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诗人编点故事怎么了》 第1章 吟游诗人 光怪陆离的梦中总是充满各种呓语。 黑暗似乎无边无尽。 霍奇发现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梦中那个人一直在不停奔跑。 耳边是各种嘈杂声音。 人群的呼喊。 嘶吼。 还有头顶飞过的火焰与碎石。 直到—— 一阵摇晃把自己吵醒。 “喂，醒醒，醒醒！” 醒什么醒，今天是周六，是美好的周六！是不用上班的周六！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扰到我的睡眠。 卑微打工人小霍迷迷糊糊中甩了一下手。 结果发现对方反而摇晃地更加厉害。 “再不起来就没饭吃了！” 或许是对方的声音略带陌生，又或许是没饭吃这种恐吓太过吓人。 霍奇一下子惊醒过来。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岩壁洞窟，营地篝火上木柴吱吱作响，一个头戴覆面的黑甲骑士俯身靠近自己。 另外还有一名长得像羚羊的小个子，一名留着络腮胡的棕皮肤矮人。 正分别坐在火堆两旁，笑呵呵地看向这里。 霍奇：“......” 黑甲骑士递过来一根烤串。 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兔子肉冒出滋滋肥油，一股浓郁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终于醒了。”那名羚羊小个子说，“不知道是谁说一定要凌晨值夜，还最后睡着了哟。” 黑甲骑士将烤串塞到霍奇手里： “拿着，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霍奇一脸疑惑。 什么鬼，难道我穿越了？？ 他慌乱中低头看向自己，一身亚麻长袍，精致但也有些老旧的针织衣领，关键领口上还别有一颗装模做样的小珍珠。 睡毯铺在地上，一把鲁特琴、一支羽毛笔和几张空白羊皮纸散落在手边。 “等，等等！我过一会就回来。” 霍奇一把将东西收起，抱在怀中一溜烟跑向营地不远处的巨大岩石后面。 匆匆忙忙的背影。 让其他三人相视一笑。 ...... ...... 霍奇足足花了十几秒才缓过劲来。 他在岩石的掩护下不停深呼吸，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后才确定一切都不是梦。 怎么办。 我真穿越了？ 霍奇之前不是没有看过类似的小说，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总觉得十分荒谬。 当他终于平稳呼吸，把注意力放回到当下时。 发现那支羽毛笔竟然慢悠悠地漂浮到半空中，在泛黄的羊皮纸上书写起来。 【你好啊，霍奇先生，欢迎来到艾瑟瑞亚大陆，相信你会获得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 霍奇嘴角抽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从齿缝中间挤出几个字，生怕营地边上另外几人听到。 【我是你的羽毛笔，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了，而且两世为人，名字却一模一样，你不觉得是命中注定吗？】 并不觉得。 霍奇看着纸张优雅的字迹一行行浮现，连忙追问道： “那我现在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我怎样才能回去？” 【我已经告诉你了呀，你现在是艾瑟瑞亚大陆的一名普通吟游诗人——霍奇，不久前和同伴人类骑士布莱克、山丘矮人大胡子、半身人游侠羊蹄一起接到委托，前往地下洞窟探索阴影城堡的遗址......】 “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怎么回去？” 霍奇的语气加重一分。 什么游侠骑士，什么探险，在他看来都很危险好吗？ 再美妙的旅程会有舒舒服服的空调、西瓜、冰可乐香吗，这个世界一看人均寿命就不长啊。 羽毛笔被他这么一喝，停在半空中似乎思考很久，最后才慢悠悠地在纸上写下： 【唉，原来你不愿意呆在这里，那太遗憾了，不过万事不可强求】 【如果你真想回去，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也请思考一下，你经历的是一段真实、鲜活的人生......】 “不要给我废话......” 霍奇咬牙切齿道，在这支羽毛笔狡猾的文字中间，立马意识到它是想用车轱辘话拖延时间。 我的时间很宝贵。 好不好。 日常都没有刷完，活动也没有做！ 羽毛笔晃了晃笔尖，借着远处昏暗的火光，霍奇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支笔上看到了明显的伤感情绪。 【吟游诗人的力量源于笔尖，你所创作的故事将成为传奇，而这也是我的使命，所以你只要写下一段故事就可以结束了】 【注意，目前你的史诗创作度是0/999】 【级别：青铜幻想】 ...... 霍奇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他现在一心想要回家。 在简单思考过后，明白了羽毛笔想表达的意思。 “所以——只要我写完一段完整的故事，我就可以结束穿越，对吗？” 【是的】 【你理解得不错】 羽毛笔缓缓写下最后几个字，字里行间全是不舍。 霍奇没有犹豫，一把夺过羽毛笔的控制权。 将羊皮纸贴在掌心，用大学里练就的站立写字法刷刷刷写下一行大字，笔尖在纸张上传来异常柔软、舒适的触感。 【霍奇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然后一不小心被空气噎到窒息而死，全书完】 他草草落笔。 在笔迹落下的瞬间，羽毛笔又再度飘起，和羊皮纸一起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一行行花体字自动出现在他写下的结局后面。 【故事结束】 【恭喜你，完成的史诗创作度为，青铜幻想0/999】 【传奇总是开始于某个平凡的早晨】 【艾瑟瑞亚历473年，萌芽之月，第27日】 【吟游诗人霍奇在早餐期间被空气噎死，他的人类、半身人还有矮人同伴在岩石后面发现了他滑稽且可怜的尸体】 【悲痛之下，他们选择结束探险】 【但在回程路上，由于没有你的帮助，他们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野蛮人遭遇战中，无一幸免】 【历史的轨迹不会更改，一切都在按照黄金织线的指引运转】 【阴影城堡的秘密也将再度被掩盖】 【而你，霍奇】 【将在清醒状态下，被冻结二十年，直到下一个命运节点的到来.......】 “等一下！” 什么情况，清醒状态下被冻结二十年？？ 那我还不如直接去世呢！ 霍奇青筋直跳。 连忙夺回羽毛笔，绝对不能让它把这个惊悚的结局写完—— 第2章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开什么世纪大玩笑。 结束穿越的意思难道不等于回家，而是把我自己给结束掉？ 不等式秒了？ 霍奇夺回羽毛笔，金黄色微光顿时消散，羊皮纸上的结局并没有书写完成，所有字迹都化为碎片一点点隐去。 “一定要冻结吗？有没有什么更......人性化的办法？” 笔杆在他手中剧烈挣扎。 霍奇感受到它强大的书写欲望，于是又略微松开手，羽毛笔扯着他的掌心再次回到纸上。 【不要这么暴力嘛】 【冻结是为了更好地迎接命运节点，二十年后历史的轨迹将再度交织，如果你不冻结，一个四十多岁的吟游诗人身体应该跟不上啦】 ......四十多岁在很多地方还算年轻员工呢。 霍奇在内心吐槽道。 但也没有深究这一细节，因为从羽毛笔的意思看，自己一时半会大概不能安全回去了，必须要把故事写完。 “青铜幻想与0/999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史诗完成度呀】 “那要怎么提升呢？” 【很简单，创作故事就可以】 羽毛笔一副欢快的语调，显然霍奇表现出来的创作倾向让它开心不少。 【每一个故事都要求有完整结构，但选题、载体以及表现形式都没有限制，传奇不在乎边界，只要你动笔，一切皆有可能】 霍奇皱起眉头。 自己没有太多创作经验，但知道文字是一件十分主观的东西，千人千面，根本没有一个客观评价标准。 他将笔尖悬停在羊皮纸上，久久未动。 羽毛笔又牵着他的手写下一行提醒。 【不过，之前写的那些不合逻辑的内容肯定无法提供史诗创作度，越是劲爆、有看点的文字才能越能吸引读者，建议第一次动笔往这个方向去】 “劲爆？有看点？” 霍奇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自己的创作风格将会在羽毛笔的鼓动下，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就是要有阅读欲望，这是传奇故事最重要的一环，但也要有真实依据与基本逻辑，像被空气噎死这种肯定行不通】 霍奇：“......不要强调这一点，那段只是我随便写写的，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水平。” 【当然明白】 【毕竟是我的主人嘛，但好故事需要有一个开头，要不就从标题出发吧】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霍奇很纳闷为什么一支羽毛笔会有自来熟的性格。 不过跟它对话，霍奇还真的产生出一种和老朋友聊天的异样感，就像对方每句话都会对你有所回应。 特别是在情绪价值这一块。 简直拉满。 他思考一会，一个关于标题的灵感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霍奇毫不犹豫，带着书名号写下他取的名字。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哇哦——为什么要取这个标题，看起来很有意思，也不像通常故事的开头】 因为是随便乱取的。 霍奇虽然这样想，但还是装模作样道： “因为冒险者和旅程相对应，毕竟是探险故事嘛，总要风格一致。 至于不掉坑指南——那是希望未来有人能看到，并避免踩进某些羽毛笔设下的陷阱里去。” 【......】 羽毛笔僵在手心，点出一串黑点。 霍奇会心一笑。 【可能寓意有所争议，不过好的标题值得肯定】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传奇已经开篇，希望故事永不终结，冒险没有尽头】 【史诗创作度：青铜幻想20/999】 【你为故事创作了一个富有趣味性的标题】 【获得传奇故事的阶段性奖励】 【入门级别——“休憩之歌”】 【在你的琴声中，一切疲惫都会被洗去，每一天都是全新的早晨】 文字渐渐在羊皮纸上化作点点星光。 最终只留下一个标题：《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星光升起，逐渐融入霍奇的脑海。 不知不觉间，一段悠扬的曲调在他记忆深处出现，似乎某些之前没有的技巧和能力被他完全掌握。 ...... ...... 在意识到已经过去至少十几分钟后，霍奇立马收拾起羽毛笔和羊皮纸，整理下情绪回到营地旁。 “哈——终于回来了，今天早上用时可真够久的啊。” 篝火旁。 羚羊小个子开玩笑般说道，并向霍奇狡黠地眨了眨眼。 霍奇现在对对方完全没有记忆，之能依稀记得羽毛笔说起过他的名字。 ......好像叫做羊蹄，确实很符合矮个子的形象，而另外两人，应该就是人类骑士布莱克与矮人大胡子了。 “总有几个早上是这样的，俺也一样。”大胡子说，“尤其是前一天晚上喝完酒。” “不要提酒了。”羊蹄撇嘴道，“你基本上三句话不离那个。” 看着他们一副和谐吐槽的架势。 霍奇一时间手足无措，看来这几人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希望不要被发现有什么端倪吧。 他整了整衣角，在篝火旁坐下。 却发现黑甲骑士布莱克一直在盯着自己。 顺着对方的目光，霍奇看到之前的烤兔串被他落在睡毯旁，现在已经沾上泥土，完全冷掉了。 “抱歉，还不太饿。”霍奇挠头，尴尬地笑道。 “没事。”布莱克站起身，“是时候该出发了——” 羊蹄一听到这话，立马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又要走路了啊，能不能再休息一下，我昨天可是一个人值了两份夜。” “但路途还很远呢，地下洞窟里不安全，随时可能遭遇野兽袭击。”大胡子矮人担心道。 “是我的问题。”霍奇说。 看着同伴们都一脸疲惫的样子，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刚刚学会一首“休憩之歌”。 吟游诗人早上弹弹琴什么的，也很正常对吧。 还能顺便看一下那传奇故事带来的奖励到底是不是真的。 于是。 在其他三人疑惑的表情中，霍奇拾起地上的鲁特琴，某些肌肉记忆在他脑海浮现，指尖自然跃动。 一段动听悦耳的曲调回荡在洞穴内。 就好像雨水汇入干燥的大地，枯树再度长出新芽，一切生机与活力都被唤醒。 布莱克、羊蹄和大胡子三人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身上一夜的疲惫都消失了。 第3章 地底的冒险任务 “霍，霍奇，原来你还是能弹出正常曲子的！？” 半身人羊蹄不敢置信道，头上两只羚羊耳朵翘得老高。 “俺也觉得很神奇。”大胡子矮人满脸享受，似乎在泡温泉，皮肤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让俺想起了俺娘，小时候每当地底开采出新金矿，她总会唱一种很好听，很婉转的歌。” 霍奇支支吾吾道：“是么......在，在岩石后面灵感爆发，现编的。” 他表面看似平静，掌心却冒出细汗。 因为他完全没有之前那个人的记忆，在演奏水平、技法都不熟悉的情况下。 竟然敢大意到随便展示。 情急之下，只好编了一个理由应付过去。 而在看到羊蹄和大胡子都露出一种“你小子，果然深藏不露”的表情后。 霍奇才长舒一口气。 幸好没有被发现——应该也没有人能第一时间想到穿越这种事情上吧，但以后还是要谨慎。 骑士布莱克也在此时伸了一个懒腰。 他好像很少说话。 看样子是一个沉默的人。 但霍奇隐隐觉得他才是整支小队最重要的核心。 “那么休息完毕。”布莱克说，“可以出发了。” 被覆面遮盖的脸孔看不出任何表情，不过从语气上判断，盔甲下还是传出一丝慵懒和享受。 布莱克两脚踢灭火堆。 羊蹄也欢快地跳了起来，山丘矮人则背起小队最大的背包，原本第二矮的他算上背包后一跃来到最高。 比布莱克的铠甲头盔还高出一些。 霍奇跟在众人后面，也简单收拾起自己的行李。 鲁特琴、羽毛笔和羊皮纸，以及一个装有睡袋、食物和杂乱工具的小背包，其中一个银白色水晶球最为可疑。 但他并没有多问。 四人中间，霍奇发现自己的东西是最少的。 充分体现出吟游诗人在队伍中的含金量。 冒险小队整装待发，背起行囊。 往幽深的地下洞窟探去。 走出几步后，霍奇不经意间回头，只能瞥见一道细烟在篝火上升起，再慢慢融入无穷的黑暗之中。 仿佛一个旅者走入未知的命运。 ...... ...... 地底世界内。 周围都是凹凸不平的岩壁，流水声滴答滴答传来，借着火光也只能获得几米内的视野。 阴冷、潮湿的气息钻入鼻尖。 霍奇没来由地鸡皮疙瘩直冒，只好不停说话来缓解气氛。 “你们说，我们要去哪儿来着？” “阴—影—城—堡！这是你十分钟内问的我第三个重复问题！” 半身人咬牙切齿道，他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张半新半旧的地图，上面用红色记号标明路线与目的地。 一块菱形磁石被他用来指引方向。 “抱歉......没记住嘛。” 霍奇苦笑道。 在这段时间内，他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大概了解到了四人认识的经过。 其中布莱克与原来的霍奇应该早已认识。 而大胡子和羊蹄是很好的朋友，四人在之前的一次运货途中相遇，一拍即合。 这次，又共同在冒险者协会接到一笔报酬不菲的委托。 ——调查在地底深处可能出现的阴影城堡遗址。 这是一片范围很广泛的区域，涵盖万法之都——亚尔诺德的地下河部分以及沿海一带的匕首滩底层。 而阴影城堡相传是只有在特定时间，日月光线以某种方式重叠时才会显现的奇观。 委托人应该是通过天文学计算，知道城堡要在固定位置出现，并委托多支冒险者小队前往调查。 即使失败，也提供丰厚的50金报酬。 而一旦有所收获，则报酬就来到了夸张的500金。 “怎么才算有收获来着？” 霍奇化身好奇宝宝。 并不出意料地换来羊蹄的一记眼神杀。 不过对方倒是刀子嘴豆腐心，最终仍然不厌其烦地回道： “看看你的背包吧，霍奇——我很担心这个任务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身上，连同我打算花费10金重新购买木弓的计划一同被埋葬。” 霍奇扯下背包。 在一通乱翻后取出那个他认为最可疑的银白色水晶球。 这种看似华贵的东西和其他杂物放在一起。 也太过显眼了。 “要记得，一旦找到阴影城堡，立马拿出这颗水晶球，咒语是‘摄影留时’，千万千万一定要记住，明白了吗？！” 羊蹄盯着霍奇一脸无辜的脑袋叮嘱道。 但在看到他那双清澈而愚蠢的双眼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脑子一定是被早上的灵感堵住了！” 羊蹄又解释一遍水晶球的用途。 原来这是悬赏委托发布时附带的任务道具，里面存有二环法术‘摄影留时’，能够将一定时间内的景象通过黑白、动态、无声的画面保存下来。 而万一遇到战斗。 霍奇作为吟游诗人绝对是最有空闲优势的角色，这个艰巨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他头上。 “明白了。” 霍奇点头将水晶球放回背包中。 继续有事没事找其他三人聊起天来。 ...... 黑暗中前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不知不觉间。 冒险小队已经在地下洞窟内探索很久，在穿过一条平缓的地下河后，一阵巨大的饿肚子声响了起来。 “咕——” 大胡子矮人憨厚地挠了挠头 “是该开饭了，我们应该走了有一上午。”布莱克环顾四周，试图寻找一处适合扎营的地点。 他们在水岸边又走了一段路。 羊蹄却在此时突然停下，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静。 霍奇的心跳加快一分。 “怎么了？”布莱克夹在两人中间轻声问道。 “嘘——” 羊蹄示意大家不要出声，又慢慢蹲伏下来，将自己隐藏在河边的杂草丛中。 这段水路边上是一片茂密的地下孢子类植物，点点荧光在黑暗的角落中若隐若现。 而在那片微光中，霍奇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同。 但作为半身人游侠的羊蹄不一样，他具有羚羊的动物天赋，先天直觉与敏锐的观察力让他能很快发现异常。 羊蹄摆摆手。 让众人向后退去。 而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霍奇辨认出孢子丛林中一些不同的光点，一眨一眨像有生命一般。 ——是某种野兽！ 就在他心底一惊，打算和其他人一起缓缓迈出脚步时。 狼吼声此起彼伏。 数量众多的野狼从阴影处猛地跳出，径直向他们扑来！ 第4章 狼群之战 “小心！！” 布莱克大喊道，一只冲在最前面的野狼，目露凶光，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向人群爆冲而来。 他单手举起一柄锋利的黑铁长剑，剑刃散发出凌冽寒光，一圈一圈褪色的绷带缠在手柄处。 能够想象，它的主人此前已与它配合多次，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而野兽在武器面前毫不畏惧。 反而加快速度，眼神中尽是疯狂。 布莱克冷静调整角度，在狼扑上来撕咬的瞬间，精准一挥，大开大合地劈出黑铁长剑。 只一招。 就将野狼的半边头颅连骨带肉，狠狠砍了下来。 好强！ 霍奇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狼群扑过来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甚至到最后也只剩下布莱克手中那柄沾上血迹的黑铁剑刃。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就结束了。 “别发呆！” 半身人羊蹄抽出弓箭，搭在一把小型曲木弓上，边瞄准边改变位置，最终与布莱克形成夹角之势。 矮人大胡子也掏出盾牌，朝最后一个三角方向牢牢举起。 三个人默契地将霍奇护在正中间。 狼群也在第一只狼殒命的情况下警惕起来，它们放慢脚步，数十只野狼顷刻间从阴影处涌现，把冒险小队围困在河岸边。 “别犹豫了——霍奇！快弹琴啊！！” 羊蹄忍不住喊道，他没想到今天的霍奇连战斗都慢了一拍。 要知道，之前他们小队很多次遭遇都是依靠吟游诗人的琴声才化险为夷。 虽然原“霍奇”并不善于弹奏优美、舒缓的旋律。 但十分擅长激昂的战斗协奏曲。 可以将小队成员的勇气鼓舞起来，不仅力量更强，持久力也得到提升，他的每次拉弓以及布莱克的每一次挥剑。 都将酣畅淋漓。 热血沸腾。 但是—— 这种记忆并不存在于霍奇的脑海。 “弹琴？？” 他纳闷道，难道每一段战斗都需要吟游诗人提供强劲的bgm吗？ 我是一个音箱？ 不过即便他在内心震惊不止，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要硬着头皮上的。 既然已经领略过“休憩之歌”的魅力。 随便弹点激昂的、适合战斗的乐曲应该也没问题吧？ 赛马？ 还是《战斗进行曲》？ 霍奇将指尖搭在鲁特琴的琴弦上，才发现一切思考与犹豫都是白扯，他现在虽然没有原主的具象记忆，但肉体本能和浅层知识并没有少去，不然他也不会听懂异界语言了。 于是霍奇放空脑袋，将身体完全交给本能自由发挥，一种过去的回忆追上了他。 琴声渐响，如冰湖碎裂，山谷回响。 “噔噔噔——” 一段高昂的前进曲调在连续不断的琴声中步步攀声。 点燃了黑暗。 “冲啊！！！！！” “杀——” 几乎是在琴声响起的瞬间，布莱克和羊蹄率先发起了攻势。 右侧是三匹野狼，布莱克将黑铁长剑平举在身前，第一匹狼从正面扑来时，他侧身一躲，用铠甲护肩撞碎了狼的鼻骨。 一阵呜咽身传来。 温热的鲜血喷在黑铁铠甲上，血腥而狂野。 第二匹狼趁机咬住布莱克的右脚，但利齿未能突破坚硬的铠甲，布莱克又用力一挥，剑刃从狼的右眼贯入，直接穿透颅骨发出嘎啦嘎啦清脆的声响。 而当第三匹狼的爪子试图撕开布莱克的喉咙时。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直接穿透野狼的脑袋。 “不用帮我！” “不用谢！” 布莱克和羊蹄同时喊道。 铠甲骑士用余光瞄到战场左半侧时，才看到地面上已经躺着三只狼的尸体，它们无不被利箭贯穿眼睛或者其他要害部位。 游侠正用手指比出一个四字，向他微笑招手。 “别得意。” 布莱克背向黑暗，一匹野狼从阴影中偷袭过来，却被他抬手一档，肉体撞在剑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嚎。 羊蹄轻松地笑了笑。 踩着树桩跃上河边一块大岩石上，鹿皮靴底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三支箭已经齐齐搭在曲木弓上。 咻咻咻—— 三连瞬发，插进了远处三只聚在一起的野狼眉心。 山丘矮人大胡子则一动不动。 稳稳守在霍奇旁边，偶尔有一两只野狼冲破屏障，就用盾牌边框痛击狼的头部。 等那头畜生站不稳时，再一个高举，用盾牌尖锐的底部对准脖颈狠狠刺入—— 鲜血四溢。 霍奇目不暇接，他站在战场中央，不能顾及每一处战斗。 因为布莱克和羊蹄的胜利几乎是接连而来，每一只野狼在他们手下撑不过几招。 片刻之间。 周围就布满狼群的尸体。 虽然眼前的一切让他十分震撼，但霍奇并没有忘记弹奏，悠扬的琴声汇入每一名小队成员的耳中。 似烈火。 似波涛。 将因厮杀而点燃的战斗之魂进一步燃烧，直到每个人都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没多少了。” 羊蹄将最后一支箭射入野狼的喉咙，再扫视一遍，左边战场已经没有其他活物。 而布莱克也是一边用长剑砍碎一头狼的脊骨，再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柄匕首死死刺进另外一只试图从侧面袭击的野狼。 这是右边最后一只。 也是所有战场上的最后一只。 “结束了？”大胡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反应速度在几人中并不算快，所以通常担任援护的位置。 幸好羊蹄和布莱克解决得迅速。 不然数量一多，大胡子担心自己能不能一下子保护好两个人。 “没有结束——” 羊蹄警惕地看向黑暗深处，一股低沉的嘶吼声携带愤怒传来。 相当于两匹狼体型的巨大野狼在阴影中显身。 “是首领，掩护我。” 布莱克沉声道。 他话音刚落，一只利箭就从他上方掠过，向首领狼的瞬发而去。 但意外的是。 首领狼一个箭步跃来，躲过弓箭的同时也拉近了距离。 “小心！” 这次是羊蹄喊道。 布莱克却已经低伏身躯，双腿肌肉暴涨，全身力量汇聚于一点，再猛然跃起。 一道残影掠过，剑刃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直线，伴随着低沉的破风声，他的步伐敏捷而迅速，仿佛两位头领在扑杀撕咬。 霍奇震惊。 速度好快，这是依靠距离产生爆发的剑法！ 布莱克在近身瞬间放低姿态，黑铁长剑像没有重量一样被他轻松挑起，划出一道优雅的圆弧。 剑光闪过，划破首领狼的下巴。 巨狼躲避不及，但这一招并不致命，它张开血盆大口，对准骑士的肩膀就要一口咬下去。 但布莱克运用巧劲，借助冲势的余力点踏地面，身形又如鬼魅般绕开巨狼攻击，来到与对方的死角处。 黑铁长剑横挥，直接破开狼的肚皮。 “嗷！！” 一阵痛苦的嘶吼声传来，首领狼立起前足，还想反抗挣扎，却被羊蹄隔空一支冷箭射落。 至此。 河水边再也没有狼吼声。 霍奇一直在中心观看着这场战斗，因鲜血与嘶吼带来的紧张感已经提到嗓子眼，但最让他印象深刻的。 ——还是小队间默契的配合与分工。 当战斗结束时，他刚好弹下最后一个音符。 琴弦拨动。 鲁特琴的回音久久回荡在黑暗中。 周围安静无比，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喘息声。 “我们真强！”霍奇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第5章 黑血之污染 遭遇战后，冒险小队在河水边处理野狼尸体。 亚尔诺德的地下河并不湍急，但也足够将狼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并且不至于在周围产生太浓烈的血腥味。 ——这种味道会随空气传播很远。 所以有经验的冒险团队一般会选择简单、快速处理战利品，以免暴露太久，发生更多意外。 “撕拉”一声。 布莱克用小刀划开一只野狼肚皮，利落地将整张皮有用的部分割下来，递给一旁的大胡子。 山丘矮人负责把剩下的碎血块冲刷洗净。 并将一种草药涂抹在狼皮内侧，小心卷起保存在提前准备好的毛皮袋里。 如果没有这一层防腐措施。 野狼皮将会在两天时间内变得臭不可闻。 处理狼皮产生的血腥味差点让霍奇呕吐出来，毕竟他之前杀过最多的生物应该就是蚊子。 见帮不上什么忙，他就与羊蹄一起巡视起战场来，看看能有什么其他发现。 “啧，可惜了，要是这只不被砍断脊骨，也能卖个好价钱。” 羊蹄用找来的树枝挑起其中一只野狼尸体。 以看待货物的眼光上下打量道。 “一份完整的狼皮可以卖三银币？”这是霍奇刚才在布莱克与大胡子旁边偷听到的。 “不止——”羊蹄晃了晃指尖，并悄悄向另外两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们还在认真处理尸体。 这才凑近霍奇小声说道： “林地之歌的老板一直很缺狼皮，在他那里能卖到四，品相好的甚至可以到五银币——不要告诉大胡子，他一直以为我最多只能卖到三的价格呢。” 霍奇笑着点点头。 一路上，霍奇和半身人游侠聊起琐事，除开一些他目前不太能懂的知识外，他渐渐建立起关于这个世界的初步印象。 比如现在位于他们头顶的这座城市。 万法之都亚尔诺德。 这是一座建立在多利亚河入海口的中立城邦，法师们的高塔伫立在山巅，港口上无数白帆竞相驶过，将财富与秘闻从各大帝国运送过来。 冒险者的天堂、求学者的伊甸园。 有人说，如果世上要选一座永不覆灭的城市，那一定就是万法之都亚尔诺德。 “等我回去了就买一把新长弓。” 羊蹄充满向往地说道，即便在休息时他也将自己的曲木弓背在身上，谁都不知道意外何时会发生。 霍奇用下巴点了点他后背： “那这一把呢？” “这一把当然要珍藏起来了，我已经有一抽屉各种各样的弓了。” 羊蹄抽出木弓，抱在怀里，就仿佛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但这个动作幅度似乎有点大。 他哎哟一声。 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东西，好滑啊！” 羊蹄嘟囔着起身，拍拍屁股。 霍奇却借着附近孢子植物散发出来的微光，惊奇地看见羊蹄手掌上出现黑色的鲜血痕迹。 “血——是黑色的，快看。” 被他这么一提醒，羊蹄赶忙抬起手掌。 一片漆黑的鲜血印在它手掌上，不太明显，因为地面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 二人顺着黑血的痕迹。 发现是从那头首领狼脑袋里渗透出来的，由于和地面的颜色差不多，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我们好了，你们呢？” 布莱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看到半身人凝重的表情，意识到不对立马走过来，也很快发现了黑血的踪迹。 羊蹄：“像是被污染了。” “没见过这种情况。”布莱克蹲下身，用手指抿了抿鲜血残留，并放到鼻尖仔细闻起来。 “是血的味道，但也有股腐朽衰败的气息。” 他抬头看向霍奇，虽然铠甲覆面掩盖掉他的表情，霍奇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 问我？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霍奇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 布莱克深思片刻，然后取出长牙砍刀，一个狠劈就将巨狼首领的头骨砍裂。 “萤火微光——” 羊蹄念出一句简短的咒语，召唤出一团微弱的淡蓝色光芒。 微光飘到三人跟前。 巨狼头骨内的情况被照得一清二楚，黑血已经布满它的脑袋，一些畸形脓肿长在骨头深处，周围是一些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扭曲血瘤。 霍奇眼皮一跳。 羊蹄颤抖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布莱克则在沉默中拿出一管空玻璃瓶，采集了部分黑血后，带着霍奇与羊蹄走回岸边。 他们的东西还堆在那里。 大胡子也盘腿等在背包旁。 原本就沉重的大背包此时变得更加臃肿了。 “你们也结束了？”大胡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笑嘻嘻地说道。 “不是，我们发现了这个。” 布莱克掏出那管黑血，在大胡子眼前晃了晃。 作为一名山丘矮人，大胡子成年前绝大部分时光是在地底或者山脉中度过的。 根据他的说法。 他已经是一名十分有冒险精神的矮人了，因为他们这一种族几乎不太爱和外人打交道。 岩石、金属、锻造等等将矮人们的大脑塞得满满的，而且山脉之外人类的尔虞我诈也让他们受尽苦头。 大胡子是在与家里人经过无数斗争后，才获得来到外面的冒险机会，跟着旅行商团一起来到了亚尔诺德。 所以他对地底世界的了解是几个人中最多的。 “不清楚。”大胡子皱起眉头，“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那里。” 羊蹄往身后指去： “是在那头首领狼的脑袋里发现的，全是黑血与脓包，很恶心，你要看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 “不用了。” 在听完羊蹄的描述后，大胡子一脸嫌弃。 “看着像是生病了吧，鬼知道是不是吃了孢子的缘故，而且这些看病的本事只有俺娘知道，但她嫌俺笨就没有教俺。” 羊蹄：“......” 布莱克见调查不出结果，就将黑血试管收了起来。 并向羊蹄问道： “多久时间能到目的地？还是赶路要紧，如果我们能提早找到阴影城堡，也能提早回去，地下的不安全因素还是太多了。” 羊蹄掏出地图，用手比划了下路程。 “我们用了三天的路程......如果地图没错的话，最快后天下午就能到。” “那走吧。” 布莱克指挥道。 四人组很快动身，霍奇由于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在其他人讨论时就选择了谨慎少说话。 他跟随布莱克的步伐沿地下河逆流而上。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那个布满黑血的巨狼脑袋没来由地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略微感到一阵心慌。 第6章 遗迹 在地下的旅程总是枯燥的。 黑暗中难以辨认方向，所以你总会以为是在原地打转。 半身人羊蹄在前方探路，得益于手中的地图与动物直觉，他总是能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中间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道路。 借助火光，霍奇都无法发现那些小径的存在。 但事后证明。 这些道路基本是正确的。 ——除开几条特别狭窄，仅能让羊蹄一人通过的以外。 在羊蹄时而啰嗦时而简短的碎碎念中，身后又传来矮人大胡子沉闷的脚步声，霍奇夹在小队中间。 思维开始不自觉地发散起来。 先是心痒痒地想念起电脑与手机。 他总是会出现幻觉，以为它们还在自己的裤兜或者背包里，伸手就能碰到。 再然后。 是一些美食。 香喷喷的火锅、炸鸡以及他每天早饭必吃的咸豆浆配油条。 这和今天早上他刚刚咽下去的青草列巴形成鲜明对比。 在甩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后。 霍奇又突然想起了那支会自己写字的羽毛笔。 由于在路程途中。 布莱克带领冒险小队加快了步伐，因此休息时间很短，他都没有空闲拿出羽毛笔来研究。 这让他的创作思路积攒了一些。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但总觉得与羽毛笔对话十分有意思。 就是这些古怪念头掺杂在一起，思绪从赶路的无聊中发散出去，随机飘落在幻想与回忆的任何一个角落。 “快！快——我们到了！” 队伍前方，羊蹄的一阵欢呼打断了霍奇的思维漫游。 他一时间还有点发呆，只能抬头看。 前方昏暗无比的地道外，确实有一团微微亮起的光芒。 四人顺着光线指引走出洞口。 一片广阔的建筑群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哇！！” 羊蹄和大胡子纷纷惊呼道。 霍奇也震惊地看向这片神秘、古老的地下废墟。 一座断裂的巨石桥前是倒塌的花岗岩柱，放眼望去，全是高大精美的石雕以及镂空花纹，岩壁上也有着后天开凿的痕迹，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平整。 四人站在台阶边上。 感觉像是突然闯入了一个传说中的失落王国，石缝间散落有一些零散陶片，上面绘有火把、大眼以及一个头戴漆黑王冠的人影图案。 所有建筑都用巨大石块垒砌而成，虽然已经坍塌大半，但仍能辨认出当年宏伟壮丽的模样。 “我们得从那边下去。” 羊蹄指了指岩壁边一个陡峭的山坡。 周围能走的道路都已经断开，因此只能尝试一些自然形成的、非正常的路径。 霍奇望了眼山坡的高度。 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第一批走那条路的人——也有可能是最后一批。 再估量了一下自己脚上沾满泥土的软革皮靴。 顿时觉得吟游诗人的着装是不是应该再规范一点。 ...... ...... 一刻钟后。 霍奇艰难攀上最后一步。 预期中的坠崖、摔落以及生离死别场景都没有到来。 吟游诗人的祖传鞋子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靠谱很多。 四人在登山绳与钩锁的帮助下。 翻越山崖与断裂的石墙。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阴影城堡所在的地下遗址。 原本洞穴内阴冷、潮湿的气息消失，这片遗址上尘土的味道更重些，而且透过那些充满生活感的建筑。 霍奇能依稀能感受到那些被掩埋在地底下的历史痕迹。 “应该是这里没错啊？” 羊蹄低头仔细查看起地图来，他慢慢比对着沿路细节，拿出菱形磁石，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说： “所有方向、路线，都是对的，但按照常理来说，阴影城堡就应该前面的不远处。” 霍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断裂的岩石石柱在前方围出一大片广阔空地。 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巨人之手抓走，这片空地确实很突兀地出现在建筑遗址中间。 “阴影城堡只会在特定时间出现。”布莱克提醒道，“需要日月的辉光交织，普通时候应该是看不到的。” 羊蹄撇了撇嘴： “那难道我们要干等着吗？” 还没等半身人发完牢骚，矮人大胡子却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了其他东西。 “快看！”他拍了拍前面霍奇的后背，“那里有一团微光，金色的，有没有看到？！” “看到了，不用嚷嚷——” 羊蹄示意大胡子小声点。 因为这种时候，一个古老的地底遗迹竟然有光，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有人在这生活？ 还是其他冒险小队。 根据之前霍奇了解到的信息，应该不止有他们一行人接到了委托，但两支任务相同的队伍遇到一起。 只能祈祷不要发生冲突了。 “有没有可能是地底幽魂……” 大胡子颤颤巍巍地说道，“俺娘之前跟我说，在地下偶尔会碰到这种生物，他们用光线吸引迷路者，再将他们的灵魂吸食干净。” “怎么可能？” 羊蹄翻了个白眼。 “幽魂会发出金色光芒吗？又不是披上了金币做成的斗篷，我看就是大人编出来骗小孩子不要乱跑的睡前故事。” “才不是呢。”大胡子嘟哝道。 布莱克望着那片若隐若现的金光，思考片刻后说：“我们应该过去看看，如果是其他人也好先安排一下。” 他表现出小队领导应有的冷静沉着。 霍奇也认可他的说法。 无论无何，提前了解信息都是必要的，即使在远处观望不进行接触也好。 于是。 四人朝着金光的方向缓缓前进。 在羊蹄的带领下，他们蹲下身子，选择了一条隐藏在建筑阴影下的路径。 悄无声息地摸索过去后。 他们在遗迹之间。 竟然发现了一名神秘女子的身影——对方将部分容貌隐藏在黑兜帽下，纤细双手上缠绕出一条一条金黄色的明亮织线。 这也是光芒的来源。 女子拨动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黄金织线，似乎在感应上面的细微动静。 而金线也只出现在女子周围半米之内，再往远处去就越变越淡，直到没入黑暗中。 “她在干什么？”大胡子压低声音道。 “嘘——” 羊蹄只想让毛毛躁躁的矮人闭嘴。 神秘女子将黄金织线握在手中轻轻一扯，一条狼形状的身体便在她脚边不停颤抖，发出难受的呜咽声。 “是她，操纵了那些野狼！” 矮人拔高了声量。 但羊蹄也顾不得阻止他，因为在半身人心里，也有了同样的猜测。 “你们说，可不可能真的是幽魂。”矮人不甘心道，“俺娘说过，它们会伪装形态，变成美丽女子的模样吸引路人。” 羊蹄嘴角抽搐：“你娘肯定很疑惑为什么会生下你......” “好了，现在没有时间闲聊。”布莱克及时打断二人。 霍奇也判断道：“我们要先发制人——” 这一决定立马获得另外三人的赞同。 冒险小队四人组十分默契地压低重心。 “三，二......一。” “杀啊！” 他们齐声喊道。 下一秒，就一起冲了上去。 第7章 命运女巫 那一瞬间。 缇莉雅是懵逼的。 因为她几乎没反应过来。 一名铠甲骑士、一个矮人还有一只羚羊人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冲到她面前。 三人后面。 还有一个吟游诗人打扮的男子慢了一拍。 但面目狰狞，神情激动地举起一把鲁特琴。 缇莉雅不太喜欢那种声音。 所以。 “此地静默——” 她低语道，右手从黑袍内伸出，黄金织线在阴影中显现。 一段震颤的嗡鸣声传来。 布莱克、大胡子和羊蹄一下子愣住了。 有点彷徨地停下脚步。 因为在他们的感受中，所有声音突然消失。 包括风声，呼吸声，甚至连略微不可听见的心跳也都消失不见。 一切都变成了空白。 霍奇尝试着拨动琴弦，但指尖能感受到明显的触感，耳边却依旧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 他大喊道，却发现前方的同伴们也是面面相觑，互相摇头，看来大家都听不见声音了。 “禁止通行——” 一道清亮、优雅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格外明显。 霍奇意识到那是眼前这名女巫的声音，不像是在好几米远的地方传来，反而更像是在耳畔絮语，一下一下敲打在他心里。 缕缕丝线快速交织，眨眼间就形成一张大网。 将冒险小队四人组都团团捆住，动弹不得。 女巫这时候信步走来，淡金色的眼眸藏在黑袍兜帽下一一巡视四人，目光在霍奇和布莱克身上停留一会，但也立马移开。 四根较粗的黄金织线从她小拇指处出现，径直探向无法动弹的四个人，霍奇眼睁睁看着织线化为虚影伸入自己的心脏。 一股酥麻感传来。 他想挣扎，但力量不够，摆脱不了束缚。 缇莉雅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黄金织线上传来的回应。 片刻之后，她嘴唇翕动： “很抱歉，各位并没有恶意，是我太紧张了。” 女巫挥了挥手，原本牢固无比的黄金之网顿时松懈下来，扑通扑通接连几声，大胡子、羊蹄和布莱克都摔倒在地上。 声音又回来了。 而霍奇由于没有大幅度的动作，双脚本来也是被固定在地上，所以堪堪站稳。 “是女巫！不要吃我！” 大胡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很难想象一名勇敢的矮人战士不怕熔岩，不怕烈火，却在女巫面前吓得哇哇直叫。 缇莉雅扑哧一声，轻笑出来。 “是你妈妈和你讲的故事吗？”她的声音柔和又带点顽皮，可能是被矮人的反应给逗乐。 “女巫会要求我们三百年前就不吃人了，不过矮人是特例，另外三人我可以放走，你必须留下。” “啊——别！！” 大胡子的哀嚎又凄惨两分。 “不要吓他。”羊蹄站了出来，“女巫吃人都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谎言了，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别装了，就是你驱使狼群攻击我们！” 他斩钉截铁地指向还躺在地上颤抖的狼群。 缇莉雅的黄金织线在她身边的半空中探出，直直插进狼群的脑袋里——这在半身人游侠看来，是操纵狼群的铁证。 “哈？” 缇莉雅一脸疑惑，随即很快意识到了这点，笑道： “原来你们也遭到了狼群攻击，不过我可没有操纵野兽的能力，是他们自己被阴影污染了。” 为了证明清白。 缇莉雅优雅地抬起一只手，黄金织线将其中一只狼轻轻托起，举到四人眼前，让他们能进一步看清真相。 像黑血一样的漆黑物质从野狼的脑袋里慢慢渗透出来，沿着金线一点点扩散，直到整条线都被污染。 女巫挥手将那条被污染的线截断，已经辨认不出金色的丝线落到地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 而那头野狼本来一直在挣扎，目露凶光，尽显疯狂。 直到黑血被抽出部分以后，眼神就渐渐安静下来，恢复了一丝清澈。 “它们都已经被阴影之力侵蚀，而且不止是狼。”缇莉雅摆手道。 众人这才发现。 周围不仅仅有狼被束缚住，还有一些其他地底动物，包括蝙蝠、蜥蜴和兔子等。 就是数量不多，体型太小。 他们之前并没有注意到。 “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救治不过来，只有找到源头才能解决这一切。”缇莉雅语气诚恳。 布莱克微微鞠躬：“很抱歉，女士，是我们冲动了。” 羊蹄和大胡子也露出尴尬神色。 霍奇倒还好，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动手，试图弹琴不能算。 “没关系。”缇莉雅笑了笑，“地底是个很复杂的地方，危机四伏，所以你们有所警惕也是应该的。” 她抬眼观察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是命运女巫缇莉雅，遵循黄金织线的指引，探索真理与法则的守秘人。” 命运女巫？黄金织线？ 这不是羽毛笔写曾经写过的内容吗？ 霍奇眼听到熟悉的词汇，留意下来后轻声说： “我叫霍奇。” “布莱克。” “俺是火砧·顿杜立特帕克，不过矮人的名字对你们来说太难记啦，大伙都叫俺大胡子。” “我是游侠......嗯，羊蹄，是亚尔诺德最好的半身人游侠。”羊蹄支支吾吾，不自在地说道。 这让霍奇十分好奇半身人游侠的真名，毕竟羊蹄怎么看都只是个绰号，而他好像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名字。 “真有意思的组合。”缇莉雅说，她在众人介绍时已经注意到羊蹄别在腰间的地图。 “你们也是来探索阴影城堡的吧？但距离上一次城堡出现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小时，要再等半天，城堡大门才会再度开启。” 女巫说话间转头。 看向那片宽广、突兀的空地。 现在那里空无一物，但从她的瞳孔中，似乎能倒映出一座高耸雄伟、被阴影与光线交织的神秘古堡。 ...... ...... 篝火驱散黑暗。 离阴影城堡再度出现还有五个小时。 四人组就和女巫缇莉雅一起守在这里，并按批次休息。 布莱克与缇莉雅坐在火堆两侧。 “你不睡吗？”缇莉雅问道。 同时回应她的还有矮人大胡子明显的鼾声，与羊蹄裹在睡袋里也能听到的阵阵梦话。 “我不困。”布莱克拨动着火堆上的树枝。 “如果你不放心我，但还有你们另一名同伴醒着呢——城堡里一切都是未知的，确定不用休息好？” 布莱克的目光穿过女巫。 在不远处的一堆碎石旁看到了霍奇的身影，他主动承担下值守任务，并一头扎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一定要把之前的灵感写下来，这将会是一首传世乐曲！” 布莱克想起了霍奇不久前昂首挺胸的模样。 不由得笑了一声，睡意开始没过他的大脑。 “那我去睡了。”他缓缓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吵到已经休息的两名同伴，“有问题立马叫我——我睡眠很浅。” “当然。” 缇莉雅顺口回道。 目光却也转向背后，注视着黑暗中奋笔疾书的霍奇，他骂骂咧咧，时不时还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 看来吟游诗人在创作时总是十分疯狂呢。 第8章 创作正当时 “什么鬼？？为什么史诗创作度还能往回降的啊！！” 霍奇陷入癫狂。 差点要大喊出来的时候，即时克制住音量。 他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但即便如此，从紧紧攒住羽毛笔的动作，也不难看出他现在极度郁闷的心情。 主要是现在羊皮纸上，那个“青铜幻想：18/999”实在过于刺眼。 【啊这......怎么说呢......不知道主人你是否听说过狗尾续貂这个词】 羽毛笔在写下狗尾续貂时犹豫很久。 似乎这是它能想到最贴切又婉转的形容词了。 霍奇：“......” 我不是没有学过语文！ 而且，我写的真有这么差吗？？ 他反复查看起自己研究很久，在羊皮卷轴上创作的内容，但怎么看都是一篇十分正常、合格的小作文。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第一章】 【每次旅途都是一次未知的冒险】 【因此一定要注意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比如食物、睡袋以及攀岩道具】 【同时要根据前往地点选择不同的道具组合，干燥的地方多带水，寒冷的地方注意保暖，阳光太毒就需要防晒......】 【以及最后一定记得路费要充足，不然你可能会被迫在陌生城市端盘子端一个月】 霍奇理直气壮：“我认为我写得非常贴合主题，同时还不失幽默感！” 【但是......你不觉得很像废话吗？】 羽毛笔的评价犀利且中肯。 一时间。 霍奇也没办法反驳。 “可我没有切入口啊......”他摊手道，“谁能想到创作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在前往阴影城堡的一大段路上。 他本来想好了很多可以学习借鉴（抄袭）的故事模板，但真当自己创作时又难以下笔。 【唉，灵感确实是新手创作最困难的一步，别灰心，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过程，等后面你写多了自然而然就不缺思路了】 羽毛笔唰唰唰写下大段文字。 虽然都是实话。 但总让霍奇有种被老师指导、说教的错觉。 “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 【说吧】 羽毛笔并没有意识到危险。 霍奇冷冷说道： “其实我很好奇，如果我被冻结了，你又会怎么样，也是一样被冻结吗？” 羽毛笔停在卷轴上。 卡住了。 “不要车轱辘话，也不要谜语人。”他补充上要求。 而他的命令似乎对羽毛笔来说是不能抗拒的存在。 【那个......每支吟游诗人的笔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如果主人你被冻结，我也一样会陷入沉睡】 【你放心，我的忠诚度是很高的】 霍奇握紧拳头：“所以你是沉睡，而我就是被冻结？？” 他的眼神阴冷。 羽毛笔也颤抖了一下。 【......】 【先冷静一下，要不我们试试从自身经历入手吧，就像写日记一样，说不定就会有灵感了】 我又不是没试过！ 霍奇恼火地看向手边另一张羊皮纸。 那是他最开始创作的一段文字，灵感来源于四人冒险队遭遇野狼的真实经历，但不知道是他的文字过于平淡。 还是战斗描写太多也没有吸引力。 总之故事完成后，史诗创作度涨都不涨。 “唉——” 霍奇叹了口气。 就在他十分纠结是否要停下笔，直接去睡觉时，一个阴影从背后不断拉长，他直接扭过头去。 “谁！” “啊——对不起，我只是好奇，没有打算偷看。” 女巫缇莉雅站在他身后几步的距离，脚步声悄无声息，脸上带着被抓包的歉意。 “这样很吓人好不好。”霍奇长舒一口气。 一路上，他已经深刻意识到地底世界的复杂与危险，连带着警惕心都提高不少。 “真的很抱歉，我正在想要怎么打招呼。”缇莉雅纠结道，“其实......我与其他人接触的机会很少，女巫会的生活是漫长且封闭的。” 女巫会？ 这是霍奇第二次从缇莉雅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虽然对他来说，女巫什么的跟万法之都亚尔诺德一样陌生，但这种神秘词汇总感觉会是一个故事创作的好来源。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不是很隐私的那种。”霍奇斟酌道。 “当然可以。” 女巫缇莉雅见霍奇没有追究，也十分高兴，她在离霍奇不远处的石块上坐下，淡金色的眼眸与火光相辉映。 有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如果让你来回忆，比如说一些冒险旅程中......要注意的问题，嗯……和可以避免的失误会有哪些？” 霍奇也不确定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很古怪。 对方或许根本听不懂， 但缇莉雅还是认真思考起来。 “问题和失误吗？我的冒险经验很少，这部分很难回答呢。” “那么一些讨厌或者想要避开的事情也可以。” “啊你这样一说就有了。” 缇莉雅眼睛一亮，霍奇也被她这种神情勾起了兴趣。 “那就是我会尽量注意不要和吟游诗人组队，如果可以的话，也只选择创作类的而不是弹曲子的那种。” 霍奇：“......” “哈哈，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霍奇先生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缇莉雅笑道。 “倾听黄金织线的声音需要安静，而吟游诗人弹奏曲调时又太有吸引力了，每次都让我难以静下心来。” 这个理由让霍奇哭笑不得。 对方的为人处世虽然很有疏离感，但确实透露出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 缇莉雅问道：“您是在创作歌曲吧？” 霍奇心虚地点点头，同时把羊皮纸上的内容又悄悄折起来一点。 “那还是不打扰您了，不过我偶尔也会写点诗歌和乐曲。” 女巫起身，指尖在半空中翻动了几下，几根金丝组成的琴弦凭空出现，一小段动听的旋律弹奏出来。 霍奇惊讶地挑起眉毛。 “都不能算完整的曲调。”缇莉雅谦虚地说道，一边走一边后退。 “但从创作角度出发，我想——只有将身边的事情，加入自己的感悟，加工再创作后才会是有灵魂的内容。”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最后在远处向霍奇招招手，走到篝火的另一旁不再打扰。 四周又再度安静下来。 自己的感悟？ 加工？ 有灵魂的内容？ 霍奇思考着女巫的话，两眼放空，突然间灵光乍现，拿起正舒舒服服躺在他大腿上的羽毛笔。 快速书写起来。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亲爱的读者，笔者向你保证，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也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冒险总是伴随着各种意外】 【漆黑的狼血，被诅咒的城堡，一切秘密都被掩盖在地底，等待人们发现，而笔者正站在命运的拐点处，试图向你揭露历史隐秘的一角】 【首先】 【请记住，千万不要相信神秘、貌美女子的话......】 第9章 阴影城堡 …… 霍奇没有停顿，字迹飞快。 在他笔下，女巫缇莉雅被描绘成一个邪恶、善于撒谎的女巫，一直将人们骗进阴影城堡中，再找机会背刺杀掉，冒险者们凭借机警与默契的配合，最终揭穿女巫的谎言，逃出城堡。 【而在最后，经过惊心动魄的战斗，冒险者们终于击败了邪恶女巫，将她的谎言一一撕碎，阴影污染也被消灭】 随着他写下最后一个文字。 灵感枯竭。 但这完整的小段故事也告一段落。 【故事真不错啊，不愧是我的主人】 【但为什么女巫最后变成了一只幽魂，这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 霍奇承认这是自己的艺术再加工。 将大胡子不停提到的俺娘说，与黑血污染、神秘女巫缇莉雅结合起来。 编造了一个在他视角下有头有尾的故事。 “怎么样，这个还行吧？” 【当然】 羽毛笔的字迹都欢快起来。 【恭喜你，完成了《冒险者不掉坑指南》的第一小段开头】 【风趣的游记形式、富有想象力的剧情与幽默文风】 【史诗创作度提高】 【目前等级：青铜幻想28/999】 “才涨八点啊？” 霍奇惊讶道。 【是涨十点，历史是有记忆的，文字也一样，主人你不要忘记那段冒险物品携带小提示，希望你好好对待自己的作品】 霍奇嘴角抽搐。 