张口就来啊! 刘根来撇撇嘴。 跟金茂一样,房有粮的巡视同样一丝不苟,不同的是,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有人问他啥,总能耐心的解答。 有人问过金茂吗? 好像是没有。 刘根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再一想,也是,金茂总冷着个脸,就跟谁都欠他钱似的,这年头的人本来就怕公安,能躲就躲,谁还往前凑? 就是有什么问题,一看他那张冷脸也不敢问了。 不过,这倒也省事儿了。 旅客有问题可以问列车员嘛,反正列车员一节车厢一个,想问随时都能问,有啥必要非问乘警? 房有粮跟金茂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房有粮从不跟他讲解什么,只让他跟着学,不明白的自己问。 不像金茂,嘴里总是嘚吧嘚的说个不停,也不怕嗓子干。 像房有粮这么巡视,时间用的比金茂多多了,一圈下来,足足半个多小时,回到餐车的时候,刘根来都有点累了。 李翠红和方娟推着小车卖货去了,巡视的时候,刘根来还跟她俩打了个对面。 邱车长没去巡视,一个人坐在餐车里喝茶。 “还是当车长好啊,都不用巡视。”刘根来一屁股坐到邱车长对面,毫不客气的拿过他的茶杯,一口喝下。 “你懂个啥?”邱车长一脸的嫌弃,“我要是总去巡视,还要列车员干什么?列车长要做的是,一旦有事儿,车上的人随时都能找到他。” 房有粮也没跟邱车长客气,拿过他的茶壶,把自己的水杯倒满了,一口气喝下一半。 “车长,根来跟我巡逻了一圈,也算是乘警了,给他安排个包厢呗!” 哟,怪不得一上来就拉他巡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刘根来有点小感激,掏出一根特供烟递给了房有粮。 房有粮没有太惊奇,明显是已经从金茂那儿见过了,接过烟,直接放进烟盒,又冲刘根来伸出两根手指头。 这是跟他要中华烟呢! 刘根来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掏出一根中华烟,插在他两个手指头中间,又给邱车长递了一根。 “还用你说?”邱车长点上烟,轻描淡写的说着,“我昨晚就给他安排进包厢了。” “我说我咋找不着他。”房有粮笑道:“还是车长想的周到。” 这年头的软卧车厢可不是有钱就能坐的,身份必须得够,要不,你都买不到票。 房有粮可以满火车的找刘根来,但就是不敢去软卧车厢找。 要是冒失的打开包厢门,再遇到个脾气大的领导,他就等着挨骂吧! 点上烟,房有粮又问着刘根来,“想好从哪儿下车了吗?” 显然,他已经从金茂口中得知刘根来坐这趟车是要干什么。 “肆平。”刘根来没啥好隐瞒的。 “肆平啊……”房有粮想了想,跟邱车长要来纸笔,给刘根来写了个名字,“这是我们团长,转业后在肆平公安局工作,你在肆平要是遇到解决不了麻烦,可以找他。” 刘根来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就揣进了衣兜。 “房叔,跟你们团长还能说上话?” “咋不能?我们团长拿我跟你师傅都当兄弟。” “你跟我师傅都是啥级别?”刘根来好奇心上来了。 “他是连长,我是指导员。” “不是吧?”刘根来有点吃惊,“咋连长和指导员转业,都当了大头兵?” “那你觉得我们能当啥官?”房有粮笑问道。 “当然是所长和指导员。” “呵呵……”邱车长笑出了声,“你小子是啥都不懂,所长是科级,对应的是部队里的营长,但就是营长转业了,也当不了所长,顶多给个同级待遇,职务要从副所长,甚至普通公安干起,等有经验了,才能一点点提起来。 你师傅跟房有粮都是连级转业,细算起来,跟所长差好几级呢,不干大头兵干啥?” 刘根来挠挠脑袋,讪讪的笑着。 这里面的弯弯绕,他还真不知道。 师傅说,他的工资会比他高,可能吗? 抓了四个特务,工资待遇就超过了部队转业好几年的连长,这也太夸张了吧! 见刘根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邱车长和房有粮也没多问,一边抽烟,一边闲聊着。 一直到晚上,房有粮也没再带刘根来去巡视,刘根来知道他的目的,也就没往上凑。 房有粮带他巡视的目的就是想名正言顺的跟邱车长要个软卧包间,他都住上了,房有粮自然没有必要再脱了裤子放屁。 人家对他好,刘根来当然不会亏待了人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刘根来不光拿出了一饭盒卤肉,还拿出了一瓶茅台酒。 结果,茅台酒让邱车长分了一半,卤肉房有粮都没吃上几块。 他这个当过指导员的乘警跟邱车长一样没架子,那盒卤肉都被相熟的列车员抢走了。 跟对邱车长不一样,列车员们谁都没白吃肉,一个个的都送回来一些干果,堆了一餐桌,房有粮和邱车长就把干果当成了下酒菜,边聊边喝。 刘根来早就回包间睡觉了。 肉和酒送出去了,接下来的事儿他就管不着了。 明天一早就要下车,他要养精蓄锐,为进山打猎做好准备。 第239章 这才叫享受荒野 隔天一早,火车到了肆平站。 刘根来在邱车长、房有粮、李翠红和方娟的目送中随着客流走出了站台。 出了火车站,刘根来就打开导航地图,扫荡了几家国营供销社。 用大白兔奶糖开路,把几个供销社的瓜子、榛子、松子、山核桃和榛蘑几乎全都扫荡光了。 齐大宝他们说的没错,东北的干果还真不贵,也就几分钱一斤,只花了十几块钱,他的空间里就有两百多斤干果。 榛蘑稍微贵一点,但也就一毛来钱,刘根来同样买了不少。 这玩意儿炖鸡可好吃了,小鸡炖蘑菇里的蘑菇最早指的就是榛蘑。 除此之外,刘根来还买了一个炉子和几节炉桶。 他要在山里过夜,没炉子得冻死。 买到了想要的东西,刘根来就没在肆平城里多待,开着挎斗摩托出了城,直奔南边的大山而去。 挎斗摩托放在空间里的时候,刚刚熄火,发动机还热着呢,放出来的时候,一脚就蹬开了。 要是在外面,就东北这温度,光是蹬开摩托车就得累死他。 挎斗摩托虽然稀罕,但刘根来一身公安制服,就连棉大衣上也有标记,路上看到他的公安和巡逻队不少,但没谁拦下问他。 望山跑死马,南边的大山蓝天白雪的,看起来挺近,跑到山脚下却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 山脚下散落着不少村庄,相隔都挺远,不像四九城郊区那样几里地就是个村,等到摩托车开着费劲的时候,刘根来直接收进了空间,都不用看周围有没有人。 把脚下的皮鞋脱掉,丢进空间,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双早就准备好的高帮棉鞋,垫上一双李婶儿和方娟给他做的鞋垫,穿上去跺了跺脚,还挺舒服的。 山里到处都是积雪,穿着皮鞋根本没法走,冻脚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回往鞋里灌雪,他可不想一边走路,一边还要分神用空间处理鞋里的雪。 辨了辨方向,刘根来沿着东南偏南一点的方向朝山里走去。 不进深山? 他的目标就是深山。 近山能有啥猎物,顶多能打几头野猪,还得是运气好。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北的老猎手也不少,比他经验丰富的一抓一大把,他可不相信这帮人能让近山周围有太多野猪。 刘根来从不妄自菲薄,但也不会瞧不起别人。 算下来,留给他打猎的时间至少七八天,所以,一路上,刘根来走的很慢,没急着往山里赶,哪里有顺林,他就往哪儿走,目的只有一个——收集枯木。 他要造一座房子,就在空间里放着,不管到哪儿,往外一拿,就能遮风挡雨。 造房子对别人来说可能有点困难,对刘根来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他都不用自己动手,用意念在空间里就能把房子造好。 山林里到处都是枯树,刘根来都没怎么费劲,就收集够了造房子的木头。 房顶和墙壁都用的双层圆木,都是手臂粗细。 这些木头本来都是弯的,刘根来全部用空间弄直了,吸干水分,一根挨一根,两层木头之间夹上了一层树叶,不是稀松的那种,是用空间把一堆树叶压扁,类似三合板,结结实实,密不透风,重要的是还能保温。 门窗同样是双层,刘根来做的严丝合缝,为了保证视野,他在四面墙上都留了一个窗户,安上了两层玻璃。 地面用的是木板,同样是双层的,处理的光滑顺溜,可以直接光着脚在上面走。 刘根来还直接把炉子按了上去,怕炉桶穿过墙体的位置透风,刘根来还特意找了点黄泥里外都封上。 地板做的用心,刘根来都没做床,最下面铺着熊皮,熊皮上再铺着褥子,睡觉的时候往上一躺,肯定舒服。 房子大部分都是榫卯结构,只在一些关键位置用了他最早在供销社买的那些铁钉。 至于斧头、锯子之类的东西,他根本就没用上,只需要意念一动,空间就给他全解决了。 造房子足足用了他大半天,造好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用了这么长时间意念,刘根来也有点累了,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刘根来把房子放了出来。 调整了几下,找到了平衡,刘根来推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的空间三米宽,五米长,两米半高,很是宽敞,一进屋就是圆木的清香,闻着很舒服。 刘根来脱下鞋,绕着房子走了一圈,从四个窗口观察着外面。 “视野很好。” 刘根来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房子可比后世那些荒野求生者粗制滥造的木屋好多了。 到这会儿,他的肚子也饿了,很快,他就用空间里的炭火点着炉子,炒了两个菜,坐在窗边的饭桌旁,一边吃着,一边观察着外面。 油烟? 不存在的,他人就在屋子里,只要心念一动,炒菜的油烟就会被收进空间,丢在外头。 “这才叫享受荒野。” 刘根来有点小满足。 填饱了肚子,刘根来出门把房子收进空间,继续往深山里走着。 这会儿,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要是别人,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手,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天气进山打猎。 但雪再大对刘根来也没啥影响,他甚至有了玩儿的心思。 想起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抗联战士在林海雪原里穿梭的画面,刘根来立马用空间做了一副滑雪板,爬上了一个高坡,踩着滑雪板滑了下来。 学这玩意的秘诀只有一个——胆儿大。 什么会不会的,多甩几个跟头,啥都会了。 没用半小时,刘根来就学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姿势还有点别别扭扭,但至少已经能撑着雪橇杆往前滑了。 有了雪橇,速度快了不少,可刘根来刚高兴没多久,就不得不把滑雪板收起来,继续走路。 不是山高路不平,而是刚下的新雪太松,一滑就陷下去了,滑雪比走路更费力。 好在这场雪下了一个多小时就停了,多出来的积雪刚到脚脖子,并不怎么太影响走路,要不,刘根来就得考虑换个地方进山了。 下了这么大的雪也不是没好处,动物之前的脚印都被盖住了,再出现的脚印都是刚走过的,顺着脚印走,肯定能找到猎物。 接连翻过了两个山头,天快黑的时候,刘根来在雪地上发现一片动物的脚印。 刘根来精神一振,立刻顺着脚印追了过去。 第240章 山中狩猎 第240章 山中狩猎 看脚印,刘根来起初以为那是一群鹿。 追出去几百米,等看清了,才知道那是一群狍子。 屁股后面有一块心形的白色皮毛,周围都是皑皑白雪,远远望去,就像屁股镂空了,只剩下周围一圈皮毛,看着挺搞笑的。 这群狍子一共四只,应该是一只母狍子带着三只半成年的小狍子,目测最大的母狍子大约五六十斤的样子,三只小狍子都在三十斤左右。 要在以前,刘根来肯定会绕到前面布置草绳陷阱,可这会儿,他想用枪。 刚下了新雪,狍子腿短走不快,但这玩意警觉性很高,刘根来没有凑上去,他先给四个狍子都做了标记,然后猫着腰在狍子大约百米之外的树林里穿行,绕到了它们的侧面。 刘根来找了块比较高的位置趴了下来,从空间里取出五六半,上好子弹,举枪瞄准。 他没有直接瞄准百米外的狍子,瞄的是导航地图里的影像。 导航地图被他调到最大,几乎把枪口抵在狍子的脑袋上了,这种感觉就像后世看电影院的大荧幕,几乎伸手就能碰到狍子。 砰! 刘根来很快就扣响了第一枪,那只最大的母狍子应声而倒。 一枪爆头! 要是换做靶子,这一枪就是标准的十环。 果然是傻狍子,枪响之后,那三只小狍子并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齐齐转头朝枪响的方向看去。 砰! 刘根来调转枪口,又开了第二枪,同样是一枪爆头。 这下,剩下的两只傻狍子才想起来逃走,可惜,地上的雪太厚,两只狍子再灵活也跑不快,其中一只还扎进了雪堆大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只把脖子和脑袋露在外面。 不等它挣扎出来,刘根来又是一枪爆头。 这会儿,最后一只狍子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还一个劲儿的蹦高,仿佛这样就不会被积雪挡住腿。 刘根来的枪口随着狍子的跳跃上下移动,感觉瞄的差不多了,便一搂扳机。 狍子应声而倒,却不是被一枪爆头,而是被击中了脖子。 “瞄的明明是脑袋,怎么打中脖子了?” 刘根来站起身,拎着五六半朝那几只狍子走去。 再一想,他就明白了,他忘记距离了。 狍子离他的得有上百米,子弹飞行这么远肯定要时间的,他开枪的时候,狍子正好往上蹦,子弹自然而然的就打中它的脖子了。 “就你跳的欢,今晚就吃你了。” 刘根来把四只狍子都收进空间,收那只被打断脖子的狍子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踢了一脚。 随后,刘根来看了看周围,朝远处山脚下的一片树林走去。 血腥的味道会引来猛兽,刘根来可不想在这附近住一晚上。 走出去大约二里地,天也快黑了,刘根来在树林里找了块平整的地方,把木屋放了出来。 在空间里,他就把那只狍子处理好了,还用刚做出来的木签做了四个大肉串。 他要来个东北烤肉。 东北的肉串不都是以量大着称吗?那就来个量大的。 每个肉串都串了至少半斤肉,每块肉之间,他还穿上了辣椒、土豆、地瓜、南瓜之类的东西,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在木屋前清理出一块空地,从空间里取出篝火,刘根来一边烤着火,一边烤着肉。 穿串之前,他已经把狍子肉在五档空间里腌制了一会儿,担心五档空间加速太快,把肉腌咸了,他又把狍子肉在倒档空间里放了一会儿。 拥有空间这么长时间,空间加速和倒挡的用法他已经研究透了。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啦!” 等把肉串烤好了,刘根来边吃边点头,还带着快板节奏的自言自乐着。 不是他又神经病,一个人在山里待的时间长了,难免寂寞,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要不就太无聊了。 吃完肉串,刘根来就饱了,他把火堆收进空间,进了木屋。 木屋里的温度已经起来了,保温效果做的很不错,也不透风,刘根来估计起码得有二十五六度。 他把外套和棉衣都脱了,只穿着秋衣,坐到了窗边的餐桌旁。 不一会儿,他从空间里拿出一根烧着的火把,插在刚刚用空间在餐桌一角打出的孔洞上。 火把是用来照亮的, 木屋里啥都好,就是有点黑,刘根来忘了买油灯了,这玩意他也不会做,就算会做,也没有煤油。 所以,他干脆做了个火把。 火把上浸满了他特意熬出来的野猪油,估计烧半小时问题不大,烧完了再换一根,反正野猪油有的是。 借着火把的亮光,刘根来又拿出了一本小人书和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看着,倒也悠闲自在。 下午刚下了一场大雪,估计今晚山里不会有人,他可以放松心神惬意享受。 点了三根火把,看了两本小人书,刘根来才去睡觉。 柳莲给他做的被褥都很厚,下面再垫上一层熊皮,被窝里暖暖烘烘,刘根来很快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一阵狼叫声把他吵醒了,刘根来理都没理,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木屋这么结实,别说狼,就是老虎来了,也只能在外面干看着。 说到老虎,弄到虎鞭和虎骨是刘根来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但他并没有只想自己去打,老虎这玩意可不是想遇到就能遇到的,那得靠运气。 打不到,那就去收一幅。 他早就想好了,提前两天出山,在山边的村子里打听一下,这儿的猎户肯定有不少,说不定就有谁打到过老虎,藏着虎鞭虎骨待价而沽。 早起醒来,刘根来填饱了肚子,收起木屋,继续朝深山方向走去。 这里离山边差不多一天的路程,山里太冷,很少有人在山里过夜,能到这儿打猎的人应该不多,这里的猎物应该挺丰富的。 刘根来边走边想,可惜,事与愿违,直到中午,他才在雪地里看到了一片野猪脚印。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有空间在,找到脚印,就能抓到这群野猪,抓到野猪,他就能跟周启明交差。 兴师动众的来了一趟,要是只拿回去两三头狍子,那丢脸可就丢大了。 顺着脚印追了半个多小时,刘根来在一片树林之外追上了那群野猪。 可等他打开导航地图,想给那群野猪定位的时候,忽然又在外围发现了几个移动的影子,目标似乎也是那群野猪。 刘根来数了数,一共七个,仔细一看,瞳孔不由的一缩。 狼! 七匹狼! 第241章 黄雀在后 第241章 黄雀在后 怎么办? 刘根来迅速思量了一下,很快有了决断。 那群野猪还在悠闲的走着,长长的嘴巴时不时拱一下地,明显是没发现被狼群盯上了。 看那那七匹狼移动的位置,应该是在包围那群野猪,肯定也没发现他,要不然,不可能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年头的狼都被猎人打怕了,见到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除非饿极了,绝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既然没被发现,那他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要是能把握住时机,就有可能把狼群和野猪群一锅端了。 刘根来没有跟紧野猪群,与野猪群的距离始终保持在百米开外,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正在不断移动的那七匹狼上。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那七匹狼终于完成了对野猪群的包围,开始进攻。 这时候,距离刘根来最近的一匹狼还不到一百米,就在他右侧前方,距离野猪群大约一百米。 可能是精力都放在那群野猪身上,那匹狼完全没留意到百米之外的树林里还有一个人。 刘根来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片树林所在的位置是缓坡,正好在三座山头之间,离最近的高坡都有上百米。 狼群已经开始进攻,要不了几秒就会被野猪群发现。虽然厚厚的积雪会延缓野猪和狼群的速度,但它们跑的再慢也比他快。 他要是跑到那个高坡再射击,野猪群和狼群肯定早就跑没影了,可在地面上射击又太平,地面稍微有点起伏就打不到目标。 刘根来的胃口是把野猪群和狼群全都吃掉! 稍微一琢磨,刘根来就有了主意,他迅速跑出树林,来到一处平坦地带,心念一动,把木屋放了出来。 紧接着,他又放出了一堆木柴,堆在木屋墙边,随后,他后退几步,助跑加速,踩着木柴爬上了木屋房顶。 木屋房顶被他做成了斜坡,坡度不大,也就二三十度,往上一趴,角度刚刚好。 屋里高度两米半,屋顶高度超过三米,三米的高度在这处相对平缓的山谷里已经是制高点了。 趴在屋顶,刘根来能将那群野猪和包围它们的七匹狼尽收眼底。 这会儿,那群野猪已经发现了狼群,开始夺命狂奔。 只可惜,野猪腿太短,肚子还大,雪又深,再夺命狂奔也跑不太快。 狼群比它们也好不到哪儿去,狼的腿是比野猪长,可积雪太软,狼的腿又太细,每跑一步,四个爪子都会陷进雪里,扬起一片雪花。 这一切,刘根来在导航地图上看的清清楚楚。 砰! 刘根来开枪了,他瞄的不是跑的最远的那头公猪,而是在那头公猪前方包抄的一匹狼。 这匹狼距离他最远,目测距离超过了三百米,要是没有导航地图,哪怕刘根来把一梭子子弹全都搂出去,怕是也打不到它,可有导航地图在,那匹狼就是活靶子。 没有悬念,一枪爆头。 在导航地图上,刘根来都能看到鲜血飞溅出来的痕迹。 什么铜头铁骨豆腐腰,再硬的狼头也扛不住子弹。 忽然响起的枪声惊动了狼群,或许是被猎人打怕了,它们只是朝木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迅速四散逃命。 刘根来迅速调转枪口,又瞄准了第二匹狼。 这匹狼距离他也有三百多米,正在雪地里跳着高的逃命。刘根来瞄准了它的身子,又稍稍往上调整了一下枪口,迅速搂动扳机。 不去管有没有打中,刘根来又瞄准了第三匹狼。 狼群都在外围,除了从后面包抄的三匹狼,其余四匹狼的距离都比野猪群远,刘根来便优先打那四匹狼。 四枪过后,又瞄准了跑的最快的那头大公猪。 这头公猪都快三百斤了,脑袋大脖子粗,目标比那四匹狼大多了,从瞄准到击中,刘根来用了还不到三秒钟,厚厚的雪地里,那头大公猪跑出去也就十几米。 另外那几头猪跑的就更慢了,刘根来可以从容瞄准射击。 这群野猪应该是一头公猪带着两头母猪和它们的小野猪,逃跑的时候,小野猪也不散开,都跟在两头母猪身后。 刘根来放倒了一窝,弹夹里还剩下一发子弹,刘根来迅速掏出一个备用弹夹,把子弹压满,又瞄向了另外一窝。 这窝野猪共有五头,刘根来用了不到二十秒,就把它们全都放倒,这时候,剩下的三匹狼已经跑到三百米开外了,但只要不被遮挡,在导航地图上依旧清晰可见。 砰!砰!砰! 十多秒以后,三声枪响放倒了那三匹狼。刘根来把五六半收进空间,又把那把盒子炮拿了出来。 在被倒挡空间处理过之后,那把盒子炮又回到了它的出厂状态,又新又亮,看着就带劲。 刘根来之所以选这把枪,是因为这把枪弹容二十发,子弹多,应对意外的把握自然就大。 跳下屋顶,刘根来迅速把木屋和柴火都收进空间,拎着盒子炮朝被放倒的野猪群和狼群走去。 导航瞄准就是给力,野猪和狼几乎都是一枪毙命,几个受伤未死的,刘根来都补了一枪,给了它们一个痛快。 七匹狼和十头野猪一个都没跑掉,就是分散的太开,刘根来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它们都收进了空间。 狼就不用说了,肉也不好吃,那十头野猪都不小,最大的公猪得有二百七八十斤,两头母猪也都在两百斤左右,七头小野猪基本都是一百斤出头,最小的也有八九十斤。 到底是东北,要是在岭前村的后山,一百斤的野猪都成年单过了,在这儿还是小猪仔。 狼肉怎么办? 刘根来有点犯愁。 他是肯定不吃,拿回去送人吧,又不好解释,要是让关心他的人知道了,肯定还要费一番脑筋找借口。 光是想一想他就头疼。 可要扔了,他又舍不得。 “唉,早想到这些就不打这些狼了。”刘根来摇了摇头。 刚发现狼群的时候,他只想着“我全要”,根本没想全要了以后该怎么处理。 “还是先留着吧,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刘根来不是想不开的人,很快就把纠结丢到一边,迅速离开了这片区域。 刚才开了这么多枪,谁知道会不会把人引过来? 他可不想惹上无谓的麻烦。 相对于野兽,人心更加叵测,尤其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杀个人根本不算啥事儿,都不会有人来查。 刘根来不想杀人,更不想把小命留在这里。 第242章 让你打我家窗户玻璃! 第242章 让你打我家窗户玻璃! 刘根来是倒着走的。 倒退上百米,他进入了一片树林。 刘根来本想在树林里找一些没有积雪的地方跳着走,这样就不会留下脚印,可他只看了一眼,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树林里也到处都是积雪,哪有没雪的地方? “风呢!干爹还说东北的山风大呢!连雪都吹不起来,大个鸡毛?回去要不要挑拨一下石蕾?” 刘根来嘟囔着,继续往后退着走。 积雪深,退着走太费劲了,用了半个多小时,刘根来才退出去几百米,还累的够呛。 “应该差不多了。” 刘根来转过身,开始朝前走。 他心里清楚,要是真有人想杀人越货,他就是退的再远也瞒不过聪明人,但骗骗那些懒人和笨人,倒退这几百米就足够了。 穿过这片树林,刘根来没有止步,直到再绕过一座小山包,刘根来才停下来休息。 这时候,天也快黑了,刘根来找了个平坦的底儿,把木头房子放了出来。 他选的地方没有树林,也不靠山,周围几十米都是一马平川。 这是在防着被人偷袭。 要真有人杀人越货,他把木头房子放在树林,或是靠山放着,反倒更危险。杀人越货的人可以利用那些地形隐藏自己,木头房子就会成为困住他的牢笼。 在这种开阔地,想偷袭他的人无法隐藏身形,木头房子就成了他的碉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在木头房子前清理出一块空地,刘根来又从空间里放出了篝火。 昨天吃了大肉串,今天他想来个大烧烤。 把被割下几块肉的狍子用木棍撑开,撒上调料,往木头支架上一放,刘根来一边烤着火,一边转着狍子肉。 狍子肉已经被他在空间里腌好了,烤的时候,边烤边撒调味料就行。 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这时候,天早就黑了,也没有风,周围万籁俱寂,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鸣叫。 荒山、野岭、木屋、篝火,天上一轮弯月,大地一片银白,颇有点诗情画意的味道。 刘根来吃着喷香的烤肉,哼着前世的小曲儿,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只可惜,有人不想让他自在。 夜半时分,刘根来睡的正香,忽然被空间的预警惊醒。 有危险! 刘根来急忙打开导航地图,很快就在周围找到了四个红点。 这四个红点是空间自动帮他标记的,红色代表危险和敌意。 “还真有杀人越货的。” 刘根来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有些兴奋。 他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把五六半拎在手里,静静等待着。 那四个家伙明显不是第一次干杀人越货的事儿,配合相当娴熟。 四个人从四个方向朝木屋包围着。 木屋前方的那个人距离最远,大约百米距离,他也没隐藏行踪,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着,倒也带着枪,却只背在身后,两只手对穿在袖子里,似乎是想告诉木屋里的人他没有危险。 这家伙应该是吸引目标注意力的,为另外三个人打掩护。 那三个人离木屋的距离都要近的多,最近的一个是右边的家伙,距离木屋只有不到四十米,猫腰前行,两手端枪,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左边那家伙距离木屋大概五六十米,同样端着枪,却是大步向前,明显没把木屋里的目标当回事。 最沉稳的是木屋后方的人,他拿着一把手枪,走的不紧不慢。 “后面的那个人应该是四个人的头儿。”刘根来迅速有了判断。 不光是因为那人更沉稳,还因为他拿的是短枪,另外三人都是长枪。 最重要的是屋子后面应该是最安全的,不管木屋里的人从哪个方向跑,都避不开那三个人。 有小弟在,当老大的怎么会以身犯险? 判断出谁是头儿,刘根来立刻开始行动。 他先来到右手边,把手放在木屋的墙上,心念一动,这面墙上的窗户玻璃便被他收进了空间。 旋即,他举枪就射。 砰! 右边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应声而倒。 这家伙离木屋太近了,已经不到三十米,刘根来担心他有手雷。 用李大团长的话说,这个距离,就是个娘们儿也能把手雷扔到木屋边上。 木屋或许能挡住子弹,但绝对扛不住手雷。 刚放倒这家伙,刘根来就飞奔到左侧,同样把窗户玻璃收进空间。 他举枪射击的时候,左边那个家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倒是没再大摇大摆,却也只是猫着腰,举着枪,一脸的警惕。 他大概以为刚才那枪是同伙放的,枪声似乎又不对,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刘根来哪儿会给他思考的时间,有疑惑,那就到下边再好好想吧! 砰! 这家伙同样被一枪撂倒。 这时候,木屋前方那个当诱饵的家伙已经觉察到了不对,他的视野最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两个同伴中枪倒下,哪里还敢上前,立刻掉头就跑。 这会儿的他也顾不得把手揣进袖子里了,两条胳膊甩的跟风火轮似的,只恨爹妈少给他生了两条腿。 或许是太慌张,又或许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这家伙没跑几步就摔倒了,正要爬起来再跑,身后一声枪响,这家伙直接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砰! 又是一声枪响,木屋后窗玻璃应声而碎。 刘根来正往木屋后窗扑来,碎掉的玻璃碴子差点划伤了他的脸。 木屋后的老大开枪了。 这家伙经验明显比三个手下丰富,他没有直接跑,而是边开枪,边在雪地上打滚。 木屋前方是什么情形,他看不到,可木屋两旁的两个手下都被一枪撂倒,这足以说明木屋里的人枪法不赖,他要是敢站起来跑,绝对会成为活靶子。 想要逃命,只有贴地滚爬,只要逃进了几十米外的树林,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只可惜,他的对手是个挂逼。 有导航地图在,不管他站着,还是趴着,都不耽误刘根来瞄准。 砰!砰!砰!砰! 刘根来连开了四枪,那家伙一阵惨叫,却并没毙命。 刘根来的枪法不准? 不是。 这四枪,刘根来打的是他的四肢,为的只是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刘根来把五六半一收,拎着盒子炮出了门,咬牙切齿的来到那人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让你打我家窗户玻璃!” 第243章 老兵 第243章 老兵 那人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不是吓的,是惊的。 他做梦也想不到,让他们四个阴沟里翻船的人竟然是一个半大孩子! 黑灯瞎火的,他肯定看不清刘根来的脸,可他能听到刘根来的声音,那声音一声就是十几岁的样子。 “看什么看?不服是怎么的?”刘根来又踹了这家伙一脚。 “别杀我!”那人猛地回过神,“我身上有五条小黄鱼,都给你!” “当我傻啊?”刘根来又是一脚,“还用你给?杀了你,你身上的东西不都是我的?” “我知道哪里有宝藏!”那人急道:“是当年民党撤退的时候留下来的,当年撤的太快,黄金和银元来不及带走,都被埋在了肆平城,那个地方只有我知道。” “在哪儿?”刘根来装作心动的样子。 “你不是本地人,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你放了我,等我养好伤就带你去,黄金和银元咱俩对半分。”那人又道。 “对半分?呵呵……你说的我差点心动了。” 刘根来轻笑一声,抬手朝那家伙脑袋就是一枪。 这家伙是把他当成孩子哄。 以为他是外地人就不知道肆平保卫战?就是真有黄金银元,那也不是民党留下的。 怕他不信,还说什么对半分,就等着他讨价还价呢! 你跟阎王爷讨价还价去吧! 刘根来俯身在这家伙身上搜着,果然搜出了五条小黄鱼,还有一本蓝色证件。 打开手电一看,刘根来不由的笑了。 “少将……原来是个可怜虫。” 刘根来前世对敌特方面的故事很感兴趣,没少看这方面的书,对民党拉拢那些潜伏特务的手段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最常用的一条就是许以高官厚禄,少将之类的军衔不要钱似的往外给,那些所谓的少将其实都是光杆司令。 就像眼前这家伙,身边只有三个人。 还少将? 连少尉都不如。 转回头,刘根来又搜查了另外三个人的尸体,左右两边的两个家伙都是有小蓝本,只有在前面当诱饵的那人没有证件。 “原来是个新人,怪不得会被安排当诱饵。” 刘根来把四个人的枪、子弹和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收进空间,尸体他没打算处理。 天寒地冻的,想刨坑埋了得累死他,还是让他们曝尸荒野吧! 特务也就该是这个下场。 四面都有尸体,这个地方是不能待了,刘根来可不想在尸体堆里睡。 他刚把木屋收进空间,心头忽然陡生警觉。 空间又给他预警了,刘根来急忙卧倒,察看着导航地图。 大约百米之外的树林里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似乎没有敌意,因为导航地图给那人标记的是个蓝点。 刘根来把地图放大,仔细观察着。 那人应该是很小心,端着枪猫腰前行,每走几步都会趴下来,观察着周围,确认没有危险,才会爬起来,继续猫腰前行。 看他走路的样子,左腿有点伤,有点一瘸一拐。 刘根来没有轻举妄动。 他把盒子炮收回空间,又把压满子弹的五六半拿了出来,趴在雪地上瞄着那人。 工夫不大,那人走出了树林,立刻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 刘根来正等着他站起来,却发现他在匍匐前进,原本有伤的左腿竟成了助力,一蹬一蹬的,爬的还挺快。 “他到底是有伤还是没伤?”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那人已经爬到了那个少将特务身边,似乎是被他的惨状吓到了,愣了一下神。 刘根来还想再观察判断,那人忽然喊了一嗓子。 “喂,有人吗?出来见个面吧!我没有敌意,我是看到他们四个鬼鬼祟祟的似乎是想害人,就跟过来的,我是想来救人的。” 救人? 刘根来没有轻易相信他的话,但还是开口了。 “两手把枪举过头顶,慢慢站起来。” 那人朝刘根来趴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照做,而是把枪丢到地上,双手抱头,慢慢站了起来。 “我当过兵,虽然现在退伍了,但举枪投降的姿势我做不出来。” 还挺有气节的嘛! 刘根来笑了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枪不紧不慢的朝那人走去。 走到近前,刘根来又拿出手电,上下照着那人。 那人一身狼皮棉衣,腰上系着一根草绳,头上戴着跟棉衣连在一起的狼皮帽子,脚下穿着狼皮棉鞋,要不是旁边还有把枪,活脱一个没有开化的土着人。 “你是个公安?” 借着手电的反光,那人看清了刘根来身上的公安制服。 “外地的,我就是来玩儿的。”刘根来没有在他身上感应到敌意,说话就放松了不少,“行了,把手放下来吧!” “玩着还能杀了四个人,你这个小公安不简单啊!”那人笑着恭维了一句,又道:“下午在那边的十几枪也是你开的吧?” “为啥这么说?”刘根来反问道。 “从血迹和脚印上看,那十几枪应该打了十头野猪和七匹狼,说明打猎的人枪法非常好。刚才这边开了十几枪,还是互射,这人身上就有五枪,说明那三个人很有可能也是被一枪毙命,深山老林的,一下出现两个枪法这么好的人可能性不大吧?” 那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刘根来对他也有了初步的判断。 他很懂枪法,却不太懂痕迹,一个字没这四个人提是通过脚印找来的,说明他打过不少仗,曾经是个不错的战士,但也只是个普通战士,不懂侦查手段。 “大晚上的,你到山里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是为了救人。”刘根来丢过去一根烟。 对退伍军人,刘根来还是很客气的。 “我是来打猎的,本来都睡下了,起夜的时候,碰巧遇到这四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觉得他们没安好心,就跟过来了。” 那人神色明显松弛下来,借刘根来凑过来的火点上了烟。 还挺热心肠的。 刘根来笑了笑,“你晚上睡哪儿?” “一个小山洞,挺隐蔽的,我进山打猎都住那儿。” 还是个老猎手。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在哪儿?带我去睡一晚上吧!” 有这人在,他肯定不能把木屋放出来,他还没睡够,干脆去这人说的那个山洞凑合一晚上算了。 “那他们呢?”那人看了一眼那个少将特务的尸体。 “我只管杀不管埋,你要是想把他们埋了,就自己挖坑。” “埋他们?我吃饱了撑的。”那人掉头就走,比刘根来还痛快。 就是走路的时候有点一瘸一拐。 第24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24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的腿怎么了?”刘根来跟了上去。 “打仗的时候中了一枪。”那人也不回头,继续朝前走着。 “怎么没养好?”刘根来又问。 “这就不错了,我还以为腿都保不住呢!” 还挺知足的。 刘根来没有再问。 那人说的那个山洞还挺远,俩人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到。 山洞的确挺隐蔽的,前面还有一块大石头,不绕到大石头后面,根本发现不了这儿还有个山洞。 “张叔,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刘根来好奇的打量着山洞。 来的路上,两人已经互通了姓名,这人叫张富贵,才三十出头,看着却跟四十多岁似的。 刘根来的嘴一向很甜,直接喊上了张叔。 眼前的山洞不算太大,但挺深,得有个十几米,里面挺干燥,也没那么冷,最里面堆了不少柴火,应该都是张富贵日积月累攒下的。 柴火堆前面铺了一地干草,旁边生了一个快熄灭的火堆,那堆干草应该就是张富贵睡觉的地方。 连个铺盖都没有,还真能凑合。 到现在,张富贵给他的印象已经有些立体了,热心、谨慎、头脑清醒,容易满足,还是个退伍兵,这样的人混的应该还不错吧! “追猎物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张富贵拿下来一抱柴火,一点点往快熄灭的火堆上填着。 “你还能追猎物?”刘根来拿了根粗柴,在他对面坐下,又递给了他一根烟。 “别给我,我抽不惯。”张富贵没接,从后腰取下一个烟袋锅,在烟袋荷包里挖了一锅子,拿起一截带火星的木柴点着了。 一闻这味儿,刘根来就知道他抽的是树叶子——跟刘栓柱以前抽的树叶子一个味儿。 点上烟,张富贵眯着眼睛看着刘根来,“小子,你还别瞧不起我这个瘸子,真进了大山,你赶路真不一定比我快。” 这是被戳肺管子了? 刘根来也觉得自己拿他的瘸腿开玩笑不太好,便岔开了话题,“你打到什么了?” “一头野猪。” 说到打猎,张富贵来了精神,“我就是枪不好,要是能有把好枪,那几头野猪一头也别想跑。” “那还不容易,用你打的野猪换把好枪,再来打就是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点道理都不懂? 刘根来心里暗暗鄙夷着。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张富贵笑了笑,却也没解释什么,转而问道:“你打的那些野猪和狼呢?” “谁跟你说是我打的?”又没被亲眼看见,刘根来才不承认呢! 要不,没法解释。 谁打到了那么多猎物也不会都扔了。 “你还怕我跟你要?”张富贵轻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你藏好了,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就白忙活了。” 被别人发现? 除非有人能进他空间。 “你倒提醒我了,那么多猎物,一次肯定搬不完,明天我去你说的地方看看,要是找到了,那我可就发财了。”刘根来露出一副兴奋模样。 “你小子就没没一句实话。”张富贵摇头笑着,“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公安的。” “我枪法好呗!”刘根来胡咧咧着。 这会儿,火重又着起来了,张富贵没再理他,拿来一个木头架子,架在火堆上,又把一个罐口拴着绳子的陶罐装满雪,挂在架子上。 刘根来本以为他只是烧水喝,没想到等水开了,张富贵又从怀里取出两个纸包,把一包棒子面和一包不知名的干野菜下到陶罐里,用一根木柴搅合着。 “这是我给我自己带的干粮,两个人吃有点稀,凑合着填填肚子,明天早晨,我带你下山,等到了家,就有吃的了。” “你就吃这个?”刘根来有点错愕。 棒子面加野菜熬的粥是他刚穿越的时候家里吃的饭,不是说东北粮食多吗?张富贵怎么也吃这个? “不吃这个吃啥?”张富贵反问着。 “你不是打了一头野猪吗?”刘根来指了指外面。 “那是用来换粮食的,吃了就糟蹋了。”张富贵头也不抬。 刘根来有点无语。 都打到野猪了,还吃糠咽菜……张富贵可真能凑合。 棒子面加野菜很容易熟,不一会儿,粥就熬好了,张富贵把胳膊伸到柴堆下面,掏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陶碗,直接在陶罐里挖了一碗。 往上拿的时候,粥汤顺着碗底往下直滴答,张富贵也不怕烫,就那么拿着陶碗,一直等到不滴了,才拿起来递给刘根来。 “我这儿就一个碗,你先吃,你吃完了我再吃……快接着,粥快滴下来了,赶快舔一口。哎呀,你怎么不接啊,都滴地上了,太浪费了。” “你自己吃吧!我不吃。” 刘根来往后退了退。 “看把你嘚瑟的,打到几头猎物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张富贵嘟囔着把陶碗缩了回来,见一滴粥又要滴下,急忙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顺带着把碗边添了遍。 姓啥我也不吃! 在家都不吃这玩意儿,大老远的跑东北来还吃? 我有病啊! 刘根来心里嘀咕着。 张富贵已经在喝粥了,还喝的一脸满足,“你不用嘚瑟,下山的路还要走一天,你现在不吃,明天上路就得饿着,看你能不能坚持住。” “谁说我要……”刘根来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改口了,“张叔,你知道谁那儿有虎鞭虎骨吗?” “你问这个干啥?”张富贵上下打量了刘根来几眼,“你个小毛孩子还用得着这些东西?” “又不是我自己用,我是给家里长辈用的。”刘根来解释道:“我这次来东北就是为了弄到虎鞭和虎骨。”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孝心的。”张富贵笑了笑,又喝了一口粥,“我们邻村的李瞎子年前打到了一头山神爷,虎鞭和虎骨都在,就是要价太高,年前城里来了个人,都出到三百了,他也没卖。” 有就好啊! 刘根来心头一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要价高? 是那城里人给的低好不好? 三百块钱也就能买头百十来斤的野猪,虎鞭加虎骨还比不上一头小野猪? “明天我跟你下山。”刘根来立刻有了决定。 至于打猎,先把虎鞭虎骨拿到手再说,想打猎再进山就是了。 反正有的是时间。 第245章 犟种 第245章 犟种 “你真不吃?”张富贵很快就把那碗粥喝光了。 “我不饿。” 刘根来说的是实话,晚饭他吃了一肚子烤狍子肉,到这会儿一点都不饿,就是走了这么远的路有点累了。 “不吃那就先睡吧!” 张富贵也没再劝刘根来,把铺在地上的杂草摊了摊。 “你睡外面,还能烤点火,我穿的多,睡里面,给我留块地方就行了。” 刘根来也没跟他客气,裹了裹大衣,躺在了杂草上面。 杂草挺厚,身前还有一堆火,倒是不冷,就是躺的有点不舒服。 想着自己上半夜还睡在舒舒服服的木屋里,又是被褥又是熊皮的,要多舒服就多舒服,下半夜就要住山洞睡杂草……这算是从天堂到地狱吧? “张叔,那人为啥叫李瞎子,瞎子还能打猎?” 一时半会儿的也睡不着,刘根来就闭着眼睛跟张富贵聊着天。 “他不但不瞎,眼神还好着呢,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猎户。”张富贵又盛了一碗粥,慢慢喝着,“他叫这个外号是因为有一年,他进山打猎,错过了一个大棒槌,让后边的人捡了便宜,他一生气就说自己眼瞎,这个外号就叫开了。” “他还有棒槌?”刘根来两眼一下睁开了。 “应该有吧,回头你问问他。”张富贵转头看了一眼刘根来,“他这人挺抠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过了那个大棒槌,啥东西都想当个宝贝,就怕卖亏了。” “那好啊,我就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抠门好啊,越抠门越说明他手里的好东西多,等见了面,全都给他搞过来。 张富贵笑了笑。 他并不认为刘根来能从李瞎子那儿买到什么东西。 这么点的孩子,手里能有多少钱? 李瞎子的虎鞭虎骨可是三百块都嫌便宜,估计最少也要四百块才肯出手。 他能拿出四百块? 怎么可能! 忙活了一天,刘根来又累又困,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山洞里的杂乱声吵醒的,睁开眼一看,天还没全亮,山洞里还有点暗,张富贵正蹲在柴火堆旁边忙活着。 “你干啥呢?”刘根来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扎个雪爬犁,粥我给你热好了,你喝完了咱们就走。”张富贵头也不回的说着。 刘根来本想说不喝,可嗓子有点干,火堆都快灭了,现烧水肯定来不及,便没再矫情,把张富贵给他留的那碗粥喝了。 一个人的一顿的干粮,两个人吃,还分了两顿,相当于分了四份,熬出来的粥稀的都能照镜子了,刘根来直接当水喝。 粥里的野菜没啥特别的味儿,也不苦也不涩,刘根来细品了一下,感觉应该是荠菜。 刘根来喝完粥,张富贵也把雪爬犁扎好了,拖到山洞外面,把在雪地里埋了一宿的野猪拉了上去。 那头野猪算太大,也就一百七八十斤,刘根来帮了一把,没太费劲。 “走吧!” 张富贵把拴住雪爬犁的绳子往肩膀上一套,两手对穿着衣袖,低头弯腰,拉动了雪爬犁。 前天下的雪已经压实了,雪爬犁压上去并没有陷下去多深,又是下坡路,张富贵拉着并不怎么吃力,刘根来也就没有帮忙,同样抄着手,在他后面跟着。 下山的路曲曲弯弯,周围都是雪,天上还没有太阳,放眼望去,到处都白茫茫一片。 要是没有导航地图,刘根来估计自己多半会迷路,张富贵却在自家后院似的,低着头一直走,根本不怕走错。 还真是个老猎手。 刘根来暗赞了一句,顺着导航地图往前找着。 张富贵说下山得一天时间,刘根来根据他的方向和速度很快就在地图上找到了几个相距不太远的村庄。 再一看村庄名,他就知道了张富贵要去哪儿——张家村。 刘根来对张家村没多大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五六里外的另一个村——李家堡。 如果没有意外,那个李瞎子就是这个李家堡的。 跟足有二百多户五个生产队的岭前村不同,这两个村子都不大,看房子,一个村也就三四十户,勉强能够一个生产队。 东北还真是个好地方,人少地多,一人得分好几亩地,照理说不该吃不饱饭,可张富贵咋没吃的? 有心问问,又觉得不合适,刘根来就没吱声,一直默默地跟着。 下山并不都是下坡,也有不少上坡路,这时候,张富贵一个人拉着雪爬犁就有点费劲了。 刘根来想去帮一把,刚抓住绳子就被张富贵推到一边。 “别捣乱。” “我是帮你忙,又不是抢你的野猪,你怎么好赖不分?”刘根来嘟囔着。 “你还是省点儿劲儿吧,还要走大半天呢,你能自己走出大山就行,别让我连野猪一块儿拉着。” 走了这么远的路,张富贵说话都在喘着粗气,明显是累的不轻,但就是不用刘根来帮忙。 瞧不起谁呢? 累死你算了。 刘根来腹诽着,没再搭理张富贵,对他的评语又加了一句——犟种。 快到中午的时候,刘根来有点累了。 同样的路,要是边玩儿边走,可能还不觉得累,就像女人逛街,走一天都不带累的,可要是专为赶路,很容易就累了,就像跑八百米的那些女生,一个个的就跟死过一回似的。 刘根来就是这样,他光走路都累了,张富贵肯定更累,可这个犟种一路都没歇息,直到拉着雪爬犁翻上一个土坡,才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歇一会儿吧,等气儿喘匀了咱们就走,一口气走回村。” “你不吃点东西补补体力?”刘根来同样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中午都不吃饭,坚持坚持,回家就有饭吃了。”张富贵看了一眼山外的方向,脸上带着笑容。 这是在麻醉自己呢! 张富贵望梅止渴,刘根来可不想画饼充饥,他从空间里拿出两个冷馒头,丢了一个给张富贵。 “这么大的馒头!你哪儿弄的?”张富贵两个眼睛瞪得溜圆,都忘了喘粗气了。 “我带的干粮。”刘根来咬了一口。 这俩馒头是他上火车的时候,故意在外面放着的,为的是掩人耳目,他吃的都是放在空间里的热馒头。 这会儿拿出来,只是有点凉,并没有被冻硬。 张富贵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刘根来,“你贴身放着的吧?” “吃吧,问那么多干嘛?”刘根来大口吃着馒头,又累又饿的时候,干吃馒头也香。 “那我就跟你不客气了。” 嘴上说着不客气,张富贵却没吃,用之前包着棒子面的纸把馒头包起来,揣进了怀里。 “你不饿?”刘根来看了他一眼。 “我回家再吃。” 真是个犟种。 饿死你算了。 第246章 我比先生高半尺,先生高我一昆仑 第246章 我比先生高半尺,先生高我一昆仑 刘根来刚把馒头吃下肚,张富贵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走吧,继续赶路。” 他拿起绳子,往肩膀上一套,拉起雪爬犁就走。 “我帮你拉吧!”刘根来起身跟了上去,怕张富贵又把他推开,又说了一句,“我刚吃饱,你还饿着肚子,我肯定比你有劲儿。” “绳子太短,你拉着,雪爬犁会撞你的脚后跟。”张富贵还是没把绳子给刘根来。 刘根来看了一眼绳子,这才留意到绳子的确很短。 他这两个月营养跟上了,身高长了好几厘米,已经有一米七出头了,张富贵比他矮了半头,顶多一米六。 张富贵拉着绳子,雪爬犁都差点能撞到脚后跟,要换成他,肯定是一步一撞。 故意把绳子弄这么短,张富贵这是一开始就没打谱让他帮忙。 这个犟种犟的似乎还有那么点……可爱。 刘根来没再说什么,默默跟在张富贵身后,遇到上坡的时候,也不碰绳子,拽着野猪尾巴往前拖。 张富贵回头笑笑,也没说什么。 或许是不想浪费体力吧! 真饿的时候,是连话都不想说的。 两个人默默赶路,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走出了大山,回到了村子。 刘根来猜的没错,张富贵就是张家村人。 大冬天的,村里人都在猫冬,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张富贵拉着雪爬犁一路穿过村子,来到了村前小河边的一排房子。 刘根来一眼就认出这是张家村的生产队——那排房子前面有几个猪圈。 两个人刚走进生产队,两个正在喂驴的小孩听到动静同时转过头,立刻一脸的惊喜。 “爹,你回来了。” “马红,孙旗,快出来,爹回来了。” 两个小孩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边朝这边跑着,一边吆喝着。 刘根来一怔。 马红,孙琪……这俩人的姓也不一样啊,怎么都叫张富贵爹? 刘根来正琢磨着,那俩孩子已经跑过来了,从张富贵手里接过雪爬犁,一个拉着,一个推着,朝前面的草料房走去。 张富贵没说什么,抬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屁股往猪圈墙上一靠,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候,一间屋子的房门被推开,走出来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走在前面的小女孩还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陶碗。 “爹,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爹,我把饭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吃呢!” 两小女孩都绕在张富贵身边。 张富贵接过热水,一口喝下去,这才笑着拍了拍两个小女孩的脑袋说道:“没看见还有个哥哥吗?跟哥哥打个招呼。” “大哥哥好。” “大哥哥,你是哪儿的人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刘根来从兜里拿出两块大白兔奶糖,一人给了她们一块,又冲张富贵笑道:“他们都是你的孩子?” 两个女孩明显不认识大白兔奶糖,只当是个小玩意儿,跟刘根来道了声谢,就揣进了口袋。 “嗯。”张富贵点点头,一碗热水喝下去,他恢复了点精神,也有力气说话了。 “你娶了几个老婆?” 四个孩子都差不多大,长得又不一样,肯定不是一个妈生的,又都喊他爹,那肯定是他跟四个女人生的。 至于为啥不一个姓,估计都是跟妈姓的,要不,没法解释。 “一个没娶,谁会嫁给一个瘸子?”张富贵自嘲一笑,“他们都是我战友的孩子,亲爹都牺牲了,家里也没啥亲人,又不想去孤儿院,我送军功章的时候,就把他们都接来了。” 张富贵说的轻描淡写,刘根来却猛地一震。 路上的疑惑,一下子全明白了。 怪不得张富贵不肯吃饭,怪不得打到了野猪要拿去换粮食,怪不得他明明三十出头,却老的像四十多岁——都是为了养战友的孩子! 他自己还是个残疾人…… 刘根来脑海中忽的泛起了前世看到过的一句话。 我比先生高半尺,先生高我一昆仑。 这会儿,那俩小子也过来了,跟两个小女孩一样,都围在张富贵身边。 “爹,我俩把驴都喂了,跟你吩咐的一样,一天喂两次。” “好好。”张富贵点着头,又吩咐着那俩小子,“李武,张星,喊哥哥。” “哥哥。” “哥哥好。” 俩小子都规规矩矩的喊着,一看就是被教育的很好。 “好,好。” 刘根来点点头,一人给了他们一块奶糖,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个小男孩拿到大白兔奶糖的反应跟两个小女孩一样,都是道了谢就收起来了,谁都没吃,甚至都没多看一眼。 “看爹给你带回来什么了?”张富贵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大馒头,在四个孩子面前晃着,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四个孩子都是两眼一亮。 那个说把饭做好了的小女孩接过馒头,转身就朝屋里走着,“爹,我把馒头切开,咱们五个,还有大哥哥,一人一块。” “我这儿还有两个。”刘根来又拿出了两个冷馒头,递给了那个小女孩。 他空间里还有十几个馒头,但都是刚出锅的,一拿出来就冒着热气,根本没法解释。 小女孩没接,转头看着张富贵。 张富贵有点发愣,“你哪来儿这么多大馒头?” “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要不要?要是不要我就都扔进猪圈。”刘根来不想多费口舌,举着馒头伸到猪圈里。 他只要一松手,馒头就会掉进粪坑。 “你这孩子咋也是个犟种?”张富贵摇头笑了笑,冲那小女孩说道:“你拿着吧。” “唉,”小女孩答应一声,又冲刘根来甜甜的笑着,“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真好。” 小丫头嘴还挺甜的,有点刘根旺的意思。 刘根来把俩馒头递给小女孩,又问着张富贵,“他们的名字都是你起的?怎么这么怪?” “连起来就不怪了。” 连起来? 刘根来想了一遍他们的名字,李武,张星,马红,孙琪…… 不对,应该是李五和孙旗。 反应过来的刘根来眼圈一热,感觉喉咙仿佛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张叔,你是这个。”刘根来冲张富贵比划了两个大拇指。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张富贵淡淡的笑了笑,“外面冷,走走走,进屋吃饭。” 刘根来跟着张富贵进了屋。 这是个生产队的农具房,靠北墙的位置整整齐齐的摆着各种各样的农具,南墙边上则是一铺足有六七米长的大炕。 东北独有的大炕。 炕中间靠里的位置用草绳吊着几个麻袋片,麻袋片里面的位置应该是两个女孩睡觉的地方。 这会儿,麻袋片都被撩起来了,几床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炕上铺着草席,看着有些旧,却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炕头的位置摆着一张饭桌,饭桌上放着四个陶碗。 张富贵招呼着刘根来上了炕,几个孩子都争抢着干活,拿碗,拿筷子,还有一个盛着粥的大陶罐。 家虽贫,满屋都是温馨。 第247章 星光不负赶路人 第247章 星光不负赶路人 陶罐里的粥跟张富贵带的干粮一样,也是棒子面熬野菜,但稠了不少。 不是真有多稠,而是张富贵在山洞做的粥是稀释了好几倍,两相一比较,这才显得陶罐里的粥稠了不少。 要换做别的时候,刘根来肯定是不吃的,棒子面里的棒子芯茬子煮的再久也拉嗓子,但这会儿,刘根来不但吃了,还吃的挺香。 陶罐不小,里面的粥足够六个人一人吃三碗,可张富贵和四个孩子一人只吃了两碗就不再吃了。 看着把陶碗添的干干净净的四个孩子,刘根来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吃饱了?” “吃饱了。” 四个孩子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张富贵则是一脸的惭愧。 傻子都知道四个孩子在说谎,这么大的孩子只喝两碗粥,再加一小片馒头,怎么可能吃饱? 可他们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明明还饿着,却不肯多吃——刘根来给的三个大馒头,他们只切了一个。 “罐子里还有呢,没吃饱就接着吃。”刘根来指了指大陶罐。 四个孩子脑袋都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是明天的早饭,现在吃了,明天一天就要饿肚子。”那个嘴甜的小女孩解释了一句。 早饭就吃一碗粥…… 刘根来蓦的一阵心疼。 “那你们把我给你们的奶糖吃了。” 奶糖虽然不顶饿,但多少也能补充一点营养,孩子们实在太瘦了。 “大哥哥,你给我们的是奶糖?”那个嘴甜的小女孩把大白兔奶糖拿出来,“我还以为是啥好玩的呢!” 另外三个孩子也把各自的奶糖拿出来,在鼻子底下闻着。 “真香!” “原来这就是奶糖啊!” …… 嘴上说着,却没一个人扒开吃。 “大哥哥,我听说奶糖可有营养了,是不是啊?”那个嘴甜的小女孩问着刘根来。 “嗯。”刘根来点点头,“吃吧!” 小女孩非但没吃,还又把奶糖放进了衣兜,“荷花婶儿刚生了孩子,没奶水,孩子饿的成天哇哇哭,我明天就把奶糖送给她,给孩子冲水喝!” “孙旗,我的你也拿着。”另一个小女孩把自己的那块奶糖给了她。 那两个小男孩对视一眼,也把各自的奶糖递给了她。 其中一个个头稍高一点的小男孩说道:“我和张星明天还要去打柴,你帮我们送给荷花婶儿吧!” 自己明明还饿着肚子,有了好吃的还先想着别人。 刘根来又被几个孩子感动了一把。 他又掏出了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往桌子上一放,“大哥哥这儿还有,你们快吃吧!” 他都不记得自己送了多少大白兔奶糖,这次是最真心的。 “你哪儿来这么多奶糖?”这下轮到张富贵吃惊了。 刚才,他对孩子的举动没啥反应,显然是早就习惯了。 “当然是从家带的。”刘根来斜了张富贵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带把棒子面就敢进山?你要饿死了,孩子们怎么办?” “那也不能都给孩子,你吃啥?”张富贵挠挠脑袋,讪讪的笑着。 “我这不是都从山里出来了吗?”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陶碗,“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再给我盛碗粥,就当我跟你换了。” “那你可亏大了。”张富贵拿起木勺,给刘根来盛了一碗,“你这些奶糖换的棒子面不知道能熬多少罐粥。” 刘根来嘴上说的不客气,张富贵给他递粥的时候,却双手接住。 “我愿意,你管不着。” “呵呵……”张富贵笑了笑,冲孩子们吩咐道:“吃吧,一人只能吃一块,剩下的都留着,关键时刻能救命。” 张富贵一开口,几个孩子这才一人剥了一块奶糖,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一下子都被甜到了。 一个个的都逼紧嘴巴,细细品味着那又香又甜的味道。 …… 张富贵家里没有多余的被褥,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把他的被褥让给了刘根来,自己还穿着那身狼皮棉衣和衣而卧。 大炕烧的火热,屋里也很暖和,刘根来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怎么帮他们一把。 忽的,他想起了房有粮给他的那张纸条。 原本,他没打算去找房有粮和师傅的老团长,他就是来打个猎而已,又没啥事儿,干嘛要去麻烦人家? 现在不一样了,他这个外地人怎么帮张富贵都只是暂时的,想长久,还得找那个叫王飞虎的老团长帮忙。 打定主意,又想到了办法,刘根来躁动的心渐渐平和下来,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张富贵就爬了起来,他一动就把睡在他旁边的刘根来吵醒了。 刘根来刚要说话,张富贵就嘘了一声,又指了指一旁还在熟睡的李五和张星,轻手轻脚的下了炕。 “起这么早干嘛?” 刘根来心里嘟囔一句,想了想,很快也穿衣下了炕。 “你起来干嘛?接着睡。” 张富贵已经掀开陶罐的盖子,在往外盛粥。 “给我也来一碗,我跟你一起进城。”刘根来轻声说道。 张富贵起这么早,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往肆平城送野猪换粮食,刘根来当然要跟着一起去。 “你去干嘛?又帮不上忙。”张富贵嘴上嫌弃着,还是给刘根来盛了一碗。 “我怕你带着野猪跑了。”刘根来坏笑着,“我要看着你。” “你小子……”张富贵摇头笑着。 喝完一碗粥,张富贵就上路了,还跟下山的时候一样,他拉着雪爬犁在前面走着,刘根来抄着手跟在他身后。 这会儿,天还没亮,漫天都是星星,刘根来忽然想起一句话——星光不负赶路人。 但愿这次能有收获吧! 张家村离肆平城可不近,张富贵又拉着雪爬犁,走不太快,两个人足足用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肆平城。 “你跟着我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一定能把这头野猪卖个好价钱。” 进了城,刘根来就给张富贵指着方向。 “你个外地人知道个啥?”张富贵根本不信。 刘根来懒得跟他多解释,拽着绳子就不撒手。张富贵实在没办法,只好嘟嘟囔囔的让刘根来指路。 在他看来,刘根来就是瞎胡闹,不过,也没关系,等到了地方,要是价格不满意,再把野猪拉走就是了。 这年头不像后世还有铲雪车,城里的街道也不是后世的柏油路,虽然也有扫雪的,但路上总会有残留,再被人走车过的一压,基本都挺滑,张富贵拉着雪爬犁并不怎么费劲。 时间不长,两个人就来到了肆平公安局大门口。 第248章 蒙圈的张富贵 第248章 蒙圈的张富贵 “你带我上这儿来干啥?”张富贵有些不解。 “别说话,跟着我走。” 刘根来还是不解释,径直来到门卫室,先把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又递上一根烟。 “大爷,我找王飞虎,麻烦您帮我叫叫。” 刘根来穿着公安制服,有证件,还给了根这么好的烟,门卫大爷也很客气。 “小伙子,你来早了,王副局长还没来呢!要不,你来里边坐坐?边喝茶边等?” “这都几点了,王副局长还没来上班,不是去哪儿开会了吧?”刘根来可不想傻等。 “没有,他这些天忙着呢,昨晚一直忙到下半夜才回家,晚点来上班也正常。” 门卫大爷明显是个话痨,又压低声音说道:“你要是没啥大事儿,最好别现在找他,他现在火大着呢,搞不好就要挨骂。” “为啥?”刘根来一下来了兴趣。 “还能是为啥,任务没完成呗!”门卫大爷看了看周围,又压低声音说道:“年前,上头派了任务,要破几个大案,说是给建国十周年献礼。王副局长的任务就没完成,有个大特务没抓到,不光是他,他负责的整个特勤处年都没过好。 我听说,他昨天又被我们大局长叫过去批了一顿,火气能不大吗? 所以说,你要是没啥大事儿,就不要找他,等过了这一阵儿再说。” 哟呵,误打误撞的,还吃了个大瓜。 看来,他来的挺不是时候。 刘根来笑了笑,“我还是在外面等吧,对了,大爷,你这儿有热水吗?我赶了挺远的路,有点渴了。” “有有有。” 门卫大爷不光是话痨,还挺热情,拿起炉子上坐着的水壶,给刘根来倒了一大茶缸子水。 “茶缸子里有凉开水,我给你兑了兑,温度刚刚好。” “谢了大爷。”刘根来接过茶缸,顺手又递给了门卫大爷一根烟。 喝了两口水,他就把茶缸递给了身后的张富贵。 他倒不是很渴,张富贵肯定是渴了,拉着雪爬犁走了三四个小时,张富贵早就累的一头汗了。 张富贵也没客气,接过茶缸子,嘴凑上去就没停。 他正喝着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骑着自行车朝这边来了。 “王副局长这不来了吗?”门卫大爷指了指中年人。 刘根来打量了王飞虎一眼,迎了上去。 王飞虎国字脸高鼻梁,一脸的英武,就是眉头紧锁,眼圈发黑,明显是没休息好。 “王局长好。”刘根来立正敬礼。 “你是……”王飞虎下了自行车,打量着刘根来,面带疑惑。 “报告王局长,我是金茂的徒弟,我叫刘根来,奉命来东北出差,我师傅让我来看看您。”刘根来的便宜瞎话张口就来。 一旁的张富贵撇撇嘴。 奉命出差? 那你跑大山里干啥? “哦,原来你是金茂的徒弟啊。”王飞虎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你师傅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有点想您,有事儿没事儿的总跟我提起您。”刘根来掏出一根特供烟递了过去。 王飞虎明显是见过特供烟,看了看烟,又看了看刘根来,没多问什么,“跟我来吧!” “王局长,我还给您带了头猪。”刘根来指了指雪爬犁。 王飞虎早就看到那头野猪了。 要是在年前,或是换个别的时候,他早就主动问了,可这会儿,他哪儿有那个心情? “那就一块拉进来吧!”王飞虎随口应了一声,推着自行车进了公安局大门。 张富贵傻眼了。 刘根来一句话就把野猪送人了? 这是他打的好不好? 不说费劲巴拉的拉出山,又一身臭汗的拉进城,把野猪送人了,他的四个孩子吃什么? 青黄不接的,他就指着用这头野猪换点粮食呢! “别傻站着了,赶紧走啊!”刘根来拉了他一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傻啊,他那么大个副局长,还能白要你的野猪?你就等着收钱就行了。” 好像也是。 张富贵这才回过神,拉着雪爬犁刚走几步,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急忙紧走几步,一把拉住了刘根来。 “还没说价钱呢!” “跟我走就行了,亏不了你,要是少了,我补给你。”刘根来甩开张富贵,追上了王飞虎。 王飞虎停好自行车,随便喊过来一个路过的公安,让他把野猪送到后勤处,自己带着刘根来朝办公楼走去。 张富贵还想跟着那个公安,刘根来一把拉住他,拽着他一块进了办公楼。 不知道刘根来搞什么名堂,张富贵没敢太挣扎,一瘸一拐的跟上了刘根来。 王飞虎的办公室在二楼,刘根来径直跟了进去。 一进门,刘根来差点被呛得咳嗦出来。 办公室里全都是烟味,就像后世两千年代初的网吧,都被烟味儿沤出来了,简直没法待。 但在看到立在办公桌旁边的一个小黑板时,刘根来两眼忽然一亮,顿时感觉烟味没那么呛人了。 王飞虎走到办公桌后,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木盒。 “这根人参带给你师傅,我很忙,这次就不留你了,下次你再来,我好好请你吃顿饭。” 刚来就赶我走,看来王飞虎压力是真大啊! 刘根来暗笑着,拉过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笑看着王飞虎,“王局长,方便说说你忙什么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王飞虎被刘根来的举动搞的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是金茂的徒弟?就他那个一板一眼的样儿,教出来的徒弟能这么没规矩?” 刘根来没理这茬,指着小黑板上的一个名字,“我一来,你就赶我走,就是为了抓他?” 刘根来这话更没规矩了,王飞虎脸色一板,刚要发火。刘根来一甩手,把一本证件丢到办公桌上。 “看看是他不?” 王飞虎的目光立刻被那本蓝色证件吸引了,狐疑着打开一看,两眼立马瞪得溜圆。 “你从哪儿弄的野狼的证件?” 好巧不巧的,刘根来打死的那个特务头子就是王飞虎没抓到的野狼。 黑板上就贴着他的照片,跟那本证件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刘根来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然是从他的尸体上拿到的。”刘根来一笑。 “你打死他了?”王飞虎快步走来,一把抓住了刘根来肩膀,“在哪儿,快带我去!” “这你得问他。”刘根来回手一指还在懵逼中的张富贵。 啊? 张富贵更懵了。 有我啥事儿? 我啥都不知道啊! 第249章 抽根烟,好好讲 第249章 抽根烟,好好讲 “你打死了野狼?”王飞虎看向张富贵。 张富贵正懵着,王飞虎一问,他又紧张了,急忙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不是我,我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王飞虎又问着刘根来,两道浓眉快锁一块儿了。 “王团长。”刘根来改了称呼,掏出一根烟,递给了王飞虎,“张富贵是个退伍伤残军人,过的本来就不容易,还领养了四个战友的孩子,日子就更苦了。” 刘根来没有把话说透,到了王飞虎这个级别,也不需要说透,稍稍点一下,他就能明白。 王飞虎点上烟,略一思索,便转身问着张富贵,“你退伍前在哪个部队?” “报告首长。”张富贵拖着那条残腿打了个立正,“原六十三军一八八师四五三团三营九连二排六班班长张富贵向您报告!” “六十三军……铁原阻击战!”王飞虎面色一肃,同样立正,朝张富贵敬了个军礼。 “首长还记得我们。”张富贵眼圈泛红,声音哽咽,“那一战,我们九连就活下来七个人……” “你们都是英雄。”王飞虎握住了张富贵的手,用力摇了几下,转口说道:“你知道野狼的尸体在哪儿吗?” “知道。”张富贵点点头。 “好,你等着,我先去找局长汇报,等我回来,你俩就一块带我去。” 王飞虎拍拍张富贵肩膀,拿着野狼的证件,匆匆出了门。 王飞虎刚走,刘根来就站了起来,探头探脑的朝走廊里看了一眼,回头冲张富贵说道:“我有事儿先走了,你在这儿等他。” “你别胡闹,什么事儿能有这事儿重要?”张富贵一听就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尸体在哪儿,带路还用俩人?”刘根来回了他一句,就溜出走王飞虎办公室。 张富贵想抓住他,可他一瘸一拐的,哪儿有刘根来跑的快,还没等他追出几步,刘根来就跑下楼了。 “这个混小子。”张富贵气鼓鼓的骂了一句。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刘根来是想帮他,但他也有自己的傲骨,不是他的功劳,他绝不会冒领。 可刘根来溜了,他就是再不乐意,也得留下来。 总不能没人给公安带路吧! …… 出了公安局大门没多远,刘根来就放出了挎斗摩托,一路骑着回到了张家村。 给公安带路? 他的时间多宝贵,怎么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儿上? 四个孩子都不在家,估计不是打柴,就是去送奶糖了。 东北人都猫冬,这个季节生产队不会开工,刘根来就放心大胆的在张富贵家里的粮缸放了些玉米面。 金黄金黄的,足足上百斤,应该足够他们一家人熬到开春。 放好粮食,刘根来又打开导航地图,直奔五六里外的李家堡。 叫堡的地方一般都地势险峻,李家堡也一样,整个村子三四十户人都在半山腰上。 也就是现在,东北人少,再过些年,等闯关东的人都来了,这些村子的人数起码要翻几倍。 把摩托车收进空间,刘根来随意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院门,打听到了李瞎子家的位置。 刘根来就怕李瞎子进山打猎了,像他这种能猎到老虎的老猎手一进山往往都是好几天。 要是赶上李瞎子进山,他这趟就白来了。 万幸,李瞎子在家,这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眼睛里透着算计和精明,如果刘根来不穿着公安制服,又操着外地口音,就他这点年纪的半大孩子,估计李瞎子都不会让他进门。 “听说你有套虎鞭虎骨,多少钱出?” 刚在他家的大炕上坐下,刘根来就直奔主题。 他没给李瞎子递烟,这种人太精明,一看他拿出这么好的烟,说不定会狮子大开口。 “我不要钱,要钱有啥用,没粮票也买不到粮食。”李瞎子摆摆手,“我要粮,最好是棒子面,就这玩意经吃,别的粮食都白搭。” 还真是精明啊! 李瞎子说的也没错,同样是粮食,白面、大米和地瓜干啥的绝对没有棒子面经吃,尤其是白面,一斤白面一顿就吃没了,一斤棒子面熬粥能吃好几天。 “你要多少棒子面?” 刘根来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就喜欢跟要粮食的人打交道。 李瞎子想了想,咬着牙报出了一个数字,“一百斤!” “一百斤?”刘根来微微一怔。 看李瞎子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还以为他会要多少呢,没想到就要一百斤。 “你要是实在拿不出这么多,九十斤也行,不能再少了。”李瞎子以为刘根来嫌多,便让了一点。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放心大胆的递给了李瞎子一根烟,“你还有棒槌吗?” “有,也换粮食。”李瞎子接过烟,看了一眼,就点上了,明显不认识是什么烟。 刘根来白担心了。 “多少年的?”刘根来不动声色的问着。 “有两根,一根三十年的,一根六七十年的。”李瞎子看了刘根来一眼,“你问这么多,有粮食吗?” “没有粮食我问啥?”刘根来一笑,“你不会以为我大老远的是跑来消遣你的吧?” “这话也对。”李瞎子点点头,“三十年的你给十斤棒子面就行,六七十年的,最少得三十斤,要不,我不换。” “没有一百年往上的吗?” 刘根来不知道人参什么价格,反正李瞎子要的又不多,他连价都懒得还。 “别提百年人参,一提我就上火。”李瞎子嘴角抽了抽。 嗯? 闹了半天,他错过的是一棵百年人参啊,怪不得会骂自己是瞎子。 “咋了?这是有故事啊,说来听听。”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李瞎子越不让提,他就越提。 “你个小孩子问这个干啥?还要不要虎鞭虎骨和棒槌了?”李瞎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我这人就爱听故事,你要不说,我就真不要了。”刘根来假装要走。 李瞎子急忙一把拉住了他。 “你个小孩子脾气咋那么急?你想听,我给你讲就是了。” 刘根来可是连价都没还,说不定还真有粮食。 以前,有人来买的时候,他一提粮食,那些人就退缩了,刘根来是第一个没有退缩的人,他岂能轻易错过? “来来来,再抽根烟,好好讲讲。”刘根来又坐了下来,笑吟吟的又递过去一根烟。 “这是啥烟,我抽着挺不错的。” 李瞎子伸手就接,刘根来又缩了回来。 “别打岔,直接讲,要不,烟也不给你了。” 第250章 虎鞭虎骨到手 第250章 虎鞭虎骨到手 “呵呵……”李瞎子被逗乐了,“其实也没啥,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有点傲气,觉得打猎挖棒槌的本事练成了,谁都瞧不上,结果就被一棵百年棒槌上了一课。 那棵棒槌就在我旁边,我愣是没看到,被跟在我后面的人捡了便宜。” “这也没啥啊,谁都有个恍惚的时候,你用得着骂自己瞎子吗?”刘根来笑道。 “你懂什么?”李瞎子叹了口气,“棒槌长在哪儿都是有讲究的,没看到,就是本事不行。 那事儿对我的打击挺大的,我消沉了好几年才缓过来。给自己取个瞎子的外号,是要提醒自己,永远都不要把尾巴翘上天。” “怪不得你能打到山神爷。”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那根百年棒槌呢?” “便宜小鬼子了。”李瞎子又哼了一声,“我上火也是为了这个,要是我挖到了,就算烧了扔了,也不会便宜小鬼子。” 怪不得李瞎子不想提,原来还有这么个隐秘。 刘根来彻底明白了,对这个李瞎子有点刮目相看。 “故事讲完了,棒子面呢?”李瞎子还没忘了粮食。 “跟我来。”刘根来起身就外走。 “你直接带来了?”李瞎子狐疑跟了上去。 “废话,不直接带来,我还跑两趟?” “嘿嘿……也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刘根来看了看周围,朝李家堡后山走去。 “你把粮食藏树林里了?”李瞎子越走越奇怪。 “别问。”刘根来哪有工夫搭理他?他一边走,一边查看着地形,寻找着适合藏粮食的地方。 这地方不光能藏粮食,周围还不能有雪,要不然,没法解释为啥没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好在李家堡后山挺陡,不少地方的雪都被山风吹走了,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找了个合适藏东西的地方。 他紧走几步,甩开了李瞎子,心念一动,在那个旁边没有积雪的小山沟里放下了两麻袋玉米面。 一袋玉米面差不多七八十斤,两袋子应该有一百五十斤,比李瞎子的要价还多了十斤。 多出来的十斤就当听故事的费用了——听书也要打赏不是? 刘根来可是讲究人。 “你把粮食藏这儿了?”李瞎子看了看周围,“你是怎么拿上来的?” “你不会以为我就一个人吧?”刘根来反问着。 “呵呵……”李瞎子笑了笑,“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胆儿小,换个东西还藏头露尾的。” “这叫粮食,”刘根来哼了一声,“你最好嘴巴严一点,要是传出去了,会有人收拾你的。” “不用你提醒,我懂。” 李瞎子费劲巴拉的把两个麻袋从沟里拎了出来,先掂了掂重量,感觉挺满意的,这才打开了麻袋口。 “这是纯玉米面!” 一看到那金灿灿的玉米面,李瞎子就是一声惊叫,抓起一点尝了尝,脸上的笑容就掩饰不住了。 “咋的,你想吃加棒子的?那容易,我给你掺点。”刘根来坏笑着。 “你快拉倒吧!有纯玉米面,谁还吃那玩意儿,拉个屎都费劲。”李瞎子把两个麻袋口重新扎紧,一手拎一个,晃晃悠悠的往山下走着。 “你老婆孩子呢?不喊他们帮忙?”刘根来抄着手的跟在他身后。 “孩子早出去单过了,老婆上山打柴了。”拎着一百多斤粮食,李瞎子大气都不带喘的。 “老婆上山打柴,你在家闲着?你就是这么给人家当男人的?”刘根来嫌弃道。 “我这两天就准备进山打猎,可不能把体力浪费在打柴上。”李瞎子解释了一句,“你也就来的早,再晚来几天,就碰不到我了。” “听你这意思,我还挺幸运的?”闲着也是闲着,刘根来就跟李瞎子打屁聊天。 “是我幸运,我要是早走几天,就换不到这么多纯玉米面了。”李瞎子笑道。 脑子还挺活,怪不得是个打猎高手。 刘根来找的地方并不远,没一会儿,俩人就回到了李瞎子家。 李瞎子还是个讲究人,刚放下粮食,就搬了个凳子爬上顶棚,拿下来一个麻袋和三个木盒。 东北的房子屋顶斜坡比四九城那边小得多,多数人家都没有顶棚,有顶棚的空间也很小,基本藏不了东西。 李瞎子把这些东西藏进顶棚还是很安全的。 “这些东西我都处理好了,拿回去别受潮,能放好几年。”李瞎子把东西交给刘根来的时候,还叮嘱了几句。 “知道了。”刘根来点点头,抱着三个木盒,拎着麻袋就往外走,“记住了,我今天没来过,你也从没见过我。” 李瞎子先是一怔,旋即又笑了。 他听懂了刘根来的意思。 买虎鞭虎骨和棒槌都没什么,关键是粮食——那么多纯玉米面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刘根来刚走,李瞎子又搬来凳子,把两个麻袋都藏进了顶棚。 …… 刚一出门,刘根来就把虎骨虎鞭和两个棒槌都收进了空间,空着手,溜溜达达的朝李家堡村外走去。 出了村,刘根来又找个平缓的山口,不紧不慢的进了山。 他杀掉那四个特务的地方离肆平城挺远,张富贵带着王飞虎的人去找尸体,一来一回,最少也得三天。 这三天,他可不想干等。 虎鞭虎骨搞到了,野猪才打了十头,看似不少,但真不够分的,怎么着也要再打一些。 这回进山,他变了点方向,主要是不想跟张富贵和王飞虎他们在山里碰面,要是真碰到,那就尴尬了。 前两天下的雪已经冻的很结实了,又有不少砍柴的人留下的脚印,刘根来刚进山的时候走着并不怎么费劲。 等他绕过了两座山头,慢慢进入深山的时候,速度就慢下来了。 刘根来也不着急,继续一点点往前走,天快黑的时候,他已经进山十多里了,雪地上也出现了不少野猪的脚印。 刘根来也没急着去追。 野猪可不是白给的,黑灯瞎火的,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不一定呢! 这时候,山里有点起风了,他找了个背风的山坡,放出木屋,走了进去。 这两天一直在赶路,昨晚又没怎么睡好,他要先养好精神,明天再开始打猎。 李瞎子的教训对他何尝不是一种警示。 任何时候都不要飘,只有小心谨慎,才能长远。 第251章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第251章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填饱了肚子,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早晨醒来,刘根来精神满满。 吃过早饭,刘根来把木屋进空间,很快就找到了一遛野猪脚印,乱糟糟的,大概十几头的样子,一路延伸到对面的山谷之中。 看样子,脚印似乎挺新鲜。 刘根来可没有卢有才和侯三的本事,他只能大致判断出脚印的新鲜程度。 但他有空间啊! 很快,刘根来就在空间里找到了那群野猪,果然有十几头,正在两公里多外的山谷里悠闲地拱地觅食。 “就是它们了。” 这么快就有发现,刘根来又意外又开心,顺着野猪脚印往前走的时候,还哼起了小曲儿。 扑棱棱…… 忽的,不远处的一片桦树林里有什么鸟扑闪了几下翅膀,应该是被刘根来哼的小曲儿惊到了。 刘根来起初并没怎么在意,继续往前走着,没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停了下来。 “刚才的动静会不是飞龙?”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里的龙肉说的就是飞龙。 小鸡炖蘑菇里的小鸡也是飞龙 榛蘑,他已经有了,要是再能抓几只飞龙,那岂不就能吃到最正宗的小鸡炖蘑菇? 略一思索,刘根来便朝扑棱翅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树林边有一条沟,山风把积雪都吹到了沟里,刘根来一脚踩下去,直接陷到了大腿根。 刘根来没料到沟里的雪这么厚,吓了一跳。 这要是被雪埋住了,那可就悲催了。 挣扎着爬出那道沟,刘根来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了沟边的一片爪印。 乱糟糟的一大堆,比鸡爪子小,又比鸽子爪子大。 “这是飞龙的脚印!” 刘根来两眼一亮,顺着脚印往沟里看去,发现厚厚的积雪下竟被钻出了一个个大窟窿,看样子少说也有一二十只聚在一块儿。 “这玩意不是在树上吗?钻雪下面干啥?”刘根来嘀咕着。 要是早知道飞龙有这个习性,昨晚就好好找一找了,说不定能一锅端。 “十几二十只……”刘根来嘴角翘了翘,“现在一锅端也不晚啊!” 溜溜达达的走到一棵桦树旁,把手往树干上一搭,心里默念着“收”。 结果,收了寂寞,这棵桦树上连个飞龙毛都没有。 刘根来也不急,继续一棵一棵的收着。 这片桦树林也不算太大,顶天了也就两三百棵树,慢慢收呗,只要飞龙还在这片树林,就会被他收进空间。 刘根来想的没错,一圈转下来,将近一个小时,他在这片桦树林里收了足足二十四只飞龙,正好十二只公的,十二只母的,重量都在六七两,不算太肥,也不算太瘦。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进空间。” 往树林外走的时候,刘根来哼起了黄梅小调。 收飞龙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那群野猪还在,却不在山谷里觅食,而是钻进了一片松树林,还在雪地里拱着,速度比之前更慢了。 “这是在找松果吃呢!” 刘根来猜测着,加快了脚步。 雪地难行,两公里多的路用了半个多小时,刘根来赶到野猪觅食的那片树林时,在林外已经看不到野猪的影子了。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决定用以前的老办法抓这群野猪。 他倒不是怕用枪不能把它们一网打尽,关键是怕枪声会惊动山里的其他人。 上回把野猪和狼群包圆了,枪开的倒挺痛快,不是把四个特务招来了吗? 这回不一定能招来特务,但要一下开这么多枪,保不齐把王飞虎他们招来。 五六半的枪声很好分辨,有经验的人一下就能听出来。 说干就干,刘根来很快就在野猪走过的地方贴地绑了一圈草绳,宽度大约一百米,应该足够把所有野猪都拦住了。 绑好了草绳,刘根来又拽着草绳的另一端小心翼翼的往树林里走着。 大约前行了上百米就到了空间能感应的极限,刘根来放下绳子,往外绕着。 野猪群这会儿离他大概四五十米,都在专心致志的拱地找吃的,刘根来脚步又轻,它们都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高抬腿,缓落步,刘根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积雪被踩下去的那点声音传不出太远,就算能传到野猪群那里,也被野猪群自己弄出的动静掩盖了。 用了差不多十分钟,刘根来转出了两百多米,来到了野猪群前方。 他从空间里拿出那把盒子炮,对着野猪群的方向就是一枪。 陡然的枪响把野猪群惊到了,不约而同的朝枪声相反的方向奔逃。 林子里的积雪挺厚,野猪的腿又短,野猪群逃跑的时候,近乎本能的都沿着原来的脚印狂奔。 刘根来也在撒欢的奔跑。 没办法,野猪就是腿再短,也比他跑的快,他要不抓点紧,一头野猪也抓不住。 好在他要跑的距离比野猪群短的多,野猪群要跑将近三百米才能冲出草绳陷阱,他只需要跑一百多米就够了。 就算这样,在刘根来飞扑向草绳的时候,跑的最快的那头大公猪距离草绳陷阱也就不到十米。 刘根来趴在雪地上紧握着草绳一端一动不动,意识死死锁定那群野猪和导航地图上代表草绳陷阱的红线。 在那头大公猪前腿碰到草绳的刹那,刘根来心念一动,那头大公猪就保持着腾空的姿势出现在空间之中。 紧接着又是第二头,第三头…… 这次没有意外,加上前世打地鼠练出的反应,刘根来多少已经算得上熟练工了,十几头野猪一只不少的全都被收进空间。 “这下,野猪应该是够了。” 刘根来长长出了口气,慢慢从雪地上爬起来,把草绳收进空间,走出树林,继续寻找着动物脚印。 现在还不到中午,时间还早,昨晚睡的挺好,刘根来不想那么早就休息。 都说东北猎物多,什么棒打狍子瓢舀鱼,实际情况远远没有那么夸张,刘根来接连翻过了两个山头,才又发现了一排动物脚印。 三四只的样子,看着有点像狍子。 狍子这玩意很少成群结队,一般都是母狍子带着小狍子,公狍子爽过以后就没它什么事儿了。 三四只一群的狍子已经不算少了,刘根来顺着狍子的脚印一路往前找着。 狍子的速度比野猪快多了,刘根来又连着翻过两个山头,才看到了那群狍子。 果然是一只母狍子带着三只小狍子。 刘根来正琢磨着怎么抓住它们,忽然,不远处的树林里走出了两只巨大身影。 “什么东西?” 刘根来被吓了一跳。 第252章 什么破枪 第252章 什么破枪 再仔细一看,刘根来乐了。 那是两只公马鹿。 看第一眼的时候,树杈一样鹿角跟马鹿身后的树林混一块儿了,他没看清,才没认出来是啥。 “这下发达了!” 这两头马鹿体型跟驴差不多,得有四五百斤,两头加一起,将近一千斤。 这可是近千斤肉啊! 跟马鹿一比,不远处的那几只狍子立刻不香了。 刘根来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拿出了三把大盖,瞄着一头马鹿的脑袋就开了一枪。 没有悬念,一枪爆头。 另一只马鹿吓得撒腿就跑。 这玩意儿身高腿长,速度还挺快,厚厚的积雪对它几乎没啥影响。 刘根来很快就瞄准了它的脑袋。 身高体壮也有劣势,逃跑的时候不能像体型小的动物那样上蹿下跳,身子几乎就是平的,很容易瞄准。 刘根来又搂了一下扳机,回应他的却不是枪响,这一枪根本没发射出去。 “怎么回事?” 刘根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拿的是三八大盖,不是五六半,这破玩意打一枪还要拉一下枪栓。 咔咔! 刘根来迅速把子弹上膛,又瞄准了那头马鹿。 这么一耽搁,那头马鹿已经跑出去几十米了,好在他之前距离刘根来也就百米左右,逃出这点距离依旧在三八大盖的有效射程之内。 砰! 那头马鹿应声而倒。 刘根来拎着三八大盖撒着欢的朝那两头马鹿跑去。 他还从来没打到过这么大的猎物,还是一次打俩。 马鹿肉可以卖钱,两个大鹿角必须留下来,等有了自己的家,往墙上一挂,简直要多拉风就多拉风。 等老了,再跟孙子吹吹牛……刘根来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屁孩崇拜眼神里的亮光。 呼哧带喘的跑到两头马鹿身旁,刘根来连口气都没喘,就把它们收进了空间,第一件事就是把两个大鹿角都弄了下来。 俩个鹿角长度都超过了一米,足有二三十斤重,看着就威风。 “咋好像少了点啥?” 刘根来怔了一下,忽的反应过来,他是在追狍子——那群狍子哪儿去了? 刘根来转着脑袋四处找着。 哪儿还有狍子的影子,雪地上只留下一串狍子奔跑时留下的脚印。 “谁说狍子傻?这不也知道逃命吗?” 刘根来笑了笑,拎着三八大盖继续追着狍子。 苍蝇腿儿是肉,蚊子腿儿也不瘦,狍子虽然比不了马鹿,可追了这么半天,也不能白追不是? 刚追出去没多远,刘根来忽然又乐了。 那四只狍子跑是跑了,可又都转回来了,就在他前面百米左右的位置,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似乎是想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还真是傻啊!这玩意儿没灭绝都是奇迹。” 刘根来举枪就射。 这回,他倒是没忘了拉枪栓,三枪过后,三只狍子应声而倒。 在他要开第四枪的时候,听到的却是空枪的咔哒声。 “什么破枪。”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三八大盖弹容只有五发,子弹打没了。 他迅速取出一颗子弹,压进枪膛,再找最后一头狍子的时候,哪儿还有影儿? 不是狍子跑的有多快,短短几秒就能逃出三八大盖的射程,而是地不平,那家伙跑到一座土坡后头去了。 导航地图倒是还能锁定它,可子弹不会拐弯,锁定了也打不着。 就逃走一只小狍子,刘根来也懒得追,不紧不慢的朝三只被放倒的狍子走去。 这会儿的他远远没有刚才兴奋,跟两头大马鹿相比,那三只狍子连牛夫人都不如。 走到近前,连踹了三脚,把三只狍子收进空间,刘根来正想离开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无意中发现那只逃走的小狍子又回来了。 在一丛灌木后探出小脑袋,满是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着。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的。” 刘根来举枪就射,那只好奇的小狍子被一枪送走。 把那只傻狍子收进空间,刘根来辨了辨方向,绕了小半圈,朝出山的方向走去。 天快黑的时候,他找了一处开阔地带,放出木屋,又燃起了一堆篝火。 晚饭吃的还是烤狍子肉,上回烤的那只狍子刚吃了一点,稍稍用火一加热,本来就烤熟的狍子肉就往外冒油。 馒头、黄瓜、洋柿子,再加喷香的狍子肉,刘根来吃的都快撑着了。 他没有喝酒,不是不想来一口,是不敢。 空间虽有预警功能,可要是喝醉了,就算被空间弄醒,他的反应也会比清醒状态慢半拍,万一再遇到上次的情况,能不能干净利索的解决对手就不好说了。 一个人在深山老林过夜,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上,直到日上三竿,刘根来才懒洋洋的爬起来。 吃过早饭,收起木屋,刘根来朝山外走着。 他选的不是进山的路,而是一条出山最近的路,这是导航地图给他规划的路线,从这儿出发,到不了天黑,他就能出山。 这样就不用再在山里过夜了。 至于出山的地点距离肆平城有点远,根本不算个事儿,他有挎斗摩托呢,又不用两条腿走路。 刘根来不知道的是,他无意中的举动给自己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张富贵带着王飞虎他们进山了,这会儿,他们离他也就十几里。 他要是还从张家村那个方向出山,八成概率能碰到他们。 他不告而别,王飞虎正恼着呢,要是知道他都跑到同一片山里打猎了,也不给他们带路,一顿揍是肯定少不了的。 傍晚时分,刘根来走出了大山。 他没去肆平城,也没在附近的村子借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放出木屋,休息了一个晚上。 村民都在猫冬,没事儿天黑都不会出村,杀人越货的歹徒多半也不会蠢的在山边动手,刘根来也就不用像在山里过夜那样警觉,吃饭的时候,他喝了点鹿血酒解乏。 起床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刘根来收起木屋,放出挎斗摩托,轰鸣着直奔肆平城。 他想看看王飞虎怎么安置张富贵。 事儿做一半就不管了,可不是他的性格。 王飞虎的安排要是不让他满意,他绝对会闹腾。 他出山的地方离肆平城挺远,路也不好走,折腾了大半个上午,十点左右,才赶到公安局附近。 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把挎斗摩托收进空间,刘根来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公安局。 第253章 一个大男人怎么叫女人名字? 第253章 一个大男人怎么叫女人名字? “哟,小同志,你又来了。”话痨门卫大爷一眼就认出了刘根来。 “王局长在吗?”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在是在,就是恐怕没空见你。”门卫大爷乐呵呵的接过烟,别在耳朵上。 “为啥?”刘根来故作不知。 “刚破了个大案子,就是年前把他愁坏了的那个案子。”门卫大爷神秘兮兮的说道:“你都猜不到,那个大特务在深山里被人打死了,打死他的还是个瘸子。我听说,那个大特务不是一个人,还带着好几个手下,都被那个瘸子打死了。 你猜怎么着? 那个瘸子屁事儿没有,连根毛都没伤到,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那是挺厉害的。”刘根来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王飞虎可以啊,真把功劳安在张富贵头上了——张富贵那个倔驴就这么接受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跟张富贵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他的性子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傲骨,绝不会接受这种怜悯式的照顾。 门卫大爷还想拉着刘根来聊几句,刘根来却没心思再跟他瞎扯了,说了句回头再聊,就进了办公楼。 办公楼的氛围跟他上次来完全不同。 他上次来的时候虽然直接跟着王飞虎上了楼,但依然能感觉到压抑的氛围,每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的。 这回就完全不一样了,刚走进办公楼他就听到了不少喧嚣声,有的办公室还传出一阵阵的大笑,路过的人走路也都带着风。 “这是大案子破了,压力一下子没了。” 刘根来笑了笑,溜溜达达的上了二楼。 来到在王飞虎办公室门口,刘根来暗暗运了运气,准备迎接王飞虎劈头盖脸的训斥,可他一推门,却一下愣住了。 王飞虎不在,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二十多少岁的年轻公安在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闲聊着。 走错门了吗? 刘根来回头看了一眼,没错啊,就是这个办公室。 副局长办公室咋成抽烟室了? “你是刘根来小同志吧?” 两个公安齐齐看向刘根来,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还坐着没动,另一个年轻一点的直接迎了上来,走的还挺快,看那架势,好像随时都能扑上来。 “是我,王局长呢?”刘根来暗自警觉着。 “是你就好。”那个迎上来的公安,一把抓住了刘根来的手腕,往办公室里一带,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这是要干啥? 多亏有准备,要不,这一下,他非被带个趔趄不可。 “我们局长吩咐了,你一来就把铐起来,不能让你再跑了。”那个迎上来的公安笑着拿出一副手铐在手里晃着,“要不要我把你铐起来?” 都安排人蹲他了……看来王飞虎被气得不轻啊! 刘根来笑着丢过去一根烟,“他是不是让你把我跟你烤一块儿?你先把自己铐上,再来铐我。” 说着,刘根来还像模像样的伸出一只手。 “哈哈哈……”那人笑了,“我们局长说的还真没错,你小子就是个小滑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春梅,王局长给我的任务是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他的原话是——再让他跑了,你这身衣服就不用穿了。” 马春梅? 一个大男人怎么叫个女人的名字? 刘根来笑道:“你放一百个心,我又不是特务,怎么会一见到公安就跑?” 他来东北的目的都达到了,算算时间,也该回去了,肯定不会再跑了。 “你不是特务,是特务的克星,你一来,王局的任务就完成了。” 坐着的那人站了起来,冲刘根来笑道:“彭局长想见你,他这会儿正好在办公室,跟我去一趟吧!” 见刘根来面露疑惑,马春梅介绍道:“彭局长是我们的大局长,赵哥是彭局长的司机,也是在这儿等你的。” “赵钱孙。”坐着的那人冲刘根来伸出了右手。 原来是大局长的身边人。 刘根来想起了黄伟,便也笑着握住了赵钱孙的手,“赵哥好。” “你也好,跟我走吧!” 赵钱孙没有拖延,直接出了王飞虎办公室。 刘根来刚跟上去,马春梅就追了上来,颇有点亦步亦趋的意思。 刘根来看了他一眼,笑问道:“马哥,我听门卫大爷说王局在局里呢,他去哪儿了?” “他昨天半夜才回来,一直忙活到天亮,彭局长让他回家休息了,是赵哥开着彭局长的车送他走的。”马春梅解释道。 我说呢! 刘根来笑了笑,又问道:“王局长没车吗?” “有倒是有,王局从来不用,都成特勤处的办案专车了。” 又是一个能跟下属打成一片的领导。 怪不得能跟金茂和房有粮称兄道弟。 刘根来暗叹着。 彭局长的办公室在三楼,赵钱孙先敲了敲门,在里面的人回应之后,直接把刘根来带了进去。 马春梅没跟进办公室,跟个哨兵似的,在门口站岗。 “彭局,他就是刘根来。” 赵钱孙介绍了一句,就出了办公室,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房门。 “彭局长好。”刘根来啪的打了立正。 彭局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个子不高,长相挺威严的,他冲刘根来笑了笑:“不用拘谨,我找你只是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 我信你个鬼! 要真只是随便聊聊,还用专门派司机等着? 这老头不一定打的什么主意呢! “你抽烟吗?”彭局长拿起办公桌上的一盒烟,抽出两根,问着刘根来。 一直都是他给别人散烟,第一次见到回头的,刘根来哪儿会客气,笑吟吟的接过来,又划了根火柴,先给彭局长点上了。 那句话还真没错,烟是纽带,是桥梁,一抽上烟,刘根来心里的那点戒备立刻消散了不少。 “坐坐坐,别站着。”彭局长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说说你是怎么击毙那四个特务的吧!” “咋是我击毙的?不是张富贵击毙的吗?”刘根来装着糊涂。 “呵呵……”彭局长笑出了声,“放心,我会把张富贵安排好的。” “您想怎么安排他?”刘根来顺杆就爬。 他这话有点不知深浅了,他要是个成年人,彭局长绝对不会理他,可半大孩子嘛。 彭局长笑了笑:“我把他安排到局里的后勤处做内勤,你还满意吧?” 这话……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露出一副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憨笑,“彭局长,您这是骂我呢!” 第254章 都知道了 第254章 都知道了 张富贵腿有残疾,就是当了公安,也不能去一线——哪个公安抓坏人还一瘸一拐的? 彭局长把他安排在后勤,倒是挺合适的——生产队的饲养员也算是搞后勤的吧! 这是专业对口了。 成了肆平城的公安,张富贵就端上了公家饭,旱涝保收不说,还能分一套房子。 这还不算,李五、张星、马红和孙旗四个孩子都是烈士遗孤,在村里或许没啥特别照顾,到了肆平城,肯定不一样。 最起码,他们四个人的口粮都能解决。 有房子,有吃的,张富贵一家以后的日子就有了保障,刘根来的这一桩心事算是了了。 “现在可以说说,你是怎么击毙那四个特务了吧?”彭局长笑看着刘根来。 “也没啥,就是比较警觉。”刘根来又挠挠脑袋,把怎么击毙那四个特务的过程讲了一遍。 他当然不会提木屋,只说自己用麻袋片搭了个帐篷, 那么大个木屋凭空消失根本没法解释,说用麻袋片搭了个帐篷就不一样了。 麻袋片哪儿去了? 扔了呗! 都打完猎了,谁还留着那玩儿干啥? “不错,有勇有谋,警觉性还高,知道把帐篷搭在空旷的地方,那四个特务小看了你,死的不冤。”彭局长点点头,又问:“你受伤了没有?” “没有,我好着呢!连点皮都没擦破。”刘根来双手拍拍自己的胳膊,还秀了秀肱二头肌。 “真没受伤?”彭局长又确认了一遍。 “真没有。” 刘根来有点奇怪,这么大个局长总问他受没受伤干啥?跟他也不熟啊! “没受伤就好。”彭局长松了口气,“石局长很关心你,专门打电话问了你的情况。” 石局长? 哪个石局长? 刘根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彭局长说的是石唐之。 干爹怎么会知道这边的事儿?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 他打死了四个特务,这边的公安局肯定要联系他的工作单位,如果是王飞虎联系的,多半会直接找金茂,金茂得到消息,又会汇报给周启明。 这边是市局,级别跟站前派出所不对等,周启明肯定要向分局汇报,分局顾局长可是在石唐之家里见过他的,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跟石唐之汇报? 这一大圈绕下来,石唐之自然就知道了这边的事儿。 别看石唐之只是四九城公安局的副局长,但要是外放,绝对是一省公安的带头大哥,他专门打电话问这事儿,彭局长岂敢怠慢? 想到了这一层,刘根来就明白彭局长为啥对他这么客气了。 彭局长没有打听刘根来跟石唐之的关系,转而问道:“听你们所长说,你是他派来执行任务的,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吗?要不要我派人帮忙?” 执行任务? 周叔啊周叔,原来你也是个撒谎精。 “完成了。”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彭局长还想派人帮他——刘根来脑海中下意识泛出他带着一群公安漫山遍野追野猪的情形…… “完成了就好。”彭局长也不问他执行什么任务,“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我就想走。” 肆平城去四九城的火车有的是,随便上一辆就行,不用非等到正月十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混到软卧包厢。 “呵呵……”彭局长笑了笑,“听你们所长说,他给你安排的是明天晚上的火车,你着急回去干什么?” 啊? 刘根来一怔。 周叔你咋什么都往外说,那么大个所长咋成了长舌妇? “听你们所长的安排,你明天再走吧!”彭局长笑道:“我答应王局长了,你走之前,再跟他见一面。” 不是吧! 刘根来暗暗叫苦。 他之所以急着走,就是想躲开王飞虎。 放了人家的鸽子,还往人家身边凑,这不是找虐吗? 可彭局长都开口了,这么大个局长的面子他又不能不给,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见刘根来点头,彭局长便把赵钱孙喊了进来,让他带着刘根来去公安局的招待所住下。 有赵钱孙这个局长的司机带路,招待所的服务员都没看刘根来的证件,就给他开了房。 马春梅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上楼的时候,还给他拎了个暖水瓶。 带刘根来进了房间,赵钱孙就离开了,人家是局长司机,不可能一直围着他转。 马春梅却没走,还大大咧咧的在床上躺下了。 “马哥,你也打算住这儿?”刘根来脱下大衣,挂在门边的衣服架子上,回头笑问着马春梅。 “王局给我的任务是你走到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马春梅答道。 这也是个死脑筋。 刘根来有点无语。 这种人最不好对付,认准了一件事,就别想让他回头。 转念再一想,有这么个人跟在身边也挺好,最起码也能给他当个向导。 “马哥,肆平城有鸽子市吗?” “你说的是黑市吧?当然有。” “在哪儿?带我去逛逛呗!”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鸽子市只是四九城的叫法,在别的地方,都叫黑市。 “黑市现在可没人,得到晚上,”马春梅略带警惕的看着刘根来,“你真的只是想去逛逛,不是想趁机逃走?” “逃什么逃,我又不是犯人。”刘根来没好气的白了这家伙一眼,“再说,我已经答应彭局长明天走了,要不,他怎么会给我安排住的地方?” “那就好,正好我也想换点东西,晚上我带你一起去。”马春梅放松下来。 “你想换点什么?”刘根来来了兴趣。 “换点煤票,家里的煤不够烧了。” 说到煤,刘根来想起了马春梅的名字,忍不住问道:“马哥,你怎么叫了个女人的名字?” “什么女人的名字?”马春梅一怔。 “你不叫马春梅吗?” “什么马春梅?你听错了,我叫马存煤,存在的存,煤矿的煤,马存煤,不是马春梅。” 我去! 误会大了! 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口音也太重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一个女人睡一间房呢!” “滚蛋,你才是女人。”马存煤笑骂着。 “哈哈哈……”刘根来捂着肚子笑着,“存煤,存煤,你这名字起的还真没错,家里没煤了,就买点存着。” “有啥好笑的?”马存煤岔开了话题,“你去黑市想买点啥?” “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玩玩,有合适的就买,没合适的拉倒。”刘根来无所谓道。 “你还真是个孩子,到哪儿都是玩儿。”马存煤摇头笑着。 第255章 我减肥 第255章 我减肥 知道刘根来不会溜走,马存煤就没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正好刘根来也不想跟不熟的人住一个房间,马存煤刚走,他就往床上一躺,敲着二郎腿,看起了小人书。 一本小人书看完,他也有点饿了,也不起床,半个身子靠在床头,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烤狍子腿,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第二本小人书。 半个鹿腿下了肚,刘根来吃饱了,也有点渴了,刚下床倒了杯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房门一看,马存煤站在门口,端着两个饭盒,两双筷子插着四个窝头。 “饿了吧?我帮你把饭打来了,一块吃点。”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刘根来刚吃了一肚子狍子肉,还有点撑。 “你现在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怎么可能不饿?” 马存煤端着饭盒和窝头进了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刚倒的开水。 “我就说你饿了吧?还跟我客气上了,喝水还能喝饱?” 我那是渴了好不好? 刘根来也懒得解释。 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你说你吃的鹿肉,都没见你出门,哪儿弄的? “吃吧!” 马存煤把一双插着俩窝头的筷子递给刘根来,“拿着,不是我买的,是单位的饭,你跟我客气不着。” 刘根来接过筷子,又放了下来。 要是馒头,他或许还会吃两口装装样子,这种棒子面窝头,他是连装也不想装。 “饿了都不吃,是嫌窝头不好吃?都不知道你平时吃的啥。” 马存煤也不再劝,嘟囔一句,闷头开吃。 他是真饿了。 家里的粮食不宽裕,每天的早饭都只是对付一口,就指着中午这顿饭填饱肚子。 窝头就着清汤寡水的炖白菜,马存煤吃的那叫一个香,房间里没别的声音,只有他扒拉菜和大口喝汤的动静。 没一会儿工夫,两个拳头大的窝头和一饭盒炖白菜就下了肚,饭盒被他用窝头擦得干干净净,都能当镜子照了。 “没吃饱吧?接着吃。” 刘根来把插着俩窝头的筷子递到马存煤面前,又把另外一饭盒炖白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你真不吃?”马存煤看了看窝头和饭盒,又看了看刘根来。 “我又不傻,要是真饿了,能把吃的让给你?”刘根来白了他一眼。 “你吃什么了?怎么可能不饿?”马存煤根本不信刘根来的话。 刘根来没说什么,手往兜里一掏,捏出几粒花生米,也不好好吃,玩着似的往嘴里丢着。 “你出门还带着零嘴儿!”马存煤有点吃惊。 “到哪儿我都不亏了自己的肚子。”刘根来又往床头一靠,拿起了那本小人书。 “你还带着书!”马存煤更吃惊了。 小人书也叫书? 刘根来暗暗好笑。 “你不是说我是孩子吗?不好好学习,怎么为建设国家做贡献?” “你还挺记仇的。”马存煤摇头笑着,“你要真不吃,那我就收着了。” “你不吃?” “吃俩窝头就行了,这年头,谁敢吃太饱,日子还过不过了?” 马存煤喝了两口盒里的菜汤,小心翼翼的把炖白菜倒进了自己的饭盒,又把俩窝头放了进去,慢慢把饭盒盖盖上。 “带回家,够家里的俩孩子吃一顿了,我替他俩谢谢你了。” “客气啥?你们局长把我留下来,食堂应该也准备了我的晚饭,你要是不嫌,我的晚饭你也带回家。” 对这种顾家的男人,刘根来也想帮帮他。 “晚饭你也不吃?”马存煤惊道:“零嘴也不能当饭吃啊!” 刘根来回了三个字,直接把马存煤弄无语了。 “我减肥。” …… 刘根来本以为黑市要半夜才开,没想到天刚黑,马存煤就找来了。 一问才知道,这儿的黑市开的早散的也早,民风太彪悍,谁都不敢半夜往家走。 肆平城不算太大,到处都是衙门,黑市没开在城里,开在城郊的一片树林旁。 树林周围地形复杂,有山坡,有小河,还有两条交叉的道路,就算有人来查,也很容易逃走。 跟四九城的鸽子市一样,来往这里的人都蒙着脸,照明用的都是手电,远远望去,手电光此起彼伏,就是颜色太单一,要不妥妥的就是闪烁的弥红灯。 马存煤明显是常来黑市,还没走到就提醒刘根来把棉大衣反过来穿,这样就看不出来他们穿的是警用大衣了。 至于帽子,刘根来戴的本来就是狗屁帽子,刚下火车的时候他就换了,要是带着公安帽子进山,能把耳朵冻掉。 交叉路口有几个背着长枪的家伙在收钱,每个逛黑市的人都要收钱,不管买还是卖,统统一毛。 两个人交了钱,进了黑市,刚走到第一个摊位前,刘根来就跟马存煤分开了。 刘根来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结果,他刚一说想一个人逛逛,马存煤就答应了。 “这家伙肯定不是光来买煤票。”刘根来暗想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马存煤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他知道。 黑市不算太大,可能是因为天太冷,来逛的人也没有多少,买东西的基本都是各种猎物,很少有拿粮食出来卖的,有限的几个卖粮食的摊位都挤满了人。 刘根来从人缝中扫了一眼,发现摊位上的粮食基本都是棒子面,用手电一照,都有点发白,不知道掺了多少棒子。 就这样,要价也都在两块往上。 看来,粮食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啊! 刘根来对卖粮食和卖猎物的摊位都没兴趣,走的很快,正走着,忽然闻到了一股酸味。 转头一看,酸味是从摆着两口大缸的一个摊位传出来的。 酸菜! 刘根来来了兴趣。 这玩意炖肉可香了。 “酸菜怎么卖的?”刘根来凑了过去。 “用粮食换,还是用钱买?” 卖酸菜的人同样蒙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穿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长相,只能从声音上判断,摊主应该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用粮食怎么换,用钱买多少钱一斤?”刘根来反问道。 “用钱买,一毛一斤;用粮食换,一斤棒子面换五斤。” 这价格…… 刘根来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卖棒子面的摊位。 要是用酸菜换棒子面,再用棒子面换钱,那就是四五倍的暴利,都不用出黑市,就能发大财。 第256章 这家伙的名字有毒 第256章 这家伙的名字有毒 “不用往那儿看。”摊主一眼就看穿了刘根来的心思,“肯用棒子面换酸菜的,不差那点钱。” “那人家不会先把棒子面卖了,再用钱买你的酸菜?”刘根来反问道。 “这样的人肯定有,但绝不会太多。”摊主显然是认真思考过,“现在能拿出余粮的,除了那些贩子,就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来黑市摆摊?” “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刘根来点点头。 在黑市摆摊可不像逛夜市,搞不好一摆就是很长时间,时间越长,风险越大,万一被查黑市的人抓住,工作可能就没了。 这年头,没什么东西比粮食更敏感,你要敢贩卖,就要做好被严惩的准备。 “还是嘛!我这个定价乍一听不合理,仔细一想,就合理了。” 估计是因为把刘根来说服了,摊主有点小兴奋,“你想用钱买,还是用粮食换?” “你这些酸菜一共多少斤?”刘根来打开手电,装模作样的看着两个大缸,实际上是在用空间检查着酸菜的质量。 他的一只脚抵在大缸上呢! 酸菜腌的还不错,闻着味道挺好,也没有烂的,刘根来想全要了。 “具体也说不准,大概一缸有两百斤出头吧!”摊主估了估斤两,“你能全要?” “全要能不能便宜点?” “当然能便宜,大主顾嘛,总得照顾一下,”摊主打开手电,照了照身后的一个小坛子,“你要能全要,这两大缸我算你四百斤,这一坛子酸菜算白饶你的,别看这坛子小,也能装三十斤。” “四百斤酸菜就是八十斤棒子面吧?”刘根来懒得跟他讲价,他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你真有八十斤棒子面?”摊主上下打量着刘根来,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刘根来想用钱买。 刘根来指了指摊位后方不远处的树林,“你把这两缸酸菜搬那儿去,我的粮食就在那儿放着。” “你把粮食放树林里了?”摊主一惊。 “有人看着呢!”刘根来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你等着,我喊俩人过来帮忙。”摊主也很痛快,转身就去喊人了。 两百多斤的大缸他一个人可搬不动,他也不担心刘根来会坑他。 酸菜在东北并不稀缺,谁会闲着没事抢酸菜? 抢了也搬不走。 刘根来溜溜达达的去那片树林,工夫不大,摊主带着两个人拉着一辆板车,把两缸酸菜送了过来。 地上的雪挺厚,路也不太好走,三个人费了老大劲才把板车拉进树林。 “卸这儿吧!”刘根来随手一指。 “粮食呢?”摊主问道。 刘根来没说话,踢了踢脚边的大麻袋。 摊主凑过来,解开麻袋口,打开手电照了照,明显有些吃惊,随后,他脱掉一只袖子,把胳膊探到麻袋底,抓了一把,又对着手电照着。 这会儿,两个帮手也凑了过来,在看到金黄金黄的玉米面之后,也都是一惊,紧接着又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兄弟敞亮!”摊主挑着大拇指,“我是真没想到你能用纯玉米面换我的酸菜,我今天带少了,只能再多送你一坛,要不,我能再送你一缸。” “行了,别啰嗦了,赶紧卸车吧!” 给他画饼? 真把他当小孩子了? 三个人一块使劲儿,很快就把两大缸酸菜和那个小坛子卸下车,又拉上那一麻袋玉米面,兴高采烈的往回走。 等他们走远了,刘根来把那两大缸酸菜和那个小坛子收进空间,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刚走了一半,那个摊主又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个小坛子。 “兄弟,拿着,说好了,再送你一坛子。”摊主不由分说,直接把小坛子塞到刘根来怀里。 刘根来有点发懵。 他还以为摊主说的送他一坛是刚才的那坛,没想到竟又送了他一坛。 不是给他画饼啊! 刘根来想了想,抱着坛子继续往前走着。 林子里的那两缸酸菜还可以解释为林子里有人,这坛酸菜凭空消失就解释不通了。 再转回去? 快拉倒吧! 还不够来回折腾的。再说,他逛了一通黑市,也不能啥都不买吧!抱一坛子酸菜就当糊弄马存煤了。 只是,一个把花生米当零食的人,逛黑市买酸菜似乎有点掉价……咦,有了! 刘根来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立马不纠结了。 黑市没啥他想要的东西,刘根来不想再逛了,刚回到黑市,就抱着坛子往回走。 走了没多远,迎面就碰到了来找他的马存煤。 “你买的什么?”马存煤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抱着的小坛子。 说是小坛子,其实也不小,在两个能装两百斤酸菜的大缸边上不起眼,抱在怀里还有点重。 刘根来正好有点抱不动了,就往马存煤怀里一塞。 “帮我拿着,这是我给你们局长买的鹿血酒。” “鹿血酒!黑市里还有这种好东西……这鹿血酒怎么闻着一股酸菜味儿,你不是让人给骗了吧?”马存煤奇怪道。 “那人把鹿血酒跟酸菜放一块儿了。”刘根来胡咧咧着。 “不会串味吧?” “没事儿,你抱稳了,别给我摔了。” 马存煤还想说点什么,刘根来心头忽然陡生警兆,急忙打开导航地图,发现黑市外围竟有不少蓝点悄然接近。 蓝点,那就不是歹徒,对他没有杀心,不是歹徒,还有警兆…… 卧槽! 碰到查黑市的了! 这要是被逮到,那可就丢大人了。 “怎么了?”见刘根来忽然停下脚步,马存煤有些奇怪。 “别说话,跟我来。” 刘根来也不解释,调转方向朝黑市后面的树林走去。 那片树林是包围圈的唯一缺口,他要趁着查黑市的人行动之前,带着马存煤逃出包围圈。 一被抓住,他只是丢人,马存煤搞不好要倒大霉。 存煤……存霉,这家伙的名字有毒啊! 不愧是当公安的,心态就是稳,尽管满心疑惑,搞不懂刘根来想干什么,马存煤还是什么都没问,抱着酸菜坛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刘根来身后。 两个人刚走进那片树林,黑市就乱了。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被查,吆喝了一嗓子,黑市里的几十上百号人就跟被捅了窝的马蜂似的一通乱窜。 而此时的刘根来和马存煤早已到了包围圈外,黑市再乱也影响不到他们。 第257章 你个小混蛋不是说你不跑吗? 第257章 你个小混蛋不是说你不跑吗? “好悬啊!”马存煤心有余悸的看着黑市方向,“你怎么知道有查黑市的?” “要是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怎么能杀得了偷袭我的敌特?”刘根来边走边说。 他们现在是逃出了包围圈,可他并不能确认那些查黑市的人会不会去追那些四散逃走的人。 要是有人往这边逃,再有人紧追不放,他们还有被追上的危险。 马存煤抱着那一坛子酸菜,根本跑不快。 “听我们局长说,那四个敌特是你跟张富贵一块儿杀的,你杀了几个?”马存煤的思绪被刘根来带歪了。 “黑灯瞎火的,我哪儿知道?” 王飞虎行啊,真把功劳按在张富贵头上了。 就是不知道张富贵是怎么接受的。 “那个野狼可不简单。”张富贵唏嘘道:“他的枪法很好,以前抓捕他的时候,我们有四个同志都被他枪杀了……” 他枪法好吗? 好像是挺好的,黑灯瞎火的,一枪就打碎了木屋玻璃。 要不是还有备用的,在木屋里过夜可就受罪了。 不过嘛,在干掉那家伙之前,先开了四枪打断了他的四肢,倒是无意中为那四个牺牲的公安报了仇。 黑市离公安局招待所可不近,两个人轮流抱着那坛子酸菜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赶回去。 来的时候空着手,没感觉有多远,回去抱着酸菜坛子,就感觉路远多了,等进了房间,刘根来感觉胳膊酸的都快抬不起来了。 “你休息吧!有事去办公室找我,我在一楼值班室。”马存煤走到门口,又一回头,“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是你警觉,万一我被抓了,这身衣服还真有可能保不住。” “客气啥?”刘根来甩着胳膊,“你不在这儿睡?不怕我跑了?” “都这个点儿了,你能跑哪儿?”马存煤笑道:“再说,今晚也是我值班,我睡你这儿,领导还以为我脱岗了呢!” “王局长今晚来不来?”刘根来还担心王飞虎找他算账呢! 王飞虎在家一天了,要是晚上来值班,肯定来找他,他肯定连觉也睡不好。 “他可来不了。”马存煤笃定道:“抓不到野狼,你都不知道王局压力有多大,最近一个月他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这一放松,不睡个一天一夜肯定醒不来。” “呵呵……”刘根来这下放心了,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啥?有啥好笑的?”马存煤嘟囔着离开了。 马存煤走后,刘根来把那坛子酸菜收进空间,把里面的酸菜匀进两个大缸,又用空间把坛子彻彻底底清理了一遍,这才灌满了鹿血酒。 坛子被空间一清理,一点酸菜味都没有了。 刘根来想了想,觉得有点不妥,又从大缸里弄了点酸菜汁淋在坛子外面,这才满意的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打开门一看,王飞虎耷拉个脸站在门口。 “王局长好!”刘根来立正敬礼,只是这会儿的他只穿着秋衣秋裤,有点不伦不类。 “去我办公室。”王飞虎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刘根来有点意外。 他都做好王飞虎要揍他的准备了,暗地里拉开架势,打算王飞虎一伸手,他就跳开,没想到王飞虎非但没揍他,甚至都没开骂。 他就这么放过他了? 带着狐疑,刘根来迅速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抱着那坛子鹿血酒去了公安局。 这会儿时间还早,公安局里没几个人,刘根来抱着那坛子鹿血酒刚走进办公楼,迎面碰到了打着哈欠的马存煤。 “你来的正好,把你房间钥匙给我,我去睡一会儿。”马存煤迎上了刘根来。 “你不回家睡?”刘根来奇怪道。 “王局说今天有事,让我别回家。”马存煤又打了个哈欠。 值了一晚上班也不让回家休息,王飞虎也是把马存煤当驴使啊! 还真是什么样的领导,什么样的兵。 刘根来腹诽一句,把那坛子鹿血酒往马存煤怀里一塞,“帮我抱着,我抱不动了。” “这酸菜味儿咋还没散,你不是搞错了吧?这真是鹿血酒,不是酸菜?”马存煤嗅了嗅鼻子,感觉酸菜味比昨晚更浓了。 “你要不信就把它摔了。”刘根来从兜里掏出房间钥匙,塞进马存煤口袋,直接上了楼。 “喂喂喂,你不是让我帮你拿着吗?还让我帮你送啊?”马存煤吆喝着。 “你好意思白住我的房间?总得干点活吧!”刘根来停也没停。 “这小子……”马存煤摇头笑了笑,抱着那坛子鹿血酒上了二楼。 来到王飞虎办公室门口,刘根来敲了两下门。 “进来。” 办公室里传出王飞虎的声音,听着似乎里门口不太远,刘根来也没多想,推门就走了进去。 刚走进办公室,刘根来便感觉一阵风从脑后袭来,下意识的一低头,还是有点躲晚了,王飞虎一巴掌扇到他头顶上,把他的帽子都扇飞了。 这么大个领导还偷袭! 刘根来踉跄几步才站稳。 多亏抓了马存煤的壮丁,要是还抱着那坛子鹿血酒,非给摔了不可。 不等刘根来转过身,王飞虎是一脚,直冲他的屁股。 这回,刘根来有了准备,蹭的一下跳开了。 “王局,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手。”刘根来拉开了距离,陪着笑脸。 “你开溜的时候,跟我好好说话了吗?”王飞虎两眼瞪得跟牛蛋似的,“这是东北,你当还在四九城呢!你要是在我的地盘上了出了事,让我怎么跟你师傅交代?” 王飞虎是因为这事儿揍他……他还以为是气他放他鸽子呢! 刘根来有点小感动。 “那你出气了没有?要是没出气就接着揍,我保证不躲。” “报告!” 王飞虎正要说点什么,办公室门口传来了马存煤的报告声。 “不是让你去休息吗?你来干什么?”王飞虎没好气的瞪了马存煤一眼。 “小刘同志给你弄了一坛鹿血酒,让我帮他送上来。”马存煤见王飞虎脸色不好,没敢多待,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下坛子就走,还没忘了把门关上。 “你哪儿弄的鹿血酒?” 被马存煤一打岔,再加上刘根来态度还不错,王飞虎的气儿消了不少,就没再接着揍他。 “我昨晚去了趟黑市……” “你还敢去黑市?”王飞虎的火儿又上来了,不等刘根来说完,就撸着袖子冲了过来。 刘根来转身就跑。 王飞虎差点被闪了老腰,气的骂道:“你个小混蛋不是说你不跑吗?” 第258章 王大爷 第258章 王大爷 “一码归一码,你要是因为上回的事儿揍我,我肯定不跑,要是因为我去黑市揍我,那我就太冤了。” 刘根来拉着随时跑开的架势,“我是看你这些天太累了,就想弄点鹿血酒给你补补。你不但不领情,还要揍我,还讲不讲道理了?” “你还想跟我讲理?”王飞虎被气笑了,“来来来,我好好跟你讲讲。” “当我傻?我才不去呢!”刘根来撇着嘴。 刘根来这副德行又把王飞虎逗乐了,这回是真的乐。 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一个手下敢在他面前耍宝。 刘根来的确是把他气到了,可这小子这么一耍宝,他还真有点气不起来。 叹了口气,王飞虎绕到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屁股刚碰到椅子,刘根来就凑了上去,不但递过来一根烟,还划着了火柴。 这小子这么机灵,咋偏偏又那么气人? 王飞虎点着了烟,又朝刘根来屁股踢了一脚。 这回,刘根来没躲。 他是给王飞虎一个台阶,也给自己松了绑。 他可不想时刻提防着王飞虎揍他。 “说说你是怎么打死的那四个特务。” 王飞虎可是去了现场,一见那四个特务被击毙的位置,他就是满心的后怕。 四个人偷袭一个人,还是半夜,但凡刘根来的警觉差了一点,死的就是他了。 “也没啥,就是提前发现他们了。”刘根来把对彭局长的那套说辞又跟王飞虎讲了一遍。 王飞虎皱着眉头听着,刘根来讲完之后,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另外三个特务都被你一枪爆头,唯独杀野狼开了五枪?” 问这么仔细干嘛? 刘根来腹诽着。 “在来的火车上,听人家闲聊,说是肆平出了个大特务,一人打死了四个公安,在打死他之前,我就打了他四枪,算是给那四个牺牲的同志出气了。” 刘根来原本想的借口是野狼骂王飞虎了,打断他四肢,是想给王飞虎出气,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妥,正好马存煤跟他说野狼打死了四个公安,他便来了个现学现卖。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野狼?”王飞虎立刻抓住了刘根来话里的漏洞。 “这家伙反应太快,我第一枪瞄着他的脑袋,结果打到他胳膊上了,我追上去的时候,他自报家门,说什么他知道民党撤退的时候,在肆平城埋的黄金银元在哪儿,只要我放了他,就带我去,要跟我五五分。” 刘根来半真半假的说着。 “呵呵……”王飞虎笑了笑,“他这是把你当小孩子了。” 刘根来的解释毫无破绽,他完全相信了。 “王局,会不会真有黄金?”刘根来露出一副财迷模样,“打死他以后,我有点后悔了,要是真有黄金银元,那不就全白瞎了?” “怎么可能?你当解放东北就一天?就算真有,也早就运走了。”王飞虎轻笑道。 “嘿嘿……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刘根来挠挠脑袋,憨憨的笑着,“王局,张富贵呢?来上班了吗?” 这关总算糊弄过去了。 多亏自己机灵,瞎话编的圆满,要不肯定露馅。 总不能告诉王飞虎,他打野狼四枪,是因为想追上去骂野狼一句谁让你打碎我家玻璃吧? “还没呢,昨天我让他回去搬家了,今天上午就能搬完。”王飞虎感叹道:“遇到你,也是他的幸运。” “在哪儿?我去帮帮忙。”刘根来想到了张富贵的那条瘸腿,一个瘸子带着四个孩子搬家可不容易。 “用不着,我已经安排了两个人帮他了,还给他派了辆吉普车,估计这会儿他已经到了,正在拾掇新家。” “哦。”刘根来点点头,又问道:“王局,张富贵那人可倔了,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很简单,是人就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那四个孩子,我跟他说这个工作不是给他的,是给那四个孩子的,他就听我安排了。”王飞虎轻描淡写道。 “你厉害。”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不愧是老公安,王飞虎把握人心的确有一套。 “中午局里有个庆功宴,你也去吧!”王飞虎转移了话题。 “庆功宴?我就不去了吧!”刘根来有点犯愁,都不认识,人家喝酒吃饭,他去凑什么热闹? “你必须去,这是彭局长安排的。”王飞虎解释道:“刚把野狼的尸体运回来,这个案子还有许多工作要收尾,照理说,就算要开庆功宴,也不会这么快,就算要开,也不会在中午开。 彭局长之所以这么安排,都是因为你。 你是这个案子的大功臣,没有你参加,怎么能叫庆功宴? 你又要坐今晚的火车回四九城,把庆功宴安排在晚上,可能耽误你上车,彭局长就把庆功宴安排在今天中午了。” “对外不是说,干掉野狼的是张富贵吗?”刘根来挠挠脑袋。 “那不是对外吗?”王飞虎看了刘根来一眼,“对内该怎样还怎样,该是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彭局长还真给面儿,石唐之这块招牌是真好使啊! 再加上这个功劳,他的工资是不是又要往上提一提了? 会到多少? 会不会超过周启明?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王飞虎又道:“上午你哪儿都别去,就在招待所房间里待着,到时候,我安排人去找你。” “好的,王局。”刘根来点点头。 庆功宴是专为他改的时间,他还真不能不去。 “不要喊我王局,我比你师傅大几岁,你喊我王大爷吧!喊王局太生分。”王飞虎笑道。 “好的,王大爷。”刘根来立刻改了口。 咚咚咚……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去吧,我还有事儿要忙。”王飞虎摆了摆手。 “嗯。”刘根来点点头,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中年公安,见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公安,都看了他几眼,却也没多问什么。 刘根来也只是冲他们笑了笑,就出了办公室,带上了房门。 到了招待所,还没打开房门,刘根来就听到了一阵震天的呼噜声。 打开门一看,马存煤正四仰八叉的躺着,嘴张的老大,每打一声呼噜,整个脸都跟着颤。 “呼噜这么响,你老婆怎么睡得着?” 刘根来有点同情马存煤的老婆了。 唉,这个可怜的女人。 第259章 你个老小子咋不配合? 第259章 你个老小子咋不配合? 在马存煤的呼噜声中,刘根来躺在自己床上看了三本小人书。 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呼噜声挺响,等看书看进去了,又有点听不到了。 中午时分,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动静还挺大,似乎是怕屋里的人听不见。 打了一上午呼噜的马存煤也被吵醒了。 刘根来开门一看,门口站着赵钱孙——刘根来估计这伙计的名字他也听差了,哪有人用百家姓给孩子取名? 他也懒得去问,赵钱孙就赵钱孙吧,离开肆平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还管人家叫啥干嘛? 赵钱孙本来还有点诧异,在见到马存煤睡眼惺忪的探过脑袋之后,忽然笑了。 “我还奇怪呢,你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呼噜这么响,原来是马存煤,你怎么跑这儿睡了?” “他说他呼噜声太大,怕吵着他老婆,就跑我这儿来了。”刘根来调笑着。 “我打呼噜吗?我怎么不知道?”马存煤挠挠脑袋,一脸的蒙圈。 “你有一个好老婆。”刘根来冲马存煤竖了竖大拇指。 三人一块儿下了楼,刚到一楼大厅,刘根来就看到穿了一身崭新公安制服的张富贵和他的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的衣服都带着不少补丁,大小也不太合身,但都洗的干干净净,每个人都有点拘谨,脸上又带着笑。 “你们聊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不愧是领导的身边人,赵钱孙很有眼力劲儿,知道张富贵有话要跟刘根来说,就拉了马存煤一把,跟他一块去了招待所门外。 “这个给你。” 赵钱孙和马存煤刚一离开,张富贵就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布包,递给了刘根来。 “这是什么?” 刘根来好奇的打开红布包,只看了一眼,他瞳孔就猛的一缩。 红布包里包着一个棒槌,刘根来虽然不太懂这玩意儿,但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比李瞎子给他的那颗六七十年的棒槌还好。 张富贵没有立刻回答,先手脚麻利的把红布包好,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一颗百年人参,你收好了,千万别被人看见。” 果然是百年人参! 刘根来压下心中的惊喜,问道:“你从哪儿弄的?不是李瞎子错过的那颗吧?” “跟李瞎子有个屁关系,你不会以为山里就那一颗百年人参吧?这是我三年前进山打猎的时候,无意中找到的。” 张富贵解释道:“我本来想留着,等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再拿出来换点粮食养活四个孩子。你给我找了工作,还给了那么多粮食,这颗人参我就用不上了,干脆给你算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粮食了?”刘根来装着傻。 “甭给我打马虎眼,能给我粮食的,除了你,没有别人。”张富贵白了刘根来一眼,一副你别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那点粮食也不值这颗参啊!”刘根来不装了,又把红布包塞给了张富贵,“你拿回去,我不能要。” “屁话,那是救命粮,四个孩子的四条命还不如一颗参?再说,你不光帮我安排了工作,还让四个孩子领到了口粮,他们一口再也不用担心饿死了,你要是不收,他们心里也难安。” 张富贵又把红布包塞了回来,见刘根来还要推辞,他脸色一板。 “你要是不收,我就一把火烧了。” 张富贵都这么说了,刘根来只好收下。 这头倔驴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这就对了。”见刘根来把红布包揣进贴身口袋,张富贵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些粮食你是从哪儿弄的?” “还能是哪儿,黑市换的呗,我又变不出来。”刘根来随口胡咧咧着。 “不可能,你当我没去过黑市?黑市的棒子面都快成白色的了,怎么可能有金黄金黄的纯玉米面?”张富贵压根儿就不信。 “那是你的钱没给到位,你信不信,价格合适了,别说玉米面,就是白面也能买到。” 刘根来不怕他不信,黑市没有白面,他有啊,张富贵要是还较真儿,他就给他搞一袋白面。 “你还真舍得……”张富贵摇摇头。 “咱是打猎高手,不差钱。”刘根来一脸的骚包,“我不是说是说过吗?我不吃棒子面,吃那玩意容易拉不出来。” “你说过这话?” “没说过吗?” “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说过。” “哦,那是我忘了。看把你矫情的,就是饿的轻。” 怎么骂上了,你倒是接着说啊,咱俩来个大话西游经典对话。可惜了,你个老小子不配合。 刘根来不无遗憾的想着。 …… 庆功宴在公安局的食堂举行,几个长条饭桌拼到一块,凑了五张桌子。 刘根来和张富贵他们跟着赵钱孙来到食堂的时候,菜还没开始上,五张桌子旁已经围了不少人。 “根来,到这儿来。”王飞虎冲刘根来招了招手。 刘根来看了一下他的位置,王飞虎没坐在主桌旁,而是坐在主桌左边那张桌子的主位上。 主桌是领导桌,正常情形,王飞虎这个副局长,又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怎么着也该坐主桌,还得坐在彭局长身边,可他却在坐在主桌旁的餐桌旁。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是彭局长安排的。 彭局长是大局长,当然不能不坐主桌,可局里对外的宣传是张富贵击毙了野狼,让刘根来一个外地小公安坐主桌明显不合适,于是,彭局长就让平日里跟手下打成一片的王飞虎替他招待他。 虽然也有些突兀,也在情理之内。 刘根来没挨着王飞虎坐下,把那个位置留给了张富贵,又让李五、张星、马红、孙旗四个孩子依次挨着张富贵坐好,自己坐在了孙旗身边。 王飞虎见状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糖。”刘根来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分给了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都有些拘谨,齐齐转头看着张富贵。 张富贵笑了笑,“大哥哥给的,你们就拿着。” “谢谢大哥哥。”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真好。” 四个孩子这才道着谢,收下了奶糖,却没有一个吃的。 “我上回给你们的奶糖,你们吃了没有?”刘根来问道。 四个孩子都没说话,张富贵替他们回答了。 “就吃了那一块,知道要走,四个孩子就把奶糖都送给他们荷花婶儿了。”说这话的时候,张富贵脸上都是欣慰笑容。 多懂事的孩子。 刘根来暗叹着。 这么懂事的孩子,帮他们再多也不多。 第260章 带你们去逛逛 “怎么回事?”王飞虎来了兴趣,问着身边的张富贵。 “也没啥,我们村一户人家的媳妇,他们喊她荷花婶儿,看孩子们可怜,从嫁过来,就没少帮他们。教他们洗衣、做饭、干家务,孩子生病的时候,也没少帮忙照顾。 前些日子,他们荷花婶儿生了孩子,奶水不够,孩子饿的哇哇哭,小刘不是给了几个孩子一些奶糖吗?几个孩子舍不得吃,就把奶糖都给他们荷花婶儿了。” 嘴上说着没啥,说这话的时候,张富贵脸上却洋溢着老父亲的光辉。 “知恩感恩,不愧是烈士的孩子,就是根红苗正。” 王飞虎夸赞着,目光一一从四个孩子脸上扫过,最终落在刘根来脸上。 看我干啥? 我又不是孩子。 刘根来转过脸。 这时候,彭局长走进了食堂,身后跟着赵钱孙和一众公安局的领导。 彭局长没直接去主桌,走到王飞虎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吩咐着赵钱孙。 “你就在这桌吧,替我好好敬咱们的功臣几杯。” 彭局长真给面子啊! 不但安排了王飞虎,还把自己的身边人派了过来。 “好的局长。” 赵钱孙答应一声,把原本挨着刘根来坐着的马存煤拉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挨着刘根来坐了下来。 拜托,领会领导意图要不要这么明显? 刘根来有点不自在了。 果然,赵钱孙往他身边一坐,立刻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弄的刘根来都想掩面而逃了。 彭局长和那帮领导刚坐下,厨房就开始上菜。 这边天冷,上菜可不像关内那样一道一道的上,几个厨师用个大面板抬着,一次把菜都上齐了。 酸菜炖排骨、红烧肉、酸辣土豆丝、炖鲤鱼,再加一个猪杂汤。 虽然只有五个菜,但胜在量大,每个菜都是用大盆上的,估计张富贵送来的那头野猪的骨头和内脏都在这儿了,猪肉起码也用了一半。 让刘根来有点意外的是,庆功宴上的酒是鹿血酒,他刚送给王飞虎,王飞虎就贡献出来了。 酒往碗里一倒,鲜红鲜红的,立刻引起了一片议论。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个色儿?” “我闻着还有一股中药味,还挺浓的。” “这不是鹿血酒吧?我看着挺像!” …… “老苏说对了,这就是鹿血酒。”王飞虎接话道:“这是我战友托人送来的,大家尝尝,要是不错,我再跟他要点。” 我啥时候成你战友了? 还是个局长呢,张口就是瞎话。 刘根来暗暗撇着嘴。 菜上齐了,酒也倒上了,按照程序,彭局长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带了一口酒,随后就开吃了。 刘根来对鹿血酒没啥兴趣,浅尝一口,就开始闷头干饭。 这几天光吃烤狍子肉了,都没怎么正儿八经的吃顿饭,这会儿,见到菜比见到肉都亲。 “你不是说你要减肥吗?” 见刘根来只顾闷头吃,马存煤探着脑袋问着。 “我还说你有个好老婆呢,你怎么不夸夸我?” 这家伙脑子缺根筋还是咋的,在饭桌上说这种话。 “吃你的吧,这么好的菜还堵不住你的嘴。”旁边的赵钱孙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马存煤立马不言语了。 他只是情商不够,又不是真傻,赵钱孙一说他,他立马就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赵钱孙挺会来事儿,见刘根来不怎么爱喝酒,也没灌他,只是不停地给他夹着菜。聊的也是吃喝以及风土人情的事儿,对刘根来怎么打死那四个特务的事儿只字不提。 一旁的李五、张星、马红、孙旗四个孩子原本还有些拘谨,看着满桌的好菜都不好意思多吃,见刘根来这个大哥哥吃的欢,他们慢慢也被带动了,一个个的都吃了不少。 王飞虎和张富贵也在聊着,聊的基本都是四个孩子的事儿,同样对那四个特务只字不提。 酒越喝越欢,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刘根来却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待了。 见旁边的四个孩子也都吃的差不多了,便问道:“你们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 “我从来没吃这么饱。” “我吃的可多了,再吃就撑着了。” …… 四个孩子乖巧回应着。 “吃饱了,那大哥哥就带你们去逛逛,走着。”刘根来一挥手,站了起来。 四个孩子齐齐看向张富贵。 “去吧!” 张富贵摆摆手。 他知道四个孩子在这种场合待不惯,也就没强留。 至于刘根来,他不也是个孩子吗? “你要带他们去哪儿?”王飞虎问道。 “就在城里随便逛逛,一会儿就回来,耽误不了事儿。”刘根来知道王飞虎担心什么,就解释了一句。 “我跟他一块去吧!”赵钱孙也站了起来。 “嗯。”王飞虎点点头,有赵钱孙跟着,他就放心了。 马存煤也看了一眼王飞虎,见领导没有让他跟过去的意思,就没说什么,继续喝酒吃饭。 “想去哪儿玩?”刚走出食堂,赵钱孙就问着刘根来。 “供销社。”刘根来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四个孩子,凑到赵钱孙耳边说道:“我想给他们一人买双棉鞋。” 四个孩子脚上也有棉鞋,但都太破了,补丁摞补丁也就算了,还不合脚,不知道穿了几年,早就该扔了。 赵钱孙看了一眼四个孩子的棉鞋,说了句,“我开车送你们去。” “那就谢谢赵哥了。”刘根来递给了他一根特供烟。 赵钱孙明显认识特供烟,笑了笑,接了过去,却也没抽,而是放进了烟盒。 领导身边的人也需要跟人显摆? 刘根来想了想,好像的确需要显摆。 不过,他显摆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自家领导。 一群领导司机凑在一起,他拿出特供烟一抽,其他司机再回去跟自家领导一学,谁不得高看他的领导一眼? 出了四九城,特供烟更是难得一见。 领导都把特供烟给司机抽了,足见关系有多硬。 几个人上了车,赵钱孙直接带着刘根来去了肆平城的百货商店。 路上,挤在后排的四个孩子一直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吵吵闹闹,更没有探头探脑,只是瞪着一双双好奇的大眼睛四处看着。 在村里长大的他们头一次进城,看着什么都新鲜。 到了百货商店,刘根来直奔鞋帽区。 什么,你说他没有当地的鞋票? 这点小事儿还能难住他一个挂逼? 给了服务员一把奶糖,问出了领导办公室的位置,进了领导办公室,把门一关,用一只他吃腻了的野鸡,顺顺利利的换到了四张鞋票。 他是换,又不是买卖,就算从没见过操着外地口音的刘根来,那个胖胖的领导也不担心会被人设套抓住小辫子。 四张不值钱的鞋票换一只野鸡,傻子才不干! 第261章 嘴真欠,提什么挣大钱? 回到柜台,那个拿了奶糖的服务员态度那叫一个热情,不厌其烦的让四个孩子试鞋。 刘根来都给他们买了大两号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今年冬天快过去了,大两号的鞋子明年还能再穿。 到了掏钱拿票的时候,四个孩子都犹豫了。 四双鞋加在一起将近十块钱,这么贵的东西,他们可不敢随便收。 刘根来两眼一瞪,“你们当我是白给你们的?回去跟你们的爹要钱,少一分都不行。” 四个孩子明显都没见过这阵势,李五、张星和马红都低着头不说话,孙旗脑子更活一点,轻声嘟囔着,“我爹没钱,大哥哥,你还是别买了吧!我们的鞋都还能穿。” 你爹没钱? 他买野猪的钱一到手,起码得有两三百。 但这话却不能跟孩子说,刘根来摸摸孙旗的脑袋,笑道:“你爹没钱那就先欠着,等你们长大了,赚到钱了再给我。我看你们都挺有出息的,不会连买鞋的钱都挣不来吧!” 一句挺有出息的,一下把几个孩子的心气鼓起来了。 “能!我肯定能挣到钱,挣好多好多钱,到时候,加倍还给你。”李五第一个开口。 “我也能挣钱,挣大钱!”张星攥着拳头,仿佛拳头握得越紧就越能赚大钱似的。 几个孩子里,马红最腼腆,没有说话,却也红着小脸儿,明显也被激励到了。 “大哥哥,等我长大了,也会像你一样赚好多好多钱,帮助好多好多人。”孙旗仰着小脸,满眼都是光彩。 “好好好,大哥哥等着你们赚大钱。” 刘根来忽然感觉有点心虚。 好好的根红苗正的孩子,一口一个赚大钱,别被他带歪了。 赵钱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一句话都没说,刘根来更心虚了。 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庆功宴已经散了,张富贵站在公安局大门口等着他们。 “爹,你快看,大哥哥给我们买新鞋了。” 刚一下车,四个孩子就兴高采烈的围在张富贵周围。 “你给他们买什么鞋?我正打算给他们买呢!”张富贵冲刘根来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摞钱,“花了多少,我给你。” 几个孩子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张富贵会有这么多钱,还打算给他们买新鞋。 那以后挣了大钱,还用不用再还给大哥哥? “你的钱还是留着给他们置办点别的吧?” 刘根来怎么会收张富贵的钱? 刚搬了新家,几个孩子要置办的东西多了,张富贵卖猪的那点钱都不一定够。 “那怎么行?我是孩子们的爹,怎么能花你的钱?” 张富贵拿出十块钱,正要塞给刘根来。刘根来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 “我也是烈士遗孤。” 豁然之间,张富贵之前的疑惑全没了。 他终于明白刘根来为什么这么帮他,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而是切切实实的感同身受。 有个这么好的儿子,他的父母的在天之灵应该很欣慰吧! 不知不觉的,张富贵眼中溢满了泪水。 “行了张叔,别矫情了,带孩子们回去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嗯,”张富贵胡乱的点着头,“跟大哥哥再见。” “大哥哥再见。” 几个孩子看向刘根来的目光中都带着灼热。 一句“我也是烈士遗孤”瞬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大哥哥你还会再来吗?”孙旗仰着脸,满眼都是期待。 “肯定会,我还等着看你们怎么挣大钱呢!”刘根来笑道。 一旁的赵钱孙把脑袋转到一边,张富贵则是满头的雾水。 赚大钱? 几个意思? 好好的提这个干嘛? 刘根来担心张富贵知道是怎么回事会揍他,把好好的气氛弄没了,急忙来了个闪遁。 “张叔,你们先回去吧,我找王局有点事儿。” 不等张富贵回应,刘根来转身就走,颇有点逃跑的意味。 嘴真欠,提什么挣大钱? 走进办公楼的时候,刘根来回头看了一眼,见张富贵已经带着四个孩子走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 可能是因为太高兴,王飞虎喝的有点多,刘根来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仰头躺在椅子上打盹儿。 “你回来了,几点了?” 王飞虎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手表,站了起来。 “火车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我去洗把脸,就送你去车站,那趟车只是临停,别耽误了。” “王大爷,先不着急去车站,我在山里打了两头野猪,在郊外树林子里藏着,得找辆车拉到车站。” 要是坐别的火车回四九城,他空着手回去就行了。反正谁也不认识谁,用不着装样子,可坐周启明给他安排的车就不行了。 车上的肯定是熟人,八成还是邱车长,他要空着手回去,怎么把野猪变出来? “你不早说?”王飞虎一听就急了,“野猪放哪儿了?远不远?” “不远,就在城郊,开车不用半个小时就到了,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刘根来急忙解释着。 “那还行。”王飞虎又瞪了刘根来一眼,“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早点说。” “早告诉你了,野猪我还能带回去吗?”刘根来嘟囔着。 “呵呵……”王飞虎笑了,“人不大,心眼倒不少。” 刘根来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他真要提前几天把野猪拉来了,还真不一定能带回四九城。 哪儿都缺肉,包括公安局,张富贵送来的那头野猪根本就不够分。 要拉两头野猪,吉普车肯定不行,王飞虎找了一辆大卡车,又喊了两个人,开车的竟然是马存煤。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大车司机。 王飞虎没跟过去,马存煤开着车,两个帮忙的公安坐在车斗里,刘根来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指着路。 他指的路就是黑市后面的那片树林。 不为别的,就为那片地方脚印多,要是雪地上没脚印,没法解释怎么把野猪藏那儿了。 等到了那片树林,刘根来找了个脚印最杂乱的地方,把两头野猪和三只狍子放进雪底下埋着,这才冲等在林子外面的马存煤和那两个公安招了招手。 等把野猪抬上车,往回开的时候,马存煤忽然冲刘根来感叹道:“怪不得你个外地人对这片的地形这么熟悉,闹了半天你来过。” “别提这事儿,再让他们听到了。”刘根来指了指车斗。 “嘿嘿……放心,这事儿,我也就跟你说说,在别人面前,我肯定一个字不提——想想就后怕。” 马存煤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要不是刘根来警觉,他的工作可能就没了。 第262章 算不算倒反天罡? 回到公安局,马存煤把大卡车停到大门外,跟刘根来说了句“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喊王局长”,就跳下了车。 刘根来也下了车,给那两个帮忙的公安一人散了一根中华烟。 俩人客气的接过烟,各自忙活去了。 没一会儿,马存煤就带着王飞虎一块下了楼,跟他们一块儿的还有赵钱孙。 刘根来正等着他们过来,王飞虎他招了招手。 这点距离还要我去迎你? 架子真大! 刘根来嘟囔一句,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赵钱孙开来了彭局长的吉普车。 闹了半天,赵钱孙是代表彭局长送他。 这也太客气了吧! 刘根来和王飞虎上了吉普车走在前面,马存煤一个人开着大卡车,拉着两头野猪和三头狍子跟在后面,一路驶向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赵钱孙亮了亮证件,守门的直接放行,吉普车和大卡车都开上了站台。 停好车,赵钱孙打开后备箱,拿下来一个大麻袋。 “这是彭局长送石局长的土特产。” 刘根来还以为是送他的呢,刚想客气几句,一听这话,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一个小公安哪有资格替石唐之那么大的局长道谢? 就算彭局长知道他是石唐之的干儿子也不行,辈分在哪儿摆着呢,人家是送给他干爹的,轮不到他这个干儿子客气。 “我还要忙,就不能陪你了,替我跟你师傅带个好,下次有机会,跟你师傅一块来,我们老兄弟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也挺想他的。” 王飞虎拍拍刘根来肩膀,“小子,好好干,你将来一定比你师傅更有出息。” 还用将来? 再加上这次的功劳,他的职位说不定比金茂还高。 金茂见了他会不会打立正? 要是真打了,算不算倒反天罡? 刘根来有些坏坏的琢磨着。 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王飞虎和赵钱孙没一直陪着刘根来等车,又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王飞虎那么大个副局长能亲自把他送到火车站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指望人家一直陪到他上车? 刘根来知道自己还那么大的脸。 他俩开着吉普车走了,马存煤倒是没走,一直陪着刘根来等到了他要上的火车。 火车刚一到站,邱车长就下了火车,转着脑袋四处看着。 他没看到刘根来,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他。 不是刘根来的眼神有多好,而是邱车长下车的地方一点创意都没有——餐车。 “邱大爷,我在这儿呢!” 刘根来站到站台中间的椅子上,冲邱车长招着手,大声吆喝着。 邱车长这才看到刘根来,脸上的神色立马一松,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行啊你小子,也没缺胳膊少腿儿,我还以为你被山里的野狼叼走了呢!”邱车长笑着捶了刘根来一拳。 刘根来一个人打猎这么长时间,要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见刘根来全须全影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邱车长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行了邱大爷,别扯皮了,赶紧叫人来搬野猪。”刘根来指了指身后的大卡车。 “哟,都混上卡车了。” 那么大个卡车停在站台上,邱车长早就看见了,就是没想到这卡车跟刘根来还有关系。 等马存煤放下车斗后挡板,看到两头二百多斤的大野猪和三只狍子的时候,邱车长两眼顿时一亮。 “行啊你小子,这趟没白来,打了这么多猎物。” 这才哪儿跟哪儿? 刘根来心里回应着邱车长,要是把空间里的猎物都放出来,还不得吓死你? 这会儿,正有不少旅客在上下车,列车员们都在忙着,邱车长也没招呼他们。 等旅客上车上的差不多了,都没用邱车长招呼,附近几个车厢的列车员就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两头大野猪和三只狍子卸下了大卡车。 “马哥,有空去四九城玩,我带你去逛逛四九城的鸽子市。”刘根来丢给马存煤一盒中华烟。 “快拉倒吧!我可不想在四九城被抓住,丢人都丢外头了。”马存煤开了句玩笑,又跟刘根来客套了几句,就开着大卡车离开了。 这会儿,又有几个乘务员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两头大野猪和三只狍子抬上了餐车。 “房叔呢?他没跟这趟车?”刘根来递给邱车长一根烟。 这回应该是房有粮这个乘警也应该忙完了,没道理那么多列车员都过来了,他还没影。 “他去火车站派出所送小偷了,上一站刚抓的。”邱车长解释道。 “他抓着小偷了!讲讲是怎么回事?”刘根来来了兴趣。 “等他回来了,你问他去。”邱车长把刘根来拉到一边,“野猪和狍子你打算怎么分?” 闹了半天是馋肉了! 刘根来暗笑着,“送你一头野猪?” “少给我扯淡。”邱车长白了他一眼,“野猪一共就两头,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我也不多要,给我一只狍子就行了。” “那头大的给你。” 为啥放出三只狍子,刘根来早就打算好了。 两头大野猪肯定是两个派出所一家一头。火车站派出所分野猪,陈所长肯定不能忘了邱车长。 野猪肉,邱车长不会缺,人家前前后后帮了他那么多,他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就干脆送他一只狍子得了。 火车上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个人,那只大狍子得有五十多斤,去皮去内脏,一人差不多能分到两斤肉,应该也可以了。 “你小子够意思。”邱车长拍拍刘根来肩膀,一阵眉开眼笑。 “才二斤肉就把你乐成这个德行?还是个车长呢!”刘根来揉揉肩膀,一脸的嫌弃。 “那是一人二斤肉好不好?”邱车长没在意刘根来的调侃,“你都不知道,今年过年,我手下这些列车员有一半家里都没吃上肉,我这个列车长不好做啊!” “你们过年还会缺吃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刘根来又撇撇嘴。 列车员全国各地到处跑,啥好吃的换不来? “过年是不缺吃的,可缺肉啊!有肉才叫过年,没肉包顿饺子,谁家的年也过不痛快。” 邱车长感叹了一句,又摇头笑了笑,“我跟你个小孩子说这些干啥?” “邱大爷,”刘根来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听你这话茬,你是对现实不满啊,你等着,回去我就告你的状!” “你个小兔崽子找揍是吧?”邱车长扬了扬巴掌。 “杀人灭口啦!”刘根来拎着大麻袋撒腿就跑。 那副一瘸一拐的滑稽样子把邱车长逗的哈哈大笑。 第263章 歪打正着 “什么东西这么重?” 彭局长送石唐之的土特产足有七八十斤,刘根来拎着那个大麻袋没多远就跑不动了。 用空间一感应,刘根来乐了。 麻袋里装着瓜子、榛子、松子、野核桃、姑鸟果,还有一根大约三十年的人参。 还真是土特产啊! 别的东西他都有了,还比麻袋里的多得多,就有一样东西他没有——姑鸟果。 这玩意后世都戏称东北姑娘,外面一层干树叶似的皮儿包着指尖大小的黄色果子,剥开干皮就能看到果实,颇有点含苞待放请君品尝的意思。 果子又香又甜,刘根来前世就挺爱吃的,这会儿他就想尝尝。 心念一动,一个姑鸟果就出现在他的手里,刘根来迫不及待的用嘴撕掉外皮,把黄澄澄的果子塞进嘴里,顿时,一股熟悉的香甜味道激活了他前世的记忆。 “不知道这玩意能不能种?试一试。” 刘根来想到了就做。 很快,他就在五档空间里种下了十几颗姑鸟果。 前世光吃了,他对这玩意怎么种,是草本还是木本,多长时间能结果,一棵上能结多少都不了解,也就没种太多,先来十几个试一下。 他是边走边种的,种好姑鸟果,刚好来到餐车门口。 拎着七八十斤的大麻袋走了这么远,他胳膊有点酸了,往车上拎的时候没使上劲儿,甩了两下都没甩上去,正要把大麻袋放下甩甩胳膊,邱车长跟上来了。 “连个麻袋都拎不动,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邱车长一把抓过大麻袋,轻而易举的踩着两层台阶上了餐车。 还挺有劲儿的。 刘根来笑吟吟的跟了上去,“看在你这么有眼力劲儿的份上,我回去就不告你的状了。” “行了,别贫了。”邱车长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递给刘根来,“还是上回的包间。你打猎打了这么多天,肯定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刘根来接过钥匙,揣进兜里,拎着大麻袋走了两步,忽然一回头,“邱大爷,你不会还跟上回一样,三更半夜的跑到我包间吧?” “你要是再偷着喝酒,我说不定还去。”邱车长笑道。 “那我等你。”刘根来冲邱车长挑了挑眉毛。 “你要再睡了,我就把你弄醒。”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老一少在打情骂俏呢! 其实,刘根来知道邱车长不会去打扰他,上回是有事儿要跟他说,这回他都打完猎了,还给了邱车长一只大狍子,邱车长才不会三更半夜的去打扰他。 餐车里一个服务员也没有,只有零星几个旅客在吃饭,刘根来还想跟李婶儿和方姨打个招呼,结果连人都没见到。 她俩这是脱岗了? 也不怕邱车长罚她们。 往窗外一看,刘根来又乐了。 