不过他沉浸在故事创作完成的喜悦中，也就没和羽毛笔斤斤计较。 “现在是青铜幻想28/999，那什么时候我会有下一阶段的奖励？”他问道。 当时“休憩之歌”汇入脑海的成就感记忆犹新，那种收获和满足还是很让人上瘾。 【史诗创作度的阶段奖励分别为小阶段20、大阶段100以及最后完成史诗的999阶段】 【视完成情况出现奖励，请继续加油】 羽毛笔在这种事情上毫不含糊。 毕竟让霍奇有创作动力也是它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一阵疲惫感传来。 霍奇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脑子感觉被完全掏空，他应该有一段时间不想动笔了。 而在他抬头看向远处地篝火时，却发现原本应该睡在火堆旁的几人都不见了踪影。 命运女巫缇莉雅也看不到。 人呢？？ 他疑惑地挠挠头，环顾四周。 而几乎就是在他视角偏转时，一个漂浮于半空中的漆黑城堡顿时进入视野。 高耸入云的尖角塔楼、雕花窗棂以及环绕在城堡周围的一圈圈巨大石块。 霍奇张大嘴巴。 发现自己在故事里描写的城堡完全就是迷你缩小版。 ...... ...... 阴影城堡悬浮在离地面五六层楼左右的高空中。 霍奇匆匆收起羊皮纸，并不顾羽毛笔的挣扎将它也塞到自己的亚麻长袍内。 等他小跑到城堡入口时。 看到布莱克正双手抱胸，沉默地看向这座宏伟的空中城堡。 羊蹄、大胡子和缇莉雅更要往前一点，三人凑在一起似乎在讨论，半身人游侠高兴地跳起来。 “你来了。”布莱克听到霍奇的脚步声转过头来，“女巫说你正在激情创作，而城堡会持续一段时间，就没有来打扰你。” 霍奇笑着点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四个人能凑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羊蹄活泼而大胡子沉稳，布莱克则是整支队伍的主心骨，每个人都对他照顾有加。 “由于没有你的帮助，他们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野蛮人遭遇战中，无一幸免。” 他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内心一揪。 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 “下次不会写得这么忘我了。”霍奇说，同时站到布莱克身边。 越靠近阴影城堡，便越能感受到这座高大建筑带来的压迫感。 悬于头顶。 他甚至感觉呼吸都有点压力。 城堡完全突破了重力规则，霍奇看到地面上的石块也在不停晃动，一些较小的已经慢慢升空，聚集到城堡周围的浮石带上。 “我们该怎么上去呢？”他发问道。 “女巫说她有办法。” 布莱克走上前，铠甲发出铿锵有力的金属碰撞声。 “快过来！”羊蹄转过身，大幅度挥手道，“待会不要紧张啊——” 看来缇莉雅已经和他们说过方法了。 霍奇也靠过去。 等到众人齐聚，命运女巫提出了自己办法。 “黄金织线会将你们悬空吊起来，不要挣扎，太重了我可能拿不稳。” ......是异世界新型威亚吗？ 不知道这种地方有没有保险。 霍奇暗自吐槽道，不过在看到羊蹄一脸期待的样子，估计小队内也暂时不会有其他反对意见了。 ...... “喔——吼——” 所有人都被金线牵起，像五只提线木偶般飞在半空中，羊蹄最为兴奋，两只手不停挥舞着，时不时发出尖叫。 他的重量最轻，缇莉雅也没有阻止这些动作。 而大胡子就有点糟糕——矮人离开地面后就没有发出过声音，霍奇看到他的每一根胡子都在颤抖，连棕色皮肤也少去许多血色。 “记得回去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也有矮人体验过飞行，这......这就是俺喜欢冒险的原因。” 这是大胡子在升空前，闭上眼睛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 得益于一些海盗船和坐飞机的经验。 霍奇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布莱克和他一样，安稳地待在黄金织线下，望着阴影城堡一点点变大、靠近。 ...... “太爽了，我好想再来一次！” 羊蹄稳稳落在城堡台阶，意犹未尽地说道。 缇莉雅将其他人也依次放下，笑着说：“下次——下次有空，一定带你玩。” 霍奇在台阶边缘看到一条钩锁，看来其他小队已经来过。 每支冒险队都有不同的方法。 “你们看。”大胡子说，“那里有尸体。” “不止一具。” 羊蹄说着拨开台阶边的灌木丛，显现出三个冒险者的尸体，两男一女，尸体都比较完整，应该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女性冒险者的耳朵都被他同伴咬了下来。 而她造成的伤害也不小。 两把匕首都精准捅在了另外两人身上。 “怎么会这样？”布莱克沉身道，“不会是因为争抢财宝吧。” 羊蹄又在灌木丛里发现了一个破碎的水晶球。 水晶球裂成两半。 掉落在女性冒险者手边一米处。 “已经坏了。”他将水晶球捡起来查看一会，又遗憾扔掉，“上面的信息读取不出来。” 缇莉雅沉默不语，只是拨弄黄金织线，将三名死去冒险者的脑袋轻轻挪动。 而顺着这个动作。 四人组都惊讶地看到一小股黑血从三具尸体的耳朵里流了出来。 缇莉雅：“他们大概是在最后时刻陷入疯狂，并互相残杀。” 这句话引来久久的寂静。 第10章 意见统一 “要不——我们先回去？” 阴影城堡的悬浮台阶上，羊蹄率先打破沉默，犹豫道。 他这句话是在场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 没有人会为了一场委托去冒极大风险。 惨死在城堡外的其他冒险者已经给了他们警示，被污染的动物、疯狂的人类......一切都预示着前方困难重重。 甚至危及生命。 羊蹄环顾四周，见矮人大胡子也是沉着脸不说话，而布莱克的黑铁铠甲下永远读不出任何表情。 倒是霍奇却像在发呆，羊蹄只当吟游诗人还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中。 见众人都不回应。 羊蹄继续说道： “没必要深入了吧......就算委托失败，我们也能领到50金，打开水晶球把阴影城堡的外貌照下来，这样应该足够交差了。” 他说完继续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但出乎意料的是。 依旧没人说话。 霍奇突然开口，第一个回应：“我认为应该进去看看，目标就在眼前，总不至于一无所获。” ......其实说出这话。 他自己也没底，因为霍奇本身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羽毛笔之前写下的内容。 【历史的轨迹不会更改，一切都在按照黄金织线的指引运转】 而眼前就有一个与黄金织线息息相关的人。 命运女巫缇莉雅。 她肯定也是根据某种指引找到了阴影城堡，并即将扮演重要角色，而至于那个关键的命运节点。 ——怎么想都不会是掉头逃跑这条路吧。 理清了思绪后，霍奇更加坚信自己的选择。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女巫缇莉雅，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也刚好朝向自己。 淡金色的瞳孔与他目光相撞。 一切发生得非常意外，又非常合适。 “各位有顾虑我能理解。”缇莉雅颔首道，“阴影城堡也并不是寻常人能探索的，侵蚀之力过于强大，如果各位想放弃，我很乐意送你们回去。” “那你呢？”霍奇问。 “命运女巫不会违背黄金织线的指引。”她抬起头，视死如归地看向阴森、漆黑的城堡大门。 “我将会在护送各位离开后立马返回，即使前路未知，我也要尽可能探寻阴影侵蚀的根源，这是我作为女巫一脉存在的使命。” 缇莉雅的话中充满了觉悟与宿命感。 让霍奇觉得就算前方是一片深渊，这名看似无所不能的女巫，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矮人不是孬种，俺也不是寻常人。”大胡子嘟囔道。 说话同时也拍了拍右手边的盾牌。 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布莱这时终于发表意见：“前方危险确实难以预计，作为队长，我绝不会让大家冒险，但是——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办法能抵抗侵蚀？” 他看向缇莉雅。 经他一点醒，命运女巫这才眼睛一亮，连忙欠身道： “是我疏忽了，抱歉。” 缇莉雅边说边抬起手，一根细长的黄金织线凭空出现，接连穿过五个人的大脑，将所有人连在一起。 那阵酥酥麻麻的异样感再度传来，霍奇并不感到难受，反而隐隐有些舒适。 金线将众人连在一起后。 又很快消失在虚空中。 “黄金织线会暂时抵御一定强度内的侵蚀之力，而且如果侵蚀达到某种程度，我也会有所感应，到时候能方便撤离。” 缇莉雅的话顿时加强了众人的信心。 一条织线连起所有人，包括女巫自己在内，这种做法无疑是一颗定心丸，将团队之前的忧虑都扫清不少。 布莱克见状，微微动身，往霍奇和大胡子的方向靠了靠。 形成三人站一起。 只有羊蹄一个人在对面的局面。 “啊！不会吧——” 羊蹄撅起嘴巴：“我......我可没说一定要回去哦，而且比起勇气，半身人一定是比矮人更加勇敢的。” 大胡子瞬间不服：“哪次不是你跑得最快？？” “那是策略！是灵活应变，你那石头脑袋到底懂不懂的！” 两人的拌嘴引起一阵哄笑。 霍奇嘴角也浮起笑意，他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阴影城堡，那将会是他们很快就要抵达的目的地。 巨大岩石漂浮在城堡周围，一圈一圈缓缓移动，古老静谧，沉默不语。 ...... ...... 阴影城堡前的台阶很长，乍一看都望不到尽头。 而且每步台阶的高度都异常惊人。 让霍奇不禁怀疑，这座城堡的创造者究竟是不是人类。 冒险小队众人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步，紧闭的漆黑色大门就在眼前。 霍奇适时掏出水晶球。 在尝试念出“摄影留时”这句咒语后，水晶球突然就亮了起来，捧在他手里格外温暖。 简直就是一个刚刚好的暖手炉。 他挑了挑眉，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这个世界中拥有的超凡力量。 “帮，帮帮我——” 身后传来半身人的求救声。 霍奇扭头看去，发现羊蹄的两只耳朵以及半边脑袋出现在台阶边上——它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勉强攀上一步台阶。 他用力将羊蹄拉上来。 半身人轻巧的重量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呼......谢谢，我差点就喘不过来气了。”羊蹄一屁股坐在地上，精疲力尽地擦了擦汗。 而在两人合力与台阶奋力搏斗时。 小队其他三人已经率先一步，查看起城堡大门的情况。 “奇怪，这门咋没有把手呢？” 大胡子左看右看就是没有发现大门入口，然后用力一推。 漆黑、紧闭的大门却纹丝不动。 “坏门！” 矮人生气地踢了一脚阴影大门，结果疼得哇哇直叫，抱起脚踝跳了起来。 “这扇大门有古怪。”布莱克说，他仔细观察着整扇大门的情况。 如墨一样的门扉除了黑以外没有任何颜色，阴影在上面缓缓流淌，大门静默不语，也没有任何装饰。 似乎是一扇永远也打不开的门。 “在这儿不能用常理来思考。”缇莉雅没有将精力放在门上。 反而是去查看周围。 有三只栩栩如生的石像鬼雕刻在大门前的空地上，一直注视远方。 她用黄金织线探查片刻。 没有发现陷阱与法术的痕迹。 犹豫中，缇莉雅将手放到了中间那只石像鬼的头上。 一瞬间。 当她的手触摸到雕像时，原本由岩石雕刻成的石像鬼眼睛突然变得漆黑一片，跟大门的阴影材质一模一样。 矮人大胡子惊奇地看着这一变化。 也将自己粗糙的手放到左边的石像鬼上。 一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快来！”大胡子招呼起还在检查门扉的布莱克。 布莱克在看到他们触摸石像鬼的举动后，立马反应过来，把手放在最后一只石像鬼雕刻上。 当三只石像鬼的眼睛全都变成黑色时。 一股飘渺而虚幻的声音顿时出现在众人耳畔。 不像是在身边传来，更像是穿过某种历史的帷幔，在很久远的过去向现在的他们诉说。 【它与月光相伴，与现实相对，从心灵深处浮现，在沉睡的王国中编织无尽篇章】 【请问——它为何物】 第11章 三重谜题 【它与月光相伴，与现实相对，从心灵深处浮现，在沉睡的王国中编织无尽篇章】 【请问——它为何物】 虚无的声音消失，留下一个谜题。 也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某种谜语吗？？”羊蹄疑惑道。 大胡子苦恼地挠了挠头： “完蛋，这是俺最讨厌的事情。” “或许等我们揭开这道谜题，大门自然就会打开。”女巫缇莉雅边说边看向身旁，发现布莱克和霍奇已经开始了思考。 霍奇皱起眉头。 听完谜面的瞬间就好像有了答案。 但话到嘴边，又无法说出口。 什么东西是与现实相对？ 会不会指的是某种抽象概念呢，再加上沉睡王国与心灵深处浮现—— 一个答案已经在霍奇脑海成型，他沉思不到五秒，脱口而出： “是梦！” “不要乱猜。”羊蹄打断他，“万一有回答次数不是完蛋了，我们最好讨论一下。” 但半身人话音刚落。 原本缇莉雅手中摁下的石像鬼雕像却突然射出一道昏暗的光线。 她赶紧把手拿开。 光线直直射入前方不远处的阴影之门中。 之前漆黑如墨的浓稠阴影，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淡许多。 这种变化已经将结果告诉众人。 ——霍奇答对了。 “不要太惊讶。”他乐滋滋地挑起眉毛，“你们难道没发现我才是团队里的智力担当吗？” 羊蹄一脸无语：“没发现......” 但即便他这么讲。 也掩盖不了霍奇内心的喜悦。 在所有人面前抢答又完全正确，竟然是一件这么爽的事情。 月光、沉睡、心灵，所有意象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而与现实相对就更加简单了，等于直接把答案摆在眼前。 不是梦还有什么嘛。 霍奇认为这道谜题简直太小儿科了。 在他沉浸于胜利时。 那股虚幻、神秘的声音又抛出第二道谜题。 【它是巨龙熄灭的火焰，是猫的胡须，是金鱼的泡沫，也是树人盘结的枝芽】 【请问——它为何物】 啥？ 什么巨龙、猫咪、金鱼和树人。 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霍奇一头雾水。 这个谜面对他来讲太过困难，毕竟他都没见过真正的巨龙和树人呢，鬼知道是不是和那些故事与影视作品中的一样。 “我们的大智慧家，团队智力担当。”羊蹄慢悠悠地说，“这次答案是什么？” “智慧也是要休息的。” 霍奇厚脸皮道。 羊蹄则因为扳回一城，显得十分高兴。 他眼珠子一转，说出答案： “是生命！这些生物之间唯一的相同点都是具有生命，而其他内容都是迷惑性的，答案一定是生命。” 经过刚才一题。 羊蹄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出题规律，只要往那些玄乎的抽象答案上靠，绝对错不了。 他对自己的回答十分自信。 然后，一秒、两秒......十秒过去。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羊蹄都要把石像鬼瞪出火花来，但雕像就是一动不动。 “是沉默。” 布莱克沉声道。 片刻之后，手里的石像鬼雕像也同样射出光线，汇入阴影之门中。 但与此同时，布莱克还能感受到羊蹄哀怨无比、有若实质的眼神。 仿佛要把他洞穿。 “灵感是我小时候听过的一则寓言故事。” 布莱克尝试着解释:“具体内容我已经忘了，但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把猫胡须拔掉的话，它会生气好一段时间不叫，而巨龙熄灭火焰也是因为沉默，金鱼与树人更是不爱说话的代表，我随口一试，没想到，咳，就对了......” 他一口气说下去。 而在霍奇听来，这完全是布莱克近期时间内说过最长的话。 似乎对方没有说长句子的习惯。 铠甲骑士的声音最后越变越小。 好像他自己也意识到说多了，最后咳嗽一声，干脆不再言语。 听完这段解释。 霍奇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云里雾里了，异世界的寓言故事他怎么可能听过，再说梦里他都没见过巨龙和树人。 更别提联想了。 随着两道光线的射入。 阴影之门已经变得更加稀薄，甚至能透过缝隙，隐约见到里面更加浓郁的黑暗。 第三道谜题如期而至。 【它没有形体，它靠别人而生，它无处不在，它也一无所有，或许有很多东西都与它相似，但它，才是真正包容世间万物的存在】 【请问——它为何物】 神秘的声音说完。 又是一阵沉默。 三重谜题似乎一道比一道难，至少在霍奇看来，第三题根本就不知道在说什么，比第二题还古怪。 羊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听完谜面。 然后连珠炮似地抛出一连串答案： “是风！” 石像鬼雕像一动不动。 “是空气！” 石像鬼雕像还是没有反应。 “啊啊啊啊——是火，是水，是青草，是每天早上升起来的太阳！” 羊蹄把他能想到的答案，不管正不正确，全说了一遍。 但石像鬼似乎对他格外严格。 在狂轰滥炸下表现出一名大门守卫应有的底线意识。 霍奇一度以为这些谜题全是源于城堡主人的恶趣味，但仔细想想也对，智力上的筛选往往能阻拦很多人。 一些实力强劲的冒险者可能剑术卓越，或者拥有神出鬼没的身法。 但在面对难题时完全有可能束手无策。 “是多利亚河，是金币，是呼吸......” 羊蹄还在不懈努力着。 阴影城堡门前，全是他歇斯底里的声音。 “俺......” 大胡子尝试着开口。 但羊蹄瞬间就打断了他。 “你不要出声，这个答案必须我来！” 作为亚尔诺德最好的半身人游侠（自称）。 羊蹄对他的智慧十分有信心，或许来源于半身人敏感的自尊，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四人小队里面最机灵的一个。 而这种认知绝对不能在今天被打破。 尤其在霍奇与布莱克都答对一题的情况下。 “俺怎么可能答对呢，俺连题目都不记得。”大胡子憨笑道，“就是这阴影城堡太过邪门，俺在想......” 大胡子的话没说完。 因为就在他念叨时，掌心下的石像鬼雕像也突然射出一道光线，与另外两座雕像的光线汇合。 形成一个工整的倒三角形。 “不！！！！” 羊蹄绝望地闭上眼睛。 “答案是阴影。”缇莉雅笑道，“阴影无处不在，包容万物，但也只因为有光芒才能诞生。” 她看向还摸不着头脑的矮人大胡子。 补充一句。 “看来阴影之门的三重谜题，不仅考验智慧，还考验运气呢。” 大胡子被她这么一夸，嘿嘿笑道，棕黄色的皮肤也脸红起来。 “俺娘一直说俺运气是最好的。” 三道光线在阴影之门前汇聚。 那道漆黑的大门已经全部消失，空空荡荡的门口像是在欢迎众人一样，完全敞开。 “好啦，不要气馁，我可以把智力担当的称号借你用一天。” 霍奇走过一脸沮丧的羊蹄身旁，打趣道。 跟随其他人一起走进城堡之中。 第12章 再穿越？ 门外门内完全是两个世界。 霍奇感觉自己是走进了一个透明薄膜中，虽然阴影之门已经完全消失，但在穿过那片空隙时。 他还是感受到一层明显的抗拒。 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传来，连空气都变得难以呼吸。 霍奇摇了摇脑袋。 稳定住心神。 却在恍惚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人呢？ 周围人怎么都不见了？ “喂！！！”霍奇大喊道，“布莱克！缇莉雅——羊蹄！还有，大胡子——” 他接连呼喊出同伴们的名字。 却发现空空荡荡的黑暗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是一片被黑雾笼罩的世界，而等他回头想要重新走出城堡时，却发现走来的路也已经被雾气覆盖。 他现在处在一片黑暗中心。 孤独一人。 到底怎么回事？ 莫名的心慌与难受，霍奇伸手掏出羽毛笔，但原本活泼灵动的笔杆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那个与他对话、聊天的神奇羽毛笔变得普普通通。 再也给不了他回应。 羽毛软趴趴地垂在他的食指上。 搞毛啊！ 我不会又穿越了？？ 还是......死掉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甩不掉，霍奇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如果死后世界是这样的。 那他真的会感觉十分害怕。 “喂！不管是谁给我回个话好不好啊——” 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他只能用尽最大的力气，放声大喊。 但不仅没有回应。 连他自己的声音也像是坠入深渊，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可能呢？ 霍奇摩挲起手掌，指尖再也没有温度与触感。 五官都被剥夺了？ 我是在做梦？ 想通这一层后，他的意识突然放空，大脑不自觉地往后坠去，连带着周围所有事物都快速变形模糊。 浓雾、黑暗旋转拉长，最后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光。 下一秒。 他猛然惊醒。 “呼——呼——”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霍奇惊出一身冷汗，后背黏黏糊糊得十分难受，他用手指紧紧抓住柔软的床单。 这是他这段时间最怀念的东西。 他躺在床上深吸一口气，那种熟悉的家的味道经过鼻尖，没入肺里。 让他感到异常舒适。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闹钟响起。 霍奇赶忙把它摁掉，抬头一看时间。 完蛋，怎么八点了！？ 上班要迟到了。 他已经忘记了今天是星期几，不过总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干，反正有事没事起来再说。 不然再晚点就连地铁都挤不进去。 霍奇匆匆忙忙穿上衣服。 拉开熟悉的灰布窗帘。 阳光在此时照进屋内，窗外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 一只麻雀叽叽喳喳飞过，风将不远处的树冠吹得嘎吱作响，天空中白云被切成鱼鳞状。 他不禁愣住，一股欣喜却有惆怅的复杂心情涌入心头。 欣喜是在于劫后逢生，没有什么能比回家更幸福的事情，毕竟穿越对他这样一个21世纪好青年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了。 惆怅则是因为有点失落。 这几天相处下来。 他似乎有点习惯每天早上醒来都是暖洋洋的篝火，头顶一片凹凸不平的岩壁，偶尔还会有大胡子与羊蹄拌嘴的声音。 而布莱克永远都是在做饭。 包括但不限于烤兔肉、蔬菜乱炖以及一种霍奇猜不到原料又异常鲜美的浓汤。 ......真是一段值得怀念的时光。 霍奇叹了口气。 将这些复杂情绪统统清出脑海——他发现今早自己的思绪格外清晰，事情也十分顺利。 就比如他现在想要穿一件灰色的卫衣。 本来想去柜子里拿的，却突然发现就在自己手边的架子上，根本不用找。 又或者他想要吃早饭。 但完全感觉不到饥饿，也没有任何食欲。 于是觅食这件事情也被他抛之脑后。 在经过一系列早上必须要做的简单流程后。 霍奇发现自己已经迷迷糊糊站在门口，整装待发打算出门去上班。 唉。 怎么说呢。 这就是打工人的命运吗？ 忙碌的早晨竟然只为这一件事，霍奇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插入钥匙，打开门锁。 而在他出门的瞬间。 对面邻居的门锁也突然拧动。 “早啊......”霍奇换上笑脸，刚想要打招呼，但话在嘴边又卡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记得邻居的名字。 怎么可能？！ 我应该记得的啊——早出晚归都经常碰到，对方也送过我鸡蛋，我还摸过他家狗呢！ 霍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力。 但不管他怎么思考，就是想不出来那个本应被记起的名字。 就在他万分纠结之际。 邻居也打开门走了出来。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邻居竟然穿着一身黑铁铠甲，完全与周围不搭的魔幻风格就这样直接闯入了他的视野。 而且——那名铠甲骑士竟然还拿着一大把烤串。 霍奇嘴角抽搐。 “你要么？”铠甲骑士将烤串递过来。 “不用，谢谢。”他平静地说道，“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啥？” 这句不着边际的话让邻居一愣。 而霍奇也已经无可奈何。 他反手一抽，一把鲁特琴就凭空出现在手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霍奇就是相信自己手里有一把鲁特琴。 今天早上的他。 无所不能，心想事成。 “不要再侮辱我的智商了，给我醒来啊啊啊！” 霍奇大喊道，直接抡起鲁特琴就望铠甲骑士身上砸，对方也不还手。 就在琴声与铠甲相撞的那一刻。 “噼里——啪啦——” 周围光怪陆离的场景像镜子一样被他砸得粉碎，幻影渐渐消失，又是一股无法抵挡的大脑悬空感传来。 所有东西都被卷入漩涡。 连带着他的意识一起。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 他猛地睁开眼。 “等一下——你看，他醒了！” 羊蹄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这让霍奇没来由地安下心来。 他聚焦视线。 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眼前是布莱克、缇莉雅与羊蹄三人，铠甲骑士已经将右手高高抬起。 而方向—— 似乎是朝着自己的脑袋...... “等等，不要打脸！” 霍奇连忙阻止道。 第13章 初步探索 “不要打脸！” 霍奇凭借反应速度护住了自己的颜值。 幸好布莱克的手速比音速慢。 不然一名肿成猪头的吟游诗人就算弹唱技巧再好，应该也没有听众吧。 “我是最快醒来的。”羊蹄在一旁说道，同时在“我”那个字上着重强调，“再然后是女巫、布莱克，要我说——越早从梦境醒来才越体现出一个人的智商高。” 听完他这番描述。 霍奇也渐渐摆脱从梦境苏醒过来的不适感，发现他们一行人全部倒在阴影之门刚进来的位置上。 估计一走进城堡。 所有人就立马被未知力量影响，陷入沉睡。 而银色水晶球正掉落在自己右手边，霍奇赶忙拾起，掌心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 “现在还没有发生侵蚀，我先去周围探索一下，看有没有危险。” 缇莉雅边说边用手指拉出一条细长的黄金织线，金黄色的微光被黑暗影响，很难辨认出轨迹。 但仔细看，也能发现金线上确实是一片纯净。 暂时没有被污染侵蚀的痕迹。 其他黄金织线在缇莉雅身边慢慢显形，像一根根灵活自如的蛛丝一样蔓延出去，消失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 布莱克默默起身。 走向躺在另一边的大胡子旁，而从大胡子那张通红火辣的脸上不难判断，同伴们似乎很有攻坚克难意识。 知道矮人一旦沉睡就跟石头没什么两样。 之前应该是打算先解决难题，无法攻克后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 大胡子。 霍奇在心里默念道。 山丘矮人发出沉重的鼾声，还时不时抽搐两下，似乎城堡内的地面并不舒坦，那是一个很可怕的梦。 “啊！！不要——不要吃俺！俺不好吃！” 大胡子手舞足蹈，挥出的力道强劲且没有任何保留，这让试图靠近的布莱克停住。 “嘿嘿。”矮人突然又在梦里傻笑不止，“对对对，半身人不错，你要知道他们在几千年前和羚羊兔子是一家。” “滚！去你@#$%$!（半身人俚语）” 羊蹄怒不可遏，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但幸好缇莉雅拦住了他。 “我来吧。”女巫温柔地说道，手上的黄金织线还在微微颤动，多线操作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 在灵巧躲过矮人一记出其不意的挥拳后。 缇莉雅俯身靠近大胡子耳边。 故意压低嗓子，发出一种邪恶、俏皮的声音： “半身人吃太多了，现在还是让我们来看看矮人吧......” “不要！！！” 大胡子猛地坐起，紧接着一脸懵逼地环顾四周。 两眼空洞无神。 “啊——俺死了？你们也是？？” “当—然—不—是！” 羊蹄咬牙切齿道，他握紧拳头，但深呼吸两口后又无可奈何放下。 走到一边自己嘀咕起来。 声音很轻，霍奇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些“银币、小金库、要大度、下次再算账”之类的模糊词语。 “醒来就好。”缇莉雅笑道。 她站起来继续用黄金织线去勘察四周，细密的金丝铺开，这张大网将已经城堡入口处完全覆盖。 霍奇此时才有功夫去观察阴影城堡的情况。 这是一座难以形容的建筑。 城堡内部虽然没有外面看起来这么惊人，但里面的空间也十分宽广。 第一反应是黑。 无尽的黑，包容一切的黑。 第二反应。 则是所有东西都在缓缓移动。 这种黑是有实体、有层次的，淡淡的灰黑与深沉一片的漆黑交织，阴影在肉眼可及的每一处地方流淌。 连那些家具、地板和摆放在角落里的装饰都是由流动的影子组成。 乍一看。 就只有冒险小队几人身上有绚丽多彩的颜色，但这种色彩在无尽的黑暗中也显得十分苍白，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阴影吞噬。 再也找不到踪迹。 如果在这里多呆几天，霍奇认为自己肯定会疯掉的。 缇莉雅紧闭双眼，安静地感受着黄金丝线传来的信息。 一根根金线从四面八方收回，全都没有变化，直到所有线都收拢，女巫睁开眼。 “这一层楼，没有异常，没有危险，也没有......” “也没有活物。” 布莱克插入道，把话补充完，他在女巫探索的同时也静静观察着四周。 缇莉雅闻言，点点头。 两个人的判断一致。 城堡里安静无比，除开进门时的昏睡机关外没有任何异样，至少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层楼是这样。 “要不......我们上去试试看？”羊蹄踮起脚尖。 往离大门口不远的楼梯上看去。 抛开奇特的阴影元素，这座城堡其实是很传统的复古风格，一盏大吊灯挂在头顶，宽沿楼梯一直往上，在一层半的时候向两边分开，扶手上也有石像鬼雕像。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属于大厅。 一般情况下，主人也不会将重要物品放在这里。 “那就前进，前进。” 矮人大胡子已经完全苏醒过来，睡了一觉后活力满满。 霍奇还是站在队伍中间，跟随其他人的脚步往楼上走去。 他需要负责拿好水晶球。 为了让留影效果更好，他还时不时给几个镜头特写，包括楼梯边那一动不动，看久了还有点可爱的石像鬼雕像。 羊蹄跳着蹦上最后一个台阶。 微微伏身，往左右两个方向看去。 “有两条路耶，我们往哪个方向走？” 缇莉雅根据之前她探索来的情况回道：“这座城堡是对称式结构，两边的房间应该都差不多，为了确保安全我还是建议一起走。” “那就随便哪条，羊蹄你定就好。”布莱克说。 羊蹄思考了一会，最终选择自己的幸运方向。 ——左边。 但还没等他转弯。 一个矮个子的阴影生物却突然在楼梯走廊上出现，挡在他面前。 由于周围很暗，视线范围不大，羊蹄差点撞到那团阴影上。 “啊——什么东西！？” 他惊讶道，在众人投来的视线中，那团漆黑阴影渐渐成型，逐渐变成羊蹄的模样。 只是没有五官，没有表情。 “你.....你好？” 羊蹄感觉莫名其妙，但游侠本身的警觉已经让他将手搭在背后的弓箭上。 霍奇停在三四步开外的位置。 对这团突然出现的影子生物也感到好奇，它似乎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为什么要变成小队成员的样子呢？ “哎哟！” 大胡子走在最后面，由于霍奇停下脚步，他没有注意就撞了上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 影子羊蹄突然拿出弓箭，搭弦射出！ 第14章 影子怪物 影子羊蹄速度奇快。 当真羊蹄反应过来时，一道由漆黑阴影形成的利箭已经射出，径直向大胡子射来。 “小心！” 布莱克眼疾手快，抽剑挡下箭矢。 “叮——” 两者相撞，阴影弓箭竟然也有金属一样的质感，不过被布莱克击落后，又迅速消散，融入到周围的黑暗之中。 “它的力量很强，不能小瞧。” 布莱克扭了扭手腕，刚才那一下让他关节隐隐发酸，这种射箭的实力他只在羊蹄身上看到过。 但没等他有更多时间思考。 一股劲风袭来。 是刀剑类武器大力挥砍所形成的风刃。 霍奇和缇莉雅几乎同时看到。 一个和布莱克一模一样的的黑色悄无声息地从右侧走廊出现，在真布莱克挡下箭矢后，猛然抽出影子长剑劈来。 霍奇刚要大喊。 就看见数道金线在缇莉雅的控制下，将影子布莱克缠住。 对方动弹不得。 “禁止——” “通行——” 命运女巫缇莉雅准备驱使法则的力量，用黄金织线将突然出现的影子生物一举消灭。 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 浓厚的阴影内又走出来另一个“缇莉雅”的人影，对方也在驱动漆黑色的织线，它与女巫一起开口。 两道声音惨杂在一起。 法则的力量相互抵消，周围没有任何影响。 “不可能。”缇莉雅指尖颤抖，喃喃道，“虚界的力量不可能被模仿......” 影子缇莉雅并没有被这番语阻挡住。 在霍奇眼中。 她应该是歪了一下头，没有五官的脸孔竟也表示出一丝疑惑。 下一秒。 漆黑织线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向还在震惊的缇莉雅反手劈去。 “哐当”一声。 织线劈在大胡子的盾牌上。 矮人从身后向前一扑，刚好挡下这次攻击。 “没啥可不可能的了！”大胡子焦急喊道，因为他用余光看见楼梯口下，一个影子矮人也在逐渐成型。 速度不快。 但正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怎么连俺的影子都有——完蛋完蛋完蛋！” 他大叫出声。 本来还静止不动的影子羊蹄、影子布莱克与影子女巫齐齐向他看来，紧接着配合默契地一起动手。 利箭上弦。 织线缠绕。 挥剑砍出。 相对应的三人连忙冲上前去。 挡下攻击后，一对一缠斗起来。 怎么回事？ 霍奇一阵纳闷，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影子都出现地莫名其妙，这些生物完全就是原主的模仿品。 连力量、技巧以及神秘侧的能力都能复制下来。 还在他惊讶的时候。 影子矮人也跑步前进，冲到了大胡子与他身后，一银一黑两面盾牌抵在一起，大胡子使上了吃奶的劲。 也只能将对方堪堪抵挡住。 “俺不行了......这东西怎么这么强啊......” 大胡子憋红了脸。 影子生物不会累，如果与原主巅峰实力相同的话，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支撑不住。 “快想想办法，霍奇！弹琴啊！”羊蹄喊道，反手抽出一根箭，刺向对面自己的影子。 由于距离太近，他已经拉不开范围，游侠的多种攻击手段就包括这种近距离“射击”。 只是对方也完全会他的套路。 动作相似、速度也相近，箭还没有刺下就被影子羊蹄紧紧抓在手中——最后变成了力量与体力的搏斗。 弹琴？ 真的要弹吗？ 一瞬间有很多想法在他脑海闪过。 要弹什么？战斗协奏曲可以提高大家的战力，但永远只是缓兵之计，拖下去对他们的情况只会更加不利。 而且。 缇莉雅也明确表达过不喜欢战斗时的弹琴声音，会不会对她造成干扰，进而形成突破口。 人数占优以后将我们一网打尽。 怎么办？ 手心没有水晶球传来的温度，霍奇已经将它放在兜里，指尖搭在鲁特琴的琴弦上。 战斗的节奏很快。 大胡子与羊蹄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布莱克一言不发，与影子生物搏斗到了右侧走廊更深处。 缇莉雅那边更为僵持。 两名无法使用法则力量的女巫，比拼起来毫无优雅可言。 但为什么没有我的影子呢？ 霍奇疑惑不解。 难道是我太特殊了？ 穿越的缘故导致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复制品？ 一滴汗从额角滑落，心跳已经弹到了嗓子眼，耳边是织线舞动与利刃碰撞的剧烈声响。 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帮其中一个人打开局面也好。 霍奇下定决心从最近的大胡子开始——他和他的影子还在角力较劲，两者都脱不开身，那自己就是最大的变数。 而就在他准备喊大胡子的时候。 霍奇突然灵光乍现，嘴巴大张着没有发出声音。 ——“把猫胡须拔掉的话，它会生气好一段时间不叫。” 布莱克在铠甲覆面下瓮声瓮气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对啊。 不叫！ 只有我没说过话。 那个虚无飘渺、神秘古老的声音也被他想起。 【它是巨龙熄灭的火焰，是猫的胡须，是金鱼的泡沫，也是树人盘结的枝芽】 而在大门前。 所有人都进入过梦境。 这可以说是第一层试炼，试炼内容也与谜题的答案完全相近。 那第二谜题的答案。 不就是“沉默”嘛！ 霍奇恍然大悟，看向周围，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 “别打了！大家一定记住，不要发出——声音！！！” 这声巨响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湖底炸开。 所有阴影——与缇莉雅缠斗的影子女巫，刚刚甩开布莱克一招的影子骑士，与羊蹄左右手互博的影子游侠，以及正在角力的影子矮人。 还有最后一个。 在黑暗的角落中，悄咪咪靠近抡起鲁特琴的影子霍奇。 五个生物突然转头，在下个眨眼间就锁定目标一起扑上来。 保佑。 希望能成功—— 霍奇大气也不敢出，但就是站在原地不说话，屏气凝神，任由利箭破空与织线劈来的声音响起。 任由盾牌撞地，矮人爆冲的脚步声接近。 任由所有声音以自己为中心，一切声响都越来越近。 他咬紧牙根。 闭上眼睛。 为了防止害怕，就干脆什么也不要看到吧。 这是一场赌上生命的豪赌。 “嗖嗖嗖——” “哐当哐当。” 声音已经近在咫尺，霍奇还是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一切，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缓缓睁开眼。 看到影子布莱克正举起黑铁长剑，漆黑剑刃锋利无比，离自己的瞳孔不到一厘米。 第15章 毫无收获？ 三二一木头人的游戏是怎样的？ 不能说话的感觉又是怎样的？ 霍奇此时很想大口呼吸，但脑子最终战胜了身体，他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举剑的影子骑士。 阴影生物终究只是翻版。 它们没有灵魂。 只能服从被创造时就定下的特定条件与规则。 影子骑士最终在霍奇的注视下默默消失，他无法伤害“沉默”之人。 与此同时，他的另外四名“同伴”也接连融入黑暗。 全身被阴影包裹的翻版霍奇是最后一个，他叉腰叹了口气，拨动两下琴弦后也慢慢被吞没。 不过阴影鲁特琴没有发出声音。 羊蹄在前方向霍奇无声地比划着口型。 在重复两三次后。 他终于解读出来——是“快走”的意思。 霍奇向后方挥了挥手，布莱克、缇莉雅与大胡子也陆续跟上。 众人小心翼翼，不敢再发出动静。 就这样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 昏暗无比的阴影城堡二楼又重新回归宁静，仿佛刚才的遭遇从未发生，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大胡子走在最后一个。 他的步伐缓慢，虽然矮人本来走得就不快，但在后怕的情绪驱动下就显得更加龟速了。 其他人都已经走上二楼。 只有他还在一步一步慢慢走，偶尔还会回望一下楼梯下方，生怕从哪里又窜出来一个漆黑可怕的怪物。 而就在他要走上最后一步台阶时，大胡子一个不注意踉跄摔倒。 “啊——” 眼看就不可避免地要发出声音，霍奇立马把他嘴巴封住。 大胡子惊出一声冷汗，僵在楼梯上。 缇莉雅用黄金织线将矮人抬起，在脚离地的那一瞬间，霍奇明显感受到矮人全身都软了下来。 “机关应该只在二楼。”缇莉雅将矮人放下，碰到地面后大胡子才敢重新呼吸。 “那现在说话就没有事情了？”羊蹄还有点犹豫。 毕竟刚才一直是他走在最前面，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阴影考验呢。 但他小心地原地转了两圈，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看向霍奇： “好厉害，刚刚那种情况是怎么让你想到的？” “我早就说过了。”霍奇翘起鼻子，“我可是团队里面的智力担当。” 羊蹄少见地没有反驳。 霍奇继续解释下去：“进门时所有人都陷入沉睡，这对应第一个谜题的答案——梦，因此我猜刚才的影子生物也是一个陷阱，只要我们沉默，它们就不会伤害到我们，当然，我也确实是赌了一把。” “很聪明，也很有勇气。”缇莉雅评价道。 这让霍奇的鼻子翘得更高了。 “所以......”羊蹄掰着手指头，”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面对第三个试炼了。” “可能吧。”霍奇说 布莱克闷声道：“第三个答案是阴影——它没有形体，无处不在，它靠别人而生，也一无所有。” 根据他的复述，霍奇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这个答案又有什么含义吗？附近不都是影子吗？”羊蹄道。 “不一定。”缇莉雅出声提醒，“你们还记得吗？阴影这个答案也只是我们的假设，当时大胡子说了一长段话，谜题被不小心解开了，所以也有可能答案不是阴影。”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大胡子。 “看，看俺干啥......俺真不记得说过什么了。” “好像除了‘俺’以外确实也没啥。”羊蹄思考一会，“我就记得他说了很多的俺。” “还有，城堡、邪门这些词语，但感觉也都不像答案。”布莱克表现出极强的记忆力。 “唉——算了算了。”羊蹄甩甩脑袋，“干想也没有意义，我们还是去搜索一下周围吧。” 阴影城堡的三楼是一片空旷的大厅。 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天花板也格外地高，在霍启看来，几乎超过一二楼合起来的高度。 一张无人落座的十二座圆桌摆在大厅中央，对面是一个凸出去的扇形阳台。 由于第三层楼的空间实在太大，避免时间浪费，众人选择稍微分散一点，各自寻找线索。 …… 霍奇独自来到圆桌旁。 阴影在上面如流水般流淌而过，摸着没有其他质感，只是很普通的平滑材质。 为什么是十二个座位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又慢慢在圆桌旁踱步，心中同时在思考阴影之门给出的第三个问题。 【它没有形体，它靠别人而生，它无处不在，它也一无所有，或许有很多东西都与它相似，但它，才是真正包容世间万物的存在】 没有形体的东西有很多。 无处不在的东西也有很多。 如果一个谜题拥有多种答案的话，那无疑是失败的，但第三个谜题就是如此。 像水与空气也没有形体，无处不在，甚至也可以称得上包容世间万物。 只要把那个最关键的条件去掉。 这道谜题就会瞬间多出很多答案。 这样一想。 那阴影最特殊的不就是——靠别人而生吗？ 有光的地方才会有阴影。 霍奇无意间看向窗外，外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当他把视线收回时。 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外面是城堡所在的地底遗迹，没有光确实看不到任何东西。 但为什么里面。 我们又能看得见呢？ 霍奇眼睛一亮，想到关键处突然回头，寻找起其他人的踪迹。 “左边找过了，全是漆黑一片什么都发现不了。”羊蹄带着大胡子从左边的回廊上小跑过来，半身人一贯很坚持自己的幸运原则。 布莱克也从三楼与四楼间的楼梯噔噔噔跳下来，两道台阶化作一步： “上面也找过了，没有异常，那里是一个塔楼。” 前往四楼的小楼梯很狭窄。 仅能容忍一人通过。 最后是负责右边的缇莉雅，她稍微多用了一些时间，女巫用黄金织线探查四周，虽然细致，但所花费的时间并不会少。 “所以现在是一无所获？”羊蹄皱眉道。 众人齐聚起来分享线索，综合起来发现目前的阴影城堡等于都被他们探索了个遍，但是并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 一个空有试炼与危险的城堡。 却没有任何价值。 这样的委托需要让人大费周折去悬赏吗？ “或许我们都错了。”霍奇开口道，“我认为第三题解密的关键不在于谜题而在于谜面。” 第16章 阴影 霍奇说完停顿下来，观察起其他人的反应。 “别卖关子了，智力担当。”羊蹄心急道。 霍奇也知道时间紧迫，他们是因为有黄金织线保护才能暂时抵抗阴影之力的侵蚀，因此不再犹豫，继续说下去： “首先谜题有可能是其他答案，但谜面是固定的，我们假设谜底为阴影，你们不觉得这里有样一定存在，却一直被我们忽视的东西吗？” “什......什么东西？”大胡子颤颤巍巍道。 矮人向来不怕从正面袭击的敌人，但要是某种灵异力量，那可就不一定了。 “是光——”缇莉雅顿时反应过来，边说边看向周围。 “有光才有影，这是一间由阴影组成的城堡，照理来说应该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才对，但我们现在虽然视野受限，模模糊糊中还是能辨认出方向。” 羊蹄听完也若有所思。 “对哦......我们为什么能一直看到东西呢？” “因为光线太昏暗。”布莱克摩挲着下巴，“这里应该一直有一个隐藏光源，寻常情况下是发现不了的。” “没错。” 见同伴们也往相同方向思考，霍奇进一步提出自己的猜测： “如果一点光都没有，就绝对不会有视线，所以我们得找到那个光源......” “那就用强光照出来吧。” 羊蹄说干就干。 他将手掌聚拢，轻轻念出“萤火微光”的咒语，这是一种简单的一环法术，能在黑暗中照亮方向。 游侠不仅仅会修习箭术，一些野外生存小技巧也是他们的必修课。 一个散发出淡蓝色微光的小光团逐渐在羊蹄手中成型。 蓝光与黑暗相辉映。 融合出一种极为奇特的颜色。 但周围阴影过于强大，微光仅仅持续了一会就摇摇欲坠，消散在黑暗之中。 “我来吧。”缇莉雅伸出手，“城堡内法则被扭曲，简单的法术在这里发挥不出作用。” 她说完闭上眼睛。 将手心紧紧贴于胸口。 整个人气场突然发生变化，神秘优雅的背后又多出一份圣洁，女巫嘴唇翕动，用一种空灵、悠远的声音说道： “黄金树的诞生，要有光——” 刹那间。 缇莉雅的脚下突然亮了起来，光线明晃晃刺来，照得霍奇差点睁不开眼睛。 等到他好不容易才适应光照后。 却忽然发现。 无数黄金织线在缇莉雅身后展开，如同某种纯金色的绚烂烟花，绽放在一片黑暗中。 女巫背后，一颗巨大的黄金树虚影开始显现，金黄色树叶与璀璨的枝干结合在一起，将阴影城堡的这个角落彻底照亮。 “快看！有道黑影——” 羊蹄指着黄金树冠下的一道笔直的黑色影子，它在金光的照耀下隐隐显出形态，朝着四楼塔顶的方向蔓延开去。 “在上面！” 布莱克率先喊道，人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霍奇、羊蹄和大胡子紧跟其后，缇莉雅睁开眼睛，黄金树虚影已经变得模糊，形成淡淡光束跟在她身边。 女巫也迈开步伐，但她刚行动，脚下却突发异变。 “要快——城堡好像要崩塌了！”缇莉雅喊道，她能感受到地面上阴影流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之前结实的地板在此刻脆弱不堪。 光明会驱逐阴影。 这座城堡本身就是由影子构建而成，光明乍现之时，即是阴影消散之际。 三楼通向四楼的楼梯十分狭小。 仅允许单人通过的同时，还是螺旋上升结构。 霍奇不停往上跑，在即将抵达四楼塔顶时，听到了耳边“哎哟”一声惨叫。 “救，救命！” ——大胡子摔倒了。 城堡结构正在快速溶解，实质化的固体阴影变得粘稠、光滑，就像踩在泥沼上，绵软无力，要被吸进去一样。 霍奇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拔出脚跟。 “我来处理——你快上去!”缇莉雅跑在后面，数根黄金织线一起使力，试图拉起大胡子。 但矮人在阴影上不停挣扎，已经有半只脚被吸进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中。 时间紧迫。 霍奇顾不得这些，他最后看了一眼大胡子和缇莉雅的身影，奋力将脚底板上的粘稠阴影甩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跑到塔顶！ 但越往上，周围的视线就越暗，而且在阴影之力的扭曲下，原本正常的时空法则也被颠覆。 霍奇感觉自己并不是在一个普通的螺旋形塔楼里跑。 而是在光与影的交织之处。 他们都是有实体有光的生命，而在螺旋尽头，在那道笔直的黑影之后却是另一种抽象、扭曲的事物。 用尽全力后，他终于迈上最后一步，羊蹄和布莱克也抵达塔顶。 三人纷纷抬头看去。 在城堡最顶端的塔尖天花板下。 一个漆黑无比、十分纯粹的阴影碎片正悬浮在半空中，并向周围不停散发出波纹状黑光。 ——这就是阴影城堡里一切光的源头。 纯粹、扭曲的黑光隐藏在塔顶，也是所有阴影侵蚀的根源。 “快！羊蹄，把它射下来。”布莱克出声喊道。 半身人游侠心领神会。 但在伸手去取弓箭时，整个塔楼都开始融化，阴影已经无法立足，他身形没站稳。 甚至在摇晃过程中把箭袋都弄掉了。 “糟糕，要被吸进去了！” 塔顶上的三人顷刻间全都被阴影吞没。 周围是羊蹄与布莱克的呼喊。 那汹涌、无形的影子一改之前的平静，完全变为液体形态。 潮水涌来，眼看就要淹没过霍奇的下半身。 该死！ 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 他在阴影中扑腾，但底下似乎有个黑洞一样在不停拉扯他的脚，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有什么办法。 再想想——想想啊！ 但霍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他现在没有其他超凡力量能够使用，弹唱写诗的技巧在这种时刻也派不上任何用场，同伴们的呼喊声越来越微弱。 全身都要陷进阴影之中，每一块肌肉都使不上力气。 就在他快要绝望，放弃时。 胸口上的一阵异物扭动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扯开衣领。 那支羽毛笔突然飞了出来，径直冲向漂浮在半空中的阴影碎片。 “啪唧”一下。 吟游诗人神奇的羽毛笔用力一撞，直接将碎片打落。 霍奇：“......” 第17章 碎片 得救了！ 这是霍奇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但随即又变得慌张。 因为他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看到这一情况，如果被人发现他有一支会飞的羽毛笔，那又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他慢慢从阴影中爬了出来。 当碎片被击落时，身边流体状态的阴影又重新凝固起来，变成与果冻一样的质感，至少可以勉强站稳身体。 羽毛笔顺着地面偷偷溜回他指尖。 霍奇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进衣袖里，同时环顾左右，在黑暗中寻找起同伴的身影。 “别找了，我们在这。”羊蹄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霍奇扭头看去，发现羊蹄和布莱克在一起，布莱克正拎起两只羚羊耳朵，用力将他拔出来。 “没想到啊，霍奇——”羊蹄幽幽地说到。 没想到啥？ 露陷了？ 霍奇内心一惊，刚想狡辩。 羊蹄又说道： “你竟然一直藏着阴谋！在你抢走智力担当的称号后，还想抢走我游侠的位置，不过话又说回来......” 他眼珠子一转。 “刚刚飞羽毛笔那一下还蛮帅的。” 见对方完全是一幅开玩笑的表情。 霍奇悬着心的终于落地。 两人都嘴角上扬，露出笑意，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大笑，甚至连布莱克的盔甲下也传来笑声。 这是劫后重生的喜悦。 “你们没事吧......”缇莉雅拖着大胡子从楼梯口上来。 经过刚才的一番变化，三楼与四楼间的楼梯口已经不成样子，顶多算一个歪歪扭扭的洞。 缇莉雅的目光在这片黑暗中巡视一会，问道： “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吗？阴影的源头已经被解决了？” “差不多吧。”羊蹄用手比划起来，“是一小块很黑很黑的碎片，刚刚浮在半空中被打下来了。” “打下来了？！”缇莉雅加重语气。 “对，就是打下来了啊。” 羊蹄纳闷，为什么女巫会如此激动，反正在他的视野里就是霍奇扔出一支羽毛笔，随后漂浮着的阴影碎片就掉落下来。 但周围太暗，碎片掉下来以后去哪他也不知道了。 缇莉雅：“那是谁打下来的呢？！” 女巫的这句话立马让霍奇意识到不对，很显然她并没有看到过阴影碎片，为什么这么关心是谁打下来的。 其中一定有所隐瞒。 霍奇与布莱克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惑。 “啊是......”羊蹄不假思索道，差点就要点出霍奇的名字，却被布莱克一把捂住。 “是我打下来的，有什么问题吗？缇莉雅小姐。”布莱克沉声道。 “不是你。”缇莉雅没有接受这个答案，她缓缓扫过三人，一条不起眼的黄金织线在她手中出现。 最后目光落在了霍奇身上。 谎言对女巫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是我打下来的。”霍奇承认道，“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紧张吗？” 他提出问题后。 缇莉雅没有回答，反而是皱起眉头，仔细在他身上观察。 “真奇怪，不可能......按理来说你不会一点反应没有，你确定是你自己打下来的？” “当然。”霍奇点点抬头，但内心却有一个疑惑。 我的羽毛笔打下来的。 应该算我打下来的—— 吧？ “实不相瞒，各位。”缇莉雅说，“我是受到黄金织线的指引来到此地，根据女巫会的知识记载，阴影侵蚀的源头一般会是一块形状不一的漆黑碎片，与你们描述的很像......” 她犹豫片刻，最后下定决心继续解释道： “但是，碎片是一种抽象的规则之物，只有第一个打破它的人才能获得，但宿主——通常会被强大的阴影之力侵蚀陷入疯狂......” 疯狂？ 我不是好好的。 霍奇明白了缇莉雅所担心的事情。 如果确实是他打下来的，那么根据规则，获得阴影碎片之后自己也会被侵蚀污染变得不可控制。 到时候局面就糟糕了。 “但我确实没有撒谎，你也可以感受到的。” “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吗？”缇莉雅冷静问道。 霍奇在众人的注视下将袖口拉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右手手腕的正下方，确实漂浮着一个几乎与刚才一模一样的阴影碎片。 被衣服遮住。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是这个。”缇莉雅语气凝重，“接下来我将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也是一件事关重要一定要保密的事，我希望你们不要去交付任务，也不要向任何人说起霍奇先生获得了阴影碎片。” 布莱克上前一步： “为什么呢？你也知道我们是冒险者，接到委托才来到这里。” “原因很简单。” 缇莉雅轻轻拉起一根黄金织线，试图将霍奇手腕上的阴影碎片拖走，但是每拖一步就越来越困难。 到最后。 阴影碎片又重新回到霍奇身上。 “我之前说过了，碎片是规则之物，而夺取它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拥有它的人。” “啥？” 霍奇大喊道，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被杀死才能转移的东西，那不就是一颗烫手山芋吗？ 而周围其他人的反应却与他不同，全都收起表情，一脸凝重。 “霍奇。”羊蹄想都没想便开口道，“你之前保管的水晶球呢？” “怎么了？” “打碎它吧——我们不需要了。”羊蹄笑了笑。 大胡子、布莱克也在旁边支持。 霍奇将手伸进口袋，但找来找去也发现不了那颗温暖的水晶球，而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跑上塔顶时放进去了。 难道在挣扎的过程中丢掉了？ 他又寻找一会，翻遍身上所有角落后确认没有水晶球的踪迹。 “好像不见了，应该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他尴尬道。 羊蹄无语地将手拍在脸上。 “那应该也没事。”缇莉雅说，“陷入阴影的东西随着城堡关闭一起消失不见，现在只要你没有异常一切都好。” 她长舒了口气。 在观察这么久后，霍奇还是没有疯狂的迹象，说明阴影碎片暂时没对他产生影响。 这对于试图寻找阴影根源，解决污染源头的女巫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缇莉雅最后看了一眼霍奇的状态后。 又望向城堡外深不可测的黑暗，向众人说道： “我们得离开了，城堡只会在日月辉光交织，特定的时间点出现，如果不及时离开，我们也会被关在这里出不去的。” 第18章 返程 由于整座城堡都发生变形，要想原路返回变得十分困难。 众人呆呆地站在四楼的楼梯旁，看向那个已经辨认不出形状的螺旋阶梯洞口。 “这样下去也太难了。”羊蹄说，“而且二楼说不定还有那个沉默陷阱，也很浪费时间。” “那要咋办？”大胡子问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 霍奇边说边看向背后——这里是城堡塔楼的顶部，三面是墙壁，而另一面是完全向空中开放的。 “不不不。”大胡子飞快摇头，这个距离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是一名勇敢的矮人，但不是一名作死的矮人。 “没问题的，多一倍距离又有什么关系呢？”羊蹄已经做出了决定，欢快地从大胡子身边走过，来到塔尖悬空的平台旁。 缇莉雅笑道：“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既节省时间，也能避免城堡中还有其他危险。” “别——”大胡子还是一味拒绝，不仅摇头还后退两步。 但霍奇和布莱克显然也不会放弃同伴。 他们架着矮人一起向前。 在确认缇莉雅已经将黄金织线挂在他们身上后，奋力一跳。 “哇哦——” 耳边是羊蹄兴奋的尖叫声。 由于织线的存在，他们下降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算得上平稳，但霍奇注意到矮人大胡子还是有很强的应激反应。 不知道别的矮人是不是也一样？ 随着他们距离阴影城堡越来越远，那种被黑暗包裹的可怕滋味终于散去，一种压在心头的怪异感觉也逐渐消失。 没过多久。 他们就来到了地面。 “平稳着陆~” 羊蹄跳下后摆了一个姿势，随后又用咒语召唤出一团微光。 不然这片地下遗址实在是太暗，离开城堡范围后视野能见度也减少许多。 霍奇回头望向漂浮在半空中的阴影城堡。 从外面看，城堡的变化倒不大，但很难想象他们在此之前，短短时间内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阴影碎片。 他都会以为又是一场梦。 因为要操纵黄金织线，缇莉雅最后一个落下，她先将已经晕过去，一动不动的大胡子稳稳放下，紧接着问道： “各位是要回去亚尔诺德对吗？” “是的。”布莱克说，“阴影城堡已经探索完毕，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地底世界的危险还是太多了。” “那更好，我也希望你们不要久留。” 缇莉雅点头看向霍奇： “霍奇先生也是一样，跟着回去吗？” “当然了。” 他脱口而出。 ......我一个吟游诗人独自在野外干嘛？ 很危险好不好。 肯定紧跟大部队啊。 “这样我就放心了。”缇莉雅笑道，“我有另一件紧急事情需要去处理，各位回去后请记住，不要向其他人提起阴影城堡的事情，我会在一段时间后主动来找您的，霍奇先生。” “啊——” 霍奇露出惊讶神情，但很快又收了起来。 因为女巫既然要上门来找自己，一定需要自己家的地址，而一旦问出这个问题。 他现在可回答不上。 所幸缇莉雅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她随手又摆动起黄金织线，条条金丝在她手中翻飞。 “之前说过希望大家不要去交付任务，但冒险者的经济情况我也明白，这么长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收入会很麻烦，请收下吧，就当是我的补偿。” 缇莉雅话音刚落。 在黄金织线的舞动中，一块巨大岩石竟然慢慢变成一堆金币的形状，在微光下闪闪发光。 仅仅粗略一数，就估计有好几百金币！ 冒险小队三人组全都目瞪口呆。 “怎么，不够吗？抱歉，我对冒险委托的悬赏金额并不太了解。”缇莉雅看到众人的反应后，连忙欠身道。 “够了，够了，当然够了。”羊蹄兴奋地跑过去，紧紧抱住金币堆，就好像那是他无数的新木弓一样。 霍奇完全愣住。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缇莉雅微微一笑，向他眨了眨眼睛： “当然是女巫的小秘密，有时候故事里面的传说也会有真实依据，比如说点石成金之类的。” 霍奇挑起眉毛，更加震惊了。 既然有点石成金的话，那女巫们不就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了吗？ 这个世界没有通货膨胀？ “不要惊讶，霍奇先生。”缇莉雅显然读懂了他的表情，“命运女巫追寻黄金织线的指引，知道贪婪才是最能诱惑人心的，所以我的老师在教我点石成金的第一课时，内容就是不能随意使用点石成金。” “金钱太多也不会有意义，会成为物欲的奴隶。”布莱克在黑铁铠甲下瓮声瓮气道。 霍奇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羊蹄则是一脸兴奋地埋在金币堆上，不停用脸拱来拱去，嘴里喃喃不止：“我愿意成为奴隶——” 缇莉雅笑出了声。 “那我就告辞了，希望各位在返程的途中顺利。” 女巫深深望了霍奇一眼，淡金色的眼眸在他手腕处停留许久，最后转身离去，黑袍渐渐消失在地下遗迹的巨型建筑群中。 “真是奇怪。”霍奇看向布莱克，“你还遇到过其他女巫吗？她们的性格都是这样？” “没有。”布莱克摇头，“在亚尔诺德中已经很少能听到女巫的消息了，她们大多隐居，而且数量十分稀少。”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霍奇笑道。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遇上缇莉雅，他们探索阴影城堡的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一切好像确实在按照黄金织线的指引运转。 而自己获得了阴影碎片。 这难道就是某种重要的历史节点吗？ 大胡子在此时终于苏醒，他第一时间看到那堆金币，与羊蹄一起兴奋地数了起来。 阵阵惊呼响起在耳畔。 霍奇抬起手腕，拉开袖子。 漆黑、纯粹的阴影碎片还在原处，散发出微弱的诡异黑光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碎片周围，连空间都有些许扭曲的痕迹。 再抬头望向空中。 阴影城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偌大的地下遗迹又凭空多出了一大片空地，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第19章 丰饶金杯 “干杯！” “喔喔喔，干杯——” 丰饶金杯是亚尔诺德下城区很受欢迎的一家酒馆，形形色色的冒险者在其中穿梭而过。 一大杯麦芽酒只要十五铜币，且可以续杯一次，这让游走于街头的最底层卖报小童也能在酒馆畅饮一晚。 酒香混杂着烤肉的香气在鼻尖弥漫。 霍奇与冒险小队其他三人沿原路返回，途中也并没有遇到那场让他提心吊胆的野蛮人袭击。 艾瑟瑞亚历473年。 晨露之月，第六日夜晚。 他们一回到万法之都亚尔诺德。 就立马相聚在丰饶金杯庆祝，疲惫的冒险生活总是需要一些调剂品。 “你们是发现巨龙宝藏了吗，这么开心？”一名身穿游侠皮甲的棕发年轻人凑近他们这个角落。 酒馆里人来人往，其他冒险者也偶尔会来打招呼，当然，随便蹭一杯麦芽酒也是相当不错的收获。 矮人大胡子打了个酒嗝，双眼通红，支支吾吾道： “是......是的啊......我，我们找到了......” 桌子对面的羊蹄赶紧踢了他一脚，并狠狠剜过去一眼，迷糊的矮人顿时清醒过来，嘴巴微张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们只是在庆祝安全回家。”布莱克举起酒杯笑道，“毕竟旅程最大的意义就是在途中，不是么？” 他面前已经摆满许多空杯子，卸下铠甲覆面的人类骑士露出一张与声音并不相符的成熟面孔。 粗眉大眼，很像霍奇认知里的维京人长相，脸颊两旁浮起因酒精作用形成的红晕。 布莱克看上去还十分清醒。 至少比一直鼓吹自己酒量惊人的大胡子要好上很多。 “那就祝你们下段旅程一样顺利，冒险永不停歇。”棕发游侠向他们吹了声口哨，表示友好后走就离开了。 等待对方走出一段距离。 羊蹄压低嗓子，小声向大胡子警告道： “下次在酒馆最好记得，只喝酒，不说话好吗？” 大胡子听话地点点头。 “没事——” 霍奇摆手笑了笑，随后又在隐蔽处悄悄拉下衣袖，阴影碎片还在原来的位置，一点变化没有，摸上去与空气无异。 缇莉雅提醒过的癫狂表现也没有发生，如果不是那片扎眼的深黑色，霍奇甚至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 “很诡异，是不是，突然多出来一个东西跟着自己。”羊蹄担忧地看向霍奇，“但也别太把女巫的话当回事，据我所知，传说里女巫最喜欢欺骗和捉弄人心了，她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但至少金币不是谎言吧。”霍奇向他挤眉道。 羊蹄愣住。 两秒过后微微叹了口气： “我认为还是要小心——” 话虽如此，但羊蹄在数金币一事上是最上心的，冒险四人组在回程路中清点完缇莉雅变出来的金币，足足有648枚之多。 每一枚都是相当纯正的黄金。 亚尔诺德属于一个独立城邦，因此各国货币都可以在这通行，只要符合一定黄金质量标准的金币，就会被城邦银行认可。 而648的数量，远远超过了冒险者协会发布的悬赏，他们每人平分也获得了162枚金币， 为了保守秘密。 他们并没有去协会归还领取任务时附赠的地图，以及报告任务完成情况。 而冒险者协会有清理机制，一旦领取者长时间没有完成或者传回消息，所领取的任务过不了多久就会默认失败。 消失在浩如烟海的档案之中。 羊蹄：“其实这么多钱，霍奇你去找一个神秘学领域的专家也足够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谁会懂阴影碎片，但找那些常年埋在书卷里的学者总没错。” 霍奇拉上衣袖，平视远方： “以后再说吧”。 酒精带来的昏醉感让他思考不了很多。 “当然——”羊蹄摇晃酒杯憧憬道，“有了这笔钱，我也买得起那把白杨木弓了，商店老板说它可是被风精灵赐福过的呢，百发百中。” 羊蹄嘿嘿笑道。 似乎已经在抚摸那把白杨木弓的弓弦。 “那是假的。”布莱克直接打破他的幻想，“我看见过商店老板偷偷在上面抹一种绿色汁液，然后谎称是风精灵赐福的气息。” “啊——” 羊蹄嘟起嘴巴，显然深受打击。 …… 丰饶金杯的夜晚热闹非凡，冒险小队四人不停聊着天，直到矮人大胡子都趴在酒桌上打起呼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霍奇往那个方向望去。 见到一个矮胖但四肢十分强壮的中年女性半身人，羚羊一样的耳朵，五官简直是羊蹄的翻版。 她不顾酒保阻拦，冲进大门就用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视起周围，片刻后应该是没发现想要找的人，就干脆大喊道： “阿咩！！！快出来！！我知道你在这！” 这声响动如平地炸雷般让霍奇清醒不少。 羊蹄就更加夸张了，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浑身立起寒毛，用几乎是哀求的声音哭喊道： “妈，不要啊......” 被羊蹄唤作妈的中年女性半身人听到声音，耳朵一动就朝这个方向走来，在角落里看到蜷缩起来的羊蹄后。 毫不留情地抓住他后颈，一下子拎起来。 “好小子，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竟然敢在这里喝酒！”羊蹄他妈直接把他抗在肩上，往门口走去。 “妈——以后不要叫这个名字，求求你了——” “为什么？你就叫阿咩，以后也永远会叫阿咩。” 羊蹄在他妈肩上不停哭喊挣扎。 但没有任何作用。 亚尔诺德最好的半身人游侠就这样被捉回了家，留下他的冒险伙伴与一桌子麦芽酒空杯。 “你之前知道这个名字吗？”霍奇憋笑道。 “不知道。”布莱克也露出难以克制，即将要爆开来的笑容，“羊蹄，哦不，以后可以叫阿咩，他一直都不愿意说起自己的本名。” “不说的秘密总是有原因的。”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拿起酒杯。 清脆的酒杯碰撞声响起，矮人发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嘟囔，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很遗憾错过今晚这个瞬间。 霍奇饮下小半杯麦芽酒，甜蜜又带点微酸的气泡顺着喉咙流入胃里，传来一阵温暖的舒适感。 他看向四周，酒馆的热闹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改变。 壁炉上，木柴烧得正旺。 墙壁上的鹿头雕像也映出火光。 满脸疲惫的旅行商人，角落里独自喝闷酒的沧桑剑客，以及欢声笑语、正准备出门的年轻冒险家...... 每个人都在享受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夜晚。 霍奇心神一动，拿出羽毛笔书写起来。 第20章 回家 笔尖传来羊皮纸光滑的质感，一行简短的见闻故事被霍奇写下。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你必须要知道的冒险贴士之一】 【亲爱的读者，很高兴再次与你们见面，怎么说呢，惊心动魄的历程总是特别耗费精力】 【笔者本来并没有创作灵感】 【但是来自好朋友的遭遇让笔者认为有必要向各位早点解释】 【毕竟这可能是你保持冒险者形象至关重要的一环】 【只有保持良好的形象，你才有可能在传奇故事中占据一角——没人会相信婴儿战胜恶龙的故事】 【但要是换成“漆黑之剑”、“劲风之矢”一类的就不会出错】 【所以请记住】 【如果你的名字太过特殊，又或者你认为与你平常身份不相符的话，一定要谨慎保密，否则你苦心经营的形象将会一去不复返】 【还有，出门在外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并且早点回家】 ...... 【——谨以此文献给一位叫做阿咩的好朋友】 漆黑字迹在末尾留下句号。 霍奇微笑着看向自己短短几分钟内写下的内容。 由于史诗创作度还存在倒扣机制，所以一路上他也不太敢下笔，但此时在酒精的冲动下，他还是遵从本心，写下一小段故事。 可能又要被羽毛笔嘲笑了吧。 霍奇暗自笑道。 因为是在人群混杂的酒馆，他不可能放开手让羽毛笔自由行动，所以只是微微用力，把手搭在笔杆上，让羽毛笔拖着自己的掌心在羊皮纸上写下要说的话。 但预期中的史诗创作度倒扣情况并没有出现。 羽毛笔反而是一幅夸赞的语气。 【主人的创作技巧愈发熟练了】 【有趣的故事往往不需要太长篇幅，一些亲身经历的小事情也别有趣味】 【史诗创作度提高】 【目前等级：青铜幻想42/999】 ......涨这么多？ 霍奇有点惊讶。 羽毛笔继续写下去。 【所以故事最重要的是吸引人呀】 【阶段性奖励已经达成】 【恭喜你，获得精通级别——“欢宴之歌”】 【你的综合表演能力提升】 【现在的表演水平：你能点燃夜晚狂欢时的激情，也能将宴会气氛推向高潮】 【琴弦在你手下灵活如自己的手指，但表演终究只是表演，改变不了一个真正伤心者的心】 羊皮纸上的内容渐渐消散，霍奇能感受到更多娴熟的技巧与乐曲融入脑海。 而且确实像羽毛笔写下的一样。 现在的他似乎更有一种情绪共鸣能力，就算在某些大型场合也能进行游刃有余的表演。 ——但是，表演终究只是表演。 霍奇记住了纸上最后的那句话，他现在的表演能力还只停留在挑动情绪的阶段，与更高深的吟游诗人技巧仍有不少距离。 他微笑着抬头。 目光与醉熏熏的布莱克相对。 “怎么，写出好作品了？”布莱克问道。 霍奇在这段时间内一直以创作乐曲作为借口，久而久之，同伴们也都相信了这种说法，甚至还让他有了“大艺术家”称号。 “算是吧。” 他不动神色地卷起羊皮纸，并将羽毛笔一同塞了进去。 ...... ...... 午夜时分。 清冷的月光洒在街头。 霍奇与布莱克扛着沉醉不醒、一直说梦话的大胡子，速度缓慢地走在路上。 在返程途中。 霍奇多次装作无意，打听起四人住处。 并最终让他了解到自己的居所地址——亚尔诺德下城区，光荣街，36号。 而布莱克就住在同条街几十米开外的地方。 羊蹄与大胡子则是在下城区另一边，半人族类与人类聚集地还是有所区别，距离较为遥远。 由于夜色已晚，他们准备把大胡子先放在布莱克家中，因为拖动一个醉酒的矮人实在是太为困难。 “到了，放下吧。” 布莱克此时又带上了铠甲覆面，霍奇曾经想问过他一直穿着铠甲不会累吗，但思来想去也没问出口。 在保住秘密面前。 好奇心不值一提。 他与布莱克挥手告别，沿着光荣街一直往下。 周围全是低矮的红瓦砖墙房，附近街区住的大部分都是普通居民，一些裁缝店、面包房的招牌悬挂于门外，几张市政公告贴在街道两旁的告示栏处。 宁静的碎石子路上没有其他人。 霍奇仔细辨认着门牌上的号码。 “32、34......36。” 反复确认眼前的数字后，霍奇确信自己已经来到了曾经“他”的家门口。 这是一间独立的灰棕色建筑，紧实的木板、砖瓦屋顶还有爬满翠绿藤蔓的墙壁。 记忆中没有任何熟悉的印象。 但这间外表整洁的屋子却让他隐隐感到一丝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钥匙打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十分朴素、狭窄的小房间，一块木板将内外隔成两个独立区域，参照霍奇之前的生活经历。 光荣街36号最多只有他大学时期三个八人寝室这么大。 但也就是在这里。 原来的“霍奇”一直将它视作自己的家。 而且能够感受到这名吟游诗人对生活的热情，他把桌子摆在一扇向阳的木窗前，上面摆满书稿和半瓶墨水。 一把断了弦的旧鲁特琴静静躺在角落。 生活用品、装食物的藤筐以及铁制工具都被分门别类放好，应该是前主人在出门前特地整理过房间，上面也积了些许灰尘。 总得来说。 “霍奇”之前的生活肯定不算富裕，但一定十分充实。 这是一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屋，霍奇甚至能从中看到不少原“霍奇”的影子——在朝阳下写作，在落日时分弹琴，又或者是跟随伙伴踏上旅途前最后回望木屋一眼。 他撇了撇嘴，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人死后，灵魂会回到住处。 霍奇没来由地想起这句曾经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 虽然还没搞清楚自己穿越的真相，也不明白原“霍奇”是怎样死亡的，但总归事情都已经发生。 他望向这间陌生但又温馨的小屋，一阵沉默过后，微微躬身做出一个充满敬意的姿势。 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 ......应该没有人会相信这些吧，只是一个心理作用。 霍奇关上门，在酒精的作用下摇摇晃晃走向床边，支撑不住直接摔倒在上面。 阵阵微风带来夜晚的气息，光荣街四周一片安静祥和。 床被带来的舒适感让大脑昏昏沉沉。 “晚安，霍奇。” 这是他被黑暗吞没前最后的意识。 第21章 晨间思绪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霍奇就睁开眼睛醒来。 在看到不太熟悉的天花板后，他微微愣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思绪清醒，宿醉之后的酒精残留让他太阳穴发涨。 光荣街上已经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嘈杂声。 他推开窗。 让光进到屋子里。 这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早晨，亚尔诺德下城区的居民们已经开始了重返往复，每天为生计奔波的日子。 简单洗漱一番后，霍奇就准备实施他对光荣街36号的搜刮计划。 一些不易腐烂的食物被储存在藤筐里，书籍与羊皮纸卷轴被整齐堆放在桌子旁的小书柜内，但是...... 钱呢？ 原来的霍奇不可能一分钱也没有啊。 肯定有个隐藏小金库。 霍奇想起大部分人都会有把钱藏在旧东西里的习惯——他小时候也是，当时电子货币并没兴起，所以他一直是把私房钱藏在一个旧手办的台座底下。 因此他将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旧鲁特琴。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 旧鲁特琴的琴箱中空，在里面他发现了不少硬币，还有一个布袋与几张泛黄褶皱的琴谱。 总共17金8银26铜。 在城邦银行的稳定控制下，亚尔诺德的金银铜兑换率一直稳定在10和100左右，也就是1金可以兑换1000铜的样子。 再加上之前因为冒险分得的162枚金币。 这就是霍奇现在所有的身家。 “咕噜——咕噜——” 肚子传来的饥饿感让他放弃思考，霍奇将硬币和背包里的钱一起放进旧琴箱内，拿起布袋装满金银铜币后，走上街头开始觅食。 “早安啊，小伙子，你昨晚回来的吗？这段时间都没看到你。” 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霍奇扭头看去。 发现是面包店的老太太正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早......早啊，斯诺德太太。” 这倒不是霍奇睡了一觉后就拥有查看他人姓名的能力，而是额前的木板上就通俗易懂地写着“斯诺德太太面包坊”。 “你看起来很糟糕，昨天晚上一定喝酒了吧。”斯诺德太太说，随即接了一杯水，加入几滴柠檬汁一样的液体后递过来。 “拿着，我家老头子每次喝完酒我都会给他准备这个，银铃花的粉末配上冷水菇萃取液，醒酒效果最好了。” 霍奇接过水杯。 清澈透明的液体没有散发出任何异味，反而有股淡淡的清香。 他一饮而尽，一种冰冷彻骨的感觉直冲脑门，让他打了个哆嗦，脑子也完全摆脱晕乎乎的状态。 斯诺德太太在此时摆出了一屉香喷喷的长条软面包，刚出炉的面包香气让霍奇不自觉地口水直流。 “和以前一样，7铜币半条，13铜币一条，不想尝尝吗？”斯诺德太太笑眯眯问道。 “给我一整条吧。” 霍奇递过铜币，同时拿起对方包装好的纸袋，镶嵌有一些坚果粒的松软面包还未到家，就已经全部进了他的肚子。 而在解决完吃饭问题后。 霍奇才终于有力气坐在书桌前，正式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 “首先，这个世界是拥有超凡力量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科技与生活水平不高，但由于魔法和神秘侧能力的存在，某些方面可能比我之前所在的世界还要发达。” 他右手不停旋转起羽毛笔，同时左手食指一直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这是霍奇一直以来的下意识动作。 “其次，我现在是一名普通的吟游诗人冒险者，表演能力算不上弱但肯定不属于顶尖，而按照羽毛笔的说法，只要一直创作故事就能够获得提升，那这方面是一定要努力坚持的，最后——就是那个阴影碎片。” 霍奇拉下衣袖。 一晚过去，漆黑、纯粹的阴影碎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发疯、癫狂、污染、侵蚀......” 他想起来当时在地下河附近遇到的野狼首领，以及阴影城堡前惨死的其他冒险者，意识到这种疯狂很有可能是致命的。 至于现在为什么自己还没有出现被侵蚀的现象。 答案不得而知。 女巫缇莉雅说过会来找自己，可目前还没有音讯，而且羊蹄等人也提到过，解决这种神秘物质的方法应该更保守一些。 或许......去问问亚尔诺德城里，研究这方面的学者会是不错的选择。 但又该上哪去找呢？ 霍奇心中闪过万千思绪，但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 在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只有自身能力的提高才能带来安全感，不断变强，是他现在唯一的目标。 理清思绪后，霍奇重新把目光放在眼前的羽毛笔上 “你......应该是一支吟游诗人的笔，对吧？” 【当然了，我是主人你的笔，既然你是吟游诗人，那我自然就是一支吟游诗人的笔】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一行十分自豪的话。 “那也就是说。”霍奇斟酌着问法，“你应该知道一些吟游诗人的基本知识，对不对？” 羽毛笔在半空中点了点笔尖。 并没有采用写字的方式，而是用动作表达出肯定之意。 “那你认为吟游诗人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那当然是写故事啊，创作激动人心的史诗篇章，并在世间传唱，这是每个吟游诗人所追求的】 “不是，不是。”霍奇摆手，“我的意思是，吟游诗人的战斗能力......或者可以说自保能力，我不可能只会弹琴吧，要是单独遇到敌人，一直弹琴不就死翘翘了。” 【哦——原来是这样，主人想得真周到，我一直以为吟游诗人遇到问题跑就好了】 霍奇一脸无语。 羽毛笔写下的内容让他怀疑人生，不过也未尝不是一种思路，逃跑战术可能还格外适合他这种辅助角色。 但总有跑不掉的时候。 不能永远将希望寄托于概率之上。 “我不是在开玩笑。”霍奇认真道，“吟游诗人肯定不能只会逃跑，我要是死了，你也就没人给你创作故事了。” 这是一句很有说服力的话。 在霍奇的开导下，羽毛笔终于认真思考起来，在羊皮纸上写下大段内容。 【确实，主人你说的很有道理】 【目前来看，有很多传奇吟游诗人的经历值得你参考】 【你或许可以适当学习借鉴，也可以将它们结合起来，形成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第22章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传奇吟游诗人？ 霍奇眼前一亮，继续阅读下去。 【逸闻诗人，丹·特里克斯】 【他以“巨龙杀手”与“贵妇杀手”两个称号闻名于世】 【据说他特别喜爱午夜穿梭于各大贵族宅邸中，即便看守再怎么严密，特里克斯大师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当那些贵族少妇被抛弃时，他的又一段传奇故事才会被世人知晓】 “哦？他是怎么做到的，靠的是吟游诗人的魅力吗？” 【应该也有一部分，传闻特里克斯大师技巧卓越】 【但更加令他如鱼得水的应该是那高超的变形术和伪装本领，仆人、货商以及各色侍卫，每一个贵族宅邸中最不缺的就是伪装对象】 羽毛笔还列出了一张猎艳名单。 应该是特里克斯大师之前的战绩。 上面不乏王室公主、公爵之女甚至还有非人族类的记载，比如人鱼部落祭祀和精灵一族的女王。 名单密密麻麻，让霍奇眼花缭乱，他一度怀疑特里克斯大师应该能凭借这一技巧，独自征服大陆。 “这个太难学了，有没有更加简单直接的方法。” 霍奇说道，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给变形术与伪装术打了一个勾。 现在学不会不代表以后学不会。 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的。 【简单直接的吗？】 【那要不看看剑舞诗人——冯德罗·汗的故事】 【他是肯恩王国现任的大守护者，十字禁卫军统帅，也是大陆闻名的剑圣之一】 【相传冯德罗大师最多能一下子使用五柄剑，双手双脚再加上一张嘴，也是吟游诗人中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实战派代表】 【简单、暴力的剑刃风暴，一定符合主人你的要求】 “......五柄剑吗，双手双脚还有嘴？” 霍奇嘴角抽搐。 一时间很难想象这名剑圣与其他人战斗的样子，难道是靠把别人笑死取得胜利吗？ 【不要惊讶，主人】 【冯德罗大师的战斗技巧优雅如舞蹈，他之前是马戏团出身，一步步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剑圣，可谓最励志的吟游诗人】 【他也很擅长绳索倒吊与魔术表演，如果在战斗中被冯德罗大师提前布置好场地，想必大陆上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霍奇脑补出冯德罗大师一边表演魔术一边与他人战斗的场景。 但实在是过于搞笑，令人难以接受。 他摇摇头，将画面驱逐出脑海，这种战斗方式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前卫了。 “有没有正常一点的。”霍奇补充道，“最好能与吟游诗人的能力相辅相成，而且要与法术有关。” 按照他的理解。 吟游诗人本质上还是团队辅助。 如果要专攻于提高身体素质的剑术之类的，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很有可能会得不偿失，两项能力都不精通。 而法术其实是霍奇的个人追求。 既然已经到了拥有超凡能力的世界，不学习法术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正常？】 【施法？】 羽毛笔思考一会，又继续写下去。 【其实法师的道路与吟游诗人很难结合，因为法师要求专心致志以及枯燥、重复的学习钻研】 【卷轴、法术模型和冥想占据了他们绝大部分时间，不过也有成功例子】 【德莱帝国宫廷乐手兼皇室首席大法师，卡修斯·图灵】 【相传他是一名十分孤僻的吟游诗人，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铸就了他的成功】 【图灵大师最辉煌的战绩，莫过于艾瑟瑞亚历465年，帝国血腥河谷一役】 【他演奏神秘乐曲吸引数千野蛮人军队到封闭的河谷之中，最后用一发精准无比的高等狂爆术，再加上帝国铁骑无坚不摧的骁勇冲锋，一举奠定此战役在《德莱帝国战术学教材》中难以撼动的地位】 【那片原本野花灿烂的河谷被血腥味整整环绕数日，每当春季开冻之时，也总有人能莫名闻到河水下传来的血腥气息，因此得名为血腥河谷】 霍奇颇具赞许意味地点点头。 看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一个正常人，这让他甚是欣慰。 而且卡修斯·图灵的做法，也很符合他心目中对于吟游诗人以及施法者职业的定位。 虽然并不擅长于正面硬刚。 但往往能在战局中发挥关键作用。 ......卡修斯·图灵成名于465年，而现在是473年，差距不大，也就是说我还有可能和他见面。 霍奇收起这个念头，继续问道：“你知道怎么学习法术吗？” 【怎么可能呢，主人，我只是一支吟游诗人的笔，或许世界上会有另一支法师的羽毛笔，能够解答你这个问题】 霍奇：“......” 不得不说，有时候羽毛笔的回答真让他哭笑不得。 明明直接回答不知道就好了，但一定要无厘头一下，而其他时候又显得那么真诚。 他用食指不停敲击着桌面。 在前往阴影城堡的路上，霍奇曾经向羊蹄打听过关于亚尔诺德的各种事情，其中就包括法师这一存在。 亚尔诺德的法师组织名为“白银之环”。 他们将一座座高塔建立在上城区以及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外，而每座法师塔之间也有他们自己才能够使用的天际轨道。 从远处眺望就像一个近乎透明的圆环。 而且，经过冥想练习之后的法师血液会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银白色，所以世人经常称呼他们为“白银之民”。 这种特征与圆环相结合。 自然而然就诞生出了“白银之环”的称号。 羊蹄说起过。 除开每年特定时期的大规模招生外。 法师们也在上城区的高塔附近设立了天赋测试点。 只要有志于学习法术，专研奥秘之人，都有机会前去测试，并支付费用进行学习。 羊蹄也是在那里，学会了与野外生存相关的荧光术、点绕火苗、追踪记号等一系列一环法术。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上城区的法师塔了。” 霍奇沉思道，他现在财富充足，能够支付得起学习法术的费用，而且说不定在那也能遇到了解阴影碎片的学者。 做出决定。 今天就可以前往上城区。 他从书桌边站起，取下一旁柜子内蓝白相间的针织衬衣，这是原本“霍奇”拥有的最体面的衣服。 如果去上城区的话，他认为有必要穿得更得体一些，吟游诗人着装为了演出效果，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夸张的颜色以及装饰品。 但这类衣服用来日常生活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要不先去一趟成衣店？” 霍奇暗自思考着，但还未等他将这个想法付诸实际。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第23章 拜访 “来了！请等一等——” 霍奇套上针织衬衣，向门口走去。 同时纳闷起为什么一大早会有人来找他。 羊蹄？ 布莱克？ 又或者是一些以前“霍奇”认识，但现在自己又完全不记得的朋友？ 如果是前者还好，后者的话又要找借口应付过去，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尴尬局面了。 “嘎吱”一声。 木门拉开。 霍奇看到一张长满雀斑的少女脸庞，笑容青涩，还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少女身后停着一辆四轮马车，黑身白蹄的高大骏马，穿着得体的车夫以及车厢两侧用烫金花纹雕刻的“鸢尾花”标志。 所有特征都与下城区嘈杂拥挤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很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但对方有没有见过自己就不知道了。 少女向他微微躬身，说道： “霍奇先生，早上好。” “呃......早上好。” 霍奇很想说“你找错人了，小姐”，但对方的躬身姿势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而且万一对方真认识自己。 不小心露馅就难办了。 “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霍奇率先问道。 他认为自己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异常，但这名陌生少女听完后却弯腰呵呵笑起来。 她左右观察了下，周围有些邻居大妈正用狐疑、好奇的眼光往这里瞄。 但更多人还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无论是上层贵族也好，精英人士也罢，来到下城区总是有要事在身，这与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关联。 最多也只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少女确认没有异常后，凑近霍奇耳边轻轻耳语： “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霍奇先生？” 她的话让霍奇微微一愣。 他倒退一步，借着朦朦胧胧的晨光，看到少女瞳孔中突然闪过一抹淡金色，脸上雀斑也忽地消失不见，隐隐变成缇莉雅的容貌。 “你是......缇！” “嘘——” 少女变回陌生样子，指尖在嘴唇上一抵，示意霍奇不要说话。 “这里人太多，我们还是上马车再说吧。” 霍奇本来想问很多事情。 包括他没有告诉缇莉雅地址，为什么她就能够找上门来，也包括一段时间不见，为什么女巫不长高，反而变矮了一些。 但霍奇明白。 这些问题统统都不合时宜，缇莉雅一直以来也没有表现出害自己的意思，如果要了解阴影碎片的秘密。 就只能跟上女巫。 想清楚这些后，霍奇没有犹豫，默默跟在缇莉雅身后进入马车。 ...... ...... 狭小的包间密不透风，霍奇显得有些局促。 只能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 车厢窗上有一层黑纱，能让里面的人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景色，同时阻挡来自外面人的视线。 马车沿着光荣街一路往外，拐过十字路口后一直朝多利亚河上游驶去，霍奇记得那是前往上城区的方向。 周围吵闹的人群渐渐少去，取而代之的是高大树木与更加宽阔的街道。 “霍奇先生，你好像有很多疑问？” 缇莉雅率先打破寂静。 此时她已经变回原样，淡金色瞳孔，皎洁光滑的面容以及那永远安静、优雅的微笑。 更神奇的是，霍奇发现缇莉雅的伪装术竟然还能改变体型与年龄。 因为她刚才明明是一幅十七八的样子，而现在已经突然长到了二十一二，连带着曲线都变回来不少。 “没，没有吧。” 霍奇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缇莉雅看了许久，连忙移开视线，略带脸红地说道。 “没关系的。”缇莉雅说，“您这几天有没有感到不舒服，或者睡觉有做噩梦的情况？任何异常现象都可以和我讲。” 女巫意有所指。 霍奇立马心领神会，直接拉开衣袖，阴影碎片仍旧漂浮在他手腕处，纯粹的阴影散发出诡异黑光。 “没有异常。”霍奇思考道，他甚至感觉自己睡眠更好了，以往因为熬夜和上班还有可能会失眠。 但地下世界的运动量完全是他以前十几倍，而昨天又是一场宿醉。 他根本没发现有任何做噩梦的迹象。 “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好事。”缇莉雅担忧道，“按照常理来说，一点点阴影侵蚀就能让生物失去自我，您也看到了那些野兽与冒险者的情况，而您竟然一点不受影响，真是奇怪。” “我可不想变疯。” 霍奇苦笑着说。 “你们女巫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吗？”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呢——他将后半句话放在心里。 “没有。”缇莉雅摇摇头，“实属抱歉，关于阴影碎片，女巫会的记载也相当稀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拥有者会丧失本性，并且只有被杀死才能够转移。 此前多任拥有者都经历过十分血腥的争夺，到最后无不演变为屠杀，而在一次次死亡过后，阴影碎片最终也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 “这样——但这一个碎片会出现在阴影城堡，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霍奇问出一直以来心中的疑惑。 因为根据缇莉雅的描述，阴影碎片的转移是伴随着死亡才发生的，但城堡里的碎片明显是无主状态。 除非提前预知，不然女巫为什么会前来呢？ “其实我并不知道。”缇莉雅坦诚道，“命运女巫接受黄金织线的指引，但很多时候这种指引是迷茫未知且有可能是错误的，所以我今天才会前来接你，女巫会里有人比我更能看透未来的迷雾。” “谁？” “到了就知道了。”缇莉雅抬起手指，指向马车前方。 霍奇顺着看过去。 发现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驶到一片热闹的集市区。 与下城区的市场不同，这里没有卖鱼卖肉的小摊小贩，也没有穿梭于人群中，嬉闹玩耍的熊孩子。 这里是一条很安静，但行人与顾客都不少的高端商业街。 书店、道具铺以及精品成衣店，还有一间高层圆顶型建筑坐落在商业街最显眼的位置上。 霍奇看到一名蓝袍法师正在圆顶建筑前不停挥舞双手，一个个光圈出现在他手中，绚丽多彩，引起众人围观。 “欢迎来到女巫会。” 缇莉雅笑道，为霍奇打开马车车门，在那一瞬间，又变成了雀斑少女的形象。 第24章 女巫会 女巫会？ 霍奇一愣，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巫在他心目中一直和神秘、古老、深不可测这些词语挂钩，在与布莱克等人对话过后。 他也认为自己这一印象，是符合大多数人对女巫的认知的。 但为什么女巫会会设立在商业街，即便这里不是下城区嘈杂喧闹的市场，但把地点选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还是说——女巫会实际上是一间店铺，专门出售神秘侧道具？ “我理解您的疑惑。”雀斑版本缇莉雅笑地更开心了，“但是还请您先下马车吧，不然稻草先生要等不及了。” 稻草先生？ 霍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谁。 而当他看向前面马夫的位置时，才忽然发现黑衬衣、白手套，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的马夫后颈。 竟然有一些很难辨认的稻草茎秆伸出来。 如果不是在他这个方向近距离观察的话，几乎没有人能够发现。 “这......”霍奇瞪大双眼。 “稻草先生任劳任怨，不需要付钱，也会一直保守秘密，是我们女巫会多年以来的最佳员工之一呢。” 缇莉雅把门拉得更大一些。 霍奇这时候终于走下台阶，等两人都站稳后。 马夫甩了一下鞭子，高大的漆黑骏马昂首一咴，摆动前蹄，四轮马车很快就转过拐角，消失在街口。 霍奇用好奇的眼光扫视四周。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商业街，周围行人大多穿着得体、举止风雅，那些钟爱各色长袍的法师们似乎在这里随处可见。 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一名全副武装的铠甲士兵在哨岗上值守。 而街道两旁的店铺也是窗明几净，不会使用吆喝声来吸引顾客，精致的商品被摆放在橱窗前。 “女巫会真的在这里吗？”霍奇不敢置信地问道。 缇莉雅轻笑，故意压低声线打趣道： “在这里，也可以不在这里，霍奇先生，您跟我来就是了——” 她先一步走向商业街深处。 霍奇连忙跟上，在穿过几条横街以及数名静默的铠甲守卫后，缇莉雅指着一个街道角落里，灰顶黑漆的垃圾桶，说： “看到了吗？” 霍奇嘴角抽搐：“这......缇莉雅，就算它再怎么装饰，也只是一个垃圾桶，如果你要说女巫会的入口就在这里，我是永远、永远也不会进去的。” “您在说什么呢？没想到您的癖好这么奇怪。” 缇莉雅将手指指地更准确一些。 霍奇偏转视线，终于看到在垃圾桶背后的砖墙上，一只黑猫正在舔舐右爪，幽黄色的猫瞳灵动清澈。 由于黑猫的毛发颜色，与墙面几乎融为一体，霍奇是看到猫瞳后才勉强辨认出它的存在。 “它叫洛丽丝，待会就一直跟着我，不要想其他事情好吗？假如失去方向，就去找洛丽丝的身影，记住一定不能跟丢。” 提莉雅的提醒声出现在耳畔。 霍奇发现一根细微不可见的黄金织线从她掌心伸出，悄悄缠在自己的小拇指上。 我又不是小孩。 为什么会跟丢？ 就在霍奇疑惑时，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 因为缇莉雅几乎是在瞬间就加快步伐，原本待在黑墙上的洛丽丝喵得叫了一声。 紧接着就窜出好几米远。 缇莉雅一直紧紧跟在黑猫身后，霍奇一开始还有注意力观察身边，他发现自己所有感官都开始模糊，视线中行人的影子也逐渐拉长，周围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呓语。 而等黑猫与缇莉雅的速度越来越快时。 霍奇注意到自己差点就要跟不上了，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起来，但也只能刚刚好瞄到黑猫洛丽丝的尾巴。 它在街道上窜来窜去，专门往那些偏僻的小巷子里钻，不知从何时起，霍奇发现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行人的声音了，他们似乎来到一处完全僻静的地方。 昏暗，狭窄，连光线都很难透进来。 霍奇怀疑自己还在不在商业街，但也就是在这愣神的一瞬间。 黑猫已经失去踪影，霍奇眼皮一跳，周围诡异的呓语声越来越明显，某些没有人形，扭曲的影子从两旁靠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大脑昏昏沉沉，马上就要晕过去。 “霍奇先生——注意金线——” 一道清冷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是提莉雅。 霍奇清醒不少，感受到小拇指上传来阵阵牵动，他顺着黄金织线的指引，一点点挣开影子的束缚，在走出几米后，他突然像潜水者浮出水面一般。 来到了真实世界中。 “呼——呼——” 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抬起头，看到缇莉雅正在前方向他微笑，黄金织线慢慢从她手中收回。 黑猫洛丽丝则蹲在女巫肩膀上，猫瞳中尽是一股埋怨的表情。 “幸好您反应迅速。”缇莉雅说，“不然洛丽丝的小鱼干就要被扣掉了，毕竟它几十年来都还没有带丢过人，要是这次您被弄丢了，还需要它费好大力气才能把您带回来。” “刚才我是在哪里？” 霍奇心有余悸，他回望过去，发现身后是一片灰白迷雾，之前的影子不复存在。 但偶尔还有一两个雾状似的人影，径直从他身体里穿过。 穿过同时，耳边也会响起一些低语，他试图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怎么都抓不那些声音的实体。 “这里是半位面。”缇莉雅说，“亚尔诺德商业街有里外两层，外层专门做那些字面意义上的交易，而里世界，则要复杂许多——” “复杂？” “对。” 缇莉雅继续说下去： “专门收购灵魂的商人、魔鬼契约、还有一些远古幽灵，他们聚集在这里，里世界的半位面性质可以满足他们的隐秘需求，而且这种交易往往都是邪恶、黑暗的，您要是在刚才走丢的话，很可能就被灵魂商人拐走，连自我意识都会被卖掉呢。” “那可太糟糕了。” 霍奇难以想象这种场景，没有灵魂的自己会不会就是具行尸走肉呢？ 一道雾影又在此时穿过他的身体，模糊不清的低语声再度传来。 他注意力被分去一些。 “请不要再去听那些声音啦。”缇莉雅提醒道，“半位面中各个领域是互相干涉的，所以偶尔会听到一些其他地方的声音，但也可能是别人故意放出来的陷阱，意志不坚定之人就会顺着声音穿过迷雾，后来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们的踪迹了。” “啊这——” 霍奇迅速捂上耳朵，目光炯炯地看向女巫，表示自己绝对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不仅是精神上，更体现在行动上。 “倒也没必要这样。” 缇莉雅被他的动作逗笑，同时弯腰把黑猫洛丽丝放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霍奇先生。” 她边说边向前走，来到一扇神秘、古朴的庭院大门前。 第25章 杯之女巫 雕刻大门镂空银漆，顶部是尖刺，正面绘有鸢尾花纹饰。 缇莉雅缓缓推开。 一个被灰雾笼罩的庭院就出现在霍奇眼前。 他一下子无法用形容词描述出来。 只感觉像某种仙境，但氛围又要奇诡、静谧许多。 一个从中间劈开的歪脖子树坐落在庭院中间，树冠底下是一张五人座的青石圆桌。 在圆桌西南角，一名头戴黑纱的少女端坐在石椅上，面前放着一盏已经没有热气的白边金脚茶杯。 黑猫洛丽丝喵喵叫了两声。 少女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黑猫就顺势跳到她膝盖上，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位是杯之女巫·莫迦娜。”缇莉雅介绍道，“看来我们速度刚刚好，今天早上出门前，茶还没有泡好呢。” 缇莉雅带着霍奇走上前。 来到石桌旁。 凑近距离后，霍奇更容易观察杯之女巫身上的细节，她双手不停抚摸黑猫后背。 但一直微微低头，霍奇透过黑纱看到对方的眼睛竟然是空洞的灰白色，灰蒙蒙没有任何神采。 难道这是一个盲人？ 霍奇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向缇莉雅发问道： “她能看见？” 缇莉雅没有回答，只是自觉走向圆桌东北角，缓缓坐下。 “我确实是盲人，霍奇先生。” 莫迦娜突然开口，她的声音没有缇莉雅这么灵动，但更多了一分虚幻的感觉，很像霍奇在阴影之门前听到的声音。 不是在耳边传来，而是直接说进了心里。 “每一任杯之女巫都先天失明。”莫迦娜继续说道，“有人说这是残疾，但我认为更是宿命，只有看不清眼前之物，才能拨开迷雾，用另一种方式去感受世界，聆听命运的启迪。” 聆听命运的启迪？ 这种谜语人的说法，霍奇已经听到很多次了。 不仅仅是他那支喜欢装神弄鬼的羽毛笔，就连缇莉雅也多次强调过，黄金织线与命运的指引。 目光在两名女巫间来回游走，霍奇疑惑问道： “命运的启迪和命运指引，那你们两位能力不应该差不多嘛？为什么一个叫命运女巫，一个却要叫杯之女巫呢？” 他话音未落。 缇莉雅就笑了一声。 这让霍奇顿时觉得不服气。 他这个问题明明很有见地啊，如果都是借用命运的力量，那女巫干脆都叫同一个名字好了，也不需要搞这么多难记的称呼。 今天有杯之女巫。 那明天还能有筷子女巫呢。 “每个人到我面前来都会有很多疑问，爱情、生死甚至跨越数代人的因果，但问这种问题的，你还是头一个。” 莫迦娜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 她看上去与缇莉雅一般大，风格却要成熟许多。 “还是让我来解答这一疑惑吧。”缇莉雅笑道，“在对待命运一事上，杯之女巫信奉不可违抗的准则，所有预言都会自我实现，偶尔错轨也只是命运长河中必然的分流，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也就是命运永远不会更改，对吧？” 霍奇尝试用自己的话去理解。 缇莉雅认可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但是呢——我们命运女巫虽然接受黄金织线的指引，却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黄金织线有不同分叉，即使是力量弱小的人类，凭借努力与抗争，也终将会扭动齿轮，改变未来的走向。” 似乎是为了验证缇莉雅的说法。 莫迦娜在等她讲完后，略带严肃地补充道： “当然，我们两脉的分歧不止于此，勇敢与谨慎，主动与被动，命运女巫的做法固然值得钦佩，但放眼于一长段历史中，也只不过是命运实现的一环罢了。” 缇莉雅微微叹了口气。 向霍奇投来一个尴尬的表情。 “杯之女巫向来崇尚隐世，我此次也是费了很大精力才找到莫迦娜阿姨，要不是我老师的面子，她还不愿意出门呢。” “那个老女人！” 莫迦娜突然生气地拍了拍大腿。 原本缩成一团的黑猫洛丽丝被吓了一跳。 “竟然直接把命运女巫的传承交给了你，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勾搭小白脸了！” 原来缇莉雅前几天是去干这件事了。 霍奇在震惊两人辈分的同时，也默默记下女巫对话中的细节，同时警醒自己。 ——以后绝对不能以外貌来判断女巫的年龄，谁能想到少女打扮的莫迦娜要比缇莉雅还大一辈呢？ 真是装嫩的老阿姨。 而且这个见闻绝对可以写在《冒险者不掉坑指南》上。 他连小标题都已经想好了。 就叫《还在认为女巫会很神秘吗？你所不知道的谜语组织》。 缇莉雅见一向冷静的杯之女巫也大发脾气。 于是连忙转移话题。 她明白自己的老师与对方一直是深交，此时却由一个小辈请她出面，肯定也有所不满。 “那现在人也已经到齐，我们就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仪式吧？” “仪式？” 霍奇眯起眼睛问，他可不记得女巫什么时候和自己说过仪式一事，而且女巫的仪式，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危险。 “不要紧的，霍奇先生。” 缇莉雅读懂他脸上的疑惑，向他解释道： “杯之女巫不仅擅长解读未来，同时也能看清一个人精神之中的异象，虽然这种能力并不算顶尖，但也是我能想到处理阴影碎片最好的人选了。” “不顶尖？” 霍奇抓住其中关键。 “是的，怎么说呢......”缇莉雅有些犹豫，“女巫一族人数稀少，能力或多或少有一些交叉，但最擅长探索精神领域的心灵女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莫迦娜轻哼一声。 “不要用很久这个词，你干脆直接说历史上只有一位不就好了？” 缇莉雅哭笑不得。 但在事实面前不得不承认。 “确实只有一位，而且只在女巫会最早的记载中出现过一次，留下名字与生平，其他信息也很少。” 霍奇有些遗憾。 因为听完女巫们的描述，说不定心灵女巫能完全解决阴影碎片带来的侵蚀影响，但现在—— 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该怎么做？”霍奇问道。 莫迦娜却不知从哪里又取出一盏茶杯，递到他面前，一股醇厚的红茶香味飘来。 “把这杯茶喝下去吧，一滴不剩，对了，请不要把茶叶吞下去，否则仪式就失败了。” 第26章 茶杯与梦境解析 “把茶叶喝下去？” 我的智商应该也没有这么低吧。 霍奇狐疑地接过白边金底茶杯，红茶氤氲的雾气将他部分视野遮盖。 “本来并没有这句提醒。”莫迦娜直视前方，“但自从有一个求卜者喝下半包茶叶噎死以后，我都会善意地加上一句，当然——他的死亡也早有预示，这是我无法阻止的事情。” 霍奇撇撇嘴。 同情起那个倒霉蛋来。 但也进一步了解了杯之女巫的行事方式，即便是早有预料的悲剧，她们也不会过多干涉。 谨慎、固执、观望。 看透未来的女巫似乎确实要比缇莉雅更加保守。 “呼——” 霍奇轻轻吹开茶杯边上的白雾，用嘴唇试探了下温度。 结果出乎意料得合适，他也没过多思考，仰头迅速喝完，温温的红茶带有一丝苦涩与甘甜。 等到茶水全部灌进胃里后，他意犹未尽，还想再喝一杯。 “喝完了，然后呢？” 霍奇一只手握住杯柄，注视着底部留下的茶叶残留。 他之前也或多或少知道些类似的茶叶占卜术，占卜师会根据茶叶上残渣的形状与颜色进行解读，但他一直认为都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从来不会去相信。 