一群列车员正在忙忙活活的往几个大麻袋里铲雪,李婶儿和方姨也在其中,她俩没铁锨,都是直接用手捧。 肆平站只是临停,要不了多久就要开车,野猪和狍子都怕受热,不抓点紧用雪埋好了,等到了四九城,要是肉坏了,哭都没地儿哭。 打开包间门,刘根来随手把大麻袋一丢,就躺到床上,算着这趟的收获。 两头四五百斤的大马鹿,二十五头野猪,四只狍子,二十四只飞龙,还有两大缸酸菜,各种干果更是一大堆。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虎骨虎鞭,三颗人参。 虎骨虎鞭他没立刻泡上,这玩意泡不好就白瞎了,还得再去一趟同仁堂找乐老中医要个泡酒的方子。 同仁堂传承了一两百年,早就名震中外了,肯定有不少好方子。 那三颗人参,刘根来同样没有乱动,这玩意可不能随便乱用,搞不好非但补不了身子,还有可能有副作用。 毕竟是药就有三分毒。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包间门被敲响了。 “半夜不来,改这会儿来了?” 刘根来嘟囔一句,打开了包间门。 他以为找他的是邱车长,没想到门口站着房有粮。 “你小子行啊,我还以为你会空着手回来,结果打了那么多猎物。”房有粮捶了刘根来一拳,笑呵呵的走进了包间。 再次见到房有粮,刘根来多少有点心虚。 是房有粮给他写了纸条,他才知道肆平公安局还有个王飞虎,可他在王飞虎面前一个字没提房有粮。 尽管事出有因,可没提就是没提,多少有点吃水忘了挖井人的意思。 刘根来不想亏欠别人,想了想,便把王飞虎让他带给金茂的那根人参拿了出来。 至于金茂,他不是还有颗三十年的人参吗?给他这个就是了。 再这么着,他也不能亏了自家师傅。 “这是王大爷让我带给你的。” “都喊上大爷了,你小子挺会来事儿。”房有粮笑着接过木盒,打开一看,“老团长还是想着我啊,这颗参起码得有二十年——他没给你师傅也带一颗?” “带了,”刘根来踢了踢那个大麻袋,“在这里放着。” “拿出来看看,看看老团长对我好,还是对你师傅好。”房有粮笑道。 不是吧! 你这么大个人咋还有这种小孩子心思? “想看,回去找我师傅去。”刘根来没动。 “看把你懒的,我自己来。”房有粮笑骂一句,动手解麻袋去了。 这叫啥事儿,弄巧成拙了。 刘根来暗暗叫苦。 可又不能硬拦着房有粮,只好急急思量着说辞。 没一会儿,房有粮就把彭局长让他带给石唐之的那颗参找了出来,打开盒子一看,房有粮笑了。 “你笑啥?”刘根来没好气的问着,他还没想好合适的说辞呢! “我还真猜对了,到底是老团长啊!”房有粮又把盒子盖好,把人参放回了大麻袋。 啥意思? 刘根来有点发懵。 重新系好麻袋口,房有粮笑着解释道:“你师傅当年受的伤可不轻,差点没救过来,锻炼了这么些年,身子骨也没完全恢复。 我当年可没怎么受伤,老团长给我的都是一颗二十年的人参,给你师傅的怎么可能差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闹了半天,他不是弄巧成拙,是歪打正着。 再一想,他总算明白了金茂为啥把自己当驴使,敢情是在锻炼身体,恢复之前的暗伤。 给他一颗三十年的人参,算是给对了。 想到了这一层,刘根来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 第264章 这顿揍,你躲不过去 “房叔,你吃饭了没?一块儿喝点。” 刘根来把手伸到被子底下,掏出了一瓶茅台和一饭盒卤肉。 原先的卤肉吃光了,在山里的时候,他又卤了一锅,把原先剩下的半头猪都卤了。 “真香啊……你怎么把肉放被子下面了?”房有粮打开饭盒盖,深吸了一口香气。 “不是怕凉了吗?房叔,你有杯子吗?”刘根来打开了茅台酒。 “就一个水杯,用啥杯子,咱爷俩对瓶吹吧!”房有粮捏起一片卤肉,放进嘴里大口嚼着,又拿过茅台酒,对着瓶口吹了一口。 “我可不跟你对着吹。”刘根来一脸的嫌弃,又从被子下面拿出一个空饭盒,倒了小半瓶,把剩下的大半瓶酒递给了房有粮。 “你咋把空饭盒也放被子里了?”房有粮笑问着。 “饭盒太凉温一温。”刘根来的瞎话张口就来,总不能告诉他杯子只是遮挡的道具,东西都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吧? “人不大,毛病还不少。”房有粮没多想,又喝了一口酒,便盖上了瓶盖,“一会儿,我还得去巡视,不能喝太多,这些酒留着半夜跟邱车长一块儿喝。” “你把这个也拿走吧!”刘根来推了一下装卤肉的饭盒。 “我拿走了,你吃什么?” “我这儿还有呢!”刘根来拍拍被子。 “你小子还真是会享受,坐个火车还带这么多肉。”房有粮没跟刘根来客气,又吃了口肉,便盖上了饭盒盖。 “听说你打的那些野猪和狍子是一辆警用大卡车拉来的,我们团长那人我了解,从来不会公车私用,你做了什么,能让他破例?”房有粮问道。 要不要这么精明? 这帮干公安的就没一个好糊弄的。 刘根来暗暗撇了撇嘴,又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情说出来。 这事儿金茂肯定已经知道了,以房有粮和金茂的关系,房有粮迟早也会知道,这儿,房有粮都问了,他要是不说实话,等房有粮知道了,脸上肯定不好看。 “也没啥,就是在打猎的时候,我顺手打死了几个特务。”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什么?你仔细说说。”房有粮两眼瞬间瞪得溜圆。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打死特务的过程,他都说了两遍了,估计回到四九城,至少还要再说三遍——他都快成说书的了。 金茂的口才不会也是这么练出来的吧? “笑啥?快说!”房有粮两眼又是一瞪。 “急啥?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刘根来收起笑容,把之前说过的那个版本又说了一遍。 别说,之前说了两遍,再说第三遍的时候,也有点承转启合高潮迭起的味道了。 “你小子真是命大。” 听完之后,房有粮长长松了口气,“但凡有一点闪失,你的小命儿就没了。” “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刘根来一笑。 “要不说你命大。”房有粮琢磨一下,问道:“那四个人为啥会盯上你?” 这个角度倒是挺新奇,彭局长和王飞虎都没问他。 再一想,他们没问,肯定是已经从张富贵那里知道了前因后果,房有粮不知道啊,问也正常。 “这我哪儿知道,你问他们去。”刘根来不想费那个脑子。 房有粮又琢磨了一下,“他们应该是穷途末路了,逮着个人就打劫,你小子运气不好,刚好让他们盯上了。” “谁说我运气不好?我这不又立功了?”刘根来一脸的骚包。 “你美什么?”房有粮白了他一眼,“这种功还是少立一点好。你信不信,你师傅肯定在站台等着揍你,这顿揍,你躲不过去。” 刘根来还没想过这个,房有粮一提醒,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以金茂的性子,这顿揍肯定少不了。 不行,下车的时候得躲着点师傅,要是被他在站台上追着揍,那丢脸就丢大了。 “行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你肯定累了,早点休息吧,我也该去巡视了。”房有粮拎着茅台酒拿着盒饭出了包间。 这会儿,火车早就开动了,已经驶出了肆平站,周围一片漆黑,远不像后世那样,火车道周围到处都是万家灯火。 刘根来又拿出了一盒卤肉和一根黄瓜,把那小半饭盒酒喝了下去,趁着酒劲儿,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就到了餐车,他又有点想林师傅熬的白菜汤了。 这会儿有点早,刚过六点,餐车上的早饭倒是做好了,列车员和旅客们还没来吃早饭,李婶儿、方姨和林师傅都坐在厨房门口聊着天。 “哟,小根来,休息好了?快过来坐。”远远的看刘根来走过来,李婶儿就跟他打着招呼。 “李婶儿好,方姨好,林师傅好。”刘根来挨个跟他们打着招呼,又递给林师傅一根烟,这才在李婶儿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 “根来这孩子小嘴儿就是甜。”方姨夸赞着。 “咋的,你尝过了?”林师傅叼着烟,开着玩笑。 “我把根来当大侄子了,想尝就能尝,你个大老爷们敢尝一个试试?” 已婚妇女的战斗力就是强悍,啥都敢说,一句话就把林师傅怼死了。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讪讪的笑着,把空饭盒递给了李婶儿,“帮我打点菜汤,只要菜汤,不要白菜。” 这种话题,他可不敢插嘴。 “你又带吃的了?”李婶儿接过空饭盒。 刘根来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饭盒,在三人面前晃了晃,“东北口味的卤肉,一会儿一块儿尝尝。” “你在肆平城的国营饭店买的?”方姨问道。 “嗯。”刘根来点点头,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干脆直接承认了。 “你可真舍得。”方姨咂咂舌,又一想刘根来打猎的本事,便没再说什么。 随便一趟就能打到那么多猎物,买点肉吃还真不算啥。 不一会儿,李翠红就把白菜汤汤打来了。 “还有点烫,你放凉了再喝,今儿早晨是棒子面粥,你不要吧!” “不要。” 都记住他不吃什么了,李婶儿对他还挺上心的。 “来,尝尝这卤肉的味儿咋样?”刘根来打开饭盒,又拿出了一个大馒头,一口卤肉一口馒头一口汤的吃着。 三个人一人捏了块卤肉细细品尝着。 “这也没啥区别,跟你上回在四九城拿的卤肉一个味儿。”刘婶儿说道。 “我尝着也是。”方姨点点头。 “你们不懂,做卤肉,天下的厨子都是一个套路,一个味儿就对了。”林师傅煞有介事的说着。 第265章 失算 刘根来有点小失望,他还想问问林师傅有没有更好的卤肉方子呢! 听他这口气就是没有。 吃完了饭,刘根来又点上了一根烟。 正抽着呢,邱车长和房有粮一块儿过来了,都坐在刘根来那张桌子上,两个人整齐划一的摘下帽子,放在桌子上,又一块儿去打饭。 这年头的领导就是没架子,厨房就在旁边,两个打饭的都闲着,想吃饭也要自己打。 一盒卤肉,刘根来只吃了一半,把饭盒推给他们,他们又给推了回来。 “昨晚已经吃了,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邱车长咬着窝头,就着炖白菜,“说说你打猎的事儿呗,野猪和狍子都是怎么打到的?” 刘根来还以为邱车长会问他打死那四个特务的事儿,结果他问的是怎么打猎。 房有粮嘴够严的,昨晚都一块儿喝酒吃肉了,也没把这事儿告诉邱车长。 说到打猎,刘根来来了精神。 他当然不会说空间,却不妨碍他卖弄自己的枪法。 也容不得邱车长和房有粮不信,他拿出来的那两头大野猪都是被一枪爆头,事实在哪儿摆着呢! 刘根来正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列车员们陆陆续续也来吃饭了,跟以前一样,也是分两拨。 来的第一波人都围坐在刘根来那张桌子周围,津津有味的听他白活。 几个来的晚的,还嚷嚷着让他从头说,搞得刘根来都想拿着饭盒盖去收钱了。 听书不要打赏啊! 吹完自己的枪法,刘根来就回包厢了。 能躺着,他才不坐着呢! 把杯子卷吧卷吧靠墙垫着,刘根来往上一躺,拿出一本小人书,翘起二郎腿,一边看着,一边吃着放在小桌上的炒花生,要多自在就多自在。 一天一夜很快过去,隔天一早,火车到了四九城火车站。 进站以后,火车又滑行了一段时间,刘根来把脸凑在窗口朝外看着。 这会儿,天差不多快亮了,已经能看清人脸。 火车快停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一起的三个公安。 周启明、金茂,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中年人。 看三个人站的位置,那个中年人跟周启明的级别应该差不多——两人并排站着,金茂一个人站在他们侧前方。 这人是谁?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猜到他的身份——火车站派出所所长陈平安。 他判断的依据除了这人跟周启明并排站着之外,还有一点。 三人站的地方正好是软卧车厢,没点经验绝对找不这么准。 “到站下车了。” 包间门被敲了两下,同时响起的还有邱车长的催促声。 刘根来又看了窗外一眼,见金茂正朝软卧车厢下车门走着,耷拉个脸,还撸了两下袖子。 这是真要揍他!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邱车长打开了。 “你起床了,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 “我早醒了。”刘根来拎起大麻袋就往外走。 没办法,这个大麻袋是他拿上车的,下车肯定要拿着,要是丢进空间,根本没法解释。 “你去哪儿?下车门在那边。” 见刘根来走错了方向,邱车长急忙提醒着。 刘根来头也没回,走的更快了。 这会儿,火车已经停稳,软卧车厢里没几个人,稍一耽搁,金茂可就上来了。 “这小子,糊涂了。”邱车长摇头笑着,没再管刘根来,从那边走,无非是走的远一点,一样也能下车。 他刚走下软卧车厢,迎面正好碰上黑着脸的金茂。 “你这师傅当的可以啊,大清早的就来接站。”邱车长笑道。 金茂没理他,侧着身子朝邱车长身后看着,“刘根来那小子呢?没在软卧住?” “在啊,他从那边下车了。”邱车长指了指刘根来下车的方向。 “这个小混蛋还想跑?我看他能跑到哪儿!”金茂撸着袖子大步往那边走着。 几个意思? 邱车长一头的雾水。 刘根来没闯祸啊,金茂怎么还骂上了? 不对! 那小子肯定没干好事儿,要不他跑啥? “老邱,小刘打到东西了吗?”跟周启明站在一起的那个中年人走了过来。 刘根来猜的没错,他就是陈平安。 大清早的来火车站,就是为了看看刘根来有没有打到猎物。 “两头二百多斤的野猪,还有三只狍子,有只狍子我分了,剩下的都是你们的。”邱车长回答着陈平安,又冲一同走来的周启明点了点头。 “这小子行啊,我还担心他打不到东西呢!”陈平安回头冲周启明笑道。 周启明笑了笑,又问着邱车长,“刘根来哪儿去了?怎么没跟你一块儿下来?” “到那边去了,他师傅正追他呢!”邱车长抬手一指。 “这小子还真是欠收拾。”周启明摇头笑了笑。 要不是顾及身份,他也跟金茂一样撸着袖子追过去了。 “他怎么了?” 陈平安问道。邱车长也看着周启明,他也想知道答案。 “让他别进深山别进深山,他不但进了,还遭遇了四个特务,差点回不来了。你们说气不气人?”周启明满心的后怕。 那可是四个特务,其中一个还是让肆平公安局过年都没过好的要犯,刘根来要真出了事,就不光是没法跟刘根来家里人交代的事儿了,他这个当叔的得后悔死。 “老周,你的意思是,他又干掉了四个特务?”陈平安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你咋不说他差点被四个特务干掉?”周启明白了他一眼。 “你还挺关心他的。”陈平安笑了笑,“不瞒你说,他跟我拐弯抹角的还沾点关系。他一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叔叔是我一个战壕的战友,前两天见面的时候,还托我照顾他呢!” “哦?那正好,一会儿跟我一块儿收拾他!”周启明撸了两下袖子。 “别,下次吧?我跟他还没见过面呢,哪有一上来就揍的?”陈平安摆摆手。 “下次?你还盼着他闯祸?” “呵呵……”陈平安又是一笑,“他那个叔叔跟我说这小子胆儿大着呢,啥事儿都敢干,早晚还得给咱俩闯祸。” 到底是所长,一句咱俩,不但显得亲近,还一下就把俩人绑到一辆战车上了。 这会儿的刘根来已经到了软卧隔壁的车厢。 一来他就后悔了。 这节车厢里的人不但多,还都拿着不少行李,他拎个大麻袋根本走不快,想回头也来不及,身后同样挤了一堆人。 更糟的是金茂已经看到他了。他走到哪儿,金茂就跟到哪儿,脸色冷的都能刮下霜了。 第266章 你个小混蛋以为这样我就不揍你了? “失算了。” 刘根来这个后悔啊,早知道会“堵车”,他就不脱裤子放屁了。 这会儿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下午六点刚抢完银行的贼,好不容易得手了,偏偏被晚高峰的车流堵在路上了,要多悲催就多悲催。 人流一步步往前走着,到了这个时候,再逃已经来不及了,刘根来只能硬着头皮随着人流下了车。 刚一下车,刘根来就冲金茂挤出了笑脸,抢先说道:“师傅,这儿人太多,有啥话咱们回去说行不行?” “回去再说回去的事儿,先让我揍一顿出出气。” 反复叮嘱他别进深山,这个小混蛋压根儿就没当回事儿,差一点就把小命儿留在深山了。 这还不算,明明知道自己错哪儿了,非但不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还一回来就跑。 不现在揍他,金茂实在出不了心里那口气。 真要打啊! 看着金茂撸着袖子就要扑过来,刘根来急忙把大麻袋往身前一放,扯着嗓子冲旁边嚷嚷起来。 “都看到自己的钱包,别以为下车了就没事儿了,小偷就爱在这个时候下手。” 金茂都蓄好力了,正瞄着刘根来的屁股,他这么一吆喝,这一脚就踹不出去了。 猛一收力,差点闪了老腰。 “师傅,你看我警觉性高吧?”刘根来冲金茂笑着。 他这一喊,就是在工作,那么多乘客都在看着呢,以金茂的性子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揍他。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金茂瞪了他一眼,心里更气了。 刘根来赌对了,金茂对工作从来都是一丝不苟。 刘根来也没指望这一招能糊弄过去,能让金茂不在站台上揍他就是胜利。 什么? 你说金茂这个当师傅的不会当着那么多乘客的面揍徒弟,总得给他留点面子? 那是后世。 这年头讲究的就是背后训妻当面教子,师傅教训徒弟还用分场合? 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徒弟效果只会更好。 怕丢人? 那就好好长长记性! “你小子行啊,够机灵的,还知道用这招制你师傅。”房有粮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他早就看到金茂朝这边走了,也猜到了金茂是在堵刘根来,就跟在后面看着热闹。 “别打岔,我在工作呢!” 刘根来故意走远了点,装模作样的看着周围,还时不时的提醒一下旅客当心小偷,眼角余光一直在偷偷看看金茂。 房有粮递给了金茂一根烟,俩人正抽着,还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啥。 这家伙来的还真是时候,不管是不是来看热闹,能帮他拖住一会儿金茂就好。 没一会儿,乘客们就走的差不多了,金茂和房有粮还在聊着。刘根来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房有粮在讲他怎么杀的那四个特务的事儿。 金茂只知道结果,并不知道过程,房有粮讲的时候,他听的很仔细,估计是暂时把他忘了。 “总算把第一关糊弄过去了。” 刘根来虽然穿越过来有段时间了,但还是后世思维,要真当着这么多旅客的面被金茂揍一顿,脸上肯定挂不住。 他刚松了口气,周启明又过来了,同样冷着脸。 刘根来心头立刻一紧。 从某种程度上说,周启明比金茂更有资格揍他。 眼见着周启明越走越近,跟在他后面的陈太平和邱车长都在笑吟吟的等着看热闹,又来救场的了。 这回是那两头野猪和三只狍子。 旅客不都下完车了吗,几个乘务员便迫不及待的跑到放野猪和狍子的储藏室,七手八脚的抬了出来。 “所长,他们把野猪和狍子抬下来了,你快去看着点,别让他们把狍子顺走了。”刘根来抬手冲周启明身后一指。 他想的挺好,哪知道周启明根本没理他这茬,几步走过来,朝他屁股就是一脚。 “还指使起我来了?你不会去看着,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得令。” 刘根来顺势跳开,撒腿就跑,过去拿起一只狍子就朝出站口溜去。 这可是所长让他去看狍子的。至于怎么看,那就是他的事儿了,他只要保证狍子不丢就行了。 “这个小混蛋……”周启明都看愣了,刘根来跑远了才回过神。 “哈哈哈……” 陈平安和邱车长都是一阵大笑。 “这小子太逗了。” 陈平安笑得肚子都疼了,“你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就着了他的道儿了?还让他去看狍子,这下好了,狍子是不会丢,他人也跑了,哈哈哈……” “谁知道这小子脸皮这么厚?给个棒槌就当针引。”周启明也笑了。 “周所,你就偷着乐吧,他要没这点机灵劲儿,怎么可能一个人干掉四个特务?他帮你露脸都露都到外省了,我要是有这样的兵,可舍不得揍。”邱车长笑过之后,又帮刘根来说了句话。 “你还夸他?他这一溜,东西还得我这个所长帮他拿。”周启明拎起了那个大麻袋。 “所长,我拿吧!”金茂走了过来,从周启明手里接过大麻袋。 有他这个师傅在,徒弟的东西怎么能让所长拿? 可话又说回来了,师傅帮徒弟拿东西,也够丢人的。 金茂拎着麻袋往站外走着,心里又给刘根来记了一账。 回到派出所,刘根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办公室,门一关,金茂爱怎么揍他就怎么揍他,出了那么大的事儿,金茂这个当师傅的肯定担心的要死,揍他一顿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这口气要是不让金茂出出来,肯定会把他看的死死的,他以后别想再坐火车出去打猎了。 至于周启明,相对于金茂,他这个所长好说话多了,只要能把金茂这关过去了,周启明应该就不会难为他。 顶多也让他踹几脚出出气。 刘根来先把那只狍子送到了周启明办公室,又回到自己办公室等着金茂。 没一会儿,金茂就拎着大麻袋回来了。 一开办公室的门,金茂一下愣住了。 刘根来正弯着腰,手扶着膝盖,对着门口撅着腚。 “师傅,要揍就来吧,我保证不吭声。” “呵呵……”金茂忍不住笑了。 刘根来这副架势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刘根来居然撅着腚等着他揍。 笑归笑,金茂还是朝着刘根来的屁股踹了一脚。 “你个小混蛋以为这样我就不揍你了?” 第267章 犯规了好不好 金茂踹这叫劲儿还挺大,刘根来弯着腰撅着腚没吃住力,被踹的往前踉跄了两步,好悬没一头撞在墙上。 好在他反应快,急忙用手撑住了。 “回来撅着。”金茂踹了一脚还不解气,把麻袋一扔,又拉开了架势。 还踹啊! 刘根来苦着脸摸着被踹疼的屁股,可这种时候也不敢违逆师傅,只好又摆出了挨揍的姿势。 “不让进不让进,说,你为啥非要进深山?”金茂又是一脚。 这一脚比刚才那脚劲儿还大,刘根来被踹的差点一个高蹦起来。 “师傅,我没想进深山,是迷路了。” 刘根来疼的够呛,可不想再挨踹了,金茂这一问,正好给了他机会,他急忙解释起来。 “你还狡辩!”金茂两眼一瞪,“你不是说你是打猎高手吗?在你们村后的深山都随便进出,换个地方就迷路了?给我撅好了!” 刘根来可不想再挨踹了,金茂的话越多,他狡辩,哦不,他解释的理由越丰富。 “师傅,你听我说。”刘根来立刻有了主意,“东北的山里都有雪,走一遍就会留下脚印,我原本是想顺着脚印出山,哪儿想到我进山以后会下一场大雪。 师傅你都不知道,那雪下的可大了,一两百米以外啥都看不到,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也就不到半小时,就把我原先的脚印覆盖了。 刚下雪的时候,我是想着出山的,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深山。” “编,接着编。”金茂可没那么好糊弄。 这可是你让我编的,那我就接着编。 刘根来也没解释,继续编着故事。 “后来,雪停了,我也彻底找不着路了,当时我就想,山里肯定不止我一个猎人,我找不到路,总有人能找到路。 所以,我就在一片开阔地搭了帐篷,晚上也不敢睡的太死,怕万一有人来了,被我错过了。 后来你猜怎么着? 那四个特务不知道怎么就盯上了我,我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就趁他们不注意,先开枪打死了他们。 师傅你都不知道,我枪法老厉害了,一枪一个准。” 说到这儿,刘根来顿了顿,想看看金茂有啥反应,见金茂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便继续往下编着。 “再后来,枪声引来了一个猎人,我跟他交流了几句,就知道他不是特务,就让他把我带出了深山。 等进了他们村,去了他家,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退伍伤残老兵,自己过的就很不容易,还领养了四个烈士遗孤,日子就更难了。 我一想,咱是公安,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遇到这种事儿不能不管,于是,我就去找了王飞虎。 王飞虎是你们老团长的事儿还是房叔告诉我的,他跟你说了吧?” 刘根来故意问了金茂一句。 金茂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轻应一声,“嗯。” “师傅,你这个老团长还真够意思。” 刘根来心里暗喜,冲金茂竖了竖大拇指,“我跟他一说,他就答应把这个功劳算给了那个退伍伤残老兵,把他安排到了公安局后勤处,还把那四个烈士遗孤也都安排,让他们一家人都吃上了供应粮。 师傅,我这事儿做的好吧?” 刘根来满眼期待的看着金茂,一副你快夸夸我的样子。 “还不错。”金茂点点头,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刘根来心头又是一喜。 刚才,金茂一直站着,肯坐下,那就是态度缓和了,再加一把火,就能糊弄过去了。 “师傅,这是你的老团长托我带给你的一根老山参,他知道你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就想让你补一补。”刘根来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装模作样的从里面拿出那根三十年的人参,递给金茂。 似乎是不想在徒弟面前示弱,金茂接过人参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谁说我没好利索?我早就没事儿了。” “那肯定是。”刘根来顺杆就爬,“师傅,你刚才踹我那两脚可有劲儿了,你要是没踹过瘾,那就再踹两脚。” “滚蛋!”金茂两眼一瞪,“你以为我是跑你这儿过瘾来了?我揍你是因为你不知轻重,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 肯骂就好啊! 只要肯骂,那他这一关就算糊弄过去了。 刘根来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真出了事儿,你家里人会怎么伤心?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金茂这顿骂啊,从刘根来的家人如何如何痛不欲生,又说到他自己如何如何可惜可叹,最后又说到所长和指导员如何如何被牵连,一直骂了他半个多小时,嘴一刻都不带闲着的。 刘根来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给他倒杯水润润嗓儿。 最终,这顿骂是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的。 周启明来了,先是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又冲金茂说道:“你教训完了让他去我那儿,我接着教训。” 听这意思,周启明似乎是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应该是听到金茂说他会如何如何被牵连,这才敲门进来的。 金茂骂的也有点累了,心里的气出的也差不多了,起身朝刘根来屁股踹了一脚。 “还傻愣着干什么?没听所长叫你吗?” “师傅你喝杯水。” 刘根来屁颠屁颠的给金茂倒了杯水,这才拎着大麻袋出了办公室。 训了他那么长时间,唾沫星子飞了一地,不给金茂倒杯水,刘根来实在过意不去。 刚走出办公室,刘根来屁股就挨了一脚。 回头一看,是周启明。 周启明没走,在门口另外一边冷着脸站着。刘根来没留意,这一脚挨了个结结实实。 俩人踹的都是一个地方,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这是要接力揍他吗? 人家接力用的都是接力棒,你俩用脚……犯规了好不好! 裁判在哪儿呢? 红牌! 见周启明还要再踹,刘根来拎着大麻袋就跑。 他不是逃走,出了第一排办公房大门,就拐向了第二排办公房。 现在快到上班点了,他可不想在走廊里被揍。 还是那句话,关起门来,周启明怎么收拾他都可以,但不能被别人看见。 他丢不起那人。 “这小子……”周启明忽然笑了。 他以为刘根来会跑出派出所,没想到这小子竟朝他办公室跑。 态度还挺端正的嘛! 第268章 刘根来的工资 这就态度端正了? 还有更端正的呢! 周启明来的办公室,发现刘根来竟不在,只在他办公桌旁放着一只狍子。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周启明正纳闷儿着,刘根来拎着一铁壶水颠儿颠儿的进了办公室。 “周叔,你忙了一大早晨,肯定口渴了吧?我看你暖瓶里没有热水,就想着给你烧一壶。” 不等周启明有啥反应,刘根来就蹲在炉子旁边,自顾自的生着火。 煤和柴火都有,就在炉子边儿放着,刘根来先把半张报纸搓吧搓吧,点着了扔进炉子里,又赶紧折了几根细柴压了上去。 这些细柴都是松木的,带着松油,很容易就被引着了,刘根来继续往炉子里加着柴,由细变粗,火苗越来越旺。 等几根手指粗细的柴火被引燃,刘根来这才往炉子里铲了几铲子煤块,把装满水的铁壶座了上去。 这会儿的周启明已经坐到办公桌后面了,静静的看着刘根来忙活,始终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叔,抽根烟。” 刘根来笑吟吟的凑过去,递给了周启明一根特供烟。 周启明看了一眼那根特供烟,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凑着刘根来划着的火柴点上了。 “周叔,你是现在骂我,还是等水开了,我给你泡上茶了再骂?”刘根来站到了周启明对面,隔着办公桌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呵呵……”周启明忽然笑了,“你呀,你是什么道理都明白,就是拉屎往炕里头爬。” “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就等着周叔你教我呢!”刘根来挠挠脑袋,不明白周启明唱的这是哪一出。 不揍他了? 连骂也不骂了? 周启明没理搭理刘根来,琢磨了一下,问道:“你在东北的事儿,你家里人知道吗?” 嗯? 他刚回来,家里人怎么会知道? 周启明看着他下的火车,怎么会这么问? 再一想,刘根来一下明白过来了。 周启明问的应该是石唐之——周启明知道他和石唐之的关系了?不应该啊,知道这事儿的除了黄伟,就是井局长了。 黄伟是石唐之最信任的人,本身话就少,肯定不会出去说,不是他,难道是井局长? 那么大个局长会是长舌妇? 估计也不是。 那周启明就应该不知道他和石唐之的关系,可他为啥会这么问? 刘根来迅速做出了判断,便模棱两可的说着,“可能也许大概差不多知道了吧?” “这是什么屁话?”周启明又乐了,“算了,不问你了,你说说你是怎么遇到那四个特务的吧!” 得,又要来一遍。 这已经是第五遍了。 “咳咳,”刘根来清了清嗓子,把刚才跟金茂讲的那个版本又讲了一遍。 别说,讲了这么多遍,他是越讲越熟,感觉自己真有点说书人的潜质了。 “真不知道你是点儿背呢,还是运气好。” 周启明听完之后,感叹道:“去趟鸽子市,你能被三个特务盯上;跟你师傅去巡逻,也有特务主动找上门;到东北打个猎,又被四个特务包围了。 要是换成别人,三条命也没了,可你呢,不但屁事儿没有,还能活蹦乱跳的给我讲故事。” “我说的是事实,哪儿是讲故事?”刘根来不爱听了。 “呵呵……”周启明又笑了,“你能糊弄的了别人,糊弄不了我,你刚才说的这些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凑一块儿,不是讲故事是什么? 算了,我也不骂你了,该骂的,你师傅都骂了,你要是能听进去,也该听进去了,要是听不进去,我骂的再多也没用。” 啊? 周叔啊周叔,闹了半天,你竟然是个爱听墙根儿的! 那么大个所长,怎么有这么个毛病? 刘根来腹诽着,暗暗松了口气。 这会儿,水烧开了,从壶嘴里往外直喷水,刘根来急忙把铁壶拿下,又往炉子里添了点煤,盖上炉盖,把放在茶几上的暖水瓶灌满了热水,又用铁壶里剩下的热水给周启明泡了杯茶。 周启明静静的看着他忙活,等他忙完了,拉开抽屉,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你不在,我帮你领出来了。” 提到工资,刘根来两眼顿时一亮。 “周叔,嗯,那个,所长,我现在一月工资多少钱?” “你不知道?”周启明反问着刘根来。 “你都没跟我说,我哪儿知道?”刘根来有些奇怪周启明为啥这么问。 “呵呵……”周启明琢磨了一下,又笑了,“说到你的工资,还真是一波三折,往分局上报的时候,我跟指导员给你报的是副科级,拿十八级工资,一月八十七块五,再加上五块的外勤补助,一个月一共九十二块五。” “这么多?”刘根来有点意外。 他没想到周启明和沈良才能一下给他报到副科级,能拿九十多块工资——这比师傅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周启明瞪了刘根来一眼,“年后,我去分局找人打听了一下,分局把你的待遇又往上调了两级,正科待遇,拿十六级工资,一百一十块五,加外勤补助,一月就是一百一十五块五。” “啊?”刘根来满脸都是吃惊。 但很快,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给他定这个待遇的肯定是顾局长。 石唐之说的还真是没错,顾局长果然只看了他一眼,就把他记住了。 “你激动个蛋?我还是没说完。” 周启明又白了刘根来一眼,“分局往市局报的时候,市局把分局的报告否了,把我和指导员的报告也否了,最后给你定了个四级办事员,拿二十二级工资,一月加补助六十一块。” “啊?” 刚才那个啊,声调是上扬的,这个啊,声调直往下坠。 就这么一小会儿,刘根来感觉自己好像坐了个过山车,一瞬间就从高峰到了低谷,还晕头转向。 “啊什么啊?”周启明抽了口烟,缓缓吐出,“你才十六岁,刚刚工作还不到两个月,能拿二十二级工资就很不错了。 真要给你开十六级工资,享受正科待遇,要不了两天,整个四九城公安系统就没人不知道你。 那些不服的人就会拿着放大镜对着你,都不用你真犯错,只要稍微有点做的不到位,他们都能找出来攻击你。 你觉得你能扛得住? 所以说,给你定工资的这个人是在保护你。” 也是这么个道理。 刘根来很快就冷静下来。 不用猜他也知道,压下他工资待遇的肯定是石唐之。 干爹对他的事儿还真是上心。 第269章 还跟我装上了? 见刘根来沉默不语,周启明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个保护你的人给你定这个级别有什么深意吗?” 深意? 刘根来一怔,脱口道:“不是保护我吗?” “呵呵……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周启明一笑,“四级办事员,二十二级工资,是大学生刚转正的工资待遇。给定这个级别的人是想告诉你,你已经转正了,是个正式公安,要脚踏实地稳步前进,不能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由着自己的性子,想干啥就干啥。” 周叔,可不兴夹带私货的。 刘根来多聪明,周启明一点,他就猜到了石唐之的用意。 石唐之的确是想他脚踏实地稳步前进,但吊儿郎当想干啥就干啥绝对是周启明自己加进去的。 “我知道了。”刘根来点点头。 “光知道还不够,还得能做到。”周启明用夹着烟的手指敲着桌面。 “知道了知道了。”刘根来有点不耐烦了。 “你个小混蛋,我怎么又想揍你了。”周启明扬了扬巴掌,“滚吧!放你一天假,明天早晨再来上班。” “好勒。”刘根来转身就走。 刚出门,他又拿着装着他工资的信封回来了,“所长,这不对啊,你不是说我一个月工资六十一吗?这怎么才二十块钱?” “你上个月就上了十天班,你还想要多少?”周启明两眼一瞪。 “那不应该是二十块三毛三吗?四舍五入,那三厘钱我就不要了。”刘根来据理力争。 “滚!” 周启明抓起烟灰缸就要丢过去。 刘根来撒腿就跑。 “三毛三也贪,那可是我被当驴使的血汗钱!”出了周启明办公室的门,刘根来还在嘟囔着。 其实,他是误会周启明了,他上个月工资还没涨呢,这二十块钱还是周启明帮他争取的,要不,他只能拿不到十块。 刘根来没去办公室,他不确认金茂会不会再当着冯伟利他们几个的面儿训他,还是再过一天,等金茂冷静冷静再说吧! 出了派出所,刘根来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放出挎斗摩托,直奔国营饭店和供销社。 他要去看看刘芳和刘敏,顺道再给何主任和于主任送点野猪。 这会儿还不到九点,国营饭店还没上班,刘根来先去了供销社。 贾阳不在,估计是进货去了,朱姨一见刘根来便热情的不得了。 “小根来,你可有日子没来了,朱姨看着你这么好像长高了点?” “长高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出来。”刘根来张开手,有点骚包的转了个圈。 “哈哈哈……”朱姨被逗的一阵大笑。 “根来,啥时候回来的,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刘芳笑问着刘根来,手里打着一件红色的小毛衣,一看就是给盼盼打的,给钱大志的那件应该是打完了。 “今天早晨刚到,去东北的车就这样,是个站就停,想快也快不起来。” 去东北之前,他来了一趟供销社和国营饭店,跟刘芳和刘敏说了这事儿。 “那你得回家一趟,爹妈肯定也担心你。”刘芳到底是当妈的人,考虑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 “我一会儿就回去,于主任在吗?”刘根来刚问出口,听到动静的于主任就端着茶壶茶杯走了过来。 “于大爷你还真是会享受,走到哪儿都端着茶。” 刘根来笑呵呵的迎上去,拿起于主任的茶杯一口喝光。 在派出所的时候,他给金茂泡了茶,也给周启明泡了一杯,自己一口水都没喝到,早就有点渴了。 “于大爷,你咋没反应?” 前面几次,他喝了于主任的茶,于主任多少都会嫌弃几句,这会儿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要啥反应?这又不是我的茶杯,知道你小子要喝我的茶,就另拿了一个茶杯,都没洗,你喝出脏了没有?”于主任笑呵呵的说着。 “哈哈哈……” 朱姨和刘芳都是一阵大笑。 “于大爷,你也太坏了,你等着,我要是喝坏肚子了,就去你家躺着,让你伺候我。”刘根来刷着宝。 “行了,别贫了,你这次去东北,就没打点什么回来?”于主任笑问道。 果然,于主任这种老银币的茶可不是那么好喝的,都带着勾呢! “只有一头野猪,你要不要?” “多大的?” “一百斤左右。”刘根来想给他一头小野猪,要在以前,一百斤的野猪都是大野猪了。 “要,当然要,你什么时候给我送来?”于主任两眼一阵放光。 过完年,猪肉更紧张了,肉联厂的队已经排到半个月以后了,就这样,也不一定能买到肉。 “过一会儿我就给你送。” 何主任肯定也想要野猪,刘根来可不想跑两趟。 “你是在等何胖子吧?”于主任一眼就看穿了刘根来的心思,“你打算给他送几头?” “我说于大爷,你个供销社的又不卖肉,干嘛非要跟人家饭店的比?”刘根来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炉子旁边,疼的暗暗龇牙。 “你咋不说何胖子?他不也跟你要鹿血酒了吗?”于主任也坐了下来,放下茶壶茶杯,拿起炉钩子,挑开炉盖,往里填了一铲子煤。 这个话题可是你挑起来的。 刘根来嘴角一翘,“人家何主任可没跟我要鹿鞭酒。” “小根来,你还有鹿鞭酒?” 刘根来声音并不大,但架不住朱姨耳朵尖,她这个年纪的老娘们可是一点忌讳都没有,张口就要,“你要是还有,就给我也来点呗!” 于主任本来还有点尴尬,一听这话,脸上的那点尴尬表情立马没了。 倒是刘芳脸上还有点不自然。 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当然知道鹿鞭酒是干啥的。她可没有朱姨胆儿那么大,要这种东西还当着别人的面儿。 “有,一会儿,我给你送一点。” 鹿鞭酒,他空间里有的是,都不知道送给谁,等那根虎鞭泡好了,鹿鞭酒更是成牛夫人了。 朱姨主动跟他要,他当然乐意送她一点。 “你个小孩子成天倒腾这些东西干什么?”于主任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故意拉着脸说着刘根来。 刘根来的坏劲儿又上来了,凑到于主任耳边,小声说道:“于大爷,我还能搞到虎鞭酒,你要不要?” 还跟我装上了? 馋不死你! 果然,一听虎鞭酒三个字,于主任两眼就是一亮,忙不迭的点着头。 “要,什么时候能拿来?” 这就迫不及待了! 刘根来那个乐啊,差点笑出了声。 第270章 你问这个干什么? “得过两天,那老中医去东北采药了,过些天才能回来。” 他还没去找乐老中医买药材呢,就算放在五档区域,也得过些天才能泡好。 “你这次去东北出差,不是去送那个老中医吧?”于主任压低声音问道。 都会思维发散了! 刘根来竖着大拇指,“于大爷,还是你厉害,一下就猜到了。” “你俩嘀咕啥呢?神神秘秘的。”朱姨好奇的问着。 俩人都在咬耳朵,声音太小,她一个字也没听到。 “于大爷问我去东北都带啥好东西了,怕你听到也要,不让我大声说。”刘根来笑道。 “切,不就是想问你带没带人参回来吗?我家老头身子骨好着呢,用不着那玩意儿。”朱姨撇撇嘴。 “猜的真准。” 刘根来又冲朱姨竖了竖大拇指,一旁的于主任直撇嘴。 “哦,对了,我这次去东北还真带了不少好东西,瓜子、干果、榛子、野核桃,还有姑鸟果,朱姨你要不要?” 这些东西他买了一大堆,反正也吃不完,干脆匀点出来。 他种在五档空间里的姑鸟果也成熟了,闹了半天,这玩意儿是一年生草本的,生长期跟庄稼差不多,一天一夜就成熟了。 他第一次才种了十几棵,没收多少,第二次,他干脆把五档空间都种上了,估计能收好几百斤,只是现在还没熟。 刘根来想把彭局长送给石唐之的姑鸟果拿出来分了,等空间里的姑鸟果熟了再补上。 自家人当然要吃最好的。 “要要要,当然要,这年头能吃的都是好东西。”朱姨两眼一亮。 “给我也来点,还有小贾,估计他也要。”于主任对吃的同样不会拒绝。 “我一样给你们十斤,你们看着分吧!不用给我大姐,我直接给她就行了。” “多少钱一斤?”朱姨这才想到打听价格。 “不贵,都是几分钱一斤。” “这么便宜?”朱姨惊道。 “这不奇怪,”于主任替刘根来解释道:“东北是这些东西的原产地,咱这儿稀奇,人家那里多的是,当然不会太贵。” 几个人聊天的工夫,国营饭店那边也上班了,刘根来又喝了几杯茶,便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刘敏、张丽和小徒弟都在收拾卫生,牛师傅依旧坐在一张餐桌旁喝着茶。 门口的地刚拖过,还湿着,刘根来踮着脚尖,蹦蹦跳跳的来到牛师傅旁边,半屁股坐了下来。 为啥是半个屁股? 疼呗! 那半边屁股被金茂和周启明踹了三脚,这会儿都肿起来了。 刚才在供销社的时候,怕于主任看出来问他,他就一直忍着。 “你蹦什么?直接走就是了,让你二姐再拖一遍就完了。”牛师傅笑着给刘根来倒了一杯茶。 “我二姐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刘根来给牛师傅散了根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她咋了?”牛师傅的好奇心被勾了上来。 “她现在有人护着了,我让她多干活,我二姐夫知道了,揍我怎么办?” “你个小混蛋胡说八道什么?” 正在洗拖把的刘敏红着脸走了过来,捏着刘根来的胳膊就是一拧。 “啊……牛师傅你看看,有人撑腰了,我二姐都敢揍我了。”刘根来龇牙咧嘴的嚷嚷着。 “咯咯咯……”在水池边投抹布的张丽笑得花枝乱颤,“还有人撑腰?程山川说你第一次找他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你要揍他呢!借他几个胆儿也不敢揍你。” “我说我二姐咋掐我这么狠,闹了半天是在给我二姐夫报仇。”刘根来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你还说!”刘敏脸更红了,朝着刘根来的屁股就是一脚。 刘根来那半边被踹肿的屁股悬在凳子外面,正好给了刘敏机会。 这一脚并不重,刘敏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劲儿,却还是把刘根来疼的一个高蹦了起来。 偏偏几个人都以为他在耍宝,都在没心没肺的笑着。 “什么事儿这么热闹……哟,小根来来了,我说呢!”何主任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跟于主任一样茶不离手。 “小刘在替她对象教育小根来呢!”牛师傅还在笑着。 “牛师傅,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刘敏气鼓鼓的一跺脚,扭身接着洗抹布去了。 “呵呵……”何主任也乐了,“有对象就是不一样,小刘那么泼辣的一个姑娘也会脸红了。” “哎呀,主任,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刘敏脸红的都能滴下水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何主任放下茶杯,挨着刘根来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可不能把你二姐惹急了,她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勤快的服务员去?” 敢情何主任也把刘敏当驴使啊! 好像也不对。 刘敏本来就是勤快人,跟生产队的活相比,饭店这点活儿根本不算什么,玩儿着就干了,在何主任这些土生土长的四九城人眼里,她可不是勤快吗? “那你就给她加点工资。”刘根来顺杆就爬。 “你以为加工资那么容易?”何主任瞥了刘根来一眼,又道,“听你二姐说,你年前立了个大功,工资涨了多少?” “别提了,也没涨多少。”刘根来装出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跟刘芳相比,刘敏骨子里更像刘老头,弟弟有本事了,肯定会显摆。 刘根来也就不奇怪何主任会知道这事儿。 “没涨多少是多少?”何主任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唉,”刘根来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到手才六十一。” “多少?”牛师傅惊叫一声,“你这工资都比我高了,我到手还不到五十块!” “那是你工资太低。”刘根来一指何主任,“找他涨工资去,辛辛苦苦没白没黑的干活,才开这么点工资,太不像话了。” 牛师傅撇撇嘴,“找他有用我早找了,还用你说?” “照你的意思,给你开多少工资才不少?”何主任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 “起码也要一百多。”刘根来张口就来。 “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何主任笑骂着,“一百多,那是正科级才有的待遇,你一个刚工作了一个多月的小屁孩还想要正科待遇,你咋不上天?” 你知道个屁! 要不是干爹压着,他现在已经是正科待遇了。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了何主任一句,嘴上反问着,“何主任,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到正科级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何主任白了他一眼。 “不想说,那就没到。”刘根来摇着头,咂着嘴,一副怜悯的样子,“堂堂一个大主任,连科级待遇都享受不到,你是咋混的,怎么这么惨?” 第271章 忽然不疼了 “呵呵……”何主任笑了笑,“想拱火我,你个小屁孩还得再修炼几年。其实吧,你的工资已经不低了。” 何主任又指了指牛师傅,“要是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就跟牛师傅一样,一辈子到头也就五十多块,所以说,你得知足。 在单位要夹起尾巴做人,眼红你的人多了去了,别给人家攻击你的机会。” “嗯。”刘根来点点头,递给了何主任一根特供烟。 人家说的是肺腑之言,他当然要领情。 “呵呵……”何主任笑着把烟收了起来,“你这次去东北,没抽空打打猎?” 就知道你没几句话就会说到野猪。 刘根来心中暗笑,“两头野猪,加起来三百多斤,够不够?” “看来你这趟收获不少啊!”何主任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你们派出所还有火车站派出所肯定不会不要肉,你还能给我送来三百斤,这个情分,我领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想办法给我二姐提提工资才是正事儿。”刘根来叼了根烟站了起来,又递给了牛师傅一根特供烟,“牛师傅,卤料包用光了,再给我做几个呗!” “正好,我去外面淘换了点调料,给你做几个新的尝尝。”牛师傅笑呵呵的接过了特供烟。 “你又研究出新配方了?”刘根来有点意外。 “屁的新配方,都是老方子,就是缺调料,这回的卤料你尝尝,味道肯定比以前的好。” “哦。”刘根来明白了。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谁还种调味料?牛师傅能淘换到新调料,肯定是费了一番心思。 这人还真是实在。 开着挎斗出去转了一圈,十多分钟以后,刘根来就拉着三头野猪和两大袋子干果,还有两瓶鹿鞭酒回来了。 知道何主任肯定不会不要,在国营饭店的时候,刘根来都没提干果的事儿。 摩托车一开,于主任就听到了动静,刘根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骑着三轮车在国营饭店后厨门口等着了。 三头野猪,一头大的二百五六十斤,两头小的都有一百斤出头。那头大的留在国营饭店,两个主任一人用拉着一头小的,用麻袋片一盖,蹬着三轮车就上路了。 至于猪钱和干果钱,刘根来来的太突然,两个主任都没准备好,让刘根来等他们回来。 刘根来才不想等,跟他们说了句先欠着,就骑着挎斗摩托回岭前村了。 出去了十多天,刘根来打算回家住一晚,干爹干妈那儿明天下班了再去也不迟。 他还没想好怎么应付石唐之呢! 石唐之这一关才是关键。 刘根来进家门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刘栓柱和李兰香都在生产队干活。 地里的活儿就是这样,只要想干,总会有活儿。 刘根喜和刘根旺都不在家,打开导航地图一看,两个小子都在五道岭,周围有不少蓝点,应该都是在捡柴的孩子。 “这俩小子还干上活了。” 刘根来本以为他来又在增加那些孩子心里的阴影面积,仔细一看,原来他们也在捡柴。 家里的柴够烧啊! 刘根来看了一眼柴火垛,有煤烧,这些柴火起码够用三个月,哪儿用的着他俩现在就捡柴? 再一想,刘根来有点明白了。 现在是冬天,树叶都秃噜了,干柴又多又容易折断,等开春了,树叶子长出来,捡柴就难了。 尤其是到了夏天,各种虫子都出来了,什么毛毛虫,洋辣子,碰上去就肿一大片,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没开学,多捡点柴。 反正捡柴也是他俩的活儿,现在干了,后面就不用干了。 “俩小子行啊,都学会未雨绸缪了……是这个词儿吧?”刘根来暗笑着。 家里的粮食还有不少,菜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点土豆和南瓜,还有萝卜白菜。 土豆都生芽了,李兰香还舍不得多吃,跟以前一样,过日子还是精打细算。 刘根来拿出一只五十多斤的大狍子、一些新鲜蔬菜,还有一堆干果,又去了爷爷奶奶家。 爷爷奶奶家的粮食少了不少,看样子,应该是接济两个姑姑了。 这事儿,他们已经跟他说商量过了,刘根来并不意外。 给爷爷奶奶把玉米面、白面和大米一样留了二十斤,又放下一只小狍子、几样新鲜蔬菜、一堆干果,刘根来锁上门又去了一队生产队。 老王头不知道去哪儿捡粪了,刘根来解开门把上的绳子,进了他睡觉的农具房,往他粮缸里放了三十斤粮食和蔬菜、干果。 张奶奶家就在隔壁,不用他单独给,刘栓柱和李兰香平时就给她送去了。 估计今晚,那只大狍子的两条后腿就会被送给老王头和张奶奶。 村里的其他人有没有吃的,刘根来就管不着了。 他不是小太阳,不会遍洒温暖。 一圈转下来,已经快十一点了,刘根来也饿了,便生火做饭,打算把刘栓柱和李兰香喊回家一块儿吃。 家里又不是没吃的,俩人干了一上午活,中午用不着跟别人一起挨饿。 他拿回家里的鱼也没吃完,刘根来扒开雪堆,拿出一条四五斤的真鲷,去鳞开膛,加了点野猪肉片一块炖上了。 炖鱼的时候,他在锅边贴了一圈南瓜玉米饼子。 鱼炖好了,南瓜玉米饼子也熟了,他又做了个辣椒烧大肠和小鸡炖蘑菇。 小鸡用的飞龙,蘑菇用的榛蘑,做好了,刘根来尝了一口,别说,味儿还真正。 三个菜加上那些贴饼子应该够一家五口吃一顿。 做好饭,刘根来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生产队应该午休了,他正要去把刘栓柱和李兰香接回来,院门口人影一闪,李兰香竟然自己回来了。 家里没做饭,李兰香回来干啥?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她肯定是听到挎斗摩托的动静,知道大儿子回来了,这才回家看一看。 “根来回来了,这趟去东北累不累?”李兰香看着大儿子,满脸都是挂怀,“哎呀,你这孩子,回家也不歇一歇,怎么一回来就做饭?” “一路都是坐火车,累啥?我都闲出屁了。”刘根来看了一眼院门口,“我爹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他去接根喜根旺了。”李兰香拉着刘根来的手,“这一晃都十多天了,妈每天都在想着你哪天能回家,你一天不回家,妈的心就悬着一天。” “我是出差,又不是干别的,你有啥好担心的?” 嘴上这么说着,刘根来一阵心虚,忽然感觉被金茂和周启明踹了三脚的屁股没那么疼了。 第272章 那还不容易? 娘儿俩聊了会儿天,刘栓柱带着根喜根旺哥俩回来了。 小哥俩捡的柴真不少。 刘栓柱肩上扛着一大捆,足有四五十斤,手里还拖着一根足有五六米长大扫帚一样的枯树枝。 “大哥大哥,你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刘根旺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就是姿势有点怪异——两手还提着裤子。 “你的腰带呢!”刘根来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让二哥给我拽断了。”刘根旺告着状,回头挑衅似的看着刘根喜。 “根喜,你又欺负他了?”刘根来笑问着刘根喜。 “我才没欺负他呢!是他的腰带不结实,还怪上我了。”刘根喜瞪了刘根旺一眼,嘚吧嘚吧的把事儿讲明白了。 俩人捡柴的时候,看到一棵大树的一根树杈枯萎了,就想折断了拿回家,可小哥俩个子都太矮,谁都够不着。 于是,刘根旺就自告奋勇的爬上树,双手吊在那根枯枝上,想用自己的体重把枯枝压断。 可他太轻,压不断枯枝,在下面的刘根喜就拽着他的腿往下使劲。 大冬天的,裤子厚,刘根喜抓不住他的腿,劲儿都用在裤子上了。小哥俩倒是一块儿把那根枯枝压断了,刘根旺的腰带也被拽断了。 说是腰带,实际上就是一根麻绳,不知道捆了 多久,早就不结实了,哪儿经得起硬拽? 刘根旺穿的是扭裆裤,裤腰松的都能装进去俩人,他可不得提着裤子嘛。要是一松手,裤子就掉脚面上了。 刘根喜比比划划讲述的时候,刘栓柱已经把柴火放下了,又找来一块麻袋片,解着上面的麻绳。 “麻绳一会儿再搓,先吃饭。”李兰香一边从锅里拾掇着饭菜,一边招呼着刘栓柱。 刘根来把饭菜做好,又放在锅里闷着,他本打算去把刘栓柱、李兰香和小哥俩接回家再吃,大冬天的,要是在外面放着,都会放凉。 锅里座着温水,这会儿拾掇出来,温度刚好。 “你们先吃,我先把根旺的腰带搓出来,裤子总掉,他吃饭也吃不安稳。” 刘栓柱解下了一堆麻绳,嘴里叼着烟袋锅,拿起十几根麻绳,对齐了,先在一头打上结,又把麻绳分成三股,捋顺了,两手对着一搓,十几根麻绳就泛起了花,手心里的三股凝成了小拇指粗细的一根绳。 这活儿,刘根来也会,他空间里的那将近两百米草绳就是这么搓出来的,只不过他的手艺远远比不上刘栓柱。 刘栓柱搓出的麻绳又紧致又规整,一看就结实,他搓出来的……也就自己不嫌。 根喜根旺小哥俩谁都没去吃饭,都围在刘栓柱左右,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在小哥俩眼里,连搓麻绳绝对算得上又有意思又好玩的事儿,他们看的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连饭都不吃,我看你们就是饿的轻。”李兰香嘟囔着,“根来,他们爷儿仨不吃,咱们娘俩吃。” “妈,还是等会儿吧,我看着也挺好玩的。”刘根来还想跟刘栓柱学学技术,改良一下他的那些草绳呢! “搓个麻绳有啥好看的?”李兰香嘴上嫌弃着,却也来到门边,挨着大儿子坐了下来,“还别说,你爹这搓绳的手艺可以啊!” “那是,”刘栓柱磕了磕烟袋锅,把烟袋往后腰上一别,续上几根麻绳,继续搓着,“当年逃荒的时候,捆那些家当的麻绳都是我搓的,爹的手艺还不如我呢——我都不用往手心吐唾沫。 你回头想想,咱们走了那么远,麻绳断过没有?一次也没断过吧!” “这点破事儿你也拿出来显摆。”李兰香一脸的嫌弃,“麻绳搓的再好有啥用,还不是一辈子都窝在村里,哪儿比得上我大儿子有出息?”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了。 这老妈也被老爹传染了吗,动不动就显摆大儿子。 捆个裤腰用不了多长的麻绳,一米半就差不多了,没用三五分钟就搓好了。 “捆上吧!” 刘栓柱把另一头打上结,递给了等在一旁的刘根旺,那副表情就跟干了一件多了不起的大事儿似的。 “我有新腰带了,比你的好。”刘根旺也是一脸的嘚瑟,穿上腰带,打上结的时候,还没忘了跟刘根喜显摆。 “有什么了不起的。”刘根喜嘴上不服,两个眼珠子却在乱转,一看就是在想什么鬼主意。 “你个小兔崽子要是敢故意把腰带弄断,看我不揍你。” 到底是当妈的,刘根喜刚一撅腚,李兰香就猜到他要放什么屁。 刘根喜立马萎了。 洗了洗手,一家人围在餐桌旁吃着饭。 喷香的南瓜玉米面贴饼子就着鱼和两个炒菜,根喜根旺小哥俩一吃一个不吱声,啥都不顾了,只管低头猛吃。 尽管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刘根来还是能看得出来,小哥俩这段时间长肉了,不再跟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瘦的像麻杆。 刘栓柱和李兰香都在跟刘根来边吃边聊,问的基本都是他出差去东北的事儿。 刘根来哪儿敢说实话? 随便说了点在火车上的见闻,就转移了话题。 “爹,妈,你们平时中午都不回家吃饭?” “大家都饿着肚子呢,我们回家吃饭算怎么回事?饿一顿又死不了人。”刘栓柱说的理所应当。 “你爹说的对,大家都饿着肚子,咱们吃饱了容易遭人惦记,妈可不想成天有人来家里借粮食。”李兰香还对那次村里人都来家借钱的事儿心有余悸。 “爹,妈,要是有机会去四九城工作,你们愿不愿意去?” 在村里吃饱饭还要看别人脸色,刘根来不想让爹妈这么憋屈。 反正他早就打算给他们在四九城找个工作,正好话赶话说到这儿了,那就干脆说出来,看看他们的反应。 “不去。”刘栓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在村里待的好好的,去四九城干嘛?一个人都不认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看你那点出息。 你的窝囊的性子又发作了吧! 刘根来对这个老爹有点无语。 “你也不会说个话。”李兰香白了刘栓柱一眼,“根来啊,你爹其实是舍不得你爷爷奶奶。老两口年纪大了,折腾了一辈子,老了老了,都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我们要是都去了四九城,谁来照顾他们?” “那还不容易,让爷爷奶奶一块去呗,我去跟他们说。”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第273章 这俩事儿挨得上吗? “说啥说?”刘栓柱两眼一瞪,“你是你爷爷大孙子,他疼你都疼在心尖上了。你要去说,你爷爷肯定告诉你他愿意去,你好好想想,他真的愿意去吗?” “为啥不愿意?”刘根来有点不解。 都说故土难离,爷爷奶奶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岭前村人,有啥难离的? 再说,岭前村离四九城又不太远,就算想村里人了,也能随时回来。 “你妈刚才的话,你没往心里去,”刘栓柱点着刘根来,“你爷爷折腾了一辈子,老了老了,不想再折腾了,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如果非要折腾,那也是回北省西县老家。 故土难离,叶落归根,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认这个理儿。” 啊? 刘根来的确没想到这一层。 他想的只是离开了岭前村,爷爷就不好显摆他的大孙子了,要是爷爷的理由是这个,他还真有办法说服他。 可要叶落归根,他就没办法了,总不能把爷爷奶奶弄到北省西县吧? 那儿离四九城太远了,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根来啊!”李兰香又说道:“妈知道你孝顺,可妈更想你把日子过好了,你安安稳稳的比啥都强。 现在家里啥都不缺,一家人都饿不着,将来有一天,要是爹妈想去四九城了,你再把我们都安排过去也不晚。” “嗯。”刘根来点点头,他有点被说服了。 转头看了看已经吃的差不多的小哥俩,刘根来又觉得现在把一家人都弄到四九城未必是好事。 过了年,小哥俩一个十一,一个九岁,真到了四九城,将来,搞不好还会被安排着上山下乡。 与其去一个陌生地方吃苦受罪,还不如在岭前村老老实实的待着。 吃完饭,刘栓柱和李兰香又去上工了。 这俩人挺有意思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走不到一块儿。李兰香走在前面,刘栓柱背着手,吊着烟袋在后面跟着,那副架势就跟领导视察似的。 小哥俩刚吃完饭又去捡柴了。 这么积极是因为他们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一根更大的枯树枝,一包劲儿的要弄回来。 还真是吃饱肚子了。 刘根来暗笑着。 别的小孩饿的走路都费劲,爬树?谁会浪费那个体力。 几个人都各忙各的了,家里就剩下刘根来一个人。 收拾家? 那是刘敏干的事儿,刘根来从小到大就没干过这活儿。 他开上挎斗摩托就去那边的驻军了。 过了年,驻军的战备等级下调,后勤通道门口站的不是双岗。那个兵没见过刘根来,没让他直接进,找人去里面通报了吴部长,得到命令,才把刘根来放了进去。 吴部长明显是刚忙完,刘根来进门的时候,他正用毛巾擦着手。 “吴叔,干啥坏事儿了?”刘根来坏笑着丢过去一根烟。 一个大男人一个人在屋里擦手,咋就那么容易让人遐想呢! “刚过完年,怕那帮小子懈怠,检查了一下卫生。”吴部长哪有刘根来那么多歪心思? “那你忙着,我去看看马叔。” 刘根来转身要走,吴部长喊住了他,“你马叔不在,过完年回家休假了。我们这儿跟地方不一样,地方休息的时候,我们忙,等他们开始忙了,我们才能休息。” 说着,吴部长打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了一张纸,递给刘根来。 “这是啥?调我参军?”刘根来接过那张纸一看,是张报废清单,正狐疑着吴部长给他看这个干啥,忽然看到清单上写着挎斗摩托。 嗯? 刘根来抬头看了一眼吴部长,发现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再一想,立刻明白了。 “吴叔,这意思是不是那辆挎斗摩托是我的了?” “你还真是机灵。”吴部长笑道:“这是你孔叔叔的意思,上面有他的签字,以后,那辆挎斗就是你的了。”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这叫我怎么好意思。” “少来,你还会不好意思?”吴部长笑骂着,“你要真不好意思,以后打到猎物了,多往我这儿送点。年后物资更紧张了,我这个后勤部长不好干啊!” “狼肉你要不要?”刘根来找吴部长就是来送肉的。 他想来想去,那七匹狼还是送到驻军这儿最稳妥。 “你遇到狼了?”吴部长已经。 “七匹。”刘根来比划了一个数字。 “你小子没被狼咬到吧?”吴部长上下打量着刘根来。 “吴叔,对咱们的五六半有点信心好不好?”刘根来撇着嘴,一副不爽被鄙视的样子。 “我是对你小子没信心。” 见刘根来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吴部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我的枪法可好了,你要不服,咱们去比比。”刘根来冲吴部长挑衅的勾着手。 吴部长没理他这茬,“你光打到狼了?” “还有一头四五百斤的大马鹿,你要不要?” 大马鹿一共两头,他想送吴部长一头。 “当然要。”吴部长两眼一亮,“把马鹿和狼都送来,你马叔一直要求战士们要有狼的精神,正好给他们尝尝狼肉是啥味,亲身体验体验。” 这俩事儿挨得上吗?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对了,狼皮还在吗?”吴部长又问。 “你要狼皮干啥?” “你马叔的膝盖不盖好,当年打仗的时候被冻着了,一下雨阴天就疼,用狼皮做个护膝应该挺好的。”吴部长解释道。 “七匹狼的狼皮都在,一块儿送你得了。” 他本来还想把狼皮剥下来,听吴部长这么一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自己不留两张?” “我又不会处理这玩意,留它干嘛?” “那你都送来吧,等我让人处理好了,给你留两张。”吴部长笑道:“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们这儿有老寒腿的可不止你马叔一个。” 估计是拿去送礼吧! 狼皮护膝……不管保不保暖,听着就霸气。 刘根来出了军营,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七匹狼和一头大马鹿一块儿送来了。 七匹狼和一头马鹿加起来得有八九百斤,刘根来摆弄了好一阵子,才都装上了挎斗。 路上,他一直担心挎斗被压坏了,结果啥事儿都没有。 到底是军用的,就是抗折腾。 马鹿肉和狼肉,吴部长都按两块给他算的,刘根来揣着新到手的一千七百多块,开着挎斗摩托回了家。 第274章 老爹知道的不少啊! 傍晚时分,生产队准时收工。 跟刘根来想的一样,刘栓柱刚一回家就把两个狍子后腿卸下来,打发根喜根旺小哥俩给张奶奶和老王头送去了。 “我还没问你呢,狍子哪儿来的?”刘栓柱一边剥着狍子皮,一边问着在一边抽烟看热闹的刘根来。 “用粮食换的。”刘根来瞎话张口就来。 “你可真舍得。”正在往锅里加水的李兰香一阵心疼。 “咱们又不缺粮食。”刘根来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妈,别做我的饭了,我去爷爷奶奶家吃,晚上回家住。” “那你早点回来,你爷爷奶奶睡觉早,别耽误他们歇着。” 类似的话,李兰香说过好多次了,还是每次都说,她这个儿媳妇真心不错。 “知道了。”刘根来答应一声出了门。 这回,他没开挎斗摩托。刘老头只是爱显摆,又不是爱受冻,显摆一次就够了。 到了爷爷奶奶家,刘老头也在收拾狍子,奶奶跟李兰香一样,也在锅里烧着热水。 “大孙子来了。” 奶奶已经把水烧热了,正在用葫芦瓢往大木盆里舀着。 “我来。”刘根来撸着袖子走过去,从奶奶手里接过葫芦瓢,舀了满满一木盆,小心翼翼的端到刘老头旁边,又往一个空木盆里匀着。 大冬天的,清洗内脏要用温水,就是那味儿有点儿感人。 “你又去东北打猎了?”刘老头把一挂肠子放进木盆,张嘴含住刘根来点燃的一根烟。 “没有,这狍子是我用粮食换的。” 刘根来又是之前那套说辞,却换来了刘老头的白眼儿。 “少给我胡咧咧,你一个打猎的还会用粮食换猎物?你当我跟你爹一样好糊弄?” 这老头要不要这么精?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吗?” “有个屁的好担心,你爷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连小鬼子我都杀了俩,打个猎在你爷爷我眼里算个啥?” 刘根来还以为刘老头会夸他这个大孙子打猎本事厉害呢,没想到他竟吹起了自己! “爷爷,你不是说你杀了一个小鬼子吗?怎么又成俩了?”刘根来转头问着奶奶,“奶奶,我爷爷到底杀了几个小鬼子?” “甭搭理他,听他接着吹,看他还能吹出啥?”奶奶正在切着黄瓜,连头都没抬。 “嘿嘿……爷爷,奶奶说你吹牛。”刘根来挑着事儿,他就爱看老两口斗嘴。 “听到了,我又不聋。”刘老头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儿,还想挑拨我跟你奶奶吵嘴,我偏不上你的当。” “爷爷,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杀了几个小鬼子?”刘根来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这老头咋那么好玩呢! “想知道?过来,凑近点我跟你说。”刘老头冲刘根来勾了勾手指。 一看刘老头就没安好心,刘根来哪儿会上当,非但没往前凑,还往后缩了缩。 可惜,他缩的还不够远,刘老头一把水撩到了他身上,脸上也溅了好几滴,狼狈极了。 “噗!” 刘根来抹了一把脸,夸张的吐着。 “哈哈哈……”刘老头一阵大笑。 “你个老东西,越老越没正行。”奶奶笑骂着拿来一块抹布,给刘根来擦着身上的水渍。 “擦啥擦,放炕头上一烘,一晚上就干了。”刘老头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继续往外掏着狍子内脏。 这老头心态真好,啥事儿都不当个事儿。 刘根来下午在家的时候,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他想把刘栓柱和李兰香安排到四九城的心思告诉刘老头。 刘栓柱说的没错,他一说,刘老头一准答应跟儿子孙子一块进城,但未必是他的真正想法。 还是先等等再说吧! 保不齐老头哪天改主意了,真想在四九城安家。 奶奶做了个炖白菜,又把用辣椒把狍子心和狍子肝炒了,给刘老头做了个下酒菜。 给刘老头拿酒的时候,刘根来乐了,老头真把那坛二锅头拿回来了,这酒度数高,过年那天,一家人敞开了喝,也才喝了不到十斤,还剩下大半坛子呢! 刘老头喝的是鹿血酒,在炖白菜里还有一些鹿心血的粉末。 鹿心血一共也没多少,肯定是奶奶平时舍不得吃,大孙子来了,才往菜里放一点。 刘根来心里暖暖的,却装作没看见。 陪着爷爷奶奶吃了晚饭,又聊了会儿天,刘根来就回家了。 灶膛间里还亮着灯,刘根来进屋一看,煤油灯放在饭桌上,刘栓柱在一旁抽着烟,根喜根旺小哥俩应该是刚洗完了脚,根喜在帮根旺剪脚趾甲,李兰香在一旁补着袜子,彩霞在她怀里睡着。 这丫头白天不知道怎么疯了,这么早就睡着了,刘根来还想逗逗她呢! 家里没有指甲刀,手指甲脚指甲都是用剪刀剪的,小哥俩自己够不着,就互相剪。 用剪刀剪脚指甲可是个技术活,搞不好,不是剪刀尖插指甲缝里,就是剪刀肉了。 根喜给根旺剪的时候那个小心翼翼,要是学习有这劲头,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 小孩子的袜子很难穿得住,年前给他俩买的新袜子早就穿破了,脚尖脚跟都有洞,李兰香补的很仔细。就是没有同一个颜色的布,看着有点不伦不类。 “没跟你爷爷提那事儿吧?” 刘栓柱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刘根来一下就听明白了。 “没提。” “没提就对了,我琢磨了一下午,这事儿还是缓一缓吧!” 听这口风,刘栓柱是想进四九城啊! “嗯。”刘根来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根来,你也洗个脚吧!妈帮你剪剪指甲。”李兰香用牙咬断了线,又把针头在头上磨了两下,拿起了另一只袜子。 “不用,我下午自己剪了。” 他都十六岁了,哪儿好意思让老妈帮他剪脚指甲? 再说,他也不用剪脚趾甲,跟身上的灰一样,他只要心念一动,空间就能帮他把脚趾甲剪了,比用剪刀剪的整齐多了。 “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四九城上班,可不能去晚了。”李兰香又叮嘱了一句,“你刚上班没多久,要好好表现,别让人家挑咱得理。” “知道了。” 刘根来答应一声,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李兰香早早就把早饭做好了,刘栓柱喊他起床的时候,刘根来还没睡够呢! “爹,不用这么早喊我,我八点才上班,不用走那么早。” 刘根来翻了个身,还想接着睡,刘栓柱朝他屁股就是一巴掌。 “赶紧起来,去单位好好表现,擦桌子、扫地、生炉子,这些活儿多干点,人家才能说你个好。” 刘根来一下就被拍清醒了。 老爹知道的不少啊! 看来,他没少打听城里的事儿。 第275章 东北姑娘 刘根来穿好衣服,洗脸刷牙,被李兰香催着吃完了早饭,又跑去蹬着摩托车。 这玩意儿被放在外面冻了一宿,发动机早就冻透了,刘根来蹬了十几下也没蹬开。 正想着歇会儿喘口气再蹬,刘栓柱凑了过来。 “这玩意这么难启动吗?你起开,我试试。” “那你来吧!” 刘根来让到一边,教着刘栓柱怎么加油。 刘栓柱铆足了劲儿,猛地一踩脚蹬。 轰隆隆…… 挎斗摩托一下就被蹬开了。 “这也没啥难的嘛!”刘栓柱看着刘根来,满脸的笑,“看你累那个熊样儿,我还以为有多难蹬呢!” “你厉害。”刘根来竖着大拇指。 “下次回来,我再帮你蹬。”刘栓柱来劲了。 “好,以后这活儿给你了。”刘根来强忍着不笑,“哦,对了,爹,妈,我这回回去要去警校学习两个月,不能经常回家。” “去警校学习?这是好事儿啊!”李兰香从屋里走了出来,“你可得好好学,不能像以前上学那样吊儿郎当。” “人家上警校的,文化水平都很高吧?你才高小毕业,能跟上吗?”刘栓柱想到了另外一层。 他怕大儿子被人瞧不上。 “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怕谁?”刘根来心里有底。 连齐大宝和于进喜那俩半文盲都有机会上警校学习,一块儿去学习的人文化水平能高到哪儿? 就算高中毕业又咋样,他前世也不是没上过高中,要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上不了大学,他还是大学生呢! 开着挎斗摩托一路疾驰,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刘根来就赶到了派出所。这会儿,刚过七点,离上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可能是因为昨天分了野猪肉,听到摩托车动静的门卫齐大爷那叫一个热情,小跑着给刘根来开了门,脸上笑容都能夹死苍蝇。 “小刘来的挺早啊!” “齐大爷你也早。”刘根来丢给了他一根烟,把挎斗摩托停进了车棚,回头一看,齐大爷还在门口站着往这边看呢! 刘根来冲他招了招手,进了办公室。 刘老头要是来了四九城,能干的工作怕是只有门卫,可就刘老头那性子,真要干了门卫,还不得憋死他? 还是在村里待着更适合他。 进了办公室,刘根来很快就把炉子生了起来,先打来一铁壶水座上,又在铁丝架子上摆了一圈地瓜。 他在派出所已经做了三次烤地瓜了,吃到嘴里的只有一个,还是他抢来的。 这次说什么也要吃上一回。 时间还早,刘根来拿出了一本小人书,一边看着,一边时不时的用炉钩子翻动着烤地瓜,不一会儿,香味儿就出来了。 放下炉钩子,刘根来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姑鸟果,三个指头手一捏,那层外皮就剥开了,露出了金黄的果实。 第二茬姑鸟果收获了好几百斤,空间出品的姑鸟果个个饱满,一口咬下去,满口的汁水,比彭局长送石唐之的那些还要香甜。 一本小人书看完,地瓜也烤好了,个个冒油。 刘根来收起小人书,拿起一个烤地瓜,边在手里颠倒着,边剥着皮,刚把皮剥下一块,正准备吃,办公室门一开,齐大宝、于进喜和冯伟利一块儿进来了。 “烤地瓜!你咋知道我没吃饱?” 齐大宝吆喝了一嗓子,颠儿颠儿的凑了过来,一把抓起一个,烫的他差点扔了。 “该,让你馋。”于进喜笑吟吟的凑了过来。 嘴上说着齐大宝,他也拿了一个,却没像齐大宝那样用一只手拿,跟刘根来之前一样,两个手来回颠倒着,还不断的吹着气。 “就吃精。”齐大宝撇撇嘴,捡起了被他放在办公桌上的烤地瓜,也来回颠倒着。 “冯大爷,你也吃点,我烤了这么多,就是给大伙吃的。”刘根来招呼着冯伟利。 “师傅,我给你拿。”于进喜放下手里的烤地瓜,抓了两个,上下颠着,放到了冯伟利桌子上。 “你这趟去东北收获不小啊!”冯伟利笑呵呵的泡着茶,“又是野猪肉又是狍子肉,还有烤地瓜,以后再有机会,多出去两趟。” 这话我爱听。 刘根来笑了笑,“我倒是想,就怕所长不答应。” “你要是每次都能带头野猪回来,傻子才不答应。”冯伟利笑道:“年前年后,咱所里都分两回肉了,哪个单位不眼红?不说别的派出所,所长要是往分局送一头,你说分局的领导会是啥反应?” “有道理,”刘根来点点头,“回头我就找所长去。” “你要是再去东北,就多打点狍子,狍子肉才好吃呢,把狍子肉和点猪肥膘剁碎了包饺子,那味道简直绝了。”冯伟利面露畅想。 “你们没分狍子肉?”刘根来问道。 他拿到所里的那只狍子虽然小点,但也有二三十斤,周启明和沈良才俩人不会独吞了吧? “分啥分?所长拿到分局了。咱们都分猪肉了,要是再把狍子肉也分了,那他这个所长就太不会做人了。”冯伟利笑道。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 有好处只会独吞的人,领导可不会欣赏。 刘根来点点头,下意识的从兜里抓出一个姑鸟果。 “你吃的啥?”于进喜眼尖,一下就看到了。 “姑鸟果。”刘根来从兜里抓出一把,放到旁边的办公桌上。 “这可是好东西。”于进喜放下烤地瓜,拿起一个姑鸟果利索的剥了皮,往嘴里一放,“嗯嗯嗯,好吃,好吃,你们也尝尝。” 齐大宝一手抓着烤地瓜,一手拿起一个姑鸟果,用三根手指一挤,那层干外皮就被挤掉了。 刘根来一见,不由的笑了,他自己这么干没觉得有什么,齐大宝也这么干,他就觉得有点好笑。 “你笑啥?”齐大宝把姑鸟果往嘴里一塞,打开的嚼着,“还真是好吃,跟我以前吃的咋不一样?” 一样才怪! 刘根来笑道:“大宝,知道我们那儿管姑鸟果叫啥吗?” “叫啥?”齐大宝顺嘴儿问着。 “东北姑娘。” “为啥叫东北姑娘?”于进喜也来了兴趣。 “你们别管为啥叫东北姑娘,我就问问你们,外面那层皮像不像衣服,把衣服一脱,就露出肉了。 大宝脱衣服的手艺可以啊,三个指头就脱光了。” 啊? 齐大宝还有点不明所以,于进喜一阵大笑。 “剥个姑鸟果的皮,你都能想到脱衣服,根来,我看你是想媳妇了吧?” “哈哈哈……” 齐大宝和正在剥姑鸟果皮的冯伟利都是一阵大笑。 第276章 师傅,你说对不对? “笑啥呢你们!” 王栋和金茂一块儿进了办公室,说话的是王栋。 “哟,烤地瓜,我说咋楼道里都香,根来你来的挺早啊,地瓜都烤熟了。” 王栋毫不客气的拿了两个,回手丢了一个给金茂。 金茂接过烤地瓜,又看了一眼刘根来,没说什么。 刘根来急忙给金茂冲了一杯茶。 对这个师傅,他是又畏又敬。 “还没说你们笑啥呢!”王栋又拿起了一个姑鸟果,也用三个指头把果皮捏开,捏着果蒂送进嘴里。 “哈哈哈……”于进喜又是一阵大笑,把刘根来刚才的话学了一遍,“王哥,你说根来是不是想媳妇了?” “这有啥?”王栋不以为意,“你知道我们老家那儿管姑鸟果叫啥吗?姑娘果,比根来那儿的东北姑娘还直接。” “别说,还挺形象的。”冯伟利又拿起了一个姑鸟果,一边剥着皮,一边说着,“穿的破破烂烂,果皮一剥开,里面要多水灵就多水灵。” “师傅,你也想姑娘了?”于进喜调笑道。 “滚蛋,你个没大没小的玩意儿,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冯伟利两眼一瞪。 “嘿嘿……”于进喜一缩脖,抓起桌上的两个姑鸟果,揣进了口袋。 刘根来一共也没拿出多少,桌上没剩几个了,齐大宝大手一划拉,把剩下的几个都包圆儿了。 “给我留点。”王栋嚷嚷着。 他也觉得这姑鸟果挺好吃,刚想再拿一个,一看,没了,立马急眼了,就要去抢徒弟的。 “师傅,你都有媳妇了,不要跟我抢姑娘。”齐大宝把后背对着王栋,护着手里的姑鸟果。 “哈哈哈……”几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齐大宝到底是有点怵王栋这个师傅,被王栋一勒脖子,还是乖乖的教出了两个姑鸟果。 王栋心满意足的放开他,把那俩姑鸟果揣进了衣兜。 他还想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呢,想留给他们尝个鲜。 几个人又坐着聊了一会儿,金茂站起来,招呼着刘根来,“走,巡逻去。” 又要开始了吗? 刘根来心里暗暗叫苦,还是乖乖的跟上了金茂。 出门的时候,在两个衣兜里掏出两大把姑鸟果往金茂办公桌上一放。 “给你们的,我家里还有,回头再给你们拿点。” …… 金茂带刘根来巡逻的是以前的老线路,先在火车站广场转了一圈,就去了附近的街道。 今天是正月十五,已经过了春运高峰,火车站派出所没有春节那么忙,也就不需要请站前派出所的人帮忙了。 “今儿个你说,我听,我看看我讲的那些你记住了多少?” 刚到广场边上的第一条街道,金茂就指着街边的一排建筑,“先从这儿还是讲。” 讲这些,刘根来根本不怵。 他本来就对这些感兴趣,金茂教的时候认真教,他学的时候也是认真学,金茂又讲了好几遍,他早就记住了。 结合着地形地貌,想着金茂是如何教自己的,刘根来把金茂教的和自己的理解都讲了出来。 金茂没有评价,又指着另一排建筑,“继续。” 刘根来一边走,一边讲,每一处都加上了自己的理解,等把这条街道几处不同地形都讲完的时候,金茂停下脚步,看着刘根来。 “学的不错嘛,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在东北的时候,故意往深山里走?” 金茂对刘根来的了解不比周启明少多少,昨晚回家一琢磨,就琢磨出不对了,刘根来在避重就轻,没跟他说实话。 什么因为下雪盖住脚印迷路,他一个常进山打猎的老猎手怎么可能只靠脚印分辨方向? 路上有积雪是可以留下脚印,没积雪留不下脚印就没法进山打猎了? 怎么可能! 刘根来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会打到那么多猎物,给自己,给两个姐姐都买了工作,还买了院子。 “不是翅膀硬了,我是想活学活用。” 刘根来早就想好了说辞,“我家附近有个军营,我从小就想当兵,可我阴差阳错的当了公安,这辈子怕是没法再当兵了。 后来我一想,当公安也不能降低对自己的要求,万一真有那一天,需要我上战场,我得先把本事练出来才行。 所以,我不光进山打猎,还跑到军营里练枪,来了咱们派出所,师傅你又教了我这么多,可四九城太安全了,我学了这么多,都没地方用。 这次去东北,我想机会终于来了,就想往深山里走走,没想到真让我遇到了四个特务。 师傅,你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兴奋,我把你教给我的那些东西,一遍一遍的脑子里过着,在什么地方搭帐篷更有利,他们从什么方向过来应该怎么对付。 能打死他们,多亏了师傅你,没有你教给我的这些东西,我就是枪法再好,多半也交代了。” “你少给我拍马屁。”金茂两眼一瞪,“就算真要打仗,也是我们这些老兵先上,我们拼光了,才能轮到你们这代人。” “所以说我得提前准备啊!要不,上了战场也是当炮灰,师傅,你说对不对?” 要在后世,刘根来这番话绝对是胡咧咧,可在这个年代,东大可谓是四面皆敌,随时都在准备战斗,刘根来这番话就说到了金茂心上。 他表面还是一脸严肃,但心里已经认可了刘根来。 “你能这么想,师傅就没白教你,你毕竟还小,不能蛮干,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是,师傅。” 刘根来点点头,心里一阵暗喜。 有了刚才这番话打底,他以后再出去打猎,金茂多半不会阻止。 两个人很快又巡逻到第二条街道,这条街道两边的地形跟刚才那条有许多不同,金茂以前没给刘根来讲过,这回他也没讲,而是让刘根来自己分析判断。 其实,金茂打了那么多年仗,经验远不止这么多,可他现在只是一个公安,所接触到的只有巡逻路上的不同地形,他也只能因陋就简,结合这些地形教授徒弟。 好在刘根来的悟性比他想的还要好,不光学的扎实,还能举一反三,活学活用,金茂在欣慰之余,也愿意多教他。 刘根来本来就没有多少经验,刚一接触新地形总要先观察思考一番,才能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么一耽搁,巡逻速度就慢多了,一圈逛下来,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一上午就巡逻了一圈,这还是刘根来成为金茂徒弟之后的第一次。 第277章 要不要这么较真儿 师徒俩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那两对师徒已经回来了,正围坐在炉子边上聊着天,卡住炉子的那圈铁丝上摆着五个饭盒和几个窝头。 “根来,你带的干粮呢,拿出来热热。”王栋冲刘根来伸出了手。 “在抽屉里放着呢!” 刘根来走到自己办公桌后,装模作样的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个饭盒和一个大馒头。 “真放抽屉了?我刚才怎么没看见?”齐大宝起身接过饭盒,一脸的疑惑。 “你眼瞎呗,那么大个饭盒放抽屉里你都看不见。”刘根来把自己的椅子搬到炉子旁边,于进喜和冯伟利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个位置。 “你是放最里边了吧?”齐大宝给自己找补着。 “放最里面你就看不见了?非得放你眼上才看得见?你那俩眼珠子是喘气儿的?”王栋骂了他一句。 “嘿嘿……”齐大宝挠挠脑袋,讪讪的笑着。 刘根来跟没事儿的人似的点了一根烟,把刚被齐大宝刚放到炉子上的饭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卤肉。 “来来来,一块尝尝。” 牛师傅已经给了他新料包,按照他的说法,新做出来的卤肉味道肯定更好,前面做的那些,刘根来就想早点吃完。 “你小子这小日子过得可以啊,上班带干粮总带卤肉。”冯伟利摇头感叹着。 “你忘了我是干啥的了?我又不缺这玩意儿。” 见几人没好意思动手,刘根来就一人分了他们几块,自己只留了小半饭盒。 “一人给我点菜汤,我来点百家饭。” “用肉换菜汤,也就你小子干的出来。”王栋把他带的炖白菜拨了一点给刘根来。 他一带头,其他几人也都把自己带的菜往刘根来饭盒里倒了一点。 五个人一人倒一点,都快把饭盒倒满了。 卤肉原本还有点凉,他们的饭盒都热好了,刘根来用筷子搅合了几下,温度刚刚好。 刘根来一口菜一口馒头的吃了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他又累又饿又渴,几口饭菜下了肚,立马舒坦了。 其他人也在吃着,都是边吃边聊,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只有金茂和刘根来这对师徒默不作声。 金茂工作之外本来话就少,刘根来是上午说的太多,不想再说了。 “根来,我发现你跟金叔越来越像了。”于进喜开着玩笑。 “你不像你师傅?”刘根来回了他一句,“那是你没好好学,你要好好学了,也能跟你师傅一个样儿,冯大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小子就是记吃不记打。”冯伟利笑骂着于进喜,“动手,你打不过大宝,说嘴儿,你说不过根来,有事儿没事儿的,你还总往上凑,是想自己找抽还是咋的?” “冯大爷你说的太对了。”齐大宝挥着筷子指着于进喜,“这小子就是没事儿找抽。” “我说你了吗,你咋又跳出来了!”于进喜翻了齐大宝一个白眼儿。 齐大宝还想再闹,王栋瞪了他一眼,“老实吃饭,吃饭也不让人消停。” “嘿嘿……”齐大宝干笑两声,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根来,”王栋又看向刘根来,“你那些姑鸟果从哪儿换的?上午我问了几个去东北出车的,他们也有换姑鸟果的,味儿跟你换的差远了。” “我也问了一个和根来同车的乘务员。”冯伟利接口道:“他说你在肆平就下车了,你那些姑鸟果是在肆平买的吧?” “肆平的姑鸟果有这么好吃?以前也不是没吃过,和根来买的也不是一个味儿。”王栋不以为然。 “不一个味就对了。” 刘根来胡咧咧着,“那些姑鸟果是我在进山打猎之前,在山边的一个小山村里,跟一个老猎户买的。 哪个老猎户说那些姑鸟果都是他在大山里采的,整座山谷都是,满满一大片,他采的都是最好的。在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 “那一定很贵吧!”冯伟利问道。 “不贵,才五分钱一斤。” “五分钱一斤?这么便宜!” 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你买了多少?” 齐大宝有些迫不及待的问着,其他人也都看向刘根来,都在等着他报数。 一看这眼神,就知道他们都心动了。 “我一看便宜,就把老头的存货都买了,得有一百多斤。”刘根来暗笑着,“买了我就后悔了,这一百多斤啥时候能吃完?” “吃不完我们帮你吃啊!”于进喜差点蹦起来,“我要十斤。” “给我也来十斤。”王栋接口道。 “我要二十斤。”齐大宝嗓门最高。 “要那么多干啥?十斤还不够你吃的?你一个月才赚几个钱,不用吃饭了?”王栋白了他一眼。 “姑鸟果也能当饭吃好不好?”齐大宝嘟囔着。 “你师傅说的对,十斤就不少了,这玩意儿给家人尝尝鲜就行了,买太多也是浪费。”冯伟利也说了齐大宝一句,又冲刘根来说道:“给我也来十斤。” “嗯。”刘根来点点头,看向金茂,“师傅,你不要点?” “要不要的先放一边,你先告诉我那一百多斤姑鸟果你是怎么带回来的?”金茂审视着刘根来。 他可是亲自去接的站,刘根来带回来的,除了野猪和胖子,就只有一个大麻袋。 那个大麻袋里装的可不全是姑鸟果,就算全是,也没有一百多斤。 要不要这么较真儿? 刘根来腹诽着,瞎话张口就来。 “我不是要进山打猎吗?进山肯定不能带着姑鸟果,我就把那一百多斤姑鸟果送邮局了,估计已经到了,明天一早就能给你们拿来。” 这话简直天衣无缝,金茂就是再较真儿,也挑不出毛病。 “那也给我来十斤。”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不等几个人回应,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吕梁走了进来。 “都吃饭呢!”吕梁先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又冲刘根来招招手,“小刘,所长喊咱俩过去。” 这是要去警校学习了吗? “你等我会儿。” 刘根来正好快吃完了,便把剩下的一口馒头都塞进嘴里,又把扒拉了几下饭盒底儿,含着一嘴饭,把饭盒和筷子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放,跟着吕梁出了门儿。 于进喜和齐大宝对视一眼,神色都有点黯然。 他们是羡慕了。 “行了,别眼馋了。”冯伟利一眼就看穿了俩人的心思,“根来能去学习可不是靠关系的,人家的功劳在那儿摆着,羡慕人家,就好好干,干好了,谁都有机会。” 第278章 原来是想领导我 刘根来之所以这么急,不是因为上警校有多兴奋,他是想在周启明那儿好好表现。 周启明昨天虽然没怎么揍他,甚至都没训他几句,但并不代表周启明就这么放过他了。 心里的火没发出来,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发作了,刘根来可不想给他发作的机会,尤其是还当着别人的面儿。 吕梁似乎比刘根来更着急,走的比刘根来还快,一直都在他前头。 不就上个警校吗,用得着这么兴奋? 刘根来暗暗嘀咕着。 两个人来到所长办公室门口,也是吕梁先喊了声报告,周启明让他们进去的时候,吕梁推开门,走在刘根来前面。 一进门,吕梁就立正敬礼,大喊一声,“报告所长,刑侦二组吕梁向你报到。” 都在一个所里,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刘根来本来还挺松弛的,吕梁这么一搞,他有点不自在了,也跟着他立正敬礼,但也只是敷衍了事,并没有自报家门。 报个蛋! 谁不认识谁? 周启明正在办公桌后面坐着写着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吕梁,笑着冲他点了点头,看向刘根来的时候,脸色立马耷拉了下来。 “你给我站好了,松松垮垮的,站没个站相,像什么样儿?” 无妄之灾啊! 刘根来立马绷腿收腰,挺直了胸口。 “连个警姿都站不好,去警校好好学,回来再这个熊样就给我滚蛋。”周启明又骂了一句,低头继续写着。 果然是有火没发出来,这么点破事儿还上纲上线了。 刘根来腹诽着斜了吕梁一眼,发现这家伙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搐,似乎是在憋着笑。 笑个毛? 没脑子啊! 所长是跟他亲近才训他,没看他都没搭理你吗?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的确是该好好学习学习。 周启明很快就写完了,放下笔,拿起那张纸,“你们去警校学习,代表的是所里的形象,具体要注意什么,指导员会跟你们说,我这个所长就不啰嗦了。 拿着这张条,先让指导员签个字,再去后勤领套新制服,穿的板板正正的去报到。” “是,所长!” 吕梁又是一个敬礼,双手接过了那张纸条。 “去吧!指导员在等你们。”周启明摆了摆手。 “所长再见。” 吕梁又是一个敬礼。 这回,刘根来没再跟着。万一动作不标准,怕是周启明又要借机训他,他可不想自己找事儿。 出门的时候,刘根来本来在前面,吕梁几步就超过他,抢先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这也抢? 刘根来手悬在半空。 “你给我回来。”周启明的声音在刘根来背后响起。 刘根来转过身,见周启明从抽屉里拿出三个信封,往办公桌上一丢。 “这是那两头猪和三头狍子的钱,都给你算两块一斤。” 三头狍子? 那就是邱车长的钱也在这里面了。 “谢谢周叔,哦不,谢谢所长。”刘根来笑吟吟的收起三个信封,顺手递过去一根烟。 周启明就着刘根来划着的火柴点上了,吐着烟说道:“去了警校,多给我惹点事儿啊!” “我哪儿敢?”刘根来赔着笑脸。 “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儿?”周启明瞪了他一眼,“别说我没提前警告你,要是被学校告到我这儿,你就别回来了。” “那就让他们告诉指导员。”刘根来嘟囔着。 “滚!” 嗖! 一团东西飞了过来,刘根来猛地一闪躲了过去,撒腿就跑。 那团东西砸到门上,跌落下来,原来是一团被捏在一起的报纸。 这是提前准备的好手榴弹吗? 以后可得小心点。 刘根来嗖的蹿出周启明办公室,带上房门。 吕梁还在门口等着他呢,见到刘根来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估计是没听全,只听到了周启明对他的警告。 怜悯个蛋! 你知道个啥? 刘根来腹诽着。 沈良才的态度比周启明好多了,到底是指导员,不光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也让人如沐春风。 吕梁还是那个逼样,一本正经的立正敬礼自报家门。 在沈良才面前,刘根来没像在周启明那里那么随意,但也没跟吕梁似的那么一本正经,该怎样就怎样。 沈良才先是说了一通勉励的话,又叮嘱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都是听命令守规矩好好学习不要给所里抹黑之类没啥营养的话。 交代完了,沈良才又拿出了两张报到证交给他们,便给两人放了假,让他们回去准备准备。 刘根来看了一下报到证,报到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地点他不怎么熟。打开导航地图一找,发现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四九城城北,没有出城区,就是有点荒凉。 把地图缩小一看,他学习的地点居然离北大挺近,也就两三里路的样子。 “北大……有机会倒是可以去看看石蕾。” 出沈良才办公室的时候,吕梁还走在刘根来前面,等到了走廊,这家伙终于慢了几步,跟刘根来并排走着。 “你打算几点去报到?”吕梁问着刘根来。 “十点啊,报到证上不是写着吗?”刘根来不明白这家伙啥意思。 “最好早点去。”吕梁用上了一点说教的口气,“所长和指导员不都想让咱们好好表现吗?早点去报到,也能给警校的老师一个好印象。” “你确认去早了人家会欢迎?”刘根来瞥了这家伙一眼,“谁还没个事儿,你去早了,人家还得提前接待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烦。” “怎么可能?”吕梁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把报到时间定在十点,是为了照顾那些离得远的同志,咱们这些离得近的早点去,还能帮老师分担一点接待的工作,这不就能给警校的老师一个好印象了吗?” 刘根来撇撇嘴,这家伙咋那么想表现呢? 吕梁没留意到刘根来的神色,又说道:“听我的,早点去,跟上班一样,明天八点就到。” “你想八点去就八点去,我肯定不会去那么早。”刘根来懒得搭理他。 “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吕梁一脸的严肃,“我比你大几岁,干公安的时间也比你多两年,懂的东西肯定比你多,你听我的肯定错不了。 再说,咱俩出去代表的是所里的形象,我是你的老大哥,你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肯定要说。 我要是装作没看见,所长和指导员也会批评我的。” 我说你啥事儿都抢在我前面,原来是想领导我啊! 小样儿,就凭你? “你开多少钱工资?” 猜透了这家伙的心思,刘根来便想打击他一下。 第279章 太过分了 “你问这个干啥?”吕梁没跟上刘根来的思路。 “你还怕人知道?”刘根来继续刺激着他。 “这有什么怕人的?我去年立了个小功,年后工资又提了一级,三十三块,再加三块的外勤补助,一个月能拿三十六。”吕梁报出了他的工资,隐隐有点小得意。 他才二十岁,能拿这些工资已经不低了,左邻右舍没有不羡慕的。 “知道我工资多少吗?”刘根来瞥了他一眼。 “你年前也立了功,工资应该也能往上提一级,我猜应该能拿三十三吧,也就比我少三块,也很不错了。”吕梁更得意了。 别看工资只比刘根来多三块,但这也是资历,刘根来想追上他,起码也要三年。 “你说少了,我一月工资加补助一共六十一。”刘根来淡淡的报出了他的工资。 “不可能吧!你的工资怎么会这么高?”吕梁一下怔住了。 “呵呵……”刘根来嘴角一翘,“小吕啊,我看你敬礼敬的挺标准的,是不是也该给我这个领导敬个礼?” 吕梁还在发怔,对刘根来的调笑没一点反应。 这家伙真被打击到了。 刘根来笑了笑,从他手里抽出周启明写的那张条子,溜溜达达的朝所里的后勤办公室走去。 所里的后勤在第三排办公房,刘根来还从来没去过呢! 刚来报到的时候,他还想在所里搞个宿舍,结果住到了干爸干妈家,根本用不着住宿舍。 刘根来刚走到第三排办公房门口,吕梁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小刘啊,哥没想到你进步的这么快,工资比我高这么多。工资高,你就是领导,等去警校了,我听你的。” 这家伙脑子挺活的嘛! “用不着听我的,等去了警校,我干啥你别管就行了。”刘根来把他的胳膊扒拉了下来。 这家伙个子比他矮,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半个身子都压他身上了。 “那肯定,领导做事哪儿轮得到下属指手画脚?”吕梁满脸的笑容。 这家伙生早了,要是在后世,绝对比现在混的好。 也不对,他现在混的也不差啊! 所里那么多人,他要是混的不好,怎么可能拿到唯一一个上警校培训的名额? 肖所长肯定收这家伙好处了。 他这个便宜七舅姥爷屁股也不干净!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吕梁又从他手里把那张纸拿了过去,抢在他前面进了后勤办公室。 这回的争先只是为了多干活,刘根来乐的清闲,懒得跟他争。 拿到了新制服,两个人就分开了,吕梁回了办公室,不知道干啥去了,刘根来蹬开了挎斗摩托,去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挎斗里多了一大一小两个麻袋。 他先去了一趟办公室,把大麻袋交给了冯伟利。 这个老油条又在偷懒,别人都去巡逻了,办公室里就他跟于进喜两个。他在教着于进喜什么,于进喜一脸认真的写着“摩斯密码”。 “你等会,我先把钱给你。” 见刘根来要走,冯伟利喊住了他,拿出了一块钱。 不用猜也知道,于进喜的兜比脸还干净,这一块里的五毛是他这个师傅垫付的。 “先不急,等我回来再说。” 刘根来没接钱,拎着那个小一点的麻袋去了周启明办公室。 有好吃的东西,他怎么能忘了他的周叔? 周启明没金茂那么多问题,没问刘根来姑鸟果是哪儿来的,尝了一个,感觉还不错,就让他留下来了。 他本来还想给刘根来钱,一听才五分钱一斤,又把掏钱的手缩回去了。 “昨天刚贪了我三毛三,今天又贪了我五毛,哦不,一块,还有指导员的五毛钱也被他昧下了,太过分了!” 刘根来嘟囔着出了周启明办公室,开着挎斗摩托去了干爹干妈家。 十五不放假,石唐之和柳莲都去上班了,石蕾也不在家,这个疯丫头不知道去哪儿玩儿了。 家里没人,正好方便了刘根来,他用牛师傅给的新料包炖了一大锅卤肉。 肉出锅的时候,他尝了一口,感觉味道的确好了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想想也是,这个年代哪儿有那么多调料,不像后世动不动就几十种的往肉里加,还有各种科技与狠活儿,做出来的卤肉个顶个的好吃,至于吃下肚会不会有啥副作用,这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的卤肉口感是差了点,却胜在健康绿色,吃多少都没事儿。 切了一盘留在厨房,把剩下的都收进空间,刘根来便回到自己房间,往床上一躺,看起了小人书。 到了下班点,第一个回来的是柳莲,一进院儿,她就看到了那辆挎斗摩托。 “根来回来了!” “干妈。”刘根来急忙出了门,帮柳莲放好自行车。 “才出去十几天,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长壮了。”柳莲上下打量着刘根来,满眼都是笑意。 “我也觉得我壮了。”刘根来鼓了鼓肱二头肌。 “呵呵……”柳莲笑了笑,一边问着刘根来,一边朝厨房走着,“你回家了吗?” “回了,昨晚在家住的。”刘根来跟了上去。 “先回家就对了。”柳莲赞许道:“给你爹妈报个平安,你出去那么长时间,他们肯定担心你。” 嘴上说着刘栓柱和李兰香,实际上,她说的也是自己。 “什么味儿这么香?” 刚走进厨房,柳莲就闻到了卤肉的香味,旋即便看到了那盘切好的卤肉。 “你做的?”柳莲捏起一块儿尝了尝,“真不错……你还有这手艺?” “哪是我手艺好?”刘根来挠挠脑袋,“是我二姐那个饭店的大厨给我的卤料包,他说是他弄的新调料,我就想做点给你和干爹尝尝。 干妈,你等会儿,还有别的东西。” 刘根来出门去了自己房间,再回来的时候,一手拎着大麻袋,一手拎着一只狍子。 “这是你打的?”柳莲接过大麻袋,目光落在那只狍子上。 “嗯。”刘根来点点头,“我还打了两头野猪,都让我们所长要去了。” “给你所长就对了,他不能白安排你出差一趟不是?” 柳莲对这些事儿都是门儿清,用不着刘根来多解释。 “这麻袋里都是什么?”柳莲又问。 “都是些干果。”刘根来解开了麻袋口,一样一样的往外拿着。 “你这孩子,怎么买这么多?这哪儿吃得了?”柳莲嘴上埋怨着,脸上却带着笑。 孩子出趟门儿,还知道给家里带东西,她这个当干妈的当然高兴。 第280章 两张脸 “都不贵,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我看这么便宜,干脆就多了买了点。”刘根来可不敢跟柳莲说这些东西都是彭局长送的。 一说就要解释,一解释就容易解释不清楚,还是等石唐之回来再说吧! “你还买人参了?” 见刘根来拿出一个装着人参的盒子,柳莲有点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净花冤枉钱,我和你干爹年纪都不大,哪儿用的着吃人参?” “我不是用钱买的,是用十斤棒子面换的,我回来问了问懂行的,他们说这根人参少说也有三十年,要是用钱买,起码得五十,我用十斤棒子面就换到了,算是赚大了。”刘根来有点嘚瑟的说着。 “是吗?那还可以。” 听刘根来这么一解释,柳莲又开心了,接过人参看了又看,“回头给你干爹泡上酒,给他补补身子。” 刚刚不还说干爹年纪不大,不用补吗? 怎么一转眼就改口了? 女人啊,还真是善变。 “干妈,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刘根来抓了一把姑鸟果,递给了柳莲。 柳莲尝了一个,两眼立刻一亮。 “好吃,好吃,我以前也吃过姑鸟果,都没你买的这个好吃,你姐肯定爱吃。” 到底是当妈的,有好吃的第一个就想到了孩子。 两个人正聊着,门外传来了吉普车的声音,石唐之回来了。 柳莲笑着迎了出去,刘根来有点紧张,还是跟上了柳莲。 “小黄,厨房有个狍子,你帮忙收拾一下。” 柳莲吩咐着刚下车的黄伟,又挽起了袖子,冲石唐之说道:“今晚咱家吃狍子肉饺子,我去和面,肉馅你剁。” 黄伟跟着柳莲去了厨房,石唐之看了一眼刘根来,朝客厅走去,刘根来挠挠脑袋,跟在石唐之身后。 进了客厅,石唐之又拐进了他和柳莲的房间,刘根来又跟了进去。 房间中间隔开了,南边是卧室,北边是书房。 石唐之带着刘根来进了书房,往单人沙发上一坐,点上了一根烟,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根来。 “说说是怎么回事?” 石唐之问的肯定是他怎么杀了那四个特务的事儿,刘根来已经讲了四遍了,再讲就是第五遍。 但他不想再重复,思来想去,觉得石唐之真正想听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态度,最适合让石唐之听的就是他今天跟金茂的那番说辞。 “干爹,我是有意进深山的。” 果然,他这句开场白一说,石唐之的神色就有了变化,他眉头不经意一皱,脱口问道:“为什么?” “我想练点真本事。”刘根来斟酌着说辞,“我很小的时候,就猜到我亲生父母应该是牺牲了,要不,他们不可能不来找我。 那个时候,我就想练好本事,等长大了,好给他们报仇。 等长大了我才知道,亲生父母的仇是报不了了。因为新东大已经成立,那些杀了我亲生父母的人就算活着,也逃到那个小岛子上去了。 可仗并没有打完,我们国家周围还有许多敌人在虎视眈眈,我亲生父母都是烈士,身为他们的儿子,我当然不能贪生怕死,只要国家需要,我随时都可以流血牺牲。 但要打仗,光不怕死还不够,还得有杀敌的本事,可我太小,当不了兵,练不了杀敌的本事,怎么办呢? 我想到了打猎。 打猎一样可以学到本事。 后来,机缘巧合,我成了公安,我师傅是个转业老兵,他教了我很多应对各种问题的办法。我学了,但总感觉差一点,就想找个机会试一试。 所以,这次去东北,我就有意往深山里走,没想到还真让我遇到了四个特务。 我把我打猎练的本事和师傅教给我的那些办法都用上了,结果你也知道了,那四个特务都被我干掉了。 过程虽然也有危险,但我感觉值。” 说完这些,刘根来静静的看着石唐之,等着他的反应。 石唐之沉默了足足一两分钟,才缓缓开口:“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是。”刘根来点点头。 严格来讲,他这番话有点唱高调,但要代入石唐之和亲生父母的身份,就不显的那么突兀了。 “你能这么想,我其实是有点意外的。”石唐之缓缓掐灭了烟蒂,“既然有这个想法,你为什么不去当兵?” “当公安一样可以保家卫国。我要真去当兵了,哪儿能杀这么多特务?” “呵呵……”石唐之笑了笑,“你不去当兵,是怕被人管着,不能想去哪儿去哪吧?” “嘿嘿……”刘根来憨笑着挠挠脑袋。 “去东北之前,为什么不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石唐之又问。 “我怕你知道了,不让我去。” 刘根来这句话是纯纯的大实话。 “你想去东北山林里打特务的想法的确有些幼稚,但你提前跟我说了,我未必不会不让你去。” 嗯? 刘根来有点意外。 石唐之继续说道:“那么多将领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去部队磨砺,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能上战场。他们能这么做,我为什么不能?在羽翼下长大的孩子,永远不会有出息。” “干爹,你真是这么想的?” 石唐之这番话等于把他当成了亲儿子。 “你姐要是男孩,我早就把她送去当兵了。” “干爹,你不会是想把我送去当兵吧?”刘根来脸耷拉了下来。 “每个人都不一样,我感觉你更适合干公安。”石唐之给刘根来吃了个定心丸。 “呼……吓死我了。”刘根来拍拍胸口。 石唐之真要把他送去军营,还不得把他憋死? “这事儿不要跟你干妈说,免得她又大惊小怪的。”石唐之起身朝外走着,“下次再想出去,提前跟我说。” 这就完了? 刘根来以为石唐之还要再说教他一通呢! “嗯。”刘根来点点头,跟了上去,“干爹,彭局长给你带了不少干果,还有一颗人参,我跟干妈说都是我买的。” “你买的就你买的吧!”石唐之笑了笑,撸着袖子去了厨房。 “你们爷儿俩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柳莲正在和面,面和的有点软,沾了一手,“不常包饺子,都忘了加多少水,面和的太软了。” “软面饺子硬面汤,包饺子的面软了才好。”石唐之笑着拿起了菜刀,就要去剁肉。 黄伟正在杀着狍子,他很会来事儿,知道领导要剁馅,就先割下来不少肉。 石唐之拿过装肉的盆,把菜板往地上一放,就要开始剁馅儿,柳莲喊了一嗓子,“过来把围裙系上,血溅身上了,你自己洗啊?” “围裙你不围着吗?” “你不会解下来?” “那你围什么?” “面都快和好了,我用不着了。” 两个人就跟普通夫妻一样对着话,不知道的,根本想不到石唐之是个堂堂的市局副局长。 刘根来有点发懵。 他实在没办法把眼前的石唐之和刚才的石唐之当成一个人? 当领导的都有两张脸吗? 第281章 考石蕾 当当当…… 石唐之开始剁馅儿,刘根来不好意思啥都不干,便想去给黄伟帮忙。 “不用你,还占个手。” 黄伟用胳膊肘把刘根来推开了。 还是言简意赅啊,刘根来笑了笑,点了根烟,塞进黄伟嘴里。 “水热了,你过来盛点水给你黄哥。”柳莲招呼着刘根来,这个干妈一直没把他当外人。 刘根来刚把热水放到黄伟身边,院子里响起了一串自行车铃声。 “根来回来了!” 下一刻,院子里就传来了石蕾的吆喝。 这是看到挎斗摩托了,她不会骑着出去兜一圈吧? 刘根来正暗笑着,石蕾风风火火的进了门儿,柳莲立刻就骂上了。 “明天就开学了,今天还去外面玩,你这丫头是不是玩儿疯了?” “妈,你这可说错了,我今天可不是出去玩儿,我一个老师升副教授了,刚分了一套房,我和几个同学都去帮她搬家了,忙了一天,都快累死我了。” 石蕾往还有一半凉开水的大茶缸里填满了热水,咚咚咚的喝下去一半。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柳莲念叨着。 分了一套房? 刘根来忽然想起他曾经找过街道办孙主任,让她帮忙留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她找到了没有? 就是找到了,他也去不了,去警校学习要两个月,估计也没有时间管房子的事儿,还是等学习结束再说吧! “黄哥,那是什么?”石蕾放下茶缸,问着正在忙活的黄伟。 黄伟回了她两个字,“狍子。” “这就是狍子!” 石蕾饶有兴趣的凑了过去,“才这么点儿,我还以为多大呢!根来,这是你打的吧?你去了东北这么多天,就打回来一只这么点儿的狍子。” 刘根来正要怼石蕾几句,石唐之打断了他,“你别解释,让她自己想。” 解释? 我是要怼她好不好。 刘根来心里回了石唐之一句,笑吟吟的看着石蕾。 石蕾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忽的两眼一亮。 “我明白了,你打到的猎物都让你们所长要去了是吧?” “接着想。”石唐之继续点着女儿。 石蕾又想了想,“根来是坐火车去东北的,火车上的乘务员也不少……你应该也给他们了吧?” “继续。”石唐之又道。 “还有啊!”石蕾皱起了眉头,“根来不会也给火车站派出所送了猎物吧?” “为啥不会?”石唐之看了一眼石蕾,“你再好好想想。” “我想不到了,哎呀,爹,别考我了,我又不想当官。”石蕾晃着石唐之的胳膊撒起了娇。 “你呀。”石唐之戳了一下石蕾的脑门儿,“你往前想一想,根来年前为非要啥去一趟岛城?这趟活是谁安排的?为什么要这么安排?这么安排的目的是什么?” 石蕾琢磨了一下,“爹,我真想不出来,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 石唐之笑了笑,转头冲刘根来说道:“你跟你姐说说。” “姐,你可真够笨的。”刘根来先嘲笑了石蕾一句,“你也不想想,年前,我刚工作才几天,就被派去给火车站派出所帮忙。 这正常吗? 就算轮也轮不到我。 让我去,那肯定是我们所长跟火车站派出所所长商量好了的,火车站派出所所长为啥答应,肯定想要好处。 年前安排我去跟车去一趟岛城,先跟这趟火车上的人熟悉熟悉,年后我去东北的时候,车上的工作人员还是这批人,那不就方便多了吗? 这么照顾我,我打回来的猎物能好意思不给他们吗?” “打个猎还这么多弯弯绕,累不累啊!”石蕾嘟囔着。 “这是正常的人情世故,别看根来比你小,这方面他还真比你强。”石唐之笑道。 “那你就好好培养他,我就算了,谁让我笨呢!”石蕾顺杆就爬。 其实,她才不笨,笨人怎么能考上北大?只是她的心思不在人情世故上,也懒的多想。 等石唐之剁好了肉馅,黄伟也把那只狍子处理好了,石唐之割下一条后腿让他拿着。 黄伟没有推辞,说了声谢,就带着狍子腿,开着吉普车走了。 和馅儿的时候,柳莲往狍子肉里加了两勺猪大油,又切了点白菜,油盐酱醋啥的加进去,搅合匀了,在最上面撒了点葱花。 “干妈,为啥不把葱花搅进去?”刘根来好奇的问着。 “葱花就得这么加,包的时候扒拉一点,要是提前和进馅儿里,就有一股葱臭味。” 石蕾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解释着。 “还有这种讲究?”刘根来算是长见识了。 “这是我单位同事告诉我的,她家有个亲戚在狗不理干过,我试过,味儿就是不一样,等饺子下好了,你一尝就知道了。”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刘根来来了兴趣。 等饺子下好了,刘根来先尝了一个,果然鲜亮,葱香味十足。 又学了一招。 饺子端上桌,柳莲又把那盘卤肉端了出来,还给石唐之倒了一杯鹿鞭酒。 这是当药喝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刘根来偷偷瞄了一眼柳莲的肚子。 吃完了饭,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闲聊,刘根来说起了他明天要去警校学习的事儿。 “这是好事儿啊!”柳莲笑着看了一眼石唐之,“你安排的?” “还用得着我安排?你干儿子自己立的功就够了。” 听这意思,石唐之是把他杀了三个特务,还有抓了一个特务的事儿都告诉了柳莲。 想想也是,夫妻之间哪儿有秘密?就算隐瞒一时,早晚也会说出来。 “我儿子真厉害,才当了几天公安,就靠自己的本事上警校学习了,等你结业了,还能进步。”柳莲满眼的欢喜。 “他才多大,现在就已经够扎眼了,还是稳当点好。”石唐之淡淡开口,“我把你的级别压下来,你是怎么想的?” “干爹是为了我好,我感觉现在的级别都有点高了。” 这是刘根来的真心话。 他才十六岁,要那么高的级别有什么用? 多那点工资还不够塞牙缝的,招人嫉恨倒是足够。 “你现在什么级别?”石蕾好奇的问着。 刘根来看了一眼石唐之,见他没啥反应,便答道:“行政二十二级,四级办事员。” “这么高!”石蕾惊讶的瞪大双眼,“我一个大学生,毕业转正也才是四级办事员,你个只上过高小的小屁孩就跟我一个级别了?” “这你可说错了。”刘根来一脸的坏笑,“你说的是你转正以后的事儿,现在,你才上大一,也就是说,你最少还要四年才能追上现在的我。” 第282章 咱们走着瞧 “有什么了不起的?”石蕾哼了一声。 “老石,根来的级别是不是太高了?”柳莲皱着眉头。 刚听刘根来说他是四级办事员的时候,柳莲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跟石蕾一比,就不一样了。 刘根来才十六岁,刚刚工作不到俩月,石蕾这个北大的大学生到二十二三岁,才能追上他现在的级别。 这么大的差距,难免会有人心里不平衡,明着暗着使绊子,他想安安稳稳工作可就难了。 “我也觉得高,可再低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井局长也不会答应。”石唐之解释道。 “他不就抓了四个特务,立的功有那么大?”柳莲有点想不明白。 “你忘了他抓那四个特务是什么时候了?”石唐之点了一下柳莲。 柳莲想了想,一下明白了。 “你是说建国十周年?” “嗯。”石唐之点点头,“这个时间点,全国都在集中清肃敌特,哪个地方都有专案组。尤其是四九城,不光市里主办,部里督办,上头也很重视,谁在这种时候立功都会破格提拔。 根来一个人就抓了通缉令里四个排名前十的特务,你说他的功劳能小的了? 局里出了这么个典型,井局长能不重视?要不是年龄太小,他能直接被提拔成所长。” “那是不能再往下压了。”柳莲恍然点头,“打压先进典型太狠,井局长没法跟下面的人交代。” 刘根来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他本以为石唐之压下他的级别很简单,现在才知道,其实并没那么容易。 石唐之不定怎么跟井局长争取呢! 井局长最终能答应,多半跟他救了她孙女有关。有了这层关系,井局长怎么着也得讲点人情。 “知道为啥给你定在四级办事员吗?”石唐之又问着刘根来。 “四级办事员是大学生转正以后的级别,也是起点,从这个角度说,成了四级办事员,就等于我站在了起点上,以后的每一步路都要踏踏实实好好走。干爹,是不是这个意思?”刘根来说出了自己的领悟。 “嗯。”石唐之点点头。 刘根来能提到起点两个字,说明他没把尾巴翘到天上,这对现阶段的他来说才是重要的。 能领悟这一点,石唐之就不需要再说别的了。 “那他的起点也太高了吧!”石蕾嘟囔着。 “看看,”柳莲指着石蕾,冲刘根来笑道:“家里就有个不服气的,你在单位上可得谨慎小心,别给人家挑错的机会。” “谁不服气了?我将来肯定比他还强。”石蕾站起来,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柳莲问道。 “学习。”石蕾回了她两个字,人就进了院子。 “呵呵……”石唐之笑着站了起来,“好啊,有根来比着,这丫头也知道上进了。” 时间不早了,石唐之和柳莲都要休息,刘根来也想早点睡觉。 到了房间门口,他发现石蕾的窗帘没有拉紧,边上还漏了一条缝儿。 “她真在学习?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带着探究和好奇,刘根来把眼睛凑了上去。 等看清石蕾在干什么,他差点笑出了声。 石蕾是坐在了书桌前,还打开了台灯,可她看的却是一本小人书,不是红楼,就是聊斋。 如果这也叫学习,那他绝对算得上饱读诗书。 …… 隔天一早,石唐之和柳莲上班,石蕾上学,家里就剩下刘根来一个人。 报到的时间是十点,刘根来没想去那么早,他要利用报到前的时间做点干粮带着。 这年头哪儿都不宽裕,刘根来估计警校的伙食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可不想去挨饿。 蒸馒头还要发面肯定来不及,烙油饼现和面就行,用开水一烫,醒半小时就够了。 说干就干,刘根来和了一大盆面,足足烙了二十多张油饼。 好在家里的锅足够大,一次能烙三张,要不,还真烙不完。 等烙完饼,已经快九点半了,刘根来又花了将近三分钟才把冻了一晚上的挎斗摩托蹬响,风驰电掣的杀向警校。 好在这年头不堵车,红绿灯也少,要不,他肯定迟到。 在距离警校大门还有两三百米的时候,刘根来把挎斗摩托收进了空间,背上了昨晚打包好的行李,小跑着赶了过去。 等他跑到警校大门口的时候,刚好十点。 欢迎新学员的横幅下摆着一张桌子,坐着两个公安,一个二十多岁,一个四十多岁。 “报告,站前派出所学员刘根来前来报到!” 刘根来打了个立正,转着身子冲个两公安敬了个礼,又递上了自己证明证件。 那个二十多岁的公安略带玩味的看着他,那个四十多岁的公安冷着脸看了一下手表。 “卡着点儿来的……我带了这么多批学员,你还是第一个。” “嘿嘿……没迟到就好,我还以为我迟到了呢!”刘根来放下行李,掏出两根烟,递了过去。 “严肃点,这是学校,不是你们单位。”那个四十多岁的公安脸色依旧冰冷。 “是!”刘根来立马打了个立正。 这还是他第一次散烟失败,心里暗暗腹诽着。 不是说烟是男人之间的桥梁吗?这人不是男人?也不像女的呀! 那个二十多岁的公安本来还想接烟,手都伸到一半了,又讪笑着缩了回去。 “你是跑着来的?” 这是要给我台阶啊! 这人还不错。 “是!”刘根来朗声应道。 人家都把台阶递过来了,不顺着走下去,就有点不近人情。 “那你体力不错啊,跑了这么远都没怎么出汗。”那个二十多岁的公安嘴角一翘。 草率了! 闹了半天,这家伙是个银币。 “我体力好。” 话都说到这儿了,刘根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好,你叫刘根来是吧,我记住你了。” 那个二十多岁的公安收起笑容,指了指中年公安,“他是教你们文化课的万永刚万老师,我叫李力,力量的力,是教你们射击、格斗和体力训练的老师。” “万老师好,李老师好。”刘根来又是一通立正敬礼。 “跟我走吧!”万永刚转身朝警校里面走去。 刘根来刚要跟上,却被李力喊住了。 “你是最后一个来的,桌子你扛着。” 还要扛桌子? 李力根本不给刘根来说话的机会,一手拎着一把椅子,跟上了万永刚。 刘根来撇了撇嘴,还是把那张桌子扛上了肩膀。 刚来就给了一个下马威……太过分了。 你们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第283章 我是个老六 走着瞧? 刘根来很快就发现自己发狠发早了。 警校比他想象中的大不少,他一手扶着肩膀上的桌子,一手拎着行李,一瘸一拐的走了一里多地才到了地方。 要不是身后背着的被褥顶着桌子,他早就扛不动了,就这样,他扶着桌子的那条胳膊也是又酸又疼。 万永刚和李力带他去的地方是个老师办公室,同样的办公室还有好几排。 办公室里有六张对在一起的桌子,桌子上都放着一摞摞的书本,应该都是有人用,这说明在这里的老师不止他们两个。 想想也是,这么大的警校怎么可能就他们这一批学员,肯定还有正式学生。他们应该都是升学升上来的,一学就是几年,不是他们这些只学两个月的短培学员。 “体力果然不错。” 李力笑吟吟的接过刘根来肩膀上的桌子,放到墙角,“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宿舍。” “等会儿,胳膊有点酸。”刘根来放下行李,甩着胳膊,张大嘴,夸张的喘着粗气。 不能让这个银币觉得他体力好,要不,肯定会折腾他。 “行了,别装了,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李力根本不搭理他,也不管刘根来能不能跟上,迈着大步就朝前走。 算你狠! 刘根来腹诽着,拎着行李,小跑着跟了上去。 刚追上李力,李力忽然停下来,冲他比划着两根手指。 这是要跟他要烟,还怕被万永刚看见,才故意先走出这么远。 刘根来一下就琢磨透了李力的心思,放下行李,拿出两根烟,给了李力一根,自己也叼了一根。 等刘根来把两个人的烟都点着了,李力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笑看着刘根来。 “你刚才不是喘的挺厉害吗?咋一抽上烟就不喘了?” “李老师,咱不带翻后账的。”刘根来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 都抽上给你的烟了,还不依不饶? “一根烟就想收买我?这是该给的补偿。”李力哼了一声,“培训的机会多难得,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离的远的九点也到了,你个离的近的卡着点儿来,态度就不端正。” 李力又吸了口烟,“大冬天的,让我跟万老师多吹了一个小时冷风。万老师多和蔼的一个人,脸都被你气黑了。” 万永刚和蔼? 刘根来回想着他那张冷脸,似乎跟和蔼一点边也沾不上。 真是被他气的? 刘根来掏出剩下的半盒中华,往李力手里一塞。 “李老师,是我不对,这点烟,你拿去跟万老师分了,替我跟他赔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李力毫不客气的把烟揣进兜里,“你为什么来这么晚?” 在家做烙饼。 刘根来心里回了李力一句,可这话又不能说,只好胡咧咧着。 “我真是跑着来的,一是想锻炼锻炼身体,二是想给老师一个勤奋的好印象。” “呵呵……”李力笑了,“喜欢锻炼是吧?那好啊,等正式上课了,我给你加量。” 啊? 刘根来小脸立马耷拉下来了。 弄巧成拙啊! 咋忘了这家伙是个银币呢? “不是,李老师,我刚才说错了,其实,我是起晚了。”刘根来急忙补救着。 李力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着。 “李老师,我真是起晚了,怕你说我赖床,才说是跑着来的。”刘根来又追了上去,“我这小身板这么瘦弱,能跟上别人就不错了,哪儿经得起加量?” “你嘴里有一句实话吗?”李力斜了他一眼,“刚来一天就撒谎,要不要我给你们所长打个电话,说一说你的情况?” 这么破事儿就找家长? 要不要这么狠? 刘根来嘴角都快撇到耳根了。 算了,不求你了,加量就加量,怕你不成? 宿舍离老师的办公室也不近,弯弯绕绕的走了又有一里多地才到。 最前面的是几座三层宿舍楼,刘根来以为他的宿舍就在楼里,结果,李力停也没停,径直走过那几座宿舍楼,来到一排平房前,指了指第三个房间。 “那是你的宿舍,去吧,就差你一个了。” 说完,李力转身就走。 “送人也不送到了。”刘根来嘀咕一声,推开了宿舍房门。 宿舍里一共五个人,正坐在中间的八仙桌旁闲聊,见房门被推开,齐刷刷的转过头。 刘根来一眼就看到了吕梁。 不等他开口,吕梁先迎了过来,“你怎么才来,没迟到吧?” 吕梁接过刘根来的行李,指了指一个空出来的铺位,“这是你的位置,我帮你铺炕。”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刘根来解下铺盖,三下两下就把被褥铺好了。 宿舍里睡觉的地方不是床,是南北两铺炕,还挺宽敞,一铺炕睡三个人一点都不挤。 炕已经烧过了,热乎乎的,穿着袜子踩上去还挺舒服。 “根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同学。” 等刘根来铺好被褥,跳下炕,吕梁便要给他介绍另外四个人。 “不用,又不是正式场合,我们自己认识就行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一个头发带点自来卷的人摆了摆手,“我叫李福志,海定分局的。” “张群,潮阳分局的。”坐在李福志旁边的那人举了举手。 这人浓眉大眼的,用后世的话形容,长得还挺帅。 “王亮,也是潮阳分局的,但我在下面的派出所。”张群身边一个长着娃娃脸的人举了举手。 刘根来看了他一眼。 齐大宝也长着娃娃脸,但不同的是齐大宝身高体壮,王亮干瘦干瘦的,像个大头娃娃。 “我叫郭存宝,西成分局的。”最后一个人长相比较老成,乍一看,得有三十,仔细看他的嘴唇,却只有一圈绒毛,连胡子都没长出来,估计也就二十出头。 “刘根来,跟他一个派出所的。”刘根来指了指吕梁,掏出一盒中华烟,散了一圈。 “你小子局气,这么好的烟也舍得散。”李福志笑着把烟点上了,用力的吸了一大口,胸口都挺起来了。 刘根来立马想起了郭老师学于大爷抽烟的样子。 艺术还真是来源于生活。 “刘根来,你多大?你没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排好了。”王亮用夹着烟的手指挨个点着。 “李福志老大,张群老二,吕梁老三,郭存宝老四,我老五,你要是年龄大,还得再排。” “不用再排,他才十六岁,肯定是老六。”吕梁笑着揽住了刘根来肩膀。 啥? 闹了半天,我是个老六! 第284章 警校第一天 上午报到后剩下的时间是留给学员们相互熟悉的。 到了饭点儿,学员们一个个的从宿舍里走出来,说说笑笑,搂肩搭背的走向食堂。 警校食堂有专用的饭票和菜票,刘根来来的晚,吕梁帮他领了。 窝头二两一个,一人一顿最多买俩,少买可以,多买不行。 菜是炖萝卜丝,用大缸装着,看着表面一层油花,其实没多少油水。 打菜的时候,厨房的师傅用铁勺在缸里一搅和,一人连汤带水的打两勺。 份量倒是足够,也不存在颠不颠勺——都是汤,一颠就洒没了。 大缸表面飘着两块拇指大小的肥肉,白花花的,还反着光,不知道熟了没有。排队打菜的每个人都有意无意的盯着那两块肥肉,都盼着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 万一呢? 做人怎么能没有梦想? 可惜,没有万一,直到排队的这些人都打完菜了,那两块肥肉还在大缸里飘着。 报到的第一顿饭,刘根来不想让自己显得另类,也就跟其他人一样,排队打了一份菜,买了俩窝头。 吃的时候,刘根来是咬着牙咽下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放盐了,萝卜丝一点儿味都没有,窝头里不知道掺了多少杂粮,都吃不出玉米味儿。 其他人吃的都挺香,连饭盒也用窝头擦得干干净净。 想想也是,二十郎当岁的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这点饭菜哪儿够吃?那是一点儿都不能浪费。 下午,学员们一共干了两件事。 先是集中到一块儿,参加了开学典礼,也就是动员大会,讲话的是警校的一个副校长,五十多岁的样子。 老头讲话并不啰嗦,十多分钟就结束了。 刘根来更多关注的是学员的情况。 他们这批学员一共六十人,分了两个班,一个班三十个人,大多都是二十郎当岁,也有几个看着三十上下的,不知道是不是跟郭存宝一样只是显老。 第二件事是整理内务,说白了就是叠被子。 一个班的人先集中到一块儿,看一个教员演示,然后,回各自的宿舍实际操练,教员挨个宿舍指点。 目标只有一个——豆腐块。 “苍蝇站上去劈叉,蚊子站上去打滑。” 刘根来叠被子的时候,脑子里泛出了许三多的话。 忙忙活活的一个下午,总算把被子叠的差不多了,教员巡视一圈,都让通过了,还说什么以后都按照这个标准来,他会时不时的过来检查。 晚饭还是窝头,菜换成了炖白菜,还是一人两勺。 刘根来特意瞄了大缸一眼,发现菜汤上还是飘着两块肥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萝卜丝汤里的那两块。 仔细一想,刘根来有点回过味了。 学校应该是知道菜的质量不好,怕学员们不爱吃,就有意弄两块肥肉吊着,让那些不想吃的人也来打菜。 打菜都用钓鱼了……后世的钓鱼执法是从这儿演变的吗? 吃完饭,回到宿舍,刘根来还想着会不会去领教材,因为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总不能空着手去教室吧? 结果,啥都没有。 宿舍熄灯时间很早,刚过八点就吹熄灯号了,这要是让后世那些玩命卷高考的学生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郁闷的跳楼? 睡觉的时候还好,几个人都不打呼噜,刘根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根来是被一阵急促的口哨声吵醒的,一看手表,刚刚五点。 “这么早起来干啥?” 刘根来嘟囔着爬起来穿着衣服。 “以后都这样,早起跑操,习惯就好了。”李福志听到了刘根来的嘟囔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解释着。 “我的鞋哪儿去了?怎么给我踢那边了,老二,帮我踢过来。”王亮提着裤子嘟囔着。 “别喊我老二,难听死了。”张群一脚把王亮的鞋踢了过去,对着一把小镜子梳着头。 还挺臭美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个跟石蕾一样手欠的姐姐。 刘根来暗笑着找着自己的鞋子。 “你这鞋可不行,你得换双胶鞋,要不,没几天就糟塌了。”吕梁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我没别的鞋。”刘根来还穿着皮鞋,还是那双旧的。 这些远比他想的结实耐操。 他以为快不行了,才买了双新的,到现在,那双新鞋还在他空间放着。 他空间里还有一双高帮棉鞋,那是他在东北打猎的时候买的,在这儿穿就太热了。 “那你最好请假去买一双。”吕梁又道。 “先这么穿着吧,不行再说。” 刘根来可不想刚来就请假,万永刚和李力本来就对他有意见,李力还想折腾他呢,他可不想再给李力收拾他的借口。 等他们穿好衣服,来到集合地点,李力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很快,所有人都到齐了, 李力看了一下手表,“从吹哨到集合,一共用了足足五分钟,你们这届学员是我带过最差的!” 不少学员都羞愧的低下脑袋。 人群中的刘根来撇了撇嘴。 这套说辞在后世都烂大街了,也就能骗骗现在的萌新。 “就按照现在的队形,以班级为单位,绕着大操场跑五圈,有一个掉队的,全班不准吃早饭。 听我口令,向右转,跑步走。” 跑五圈? 那还不是小意思,还以为多大的量呢! 刘根来不以为意。 等到了大操场,刘根来才知道自己高兴早了。 他以为的大操场是后世的标准大操场,一圈四百米,五圈也就两千米,小意思。 可眼前的大操场跟后世完全不一样,一圈最少也有八百米。 大清早的就来个四公里,这是要把这些学员都练成长跑健将吗? 好在李力并没有催,更没有没人性的骑个自行车在后面赶着他们跑,他只是背着手在操场边上站着。 饶是如此,也有一些人坚持不住。 吃不饱饭,身子太虚,平时几乎不锻炼,一上来就这么大强度,坚持不下来也很正常。 王亮的体力就不咋样,刚跑到第三圈,腿软的就几乎站不住了,刘根来和张群一边一个架着他,才勉强跑完了四圈。 等两个人一松手,王亮立刻跟面条似的瘫软在地。 吕梁、郭存宝和李福志也都累的够呛,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的喘着粗气。 张群家境应该不错,至少不用饿肚子。 刘根来初步有了判断。 长得帅,家境好,工作也不错,张群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体力是不错。”李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刘根来身边,上下打量着,“你还穿着皮鞋?没带胶鞋?” “报告李老师,没有。”刘根来啪的打了个立正,“我想请假出去买一双。” 自己请假不合适,李力提到了鞋,他就有了理由。 第285章 都是你逼我的 “可以,”李力直接答应了,“中午下课了,你可以出去买鞋,只要不耽误下午上课就行。” 这么痛快? 刘根来有点不敢相信,他还以为李力会难为他一下。 跑完操,回到宿舍已经快六点了,等按照内务教官的要求叠好被褥,差不多到了六点半,该吃早饭了。 王亮累得有点走不动,刘根来他们就帮他打好了早饭,带回宿舍。 早饭没有菜,俩窝头,一份掺了不知道是啥野菜的稀粥,外加一块疙瘩头咸菜。 鸡蛋? 想屁吃呢! 大早晨的跑了四公里,刘根来也饿了,平时看不上眼的饭吃着也挺香。 吃完了早饭,各自解决了个人问题,又一块儿去了教室。 王亮已经歇过来了,自己走路没问题。 七点半,正式上课。 上午是四节文化课,一节课五十分钟,中间休息十分钟。 讲课的是万永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暖和过来了,今天的万永刚没像昨天一样冷着脸,和蔼的有点让人如沐春风,就是教的东西让刘根来没啥兴趣。 他教的不是理论,而是拼音字母表。 拼音字母五八年二月才开始普及,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两年,还在上学的学生可能都学了,对这帮已经工作了的公安都是新知识。 但不包括刘根来。 上一世,刘根来虽是孤儿,但也享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对拼音字母表不说滚瓜烂熟,那也是了然于胸,根本用不着再学。 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儿上,刘根来就拿出了一本小人书,在一阵阵的“aoe”里低头看着。 刚看了几页,就被万永刚看到了。 “这位同学,你站起来……说你呢!看别人干什么?” “我?”刘根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万永刚冷着脸问着。 昨天刚问过,今天就忘了,看来是印象不深啊! “报告万老师,我叫刘根来。”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卡着点报到的那个人。”万永刚冷声训斥着,“报到不积极,上课又开小差,这就是你的学习态度?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在看书。”刘根来扬了扬手里的小人书。 “看书?”万永刚哼了一声,扫视了教室一圈,目光又落在刘根来脸上,“是不是以为自己认识几个字就算文化人了? 我知道,不光是你,在座的许多人都有这个思想。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这是大错特错。 不打好基础,你们以前学的那些东西都是空中楼阁,看着很华丽,其实一推就倒? 你们单位为什么派你们来学习,就是为了给你们打好基础,你们不要觉得我教你们的东西没用,恰恰相反,这些东西是最有用的。 学好了拼音字母表,不认识的字也可以读出来,没有老师教,一样可以学习,一样可以不断提高。 要是学不会学不好,你们现在认多少字,将来还认识多少字,一点进步都不会有。没有进步,如何走上更重要的工作岗位?你们的领导能放心把担子放到你们肩上吗?” 万永刚又环视教室一圈,再次看向刘根来。 “你报到不积极,学习态度也有问题,我会通知你们派出所,让你们所长知道他送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学员。” 不是吧! 这点小事儿就要找家长? 周启明知道了,还不得把鼻子气歪了? 唉,本来不想出风头,都是你逼我的。 “万老师,你说的道理这些我都知道。”刘根来举了举手。 “知道你还不认真学?”万永刚冷哼道。 “我都学会了。” “学会了?”万永刚根本不信,“好啊,你给我背一遍拼音字母表。” 刘根来张口就来,“a、o、e、y、u、v、b、p、m、f、d、t、n、l……” 从声母到韵母,再到整体认读音节,一口气背下来,连个梗儿都没打。 万永刚愣住了。 其他人也都是暗暗心惊——背的这么熟练,看来这个叫刘根来的家伙背后下的功夫不少啊! 我得好好学,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 “不错,你坐下吧,继续看你的书。”万永刚赞许的点点头,又冲众人说道:“你们谁能背的像他一样熟,也可以不用听这节课。” 万老师脑子挺活啊!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他就怕遇到那些老学究,不管实际情况,你只要不听他们的课,他们就不依不饶。 上午的前两节课,万永刚第一节课教了声母,三四节课教了韵母和整体认读音节,进度非常快,大多数学员都吃不消,纷纷感叹着太难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一个宿舍五个人把刘根来围在当中,问着他是怎么学的。 刘根来一句话就解开他们的疑惑。 “我有个姐姐是大学生。” “怪不得,”吕梁恍然点头,顺口问道:“你姐在哪儿上大学? 刘根来冲东南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儿。” “北大?!”张群两眼一亮,“你姐有男朋友吗?” 又一个想当他姐夫的。 刘根来看了张群一眼,不过嘛,这小子貌似也不是没有机会,就是不知道人品咋样。 要是渣男,还是离石蕾远一点好。 “这我哪儿知道?就算有了,她也不会告诉我。” “有时间带我认识认识呗!”张群掏出一根烟,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一看,居然是根特供烟。 这小子挺下本啊! 刘根来没接,特供烟他还有好几条呢! “你就不怕我姐长得丑?” “小看我了不是,我喜欢的是灵魂,我最善于发现的就是普通皮囊下美丽的灵魂。”张群甩了一下头发。 实锤了,渣男! 刘根来给这小子打上了标签。 “巧了,我正好认识这样一个人。”刘根来一把抓住了张群的手,“我家邻居老太太,今年刚过六十,皮囊普通,灵魂美丽,她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回头我给你介绍。” “滚蛋!我找的是媳妇,又不是奶奶。”张群猛地甩开了刘根来的手。 “哈哈哈……” 李福志、吕梁他们都是一阵大笑。 …… 万永刚上课认真,下课也准时,十一点十四五,学得头晕脑胀的学员们拿着饭盒出了教室,去食堂排队打饭。 刘根来没跟过去,他要出去买鞋。 “快去快回,中午只有一小时十五分钟,下午一点就要上课,别迟到了。”吕梁走的时候,叮嘱了刘根来一声。 刘根来本来没当回事,一个多小时还不够买双鞋的? 可等他打开导航地图一看,立刻发现不对。 离这儿最近的供销社也在三公里之外,要是只靠两条腿走路,来回就得一个小时,再去掉吃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上课。 我说李力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闹了半天是挖了个坑等着他跳。 这个银币! 第286章 歹徒的话你也信? 想了想,刘根来决定将计就计。 出了警校没多远,他就放出了挎斗摩托,风驰电掣的赶到那家供销社,用一把奶糖,外加一根特供烟,跟供销社主任换了一张鞋票,买了一双胶鞋。 这种胶鞋就是现在部队穿的那种鞋,绿色鞋面,黑色鞋底,又轻便又耐操,就是有点臭脚。 臭脚对刘根来来说不算什么,用空间一清理,啥味都没有了。 买到了胶鞋才过去了不到十分,刘根来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架起铁锅炒了个菜,就着昨天早晨做好的烙油饼吃了个五饱六饱。 吃完饭,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刘根来用了不到五分钟把挎斗摩托开到距离警校大门两三百米远的地方,把挎斗摩托往空间里一收,溜溜达达的进了警校。 他根本不用问上课的地方在哪儿,他早就给宿舍的几个人在导航地图上做了标记,直接朝他们待的地方去就行了。 李力教的是室外课,上课的地方是大操场的一角,他们上课的时候,大操场上还有好几个班级也在上室外课。 其中一个也是学员班,另外几个应该都是警校的学生。 一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了,蠢萌蠢萌的,一看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跟那群已经工作了几年的公安完全不一样。 “报告,学员刘根来奉命外出买鞋,现归队报到。” 刘根来是卡着点儿来的,那声报告喊出来的时候,上课铃声刚好敲响。 李力看了看刘根来的脸,又看了看他脚下的新胶鞋,面无表情的说了声,“入列吧!” 没坑到他,憋屈吧! 刘根来暗笑着。 李力先带着学员班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做了十几分钟的准备活动,让学员们先把身体活动开了,这才让他们列队站好。 “今天下午的两节课分别是格斗训练和实弹打靶。” 李力站在队伍前训了几句话,都是一些格斗和打靶的重要性,没啥营养。 训完话之后,李力就开始教格斗。 “在教你们之前,我先看看你们的本事。”李力扫视了学员们一圈,“你们当中肯定有身手不错的,出来跟我比划比划,只要能把我放倒,格斗课就可以不上了,我直接给他结业证。” 没人出列。 李力明摆着就是要展示实力,杀鸡儆猴。 要是那帮蠢萌蠢萌的警校学生,或许还有不开眼的,这帮人都被社会毒打过,不说比猴精,最起码都不傻。 “没人出列?那我就点名了。” 目的没达到,李力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目光在队列里一扫,最终落在刘根来脸上。 “就是你了,刘根来,出列!” 就知道你会找我。 刘根来撇撇嘴,走出了队列。 买胶鞋没坑到他,这会儿想找补? 这可是你自找的,别怪我下手黑。 “来来来,用你最厉害的招式攻击我。”李力冲刘根来招招手,拉开了架势。 “李老师,咱们就这么比划,没个啥说法?”刘根来挠挠脑袋,一副憨憨的样子。 “你要啥说法?你还想赌点什么?”李力白了他一眼。 “赌啥?咱是公安,那能知法犯法?” “那你要啥说法?”李力不解道。 “来个情景模拟行不行?”怕李力听不懂,刘根来又解释道:“就是你当公安,我当歹徒,你抓我,我反抗。李老师你也知道,我当公安的时间不长,也没多少经验,要是不加个情景模拟,我可能发挥不出来。” “呵呵……”李力笑了,“好好好,那就依你,加个情景模拟,我是公安,你是歹徒,我看看你能发挥出什么水平。” “现在开始了吗?”刘根来问道。 “开始了,你来吧,我让你先出手。”李力又拉开了架势。 他虽然没把刘根来当回事,却也没敢大意,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刘根来抬起手,朝李力走去,“你先告诉我该怎么拉开架势更容易进攻。” “连架势都不会拉,你还想发挥?”李力笑着收起架势,走到刘根来面前。 他刚抬起手臂想帮刘根来摆架势,刘根来忽然动了。 一个撩阴腿直冲李力裤裆。 李力丝毫防备都没有,被一下踢中,尽管在最后关头凭借超常反应夹住了刘根来的腿,没让他完全发力,但那地方碰一下也把他疼的够呛。 就在他刚弯腰捂裆的时候,刘根来一个腿绊就把他放倒了。 全班的人都傻眼了。 撩阴腿,还是偷袭……刘根来这是啥操作? 李力很快就站了起来,除了身上沾了点土,看着跟之前丝毫没啥两样。不愧是教格斗的老师,抗击打的能力远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刘根来!你不是说你没准备好吗?怎么突然就动手了?”李力气急败坏的骂着。 能不气急败坏吗? 当着这么多学员的面儿丢了这么大的脸,他不直接动手就算好的了。 “歹徒的话你也信?”刘根来一摊手,满脸的无辜。 “哈哈哈……” 学员们一阵哄笑。 李力先是一怔,立刻就反应过来,他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怪不得他要加个什么情景模拟,还非要当歹徒,在动手之前还特意问了一句现在开始了吗……这是一步步给他挖坑啊! 这小子太坏了! “好,你赢了,我的格斗课,你可以不用上了。”李力咬牙切齿的说着,“你给我跑圈去,五公里要是能跑到十九分钟以内,体能课也不用上了。” 跑圈? 这哪儿是奖励他不用上课,明明是惩罚好不好? 人家上格斗课,他去跟个傻子一样跑圈,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显眼包。 “李老师,我刚才是投机取巧,不算数,我的格斗水平差得远呢,怎么能不学?” 刘根来急忙找补着,“要不,咱们再来一次,用真正的水平较量,不带耍花招的。” “这是我的课,你想干啥就干啥?”李力两眼一瞪,“先给我跑一圈,三分钟回不来,就接着跑。” 三分钟跑八百米应该不难。 李力这是给了他个台阶,也给自己一点恢复的时间——他肯定还蛋疼呢! 刘根来撒腿就跑。 有之前极限锻炼的底子做基础,一圈下来,刘根来只用了两分五十秒。 “体能还不错,这个成绩都可以考满分了。”李力难得的表扬了刘根来一句,“入列吧!” “是!” 刘根来敬了个礼,回到了他原来的位置。 一旁的李福志悄悄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另外一边的吕梁冲他挤眉弄眼的笑着。 他们清楚的很,刚才要是换成他们,一顿揍肯定是少不了的。 还是老六机灵,不但揍了老师,还只象征着的被罚跑一圈。 第287章 果然是个银币 可能是怕再遇到刘根来这样的愣头青,李力没再点名让人上前跟他对打,直接开始了教学。 他先演示了几个动作,随后就让队伍散开,各自练习,他在队伍中间穿插指正。 刘根来有后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李力教的是正宗的擒拿格斗。 这在后世,不光每个一线警察都要学习,社会上也有许多培训班,但在现在,擒拿格斗还是新鲜的东西,学员们都来了兴趣,学的有板有眼。 等动作练习的差不多了,李力又让学员们对练。 擒拿格斗重要的是实战,自己一个人练,动作再标准也是花架子。 结伴的时候,一个宿舍六个人,刚好三对。 李福志找的是郭存宝,他俩体型差不多,对练正合适。 吕梁想跟刘根来对练,还没等他开口,张群先找到了刘根来。 这家伙身高跟刘根来差不多,长得看着比他稍稍壮了一点,俩人配对练习倒也勉强合适。 最起码比吕梁强,这小子比刘根来矮了半头,底盘有点低,刘根来有点看不上。 他跟张群配对了,吕梁只好跟王亮配对。 其实,王亮身高体重都跟吕梁差不多,他俩配对正合适,但吕梁就是想跟刘根来多套套近乎。 刘根来现在就是四级办事员,等年龄够了,肯定会提上去,谁不想提前跟领导搞好关系? “咱先说好了,可不许踢裆,我可没有李老师那么快的反应。” 张群虽然主动找到刘根来配对,但对刘根来踢李力那一脚还是心存顾忌。 “那可说不准。”刘根来坏笑着。 这家伙要是敢打石蕾的主意,说不定哪次就把他的裆踢爆了。 “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刘根来这么说,张群反倒放心了,能来这儿学习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不会察言观色? “随便。”刘根来无所谓道。 现在只是练习,说白了就是你擒拿我一次,我擒拿你一次,轮流给对方当靶子,根本不存在谁揍谁的问题,谁先都一样。 “那我先来。” 张群好胜心还挺强,一点也没跟刘根来客气。 刘根来又一次扮演歹徒,被张群抓住手腕,反扭下压,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这家伙绝对练过。 刘根来立马有了判断。 擒拿格斗就是个手熟的活儿,没练过,悟性再好也不可能上来就这么熟练。 张群没藏着掖着,刘根来自然不会隐藏实力,轮到他的时候,同样干净利索的把张群一招治服。 “行啊你小子,我还以为你光会阴招呢!” 张群挺高兴,两个人对练,最怕的就是对手太菜,最喜欢的就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以为阴招那么容易? 刘根来暗暗撇撇嘴。 阴招是相对于光明正大的招式而言的,想练阴招,首先得练好光明正大的招式,预判不出来对手会用什么招式对付你,你阴谁去? 两个人你一下我一下的对练着,虽然只是重复一个动作,但在十五组对练的学员里还是非常显眼。 原因很简单,其他人都还在摸索,不是讨论,就是比划,真正动手的动作也都不咋标准,只有他俩是个例外。 李力早就注意到他们了,看着刘根来娴熟的擒拿动作,他隐隐有些蛋疼。 到这会儿,他也明白了自己那一脚挨的不冤。 “多亏让这小子去买胶鞋了,要还是皮鞋,今儿,脸就丢大了。” 想起了刘根来之前的那一脚,李力还有点隐隐后怕。 他也明白为啥坑不着刘根来了。 八百米不到三分钟,这小子体力真好! 擒拿格斗讲究稳扎稳打,第一节课,李力只教了一招,就让学员们练了两个小时。 下课以后,他又带队去了靶场,开始第二节课。 靶场是室内的,练的是手枪,但靶子却跟刘根来见过的不一样。 不是一根杆子竖着一个靶子,而是用一根绳子把八个靶子吊在半空。 “固定靶你们回去自己练,我这儿教的是移动靶。” 李力走到那根绳子的尽头,摇着一个滑轮,随着他的摇动,绳子带着那八个靶子横向移动着。 李力又反向摇了几下滑轮,靶子又朝另一个方向移动。 “看见没有,就这么摇,大家轮流射击,射击完了的人过来摇靶子,谁先来?” “我先来。”有人自告奋勇着,第一个走上了射击位置,咔咔的给手枪上着子弹。 早有助教把子弹送来了,都在射击位置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盒盒的整整齐齐,看样子是管够。 学员们都有自己的配枪,报到的时候也没上交,就是为了打靶用的。 但自己带的子弹是不能用的,那都有记录,每射出一颗子弹都要写一份报告。 这儿可是四九城,明面上对子弹的管理相当严格。 五四手枪弹容八发,八发子弹对应八个靶子,后面弹孔多了,可能还看不出来,但第一个射击的,成绩如何,一目了然。 这人敢第一个上,估计枪法肯定差不了。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李力故意使坏,把滑轮摇的没有一点规律,那人八发子弹的成绩只有三十九环,平均还不到五环。 这可是十米的靶子,打出这个成绩够丢人的。 那人脸都黑了。 刘根来以为李力肯定会羞辱那人一通,脑子里想的是前世看到过的士兵突击情节——这个靶场从来没见过这么差的成绩,从来没有! 可李力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在那人去摇滑轮的时候,拍拍那人肩膀,摇头叹了口气。 这比骂人还羞辱。 那人脸更黑了,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眼神里还多了一分狠戾。 等第二个上场的人,刚端起枪,那人就是一通猛摇,光摇还不算,时不时的还一顿。 那八个靶子本来就是吊着的,被他这么一搞,全都乱晃荡。 第二个人这个气啊,还想多瞄会儿,李力开口了。 “一人半分钟,谁超时,下轮就不要上了。” 得,瞄不准也要打,谁都不想错过机会。 本来没瞄准,还要仓促射击,成绩可想而知——三十三环,比第一个人还差一大截。 “张猛,算你狠!” 第二个人咬牙切齿的去摇滑轮了,手刚搭上去,胳膊就已经铆足了劲儿。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力跟没事儿的人似的坐在一边看着,还笑眯眯的点上了一根烟。 果然是个银币! 第288章 二十七环之歌 被李力这么一搞,没一个人能打出好成绩,三十个人里成绩最好的也才四十一环,还是因为狗屎运打了一个靶心。 刘根来也是一样,他只打出了三十五环,差点成最差的了。 怪就怪张群。 这家伙本来枪法不错,结果被前面的李福志弄的只打了三十九环。 轮到他给刘根来摇靶子的时候,这家伙竟还做起了准备活动,又甩胳膊又踢腿儿的,那副骚包的样子让刘根来直想给他来个撩阴腿。 刘根来没用导航地图作弊,导航地图是打猎用的,平时练枪用导航地图没必要。 恶性循环一开启就停不下来了,打靶两个小时,三十个人一人轮了五圈,就没有一个成绩好的。 刘根来最好才打三十八环,最差一轮只有三十二环。 他还不是最差的,好几个人都没过三十环,张群那家伙心态有点失衡,有一轮只打了二十七环,是所有人里最差的。 打完靶,李力也没说大家什么,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这个情况正是他想要的。 正所谓知耻而后勇,后面还有两个月,足够这些学员慢慢提高的。 下了课就到了吃饭时间,刘根来冲张群招了招手,“二十七,走,吃饭去。” “哈哈哈……” 反应过来的李福志几人都是一阵大笑。 “滚蛋,你个三十二比我也强不了多少。” 刘根来没搭理他,扯着嗓子唱着歌。 “啊,三十二环,你比二十七环多五环,啊,二十七环,你比三十二环少五环,如果有一天,你打了二十六环,二十六环怎么办?你比三十二环少六环。” “刘根来,我跟你拼了!” 张群脸都红了,撸着袖子就朝刘根来扑去。 刘根来绕着另外几个人转着圈。 “哈哈哈……” 另外几个早就笑出了猪叫声。 “老六,你咋那么好玩呢!”李福志揽着刘根来的肩膀,帮他挡着张群伸过来的手。 “老六,你也太损了。”王亮笑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好了好了,别闹了。”郭存宝一把抱住了张群,却还在笑着。 “老六,这歌我咋没听过?你现编的?也太有才了。”吕梁从另外一边揽住刘根来肩膀。 你没听过就对了,这是八十年代的歌。 刘根来在心里回了吕梁一句,点头道:“这叫二十七环之歌。” “哈哈哈……”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姓刘的,你给我等着,明天我让你上不了二十环!”张群咬牙切齿的发着狠,又引来几人一阵哄笑。 食堂的菜还是老两样,不是白菜就是萝卜,菜汤上始终如一的飘着两块谁也吃不到的肥肉。 “二十七,别看了,看了也打不着。”刘根来打完菜,忽然冲张群说了一句。 “谁看了?”张群下意识的回应着。 “哈哈哈……” 另外几人都是一阵哄笑。 “二十七,别说,这个外号还挺上口的。”李福志笑道。 “我也觉得,要不,以后就喊你二十七得了。”王亮跟着起哄。 “对对对,二十七多好听,是不是啊老二?”吕梁坏笑着。 “什么老二,你得问是不是啊二十七。”郭存宝也不是啥好鸟。 也不管张群愿不愿意,从这一刻开始,他这个二十七的外号算是叫开了。 “你们都给我等着,我早晚一人给你起个外号。” 一张嘴哪儿能说的过五张嘴,张群也只剩下发狠了。 回到宿舍,聚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众人又开始谈论着一天上课的事儿,对他们来说,今天的一切都很新鲜,对后面的两个月都有了期待。 刘根来注意到郭存宝只吃了一个窝头,剩下的一个窝头,被他揣进兜里。 等大家都吃完了饭,没人注意他的时候,他把窝头拿出来,用报纸包着,放进了墙角的衣柜。 现在的衣柜跟后世的可不一样,跟桌子差不多高,有个对开门,里面分了三层,六个人的衣物两个人一层。 现在的人衣物都少,不用多大空间就能放开。 只是,这衣柜有些年头了,油漆斑驳且不说,还缺了一条腿,靠在墙上才能不倒。 “郭存宝家境应该不宽裕。” 不用猜也知道,郭存宝省下的这个窝头是带回家的,只是,警校是封闭式管理,不知道他怎么带回家。 天再冷,窝头也存不了两个月。 …… 第二天,起床号还是在五点就吹响了,集合以后,依旧是围着大操场跑圈。 四圈下来,王亮还跟昨天一样,累的都快站不起来了。 体力可不是一天就能练出来的,想不让人扶着,起码也得再过几天。 吃早饭的时候,刘根来又在留意着郭存宝,发现他把两个窝头都吃了。 想想也是,警校的训练可不轻松,他要是每顿都只吃一个窝头,肯定扛不住。 上午的文化课老师还是万永刚,与昨天不同,万永刚没再教大家拼音字母表,而是拿出了一本教员选集给大家念着,遇到重要的句子,让大家记录下来。 过年的时候,李雪梅送给刘根来的两根铅笔派上了用场。 到这会儿,刘根来算是明白文化课上什么了——思想教育。 身为四九城的公安,思想教育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想进步,思想必须过关。 四节课下来,万永刚让大家记录的语录足有五六十条,下课的时候,一脸严肃的说着:“这些都要背下来,明天上课我要抽查。” 没人抱怨,这年头的人思想都是又红又专,就算万永刚不抽查,也会尽可能的多背。 下午的两节课还是擒拿格斗和射击训练。 擒拿格斗,李力还是只教一招就让学员们练习,现在是打基础阶段,重要的是底子扎实,进度无需太快。 到了射击训练的时候,都不用李力鼓动,就已经是人人兴奋了,一个个的都铆足了劲儿给后面的人使坏。 结果可想而知,今天的成绩比昨天还惨。 刘根来有一次差点没过三十环,把张群乐的够呛。 他今天的成绩比刘根来好多了,在全班也能排上名次。 但这不重要,一切都刚刚开始,到毕业的时候能打出好成绩才是真本事。 下了课,六个人打完饭回到宿舍,围在一块儿吃着。 跟昨天一样,郭存宝晚饭还是只吃了一个窝头。等吃完饭,趁大家不注意,他把窝头往衣柜里藏的时候,忽然惊叫一声。 “我的窝头哪儿去了?” 第289章 一群土匪 其他人都拿出了个各自的课堂笔记,正要背语录,郭存宝一吆喝,都围了过去。 那个用报纸包着的窝头被放在衣柜最下面那层,报纸还在,里面的窝头没了。 “肯定不是咱们的人拿的。”李福志率先开口,“咱们进出走一起,谁想拿也没机会。” 大家都是干公安的,能被送来培训的都是精英,谁的观察力都不差,郭存宝放窝头的时候,不光刘根来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出了事儿,最怕的就是自家人相互怀疑,李福志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开口就排除了大家的怀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拿的,可问题是,会是谁?”郭存宝皱着眉头,蹲在衣柜前,一脸的心疼。 他本来就显老,这副样子就跟受了委屈的老农民似的。 “别着急,先仔细看看。” 吕梁凑了过去,把报纸拿了出来,仔细检查着。 “报纸被撕开了一个小口,但肯定拿不出窝头,应该是打开报纸,再把窝头拿出来的。” 吕梁的观察力判断力都不错,众人却都不以为意。 “说这些有屁用。”张群蹲到郭存宝身边歪着脑袋朝柜子里看着,可柜子里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什么。 “要是有个手电就好了。”一旁的王亮说道。 这会儿天已经暗下来了,宿舍还没来电,衣柜又在宿舍角落放着,光线暗的啥都看不到。 “手电?我有啊!”刘根来装模作样的在衣柜里自己放衣服的位置掏了一把,掏出了个手电,按开开关,照亮了最下层。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案发现场”。 在柜子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一点窝头渣子,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衣柜最里面的角上有个洞,应该是缺了的那条柜子腿留下的。 “是老鼠。”郭存宝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粮食都便宜了老鼠,郭存宝的心疼就别提了。 “你起开,来来来,一块儿把衣柜搬开,看看老鼠洞在哪儿?”李福志招呼着众人。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衣柜移开了,还是靠墙放着,要不然,三个腿儿可支不住衣柜。 “在这儿呢!” 王亮眼尖,刘根来刚把手电光扫过去,他就看到了老鼠洞。 宿舍的墙是用石头加黄泥砖起来的,在墙角的位置有一块突出的石头,老鼠洞就藏在石头下面。 要是从上面看,洞口被石头挡着,很难被发现。 “洞口还有窝头渣。”吕梁观察力的确不错,被他第一个发现老鼠洞洞口的一点小渣子。 他要不说,刘根来还以为是小沙粒呢! “你们都该干啥干啥去,我今儿个啥都不干了,一定把这个该死的老鼠抓住。”郭存宝搬了个凳子坐在老鼠洞前,来了个守洞待鼠。 看样子,他真是气坏了。 “我说老四,警校是封闭管理,你存了窝头怎么送回家?”张群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我跟我妹妹说好了,一个星期来一趟。”郭存宝答道。 “我说老四,胆儿不小啊,还敢提你妹?”王亮调笑道:“根来刚提了他姐,就被老二盯上了,你不怕他惦记你妹妹?” “都说了不准叫我老二,再喊我老二我跟你没完!”张群踹了王亮一脚。 “对对对,我咋忘了,你现在是二十七了。”王亮一阵嬉皮笑脸。 “你俩别闹了。”李福志拦住了还要揍王亮的张群,冲郭存宝说道:“老四,省粮食可不是你这么个省法,咱们每天的训练量都不小,时间长了,你怎么扛得住?” “没办法,我爹去年没了,我妈又没工作,家里还有六个弟弟妹妹,一家人都靠我那点工资养活,根本吃不饱,我这个当大哥的总不能看着弟弟妹妹们挨饿吧?”郭存宝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看着那么显老,都是生活压力愁的。 