但是现在不同，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注视底部的茶叶残渣，不要去思考，也不要移开视线，所有精神都放在幻想之上，残渣浮现出什么画面都不要惊讶，然后默念一二三四五，一直持续下去......” 莫迦娜用空灵的声音指导他下一步行动。 霍奇放空心神，用力瞪着他喝剩下的残渣，内心也默念起数字。 有点像一顶尖帽子。 也有点像一座小山丘。 怎么说呢，霍奇认为自己的想象力不错，但在面对这么简单的图案时，他发现自己也难以扩散思维。 莫迦娜取出一些亮晶晶的粉末撒在半空中，弄得霍奇鼻子痒痒的，闻起来有一股不太舒服的花香味。 “这些是什么？”他不禁问道。 但下一秒就看到莫迦娜紧皱眉头。 “霍奇先生，放空心神的意思不知道你懂不懂，也就意味着你不应该注意到黄甘菊粉的气味，更不应该发问！” 霍奇尴尬地挠了挠头。 轻吸一口鼻子后，打算忽略掉空气那股异样的花香，紧着继续将目光放在茶杯残渣之上。 但这次。 可能是思绪被打断的原因，他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这......” 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就看见一个灿金色的圆底突然出现在眼前，他躲避不及，正中眉心。 然后很快就昏了过去。 意识消散前，还有点点星光围绕在他脑门前。 “霍奇先生！” 缇莉雅本来一直笑吟吟地看着杯之女巫的仪式过程。 却未曾想到，在霍奇第二次想出声时，莫迦娜冷不丁举起茶杯，一下就将他敲晕过去。 “不要紧的，红茶里面本来就有昏睡成分。”莫迦娜一板一眼说道，“有时候，如果求卜者太过调皮，就不得不采用物理方式助眠了。” 她紧接着也拿出另一杯红茶放在缇莉雅桌前。 自己则喝下原来那杯。 缇莉雅有点担心地看了眼霍奇，发现吟游诗人正睡得香甜，呼吸平稳，她尴尬一笑，也将快速红茶喝下。 雾气在庭院里弥漫。 这是一个没有风，也没有声音的安静角落。 黑猫洛丽丝无聊地抬起头，看到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另外两名女巫趴在石桌上。 三人都沉沉睡去。 它甩了甩尾巴，然后习以为常地将头埋进身子里，继续今日的美梦。 ...... ...... “灵浮于水面——” 在一片水天相接的空间中，缇莉雅和莫迦娜正并排站在一起，望向远处一座漂浮起来的光秃秃的小岛。 霍奇盖着棉被，独自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再远处，碧蓝的天际线与广阔无垠的水面一点点重合，四周是无比的宁静与舒适。 莫迦娜单手画出一个深蓝色水圈，复杂的倒影在上面不停运转。 她默默开口道： “水占术、梦境解析还有茶叶诱导......所有方法都可以合在一起，共同解读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缇莉雅意识到对方这句话是讲给自己听的。 “是这样没错，莫迦娜阿姨，但我这方面的能力确实不行，您之前也教导过我，一个人要学会利用自己的天赋，不能在无意义之事上浪费时间。” 莫迦娜叹了口气。 随即收回水圈，说： “你什么都好，但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也会痛苦。” “您解读出来了吗？”缇莉雅决定不在上一个话题中纠缠，“有没有发现他精神深处被阴影侵蚀污染的地方。” “已经发生了。” 莫迦娜语气平静，就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比如早餐吃什么，又或者是天气不错。 缇莉雅倒吸一口冷气。 眼神中是满满的遗憾。 因为侵蚀一旦产生，那霍奇离彻底疯狂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莫迦娜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抬起脚尖，在水面上轻轻划动，而随着她这一动作。 原本平静的水面泛出涟漪，缇莉雅能清楚看到有一些深黑色的暗流出现在她们脚下。 深邃，黑暗，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人吞噬进去。 “现在还并不明显。”莫迦娜说，“但同时我还发现了更加奇怪的地方。” “是么？” 缇莉雅眼神一亮，本来她已经失去信心，但听到杯之女巫的描述后，似乎一切又有了转机。 “我不能确定......” 莫迦娜犹豫道。 她作为年龄较长的女巫，本来以为自己见过无数事情，不可能再有这种惊讶情绪，但这一次，莫迦娜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不要紧的，未来与精神本就难以捉摸，阿姨您已经算是女巫中的佼佼者了。” “但这实在是太古怪了，或者意想不到吧，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见到——当然，这与阴影碎片没有关系，我指的是你带回来的这个男人身上。” “他怎么了？” 缇莉雅越来越好奇。 莫迦娜闭上眼，沉思很久后终于下定决定：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来，但是，缇莉雅，我能确定在这名霍奇先生的精神领域里，我感受到了女巫的天赋。” “啊——” “啊？？？？” 两道惊讶声同时响起。 一道由缇莉雅发出。 而另一道，两位女巫齐齐转头看去，发现霍奇竟然出现在她们身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27章 女巫天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霍奇连忙摆手道。 “首先我是男的，男的！！！性别都不对，怎么可能会有女巫天赋呢？！” 他其实很早就已经清醒过来。 并且意识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梦境，而在感受到缇莉雅和莫迦娜双双来到此地后，他便假意睡着。 实则偷听起女巫们的对话。 本来当莫迦娜说他已经被侵蚀时，霍奇就很想大喊出来。 但未曾想到，杯之女巫接下来的话更加惊悚，让他彻底坐不住。 “霍奇先生！”缇莉雅吓了一跳，“你，你为什么会醒过来？你不是应该还在沉睡中吗？” 她扭头看向水面上的小岛 却发现那里只剩下一张胡乱摊在岩石缝里的棉被，哪儿还有霍奇的影子。 莫迦娜面色冰冷。 她挥了挥手，周围的一切景象顿时变得模糊，如同潮水般散去，三人一阵眩晕过后又回到了女巫会的迷雾庭院内。 霍奇一个挺身坐起，在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无缝衔接，思绪还停留在之前的震惊中。 “我是绝对不会成为女巫的！” 他脖子一伸，斩钉截铁道。 开玩笑——这个女巫会不仅行事风格谜语化，组织成员的性别也明摆在眼前。 万一她们的要求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那我不是完蛋啦？ 除非再加上一句若不自宫，也可成功。 霍奇在内心暗自吐槽道，脸上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情绪。 “这不是关键。”缇莉雅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动作要比霍奇僵硬许多，似乎感官还在被精神世界的残留所影响。 “女巫会不仅仅只有女性......历史上也有男巫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男性很少会显现出这些血脉天赋，感知、灵性、启迪，千百年的传承下来，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女性，所以才叫做女巫会。” “真的吗？” 霍奇保持怀疑态度。 莫迦娜轻哼一声，空洞、灰白一片的双眼瞪过来，格外具有威慑力。 “确实是这样。”缇莉雅说，“女巫会的创始人之一，命运男巫所罗门大人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与我之前提到过的唯一一名心灵女巫苏珊娜共同开创了黄金法则，所设下的结界至今还在庇护女巫会。” 可能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黑猫洛丽丝从酣睡中醒来，眨了眨圆溜溜的黄眼睛，十分好奇地看向气氛微妙的三人组。 霍奇挑了挑眉。 男巫创立了女巫会？ 有点奇怪，但——好像也说得通。 他渐渐放下警惕心，只要女巫会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入会仪式，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以为这是一件稀松平常，还要我们求你的事情吗？？” 莫迦娜十分严肃地说道。 在她还未正式成为女巫之时，莫迦娜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预知未来，参透因果，甚至是改变一定范围内的现实法则。 化水成冰，黑暗中迸发光明，阻断听觉——每一名女巫都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能力。 没有这种天赋，即便是皇宫贵族也踏入不了半点女巫会的大门。 但谁能想到今天，一个陌生男子非但不以为荣，竟然还敢表现出对女巫会的鄙夷与嫌弃？ 莫迦娜越想越气，用严厉的口吻说道： “女巫会向来重视传承与天赋，只有获得命运认可之人方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不久前，肯恩王国国王埃尔达三世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我，希望我能收下四王女作为学徒，他承诺王室的永久特权以及万千人之上的尊贵地位......” “你答应了？” 霍奇插嘴道，他对女巫目前还没有太多印象，但对国王、特权这些概念还是很敏感的。 很少有人能抵挡住权力的诱惑。 “当然没有！”莫迦娜提高音量，“世俗之物我又怎能看得上，四王女天资聪慧，仅仅二岁就表现出极强的学习能力与法术天赋，但她的命运与女巫没有关联，我在她身上只看到了浓厚的悲剧色彩。” 哦——所以又是一个倒霉蛋。 霍奇突然发现作为会占卜的杯之女巫还是蛮好的，毕竟可以在行事前多看看未来。 如果对方结局惨淡就不收下当徒弟，总之怎么都不会错。 “那你......是怎么确定我也有女巫，哦不，男巫天赋的呢？”霍奇发问，“因为你们不也说了嘛，这种可能性很小。” “这涉及到复杂的精神判断。”莫迦娜仍旧没好气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灵性难以确定，我现在很怀疑只是自己早上茶喝多看错了，而且就算你拥有天赋——也不一定能达到成为男巫的程度。” 她在男巫两字上重重强调。 “对灵的感知力，对法则的理解。”缇莉雅说，“加入女巫会的门槛十分之高，但只要方法适当，这条道路也能提高你的精神力量，这......对预防某些思维上的污染与侵蚀，也是不错的选择。” 缇莉雅语速缓慢。 她无法确定霍奇有没有听到莫迦娜在梦境中说的其他话，所以稍微用了一些模糊说法。 不能让霍奇从她的话中听出来自己已经被阴影碎片侵蚀了。 但缇莉雅所不知道的是。 霍奇此时已经一清二楚。 精神力量抵抗侵蚀？ 这不正是我现在需要的吗？ 他收起一些之前的疑惑，转而认真看向两名女巫，说： “很抱歉，我刚才想得太少，由于之前也没接触过女巫，所以有些言论，嗯......可能不太合适。” 莫迦娜这时候才脸色缓和下来。 没有光彩的瞳孔藏在黑纱里面，下巴微微翘起，竟然莫名让霍奇感受到一种傲娇情绪。 “这还差不多。”杯之女巫故意等了一会才说道，“天赋是难能可贵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拥有一些对灵性的感知，有时候是在梦里，有时候是在婴儿时期，但大多数人成年后，这些灵性就消失了。” “而女巫......以及男巫，则是灵性与现实的桥梁。” 她又挥了挥手指。 纤细的指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一个水团渐渐凝聚，逐渐变成一个盛满水、半人高的石盆，石盆沿上还摆有一把精致小刀。 “滴入血，属于你的灵自然会出现。” 霍奇望着深不可测的水面。 一片清澈能直接望到盆底，但明明只是一汪很普通的清水，他盯着自己歪歪斜斜的脸却莫名生出一种恐惧。 这是对未知事物的忐忑。 “成为女巫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霍奇问道。 保险起见，他还是补充上一句，并且为了照顾到两位女巫的感受，特意没用上“坏处”之类的直白描述。 “负面影响？”缇莉雅一愣，没思考两秒就笑道，“怎么可能会有呢，霍奇先生，您是一名吟游诗人，您觉得成为吟游诗人会带来什么影响吗？” 应该也是。 霍奇点点头，拿起小刀，感觉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但还没等他刺破皮肤，滴入血液。 缇莉雅便继续用轻松写意的语气说着： “除非你觉得不能使用法术也是一种负面影响，当然啦，应该没有人会这么想吧。” “啥？？” 霍奇瞪大双眼，小刀从他手中滑落，直接掉进了水盆里。 第28章 抉择 小刀落进水盆。 溅出来的水滴打在霍奇脸上，但他毫不在意，关注点完全在缇莉雅刚刚说的那句话上。 “不能使用法术？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当然的啊。” 缇莉雅很是意外，女巫不能施展法术——这在她眼里完全是一种常识，怎么霍奇先生一点也不知道呢？ 女巫们隐居不出。 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现。 或许这种处世方法也有弊端，其他人对她们的了解还停留在纸面上，那个矮人也是，一直以为传闻里女巫吃人的故事是真的呢。 “因为女巫......也包括男巫，与法师们施法的原理是冲突的。”缇莉雅还不能很好地改变表达习惯。 也就是因为霍奇正站在她眼前，否则她肯定想不起来男巫这个词。 她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圆圈。 黄金织线在朦朦胧胧的雾气内显现，为了方便霍奇理解，金线慢慢变成了两个一大一小重叠的同心圆。 “世界的本质无人知晓。” 缇莉雅边画边说： “但学城古斯塔的学者们一致认为世界并不只有一个位面，法师认同以太理论，在他们的概念中，物质位面本身没有任何超凡力量，而以太位面是它的重影...... 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也从未有人去过，但法师们相信以太与物质世界完全相对，施法的过程就是凝聚以太魔力，再通过冥想构建法术模型，以特定的咒语和手势释放出去。” “简直一派胡言！” 莫迦娜嗤之以鼻道： “那群疯子绝对是读书读傻了，按照他们这一说法，命运岂不是也属于以太魔力的一种？那他们的传奇法术祈愿术为什么还有局限呢？” “这就是有争议的地方了......” 缇莉雅向霍奇抱歉地笑了笑。 “法师经过学习后，血液会渐渐变成银白色，这也是他们认为以太存在的最好证明，而莫迦娜阿姨那个年代，正是法师与女巫矛盾比较激烈的时候。” 杯之女巫别过头去。 没有否认。 黄金织线在缇莉雅手中发生变化，两个同心圆不停晃动交织，就像两个随时随地都在互相接触、干涉的位面。 霍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对这个世界的力量运转又多了一份理解。 “但女巫不一样。” 缇莉雅更加自信地说道，同时又用黄金织线编织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动物形象。 龙、野狼、雄狮还有人类、精灵与矮人等等。 “我们相信灵与肉的力量，认为所有魔力都源于自身探索，精神领域蕴藏着无限可能，命运的倒影也在其中显现...... 但两种理论互相冲突，曾经也有人成为女巫后想要尝试施展元素法术，一开完全没有反应，而在强行施展过后，那股能量在她体内紊乱，最后她爆体而亡了。” “那叫做自取灭亡。” 莫迦娜冷冰冰地说道。 “你不会也想学习施法吧——那群白银疯子的道路这么吸引人？” “啊这......” 霍奇露出尴尬神色。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向往法师这条道路，尤其是听完图灵大师的事迹后。 在千军万马中，扔出一发高等狂爆术，再潇洒回头，只留下血腥弥漫的战场与敌人绝望的嘶吼声。 这是何等谋划与超凡力量的结合。 而现在，如果成为男巫就再也不能施法的话，霍奇感觉他遇到了人生中最困难的选择之一。 填报志愿吗？ 而且也不是几百选几十，更不能反悔。 他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缇莉雅。 “如果我选择成为法师......当然只是如果，如果而已——”他用余光发现另一边莫迦娜脸色铁青后，及时补充道。 缇莉雅：“不用这么担心，霍奇先生，莫迦娜阿姨她并不小气，而且女巫与法师的争端早已过去多年。” 她小心观察着莫迦娜的反应。 发现杯之女巫默不作声，反而拿起霍奇那只喝过的茶杯，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在默念些什么。 霍奇见状，继续说下去： “就是如果成为法师，我的精神力会不会也能提高，同时帮助抵抗侵蚀呢？” “这不好说......”缇莉雅有点犹豫，”但我想应该也是可以的，在很多记载中，能力越强的法师意志力也越强，这恰恰就是保持自我的关键。” 那不就是法术抗性很高喽。 霍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莫迦娜在两人对话中间也没有任何表态，只是专注于霍奇的茶杯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一闪而过。 “那真的很抱歉，缇莉雅小姐。”霍奇目光坚定，“选择只有一次，我也不想留下遗憾，说不定未来我会成为亚尔诺德最强的吟游诗人兼法师呢。” 缇莉雅露出理解的笑容： “我明白，而且男巫的存在确实不可思议，至少我没遇到过，这意味着霍奇先生您即使成为男巫，也将注定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她向趴在莫迦娜膝盖上的洛丽丝招了招手。 黑猫被吵醒后一直盯着三人，此时看到缇莉雅向它招手，便乖巧地跳下地面，用头去蹭对方掌心。 “不知道您对这里熟不熟悉。”缇莉雅半蹲下身子，“上城区的法师塔就在商业街尽头，您要出去的话，跟着洛丽丝就好，请记住，这次一定不要走丢啦。” “没有，其实我也只想看看自己的天赋......要是不行，我肯定立马溜回来。”霍奇打趣道。 他虽然不知道原来的霍奇有没有去尝试过法术天赋测试，但至少以吟游诗人的生活水准判断。 应该支付不起太高昂的法术学习费用。 既然现在换成了自己，霍奇认为他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一把。 他微微欠身，向庭院门口走去。 黑猫不太情愿地离开缇莉雅的手，小跑着超到他前面。 霍奇本来想用手推开大门。 但“嘎吱”一声，大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他有些意外，接着就听到黑猫洛丽丝响亮的两声猫叫，尾巴在他面前扬了扬。 似乎在说——“这次可要看紧一点。” 霍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就跟随黑猫消失在庭院外的迷雾之中。 缇莉雅一动不动看向他消失的地方。 微微叹了口气。 “今天会有两名去而复返之人，这就是您占卜结果的一部分，对吗，莫迦娜阿姨？” 她疑惑问道，却发现杯之女巫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将霍奇使用过的茶杯放下。 第29章 法术天赋测试 第二次经历里世界与外世界之间的位面穿梭。 霍奇认为自己适应得不错。 至少没有再被那些低语与影子困住，也很好地跟在黑猫洛丽丝身后。 不过，也有可能是黑猫特意放慢脚步的缘故。 而等他再一次见到阳光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十分正常、行人不太多的街角附近。 是缇莉雅曾经带他来过，有垃圾桶的那个位置。 霍奇低头瞄到黑猫一下子窜进旁边的灌木丛里，然后再也找不到踪影。 他回头一看。 发现身后是一间裁缝店，橱窗里面一名张开双臂，等待裁缝量尺寸的妇女，正百无聊赖地望向天空，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出现。 ……难道被黑猫带出的人，其实已经在这个外世界走了很久？ 还是说，有不会被人关注的结界？ 霍奇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也不会有答案。 他将目光移到最左边，在穿越重重建筑之后，高耸入云的法师塔进入到他视野中。 银白相间的天际环轨就像一道被抹去颜色的彩虹。 悬挂在商业街每一个人的头顶。 ...... ...... “今天早上的咒文学笔记你们记了吗，害——我忘记有课，直接睡过去了。” “你啊，你啊。” “这次考试再不过，肯定要被导师骂死，说不定下次分宿舍，就把你安排到最偏的那座法师塔里去。” “哈哈哈，不会的......” 霍奇在商业街上走着，朝法师塔的方向不断前进。 此时已经时至中午，晨露之月的太阳还不算毒辣，气温刚刚好正合适。 一旁两名身穿长袍的小姑娘结伴而过，嘴里不停念叨着法师学习的相关内容。 青春洋溢，让霍奇不自觉想起了上学时候的光景。 越往深处走。 周围穿各色长袍的人就越来越多——这应该是法师们的规范着装，深蓝、浅银、墨绿...... 霍奇并不知道这些颜色代表了什么，但能感觉到相同颜色的人总喜欢聚在一起，应该是某些派别分类吧。 而且现在刚好是吃中饭的时间，等到他走到塔底下，就看到一群笑嘻嘻的年轻法师们从台阶上鱼贯而出，哄哄闹闹地散向商业街的各条街口。 一块标有醒目字号的写字板竖在灰白色石柱上。 【天赋测试，右转前行五十米】 霍奇顺着指引往前走去。 看到两旁还有不少专门出售法师道具的摊贩——卷轴、即时施法水晶球与一些晶蓝色、闪闪发光的药剂瓶。 法师聚集地颇具规模。 还有着分工明确的教学系统。 让霍奇不得不感叹亚尔诺德作为万法之都，法师教育是十分成体系的。 这就导致同样拥有超凡力量的女巫们。 与法师数量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方太重视血脉与传承，自然会在悠久的历史之中渐渐人丁稀少。 而另一方侧重开枝散叶与理性知识的传播，久而久之，法师们的队伍便渐渐壮大起来。 霍奇在摊贩中间很轻易就找到了那几间标有天赋测试的窗口。 这倒不是他眼光敏锐。 而是周围很多人已经关门去吃饭，测试窗口也只剩下一个，一名身穿蓝衣、戴眼镜的短发少女还在收拾背包。 看样子也马上要去休息了。 霍奇上前一步，及时问道：“你好啊——请问这里是测试法师天赋的地方吗？” 他可不想在这里干等上几个小时，能越快取得结果越好。 “你是？” 短发少女扶了扶眼镜，凑近一些，才看清霍奇的样貌。 “我刚来这里不久。”霍奇随口乱编。 反正这里应该没人认识他。 “听说法师塔有测试天赋的地方，就想着来试一试。” 短发少女显得有些纳闷。 她把眼镜端正，倒没有表现出临近休息还要被人打断的不厌烦，只是上下打量起霍奇的着装和年龄。 “有什么问题吗？” 霍奇被对方看得有点发懵。 难不成我衣服穿得不对，法师塔只接受穿长袍的人？ “不是的，先生。” 短发少女摇摇头。 “只是很奇怪，您这么大了竟然还来测试天赋，要知道——基本上都是父母带小孩子前来，因为法术训练需要从小开始，像您这样的年纪......其实很难再建立起与以太之间的共鸣。” “哈......” 霍奇讪笑一声。 “其实我之前没有了解过法术学习，一直消息比较闭塞，最近才知道，可能没想到年龄这一点。” “听你的口音倒与本地人没差。”短发少女笑了笑，没有在意这一点。 她看了眼窗口柜台背后的箱子。 里面装有用于天赋测试的一环法术“光亮术”卷轴。 一般情况下。 只要测试者将精神力贯注在卷轴上面，代表光亮术的法术魔纹便会慢慢亮起，直到完全成型为一个完整的施法模型。 完成度越高。 越代表测试者的天赋卓越。 卷轴也需要成本，一张羊皮纸卷轴再加上铭刻魔纹需要的人工费用，成本大概在三银币左右。 而“白银之环”为了教育普及，将测试天赋的费用降到了一银币。 这就导致她们这些测试人员也有业绩要求，不能随意将卷轴给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人使用。 她现在箱子内的卷轴只剩下几张，想起自己上个月惨淡的数据。 短发少女不禁面露难色，考虑一会后说： “这样，看您之前都没有尝试过天赋测试，所以我简单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霍奇当然不会了解此中门道。 只以为对方是认真工作，休息时间也加班的好牛马，便爽快答应下来。 “好的。” “您回忆一下。”短发少女手指交叉，“小时候有没有无意中点燃火苗，或者远距离熄灭蜡烛的情况？” “没有。” 霍奇不假思索道，严格意义上讲，他现在只有十天左右的成长记忆，鬼晓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那控制水柱，或者偶然间凝聚起冰块？” “也没有。” “制造风团，蹦得超级高，还有把一些物体突然变重，任何值得注意的奇怪事情都没有，对吗？” “应该......是吧。” “那就好了。”短发少女长舒一口气，换上更加灿烂的笑容，“您没有任何法术天赋，测试完毕。” “啊？？这么简单？” 霍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他还以为法术天赋测试再怎么普遍化，就算没有女巫那些仪式，总得有个像模像样的流程吧。 只要问问题就好了吗？ “是这样的没错，这是我们的简易版测试方法——虽然看似简单，但正确率百分百。” 短发少女冲他明媚一笑。 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机智贺喜，还是在高兴很快就能够休息了。 “唉——” 霍奇一阵叹息，但就在他打算离开测试窗口时。 背后传来一道严厉的训斥声。 “现在天赋测试都是这样糊弄一下就好了吗？难怪最近新人质量越来越差，都没有几个能看的了！” 第30章 推销与反套路 那道训斥声格外刺耳。 霍奇抬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银灰长袍的白色直发少女。 对方最多只能到他肩膀这么高，但眼神凌冽，气焰嚣张，尽是一幅瞧不起人的态度。 “夏......夏露斯大人，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短发少女则像失了魂一样，哆哆嗦嗦道，完全没有刚才高兴的神色。 看来是个大人物？ 霍奇多看了那名叫做夏露斯的少女一眼，注意到她胸口别有一枚星辰勋章，一颗较大的星辰伴有一颗小星点。 勋章散发出微微银光，材质一看就很特殊，之前他遇到的长袍法师中都没有人带这种装饰品。 当然，霍奇并不知道这是“白银之环”的高阶法师象征。 在亚尔诺德，是以掌握几环法术来区分法师级别的。 一到三环被世人普遍认为只是刚刚触碰到以太法则的门槛，所以只能被称作法师学徒。 而一旦能够熟练释放四环法术，就会被授予星辰勋章，一颗大的象征三环，每颗小的象征一环，累计到三便会再多一颗大星辰。 以此类推。 普通法术体系的最高环数为十环，再往上就是不能以常识来理解的传奇法术。 ——传奇法术的威力巨大，甚至有特殊效果，但往往代价也很可怕，很多时候并不是单独一名法师能够承受的。 夏露斯只有十八岁。 年龄非常小，却已经成为了五环法师，这也让她有足够骄傲的资本，在许多学徒眼里她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你是来测试天赋的？”夏露斯横了霍奇一眼。 “是啊。” 霍奇接话道，他反正也不知道“白银之环”的种种规矩，所以夏露斯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可能法术水平不错的小姑娘。 就是估计脾气不好。 而且问这种问题——不会又要吐槽我的年龄吧。 夏露斯没有再说话，只是径直走到窗口前，向短发少女招了招手。 对方完全不敢看她。 在柜台后面翻找片刻后，拿出一张羊皮纸卷轴。 “不要这个，要空白的。”夏露斯厉声道。 短发少女一愣，然后立马取出另外一张。 夏露斯接过卷轴，竖着举起，右手食指亮出微光，迅速在卷轴上画出一个十分复杂的魔纹，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失误。 这让霍奇眼前一亮。 因为即使是在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技法也是需要每个人刻苦练习的，他曾经见过最熟练的艺术创作者绘画，明白只有长年累月的苦练才能将这种技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单看夏露斯轻描淡写绘就卷轴的能力。 霍奇估计自己学习很久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试试看吧——放空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到魔纹上，魔纹显形程度代表了你的法术天赋上限，能亮出一点就算你成功。” 这么简单？ 一点就算自己成功？ 霍奇的好胜心被激起，他尝试着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喝下杯之女巫给的红茶后，一点一点将注意力放在复杂的花纹之上。 第一感觉是眩晕，因为魔纹很杂乱，大小不一的漩涡状图案很难让人集中精神，但霍奇尽量克服掉了这种情绪，不让自己去想其他事情。 然后是第二层感觉——麻木。 对，十分麻木，就跟很想睡着但完全睡不着的感觉是一样的，只有眼睛在工作，信息却不经过大脑。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霍奇发现不管他再怎么用力，卷轴上的魔纹就是一点变化没有，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并且用力似乎有点过猛，某种不可描述的感觉在肚子里酝酿。 “应该来一点技巧提示吧。”霍奇泄气道，“干瞪眼我感觉看不出来一个人的天赋。” “呵，那只是你感觉——” 夏露斯嗤笑一声，心中已经对测试结果有了答案。 她随手扯过卷轴，略微注视两秒，整张卷轴就散发出光亮，旋即变成变成点点金光散去，最终在夏露斯手中化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球。 “看到了吗？施法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一种本能，平庸之人再怎么学都学不会，而天才甚至在婴儿时期，就能够将父母的头发点燃......” 对方的一大堆说辞并没有走进霍奇心里。 他反而一直呆呆地看向那颗火球，炙热的火红色不断向周围散发热气，很难想象里面究竟蕴藏着多强的能量。 或许往这个窗口一砸，就能产生不小的破坏力吧？ 霍奇露出释然的表情。 两人差距已经十分明显，他倒也没感受到多难过，只是有一点遗憾罢了。 “这就放弃了？”夏露斯说，霍奇这副表情在别人看来完全是另一种意思，“看来你也没有多少追求嘛，‘白银之环’的大门不仅仅只对有天赋的人开放。” “怎么说？” 霍奇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露斯不假思索道：“月亮粉末可以帮助冥想，也有很多高级道具能提升以太共鸣能力，施法动作不熟练就多买卷轴练习，天赋越平凡不应该越努力吗？” “这些听起来就很贵吧？” 霍奇冷不丁来一句。 “贵......贵？在以太法则面前，你怎么尽考虑这种世俗问题？”刚才还态度嚣张的夏露斯明显被噎住。 ......因为你的推销水平实在太过拙劣了。 霍奇在内心吐槽道，但也知道没必要把情绪激化，他耸了耸肩，向窗口前的两人挥挥手。 “再见，要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他笑着转头，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你！” 夏露斯愣住，完全不敢相信霍奇会是这种反应。 这种年纪还来测试天赋。 难道不是一心想要学习法术？ 难道他不是努力很久但苦于没有天赋，这种人不是最好糊弄的吗？ “夏露斯大人，为什么要换成三环的火球术啊......我想，如果用光亮术，他说不定就能成功，也不会轻易放弃。” 背后传来短发少女幽幽的声音。 “你懂什么！” 夏露斯怒道。 她擅作主张将天赋测试的光亮术换成火球术，也就是想看看霍奇的真实天赋水平，如果点亮不了火球术卷轴，那在夏露斯眼中上限永远只是一个成不了气候的法师学徒。 而这种人。 在她看来就是消耗品，与其占用“白银之环”的教学资源，不如尽可能地压榨价值。 先用失败压垮，再给予一点点希望，法师塔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为了梦想拼命的年轻人。 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根本不吃这一套。 “你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夏露斯白了柜台后的少女一眼，“上个月你拉新绩效是最差的，如果这个月没有起色，我就会向导师反应，你没有这份窗口补贴后，想想还能在这里生活吗？！” 夏露斯说完就一脸不屑地扭头走开。 留下短发少女一个人躲在柜台后面，咬紧嘴唇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第31章 滴血仪式 “嘎吱”一声。 女巫会中，迷雾庭院的大门被推开。 霍奇和黑猫洛丽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是他第三次进行位面穿梭，那种异样感再也没出现，霍奇发现自己竟然还能腾出精力去观察穿梭时的细节。 刚才他牢牢跟在黑猫后面，发现当他们穿过街道时，其他行人的速度和声音会被无限拉长。 这种异常周围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还是自顾自在商业街上购物、聊天。 或许别人眼里他们一直也是正常的。 而某一个突然的瞬息过后。 周围又会安静下来，场景变换，代表女巫会的大门就直接出现在他眼前。 ...... 看到霍奇熟悉的身影，缇莉雅惊讶道： “回来了——这么快？” 她知道对方肯定会回来，但没想到时间这么短。 杯之女巫的预言从来没出现过错误，偶尔看似不准确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终人们发现预言都会以很巧妙的方式实现。 她本来以为可以休息一下，此刻正在青石圆桌上与稻草人打牌—— 这是一种一对一比大小的简单游戏，牌局双方先各抽两张，如果决定比胜负就一起翻牌，只要一方认为点数太小那就都再抽一张，往复下去。 比大小游戏考验的还是双方对情绪的解读与心理博弈能力。 不过缇莉雅的对手是稻草车夫。 也谈不上什么博弈。 在无聊枯燥的女巫会生活当中，稻草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也算得上一个很好的打牌对象了。 “结果怎么样？” 缇莉雅明知故问。 她将手上的两张牌顺势一摊，数字是3+7，而稻草人显然反应没有这么迅速，还是木楞楞地看着自己手里两张5+6，不知道是游戏结束了还是缇莉雅认输了。 “测试出来我的法术天赋相当卓越。”霍奇认真道，“但我经过深思熟虑，认为‘白银之民’的道路绝对是错误的！什么以太魔力，只有追寻灵感与启迪才是真理。”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缇莉雅不由得笑出了声。 “恭喜，你那颗榆木脑袋总算想通了。“莫迦娜的声音突然出现，“咳——就是转变来得有点太快。” 她从歪脖子树后面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空茶杯。 不知道是不是霍奇的错觉。 杯之女巫对他的态度没有一开始那么严厉，甚至还有些......警惕，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但霍奇认为他没有看错。 “那么仪式继续，被打断的命运长河终究也会迎来交叉点。” 莫迦娜边说边挥动手指。 一团与之前相差不大的水球再度出现，片刻之后，变成了滴血石盆的样子。 黑猫洛丽丝与稻草人知道即将要进行很重要的仪式，便自觉走远，躲到庭院深处的迷雾之中。 莫迦娜用空灵的语气说道：“每一名女巫......还有男巫的诞生都非同寻常，亚尔诺德城中拥有灵性之人少之又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天赋，并......永远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话语中充满说教意味。 让霍奇一度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什么叫正确方向，这种话一般只有家长对小孩，老师对学生才会说吧？ 而且不久前不是还说我可能天赋不够，为什么这次却态度转变这么大？ 霍奇疑惑不解。 但滴血石盆已经近在咫尺，他也没有过多时间思考，只当杯之女巫性格本身就比较古怪。 他拿起小刀，问：“我只要把血滴入，就算成功变成女巫了？” “是男巫！” 这次换成缇莉雅纠正道。 霍奇一阵脸红，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也会说错。 “当然不是。”缇莉雅笑意依旧明显，“滴血仪式只是为了确认天赋，如果霍奇先生您灵性足够的话，滴血后就会出现异象，而之后要过一段时间再准备成为男巫的正式仪式。” 她看了一眼莫迦娜，发现对方没有反对。 便继续说下去： “异象能反映出每个人的天赋，命运女巫一脉接受黄金织线的指引，探索法则之奥秘，所以产生的异象大多数也会与物质变化相关。” 缇莉雅手指翻飞。 黄金织线在她身边浮现，片刻之后，她脚下所在的地面竟然变成了黄金形态，散发出的金光在迷雾中格外显眼。 “好神奇......”霍奇喃喃道。 虽然他之前已经见过缇莉雅多次施展能力，但这种能掌控物质法则的女巫之力实在太过耀眼，而且在霍奇朴素的财迷思想中，缇莉雅妥妥就是一颗摇钱树啊。 “不要惊讶，霍奇先生，莫迦娜阿姨当年进行滴血仪式时，异象才是真的吓人。” 被缇莉雅这样一夸。 莫迦娜依旧板着脸，下巴却不自觉抬高了些。 “不要用吓人来形容。”莫迦娜面色如常，说道，“杯之女巫与水的共鸣最强，当时也只不是在这里凭空造出一场潮涌罢了。” 她描述的比较普通。 但霍奇能够想象得到，那场面一定非同寻常。 缇莉雅补充道：“而且不止这样，潮水退去后，地上留下了一滩水渍，是雪花形状，但当时还是盛夏，亚尔诺德不可能下雪...... 而等到第二天，我们才发现‘白银之环’的一名高阶法师用错了降雪术，形成的雪景规模与水渍一模一样呢。” “好了，往事不用再提——”莫迦娜挥挥手。 滴血石盆被推到霍奇面前。 在听完女巫们的描述后，他内心隐隐生出一丝期待，无论是能占卜未来的杯之女巫，还是能改变物质法则的命运女巫。 两者任选其一，他都能接受。 当然霍奇明白女巫天赋肯定不止这两种，但看缇莉雅她们的表现，自己的能力怎么也不会差吧？ 带着期待。 霍奇果断用小刀刺破食指指尖，一阵刺痛过后，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来，他没有在意疼痛感，而是将手悬空在石盆之上。 一滴。 两滴。 鲜血落在水中，很快就飘散开来，将清澈的水面染红。 但等到整个石盆都显露出明显的鲜红色时，周围被迷雾笼罩的庭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是时间不到？ 霍奇内心一滞，在怀疑的同时抬起头。 看到缇莉雅也是一脸迷茫。 “没有变化吗？”缇莉雅轻声说，“不应该啊......异象在滴血过后就会立马显现。” “说不定是搞错了。” 霍奇苦笑一声。 先是在法术天赋中的测试失利，现在又是在滴血仪式上希望落空，命运似乎很喜欢开玩笑，并在同一天内给他两次重击。 “不对——” 莫迦娜沉声道，杯之女巫拥有一套独特的观察世界方式。 她伸出手，在周围完全看不出异样的空气中拨动两下。 那看似平静的画面，却很快泛起涟漪，像一颗石子投入湖水，阵阵波纹倒映在霍奇惊讶的瞳孔中。 第32章 男巫 “这是......” 霍奇与缇莉雅双双瞪大眼睛。 莫迦娜则两眼空洞，灰白一片的瞳孔中很少会有特殊情绪。 “有两个我？” 霍奇看到空气中道道波纹掠过身边。 而在他转身的原地位置，出现了一个两秒前“自己“的倒影，正一动不动看向远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北风带来凛冬的旨意，剑刃撕裂空间，草药唤起新生......”缇莉雅念念有词道，迅速将所有女巫会曾经出现过的情况一一列举出来。 作为现任命运女巫的传承者。 缇莉雅自认为对女巫历史十分了解，所有女巫都会将滴血仪式上产生的异象记载下来。 这不仅仅起到记录作用，同时也是为了传承，每一个拥有相似异象的女巫都属于同一脉，在前辈指引下，新女巫才能更好地走下去。 “莫迦娜阿姨。”缇莉雅喊道，“这种情况在女巫会历史上从未发生，即便是数量稀少的男巫也一样，难道霍奇先生他......” 莫迦娜伸出一只手打断，说： “并不是从未发生，你忘了，如果有一脉在女巫会创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那她还会在记录之中吗？” “对哦——” 被莫迦娜一提醒，缇莉雅这才意识到，瞳孔越瞪越大，到最后露出欣喜神色，扭头看向霍奇。 而霍奇显然没有她们这种反应。 还沉浸在出现两个自己这种奇妙场景之中，甚至还想伸出手去摸摸“两秒前”自己的脸蛋。 “咋了？” 霍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缇莉雅。 “是心灵异象！”缇莉雅锤手道，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兴奋。 莫迦娜:“现实与精神的边界模糊了，类似灵魂出窍状态，因此我们的灵可以直接看到肉体，但又不完全是，这种能力还停留在潜意识层面，并未完全成型。” 在她的解释下。 霍奇也逐渐理解了这种由自己引起的异象，与黄金法则以及水占术都不同，他所展现的天赋与精神领域密切关联。 “所以......我是一名心灵男巫？” 霍奇不真切地看向掌心。 石盆内，被鲜血浸染的水面渐渐变回清澈——滴血仪式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为了展现天赋，而刚刚踏入那道门槛的男巫女巫们，灵性并不充足，所以也无法支撑太长时间异象。 随着水面完全变回原样。 那些波纹状倒影又迅速消失，霍奇一个激灵后发现自己回到了几秒钟前位置上，动作、表情都没有变。 灵肉分离的状态消失了。 缇莉雅原地转了两圈，环顾自身。 她也对这种遭遇感到新奇，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她肯定要在女巫会历史上记下： ——第一名心灵男巫的诞生。 但她很快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样的话仪式材料不够了。”缇莉雅看向莫迦娜，问道，“其他女巫所需材料还很充足，但心灵一脉，好像没有相关的仪式材料记载啊？” “材料？” 霍奇也很疑惑，他以为滴血仪式过后就结束了，测试完天赋后不应该开始学习吗？ 缇莉雅笑着解释道： “是的，滴血仪式测试出天赋，但离真正启迪灵性还有一段距离，需要进一步准备虚界仪式，虚界这个词霍奇先生你听说过吗？” 霍奇摇摇头。 虚界？ 他好像在阴影城堡中听缇莉雅说起过，但当时没有在意，时间一久，对这个词印象就不深刻了。 “虚界是所有女巫，包括男巫，力量的根源，是我们自己的灵性领域，拥有天赋之人通过仪式材料辅助，就能打开属于自己的虚界......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心灵一脉的仪式材料我们并不了解，毕竟——” “我可能是女巫会成立后第一名心灵男巫？” “是的，没错。” 缇莉雅向他满含歉意地笑了笑。 “用月亮粉末。”莫迦娜突然开口。 “是法师们经常用来冥想的那种？月亮花碾磨成的颗粒？”缇莉雅问。 “对。”莫迦娜点点头，“这是仪式的主材料，而其他材料是通用的，不需要过多准备。” “那这样就一切妥当了。”缇莉雅开心道，“霍奇先生，滴血仪式后你会很累，灵性虚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差不多三天左右，这段时间还请不要出去冒险，我明天就会去商业街采购月亮粉末，你要想来的话也可以一起。” 这样就好了？ 霍奇有些意外。 但听缇莉雅已经把一切行程都安排好，他也十分乐意遵守。 “我明天也会来的。”霍奇同意道，前往商业街购物，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能够多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 他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停下，最后一遍确认： “所以今天就这样，我可以回去了？” 缇莉雅笑着说：“结束了，霍奇先生，灵性之路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等待——在我们女巫男巫生活中占据很大部分，请不要着急。” 她将男巫女巫放在一起，颇有点承认他已经是女巫会一份子的意思。 霍奇读懂了这层友好，并认真琢磨起最后两句话的含义。 ......等待占据了很大部分？ 看来女巫会确实是一个悠闲、完全不卷的组织啊。 霍奇很是满意，礼貌地躬了躬身，走出大门，发现黑猫洛丽丝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门口。 ...... ...... 片刻之后。 洛丽丝再度回来，这意味着霍奇顺利离开了迷雾庭院。 缇莉雅拍手道： “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是不是莫迦娜阿姨？成为心灵男巫后，霍奇先生的精神力完全不用担心，至少这段时间不会被阴影碎片影响了。” 她自言自语着。 发现莫迦娜好久没有搭话，便转头看过去。 但杯之女巫只是静静地坐着，桌边放有那盏她曾经拿出来的金脚茶杯。 “莫迦娜阿姨？” 缇莉雅再次出声，但对方还是默不作声。 这种情况下她很少遇见，只有杯之女巫在认真占卜时才会见到。 “又一次......结果还是一样，怎么可能？” 莫迦娜的声音轻如细蚊。 “您在说什么？刚刚您做了占卜吗，茶叶占卜？”缇莉雅听不太懂莫迦娜所说的话。 只能等她再度回应自己。 “占卜分为对人和对事，这你是知道的，缇莉雅。”杯之女巫面色凝重，“我一开始以为自己错了，所以总共做了三次占卜，可结果都一样，这种情况太过少见......” “是什么呀？” 缇莉雅有些担心，看透命运的女巫往往不会为寻常结果而动容，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做出这种反应。 莫迦娜沉默片刻，随后缓缓说道： “在对事占卜中有他的影子，说明他也在整体的宏大命运中，并不是游离之人，但我又占卜了他个人的命运走向，排除其他干扰因素后，结果却完全一致，他的前路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什么？” 缇莉雅指尖颤抖，女巫庭院内雾气弥漫，许久没有人再说话。 第33章 圆尾巴 从女巫会出来后，时间已经到下午。 由于发现男巫天赋，头顶那片阴霾暂时有了头绪。 所以霍奇心情格外不错，这让他改变了原本打算坐马车回下城区的计划——即便有许多打扮体面的车夫聚集在商业街路口。 每有一名行人走过。 他们便会投来礼貌且含蓄的注目礼。 这是上城区车夫与下城区最大的区别，他们要将服务标准提高到可以与顾客相匹配的地步，当然，这也是他们收三倍费用的原因之一。 “好了，还是不要出来，再忍忍——” 霍奇小声说道，同时拍了拍胸口。 他能感受到胸口衣袋上传来的异样感，知道是羽毛笔又在挣扎了。 早上出门前霍奇带上了它，但一直都在公众场合，所以羽毛笔并不能露面，也不知道它想要写点什么。 旁边一位年轻车夫投来好奇的目光。 霍奇向他尴尬一笑，说： “有时候在外面，宠物饿了，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对吧？” 年轻车夫点头，表示理解。 他曾经在高档餐厅当过服务生，知道很多上流人士喜欢养各种各样的宠物。 其中就包括那种袖珍小仓鼠，刚刚好能放进口袋里。 霍奇向商业街另一头望去，行人穿梭而过，眼前就是他和缇莉雅下马车的地方。 早上那名表演法师，还是在原位上施展彩圈法术，就是看起来疲惫不少，周围观众也不太多。 法师身后是那个瞩目的高层圆顶型建筑，霍奇现在才有机会观察这间巨大商店的细节。 大门口用银白色字体写着“奥法之光”几个字。 一看就专门出售法师道具，而且银白色似乎是法师们最钟爱的颜色，在与他们相关的地方随处可见。 再往里面。 “奥法之光”内人群拥挤。 吵闹声、咒语声还有一两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很难想象法师们聚在一起会这么热闹。 霍奇咂了咂嘴。 他的道路已经在不久前选定，所以也就没必要在此逗留。 于是他将视线转移到“奥法之光”对面，街道另一侧是较为安静的精品成衣店，顾客不多，店名叫做“圆尾巴”。 霍奇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针织衬衣，没多想就走进成衣店内。 “叮铃叮铃——” 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一名带着金框眼睛的兔子半身人转过头来，他个头比羊蹄还要小，而且动物毛皮特征更为明显。 两只长耳朵高高竖起，以及圆滚滚的短尾巴。 霍奇一下子就明白了店名的来源。 兔子半身人扶住镜框低头，将来访者的身影与镜片错开，这能让他更好地看清顾客模样。 而在见到霍奇身上不太高档的衣服时，他也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很正常地招待道： “你好啊，先生——有预约吗？” “没有。”霍奇摇了摇头，“我就随便看看，刚好路过。” 圆尾巴内，各种款式的衣服挂在墙上，男装女装，长袍短裙，还有一部分看上去就很小巧，但穿在小孩子身上又过于成熟不太合适的衣服，应该就是给半身人准备的。 “您可以给我讲一下需求，我能帮忙参考参考。” 兔子半身人从柜台前跳下来，他之前一直在站在一条木凳上，用尺子在量布料。 “嗯......其实我的需求也不多......” 霍奇思考道，他本意只是想挑两件适合吟游诗人身份，也能在上城区穿的衣服，但最好不要太过夸张，谁也不想因为穿着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我想要两套面料舒适的，不要长袍款式，冷色调为主，对了，有没有吟游诗人曾经来这里定制过衣服？你可以推荐一下他们买过的。” “吟游诗人？你是说那些在酒馆里面弹琴唱歌，还经常骗别人感情的浪荡分子？” “算是吧......” 霍奇哭笑着承认。 没想到吟游诗人在亚尔诺德的风评竟然是这样的，不过也可能是上下城区的刻板印象不同。 吟游诗人基本上还是以冒险生活为主，至少他几乎没在商业街看到穿着打扮像冒险者的人。 “那就比较难办了。”半身人说，“我几乎没接待过吟游诗人，而且他们也不常来我店里，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些音乐家服装？我想搞音乐的品味应该都差不多。” “可以。” 霍奇点头道，他反正没有什么职业强迫症，在他看来，吟游诗人能穿板甲、戴头盔的话还会更安全些。 前提是他能穿得动。 兔子半身人走进店内，没过多久就抬着一套经典的深灰色风衣，由于衣服长度已经远远超过半身人的高度，他不得已必须使用这个姿势。 “您看一下，这套符合您的要求吗？” 霍奇俯身看了看衣服上的细节，面料柔软，工艺精致，纽扣上看不出针线头的痕迹，而且颜色也很低调，确实符合他的要求。 他又抬头看了眼镜子。 倒影中自己的面容还并不是很熟悉，灰发灰瞳，还带点青涩的书卷气，倒和这件灰色风衣十分合适。 “就这个款式——我需要两套。”霍奇决定道。 看他这么爽快，兔子半身人还有点意外，但也没有迟疑，很快将衣服放到一边，搬来凳子将霍奇身上的尺寸量了个遍。 “您的身材比例很协调。”半身人随口一说，“适合您尺寸的衣服店里刚刚好有两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今天就能拿走。” “能送到特定地址吗？” “当然——” 兔子半身人拿过纸笔，霍奇写下“光荣街36号”几个字。 “是在城里呀，那今天晚上就能送到，您急需的话，还能再快一点。” “不用。” 霍奇摆手，他本来也不是特别急需这套衣服，只是考虑到明天还需要和缇莉雅一起采购仪式材料，既然晚上能送到那也足够了。 “两套费用是3金币，送货的费用是20铜。” 听到价格后，霍奇微微一愣。 之前的“霍奇”在多次冒险后，也只攒下17金积蓄，而一条长面包只要13铜币，喝杯酒是15铜，说明这个积蓄也不算小数目。 但上城区两套体面的衣服竟然就要3金币，送货费用也不便宜。 这样一看。 也难怪大多数冒险者只在下城区生活。 两边物价水平根本不能比啊。 见霍奇犹豫了一下，兔子半身人还以为是价格上有所困难，并贴心提示道： “本店可以支持分期付款，只要您有城邦银行账户就行......” “不不，我付现金。” 霍奇掏出硬币，布袋子里的钱足够他这次消费了。 兔子半身人愉快地收起货款。 还没等他说出“欢迎下次再来”后，风铃声再度响起，霍奇已经走出了店门。 第34章 吟游诗人式压榨 结束“圆尾巴”的购物之旅。 霍奇又顺道在上城区商业街其他地方转了转。 “奥法之光”内依旧人潮涌动，街头还有供人休息、聊天，类似咖啡馆一样的地方。 不过他注意到，那些高脚杯里并不是黑褐色的浓稠液体。 反而跟清水一样，散发出点点荧光。 霍奇还在另一条街上找到了经常听人说起的亚尔诺德城邦银行。 高大石柱，十几米的台阶，来来往往者全是精英打扮，他只站在远处观望了一眼，并没有进去。 不知为何。 虽然上城区建筑更宏伟，人们生活水平肯定也更高，但总给他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相比较之下，他还是更喜欢“丰饶金杯”里所有人开怀大笑、喝酒吃肉的气氛，甚至有点怀念起不久前的地底世界冒险。 于是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 他步行返回了下城区——这花费了他整整一个下午，不过霍奇认为非常值得。 至少他看到了多利亚河的江水滚滚而下，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白砖砌成的大桥庄严肃穆，两名小孩蹦蹦跳跳地从他身边穿过。 流水声、笑声还有风声…… 让他心情格外舒畅。 在“丰饶金杯”享用完蘑菇汤以及烤肉套餐后，夜幕低垂，霍奇顺路回家的时候还往布莱克家门口看了看。 令他意外的是。 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光亮，说明布莱克并不在家。 不知道这名骑士同伴干什么去了。 霍奇没有多想，步履匆匆，回到光荣街36号——门口有一个包装严实的纸质包裹，看来衣服比他要先到家。 一走进家门，满身的疲惫感顿时涌现出来。 羽毛笔迫不及待地从他口袋里飞出，在羊皮纸上写下憋了好久的话。 【主人，你真的要成为一名男巫吗】 霍奇挑眉：“怎么了，成为男巫不好吗？你别告诉我男巫与吟游诗人的道路也是冲突的，我只要一弹琴就会暴毙。” 【也不是这个意思】 羽毛笔有些犹豫。 