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 “你早说啊!” 张群一拍大腿,起身从墙上把他背包取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杂和面馒头。 “我带了点干粮,够吃两天的,我明天后天的六个窝头都给你了。” “你还带干粮?能分我点不?”王亮觍着脸凑了上去。 “没跟你算账呢,还想吃我的馒头?有多远滚多远。”张群一把把王亮扒拉开了,却冷不防被李福志抢走了一个。 “吃独食可耻,见者有份。” 张群刚想抢回来,另一个馒头又被吕梁抢走了。 张群急忙护住背包,王亮正在拽他的背包袋呢! “一群土匪,我跟你们没完。”张群一边拽着背包带,一边骂着。 “老六,别光看着,过来帮忙啊!”王亮招呼着刘根来。 刘根来没理会他,爬上炕,把自己的行李包拿了过来,手往里一伸,拿出来一个小布袋子,往八仙桌上一丢。 “拿去分了。” “什么东西?”王亮也顾不得抢张群的背包了,打开小布袋子一看,两个眼睛立马瞪得溜圆。 “卧槽,烙油饼!这么多!” “什么烙油饼?” 李福志、吕梁、张群,就连还在守洞待鼠的郭存宝也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拿出了小袋子里的烙油饼。 整张十张,每张都有一尺大,半寸厚,重量都不止一斤。 “老六,你家什么条件,来个上个学,还带这么多干粮?”张群看看烙油饼,又看看怀里的背包,顿时觉得自己带的杂和面馒头不香了。 不等刘根来开口,吕梁抢先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老六可是个打猎高手,年后去了趟东北,前两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两头大野猪和三只狍子,别的就不说了,光这些东西就能换多少钱?” “卧槽,你还有这本事!”张群一惊,“那你的枪法怎么那么烂?” “你个二十七还有脸说我枪法烂?”刘根来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老六,你这工作单位好啊,没事儿还能出去打打猎。”李福志叹道。 刘根来刚想解释,吕梁这个最强嘴替又上线了。 “什么呀?你以为老六是专门出去打猎? 想得美! 火车站派出所过年不是忙不过来吗?就找我们派出所帮忙,老六是被抓壮丁了。 你们都不知道,干乘警,在火车上一待就是十多天,能把人憋死。我们所里都没人愿意去。 老六是刚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肯定也不愿意去。” 这你可说错了,我就是专门出去打猎的。 刘根来摸了摸鼻子,掩饰着翘起的嘴角。 第290章 第一次会餐 “我还以为咱们几个我家的条件最好,闹了半天,最阔的是老六。” 张群把护在怀里的背包往桌子上一放,拿起了一张烙油饼,卷吧卷吧,用油纸一包,塞进了背包,“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客气啥,本来也是拿出来分的。”刘根来点上了一根烟。 “我也不跟你客气。”李福志也拿了一张。 其他几人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拿,李福志这个老大一带头,也都拿了一张。 但他们谁都没白拿,各自拿下挂在墙上的背包,把自己带的干粮都拿了出来。 什么瓜子、大枣、榛子、核桃,基本都是耐存的干果,应该是过年的时候省下来的,在桌面上堆了一大堆。 只有郭存宝没动,他没拿烙油饼,更没拿干粮。 不是不想拿干粮,是没有。 这会儿的他满脸都是讪讪。 “拿呀老四。”李福志冲他努了努嘴。 “我……没东西换。”郭存宝更尴尬了。 “那就先欠着,将来再还。”刘根来揽住了他的肩头,“你不会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吧?” 能被派来学习的,都是各自单位的重点培养对象,只要不犯错,将来的位子都不会太低。 “好,那就先欠着。”郭存宝瞬间就不尴尬了,跟其他人一样,也拿了一张烙油饼,小心翼翼的用报纸包好,“还有你们的人情,我也都欠着。” 刘根来的话等于给了他个台阶,他的心态一下就变了,不再觉得矮人一截。 “这就对了,都是一个宿舍的兄弟,将来谁用不着谁?”李福志也揽住了郭存宝的肩头。 “我说哥几个,”张群看着满桌子的吃的,摸了摸下巴,“要不,咱们干脆敞开肚子吃一顿,食堂那破饭菜连点油水都没有,这两天我都没吃饱。” “我也是。”刘根来接口道:“那破窝头不知道掺了什么,我今天早晨差点没拉出来。” “看把你俩矫情的,又有窝头又有菜,食堂的饭菜差哪儿了?我看你们就是饿的轻。” 李福志笑骂着,吕梁、王亮和郭存宝都在点头附和,一副他俩脱离阶级队伍的样子。 到这会儿,刘根来基本摸清了宿舍几个人的家庭条件。 张群条件最好,吃不惯食堂的饭菜;李福志、吕梁和王亮三个家庭条件一般,平时吃的也跟食堂的饭菜大差不差;郭存宝家里的条件最差,对他来说,吃食堂的饭菜就是改善生活。 “那到底吃不吃啊?”张群摸着肚子。 “吃,当然吃了,要不都拿出来干什么?”王亮也馋了。 “我也想改善改善。”吕梁咂咂嘴儿。 “要我说,要吃也别现在吃。”李福志拿着宿舍老大的架子,“趁着有电,咱们先把语录背下来,等熄灯了,咱们再点上蜡烛吃。” 这会儿已经来电了,十五瓦的灯泡虽然不太亮,但也比蜡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就这么办!”张群一拍大腿,“可惜没有酒,我忘带了。” “我带了。”吕梁从背包里拿出来一瓶二锅头,“可惜就一瓶。” “行啊,有酒就不错了。”张群一把抢了过去。 “我也带了。”刘根来从行李包里拿出了两瓶酒,往桌子上一放。 “你这个二锅头怎么跟我的颜色不一样?”吕梁拿起一瓶对着灯光看着,“我看着怎么好像是红色的。” “红色就对了,这是鹿血酒。” 这年头的玻璃工艺还没那么好,酒瓶的颜色有点深,再加上灯光也有点昏黄,得仔细看才能看出酒是红色的。 “鹿血酒!你还有这好东西?”张群立马觉得二锅头不香了,放下二锅头,又拿起了一瓶鹿血酒,就要打开尝一口。 “先放下,喝了酒还怎么背语录?”李福志一把抢过来,把三瓶酒都拿到自己铺上放着,“我听说万老师挺严厉的,明天抽查要是背不下来,肯定要挨罚,还是先背吧,背完了再喝酒。” 现在还不到起风的时候,但对他们来说,背语录还是大事,几个人都收起心思,开始背着语录。 郭存宝也在背,却没跟大家一起,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老鼠洞前,一边背着语录,一边守着老鼠洞。 这家伙也不是干守,抓了几粒瓜子放在老鼠洞口当诱饵。 其他人都是一边读一边背,他怕老鼠听到声音不出来,一直在默念着。 要背下几十条语录可不容易,几个人都在用功,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快要八点的时候,郭存宝忽然动了,嘭的一脚跺在老鼠洞前,脚下踩着一只刚刚从洞里钻出来的老鼠,嘴里还念叨着。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革命不是请老鼠吃饭!你吃我的窝头,我吃你!” “行啊你,真让你守着了。” “这老鼠还挺大。” “你这脚够狠的,肠子都让你挤出来了。” …… 几人纷纷围拢上去。 郭存宝捏着老鼠尾巴,把老鼠拎了起来,“我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喝酒,加个菜。” 这时候,熄灯号响了起来,几人也不背语录了,郭存宝找出一根蜡烛,点着了,在八仙桌中间滴了点蜡油,把蜡烛粘住。 早就等在一旁的王亮拽了一下灯线,把电灯关了。 几人又把各自的饭盒拿出来,在桌子上摆了一排,张群把两瓶鹿血酒和那瓶二锅头都打开了,一块儿往六个饭盒里倒着。 吕梁和李福志往两个炕洞里填着煤。 刘根来倒是没干活,他又从行李包里抓出了几把花生米。 喝酒怎么能没有花生米? “花生米!这可是下酒的好东西。”几个人两眼都是一亮,毫不客气的抓起就吃。 没一会儿,郭存宝就回来了,用一根木棍穿着那只处理好的老鼠,放进了一边的炕洞里。 “你加料了吗?”刘根来问道。 “加什么料?”郭存宝不解的问着。 “烤肉不加料怎么吃?你起开,我来。”刘根来一手拎着行李包,一手把郭存宝扒拉开,接过了他手里的老鼠。 装模作样的把手伸进行李包,再拿出来的时候,三个指头就捏着调料,一点点的往老鼠肉上撒着。 不一会儿,烤肉的香味就飘散开来。 “老六,手艺不错啊!”张群嗅着鼻子。 “你行李包里怎么什么都有,跟百宝囊似的?”李福志抻着脖子看着刘根来的背包。 “我不是常进山打猎吗?习惯随身带着调料,饿了就烤肉吃。”刘根来随口解释了一句。 “啥时候能一块儿去打打猎?” 几人都有些心动。 第291章 准备钓鱼 “一块去打猎恐怕不太容易,一块去钓钓鱼应该没啥问题。” 刘根来可不想跟这帮人一块去打猎, 打不到猎物也就算了,要是打到了,还得往山外抬,累也累死了。 还是钓鱼轻松。 “你还会钓鱼?”张群来了精神,“钓鱼我在行啊!去年秋天,我还在昆明湖钓过一条十斤的草鱼,可把那些一块钓鱼的羡慕坏了。” “十斤的草鱼还好意思吹?我随便出出手就比你钓的大。”刘根来撇撇嘴。 “我就不服这样的,等学习完了,说什么也要拉你比一比。”张群又撸起了袖子。 “干嘛非要等学习完?” 刘根来嘴角一翘,又从行李包里拿出了两套鱼线鱼钩,“我带着鱼线鱼钩呢!这附近有没有河啊湖的,哪天晚上一块出去,钓点鱼改善改善伙食。” 他还真不是心血来潮,非要跟张群比钓鱼,他是想给自己增加点营养。 空间里是有一堆吃的,可不方便拿出来啊! 警校是封闭管理,他要是没事儿就拿出一饭盒卤肉,根本没法解释。 晚上偷偷出去吃倒也没问题,可他总感觉这么做有点鬼鬼祟祟,吃着也不痛快,还不如另想办法。 这附近也没什么大山,没法打猎,想补充营养,那就只能钓鱼了。 “你还带着这玩意!”张群一脸的惊喜,几步走过来,把两套鱼钩鱼线都拿在手里,“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出去钓鱼?” “就问你敢不敢跟我一块儿去?”刘根来激着张群。 鱼钓多了也不好拿,总得带个出苦力的,既然这家伙自己跳出来,就是他了。 “屁话,有啥不敢的,问题是去哪儿钓?”张群琢磨了一下,两眼忽然一亮,“有了!这儿离北大挺近,北大不是有个未名湖吗?咱们就去那儿钓。” “可不敢瞎去,让人逮着就丢大人了。”李福志到底还是老成一点,想的更多。 “怕什么?咱们一群公安还怕北大的保安?”王亮也来了精神,“我也去,你俩钓,我给你们望风。” “算我一个。”吕梁打定主意要跟刘根来混了。 “要不要先探探路?”郭存宝也有些心动。 “喂喂喂,你们要都去,别拉下我。”李福志也不想那么多了,重要的是不能脱离群众。 刘根来没想到他激了一下张群,把大家都给激的热血沸腾,看那架势,一个个的现在就想去。 “今天有点晚,明天吧!”刘根来想了想,“咱们的年纪跟北大的学生差不多,只要别鬼鬼祟祟的,就不会被怀疑,重要的怎么出去。 大门肯定不能走,明天找个时间探探路,看看从哪儿翻墙方便。” “这事儿交给我了。”李福志举了举手。 “算我一个。”吕梁也举了举手。 “北大那边呢?你们谁熟?”张群看了看几人,“别好不容易去了北大,找不到未名湖,先碰到北大的保安了,那才叫丢人。” 几个人都摇摇头。 他们虽然都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人,可谁都没去过北大,只是听说北大有个未名湖。 “北大我熟。”他们都不熟,刘根来只好自己上阵了,“你们忘了,我姐就是北大的,她带我逛过好几次。” “那就这么定了,进了北大,你带路。”张群一拍大腿,又冲郭存宝说道:“老四,老鼠内脏你扔哪儿去了?” “你要老鼠内脏干啥?”郭存宝不解。 “当鱼饵啊,没鱼饵怎么钓鱼?” “用馒头当鱼饵不行吗?”郭存宝拿出了张群给他的那个馒头。 “你舍得用馒头当鱼饵?”张群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郭存宝。 他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舍得拿出馒头? “要是白扔,我当然不舍得,当鱼饵就没什么舍不得了。”郭存宝一脸的平静,“想要收获,总要有付出。” 这家伙行啊! 刘根来不由的又对郭存宝高看了一眼。 “那也要把老鼠内脏找回来。”张群钓鱼还真是内行,“用肉钓的鱼跟用粮食钓的鱼不一样,用肉钓的鱼更有营养,也更好吃。” “我去找回来。”郭存宝半点也不拖泥带水,立刻出了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刘根来也把老鼠烤好了,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着吃了。 没一个嫌的,包括张群。 这家伙家境虽好,但也能放得下架子,跟大家同甘共苦。 三瓶酒六个人分,一人刚好半斤,几个人边喝边聊,干果倒是下去了不少,馒头和烙油饼没有一个人吃。 不是不饿,是舍不得。 大家嘴上没说,心里都想着把粮食省一点,等郭存宝妹妹来拿的时候,多给她一点。 他们都没吃,刘根来也没好意思吃独食。倒也没饿着他,瓜子干果啥的吃了一肚子。 十点左右,酒足饭饱的六个人都上炕休息了。 第二天,照例晨练,王亮还是累的跟孙子似的,跟前两天相比,他又多了一样——腿疼。 不光是他,除了刘根来,其他人的腿都疼,这是乳酸堆积,时间长了不跑步的正常反应。 等跑完步去吃饭的时候,几个人跟刚下了战场的伤员似的相互搀扶着去了食堂。 上午一上课,万永刚就检查了学员们的背诵情况,不是抽查,而是让每个人都站起来背诵一句语录,要求是不能重复。 这比抽查的难度更大,前面几个还好,越往后越难。 刘根来脑子还行,语录都背下来了,轮到他的时候,顺顺利利通过了。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谁背语录也不会偷懒,除了一个人——郭存宝。 他倒不是偷懒,他昨晚的一半精力都在老鼠洞上了,背的本来就不怎么扎实,偏偏又排在最后一个。前面的学员几乎把他背下的都背完了,轮到他的时候,他脑子里一片浆糊。 越着急,越想不起来,他站起来背诵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脑子忽然一抽,一句不是语录的语录脱口而出。 “革命不是请老鼠吃饭。” 哄…… 整个教室一片哄堂大笑。 刘根来几个人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万永刚也乐了。 “呵呵……你都会活学活用了,语录上的原话是什么来着?”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郭存宝立马答道。 “嗯,很好,坐下吧!” 其实,这句语录前面已经有人说,万永刚看出了他的紧张,就没再难为他。更没有上纲上线,一句活学活用就帮他掩饰过去了。 这老师还挺可爱的。 第292章 这家伙够贼的 上午的文化课还是万老师念选集,学员们抄语录。 要是以后每天都这样,刘根来感觉两根铅笔肯定不够用,本子也要再买新的。 这倒是个出去逛逛的借口。 到下课的时候,刘根来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找老师请假合适,张群先找到了万永刚。 说是要请假出去一趟,给的理由竟然跟刘根来琢磨的一样——买铅笔买本子。 学员买学习用具,万永刚这个老师当然不会不允许,痛痛快快的给他开了请假条。 “我出去一趟,你们自己吃,我的饭菜你们帮我打了,别浪费。”张群拿着假条冲哥几个挥挥手,急三火四的朝学校大门跑去。 “他买啥铅笔本子,我看他铅笔还有一整根,本子也才写了几页。”王亮跟张群坐一桌,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的话你也信?”吕梁撇撇嘴,“这都是借口,我猜肯定是哪个相好的找来了,你没看他连饭都顾不得吃吗?肯定是去饭店吃好的了。” “老四,看好你妹妹,别让他惦记了,还有你,老六,咱们去北大的时候,让你姐藏起来,千万别被他看到。”李福志一本正经的提醒着。 “你们就损吧!”郭存宝挨个指着他们几个,又搂住了刘根来肩膀,“老六还小,你们别把他带坏了。” 老六…… 刘根来摸摸鼻子。 老六这个称呼比老二好像也强不到哪儿去……好在现在的人都不知道,要不,肯定少不了一通消遣。 等吃完了中午饭,李福志和吕梁要去侦查从哪儿翻墙出去合适,刘根来、郭存宝和王亮一块儿都跟上了。 “你们都去凑什么热闹,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让人怀疑,我跟老三两个人就行了。” 李福志刚想阻止,郭存宝开口了。 “我说老大,你这心态不行啊,还没去就鬼鬼祟祟的,把侦查的事儿交给你,我咋有点不放心呢!” “老四说的对,”王亮附和点头,“人多怎么了?咱们刚来不几天,对学校不熟悉,趁着午休时间,一块在学校里逛逛很正常吧?” “要只是逛逛肯定正常,可还要攀上墙头往外看呢!”李福志撇了撇嘴,“一两个人还隐蔽,你们这么多人在后面站着,人家大老远就能看到。” “那咱们就散开,一人负责一片,最后汇总,再一块选出一个最好的位置,这样效率更高。”郭存宝思路清晰。 “老六,你啥意见,说说呗!”吕梁问着刘根来。 “我是个老六,你们说啥就是啥。”刘根来摸摸鼻子,挡着翘起的嘴角。 后世怕是没人会这么说自己。 一个人偷着乐也挺好玩。 几个人又争辩了几句,最终决定李福志跟吕梁一组,郭存宝、王亮和刘根来一组,一组选一个地方,再凑在一块商量决定最终选哪儿。 搞得还挺正式。 刘根来挺喜欢这个氛围,大家都没有利害冲突,每个人都畅所欲言,朝着一个目标共同努力。 事实证明李福志完全多想了。 这个点儿都在宿舍吃饭,警校围墙边上根本没几个人,他们就是都聚在一块儿,也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地点也好选,墙外有片树林,从树林里穿过去,前面不远就是北大,又隐蔽,距离又近。 选好地点,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间,几个人又一块儿去了大操场。 到了上课的时候,几个忽然感觉不对——张群还没回来。 这家伙不会真去找相好的吃饭了吧? 又过了十多分钟,在学员们绕着大操场跑了一圈,又在李力的带领下做着准备活动的时候,张群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报告李老师,学员张群请假外出,现在归队。”张群冲李力敬了个礼,大声汇报着,胸口喘的跟风箱似的。 “你请假干什么去了?”李力冷着脸问道。 “报告,我铅笔和本子都用没了,请假去买了。” “理由还算正当,但迟到就是迟到,还是要罚的。”李力看了一下手表,“给你三分十秒,绕着操场跑一圈,超时就继续跑。” “是!”张群打了个立正,绕着操场开始跑圈。 张群惨了。 宿舍的哥几个不约而同的想着。 上回,刘根来被罚跑的时候,李力的要求是三分钟。这回,虽然多给了张群十秒,可他已经累成这副德行,别说多给十秒,就是多给一分钟,恐怕也够呛。 刘根来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在琢磨擒拿格斗课的训练对手了。 张群在跑圈,其他人都是两两配对,能跟他对练的只有李力……这家伙不会借机揍他吧? 不用阴招还真打不过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凭李力的身手,就算用上阴招,多半还是要挨揍。 二十七啊二十七,你跟对象吃香的喝辣的,还要连累我被李力揍……我冤不冤?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张群跑回来了,还是张着大嘴喘着粗气,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李力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一眼张群,眉头不经意的一皱。 “两分五十五秒……你刚才是真累还是假累?不是装样子蒙我吧?” 他绝对是蒙你的! 跟他废什么话,接着罚啊!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着李力。 不光他,宿舍里的哥几个都猜到张群刚才肯定是装的。 这家伙心眼够贼的! 可偏偏李力无法分辨——刚刚跑完了八百米,就算张群刚才是装的,现在也肯定是真累。 “报告李老师,我是超常发挥,我担心跑圈会耽误上擒拿格斗课,所以才拼了命的跑。现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跑,肯定跑不出刚才的成绩。”张群报告道。 厉害啊! 前路后路都堵死了,李力还真没法罚他。 刘根来在心里给张群竖了竖大拇指。 “行了,归队吧!”李力果然没再罚他,但还是加了一句,“我记住你的特点了,极限一激发就能激发出来。” 哈哈! 刘根来那个乐啊! 被李力记住了,你就等着倒霉吧! 等到两人对练的时候,刘根来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张群。 两分五十五秒绝对不是张群的极限,这家伙肯定还有保留,刚跑完了八百米,摔他还是一包劲。 这些家伙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到了打靶的时候,学员们都玩嗨了,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射击成绩几乎没一个好的。 但从另一角度看,这未尝不是一种好事。 将来真到要用枪解决问题的时候,对手可不会老老实实挨枪子,平时练的越复杂,实战打的越容易。 第293章 开始行动 等下了课,哥几个去食堂打完饭回到宿舍,都被惊到了。 八仙桌上放着一个大麻袋和几节炉筒子。 “老四,这是你中午买的?” “买的啥?” “你咋还放桌子上了?” …… 几人都围了上去,随手把饭菜一放,就想看看大麻袋里装着什么。 张群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 郭存宝把那几节炉筒子拿起来,放在地上,李福志想把麻袋拎下来,胳膊一用劲儿,差点把自己带了趔趄。 “哈哈哈……”张群笑出了声。 “什么东西这么重?”李福志有些尴尬,两手铆足了劲儿,把大麻袋拎了下来。 打开一看,麻袋里装着一个炉子,一口铁锅,一个大勺,一张菜板,一把菜刀,两个铁盆,一包麸糠,还有八瓶二锅头。 这些东西加起来得有一百十多斤,事先不知道重量,可不是拎不动吗? “老四,你买这些东西干啥?”王亮一边摆弄着炉子,一边问道。 “炖鱼啊!”张群理所当然道:“没炉子没锅,鱼钓上来怎么吃?吃生的?” “你就那么肯定你们能钓到鱼?要是钓不到,这些钱不就白花了?”郭存宝一脸的心疼。 “有啥好心疼的?连酒都算上,这些东西加一块也不到三十。”张群一脸的无所谓,“就算真钓不到鱼,拿回家一样用。” “你怎么拿回来的?”吕梁想到了另外一层。 离学校最近的供销社也在三公里开外,张群就算体力再好,也不可能拎着这么重的东西走那么远的路,才迟到十几分钟。 “这还不简单。”张群拿出一盒中华烟,给兄弟们散着,“我给了供销社售货员两毛钱,他蹬着三轮车把我送回来了。” “下了这么大的本,要是钓不到鱼,那可就亏大了。”李福志咂咂嘴。 “老六能不能钓到不好说,反正我是肯定能钓到。” 张群拎起了那一小袋麸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打窝的,用酒一泡,往水里一撒,大鱼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啥叫打窝?”郭存宝问道。 “这儿还有个啥都不懂的,没关系,二哥给你讲讲。” 张群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来,又拿出从刘根来那儿拿的那张烙油饼,狠狠咬了一大口,“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快饿死我了。” 几人也都饿了,纷纷围坐下来吃着晚饭,听着张群白话。 刘根来也在听着。 张群钓鱼的技术咋样不知道,理论水平的确不低,各种鱼该怎么钓都说的头头是道。 严格来说,刘根来根本不会钓鱼,要是让他说,他啥都说不出来,听张群这通白活倒是能补上他的短板,以后再忽悠人的时候,也能多张底牌,不用只能说自己运气好。 吃完饭,哥几个都自觉的背着语录,今天跟昨天一样,也记了几十条,不好好背还真背不下来。 郭存宝吸取了昨天的教训,背的格外认真,都没去管那窝老鼠。 老鼠都是成窝的,肯定不止那一只,只靠守着洞口肯定抓不完,省下的窝头自然不敢在衣柜里放着,他就找了根绳子,把装窝头的小袋子吊在房梁上。 至于老鼠洞,他找了几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堵上就算完了。 时间在背诵语录中飞速流逝,不知不觉到了八点。 刚一熄灯,哥几个就开始行动了。 棉大衣、雷锋帽,一个个都捂得严严实实,都准备大干一场。 查寝? 对面的三层学生楼肯定有查寝的,没人来查他们。 他们都是短培学员,本身都有工作,只要不闹事儿,就没人管他们晚上睡不睡。 出了宿舍,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警校的围墙边,在白天选择的地点一个接一个的翻墙而出,身手一个比一个利索。 要人帮忙? 又是年轻力壮,又是公安精英,翻墙都是基本功,要是连翻墙都要别人搭把手,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警校离北大也就两三里,穿过那片树林,没多远就到了。 还是利索的翻墙,没一会儿,哥几个都进了北大校园。 “跟我来。” 刘根来早就把导航地图打开了,带着哥几个弯弯绕绕的朝未名湖方向走着。 为啥弯弯绕绕? 躲人呗! 遇到学生倒没什么,遇到巡逻的保安肯定有麻烦。 他们又不能真跟人家动手。 一路顺顺利利,没几分钟,哥几个就来到了未名湖畔。 未名湖畔有不少树木,虽是冬天,也能遮挡,让刘根来意外的是,一处湖边竟种着一排冬青,被修剪的半人多高。 往冬青边上一蹲,只要不出声,后面就是有人走过,也看不到他们。 “就这儿了。”刘根来看了看周围。 这年头,哪儿的电都不宽裕,北大的教学楼宿舍楼还在亮着灯,未名湖畔的路灯都灭了,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湖面的冰层映射着远处的灯光。 “你扶我一把。” 张群把手伸给刘根来,把一条腿伸到湖面上踹了一脚,冰层应声而裂。 这会儿已经开春了,晚上还在零度以下,白天已经没那么冷,未名湖上的冰并不厚,很容易就破开了。 “水深还凑合,你在这儿钓吧,我去旁边看看。”张群折了根树枝,试了试水深,大约在一米出头。 “这个给你们。”李福志把他带的用二锅头泡过的麸糠分了一半给刘根来,另一半递给了张群。 “咱们四个散开,一人负责一片,按照咱们商量好的,遇到巡逻的保安咳嗽一声就行了,不要轻举妄动。”郭存宝压低声音说着。 “我去那边,五十米应该差不多吧!”吕梁指了指左手边。 “那你咳嗽的声音大点,这么远,声音小了听不到,我去那边。”王亮指了指右手边。 “咱俩去那边,我左你右。”李福志指了指横对未名湖的方向。 “嗯,走吧!”郭存宝点点头。 四个人很快就悄无声息的散开了,隐没在夜色之中。 刘根来随意往水里撒了一把麸糠,就放出了鱼钩鱼线。 他把从闫数那里坑的那套鱼钩鱼线给了张群,自己还用自己原先的那套。 都说鱼习惯在晚上觅食,可大冬天的,水那么冷,鱼都到深水区了,除非饿极了才会游到岸边觅食,用泡了酒的麸糠很难引来鱼群。 刘根来只是做做样子,暗地里操控着鱼钩鱼线往深水区里找着。 没过两分钟,他就在水底找到了一条大鲶鱼,鱼头比成年人的拳头都大,少说也有七八斤。 “就拿你开刀了。” 刘根来操控着鱼钩往大鲶鱼嘴里一送,猛的一拉鱼线,大鲶鱼就上钩了。 第294章 就跟谁脑子不活似的 大鲶鱼刚被勾住的时候,还想挣扎,刘根来用意念把它控制住了,快拉到水面的时候,才放开意念。 大鲶鱼又开始挣扎,可惜已经晚了,刘根来用力一提,就把它拉到了岸边,大鲶鱼挣扎那一下,只是把薄薄冰层又破开了一点。 刘根来刚把大鲶鱼装进麻袋,张群就凑了过来。 “卧槽!行啊你,刚来就开张,我还没下钩呢!” 这家伙选的钓位离刘根来也就十几米,水深也还行。 根据他的经验,想把鱼诱过来,起码也得半小时,他刚点了根烟,还没抽几口,刘根来就上鱼了,还是一条这么大的鲶鱼,可把他惊讶的够呛。 “我不都说了吗,我是个钓鱼高手。”刘根来又把鱼钩丢进水里。 “不行,不能被你比下去,我得去下钩了。”张群猛吸几口烟,把烟屁股往水里一弹,立刻回到了他的钓位。 原本,他还想用馒头当饵,见刘根来钓上了一条鲶鱼,便挂上了一截老鼠肠子。 他把鱼钩往水里一扔,捏住鱼线,静静的等着。 刘根来没搭理张群,继续操控着鱼钩鱼线在深水区找着鱼。 没一会儿,他又找到了一条大青鱼,看样子足有二三十斤。 四大淡水鱼里,青鱼体型最大,土腥味也最重,吃起来口感不太好。刘根来琢磨了一下,没把这条大青鱼钓上来,继续在水底寻找着。 咦? 这是什么玩意? 不一会儿,刘根来感觉水底有个东西动了一下,明显不是鱼,仔细一感应,心头便是一喜。 那东西是个大乌龟,看样子能有三四斤。 这玩意有营养啊! 怎么钓上来呢? 这玩意不张嘴啊!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干脆硬来,他把鱼钩送到乌龟脖子底下,猛地往里一扎,他再一拽鱼线,就把乌龟勾住了。 操控着乌龟别乱动,刘根来迅速收线,很快就把乌龟拉出了水面。 水声又把张群惊动了,他也顾不上钓鱼了,颠颠儿跑过来一看,立刻惊叫一声。 “大王八!这玩意你也能钓上来!” “要不要我给你弄个喇叭?”刘根来斜了这家伙一眼。 张群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过头了,作贼似的四处看了看,蹲了下来。 刘根来这会儿已经把鱼钩摘下来了,张群帮着他把乌龟放进了麻袋。 “这王八可不小,做好了是一道好下酒菜,你怎么钓的?也是用老鼠肠子?” “不是钓的,是勾上来的,我收线的时候,鱼钩刚好挂到了他的脖子,我还以为是挂石头了,拉上来一看,才知道是个王八。”刘根来煞有其事的说着。 “你这运气还不是一般的好。”张群叹道。 “你再在这儿耽误一会儿,鱼钩鱼线都被鱼拽跑了。”刘根来又把鱼钩丢进水里。 “钓鱼要讲运气的,我的运气可没你这么好。”张群亮了亮手里的鱼线,他是放着线过来的,鱼线还在手腕上绑着呢! “我钓鱼的运气向来不错。”刘根来嘴角一翘。 “我就在你这儿看着,你要是五分钟之内还能钓上一条,我就不钓了,专给你打下手。” 张群掏出两根烟,给刘根来散了一根。 脑子挺活啊! 刘根来对这家伙又高看了一眼。 不认死理,不较真儿,不跟自己过不去,他要能一直保持下去,将来的成绩肯定差不了。 “那你就等着给我打下手吧!” 嘴上这么说着,刘根来却没打算五分钟钓上一条鱼。 为啥? 他鱼线放的太长了,张群在身边蹲着,他一拉线,张群就看到了。钓位就在眼前,撑死了也就三五米,哪儿用得着放那么长的鱼线? 过了五六分钟,一根烟抽完了,刘根来的鱼线还没动静,张群便回自己的钓位了。 他也没讥讽刘根来,人家都钓上两次了,他还一次没钓上,哪有脸嘲讽人家? 张群刚走没一会,刘根来又拉上来一条鲶鱼,比刚才那条还大,足有十多斤。 这回,张群没再过来,只是又点上了一根烟。 烟抽的这么频,肯定是心里着急。 刘根来想了想,决定给他个安慰。 两个人一块儿钓鱼,他一条一条的上,张群一条也钓不到,牛都吹出去了,脸上怎么能挂得住? 不一会儿,他又找到了一条草鱼,大约七八斤的样子。 用鱼钩挂住了鱼嘴,暗暗操控着,就像放风筝一样,鱼往别的方向游的时候,他就用意念把它控制住,把鱼头拉到冲着张群的方向,再把意念放开,让鱼朝张群的方向游。 鱼只要游偏了,他就拉回来,如此反复,几分钟之后,那条鱼像风筝一样被它放到了张群的钓位。 随后,他又操控着鱼线搭上了张群的鱼线,把张群的鱼钩挂到草鱼嘴上,把自己的鱼钩摘下来。 意念刚一松,那条草鱼就开始挣扎,张群立刻感觉到了。 他原本还在坐着,忽的一下站起来,两手倒腾着鱼线往上拽着。 这条草鱼的体力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要在刚被钓上来的时候,就张群这种收线方式,八成会脱钩,可这会儿,它哪有力气挣扎,没几下就被张群拖出水面。 总算是钓到鱼了! 隔着十几米,刘根来都能感觉到张群的兴奋。 帮这家伙保住了脸面,刘根来又开始专心致志的钓鱼。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大鲶鱼。 什么草鱼青鱼鲢鱼鲫鱼的,他都不怎么爱吃,他最爱吃的就是铁锅炖鲶鱼。 肉多刺少味道香,想想就馋的慌。 又过了十来分钟,刘根来总算找到了第三条大鲶鱼,这会儿,鱼线已经放出去七八十米了。 这条鲶鱼也有十多斤,不枉他费了这么大工夫。 三条鲶鱼加起来得有三十多斤,足够哥几个好好吃一顿了,刘根来本来没打算再多钓,转念一想,他又把鱼钩鱼线放了下去。 这次的目标是那条大青鱼。 他不吃,可以送人啊! 过两天,郭存宝的妹妹来了,把这条大青鱼带回去,应该能给他们一家人好好改善改善了。 那条大青鱼还在那附近,刘根来顺顺利利的把它拽了上来,装进了麻袋。 “走吧!” 刘根来冲张群招了招手。 “再钓一会儿,我还没过瘾呢!”张群正憋着劲儿再钓第二条呢,哪儿肯走? “我等你五分钟,你要是能再钓一条,我就陪你接着钓,要是钓不上来,咱们就走。” 刘根来点上了一根烟,嘴角微微翘起。 小样儿,就跟谁的脑子不活似的? 第295章 准备请客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张群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想想也是,未名湖的鱼要是真那么容易钓,还能轮到他们? 能上北大的哪个不是人精? 其中肯定不乏钓鱼高手,在这个人均饿肚子的年代,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多弄点吃的? “走吧!” 不等张群答应,刘根来就拎着麻袋,穿过冬青的缝隙,来到湖边路上。 正在不远处望风的四个人都围了过来。 “怎么不钓了?”李福志问道。 “我听到了六次水响,你们应该是钓了六条鱼吧?”郭存宝心更细。 “接着钓呗,怎么不钓了?鱼这么好钓,干脆多钓点,咱们一次吃个饱。”王亮摸了摸肚子。 吕梁走的最快,第一个来到刘根来身边,抓住麻袋,想要拎拎鱼有多重。 他拎了一下,居然没拎起来。 “卧槽!怎么这么重?” “重吗?我试试。”李福志也把手伸过来,猛一发力。 他傍晚的时候刚吃过一次亏,这次力道十足,却还是差点没拎起来。 “这得有七八十斤吧!真是六条鱼?这鱼得有多大?”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刘根来卖了个关子。 不是他故意装逼,黑灯瞎火的啥都看不到,就是把麻袋里的鱼都倒出来,也是瞎耽误工夫。 张群也不钓了,收起鱼线,拎着麻袋走了过来。 “你钓了多少?”王亮迎上去,接过麻袋掂了掂,“怎么轻飘飘的?” “会不会说话?啥叫轻飘飘的,我钓草鱼少说也有八斤。”张群一脸的嫌弃。 要在以前,他钓上一条八斤重的草鱼,绝对会成为钓鱼人群中最靓的仔,这会儿,居然被嫌弃上了。 “切!”王亮撇着嘴,“都是来钓鱼的,人家老六都钓了七八十斤,你才钓八斤,怎么好意思的?” “滚!有本事你钓,说风凉话谁不会?”张群踹了王亮屁股一脚。 刘根来笑了笑。 钓上一条就被嘲笑,要是空军,张群指不定会被这帮家伙怎么损呢! “行了,回去再闹,那边好像有人来了,赶紧走吧!” 郭存宝冲众人招了招手,他一直在四处观察着,刚才没吱声。 几人顺着郭存宝手指的方向看去,影影绰绰的真有几道身影。 这个点还出来的,多半是巡逻的保安。 几人便不再说话,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刘根来走在最前面带路,李福志和吕梁一人扯着一个麻袋角抬着鱼跟在他身后,再往后是拎着装了一条鱼的麻袋的王亮和背着手走路的张群,郭存宝拖在最后。 一路上没碰到保安,哥几个顺顺利利的翻墙出了北大,回到了警校宿舍。 李福志点上了一根蜡烛,想看看什么鱼那么重。 王亮更直接,把麻袋一放,伸手跟刘根来要着手电。 吕梁扯着麻袋底,用力一拽,把麻袋里的鱼都倒了出来。 “卧槽,老六,你把鱼精钓上来了。”吕梁一声惊呼。 几条鱼里面最显眼的就是那条大青鱼,刘根来估计轻了,这条大青鱼少说也有三十斤。 “这是个什么……卧槽!王八!老六,你连王八也钓上来了!”王亮把手电对准那个大乌龟,惊讶的连爆粗口。 “这下能吃过瘾了。”李福志把那三条鲶鱼归整到一块儿,一条挨一条的摆着,“这三条鲶鱼加起来得有三四十斤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大鲶鱼。” “这玩意儿炖着可香了。” 张群忍不住开口了,他本来还想装会儿逼,毕竟一条八斤的草鱼也不算小了。 可草鱼哪儿有鲶鱼好吃? 见到三条大鲶鱼,草鱼立马不香了。 “老二,你锅买小了,一次只能炖两条,还紧巴巴的。”郭存宝把放在一旁的铁锅拎了过来,对比着鲶鱼的大小。 “那就一条一条的炖,咱们边喝酒边等。” 想着铁锅炖鲶鱼的美味,张群也顾不得被人喊老二了。 “你光想着咱们自己吃?”刘根来笑看着张群,“就没想着请请别人?” “对啊!”张群一拍大腿,“得把李力喊上,他还惦记着怎么折腾我呢!请他吃了鱼,他就不好意思再折腾我了吧?” “把万老师也喊上吧!”郭存宝开口道:“他这人不错,能处。” “要不,你再抓个老鼠?”刘根来调笑着。 “滚!”郭存宝骂道。 “哈哈哈……”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要我说,咱们请万老师和李老师的时候,再问问他们,后面还有没有别的老师,这么多鱼,咱们也吃不完,要是有,那就干脆一块叫上,提前跟他们搞搞关系。”李福志建议道。 “不用问,我都打听清楚了。”吕梁摆摆手,“咱们班的老师就万老师和李老师两个人。” “你的意思是后面这两个月咱们天天上午学选集,下午练擒拿和射击?”郭存宝问道。 “不是。”吕梁解释道:“思想教育只有一个月,后面一个月学理论,还是万老师教咱们。 李老师也不光教咱们擒拿格斗和射击,他也教实战,给咱们分析案子,教授各种不同情况的应对方法,算是拔高吧!” “那还行,要是光那几样,那这两个月太枯燥了。”郭存宝点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请万老师和李老师一块儿来咱们宿舍吃饭。”李福志看着几人。 几人纷纷点头。 “我还有件事要说。”刘根来指了指地上的几条鱼,“这三条鲶鱼和那个乌龟就够咱们吃了,那条青鱼,等老四的妹妹来了,让她带回去,算是咱们哥几个对老四弟弟妹妹们的一点心意,你们看行不行?” 鱼虽然是他钓的,但这次钓鱼行动却是大伙一块儿出的力,刘根来不想自己做决定。 “我看行。”李福志第一个响应。 “还是老六想的周全,弟弟妹妹们正在长身体,光吃窝头怎么行?这条大青鱼正好给他们加点营养。”王亮附和道。 “就该这样,老四,你要是把哥几个当兄弟,就别推辞。”吕梁也点着头。 “再加上这条草鱼。”张群拎过那条装着草鱼的麻袋,招呼着哥几个一起把那条大青鱼装进了麻袋。 “我推辞个蛋?现在就属我家最困难,哥几个帮我,我接着,将来谁帮谁还不一定呢!”郭存宝半点也没矫情。 “来来来,一块把鱼装起来,放宿舍门口,宿舍里太热,鱼可放不住。”李福志招呼着几人把三条大鲶鱼装进了麻袋。 “这王八怎么办?”王亮踢了一脚还在爬的乌龟。 “老二不是买了两个盆儿吗,把王八扣里边,用炉子压着,明天吃的时候再宰了。”吕梁把那两个铁盆拿了过来。 “再喊我老二,我翻脸了。”张群忽然想起了这茬,不干了。 第296章 原来是个兵王 哥几个哪儿会怕张群翻脸? 吕梁带头,一拥而上,把张群按在炕上,逼着他承认自己是老二,这才放过他。 “你们给我等着,等你们落单了,我一个个的收拾你们。”张群一边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恶狠狠的威胁着。 回应他的是哥几个毫不客气的嘲弄。 一次钓到了这么大鱼,哥几个都挺兴奋的,闹闹哄哄了半个晚上才睡下,等都睡着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 第二天早起依旧是跑操。 到底是年轻,腿疼了一两天就不怎么疼了,王亮的表现比前几天好得多,没用人搀,自己跑了四圈。 累的跟条狗似的,他还挺高兴。 上午还是两节思想教育课,下课的时候,哥几个一块到讲台上把万永刚围住了,假装问着问着问题,等其他人都走光了,才提到晚上请他吃饭的事儿。 “我说呢!”万永刚笑了,“平时咋没见你们几个学习这么积极,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心眼儿不少啊!” “鱼就那么几条,要是都知道了,都想去吃,还不够塞牙缝的。”李福志笑道:“我们只打算请你和李老师,李老师都答应了,你可不能不去。” “李老师真答应了?”万永刚有点怀疑。 “早晨跑操的时候跟他说的,不信你问问他们。”李福志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哥几个纷纷点头。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拆台。 “那好,李老师都答应了,我也不好拒绝,今晚就跟着你们吃顿好的了。”万永刚笑着答应了。 都是银币啊! 刘根来暗笑着。 他还以为李福志是老实人呢,没想到也是一肚子花花肠子。 万永刚会去问李力? 他或许会问,但李力肯定不会戳穿,毕竟这只是请人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万永刚已经答应了,除非李力缺心眼,才会说他们撒谎,扫万永刚的兴。 他们谁都没去找李力,打完饭就回宿舍了。 万永刚跟李力是一个办公室的,就算他们现在去跟李力说,万永刚也会在,与其如此,还不如等上课的时候,再单独跟李力说。 下午上课,还是先跑一圈,再做准备活动。 等李力教了一招擒拿术,让学员们练习的时候,单独把他们六个叫到了一边。 “行啊你们,打着我的幌子骗万老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们了?” “那你跟万老师怎么说的?”李福志问到了重点。 “还能怎么说?顺着他说呗!”李力瞪了李福志一眼,又扫了几人一圈,“这次是请我们吃饭,我允许你们动歪心思,要是在训练的时候还敢给我胡搞,那我就一个个的收拾你们!” “是!” 众人齐刷刷的立正。 “滚吧,都给我好好练,别以为吃了你们东西我就嘴短了,考核的时候要是不合格,我一样不会留情。” “啥时候考核?”刘根来随口问了一句。 “来来来,凑近点,我单独跟你说。”李力冲刘根来勾勾手。 刘根来蹭的一下就跑开了。 “算你小子机灵。”李力骂了一句,忽然又笑了。 能不机灵吗? 他带了这么多批学员,敢给他使撩阴腿的就刘根来一个。 关键是理由还正当,他有火都发不出来。 练完擒拿,再去练枪的时候,学员们的成绩普遍都有提高,练了几天,基本都适应靶子的无规则摇摆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练基本功。 一天四十发子弹,练一个月,只要不太笨,都能练出不错的枪法。 下课以后,哥几个跟李力一块去了办公室,喊上万永刚一块儿去食堂打了饭菜,又簇拥着万永刚和李力回到了宿舍。 有鱼吃,食堂的饭菜也不能浪费。 刘根来对他们几个的厨艺不怎么放心,本想自己动手炖鲶鱼,李力一进屋就撸起袖子。 “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做鱼,我最拿手。” 杀鱼、洗鱼、切断……李力动作相当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厨子。 等用刘根来拿出的油盐酱醋炝好了锅,一瞬间,香味就飘出来了。 同样的材料,要是刘根来自己做,绝对做不出这么香,他对火候的把握还欠不少工夫。 香味把众人都吸引过来了,围在李力周围看着他忙活。 娃娃脸的王亮一边吸着香气,一边问道:“李老师,你能跟我们说说有啥东西是你不会的吗?” 李力正在往锅里放鱼,没空搭理他。 万永刚在一旁笑道:“你们李老师是全能选手,家里家外几乎就没有他不会的,尤其是工作上的事儿,全校老师没有不服的。” “李老师工作能力这么强,怎么不直接去一线?在学校当老师不屈才了吗?”吕梁问道。 “知道什么叫曾经沧海吗?”万永刚看了李力一眼,见他没啥反应,这才继续说道:“你们李老师在转业之前是特勤部队的尖子,公安抓特务在他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怪不得这么猛,原来是个兵王! 众人纷纷暗叹着。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李力一边颠锅,一边说道:“公安抓特务虽然没有特勤部队执行任务那么凶险,但同样重要,有需要的时候,我也会去帮忙。” “特勤部队都执行什么任务?”王亮好奇的问着。 “知道为什么叫特勤吗?”李力自问自答道:“特勤就是特别辛勤,什么苦活累活都干。” 这叫啥回答? 说了一通等于没说。 刘根来暗暗撇嘴。 也是,带上特勤两个字肯定跟保密有关,李力怎么会轻易说出来? 王亮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问了不该问的,挠挠脑袋,讪讪的笑着。 张群的确锅买小了,李力做了两锅,才把三条鱼和那个乌龟都炖完。 一顿饭吃的师生尽兴,两个老师都是人精,谁都没问鱼和乌龟是哪儿来的。 张群买回来的八瓶二锅头,半瓶泡了麸糠,半瓶炖了鱼,剩下的七瓶都被几个人喝了。 万永刚酒量不行,刘根来也没多喝,两个人加起来就喝了半斤。 李福志、张群、吕梁和郭存宝都喝了七八两,也算酒量不错的了,可跟李力和王亮这个娃娃脸都没法比。 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能喝,一人喝了一斤半多,还啥事儿没有。 吃完饭喝完酒差不多也快到熄灯的时候了,万永刚和李力要走,哥几个都去送。 俩人的家不在一个地方,送到一半,就分开了,哥几个也都回去了,刘根来没跟着一起回去,继续送着李力。 “你有事儿?”李力瞥了刘根来,“要是想我对你放低要求,就免开尊口。” 刘根来笑了笑,问道:“李老师,你认识赵龙吗?” 第297章 反正我这关是过去了 “他多大年纪,长什么样?”李力没有直接回答,反问着刘根来。 刘根来把赵龙的年龄和长相说了出来。 李力看了刘根来一眼,“你怎么认识的我们师长?” “一个偶然的机会见过他,不是很熟。”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着。 刘根来可不想把他和赵龙的关系告诉李力,可李力提到了特勤部队,赵龙又是特勤部队的人,他就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龙和孔凡军一样,都曾经是他生父的下属和兄弟,孔凡军一辆挎斗摩托说送就送,赵龙肯定也把他当成了子侄。 他要是没反应,万一赵龙将来那天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不是太熟你还问?”李力斜了刘根来一眼,“你小子没说实话吧?” “你跟他熟吗?” 这才是刘根来想问的问题。 “不是很熟。”李力淡淡回应。 不是很熟就好。 刘根来刚刚松了口气,李力又说道:“平时见不着,也就是过完年在一块儿喝了顿酒。” 尼玛! 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好不好! 还不是很熟,过年的时候,赵龙那边的战备级别至少跟孔凡军那边一样,过年想休,门儿都没有。 过了年,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他还找你喝了顿酒,你跟我说你跟他不是很熟? 阴阳我呢! “那是不是很熟,过年都没叫你吃饭,过完年才想起你。”刘根来装着糊涂。 李力斜了刘根来一眼,一副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的神情。 “哪天我问问他,记不记得你。” 说这话的时候,李力盯着刘根来的神情,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刘根来什么反应都没有。 让赵龙知道他还记着他这个叔叔就够了,他又不想攀什么交情。 “李老师,你业务能力这么强,跟你们师长关系又这么好,他舍得放你离开?” “不舍得有什么办法?他的老领导找到他了,让他支持一下工作,给派个老师带带学生,他能不答应吗?”李力叹了口气,看样子明显不想离开部队。 闹了半天是石唐之找赵龙帮忙啊! 刘根来一下就明白了。 “我还以为你犯啥错,被部队开除了。” “滚蛋!”李力朝刘根来屁股踢了一脚。 刘根来嗖的一下跳开了。 “得令!” 不等李力再说什么,刘根来撒腿就跑,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这个混小子。”李力摇头笑了笑。 …… 刘根来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哥几个还都没睡,还在热火朝天的谈论着吃饭的事儿。 八个人吃了三十多斤鱼加一个乌龟,愣是没有一个撑着的,可见肚子里多缺油水。 “老六,你找李老师干啥了,还背着人?”李亮喝酒的时候没事儿,这会儿可能有点上头,嗓门儿比平时大了不少。 干老六该干的事儿呗!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了王亮一句,不紧不慢的脱鞋上炕,“也没啥,就是想让李老师高抬贵手,别难为我跟老二了。” “你个死老六,还叫我老二!”张群扯着嗓子骂着,明显也有点酒劲上头。 “对不起对不起,喊错了。”刘根来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不该喊你老二,应该喊你二十七。” “哈哈哈……” 哥几个都是一阵哄笑。 嗖! 一个枕头飞了过来,却没啥准头,砸到刘根来头顶的墙上,离他脑袋还有二尺多。 “你这准头又下降了,二十七都高了。”睡在刘根来身边的吕梁抓起枕头丢了回去,正中张群的胸口,“看咱这准头。” “来来来,一次不算,你把你的枕头和老六的枕头都丢过来,要是再能打到我,就算你厉害。”张群勾着手指。 “枕头又不是肉包子。”吕梁可不傻,张群明显是没安好心。 “哈哈哈……老二,不二十七,老三骂你是狗呢!这你都能忍?”一旁的郭存宝挑着事儿。 “你们没一个好鸟。”张群气鼓鼓的躺了下来。 老二不好听,二十七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我说老六,李老师怎么跟你说的?”李福志问道。 几个人闹了半天,就他这个老大说了句正经的。刘根来一听,坏劲儿就上来了。 “李老师说,跟我没啥事儿,我虽然踢了他一脚,但理由正当,怪只怪他自己反应太慢,他不会跟我找后账。” “那我呢?”张群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说你用瞎话骗他,明明出去买锅碗瓢盆了,还骗他说买笔买本,他早晚得收拾你一顿。”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我这……他……他怎么能这样?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怎么一抹嘴就翻脸了?早知道就不喊他吃饭喝酒了。” 张群也是喝多了,脑子转的有点慢,让刘根来绕进去了。 “没事儿,睡你的吧,不用担心,不就是狠点收拾你吗,又不是扒你的皮,多大个事儿?”刘根来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睡着,“反正我这关是过去了。” 刘根来前面几句话还挺好,张群有点被说动了,刚躺下去,又听到了刘根来最后一句,立马忽的一下又坐起来了。 “我特么睡得着吗?” “哈哈哈……” 哥几个又是一阵哄笑。 哥几个这一笑,张群猛地反应过来刘根来是在耍他,顿时气得一阵咬牙切齿。 “你个死老六给我等着,别犯在我手里,要不,我非扒你一层皮。” 刘根来连眼睛都没睁。 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无能狂怒。 …… 接下来几天都差不多,日子过的又充实又欢乐。 转眼学习就一周了,到了郭存宝和他妹妹约定的来拿窝头的日子。 这天,吃完晚饭,郭存宝从绳儿上摘下那个装了二十几个窝头的小袋子,出门扒开哥几个从各处挖过来的积雪,拿出了那条三十多斤的大青鱼和八斤左右的草鱼,就要去学校门口。 “老四,等等我们,我们一块儿去。”李福志喊住了郭存宝。 刘根来、吕梁和王亮也从宿舍里走了出来,只有张群拖在后面,对着小镜子梳着头。 “走走走,别等他,出个门儿破事儿那么多。”王亮推着哥几个往前走。 “你懂个屁。”张群收好镜子梳子,走了出来,“去见咱妹妹,不得注意下个人形象?” “老四,还是别让他去了。”吕梁帮郭存宝拎着那条大青鱼,“老二肯定是想惦记咱妹妹了。” 这话…… 噗嗤! 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298章 山高遮不住太阳 “滚蛋,你才是老二,你们全家都是老二。”张群又破防了。 “哈哈哈……” 哥几个又是一阵哄笑。 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感觉真好。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来到学校门口,郭存宝的妹妹已经在等着他了。 来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都是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补丁摞补丁,却又干干净净。 “这是我大妹,桂芬;这是我二妹,桂蓉。” 郭存宝给哥几个介绍着两个妹妹。 “老四,咱妹妹多大了?”李福志打量了几眼两个女孩,问着郭存宝。 “桂芬十九,桂蓉十七。”郭存宝冲两个女孩吩咐着,“这都是我一个宿舍的兄弟,你们喊哥。” “哥。” 两个女孩都大大方方的喊着,没有自卑,更没有羞窘。 另外几人都点头答应着,刘根来连连摆手,“别喊我哥,我比你二妹还小一岁呢!” 唰! 两个女孩齐齐朝刘根来看来,眼神里都带着好奇和不解,似乎不明白这个小公安年龄这么小咋跟她们的大哥成了同学? “山高遮不住太阳。”郭存宝摆摆手,“别管她们多大,都得跟着我论,你是我同学,就是她们的大哥。” 这话……刘根来还真没法反驳。 也是,没有郭存宝,他认识她们是谁? 真要较真儿,还就得跟着郭存宝论。 “那我就跟你沾沾光,当一把她们的大哥了。”刘根来挺了挺腰板,冲两个女孩挑了挑下巴,“再叫声哥听听。” “哥。” 两个女孩还真听话,又乖巧的喊了声哥。 “唉!”刘根来答应一声,还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就差说一句真乖了。 “看你那个熊样。” 哥几个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 “这些窝头和鱼你们都带回去,这都是你们几个哥哥帮咱们凑的。”郭存宝把那袋子窝头、草鱼和大青鱼递给了两个妹妹。 两个妹妹接过去,什么都没说,却冲哥几个鞠了一躬,直起身子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泪光闪动。 一切尽在不言中。 “早点回去吧,别让妈担心。”郭存宝摆了摆手。 “嗯。”大妹郭桂芬点点头,“妈怕你担心,就让二妹跟我一块来了,回去也能做个伴。” “大哥,弟弟妹妹们可懂事了,一放学就帮忙糊火柴盒。”二妹郭桂蓉有点小俏皮。 “知道了,路远,赶紧走吧!”郭存宝又摆了摆手。 家离这儿太远,两个妹妹肯定是走着回去。要赶夜路,他这个当哥有点不放心,就一直催着她们赶紧走。 “嗯。”两个妹妹答应一声,一人拎着窝头,一人拎着鱼,转身离开了。 郭存宝目送着她俩走远,哥几个都陪着他。 等看不见两个女孩了,哥几个正要回去,又一个女孩骑着自行车朝这边飞奔而来。 尽管离得还远,但那飒爽的英姿还是把哥几个的目光都吸引了,也不回去了,就在大门口站成一排,等着那女孩儿过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是青春躁动的年纪,碰到这么飒爽的女孩儿,总得看看她长啥样。 等那女孩靠近了,竟骑着自行车直冲他们而来。 哥几个正纳闷儿这漂亮女孩要干啥,女孩开口了,“你咋知道我要来,还带这么多人来迎接我,排场挺大。” 这话,女孩是冲刘根来说的,语气里带着调侃。 唰! 哥几个齐齐朝刘根来看去。 刘根来摸摸鼻子,“这是我姐。” 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石蕾。 “在北大上学的姐姐?”李福志跟刘根来确认着。 “嗯。”刘根来点点头。 “你的嘴咋没个把门儿的,啥都说?”石蕾瞪了刘根来一眼,身子一歪,从自行车后座上拽下一个布包,丢给了刘根来。 “这是妈给做的干粮,怕你这个宝贝儿子吃不饱,还专门让我这个苦力给你送过来。” 听这口气,她是被抓了壮丁,老大不乐意。 刘根来用空间一感应,布包里放着整整十张烙油饼,跟他做的烫面的不一样,柳莲做的都是发面的,十张摞在一起将近一尺厚。 刘根来正感应着,张群甩了甩头发,冲石蕾伸出了双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群,排行老二,是老六根来的同学,姐,你叫啥?认识认识呗!” 连姐都喊上了,你还能要点脸不? 几人看向张群的眼神要多鄙夷就多鄙夷。 石蕾没搭理张群伸过来的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多大了,喊我姐?” “山高遮不住太阳,我是跟着我们老六叫的,你是他姐,就是我姐。”张群又甩了一下头发,一脸的恬不知耻。 “你跟他的事儿,跟我没关系。”石蕾才不吃这一套,掉转车头,冲刘根来挑挑下巴,“走了,妈说了,不用省着吃,吃完了,她再给你做。” 不等刘根来说什么,石蕾就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张群就跟魂儿被勾走了似的,一直盯着石蕾的背影一动不动。 “魂儿丢了?”王亮朝张群屁股踢了一脚。 “魂兮归来!”吕梁做个甩拂尘的动作,又不伦不类的念了一句佛号。 “别捣乱。”张群赶苍蝇似的冲他俩甩了甩手,一把搂住了刘根来肩膀,“老六,你这个姐夫我当定了。” 刘根来撇撇嘴,刚要讥讽他几句,李福志的嘲讽先来了。 “切!还姐夫,你看人家搭理你吗?”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都矜持,她就是喜欢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会说出来。” “那是不说吗?人家根本就把你当空气了。”郭存宝也来了一句。 “嫉妒,你们这纯纯就是嫉妒。”张群又冲刘根来说道:“咱们不理他们,你二哥我的终身幸福就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不帮我。” “帮你还不容易?” 刘根来从兜里拿出纸笔,写了个地址,撕下来往张群手里一塞,“这是我家地址,趁着我姐对你还有印象,你现在就追过去,单独跟她表白,她说不定就答应了。” “这真是你家地址?”张群看了看纸条,又看了看刘根来。 “不信拉倒。”刘根来没再搭理张群,拎着一袋子烙油饼就进了警校大门。 “去追啊!我支持你!” “别犹豫,犹豫就没了!” “你不是挺能跑的吗?赶紧跑,让她看看你的体力有多好。” 哥几个都在起哄。 “滚滚滚,当我是傻子?” 张群气急败坏的骂着,看了看那张纸条,想了想,还是没有扔掉,折了几下揣进了衣兜。 万一刘根来写的地址是真的呢? 那岂不是错过了机会? 第299章 都是畜生! 真的? 张群完全想多了。 那个地址是刘根来乱写的,他要真去找,跑断腿了也找不到。 这其实是刘根来给他的一个机会。 张群真要不管不顾的去找了,刘根来说不定真会跟石蕾提提这事儿。 追求爱情就是需要一股傻劲儿。 张群连这点付出都舍不得,刘根来会把石蕾介绍给他? 做啥梦呢! 当兄弟可以,想当他姐夫,还是省省吧! 刚回到宿舍,这帮狼就把柳莲给他做的烙油饼给分了。 十张烙油饼,一人拿了一张还不算,剩下的四张都用菜刀切成了六片,一点也没给刘根来多留。 用他们的话说,先欠着,将来再还。 郭存宝能欠,他们也能欠。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人干不过五个,刘根来就是再舍不得,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又是一周过去,这天又是郭存宝妹妹来拿窝头的日子。 张群还记得石蕾临走的时候说过,等刘根来吃完了再送,就想着石蕾会不会今天还来,就撺掇着刘根来一起去。 刘根来没搭理他。 别说石蕾不一定真来,就算真来了,他也不会带着张群去。 石蕾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还是离张群这个渣男远一点更好。 另外几人也都没去,上次去只是好奇,已经见过郭存宝妹妹了,也目睹了他家里的情况,就没必要再去了。 郭存宝是一个人去的,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跟上回一样的十张烙油饼。 石蕾真的来了。 张群拍着大腿叹着气,哀叹着错过了机会,就连分油饼也没啥兴趣了。 忽的,他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郭存宝,“老六的姐姐提到我没有?” 郭存宝想了想,点点头,“提到了。” “她怎么说的?” 张群两眼一阵放光,其他几人也都好奇的看着郭存宝。 “她说,怎么就你来了,刘根来和另外几个人呢?” “这就完了?也没提我啊!”张群有点发懵。 “怎么没提?”郭存宝一本正经的说着,“她问的是刘根来和另外几人……你不也在另外几人里吗?” “就这?” “你就说她提没提吧?” 张群一下子萎了。 “哈哈哈……” 宿舍里迸发出一阵狼嚎似的笑声。 …… 第二天,上午的文化课还跟以前一样,下午的课变了。 在练完擒拿格斗,去靶场打靶的时候,李力宣布道:“大家练枪也有半个月了,今天来一场摸底测试。 半个月以后的考核是六十四环及格,你们今天谁要能打出六十五环以上的成绩,我明天给他放一天假。” 众人一听,都有些跃跃欲试,一个个的悄悄对着眼神,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一会儿摇靶子的时候放点水。 练了半个月,学员们的成绩都在五十环上下,也就是说,平均能打到六环以上了,距离考核及格线的八环还有点距离。 但那是在摇把子的人乱摇的情况下打出的成绩,要是放点水,打出平均八环以上应该不难。 毕竟只是十米靶,这帮人的基础都在。 刘根来也心动了,被关了半个月,他也想出去透透气。 他空间里还有不少猎物呢,他打算卖出去一点,卖给谁,换点什么,他都想好了。 李力一眼就看穿了学员们的心思,轻笑一声道:“别想好事儿了,今天的靶子我来摇。” 啊? 学员们一下就蔫了,也猜到了李力打的是什么主意。 平均成绩能达到六环以上,有些人就有点飘,李力这是想给他们泼点冷水。 想打出六十五环以上,出去玩一天? 别做梦了。 果然,事实跟学员们想的一样,李力就是给他们泼冷水的。 他那靶子摇的比学员们花样多多了,被吊在半空的靶子不但前后晃左右摇,毫无征兆的加速猛停,还被他弄出了共振,乱晃的靶子还跟打摆子似的哆嗦着,根本没法瞄准。 学员们的成绩一下从五十环上下掉到了不足四十环,几个倒霉蛋还打出了二十几环。 李力也不说也不骂,只是目光透着鄙夷,嘴角挑着嘲弄。 轮到刘根来的时候,他调出了导航地图。 不管李力的目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出去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导航地图不能帮他定住靶子,但能放大。 刘根来把靶子的影像放到最大,距离拉到不足三米,这个距离,靶子晃的再厉害,他也有把握打出好成绩。 三十秒内,刘根来射光了手枪里的子弹,成绩定格在六十六环。 这还是因为刘根来前面几枪的成绩太好,李力又加大了难度,要不然,刘根来肯定会打出六十五环。 差那一环是因为他瞄不准。 他的目标就是六十五环,既能达到目的,又不太惊人。 “你小子运气不错。”李力扭着肩膀,看了刘根来一眼。 学员们虽然羡慕他,但也都把这个成绩归结为运气。 原因很简单,刘根来平时的成绩跟他们差不多,测试成绩这么好,肯定是靠运气。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特别是有好处的时候。”刘根来点了李力一下,这家伙要是说话不算数,他就白忙活了。 “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早起离校,熄灯前归队。”李力言简意赅。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没白忙活。 下课打了饭回到宿舍,哥几个都兴奋起来,一个个的都嚷嚷着让刘根来给他们买这个买那个。 “钱呢!”刘根来大手一伸。 几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先欠着。” 刘根来回应了他们一根中指,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明白。 第二天,起床号响起的时候,哥几个都忙忙活活的起床穿衣服,只有刘根来躺着一动不动,还悠闲自得的点了根烟,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好死不死的,他还来了一句,“我咋没你们那么好的运气,大早晨的,想跑个操都难。” 这哪能忍得了? 哥几个把刘根来的被子一掀,一个个的往上压着,给他来了个叠罗汉。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们都能把只穿着大裤衩的刘根来拖宿舍外面,陪他们一块儿跑两步。 “都是畜生!” 嘚瑟大了的刘根来只能无能狂骂。 等他们跑完早操,打回早饭,刘根来已经收拾好东西朝警校外走了。 都能出去了,谁还吃学校的破饭? 第300章 还真不是虚构 刘根来先去了一趟刘芳那边的供销社。 他赶到的时候,供销社刚上班,还没啥顾客,听到摩托车动静的刘芳和朱姨都走了出来。 “你不是去学习了吗?怎么到这儿来了?”刘芳问道。 “请了天假,给同学买点东西。”刘根来把昨晚的哥几个列的清单拿出来,递给了朱姨。 朱姨直接去拿了,连票都没跟刘根来要。 刘芳也想跟着忙活,朱姨没让。 刘芳怀了两个多月了,还没开始显怀,气色也不错,应该是没到孕吐反应的时候。 刘根来也不懂这个,看刘芳气色不错,他就放心了。 他也没问刘芳家里怎么样,以刘芳的性子,家里要是有啥事儿,肯定会告诉他。 不说就是没事儿。 才放一天假,刘根来没打算回家,晚上还要回警校,就算回家了也只是扎一头就走。 家里人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也没空搭理他,还不如不回去。 等朱姨把他要买的东西都拿齐了,刘根来放下钱和一把奶糖就走。 “票跟我于大爷要。” 于主任正在办公室里算账呢!他以为刘根来会进来坐坐,没想到他买了东西就走。 这是被狼撵吗? 刘根来是有正事儿要办,怕耽误了,都没等到刘敏上班,就开着挎斗摩托离开了。 他要去的地方是张启福和金蓉工作的纺织厂,把空间里的肉卖一些,再跟他们换点东西。 纺织厂在一条小河附近,这年头也没人管啥污染不污染的,小河里的水五颜六色,一看就是纺织厂排放的污水。 纺织厂车间的墙上刷着严禁烟火几个大字,门口站岗的几个保卫人员却还在抽着烟。 也是,严禁烟火的是生产车间,关门卫什么事儿? 刘根来给门卫递过去一根中华烟,说出了张启福的名字,门卫大爷立刻打发了一个保卫人员去喊人了。 这年头的门卫大爷跟后世的可不一样,哪一个都有点背景,说话管用着呢! 工夫不大,穿着一身工作服的张启福就出来了,一见刘根来就露出了笑脸。 “小根来,你是来给我送肉的吧?” 要不要这么直接? 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我就不能来看看我姑父?” “来看人哪有空着手的?”张启福笑道。 败给你了。 你是句句不离肉啊! “咱们就在这儿谈?”刘根来笑了笑。 想想也是,他跟张启福哪有什么交情?忽然来找他,不是来送肉,还能来干什么? 张启福直接点也对。 “走,我带你去找我们管后勤的郑副厂长。” 张启福笑吟吟的坐上了挎斗,给刘根来指着方向,来到一排二层办公楼前,又带着他进了二层的一间办公室。 郑副厂长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胸前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头发梳的油光锃亮,一副年富力强精明强干的样子。 “郑厂长,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刘根来小同志。” 张启福一进门就介绍着刘根来,郑副厂长却有点发懵,明显不记得刘根来这个名字。 张启福凑到他耳边说了三个字,“特供烟。” “哦,我想起来了。” 郑副厂长立刻露出了笑脸,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握住了刘根来的手,“听张主任说你年纪轻轻就抓了四个特务,真是英雄少年呐!” 你这话还能再假一点吗? 英雄少年在你眼里还不如特供烟印象深刻。 刘根来心里腹诽着,脸上露出一副腼腆笑容,“没啥,都是运气。” “这么谦虚,还能进步。” 郑副厂长松开刘根来的手,引着他在待客沙发上坐下。 张启福已经动作利索的冲了一杯茶,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又挨着刘根来坐了下来。 “小刘同志,你找我有事儿?”郑副厂长也很直接。 刘根来更直接,“我有两个亲戚,都是女的,一个十九,一个十七,我想问问你,把她们安排进纺织厂工作,需要送多少斤肉?” 刘根来是想给郭存宝的两个妹妹安排工作。 反正他空间里的肉都要卖,卖给谁不是卖?顺带手能帮郭存宝两个妹妹找个工作,帮一帮郭存宝,何乐不为? “呵呵……”郑副厂长笑了笑,“到底是年少有为,说话办事就是痛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你要临时工,还是正式工?” “当然是正式工。”刘根来毫不犹豫。 他也不担心纺织厂没有工作名额,在关系社会里,有没有还不是领导一句话的事儿? 只要利益足够,就算没有工作名额,也能给你变出来。 “正式工啊……”郑副厂长想了想,用商量的口气说道:“一个三百斤肉怎么样?” 怕要的太多,把刘根来吓跑,郑副厂长又解释了一句。 “也不怕你知道,私下里,纺织厂的工作名额都是六百块一个,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我一个名额跟你要三百斤肉,应该不算多吧? 关键是肉我还给你钱,就按黑市的价格来。老张,这两天黑市的肉多少钱?” 郑副厂长转头问着张启福。 “好像是三块左右。”张启福答道。 “那就按照三块来,你送六百斤肉,我给你开两个正式工的工作指标,你看怎么样?”郑副厂长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官威。 “呵呵……”刘根来笑了。 “怎么,多吗?”郑副厂长回头看了一眼张启福,又冲刘根来说道:“要是没这么多,俩人一共五百斤也行,再少,我就不好交代了。毕竟我只是副厂长,上头还有个正厂长呢!” 多? 这么大个厂长,咬着牙开口才六百斤肉……还不够丢人的。 刘根来拿出一盒特供烟,掏出两根,给俩人一人散了一根,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郑厂长,咱们工厂一共多少人?” 郑副厂长看了一眼特供烟,笑了笑,答道:“我们厂子不算太大,才一千三百多人。” 刘根来想了想,“一千三百人……按人头算,一人一斤肉,你能吃得下吗?” “多少?” 正在就着张启福划着的火柴点烟的郑副厂长手一抖,猛一转头,差点被火燎到头发。 “一千三百斤肉,你能吃下吗?”刘根来又重复了一遍。 啪! 郑副厂长一排茶几站了起来,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搓着手。 “都给我送过来!多少我都要!” 反应也太大了吧! 刘根来差点笑出来,脑海中不由的泛起前世电视剧里全厂职工敲锣打鼓迎接一头猪的情节。 还真不是虚构! 第301章 你们厂长姓什么? “小刘,你先坐着,老张,替我招待小刘,我去找厂长汇报一下。”郑副厂长交代几句,匆匆出了门。 连同志都省了,直接喊小刘,郑副厂长这得有多激动? 刘根来暗笑着。 “根来,够意思。”张启福冲刘根来竖着大拇指,又给刘根来倒着茶。 “谁让你是我姑父呢!”刘根来笑着用两根手指在茶杯旁敲着桌面。 “我这回的脸算是露大了。”张启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一千三百斤肉,想都不敢想。” “姑父,有事儿我得提前给你说好了。”刘根来收起笑容,“我给你们厂子卖肉的事儿,千万不能让我师傅知道。” “我懂,你尽管放心,回家我一个字都不提你。” 张启福摆手示意刘根来不用多说,“你打到那么多猎物,不往自己单位送,送给外面。要是让你们所长知道了,不但是你,就连你师父也要跟着吃瓜落儿。” 我是那意思吗? 我是怕我师傅知道了揍我。 不过,你这么理解也行,反正别让他知道就对了。 “姑父还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说。”刘根来又道:“我不是在警校学习吗?那两个女孩是我一个同学的妹妹,能去警校培训的,都是重点培养对象,将来……”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张启福打断了刘根来,“你让你同学放心,我把她俩弄到我车间,我亲自照顾她们。” “姑父,你是明白人。”刘根来冲张启福竖了竖大拇指。 “你都明白的道理,我能不明白?”张启福笑了笑,“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刘根来先是摇摇头,忽然又道:“还有个事儿……你们厂长姓什么?” “姓王,你问这个干啥?” “没啥,就是好奇。”刘根来一笑,“他为啥不姓付?你们副厂长姓郑,正厂长要是姓付,那就好玩了。” “哈哈哈……你小子,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是孩子。”张启福被逗乐了。 过了十几分钟,郑副厂长回来了,把手里拿着的两张工作指标直接给了刘根来。 “工作指标我都开好了,上面有我们厂长的签字盖章,拿着这两张工作指标就能来上班,你收好了,千万别弄丢,要是让别人捡到了,这两个工作机会就是别人的了。” “放心,我懂。” 刘根来把两张工作指标证明揣进衣兜,起身就走,“我这就去拉肉,你让人在厂门口等着。” 郑副厂长痛快,刘根来也痛快。 开着挎斗出去转了一圈,没多久就回来了,挎斗里放着两头一百多斤的猪和一头大马鹿,加起来得有六百七八十斤。 郑副厂长和张启福都在纺织厂大门口等着,见刘根来拉来的肉明显不到一千斤,眼里都带着疑惑。 “我一趟拉不了,你们先把肉卸下来,我再去拉一趟。” “你早说啊,我给你派辆车。”郑副厂长暗暗松了口气,满脸都是笑容。 “我两趟就拉完了,不用那么麻烦。” 纺织厂派车是能一趟拉完,可他还得费劲巴拉的找合适的地方,要不解释不了马鹿和野猪从哪儿来的。 还不如自己拉两趟方便。 都不用郑副厂长招呼,那些保卫人员很快就把马鹿和两头野猪卸了下来。 刘根来没有停留,直接开着挎斗离开了。 大约半小时之后,他又带着一大三小四头野猪回来了。 大野猪将近三百斤,三头小的都有一百多斤,加在一起也有六百五六十斤,再加上前面那车,总重量应该超过了一千三百斤。 郑副厂长和张启福还在等着呢,见刘根来拉来这么多野猪,又是一阵眉开眼笑。 “走走走,去我办公室坐会儿。” 也不等保卫人员卸完车,郑副厂长就伸着胳膊把刘根来往厂里面请着,那副架势就跟接待领导似的。 到了办公室,郑副厂长拿出两盒茶叶,放到刘根来旁边的茶几上。 “这盒西湖龙井是我们厂长送你的,这盒黄山毛峰是我送你的。一点心意,别嫌茶不好就行。” “看您这话说的,我要是自己买,只能买高碎,这两盒茶够我好好显摆显摆了。”刘根来一阵眉开眼笑。 他想到了何主任和于主任。 何主任不是从他五叔那儿弄了点黄山毛峰吗?于主任那狗鼻子一下闻出来了。 他要是拿点黄山毛峰去馋馋他们,肯定很好玩。 “小刘啊,送来这么多肉,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郑副厂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肉联厂没肉,我们一千多人的厂子,过年只分到了二百斤。一人二两都不够,我这个管后勤的副厂长压力山大啊,背后不知道多少人都在骂娘。 你一下送来了这么多肉,一下就帮我解决了大问题,我总算对她们有点交代了。” “您太客气了。”刘根来嘴上客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工人骂娘是因为肉少吗? 估计那二百斤肉都让当官的分了,工人能吃点肉星就不错了。 “以后有肉还往我这儿送,只要量大,工作指标肯定没问题。”郑副厂长一挥手,一副豪气十足的样子。 “暂时没有,以后如果需要,我一定跟您开口。” 刘根来没把话说死。 在他心里,李兰香以后要来了进四九城,倒是可以来纺织厂工作,但那是后话,没必要现在就说出来。 但跟郑副厂长搞好关系肯定是没错的,他才三十多岁,只要不犯错,职位肯定越来越高,办事也会越来越方便。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拿着一个小布包进了办公室。 一介绍才知道,这人姓王,是纺织厂的后勤科长,张启福带他直接找到了郑副厂长,等于越过了他这个后勤科长。 王科长丝毫也没啥意见,对刘根来一直笑容满面的。 小布包里装着肉钱,马鹿跟野猪一共一千四百二十斤,卖了四千二百六十块钱。 这是刘根来穿越以来赚的最多的一次,他空间里的钱已经有七千多块了,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有钱人。 这些钱该怎么花? 离开纺织厂,往全聚德走的时候,刘根来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个问题。 买房子,等着将来升职? 倒是条路子,可是太危险,他名下已经有一套房子了,孙主任又在帮他找第二套,到了起风的时候,别说再买,就是两套房子也危险,被人盯上了,那就是罪证。 不买房子,还能买点啥? 第302章 咱也是讲究人了 不到十一点,刘根来就来到了全聚德。 现在的全聚德还只是地方名吃,远不如后世那么有名,今儿个又是工作日,还不到正午的饭点儿,全聚德的客人并不多。 刘根来来到柜台前,没等他开口,那个正有事儿没事儿拿个抹布擦一下柜台的女服务员就递给他一张菜单,眼皮始终耷拉着,也不看他。 刘根来没计较服务员的态度,仔细看了一遍菜单,便开始点菜。 “给我来个香菇笋片,再来十只烤鸭,二两荷叶饼,烤鸭片一只,鸭骨头熬汤,剩下的九只全打包。” 全聚德可不光有烤鸭,还有十几道配菜,烤鸭本身就挺油腻,刘根来就只要了个素菜,再配上鸭骨架汤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有钱了,当然要讲究讲究。 “你要十只烤鸭?”那个服务员终于抬起眼皮,看向刘根来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怎么,还限购?” 刘根来不想给服务员拒绝的机会,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放在她刚用抹布擦过的柜台上。 服务员顿时两眼一亮,也不接刘根来的话,“用票,还是只用钱?” “用钱。”刘根来掏一摞钱,点出八十一块,放在柜台上。 用票买,四块一只;只用钱,八块一只。 问题是刘根来没有鸭子票,那就干脆全用钱买好了。 咱又不差钱。 “好勒。”服务员收好钱,又把大白兔奶糖划拉进自己的口袋,满脸都是笑容,“你先找个地方坐坐,等你的菜好了,我给你送过去。” 谁说这年头的服务员态度不好? 那是你没给够。 “那就麻烦你了。”刘根来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等了还不到十分钟,服务员就把片好的烤鸭和香菇笋片送过来了,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碟切的细细的葱丝、一小碗甜面酱和一碟荷叶饼。 葱丝一半绿,一半白,一看就是最好的一段——大白兔奶糖没白给。 “你先吃着,等鸭骨汤做好了,我再给你端过来。”直到离开,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全聚德烤鸭的片法十分讲究,出炉七分钟之内就要片好,最好的刀工师傅能片到一百零八片,普通师傅片到九十片以上也算合格。 要求是片片带皮,薄而不碎,这也是全聚德能在后世名扬天下的原因之一。 这年头的人真正讲究的可不多,大多数都是能吃饱肚子就行。 “一百零三片,还不错。” 刘根来用空间一扫,就知道了他这只烤鸭的片数,虽不是最好的刀工师傅片的,但也绝对不是新厨师拿来练手的。 拿起一片荷叶饼,抹上一点甜面酱,夹起几段葱丝和两片鸭肉,卷成卷,一口吃下去,葱香、酱香再配上烤鸭那独特的香味让刘根来满嘴生香。 吃一卷烤鸭,再夹一片带着香菇味的冬笋,又是满嘴的清香。 等他把烤鸭吃到一半的时候,鸭骨汤也炖好送来了,用大勺舀到小碗里,用小勺一口一口的喝着,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咱也是讲究人了。 刘根来不由的笑了。 一只鸭子下了肚,刘根来也吃饱了,拎着服务员打好包的九只烤鸭,溜溜达达的出了全聚德。 开上挎斗摩托赶往同仁堂的时候,那九只烤鸭已经被他收进了空间。 不知道是因为中午人少,还是因为现在是上班时间,同仁堂也没多少人看病抓药。刘根来推门进去的时候,乐老中医正独坐在诊桌后,低头看着一本医书。 活到老,学到老,眼前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 “乐老,您是在临时抱佛脚吗?”刘根来笑吟吟的在乐老旁边坐下。 他还记着乐老上次的话,没坐在诊桌对面的病人座位上。 乐老带着老花镜,他先是眼神往上一抬,随意的看了刘根来一眼,再看清刘根来的样子之后,立刻笑着摘下了老花镜。 “我当谁家小子这么没规矩了,原来是你。” “难得您还记得我。”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中华烟。 乐老把胳膊伸直了,眯着俩眼看着刘根来递给他的烟,笑道:“给这么好的烟,又送来一头鹿,还找我拿了泡鹿血鹿鞭酒的药,我想记不住你都难。” “嘿嘿……”刘根来笑着划了根火柴,给乐老把烟点上了,“乐老,这次还得再麻烦您一回。” “你又打到鹿了?”乐老外头看了一眼诊桌旁边,“咋没带来?” 这是又馋肉了。 刘根来暗笑着,“这回不是鹿,是野猪,大概四五十斤吧,不知道林主任要不要?” 在东北打的野猪最小也有上百斤,这头四五十斤的小野猪是他在村里的后山打的,一直在空间里放着。 同仁堂没一共也没几个人,把这头小野猪送给他们正合适。 “要,怎么不要?他要敢不要,就别想我再给他针灸推拿。”乐老一激动,声音有点大,把几个正在闲聊的营业员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这么激动干嘛? 你的仙风道骨哪儿去了? 刘根来又是一阵暗笑。 乐老中医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急忙干咳两声,转移着话题,“你要我帮啥忙?” “我弄了一套虎鞭虎骨,也想泡酒,您这儿有药方吗?”刘根来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当然有,乐家别的都缺,就不缺药方。”乐老立刻拿起了纸笔,一边写着,一边说道:“我给你开方子抓药,你去找林主任吧!” 这么迫不及待啊! “那就麻烦您了。”刘根来笑了笑,掏出一盒中华烟放在诊桌上,起身去了林主任办公室。 林主任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头上还戴着那顶工人帽,挡着他的地中海发型。 刘根来推门进来的时候,林主任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认了出来,当即笑容满面的绕出办公桌,握住了刘根来的手。 “小刘,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我还欠你不少鹿鞭酒呢,要真把你忘了,我怕你会去告我,这不就来找你点个卯,告诉你我没携药潜逃。”刘根来笑道。 “哈哈哈……你小子。” 林主任一阵大笑,松开刘根来的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你是来给我送药酒额吧?也不对,时间还没到呢!” “不用提醒我,时间不到,我肯定不会提前把药酒浪费了。”刘根来一下就猜到了林主任的话外音。 这帮当主任的咋都一个毛病,有话就不能直说,玩儿什么弯弯绕? 第303章 连肉都不香了? “那你这回是有啥事儿?”林主任慢悠悠的在沙发上坐下,笑问着刘根来。 “我弄了一套虎骨虎鞭,找乐老帮我开方子抓药泡上。”刘根来递给林主任一根中华烟。 林主任连烟都没接,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嗓门儿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虎骨虎鞭?你确认?!” “这么激动干嘛?”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一个打猎的,还能让人家用假货骗了?” 说着,刘根来还弹了一下公安制服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尘。 说话绕圈子,我也会。 林主任怔了一下,急忙往外走,“我赶紧得去交代一下,让药房抓最好的药,别给我糊弄了。哦,对了,药钱你不用给了,等药酒泡好了,一样给我二十斤就行。” 又要药酒……林主任这是多想重振雄风? “林主任,等等,”刘根来喊住了林主任,“我还带来了一头小野猪,你要不要?” “拿来就行。”林主任随口回了一句,就匆匆出了门。 连肉都不香了? 看这架势,林主任多半是被他老婆赶去睡沙发了。 不对,以林主任的级别,家里应该还混不到沙发,多半是被赶去打地铺了。 唉! 可怜的中年男人。 林主任和乐老都在忙活,刘根来也没闲着,他出了同仁堂,开着挎斗摩托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挎斗里就多了一头小野猪。 林主任已经把药抓好了,满满两大袋子,每袋子都有十几斤,他也没回办公室,就在乐老诊桌旁边坐着。 这会儿,正有人找乐老看病,他一个主任往乐老旁边一坐,颇有点会诊的架势。 那个看病的病人明显有点紧张,估计是怀疑自己得了什么大病,光一个老中医给他看病还不够,还要同仁堂主任共同坐诊。 直到乐老给他说了病情,开了方子,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向林主任的眼神多少带了点幽怨。 林主任才不管那些。 有人看病,他多少还矜持一点,病人一走,立马拉着刘根来坐下,一脸认真的告诉他各种药材该怎么加工,怎么往酒里放。 刘根来还以为把药和虎骨虎鞭一块泡在酒里就算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要不是空间有加速功能,他都想把虎骨虎鞭拿出来,直接交给林主任算了。 说了一遍,怕刘根来记不住,林主任还想再说一遍,一旁的乐老发话了。 “行了,别啰嗦了,我已经写好了。” 乐老把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刘根来,“你看一遍,有哪儿看不明白,现在就问。” 刘根来接过纸,看了一遍。 林主任交代的那些事儿乐老都写上了。乐老写的是繁体字,字迹挺工整,明显是小时候没少下功夫,跟后世那些大夫的鬼画符完全不一样。 “麻烦乐老了。”刘根来客客气气的道了声谢,把那张纸收好。 “一定要按照乐老写的来,要是出错了,药效就会打折扣。”林主任又叮嘱了一遍。 “等药酒泡好了,你先尝尝,再告诉我药效咋样。”刘根来嘴角一翘。 “也成。”林主任点点头,没有多想。 这是没听懂他的话外音啊! 刘根来又笑着加了一句,“包括虎鞭酒。” 嗯? 林主任这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你人不大,坏心眼子还不少!” “我是关心你,我一个小孩儿哪儿来的坏心眼?” 刘根来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引得一旁的乐老也是忍俊不止。 林主任瞪了刘根来一眼,没再说什么。 同仁堂里有不少女营业员,这儿是大堂,他一个主任在这人说虎鞭酒的功效,脸还要不要了? 这是把肉给都忘了。 刘根来又是一阵暗暗好笑,“林主任,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就走了。” “走吧!药酒泡好了,别忘了给我送来就行。”林主任摆摆手。 “别走啊!”乐老一听就急了,“不是还有一头野猪吗?” 林主任在意的是虎鞭酒,乐老更想吃肉,林主任忘了野猪,乐老可没忘。 “看我这记性。”林主任一拍脑门,“我咋把野猪给忘了……你带来了吗?” “在门口的挎斗里放着。”刘根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你个小混蛋,耍我是吧?”林主任一下就反应过来刘根来绝对是故意的,笑骂一句,出门拿野猪去了。 有人上赶着出力,刘根来自然是乐的清闲,点了根烟,在乐老旁边坐了下来。 乐老也点上了一根烟,“上回我就想跟你说,你走的太快,我没来得及——鹿血酒泡好了,给我留一点,不用太多,十斤八斤就行。” “您要鹿鞭酒做什么?” 刘根来还以为乐老是要配什么药,乐老却说道:“当然是喝啊,还能干什么?” 刘根来笑了。 在他小时候的认知里,医生都是不会得病的。长大了,知道医生也会得病,但在潜意识里,还是认为医生用不着特意补养身体,也就没往乐老会喝鹿鞭酒这方面想。 “乐老,你要啥鹿血酒?干脆多等两个月,我给你点虎骨酒,不比鹿血酒好多了?” “两种东西功效不一样。”乐老摆摆手,“再说,我都这个年纪了,身子早虚了,正所谓虚不受补,少喝一点鹿血酒对身体还算有益,虎骨酒药性太强,我喝了只会伤身。” “虎骨酒药性很强吗?”刘根来来了兴趣。 “因人而异。”乐老解释道:“就拿我来说,上了年纪的男性,阳衰而阴盛,虎骨是至阳之物,再被各种草药的药性一激发,泡出来的药酒也是至阳之酒。 我体内阳气不够,承受不住至阳药性,对我来说,虎骨酒就是毒酒,还是不碰为好。 林主任就不一样了,他还年轻,虽也有阳衰而阴盛的迹象,但体内还是阳气足够,足以承受至阳药性,对他而言,虎骨酒便是大补之物。 虎鞭酒也是一样……” 乐老还真是好为人师,刘根来只问了一句,他就开启了授课模式,嘚吧嘚吧的说个不停。 刘根来耐着性子听着,倒也涨了不少见识,知道虎骨酒和虎鞭酒能送什么人了。 好在林主任救了他,没一会儿,他就拿着猪钱出来了。 那头小野猪四十五斤,一斤三块钱,刘根来空间里又多了一百三十五。 离开同仁堂的时候,刘根来今天要办的事儿基本都办完了,就差最后一件小事——给宿舍里的那帮牲口带点菜。 发动了挎斗摩托,刘根来从从容容的驶向国营饭店。 第304章 三转一响 刘根来赶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快下午三点了。 中午的客人都已经吃完了,晚上的客人还没来,国营饭店正是清闲的时候。 刘敏和张丽坐在柜台里面聊着天,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小徒弟在厨房里备菜,牛大厨把六张椅子拼起来,躺在上面午睡。 “牛师傅,帮我做个酸菜炖肉。” 刘根来一到,就抓了牛大厨的壮丁。 牛师傅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看清刘根来带来的酸菜和肉之后,立马清醒了。 “你这是要做多少?” 刘根来带来了一坛子酸菜和十斤野猪肉,看那坛子的大小,里面的酸菜少说有三十斤。 “不知道。”刘根来递给牛师傅一根烟。 “不知道是几个意思?”牛师傅有点糊涂,都忘了把烟别耳朵上了。 “给我留七八个大小伙子一顿的量,剩下的你们自己分,你自己看着做。” 不能总白使唤人家不是,他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 “你小子局气。”牛师傅一阵眉开眼笑,“你就瞧好吧,这个酸菜炖猪肉我一定把我的手艺都用出来。”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刘根来干嘛不自己弄? 他弄不好啊! 酸菜炖猪肉看似简单,但手艺好不好,做出来的东西完全是两个味儿。 做不好,水了吧唧,又酸又没味儿;做好了,那真是香而不腻,怎么吃都不够。 牛大厨一手抱着酸菜坛子,一手拎着野猪肉,去厨房忙活了。 “根来,你不是去警校培训了吗,怎么有空出来?”刘敏从柜台里转了出来。 以前,刘根来每次来,不是喝何主任的茶,就是喝牛师傅的茶,每次还都喝不少,这回没茶喝,怕他渴了,她这个当姐姐的就给他倒了杯水。 “怕你被二姐夫欺负了,来给你撑撑腰。”刘根来还真有点渴,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咯咯咯……”张丽掩嘴儿笑着,“你该担心的是你二姐夫,他在你姐面前乖的跟儿子似的,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丽丽,你别胡说八道,”刘敏白了一眼张丽,“他的话你也信?他肯定是嫌警校的饭菜不好,跑出来偷嘴了。” “二姐,你咋这么聪明?”刘根来一个彩虹屁奉上,又问道:“你们刚才在嘀咕啥呢?” “丽丽下个月就要跟小贾结婚了,她在跟我商量结婚都要准备什么……喝水自己倒。”刘敏放下水壶,又回到了柜台后面。 “这还用商量?”刘根来张口就来,“小丽姐,让贾哥准备三转一响呗!不准备齐了,别想娶你。” “啥叫三转一响?” 张丽不解道,刘敏也是一脸的不明白。 刘根来这才意识到三转一响是八十年代的新词,这个年代还没这个概念,便解释道:“三转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一响是收音机。” “你快拉倒吧!贾阳那点家底儿我还不知道?就是杀了他,也拿不出这么多东西,倒是你二姐……” 张丽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结婚的时候,你倒是可以让她跟程山川要这个什么三转一响。” “他说话你就当放屁听就行了。”刘敏瞪了刘根来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赚钱那么容易?” “对呀!”张丽来了精神,“程山川买不起,你可以让根来给你准备齐了当嫁妆。” “我才不要他的东西呢!”刘敏哼了一声,“他赚多少是他的事儿,我有多大碗盛多少饭,过好我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不光是给刘敏,也是给张丽。 这年头的女人就是朴实无华,跟了你就是跟了你,一心只想跟你过日子,绝不会费尽心思把你榨干。 后世的女人要是跟现在的女人一样,哪儿会有那么多男人不想娶媳妇? 三人正聊着,贾阳推门走了进来。 于主任说的真对,这家伙在国营饭店的时间绝对比在供销社长,就是不知道结了婚以后,会不会还这样。 “根来来了,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这家伙来的正好,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 “贾哥,小丽姐刚才跟我说,下月结婚,要你先准备好三转一响,要不,她不嫁你。” “别听他胡说,我才没这么说。”小丽急忙解释着。 “小丽姐,刚说了就不承认?”刘根来煞有介事的说道:“贾哥,你也不想想,小丽姐要是不说,我一个半大孩子哪儿会知道啥是三转一响?” “你先说说啥是三转一响。”贾阳问着刘根来。 “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刘根来故意问了张丽一句,“小丽姐,是这四样吧?” 张丽刚想说什么,刘敏拉了她一把,“你先别说话,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刘根来没再说什么,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贾阳。 贾阳挠挠脑袋,“自行车已经有了,缝纫机……于主任倒是答应帮我弄张票,手表和收音机实在是没办法,就算我能借到钱,也弄不到票。” 贾阳还当真了! 刘根来继续鼓动着,“去鸽子市淘啊,鸽子市肯定有。” “我倒是想去,可万一被抓了,工作可能就没了,我可不想小丽还没嫁给我,我就没了工作。”贾阳看向张丽,目光带着一点祈求。 “别听他的,咱不去。”张丽实在忍不住了。 “我听你的,不去。”贾阳忙不迭的点着头,神色明显一松。 嗯? 刘根来忽的一下明白了。 贾阳哪里是当真,他是在演戏,博同情呢! 这家伙也鬼的很! 这年头的女人一辈子结一次婚,结婚的时候多要点东西也正常,现在离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张丽要是听了什么人的鼓动,真跟他要什么三转一响,那他可就难做了。 不买,张丽不嫁他,可真要借钱买了这些东西,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张丽打个防疫针,后面就算有人鼓动,他也不怕了。 “小丽,我怎么觉得他俩是合起伙来给你演戏呢?”刘敏忽然说道。 啊? 张丽一怔,目光在刘根来和贾阳脸上来回看着。 “还是二姐你厉害,一眼就看穿了。”刘根来笑吟吟的揽住了贾阳的肩膀,“贾哥,别演了,演砸了。” “你给我滚蛋!”贾阳一把把刘根来推开,“谁跟你演戏?你个小混蛋满肚子都是坏水。” “小丽姐,看看,贾哥恼羞成怒了,不行,你还得跟他要三转一响。”刘根来冲张丽嚷嚷着。 “噗嗤!”张丽笑了出来,“敏子,我算是明白你为啥说他的话不能信了,他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净是瞎胡闹。” 第305章 真特么香 本来就是逗闷子,瞎胡闹就对了。 要是一本正经的说话,他跟她们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笑笑闹闹的,时间很快过去,牛师傅把酸菜炖肉做好了。 具体做了多少不知道,他给刘根来装了满满一坛子,足够七八个人吃一顿饱的。 何主任在睡觉,刘根来没去打扰他,走之前,给刘敏把几样干果一样留了十斤。 他一开始是打算直接给她送家里的,再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院里还有徐奶奶这个朝阳群众在呢,见到他了,肯定会告诉金茂,他现在在封闭培训,不应该出现在警校外面,金茂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通麻烦。 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落下的,刘根来就驱车回到了警校。 还是在距离警校大门几百米之外,把挎斗摩托收进空间,刘根来抱着那坛子酸菜炖肉,背着一大包帮那帮牲口带的东西,不紧不慢的进了警校。 回到宿舍的时候,还不到下课时间,远远的还能听到一阵阵手枪打靶的声音,刘根来把东西往八仙桌上一放,脱鞋上炕,拿出小人书,悠闲自得的看着。 快六点的时候,哥几个打完饭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了八仙桌上的东西,一个个恶狼似的扑了上去。 他们让刘根来带的东西主要是烟,关在警校里一个月,烟早断顿了,也就偶尔蹭一蹭刘根来的烟抽。 刘根来也不太敢往外拿,他也没法解释他的烟是从哪儿来的。 这下好了,刘根来一人给他们带了两条,足够他们抽一阵子了。 这帮人也没客气,上来就把烟拆了,很快就开始吞云吐雾。 一个个的都把刘根来无视了,就跟没他这个人似的。 从抽烟的档次上也能看出几个人家境的差距,张群让他带的是两条大前门,其他人都是两毛左右的飞马和战斗,郭存宝让他带的是九分钱的大生产。 除了烟,张群还让他带了四瓶西凤酒,这酒两块五一瓶,用的是乙级烟票。 当然,刘根来是省了,不光是酒,那些烟他也没用烟票。 谁让于主任是他大爷呢! “喂喂喂,这还有个大活人呢!”刘根来撇着嘴,“问我了吗?就抽我的烟。” “哟,你不说,我都把你忘了。” “你咋这么早回来了,接着玩去呗,还不到熄灯的时候呢!” “烟送回来就行了,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 …… 果然是畜生! 刘根来都后悔给他们带那坛子酸菜炖肉了。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哪儿来的烟票?” 还是李福志厚道,总算说了句人话。 哥几个心里都有同样的疑问。 让刘根来带的时候,他们只说了自己想要什么烟,没说数量,在他们看来,刘根来一人能给他们带一两包就不错了,谁都没想到居然一人两条。 这可是大大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废话,当然是在鸽子市淘的。”刘根来可不能把于主任卖了,更没必要显摆他跟供销社主任的关系。 “鸽子市啊……” 几个人都是人精,略一琢磨,就脑补了是怎么回事了。 刘根来会打猎,以前肯定没少去鸽子市卖肉,顺手再淘点烟票酒票很正常。 “那哥几个就不跟你客气了。” 几个人美滋滋的把各自的烟收了起来。 “这是什么?”张群收好了烟,正要把那四瓶西凤酒放进背包,目光落在坛子上,随口问了一句。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刘根来卖了个关子。 知道刘根来回去的路不近,牛师傅就用油纸加黄泥把坛口封的严严实实,酸菜炖肉的香味一点都没散出来。 “还用问,肯定是鹿血酒。”王亮这个酒鬼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揭开封泥。 “老五你先别动,等有好菜的时候再喝。”吕梁拉了他一把。 “喝酒还用好菜?鹿血酒能解乏,这些天怪累的,正好喝点解解乏。”郭存宝凑了上去。 王亮的酒瘾本来就大,郭存宝再这么一说,哪儿还能忍得住,猛的一扒拉,就把封泥扒拉掉了。 酸菜炖肉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 “什么这么香?” 哥几个立刻围了上来。 “酸菜炖肉!这香味绝对是饭店大厨的手艺!” 王亮和郭存宝还在发懵,一旁的张群眼疾手快的捏起一块儿放进嘴里,大口嚼着。 “嗯嗯嗯,这肉真香!” 唰! 王亮、郭存宝和吕梁三只手同时伸进坛子口。 坛子口本来就不大,三只手挤在一块儿,一下撞车了,郭存宝和吕梁看得准,一人捏起了一块儿肉,王亮只捏起了一片酸菜。 坛子最上面一层一共就三片肉,再想吃就得往下扒拉了,王亮刚要再伸手,李福志一筷子打过来。 “你把爪子伸进汤里,别人还吃不吃了?” “边上还有一块肉,露出来一点点,我一捏就上来了。”王亮一边讪笑着,一边给自己找补着。 一转头,见张群正要把四瓶西凤酒都放起来,一把就抓住了张群的背包带。 “别费那事儿了,这么好的菜,没酒怎么行?你这四瓶酒,哥几个征用了。” 这家伙还知道人多力量大,要酒还拉了几个帮手。 “滚滚滚,喝酒自己买去,我那是留着自己慢慢喝的。” 张群哪儿肯干? 可好虎架不住群狼,几个人一拥而上,抓胳膊,抢包,分工明确,一转眼,张群刚放进背包里四瓶西凤酒又回到了桌上。 “都是牲口。”张群无能狂骂着。 没人搭理他。 郭存宝抱起坛子,歪对着吕梁拿来的铁盆,李福志用大勺子往往扒拉着酸菜炖肉,王亮在一旁护着那四瓶酒,刘根来小人书也不看了,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 不一会儿,铁盆就被倒满了,坛子里的酸菜炖肉还有一半。 “真香啊!这是用了多少肉!” 酸菜炖肉往外一倒,香气更浓了。 牛大厨也实在,刘根来拿去的那十斤肉至少有一半都在这坛酸菜里。 刘根来也饿了,下炕穿鞋,拿着饭盒坐在八仙桌旁,顺手把一个小布包放上了八仙桌。 布包里装着他上次做的烙油饼。 他一共做了二十多张,上次拿出了十张,这回把剩下的都拿了出来。 酸菜炖肉配烙油饼,简直就是绝配。 “真特么香。” 张群也顾不得生气了,一边大口吃着酸菜炖肉,一边主动开了一瓶酒,给哥几个倒上了。 “哥几个,走一个。” “走一个,走一个。” …… 仅仅是一道酸菜炖肉再加烙油饼,哥几个就吃出了远超在饭店吃大餐的享受。 包括刘根来。 第306章 我现在觉悟可高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照旧。 外出一天落下的课对刘根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漏背的语录,他两天就补上了。 落下的那招擒拿格斗更不算什么,当天他就练的比其他学员还熟。 谁让他是个挂逼,还有个好陪练? 这些天,张群挨个给哥几个起外号,找着平衡。 一开始,没人搭理他,但叫着叫着就习惯了,偶尔也应一声。 李福志头发不是带点天然卷吗?张群就喊他卷毛; 吕梁观察力好,就是头发有点稀疏,小小年纪,就有谢顶的苗头,张群就叫他秃鹰; 郭存宝的外号更直接,张群一口一个耗子,郭存宝不乐意,张群就来了一句,“知足吧,没喊你老鼠肉就不错了。” 王亮的外号全是因为他的酒量——酒鬼; 至于刘根来,吕梁挖空心思也想不到合适的,最终还是吕梁给他提了个醒,于是刘根来的外号就有了——鬼子六。 哥几个的外号是有了,可谁的外号也没张群的外号叫的响。 他那个二十七的外号不光哥几个叫的欢,就连别的学员也都不喊他的名字了。 更让张群恼火的是,那首《二十七环之歌》不知道被哪头牲口传出去,班里学员都会哼几句,那叫一个朗朗上口。 这天,又到了郭存宝的妹妹来拿窝头的日子,哥几个都没啥兴趣跟他一去,刘根来想了想,跟上了郭存宝。 “老四,我跟你做个伴。” 张群见刘根来跟过去了,立马想到了石蕾,便也跟过去凑个热闹,刘根来立刻唱起了《二十七环之歌》。 刚起了个头,张群立马咬牙切齿的退缩了。 “鬼子六,算你狠!” 等周围没人了,刘根来用闲聊的口气跟郭存宝讲起了他往纺织厂送肉的事儿。 刚开始,郭存宝还没在意,听到刘根来一下往纺织厂送了一千多斤肉的时候,忍不住夸赞道:“你小子真是个打猎高手!” “会打猎是其次的,关键是得能把肉卖出去。”刘根来神秘兮兮的说道:“知道纺织厂给我多少钱一斤吗?” “多少?”郭存宝的好奇心被勾上来了。 “三块一斤,跟鸽子市一个价。” “卧槽!你发财了!”郭存宝两个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那是,我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刘根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要让他们高价买了肉,还要再欠我个大人情。” “还真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老六,你是真鬼啊!”郭存宝感叹着。 “这才哪儿到哪儿?”刘根来轻描淡写道:“纺织厂的人情对我来说没啥用,我又没啥亲戚要往纺织厂安排,他们跟我说,我可以往纺织厂安排两个人,都是正式工,这俩名额你要不要?” “真的假的?还有这好事儿?”郭存宝心动了。 “骗你干嘛?现在哪儿都缺肉,不给我点好处,我凭啥一下卖给他们一千多斤?” 郭存宝琢磨了一下,“你可以把这两个工作指标拿去卖钱啊!一个好几百呢!” “我差这点钱?”刘根来哼了一声,“随便进趟山就有了。” “那你不卖,就先给我吧!我暂时没钱,先欠着,等我两个妹妹赚了钱,能养家了,我再还给你。” 刘根来等的就是郭存宝这句话。 他随手在衣兜里一掏,就把那两张工作指标掏了出来,拉过郭存宝的手腕,往他手心里一拍。 “给你了。” 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不是他刻意而为。 郭存宝不是傻子,看了看那两张工作指标,又看了看刘根来,稍一琢磨,就一下全明白了。 他拍了拍刘根来肩膀,什么都没说。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两个工作指标,刘根来就是给他两个妹妹要的。 不直接给他,而是先说自己打猎怎么厉害,赚钱如何容易,工作指标都是欠人情欠的,根本不算啥,为的只是照顾他的面子。 这可是两份正式工的工作指标啊! 纺织厂,那是多好的单位,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六七百一个的工作指标刚有就没了,别说他们家还没钱,就是钱也买不到。 刘根来就这么轻飘飘的给他了。 这哪是两份工作指标?这是天大的人情,是他们一家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郭存宝没啥豪言壮语,更不会只说一些感激的话,他只是把这份人情牢牢记在心底。 先欠着,将来有机会了,加倍报答! 到了警校大门口,郭存宝的两个妹妹已经在等着了,还是瘦瘦弱弱,还是一身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 贫困却不潦倒。 让刘根来意外的是,石蕾居然也在,这疯丫头今儿个出息了,来的挺早。 她没有一个人站在一边,更没有瞧不上郭桂芬和郭桂蓉姐俩的意思,跟她们站在一块儿,聊的还挺欢。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一见刘根来,石蕾就掐了他一把,“我大老远的给你送干粮,你还让别人拿,咋的,你是大少爷?” “姐,你辛苦了,下回我一定提前来。”刘根来老老实实。 当着郭存宝两个妹妹的面儿,他这个当哥的总得维护一点形象,不能把人家孩子带歪了。 刘根来心里如实想着,也不管两个妹妹都比他大好几岁。 “哟呵!这话是你能说出来的?”石蕾看怪物似的看着刘根来。 “姐,我现在觉悟可高了。”刘根来胡咧咧着,“的思想教育课没白上。” “我信你个鬼。”石蕾撇撇嘴,忽的一下反应过来了,“你是想让我给咱爹咱妈传话吧?让我说你个好?哼!想瞎了心吧你!让你上学都不把挎斗摩托给我留着。” “嘿嘿……”刘根来干笑两声,一副你很聪明的样子,实际上是不想接石蕾的话茬。 他有挎斗摩托的事儿,哥几个还不知道呢! 可不能现在就让他们知道了,要不,肯定跟他借。 已经吃过一次亏了,现在的刘根来只有一个想法——车跟老婆一样,概不外借。 刘根来不跟她斗嘴,石蕾觉得没意思,哼了一声就走了。 “下周我还来,你要是还敢让我再等,看我怎么收拾你!” 另外一边,郭存宝先把一袋子窝头递给了二妹郭桂蓉,又把那两张工作指标递给了大妹郭桂芬。 刘根来拎着装着烙油饼的袋子转身就走。 他不想听郭存宝给两个妹妹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两个妹妹拿到工作指标会是什么反应。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煽情的戏码。 他做了他能做的就够了。 第307章 期中考核 刘根来没走多远,郭存宝就跑着追了上来,一只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小子咋才十六岁?要是再大几岁,我就把我妹妹给你当媳妇,两个妹妹随便你挑。” “我说老四,你咋恩将仇报呢?”刘根来撇撇嘴。 “你个小样还瞧不上我妹妹?”郭存宝不爱听了,“我两个妹妹都是会过日子的人,现在又有了工作,谁娶了她们等着享福就行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两个妹妹都是大屁股,大屁股能生养,将来肯定多子多福儿孙满堂。” 这家伙娶媳妇的标准够朴素的。 刘根来学着张群的样子一甩头发,“我喜欢俊的。” “切!”郭存宝撇撇嘴,“俊有什么用?灯一关还不都一样?你这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享乐思想,要批评,要改造。” 刘根来回应这家伙的是一个中指。 “你这是啥意思?”郭存宝有点不明白。 “这都不明白?”刘根来都快把那根中指戳到郭存宝鼻尖上了,“这叫首屈一指,我夸你呢!” “我信你个鬼!” 郭存宝是不明白一根中指是啥意思,但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肯定不是夸他。 这个鬼子六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两个人刚回到宿舍,张群就迎了上来。 这家伙刚才正在跟大伙一块儿背着语录,但估计他的心思都在石蕾身上了。 “鬼子……老六,有没有跟咱姐提起我?” 有求于他,还敢提他外号? 刘根来一拍脑门,“哎呀,忘了,我还想着撮合撮合你们呢!” “真的假的?”张群才不信呢! “当然是真的,”刘根来拿起自己的课堂笔记,往八仙桌旁边一坐,也不看张群,“刚才我就想带你一起去,你咋不跟着?” “让我去你还唱那破歌?”张群撇着嘴。 刘根来唱歌的时候,旁边几个宿舍有好几个人都在门口闲聊呢,这要是让他唱个没完,那帮家伙还不都学会了? “我是想先练练,再教给我姐,你是不知道,我姐可爱唱歌了,肯定喜欢这首二十七环之歌,等她学会了,让她唱给你听。”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胡咧咧着。 “滚蛋!”张群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哈哈哈……”哥几个一阵哄笑。 好死不死的,王亮还唱起了二十七环之歌,偏偏他还是个公鸭嗓,唱歌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个死酒鬼,给我闭嘴!”张群撸着袖子扑过去,要捂住王亮的嘴。 王亮一下跳开了,还边跑边唱。 被他这一带,哥几个也都跟着唱,头一句还不整齐,第二句就齐齐整整了,一个比一个嗓门儿大,颇有点拉歌的味道。 “你们这群牲口,都是畜生!” 一个可干不过五个,张群也只剩下跳着脚的怒骂了。 哥几个闹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消停了,宿舍门口有人走过,好死不死的竟然在哼着二十七环之歌。 “哈哈哈……” 哥几个全都笑出了猪叫声。 再看张群,这家伙脸都黑了。 …… 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郭存宝吃完一个窝头,又拿起了第二个。 “老四,今个咋舍得吃了?”吕梁观察力就是好,反应也快,第一个发现了郭存宝的改变。 “我俩妹妹都找到工作了,以后也能赚钱养家,我用不着再从自己嘴里抠了。”郭存宝回答的很自然,甚至都没看刘根来一眼。 刘根来知道郭存宝是怕给他添麻烦。 四九城的工作可不好找,谁家里都有没工作的人,郭存宝把实情说出来了,保不齐就会有人跟他开口。 他帮不帮是另外一回事儿,郭存宝是不想替他开这个口子。 “咱妹妹都找到工作了?在哪儿上班?” 哥几个都来了兴趣。 “纺织厂。”郭存宝还是一副平淡的口吻。 “纺织厂可是好单位,起码家里的布是不用愁了。”张群一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临时工还是正式工?”李福志追问着。 “临时工吧,不过,后面应该还有转正的机会。”郭存宝说瞎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这下你家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多了。”吕梁也替郭存宝高兴。 “我说耗子,这可是大喜事,你得买点酒庆祝庆祝,现在没钱没关系,我借你。”张群又想起了他的那四瓶西凤酒。 本来是留着解乏用的,结果让这群牲口一顿就糟没了,可得捞回来一点。 郭存宝没接他的话,只是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使劲儿嚼着,仿佛要把以前剩下的都吃回来。 “我说哥几个。”王亮忽然来了一句,“老四家里日子好过了,我家就成了最困难的了,以后,每顿饭你们都帮我省一个窝头,我让我弟弟来拿。” 唰! 回应他的是五根齐刷刷的中指。 虽然不知道是啥意思,但不妨碍他们学,刘根来一共只用过两次,哥几个就都学会了。 ……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思想教育课上完了,从下周开始,万老师就要教他们真正的理论了。 格斗课和射击课也到了期中考核的时候。 只是,这两个项目的考核完全不一样。 格斗课的考核分三步,第一步先是班里对打,选出十个实力最强的; 第二步是两个班的十个实力最强的对打,再选出五个最强的; 第三步是这五个最强的代表学员班跟警校的代表比赛。 刘根来可不想出这个风头,在班里跟人对打的时候,就故意输给了对手。 过去一个月,李力每天只教一招,四个周一共也才教了二十八招,学员们都练的挺熟练。 刘根来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输给比他大好几岁的对手,既不显眼,也不丢人。 张群被选上了,也战胜了另外一个班的两个对手,成为学员班的五个代表之一。 让刘根来意外的是吕梁居然也选上了。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候一下冒了出来。 不光刘根来意外,哥几个都有点吃惊。 其实,仔细想想,吕梁能脱颖而出并不奇怪。 这家伙观察力好,反应也快,能迅速发现对手的破绽,并及时应对,除非对手实力超过他太多,要不然,很难把他击败。 到了跟警校学生代表比赛的时候,一看那五个学生的体型,刘根来就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 这五个学生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一看就不是善茬。 比赛? 找揍吧! 李力真够坏的。 一猜就知道这家伙是想打打学员们的傲气,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再苦练一个月。 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练的差不多了是吧? 差得远! 第308章 这帮牲口坏着呢! 比赛的结果跟刘根来猜测的一样,学员班的五个代表全输了。 这太正常了。 他们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一个月,一共才学了二十八招。 人家至少也都练了两三年,不光学的招数多,还优中选优,从上千个人里挑五个尖子,收拾他们一帮菜鸟还不轻轻松松? 能来这里学习的学员也都是尖子,比赛输的这么惨,就像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了,但很快,一个个的又都充满了斗志。 李力全程耷拉个脸,一副被气坏的样子,但在把脸转到别处的时候,刘根来分明看到他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 真是个银币! 射击考核就简单多了。 李力没说谎,考核过关的成绩就是八枪六十四环,平均打到八环以上就算过,往后的一个月就不用再练枪了。 摇靶子的还是李力,但跟上次不同,李力没有使坏,靶子摇动的幅度甚至比学员们自己平时摇的时候还小。 练了一个月,大家的枪法基本都练出来了,刘根来没作弊也打了六十七环。 张群的成绩最好,打了七十二环,平均一枪九环,把这家伙美的见人就嘚瑟。 “咋样,哥这枪法可以吧!你就说你服不服就行了。” 嘚瑟到刘根来这儿,刘根来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破防了。 “七十二,倒过来不就是二十七吗,你跟二十七还真是有缘。” 要不是还有人没测试完,哥几个都能捂着肚子笑出声。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过,总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倒霉蛋就差了一点点,全班三十个,一共四个没过的,其中就有王亮。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喝酒喝的,这家伙手有点抖,最后打了个六十三环,差一环就能过关,偏偏就差了这一环。 下了课,打完饭回到宿舍,王亮还有点垂头丧气,吃饭的时候,低着头一言不发。 哥几个悄然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意思是要帮帮他。 “老五,你打靶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你打不准是因为手抖,手抖应该是胳膊没劲儿,这两天哥几个帮你练练胳膊上的劲儿。” 吕梁先开口了,他观察力好,说话更有信服力。 果然,王亮一听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着的,我胳膊平时倒是不抖,应该是因为格斗比赛的时候发力过猛累到了,测试枪法的时候还没恢复过来,等下周补考的时候,应该就没问题了。” “能说出这话,说明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李福志端起了老大架子,“说到累,你能有二十七累?他可是比你多打了好几场格斗,不一样打了个全班第一?” “卷毛说的没错,别找借口了,你就是力量不足,得加强锻炼。”张群明显还在嘚瑟。 刘根来也想损这几句,郭存宝拉了他一把,朝门外努努嘴儿。 刘根来还以为他有啥事儿要跟他说,就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出去一看,刘根来差点乐了。 郭存宝是让他帮忙撑着布袋口,他要往里装土。 不用给家里送窝头了,这个专门装窝头的布袋子就用不上了,这会儿又派上了新用场。 现在已经快开春了,地上的土早就化冻了,没一会儿工夫,布袋子就装满了。 郭存宝拎着两个长长的带子掂了掂,“应该差不多了。” “哈哈哈……”刘根来笑出了声。 差不多了? 这一袋子土起码得有三十斤,真要给王亮挂胳膊上,他能举起来才怪。 这家伙也够坏的。 俩人回到宿舍的时候,王亮已经被李福志、张群和吕梁鼓动起来了,正一包劲儿的要练胳膊的力量。 他扎着马步,一手拿着课堂笔记,一手平举着手枪,一边背着语录,一边练着力量。 “来来来,挂上,光举枪怎么行?要练就练狠点。”郭存宝一进屋就吆喝着。 一看他拎着的袋子,哥几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李福志第一个迎了上去,从郭存宝手里接过袋子,说了句,“我来帮老五系。” 刚接过袋子的时候,他没料到袋子会那么重,好在他前面吃过两次亏,反应不慢,猛的一发力,稳稳的拎住了袋子。 要是换成其他人,袋子非掉在地上不可。 李福志掩饰的不错,还是没逃过吕梁的眼睛,这家伙也不是啥好鸟,说了句“我帮你托着”,就颠颠儿的跑过去,单手托住了袋子底儿,让李福志把袋子的两根带子系到了王亮手腕上。 王亮大半心思在语录上,没意识到袋子有那么重,李福志给他往手腕上系的时候还说着,“不用系,套上去就行。” “得固定位置,不系怎么行?”李福志煞有介事的说着。 “说的也是。” 王亮感觉李福志说的有道理,也没往心里去,暗地里铆足了劲儿,表面上还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课堂笔记。 兄弟们是在帮他,他总得有个态度不是吗? 再说,他也不认为自己胳膊的力量就是小,也想给兄弟们展示一下力量。 李福志把两根带子系了死扣,怕系的不紧,还让在一旁看热闹的张群帮着一块拉。 张群更不是啥好鸟,两个人喊了个一二三,一块儿使劲儿,把扣子系的死死的。 “老五,我要松手了,你撑住了。” 吕梁憋着笑,假模假样的提醒了王亮一句。 “你松手吧!”王亮又憋了一股劲儿。 吕梁猛一松手。 一袋子三十多斤的土绑在手腕上,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别说瘦瘦弱弱的王亮,就是后世那些一身肌肉的健美达人也撑不住。 王亮还扎着马步呢,忽的一下就被带到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课堂笔记差点丢进炉子。 还不错,那把枪还稳稳拿在手里,没有扔了。 “卧槽!这么重!” 王亮先是惊呼一声,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你们就坏吧,一个个的,没一个好东西。” “哈哈哈……” 哥几个那个乐啊。 等王亮费劲巴拉的往下解的时候,一帮牲口更是笑出了猪叫声。 愣是没一个上去帮忙的。 王亮一只手哪儿解得开那么紧的死扣,他干脆也不解了,气鼓鼓的拎着袋子就要去把土倒了。 “别都倒了,少装点就是了。” 哥几个急忙把他拦住了,七手八脚的帮他往外倒着土。 也不管王亮愿意不愿意,最后还给他留了差不多有五六斤,让他一边平举着胳膊,一边背着语录。 “低了,低了,举平了。” 王亮胳膊稍稍放下一点,就有人提醒着,把他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人哪儿打的过五个? 这帮牲口坏着呢! 第309章 再临北大 直到快熄灯了,李福志和张群这两个死扣的始作俑者才把费劲巴拉的把死扣解开了。 王亮的手腕早就被勒紫了,气的他一阵痛骂,牲口牲口的喊个不停。 哥几个谁都没搭理他。 被欺负的这么惨,总得让人家发泄发泄不是? 咱都是讲道理的人。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 这一周,上午万老师讲理论,都是结合着具体的案子,一节课讲一件,讲的都是侦破的方法和手段。 这年头还没有成熟的教材,课程的好坏多半要看老师的水平高低。 万老师的水平还不赖,每个案子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学员们都受益匪浅。 上午的课还是分两部分,第一部分还是格斗,强度比以前大了不少,一天教两招。 第二部分是是结合着上午的两个案子,李力教学员们如何行动,怎样配合,倒也生动有趣。 那四个枪法不合格的每天下课后都要加练半小时枪法,四个人循环,强度不小,提高很快。 周末的考核,四个人不但都过关了,成绩还不赖。 王亮没白受摧残,他打出了七十环,不但在四个人里成绩最好,在宿舍里也是仅次于张群,把他乐的鼻涕泡差点出来了。 “我说哥几个,要不咱们再去趟北大钓点鱼,庆祝酒鬼脱离苦海?”张群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家伙是馋鱼了,就借着这个事儿做引子。 “我早就想去了。”李福志第一个响应。 “用什么当饵?这回可没老鼠肠子。”郭存宝也心动了。 “笨死了你,不会挖蚯蚓?”吕梁拿起了菜刀。 “滚滚滚,别糟蹋了菜刀,还要杀鱼呢!”张群把菜刀抢了过去。 “我说老四,你不是最擅长挖土吗?接着挖去啊,挖蚯蚓的事儿就教给你了。”王亮还记着仇呢! “走走走,一人挖几条去。” 刘根来懒得跟这帮家伙白活,直接招呼着他们挖蚯蚓去了。 他也想改善改善。 成天不是吃萝卜,就是吃白菜,嘴里能淡出鸟,再这么吃下去脸都得吃绿了。 这会儿早过了惊蛰,蚯蚓都出来活动了,找个背阴的地儿很容易就能挖到,没一会儿,几个人就一人挖了好几条。 哥几个不约而同的挖到的蚯蚓都交给了刘根来,没一个给张群的。 “喂喂喂,瞧不起谁呢?我上回也钓到鱼了,八斤的大草鱼呢!”张群感觉被鄙视了,满脸的不爽。 刘根来一句话就让他没脾气了。 “草鱼吃蚯蚓吗?” “你个鬼子六也瞧不上我是吧?好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我今晚非把你们的脸都抽肿了不可。”张群咬牙切齿的发着狠。 到了熄灯点儿,哥几个轻车熟路的翻墙出了警校,一路来到了北大未名湖畔。 三月的未名湖早就不冻冰了,夜风吹来,波光粼粼,晃碎了远处的灯火倒影。 哥几个还是按照上次的分工,很快就各自散开。 张群上次用二锅头泡过的麸皮还剩下不少,都放在一个饭盒里藏着,打开饭盒盖,还能闻到一股酒味儿。 刘根来抓了一把,随手往水里一抛,把剩下的都给了张群。 张群正憋着劲儿想多钓几天呢,也就没跟刘根来客气,把剩下的大半饭盒麸皮都扔进了一个窝点。 “一次下这么多窝料,我就不信引不来鱼。” 张群点了根烟,缩在冬青后面,暗暗发着狠。 刘根来装模作样的等了一会儿,这才把鱼钩鱼线扔进水里,仔细找寻着。 不一会儿,他又找到了一条十斤左右的大鲶鱼。 “鲶鱼这么多,怪不得别的鱼那么少。” 鲶鱼是凶猛鱼类,大的吃鱼,小的吃鱼籽,鲶鱼多的地方,其他鱼类很难大量繁衍。 “多钓几条鲶鱼,也算是为未名湖的生态平衡做点贡献,间接支援了北大建设……不知道我将来的后代有没有机会免费上北大?” 刘根来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操纵着鱼钩勾住了那条大鲶鱼的嘴。 张群还没下钩呢,刘根来已经上鱼了。 但这回,张群没像上回一样跑过去看,还是稳稳的坐着。 “不急不急,我打窝的窝料比他多得多,引来的大鱼肯定比他还多,再等等,一会儿肯定连杆。” 把大鲶鱼装进麻袋,刘根来又把鱼钩鱼线扔进水里,继续寻找着。 其他鱼找到了他也不钓,只找鲶鱼。 这样的效率就低了很多,一直过了十多分钟还没动静。 “我就说嘛,他就是狗屎运。”张群更不急了。 根据他的经验,窝料放下去,起码半小时才会起窝,现在还不到时间,等大鱼进窝了,就是他表演的时候。 又过了几分钟,刘根来终于又找到了一条十多斤的大鲶鱼,刚鱼钩挂上,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抓住这个臭流氓!” …… 有流氓进了北大?这帮天之骄子还够警觉的。 嘈杂声还远,刘根来没当回事儿,继续收着鱼线。 鱼线被他放出去了得有上百米,要不是能用空间控制那条那鲶鱼,没半小时别想它拽上来。 饶是如此,刘根来也倒腾了得有一分钟,才把那条大鲶鱼拉出了水面。 这时候,李福志、吕梁、郭存宝和王亮都聚了过来,就连刚想抛钩的张群也收起了鱼线,来到刘根来身旁。 这会儿,那嘈杂声越来越近,那个流氓似乎正朝这边跑。 怎么办? 哥几个都纠结了。 他们是公安,遇到这种事儿不能不管,他们又是贼,是偷着跑来北大钓鱼的。 抓流氓容易,可抓住流氓以后呢? 怎么解释大晚上的他们六个公安出现在北大的未名湖畔? “管不了那么多了,抓流氓要紧。” 很快,哥几个的意见就统一了,事有轻重缓急,遇到了流氓不抓,怎么能对得起身上的公安制服? “看样子,那个流氓应该是朝这个方向来的,咱们全都散开,把各个方向的路口都堵住了,他只要过来就跑不掉。”李福志这个宿舍老大自然而然的吩咐着几个兄弟。 “等等。” 哥几个刚要散开,刘根来喊住了他们,“不用那么麻烦,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了?” 说着,刘根来掏出了手枪。 “切!枪里又没子,还不如烧火棍呢!”张群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他怎么知道咱们没子弹?”刘根来瞥了这家伙一眼。 “老六说的对,真有子弹,咱们也不敢开枪。”吕梁立刻领会了刘根来的意思。 “可问题是,怎么让他知道咱们有枪?”王亮说出了关键问题,“黑灯瞎火的,那个流氓又不知道咱们是公安,咱们就是喊了,他也不一定信。” 第310章 该死的责任心 “再加上这个呢?”刘根来又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手电。 哥几个两眼立刻一亮。 这就行了。 “来钓个鱼,你还拿着手电?”张群有点不爽。 他酝酿了半天,正准备下钩大展身手,结果被搅和了。 这回比上回还惨,上回起码还钓了一条,这回直接是空军。 关键是憋屈。 这就好比忙忙活活的进了洞房,却发现新娘子没了。 “别说了,有人来了。” 刘根来没心思搭理张群,他一直盯着导航地图。 那个流氓的确是朝这儿跑的,距离他们已经不足百米了。 为啥确认那人就是流氓? 原因很简单,那人一个人在前面跑着,速度还挺快,其他人,离他最近的也有四五十米,明显是追他的,再往后就是一堆蓝点,浩浩荡荡的,起码有两三百人。 在他们六个左右两侧也有几个蓝点迅速靠近,应该是北大巡逻的保安,但距离还是太远了,如果他们不拦截,这家伙很有可能跑掉。 “听我指挥,你们出去站成一排。” 刘根来走出冬青,用脚点了点地面,“就在这儿。” 哥几个迅速行动,五个人就站成了一排,这会儿,那家伙已经近了,距离他们也就二三十米。 “不许动!再动,就地击毙。”刘根来忽然打开手电,却不是照着那人,而是照着哥几个。 哥几个已经拉好了架势,每人手里都举着枪,五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瞄准那人。 公安,手枪,还有这排成一排的压迫感,一下子就把那家伙压垮了。 “别……别开枪,我……我不跑了。” 那家伙大口喘着粗气,两手高举过头顶,其中一只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抱头,蹲下。”吕梁一眼就发现了,立刻高声命令着。 被五把枪指着,那人哪敢反抗?立刻乖乖照做。 刘根来用手电一扫那人扔下的东西,立马乐了。 那是一个肚兜,还是红色的。 这年头,胸罩还没普及,大多数女人贴身穿着的都是这种肚兜。 偷肚兜……果然是个流氓,就是有点猥琐。 这时候,后面追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赶到了,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个阵势,搞不懂这六个公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还摆了这么大的阵势。 “接下来怎么办?”哥几个收起手枪,聚在一起小声商量着。 流氓已经抓到了,接下来要考虑退路了。 跑是肯定来不及。 不说眼前已经聚集了几十号人,两边的保安也越来越近——保安可是有手电的,他们就是想避也避不开。 可留下来也不是办法,没法解释大晚上的他们为啥会出现在这儿? 要是被人家发现他们装鱼的麻袋,那丢人就丢大了。 唉,该死的责任心。 “别急,有我呢!”刘根来比哥几个沉稳的多,“你们忘了,我姐也是北大的学生。” “对呀!我咋把这茬忘了,咱们可以说是来陪你看咱姐的。” 这帮家伙脑子转的就是快,刘根来刚起个头,他们就猜到了后面。 “可问题是,怎么跟咱姐说?要是有人先问她,那不就穿帮了?” 哥几个又想到了另外一层。 “呵呵……”刘根来一笑,“这你们就不知道了。” 他也不解释,立刻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石蕾,我在这儿。” 石蕾是啥性子? 遇到这种事儿,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宿舍待着?要不是跑不过那些男的,估计她能冲到最前面。 果然,刘根来话音刚落,石蕾就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 “根来?怎么是你?你们咋在这儿?”石蕾大口喘着粗气,明显是累得不轻。 “过来,我跟你说。”刘根来一把拉住石蕾,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实情跟她说了。 “大晚上的跑未名湖钓鱼?亏你想的出来!”石蕾先是瞪了他一眼,又道:“我不能白帮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刘根来隐隐感觉不妙。 “下次再来的时候,叫上我。” 就知道你这疯丫头不是省油的灯。 可谁让这会儿要求着石蕾呢,刘根来就是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答应。 这会儿,北大的保安终于赶来了,先把那个偷肚兜的流氓控制住,为首的保安队长又朝刘根来他们走了过来。 先说了一通没啥营养的感激的话,紧接着话锋一转,问到了关键:“大晚上的,你们几个公安怎么跑这儿来了?是执行什么任务吗?” 哥几个真想告诉他,他们是盯着那个流氓的,可问题是,他们都不是一个单位的,根本经不起查。 “张队长,他们都是我弟弟的同学,跟我弟弟一块儿来看我的。”石蕾站了出来。 “同学?你弟弟是那边警校的学员吧!”张队长明显认识石蕾。 “嗯。”石蕾点点头。 “怪不得他们都有配枪。”张队长恍然点头,“你们帮我们抓住了流氓,我会给你们学校送一封感谢信的。” 这年头,正式的感谢信都会被记录在档案里,升迁调级啥的都是加分项,可哥几个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夜间离校本身就是违规。 可张队长代表的是北大保安队,他们又没法拒绝人家的好意,往回走的时候,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精神。 他们倒不是怕万永刚,万老师再严厉,顶多训他们一顿,关键是李力那关不好过。 李力这个银币指不定会这么折腾他们呢! 回到宿舍的时候,哥几个都没睡,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李力会出什么损招,他们该如何应对,一直到半夜,才渐渐睡去。 第二天,跑操回来,哥几个还在商量这事儿,正说着呢,吕梁忽然发现八仙桌下有个大麻袋,便问道:“谁把麻袋放这儿了,里面装的啥玩意儿?” “鱼啊,我昨天拿回来的,你没看见?”刘根来咬了口烙油饼,随口应道。 “你拿了吗?”吕梁皱着眉头回忆着,“我怎么没印象?” “你有印象就怪了,昨天那情况,谁还顾得老六拿没拿鱼?”李福志笑看着刘根来,“估计老六也是随手拿的,你要不说,他自己说不定都忘了。” “今晚就把这两条鱼做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王亮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馋鱼就是馋鱼,找什么借口?”张群毫不客气的讥讽着。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心斗嘴,还是好好想想李老师会怎么收拾咱们吧!”郭存宝一句话就把哥几个的思路拽了回来。 顿时,一个个的又愁上了。 第311章 谁自告奋勇了? 上午的课一切如常,万老师应该是还没收到孙队长的表扬信。 下午刚一上课,哥几个就感觉到不对了——李力看他们的眼神跟平时不一样。 果然,刚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其他人都坐着准备活动,李力就把他们六个叫到了一边。 “说,你们昨晚跑北大干什么去了?” “报告李老师,我们陪着刘根来去看他姐姐去了。”李福志第一个站了出来,瞎话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少给我扯淡,当我是三岁孩子呢!” 李力两眼一瞪,“你们又去钓鱼了是吧?钓就钓呗,本来也不算多大的事儿,可让人逮着了,事儿就大了。 好在你们几个还算机灵,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给了人家张队长一个台阶。要不然,你们丢人就丢到外面去了。” 看破不说破,张队长也是个人精啊! 想想也是,没脑子的人怎么能做到北大保安队长的位子? “大晚上的,一群公安穿着制服带着枪去人家大学里偷偷钓鱼,这种事儿,亏你们能做得出来。”李力冷着脸训斥着。 上回吃鱼的时候,你咋不这么说? 刘根来暗暗撇撇嘴。 “李老师,这回又钓了两条大鱼,晚上再一块儿去我们宿舍喝点呗!”王亮觍着个大脸说着。 他上回跟李力喝的挺痛快,也算是酒友了。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李力这个酒友可是一点面子也不给,“表扬信,我会记在你们档案里,但你们违反了校规,该罚还是得罚,你们没意见吧?” 谁都没说话。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意见也不敢说啊! “好,不说,我就当你们答应了,都回去吧!”李力摆了摆手。 答应你什么了? 你个银币想怎么坑我们? 回到队列里的哥几个心都悬了起来。 等准备活动做完了,队伍重新集中的时候,李力走到队伍前,宣布道:“今天,我们进行实战模拟演练,就模拟万老师今天上午讲的那个绑架案。 我当人质,张群、刘根来那个宿舍的六个人自告奋勇当匪徒,你们二十四个人的任务是击毙所有匪徒,解救人质。” 匪徒? 谁自告奋勇了? 上午,万老师的确讲了一个解救人质的案子,可那个案子是三个匪徒,一个人质,参与剿匪的公安足有好几百。 最终的结果是三个匪徒都被击毙,人质也被流弹打死了。 在当时那个年代,因为办案经验不足,类似的绑架案子不是让匪徒利用人质掩护逃跑了,就是发力太猛连匪徒带人质一块干掉了。 李力把匪徒的数量翻倍,围剿他们的公安却只有二十四个,对扮演公安的学员来说,难度增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当然,他这么安排,锻炼价值也会相应增加。 等到分组领子弹的时候,大家领到的都是空包弹,没有子弹头,打到身上只有一团白点。 根李力讲,这玩意儿是从老大哥那里引进的,现在虽然跟老大哥闹掰了,但这技术还在,特勤部队内部对抗的时候,都用这玩意儿。 这些空包弹是他特意跟特勤部队申请的。 实战演习的地点是一片破败的房子,不知道是故意这么建的,还是前面的什么人留下的。 地形多样,情况复杂。 李力想带着刘根来他们六个进了那片破败的房子,告诉等在外面的人演习半小时后开始,具体怎么部署,让他们自己商量。 对刘根来他们六个匪徒,李力也没有特别交代,进了那片区域,就惜字如金,真把自己当人质了。 哥几个也凑在一块儿商量着对策。 这种近似实战的演习,他们都是第一次经历,又新鲜又兴奋,还有一点紧张。 哥几个里面最轻松的要数张群。 这家伙仗着自己枪法准,半点没把外面那二十四个人放在心上,拎着枪来回溜达着,嘴里还说着:“六对二十四,优势在我,看我一会儿怎么一个个的收拾他们。” 哥几个一商量,也觉得优势挺大。 对手比他们晚进来,他们比对手多了半小时熟悉地形,可以提前埋伏。 关键是他们手里还有人质,对手不敢乱开枪。 李力可是说了,只要他身上有白点,不管谁开的枪,都算公安输。 这似乎算不上什么惩罚吧! 哥几个都有些兴奋。 跟他们料想的一样,公安的第一波进攻很快就他们被击退了,六个人不但毫发未损,一人还带走了两三个公安,公安的人都没快他们多了。 那帮代表公安的学员也不是白给的,他们很快就吸取了教训,分散开来,从四面包围。 效果立竿见影,尽管最终都被消灭,但刘根来他们六个也被他们带走三个——最嘚瑟的张群,还有李福志和王亮。 从对抗的角度讲,代表匪徒的刘根来他们可谓是大获全胜。 可他们高兴没多久,情况又变了。 对抗演习继续,还是六对二十四,不同的是,刘根来他们六个人只有三把枪。 李力也没安排把枪给谁,只让他们自己商量。 结果,哥几个谁都不想当看客,正争得面红耳赤呢,人家摸上来了,毫无意外的被一锅端。 对抗了一场,人家地形也熟悉了,他们的优势已经没了。 刘根来他们本以为实战演习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还有第三场。 这回更绝,六个人一把枪都没有。 这下不用争了,全都成了活靶子。 直到演习结束,他们才明白,这种演习不光练的当公安的学员,对当劫匪的学员同样是锻炼。 可惜,第一次机会他们错过了,没啥经验,光有教训。 休息了一会儿,第二场演习开始,这回,刘根来他们成了公安中的一员,一个个的都憋足了劲儿,要给当匪徒的那六个家伙一个教训。 不幸的是,发力太猛,那六个匪徒是都被打死了,李力也挨了两枪,都不知道是谁打的。 两场实战演习之后,李力把学员们叫到一起开始总结,都不用他这个老师发言,学员们就七嘴八舌的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气氛是相当热烈。 别的宿舍咋样,刘根来不知道,他们宿舍的六个人从吃饭到睡觉都在讨论演习的事儿。 实战会咋样,谁都说不准,但理论水平都提高了一大截,一个个的都期待着明天的实战演习早点到来。 让他们郁闷的是,那两条鲶鱼被李力没收了,连个鱼鳞都没给他们留。 不对,鲶鱼好像也没鱼鳞。 第312章 捉迷藏? 明天的实战演习真来了,却跟昨天的不一样。 上午,万老师又讲了一个案子,下午演习的是讲的新案子,连演习的地点都变了,不再是那片破败的房屋,而是学员们的宿舍区。 往后的日子天天如此,每天都是新案子新演习,进度非常快。 学员们很快就适应了。 他们这是短培班,要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学到更多的东西,进度快就对了,至于能学多少,就看学员们自己的悟性和态度了。 唯一不变的是,不管什么案子,扮演坏人的总是刘根来他们宿舍的六个人。 刚开始,大家都是一肚子抱怨,都觉得李力对他们的惩罚太重了。 他们都是公安,学的都是如何破案,如何抓坏人,结果,他们自己每次都是坏人。 这谁受得了? 找李力说了几次,李力压根儿就不理他们。 可等时间长了,哥几个又觉得演坏人未必是坏事。 虽然不能跟其他学员一块儿研究怎么抓坏人,但他们可以代入坏人的角色寻找公安的破绽。 至于演公安落下的那些东西,回到单位之后,再慢慢补就是了,可回了单位,他们就再也没机会演坏人了。 从这个角度说,他们的锻炼价值更大。 李力还不错,那顿饭没白请他。 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结业前夕,所有课程都要考试,过关了,才给发结业证。 有几门课已经提前考过试了,像什么语录、射击、格斗之类的,所有人都通过了,真正需要考试的只有两门——理论知识和实战演练。 理论知识考试提前了一天,万老师出的题并不难,再加上平时每天都会演练,学员们学的也扎实,别的宿舍是啥情况刘根来不知道,他们宿舍的六个人肯定都过关。 就看明天的实战演练难度大不大了。 下午,刚一上课,李力讲了明天实战演练的内容。 演练地点是警校后面的一个小山包。 那山包也就一百来米高,占地大约四五里方圆,是四九城后方山脉延伸出来的一个分支。 演练的项目是两个班的四个老师想出的一个新案子,案子很简单,两个老师是劫匪,两个老师是人质,要求一个班的学员用半天的时间抓获劫匪,解救人质。 两个学员班一个班级半天,刘根来这个班被安排在明天下午。 今天下午,两个班的学员都可以去山包上查看地形,研究方案。 到讨论方案的时候,刘根来他们总当坏人的后遗症出来了。 没人喊他们。 那另外四个宿舍的人都习惯凑到一块儿商量了,谁为主谁为次,听谁的不听谁的都已经形成了习惯,刘根来他们很难插上话,就算说了,也没人听他们的。 这可把哥几个都气坏了。 “走,咱们自己去查看地形。”张群性子最傲,哪儿受得了别人的冷脸? “就是,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王亮也是满脸的不服。 不光他俩,哥几个都憋了一肚子火,头也不回的回了宿舍,拿了纸笔背包啥的,一块儿上了山。 其实,哥几个都清楚,他们并不是被孤立了,被冷落只是那些人的习惯使然。 到了考核这种关键时刻,那些人更愿意相信熟悉的人。 到了那座小山包,哥几个立刻做了分工,一人负责一片,再把各自的信息汇总起来,画出地形图,再聚在一起讨论各种可能的应对方案。 这种时候,刘根来这个老六是没有发言权的,只能哥几个怎么吩咐,他怎么办。 谁让他最小呢! 到了自己负责的那片区域,刘根来很快就利用导航地图画好了地形图,随后,他就开始专注做一件事——下兔子套。 山包这么小,不会有大型猎物,野猪啥的想都不要想,可山包上有兔子,刚来不久,刘根来就发现了兔子道。 兔子这种东西天生谨慎,外出觅食的时候,只走熟悉的路,时间长了,就会留下痕迹。 普通人可能发现不了,刘根来前世抓了不知道多少兔子,只要有兔子道,他一眼就会发现。 他空间里剩下的铁丝不太多了,但也够下五个兔子套。没多久,刘根来就把兔子套下完了,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商量好的集合地点。 等了老半天,哥几个才陆陆续续回来,这时候,另外那二十四个学员也在漫山遍野的查看地形,绘制地形图。 人多的确能集思广益,但效率也慢,看着还在满山遍野查看地形的那些人,哥几个竟都有了优越感。 回到宿舍,把六张地形图汇总到一块儿,哥几个又七嘴八舌的画了一幅完整的地形图。 刘根来利用空间对照了一下,发现虽然比例和位置多少有点出入,但重点地形都被标记出来了,几乎没有遗漏。 由此可见,哥几个这段时间都没白学。 对着地图,哥几个讨论出了三套方案,都是六个人单独行动,完全把那二十四个人抛到一边。 第二天上午,另外那个班先演习,刘根来他们班的人在山包下看着。 大家的精力都在那个班的学员身上,没人留意到刘根来悄悄进了一趟山。 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班别说抓到劫匪解救人质了,三十个学员没头苍蝇似的在山包上找了一上午,愣是连匪徒和人质在哪儿都没看见。 明明眼睁睁的看着那四个老师都上了山,都藏哪儿去了? 等过了考核时间,也到了饭点,四个老师溜溜达达有说有笑的从山上下来了。 这是跟他们玩儿捉迷藏呢! 那个班的学员都有些垂头丧气。 等打完饭回到宿舍,哥几个也在讨论着。 “四个老师明摆着是想在结业以前打击我们一下。”李福志咬了口窝头,狠狠的嚼着,“哥几个,配合不配合?” “都是银币。”张群骂了一句,“我还以为万老师是老实人呢,没想到他跟李力一样坏。” “要我说,咱们干脆找个地方猫一下午算了,我可不想玩儿捉迷藏。”王亮有些泄气。 “咱们又是看地形,又是画图,又是讨论的,好不容易弄了几个方案,全都用不上,李老师不是在玩儿咱们吗?”郭存宝气鼓鼓的抱怨着。 “我说哥几个,别人不行,不代表咱们不行,那个山包就那么点,我就不信他们能藏哪儿?我非把他们找出来不可。” 吕梁倒是信心满满,他还没忘了拉个支持者,“老六,你说呢?” 刘根来没应声,把自己的俩窝头一个递给了王亮,一个递给了郭存宝。 这俩人饭量最大,每次吃完就属他俩饿的最快。 “你把窝头分了,你吃啥?”俩人都没接。 刘根来嘴角一翘。 “我吃兔子肉。” 第313章 当我瞎啊! “你哪儿来的兔子肉?” 哥几个都转着脑袋看着。 刘根来手里、身上、旁边,包括炕上啥都没有。 “老六,你昨天看地形的时候,不是下了兔子套吧!”吕梁忽然惊呼一声。 不是他脑子快,而是比其他人更了解刘根来——刘根来可是打猎高手! “下了五个套子,运气好的话,应该抓到几只。”刘根来点点头。 “那咱们就烤兔子,看着他们忙活。”张群一拍大腿。 这家伙有个习惯,一激动就拍大腿。 “你早说啊!我留点肚子。”李福志把咬了一口的窝头放回了饭盒。 “老六,你还真是鬼子六,把窝头分给我俩,想让我俩吃饱点,少吃点兔肉是吧?”王亮又把刘根来给他的窝头还给了他。 郭存宝也把窝头还给了刘根来,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神里的嫌弃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识好人心,我还不给你们了。”刘根来把俩窝头放进了自己的饭盒,盖上了盒盖。 “老四,老六骂咱俩是狗呢,这你都能忍?” 王亮撸着袖子就要揍刘根来,郭存宝把手里的饭盒一放,正要去抓刘根来的胳膊,宿舍门口进来两个人。 “哟,班长大人和体委大人来了,有啥吩咐的?”张群阴阳怪气的跟俩人打着招呼。 这俩人一个叫张旺泉,一个叫滕五段,张旺泉是班长,滕五段是体育委员,俩人都年近三十,在学员里年纪最大。 他俩将来会发展成啥样不好说,至少现在的威望挺高的,那些比他们年轻的学员也都愿意听他们的。 “来找你们商量点事儿。”张旺泉率先开口,“一班考核的经过你们也都看到了,忙忙活活一上午,愣是连劫匪和人质在哪儿都没发现。 不是太菜,应该是四个老师故意藏起来了。 他们对地形比咱们都熟,故意藏起来,还真不好找,所以,咱们班必须全力以赴。 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让你们也负责一片区域,你们看怎么样?” 是商量,不是命令,哥几个对视一眼,都有点想答应。 滕五段很会察言观色,见状把手里拿着的一张地形图打开了,地形图上用两种不同颜色的笔把那座山包划分了五个区域。 “这五个区域你们随便选。”张旺泉指了指地形图,一副大度至极的样子。 哥几个不约而同的看向刘根来。 张旺泉和滕五段悄然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一抹惊异,似乎在奇怪刘根来这个年纪最小的学员怎么会是这个宿舍说了算的。 他俩哪里知道哥几个的意思——他们不知道刘根来把兔子套具体下哪儿了,选哪片区域当然是刘根来说了算。 刘根来接过地形图,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指着一片区域说道:“就这儿吧!” “三号区域是吧?好,这片区域交给你们了。”张旺泉用铅笔在那片区域上打了个钩。 滕五段收起地形图,就要跟张旺泉一块儿离开,张群喊住了他们。 “两位领导,把那片区域交给我们也可以,但咱们要提前说好了,我们负责,你们的人就不能踏足。” 王亮立刻接口道:“对对对,你们谁都不能去,要不,我们就退出。” 烤兔子肯定要生火,生火就会有烟,就算没烟,烤兔肉的香味也能飘出老远,要是附近还有别人,看不见也闻得着。 这种事儿哪儿能让别人知道?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滕五段有点不高兴了,冷着脸看着几人。 “对,我们就是这么想的。”李福志第一个回应。 “这应该算是你们求我们吧?”吕梁的话更直接。 滕五段没理他俩,目光落在刘根来脸上,“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最小,在这个宿舍没有发言权。”刘根来耸耸肩膀。 你没发言权? 那刚才他们看你干啥? 当我瞎啊! 滕五段心里暗骂着。 “好,就依你们。”还是张旺泉这个班长更有魄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认真负责那片区域。” “班长敞亮。”张群一拍胸口,“把那片区域交给我们,你们尽管放心。” “哥几个,送送班长和体委。”李福志笑容满面的招呼着大家。 六个人乐呵呵的把张旺泉和滕五段送出了宿舍。 俩人都有点发懵,搞不清楚这个宿舍的人为啥忽然一下这么热情了。 难道是因为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到了下午的考核时间,四个老师提前十几分钟进了山,随后,刘根来他们班的人便开始了考核。 这回轮到一班的人在山下看着了,他们都想看看二班的人能不能找到那四个老师。 都不用抓获劫匪解救人质,只要找到人了,二班的成绩就比他们强。 刘根来他们直奔三号区域而去。 按照事先的分工,刘根来去检查兔子套,哥几个去捡柴。 在山下的人眼里,他们也在忙忙活活,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山上的人有不少都在留意他们,见他们认真负责,便也不再看他们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哥几个都回来了。 他们聚拢的地点是个石窝子,应该是附近的人盖房子打地基挖石头留下的。 石窝子不大,只有十几米深,三四十米方圆,底部还有个水坑,水还挺清澈的,正好可以洗兔子。 五个兔子套套了三只兔子,刘根来上午就悄悄进山,收进了空间。 一班的人都快把山包搜遍了,他要是不提前收起来,肯定一只也留不下。 “老六可以啊,一抓就是三只。” 见刘根来带回来三只野兔,哥几个都挺高兴,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吕梁观察力最好,王亮最机灵,他俩一边一个负责警戒; 兔子肉当然由刘根来来烤,他便负责生火; 李福志、张群和郭存宝三个负责收拾兔子,杀兔子、剥皮、掏内脏,忙的不亦乐乎。 没一会儿,火生好了,兔子也收拾好了,哥几个一商量,便决定刘根来留下烤兔子,吕梁帮他看着周围,其余四个人去周围逛逛,装装样子。 谁都不认为他们能找到那四个老师。 人家明显是想在结业之前打击他们一下,别让他们尾巴翘起来,怎么可能让他们找到? 除了刘根来。 那四个老师刚一到,他就给他们定位了,他们的藏身地点清清楚楚的在导航地图上显示着。 问题是找不找出他们? 第314章 放水 思来想去,刘根来还是决定不找出他们。 一个结业考核而已,没有必要作弊。 再说,就算找不到他们,也不影响结业,要不然,一班那三十个人谁都拿不到结业证。 兔子肉又干又柴,一点油水都没有,要是那么干烤,肯定不好吃。 刘根来烤的时候往上加了不少猪大油,被油水一浸,味就不一样了。 刘根来也不着急,用小火慢慢烤着,时不时的撒点调料,用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把三只兔子一块儿烤熟了。 过了冬的兔子都不太肥,但一只也有两三斤,再配上中午剩下的窝头和炖白菜,足够哥几个饱餐一顿了。 跟他们预想的一样,二班的人也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山上乱转着,直到哥几个吃饱了肚子,还是没找到那四个老师。 “咱们找不找?”李福志打了个饱嗝,嘴上这么问着,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 “溜溜腿,消消食儿?”张群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根干草,正在剔着牙。 从牙缝里剔出来的肉,他也没扔,抿了抿嘴儿,又咽下去了。 谁也没说他什么,更没有嫌弃的。 那可是肉啊! 别说牙缝里的,就是掉在地上都会捡起来吃了。 “走走走,找找看,我就不信找不着他们。”吕梁最积极,他憋着劲儿要把那四个老师找出来。 “咱们一人负责一片,看完了再互相换地方。”郭存宝建议道。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哥几个的认可。 找东西最怕的,最容易出现的都是灯下黑,你找不到,换成别人,说不定一下就找到了。 刘根来没吱声,他知道那四个人藏在哪儿,他们根本不在这一片,找的再仔细也不可能找出来。 但他不能说,不想作弊是一方面,关键是没法解释。 哥几个很快就分头行动,按照预定的计划仔细的寻找着,每一块石头后面,每一片树林都不放过。 又是一个多小时之后,这片区域都被哥几个找遍了,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他们到底藏哪儿了?” 哥几个正愁着,张旺泉和滕五段又找来了。 俩人的来意是想跟他们换一片区域,不是不信任他们,跟郭存宝一样,他们也想到了灯下黑。 哥几个连商量都没商量就同意了。 这回,张旺泉没让他们选,正要给他们指定一片区域,刘根来开口了。 “我们先去五号区域。” “还是一个个来吧,咱们顺时针旋转,你们先去四号区域,四号区域找完了,再去五号区域。”张旺泉没有答应。 哥几个也觉着张旺泉说的有道理,正要答应,刘根来又开口了。 “我们就去五号区域,二号区域和四号区域都跟三号区域连着,我们都能看到,要是有发现早就发现了。 五号区域我们看不到,这回去,下回正好可以轮到我们同样看不到的一号区域,能节省不少时间。” 哥几个又觉得刘根来的话有道理,纷纷附和着。 关键是在外人面前不能不给自己人面子。 张旺泉和滕五段一商量就答应了。 无非就是一次多移动两个区域,不算什么大事儿。 反正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一个小时一轮互换,最多还能找两个区域,这么轮换,效果可能更好。 小山包一共也没多大,没用十分钟,哥几个就翻过山头,到了对面的五号区域。 从山顶上往下看,五号区域一马平川。 没有树林,也没有太多的山石,似乎根本藏不了人。 只有刘根来知道,那四个老师就藏在这片区域。 他不想通过作弊把那四个老师找出来,但也不想让哥几个错过找出他们的机会。 找到找不到的,总得让他们试一试。 “走吧,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一人负责一片,十分钟一轮换。”李福志又担起了老大的职责。 很快,哥几个就散开了。 往山下走的时候,刘根来特意路过了那四个老师藏身的地方。 那是一片毫不起眼的土坡,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那就是周围的地面都是石头,就那一片是泥土。 泥土上有不少踩过的痕迹,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是谁的脚印,上午考核的一班也是一样。因为,两个班的学员昨天下午都来踩过点,就算四个老师留下脚印,也被掩盖了。 不愧是兵王,李力藏匿的本事真是厉害。 都走到跟前了,四个老师明明就藏在地下,刘根来愣是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不光是他,哥几个谁都没多留意这片土坡,甚至都没仔细看。 眼看着一个小时就要过去,哥几个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刘根来有点忍不住了。 再一次往一块儿集中的时候,刘根来没朝他们那边去,有意站在四个老师藏身的位置附近,把哥几个都招呼了过来。 他想给哥几个最后一次机会。 找到当然最好,要是还找不到,也算他尽力了。 “累死我了,坐下歇会。”王亮刚一到,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的体力最差,八百米考核的时候,刚刚压过及格线,找了半个下午,他有点累了。 “歇会儿吧,我觉得四个老师藏在这片的可能性不大,一会去一号区域再好好找找。”李福志挨着王亮坐了下来,他也累的够呛。 “我先放放水。”张群转过身,就要解腰带。 “滚远点!”郭存宝朝他屁股踢了一脚,挨着李福志坐了下来。 “懒驴懒马屎尿多。”吕梁笑骂着,他倒是没坐,还转着眼睛四处看着。 “毛病不少。” 这片是下坡,张群被郭存宝一脚踹出去好几米才停下,骂骂咧咧的解裤子放水。 放水这玩儿会传染,本来没有尿意,别人一放水,你的尿意也来了。偏偏张群水还放的挺多,老半天没放完,哥几个被他弄的一个个的都骂骂咧咧的跑去放水了。 怎么那么巧,他们放水的地方正好是四个老师藏身的位置。 六个人一块儿放水,浸湿了好大一片,水流过的地方,显现出一条细长的缝隙,立刻就被哥几个发现了。 “有情况!” 吕梁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不用他提醒,哥几个立刻穿好裤子,掏出手枪围了过去,用手在那条缝隙周围轻轻扫着浮土,很快,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盖子。 傻子都知道盖子下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至于是不是那四个老师,谁都不敢确认。 怎么办? 哥几个对视一眼,轻声商量了几句,很快就有了决定。 第315章 这是恼羞成怒了? 那盖子是一层木板上盖了半尺多厚的土,人走上去才不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那层土并不结实,哥几个小心翼翼的用手扒着,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没一会儿,就把土都扒了走了。 没有土压着,一层木板能有多重? 哥几个里面郭存宝的手劲儿最大,哥几个围在盖子周围,把枪口对准下面,郭存宝两手抠着盖子边缘的缝隙用力一拉,一下就把盖子拉开了。 “不许动!” 五把手枪瞄准了盖子下面的洞口。 喊出不许动的时候,哥几个还没看清洞里是什么情况呢! 等看清了,一个个的都愣住了。 那四个老师的确都在洞里藏着,洞还不小,少说也有十平米,两边墙上挂着两盏煤油灯,把洞里照的挺亮。 灯光下,地洞正中间放着一张矮桌,四个老师一人一个马扎围着矮桌坐着。 矮桌上摆着酒瓶酒杯,正中间放着一个酒精锅,锅里咕嘟着鱼肉。 看样子,应该是李力没收他们的鲶鱼,能保存这么长时间,他肯定是拿回去腌了。 这小日子过得…… 学员们漫山遍野的找他们,结果,他们藏在地洞里吃鱼喝酒! 太过分了! 哥几个正愤愤的想着,刘根来忽然动了,他连开了四枪,四个老师每人身上都多了个白点。 打惯了移动靶,再打固定靶不要太轻松。 “你干什么?”李力把脸沉下来了。 不光是他,另外三个老师和哥几个都被刘根来的举动惊到了。 就算发泄,也用不着朝四个老师都开枪吧? 里面还有两个人质呢! “报告老师,我刚才是击毙匪徒。”刘根来像模像样的打了个立正。 “我不跟们说了吗?我们四个人里两个是匪徒,两个是人质,你怎么都打死了?”李力训斥道。 “报告李老师,万老师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一再强调,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考核开始的时候,我们得到的消息的确是两个匪徒,两个人质,可我看到的是匪徒和人质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那我就有理由怀疑人质是假的,他们其实是跟匪徒串通一气,企图蒙骗公安,所以,我就将他们全部击伤,带回去严加审问。” 李力一下子没话说了。 万永刚笑出了声,“这小子脑子还真活,我的确讲过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生搬硬套,他给用到这儿了,哈哈哈……” “你怎么确认只是击伤,不是击毙。”另一个老师笑问道。 “报告老师,我对李老师教的射击课很有信心。”刘根来顺嘴拍了一下李力的马屁。 “哈哈哈……”第四个老师一阵大笑,“这小子嘴还挺甜。” 李力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四个人身上白点的位置,脸色缓和了不少。 四个人白点的位置都是右肩,就算当中有左撇子,肩膀中枪,一条胳膊被废,又被五把枪指着,也会失去反抗能力。 这会儿,听到动静的其他人都在朝这边跑,几个离得近的已经跑过来了。忙忙活活了这么长时间,谁都没想到找到四个老师的竟然是刘根来他们。 既然被找到了,那就没有必要藏着了,四个老师都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本来,他们还想问问刘根来几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上来一看,一下就明白了,一个个的又好气又好笑。 李力看到湿淋淋的地面,脸又黑了,朝着刘根来的屁股就是一脚。 “还不赶紧下去把东西都收拾上来,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也是,藏的好好的,竟因为几泡尿暴露了,李力能有好气才怪。 “别傻站着了,一块下来搬东西。” 刘根来可不会一个人干活,招呼着哥几个一块下了地洞。 等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地洞里的东西都搬上来的时候,其他学员都赶了过来,围着地洞看着热闹。 一些人本来还想让他们分享一下经验,一看地上的那一泡泡尿,心里的问题都化作了嬉笑。 敢情他们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并不是比别人强多少。 四个老师早就走了,好好的计划被几泡尿破坏了,他们还要琢磨琢磨明天的结业会上说点什么新词。 哥几个一人拿着几样东西下了山,都没用商量,就回了宿舍。 把鱼和酒还给四个老师? 怎么可能? 这可是他们的战利品,要留下来自己享受。 很快,哥几个就从食堂把饭菜打回来了,又是酒又是鱼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美中不足的是鲶鱼有点咸。 相处了两个月,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哥几个都有点舍不得。好在都在四九城,见面也不难,倒是没有太多惆怅。 这一夜,哥几个聊到很晚,睡着的时候,都到半夜了。 第二天就结业了,不用早起跑操,哥几个一直睡到六点才起床,吃完饭跟其他学员一起去了大操场。 结业大会挺隆重的,又是主席台,又是横幅,很有仪式感。 开学时来讲过一次话的那个副校长又来了,先是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又代表学校给每个学员都颁发了结业证。 学员们排好队,在音乐声中挨个上台敬礼,握手,拿证,再敬礼。 轮到刘根来的时候,他拿到了两个证件,一个是结业证,还有一个是最佳学员。 我干什么了就最佳了? 刘根来有点莫名其妙。 仔细一想,可能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凭本事得到一天假期的学员,再有就是昨天开的那四枪。 学员们拿到结业证回到台下,就轮到几个老师发言了。 老师的讲话没啥新意,都是一通勉励加告诫,李力也是一样。 如果没有昨天的几泡尿,他的措辞肯定会严厉一点,少不了告诫一番,让学员们别把尾巴翘太高。 不知道他会不会憋的太难受。 刘根来有点坏坏的想着。 结业大会的最后一项是合影留念,两个班的六十个学员,加副校长和四个老师照了一张大合照。 随后便是单独活动。 学校对学员们什么时候离校没有硬性规定,但饭只管到今天早晨——开学时领的饭票菜票到今天早晨刚好用光。 相处了两个月,学员们跟自己的老师都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四个老师周围都围满了学员。 刘根来也凑了上去。 他也有点感性,要离别了,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里满是不舍。 等人少的时候,李力凑到刘根来耳边说了句话。 “我们师长让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第316章 看上哪个了? 刘根来暗自庆幸。 能让李力传话,至少说明两件事,一是赵龙跟李力又见了一面,二是赵龙跟李力挺熟。 多亏李力提到特勤部队的时候,自己主动问起了赵龙,要是等赵龙先问起他,那就尴尬了。 跟老师们交流完,学员们便陆陆续续开始离校,哥几个也分开了。 李福志是海定的,郭存宝是西成的,他俩单独走;张群和王亮都是潮阳的,他俩结伴而行;刘根来跟吕梁自然是一起回去。 有吕梁在身边,刘根来不方便把挎斗摩托放出来,便跟他一起倒公交。 吕梁坐过一次公交,路还挺熟,刘根来便省心了,连导航地图也不用看,跟着他走就行了。 四九城这会儿的公交还不发达,俩人倒腾了三路公交,还走了不少路,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回到派出所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所长报到。 有吕梁在,周启明就没跟刘根来太亲近,说了一通勉励的话,就让他们离开了。 俩人又一块去找了沈良才。 想不被穿小鞋,所里的老大老二的面子都要照顾到。 从沈良才那里离开,刘根来又去找了周启明,这回就随意多了,刘根来一进门就给周启明散了根特供烟。 “你小子不赶紧回家,又憋着什么坏水?” 周启明太了解刘根来了,这家伙一撅腚,他就知道准没好屁。 “看你这话说的,我是来给你报喜的。”刘根来笑吟吟的把那张最佳学院证书递给了周启明。 周启明看了一眼证书,又看了一眼刘根来,“你给警校的老师灌了什么迷魂汤?就你这德行,还最佳学员?” “看你这话说的,哪儿像个所长?”刘根来一脸的嫌弃,“你别管最佳学员是怎么来的,你就说我有没有给你这个所长长脸吧?”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少给我打哑谜。”周启明才不吃他这一套。 “嘿嘿……”刘根来觍着脸笑着,“所长,周叔,我家离得远,平时也难得回去一次,这回又是两个月没回家,回一趟家,总得多住一晚上吧?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给我放两天假?我后天再来上班。” “你说呢?”周启明白了他一眼。 “我说行。”刘根来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我可以让你再说一次。” “再说一百次也是行。”刘根来装着糊涂。 周启明抬起手腕,指着自己的手表,“明天早晨八点,我在派出所门口等着,你小子要是敢迟到,以后就不用来了。” “不准假就不准假,还用得着这么狠?” 刘根来嘟囔一句,起身就走。 他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找周启明请假的,其实,周启明不准假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说他跟吕梁一块儿去学习,给他一个人放两天假本身就不合理,光是他那么高的工资,就足以让不少人眼红,他再有事儿没事儿请几个假,那就更招人嫉恨了。 周启明不给他多放假是为了他好。 出了所长办公室,刘根来连办公室都没回,就出了派出所。 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把挎斗摩托放了出来,直奔国营饭店和供销社。 跟刘芳和刘敏打了声招呼,告诉她们他学习完了,以后正常上班,刘根来便回到了岭前村。 现在刚到四月,虽已开春,还不到种庄稼的时候。 岭前村种的庄稼主要有三样,小麦、玉米和地瓜。 小麦是冬小麦,每年国庆节前后下种。 玉米分为春玉米和夏玉米两种,春玉米四月中旬前后下种,夏玉米是割麦子以后种植。 地瓜也分为两季,种植的时间跟玉米差不多。不同的是,种地瓜先要育苗。把地瓜密密麻麻席在保温的棚子里,长出芽了,再掐下来栽种。 生产队现在应该已经把地瓜席好了,就等着芽长出来栽种就行了。 现在的农活应该就一样——翻地瓜垄。 要是赶上天旱,还会多一样农活——浇小麦,去年冬天雪不小,田地的墒情都不错,用不着再浇。 果然,跟刘根来猜测的一样,他回到岭前村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村民都在起地瓜垄。 地瓜可是好粮食,产量又大,还耐储存,关键是交任务粮交的少。多种一点地瓜,就会少饿一点肚子。 当然,这只是村民们朴素的愿望,刘根来却知道,村民们的愿望多半会落空。 今年是三年自然灾害的第二年,天旱少雨,种什么庄稼都不会丰收。 刘根来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随心打开了导航地图。 刘栓柱和李兰香,还有爷爷奶奶都在地里忙活,让刘根来意外的是根喜根旺都没上学,彩霞也跟他们在一起,三个人不知道在五道岭那边忙活什么。 等他把导航地图放大,又发现跟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不少孩子。 刘根来扫了一眼,少说也有四五十个。 “不上学,都跑五道岭干啥?”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孩子们都在挖野菜。 三四月份正是挖荠菜的时候,大人们都在生产队干活,挖野菜的活儿只能交给家里的孩子。 上学? 饥荒年,什么也不如填饱肚子重要。 估计他们就算去上学了,也没人教他们,老师也要挖野菜啊! 刘根来进屋看了看,家里的粮食还有不少,菜早就吃光了。 想了想,刘根来去了趟爷爷奶奶家。 他们家的菜都吃光了,爷爷奶奶家肯定也没有。 找了个坛子,放了十几斤酸菜,又放了些新鲜蔬菜,刘根来又去了一队生产队。 村里的几个人,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老王头。 老王头一个老光棍只能自己一个人过,说个不好听的,他就是死炕上了,也得第二天生产队开工的时候才会被发现。 到了生产队,刘根来乐了。 老王头正在伺候他的小猪仔呢! 去年任务猪卖了高价,孙宝根脑子一热,买了四头小猪仔,比去年还多了一头。 估计到了秋后,这家伙肠子都得悔青。 人都没吃的,拿什么喂猪? “老王头,伺候你媳妇呢!”刘根来笑吟吟的走了过去,“哟,出息了,一下娶了四房姨太太,你行吗?” 好久没见刘根来,老王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却不耽误他跟刘根来斗嘴。 “不行你来,看上哪个了?我给你洗洗,扎个红绸子送你炕上。” 第317章 村里的乐子 “那可不行,你媳妇就是我奶奶,差着辈分呢!” 刘根来张口就来,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妥。 喊一头猪奶奶……亏大了。 “哈哈哈……”老王头一阵大笑,“来来来,大孙子,先喊一声奶奶听听。”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斗嘴吃了亏的刘根来有点郁闷,急忙转移着话题,“这些小猪仔咋都这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养了四条狗。” 那四头猪都只有二三十斤,瘦的肋条骨都露出来了,走路的时候,两个大胯骨把后臀的皮顶的老高。 在刘根来的印象里,只有牛是这个样子。 “也不看都喂的啥,能活下来就不容易了。”老王头叹了口气,说到猪瘦,他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了。 “你喂的啥?” 刘根来看了看猪食槽子,黑不拉几的,也看不出喂的是啥东西,就一点好,还冒着热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柴草房,煤早就烧没了,原先放煤的地方堆了不少柴火。 老王头一个老头子肯定打不了那么多柴,估计是孙宝根让队里的人打的,为的应该就是煮猪食。 猪本来就小,还没啥好东西喂,再不弄点热乎的,猪就更不吃了。 “玉米杆子、花生壳,再加一点地瓜叶。”老王头又叹了口气,“用喂牛的饲料喂猪,能不瘦吗?”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刘根来宽慰着老王头。 “也只能这么想了。”老王头苦笑摇头,“等天暖和了,草长起来了,多打点猪草喂喂,还能好一点。” 好一点? 就怕这四头小猪仔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刘根来心里叹了口气。 正常情况,喂猪最起码要喂点细饲料,像什么地瓜干,榨完油剩下的花生饼,只有这些东西才能让猪抓膘。 可这年头,别说没有这些细饲料,就是有,也得给人吃。 “老王头,这段时间,村里有啥乐子吗?”刘根来想聊点轻松的话题。 “成天饿的前胸贴后背,能有啥乐子?”老王头白了刘根来一眼,“你想知道啥?” 这是有乐子啊! 刘根来两眼一亮,递给了老王头一根烟。 “村里的事儿,我都想知道。” “也就是你小子有这个闲心。”老王头就着刘根来划着的火柴把烟点上了,“田桂花被王大力揍了一顿,几天都下不了炕……这应该算个乐子吧?” “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刘根来一下来了兴趣。 王大力是田桂花的男人,平时怂的都可以忽略,老王头不说,他都想不起他的名字。 他对田桂花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咋忽然雄起了呢!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说起来,这事儿跟你家还有点关系。”老王头抽了口烟,卖了个关子。 “跟我家有啥关系?”刘根来心头一紧,难不是田桂花想勾引刘栓柱,被王大力发现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老刘家的日子过的谁不眼红?大儿子和两个大女儿都在四九城有了体面的工作,家里是不愁吃不愁穿。田桂花连孙宝根这个生产队长都能勾引,勾引刘栓柱再正常不过了。 “孙宝根不是总给你爹你妈多记工分吗?田桂花也眼馋,就想从三队转到一队,可孙宝根没答应,两个人还吵了起来,闹的还挺大。 田桂花说要去告孙宝根强奸,孙宝根说有证据你就去告,最终还是你五十九大爷出面把这俩人都骂了一顿,这事儿才消停了。” “孙宝根媳妇啥反应?”刘根来兴趣更浓了。 孙宝根不搭理田桂花应该是鹿鞭酒起作用了,用不着再在田桂花身上找回男人的尊严。 “他媳妇当然向着他,可孙宝根也丢大人了。” 老王头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他媳妇说他不行,跟她都硬不起来,怎么可能对田桂花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有想法?” 这话听着的确有道理,不知道孙宝根癖好的人肯定想不到他就对田桂花这样的年纪大的女人有兴趣。 那么,问题就来了——鹿鞭酒到底有没有作用? “本来,田桂花还说,孙宝根给你妈记那么多工分,肯定是跟你妈有一腿,孙宝根媳妇这么一说,就没人信了。”老王头看了一眼刘根来。 我去! 他咋没想到这一层呢? 刘根来有点后怕,光想着怎么哄李兰香高兴,忽略了人言可畏。 多亏孙宝根的媳妇豁得出去,要不然,那可就误会大了。 “王大力就是因为这事儿揍的她?” 他本来多少还有点同情田桂花,现在倒觉得王大力揍她揍的轻了,这样的女人就该揍的她俩月下不了炕。 “不是,后面还有乐子呢!”老王头笑道:“后来,田桂花就想去勾引三队队长苟有福,想让他给她多记工分。 苟有福哪儿看得上她?不光没答应,还把这事儿给抖落出来了,村里没人不笑王大力窝囊的。 王大力这才发了狠,把田桂花狠狠揍了一顿。” 苟有福够狠的。 刘根来暗暗咂舌。 可话又说回来了,没点狠劲儿,怎么可能坐稳生产队长的位子? 不听话的有的是。 “那是该揍。”刘根来笑了笑。 “还有个事儿。”老王头越说越来劲,“许光腚被送过去劳改了。” “他又咋了?” “家里没吃的,他去大队仓库偷种子,被赵德顺带着两个民兵逮了个正着。” 老王头摇摇头,叹了口气,“村里人好多家里都断粮了,怕还有人惦记大队的种子量,你五十九大爷就来了个杀鸡儆猴,把许光腚送去劳改了,谁求情都没用。” 郑老担也够狠的。 不过也对,这年头,不来点狠的,还真镇不住饿肚子的村民。 尤其是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胆小的可能还会本本分分,胆儿大的真有可能铤而走险。 “对了,还有个好事儿。”老王头笑道:“吴解放当兵去了,前两天刚走的。” “是吗!”刘根来挺高兴。 吴重山可以啊,真把儿子当兵的事儿办成了。 这下,他算是彻底不用愁了。 “重山也挺会做人的,”老王头又道:“解放去当兵,他的治保队员名额不就空出来了吗?他把这个名额给了苟旺财,把苟有福乐的都想拉着他拜把子。” 苟旺财也去四九城了? 不知道会不会跟刘敏碰面,要是碰到了,会不会还有啥想法? 刘根来的心思活泛起来。 第318章 不,三得! 听完了村里的乐子,刘根来带着老王头来到挎斗摩托旁,把挎斗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玉米面、白面、大米各十斤,一大块野猪肉,一堆新鲜蔬菜,还有一坛子鹿血酒。 老王头眼圈有点泛红,“你弄粮食也不容易,以后就别给我送了。” “你以为我是给你的?我是给我奶……是给你四个姨太太的。” 嘴真欠,差点又喊猪奶奶了。 这回,老王头没再跟刘根来斗嘴,红着眼圈说道:“我对你就针鼻儿那么点小恩小惠,你这都回报了多少了?” “咱爷孙俩说这个就远了。”刘根来难得的正经了一回,“不说我小时候,就说我生病的那段日子,要没你接济,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我一条命还不值这点粮食?” 刘根来真正想说的是,没有老王头的接济,前身可能早就病死了,他也就不可能穿越到前身身上。 从这个角度说,也算是老王头给了他一个穿越的机会。 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你这孩子就是有良心。”老王头也是爽快人没再多矫情,跟刘根来一块儿把那些东西搬进屋。 刘根来抱起那坛子鹿血酒的时候,老王头问了一句,“这是啥?” “鹿血酒。” “我不要。”老王头摆摆手,“我又不会喝酒,要这玩意干啥?你拿回去给你爷爷那个老东西,他没少在外面吹你这个大孙子给他弄的鹿血酒多好多好。” “谁让你当酒喝了?这是药,每天睡觉前喝半碗。” 刘根来不由分说,把那坛鹿血酒放到了老王头的土炕上,回头的时候,嘴角带着坏笑,“没鹿血酒顶着,你这身子骨要不了几天就被那四个姨太太掏空了。” 他早就知道老王头不会喝酒,先前才没给他鹿血酒,估计给了,老王头也不会喝,这回给他是经过深思熟虑。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不是酒,是药。 “你个小兔崽子,人不大,知道的事儿还不少。” 老王头笑骂着,把那些新鲜蔬菜都塞进了一个大坛子,装满了还在使劲儿往下压。 “你干啥呢?”刘根来有点不明白老王头这是啥操作。 新鲜蔬菜被这么一压还不都压坏了,那些辣椒黄瓜啥的,本来能放好几天,这么一弄,要不了两三天都得烂掉。 “用盐腌着。”老王头在一个小坛子里翻出几块大粒盐,一边相互敲着,一边往坛子里撒,“放外面几天就坏了,用盐腌着能吃好长时间。” 刘根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实在没法劝,因为他不能经常回来,就算每次回来都给老王头一些新鲜蔬菜,老王头也吃不了几天,还真不如腌成咸菜细水长流。 唉,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刘根来暗暗叹了口气。 从老王头这儿离开,刘根来直接回了家。 他今天回来的晚,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生产队歇晌的时候,刘栓柱和李兰香就算听到摩托车动静,知道大儿子回来了,也不会回家。 他中午没吃饭,到这会儿已经有点饿了,就想先做点饭垫吧垫吧。 他走的时候没把院门儿拴上,挎斗摩托开进院子的时候,孙宝根正在院子里站着,一见刘根来,孙宝根就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 “根来回来了。” “笑也没用。”刘根来把挎斗摩托熄了火,上下打量着孙宝根,“偷东西偷到我家来了,要不要我也把你送去劳改?” 孙宝根看着挺精神的,看样子心情也不错。 不是被老婆当众说不行了吗? 咋没一点软男的觉悟? 当队长的,脸皮都这么厚吗? “别扯淡。”孙宝根笑吟吟的递给刘根来一根烟。 刘根来看了一眼,没接,自己拿出烟点上了,又丢了一根给孙宝根。 孙宝根拿出的烟是九分钱的大生产,这在村里绝对算得上顶配,大多数村民连旱烟都抽不起,只能抽树叶子。 “嘿嘿……”孙宝根笑了两声,把自己的烟收了起来,半点没有被嫌弃的样子,反倒还有点嘚瑟,“这烟是你嫂子特意买给我的,我平时都舍不得抽。” 这话是几个意思? 她老婆上赶着给他买烟,难道…… 刘根来眼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孙宝根没让刘根来失望,直接说明了来意,“根来,你还有鹿鞭酒吗?要是有,就再给我来点。放心,我不白要你的,我给你妈安排的都是轻省活儿,工分还不少挣。” 挺会来事儿的嘛! 刘根来听出了孙宝根的话外音。 估计被田桂花那么一闹,孙宝根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给李兰香记高分,于是就变通了一下,给李兰香安排轻省活儿,挣跟别人一样的工分。 “听你这意思,鹿鞭酒挺好使?”刘根来笑看着孙宝根。 “嘿嘿……”孙宝根干笑两声,“这不废话吗?不好使,你嫂子能给我买烟?” 孙宝根的媳妇也不简单啊! 把孙宝根是软男的事儿嚷嚷的尽人皆知,看似是让孙宝根丢人了,其实是维护了他的名声,还能断了其他女人的歪心思。 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三得…… “你等着,我给你拿。”刘根来下车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抱出了一坛子鹿鞭酒。 “你小子敞亮。”孙宝根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你在外面安心工作,家里的事儿交给我,有我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爹妈。” 孙宝根能不高兴吗? 这坛子鹿鞭酒足有三十斤,比他想要的多多了。 “行了,赶紧回去吧!”刘根来摆摆手,“你一个生产队长上工的时候不在地里干活,小心人家把你告了。” 刘根来是想赶紧把孙宝根打发走好做饭,他是真饿了。 “改天有时间去我家,让你嫂子给你做顿饭,咱哥俩好好喝两杯。”孙宝根抱着那坛子鹿鞭酒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要不要给刘栓柱点鹿鞭酒? 看着孙宝根的背影,刘根来摸了摸下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抛开了。 儿子给爹鹿鞭酒? 刘栓柱就是再窝囊,怕是也会揍他。 起锅,生火,刘根来炒了四五个菜,又焖了一锅米饭。 发面蒸馒头肯定是来不及了,上警校学习的这两个月,他又吃了不少烙油饼,都有点吃腻了,便想闷点米饭换换口味。 可惜,他焖米饭的手艺不行,米饭糊锅了,锅底全是锅巴。 刘根来正费劲巴拉的往下铲着,根喜根旺和彩霞挖完野菜回来了。 第319章 你米饭焖的不错啊! “大哥大哥,你回来了!你好长时间没回家,我都想你了。” 根旺的小嘴还是那么甜,把手里拎着的柳条筐一丢,就朝刘根来跑了过来。 “大哥大哥,我也想你了。” 根喜的嘴没根旺快,跑的一点都不慢,手里还拎着自己的柳条筐,就跑进了灶膛间。 “大哥大哥……” 彩霞也迈着小短腿儿朝灶膛间跑着,一不小心卡到了,摔的还挺重,下巴颏儿都撞地上了,差点咬着舌头,没等爬起来,小嘴儿就瘪瘪了。 刘根来急忙上前,两手插在她腋下把她抱了起来,在她大哭之前,塞给她一块大白兔奶糖。 彩霞都把嘴张开了,眼看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见大白兔奶糖,深吸的那口气又吐了出来,两眼泪汪汪的剥着奶糖,一口吃下去了。 “甜不甜啊?”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嗯嗯。”彩霞噙着眼泪点着头,“甜,真甜。” “大哥大哥,我要吃锅巴!” 忽的,根旺一阵兴奋大叫。 刘根来转头看了一眼,却见不光根旺,根喜也是两眼放光的盯着锅底的锅巴。 他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哥俩这是馋了。 家里肯定也焖过米饭,但以李兰香精打细算的性子,肯定也不会管够。锅巴就不一样了,估计每次的锅巴都让这俩小子吃了。 这回,一见满锅底的锅巴,这俩小子不定这么高兴呢! “等着。” 刘根来放下彩霞,拿起了锅铲。 他本来还愁这么多锅巴怎么办呢,这下好了,估计这俩小子还嫌少呢! 很快,刘根来就铲下了两块锅巴,往里面夹了点卤肉和几个菜叶子,递给了小哥俩。 小哥俩接过来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香,太香了,大哥,你太好了,以后,你一回家就焖米饭好不好?”根旺吃的满眼都是笑星星。 根旺没说话,两个眼珠子时不时的往锅里瞥,活生生的吃着手里的,想着锅里的。 什么? 你说小哥俩还没洗手? 那是后世的讲究,现在谁还讲究那些?都是不干不净吃了不得病。 “大哥,我也要吃锅巴。” 彩霞被小哥俩的吃相馋着了,也巴巴的看着刘根来,连嘴里的大白兔奶糖也不香了。 “你先把糖吃了。” 刘根来怎么会厚此薄彼? 过了年,彩霞已经六岁了,牙都长齐了,还没开始褪牙,吃锅巴比她两个豁牙子哥哥还方便。 彩霞几下就把大白兔奶糖嚼碎咽下去了,伸着小手等着大哥给她锅巴。 刘根来刚给她卷好,根喜根旺小哥俩的锅巴就吃完了,又围在了锅灶前,巴巴的看着。 刘根来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生产队的饲养员,不同的是,老王头伺候的是四个小猪仔,他伺候的是三个弟弟妹妹。 三个小家伙还真能吃,一锅底的锅巴都被他们吃光了,刘根来本来还想尝尝锅巴卷卤肉是啥味,结果愣是没吃一口到。 看着三个小家伙一脸满足的样子,刘根来也是满心的舒畅。 填饱肚子,仨人自觉的摘野菜去了。 刘根来端着一碗盖饭,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忙活。 现在还早,山里别的野菜都没出来,他们挖的只有荠菜和婆婆丁两种。 婆婆丁就是蒲公英,这玩意等开花就老了,吃的就是个新鲜劲儿。 再过段时间,等荠菜和婆婆丁都老了,野蒜也就长大了,刘根来前世打猎的时候,没少挖野蒜,他挖到过最大的野蒜,蒜头都能赶上乒乓球了,腌咸菜、炒鸡蛋都很好吃。 就是味儿太大。 等仨人把野菜摘好了,刘栓柱和李兰香也收工回家了。 生产队收工从来不看时间,只看天,天越长,收工越晚。 刘栓柱走在前面,背着手,身后还披着军大衣,李兰香在后面跟着,手里拎着个麻袋。 不用猜也知道,麻袋里装的肯定是野菜。 中午歇晌的时候,妇女们都不会闲着,挖野菜是基本操作,错过了这个机会,后面更会饿肚子。 只是,李兰香的麻袋就装了个底儿,挖的野菜还没有根喜根旺一个人挖的多。 这也正常,一个生产队的妇女凑在一起,多少野菜也不够她们挖的。 “爹,都啥时候了,你咋还穿着大衣?”刘根来起身递给了刘栓柱一根烟。 “这你就不懂了。”刘栓柱接过烟,熟练的衣兜肩膀,大衣落下来,正好掉到他臂弯,“起地瓜垄可是力气活,没一会儿身上就湿透了,不穿着大衣,还不得冻病了,你爹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在炕上一躺就是三个多月。”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李兰香骂道:“一回来就咒大儿子。” “根来,你给评评理,我说你啥了?”刘栓柱一脸的无辜。 李兰香这是心情不好啊! 难道是因为田桂花说她跟孙宝根的事儿? 刘根来的心悬了起来,“妈,你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的?让你爹气的。”李兰香骂道:“人家的老爷们,歇晌的时候都跟自家老婆一块儿挖野菜,你爹就跟屁股上长钉子似的,坐那儿就不动,他但凡帮点忙,我能就挖这么点儿野菜?” 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 刘根来松了口气。 “那就使劲儿骂,看把我爹嘚瑟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你个小兔子崽子,有这么说你爹的吗?” 刘栓柱从后腰抽出烟袋锅就要打儿子,被李兰香一把抢了过去。 “看把你能的,有劲儿打儿子,没劲儿挖野菜,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正好,今晚不用吃饭了……哟,根来,你米饭焖的不错啊,一点都没糊锅。” 刘根来把焖好的米饭都盛在木盆里,放在锅台上,李兰香一进门就看到了,满满一盆,白花花的,连个糊点都没有。 “那是,你儿子别的不会,就会焖米饭。”刘根来笑得一脸嘚瑟。 “咯咯咯咯……” 彩霞先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 根喜根旺小哥俩也憋不住了,笑声一个比一个大。 顿时,满院子都是三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李兰香看了看米饭,又看了看四个孩子,再看看那盘少了一半的卤肉,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做糊了多少?” 没等刘根来回答,刘栓柱就指着三个孩子笑道:“没见他们都不围着饭桌转吗?肯定是吃饱了。” “哎我的老天爷,你以后可不敢再焖米饭了。” 李兰香这才反应过来,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第320章 这种事你也甩锅? “爹,喝口水。” 刘根来起身从锅台后面的小坛子里给刘栓柱舀了半瓢凉开水。 得赶紧把焖米饭的话头岔过去,要不然,李兰香不知道还得心疼多久。 刘栓柱接过葫芦瓢,一口气全喝下去了。 “你们下地没带水?”刘根来有点意外。 那瓢水本来只是道具,竟成了主角。 “怎么没带?都让你爹喝了。”李兰香没好气的瞪了刘栓柱一眼。 老妈不会连点水都心疼吧? 刘根来正奇怪着,李兰香又道:“都在磨洋工,就你爹实在,把自己累的像生产队的牛。” 这是心疼老爹了。 刘根来看着刘栓柱,正要问问他都干啥了,刘栓柱自己先说了。 “别人都在饿肚子,就咱家能吃饱,起地瓜垄那点活儿,我多干点又累不着。” “你还挺有理的。”李兰香哼了一声,跟刘根来告着状,“根来,你都不知道,都是在起地瓜垄,人家就刨一道潜沟,把两边刨沟的土往中间一埋就算完.。 就你爹实诚,把先把地刨一遍,还起那么深的沟,累的跟牛一样不说,挣的工分也跟人家一样,你说他是不是傻?” “你懂什么?”刘栓柱梗着脖子犟着,“庄稼最实诚,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都像他们那样起地瓜垄,松土就薄薄的一层,地瓜秧栽下去,下面的土都是硬的,能长好吗?” “就你懂。”李兰香哼了一声。 “唉。”刘栓柱叹了口气,“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大家都饿着肚子,哪有劲儿干活?他们就是想像我那样干也干不了,咱们能吃饱饭,还有点劲儿,多干点就多干点吧!多收点庄稼,咱们不也能多分点粮食吗?” 老爹这觉悟可以啊! 要是每个社员都这么想,估计生产队也不会黄,可惜,像老爹这样的社员太少了,就算有,最终也会败给人的劣根。 “妈,你在队里干啥?”刘根来又问着李兰香。 “捣粪。”李兰香回应了两个字。 刘根来一听就明白了。 在起地瓜垄之前,生产队会用牛车把猪粪牛粪啥的都拉到地里,先是一堆一堆的放着,再由男劳力把粪堆均匀的扬到地里,一些大的粪块还要捣开。 捣开粪块的活儿就叫捣粪。 跟扬粪、刨地、起垄这些活儿比,捣粪的确是轻省活儿。 “就你一个人干?”刘根来又问。 “还有队里的几个老头老太太。”李兰香多少还有点得意的味道,“我是捣粪组的头儿,宝根说那帮老头老太太都归我管。” 孙宝根这是把李兰香归到老头老太太那一组了。 又照顾了李兰香,还不太显眼。 这事儿办的挺好。 “妈,你这是升官了,咱们晚上喝点酒,给你庆祝庆祝?”刘根来调笑道。 “一个捣粪组的组长算啥官?”李兰香白了刘根来一眼,“还喝酒庆祝,挣那点工分都不够酒钱。” 这又开始算计了。 刘根来暗笑着。 “你去警校都学啥了?”刘栓柱抽完了那根烟,又在挖着烟袋锅。 对他这种老烟枪来说,带过滤嘴的烟抽着根本不过瘾,管它多少钱买的,都不如旱烟。 “学的东西可不少。” 刘根来就等着刘栓柱问呢,“我最爱学的就是打靶,爹,你都不知道,教我们打靶的老师可鬼了……” 刘根来把李力怎么晃靶子的事儿讲给了刘栓柱。 “那可不好打。”刘栓柱问道:“你成绩咋样?” “我枪法可准了,拿了个第一。” 刘根来撒了个谎,又把那本最佳学员的证书拿给了刘栓柱,“这本证书就是我打靶第一挣的。” “不错,不错。”刘栓柱一阵眉开眼笑,李兰香也把脑袋凑了过来。 她虽然不识字,不知道证书上写的什么,却不耽误她跟着一块儿高兴。 “爹,妈,我枪法这么好,以后,我再进山打猎,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刘根来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我们派出所离火车站派出所那么近,他们忙不过过来的时候,都会找我们帮忙,以后,我再去帮忙的时候,到了地方,就去打打猎。 咱们国家这么大,各地的猎物都不一样,到时候,我打点新鲜猎物回来给你们尝尝。” 提前打了这个预防针,将来,他再出去打猎的时候,就能大大方方的往家带肉了。 上回带回狍子的时候,尽管刘栓柱和李兰香什么都没问,但他还是从他们眼里看出了担忧。 他空间里还有不少大野猪呢,都没法往外拿。 “那也不能大意了,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可比不了家里,你进山打猎可得小心点。” 果然,李兰香还是在担心。 “我小心着呢!”刘根来笑道:“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把小命儿留在外头。” “你的枪法跟你有才大爷比咋样?”刘栓柱还有点不放心,“他可是一枪能打死三只野兔。” “他用的是散弹枪,一大一片,根本不用瞄,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外行,要是打我这种靶子,估计他连靶子也摸不着。” 刘根来不是故意要踩卢有才,关键是刘栓柱拿卢有才的枪法跟他比较,不踩狠点,怎么能让刘栓柱放心? “你就吹吧!”刘栓柱哪里肯信? “吹?”刘根来祭出了王炸,“爹,你知道教我们枪法的教官是什么人吗?是特种兵王,是专门保卫红墙的,我干爹三请诸葛亮才把人家请来当的教官。 我们教官说了,我的枪法在特勤部队里都能排上号,你去问问有才大爷,他行吗?” “那是错不了。”刘栓柱连连点头。 他听不懂啥是特勤部队,但他知道啥是保卫红墙——能保卫红墙的肯定都是了不得兵,人家说大儿子的枪法好,那就一定是大儿子枪法好。 不过,刘栓柱还是没亲口答应刘根来外出的时候打猎,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你出去打猎之前,先问问你干爹,他比我懂,只要他同意,我就不拦着。” 这种事你也甩锅? 刘根来暗笑着。 又陪着刘栓柱和李兰香聊了会儿天,刘根来去了爷爷奶奶家。 有日子没见着爷爷奶奶了,刘根来也想他们了。 到了爷爷奶奶家门口,刘根来怀里多了一坛子鹿血酒。 上回给老头的那五十斤,估计快喝完了。 进了院儿,一见刘老头,刘根来就乐了。 奶奶正在做饭,小院里飘着酸菜的味道。刘老头在一旁喝着鹿血酒,一边呼哧咔嚓的啃着黄瓜,一边嗅着鼻子,一副享受的模样。 老头这是闻着酸菜味儿下酒呢! 第321章 天伦之乐 “大孙子来了!你可有日子没回家了,都快想死奶奶了。” 见大孙子进门,奶奶连锅里的饭也不管了,小跑着迎了上来,想要抓住刘根来的手。 可刘根来正抱着酒坛子,奶奶伸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悬在半空。 刘根来怎么会让奶奶失望? 他急忙放下酒坛子,把自己的手递给了奶奶。 奶奶抓着刘根来的手,上下打量着他,“什么破学校,去了就让出来了,吃的肯定不好,大孙子你都瘦了。” 瘦了吗? 刘根来想了想。 可能是真瘦了,柳莲虽然给他做了不少烙油饼,可架不住那群狼硬抢啊,他大多时候只能吃警校的饭菜。警校的饭菜连点油水都没有,直到学完结业的最后一顿饭,大缸里的两块肥肉还在飘着呢!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最开始的那两块。 “奶奶,我这叫结实了。”刘根来鼓了鼓肱二头肌,“学校里成天锻炼,肥肉都变成肌肉了,上秤一秤,我肯定比两个月以前还重。” “你就瞎说吧!学校里还能有好吃的?奶奶把饭都做好了,你可得多吃点。”奶奶走南闯北的,也算见多识广,可不好糊弄。 “做的啥?” “酸菜炖肉,知道你要来,奶奶就做了一大锅。”奶奶拉着刘根来的手进了屋。 “坐这儿,陪爷爷喝两口。”刘老头招呼着刘根来,又吸了吸鼻子。 “爷爷,你那么爱吃酸菜?”刘根来有点奇怪。 爷爷祖籍北省西县,没听说那儿的人有腌咸菜的习惯啊! “屁的爱吃酸菜。” 不等刘老头开口,奶奶就骂上了,“你爷爷就是想多喝酒,怕我说他,就找借口说醋能解酒,他就是想闻着酸菜味多喝点。” “哈哈哈……” 刘根来那个乐啊! 这老头要不要太逗。 “甭听你奶奶瞎说。”刘老头又喝了一杯酒,“她是怕我喝断顿了,没酒喝,馋的难受,你爷爷我有数,大孙子回来了,能不给我带酒吗?” “爷爷你还真说对了。”刘根来起身来到院儿里,把那坛子鹿血酒抱了进来。 这坛鹿血酒差不多五十斤,又够老头喝几个月了。 “我的好大孙子,来来来,陪爷爷喝一口。”一见那一坛子酒,刘老头乐的两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我可不喝这玩意,腥不拉几的,一点也不好喝。”刘根来又怀里掏出了一瓶茅台,“爷爷,咱俩喝这个。” “这个酒香。” 刘老头虽然不挑酒,但也爱喝茅台,立刻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 都没用刘根来帮他开瓶,自己打开,又从碗柜里拿出一个陶碗,扣在膝盖上转了两圈,先给刘根来倒了小半碗,又给自己满上了。 “你个老东西,少喝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奶奶见状一把将剩下的酒抢了过去。 “今儿个大孙子来了,我高兴,多喝点还不行啊?”刘老头嘟囔着。 他还真不敢把奶奶惹急了。 奶奶也是有脾气的,真把她惹急了,她能把他碗里的酒都给倒了,管它是不是茅台酒。 “爷爷,我敬你。” 刘根来端起了酒碗,挡箭牌得有挡箭牌的觉悟,奶奶管得严,老头好不容易有了借口,怎么着也得让他喝高兴了。 “走一个。” 刘老头又是一阵眉开眼笑,大孙子这眼力劲儿比他那个窝囊儿子强多了。 不一会儿,奶奶把酸菜炖肉端上来了,一块儿端上来的还有一盘南瓜玉米饼。 刘根来一边陪着爷爷奶奶吃饭喝酒聊天,一边暗暗观察着他们。 老两口身体都挺不错,人看着也有精神,不像刘栓柱,一看就是干活累得不轻。 看来,爷爷奶奶就是刘栓柱说的那种磨洋工的人。 也不能说爷爷奶奶不好,他们其实就是随大流,只有像刘栓柱这样的本分人才会真干。 就是不知道他能真干多久。 跟刘栓柱和李兰香不同,刘老头对大孙子在警校都干了啥满是兴趣,不住的问东问西。 老头愿意听,刘根来也就愿意讲,不光跟他讲了学习的事儿,还把去北大钓鱼和最后那次考核的趣事儿都讲给了老头,把老头逗的哈哈大笑。 这应该就是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吧! …… 第二天,知道儿子要上班,刘栓柱又是一大早就把刘根来喊了起来。 刘根来一看表,才刚刚六点,离上班还有两个小时呢! 不过,上警校这两个月,他已经习惯早起了,也没磨蹭,直接起了床。 “上过警校就是不一样了。”刘栓柱老怀甚慰。 李兰香给刘根来盛饭的时候问了一句,“根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 还记着这事儿呢,过年的时候问,大儿子说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六十一。” 刘根来随口回了一句,喝了一口玉米粥。 碗里的玉米粥挺黏糊,没有沉淀,也没有分层,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李兰香在熬粥的时候加了些白面。 看来,李兰香精打细算的习惯也不是一点没改变。 “这么多!”李兰香一脸的惊喜,“还真是比你大姐夫的工资还高。” 刘栓柱也挺了挺腰杆。 他一直以大儿子为骄傲,要是大儿子的工资被大女婿比下去了,心里肯定多少有点不爽。 大儿子的工资比大女婿的工资高那么多,他一下子就踏实了。 要不要跟村里人显摆显摆呢? 刘栓柱又纠结了。 “高啥高?一年赚的工资,还不如我打猎一次猎赚的多。”刘根来轻描淡写道。 “那能一样吗?”刘栓柱摆着脸训着儿子,“这是国家给你的,你这个年纪能赚这么高的工资应该知足,别这山望着那山高。” 嘴上训着儿子,刘栓柱心里打定主意,可不能把儿子的工资告诉别人。 这么高的工资容易遭人眼红。 刘根来走的时候,李兰香给他带了几个荠菜饼。 是用玉米面加南瓜包的皮,早晨现做的,荠菜吃的就是个新鲜劲儿,大儿子下次回家的时候,就不一定有了。 刘根来到派出所的时候,还不到七点,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办公室的炉子已经撤了,刘根来想烧点热水,都不知道去哪儿烧。想了想,他拎着一铁壶水去了卫门室。 门卫室的炉子还没撤,刘根来进门的时候,炉筒子还在冒烟。 刘根来进门先给了齐大爷一个烟,这才问道:“齐大爷,去哪儿烧水?” “在我这儿烧就行了。”齐大爷接过铁壶放在炉子上,笑问道:“你昨天回来的?” “嗯。”刘根来点点头,拉过一把凳子坐了下来。 “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齐大爷神秘兮兮道:“所里马上有大行动了。” 第322章 也算大行动 “什么大行动?” 刘根来嘴上问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你个门卫老头都知道的大行动能是啥大行动? 周启明的保密工作要是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这个所长干脆就别干了。 “遣返盲流。”齐大爷说出了谜底。 “啥?”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刘根来的意料。 “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广场周围都是人吗?” 齐大爷指了指火车站广场方向,“过了年,许多外地的乡下人吃不饱饭,都跑城里来了,没地儿住,就在逮哪儿住哪儿,弄的火车站周围乱糟糟的。上头就让咱们跟火车站派出所联合行动,把能遣返的都遣返原籍。” “哦。”刘根来点点头。 这的确算是大行动,也用不着保密,齐大爷知道也不奇怪。 只是这活儿…… 行动的确挺大,可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不好办啊! 估计周启明肯定也犯愁。 不过嘛,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既然要遣返,就要跟车,要跟车,就能全国各地到处跑,那他出去玩儿的机会也不也就来了。 等烧好水,灌好了办公室里的两个暖瓶,刘根来还在琢磨这个事儿。 不知不觉到了上班时间,这回,最先来的居然金茂。 一见刘根来,金茂就松了口气,“还好,你小子来了,要不,我还得去抓你。” “两个月没见,我都想你了,怎么可能不来?”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这不,为了早点见你,我一大早就来了。” “你小子就嘴甜。”金茂白了他一眼,“你要真想我,昨天就回来了,怎么不去办公室找我?” “我倒是想去,可师傅你啥时候在办公室待过?我去了也白去,干脆就不去了。”刘根来胡咧咧着。 “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金茂骂道:“把笔准备好了,今天的任务挺重。” “啥任务?”刘根来装着糊涂。 “统计盲流,通知原籍驻京办,让他们找人把盲流带回去。” “还要通知驻京办?不是咱遣送吗?”刘根来有点失望。 “也不一定,盲流要是人少,原籍的工作人员能看过来,就让他们自己遣送,要是某个地方盲流太多,原籍的人看不过来,就需要咱们帮忙了。” 金茂又解释了一句,“本来,多少人也不需要咱们遣送,可上头给咱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内,必须要保证火车站广场周围无盲流,咱们就只能帮忙了。” “哦。”刘根来点点头,多少有了点希望,心里期盼着原籍驻京办的人找他们帮忙。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金茂一眼就看穿了刘根来,“你是不是还想挨揍?” “师傅,你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刘根来装着糊涂。 “听不懂最好。”金茂也不解释。 这时候,冯伟利、王栋、于进喜和齐大宝一块儿进了办公室,都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这是咋了,让霜打了?”刘根来笑问道。 “根来,你回来的正好。”冯伟利两眼一亮,“金茂,让根来跟我吧,让进喜跟着你。” “不是,师傅你啥意思?我的字就那么拿不出手?”于进喜不乐意了。 “你是字拿不出手的问题吗?”冯伟利瞥了他一眼,“你会写几个字?这是统计人名和籍贯,乱七八糟的啥字都有,你不能都画圈吧?” “那我问你写不行啊?”于进喜争辩道。 “我只会写繁体字,比划多,耽误事儿,还是让根来帮我写吧!”冯伟利说出了他的理由。 这个老油条又想偷懒。 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冯伟利的心思。 “冯大爷,你找我算是找错人了,我也只会写繁体字,会的还不多,说不定还不如进喜呢!” 他才不想给冯伟利当壮丁。 “你去警校两个月都学啥了?”冯伟利还不死心。 “学拼音,学语录,还学了打枪。”刘根来用手比划了一下手枪,瞄着冯伟利,嘴里啪的一声,“要不要我给你背背语录,展示一下枪法?” “警校不教认字?”齐大宝来了兴趣,“那进喜还是别争取了,争取了也没用,从警校出来了,也还是文盲。” “滚!我就是不争取,也没你的份儿。”于进喜一脸的嫌弃。 俩人一斗嘴,刘根来的坏劲儿就被勾上来了,“进喜,警校还教擒拿格斗呢!要不要我教你两招,你学会了,大宝就不敢欺负你了。” “好啊好啊,教我两招厉害的,我收拾不死他。”于进喜一听就来了精神,挑衅的看了齐大宝一眼。 “就你?”齐大宝一脸的不屑,“根来,你教他。等他学会了,我一手揣兜里,单腿儿跳着跟他打……要是打不过你,我跟你姓。” “行了,你俩别闹了,笔都准备好了吗?”王栋打断了两个人的斗嘴,“一会儿,所里会开个动员会,开完会就要开始统计盲流了,你们最好留着点体力,今天够你们忙的。” “还是你俩好啊,”冯伟利羡慕的看着金茂和王栋,“你俩的徒弟都能帮你们记录,我还得自己动手。” “写字还不好?不用直接跟那帮盲流打交道。”于进喜撇着大嘴。 “少给我说风凉话。”冯伟利拉开抽屉,拿出铅笔和小刀往于进喜面前一放,“把铅笔我削了。” “这点活还让我干。” 于进喜嘟嘟囔囔的拿起铅笔小刀。 不知道是小刀太钝,还是他劲儿太大,连续两次都是快削好的时候,笔尖断了。气的冯伟利扇了他一个脑瓜瓢,抢过铅笔和小刀自己削。 齐大宝也拿出半截铅笔,小心翼翼的削着。 他那么大的个子,削一只小小的铅笔,多少有点滑稽的味道。 刘根来空间里放着好几根铅笔,都是他在那次争取来的一天假期里在供销社买的。 有空间在,他都不用自己动手,心念一动,铅笔就削好了。 没一会儿,有人来通知集合开会。 办公室里的六个人随着人流来到第二排办公房门前的空地上,排队找沈良才领着自由夹和表格纸。 站在沈良才身边的周启明见刘根来在,神色微微一松。 他就怕刘根来没来,那他这个所长就难做了。 等所有人都领完了自由夹和表格纸,周启明开口道:“该说的,昨天下午会上都说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该谁做的都给我做好,谁那儿给我出岔子了,就别怪翻脸。” 这是他上任所长以后的第一次大行动,虽然琐碎,但也是上级领导检验他能力的时候,他不敢有半点马虎。 第323章 我才不吃那些破玩意儿 到了火车站广场,刘根来才知道,参加这次行动的不光站前派出所,还有街道办的人和治保大队,是几个部门的联合行动。 在广场有花坛的一侧摆了六张做桌子,两个巡逻组的人负责登记,所里其他人负责把盲流带来。 除了留下必要的内勤人员之外,所里其他人几乎都来了。 即便这样,人手也不够,要不是有街道办和治保大队的人提前布防,那些见状不对的盲流早就溜了。 这时候,公安平日里的积威起了不小的作用,这年头的人对公安都有骨子里的畏惧,公安脸一板,绝大多数人都会乖乖听话。 刘根来注意到了吕梁,这家伙从警校回来应该是得到重用了,带着两个手下,活儿干的可积极了。 “咋不给我也安排两个手下呢?”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忙里偷闲的看了一眼于进喜和齐大宝。 于进喜正在维持着在他们那桌前排队等候登记的盲流们的秩序,冯伟利在登记盲流们的信息。 盲流们操着各地方言,他听着有点费力,字写的也慢,效率低的要死。 齐大宝则在认认真真的登记,王栋负责维持秩序。 师徒俩配合的不错,效率比冯伟利师徒高不少,但还是没法跟他和金茂相比。 金茂本来就威严,都不用来回溜达,脸一耷拉,目光随便扫一眼,那些还有些不甘不愿的盲流全都吓得老老实实。 一些盲流的方言和口音太重,刘根来听着有点费劲,他也不用瞎猜,金茂基本都能给他翻译了。 师傅为啥懂这么多方言?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想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转业前,金茂已经连长了,一个连一百多号人,哪儿的人都有,他这个连长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时间长了,自然能听懂许多地方的方言。 忙活了半个上午,六组人登记的盲流已经有两三百人,还有源源不断的盲流被从四面八方送过来。 这已经不是站前派出所和街道办的行动了,估计半个四九城的街道办和派出所都在行动,都把各自辖区的盲流往火车站广场送。 很快,新的问题就出来了,火车站广场的盲流越来越多,已经影响到旅客的正常出行。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盲流们都在饿肚子。 自古百姓造反都是因为没吃的。 可问题是哪个单位也没有多的粮食。 派出所、街道办,各地驻京办,还有前来视察的区里和分局,谁都变不出粮食。 盲流们都在饿肚子,又不甘心被遣返原籍,人少了还好,这么多饿肚子的人聚在一起,万一有个骚动,那就是大事。 盲流们基本都是拖家带口,人群里有不少老人孩子,这么多人集体骚动,就有可能闹出人命。 最稳妥的办法是赶紧把盲流们送上火车,只要人走了,哪怕在半路上饿死,跟这帮组织遣返的人也没啥太大的关系。 可问题是火车都是一趟一趟发的,这些盲流又来自全国各地,不可能一下就把他们遣返回去。 眼见着就要到中午饭点,本就缺衣少食的盲流们已经有饿晕过去的,尽管周启明早就吩咐留守在派出所的人不停的往这儿送热水,但喝水可填不饱肚子。 眼见着盲流们越来越躁动不安,周启明心急如焚,短短一个上午,他嘴角就起了燎泡。 刘根来也在心焦。 他一个后世穿越来的人,最不忍心见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景,更让他糟心的是他空间里成堆的粮食不敢往外拿。 “想个什么办法稳住这些盲流呢?” 刘根来急急思量着,意念扫过放在空间里的粮本的时候,一下有了主意。 “师傅,你先帮我登记,我找所长有点事儿。” 不等金茂答应,刘根来就朝周启明走去。 周启明正在广场边缘站着,眉头紧锁,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游弋,这会儿的他就像一堆干燥的火药,稍一点小火星就能把他点燃。 万一真出了乱子,他不光所长干不成,这身公安制服都有可能被扒了。 “所长,我跟你说点事儿。” 偏偏这个时候,刘根来凑了过来。 “你最好有要紧的事儿,要不然,就别怪我收拾你。”周启明冷冷扫了一眼刘根来。 盲流中已经有人有躁动的苗头,那是几个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正拽着几个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又哭又闹,周围不少人都在看着他们。 要是年轻一点,周启明还能安排人过去吓一下他们,还敢再闹腾,揍他们一顿也不是不可能。 可对那些老人,他可不敢让人动手。 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刘根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凑过来,要是没事儿找事儿,他正好来个杀鸡儆狗。 暴揍公安,应该能镇住那些躁动的盲流吧? “你先跟我来。” 刘根来没管周启明的威胁,拉着他来到广场外一个人少的地方,在周启明发火之前,把自己的粮本塞到他手里。 “周叔,我的口粮一直都没领,你让人帮我领出来,熬粥给他们吃。” 刘根来这话一出口,周启明满心的怒火瞬间化作了震惊。 “你真舍得?” 刘根来工作三个多月了,三个多月的口粮加在一起足有上百斤。 这可不是小数。 “我才不吃那些破玩意儿。”刘根来撇撇嘴,一脸的嫌弃。 口粮是啥,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年前可能还好一点,年后更加青黄不接,领到的口粮基本都是替代粮。 棒子面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不光是棒子粉,什么地瓜叶子、花生壳,甚至玉米杆都粉碎了往里加——警校最后几天的窝头就是用替代粮做的,要不是偷偷喝了点花生油,他都拉不出屎。 “你小子……”周启明看了看手里的粮本,又看了看刘根来,转身就走。 “所长,周叔,”刘根来急忙追了上去,“可别说粮食是我拿出来的。” 刘根来可不想因为这事儿出名。 能一次贡献出上百斤粮食的人,说不定都会上报纸。 “我办事儿还用你教?”周启明两眼一瞪,“回去把你的活儿干好,要是出岔子,我一样收拾你。” 人家都是吃饱了饭骂厨子,你这还没吃呢,就骂上了。 早知道就不帮你了。 刘根来嘟囔着回去了。 “你找所长干嘛去了?”金茂放下笔,站了起来。 刘根来本来还没想好说辞,一见金茂登记的那些字,立马有了主意。 第324章 他还有点秘密吗? “我就是写字写累了,想起来溜达溜达……师傅,你的字也太丑了吧!” 刘根来的字已经够丑了,他上一世学习本来就不咋样,需要写字的时候又少,那笔字简直就跟鸡爪子刨的似的。 可跟金茂的字一比,他都能算上书法家了。 怪不得金茂教他东西的时候都是口述,从来不写字,闹了半天是怕有损师威。 还是个连长呢! 他用脚丫子夹着笔,都比金茂写的字好看。 刘根来这话一出口,不光正在登记的,就连后面几个排队的也凑了上来,想看看金茂的字有多丑。 金茂脸上挂不住了,一巴掌把刘根来的帽子扇掉了,又两眼一瞪,训斥着那帮看热闹的。 “看什么看?都给我老老实实排队去!” 他这一发火,立马把看热闹的都镇住了,一个个的都老老实实的排队了。 “还不去把帽子捡起来?”金茂又踹了刘根来一脚。 这就破防了? 师傅也太不经逗了吧! 刘根来腹诽着捡起帽子,重新戴好。 一旁的于进喜和齐大宝都在憋着笑,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俩货肯定少不了挖苦他一通。 金茂知道刘根来肯定没说实话,他也没再问,跟周启明一样,他也在担心饥饿的盲流会躁动。 广场上的盲流越来越多,几百人一起躁动,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周启明的效率很高,不到十分钟,广场一角就支起了一口大锅。 刘根来瞥了一眼,锅应该是从派出所废弃食堂里摘下来的,锅下面的炉子应该是从门卫室拿来的。 两个留守派出所的公安一人拎了一桶水,加到锅里。 盲流们都看到了这口大锅,虽然不知道公安在干什么,却也转移了他们不少注意力。 又过了十来分钟,两个街道办的人骑着自行车,驮着两个麻袋匆匆赶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是街道办主任,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妇女。 周启明之前跟她交流的时候,刘根来听了一耳朵,周启明喊她赵主任。 赵主任一下车就招呼着周启明,两个人商量了几句,周启明就拿起一个麻袋,把里面的粮食往锅里倒了一半。 这会儿,水也烧开了,粮食往锅里一倒,顿时蒸汽窜起,一股独特的气味顺风飘散开来。 刘根来闻着有点像老王头熬猪食的味道,却又不全是。 那是吃的! 广场上的几百盲流顿时一阵骚动,一个个的全都眼巴巴的朝这边看着。 “大家不用急,都有份儿。” 赵主任站上花坛,对着铁皮喇叭大声说着。 “这些粮食是站前派出所得同志集体捐献的,周所长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就想在你们上车之前弄点粮食给你们填填肚子。 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听吩咐的人才有吃的,不听吩咐的,就算饿死,也吃不到一粒粮食。” 派出所集体捐献的? 周启明找的这个借口不错。 刘根来刚暗暗松了口气,却见一旁的金茂瞥了自己一眼。 不用猜也知道,金茂肯定是想到了那两袋粮食都是他拿出来的。 冯伟利他们虽然不知道那些粮食是哪儿来的,但都知道肯定不是派出所捐献的。 他们就是派出所的公安,捐没捐粮食,自己还不清楚? 这时候,各地驻京办的人也都来不少,他们都是得到街道办或是区里,甚至市里的通知赶过来的。 尽管都有些不情不愿,但这是政治任务,由不得他们不听吩咐。 本来,他们都犯愁这么多人的口粮怎么解决,搞不好,遣回原籍的路上还会饿死人。 这会儿,一个个的都暗暗松了口气。 站前派出所捐献的粮食虽然不算太多,但足以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有这些粮食打底,至少遣返的路上不会饿死人。 吃饱? 做梦呢! 别说这些盲流,就是他们自己也吃不饱肚子。 听吩咐就有饭吃,这句话对饿肚子的盲流有着无穷的诱惑力,尤其是那些老人和孩子,一个个的,全都巴巴望着热气腾腾的大锅,不住的咽着口水。 等粥熬好了,周启明和赶来帮忙的陈平安根据车次安排着盲流们吃饭。 粮食一共就这么多,不可能让每个盲流能吃饱,只能保证盲流们在上车之前垫垫肚子。 等盲流们上了车,遣返他们的就成了各地驻京办的工作人员和火车站派出所的公安。 本来,正常的流程是各地驻京办通知各地政府,让当地政府派人来遣返盲流,可时间根本来不及,尤其是路远的地方,一等就得好几天,哪有那么多粮食给盲流吃?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把这批盲流全都送上了火车。 或许是因为上车前能吃顿粥,绝大多少盲流都听吩咐,遣返的秩序还算不错,没出啥大乱子。 当然,这么多人里总有几个不想听吩咐的,周启明也不让人揍他们,谁不听吩咐,就把谁押在那口大锅前,看着别人吃。 这招够损,但也有效。 饿肚子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别人吃东西,没一会儿,那些不听吩咐的人一个个的都老实了。 区医院也派来了几个大夫,一些想装晕逃避遣返的人根本躲不过去。 真有病倒的,大夫也给他们开药,但只能带回去吃。 总而言之,四九城不会收留盲流。 不是他们心硬,是必须要这么做,不能让盲流尝到甜头,否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盲流涌进四九城。 这里面有什么政治意义,刘根来不是很清楚,但他却清楚,四九城养不起太多盲流,一国首都不能成为盲流的聚居之地。 刘根来下班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石蕾在学校住宿,没有回家,石唐之和柳莲都在等着他。 “饿坏了吧!快洗洗手吃饭。” 刘根来刚进门,柳莲就从锅里拾掇着给他留的饭菜。 石唐之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报纸,看了他一眼。 显然,遣返盲流的事儿虽然不归他管,这次的行动,他这个市局副局长还是知情的。 而且,他也知道刘根来从警校结业了,今天会回家,否则,柳莲就不会给他留饭了。 等刘根来吃上了饭,石唐之又跟他唠起了家常。 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石家没那么多规矩。 问完了刘家的近况,石唐之很快就把话题聊到了今天的行动上,对刘根来在警校里的表现只字不提。 刘根来也清楚,石唐之肯定有渠道了解他在警校里的事儿,该知道的,早知道了,没必要再问。 “那些粮食是你拿出来的吧?” 刘根来微微一怔。 石唐之连这个都知道……在他面前,他还有点秘密吗? 第325章 柳莲有了 “嗯。”刘根来点点头,“干爹,我这事儿做的对吗?” “你自己想,想好了跟我说。”石唐之没有回答。 又要考我…… 刘根来有点头大。 他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吧,我就是看他们可怜,不想看到有人饿死,正好那些替代粮我也不想吃,我一琢磨,干脆就拿出来算了,也算是帮我们所长忙了。 那些盲流都是当地的农民,背井离乡是因为吃不饱饭,谁都不想被遣返回家等着饿死,万一把他们逼急了,再引发躁动,那事情可就大了,我们所长肯定要担责任,他对我不错,我不想他因为这事儿背了处分。” “还有呢?”石唐之显然对刘根来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还有就是,我没让我们所长说那些粮食是我拿出来的,我不想出名。”刘根来又道。 “还有吗?”石唐之继续问着。 还有? 刘根来挠挠脑袋,想着石唐之问他这个问题的目的,忽然有了答案。 “干爹,你是说我不该有妇人之仁,应该站在更高的角度考虑问题?” 石唐之神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这次行动有那么多部门配合,你应该能想到这是市里组织的,可你想过没有,市里为什么不拿出粮食?” “应该是市里不想开这个口子。”刘根来答道:“一旦市里拿出大量粮食赈济盲流的消息传开,就会有无数盲流涌向四九城,情况就会不可收拾。” “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动脑了。”石唐之点点头,“根来,你要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到了一定高度要懂得如何取舍,你需要考虑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做更大的事。” “嗯。”刘根来点点头,“干爹,我闯祸了吗?” 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乱世最忌圣母心。 可他才十六岁,石唐之就让他从更高的角度考虑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一百斤替代粮能闯什么祸?” 石唐之轻笑一声,“你们所长这事儿办的不错,既保全了你,又用这些粮食解决了问题,安安稳稳的把盲流都送上了火车。” 到周启明这儿怎么成夸奖了?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了。 石唐之强调的是所长——站在一个派出所所长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周启明做的的确不错。 干爹对他的要求挺高啊,最起码已经超过了所长。 刘根来有点担心自己的小肩膀了。 压力山大啊! “干妈,你吃饱了吗?再吃点吧!” 石唐之考他的时候,柳莲就在一旁坐着,刘根来见那盘炒白菜里有块肥肉,就夹起来,送到柳莲嘴边。 石唐之虽贵为市局副局长,但在这个饥荒年代,家里的肉也不会宽裕,一个月能吃一次就不错了。 炒白菜里的肉肯定是柳莲特意给他留的,他又不缺肉,哪儿好意思自己吃? 榴莲炒白菜的手艺真不错,白菜好吃,白菜里的肉更好吃,不曾想,刘根来刚把那块肉送到柳莲嘴边,柳莲一阵反胃,掩着嘴趴在洗脸盆上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 刘根来看了看筷子上夹的那块肉,又看了看柳莲,忽的一下反应过来,脱口问道:“干妈,你这是有了!” 柳莲面色微微泛起一抹不自然,点头应道:“嗯,一个多月了。” “这是好事儿啊!” 刘根来一喜,急忙扶着柳莲坐下,又给她倒了杯热水。 不愧是同仁堂的方子,乐老配的鹿鞭酒还真是神奇! “好什么好?都这个年纪了还怀孕,净让人家看笑话了。”柳莲瞪了石唐之一眼,嘴角却微微翘着。 真能装。 刘根来暗笑着。 也不知道是谁成天让石唐之安顿喝鹿鞭酒,怀上孩子了,反倒怪起石唐之了。 “干妈,你年纪也不大啊,过了年也才三十六……不对!” 刘根来看了一眼石唐之,“干爹,干妈还没过生日吧?过了生日才三十六,现在还三十五岁,三十五岁,还年轻着呢!” “你这孩子,净说好听的,三十五岁还年轻啊?” 嘴上说着刘根来,柳莲却是一脸的笑容,显然,刘根来这个干儿子的话说到他心上了。 “怎么不年轻?”刘根来来劲儿了,“多少四十多少的女人还在生孩子呢!干妈,你好好养着身体,趁着能生,多生几个,是不是啊,干爹?” “管别人多大年纪生孩子干啥?咱们能生就生,你不一直都盼着能再生一个吗?”石唐之笑道。 “那是你,我才不想生呢!”柳莲白了石唐之一眼,竟有点撒娇的味道。 也是,她跟石唐之差了十五岁左右,绝对算得上老夫少妻,撒点娇还不正常? “是我是我,是我想生。”石唐之哄着老婆,也不管刘根来这个干儿子还在。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急忙低头扒拉着饭菜。 “吃完了没有?没吃完就赶紧吃,吃完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石唐之瞥了刘根来一眼。 他那副憋笑的样子都被石唐之看在眼里。 都不知道感谢我,没我,干妈能怀上吗? 刘根来心里暗暗嘀咕着。 忽然又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歧义, 此地不宜久留,容易遭白眼儿。 他匆匆扒拉几口饭菜,一抹嘴,就朝外走去。 就在他刚要出门的时候,石唐之忽然又来了一句,“后天是周末,你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干爹,你有事儿?” “没安排就陪我去钓鱼。”石唐之没再搭理刘根来,端着那杯柳莲没喝完的热水,陪她一块儿去了卧室。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柳莲的肚子有多大呢! 钓鱼? 刘根来微微一怔,旋即便笑了。 石唐之这是想给柳莲增加一点营养啊! 看来,他对这个孩子宝贝的紧,就是不知道石蕾会不会吃味儿。 …… 第二天的工作依旧是遣返盲流,昨天已经把大头都做了,今天是收尾,主要接收的是周围街道办送来的盲流。 派出所的气氛明显没有昨天那么紧张,周启明脸上都带着笑容了。 今天负责登记的是另外一组,登记的地点也不在火车站广场,而是派出所内部。 刘根来本想偷个懒,跟刑侦组的人一块儿留在派出所维持秩序,结果又被金茂拉去巡逻了。 刘根来怀疑他是报复。 不就说他字写的难看吗?就非要拉他出去遛腿儿。 这个师傅也是个小心眼儿。 第326章 跟他爹同名 火车站广场比昨天清净多了,入目的都是行色匆匆旅客,没有滞留的盲流。 冯伟利和王栋两对师徒都在广场上巡逻,时不时的查验一下旅客的身份。 这年头,出门都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的就有盲流的嫌疑。 当然,也有街溜子和小偷混迹其中,遇到前者,他们都不客气的轰走,遇到后者,没抓到现行,轰不走他们,只能悄悄关注着。 金茂没有停留,带着刘根来穿过广场,来到广场边的街道。 这些街道,师徒两个都巡逻好多次了,金茂没有再教刘根来什么,也没考他什么,金茂走的很慢,每个犄角旮旯都要走一遍。 这是在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刘根来猜到了金茂的目的,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一条街巡逻完,刘根来递给金茂一根烟,金茂没接,掏出自己的烟点上了,“昨天,所长拿出的粮食是你的吧?” “师傅,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刘根来拽了句戏词儿。 “少给我装蒜。”金茂瞥了刘根来一眼,“除了你,咱们所里就没人不拿替代粮当粮食。” 刘根来还想再白扯几句,金茂又道:“也不看看你平时都带的什么干粮,那些替代粮你会吃才怪!” 我就不能带回家? 这个回答,刘根来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敢说出来,肯定又会被师傅训——你吃好的,给家里吃差的,你就这么给人当儿子? “你能把自己不吃的粮食贡献出来,师傅很欣慰,昨天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到,要不是你拿出那些粮食,稳住了那些盲流,很有可能控制不住局面。” 金茂心有余悸道:“要是真出了乱子,不光咱们派出所,昨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会背上处分——你那一百斤口粮价值千金。” 这话也对。 刘根来想起了石唐之的话,如果真出了乱子,昨天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有可能被牺牲。 就像集结号里的谷子地,一个连被牺牲了,都没地儿说理去。 不过,换个角度说,他站的位置貌似比金茂高几层,最起码,他想到了这一层。 一瞬间,刘根来竟有了点优越感。 师傅啊师傅,你以为你在二层,我在一层,其实,我正在五层低头看着你呢! 嘿嘿…… 刘根来正暗自得意着,前面的胡同里探出了一个鬼头鬼脑的小脑袋,正好跟他和金茂看了个对眼。 那应该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一道道的灰,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 一见刘根来和金茂穿着公安制服,小女孩眼里就闪过一抹惊慌,猛地缩回去,撒腿就跑。 胡同里的地面并不平整,小女孩过于慌乱,没跑几步就卡到了,她慌忙爬起,继续朝前跑着。 “追不追?”刘根来问着金茂。 一看小女孩的衣着就知道她是盲流的孩子,都四月份了,四九城的天早没那么冷了,小女孩还穿着厚衣服。 不是棉衣,也不是单件衣服有多厚,小女孩身上的衣服一件套一件,大大小小的四五件,有几件明显不是她的。 估计是行李太多,吃不饱饭拿不动,就把能穿的衣服都穿身上了。 “跟过去看看,别追的太急。”金茂起了恻隐之心。 这小女孩看着跟他女儿差不多大。 可身为公安,遣返盲流是他的职责,以他的性子又不能不管,只好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能照顾一点是一点。 一个那么点的小女孩能跑多快?师徒俩压着步子在后面跟着,很快,就跟着小女孩拐进一道更小的胡同。 那小胡同里,不知道谁搭了个自行车棚,四处漏风,小女孩径直跑进了车棚。 师徒俩跟进去一看,小小的车棚里挤着四个人,两个妇女,两个小孩。 两个妇女,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另一个大约三十多岁。 五十多岁的妇女背靠在墙上,歪着脑袋,耷拉着眼皮,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那个三十左右岁的妇女怀里抱着个没断奶的孩子,正用一个陶碗喂他喝着棒子面糊糊。 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依偎在妇女身边,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警惕的看着师徒二人。 “我们一会儿就走,不耽误你们放车。” 那个喂孩子的妇女头也没抬的说着,一张口就是外地方言。 刘根来听不出是哪儿的,金茂一下就听出来了,脱口问道:“你们是沂蒙人?” “嗯。”妇女轻应一声,下意识一抬头,见来人是两个公安,手一抖,差点把陶碗摔了。 “公安同志,别抓我们回去,我们是来投亲的,真是来投亲的,等找到了亲人,我们就能安顿下来。” 这时候,那个靠墙坐着的妇女也看到了金茂和刘根来,慌乱的想要站起来。 可她身子太弱,连站了好几下都没站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公……公安同志,我们……我们真是来投亲的,我亲弟弟就在四九城工作,我们跟他……跟他约好了,这几天他来接我们,我……我儿子已经在火车站等了他三天。” 那女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刘根来都担心他一口气喘不上来,能直接过去。 “大娘你别急,慢慢说,你弟弟是做什么的?”金茂蹲在她身旁,耐心的问着。 老女人有点喘不上气儿,抱孩子的妇女把小半碗棒子面粥递到她嘴边,“娘,你吃点吧,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他是个木匠……给栓柱吃,娘……娘还能再挺挺。”老女人把碗推开,又看了一眼妇女怀里的孩子,“拴柱吃了多少?” “小半碗,他不哭了,应该是吃饱了,娘,你吃吧!”妇女又把碗递了过去。 就那么小半碗棒子面粥,两个女人让来让去的,仿佛世间珍宝。 刘根来暗暗撇了撇嘴角。 倒不是因为那半碗粥,而是那个小孩的名字。 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屁孩居然跟他爹一个名儿——栓柱这个名儿还真是烂大街,怪不得石唐之找了他十多年。 就是不知道这家人姓不姓刘。 “他叫什么,在哪个街道办当木匠?”金茂看了一眼刘根来。 刘根来掏出掏出了纸笔,准备记录。 这年头的手艺人都不能干个体,想凭手艺吃饭,只能挂靠在街道办。 只是,一个木匠养活一家人都有点难,怕是帮不上姐姐一家人,这家人恐怕还要被遣返原籍。 估计她弟弟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怎么会三天不露面? 第327章 我爹说了 “我弟弟姓雷,叫雷大锤,他不在街道办,在家具厂上班。”老女人气儿顺了不少,说话也利索多了,还是有点虚。 “具体地址是哪儿?”金茂继续问着。 具体地址,老女人就说不清了,那妇女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金茂:“这是我二舅给我娘写的信,上面有地址。” 金茂看了一眼信封,递给了刘根来。 信封很标准,上面写着“寄”,地址应该是这一家人的老家,下面写着“邮”,的确是个家具厂的地址。 刘根来把两个地址都抄了下来,又把信封还给了妇女。 妇女接过信,犹豫着问了一句,“你们不看看信里写的啥?” “我们只看地址就行了,”金茂摆摆手又问着老女人,“你儿子叫什么?” 刘根来侧着耳朵听着,他就怕老女人说他儿子叫刘什么。 万幸,不是。 “他叫王平,平安的平。” 王栓柱……还可以接受。 刘根来松了口气,特意在王平的名字下面写下了王栓柱。 金茂又一一问了老女人、妇女和那个小女孩的名字、年纪和关系,都让刘根来记下了,做事一丝不苟。 “你在这儿等着,我回所里一趟,联系一下这个雷大锤。” 金茂交代刘根来一句,便匆匆离去。 刘根来听出了金茂的话外音——他是怕这一家人又跑了。 他完全是想多了。 跑? 这个姓雷的女人站都站不起来。 她看着有五十多岁,实际上也就四十出头,比李兰香大不了几岁,看着却像两代人。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她家的日子过的比曾经的刘家还要艰难。 “公安叔叔,你会抓走我们吗?”那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女孩怯生生的问着。 她看着才六七岁,实际虚岁已经九岁了,和根旺一样大,看着却跟彩霞似的。 她妈,那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妇女也才二十八。 这丫头上面还有个比大两岁的姐姐,年前刚饿死了,一块饿死的还有雷大娘的男人,也就是妇女的公公。 小女孩身上穿着的一层层的衣服,有一半是她姐姐留下的,跟刘根来猜测的一样,她们一家人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了。 “叔叔是公安,公安只抓坏人。”刘根来的恻隐之心又泛了,他不是乱世圣母,但也看不了跟他弟弟一样大的孩子受罪。 姐姐已经饿死了,要是没人帮他们,估计妹妹也坚持不了几天。 他掏出了一块大白兔奶糖,递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却摇着脑袋往后退着。 “我爹说了,不能吃别人的东西。” 还挺懂事儿。 刘根来更心疼了,又把奶糖往前递了递,小女孩下一句话,又让他哭笑不得。 “我爹还说了,给我糖吃的都是坏人,他们要拍花子,把我卖了。” “别瞎说,”孩子她妈急忙找补着,“孩子小,不会说话,公安同志你别往心里去。” 这女人话说的挺客气,但明显还是不信任他。 奶糖攻势失效,刘根来有点小尴尬,正琢磨着怎么这家人接受他的帮助,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今儿个的借住费呢,该交了。” 刘根来正蹲在地上,站起来一看,说话的是个流里流气的家伙,一看就是个街溜子。 住在这破车棚里还要借住费,明显是欺负这一家是外地人。 “哟,公安同志,你来的正好,我举报,这家人都是盲流,你赶紧把他们抓走吧!” 街溜子也看到了刘根来,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点头哈腰的赔着笑脸,一看就是没少被教育。 雷大娘和她儿媳妇齐齐看向刘根来,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则是缩进了她娘的怀里,明显是有点害怕。 街溜子说完那句话就要走,刘根来没跟他废话,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扭腰挺跨,呼的一下,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说,你都跟他们要什么了?” 刘根来一脚踩住了他的胸口,对这种家伙,他半点也不会客气。 “一……一个金戒指。” 这一摔,一下唤醒了街溜子被公安收拾的记忆,态度那叫一个老实。 “在哪儿?” 刘根来嘴上问着,暗暗用空间在他身上感应着。 在这破地方住一晚上,这家伙就敢跟人家要一个金戒指,真是欠收拾。 “让给我换粮食了……公安同志,你轻点,踩疼我了。”街溜子装着可怜。 换粮食了? 刘根来分明感应到这家伙胸前用绳子吊着一个金戒指。 这是看他年纪小,把他当雏了,想蒙混过关。 “呵呵……”刘根来嘴角翘起,从腰里把手铐解下来,咔嚓两下把街溜子的两个手腕铐在一起,“私下买卖粮食可是大罪,老实给我趴着,一会儿,处理完他们的事儿,就送你去劳改。” “别啊,公安同志,我说谎了,那戒指就在我身上,我是想换粮食,还没来得及换。”这家伙连忙改口。 “在哪儿?”刘根来冷哼一声。 小样儿,吓不死你! “在我胸前挂着,你解开手铐,我拿给你。” “我怎么做事,还要你吩咐?”刘根来一把扯开这家伙的衣领,抓住绑着戒指的绳子猛地一拽,在这家伙的惨叫中,绳子一蹦两断。 “看看这个戒指是你们的吗?”刘根来把戒指丢给了雷大娘。 “是。”雷大娘接过戒指,点了点头。 “是就好。”刘根来踹了街溜子一脚,“自己去派出所报到,敢跑,罪加一等。” “不敢,不敢。”街溜子一咕噜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 刘根来也不怕他跑,他还戴着手铐呢,敲诈勒索只是小罪,要敢畏罪潜逃,那罪过可就大了。 “公安同志,你让我说啥好……”雷大娘抹起了眼泪。 一路逃荒来到四九城,一家人没少被欺负,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们。 “先吃口饭再说吧!”刘根来一掏兜,从怀里拿出一个大馒头,递给了雷大娘。 这还是他去东北之前蒸的那锅,上警校的最后几天实在饿的受不了,偷偷藏在被窝吃了两个,这是最后一个。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雷大娘连连摆手,下意识的往后缩着。 刘根来脸色一板。 “赶紧吃,吃饱了,有劲儿走路了,跟我去所里。饿的走不动道儿,你还想让我背你啊!” 第328章 得纯洁点 被刘根来一吓,雷大娘这才颤颤巍巍的接过馒头,自己掰了一小块,把剩下的递给了儿媳妇。 儿媳妇连声道着谢,掰了一小块递给小女孩儿,又给自己掰了更小的一块,把剩下的一大半小心翼翼的用一块破手绢包好,塞进了一旁的行李卷。 雷大娘是真饿极了,三口两口就把那一小块馒头塞进嘴里,没嚼几下就往下咽着。 可能是馒头太干,也可能是水喝的太少,她被馒头呛的一个劲儿的咳嗽,馒头渣喷了一地。 雷大娘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罪过,弯下腰一点点捡着,连最小的馒头渣也不放过。 小女孩的吃相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也是三口两口就把馒头塞进嘴里,嘴巴鼓的跟小仓鼠似的,还在帮着奶奶捡馒头渣。 雷大娘把捡起的馒头渣堆在手心,也不管沾没沾土,一仰脖全都吃了下去,还舔了几下手心。 “娘,喝口粥顺顺。” 儿媳妇把孩子没喝完的那半碗粥递到雷大娘面前。 她的吃相好看多了,那一小块馒头比小孩拳头大不了多少,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仿佛在品尝世间美味。 “我不喝,我不喝。”雷大娘连连摆手,“给栓柱留着,你没奶,这孩子就指着这点粥续命呢!” 用棒子面粥给孩子续命…… 刘根来最听不了这个,他把手伸进口袋,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正要拿出来,又感觉不妥。 大白兔奶糖是甜的,这么点的孩子受得了吗? 上一世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依稀记得院里的阿姨说过,不能给婴儿喂甜食,婴儿的脏器太弱,受不了。 不光是糖,油盐酱醋啥的都不行。 还有一些孩子乳糖不受,喝了牛奶不光不消化,还上吐下泻。 他可不想好心办了坏事。 忽的,他想起了张富贵村里的那个荷花婶儿,孩子们走之前把奶糖都留给了她,要是害了她的孩子,那就罪过了。 不能给婴儿吃奶糖,大一点的孩子还是可以的,刘根来把手拿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之前的那块大白兔奶糖,又一次递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还往后缩着,眼里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渴望,明显是对刘根来多了几分信任。 “拿着。”刘根来又往前递了递。 小女孩看了一眼她娘。 他娘点了一下头,“拿着吧!” 馒头都吃了,还差这一块糖? 记着这个小公安的恩情,将来有机会再还就是了。 小女孩这才接过糖,却没自己吃,而是剥开了放进了粥碗,“妞妞吃饱了,给弟弟吃。” 刘根来本想阻止,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块糖而已,小孩子应该没那么脆弱。 吃了口馒头,几个人多少都有了点力气,刘根来正要带她们去派出所,儿媳妇一动,怀里的孩子醒了。 那孩子刚醒就哭,小嘴儿还叭叭的咂着,明显是饿了。 也是,几口棒子面怎么吃得饱? 儿媳妇赶紧把粥碗拿过来,就要接着喂,可那孩子喝了一口就不喝了,碗送到嘴边,嘴就闭上了,把碗一拿开,又咧着嘴哭。 “怎么回事?” 雷大娘和儿媳妇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刘根来却有点看明白了。 那孩子这是吃着味儿不对。 别看孩子小,吃东西可精了,这可能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估计那个荷花婶儿的孩子多半也是这样。 “孩子太小,吃不了甜的,这碗粥和里面的糖你们吃了吧,再给他泡一碗棒子面粥,他应该就能吃了。” 雷大娘和儿媳妇对视一眼,明显对刘根来的话都有怀疑,可孩子不吃,也由不得她们多想。 于是,那块大白兔奶糖又进了小女孩嘴里,剩下的半碗粥,娘俩分着喝了。 儿媳妇转过身,背对着刘根来,解着衣扣。 这是要给孩子喂奶吗? 刘根来刚要转过身,却见儿媳妇把手伸进怀里,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小巧的羊皮水囊。 随后,她又拿出了一小包棒子面,刚一打开,刘根来闻到了玉米独特的香气。 刘根来之前的疑惑一下子解开了。 原来棒子面是提前炒好的,水是儿媳妇用身体在保温,这才能在这个清冷的四月天,给孩子泡一碗棒子面粥。 还真让刘根来说对了,这回,那个跟他爹同名的小家伙一口气喝了小半碗,又砸吧砸吧嘴儿睡下了。 那一小包棒子面顶多二三两,不够孩子喝几顿的,等喝完了,又要挨饿,刘根来想了想,索性再帮她们一把。 他把手伸到后腰,故意把动作做的夸张一点,果然被雷大娘和儿媳妇注意到了。 等刘根来把手拿出来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望去。 刘根来把拿出来的饭盒往儿媳妇面前一递,“给你的,这里面装着俩猪蹄,吃了下奶。”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儿媳妇连连摆手。 一个馒头和一块糖,她还可以勉强接受,猪蹄她也不敢要。 那可是肉啊! “拿着!”刘根来脸色一板,又用起了老套路,“你以为这是给你吃的?这是给你孩子的,要拒绝,也轮不到你,你孩子要说不要,我就拿回来。” “我弟弟还不会说话呢!”小女孩儿回了一嘴,目光里都是天真无邪。 “那就等他会说话了,再说要不要。”刘根来不由分说,把饭盒放在熟睡的小孩身上。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儿媳妇眼圈一红,眼泪下来了。 “翠儿,你替栓柱给小恩人磕个头。”雷大娘也有些激动。 “嗯。”儿媳妇抹着眼泪,把饭盒放到旁边,抱着孩子转过身,就要给刘根来跪下。 刘根来急忙一把把她搀住了。 开什么玩笑? 这小屁孩跟他爹一个名儿,他哪儿敢让小屁孩给他磕头? 妥妥的折寿! 刘根来不撒手,这个头到底是没磕下去,刘根来不想在这事儿上纠缠,就催着儿媳妇赶紧把猪蹄吃下。 儿媳妇也没磨叽,含着眼泪吃了一个猪蹄。 刘根来卤的猪蹄多少有点咸,他是就着馒头和烙油饼吃的,儿媳妇一气儿吃掉一个,愣是连口水都没喝。 “娘,我觉得好像有奶了。” 刚吃下猪蹄没一会儿,儿媳妇就是一脸惊喜,也不管刘根来就在身边,解开扣子就给孩子喂奶。 刘根来急忙转过身。 非礼勿视。 年龄小,他也是个男人,得纯洁点。 第329章 一举一动都是学问 儿媳妇正在给孩子喂着奶,胡同口拐进来三个人。 金茂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 刘根来仔细看了两个中年人几眼,其中一个中年人应该只是看着显老,实际年龄肯定不到三十,他应该就是雷大娘的儿子王平——他手里拎着一大包尿芥子,还在往下滴水,应该是在火车站卫生间洗的。 另一个中年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戴着一顶工人帽,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脚下是一双黑色棉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补丁,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 刘根来注意到一个细节,中年人耳朵上别着半只铅笔,削的尖尖的,边缘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干活利索的人。 他应该就是雷大娘的弟弟,木匠雷大锤。 “姐……” 来到近前,雷大锤紧走几步,一把扶住了颤颤巍巍站起身的雷大娘,“姐,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让你遭罪了。” 说着,雷大锤的眼圈红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雷大娘抹着眼泪,神色明显一松。 “本来都在信里说好了,前天我来接你们,我都到火车站了,我们厂长派人追上我,临时给我安排了个去津城的活儿。 外贸订单,可不敢耽搁。我紧赶慢赶,总算提前一天回来了,这几天,让你受罪了。”雷大锤又解释了一通。 原来是误会人家了……刘根来摸了摸鼻子,没打扰一家子的团聚,凑到了金茂身旁。 “师傅,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年头的电话可不像后世抓起来就能打通,还需要转接,不排队还好,要是排队,等半个小时都是常事儿。 可金茂一来一回也没用上半个小时。 金茂一句话就解开了刘根来的疑惑,“我先去的火车站。” 敢情没打电话啊,那就对了。 刘根来其实是没话找话,人家一家子在团聚,又是笑又是泪的,他跟金茂师徒俩不能干看着吧? 偏偏金茂还不走,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他这是当热闹看了? 师傅不走,他这个当徒弟的总不能丢下师傅一个人走吧? 等他们聊的差不多了,金茂走上前,冲雷大娘一家人说道:“找到亲人就赶紧回家吧!别在火车站附近逗留,再让人当盲流遣返了。” 交代完这句话,金茂转身就走。 等了半天,就是为了这句话? 师傅办事也太一板一眼了吧! 刘根来心里嘀咕着,正要跟上金茂,雷大锤喊住了他。 “小兄弟,你等一等。” 雷大锤上前几步,握住了刘根来的手,“你做的事儿,我姐都跟我说了,我是个木匠,没别的本事,打打家具还算在行,你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 雷大锤取下别在耳朵上的铅笔,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工作单位,撕给了刘根来。 这实在人。 一句感谢地话都没说,都在事儿上了。 “有需要,我不会客气。”刘根来笑着收起了那张纸。 等买了新房子,肯定要打家具,倒是可以找这个雷大锤帮忙。 得找个时间去找找孙主任了,这么长时间没去找她,不知道孙主任等急了没有。 “那个饭盒是你给她们的?” 出了胡同,金茂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哪个饭盒?”刘根来装着糊涂。 师傅眼睛够尖的,一来一回的扫了一眼,就知道多了个饭盒。 “一股卤肉味儿,除了你小子没别人。”金茂瞥了刘根来一眼,“把午饭给他们了,你吃啥?” 原来是鼻子尖啊! 也是,胡同那么窄,卤肉味那么香,那味儿一时半会儿可散不了。 “师傅,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中午我出去买点吃,你想吃啥,我给你带点。” “我带干粮了,你也省着点花,别赚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将来还要娶媳妇养孩子呢!”金茂顺势教育了刘根来几句。 他对刘根来的了解还是不够,要换做周启明,绝对不会答应刘根来中午出派出所。 放他出去,那就是放鹰了,他肯回来才怪! 到了中午,刘根来骑着挎斗摩托就出了派出所,直奔北街街道。 他要去找孙主任问问帮他找房子的事儿。 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派出所,那就要看孙主任有没有把房子给他找好了。 等他到了北街街道办,挎斗里就多了一个大麻袋。 麻袋里装着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 来看孙主任,自然不能空着手。 他本来想带头小一点的野猪,可空间里都是大野猪,最小的也有一百多斤,没办法,只能拿一头出来了。 他也没拎着麻袋去找孙主任,一百斤多的麻袋他可拎不动,在肩上扛着也不好看。 他可是公安,多少也得注意点形象。 孙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吃饭,街道办的人不多,跟派出所一样,小食堂都废弃了,中午饭都是自己从家里带的干粮。 孙主任的干粮是杂合面窝头和一饭盒炖白菜。 现在都四月份了,能把白菜存储到现在也不容易,就是菜里没有一点油水儿,看着跟警校食堂的炖白菜差不多。 “小刘?你从警校毕业了!看着就是不一样,比以前精神多了。”孙主任说话就是有水平,不管真的假的,听着就是舒服。 “是啊,这不,刚从警校毕业,就来看我孙姨了。”论嘴甜,刘根来谁都不怵。 “你这孩子就是有出息,听周所说,你又立功了,工资都长到二十二级了,不得了啊!”孙主任又是一通夸赞。 刘根来听出了孙主任话里的隐意——又是从警校毕业,又是周启明,又是立功,又是涨工资的,孙主任这是在告诉他,她一直都很关心他。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腼腆的笑着,“孙姨,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孙主任一阵大笑,边吃边问道:“你来找孙姨是想问房子的事儿吧?” 吃着跟他说话,孙主任这是告诉他,她没把他当外人——这水平,干个街道办主任有点屈才啊! 刘根来忽然觉得自己看懂别人暗示的水平也提高了,这应该都是石唐之的功劳。 “也不全是。”刘根来压低声音,“孙姨,我还带了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你要吗?” “在哪儿?你不会又藏在城外小树林吧?”孙主任玩笑道。 “就在楼下,在我摩托车挎斗里放着。” “你不早说。”孙主任放下窝头,起身就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让人把猪称了。” 野猪都送来了,还能让孙主任连饭都顾不得吃? 肯定不是! 孙主任这是在用行动告诉他,她对他有多重视。 一举一动都是学问啊! 第330章 准备大干一场 不一会儿,孙主任就拿着一个信封回来了。 “还是两块一斤,再高,孙姨就没法交代了。” 把信封往刘根来手里一塞,孙主任又坐回办公桌继续吃饭,一切那么自然。 “两块一斤就不少了。”刘根来要的是跟孙主任搞好关系,哪儿在乎那点钱? “这野猪是你从警校毕了业,放假回家打的吧?”孙主任笑道:“警校没白上,枪法不错,一枪爆头。” 连打猎的时间都给他找好了。 刘根来暗笑着点了点头,“是警校的老师教的好。” “这么谦虚,还能进步。”孙主任咬了口窝头,夹了口菜,边吃边说道:“房子还没给你找好,你想要的是单独的小四合院,这得碰,得刚巧有人想卖,咱们才有机会买。 你也不用着急,我在你们派出所那片有熟人,都交代好了,一有消息,我立刻告诉你周叔。” “那我就等你消息了。”刘根来点点头,起身告辞。 孙主任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他并不意外,四九城的小四合院虽然不少,但真正出手的却不多,就算有出手的,大多数也都是私下交易,很少有通过官方渠道的。 他也不着急,三年灾害还有两年,这期间,肯定有许多吃不饱肚子的房主会卖房。 慢慢等就是了。 没房子可看,刘根来就去了趟干爹干妈家,炒了个菜,就着半只烤鸭吃了午饭。 想了想,他还是回到了派出所。 没看成房子,那就老老实实的回来上班,别真到要看房子的时候,金茂再拉着他不让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只比正常上班晚了半个多小时,金茂不在,应该是一个人巡逻去了。 冯伟利和于进喜这对师徒也不在办公室,可能是冯伟利这个老油条觉得总待在办公室偷懒不好,偶尔也装装样子。 王栋和齐大宝这对师徒都在办公室,王栋在教着齐大宝什么。 在王栋面前,齐大宝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有人给你送了个饭盒。”王栋指了指刘根来的办公桌,没问刘根来为啥回来晚了。 刘根来正好也懒得解释。 随手抓起饭盒,塞进了抽屉。 那个饭盒是装猪蹄给雷大娘儿媳妇的,这会儿洗的干干净净。 饭盒不是空的,里面放了两块五彩斑斓的小石块。 就是石块,不是什么宝石,刘根来拿起饭盒的时候,就收进了空间。 这俩小石块应该是那个叫妞妞的小女孩给他的,应该是她喜欢的小玩具,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礼物了。 多好的孩子。 这样的人家,帮她们再多也不多。 “这个给你。” 齐大宝从腰间解下一个手铐,拍到刘根来桌子上,一下把刘根来的思绪打断了。 刘根来这才想起那个街溜子。 “那人你怎么处理的?”刘根来把手铐别上后腰,随口问着。 “那家伙是所里的常客,又没啥大事儿,揍一顿就放了。”齐大宝握了几下拳头。 没啥大事儿也要揍一顿? 怪不得那家伙见了公安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刘根来笑了笑,出门找金茂去了。 找金茂没啥难度,他都不用定位,逆着巡逻路线找就行了,没用十分钟,师徒俩就碰面了。 刘根来本以为金茂会问他为啥迟到,金茂什么都没问,从兜里掏出两块五递给了他。 “这是姑鸟果的钱,你去上警校,他们就都给我了,我差点忘了。” 姑鸟果的钱? 刘根来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儿。 那天,冯伟利想给他一块钱,他没要,好像说是等他回来再给,金茂不提,他都忘了。 两块五,在后世连半盒烟都买不到,在这年头却不算小钱,真正算起来,足够一个人半个月的低保。 下午,师徒俩没再遇到盲流,刘根来下班回家的时候,刚进院儿,就看到石唐之在忙活。 地上摆着两根伸缩鱼竿,他在绑线绑钩绑浮漂。 旁边还放着一个挺大的鱼篓。 家伙事儿这么齐全,石唐之这是要大干一场啊! 刘根来停好挎斗摩托,凑了过去,拿起一根鱼竿试了试手感,“干爹,这鱼竿不错啊!” “这是塑钢鱼竿,”石唐之也不抬头,还在继续忙活,“是别人送给我的,据说是前年研发出来的新产品,又轻便又结实,比竹竿强多了。” 塑钢鱼竿这么早就有了吗? 刘根来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塑钢鱼竿要改开以后才有呢! “还有这鱼线,你看多结实。”石唐之拿起一段鱼线两手扯了扯,“二十斤的鱼也能拉上来。” 刘根来前世不是钓鱼佬,对鱼线没啥研究,他拿过鱼线试了试,感觉比他拆下的轮胎线结实多了。 “干爹,还有多的吗?” “还有一整卷,好像是两百米。”石唐之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小木头箱子,“在这里边放着呢!你要就拿去吧!” 刘根来怎么会跟石唐之客气,打开箱子就把鱼线拿走了。 两百米,足够他用了。 箱子里不光有鱼线,还有鱼钩,是正儿八经的鱼钩,不是他用缝衣针别的那种,刘根来又心动了,也没跟石唐之说,直接拿了几个最大的。 “干爹,你绑的鱼钩也太小了吧!” 刘根来又看了一眼石唐之在绑的鱼钩,小小的一点,还没有小拇指指甲盖大。 “钓鲫鱼就得用小钩,大了鱼吞不下。”石唐之解释了一句,“我钓点鲫鱼给你干妈炖点鱼汤。” “哦。”刘根来明白了,想了想又道:“干爹,鳝鱼炖汤有营养吗?” “鳝鱼比鲫鱼还好,就是不好钓。”石唐之明显研究过,张口就来。 不好钓? 那是你! 刘根来没有应声,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天钓点鳝鱼。 钓鳝鱼就得用小鱼钩,刘根来蹲在石唐之身边,拿起一个小钩,学着石唐之的样子绑着。 爷俩正忙活着,石蕾回来了。 这丫头平时住校,周末才回家。 “你们爷俩忙什么呢?钓鱼!带我一个。” 石蕾自问自答着,拿起一根鱼竿就要试试手感。 刘根来正在往鱼线上绑着鱼钩呢,差点挂到他的手。 这虎丫头就是欠收拾。 刘根来瞥了石蕾一眼,暗暗琢磨着明天钓鱼的时候怎么耍她。 石蕾试了两下手感,夸了句鱼竿不错,就蹲下来,帮着刘根来一块儿绑着鱼钩。 别说,这丫头虎是虎了点,手还真巧,鱼钩绑的比刘根来利索多了。 刘根来也乐的清闲,点了根烟,笑吟吟的坐在一旁,看着她忙活。 这虎丫头安静的时候还挺淑女,将来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小子。 第331章 齐聚 第二天一早,爷儿仨就出发了。 柳莲起的比他们还早,昨晚,她就把面和好了,早起给他们做了一张大饼当干粮。 就是不知道石唐之的压力大不大。 老婆这么支持,要是钓不到鱼,会不会去收购站买点回来充数? 石唐之没带黄伟,开车的是石蕾。 这虎丫头不光开的熟,还开的快,就是有点不稳。 吉普车去的方向是西郊,出了四九城就是土路,路颠还不算,车子一过,后面全是尘土。 还真是灾年,到这会儿,已经有天旱的迹象了。 吉普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地方,刘根来下车一看,石唐之选的钓鱼地点是一片荒地,地面上坑坑洼洼,还有不少黑乎乎的痕迹,应该是一片废弃的煤厂,一条小河从中穿过。 刘根来看了一下,河水还挺清,没有污染的迹象。 刘根来本以为这么荒凉又路远的地方应该没人钓鱼,结果,来钓鱼的人还真不少,远远近近的得有十多个。 这帮人应该不是从四九城来的,路这么远,还能比他们先到,要是从四九城来,起码也要比他们早走两个多小时。 来回六七个小时的路,能钓到鱼还好,要是钓不到,那就亏死了。 好钓位都被占了,爷仨找了个流缓水深的地方,用鹿血酒泡的麸糠打了窝。 这是一条跟小河连着的水沟,最宽的地方也就五六米,长度倒是不短,弯弯曲曲的怕是得有一百多米,就是水不会太深,最深的地方也就一米多。 这样的小河沟里一般没啥大鱼,就算有,也都被钓的差不多了,但如果想钓鲫鱼,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打好了窝,爷仨就去挖蚯蚓了。 石唐之一点架子都没有,拎着个小桶,拿着工兵铲在湿地上挖着土,他穿的也随便,不知道的,只以为他是个普通工人。 刘根来也没穿公安制服,他又穿上了那套军装,把棉袄棉裤都脱了,里面只套着柳莲给他买的秋衣。 石蕾也穿了一套军装,但明显是改过的,没有军装的肥大,蹲在地上挖土的时候,裤子绷的紧紧的,刘根来都担心把裤子扯开线儿了。 湿地土下的蚯蚓挺多,爷仨没一会儿就挖了几十条。 按说,这么多蚯蚓足够他们用的了,石唐之还在挖,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 这是要大干一场吗? 刘根来没多问什么,陪着他继续挖着。 石蕾没有俩人的耐性,拎着条蚯蚓跑去钓鱼了。 用她的话说,她要先过过瘾。 一直挖了上百条蚯蚓,用湿土一盖,都有小半桶了,石唐之才停下来,带着刘根来回到了钓位。 石蕾刚好钓上来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乐的她眉开眼笑冲刘根来显摆着。 “怎么样,你姐我厉害吧?” “厉害。”刘根来敷衍了一句,心里又加了两个字“个头”。 四大家鱼里,鲫鱼是最好钓的,用鹿血酒泡的麸糠打窝,再用新鲜蚯蚓来钓,要是还钓不着,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石唐之也坐在马扎上开始钓鱼。 两根鱼竿,他们父女俩一人一个,刘根来只能先看着。 他也没闲着,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帮他们摘鱼,大鱼篓里放了块石头压着,放在岸边水浅的地方,钓到的鲫鱼往里一放,能一直养着。 没用半个小时,爷俩就钓了十来条,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二三两,还都是黑色的,最有营养的黄金鲫鱼一条也没有。 到这会儿,第一波进窝的鱼基本都钓上来了,再往后钓的就慢了,石唐之还是稳稳的坐着,石蕾有点坐不住了。 “根来,给你了,没意思。” 石蕾把鱼竿往刘根来手里一塞,刚想四处溜达溜达,一转头,忽然惊叫了一声,“赵叔,你咋来了?” 赵叔? 刘根来循声望去,只见赵龙正拎着个鱼竿朝这边走来。 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个刘根来的老熟人——李力。 到这么远的地方钓鱼都带着李力——赵龙跟李力还真不是一般的熟啊! “这不是想你这个丫头了吗?我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赵龙笑呵呵的走过来,厚厚的嘴唇带着宽厚,跟个老农似的,不知道的,根本猜不到他会是特勤部队的师长。 “赵叔好。”刘根来急忙洗了把手,迎了上去,下意识的想敬个礼,又觉得场合不对,举到半空的手又放下了。 “小李,你这个学生教的不错啊,到哪儿都没忘了敬礼。”赵龙又乐呵呵的回头看着李力。 “还不过来帮我拿着东西?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李力没跟刘根来客气,冷着脸训了一句。 刘根来连个屁都没敢放,屁颠屁颠的迎上去,帮李力拿着东西 谁让人家是他老师呢! 当着石唐之和赵龙的面儿,他这个学生总不能不给老师面子吧! 李力拿的东西还真不少,除了鱼竿之外,还有鱼篓、工兵铲、马扎,外加一个半人多高的大麻袋。 刘根来把大麻袋接过去的时候,差点没拎动。 可明明看到李力拎着大麻袋不怎么费劲啊! “什么东西这么重?” 刘根来随口问了一句,下意识的用空间查看了一下。 大麻袋里的东西跟张群那次采购的差不多,又是炉子又是锅的,都是铁家伙,怪不得会那么重。 这是要来野炊吗? 也对,刘根来忽然想到柳莲给爷仨带了大饼,却没带菜,连个咸菜疙瘩都没带。 看来,柳莲应该知道赵龙会来,也知道他们会野炊。 石唐之挖那么多蚯蚓应该也是为赵龙准备的。 赵龙来了,孔凡军会不会来? 刘根来正琢磨着,石蕾又是一声惊呼,“赵叔,你看那是谁?是不是孔叔?” 刘根来顺着石蕾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是孔凡军是谁? 孔凡军又瘦又高,个子都快有一米八了,老远就能认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人是谁? 刘根来看着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认出来了——马义和马团长。 那么大个团长也跟小跟班似的跟在孔凡军身后,好在他没像李力似的拿那么多东西,要不,刘根来都怀疑他能不能拿得动。 这四个人怎么跑这儿来聚会了? 再一想,刘根来明白了。 赵龙、孔凡军和马义和应该是都知道柳莲怀孕了,老团长枯木发了新枝,他们这些老兄弟当然要庆祝一下。 老团长又想钓点鱼给嫂子增加点营养,他们干脆就一块儿来凑凑热闹。 至于赵龙为啥要带着李力,刘根来就有点想不明白了。 第332章 煞费苦心 刚把大麻袋放下,刘根来又屁颠屁颠的迎上了孔凡军和马义和。 这俩人合伙把挎斗摩托给他了,他还没谢过人家呢,怎么着也得热情一点不是? 刘根来还想帮马义和拿着东西,马义和摆了摆手,“不用,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这点东西还拿得动。” 都当团长了,还要在领导面前表现。 刘根来暗暗鄙夷着。 “小子,知道你钓鱼本事大,孔叔我可是饿着肚子来的,就等着你钓鱼给我吃呢!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吧?” 孔凡军揽住刘根来肩膀。 “那完了,你肯定要饿肚子,这小河沟里可没啥大鱼。”刘根来笑道。 “没大鱼,小鱼也行啊,小鱼炸着吃比大鱼还香。” 句句离不开吃。 还是个副司令呢,居然也是个吃货! 这么爱吃,你倒是长胖一点啊,瘦的跟麻杆似的,东西都吃哪儿去了? “哟,老团长收获不少啊!” 赵龙这会儿已经把水里的鱼篓拎出来了,那十几条鲫鱼在鱼篓里直蹦跶。 “是吗,我看看。”孔凡军也凑了过去。 “都是我钓的,我爹就没钓几条。”石蕾来劲儿了,有点嘚瑟的显摆着自己的钓鱼技术。 “是吗?我大侄女出息了。”赵龙夸赞道。 “赵叔我有口福了,还是沾我大侄女的光。”孔凡军也是一脸的宠溺。 石唐之在一旁笑着,也不戳破。 “过来帮忙。” 刘根来正在偷偷撇着嘴呢,李力冲他招了招,拉着他一块儿支着炉子。 “你小子还有这层关系,也不早说。”李力轻声嘟囔着。 “你也没跟我说你跟赵叔这么熟啊!”刘根来反戈一击。 “你小子行,关系这么硬,还能跟同学打成一片。”李力拍拍刘根来肩膀,“老师没看错你。” “李老师,想使唤我干啥你就明说,不用给我戴高帽。”刘根来可没忘了李力是个银币,哪儿能被他一两句话就糊弄了。 “你小子……”李力笑了笑,“我去搬趟煤,你捡点柴火生火。” “就这事儿?”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咋的,不满意?你去搬煤?” “我才不去呢!” 搞得还挺正式的,又是煤又是柴火——这是要做大餐吗? 支好了炉子,李力搬煤去了,刘根来四处捡着柴火。 这片本来就是荒地,干柴干草到处都是,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捡了一堆,李力还没回来呢! 刘根来正要去钓鱼,却发现石蕾又拿着鱼竿坐下了。 石蕾、石唐之、赵龙、孔凡军、马义和五个人坐成一排,一边钓鱼,一边聊天,说的都是怎么做鱼好吃。 还没钓上呢,就想着怎么吃,也不怕自己打自己脸。 远远的,见李力拎着半袋子煤朝这边走来,赵龙冲石唐之说道:“老团长,我上回跟你说的事儿,你看怎么样?” “他自己的是什么意思?”石唐之反问道。 “当然是想回去,他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当老师在哪儿不能当?我队伍里的新兵蛋子有的是。” 刘根来只听了一耳朵就猜了个大概。 李力这是想回部队了。 赵龙今天带他来,就是想跟石唐之说这事儿,他是石唐之借调的,想回去,先得石唐之点头。 当然,赵龙肯定也有办法不通过石唐之直接把李力调回去,可石唐之是他的老首长,他肯定不能这么做。 “既然是他自己的意愿,那就让他回去吧!”石唐之松了口,又道:“我这边你不能撒手不管,还得给我再派别的教官。” “没问题。”赵龙一口就答应下来,“我让那帮兔崽子轮着去,一人最少干俩月,你看这样行吧?” “这个办法可行。”石唐之点点头,“要是有人愿意留下来,你可不能硬拦着。” “那是当然。”赵龙笑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当一辈子兵,老首长你这是在给他们谋前途,我替他们谢谢你。” 赵龙对手下的兵可真不错,怪不得李力对他死心塌地。 再一想,刘根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石唐之在他上警校之前把李力这个特战兵王要来当老师,在他毕业以后,又答应赵龙把他带回去——石唐之不会是特意帮他安排的吧!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石唐之这个干爹不声不响的为他做了多少事儿? 这还是他看到猜到的,没看到没猜到的呢? 这个干爹为了培养他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说老赵,你不能厚此薄彼,给我也派几个教官去。”孔凡军插了一嘴。 “去去去,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要教官,自己培养去!”赵龙赶苍蝇似的挥着手。 “你还讲不讲理了?”孔凡军不干了,“我那儿的尖子刚一冒头就被你掐走了,让你反哺,你还不乐意了?没好教官,我上哪儿培养好兵?” “老马,你的老营长在点你呢,说你培养不出来好兵,你可得努力啊!”赵龙转移着火力。 “挑拨离间对我没用,”马义和当然要跟自家领导保持一致,“我们老营长对我的工作很满意。” “我说老孔,你笼络人心的手段可以啊!” “少给我扯淡,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不给我派教官,以后别想再从我那儿掐尖。” 两个人正斗着嘴,李力回来了。 他没直接生炉子,拿起鱼篓往刘根来手里一塞,“跟我来。” “干啥?”刘根来有点不明白,还是拎着鱼篓跟上了李力。 李力没往他们身边凑,带着刘根来来到了小河沟尽头,先是观察了一番,又把衣服、裤子和鞋袜都脱了,穿着大裤衩下了水。 四月的四九城气温并不太高,水还挺凉的,李力也不怕冷,弯着腰在水里抹着。 刘根来正纳闷他在干啥,李力一甩手,把摸到的东西丢到他面前。 刘根来一见,两眼就是一亮。 小龙虾! 这小水沟里还有这玩意? 这可是好东西啊! 刘根来刚把那只小龙虾捡进背篓,李力又丢上来一只。 不愧是特种兵王,李力的野外生存能力就是强,刚一来,就觉察到水里有小龙虾,一下水就能摸到。 再一想李力做菜的手艺,刘根来就释然了。 估计他做菜的手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小河沟里的小龙虾还真不少,不到半小时,李力就摸到了二十多斤,装了大半鱼篓。 孔凡军说对了,今儿个他可是有口福了。 却跟他没关系,都是因为李力。 第333章 钓鳝鱼 李力上了岸,找了一处长草丛钻了进去,不到两分钟就穿戴整齐的出来了。 不愧是教官,穿衣服的速度果然够快。 只是……刘根来瞄了一眼李力的裤裆。 他有没有穿那条湿透的大裤衩? 李力没注意到刘根来略带猥琐的眼神,更猜不到他的小心思,从刘根来手里接过鱼篓,拎着就往回走。 不用他干活了?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回过味了。 李力这是冷了,干点体力活是想快点暖和过来。 还以为你真无所不能呢! 刘根来暗笑着跟了上去。 “小李,你弄的什么回来?” 回到钓鱼的地方,第一个问他的是孔凡军,刚刚赵龙都没介绍,孔凡军就喊他小李,明显是以前就认识。 “报告首长,我抓了点小龙虾。”李力下意识的打了个立正。 “私下场合,不用这么正式。”赵龙笑着冲李力点了点头。 李力多聪明,一下就看懂了赵龙的暗示,顿时喜上眉梢,又啪的打了个立正,朗声回应,“是!” “哈哈哈……”孔凡军一阵大笑,“老赵,你这个兵挺有意思。” “他可不是兵。” 两个人太熟了,孔凡军一撅腚,赵龙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他是我们特勤部队特战大队的中队长,工作训练任务都很重,没时间去你那儿当教官。” 中队长? 是连级,还是副营级? 特战大队应该高配,李力多半是副营级……这么年轻的副营级,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赵,你可够鸡贼的,我还没开口,你就给我堵住了。”孔凡军笑骂一句,放下鱼竿,过来查看着鱼篓里的小龙虾,“这么多!你小子可以啊!我今儿个可是有口福了。” “你在哪儿抓的小龙虾,我也去抓点。”石蕾也凑了过来,满脸的跃跃欲试。 李力言简意赅的回了她两个字,“水里。” 石蕾可不笨,一下就猜到了李力的意思,当即打起了退堂鼓。 让她脱衣服下水,她可不干。 别说现在天还冷,就是大夏天,她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服。 这年头的女孩跟后世的可不一样,再虎再泼辣,骨子里也矜持。 “老赵,你做还是我做?”孔凡军撸着袖子,想要做小龙虾,嘴上问着赵龙,实际上还是想自己动手。 “咱俩谁都别动手,让他做。”赵龙指了指李力。 “他还会做饭?”孔凡军有点不相信李力的手艺。 “等他做好了,你尝尝就知道了。”赵龙也不多解释,提起鱼竿,换了块蚯蚓,继续钓鱼。 孔凡军看了看小龙虾,又看了看李力,带着满肚子的狐疑,又坐下接着钓鱼了。 马义和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孔凡军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李力开始收拾小龙虾,刘根来没凑上去帮忙,正好石蕾也钓够鱼了,主动给李力打着下手,刘根来便拿起鱼竿朝李力刚才摸小龙虾的地方走去。 石唐之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 “老团长,那小子干嘛去了?”孔凡军问道。 “还能干嘛,钓鱼呗!”赵龙替石唐之回了一句。 “你们在那边打窝了?”孔凡军又问。 “没有。”石唐之摇摇头。 “那他这不是瞎胡闹吗?”孔凡军摇摇头,“咱们这儿打窝了都没钓多少,他不打窝就更钓不着了。” “钓不钓得着,等他回来不就知道了?”石唐之对自己干儿子钓鱼的本事还是挺有信心的。 刘根来干嘛去了? 钓鳝鱼。 刚才李力摸小龙虾的时候,刘根来可不是光捡,他没少观察岸边。 小水沟两岸有不少小洞,应该就是鳝鱼窝。 上一世,他晚上刷视频的时候,经常刷到有人直播抓鳝鱼,多少也了解了一点鳝鱼的习性。这玩意儿都是晚上活动,白天一般都钻进洞里,也就是说,基本每个能看到的窟窿下面就有一条鳝鱼。 正儿八经钓鳝鱼的方法刘根来不清楚,就算知道,他也不会用,有空间在手,直接硬来就是了。 很快,他就回到了李力摸鳝鱼的那片小水沟。 水沟里的水还浑着,却不耽误刘根来下钩,他瞄着一个洞口把鱼钩放了下去,操纵着鱼钩鱼线往洞里探着。 小洞刚开始还是直上直下的,下去一尺多就开始打横,鱼钩鱼线又往里探了一尺多,刘根来感应到了一条鳝鱼。 那家伙闭着嘴,也不咬钩,刘根来也不用它咬,操控着鱼钩一下扎进鳝鱼的下巴,再用意念一操控,鳝鱼紧绷的身体立马变软,顺顺利利的被拽出了小洞。 金黄金黄的,就是有点小,估计还不到半斤。 刘根来有点不满意,又瞄上了第二个小洞。 鱼情跟刘根来估计的不太一样,并不是每个小洞里都有鳝鱼,基本三四个洞才能碰到一条。 但胜在水沟河道够多,鳝鱼窝也密集,没用两小时,刘根来就钓了五十多条,加起来足有三十斤出头,其中最大的一条能有一斤二三两。 差不多够了。 刘根来收起鱼竿,往空间里收了十几条鳝鱼,剩下的拎在麻袋里,溜溜达达的走了回去。 这会儿,小龙虾早就做好了。 别说,李力的手艺的确不错,即便已经吃过两次李力做的铁锅鲶鱼,刘根来还是被他做的小龙虾香到了。 石唐之、赵龙、孔凡军和马义和早就不钓鱼了,都围在锅边吃着小龙虾。 他们也没坐马扎子,都盘腿坐在狼皮上。 吴部长已经把狼皮处理好了,留下了几张不知道,垫在几个人屁股下面的就有三张。 坐着狼皮吃小龙虾,一人掐着一瓶二锅头对饮着,寻常的一顿野炊竟有了点狂野的味道。 “根来,你拿的什么?”孔凡军歪着脑袋问着刘根来,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已经有点脸红了。 “鳝鱼。”刘根来把麻袋往锅前面一放,溜达到小河沟边洗手。 正洗着呢,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这么多鳝鱼!你怎么钓的?” 刘根来扭头一看,原来是李力把麻袋里的鳝鱼都倒出来了,四十多条鳝鱼纠缠着蠕动着,相当有视觉冲击力。 天不怕地不怕的石蕾早就躲在一边,小脸上明显带着点恐惧。 也是,很少有女孩不怕这种跟蛇差不多的东西的。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其他人都好糊弄,要是石蕾来了兴趣,非要缠着他去钓鳝鱼,还真不好打发她。 第334章 小样儿,还敢挑衅我? “当然是用鱼钩钓的。” 刘根来甩着手上的水,走了过去,一屁股往狼皮上一坐,拿起一个小龙虾在嘴里咂着味儿。 真鲜啊! 不知道李力是怎么做的。 咂完了味儿,刘根来连皮带肉的一块嚼着。 剥皮? 那是后世,现在的人别说小龙虾虾皮,就是鸡骨头也会砸碎了吃。 “少给我打马虎眼,”孔凡军两眼一瞪,“我问你是怎么钓的。” 这家伙还是个钓鱼佬! 石唐之和赵龙都不问,偏偏他问个没完,看来应该是瘾大。 “这个嘛,”刘根来斟酌着说辞,“教我钓鳝鱼的那个老渔民曾经说过,钓鳝鱼的技术传男不传女,还特意叮嘱过我,以后,要是有个叫孔凡军的人问,一定不能告诉他。” “哈哈哈……” “咯咯咯咯……” 赵龙、马义和、李力和石蕾都笑出了声,就连石唐之也是忍俊不止。 “你个小混蛋,不说就不说,还编出个老渔民消遣我。” 孔凡军笑骂着,“你当我不知道你家是哪儿的?连条大河都没有,还老渔民,你做梦做的吧!” 嘴上骂着刘根来,孔凡军也没再追问。 到了他这个岁数,好奇心已经没那么强了。 “根来,等吃完了饭,把鳝鱼分分,一人拿回去一点尝尝鲜。”石唐之吩咐着。 干嘛非要等吃完饭? 刘根来立刻爬起来,跟李力一块儿把鳝鱼分成了五份,一份差不多四五斤的样子。 李力本来还不想要,跟这些人相比,他只是兵,哪儿好意思跟领导分一样的东西? 刘根来可不管那么多,李力是他的老师,鳝鱼又是他钓的,给老师一点尝尝鲜应当应分。 赵龙、孔凡军和马义和都没客气。 要是冬天,他们可能还不会要,现在都开春了,石唐之一家肯定吃不了这么多鳝鱼,拿回去也会坏掉,还不如大家一块分了。 分完鱼,刘根来又去洗了洗手,回来接着吃。 大饼就着小龙虾,味道还真不错。 吃完饭,刘根来拿着鱼竿又去小河沟接着钓鱼了。 石唐之、赵龙、孔凡军和马义和都没再去钓鱼,坐着狼皮,围着铁锅,边吃边喝边聊。 对他们而言,钓鱼只是个形式,老哥几个凑一块儿主要是谈事儿,李力在一旁给他们伺候局子。 石蕾闲不住,又不想钓鱼了,就一个人四处溜达着玩儿。 刘根来先看了看鱼篓,几个人没钓几条鱼,鱼篓里的鲫鱼也就二三十条,几乎全都是普通鲫鱼,黄金鲫鱼只有一条,还挺小。 对刘根来来说,黄金鲫鱼大小无所谓,有就行。 他都没往鱼钩上挂蚯蚓,直接把鱼钩下到水里。 他的目标是黄金鲫鱼,挂上蚯蚓容易被别的鱼咬钩。 他的想法要是被别的钓鱼佬知道,非打死他不可,人家费劲巴拉的也钓不上几条,他还嫌弃上普通鲫鱼了。 小河沟里鲫鱼还真不少,刘根来操控着鱼钩在水底一点点寻找着,没一会儿就碰到好几条。 不管多大,只要不是黄金鲫鱼,刘根来都不会搭理。 找了两三分钟,终于让他碰到了一条,还不小,差不多六七两的样子,在野生鲫鱼里绝对算得上大板鲫了。 把鱼钩往鱼嘴里一送,手一抖,鱼钩就把鱼嘴挂住了。 有鱼竿就是方便,怪不得后世的钓鱼佬都舍得花大几百,甚至上千去买鱼竿。 小河沟里的黄金鲫鱼不算太多,刘根来也没局限在原来的钓位,反正周围也没有别人,他拎着鱼竿开始走钓,找到黄金鲫鱼也不钓上来,直接收进空间。 快到晌午的时候,刘根来已经钓了四五十条黄金鲫鱼,走出了快一百米了。 回来的时候,石唐之他们还在聊天,动静比先前大了不少,明显是都喝了不少酒。 鱼篓里的鲫鱼少了一大半,应该是李力拿去做了,空气中残留着煎鱼的香气。 “都用上油煎了,真奢侈。” 刘根来嘀咕了一句,把他钓到的黄金鲫鱼留下十来条,剩下的一股脑都放进了鱼篓。 反正也没人留意他,他想怎样就怎样。 不一会儿,石蕾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芦苇芽。 这玩意外面一层绿叶包着,把叶子剥开,里面是白色絮状的芯,吃进嘴里甜甜的嫩嫩的,口感相当不错。 “给我来点儿。”刘根来前世小时候没少吃这东西,这会儿有点馋了。 “自己拿。” 石蕾没把手里拿着的给她,扭着身子,指了指上衣的口袋。 刘根来把手伸进去一掏,都掏到底儿了,才掏到一个。 这虎丫头耍他! 刘根来伸手就要抢她手里的,石蕾咯咯笑着逃开了。 她也没逃远,把手里的芦苇芽往石唐之几个人面前一放,回头挑衅着刘根来,“都在这儿呢,有本事过来拿啊!” 小样儿,还敢挑衅我? 要是别人,可能还真不敢去拿,刘根来是谁?他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狼皮上,一把把所有芦苇芽都攥进手里,还没忘了回敬石蕾一句。 “姐,你对我真好,你咋知道我累了,还让我坐着吃。” 噗嗤! 李力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早就知道刘根来有多鬼了,甚至还知道他宿舍的人都喊他鬼子六,石蕾这丫头竟然还挑衅他? 那不是往他嘴里送肉吗? “你这人脸皮咋那么厚呢!”石蕾哪儿肯罢休,还在挑着事儿,“赵叔,孔叔,马叔,芦苇芽可是我给你们的,都让他拿走了,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还不揍他?” “哈哈哈……” 这下,赵龙、孔凡军和马义和都笑了。 他们怎么可能被石蕾当枪使? “老团长,石蕾这丫头算是遇到对手了,也就根来能治得了她。”赵龙笑道。 “可惜了,根来比石蕾小了三岁,要是倒过来,倒是一对儿欢喜冤家。”孔凡军调笑着。 “你们胡说什么呢?”石蕾不干了,“还是当叔叔的呢,你俩也没个正行,根来是我弟弟,怎么能往那方面想?” 弟弟? 几个人对石唐之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了,要不是年龄不合适,他还真想把石蕾和刘根来捏合到一块儿。 要真那样,刘根来可就不是喊石唐之干爹了。 刘根来没说话,这种事儿,他不好接口。 在他心里,石蕾就是他的亲姐,不管别人有啥想法,他都不会往那方面想,更不会去做。 他才十六,还是个纯洁如白纸的孩子呢! 第335章 枯木逢春 孩子就该干孩子该干的事儿。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转头问着石蕾,“姐,芦苇芽你在哪儿弄的?” “那边。” 石蕾指了指西北方向。 这会儿,她手里又掐了一把芦苇芽,刘根来转头一看,她另外一边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应该都是芦苇芽。 掏错口袋了。 这疯丫头也挺鬼精的。 “这玩意儿还挺好吃的,我再去弄点。”刘根来把剩下的芦苇芽往口袋里一揣,起身就走,还没忘了坑石蕾一句,“赵叔,孔叔,马叔,我姐口袋里还有好多呢! 我听老中医说,这玩意儿能解酒。” 老中医说没说过这话不重要,重要的是几个人好不容易凑一块儿,都想多喝点。 哪怕刘根来说的是假的呢! 果然,刘根来这话一出口,几个人眼睛都亮了。 “这个小混蛋胡说八道什么?”石蕾嘴里嘟囔着,狠狠的瞪了刘根来飞速离去的背影一眼,再回过头的时候,正好迎上了几个人的目光。 “拿去吃吧!他的鬼话你们也信?” 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石蕾也得乖乖的把口袋里的芦苇芽贡献出来。 一旁的李力转过身去,身子不住的哆嗦着。 他实在是忍不住笑。 这个刘根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坏。 刘根来打开导航地图,很快就在西北方向发现了一片沼泽,这会儿天干,沼泽里的许多地方都可以踏足。 不一会儿,刘根来就揠了不少芦苇芽,他没装进口袋,只在手里掐了一把,其他的都被他收进空间,打算以后慢慢吃。 这玩意儿,过了这个季节就吃不到了。 等刘根来溜溜达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石唐之他们已经喝完了酒,正在收拾东西。 李力在拆着炉子,用盆盛水往炉子上泼,这玩意太烫可没法拿。 石蕾帮不上忙,就去拿鱼篓。 刚把鱼篓从水里拿出来,她就是一声惊呼:“这么多鲫鱼!咋都跟我钓的不一样?” 石唐之几人都凑了过去。 他们是知道鱼篓里剩下多少鲫鱼的,给柳莲熬汤,七八条就足够了,多出来的都是刘根来后钓的,都是一样的钓,咋会不一样? 等他们看到之后,都啧啧称奇。 黄金鲫鱼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刘根来钓了这么多,竟然全都是黄金鲫鱼。 这回,先忍不住问的是马义和,他刚一张口,刘根来又祭出了老渔民。 “教我绝招的老渔民说了……” “滚蛋!” 不等他说完,就被马义和翻着白眼儿打断了。 “哈哈哈……”孔凡军笑得一点形象都没了。 “这小混蛋,嘴里就没一句实话。”赵龙也在摇头笑着。 石唐之则是笑而不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到了他们这个级别,都算得上见多识广,说句不算太大的大话,他们什么样的奇人没见过。 别的不说,要是用常理度量,战场上就没有那些一个人独挡几百敌人进攻的孤胆英雄了。 所以,尽管好奇,但他们并不想探秘,知道刘根来钓鱼的本事厉害就足够了。 这么多黄金鲫鱼石唐之一家肯定吃不完,他大手一挥,又让刘根来把黄金鲫鱼分了,还是一人四五斤。 往回走的时候,几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刘根来帮李力拿了好多。 好在不用走太远的路,三辆吉普车都停在一块儿了,刘根来帮李力把东西放进他们那辆吉普车的后备箱,就上了石唐之的车。 开车的还是石蕾,她一马当先开在最前面。 不管她开的多快,后面的两辆车都能跟上。 李力就不用说了,特种兵王开个车还不稀松平常,刘根来有点佩服马义和。他喝了不少酒,绝对算得上酒驾,车还是开的挺稳。 这要是在后世,要是被查到了,不光驾照会被吊销,搞不好还要蹲几天。现在却根本不算什么事儿。 半路上,三辆车就分开了,拐弯的时候,马义和还冲他们这辆车挥了挥手,刘根来真担心他会一头栽进路边的水沟。 回到家的时候,刚刚下午三点,听到吉普车动静的柳莲迎了出来,见爷仨带回来这么多鲫鱼和鳝鱼,露出了一脸的惊喜,一个劲儿的夸着有些昏昏欲睡的石唐之会钓鱼。 “真虚伪。”石蕾撇撇嘴,轻声嘟囔着。 这虎丫头性子够直的。 刘根来暗笑着。 柳莲可是知道他钓鱼的本事的,就算没跟过去,也能猜得到这鱼多半是他这个干儿子钓的。 那为啥还夸石唐之? 夫妻之间的情调而已。 什么平平淡淡才是真,日子过久了,夫妻感情都成亲情了,偶尔来点情调调调味儿,才能给平淡的日子添一些色彩。 看石唐之的反应就知道了——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把实情说出来? 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儿。 “石蕾,帮你爹打盆温水。”柳莲吩咐了石蕾一句,扶着酒劲上头的石唐之进了屋。 “你去。”石蕾又指使着刘根来。 “咱妈喊的是你。”刘根来推门进了自己房间。 “你个小混蛋,懒死你得了。”石蕾恨恨的骂了一句,乖乖去打水了。 刘根来进了屋,心念一动,空间就把他身上的鱼腥味都清理没了。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拿出一本小人书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一阵困意上头,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怦怦怦……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根来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吵醒了。 天还没黑,他看了一眼手表,刚刚过五点。 这个时候喊他起来干啥?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开了门。 “你个懒鬼,赶紧洗手吃饭,吃完饭,一块看电影去。”石蕾撂下一句话,扭身去了厨房。 看电影? 刘根来心念一动,这个年代的老电影他还没看过呢。 等他收拾好了,来到厨房的时候,柳莲已经做好了晚饭,石蕾帮她拾掇着,石唐之也醒了酒,正在餐桌旁边坐着喝茶。 “姐,看什么电影?”刘根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问着石蕾。 “今天有两部电影。”石蕾放下盘子,甩了甩手,又捏住了耳垂儿,“一部是枯木逢春,一部是林海雪原,你想看哪一部?” 枯木逢春? 刘根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石唐之。 怪不得想去看电影,就冲这电影名字也得去看看。 不等刘根来回答,柳莲先替他说了,“你都多余问,你弟是男孩子,肯定看林海雪原啊!要我说,你干脆跟他一块去看林海雪原得了。” 第336章 齐大宝恋爱了 “我才不去看林海雪原呢!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石蕾拿起一个杂和面馒头,咬了一小口儿。 哟呵,还淑女上了。 以前不都是上来就一大口吗? 刘根来暗笑着。 “咱姑娘的性子咋忽然不一样了?”石唐之把烧鳝鱼往刚刚坐下的柳莲眼前挪了挪,又拿起她面前的碗,给她盛着奶白的鲫鱼汤。 干爹,你姑娘这不是性子变了,是枯木逢春,哟不,是老树新芽,好像也不对……哦,应该是含苞待放了。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任君采摘。 刘根来咬了一口馒头,掩饰着翘起的嘴角,又夹了一块烧鳝鱼。 别说,柳莲做鱼的手艺还真不错,这烧鳝鱼做的有滋有味,估计李力做出来,也就这味道了。 填饱了肚子,一家人就出发了。 电影院离家并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一家人边走边聊,溜达着就过去了。 到了电影院,石蕾抢着去买票,估计是怕柳莲会给她买她不爱看的林海雪原。 刘根来没去凑热闹,饶有兴趣的看着电影画报。 这年头的电影画报还真是画报,都是手绘出来的,再拿去印刷,林海雪原的故事刘根来闭着眼睛都知道,他想看看枯木逢春是啥剧情。 画报上没写简介,但也有几个关键字——血吸虫。 这应该是个与抗疫有关的电影,女主角抱俩孩子是啥意思?生了个双胞胎? 多半是! 石唐之特意带着柳莲来看枯木逢春,不是也想生俩吧? 看着正交头接耳的夫妻俩,刘根来仿佛化身成了丢斧子的人,越看石唐之那张笑脸越觉得他就是这个想法。 石唐之这是多想再要个孩子。 等虎鞭酒泡好了,要不要再给他升升级?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石蕾拿着四张电影过来了。 薄薄的一张纸,白底蓝字,倒是印刷字体,不是最原始的手写,票上盖着今天的日期,票价是两毛。 两毛在这个年代也不算太便宜,除了荷尔蒙躁动的年轻人,大概没多少人家舍得花两毛钱看场电影。 石蕾果然跟石唐之和柳莲一块儿去看枯木逢春了,刘根来一个人去了林海雪原的放映厅。 他的票是八排十五座,位置还行。 这会儿,上一场刚刚散场,看这一场的观众刚走,刘根来走进放映厅的时候,大多数座位都空着。 放映厅的灯不算太亮,估计顶天了也就四十瓦,还就一盏,吊在刘根来座位后方。 闲着也是闲着,刘根来便掏出了一本小人书,低头看了起来。 观众们都在陆陆续续进场,不一会儿,座位就坐的差不多了,刘根来坐的位置靠中间,倒是没站起来让几次路,要是在边上坐着,估计都站起来好几回了。 他正低头看着小人书,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人还挺多,你热不热?要是热了,我去给你买根冰棍。” 刘根来一抬头,顿时笑了。 齐大宝! 这家伙就坐在他前排,穿着一身公安制服,连帽子都戴着,坐在座位上,腰杆笔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跟他一块儿看电影的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女孩。 “我不吃,怪凉的。” 那女孩回了齐大宝一句,声音听着还挺温柔,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捏着嗓子。 齐大宝这是谈恋爱了! 也是,齐大宝已经二十了,是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他是公安,工作好,家里的条件也不错,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很正常。 只是,这家伙也太钢铁直男了吧! 买冰棍直接去买就是了,问人家姑娘干啥?他这一问,人家姑娘就是想吃也不好说。 “人还真多,都快坐满了,我说对了吧,还是林海雪原好看。枯木逢春演的是跟血吸虫有关的故事,多没意思。”齐大宝又道。 一听这话,刘根来忍不住捂了一下额头。 你都这么说了,人家姑娘还能说啥? 谈个恋爱,带人家姑娘来看剿匪片,你咋想的? 但凡动一点脑子,都能想到枯木逢春是跟爱情有关的电影,你个榆木脑袋只看到了血吸虫——没看到画报上的双胞胎孩子啊! 刘根来看了一眼那姑娘,那姑娘没说话,虽然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刘根来也能想到那姑娘肯定只是用微笑回应。 完了,连话都懒得跟他说,齐大宝这场相亲多半是黄了。 偏偏齐大宝还浑然不觉,继续跟姑娘白活着,“我听我们单位的人说,这电影的暗号可有意思了,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脸红什么?精神焕发,怎么又黄了,天冷涂的蜡,哈哈哈……你说有意思不?” 有意思你个头! 刘根来都想给这家伙一个脑瓜崩,人家姑娘本来就对这电影没多大兴趣,你还给人家剧透。 “别说话了,电影快开始了。” 那姑娘耐性还不错,没有直接离开,正好这会儿放映厅的灯灭了,便借机让齐大宝闭嘴。 “嗯,好,好。”齐大宝还挺听话,正了正身子,没再吱声。 刘根来侧着脑袋,看了一眼齐大宝,这家伙神色有点不太自然。 再一想,刘根来明白了。 齐大宝只是不会哄女孩,又不蠢,肯定看出了女孩的不耐烦。 看出来了,那就赶紧想办法啊,坐着不动是几个意思? 刘根来都替他着急。 帮帮他?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刚要伸手去拍齐大宝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了。 差点犯了跟齐大宝一样蠢的错误。 姑娘就在齐大宝旁边坐着,这个时候,他凑到齐大宝耳边嘀嘀咕咕,除非那姑娘是傻子,才猜不到是他出的主意。 怎么办呢? 刘根来急急思量着,意识无意中在空间里扫过,在看到一团东西的时候,两眼忽然一亮。 有了! 他心念一动,从那团东西里放出了一个,落进齐大宝的衣领。 虱子! 那团东西是他用空间在家人身上捉的虱子,一直在静止空间里放着。 那虱子刚放出来,就往齐大宝衣服里钻着。 刘根来把脚抵在齐大宝的座椅下面,感应着那个虱子,没爬几下,那虱子就在齐大宝身上咬了一口。 齐大宝明显感觉到了,他只是扭了扭身子,并没有去挠。 还挺能忍? 我看你能忍多久! 刘根来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一口气往齐大宝身上又放了五个虱子,继续感应着。 不一会儿,齐大宝后背上就又被咬了几口。 第337章 功德无量 虱子咬在身上,不像蚊子包那么明显,却比被蚊子咬了痒痒多了。 齐大宝一下被虱子咬了好几口,再也绷不住了,身体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你怎么了?”那姑娘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侧着脸问着。 借着大屏幕的光亮,刘根来隐约能看清那姑娘的样子,还挺清秀的,配齐大宝绰绰有余。 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这年头找媳妇的标准——姑娘坐着,刘根来看不到她屁股大不大。 “被虱子咬了。”齐大宝借机挠了几下。 只可惜,隔着衣服他也挠不着,反倒越挠越痒。 “这儿有虱子?”姑娘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咱们走吧,虱子别跑到你身上。” 齐大宝终于聪明了一回,这话直接说到了姑娘的心上。刘根来明显能感觉到那姑娘看齐大宝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这是因为被关心有点感动? 这姑娘不会这么好哄吧? 应该不是。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大致猜到了姑娘的心思。 齐大宝条件这么好,姑娘肯定是愿意跟他的,毕竟对这年头的人来说,什么也不如吃饱肚子重要。 问题是齐大宝不解风情,让姑娘有点失望,忽然说了句关心她的话,就被无限放大,算作齐大宝身上的闪光点了。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刘根来特意看了一下那姑娘的身材。 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在这年头的女人之中绝对算得上高个,跟将近一米八的齐大宝倒也般配。 屁股嘛……光线太暗,角度也不好,刘根来没看清楚,不能确认是大还是小。 管人家姑娘屁股干啥? 刘根来忽然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变态呢! 刘根来收起心神,继续看着电影。 在齐大宝身上放了六个虱子,虽然有点损,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帮了他一把,希望他能抓住机会吧! 看现在的电影跟后世看电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后世的电影更侧重后期制作,现在的电影全靠演员的演技撑着,演员的动作、表演都十分到位,甚至略带夸张,带着一点话剧的影子,刘根来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引了。 要是台词能说的更自然一点,那就更好了。 电影散场的时候,刘根来没有着急往前挤。 出去早了也没用,石唐之肯定不会带着柳莲往人群里挤,不提他的身份地位,柳莲刚怀上,万一被挤着了,他还不得哭死。 果然,等刘根来走出电影院的时候,石唐之他们还没出来。 刘根来没在电影院门口中间傻等,他点了根烟,坐到了大门旁边的台阶上。 刚抽了两口,又听到了齐大宝的声音。 “小娟儿,多亏听你了的话,又买了枯木逢春的票,我还以为这片是演怎么抗击血吸虫呢,原来是个这么感人的爱情故事,我都被感动了。” 行啊,都会拽词了! 刘根来暗笑着,又往阴影里挪了挪。 “是啊,那个苦妹子真幸福,冬哥对她真好。”姑娘的语气里透着欢喜。 “结局真好,苦妹子给冬哥生了俩大胖小子呢!” 这憨货,又一句话把天聊死了。 你提生孩子,让人家姑娘怎么接话? 我也给你生? 然后俩人急急火火的去开房? 那是后世,这年头,打死姑娘也会说这种话。 开房? 小手都不会让你拉。 刘根来正暗笑着,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货身上的虱子呢? 不会是那个小娟儿的姑娘帮他捉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他往齐大宝身上放虱子可谓是功德无量。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石唐之他们出来了,刘根来急忙丢下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就说根来早就在外面等着咱们了吧?你们还不信。” 石蕾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快步走过来,递给他一根冰棍。 刘根来刚接到手里,就有冰棍水儿流了下来,他急忙吮了一口,一抬头,见石唐之和柳莲也在吃着冰棍,看样子,冰棍也都快化了。 “冰棍怎么卖的?”刘根来脱口问道。 “正常五分钱两根,电影散场的时候买,五分钱四根。”石蕾一边咂着冰棍,一边显摆着,“咋样,你姐我会过日子吧?” 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咂了一口冰棍。 冰棍是红糖做的,咂着又香又甜,还挺好吃。 这年头没有冰箱冰柜,冰棍做出来都是在一个方形的泡沫箱子里放着,这种箱子不怎么保温,看一两场电影就化了,亏本也得都卖了。 “干爹,枯木逢春好看不?”刘根来故意凑到石唐之身边,装作随口问着。 “很不错。”石唐之一口把冰棍咬下,一遍嚼着,一边点着头,“电影立意很好,尤其是结尾部分,在领袖号召下,人民群众战胜疫情,过上了美好幸福生活。” 说重点啊! 你咋避重就轻? 刘根来暗暗撇嘴,下意识的移开了两步。 石唐之说这个,会不会考他看了林海雪原的感受? 他还没想好怎么编呢! “老石,你说苦妹子生的双胞胎是男孩还是女孩?”柳莲问着石唐之,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电影里没交代,那就是男孩女孩都一样。”石唐之答道:“关键是两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以后的日子有了盼头。” 这话回答的巧妙啊! 石唐之是在告诉柳莲,生男生女他都喜欢。 “妈,我倒是希望你能给我生个小弟弟。”石蕾插了句嘴。 “为啥?”柳莲问道。 “生个弟弟,他要是不听话,我可以揍他。”石蕾挥了挥小拳头。 “哈哈哈……”石唐之被逗笑了。 “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柳莲笑着白了女儿一眼,“弟弟还没出生呢,你这个当姐姐的就想欺负他了?光欺负根来一个还不够?” “妈你偏心。”石蕾不干了,“谁欺负他了,你没见他成天气我?” “那也是因为你没个当姐姐的样儿。”柳莲嫌弃道。 “爹,你看我妈,还没生儿子呢,就嫌弃我这个女儿了。”石蕾跑到石唐之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着娇。 “你比根来大那么多,还怕他气你?他敢气你,你就揍他。”石唐之拱着火。 不是吧,干爹,你为了哄女儿,把干儿子豁出去了。 刘根来正撇着嘴,石蕾撸着袖子凑了过来。 刘根来立马跳开,“姐,我可没惹你。” “还说没惹我?你还我芦苇芽!”石蕾张牙舞爪的扑了上来。 还记着这事儿呢! 刘根来蹭的一下逃开了。 “哈哈哈……”石唐之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回事?”柳莲好奇的问着。 等石唐之绘声绘色的把芦苇芽的事儿说出了,柳莲也被逗笑了。 “这孩子,咋就那么多心眼儿?” 第338章 这小子不老实 四个人说说笑笑着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地面上的一片湿渍吸引了刘根来的目光。 石唐之、柳莲和石蕾就像没看见一样。 等进了院儿,打开灯,刘根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吉普车被擦的锃亮——黄伟来过了。 开到乡下钓鱼,一路灰土暴尘的,吉普车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黄伟应该是知道石唐之去干什么了,就在傍晚的时候过来把车擦了。 不怪石唐之对他那么好,黄伟这个司机当的的确贴心。 刘根来再仔细一看,黄伟不光擦了吉普车,连他的挎斗摩托也擦干净了。 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无意中感应到黄伟把挎斗里的油桶加满油的时候,刘根来对黄伟的细心又是一阵暗暗佩服。 怪不得领导的身边人基本都能走上领导岗位,普通人做事还真没有领导身边人这么面面俱到。 …… 第二天,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柳莲并没有因为怀孕就在家休息,还是照常上班。 刘根来没有去的太早,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冯伟利、于进喜和齐大宝已经到了。 三个人正在聊着天,聊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齐大宝也是一样,半句没提自己相亲的事儿。 嘴够严的,这是怕说出来,被人撬了墙角还是咋的? 刘根来的坏劲儿一下上来了,抬手朝于进喜一指,“天王盖地虎!” 于进喜稍稍一愣神,立马站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宝塔镇河妖!” “到你了。”刘根来冲齐大宝努了努嘴儿。 “什么到我了?”齐大宝装着糊涂,“你们说的啥?” 哟呵,还挺能演! “林海雪原的暗号啊,你没看过?”于进喜冲齐大宝挑了挑眉毛,一副惋惜的样子,“可好看了,你没看可亏大了。” 他没看? 他看了两场! “是吗?那我今晚就去看看。”齐大宝还在演着戏。 谁说这家伙是钢铁直男,心眼也不少嘛! “还是别去了,万一放映厅有虱子呢?”刘根来嘴角一翘。 齐大宝眨巴着两眼,看着刘根来,忽的反应过来,“你昨晚也在?” “在哪儿?你说的啥,我咋听不懂?”刘根来装起了糊涂。 “少给我装,”齐大宝指着刘根来,“你要不在,怎么知道我被虱子咬了?你肯定就在我旁边。” “怎么回事?”于进喜有点糊涂了。 “我哪儿知道?”刘根来耸耸肩膀,又看着齐大宝,“你被虱子咬了,不会也怪我吧?” “说不定就是你放的,”齐大宝下意识的扭着身子,“我还奇怪呢,好好的,放映厅里怎么会虱子,还一下那么多,都跑我身上了。” “你不是说你没看吗?”于进喜一下抓住了齐大宝的语病。 “我刚看了个开头,就被虱子咬出去了,谁知道后面演的啥?”齐大宝脑子反应还挺快。 “不对。”于进喜也不傻,“你肥头大耳的一身肉,还怕虱子?就是被虱子咬了,挠挠不就完了,还用得着出去——老实交代,你跟谁一块看的电影?是不是个姑娘?” 行啊! 刘根来对于进喜有点刮目相看。 以前,光注意到他写摩斯密码了,没想到他思维还这么敏捷,稍稍一联想,就说中了真相。 齐大宝还想狡辩,刘根来捏着嗓子忽然来了一句,“你热不热呀,要是热了,我去给你买根冰棍。” “刘根来,你给我闭嘴!”齐大宝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身就要追打刘根来。 刘根来后退一步,招呼着于进喜,“进喜,一块上,这小子不老实。” 于进喜更是个喜欢闹腾的主儿,一个人都敢刺挠齐大宝,何况还有刘根来这个帮手? 两个人一块儿扑向齐大宝,一人扭着一条胳膊,把他压在桌子上。 “冯大爷,他俩一块儿欺负我,你也不管管?”齐大宝挣扎几下没挣脱开,就想找帮手。 于进喜还好,主要是刘根来的压的他使不上劲儿。 刘根来在警校可没白学,给这家伙用上了擒拿手。 “你先说说你是不是谈对象了?”冯伟利的八卦之火也在熊熊燃烧。 “是是是。” 胳膊被压的有点疼,齐大宝干脆承认了。 “说说是怎么回事?”于进喜和刘根来对视一眼,一块儿松开了齐大宝。 两个人还站在一起,随时防备齐大宝反戈一击。 齐大宝扭着被刘根来制住的肩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昨天才见第一面,八字还没一撇儿呢,说了有啥用?” “那姑娘是干啥的?”冯伟利兴趣更浓。 于进喜更直接,“那姑娘屁股大不大?” “滚!”齐大宝恨恨的瞪了于进喜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切!关心你,还不领情?”于进喜撇撇嘴。 齐大宝没再搭理于进喜,回答着冯伟利,“她是个小学老师,我妈的同事给介绍的,我看着挺好,人家能不能看上我还不一定呢!” “小学老师啊,什么文凭?”冯伟利问道。 “中专刚毕业。” “那挺好,你把她娶进门,正好可以教教你文化。”冯伟利笑道:“加把劲儿,咱也不差,不是好姑娘,咱还不要呢!” “才见了一次,我还真怕她看不上我。”齐大宝挠挠脑袋,“你们别出去说,万一黄了,那就丢人丢大了。” “什么黄了?” 王栋走进了办公室,金茂紧随其后。 这俩人不愧当了五年师徒,上班的时间都基本一样。 “王哥,大宝刚谈了个对象,昨晚还一块儿看电影了,他怕人家姑娘看不上他,正愁呢!”于进喜嘴快,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 “人家姑娘肯跟你一块看电影,说明对你有好感,你愁什么?” 到底是过来人,王栋一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 “什么呀?电影都没看完,他刚看一会儿,就被虱子咬的带着人家姑娘走了。”于进喜咧嘴笑着,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幸灾乐祸。 “你知道个屁?”齐大宝哼了一声,“我去厕所把虱子抖落干净了,人家还在外面等着我呢,又一块儿陪我看了另一个电影,叫枯木逢春,比林海雪原还好看呢!” “不是吧?”王栋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徒弟,“你带人家姑娘去看林海雪原?” “我觉得林海雪原挺好看的。”齐大宝挠挠脑袋。 这时候,金茂插了句嘴,“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人家姑娘肯陪你一块看剿匪片,说明她对你还是有好感的。林海雪原没看成,又陪你一块看了别的电影,说明她还愿意跟你继续处对象。” 说别人一个顶俩,自己呢? 刘根来看了金茂一眼,又想起了他的糗事儿。 第339章 累腿不累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昨晚,看完电影,我还把她送回家了。”齐大宝挠挠脑袋,憨憨的笑着。 “拉手了没有?”于进喜一脸的八卦。 “滚一边去。”齐大宝瞪了他一眼。 “那就是没拉,”于进喜八卦之火更浓,“你不是想拉人家的手,人家没让吧?” “我看你皮又痒痒了。”齐大宝撸着袖子就要揍于进喜。 “根来,一块上!” 嘴上说着一块儿,这话却躲到了刘根来身后。 齐大宝又扭了扭被刘根来拧过的胳膊,悻悻的坐了下来。 隐隐约约的,他感觉刘根来不大好惹。 “你给我老实点。”王栋瞪了齐大宝一眼,“多长点心眼,别傻乎乎的自己想干啥就干啥,喜欢人家姑娘,就多打听打听人家姑娘喜欢啥,投其所好懂不懂?” 王栋这个当师傅的还真是什么都教给徒弟。 “师傅,陈娟单位离家有点远,我下午想早点走,送她回家,你看行吗?”齐大宝顺杆就爬。 刘根来一听,就把脑袋转到一边。 这个憨货,想早点走,早点走就是了,问啥问,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让你师傅怎么回答? “早走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上班,到点儿才能走。” 果然,齐大宝得到的是王栋的一句臭骂。 不过,王栋还是留口了。 他要是说他没权力让齐大宝早走,想早点下班,找所长请假去,那就直接把齐大宝的路堵死了。 不知道这个憨货能不能听懂? “哦。”齐大宝挠挠脑袋,一脸的悻悻。 估计是没听懂。 刘根来暗暗摇摇头。 “大宝,你媳妇单位还有没对象的女老师吗?让她给我介绍一个呗!”于进喜心思活泛起来。 他跟齐大宝年纪差不多,齐大宝都有对象了,他的对象还没着落,就有点痒痒。 冯伟利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明显是想说点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了。 “什么我媳妇?我跟她的关系还没确定呢,等确定了再说。”齐大宝白了于进喜一眼。 “先帮我问问呗,老师可是好工作,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呢,下手晚了,就被人抢没了。”于进喜哪儿肯轻易放弃? “你想要什么样的?”齐大宝实在没办法,就随口问了一句。 “屁股大的。” “哈哈哈……” 办公室的几个人都乐了。 这家伙也太直接了吧! “滚!”齐大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这要求,他就是想答应,也没办法跟他对象说。 “大宝,哪天把你对象带来看看呗!让大家帮你看看跟你合不合适。”刘根来笑吟吟的看着齐大宝。 “你昨晚不都见到了吗?”齐大宝白了他一眼。 “昨晚黑灯瞎火的,没看清。” “你想看什么?” “看她屁股大不大。” “滚!” “哈哈哈……”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 白天的工作还是日常巡逻,巡逻的重点还是看看辖区里有没有漏网的盲流,平淡琐碎,却又踏踏实实。 工作就是如此,哪能天天都是案子,动不动就要玩命。 别说刘根来这个巡逻组,就是吕梁的刑侦组也不是每天都有大案,平日里更多的工作都是抓小偷。 火车站周围别的不多,就小偷多,抓完一波还有一波。 刘根来庆幸自己不在刑侦组,要不,可有的忙了。 就这么逛逛也挺好,虽然有点累腿,但不累心啊! 至于立功,他这个岁数立再多功有个鸟用,还能真提拔他当所长? 十六岁的派出所所长,搞笑呢! 不说他自己,石唐之肯定巴不得他能安稳点,至少在十八岁之前别再闹什么幺蛾子。 甚至还会允许他犯错,只要不是上纲上线的大错,石唐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刘根来这些天闲暇的时候,自己思量的结果。 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 …… 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刘根来跟着金茂巡逻了一圈,回到了派出所。 刘根来没进办公室,跟金茂打了声招呼,就朝自己停在车棚里的挎斗摩托走去。 他要去看看刘芳和刘敏,离下班还有十来分钟,他不想等了。 到车棚的时候,刘根来扫了一眼那排自行车,不由的笑了。 齐大宝的自行车果然不在。 王栋还真是给自家徒弟留了一扇窗。 这年头,四九城的自行车还不算太多,远远不到每家每户都有一辆的程度,平均十户能有一辆车就不错了。 齐大宝的对象刚刚工作,估计多半没有自行车,齐大宝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接她,再配上一身公安制服,也算是给人家姑娘长脸了。 刘根来赶到北街的时候,国营饭店正式忙的时候,供销社也没下班,这两个单位都是服务性质的,下班比普通单位要晚一些。 尤其是国营饭店,到晚上八点才能下班,遇到重要客人,工作到九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刘根来先去了趟供销社,把留下的黄金鲫鱼和鳝鱼都给了刘芳。 刘芳的月份比柳莲大了两个多月,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好在刘芳害喜不是很严重,要不,肚子里的孩子可就遭罪了。 刘根来本想看看于主任,结果,这老头提前开溜了。 当领导就是好啊! 山高皇帝远的,自己就能说了算。 等刘根来再去国营饭店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小袋子。 他猜的没错,贾阳在国营饭店等着张丽。 “贾门神,这是我给你的新婚贺礼。”刘根来把小袋子递给了坐在门边的贾阳。 贾阳和张丽上个月就结婚了,那时候刘根来还在上警校,自然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 他跟这俩人的关系处的都不错,估计他要是有时间,他们肯定会叫他。 “你小子说什么呢!谁是门神?”贾阳笑呵呵的接过了小袋子,“你小子局气。结婚的时候,我和你嫂子都想喊你,可你上学去了。” “没关系,你俩下次再结婚的时候,我肯定去。”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 “滚蛋,你小子嘴里就没啥好屁。” 贾阳笑骂一句,接过烟,凑着刘根来递来的火点上了,又当着刘根来的面儿打开了小袋子,顿时两眼一亮。 “你小子也知道这一套,凑齐这四样东西可不容易,贾哥和你嫂子就借你吉言了。” 小袋子里装着大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连起来就是早生贵子。 贾阳说的没错,这年头,弄齐这些东西可不容易,里面的桂圆和莲子是刘根来在警校宿舍第一次聚餐的时候偷偷藏下来的,为的就是送给贾阳和张丽的时候,图个吉利。 第340章 把爹豁出去了 俩人正抽着烟,聊着天,站在柜台里张丽冲刘根来招了招手。 刘根来笑呵呵的走了过去。 贾阳也拎着那个小袋子跟了上来。 “当了新娘子就是不一样了,”刘根来打趣着张丽,“我是该叫你小丽姐呢,还是该叫你小丽嫂子?” “叫姐,叫啥嫂子?”张丽拉开抽屉,拿出了个红纸袋,递给刘根来,“这是姐给你留的喜糖,喜烟没给你留,你抽中华,姐可给不起。” 刘根来打开红纸袋一看,里面装着几块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奶糖他一直都是往外送,还是头一次见回头的,当即剥了一块塞进嘴里,“这我可得好好尝尝,沾点喜气。” “这是根来给咱们的贺礼。”贾阳把那个小袋子递给了张丽,又冲刘根来说道:“听我媳妇的,在国营饭店,你喊张丽姐,到了供销社,你喊张丽嫂子。” “呵呵……”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他俩姐,一个是贾阳同事,一个是张丽同事,只能又喊嫂子又喊姐了。 “你吃饭了吗?” 刘敏凑了过来,她刚才去收拾桌子了。 服务员是不给顾客端菜的,可顾客吃完的饭桌还要服务员收拾,这会儿才得空过来。 “还没呢!”跟自己二姐,刘根来当然不会客气。 “那我让牛师傅给你做点。”刘敏回头看了一眼,指着一张空餐桌,“你坐那儿等着。” “走,贾哥,跟我一块吃点。”刘根来招呼着贾阳。 “最好让你二姐多让牛师傅做点菜。”贾阳揽住了刘根来肩膀,“一会儿,程山川要来接你二姐。” “等他来了再说。”刘根来正好想看看刘敏和程山川处的咋样。 两个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刘敏就把第一个菜端了过来,引得附近几个桌的人不少目光。 似乎都在好奇这俩人的身份,怎么能让服务员亲自送菜? 刘敏送来的是一盘醋溜白菜,上面撒了不少葱花,刘根来下意识的看了后厨窗口一眼,正好跟探着脑袋的牛大厨来了个对视。 牛师傅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勺子,又去忙活了。 “牛师傅手艺见长啊!”贾阳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住的点头。 也不看看是给谁做的? 刘根来笑了笑。 牛大厨的手艺见长没见长他不知道,但给他做菜肯定比给别人用心。 不说别的,同样的醋溜白菜,邻桌的就没撒葱花。 “我看你是饿了,多吃点。” 正好刘敏又端来一盘杂和面馒头,刘根来顺手挪到了贾阳面前。 “不喝点?”贾阳没动馒头,他也看到了牛大厨在跟刘根来打招呼。 招呼都打了,肯定不止这一个菜。 菜多了,他就有点馋酒。 “喝啥酒,你不要孩子?”刘根来顺嘴问了一句。 “要孩子跟喝酒有啥关系?”贾阳不解。 刘根来这才意识到这年头的人还不知道喝酒会影响种子质量,也不想给贾阳科普,就胡咧咧了一个理由。 “喝多了,怎么要孩子?” “你个小屁孩还啥都懂?”贾阳笑骂着,“放心,你贾哥我厉害着呢,喝多少都不耽误事儿。” “是吗?”刘根来撇撇嘴,“给于主任和朱姨的鹿鞭酒我还有,你要不要?” “我要那玩意干嘛?”贾阳先是跟被马蜂蛰了似的,反应还挺大,随后又压低声音说道:“来点也行,我孝敬我爹。” 为了点鹿鞭酒,把自己的爹都豁出去了。 刘根来差点没憋住笑。 “你等着,我车上就有。” 牛师傅的醋溜白菜虽好,却不对刘根来的胃口,他更喜欢柳莲的家常版,与其在这儿坐等上别的菜,还不如先把鹿鞭酒拿过来。 装模作样的去挎斗摩托那边溜达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刘根来手里就多了两瓶鹿鞭酒。 “我替我爹谢谢你。”贾阳笑吟吟的接过两瓶鹿鞭酒,先放在脚边,想了想,又跑到柜台那边交给了张丽。 张丽问了他一句,“这是什么酒?” 贾阳凑在张丽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回应他的是张丽的一拳和微红的脸。 实锤了。 贾阳这名还真没叫错。 再一想,刘根来又摇了摇头。 这年头,饭都吃不饱,更谈不上营养了,男人不假的还真没几个,像何胖子那样人绝对是少数。 第二个菜很快就上来了,是盘绿色的炒菜,刘根来不认识,尝了一口,味道挺鲜亮。 “这是什么菜?”刘根来问着贾阳。 “苔菜,就是这个季节吃的,现在下来的还不多,只有饭店才有,牛师傅对你还真不错。”贾阳边吃边感叹着。 “能弄到种子吗?”刘根来又问。 “赶明儿我去给你问问。” 贾阳已经给刘根来弄了两次种子了,对刘根来跟他要种子习以为常。 “别的种子也帮我问问,只要蔬菜种子,我都要。” 他空间里的蔬菜品种还是太少,刘根来想多来点,想吃什么就种什么。 反正一天就能收获。 “嗯。”贾阳点点头。 不知道是结了婚成熟了,还是好奇心本来就不重,他什么都没问。 没过一会儿,刘敏又送来了第三个菜——辣子鸡。 红红的干辣椒占了大半盘,鸡肉炸的又酥又脆,牛师傅很明显是用心做了。 刘根来并不奇怪国营饭店里会有鸡肉,这么大一个饭店怎么可能没有肉类供应?无非是多少而已。 但牛师傅能给他留半只鸡肯定是费了点心思。 “菜齐了,慢慢吃。” 刘敏最后送来的是一大碗木耳蛋花汤,白白黄黄的,还点缀着香菜和葱花,一看就有食欲。 “真奢侈,这几个菜都快赶上我家过年了。”贾阳啧啧赞叹着。 “少给我胡咧咧。”刘根来瞥了这家伙一眼。 别人缺嘴儿,贾阳一个供销社采购还会缺嘴儿? “嘿嘿……”贾阳也意识到自己演的有点过了,讪讪的笑了笑,又一抬头,笑道:“你二姐夫来了。” 刘根来朝门口看了一眼,程山川刚好进门,却没朝里面走,只是冲刘敏招了招手,就坐在了贾阳之前坐着的椅子上,当起了门神。 刘敏朝刘根来的饭桌指了指,程山川看过来的时候,贾阳冲他招了招手。 程山川点了点头,本来没想过去,现在的饭桌可不好随便上。可在看到刘根来的时候,他立刻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刘根来笑了笑,站了起来。 程山川跟刘敏确认了关系那就是他准姐夫,他这个准小舅子的当然要礼貌一点。 可不能让人家觉得刘家没家教。 第341章 房子的问题 “二姐夫,坐。” 等程山川走过来了,刘根来拉开了一把椅子。 “不用这么客气。”程山川笑了笑,谦让了一句,还是在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底气挺足啊! 应该是跟刘敏处的不错。 刘根来暗笑着。 “你小子这待遇行啊!”贾阳打趣着程山川,“我坐这儿都没人给我拉椅子。” “找你自己小舅子去。”程山川跟贾阳是发小,熟的不再熟了。 “他?他不让我给他拉椅子就不错了。”贾阳撇撇嘴,一只手搭上程山川肩膀,“还是你小子有福,摊上个这么有本事的小舅子。” “敢不敢大点声?”程山川笑吟吟的冲张丽摆了摆手。 张丽正朝这边看呢! “你以为我怕她啊!”贾阳嘴挺硬,却还是有意无意的朝柜台方向瞥了一眼。 正好有波顾客过去结账,张丽开始忙活了,没看到他这副心虚的德行。 那波客人的饭桌在他们这桌后面,刘敏正朝那边走着,要去收拾桌子。 “二姐。”刘根来抬了抬手,“给我们来两瓶茅台。” 头一次跟二姐夫一块儿吃饭,还是在饭店,怎么着也得喝点。 刘敏没搭理他,继续朝那张餐桌走去。 这服务态度……差评! “外面的挎斗摩托是你的吧?”程山川问着刘根来。 “是啊,你要用?” “我的意思是,天都黑了,你又是开着车来的,还是别喝酒了吧!”程山川笑道。 又是个妻管严。 话说的虽然在理,却掩盖不住本质。 刘根来看了看程山川,又看了看贾阳,不愧是发小,俩妻管严凑一块儿去了。 “少喝点没事儿,来一瓶吧!”刘根来怎么着也得给程山川这个准二姐夫一点面子。 “一瓶也不行!你个小孩子喝什么酒?”刘敏端着几个盘子过来了。 现在的人下馆子可不像后世,都是七个碟子八个碗的,一般也不会太多人凑一起,一桌三四个人,三四个菜就算多的了,饭菜基本不会剩下。 刘敏干活又利索,几下就收拾完了。 “二姐夫,你也太惯着我二姐了吧?你想喝点酒她都不让。”刘根来挑着事儿。 “你少给我乱攀扯,程山川还不喝酒我还不知道?”刘敏两眼一瞪。 “二姐夫,我请客,你就说你喝不喝吧?”刘根来继续把矛头对准程山川。 “你还说?”刘敏把盘子一放,就要去掐刘根来的胳膊。 程山川急忙拦住了她,“少喝点没事儿,你就让他喝点吧!” “你就惯着他吧!”刘敏瞪了程山川一眼,端起盘子就走。 这话说的,咋听着我像你俩的儿子? 刘根来撇撇嘴,对程山川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程山川要是处处维护刘敏,事事都顺着她,那就太假了,肯拧着刘敏,说明他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至于刘敏,从她跟程山川说话的口气上看,已经是死心塌地的要跟他了。 挺好。 不一会儿,茅台酒就被送来了,不是一瓶,而是两瓶,送酒的人也不是刘敏,而是笑呵呵的何主任。 “小根来,咱俩可是有日子没坐一块儿吃饭了。”何主任笑呵呵的把两瓶酒放下来,坐到了刘根来身边。 “今儿个怎么没带茶?”刘根来递给何主任一根特供烟,又给程山川和贾阳一人散了一支。 “等着你给我带呢!”何主任开了句玩笑,动手打开了一瓶茅台。 贾阳和程山川争着帮何主任倒酒。 俩人的媳妇都在人家手底下呢,可不得客气着点儿。 刘根来倒是没动,他跟何主任太熟了,不用在意这些小细节。 “我倒是有点好茶,下次再来的时候,给你点尝尝。”刘根来想起了纺织厂郑副厂长给他的那两盒茶叶。 他对茶不咋敏感,只记得其中一盒是黄山毛峰,何主任曾经显摆过。 从他五叔那儿顺来的一点都当宝贝似的,要是知道他这个不爱茶的人有整整一罐,不知道会是啥反应?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何主任嘴上应承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刘根来一个不懂茶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好茶? “来来来,我借花献佛,先走一个。”何主任端起了酒杯,跟三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刘根来他们也都喝下了。 他们喝酒用的杯子不是后世那种二两半或是三两三大杯,都是只能盛三钱酒的小瓷杯子。 后世有句话,喝白酒的时候,碰到用大杯喝的都不用怕,要是碰到用小杯的,能躲多远躲多远。 他们用的就是这种小杯子。 看着挺小,一口一杯,不知不觉的就喝高了。 一杯酒下肚,几个人的聊天就随意多了。 程山川问着一旁的贾阳,“你的房子有消息吗?” “还没呢,”贾阳叹了口气,“我们单位的房子本来就少,排队的人又太多,轮到我不知道得猴年马月,我也不想了,还是先凑合着跟家里人一块住吧!” “一块住也挺好的,将来有了孩子,你家里人还能帮忙照顾。”程山川宽慰道。 “你呢!你们城建局房子多,什么时候能分一套?”贾阳又问着程山川。 “也得等结婚以后,没结婚,想分房子,门儿也没有。” 程山川也叹了口气,“我多半会跟你一样,结了婚还得跟家里人住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搬出来单过。” 他们俩的抱怨要是被后世的男人听到得羡慕死。 没房子就能娶媳妇? 后世的男人想都不敢想。 “二姐夫,你们单位分的房子是什么样的?”刘根来好奇问道。 “好一点的是筒子楼,次一点的是大杂院,最差的是集体宿舍。” 程山川显然早就研究过了,说的很仔细,“筒子楼,我肯定是没指望,那是领导才有的待遇,大杂院倒是可以争取一下,但也得排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你二姐要是着急,等结了婚,我们倒是可以先搬到集体宿舍,那些分到房子的人搬走了,总会有空出来的。” “我二姐是啥想法?”刘根来又问。 “她没啥要求,”程山川笑了笑,“她的想法很简单,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可我还是想争取一套好点的房子,不能亏了她。” 这是跟我表决心呢! 刘根来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 他不缺住的地方,等孙主任给他找好了房子,可以让二姐和二姐夫先住着,给他留个房间就行。 这样一来,自己家、干爹干妈家、大姐家、二姐家,加一块儿,他就有四个能住的地方了。 哪儿都可以去。 第342章 何主任请客 “何主任,你不给我二姐分套房子?”刘根来端起酒杯,冲何主任举了举。 “想分房子还不容易,”何主任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闷,“我给你二姐报上名,排个十年八年的队,应该能分一套。” 这口气喘的,也太大了吧! 刘根来的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了。 他还以为真容易呢! “你要这么说,茶叶就不给你了,我给于主任。” “好啊,正好我可以天天去他那儿蹭茶。”何主任哪儿会在意刘根来的威胁? “那就这么说定了。” 几个人正闲聊着,国营饭店门一开,钱大志走了进来。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怀里还抱着小盼盼。 刘根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刘芳下班晚,接孩子的事儿就教给了钱大志,钱大志接完孩子,再等着刘芳一块儿回家。 这会儿,应该是刘芳告诉钱大志他来了,钱大志就带着盼盼来找他。 能主动往他身边凑,这个大姐夫的心态还真是变了,要在以前,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大姐夫,我们在这儿呢!” 说话的不是刘根来,而是程山川,他站起身,冲钱大志招着手。 钱大志也看到了他们,立刻抱着盼盼走了过来。 “盼盼,喊人。” “姨夫。” 盼盼又大了几个月,说话比以前利索多了。 “盼盼真乖。”程山川把盼盼抱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逗得她咯咯直笑。 一转头,盼盼看到了刘根来,两个大眼睛顿时一亮,在程山川怀里挣扎起来,嘴里喊着,“舅舅,舅舅,舅舅抱!” “你个小没良心的,姨夫对你那么好,一来就找你舅舅。”程山川笑骂着在盼盼屁股上拍了一下,把她递给了刘根来。 刘根来一手接住了盼盼,一手递过去一块大白兔奶糖。 盼盼接过来,就利索的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刘根来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盼盼立刻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咯咯的笑着。 “知道盼盼为啥跟她舅舅更亲了吧?”何主任打趣着程山川。 “你个小馋猫。”程山川戳了一下盼盼的额头,引得盼盼又是一阵咯咯的笑着。 刘根来却知道盼盼跟他亲可不光是因为糖,刘芳在她面前不定怎么唠叨他这个舅舅呢! 这么点的孩子正是受爹妈影响最大的时候,不跟他这个舅舅亲才怪。 “姐夫,你坐我这儿。” 程山川把他的椅子让给了钱大志,自己坐到了贾阳另外一边,身旁就是何主任。 不愧是机关单位的,这个二姐夫就是比大姐夫会来事儿。 还有更会来事儿的。 何主任冲刘敏招了招手,让她去找何师傅再做两个菜。 四个菜,五个人怎么够吃? 都没用刘根来开口,他就主动加菜了。 “何主任,再加菜,我可不付账。”刘根来给何主任倒了一杯酒,又给钱大志满上了。 钱大志有点受宠若惊,手指头不住的在桌面上点着,把小盼盼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抱着小盼盼,站起来倒酒不方便,刘根来就把酒瓶递给了程山川,让他自己倒。 程山川把那半瓶酒接过去,又开了一瓶,放到刘根来手边。 “压根儿也没打算让你付账,都算我的。”何主任大气的一挥手。 “那酒要少了,再来两瓶,还有,在座的,一人一盒中华。”刘根来顺杆就爬。 “滚一边去!当我是资本家了?” 哟,到底是不一样啊! 刘根来想起了刘老头,同样的话,要是刘老头说,肯定说当我是地主老财了,到何主任嘴里,就成了资本家。 这就是城里人和村里人的区别吗? “看把你小气的。”刘根来撇着嘴。 “你大气,”何主任白了他一眼,“多少日子没给我送野猪了?你当我这顿饭是白请你的?” “就知道你没憋啥好屁。”刘根来手点着何主任,一副看透了他的架势。 何主任说的也没错,算下来,他已经两个多月没给国营饭店送野猪了,估计牛大厨用野猪肉熬的料油也用的差不多了。 的确也该给他送点。 刘根来这副德行反倒让何主任放心了,敢这么跟他说话,那就是答应他了,再有野猪,肯定会往这儿送。 “根来,要是再有多的野猪,也往我们单位送点呗!”程山川看着刘根来,眼神里带着期待。 “嗯,”刘根来点点头,“我这周末进一次山。” 给城建局送野猪,刘根来没啥压力,毕建兴知道了,也告诉石唐之了,他也不怕。 他都往马团长那儿送了一头驼鹿和七匹狼,石唐之肯定早就知道了,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想想也是,他连特务都打死了,还一打就是四个,跟这一比,打猎算个啥? 石唐之会说他才怪。 “有新鲜蔬菜也弄点过来。”何主任也是两眼一亮,他还记得刘根来说的在温泉边上种菜呢! “进山之前,你再来一趟,我给你把种子都准备齐了。”贾阳插了句嘴。 不光何主任,他也想吃点新鲜蔬菜。 现在虽然开春了,但新鲜蔬菜就那么几样,还买不到,家里吃的基本都是咸菜,想吃点新鲜菜太难了。 去城外挖野菜? 路远的地方走不到,近一点的地方,野菜刚一冒头就被挖光了,都没机会长大。 “嗯。”刘根来点点头。 新鲜蔬菜,他空间里有的是,他早就不种了,还堆了好几大堆。 钱大志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不是想要蔬菜,他想要野猪肉。 刘芳是刘根来的大姐,刘根来弄来新鲜蔬菜肯定不会忘了刘芳,他想要野猪肉也不是自家吃。 他想给单位要一点。 可再一想,自己在单位只是个普通工人,没必要冒这个头,便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骨子里,他还是对刘根来这个小舅子有点畏惧。 几个人正吃着,刘芳下班过来了,手里拎着装着鳝鱼和鲫鱼的小袋子。 她没凑过来吃饭,而是坐在柜台边,跟刘敏和张丽聊着天。 钱大志不忍心老婆饿着,匆匆吃了几口就要走。 刘根来也没留他,抱着盼盼把他和刘芳送到了国营饭店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回到了国营饭店。 刘敏还要忙一会儿才能下班,有程山川送她,刘根来也不用担心。 又跟何主任他们扯了几句闲天儿,刘根来也走了。 送他的人就多了,何主任、张丽、刘敏、程山川、贾阳,还有刚忙活完的牛大厨,六个人一块送出来,搞得刘根来跟要出征似的。 不打个胜仗都不好意思再来。 第343章 我让你再说一遍 转眼又是一周过去,周六下午下了班,刘根来从贾阳那里拿到了种子,回到了岭前村。 快进村的时候,他碰到了苟旺财。 苟旺财一身军装,看着比以前结实多了,走路的时候大步流星,有点虎虎生风的架势。 听到摩托车动静,苟旺财停了下来,站在路边等着刘根来。 “你这是回家休息?”刘根来把车停到苟旺财身前,丢给他一根烟。 “嗯。”苟旺财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我攒了两天假,不放心家里,回家看看。” “上车吧,我拉你一段。”刘根来冲挎斗努努嘴。 “不用,我走着就行,也没多远了。”苟旺财摆摆手,“说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没机会干上治保队员。” “跟我有啥关系,你应该感谢人家吴解放。”刘根来笑了笑,“解放都去当兵了,你也让你爹帮你活动活动呗!” “活动着呢,这回的征兵是赶不上了,等下回吧!”苟旺财挠挠脑袋,又道:“我巡逻的时候,碰到你二姐了,她跟她对象挺般配的。” “呵呵……” 刘根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刘敏工作的国营饭店正好在苟旺财所在的治保大队巡逻的区域,刘敏下班又晚,苟旺财巡逻的时候碰到刘敏再正常不过了。 能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说明苟旺财对刘敏已经死心了。 这挺好,苟旺财要是敢死缠烂打,那就找抽。 都不用他出手,程山川就能把他收拾了。 “你慢慢走吧,我回去了。” 苟旺财不想上车,刘根来也不强求,拧了拧油门,继续朝前走着。 现在都四月下旬了,天比过年那会儿长多了,村里人干活都是看天,天越长,干活的时间越长,刘根来都下班回家了,村民们还在地里忙活。 刘根来把挎斗摩托停在院里,溜溜达达的朝村口小河走去。 进村的时候,他就打开了导航地图,发现根喜根旺小哥俩都在村口小河那儿,不光他俩在,彩霞也在。 刘根来的火儿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看来上回教育的还不够,这俩小家伙记忆不深刻,自己去河边玩就算了,还带着妹妹。 还得收拾! 等到了河边,他才知道冤枉小哥俩了。 村里的孩子都在这儿呢,不光孩子,还有不少大人,大人在挑水浇地,孩子们都在泥洼里抓鱼。 为啥是泥洼? 村口的小河早就断流了,剩下的水形成了一个个的水塘,水塘里的水被大人挑干净了,可不就成了泥洼。 这些泥洼里有不少鱼,虽然都不大,数量却不少,孩子们一人拎着一个罐子,在泥洼里摸着鱼。 刘根来凑过去看了看,孩子们摸到的基本都是小鲫鱼、小猫鱼、小泥鳅,还有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小杂鱼。 炖着吃可能不够一顿,用盐腌着当咸菜倒是能吃好久。 刘根来又看了看正在地里忙活的村民,地瓜秧已经栽上。 栽这玩意儿的时候,用三根手指头捏着,往地瓜垄上一插,留下个比拳头大点的窝儿,往窝里浇满水,等水渗下去了,把窝儿一埋,把土压实了,就算完活。 可问题是天太干,河里的水太少,根本浇不了那么多地瓜秧,本来应该浇满水的窝儿,随便倒一点就埋上了。 如此糊弄,别说指望结地瓜,地瓜秧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大人们愁眉苦脸,孩子们却都兴高采烈。 刘根来找到根喜根旺的时候,小哥俩都跟泥猴似的,一人提溜个小罐子都在摸鱼呢! 彩霞倒是没下河,跟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蹲在河边看着,身上也挺干净的,没有几个泥点。 “大哥大哥,你来了。” 彩霞的心思都在两个小哥哥身上,刘根来都走到身边了,她也没看到。 倒是根旺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了自家大哥,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上岸,把手里的罐子献宝似的碰到刘根来面前。 “大哥,你看,这都是我抓的鱼,有一条泥鳅可大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抓到。” “是吗,那你挺厉害的。”刘根来夸了他一句,下意识的想摸摸他的脑袋,手都伸到一半,又缩回去了。 这家伙头发上都是泥,这要是摸一把,还不得摸一手。 刘根来看了一眼罐子,里面还真有不少小鱼,加一起得有一两斤,最大的是一条泥鳅,都快有他手指头粗了,肚皮金黄金黄的。 刘根来能想象到刘根旺一个小孩子捉到这么大一条泥鳅时的快乐。 “喊上你二哥,咱们回家。”刘根来摸了摸彩霞的脑袋。 小丫头也把脑袋凑过来,好奇的看着三哥罐子里的鱼。 “我还没摸够呢!”根旺有点纠结。 “大哥明天带你们去岭上水库钓鱼。”刘根来笑道。 “真的!”根旺立马不纠结了,扯着嗓子冲还在摸鱼的根喜喊道:“二哥,大哥说明天带咱们去钓鱼。” 这孩子,你倒是说重点啊! 重点是明天钓鱼吗? 重点是现在回家。 刘根来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为啥不想让两个弟弟在这儿玩儿,脏兮兮的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小哥俩抢村里人的口粮。 不是有句话吗,伐冰之家,不蓄牛羊,他家里不缺吃的,没必要再跟饿肚子的村里人争嘴。 小哥俩想玩儿,那就带他们玩别的。 一听说大哥要带他们去钓鱼,根喜也来了精神,拎着自己的罐子,踩着泥浆,啪嗒啪嗒的上了岸。 “大哥,明天我想自己钓。” “大哥,我也想自己钓。”根旺也不肯落后。 “大哥就两套鱼钩鱼线,我肯定要用一套,剩下那一套给谁呢?”刘根来故意逗着小哥俩。 “我先说的,给我。”根喜抢先开口。 “你要敢跟我争,我就跟大哥告状,把你干的事儿都说出来。”根旺威胁道。 “谁怕你告状?你也有准挨揍的事儿。”根喜一梗脖子。 就知道会这样。 刘根来暗笑着,这俩小家伙就没一个安分的。 “来来来,谁先说?”刘根来拱着火,牵着彩霞的手,笑吟吟的看着小哥俩。 “大哥,你能不跟咱妈说吗?”根喜挠挠脑袋。 “大哥,我们没做啥,都是瞎说的。”根旺转着眼珠子,小家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想往后找补。 跟我还玩这一套? 刘根来朝根旺屁股就是一脚,“给你个机会,我让你再说一遍。” 第344章 鹿鞭酒的效果 连说带吓,没几句话,刘根来就把小哥俩的实话诈出来了。 其实,也没啥大事儿,根喜的把柄是把碾窝的石锤弄两半了。 碾窝就是在一块大石头上凿一个圆形的窟窿,把需要碾碎的粮食放进去,再用一个比碾窝小几圈的半圆形石头把粮食碾碎。 一般用的着碾窝的都是高粱米,把皮壳碾掉了,再加点糯米一块捣碎做年糕。 可现在哪有什么高粱米糯米,就算有,也都熬粥了,谁还舍得做年糕? 碾窝闲下来没人用,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就喜欢玩这玩意儿,根喜把石锤弄两半了,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根旺的把柄就更不算啥了。 这小子没事儿跑生产队用石块和土块砸猪玩儿。 问他为啥这么干,他说那些小猪一动不动的,他用石块砸砸看看死了没有。小猪被砸,吓得乱跑乱叫,他觉得好玩,又接着砸。 还有闲心砸猪玩,一看就是没饿着。 饿的没力气的孩子,谁没事儿往生产队跑? 小哥俩只要不偷鸡摸狗,不往危险的地方去,不做危险的事儿,刘根来就懒得管。 调皮捣蛋? 不调皮捣蛋能叫孩子? 回到家的时候,生产队还没收工,小哥俩脏的跟泥猴似的,肯定得洗洗。 刘根来想给他们烧锅水,打开水缸盖子一看,水缸里空空的,就摘下墙上挂着的扁担和水桶挑水去了。 刘根来虽然没挑过水,但也知道村里的水井在哪儿,没一会儿,他就挑着扁担去了最近的一个水井。 到地儿一看,一个妇女正撅着个大腚跨在井口两边,拿着个竹竿子在井里上下捅着。 听到动静,妇女转过头看了一眼,满脸意外的直起了腰。 “根来?你咋还来挑水?” 张二妮,孙宝根媳妇。 “宝根嫂子,你干嘛呢?”刘根来把水桶放了下来。 “桶掉井里了。”张二妮抹了一把额头,“我捞半天了,捞不上来。” “我试试。”刘根来从张二妮手里接过竹竿,趴在井口上往下探着。 天干,井也深,刘根来估摸了一下,井里的水只有不到两米深了,天要是再这么干下去,村里人吃水都成问题。 “桶在这边。” 张二妮比划了个位置。刘根来把竹竿移了过去,用空间感应着,很快就碰触到了水桶,又用竹竿头上绑着的挂钩勾住了桶梁,往上一提,就把水桶提起来了。 两手把着竹盖往上倒腾,没一会就把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 “还是你厉害,一下就勾住了。”张二妮接过水桶,嘴里奉承着。 “碰巧了。”刘根来笑了笑。 张二妮用的水桶是铁的,怪不得能沉到水里,他家的木桶就是脱钩了,也在水上飘着。 “宝根嫂子,井绳借我用一下。” 要是水浅,用扁担钩勾住水桶一晃,就能把水桶放倒,往上一提就是一桶水。 这会儿,天旱井深,扁担够不着,只能用井绳。 所谓井绳就是一根粗绳子一端绑个铁钩,挂着水桶打水用的。 “你会用吗?还是我帮你吧,别把桶掉井里。” 没用刘根来说什么,张二妮就用井绳挂住他挑来的一个水桶放到井里,又一抖手,井绳被带的一晃,一股巧劲儿传下去,一下就把水桶带倒了,水往桶里灌,桶慢慢下沉。 要是铁桶,晃着一下就行了,木桶比水轻,晃一下灌不满水,还得再来一股巧劲儿才能把装了半桶水的木桶晃倒,搞不好还会脱钩。 刘根来都没挑过水,哪儿有这个技术?只能在张二妮帮他打满水的时候,干点力气活,把水桶提上来。 如法炮制,张二妮又帮他打了第二桶。 “谢了,宝根嫂子。” 刘根来挂上扁担,挑起两桶水,差点没站稳。 两桶水加起来得有一百多斤,刘根来从来没挑过,还没学会掌握平衡。 “呵呵……”张二妮在一旁笑着,“你还是放下来吧,我帮你挑。” “不用不用。”刘根来一个大男人哪好意思让张二妮一个女人帮他挑水? “你还是放下来吧!”张二妮一把抓住了扁担,两手托着放到了自己肩头,抬腿就走,“你还小,这活儿你干不来。” 小吗? 刘敏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为家里挑水了。 还是缺乏锻炼啊! 张二妮挑着水,走的比他还快,扁担在她肩头上一颤一颤的,还挺有节奏感,不管扁担怎么颤,桶里的水都不往外洒。 等把水挑到了刘根来家,张二妮放下扁担就走,刘根来喊住了她,递给他一把大白兔奶糖。 怎么能白使唤人家? 刘根来可是讲究人。 “不用不用,”张二妮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朝外走着,“你帮宝根的已经够多了,我帮你挑担水没啥的。” 哟? 一听这话,刘根来就乐了。 张二妮这是在还他鹿鞭酒的人情啊! 看来,鹿鞭酒的效果比他想的还好。 往锅里倒了半桶水,刘根来就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烧火的事儿交给根喜根旺小哥俩了。 彩霞也没闲着,倒腾着小短腿儿,帮着两个哥哥拿着柴火。 等水烧开的时候,刘栓柱和李兰香也收工回家了。 “爹,妈,看看我抓的鱼,有好大一条泥鳅……” 根旺又献宝似的把他的小罐子拎给他俩看。 刘栓柱倒是挺给他面子的,像模像样的看着罐子里的鱼,李兰香却不惯他毛病,直接拧住了他的耳朵。 “跟个泥猴似的,谁让你去摸鱼了?” “哎呀,疼疼疼,是二哥带我去的,你拧他的耳朵,别拧我的。” 这小子毫不犹豫的把根喜出卖了。 还真是坏! 刘根来那个乐啊! 根喜脸都白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他俩都不怎么怕刘栓柱这个爹,在李兰香面前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带你干啥你就干啥?他带你吃屎你吃不吃?”李兰香骂道。 这话……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这顿揍,小哥俩谁都没逃过去,揍完了,才让他俩去把身上洗了。 到这会儿,刘栓柱已经坐在门槛上抽了两袋烟了。 “爹,我看你咋好像有点不高兴?”刘根来又递过去一根烟。 “唉,”刘栓柱叹了口气,“天老不下雨,庄稼都快干死了,村里人谁不愁?” “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这才四月,还没到下大雨的时候呢。” 刘根来宽慰着刘栓柱,心里却清楚的很,不光今年,明年的旱情也不会根本缓解。 第345章 啥叫那就好? “谁知道呢!”刘栓柱又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 “爹,岭上水库有水吗?”刘根来问道,他明天还想去钓鱼呢!要是没水,那就钓不成了。 “有倒是有,就是闸门修的有点高,放不下来了。”刘栓柱摇摇头,“按照县里的说法,岭上水库的水是保底用的,要是天太干,得优先保证吃水问题。” “也是这个道理。”刘根来点点头,“村里就没组织人去拉水?” 闸门修的太高,防备的就是天干,下面的公社无限制的放水,那吃水可就真成问题了。 “怎么没拉?你五十九大爷把村里的牛车都用上了,光指着村口小河里的那点水,连地瓜都栽不了。” 刘栓柱又叹了口气,“村里的牛车一共也没几辆,一趟来回就是十六七里,牛走的慢,一天也拉不几趟。想组织村里人挑水吧,路太远,又吃不饱饭,没人愿意去,你五十九大爷也愁呢!” 刘根来没吱声。 这种事儿他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 “唉,”刘栓柱又叹了口气,“去年一冬天,撅腚扒胯的挖了一冬天丰产沟,不下雨,全白挖了。” “你还没完没了了?根来回趟家光听你叹气了。”李兰香骂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就挑水去,少在这儿放没用的屁。” 老妈的火不小啊! 这是到更年期了吗? 不光刘根来,刘栓柱也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憨笑两声,摘下扁担和水桶,挑水去了。 家里的水缸挺大,一担水根本挑不满,起码还得再挑两趟。 刘根来可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不是他懒,实在是不想干这活儿。 “妈,我帮你做饭吧!” 刘根来撸着袖子,走进了灶膛间。 “不用你,你坐着歇会儿,陪妈聊聊天。”李兰香又把刘根来推了出去,“你上周干啥去了,怎么没回家?” 刘根来正想说跟石唐之去钓鱼了,忽然又想到了钓鱼的根源,脱口道:“妈,我干妈怀孕了。” “是吗?”李兰香一脸惊喜,“柳莲又怀上了!这是大好事儿啊!她和石团长就石蕾一个孩子,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呢!这么多年了,总算又怀上了,她得高兴坏了吧!” “我看你比我干妈还高兴。”刘根来笑道:“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呗!” “我倒是想去,可走不开啊。”李兰香看了一眼三个孩子,“你跟你干妈说说,让她有时间来家里住几天,我给她做好吃的。” 柳莲恐怕没时间来。 也不一定。 刘根来忽然想起了柳莲曾经说过的话,“妈,我干妈说过,等天热的时候,她和干爹要是有时间,就来咱们这儿避避暑。” 这话是柳莲在刚过完年的时候跟他说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怀孕,现在怀上了,到了夏天,顶着大肚子,应该更怕热吧? “好啊好啊,咱们村后面就是山,到了夏天,可比四九城凉快多了。”李兰香笑了笑,又问道:“你大姐咋样了?” “挺好的,我大姐夫可疼他了,每天晚上都陪她一块回家。” “她害喜了没有?”怕刘根来听不明白,李兰香又解释了一句,“就是吃饭吐不吐。” “还行,我大姐说她反应不大。”刘根来笑道,“哦,对了,上周,我干爹带我去钓鱼了,我钓了点鳝鱼和鲫鱼,给我大姐送去了。”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儿,你大姐小时候没白疼你。你二姐咋样了?她半个多月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忙啥?” 李兰香这是想女儿了。 没提刘敏对象的事儿,应该是刘敏还没跟她提起程山川。 嘴够严的。 已经确定关系了,还不说,这是想来个突然袭击? “国营饭店就那样,每天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周末更忙,我二姐就是想回来,也没时间。” 刘根来不想多嘴,有对象的事儿还是让刘敏自己跟家里说吧! “你工作咋样?涨工资了吗?”李兰香又问道。 “哪有那么快?涨工资得按部就班的来。”刘根来忍不住笑了,这个老妈对工资的事儿还真是啥都不懂啊! “哦,那就好。”李兰香点点头。 啥叫那就好? 刘根来微微一怔,一下反应过来。 李兰香这是跟他玩了个心眼。 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他这个儿子有没有干啥危险的事儿,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就问他工资涨没涨。 又学到了。 不要随便笑人家傻,有些人看着傻乎乎的,可实际上比笑他傻的人精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像后世那个谁都笑他傻的马科长,凭借装傻充愣的功夫,愣是维护了一个市的钢铁产业,帮几万钢铁工人保住了饭碗,自己也从马科长升到了马局长。 这才是妥妥的人精。 又李兰香聊了会儿天,刘栓柱挑着一担水回来了,跟张二妮一样,稳稳当当。 根喜根旺两个小家伙也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把脏衣服放进水池里,自己搓洗着。 都能自己洗衣服了。 刘根来有点意外。 过了一会儿,刘根来才知道高看他俩了.他们哪儿会洗衣服,俩人就是把衣服上的泥冲洗掉就完事儿了,真正洗衣服的还得是李兰香。 不过,他们这个年纪,能干这些活就已经不错了。 要啥自行车? “你一会儿还要去你爷爷奶奶那儿吧?”李兰香一边做着饭,一边问道。 “嗯,我不在家里吃了。”刘根来点点头。 “别忘了把你干妈怀孕的事儿跟他们也说说,他们知道了,肯定也高兴。”李兰香提醒道。 “嗯。” 跟李兰香说的一样,等刘根来去了爷爷奶奶家,把柳莲怀孕的事儿一说,刘老头顿时满脸的惊喜,吵吵着要多喝点酒。 奶奶竟破天荒的没有拦着他,不等吃完饭,就从里屋拿出了一个蒙着红布的篮子,郑重其事的交给了刘根来。 “这是我和你爷爷给你干妈的,你帮我们带过去。” 刘根来掀开红布一看,篮子里装的都是鸡蛋,起码得有四五十个。 那只母鸡下的蛋都被老两口攒着呢! 自己舍不得吃,一听说柳莲怀孕了,立马全都拿出来了。 刘根来有点感慨。 爷爷奶奶待人还真是真心实意。 刘根来又把鸡蛋拿出去了一半,留给爷爷奶奶。 他要是都拿走了,那才叫不懂事。 怕爷爷奶奶舍不得吃,刘根来还撂下一句话。 “以后不准再留了,下了就吃,要是再被我看到你们攒这么多鸡蛋,我都给砸了。” 第346章 要是出事儿了,你别管 “你个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还反了你了。”刘老头扬了扬烟袋锅,却满眼都是宠溺。 “可不敢,可不敢。”奶奶连连摆手。 大孙子要是把鸡蛋都摔了,她还不得心疼死? 爷爷奶奶家的饭菜很简单,一盘炝土豆丝,一碟咸菜,再加一碗玉米面粥和几个杂和面馒头。 家里的白面还有,刘根来送来的那些根本吃不完,即便是这样,老两口也舍不得吃纯白面的馒头。 刘根来没多说什么。 老两口都这个年纪了,一辈子勤俭的习惯不可能再改了,刘根来不想强求,能吃饱肚子就行。 吃完饭,刘根来又陪着爷爷奶奶聊了会天儿,这才回了家。 家里早就吃完饭了,干了一天活,刘栓柱和李兰香都累了,早早上炕躺下,还在灶膛间的窗窝里给他留着煤油灯。 彩霞跟着两个小哥哥跑了一天,累得已经睡着了,根喜根旺还都没睡,刘根来拿着煤油灯路过他们房间的时候,小哥俩都从被窝里钻出来,兴奋的问着。 “大哥,你明天真带我们去钓鱼?” “大哥,那把鱼钩你到底给谁用?” 还想着这事儿呢! 刘根来差点笑出了声。 “放心吧,大哥有三套鱼钩,你们俩都有。” 不说明白了,这小哥俩怕是连觉都睡不好。 “哇!真的,太好了。” “这下不用争了。” 小哥俩都高兴的眉开眼笑。 埋怨大哥耍他们? 怎么可能? 在他们眼里,大哥早就是大人了。大人怎么可能有错?就是耍他们,那也是跟他们闹着玩儿,他们只会觉得大哥更亲近。 …… 第二天,吃过早饭,刘栓柱和李兰香就去上工了,彩霞也去了育红班。 她是一个人去的,没用人送。 用李兰香的话讲,六岁已经是大孩子了,上学放学自己走就行了。 刘根来有点感慨这年头的父母心大,要是在后世,别说还在上幼儿园的女孩子,就是上高中大小伙子,都十七八了,还是爹妈车接车送。 根喜根旺小哥俩刚吃完饭就围着刘根来转,眼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 刘根来本来没想那么早就去,可架不住小哥俩的缠磨,便笑着一挥手,“走!” 小哥俩立刻被狼撵似的爬上了挎斗摩托,兴奋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扶好了。” 刘根来蹬开挎斗摩托,跨了上去。 小哥俩立刻正襟危坐,两手都死死的攀着把手。 还挺听话的。 刘根来暗笑着,一拧油门蹿出了院子。 到院门口的时候,把车停下来,用绳子和木棍把院门儿别上了。 虽说这玩意防君子不防小人,但还是锁上点好,许多时候,为恶还是为善,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说白了,在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守住底线? 刘根来本以为他们走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早的多的,刚出村,迎面就碰上了五辆拉水的牛车。 现在就把水拉回来了,他们得起的有多早? 牛车上的水囊都是用汽车轮胎改造的,把轮胎剖开,加热压平,再对接在一起,弄成一个跟水缸形状差不多的水囊,一个差不多能装半方水,一辆牛车拉两个,五辆牛车就是五方水。 咋一看好像不少,但天这么干,这点水对嗷嗷待哺的庄稼而言就是杯水车薪。 刘根来放慢了车速,跟赶车的几个人打着招呼。 都是一个村的,自然都认识,刘根来又是晚辈,自然要礼貌一点,他可不想让人家背后说他进了四九城就忘了自己姓啥了。 路上,又遇到了几波牛车,都是附近几个村来拉水的。 岭前村的人去的早,还有去的更早的,刘根来碰到好几辆湿漉漉的空车,明显是拉了一趟,又接着拉的。 至于第几趟,那就无从考究了。 说不定还有通宵的,就是不知道牛受不受得了。 等到了岭上水库,场面更热闹,十里八乡的人都聚在这儿拉水,大坝上到处都是人。 刘根来扫了一眼,水库的水位比冬天的时候下降了少说也得有两米,好在水库不算太小,水面看着没少多少。 大周末的,也有来钓鱼的,一看就是城里人,乡下人可没这个闲心。 这帮人都自觉的远离大坝,都聚在水库靠山的两侧。 那些地方都比较陡峭,刘根来要是自己来,肯定也会在哪些地方选个位置,可他还带着两个弟弟,那就不能过去了。 危险是其次的,关键是不能让两个小家伙的心太野。 可问题是人家都在拉水,他在一旁钓鱼,似乎又不太好。 再一想,刘根来又不纠结了。 他现在是城里人,周末来钓鱼咋的?不服?那就自己也往城里奔,没那个本事就老老实实的看着。 根喜根旺没刘根来想那么多,都没用他吩咐,小哥俩一来就自己的挖蚯蚓去了。 水库岸边的土还是很潮的,基本翻开一块石头,下面就有蚯蚓,多的时候,一块石头下面还藏着好几条,没一会儿,小哥俩就抓了不少。 刘根来正寻摸着在哪儿钓鱼合适,郑老担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过来。 刘根来一来看到他了,郑老担正跟几个邻村的大队长聚在一起闲聊。 天旱,拉水是大事儿,各村的大队长肯定要在一线,干不干活是另外一回事儿,人得到。 不光郑老担,刘根来还看到了赵德顺。 重新当了民兵连长的赵德顺背着一杆枪,带着同样背着枪的两个民兵在大坝上溜达。 不光他们,还有不少外村的民兵也背着枪来回巡逻。 刘根来也不知道他们巡逻个啥,怕人把大坝炸了,还是怕人偷水? “根来,你这是要来钓鱼?”郑老担走到近前问道。 刘根来手里还拿着鱼竿,是别人送给石唐之的塑钢鱼竿,都抽出来能有五六米,收在一起还不到一米。 尽管是稀罕货,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鱼竿。 “不让钓吗?”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 “谁还管这事儿?”郑老担笑着接过烟,就着刘根来凑上来的火柴点着了,“听说你钓鱼挺厉害的,我想看看你是怎么钓的。” 还是个大队长呢! 好奇心咋这么重。 刘根来暗笑着,“那你可看好了,我只免费教这一回,下次再想学,就得收费了。” “呵呵……你小子。”郑老担摇头笑着,压低声音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会儿,要是出事儿了,你别管。” 出事儿? 刘根来微微一怔。 能出什么事儿? 第347章 郑老担飘了 “我只管钓鱼。” 刘根来扬了扬手里的鱼竿,也不问郑老担会出啥事儿,径直朝自己选好的钓位走去。 “呵呵……”郑老担笑了笑,又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了回去。 “老郑,这是哪儿的公安,怎么看着眼生?”一个大队长问道。 “我们村的。”郑老担没多解释。 “你们村又有人去公社当公安了?到底是近水楼台,李所还真照顾你们村。”又一个大队长开口了,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味道。 “这你可说错了。” 牵扯到了李太平,郑老担不得不解释,“他可不是咱们公社派出所的公安,人家在四九城干,跟李所没半分钱关系。” “四九城?”那个酸溜溜的大队长一下反应过来,“他就是刘根来?!” “嗯。”郑老担点点头。 “听说他钓鱼打猎都很厉害,今儿个可要开开眼了。”又一个大队长来了兴趣。 不光他,其他几个大队长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刘根来。 刘根来出名不是一天两天,他打猎钓鱼的本事早就在十里八乡传遍了。这年头,什么本事也不如能弄到吃的本事大,刘根来又能打猎,又能钓鱼,想不出名都难。 对刘根来的大名,这些人早就如雷贯耳,大活人,还是头一次见。 距离有点远,刘根来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他们的注视。 他并不在意,依旧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装模作样的从麻袋里抓了一把鹿血酒泡过的麸糠,捏成团,丢进七八米远的水里,又在相隔几米的位置丢了几把。 随后,他又拿来一块石头,坐在上面等着。 不一会儿,根喜根旺小哥俩带着小罐子回来了,小罐子里装了得有好几十条蚯蚓。 刘根来把鱼线和鱼钩一人给了他们一套,又告诉了他们打窝的位置,小哥俩迫不及待的放开鱼线,挂上蚯蚓,开始钓鱼。 刘根来没急着下钩,刚打窝才一会儿,现在就钓肯定没鱼,他可不想被这么多人看着用空间钓鱼。 有小杂鱼闹窝,小哥俩鱼钩刚丢下去就有感觉,拉上鱼线都是空钩,蚯蚓都被吃光了。 小哥俩非但没气馁,反倒更兴奋了,又挂上了蚯蚓,往水里抛着钩。 反复几次,终于还是根旺的运气好了点,钓上来一条巴掌大小的鲫鱼,可把他高兴坏了,激动的小脸通红。 他也知道有观众呢! 刘根来迟迟不下钩,那些个大队长都有意无意的看着小哥俩。 在这么多大人面前第一个钓到鱼,遗传了刘老头显摆基因的根旺不激动才怪。 也就是鱼小了点,要是大鱼,他能拎到那几个大队长眼前转一圈。 根喜的运气稍稍差了点,也没差到哪儿去,在根旺钓到第一条鱼之后,他又空拉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也拉上来一条鲫鱼。 虽然比根旺那条还小,但也算开张了,他同样高兴的不得了。 这时候,已经发窝了,刘根来面前打窝的地方冒出了一堆细小的泡泡,明显是有鱼进窝的迹象。 以前,刘根来是不知道这些的,现在知道了,都是因为张群的那次科普。 这家伙钓鱼技术不咋地,理论水平还是可以的。 只是,刘根来的目标不是鲫鱼,淡水鱼里,他最爱吃的还是鲶鱼。 肉多刺少,用铁锅一炖,味道喷香。 不像别的鱼,除了刺还是刺。 抽出鱼竿,放好鱼线,刘根来掐了断蚯蚓挂上鱼钩,把鱼钩甩到打窝的位置。 刘根来一动,那些个大队长不约而同的朝他这边看来。 他们看不到的是,鱼钩刚下水,刘根来就把蚯蚓摘了下来。 挂着蚯蚓,钓到的多半是鲫鱼,这玩意一口咬下去,他拉线还是不拉线? 还是不挂蚯蚓更方便。 打窝的位置距离岸边只有七八米,刘根来的目标是鲶鱼,可不想把钓鱼的位置局限在窝子周围。 这么多人看着,他也有自己的办法。 他把鱼竿头伸进了水里,这样一来,不管他怎么操控鱼线,岸上的人也看不到。 跟他料想的一样,这会儿进窝的都是些鲫鱼,对他而言,鲫鱼不管大小都是小杂鱼,他没有半点兴趣。 操控着鱼钩四处寻找着,鱼竿加鱼线差不多有十五六米范围,大坝跟前水比较深,十五六米应该够了。 果然,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找到了一条趴在水底的大鲶鱼。 脑袋比他的拳头还大,刘根来估摸着差不多能有十斤。 “就是它了。” 刘根来操控着鱼钩往大鲶鱼一张一合的嘴里一送,再一拉,鱼线立马绷紧。 刘根来猛地一抬鱼竿,塑钢鱼竿被拉成了满弓。 大鲶鱼开始挣扎,刘根来不确认塑钢鱼竿能不能抗住大鲶鱼挣扎的力气,便用意念操控大鲶鱼挣扎的幅度,一点点的往上拽着。 在外人看来,刘根来是在跟大鱼较劲,实际上,他完全是在演戏。 他要是愿意,立刻就能把这条大鲶鱼拽上来。 至于收进空间,刘根来已经猜到那帮大队长在想啥了,怎么着也得钓几条鱼给他们看看。 不为别的,就冲郑老担专门跑过来提醒他有事儿不要管,就值一条鱼。 折腾了五六分钟,刘根来感觉差不多了,便一口气把大鲶鱼拉上了岸。 “这么大的鲶鱼!” “老郑,你们村的这个刘根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 郑老担和几个大队长都凑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条大鲶鱼。 根喜根旺小哥俩也凑过来了,争先恐后的帮着刘根来把大鲶鱼装进麻袋。 这会儿工夫,他俩又一人钓了几条小鲫鱼,本来还挺过瘾的,一见大哥钓上来这大的一条鲶鱼,钓鲫鱼立刻就不香了。 “五十九大爷,这鲶鱼送你了。”刘根来指了指大麻袋。 “这怎么行?”郑老担连连摆手。 “我不在家,我爹妈多亏你照应着,我也没啥能给你的,送条鱼你还不要?你现在不拿,晚上我给你送家去。” 刘根来笑道:“我钓鱼的本事你又不是没看见,一会儿,我再钓一条,你帮我德顺叔也拿着。” 刘根来的口气可不小,却也给了郑老担一个台阶。 “好,你一会儿要再能钓一条,我就都拿着。” 村里出了个能人,偏偏对他这个大队长还这么客气,感觉着另外几个大队长羡慕的眼神,郑老担都有点飘了。 第348章 周有矿醒悟了 刘根来没再多说什么,挂蚯蚓,甩钩,把鱼竿头插进水里,继续在水底找着鱼。 这回,他没局限于鲶鱼。 他爱吃鲶鱼,别人不一定,反正是送人,那就遇到什么钓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条大鲤鱼,估摸着也有七八斤的样子。 鲤鱼是杂食的,冬天很少吃食,靠体内储存的脂肪过冬,春秋季节急于吃一些高蛋白的食物补充,这时候,用蚯蚓是能钓上来的。 这些知识同样是从张群那里听到的。 要不,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用蚯蚓把鲤鱼钓上来。 鲤鱼的嘴始张着,比鲶鱼还好挂钩,刘根来轻轻松松就挂上了,还是个正口。 可能是过冬消耗的能量还没补充回来,这条鲤鱼挣扎的力气还没那条鲶鱼大,刘根来溜了三五分钟,干脆一口气拉上来了。 没有抄网,这么大的鱼离开水面有可能把鱼线挣断,这也难不住刘根来。 大坝是斜坡,他一边后退一边往上拉,鲤鱼出水的时候,一半身子贴着地面,力道消减了大半。 根喜根旺小哥俩又凑过来了,一个按着鱼,一个摘着钩,配合还挺默契。 摘下钩,根喜把两手插进鱼鳃,拎着装进了根旺撑开的麻袋口。 “五十九大爷,把鱼拿走吧,麻袋给我留下。”刘根来冲郑老担努努嘴儿。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亲眼目睹刘根来十来分钟就钓上来两条大鱼,郑老担面子里子都有了,哪会再跟刘根来客气? 在几个大队长羡慕的眼神中,郑老担用草绳拴着那两条鱼的鱼鳃,拎起来走向赵德顺。 赵德顺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却没过来,明显是有任务在身。 刘根来没理会他俩,继续钓着鱼。 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又钓上了第三条,还是条大鲶鱼,差不多也有十斤。 在外人看来,他钓鱼的节奏慢了,实际上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会儿,关注他的人少了,刘根来悄悄又多放了不少鱼线。 钓鱼竿上带着线圈滑轮,滑轮上缠着的鱼线少说也有上百米,他又放出去了十几米,搜索范围扩大了好几倍。 碰到的鱼都被收进了空间,什么草鱼、鲤鱼、青鱼、鲢鱼,啥都有,那条钓上来的大鲶鱼是掩人耳目的。 刘根来在钓鱼,旁边十几米外的地方时不时的都会有人下来提水。 他身上还穿着公安制服,谁来了都会看他一眼。 牛车就在大坝上停着,这年头又没抽水机,想把水囊灌满水,就得用水桶往上提。 这活儿可不轻松,拎着两桶水还要爬坡,没点体力可干不来。 刘根来正钓着鱼,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扭头一看,喊他的人是二姑夫周有矿。 周有矿手里拿着赶牛车的鞭子,正从大坝上朝他走来。 “二姑夫,你也来拉水啊!”刘根来站起来,跟周有矿打了声招呼,无意中朝旁边扫了一眼,竟又看到了周耀祖。 这家伙拎着两个水桶,正从坝上下到水边打水,动作还挺利索,拎着两桶水上坡好像也不怎么费劲。 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周有矿这是彻底醒悟了,不再惯着这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了。 这会儿,周有矿已经走到刘根来身边了,不等他开口,刘根来便笑道:“二姑夫,我表哥挺能干的嘛,你这下可轻松了。” “哼!”周有矿哼了一声,“以前的臭毛病都是惯的。” “我二姑,还有三个表姐都舍得?”刘根来递给周有矿一根烟。 “我管她们舍不舍得,敢护着他,我一块儿揍!” 周有矿哼了一声,话一出口,又感觉不妥,急忙找补道:“你二姑还是舍得的,被你一教育,她也想明白了。惯子如杀子,不好好管教,那个小畜生还真是废了。” “二姑夫,话可不能乱说。”刘根来急忙纠正着周有矿的说辞,“是我爷爷教育的,跟我有啥关系?” 侄子教育姑姑好说不好听,传出去了,人家不定以为他怎么飞扬跋扈呢! “你也别多想,”周有矿摆摆手,“有理不在年高,我和你姑是你的长辈不假,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帮我们,我们都领情。” 这是还对刘老头有意见? 也是,那么多年的心结,怎么可能一下子都化解。 哪怕刘老头也没做错什么,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谁有理谁没理的,谁也说不清楚。 也用不着说清楚,爷爷奶奶有他照顾就够了。 他从来就没指望两个姑姑。 这会儿,周耀祖已经把两个水囊都灌满了,他明显看到了刘根来,却装作没看见,该干啥还干啥。 “你慢慢钓吧,我得走了。”周有矿过来只是打个招呼,地里的庄稼都等着水呢,他可没空在这儿闲聊。 “二姑夫,你等会儿。”刘根来喊住了周有矿,拿起那条大鲶鱼,递给了他,“回去给表哥加点营养。” 周有矿本想拒绝,可刘根来下一句话一出口,他就收下了。 “不吃饱点,怎么干活?拎水这活儿可不轻,你和我二姑也不想我表哥真累趴下吧?” “便宜这个小兔崽子了。”周有矿哼了一声。 “你俩傻愣着干啥?还不喊人?”刘根来又冲根喜根旺吆喝了一嗓子。 “二姑夫。” “二姑夫好。” 根喜根旺例行公事的喊着周有矿。 周有矿这些年一共也没来老丈人家几趟,他俩对这个姑父没啥太深的印象,要是赶集遇到了,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嗯嗯。” 周有矿答应一声,冲小哥俩摆了摆手,很快就赶着牛车离开了。 大哥钓的三条大鱼都送了人,小哥俩都有些舍不得,都憋着劲儿想钓条大的,小鲫鱼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刘根来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没说什么,也没帮他们。 他们这个年纪钓到大鱼可不是啥好事儿。 学校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刘栓柱和李兰香也没空管他们,万一玩儿野心了,自个跑来钓鱼,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没一会儿工夫,刘根来又拉上来一条十多斤的大鲶鱼,小哥俩又高兴了。 屁颠屁颠的帮着把鱼摘下,装进麻袋,根旺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这条鱼别送人了,留着咱们自己吃好不好?” “你说了算。”刘根来一笑。 弟弟的面子,当然要给。 第349章 真出事儿了 一条鱼可不够家里分的,刘根来又钓上来三条鲤鱼。 他本来是想钓鲶鱼的,可鲶鱼没那么多,别的鱼他又不确定吃不吃蚯蚓,就只好钓鲤鱼了。 三条鲤鱼都不算太大,最大的一条也就五六斤,另外两条都是三四斤。 刘根来已经想好了,五六斤的那条给爷爷奶奶,另外两条,张奶奶和老王头一人一条。 在他拉上最后一条鱼的时候,大坝上已经聚了不少钓鱼的。 这些人本来都在水库另外两侧的山边,见刘根来这边连续上鱼,就都凑了过来。 刘根来看了看那些人,闫数不在里面,不知道是没看见他,还是没来。 没见着这老抠,刘根来都有点想他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中午,刘根来也不想再钓了,招呼着根喜根旺一块离开。 小哥俩也想走,他们刚开始的时候钓的还挺欢,一人能钓上来十多条小鲫鱼,越往后鱼越少,到这会儿已经没啥耐性了。 等拎着鱼,上了大坝,刘根来正要发动摩托车,身后不远处忽然吵吵嚷嚷起来。 刘根来循声望去,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有人来拉水,被那些民兵拦住了。 各村的民兵加起来得有将近二十人,对面的人更多,得有三四十个,还都是挑着担子的壮劳力。 一堆人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说什么,大致好像时候这帮人要来挑水,民兵不让。 至于原因,刘根来不想去深究。 郑老担不想让他管,肯定很麻烦,估计这里面还会牵扯到乡规民约啥的,万一闹大了,谁插手谁一身骚。 大旱时节,水就是粮食,谁都不会退让。 轰隆隆…… 刘根来几下就蹬响了摩托车,迅速离开。 都快下大坝了,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大声吆喝“那边有个公安,让他给评评理。” 评你个头啊! 刘根来加大了油门,挎斗摩托所过之处扬起了漫天尘土。 这天还真是够干的。 刘根来没回村,带着小哥俩去了一趟公社。 年前给刘栓柱买的旱烟叶子估计快抽完了,得再给他买点。 到了供销社,刘根来又一次把十几斤烟叶子都包圆了。 这玩意也不会过期,拿回家往炕头上一压,外面天天下雨,也不怕受潮。 出了供销社,刘根来又带着小哥俩去了趟国营饭店。 公社的国营饭店比四九城的小多了,从外面看,就两三张饭桌,里面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刘根来带小哥俩也不是在饭店里吃炒菜,他是冲着包子来的。 国营饭店的包子味道还不错,尤其是到了赶集的时候,外面能围一圈馋嘴的小孩子。 这儿的包子一个要五分钱加二两粮票,可不算便宜,村里人没多少人家吃的起,来这儿吃的多半都是公社里的人。 刘根来花了五毛钱和二斤粮票买了十个包子,递给了小哥俩。 二两面一个的包子足够大,都快赶上小哥俩的脸了,刘根来估计他一顿最多能吃两三个,十个包子应该足够他们三个吃的。 让小哥俩坐在车上吃包子,刘根来溜溜达达的去了公社的派出所。 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见见李太平。 进派出所大门的时候,他还空着手,走到李太平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拎着一条七八斤的大花鲢了。 花鲢当然是他刚刚钓的,不知道花鲢吃什么,在大坝上不方便拿出来,这会儿就不用顾忌了。 李太平正在吃午饭,刘根来扫了一眼,看着好像是窝头咸菜加野菜汤。 这时节,青黄不接的,派出所所长也弄不到新鲜蔬菜。 “你小子咋来了……哇!这么大一条花鲢!我正愁着晚上吃什么呢,你小子就给我送鱼来了。” 李太平笑呵呵的把窝头往野菜汤里一放,走出办公桌,从刘根来手里接过那条花鲢。 “你吃的啥?”刘根来递给李太平一根烟,瞄了一眼饭盒里的野菜汤。 “山鸡肉。” 李太平把鱼装进一个小麻袋,放在办公桌下面,随便用块抹布擦了擦手,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山鸡肉,递到刘根来嘴边。 “这是我家大小子特意进山给我挖的,你尝尝。” “这可是好东西。”刘根来没客气,吃进嘴里边嚼边点头,“回头我进山挖点。” 山鸡肉不是山鸡的肉,是一种植物的根,能长到手指粗细,吃起来又香又糯又软。 五道岭上就有,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不用多了,一棵就够,等结了种子,他可以在空间里种一片。 叮铃铃…… 忽的,李太平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李太平没有接,冲刘根来吩咐道:“你帮我接,要是跟水有关的事儿,就说我不在。” 刘根来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看来,跟水有关的事儿还真是麻烦,李太平这个所长也往后缩。 “喂。” 刘根来刚喂了一声,对面就听出了他不是李太平。 “你是哪个?让李所长接电话。” “您是哪位?”刘根来反问着。 “我高有光。” 刘根来立刻捂住了话筒,把电话递给了李太平,“公社书记找你。” “这个时候找我,一准儿没好事。”李太平嘟囔一句,接过了电话,先是嗯嗯啊啊了几句,最后说道:“我马上就往那儿赶。” “出啥事儿了?”刘根来好奇心上来了。 “岭上水库那儿出事儿了,有民兵开了枪,我得去看看。”李太平戴上帽子,穿着外套,嘴里还嘟囔着,“成天都是这些破事儿,我这个派出所所长都快赶上救火队长了。” 开枪了? 刘根来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机灵,跑得快,要是被扯进去了,肯定比李太平还麻烦。 “哦,对了,”临出门的时候,李太平忽然一回头,“你没事儿去找找陈所长,跟他见个面。我都跟你说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找过他吧?” “我回去就找他。”刘根来挠挠脑袋。 李太平不提这事儿,他都快忘了。 听口气,陈所长一直在等他呢。是得赶紧去跟人家见个面,人家那么大个所长总不能主动找他吧? “今个没时间跟你聊别的了,你要有事儿就下次再说。”李太平匆匆出了门。 “没事儿,我就是来看看你,时间长了不见,想我李叔了。”刘根来跟了出去。 “你就嘴甜吧!” 出了派出所,刘根来就和李太平分开了。 李太平也没带手下,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往岭上水库。 一个人去,估计是事儿不大,肯定没伤到人,公安去多了反倒更麻烦。 等刘根来回到挎斗摩托旁边的时候,一下愣住了。 这俩小子居然把十个大包子都吃了。 第350章 就这? “你俩等着,我再去买点包子。” 刘根来还饿着呢,他没想到小哥俩居然这么能吃。 再去买的时候,他干脆把剩下的三十多个包子全包圆了。 往回走的时候,刘根来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别说,味道还不错,好像是荠菜馅儿的,刘根来估计自己敞开了吃也能吃三四个。 回到家,刘根来打发小哥俩一块给爷爷奶奶、老王头和张奶奶家送鱼,自己一个人去了五道岭。 在五道岭里挖野菜的孩子真不少,基本都在前四道岭,很少有敢去第五道岭的,应该是家里的大人不让他们进深山。 刘根来现在的体力比以前强了不知道多少,都没感觉到累,就穿过五道岭,进了深山。 他不是来打猎的,他目的只有两个。 一是让村里人知道他进山了,二是寻找山鸡肉。 五道岭都被挖野菜的孩子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就算有山鸡肉,也早就被挖的差不多了。 刘根来可不想跟山鸡肉玩儿捉迷藏。 深山里的山鸡肉果然不少,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找到了一棵,移植到了五档空间。 这玩意秋天才成熟,现在还是小苗儿,李太平吃的估计是他儿子去年给他挖的。 种好了山鸡肉,刘根来找个了背风的地方把炉子拿了出来。 他要再做一锅卤肉。 牛师傅给他的新卤料包味道还不错,他想多做点。 猪头、猪蹄、猪肠子、五花肉……满满的炖了一大锅,刘根来让锅慢慢咕嘟着,往阳光下一躺,拿出了一本小人书,一边看着书,一边吃着姑鸟果。 春天风大,山里有树林挡着,刘根来选的又是个背风的地方,倒是没风吹着他,头顶上却是风声呜嗷不断。 身边只有微风吹拂青草,再配上暖暖的阳光,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悠然。 太阳西斜的时候,刘根来出了山。 做好的卤肉早就被他收进空间,他也没空着手,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 麻袋里装着的除了十来斤姑鸟果,其余的都是各种新鲜蔬菜,加起来得有七八十斤。 他在山里找到温泉的事儿估计早就传开了,正好借着挖野菜那帮孩子的眼睛再证实一下。 七八十斤的大麻袋扛在肩上,走路就有点累了,刘根来又有了之前那种极限锻炼的感觉。 等回到家,生产队也收工了,刘栓柱和李兰香都回来了。 见大儿子累成这副德行,刘栓柱也顾不得抽烟了,急忙起身把麻袋接了过去。 “这也没多重,”刘栓柱撇撇嘴,“还抵不上一担水呢!你就是缺乏锻炼。” 刘根来嗓子都快干冒烟了,匆匆进屋,灌了大半瓢凉开水,这才回怼着刘栓柱。 “你挑一担水去五道岭打个来回试试。” “你甭搭理他,吃饱了肚子,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在队里嘚瑟还不够,还跑家里跟儿子嘚瑟。” 李兰香骂着刘栓柱,打开了大麻袋,“下回少拿点回来,这么远的路,翻山越岭的,得多累?” “还是妈好,知道心疼我,不像某些人。”刘根来斜了刘栓柱一眼。 不用猜,他也知道李兰香说的是怎么回事。 村民都吃不饱肚子,哪儿还有劲儿挑水? 别人一次能挑两大半桶就不错了,刘栓柱肯定是每次都挑满满两桶。 这么卖力,一半自然是本分,一半肯定是显摆。 也不知道他这个爱显摆的性子好还是不好。 被大儿子这么说,刘栓柱非但没半点不高兴,反倒笑得满脸褶子。 刘根来一琢磨就明白了,刘栓柱肯定是看到他给他买的旱烟叶子。 嘴上说的再漂亮,也不如实实在在的孝顺。 晚上,李兰香没做饭,把大包子热了八个,分包子的时候,刘拴住和刘根来一人两个,她和三个孩子一人一个。 根喜根旺小哥俩低头吃着,一句话都没说。 刘根来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李兰香。 要是李兰香知道这小哥俩中午的时候,一人吃了五个,不知道是会惊讶,还是会心疼。 吃完饭,刘根来又去了趟爷爷奶奶家,给老两口带了四个大包子和一袋子蔬菜。 别小看四个大包子,在这年头,到哪儿去都算重礼。 这可是吃的,还是好吃的。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又是早早被刘栓柱喊了起来。 吃完早饭,刘根来插上车钥匙,冲刘栓柱招了招手,“爹,交给你了。” 刘栓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儿子曾经说过,以后,蹬开摩托车的事儿就交给他了。 想着蹬开摩托车的步骤,刘栓柱拧了拧油门,猛地一脚踩下去。 轰隆隆…… 挎斗摩托真被他一脚蹬开了。 “就这?”刘栓柱撇撇嘴,看着刘根来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草率了。 刘根来挠挠脑袋。 现在可不是冬天,蹬开摩托远不像天冷的时候那么费劲,别说刘栓柱,换成他也能一脚蹬开。 “爹,还得是你啊!” 刘根来竖着大拇指,心里却暗暗嘀咕着,现在你就嘚瑟吧,等到冬天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嘚瑟起来? 只是,这个坑挖的也太长了吧! 管他呢,反正都是逗老爹玩儿,长就长点吧。 刘根来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又是刚过七点,他没去办公室,溜溜达达的去了站前广场。 经过上回的集中清理,站前广场基本看不到盲流,但毕竟是四九城火车站,客流量还是不小。 刘根来轻车熟路的来到广场一角的修鞋摊位。 修鞋的是个瘸子,姓啥不知道,所里人提到他的时候都喊他保义瘸儿,他跟着师傅巡逻时候,几乎每次都会走过保义瘸儿的摊位。 修鞋还是第一次。 他要给他的新皮鞋钉个鞋掌,之前的那双皮鞋已经穿坏了。其实修修还能穿,但刘根来感觉皮鞋是男人的脸面,穿破皮鞋还不如穿别的,干脆直接扔了。 脚下的新皮鞋穿了一个多星期,两只鞋的脚跟外侧都有些磨损,刘根来担心磨漏了,干脆钉个鞋掌。 保义瘸儿看了看鞋底,拿起一个铁鞋掌就要比划,刘根来指着一旁的一块轮胎,“给钉个轮胎皮。” “轮胎皮不经用,还是铁掌更耐磨。”保义瘸儿劝道:“铁掌走路还哒哒响,多带劲儿?” “带劲儿个嘚儿?”刘根来可不像现在的人,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穿了双皮鞋,“抓罪犯的时候,听到铁掌声,罪犯不早跑了?” “对对对,你是公安,跟别人不一样。”保义瘸儿连连点头,利利索索的切下一块轮胎,给刘根来钉了鞋掌。 一双鞋才收了他五分钱,还真不贵。 穿上修好的鞋子,刘根来又去了火车站派出所。 他要去见见陈所长。 既然要见,那就态度端正一点,早点去没毛病。 第351章 去见陈平安 火车站派出所也在站前广场边上,距离站前派出所不太远,但跟站前派出所是两个系统。 站前派出所隶属分局,火车站派出所归铁路段管理。 火车站派出所有一道门通往候车室,刘根来想抄个近道,便先进了候车室。 普通乘客没票可进不了候车室,刘根来一身公安衣服,检票的人也认识他,冲他笑了笑,就放他进去了。 他正朝那道通往火车站派出所的门走着,斜对面碰到了个熟人——房有粮。 房有粮背着个行李包,也朝那道门走着。 他低着头抽着烟,看着有点疲惫,似乎是刚下火车。 “房叔。”刘根来快走几步,迎上了房有粮。 “是你小子。”房有粮笑了笑,又往刘根来身后看了看,“你师傅呢?没跟你一块儿?” “还不到上班时间,我师傅还没来呢!”刘根来又递给了房有粮一根烟。 “我抽着呢!”房有粮挥了挥夹着烟的手。 “你那破烟赶紧扔了,抽我的。”刘根来又往前递了递。 “呵呵……”房有粮笑了笑,接过烟夹在耳朵上,“你这么早来,我还以为又有啥大行动呢,吓我一跳……你来这么早干啥?” “啥事儿把你吓成这样?”刘根来抢先几步,帮房有粮推开门,跟他一块儿走进了火车站派出所大院儿。 “这半个月都快把我累惨了。”房有粮搓了把脸,“连着送了两趟盲流,中间都没休息……你来有啥事儿?” 房有粮又问了一遍。 “陈所长找我有点事儿。”刘根来没说他来找陈所长,搞得跟他屁颠屁颠来拍马屁似的。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他也不算撒谎。 “我们所长找你?”房有粮上下打量了几眼刘根来,“他小子不是又想去哪儿打猎吧?” “我也正琢磨着呢!”刘根来顺嘴接道:“这年都过了,你们应该能忙得过来,也用不着我们派出所帮忙,陈所长这个时候找我能干啥?” “谁说能忙得过来?”房有粮又把夹在耳朵上的烟续上了,“不光是我,这半个月,我们所里的人都在连轴转,好不容易忙完了,总得休息休息吧!刚回来又要出车,谁受得了?” “那陈所长还真有可能是让我帮忙出车。”刘根来心思活泛起来。 “不是你小子自己要求的?”房有粮看了刘根来一眼。 “我还没见到他呢!”刘根来耸耸肩。 “你的话,我咋那么不信呢!”房有粮撇撇嘴,“你上次去东北的之前,不也没见过我们所长吗?” 两个人一路聊着天,进了房有粮办公室。 跟他的办公室布局差不多,房有粮办公室也有六套桌椅,应该也是六个人一块办公。 只是办公室有点乱,地没扫,桌子也没擦,明显是好久没人收拾了。 “看这儿乱的,都快落不下脚了。”房有粮嘴上嫌弃着,却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嫌椅子脏,更没收拾的意思。 都像你这么懒,办公室当然脏。 刘根来心里嘀咕着,看到墙角有个暖水瓶,想给房有粮倒杯水,刚拎起来,他就知道暖水瓶是空的。 “别忙活了,我喘口气就回家。”房有粮摆摆手,“晚上还要出车,这趟还是个长差,得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 “去哪儿?” “成都。” 成都……刘根来心头一动,“房叔,有去云南的火车吗?” 他空间里的钱已经有七千多了,想花都没地儿花,要是能去趟云南,倒是可以买点翡翠。 现在的翡翠应该很便宜吧! “没有直达的,得在成都倒车,去一趟半个月都不一定回得来……你想去云南?干啥去?”房有粮一眼就猜透了刘根来的心思。 “我就是随口一问。” 一听半个月都回不来,刘根来顿时就不想去了。 折腾这么长时间,要是能买到好翡翠也就算了,要是买不到,那就是找罪受。 关键是就算他想去,周启明多半也不会答应。 除非他能打点猎物回来。 云南有啥? 大象? 这玩意儿好像也不让打吧! “你要是真想去,可以再等几年。”房有粮笑道:“贵州到云南的铁路再有几年就修好了,到时候,就有车从四九城直达云南。” 一杆子给他支到几年后……几年以后,他说不定都不在站前派出所。 “嗯。”刘根来点点头,“到时候,我打头大象回来。” “象拔给我留着。” 房有粮从抽屉里拿出纸笔,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刘根来看了一眼,房有粮在填着表格,应该是写的出车报告之类的东西,没一会儿,他就写完了,撕下那页纸,背着背包出了门。 刘根来不好一个人在人家办公室待着,便跟了上去。 房有粮把报告交给了值班室的一个公安,跟刘根来打了声招呼,就出了派出所,回家了。 刘根来忽然想起忘了问他陈所长办公室在哪儿,又回头问了问那个值班的公安,在得到答案之后,便径直去了陈所长办公室。 陈所长不在,办公室也没锁门,刘根来推门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一本小人书,边看边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一听就是皮鞋铁掌落地的声音。 那声音一直来到陈所长办公室门口,紧接着,办公室门被推开,陈所长走了进来。 “陈所,早上好!” 刘根来早就把小人书收了起来,立正站好,冲陈平安敬个礼。 “是你啊!”陈平安明显有点意外,先是一愣,立刻又露出了笑脸,“坐坐坐,找我有事儿?” “也没啥事儿,就是来看看您,跟您报个到。”刘根来挠挠脑袋。 “呵呵……”陈平安笑了笑,走到刘根来身边坐下,“你再不来找我,我可就要找你了,上次跟你李叔见面的时候,他还问我你在你们所里的表现咋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你就说我表现的很好,多次惨遭我们所长表扬。” 陈平安提到了李太平,明显是想表示亲近,刘根来说话就随便多了。 “哈哈哈……”陈平安大笑几声,“这个惨遭用的好啊……你们所长是用他的脚表扬你的屁股吧?” “我又给他立功,还给他搞肉,我们所长才舍不得揍我呢!”刘根来顺势点了一下陈平安。 去不了云南,可以去别的地方嘛! 反正火车站派出所忙不过来,正好需要帮忙。 第352章 咱不欠人情 “你小子是又想出去打猎了?”陈平安一眼就看穿了刘根来的小心思,“这事儿我可做不了主,你想出去打猎,得你们周所长先点头。” “你跟我们所长要人不就行了?”刘根来递给了陈平安一根特供烟,“他还能不帮忙?” “你们所这段时间也很忙。” 陈平安看了一眼特供烟,什么都没问,就着刘根来划着的火柴点上了,“前段时间的主要工作是遣返盲流,其他工作都积攒了不少,抽不出人。” 忙吗? 刘根来想了想,没觉得有多忙。 再一想,又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摊上了金茂这么个师傅,平时不忙的时候也很忙,真忙的时候,也跟平时一样,他自然没啥特别的感觉。 “这周,你们又有的忙了。”陈平安又道:“上头看集中整治盲流效果显着,就又搞了个新的集中整治行动——整治偷盗。等你上班的时候,你们所长应该就会布置具体行动。” “啊?” 刘根来一听就犯了愁。 整治偷盗,不是就是抓小偷吗? 这行动可比遣返盲流麻烦多了,小偷又不傻,见势不好,肯定躲起来,上哪儿抓去? 抓不到小偷,就完不成任务,完不成任务,搞不好还要加班加点——要不,去趟云南? 一来一回半个多月,这破行动应该能结束吧? “你不是想偷懒吧?” 陈平安又看穿了刘根来的心思,“你年纪轻轻就拿那么高的工资,还得到了一次去警校培训的机会,明里暗里多少人都在眼红。 上回的整治盲流行动,你贡献了那么多粮食,堵住了不少人的嘴,这回的行动要是表现的太拉胯,那就又给了那些不服你的人机会。” 怕刘根来听不懂,陈平安又解释了一句。 “贡献粮食,只说明你的思想觉悟高,这回的行动要是太拉跨,那就说明你工作能力不够。一个只有思想觉悟,没有工作能力的人是干不好公安的。” 贡献粮食的事,陈平安也知道了? 也是,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事儿本身就不严密,根本瞒不住有心人的眼睛。 只是……抓小偷跟工作能力有啥关系? 扯得上吗? “我知道了,谢谢陈叔。”刘根来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陈平安肯跟他说这些都是为了他好,他得承情。 这会儿的他有点后悔空着手来了。 他办事儿啥时候空过手? 这次是故意什么都没拿,为的就是让陈平安安排他出去打猎——没打猎哪儿来的东西? “打猎的事儿你也不用急。” 陈平安仿佛会读心术,又一下说中了刘根来的心思,“现在是春天,是动物繁衍的季节,许多地方都禁猎,你想打猎,就等一等。等秋冬季节,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再跟你们周所长商量商量,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 这是跟他推心置腹啊! 刘根来更后悔自己空着手来了。 咦,有了! “陈叔,我认识个老中医,他那儿有鹿血酒,你要不要?” “是你给邱车长的那种鹿血酒吗?”陈平安微微一笑。 “是。”刘根来点点头。 闹了半天,人家早就知道了,说不定就等着他开口呢! “那给我来点吧!”陈平安笑了笑,“老邱给了我点尝了尝,我喝着还挺好的。” “那我给你弄两坛子,咱不欠邱车长人情。” 鹿血酒,他好像一共就给了邱车长一瓶还是两瓶,邱车长对他不错,干脆也送他一坛子。 “哈哈哈……”陈平安又是一阵大笑。 太喜欢这个小家伙了,一句咱不欠人情一下就拉近了两个人的关系,偏偏又让人感觉那么舒坦。 哪怕他跟邱车长的关系比跟刘根来亲近得多。 从火车站派出所出来,刘根来又是一通感慨。 陈平安对他真是实实在在。 类似把他挖到火车站派出所之类的屁话一个字都没提,自始至终说的都是干货。 尽管多半是冲着李太平来的,但也是他自己的人性。 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不怪他能跟李太平有这么深的交情,本质上,他俩属于同一类人。 刘根来回到派出所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个办公室的五个人。已经过了上班点儿,跟上次集中整治盲流的行动一样,所里人都在往第二排办公房那边集合。 “你怎么才来?” 见到刘根来,金茂明显松了口气。 “去办了点事儿,”刘根来指了指停在车棚里的挎斗摩托,“我早就来了。” “车来了人不在有屁用?你把车放到所里,出去浪一天,也叫上班?”金茂明显是早就看到了那辆挎斗摩托,还在劈头盖脸的骂着。 刘根来不吱声了。 挨训就得老老实实,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个一板一眼的师傅? 跟陈平安说的一样,周启明和沈良才召集大家来就是布置集中整治小偷的工作任务。 跟遣返盲流不同的是,抓小偷的主力是巡逻组。 小偷的作案地点主要在火车站广场,本来就是巡逻组该负责的地方。 除了火车站广场,售票厅和候车室也划给了巡逻组,这俩地方和站台本该是火车站派出所负责的地方,可火车站派出所太忙,实在抽不出人手,便让站前派出所帮忙。 也不用帮太长时间,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 巡逻组一共有两个,一组六个人,另一组负责火车站广场,刘根来他们办公室的六个人负责售票厅、候车室和站台,正好一个地方两个人。 到现在,刘根来才知道他们这个组的组长是金茂。 别看冯伟利年纪大,资历也比金茂深,可他有过干过伪警的那段黑历史,就注定一辈子也当不了官。 哪怕是个组长。 从这个角度说,他工作滑头一点,时不时的偷个懒,还真不算什么。 人刚一散,吕梁就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了刘根来肩膀,“老六,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别跟我客气。” “把你的脏手拿开。”刘根来一脸的嫌弃。 这家伙个子矮,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挂他身上了。 “看把你矫情的。”吕梁是把胳膊拿下来了,却又把两只爪子在他身上反正抹了两下。 “找揍是吧?” 刘根来抬腿就踹,吕梁撒腿就跑,引得一旁的孙闯哈哈大笑,也把胳膊搭上了金茂肩膀。 作为师傅,孙闯自然乐的自家徒弟跟刘根来搞好关系。 金茂倒是没笑,也没像刘根来那样嫌弃孙闯,眼神里同样透着老父亲般的欣慰。 第353章 黄点 回到办公桌,金茂这个组长开始分配任务。 嘴上不说,金茂对办公室里的几个人还是相当了解的。 他给冯伟利和于进喜师徒俩分派到了售票厅。 跟候车室和站台比,售票厅最小,人员比较集中,真要发现小偷也不用追太远,最适合冯伟利懒散的性子。 王栋和齐大宝这对师徒负责的区域是候车室。 候车室比售票厅大多了,地形也更复杂,以齐大宝的体型和速度,真要抓小偷,候车室更适合他发挥。 售票厅和候车室都分派出去了,站台这块自然是金茂和刘根来负责。 他们只是表面上的力量,暗地里,也有其他组的便衣在配合。 每个地方明里暗里至少四个公安,人少了,怎么能算集中整治? 但人也不能太多,太大张旗鼓,那就等于告诉小偷公安要抓他们,除非小偷缺心眼,才会往枪口上撞。 明面上的两个人也不都穿着公安制服,总体上是一明三暗,就跟刘根来头一次去候车室的情况一样,也要弄一个比较明显的便衣吸引小偷的注意力。 别的组是什么情况,刘根来不知道,他跟金茂两个,穿便衣的是金茂。 没办法,刘根来没别的衣服,就身上这套公安制服,金茂比他有经验多了,柜子里随时都放着一套便衣。 刘根来也想这么干,可他的衣服都是新的,最旧的也是那套军装,穿上去反倒更显眼,都不用小偷发现,随便一个有点脑子的旅客多看他几眼,都能猜到他是便衣。 小偷又不蠢,这么明显的便衣肯定不能让他们上当。 当靶子的便衣也要演得真一点。 金茂本就威严,又成天冷着一张脸,也适合当吸引小偷注意力的便衣。 等到了站台,刘根来发现配合他们行动的两个便衣居然是孙闯和吕梁。 负责配合他们行动的刑侦组组长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不知道组长是不是孙闯本人。 要真是,那孙闯就是妥妥的以权谋私。 这俩货一个扮成了加水工,一个扮成了清洁工,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要是不认识他们,刘根来都发现不了他们是便衣。 火车都需要加水,站台上的卫生也需要随时收拾,有火车在站台上停靠的时候,他们都会跟过去,倒也不显突兀。 金茂这个吸引眼球的便衣却是啥掩护的职业都没有,就那么直眉楞眼的四处溜达着。 只要小偷不瞎,就不难发现他是伪装的便衣。 最自在的当属刘根来,他穿着公安制服大摇大摆的到处溜达。 四九城的站台可不止一个,一有车靠上站台,刘根来就会穿越铁轨,凑过去。 有的时候,绕过火车太远,他就让乘务员帮他打开站台另一侧的车门,从火车车厢穿过去,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每个站台上都有工作人员,他们的主要职责是维持秩序,不会像刘根来这样四处溜达。 这还是刘根来第一次抓小偷,没啥经验,看着谁都像,又看着谁都不像,溜达了好几圈,愣是没发现一个小偷。 总是这么瞎溜达也不是办法。 刘根来打开了空间,调出了导航地图。 他可是个有空间有地图能做标记的挂逼,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这会儿,地图上显示的人都是蓝点,按照他的理解,蓝点代表没人对他有敌意,或者说没有威胁。 能不能改一下空间的标记模式,别非红即蓝,来个中间模式? “给我变!” 刘根来在心里喊了一声,导航地图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破地图,功能太少了吧,也不知道升升级。” 刘根来腹诽一句,心念一动,把所有蓝点都变成了红点。 他只是随心一动,就像小孩子瞎玩,没想到,下一瞬间,导航地图又把所有红点变成了蓝点。 “跟我对着干是吧?” 刘根来暗骂一句,又把所有蓝点变成了红点。 导航地图也不惯他毛病,瞬间又把红点变成了蓝点。 “我这个主人还操控不了你了?”刘根来的拧劲儿上来了,又一次把蓝点变成了红点。 如此反复十几次,在刘根来又一次把蓝点变成红点之后,导航地图没再把所有红点变成蓝点,而是留下了十几个黄点。 “黄点是几个意思?”刘根来来了兴趣,把导航地图放大,对着黄点找到了一个对应的人。 那是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有些破旧,这在这个年代并不稀奇——肚子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打理自己? 刘根来看他的时候,他也看了刘根来一眼,两个人正好来了个对视,尽管那人立刻移开了目光,刘根来还是捕捉到了他目光里的复杂情绪。 嫉妒、不甘、眼红、愤恨……我招你惹你了? 再一想,刘根来明白了,这家伙一定生活不顺,自己过的不好,见不得别人好。 过的不好,努力去啊! 羡慕嫉妒恨有个鸟用? 就跟我日子过不好了,你能过好了似的。 刘根来腹诽一句,不再搭理这家伙,又瞄上了第二个红点。 这回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眼神跟那眼镜如出一辙——又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刘根来一边朝前走着,一边对应着黄点观察着那些人。 要都是这样的人,那这些黄点还是没屁用。 他总不能因为他们见不得他好,把他们当小偷抓起来吧? 咦! 在观察了四五个人之后,刘根来终于发现了不同。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排队检票上车,两人无意中对视了一眼,尽管那人掩藏的很好,刘根来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到了心虚和畏惧。 这不是小偷见到公安才有的心思吗? 难道这家伙是小偷?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径直走过了那人排队上车的车厢,暗地里从导航地图上盯紧了他。 把导航地图放到最大,虽然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但那人做了什么,还是能看清楚的。 那人在往前挤着,眼看着就要挤到车厢门口,忽然把手伸到了前面那人的衣兜。 动作又快速又隐蔽。 这是掏包了! 刘根来瞳孔一缩,立刻转身朝那人追去。 那人低头看着车票,又抬头看着车厢,给人的感觉是排错队了,脚下也越走越快。 “演得真像!” 刘根来快步追上去,在离那人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忽然又有了新发现。 第354章 抓贼抓脏 一个四十岁的旅客跟那人擦身而过,那人瞬间把钱包交给了那个四十多岁的旅客。 在接到钱包的一瞬间,那个四十多岁的旅客由蓝点变成了黄点。 还是团伙! 掩藏的够深的! 刘根来没有急于行动,也没有盯梢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转过身,溜溜达达的朝正在东张西望的金茂走去。 走过金茂身边的时候,刘根来压低声音说道:“师傅,跟你说点事儿。” “什么事?” 金茂带着刘根来来到一处没人的地下通道。 “所长有没有说给咱们安排了多少任务?”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 “你想干什么?”金茂没接。 “我下午有点事,想请半天假。”刘根来直接说出他的目的。 跟金茂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金茂扫了刘根来一眼,这才接过烟,自己点上了,“所长没有具体安排多少任务,但一次集中整治,怎么着也得打掉几个盗窃团伙,要不然,所长也没办法跟分局交代。” 团伙好啊! 刘根来两眼一亮,“师傅,你就直接说抓几个小偷能放我半天假吧!” 金茂没理他这茬儿,“单个小偷抓再多也没多大价值,重要的是打击盗窃团伙,具体到咱们这个组,七天行动时间,一天总得打掉一个吧? 你要是今天上午能抓到一个盗窃团伙,下午就爱干啥干啥,我不干涉。” “这可是你说的。”刘根来嘴角一翘。 “我说的。”金茂点点头,“去吧,师傅等你的好消息。” 这是瞧不上我? 刘根来一眼就猜透了金茂的心思。 还什么单个小偷价值不大,重要的是打击盗窃团伙,就差明着告诉他,抓到多少小偷都别想偷懒了。 你要等我的好消息,我就给你。 刘根来转身就走,出了地下通道,直追那个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走的并不快,还装模作样的看着手里的票,比对着车厢。 刘根来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一个过肩摔,把他摔了个仰面朝天。 “老三,过来看着他。” 刘根来招呼一声正在收拾卫生的吕梁,快步朝那个动手偷东西的小偷追去。 吕梁什么都没问,把笤帚簸箕一扔,上来一脚把那个中年人踩住,掏出手铐,把他两个手都铐上了。 “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那个中年人被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直到两手被铐住了,才缓过一口气。 “闭嘴!”吕梁才不惯他毛病,一脚踩在他脖子上。 尽管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对刘根来完全信任。 匆匆走上地下通道的金茂和不远处的孙闯同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是老公安,见吕梁已经把那人控制住了,并没有上前帮忙,只是暗自警戒着。 那个小偷已经上了车,肯定还想继续在火车上行窃,刘根来迅速上车,挤到他身旁,抓住他的手腕,咔嚓一声铐上手铐。 “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小偷一脸的无辜。 钱包早就转移走了,他根本不怕公安查他。 凭什么? 就凭我是个挂逼! 刘根来把手伸到小偷衣兜里掏了一把,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个钱包。 “这是谁的钱包?” “我的!这是我的钱包!什么时候被他偷了,我都不知道!”小偷座位后面的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惊呼道。 什么时候被偷? 刚刚呗! 只不过,偷你钱包的不是这个小偷,而是我。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了那人一句。 “你钱包里都有什么?” “有钱和粮票,钱有八块五毛六,粮票有三斤四两,对了,还有介绍信,我的介绍信也在钱包里。”中年人明显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报出的数字有零有整。 “这钱包不是我偷的。”小偷脸色都变了。 “闭嘴!” 刘根来啪的扇了他一个耳光,又当着周围乘客的面把钱包里的钱、粮票和介绍信都拿了出来,果然跟那人说的一点不差。 “公安同志,这钱包真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我的口袋里。”小偷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这会儿的他都恨死那些同行了。 在他看来,钱包肯定是同行得手以后,感觉到被公安盯上了,就偷偷把钱包塞进他的口袋,转移目标,栽赃嫁祸。 “去派出所再解释吧!”刘根来拽着手铐,把小偷拎了起来,顺手把钱包还给了那个中年人,“看好了,别再让人偷了。” “谢谢,谢谢公安小同志,回头我一定给你们派出所送一封感谢信。”中年人连连道谢。 啪啪啪…… 周围响起了一片掌声。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捉奸捉双拿贼拿赃,钱包已经被转移出去了,小偷要真跟他胡搅蛮缠,他还真没办法抓他走。 要是硬来,那就败坏了公安的名声,不光金茂,连周启明也会找他算账。 多亏那个中山装身上有个钱包,要不,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那小偷一路都在解释,这会儿他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直到看见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同伙,这才满脸灰败的闭上嘴巴。 “怎么回事?”金茂凑过来问道。 到这会儿,他也顾不得便衣不便衣了。 “他偷了钱包,转移到他身上了。”刘根来指了指小偷,又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同伙。 吕梁立刻搜身,很快就在同伙身上找到了那个钱包。 这时候,有三个人从不同的车厢下了车,匆匆朝这边跑来,其中就有这个钱包的主人。 这仨人都是丢钱的,看来,这列火车上的小偷远不止这两个。 刘根来管不了那么多,对他而言,抓住这个盗窃团伙就足够了——两个人一块作案,应该算团伙吧? “你继续在这儿盯着,小吕,你跟我一块儿把他们押回所里,”金茂又指着那个丢钱包的人,“你跟我一块去所里做个笔录。” 孙闯还没暴露呢! 这会儿的他正跟两个加水工站在一块朝这边看着,就跟真在看热闹似的。 “公安同志,我的钱也被偷了,麻烦你帮我找找小偷吧!” “公安同志,我的钱也被偷了,那可是我们一家的一个月的生活费啊,一下子都被偷走了,我们一家可怎么活?” 金茂他们走后,那两个丢钱的人可怜兮兮的围着刘根来。 刘根来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 “我只负责站台,火车上有乘警,小偷应该还在车上,你们赶紧去找他,等下一站,小偷下了车,你们再想找回丢的钱可就难了。” 第355章 你以为你化了妆,我就认不出你了? 刘根来这么一说,那两个丢钱的人立刻争先恐后的上了车。 去火车上抓小偷? 那是在打乘警的脸——你这么牛,那干脆你干乘警得了。 刘根来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没一会儿,火车就启动了,不远处,看了半天热闹的孙闯偷偷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刘根来只当没看见,又盯上了新一辆徐徐停在另一个站台的火车。 见他溜达过去了,暗中配合他的孙闯也跟了过去。 有导航地图帮忙,刘根来抓小偷就容易多了。 他根本不用凑上去,只需要往走进站台的乘客们中间一站,导航地图就主动给他标记上了一堆黄点。 当然,这些黄点并不都是小偷,也不是所有的小偷都被标记上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抓到小偷就行。 自古以来,小偷就没绝迹过,刘根来不是圣人,不可能把小偷一个不落的都抓光。 现在刚过九点,离中午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抓几个小偷玩玩,顺道还可以测试一下导航地图的隐藏功能。 这玩意连个说明书都没有,妥妥差评。 不管什么年头,气人有笑人无的人都不少,导航地图里标记的黄点大半都是这种货。 好在黄点总数不算太多,要不然,光是甄选就够他头疼的了。 刘根来慢悠悠的在排队上车的旅客们身后走着,意识一直盯着导航地图。 并不是每辆车都有小偷盯着,小偷也是提前踩点,先在售票厅或是候车室寻找目标,能直接下手的直接下手,不能直接下手的就跟上火车。 遇到有钱人多的车次,可能一块跟上好几波小偷,遇到那种有钱人少的车次,可能一个小偷都没有。 十点左右,一辆开往沪城的火车停上站台,刘根来站在进站通道的时候,竟一次发现了十多个小偷。 还是去大城市的有钱人多啊! 之前的几波车次,小偷们很少在上车的时候下手,有想下手的,乘务员一提醒乘客们注意小偷,小偷们便很难找到下手机会,除了几个放弃的,基本都上车了。 这回就不一样了,可能是小偷们相互都认识,又或许是几波人盯上了相同的目标,怕被截胡,往车上挤的时候,又有小偷提前下手了。 刘根来没着急动手,一直在偷偷观察着。 见到的小偷越多,他越觉得金茂说的有道理,抓到单个小偷价值不大,重要的是端掉盗窃团伙。 盗窃团伙的分工合作也没啥创意,基本都是下手的人迅速转移赃款,那些人多的团伙还会把赃款转移好几次。但不管他们转移几次,都在导航地图上清晰显示着。 在一个七人团伙作案之后,刘根来行动了。 这个七人团伙,三个人偷窃,三个人转移,最后,三个钱包都落在一个人手里。 那人拿着钱包正要出站,被刘根来追上了。 刘根来也不说话,直接抓住他的后脖领就来了个过肩摔,一下就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 “老三,你看着他。” 吕梁早就回来了,正装模作样的扫着地。 刘根来一喊,他就飞奔过来,先用手铐烤住了他的一只手,又把手铐另外一头铐在护栏上,然后,熟练的搜身,很快就在那人身上搜出了七八个钱包。 “真能偷。”吕梁踹了他一脚,飞跑着跟上了刘根来。 其中一个转移赃款的小偷离的不太远,正好见到了这一幕,见刘根来朝他走来,立刻转身就走。 这家伙多少还带了点侥幸心理,没有飞奔逃走,很快就被刘根来追上了。 刘根来还是二话不说,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想让小偷瞬间失去反抗能力,最方便的就是过肩摔,一下就能把小偷摔个七荤八素。刘根来可不想跟他们玩儿老鹰捉小鸡。 小偷刚被放倒,吕梁正好追了过来。 “交给你了。”刘根来吩咐一声,又朝另外一个转移赃款的小偷追去。 这家伙警觉的多,见势不妙立刻就跑。 没跑几步,忽然从旁边蹿出一道身影,一脚把他踹飞。 孙闯。 便衣的作用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 刘根来没有停留,又朝第三个转移赃款的小偷而去,那家伙离得远,中间有乘客阻挡,没看到这边发生了什么,正背着件行李若无其事的溜达。 “师傅,这家伙跟他们是一伙的,交给你了。” 刘根来指着那人冲跟上来的金茂说了一嘴,扒开正在排队的乘客,钻进了车厢。 那三个下手的小偷都上了车,显然是并不瞒住于偷到的那七八个钱包,还想继续作案。 “都看好自己的东西,车上有小偷。” 刚一上车,刘根来就喊了一句,乘客们纷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行李,一些经验不足的,还摸了摸身上藏钱的位置。 被刘根来盯上的那个小偷也在装模作样的摸着自己的口袋,他手刚从口袋里拿出来,就被刘根来捉住了。 “你干什么?凭什么抓我?”那个小偷底气十足的质问着刘根来,明显是个老手。 刘根来掏出手枪,抵在他脑袋上,“秃毛,你以为你化了妆,我就认不出你了?还想逃出四九城?做梦! 大家让一让,这人是个民党特务,危险分子,别让他伤到你们。” 刘根来懒得再偷钱包栽赃,直接给他扣了个特务的帽子。 这年头的人最恨的就是特务,刘根来这一吆喝,押着这家伙下车的时候,旅客们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金茂正在车门外等着他,那个转移赃款的小偷已经被他擒住,铐在站台中间的座椅上。 “师傅,交给你了,还有两个,我接着去抓。” 刘根来一个腿绊把这家伙放倒,飞奔到另一节车厢。 如法炮制,在火车开动之前,刘根来把另外两个小偷都押下了火车。 金茂、孙闯和吕梁已经把其他小偷都聚在了一起,四个人押着六个小偷浩浩荡荡往站台外走的时候,六个小偷都在喊冤,直到他们看到了那个被铐在栏杆上的同伙,才把嘴巴闭上了。 “还喊不喊冤了?” 到这会儿,吕梁心里也有底了,挨个扇着他的脑袋。 他自诩观察力不错,可没看到他们当场作案,心里多少还有点发虚,担心刘根来抓错人。 一见到他们此刻的表现,他就知道刘根来一个也没抓错。 问题是刘根来是怎么发现的,还把他们一锅端,难道刘根来的观察力比他还好? 在押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吕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刘根来只回应了他两个字。 “天赋。” 第356章 俩没长大的孩子 吕梁一下子没脾气了。 天赋这东西可学不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不光吕梁,金茂和孙闯心里的疑惑也都没了。 他们也奇怪刘根来怎么抓贼那么厉害,天赋两个字全解释清楚了。 派出所里比平时热闹了不少,不光刘根来他们组,另外几组也都有收获,不同的是,另外几组抓到的基本都是单个的小偷,抓到团伙的只有刘根来他们组。 审讯室里哀嚎声不断,应该都是在审问小偷。 这年头审案子之前,都要先揍一顿,让小偷先领教一下啥叫大记忆恢复术,等到真正审案子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刘根来对审案子没啥兴趣,他只想着金茂答应他的事儿。 金茂还挺讲究,也没说话,只是冲他摆了摆手。 刘根来立刻开着他的挎斗摩托出了派出所。 跟周启明不在一个办公房办公就是方便,要不,开溜的时候,还得防备着被周启明发现。 那像现在,他说走就走,根本不用担心被周启明抓到。 国营饭店正是忙的时候,刘根来先去了一趟供销社。 供销社里,不光朱姨和刘芳在,贾阳也在。 这家伙正缩在角落的躺椅上睡觉。 贾阳的工作是进货补货,卖货不归他管,忙完了就基本没他啥事儿了,想干啥就干啥,谁都管不着。 不过,这家伙没去国营饭店找张丽,倒是让刘根来有点意外。 媳妇娶进门就不当回事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昨晚操劳过度,这会儿在补觉。 刘根来特意走过去看了一下贾阳的眼圈……好像也没发黑。 一会儿去国营饭店的时候,看看张丽有没有精神焕发。 刘根来坏坏的想着。 “小根来来了,这是要给我们送野猪?”朱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知道刘根来要送肉,肯定是贾阳跟他说的。 刘根来送肉从来都是一次送两家,答应了何主任,自然也有他们的。 “就不能是来看我朱姨?”刘根来笑了笑,“于主任在不在?” “就你嘴甜。”朱姨笑着指了指于主任办公室:“在跟何主任一块喝茶呢!” “喝茶?呵呵……”刘根来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今个是周一,他答应何主任昨天进山打猎,要是打到野猪,最有可能今天上午送来。 担心他打的不多,不够俩人分,何主任怕吃亏,就来于主任这儿守着。 “爷爷奶奶和爹妈都好吧?”刘芳问着刘根来,过年到现在,她还没回过家。 怀孕前几个月,孩子还不稳,她可不敢乱折腾。现在已经快四个月,孩子也稳了,就想回家看看。 “挺好的,妈还问你害没害喜。” “不是很严重,有点不能吃荤腥,你上回送来的鱼,我就喝了几口鱼汤,鱼肉都让你姐夫和二姐吃了。” 刘敏摸了摸已经隆起来的肚子,“徐奶奶和苗婶儿都挺照顾我的,教了我好多东西,也帮了我好多,我把鱼给她们分了点。” 这点事也跟他说——刘芳的性子还真是跟刘栓柱一样本分老实。 “别忘了替我跟她们要房租。” “都这么熟了,还要啥房租?要不,给她们免了吧!” 刘芳试探道。 “一码归一码。”刘根来摆摆手,“你站在她们的角度想一想,咱们要是不收房租,她们能住安稳了?” 刘芳微微一怔,她还真没这么想过。 “根来说的对,”朱姨笑道:“处邻居是处邻居,房租是房租。不收房租,那就等于没有凭据,关系好还行,关系不好,说赶走就赶走了,交了房租,她们住的才踏实。” “根来来了。”贾阳翻了个身,睡醒了,“你上周怎么不来?菜种子我都给你弄齐了,就等你来拿。” 说着,这家伙趴上柜台,探着身子从柜台里面拿出了一个布包。 柜台颤颤巍巍的,刘根来都担心被他压塌了。 “上周有事儿,一会儿给你鹿鞭酒。”刘根来接过布包,顺手往柜台上丢了根烟,转身朝于主任办公室走去。 进门的时候,于主任正跟何主任坐在在靠墙的两张椅子上喝茶。 俩人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壶茶,闻着味儿,应该是高碎。 看来,何主任从他五叔那儿顺到的黄山毛峰应该是喝光了。 “你小子还真来了,是来给我们送野猪的吧?” 一见刘根来,何主任两眼就是一亮。 刘根来没理他这茬儿,拿起茶壶,打开壶盖看了一眼,果然是高碎。 他一脸嫌弃的撇撇嘴,把茶壶一放,从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于主任。 于主任也是人精,立刻往后缩了缩身子,这才打开油纸包。 看刘根来那副欠揍的德行,拿出来的肯定是好茶。 “黄山毛峰!你哪儿弄的?” 何主任一直盯着那个油纸包呢,于主任刚打开,他就认了出来。 “从你五叔那儿顺的。”刘根来笑吟吟的坐上了于主任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滚一边去!”何主任一脸嫌弃的撇撇嘴,又把大胖手往刘根来面前一伸,“我那份呢?” “什么你那份?”刘根来故作不解,“那晚喝酒,你自己说的,我把茶叶送给于大爷就行了,你想喝的时候,自己过来蹭。” “我说过这话吗?”何主任装着糊涂。 他还真想起来了,好像的确说过这话,可那个时候,他不是以为刘根来弄不来好茶吗? 谁知道他能弄来黄山毛峰! “这么大个主任,自己说过的话还不认账?”刘根来满脸的鄙夷。 这会儿,于主任已经悄没声的蹭到自己办公桌旁,打开抽屉,就要把茶叶放进去。 眼见着于主任就要上锁,何主任急了,用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蹿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于主任的胳膊。 “先别上锁,见者有份儿。” “想屁吃呢!这是根来给我的。”于主任赶苍蝇似的摆着手。 “什么给你的,你没听根来说,这是他从我五叔那儿顺的吗?”何主任伸手就要抓。 于主任眼疾手快,砰的一下把抽屉关上了,差点夹着何主任的手指。 “哈哈哈……” 刘根来那个乐啊! 前世他刷视频的时候,刷到过美术生手下的几个元帅在打雪仗玩摔跤,那么大的曼施坦因和海因里希玩儿的像俩孩子一样欢乐。 为啥,身份对等呗! 于主任和何主任虽然远不如那些人的身份地位,但也有点那点意思。 整个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第357章 太丢人了 “笑什么笑?你个小兔崽子就坏吧!”何主任晃着胖墩墩的食指,笑骂着刘根来,又冲于主任说道:“我不抢了,拿出来尝尝。” 于主任没搭理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摞甲级烟票和甲级酒票,往刘根来面前一拍。 “什么时候给我送野猪?” “于大爷真敞亮!” 刘根来笑吟吟的把那摞甲级烟票和甲级酒票划拉到兜里,鄙夷的看了一眼何主任。 “看什么看,你个小兔崽子,我没请你吃饭喝酒啊!”何主任两眼一瞪,也不急着喝于主任的茶了。 到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了,刘根来当着他的面儿给了于主任一包茶叶,怎么可能没有他的? 要是真没他的,以刘根来的尿性,肯定背后偷偷给。 “嘿嘿……”刘根来掏出一特供烟,给俩人一人散了一根,“你们要多少?” “给我来一头就行。”于主任率先开口。 何主任暗暗松了口气,刘根来这么说,那肯定是收获不少。 这小子鬼心眼子多,欠揍是欠揍,打猎的本事还真不赖! “给我来两头。”何主任伸出两根手指。 刘根来想了想,“三头一百二三十斤的野猪,可以吧?” “给你三块二一斤。”于主任干脆利索。 何主任没说什么,显然,两个人已经把价钱商量好了。 黑市的肉价这是又涨了。 “我去拉猪,你们去国营饭店后厨那儿等着。”刘根来起身就走。 肉价上涨,刘根来并不意外,卖肉给这俩人,他也放心。 骑着挎斗摩托出城转悠了一圈,回到国营饭店后厨门外的时候,挎斗的麻袋片下已经摞起来三头小野猪。 说小,并不是野猪重量小,而是月份小,这三头野猪还是他在东北打的那两窝野猪里的三头,还没离群呢,不是小野猪是啥? 国营饭店这会儿正是上客的时候,牛大厨没来,张丽和刘敏也没来,何主任只拉来了牛大厨的小徒弟。 于主任倒是把贾阳拉来帮忙了。 贾阳还干的一包劲儿,不用猜,刘根来也知道,这家伙是冲着鹿鞭酒来的。 四个人一块把猪称了,三头猪都在一百二十斤左右,大小差不多,俩主任也没争,于主任拿了一头,何主任拿了两头。 刚把猪抬上抬上三轮车,贾阳就把刘根来给他的一坛子鹿鞭酒往车斗里一放,骑上三轮车就走。 以前咋没见你这么积极? 刘根来心里暗笑着,嘴上来了一句,“贾哥,少喝点,要是耽误了上班,于主任和何主任都会找我算账。” “哈哈哈……” 俩主任和小徒弟都被逗笑了。 “滚蛋!”贾阳脸上挂不住了,“不跟你说了吗,这是给我爹要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三人笑的更厉害了。 儿子给爹要鹿鞭酒? 贾阳要真敢给他爹送去,他爹能拿着棍子撵的他满四九城跑。 贾阳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车链子蹬的都快冒烟了,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太丢人了…… “跟我进来,我给你拿钱。”何主任揽住了刘根来肩膀,脸上还在笑呢! “一会儿去我那儿一趟,我等着你。”于主任背着手,溜溜达达的朝国营饭店走着。 俩人这都是提前准备好了。 刘根来有点意外,他还以为他们还要先把野猪送到上面,才能拿钱回来呢! 再一想,俩人提前把钱准备好也正常,这次送野猪,他是好几天前就说好了的。 到了何主任办公室,何主任先是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算盘,算好了账,数好了钱,却没直接递给刘根来。 他又打开抽屉,取出了一个信封,一块往刘根来面前一放。 刘根来拿起信封一看,里面也是一摞钱。 他忽的反应过来,这是上次送野猪和干果的钱,俩主任一直没给他,他都快忘了。 “上回是三块一斤,这回才是三块二,一码归一码。”何主任解释了一句。 “何主任敞亮,下回再有野猪,我还给你送。”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少给我贫嘴。”何主任把胖手一伸,“我的茶叶呢!” “什么你的茶叶,想喝好茶,去找于主任蹭去啊!”刘根来把钱往兜里一揣,起身就走。 何主任一看就急了。 真不给他? 正要追出去,刘根来忽然一转身,甩手丢出一团东西,砸向何主任。 “着!” 那团东西端端正正的砸在何主任的大肚子上,正要往下落的时候,何主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立马乐了。 “给个东西也不好好给,这个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那团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黄山毛峰。 刘根来没从后厨门走,他绕到了饭店前堂,就是为了看一眼张丽是啥样子。 国营饭店的生意真不错,大中午的就有好几桌客人,张丽和刘敏都在忙着。 刘根来没有凑上去,隔着几米看了一眼张丽。 张丽也没有黑眼圈,就是耷拉个脸,对谁都没好脸色,就跟谁都欠她钱似的。 她是习惯了这个态度,还是欲求不满?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忽然听到刘敏喊他,“根来,你吃饭吧?” “不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儿。”刘根来摆摆手,出了国营饭店。 他不大想在国营饭店吃,既然出来了,那就吃点好的。 到了供销社,于主任也给了他两摞钱,说的话也跟何主任差不多。 刘根来收好钱的时候,于主任跟他一块出了门,蹬着三轮车走了。 “这是去上级部门混好吃的了。” 刘根来笑了笑,蹬开挎斗摩托,直奔东来顺。 有日子没吃东来顺的涮羊肉,他有点想这一口了。 天越来越热,等到了动一动就出汗的时候,就不适合吃涮羊肉了,还是趁着这个时候有空打打牙祭吧! 从东来顺打着饱嗝出来,刘根来直奔城建局。 他没忘了程山川这个准二姐夫。 既然要送野猪,那就索性连城建局也一块送了,顺便看看能不能帮程山川铺铺路。 刘根来脑海中泛起了毕建兴的两只招风大耳。 到了城建局大门外,刘根来给门卫大爷递了根烟,很快,程山川就跟着大爷派去喊他的保安出来了。 “根来,你找我啥事儿?”程山川问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摩托车空空的挎斗。 眼神里微微有点失落。 第358章 激动的程山川 “你跟别人说了,我要来送野猪?” 尽管程山川眼神里的失落只是一闪而过,还是被刘根来捕捉到了。 “没有。”程山川摆摆手,“这种事儿怎么能提前说?那可是肉,在我爹面前我都没提。” 那你失落个蛋? 刘根来暗暗松口气。 他就怕程山川性子不稳,跟鸡毛腚似的,要真那样的话,他都没法帮他。 “你们毕局长在吧?”刘根来递给程山川一根烟。 “我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毕局的车还在院里。” 知道观察领导行踪,又没把话说死。 单从这句回答上看,程山川的性子还算沉稳。 刘根来默默的给了句评价,“带我去看看他。” “嗯。” 程山川刚要点烟,一听这话,立刻把烟装起来了,又坐上了挎斗,把刘根来带到大院里的车棚,领着他上了办公楼。 一路上,程山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刘根来心里又暗暗点了点头。 城建局的办公楼一共六层,在这个普遍都是一两层办公楼的年代,绝对算得上雄伟。 城建局嘛,总得有点排面。 让刘根来有点意外的是,毕建兴的局长办公室没在最高的六层,而是普普通通的二层。 这是还想往上爬? 刘根来胡乱琢磨着,跟着程山川来到毕建兴的办公室门口。 毕建兴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边有一个半敞开的办公室,靠门的一张办公桌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人。 程山川指着刘根来冲那年轻人说道:“沈秘书,他叫刘根来,想见见咱们毕局长。” 沈秘书上下打量了刘根来几眼,正要询问,刘根来先开口了,“我来看看我毕大爷。” 一听刘根来的称呼,沈秘书到嘴边的问题就变了,“你叫刘根来吧?” “嗯。”刘根来点点头。 “你等一下,我去通报一声。” 沈秘书起身直接推开了毕建兴办公室房门,走进去的时候,又把房门带上了。 都是人精。 刘根来笑了笑。 没一会儿,沈秘书就出来了,门也没关,满脸都是笑容,“小刘,我们局长让你进去。” “谢谢沈哥。”刘根来递给了沈秘书一根特供烟。 沈秘书笑了笑,接了过去。 这就喊上哥了,这个小舅子嘴够甜的。 程山川正暗笑着,刘根来冲他招了招手,“跟我一块进去。” “我?”程山川一怔,“不太好吧?” “啰嗦个蛋!”刘根来一把抓住程山川的手腕,连拉带拽的把他拖进了毕建兴的办公室。 毕建兴正坐在待客沙发上泡着茶呢,见刘根来拖着一个踉踉跄跄的人进来,微微一愣。 不等他问,刘根来先说话了,“毕大爷,这是我二姐夫,程山川,是你的手下。 我二姐夫知道我会打猎,上周末就约我一块进山,想给咱们城建局弄点肉,我俩运气不错,一块儿打到了一头大野猪,你要不要?你想要,我就给你送来。” 我啥时候跟你一块进山了? 程山川有点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顿时一热。 他明白这个小舅子为啥非要把自己拉进来。 这是要给他铺路啊! 他只是城建局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平时基本没有跟局长接触的机会,虽然有他爹罩着,路也不会太难走,但总归比不上在局长心里挂了号。 “还不错,打到猎物,还能想到你毕大爷。”毕建兴笑了笑,又看了程山川一眼,“小程,你也不错。” “局长,我也没做什么。”程山川微微有点拘谨,总体上还算得体。 “你去门口等着吧,等根来把野猪送来,你带他把手续办了。”毕建兴吩咐道。 “好的局长。”程山川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小心翼翼的把办公室门关好。 这会儿的他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 尽管只是收一头野猪,但这可是毕局长亲自吩咐的活儿,这就等于给了他一次表现的机会。 这叫他如何不激动? “毕大爷,你还真给我面子。”刘根来笑吟吟的凑上去,给毕建兴倒了一杯茶。 “不叫我毕大耳朵了?”毕建兴上下打量着刘根来,“十六了,也成大小伙子了,这身公安制服穿你身上也有点像模像样。” 毕建兴这可不是干夸,从他头一次见刘根来到现在已经小半年了,刘根来的变化挺大。 不仅长高了一点,还壮实了不少,身条也有点大人样,同样的公安制服穿在身上,没有以前那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那是,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安。”刘根来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规规矩矩的在毕建兴身旁坐下。 “好好干,别辜负你干爹的苦心。”毕建兴拍拍刘根来肩膀,“你干爹还好吧?我也有日子没见他了。” 两个人都忙,尤其是石唐之,过年的时候,毕建兴可能有闲暇,石唐之却是最忙的时候。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 “挺好的。”刘根来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了毕建兴,又帮他点着了。 特供烟可不能给他。 毕建兴一个大局长又不缺那玩儿,给他纯属浪费。 毕建兴抽了口烟,指着办公桌旁的一个布袋子,“那里面有两盒奶粉,两盒麦乳精,你回去带给你干妈。” 说着,毕建兴又笑了,“你干爹行啊,老了老了,又让老婆怀上了,总算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我们这帮老战友都替他高兴。” “我干爹还年轻着呢!”刘根来走过去,把那个布袋子拎了过来。 石唐之刚过五十,怎么能算老? 这个年代的高级干部也没啥退休不退休的,还能干好多年呢! 当然,前提是起风的时候,别被刮倒了。 “呵呵……”毕建兴笑了笑,“可能是因为找到你了,心情好吧!” 光心情好有鸟用?那是因为喝了我给他的鹿鞭酒!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了毕建兴一句,心念忽然一动,脱口问道:“毕大爷,你有几个孩子?” “三个,两儿一女,都是建国以后生的,最小的女儿才四岁。”说起自己的孩子,毕建兴脸上的笑容更胜,隐约泛起了老父亲的光辉。 又是一个老牛吃嫩草的。 都不用问,刘根来就能猜到毕建兴的媳妇肯定年纪不大,而且,一定比柳莲还小。 柳莲怎么着也是抗日时期投身革命的进步青年,毕建兴的老婆多半是解放以后找的。 他这身体能扛得住吗? 刘根来看了毕建兴一眼,决定一会儿送野猪的时候,给他带点鹿血酒和鹿鞭酒。 第359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知道毕建兴很忙,刘根来也就没多待,又听了毕建兴几句勉励的话,便起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沈秘书正在跟程山川闲聊。 见刘根来出来,沈秘书相当热情,一直把他送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又是个会来事的。 刘根来就服这些领导身边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我跟你一块去吧!” 出了办公楼,程山川想坐上刘根来的挎斗。 “不用,你在门卫那边等着就行了,我很快就回来。”刘根来怎么可能带着他? 还不够麻烦的。 程山川也没坚持,在目送着刘根来离开之后,没去门卫室,而是转身又进了办公楼。 他要给他爹打个电话。 他爹是区城建局的副局长,把他这个儿子安排进市城建局,就是想让他更快进步。 现在机会来了,总得问问他爹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爹给他的答复吓了他一跳。 “沈秘书要外放了,下面正好有个实权正科级的位子,沈秘书不想再等了。本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就没跟你提,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以好好争取一下沈秘书的位子。” “可我级别不够啊!” 毕局长的秘书至少是副科级,就像现在的沈秘书,副科级外放一下成了正科级,可他距离副科级还差好几级呢。 轮也轮不到他。 “事在人为,你尽力争取,我这边也帮你努努力,未尝没有希望。山川啊,人这辈子很长,但关键的地方往往只有几步,只有走准了,才能踏上阳光大道。” “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程山川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从天而降。 刘敏还真是他的福星! …… 半个多小时之后,刘根来回来了,挎斗上放着一头二百多斤的野猪。 “这么大!” 程山川从门卫室里迎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看你那点出息。”刘根来撇撇嘴。 “嘿嘿……”程山川讪讪的笑了笑,跨坐到了刘根来身后,带着他来到后勤处。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办事儿。” 程山川跳下车就要走。 “你去办你的事儿,我还有事儿要忙。”刘根来扯着野猪腿儿,把大野猪拽下挎斗,从挎斗里抱出两个小坛子。 两个小坛子都有二十斤左右,一个装着鹿鞭酒,一个装着鹿血酒。 “这是什么?”程山川随口问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 刘根来头也不回的朝办公楼大门走去。 他给毕建兴送鹿鞭酒的事儿可不能瞎嚷嚷。 程山川微微一怔,旋即,心里生出了几分自责——他可是要争取成为局长秘书的人,怎么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以后可得注意点。 到了毕建兴办公室门口,沈秘书正在跟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人聊天。 刘根来抱着两个坛子走了这么远,胳膊有点酸了,不想耽搁,就冲沈秘书点了点头,直接用脚推开了毕建兴办公室的门。 沈秘书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摇头笑了笑。 毕建兴正在接待客人,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坐的位置,来人应该跟他级别相当。 刘根来抱着两坛子酒进门的时候,两个人齐刷刷的转头朝他看来。 客人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快。 毕建兴倒是没啥太大反应,正要开口给客人介绍,刘根来又先开口了。 “毕大爷,这是你让我给你带的两坛子酒,拿的时候混了,我都分不清啥是啥了,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刘根来把两坛子酒往墙边一放,又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往毕建兴面前的茶几上一拍。 “这是剩下的钱,我才不占你便宜呢!” 说完这句话,刘根来转身就走。 心里正得意着自己反应够快,忽然背后传来了毕建兴的声音。 “你给我回来,你个小兔崽子给我玩什么花样?” 哟,听这意思,俩人还挺熟,毕建兴不用顾忌什么。 刘根来刚笑吟吟的转过身,毕建兴就指着他,跟那人说道:“老孟,这小子就是老石的干儿子,别看人不大,一肚子花花肠子。 当着我的面儿就敢喊我外号,这回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坛子酒,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老孟一阵大笑,指着茶几上的两块钱,“还知道拿出两块钱演戏,这小子果然够机灵!老毕,我看他给你当秘书正好。” 啥秘书? 刘根来一头的雾水。 沈秘书不干了? “他可不行。”毕建兴摆摆手,“他才十六,我弄个孩子当秘书,那不开玩笑吗?再说,就算我想,老石也不会答应。” “十六?”老孟上下打量了刘根来几眼,笑道:“还真是个孩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机灵,将来可不得了……他是老石老搭档的孩子吧?” “嗯。”毕建兴点点头。 “儿子这么有出息,他父母可以瞑目了。”老孟感叹道。 喂喂喂! 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 你俩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天? 刘根来腹诽着。 “你拿的什么酒?”似乎是听到了刘根来的心声,毕建兴转头看着那两坛子酒。 这可是你问的,不是我非要说的。 “鹿血酒和鹿鞭酒。”刘根来直接说了出来。 “你个小兔崽子,拿鹿鞭酒给我干啥?”毕建兴两眼一瞪。 不愧是领导,反应够快的! 刘根来暗笑着,满脸的无辜,“我也不知道干啥的,那个给我酒的老中医说,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用得着鹿鞭酒,我就给带来了,你要是不要,我就拿走了。” 说着,刘根来就要抱起一坛酒。 “你给我放那儿!”毕建兴两眼又是一瞪,“你不是说弄混了吗?回头我自己看,你该干啥干啥去。” 这借口……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老毕,你不要我要。”老孟忽然开口道:“我有个老战友身体不太行了,我送给他试试有没有效果。” 这借口还不如毕建兴呢! 刘根来捂着嘴转过身,肩膀一颤一颤的,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笑什么?还不快走?等我请你吃饭呢!”毕建兴脸上挂不住了。 这是要把他支开,单独跟老战友分赃,哦不,分酒啊! 死要面子活受罪。 刘根来也笑够了,抹了把脸,一脸严肃的回身抓起茶几上的两块钱,推门出去了。 两块钱可不是小钱儿,哪儿能轻易丢掉? 第360章 观察试探 沈秘书正在跟老孟的秘书或是司机喝茶聊天,见刘根来出来,俩人都朝他看来。 那人眼神里带着审视,沈秘书脸上则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凑了过去。 “沈哥,刚才,我毕大爷说想让我当他秘书,这怎么回事儿?” 他跟沈秘书刚见了第二面,问这话有点交浅言深的味道,但刘根来实在没人可问,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秘书笑了笑,没有应声。 老孟的秘书或是司机站起来,说了一句“你们聊,我上个厕所”,随后就离开了。 沈秘书这才笑道:“我要外放了,这事儿不是啥秘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毕局缺个秘书,他要是看上你了,也是你的机会,好好把握。” 毕建兴还真是想要个秘书! 刘根来心头一动,顺势坐了下来,“快拉倒吧!我才十六,干啥秘书,干公安就挺好。” “你年纪是小了点,级别可不低,四级办事员,相当于大学毕业生转正,跟毕局关系又好,他选你当秘书也属正常,你不要有压力,好好干就行了。”沈秘书笑道。 厉害啊! 这才半个多小时,就把他的底儿查清楚了。 不愧是领导的秘书。 刘根来暗暗佩服着,“沈哥,别开玩笑了,我真不适合这活儿,毕大爷要是急着找个秘书,我可以推荐个人。” “程山川?”沈秘书一语道破。 “他怎么样?”刘根来也不藏着掖着。 沈秘书想了想,“程山川年纪小了点,资历也不够,但他也有他的优势,他是中专毕业,在来市局之前,有一年基层工作经验,他父亲还是区局副局长,这些都是加分项。 但跟其他竞争者比较,他的优势不大,具体怎么选,还要看毕局自己的意见。” 这是说程山川不行啊! 刘根来听出了沈秘书的话外音。 “他要怎么做才能扩大优势?”刘根来拿出了一整盒特供烟,递到沈秘书面前。 沈秘书笑了笑,“那就要看他能给局里带来什么其他人带不来的资源。” “哦。”刘根来点点头。 沈秘书的意思,他听懂了。 要换做是他做毕建兴的秘书,肯定不会缺资源。 不提石唐之,真需要的时候,孔凡军、赵龙,还有严永平,以及那些他还不知道的亲生父母的老战友都会帮忙。 程山川就不行了。 毕竟隔着一层,那些人不会不遗余力的帮他。 他们帮不了程山川,他能啊! 肉也算一种资源吧? 只要毕建兴肯给程山川一个机会,城建局随时要肉他随时能给——他空间里的野猪还有十多头呢! 就是不知道程山川介不介意别人喊他猪肉秘书? “沈哥,你去哪儿高就?”刘根来递给沈秘书一根烟。 “下面的分局。”沈秘书明显不想细谈自己的事儿。 刘根来也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沈哥,我这人别的长处没有,就是擅长打打猎钓钓鱼,我盯上的那窝野猪还有好几头,回头要是打到了,你要不要?” 沈秘书瞳孔猛地一缩,脱口道:“当然要。” 就知道你想要! 刘根来笑了笑,没有应声。 沈秘书新官上任,必定急于打开局面,做出成绩给领导看看,但想让下面的人配合,肯定要拿点好处出来。 肚子里没油水的时候,什么好处能抵得上肉? 一看刘根来这副德行,沈秘书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微笑开口道:“我可以帮你在毕局长那里推荐一下程山川,毕局长会怎么选,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那就谢谢沈哥了。” 刘根来要的就是沈秘书的这句话。 沈秘书的推荐有用? 当然! 他可是毕建兴最信任的人,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肯定比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能让毕建兴听进去。 沈秘书没再多说什么,拿过纸笔,给刘根来写了个地址,“我一个月以后上任。” “打到野猪,我就给你送过去。” 刘根来就喜欢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两个人刚谈妥,程山川就匆匆走了过来,他先冲沈秘书点点头,又冲刘根来招招手。 “你出来一趟。” “有事儿你进来说。”沈秘书冲程山川笑了笑,稍稍一想,他也知道,程山川这是要给刘根来野猪钱。 正好想借着这个机会观察一下程山川。 程山川看了一眼刘根来,见刘根来没有动窝的意思,便笑着走进了秘书室,“也没啥事儿,就是有句话想让他带给他二姐,我今晚不去接她了,让她别等我。” 脑子反应还挺快。 沈秘书暗暗点头。 说这事儿的确比当着他的面儿给刘根来野猪钱更合适,既给了他面子,还能不动声色的挑明自己跟刘根来的亲近关系。 “你有啥事儿比接我二姐还重要?”刘根来调笑道:“放我二姐鸽子,你就不怕我二姐掐你?我二姐掐人可疼了。” “我爹让我回家,说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我谈。你二姐那边,我明天再跟她解释。”程山川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沈秘书。 这是在跟我暗示他爹要帮他运作这事儿。 沈秘书看懂了程山川的眼神。 但有一点,他误会了。 他以为刘根来和程山川在给他演双簧——他才不信刘根来刚刚才知道毕局长要选秘书。 要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特意把程山川带过来,还把他拉进毕局长办公室?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给毕局长推荐程山川。 程山川的表现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对他这个年纪而言,已经很不错了,应付一般的秘书工作不说绰绰有余,起码不会犯大错。 再有刘根来这层关系,就足够了。 重要的是,刘根来能给他送肉——谁不想早点打开局面? 陪着沈秘书抽了根烟,刘根来便起身告辞。 跟上回一样,沈秘书又把刘根来送到了楼梯口。 那个尿遁的年轻人正在楼梯口抽烟,见状不由的多看了刘根来几眼。 到了楼下没人的地方,程山川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刘根来。 “那头野猪二百七十斤,给你算三块钱一斤,一共八百一。” 三块? 刘根来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城建局也会像所里和街道那样,给他两块一斤呢! “咱是自己人,二姐夫不能让你吃亏不是?”程山川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家伙应该是扯着毕建兴的大旗当虎皮了。 就是不知道毕建兴知道这个价格会怎么想。 第361章 还敢调侃老子 “二姐夫,沈秘书要外放的事儿,你知道了吗?”刘根来决定把这事儿跟程山川挑明了。 “我刚知道。”程山川实话实说,“你带我见毕局长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呢! 但既然程山川这么问,刘根来便顺势点头,“我想把你推荐给毕局长。” “我资历可能不太够。”程山川有点心虚,“但我会尽力争取。” 如果程山川只说前半句,换来的肯定是刘根来的鄙夷。 “多跟沈秘书搞好关系。”刘根来点了他一句,“沈秘书的意见对毕局长很重要,甚至有可能左右他的决定。” “我知道。”程山川点点头。 刘根来没再说什么,转身朝挎斗摩托走去。 等蹬开了挎斗摩托,刘根来嘴角一翘,“二姐夫,你要是升了官,不会看不上我二姐了吧?” “这叫什么屁话?”程山川白了刘根来一眼,“我还怕你二姐看不上我呢!”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知道大姐夫为啥怕我吗?” “大姐夫怕你?”程山川微微一怔,回想着钱大志在刘根来面前的表现,似乎,好像,还真有那么点畏惧这个小舅子。 “我二姐没跟你说?” “没有啊!”程山川摇摇头,“怎么回事?” “你去问她。”刘根来没多解释,一拧油门,轰隆隆的离开了。 程山川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 这个小舅子说话说一半留一半,搞的他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 大姐夫究竟为啥怕他? 直到下班,程山川还在琢磨这个问题,甚至都忘了琢磨怎么才能当上秘书的事儿了。 刘根来没去国营饭店给程山川当信使,直接回了干爹干妈家。 石唐之和柳莲都没下班,石蕾住校也没回来,他t担心柳莲害喜,不知道能吃啥不能吃啥,也就没做饭,回到自己房间,悠闲自得的看起了小人书。 没一会儿,石唐之和柳莲一块儿回来了。 石唐之是用吉普车把柳莲接回家的,什么公车私用不私用的,啥都不如柳莲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柳莲才怀上一个多月,正是危险的时候,石唐之怎么舍得让她骑自行车上下班? 刘根来拎着毕建兴送的奶粉和麦乳精,还有奶奶送的鸡蛋迎了出来,说出了这几样东西的来源,以及他给城建局送野猪的事儿。 石唐之没把奶粉和麦乳精没当回事,对奶奶送的鸡蛋满是感慨。 柳莲也是一样,拉着刘根来问了好多爷爷奶奶的近况。 等柳莲把鸡蛋拿进厨房的时候,石唐之又问道:“你又去打猎了?” “嗯。” 石唐之自己脑补出了他送给城建局的野猪来源,刘根来便顺势点头。 柳莲放好鸡蛋,回头冲石唐之埋怨着,“你嘴咋那么快?我刚怀上,你就到处嚷嚷,等孩子安稳了,你再告诉你那些老战友还晚啊?” “我这不是也想让他们跟着高兴高兴吗?”石唐之这个时候可不敢跟柳莲犟嘴。 “万一孩子掉了,看你还高兴不高兴?” “可不敢乱说。”石唐之夸张的扶了柳莲一把,无意中瞥见刘根来正在一旁偷偷笑着,立刻两眼一瞪。 “笑什么笑?还不赶紧给你干妈冲杯奶粉,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这是把我当出气筒了。 不带你这样的。 刘根来暗暗撇撇嘴,屁颠屁颠的给柳莲冲奶粉。 冲完奶粉,回头一看,刘根来又是一阵暗笑。 石唐之居然扎起了围裙,挽起了袖子,一副要做饭的架势。 柳莲也不说话,就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石唐之不知道从哪儿买来一扎新鲜苔菜,洗的时候,还挺像模像样,切菜的时候,就有点笨手笨脚了。 刀工啥的放一边,他切的块又大又长。 “噗嗤!” 柳莲忍不住笑了,上前摘下石唐之腰间的围裙,“看你那个笨手笨脚的样儿,让开,我来。” “你小心点。”石唐之还在柳莲身旁打转。 “我又不是玻璃,不就是怀了个孩子吗?又不是第一次,哪儿有那么金贵?”柳莲翻了他一个白眼儿,脸上却带着笑。 “那也不能大意。” 石唐之这才退到一旁,又点上了一根烟。 怕影响到孩子,你倒是把烟戒了! 刘根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年头的人都没有那个意识,戒烟戒酒要孩子都是后世的讲究,现在的人还不知道这一套呢! 刘根来看了会儿热闹,忽然想到了个问题,便问着柳莲,“干妈,我毕大妈多大年纪?跟你差不多吧?” “她呀,比我还小五岁呢,今年刚三十一。” 还真让他猜对了。 刘根来嘴角泛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下意识的看了石唐之一眼。 “看什么看?是不是找揍?”石唐之两眼一瞪。 刘根来这副德行,他闭着眼睛都知道他在想啥。 “嘿嘿……”刘根来急忙来了个闪遁,“干爹干妈,你们忙着,我去歇会儿。” “这个小混蛋,越来越没大没小。”石唐之笑骂道。 柳莲没看到刘根来那副德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便问道:“他又怎么了?” “他在笑老毕老牛吃嫩草呢,还捎带上了我。” “噗嗤!”柳莲又笑了,“我说他怎么忽然问这个,这孩子鬼心思还真不少。” “他就是欠揍。” “你舍得揍啊?” “玉不琢不成器,该揍还得揍。”石唐之发了句狠,自己也笑了,“这个小兔子崽子,还敢调侃老子?” “老石,老毕最小的孩子已经四岁了吧?”柳莲忽然问道。 “是啊。”石唐之点点头。 “他还想再生吗?” “谁知道呢?我又没问他。” “要不,给他匀点鹿鞭酒吧!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柳莲说道。 “给他?我自己还不够用呢!”石唐之哪儿舍得? “你还想再生啊?” “那当然,只要你还能生,咱就接着生,人多力量大嘛,咱们这也算是响应上头的号召,为国家建设做贡献。”石唐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噗嗤!” 柳莲又笑着白了石唐之一眼,颇有点千娇百媚的味道。 两个人正聊着,刘根来进来了,把手里拎着的麻袋往墙边一放,又出去了。 “干爹,干妈,这是我进山摘的蔬菜。” 柳莲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光吃苔菜怎么够? 各种新鲜蔬菜都要补充一点,才能营养均衡。 “这孩子想的真周到。”柳莲打开麻袋一看,满脸都是笑容。 “成天捣鼓这些吃的喝的,也不知道多用点心思在工作上。”石唐之嘟囔一句,收拾着麻袋里的菜。 “老石,他才十六,还没成年呢,对他要求别那么严。”柳莲劝道。 “十六还小?你十六岁的时候都嫁给我了。”石唐之哼了一声,心里又暗暗叹了口气。 是啊,这小兔崽子咋才十六呢? 要是大几岁该多好。 第362章 瞧不起谁呢? 第二天,刘根来准时上班。 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一个也没到,刚开始,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等都过了上班点了,还是一个人没来,他这才感觉有点不对。 怎么回事? 这是有啥大活动,都提前出发了?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有人敲了敲办公室门,说了声:“所长找你。” 周启明找他啥事? 刘根来带着满心的揣测来到了周启明办公室。 刚进门,周启明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问着:“你昨天下午去哪儿了?” “我超额完成了师傅交代的任务,师傅给我放了半天假。”刘根来毫不犹豫的把金茂出卖了。 师傅是干啥的? 关键时刻顶雷的呗! 周启明能揍他,总不能揍金茂吧? “我批了吗?”周启明两眼一瞪。 “所长,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也是当过兵的,管理都是一级管一级,我师傅要是请假,肯定得找你这个所长批准,我一个小兵请假,我师傅这个组长批假不就行了,哪用得着你这个大所长? 我要是找你请假,等于越级上报,越级上报可是大忌,我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刘根来胡搅蛮缠着。 “好好好,”周启明被气乐了,“以后,你有事儿别找我,我这个所长管不了你。” “看你这话说的。”刘根来嬉皮笑脸的递过去一根烟,“所长管不了我,周叔还管不了我啊?你说是不是啊,周叔?” 周启明接过烟,叼在嘴里,面无表情的往前探了探。 刘根来划了根火柴,刚要给他点上,周启明忽然猛地起身,一脚踹向他的屁股。 刘根来一点防备都没有,屁股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这么大个所长还偷袭?”刘根来捂着屁股闪到一边。 “揍你的不是所长,是你周叔。” 踹了刘根来一脚,周启明心情舒畅多了,往椅子上一坐,自己把烟点上了。 “不让我在所里喊周叔,自己倒是喊上。”刘根来嘟囔着。 “你说什么?”周启明两眼又是一瞪。 “我说周叔你这脚踢真漂亮,专门练过吧?都有点无影脚的意思了。”刘根来换上了笑脸。 “少给我扯淡。”周启明哼了一声,“知道我为啥揍你吗?你昨天不在,错过了所里的一次大行动。” “啥大行动?”刘根来一怔。 他只请了半天假,咋听周启明的口气,就跟他请了半年假似的。 “集中捣毁盗窃团伙。”周启明给出了答案,“昨晚,所里的人几乎全员出动,连续抓获了二十几个盗贼,将七个盗窃团伙连根拔起。” “哦。”刘根来明白了。 昨天下午,他不在的时候,所里的人应该对那些小偷进行了突审,在大记忆恢复术的加持下,问出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所里昨晚便连夜行动,顺藤摸瓜,扩大战果。 对一个派出所来说,这的确算的上大行动。 只是对他来说,这种大行动不参加也罢。他最近出的风头已经够多了,也该给其他人一点机会了。 金茂肯给他放假,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另外一层的原因,多半是金茂不想让他涉险,毕竟他才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孩子,真要拼命,不一定拼得过那些盗贼。 “昨晚的行动,你错过了,今天就得给我好好表现。”周启明用手指点着刘根来,“你师傅他们下午才来上班,今天上午,火车站和站前广场,你一个人负责。” 只说让他负责,没给他安排具体任务——周启明这是也不想让他参加昨晚的行动。可身为所长,他又不能表现的太偏袒,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惩罚他。 刘根来一下子就猜到了周启明心思。 瞧不起谁呢? 真当他是泥捏的? 刘根来心里不服的劲儿上来了。 “保证完成任务。”刘根来啪的打了个立正,像模像样的给周启明敬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周启明喊住了他,“你孙姨让你有空去找她。” 孙姨……孙主任这是给他找到房子了! 刘根来两眼一亮,转身看向周启明,满脸都是笑容:“周叔……” “滚!”周启明都没让他说完。 用脚丫子猜都能猜得到这个小混蛋又要请假。 “一点礼貌都没有……素质真差。”刘根来嘟囔着出了周启明办公室。 不知道孙姨给他找的房子在哪儿? 多大?要不要重新装修?重新装修好了,要不要散散甲醛……这年头有甲醛吗? 再一想,刘根来又不着急了。 这房子是给刘敏结婚用的,按照刘敏的意思,明年才结婚,现在才四月份,离明年还远着呢,不用着急。 师傅他们下午才上班,刘根来就没去办公室,溜溜达达的去了站前广场。 等到了站前广场,他刚才在周启明办公室里鼓的一包劲儿全泄了。 抓小偷? 吃饱了撑的。 小偷是抓不完的,集中整治的再彻底,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新小偷冒出来,他抓小偷的本事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什么。 真正让小偷绝迹的,只有高科技。 后世的人身上都不带钱,小偷就少了很多,等科技发达到连手机都不用带的时候,估计小偷也就绝迹了。 至于说什么小男孩把冲到沙滩上贝壳一个个的往海里扔,能救一个是一个,那都是既得利益者忽悠牛马的论调。 但凡有点脑子,能独立思考的人都不会相信。 刘根来没有打开导航地图,漫无目的的在站前广场、售票厅、候车室和站台上闲逛着。 根据他的观察,今儿个的小偷比昨天少了很多。 应该是都听到了风声,暂时潜藏起来了。 当然,刘根来没有对照导航地图,这只是他的臆测,并不一定准确。 逛了半个上午,刘根来有点累了,在候车大厅的供销社里花一毛钱买了瓶北冰洋汽水,靠在墙上,抱着胳膊,一条腿站着,另一条腿搭在站着的那条腿上,悠闲自得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旅客。 四九城火车站啥时候都不缺人。 没一会儿,刘根来注意到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不是因为他瘦的跟麻杆似的,也不是因为他穿的破破烂烂,而是他的神态。 贼眉鼠眼的四处乱看,专盯着那些身上没有补丁的人,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这家伙是个小偷。 他也看到了刘根来,只是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非但没躲起来,还在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着。 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这哪儿能忍? 第363章 小蟊贼 刘根来调出了导航地图。 果然,那小子在导航地图上显示的是黄点。 那小子没固定在一个区域,随着人流往前走着,似乎是在寻找下手的目标。 刘根来没跟上去,只是用导航地图锁着他。 表面上,他还是刚才的德行,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汽水。 一瓶汽水才二百多毫升,没一会儿,刘根来就喝完了,把汽水瓶交给了售货员,溜溜达达的朝那小子的方向走去,借助周围建筑的阻挡,始终处在那小子的视线之外。 没一会儿,那小子果然下手了。 啥时候都有大意的人,被他盯上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孩子抱在身前,背包背在身后,正在排队检票。 因为是始发站,排队上车的人很多,买不到坐票的人都想着早点上车占个座位,都在往一块儿挤,这就给了小偷机会。 那小子用刀片划开了妇女的背包。 不知道是位置没找准,还是心里慌张,他随便从挎包里拽出一件东西就掉头离开。 刘根来立刻追了上去,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子,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拎了起来,伸腿一别,往下一压,这小子就被摔在地上。 要是别的小偷,一下子就老实了,这小子还想挣扎,眼神里都是不服。 刘根来才不惯他毛病,一脚踩在他脖子上,把他踩的直翻白眼。 等他把脚松开的时候,这小子跟个虾米似的缩成一团,闭着眼睛,也不说话,也不看刘根来。 这是还不服啊! 刘根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赃物,在手里抖了抖,什么东西都没掉出来,只是一件衣服。 “谁的衣服丢了。” 刘根来喊了一嗓子。 “我的,我的。” 这时候,那个抱孩子的妇女终于发现自己的包被划开了,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接过衣服,连连道谢。 “走吧,没你的事儿了。”刘根来冲她摆了摆手。 一件衣服而已,没有必要因为录口供耽误人家的行程。 “是我拖着你走,还是你自己走?”刘根来踹了那小子屁股一脚。 那小子默不作声的爬起来,低着头,朝候车室外走去。 刘根来也没铐他,点了根烟,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孩子要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跑了,他这身公安制服就不用穿了。 出了候车室,那小子停了下来,还是也不说话,也不看刘根来。 “知道站前派出所在哪儿吗?”刘根来问了一句。 那小子摇摇头。 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不知道也没关系,往那儿走。”刘根来指了指站前派出所方向。 那小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刘根来指的方向走去。 从候车室到站前派出所要穿过大半个站前广场,相对于候车室,站前广场要空旷的多,走到一半的时候,周围几十米都没有人。 那小子忽然撒腿就跑,速度还挺快,应该是铆足了劲儿,一般大人还真不一定能追上他。 可惜,他遇到的是刘根来。 刘根来个子本来就比他高了一头,身高腿长步子大,速度比他还快,没几步就追上了。 这回,刘根来没再跟他客气,借着前冲之势,薅住他的脖领子就是个标准的过肩摔。 嘭的一下,那小子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要不是最后关头,刘根来用脚尖垫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小子说不定一下被摔过去。 饶是如此,他也跟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似的,五脏六腑更是像移了位,疼的他老半天才哼出来。 “还跑不跑了?” 刘根来一口烟喷到他脸上。 那小子还是不说话,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烟呛的,两个眼角不住的往下滚眼泪。 等一根烟抽完,那小子还在地上躺着,刘根来朝他屁股踹了一脚,“别装死,站起来接着走。” 刘根来对自己的过肩摔多少还是有点数。 要是成年人,刚才那一摔还有可能摔断几根骨头,小孩子的骨头软的多,刚才那一摔只可能让他疼的难受,不可能真摔断骨头。 或许是怕被揍,那小子挣扎了几下,还是爬了起来,胡乱抹了两把眼泪,继续朝着站前派出所走去。 这回,他没再试图逃走,一直老老实实的被刘根来带进了审讯室。 到这会儿,派出所里还是没几个人,看来,昨晚的行动应该一直持续到快天亮。 抓到的那些小偷应该是连夜送到分局,所里的几个羁押室都空空荡荡。 刘根来没给那小子上手段,刚刚的两摔已经差不多够了。 不动手不等于不动嘴,该吓还得吓。 刘根来故意把帽子歪戴着,斜叼着烟,一脚踩在椅子上,还把两个袖子都撸到胳膊肘。 “一会儿,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要敢不老实,这儿可什么都有。老虎凳、辣椒水、烧红的铁钳子往身上一烙,骨头都给你烫熟了。” 那小子下意识一个哆嗦,明显是害怕了。 害怕好啊! 刘根来又加大了砝码,“还有专钉手指头的铁钉子,把铁钉子烧红了,顺着你的指甲缝钉到骨头里,说错一句话,钉一根。 要还不老实,就在你头顶开条缝儿,把皮撕开,往里面灌蜂蜜,再用我们专门养的蚂蚁往你身上爬。 蚂蚁吃蜂蜜,专往你头皮的缝里钻,让你痒痒的浑身难受,只想找个缝儿钻出去。 你身上别的地方没缝儿,就头皮哪儿有,你这一钻,整张人皮就剥下来了。 啧啧啧……没有皮,你还怎么活?” 这好像是星爷电影里的台词吧? 致敬星爷! 说完这些,刘根来没再吱声,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那小子。 那小子明显没多少见识,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坏了,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要,都是他们逼我偷的,我要是不偷,他们就不给我妹妹吃饭。” 外地口音! 漏网的盲流? 还是被胁迫的……他背后还有个罪恶势力,这可比单纯的盗窃团伙性质恶劣多了。 刘根来迅速做出了判断。 这是什么狗屎运,抓个小蟊贼,还能中大奖。 想了想,刘根来决定不趟这滩浑水,还是上报给周启明吧! 把审讯室的门一锁,刘根来迅速来到周启明办公室,一推门,周启明居然不在。 他去哪儿了?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又踮着脚尖来到沈良才办公室门口,侧耳听了听,办公室里没啥动静传出来。 他不确认沈良才在不在,更确认不了周启明在不在沈良才办公室——唉,咋就不给他俩做个标记? 怎么办? 刘根来斟酌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他是周启明的人,遇到这种事儿,不能找沈良才。 万一他刚汇报给了沈良才,周启明就回来了,没法跟周启明交代。 在单位混,最忌讳的就是一仆二主。 啥年头都一样。 第364章 还敢跟我玩儿这套?吓不死你! 等师傅他们上班? 刘根来看了看时间,才刚刚十点,师傅他们要来,最少也要三个小时以后。 他不能确认暗地里是否有人盯着那小子,要是真有人盯梢,肯定看见那小子被抓进了派出所。 三个小时,足够他们跑的无影无踪。 找不到周启明,又等不到师傅他们上班,刘根来心一横,决定自己来。 刘根来不是妹妹奴,但也见不得恶人用小孩子当要挟。 打定主意,刘根来迅速回到审讯室。 “你妹妹在哪儿?带我去。” 那小子连连摇头,“不行,你是公安,他们跟我说,我要是带公安回去,他们会先杀了我妹妹。” “事儿还挺多。”刘根来骂了一句,转身就走,“你等着。” 没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身上的公安制服换成了一套崭新的蓝色涤卡衣服。 这是柳莲给他做的那套,他一直都没穿。 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警觉性肯定很高,穿那套军服肯定也不合适,干脆就穿这身。 他这个年纪,再穿这么一身衣服,任谁都猜不到他会是个公安。 那小子一见刘根来这副打扮,眼神都直了,似乎是没料到刘根来换衣服会这么快。 能不快吗? 刘根来是用空间换的衣服,心念一动,公安制服就收空间里了,心念再一动,这套衣服就穿身上了。 “走吧!” 刘根来没有多余的废话,一招手,转身就走。 那小子稍一犹豫,快步追了上来。 “远不远?”出了办公房大门,刘根来回头问着那小子。 “挺远的。”那小子答道。 “那坐我的车去。”刘根来带着那小子朝挎斗摩托走去。 来到挎斗摩托跟前,那小子又犹豫了,“这车动静太大,会惊动他们的。” “你当我跟你商量呢?” 刘根来朝他屁股就是一脚,“你被抓进派出所,要是被那帮人看见,肯定要跑。你觉得他们跑的时候,会带着你妹妹?不快点赶回去,你看到的就是你妹妹的死尸。” 刚才这几脚踹的还挺爽。 怪不得周启明和金茂动不动就踹他屁股。 一听这话,那小子哪儿还敢再犹豫,立刻叽里咕噜的爬上了挎斗摩托,给刘根来指着方向。 刘根来早就把导航地图打开了,一路上问着那小子他妹妹所在位置。 根据他的描述和方向、距离,刘根来很快就在导航地图上锁定了她妹妹的位置。 跟她妹妹在一起的还有四个小孩,从那小子嘴里得知,五个孩子都是人质,像那小子一样被要挟着偷东西的,还有四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要挟他们的一共仨人,这三个家伙还挺狡猾,所在的位置并不是那小子描述的地方,两者之间还有上百米距离。 三个人也不在一块,在那五个小孩十米之内,刘根来只看到两个大人的身影。 还有一个家伙在哪儿? 刘根来把导航地图缩小,在那两个家伙周围百米范围标记了十几个人。 如果第三个人在这十几个人之内,他行动之后,那人肯定有反应。 只要有反应,他就逃不掉。 刘根来继续把地图缩小,一个新发现让他微微一怔。 在那两个家伙不到一公里的位置居然是西成分局——郭存宝就在西成分局上班。 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恶劣的事儿,郭存宝失职啊! 也不对,这事儿好像跟郭存宝一个小公安没啥关系。 要不要带上他,帮他立个功?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刘根来抛却了。 他要是去找郭存宝,郭存宝肯定要上报,一上报那就是西成分局的行动,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把这么大的功劳往外送,周启明知道了,他又要挨揍。 还是自己来吧! 不就三个小蟊贼吗?多大点儿事儿! 到了那小子说的位置,刘根来非但没有停车,反倒加大了油门。 “你走过了,回去!快回去!” 那小子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嚷嚷着,急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刘根来没搭理他,直到冲出了上百米,才一踩刹车,停在了一扇紧闭的大门前。 那小子真是惦记他妹妹,刘根来加速的时候,他竟然在挎斗里站了起来,刘根来一踩刹车,那小子猝不及防,一下甩了出去,摔的够呛。 刘根来还是没搭理他,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那俩家伙应该是听到了摩托的动静,在导航地图里,俩人已经分开,一个来到门口,一个进了里屋。 大门被踹开的时候,刘根来刚好跟来到门口那人面对面。 那人是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见踹门的只是个半大孩子,明显有些意外,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刘根来动了。 跨步上前就是一个擒拿。 这套动作他在警校的时候跟张群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早就化成了肌肉记忆,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就被他拿住了。 咔咔两声,那人胳膊就被搞脱臼了,无力的双手被刘根来干净利索的铐在身后。 整个过程超不过五秒。 刘根来没再理会这家伙,掏出手枪,一步步走进了里屋。 到这会儿,已经用不到导航地图,里屋几个孩子的惊叫声便给他指明了位置。 “你不要过来!把枪放下,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刘根来跨进里屋的时候,一个同样三十多岁的壮汉正抓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挡在身前。 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小女孩脖子上,只要稍稍一用力,小女孩的脖子就会被划破。 刘根来连犹豫都没犹豫,举枪就射。 警校的靶子可不是白练的,他都不用瞄准,一枪就打断了那人抓着匕首的胳膊。 当啷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那人被子弹的巨力带的一个趔趄,连着小女孩一块往后跌倒。 刘根来快步上前,一脚踩住了那人的脖子,把手枪插进了他嘴里。 “我代表人民代表……” “呜呜……噗要……噗要……” 那人吓得都尿裤子了,两个眼睛更是都快瞪出了眼眶。 还敢跟我玩儿这套? 吓不死你。 刘根来把枪从他嘴里抽出来,在他身上擦了擦,一脸的嫌弃。 刚插进去,枪就湿了。 “起来,到外面去。”刘根来朝他屁股就是一脚。 那家伙早就腿软的站不起来了,可刘根来的话,他又不敢不听,拖着一条断臂,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所过之处,留下两条长长的湿渍,一条是血痕,一条是尿痕。 就这点胆儿,还想作恶? 第365章 这是要摘桃子? “妹妹!” 那小子急三火四的冲进了里屋,一把抱住了一个小女孩。 刚才那下摔的不轻,他的衣服都被擦破了,好几处地方都渗出了血。 刘根来对他没有一点同情。 都是自找的。 妹妹被人控制住了,他没有啊! 他首先想到的是偷东西,而不是报案,明显是对公安不信任。 还有刚才,挎斗摩托开过地方了,他不但大呼小叫的,还站了起来,就差直接跳车了——这俩罪犯被惊动都是因为他。 对这种不信任他的人,刘根来真同情不起来。 这会儿的他,心思也不在那小子身上,他的注意力一直盯着导航地图。 枪声响过之后,他标记的那十几个人都被惊动了,绝大多数人都留在原地,只有一个人出了门,速度还挺快。 就是他! 刘根来给他做了个红色标记,导航地图居然没给他改过来,那就更可以确认这家伙有问题。 这会儿,那个中枪的家伙已经爬到那个被卸到两条胳膊的家伙身边,刘根来打开一个手铐,把他俩铐在一起,立刻出门上了挎斗摩托,朝目标追去。 那人逃的挺快,可再快也快不过摩托车,没一会儿就被刘根来追上。 他还想往胡同里拐,刘根来没客气,抬手就是一枪,正中他的小腿。 腿骨应声而碎,刘根来甚至都能看见血液飞溅。 三声警告再开枪? 那是后世,现在特务横行,谁也不会给对手先开枪的机会。 “怎么不跑了?” 刘根来把挎斗摩托停在他身边,下车就是一脚。 那人正抱着断腿哀嚎呢!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脸都扭曲到一块儿了,要多凄惨就多凄惨。 “再嚎就把你崩了。”刘根来把枪口抵在那人的脑袋上,那人的哀嚎声戛然而止,看向刘根来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刘根来没再跟他废话,拎着他的脖子把他薅起来,往挎斗上一扔,开着挎斗摩托往回返。 那家伙的断腿还耷拉在车斗外面,鲜血流了一路。 到了门口,那小子正领着他妹妹在院子里站着,另外几个孩子也都到院子里来了,却又缩在一块儿,鹌鹑似的抖着,显然是吓坏了。 “你把他俩的伤口都包起来,系紧点。”刘根来吩咐着那小子。 他是怕那俩中枪的流血流死了。 要真死了,肯定也是麻烦事儿。 那小子倒挺听吩咐,尽管还有些笨手笨脚,但总算是把两个人的伤口都给绑紧了。 用的自然是他们自己的衣服,用力一撕就扯下来了。 等他绑好了,刘根来把那仨人一个个的丢进挎斗,就像拉野猪那样摞在一块儿。 “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去派出所,一个也不能少。” 刘根来吩咐那小子一声,开着挎斗摩托离开了。 他根本不怕那小子会跑。 刚刚的两枪和血腥场面早就把那小子镇住了,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逃。 挎斗摩托刚开出几百米,刘根来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刚刚的两枪把西成分局的人惊动了,一群公安朝这边赶来,刚好跟刘根来撞在一起。 刘根来穿着便衣,挎斗摩托上还拉着三个半死不活的人,立刻就被当成了歹徒,同时被五六把枪瞄准。 这事儿闹的。 刘根来有点无语。 反应干嘛那么快?晚个一两分钟出来不行啊? “不许动!双手抱头,慢慢下车。”为首一人命令着刘根来。 真被当匪徒了。 刘根来刚要解释,忽然看到郭存宝跟几个公安一块匆匆跑了过来,立刻喊了一声,“老四,是我。” “老六!你怎么在这儿?” 郭存宝满脸的惊讶,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便解释道:“他叫刘根来,是跟我一块去警校学习的同学。” 郭存宝的警校同学? 那就是公安。 自己人! 众人都把枪收了起来,为首一人上前问着刘根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打掉了一个犯罪团伙,正要往我们所里送,被你们拦下了。”刘根来解释道。 “就你一个人?你们所里的人呢?”那人继续问道。 你问的问题也太多了吧? 我又不是犯人。 刘根来不想搭理他,郭存宝凑了过来,“老六,这是我们刑侦队的邢队长。” 郭存宝的面子,刘根来还是要给的,就多解释了一句。 “昨晚,我们所里有大行动,一晚上都没睡,这会儿都在补觉呢!出了大案子,又不能不管,我只好一个人行动了。” “哦,”邢队长点点头,又问道:“他们三个就是罪犯吧?” 