【我只是认为，你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创作传奇故事上面，这才是吟游诗人的本职工作】 “我可没有忘记啊。” 霍奇搬出大道理。 “你看——我只是借鉴了优秀前辈们的经验，吟游诗人战斗能力不足，很难参与到高难度冒险任务中，借助男巫的力量，我才更有灵感去创作，不是吗？” 羽毛笔僵在半空中。 它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素材却最终成为反驳它的理由。 不到一天时间，来自过去的回旋镖就狠狠击中了它。 “放心吧，我绝对是一名很有规划的吟游诗人。”霍奇憋笑道。 他看向这支极具智能与人类情绪的神奇羽毛笔，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既然羽毛笔本身就拥有智力。 对吟游诗人的了解比自己还要充足，而且不用吃喝，也不用付工资。 女巫会能雇佣稻草人。 我为什么不能让羽毛笔自己干活呢？ 霍奇眼珠子一转，尝试用话术开导： “其实我最近一直想静下心来创作，但你也知道，生活中有各种琐事，包括吃饭睡觉等等，太头疼了，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天真的羽毛笔没有其他心思。 还以为霍奇是真心要把时间用在创作上。 “我打算把提供灵感的艰巨任务交给你......就这样吧，你晚上通宵创作一篇故事出来，要求与《冒险者不掉坑指南》的风格契合，文字写实，情节能够吸引读者，明天早上我再看看。” 霍奇微笑着起身，离开书桌，末尾又补充上一句。 “对了，写得好的话，我会考虑放进正文里——当然，是经过修改与艺术再加工之后。” 羽毛笔又僵在原地。 像被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 ...... 深夜。 下城区。 亚尔诺德的行政规划常年来没有太大变动，那些颁布在公告栏上的市政通知，也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这就导致部分街区看似有一个正式名字。 但人们往往还是习惯用绰号来称呼它。 就比如——黑街。 黑街是一个涵盖很广，谁也说不清具体范围的模糊区域，但在下城区住久了便会知道。 若你要有什么特殊需求，或者一般而言在市场上买不到的东西，去黑街试试看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布莱克将全身罩在一件破旧的宽大黑袍下，但由于身材过于高大，即便用尽全力，那套黑铁铠甲仍能露出一些痕迹。 他沿着街道旁的阴影边角行走。 尽量不让人注意到。 黑街上巡逻守卫很少，但另一个方面也说明治安情况并不理想，可能迎面撞来的某个路人就是盗贼工会成员。 小偷小摸在这种地方简直比老鼠还常见。 布莱克穿过几条安静的街道，走到一间大门紧闭的店铺前，店铺没有名字，里面也漆黑一片。 但他似乎认定这家店就是开着的。 “咚咚咚——” 他用力敲了敲店门。 几句不耐烦的嘟哝声响起，大门打开，露出一具全身被绷带缠绕的奇怪人影。 “今天晚上不营业了，走吧——”绷带人说。 布莱克默不作声，只是从兜袍下取出一枚金币。 “据说，黑街的炼金师会接些私活。”布莱克沉声道，“比如分析某种特殊物质的成分，但不知道实力究竟怎样？” 绷带之间透露出贪婪目光。 在金币和布莱克伸出的铠甲手臂上来回游走。 “只要价格合适，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那些白银傻子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在我这只是小事一桩。” “那这个呢？” 布莱克又取出一管玻璃试剂瓶，里面深黑色的液体散发出诡异色泽。 “这......”绷带人迟疑片刻，“两金币，不！三金币，十天后再来，保证你能获得想要的答案。” 布莱克毫不犹豫。 直接取出三枚金币，连同那管漆黑液体一起交到绷带人手中。 “没人知道我来过。” 他留下一句话，披上黑袍立马走掉了。 “砰”地一声。 大门再度关上。 炼金房内，全是各种瓶瓶罐罐，荧光绿、鲜红还有一些难以描述的灰褐色液体。 它们被分别储藏起来，冒出气泡，难闻复杂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但最显眼的——则是柜子中央一个圆型玻璃罐。 其中液体竟然与布莱克带来的一模一样。 绷带人嘿嘿笑着将金币藏起来，并嘟哝一句： “真奇怪，最近有钱人都喜欢鼓捣这种玩意？一个月内竟然有人拿来相似的东西，想不通.......” 他随手把黑色试剂瓶放在玻璃罐旁边。 一份钱是赚。 两份钱也是赚。 对于黑街炼金师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第35章 羽毛笔的创意大作 朦朦胧胧的晨光将霍奇从睡梦中唤醒。 他昨晚睡得很早。 滴血仪式确实带来了很大的精神负担，本来在街头漫步时还没有显现出来，但一回到家。 他就感觉整个脖子和膝盖都在发酸。 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大脑都抽干了一样，一合眼就会感受到累，他几乎是碰到枕头就昏睡过去。 而他在上床前最后一刻，也看到了羽毛笔努力写作的样子。 ...... 现在一叠厚厚的羊皮纸正摆在书桌上。 让他很是欣慰。 从结果上看，他选择让羽毛笔创作的思路十分正确，免费劳动力不用才是可惜，就算质量不行，用数量取胜也是个办法。 在看到霍奇醒过来后，羽毛笔也抬起笔杆。 它没有飞到床前，而是在书桌上点了两下，那种邀请他阅读大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故事呢？” 霍奇饶有兴趣地拿起第一章羊皮纸。 但只看了一眼。 就让他怀疑这些真的是文字吗？ 因为那里面尽是一些……不忍直视的画面。 “能不能解释一下......” 霍奇眉头紧皱，手指将纸张边缘捏出折痕。 “什么叫做《吟游诗人、女巫和黑铁骑士的爱恨纠葛——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小标题吗？！” 按照平常。 羽毛笔肯定会回答它并不是人。 但此刻，那种为了艺术而抗争的决心盖过了它的其他想法。 【主人你不能只看表面，这绝对是一个特别劲爆，特别有看点的故事，吟游诗人最重要的就是抓住人心】 劲爆？ 抓住人心？ 霍奇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爆发的冲动，继续往下阅读，但没看两行，就让他难以直视了。 草草翻到最后几页，剩下的内容果然也不出他所料。 全是低级趣味，低俗描写。 “你管这个叫劲爆看点？你确定这能叫一个完整的故事吗？？”他拿起那叠羊皮纸质问道。 并深刻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吟游诗人的羽毛笔，现在看来——其实更像颜色作家的羽毛笔吧。 【看点比合理性更重要，很多传奇故事也都是乱编的嘛，况且，故事的阅读体验可以很好地体现在史诗创作度上】 “哦？” 霍奇虽然不太相信这番话，但如果能提高创作度的话，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世界上吟游诗人这么多。 故事里怎么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如果这篇故事能放在《冒险者不掉坑指南》里，史诗创作度一定会大幅度提高，但主人你忘了一件事情】 【这篇故事是我创作的】 “你创作的，但你不是我的羽毛笔吗？”霍奇纳闷道。 根据他这几天的经验，史诗创作度奖励都是一些吟游诗人相关的技能，比如休憩之歌和欢宴之歌。 但这种奖励怎么想也和羽毛笔没关系吧。 【确实是这样，但我作为创作者，还有另一种获得奖励的方式】 “什么？” 【那就是获得休息一天】 霍奇:“......” 羽毛笔在写完最后一个字后瞬间失去所有活力，吧嗒一下摔在桌子上，霍奇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眨眨眼睛，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但等他将羽毛笔拾起后。 才发现那种神奇的感觉确实消失了，再怎么弯折笔杆也没有任何阻力。 现在这只是一支十分普通的羽毛笔。 “还能这样？” 霍奇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但捏了捏手背后什么变化也没有，看来他的羽毛笔压榨计划正式宣告破产。 还没等他遗憾。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然传来，节奏、音量都与昨天早上一模一样。 是缇莉雅。 今天约定好一起去采购月亮粉末。 霍奇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着的宽松睡衣，赶忙喊道： “请等一下——马上就来！” ...... ...... 缇莉雅没有晚睡习惯。 作为一名女巫，她的生活作息出奇得规律。 而在昨天听完杯之女巫的占卜结果后，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睡意，便利用所有时间查阅起资料。 女巫会的大部分知识都记载在《巫之书》中。 这是只有觉醒灵性之人才能阅读的书籍，在普通人眼中却只是一些给儿童看的寓言故事。 “猫的胡须”、“狐狸与大灰狼”、以及“三个雪人”......每一则寓言故事都是亚尔诺德人耳熟能详的。 但依靠男巫所罗门设下的黄金法则，这些文字在灵性面前就会发生变化，从而形成男巫女巫们独特的知识传承方式。 缇莉雅翻遍她的那本《巫之书》，发现这种占卜异常现象在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 往往会有三类原因。 第一类是假死，即假性死亡——这类人短暂停止了心跳，但古斯塔的学者们经过研究认为，他们并没有真正死去，可以被救治甚至自然恢复。而假死之人在苏醒过后，所有针对他的占卜也会暂时没有结果。 这种占卜异常是有时间性的，并不永久，具体要看假死之人的死亡程度，最短可以在数月内复原。 而第二类则是被干扰。 占卜并非万能，一般而言对人对事都可以作出一定程度的预言，但如果对方能力很强，比如法师就会有“反预言类法术”，一些特殊魔法道具也能起到干扰预言的效果，让占卜错误或干脆隐去结果。 至于第三类。 在《巫之书》中只有一句话，由命运男巫所罗门亲手所写： “改变命运之人，没有未来。” 缇莉雅不能判断霍奇究竟属于哪一类，莫迦娜也给不出答案，而她们根据指引。 当务之急是解决阴影碎片的污染威胁。 所以不论原因如何，在帮助霍奇成为心灵男巫这件事情上，缇莉雅认为双方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她在女巫会做足了思想准备，乘坐稻草人马车到达光荣街36号。 “请等一下——马上就来！” 霍奇的声音出现在门后。 她稍等片刻，木门嘎吱一声打开。 与昨天不同，霍奇并没有穿上那件针织衬衫，反而是一套贴身的深灰色风衣，他还梳过头发，以完全不一样的形象出现在面前。 缇莉雅微微一楞。 “霍奇先生，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 第36章 奥法之光 看到缇莉雅露出微愣的表情。 霍奇也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则是得意情绪，看来三金币花得物超所值。 “没什么，只是换了一件衣服而已。”他压住嘴角的笑意，“我想之前那套不太适合在上城区穿，就随便找了一套新的。” “其实原来那套吟游诗人的服装也不错。”缇莉雅边说边侧身，亮出了空位。 四轮马车上，大门敞开。 稻草车夫还是一本正经地直视前方，没有多余动作。 霍奇先一步进入车厢，缇莉雅紧跟其后，车门关上，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传来，没过一会，光荣街36号就看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已经坐过一次。 还是霍奇的心境有所不同。 总之，他这次并没有感受到局促，包间里还是一样大，但他感觉舒服极了，连屁股上的坐垫也是那么柔软。 趁马车前往上城区的这段时间。 霍奇找机会与缇莉雅聊起了女巫会的生活。 “你是说我们平常在干什么吗？”缇莉雅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其实也不多，打牌、喂洛丽丝、看书、写作......每天事情都不重样，我也没有感觉到特别无聊。” “你们都不出去吗？”霍奇问。 他设想过女巫会的生活，因为迷雾庭院看起来比较平淡，女巫们似乎也不是很会找乐子的类型。 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宅。 “不出去啊，为什么要出去呢？”缇莉雅反问道，感觉霍奇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里面和外面难道不一样吗？外面还有很多嘈杂混乱的声音。 “呃......” 霍奇哑口无言。 女巫们不缺物质生活，所以可能更注重精神世界，而且缇莉雅曾经提到过，女巫的能力是会被干扰的。 这样一想，她们不爱出门就情有可原了。 “那就你和莫迦娜两个人，偶尔也会不耐烦吧？” “没有。” 缇莉雅摇了摇头，说： “其实莫迦娜阿姨基本上不会在女巫会出现，这段时间是我请她回来的，而平常女巫会其实是三个人，冬婆婆和莎卡姐姐大多数时间住在另一个地方，她们最近出去了。” “冬婆婆和莎卡？” 霍奇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 联想起来庭院中确实摆有五张石椅，而他知道名字的女巫现在已经有了四个，不知道为什么还空出一张。 “对。”缇莉雅点头道，“她们是北风女巫与剑刃女巫，也是亚尔诺德女巫会一直以来的中坚力量，女巫数量向来稀少，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迎接过新人了。” ......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把标准放低点。 霍奇暗自吐槽着，之后却问起了其他事情。 缇莉雅果然没有太多与外人打交道的经验，至少在霍奇老司机的盘问方式下，她无意间说出了很多有关女巫会的小秘密。 比如洛丽丝并不会一直等在商业街的垃圾桶背后，大多数情况下需要携带小鱼干才能把它钓出来。 又比如，莫迦娜看似严肃，其实特别爱吃甜食，如果有人能带她中意的甜点上门来占卜，往往会得到一则比较详细的预言。 不知道那位费劲千辛万苦的国王，在了解这一点后会不会吐血。 霍奇将这些小秘密牢记在心里。 不仅仅是为《冒险者不掉坑指南》搜集素材，也是考虑到说不定哪天能用得上。 而在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过多利亚河，路面渐渐宽阔起来，商业街尽头的法师高塔也越来越大。 缇莉雅提早换上了伪装，摇身一变，变成了雀斑少女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用原来的形象？”霍奇纳闷道，在他看来，缇莉雅完全没必要伪装，因为女巫基本上都宅在家不出门。 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们的真实样子呢？ “这个原因......怎么说呢？” 缇莉雅纠结道，似乎找不到很贴切的表达方式，不过马车此时已经停在了商业街。 “奥法之光”的标志性圆顶型建筑映入眼帘。 她眼前一亮，说： “就这样讲吧，霍奇先生，几十年前，这家法术道具店老板的儿子叫做小巴奇，而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老巴奇，如果我不伪装的话，你猜——曾经见过我样子的老巴奇会不会有一丝疑惑呢？” “啊这......” 霍奇被这个理由彻底说服。 “所以说，伪装有时候也是好事情。”缇莉雅打开车门，“如果我们能买到足量月亮粉末，虚界仪式也顺利的话，我建议霍奇先生你也尝试一下心灵男巫的伪装方法，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霍奇认真思考起这个建议。 而缇莉雅已经走下马车，抬手表明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奥法之光”。 两人一起来到店门前。 稻草车夫一声不吭，默默将马车开走。 “是在这里买吗？”霍奇问。 他还以为月亮粉末是很稀有的材料，由于缇莉雅之前提到过商业街分里外两层，里世界有专门做特殊交易的商人，听起来和女巫仪式也十分贴切，所以他昨晚还狠狠期待了一下。 但没想到。 却是在这间最显眼的法术道具店中。 缇莉雅颔首道：“月亮粉末是法师冥想时经常要使用的材料，虚界仪式的材料需求量也很大，所以这里是最佳地点了。” “奥法之光”和昨天一样热闹。 但是之前店门口负责表演的法师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型魔像。 淡蓝色闪电符文被篆刻在上面，兹拉兹拉的电流声传来，似乎对吸引顾客起到了反作用。 至少霍奇看到围观群众中，没人敢上前一步。 他和缇莉雅走进店门口，一名眼尖的长袍店员立马迎了上来。 “两位先生，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吗？” 店员表现地非常热情，这让霍奇更加认可自己昨天置办衣服的想法。 要是一名吟游诗人出现在“奥法之光”里，他们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是来表演的。 “可以带我们去三楼吗？我想见巴奇先生。” 缇莉雅拿出一张金边黑底的精致卡片，背后印有鸢尾花标志。 本来在听到巴奇先生几个字后，长袍店员已经露出明显的拒绝神情，就差说出那句经典的“店长不在，有事找我”。 但在看到那张黑卡时。 店员吸了一口气，瞬间换上更加恭敬的笑容。 “这边请——” 他拨开挤在门口的人群，将霍奇和缇莉雅引导到楼梯口位置。 第37章 月亮粉末 “奥法之光”内，每一层楼的空间都很大。 第一层是集中出售各类法术道具的地方，而且为了招揽顾客，店里还专门划出区域让人免费体验。 走上楼梯时。 霍奇向下俯瞰，看到一个年纪很小的法师学徒，愁眉苦脸地拿起一支火红色羽毛笔。 不知道那支笔原先的功能是什么，但总之——现在正不停往外窜出火苗，紧接着，砰地一声在法师学徒手中炸掉了。 霍奇终于知道为什么“奥法之光”内会偶尔传来爆炸声。 几名长袍店员一脸淡漠地走过去，细长水柱从他们指尖喷涌而出，将火焰羽毛笔和头发完全竖起的法师学徒一起淋了个遍。 似乎这就是他们每天要处理的几百件琐碎小事之一。 霍奇哭笑不得，与缇莉雅一起走到二楼。 这层则完全与第一层不同，一踏上最后一步台阶，周围那股喧闹的声音就消失了，霍奇认为这里肯定布置了某种消音结界，也正好对应了二楼的功能。 ——存放卷轴与书籍。 一排排高大的书柜很有压抑感。 无数羊皮纸卷轴和包装精美的大头书被整齐堆放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很明显的油墨味，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 店员在前面引导方向。 带领霍奇他们一起穿过迷宫似的层层书柜，来到一个不太显眼的楼梯口，门口两个小型魔像一动不动守卫在那里。 “法术就是金钱，金钱就是法术。” 长袍店员在魔像中间轻声说了一句。 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传来，魔像开始缓缓移动，很听话地分开，露出楼梯口明亮的通道。 “每周换一次。”店员打趣道，“但基本上都与钱相关，我想所有人都能猜出来，巴奇先生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他做完引导工作就离开了。 缇莉雅已经稳步走上楼梯，看得出她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楼道两侧，明亮、持久的火团被储存在玻璃罩内，将每一处角落照亮。 二楼通向三楼的通道比较狭长。 趁这个机会。 霍奇尝试着问起刚刚看到的黑卡，他对店员的态度转变很感兴趣，并且鸢尾花标志也曾经出现在四轮马车上。 “说起来，你刚刚拿出来的卡片是什么？鸢尾花标志是女巫会对外的象征吗？” “你说这个？” 缇莉雅拿出那张金边黑卡，笑道： “鸢尾花其实是所罗门大人的家族纹章，他全名为所罗门·安提斯，而安提斯家族是亚尔诺德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成员了，所罗门大人并没有留下子嗣。” 她边说边放慢脚步，在离出口有段距离的台阶上停下。 看来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女巫会相关的信息。 “所罗门大人在创立女巫会时将安提斯家族作为对外代表，这样大家的身份也都能保密，到现在，世人应该还是以为鸢尾花一脉神秘、隐世，并且还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呢。” “原来如此。” 听完缇莉雅的描述，霍奇了解了女巫会的对外联络方式，同时也深刻意识到这位命运男巫所罗门，简直与女巫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现在肯定见不到了吧？ 他按下内心思绪，与缇莉雅一起走出楼道尽头。 抬眼望去，装修富丽堂皇，房间主人的癖好瞬间暴露无遗。 老巴奇正在给一颗金钱花一样的盆栽浇水。 他留着一撮夸张的小胡子，头顶上已经见不到发丝存在的痕迹。 在看到突然上门拜访的两人后，他露出疑惑神色： “你们是？” 缇莉雅开门见山，拿出黑卡递到他面前，说： “巴奇先生，我们是来采购月亮粉末的，需要20份完整规格的量，时间尽快，一定要在三天内准备好。” “20份？”老巴奇惊讶道。 而在看清黑卡上面印有的鸢尾花标志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安提斯家族吗......很怀念啊，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过了，我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他们的一位女性成员，很漂亮。” 他上下打量起缇莉雅的雀斑脸庞。 似乎是想找出与记忆中相似的五官痕迹。 “那是我奶奶。”缇莉雅略带遗憾地笑道，“很不幸，几年前已经去世了。” “这样啊......” 老巴奇一阵惋惜，拿出一副单边眼镜仔细查看了眼金边黑卡，确认无误后向霍奇二人说道： “月亮粉末供应量很少，你们可能也清楚，只有在月圆之夜盛开的月亮花才能被采摘，并碾磨成粉末，但这种植物本身就极难培育，一下子要二十份的话……很困难，而且我们也需要保证法师塔的日常供应。” 缇莉雅直接取出一张墨绿色纸钞。 霍奇注意到上面也印有鸢尾花图案，以及亚尔诺德城邦银行那高大石柱的庄严背景。 “这是200金币的定金，只要保证数量和品质，后续尾款会立马拨到您账户上。” “唉......一直如此，一直如此……果然风格没有变化啊。” 老巴奇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但言语中更多是一种对往事的怀念，并没有拒绝之意。 “我很好奇，小姑娘。” 他接过纸钞。 “安提斯家族已经好几年没有出面了，神秘而古老的血脉，最近是出现很有天赋的法师苗子了吗？毕竟，整整二十份月亮粉末，足够好几名高阶法师用上数月呢。” 老巴奇慢悠悠地说道，转头将目光移到霍奇脸上，试图从这名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人身上得到答案。 霍奇顿时挺起胸膛，还给他一个正义凛然、无懈可击的表情。 论表演，吟游诗人可不带怕的。 而缇莉雅显然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老巴奇的疑问。 “月亮粉末能帮助冥想不假。”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但也有做药、炼金多种用途，何况我很喜欢一句话，‘金币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沉默不语’，巴奇先生肯定也听说过吧。”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老巴奇那副臃肿的身体里传出，像是海豹在拍肚皮。 “有意思，有意思，金币沉默不语，那我们商人更要遵守此道了，因为天天就是和这玩意打交道嘛。” 他将城邦银行纸钞锁进柜子里，脸上的皱纹全部舒展开，笑意明显。 从这一动作和表态看。 霍奇明白，月亮粉末有找落了。 第38章 夏露斯 果然，老巴奇很爽快地答应了关于月亮粉末的交易。 并且之后用几分钟时间，和缇莉雅商议好了交货时间与地点，两人在三天和二十份这两个关键数字上确认多次。 霍奇对月亮粉末并不了解。 也就无法想象出二十份完整规格究竟有多少量。 不过根据之前缇莉雅讲起的作用，月亮粉末不仅帮助冥想，还可以用药。 ......那所谓的虚界仪式。 不会是让我把月亮粉末吃下去吧？ 真的不会食物中毒吗？ 霍奇思维发散开来，但很快就看到缇莉雅已经谈完所有细节，站在楼梯口冲他招手。 “真的需要这么多吗？”在走下一半台阶时，霍奇问道。 “你是说月亮粉末？” 缇莉雅抬眼。 “其实莫迦娜阿姨和我说只要少量就好，但我想着万一虚界仪式不顺利，还能用材料重新举行一次，放心吧，霍奇先生，多准备一点总是没错的。” “这样......” 霍奇明白了缇莉雅对他成为男巫一事的重视，他也希望能尽早进行虚界仪式，因为越晚一步，阴影侵蚀带来的危险就越大。 而且成为男巫只是精神力提高的一部分，不代表阴影碎片就消失了。 这只是一个暂时之计。 他和缇莉雅一起走出楼道口，守卫魔像还分开站在两旁，等他们离开后，才默默聚拢，将入口挡住。 密集的书柜间很难拥有方向感，他们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找到二楼向下的楼梯。 而一进入到底层范围。 喧闹声立马灌入耳膜。 缇莉雅很讨厌这种嘈杂的声音，她加快脚步。 霍奇也紧跟其后。 在穿过人群来到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视野。 白色直发，银灰长袍，个子不高但态度嚣张，周围人都自觉离她一米远，偌大的“奥法之光”门口，直接空出一个无人圈。 叫......夏什么斯来着？ 霍奇有点忘记对方的名字了，只记得那瞧不起人的眼神。 而就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 夏露斯刚好转头，与他对视，也立马认出了霍奇，并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身上穿的衣服。 “原来你......不是仆人？？”夏露斯诧异道。 仆你妹。 你全家都是仆人。 霍奇很是生气，但小拇指上又传来一阵扯动感，他内心一凛，知道不是起冲突的时候。 于是改用淡淡的语气说： “抱歉，小姐，你可能认错人了。” 随后立马走出“奥法之光”，在不远处一个稍微僻静的角落里，看到缇莉雅不动声色地将黄金织线收回。 淡金色的丝线在光照下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你认识她？”缇莉雅意有所指。 “谁啊？”霍奇纳闷，“哦——你说刚才那个人？就昨天一面之缘，去测试法术天赋时遇到过，怎么，她很有名？” “如果你是一名天才，那名气并不会传播很广，但如果你是一名脾气不好且品性恶劣的天才，估计各种小报上都会有你的名字。” 缇莉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此时。 “奥法之光”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迅速散开，一个子很高，留着长长胡须的白发老头走出来。 而夏露斯紧紧跟在他身后，人群中传来稀碎不断的议论声，有部分人看似很想跟上去，但没有一个人实际迈出一步。 霍奇站在原地眺望。 只觉得那白胡子老头胸口的勋章反光异常刺眼。 缇莉雅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介绍道：“是‘逐光者’斯图尔特，元素派首席，‘白银之环’的九环大法师，也是亚尔诺德城邦议会的成员，你刚刚遇到的的夏露斯就是他学生。” “这么厉害？” 霍奇对九环法师没有概念，但他深深知道，拥有头衔和一长串称号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弱。 斯图尔特和夏露斯一前一后，走进街边另一家没有店名、大门紧闭的入口。 门口有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在看到他们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鞠躬礼，然后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霍奇很是疑惑。 因为就在昨天他还看到过那里。 只是当时并没有任何人，大门紧闭，他还以为是一件倒闭的店铺呢。 “那是黑蔷薇拍卖行。”缇莉雅说，“只招待特定客户与受邀请者，上面会有比较少见的魔法道具，通过寻常手段是获得不了的。” 似乎是在印证她的说法。 很快马路对面又驶来几辆马车，一名头戴金色面具的胖女人还有身穿黄袍、弯腰驼背的老者从中间那辆马车内走下来。 二人也是被守卫恭敬地请进黑蔷薇拍卖行中。 这次连缇莉雅的声音都惊讶不少。 “是生命教会的大主教西奥多·弗洛里安！还有城邦银行的税金女士？不可能啊——他们怎么今天都会来这里，难道是很重要的拍卖会吗？” 霍奇听着缇莉雅蹦出一个又一个新名字，顿感头疼，因为他本来就记不住这种长人名，要是所有人都叫绰号就好了。 所以即便刚刚缇莉雅讲得很详细。 在他听来。 就是一个很厉害的胖女人。 还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头子。 “他们也很出名吗？”霍奇问。 缇莉雅耐心解释道： “有人说，税金女士掌握了整座城的金融血脉，所以她树敌太多，每次出门都是以金面具示人，而生命教会是城里信徒最多的教会，霍奇先生你不是亚尔诺德人吗，我以为你在这里住了很久呢？” “上城区的事情接触不多，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吟游诗人。”霍奇尴尬地笑了笑。 ......税金女士、生命教会、白银之环，看来这些人才是亚尔诺德城真正的权力中心，能让他们都聚在一起的拍卖会。 想必内容肯定也非同寻常。 他内心隐隐生出一丝遗憾，或许等以后实力强劲起来，他也会成为受邀请的对象吧。 “那今天就结束了？”霍奇准备告别，“月亮粉末也采购到位，虚界仪式是在三天后吧？” “为什么？”缇莉雅说，“难道霍奇先生你不好奇拍卖会上的内容吗？其实安提斯家族一直都在特定客户名单中，只是我们很少参加罢了。” 她拿出那张金边黑卡晃了晃。 霍奇顿时觉得，今天的太阳都明媚不少。 第39章 黑蔷薇拍卖会 黑蔷薇拍卖会是一个限定圈子的组织，只认可身份，并不在乎来者的具体信息。 所以只要你在名单上，连乞丐都可以进去。 而参加拍卖会的宾客大多有头有脸，其中没有社交需求的那部分人，往往都会选择化妆前往。 一是可以保护隐私。 二是能够模糊拍卖所得的去向，那些珍贵拍品总是盗贼工会中最热门的悬赏目标。 所以霍奇听从缇莉雅的建议。 先在旁边店铺中购买了一幅半边镀银面具——价格八银币，是他一再坚持下自己付的钱。 用面具将上半张脸挡住后。 霍奇和缇莉雅一起走向黑蔷薇拍卖会，但还没等他们靠近入口。 就被一旁的守卫拦了下来。 “很抱歉，两位先生小姐，今天是私密拍卖会，不向任何公众开放。” 守卫身材高大，声音粗犷，同时也透露出极强的疏远与冷漠。 作为黑蔷薇拍卖会一直以来的私人守卫，他很确定之前并没有见过缇莉雅和霍奇二人，而且每次拍卖会举行前，负责人都会给他们分发贵宾名单，上面也列有相应的纹章标识。 除开税金女士、西奥多大主教以及“逐光者”斯图尔特大师这些大人物外，每个想要进入会场之人，都必须要有名单认可。 虽然眼前这两人穿着得体，看上去也像是上流社会人士，但不在名单上就不能进入。 这是黑蔷薇的唯一准则。 “我们应该是在名单上的，要不你再看一遍？”缇莉雅取出金边黑卡递过去。 高大守卫狐疑地看了眼背后的鸢尾花标志，连他对面的同伴也忍不住投来好奇目光。 守卫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确认片刻后说： “小姐——我很确定没有看错，如果你再浪费时间的话，我们就要采取特殊手段，还是回去吧。” 这是一个相当严厉的警告。 周围其他人也默默靠近了几步，霍奇感觉到一道压迫感传来。 守卫们看似身穿便装，但估计都是血雨腥风中拼杀出来的战士，那种气场不是靠训练能堆出来的，而是靠着杀戮与敌人的鲜血。 但缇莉雅毫不在意，反而更加冷静地说道： “你们名单只有一份吗？我记得以前黑蔷薇不是有一份隐藏名单，还是时间太久我记错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却让守卫震惊不已。 “隐藏名单？”他皱起眉头，用眼神向同伴询问，但没有答复，门口其他人也摇摇头。 这就让守卫犯了难，因为他职责在身，不能放无关紧要的人进去，但如果真有一份隐藏名单，得罪了大人物的话也会让他吃尽苦头。 “请在这稍等片刻——” 谨慎起见，守卫还是决定向负责人禀报一下这个情况，他几乎是以跑的方式进到拍卖会里面。 在招待霍奇与缇莉雅的这段时间，后面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其他人，所以他们后退两步让其他人先通过。 霍奇注意到确实有很多人带着面具，尤其是结伴而来的女士，她们似乎更喜欢动物面具。 狐狸、猫咪还有一些颜色靓丽的鸟类。 然而也有些人是以原本面貌示人的，这部分人就要活跃很多，在进入拍卖会后就积极与其他宾客聊起天来。 ......我们不会被赶走吧？ 霍奇内心很没底。 但看到缇莉雅仍然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后。 他也将那丝顾虑隐藏起来，面具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自信的表情。 ......大不了就跑嘛，吟游诗人的逃跑技巧有时候也需要训练一下。 守卫很快就回来了。 那张原本凶相毕露的面容尽力挤出笑容。 他将黑卡恭敬地放回缇莉雅手中，说： “实在抱歉，安提斯小姐，是我们的失误，但您要来提前说一声就好，也不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了。” 对方显然将缇莉雅的名字搞错，或者说——搞对了，因为这也是缇莉雅希望别人了解到的身份。 一名神秘家族的新成员。 “没事，我也是今天有兴致才来。”缇莉雅不紧不慢地说道，霍奇发现那张五官十分普通的雀斑面容，此时也透露出一股灵动与优雅。 “您和您同伴的包厢设置在27号，由于时间仓促，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和我们讲。” 缇莉雅与霍奇相视一笑。 一起走进会场。 黑蔷薇拍卖会的入口不算大，但里面却异常开阔，像电影院一样的空间被大致分为上下两层。 下层都是一排排整齐的皮质座椅。 而上层则是独立的小包厢，看起来是为了高端宾客准备的——由于存在一定高度，包厢能够很好地观看到展台位置，而其他人想要观察包厢里面发生的事情，就要困难许多。 展台上摆着一个玻璃罩，里面还没有任何拍品，只有几名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侍者将他们引到27号包厢位置上。 一路走来，霍奇发现有不少异样的眼光看向他与缇莉雅两人，伴随着窃窃私语，那些眼光里带着明显的试探意味。 上流社会消息总是传递很快。 安提斯家族再度出现在亚尔诺德——这种内容应该会引起不小水花。 ......幸好我带了面具，但可能还是不够，要是有人能将体型与外貌联系起来，很容易就能找到我的个人信息。 信息泄露可不算是件好事。 霍奇下定决心以后要是再来这种场合，一定得提前做好完整的伪装，他并不喜欢被人审视的感觉，所以快步走向包厢。 在进入门口时。 他用眼角余光瞥到了夏露斯那头显眼的白色长发，对方进入到9号包厢，但是只有一个人——那名“逐光者”斯图尔特并不在她身边。 当然也有可能提早一步，在其他包厢内。 霍奇还顺带注意到9号包厢那一排上都印有“白银之环”标志。 记下些个细节后，他侧身进入包间。 封闭的环境顿时让他舒服不少。 “呼——”霍奇长舒一口气，“怎么感觉这段路走得这么累，比走回下城区还要辛苦。” “所以大多数时候，我也不喜欢来拍卖会，这是一个充满算计与人心的地方。” 缇莉雅边说边在包厢的软沙发上坐下。 沙发前的桌子上摆有两份名录，她拿起其中一份。 “这应该就是本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品了，不知道能让税金女士与大主教都感兴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第40章 宁静项链 听缇莉雅这么讲，霍奇也顺手拿起另一份名录阅读起来。 名录是用硬卡纸装订而成，与羊皮纸触感不同，更加光滑细腻，但估计价格也要贵上许多。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黑白动态图片。 二环法术——摄影留时。 霍奇对这种面画比较熟悉，并不觉得惊讶，毕竟连电影都看过不少。 如果他那个水晶球不在阴影城堡里丢失的话，呈现出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而此刻。 黑白、无声的图片上，正在播放一段冒险者在枯树中间找到一把断弓的景象。 负责拍摄的冒险者经验比较丰富，先是将整个场景都容纳进去，再给断弓一个特写镜头。 远近结合，多角度全方位。 让霍奇也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这就是一号拍品的获得过程吧，这样做，是为了增加真实感与可信度吗？ 他暗自思索着，又在名录下一页看到了一号拍品的详细信息，包括名称、描述与起拍底价。 【001：失重之弓】 【由“漆黑号角”冒险小队在风精灵的千年遗址中发现，保存完好，真实性已经由古斯塔历史学者协会予以确认】 【失重之弓上铭刻着已经失传的风精灵附魔工艺，不仅是研究风精灵历史的重要文物，同时也具有实战价值】 【完整的风精灵失重附魔，能够让所搭载弓箭的重量降低，在射出之后又附带上重力效果，瞬间加重冲击能提高弓箭的穿透力，并让敌人难以预判】 【根据史料，这种工艺一直被运用在重金属弓箭以及针对大型生物的特攻弩上，在肯恩王国讨伐“红龙阿尔戈”的战役中也有详细记载】 【目前，为了保证“失重之弓”的完整性与历史价值，本拍品暂时保留断裂原貌】 【若您有复原需求，等拍卖会结束后可进一步咨询，本行拥有擅长精灵技艺的工匠联络渠道，可洽谈合作事宜】 【......狂风亦是怒号，精灵之语承载着对亵渎者的惩罚......】 大段文字介绍下方，还有一张更为清晰的彩色图片。 断裂的失重之弓被摆放在一个架子上。 与黑白影像不同，这张图片里失重之弓有着精致的淡青色花纹，弓弦已经不在，但从弓身给人的整体感觉上看，确实像风一样轻盈，似乎握上去也不会有任何重量。 ......这就是风精灵的工艺吗？ 真神奇，但很可惜竟然是一把断弓，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复原貌。 霍奇在内心遗憾道，想着要是将失重之弓拍下来，复原之后再送给羊蹄，可能半身人游侠会高兴地原地跳起来吧。 但还没等他幻想出这个画面。 视线下移。 另一行字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进大脑，霍奇差点要叫出来。 ——起拍价800金币？ 每次加价至少50金币起？？ 这是在抢劫吗，还是说……这就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他惊讶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缇莉雅的反应。 但命运女巫脸上平静如水，甚至还有点无聊，短时间内已经将整本名录翻过去一大半。 显然800金币的价格并不能在她身上掀起任何波澜。 霍奇只好咽下这股震惊，继续往后看去。 002号拍品是几张书页，所记载的内容很像某些象形文字，名录上也描述历史可能在三四百年前，反正他是看不懂这些内容，于是也很快翻过去。 003号到005号都是一些法师所使用的道具，分别为一柄火焰短杖，顶部镶嵌的红宝石格外耀眼； 一枚通体漆黑的戒指，名录上也提到“幽暗宝戒能提高佩戴者的负能量亲和力，但代价是身体负担会越来越重，上一任持有者实在承受不住压力，才委托黑蔷薇拍卖会予以出售。” 至于005号。 则是一条流水型项链，晶蓝色碎钻点缀其间，霍奇注意到拍品名称为“宁静项链”。 【......知识之海洋，万世之珠宝......】 【由宝裴姆大师打造的巅峰作品，宁静项链含有知识之神的一缕思绪，可以清除杂念，提高佩戴者的冥想能力与精神力】 ——精神力？ 霍奇眼神一亮。 因为他现在正苦于阴影碎片的威胁，而精神能力越强，越能抵抗侵蚀，就是不清楚项链对碎片是否会起到作用。 他默默看了眼价格，宁静项链的底价为500金币，每次出价20金币起，看上去要比“失重之弓”便宜一些。 拍卖会上，也并非全部拍品都是以价值来进行先后排序的。 一般而言，001号会起到一个开场的作用，调动情绪，所以往往会是整场拍卖会中价值偏上的拍品。 霍奇再往后翻了翻，发现后续的拍品也都是以法师能够使用的道具为主，也难怪“白银之环”在黑蔷薇拍卖会上有特定位置了。 双方之间的合作应该不会少。 “真奇怪……”缇莉雅嘟哝道，她已经大致浏览完所有拍品，露出疑惑表情。 “这些东西都十分普通，为什么会吸引到税金女士和大主教呢？看起来也没有他们会感兴趣的拍卖品啊？” ......真的很普通吗？ 霍奇嘴角抽搐，在他看来所有东西都价值连城，虽然很多适合法师使用的道具他已经用不上了，不过也不妨碍拍品本身的价值。 他盯着缇莉雅紧紧皱起眉头，命运女巫单手托住下巴，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没过一会。 她表情又舒展开来，自言自语道： “算了，这种事情再怎么想也不会有结果，别人有自己的考虑，不过霍奇先生，我们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呢。” 缇莉雅将她那份名录旋转过来。 翻到005号拍品那一页。 宁静项链中的细碎钻石在图片上熠熠生辉。 “这款项链说不定对抑制阴影侵蚀也有作用，我们一定要拿下它。”缇莉雅认真说道。 看来对方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霍奇点头，但同时也有点担忧： “我们资金够吗，500金币也不是小数目啊，而且拍卖会上最终价格翻上好几倍也有可能。” “放心吧.” 缇莉雅冲他笑了笑。 “城邦银行将大部分财富埋藏在地底金库中，而安提斯家族恰好拥有其中最古老的一个。 在女巫会的经营下，金库不但没有衰弱反而一直在增加财富，买下所有拍卖品都绰绰有余。” “啊——”霍奇挑起眉毛。 就在此时，周围光线突然黯淡下来，包厢外人群的聊天声也安静不少。 两人同时向展台上看去。 一束白光打下来。 黑蔷薇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41章 卓尔拍卖师 白光落下。 001号拍品——“失重之弓”不知何时已经摆在玻璃罩内。 一名身材瘦高的拍卖师在众人注视下，稳步走上展台。 他穿着银色的束腰立领礼服，携带一枚纯金小槌，额间留有一缕白色碎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介于阳刚与柔美之间的中性气质。 而最让霍奇关注的。 则是拍卖师裸露出来的黝黑皮肤。 “黑精灵？”他诧异道。 缇莉雅纠正了这个说法： “是卓尔精灵，他们生活在幽暗地域，但与亚尔诺德城也有交易往来，黑蔷薇拍卖会可以说既是一处社交场合，也是他们的据点。” “原来如此。”霍奇惊讶于缇莉雅对城内种种秘辛的了解。 女巫会虽然隐世不出，实际上却掌握很多亚尔诺德城中的关键动向，她们看似对世俗权利没有欲望，但也不是完全消极的态度。 那女巫们真正关心的究竟是什么呢？ 霍奇留了个心眼，把注意力放回展台上。 卓尔拍卖师已经在正中央的讲台前站定，并向所有人鞠了一躬，优雅、得体且不失礼貌。 “各位尊贵的宾客，欢迎来到黑蔷薇拍卖会。” 他的声音十分具有魅力。 明明距离很远，霍奇也能够听清，其中应该是运用了某种声音传导的法术。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谢谢。谢谢。” 拍卖师等到掌声微弱下去后继续开口道： “众所周知，黑蔷薇的宗旨是‘世间万物都拥有价码’，那我想时间也是，所以本来老板一定要让我讲满五分钟…… 那可真太难为人了，开场白枯燥又乏味，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嘛，我还得向各位支付听废话的费用。” 他故意挤眉弄眼，做出一幅滑稽的表情。 周围已经出现阵阵笑声，连霍奇都有点被逗笑。 “所以呢——”卓尔拍卖师恢复微笑，“就让我擅作主张，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接下来……请看001号拍卖品，失重之弓，来自风精灵的祝福，一件穿透历史与重力的世间珍宝。” 他说完侧身。 玻璃展柜徐徐向前，进入所有人的视线中。 不知道是那段幽默开场白起到作用，还是原本这件风精灵的古老文物就被很多人提前看中。 总之在拍卖师宣布竞拍以后，起价的牌子就此起彼伏。 所有宾客面前都摆有荧光笔、擦布和起价牌，一旦想要竞价，只需要用荧光笔写下价格就好。 卓尔精灵拥有极强的黑暗视野，再加上经验丰富，所以拍卖师能快速总结出会场中每个人的报价，并随时把控节奏。 “......目前价格是1150金币，由前座区域领先，请注意每次起价必须超过50金币......哦！现在来到了包厢区，我的左手边……1300金币！还有人要加价吗？前座区域的先生不再尝试一下？” “是吗？您打算加到1600金币……不错的尝试，所以价格又回到了前座区！1600金币第一次！” 卓尔拍卖师手掌翻飞，动作迅速。 整个会场都被带动起来，气氛十分激烈。 但即便如此，他也十分从容，丝毫没有紧张神色。 而且在白光照耀下，那张黑珍珠一样的脸庞更加显得妖异。 战火被点燃，有位女士又一股脑将价格抬到了1800金币。 “他好厉害......”霍奇喃喃道。 “确实是这样。”缇莉雅说，“每一名卓尔精灵都擅长蛊惑人心，他们相信言语拥有力量，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台上这位应该就是黑蔷薇拍卖会的幕后老板。” “什么？！”霍奇愣住，“可是他刚刚不还说——” 他瞪大双眼看向展台，卓尔拍卖师还是那副优雅至极的模样，正在向包厢区右边宾客确认价格。 霍奇看着这一幕，不自觉说道：“那可就更有意思了......” 幕后老板在台上开自己玩笑，并且极尽享受与宾客之间的互动，很难想象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怪人。”缇莉雅评价道，“同时也是一个表演家，他一定很喜欢拍卖，或者说——是喜欢掌控节奏的感觉。” 霍奇沉默，一瞬间也有种想要抬价看看拍卖师反应的冲动。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 会场的001号竞拍已经被推向高潮。 “2500金币第一次！2500金币第二次！没有其他声音了吗，我最后问一遍......好像是的——那么，恭喜！前座区后排，我右手边的先生！以2500金币获得‘失重之弓’，愿您今后每一天都能被风精灵眷顾。” 卓尔拍卖师语气激动。 双臂夸张地伸展开，然后用纯金小槌重重敲在台上，哐当一声，霍奇感觉耳膜有些震动。 而那名坚持到底，最终竞拍成功的先生也高兴地跳了起来，挥舞拳头，旁边众人都用鼓掌来庆祝这一时刻。 霍奇：“怎么说呢？我没想到拍卖会会是这样的景象。” “每场都不一样，可能和拍卖品有关。”缇莉雅笑道，“我想有些人也将这种相互竞争的场合当做一种消遣，越刺激越上头嘛。” 霍奇点头，表示认可。 拍卖会中间并没有休息，随着001号拍品被撤下——霍奇看到刚才那名激动万分的先生正穿过人群，向后场走去。 002号拍卖品，历史书页也很快来到台前。 这次竞争就没有那么激烈，竞价者来来回回只有两三名。 最终这几张书页也在霍奇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被一名女士拍走，竞价幅度只超过原价的百分之二十。 知识的价值就在于信息。 而书页照片既然已经将文字都展示出来了，还有收藏的意义吗？只要随便临摹一份，不也能解读上面的象形文字？ 霍奇撇了撇嘴，最终只能将这个拍卖品的价值归结于收藏家们对历史文物的喜爱上。 003号“火焰短杖”与004号“幽暗宝戒”则全都被法师们拍走。 这是两场毫无疑问的胜利。 在场宾客也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并没有人无聊到去参与法师之间的争夺，几个客气来回后，这两件拍卖品也很快确定归属。 两个精致小黑盒，被直接送到那排印有白银之环的特定包厢中。 卓尔拍卖师再度开启新一轮介绍。 “女士们，先生们，美好时光总归短暂，相信你们都有这种感受，在经历太多浮躁的晚会后，总想一个人好好静静，那这个时候——宁静项链将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伴随着他娓娓道来的话语，005号拍卖品也被搬到台前。 晶蓝色细钻，流水型线条，虽然简约也别有一番美感。 缇莉雅转头与他对视一眼。 ——是时候该出手了，霍奇看着他们包厢内干净无比的起价牌，心里痒痒的。 第42章 势在必得 黑蔷薇拍卖会。 9号包厢。 夏露斯正独自坐在沙发上，斯图尔特大师并没有和她在一起，准确来说，这名九环大法师“逐光者”一开始就不在会场中，夏露斯知道这一点。 她的导师每次都会在拍卖开始前露个面，但很快就会离开，直到快要结束时才会回来。 因此9号包厢内基本上只有她一个人。 而夏露斯此时内心十分忐忑。 这种忐忑是复杂的。 一方面，她是“白银之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也正是因为年轻，实际上她并不是很有资格坐在这里。 左边8号包厢是“死灵学派”的专属位置——幽暗宝戒刚刚被送了进去，由九环大法师，死灵学派首席获得。 至于右手边。 10号包厢内全是“防护学派”法师，虽然他们在拍卖会中目前没举过一次牌，但夏露斯知道，那是因为防护学派性格向来如此，不爱与人竞争，但并不代表他们实力就弱。 那里所有的法师都至少有七环以上。 所以——要不是“逐光者”斯图尔特的面子，夏露斯是没有资格坐在这个包厢内的，但为了维护导师的尊严，与她内心一贯以来的坚持。 夏露斯必须时时刻刻昂起头，确保没有人敢低看她一眼。 “......那这个时候——宁静项链将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展台上，卓尔拍卖师已经介绍起005号拍品，那条镶嵌有晶蓝碎钻的项链被推上台前。 夏露斯紧张地举起玻璃杯，抿了一口。 清柠露是法师们最喜欢的饮品之一。 口感清凉，像水一样的色泽，散发点点荧光，但喝下去之后会让头脑更加清醒，帮助思考。 冰冷的感觉顺着舌尖一点点蔓延到后脑勺，这让她略微静下来心来。 ——宁静项链是她必须要获得的拍卖品。 夏露斯甚至为它做了足足数月准备。 因为她已经卡在五环很久了，冥想上的瓶颈让她难以构建更高环法术，也就意味着突破不了现在这一阶段。 而当她得知黑蔷薇拍卖会获得了一件宝裴姆大师的珍品，还能提高冥想能力时，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办法筹钱。 “白银之环”中，每名法师都能享受固定津贴。 作为五环法师，夏露斯一年的补贴在50金币左右。 而她这些年也通过一些授课、高级冒险任务、以及某些见不得光的法术道具倒买倒卖，最后攒下几百金币财富，再加上从家族与导师斯图尔特那里获得的支持。 ——1073枚金币，这是她在亚尔诺德城邦银行中所有积蓄，也是她现在能支配的所有资金。 而宁静项链起拍价为500金币，按照常理，这种档次的珍品最后竞价总会达到起拍价的数倍左右。 但夏露斯发动了她的人脉，当然绝大部分是斯图尔特大师的人脉。 接下来，其他法师应该不会与她争夺宁静项链，几名富商那里也提前打好了招呼，前座区也不会有突然杀出来的买家。 夏露斯仰头饮下最后一口清柠露。 目光灼灼。 对于宁静项链，她势在必得。 ...... ...... “我们要不要第一个竞价？” 27号包厢内，霍奇跃跃欲试地向缇莉雅问道，他已经将荧光笔握在手里，起价牌也放在桌边。 “怎样都可以。”缇莉雅笑道，“如果太早竞价的话，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竞争，所以一般策略是先观望一下，看看会场上是什么反应。” “哦——” 霍奇放下笔。 根据刚才他和缇莉雅商量的结果，宁静项链是他们此行唯一有用的道具，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从起拍价判断，缇莉雅认为竞争者不会很多，而且肯定大部分都是法师，毕竟冥想这个词简直就是和他们绑定在一起的。 “你确定让我来操作？”霍奇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并没有太多拍卖会经验，而刚才缇莉雅却提议全程都由他来进行操作。 缇莉雅：“是的，霍奇先生，我们刚刚说好了，项链最后也是送给你的，由你自己拍下再合适不过了。” “好吧。” 霍奇吸了一口气，某种紧张情绪在他脑海汇集，这倒不是因为他对女巫会的金库不自信。 恰恰是因为之前他尝试问缇莉雅最高的资金保障是多少。 命运女巫给出的答复是——“随便你，尽量不要太夸张就好”。 对于宁静项链。 27包厢，也是势在必得。 ...... ...... 005号展柜已经出现在台上。 卓尔拍卖师扭了扭手腕，做着最后的介绍： “这是宝裴姆大师的巅峰之作，极具美学价值的同时也能帮助冥想、提高精神力，起拍价500，每次加价至少20金币，各位，准备好了吗，下面竞拍开始——” 他轻轻敲了一下小金槌。 清脆声回荡在大厅之内，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并没有人举牌，黑暗中看不到任何由荧光笔写出来的数字。 “哇哦……这么糟糕。”拍卖师换上一种沉重、遗憾的语气，“三次询问过后就会流拍，确定没人竞价吗？你们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了......” 他话音未落。 一个竖起的牌子就出现在包厢区内，在一众黑暗中特别显眼。 “很好——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谢谢这位小姐，来自我左手边包厢区，520金币第一次！” 他快速扫过其他地方。 放在平时，这位心机深沉的卓尔精灵一定会放慢语速，用言语挑动起更多竞争者，因为所谓的竞拍节奏实际上全掌握在他手中。 不过他观察到这次举牌者来自27号包厢。 是“白银之环”的专属位置。 法师们私下交往密切，而且看宁静项链无人问津，他立马意识到肯定有人达成了交易，“白银之环”是黑蔷薇拍卖会的大顾客，他也很乐意卖这样一个人情。 “520金币第二次！” 卓尔即将下槌，但突然看到了同样来自“白银之环”包厢的举牌，是700加价有点大，秉持公平交易的原则让他不能忽视。 “又有竞价者，很抱歉小姐......价高者得，现在价格是700金币，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为宁静项链再次举牌呢？” 9号包厢内，夏露斯咬了咬牙。 她完全是用怨恨的眼光瞪过去，如果目光能算一种法术的话，她可能可以原地升到十环。 究竟是谁？？ 死灵学派还是防护学派？谁敢这么做？ 台上拍卖师已经再次喊出700金币第二次了，夏露斯一狠心，迅速在牌子上写下数字。 “740金币！”卓尔拍卖师惊讶道，“那么现在回到包厢区的小姐这边，还有竞争者吗？” 他故意往“白银之环”的方向看了看，但估计是法师们的内部矛盾，那个竞争者似乎只是为了绊别人一脚。 并没有再度加价。 也好，一味的冲突带来不了什么，现在这个结果是他乐意看到的。 “那么740金币，第二次！” 卓尔拍卖师掩盖住笑意，打算迅速结束宁静项链的竞拍，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个角落里的荧光数字吸引到他的注意。 那个字迹不太流畅，似乎是犹豫很久才写下，但数字之大让他都忍不住多问一句。 “等一下，又有一位竞争者！！”卓尔拍卖师努力克制住情绪，“来自我右手边，包厢区的这位先生，你确定没有写错吗？” 黑暗中。 27号包厢内，荧光牌子点了两下，这是确定的信号。 由于他这番询问，也有不少好奇的宾客转过头去，希望能直接看到牌子上的数字。 卓尔拍卖师则夸张地笑道：“没有写错！这位先生非常自信，那么——宁静项链来到我右手边！3000金币！” 全场静默。 夏露斯露出死了一样的表情。 第43章 竞价 不可能！ 为什么会有人出价3000金币，那个疯子是不知道宁静项链的价值吗？？ 夏露斯内心震惊不已，以至于让她差点忽略到台上拍卖师的动作。 “3000金币，第二次！竞价相当高，但也证明这位先生势在必得——” 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宣告。 敲槌落定即在瞬间。 夏露斯恶狠狠地看过去，想知道究竟是谁在与她竞争，但同时她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3000金币是故意这么高的，达到了起拍价的6倍，不算很夸张，但却是一个信号，一个排除竞争者的信号。 这是雄狮的咆哮。 有那么一刻，夏露斯很想举起牌子，如果竞价是2000，她或许就会出手了，但是3000…… 荧光笔悬在半空中，始终没有下笔，比起一时失败，负债所带来的可怕结局是她难以承受的。 城邦银行的清算师不会法术，也不擅长肉搏，却拥有无数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如果掉进金钱漩涡。 ——那可能是她这辈子都迈不出来的可怕深渊。 一想到税金女士戴着的那张微笑，却处处透露出诡异的金面具，夏露斯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叮！！” 落槌声清脆且毫不留情。 “3000金币！恭喜包厢区的这位先生，您一定很喜欢独处，希望宁静项链能一直陪伴着您——” 伴随着结束语，周围响起震天掌声，很多人都往包厢区27号的方向看去，但一片黑暗，看不见人影。 霍奇和缇莉雅及时缩进沙发，这种角度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们的具体形象，最多就是露出边沿的包厢门板。 “是谁会有这种财力？” “你不知道?安提斯家族今天也在。” “安什么家族？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傻瓜——安提斯，议会大厅里面都刻有他们的成员名称，你爸在你小时候肯定提起过。” ...... 窃窃私语声在各个角落响起，流言再加上人们的好奇心总是会让这种消息传得格外快。 关于“安提斯家族”的猜测已经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有人说这是一个古老家族，早就已经销声匿迹，现在冒出来的很有可能是个冒牌货。 也有人说安提斯家族一直隐世，但始终活跃在亚尔诺德的权力中心，没有到达一定阶级根本触碰不到。 还有人说。 ——这是一个代表灾难的家族，每次出现都会引发动荡，历史上很多次重要变革点都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但最终的真相，或许没有人能猜到。 “你——去那个包厢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拍下了005号。” 夏露斯怒气冲天，一把扯过一名进来换酒水的侍者衣领，丝毫不在乎对方颤抖的双腿。 侍者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才进到包厢中，他原本并不想进去，但周围包厢都已经换过一轮，遗漏一个只会让自己挨骂。 虽然现在也是在挨骂。 “小，小姐......您不要生气，这不合规范，打听客户隐私是大忌，我会遭殃的......”侍者的声音细微、惶恐，他年纪比夏露斯大，但此刻他更像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知道这是谁的包厢吗！？” 怒火从夏露斯的双眼中喷出来。 “大法师斯图尔特、‘逐光者’、议会成员、元素学派首席！哪一个是你能得罪起的？” 侍者的头摇地更厉害了。 夏露斯翻了一个白眼： “不是让你直接冲进去问！你只要帮我看一下样子，有什么特征，拿着——不准告诉任何人。” 她松开侍者衣领，然后将一枚银币塞进对方手里。 那名倒霉的侍者慌不择路，踉跄着跑出包厢。 做完这一切后，夏露斯整理了下长袍，重新坐回沙发上，胸口起伏。 但她已经再也静不下来，连展台上卓尔拍卖师魅惑人心的话语也进不去耳朵。 她现在毫不关心接下来到底是第几号，什么拍卖品最后价格是多少，她只想知道答案。 所有愤怒、质疑、紧张、不安都混杂在她脑海里。 清柠露的滋味比白开水还要淡。 等她不知道多少次回忆起那句“3000金币！”的声音时，侍者终于回来了——她感觉过了很久，因为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台上卓尔拍卖师已经在说第019号拍卖品了。 “小姐，包厢里面没有人，都离开了......” 侍者仿佛是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他默默将银币塞回夏露斯手中，紧接着迅速离开。 夏露斯呆呆望着手中的银币。 一时间脑袋空白。 失败了吗？没有宁静项链晋级还会有其他办法，最多时间久一点...... 但为什么会失败呢？ 谁在针对自己？ 她无法理清头绪，一直在思考同一件事情，连自己是怎么坐回沙发上都忘记了。 “你坐在这干什么？该走了，夏露斯——拍卖会已经结束了。“ 头顶响起一个苍老、充满威严的声音。 夏露斯僵硬地抬起头，一秒过后，眼神才清澈起来： “导，导师！抱歉，我没有......”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斯图尔特抚摸着花白的长胡子，岁月的痕迹在他身上展露无遗，这是一位与法师塔共同成长的大法师。 在斯图尔特年少时，很多人就预言他一定会当上“元素学派”首席，而他在四十五岁的时候也不负重望，成功迈入八环领域——并在当时首席空缺的情况下，成为了代理一职。 如果说夏露斯是一名天才的话。 斯图尔特就是天才中最明亮的那一颗。 “很多时候，太过嚣张也会带来麻烦，已经有多封匿名举报信发到法师塔高层中了。” “我明白。”夏露斯低头道。 “宁静项链的问题到此为止，不许再追究下去。”斯图尔特说，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每个人都有瓶颈期，所以你也不用太着急，等沉淀一段时间，我会找人帮你进行辅助冥想训练。” “谢谢导师您的指引，我谨记教诲。” 夏露斯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九环大法师是她最大的倚靠，但这也是建立在她有投资价值，能成功的情况下。 法师们大多理性、注重利益，也有人说白银之民的血管里，流的其实都是冷酷之血。 “你听说过安提斯家族吗？”斯图尔特漫不经心，随口一问。 夏露斯慢了一拍： “什，什么家族？我并没有印象。” “那也难怪——毕竟你太年轻了。” 斯图尔特走出包厢，整场拍卖会零零散散几乎没有其他人影，一些侍者正在打扫会场，看他出来后恭敬地退到一边。 “逐光者”抬头，向霍奇和缇莉雅之前所在的27号包厢深深望了一眼，瞳孔中是一种少见的银灰色。 第44章 中途开溜的智慧 商业街半位面。 女巫会庭院内。 黑猫洛丽丝迈着轻巧的步伐进入大门，而霍奇与缇莉雅则小跑跟在后面。 两人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停下，又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哈......霍，霍奇先生，我觉得我们不该用跑的......”缇莉雅弯下腰说。 “不跑怎么行，及时撤退可是种智慧。”霍奇正色道。 在黑蔷薇拍卖会上，他本来想写得更加夸张，但看到竞争不大就降低了。 失重之弓被拍到了2500，说明3000也是一个适中区间，刚好能起到一个威慑竞争者的作用。 不过霍奇已经准备好加价了。 毕竟是从法师手里抢东西，但出乎意料的是——白银之环那边一声不响。 实际上……无人看到的隔板后面，死灵学派和防护学派正在举杯庆贺。 缇莉雅终于缓过来气。 他们之前坐在27号包厢内，但霍奇一拿到装有宁静项链的小黑盒就提议早点离开，看到洛丽丝后还快步跑了起来。 她当然明白这层意思——后面的拍卖品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而待在那里越久……便越容易暴露信息。 趁早离开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就是跑步前进...... 缇莉雅无奈一笑，其实她用黄金织线观察过一遍。 没有人跟踪他们。 跑起来只是因为在霍奇带动下的本能反应，不过现在想想……竟然还有点小刺激。 她没有再去回忆，而是把目光移到小黑盒上。 黑蔷薇拍卖会有多种送货方式。 出于安全与隐私考虑，对于这些能携带的小件物品，拍卖行会在竞拍成功后通过隐秘通道，及时送到宾客手中。 缇莉雅：“要不拆开来试试看？宁静项链是魔法道具，佩戴上就会有效果，不过万一送错就糟糕了。” “我其实已经偷偷看过一遍，没有送错。”霍奇眨了眨眼，边说边拆开小黑盒包装。 一根流水型的细长项链陷在黑色的绒布里，点点碎钻散发出淡蓝色光芒。 “很漂亮，不是吗？”缇莉雅不禁赞叹道。 霍奇将宁静项链带上，他本来以为是瞬间就会有感觉，但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顺着呼吸传到每一处血管里的清凉感。 循环渐进，直到流向全身。 似乎所有毛孔都被滴上一滴冰水，让他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也起来了。 而等他慢慢适应这种感觉后。 冰冷就不那么明显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思路清晰的畅快感，同时脑袋也痒痒的，或许这就是要长脑子的感觉？ “是很奇妙......”霍奇紧紧盯着掌心项链上的碎钻，在想要将它放进胸口时，看到了缇莉雅期待的目光。 “你也想试一下？” 霍奇说着就要将项链摘下来。 “不不不——”缇莉雅连忙摆手道，然后用手指了指霍奇的手腕，“我是想知道阴影碎片有没有影响，你有感觉到不同吗？” 霍奇闻言将袖口拉下。 但碎片还是老样子，本来在他身上也没有太强的存在感，而带上宁静项链后更没有变化。 霍奇摇摇头。 缇莉雅也露出一幅安慰的表情。 就在此时，歪脖子树背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霍奇保持着握住项链的动作，与缇莉雅一起转过头去。 看到杯之女巫莫迦娜提着裙摆走出来。 后面是白手套、黑衬衣的稻草人，正捧着一大摞东西，牛奶、面粉、鸡蛋，还有许多调味品，霍奇猜测是用来做蛋糕的。 莫迦娜空洞的眼神望向二人。 虽然是个盲人，但杯之女巫有另一种方法感受世界。 她停滞两秒后，一脸平静地说道： “送礼物是一个好选择，但......可能我已经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不过在我们那个年代，一般是小男孩送礼物给小女孩的。” “不是的，莫迦娜阿姨！” 缇莉雅顿时脸颊泛红，与霍奇拉开距离。 “这，这根项链是用来加强精神力的，与礼物没有关系。” “哦——那好吧。”莫迦娜说着，若无其事地走到庭院另一个角落，指挥稻草人将东西都放下，挥手又用水团创造出一口锅。 “咳，你这是想要做甜点，烘焙吗？”霍奇尴尬地挠挠头，努力不去想刚刚那个瞬间。 “烘焙？” 莫迦娜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不，霍奇先生，我从来不烘焙，我......管这个叫做创造，只要把它们放进去——耐心等待，甜点自然就会出现。” 她很自信地将所有材料扔进去，接着生火，拍了拍手在旁边坐下。 霍奇：“......” 他知道女巫总有特殊能力，但不代表就能违反常识，他很怀疑那口锅里最后会出来什么东西。 “不要惊讶，年轻人。”莫迦娜用少女的身体，成熟的口吻说道，“我可是严格按照《女巫坩埚：奇思妙想系列》来操作的，不会有错。” “阿姨一直将这个奉为真理，但我认为她是将魔药版本和美食版本搞错了，没人敢提醒她......”缇莉雅在旁边，用只有霍奇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霍奇向那口锅投去遗憾的眼神。 “我得在这待上好几天呢。”莫迦娜说，“至少要等你们将虚界仪式完成，今天月亮粉末采购顺利吗？” “很顺利。”缇莉雅答道。 “那就好。”莫迦娜顺手拿出一个勺子在坩埚中搅拌，“每一次新生都值得期待，尤其是一名男巫……这就更少见了，火苗在燃起前最怕的就是熄灭。” 虽然她自顾自在忙其他事情。 但霍奇知道那句话是对他讲的。 “放心——接下来三天我肯定不外出冒险，安安稳稳等到虚界仪式那一天。”他向两名女巫保证道。 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警醒。 超凡世界不像他以前所在的环境，看似平和，但实际上到处蕴含着危险。 相对来讲，亚尔诺德城中还是比较安全的。 “那就三天后见吧——”缇莉雅说。 “三天后见。” 霍奇挥挥手，同时眼睛一亮想到什么。 “对了，缇莉雅，那天还是不要用马车来接我，我自己会到商业街来的。” “为什么？” “因为安提斯家族太过显眼，我想——还是让它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吧。”霍奇笑着说道，同时招呼起洛丽丝来。 位面穿越对他来说已经轻车熟路，跟在黑猫身后走了一段崎岖小路，很快就来到商业街上。 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一样。 没有人会对一个在路边行走的普通年轻人有兴趣，半边银质面具已经被他藏好。 这座城市并未将他和安提斯家族联系在一起。 霍奇感受着脖颈上宁静项链传来的冰凉清冷，呼出一口白雾，走向聚在商业街街头的马车车夫。 第45章 本职工作 下城区。 丰饶金杯。 午间时分的酒馆内顾客并不多，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喝酒，毕竟还要面对接下来的工作。 所以周围气氛并不热闹。 霍奇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位置——音乐家的穿搭并不适合酒馆这种场合，因此他已经先行一步回到光荣街36号，换上原来那套吟游诗人着装。 亚麻长袍，软革皮靴，还有那颗让他十分介意的装饰用小珍珠。 他曾一度想把它拆下来，但考虑到会失去吟游诗人特色所以最终放弃。 “烤肉来咯——” 酒馆老板娘单手举着托盘，将一盆蜂蜜烤肉和蘑菇汤摆在她面前。 “谢谢。”霍奇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酒馆老板娘愣了一下，还不太适应，接着竟然害羞地走开了，她脸上带着象征健康的红晕，粗壮有力的四肢显然更适合应对欠钱酒鬼，而不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吟游诗人。 霍奇拿起叉子将软烂脱骨的烤肉撕下一块，放进嘴里。 那股油香与蜂蜜的甜味顿时就冲破味蕾，香而不腻，鲜嫩多汁。 然后又喝下一口蘑菇汤，上面撒着一种他叫不出来的野菜碎——应该是提味品，因为看起来很像香菜，但吃下去又多了一份浓郁诱人的味道。 鲜美的蘑菇汤带着烤肉味道，被他一口咽下，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自从那晚在丰饶金杯喝酒过后。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享用蘑菇汤与蜂蜜烤肉套餐了，晚上吃，中午吃...... 好吃的东西就要一直吃。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优秀习惯。 ...... 吃饱喝足之后总是不太爱思考，但霍奇还是掏出了羽毛笔，此时的羽毛笔还在放假状态，松松软软，没有生机。 和普通羽毛笔一样。 不会有任何被发现的风险。 他把玩着笔杆上柔软的羽毛，内心思绪万千。 由于男巫的虚界仪式要在三天之后，阴影碎片虽然现在没有异常，但不代表隐患被解决。 侵蚀——“已经发生了。” 精神世界里，杯之女巫的那句话还时不时在他脑海响起，所以霍奇总感觉时间很紧迫，并不想停下来。 他可不想自己哪一天醒来就变成疯疯癫癫的怪物。 而在宁静项链的加持下，他感觉思路也清晰不少。 ......外出冒险太过危险，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家里创作史诗故事，那创作灵感又该从哪里来呢？. 羽毛笔现在不能给他答案。 霍奇不停用食指敲击桌面，无意间望向酒馆大门。 两名冒险者打扮的人正好勾肩搭背走了进来，把一个钱袋子扔在吧台上。 他挑了挑眉，一个想法顿时出现。 ...... ...... “哦~~米斯哀勒的群山环绕~~” “巨龙展翅，阴影笼罩。” “烈火焚尽，地动山摇。” “可曾有人记得那远古的战场，与怒吼的回响~~” “昔日王者，荣耀加身。” “无畏战火，英名永存。” “风暴过隙，傲然屹立。” “虽逝犹生，传奇不息。” ...... 鲁特琴悠扬的琴声响彻在“丰饶金杯”中。 霍奇独自弹唱着，在指尖拨动琴弦的那一刻就进入状态，旋律仿佛就是他四肢的延伸，婉转动听，在每一个人心中编织画面。 【欢宴之歌】 【你能点燃夜晚狂欢时的激情，也能将宴会气氛推向高潮】 不少行人在酒馆门口驻足，连老板娘也停下擦杯子的工作，一脸陶醉地看了过来。 刚才进入酒馆的两名冒险者双双放下酒杯，被歌谣吸引住了。 霍奇弹出最后一个音符。 “叮——” 声音渐弱，周围也安静下来，但片刻之后就传来人群的欢呼与鼓掌声。 “好！” “再来一首——” “真好听，好想再听一次啊。” 霍奇微微鞠躬，放下鲁特琴。 “休息一会......待会为大家演唱另一首歌曲。” 耳边响起一两声遗憾，但更多的则是期待之意，甚至还有几枚硬币掉落的清脆声响。 霍奇捡起来一看。 ——7枚铜币。 ......啊这，难道这就是吟游诗人的本职工作吗，好辛苦啊，估计赚一年都买不起宁静项链上的一颗钻石。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头又看到那两名冒险者已经转过头去，继续喝酒。 “两位刚刚结束冒险回来？”霍奇走到吧台边，友好地打了一声招呼。 老板娘则笑眯眯端上一杯满到溢出的麦芽酒，这杯估计不需要额外付钱。 全副武装的两名冒险者同时转身。 其中一位应该是战士，面容粗犷，此时已经因为喝酒耳根通红，而另一位是瘦瘦高高的游侠，看上去要机警许多。 战士冒险者看到霍奇向他们问好，没多想，便大着舌头说道： “是啊——伙计，刚刚弹得真不错，不过要是更激情一点就完美了。” 他的瘦高同伴没有理他，反而警惕地看向霍奇。 “你是？” “哦，我是一名吟游诗人，这很容易看出来吧？”霍奇平静地说道。 但游侠还是满脸狐疑，上下打量他。 甚至还向怀里摸索着……最后掏出几枚硬币。 “不是不是——”霍奇尴尬一笑，“吟游诗人的事情怎么能谈钱呢，我是想问问有没有一些冒险途中的趣闻。” “趣闻？” ”就是你们平常经历的事情，可能你们已经习惯这种冒险生活了，但在别人听来说不定是惊心动魄的故事呢。” 当然也是我的史诗创作度，霍奇在心中补充一句。 “哦哦！”战士冒险者叫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想听我们之前遭遇了什么，对吧？” 霍奇点点头。 “很简单。”战士的声音格外响亮，“就是，战斗！战斗——爽！” 紧接着他就像上头一般，放下酒杯开始手舞足蹈，他做出拿剑的姿势，横举在前，又在半空中挥舞几下，将空气中不存在的怪物砍得七零八落。 结束后向霍奇使了一个眼色。 似乎在说“我刚刚的战斗这么帅，有没有记下来。” 霍奇：“......” “只是普通委托罢了。”瘦高游侠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兴奋的同伴按回吧台上，“实在没有能给你提供素材的地方，你应该很少外出，大部分冒险都是枯燥、乏味又有危险的。” “没事。”霍奇说，将原本准备好的羽毛笔放回兜里。 ......万事开头难嘛，不过这个思路绝对是正确的，听故事肯定要比自己外出探险安全得多。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劲。 那名战士似乎是喝多了，开始继续在吧台前唱起豪放的山歌，瘦高个看不下去，付了钱后就把他摇摇晃晃推出酒馆外。 霍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上扬，打算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但还没等他将目光扫过酒馆。 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嚷嚷。 “喂——那个人，是新来的吗？怎么不懂规矩——” 第46章 饶舌之鸟 “新来的，就是你！你怎么不懂规矩——” 嚷嚷声很是刺耳。 新来的？ 不懂规矩？ 霍奇还在疑惑究竟是谁要在酒馆里起冲突。 门口就忽然有一阵五颜六色的风吹到他跟前。 定睛一看。 才发现是另一名花哨打扮的吟游诗人，红帽子，领口别有一根绿色羽毛，正气冲冲指着自己： “你谁啊？怎么能在别人的地盘上抢钱？” 啊？ 原来还有这种规矩吗，吟游诗人分地盘？ 霍奇还来不及掩盖住心中的惊讶，就看到那名吟游诗人在自己脸上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像是找到什么宝藏般喊了出来。 “原来是你啊！霍奇，好好好——之前不愿意交会费，现在竟然到我的酒馆里来表演了！” 呃......原来是熟人。 霍奇自知理亏，看样子对方还和“自己”认识，就是不知道坏了吟游诗人的规矩问题有多大，按理来说用钱就很好解决。 “梅蒂奇！你小子也不要胡闹。”酒馆老板娘这时候在一旁开口道 砰的一声重重将酒杯砸在台上。 “什么时候成你的酒馆了？用你那没点墨水的猪脑想想看，你多久没来我这了，还好意思说是你的地盘？” “这.....” 被称作梅蒂奇的吟游诗人顿时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关键时刻。 还是酒馆老板娘站了出来，坚定地站在讲道理（颜值）的一方。 对面那红配绿的神奇审美说不上丑，但至少已经落后时代，霍奇认为自己在观赏性方面还是极具优势的。 梅蒂奇不敢去看老板娘那正义凛然的眼神，憋了一股子气，转头冲着霍奇发泄道： “我，我不管，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付会费就是不能在指定地方表演，这都是工会统一决定好的，不可违反。” 搬出吟游诗人工会这座靠山。 梅蒂奇越说越流利，似乎连勇气都回来了，而且一些诗人风格也在他的语言习惯中得以体现。 至少在霍奇听来，对方说着说着感觉就要唱出来一样。 “我觉得是个小问题。”霍奇平和地说，“抱歉，我一时兴起，忘记了工会这回事，你看——要不这样解决？” 他掏出之前表演获得的7枚铜币，又出于息事宁人的目的，多加了几枚。 ......这样总没话可说了吧？ 霍奇微笑着递过去。 但梅蒂奇的脸色更加古怪了。 “你小子不要羡慕。”酒馆老板娘幽幽吐槽道，“听你之前那难听的风笛声，差点把我店里客人全吓跑了，有没有赚钱的本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钱我不要！” 梅蒂奇突然别扭地抬起脸，叫了起来，嗓子都尖细不少。 “你得和我去工会，我要让会长评评理，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规矩——” 对方一幅得理不饶人的态度。 霍奇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过刚好，吟游诗人工会，他也很想去看一看。 ...... ...... 正午的多利亚河依旧十分凉爽，萌芽之月带来的凉意顺着河水在溪滩旁蔓延。 或许是之前很少有贴近大自然的机会。 霍奇总觉得流水声特别舒适，每次来到多利亚河边附近都会感到一阵放松，仿佛全身疲惫都被河水洗去了。 他跟在梅蒂奇后面，踩着灌木丛中间的石子小径一路向前。 这里已经到亚尔诺德城比较偏僻的区域，放眼望去，河谷边深浅不一的绿色占据了绝大部分视野。 很符合霍奇对野炊、露营一类事情的想象。 而将吟游诗人工会建在这种地方，竟然也有些意想不到的合适。 梅蒂奇一路上都没和霍奇说话，只是自顾自在前面带路，他走过一块巨大的岩石旁。 上面用涂鸦笔画着一只张开嘴，五颜六色的小鸟。 “啧——又是这只臭鸟。”梅蒂奇骂骂骂咧道，顺道踢走一颗石子。 “每次来都要看到这玩意......‘饶舌之鸟’、‘饶舌之鸟’，可真是晦气，叽叽喳喳的小鸟，为什么会是吟游诗人标志呢，骂我们还差不多吧。”他自言自语着。 嗓音还是那么尖细。 霍奇路过“饶舌之鸟”的涂鸦，却发现那只小鸟怎么看都和梅蒂奇的形象十分一致，瞬间憋不住笑意。 然后加快步伐，赶上梅蒂奇的脚步。 走下一个土坡，再穿过一颗高大红杉树后。 光线突然亮了起来。 一个幽静、空旷的营地顿时出现在眼前，不远处就是河谷溪滩的芦苇丛，而顺着脚边的陡坡往下看。 又有几间木板房建在一处微微凹进去的岩洞底下，遮风挡雨。 说是吟游诗人工会，其实在霍奇看来更像是一个半露天的野炊营地，是一群有共同爱好的人组织起来的野外小圈子。 各种乐器和羊皮纸随处可见。 风笛、鲁特琴、羽弦竖琴还有一面大鼓。 从整个营地比较杂乱的景象看，很有可能昨天晚上刚结束一场盛大的音乐聚会，但现在整个吟游诗人工会里并没有其他人。 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饶舌之鸟”涂鸦躲在树干、岩石的角落里。 可惜它们并不会唱歌。 梅蒂奇利索地从陡坡上跳下来，四处张望。 “人呢？都跑哪里去了？” 他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张，并把乐器回归到原位，同时转过身来对霍奇严厉警告道： “别想开溜——可能昨天闹得太晚，很多人都回去了，但伊维尔肯定在，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霍奇向他摊了摊手。 “放心，我并不擅长逃跑。” 梅蒂奇露出不太信任的表情，轻哼一声，也没有其他发作的理由。 他在洞穴下的木板房内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人影，最后选择往河边的芦苇丛找去。 霍奇一直跟在他身后。 踩上有些潮湿、松软的泥土。 梅蒂奇终于在茂密的芦苇叶中找到了那个他很熟悉的身影。 ——有个人正靠在河边的一块大岩石上，借着阴影，不停用笔书写着什么。 “伊维尔，会长！有人破坏规矩——你必须要来评评理！” 梅蒂奇撒开腿跑过去。 而那个人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抬起头，看向霍奇二人的方向，三人视线汇聚。 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霍奇突然有种错觉——这绝对是个很忧郁的诗人。 第47章 忧郁诗人 伊维尔有一头淡金色长发。 此刻凌乱地披在两肩上，脸庞瘦削，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他看到梅蒂奇急冲冲跑过来，微微皱起眉头，但也没阻止，只是将笔和纸都收好，然后站起来。 “怎么回事？不要着急，慢慢说，昨天不还是好好的。” 他说话间看到霍奇慢慢靠近的身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是他——”梅蒂奇向后一指，霍奇顿时有种自己在公堂上被人指控的既视感。 “我本来想去酒馆，你知道的，丰饶金杯...... 之前会议上把每个人的表演范围都划定好了，不交会费就不能参与，但谁能想到——我还没走近呢，就听到一段难听至极的旋律，关键是竟然还有听众在鼓掌！”梅蒂奇跺脚道。 然后就把不久前发生的事用夸张手法描述了一遍，重点放在霍奇的无理取闹，不守规矩，以及在自己如何严正以词，要求来工会进行一场公平裁断之上。 但霍奇怎么听他描述，都觉得情绪全包含在那句“竟然还有听众在鼓掌！”里面。 “我明白了......” 伊维尔的眼神在气鼓鼓的梅蒂奇和霍奇身上来回游走。 霍奇也不打算申辩，反正在他看来这么做只会引得对方更加生气，对付梅蒂奇这种性格的人。 冷处理是最好的办法。 “很抱歉。”伊维尔躬身道， 而让霍奇感到意外的是，这句话是冲着他说的。 伊维尔上前一步，站在三个人中间。 “他一直是这种性格......别往心里去，有时候听他念叨完就没事了。” 他向霍奇满含歉意地笑了笑。 结果让梅蒂奇更加暴躁，满脸通红，像个下一秒就会爆炸的气球。 “是我的错。”霍奇也各退一步，“当时没想这么多，有时候灵感来了，手痒痒的不弹上一曲都不舒服。” 他将所有问题都推到吟游诗人的职业病上去。 巧妙地掩盖掉自己根本不知道会费以及工会等事情。 “看来大家都一样。” 伊维尔开朗一笑，但眼角还是有着忧郁气质，霍奇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将这两个形容词用在同一时间，同一个人身上。 “我记得你......”伊维尔盯着霍奇的脸，思考两秒，继续说道： “是......是叫霍奇对不对，当时我把所有人聚起来要求交会费，那时候你应该也在，反对者太多，我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应该是吧......”霍奇的语气有点心虚。 “但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伊维尔面带苦涩，摇了摇头，“市政厅要求每个工会都必须缴纳认证费，我几乎把所有钱都投进去了，还是不够——我很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毕竟艺术一旦沾染上金钱就不纯粹了嘛......” 他说完自嘲地笑了一声。 似乎陷进一段不太愿意提起的回忆中。 反倒是梅蒂奇，刚才明明很生气，此刻却在伊维尔背后朝霍奇狠狠指了一下，又指了指沉浸在悲伤中的伊维尔。 这也能怪我？ 霍奇目瞪口呆。 “幸好现在有一点起色了。” 伊维尔重新抬头，梅蒂奇又很快收回手指，装出一幅在看风景的表情。 “我把原来的房子卖掉，又将工会地点重新选在了这里——风景还不错，也没有人打扰，昨天举办聚会，有不少人回来了，先撑过这段时间，工会费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他看向河边的营地，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万事都会有转机。”霍奇也想不出其他话来安慰，暂时只能想到这句，“你们之前说的工会费多少来着？我改变主意了，既然是组织有困难，每个人都该出份力。” 伊维尔一楞。 而梅蒂奇很快反应过来，冲他说道： “五银币一年！只要缴纳就能任选一个酒馆或者广场，我把丰饶金杯让出来给你也不是不行。”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先缴两年费用，以后我的表演地点就在丰饶金杯，当然你们要来喝酒我也很欢迎。” 霍奇掏出一枚金币，放在伊维尔手中。 伊维尔呆呆地看着那抹金灿灿的反光，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害——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思维转变很快。”霍奇笑道，“你刚刚不是说换成新工会场地了吗，要不带我去看一看？”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多利亚河的微风在此时吹过，荡起一片芦苇。 ...... ...... “我的想法是——这里可以放一张大桌子，刚刚好用来放东西。” 伊维尔带着霍奇、梅蒂奇两人走回营地。 对着中央一个偌大的空地努力伸长手臂，试图让人能看懂他对未来吟游诗人工会的构思。 “我觉得很丑。”梅蒂奇直截了当评价道，“你没发现......在河边摆张木桌是一件很没品味的事情吗？” 伊维尔撇撇嘴。 他的才华都放在了写作上，对其他事情基本一窍不通。 “放根空心树干吧，附近就有——要很厚很大的那一种，石头围起来，可以坐，可以靠，还能站在上面弹琴，说不定会有特别的感觉。”霍奇憧憬道，似乎能幻想出那个画面。 梅蒂奇沉默不语，只是摩挲起下巴。 没有吐槽，就说明他暂时还没找出这个方案的缺点。 “太好了，就这样！”伊维尔用拳头锤了锤掌心，很感谢有人能在设计一事上为他出谋划策。 接着伊维尔又带他们走到洞穴口。 用木板搭起来的小房间内一片黑暗。 “那这里，是用来存放乐器和其他道具的......还有这里——是放卷轴和书本的，岩洞里面还有很大空间，就是比较潮湿，需要请工匠来处理一下。” 霍奇探进去半个身子。 在木板房里确实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和书卷气混杂在一起。 他观望四周，发现柜子上叠着厚厚的一大摞一大摞羊皮纸，还有一些封面褶皱的书本。 伊维尔：“呃，都是些随笔和......不太完整的作品，啊——还有一些成名吟游诗人著作，大家都耳熟能详了，无聊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看。” “不能算是无聊的时候吧。”梅蒂奇一针见血指出来，“你差不多所有时间都泡在上面。” “哪有那么夸张......”伊维尔无奈扶额道。 霍奇眼前一亮。 “你是说这些都是吟游诗人创作的故事，还有诗篇一类的？” “对啊——” 伊维尔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这样问。 “那我能看看吗？”霍奇笑着说，瞬间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阅读学习一下。” 第48章 瓦罗 “当，当然可以。”听霍奇这么问，伊维尔连忙欣喜地答应道。 他是一名创作型吟游诗人，或许用更贴切的话来说，他是一名还没有成名作、郁郁不得志的诗人。 伊维尔从他父亲手中接过公会会长一职，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华被大家认可，更多是看在老伊维尔的面子上。 而且吟游诗人大多散漫自由，如果有人能承担起管理职责也不错。 但伊维尔很快发现自己并不是当会长的料，他满脑子都是浪漫的故事与文字，而在看到父亲留下来的工会被他搞得一团糟后，他也确实想尽了办法。 但在内心深处。 ——伊维尔认为自己还是属于那片广阔、自由的文字世界的。 而当霍奇主动提出想要看书时，能找到同好对伊维尔来说是一件很高兴的事。 “你想看哪些？”伊维尔望着房间内杂乱的书堆说道，“大部分都是手稿......还有《德莱帝国编年史》全套......《剑湾传奇》中少了那本《地下怪物指南》，但我确定它应该就在某个角落。” 霍奇很意外会在这里找到其他吟游诗人的作品。 他现在还不能彻底搞清楚史诗创作度的奖励机制。 但根据前几次经验，越是他个人灵感爆发、且贴近实际冒险生活时，创作提升度越高。 看起来就是对他践行吟游诗人道路的一种奖励。 “我阅读量其实比较偏，能推荐一点游记相关的吗？基础一点也不要紧。”霍奇说。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确实还没接触过完整的传奇故事，一是时间太短，二是还没机会遇到。 酒馆里偶尔传唱的都是些故事碎片，很难串联起来。 希望在看完其他人写的故事后，他也能获得一些灵感和创作思路吧。 “基础......游记......” 伊维尔思索着。 “倒也谈不上基础这个词，每个故事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说到游记，那《吟游诗人百科》肯定是要的，当然了，我更喜欢《剑湾传奇》，虽然它是杜撰的，但阅读起来沉浸感更强。” 他走进木板房，在柜子中翻找一会。 最终找到了两套完整的书籍，那本《地下怪物指南》确实如他所说就在房间内，不过不是在角落里，而是垫在书柜的一只脚下。 “咳——有点脏了。”伊维尔小心翼翼拍了拍书籍封面，面带恼火，“我肯定不会把书放在这里，一定是哪个人为了图省事......” 霍奇注意到梅蒂奇一言不发，并且开始不自然地东张西望。 “你想要哪几本？” 伊维尔将两套吟游诗人书籍都放在霍奇眼前，都是厚厚一叠，看完这两套，估计得好几天。 “我全都要——放心，看完后立马还回来。” 霍奇满意地看向《剑湾传奇》深红色的书皮封面，三柄宝剑交叉在一个港口背景上，似乎现在就想把它们带回家去。 ...... ...... 深夜。 整条光荣街都陷入宁静之中，除开偶尔几声猫叫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就只剩下人们劳作一天的打呼声。 一片黑暗中。 只有光荣街36号微微亮出火光。 霍奇坐在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剑湾传奇》那墨绿色的纸张，在读到有感触时，还会偶然拿出羽毛笔记录下来。 他翻过一页插画。 那是一张骑士与枭熊搏斗的场景，枭熊正愤怒地直立起身，亮出利爪，但人类骑士丝毫不慌，举剑迎敌。 《剑湾传奇》的作者瓦罗先生声称他当时就在现场，并冒着生命危险为大家记录下这场精彩决斗。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存在的。 霍奇在地图上并没有找到与任何剑湾相关的信息，而从其他人对这本书的评价看，确实只是一部虚构作品。 但瓦罗风趣幽默的文字还是让霍奇大受启发。 他所创作的《冒险者不掉坑指南》刚好十分契合这种风格，不知道被别人看到以后会不会也认为是杜撰的呢？ 霍奇独自笑了笑。 而就在他看向下一页时。 原本躺在桌子上的另一支羽毛笔抖了抖笔杆——霍奇没有使用他那支会飞会写的神奇羽毛笔，毕竟打扰别人放假是会被诅咒的。 羽毛笔这一动作很快吸引到他的注意。 柔软光洁的白色羽毛伸展开来，像孔雀开屏般。 接着它转了个头，在看到霍奇正在观察它，并且手里攥着另一支羽毛笔时，那根细细笔尖明显颤抖了一下。 “我记得是放假一天啊？”霍奇故意皱眉道，“还是说你的时间计算方式和我不太一样。” 【这个......】 羽毛笔在旁边一张羊皮纸上写下内容。 【不是放假太无聊了嘛，我担心懒惰的羽毛笔会失去工作】 “还好吧。”霍奇装出无所谓的表情。“今天我找到一支更顺手的笔，以后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羽毛笔赶紧扑过来，缠住他指尖，让霍奇瞬间联想到暴风哭泣这个词。 “好吧，骗你的。”他的嘴角浮出笑意，“我其实今天读了很多书，感觉创作水平和其他人还是有不少差距，你之前提到的......嗯，那种低俗的文字风格，真能提高史诗创作度吗？” 早上羽毛笔所创作的内容，除了低俗霍奇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形容词了。 等他问完。 羽毛笔没有立马回答，反而做出一幅扭捏、心虚的姿态。 霍奇看它这副样子，心中也有了答案。 【其实当时都是气话，如果......主人你在正文里面写这种内容的话，史诗创作度会被扣完的】 ——果然。 霍奇在内心说道，因为羽毛笔创作的都是低俗文学，根本与史诗两个字不沾边。 而且按照它之前讲的规则，要是羽毛笔自己就能创造传奇故事，何必要找另外一个人呢？ 【但是我只会写这种风格的文字，而且......我真心觉得那些故事蛮好看的】 羽毛笔委屈地抖了抖笔杆。 ......原来是一支小色笔。 霍奇很庆幸自己没有听信羽毛笔的话，之前他就有所困惑。 因为他发现从第一天遇到羽毛笔时。 这支笔说的就不全是实话，从那天吞吞吐吐，避重就轻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它是会骗人的，且有倾向性。 虽然羽毛笔一直强调越劲爆、越有看点的故事才能提高史诗创作度。 但事实并不如此。 只有正式的冒险故事，才会获得认可。 史诗之所以是史诗，就在于吟游诗人的经历，这也是他今天初读《剑湾传奇》与《吟游诗人百科》后最大的感受。 ......看来传奇故事的创作还需要靠他一个人完成。 霍奇：“没事——能写颜色小作文也是一种本领，而且偶尔消遣娱乐下也不错，你可以自己平常写出来，我们一起看。” 【真的吗？】 得到肯定评价后的羽毛笔十分激动。 “当然是真的。”霍奇说，然后继续将目光放在《剑湾传奇》上。 昏暗的火光照来，羽毛笔趴在他肩头，与他一起沉浸在瓦罗先生的下一段冒险之中。 第49章 沉睡之歌 三天后，光荣街36号 清晨的曙光从窗户缝里渗透起来，霍奇起了一个大早，在书桌前阅读自己写下的文章初稿。 这几天内，他不仅读完了《吟游诗人百科》和《剑湾传奇》，还受到启发，用碎片时间创作了《冒险者不掉坑指南》的一部分。 伊维尔推荐得很有水准。 《吟游诗人百科》确实是一本比较全面的游记类百科全书。 通过这本书，霍奇对绝大部分艾瑟瑞亚的通俗知识有了一定了解。 包括月份、季节、星象以及大陆各地的风土人情等等。 但《百科》本身文字比较枯燥，在连续阅读过后就会有疲劳感。 相比较之下，《剑湾传奇》就要好得多。 明明知道吟游诗人瓦罗是个虚构人物，但霍奇还是会不自觉将自己代入进去。 尤其是看到整段故事高潮时。 瓦罗总是冲在冒险最前线，他曾经被地精部落抓住，也被港口黑帮绑架，甚至还直面过神明的怒火，但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音乐是我的剑，故事是我的盾。” “每个冒险者都有一个故事，而我的任务就是把它们唱给全世界听。” 瓦罗的许多经典语录也让霍奇颇有感触。 这名吟游诗人已经不知不觉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霍奇的《冒险者不掉坑指南》也多少带上些《剑湾传奇》的影子。 瓦罗在这本风靡大陆的著作中描绘了很多段惊心动魄的冒险历程。 还把遇到的怪物、各种族以及团队组织等等见闻，分门别类归纳到指定图鉴中。 霍奇微笑着看向自己的创作。 【《冒险者不掉坑指南》】 【关于那些你不了解的组织秘事（上）：神秘女巫会、法师之塔以及吟游诗人工会】 【无论是一个人踏上旅途，还是成群结队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冒险，拥有一个靠谱组织总是会让你事半功倍】 【因此，在下文内容中】 【笔者将会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你推荐一些合适组织，仅供参考】 【首先是女巫会】 【各位亲爱的读者，你们可能并未听说过这个谜语组织，或许在以后的冒险生涯中也不会遇到】 【但为了本指南的公信度和全面性，笔者认为还是有必要做出介绍】 【女巫一直与神秘莫测等词语挂钩，她们也大多隐世不出，且拥有一些非同寻常的能力，所以各位冒险者——】 【如果你遇到女巫让你加入女巫会加不加？】 【一定要加】 【因为女巫会它是有钱的！】 【就算你之前可能听过一些关于她们不太好的传闻，比如吃小孩、骗人等等，但笔者以羽毛笔（这里的字迹有点模糊，好像笔不太受控制）发誓】 【只要加入女巫会，你的经济条件绝对不需要担心】 【当然，女巫会的入会条件也比较严格，天赋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具体流程怎样，注意事项又有哪些，请期待之后笔者会更新的《谜语组织探秘系列》】 ...... 【最后——经过笔者的综合判断，对女巫会的评价是：强烈推荐】 【尤其推荐给一些灵性充足的冒险者】 ...... 【接着来到了法师之塔】 【由于一些不太好明说的经历，笔者与这个组织接触不多】 【但请放心——作为一名经验丰富且拥有极强职业操守的吟游诗人，笔者会根据可靠见闻与合理推断，为您揭开白银之民的神秘面纱】 【不得不承认】 【法师确实成员数量庞大，但是施法者不只有他们一家】 【根据笔者所知，如果你一定要成为一名法师，首要条件也是天赋】 【这可以从你小时候的经历来判断，有没有把父母眉毛烧着、有没有奇奇怪怪的喷水喷火现象、是不是偶尔会发光等等】 【请不要为这些怪事而感到自卑】 【因为如果有，那么恭喜你，具备了成为法师的基础条件】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筹集资金，要知道，法师是需要很多钱的，冥想材料、卷轴、小蓝瓶......等待你的将会是无尽的金钱漩涡】 ...... 【所以综上，对法师之塔的评价是：一般】 【推荐给有毅力和财富的冒险者】 ...... 【然后是吟游诗人工会】 【怎么说呢……笔者自己就是吟游诗人，所以秉持客观原则，以及避免被同行殴打，这里就不给出具体评价了】 【只给各位热爱冒险的新人一句建议】 【故事永远在你笔下】 【吟游诗人这一职业并没有任何框架，只要你想，随时可以出发，记得事先训练逃跑技术就好了】 ...... 霍奇失笑一声，在“训练逃跑技术”这几个字上犹豫片刻，最终决定不删去，他在文章后面继续写完。 【......最后，关于笔者已知的组织就介绍到这里，相信在未来，还有更多神秘组织会与各位一一见面，到时候就应该叫“关于那些你不了解的组织秘事（中）了”】 霍奇写下最后一个字。 羽毛笔则没有停下。 他创作的文字也散发出金光，看来已经得到认可，成为《冒险者不掉坑指南》的正式内容。 【主人，你已经成为一名十分合格的吟游诗人了】 【希望有一天，《冒险者不掉坑指南》会和《剑湾传奇》一样受欢迎】 【史诗创作度提高】 【目前等级：青铜幻想75/999】 【获得阶段性奖励】 【入门级别：沉睡之歌】 【你的琴声将带来安眠，在精神疲惫者身上，催眠效果会更好，但也有意志顽强之人能抵抗琴声，愿所有人都能美梦相伴】 ...... 这个能力不错。 霍奇之前拥有的是休憩之歌、欢宴之歌以及用战场鼓舞的激昂乐曲，但全都是辅助作用，一旦他单独遇上对手就没用了。 沉睡之歌好歹让他拥有了能够周旋的办法。 一段昏昏沉沉的旋律进入脑海，霍奇只是尝试着思考起乐曲细节，一阵强大睡意就立马袭来。 他连忙摇摇头保持住清醒，对沉睡之歌的能力有了进一步认识。 曙光渐渐升起，霍奇抬头看了眼窗外，三天已经过去，他感觉全身骨骼顺畅，精力格外充沛，每天早起也成为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今天就可以举行虚界仪式了，一边是吟游诗人，一边是男巫。 或许我以后可以自称为吟游男巫？ 他暗自想道。 就在此时，光荣街36号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50章 冒险小队四人组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霍奇疑惑地转过头去。 是缇莉雅？ 不是说让我自己去吗，鸢尾花马车实在太过显眼了，但从时间上判断，这时候应该也不会有别人找上门来啊。 他还在犹豫。 敲门声又传来了，而且更为急促，这让霍奇意识到来者并不是缇莉雅，因为女巫不会用上这么大的力气。 整了整衣领，他走到门前。 拉开门后看到了几个熟悉却意想不到的身影。 ——是羊蹄、布莱克和大胡子。 “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霍奇纳闷道。 羊蹄趴在门板上，握紧拳头，刚才那阵有力的敲门声应该就是他发来出的。 “怎么回事啊，霍奇，你已经好几天没没露面了。”羊蹄狐疑地往他身后看去，试图寻找到一些线索。 冒险小队三人组上门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自从在丰饶金杯告别后，霍奇要么没人，要么就一直待在家里。 而且根据坊间传闻，曾经有一个神秘女子来找过他，还有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 “我没做什么啊。”霍奇平静地说，并搬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借口，“你们也知道，吟游诗人创作需要环境，这几天我一直在家里安心写作呢。” “我不信！” 羊蹄扭动身体，试图从霍奇和门板之间的缝隙里钻过去。 “你一定是藏女人了！我妈说人类一年四季都会发春，不像我们半身人，只在萌芽之月才会有这种想法。” 霍奇一把捏住他后颈提了起来。 自从看到羊蹄他妈这么做以后，霍奇已经知道对付半身人最好的办法了。 “啊啊啊——放我下来，不许捏我这里——” 羊蹄在半空中挣扎着。 “你哪时候好奇心这么强了，而且还学会我妈说，只要你不乱闯，我就放你下来。” “好吧......” 羊蹄声音都软了很多，被捏住把柄的半身人会没有任何力气，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但天生如此，没有办法。 霍奇将羊蹄放下，为了防止他乱动，还用大腿挡住之前的缝隙，换来的是羊蹄哀怨的眼神。 “我们听到传言，有一名奇怪的贵族少女来找过你。”布莱克说，“而且，那个......” 他说话间看向霍奇的手腕。 这是一个在场四人都知道的秘密 ——阴影碎片。 由于它的特性只有在拥有者死亡时才会被夺走，而且还会带来一系列发疯、癫狂的副作用。 为了保守秘密，四人都没有和任何其他人说起过，连他们找到阴影城堡一事也从未提及。 霍奇扭了扭手腕，决定和三名同伴说出部分实情。 “其实那个女子是缇莉雅......” 羊蹄冲大胡子得意地笑了笑，并伸出手，大胡子不情愿地掏出一枚银币放在他掌心。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帮我观察阴影碎片的状态。”霍奇继续说下去，“但还好......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影响，说实在话，你们不提起，我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为了证明这一说法。 霍奇还特意活动了一下身体，摆摆四肢，表现出他一切健康。 不过这一动作看起来更像是老年康复运动。 “没事就好。”布莱克的话语中透露出关切。 “那你们今天来是为什么呢？总不会真的只是来看看我的情况吧？”霍奇问道。 “关心你还不好吗？怕你一个人在家里死掉了。”羊蹄撇嘴，但还是从背后拿出一张地图。 “喏，我们接到一份新委托，是送货任务——途径奥斯坎山脉去肯恩王国的杉谷镇，跟着大商队，路上很安全的。” 霍奇看着地图上的路线以及红圈。 在阅读完《吟游诗人百科》后，他已经对大陆上基本的地理知识有了一定的了解。 肯恩王国就在亚尔诺德西北面，相隔着奥斯坎山脉这道天险。 而奥斯坎山脉不仅仅是多利亚河的发源地，也是山丘矮人大胡子的老家，横亘在大陆西侧，犹如一条酣睡的巨龙。 “能看到和亚尔诺德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哦。”羊蹄期待地说，“大胡子还答应带我们去他家玩，我还没看到过其他山脉矮人呢。” “这有啥特别的。”大胡子嘟哝道，“俺们都长一个样。” 霍奇看着小队其他几人跃跃欲试的样子，也有种去冒险的冲动。 凭心而论。 如果不是身上带着阴影碎片，以及还有成为男巫的虚界仪式要处理，霍奇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看看这个世界不同地方的样子，进行不一样的冒险。 也是获得灵感，提升史诗创作度最好的方式——就像瓦罗一样。 “但我还有其他事情......”霍奇面露难色，并抬起手腕，他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拥有男巫天赋的事情，便拿出阴影碎片作为借口。 “女巫们的治疗有要求，这段时间我不能随便离开......” “唉——”他话还没说完，羊蹄就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立马振作道，“不去是你的损失啦，治疗要紧，而且一周左右我们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矮人特产。” “奥斯坎山脉在晨露之月还会开出金灿灿的野花，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不仅漂亮，放在俺娘做的熔岩派里特别香。” 大胡子边说边擦擦嘴巴，似乎已经品尝到了那股味道，连带着羊蹄也一脸向往地幻想起来。 “那就说定了，可别忘了我。”霍奇笑道。 羊蹄很快把地图收好，冒险小队三人组准备离开的时候，布莱克特意叮嘱霍奇道： “好好治疗，但也要小心，女巫们......可能也有秘密，我们对阴影碎片的了解太少。” “明白的。”霍奇点点头，随后就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晨光落在光荣街上，布莱克的骑士铠甲、大胡子背着的盾牌还有羊蹄兴奋跳起来的身影。 所有事物都被打上一层朦朦胧胧的淡金色。 他们有说有笑地消失在街道尽头，转过拐角时还不忘和霍奇最后挥手告别。 ......真是一群很好的伙伴。 希望他们能平安返回亚尔诺德。 霍奇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抬头看了眼屋内钟表，时间差不多，应该出发去女巫会了。 第51章 抵达 霍奇提着一个木箱子来到光荣街街头。 出于某些刷好感度的朴素想法。 他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包括给洛丽丝的小鱼干、稻草人不知道喜欢什么所以霍奇准备了一副新手套； 还有从斯诺德太太那里买的独家榛子蛋糕，准备送给两名女巫。 这是通过几句漫不经心的“您今天早上气色真不错啊”、“是用了特别的化妆品吗”以及“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似乎年轻很多”后。 斯诺德太太心花怒放。 今天早上用上祖传配方精心制作出来的。 香气扑鼻，浓郁芬芳，霍奇凭借着自身定力才没有将蛋糕偷吃几块。 光荣街街头还是老样子，蹦蹦跳跳的小孩、背着篓筐早起的妇女还有正在打包工具准备外出的中年男子。 目光穿过行色匆匆的众人，霍奇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马车，这时候通行需求比较大，正是车夫工作的好机会。 “送我去商业街，一个人，多少钱？”他踩过泥泞路面，向坐在前面的车夫问道。 “啥？商业街？”车夫拔高了音量。 因为一些不成文的行业暗规，上下城区的车夫们不能从对方领地接单子，最多只能载人过去，再空车返回。 所以当霍奇说出上城区商业街这一目的地后。 他才会这么惊讶。 “那我可不去！”他脸上邋里邋遢的，应该是好几天没洗过澡了。 车夫用怪异的眼光打量霍奇。 可能是那身得体但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深灰色风衣，也可能他依稀记得在街头某个地方看见过霍奇这张脸。 “上城区那帮傻逼脑子里都有x。”他一脸不屑，“要是接你送到那，我还得白跑一趟，空车回来，不划算，不划算——” “我付双倍价钱。”霍奇拿出几枚硬币。 车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但还是有所犹豫。 “再多不可能。”霍奇直接了当道，“这个价格等于你接到两趟大单，想想看吧，你可能一上午都赚不到这笔钱。” 