邢队长直接喊那三个家伙罪犯,应该是现在还没有嫌疑人的概念。 “是。”刘根来点点头。 “那你直接把他们送到我们分局吧!”邢队长给出了他的理由,“这个案子是在我们分局辖区内发生的,理应由我们负责。” 这是要摘桃子? 想屁吃呢! “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先把他们带回所里,你们想要人,就去我们分局要。” “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邢队长脸色一沉。 想来硬的? 刘根来一笑,指了指邢队长,又指了指自己,“咱俩级别不对等,你命令不了我。” 不等邢队长反应过来,刘根来便一轰油门,挎斗摩托蹭的一下蹿了出去,几个堵在前面的公安差点被撞到。 刘根来才不管那些,把油门加到最大,挎斗摩托哆嗦着跑远了。 追? 两条腿能跑得过三个轮子? “这小子刚才那句话是啥意思?”邢队长还没绕出来呢。 我哪儿知道? 郭存宝把脑袋转到一边。 不把堂堂分局刑侦队队长放在眼里,这事儿怕是只有老六干的出来——邢队长级别怕是比他们所长还高吧? “回分局,跟我一块去他们派出所要人。”邢队长吩咐一声,掉头就走。 郭存宝想了想,追了上去,压低声音道:“队长,这事儿,你最好是先跟局长汇报一下。” 见邢队长看向自己,郭存宝解释道:“刘根来年前在火车站救了大局长的孙女。” “是他!”邢队长一怔,“我说这个名儿咋听着那么耳熟。” 邢队长一下想起刘根来是谁了。 一个人抓了通缉榜上四个排名靠前的特务,还救了大局长的孙女,要不是年龄不够,说不定能一下跟他同级。 能把级别压下来,刘根来上头肯定有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局长本人! 怪不得不把他这个刑侦队长当回事儿。 邢队长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这个案子,他是插不上手了。 第366章 我招谁惹谁了? 刘根来回到所里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 金茂已经来上班了,听到挎斗摩托车的动静,就从办公房里走了出来。 在办公室里没见到刘根来,他还以为刘根来又开溜了,出来是想逮着他,教训一顿。 “怎么回事?” 出来一看,金茂就怔住了。 挎斗里怎么开拉着三个活死人? 可不是活死人吗? 两个中枪的都流了不少血,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那个没中枪的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胳膊都被卸下来了,本身就疼,又被颠了一路,差点没没疼晕过去。 刘根来几句话就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金茂一听,朝他屁股就是一脚。 “你一个人就敢去,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又跑我这儿过瘾来了? 刘根来摸着屁股,躲到一边。 “你给我等着,回头我再收拾你!”金茂又骂了一句,匆匆朝第三排办公房跑去。 这是干啥去?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了。 金茂这是要去找周启明。 周启明昨晚肯定也参加行动了,他干过治保大队长,熬夜是家常便饭,也就没回家睡觉,跑所里宿舍里睡了。 这事儿闹的,他怎么就没想起来? 刘根来正懊恼着,周启明跟着金茂过来了。 他一边走路,还一边穿着外套,明显是刚被叫醒就往这边赶。 “先把他们送到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周启明看了一眼那三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吩咐着金茂。 “还等什么?”金茂朝刘根来屁股就是一脚,“还不赶紧把车发动起来?” 又是一脚? 刚才没过瘾吗? 刘根来正腹诽着,屁股又是一疼,周启明也踹了他一脚,“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敢单独行动,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所长?” “这你可冤枉我了。”刘根来急忙解释道:“我去了一趟你的办公室,没见着你的人,又怕罪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只好一个人去。” “还不赶紧把车蹬开!”周启明两眼一瞪。 怎么做都是错,我咋那么倒霉呢? 刘根来暗暗腹诽着,一下就蹬开了摩托车,正要跨上去,却被周启明一把拉到了一边,自己跨上了摩托车。 “老老实实的给我所里待着,等那几个孩子过来,要是少了一个,看我怎么收拾你!” 金茂也跨上了摩托车,坐在周启明身后,还没忘了吩咐刘根来一句,“给他们弄点吃的。” 轰隆隆…… 周启明把挎斗摩托开走了。 师娘是区医院的大夫,金茂跟着去肯定比他跟去合适,可问题是挎斗摩托是他的。 不经他同意就被征用了,还挨了好几脚。 我招谁惹谁了? 太过分了! 刘根来冲两人离去的方向竖了根中指。 办公室里没人,刘根来不想回去。 挎斗摩托被征用了,又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刘根来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把自行车放了出来,直奔最近的国营饭店。 他空间里的烙油饼都吃完了,馒头倒是还剩下几个,但他不想拿出来,这是他留着防备不时之需的。 去最近的国营饭店买了三十个窝头,又逛了几个供销社把甲级烟票都买成了中华烟,刘根来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半,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了。 一个个的看着都有些睡眼惺忪,明显是觉没补够。 刘根来还是没去办公室,拎着窝头来到了门卫室。 “又立功了,你小子真行。”齐大爷冲他竖着大拇指。 “这算啥功?正常抓罪犯而已。” 要不是怕齐大爷听不懂,刘根来真想直接给他来一句“基操勿六”。 折腾了一个上午,刘根来也饿了,趁齐大爷没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个饭盒和一个杂和面馒头,假装是从屁股后兜掏出来的。 这是柳莲给他带的干粮,饭盒里装的是炒辣椒,虽然没有肉,但油水挺足。 柳莲炒菜的手艺真不错,刘根来一口馒头一口菜,吃的挺过瘾,把齐大爷馋的在一旁直咂嘴。 “饿了?吃点?”刘根来指了指那一大兜子窝头。 馒头和菜可不能给他,这是他的口粮。 “不太合适吧?”齐大爷明显是心动了,嘴上还推辞着。 “有啥不合适的?所长出的钱和粮票,不吃白不吃。” 刘根来可没想自己花钱,还等着周启明给他报销呢!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齐大爷拿了一个窝头,想了想,又拿起一个,却没吃,而是放进了自己的饭盒。 他家里的粮食也不宽裕,可不敢多吃。 这两个窝头带回家,用水一泡,熬上粥,加点野菜叶子,足够他和老伴儿两个人吃一顿。 “再拿俩。”刘根来又拿了俩窝头,递到齐大爷手里。 给谁吃不是吃? 反正那几个孩子一顿也吃不了这么多,他买的时候留着余量呢!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你以后有事儿,尽管说。”齐大爷谦让两句,还是收起了那俩窝头。 就这点出息? 忘了以前怎么当骑猪保镖了? 刘根来暗笑着。 一点左右,那小子带着五个小女孩来到了派出所,跟他们一块儿的,还有另外四个跟那小子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这是都聚一块了? 意外之喜啊! 刘根来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 这会儿的他早就回办公室换上了公安制服,一见他,那五个小女孩就下意识的往后缩着,明显还是怕他。 “根来,这都是你家亲戚?” 齐大宝骑车停在了派出所大门口,这家伙是卡着点儿来的。 还有比他更晚的——于进喜离派出所大门还有老远呢! “不是你家亲戚吗?他们都是来找你的。”刘根来转头冲那五个小女孩吩咐道:“还不赶紧喊叔叔,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齐叔。” 她们本来就怕刘根来,刘根来脸色这一沉,更怕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喊着齐大宝叔叔。 “别扯淡,究竟是怎么回事?”齐大宝憨是憨,却不傻。 “他们都是你对象学校的学生,迷路了,听说他们陈老师的对象是咱们所的公安,就都来找你了。”刘根来胡咧咧着。 “你当我是傻子?”齐大宝白了刘根来一眼,“我对象教的是小学,这几个孩子才五六岁,能上小学?他们几个大一点的还差不多。” “我说的就是他们……你当是这几个小孩子了?”刘根来看傻子似的看着齐大宝。 “你少给我扯淡!这么大的孩子能迷路?”齐大宝压根儿不信。 这会儿,于进喜正好过来了,刘根来立刻又盯上了他。 “进喜,你来的正好,这几个孩子是大宝对象学校的学生,出来玩疯了,找不着家在哪儿了,你帮忙登记一下,再顺便把他们送回去,这不机会就来了吗?” 第367章 看房子 “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了。”于进喜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 这小子傻? 才不是呢,他是馋对象了。 齐大宝这段日子跟他对象打的火热,一听这几个孩子是齐大宝对象学校的学生,于进喜脑子就热了,哪儿还管得了真假? 齐大宝把脑袋转到一边,嘴角都压不住了。 这个于进喜,想媳妇想疯了吧! 刘根来想偷懒,拿他当壮丁使,这都看不出来? “大宝,跟我一块呗!”于进喜又拉上了齐大宝。 你自己想当壮丁就当去呗,拉我干嘛? 齐大宝刚想拒绝,一回头,却见刘根来掏出了两盒中华烟,一人一盒,递给了他们。 “这活儿本来是所长交给我的,我有事儿事儿要出去一趟,就麻烦你们两个了。” 哪儿能白白使唤人家? 刘根来可是讲究人。 “这叫怎么话说的,举手之劳,你还这么客气。”于进喜嘴上客套着,手却比嘴诚实多了,一把接过烟,揣进口袋。 齐大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从刘根来手里接过那袋子窝头,停好自行车,跟于进喜一起把大大小小十个孩子带进了接待室。 一问才知道,他们上当了。 什么迷路找不到家,这些孩子都是被拐卖被胁迫的,都来自全国各地,有几个还被拐卖了好几次。 这是大案啊! 刘根来这个小滑头偷了个大懒——一盒中华烟给少了。 这么大的案子,他们两个可不敢自己办,立刻找来了各自的师傅,等冯伟利和王栋搞清楚状况之后,又去汇报给了沈良才。 沈良才也不敢怠慢,立刻上报分局。 刘根来这会儿已经去了北街街道办。 骑惯了挎斗摩托,再骑自行车总觉得慢的要死,其实,也没慢多少,他从派出所赶到北街街道办也就比起挎斗慢了十几分钟。 “你来的还挺快。”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孙主任多少有点意外,她昨天下午刚给周启明打了电话,知道站前派出所这两天有大行动,本以为刘根来过两天不忙了才会有空,没想到他今天就来了。 “孙姨您为了我的事儿那么多心思,我要是不早点来,万一房子被人截胡了,那不白费了孙姨您的一片心意?”刘根来上来就是一个彩虹屁。 “你这张嘴还是那么甜。”孙主任笑着拿出一张四九城地图,用铅笔在地图上圈了一个位置。 刘根来看了一眼,那位置还不错,距离站前派出所不算太远,骑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骑挎斗摩托连十分钟都用不上。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位置离刘敏工作的国营饭店也不算太远,坐公交车五六站路,骑自行车用不了半小时。 离程山川工作的城建局就更近了,骑自行车都用不了二十分钟。 要在后世,这个位置的房价起码十万起步。 “你先别高兴,这院子位置倒是不错,就怕你看不上。”孙主任收起地图。 “咋了?”刘根来微微一怔。 “你想要的是单独的院子,这个院子是一个大四合院里的小院子,不是单独的。”孙主任解释道:“我找你来是想先让你看看,你要是不满意,我再接着帮你找。” “我先去看看。”刘根来没急着答复。 “看看也好。”孙主任点点头,“我让小王干事跟你一块去,你要是看不上就算了,要是看上了,还按照上次的程序来。” “那就麻烦孙姨了。” 孙主任考虑的这么周到,刘根来唯有感激。 “小王干事是我对象的外甥,有什么事儿,你直接吩咐他就行了。”孙主任一边朝办公室外走着,一边说着。 自己人啊! 孙主任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小王干事二十出头的样子,话不多,看着挺老实,骑着自行车跟刘根来并排而行的时候,什么都没问他。 等到了地方,小王干事让刘根来自己先看看,他去找房东。 刘根来四处逛了逛,很快就决定买下来。 那院子是一个四进四合院里的小院儿,位置在大院的东北角,东墙是大院的院墙,南墙是大院的一排房子,西墙中间有个月亮门连着大院,方方正正,看着就舒服。 穿越这么长时间,刘根来对四合院多少也有点了解,超过三进的院子,最后一进一般都是后花园。 但现在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后花园填平了,都盖上了房子。 这个小院里的房子应该也是后改的,三间房子都宽敞明亮,每间房子都有二三十平米,加在一起得有七八十平米。 从月亮门出去,要穿过四进院子,可能不太方便,但要从东墙开个门,就能直接进出,那就方便多了。 就是不知道街道让不让拆墙。 不让也没关系,还可以从中间那间房子开个后门,进出同样方便——拆自家房子,街道就管不着了吧?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是厕所。 这年头,普通老百姓家里都没有厕所,想方便,只能去公共厕所排队,如何不方便就不用多说了,想都能想的到。 别说现在,就是后世,也是到九十年代才开始逐步解决老百姓上厕所的问题。 打响这一枪的还是曾经的王首富。 王首富盖得楼为啥受欢迎?就是因为他第一个打破传统,把厕所建在普通老百姓的家里。 刘根来前面买的那个小四合院就没厕所,想上厕所一样也要到外面排队,这也是他为啥很少去住的原因之一。 这个院子就不一样了。 刘根来从导航地图上找到了下水管道的位置,最近的下水管道盖子离院墙也就几米。 挖开了,铺上下水管,就能在院里弄一个厕所。 而且下水管还不用从四合院里面走,用不着跟其他住户打交道。 还有一点让刘根来满意的是院子。 虽然不太大,但也有三四平米,别的不说,以刘敏的性子,开块地,种点菜啥的,足够一家人吃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割尾巴。 城里跟农村应该不一样吧?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小王干事带着房东过来了。 给房东介绍刘根来的时候,小王干事只说刘根来是他们街道办主任派来帮忙的,只字未提刘根来要买房的事儿。 孙姨安排的挺周到。 刘根来对孙主任又多了一份感激。 既然是帮忙的,刘根来便很少说话,把跟房东打交道的事儿交给了小王干事。 房东是个大学教授,这几间房子还是他在解放前买的,本来打算退休以后在这儿养老。 最近,学校给他分了一套不错的院子,他这才想把这个被他改造了一半的院子卖掉。 原来是个未来的臭老九。 等起风了,这个院子很可能就是一个潜藏的炸雷,现在就处理,还能少一个罪证。 从这个角度讲,他买了老教授的院子,也算是帮了老教授一把。 第368章 四九城老爷们的面子 通过眼神交流,小王干事知道了刘根来想买下这个院子,便帮他砍价。 小王干事一开口,就把刘根来听的一愣一愣的。 很少说话不代表不会说话。 小王干事砍价的技巧简直堪比后世视频里那些砍价牛人,不同的是,后世视频里的都是段子,是摆拍出来的,小王干事是真枪实弹。 那张嘴简直绝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个院子,只听小王干事形容,刘根来甚至都以为他要买的是个被炸弹炸过的废墟。 最让刘根来佩服的是,每每把老教授说的马上要火冒三丈的时候,小王干事总能圆回来,还把老教授说的连连点头。 这哪儿是小王干事,分明就是王大忽悠。 从行情,到形势,从风向,到利弊……小王干事的切入点远远超过了房产买卖本身,关注的还都是老教授的切身利益。 那么大个老教授活生生的被小王干事忽悠瘸了,最终,这么大个院子的成交价只有区区的六百八十块钱。 就这样,老教授还心存感激,握着小王干事的手不放,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什么,你说这个院子比先前那个院子贵了八十块? 贵是贵了点,但两个院子的位置根本没法比。 一个在市中心,一个在市区边上,真正的价格差老了去。 刘根来估计,要是他砍价,少了一千块,根本拿不下。 其实,老教授主要还是被小王干事的话吓到了。 这年头,私下买卖房产本就违法,用小王干事的话说,这套房子已经被街道办盯上了,要是卖给个人,万一被人告了,老教授非但一分钱也赚不到,还有可能被送去劳改。 哪儿有卖给街道办方便? 钱一收,他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安安稳稳的等着退休养老就行了。 谈好房价,三个人一块儿去了北街街道办,用街道办的名义一倒腾,刘根来顺顺利利的拿到了房本。 离开的时候,刘根来塞给小王干事一盒特供烟,还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王哥,以后有事儿尽管说话。” 小王干事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低调、实干,本事不小,上头还有人罩着,小王干事前途不可限量。 拿到了房本,刘根来没回派出所,他又去了一趟城建局,把程山川喊了出来。 “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下班呢,你要是没啥急事,就先等等。” 程山川已经决定要争取成为毕建兴的秘书,正要好好表现,可不想早退。 “要不要我去找毕大爷给你请个假?” 刘根来可不想等。 周启明和金茂都等着收拾他呢,他下次啥时候有空出来还不一定。 “那你等着,我去找我们领导说一声。” 刘根来都这么说了,程山川只好硬着头皮请假。 等俩人到了地方,刘根来把房本往程山川手里一拍,“这院子是我送你和我二姐结婚用的。” 程山川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你二姐还不知道吧?” 房产证上的日期是今天的,大红印章还鲜亮着呢,用手一抹都能抹下一片红。 “我还没跟她说,先找的你。”刘根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这房子我想改造一下,建个厕所,再开一道侧门……” 程山川是城建局的,改造房子是内行,他本人或许不懂,但城建局肯定有懂的,找刘敏还隔着一层,不如直接找程山川。 “改造倒是不难,手续我都能帮你办妥,就是……”程山川看了刘根来一眼,“当婚房的事儿,你最好还是先跟你二姐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是给你们住,又不是给你们,等你们自己的房子弄好了,想搬走随时可以搬走。”刘根来无所谓道。 “最好还是先商量商量。”程山川死咬着这句话不放。 “看你那点出息,还没结婚就开始怕老婆。”刘根来斜了他一眼。 程山川笑了笑,没说什么。 嗯? 不对! 刘根来忽然有点反应过来了,程山川不是怕老婆,是面子上挂不住。 四九城的爷们都是要脸的,结婚的婚房还要靠老婆,好说不好听——钱大志那是特例,是形势所迫,程山川可不一样。 “二姐夫,这院子是我花了六百八十块买下来的,你要是过意不去,那就把钱给我,就当我帮你买的。” “六百八?这么便宜?”程山川一惊。 “你要是觉得便宜,多给点,我也拿着。”刘根来一笑,看来,他刚才的话说到了程山川的心上。 “等我回去商量商量。” 同样是商量,程山川的口气变了,商量的对象肯定不光是刘敏。 “我提前跟你说好了,买这个房子,搭上了我的人情。 人家前前后后忙了好几个月,我要是刚买到手,就转到你名下,有点说不过去。以后再有事儿,也不好再麻烦人家,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刘根来点了程山川一下。 “这个我懂。”程山川点点头。 要是连这点人情世故都看不明白,他还争什么秘书?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待着吧! 程山川这么有分寸,刘根来决定再帮他一把。 从小院里出来,临分开的时候,刘根来喊住了程山川。 “回去跟我毕大爷说一声,就说我干爹想请他到家里吃饭,让他尝尝我干妈的手艺。” 假传圣旨? 是,也不是。 柳莲怀孕了,石唐之枯木逢春,毕建兴这个老战友怎么着也得抽空去看望看望,喝喝酒吹吹牛叙叙旧。他替石唐之邀请,也算是顺水推舟。 至于为啥让程山川传话,只要毕建兴不傻,就能猜到他的心思,说不定还会往石唐之身上扯。 还有一点,让程山川传话,毕建兴就是想骂他乱插手,他也听不到。 这会儿已经快下班了,刘根来没敢回派出所。 天知道周启明和金茂是不是都在等着揍他,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还是等明天再去吧! 过一晚上,这两人的火气说不定都消了呢! 刘根来如实想着,骑着自行车悠哉游哉的回到了干爹干妈家。 自行车的速度可比不上挎斗摩托,刘根来到家的时候早就过了下班点。 一进院门儿,刘根来就是一怔。 院里停着两辆吉普车,一辆自然是石唐之的,另外一辆居然是毕建兴的。 这事儿闹的。 他还想让程山川帮他传话呢,毕建兴居然先来了。 程山川今天肯定是见不着毕建兴,明天要是再给他传话——毕建兴会是啥反应? 第369章 真是大案子 刘根来正纠结着是不是回去告诉程山川一声,柳莲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个盆儿,要去摘挂在墙上的鳝鱼。 那天钓回来的鱼一顿可吃不完,剩下的鱼都被柳莲用盐腌了,挂在墙上风干。 柳莲一回头就看到了刘根来,当即笑道:“你回来的正好,你毕大爷来了,刚才还跟你干爹说起你呢!” “说我啥了?” 得,已经被看到了,再走也来不及,刘根来只好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儿。 “夸你呢!”柳莲摘了两条鳝鱼,忽然一回头,“你的摩托车呢?” “让我们所长征用了。” 刘根来停好自行车,帮柳莲干着活。 “又有案子了?”柳莲问道。 “嗯,”刘根来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抓了几个人牙子,有两个受伤的,我们所长用我的摩托车把他们送医院了。” “送什么医院?人牙子都该死,让他们自生自灭更好。”柳莲愤愤道。 可能是怀孕了,又要当妈,柳莲对人牙子格外痛恨。 刘根来笑了笑,没应声,继续摘着鳝鱼。 “够了够了,一共五个人,五条鳝鱼就够了。”柳莲从刘根来手里接过盆儿,转身朝厨房走去。 五个人? 石蕾回来了? 这疯丫头咋没迎出来,啥时候这么文静? 刘根来暗暗琢磨着,跟在柳莲身后进了厨房。等进了门,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石蕾没回来,榴莲说的第五个人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妇女。 那妇女留着齐耳短发,长得文文静静,正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和着面。 石唐之和毕建兴也没去客厅,俩人在餐桌旁坐着喝酒,面前摆着一盘油炸花生米。 酒是红色的,一看就是鹿血酒。 “莲姐,这就是根来,果然一表人才。” 刘根来来刚进门儿,那妇女就回头打量着他,满脸都是笑容。 柳莲给刘根来介绍着,“根来,这是你毕大娘。” “毕大娘好。”刘根来乖巧的打着招呼,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满脸红光的毕建兴。 毕建兴得比他老婆大二十岁吧,还真是老牛吃嫩草。 “好好好,一转眼,我都成这么大的孩子的大娘了,我咋觉得自己老了?”毕大娘笑容更盛。 “你老啥?比我还小五岁呢!我说老还差不多。”柳莲也在调笑着。 你俩行了,那儿还有两个老的坐着呢! 刘根来暗笑着。 这年头,三十多岁的妇女一般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的确显老,要在后世,好多三十出头的女人还都把自己当成小仙女呢! “过来,坐这儿。”毕建兴冲刘根来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刘根来看了石唐之一眼,见他没啥反应,就走过去坐来,顺手拿起放在餐桌上的一盒特供烟,给俩人一人散了一根,又帮他们点上了。 “老石啊,我看这小子行,正好我缺个秘书,要不,你把他扔我那儿得了,我帮你好好带带。”毕建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他要愿意,我不拦着。”石唐之捏了个花生米,边吃边笑吟吟的回应着。 “小子,你干爹表态了,你啥想法?”毕建兴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 两个老银币! 都要考我,也不怕把我烤糊了。 “好啊,毕大爷,秘书的位子给我留着,等我办完了手头的案子,立马过去。”刘根来同样一脸笑容。 “你个小屁孩能办啥大案子?”毕建兴笑道。 果然是个老银币,演的跟真的一样。 我就不信你能让我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给你当秘书? “啥大案子?”刘根来一脸的认真,“人牙子用小孩子要挟大孩子盗窃算不算大案子?那可不是一个两个,那些孩子还都是外地的,绝对算得上跨省大案,没两三个月绝对侦破不了。” 刘根来这是故意往大里说。 沈秘书再有一个月就要外放了,毕建兴不可能等他两三个月。 他这么说,既维护了毕建兴的面子,又不用去干什么秘书,应该算是给他们两个交了一份两全其美的答卷。 “呵呵……”毕建兴笑了笑,“老石,这小子反应挺快,你调教的挺好啊,我要是真动心了,你舍得放吗?” “那要看你能给他什么位置。”石唐之悠然自得的喝了口鹿血酒,显然也对刘根来的回答挺满意。 “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能给他什么高位?就算等他到了十八岁,也不可能给他个科级待遇,毕竟是跨部门空降,待遇太好,不好跟下面的人交代,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调教吧!”毕建兴也说了实话。 “呵呵……”石唐之笑了笑,“他刚才虽然是托辞,但那个案子确有其事。” “哦?”毕建兴来了兴趣。 嗯? 刘根来也是一怔。 这案子连石唐之都知道了,没那么夸张吧? “通过对人牙子的突审,我们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那十个孩子都是他们从外地买来的。 十个孩子来自五个不同的地方,说明这条犯罪链条至少链接五个省份。” “嗯。” 毕建兴点点头,没啥太大反应。 到了他这个级别,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犯罪链条链接的地方再多,心头也不会起太大波澜。 可等石唐之下一句话一出口,毕建兴脸色立马变了。 “通过问询,我们得知,那十个被拐的孩子的父母都是当地干部,其中一个还是高级干部。” “你的意思是这是针对干部子女的人口贩卖?”毕建兴惊道。 他想到了自己。 他可是有四个孩子,要是他的孩子被人牙子拐了,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何种反应? “这只是暂时的判断,最终结果还要等案件破获以后才能出来。” “这帮该死的人牙子。”毕建兴一拳捶在桌子上,花生米都被震出来好几颗。 不是吧! 这个案子这么大?! 刘根来心头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毕建兴小。 他只是看着那小子不顺眼,才收拾他,又起了点恻隐之心,才跟他一块儿去把那些孩子解救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是干部子女。 那帮人牙子想干啥? 活腻歪了? 贩卖老百姓的子女被抓,顶多被判几年刑,放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要是针对干部子女,怕是祖坟都会被撅了。 再一想,刘根来又有点无语。 他这是什么运气,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大案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坏了! 这个案子这么大,他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周启明和金茂肯定饶不了他。 不知道主角光环能不能护住他不挨揍? 第370章 我办事从来都靠谱 “根来,试试这鞋合不合脚?” 柳莲拿来一双新皮鞋,递给了刘根来,“这是你毕大娘给你带的。” “也不知道你缺啥,就随便给你买了双鞋,你可别嫌。”毕大娘笑道。 石唐之和毕建兴说事儿的时候,柳莲和毕大娘都没插嘴,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这会儿,两个人说完了,她们才开口。 “谢谢毕大娘。” 刘根来穿上新鞋走了两步,稍稍大了一点,垫上鞋垫应该正好。 柳莲拿给他试,那就是已经替他收下了,长辈们的事儿,轮不到他一个晚辈多嘴,他只管说谢谢就够了。 “买小了,得拿去换换。”毕大娘蹲在刘根来身前,用手指按了按鞋尖,“这孩子才十六,还能长个儿,这鞋明年就不能穿了。” 还想让我穿两年? 也是,这年头,干部家里也不宽裕,都得精打细算。 何况毕建兴和她还养了四个孩子,看样子,还想再生。 不想再生,为啥送他皮鞋? 肯定是因为他送了毕建兴鹿鞭酒,送到了毕大娘的心上。 “你脱下来,让你毕大娘给你去换双大一号的。”柳莲的想法跟毕大娘一样。 刘根来可不想穿大鞋,咣当着难受,急忙说道:“不用换,我穿鞋可费了。我工作才小半年,脚上已经是第二双皮鞋了。 你们不知道,我平时的工作是巡逻,我师傅对我要求很严,每天都要巡逻好几圈,啥鞋也不经糟。” “你师傅对你要求严点是对的。”石唐之在一旁点点头。 他这么一说,柳莲和毕大娘都不再坚持。 两个人洗了洗手,又去做饭了,时不时的还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一副很亲昵的样子。 石唐之和毕建兴也在闲聊,刚才的事只是小插曲,两个人的部门不同,很少在一起聊工作。 刘根来把新鞋送回自己的房间,回来给他俩伺候端茶倒水,伺候着局子。 聊着聊着,毕建兴忽然叹了口气,“老石,知道我为啥今儿个到你这儿来吗?” “躲清静呗!”石唐之一语道破。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毕建兴摇头笑着,“这些天都快把我烦死了,我都后悔把小沈外放了。” “你就不怕我也往你身边塞人?”石唐之笑道。 “你要塞这小子,我就接着,其他人面谈。”毕建兴一摆手,老战友之间说话就是随便。 “就是,”刘根来插了句嘴,“用谁不用谁,人家毕大爷心里肯定早就有数了,外人瞎掺和个什么劲儿?” 石唐之看了刘根来一眼,明显有点不满,“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就乱插话。” “他可不是乱插话。”毕建兴笑道:“这小子也想往我身边塞人。” 嗯? 石唐之微微一怔,看了看毕建兴,又看了看刘根来,明显是想听刘根来解释。 刘根来也没隐瞒,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二姐夫也在城建局上班,我昨天去看他,无意中得到这个消息,就想帮他试试。” “刘敏结婚了?”石唐之不动声色道。 “没有,”刘根来摆摆手,“她跟我二姐夫的事儿,我爹妈还都不知道呢,就我跟我大姐知道。” “那你这么喊他,不是太早了吗?” “早是早了点,但我二姐跟他结婚只是早晚的事儿。” 刘根来解释道:“在他跟我二姐确认关系之前,我已经托黄哥把他的底细打听清楚了,他和他家人要是不靠谱,都不用我二姐拒绝,我就不会答应。” “你个小屁孩还能管得了你二姐?”毕建兴笑道。 “当然。”刘根来点上了一根烟,“我大姐和二姐的工作都是我安排的,我大姐的家事也是我摆平的,我二姐早就答应过我,她的亲事我做主。 我可不想让我二姐走我大姐的老路,不靠谱的人可过不了我这一关。” “那你说说程山川都哪儿靠谱?”毕建兴玩味道。 这是要考察程山川吗? 刘根来迅速斟酌着说辞。 “我主要看三点,人品、能力、家庭。人品方面,在追求我二姐之前,程山川没谈过对象。在他追求我二姐过程中,我盯梢了他一个月。他每天的行程都很简单,家里,单位,去接我二姐,送她回家,然后自己回家。 几乎天天如此,偶尔几次聚会,也会提前告诉我二姐,从不花天酒地,更没有跟社会闲散人员胡混。 从这点看,他是个安分守己本本分分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朝着目标努力。 能力方面,他这个年纪,在同龄人当中应该算是很有出息了,至少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强的多。 具体有哪些能力,我不是很清楚,也不好打听。 毕大爷,他是你单位的人,你想打听他的情况应该很容易。 家庭方面,他父母都是干部,他父亲还是区城建局的副局长,家庭条件相当不错。 我特意找他们家的邻居街坊打听了一下他们的家的风评,没人说他们不好,也没有啥风言风语,这说明他们的家庭关系很和谐,邻里关系处的也不错。 综合这三方面,他又是真心实意追求我二姐,我这关就算他过了。” “嗯。”毕建兴点点头,“你考虑的还挺周全,不过,仅靠这些,他可当不了我的秘书。” “毕大爷,你搞错了吧?”刘根来一脸的嫌弃,“我说的是给我二姐选对象,又不是给你选秘书。” “哈哈哈……”毕建兴被逗乐了,“那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这不是你问的吗?”刘根来一摊手,“你以为我愿意说?” “不愿意说,你还说这一大堆?”毕建兴扇了一下刘根来的后脑勺,“你个小兔崽子,还跟我还玩儿心眼?”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我不是想跟你显摆吗?我办事从来都靠谱。” “这小子又点我呢!”毕建兴指着刘根来冲石唐之笑道:“心眼子这么多,都是你教的吧?” “甭理他,该咋样还咋样,来,咱们喝酒。”石唐之笑着端起酒杯,跟毕建兴碰了一下。 毕建兴喝了口酒,放下酒杯,“这儿也没外人,当着你们父子俩的面儿,我也不藏着掖着。 既然根来这么推荐这个程山川,我就给他个机会,先把他调到秘书室试用,看他适不适合再说。” 能说出这句话,毕建兴等于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刘根来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立刻接口道:“毕大爷,鹿鞭酒你只管敞开了喝,喝完了,我再给你送。” “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呢?” 啪! 毕建兴又扇了一下刘根来的后脑勺。 第371章 师傅还是向着我 老战友相聚,石唐之和毕建兴喝的都不少,喝完酒,石唐之就睡觉去了。 柳莲带着刘根来送走了毕建兴和毕大娘。 刘根来本来还担心毕建兴喝多了,开不了车,结果,开车的是毕大娘。 刘根来是真没想到毕大娘居然会开车,看来,毕建兴还真是宠溺这个小了他二十岁的媳妇。 石唐之喝多了,没跟他聊那件案子的事儿,也没对他插手毕建兴选秘书的事儿有什么评价,刘根来也乐得清闲,送走了毕建兴两口子,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石唐之也没跟他聊那两件事,不知道是没往心里去,还是时间太短,聊不透彻。 刘根来骑着自行车去上班,来到了派出所附近,找了个没人的巷子,把自行车收进空间,溜溜达达的进了派出所大门。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他的挎斗摩托,走过去一看,挎斗被洗的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留下。 “还挺讲究。”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先去了周启明办公室。 他来的有点早,周启明还没到,刘根来也没客气,在他抽屉里翻了翻,果然翻到了摩托车钥匙。 刚把钥匙揣进兜里,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听就是铁掌。 “还是个所长呢,一点警惕性都没有。”刘根来撇撇嘴,往周启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坐。 先是软塌塌的瘫着,又觉得似乎不妥,便挺起腰杆,想坐直了,周启明一进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跟个大虫子似的,蛄蛹什么呢?”周启明张口就骂:“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无组织无纪律,你哪点像个公安?” 这是还没消气? 刘根来立马站起来,挺起胸膛,腰杆笔直。 挨打要立正,态度要摆好。 谁让自己那么倒霉,又碰到了个大案子,偷偷开溜又撞枪口上了。 周启明还没解气,上去朝着刘根来屁股就是一脚,“说,你昨天下午干什么去了?” “报告所长,”刘根来趔趄一下,很快站稳,立马立正敬礼,“昨天下午,我奉命找孙主任报到了。” “谁给你下的命令?”周启明微微一怔,难道冤枉这小子了。 “不是你吗?”刘根来一脸的疑惑,“你亲口跟我说的,孙主任让我有时间去找她,我昨天下午刚好有时间,就听你的吩咐去找她了。” “原来你这么听话……” 周启明回过身,把办公室门一关,咔的一声锁上了,一把抄起了放在门后的笤帚。 “你过来,我好好表扬表扬你。” 都用上笤帚了……周启明这是生了多大的气? 刘根来可不想挨揍,蹭的一下躲到了办公桌后面。 “所长,你可得讲道理,你就说昨天下午,你和我师傅交代我的任务我完成了没有? 你让我一个不少的把那些孩子带来,我还多带了四个,我师傅让我别饿着他们,我一口气给他们买了三十个窝头。 这两个任务我完成的多好,你不表扬我就算了,还要揍我,你还讲不讲理了?” “你过来,我跟你讲理。”周启明拎着笤帚,追着刘根来。 刘根来继续绕着办公桌转着圈。 “所长,我也没耽误事儿啊,我走之前还专门让齐大宝和于进喜帮我问他们了,他们应该问出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吧?这也有我的功劳不是?你不能光挑我的毛病。” 周启明忽然顿了一下,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刘根来昨天下午就溜了,不可能知道所里的事儿,他能说出这些,一定有人告诉他的。 会是谁? 不是所里的,那就是分局,甚至有可能是市局的人,这小子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我猜的,”刘根来装着糊涂,“所长,他们不会是真问出什么大事儿了吧?” “不说实话?”周启明哼了一声,“算了,我也不问了,但这顿揍,你肯定躲不过去。”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周启明瞬间就想开了。 “那你说说你为啥非要揍我?”刘根来还在躲着周启明。 “连着两天下午都开溜,你是不是以为所里没人管得了你了?我今儿个就好好管管,让你长长记性。” 周启明也不追他了,几步走到窗口,把窗一推,吼了一嗓子,“那个谁,就你,让金茂过来一趟。” 我去! 这是要把师傅喊过来,来个男子双打。 刘根来抽了抽嘴角。 也好,反正躲不过去,一块挨两顿揍也好,省的回去还要再挨顿揍。 挨揍是挨揍,态度得端正,见周启明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刘根来立马屁颠屁颠的拎起暖水瓶,给他泡了杯茶。 为了讨好周启明,他算是下了老本,把郑副厂长给他的那盒西湖龙井打开了,用热水一冲,立刻满屋茶香。 周启明就算对茶没啥研究,也忍不住嗅了嗅鼻子,忍了几忍,才忍住没问刘根来是什么茶。 没一会儿,金茂就来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周启明没动,刘根来硬着头皮去开了门。 见开门的是刘根来,金茂先是一怔,又下意识的看向周启明,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办公桌上的笤帚。 金茂也没说话,几步走过去,一把把笤帚抄了起来,朝着刘根来的屁股就是一下狠抽。 刘根来的秋裤早脱了,裤子里面就是大裤衩,根本没啥垫的,一下抽的他差点蹦起来。 “师傅你轻点,我知道错了。” 刘根来没敢躲,躲也躲不过去。 门一关,两个人一块堵他,他能往哪儿逃? 那些阴招又不能用在这俩人身上,还是老老实实挨揍吧! “知道错了,你还犯,几回了?”金茂又是一笤帚。 这两下揍的那个狠,疼的刘根来眼泪差点出来了。 他也不敢再说话了,说的错,错的多,等于给师傅揍他的借口。 可能是刘根来态度老实,金茂没再揍他,把笤帚一扔,坐到周启明对面,端起了周启明刚刚给他倒的一杯茶。 “所长,你还满意吗?要是不满意,我还接着揍。” 闹了半天,师傅揍他是给周启明看的。 师傅还是向着他啊! 不像周启明,打不着他就找帮手,白喊他周叔了。 “行了,回去再揍吧!”周启明笑了笑,“我让你来,主要是商量一下送那几个孩子回家的事儿。 他们的父母都挺着急的,都想来接他们,可这样一来,他们还得在四九城多待几天。 留下来就得吃饭,那可是十个孩子,人小饭量可不小,一天最少也得十斤粮食。 他们父母都是干部,来了也得接待,标准还不能差了,所里和分局哪有多的粮食给他们吃? 分局领导跟他们的父母沟通过了,沟通的结果是让我们派人把他们送回去。这个事儿,我交给你安排。” 第372章 惨被搜刮 要去送人……那就是能坐火车去外面玩儿啊! 刘根来两眼一亮,瞬间觉得屁股没那么疼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金茂起身,立正敬礼。 周启明着摆摆手,“这是所里,又不是部队,不用那么拘谨。” 说着,周启明又指了指刘根来,“这一点,你得跟你徒弟学学,这小子跟我从来都是没大没小。” 周启明这是在拉拢关系! 他成了周启明和金茂之间的桥梁。 刘根来瞬间就猜到了周启明的心思,就是不知道金茂有没有猜到。 金茂脸上还是没有笑容,说话的语气倒是随意了不少,“我也知道派出所跟部队不一样,可上下级观念还是应该有的。” 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金茂两眼一瞪,“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我走!所长,我去安排了,我不在的这些天,你多帮我管管这小子。” 这是主动朝领导靠拢。 金茂应该是听懂了,可听他这意思是不打算安排他出差? 这怎么行? 刘根来苦着脸跟在金茂身后,出了周启明办公室。 “师傅,送人的活儿多辛苦,在火车上一待就是好几天,还要哄孩子,有我这个徒弟在,这么辛苦的事儿哪用劳烦您?您派我去吧!我一定安安稳稳的把孩子送到他们父母身边。” 刘根来觍着脸求着金茂,连“您”都用上了。 金茂压根就不搭理他,只管迈着大步朝前走,都到办公室也没跟刘根来说一句话。 冯伟利、于进喜和王栋、齐大宝两对师徒都在,显然是都在等着金茂回来。 周启明喊金茂那一嗓子,他们都听到了,所长大清早的喊金茂过去,肯定跟昨天的案子有关,他们都在等着分派任务。 “王栋,你去二组把史从良、丁大山和李算盘叫来。”金茂吩咐着王栋。 二组的这仨人,刘根来都认识,都是三四十岁带徒弟的老公安。 他们的徒弟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跟于进喜和齐大宝差不多大,最大的比王栋还大一两岁。 师娘说的还是有道理的,金茂教徒弟教的严格,徒弟也更有出息。差不多一块儿进的派出所,王栋都带徒弟了,那人还没出师。 不一会儿,王栋就把那三人带过来了。 金茂没跟他们客套,先是说明了情况,又吩咐道:“那十个孩子来自五个不同的省份,你们三个,加上我和王栋,一人负责两个孩子,一定要把他们安全送到各自父母手中。” “送人没问题,可所里的事儿呢?咱们还有抓小偷的任务没完成。”史从良拿起金茂的水杯喝了一口。 这么随意,是因为他是二组组长,跟金茂平级,两个人的关系也不错。 “出发之前,我会跟刑侦组的人协调,让他们多出出力。”金茂又一指冯伟利,“老冯不是还在家里吗?老冯,你多出出力,我们出差的这些天,你多盯着点。” “放心,交给我了。”冯伟利抬了抬手。 不用出差,冯伟利这个老油条当然乐意。 至于盯着家里边,估计他也只是嘴上答应,出不出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我去看看车次,安排一下出发的时间,你们也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王栋,你去看看那些孩子。”金茂起身出了办公室。 交代工作言简意赅简单明了,金茂还是一惯的作派。 王栋和史从良那三人也离开了,一转眼,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冯伟利、于进喜、齐大宝和刘根来四个人。 “那些孩子都在哪儿?”刘根来问着于进喜和齐大宝。 “在后面的宿舍。”于进喜朝后窗努了努嘴儿,“张姨和赵姨在照顾他们呢!她俩估计一晚上都睡不好。” “咋了?”刘根来来了兴趣。 张姨和赵姨是所里的两个后勤,都是三四十岁,几个孩子的妈,照顾孩子肯定比大老爷们强。 “你都不知道,那几个小的那个闹腾啊,谁都哄不好。” 齐大宝指着刘根来的鼻子骂着,“你小子缺了大德,把人扔给我们俩就跑了,自己躲清闲,我来累成了孙子,不行,你得补偿我们。” “就是就是,我昨晚折腾到九点才回家,不给我点补偿,这事儿不算完!”于进喜也来劲儿了。 “我不一人给了你们一盒烟吗?”刘根来撇撇嘴。 “一盒烟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想啥好事儿呢!大宝,你按着他,我搜刮搜刮他身上还有啥好东西。” 于进喜撸着袖子,指使着齐大宝。 要在别的时候,齐大宝才不听他嚷嚷,这会儿直接给刘根来来了个野蛮冲撞。 刘根来一下被顶在墙上,屁股挨了两笤帚的位置被重重一撞,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 于进喜趁机在他身上搜刮着。 结果只掏出来半盒烟和半盒火柴。 “就这点东西?你带的干粮呢?”齐大宝又在刘根来身上摸着,好死不死的,爪子还伸向了刘根来的下三路。 “滚蛋!”刘根来一把把齐大宝推开了,“你带干粮在裤裆里藏着?” “嘿嘿……”齐大宝笑得一脸欠揍,“你不是经常从后屁股往外掏卤肉吗?不藏在裤裆藏哪儿?” 这家伙够猥琐的,以前咋没发现? 刘根来正腹诽着,于进喜又拉开了他的抽屉,还特意低着头往里看了看,还是啥都没有。 “你没带干粮?”于进喜还是有点不死心。 这俩家伙这是馋肉了。 都在我空间里放着,你们就是把办公室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到。 刘根来忽然有了种站在九层台阶上俯视蝼蚁的感觉。 “想吃肉,早说啊!” 刘根来把手放在金茂办公桌上感应了一下,在抽屉里放了一盒卤肉,又装模作样的拉开抽屉,把饭盒拿了出来。 他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就想拿点卤肉出来补偿补偿。 齐大宝一把抢过去,用手指一抠,嘭的一声把饭盒盖打开了,办公室里立马卤肉飘香。 第一个把手伸过来的竟然是冯伟利。 “你小子是怕挨揍,贿赂你师傅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了解你师傅,他根本不吃这一套,这顿揍,你逃不了。” 冯伟利这么一说,倒是省了刘根来不少口舌。 他一带头,齐大宝和于进喜都没客气,一人捏了片卤肉,吃的一脸满足。 “别光顾着吃,我安排一下工作。” 冯伟利又捏了块卤肉,边吃边说:“你们三个以前负责哪儿,这几天还负责哪儿,不用换地儿,省的麻烦。” “那你呢?”齐大宝顺嘴问道。 第373章 一个小屁孩还能翻了天? “我居中协调。”冯伟利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喝了口茶。 “你的意思是,你在办公室待着?”齐大宝瞪着俩大眼珠子看着他。 “不在办公室在哪?”冯伟利理所当然道:居中协调就要待在你们所有人最容易找到我的地方,除了办公室,没有第二个地方更合适了。” 偷懒都偷出道理了。 果然是个老油条。 刘根来把脑袋转到一边,刚好看到齐大宝都快撇到耳根的嘴角。 “师傅,站前广场也可以啊。”于进喜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对对对。”齐大宝连连点头,“我跟进喜受点累,搬点砖头在广场中间砌个台子,你在上面站着,有事儿找你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 “滚蛋,消遣我是吧?”冯伟利笑骂着。 “走走走。”刘根来收起饭盒,招呼着齐大宝和于进喜。 “干嘛去?”于进喜问道。 刘根来回应了他两个字,就走出了办公室。 “搬砖。” “嘿嘿……等等我。”齐大宝坏笑着跟了上去。 “师傅,我也去了。”于进喜跟冯伟利打了声招呼,快步跟上了刘根来和齐大宝。 “这仨小兔崽子。”冯伟利摇头笑着,起身朝二组办公室走去。 他要去跟二组的三个徒弟交代任务。 金茂把家里的活儿交给他了,他怎么着也得干点啥。 搬砖只是玩笑,三个人很快就分开了,于进喜去了售票厅,齐大宝留在候车室,刘根来还是去了站台。 为啥这么积极? 刘根来是想在师傅走之前好好表现表现。 金茂他们五个人要送孩子,不管从哪儿上火车,都要经过站台,他表现好点,也能让金茂放心不是? 至于金茂离开之后他会怎样,那就说不准了。 跟上次一样,火车一列接一列的发着,刘根来一个站台一个站台的转着,刚开始就他一个人,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穿着便衣的孙闯、吕梁师徒。 这回,俩人的工作换了,吕梁加水,孙闯扫卫生。 刘根来本以为吕梁会笨手笨脚,没想到活儿干的还挺利索,不知道的,根本猜不到他会是便衣——这小子还是个多面手! 再看孙闯,刘根来乐了。 孙闯居然在装瘸子。 这家伙浓眉大眼的,长得挺精神,自身条件跟打扫卫生的活儿有点不太相符,瘸一条腿就合理了。 不光如此,这家伙还能光明正大的偷懒。 遇到个椅子就坐下来歇一会儿,毕竟谁也不会跟个瘸子较真儿不是? 人家师徒俩都进入角色了,刘根来也不好懈怠,调出导航地图甄别着小偷。 或许是前两天打击的力度太大,小偷们都有了警觉,今天的小偷比上次少的多。导航地图上的黄点多半都是对他羡慕嫉妒恨的家伙,那些真正的小偷都不敢轻易下手。 正好,刘根来也得乐清闲。 在一辆开往云中的列车停到站台上的时候,刘根来发现一个家伙的黄点分外鲜亮。 那人已经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刘根来一抬眼,就跟他来了个对视。 那家伙立刻移开了目光,眼神明显有些慌张。 小偷? 不太像。 小偷买的一般都是站票,方便他们挨个车厢寻找目标,像他这样买靠窗座位的几乎没有。 羡慕嫉妒恨? 刘根来也没从他眼神中感应到这些情绪。 可这家伙的黄点那么鲜亮,必定是有问题。 掩藏的挺好啊! 刘根来有了种上车把这家伙揪下来好好问一问的冲动。 转念一想,刘根来悄悄冲那人竖了个中指,溜溜达达的走开了。 不疼不痒的,理他干嘛? 刚走没多远,迎面碰到了匆匆而来的金茂,在他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对那个五六的小姑娘,刘根来没啥印象,对那个十二三岁的大孩子,刘根来印象可深了。 那小子就是这件大案子的源头,那个被他抓住的小偷。 到这会儿,那小子看他还是一脸的不服。 “师傅,你送他们?”刘根来没搭理他,递给金茂一根烟。 “不是我,是你。” “啥?”刘根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你送,别人送,他就不走。”金茂解释了一句,“时间太紧,来不及做思想工作,只好安排你送他了。” “做啥思想工作?直接揍不就行了。”刘根来撇撇嘴。 揍我的劲头哪儿去了? 那两笤帚到现在还疼呢! “揍什么揍?”金茂压低声音,“他爹是云中煤矿矿长,副厅级干部,你送他回去的时候多注意点,这小子是个愣头青。” 原来是个二代,怪不得这么嚣张。 刘根来瞥了那小子一眼,正好迎上了那小子的目光,满是挑衅的那种。 嘚瑟什么? 有本事别让人家把你拐了啊! “这是他们的资料,你拿好了,人送到了,让他家里人签个字。”金茂递给刘根来一个夹子,又嘱咐了几句,“人送到了就回来,别在那儿瞎玩儿,所里还有任务呢!” 瞎玩儿? 要是别的地方,他或许会玩几天,云中有啥? 除了煤就是煤。 金茂把刘根来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送上餐车,又跟列车长耳语几句,这才离开。 列车长姓王,是个快五十岁的小老头,花白头发留的很短,一看就很精神。 金茂刚一下车,王车长就找到了刘根来,未言先笑。 “你就是小刘吧,早就听老邱说起你,还是头一次见,小伙子长得还真精神。” “王车长好。”刘根来礼貌回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多亏他姓刘,要是姓王,还不得被王车长喊成小王八? 那他就只好喊王车长老王八了——就是不知道王车长会不会翻脸? 王车长又跟刘根来客套几句,把他带到了软卧车厢,让他们三个住进了一个软卧包间,留下一把钥匙就走了。 “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 王车长刚一走,刘根来就下了车,故意往有遮挡的地方转,再出来的时候,后背上就多了个背包。 他不想吃火车上的破饭,想吃别的,总得有个道具遮掩。 “跟别人一块坐车就是麻烦。”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回到了软卧包间。 那俩孩子还在包间里待着,刘根来走的时候,把门锁上了,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再次见到刘根来,那个小姑娘缩在床脚,一脸警惕的看着他,那小子挡在她身前,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善。 只让他送,这小子明显是没安好心。 刘根来哪儿能看不出一个毛孩子的小心思? 但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一个小屁孩还能翻了天? 第374章 二代 刘根来没搭理他们,往床上一坐,翻看着金茂给他的资料,顺手点上了一根烟。 刚抽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吐出来,那小子忽然来了一句。 “不准抽烟。” 刘根来还是没搭理他,继续看着资料。 这小子他爹叫田方成,他妈叫冯巧珍,这小子叫田大运,十二岁,他妹妹叫田小梅,五岁。 “让你不准抽烟。” 田大运扑上来想要把刘根来的烟抢走。 刘根来抓住他的胳膊,顺势一扭,这家伙就变成背对着他。 刘根来朝他屁股就是一脚。 这家伙一下扑倒床上,脑袋还撞上车厢,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爬起来的时候,也不捂脑袋,眼神里满是不服。 “你给我老实点,再敢胡闹,我还揍你。”刘根来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资料。 没一会儿,他就知道这小子为啥不相信公安了。 人牙子拐走他们的时候,装扮的就是公安。 在把他们拐来四九城的路上,也没少穿着公安制服揍他,都把这小子揍出心理阴影了,见着公安就跑。 那帮人牙子果然有一套。 看完资料,刘根来往床上一躺,掏出一本小人书,自顾自的看着。 “你给我等着,等到了云中,看我怎么收拾你。”田大运咬牙切齿的发着狠。 这是把他当成假想敌了? 这小子魔障了吧! 刘根来忽然对这小子有了点兴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逗闷子了。 “田大运,是我救了你,你为什么要收拾我?知不知道这叫什么?恩将仇报,你爹你妈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你怕了?怕也没用,谁让你揍我的?揍我还不算,还敢开车摔我。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非把你那辆破车砸烂了不可。”田大运又是一通发狠。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你在你们那儿是孩子王?” “当然,他们都听我的。”田大运挺了挺腰杆,一脸的嘚瑟,“有十几个人呢!” “没挨过揍?” “从来只有我揍别人,没人敢揍我。” “呵呵……”刘根来明白了。 这小子就是被惯坏了,恩怨不明,是非不分,你救他了,他不当回事,你揍他了,他能记一辈子,不管什么原因。 等他长大了,多半是个欺男霸女无法无天的主。 刘根来都有点后悔把他救出来了。这样的人就该多受点社会的毒打。 “你笑什么?” 刘根来的笑声又让田大运很不爽。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 他不是救世主,管不了那么多,这孩子长大以后成什么样跟他没关系,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把他和他妹妹送到他们父母手中就算完事儿。 “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刘根来不理他,田大运更来劲了。 “把嘴给我闭上,我要睡觉,敢弄出一点动静,我就用你自己的袜子把你的嘴堵上。” 刘根来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两眼一闭,开始睡觉。 火车咣当着,就跟摇篮似的,刘根来的困意上来了。 “你给我等着。”田大运攥紧了拳头,一阵阵的发着狠,却也没胆子弄出动静,更没胆子趁着刘根来睡觉,对他做点什么。 刘根来也不怕田大运趁他睡觉对他做什么,空间的预警可不是摆设,真把他惹急了,他真会把这小子捆住。 怎么送不是送? 一阵困意上头,没一会儿,刘根来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王车长,手里拎着三个饭盒和六个窝头。 “都过了饭点,看你没来吃饭,我就给你送来了。” “这怎么好意思?”刘根来急忙接过来,放到小桌上,顺手递给王车长一根特供烟。 “我跟你师傅和邱车长关系都不错,照顾照顾你还不是应该的?”王车长笑呵呵的坐到刘根来旁边。 那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还缩在床角,小小的一团。 田大运没睡,看向王车长的目光同样不善。 “你这趟活儿可不轻松啊。”王车长淡淡的看了田大运一眼,又冲笑了笑:“派你一个人去,你师傅也放心?” “不是还有王车长您吗?”刘根来顺嘴就是一个彩虹屁,“饭都给我送包间里来了,这待遇,我师父都没有吧!” “哈哈哈……”王车长笑道:“怪不得老邱总夸你,你这张嘴就是甜。” 他夸我是因为我嘴甜吗? 是肉好不好? 没肉给他,我嘴再甜,邱车长也不干。 又客套了几句,王车长问道:“听老邱说,你能弄到鹿血酒?” 原来是想要酒啊,那好办! “不光有鹿血酒,还有鹿鞭酒,你要不要?”刘根来嘴角一翘。 “我要那玩意儿干啥?”王车长摆摆手,“回头帮我弄点鹿血酒就行了,放心,我不白要你的,你想要用什么东西换尽管说,我全国各地到处跑,只要不太偏门,总有机会弄得到。” 刘根来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起来需要什么,想了想,问道:“云中有什么好东西?” “你想去云中逛逛?”王车长一下就猜到了刘根来的心思,“云中可不像东北,可没地方打猎,也没地方钓鱼,到处都是煤矿,污染严重,灰土暴尘的,也没啥好逛的。” “你胡说!云中才不像你说的那样。”田大运不爱听了,耷拉个脸,插了句嘴。 王车长没搭理他,刘根来更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王车长,云中有啥好玩的地方?”刘根来还不死心。 “如果非要说有,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去云中的黑市看看。” 王车长解释道:“云中是十大古都之一,晋商又是自古闻名,民间散落了很多古董和钱币。别的时候,都在家藏着,现在,估计很多人都会拿出来换东西。” 古董和钱币? 刘根来心头一动。 他虽然不懂这玩意儿,不一定会买,但去看看,长长见识总可以吧! “去的时候当心点,别阴沟里翻了船。”王车长提醒了刘根来一句。 “嗯。”刘根来点点头。 王车长这么说,肯定是对他的本事有些了解。 等送走王车长,刘根来也有点饿了,把三个饭盒打开,看了一眼,推给了田大运。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 “我才不吃这些破东西,我要吃包子,肉包子。”田大运一脸的嫌弃。 哟呵! 毛病还不少! 第375章 还挺有种 “不吃是吧?那就看着。” 刘根来才不惯他毛病,拿起筷子夹了块菠菜大口的嚼着。 菠菜不是炒的,是炖的,光汤就有大半饭盒,也没啥调料,除了咸点就没别的味儿,但胜在新鲜,并不难吃。 “哥,我饿。” 这时候,那个小女孩醒了,巴巴的看着几个饭盒,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刘根来,明显是想吃,又不敢。 “妹,咱不吃,等他给咱们买肉包子。”田大运还嘴硬着。 不吃是吧? 我看你能忍多久。 刘根来收起两个饭盒和四个窝头,只留下一个饭盒和两个窝头,开门出了包厢。 他也没走远,用钥匙打开旁边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把窝头收进空间,刘根来又拿出了一个杂合面馒头和一饭盒卤肉,就着炖菠菜填饱了肚子。 在导航地图显示中,他刚走没多久,田大运就带着他妹妹离开了包间。 他要去哪儿? 想逃? 刘根来刚想去追,又坐了回去。 田大运不是想逃,而是带着妹妹去了卫生间。 也是,憋了一上午,肯定要放放水。 这家伙还想报复他呢,还没到自己的地盘儿,怎么会逃走? 刚回到包间,小女孩就迫不及待的吃着饭,田大运没吃,一直在旁边看着。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饿几顿? 等小女孩吃完了,缩回床角,刘根来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到了那个包间。 一看饭盒,刘根来不由的看了那个女孩一眼。 饭盒里的炖菠菜被吃的精光,连汤都没剩下,两个窝头更是连渣都没剩。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刘根来都不敢相信这么点的孩子会有这么大的饭量。 这还是个五岁的孩子,那五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饭量必定更大——他昨天买的那二十多个窝头肯定不够他们一顿吃的。 怪不得所里和局里都急着把这十个孩子送走。 这特么谁能供得起? 见刘根来两手空空的回来,田大运气鼓鼓的把脑袋转到一边,刘根来懒得搭理他,往床上一躺,又掏出了一本小人书。 没一会儿,那个小女孩忽然开口了,“哥,我想尿尿。” 这是又消化了。 刘根来转过身,背对着兄妹俩,田大运也没说什么,带着妹妹出了包间。 刘根来都懒得给他们定位,反正他们不会逃。 果然,没一会儿,兄妹俩就回来了。 可能是吃饱了犯困,小女孩很快就睡着了,田大运还想硬撑,可虚弱的身子根本撑不住,没多长时间就坚持不住了,很快也趴在床上睡着了。 刘根来继续看着小人书,渴了,就喝用饭盒凉着的暖瓶里的水,一下午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又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这回,没用王车长来送,刘根来去了趟餐车,拿回来六个窝头和三饭盒炖菠菜。 这年头,没有蔬菜大棚,春天的应季蔬菜就那么几样,这趟火车上只有菠菜,顿顿吃,天天吃。 跟中午一样,刘根来只留了一个饭盒和两个窝头,又去了隔壁包间。 吃饭之前,兄妹俩又去了一趟卫生间,再回来的时候,还是只有小女孩一个人吃饭。 不同的是,等刘根来回去的时候,田大运的口风变了。 “我的饭呢?” “没有。”刘根来往床上一坐,“你不是要吃肉包子吗?火车上哪儿有那玩意儿?” “我不吃肉包子了,我要吃跟我妹妹一样的饭。”饿了两顿,这家伙有点坚持不住了。 “没有。”刘根来还是不松口,“你以为火车是你家啊?你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过了饭点就没饭了。” “那我中午的饭呢?”这家伙真是饿极了,冷饭冷菜也不嫌。 “我送回去了,有的是人饿肚子,你不吃,还不让别人吃?” “别人凭什么吃我的饭?”这家伙急了,忽的一下站起来,脑袋嘭的一声撞在上铺的板子上,刘根来都替他觉得疼。 还是没长教训! “你的饭?你花钱了吗?”刘根来毫不客气的讥讽着。 “你……我……你抓的我,就应该管我饭,凭什么要我花钱?” “你不说,我还忘了。”刘根来掏出手铐,在手里转着,“你还是个小偷,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铐起来?” “别打我哥,我听话,保证不跑。”小女孩忽然说道,明明还很害怕,说出的话声音却不小。 这还是把他当成坏人了。 那些该死的人牙子。 刘根来有点无语。 他可以对田大运狠,对这个才五岁的小女孩怎么也狠不起来。 刘根来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递了过去,“吃吧,大哥哥是公安,是保护你们的,不是坏人。” 小女孩明显认识大白天奶糖,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奶糖不放,下意识的咽着口水,但就是不敢伸手接。 咕咚! 田大运猛地咽下一口口水。 他本来就饿,大白兔奶糖又那么香,他怎么可能忍得住?短短几秒,他嘴里就满是口水。 可他还是忍住了,接过大白兔奶糖,递给了妹妹。 “妹,你吃。” 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心疼妹妹,这家伙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也对,他要是只顾得自己,早就丢下妹妹一个人跑了,怎么可能被那些人牙子拿捏? 尽管对田大运的印象有了点改观,但刘根来还是没把吃的拿出来。 还没到火候呢! 还得继续让他饿着。 小女孩接过奶糖,熟练的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咂出了声音。 “哥,你不饿吗?” 这才想起你哥,早干啥了? 刘根来把脑袋转到一边。 “哥不饿,哥昨晚吃的可饱了,你忘了,我吃了十多个大肉包呢!”田大运摸着肚皮,一副吃饱的样子,偏偏这个时候肚子叫了两声。 “呵呵……”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下回的饭给你吃。”小女孩也不傻,想了想,又把嘴里的奶糖取了出来,“哥,给你吃糖。” “哥不饿,你吃吧!”田大运咽了口水,接过奶糖,又塞进小女孩嘴里,回过身的时候,把两根手指在嘴里咂了咂。 一抬头,刚好跟刘根来来了个对眼,满是讪讪的转过脸。 “呵呵……”刘根来又是一笑。 有点护妹狂魔的味道。 就冲这一点,也值一块奶糖。 刘根来又掏出一块奶糖丢给田大运,“吃吧!” “我才不吃你的破奶糖。”田大运又把奶糖递给了妹妹,小脸上满是倔强。 还挺有种。 那就饿着吧! 第376章 要不要祭出干爹? 睡觉以前,刘根来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饭盒里的水都不见了。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装睡的田大运,刘根来一阵暗笑。 这水就是给这小子留的。 一天不吃饭饿不死,一天不喝水,一般人可受不了。 想了想,刘根来又把那两盒炖菠菜和四个窝头拿了出来。 云上离四九城不远,火车明天一早就能到,这小子要是饿的走不动道,他可没法跟人家爹妈交代。 刘根来刚躺下没多久,田大运就忍不住了。 窝头和炖菠菜其实没啥味儿,可架不住田大运饿啊,饿的不行的时候,嗅觉对食物的敏感远超常人。 这小子也顾不得倔强了,逮着窝头和炖菠菜就是一通狼吞虎咽,一转眼的工夫,四个窝头和两饭盒炖菠菜就被他吃的精光。 那吃饭声音大的让刘根来想起了老王头喂的猪。 …… 第二天一早,火车到了云中车站。 兄妹俩的爹田方成田矿长把吉普车直接开上了站台。 刘根来带着兄妹俩下车的时候,田方成自持身份,多少还矜持一点,兄妹俩的妈冯巧珍直接扑上来,抱住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俩孩子是他们的心头肉,失踪一个月,把俩人急的头发都白了。 倔强了一路的田大运跟他妹妹一样,也在放声大哭,这一刻的他才像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一家人谁都没空理会刘根来,刘根来也不急,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田方成在文件上签完字,他的任务才算完成。 也不是没人搭理刘根来,两个本地的公安围上了他,又是握手,又是递烟,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刘根来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领导的孩子失踪,当地公安肯定压力山大,现在孩子全须全影的被送回来了,他们的压力一下就没了,不感激他才怪。 但聊着聊着,刘根来又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这俩人又在跟他打探案子的进展情况,听口气,似乎是想把跟云中有关的部分接过去。 “别问我,我只是来送人的,案子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刘根来怎么会让人当枪使? 这种涉及到干部子女的案子,不管谁破获都是大功一件,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那俩公安立功心切,又见刘根来年轻,岂会善罢甘休,缠着他一个劲儿的追问。 刘根来正被烦的不要不要的时候,田方成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小刘,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跟我走,到家里,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能喊出他的姓,还专门跑来感谢,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他。 还是当领导好啊,什么事儿都不缺通风报信的人。 “您太客气了,我是公安,干的都是分内的事儿。” 刘根来客气了几句,抽出手,把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递给了他。 说别的都没用,把字签了才是关键。 田方成也是痛快人,随便扫了一眼文件,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把文件递给刘根来的时候,又抓住了他的手,就跟怕他跑了似的。 这家伙肯定是挖煤的出身,手掌又厚又宽,劲儿大不得了,刘根来挣脱了几下,非但没挣脱出来,反倒被越握越紧。 “走走走,咱们上车。” 不等刘根来同意,田方成就把刘根来拽到吉普车副驾驶门外,一手打开车门,一手还拉着他。 刘根来这个无奈啊! 琢磨了一下,感觉上车似乎也不错,起码能摆脱那两个公安的纠缠。 田大运和他妹妹已经跟着冯巧珍上了车,正在后排坐上抱一块儿又哭又笑呢! 冯巧珍一点也不像个高干夫人,衣着朴素,皮肤更是粗糙的像个农村妇女,一看就是跟田方成一路吃苦苦过来的。 田方成没打扰老婆孩子,发动车子,驶出了火车站。 “田矿长,我所里还有事儿,真不能跟你去你家做客,我来的时候,我们所长特意交代过,把人送到了,立刻就得回去。” 刘根来可没心思跟田方成去田方成家。 “没事儿,我回头给你们分局顾局长打个电话,替你请个假。”田方成轻描淡写道。 这是降维打击吗? 他刚搬出所长,田方成就提到了分局局长……我要不要祭出干爹? 不对! 刘根来忽的反应过来。 田方成这么热情,多半就是冲着石唐之来的。 他一个小公安,就算救了他一对儿女,田方成也没必要这么客气。 人家可是矿长,堂堂副厅级高干! 想通了这一层,刘根来也就不急着下车了。 “爹,你别听他瞎说,他才不是急着回去呢!他是想去逛黑市,买古董,买铜钱,他跟那个车长聊天的时候,我都听到了。”田大运忽然插了句嘴。 刘根来从后视镜里看了这小子一眼,发现他眼神里带着玩味,仿佛是吃定他了。 滑稽的是,这小子眼角还有泪呢! “是吗?”田方成转头看了刘根来一眼,“正好,大运知道黑市在哪儿,让他带你去。” 有没有搞错? 这个时候,你这个当爹的不应该管管你儿子,别让他多嘴吗?怎么还顺着他说? 怪不得这小子无法无天,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惯的。 “可不敢再瞎逛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冯巧珍又抹起了眼泪。 你倒是揍啊! 光哭有鸟用? 得,这个当妈的也是个惯孩子的。 “娘,没事儿,上回我是被假公安骗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公安了,没人能骗得了我。”田大运又看了刘根来一眼,眼神里满是挑衅。 “娘,这个公安哥哥还打我哥了。”小女孩忽然也告了一句状。 “别乱说。”冯巧珍急忙捂住了小女孩的嘴。 你个小告状精,白吃我两块奶糖了。 刘根来有点尴尬。 “没事儿,大运这孩子从小就野,我工作太忙,也没空管他,你看他哪儿做的不对,只管揍就行了。”田方成笑了笑。 实锤了。 田方成就是冲石唐之来的。 他要不是石唐之的干儿子,再这么着,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公安教育他一个副厅级高干的儿子。 这应该算是“口谕”吧! 刘根来从后视镜里看了田大运一眼。 小样儿,还敢跟我嘚瑟? 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可是你爹当着你的面亲口说的,敢跟我扎刺,我揍你,你也得给我认! 第377章 刀削面 吉普车开了十多分钟就来到了矿业局的家属院。 田方成是矿长,在整个云中矿业局也算得上高级干部,他的家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腰上系着围裙,站在小院儿门口,身材瘦小,双眼通红,时不时的抹一下眼泪,被风吹起的花白头发下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奶奶!” 车刚停稳,那个叫田小梅的小女孩就跳下车,扑到老太太怀里,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田大运也下了车,虽没像妹妹那样扑到老太太怀里,也在旁边嗷嗷的哭着。 “我的小孙女,我的大乖孙,你们可算回来了,想死奶奶了……” 老太太一手抱着小孙女,一手拉着大孙子,又是哭是笑,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 她的话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一旁的刘根来只听了个大概,但他看的出来,两个孩子明显跟她这个奶奶更亲。 在火车站的时候,母子虽也抱头痛哭,但两个孩子都是被冯巧珍抱进怀里的,不像现在,田小梅是自己扑到奶奶怀里,田大运也在依偎在奶奶身边。 “娘,别哭了,再把眼睛哭坏了,两个孩子都回家了,咱们应该高兴。”田方成劝着老妈,自己也是两眼通红。 老太太没搭理儿子,一会儿捧着孙女的脸,一会儿又摸摸孙子的脸,眼泪更多了。 “这才一个月,你俩都瘦成啥样了?我可怜的娃儿遭老罪了,疼死奶奶了……” “奶奶,我饿了,你做好吃的了吗?”田大运抹了一把眼泪,抻着脖子朝院里看了一眼。 “奶……奶奶,我……我也饿了。”田小梅哭的一抽一抽的,话都说不利索。 “做了做了,奶奶做了你们最爱吃的刀削面。” 儿子的劝慰远不如孙子的话管用,老太太也顾不得哭了,一手拉着一个,领着孙子孙女进了院儿。 “咱们也进去。”田方成冲刘根来笑了笑。 刘根来没什么说,跟着他进了院儿。 冯巧珍走的比他俩还快,抢先一步进了厨房。 等田方成招呼着刘根来走进里屋的时候,冯巧珍已经把一张小方桌摆在里屋的土炕上了。 田方成打开柜子,拿出两瓶杏花村,往桌子上一放,又掏出了一盒烟,递给了刘根来一支。 “尝尝这个烟,你们四九城没有。” 刘根来看了一眼烟盒——五台山,这烟四九城的确没有,后世他也没见过,他知道的这边最好的烟好像是紫气东来。 那应该是后世才有的,他没抽过,听说很贵。 “这烟不错。”刘根来就着田方成凑上来的火抽了一口,点头夸赞着。 他完全是在装模作样,抽惯了一种烟,再抽别的烟,味儿都不对。但田方成这么说了,他肯定得说好。 花花轿子众人抬嘛! “你爱抽,回头给你带两条。”田方成笑道。 这算是救他儿女的谢礼吗? 刘根来有点明白了。 这高级干部干啥都是一环套一环啊! “这怎么好意思?”刘根来挠挠脑袋。 “一会儿再尝尝这酒。”田方成没接刘根来的话茬,“要是口感还可以,就带两箱回去,给家里的长辈也尝尝。” 这应该是给石唐之带的。 刘根来听懂了田方成的话外音,回了一句,“那我就替我爹谢谢田矿长。” “哈哈哈……”田方成一阵大笑,看向刘根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 两个人正聊着,冯巧珍又端来了两大碗刀削面。 真是大碗,碗口比刘根来的脸都大,刘根来在四九城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碗。 油泼过的刀削面上盖着几棵油菜,阵阵刀削面独有的香气从大碗里飘散开来。 “煤省的刀削面全国有名,但最正宗的还要属云中,我娘做刀削面的手艺是云中最好的,哪儿都比不上。” 田方成端了一碗放在刘根来面前。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刘根来拿起了筷子。 煤省的刀削面全国有名不假,云中最正宗,刘根来也有所耳闻,但他娘的手艺是云中最好的,这就纯属田方成这个当儿子的哄老妈开心了。 不过,从另一角度说,田方成这话也没毛病。 对绝大多数儿女而言,一辈子吃来吃去,最好吃的还是老妈做的饭。 “你先等会。” 见刘根来要动筷子,田方成拦住了他,刘根来正有些纳闷,冯巧珍又拿来了三样东西——辣椒油、老陈醋,还有大蒜瓣。 “吃刀削面,没有这三样东西就没有了灵魂。” 田方成先给刘根来面前的大碗里舀了两勺老陈醋和一勺辣椒油,又把两瓣大蒜瓣放在他面前,“现在可以吃了。” 搞得还挺正式。 刘根来笑了笑,端起大碗吃了起来。 田方成没有吃,一直看着刘根来,直到他点头竖了竖大拇指,这才笑着端起了自己那碗面。 别说,这碗刀削面的味道还真不错,刘根来本来不太爱吃酸的东西,却愣是没感觉到那两勺老陈醋有多酸,光觉得香了。 刘根来吃面的时候,冯巧珍又拿来两个空碗,田方成拧开一瓶杏花村,倒了两碗酒。 刘根来本以为田方成拿了酒,肯定还有下酒菜,没想到居然只是就着刀削面下酒。 再一想,他就明白了。 这年头,全国支援四九城,四九城还那么困难,外面就更困难了,田方成家能做一顿纯白面的刀削面就已经很不错了。 下酒菜? 想啥呢! 更何况,煤省人本来就爱吃面,刀削面下酒再正常不过了。 一大碗刀削面下肚,刘根来就吃的差不多了,冯巧珍还想给他盛,他把住碗没让。 冯巧珍没再坚持,又让刘根来多喝点酒。 刘根来对酒没啥兴趣,田方成看他年纪不大,也没劝酒,打开的那一瓶,刘根来只喝了一碗,大约二两的样子,剩下的都让田方成自己喝了。 田方成酒量不小,七八两酒下肚刘根来愣是没看出一点变化,就是话稍稍多了点,聊的基本都是家里的事儿。 刘根来总算明白田大运为啥那么无法无天。 田方成的家在云中,他和冯巧珍却常年住在矿上,孩子的爷爷死的早,他们就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了孩子的奶奶。 这也是俩孩子跟奶奶更亲的原因。 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奶奶又管不住,田大运的性子就越来越野,直到这回出了事儿。 “不知道大运能不能长点记性,要是能,经历了这一场也不算啥坏事儿。”田方成倒是挺想得开。 第378章 给儿子铺路 两个人喝酒聊天的时候,田大运和田小梅都吃完了。 吃饱饭的田小梅还依偎在奶奶怀里,冯巧珍坐在祖孙俩旁边,一块儿聊着天。 田大运在旁边老实了没一会儿,就被一群小伙伴喊出去玩儿了。 这小子心也大,刚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竟跟没事儿的人似的,一回来就想着玩儿。 刘根来还记着这小子要报复他呢! 就这小子那瘦胳膊瘦腿儿的样儿,只靠自己肯定报复不了他,多半会找这帮小伙伴帮忙。 防人之心不可无,刘根来挨个给那十几个小子在导航地图上做了标记。 一帮小屁孩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时间不长,那十几个小孩就离开了。 不是一窝蜂的散开,而是结伴朝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要干嘛? 布置陷阱? 刘根来来了兴趣,一边跟田方成聊着天,一边在导航地图里盯着他们。 兜兜转转的,这帮小子居然去了街道办。 这是要干嘛? 刘根来有点糊涂了。 再看田大运,这小子跟没事儿的人似的回来了,还来到刘根来和田方成喝酒的房间,殷勤的给他俩倒着茶。 田方成的茶不错,刘根来虽然叫不出名字,也不会品,但只闻茶香,就知道这茶不一般。 也是,田方成可是高级干部,在这个茶叶按级别分派的年代,他的茶肯定比老百姓喝的茶好得多。 酒足饭饱,天儿也聊的差不多了,田方成便给刘根来安排住的地方。 “家里住不开,你就别在我家委屈了,我在招待所给你开了个房间,把两个孩子送回家,你也辛苦了一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刘根来本来也没打算今天走,既然田方成把招待所都安排好了,他就顺势应承下来。 “爹,你歇着,我带刘哥去吧。”田大运主动请缨。 “好,那你去吧!” 田方成都准备下炕了,又退了回去。 “小刘啊,我喝的有点多,开车怕是不安全,就让大运送你去吧!等你歇够了,想去哪儿玩儿,就让大运带你转转,这孩子从小就野惯了,云中城就没他不知道的地方。” 这是要给儿子铺路啊! 刘根来一下就猜到了田方成的心思。 云中虽好,却也比不上四九城。他辈子就这样了,儿子还小,好好运作一下,未必不能在四九城扎下根。 可怜天下父母心。 刘根来跟着田大运出门的时候,冯巧珍和抱着孙女的老太太一块送了出来。 老太太拉着刘根来的手说了一通感谢的话,她口音有点重,刘根来大半没听懂,却也微笑着不住点头。 冯巧珍话不多,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知道怎么跟田方成走到一块儿了。 招待所离田方成家不太远,两个人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田方成丢孩子的事儿估计闹的不小,招待所的服务员明显知道,一听刘根来是田矿长安排的,再一看他的工作证,态度那叫一个热情,还主动帮刘根来拎了一壶热水。 这还是刘根来头一次没用奶糖开路就得到的待遇。 田大运没在房间多待,说了句傍晚来找他就走了。 导航地图上,那十个去了一趟派出所的小子都在招待所外面等着他,跟小伙伴们汇合以后,就开始疯玩儿。 见他们离招待所越来越远,刘根来就把心思从导航地图上收了回来。 别趁他睡着了冲进他房间捣乱就行,至于别的,他们爱干嘛干嘛,关他鸟事儿。 刘根来不是能闲得住的人,在房间里待了没一会儿,他就出了门,在云中城里逛了起来。 现在的云中城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呼吸一口,感觉肺里全都是煤渣子味儿,远没有后世的干净繁华,没走多远,皮鞋上就是一层灰。 刘根来不由的想起给了云中二次生命的耿公。 耿公笔下的画卷才配得上“云中”这么美的名字。 刘根来不是闲逛,他是带着目的——买小米。 云中的小米全国有名,他想买点回去给柳莲和刘芳增加点营养,如果再有多的,还可以给家里人带一点。 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找到了一家粮店,在问出了粮店里有广灵小米之后,又用一把姑鸟果,让那个爱答不理的营业员满脸笑容的指给了他粮店主任办公室的位置。 卖粮需要粮票,没有当地粮票,就只能用全国粮票,刘根来哪儿有这玩意儿? 要买小米,只能贿赂粮店主任。 他要是直接拿钱,粮店主任多半会直接翻脸——除非是傻子,才会收陌生人的钱。 可他拿出来的是卤肉,那就不一样了。 粮店主任只是稍一犹豫,就拿出了五斤粮票。 “就这么多,你要觉得合适就换,不合适就算咧。” 五斤? 这是把他当冤大头宰啊! 矿长家里都没肉,你个粮店主任还能把肉往外推? “算咧就算咧。”刘根来来了个现学现卖,收起饭盒转身就走。 他就不信,拿着卤肉还换不到粮票? 云中的粮店又不止这一家。 “回来回来。” 刘根来的手刚碰到门把手,粮店主任就绷不住了,“你个小乃求咋是个炮仗脾气,再给你五斤,这总可以了吧!” “再来十斤!”刘根来狮子大张口。 “那你走吧!”粮店主任摆了摆手,“没粮票,最多卖你十斤小米,再多,我这个粮店主任就不要干了。”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又转了回去,“十斤就十斤,粮票拿来。” 小米虽不是主粮,但也是严格管控的粮食,公里公道的说,粮店主任换给他十斤小米粮票就已经不少了。 要啥自行车。 一饭盒卤肉换了十斤小米粮票,又花了一块钱,买了十斤黄澄澄的小米。 出门没多远,刘根来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小米收进空间,又朝一家种子站走去。 他要买点小米种子,自己种点,再跟买到的小米比一比,看看哪个更好。 买种子也是差不多的路数,一盒卤肉省去了介绍信,刘根来用两毛钱买到了两斤小米种子,直接种进了五档空间。 搞定小米,刘根来又买了几坛子老陈醋。 这玩意在空间里放着又不会过期,多买点存着慢慢吃,以后啥时候能再来云中还不一定呢! 买了想要的东西,刘根来溜溜达达的回到了招待所。 进门的第一件事是先用空间把身上的灰土清理了一遍,这才躺上床,掏出一本小人书悠闲自得的翻看着。 傍晚时分,房门被敲响,田大运来找他了。 第379章 自食其果 “你爹让你喊我去你家吃饭?”刘根来跟这小子逗着焖子。 “才没有呢!” 田大运一点没跟刘根来客气,一进门就自己倒水喝。 暖瓶里的水不太热,他一口气喝光了一大缸子,这才接着说道:“我爹回矿上了,家里只有我娘和我奶奶,你一个大男人去不太合适吧?”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我饿了咋办?” 这小子理由倒挺新奇。 田方成矿上忙,过去的一个月为了找儿子,肯定耽误了不少工作,儿子找到了,着急回矿上处理积压的工作也在情理之中。 没带老婆一起走,留下老婆照顾几天孩子是一方面,肯定也有让老婆替他招待他的想法。 可到了田大运嘴里,竟成了不合适。 他倒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鬼算盘。 “饿了就自己去饭店买着吃,你都工作了,不会连买饭的钱都没有吧?”田大运撇撇嘴。 还会反戈一击。 心眼子挺多嘛,怪不得能当孩子王。 “你说的有道理。”刘根来点点头,却没动窝。 “喂!你不是饿了吗?”田大运有些奇怪的看着刘根来,“怎么不去吃饭?” “我忽然又不饿了。”刘根来嘴角一翘,笑得一脸玩味。 这小子还想蹭他的饭呢! 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岂能如了他的意? “我看你是没钱吧?”田大运撇撇嘴。 还跟他用激将法。 小样儿,你还嫩着呢! 刘根来没搭理他,继续看着他的小人书。 “干公安还没钱,我看你还是别干了,回头跟我爹说说,让你去井下挖煤,肯定比你干公安挣的多。”田大运继续激着刘根来。 刘根来只当没听见,继续看着他的小人书。 “这么大了,还看小人书,也不嫌丢人。”田大运转移了目标,还是在激将。 刘根来还是不搭理他,故意露出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表情。 “喂,你看的什么,给我看看。” 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一会儿,田大运就忍不住了。 “我饿了,去给我买碗面。”刘根来终于回了他一句,“你买回来了,我就给您看。” 田大运转了转眼珠,“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这小子撒腿就跑。 刘根来在导航地图上看着他一路跑回了家,很快又端着一碗面往回走。 还真让他猜对了,田方成果然在家里给他安排饭了,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跟冯巧珍说的,冯巧珍居然答应让他把饭给他送过来。 “这小子在干嘛?” 导航地图上,田大运端着那碗面拐进了一处没人的地方,看着他身子扭动的姿势,刘根来忽的反应过来他在干啥了。 这小子居然在往面里撒尿! 我说他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呢! 想了想,刘根来拿出一盒卤肉和一个馒头,也没吃,就在床头柜上放着。 不一会儿,田大运端着那碗加过料的刀削面回来了。 “来来来,尝尝我奶奶特意给你做的刀削面,还热乎着呢!”田大运满脸笑容的把那碗刀削面放在床头柜上,笑容忽然一僵。 他看到了馒头和饭盒,脱口问道:“你哪儿来的?” “忘了告诉你了,我已经买好饭了。” 刘根来盘腿坐起,拿过馒头,又把饭盒往腿上一放,顺手打开了饭盒盖,顿时,卤肉的香气飘散开来。 田大运忍不住嗅了嗅鼻子。 这就馋了? 刘根来暗笑着,咬了一口馒头,又捏了块卤肉,大口嚼着。 “我吃这个就行,刀削面你吃了吧!你奶奶的手艺不错,你爹没少夸呢!吃吧,平时也不能经常吃得到吧?” “你……你不吃?”田大运怔了一下。 “我这不正吃着吗?”刘根来又咬了口馒头,捏了块卤肉,好死不死的还来了句,“真香。” “咱俩换换呗,你吃刀削面,我吃卤肉。”田大运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 卤肉太香了,跟卤肉一比,刀削面一下就没味儿了。 别说加了料,就是没加料,刘根来吃着卤肉,他也吃不下刀削面。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良心?” 刘根来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教训着田大运,“你奶奶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辛辛苦苦做的刀削面,你还嫌弃上了?” “这是我奶奶给你做的,我怎么能吃?”田大运脑子反应还挺快。 “还找借口是吧?”刘根来把馒头和卤肉往旁边一放,一把抓住了田大运,直接他来了个擒拿,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在大碗边上。 “你干嘛?放开我。”田大运挣扎两下,越挣扎越疼,再也不敢乱动,只剩下大呼小叫。 “干嘛?”刘根来哼了一声,“你爹可是交代过我,你小子要是不听话,我可以随便揍。是吃面,还是挨揍,你自己选。” “我不吃。” 田大运把脑袋转到一边。 他往面里撒尿的时候,面还热着呢,他也没数,那泡尿还挺大,这会儿,脑袋被按在碗边,鼻子都快扎到面里了,稍稍一吸气就是一股尿骚味。 吃? 光闻着,他就想吐。 “不吃?那就是想挨揍。”刘根来半点也没客气,朝着他的屁股就啪啪两下。 这两下揍的可不轻,这小子脾气也硬,愣是没吭声。 揍他不是目的,刘根来要的是他自食其果,于是就把他逼到墙角,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端着大碗,往他嘴里灌着。 嘴巴被捏开,面倒是没吃进去几根,面汤却是倒进去不少。 洒出来的汤都是一股尿骚味儿,更别说喝进肚子里了。 刘根来刚一松手,田大运就抱着床底下的痰盂一阵狂吐,连苦丹都吐出来了。 该! 刘根来往床上一t躺,一脸的坏笑。 光吐还不算,等吐的差不多了,这小子又冲出房间,到公共卫生间那边又洗又漱,折腾了好一阵才回来。 这会儿的刘根来已经把那碗面倒进痰盂,送卫生间去了,房间的窗户也打开了,田大运回来的时候,刘根来正坐在床上吃馒头就卤肉。 “你肯定是故意的,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田大运指着刘根来,满脸都是狠戾。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刘根来嗅了嗅鼻子,“你怎么一身的尿骚味,不是尿裤子了吧?” “你甭得意,给我等着!”田大运拿起空碗,掉头就走,临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狠狠瞪了刘根来一眼。 “呵呵……” 刘根来笑了笑,心情大好的他觉得卤肉比平时更香了。 第380章 偶遇熟人 吃完饭,刘根来又吃了根黄瓜。 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他也不看小人书了,一直在盯着导航地图。 田大运回家换衣服去了,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娘冯巧珍明显有点不放心,跟出来送了一会儿。 田大运明显有点不耐烦,没走多远就开始跑,很快就把冯巧珍甩开了。 冯巧珍这个当娘的根本管不住他这个儿子。 田大运没直接来招待所,在一个有些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没一会儿,他那些小伙伴吃完晚饭陆陆续续聚了过来,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招待所。 这是想群殴他吗? 刘根来有点好笑。 等他们来到招待所,只有田大运一个人进了门,其他人又一窝蜂的朝街道办跑去。 这是又闹的那处?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田大运推开了房门。 “走吧,你不是要去黑市逛逛吗?我带你去。” 这小子想阴他! 刘根来瞬间明白了。 这小子把他带到黑市,小伙伴去报警,他要是被查黑市的人堵在黑市,那就丢大人了。 要是没点关系,这身公安制服说不定都保不住。 他还以为这小子让他等着,是要跟那帮小伙伴们趁着夜色埋伏他,套麻袋打闷棍啥的,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狠,居然想让他当不成公安。 要不是没空间,他还真有可能着了这小子的道儿。 “走吧!” 刘根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跟着田大运出了招待所,朝云中城外走去,暗地里一直盯着导航地图。 黑市一般都在城乡结合部,道路通透,四通八达,出事的时候方便逃跑。 田大运带他去的这个黑市也是如此。 来到黑市附近的时候,刘根来忽然在导航地图上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个黄点特别鲜亮的家伙。 那人跟他坐的是同一辆火车,当时,刘根来发现他既不是小偷,对自己也没有羡慕嫉妒恨,也没太当回事儿,很快就不管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个地方出现。 这家伙是干嘛的? 刘根来边走边暗暗琢磨着,悄然把那人所在的位置放大。 导航地图上,代表那人的点已经不是黄色,跟其他人一样,都是蓝色的,要不是记忆深刻,都不一定能发现。 那人不是一个人来到黑市,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三个人明显是带着目的来的,不像其他人一样闲逛,一到黑市就直奔黑市角落的一伙儿人。 那伙人明面上是两个人,刘根来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明里暗里还有四个同伙。 其中两个在那俩人附近,另外两人在外围溜达,时不时碰一面,很快又分开了。 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多半是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 再一想,刘根来又笑了。 黑市的人哪个不是在做见不得光的买卖,只是阵势没有他们这么大,也没有他们这么谨慎而已。 田大运明显不是第一次来黑市,他也没蒙脸,开黑市的人也认识他,就那么任由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他没管刘根来,还回头看了刘根来一眼,即便天黑了,看不清他的脸,刘根来也能感觉到他的嘚瑟劲儿。 刘根来早就把脸蒙上了,帽子也丢进了空间,身上的衣服翻穿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公安制服。 掏了一毛钱进场费,刘根来跟在田大运身后进了黑市。 跟他去过的其他黑市一样,这边的黑市里粮食也是硬通货,几乎每个摊位上都写着换粮食。 刘根来打开手电,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着,对别的东西,他都没兴趣,他是冲着古董和铜钱来的。 他也不怕上当受骗,那些摆着古董和铜钱摊位基本都想换粮食,他最不缺的就是粮食,就算被骗,损失的也只是粮食,根本不算啥事儿。 但他并没有轻易出手。 为啥? 不懂啊! 对古董和铜钱他是两眼一抹黑,完全分不清真假,纯纯的外行,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值多少粮食。 他想先听听看看,来个现学现用。 他并没有傻不拉几的去问,一张口,那些摊主就能听出他是雏儿,不光问不出真话,还会被当成肥羊狠宰。 那些讨价还价的说的都是行话,他听不太懂,但从语气上,他也能大致判断出一些东西的大致价格,多少也能长点见识。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过去,刘根来忽然发现他这会儿距离那个被他标记的人不远,看导航地图上的显示,也就五六十米。 “他们在交易什么?” 刘根来的好奇心上来了,正琢磨着是不是凑近一点看一看,忽然又发现田大运不见了。 他刚才的心思都在那些跟古董摊主讨价还价的人身上,忽略了田大运。 把地图一缩小,刘根来发现田大运已经离开了黑市,正跟他那群小伙伴们在一块儿。 又把地图缩小了一点,刘根来又发现黑市外围出现了上百个蓝点,从四面八方把黑市包围了。 街道办还真给这帮孩子面子,不但来查封黑市,还来了这么多人。 这会儿,那帮人离黑市还远,包围圈还有不少缺口,刘根来想也没想,便掉头朝黑市外走去。 古董和铜钱的知识可以以后再学,可不能被那小子阴了。 有夜色的掩护和导航地图的指引,刘根来很快就无惊无险的脱离了包围圈。 他也没走远,就在外围看着。 他还想知道那个被他标记的人想交易什么呢! 随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开黑市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随着一阵铜锣声响起,黑市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几百号人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着。 相较之下,被他标记的那个人和他的两个同伙还算沉稳,又跟对方那伙人交流了大概半分钟,这才分散突围。 让刘根来意外的是,对方那伙人非但没分散开,反倒聚到一块儿,忙忙活活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到黑市全乱套了,这才分散开来,各自逃跑。 “他们不是在藏什么东西吧?” 刘根来暗暗琢磨着,在把六个人聚集的位置上做了个标记。 怕殃及池鱼,他又继续朝外围走着,直到走出了二里多地,才停了下来。 导航地图上,不少黑市的人都被抓住了,当然,漏网的更多,黑灯瞎火的,一百多人想把几百人一网打尽完全是痴人说梦。 有枪也不行。 被他标记的那两伙人明显经验更丰富,竟一个也没被抓住,全都逃出了包围圈。 老鸟啊! 刘根来对他们交易的东西更感兴趣了。 第381章 古董和铜钱 刘根来找了个树林藏了起来,继续用导航地图观察着黑市。 那两拨被他标记的人在逃出黑市之后,并没有聚堆儿,从不同方向绕路回到云中。 有个家伙还从他附近走过,脚步还挺快,一看体力就不错。 黑市里,那些被抓到的人都被集中在一块儿,有几个人在人群中穿梭,似乎是在辨认着什么人。 刘根来有点回过味了。 这帮人明显不是冲着他来的。 那几个小屁孩家里再有势力,也不可能让街道办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陪他们玩儿。 这一百多人里,恐怕不光是街道办和治保大队,很有可能也有派出所的人。 这么多人联合行动突击黑市必定是有备而来,他们的目标是谁? 会不会是被他标记的两拨人? 要真是那两拨人,那他们就白忙活了,人家早走了。 刘根来摇摇头,忽然又笑了。 导航地图上,代表田大运的黄点也在人群里四处乱窜着,明显是在找他。 没错,这家伙就是黄点,一直都是,导航地图对他的标记从来没变过,这会儿越发鲜亮。 “嘿嘿……”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眼了吧,懵逼了吧,脑瓜子嗡嗡的吧! 算计我? 你小子的道行还浅了点,小爷我早就金蝉脱壳了。 那小子把所有人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他,又把小伙伴们聚在一块儿,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很快,一伙人又一窝蜂的朝云中城跑去。 看样子是想去招待所看看。 刘根来没再关注他们,继续盯着黑市。 大约半个多小时以后,查黑市的人都聚拢到一块儿,那些四处追人的人也都回来了,有的追到了,有的没追到。 追到人的都会把人带到那几个负责甄别的人近前。 从导航地图上看不出他们的反应,刘根来只能大致判断那些人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们开始押着那些倒霉蛋往回赶,两三百人排成一溜儿,浩浩荡荡的延伸出挺远。 等所有人都离开黑市,又用了十多分钟。 刘根来从导航地图上看了一眼那两拨人的位置,他们都回到了云中城,从火车上就被他标记的那个人跟他的两个同伙聚在一块,另外六个人也聚在一块儿,两拨人的距离挺远。 这是有嫌隙了? 刘根来暗笑着,从藏身的树林里走出来,绕路朝黑市走去。 两拨人有没有嫌隙跟他没关系,他关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忽然回来,还有他们交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十多分钟之后,刘根来回到了黑市。 这会儿的黑市就跟垃圾场似的,乱糟糟的一片,怕被人看到光亮,刘根来没敢打开手电,好次差点被醋坛子绊倒。 煤省人爱吃醋,酿醋又离不开粮食,用粮食制作的东西都是管控品,好醋也一样,黑市上自然也有人倒腾老陈醋。 这玩意其实也不大值钱,黑市被围的时候,谁还抱着醋坛子跑?留下的醋坛子都成地雷了。 刘根来小心翼翼的摸到了他标记的地点。 那是一片林子,说是林子,其实只有几棵稀疏的树木,大多地方都是杂草,云中的气候很难有成片的树林。 刘根来把导航地图放大,仔细寻找着,很快就有了发现。 在一片杂草下面藏着一个地窖。 拨开杂草,刘根来摸到了地窖口的拉环,用力一提,就把盖子翻了起来。 盖子下面是一架梯子,刘根来把手电伸到地窖里,打开了开关,入目的是一个个简陋的大木箱子。 担心地窖里有机关,刘根来没有贸然下去,从空间里取出那根伸缩钓鱼竿,一节节的拉出来,挨个碰着那些大木箱子。 刚碰到,大木箱子就被收到了空间。 粗略一看,大木箱子里都是古董和铜钱。 “怪不得神秘兮兮的,原来是倒腾这些东西——街道办那一百多人今晚的行动,多半就是为了这些古董和铜钱!” 刘根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地窖并不大,六米多长的鱼竿足以够到所有大木箱,不到两分钟,地窖就被他搬空了。 刘根来关上手电筒,小心翼翼的盖上地窖盖,很快就隐没在茫茫夜色之中。 尽管导航地图上没显示附近有人,空间也没提示有危险,但小心无大错,直到走出了好几里,从另外一侧绕进了云中城,刘根来才开始用空间检查大木箱子里都是什么。 瓷枕、琉璃棺、铜器、石雕、屏风画……全都细致生动,保存完整,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四大箱子铜钱,各种年代都有,刘根来虽然不懂,但能跟这些珍品古董放在一起,想必铜钱也是价值不菲。 这些东西要放在后世,绝对值老钱了。 交出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丢一边去了。 且不说他怎么拿到的这些东西没法解释,就算能解释清楚,他也没打算交出去。 现在还没到起风的时候,真到起风的时候,这些东西能不能留存下来,也要打个问号。 与其交出去让人砸了、毁了、贪了、昧了,还不如自己留着。 这些东西究竟好不好,他不知道,有人知道啊! 刘根来打定主意,回到四九城之后,多去簋街看看,等混熟了,再找明白人问清楚。 云中城并不大,没用多久,他就转到了招待所附近。 导航地图上,田大运和他的那群小伙伴都在招待所门口,明显是在等他回来。 刘根来点了根烟,溜溜达达的走了过去。 他刚一露面,田大运就迎了上来。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抓住了呢!” 还跟我装无辜? 演戏是吧? 就跟谁不会似的。 “你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刘根来一脸的糊涂。 “我说黑市啊!”田大运压低了点声音,“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什么黑市?我是公安,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我只是在云中城里转了转,你怎么就想到黑市了?” 刘根来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跟他们说,你带我去黑市了? 你才多大,就学会吹牛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啪! 刘根来扇了田大运一个脑瓜瓢,又朝他屁股踹了一脚。 “你们别信他,这小子吹牛呢!” 刘根来又冲那群目瞪口呆的孩子嚷嚷了一句,叼着烟,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进了招待所。 小样儿,坑不死你! 第382章 烦不死你! “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了再走!”田大运急了,冲刘根来扯着嗓子嚷嚷着。 刘根来猛一回头,“你小子是不是还想找揍?” 田大运一个哆嗦。 亲眼见过刘根来的狠戾,他骨子里瞬间被恐惧支配。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溜溜达达的上了楼。 直到他不见了,田大运才猛地回过神,见小伙伴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怀疑,立刻又嚷嚷起来。 “你们不要信他,这个公安坏得很!” 这一刻的他感觉自己老大的地位被挑衅了,心里对刘根来的怨恨又增加了几分。 刘根来才不管那些,一个小屁孩而已,他岂会放在心上? 他心里还在兴奋着呢! 来了一趟云中,竟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这趟差出的太值了。 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三个人。 冯巧珍、田大运,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年轻人。 等相互介绍完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田方成的司机,也姓田。 田方成太忙,没空送他,就把他的司机派来了。 他们早就到了,回四九城的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发车,刘根来还没起床,他们就上来敲门。 刘根来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歉。 “没事儿,年轻人有几个不睡懒觉的。”冯巧珍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盛满了饺子的大碗,“不用急,吃了饭再走。” 上车饺子下车面,田家人还挺讲究。 刘根来本以为冯巧珍只带来了一碗饺子,没想到她又拿出了一大碗老陈醋和一头大蒜。 “多吃点醋,这醋是他奶奶熬的,里面加了佐料,用醋泡着饺子才好吃。”冯巧珍又递给了刘根来一个勺子。 用勺子吃饺子……可能也就煤省人这么吃吧! 人家这么热情,刘根来不好扫兴,就在冯巧珍的热情中,一勺勺的吃完了饺子。 别说,这么吃饺子还别有一股风味儿。 吃完饭,三个人一块儿陪着他下了楼。 在冯巧珍和田方成的司机面前,田大运还挺乖,一点没有跟刘根来独处时的乖张。 吉普车就停在招待所门口,四个人一块儿上了车,很快就开进了云中火车站站台。 田司机打开吉普车后备箱,先拿下来一个木头做的小平板车,又往上搬了两箱酒和两坛醋,用麻袋盖住,拿绳子绑好。 平板车不大,只有十多厘米高,四个轮子倒是挺夸张,应该是从运煤的小板车上卸下来的,用绳一拉还挺顺溜。 “这是你田叔给你的。”冯巧珍又递给刘根来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两条五台山,“下回再来云中,一定到家里来。” 就怕你儿子不欢迎。 “嗯。”刘根来点点头,瞥了田大运一眼。 田大运把脑袋转到一边,不知道在想啥。 这时候,一辆火车慢慢停在对面站台,火车刚停稳,就从硬卧车厢走下来两个公安。 刘根来看到他们,他们也看到了刘根来。 “老四!”刘根来冲他们招招手。 那两个公安不是别人,正是郭存宝和邢队长。 郭存宝冲邢队长说了句什么,邢队长点点头,郭存宝便下了铁路,朝刘根来跑了过来。 “老六,你这是要回去?” “嗯,”刘根来点点头,“你这是来办案?” “兜兜转转的,那个案子还得我们来办。”郭存宝笑了笑,锤了刘根来一拳,“还是你小子舒服,逮着人就没事儿了,就苦了我们这帮人。” “这么辛苦,我就帮你一个忙。”刘根来一指田大运,“这小子是那个案子的受害人,我这次来云中就是送他的。” 小样儿,让你坑我,还看公安不顺眼? 烦不死你! “哦?”郭存宝两眼顿时一亮,立刻回头招呼着邢队长,“队长,有情况。” “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受害人。”田大运下意识的往后缩着,看向刘根来和郭存宝的目光满是不善。 郭存宝看了一眼刘根来,目光中带着问询。 “卷宗你看了吗?”刘根来问道。 “看过了。”郭存宝点点头。 “情况更严重了。”刘根来指了指田大运,“这小子可是个愣头青,让你们队长别跟他客气。” “娘……” 田大运缩到了冯巧珍身后,冯巧珍又把他拉了出来。 “你爹说了,让你好好配合公安破案,敢使性子,就把你弄到井下挖煤。” “啊?”田大运立马萎了。 田方成还挺开明的。 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也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这个团伙专门针对官员子女作案,田方成不开明也得开明。 抓不到他们,云中的领导们还不得人人自危? 这时候,邢队长也来了,在弄清楚状况之后,两眼顿时一亮。 刚下火车就碰到了一个破案的关键人物,好兆头啊! 一瞬间,云中公安没派人接站的郁闷一扫而空。 连犹豫都没犹豫,邢队长立刻拉着田大运当场询问起来。 田大运耷拉个脸,却也不敢不听话,再不情愿,也得老老实实配合。 刘根来在一旁看着热闹,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等火车来了,送刘根来上车的不光有冯巧珍三人,邢队长和郭存宝也加入进来。 邢队长还放下身段,帮刘根来把板车抬上了硬卧车厢,搞得刘根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等破了案,回了四九城,我请你喝酒。” 临走的时候,邢队长还亲热至极拍了拍刘根来肩膀。 也是个会来事儿的。 刚走进硬卧车厢,迎面就是一阵脚丫子味儿,刘根来拖着板车迅速穿过这节车厢。 两节车厢连接处正好没人,刘根来也懒的再拖了,直接把板车收进空间,又穿过了两节硬卧车厢,来到了餐车,直接找到了列车长。 列车长姓蔡,跟邱车长年纪差不多,在刘根来自报身份之后,蔡车长态度立马热情起来。 “你就是小刘啊!早就听说过你,今儿个可算是见到活人了。走走走,我给你安排个包间,到我车上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不用跟我客气。” 要不要这么夸张? 刘根来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同样是来云中出差,邢队长和郭存宝坐的只是硬卧,还得花钱,他只是报了个名,就被安排上软卧了,还是免费的。 都是公安,待遇咋差那么大呢! 第383章 还得接着揍 第二天上午,火车到达了四九城。 刘根来跟蔡车长告了别,回到了派出所。 蔡车长没王车长脸皮那么厚,什么都没跟他要,但刘根来没想厚此薄彼,打算也送他点鹿血酒。 答应陈平安的鹿血酒还没送呢,他打算一块儿送给他们。 到了派出所,刘根来先抱着一坛子老陈醋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这趟差是师傅安排的,按照规矩,回来首先要找师傅报到。 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看,办公室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肯定都被金茂安排着去抓小偷了。 送孩子的五个人里,他这趟差应该是最近的,虽然耽搁了一天,也比另外四人提前回来,抓小偷的人不够,任务还得完成,留守的这帮人怕是都被金茂当驴使了。 把那坛子老陈醋放在金茂桌子上,又给金茂留了张纸条,刘根来又去找了周启明。 老陈醋是他带给办公室里的几个人的,出了趟差,怎么着也得带回点东西,这是正常的人情世故,至于他们怎么分,他就管不着了。 周启明也不在办公室,刘根来扑了个空。 想了想,刘根来调出导航地图,寻找着周启明的身影。 按照规矩,出差回来可以休假,要休假先得跟周启明这个所长说一声,最起码的规矩他还是要遵守的,要不,就太无法无天了。 很快,他就找到了周启明。 周启明没走远,就在火车站候车室。 “他去候车室干嘛?” 刘根来嘀咕一声,出了派出所,直奔候车室,一眼就看到了在来回走动的周启明。 一瞬间,他就明白周启明这是在干啥了。 巡逻,当靶子,吸引小偷的注意力。 连所长都亲自上阵了,看来,所里的人手是挺紧张的。 周启明正转头四处看着,刘根来刚走进候车室,他就看到了,立刻冲他招了招手。 刘根来刚凑过去,周启明就问道:“刚回来?还顺利吗?” “还行。”刘根来点点头,“他爹在文件上签字了。” “那就好,”周启明松了口气,“他们四个我不担心,就担心你。” “我有那么没用吗?”刘根来撇撇嘴。 “你以为呢?”周启明上下打量了刘根来几眼,“没被那小子折腾吧?” “就凭他?”刘根来又撇撇嘴。 他并不奇怪周启明会这么问。 谁都不傻,田大运那小子指名道姓的让刘根来送他,明显是不怀好意,他爹又是矿长,那小子在当地肯定有点势力,刘根来又是孤身前往,被那小子折腾一顿再正常不过了。 “呵呵……没吃亏就好。”周启明笑了笑,也没多问,“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歇歇,明天再来上班。” 刘根来等的就是周启明这句话,嘴上还客气着,“所长,我看你也挺辛苦的,要不,我替你巡逻?” “好呀,来来来,你站这儿,我回去。”周启明指了指自己身边。 “跟你开玩笑呢!这都听不出来?”刘根来急忙往后缩着。 “呵呵……还跟我玩儿这套。”周启明斜了他一眼,“摩托车钥匙被你拿走了吧?” “没有啊!”刘根来装着无辜,“所长,你不是把我的车钥匙弄丢了吧?” “滚蛋!”周启明两眼一瞪,“我把车钥匙放抽屉了,那天就你一个人在我办公室,敢翻我抽屉的,除了你没别人!” “那天我师傅也在呢,说不定是我师傅拿了。” 刘根来还记着仇呢,两个大男人关上门儿揍他,太过分了。 “还嘴硬是吧?” 周启明撸着袖子,就要抓刘根来。 刘根来撒腿就跑,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这个小混蛋就是欠收拾。”周启明摇头笑着,“那天还得喊上他师傅,一块儿揍他!” 刘根来没去找金茂,直接回了派出所。 导航地图上,金茂正在站台上巡逻,搞不清他是便衣还是跟周启明一样当靶子,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开上挎斗摩托,刘根来先回了一趟干爹干妈家,用一档空间发了盆面,蒸了锅馒头,又去国营饭店找了刘敏。 空间里的馒头吃光了,他得再准备点,以备不时之需。 像这次的临时出差,要不是空间里有存货,他还得吃几顿杂和面窝头。 他来找刘敏是为了房子的事儿。 房子的事儿,程山川肯定跟刘敏说了,以刘敏的性子,他要是再拖几天,刘敏肯定会去找他。 果然,刘根来刚进国营饭店,刘敏就把他拽出去了,径直把他带到了一个没人的胡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摞钱,塞进他手里。 “我跟你二姐夫商量过了,这房子我们买了,等收拾好了,给你留个房间,你想去住就去住。”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刘根来没客气,直接把钱装进了口袋。 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程山川要面子,怎么可能住小舅子的房子? 软饭男好说不好听。 刘敏也是要强的性子,不可能总占弟弟的便宜。 “明年吧!” 时间没变,刘敏的理由却变了,“你二姐夫工作上正是关键时期,不能因为结婚的事儿让他分心。” “这么善解人意,”刘根来嘴角一翘,“我二姐夫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娶到你这么个好媳妇。” “啥银河系?” 刘敏没听懂刘根来说的什么,却也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掐住他的胳膊就是一拧,“让你再胡说八道。” “夸我二姐夫还不行啊?”刘根来疼的一阵倒吸冷气。 刘敏手劲儿见长,看来没少在程山川胳膊上练习。 “用得着你夸?”刘敏两眼一瞪,“房子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我跟你二姐夫收拾。你别成天瞎溜达,好好工作。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没规矩?” “我哪儿瞎溜达了?” “还犟?”刘敏又拧了一下刘根来的胳膊,“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没瞎溜达,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我的好二姐,你搞清楚再训我行不行?” 刘根来这个冤啊,“我是刚出了趟差,领导给我放了一天假,这才有空来找你,我工作认真着呢!” “咋的,翅膀硬了,我还不能说你了?”刘敏半点没有冤枉了刘根来的觉悟,又骂了一句,这才扭身就回到了国营饭店。 被冤枉了也得认。 谁让刘敏是他二姐? 这倒霉的压制。 第384章 这玩意也有国营的? 刘根来没再去国营饭店,去供销社扎了一头,跟刘芳说了一声要去她家里睡一觉,就去了那个四合院。 徐奶奶这个朝阳大妈不在家,苗婶儿家也锁着门,俩人不知道干嘛去了。 刘根来开门进屋,躺上灶膛间的土炕,先拿出了十斤小米,又拉过放在炕角的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那床被子是刘芳早就为他准备好的,他一直没在这儿过夜,还是头一次用上。 昨晚,他基本没睡,早就困了,这一觉睡的很长,直到钱大志抱着小盼盼和刘芳、刘敏一块儿回家,他才醒来。 睁开眼一看,程山川也在。 应该是接刘敏的时候,从刘芳嘴里知道他在家,就一块儿跟过来了。 “昨晚干啥了,困成这样?” 程山川往炕沿上一坐,递过来一根烟。 “抽我的。”刘根来没接,掏出自己的烟,给程山川和抱着盼盼站在一旁的钱大志一人丢了一根。 没过滤嘴的烟,他抽不惯。 “人不大,毛病不少。”程山川笑骂着接过烟。 跟钱大志相比,他跟刘根来随意多了,不像钱大志只会傻笑,连个玩笑都不敢开。 “昨晚在火车上没睡好。”刘根来搓了几把脸,肩膀靠在炕头上,冲盼盼伸出手,“过来,舅舅抱抱……二姐夫,你这两天工作有没有变动?” “你们聊,我去烧火。” 钱大志把盼盼递给刘根来,出门拿柴拿煤去了。 刘芳和刘敏一回家就忙活晚饭,烧火一直都是钱大志的活儿。 现在还没有煤气,就算到了夏天,做饭也要烧煤。 但跟烧炕不一样,做饭用的是蜂窝煤,据说是一个大学教授发明的。 “被调去了秘书室。”程山川笑了笑,“毕局没说什么,沈秘书说这是毕局对我的考察,要我好好表现,抓住机会。” “毕大爷说话还挺算话。”刘根来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开了,直接塞进小盼盼嘴里,“我还以为他说的是醉话,说完了就忘了。” “就猜到是你小子在背后使了劲儿。”程山川拍拍刘根来的腿,“咱哥俩就不说啥客气话了,我好好干,就算最后没当成毕局的秘书,也不会给你丢人。” “这话跟我二姐说去。” 刘根来一掏兜,手里出现了几根白毛芽,剥开一个,塞进小盼盼嘴里。 小盼盼两眼立刻一亮,伸手去拿刘根来手里剩下的几根。 “你给她吃的啥?” 刘敏眼尖,立刻就发现了,几步走过来,从小盼盼手里拿过一根儿,“白毛芽!我好几年没吃这东西了……你回家了?” 岭前村村口的小河边就有一片湿地长白毛,刘敏小时候没少去揠。 “上星期回的。”刘根来模棱两可的说着,“二姐,你啥时候带二姐夫回家?” “过了五一吧!”刘敏把白毛芽剥开,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又塞进了小盼盼嘴里,“你个小馋猫,二姨不跟你抢。” 到底是小孩子,刘敏从她手里拿走白毛芽的时候,盼盼小手一直伸着要呢! “我这儿还有。” 刘根来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白毛芽,递给了刘敏。 他这个当弟弟的怎么能破坏二姐忆童年? “算你有良心。”刘敏一把接过去,还没忘了给刘芳分了一点。 “我不吃,给山川点尝尝。”刘芳正在洗油菜。那油菜看着有点老,不仔细看,跟后世的小油菜都不像一个品种的东西。 “你们吃的什么?”程山川明显不认识白毛芽。 刘敏也不解释,剥开一根,直接塞进了程山川嘴里。 都甜蜜投喂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二姐果然泼辣。 刘根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是不是皮又痒痒了?”刘敏瞪了他一眼。 “二姐夫,你媳妇又欺负我,你也不管管她。”刘根来调笑着。 “我还敢管她?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程山川抿了几下嘴,“还挺好吃的,这是白毛的新芽儿——啥是白毛?” “我也说不准,好像是一种中药,你早点跟我二姐回去,还可能揠点,晚了就没了。”刘根来又掏出了一把,一边自己吃着,一边喂着小盼盼。 小盼盼跟个小家雀似的,没等刘根来把白毛芽递过去,就张开了小嘴儿,等着投食。 程山川笑了笑,没说什么。 显然,去不去刘家,他说了不算,全看刘敏什么时候肯带他。 这样也挺好,小事儿听媳妇的,将来少吵架。 “哦,对了,有样东西给你。”刘根来从被子底下拿出了一条五台山,“把这烟给沈秘书,就说是我给他的。” 程山川接过烟,点了点头。 沈秘书是聪明人,刘根来让他带烟给他,其中的意思自然不用多说。 这个小舅子还真是不遗余力的帮他啊! 自己这边也要好好努努力,说什么也要把秘书的位子拿下。 晚饭很简单,油菜和着腌肉和鱼干炖了一锅汤,就着替代粮窝头。 刘芳做了刘根来的饭,刘根来只是吃了点菜,他实在是吃不下替代粮做的窝头。 刘敏在国营饭店吃了,饭做好的时候,跟程山川一块出去压马路了。 程山川也没留下吃饭,这年头,谁家的饭菜都不宽裕,关系再近,也不能随便留下吃饭。 等吃完饭,天早就黑透了,刘敏还没回来,刘根来跟刘芳和钱大志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徐奶奶和苗婶儿家都亮着灯,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刘根来路过她们家门口的时候,闻道了一个野菜味儿,瞬间就知道她们白天干啥去了。 刘根来没开摩托车,走出去不远,就把自行车放了出来,不紧不慢的朝簋街方向骑去。 他要去簋街打探一下那些古董和铜钱的价值。 挎斗摩托的动静太大,尤其是晚上,他要是开着挎斗摩托去,担心会把簋街吓炸街。 簋街离这个小四合院可不近,他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远远的就看到一片片忽明忽暗的灯火,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家家棺材铺和杠房里的煤油灯。 一阵夜风吹过,煤油灯晃呀晃的,颇有点鬼火摇曳的味道。 多亏是在四九城,要是在郊外,还不得把人吓个半死? 与刘根来想象中的人头攒动不一同,簋街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整条街都空荡荡的,有点瘆人。 刘根来正有点发虚,无意中一转头,看到了一个招牌,立马乐了。 国营棺材铺。 这玩意儿也有国营的? 第385章 你小子想杀熟? 国营两个字给了刘根来不少底气,他立马就不心虚了。 “我就不信这么大的簋街一个人都没有。” 点了根烟,刘根来在簋街上逛着,两眼四处瞄着。 簋街不短,差不多有三里地, 快走到一半的时候,刘根来终于看到三道身影。 那是三个老头,正聚在路边的一家杠房外,借着煤油灯光烧着水喝着茶。 要不是三个老头都没白胡子,还在往炉子里加着蜂窝煤,刘根来都不敢过去。 这么大的簋街只有三个老头,这事儿本身就很诡异。 说他们是狐妖土地啥的,怕是也有人信。 刘根来凑过去,客客气气的递上了三根烟,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小伙子,你是头一次来簋街吧!” 其中一个老头笑道:“你来早了,簋街都是半夜开市,天亮前收摊,这个点儿怎么可能有人?” 闹乌龙了。 刘根来挠了挠脑袋。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他来簋街的事儿没法跟人说,更找不到人问,怎么可能知道簋街的规矩? “你来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又一个老头问道,一双小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 “我就是来看看。”刘根来模棱两可的回应着。 这会儿的他早就换上了那套涤卡衣服,再配上他的年龄,任谁也猜不到他是干什么的。 “大院里的小子来长见识的。”第三个老头指着刘根来冲另两个老头笑了笑,没再理他。 “过了半夜再来,那时候就有人了。”第一个老头还挺热心。 三个老头都把他当成了没事儿闲逛的大院子弟,谁都没把他放在心上,包括他递过去的那三根烟,似乎抽中华烟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他们偏偏又穿的破破烂烂,衣服裤子都是补丁摞补丁,跟三个老叫花子似的。 这仨人是干啥的? 刘根来暗暗揣测着,转身出了簋街。 现在还不到九点,离半夜还有三个多小时,刘根来可不想傻等,他想去鸽子市逛逛。 离上次逛鸽子市已经好几个月,那个做大生意的票据贩子应该攒了不少好货吧! 这回,刘根来骑车的时候加快了点速度。 有导航地图引路,他也不用担心掉沟里或是撞上什么东西,用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他就来到了熟悉的那个鸽子市。 鸽子市的人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多了。 他记得孙主任曾经提醒过他一次要扫荡鸽子市,看来,贫穷和饥饿还是战胜了一切。 到收费的那张桌子前,刘根来掏出了五分钱,却被拦下了。 “还差五分。” “涨价了?”刘根来疑惑道。 “过了年就涨了,以前是优惠价。这儿地儿偏,优惠价是拉客用的,一毛才是正常价。”拦住他的人解释了一句。 连鸽子市都知道优惠大酬宾——鸽子市背后的人很有商业头脑嘛! 刘根来痛痛快快的又掏了五分钱,走进了鸽子市。 这个鸽子市果然是做起来了,不光摆摊的人多,逛鸽子市的人也多,有一样东西却没变——拿出来换的东西不管多五花八门,最想换的东西永远都是粮食。 刘根来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个那个票据贩子,那家伙还跟以前一样,屁股下面坐着个躺椅。 “好东西都拿出来,我给你清空。”刘根来往摊位前一蹲,冲摊主勾了勾手。 摊主一怔,盯着刘根来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当即笑道:“小兄弟,原来是你啊!这么长时间没来,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认出我了,还喊小兄弟?”刘根来白了这家伙一眼。 “哦哦,对对,大哥,我咋忘了这茬?”摊主连忙改口,“大哥你可以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还在长呢!” “废话真多,你还做不做大生意了?”刘根来被这家伙逗乐了。 他这几个月变化不小,经常能见到他的人可能还觉察不出来,像摊主这样几个月没见他的,还是很容易看出变化。 “呵呵……” 一句大生意唤醒了摊主的记忆,他笑了笑,从挂在胸前的挂包里取出一摞票据,递给了刘根来,“都给你留着呢!” “价钱变了吗?”刘根来接过票据,随口问道。 “给别人变,给大哥你肯定不能变。” 这话怎么那么虚伪。 不对!差点被他绕进去。 “票据跌价了吧?你小子想杀熟?” 现在粮食越来越少,吃不饱的人越来越多,想换粮食的人肯定也会增加。 收入没涨,都想换粮食,换其他东西的人肯定会减少,相应的,想用其他东西换粮食的人也会增多。 这一少一多,大概除了跟填饱肚子有关的那些票据,其他票据都会跌价,摊主跟他说不变,那就是想杀熟。 “杀熟?你这可冤枉我了。” 尽管是新词,但摊主还是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段时间,粮票、油票、奶糖票、糕点票都涨价了,布票、煤票、烟票、酒票啥的都跌价了。 你想要什么票我都清楚,总体上差不多,我给你价格不变,是想让你好算账。你要是不同意,那咱们每样东西都另算,我保证给你算的清清楚楚。” “你还记得给我的价格?”刘根来有点意外。 要说摊主能记住他都买什么票,这并不奇怪,但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摊主还能记得那些票的价格,那就不容易了。 “当然,你是我的大主顾,不伺候好了,下次你不来怎么办?”摊主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那你说说我买那些东西都多少钱?” 光嘴上说,刘根来可不信。 摊主连个梗儿都没打,立刻把刘根来上次买的那些票据价钱一个接一个的报了出来,把刘根来听的一愣一愣的。 “怎么样,没错吧?”摊主一摊手。 刘根来没说话,只是冲摊主竖了竖大拇指。 其实,那些票据的价格他早就忘了,根本不知道摊主说的对错,但就冲摊主价格报的这么流利,也值得他佩服。 这才是做生意的。 可惜,生错了年代。 刘根来又发出了跟上次一样的叹息。 花了七十多块钱,把他想要的票据一扫而光,刘根来又丢给摊主一根烟,溜溜达达的离开了鸽子市,不紧不慢的回到了簋街。 这会儿刚到十一点,簋街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这些人都在墙边蹲着,一明一暗的抽着烟,很少有扎堆的,就是聚在一起,也只是三两个人,聊天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也找了个墙根儿蹲了下来,静待簋街开市。 第386章 还想吊我? 临近十二点,蹲在墙根的那些人陆陆续续的走到街边坐下,开始摆摊。 这帮人都带个马扎子,很少有坐板凳的,估计是怕坐板凳时间长了硌屁股。 他们分散的挺开,基本都相隔七八米,就连那些先前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也都分开了。 他们的摊位也很简单,多数都是一个小布包,在地上摊开了,摆着一件或是几件东西。 没人说话,更没人吆喝,都在静静的等着卖家上门。 这副场景跟他之前去过的鸽子市完全不一样,处处透着诡秘。 “倒挺适合特务接头的,小声说话,旁边的人绝对听不见。” 刘根来拍拍屁股站起来,在簋街上逛着。 他也不说话,走到一个摊位前就打开手电照一下,把看到的东西跟空间里的东西比对着。 走了整条簋街,他有点失望,除了铜钱,他就没看到跟空间里差不多的东西。 他来簋街的目的是想看看那些古董值多少钱,没有参考,也就没法偷听。 直接问? 他倒是想,但多半问不出实话。 簋街交易的是古董,有几个人不想占便宜?遇到了他这种啥都不懂的新手,还不得当肥羊宰? 看来,那些古董只能先放一放了,先从铜钱开始。 那四箱子铜钱并不一样,应该是那帮人从不同渠道收集起来的,这在其他地方可能还不太容易,但在晋商遍地的煤省,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为啥收集这些铜钱?肯定是因为这些铜钱有价值。 可铜钱的种类太多,各种形状都有,刘根来两眼一抹黑,完全无法分辨。 但他有自己的笨办法。 他把那些铜钱在空间里铺开,地上、半空密密麻麻,然后按照不同的形状、文字、大小分类,再跟那些摊位上的铜钱对比着。 有空间扫描,他很快就能找出跟摊位上一样的铜钱。 遇到一样的,就问问价格,又假装惊讶,从摊主嘴里套着话。 一圈转下来,他长了不少见识,也知道了不少铜钱的大致价位。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相信那些摊主,他们是卖铜钱的,肯定想多卖钱,这么多摊主里必定也有不少胡吹海吹的。 尤其是他还这么年轻,一些一看就是老滑头的家伙明显想把他当成冤大头,旁征博引的吹着,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铜钱知识都说出来,把他镇住,乖乖掏钱。 刘根来就喜欢这样的。 一个人的话不可信,几个人的话相互对比,再榨榨水分,总能学到点干货。 也不是所有摊主都搭理他,也有不少话不多的,有的只报个价就一句话不说。 对这种人,刘根来反倒更相信他们的报价。 一圈转下来,差不多三个小时,刘根来大致了解了一百多种铜钱的来历和价位。 信息量太大,他有点记不住,黑灯瞎火的,也不好掏出纸笔记录,他要真这么干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再搭理他了。 谁都不傻。 他只问不买,还不砍价,再拿纸笔记录,用屁股想也能猜到他是来学东西的。 想加深记忆,刘根来也有自己的办法。 他找了两个相邻的卖铜钱的摊位,在他们中间摆了个摊位,麻袋片一铺,摆上十几个铜钱,静待买家问价。 有人来问,他故意把价格往高里报,遇到砍价的,他就直接问人家铜钱的知识,遇到掉头就走的,刘根来也把人家拉回来,放低姿态,虚心讨教。 当然,问的再多,他也不会卖。 他需要的是知识,又不是钱。 现在卖了,大多数都是几块十几块一个,最贵的也超不过一百,留到后世,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他又不缺钱,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现在卖。 没人的时候,他就留意着两边的摊位,这两家摊位的铜钱都不少,遇到想买铜钱的,他就侧着耳朵听着。 三四米的距离,讨价还价的声音再小,他多少也听到点什么。 不知不觉的,一个晚上过去,多方印证之下,刘根来记住了不少铜钱方面的知识。 天快亮的时候,逛簋街的人少了,刘根来收起铜钱,就要离开,他右手边那个摊主忽然喊住了他。 “小兄弟,过来聊聊呗!” 你摊主没有蒙面,是个小老头,看样子是个五十多岁,干瘦干瘦的的,两个小眼睛里透着精明。 刘根来笑了笑,走了过去。 小老头也在收摊,把摊位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个大麻袋里装着。 刘根来没有胡乱帮忙,等他装完了,顺手递过去一根烟。 “中华,还真是你。”小老头咧嘴一笑,“你不是来卖铜钱的吧?你是来偸艺的!” 嗯? 刘根来愣了一下,忽的反应过来,这小老头是他刚来簋街的时候,遇到的那三个喝茶聊天的老头中的一个。 “价格合适,我也卖。”刘根来嘴角一翘,他这么说,算是变相承认他是来偸艺的。 “知道用这种办法偸艺,你小子还挺精。”老头抽了口烟,上下打量着刘根来,“你这些铜钱是从家里偷的吧?” “你叫住我,就是想跟我说这个?”刘根来没跟老头客气。 “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人,你是想收点铜钱存着?” 老头说出了他的目的,“学了一晚上,我看你也学的差不多了,我这些铜钱你想收吧?你要是能包圆了,我给你个便宜价,保证不让你吃亏。” “不用你保证,我再学几天,应该就能学个差不多。” 刘根来暂时还不想买铜钱。 他空间里的钱看似不少,可要买铜钱却不怎么经花,他要看准了再出手,而且,不一定非要买铜钱。 “还挺谨慎,有干这一行的潜质。”老头一笑,“想学东西,可以啊,旁边这个摊位我帮你占着,以后,你还在这儿摆摊儿,有空的时候,我教你。” “那怎么好意思?”刘根来笑了笑。 这是想吊着他这个潜在的大主顾? 他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再来还不一定呢! “没事儿,这片我熟,多少也有点面子。”老头还来劲儿了。 “那就麻烦您了。”刘根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压低声音道:“您明晚别吃饭,明天我来的时候,给您带点好吃的。” “啥好吃的?” “卤肉。” 见老头两眼放光,刘根来又加了一句,“还有大白馒头。” 还想吊我? 看小爷我怎么吊你! 第387章 刘芳送粮的原因 刘根来回到小院儿的时候,天快亮了。 看了看表,离上班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刘根来赶紧补觉。 这一晚用脑有点过度,脑子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他就沉沉睡去。 他是被刘敏晃醒的,一睁眼,已经七点半了。 饭桌上摆着早饭,一碗小米粥,两个玉米面饼子,还有一碟疙瘩丝咸菜。 刘芳和钱大志都不在,应该是吃完饭上班去了。 他睡的够沉的,愣是没听到做饭的动静。 “你昨晚干嘛了?睡的跟猪似的,赶紧起来吃饭,一会儿再迟到了。”刘敏没好气的训着他。 “去了趟鸽子市。”刘根来搓了把脸,起身穿衣梳洗。 他这也没算说谎,只是没说全,他昨晚的确去了趟鸽子市。 “去啥鸽子市?好好上你的班不行?家里又不缺吃的。”刘敏又训了他一句。 刘根来没解释什么,洗完脸,刷完牙,从兜里掏出二十尺布票,往刘敏面前一递。 “换季了,你买点布,跟二姐夫回家的时候带着,让妈给家里的几个人都做身衣服。” “大姐在供销社,还用得着你去买布票?”嘴上训着刘根来,刘敏还是把布票接了过去,“以后少去鸽子市。” “好好好,以后我当乖孩子。”刘根来可不敢跟刘敏拧着来,她是真掐啊! “你以为我是跟你说着玩儿的?”刘敏给刘根来递了双筷子,还在训着,“鸽子市能随便去吗?万一被抓到怎么办?你工作还要不要了?” “二姐,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刘根来有点后悔来这儿住了。 他光想着住在干爹干妈家,晚上溜出去可能会被发现,没料到刘敏这么啰嗦。 哎呀,头疼。 他还没睡够呢,脑瓜子嗡嗡的。 刘敏再一叨叨个没完,他感觉自己耳边仿佛有五百只鸭子在叫。 “嫌烦?那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的。”刘敏又训了一句。 “好好好,我保证老老实实,绝不乱说乱动。” 对这个关心他的二姐,刘根来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挨训也得受着。 谁让他是弟弟? 吃了几口饭菜,刘根来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刘敏,“你不吃?” “吃你的吧!我去饭店吃,又不用干重活,一天吃两顿就行了。”刘敏催促着,“快吃,别迟到了。” “家里的粮食还够吧?” 刘根来记得昨晚的窝头是替代粮做的,他每次来都会留下点粮食,照理说,刘芳家里不应该吃替代粮。 “本来是够吃的,可大姐非要往她婆婆家送,就不怎么够吃了。”刘敏叹了口气。 “大姐还往她婆家送?”刘根来眉头皱起。 “不光送,还送好的呢!”刘敏摇摇头,“我让她送替代粮,她还不答应,说什么婆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吃太差,她不忍心,要送就送点好的,也不管人家领不领情。” 自己吃替代粮,把好好的粮食送给欺负他的婆婆和小姑……刘芳脑子被驴踢了? 刘根来眉头越皱越紧。 不太可能。 刘芳是性子软,又不是傻,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问题出在哪儿? “你别急,等我问问大姐夫是怎么回事。”刘根来宽慰着刘敏。 这事儿直接问刘芳,刘芳不一定说实话,还是直接去问钱大志吧! 钱大志不说实话? 那是揍的轻! 揍这个大姐夫,刘根来可是没半点心理压力。 匆匆吃完饭,刘根来骑上挎斗摩托就出了门,他没去派出所,直接去了钱大志工作的机械厂。 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了,他上班也不安稳。 到了机械厂门口,刘根来把工作证一亮,门卫立刻老老实实的让人去找钱大志了。 干了这么久公安,刘根来多少也有了点威严,脸色一板,再有挎斗摩托加持,虽然年龄小了点,谁也不敢小看。 没一会儿,钱大志就气喘吁吁的小跑着出来了。 对刘根来这个小舅子的召唤,钱大志不敢有半分怠慢。 刘根来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三言两语的就问出了疑惑。 钱大志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实话,敢撒一句谎,就别怪我翻脸。”刘根来两眼一瞪,“是不是你鼓动我大姐给你们家送粮食?” “不是不是,”钱大志连连摆手,“我还劝呢,你大姐不听我的,非要送,我拦都拦不住。” 刘芳脑子真被驴踢了? “你给我说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刘根来的语气又凌厉了几分。 “我……这……”钱大志挠挠脑袋,越发窘迫,但架不住刘根来气势太盛,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实话。 …… 去派出所的路上,刘根来满心的哭笑不得。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芳给婆家人送粮食竟然是这个理由。 但凡钱大志没那么怂,就是再被威逼,也不能跟他这个小舅子说。 尽管钱大志说的很隐晦,但配合他那副窘迫的表情,刘根来还是一下猜到了真相。 刘芳给婆家送粮食的理由是——钱大志对她好…… 怪不得明知道他能弄到鹿血酒鹿鞭酒,刘芳从来不跟他要。 他还以为是刘芳不好意思开口,闹了半天是根本用不着。 刘根来不由的想起了后世听到的一件趣事。 被家暴的女人怎么也不肯离婚,等妇联的人拉到旁边问清楚了,就没人再劝她离了。 劝啥? 人家的老公不光是揍人厉害,还有更厉害的。 这事儿闹的。 刘根来有点犯愁,刘敏问他的时候,该怎么跟她说? …… 到了站前广场,刘根来直接把车开到了火车站派出所,抱着两大坛子鹿血酒,用后背顶开了陈平安办公室的门。 陈平安正在坐在办公室后面看着一个自由夹,自由夹里夹着厚厚的表格。 刘根来瞥了一眼,似乎是什么排班表。 “陈叔,这是答应你的鹿血酒。” 刘根来放下两个酒坛,气喘吁吁的说着。 两坛子鹿血酒加起来得有一百斤,一口气抱过来,可把他累坏了。 “这么多?都是鹿血酒?”陈平安有点意外。 “不都是给你的,这里面还有王车长和蔡车长的,我出差去云中,他俩没少照顾我,我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刘根来递给了陈平安一根烟。 “呵呵……”陈平安笑了笑,“你小子局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怕是那些列车长都要争着抢着让你上他们的车。”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那你省着点给,有这些鹿血酒勾搭着,那些列车长还不是你指哪儿他们打哪儿?” “滚蛋,我怎么做事,还用得着你教?”陈平安笑骂着。 第388章 柳莲的邀请 从火车站派出所出来,远远的看到周启明和金茂并排朝火车站走去,俩人都穿着公安制服,应该是又去给小偷当靶子。 俩人也看到了他。 摩托车动静太大,想不看到他都难。 这下省事儿了,都不用解释他为啥迟到。 刘根来直接开着挎斗摩托迎了上去。 周启明和金茂更直接,俩人对视一眼,一块儿坐上了摩托车。周启明坐进了挎斗,金茂坐在他身后,跟他一同回到了派出所。 再出来的时候,俩人都换上了便衣,刘根来还穿着公安制服。 给小偷当靶子的变成了刘根来。 等进了火车站,来到站台,刘根来才知道抓小偷的几组人换了位置,孙闯和吕梁这对师徒去了候车室,跟他们配合的是穿着公安制服的于进喜。 周启明和金茂一块儿在站台给刘根来打掩护。 金茂扮的是上水工,周启明扮的是收拾卫生的。 刘根来暗中观察着俩人,金茂的活儿干的挺熟,一看就是没少干,周启明扫地扫的也挺像模像样,至少他看不出什么破绽。 估计缓过来就不一定了,金茂能干好扫地的活儿,周启明不一定会上水——他来站前派出所才几天,不太可能会干这种技术活。 周启明一个大所长亲自给他打下手,刘根来决定好好表现表现。 人情世故嘛! 要是一个小偷也抓不着,周启明脸上也不好看。 小偷最容易下手的时机还是在乘客们往车上挤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容易分神,被人碰到了,也不会当回事。 尽管觉察到了这些天形势有点不对,但总有些以为自己技术高超的小偷不信邪,还是忍不住出手。 别说,这帮小偷的技术还真不赖,不说别的,单论化妆水平和心理素质就不是一般的小偷能比,如果没有空间标注,刘根来根本发现不了。 有了空间标注,那些小偷的偷窃行为就成了现场直播。 导航地图的功能又加强了,刘根来可以随心所欲的把大屏幕切成一个个小屏幕,他可以同时监控几个被标注成黄点的小偷。 他们行窃、转移的过程全都清晰呈现在刘根来眼前,不管倒腾多少手,都在刘根来的监控之中。 一上午时间,刘根来在周启明和金茂的配合下抓到了三个盗窃团伙,加起来十六个小偷。 周启明打电话跟分局汇报的时候,嗓门儿比平时都高了好几度。 跟之前一样,单个小偷所里处理,小偷团伙都要被送到分局。派出所人手不够,送到分局的小偷是周启明这个所长亲自押送,下午一上班,他就跟着分局派来的车走了。 一上午抓到了这么多小偷,没被抓到的小偷肯定有所警觉,不会再轻易出手,金茂也就没再跟刘根来去站台蹲点,但他也闲不住,还想拉着刘根来去巡逻。 刘根来昨晚没睡,早晨就补了两个多小时觉,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金茂见他那副睡眼惺忪的德行,难得的发了回善心,让他在办公室补觉。 在办公室哪儿睡得着? 不说走廊上时不时的就有人走动,带回小偷的时候,还少不了吵吵嚷嚷,就齐大宝和于进喜那俩货,肯定也不会让他睡安稳了。 金茂刚一离开,刘根来就给他留了张纸条,去了第三排办公房。 所里的宿舍就在第三排办公房,他还从来都没去过呢! 所里每天都会有人值班,但值班的一半都是后勤人员,至少刘根来从来都没被安排值班。 随便推开了一间宿舍门,刘根来也没管是谁的床铺,直接躺了上去。 想了想,他又用空间清理了一遍床上的虱子,这才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开始睡觉。 困大了,反倒睡不着了,刘根来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才睡了过去。 躺在床上就是睡的安稳,这一觉一直睡到下班,直到金茂来叫他,他才醒来。 补了三个多小时觉,脑袋舒服多了,不再像上午那样昏昏沉沉。 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石唐之和柳莲还没回来,刘根来把田方成送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在厨房的墙边,又把他买的小米拿出了十斤,摞在上面。 谁送的不重要,能吃到家里人嘴里就行了。 没一会儿,院门口传来吉普车的声音,石唐之和柳莲一块儿回家了。 刘根来迎了出去,先丢给了黄伟一特供盒烟。 黄伟笑了笑,没说什么,很快就开车离开了。 刘根来跟他烟是因为黄伟帮他擦车,黄伟收下他的烟,应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跟聪明人不用废话。 “你昨晚回家了?”石唐之随口问道。 “没有,我昨晚在我大姐二姐那儿住。”刘根来可不敢撒谎,天知道石唐之都知道他什么事儿。 “你大姐四个多月了吧?”柳莲笑道:“她应该是比我大了两个多月,反应大吗?” “还行,没怎么见她吐。” 柳莲连刘芳怀孕几个月的事儿都知道? 他好像没跟她提起过吧? 刘根来想了想,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没提起,柳莲知道,那就应该是石唐之告诉她的。 看来,石唐之不但认了他当干儿子,对他的家人也很关心。 “有空让你大姐来家里坐坐。”柳莲笑道:“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一转眼,都快二十年了,她都成两个孩子的妈了。不知道她能不能认出我。” “我大姐能不能认出你不好说,我二姐肯定认不出你。”刘根来开了句玩笑。 刘敏比刘芳小两岁,刘芳四五岁的时候,刘敏才两三岁,还没开始记事儿呢! “让你二姐也来家里坐坐,跟你大姐一块儿来。” 柳莲又道:“你二姐的对象要是能当成你毕大爷的秘书,咱们得关系又能更近一步。” 刘根来心头一动,“我大姐二姐来的时候,要是毕大爷也能来,那就更好了。” 说话的工夫,三个人已经进了厨房,刘根来暗暗观察着石唐之的反应,却发现他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啥反应也没有,反倒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墙边的那堆东西。 “你哪儿弄的?” 石唐之往餐桌旁边一坐,指着那堆东西,问着刘根来。 刘根来本来没想细说,但石唐之明显带着考究的意思,他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小米是我买给干妈补身子的,那两箱酒和两坛子老陈醋应该是田矿长送给你的。” 第389章 他想多了 “呵呵……”石唐之笑了笑,拿出了一根烟,“为什么是送我的?” “不是送你的,人家那么大个矿长,还用得着跟我一个小公安这么客气?”刘根来给石唐之点上了。 “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动脑了。”石唐之抽了口烟,“你再说说他为什么送我这些东西?” “当敲门砖,想跟你搞好关系。”刘根来说出了他的猜测,“他不是想把他儿子搞到四九城吧?”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石唐之摆摆手,“他送我这些东西只是正常的人情世故,知道你是我干儿子,他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他这个矿长就白当了。” “嗯。”刘根来点点头。 是我想多了? “有件事你要记住了。”石唐之点着刘根来,“很多时候,想帮一个人进步可能不太容易,但要坏一个人的事,往往一两句坏话就足够了。 为人处世一定要尽量考虑周全,得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什么人得罪了。” “嗯。”刘根来又点点头。 石唐之说的有道理。 还真是他想多了。 田方成一个矿长,的确没必要讨好石唐之,更没必要费劲巴拉的把儿子往四九城弄,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罩着不好吗? “送什么东西也是有讲究的。”石唐之又道:“我跟田方成素不相识,你救了他儿子,他送我当地的名酒,送我当地的特产老陈醋,都很合适,谁都说不出什么。 但要送我小米就不一样。 这可是粮食,全国哪儿都管制,他要敢送粮食,那就是犯错误,是授人以柄。 还好,你说小米是你买给你干妈的,要是他送的,那这个人就得敬而远之了。” 送个东西还有这么多讲究? 刘根来听的一愣一愣的。 石唐之又道:“刚才,你干妈说想请你大姐二姐来家里坐坐,你立刻就想到了你毕大爷,这很好,说明你懂得借势。 选秘书,家属也是一个重要的考量。 你二姐跟程山川虽然还没结婚,但也能通过她看出程山川的一些东西,你毕大爷要是真想考察程山川,你请他来,他多半会答应。 可你得想好了,你二姐能不能给程山川加分,要是不能,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刘根来仔细想了想,“我二姐肯定没问题。” “说说为什么?”石唐之继续考究着刘根来。 “我二姐勤劳朴实,大方泼辣,真诚善良,开朗向上,谁娶了她,都会成为他的贤内助。领导考察秘书家属,看中的应该也是这些吧!”刘根来答道。 “你听到没有,你这个干儿子对他二姐的评价挺高嘛!”石唐之指着刘根来冲柳莲笑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见见你二姐了。” 柳莲正在洗着菜,“回头,你跟你大姐二姐把时间定下来,我跟你毕大娘说一声,让她跟你毕大爷一块儿来家里坐坐。” 跟毕大娘说? 刘根来正疑惑着,石唐之笑道:“你干妈跟你毕大娘在一个单位工作。” “哦,”刘根来恍然点头。 “这小米真不错,看着就好吃。”柳莲捧起一把小米闻了闻,满脸都是笑容。 “我的东西呢?” 石唐之把手伸到刘根来面前,“你出了趟差,光想着你干妈,把我这个干爹忘了?” 这也吃味? 刘根来暗暗好笑。 “你的东西在我屋里呢,我去给你拿!” 他立刻起身去自己房间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五台山。 多亏田方成给了两条,要是只有一条,还真没法糊弄过去。 “给了你那么多烟,总算见着回头的了。”石唐之笑呵呵的接过烟,立刻打开,抽了一支,“下次记住了,好事成双,送烟要送两条。” “我搞不到那么多当地的烟票。”刘根来挠了挠脑袋,撒了个小谎。 石唐之再神通广大,总不至于连毕建兴的秘书抽什么烟也知道吧? “给你烟抽还那么多事儿?还不过来淘米。”柳莲笑骂道。 “来了来了。”石唐之叼着烟,屁颠屁颠的去淘米了,哪儿还有半点指点刘根来时候的样子。 刘根来不想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回到了自己房间。 安排毕建兴考察刘敏这个程山川家属的事儿宜早不宜迟,要是耽搁了,毕建兴提前选定了别的秘书,那他就白忙活了。 今天已经是周六,明天肯定来不及,让柳莲周一跟毕大娘说一声,把时间定在下周三晚上。 刘根来很快有了决定。 第二天,回岭前村之前,刘根来去找了刘芳和刘敏,告诉她们柳莲要在下周三晚上请她们去家里做客。 他没把毕建兴有可能要考察她的事儿告诉刘敏。 刘敏没多少心计,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人,太刻意了反倒会弄巧成拙,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让毕建兴看到她真实的样子。 刘根来很快就意识到他这个决定有多正确。 刘芳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刘敏不住的宽慰她。 要是刘敏知道她才是这次见面的主角,肯定也会紧张,刘芳可宽慰不了她。 回村当了一天乖孩子,刘根来晚上又赶回了干爹干妈家,把他的决定告诉了柳莲。 柳莲答应的很痛快,周一晚上,她回家告诉刘根来,毕大娘答应回去问问毕建兴。 周二晚上,柳莲回来告诉他,毕建兴答应周三晚上来家吃饭。 时间进度卡的刚刚好,在这个没有手机的年代已经够快了。 刘根来最担心的是毕建兴不肯来,那就代表他已经选定其他人当他的秘书,没有考察程山川家属的必要。 周三,不等下班,刘根来就去了国营饭店和供销社,分别跟何主任和于主任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刘芳和刘敏去了干爹干妈家。 俩人都穿着工作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除了工作服,她们也没有别的好衣裳。 再说,这年头八大员的工作服穿到哪儿都不丢人——工人代表开大会的时候,也都穿着工作服呢! 俩人来的时候都带着礼物,礼物不算贵重,但也不寒碜——两瓶罐头、两斤点心,还有两瓶酒,到哪儿都拿的出手。 刘芳还是跟刘栓柱一个德行,刚跟柳莲和石唐之见面的时候,局促的连话也说不利索。 刘敏就比她大方多了,不但对石唐之和柳莲的问话应对自如,眼里还有活儿。 本来伺候局子的是刘根来,很快就被刘敏抢去了。 刘根来也乐的清闲,笑吟吟的看着刘敏忙活。 等毕建兴和毕大娘来的时候,刘敏早就干的轻车熟路,都快成半个主人了。 第390章 过关 刘根来没告诉刘芳刘敏还有别人来。 毕建兴和毕大娘来的时候,刚刚放松一点的刘芳又拘谨了,直到毕大娘拉着他的手问着孩子的事儿,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刘敏的表现就不一样了,端茶倒水打招呼,全都落落大方。 毕建兴饶有兴趣的问了她不少问题,倒是把刘敏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个人为啥对她和她对象的事儿那么感兴趣。 等得空了,刘敏把刘根来拉到一边,冲他发着牢骚。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问东问西的总想打听我的底细,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那就别跟他客气,他要再问东问西的乱打听,你就把酒泼他脸上。”刘根来憋着笑。 “胡说八道什么呢?”刘敏拧了他一把,“这个人一看就是大官,我可不敢用酒泼他。” “怕什么?有我呢!”刘根来一拍胸脯,“出了事儿,你弟弟我给你兜着。” “死一边去,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刘敏白了他一眼,扭身又去忙活了。 “嘿嘿……” 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现在还不到时候,还不能把毕建兴的身份告诉刘敏,要是刘敏前后反差太大,反倒弄巧成拙了。 刘根来回来趟自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拎着两瓶酒来到了客厅。 厨房的女人太多,石唐之和毕建兴没去凑热闹,在客厅喝茶聊天。 刘根来刚一进门,毕建兴就指着他笑骂道:“你小子还敢给我派活儿,都快赶上我领导了。” “毕大爷,你要这么说,这酒我就不给你了。”刘根来把那两瓶酒在毕建兴眼前晃了晃,一块儿递给了石唐之。 “这是什么酒?”毕建兴从石唐之手里拿过一瓶,对着灯光看着,“怎么跟白兰地一个色儿,你不是从哪儿弄的散装洋酒吧?” 石唐之也是头一次见这种酒,他倒是没直接问,只是看了一眼刘根来。 “这是虎骨酒。”刘根来立刻给出了答案。 虎骨酒早就泡好了,用五档空间一加速,都用不上两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出来。 “虎骨酒?”毕建兴两眼一亮,“虎骨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要是泡不好,可就糟塌了。” “放心,这是那个给我鹿鞭酒的老中医给我的,泡虎骨的方子是同仁堂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泡了将近一年,药效绝对差不了。” 刘根来岂能听不出毕建兴的话外音? “同仁堂的方子肯定差不了。”毕建兴点点头,下意识的攥紧了酒瓶,“你小子不错,有这么好的东西还想着你毕大爷。你提前跟你二姐交代好,再来糊弄我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什么叫糊弄你?”刘根来一听就不干了,“毕大爷,我二姐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谁呢!” “真的?”毕建兴看了看刘根来,又看了看石唐之。 石唐之笑了笑,“这小子鬼心眼子是不少,但肯定不敢当着我的面儿说谎。” 干爹这话有劲儿! 刘根来暗暗给石唐之竖了个大拇指。 “她都不知道今儿还有别人来。”刘根来嘴角一翘,“刚才我二姐还跟我抱怨呢!” “抱怨啥?”毕建兴问道。 “她说那个人总问东问西的,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歪心思?” “哈哈哈……”毕建兴笑出了声,“这我倒是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刘根来坏笑道:“毕大爷,我二姐脾气可不好,你要真让她误会了,她能一杯酒泼你脸上。这可是虎鞭酒,糟蹋了就可惜了。” “这是酒的事儿吗?这是我的声誉。”毕建兴哭笑不得,“好了,你跟她说实话吧,我不问了,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 “你都问她啥了?”刘根来来了兴趣。 “真想知道?”毕建兴收起笑容。 刘根来点点头。 “等你有资格用秘书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 我去! 耍我。 “把酒还我。” 刘根来作势就要去抢毕建兴手里的那瓶酒。 毕建兴哈哈笑着往外推着他,引得一旁的石唐之也是一阵大笑。 这是对调查结果很满意。 刘根来猜到了毕建兴的心思,也就没有多待,闹过之后就出了门,从厨房喊了刘敏,把毕建兴的身份告诉了她。 刘敏一听,顿时紧张了。 “你说……他……他就是毕局长?那他问我那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当然考察你。” “考察我什么?是程山川给他当秘书,又不是我。”刘敏不解。 “你以为选个秘书那么简单?”刘根来给刘敏科普着,“秘书是领导身边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不考察清楚了,怎么放心用? 考察家属能从侧面考察秘书人选的许多信息,在很多时候,比直接考察秘书人选本人还重要。” “那……他还满意吗?”刘敏更紧张了。 “肯定满意,我二姐是谁?你给我二姐夫加了不少分呢!”刘根来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刘敏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忽然又掐了刘根来一把,“你个小混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哎呀,你轻点,疼疼疼,是毕大爷不让我跟你说的。”刘根来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好巧不巧的,刘根来说这话的时候,毕建兴和石唐之刚好从客厅里走出来,全都听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们干啥去?” 刘根来半点没有谎言被戳穿的觉悟,还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刘敏却是紧张了,手捏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儿,别紧张,今晚只是普通家宴,你毕大爷跟你一样,也是客人。”石唐之笑道。 “你很不错,小程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气。”毕建兴也微笑开口。 两个人谁都没搭理刘根来,一块儿出了门,朝右边拐去。 右边? 刘根来忽的明白了,俩人是喝茶喝多了,一块去放水。 石唐之家也没厕所,想解决个人问题,也得去公共厕所。 跟普通百姓不一样的是,这边人少坑多,不怎么用排队。 “我去忙了。” 刘敏扭身去了厨房,脚步比之前轻盈了不少。 程山川的压力大了。 对象这关都过了,要是再当不上秘书,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 刘根来不想再帮他了,他帮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 第391章 借势 刘敏心态调整的很快,没一会儿就不紧张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柳莲和毕大娘一边一个坐在刘芳身边,聊的还是孩子的事儿。 刘芳早就没了刚开始的拘谨,跟她们有说有笑。 孩子的话题,刘敏插不上话,但她也没闲着,主动端茶倒水的伺候局子。 她本就是饭店服务员,平时不干这活儿,并不代表她不会干,耳濡目染那么久,学也学会了。 什么满酒半茶,茶壶嘴朝哪儿,什么时候该倒茶,什么时候该添酒,等等一些事儿都做的有板有眼。 至少刘根来挑不出毛病。 等吃饭完要走的时候,刘根来还想开挎斗摩托把她们送回去,结果根本没用得着他。 毕大娘招呼她俩上了车,毕建兴笑而不语,明显是默许了老婆的举动。 等吉普车离开了,柳莲冲刘根来笑道:“你二姐这孩子挺不错的,她应该是给她对象加分了。” “那干妈你觉得我二姐夫有多大希望成为毕大爷的秘书?”刘根来顺势问道。 柳莲刚要回答,石唐之先摆了摆手,“让他自己分析。” 又要考我? 刘根来挠挠脑袋,试探说道:“六成?” “理由。”石唐之不动声色。 “竞争的秘书的人很多,跟他们相比,我二姐夫没啥优势,就算我二姐能给他加分,也不敢说能稳胜别人。” 刘根来以为自己分析的很客观,石唐之却依旧不动声色,“还有呢?” 还有? 刘根来想了想,“毕大娘招呼我大姐和二姐上车,毕大爷默许了,应该也算一种变相认可吧?” “还有吗?”石唐之又问。 还问……那就是没说到重点。 刘根来正思索着,石唐之提醒道:“跳出你的身份,从你二姐夫竞争对手的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想好了再说。” 竞争对手的角度思考? 思考什么? 今晚的饭局? 竞争对手肯定不知道今晚的具体细节,假使他知道了今晚有这么个饭局,会从什么角度想? 刘根来思量了一会儿,两眼忽然一亮,脱口道:“我二姐夫当秘书这事儿稳了。” “你想到什么了?” 这会儿,石唐之已经回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笑吟吟的看着刘根来。 刘根来递过去一根烟,帮他点上,分析道:“表面上,今晚的饭局是我干妈请我大姐和我二姐,请毕大爷来也是让毕大娘传的话,好像只是几个女人之间的小事。 但实际上,干爹你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把毕大爷和我二姐同时请来吃饭,本身就代表了你的态度。 毕大爷肯来,就说明他很看重你的态度,通过我二姐考察程山川就变成次要的了,只要程山川没有什么太大的缺陷,毕大爷就会给你这个面子。 干爹,我说的对不对?” “这叫借势。”石唐之一笑,“你借了我的势,还茫然不知,说明你虑事还不周全,还要好好锻炼。” “嘿嘿……”刘根来挠了挠脑袋。 “让你借势,不是冲你,是冲着你们老刘家,你不要把尾巴翘上天。”石唐之又点了刘根来一句,“你以后多留点心,别让人借了你的势,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干爹,这事儿对你没多大影响吧?万一我二姐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刘根来又替石唐之担心。 “一个秘书而已,多大个事儿。”石唐之一摆手,打断了刘根来,正要再说教几句,柳莲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 “好了好了,根来才多大,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你也喝了不少酒,早点休息吧!根来,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知道了干妈。”刘根来答应一声,回自己房间了。 借他的势? 他有势给人家借吗? 柳莲说的没错,石唐之跟他说这事确实早了点。 刘根来哪里知道,早就有人借他的势了,就比如苟有福卖年猪那回。 …… 第二天,刘根来照常上班。 金茂安排的那几个送孩子的人都回来了,火车站派出所遣送盲流的人也都顺利返回。 前段时间遣送盲流和整治盗窃的两个行动也都结束了,再加上两个派出所都人员充足,刘根来一下闲下来了。 每天除了跟着金茂巡逻,他就没啥别的事儿。 转眼又到了周末,刘根来回家之前见了一趟刘芳和刘敏,姐俩跟他说,明天要一块回家。 刘芳肯定是想家了,刘敏则是要带女婿见家人。 刘根来回家一说,一家人又高兴,又意外,李兰香拉着刘根来的手不住的问东问西,嘴里还埋怨着刘敏这么大事儿不早点告诉她。 总之一句话,心野了,主意大了,这个二闺女有点欠收拾。 这么大的事儿,刘根来当然要提前告诉爷爷奶奶,老两口都挺高兴,都没用商量,就决定明天不上工,一块儿看看新女婿。 家里的粮食还有,肉跟菜都不多了,一家人团聚,不吃点好的怎么行? 周日一早,刘根来就进了趟山。 他本想抓点野猪野鸡啥的,进了山才发现,深山边儿上根本没有野猪野鸡的影踪。 现在不比冬天,山里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野猪野鸡都不傻,都往深山跑,偶尔几个在山边转悠的,也被抓光了。 不用担心被冻死,村民们也敢进山了。 填不饱肚子,就得想办法弄吃的。 刘根来转了一圈,连个鸡毛都没找到,只好从空间里拿出小半拉野猪和一麻袋各种蔬菜下了山。 他空间里的野猪都是一百斤往上的,这天气,一次拿出一头可存不住。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刘芳和刘敏都回来了,院子里停着一辆自行车。 刘芳挺着肚子坐在门边,跟在灶膛间忙活的奶奶、李兰香和刘敏聊着天。 钱大志在她旁边板板正正的坐着,跟坐在门槛上的刘栓柱一块听刘老头扯淡。 刘老头坐在大孙子的挎斗上,唾沫星子乱飞的讲着年轻时候的事儿,不是打鬼子,就是逃荒,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全都是自己如何如何有本事。 不是扯淡又是啥? 程山川在柴堆旁劈着柴,上衣都脱了,还满头都是汗,根喜根旺俩小子给他打着下手,彩霞在不远处跟小盼盼一块儿玩。 行啊,一来就知道表现。 刘根来的注意力都在程山川身上,看他那副卖力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当了领导秘书又怎样,自己是干部子女又如何? 到了丈母娘家,一样得好好干活。 第392章 烟尘滚滚 “大孙子回来了。”刘老头眼尖,刘根来刚进院,他就看见了,却连屁股都没翘,还安安稳稳的在挎斗上坐着。 刘栓柱倒是翘了翘屁股,本能的想起身帮大儿子拿东西。 他屁股刚离开门槛,钱大志就抢先站了起来,快步迎上去,接过了刘根来扛在肩头上的大麻袋。 到底是资深女婿,钱大志的反应比程山川快多了,他扛着麻袋都走一半了,程山川才放下柴刀迎了上来,从刘根来手里接过另一个麻袋。 刚接到手里,麻袋就掉地上了。 那小半拉野猪也有三十多斤,程山川劈柴劈的胳膊都酸了,猝不及防的,一下没拿稳。 “什么东西这么重?”程山川反应也快,一边给自己找补着,一边打开了麻袋口。 等看清了麻袋里的小半拉野猪,立刻惊呼道:“野猪肉,你哪儿弄的?” “当然是打猎打的,野猪还能自己跑咱家来?”刘根来笑着递过去一根烟。 “我的意思是,怎么就一半,另外那些呢?”程山川接过烟,还在问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好在刘根来早就想好了答案。 “我打倒野猪的时候,正好碰到驻军的人也在打猎,我就把剩下的都卖他们了。” “他们不在打猎吗?咋还买你的野猪?” 不愧是当秘书的,程山川还真不好糊弄,刘根来正要接着往下编,刘老头替他回答了。 “你以为谁都有我大孙子的本事?野猪要是那么容易打,他们怎么会总买我大孙子打到的东西?” 在女婿面前也显摆。 还是他这个大孙子更亲近。 刘根来暗笑着走过去,递给刘老头一根烟。 “都说了,我不抽你这破玩意儿,一点劲儿都没有,跟没抽一样。” 刘根来把过滤嘴一掐,又递给了刘老头,“这样呢?” “我试试。”刘老头来了兴趣,凑着刘根来划着的火柴点上了,“凑凑合合吧,还是不如旱烟好抽。” 行吧,你爱咋样咋样,谁让你是爷爷? 刘根来又丢给了钱大志一根烟。 钱大志这会儿已经把麻袋送进了灶台间,刚从里面出来。 坐在门槛上的刘栓柱动也没动,也不管坐那儿害不害事儿。 “大哥大哥,我弄到了好大一根柴火,有这么大!” 根旺凑过来,两手伸直了,往身前两侧画了个大圈,又同时伸到背后,对在一块儿,满脸的夸张,“我跟二哥拿不回来,你帮我去拿吧!” “等会儿。” 刘根来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一大早就进山了,这会儿刚进家门,他还没歇过来呢! “大哥,还是早点去吧!去晚了,别让人家捡了。”根喜也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期待。 “我去吧!”程山川想表现表现。 小哥俩犹豫了一下,他们跟这个二姐夫头一次见面,还不熟,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根来去吧!”刘栓柱开口了,当着新女婿的面儿,他拿足了当爹的架势,“路又不远,还能把你累着?” 得,老爹发话了,刘根来不想去也得去。 “骑车去,拿根绳绑着,把柴火拖回来。”刘老头翘了翘屁股,从挎斗上下来,指使着大孙子。 用挎斗摩托拖柴火? 程山川一怔,明显是被刘老师的骚操作惊到了。 “二姐夫,咱俩一块去。”刘根来倒是没太大反应。 用挎斗摩托拖柴火咋了? 后世的那些大老板用豪车下地干农活的不要太多。 不管在外面多风光,回到家,在父母面前还是个孩子,让干啥就得干啥,都得老老实实听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刘根来没让刘栓柱帮他蹬摩托车。 放了一夜带一上午,刘根来一下没蹬响,再看刘栓柱,嘴角都快撇到耳朵根儿了。 等他把摩托蹬开,没等程山川坐上去,根喜根旺小哥俩就争先恐后的爬上了挎斗。 还不错,上车的时候挺急,上了车,小哥俩都坐的老老实实。 挎斗上没地方坐,程山川就坐到了刘根来身后,在小哥俩的指引下,挎斗摩托一路颠簸着开进了五道岭。 小哥俩把那根大柴火藏的还挺深,直到第四道岭边上,才在一个水沟里看到了真容。 这哪是柴火,分明就是一棵枯死的树,从根上烂掉了,剩下的还有七八米长,五六米宽,跟个大扫帚似的,俩孩子可不是拿不动吗? “大哥,大不大,大不大?”根旺嘚瑟着。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需要肯定的时候,刘根来当然不会吝啬,笑着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二姐夫,大不大?” 光是大哥夸奖还不满足,根旺又一脸期待的看向程山川。 “你咋这么厉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不会砍柴。”程山川也笑着满足了小家伙的虚荣心。 看着根旺那副嘚瑟样子,一旁的根喜直撇嘴。 很快,几个人就把那棵枯树从水沟里拽出来,用绳子绑在挎斗摩托后面。 挎斗摩托一开,立刻烟尘滚滚,不知道的,还以为五道岭里埋伏着千军万马呢! 拉着这么大一棵枯树,回去的路上跑不快,刘根来便跟程山川聊着天。 “二姐夫,你的事儿成了吗?” “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成了。”程山川回答的很谨慎,“一块儿去秘书室的几个人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喝几杯。” 这个结果,刘根来早就知道了。 “不能高兴的太早,不到最后关头,都有可能有意外,再说,吃完饭,我还要骑着带你二姐回去,喝多了,别出事儿。” 这么谨慎,程山川心态可以啊。 “你酒量咋样?”刘根来又问。 上回,何主任请客的那两瓶茅台酒五个人分着喝,根本看不出酒量大小,不说别人,刘根来喝的跟其他人都差不多,他酒量就不行。 程山川回了他三个字。 “一般般。” “那就少喝点。”刘根来没再劝。 刘根来把车开的很慢,但架不住天干,一路上还是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路过张奶奶门口的时候,李太平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听到了摩托车动静,知道刘根来回来了,想出来看看。 可还没等他张口,就被尘土逼的退了回去,还眯着眼睛,吐了好几口唾沫。 “哈哈哈……” 刘根来乐的差点没握住车把,回应他的是李太平的大骂。 “你个小兔崽子,有辆挎斗摩托不够你嘚瑟的,我看你就是欠揍了。” 第393章 不知道爷爷看过西游记没有 挎斗摩托停下好一会儿,漫天的尘土才落下来。 根旺没敢跟老刘头和刘栓柱显摆柴火有多大,车一停,就和根喜一块儿帮着两个姐夫解着绳子。 钱大志这个资深女婿肯定不缺眼力劲儿,摩托车刚回来,就凑上来帮忙。 刘根来刚拔下车钥匙,李太平就进来了。 “太平来了,”正在处理野猪肉的刘栓柱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刻吩咐着大儿子,“根来,给你李叔拿个凳子。” 刘根来还想着李太平骂他的事儿呢,走过刘老头身边的时候,来了一句,“爷爷,李叔刚才骂你了。” “别乱说。” 刘老头瞪了大孙子一眼,他对大孙子疼是疼,但不会惯着,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刘叔,你先别管他,我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李太平一脸的笑容。 “爷爷,是你让我用摩托车拉柴火吧?李叔说我嘚瑟,不就是说你吗?”刘根来才不怵,他绝对是有理有据。 “你个小兔子崽子,你李叔是那意思吗?” 刘老头扬了扬巴掌,刘根来一缩脖,躲了过去。 “哈哈哈……”李太平一阵大笑,“当着咱俩的面儿还敢搬弄是非,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得,爷爷都不帮他,他只好认怂。 刘根来屁颠屁颠的搬了俩凳子,一个递给了李太平,又往自己屁股下面垫了一个,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递给了李太平一根烟。 “李叔,上次是啥事儿?” 李太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你去看我那次,民兵开枪的事儿吧?” 刘根来点点头,又问道:“死人了吗?” “要是死人了,我还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儿坐着?”李太平笑道:“都是小打小闹,开枪纯属吓唬人,没人敢瞄着人打。” “因为水的事儿?” “嗯。”李太平点点头,又抬头看了看天,“总这么干下去,粮食的收成是个大问题。” “可不是嘛。”刘栓柱接口道:“麦子干的都不长了,肯定欠收,玉米和地瓜没水浇都快干死了,再不下雨就要绝收了,庄稼没收成,还要交任务粮,以后吃什么?想想就犯愁。” “那就别想。”刘老头瞪了刘栓柱一眼,“再难的日子咱也不是没过过,现在再难,起码不用打仗。你安心过你的日子,不该你操心的事儿别瞎操心,上头会想办法的。” 爷爷的觉悟挺高嘛! 也有可能是不想当着李太平和新女婿的面儿,说这种糟心的事儿。 刘栓柱没再吱声,李太平也岔开了话题,跟程山川这个新女婿聊了几句。 话题很快就转移到刘根来身上。 李太平指着刘根来笑骂着,“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刚跟陈平安见了两面,就送他两大坛子鹿血酒,把你李叔我忘得干干净净。陈平安那家伙跟我显摆的时候,我都没法怼他。” “我没给你过你鹿血酒吗?” 刘根来挠挠脑袋,想了想,好像还真没给。 他的确是把李太平给忘了。 不应该啊! 李太平也不说话,只是斜眼看着他。 “嘿嘿……李叔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刘根来讪笑两声,起身进了自己屋。 再回来的时候,抱着两个大坛子,往李太平脚边一放,拍了拍手。 “这坛子是鹿血酒,这坛子是虎骨酒,李叔你喝的时候可别搞混了。” 既然要给,那就一块儿都给了,省的以后再忘了。 “你小子还有虎骨酒?”李太平两眼一亮。 “同仁堂的老中医配的方子,泡了得有一年,管用着呢!”刘根来解释道。 “一下给了你这么多补酒,你小子送了同仁堂多少野猪?”李太平叹道。 “我说方子是同仁堂的,没说酒也是,你要是去买,买不着可别怪我。”刘根来给李太平打了个预防针。 要是一般人,多半顺嘴就问酒是哪儿来的,李太平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问。 刘根来就喜欢跟这种边界感强的人打交道,省心。 “大孙子,给我也来点虎骨酒。”刘老头的馋劲儿上来了。 “爷爷,你可不能喝。” 刘根来把乐老中医的那套理论说了出来,刘老头却根本没当回事。 “别听他瞎说,你爷爷还没到七老八十,身体好着呢!一顿少喝点没问题。” “奶奶,给不给爷爷,我听你的。”刘根来抻着脑袋问着正在灶膛间忙活的奶奶。 得罪爷爷的事儿,刘根来可不干,还是交给奶奶吧! “给他点吧!你爷爷就是个老馋虫,知道大孙子有好酒,要是喝不到,他连觉都睡不安稳。”奶奶的想法应该跟刘老头一样,没把乐老中医的话当回事儿。 “那你可得看住了,不能让我爷爷多喝。” 爷爷奶奶都这么说了,刘根来只好松口。 “你把心放肚子里,我帮你看着他,一顿就让他喝小半碗,他要敢多喝,我就把酒坛子给他砸了。” “嘿嘿……”刘根来要的就是奶奶这句话。 能管住爷爷的,只有奶奶。 “酒在哪儿?我去拿。”刘老头馋虫上来了,一刻也不想等。 刘根来急忙拦住了他。 酒都在他空间里放着呢,爷爷要是去他房间找,他就不好往外拿了。 假模假样的去自己房间转了一圈,刘根来抱出了一大坛虎骨酒。 给李太平的两坛子都是三十斤左右,给爷爷的,他用的是五十斤的大坛子。 “放我这儿。”奶奶一边摘菜,一边招呼着大孙子。 刚把酒拿出来,她就管上了。 刘老头立刻凑过去,三下两下拍开坛口的封泥,迫不及待的舀了半碗,抿了一口,正咂摸着味儿,酒碗就被奶奶夺走了。 “行了,尝尝味儿得了。” “我还没尝出啥味呢!”刘老头想把酒碗抢回来,奶奶直接把酒倒回坛里,又把空碗递给了他,“底儿上还沾着点儿,舔舔就知道啥味了。” “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在笑着。 “你个死老婆子馋死我得了。”嘴上这么说着,刘老头还是把碗接了过去,可怜兮兮的仰着头,用舌头接着滴下来的几滴酒。 “哈哈哈……” 刘根来也被逗乐了。 “笑什么笑?全家就属你最坏。”刘老头把碗一放,骂着大孙子,“你就不能偷偷给我,非要当着你奶奶的面儿。” 这是要倒打一耙吗? 还食而不知其味——不知道爷爷看过西游记没有? 刘根来一脸的坏笑。 第394章 这叫酒量一般般? 李太平坐了没一会儿,张奶奶也来了。 跟儿子的目的不同,她是专门来看新女婿的。 村里就这样,谁家的新媳妇新女婿头一次上门,左邻右舍的人都会来看一看,要不是生产队正在上工,老刘家早就人满为患了。 饿肚子没心情? 那是别的事儿,婚丧嫁娶之类的事儿,肚子再饿,也不耽误村里人看热闹。 要是村里人都来了,不知道程山川顶不顶得住? 村里人看人跟城里可不一样,那是直勾勾的盯着你干看。 后世吃饱肚子的农村人,一群老娘们聚在一起,有陌生人走过,她们能从一冒头一直盯到看不到背影。 还一边看一边小声议论,一般人绝对扛不住。 眼下就张奶奶一个,顶多再算上已经混到半熟的李太平,程山川倒是应对自如,让张奶奶好一个夸赞。 程山川还没啥,刘敏脸红的都能滴下水。 等张奶奶和李太平走的时候,李兰香追上去,递给了他们一个小袋子。 袋子里装着各种新鲜蔬菜,还有一块三四斤的腰条肉。 张奶奶没怎么推辞,因为她知道,就算她现在不拿,李兰香一会儿也得打发几个孩子给她送家里。 等到吃饭的时候,刘老头又嚷嚷着要虎骨酒,奶奶只给他盛了小半碗,再要就坚决不给了。 其他人喝的是西凤酒,酒是程山川带来的。 这个年代,西凤酒比茅台还有名,算是最好的几种酒之一。 刘老头喝完了虎骨酒,又要了小半碗西凤酒,同样喝的津津有味。 刘栓柱不太能喝酒,刘根来的酒量也不咋地,老丈人和小舅子不能喝,陪程山川这个新女婿喝酒的任务就落在了钱大志身上。 钱大志的酒量也好不到哪儿去,喝了六七两就有点迷糊。 程山川带来的两瓶西凤酒都被几个人喝完了,算下来,刘栓柱、刘根来和钱大志加一块也就喝了一斤,剩下的,除了倒给刘老头的那小半碗,都进了程山川肚子。 程山川自己差不多喝了一斤。 关键是他还屁事儿没有,脸不红心不跳,连话都不多。 这叫酒量一般般? 这个二姐夫不老实啊! 快酒足饭饱的时候,家里又来人了,还一次来了俩——郑老担和孙宝根。 来客人了,酒菜还没撤,自然是要接着吃接着喝。 老刘家的人都陪不了,程山川这个头一次上门的女婿自然而然的担起了陪酒的担子。 郑老担和孙宝根不是来看新女婿的,他们是冲着刘根来来的。 等他们说出了找他的目的,刘根来犯了愁。 天干缺水,庄稼都快旱死了,岭上水库的水也下降到了警戒线,上头不允许各村再拉水浇地,公社便让各个大队自己想办法。 郑老担想到的办法是打井,可在河滩里挖了不少坑,都没挖到水,实在没办法了,郑老担就想到了刘根来。 他想让他在四九城帮村里找个水利专家,帮村里打几口能挖出水的井。 刘根来哪儿认识什么水利专家?可郑老担找上门儿了,他又不好直接拒绝。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程山川开口了。 “我可以试试。” “你认识水利专家?”郑老担喜出望外。 “我可以帮忙找找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人家来了,还是挖不到水,你们可不能怨人家。” 程山川语气沉稳,条理分明,根本不像刚刚喝了一斤酒的人。 “那是肯定的。”郑老担一把握住了程山川的手,用力摇着,“太感谢你了,你这个小伙子真不错,栓柱,摊上这么个好女婿,你有福了。” 刘栓柱的怂劲儿又上来了,只顾着傻笑,连句场面话都不会接。 “二姐夫,还不敬五十九大爷一杯?”刘根来又从自己房间拿出两瓶茅台,直接打开了。 不为别的,就想看看程山川到底能喝多少。 “茅台!这可是好酒!”孙宝根两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了,都没用刘家人客套,就给郑老担、程山川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一碗,一瓶酒就这么下去了。 刘根来算是看明白这家伙了,他是有便宜就上啊! “那我就借花献佛了,来,小程,我敬你。”郑老担端起酒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程山川没犹豫,也陪着一口干了。 孙宝根不知道是酒量不行,还是心不诚,只陪了小半碗。 “来来来,好事成双。”刘根来坏劲儿上来了,又给郑老担和程山川满上一碗。 郑老担哪儿知道刘根来的坏心思,一听好事成双,觉得有道理,就又端起碗,一口干了。 客人都干了,程山川自然要陪着,同样一口喝完。 刘根来还要再倒,李兰香看不下去了,一把把酒瓶抢过去,瞪了他一眼。 “有你这么劝酒的吗?你想把你五十九大爷和二姐夫都灌趴下?” 丈母娘疼女婿,这话还真是没毛病。 “喝的是有点急。”程山川笑了笑,招呼着郑老担和孙宝根,“来来来,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听这意思,缓一缓还要喝啊! 刘根来真想再拿两瓶酒出来,看看程山川到底能喝多少,可看李兰香的意思,是不想再让女婿喝了,他只好熄灭了这个心思。 郑老担只是性格豪爽,酒量并不大,两碗酒下肚,就有点迷糊。 他迷糊了,孙宝根顶了上来。 这家伙喝慢酒,酒量其实并不小,程山川陪着他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算下来,程山川前前后后一共喝了一斤七八两,还是屁事儿没有。郑老担和孙宝根走的时候,他跟刘家人一起把他俩送到了院门外。 “二姐夫,你这叫酒量一般般?”刘根来没忍住问了程山川一嘴,“你到底能喝多少?” “我也不知道,”程山川笑了笑,“从来没醉过。” “你牛。”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喝了这么多酒,刘根来本以为程山川怎么着也得眯一会儿才能走,没想到人家不光自己没事儿,出门的时候,还能扶着晕晕乎乎的钱大志。 刘芳大着肚子,受不了自行车的颠簸,又不忍心让钱大志用板车拉她走那么远的路,两个人是走着来的。 刘根来有点不放心,就用挎斗摩托把他们送回家了。 回来的路上,迎面碰上了程山川和刘敏。 程山川骑着自行车,刘敏坐在后座上,两个人还在说说笑笑。自行车不摇不晃,骑得那叫一个稳当。 程山川……这名字说的是他的酒量吧? 能盛下一座山川。 第395章 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 回到家,刘老头和刘栓柱都不在,根喜和根旺也都没影了,李兰香和奶奶把李芳带回家的布铺在炕上,画画剪剪着,彩霞在一旁乖乖的坐着,两眼瞪得大大的,饶有兴趣的看着。 “我爷爷和我爹哪儿去了?”刘根来坐在炕沿上,点了一根烟。 “你爷爷回家睡觉了,你爹给他送酒去了……妈,你抻着点布,别皱了,不好剪。”李兰香一边用剪刀剪着布,一边说着,“多好的布,怎么就成了残次品?” “根喜根旺去哪儿了?”刘根来笑了笑。 这应该是刘芳带回家的瑕疵布。 是不是真是瑕疵布,可能只有刘芳自己知道。 她这个当女儿的肯定清楚老妈的性子,不说是瑕疵布,李兰香真有可能把布存起来,一年年的在箱子底压着。 “我打发他俩去给你王爷爷送点肉菜,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找他俩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是问问。” 刘根来本来还想去给老王头送点东西,小哥俩去送了,他就省事儿了。 上周回家的时候,他去看了一次老王头,老王头活的还挺滋润,暂时还用不着他担心。 “你大姐夫没事儿吧?”李兰香还挂记着钱大志。 “没事儿,到家就醒酒了。” “那就好,”李兰香又道:“你二姐夫的酒量可以啊,他喝了得有二斤吧!我还没见过酒量这么大的人呢!” “我也是头一次见,”刘根来一笑,“你都不知道,他自行车骑得可溜了,都不像喝过酒的人。” “我看着他挺不错,敏子找了个好女婿。”奶奶插了句嘴,“敏子咋就不着急,非要等明年才结婚。” 这是跟刘敏说到结婚的事儿了。 刘根来来了兴趣,“我二姐怎么说的?” 吃饭的时候,五个男人一桌,四个女人和四个孩子一桌,一桌在炕上,一桌在灶膛间,刘根来没听到她们在聊什么。 “你二姐说你二姐夫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分心,等稳一稳,再跟他办事儿。”李兰香看了一眼刘根来,“啥关键时期,你知道吗?” “我二姐夫在争取给领导当秘书,要是当上了,就得先安稳一段时间。”刘根来解释了一句。 “啥是秘书?”奶奶问道,李兰香同样是满眼的不解。 “就是领导的身边人,干好了,将来一外放,就是领导。”刘根来言简意赅。 “领导身边的人……”奶奶听明白了,忽然又道:“那不就是慈禧身边的李莲英?” “噗嗤!” 刘根来差点被一口烟呛到,“奶奶,你这个比方挺对,我二姐夫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好好的秘书,到了奶奶嘴里竟成了太监总管,不知道程山川听到这话会不会胯下一凉。 “那他工资有你高吗?”李兰香问道。 “没有。”刘根来知道李兰香是什么意思,就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女婿再好,怎么能比得过儿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程山川的工资应该只比刘敏高两级,离他还差得远,就算当了毕建兴的秘书,也不可能一下超过他。 “那将来当了干部呢?”李兰香又问。 “他什么时候也超不过我。”刘根来又给李兰香吃了颗定心丸。 毕建兴的秘书又咋样? 他可是石唐之的干儿子。 “哦。”李兰香点点头,虽然什么都没说,刘根来还是能感觉到她松了口气。 李兰香的心思,他一猜就透。 她是担心女婿本事太大,姑娘嫁过去会受气。有儿子给女儿撑腰,她也就放心了。 当妈的就是这样,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 刘根来在家住了一晚上,周一一早,又被刘栓柱早早喊起来上班。 挎斗摩托还是刘栓柱蹬开的。 都不用刘根来动手,他自己都会插钥匙了,就是脸上的嘚瑟劲儿让刘根来有点不爽。 所里还是没啥事儿,刘根来跟着金茂巡逻了一天。 金茂又恢复了最早的模式,结合各种不同地形,给他做着实战讲解。 等下了班,刘根来回了干爹干妈家,刚吃完饭,他就睡下了。 临近半夜,他悄悄出门,先把放在院子里的挎斗摩托收进空间,走远了一点,又放出来,直奔簋街。 空间又被他开发出了新功能——闹钟。 上回学到的钱币知识已经被他消化的差不多了,他要再去簋街看看能不能学点新东西。 骑挎斗摩托比骑自行车能省不少时间,刘根来可不想像上次一样,把自己累的跟孙子似的。 在距离簋街还有差不多一里地的时候,刘根来把挎斗摩托收进空间,溜溜达达的去了簋街。 跟上次一样,刘根来还是挨个摊位找着,遇到有卖铜钱的摊位就停下来看一眼。 结果让他有点失望。 差不多半个月没来,摊位上的铜钱基本还是那些。 再一想,刘根来又释然了,古董这玩意倒腾的哪有那么快?想遇到没见过的铜钱得靠运气。 走到那个干瘦老头的摊位时,老头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兄弟,你可算来了,你是来给我送大白馒头和卤肉的吗?” “呵呵……”刘根来被老头逗乐了,“你不是真饿着肚子等我吧?” “可不是咋的,我早饭都没吃,就等着你那顿呢!”老头摇头笑着,“我一个常年玩儿鹰的,竟然被鹰啄了眼,咋没看出来你小子一肚子坏水。” “你咋不说你想吊着我呢?”刘根来半点没跟老头客气,“就许你吊我,不许我吊你?” “你不是说你想学东西吗?不拿点东西出来,就想白嫖,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老头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还真白嫖到了不少东西,你说气不气人?” 刘根来笑吟吟的拿出一个麻袋片,挨着老头的摊位摆上了十几枚铜钱,显摆道:“别的不说,这些铜钱的来历和价位,我都知道了。” “吹吧你!”老头撇撇嘴。 “不信?那我就讲给你听听。” 刘根来拿起一枚铜钱,用手电照着来回翻看几遍,就开始讲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太大,足以让老头听见。 老头一直没吱声,刘根来手电照过去,他脸上全是不屑。 “咋样,我说的没错吧!”刘根来故意露出一副嘚瑟的样子。 “不错?不错个蛋子纹。”老头哼了一声,“你连班门弄斧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看了两页书的小学生找大学教授显摆学问。” “那你说我错在哪儿了?”刘根来一脸的不服。 “想知道?”老头嘴角一咧,“就不告诉你。” “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刘根来摇晃着手指,指着老头,笑了。 第396章 老玻璃 小滑头遇到了老滑头,刘根来那点小机灵在老头眼里跟明镜似的,岂会上当? 当然,老头的话,刘根来也没全信。 什么看了两页书的小学生找大学教授显摆学问,他讲的这些都是在别的摊主那儿偷学的,还不是一个,而是把好几个摊主和买家讨价还价时说的东西相比较,去伪存真之后的总结。 或许还有些偏差,但绝对不像老头说的那样一文不值。 他是想当钩子,从老头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知识。 老头不上当,那就慢慢等呗! 他拿出的那些铜钱跟老头摊位上的几乎一样,只要有人来问,老头就会说,想买的人再跟他讨价还价,他一样能学到。 他故意跟老头挨在一起摆摊,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这时候,簋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的就有人来他和老头的摊位询价。 刘根来压根儿就没想卖,那些铜钱都是他摆摊的道具,不管谁来问,他都会报出一个离谱的高价。 大多数人一听价格,都是起身就走,也有个别喜欢较真儿的跟他白活几句。刘根来笑吟吟的听着,态度还不错,但就是不松口。 有些家伙在他这儿受了气,转眼又在老头的摊位上见到一样的铜钱,一问价格,就毫不犹豫的买下来,回头再看刘根来的时候,眼神里的鄙夷都快溢出来了。 如此三次之后,那老头忍不住又跟刘根来嘚瑟起来。 “你这个托儿当的好,以后天天来,有我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刘根来把手往老头眼前一伸,“拿钱,我不吃画的饼。” “这才几个钱儿?”老头撇撇嘴,“三次加一块才卖了十块,等我把几个大货都出了,少不了你的。” “先拿一块。”刘根来又把手往老头眼前伸了伸,“我要一成的份子,不算多吧?” “你怎么不去抢?我一共才赚几个钱?”老头一巴掌把刘根来的手拍到一边。 老头的手够糙的。 就这一下,刘根来感觉手跟被锉刀滑过一样。 “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小子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呢!”老头咧嘴笑着,又上下打量了刘根来几眼。 “滚一边去,你个老玻璃。”刘根来一阵恶寒。 这老头的取向不会不正常吧? 难说。 这种成天跟埋在地底下的老物件打交道的人,就没几个正常的。 刘根来甚至有了种立刻远离这个老玻璃的冲动。 “啥意思?”老头没听懂。 “想知道?”刘根来嘴角一翘。 “滚!”老头回应了他一个白眼儿。 “嘿嘿……”刘根来一脸的坏笑,“老玻璃是说你种儿老,夸你呢!” “是吗?我还不是还得谢谢你,你个小玻璃。”老头才不上他的当。 尽管不知道老玻璃是啥意思,看一看这小子那副德行,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 “哈哈哈……”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老玻璃遇到小玻璃,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老头没搭理刘根来,这会儿,又有人蹲在他的摊位前,用手电来回照着他摊位上的物件。 这个人看上的不是铜钱,而是一个小巧的鼻烟壶,他刚把鼻烟壶拿在手里,老头就开始推销。 “好眼光!这个鼻烟壶是从端王府里流出来,正宗和田玉的料子。你看那颜色,还有透光度,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可惜,他嘚啵了半天,那人又放下了,连个价都没回,起身就走。 “呵呵……”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老头瞪了他一眼。 “我笑那个鼻烟壶玻璃不够老。” “你知道个屁!”老头不爱听了,“什么玻璃?这是正宗的和田玉。” “那人家为啥连个价都不还就走?” “这有啥?”老头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嘲弄,“你还是毛儿嫩,见识太少,等你混到我这个岁数就见怪不怪了。” “你毛儿老,也对,你是老玻璃。”刘根来笑容更盛。 老头刚才绝对是胡吣,那个鼻烟壶可能真是和田玉,但绝对跟他说的庆王府没有半点关系。要不,人家不可能放下就走,连句话都懒得跟他说。 老头没再说话,不知道是懒得搭理刘根来,还是再想啥新话术。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转眼快三点了,簋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老头的生意不咋地,也就刚开始的时候卖了那三枚铜钱,后面一直都没开张。 坐了这么长时间,刘根来憋了泡尿,想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刚起身,老头就喊住了他,“你干嘛去?” “撒泡尿,你帮我看着摊子。”刘根来抬腿就走。 “你心可真大,也不怕我把东西给你掉包了。” “你要敢掉包,我就把你个老玻璃砸碎了。”刘根来头也不回。 厕所离这儿可不近,来回起码得二十分钟,刘根来可没傻不拉几的真去厕所,随便找个没人的路边,就把问题解决了。 起来溜达这一圈儿,他有点饿了,回来刚坐下,他就拿出一个大馒头和一盒卤肉吃了起来。 “我看看你有没有给我掉包。”刘根来捏了块卤肉放进嘴里,装模作样的检查着麻袋片上的铜钱。 老头没应声。 刘根来有点奇怪,转头看了老头一眼。 借着身后棺材铺闪烁的煤油灯光,刘根来看清了老头的神情。 他正直眉愣眼的盯着饭盒里的卤肉,光暗阴影中,他的喉结不住的上下滚动。 咕咚! 忽的,刘根来听到了一声咽下口水的声音,那声音大的让他担心老头的耳膜会不会鼓出来。 这是馋肉了! 刘根来嘴角一翘,坏劲儿上来了。 他捏起一块卤肉往老头眼前一送,“饿了?吃点。” “这怎么好意思?”老头连连摆手,急忙收回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又咽了口口水。 说着拒绝的话,却阻止不了嘴里分泌的口水。 “没事儿,不就是一口吃的吗?我跟你说,这卤肉味可不赖,正儿八经是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 刘根来又把卤肉往前凑了凑,都快碰到老头嘴唇了。 肉都到嘴边了,香味顺着鼻子一个劲儿的往脑子里蹿,老头哪儿还忍得住?一把就捞了过去。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没等说完,老头就把那块卤肉塞进嘴里,都没怎么嚼,就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吧?” 刘根来咬了一口馒头,吃了块卤肉,大口嚼着。 好死不死的,他边吃还边故意叭嗒着嘴儿,眼角都是坏笑。 第397章 李瞎子赚大便宜了 “你个小混蛋故意馋我是吧?”老头回过味了,恶狠狠的瞪着刘根来。 不吃那块肉还好点,把那块肉吃下肚,他更饿了。 “没错,我就是故意馋你的。”刘根来直接承认了。 老头太狡猾,斗心眼肯定斗不过他,那就从他的软肋下手。 你不是饿吗? 馋死你! “好吧,你赢了,你想问我啥?” 老头指着刘根来麻袋片的上那些铜钱,“这些铜钱背后的东西我都可以教给你,咱可提前说好了,一个铜钱一盒卤肉,少了,我可不干。” “你也不怕撑死。”刘根来撇撇嘴。 要在后世,一盒卤肉就能换一个铜钱的知识,这笔买卖绝对划算,可在现在,老头就是狮子大张口。 这可是肉! 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老头也有自己的脾气,尽管馋的要死,还是把脑袋转到一边,不再搭理刘根来。 刘根来也没理他,直到吃的差不多了,才掏出块手绢擦擦手,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麻袋片上。 “老玻璃,卤肉还剩下半盒,你把这个东西,还有这些铜钱都讲明白了,那半盒卤肉就都是你的了。” 老头明显心动了,也没在乎刘根来叫他啥,打开手电照了一下那个东西,又把那个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看着。 刚开始,老头还是一脸的轻松,越看面色越凝重。 “这件东西,你是从哪儿弄的?” “从一伙盗墓的人那儿扣的。”刘根来半真半假的说着。 “切!”老头撇撇嘴,“你当你是公安,还扣的?” “你说对了,我就是公安。”刘根来挺了挺腰杆。 “滚一边去吧!”老头压根儿就不信,“毛儿都没长齐,还公安?梦里当上的吧!” “甭废话,你就说你认不认识这东西就行了。”刘根来懒得跟他扯没用的。 说到东西,老头神色又郑重起来,“看不太准,我瞅着有点像北魏的东西……你去过煤省?” 我去! 老玻璃厉害啊! 刘根来心头一动,“你说清楚一点。” “这个东西,我以前没见过,只是听说过,这东西应该叫蟠龙莲花石雕帐座,典型的北魏风格,北魏的都城就是现在的云中,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就是在云中附近支锅出来的水头。” “啥意思?”刘根来没听懂。 “我说的是行话,你听不懂也正常。”老头嘿嘿一笑,把那东西放了下来。 行话?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盗墓的行话?你干过这行?” “你是公安啊,管那么多?”老头撇撇嘴。 “你还想不想吃肉了?”刘根来又捏住了老头的软肋,“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说的让我满意,不但给你半盒卤肉,还可以给你一个大白馒头。” 老头哼了一声,撇撇嘴,却没说什么。 “我问你,你白天都干啥?” “睡觉啊,还能干啥?”老头翻了他一个白眼。 “睡觉能把手睡的这么粗糙?你不是还在盗墓吧?”刘根来追问着,他故意说了个还在,就是在给老头挖坑。 “你以为倒斗那么容易?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早就干不动了。” 倒斗? 应该还是行话。 刘根来听不懂什么意思,却不耽误他知道老头曾经干过盗墓这行。 “那你的手怎么那么粗糙?” “挖野菜挖的。”老头给出了答案,“这鬼天气,多长时间没下雨了,地又干又硬,野菜长不大,根儿还深,挖一棵得费半天劲儿……你细皮嫩肉的,应该是没遭过这罪吧?” “哦。” 刘根来没在意老头的讥讽,知道老头的手为啥这么粗糙就够了。 他可不想跟盗墓的打交道,搞不好哪天就得被牵连。 “这东西值钱吗?”这才是刘根来真正想知道的。 “一个破石头做的,值个屁钱?”老头撇撇嘴,“这玩意儿的价值在于做研究,搞学问的有几个钱?你就是捐上去,顶多也是给你个奖状,不顶吃不顶喝,屁用没有。” 老头又拿起了那个鼻烟壶,“要是卖钱,这玩意都比你那东西值钱。” “吹吧你!”刘根来才不信。 “吹?”老头来劲了,“你别瞧不上这东西,它虽然跟端王府不搭边,但绝对是老物件。” 老头打开手电,照着那个鼻烟壶。 “你看这画工,再看看这颜色,还有圈口的雕工,都是御制水准,还有明显的道光嘉庆时期特征,最关键的,它是一整块上等和田玉挖出来的,那块破石头怎么跟它比?” “那你说说你这玩意值多少钱?”刘根来懒得跟他犟嘴。 “最少五十。”老头伸出了五根手指。 “切!”刘根来撇撇嘴,拿起那个东西,揣进怀里。 倒不是觉得老头的报价高,而是按照老头的说法,他拿出的那件东西连五十块都不值。 怎么可能? 这东西在普通人眼里可能不值钱,但遇到了对的人,绝对能卖出天价。 它的背后可是一个时代的历史和文化,岂是一个小破鼻烟壶能比的? 捐出去? 刘根来可没那么高尚。 就是要捐,也不是现在。现在捐出去,到了起风的时候,多半会被当成四旧之一,被破成碎块。 至于高价卖到海外,刘根来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 这类东西都是民族瑰宝,那些毛都没进化掉的猴子懂个什么? 就算砸了,也不卖给他们。 “你有粮食吗?”老头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刘根来耳边问着。 “你想干什么?”刘根来往后缩了缩身子。 “能吃得起卤肉,还有大白馒头,你肯定有办法弄到粮食。”老头又咽了口唾沫,“五斤棒子面,这个鼻烟壶就归你了。” 五斤棒子面? 这么便宜! 刘根来眨眨眼睛,脑子里忽然泛起了他在肆平的时候,用粮食跟李瞎子做的那笔交易。 两个这样的鼻烟壶才抵得上一颗三十年的人参……人参买贵了! “二斤。”刘根来换了个价。 “最少四斤。” 还能降……李瞎子赚大便宜了。 当时怎么不跟他好好讲讲价呢!有点粮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最多三斤。” “就四斤,再少我就不卖了。”老头咬着后槽牙。 “三斤半,多一两也没有。”刘根来转过头,不再搭理老头。 “你赢了,三斤半就三斤半。”老头心一横,“明天晚上,你把粮食拿来,提前说好了,你要是往里掺替代粮,我可不要。” 三斤半棒子面就能换这么好的鼻烟壶,刘根来顿时觉得那两根人参老值钱了。 可惜,赚便宜的是人家李瞎子。 第398章 于进喜失恋了 “等我一会儿。”刘根来起身就走。 “你干嘛去?”老头诧异道。 “你不会以为就我就一个人来的吧?”刘根来头也没回。 老头一怔,摇头笑了笑。 出去转了一圈,刘根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小袋子,脸上蒙了块手绢。 手绢是他刚才擦手用的,忘了用空间清理了,一呼一吸,满鼻子都是卤肉味儿。 “这是你要的东西。”刘根来把小袋子往老头面前一丢。 老头没看小袋子,瞪着一双老眼看着刘根来,“你咋还蒙上面了?” “怕你个老玻璃看上我。” 为啥蒙面? 以前,他是来学东西的,没打算买卖,自然不用怕人。现在,他用粮食换了东西,那就是做买卖了,当然要防着点人。 那可是粮食。 太敏感了。 要是被有心人记住长相,那就是大麻烦。 “还挺谨慎的。”老头笑了笑,这才低头检查着小袋子。 他抓了一把,用手电照了照,又抖了抖袋子底儿,从下面抓了一把,仔细看着。 看完之后,他关上手电,冲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你小子局气,没想到你能给我纯玉米面,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滚。”刘根来忽然一身恶寒。 交定找别人去……你个老玻璃。 “嘿嘿……”老头没刘根来那么多歪心思,他笑了两声,收起小布袋子,指了指刘根来摊位上的铜钱,“你想不想听真东西,想听,我现在就给你讲。” 刘根来看了看手表,“下次吧,我得回去了。” 这会儿已经快四点了,再不回去,他担心会被早起的石唐之和柳莲发现他出门了。 他倒是不怕,就是不想麻烦。 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家啊! 现在能住的几个地方哪儿都有人,他干啥都不方便。 “那你啥时候再来?”老头问着正在收摊的刘根来。 刘根来想了想,“说不准,想来的时候就来了。” 见老头面露失望,刘根来把那半盒卤肉递给了他,“先把学费给你,下回来的时候,直接给我讲。” “你小子够意思。”老头欢天喜地的接过饭盒,“你这个朋友我……” “别说交定了,再说我跟你急。”刘根来起身就走,“下次来,饭盒记得还我。” “我要你饭盒干啥?” 老头的心思都在卤肉上,没留意刘根来前面那句话,等刘根来走远了,忽然反应过来,不由的笑了。 “这个小混蛋,人不大,知道的还挺多。” …… 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刚过四点,一进屋,刘根来倒头就睡。 再起床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 算下来,他昨晚睡了差不多七个小时,差不多也够了。 吃饭的时候,石唐之和柳莲还跟平时一样,没说别的,应该是都没发现他昨晚出门了。 刘根来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提前了五分钟,金茂和王栋都没来,于进喜、齐大宝和冯伟利都到了。 齐大宝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服也烫的板板正正,一看就是正春风得意。 这段时间,他每天下班都早走半小时,应该是跟对象处的不错。 于进喜就不一样了,头发跟鸡窝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洗脸,眼角还带着眼屎,人也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精神。 “进喜,你这是咋的了,被人糟踏了?”刘根来逗着这货。 “别理我,烦着呢。”于进喜把脑袋转到一边。 “他咋了?”刘根来问着齐大宝,顺手递过去一根烟。 “嘿嘿……”齐大宝笑吟吟的接过去,直接点上了,“我对象给他介绍了对象,人家没看上他。” “闭嘴!用你说。”于进喜恶狠狠的瞪了齐大宝一眼,又一伸手,把齐大宝叼在嘴里的烟抢了过去,狠狠的抽了一口。 那副德行让刘根来想起了郭老师学于大爷抽烟的样子——三口就得肺癌。 齐大宝也不恼,笑吟吟的从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得意洋洋的甩给了刘根来一根。 “尝尝,我对象给我买的。” “有对象就是不一样。”刘根来点上烟,饶有兴趣的看着笑容满面的齐大宝。 大前门一共两种,一种有过滤嘴,一种没过滤嘴,齐大宝对象给他买的是带过滤嘴的高档货。 这烟可不便宜,得三毛多,还得用乙级烟票,一般老百姓可抽不起。 “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找个更好的,让她给我买中华,气死她,也气死你!”于进喜咬牙切齿的发着狠。 “这货得失心疯了,根来,咱俩要不要帮他治治?”齐大宝冲刘根来挑了挑眉毛。 “要帮也得冯大爷帮,哪儿轮得到咱们?”刘根来冲在一旁看戏的冯伟利扬了扬下巴,“是不是啊,冯大爷。”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掺和。”冯伟利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进喜比大宝小一岁,要我说,找对象不用那么着急。” “进喜多大了?”刘根来还不知道这俩货的年纪呢。 “二十一。”冯伟利答道。 “二十一啊,也不小了。”这货也没个大人样,刘根来还以为他不到二十呢! “什么不小?他还小着呢!还不到法定结婚年纪。”齐大宝接口道。 啊? 刘根来一愣,脱口问道:“法定结婚年纪是多大?”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年代不都是男的二十,女的十八就能结婚吗? 不说别人,刘芳嫁给钱大志的时候,也就十九岁。村里十九岁的女孩基本都嫁人了,像刘敏那样到了二十岁还不着急结婚的几乎没有。 “男的二十二,女的二十。”齐大宝张口就来。 “不能吧?”刘根来有点怀疑。 “你要不信,就去翻翻婚姻法,我专门找人问过的,就是这个年纪。”齐大宝笃定道。 这会儿,王栋和金茂先后进了办公室,王栋接口道:“大宝说的没错,咋的根来,你想谈对象了?” “说进喜呢,咋扯我身上了?”刘根来指了指于进喜。 于进喜二十一岁都不够法定年龄,他才十六,还差好几年呢! “你又咋的了?”王栋歪着脑袋看着于进喜。 “被他对象踹了。”齐大宝笑得一脸欠揍。 “滚!还没成呢!要踹也是我踹她!” 得,都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说出来了。 “看把你嘚瑟的,以后,别想让我对象给你介绍。”齐大宝撇撇嘴。 “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介绍的,我还不一定能看上呢!”于进喜还嘴硬着。 刘根来眼珠转了转,忽然有了主意。 “进喜,你跟我说实话,大宝对象给你介绍的那个人,要是还想跟你谈对象,你愿不愿意?” 第399章 郭存宝要请客 “怎么可能?人家压根儿就没看上我。”于进喜一脸的泄气。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我知道了,这事儿,我和大宝帮你办了。” “还有我的事儿?”齐大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能干啥?” “你把进喜害成这副德行,你不得负责到底啊?”刘根来没好气的斜了这家伙一眼。 “你想干啥?”齐大宝小心翼翼的问着。 “放心,不是让你把你对象让给他。”刘根来一笑。 “切!我对象也得能看得上他。”齐大宝一脸的不屑。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于进喜扯着嗓子嚷嚷着,“你也就是命好,先遇到了你对象,要是我在你前面,你对象还不一定跟谁呢!” 啪! 于进喜刚说完,就被冯伟利扇了个脑瓜瓢。 “胡说八道什么?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怪不得人家姑娘看不上你。” “我就是随便一说。” 于进喜挠挠脑袋,捡起被删掉的帽子,“大宝,我嘴臭,你别往心里去。” “我要是跟你一样,早就被你气死了。”齐大宝大气的一摆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刘根来在一旁摇了摇头。 这种话也能说? 于进喜这货就是欠收拾。 往小了说,他是嘴上没把门儿的,往大了说,他这是思想有问题——翘一个办公室同事的墙角,到哪儿都会被人看不起。 “走,巡逻去。”金茂招呼着刘根来。 办公室里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金茂从来都不掺和。 金茂绝对是个好师傅,不光要求的严格,教的也仔细,走到哪儿教到哪儿。 刘根来起初还愁的不要不要,后来慢慢适应了,到现在多少还有点期待。 巡逻了一圈,回到派出所休息的时候,刚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就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群! 这家伙正坐在他的座位上,绘声绘色的跟齐大宝讲着他们一个宿舍的人在警校里的趣事。 俩家伙的头发都梳的整整齐齐,看着还挺养眼。 冯伟利和于进喜都不在办公室,王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报纸,看着有点高冷,没怎么搭理张群。 “鬼子六,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一见刘根来,张群就喊着他的外号。 “你还有这外号?”齐大宝笑的俩眼都眯一块儿去了。 刘根来没搭理他,甩手丢给张群一根烟,“找我啥事儿?” “耗子今晚要在家请客,哥几个都去,我来是通知你和秃鹰的。”张群说完就站了起来,把一个写着郭存宝家地址的小纸条递给了刘根来。 “任务完成,我走了,还有事儿呢!” 郭存宝要请客? 这是要还哥几个的人情啊! 刘根来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要不要我唱首歌欢送你?”刘根来嘴角一翘,哼起了二十七环之歌。 “滚!” 他刚起了个头,就被张群竖起来的一根中指打断了。 “哈哈哈……”刘根来忍不住大笑起来。 吕梁不知道干嘛去了,没在所里,刘根来一个人把张群送了办公房。 到车棚里一看,这家伙居然是骑着挎斗摩托来的,跨上去的时候,还骚包的问了刘根来一句。 “想不想学?二哥可以教你。” “赶紧走吧,别把正事儿耽误了。”刘根来不想打击他。 “晚上去耗子家吃饭的时候,二哥教你,骑这玩意可带劲了。”张群又显摆了一句,这才骑着挎斗摩托离开。 骑车的时候,这家伙还是一副骚包的样子。 刘根来刚回到办公室,齐大宝就嬉皮笑脸的冲他说着,“鬼子六,这外号不错啊,以后就这么喊你了。” 刘根来还是没搭理他。 没在一个宿舍里待过,同样的鬼子六,从齐大宝嘴里说出来就没了灵魂。 就像张群那个二十七的外号,一提,哥几个就乐,要是讲给别人,说的再绘声绘色,别人也很难共鸣。 “根来,说说你打算怎么帮进喜?” 齐大宝可能也觉得没意思,没喊刘根来鬼子六。 刘根来没卖关子,直接回应了齐大宝四个字。 “英雄救美。” “能行吗?”齐大宝一怔。 “这招用在你身上肯定不行,用在进喜身上正合适。”刘根来点了一下齐大宝,“进喜太单薄了,没安全感,女人最需要的就是男人的保护,得让她觉得进喜能当她的依靠。” “别说,这招我看行。”王栋插了句嘴,放下手里的报纸。 “谁当坏人?”齐大宝也明白了刘根来的意思,上下打量着他,“你当?我肯定不行,我对象给进喜介绍的那个人认识我。” “我也不合适。”刘根来耸耸肩,“打跑我一个半大孩子,怎么能显示进喜的威武?” 齐大宝看看王栋,又看看一直冷着脸的金茂,再看向刘根来的时候,目光里带着问询。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俩你选谁? “别打我的主意。” 王栋这个当师傅的太了解自己的徒弟了,齐大宝一撅腚,他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嘿嘿……”齐大宝挠挠脑袋,又看了看金茂。 都不用金茂拒绝,他就知道金茂肯定不合适。 金茂一脸的正气,也不像坏人。 他仨都不行,那就只剩下一个了——冯伟利。 别说,让这个老滑头当坏人倒挺合适,就是怕他不答应。 “别瞎琢磨了。”刘根来摆摆手,“别把人家姑娘当傻子,要演就演的像点,让人家看出来,丢人就丢大了。” “你的意思是……”齐大宝有点明白了。 “找几个街溜子,肯听话的那种,不用太多,两三个就行,最好是进喜不认识的,这事儿也别让他知道。” 刘根来说出了他的主意,“不知道,他就不是演的,也就没有破绽,那姑娘就是再聪明也看不出来。” “我看行,你别管了,这事儿我来办!”齐大宝大包大揽着。 干公安的,谁没收拾过几个街溜子? 这事儿对齐大宝来说,还真不算难。 “呵呵……”王栋忽然笑了,“根来,你还真是鬼啊,英雄救美都被你玩出花了,怪不得外号叫鬼子六。” “走吧,鬼子六,跟师傅巡逻去。”金茂拍拍刘根来肩膀。 “哈哈哈……” 王栋和齐大宝都是一阵大笑。 师傅你不地道,哪儿有喊徒弟外号的师傅? 刘根来腹诽着。 第400章 加个厕所 出了办公楼,周围没人的时候,金茂冲刘根来说道:“你出的那个英雄救美的主意是不错,可不告诉进喜,你就不怕他演砸了?” 嗯? 师傅看着漠不关心,还是想着办公室里的事儿啊! “演砸了,那就说明进喜跟那个姑娘没缘分。他要是真喜欢人家姑娘,遇到危险了,肯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人家。” “这话在理。”金茂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又巡逻了一圈,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过了一上午,于进喜状态好多了,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搞整齐了,也不像早晨那样灰头土脸。 这家伙还挺会自我调整的嘛! 刘根来本来还有点担心,英雄救美的时候,于进喜要是真怂了,等知道真相,会一蹶不振。 现在看,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齐大宝也是能藏住事儿的人,吃饭的时候,还跟以前一样和于进喜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英雄救美的事儿愣是一个字儿没提。 下午,金茂还是带着刘根来巡逻,一圈下来,刚过三点。 要在平时,金茂肯定还会带着刘根来再巡逻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下班了,今天,他开恩了。 “晚上要跟同学聚会,不能空着手去,你早点走,买点东西带着。” “我现在就走。” 刘根来答应的那叫一个痛快,生怕金茂反悔。 开着挎斗摩托出了派出所,刘根来直奔书店。 他想买点古董知识方面的书。 到书店转了一圈,却一本古董方面的书都没看到,刘根来有点失望。 “什么破书店,连古董书都没有。”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离开了书店。 “哪儿有古董方面的书?” 跨上挎斗摩托的时候,刘根来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大学图书馆。 大学图书馆肯定有这方面的书。 回头找石蕾帮帮忙。 打定主意,刘根来骑着挎斗摩托朝他新买的那个院子的方向驶去。 现在还不到四点,时间有点尴尬,去北大找石蕾有点晚,去郭存宝家有点早,干脆去看看那个院子。 程山川说是他不用管,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等到了地儿一看,已经有人在干活了。 程山川动作还挺利索。 刘根来有点意外。 他本来还想好好规划规划怎么弄厕所,怎么拆院墙,怎么建院子,再好好跟程山川商量商量,没想到程山川已经干上了。 要是不知道程山川和刘敏把婚期定在明年,他还以为俩人着急结婚呢! 月亮门没有封上,院子里堆着不少建材,几个工人正在房顶上揭瓦,屋檐下也有几个工人在搭脚手架。 后世的脚手架都是用钢管扎起来的,现在哪有那玩意儿,都是木板加油桶,很容易就搭起来了。 指挥工人干活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中山装,胸前别着根钢笔,一看就是个干部。 刘根来没见过他,正要上前问问,那人看了他一眼,先开口了,“你贵姓?” “免贵姓刘。”刘根来应了一声。 “你就是刘根来吧!”那人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老远就伸出了右手,“早就听山川说起过你,我一看你的年纪,还有这身公安制服,就猜到是你了。” 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 说的这么热闹,我还一头雾水呢! 刘根来笑吟吟的握住了那人的手,“您是……” “我是程局的通信员,我姓王,你叫我小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带吧!” 这人还挺有意思。 刘根来笑了笑,“王哥,你拿的是图纸?” 官场的规矩,刘根来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厅级以上才配秘书,厅级以下只配通讯员,实际干的也是秘书的活儿。 别看程山川他爹只是个区局的副局长,但这是四九城,程山川他爹应该是正处级,局里给他配个通信员再正常不过。 把自己的通讯员派来修整房子,动作还这么迅速,看来,程山川他爹对刘敏这个准儿媳妇应该挺满意。 “是啊,”小王把图纸递给了刘根来,“这是程局专门请人做的。” 刘根来接过来看了看,却是一头的雾水。 图纸画的又专业又复杂,他有点看不明白。 到底是干通讯员的,就是有眼力劲儿,刘根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小王就给他讲着图纸。 刚开始的时候,刘根来还挺满意。 三间大房被改成了五间,中间的客厅留着,两边的房间都被横向隔开,变成两间房。一间朝南,一间朝北,中间做成了储物柜,考虑的很周全,隔音保暖啥的都挺好。 厨房和餐厅是单独建的,在小院儿东侧靠墙的位置,与正房之间有走廊连接,下雨天也淋不着,虽然有点不方便,但也勉强凑合。 要是改造成跟正房相连,是能多几个房间,可到了起风的时候,很有可能因为房间多,被强塞别人进来住,反倒会弄巧成拙。 刘根来不满意的是改造图纸上没有厕所。 人生在世吃喝拉撒,厕所就占了两样,没厕所怎么行? “有什么地方不满意,你尽管说。”小王看出了刘根来神色的变化。 “加个厕所吧。”刘根来没客套。 “厕所?”小王一怔。 “这房子后面不远就是下水井,建个厕所很方便。”刘根来指了指房后。 “等我跟程局汇报一下。” 在家里建造厕所可是大事,级别不到的人都没那个资格,可刘根来这个娘家人要求了,他也只能向程局汇报。 “那就麻烦王哥了。”刘根来掏出一盒特供烟,拍到小王手里。 小王瞳孔猛的一缩。 特供烟,他当然认识,可问题是程局也没资格抽这种烟,这个刘根来出手就是一整盒…… 他本来只想简单汇报一下,现在改主意了。 他要力劝程局加个厕所。 从小院里出来,刘根来暗自庆幸,多亏来看了一眼,要是等房子改造好了,再加厕所可就麻烦了。 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半,刘根来调出导航地图,标记了一下郭存宝家的位置,直奔而去。 郭存宝家是个大杂院,张群给他的地址只有大杂院的位置,没写明白郭存宝家具体在哪儿。 这会儿还早,刘根来也不着急,把挎斗摩托停在大杂院大门外,点上了一根烟,慢慢等着。 第401章 又被喊哥 刚抽了两口,刘根来忽然听到院儿里传来一阵孩子的玩闹声,看样子似乎玩儿的还挺欢。 反正也没事儿,刘根来索性就去看看热闹。 刚进了大门,他就看到五六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在玩泥球。 一看地上的三个小坑,他就知道玩法了,坐在门边的石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孩子们玩儿。 三个小坑排成一线,两个坑之间相距大约一米半。 玩的时候,小伙伴们轮流用脚后跟踩着第一个坑,另一只脚只准横向跨着,身体伸展开,把泥球丢向第三个坑。 谁的泥球离第三个坑近,谁就最先弹。 弹的时候,先把泥球弹进第三个坑,再弹进第二个,最后是第一个。 这个过程中,不能碰到别人的泥球,碰到了就算犯规,罚停一轮。 等泥球弹进了第一个坑,规矩就变了,这叫成神,可以弹杀别人,弹到谁的泥球,谁就死了。 只剩最后一个球的时候,游戏结束。 没成神的泥球只能被杀,不能反击,想不被杀,就得动动脑子,或是远离战场、迂回前进,或是跟已经泥球成神的人搞好关系。 所以说,这游戏不光要斗勇,还要斗智,蛮好玩的。 为啥不用玻璃球? 没有呗! 那个小孩要是有个玻璃球,绝对是最靓的仔,而且,就算有,也舍不得拿出来玩。 要是被泥球弹掉一块,得心疼死。 泥球就无所谓了,家家户户做饭都烧煤,几乎每家每户都有黄泥,找一小块黏糊的,加点水,在手心里搓圆,晾干了就是泥球。 刘根来看的正热闹,大杂院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缠着我,我还小,不想谈对象。” 这是女人的声音,刘根来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又不能确认是谁。 “你都十九了,小什么?咱们先谈着,明年就能结婚。”男人有点死缠烂打的意思。 十九岁? 刘根来忽然想起那个女人是谁了——郭存宝的大妹妹郭桂芬。 “那你先去问我哥,我哥要是同意,我就跟你谈对象。” “你都能自己赚钱了,咋还听你哥的?” 听这口风,俩人早就认识,郭桂芬应该是没看上这个男人,就抬出了郭存宝当挡箭牌。 这个男人提到了郭桂芬能赚钱,目的似乎有点不纯。 刘根来迅速脑补出了两个人关系演变的过程。 郭桂芬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这个男人没看上她,她有工作了,能赚钱了,他又开始死缠烂打。 公里公道讲,这个男人也没错,现在都困难,谁也不想找个拖油瓶不是? 可问题是郭桂芬不愿意,他还死缠烂打,那就有点招人烦了。 管不管呢? 刘根来正琢磨着,郭桂芬和那个男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杂院的门。刘根来一转头,刚好跟郭桂芬来了对眼。 郭桂芬一眼就认出了刘根来,立刻惊喜道:“六哥,你来了。” 这声六哥,郭桂芬叫的很自然,刘根来却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喊他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哥……再是山高遮不住太阳,他也别扭。 “你去买菜了?” 刘根来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有意无意的摆出了一点当哥的威严。 郭桂芬手里拎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小捆菠菜,一个疙瘩头,还有一块豆腐。 豆腐可是稀罕货,为了买这块豆腐,郭桂芬应该排了很长时间的队。 “嗯。”郭桂芬点点头,“六哥,咱们去我家吧,我妈、桂荣,还有四个弟弟妹妹都在等着你们呢!” 又是一声哥,刘根来都有点想逃了。 “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刘根来真逃了,却也没逃远,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太尴尬了。 他去挎斗摩托边上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条七八斤的花鲢,怀里抱着一小坛子酸菜。 花鲢是他在岭上水库钓的,酸菜自然是从东北带回来的,除了这两样,他没再拿别的东西。 要是他一个人来,再拿点东西出来也无所谓,哥几个一块儿来,他要是拿的太多,其他人脸上就不好看了。 那个男人没走,还跟郭桂蓉站在一块儿,刘根来刚一回来,他就忍不住问道:“你是她哥?” “他是谁?”刘根来问着郭桂蓉。 “我们一个院的邻居。”郭桂芬见刘根来又是鱼,又是坛子的,急忙上前帮刘根来提着鱼。 她没说啥客气话,不是不懂规矩,恰恰相反,这是懂规矩的表现。 刘根来是冲她哥来的,要客气,也轮不到她这个妹妹。 她是个有家教的。 刘根来对郭桂蓉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问你话呢!不就是个公安吗,还不理人?” 见刘根来不搭理他,那人不乐意了。 刘根来脸色一板,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姓名,年龄,工作单位。” 小样儿,还瞧不起公安? 你是没尝过公安的铁拳啊! “你……你管得着吗?”那人嘴硬着,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回答我!”刘根来两眼一瞪,“纠缠妇女不放,我有理由怀疑你企图流氓犯罪。” “你胡说!我没有。”那人也算机灵,争辩了两句,撒腿就跑。 “咯咯咯……”郭桂蓉忍不住笑了,“六哥,还是你厉害,几句话就把他吓跑了,他缠了我一路呢!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又喊他哥…… 刘根来挠挠脑袋,“走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这会儿,那几个玩泥球的小孩也不玩了,直眉愣眼的看着他,不光这些小孩儿,大杂院里不少门窗都被推开一条缝,好奇满满的朝这边看着。 刘根来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两个人正要往里走,大杂院门口又传来一道满是抱怨的声音。 “你个鬼子六,特么的一个人跑了,我还等着你带着我来呢!” 回头一看,是吕梁。 这家伙推着辆自行车,满头是汗。 来这么早,肯定也是提前溜了,就是路有点远,他应该怕来晚了,车骑得挺快,累得够呛。 “还有脸说我,我去加了点油,回来找你,你特么不见了。”刘根来反手就倒打一耙。 说自己提前走了? 他才没那么蠢。 “三哥,你也来了,走,咱们去我家。”郭桂芬又冲吕梁打了声招呼。 “呼……”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不用一个人当她哥了。 吕梁来的真及时。 第402章 二哥教你开车 “你没去上班?”吕梁问着郭桂芬,没再纠结刘根来丢下他一个人来的问题。 “我这周上大夜班。”郭桂芬带着二人朝大杂院里面走去。 “啥是大夜班?”刘根来来了兴趣。 “大夜班是晚上十二点到早晨八点。” 郭桂芬明显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我们是三班倒,倒排班。下周我上小夜班,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我跟二妹排班一样,上下班都是一块儿走,也能做个伴儿。” 倒排班? 刘根来还真不懂这个。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正着排班,这周上完大夜班,下周就上早班,那周一就要连着上十六个小时。 铁人也受不了。 郭存宝家住的是个大杂院,跟四合院不同,大杂院原本是没有院墙的,解放前都是平民住的地方。 后来,为了方便管理,就加了院墙,把几排平房围在一块儿。 这可能就是后世居民小区的雏形。 郭存宝家在第二排房子的最西头,旁边就是院墙。 大杂院里的房子并不是规规整整,老百姓这儿搭一间屋子,那儿围一堵墙,搞的跟迷宫似的,仨人兜兜转转好一阵子,才到地方。 四个孩子正在家门口活着煤泥,一个跟刘根来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在压着煤球。 用的工具是最原始的煤球器,下面是一个没底儿的空心小圆柱,里面焊了几根铁棍,上头用一根长铁棍连着,最上头焊个横把。 押煤球的时候,往和好的煤泥上一压,用脚踩结实了,把煤球器拿掉,一个煤球就压好了。堆在墙边,晾干了就能用。 “妈,二妹,我哥的同学来了。” 郭桂蓉冲屋里喊着,又吩咐着几个弟弟妹妹,“叫人。” “三哥好,六哥好。” 四个孩子纷纷跟吕梁和刘根来打着招呼。 这下,不光刘根来奇怪,吕梁也奇怪。 郭桂蓉喊他们三哥六哥倒也没什么,毕竟见过一面,郭存宝回来再一说,她能分清他们很正常。 这四个孩子可没见过他们,怎么一下就喊出三哥六哥了? 郭桂芬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哥把你们的毕业照拿回来了。” 怪不得。 俩人相视一笑。 毕业照照是照了,可谁都没空去拿,还是郭存宝有心,一块儿帮哥几个都拿回来了。 “你们来了,到屋里坐。” 郭存宝的妈妈和郭桂蓉一块儿从屋里出来了,热情的招呼着他们。 郭存宝的妈妈其实也就四十多岁,看着却像五十出头,头发都白了一半,精神看着倒还不错,应该是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心情也舒畅了。 郭桂蓉没有郭桂芬那么大方,在吕梁和刘根来面前多少还有点扭捏,喊哥的时候,两手不自觉的捏着衣角。 刘根来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都是不带补丁的,应该都是新做的,看来,纺织厂的福利的确不错。 最起码不用像以前一样穿的破破烂烂。 “阿姨,天又不冷,我们就在外面坐着吧,顺道等等他们几个。”吕梁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递给了郭存宝妈妈。 那是一个小袋子,刘根来没猜错的话,里面装的应该是干果。 靠着火车站就是方便,随时都能跟那些全国各地到处跑的列车员和乘警换外地的物产。 有吕梁这个三哥在,刘根来自然不用出头,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怀里抱着的酸菜坛子递给了郭桂蓉。 郭桂蓉扭捏是扭捏,干活倒挺利索,冲刘根来笑了笑,把酸菜坛子抱进屋,再出来的时候,拿了好几个板凳。 “你们这些孩子,大宝喊你们来是吃饭的,你们还带什么东西?”郭存宝妈妈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客套着。 “阿姨您坐。”刘根来从郭桂蓉手里接过凳子,几下就在地上摆开。 “阿姨不坐,你们坐着歇会儿,阿姨去给你们做饭。”郭存宝妈妈明显不善言谈,客套几句就去忙活了。 “三哥,六哥,你们喝水。” 郭桂芬拎了个冒着热气的铁壶出来,郭桂蓉麻溜的把一个矮桌子放在几个凳子中间,又从郭桂芬手里接过几个陶碗,迅速摆开,郭桂芬立刻倒了两碗水。 姐妹俩配合的还挺默契。 刘根来笑了笑,递给了吕梁一根烟。 吕梁接过去,却没点上,转头看着那个正在压煤球的半大孩子,“你抽不抽烟,抽就来一根?” “不抽,我不会。”那小子摇着头,嘴上说着不抽,两眼却看了那根烟好几眼。 没说实话。 这小子背地里指不定偷着捡了多少烟屁股。 刘根来暗笑着。 “存粮还小呢!还不到抽烟的时候。”郭桂芬笑道,她没坐下,只是在旁边站着。 存粮? 这名……先存宝,再存粮,这年头的名字还真是朴素。 刘根来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也强不到哪儿去。 “你多大了?”吕梁问着郭存粮。 “十五。”郭存粮回答着,脚下用力一踩,又一个煤球成型了。 “哦。”吕梁先是点点头,又转过头瞥了刘根来一眼。 “看我干啥?”刘根来翻了他一个白眼儿。 “看你长得俊。”吕梁坏笑着,点上了烟。 刘根来把右手从左胳膊底下穿过,回应了他一个中指。 吕梁只当没看见,又冲刘根来挑了挑下巴,“你会压煤球吗?” “不会,”刘根来摇摇头,“你会?” “这点活儿都不会干,你能干什么?看我的。”吕梁叼着烟,撸着袖子走过去,从郭存粮手里接过煤球器,熟练的压了个煤球。 刘根来看出来了,这家伙是闲着难受,坐着尴尬,干脆就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干。 别说,这招还不错。 刘根来也觉得就这么干坐着浑身不自在,立马起身,从吕梁手里接过了煤球器。 “这有啥难的?我看一眼就会了。” 说着,刘根来学着吕梁的样子也压了个煤球。 “你这没压结实,一看就是不怎么干活,我再来一个,你好好学着点儿。”吕梁又把煤球器抢了过去。 两个人正玩儿着,张群和王亮一块到了。 同样骑着挎斗摩托,刘根来停在大杂院门口,张群直接开进来了,轰隆隆的,老远就知道是这小子。 “哟,你俩还干上活儿了。”王亮从挎斗里跳下来,一把将吕梁推到一边,压了一个煤球,“看咱这手艺,你俩好好学去吧!” 张群没过来凑热闹,跨坐在摩托车上,半个身子弯下来,冲刘根来招着手,“鬼子六,来,二哥教你开车。” 第403章 这玩意简单的很 刘根来立马看了一眼吕梁。 吕梁也在看着他,脸上都是疑惑,刘根来急忙冲他摇摇头。 吕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歪过脑袋。 “我想学,你怎么不教我?”王亮放下煤球器,一脸的不忿。 “你应该练跑步,体力差成那样还学开车?我就该让你在车后面跟着跑。”张群撇着大嘴。 “看你那个嘚瑟样儿,会开车有啥了不起,你想教,我还不想学呢!” 王亮又拉上了刘根来,“老六,别跟他学那破玩意儿,连个棚儿都没有,风吹雨淋的,一开还灌一肚子风。” “我觉得挺好玩的,我想学学。”刘根来的坏劲儿上来了,溜溜达达的走过去,“二十七,这玩意不难学吧?” “你小子……” 王亮还想说点什么,吕梁拉了他一把,冲他摇了摇头,又冲刘根来和张群挑了挑眉毛,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嗯? 王亮怔了怔,搞不明白吕梁市啥意思,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玩意简单的很。” 张群一脸认真的给刘根来讲解着,“这是油门,这是离合,这是挂挡,这是车扎,开的时候……” 刘根来边听边点头,一副学的很认真的样子。 “来来来,你坐上来,先练习几遍。” 张群跳下车,把位子让给了刘根来。 这会儿,车子早就熄火了,只要不蹬开,随便摆弄都没事儿。 “这是离合?” 刘根来跨上车,像模像样的问着。 “这是油门,这才是离合,你咋那么笨。”张群骂骂咧咧的又教了一遍。 另外一边,王亮把嘴巴凑到吕梁耳边,轻声问着,“这也没啥啊,你想让我看啥热闹?” 吕梁笑了笑,把嘴巴凑到王亮耳边,“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大院门口的那辆挎斗摩托了吗?” “看到了。”王亮点点头。 “那是老六开来的,他上班第一天,就是开着挎斗摩托来的。” 啊? 王亮先是一怔,立刻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鬼子六,太坏了。” 看了会儿热闹,王亮又问,“老三,你说老二为啥非要教老六开车?” “这还用问?老二肯定还惦记老六她姐,就想讨好老六这个未来小舅子。”吕梁撇撇嘴。 “我看未必。”王亮摇摇头。 “那你说是啥原因?” “嘚瑟呗!”王亮一副看穿了张群心思的模样,“咱们哥几个就老六家境比他好,他有挎斗摩托,老六没有,就借机在老六面前嘚瑟。” “也对。”吕梁点点头,“这俩原因凑一块儿,差不厘就是老二的心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着,刘根来也学的差不多了。 他没装的太笨,毕竟一块儿上过学,都知根知底,要是装的太笨就不像了。 “行了,我感觉差不多了,你把摩托车蹬开,我开开试试。” “差得远呢!再练几遍。” 张群没答应,在让刘根来又练了几遍,感觉他手眼协调的基本一致之后,才蹬开了摩托车。 郭存宝家门口的空地不算太大,长宽也就五六米,勉强能转开挎斗摩托。 蹬开车,张群站到一边还在指挥着。 刘根来装着小心翼翼的挂挡给油,车子开始慢慢转着圈儿。 他这一开车,郭存宝的几个弟弟妹妹都在一旁看着热闹,张群有点人来疯,更来劲儿了,站在那儿大声指挥着刘根来。 刘根来装模作样的转了几圈,慢慢调整着挎斗摩托,把后屁股对准了张群。 张群还浑然不觉。 刘根来踩刹车,挂倒挡,松离合,加油门,挎斗摩托轰鸣着朝张群退去。 “哎,哎,哎!你干啥呢!怎么挂倒挡了!” 张群一边躲着,一边吆喝着,“赶紧摘档,踩刹车。” 摘挡踩刹车? 就是冲你来的! 刘根来装作慌乱的样子,实际上一直把挎斗摩托的后屁股对准张群,不管他怎么躲,都能瞄上。 张群那个狼狈啊,也顾不得喊了,手忙脚乱的躲着,贴墙站着也不保险。 刘根来的技术早就练出来了,只要张群不往人群里扎堆儿,他就能瞄着他。 张群只能骂骂咧咧的继续躲闪,可地方太小,他迈不开腿,一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了。 眼见着挎斗摩托就要压他身上,一个懒驴打滚,滚出老远,差点撞在煤堆上,再站起来的时候,帽子掉了,头发也乱了,身上都是土,一只皮鞋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刘根来猛地一踩刹车,挎斗摩托憋死了。 “你想撞死我啊!你个死鬼子六。” 张群骂骂咧咧的单腿蹦着去找他的鞋。 坏人不止刘根来一个,王亮跑过去一脚把他的鞋踢开了。 “你个死酒鬼,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张群这个气啊。 “来呀来呀?” 王亮才不怕他,几步跑过去,又要踢他的鞋子,张群立马服软了。 “老五,二哥错了,别踢,再踢鞋垫就掉出来了。” 他不说鞋垫,刘根来还没注意,这一看,两眼立刻一亮。 张群的鞋底跟李婶儿给他做的可不一样,用的白底儿红边,针脚密密麻麻,肯定是用缝纫机缝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鞋垫上用红毛线绣了个鸳鸯戏水。 肯定是女人送他的! 这家伙有对象了。 “哟,还鸳鸯戏水,你对象给你的?”王亮离的更近,一眼就看到了鞋垫上的图案。 “什么对象,普通朋友。” 张群单腿蹦过去,穿上了鞋子。 果然是渣男! 用挎斗摩托撞他就对了。 “哟,哥几个都来了,我还以为我来的挺早呢!” 李福志来了,他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郭存宝。 “这是干嘛呢?老二你咋这德行?”郭存宝跳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狼狈的张群。 “还不都怪鬼子六。”张群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用手指梳着乱糟糟的头发。 刚梳了几下,他忽然反应过来,冲郭存宝嚷嚷着,“你个死耗子,刚才喊我啥?” “我喊你啥了?”郭存宝装着糊涂。 “你喊我老……你就坏吧!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呢!”张群差点自己喊自己老二。 “哈哈哈……” 哥几个一阵哄笑,把郭存宝几个弟弟妹妹都弄得莫名其妙。 “外面那辆摩托是谁的?”李福志一边停着自行车,一边问道:“我瞅着不像警用摩托,你们谁还有这关系?” 唰! 哥几个齐齐看向刘根来。 第404章 有种你别走 “看我干啥?”刘根来装着糊涂,“这事儿得问老四。” 吕梁和王亮把脑袋转到一边,俩人都快憋不住笑了。 “我没见过那车。”郭存宝没多想,“可能是院里谁家来亲戚了吧!” “多半就是,谁家还没个阔亲戚。”李福志点点头。 他俩一唱一和的,算是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哥几个都到了,那就热闹了,围坐在矮桌边喝着水,聊着天,说着各自的近况。 算下来从警校毕业已经一个多月了,哥几个变化都不小,在各自单位都得到了重用。 除了刘根来。 谁让他年纪小呢,谁也不敢给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加太多担子。 “老四,云中的案子办的咋样?”刘根来问着郭存宝。 他走的时候,郭存宝刚去,现在回来了,应该是案子办完了。 “刚开始不太顺,当地公安不愿意配合,后来,我们队长跟他们谈了一次,就顺利多了。”郭存宝笑了笑,“他们其实就是想分功,有了好处才肯出力。” “你们队长是个明白人。”张群拍拍郭存宝肩膀。 “你们队长也不错啊,挎斗摩托随便你开。”王亮酸溜溜的来了一句。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张群一脸的骚包。 “哥几个谁都比不过你,我们所还没挎斗摩托呢,想开也开不了。”吕梁也来了一句。 说这话的时候,他端起碗喝了口水,挡住怎么也压不住的嘴角。 吕梁也够坏的。 刘根来也差地没忍住笑,急忙岔开了话题,“老四,那个叫田大运的小子还听话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郭存宝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根来,“你怎么惹他了?这小子没事儿就跟我们队长说你坏话,憋着劲儿想让我们队长收拾你。” “我惹他干啥?闲的?他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小屁孩。”刘根来一笑,“你们队长可以啊,那么轻松的就把这小子拿捏住了。” “那是。”郭存宝笑道:“我们队长说他是你领导,收拾你跟玩儿似的,那小子就什么都听他的了。当地公安本来还把他抢过去,这小子铁了心的非要跟着我们队长,谁都带不走。 哦,对了,我们队长还说,等你有时间了,找他喝酒,他还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呢!” “什么小孩儿?”李福志来了兴趣。 刘根来把怎么抓到田大运,又怎么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人牙子团伙的事儿讲了出来。 “可以啊老六,这个案子你是首功啊!”张群一拍大腿,“等案子破了,你小子肯定要立功受奖。” “这么点个案子还立功受奖?”刘根来有点不信。 “案子不大,事儿大。”李福志分析着,“牵扯到的都是干部子女,说不定还会促进立法,哪个当官的也不想自己的孩子被人牙子盯上。” “我估计立功受奖也不会大张旗鼓,这种案子一般都是内部嘉奖,不会弄的轰轰烈烈。”王亮分析道。 “老六,你的工资可能又要往上调一调了。”吕梁拍拍刘根来肩膀。 “要真调了,我请哥几个去国营饭店吃饭。” 调不调工资的,刘根来不在乎,他也不差那点工资钱,要是真像李福志说的那样,因为这个案子促进立法完善,那也算是他为孩子们做了一点贡献。 “去啥国营饭店,要吃就去东来顺吃羊肉。”一说吃的,王亮顿时来了精神。 “羊肉哪儿有烤鸭好吃?要我说,咱们就去全聚德。”李福志更馋烤鸭。 “看你们这点出息。”张群一脸的鄙夷,“要吃就吃老莫,那才是真正的好地方。” “对对对,就老莫。”吕梁附和着。 “滚滚滚!当我是地主老财啊?”刘根来赶苍蝇似的挥挥手,顺势搂住了郭存宝肩膀,“还是老四实在,你说吃啥,我听你的。” “要我说,咱们来个烤全羊怎么样?一只就够了,那玩意肉多,吃着实在。”郭存宝一脸的向往。 “滚蛋,你也不是啥好鸟。”刘根来一把把这家伙推开了。 郭存宝板凳没坐稳,被一下推倒了,跌了个屁股蹲儿,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到了吃饭的时候,郭存宝妈妈和弟弟妹妹们都没上桌,哥几个围着桌子喝着酒,聊着天。 饭菜很简单,但明显是用了心思。 一碗炖豆腐,飘着虾皮和葱花;一盘炒咸菜丝,点缀着火红的干辣椒;一盘菠菜炒鸡蛋,这年头弄到鸡蛋可不容易;一盘小鱼干,应该是郭存宝的两个弟弟下河摸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盆排骨炖土豆,这应该是今天的主菜,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酒喝的是二锅头,虽是散装的,但同样够味儿。 哥几个谁都没客气,都敞开了吃。 一是郭存宝家的日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二是谁都没空着手来,他们拿来的那些东西也能凑一大桌酒菜。 从郭存宝的角度说,请哥几个吃顿饭,多少也能还一点人情,他心里也能舒坦一点。 席间,哥几个聊到了他两个妹妹工作的事儿。 郭存宝还是没说实话,只是说两个妹妹的工作都转正了,成了纺织厂的正式工人,算是把在警校时挖的坑填上了。 郭桂芬和郭桂蓉都来敬酒,没有单独敬刘根来,而是一块儿敬的哥几个。 尽管什么都没说,但她俩看刘根来的眼神还是跟看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都对刘根来有啥想法呢! 吃完饭还要回家,哥几个离家都不近,也就没多喝,连王亮这个酒鬼也才喝了半斤多,主要是聊天,也就是瞎扯淡。 等吃完饭,差不多快八点了,郭存宝带着几个弟弟妹妹把哥几个送到了大杂院门外。 到这会儿,刘根来也不跟张群装了,直接走过去,插上钥匙,蹬开了挎斗摩托。 张群正挂着一档拉着王亮慢悠悠跟哥几个一块儿走着,一见刘根来这通操作,立马轰了下油门,挡在刘根来车前。 “这车是你的?” “是啊?”刘根来点点头。 “那你还让我教你开车?”张群立马急了,“好你个鬼子六,耍我是吧!” “二十七,你别乱说。”刘根来气势一点也不弱,“我只是想练练倒车,你也看到了,我倒车开的多不熟,差点把你撞了。” “哈哈哈……” 吕梁和王亮笑出了猪叫声。 “你给我下来!”张群跳下车,撸着袖子就要找刘根来算账。 轰隆隆…… 刘根来一拧油门,挎斗摩托飞速往后倒着。 车屁股往旁边的胡同里一扎,刘根来又迅速换挡,擦着追上来的张群拐到了来时的方向,又一点刹车,回头冲张群扬了扬下巴。 “看看,多亏你帮我练了倒挡,我开的多顺溜。” “有种你别走!我收拾不死你个鬼子六。”张群跳着脚骂着。 傻子才不走。 刘根来一拧油门,一溜烟就没影了。 这下,连郭存宝和李福志也笑出了猪叫。 第405章 安排妥了 刘根来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多了。 往常,石唐之和柳莲这个时候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了,今晚,俩人都在客厅。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刘根来刚停好摩托车,柳莲就迎了出来。 “警校的几个同学聚会。”刘根来解释道:“上午才跟我说的,晚上就要聚会,我没时间跟你和干爹说。” 说这话的时候,刘根来心里有点发虚。 他完全有时间提前告诉石唐之或是柳莲一声,愣是没想起来,害他们一直担心他到现在。 “下次再有这种事儿,提前给你干爹打个电话。”柳莲埋怨了一句,“你这么晚不回来,所里也没消息,我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 “这回是我没考虑周全,以后不会了。”刘根来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 “你喝酒了?没喝多吧?”柳莲又闻到了刘根来身上的酒味儿,“要不要我给你熬点酸辣汤?” “没事儿,我就喝了一点。” 柳莲还大着肚子,可不敢让她忙活。 “下次喝酒别开车。”柳莲又叮嘱了一句,转身进了客厅。 “嗯。”刘根来乖乖应声,跟在柳莲身后。 对柳莲的数落,他没觉得烦,只觉得暖心。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台灯,石唐之正在看着报纸,台灯另外一边的沙发扶手上放着一本书,应该是柳莲等他的时候看的。 见刘根来进门,石唐之放下报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多跟警校同学保持联系是对的,将来,他们都是你的资源。” “嗯。”刘根来点点头。 “早点睡吧!”石唐之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进了房间。 “水我给你烧好了,洗洗脚再睡。”柳莲进门之前又叮嘱了刘根来一句。 “好。”刘根来笑了笑。 有空间在,他哪儿用得着洗脚?心念一动,浑身上下就干干净净,但他还是乖乖去厨房倒了热水,把脚洗了。 不为别的,只为干爹干妈对他的这份关心。 …… 第二天,刘根来刚走进办公室,齐大宝就冲他使了个眼色,又朝门外努了努嘴儿。 几个意思? 刘根来看了一眼正在闷头写着什么东西的于进喜,有点明白了。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又走出了办公室。 “根来,等等,我跟你说个事儿。”齐大宝吆喝一声,跟了出来。 到了没人的地儿,齐大宝贱兮兮的笑着,“我都安排好了,今晚就行动。” “这么快,你都安排啥了?”刘根来多少有点意外。 这事儿可不是只找几个街溜子那么简单,还得好好安排出场时间,差一点都不行。 “我昨天早走了一点,跟我对象说了这事儿,我对象又劝了劝那姑娘,人家答应今天再跟进喜见一面。” “街溜子找好了吗?”刘根来又问。 姑娘答应了,事儿就成了一半。 “找街溜子还不简单,一会儿巡逻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们,我的话,他们敢不听?”齐大宝不以为意。 “那祝你成功。” 刘根来拍拍齐大宝肩膀,刚要走,被齐大宝一把拉住。 “什么意思?你今晚不去?” “我去干嘛?有你还不够?” “那不行。”齐大宝拉住刘根来不放,“主意是你出的,你必须到场,光我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 “你是怕演砸了,进喜发飙吧?你这么大块头还制不了他?”刘根来激着这家伙。 “甭说那些没用的,你必须跟我一块去,你要不去,这事儿我就不管了。”齐大宝不依不饶。 “好好好,我去我去。”刘根来没办法,只好答应。 “这还差不多。” 齐大宝刚松开刘根来,他就走朝第二排办公房走去。 “你干嘛?”齐大宝问道。 “请假。”刘根来头也不回。 “所长还没来呢!”齐大宝吆喝了一嗓子。 刘根来没搭理他。 周启明没来更好,他又不是跟周启明请假。 到了周启明办公室,刘根来要了石唐之办公室电话。 这会儿还不到上班时间,电话线还不忙,很快就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黄伟。 晚回家这种小事儿跟黄伟说就行了,没必要耽误石唐之的时间,黄伟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石唐之的。 柳莲昨晚刚跟他说有事儿先说一声,他今儿个就有事儿了,搞得跟他有多忙似的。 这才是他不想去凑那个热闹的原因。 刘根来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金茂和王栋都来了,于进喜正屁颠屁颠的挨个给他们倒水。 “还有根来,给他也倒上,这事儿还是根来出的主意。”齐大宝跟个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儿。 “好好好,你说啥我都听。”于进喜陪着笑,拎着暖壶等着给刘根来倒水。 “你跟他说什么了?”刘根来看了一眼齐大宝。 看于进喜这副德行,齐大宝不是什么都告诉他了吧? “我说我对象跟人家姑娘说通了,人家姑娘答应再给进喜一次机会,他就乐成这副德行了。”齐大宝指着于进喜,一脸的鄙夷。 “那有我什么事儿?还让进喜给我添茶倒水。” 嘴上这么说,刘根来却是笑吟吟的拿出了自己的茶缸,又从顺手兜里抓了点茶叶放了进去。 “谦虚个啥?你要不提,我也想不到让我对象再劝人家姑娘。”齐大宝冲刘根来挤了挤眼睛。 “也对。”刘根来点点头。 俩人肆无忌惮的当着于进喜的面儿打着哑谜。于进喜浑然不知,笑呵呵的往刘根来茶杯里倒着热水。 “什么味儿?” 热水刚倒进去,冯伟利就嗅了嗅鼻子,“根来,你喝的什么茶?” 什么茶? 刘根来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跟齐大宝打哑谜了,随手从空间里抓出了一把黄山毛峰。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喝的都是高碎,乍一闻到好茶的香气,不光冯伟利,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嗅着鼻子。 “我也不知道,上次给国营饭店送野猪的时候,他们主任给我的,说是蹭的他五叔的,让我尝尝,我一直在兜里放着,都快忘了。”刘根来随口胡咧咧着。 “这么好的茶,你就在兜里揣着?好东西都让你糟蹋了。”冯伟利一脸的肉疼。 “好吗?我咋没觉得有多好?”刘根来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又不会喝茶,好茶给你喝就糟蹋了。”王栋没客气,拿起刘根来的茶缸,先给金茂倒了一半,又把剩下的一半倒给了自己,把茶缸一放,吩咐着于进喜,“续上水。” 于进喜更不客气,一把把茶杯拿到冯伟利桌子上,这才倒上水,“师傅,你懂茶,看看啥时候泡好了,给我倒点尝尝。” “你小子行,有好事儿没忘了自家师傅。”冯伟利笑得眉不见眼,“下午早点走吧,所里要是有事儿,师傅给你兜着。” 第406章 备胎 哟呵! 冯伟利也挺有担当的嘛! 嘴上说着于进喜还小,不急着找对象,真到于进喜要找的时候,他这个当师傅的还挺支持。 “嘿嘿……师傅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于进喜眉开眼笑。 还挺有信心。 刘根来看了齐大宝一眼,却见齐大宝正趁王栋不注意,把他茶缸里的茶往自己茶缸里倒着。 “你给我放下!” 王栋正跟金茂说事儿呢,无意中一转头,刚好看看齐大宝在偷他的茶水,立马扇了他一个脑瓜瓢。 “嘿嘿……师傅,我就尝一点。”齐大宝缩着脑袋,笑得一脸欠揍。 王栋的茶杯离他不远,茶香味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窜,这他哪能受得了? “看人家进喜,主动拿茶给师傅,你倒好,偷师傅的茶……都是徒弟,差距咋那么大?”王栋一把把茶缸抢过来,放在办公桌另外一边,齐大宝够不着的地方。 “不就是茶吗?”齐大宝撇撇嘴,“进喜,给我满上。” “你给我死一边去。” 都当了半天孙子了,于进喜才不惯着他。 “你不想要对象了?”齐大宝还想用这招拿捏他,于进喜根本不吃他那套。 “死了张屠户还能带毛猪?我让师傅给我找。师傅,回头跟我师娘说说,让她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好姑娘。” “呵呵……”冯伟利笑了笑,把自己的茶杯递过去,“茶泡好了,给我倒上,这是第二泡,这么好的茶能泡三泡,大宝想喝,第三泡给他。” “听到没有,你喝第三泡。” 于进喜把泡好的茶倒进冯伟利茶杯,拿起暖壶想把茶缸填满热水,刚倒一点,热水就没了。 这家伙一点也没耽搁,立刻拎着暖壶去门卫室打热水了。 这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 刘根来对于进喜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 人家姑娘没看上他,可能不光是因为他长得瘦小,还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嘴臭——明明求着人家齐大宝帮他介绍对象,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个人。 不过,于进喜嘴虽然臭,事儿办的倒也可以,还知道主动去打水,回来给齐大宝泡茶。 嘴臭,但办事还算牢靠,希望那姑娘能发现他的优点。 等于进喜打完热水回来,泡上茶,也到了该巡逻的时间,金茂招呼着刘根来出了办公室,又开始一天的工作。 经过前两次的集中整治,站前广场的盲流都不见了,小偷也少了不少,导航地图里的黄点基本都是羡慕嫉妒恨的人,偶尔有个把小偷,刘根来也懒得盯梢。 严格来讲,抓小偷是刑侦组的活儿,他要是表现的太积极,刑侦组那帮人脸上也不好看。 在单位做事也要有边界感,闭着眼睛往前冲,那是傻帽。 最终结果往往都是出力不讨好。 这一点,金茂做的就很好。 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巡逻,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足够了,其他的事儿基本不插手。要不是上次的抓盗窃的大行动,刘根来都不知道自家师傅是他们组的组长。 一天下来,刘根来又被金茂灌输了不少知识。 类似的东西,上警校的时候也学过,却没有金茂讲的具体。不是万老师和李力水平差,而是金茂一对一教学,又是现场演示,更有针对性。 下班前半小时,三个师傅给三个徒弟一块儿放了假。 其实,他们并没有放假的权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给他们放假了,谁也不会傻乎乎的跑去找所长。 齐大宝对象工作的小学离派出所不算太远,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多分钟。 齐大宝和于进喜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刘根来骑着挎斗在俩人身后慢悠悠的跟着。 刘根来不知道齐大宝是怎么安排的,他也没问,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刘根来远远的看见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人在学校门口朝这边张望着。 “我对象。”齐大宝说了一声,快蹬了几下自行车,先过去了。 刘根来点了下刹车,又把挎斗摩托灭了,点了根烟,在原地等着。 于进喜本来也想跟过去,听见刘根来摩托车熄火,便也停了下来,用脚支着地,探头探脑的朝学校里望着。 这是在看那姑娘来了没有。 刘根来暗笑着。 估计这会儿,这家伙心里得跟猫爪子挠的似的痒痒。 没一会儿,齐大宝回来了,她对象没跟着来,一个人进了学校大门。 “咋样?”于进喜迫不及待的问着。 “你先等会儿,我跟根来说点事儿。”齐大宝越过他,把车停在挎斗旁,探着身子把嘴巴凑到刘根来耳边,轻声说道:“坏菜了,有人又给那个女老师介绍了个对象,那人已经到了,就在学校里等着,这可怎么办?” 我去! 于进喜这是被人家当成备胎了! 刘根来看了一眼正朝这边张望的于进喜——这家伙还满怀希望呢! “答应再给进喜一个机会,又跟别人相亲——那女人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对象问她,她说是她妈答应媒人的时间地点,她也没办法。”齐大宝愤愤道。 “借口。”刘根来哼了一声。 什么没办法? 就算她答应在前,她妈答应在后,她这个当女儿的得听她妈的,可她昨晚干啥了? 一个晚上,她完全有时间先跟齐大宝的对象说一声。 类似的事儿,刘根来刚刚经历过,她能说却没说,就是没把跟于进喜见面当回事。 “我也知道是借口,问题是现在怎么办?这让我怎么跟进喜交代?”齐大宝犯了愁。 刘根来想了想,“还能怎么办?又不是你的错,把这事儿跟进喜说明白了,让他自己决定。” “也只能这样了……这事儿闹的。”齐大宝摇摇头,叹了口气,把自行车一掉头,骑到了于进喜身边。 刘根来没去凑热闹,静静的看着。 齐大宝几句话就把事儿说清楚了,于进喜先是一怔,表情渐渐僵硬,扶着自行车把,单脚撑地,久久不动。 没一会儿,学校放学了,一群群的小学生从学校里出来,分散离去。 没有家长接,也没有排成队列,爱怎么走怎么走,就像放了鹰,吵吵嚷嚷,热热闹闹。 刘根来留意到齐大宝的对象也从学校里出来了,跟她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的推着一辆自行车,女的两手非常淑女的搭在身前,在旁边走着。 那女人朝这边看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跟那个男人说说笑笑的拐进了一条胡同。 第407章 于进喜发飙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齐大宝的对象给于进喜介绍的女老师了。 长得倒是文文静静的,居然也脚踩两条船。 渣女还真是什么年代都有。 要不要让张群勾搭勾搭她? 渣男配渣女,俩人倒是挺合适。 不行。 可不能把张群害了,这年头的流氓罪可是要影响前途的。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齐大宝拍拍于进喜肩膀,带着他对象过来了。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刘根来,根来,这是我对象陈娟。”齐大宝给两人介绍着。 “嫂子好。”刘根来规规矩矩的打着招呼。 跟齐大宝可以随便,跟人家对象可得客客气气的。 一声嫂子,齐大宝嘴咧的跟荷花似的,陈娟的脸却是腾的一红,“你也好,常听大宝说起你,他说你可有本事了。” “大宝也没少在我们面前夸你,他总说遇到你用尽了他一生的运气,要是能把你娶进门,他宁愿少活十年。”刘根来瞎话张口就来。 “你听他胡说八道。”张娟脸更红了,眉眼带笑的拧了齐大宝一把。 “啊!”齐大宝配合着惨叫一声,偷偷冲刘根来竖了竖大拇指。 三个人正聊着,呆了半天的于进喜忽然动了,他先是往前骑了两下自行车,很快就被放学的孩子们挡住了路。 于进喜没往人群里撞,而是下了车,推着自行车往前走。 “进喜,你要去干嘛?”齐大宝吆喝了一嗓子。 于进喜没搭理他,就跟没听到一样。 “走,跟过去看看。”刘根来下了车,朝于进喜追去。 “你在这儿等着我。”齐大宝把自行车交给了陈娟,快步追向刘根来。 穿过学校门口的人流之后,于进喜骑上自行车,拐进了那对男女进入的胡同,飞速的蹬着自行车。 他要发飙吗? 刘根来加快了脚步。 于进喜要是恼羞成怒,把那个男人揍一顿,那个男人再不依不饶的把他告了。事情就大条了。 可他跑的再快也没自行车快,没一会儿,于进喜就没影了。 刘根来立刻调出导航地图,迅速把前面的街道放大,下一刻,他脚步忽然一顿,神色变得怪异起来。 没一会儿,齐大宝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你跑的挺快啊!我越追越远,累死我了……进喜那小子呢?” “在前面,拐过那条胡同就看到了。”刘根来指了指前面几十米之外的一条胡同口。 “那还等着干啥,赶紧去啊!进喜要是被刺激的发了疯,那可就遭了。” 齐大宝嚷嚷着,还要往前跑,刘根来一把拉住了他。 “你跟他说了英雄救美的事吗?” “哎呀。”齐大宝一拍脑袋,“忘了跟他说了,刚才光顾着跟他说丛培英又跟人相亲的事儿了,把这事儿忘了……追上他,现在跟他说这事儿也来得及。” 来不及了。 刘根来在心里回应了齐大宝一句,嘴上说道:“那咱们就追,快点跑。” “你慢点,我可追不上你。”齐大宝嘟囔一句,跟刘根来一块儿朝前跑着,很快就拐进了那条胡同。 往前跑了没多远,两个人就愣住了。 齐大宝是真愣,刘根来是装的。 在他们三四十米之外,又是一条胡同口,那个叫丛培凤的女老师正缩在墙角,花容失色,那个男的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自行车歪在地上,于进喜正在暴揍三个街溜子。 三个街溜子都被他放倒了,一人一脚的踹着,于进喜面色狰狞,两眼通红,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不管那三个家伙如何求饶,他还在疯狂暴揍。 “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拦着他,把人揍急了,再露馅了。”刘根来推了齐大宝一把。 齐大宝本来没想管,刘根来这么一说,他急忙快速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于进喜。 那三个街溜子这才有机会爬起来,幽怨的看了一眼齐大宝,相互扶持着一瘸一拐的钻进一条胡同。 这仨家伙也是倒霉,本来是演戏,结果成了于进喜的出气筒。 还算他们聪明,被凑成这副德行也没说漏嘴,以后要是再犯到齐大宝手里,绝对是一份大人情。 被齐大宝抱住了,于进喜也没挣扎,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 “小丛,你没事儿吧?”齐大宝问着还缩在墙角的丛培英。 “吓死我了。”丛培英扶着墙,缓缓站起,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吓死我了……多亏于进喜来的及时。进喜,你没事儿吧?” 丛培英看向于进喜,目光里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这是心动了。 刘根来刚好走过来,一眼就看出了丛培英的变化。 于进喜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丛培英,面色阴沉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根来见有点冷场,轻咳一声,问着丛培英,“刚才是怎么回事?” 刘根来面色冷峻,又穿着一身公安制服,他的问话,丛培英可不敢不回答。 “我也不知道,我跟姜抗战正走着,刚才那三个人忽然从那条胡同里窜出来,把我们堵住了,他们说姜抗战欠他们钱,要抢他自行车,还要让我……让我抵债。 姜抗战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于进喜冲了过来,把我救了。” 姜抗战……可惜了这个名字。 遇到危险,丢下女人就跑,这家伙要真活在抗战年代,九成九会当汉奸。 刘根来正暗暗想着,那个叫姜抗战的男人鬼头鬼脑的回来了。 “小丛,你没事儿吧?” 一回来,这家伙就走向丛培凤,丛培凤却往后缩了缩。 那家伙有些尴尬,又转向齐大宝和刘根来,“公安同志,你们来的正好,那三个街溜子往那边跑了,你们赶紧追啊!别让他们逃了。” 没人搭理他。 于进喜还在冷着脸沉默着,齐大宝把脑袋转到一边,只有刘根来还在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微微上翘。 姜抗战又是一阵讪讪,转头看了几人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丛培凤脸上。 “小丛,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丢下你一个人跑,我是去搬救兵了。他们三个那么凶,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 “你搬的救兵在哪儿?”丛培英冷声回应。 “我跑了半天,也没遇到个人,怕你吃亏,又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说着,这家伙还摸了摸自己屁股,可怜兮兮道:“你都不知道,他们踹我那几脚可疼了,我是咬着牙忍着痛回来救你的。” 还装可怜? 脸皮真厚! 那仨人踹你那几脚是帮你舒筋活血吧? 第408章 这小子吃错药了? 这会儿,刚好有几个学生结伴从这儿经过,其中一个学生冲丛培英打了声招呼。 “丛老师好。” “嗯。”丛培英点头冲他笑了笑,又叮嘱一句,“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玩儿。” “知道了。” 那个学生答应一声,朝前跑着,拐进了一条胡同,另外几个学生见状,也都撒腿就跑。 丛培英一笑,姜抗战以为机会到了,便又假装一瘸一拐的朝丛培英走了两步。 丛培英立刻后退几步,l冷着脸说道:“姜抗战,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 这是要跟姜抗战划清界线吗? 也对,这种关键时刻丢下女人自己跑,回来还装可怜博同情的男人怎么靠得住? 但凡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跟他处对象。 姜抗战怔了怔,又叹了口气,转身扶起自行车,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到这会儿,他还没忘了演戏,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等他拐进了一条胡同,刘根来来了兴趣,溜达过去伸头一看,不由的笑了。 这家伙早就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屁股疼? 骑自行车就不疼了?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丛培英已经来到于进喜近前,可怜兮兮的说道:“进喜,我有点怕,你能送我回家吗?” 哟! 也会装可怜。 怕可能是真的,但更多的肯定是想博于进喜的同情。 沉默了这么久,于进喜终于开口了。 “小丛同志,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咱俩不合适,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你也不用再烦我。” 撂下这句话,于进喜便扶起丢在路旁的自行车,朝着来时路飞速离去。 啊? 这个结果有点出乎刘根来的意料。 这不就是于进喜想得到的吗?费劲巴拉的终于得到,咋又回头了? “这小子吃错药了吗?”齐大宝更糊涂。 他挠了挠脑袋,看了看呆在当场的丛培英,又看了看于进喜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刘根来倒是有点明白了。 丛培英拒绝他,选了姜抗战这个怂包软蛋,吃亏了,又想回头。 把他于进喜当啥人了? 他于进喜也是有尊严的。 “小丛,你没事儿吧?”齐大宝问着丛培英。 “我没事。”丛培英摇了摇头,眼神有点茫然。 “没事就好,陈娟还在等我呢,我得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齐大宝招呼了刘根来一声,也朝回走着。 刘根来跟上了齐大宝,没再搭理丛培英。 齐大宝搭理丛培英是因为陈娟是她同事,以后少不了见面,他跟丛培英可没啥交集。 要是没啥意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 等回到学校门口,一抬头,刘根来又看到了于进喜。 这家伙居然没走,正跨坐在自行车上,跟等在那里的陈娟聊天。 他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阴沉,跟陈娟有说有笑的。 心态调整的还真快! 不对,这家伙不是真想撬齐大宝的墙角吧? “你小子没事儿吧?”齐大宝走过去搂着于进喜肩膀,歪着脑袋看着他。 回应他的是于进喜当胸一拳。 “你疯了,打我干什么?”齐大宝一点防备没有,这一拳把他揍的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你说我打你干什么?”于进喜指着齐大宝的鼻子骂着,“当我傻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个街溜子是你找的?” 哟呵! 这家伙脑子还挺灵光。 刘根来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可不能靠的太近,这家伙说不定还要揍他呢! “我是帮你,你还恩将仇报?”齐大宝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一脸的痛苦,“就你这样的,以后别想我再帮你。” “不帮拉倒,就跟谁稀罕似的。”于进喜嘴臭的毛病又犯了。 “陈娟,走,咱们别理他。” 陈娟正要过来扶他一把,齐大宝顺势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行车旁。 肉眼可见的,陈娟一阵脸红。 趁机占便宜,齐大宝也不是啥好鸟,他刚才的痛苦表情绝对是装的! 刘根来暗暗鄙视着。 齐大宝还真没再搭理于进喜,很快就载着陈娟走没影了。 一转眼,就剩下刘根来和于进喜俩人,于进喜歪着脑袋看着刘根来,斜着的眼神里都是审视。 “你眼睛有毛病?”刘根来看了这家伙一眼,跨上了挎斗摩托。 “少给我装无辜,这馊主意是你出的吧?”于进喜一脚踩上挎斗摩托的前轮,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刘根来一句话就让他没脾气了。 “先别管馊不馊,你就说人家姑娘回心转意了没有?” “唉!”于进喜重重叹了口气,又冲刘根来伸出两根手指。 “咋的,伤自尊了?”刘根来笑吟吟的递过去一根烟。 于进喜把烟点着了,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我比谁差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更好的?根来,你有合适的帮我介绍一个,我相信你的眼光。” “甭给我戴高帽,我不吃你这套。”刘根来一脸的鄙夷。 “我说的是真的,公里公道讲,你这个主意出的的确不错,要是没有刚才那男的,我肯定会跟她好上,你就是我的大媒人之一。”于进喜正色道。 “你不是想让你师娘帮你介绍对象吗?”刘根来还在往外推着。 “我师娘早就给我介绍好几个了,没一个合适的。”于进喜冲刘根来挑了挑眉毛,“咱办公室就属你本事最大,你哥我能不能找到好对象就靠你了。” 刘根来点了根烟,审视着于进喜。 这小子心机挺深啊! 谁说这小子嘴臭,夸人的本事也不赖。 还会套近乎。 “干嘛这么看着我?”于进喜被看的有些发毛。 “我看你飘了没有。”刘根来拧了拧油门,一下就蹬开了挎斗摩托。 “喂喂,你什么意思?”于进喜一把拉住了刘根来的胳膊。 “你先冷静冷静再说,别说没合适的姑娘,就是有,也不能现在就介绍给你。” 别说,刘根来还真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郭桂芬。 郭桂芬今年十九岁,的确也到了该谈对象的年纪,她哥郭存宝也是公安,她对公安天生就多一分好感,更容易接受于进喜。 而且,郭桂芬很符合于进喜选对象的标准——屁股大。 但现在就撮合他俩肯定不合适。 一是于进喜心态不对,现在就把郭桂芬介绍给他,是对郭桂芬的不负责任; 二是郭桂芬是郭存宝的妹妹,要给郭桂芬介绍对象,怎么着也得先跟郭存宝说一声。 “那就是有合适的人了?”于进喜两眼一亮。 这小子可不傻,一下就听出了刘根来的话外音。 刘根来没搭理他,一轰油门,挎斗摩托便蹿了出去。 于进喜的脚还踩着前轮呢,差点被带倒。 这家伙也不恼,反倒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第409章 适当的犯点错误 于进喜的破事没耽误多少时间,刘根来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天还没黑。 一进院儿,刘根来就看到了两辆自行车,正纳闷谁来了,石蕾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成天不够你忙的。”石蕾正吧嗒着小嘴儿吃着干果。 干果还是刘根来那趟去东北的时候带回来的,天干,也不怕发霉,到现在还没吃完。 “帮同事点小忙,你咋今天回来了?”刘根来随口敷衍了一句,伸手就要去拿石蕾手里的干果。 石蕾一扭身躲了过去,“屋里有,自己拿去。我要买书,回来拿钱。” 买书? 刘根来心头一动,没再去抢石蕾手里的干果,一掏兜,拿出了一把白毛芽,剥开一个塞进嘴里,夸张嚼着。 “真好吃。” “你哪儿来的?给我点。” 形势瞬间扭转,这回成了石蕾从刘根来手里抢东西。 刘根来还在挎斗摩托上骑着呢,躲也没地儿躲,石蕾给他来了个锁喉压,把他压在摩托车后座上,掰开他的手指,一把全给抢走了,一根也没给他留。 “小样儿,还想不给我?” 石蕾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显摆着胜利果实。 刘根来一晃眼,看到柳莲正朝这边张望着,便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果然,柳莲立马出来了,张口就骂,“你还有个姐姐样儿吗?一回来就欺负你弟弟。” “这是他欠我的。”石蕾一仰脖,把白毛芽递到柳莲面前,“妈,你看这是什么?” 柳莲从小在金陵长大,还真没见过白毛芽,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啥。 “这是白毛芽。”石蕾剥了一根,塞到柳莲嘴里,“妈你尝尝,可好吃了。” 柳莲抿了两口,忽然笑了,“你个死丫头还挺记仇的。” 她想起了那晚看完电影,石唐之跟她说的事儿。 刘根来也不装了,又掏出一把白毛芽递给了柳莲,“干妈,给你,你要是吃着好吃,我还有呢!” 上次去钓鱼,他揠了一大堆白毛芽,空间里还有一大把。 “你哪儿弄的?”石蕾两眼一亮。 “同事给的。”刘根来随口敷衍着。 “你留着自己吃。”柳莲又把白毛芽还给了刘根来,她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跟孩子争嘴儿? 刘根来刚拿到手里,还没接稳,又被石蕾一把抢走了,一扭身,她就跑进了厨房。 “你个死丫头,又抢你弟弟的东西。”柳莲笑骂着。 刘根来没追她,跟在柳莲身后一块儿进了厨房,却没看到石唐之。 “干爹呢?没回来?” “他今晚开会,晚点回来。” 开会? 那他请假的事儿,柳莲知道吗? 不行,得问问,当了一把乖孩子不能白当。 “干妈,我干爹跟你说我晚回来的事了吗?” “小黄跟我说了。”柳莲往锅灶里添了块煤,锅里咕嘟着热气,一股股酸菜味飘散开来。 乖孩子没白当。 这下刘根来放心了。 “过来一块吃。”石蕾已经坐到餐桌边,把白毛芽放在餐桌上,招呼着刘根来。 她只是跟刘根来闹着玩,她一个当姐姐的,又比刘根来大了那么多,还能真抢他吃的? “你吃吧,这就是给你的。”刘根来坐到餐桌旁,又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炒熟的花生米,咯吱咯吱的吃着。 “少套近乎,这是你给咱妈的,才不是给我的。”石蕾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吃着白毛芽。 “嘿嘿……你咋知道我要跟你套近乎?”刘根来顺杆就爬。 “你想干什么?”石蕾白了他一眼,一副你准没好事儿的样子。 “姐,我想去北大图书馆看看书,你能带我进去吗?”刘根来说出了他的目的。 “北大图书馆可没小人书。”石蕾撇撇嘴。 “谁说我要看小人书,我就不能看点别的?”刘根来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想上进了?”石蕾眨着两个大眼睛,“你想学啥?语文还是数学,再给我来点白毛芽当学费,我都可以教你。” “我想研究一下怎么造原子弹,你教我?”刘根来挑了挑眉毛。 “根来,这话可不能乱说。”柳莲一脸的严肃。 啊? 刘根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信口开河了。 原子弹还没爆炸呢! 在这个敏感时期,有关原子弹的问题绝对是最高机密,要是被别有心思的人听到这话,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我就是随便一说。”刘根来挠挠脑袋。 “随便说也不行。”柳莲越发严肃,“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乱说,你干爹也保不住你。”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管住嘴。”刘根来吐了吐舌头,一副心虚至极的样子。 “咯咯咯……”石蕾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她这个当姐姐的就喜欢看弟弟吃瘪,“我们学校图书馆可不对外开放,你要真想去,我可以帮你试一试,能不能混进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周末行不行?”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石蕾要是再问他想看什么书,他都不知道怎么编。 实话实说也不行。 他一个高小毕业的半大小子看古董方面的书? 谁信! “问题不大。”石蕾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石唐之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吃完饭,他单独把刘根来叫到书房。 “那件人牙子的案子已经破了,卷宗刚交到我手里,这个案子是两个分局联合侦破的,两个分局一致把你列为这件案子的首功,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没做什么?”刘根来挠挠脑袋。 “一个人擒获三个案犯,解救十个被拐的孩子,还说你没做什么?”石唐之点了根烟。 “那是他们太菜,我都没怎么活动开,就把他们都收拾了。”刘根来能猜到石唐之喊他来是什么意思,就顺着他的心思说着。 “你能这么想最好。”石唐之点点头,“我把你的首功压下去了,表彰大会上不会出现你的名字,只会在档案里记录,你有什么想法?” “这么做……难吗?” “这有什么难的,一句话的事儿。”石唐之笑了笑。 “那就好。”刘根来松了口气,“干爹你是想保护我,我懂。” “我就怕你想不开。” “这有啥想不开的?”刘根来耸耸肩,“我才十六,要那么多功劳有什么用?还是低调点更好。” “不光要低调,还要适当的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石唐之提点道:“没有领导会喜欢完美无缺的下属,你明白吗?” “嘿嘿……”刘根来笑了。 他太明白了。 他都被师傅和所长联手揍两次了。 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把柄抓在领导手里的下属不是好下属。 第410章 春天来了 第二天上班,再见到于进喜的时候,刘根来发现这家伙跟平时一个样,该说说该闹闹,半点没被昨天的事儿影响。 这家伙是没心肺腹,还是城府太深? 刘根来仔细观察了一番,觉得他应该还是没心没肺,就他那副德行也不像有城府的样子。 这样也好,没心没肺的人容易交往。 刘根来本以为这家伙会缠着他问对象的事儿,结果,于进喜愣是一个字都没提,搞得他都弄不清楚于进喜到底急不急着找对象了。 再一想,又觉得于进喜不提这事儿也好,他正好可以装糊涂。 他一个才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帮人家跑媒拉纤,好说不好听。 …… 转眼又到了周末,刘根来周六下班回家住了一晚上,周日一早,换了身便装去了北大。 跟石蕾约好的时间是九点在北大南门口见面,刘根来到的时候才八点五十,石蕾已经到了。 不过,石蕾不是一个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小伙儿。 那小伙儿高高大大,一脸的英武,跟石蕾说说笑笑,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石蕾谈对象了? 刘根来脑海中忽的泛起赵老师那低沉磁性的嗓音。 “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繁衍的季节……” “这儿呢!” 石蕾老远就冲刘根来招着手,挎斗摩托动静太大,石蕾想看不到他都难。 刘根来刚把挎斗摩托停在石蕾近前,石蕾就递给了一张借书卡,“这是跟他借的,别弄丢了。” 刘根来接过来看了一眼,借书卡上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这不随便一个人拿着就能进去吗? 正疑惑着,石蕾又递给他一个小红本。 刘根来打开一看,是个学生证,左边是盖了钢印和红色印章的照片,右边是学生信息,都是手写的,字相当漂亮。 “记住了,你叫贺鸿滔,把上面的信息都背下来。” 啥意思? 刘根来面露疑惑,石蕾又解释道:“用学生证加借书卡才能进图书馆借书。” “哦。” 刘根来明白了。 看了一眼学生证上的照片,又想了想自己的样子——这也不太像啊! 这时候,贺鸿滔说话了,是带着一点外地口音的普通话,“你弟弟长的挺精神,别说,跟我多少也有点像。” 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夸自己? 刘根来看了贺鸿滔一眼,正好迎向了他的目光。 贺鸿滔也没躲闪,笑着说道:“你叫刘根来吧,早就听石蕾说起过你。” 刘根来指了指贺鸿滔,又指了指石蕾,笑道:“我该叫你啥?” “叫哥?还能叫啥?”石蕾两眼一瞪,顺手掐了刘根来一把。 这是还没在一块呢! 刘根来往后缩着。 石蕾的春天应该还没来,不过,贺鸿滔这么帮她,应该是对她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误会了,我只是你姐的学长。”贺鸿滔倒是挺大方,“我大四了,今年就毕业,你要是有事儿要帮忙,可以去外交部找我。” 外交部? 严永平工作的部门? 他跟孔凡军和赵龙都打过交道了,还没找过严永平呢! 也不知道这个严大爷对他有没有意见。 “我要是想出国,一定找你。”刘根来随口客气了一句。 贺鸿滔看了看周围,“摩托车可开不进北大,你得找个地方放一下,你看那边怎样?” 刘根来也想找个地方放车,顺着贺鸿滔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又一回头。 刚刚转头的时候,他在校门口另一侧看到了一个“熟人”,立马改主意了,跳下车,快步走了过去。 “张队长好。” “你是?”张队长狐疑的打量着刘根来。 “你不记得我了?那天晚上,我们六个人帮咱们学校抓了个偷内衣的流氓。” 刘根来把自己的证件递给了张队长。 “是你啊,毕业了吧!”张队长笑了笑,把证件还给了刘根来,“你有事儿?” 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他只记下了那六个公安的名字,并没看清他们的长相,能认出刘根来才怪。 “嗯。”刘根来点点头,“所里派我到学校里办点事儿,我是骑着挎斗摩托来的,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直接开进去?” “小事儿,登记一下就行了。” 对他这个保安队长来说,放辆车进学校根本不算啥事儿,何况刘根来还是个公安,是在执行任务。 “谢谢张队长。”刘根来递过去了一根特供烟。 张队长神色微微一变,越发热情。 等刘根来登记好了,张队长亲自给他敞开了大门。 “你可以啊!” 刘根来回来的时候,贺鸿滔笑着夸了他一句,“我发现你比我更适合搞外交。” “可以什么?净搞些歪门邪道。”石蕾不以为意。 当着外人的面儿,刘根来没损她,跨上摩托车,冲她挑了挑下巴,“上来吧!” “我还有事儿,你自己去吧!”石蕾没动。 “要不,咱们还是送送他吧,他又不知道图书馆在哪儿?”贺鸿滔笑道。 “不知道就问,鼻子下面又不是没嘴。” “没事儿,咱们跟钱教授约的时间是十点,耽误不了。” 原来是真有事儿。 还以为你是来大姨妈身体不舒服,就冲我撒气。 “也好,正好看看他能不能混进图书馆。”石蕾点点头,坐上了挎斗。 贺鸿滔没跟石蕾挤在一起,他坐到了刘根来身后。 能劝动石蕾,还挺有绅士风度。 刘根来对贺鸿滔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贺鸿滔给刘根来指着路,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图书馆大门口。 刚下车,刘根来就朝图书馆走去。 “你不先好好看看学生证?人家问你,你答不出来可就丢人了。”石蕾跟了上来。 贺鸿滔没动。 没学生证,他也进不了图书馆。 “我早就记住了。” 有导航地图在,他根本不用记学生证上的信息,要是真有人问,调整好角度,照着读就行了。 图书馆门口没人拦,刘根来顺顺利利的走了进去。查看了一下索引,找到古董方面的书所在的楼层,刘根来很快就上了楼,径直朝那间阅览室走去。 石蕾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 刘根来被揭穿是小事儿,她主要是担心贺鸿滔的学生证和借书卡被人扣下。 到了阅览室,刘根来在把学生证递给管理员的时候,下巴微扬着,脸上带着笑,两眼看向那一排排的书架,给了图书管理员一个斜上角度的侧脸。 图书管理员看了一眼学生证上的照片,又看了一眼刘根来,把学生证还给了他,什么都没问。 刘根来麻溜的收起学生证,走进了阅览室。 这么顺利? 石蕾有点意外。 弟弟跟贺鸿滔长得有那么像? 第411章 刘副部长 走进阅览室的时候,刘根来微微翘起了嘴角。 其实,他跟贺鸿滔长得并不怎么像,也就脸型和下巴的轮廓有点相似,再加上俩人都是高鼻梁,最像的地方应该是从下往上看的侧脸,也就是他故意给管理员看的那个角度。 但如果管理员认真比对照片,还是能看出来的。 所以,刘根来又跟她玩了个心理战。 他不跟管理员对视,还故意表现的淡定从容,管理员又正在看书,一半心思都在书上,三方面叠加,管理员也就没发现他用的是别人的学生证。 不愧是北大图书馆,有关历史和文物方面的藏书还真不少。 可惜,有关北魏文物方面的史料并不多,刘根来找了个半个上午,也没找到他空间里那些文物介绍。 刘根来想了想,这里面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 一是他找错了地方,二是本来就没有记载这些文物的书籍。 北大毕竟只是一个学校,不是专门研究历史文物的单位,北魏在历史上又不是正统朝代,北大图书馆没有太详细的北魏时期文物书籍也很正常。 如果是找错了地方倒也无所谓,要是没有记载这些文物的书籍,那这些文物的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研究这些文物,可以填补空白,充盈历史。 刘根来忽然感觉挂在胸前的长命锁有点重——那些文物都在长命锁的空间里面放着。 要不要上交? 可想上交也不容易,如何解释这些文物的来源是个大问题。 转念又一想,刘根来又打消了上交的念头。 原因还跟之前想的一样——起风的时候,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要是被毁了,还不如在他空间里放着。 以后,要是有机会,去一趟云中博物馆看看再做决定。 云中曾经是北魏的都城,北魏历史文化方面的信息,云中博物馆应该最全。 打定主意,刘根来便没在阅览室多待,很快就出了图书馆,离开北大回了干爹干妈家。 晚上,石蕾回家的时候,刘根来把学生证和借书卡还给了她。 石蕾对着学生证上的照片,打量了刘根来好几眼,“这也不太像啊,你怎么混过去的?” “知道不像,你还给我他的学生证?”刘根来撇撇嘴,“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你还会害怕?”石蕾白了他一眼,“帮你也没落个好,以后有事儿别找我。” “嘿嘿……”刘根来立马怂了,“姐,我就那么一说,你没觉得这张照片跟我很像吗?” “哪儿像了?”石蕾把照片举到刘根来的脑袋旁边,来回比对着。 刘根来一甩头发,“都那么爷们儿。” “切!”石蕾翻了个白眼儿。 …… 周一刚上班,刘根来就被周启明让人叫到他办公室。 他刚在周启明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周启明就递给了他一张奖状。 “人牙子的案子破了,这是分局奖励你的。” 奖状很简单,最上面是左右两排红旗,中间是伟人头像,下面印刷着红色的“奖给”两个字,后面用毛笔写着“破案能手”,再往下就是“刘根来同志”五个大字,最下面是日期和分局的公章。 “就这?”刘根来撇撇嘴。 “你还想要啥?”周启明一脸的嫌弃。 刘根来往上指了指,“工资和级别没给我往上调调?” “想屁吃呢!破个案子就调工资调级别,要都这样,干几年公安就全成公安部长了。” “也不是不行。”刘根来嬉皮笑脸道:“到时候,你当部长,我当副部长,什么事儿都是咱俩说了算,那多好?” “刘副部长,你可以走了,老老实实给我巡逻去,今儿个不准溜,晚上有行动。”周启明冲他摆了摆手。 “是,周部长。”刘根来啪的打了个立正,像模像样的敬了个礼,又把身子往前一探,“周叔,晚上啥行动,能不能先给我这个副部长透个底儿?” 周启明微微一笑,“我敢说,你敢听吗?” “那你还是别说了。”刘根来转身就走。 听周启明这口气,晚上还是秘密行动,这种事儿还是不知道更好。 万一走漏了消息,他就会成为怀疑对象。 回到办公室,刘根来发现金茂他们几个还跟平时一样,谁都没提晚上有行动的事儿。 不知道他们是嘴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巡逻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吕梁来了一趟,不是找他的,是传达消息。 “晚上有行动,下午下班都别走。” 这行动跟刑侦组有关! 不会是抓特务吧? 刘根来正暗暗琢磨着,于进喜凑了过来,“啥时候给我安排相亲?我不说,你是不是都忘了?” “你发春啊?”刘根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以为这家伙要跟他一块儿猜测晚上会是啥行动,没想到是在想对象。 “发个屁,”于进喜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丛培英每天下班都在路上堵我,我快被烦死了。” “被倒追还不乐意?”刘根来指着他冲齐大宝笑道:“这家伙飘了。” “他是有点飘。”齐大宝煞有介事的点着头,“丛老师屁股不大,坠不住他。” “哈哈哈……” 刘根来、冯伟利和王栋都被逗的差点把饭喷出来,就连金茂也难得的笑了笑。 “滚!” 于进喜脸上挂不住了,“我家在哪儿,还不是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告诉她的?” “我是帮你,你还不领情?就你那熊样,人家丛老师哪点配不上你?”齐大宝嚷嚷着。 “你好,挺大的个子顶个娃娃脸,人家陈娟能看上你,肯定是把你当她学生,你还美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于进喜嘴臭的毛病又犯了。 “我看你又皮痒痒了。” 齐大宝把饭盒一放,撸着袖子就冲于进喜去了。 于进喜的战斗力远远匹配不上他的臭嘴,没挣扎几下就被齐大宝按桌子上。 要不是刘根来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的饭盒,他那一饭盒菠菜汤得扣地上。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早就习惯了俩人的胡闹,谁也没拉架,一个个的该吃吃该喝喝该聊聊。 最终还是于进喜认了怂,齐大宝才放过他。 从刘根来手里接过饭盒的时候,这家伙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根来,给我对象的事儿你当个事儿办,别再拖了。” “你就不怕我给你介绍的姑娘还不如人家丛老师?”刘根来笑道。 “不如就不跟她谈呗!我又不是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于进喜耸耸肩膀。 这家伙还挺清醒! 倒是可以帮帮他了。 第412章 抓赌 快到到下班点的时候,周启明把所有参加今晚活动的人都叫到了他办公室。 两个刑侦组十二个人,两个巡逻组十二个人,再加上周启明和沈良才,一共二十四个人,也算是声势浩大,把周启明的办公室挤得满满的。 等人都到齐了,周启明开始介绍案情,刘根来才知道今晚的行动不是抓特务,而是抓赌。 众人一听,全都兴奋起来。 在任何年代,抓赌都是公安最爱干的事儿,原因只有三个字——小金库。 这个年代更是如此,大家都在饿肚子,小金库充盈了,就能多吃几顿饱饭。 至于能截留多少,那就要看周启明和沈良才的本事了。 介绍案情的时候,周启明点了吕梁的名字,表扬了他几句。 吕梁站多少有些腼腆,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本来就是这个德行。 表扬吕梁的原因很简单,这个赌博窝点就是他发现的,而且还是抢在西成分局刑侦队之前。 为啥要跟西成分局刑侦队抢? 因为这个赌博窝点跟人牙子那件案子多少有点关系。 人牙子那个案子是结案了,但几个人牙子的活动轨迹又引出了新案子。 其中一个家伙好赌,在大记忆恢复术加持下,供出了几个赌博窝点,可惜,在侦查过后,全都人去楼空。 赌徒肯定不会轻易收手,开赌场的人也不会有钱不赚,他们必定还会在其他地方继续开赌。 于是,两个分局的人都想把这帮人挖出来,结果,吕梁凭借他的细心和观察力首先找到了这个赌博窝点。 他连续踩点两个晚上,摸清了他们的规律,这才上报所长。周启明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组织了这场行动。 上报分局? 傻子才会主动把好处让给别人。 要上报,也得在把赌博窝点端了之后, 但这么做的前提得是得把这个案子办圆满,要是让赌徒和开赌场的人跑了,周启明和沈良才这两个所里的老大老二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周启明才弄了这么大的阵势,一次出动了二十六个人,这几乎就是他能动用的所有力量——所里剩下的人几乎都是文职人员。 讲完案子,周启明又拿出了一块小黑板,把地图挂上去,分派着任务。 地图是手绘的,倒也挺细致,把赌博窝点周围的街道、房子都画了进去,还标上了所有关键点。 就是不知道画得准不准。 抓捕行动的主力当然是刑侦组,两个巡逻组负责在外围抓捕漏网之鱼。 具体每个点安排谁蹲守,周启明交给了两个巡逻组的组长,刘根来他们这个组分到了三个点。 刘根来本以为金茂会按照师徒分组,因为正好三对师徒对应三个点,金茂分派任务的时候,却把师徒打散了,他和冯伟利负责一个点,让刘根来和于进喜负责一个点。 这是在照顾冯伟利。 刘根来一下就猜到了金茂的心思。 冯伟利毕竟年纪大了,于进喜的战斗力也不行,他俩凑一块儿就成了软肋。 冯伟利没说什么,但一看他脸上的笑容,刘根来就知道这个老滑头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 于进喜就更不用说了,金茂刚分派完任务,这家伙就凑到刘根来身边,笑得要多贱有多贱。 “吃了蜜蜂屎了?笑得跟朵花似的。”刘根来一脸的嫌弃。 于进喜也不恼,凑到刘根来耳边轻声嘀咕着,“没事儿的时候,跟我讲讲那姑娘是啥样?” 这是所里组织的大行动,你特么的还在想女人? 刘根来都要败给这家伙了。 布置好任务,周启明没让大伙离开,就连晚饭也是让所里值班的人送过来的。 一人三个大包子,用的应该是所里小金库里的钱。 晚上九点,行动开始。 现在的四九城还没有多少路灯,除了那些主干道,其他地方基本都漆黑一片,这也方便了他们的行动,都不用怎么掩饰行踪,一路来到距离赌博窝点几百米之外的路口,周启明才谨慎起来。 他让众人隐蔽好,把吕梁叫到身边耳语了一番。 随后,吕梁就把帽子摘了,交给身边的孙闯,一个人朝赌博窝点方向走去。 他要干什么? 刘根来暗暗猜测着打开了导航地图,很快,他就有了发现。 吕梁前方大约百米之外,一个路口的电线杆子后面站着一个人。 这是吕梁的线人? 应该不是。 要是线人,周启明没必要让大家隐蔽,直接带过去不就行了? 那人站的位置离赌博窝点还有两三百米,又不用怕被把风的人发现。 等吕梁走近了,刘根来就知道那是什么人了。 吕梁先是凑了上去,应该跟那人说着什么,大约两三秒之后,吕梁忽然动了,只是一招,就把那人拿住了。 在导航地图的显示中,那人软趴趴的瘫倒在地,吕梁用手铐把他的一只手铐在电线杆的拉绳上。 这家伙应该就是赌场把风的。 把把风的人都安排在几百之外,开赌场的那帮人够谨慎的。 放倒那人,吕梁没有回来,继续朝前走着,又走了一百多米,跟藏在另一个路口电线杆子下面的第二个人碰面了。 还是同样的方法,这个人很快被吕梁放倒。 这个位置距离赌博窝点还有一百多米,在导航地图上,刘根来能清晰看到百米之外的赌博窝点里有不少人。 这帮人有的聚在一起,有的分散在周围,加在一起得有二三十人。 聚在一起的应该是赌徒,分散在周围的,多半是开赌场的人,刘根来分析判断着。 只是导航地图给这帮家伙标记点都是蓝点,要不是早就知道赌博窝点的位置,刘根来也想不到他们会是赌徒。 放倒了第二个人,吕梁迅速返回,不到一分钟就回到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解决了?”周启明问道。 “两个,都弄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吕梁有点兴奋。 “走。”周启明一摆手,带着众人迅速朝赌博窝点靠近。 到了第二个路口的时候,一行人分开了,两个巡逻组分别前往各自的埋伏地点,周启明和沈良才带着两个刑侦组的人直奔赌博窝点。 开赌场的人把把风的安排的太远也不全是好处。 安排的远,把风的人是能提前发现危险,给他们充足的逃跑时间,可要发现不了,那就只能等着被抓赌的人顺着一条路摸到近前了。 其他把风的人距离太远,根本发现不了另一条线路上的异样。 第413章 地道 其他方向也有把风的? 当然有。 光刘根来发现的就有四个。 赌博窝点所在的位置附近是个丁字路口,三条路口上都有把风的人。 赌博窝点是一个大杂院里的单独院子,位于大杂院的西南角,西南两个方向临街,东北两个方向在大杂院里面,窝点的大门开在南墙上。 南墙是正面突破口,不用再围堵,需要蹲点的是另外三个方向。 临街的西墙一马平川,从这个方向逃很容易被发现,也就不是蹲点的重点,金茂把王栋和齐大宝安排在这里。 这俩人都年轻力壮,真有人从这儿翻墙,有他俩守着也够了。 要是有不开眼的,掏枪一吓,都得老老实实。 东面和北面两个方向都是住户,大杂院里到处都是私搭乱建的房子,地形很复杂,这俩方向是蹲点的重点。 除了王栋和齐大宝这对师徒之外的五组人都在这两边蹲点。 他们没有简单的聚在一起,而是拉开了两道防线。 最里面靠墙的是两组四个人,另外六个人负责再往外的几个路口,不知道是照顾他年纪小,还是不相信他,金茂安排刘根来和于进喜守着离赌博窝点最远的一道月亮门。 周启明他们行动的很快,刘根来和于进喜刚赶到那道月亮门,赌博窝点就乱了起来。 “你说会有人从咱们这边逃吗?”于进喜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到这会儿,他也忘了问刘根来那姑娘是啥样了。 “最好是没有。”刘根来故作轻松的点上了一根烟,暗地里一直盯着导航地图。 不知道吕梁用了什么办法,没怎么费劲就叫开了院门,门刚一开,埋伏在两边的人就冲了进去。 开门的人正要叫喊,吕梁就把枪口抵上了他的脑门,那家伙立刻乖乖闭上嘴巴,老老实实蹲在墙边。 这么多人一块往里冲,很快就被赌场里的人发现了,一瞬间,赌场里的人就乱了。 二三十号人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刘根来却发现了异样,有三个蓝点排成一线,还在迅速移动,很快就逃出了小院儿所在范围。 他们逃走的方向正是金茂和冯伟利蹲点的位置,这俩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冯伟利这个老油条没反应,多少还能说得过去,金茂没反应就不对了。 怎么回事? 刘根来略一琢磨,就想到了原因。 地道! 这仨人是顺着地道逃走的,而且,看方向正好冲着他和于进喜。 没一会儿,那三个家伙就穿过他们所在的月亮门,进入了他们身后的一个小院儿。 要是只有他自己,刘根来早就跟过去了,可有于进喜在身边,他根本没法解释他是怎么发现的那仨人。 怎么办?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 刘根来急速思量着,很快就有了决断。 “进喜,你先在这儿守着,我肚子不舒服,找个地方方便方便。” 能从地道逃走,这仨人肯定是主犯,要是真让他们逃了,这场行动就失败了一大半,上头要是追究起来,周启明肯定要担责任。 周启明对他不错,他要是眼睁睁的不帮忙,过不去心里那道关。 “在这儿拉就行了,别耽误事儿。”于进喜指了指月亮门旁边。 “你当我是你?逮哪儿拉哪儿?”刘根来停也没停。 “毛病还不少,快点回来。”于进喜骂了一句,又去守着月亮门儿了。 刘根来没管于进喜干啥,他的心思始终在那三个人身上。 正要拐到前面那个院子,到前面等着他们,忽然又一顿,拐向那仨人进入的院子。 那三人停下了,先是聚在一起,向上攀爬着,很快又分散开,似乎是一边警戒,一边商量着什么。 他们应该是从地道里爬出来了,在商量往哪儿跑。 刘根来掏出配枪,快速来到院门外,正要踹开院门,又把脚收回来了,还往后退了几步。 导航地图上,那三个家伙一块出了门,正快步朝院门走来。 这是想逃走。 那就给他们来个守株待兔。 三个家伙走路挺快,开院门的时候倒是很小心,愣是没弄成一点动静。 等打开院门,当先那家伙一下愣住了。 后面的俩家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差点撞在当先那家伙身上,下一刻,一束手电光亮起,三个人全都慌了神。 “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刘根来右手举着枪,左手拿着手电筒,大声吆喝着。 “你……我……这位公安同志,你搞错了吧?我们不是坏人。”其中一个家伙还想狡辩,却因为慌乱,话都说不利索。 “闭嘴,让你说话了吗?”刘根来又咋呼了一嗓子。 “怎么回事?”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于进喜匆匆跑了过来。 “你去找我师傅,告诉他,我抓到了三个可疑的人。”刘根来没跟他多解释。 于进喜也没多问,看了看那三个家伙,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刘根来,转身就跑。 那三个家伙悄然对视一眼。 眼前只有一个公安,等那个公安把人喊来,他们就插翅难逃。 眼前是最好的机会! 几乎同时,三个家伙都把手摸向各自腰间。刘根来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扣响扳机,连开三枪,击中三人肩膀。 为啥这么果断? 因为在那三人把手摸向腰间的同时,导航地图上代表三个人的黄点瞬间变成红点。 红点就代表着危险。 空间都预警了,刘根来怎么可能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三声枪响划破了夜空,也惊动了赌博窝点里的周启明和沈良才。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刚刚得到消息的金茂,看到倒在地上惨叫的三个人,他什么都没问,立刻举枪四处警戒着。 金茂刚掏出枪,于进喜也赶过来了,同样举着枪,警戒着周围。 没一会儿,周启明带着两个人匆匆赶来,那两人同样经验丰富,立刻持枪警戒。 周启明看了一眼那仨人,又看了看敞开的院门,回头吩咐道:“你们俩进去看看。” 那俩人举着枪,小心翼翼的进了院门,没一会就出来了。 “报告所长,在屋里发现一个地道口。” “地道口?带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守着。” 周启明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跟着那俩人进了院子,随后就没动静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周启明带着一个人从月亮门那边匆匆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刘根来一阵暗笑。 以他对周启明的熟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后怕。 第414章 连这个都知道 “检查他们的伤口,搜一下身。”周启明沉声吩咐着。 周启明带来的那人带着手电,金茂和于进喜跟他一块儿检查着那三个家伙的伤口,搜着他们的身。 刘根来的枪法早就在警校练出来了,几乎指哪儿打哪儿,三个人的伤势都不重,就是看着血次呼啦。 金茂他们也没客气,蛮力扯开他们的衣服给他们把伤口包上了。 搜身的时候,不光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三把手枪和一百多发子弹,还有三千多块钱和一大摞各种票据。 钱和票据都是赌资,这年头赌博赌的可不光是钱。 “你们三个把他们送医院,让他们自己走。”周启明吩咐道。 肩膀中枪,不耽误他们走路,三个家伙垂头丧气的被金茂他们三个押走了。 直到这时,周启明才问刘根来,“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刘根来猜对了,这会儿的周启明满心的后怕。 那条地道非常隐秘,都不用审,他就知道这三个家伙必定是开设赌场的头目,如果让他们三个带着这么多赌资逃了,这场没有汇报的抓赌行动就等于失败了一半。 上头不追责也就算了,要是真追责,绝对够他喝一壶。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拉泡屎,走到这个院门口的时候,他们三个刚好开门出来,一见到我,他们就要掏枪,结果就这样了。”刘根来半真半假的说着。 “你说的是真的?”周启明明显有些狐疑。 “假的,我骗你的。”刘根来一本正经道:“我会算命,算出他们三个会钻地道从这儿跑,就在这儿堵着他们。” “呵呵……”周启明忽然笑了,“你会不会算命我不知道,但你小子肯定没说实话——你不是要拉屎吗?都这么长时间了,咋没拉裤子?” “唉哟……”刘根来忽然一捂肚子, “刚才一紧张,屎又回去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想拉了。等不了了,周叔,你去忙,我要找地儿拉屎。” 没等说完,刘根来就夹着屁股,转身就跑。 周启明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了。 “懒驴懒马屎尿多。” 他没再搭理刘根来,转身往回走。 这会儿,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灯,刚才的三声枪响把他们都惊动了,有几个胆子大的还出门相互问着怎么回事儿。 “公安抓赌,没事儿都回去吧!”周启明吆喝了一句。 四九城响枪可不是小事儿,他得适当的安抚一下群众的情绪。 那些看热闹的人立刻没了兴趣。 他们还以为是抓敌特呢! 抓赌有什么意思?都是人民内部矛盾。 刘根来转了一圈回到前院的时候,周启明沈良才他们正押着赌博窝点里的人往外走。 看他俩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兴奋,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不光他们,刑侦组的人一个个也都乐呵呵的。 这是发财了。 不知道收获了多少? 刘根来正暗暗揣测着,齐大宝凑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听进喜说,那三个人是你去拉屎的时候抓到的,你拉裤子没?“ “拉肩膀上了,看你胳膊上沾没沾?” 这家伙又高又壮,胳膊往他肩上一搭,死沉死沉的。 “人家是拉屎,你是往外吐?”齐大宝半点也没把胳膊拿开的意思。 尼玛! 这家伙嘴也挺损。 刘根来没跟他客气,拽着他的手腕就给他来了擒拿。 这招叫鸡掰腕,齐大宝一条手臂从肩膀到手肘再到手腕全被反关节拿住了,他就像一个把翅膀翘起来的鸡,半个身子都被压弯了。 “你吐个屎给我看看。” “哎呀,疼疼疼,胳膊要断了,你快松开,嘶……”齐大宝疼得直抽冷气。 “还敢不敢嘴臭了?”刘根来啪的拍了他撅起来的屁股一下。 “不敢了不敢了,你是大爷还不行?” “再有下次,我收拾不死你。” 刘根来刚松开齐大宝的胳膊,这家伙就朝他扑了过来。 刘根来早就防备着他报复,蹭的一下逃开了。 “你小子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齐大宝揉着胳膊,嘴上骂骂咧咧,却没敢去追。 这会儿,巡逻组在外围蹲点的人都回来了,周启明他们行动迅速,人又多,除了那三个人,其他人都没逃出院子,他们都守了个寂寞。 这场行动看似一网打尽,刘根来却知道至少逃走了四个人——那四个把风的。 他能以拉屎为借口抓住那三个人,对那四个把风的就没办法了。 不过,他们逃了也关系不大,被派去把风的肯定不是核心人员,赌博团伙其他人员无一漏网绝对是大功一件。 从这个角度说,这次行动也算圆满。 更何况,还收获了那么多赌资。 “所里有了钱,也该发点福利,周叔会不会放他几天假,让他出去打猎玩儿?”刘根来的心思活泛起来。 回到所里又是一通忙活,刑侦组对抓到的赌徒连夜审问,王栋和齐大宝都被喊过去帮忙。 吕梁也想叫着刘根来,刘根来没搭理他。 他才不想掺和这些破事儿。 正好师傅不在,周启明也没空搭理他,刘根来骑上挎斗摩托就溜出了派出所。 没走多远,他就碰到了冯伟利。 这个老滑头比他溜的还早。 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石唐之和柳莲早就睡下了,折腾了小半夜,刘根来也困了,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石唐之问了他一句,“昨晚的行动还顺利吗?” 刘根来有点吃惊。 他还以为石唐之不知道这事儿呢! 行动之前,周启明没向分局汇报,连分局都不知道的事,石唐之都能知道,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在所里有眼线。 石唐之对他这个干儿子还真是上心。 要不是为了他,石唐之堂堂市局副局长还用得着在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安插眼线? “还行,赌徒和开赌场的人基本都落网了。”刘根来不动声色。 “抓捕那三个头目的时候,你没受伤吧?”石唐之又问。 连这个都知道…… “没有,我开枪的时候,他们都没来得及掏枪。” “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要单独行动。”石唐之看了刘根来一眼,“你要学会如何利用身边的人帮你做事,只靠自己蛮干,永远也走不上领导岗位。” “我知道了。”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石唐之会因为危险要把他调到身边呢,原来是还想让他在一线锻炼。 第415章 把我说话当放屁是吧? 第二天,刘根来照常上班。 跟他想的一样,昨晚刑侦组和巡逻组的人忙活了一晚上,都去补觉了,只有冯伟利来上班。 刚过上班点没多久,冯伟利就去巡逻了。 该偷懒偷懒,该上班上班,只做好自己该做的,别的一概不管,冯伟利这个职场老油条算是混明白了。 刘根来可没去巡逻,冯伟利刚走,他就关上办公室门,把脚往桌子上一翘,用帽子盖着脸,窝在椅子里补觉。 昨晚半夜才睡,他也困了。 师傅又不在,不偷懒才是傻子。 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感觉自己刚睡着没一会儿,眼前忽然一亮,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立马清醒了。 周启明正冷着脸站在他面前,手里拎着他的帽子。 “所长……周叔,抽烟。” 就跟变戏法似的,刘根来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嘴里套着近乎,双手递上了一根特供烟。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周启明接过烟,把帽子往他脑袋上一扣,“你师傅不在,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 “这不是还有周叔您吗?”刘根来划了根火柴凑了过去。 周启明凑着火,点上了烟,“人家都忙了一夜,你偷懒也就算了,上班的时候还敢给我睡觉?” “我这就去巡逻。”刘根来整了整被周启明扣歪的帽子,态度端正极了。 “别去巡逻了。”周启明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你去区医院,替你师傅值班。” 去医院替师傅值班? 刘根来忽的反应过来。 那三个家伙肩膀中了枪伤,腿都没事儿,肯定得有人看着。 金茂、于进喜和刑侦组的那个人守了一夜,周启明只提到他替金茂值班,那就是说那俩人都去休息了,只有金茂还在坚持。 “我这就去。”刘根来没再耽搁,立刻出门,开着挎斗摩托直奔区医院。 到地儿一打听,他很快就找到了金茂。 那三个家伙占了一个病房,门关着,金茂大马金刀的坐在门口守着。 师傅做事还真是一板一眼。 刘根来走过去,递上一根烟。 “不抽了,抽一晚上了。”金茂搓了搓脸,手拿开的时候两眼通红,也不知道是搓的,还是熬夜熬的。 “师傅你去休息吧!我守着他们。”刘根来自己点上了。 “嗯,别大意了。” 可能是真困了,金茂没坚持,叮嘱刘根来一句就走了。 金茂刚一离开,刘根来就推门进了病房,反手就把门插上了。 给三个开赌场的人站岗? 