他成功说服了对方。 并且强硬的态度也让车夫明白，眼前这人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贵族少爷，平常用来多要钱的耍滑头技巧派不上用场。 “上来吧，先生。”车夫的称呼换了，“坐稳一点，路上可能有点颠簸。” 霍奇提着木箱子进入车厢内。 一股腌鱼和酸菜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 马车速度很快，上城区的景色映入眼帘，车夫似乎并不愿意在这片区域多呆一会，抽鞭子的声音也愈发猛烈。 以至于霍奇必须开窗才能缓解难受的眩晕感。 而等他们来到商业街后，车夫一放下霍奇就马不停蹄离开了，那帮聚在一起的“精英”车夫们充满敌意地看了过来。 霍奇没有在意。 只是平静地整了整衣领，踏上商业街熟悉的红砖街道。 “奥法之光”依旧热闹非凡。 即便是在清晨，这间全亚尔诺德最好的法师道具店依旧以它的知名度吸引很多人慕名前来。 今天店门口的是一只胖乎乎的掘土兽，两名长袍店员在旁边照看，时不时喂两片菜叶，但更多作用是为了防止那些兴奋的小孩子冲上去摸它。 掘土兽是一种很温顺的动物。 它们平常只会呆在地下。 由于长期生活在黑暗中，掘土兽眼睛已经退化了，取而代之的是灵敏嗅觉与一根长长软软的鼻子。 它们在日光下就会开始睡觉，缩成一团，这就让围在旁边的小孩更加激动了，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把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像正在酝酿什么计划。 ......看来老巴奇先生的宣传策略终于正确了一回。 可怕的魔像，怎么可能比得过可爱的掘土兽呢？ 霍奇笑着将目光移开。 步行走出一段距离后，在商业街的垃圾桶附近寻找起洛丽丝的身影。 黑色的砖墙、黑色的阴影、黑色的猫。 这种工作进展起来十分困难。 而就在霍奇拿出准备好的小鱼干时。 背后传来“喵”的一声。 洛丽丝出现他脚边，漆黑光滑的身体反出亮光，黄色竖瞳一动不动盯着霍奇的木箱。 “原来你在这啊？” 霍奇蹲下身子，挠了挠洛丽丝的脑袋，黑猫舒服地眯起眼睛。 ...... 小鱼干确实起到了作用。 霍奇感觉这次位面穿梭格外舒畅，但也可能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女巫庭院。 “怎么换场景了？”他抬头看向深邃、悠远的星空，惊奇道。 前几日。 女巫庭院都被迷雾笼罩，灰蒙蒙一片。 作为半位面，这里的天气与亚尔诺德城完全不同，就比如三天前的商业街一片阳光灿烂，而当时庭院内就是阴天。 霍奇本以为女巫会永远都是那副场景。 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 ......不知道是谁在操纵这里的场景变化？ 他按下疑惑，往大门方向看去。 微弱的火光透过铁门，几缕烟雾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霍奇说不出来，但十分好闻的味道。 像是某种香料。 带有木质和焦糖混杂的气息，让人联想起干燥的树皮，但层次感又十分明显。 霍奇分辨不出，在鼻子酥酥麻麻的同时，推开女巫会大门。 原本阴暗的庭院内，摆放了一圈又一圈的蜡烛。 烛光摇曳，稻草人正在认真比划距离，确保摆下的每根蜡烛之间间隔相等。 而在庭院正中心，又是一个和滴血仪式一模一样的石盆， 咕嘟咕嘟冒出气泡。 杯之女巫莫迦娜则坐在角落里，手中端着一盘蛋糕。 ......嗯......怎么说，霍奇并不想承认那是蛋糕，但从那焦黑外表以及软趴趴的质地看，不是蛋糕的话，就只能是另一种不太好启齿的物质了。 霍奇认为自己要是说出来。 绝对会立刻、马上被赶出大门。 他与莫迦娜面面相觑。 一个提着木箱。 一个端着蛋糕盘。 杯之女巫用她那种特殊“视野”观察到了斯诺德太太精心制作的榛子蛋糕。 一阵沉默过后。 “咳——” 莫迦娜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放下盘子。 “我预测到你会带甜点来，所以一直没有开动，自己创造的美食固然好吃，但稍微尝试下其他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第52章 炼金术 ......好吧，你说的都对。 霍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 接着还是打开木箱，将斯诺德太太的得意之作端了出来，蛋糕香味与烛光以及香氛气息格外搭配。 “看起来不错，但与《女巫坩埚》上记载的糕点还是有不少差距。”莫迦娜平淡地接过。 霍奇却明显从她脸上读到了忍耐与克制。 “街上有很多，走出去随便找一家就能买到，为啥要自己做呢？”霍奇随口一问。 但问题还没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女巫会，其实就是宅女会。 连主动干涉未来走向的命运女巫都基本不出门，保守、固执的杯之女巫会怎样做呢？ 莫迦娜将榛子蛋糕放在自己膝盖上，说： “我从不出门，外面那些杂乱声音会干扰到视线，命运之河不需要污浊。” ......果然。 霍奇在内心吐槽到，他并不知道天生目盲的杯之女巫究竟是如何看到未来，又是怎样拥有“视野”的。 但就像盲人理解不了色彩，聋子理解不了声音，拥有正常感官的人也难以理解他们的世界。 女巫们这么做一定有她们的道理。 “缇莉雅呢？” 霍奇环顾四周，并没有在庭院内看到命运女巫的身影，稻草人正在摆最后几根蜡烛，黑猫洛丽丝灵巧地在其中穿梭而过。 莫迦娜轻轻在她椅子下方一扯。 霍奇这才注意到有几根若隐若现的黄金织线围绕在庭院周围，将整座蜡烛阵团团围住。 而在莫迦娜扯动金线的瞬间。 歪脖子树后面就传来脚步声。 “霍奇先生，你来啦！”缇莉雅笑道。 霍奇还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小盒，里面是各种玻璃瓶。 “月亮粉末——”缇莉雅边走过来，边向他们摇晃其中银光闪闪的一瓶，“这是五份规格的量，刚好够一次虚界仪式。” 幸好...... 霍奇舒了口气，他本来以为20份月亮粉末怎么找也要一堆，他可能胃都装不下，但现在看来只是小小一瓶。 “其他材料基本上也都准备好了。” 缇莉雅仰起头去观察稻草人的进展——所有蜡烛都已经摆完，幽幽烛光将这片庭院照亮。 霍奇顿时生出一种参加神秘聚会的感觉。 “我需要做什么？”他问。 莫迦娜站了起来，而在那一瞬间，所有蜡烛顿时绽放出更猛烈的火光，熊熊燃烧的气息直逼到霍奇鼻尖。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不要紧张。” 她率先走向中心的仪式石盆。 缇莉雅和霍奇紧跟其后。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灵性被开启以后便不能以寻常手段抹去，你准备好了吗，霍奇先生？”缇莉雅问道。 这个问题让霍奇一愣。 我真的准备好了吗？男巫的道路是孤独的，缇莉雅曾说过那条道路上很少有前人的经验。 一切都迷茫且未知，而我来到这个世界才短短几天，便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不迈开第一步。 怎么也无法确保前方究竟有什么吧？ 霍奇郑重地点点头道： “准备好了，男巫的道路可能非同寻常，但我想......我应该不会后悔，没有什么会比冒险更让吟游诗人激动的了。” 他加上一句俏皮话，试图冲淡内心的紧张。 缇莉雅也很默契地笑了起来。 “那就由你来做引路人吧。”莫迦娜说，同时退后一步。 缇莉雅心领神会。 拿着小黑盒与银色玻璃瓶走到石盆边，对霍奇说： “仪式材料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在它们的帮助下，你才能更好地开启虚界，而一旦拥有了虚界，就代表你成为了一名真正的男巫。” ——好的。 虚界等于男巫。 霍奇以自己的方式理解道。 “月亮粉末、龙血树脂与鼠尾草。”缇莉雅依次取出三瓶药剂，将已经提前准备好的分量直接倒入石盆中。 一股虚幻的雾气弥漫开来。 石盆中不再冒出气泡，反而传出“兹拉兹拉”沸腾的声音。 “月亮粉末是主材料，最契合心灵男巫的精神力量，龙血树脂和鼠尾草则是调和用品，可以增加你和月亮粉末之间的联系。” 这其实已经涉及到十分深奥的炼金术知识了。 在宁静项链加持下，霍奇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也有所增加，至少缇莉雅的话在他听来不像某种天书，而是被他深深地记进脑子里。 “眠迭香也需要一点，但不能太多，否则……你会昏睡不醒的。”缇莉雅幽默地开了个玩笑。 她取出代表眠迭香的紫色玻璃瓶。 先用勺子将原先的液体顺时针搅拌三次，再逆时针搅拌三次后加入迷迭香。 石盆内，水面又平静下来。 并且开始呈现出一种迷幻的荧光色彩。 “最后......是定型用的冷水菇萃取液和成年梦貘的胆汁。” 缇莉雅拿出最后两瓶试剂。 依次序倒入石盆中。 在霍奇惊讶的目光下，冷水菇萃取液与梦貘胆汁相结合，在滴入石盆的那一刻，盆中液体便产生了惊人变化。 它们不再是流体状。 而是迅速缩小——不是蒸发，也不是气化，而是像果冻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一团。 白蒙蒙的雾气也消失了。 霍奇看到石盆中间只留下一颗散发出星体彩光的粘稠泥团，它们是所有材料的凝合之物。 没有遗留，也没有剩余。 在精准的炼金术流程下，这些原本普普通通的材料意想不到地组合在一起，相互碰撞、影响。 最终呈现在他眼前。 “吃下去吧，霍奇先生，味道......应该没有其他异味，会很淡。” 缇莉雅递过一柄木勺。 “呃——直接吃下去吗？” “当然。”缇莉雅说，“你也可以来一些祈祷仪式，或者做些奇奇怪怪的动作，但最后，最重要，也是最简单的一步，吃下去就好了。” 霍奇深吸一口气。 回忆起小时候吃中药的场景，星彩泥团没有散发出任何异味，这让他本来有点犹豫的心理少去一大半。 而缇莉雅和莫迦娜也只是默默等待着。 每个人最终都要踏出属于他自己的那一步，这个决定没有人能替他做出。 而在她们的注视下。 霍奇终于结束了那看上去像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的苦恼表情。 嘴巴一张。 捞起整颗星彩泥团，囫囵吞下。 第53章 灵蛾、灯与树 事后回忆起来。 霍奇认为星彩泥团的口感很像某种白米饭，再略微带上一点酱油味道，很淡很淡。 而在当时。 霍奇完全搞不清他是怎么吃下去那颗泥团的，只记得那种用力咽下去的感觉，滑滑溜溜，顺着食道迅速消失。 应该是进了胃里。 反正不可能是进到我的脑子里。 “没有感觉啊——”霍奇说。 看到缇莉雅和莫迦娜都是一脸平静的表情。 “天赋才是关键。”莫迦娜说。 霍奇还是很困惑：“你们当时也是这样吗？我说不上来......是不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生效？” 缇莉雅却向他伸出了手。 “不是这样的，你忘了我和你讲的吗？仪式材料只是辅助，真正开启虚界的还是你自己，来吧——握紧我的手，闭上眼睛，不要去想其他事情。” 霍奇将手搭在缇莉雅的掌心。 那是一种冰凉的感觉。 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于一处，此时——胃里突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霍奇想要出汗，但更多的是眩晕感，眼前出现迷离的幻觉。 似乎所有黑暗都消失了，在紧闭双眼的同时，眼前，又或许是脑海里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 浓墨重彩的鲜红、忽明忽暗的枯黄、阴森可怖的苍白还有一些霍奇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 眩晕感很快就要将他吞噬。 缇莉雅却用力在他手心摁了一下，那种感觉让他清醒许多。 “睁开眼睛吧，霍奇先生——” 听着这道声音，霍奇再度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场景还在原地，莫迦娜、石盆、还有烛光。 但所有事物都静止不动。 拉出了斜长的影子。 只有缇莉雅和他还能活动，仿佛两个鲜活的人闯入一个完全抽象、凝固的世界。 “这里就是虚界？”霍奇说，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嗡鸣，似乎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有另一个人在胸腔里面呐喊。 “是的——这里就是虚界，虚界是男巫女巫力量的源泉，你可以认为你同时处于两个世界之中。等你熟练了，就会拥有不一样的‘视野’。” “所以我现在还做不到，对吧？ 霍奇说着就看到一只灰色飞蛾从视野尽头飞过来，接着在他头顶盘旋，片刻之后落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 “这是灵性之蛾。”缇莉雅笑道，见到这个熟悉场景的她十分有感触。 “蛾代表了思考、迷惘与困惑，也是每个男巫女巫的第一阶段，等你灵性足够强大时，飞蛾就会多起来。” “多起来？” 霍奇突然有点毛骨悚然，这确定不会犯密集恐惧症吗？ 缇莉雅：“放心，飞蛾就是你，你也是飞蛾，如果你很讨厌这种感觉，它们也肯定会顺从你的心意的。” “好吧......” 霍奇感受着灵性之蛾环绕在周围的感觉，不得不说这段经历十分奇妙，因为确实像缇莉雅提到的一样。 飞蛾与他心灵相通。 仿佛是自己在飞翔，他的感官被延长了。 “那下一个阶段呢——你不是说这是第一阶段？”霍奇抬头问道。 “随着灵性成长，虚界才会发生变化......你还只是一名新男巫，但我作为你的引路人，有责任带你去看看。” 缇莉雅说着将手放在胸前。 无数黄金织线顿时在她身上出现——霍奇见过这个场景，在阴影城堡里缇莉雅召唤出了金光。 “飞蛾带来迷思，而灯——则是启迪。” 缇莉雅的声音空灵而虚幻。 霍奇顿时感觉到视野暗下去了，他肩膀上那只飞蛾也扑棱着翅膀离去，周围陷入黑暗之中。 然后。 慢慢地…… 一道光出现，柔和而又明亮，他觉得大脑都变得清晰，好像一切答案都会在这里得到解答。 “启迪之灯是第二阶段，所有人都会在这里得到属于自己的答案。”缇莉雅目视着她自己的启迪之灯。 眼中含有着一种饱满却忧愁的情绪。 但她没有停留。 黄金织线在她指尖缠绕，霍奇惊叹地看到灯光弱了下去，而缇莉雅背后再度出现了那颗一人高的黄金之树。 那么得璀璨、耀眼，让霍奇移不开眼睛。 “好美......” 他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迷思得到解答，启迪带来坚定，然后……就是成就自己的本源。” 缇莉雅说：“灵性的第三阶段——本源之树，这是每名男巫女巫的根脉，而且往往天赋相同的人所创造的本源之树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的就是黄金树......”霍奇顿悟道。 缇莉雅点点头。 然后很开心地抚摸上那颗属于她的本源之树，黄金织线与树上散发出来的金光交融在一起。 “还很小是吧？”缇莉雅碰了碰刚到她额头的金色枝桠，“莫迦娜阿姨的本源之树是湖中倒影，星空在脚下浮现，能将整个庭院都覆盖进去。” 织线尽量伸长围成一个大圈。 “这么大？”霍奇有点惊讶。 “没错，本源之树的成长代表了男巫女巫个人灵性的完整，树越茂盛，代表了实力越强。” “那么也就是总共三个阶段？” 霍奇回忆起之前的场景，灵性之蛾、启迪之灯还有本源之树，虚界的具体力量呈现已经深深印在他脑海。 “传闻，树的背后还有其他......灵性之路永无止境，”缇莉雅说，“但是我在《巫之书》中找不到任何记载，或许有一天，心灵男巫可以带领我们看到树背后的景象呢——” “怎么可能？” 霍奇自嘲地笑了笑。 他现在还处于灵性之蛾的初步阶段，什么都还没有学会，哪敢想这种事情。 不过，在看到缇莉雅那梦幻的黄金树后，霍奇也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不知道心灵男巫的本源之树是什么样子。 “对了。”霍奇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三个阶段，但对比法师的十环法术，每个阶段女巫力量究竟怎样呢？” 通过阅读《吟游诗人百科》。 霍奇已经大概了解艾瑟瑞亚大陆中法师实力的划分体系。 而今天又见证了女巫们的道路。 这让他内心不由得想做出比较来。 “该怎么形容呢？” 缇莉雅思考一会。 “法师和女巫争执很久，他们的体系更精准也好区分，但…… 要说起来实力，这其实很难定义，毕竟法师们一直擅长制造轰轰烈烈的爆炸场面，而我们却扮演的是故事里吓小孩的角色。” 她用幽默的语气说完。 和霍奇会心一笑。 这也让霍奇对所谓的力量体系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每个职业都有所侧重，就像自己的吟游诗人一样，他这小身板无论如何都扛不住布莱克一剑。 但论起弹琴逃跑，骑士努力十年也不一定追得上。 “很想在这里多呆一会。”霍奇由衷地说道。 缇莉雅：“那就多呆一会吧，反正虚界是灵性的投影，这段时间看似很久，但我们还在原地呢。” 霍奇更加惊讶了。 他望向那颗散发金光的树，灵性之蛾又在此时飞到了他的眼前，一切事物都那么美好，他感觉能在这里待到永远。 但就在他心神安定之时。 缇莉雅却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的黄金织线传来大幅度震动，她往身后看去，目光似乎穿透了虚界。 一个暴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缇莉雅！！你究竟在做什么——” 第54章 北风与剑刃 “缇莉雅！！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道声音让霍奇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声音来源，因此也让他的精神力产生动摇，无法再维持“虚界”状态。 飞蛾化作了灰色碎片在他指尖消散。 黄金树的光芒也黯淡不少。 一阵恍惚过后。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本的“身体”里，周围那些绚烂色彩全部散去，拉长的影子渐渐回归原位。 视野清晰下来。 显示出庭院中的烛火微光、歪脖子树、石盆以及一脸严肃、看向门口的两位女巫。 “怎么回事？” 霍奇顺着缇莉雅和莫迦娜的眼神回头看去。 在庭院门口看到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老女人十分矮胖，鼻子奇大无比，穿着灰白相间的女巫服，脸上的褐斑一块一块。 但眼神却格外愤怒，怒火仿若实质，恶狠狠地盯向蜡烛中间的仪式石盆，还有霍奇。 而另一人就要安静、年轻许多。 她和莫迦娜一样头戴面纱，只不过着装更偏向沙漠里的异域风格。 胸口、脖颈、腰带......很多地方上都挂有宝剑装饰，让霍奇觉得她不太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一个用来展示宝剑的木偶。 只看了一眼。 霍奇心中就涌现出二人的名字。 ——冬婆婆与莎卡。 缇莉雅曾经向他提起过，女巫会一般有三个人在，除了命运女巫之外，就是北风女巫与剑刃女巫。 看来就是眼前这两位了。 北风女巫冷淡地瞥了眼庭院上空的黑夜星空，周围一圈一圈的烛火将她脸上的斑痕、痘痘照得更加明显。 她轻哼一声。 直接抬起右手，说道： “北风，听我号令——” 那道声音在霍奇听来格外的冷，就像冰天雪地里面寒风呼啸而过，原本温暖的庭院也突然冷了下来。 他身上汗毛竖起，鸡皮疙瘩直冒。 烛火被忽地一声吹散了，天空斗转星移，片刻之后又变得灰蒙蒙一片，阴天再度笼罩在女巫会庭院中。 四周的蜡烛、石盆以及歪脖子树干上都覆盖上一层冷霜。 黑猫洛丽丝与稻草人紧紧依靠在一起，躲到角落里面，一动也不敢动。 “你真是太嚣张了，缇莉雅，竟然在为一个男人举行虚界仪式。”冬婆婆生气道。 “难道薇薇安将命运女巫的传承交给了你，就代表你可以随心所欲，成为这里的主人吗？！” 霍奇用眼角余光偷瞄缇莉雅的反应。 发现她少见地抿紧薄唇。 此时的命运女巫与他平常相处时完全不一样。 缇莉雅目光坚定，迎上冬婆婆的质疑。 “我并不是胡来。”她伸出左手指向霍奇，“霍奇先生确实拥有男巫的天赋，这点莫迦娜阿姨可以证明......” “哈——男巫。” 冬婆婆没等缇莉雅说完，就轻蔑一笑。 她上下打量起霍奇来，眼神冰冷且不屑，就仿佛他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某种邪恶丑陋的怪物。 “这是怎么让你想到的呢，让一个男人加入女巫会，他们的灵性与思维简直就是一团污秽，浑浊不堪。” 冬婆婆的话让霍奇愣住。 因为那番评价似乎不仅仅只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简直就是性别歧视了。 霍奇暗自纳闷道。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这老巫婆受过什么刺激吗？ “男巫的存在绝不反常。”缇莉雅说，“《巫之书》上也曾出现过数次记载，就连创立女巫会的所罗门大人，不就是一名男巫吗？不折不扣的男巫。” “你——竟然，敢提，他的名字！” 冬婆婆气疯了，周围又冷了许多。 她将怒气全撒到霍奇身上。 “伟大的命运男巫！安提斯家族最后的传人，黄金法则的创立者，无冕之王，哪一个名号是这个人能比得上的？？” 她选择性地忽略掉所罗门男性的身份，但报出来的一长串称号只让霍奇更加困惑。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不会说一名男巫的伟大，就堵死了其他所有男巫的道路吧。 “我觉得......这正代表了男巫一路的可行性。”莫迦娜开口道，当杯之女巫认真起来时。 她的声音也有一种空灵感。 “竟，竟然......连莫迦娜你也这样认为。”冬婆婆手指颤抖。 “而且不只是男巫。”缇莉雅略带自豪地说道，“霍奇先生还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如果他能成功，很有可能会是历史上第一名心灵男巫。” “或许未来也只有这样一位。”莫迦娜补充道。 “心灵男巫？” 冬婆婆的表情像是咽下了一整个苹果。 “你，你们绝对是疯了。”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在霍奇看来应该是被气的。 “心灵、智慧、启迪，三者本就密不可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错觉，他只不过是一个略有天赋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掌握心灵的力量？” “未来会给出答案。”莫迦娜颔首，用杯之女巫的独特方式，给这一问题下了定性。 “但我永远都不会同意的！”冬婆婆斩钉截铁道。 她见说服不了别人，便拿出强硬态度，霍奇曾在不少上位者中见过这种谈判方式。 铁棒艺术——一直以来都是最有效的。 “女巫会崇尚公平，这是自黄金法则创立以来便定下的规矩......”冬婆婆转头，自信地看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剑刃女巫莎卡。 莎卡静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令霍奇好的是。 她从进来以后就没说过话。 难道杯之女巫先天目盲，剑刃女巫先天哑巴？ “人数代表了意志。” 冬婆婆仰起头说： “剑刃、北风是不会支持这一荒唐决定的，只要人数不占优势……那么，进入女巫会的决议就不可能通过，你们再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她走到庭院内的五人座青石圆桌前。 在代表北方的座位上，趾高气昂地坐下并继续道： “千年以前，所罗门大人扫清争议，将黄金法则立于此地，从此女巫会团结一致，这是不可违背的誓言。” 莎卡也默默走过去，坐在冬婆婆右手边——西北方的位置上。 “我当然明白这一点。”缇莉雅微微一笑，“团结将我们绑定在一起，冲突与纷争给女巫会带来了太多伤痛，依靠命运男巫定下的法则才能将我们带到今天。” 她边说边走，与莫迦娜分别在东北与西南的石椅上坐下。 至此。 五人座的青石圆桌旁，已经有四名女巫——北风、命运、杯以及剑刃，各执一方，象征灵性之路上四位传承的拥有者。 她们依次坐定，霍奇感觉身边气压都重了两分。 第55章 我同意我自己入会 四名女巫沉默地坐在青石圆桌上。 暗流涌动。 隐隐有着互相较量的意思。 “哈——” 冬婆婆环顾一圈，率先嗤鼻道： “缇莉雅你忘了吗，就算你找到隐世的杯之女巫，二对二，决定是要被搁置的，第五个传承已经失落百年，你从哪补上东南方的空缺呢？” 冬婆婆自信满满，在她看来，缇莉雅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北风女巫凭借着人数优势，一直在女巫会中占据话语权。 现在加上莫迦娜，也最多只是让局面更加僵持罢了。 但缇莉雅平淡的表情让她略微有些不安。 “你不能突破所罗门大人的规则......”冬婆婆试图用话语来稳定信念。 缇莉雅却举起右手，黄金织线在她掌心显现。 “我一直没有说要突破啊，人数占优代表了一切。”缇莉雅笑道，“但是——冬婆婆，你看一下如今在座到底是几个男巫女巫？” 她话音未落。 金线就快速展开，来到还是一头雾水的霍奇头顶。 然后，在一众或震惊或早已预料的目光下，黄金织线不顾他的疑惑。 直接将他摁在东南方的石椅上。 霍奇：“......” “你这是什么意思......缇莉雅......”冬婆婆眯起眼睛，这让她原本就臃肿的五官更加揪在一起。“他已经能代表女巫会了吗？” “灾祸之年——女巫与法师间纷争不断，草药女巫将自己做成“腐败之种”引诱敌人吞下，与当时的死灵系首席，九环法师同归于尽...... 之后东南方的女巫便一直空缺，但《巫之书》记载，草药女巫本身也只是顶替这个位置罢了......” 缇莉雅轻快地说下去。 内容流畅到应该是演练了好几遍。 “......‘苏珊娜将心灵果实从东南方的树上摘下，交给命运的男巫，滴入灵性与迷思，黄金法则便诞生了’......这是记载在《巫之书》上的原文，冬婆婆你不会忘记了吧？” “你！” 冬婆婆哑口无言。 她虽然极力反对霍奇加入女巫会，但《巫之书》是所有女巫行事的准则，刚刚缇莉雅讲的那番话确实就是原文。 而心灵女巫苏珊娜是与命运男巫所罗门并肩的存在。 据传，她当年便坐在青石圆桌的东南角，可没过多久，苏珊娜便从历史上彻底消失了，在书中记载也只有寥寥几句。 有人说——正是因为心灵的遗失，导致一直以来东南方都是空缺最久的。 它是一个不详的方位。 杯之女巫在占卜时也尽量会避开这个位置。 但现在，如果缇莉雅拿《巫之书》的原文来压她，再加上都是心灵一脉，从道理和传承上她都不占优势。 “你真的觉醒了心灵一脉的能力？”冬婆婆狐疑地看向霍奇，眼球稍稍突出，一幅要把人吞下去的样子。 这让他倍感压力。 “应该吧......”霍奇往回缩了一下，然后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全身。 他呼出一阵冷气。 宁静项链带来的清凉与这种冷完全不能相比，他只感觉自己顿时摔进了一个冰窖，连肺和心脏都被冻上了。 再抬起头。 霍奇在北风女巫的背后，竟看见一颗参天雪松的虚影，比整座庭院都要大，似乎是长在了天边，树冠上都是白皑皑的冰雪。 没有生命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北风女巫用眼神给他压力。 俯瞰的眼神愈来愈轻蔑。 但也就是她这副嚣张至极的态度，让霍奇意识到不能服软，他拼命呼吸，用自己的意志力抵抗寒冷。 突然之间。 一只灰色飞蛾出现，在寒风中扑棱翅膀，并努力向冰雪之树的方向飞去。 即使渺小，也能看出灵性的光芒。 冬婆婆眼神变了，在飞蛾和霍奇的身上来回游走。 “真是荒谬至极——”她拍桌子叫道，但在霍奇看来她的态度已经没有一开始这么强硬，“我不可能同意他加入女巫会！” 北风女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我同意。” “我也是。” 缇莉雅和莫迦娜接连说道，东北角亮出了金光，西南方则是出现了星空与水面的倒影。 霍奇犹豫不决，这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口。 但缇莉雅向他微微点头。 “那我......也同意我自己加入女巫会。”霍奇硬着头皮上了，说完后发现并没有这么难。 甚至还觉得有点顺口。 一只灰色飞蛾出现在东南方，不一会又消失了，仿佛在精神与现实中穿梭。 气氛冷至冰点。 北风女巫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一个从未说话的人开口道： “我也同意——” 剑刃女巫的声音意外得甜蜜，她大部分面容笼罩在黑纱之下，说完还向众人腼腆地笑了笑。 西北方半空中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灰色裂缝，原本正常的空间像被野兽利爪撕开一般。 “莎卡，怎么？！”冬婆婆震惊道。 连缇莉雅也露出意想不到的神情，似乎在所有人看来，莎卡是完全不会，更不可能忤逆冬婆婆的。 “因为我觉得加入一位男巫没什么啊，奶奶——反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莎卡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霍奇注意到她对北风女巫的称呼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竟然是奶奶，而且感觉更加亲昵，一定有某种血缘之间的联系。 莎卡继续说下去：“其实......如果这位先生不是年轻人，又或者不是没有那么高，很丑，说不定奶奶你也会同意的，对吧？” “你——” 冬婆婆第一次这么难堪，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乖巧的莎卡竟然会在这件事情反对她。 “那结果更加明确了，四票在以前都能算全票通过。”缇莉雅欢快地拍手道，丝毫不顾冬婆婆阴骘的眼神。 黄金织线在她手中张开。 水中倒影与空间裂缝也变大许多，灰色飞蛾倒是原样，四种异象将女巫会的天空铺满。 “我们在此立誓——”缇莉雅竖起右手掌心，率先喊道。 莫迦娜和莎卡也同时开口： “我们在此立誓......与黄金共存，与命运相伴，团结一致，灵性之路上绝不背叛......” 缇莉雅向霍奇挤了挤眼睛。 这是入会仪式，女巫会决议经过多数通过，他要作为被认可的正式男巫了。 霍奇立马反应过来，跟着女巫们念下去：“......团结一致，灵性之路上绝不背叛......” 金光、星空倒影、灰蛾还有空间裂缝凝聚在一起。 在四名男巫女巫“虚界”力量的共同影响下，整个庭院天空都被照亮。 周围瞬间出现许多虚影。 是一个个从前在此立誓的男巫、女巫们——历史在此刻重现。 “我们......在此......”一个胖胖的女人出现了，另外两名同伴紧紧跟在她身后，三人一起在霍奇周围默念誓词。 “......在此立誓，与黄金相伴......” 这次是一个瘦高男巫，比霍奇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瘦，就像一根竹竿，或者是一支羽毛笔。 “团结一致......灵性之路......绝不背叛......” 声音重叠，不停回荡。 霍奇感觉一股奇妙的暖流在他身上流过，流遍每一处血管。 这是一种被接纳的舒畅感。 黑猫洛丽丝晃了晃脑袋，黄瞳孔清澈灵动，聚精会神地看向这里，稻草人也向他微微鞠躬。 “......由法则见证，昔在，今在，永在......” 过去，现在，所有人的誓言合在一起。 无比宏大。 光芒笼罩于整片庭院中，霍奇发现自己快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 而随着最后一句誓言落下，刚才的异象又慢慢淡去，但已经有一些不可改变之事发生了。 千音犹在，万象落幕。 冬婆婆一直沉默不语。 “霍奇先生——欢迎你正式成为女巫会一员。”缇莉雅笑道，“圆桌旁五位传承者都已到齐，这是几百年都没出现过的场景啦。” 霍奇还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北风女巫腾地一声站起来，别过脸冷冷看了霍奇一眼。 “我会盯着你的，小子，希望......你不会让她们失望......” 她意有所指，接着不再逗留，大步迈开，向庭院门口走去，她的离席让周围都温暖不少。 “那我也告辞了。”莎卡向霍奇、缇莉雅和莫迦娜轻轻提裙欠身道，小跑着跟上北风女巫的步伐。 第56章 孤独的旅程 “呼——” 霍奇松了一口气，半个人趴在圆桌上。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感觉自己真的有可能会被冻死，但冬婆婆至少在最后一刻没有下死手，灵性之蛾的出现证明了他已经建立起“虚界”，具有男巫天赋。 “很少有人能够直面北风，这需要不小的勇气。”莫迦娜称赞道。 她拿出那个熟悉的白边金脚茶杯。 霍奇之前送的榛子蛋糕不知何时被她放进了茶杯里，莫迦娜用小勺挖出一块，满脸期待地享用起来。 “但我有一刻感觉她真想杀死我。”霍奇心有余悸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拒绝一名新男巫对她也没好处吧......” 霍奇没有说出自己心中所有的疑惑。 因为根据之前他对女巫会的印象，除开神秘、富有之外，数量稀少、重视天赋也是女巫们的准则。 莫迦娜曾经提到过，没有天赋之人，就算花费重金也踏入不了女巫庭院的大门。 而这种组织，不应该更重视新鲜血液吗？ “白银之环”以成体系的教育来扩大影响力，甚至专门在法师塔下设立天赋测试点。 目的就是寻找新人。 而冬婆婆作为一个在女巫会德高望重的存在，为什么拒绝之意会如此强烈？ 这让霍奇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并不是你的原因，霍奇先生。”缇莉雅面带犹豫道，“冬婆婆她平常很和蔼的。” “是吗？”霍奇皱起鼻子，觉得北风女巫和这个词一点也不沾边。 “这是阿丽森自己的个人恩怨。”莫迦娜毫不避讳，并且将北风女巫的名字直接点了出来，“你记得刚刚莎卡说过的话吗？” “你是指——我不是年轻人就会被接纳？”霍奇回忆道。 “是的，没错。” 莫迦娜又吃下一块蛋糕，消灭甜点的速度令人惊讶。 “她是一名到了中年才觉醒天赋的女巫，我之前虽然说过，一般而言，成年后人的灵性就会消失...... 但也不是绝对的，有些意外或者特殊遭遇会触发隐藏的灵性。” “比如说？” 霍奇感到好奇。 “比如说被抛弃——”莫迦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阿丽森的第一任丈夫和儿子均死于战火，只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莎卡，而第二任丈夫......” 莫迦娜抬头看了一眼霍奇。 “虽然我的‘视野’不同于常人，但审美还是正常的，她的第二任丈夫和你一样，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少年——不要惊讶，当时的北风女巫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哦——” 霍奇收回大张成圆形的嘴巴。 因为刚才莫迦娜的话实在有些惊悚，很难想象一个少年会和“那样”的老巫婆在一起，不过或许会是《冒险者不掉坑指南》上的好素材。 “岁月没有给她什么优待。” 莫迦娜继续不紧不慢地讲下去。 “第二段婚姻只持续了两年，被人无情抛弃又卷走所有家产的阿丽森差点惨死在街头，也就是在那时候——绝望、痛苦、悲伤的灵性在她心中燃起，从此，北风的呼号便降临了。” “啊这……” 霍奇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是同情冬婆婆好呢，还是尽量离得远一点。 莫迦娜：“大概就是这样子，你应该已经了解整件事情的全貌了。” “因此。”缇莉雅说，“我们一开始也担心冬婆婆会反对，而且她并不知道你和阴影碎片的事情。” “为什么？”霍奇问。 他还以为解决阴影碎片的隐患是所有女巫都关心的事情呢。 “因为……她大概会把你直接冻起来，简单又有效。”莫迦娜说。 “呃......好吧。”霍奇嘴角抽搐，决定以后再也不问这种问题了。 “不过从结果上看，一切都是好的。”缇莉雅笑道，“正式加入女巫会的感觉怎么样——霍奇先生？” “感觉？” 霍奇一愣，想起刚刚暖流涌遍全身的感觉，那个过去与现在交汇的场景确实震撼。 但除此之外......好像也并没有其他异常。 “正式加入与不正式加入有什么区别吗，灵性会提高？”他疑惑道。 “当然有区别。”缇莉雅说，“这证明你被女巫会的法则所接纳，最直观的不同就是你可以召唤马车了。” 她向庭院边招招手。 身穿黑衬衫的稻草人稳步走来，向霍奇礼貌地点了点头，用无声的动作表示出“很高兴为您服务”。 “但是，马车......” 霍奇想问的是那个鸢尾花标志，他还是觉得太过明显。 缇莉雅也明白这一顾虑： “不要担心安提斯家族的标志，之前听霍奇先生你说完，稻草人便费尽心力，准备了一辆新马车，只要你在街边招手，他就会赶来的。” “招手就可以？” “是的。”缇莉雅说，“稻草马车是所罗门大人的杰作，只要在亚尔诺德城范围内，他会感应到所有男巫女巫的需求，耐心等待即可。” “真神奇......” 霍奇不禁在心里评价道。 “最后，还有这个——” 缇莉雅拿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古老书籍，封皮边缘泛着不规则的焦黑，像是被火焰舔舐过，却又奇迹般地保存完好。 整本书厚重神秘，书脊上铭刻有一些复杂怪异的花纹，但霍奇凝视它们时，那些花纹看起来还在缓缓蠕动。 “这是？” 霍奇疑惑地双手接过书本。 “这就是《巫之书》——每个男巫女巫知识的积累。” 缇莉雅注视着霍奇接过书本的样子，眼中情绪复杂，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本来，如果你拥有其他天赋，就可以沿前人道路一直走下去，但心灵女巫至今只有一位，也没有留下传承，所以——霍奇先生，很抱歉，我们只能帮你开启虚界，而这之后...... 注定是一场孤独且漫长的旅程。” 霍奇默默翻开《巫之书》。 但与那个诡异封皮不相符的是，书里面却全是一些卡通插画，形象可爱——绝对是给小孩子读的。 他迷茫地抬起头。 莫迦娜提醒道:“要用灵性来看，在‘虚界’影响下，《巫之书》会呈现另一个样子。” 霍奇集中注意力。 在宁静项链加持下，他的精神特别清晰，没过一会，那只飞蛾又再度出现，停在书页上，扇了扇翅膀。 书本中童趣的图片渐渐扭曲，连文字也发生变化，《巫之书》以真实一面呈现在他眼前。 霍奇瞪大双眼，感受到了手中的沉重。 第57章 巫之书 接下来几天。 霍奇几乎是以废寝忘食的状态扑在了《巫之书》上。 以至于羽毛笔都有点被他冷落。 每次当它将羊皮纸推到霍奇面前，希望他看一下眼时，他都是摆摆手敷衍两下。 羽毛笔只能气鼓鼓地跳到一边，窝到角落里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巫之书》的内容广阔无边，而且还很细碎。 信息量太大。 出于好奇，霍奇用了两种办法去阅读这本书。 第一种即正常视野。 也就是阅读了《巫之书》的童话故事版本。 在普通人眼中，这确实只是一本随随便便都能买到的儿童读物。 插图精美可爱，故事充满想象力......还有大多数人都向往的幸福结局。 其中霍奇最有印象的，就是一则叫《三个雪人》的故事。 ...... 雪人三兄弟出生在北国，一直呆在冰天雪地里，而有一天，它们三聚在一起，突然有了个想法。 “我们得出去看看！永远呆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围着红围巾的雪人老大说，他充满激情，一看就是很有活力的雪人。 “但我们要去哪呢？” 雪人老二接话道，它带着一副眼镜，是三人中最博学的存在。 雪人老大斗志满满：“我们就往南方走，一直不停！” “可是南方太热了，我们会融化的。”雪人老三最为胆小，粗眉毛皱起，显露出它的紧张。 “生命太过短暂，一直活在同个地方，不是雪人应该追求的。” 雪人老大说出了一番充满哲思的话。 这与它一贯的跳脱作风不符，但也有可能是它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雪人老二抬了抬眼睛，显露出一丝好奇： “那就往南方走吧，我有很多办法，可以保证我们不会融化。” 雪人老三则沉默不语。 于是，三兄弟分道扬镳。 老大老二收拾好行李往南方出发，而雪人老三一直生活在北国，等待他的兄弟们回来。 一个又一个冬天过去，一个又一个春天来临。 雪人老三变胖许多，但却始终没有等到它要等的人。 “它们不会再回来啦——”松鼠在树枝上吱吱叫道，它实在看不下去苦苦等待的老三，便好意提醒。 “不会的。” 雪人老三仍旧目视前方，冰雪飘落在它身上，“它们答应过我，只是出去看看，就一定会回来。” 松鼠摇摇头离开了。 而当下一个春天降临。 冰雪消融。 北国也迎来短暂的温暖，这是雪人最消瘦的时候。 顺着河水，一条红色围巾和一副眼镜从南方飘过来。 “我早就说过了。”松鼠在头顶路过，语气稀松平常，“愚蠢的雪人才会想要去南方。” 雪人老三还是沉默不语。 它默默捡起红围巾与眼镜，带在身上——它知道，自己等待的人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 每个童话故事都有所寓意。 霍奇很怀疑《三个雪人》编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吓小孩不要走太远，不要乱出门。 但即便如此。 三个性格迥异、生动活泼的雪人形象还是跃然纸上，让霍奇印象深刻。 其他童话故事也差不多。 他简单扫了几眼。 之后便将大部分时间用在阅读《巫之书》的另一面上。 灵性与启迪交织，书本上带有所罗门创立下的黄金法则，而“变化”正是命运男巫最擅长的。 霍奇将精神力凝聚，“虚界”力量展现时，《巫之书》就会呈现出真实的样子。 它其实并不是一本晦涩难懂的大头书。 上面写的不是故事，也不是著作，更不是像论文一样密密麻麻的专业文章。 在霍奇看来。 ——《巫之书》其实是一本男巫女巫们的“论坛”。 上面记载了所有人细碎的知识分享、心得体会以及日常生活随笔，甚至你还能在书中看到一些跨越时间长河的争吵。 大多数人会写下名字和时间标记。 但也有部分男巫女巫们运用了虚界之力，将自己的本名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化名和绰号。 霍奇在阅读中发现了一些熟悉的名字。 “命运女巫薇薇安，297年，甘霖之月，13日。” “......今天是小缇莉雅第二天练习黄金织线，她竟然把自己的手捆在了一起，哈哈哈…… 实在是太好笑了，要不是我不能使用“摄影留时”，一定要把这个场景记录下来......” 后面则跟着其他人的留言。 字迹十分工整，不像是手写下的，而且痕迹是淡淡的浅蓝色水印。 “杯之女巫莫迦娜，97年，甘霖之月，14日。” “你确定你要在《巫之书》里写下这种内容？而且还没有保密——所有人都能看到。” “命运女巫薇薇安：你管我。” 后面就是两人长达半月的拌嘴与争吵。 莫迦娜在这似乎格外话多，与薇薇安完全是两种性格。 缇莉雅则没有出现在上面——她应该是不想点开这段往事。 《巫之书》中，每段文字都是“活”着的内容，它们被分门别类安排在不同版块。 除开男巫女巫们日常的聊天记录外。 其余大部分都是关于各自“天赋能力”的探讨，这方面内容就要深奥复杂得多，霍奇要用上全部注意力，才能勉强读懂。 “杯之女巫依芙莲，146年，寂静之月，2日。” “《关于不同种族水占术的错误解读结果以及更改参照物的可行性探讨》......在跟踪研究二十三类不同智慧生物样本后，发现半身人的水占术图案与人类、精灵、矮人的有所不同....... 后续查证发现，它们更加活跃，思维惯性也很跳脱，通常的解读方法不起作用，之后将会持续跟踪十年，这可能是窥见命运之河走向的重大发现......” ...... “那是因为你把他们当成年人来占卜了，呆瓜！想想看吧，那种体型和脑回路应该算是小孩。” 一句犀利吐槽在论文后面的评价中特别显眼。 往后一看，“莫迦娜”的名字果然出现在纸上。 霍奇会心一笑。 北风、草药、命运以及剑刃等等......各条灵性之路按照天赋被罗列在《巫之书》中，男巫女巫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心得。 也提供给后人无数经验。 ......但很可惜，没有心灵方面的内容啊，不然我也可以学习借鉴不少。 霍奇一阵惋惜。 翻到《巫之书》后面，这已经接近他所处的时间点了。 而越往后，男巫女巫数量就越少，尤其是在艾瑟瑞亚历301年后，也就是缇莉雅经常提起的灾祸之年。 留言的女巫直接少了一大半。 来到最后几页。 除开偶尔还会出现的薇薇安，就只剩下缇莉雅、莫迦娜、冬婆婆，包括莎卡几个人的名字。 霍奇咂了咂嘴，看到原本如此热闹的女巫会变得无比冷清，一种说不清是忧伤还是遗憾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第58章 心灵女巫苏珊娜 深夜。 光荣街，36号。 “喔——总算看完了，腰好酸。” 霍奇伸了一个懒腰，将冬婆婆写下的最后一段内容快速掠过。 “北风之力与法师们使用的元素法术有着本质不同，后者是冰霜元素的具体运用…… 而北风代表的是‘凝聚’、‘停滞’等概念，希望以后的传承者能记住： 北风——注定是冷漠的。” ……看来冬婆婆性格虽然比较孤僻傲慢，但对于北风的见解确实十分独到，也一直在为之后的传承者考虑。 “真有趣。”霍奇评价道，并翻过最后一页，这意味着他已经把整本《巫之书》大致浏览完。 可由于本身不是其中传承的拥有者，很多细节上的知识都被他忽略了，如果之后重读，肯定收获更多。 ......或许，我也应该留下些什么？ 霍奇这样思考着，但眼角余光却突然瞥到一个奇怪标志。 整本书最后。 一个淡紫色信封吸引到他的注意。 而更令他震惊的。 是信封上用优雅字迹写下的署名。 “等一下！怎么是......苏珊娜的名字？”霍奇指尖颤抖，在触碰到那封信的瞬间。 又有一段内容出现在《巫之书》上。 “你好呀，未来的心灵女巫，哦不——也有可能是男巫，毕竟所罗门那家伙一直坚称男巫的灵性不会比女巫弱，所以我也保留这个可能性啦。” 霍奇眼神大动。 这是...... 心灵女巫苏珊娜留下的信？？ 缇莉雅曾经说到过，苏珊娜并没有留下太多生平与信息，除了与所罗门一起创立女巫会外，很快就消失了。 怎么又有一封信呢？ 还是说......这封信只有我能看到？ 他思考至此，没有犹豫，快速阅读下去： “这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写下一封可能再也不会有人读到的信，但请不要惊讶。 ——当你读到这句话时，我应该已经死了。 或许用更严格的话讲，我的肉体已经消亡，不知道古斯塔那帮呆板的学者是怎么界定生死的，但总归在世人眼中，这应该就是死亡吧？ 你可能会很疑惑。 但我认为这是一件命中注定会到来的事情——现在的我十分平静，心灵之旅与肉体之旅同样伟大。 我在写完这封信后便会结束于物质位面的探索，转而投向一条更隐秘，但绝不会因此而失去精彩的道路上。 请不要为我感到惋惜。 啊......怎么感觉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废话，这不是我的风格，可能我也不想面对这一时刻吧。 言归正传，我写下这封信的主要原因是不想传承被断绝。 一条没人走过的道路是无比艰辛的。 所罗门一直嘲笑我不会教别人，那我现在就用最最简单的方法告诉你如何运用心灵天赋。 灵浮于水面......想必你对这句话并不熟悉。 而精神与肉体两者密不可分，要想将心灵的力量完全开发出来，你必须将“本我”这个精神体与“自我”建立起某种联系。 也就是心灵暗示、自我催眠。 我不太懂深奥的理论，所以就用我自己的实践告诉你吧。 每个人都会有下意识的动作，有人会不经意发出吭哧吭哧声，有人爱挠头，也有人喜欢啃手指甲，这就是“自我”习惯的体现。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习惯和潜意识利用起来，再通过不断的催眠强化，让代表“精神”的本我凸显出来。 这样你就能短暂地灵肉分离，探索无穷无尽的精神世界了。 怎么样？ 是不是有点简单，也有点匪夷所思。 可事实就是如此，心灵之路上鲜有人踏足，现在我也要离去，但请不要感到孤单。 也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就算是五十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以后，都不要将我最终离开的事情说出去。 ......因为我也不想有人伤心。 放心，这封信经过加密处理，是只属于你我两个人的秘密，所以拜托了，下一位心灵女巫或心灵男巫...... ……好奇怪，我突然感觉好累，但还是要把这封信写完，我做到了，对吧，希望你能比我走得更远。 ——你最真挚的苏......” ...... 字迹到最后越来越潦草，以至于霍奇需要反复辨认才能读懂上面的意思。 而且在末尾，斜长的一条杠直接拖到整个信封边缘，像是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最终垂下。 这是一封未写完的信。 信因铭记而存在。 当霍奇读完最后一个字后，整封信件便开始缓缓消失，紫色痕迹越来越淡，最后没入书页中完全消失不见。 “这就是......心灵女巫苏珊娜的最后时刻吗？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告别，连自己的名字没有写完。”霍奇自言自语道。 思绪还停留在那封信字里行间的悲伤中，虽然苏珊娜用了很多俏皮话来表达她当时的释然，但那股浓浓的悲伤是他能明显感受得到的。 霍奇看得五味杂陈，不仅仅为苏珊娜的结束感到惋惜，还体会到每名女巫对传承之路的重视。 即使到了最后一刻，苏珊娜也没有忘记将心灵天赋的训练方法传授给后人。 就是......方法有点过于直白了。 “本我的精神体......自我习惯......建立暗示......但这又要怎么做呢？” 霍奇在书桌前喃喃道，同时思考起来，由于信件在阅读完就被销毁，上面的内容他只看了一遍，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全部抄下来。 但后悔也没有用了。 霍奇有点头疼，然而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视野盲区里，他的左手食指正在不停敲打着桌面。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下意识动作。 “等等……现在不是时候。”感受到左手掌心上羽毛笔的挠动，霍奇略微不耐烦道。 但转念一想——羽毛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 说不定它记下来了内容。 “你刚刚也在吗？”霍奇期待道，“是不是也看到了那封消失的信，能记住内容的话就写下来。” 羽毛笔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霍奇挑起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以往羽毛笔都十分具有灵性，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霍奇都搞不懂的动作。 它一直在霍奇左手指上转圈。 看得出来快要崩溃了。 “你做这么多还不如先写下来，我哪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意思呢？”霍奇纳闷，同时左手手指又不自觉地敲打起来。 看到这一动作。 他才恍然大悟道： “下意识，对了！下意识的反应，你是想提醒我，这就是我的习惯性动作，敲手指吗？” 羽毛笔如释重负，趴在书桌上。 而霍奇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起自己的左手手指来。 没有提醒，人很难发现自己的习惯性动作，往往都是下意识做出。 ——“将自己的习惯和潜意识利用起来，再通过不断的催眠强化，让代表‘精神’的本我凸显”。 霍奇回忆着苏珊娜留下的话。 将大脑放空，一遍遍暗示自己，同时左手开始不停敲打，精神力全部集中在潜意识上。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个动作，换做常人肯定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心灵男巫的天赋加持下，霍奇很快就感受到了那种空旷、虚幻的感觉。 第一下。 “咚——” 第二下。 “咚——” ...... 到第三下的时候，周围的视野有点模糊，某种睡意掠过大脑......第四下、第五下...... 当霍奇思绪停顿片刻，想要敲第六下时，他突然发现没有声音了。 那声“咚——”不再出现。 他回过神来。 却在书桌前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第59章 精神漫游 霍奇看到“自己”趴在书桌上，《巫之书》也摊在最后一页。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而羽毛笔还没发现他已经灵肉分离，正在他头顶的位置飞来飞去——霍奇笑了一声。 他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 在滴血仪式上，他已经展现过一次心灵男巫天赋，只是那次时间太短，灵肉分离状态也很薄弱。 但现在他已经完全具备了一名合格男巫的实力。 霍奇放眼四周。 看到那只灵性之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 “你也在啊。”霍奇说。 飞蛾扇动翅膀，扑腾了两下。 灵性之蛾实际上是男巫的“虚界”投影，并不是另一个智慧个体，所以霍奇也并不会认为它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观察周围之上。 精神领域与现实世界相近，但又完全不同。 各种物质实物在精神领域也有对应的存在，霍奇看到了自己的床、旧鲁特琴以及有点破旧的光荣街36号大门。 然而，区别在于。 精神领域中的色彩更为绚丽，红黑蓝白绿交织在一起，所有事物都附上一层别样色彩。 像是某种抽象派大师的油画。 而且空气中也有一些蜉蝣似的灵质在漂浮，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移动，聚拢又分开。 让霍奇莫名联想到透明的虫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开始走出房间，去探索精神领域的其他地方。 和梦境一样。 在这片世界中，他几乎拥有心想事成的能力，这体现在速度与穿透墙体的本事上。 几乎是在他想着“要去外面看看”的那一瞬间。 他就迅速飞到了屋外。 光荣街的景象远比房间内更加壮观，精神世界的荒诞似乎是与距离远近息息相关的。 越离“自我”更近，世界的形象就越固定。 而在光荣街外面，整片天空已经呈现出完全扭曲的形象，连草木都开始夸张地生长起来，有半个人这么高。 屋檐瓦片上，挂下来连片的丝状蛛网。 霍奇几乎描述不出眼前的场景。 “难道......这就是吃了菌子的感觉，我是不是待会要看到小人了？” 他暗自笑道。 沿着光荣街慢慢走出去。 街上的各个住户还是老样子——现在正值深夜，所有人都在酣睡，梦境里他们呈现出“自己”的另一面。 霍奇看到了斯诺德太太和她丈夫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两位可以算得上是光荣街模范夫妻。 而且斯诺德先生今天并没有喝酒。 但当霍奇走到面包坊对面时——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因为街对面的铁匠铺里，老铁匠师傅正不停咂巴着嘴，和妻子分睡两旁。 而他怀里抱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好几岁的斯诺德太太。 至于他妻子。 