刘根来可不像金茂那样一板一眼。 那三个家伙伤口都被处理好了,这会儿都清醒着,见进来一个小公安,都是一阵诧异。 其中一个家伙盯着刘根来看了老半天,忽然问道:“昨晚,是你开枪打的我们?” “咋的,还想报复我?”刘根来来回看着他们。 三个家伙都挂着吊瓶,针都扎在中枪的那只手上,没中枪的那只手都被手铐铐着,手铐的另一头铐在病床栏杆上。 从刘根来口中得到答案,不光那个问他的人,另外两人也都瞪大了双眼,随后又是满脸的挫败。 一看他们这副德行,刘根来就猜到了他们的心思。 栽在这么个小公安手里,等于阴沟里翻了船,他们都是满心的不甘。 刘根来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警告了他们一句,拉过一个床头柜,又搬来一把椅子,还跟在办公室那样,用帽子挡着脸,把脚翘着床头柜上,继续补觉。 “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枪打的准,谁要不信,还可以再试试。” 有空间预警在,别说他们三个还被手铐铐着,就算可以自由活动,他也不惧。 刘根来这副架势让三个人有点发懵,在迅速交换了几番眼神之后,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冲那个问话的人努了努嘴儿。 那人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冲刘根来嚷嚷道:“公安小同志,我要解手。” “痰盂在床下,自己拿。”刘根来没动,刚刚看了那一圈,他已经把病房里的陈设都记住了。 每张病床下都有个痰盂,应该是金茂昨晚就给他们准备好的。 “我要解大的,在病房不方便,你还是带我去厕所吧!”那人又道。 “先憋着,等打完吊针。”刘根来还是没动。 这家伙还打着吊针,想上厕所,要么先把吊针拔下来,要么就得举着去。 药瓶可是玻璃做的,拿到手里就是武器,要是敲碎了,抓过一个人抵在脖子上,玻璃碴子比匕首还锋利。 刘根来可不想惹那个麻烦。 “我快憋不住了,公安小同志,求你行行好,带我去吧!”那人说着软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憋不住就拉裤子里,再敢打扰我睡觉,我就把你的伤口撕开。” 这话要是金茂说的,那人绝对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可这话从刘根来一个小公安嘴里说出来,就没啥威慑力了。 那人就跟没听到一样,还在说着:“我真瘪不住了,求求你行行好,带我去吧!” “把我说话当放屁是吧?” 刘根来把帽子取下来,端端正正戴在头上,满脸笑容的朝那人走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人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往后缩着,带的手铐哗啦的响了几声,吊瓶也是一阵晃荡。 “你……你要干什么?” 刘根来也不说话,猛地抬起腿,一脚踩在他脖子上,又一把撕开了他的上衣,拽住缠在他肩膀上的绷带用力一扯。 顿时,昨晚刚缝合好的伤口又涌出鲜血。 “啊……” 那人疼的一声惨叫,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 刘根来收回脚,又一拳捣在他肚子上,那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不是不疼,而是疼的喊不出来了。 “你不是快憋不住了吗?这也没拉啊!”刘根来轻笑一声,看向另外两人,“你们是不是也想拉屎?” 那俩人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看向刘根来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小公安看着人畜无害,比那个冷面公安更狠! 怦怦怦……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听到惨叫的护士跑过来查看。 “没你的事儿,忙去吧。”刘根来冲她摆了摆手,还是一脸的笑容。 那护士隔着窗户玻璃狐疑的看了刘根来一会儿,转身蹬蹬蹬的跑开了。 “我师傅还没审你们吧?被你们吵的不困了,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审审你们吧!” 刘根来坐回凳子,笑吟吟的看着三个人。 “连地道都挖出来了,你们开赌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说说吧,赚的钱都藏哪儿了?” 第416章 真藏钱了! 仨人又对视了一眼,那个年龄最大的家伙说道:“我们赚的钱都带在身上,昨晚都被你们搜走了。” “是吗?”刘根来又看着另外两人,“你们呢?” “我们老大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三中间 那人答道。 “他是老大,你是老几?” “我是老二。” “你呢?”刘根来又问着那个被他撕开伤口的家伙。 这会儿,这家伙疼的满头是汗,正靠在床头哼哼着装可怜。 刘根来一问,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虚弱回答:“我……我是老三。” “你的钱藏哪儿了?”刘根来又问。 “我……我没藏钱,都在身上带着,全被你们搜走了。” “呵呵……”刘根来笑出了声,“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儿吧?开设赌场,聚众赌博,金额巨大,罪大恶极,你们三个都要挨枪子。” 说着,刘根来掏出枪挨个冲他们三个比划着,嘴里还配着音。 “啪!”“啪!”“啪!” 昨晚的阴影还在,此刻被手枪指着,刘根来每啪一下,三个家伙就是一个哆嗦。 “这就怕了?”刘根来很满意这个效果,“想活命吗?” 三个人都没吱声,老大低着头,老二看着刘根来,老三还在装可怜。 “想活命就得立功。”刘根来一边说着,一边用枪口挨个指着他们,“活命的机会只有一个,谁先说出来钱藏哪儿了,谁就是那个幸运儿,说的晚了,被别人抢了先,就要挨枪子。” 三个人谁都没吱声。 能开赌场的,哪一个不是老油条?岂能被一个小公安三言两语的就给骗了? 刘根来也不着急,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没一会儿,病房门又被敲响,敲门声还挺急。 刘根来一扭头,从窗户玻璃上看到了师娘唐雨的脸。 应该是之前的那个小护士把她喊来了。 刘根来立刻颠儿颠儿的跑过去,把别着的门打开了。 唐雨一进门就朝那个伤口被撕开的老三走去,边走边问,“怎么是你?你师傅呢?” “补觉去了,我替他值班。”刘根来把枪收起来,跟在唐雨身边。 唐雨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针口都崩开了,还得再缝,小于,喊几个人来把他推到手术室。” “好的主任。”那个通风报信的小护士立刻出去喊人了。 “你跟我出来一下。”唐雨看了一眼刘根来,转身出了病房。 刘根来默不作声的跟上了唐雨。 来到病房外面,唐雨这才冷着脸说着刘根来。 “这是医院,不是你们派出所,要审犯人带回去再审,把他们弄的惨叫连天的,不但影响其他病人休息,还会影响我们医院的声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医院医生水平不行,让病人活受罪。” “师娘批评的对,我不折腾他们了。”刘根来老老实实认怂。 唐雨忽然笑了,“不用这么严肃,我又不是你领导。有空去师娘家认认门,你还没去过师娘家吧?” 你不是我领导,是我师傅领导啊! “有空我一定去。”刘根来挠挠脑袋。 他多少有点汗颜。 给金茂当徒弟都快半年了,还不知道师傅家在哪儿——这样的徒弟怕是全四九城也找不出几个吧? 确实有点不应该。 这会儿,那个小护士又叫来了三四个护士,七手八脚的推来一张担架床,刘根来跟了进去,给那个老三打开了手铐,等他被抬上担架床,又把他铐上了。 “我得去做手术了,你忙你的。”唐雨冲刘根来摆了摆手。 “师娘等等,我跟你说个事儿。”刘根来叫住了唐雨,等几个护士把担架床推走了,这才轻声说道:“手术做好了,等一个小时再着把他送回来。” “你又耍什么鬼心思?”唐雨笑道。 “嘿嘿……”刘根来挠挠脑袋,“这事儿不难吧?” 刘根来担心唐雨跟金茂一样都是死脑筋,还好,唐雨不是。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个小时吗?就当术后观察了。”唐雨没再多问什么,快步跟上了担架床。 刘根来没有回病房,溜溜达达的坐到了走廊的一张长椅上,掏出一本小人书不紧不慢的看着。 大约过了半小时,刘根来收起小人书,回到了病房,又跟前面一样,把脚翘在床头柜上,脸上盖着帽子,抱着肩膀,靠在墙上睡觉。 见他这副架势,老大老二两个家伙都有点懵圈。 两人对视了一眼,老大又冲老二努了努嘴儿,老二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公安小同志,你怎么不问我们藏钱的事儿了?” “问啥问?你们没机会了,刚才,你们老三全招了。他有机会活下来,你们俩等着挨枪子就行了。” 啊? 刘根来的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俩人又对视一眼,又是震惊,又是怀疑。 “他交代的藏钱地方在哪儿?”老大开口问道。 这回,他没再用嘴替,明显是慌了神。 哟呵! 真藏钱了! 帽子之下,刘根来猛地睁开双眼。 他本来就是诈他们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想法跟他们逗逗闷子。 他用的方法是着名的囚徒困境,前世看小说的时候,经常看到这个词,就想试一试。 没想到还真管用。 刘根来想了想,起身戴好帽子,便朝病房外走去。 “喂!问你话呢!” 见这个小公安不搭理自己,老大更急了,身子一动,手铐被带的哗啦直响。 要不是被铐在床上,他都能追上去。 “不都跟你们说了吗?你们等着挨枪子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撂下这句话,刘根来就出了病房,找到一个护士,问清楚了手术室的位置,撒腿就跑。 手术室离的并不远,他没一会儿就到了。 这种缝合手术的手术室并不完全封闭,是里外两个套间,中间用折叠屏风挡着,刘根来直接闯了进去,问着正在给老三缝合的唐雨。 “师娘,我师傅回家了吗?” “没有,在值班室睡觉呢!” “值班室在哪儿?”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师傅没回家,要不,这个功劳就便宜了别人。 唐雨说了值班室的位置,又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儿?” 没人回答。 唐雨回头一看,刘根来早就没影了。 “这孩子咋风风火火的,跟他师傅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 第417章 囚徒困境 刘根来很快就找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很小,只有三五平米,一张桌子一张床就填满了大半个房间。 金茂正四仰八叉的躺着,张着嘴,呼噜打的震天响。 怪不得师娘总值夜班,这呼噜声谁受得了? 刘根来绕过桌子,来到床边,推了一把金茂,金茂的呼噜声只是断了一下,吧嗒吧嗒嘴儿,又接着睡。 看来真是累着了。 刘根来这会儿可没心思心疼师傅,也没再推他,一抬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合上了。 呼吸不畅,没一会儿,金茂就醒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刘根来,又闭上了,嘴里嘟囔着,“怎么了?” “有新情况,那三个开赌场的还藏着不少钱。” “还用你说?”金茂皱了下眉头,翻了个身,“等把他们带回所里再审吧!困死我了,我先补个觉,你好好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师傅别睡了,我有办法让他们现在就招供。”刘根来又推了金茂一把。 “你能有什么办法?”金茂不以为意。 “师傅,我可是跟你说了,还专门跑过来跟你汇报,你要是不当个事儿,我可就找别人了。到时候,功劳是别人,你可别说我这个徒弟有了好处不先想着师傅。” 说完这句话,刘根来转身就走。 “等等。”金茂喊住了他,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你先说说你用的什么办法让他们招供?” “囚徒困境。”刘根来没卖关子。 “啥是囚徒困境?”金茂不解,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儿。 “你先跟我回去,看我怎么审他们,你就知道了。”刘根来不想多解释。 “等我三分钟。” 金茂没再多问,起床穿衣,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跟刘根来一块儿回到了病房。 一进病房,金茂的困意一下全没了,猛然看向刘根来,“怎么少了个人?” “送我师娘那儿缝针了。”刘根来随口解释了一句,又一指那个老大,“先从他开始吧!” 说着,刘根来给那个老大解开烤在床上的手铐,又铐上了自己的手腕。 这会儿的他们已经打完吊瓶,解开手铐就能下床。 金茂什么都没问,就那么看着刘根来把那人带出了病房。 “师傅,过来呀。”刘根来回头冲金茂招了招手。 金茂搞不懂刘根来想干啥,他也没问,默不作声的走出了病房。 “你去哪儿?” 见刘根来要带着那人走,金茂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值班室。”刘根来回了一句,继续朝前走着,“师傅,走啊!” 金茂皱了一下眉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了刘根来。 等远离了病房,那个还在病房里的老二听不到他们说话了,刘根来这才停下来,解下铐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铐,递给金茂。 “你要是没睡够,就把他铐在床边接着睡,我守着病房里的那个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金茂更糊涂了。 “等你睡醒就知道了。”刘根来卖了个关子。 金茂没有再问,把手铐铐在自己手腕上,带着那人回了值班室。 这会儿的他脑子还昏昏沉沉的,也懒得多想,徒弟让他睡觉,他就睡觉。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徒弟皮是皮了点,也经常惹他生气,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刘根来没回病房,又去了手术室。 止血缝合手术很快,到这会儿,唐雨已经给那个老三缝好了,担架床也推到了外间。 他一只手被铐在担架床上,想逃也逃不了。 “你怎么又来了?”唐雨正在洗着手。 “有点事儿问问他,师娘,能不能给我安排个空病房,最多一小时就够了。” “你师傅呢?”唐雨边擦手边问道。 “我师父正在审另一个犯人,那人招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根来故意压低声音,却还是能让那个老三听到。 那个老三原本正在哼哼着装可怜,一听这话,立马不哼哼了,原本眯着的两眼一下瞪得溜圆。 “我去给你看看有没有空病房。”唐雨放下擦手的毛巾出了门。 那个老三还在直眉楞眼的盯着刘根来,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 刘根来没搭理他,甚至都不看他一眼。 他这是在给这家伙施加心理压力。 他原本想审那个老二,后来一想,金茂一来,那个老二的心态肯定有变化,不太好诈,他就想从这个老三身上寻找突破口。 没一会儿,唐雨就回来了,“你去204吧,那个病房空着。” “麻烦师娘了。”刘根来道了声谢,没用护士帮忙,自己推着担架床去了204病房。 病房里五张病床都空着,刘根来也没把老三移到病床上,随便把担架床找了个空地一放,就躺上了一张病床,用帽子盖住了脸。 “我……我要回去,你送我回原来的病房。”老三慌得一批,搞不懂这个小警察要干什么,只有跟老大老二待在一起,才能让他心安。 “闭嘴!再哔哔,我再把你伤口撕开。”刘根来冷声威胁着。 老三更慌了。 刘根来要是审问他,他或许还会负隅顽抗,可什么都不问,就把他放那儿晾着,他心里一下子就发毛了。 情况不对啊!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真有人交代了? 是老大,还是老二? 不管是谁,为了自己活命,把他俩出卖了,都该死。 可他不想死啊! 好死不如赖活着。 尤其是想到那个出卖他的人活的逍遥自在,还是踩着他的尸体,他就越来越心慌。 “谁招了?”这家伙忍不住问了出来。 相对于活命,被撕开伤口那点疼算什么? “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啊!”刘根来把帽子狠狠往床上一摔,猛地坐了起来,一步朝老三走去,脸上又泛起了之前的笑容。 老三下意识一个哆嗦。 这个小警察之前撕开他伤口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 刘根来走到担架床前,一把扯开了他的上衣,在就要抓到他肩头上缠着的绷带的时候,老三的心理防线一下被摧垮了。 “别撕!我什么都告诉你,他们能说,我也能说!麻痹的,想踩着老子的尸体活命,做梦吧!” “晚了。”刘根来笑容更盛,“他们比你先说,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我不但知道钱藏在哪儿,还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坏事儿!哦,对了,他们都杀过人,我老大,呸,什么老大?歪嘴驴手里有三条人命!” 我去! 还有意外收获! 这叫什么狗屎运? “真麻烦,等着,我去拿纸笔。”刘根来撇撇嘴,一脸不耐烦的走出了病房。 第418章 看热闹 从护士那里借到纸笔,刘根来一脸不耐烦的回到了病房。 他的不耐烦也不全是装的。 本来只是想诈诈他们,给所里多搞点小金库,结果诈出了人命案子。 这特么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开赌场就好好的开赌场,杀什么人? 开赌场的最会察言观色,这个老三这会儿多少冷静了一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可一见刘根来的样子,他那点后悔立马烟消云散。 这个小公安不是装的,他真是不耐烦。 要不然,遇到那么大的人命案子怎么可能不兴奋? 这都是功劳啊! 麻痹的,想踩着老子活命?谁踩谁还不一定呢! 于是乎,这家伙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生怕被老大老二抢了先。 “说慢点,你特么用嘴,我特么得用手,能写你说的那么快吗?”刘根来更不耐烦了,劈头盖脸的骂着。 “我这不是着急立功吗?公安小同志,麻烦你受点累,写快点,不能让那两个混蛋抢了先。” 刘根来越是这样,这家伙越笃定他被出卖了,恨不得刘根来写字的速度能飞起来。 可偏偏刘根来写字的速度慢的要死,急的这家伙嘴角都快气燎泡了。 速度就是生命,他能不着急吗? 其实,刘根来记的已经够快了,再快一点,写出来的字他自己够呛都能认得出来。 这会儿的他无比怀念后世,摄像头功能一开,什么都不用管,哪儿现在,还得一笔一划的写字。 科技就是生产力,这话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忙忙活活将近一个小时,刘根来足足写了满满五六页纸,手都快累麻了,才把老三的所有供述全都记录下来。 把纸笔往兜里一揣,刘根来甩了甩手腕,把担架床从病房里拖了出来,推到了原先的病房。 那个老大还没被送回来,金茂应该是真去睡觉了。 师傅的心可真大,这特么都出人命案子了,他还能睡得着? 一进病房,那个老二就直眉愣眼的盯着担架床上的老三。 他一直被晾着,心里最没底,急着跟老三交流交流,看看他到底是真招了还是这个小公安诓他们? 老三却把脑袋转到一边,不跟他对视。 他已经先入为主了,病房里没有别的公安,在他看来就是老二已经招供完了。 对这个踩着他的命求活的人,他怎么会给好脸? “自己躺床上去。” 刘根来给老三解开手铐。 老三蛄蛹着爬上了病床,还是背对着老二,刘根来扯过他一只手,又把他铐上了病床。 “喂,老三,你招了吗?”老二忍不住了,扯着嗓子问着。 老三还是不搭理他。 “我草拟祖宗!你个混蛋不是真招了吧?”老二更急了。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 老三猛地转过身,先看了一眼老二,又看了一眼刘根来,脑子里嗡嗡的,下意识的问道:“你没招?” “我招你个头啊!你个没脑子的混蛋被他骗了!”老二气急败坏的吼着。 “老大呢?他哪儿去了?”老三这才看到老大的床空着,立刻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吼着,“我知道了,是老大招了,这个歪嘴驴把咱俩都坑了!” “你放屁!你以为老大跟你一样没骨头?”老二气的要想动手,人都跳下床了,却被手铐铐着,床都被带歪了也没够着老三,“老子被你个没脑子的蠢货坑惨了。” 老三猛的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个小警察阴了,猩红的双眼瞪着刘根来,咬牙切齿的说着,“你阴我?” “这叫怎么话说的,我是在帮你。”刘根来从兜里取出老三的供词,在手里抖了两下,“有了这些供词,你就立功了。你交代了,他们俩没交代,你有活命的机会,他俩都得死。” “老三,你个瞎眼狗!老子艹你祖宗十八代!”老二歇斯底里的吼着,又要去踹老三,伤口被抻出血了也全然不管。 那个老三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萎靡了,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刘根来没搭理他俩,叼了根烟,翘着二郎腿儿,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 老二把自己折腾的不轻,倒是踹了老三几脚,可他自己伤的更重。 两张病床都快被他扯到一块儿了,他半个身子夹在两张床中间,被撞了好几下,抬腿踹的时候,小腿还磕到了床沿上,疼得他抱着腿吱哇乱叫了好一阵。 折腾了十多分钟,金茂冷着脸回来了,手上还铐着低眉顺眼的老大。 他是被唐雨叫醒的。 小护士看到这边的动静,又去找唐雨,唐雨知道金茂在值班室睡觉,就把金茂喊来了。 “你是怎么值班的?就这么看着他们闹腾?”金茂一进门就劈头盖脸的骂着。 刘根来也不解释,直接把手里的那几张纸递给了金茂。 “这是什么?” 金茂下意识的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困意全无。 “真招了!谁招的?” “他。”刘根来一指早就没了精气神的老三,又加了一句,“师傅,他这算立功了吧!这俩人要是没啥补充的,是不是就得挨枪子?” 金茂刚被叫醒,脑子多少还有点迟钝,没跟上刘根来的节奏。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那个老大忽然动了,恶狗扑食一般朝金茂扑来,想抢走他手里的那几页纸。 刘根来早就盯着他,他刚一动,刘根来扭身就是一个撩阴腿。 相对于过肩摔,这招他用的更熟,一下就把老大给废了。 老大也顾不得肩膀上的伤口,两手捂着裤裆躺在地上,浑身哆嗦着弯成了熟透的大虾。 “你先拿着。” 金茂把那几页纸递给了刘根来,打开了手铐,又把那几页纸要了过去,转身走出了病房。 这是要去汇报。 涉及到了命案,可不是他和刘根来两个人能处理的。 “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刘根来把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都请了出去,关上了病房门。 到这会儿,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等所里来人,把这仨人交给他们就行了。 接着再审老大老二? 费那劲干嘛?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巡逻组的事儿。 十多分钟之后,金茂回来了,跟刘根来一样,他也没接着审问,只是跟刘根来要了根烟,一块守着这仨人。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沈良才匆匆赶了过来。 周启明呢? 刘根来有点纳闷儿,出了人命案,指导员都来了,他这个所长怎么一点也不积极? 第419章 挖钱 “指导员,这是刘根来的审理记录。” 沈良才一到,金茂就把那五六页纸递给了他。 “嗯。” 沈良才接过去,低头看着,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严肃,越看神色越轻松,等看完了,嘴角都翘起来了。 能不高兴吗? 这可是人命案,还不止一起,所里什么都没干就直接破获了,这可是白捡的大功。 更何况还有钱。 见沈良才这副德行,刘根来有点忍不住了,“指导员,所长咋没来?” “呵呵……”沈良才笑出了声,“他去分局汇报了,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他一会儿就能到。” 笑啥? 刘根来略一琢磨就明白了。 他有啥好事都想着周启明,沈良才这是吃味了。 吃味儿就吃味儿吧,谁让周启明跟他更亲近呢! “老金,让你对象给他们检查一下伤口,需要处理就赶紧处理,一会儿所长来了,直接把他们带回所里。”沈良才吩咐着金茂。 “好。”金茂答应一声,出门找唐雨去了。 “指导员,来一根。”刘根来给沈良才递过去一根特供烟,又给他点上了。 沈良才抽了一口,看着手里的特供烟,又是一笑:“你小子还真是一员福将。” 这是又感慨了。 刘根来暗笑着,“福将也是你跟所长的兵。” “你小子就嘴甜。”沈良才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这小子对他这个指导员还算尊敬,这就够了,想把刘根来从周启明那儿挖过来是不可能的。 没一会儿,唐雨就跟着金茂来到了病房,给那三个家伙检查着伤势。 三个家伙早就老实了,一个个的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萎靡不振。 那个老大也早就爬到床上了,刘根来给他铐在床上的时候,他跟个死人似的,没一点反应。 三人的伤口都问题不大,不需要重新处理,唐雨给他们检查完就离开了。 刘根来、金茂和沈良才并排坐着,一人一根烟,静静的等着周启明到来。 三根烟枪一块冒,没一会儿,病房里就烟雾缭绕。 周启明风风火火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被呛到。 “这是刘根来的审问记录,你看看。”沈良才把那几页纸递给了周启明。 周启明只扫了几眼就揣进了衣兜,“回去再仔细看,先把他们都带回所里。” 被四个人押着,那三个家伙全都老老实实。 可能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三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儿,行尸走肉一般的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周启明打开了后门,把那三个家伙都押上了吉普车。 刘根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押犯人的吉普车,抻着脖子多看了几眼。 后排座被拆掉了,犯人只能蹲着,前排座和后排座中间隔着铁栅栏,还挺密,成年人的胳膊绝对伸不过去。 “老沈上车,你俩坐根来的挎斗。”周启明招呼一声,坐进了驾驶室,开车就走。 “快点,跟上去。”金茂催促着刘根来。 刘根来跑过去,蹬开挎斗摩托的时候,金茂已经坐上去了,刘根来一轰油门,挎斗摩托轰鸣着追赶上了吉普车。 到了派出所,四个人把那三个家伙带进了三间审讯室,分别关押着,周启明又喊来两个内勤在门口守着。 没办法,外勤人员昨晚忙了一夜,这会儿都在补觉,干活只能找内勤。 安排好所里的事儿,周启明又一招手,带着沈良才、金茂和刘根来一块儿走向停车的地方。 “所长,还要干嘛?”刘根来又想偷懒了。 “你说呢?”周启明反问道。 “我能不去吗?这点事儿还得着四个人都去?”刘根来当然知道周启明想去干嘛。 “金茂,你跟他说。”周启明开门进了吉普车驾驶室。 沈良才笑着摇了摇头,坐上了副驾驶。 “走吧!”金茂斜了刘根来一眼,坐进了挎斗,“他们藏钱的事儿只有咱们四个知道,你要是不一起去,钱在还好,万一钱不在呢?” 我去! 还有这个讲究。 刘根来光想着偷懒了,还真没想这么多。 到底是年轻,不如这帮老油条做事滴水不漏。 两辆车一前一后兜兜转转了十来分钟,这才来到了那三个家伙藏钱的地点。 那是一个大杂院里单独的小院儿,院门虚掩着,一进门,他们就觉察到了不对。 房门大开,里面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被丢了一地。 这是有人比他们提前来了。 刘根来立刻想到了那四个漏网的家伙,老大老二老三被抓,他们就来翻钱。 看来是打算跑路了。 “先别管,老沈你去把门锁上,等刑侦组的人上班了,让他们来处理。”周启明吩咐一声,带着金茂和刘根来来到小院东南角。 在老三的供述里,三个人一块儿把大部分钱财都藏在这个院子东南角的磨盘底下,屋子就算被拆了也翻不到一分钱。 几个人到东南角一看,地上果然有个磨盘,全都埋在土里,表面跟地面平齐。 那磨盘直径差不多一米半,得有七八百斤,一两个人很难搬动,就算三个人一起,也要借助工具。 这个院子是他们三个落脚的地方,三人几乎形影不离,就算有人动了歪心思,想要独吞这笔钱财,一个人也很难撬动这么重的磨盘。 磨盘周围都是陈土,要是磨盘被撬动,一眼就能看出来。 钱放在一起,三个人手里都捏着各自的把柄,就会形成一个相对牢固的利益联盟。 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块使,要不是碰到刘根来这个挂逼,他们这会儿还在逍遥自在呢! “你回一趟所里,把铁锨铁镐和撬棍都拿过来。”周启明吩咐着刘根来。 又让我干活。 刘根来心里嘟囔一句,转身刚要走,又转着脑袋四处看着。 想搬动这么大的磨盘可不容易,那三个家伙要是遇到什么急事儿,还有空先去买工具? 能撬动磨盘的东西八成就在这个院子里藏着。 果然,刘根来很快就在小院儿的西南角看到了一堆木材,走过去一看,柴堆下面压着一根两米多长,直径得有十多厘米的木棍。 应该就是这玩意。 刘根来又抻着脑袋在柴堆里找了找,很快又找到了一把藏在柴堆里的铁锨。 把铁锨抽出来,又费劲巴拉的抽出了大木棍,刘根来拖着这两样东西回到了小院儿东南角。 第420章 装不认识 “你小子够机灵的,连这都能想得到。”沈良才笑着接过了铁锨。 “我来吧!你们退后。” 周启明又把铁锨拿到自己手里,朝他们三个摆了摆手。 表面看那三个家伙只是开赌场的,但并不能排除他们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万一是特务,就有可能在磨盘周围埋雷,故意引他们来挖。 周启明不得不防。 “还是我来吧!” 沈良才又要去抢铁锨,周启明一把把他推开。 “这点破功你还跟我抢?” “呵呵……”沈良才笑了笑,没再坚持,也没走开,就在周启明身边站着。 金茂也没挪地方。 他虽然职位没这俩人高,但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会怕什么地雷? 刘根来更没打算离开,拄着大木棍笑吟吟的在一旁看着热闹。 木棍就是他意识的载体,他早就用空间把磨盘周围的地面都检查过了,全都是泥土,哪有什么地雷。 “你小子也挺有胆色的。”沈良才冲他笑了笑。 “指导员,咱们这也算共患难的生死兄弟吧?”刘根来嬉皮笑脸道。 “哈哈哈……”沈良才一阵大笑,“我倒没关系,你跟你师傅称兄道弟,是不是有点没大没小了?” “我师傅才……” 刘根来的话刚说到一半,金茂的脚就踹过来了。 手里拿着大木棍,刘根来没躲开,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接着踹,把我那脚也踹了。”周启明火上浇油。 沈良才还不知道刘根来私下里喊他周叔,要不然,肯定也得带上他。 跟他这个叔叔称兄道弟,还反了他了! 刘根来挨踹也没耽误周启明干活,没一会儿,磨盘就被挖开了一半。 这时候,金茂又从小院儿西北角的墙根下搬过来一块百十来斤的大石头,往磨盘跟前一放,又从刘根来手里接过大木棍。 把大木棍伸到磨盘底下,垫着大石块用力一翘,想把磨盘翘起来,他脚都离地了,磨盘还是纹丝不动。 一个人还真是撬不动磨盘。 刘根来没再看热闹,上去一块帮忙,师徒俩一块使劲儿,终于把磨盘撬动了一点。 想要完全翘起来,俩人还是不够。 “不用全翘起来,离地就行了,一点点往外移。”沈良才在一旁指挥着。 俩人立刻照做,忙活了五六分钟,终于一点点把磨盘全都移了出来,露出了下面的一个石板。 那石板方方正正的,将近一米见方,不算太厚,周启明和沈良才一人抬着一个角,把石板移开了。 石板下面是一口埋在地里的大缸,最上面盖着一层麻袋片。 等把麻袋片掀开,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的时候,四个人都被惊到了。 大缸里不光有钱,还有几十根大黄鱼小黄鱼和一包一包用红纸包着的银元。 “他们三个这是干了多长时间?”周启明眉头皱起。 “能攒这么银元,肯定是从解放前就开始干了。”沈良才分析道。 “多少人因为他们倾家荡产。”金茂面色冷峻。 喂喂喂! 有没有搞错? 看到这么多钱,你们不应该兴奋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感叹上了? 刘根来心里嘀咕着。 “把缸挖出来,一块送到分局吧,这个案子太大了,咱们所吃不下。”周启明迅速冷静下来。 “嗯。”沈良才点点头。 “一块来帮忙。”金茂招呼着刘根来。 四个人费劲巴拉的把大缸抬了出来,往吉普车上搬的时候,刘根来下意识的感应了一下。 在金条和银元下面还藏着三把枪和上百发子弹。 那三个家伙还真是心思缜密,连退路都想的这么周全,能把他们诈出来,完全是侥幸。 往分局送的时候,还是四个人一块儿。 一下挖出了这么多钱,他们更不能分开了。 等到了分局,周启明让他们三个守着,一个人去找了顾局长。 没一会儿,顾局长就跟着周启明出来了。 等周启明打开了后车门,顾局长伸头往车里看了一眼,又让周启明把车门关上了,转头吩咐着沈良才,“小沈,你去把覃政委喊下来。” 沈良才答应一声,小跑着上了楼。 刘根来有点明白了,周启明是顾局长的人,沈良才的靠山应该是分局的覃政委。 没一会儿,沈良才就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下了楼。 这人就是分局政委覃侃,刘根来还是头一次见。 覃侃一到,顾局长又让周启明打开吉普车后门,让覃侃看了一眼大缸的东西。 随后两个人就走到一边商量起来,没一会儿就统一了意见。 “你开着车,跟我去市局。”顾局长吩咐周启明一声,跟覃政委一块儿上了一辆吉普车。 这么多黄金银元,分局也不敢单独处理,两个人坐一辆车,应该是商量利益如何划分。 “所长,我还用去吗?”刘根来又打起了退堂鼓,他可不想在工作的时候跟石唐之碰面。 “你说呢?”周启明两眼一瞪,“老老实实的跟着。” “走吧!”金茂拍拍刘根来肩膀,又坐上了挎斗。 师傅在身边跟着,他想逃也不行啊! 刘根来只好硬着头皮,开上挎斗跟在两辆吉普车后面。 时间不长,三辆车一块开到了市局,顾局长和覃政委一块儿上了楼,周启明、沈良才、金茂和刘根来都在下面等着。 刘根来没敢瞎溜达,端端正正的在挎斗上坐着。 天知道石唐之是不是在哪个窗口看着他? 压力山大啊! 从进入市局大院那一刻起,刘根来就浑身不自在。 越是这个时候,时间过的就越慢,刘根来感觉顾局长和覃政委上楼得有一年也没下来。 这俩人不是被扣下了吧? 刘根来暗暗嘀咕着掏了根烟,刚要点上,黄伟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刘根来刚要跟他打声招呼,黄伟先开口了,“你是刘根来同志吧?” 嗯? 装不认识? 刘根来眨巴着两眼,下意识的点点头,“是我。” “跟我来吧,局长想见你。”黄伟一脸的严肃。 真能演!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再一想,能演的何止是黄伟,顾局长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就跟不认识他一样。 周启明、沈良才和金茂谁都没觉得奇怪。 这些钱是刘根来审出来的,局长想见他,问问他案情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刘根来还救过局长的孙女,算是熟人。 可惜,他们都想错了,想见刘根来的不是大局长,而是石唐之。 一离开他们的视线,黄伟就告诉他了。 干爹这个时候见他是啥意思? 刘根来心里有点没底。 第421章 坏了,作业写的太好了 石唐之的办公室在三楼,跟毕建兴一样,也在走廊尽头。 除了司机,黄伟也干着秘书的活儿,平时就在石唐之办公室外的一个半敞开的房间里工作。 石唐之不在办公室,黄伟把他带进去的时候,给他拿来一支蘸水钢笔和一摞纸,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 “石局在开会,他让你把审案过程写下来。”黄伟还是言简意赅。 说完这句话他就出了石唐之办公室,还带上了房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刘根来不怎么熟呢! “呼……” 黄伟刚一走,刘根来就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让他写材料,不是别的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儿。 这算是写作业吗? 刘根来拿起了那支蘸水钢笔。 他还是第一次见蘸水钢笔,看着有点新奇,蘸着墨水在纸上划了两下,还挺流畅,就是茶几有点矮,写字得弯着腰,不太舒服。 抬头看了看,整间办公室里只有石唐之的办公桌高矮合适,他也没客气,拿着纸笔坐了过去。 他可没敢坐石唐之的位子,而是坐在了石唐之的位子对面。 那儿本来就有一把椅子,都不用另搬,坐上去就能写。 案子是他自己审的,审的时候动了不少脑子,到现在还记忆深刻,都不用怎么想,他就刷刷的开始写。 事无巨细,洋洋洒洒,把如何判断那三个家伙的心理变化,如何一步步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的过程都写了出来。 既然是交作业,那就写全面一点。 刘根来多少也带了点显摆的心思。 等写完了,足足五页纸,得有两千多字。刘根来又检查了一遍,改了几处错别字。 除了字有点丑,别的都还不错。 刘根来挺满意,悠然自得的点了根烟。 刚抽了没几口,办公室门一开,石唐之走了进来。 “干爹。” 刘根来急忙站起来,又觉得抽烟不合适,四处找着烟灰缸,想把烟掐了。 “不用拘谨,就咱爷儿俩,也没外人,你就当在家里一样。”石唐之笑了笑,坐上了自己的椅子,伸手拿过了刘根来写的那几页纸,低头看了起来。 刘根来心跳有点加速,就好像在看着老师给他改卷子的学生。 “给我倒点水,茶叶在这个抽屉里。” 石唐之指了指办公桌一侧的抽屉,目光还落在那几张纸上。 石唐之的随意让刘根来多少有点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不少,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了一盒茶叶。 把茶叶盒拿在手里的时候,他忽的想起了何主任——何胖子偷他五叔茶叶的时候,会不会也跟他现在一样? 石唐之的茶叶不错,刚倒上热水就茶香四溢。 可惜,刘根来不懂茶,不知道这是什么茶叶,要不,他说不定也顺手拿点。 石唐之看的很仔细,四页纸足足看了十多分钟才看完,把纸放下的时候,茶也不烫了,他拿起茶缸喝了一口。 “写的不错,看出来你动脑了,也用心了,就是这字有点拿不出手,得好好练练。” “回头我买个字帖。”刘根来挠挠脑袋。 “你是怎么知道囚徒困境的?”石唐之拿出一根烟,刘根来立刻划了一根火柴凑了上去。 “我师傅教我的。” 刘根来可不敢说他是看书看的,他不确认这个年代有没有囚徒困境这个理论,要是石唐之让他去找那本书,那他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师傅还挺好学的。”石唐之笑了笑。 “干爹,这招新鲜吗?”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新鲜倒不新鲜,不就是把几个相关的犯人分开审问吗?咱们老祖宗几百年前就在用了。 但囚徒困境这概念却是美帝在十年前率先提出来的,你师傅能知道这个概念,说明他很好学,也肯钻研。” “我师傅一直很积极上进。”刘根来暗自庆幸。 现在的东大跟美帝还没建交,一直处在敌对状态,美帝的理论很难传到东大。多亏囚徒困境是十年前就提出来的,要是再晚几年,他撒的这个谎立刻就会被石唐之戳穿。 “不用替你师傅说好话,要提拔他也倒不了我这儿。”石唐之一眼就看穿了刘根来的小心思。 刘根来挠挠脑袋,讪讪的笑了笑。 金茂才是个组长,估计也就是个股级干部,离石唐之的级别差十万八千里,石唐之要是真提拔他,手就伸的太长了。 这可是官场大忌。 “有个事儿,我得先听听你的意见。”石唐之又喝了一口茶,“西城分局刑侦队想把你要过去,你们分局顾局长也想把你调到分局刑侦队,这两个单位,你想去哪儿?” 啊? 刘根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石唐之喊他来只是写作业,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事儿。 坏了! 作业写的太好了。 不但知道什么是囚徒困境,还能分析利用犯人的心理审案——这特么的不就是刑侦队干的活儿吗? 石唐之或许还想让他在派出所里再锻炼几年,这个作业一交,石唐之就改主意了。 这两个单位他哪个也不想去,他还没玩够呢! 还好,石唐之只是问他的意见,并没有替他做决定。 “干爹,我能都不去吗?” “说说理由。”石唐之不动声色。 “我还小,在哪儿不是锻炼?去刑侦队还得从头开始重新适应,还不如继续在所里干。 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我破了好几个案子,说明在所里的锻炼价值也不小,没有必要非去刑侦队。” 说这些的时候,刘根来一直观察着石唐之的反应,发现他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便又加了一句。 “更何况,所里的工作事无巨细,接触面更广,锻炼价值更大,不像在刑侦队,接触的只有各种案子。所以,我更倾向留在所里继续锻炼。” “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用心了。”石唐之点点头,“其实,我个人也更倾向你在所里继续锻炼几年。之所以给你拿两个选择,是因为你最近连破了几个案子,我以为你更想朝刑侦方面发展。” 我那都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好不好? 这该死的运气。 刘根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行了,你走吧,我还要忙。”石唐之摆了摆手,“安心工作,不要想别的。” “嗯。” 刘根来点点头,起身离开了石唐之办公室。 黄伟正在那间半敞开的办公室里坐着,见刘根来出来,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刘根来见走廊上没人,就凑了过去,“黄哥,你给我干爹当司机屈才了。” 黄伟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的看着他。 第422章 你要被调走? 没反应? 我还就不信了! 刘根来又来了一句,“你应该争取外放,干个所长啥的,绝对手拿把攥。” 黄伟还是没说话,笑吟吟的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 啥意思?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忽的明白了。 用后世小品里的话讲,黄伟这是在跟他说,“忽悠,接着忽悠。” “嘿嘿……黄哥你忙。”刘根来一口把水喝光,放下水杯就走。 大意了。 这家伙看着老实巴交的,原来也是个坏种。 到了楼下,两辆吉普车都不见了。 顾局长、覃政委、周启明、沈良才和金茂也都不在。 这是都回去了? 居然没一个人等他,太过分了! 刘根来嘟囔着蹬开了挎斗摩托,开出了市局大院儿。 要不趁机开溜?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局长找他有什么事儿,他就是一天都不回去,也合情合理。 转念一想,刘根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驱车直奔派出所。 他很好奇所里跟分局是市局是怎么分账的,那可是一笔大钱。 到了所里,他回了一趟办公室,金茂不在,办公室里只有冯伟利一个人,这会儿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冯伟利正在吃午饭。 “我师傅呢?”刘根来问了一句。 “回家补觉了,你去哪儿了?一上午都不见人。”冯伟利咬了口窝头,随口问着。 “被所长抓壮丁了。”刘根来没多解释,转身出了办公室,直奔第二排办公房。 周启明办公室。 周启明和沈良才正聚在一起吃着午饭,一边吃着,一边在商量着什么。 俩人的午饭都很简单,主食都是黑乎乎的窝头,一看就是替代粮做的,菜,一个是油菜,一个是菠菜,都是水煮的,清汤寡水的,一看就没滋味儿。 “你们就吃这个?一下上交那么多钱,市局分局就没啥表示?”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居然主动回来上班。”周启明用筷子指着刘根来,冲沈良才笑着。 “你有事儿?”沈良才更直接。 想岔开话头? 刘根来撇撇嘴,“你们等着,我给你们改善改善。” 还不信了,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什么。 刘根来转身就走,装模作样的去第一排办公房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杂和面馒头和两个饭盒。 其中一个饭盒里装着辣椒炒黄瓜,用大蒜炝的锅,蒜香味十足,油用的也足,看着就开胃。 另一个饭盒里装的是卤肉,光闻着味道,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刘根来打开饭盒盖,往茶几上一放,周启明和沈良才的眼睛就直了。 “你小子还真奢侈。”沈良才笑了笑,没好意思直接动筷子。 周启明却没跟刘根来客气,夹起一块卤肉就往嘴里塞。 这还不算,刘根来伸筷子夹肉的时候,被他一筷子打到一边。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不是,所长,这是我拿来的,我还没吃饭呢!” 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刘根来不干了。 “没吃就自己想折去。”周启明又一把抢过了杂和面馒头,掰了一半递给沈良才,“你说的给我们改善改善,可没带着你自己。” “所长,你还讲不讲理了?指导员,你给评评理,哪有所长这样的,请他吃饭,他要把请客的轰走。”刘根来跟沈良才卖着惨。 “所长这话没毛病。”沈良才煞有介事批评着刘根来,“小刘,你得加强文化学习,说话要有逻辑,不能落下语病,让人抓住把柄。” 指导员也不是啥好鸟,半个杂和面馒头就把你收买了。 刘根来被打败了。 所里的老大老二穿一条裤子,他哪儿是对手? 不对! 差点被这俩银币带歪了,给他俩带吃的,是想从他们嘴里套话,可不能忘了正事儿。 “所长,指导员,上回那个人牙子案子,我给那十个孩子买了三十个窝头,所里还没给报销呢,啥时候给我报?” 刘根来这是搞迂回,他可没傻到直接问所里搞了多少小金库。 周启明没理他,还在吃着卤肉,就着辣椒炒黄瓜,时不时的还咬一口杂和面馒头,腮帮子鼓的像个仓鼠。 就这点出息,见了好吃的跟没命似的。 刘根来暗暗鄙夷着。 到底是文化人,沈良才的吃相比周启明好多了,也有空搭理刘根来。 “回头写个申请,我给你批了。” 就这么简单? 看来,所里的小金库是充盈了。 充盈了多少呢? 刘根来心里跟猫爪子挠的似的。 “指导员,要报销的可不光是那三十个窝头,送那兄妹俩回云中的路上,他们还吃了我好几顿,这也得报销吧?对了,还有差旅费,这所里也得管吧!” “你还想要什么?”周启明两眼一瞪,“还有没完没了了!” 这会儿的他刚好把满嘴的东西咽了下去,也有空搭理刘根来了。 “老周,小刘的要求合情合理,”沈良才摆摆手,“你都写字申请上,只要是规定以内的合理开支,我都给你报销。” 这话……咋听着味儿不对吗? “指导员,其他人出差也像我这么报销吗?”刘根来看着沈良才。 “当然,所里安排的公差,怎么能让个人出费用?”沈良才又来了一句,“上次送人,其他人回来都找我报销了,就你一个人没报,我还以为你看不上那点花销呢!” 啊? 闹了半天,就他一个冤大头,他还以为自己很精明! “也没人跟我说啊。”刘根来挠挠脑袋,“他们都报了多少?” “也没多少,就是转火车时的一顿饭钱,三毛两毛的,主要是那几两全国粮票……你去的是云中,好像不用转火车吧,按照正常工作流程,送完人当天就得回来,你在云中多住了一晚,应该是私事,你要报销什么?”沈良才问道。 啥? 搞了半天,他根本就没有需要报销的地方。 怪不得师傅连提都没提这事儿。 “好像没啥用得着报销。”刘根来挠挠脑袋,有点讪讪。 “怎么没有?”周启明来劲了,“你还差两脚,回头我亲自给你报销。” “所长,不带你这样的,吃了我的午饭还想打人。”刘根来往后缩着,“你要再这样,我就答应局长调走了。” “你要被调走?” 周启明和沈良才齐齐看向刘根来,俩人的筷子都停在半空,就跟被定格一样。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刘根来挠挠脑袋。 “我不是没答应吗?” 第423章 谁让他说话不严谨? “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启明也顾不得吃了,放下筷子,盯着刘根来。 沈良才没说话,同样看着刘根来。 “局长说,西城分局刑侦队和咱们分局刑侦队都想要我,问我选哪儿?”刘根来耸耸肩膀,“我选的咱们派出所。” “你傻啊!” 周启明忽然一拍桌子,“待在所里能有什么出息?你破案能力这么强,去刑侦队前途肯定更好。” 啊? 周启明这个反应有点出乎刘根来意料。 下一瞬间,他心头又是浓浓的感动。 这声周叔没白叫,周启明是真心为他好。 “你别在这儿待了,赶紧去市局,跟局长说,你答应去分局刑侦队,别去西成刑侦队,到了新地方还得重新适应,咱们分局顾局长很看好你,有他照应着,你去分局刑侦队肯定吃不了亏。” 周启明催促着刘根来,见他没动窝的意思,还起身拉了他一把。 “不是,周……所长,你想赶我走啊?”刘根来一着急,差点当着沈良才的面喊出周叔。 “听所长的,他是为了你好。”沈良才也在劝着。 俩人又穿一条裤子了? 刘根来还是没挪窝,“所长,指导员,我是真不想去,他们要我去,都是把我当工具了,你以为他们是真为了我好啊? 我要真去了,干得好功劳也是别人的,我才十六岁,破多少案子也提拔不了。要是干得不好,就会遭人厌,谁会把我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当回事儿? 所以呀,我还是老老实实在所里待着,等年龄够了,再有这样的机会,我肯定不会错过。” “你少给我胡咧咧。”周启明朝他屁股就是一脚,“有我看着,还有顾局长守着,上头还有大局长护着,你只要好好干,谁还敢把你怎么样?” 咋这么死脑筋呢! 还是干爹站得高看得远啊! 刘根来有点后悔,不该这么直截了当的把这事儿说出来。 可现在不说也不行。 这种事儿根本瞒不住,要不了几天,周启明就能知道两个分局的刑侦队都想要他的事儿,再随便一想,就能猜到局长今天找他谈的就是这件事儿。 他现在不说出来,等周启明从别人那里听到,万一对他有隔阂了,那就更不好了。 他正琢磨着怎么解释更合适,沈良才拉了周启明一把,冲他摇了摇头,又转头吩咐着刘根来。 “你去买瓶酒,这么好的菜,我要跟所长喝两杯。” 这是要支开他,跟周启明单独交流。 正好,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说辞。 刘根来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走。 出了办公室,他又停下了,趴着耳朵靠在门上听着。 他想听听沈良才会跟周启明说点啥。 “老周,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这小子为啥不愿意去刑侦队。” 沈良才的声音不算太大,刘根来把两个手做成喇叭状,贴在门上,才勉强听清。 接下来是一段时间的沉默,过了大约半分钟,周启明忽然开口了,声音还不小。 “我明白了,这小子是还没玩够,不想去刑侦队被人管着。” “还有一层呢!”沈良才的声音也大了点,“在所里,他动不动就开溜,你能惯着他,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刑侦队,一有案子就要连轴转,谁还能像咱俩这样纵容他?” “呵呵……”周启明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咱们所离火车站派出所这么近,经常要去帮忙,这小子肯定还想着全国各地的打猎玩呢,去了刑侦队就没这个便利了。” “他肯定就是这么想的。”沈良才总结道:“你光想着让他怎么更快进步,忽略了他的年纪。 他一个半大小子正是爱玩的时候,要是被管的太严,灵性就会一点点被磨平,从这个角度说,让他在所里多待几年不一定是坏事。” “有道理。”周启明明显是被说服了,“这次抓赌,所里一下多了五千多,咱也该好好庆祝一下,一会儿,等那小子把酒买回来,咱俩好好喝一顿。” 我去! 五千多! 真发财了。 想吃的瓜都吃到肚子里了,刘根来没再偷听下去,出门开车,装模作样的到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烤鸭,一饭盒花生米和两瓶茅台酒。 对真心对他好的人,刘根来从不吝啬。 回到周启明办公室的时候,俩人都在等着他,见他不光拿了酒,还拿了好吃的,都是两眼一亮,说出来话却差点没把刘根来的鼻子气歪了。 “还站着干什么?赶紧走,我跟指导员不用你倒酒。” “你找个地儿吃饭吧,饭点快过了,别再饿着。” 两个只想吃独食的吃货! 刘根来的嘴都快撇到耳朵后面了。 要不是刚刚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已经达到目的了,他都想把所有的吃喝全都打包卷走。 从周启明办公室出来,刘根来又开上了挎斗摩托。 他要去饭店吃饭。 沈良才说的是让他找个地儿吃饭,他找去国营饭店应该没毛病吧? 国营饭店生意好,上菜慢,耽误一下午,似乎也合情合理。 谁让他说话不严谨? 刘根来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强大的理由,就更理直气壮了。 驶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迎面正好碰上孙闯和吕梁这对师徒,这下,刘根来更有理由开溜了。 审那仨人是刑侦组的事儿,人家正主来了,也就用不着他一个巡逻组的人越俎代庖。 忙了一上午,他也该歇歇了。 等他赶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国营饭店里的几个人正忙着。 这几个月,这家国营饭店的名头早就打响了,肉菜多,素菜也有香,不光附近单位的人常来请客,一些距离远的单位也经常带着客人光顾。 但客人再多,也不耽误先给刘根来上菜。 他都不用找张丽点菜,随便找张饭桌一坐,没一会儿,刘敏就把饭菜给他端了过来。 就是说出来的话,有点煞风景。 “听山川说,你要加个厕所?” “二姐,能不能等我吃完了再说厕所的事儿?” “人不大,毛病还不少。”刘敏翻了白眼,又去收拾桌子了。 你毛病少? 下次你跟程山川吃饭的时候,我就说给根喜根旺用棍抠屎的事儿,看你还吃不吃得下? 刘根来狠狠咬了口杂和面馒头,坏坏的想着。 第424章 代购啊! 刘敏给他端来的是一盘清炒绿豆芽,加了点韭菜叶提味儿。 这年头的地都用来种主粮,绿豆的产量很小,绿豆芽就更少了。这盘绿豆芽看着不怎么新鲜,应该是前些天上的货,牛师傅特意给他留的。 炒绿豆芽可是个技术活,炒轻了,豆腥味太重,炒大了,豆芽都蔫吧了,没有那股新鲜味儿。 牛师傅的手艺挺不错,豆芽炒的又香又脆,再用韭菜叶一提味儿,比肉菜还香。 一盘豆芽不知不觉吃完了,刘根来有点没吃饱。 想了想,他出门在挎斗摩托旁边转了一圈,提着一个小袋子来到后厨窗口,把牛师傅喊了过来。 “这是啥?”牛师傅看了一眼,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 “连山鸡肉都不认识,一看你就没怎么挖过野菜。”刘根来笑道。 “山鸡肉?我倒是听说过,”牛师傅抓出一把,看了看,“这玩意拌凉菜应该挺好。” “给我裹上面炸一盘,剩下的,你该怎么吃怎么吃。”刘根来可不想吃凉菜,还是油炸更好吃。 “就你会吃。”牛师傅笑了笑,“你去等着,一会儿就能给你炸好。” 说着,牛师傅把山鸡肉交给了小徒弟收拾,又接着去炒菜了。 刘根来又跟张丽逗了几句闷子,便坐回去等着了。 没一会儿,忙活完了的刘敏走了过来,“山川让他爹找人把图纸改了,按照你的意思加了厕所,他说,你要是有时间,就去看看,不合适再改。” “你去看了吗?”刘根来问道。 “山川带我去了,”刘敏点点头,“那房子好是好,就是离这儿有点远,得倒一次公交,还要走不少路,上下班都要一个小时。” “买辆自行车不就行了?骑车上班也就二十分钟。”刘根来看房子的时候,就没想过坐公交的事儿。 “买什么自行车,我哪儿有钱?” “你上班都半年了吧,赚的钱都哪儿去了?” 刘敏一个月的工资是二十七块五,吃饭不用花钱,其他花销很少,半年下来应该能攒一百多,买新车不够,买辆二手车绝对绰绰有余。 “前几个月的工资都给爹妈了,后几个月都给你了。” “给我了?” 刘根来一怔,忽的反应过来,“那六百八里面也有你的钱?” “那是我跟山川以后要住的房子,我怎么可能不出钱?”刘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呵呵……”刘根来笑了。 现在的女人就是好,真的撑起了半边天,从来都不把自己当成男人的附庸。不像后世的女人,恨不得把男人榨干,自己也不肯掏哪怕一分钱。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优质大龄剩女,好多都把工作好赚钱多当成了自己的优势。 你要是把赚的钱给男人花,的确是优势,一分钱也不花在男人身上,算个屁的优势? 温柔体贴顾家孝顺才是女人的优势好不好? “有什么好笑的?”刘敏白了他一眼。 “二姐,你用得着跟我分的那么清楚吗?” 刘根来拉过刘敏的手,从兜里掏出那六百八十块钱,拍到她手里,“房钱我收下了,这钱是你弟弟我给你的。你先买辆自行车,剩下的,结婚缺什么就添点什么,就当我给你的嫁妆。 咱家条件不如二姐夫家,但咱也不花他们的钱,不能让他们家看不起。” 刘敏咬了咬嘴唇,眼圈慢慢红了。 她没有拒绝,把钱揣进衣兜,抿了抿嘴,又笑了,“算你还有良心,二姐没白疼你。” “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弟弟。”刘根来嘴角一翘。 “噗嗤!”刘敏被逗乐了。 时间不长,牛师傅就把山鸡肉炸好了,趴在后厨的窗口喊着刘根来。 这会儿,刘敏又在忙活,刘根来就自己过去拿。 “别说,这玩意炸着还挺好吃。”牛师傅把盘子递给刘根来的时候,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嚼的咔咔响。 刘根来不由的笑了,他想起了前世刷视频的时候常听到的一句话,脱口说道:“是不是嘎嘣脆,鸡肉味,蛋白质是牛肉几十倍?” “啥叫蛋白质?”牛师傅一脸的懵圈。 代沟啊! 刘根来懒得跟牛师傅科普,给张丽留了点尝鲜,端着那盘油炸山鸡肉边往回走边吃,咔嚓咔嚓的,又香又脆。 直到他填饱肚子,何胖子也没来找他,估计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应酬。 反正也没啥事儿,刘根来也没去找他,吃饭完就回派出所了。 他也没去看那个院子,知道加厕所就行了,管它加在哪儿?他一个外行,还能比得上人家专门搞建筑的专家,就别去瞎指挥了。 刘根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他回到所里的时候,回家补觉的刑侦组和巡逻组的人都回来了。 除了金茂。 金茂也不是铁打的,他身体本就有旧伤,还成天把自己当驴使,昨晚忙活一夜,上午又被抓了壮丁,再不好好休息,得熬死。 没师傅管着,刘根来就放了鹰,敷衍了事的巡逻了一圈,就回到了办公室。 他也困,也想补补觉。 偏偏有人不让他睡——于进喜和齐大宝。 这俩家伙非要缠着问问他是怎么审的那三个开赌场的。 不知道谁透露的消息,他们上午挖出一缸黄金银元的事儿已经在所里传遍了。 这俩人都化身成了好奇宝宝,把刘根来烦的恨不得用臭袜子把他俩的嘴堵上。 唉,早知道就不回来了,回家睡觉多舒坦。 被他们缠的没办法,刘根来只好耐着性子给他们讲。 刚开始,刘根来还只是敷衍,没一会儿,被金茂培养出来的说书人体质就不知不觉的附身了。 刘根来越讲越精彩,不光他俩听得入迷,王栋和冯伟利也凑了过来。 这还不算,没一会儿,办公室就聚满了人。 刘根来讲到大缸里满满都是黄金和银元的时候,办公室里全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可惜了,黄金和银元都要上交国家,要都是钱和票据,咱们所能分不少呢!”冯伟利叹道。 黄金和银元都要上交国家? 刘根来还真不知道这个。 再一想,冯伟利说的应该没错,要不然,顾局长和覃政委就不会亲自押送了。 “哟,这么热闹?” 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刘根来意想不到的声音。 郭存宝。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刘根来正纳闷儿着,郭存宝挤了进来,不光他一个,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熟人——邢队长。 这是要上门游说吗? 第425章 你跟她们很熟? “邢队长好。”刘根来站起来,给邢队长敬了个礼。 邢队长的级别比周启明还高,又不太熟,最起码的礼节还是要讲究的。 “不用给我敬礼,我跟你差着级别,又管不了你。”邢队长摆摆手,拉开金茂的椅子,坐到刘根来对面。 还记仇呢! 咋小肚鸡肠的,亏你还是个队长。 刘根来暗暗撇着嘴,还是给邢队长递了根烟。 邢队长气势挺足,再加上差着级别这四个字又让众人摸不清他的来路,刚刚还在听书的人很快散去。 冯伟利、王栋、齐大宝和于进喜也都坐回各自的座位,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小郭说的还没错,你小子就是局气。”邢队长接过烟,笑了笑,“半个多月没见着你了,我都有点想你了。” 我跟你有那么熟吗? 套近乎也没用。 刘根来腹诽着,拿起暖壶要给邢队长倒水。 “不用忙活。”邢队长把烟点上,又摆了摆手,“上回的事儿多亏你帮忙,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感谢你,今儿个正好从这儿路过,我就来看看。 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忙,也快下班了,走,找个地儿坐坐,咱们边吃边聊。” 路过? 你是专门来的吧! 刘根来看了看表,也就刚刚过了四点,离下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这算快下班了? 有心拒绝,又一看郭存宝那巴巴的眼神儿,刘根来心一软,还是答应了。 “我正好想开溜,邢队长你请我客,也算理由充分。” “哈哈哈……你小子还真是机灵。”邢队长一阵大笑,一推椅子站了起来,“走吧!” 走出办公房一看,邢队长和郭存宝是骑着挎斗摩托来的。 郭存宝已经知道他有挎斗了,刘根来也就没藏着掖着,也把自己的挎斗骑了过来。 “这挎斗不是你们所里的吧?”邢队长绕着挎斗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警用标记。 “部队上的,借我开的。”刘根来可不敢说挎斗已经是他的了。 这年头对机动车都有严格管控,普通百姓有钱也买不到。 “你小子路子还挺野。”邢队长没多问什么,蹬开挎斗,开出了派出所大门。 “跟上去。”郭存宝坐上了刘根来的挎斗,“老六,你藏的还挺深。” 刘根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挎斗摩托声音挺大,两个人说话都要喊,不管说啥,路人都能听到,他可不想满世界嚷嚷。 邢队长车开的挺猛,要不是有郭存宝指路,他都有可能跟丢。 等兜兜转转的到地方了,刘根来差点没憋住笑。 邢队长带他来的地方居然是刘敏工作的国营饭店。 “听说这家饭店的菜不错,带你来尝尝。”邢队长亲昵的揽住刘根来肩膀,“别跟我客气,想吃啥就点啥。” 这会儿,郭存宝已经抢先推开了国营饭店大门。 这家伙还挺有眼力劲儿。 别说,他来国营饭店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有这待遇。 这会儿还不到饭点,他们三个是国营饭店头一波客人,刘根来被邢队长揽着肩膀进门的时候,刘敏正跟张丽坐在柜台里聊天。 一抬头,俩人就跟刘根来来了个对眼。 “你怎么又来了?”刘敏一怔。 “小根来,你的工作就是好,刚吃完午饭,又来吃晚饭。”张丽打趣道。 她一个国营饭店服务员根本不怵公安,要不是仨人里面有刘根来,她都不一定搭理。 “你跟她们很熟?”邢队长指了指刘敏和张丽,一脸诧异的看着刘根来。 刘根来抬手摸了摸鼻子,掩饰着翘起的嘴角,指了指刘敏,“她是我二姐。” “嗨!这事儿闹的。”邢队长摇头笑着,“本来想带你吃点好的,吃点新鲜的,没想到到你自己家里来了。” 这会儿,牛师傅也从后厨窗口探出了脑袋。 “小根来,你这是带着领导来了。是不是觉得中午的油炸山鸡肉好吃,就想让领导也尝尝?中午还剩了不少,我再给你炸一盘。” 要不要这么热情? 刘根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啥山鸡肉?”郭存宝回头问着。 “等炸出来你就知道了。” 一下成了半个主人,刘根来便招呼着邢队长和郭存宝坐了下来。 刘敏也看出邢队长是个官,以为他是刘根来的领导,急忙泡了一壶茶送了过来。 刘根来刚想接过茶壶,郭存宝抢先一步接了过去,嘴里还喊了一声,“二姐好。” 啥意思? 刘敏有点懵。 郭存宝年纪本来就比她大,长得还显老,怎么会喊她二姐? 她有那么显老吗? “他是我警校同学,跟着我喊的。”刘根来解释了一句。 “哦,哦。”刘敏恍然点头,“好好招待你同学和领导,有啥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不用了,你忙你的,让牛师傅别多做,四五个菜就够了。”刘根来随口说道。 他说的随便,听在邢队长和郭存宝耳朵里就不随便了。 还别多做,四五个菜就够了——刘根来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人家大师傅能听他的? 他哪儿来的自信? 两个人正暗暗嘀咕着,何主任端着茶壶,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我说你中午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闹了半天晚上还来……这是你领导?来来来,尝尝我这茶。” 什么你的茶? 这是我给你的好不好? 一闻味儿,刘根来就闻出来何主任拿来的是黄山毛峰。 “这位是?”邢队长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打死他也想不到刘根来跟这家国营饭店的人这么熟——他姐真的只是个服务员? “这是饭店何主任,”刘根来给两个人介绍着,“这是西成分局刑侦队的邢队长。” 西成分局? 何主任微微一怔,紧接着又是满脸笑容,“西成分局啊,你们杨局长来我这儿吃过饭。他酒量不错,我还敬了他好几杯。” 何主任还真是交友广泛啊,什么话也不会掉在地上。 “我就是听我们局长说这儿的饭菜好,才过来的。”邢队长立马接上了话茬。 只是两句话,两个人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 何主任再把茶水一倒,就更热络了,没说几句,两个人就互留了电话。 何主任也没多待,在上菜之前就离开了,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你怎么跟他们混的这么熟?”何主任刚走,邢队长就饶有兴趣的问着刘根来。 没等刘根来回答,郭存宝就想到了答案:“老六,这家国营饭店的野猪都是你送的吧?” 第426章 想低调点咋那么难? 郭存宝对刘根来打猎的本事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不说别的,他两个妹妹的工作就是刘根来用打到的猎物换的。 在警校的时候,每晚睡觉前的夜谈会哥几个都会聊一点家里的情况,刘根来说过他家是城郊农村的。 且不说他自己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他二姐一个农村姑娘能在四九城的国营饭店当服务员,除了是用野猪肉换的,郭存宝想不出别的理由。 刘根来笑了笑,算是承认了、 这会儿,刘敏又送来了两瓶茅台酒。 她这个当二姐的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臭毛病,除了茅台,基本不喝别的酒。 “这么好的酒,我可请不起。”邢队长看着两瓶茅台,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到我这儿怎么能让你请客?这顿饭我请了。”刘根来打开一瓶,先给邢队长倒上了,又把酒瓶递给了郭存宝,“老四,你自己来,好好陪你们队长喝几杯。” “你不喝?”郭存宝接过了酒瓶。 都是兄弟,刘根来没跟他客气,他也没把刘根来当外人。 “我开车,不喝酒。”刘根来拿过茶壶,在自己的酒碗里倒了碗茶。 “倒了倒了,老爷们哪儿有不喝酒的?”邢队长拿过刘根来的酒碗把里面的茶水泼在地上,又从郭存宝手里拿过酒瓶,给刘根来满上了。 刘根来没有阻拦,用两个手指在酒碗旁边点着。 这是酒桌上的礼节,两个手指点着代表磕头感谢。 就是不知道这年头有没有这规矩,他礼节到了,邢队长能不能看得出来。 他知道邢队长找他干什么,邢队长肯定也知道他知道他找他干什么,他先给自己倒一碗茶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后面喝的是茶还是酒就不重要了。 郭存宝明显是猜到了刘根来的心思,他什么都没说,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碗。 三碗酒倒下去,一斤酒倒了一大半。 刘根来却不怎么怵。 最让他犯怵的是用小杯喝酒。 “来来来,先走一个,我有点渴了。”邢队长端起酒碗,跟刘根来碰了一下。 什么叫有点渴了? 刘根来有点纳闷,转头看了一眼郭存宝。 就在他转头的工夫,邢队长一仰脖,把一碗酒都喝下去了。 我去! 这是把酒当水喝啊! 刘根来有点被惊到了。 郭存宝端起酒碗跟刘根来碰了一下,笑道:“长见识了吧!我们队长的酒量在全系统里都是有名的,他曾经的一句话到现在还在流传。” “什么话?”刘根来来了兴趣。 “那还是我们队长年轻的时候,有一次蹲守特务整整一天,完事儿回到局里,我们队长一口气喝了半瓶二锅头,说了句‘真解渴’。”郭存宝绘声绘色的说着。 不是吧? 邢队长真能把酒当水喝? 刘根来又被惊到了。 “你甭听他们瞎编排。”邢队长又给自己倒了一碗,一瓶酒正好倒光,“这帮小兔崽子没事就拿我找乐,一个个的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都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说没说过不重要,队长,你就说你酒量大不大吧?”郭存宝又打开了第二瓶茅台,放在邢队长手边。 “酒量大是练出来的,都这么编排我,一到喝酒的时候,领导就让我顶上,这么多年下来,没酒量也练出酒量了。” 邢队长掏出自己的烟,递给了刘根来一根。 刚把烟放下,郭存宝就把手伸过去,自己拿了一根,又划了根火柴给邢队长点上。 这小子跟自家领导这么随便,应该关系很好,他能去警校培训,多半就是邢队长推荐的。 邢队长抽的是大前门,带过滤嘴的那种。要是不带过滤嘴,刘根来才不抽。 烟和酒都是男人之间的桥梁,酒也喝了,烟也抽了,邢队长又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就没跟刘根来绕圈子,直接开始招揽。 “你小子本事那么大,窝在派出所里屈才了,跟我去刑侦队吧!那才是你大展身手的地方。” “邢队长,你说的是我吗?”刘根来笑道:“我也就会打点猎,哪儿有别的本事?” 邢队长没跟刘根来虚套,伸出一只手,一个个的数着,每说一件事就弯下一根手指头。 “年前,城郊小树林里的三个特务是你杀的吧!年后,火车站那个劫持了大局长孙女的大特务也是抓的吧!去了趟东北,一口气干掉四个特务的也是你吧! 前段时间,你们分局集中整治偷盗,那个人牙子团伙也是你发现的吧!这两天,你们所里抓赌,开赌场的那三个家伙是你抓到的吧!他们藏钱的地方也是你审出来的吧! 这还叫没本事? 你干公安才多久?满打满算也就半年! 你干的这些事,随便拎出一件就够别人吹一辈子,到你嘴里成了没本事。咋的,非要让我把这个刑侦队长让给你,你才肯来?” 我干了这么多事儿吗? 邢队长越说刘根来心里越发虚。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低调了,能偷懒就偷懒,能开溜就开溜,可不知不觉的,竟干了这么多事儿。 怪不得干爹要压着他,要是不压着,他怕是早就出大名了。 这事儿闹的。 看来,还真的消停一段时间……要不,再闯点啥祸? 可不行,师傅是真揍他啊! 哎呀,愁死了,这该死的主角光环,想低调点咋就那么难? “邢队长,你骂我呢!”刘根来挠挠脑袋。 “你要是二十郎当岁,我还真有可能让你当队长,可惜,你年龄不够,就算我愿意,上头也不会答应。” 邢队长伸手揽过刘根来肩膀,“队长不行,我可以让你当组长,你现在级别也够,当组长谁也说不出什么。” 邢队长又一指郭存宝,“我把他安排给你,你俩是同学,有他帮你,你就能省去适应期,工作很快就能展开,只要你做出成绩,年龄一到,我就跟上头给你申请副队长。 咋样,你邢哥我对你够意思吧!” 刘根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会儿,刘敏端来了第一个菜,刘根来便招呼着邢队长和郭存宝开吃。 第一个菜不是油炸山鸡肉,而是苦菊和小葱的拼盘,再配一碗大酱。 应该是牛师傅见他们已经喝上了,就安排小徒弟做的。 “蘸酱菜!你心够细的,还知道我是东北人,就爱吃这口。” 邢队长拿起一棵苦菊,甩甩叶子上沾的水,卷吧卷吧,蘸了蘸大酱,一下塞进嘴里,大口嚼着,一脸满足的样子。 跟我有啥关系? 真能套近乎。 第427章 一个条件 “老六,我们队长都说半天了,你是怎么想的,别光笑,说说呗!”郭存宝适时地当起了邢队长的嘴替。 “我笑了吗?”刘根来抹了一把脸,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 “还没笑?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郭存宝撇撇嘴。 “那你看我牙上沾了菠菜叶没有?” “滚!” “呵呵……”刘根来笑了笑。 这个梗有点早,这年头还没电视呢! 玩笑开过了,该说正事儿了,刘根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邢队长,你诚心诚意,我也不跟你玩虚的,我提个条件,你要是能答应,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 “你尽管提,别说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十个条件我也答应。”邢队长一下就来了精神。 “一个月我只上十天班,剩下的时间,我想干啥干啥,你不能管,也不能问。” “啥?” 邢队长一下愣住了。 “你这叫什么条件?”郭存宝这个嘴替又上场了,“一个月休二十天,别说我们队长,到哪儿也不可能有人答应。” “那就当我没说。”刘根来拿了根葱,蘸了蘸酱,学着邢队长的样子咬了一大口,差点没吐出来。 真特么辣! 一股浑浊的辣劲儿顺着鼻腔往脑子里窜,他鼻涕眼泪一块儿下来了,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葱直接扔了。 从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鼻涕,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缓过来。 “这玩意儿咋这么辣,我还以为是小香葱呢!” “啥叫小香葱,我都没听说过。”郭存宝在一旁没心没肺的笑着,“这玩意儿是灰葱,本来就辣,谁让你一口吃那么多的?辣死你也活该。想吃不辣的,吃洋葱。” 灰葱? 刘根来还是头一次听这个词,估计就是因为太辣,后世才被淘汰了吧! 不过,这玩意儿葱味儿这么冲,炝锅应该不错。 至于小香葱,郭存宝没听过应该是现在还没有这个品种。 他也懒得多解释,又拿起了一棵苦菊,蘸着大酱吃了一口,想把辣劲儿压下去。 别说,苦菊蘸酱的味儿还真不错,那点苦味根本不算啥事儿。 “你是认真的?”邢队长还在想着刘根来的条件,“你在你们派出所就是这么上班的?” “当然不是。”刘根来又喝了口茶往下顺了顺,总算舒服了,“我要敢干一天歇两天,我师傅和我们所长还不得天天逮着我揍?” “那到我这儿了,你为啥提这要求?” “这话说的。”刘根来耸耸肩膀,“你这叫挖人,我这叫跳槽,待遇当然要比原单位好,要是差不多,我吃饱了撑的往你那儿跑?你说是不是,邢队长?” “你才十六岁,成天想着偷懒,怎么进步?”邢队长摆出了说教的架势。 “你也知道我才十六?”刘根来反问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邢队长又是一怔,旋即便摇头笑了。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点一句,就什么都知道了。 十六岁,还没成年呢! 进步? 立再多的功也没用! 就算再过两年,刘根来满十八了,也不可能让他当刑侦队长。 换句话说,刘根来这半年干的这些事儿,立的这些功,足够他躺平好几年。 他要是接着干,哪怕干再多活,立功再大,也都是为别人做嫁衣,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进步升迁,而自己只能原地踏步。 傻子才愿意。 想通这一点,邢队长也就熄灭了挖走刘根来的心思。 没有目的,这场酒就轻松多了,等刘敏把牛师傅做的油炸山鸡肉端上来,邢队长吃的毫无形象。 “这菜不错。”郭存宝也是边吃边点头,“我还是头一次吃,这是什么东西?” “山鸡肉。”刘根来也咔嚓的嚼着。 “这就是山鸡肉啊,我还以为是山鸡的肉呢!”郭存宝笑道,“你哪儿弄的?” “打猎的时候,在山里挖的,这东西深山里有的是。” “等我有空了,带我一块进山,我也挖点。”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刘根来忽然想起来要给于进喜做媒的事儿,就借着酒劲儿问了出来。 “老四,咱大妹妹有对象吗?” “咋的?你看上她了?女大三抱金砖,我看你俩挺配的。”郭存宝的酒量不大,喝了点酒就开始胡咧咧。 “滚一边去!”刘根来冲他比划了个中指,“我办公室一个同事,比咱大妹妹大两岁,你哪天要是有空,就去见见。要是觉得可以,就给他俩安排个相亲,要是觉得不行,这事儿就当我没说,你看咋样?” “你才多大,就学着人家当媒婆了?”郭存宝撇着大嘴。 “别扯淡,跟你说正事儿呢!”刘根来晃了一下郭存宝肩膀。 “你说的是哪个?高个子,还是矮个子?”郭存宝也认真起来。 “呵呵……”刘根来笑了,“观察还挺细的,警校没白上。是那个矮个子,那个高个子已经有对象了。” “是他啊。”郭存宝歪着脑袋回忆着,“身体单薄了点,长相倒还凑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妹妹也是你妹妹,你这个当哥的肯定不会害她,你要是觉得他俩合适,就安排个时间,让俩人见个面。” “让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压力山大呢!他俩要真成了,咱妹妹要是过的不好,那不成了我的罪过?”刘根来借着酒劲儿,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郭存宝瞥了他一眼,“你只是个牵线搭桥的,相亲的是他俩。他俩要是真看对眼了,以后过的好不好,都跟你没关系,你又没强迫他们。” “呵呵……”刘根来笑了,“老四,听你这意思,你还挺着急。咱妹妹年纪也不大,你着啥急把她嫁出去?” “你不都看到了吗?我们院里一个小子成天缠着她,我都收拾那小子好几回了,那小子就是死性不改,搞得我妹妹每天下班都跟打游击似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我妹妹介绍个靠谱点的对象,让她对象收拾他。” 郭存宝揽住刘根来肩膀,“所以说,给我妹妹介绍个公安最合适,只要他俩能看对眼,我这个当哥的肯定不拦着。” “那我这也算歪打正着。”刘根来端起酒碗,“来,老四,走一个。” 第428章 又立功了 商量好了介绍对象的事儿,哥俩又开始闲聊,这会儿,邢队长也能插上嘴了。 郭存宝也会来事儿,把话语权交给了邢队长,刘根来也在一旁捧着哏,让邢队长成了酒桌上主角。 哥俩都不怎么能喝酒,自始至终都是刚开始的那一碗,剩下的一瓶半都进了邢队长的肚子。 邢队长确实能喝,一斤半高度酒下了肚愣是啥事儿都没有。 刘根来估计他的酒量应该比王亮这个酒鬼还大,跟李力比,谁更能喝就不好说了,但他多半喝不过程山川。 他这个准二姐夫才是个酒缸,那么多酒喝下去,脸不红心不跳也就算了,连话也不多,z自行车骑的还贼溜。 当秘书,这应该是个大优势吧! 不知道他当上了没有? 喝完酒吃完饭,刘根来把邢队长和郭存宝送出了国营饭店。 骑上挎斗摩托的时候,邢队长拍拍刘根来的肩膀,“本来想请你吃饭,结果成了你请我,这顿饭我记下来,等你有空了,去西成分局找我,我带你去西成吃好吃的,我保证你没去过。” “那我就等着了。”刘根来忍不住笑了。 邢队长带他到这儿来也是好心,哪儿知道这是他的老窝? “哈哈哈……”邢队长也是一阵大笑,“好了,不跟你扯了,有句话我说在前头,以后要是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可不能推脱。” “就算冲老四的面子,我也会帮忙。” 刘根来岂能不出了邢队长嘴里客套,那他干脆来个顺水人情。 送走他们回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刘敏正在收拾他们刚才吃饭的那张桌子,刘根来走过去,低声问道:“我二姐夫当上秘书没有?” “他也不能确定。” “他怎么说的?” “他说,不到最后落地,谁也不敢百分之百打包票。”刘敏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他当上了没有?” “我也说不好。”刘根来一笑。 “你们咋都一个口气?”刘敏白了他一眼,端着盘子走了。 一个口气就对了。 程山川越这么谨慎,就说明他适合当秘书。 这事儿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刘根来心头忽的涌出了一股成就感——他也是能左右一局之长秘书人选的人了。 这种感觉真不错。 去何主任办公室跟他聊了两句,刘根来又去了供销社。 本来想去看看于主任,结果于主任又开溜了。 这家伙是不想进步了? 刘根来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刚过六点,也就比平时回家晚了半个多小时,柳莲在做饭,石唐之在餐桌旁坐着看报纸,陪她说话。 “你喝酒了?” 刘根来刚进门,柳莲就闻到了酒味儿,刘根来就把邢队长想挖的事儿说了出来。 石唐之放下报纸,问道:“你想过没有,他为什么要挖你?” 这个问题,刘根来还真想过,没怎么思考就答道:“两个原因,一是他看上了我的破案能力,想多立功,好更快进步;二是因为我救了井局长的孙女,他想通过我跟邢局长攀上关系。” “他更侧重哪一点?”石唐之又问。 “应该是第二点。” “为什么?” “他要是仔细研究我破过的那些案子,就不难发现我靠的主要是运气。运气这东西看不着摸不准,他一个刑侦队长应该不会把宝都押在运气上。” 石唐之笑了笑,“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头脑还算清醒——你是怎么拒绝他的?” “我说我一个月最多干十天,剩下的二十天全得给我放假。”刘根来实话实说。 “哈哈哈……”柳莲一阵大笑,“这理由也就你能想得出来。” “他这叫放大优势,借着自己还未成年漫天要价。对方就是再恼,也没办法——谁会跟一个半大孩子一般见识?”石唐之笑对老婆比对干儿子温柔多了。 刘根来没回自己房间,坐在餐桌旁陪着石唐之和柳莲聊了会天。 聊着聊着,刘根来忽然想起了那缸黄金和银元,还有冯伟利的话,便问道:“干爹,那些黄金和银元都要上交吗?” “嗯。”石唐之点点头,“现在国家外汇紧张,黄金和白银都要上交。” “那我又立功了?”刘根来有点心虚,担心石唐之也压不住他的功劳。 “这次是你们所里的集体功劳,局里打算给你们派出所一个集体二等功。” “集体二等功!”刘根来两眼一亮。 这个功劳可是他给所里争取的,他以后再犯啥错,周启明和金茂就不好意思再揍他了吧! “你个人还有个三等功。”石唐之又道。 “啊?”刘根来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好不好? 白高兴了。 虽然只得了个三等功,可那是个人的,已经捞到好处了,周启明和金茂再揍他也就没啥不好意思。 “怎么,你还不满意?”石唐之误会了。 “不是不是。”刘根来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我也没做啥,这个三等功就别给我了吧!” “你真这么想的?” “嗯。”刘根来重重点头。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石唐之笑了笑,“这个功劳是部里给你的,我也推不掉。” “那……就留着吧。”刘根来挠挠脑袋。 “给你立功你还不乐意,别人求都求不来。”正在炒菜的柳莲转过头,眼神里都是不解。 “我还小,要那么多功劳有啥用?” “功劳都会记在档案里,现在没用,将来肯定有用。”柳莲又转过身,翻炒着锅里的菜。 这会儿也没啥油烟机,油烟呛得柳莲身子直往后仰。 石唐之没再说什么,又拿起了报纸。 刘根来被油烟熏得够呛,不想在厨房里呆着了,说了声要去躺会儿,就回了自己房间。 他刚走,石唐之就放下报纸,冲柳莲笑道:“你没看出来吗?你干儿子不想要功劳是想偷懒耍滑。” “那你怎么不说说他?”柳莲往外盛着菜。 “他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他还小,所以呢,偶尔办点孩子事儿,犯点无关痛痒的小错误也不算什么坏事。” 柳莲可不笨,石唐之一点,她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还是你看的远,一个菜够不够,我再给你炒一个?” “你可别再炒了,就这一个都把我熏得够呛。”石唐之咳嗽了几声。 “吃的时候你咋不嫌熏?”柳莲白了他一眼。 “那是我老婆手艺好。” “德行。”柳莲哼了一声,嘴角却微微翘起。 第429章 这招够损 刘根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身上还有一股油烟味儿。 他闻着不舒服,便用空间把油烟味都清理了。 “我身上的油烟味儿好清理,可厨房的油烟咋办?干妈还怀着孩子,总闻油烟味儿对身体不会有啥影响吧?” 刘根来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琢磨油烟的事儿。 可惜,这年头没有抽油烟机,要不,买一个安上就行了。 国营饭店的厨房是怎么排油烟的? 刘根来想了想,好像没啥印象。 咦! 有了。 他忽然想起前世看的谍战剧里的一个情节,地下党把情报藏在排气扇上,利用转动的排气扇躲过的敌特的搜查。 在厨房的窗户上安这么个排气扇应该有效吧! 明天找个供销社看看有没有。 …… 第二天,刘根来刚上班就被齐大宝和于进喜围住了。 “根来,昨天那个人是谁?看着气场不小。” “他找你干啥?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了吧?” 这俩家伙那副八卦样儿让刘根来有点好笑。 “他是西城分局刑侦队的邢队长。” “西城分局的?那他找你干啥?”齐大宝仿佛化身成了大号的好奇宝宝。 于进喜没再问,却也是一样的八卦表情。 “他想让我给他当副队长。”刘根来一本正经的胡咧咧着。 噗! 正在喝茶的冯伟利一口茶水喷了于进喜一屁股。这家伙围着刘根来的时候,正好背对着冯伟利,一下湿透了。 “师傅,你干嘛?”于进喜用手抹着屁股上的水渍,一脸的嫌弃。 冯伟利没搭理他,指着刘根来笑道:“你小子吹牛都不打草稿,还请你当副队长,你咋不说让你去西成分局当副局长?” “要当也不去西成当。”刘根来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了下来,“我看咱们分局副局长的位子就不错,我先预定了。来来来,大宝,进喜,你俩先给未来的副局长敬个礼,表表忠心,我一高兴,说不定封你们个一官半职的。” 这会儿,王栋和金茂正好走到门口,齐大宝站的靠里,没看见,他也没搭理刘根来。 于进喜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立刻转向刘根来,立正敬礼,还大声嚷嚷了一句,“刘副局长好。” 王栋和金茂都是一顿。 哪儿来的刘副局长? 大清早的,就有领导来视察了? 这可得好好表现表现,不能让领导挑到毛病。 两个人下意识的整了整衣领和帽子,这才迈着齐步,走进了办公室。 转过身的时候,俩人都准备好要立正敬礼了,又都愣住了。 领导呢? 俩人同时转头看向于进喜。 “哈哈哈……”于进喜笑得蹲地上了。 齐大宝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指着于进喜笑骂道:“你小子也太坏了吧!闹着玩儿咋把我师傅和根来师傅都带上了。” “怎么回事?”王栋问着齐大宝。 金茂倒是没问,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块抹布,擦着桌子。 冯伟利刚才那口茶喷的太远,把他的办公桌也喷湿了一片。 等齐大宝把刚才的事儿复述一遍,王栋气的踹了于进喜一脚,“你小子也不跟你师傅学点好。” 于进喜可不敢跟王栋扎刺,讪笑着躲到冯伟利身后。 “根来,邢队长找你干什么?”金茂边擦桌子边问道。 “也没啥事儿,人牙子那个案子,我在云中的时候,帮了他点忙,他就是想请我吃顿饭。” 给师傅擦桌子好像是徒弟的事儿吧?要不要帮师傅擦擦呢! 刘根来正在做着思想斗争,金茂已经把桌子擦完了。 “那是该请请你。” 金茂没有再问,刘根来明显能感觉到他还有话没说完。 “你帮他啥了?”齐大宝又一次化作好奇大宝宝。 不光是他,王栋、冯伟利和于进喜都在看着他。 “我不是把那俩被拐的孩子送回去了吗,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邢队长去查这个案子。他没啥头绪,想让我帮帮忙。 我跟他说,那个大孩子有点记恨我,就让邢队长冒充我的领导,告诉那小子可以收拾我替他出气。那小子真信了,邢队长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配合,那个案子很快就破了。” “哈哈哈……这招够损。” “你小子这脑子怎么长的?” …… 几个人都是一阵大笑。 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邢队长昨天来找他的时候,半个派出所的人都看到了,要是不说明白,不一定会传成什么样儿。 到巡逻的时候,刘根来跟金茂说了实话。 这种事儿肯定不能瞒着自家师傅,金茂要是从别人嘴里听到有人挖他的事儿,心里肯定不舒服。 “我就知道这事儿没这么简单。”金茂难得的笑了笑,“你不去是对的,你当公安才半年,去刑侦队还早,还是老老实实在所里锻炼几年吧!” 刘根来看得出来金茂笑容里带着如释重负。 这个师傅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他的。 “师傅,哪天带我去你家认认门吧,师娘都挑我理了。” “过段时间吧,你师娘这段时间挺忙的。”嘴上说着,金茂脚下走的还是挺快。 “我师娘在忙啥?”刘根来跟了上去。 “最近郊区农村开山炸石的挺多,几乎每天都有受伤的往医院送。” 开山炸石? 刘根来稍一琢磨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要修水库,蓄水缓解旱情。 可天不下雨,光修水库有个毛用? ……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根来把于进喜喊了出来,把要安排他跟郭桂芬相亲的事儿跟他说了。 “根来,够兄弟,这事儿要成了,谢媒礼给你个大红包。” “先别高兴的太早。”刘根来提前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昨天跟邢队长一块来的那个人是这姑娘的亲哥。 他上过警校,又被队长当心腹,将来混的肯定差不了。你小子要是能看上他妹妹,就好好跟人家处,要是没看上,就别祸害人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放心,咱不是那样的人。”于进喜笑嘻嘻的揽住刘根来肩膀,“你越这么说,我越觉得这姑娘靠谱。” “得意个蛋?人家姑娘能不能看上你还不一定呢!”刘根来一脸的嫌弃,“等着,我去打个电话,跟他约一下时间。” 派出所里一共两部电话,一部在周启明办公室,一部在沈良才办公室,刘根来都打算好了,谁不在办公室,就用谁的电话。 结果,俩人都不在,不知道都去哪儿了。 这倒省事儿了,刘根来去了周启明办公室,跟郭存宝把相亲的时间定在了这周末。 周末他要回家,俩人相亲的结果怎样,他这个媒人第一时间肯定是没法知道了。 第430章 空间进化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刘根来早走了半个小时,走之前,他跟金茂请了个假,说明天有事儿不一定能来。 他想买个排气扇,明天安上去。 结果,转了好几个供销社也没买到,他干脆去找了于主任。 好在于主任没提前开溜,要不,他又要白跑一趟。 “这玩意找我没用,你得找何胖子。我这儿卖的都是家用的东西,谁家厨房还安那玩意?” “对啊!我咋没想到。”刘根来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的人做饭,不是在公共厨房,就是在室外,即便在家里做饭的,也基本都是炖菜,炒菜几天也吃不了一回,自然也用不着排气扇。 “那你忙着,我去何主任。”刘根来丢给于主任一根烟,去了国营饭店。 刘根来进门的时候,何主任正在给人敬酒。 这家伙算是把人脉资源给玩儿明白了。 这应该就是石唐之说的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吧,他应该比于主任进步更快。 “小根来,你咋又来了,又要请领导吃饭?”何主任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刘根来把他拉到一旁,说了他要买排气扇的事儿。 “我仓库就有一个,我给你拿去。”何主任连个梗都没打,转身就走。 “多少钱,我给你。”刘根来跟了上去。 “什么钱不钱的?瞧不起我?”何主任翻了他个白眼儿,“一个破排气扇而已,也就是一份报废报告里的一行字。” 刘根来笑了。 闹了半天,这家伙也是个蛀虫,怪不得吃的这么胖。 何主任大气,刘根来也不是小气的人,接过排气扇的时候,顺手给他塞了盒特供烟。 何主任两眼顿时一亮。 “这可是好东西,我又有好茶喝了。” 这是又盯上了他五叔。 …… 回到干爹干妈家的时候,柳莲正在做饭,石唐之不在,应该还没回来。 这是又要有啥大行动了? 想着中午的时候,周启明和沈良才都不在派出所,石唐之到现在还没回家,刘根来隐约觉察到了一点异常。 他也没多想,他就是一个小兵,管他什么大行动小行动,跟着出力就行了。 “干妈,你看我拿了什么?”刘根来拎着排气扇进了厨房。 “这东西好啊,你哪儿弄的?”柳莲两眼一亮,“我早就想安一个,前年还是大前年,我跟你干爹转了好几个供销社也没买到。” “供销社可没这东西,这是在一个国营饭店换的。” 石唐之还真是谨慎。 刘根来暗暗感慨着。 他堂堂一个市局副局长,只要稍稍放点风,说他想安个排气扇,肯定有人巴巴的送来。 可他偏偏没有。 “你放那儿,赶明儿让你干爹找人给安上。”柳莲越看那个排气扇越喜欢,脸上都是笑,“安上排气扇,以后炒菜就不用挨呛了。” “这点活儿还用干爹找人?我找人就行了,明天一准儿安上。”刘根来大包大揽着。 石唐之的官儿是大,可干这种小活儿,还真不一定比他找人方便。 “那我就等着晚上回来用了。”柳莲没再坚持。 刘根来看了看排气扇,又看了看灶台后面的墙,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盲目乐观。 这排气扇是两层的,里面有两排风扇,得有一尺多厚,没法装在窗户上,只能在墙上掏个洞。 这活儿一天能干完? 对了,还要扯电线,没电线,这玩儿也转不了。 又要砸墙,又要走电,起码得找俩人。 人倒是有现成的,程山川不是正在改造那个院子吗,喊两个人来帮忙就行,问题是可他们一天能干好吗? 要不,还是他自己干算了,这活儿看着好像也不怎么难。 刘根来一边琢磨着,一边把手按在厨房门框上,仔细感应着。 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埋在墙里的电线,埋线的问题应该不大, 问题是灶台后面的墙不太好拆。 空间感应不太清楚墙里都是啥东西,只能大致感应出一些轮廓,不是砖头,是石头。 拆石墙……这活儿他能干的了?别特么拆一半房塌了。 饭做好的时候,石唐之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石唐之没说工作上的事儿,刘根来也没问。 柳莲倒是兴高采烈的说了刘根来给家里买了排气扇的事儿,石唐之来了兴趣,把排气扇拿过来好一个研究。 这玩意制作的还挺精巧,上面有两个开关,一个是排气扇的开关,共有两个档位,分别对应着两个排气扇,调整不了转速,但能控制哪个排气扇转动。 另一个开关管着几片合页,拉开了,合页打开,排气扇就能通风,关上了,合页关闭,不用排气扇的时候,外面的冷风也吹不进来。 刘根来说他找人安装的时候,石唐之想也没想答应了,这种小事儿根本不值得他费心劳神。 第二天,石唐之和柳莲刚走,刘根来又开始研究那堵墙。 他踩上了灶台,把手按在合适安装排气扇的位置,心念一动,一块墙皮就进了空间。 “有门!” 刘根来心头一喜。 当初,挖陷阱还有挖坑埋人的时候,他也曾想把地上的土收进空间,却没啥效果,这回居然成了。 刘根来又尝试了两次,每次都能把手掌碰触到的墙土收进空间。 第三次,刘根来把意念穿透了整个墙面,心头又是一动。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刘根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圆的洞口,不管是石头,还是石灰,全被切割的整整齐齐,就像被快刀切开的豆腐。 空间进化了?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刘根来跳下灶台,来到院里,把手放在地面上,心念一动。 “给我收!” 再一看,地面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没进化啊! 那怎么能把墙上的东西收进空间? 刘根来百思不解,干脆就不去琢磨了——知道鸡蛋好吃就行了,非要认识下蛋的母鸡干啥? 吃饱了撑的。 刘根来心念一动,又把被收进空间的墙体放了回去,骑着挎斗摩托出了门,直奔他给程山川和刘敏准备的那座婚房。 他要去搞点水泥、沙子,还有抹墙的白灰。 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从哪儿买,干脆就拿点现成的。 刚一到地儿,他就看到了程局的通信员小王。 小王对他那叫一个热情,拉着他好一个参观厕所,把刘根来弄的都有点哭笑不得。 这事儿闹的,好像在家里建个厕所是多大的事儿似的。 观念改造任重道远啊! 第431章 小交定vs老玻璃 回去的路上,刘根来又找了家供销社,在售货员阿姨的热情接待中买了一幅插排。 服务态度这么好的售货员可不多见,刘根来记下了这家供销社,以后在这儿住的时候,需要啥东西倒是可以来这儿买。 回到干爹干妈家,刘根来很快就把排气扇装了上去。 密缝的水泥砂浆是在空间里和的,把手按在墙上,心念一动就放出去了,紧实密致,严丝合缝,连个气泡都没有。 不光如此,刘根来还把水泥砂浆里的水分都抽出来了,瞬间脱水的水泥体积都没来得及缩小就凝固了,比自然风干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连接插排的时候,他也是用意念操控的电线,走线的时候,电线紧贴墙面,再用带着扣环的铁钉固定,顺着墙面下来,把插排放在柳莲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没把电线埋在墙里是因为他不放心电线质量,万一腐蚀漏电,那就麻烦了。 都弄好了,刘根来把插头插上插排试了试,效果有点差强人意,他站在灶台前抽的烟都飘到房顶了,才被吸进去。 “忙活半天,就弄了个这?”刘根来有点被打击到了。 转念再一想,他又想开了。 这玩意要是真有那么好用,还有抽油烟机什么事儿? 聊胜于无吧! 也算是他对干妈的一点孝心。 这会儿已经快中午了,刘根来开着抽烟机炒了个菜,还是感觉出了一点效果,最起码飘上去的油烟都被吸出去了,不会在厨房里存着。 吃完午饭,刘根来就去派出所。 不知道为啥,他在家里待不住,看小人书也没啥意思。 可能是因为他对派出所有了归属感吧! 刘根来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都吃完了饭,正在闲聊着。 其他人声音都不大,就属齐大宝嗓门高,这小子正以过来人身份给于进喜传授经验。 于进喜听的很认真,还一个劲儿的点头,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 “哟,根来回来了,老金,你下午算是轻松了。”冯伟利笑道。 啥意思? 刘根来看着自家师傅。 “这几天要帮街道办做一下人口调查。”金茂解释了一句,“这是街道办的活儿,咱们只是配合。” 人口调查? 这就是他猜测的大行动? 怪不得石唐之连提都没跟他提。 这活儿比遣返盲流还琐碎,耗时还长,但对派出所而言,的确算得上大行动。 “不是还有片警吗?还用得着咱们?”刘根来坐到自己座位上,下意识的就去拿自己的茶缸。 手刚碰上去,于进喜就拎着暖壶凑了过来,要给他倒水。 “服务挺周到啊!”刘根来乐了。 “嘿嘿……周末你得去,再帮帮我,我一个人去,心里没底。”于进喜陪着笑脸。 “我真没空,让大宝陪你去,正好带着他对象一块玩儿。”刘根来冲齐大宝挑了挑眉毛。 “也不是不行,”齐大宝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盒烟,我也不要中华,大前门就行,不带过滤嘴的我可不要。” “那正好,我还省钱了。” “你几个意思?我教了你这么多,都白教了?你一点表示也没有?”齐大宝不干了。 于进喜把暖水瓶一放,走到齐大宝面前,两个胳膊一抬,“我身上的几个兜,你随便翻,翻到的多少钱都是你的。” “滚!”齐大宝抬腿就踹。 “哈哈哈……”冯伟利乐了,“踹他就对了,进喜兜比脸都干净,五毛钱都要跟我借。” “我的钱都让我爹攒着给我娶媳妇呢!”于进喜也不恼,拍拍腿上的土,坐回去了。 要谈对象了就是不一样,这家伙心态都变了。 “这次是全面调查,要求一个不落,时间紧,任务重,片警忙不过来。”直到这会儿,金茂才插上嘴。 这不就是人口普查吗? 刘根来有点明白了。 就是不知道是全国范围的人口普查。 “走吧!” 刘根来刚喝了几口茶,金茂就起身招呼着众人,“早点去,别让街道的人等咱们。” 刘根来早就适应了师傅的性子,没说什么,起身跟了上去。 登记人口的工作单调乏味,好在不用他们记录,干活的都是街道办和居委会的人,他们跟着维持秩序就行了。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在四九城常驻的不光是有四九城户口的人,还有不少没户口的。 这些人大多都愿意配合调查,也有胡搅蛮缠的,不开门,躲着不见,问啥也不说,还有直接开骂的,等等等等,啥样的人都有。 这种时候,就得公安出面了。 一下午的时候,刘根来收拾了好几个。 别说,揍的还挺过瘾。 一直忙活到下班时间,刘根来才跟着金茂回到了派出所,他到家的时间就比平时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就听到了排气扇转动的声音,再一看,柳莲正在炒菜。 “根来,这个排气扇真不错,以后炒菜再也呛不着了。” 刘根来一进门,柳莲就夸赞着。 有那么好吗? 刘根来嗅了嗅鼻子,还是闻到了油烟味儿。 “我感觉效果没我想的那么好。” “这就不错了,你没看油烟都抽出去了吗?要搁以前,蒸馒头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蒸汽。”柳莲指了指头顶。 这么说也对。 刘根来笑了笑。 以前每次蒸馒头的时候,都不敢站起来,从胸口往上都是蒸汽,就跟仙境似的,只不过是倒过来了。 “我干爹呢?没回来?” 石唐之没在厨房,往常,柳莲做饭的时候,他一般都在餐桌旁坐着陪她。 “他出去吃饭了,晚点才能回来,晚饭就咱娘俩吃。”柳莲拾掇着饭菜。 “哦。”刘根来暗暗松了口气。 他就怕石唐之又要考他人口普查的意义之类的东西。 他哪儿知道这玩意儿有啥意义? 光顾着揍人痛快了。 …… 转眼又到了周末,周六晚上,他没回村,在大姐家睡到半夜,又去了趟簋街。 他想再学点古董铜钱方面的知识。 这回又让他失望了,摊位上的铜钱还是那些,几乎没有什么新的。 逛了一圈之后,他回到了那个老头的摊位前。 刚一到,那头就认出他了。 “小交定,你又来了。” 小交定? 啥意思? 刘根来恍惚了一下,忽的反应过来,老头说的交定的定不是确定的定,而是跟屁股一个意思的那个腚。 咋乱给人起外号呢? 你个不正经的老玻璃! 第432章 合伙骗他 刘根来没搭理他,掏出个马扎往屁股下一坐,挨着老玻璃的摊位铺上麻袋,又摆上了上次的那些铜钱。 随后,他从包里拿出一盒卤肉,一个大白馒头,还有一瓶茅台酒。 咬一口馒头,吃一块卤肉,再喝一口小酒儿,嘴巴吧唧的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嘴里还嘟囔着。 “真香啊!呃……” 这口吃的太多,往下咽的时候噎了一下,食管被堵住了。 刘根来急忙用手顺着胸口往下捋,让那团食物一点点往下滑。 “活该!让你得意忘形。”老玻璃幸灾乐祸着,却又下意识的咽着口水。 这会儿已经是下半夜了,他本来就饿,这个小混蛋在他身边吧嗒着嘴吃饭馋他也就算了,偏偏还又是酒又是肉,一阵阵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往他鼻子里钻,搞得他胃肠跟搅在一起似的难受。 刘根来还是没搭理他,继续用手捋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那团食物才滑到胃里。 “什么破玩意,这么难吃,下次带点好的。” 他故意用老玻璃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一句,又一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根黄瓜,随便用手捋了两下,咔嚓就是一口。 黄瓜也香啊! 刘根来再这么咔嚓咔嚓的嚼着,老玻璃馋的更受不了了,偏偏他说出的话还那么气人,老玻璃干脆把脑袋转到一边,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什么味儿? 过了一会儿,老玻璃又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脑袋不受控制的转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刘根来在吃的什么东西。 好大一个洋柿子! 咬一口汁水就流出来了,顺着他的手指流到了胳膊肘,一滴滴往下滴着。 作孽啊! 这么好动的东西他居然就那么任由着往下滴…… “你倒是舔一口啊,都浪费了。”老玻璃实在忍不住了,满眼都是心疼。 “来来来,添吧,不收你钱。”刘根来把洋柿子交到另一只手里,把那只胳膊伸了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就是没饿着。”老玻璃一阵咬牙切齿。 “不喊我小交定了?你个老玻璃。”刘根来哼了一声。 老玻璃先是一怔,旋即一阵苦笑。 这个兔崽子这么馋他,就是因为喊了他一声“小交定”? 作孽啊! 惹他干啥?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馋了?想吃?” 嘴上这么问着,刘根来三口两口就把剩下的洋柿子都吃进嘴里,又拿出个手绢擦了擦手。 手绢是装样子的,在拿出手绢的同时,他已经用空间把洋柿子汁清理干净了。 “给我讲讲这些铜钱,每讲明白一个,赏你口肉吃。”刘根来又把饭盒拿了过来,用脚尖指了指麻袋上的铜钱。 “还赏我口肉吃,你当你是以前的大老爷?”老玻璃撇着大嘴。 “不吃拉倒,我又没求着你。” 刘根来又吃了口卤肉,喝了口酒,重重的吧嗒了一下嘴,“有酒有肉,这才叫生活。” “他不讲我讲。” 刘根来话音刚落,旁边摆摊那人就凑了过来。 这人也是个老头,年纪跟老玻璃差不多,走路弯着腰,看着似乎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 “老侉子,滚一边去,有你什么事儿?”老玻璃轰着人。 “我说琉璃眼儿,你还讲不讲理了?你不吃肉,还不让我吃?”来人毫不客气的对骂着。 老侉子,琉璃眼儿,这俩老头的外号还挺有意思。 刘根来暗笑着,往后缩了缩,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 “我说我不吃肉了吗?没看出来我在跟他讨价还价吗?被人骂一辈子侉子,都这把年纪了,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没脑子。” “对对对,你不光有脑子,还有玻璃眼儿,瞎货都能看成开门的,你咋不把眼珠子抠出来,把那个被你当成开门的瞎货玻璃眼安眼珠子上?” 这俩人一上来就互揭老底儿,倒是让刘根来明白他们的外号都是怎么来的了。 玻璃眼儿……不如老玻璃好听。 “小子,你甭搭理他,”老侉子蹲在刘根来身边,指着那些铜钱,“讲清楚一个就是一块肉是吧?” “讲好了还有酒。”刘根来拿起茅台酒晃了晃。 他是来学东西的,不管谁讲,能讲明白就行。 “我要是把这些都讲明白了呢?”老侉子又看了一眼那盒卤肉。 “这盒卤肉都是你的。”刘根来把饭盒盖盖上了,跟茅台酒放在一块。 “你小子局气。”老侉子竖了竖大拇指,拿起一个铜钱,对着杠房的煤油灯来回看了几遍,就讲开了。 “这是一枚雍正通宝,是雍正初年监造的,铅铜比例是六比四,铜含量比正常铜钱多了一成,导致铜钱本身的价值高于铜钱币值,正因如此,发行之后,被大量收集起来毁钱铸铜,导致这种铜钱存世量极少。 怎么分辨真假呢?你仔细看……” 老侉子把那枚铜钱在身上擦了擦,又跟刘根来要来了手电,照着光亮,认真仔细的讲解着。 刘根来边听边点头,认真记忆着。 别看老侉子外号不咋地,也可能真缺根筋,但铜钱方面的知识可真不赖。 逛了几次簋街,偷听了不少铜钱方面的知识,刘根来对铜钱多少有些了解,早就算不上纯小白,再听老侉子这么一讲,他一下子就融会贯通了。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老侉子把他摆在麻袋上的那十几枚铜钱全都讲了一遍,刘根来可谓是受益匪浅。 老玻璃没有打扰他俩,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有人来买东西的时候,他不光看着自己的摊位,老侉子那边的摊位他也会过去帮忙照顾。 刘根来看得出来,别看俩人一见面就互相揭短,真正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等老侉子讲完最后一枚铜钱,刘根来把卤肉和茅台酒一块塞到他手里。 “都是你的了。” “嘿嘿……你小子就是局气。” 说了一个多小时,老侉子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却没耽误他夸刘根来。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刘根来也就没多待,收起铜钱就离开了。 好像有点不对! 刚走出簋街,刘根来脚步忽然一顿,紧接着便转过头,往回走去。 刚回到簋街,远远的,他就看见老玻璃和老侉子凑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酒吃着肉,时不时的还在笑。 真让他猜对了。 这俩货刚才是在给他演双簧,合伙骗他的酒肉。 第433章 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为啥说是骗? 铜钱一共才十多个,一饭盒卤肉最少也有三十片。按照他的说法,一个铜钱一片卤肉,要是老玻璃老老实实给他讲,最多能分半饭盒卤肉。 老侉子插这一杠子,再状作随意的跟他讲讲条件,不光一饭盒卤肉都是他们的,还多赚了一瓶酒。 更何况,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把讲解费用提前给了老玻璃。 大意了! 被这两个老家伙拿捏住了心思。 他倒不是在乎那点盒卤肉和一瓶酒,关键是丢不起那人——这俩老家伙指定把他当成小傻子了。 这个场子必须找回来! 刘根来很快有了主意,下一瞬间,他手里凭空多了个小袋子,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注意到异样。 走到俩人近前的时候,刘根来打开手电,把光柱对准了俩人的脸。 一下被强光强光照到,两个老家伙都下意识的用手挡着脸。 这会儿的他们,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一个手里拿着饭盒,一个手里拿着酒,嘴里吃的鼓鼓囊囊,手里还捏着肉,就像两头正坐在分食猎物的狼。 “你个小混蛋把手电关了,有你这么对着脸照的吗?”老侉子站起身,看清是刘根来的时候,劈头盖脸的骂着。 “你又回来干啥?”老玻璃倒是没骂,还在稳稳的坐着,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好脾气。 “上回的饭盒还没给我呢!”刘根来又拿出马扎,往两人旁边一坐,把那个小袋子放在身前。 两个老家伙悄然对视一眼,嘴角都带着一点笑意。 果然在笑话他! 刘根来一直在斜眼盯着他俩呢! 敢当着他的面这么笑,肯定是以为他还没意识到被他俩当成小傻子了。 当面戳穿他们? 那就真成小傻子了。 他要说自己被他俩骗了,除了被笑话,一点好处也捞不着。 “给你,你不说,我都忘了。”老玻璃从自己摊位后面的麻袋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了刘根来。 “没给我弄坏吧?”刘根来接过来,用手电照着,反正面的检查着。 “他给你换了个古董的,老值钱了。”老侉子在一旁咧嘴笑着。 刘根来越是认真检查饭盒,他就越得意,仿佛在看着一个买椟还珠的小傻子。 “少扯淡,这玩意有古董吗?” 刘根来拉过小袋子,打开袋口,把饭盒放了进去。 整个过程,他一直都开着手电,小袋子被照的清清楚楚。 离远了,可能还想不到小袋子里装的什么,他俩离的这么近,一下就猜到了。 粮食! 小袋子里装的都是粮食!看重量,少说也有十斤! 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呼吸不由的急促起来。 刘根来上回换东西的时候,拿出来的可是纯玉米面,这回的粮食必定也差不了。 看到了,就不能错过! 老玻璃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果然上钩了! 刘根来用脚踢了踢小袋子,故意大声说着,“你说这个啊,这是……” “可不敢乱说!” 老玻璃一把捂住了刘根来的嘴,作贼似的四处看着。 “你小点声。”老侉子也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这里是不是粮食?” “你洗手了吗?”刘根来一脸嫌弃的把老玻璃的手扒拉开,“袋子里大米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大米! 两人两眼都是一亮。 大米可是好东西。 他俩都快一年没吃到一粒米了,成天不是棒子面,就是替代粮,感觉自己都快成牲口了。 “换给我吧!我也不多要,一半就行,我摊位上的东西,你看上啥了,随便拿一件。一件不够,两件也行,我保证不让你吃亏。”老玻璃一把攥住了小袋子。 “另一半还给我吧!跟玻璃眼儿一样,我摊位上的东西,你随便拿两件。”老侉子也抓住了小袋子,好像生怕被老玻璃抢走了。 “干嘛?还想抢?”刘根来把他俩的手扒拉开,“都说了,我不换,这是我留着自己吃的。” “得了吧你,”老玻璃撇撇嘴,“你要是真想自己吃,还会往这儿拿?” “小子,你不会是把我俩当傻子了吧?”老侉子更直接,“你说个实在价,合适,我们就换,要是不合适,你再找别人去。” “这可是你说的。” 刘根来抓起小袋子就要站起来,老玻璃一把就把他拉住了,回头骂着老侉子。 “你个死侉子,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切!”老侉子把脑袋转到一边。 “小子,你要觉得我俩开价低,还可以再商量,咱们算是老相识了,啥事儿不能商量着来?” 老玻璃又打起了感情牌,“你看,我俩也教了你不少东西,应该能算得上你的半个师傅吧?当师傅的也不能让你吃亏,我跟老侉子都挑两样最好的东西给你,这总可以了吧?” “你们摆出来的这些破玩意我可看不上。”刘根来松了点口。 “那你想要啥?” “瓷器。” “瓷器?”老玻璃皱了皱眉头,明显有点舍不得,“我能先看看袋子里的东西吗?” “随便看。”刘根来大方的一摆手。 老玻璃打开袋子,先把饭盒拿出来,又把手伸到袋底,抓了一把米,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真香啊!” 香就对了。 这可是空间出产的高级货。 刘根来忽然有了种俯视众生的感觉。 老玻璃又把那把米用衣服挡着,打开手电照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的把米放了回去。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撂下这句话,老玻璃便起身走进了杠房旁边的一条胡同。 老侉子没挪地方,一直在旁边守着,就跟生怕刘根来跑了似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老玻璃回来了,递给刘根来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 刘根来打开报纸看了看,还真是个瓷器,扁圆形状,像个汤碗,外面画着仕女图,就是不知道干啥用的。 “这是个乾隆笔洗,换十斤米,你小子赚大了。” 老玻璃伸手就要去拿小袋子,刘根来一把按住了。 “我又不写毛笔字,要这玩意干啥?这么个破玩意,最多给你五斤,换就换,不换你就拿回去。” 刘根来把笔洗往老玻璃手里一塞,拽紧了小袋子。 老玻璃被刘根来气笑了。 这小子净说外行话,偏偏是个铁公鸡,这么好的乾隆笔洗,只想给五斤米。 外号给他起错了。 不该叫他小交定,应该叫他铁小鸡! 第434章 挖井 “你换不换?不换我就走了,没时间跟你磨叽。”刘根来拎起小袋子就走。 “换换换。”老玻璃一把拉住他,重重叹了口气,“做了一辈子买卖,头一次吃这么大亏。” 刘根来才不管他吃没吃亏,自己赚便宜就行了。 “这也没称啊!”刘根来装作为难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老侉子,“还有五斤呢,要不,你拿个东西换换?我也不占你便宜,跟老玻璃的东西差不多就行。” 收拾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双簧是俩人演的,酒肉也是进了两个人的肚子,哪能光占老玻璃一个人的便宜,总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你小子可真够狠的。”老侉子嘴角抽了抽,“等着。” 转身离开的时候,老侉子真想一去不回,狠狠心,不要那五斤米了,可他实在狠不下心。 饥荒年,啥东西也不如吃的。 古董又不能填饱肚子,还是先换点粮食,活下去再说吧! 要是真饿死了,一屋子的收藏还不知道便宜谁呢! 时间不长,老侉子也回来了,他拿的不是瓷器,而是一个黑乎乎的砚台。 “这是啥玩意儿?”刘根来一脸的嫌弃。 “不懂别乱说。”老侉子一脸的不舍,“看见上面的红丝没有,这是青州的红丝砚,四大名砚之一,也是乾隆年的老物件,一点也不比玻璃眼那件乾隆笔洗差。” “老侉子说的没错。”老玻璃在一旁附和着,“我是真没想到,他能舍得把这方砚台拿出来。当年,我想用这个笔洗跟他换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你俩还在这儿给我演双簧呢?”刘根来撇撇嘴。 老玻璃和老侉子正要说什么,刘根来一摆手,“行了,不用说了,双簧我也认,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他把那个小袋子往俩人面前一丢,一手拿着砚台,一手拿着笔洗,溜溜达达的离开了。 “这小子啥意思?” 俩人对视一眼。 老玻璃忽然回过神,“这小子肯定是看出咱俩前面在给他演双簧,故意回来算计咱俩呢!” “这个小混蛋,还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啊!”老侉子一阵心疼,“我的红丝砚啊!” “什么小混蛋?这小子就是个毛儿都没长齐的铁公鸡,以后就叫他铁小鸡!”老玻璃一阵咬牙切齿。 …… 回到大家姐睡到天亮,又在刘敏连训带骂中吃完早饭,刘根来回到了岭前村。 家里一个人没有,刘根来放下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粮食和蔬菜,就去了村口小河边。 回村的路上,他就看到那边聚了不少人,导航地图上蓝呼呼的一大片,看样子,得有半个村子的人。 干嘛呢这是? 刘根来边走边揣测着,到地儿一看,不由的乐了。 程山川真办事儿,他请的水利专家来了,已经勘察了好几处地方,全村人都在热火朝天的挖井。 河床上,到处都是大坑,深的有四五米,浅的也有一两米,方方正正,直上直下,都是被当成井来挖的,可惜,下面都没水。 也不知道是村民自己挖的,还是水利专家来了以后挖的。 岭前村一共五个生产队,一口井肯定不够用,起码也得一个生产队一口,这么干的天,想挖五口水井可不容易。 刘根来到的时候,五个生产队的人都在忙活,刘根来没管别人,先找到了刘栓柱。 刘栓柱正在一队挖的那口井边往上拉着土。 后世打井,用个钻头能钻到地下几十上百米,留个管子就能出水。 现在打井,得靠人力挖。 土软用铁锨,土硬用铁镐,挖到石头还得用雷管炸,挖出来的井方方正正,直上直下。 等挖出水了,再用石头回填,在中间留个井口。回填的石头不光能过滤杂质,还能防止塌方。 挖井的时候,在井口上用三根又粗又长的树干做个三角支架,吊上滑轮,把井下挖出来的土拉上来。 刘栓柱干的就是这活儿。 这活儿看似轻松,实际最累,挖土累了还歇一会儿,拉土再累也得一口气把土拉上来。要是拉到一半没劲儿了,一筐土砸下去,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当然,一个生产队二三十号壮劳力,拉土的肯定不止刘栓柱一个人,但真正出大力的还是刘栓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他能吃饱肚子? “大哥,大哥,你来了。” 根喜根旺和一帮孩子都在旁边玩着,见到刘根来,俩人只是打了声招呼,就继续玩去了。 这么大的孩子就喜欢在这种工地上玩儿,大人的心思都在挖井上,谁也没空管他们。 刘根来不想煞风景,也没搭理小哥俩,来到井边,扶着三角架子往下看着。 下面三个人在干活,已经挖下去六七米了,土倒是挺湿的,就是不见水。 “我这儿没事儿,看看你爷爷去。” 刘栓柱指了指百十米外的一堆人,“你爷爷非要下井,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 “我去看看。”刘根来笑了笑,“我妈哪儿去了?” “下地干活呢!挖井也不能耽误生产。” 这会儿,滑轮上的绳子晃了一下,刘栓柱和两个帮忙的一块儿使劲儿,往上拉着绳子。 刘根来看了一眼滑轮。 怎么就一个? 两个滑轮应该更省力吧! 他前世上学的成绩虽然不咋地,但也知道什么是定滑轮,什么是动滑轮——村里人都是死脑筋,也不知道弄个滑轮组。 再一想,刘根来又乐了。 他有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村里人连饭都吃不饱,还滑轮组?有个滑轮就不错了。 没一会儿,刘根来就来到了百十米外的井口,扶着三角架往下一看,果然看到了刘老头。 刘老头倒是没干活,蹲在地上来回扒拉着土。 好在井下地方大,足够四五个人转开身,多他一个闲人也不耽误别人干活,要不,怕是早就有人嫌弃了。 “爷爷,你干嘛呢?”刘根来喊了一声。 “哟,大孙子回来了。”刘老头扶着井壁,仰脖看着,又冲刘根来招了招手,“下来帮我看看,我觉得这块石头下面有水,他们都不信,不想往下挖了。” “你说的倒轻松,这块石头多大,炸都炸不开,下面有水又能怎样,谁还能把石头拉上来?”旁边一个正在挖土的中年人瓮声瓮气的说着。 刘根来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周连安,五队队长。 “我下去看看,你们帮我拉着绳子。” 爷爷都喊他了,还是当着外人的面,他肯定不能让爷爷下来台。 第435章 出水了 刘根来脱掉外套,摘下帽子,拉过绳子捆在腰上,招呼着旁边的几个人把他顺到井里。 他虽不是五队的人,但他的名声早就在村里叫响了,隐隐有超过李太平这个大能人的势头,他想下井,没人拦着。 这口井已经挖了得有十米深,井口超过三米,直上直下的,下面也挺宽敞。 刘根来下来的时候,周连安也不挖土了,跟他一块儿蹲在刘老头身边,研究着这块大石头。 刘根来把手搭在大石头上,装模作样的推了两下,实际上是在查看这块石头下面到底有没有水。 爷爷说对了,下面还真有水,还是个挺大的泉眼,刘根来能感应到有水流在流动。 这块石头也不算太大,也就五六百斤,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有点突兀的嵌在一堆乱疆里。 所谓乱疆,就是那种一层一层的,一捏就碎的沉积岩,井下的泉眼一般都在沉积岩里。 有这么多人,又有滑轮,吊上去一块五六百斤的石头应该不难,难的是怎么说服周连安。 只靠嘴肯定不行,得让他看到水。 水么…… 刘根来很快有了主意,他拿过放在一旁的铁镐,装模作样的在那块大石头旁边刨了几下。每次高头刨进乱疆的时候,都用意念引导着泉眼的水流往上涌。 在刨了五六下,用镐头撬开一块乱疆之后,泉眼里的水便从乱疆里冒了出来。 “看见没有,我说的没错吧,这下面真有水。”刘老头一下来了精神。 周连安蹲下来看了看,“还真是个泉眼,就是有点小。” “被石头压着呢,把石头搬开,泉眼就大了。”刘老头更来劲了。 周连安还在犹豫,把这么大的石头挖开,拉上去,最快也得半天,要是没水,这半天时间就白忙活了? 大家都饿着肚子呢,哪儿有那么多力气浪费? “周大爷,这块石头好像已经松了。”刘根来也在劝着周连安,他可不想让爷爷失望。 “松了吗?”周连安踩在大石头上蹦了蹦,大石头纹丝不动。 “你让让,我来。” 他还没用空间移动这块大石头呢,别说蹦两下,周连安就是在上面跳广场舞,石头也不会动一点。 嘭! 刘根来一镐头刨在大石头一侧,用力一翘,意念传递到大石头上,借助空间力量前后小幅度移动着。 石头这么大,两三毫米范围的移动,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人看不出来,水可是有空就钻,随着刘根来一翘铁镐,大石头稍微动了一点,被大石头压住的泉眼瞬间涌了出来。 “这么大的泉眼!”周连安一脸的惊喜。 这下,都不用刘老头和刘根来再说什么了,周连安立刻喊下了几个壮劳力一块搬石头。 “周大爷,你最好再借个滑轮。”刘根来上井之前,提醒了一句。 “嗯嗯。”周连安胡乱答应着,这会儿的他心思都在泉眼上,哪儿还有想什么滑轮的事儿? 刘根来没再多说,很快就被人拉上去了。 刘老头没一块上来。 井上哪儿有井下热闹?刘老头是典型的人老心不老。 五队的井有水,刘老头是高兴了,一队的井能不能挖出水还没着落,刘栓柱肯定在犯愁。 在要不要帮帮忙? 可他没下井的理由……先去看看再说吧! “你爷爷那边挖出水了?”刘根来刚回来,刘栓柱就迫不及待的问着。 两口井相隔上百米,这边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但能看到那边的人都忙活起来了,大概也能猜得到。 “嗯。”刘根来点点头,把手搭在三脚架上,往井下看着,“泉眼还不小呢!” 他的意念顺着三脚架迅速来到井下。 还真有水。 在他们挖开的位置三四米下,刘根来感觉到了水流。 “五队的庄稼算是有救了。”一个村民酸溜溜的说着。 “也不知道咱们这儿能不能挖出水?”刘栓柱也把脑袋往下探了探。 “应该也能。”刘根来顺势说道:“那边的井比咱们这边深了三四米就够到水了,咱这边再往下挖三四米应该也差不多。” “那就接着挖。”几个村民都看到了希望。 “宝根哥呢?咋么没见他?”刘根来转着脑袋四处看着。 人家生产队的队长都亲自挖井,孙宝根却连个影儿都没有——这家伙不是又跟谁钻地瓜窖了吧! “跟你五十九大爷一块儿陪着水利专家找水呢!”刘栓柱一边往后退着,一边说道。 下面又装好了一筐土,几个人都凑过来一块儿往上拉着。 孙宝根倒是找了个轻省活儿。 一队和五队的水都有了着落,刘根来也就没啥心事了,溜溜达达的往回走。 没走多一会儿,一帮围着一口废井玩的孩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根喜根旺俩小子的声音。 玩什么呢? 刘根来走过去,看了一眼,不由的笑了。 那口废弃的井只有两米多深,要是个大人,一个助跑就攀上去了,孩子可不行,十几个孩子都跳了下去了,不管从哪个方向爬都爬不上来,就像一群掉进陷阱的小猪。 “大哥大哥,我上不去了,你快拉我一把。”根旺看到了刘根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伸着手,跳着高的冲他喊着。 “自己想办法,能下去,就能上来。” 刘根来可没伸手的打算,他点了根烟,坐在井边的土堆上,笑吟吟的看着热闹。 他没来的时候,孩子们多少还有些慌乱,见他这个大人这副淡定的样子,孩子们很快就冷静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逃出去的办法。 眼前的一幕让刘根来想起了后世的拓展训练,那玩意儿还要花钱,听说还挺贵,哪儿像现在,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人多力量大这话还真是没错,没一会儿工夫,孩子们就自觉的开始互助,有蹲下的,有弯腰的,有斜肩的,先让几个小一点的孩子踩着他们爬上去。 随后又是大一点的孩子,爬上去的孩子也没闲着,手拉着手帮着下面的人爬上来。 到最后剩两个人的时候,都没用刘根来提醒,两个孩子就商量出了办法。 一个人扛着一个,先把他托上去,上面的人抓住他的手,把他的腿悬下来,下面的人抓着他的腿爬上去。 都是小孩子,身子又轻又灵,竟然一次就成功。 人民群众的力量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看啊! 哪怕是孩子。 刘根来正暗暗感叹着,一抬头,又看见郑老担和孙宝根陪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山装朝这边走来。 第436章 咋啥话到你嘴里都变味了 “干啥呢你们?谁让你们来这儿玩的?都给我滚!再让我看见来这儿玩儿,腿都给你打断了!” 隔着老远,郑老担就大声骂着那些孩子,还跑了几步,捡起了一个土块,作势要扔过来。 那群孩子立刻一哄而散。 “哈哈哈……”刘根来一阵大笑。 刚才光顾着看他们怎么“拓展训练”了,没留意到他们身上。 从坑里爬出来的时候,这群孩子一个个都跟泥球似的,还有两个家伙的裤子都被扯破了,有一个还露着腚,往村里跑的时候,屁股上的肉还一闪一闪的。 “这帮小兔崽子。”郑老担骂骂咧咧的把土块丢到一边,背着手朝这边走来。 “根来,你回来了。” 三人走到近前的时候,孙宝根笑呵呵的跟刘根来打着招呼,还冲那个戴着眼镜的水利专家显摆着,“吴工,这小子是我们村的大能人,本事大着呢,才十五岁就成了四九城的公安,端上了公家饭。” 蜈蚣? 刘根来差点没忍住笑。 那么大个水利专家咋成了一个小爬虫? 吴工显然没把他一个四九城的小公安当回事,随意点点头,又冲郑老担说道:“郑队长,我劝你还是按照我的意见来,把这些废弃水井都添上,再组织人力挖一个大坪塘,不用太深,十米就够了,能出水最好,就算不能出水,等到了雨季,也能存住水。 不像现在,满河床都是井,小孩子掉下去就上不来了,还存不了多少水。” 郑老担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 孙宝根替他解释道:“吴工,你说的我们都知道,我们大队长也不是不想挖这个坪塘,问题是我们真挖不了。 村里没粮,大家都在饿肚子,要不是我们队长把大队压箱底的存粮都拿出来了,让村里人吃了几顿饱饭,我们连这些井也挖不了。 这些井都挖一半了,虽然没出水,但好歹也是个坑,河里有水的时候,也能存点。 费劲巴拉的挖开,要是都填上了,不说我们大队长,就是村里人也不答应,那么多粮食不都白费了?” 郑老担可以啊! 不但能存住粮食,还知道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难怪他在村里有这么高的威望。 只是,把存粮都拿出来了,只为挖井,郑老担这也算是孤注一掷了,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赌赢。 刘根来暗暗想着,顺手递给了郑老担一根烟。 没等他给孙宝根,孙宝根就自己蹭了过来,一下拿了两根,一根递给了吴工,一根叼在自己嘴上。 看到刘根来散的是中华烟,吴工明显一愣,多看了刘根来几眼。 刘根来没理他,划了根火柴,给郑老担和自己都点上了。 “五十九大爷,这些坑还是都填上吧!孩子根本管不住,现在没水倒也无所谓,要是存水了,掉下去根本爬不上来,谁掉下去谁死,你也不想村里没几天就淹死个孩子吧?” “唉。”郑老担重重叹了口气,“可是水怎么办?庄稼要是都干死了,没吃的,饿死的人只会更多。” “留着这些坑也没啥用。你想啊,这些坑要是能存住水,那肯定是下过大雨,都下大雨了,庄稼也就不干了。”刘根来继续劝着。 郑老担没再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看着他那张满是纠结的老脸,刘根来忽然猜透的他的心思。 郑老担不傻,他说的这些道理,郑老担当然明白,不填上这些坑的原因只有一个——希望。 渺小的,可怜的,甚至有点卑微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点,他也不想亲手掐灭。 “五十九叔,我觉得根来的话有道理,还是把坑都填上吧!村里人本来就饿着肚子,孩子要是再出什么事儿,一家人的希望就全没了。” 孙宝根走了过来,“你要是不舍得,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吧!” 郑老担还是没吱声。 等夹在手里的烟快烧到手指了,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根来看了孙宝根一眼。 这家伙还挺有担当的,不怪郑老担想培养他当接班人,关键时刻还真能干点事儿。 “根来,跟你商量点事儿。”孙宝根又揽住刘根来肩膀,“你在四九城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想点办法借辆推土车,要是有那玩意儿,咱村就能挖个坪塘。” “你干脆杀了我得了。” 刘根来一脸嫌弃的把这家伙的胳膊扒拉掉。 我说这家伙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夸他呢! 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 推土机? 别说借,他见都没见过,四九城有没有这玩意都不知道呢! “嘿嘿……”孙宝根讪讪的笑着,“我就是这么一说,借不着拉倒。” “走,去看看井挖的咋样,要是没出水,还得麻烦吴工再帮忙选几个位置。”郑老担把烟屁股一丢,背着手走向挖井的人群。 孙宝根招呼着吴工跟了上去。 吴工走的时候,又看了刘根来一眼。 刘根来多少回过点味儿了,推土机的事肯定是吴工说出来的,要不,孙宝根一个村里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先进的东西? 吴工提到了推土机,那就说明四九城还真有,但即便是有,也是重要资源,绝不可能是他一个小公安能借出来的。 别说他,就是石唐之也未必有这个本事。 孙宝根不知道深浅,才跟他开的这个口。 挖坪塘? 还是省省吧! 那么大的工程量,就算能吃饱了,没两三个月也绝对干不完,村里人都在饿着肚子,哪有那么多力气干那么重的体力活? 从河沟里出来,刘根来又转去了一队生产队。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着老王头,有点惦记他了。 导航地图上,老王头正在猪圈旁守着,十来分钟没动地方,不知道在干啥。 生产队就在河边,刘根来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老王头还在猪圈旁站着。 “干嘛呢?”刘根来走过去随口问了一句,又扫了一眼猪圈,发现猪圈里只剩下两头猪,一下明白了老王头为啥守着猪圈了。 那两头猪正在吃着新鲜猪草,看体型明显比前段时间大了一圈,却还是瘦的跟细狗似的。 “猪死不能复生,老王头,你还是节哀顺变吧!”刘根来给老王头递了根烟。 “咋啥话到你嘴里都变味儿了?” 老王头骂了一句,没接他的烟,从后腰解下烟袋,挖了一锅点上了。 抽了一口,老王头又叹了口气,“这两头可得好好喂着,要是再养死,我就没法跟队里的人交代了。” 第437章 不是当厨师的料 刘根来嗅了嗅鼻子。 旱烟叶的味道。 应该是刘栓柱给他的。 他上回买的旱烟叶没有分出去,全都给了刘栓柱,让他这个爹又过了把知恩图报的瘾。 “死啥死,看那尾巴摇的,多精神。”刘根来忽然有点心虚。 根旺可是用石块土块揍过这些猪,死这两头猪不会跟他有啥关系吧? “现在猪草下来了,吃的东西应该是不愁了,就怕得病。”老王头说出了他的担心。 得病这事儿谁都控制不了,刘根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死那两头猪呢?怎么处理的?” “吃了呗!还能怎么处理?那两头猪加起来得有七八十斤,骨头又软,可把队里的孩子们都吃欢了。”老王头笑的一脸褶子。 怪不得那帮小子敢往坑里跳,还有劲儿往上爬,敢情是肚子里都存了点油水儿。 刘根来没问那两头猪是怎么死的,有没有得病,更没傻吧垃圾的问能不能吃。 病死的又咋样? 那可是肉! 谁要是敢扔了埋了都会遭天谴。 话又说回来,也就是病死饿死的猪能进村民的肚子,要是意外死的,早就被公社那帮瘪犊子拉走了,村里人连根猪毛也分不到。 又跟老王头扯了几句闲篇,刘根来就回家了。 老王头看着还挺精神,除了挂念那两头猪有点过头,没啥好担心的。 回到家,差不多中午,刘根来也有点饿了,就开始做饭。 牛师傅炸的山鸡肉不错,他也想炸点。 这玩意处理起来很简单,叶子去掉,根须揪了,只留一条粗壮的主根,也就是山鸡肉。 用刀划开,再用热水焯熟,和上调料腌制好了,再往上撒点面搅和匀了,放进油锅里炸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油温不对,还是面糊没弄好,刘根来炸出来的山鸡肉跟牛师傅炸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都不是一个东西。 刘根来尝了一个,味道也不对。 失败,彻底的失败,可惜了那些山鸡肉。 刘根来正打算再炒个别的菜,根喜根旺小哥俩回来了,跟别的孩子一样,他俩也跟泥猴似的,浑身上下都是土。 “大哥,你做什么了,这么香?” 小哥俩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儿,紧接着就看到了刘根来放在餐桌上的那盘山鸡肉。 “大哥,我们能吃吗?”根旺一脸渴望的问着。 根喜明显也馋,却也老老实实的和根旺站在一块,并没有冲上去就拿。 “不嫌你们就吃。” 小哥俩这么守规矩,刘根来也懒的骂他们了,“先洗手,把身上的土都打扫干净了。” “好嘞!” 小哥俩答应一声,争先恐后的洗手去了。 洗完手打扫身体的时候,刘根来以为他们会用扫帚、抹布什么的,结果,小哥俩一人拿了根又细又长的柴火棍往对方身上抽着。 那啪啪的响声刘根来听着都疼。 这哪儿是打扫尘土,分明就是相互抽着解恨。 要换做李兰香这么揍他们,小哥俩早就掉眼泪了,这会儿却都红着脸,憋着劲儿,一个比一个精神。 “好了,吃去吧!” 眼见着小哥俩就要翻脸,刘根来急忙叫停。 小哥俩也顾不得再揍对方解恨了,又争先恐后的钻进灶膛间,围着小饭桌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大哥,这是什么啊?真好吃!” “大哥,我吃着咋有点像山鸡肉,你哪儿弄这么多?” 根旺只顾得吃,根喜到底是比他见多识广一点,没几口就吃出是什么了。 “就是山鸡肉,你们要觉得好吃,就都吃了吧!”刘根来一边切着菜,一边说着。 空间里菜太多了,刘根来有点选择困难症,选了半天,最终决定做个辣椒炒土豆片。 “真的?”根旺两眼一阵放光。 “不够用给爹妈和妹妹留点?”根喜还没忘了家里人。 “不用,你们吃你们的,我再给他做一点。” 反正是做失败的东西,小哥俩爱吃就都吃了,就当练手了,下一锅再好好做。 山鸡肉挂着面糊,还是油炸的,又顶菜又顶饭,一大盘子吃下肚,小哥都就吃饱了。 这么大的孩子在家哪儿待得住,刚吃完就又出去玩了。 刘根来没管他们去哪儿,炒好了土豆炒辣椒,填饱了肚子,他又开始研究怎么炸山鸡肉。 连炸了几锅都是失败品,刘根来有点丧气。 看来,他还真不是当厨师的料。 留下两锅炸的相对好的,剩下的都丢了进空间——他不喜欢吃,总会有人喜欢。 两个弟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傍晚时分,到了生产队收工的点,刘根来也把饭做好了,刘栓柱、李兰香、根喜根旺却都没回家,只有彩霞一个人从育红班回来了。 “都去哪儿了?” 刘根来让彩霞坐到饭桌边吃炸山鸡肉,他打开导航地图找到了他们。 四个人都在那口水井旁。 不光他们,那口水井旁边还围了不少人。 “这是挖出水了!”刘根来立刻猜到了原因。 除了挖出水,没啥力量能让一个生产队的人连饭都顾不得吃,全都围在水井边。 他们守着的哪里是水井?分明就是希望! 直到天黑了,村民们才散去,刘栓柱、李兰香、根喜根旺跟村民们一块儿往村里走着,隔着老远,刘根来都能听到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刚进家门,刘栓柱就满脸兴奋的冲刘根来嚷嚷道:“还真让你说对了,往下挖了三四米就挖到了一个泉眼,水那个大,一会儿就没脚面子了。”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刘根来明知故问。 刘栓柱立刻开始显摆。 “这你就不懂了,泉眼这么大,水很快就能漫上来,井边都是土,泡一晚上就软了,就算不塌,也没法砌石头,砌不了石头,这口井就废了,得先把石头砌好了才保险。” “又学了一招。”刘根来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你学这个有什么用?”刘栓柱微微一怔,“你们公安局还用打井?” “噗嗤!”李兰香笑出了声,“你个憨货,你儿子在哄你开心呢,这都看不出来。” “咯咯咯……”彩霞也在一旁笑着,她虽然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出来大人都很开心。 根喜根旺小哥俩也在笑,却没敢笑出声,估计是又把自己玩成泥猴了,刚被李兰香收拾了一顿。 被骂憨货,刘栓柱也不恼,挖了锅烟袋,笑呵呵的说着:“憨就憨吧,儿子精就行。” 这个爹当的…… 刘根来暗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进屋拿了个东西出来,递给了刘栓柱。 第438章 是吗?你炸…… 刘栓柱接过来,对着煤油灯的光亮念出了声。 “奖状,奖给破案能手,刘根来同志——都成同志了,哈哈哈……”刘栓柱忽然一阵大笑。 这个当爹的,咋抓不住重点呢! 重点是同志吗? 重点是破案能手好不好! 刘根来撇了撇嘴,又听刘栓柱呢喃道:“不知不觉的,真成大人了。” 刘根来心头一动。 他从刘栓柱的语气里听出了感慨。 是,家里早就把他当成大人了,好多事,他也能做主,可终归还只是家里人把他当成大人,在外人眼里,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孩子。 要不,刘栓柱和刘老头就不会有事儿没事儿的显摆他。 只有孩子有出息了,大人才会显摆,没听说谁到处显摆大人多有出息的。 他名字后面带上同志两个字就不一样了,那白纸黑字的表明,在外人眼里,他也是大人了。 这对刘栓柱这个当爹的而言,的确比什么破案能手更容易感慨。 “你又破啥大案子了?”李兰香把脑袋凑了过来,她看不懂奖状上的字,也没去看奖状,两眼紧紧盯着刘根来的脸。 “没有,还是以前的案子,这是上头补给我的奖状。” 李兰香的眼窝子太浅,刘根来还真怕她又哭出来,可不敢跟她说他又破了啥案子。 为了抓那三个人牙子,他可是开了两枪。 都动枪了,哪怕他说的再轻描淡写,李兰香也会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李兰香明显松了口气,“你这孩子,吓我一跳。” “什么孩子?奖状上都写着同志,说明根来已经是大人了。”刘栓柱不爱听了。 “同志咋了?再是同志,他也是我儿子,他就是一百岁,也是我的孩子。”李兰香才不管刘栓柱说什么,就认准了一个理儿。 “好好好,你对你对。”刘栓柱没有争辩,又把奖状递给了刘根来,“拿去给你爷爷看看,你爷爷一高兴,又能多喝点酒。” “嘿嘿……” 还是刘栓柱这个当儿子的更了解刘老头啊! 刘根来拿着奖状刚走到院里,李兰香忽然又来了一句,“给你爷爷看完了,记得把奖状拿回来,妈帮你贴墙上。” “嗯。”刘根来嘴上答应着,心里回了一句。 这我可说不了算。 爷爷要是留下来显摆,或是想贴墙上,他这个当孙子还能硬抢?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空间里还放着他在警校的毕业合照呢! 可惜只有一张,拿给谁也不合适,要不,他早就拿出来了。 要是刘老头想把奖状留下来,那就把照片给李兰香。 …… 刘栓柱猜的还真没错,一见大孙子的奖状,刘老头就嚷嚷着多喝点酒。 奶奶虽然不知道奖状是什么,但也能看出刘老头是真高兴,就没拦着,刘老头倒了满满一大碗鹿血酒,喝了几口,又添了点虎骨酒。 这玩意能混着喝吗? 刘根来有点怀疑。 可看刘老头那副精神满满样子,又觉得应该没事儿——他肯定不止一次这么喝。 老猫枕咸鱼,那还不是闲着就咬一口? “奶奶,再给爷爷加个菜,把我带的山鸡肉做了,这玩意炸着好吃。” 刘根来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山鸡肉,想给爷爷奶奶尝个鲜。 “你这孩子净说大实话,啥东西油炸着都好吃。” 奶奶话音刚落,刘老头就接了一句,“是吗?你炸……” “闭嘴!你个死老头子敢当着大孙子胡说八道,我就把酒都给你扔了。” “嘿嘿……”刘老头咧嘴笑着,倒是真没敢再说下去。 “爷爷,你想说啥?”刘根来来了兴趣,凑到刘老头耳边轻声问着。 刘老头本来没想搭理他,可架不住大孙子软磨硬泡,还是说了出来。 “拉的东西。” “哈哈哈……”刘根来那个乐啊。 这俩老头老太太平时斗嘴还真是啥都敢说啊! 不过,刘老头的话也没毛病,还真不是啥东西炸着都好吃。 大概除了变态的小日子,谁也不会吃油炸那玩意儿。 等奶奶把炸山鸡肉做好了,刘根来有点意外,奶奶的手艺不错,炸出来的山鸡肉又酥又脆,都快赶上牛师傅了。 “奶奶,你是怎么做的?”刘根来跟奶奶取着经。 奶奶教孙子,自然是毫无保留,刘根来一听就明白了。 除了油温之外,他还漏了一个重要步骤,往面里加鸡蛋。 可惜,他没有这玩意。 要不要养几只鸡? 空间好像没有那功能吧! 什么破空间,连个鸡也养不了,差评。 刘根来心里嘟囔着,彻底打消了自己炸山鸡肉的念头。 陪着刘老头喝了顿酒,又聊了会儿天,刘根来就离开了。 跟他想的不一样,刘老头没把奖状留下来,更没往墙上贴,再一琢磨,刘根来就猜到了刘老头的心思。 奖状只有一张,还是留给儿子吧! 贴儿子家墙上,他这个当老子的一样能跟人显摆他的大孙子。 …… 第二天一早,刘根来又享受了一次刘栓柱的蹬车服务。 他每次回家,挎斗摩托都是刘栓柱帮他蹬开,刘栓柱都快成了熟练工,也不说话,一脚蹬开就去忙别的了。 现在才五月份,天越来越热,刘栓柱还等嘚瑟好长一段时间,刘根来也不着急,慢慢的哄着他玩儿。 这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每个周一,刘根来基本都是第一个赶到派出所的,把摩托车一停,他先去了一趟站前广场。 上回钉的鞋掌快磨没了,还得再钉一块。 保义瘸儿来的比他还早,修鞋摊已经支起来了,刘根来坐下的时候,他正在补着一只鞋,看样子应该是谁昨天留下的。 “来的挺早啊,又要修鞋?”保义瘸儿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这是刚从鸽子市回来?”刘根来歪着脑袋看着他,“鸽子市还有人修鞋?” 保义瘸儿脸上蒙着块儿布,只露出了额头和俩眼,鼻子往下全挡住了。这副打扮跟跟鸽子市的人没两样。 “去啥鸽子市?我有点伤风,别传染给来修鞋的人。”保义瘸儿低着头说着。 “还挺讲究。”刘根来没多想,把鞋脱了下来,“还跟上次一样。” “你穿鞋这么费。” 保义瘸儿看了看鞋底,又拿起一块轮胎皮比划着。 别看他是个瘸子,干活还挺利索,没一会儿就钉好了两只鞋掌。 刘根来留下五分钱,回到了派出所。 他没留意到,在他转身的时候,保义瘸儿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 第439章 于那个进喜 刘根来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冯伟利就来了。 冯伟利滑头是滑头,每天上班倒是很积极,一般都是第一个来,也不知道是离家近,还是年纪大了觉少。 第二个来的是齐大宝。 刘根来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于进喜。 “进喜呢?”刘根来问道。 往常他俩一般都是一块儿来的,今儿个只有齐大宝一个。 “谁知道他去哪儿了,我等了他半天,他也没来,我就自个儿进来了。”齐大宝刚进办公室就擦起了桌子,还是先擦的王栋的桌子。 齐大宝这个徒弟比他有觉悟多了,搞的刘根来也坐不住,也找了块抹布,帮金茂擦着桌子。 “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冯伟利吹着茶沫子,打趣着刘根来。 他这一吹,满屋子都是高碎的味道。 “还不让人进步了?”刘根来随口回了一句,又问着齐大宝,“进喜昨个相亲,你去了吗?” “被那小子赖上了,能不去吗?”齐大宝哼了一声。 “相的咋样?人家姑娘看上他了吗?” “谁知道呢!这小子一下水,那船划的就跟被鬼子撵的似的,我追都追不上。等上岸了,就找不着他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翻船掉水里淹死了。” “你个小兔崽子,就不能盼进喜点好。”冯伟利笑骂着。 刘根来笑了笑,“你们昨天去哪儿了?” “颐和园。” 怪不得会划船,颐和园的昆明湖可不小。 于进喜那么卖力,应该是怕郭桂芬嫌他身体单薄,这说明于进喜对郭桂芬应该挺满意的。 郭桂芬屁股够大,确实是于进喜喜欢的类型,就是不知道郭桂芬能不能看上于进喜。 又过了一会儿,王栋和金茂也先后进了办公室。 他俩一般都是提前五分钟到,于进喜这会儿还没来,怕是要迟到了。 “进喜昨天相亲咋样?”王栋一来就问着齐大宝。 于进喜周末要相亲的事儿早就嚷嚷的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王栋是又关心,又好奇。 “不知道,还没到中午,这小子就没影了,我还等着他请我吃饭呢!” 齐大宝正说着,于进喜悠哉悠哉的走进了办公室,嘴还哼着歌。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我们来尽情欢乐……” 《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特么都唱到第三段了,肯定是唱了一路。 心情不错啊! 刘根来转头一看,不由的乐了。 于进喜顶着俩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你给我闭嘴!跟驴叫似的,再唱就用抹布把你的嘴堵上。”齐大宝骂骂咧咧着。 “嫉妒,纯纯的嫉妒。”于进喜一脸嘚瑟的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昨晚就睡了三四个小时,快困死我了。” “你干嘛去了,不是犯啥错误了吧?”冯伟利皱着眉头问道。 刚相亲完,就折腾了一个晚上,不由的他这个当师傅的不多想。 作风问题可是大问题,搞不好,于进喜这辈子都毁了。 “师傅,你想啥呢!”于进喜解释道:“我对象上大夜班,我大半夜的去送她了,回到家,翻来覆去的一直都没睡着。” “都喊上对象了,你俩成了?”刘根来笑道。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于进喜骚包的甩了甩头发,“我对象一眼就看上我了。” “不吹你能死啊!”齐大宝毫不客气的揭着这家伙的短,“刚见面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 说着,齐大宝绘声绘色的学了起来,“我……我……我叫于,于那个进喜。”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一阵大笑。 “你少给我胡咧咧,我说那个吗?我说的是于进喜。”于进喜脸红脖子粗的嚷嚷着。 “没说吗?我咋记得你说了。管它说没说,你结巴了总没错吧?”齐大宝一脸的坏笑。 “结巴怎么了?这代表我老实本分,我对象看上的就是这点。”于进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哦对了,师傅。” 于进喜又转向冯伟利,“我对象下周都是大夜班,我要天天送她,上班可能会迟到,我提前跟你说一声。” “你也不怕熬死。”齐大宝骂道。 “嫉妒,纯纯的嫉妒。”于进喜更来劲了。 “迟到可不行。”冯伟利一脸的认真,“大夜班是十二点上班,你上半夜可以先睡一觉。” “我睡得着吗?”于进喜嘟囔一句。 刘根来笑了笑。 一听冯伟利这话就知道他没谈过恋爱。 郭桂芬是上大夜班不假,可于进喜肯定一下班就去找她。俩人刚谈上,正激情澎湃呢,于进喜怎么可能睡得着? “时间差不多了,该干活了。”金茂看了一下手表,起身招呼着众人。 刘根来跟了上去,出办公室的时候,回头冲还窝在椅子上的于进喜招了招手。 “于那个进喜,走啊!” “哈哈哈……” 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 …… 今天的工作还是协助街道办和居委会的人做人口调查。 跟上次一样,绝大多数时候,刘根来和金茂都闲着没事儿,只有碰到刺头的时候,才会轮到他俩登场。 街道有联防办,联防办的主力是治保大队,可治保大队的人成天巡逻,跟居民低头不见抬头见,基本都混熟了。正所谓近之则不逊,一些滚刀肉早就不怕他们了。 能震慑住这种人的只有脸生的公安。 查到一个大杂院的时候,出了一点状况,一户人家家里明明有人,就是不开门。 居委会的人喊来了这个大杂院的居民组组长,问明了情况,便让人把刘根来和金茂喊了过来。 “这家人姓宁,本来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一个儿子。老太太是农村户口,儿子是城里户口。一个儿子养一个妈,日子虽然苦点,但也能过得下去。 前段时间,老太太在农村的小儿子来了,来就不想走,不但让他哥养着,还经常打骂他哥。 家里有人还不开门,肯定是只有老太太的小儿子在家。” 居委会的人给金茂和刘根来讲着。 “他哥为啥不把他赶走?”金茂皱着眉头。 “他倒是想,可做不到。”居委会的人解释道:“他哥是个瘸子,他弟弟是个正常人。” “他哥怎么有的四九城户口?”金茂疑惑道。 “他哥有修鞋的手艺,解放前就在四九城讨生活,勉强算得上手艺人,后来就挂靠在街道办。前几年统计户口的时候,就把他登记成四九城户口了。” 嗯? 刘根来心头一动,立马想到这个人是谁。 保义瘸儿! 第440章 师傅真稳啊 金茂想了想,“这事儿我们不能直接处理,得先问问他哥的意见。根来,你去趟站前广场,把宁保义带回来。” “嗯。”刘根来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能这么吩咐他,金茂也想到他哥就是保义瘸儿。 这片离站前广场不太远,刘根来十来分钟就到了,他先去了趟派出所,把挎斗摩托开到了保义瘸儿的修鞋摊儿前。 “上来,我带你回家。” 保义瘸儿先是一怔,随后又问:“怎么了?” “人口普查查到你家了,请你配合一下。” “哦。” 保义瘸儿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收摊。 修鞋的东西都在一个破旧木箱里放着,木箱子下面是一个十几厘米高的小拖车,刚好能放下木箱。 小拖车的轮子和车轴都是木头做的,只在轮子上包了一层胶皮,一看就是保义瘸儿自己做的。 收拾好东西,保义瘸儿拄着双拐站了起来,把一根绳套套上肩膀,拄着双拐,拖着小拖车,一步步往前走着。 刘根来看了一眼他的腿。 小儿麻痹症,一条腿勉强能撑起身体,另一条腿只能弯着,每走一步路,身体就被小拖车带的一晃。 “上车。”刘根来点了一下油门,追了上去。 “我走路就行了,这么好的车,我可不敢坐。”保义瘸儿还在往前走着。 也是个犟种。 刘根来没跟他废话,一把拽住绳子,先把箱子搬上挎斗,又把小拖车放了上去。 “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就拖着你走了,拖死了我可不管。”刘根来冲他一笑。 保义瘸儿肩膀上还套着绳套呢,挎斗摩托一开,可不是要拖着他走吗?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保义瘸儿嘟囔着,还是不肯上车。 “赶紧上车!我没时间跟你耗。”刘根来一把把他的拐杖抢了过去,保义瘸儿身子一晃,扶住了挎斗。 “不收你钱,以后修鞋该多少还是多少。”刘根来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这家伙是担心坐了他的车,以后不好再跟他收钱。 典型的小市民思想。 这也不能怪他,他一个残疾人,能养活自己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再养他妈,不事事算计,早就活不下去了。 “那我就沾你的光了,也坐坐这新奇玩意儿。”保义瘸儿笑了笑,爬上了挎斗。 要是个正常人,挎斗里放下箱子和拖车剩下的那点地方肯定坐不开,保义瘸儿却不一样,他把两条残疾的腿随便一搭,就稳稳坐上了车座。 “扶好了,摔下去我可不管。” 刘根来一拧油门,挎斗摩托轰鸣着开走了。 说是不管,刘根来也没敢开太快,差不多五分钟之后,才赶到了保义瘸儿家门口。 听到动静,正在统计其他人家的工作人员都回来了。 “叫门吧!”刘根来扶着保义瘸儿下了车。 “娘,开门,是我。”保义瘸儿拄着双拐,站在门前,啪啪的打着门。 门里面终于有动静了,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回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去,赚不到钱,你想饿死我啊!” 尼玛! 当寄生虫还理直气壮上了? 依刘根来的脾气,一脚就把门踹开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那个白眼狼揍一顿再说。 可这会儿,主事的是金茂,有师傅在,轮不到他这个徒弟出头。 金茂没有破门而入的意思,他冷着脸问着保义瘸儿,“宁保义,你想继续养着你弟弟,还是想让他回农村?” “他有手有脚的,哪儿用得着我养活,我养活我妈就行了。”保义瘸儿愤愤的说着。 现在应该可以踹门了吧! 刘根来正等着金茂的吩咐,金茂又问着街道办的人。 “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会怎么处理?” 街道办的人答道:“这种事,上头还没有明确规定,我们处理主要是看居民本人的意思。他要是愿意,我们也不会干涉,他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把没有四九城户口的人遣回原籍。” 街道办看了一眼拄着双拐的保义瘸儿,又叹了口气,“可像他这种情况,怕是遣回原籍也没多大用,要不了几天,他弟弟就回来了。” 还挺麻烦的。 刘根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金茂,忽然有了主意。 “保义……嗯,那个宁保义,你把脸上的布拿下来。” 差点喊出保义瘸儿了。 刘根来暗暗吐了吐舌头。 保义瘸儿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来,金茂已经把手伸过去了。 他这个师傅也是个急脾气。 “嘶……” 那块布刚被拿下来,几个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大姨大妈就纷纷吸着气。 太惨了! 保义瘸儿脸上又青又肿,嘴唇都翻起来了,鼻子里还塞着一团纸,都被血染红了。 “你身上还有没有伤?”金茂冷着脸问着。 保义瘸儿低下头,没有回应。 金茂也没再问,一看保义瘸儿这副样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事儿倒简单了,把人打成这样,这是违法犯罪,直接把他抓起来就行了。” “抓起来太便宜他了,把一个残疾人打成这样,应该送他去劳改!” “老赵,密云那边不正在建水库吗?干脆直接把他送过去得了。” “我看行,这事儿联防办就能办了。” …… 几个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大姨大妈七嘴八舌的就把这事儿定下了。 “踹门吧!” 直到此时,金茂才吩咐着刘根来。 师傅办事真稳啊! 刘根来又学到了。 嘭! 哗啦…… 只是一脚,刘根来就把门踹开了,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坐在墙角,低着头,唯唯诺诺。 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靠在炕头,双手抱胸,两腿叠在一起,一只脚还在晃着,脸上都是满不在乎。 刘根来就看不惯这样的。 他一步跨上土炕,不等那家伙反应过来,就一把薅住了他的衣领,扭胯,蹬地,用力一甩。 “你给我下去!” 这家伙叽里咕噜的被甩下了土炕,重重摔在地上。 “你他妈……” 这家伙被摔急了,没等爬起来,就骂上了。 刘根来又一脚踏上他的后背,掏出手铐,咔咔的给他两手都铐上了。 这家伙还要再骂,刘根来可不惯他毛病,一把脱下他一只袜子,捏住他的下巴,把臭袜子塞进他嘴里,又一脚踩住了他的脖子。 这家伙立马老实了,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