霍奇曾经在丰饶金杯中遇到过，好像是一名常年不怎么回家的游侠，此刻也抱着另一个英俊年轻男子。 一张床。 却有四个人。 ......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霍奇嘴角抽搐，很想现在就拿起笔记下来，或者回去之后告诉羽毛笔，以它的脑补能力，应该能写出一本至少5万字的宏篇巨著。 他继续向外探索着精神领域。 片刻后，来到了多利亚河附近，河水深绿色一片，也没有灵动感，这让霍奇有点失望......接着是上城区，商业街......这里灰蒙蒙一片，不是很能看清楚，一些扭曲人影在里面晃动。 “奥法之光”看起来像个千层饼......还有法师高塔，歪歪斜斜要倒去一样...... 越往外面走。 建筑就越光怪陆离。 到后面甚至很难分辨出圆型和方型，那些原本应该规则的直线也开始扭曲起来，呈现出一种古怪角度。 霍奇莫名感到一阵心慌，思考也愈发困难。 “不行，得回去了。” 这与之前的新鲜感不同，在精神世界里待得越久，他越觉得这是一个很荒谬的世界。 周围景色开始缓慢蠕动，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已经快要辨认不出这里对应的到底是现实中何处。 霍奇开始疯狂往回走。 刚开始还是正常速度——到后面就逐渐跑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分辨不出来时的路了。 “糟糕——我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霍奇尽力辨认着方位，但天空已经变成一个扭曲漩涡，空气中回荡着低语声，像是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时而尖锐，时而低沉。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 他被困在这副抽象的画里，一瞬间，似乎有无数只眼睛从四面八方投来视线，冰冷而贪婪。 令人毛骨悚然。 但当他回过头去时，却发现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 “该不会要回不去了？永远困在这里？” 霍奇尝试掐自己的手背，但并没有疼痛感，因为这里不是梦境，而灵肉分离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除。 “你是——迷路了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陌生沙哑，听起来像是某个中年男子。 霍奇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你好，先生？”霍奇尝试着表达出友好，“很抱歉，我看不到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静静等待着回应。 但是精神世界中，一切事物还是那么虚幻。 “先生，你还在吗？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的话，可以帮我一下吗，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还有很多地方......不熟悉。” 霍奇继续努力着。 但完全是石子投入大海，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并更加恐惧时。 眼前的场景变化了。 一道明亮的火光照亮四周。 将霍奇身边虚幻、扭曲的事物全部驱散，最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间巨大的图书馆内。 一排排书籍被摆放在四周的书柜上，窗外像是一片深海。 但没有人。 依旧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厅。 “你刚刚很危险......” 那个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这次霍奇感觉是在右后方——他向那个方位猛地转过头去，却一无所获。 “你说你是第一次来这？” 声音似乎在左边。 但这次霍奇不再冲动，反而是静静观察四周，等他尝试凝聚精神，以看《巫之书》的方式进入“虚界”状态时。 突然就看到图书馆中央，一个笔直的人影正在盯着他看。 第60章 克拉克先生 “你终于找到我了。”人影开口道。 他在火光中显出样貌。 是一张十分普通的中年男性五官，圆顶高帽，黑色礼服，拄着一根木质拐杖，声音温和而低缓。 这张脸让霍奇不由得想起来之前上学时期的数学老师，唯一区别是现在这个头发茂密，另一个则是秃顶。 “您好，先生。”霍奇犹豫道，“请问......该怎么称呼您呢？” 他很确信这里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虽然从周围稳定的环境看，应该也不是精神领域，但总归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危险的地方。 心灵女巫苏珊娜结束了肉体之旅。 命运男巫所罗门的结局在《巫之书》中也未予体现。 而他刚才用“虚界”的力量才看到这个人，难道他也是一名男巫......或者......就是所罗门本人？ “名字？”男子反问道，霍奇看到他拄着拐杖抬头思考着，好像这是一个十分困难的问题。 没一会，他结束思考，向霍奇说： “抱歉，我好想忘记我的名字了，这是一件很久远的事，我呆在这里太久，名字似乎显得......嗯，不那么重要。” “不重要？”霍奇惊讶，“可是——名字不是最基本的事情？从小就有，也不会忘记啊。” “真的吗？” 男子笑了笑。 “你有没有想过名字从何而来？父母给的吗，还是你自己认可的，换句话说......名字除了将你和‘某个特定身份’绑定在一起，又有什么作用呢？” 嘶—— 竟然不是教数学的，而是个哲学老师。 霍奇顿时头疼起来。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同个问题，刚好和你的疑惑相关。” 男子继续说下去： “你难道不会感到好奇嘛，为什么人会有自我意识，但‘我’究竟是谁，为什么只局限在自己的‘视野’中，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和别人共享思想，共享感官，是不是‘我’也就不复存在了？” 男子说完便笑眯眯地盯着霍奇，似乎这些问题不是他所困惑的，而只是他在课堂上随意抛出的一个简单提问。 “这......” 霍奇迟疑道，内心却波涛翻滚。 这鬼地方不能呆下去了，眼前这人说不定是一个困在精神与现实夹缝里的疯子。 “我感觉到了你的不安。”男子说，面露苦涩，“好吧，好吧，我确实不该提出这种问题——思考，不是所有人的习惯，你就当只是我一个人的胡言乱语吧。” 他摘下圆顶礼高帽，向霍奇微微躬身。 表达出歉意。 “请忘记刚才不愉快的探讨。”男子说，“我虽然不记得名字，但那只是一个代号，这样，你可以叫我......克拉克，怎么样？克拉克，克拉克——是不是蛮顺口的？” 克拉克？ 霍奇快速在脑海中翻过一遍，确认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巫之书》中也没有任何记载。 “那很高兴认识你，克拉克先生，我叫霍奇，刚才......很感谢你救了我。” 在尚不清楚现在具体情况时。 霍奇还是打算保持原来友好、礼貌的态度。 “谈不上救你，举手之劳罢了——” 克拉克语调轻快。 只要不提出一些古怪问题，他看上去还是十分随和的。 “而且......” 克拉克继续在霍奇身上打量道： “你之前应该也没来过这，不然也不会毫无防备，精神漫游十分危险，一旦迷失，很可能永远出不来。” 霍奇顺着这道目光，开始检视起自己的衣服。 ——由于是在深夜，他可没有在家里还穿正装的习惯，所以此刻身上是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 霍奇老脸一红。 刚冒出“好丢人，赶紧换一件”的想法，睡袍就突然发生变化，眨眼间变成那件灰色风衣的样子。 “这样就好多了。”克拉克笑道，“是不是很方便，思绪、精神、感知......只要你拥有幻想，什么东西都能出现。” “所以这里究竟是哪？”霍奇问。 同时环顾四周。 空旷的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四周墙壁上摆满了书柜——霍奇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图书馆，因为所有书都没有书名，且看起来全部一模一样。 违反常理。 克拉克神情复杂地望向一排排书柜，答道： “这里是‘思绪之间’——是求知者经常会来的地方，但他们往往意识不到自己来过这里…… 偶尔的灵光乍现，偶尔的顿悟，很多时候，思维碰撞会产生出意想不到的火花。” 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解答。 左手一排书柜前忽然浮现出一个淡蓝色人影，没有五官，身穿长袍，从书柜上取下一本书，拍了拍脑袋。 “哦——我想到了！应该是这样的......” 淡蓝色人影留下一句呓语后，就消失不见。 霍奇接着发现还有一些其他人影在书柜中穿梭，都没有五官，或高或矮，或老或少。 他们全是思考状态，沉迷在书卷与困惑之中。 而这些人影都需要霍奇专注精神力才能看到，稍不留神就会从视野里溜走。 “思绪之间......”霍奇琢磨着这个词，意识到他很可能无意中踏足了一个神秘领域。 克拉克：“你看起来也不简单呐，游走于精神和现实之间者，大多数都是无意识的，要么是精神失常的疯子，要么是梦游者，你又是哪一种呢？” “我......” 霍奇一时语噎。 他也不清楚是不是心灵天赋的原因，短短几天已经出现好几次“清醒梦”的状态，也就是明确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现实世界。 但能够思考、说话。 能自由活动。 “我应该算是一个初学者。”霍奇斟酌着用词，并不想把心灵男巫的事情和盘托出，“第一尝试灵肉分离与精神漫游，没想到这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情。” “你心态倒很好。” 克拉克说，眼里带有欣赏： “精神也分很多层次的，就跟睡眠一样，‘思绪之间’已经是深维度领域，每一个偶然造访这里的人，都可以从我这拿走一个答案。” “答案？”霍奇问。“可是......我并没有什么要解答的问题。” 这是一句实话。 霍奇从来不认为他是一个爱思考的人，像“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又将去往哪里”......这些问题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了。 按照莫迦娜在《巫之书》中的吐槽。 ——只有古斯塔的脑残学者才会一天到晚尽想这些事情。 不过克拉克显然不会赞同这一评价。 “真的吗？”他挑起眉毛，用拐杖另一头点了点霍奇的手腕，“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要问的？” 第61章 失败的解答 克拉克目光深邃，意味深长。 霍奇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他指的究竟是什么。 ——阴影碎片。 但除开提莉雅、莫迦娜以及几名冒险同伴外，没人知道霍奇拥有这个东西。 况且，携带阴影碎片甚至不能算一件有益的事，侵蚀危险、只有死亡才能转移、还无法带来任何实力上的提升...... 这简直就是一个诅咒。 “怎么会，你能看到？”霍奇捂住手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不要惊讶。” 克拉克耸耸肩膀。 “因为它实在是太耀眼了，谁也无法在一片光明中忽视黑暗的存在，而且如果不是它，我根本不会在精神的深层领域注意到你。” ——等于说对方一开始就知道我携带了阴影碎片。 但意图是什么呢？ 夺取还是忌惮？ 霍奇见隐瞒不住，便直接拉下了袖子。 与在现实世界不同，阴影碎片此时散发出更加清晰的黑光，纯粹而邪恶，并且还慢慢向旁边生根发芽，有强烈的扩散倾向。 侵蚀已经发生了。 霍奇内心生出担忧......没想到这么明显，如果不是在精神领域我还发现不了，一直以为没有事情。 而克拉克的表现却明显不同。 “原来这么小啊——”他凑近看了看，显得十分好奇，“我还以为至少会有半个手掌这么大。” “您很熟悉它？” 霍奇感觉到了一丝希望，说： “其实我是在一次偶然的冒险途中获得的，就在几天前，但很奇怪，这个碎片完全摆脱不掉，也没有任何异常。” 这番话半真半假。 既掩盖掉他们在阴影城堡中获得碎片的经历，又凸显出自己的懵懂无知，是一个不了解碎片的人。 克拉克俯下身。 眼睛快要贴到碎片边缘，他尝试用手指穿过阴影的帷幔，但结果与缇莉雅当时一样——阴影碎片无法被直接拿走。 “果然......”克拉克若有所思地起身，目光一直锁定在碎片之上。 “所以您真的了解它？有什么办法去掉吗？”霍奇激动地说。 “当然不——”克拉克直接了当，“我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触碰到这个东西，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呢。” ......呃，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一个这么爱思考的人，说不定是把我当作研究对象了。 霍奇一脸无奈，心凉了半截。 “但您既然也提到是个传说。”他尝试着继续问道，“所以一定也或多或少知道些关于碎片的知识吧。” “我是知道一点，但不多......” 克拉克拄着拐杖来到书柜前，霍奇也跟上，并发现克拉克的右腿完全是僵硬的，之前只是站着没有注意到。 他拿拐杖敲了敲其中一层书柜，一本书就亮出蓝光，凭空漂浮起来飞到他手中。 翻阅片刻后，克拉克指着其中一处向霍奇询问道： “原初之力——你有听说过这个词吗？” “不知道。” 霍奇茫然地摇了摇头。 “碎片是纯粹的原初之力。”克拉克跟随指尖，读起了书中的内容。 “没有宿主能够抵挡，它会引起思维混乱，包括发疯、癫狂......这种变化甚至能影响肉体，有些宿主还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他一边念一边用怀疑的眼光看过来。 “我还没有疯，先生。”霍奇撇嘴道，“至少现在是正常的。” “当然......当然......我能看见，你的精神力比一般人要强大许多，这也是你现在能保持自我的原因。” 克拉克笑了一声。 继续读下去。 “......精神力是抵抗侵蚀的关键，往往越强大的个体，拖延时间就越长......但携带越久，侵蚀的影响越不可能抹去，它会永久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变得暴躁、狂妄、阴郁......” 克拉克合上书本，显然关于阴影碎片的记载也到此为止。 霍奇感到失望。 因为这些内容他已经知道了，或许还了解地更多。 “很抱歉。“克拉克读懂了他的表情，“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在所有知识中并没有记载如何解决阴影碎片。” “没关系——”霍奇笑道，但十分勉强。 “你确实比我想象得要坚强。”克拉克将书本放回原位。 “我认为......阴影碎片既然是一种纯粹的力量。”他下着判断，“那就代表了万物中最恶的一部分，虽然还没有严谨论据支撑……” “最恶的一部分？”霍奇皱起眉头。 “所以它才能改变心智嘛。”克拉克摊手道。 此时又有一个淡蓝色幻影从他们身边穿过，嚷嚷着跑过去，似乎解决了什么世纪难题。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霍奇问。 克拉克：“知识不是万能的，就像一些题目本就没有答案，但我想——怎样应对它，已经刻在了你的脑子里。”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模样有些滑稽。 “脑子里？”霍奇一瞬间没听明白。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但关键在于你是接纳它，忽视它，还是......反抗它。”克拉克别有用意地说道。 同时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币。 霍奇还在思考那番颇有哲理的话，看到金币递过来时眼睛一愣。 “这是？” 金币表面光滑，没有污渍，但图案并不是亚尔诺德常见的几种，而且形状还要小上许多，只比指甲盖大一点点。 “因为我无法完全解决你的困惑。”克拉克坦诚道，“所以把这个当作礼物送给你的，有了它，你就能更轻松地游走于精神与现实之间。” 霍奇接过金币。 发现金币的其中一面是一个侧身人脸头像，带着圆顶高帽，五官完全就是克拉克的年轻版。 而另一面。 ——则要恐怖许多。 那是一个不能称之为人的可怕怪物，皮肤褶皱，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肉芽与犄角。 单单看了一眼，霍奇心中就涌现出极度的不舒服感。 “一面是‘现实’，一面是‘心灵’，代表了两个完全不同，但又相互依存的我们。”克拉克介绍道。 见霍奇还是十分犹豫，便又补充上一句。 “别担心——心灵金币并不会害你，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嗯……帮助进行灵肉分离的道具…… 你还是新手对吧，有了它，就会减少在精神中迷失的现象。” “这样......” 霍奇把玩着金币，传来的触感与其他金币没有区别，但他还是隐隐能感受到一种奇妙的魔力波动。 这是一件魔法道具，与宁静项链一样，但自己并没有鉴定物品的能力，所以暂时看不出其中的特殊之处。 “那应该如何使用呢——克拉克先生，只要握着就好了？” “并不是。”克拉克说，他看到霍奇准备收下，语调轻松欢快，“这需要结合你的潜意识动作。” 第62章 心灵金币 “潜意识动作？”霍奇眼神一亮。 他刚刚才接触过灵肉分离的相关知识，所以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 原来全世界。 ......用的都是同一套理论吗？ “是的，潜意识——你肯定有所了解，只要把你原本的动作用在金币上，精神体的分离就会更加稳定。”克拉克边说边脱下圆顶高帽。 令霍奇惊讶的是，仪表整洁的克拉克发型却异常凌乱，像个鸟窝一样。 他弯下腰，将脑袋左侧对向霍奇。 那里露出一个发旋，并不是先天形成，而经过一个人长时间磨出来的。 “我思考时就会不自觉在脑袋上画圈——从小就形成了，被打好几次都改不过来，所以我的动作就是这个。” 他拿出另一枚一模一样的心灵金币。 在离金币几厘米的空中不停画圈——这么直白的演示让霍奇一下子就明白了。 “很形象，很生动......您一定是个模范老师。”霍奇不禁说道。 这番不经意的赞美效果却极好。 克拉克明显很受用。 面带笑意，嘴角上扬： “哈哈，勉勉强强......对了，即使拥有这枚金币，你也不能忘记精神领域是十分危险的，灵肉不能分离太长时间，30分钟——这是我的经验，超过这个时间肉体就会受到影响。” “30分钟？” 霍奇大惊。 因为按照他的估计，自己从出来以后应该差不多到这个临界点了。 得赶紧回去。 “是不是到时间了？”克拉克笑道，“赶紧回去吧，但在最后一刻，我也要给你留句忠告，绝对不要在精神世界破坏这枚金币。” 霍奇：“为什么？” 克拉克举起他那一枚，解释道： “因为它是用特殊材质制作而成，一旦在精神领域被破坏，将会引发可怕的心灵风暴……相信我，你不会想见到那种场面的。”克拉克恐惧地摇摇头。 与他一贯的从容表现不符。 这让霍奇更加小心地摸了摸金币，确保它安然无恙。 “我明白了，谢谢您，克拉克先生。”霍奇打算离开，但还是不忘问道，“这里是‘思绪之间’对吧，以后我要还想来这应该通过什么途径呢？” “没有途径。”克拉克说，“你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吗？精神领域里，地点是没有意义，我们就在你下一次深思时再见面吧。” 他向霍奇点点金币，意思是时间到了，再不回去就会有危险。 霍奇心下了然。 知道时间紧迫，也顾不得告别，只是礼貌地欠了欠身，随即用左手手指在心灵金币代表“现实”的人像一面敲打两下。 顷刻之间。 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图书馆、向他摘帽致意的克拉克、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卷入一个黑暗的漩涡之中。 ...... ...... “啊——” 霍奇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光荣街36号无比熟悉的场景，昏暗的火光、书桌以及摊开的《巫之书》。 羽毛笔在他眼前转悠。 表露出很焦急的样子。 “我没事，不用担心。”霍奇感觉大脑到脖颈这一块格外酸痛，太阳穴也涨涨的，他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 ......差不多快到30分钟了。 好险。 看来与“虚界”不同，精神领域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是一样的。 以后进行这种漫游一定要谨慎。 霍奇想要捏一捏肩膀，但也是这一举动让他明显感受到左手掌心处传来的异物感。 定睛一看。 那枚金币果然在他手里。 一面是人像，另一面则是怪物。 沟通现实与精神的心灵金币，克拉克先生果然没有骗他。 “就是到最后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连克拉克这个名字估计也是临时胡诌出来的。” 霍奇低头苦笑。 不过对方表现出来的善意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思绪之间”存在于深层次精神领域，《巫之书》中也没有任何相关记载。 而且克拉克先生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实力，不是目前他能够触及的，也不知道下次遇到会在何时。 目光在金币怪物的一面停留片刻后，收了回来。 霍奇心神一动。 又扯下衣袖，查看起阴影碎片的情况。 与精神领域不同，现实中的阴影碎片还是变化不大，但如今霍奇已经觉醒心灵天赋，能够通过表象看到内在。 难怪说心灵男巫是精神领域的专家。 在此之前他只是通过体感来判断，而这种寻常方法是无法察觉到阴影碎片侵蚀进展的。 ......必须要尽快提高精神力，或者找到解决碎片的方法。 霍奇目标明确，收回思绪。 羽毛笔又在他头顶转了一圈。 “意外收获——但这块金币和别的金币不同，千万千万别乱动它，明白了吗？”霍奇拿起金币笑道。 就在此时。 原本安静祥和的光荣街上却突然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 “快跟上！所有人不要掉队！快——” 几道粗暴的指挥响起。 霍奇打开窗户，抬头向外看去，发现黑暗中有一队士兵正手持火把从远至近。 士兵身穿白银狮子铠甲，面容严肃，向街道另一个方向赶去。 周围有一些居民也探出脑袋，霍奇看到了斯诺德夫妇与铁匠夫妇的身影。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半夜的，不会有地方着火了吧？” “妈妈，我怕......” 周围的议论越来越重。 更多人在睡梦中被吵醒，出于自我保护的简单目的，大部分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士兵们接到指令。 必须将这片区域封锁，不要让平民擅自外出。 为首的士兵长身材高大，一柄银剑佩戴腰间，毫不留情道： “所有居民，不准出门，不要躁动！这是市政厅的命令，违令者全部都抓起来！” 简单又直接的命令行之有效。 在惩罚面前，居民都畏畏缩缩地关上窗户，熄灭火光，不敢再看一眼。 士兵长又安排了几人把守在街道的重要关口上。 光荣街顿时再度陷入安静。 只剩下铠甲踢踢踏踏的碰撞声，与士兵严厉的训斥。 霍奇只是关窗关地慢了一点，就被一名士兵用眼神警告。 “呃......抱歉，马上。” 他利索地关上窗户。 手指却停在心灵金币边缘，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士兵远去的方向。 第63章 黑街搜索 亚尔诺德，下城区。 黑街。 成群结队的黑老鼠，腐烂发黑、丢在一边的食物，以及一脸阴鸷、沉默不语的黑衣蒙面人。 ——三者经常被人们戏称为黑街中最常见的三“黑”。 这里是犯罪者的天堂，城里最阴暗的角落。 而且盗贼工会据点也坐落于此，只不过鲜有人知道它究竟藏在哪条下水道里。 但在今晚。 这片平静的街区却一改常态，士兵们全副武装，突然闯入，将黑街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一处常人难以发现的隐蔽阴影中。 两名蒙面人正神情紧张地看着士兵们在黑街上穿梭而过，其中一个瘦瘦高高，较年轻的声音说道： “老大，治安官终于想起来要把我们一窝端了吗？” “白痴！” 训斥声来自于另一位年长盗贼，他的潜行经验远比前者更加丰富，要不是擅自发出声音，应该没人能在黑暗中观察到他。 “要是真冲我们来……需要出动这么多人吗？一队白狮士兵再加上穿袍子的臭法师就能解决了。” 白狮士兵隶属于亚尔诺德的自主军团。 作为一座中立城邦，亚尔诺德培养了一批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作为必要的武装力量。 由于铠甲肩饰是一颗昂扬怒吼的银白狮头——英勇无畏的白狮士兵与白狮军团便以此而得名。 至于穿袍子的臭法师。 这种称呼完全出自盗贼们的个人情绪。 因为传闻中无所不能的“窃贼之手”，却屡屡在法师高塔的防护罩前失利，简直让他们颜面丢尽。 “那为啥要来这么多人啊。”年轻盗贼依旧疑惑，“黑街附近也没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啊，难道新出了油水很大的买卖？” 老盗贼没有回话，注意力全放在一名缓缓从街道尽头走过来的白袍法师上。 绘有两颗星辰的银色勋章十分瞩目。 ——是一名七环法师。 看来事情绝对不简单。 “嘘......不要说话......”老盗贼把手搭在年轻人肩上，两人一起压低重心，将全部身体都藏在阴影的遮蔽之中。 当七环法师将视线扫过他们躲藏的地方时。 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 这种提心吊胆的时间并不久，法师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往另一边走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大......他走了耶。”等待白色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年轻盗贼才松了一口气，“我们要跟上去吗......老大？” 老盗贼瞪了他一眼： “你还记得入会第一天教给你的盗贼守则吗？” “第一天？”年轻盗贼面露难色，他从小不爱安静，记东西比登天还难。 但就喜欢上窜下跳，成年后果然不负众望成为了盗贼工会的一员。 “是不偷便宜的，只偷贵的？” “你怎么尽记这种玩意。”老盗贼无奈道，“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别去关心！” “哦......”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工会的副会长吗？” 年轻盗贼提起兴趣：“为什么？” “因为我活的久！”老盗贼语重心长，目光还警惕地看向四周，白狮士兵们纪律严明，听从指令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安排一名士兵看守。 “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回去吧——明天凌晨各个小道消息就会满天飞，黑街有事情发生了。” 两名盗贼迅速离开。 脚步声与老鼠差不多，静悄悄的阴影中看不出任何痕迹。 ...... ...... 七环法师来到黑街的一处僻静角落，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他本来正在自己房间内冥想，接到通知就直接赶过来了。 冥想被打断的感觉让他略微有些不爽。 作为今天值班的高阶法师，“白银之环”一旦有紧急任务就会下派给他们，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 大多数人只当是为了津贴的形式主义值班。 毕竟——谁会在万法之都亚尔诺德闹事呢。 一名白狮士兵长向他走来，同样的狮头铠甲，同样的银色制式长剑，但区别在于后者更加老练沉稳，右眼处有一道刀疤，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凌冽的肃杀气息。 那是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 才能留下的气场。 ......一名老兵。 七环法师在内心暗自评价道。 “没什么异常啊。”他环顾四周，黑街破败荒凉，在他看来就是亚尔诺德最需要整顿的地方，和垃圾场没什么区别，“会不会搞错了？” “我们也只是接到议会指示，来自市政厅的报告打了上去。”刀疤脸士兵长沉声说，递过一叠纸。 七环法师挑了挑眉：“市政厅？那出动行政管理的巡逻兵不就好了，有必要找到我们还有军队吗？” 他嘟哝一句，顺手接过资料。 “啧——两天前的报告......黑街上有居民发现奇怪死去的老鼠尸体，真恶心。” 法师连忙翻过一页通过摄影留时记录下来的记录影像。 一团团堆在一起，已经烂掉的老鼠尸体只让他想把今晚喝下的清柠露全吐出来。 “......经过后续调查发现，很多老鼠出现异样......发狂，不受控制......聚在一起相互厮杀，尸体已经提交‘白银之环’与炼金协会鉴定......最早的案发地点，就在这里......” 粗略看完报告，七环法师这才皱起眉头，用目光重新审视起这片看似宁静的街道。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 霍奇正默默观察着一切，掌心里握着那枚心灵金币，代表精神领域的“怪物”一面向上。 精神体可以不受阻碍，穿过墙壁与重重守卫。 并且在金币加持下，精神领域没有之前那么虚幻，反而更贴近现实。 刚才法师讲到的一些内容都被他悉数听进去，此刻也不由得思考起来。 ......老鼠？发狂？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地底世界遇到的野狼。 难道阴影污染已经蔓延到亚尔诺德城中了吗？ “白银之环”、市政厅以及白狮军团都已经介入调查。 他边思考边犹豫。 ——是不是应该早点回去？ 精神体也不是完全隐蔽的，像克拉克先生就能发现，他现在还不想面对手段无穷、能力未知的高阶法师。 但还未等他做出决定。 眼前的七环法师已经采取行动。 “邪恶侦查。” 咒语声响起，一道银白色波动在法师手里扩散出去，直接掠过了霍奇的身体，片刻之后又传导回来。 第64章 炼金师 法师们在亚尔诺德的教育体系十分成熟。 这就导致他们之间派系分别更加明确。 元素、死灵、防护、变化、幻术以及塑能学派，六位首席共同维护“白银之环”的秩序。 而今天来到黑街之上的高阶白袍法师。 则专精于塑能学派。 这一派专门研究能量与力场，侦查波纹、用于攻击的魔法飞弹以及重力控制......属于各法师派别中实战十分强势的一类。 邪恶侦查是三环塑能法术。 能够通过力场波纹探查附近范围内的特殊物质，是一种针对实物的优秀侦测手段。 但刚好不能发现作为“精神体”存在的霍奇。 道道银白波纹回归到白袍法师掌心。 将这片区域包括地下、房间内以及墙壁缝隙里，所有角落的信息全部搜集回来。 他闭上眼睛，仔细观察。 没过一会就意识到不对，向周围士兵警惕道： “下水道里有东西，是老鼠，很多——小心！它们被惊动了，正在跑出来。” 刀疤脸士兵长反应迅速。 指挥起身后严正以待的士兵： “所有人！按阵型排开，三三分队，守牢各个地道出口。” 金属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白狮士兵并不经常处理灭鼠这些小事情，一般情况下，会由市政厅下属的行政部街道管理队负责这些。 但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 士兵们没有犹豫，立马将周围能够看到的地道出口堵住。 一阵悉悉索索、密密麻麻的声音传来，连处于精神领域的霍奇也感到头皮发麻。 “这么多？” 紧接着，他就看到如黑潮般的鼠群从管道口、下水道口等各种边边角角里钻出来。 原本怯弱、胆小的老鼠彻底改变本性。 疯狂扑向白狮士兵。 它们用利齿和爪子在银白色铠甲上划出缝隙，只要有一点机会，就往人身体上爬。 几秒钟之内，站在前面的几名士兵膝盖上已经出现了很多老鼠，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 “不要慌，杀死这些畜生！”士兵长怒吼道。 所有士兵都利落地抽出长剑，向那些发狂的老鼠砍去，血肉之躯根本抵挡不住利刃挥砍，黑街上顿时被老鼠的吱吱惨叫以及血腥味充满。 霍奇面色凝重。 眼前这一幕让他无比熟悉。 野兽们拥有简单智慧，生存是第一法则，不会突然无意义地袭击人类，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它们也被污染了。 是阴影碎片的力量。 黑街上，人与鼠的战斗几乎就是一边倒，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屠杀，鼠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 但这些老鼠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不停在往人群中冲。 等到士兵们将大部分鼠群都消灭后，灭鼠的效率也明显变弱了——拿长剑砍一堆老鼠简单，但一只老鼠就要麻烦许多。 白袍法师伸出手掌。 他这次没有吟唱咒语，只是心神念动。 一些红色的闪光飞弹就出现在他掌心，快速向老鼠射去，精准无误，直接命中它们的脑袋。 “扑哧——扑哧——” 数道爆炸声接连响起。 眨眼间，血花四溅，剩下的零星鼠群都被消灭了。 “切——真是一群恶心的怪物。”法师掸了掸长袍衣袖，神情不屑。 魔法飞弹只是塑能系的一环法术，伤害力很低但特性是精准打击。 而一旦施法者与法术的等阶差距过大。 就可以使用一些无声瞬发技巧。 “来——把这些老鼠都收集起来，”士兵长指挥道，众人拿出麻袋将所有的尸体装在一起。 街边旁，一扇原本紧闭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一条缝。 难闻的恶臭飘散出来。 士兵长：“还有东西，不要放松。” 白袍法师瞬间召唤出一团亮光，明晃晃的光线将整片街区照亮，也把隐藏在门扉背后的人影照出来。 那是一个全身被绷带缠住的伛偻怪人，身形极度瘦削，仿佛受尽了折磨。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神智，他抱着头，一些假想中的怪物正在不停攻击他，令绷带人不断哀哭、求饶。 “不要......求求你，停下，我承受不住了......” “是这片地方的炼金师，专门做灰色生意。”士兵长说，他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人士，或多或少对黑街有一定了解。 “把他也带回去吧。”白袍法师轻描淡写道。 几名士兵正要上前。 但绷带人猛地一惊，似乎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掏出一个深绿色玻璃瓶对准其他人。 “不要过来！不准碰我！！” 他已经彻底癫狂了，将所有能动的东西都视作敌人。 白袍法师抬手，指尖跃动，扭出一些较为复杂的手势，同时说出咒语： “人类束缚——” 顷刻间。 一圈红色的重力威压将绷带人牢牢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要，不要。”绷带人在这种威压下进一步崩溃了，鲜血从绷带里渗透出来，他口中传出绝望的呐喊，“都得死，一起死......” 他凭借意志力从“人类束缚”中摆脱。 这让包括白袍法师在内的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哐当”一声。 玻璃瓶被砸碎在地面。 绿色的浓雾升起，先是遮住绷带人的身影，又快速在整片区域蔓延开来。 “冷静，注意偷袭！”士兵长说。 “在左边。” “不，在右边！” 由于视野被阻挡，只能用声音来传递信息，几名士兵报出方位，但始终没有找到绷带人的位置。 一个人影匍匐前进，绕过防守来到白袍法师背后，眼神狰狞，匕首握在他手中，绷带人用力一刺。 寒光闪过。 但落下的——却是他的头颅。 “唉......老了，老了，反应变慢不少。”士兵长站在白袍法师身后说，银色长剑上沾满血迹。 利刃直接砍断了绷带人的脖颈，双眼依旧圆睁着，展现出他生前的痛苦。 “你不该杀他的，这种攻击根本穿透不了法术护盾。”白袍法师平静地说，双手保持施法状态。 一个金黄色的半透明光球笼罩于他全身。 “嘿——不是情况紧急嘛。”士兵长蛮横一笑，老兵痞的作风暴露无遗，“要是一名法师老爷死在街头，明天我们全都得滚蛋。” 白袍法师叹了口气。 但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没有作用。 “保留他的全尸......头骨也算。” 他扫了一眼重归宁静的街道，绿色浓雾开始慢慢散去。 “死者也有办法开口，明天那帮研究骨头的要花点心思了。” 黑街的骚动已经平息。 白袍法师与士兵长一前一后离开。 在重兵把守下，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 除了一个“人”以外。 霍奇保持“精神体”状态一直观察着这场短暂的战斗。 ......连黑街炼金师也被侵蚀了，阴影污染到底扩散到了什么程度？ 他眼神转动，无数种猜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抬头望向天空时，那种扭曲的古怪色彩再度出现。 “精神领域不能久呆，而且这次时间比上一次还要短，看来连续不断的漫游更加耗费精神力。” 霍奇在内心判断道。 同时敲了敲心灵金币“人像”的一面，眼前场景变换，很快就回到了光荣街36号中。 第65章 自我实现 “什么？霍奇先生，你是说在下城区也出现了阴影污染的情况？” “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现场。” 翌日中午。 霍奇直接睡到了十一点——连续两次的精神漫游让他十分疲惫，他几乎是刚回到光荣街36号就立马昏睡过去。 而等白天醒来，他还尝试着弹了一曲休憩之歌，但歌声并没有让他完全恢复。 精神力的消耗不等同于体力。 他放弃继续精神漫游的想法，召唤马车来到了女巫庭院，并将昨天晚上在黑街的所见所闻讲给了缇莉雅和莫迦娜听。 “是一个绷带人......我听到士兵说应该属于炼金师一类的身份，虽然没有直接看到黑血与阴影......但看样子差不多，老鼠一类的小动物也完全失去了本性。” “那可太糟糕了。”缇莉雅眉头紧皱，同时用关切的眼神望向霍奇。 “我还好。”霍奇说，“当然......情况也不容乐观，我知道自己已经也有被侵蚀的迹象，只是不明显，身体没感受到。” 缇莉雅和莫迦娜相视一眼。 她们并没有将阴影碎片的侵蚀情况主动告诉霍奇，是他自己发现的。 心灵男巫专注于精神领域的探索——在这方面，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们。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惑。”霍奇说，神情十分严肃。 缇莉雅：“请问。” “那就是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不不——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们不应该帮我，只是很好奇......阴影碎片的事情与你们关联很大吗？” 这个困惑一直萦绕在霍奇心头。 在他看来，女巫会是一群实力强大且无欲无求的人，这种强者会追求什么呢？ 财富、地位、实力？ 这些似乎都对女巫们没有吸引力。 霍奇不相信一群这么强的人会没有追求，接纳新人，帮助他这样一个新男巫可能确实算是一个动机。 但绝对不是全部。 缇莉雅面露难色，淡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好像已经要说出答案了，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莫迦娜缓缓说道，“本来应该由你的老师告诉你，但很可惜，心灵一脉并没有传承。” ......有是有的，可能不在人世罢了。 霍奇在内心暗嘲，面不改色，继续听莫迦娜讲下去。 “但既然你现在已经加入了女巫会。”她空洞的双眼黯淡，似乎下定决心，缇莉雅也点了点头。“那这也应该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事情之一，我们有义务告诉你。” “是什么？”霍奇有点期待这个答案。 “不要着急，在此之前我必须先向你讲述一个故事，认真听——” 莫迦娜边说边挥动指尖。 一道淡淡的水影浮现在半空中，变幻、凝聚，最后形成一个愁眉苦脸的小胡子男形象，胖嘟嘟的脸蛋，感觉最近遇到了烦心事。 “这是芒斯先生，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倒霉蛋先生，或者把他想象成女性，老人，小孩，什么都行......反正重点他就是一个人。” 莫迦娜流利地说下去。 在她的讲述中，芒斯先生从小胡子形象变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又变成一个长发少女，最后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我懂你的意思。”霍奇说，“他可以代表任何一个人，总之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芒斯先生接下来发生什么了呢？” “悟性不错。”莫迦娜挑眉道。“这一天，芒斯先生遇到了一名杯之女巫——你可以把她想象成我。” 水影又变幻了。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芒斯遇到了头戴黑纱、手拿甜点的“卡通版”莫迦娜。 “他收获了一则预言——自己会在第三天的时候死去。”霍奇内心一揪，莫迦娜没有停顿。 “......所以，焦躁不安的芒斯先生迅速返回家中，他准备了很多粮食，并在自己关在一间布满重重防御的密室里，只要不出门，那外面的危险就永远碰不到他，他认为自己非常安全，并且也顺利度过了前两天......” “然后呢？”霍奇问，“他活到了第四天，预言失误了？” “我说过，芒斯可以指代任何人，所以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同情。”莫迦娜一脸平静。 “到了第三天晚上，芒斯先生还在忐忑不安地等待时间过去，只要曙光降临，预言就不攻自破，然而——密室太过封闭，以至于他没有听到家人的呼喊，房间着火了，芒斯最终死在自己的保护下，变成一具冰冷的焦炭。” “这......” 霍奇对这一结局感到无语。 眼前水影也将芒斯的最后一刻生动表现出来，他在密室中不停呼喊求救，但水火无情，直接将他吞噬，面目全非的尸体随着水痕慢慢消失。 “那他不是必死无疑了吗？”霍奇说，“感觉你已经给他判了死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这并不是我下的判决——而且，它只是一个故事，情节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听的人是怎么想的。”莫迦娜紧紧盯着霍奇，嘴角抿紧，带来一阵莫名的压力。 霍奇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转头看了眼缇莉雅，发现她也是默不作声，很关心自己的真实想法。 ......芒斯难逃一死，但却是逃避预言的行为导致这个结果......算是一种预言的自我实现吗？霍奇想到了杯之女巫与命运女巫对未来的分歧。 一脉相信命运不可更改，而另一脉认为有人能打破既定的结局。 他犹豫片刻，最终认真道： “我认为这个故事没有参考价值，芒斯这么做固然有待商榷，但不能说就是错的，死亡……死亡看似是他自己造成，但他也做出了努力，命运捉摸不透，没人能给出一个既定的结果。” 霍奇说出自己的理解，同时看到缇莉雅表情缓和，松了一口气。 “你很明智。”莫迦娜说，“没像其他呆瓜一样，将愚蠢的故事视作真理……如果你有这种觉悟，相信你在面对选择时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那我可以知道真相了？”霍奇问。 “当然。”缇莉雅说，“这是一则记录在女巫会历史中最早的预言，所罗门大人当初创立女巫会时，也是将避免预言作为最主要的目的。” “预言？”霍奇纳闷道。 他已经将整本《巫之书》通读了一遍，但好像没有印象。 “这是一则很古老的预言，在代代杯之女巫口中相传，我们将其视作禁忌，也希望你能重视它。” 莫迦娜说完便抬头仰望天空。 一股强大的力量顿时涌现。 她双手向上平摊，两眼放空，蓝色水影在她周围凝聚，竟然慢慢悬空漂浮起来。 第66章 远古的预言 杯之女巫与水的共鸣最为强盛。 霍奇一看到这个场景。 彻底明白莫迦娜对待这则预言十分上心。 这并非她平常随手占卜的小事，而是事关女巫会存在与否的重要使命。 潮湿水汽笼罩在庭院内，皮肤表面也蒙上了一层细密水珠，霍奇感觉到呼吸都有点困难。 莫迦娜的身前凝聚出一个巨大水团，属于她的那本《巫之书》在其中显现。 书本自行翻到最中间一页。 上面的文字变成水影一点点扩大，浓稠雾气中显露出星空倒影。 霍奇仔细辨认着预言的内容，莫迦娜也同时用虚幻、空灵的声音说道： “夜与火在高塔相遇。 门就打开了， 末日终临， 死亡在它的道路上独行其事。” ...... 她念完后就慢慢降落下来，周围的水雾异象也逐渐消失，只留下半空中的四行预言。 女巫庭院内一阵沉默。 缇莉雅和莫迦娜都神情肃穆地看向预言，末日过于沉重，这是一个连所罗门都忌惮的结局，越掌握强大力量就越能明白自身的渺小。 如果预言确实为真。 那么......等待所有人的都将是一个悲惨结局。 但霍奇还是十分困惑。 “原来如此......”他微微皱起眉头，“末日我能理解，很可怕，但——为什么和阴影碎片相关呢？” 仔细思考一番后，他并没在预言中读到任何一个与影子有关的词。 “这种解读需要更强大的灵性......一般人难以通过表面文字读懂未来。”缇莉雅转头看向杯之女巫。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夜——这个字拥有多种含义。”莫迦娜说，“它代表了负面情绪与黑暗力量，法师们使用的死灵法术、厄运包括阴影都可以用‘夜’来指代。” 她随手勾勒出一些占卜牌。 被绳索捆绑的倒吊人、被闪电击中的高塔以及夜色下仓皇逃窜的人群——所有牌面都有漆黑的阴影背景。 而在这些占卜牌的头顶也都有一个月亮标记。 霍奇明白了那就是“夜”的代名词。 黑暗笼罩，万物凋零，动物和人类都丧失本性......确实能够和阴影碎片带来的污染现象挂钩。 莫迦娜：“所以，我们女巫会一直对于预言上的元素十分小心，一旦出现其中一个，那便有可能是预言开始的征兆。” “是黄金织线先有了警示。”缇莉雅说，并用双手抽出一根璀璨金线，比霍奇以往见过的都要明亮。 “所罗门大人在女巫会中设下黄金法则，因此后面每一名命运女巫的传承者都会收到感应，我将这种情况告诉了莫迦娜阿姨，她通过占卜预知出了阴影城堡将要出现的地点和时间。” “这样就讲得通了，所以你才会与我们在那里相遇。” 霍奇心下了然。 之前他问起相关问题，缇莉雅也都是用“黄金织线的指引”等说辞笼统地略过去，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自己人，便不需要保密。 “你的住址也是莫迦娜阿姨占卜出来的哦。”缇莉雅说。 “啊？” “将阴影碎片作为关键词简单解读就可以。”莫迦娜平淡地说道，“这是最基础的占卜定位法。” “那是不是也可以现在占卜一下方位呢？”霍奇立马想到，既然杯之女巫能将光荣街36号和阴影碎片关联起来。 寻找城中碎片可能藏匿的其他地点，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我们已经试过了。”缇莉雅说。 莫迦娜也肯定地点点头： “占卜不是万能的，会受到很多因素干扰，比如法师的反预言护罩等，基本上只有不设防的区域才能这么......直白地占卜出来。” 得—— 不就是说我家简陋嘛。 “但我觉得36号蛮好的。”霍奇撇嘴道。 “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当然啦，现在有霍奇先生你的帮助，我们又多了一种信息寻找方式，精神漫游听起来比最强的盗贼都要厉害。”缇莉雅说。 霍奇：“但持续时间是有限的，坚持不了太久。” “那也足够了。” 缇莉雅指挥起一直呆在角落里陪洛丽丝玩耍的稻草人来，两人合力，将一块黑板推到了庭院中央。 “这是......”霍奇问道。 他看见几张黑白图片被贴在黑板上。 一张是代表阴影城堡的地下遗址。 还有一张亚尔诺德平面地图，上面点了几个红色小圆点，光荣街36号赫然就在其列。 “这是我梳理出来的。”缇莉雅拘谨地笑道，并拿出一本推理小说，封面上是一个带单边眼镜与贝雷帽的女侦探形象。 “《玛洛普小姐探案集》——特别好看。” 她语气激动，眼神中露出敬佩的光芒。 霍奇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少女心性的表情。 而且仔细想想，缇莉雅作为承载命运传承一脉的女巫。 虽然活得很久，但一直在女巫会中，生活经历可能比起其他人来说还要少上不少。 探索未知谜题，也是不可多得的乐趣之一吧。 “现在需要再加上一个黑街。”缇莉雅拿起红色记号笔将代表黑街的地点圈起来。 “按照计划。”莫迦娜说，“本来我们准备这几天前往调查冒险者协会的。” “冒险者协会，为什么？” 霍奇没想到这个地点。 缇莉雅答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霍奇先生，有人发布了这么多委托，显然是知道阴影城堡一事的，找到他，我们就会有更多线索。” 原来如此。 霍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都没有想到这一层，看来女巫所做的工作远比他想象得多。 “那你们有结果了吗？”他问。 “还没有。”莫迦娜摇摇头，“冒险者协会的保密措施相当严密，而且它看似是一个民间组织，背后却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市政厅、生命教会以及白银之环都有入资。” “要不我们先从黑街入手吧，冒险者协会的进展太慢了。”缇莉雅提议道。 “但尸体已经被运走了。”霍奇说，“对了，我才想起来那名法师提到过——死者也能开口。” “是死者交谈术。” 莫迦娜立马想到答案。 “已死之人的灵魂会保留一段时间，死灵法师有一派很擅长这个——恐怕现在那名炼金师的灵魂已经被他们研究透了。” “我说不定能偷看到他们的研究成果。”霍奇摸了摸上衣口袋，那枚心灵金币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就是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漫游耗费的精神力太强了。” 这一方案很快得到其他两名女巫的认可。 缇莉雅开心地在“白银之环”上也画了一个红圈，霍奇本来想提醒她不是圈越多越好。 但看在缇莉雅兴致勃勃的状态上，他最终没有开口。 情商也是吟游诗人必备的重要素养啊。 第67章 访客 武学不比剑道和魔法，本身没有显著突出的特点。武学之人经过刻苦的修炼，体质速度力量，以及对所用兵刃的熟练度不断提高，让自己实力大增。 人生真的很奇妙，夜天寻本以为来到兰经区是一场浪费生命的举动，但谁又得知，他会在这里遇到神秘的僧人，体质蜕变成完美的本源圣体？ 远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激战声，好像是云弇与什么鬼东西在激战。 “呵，那是当然！”四人异口同声道，不仅如此，她们的攻击动作也是出奇的一致。四柄锋利的短刀裹挟着燃烧的火焰由各处同步袭来，雷神仅凭着手中的一杆长枪勉强的抵挡着，似是逐渐落入了下风。 也不见得她有任何动作，只听空中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空间漩涡出现在了众人头顶。漩涡不断的旋转着，一股股异常的波动降临了下来，狂暴的劲风刮的众人颤抖不止。 “我们祖辈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家族，既没有圣兽，也没有传承者，但是我的祖先的智慧却是过人。他们发现通过将一些普通动物关在一起，任它们相互厮杀，而最终胜出者的能力有些变化。 清禅子听得心惊肉跳，尤其是那一句投到药鼎里去，姜太虚的药鼎他知道意味着什么，当下连连磕头，说道：“师祖英明，弟子再也不敢了”。 而泰达与卡拉所施展的旋光，也可以称之为能量倾泻的一种玄力姿态，简单来说，就是用玄力对魂力产生吸纳效果，并且转化为旋光的力量，从而造成一种爆炸式的冲击力。 “不知是你的泣歌剑厉害，还是我的水纹剑更胜一筹。”严珑神情一凌，整个蓝树银花界顿时哗哗作响，水之法则意蕴弥漫整座空间。 沐清悬叹了口气，其实这样的结果她已经预料到一些，毕竟沐帮在医药行业可以称得上门外汉，在星落市的几大医药巨头的联合围剿之下自然出不了头。 一句话让任如心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以前楚子御从来都不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的，自从认识了许潇潇之后，他对自己便格外的没有耐心。 以鬼子的报复心，绝对不会放任咱们继续在南部山区这么逍遥的。 郑桥说的没有错，如今黑袍老者这一派，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那位猎魔之域深处的师祖即将冲击那个境界。 装甲车中的座位上，一直微闭着双眼假寐的西蒙微微一怔，他慢慢睁开微闭着的双眼，轻轻的弹动了下点缀在耳垂上的永恒之镜。 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是不存在什么污染一说的，那些野鱼都是百分之百纯天然绿色产品，那滋味还能差了？ “……”沈萤脚下一顿，隐隐觉得心口有暖流划过，嘴角没由来的往上扬了扬。 其实它本质上并没有特别强大的能力，只能附身意志不坚定的人类，然后借由宿主的负面情绪来不断扩大魔气，最终将其魔化变成自己的驱壳。 我强忍着恶心，把裹尸袋整个拉开，仔细将尸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从那以后，尖牙公馆就在也没有人敢去招惹，因为凡是打过它主意的人最后都落得和雅酷斯暴车族一样的下场，死的都惨不忍睹。而且每一次，警察都回来悄悄收尾，整个过程中翻不起一点浪花。 玉鼎真人实力不强，为人不出众，但他有个好徒弟，名震天下，丰神如玉的清源妙道显圣真君。 鲲鹏也不很帝俊计较，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算是性格不合吧。 黛西将这个火力线设置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汪滕飞追击。 之前他费劲心机，不惜以辉腾集团为诱饵，诱导帝国和十三区结仇，让楚剑的大军消灭十三区总督麾下的主力部队，从而控制十三区。 见到飞来的导弹，汪滕飞立刻下达命令，而后操纵轮回打开了身上所有的武器，朝着飞来的导弹进行猛烈进攻。 “枫哥哥，我贸然回来，还没有找到地方住，你看外面那么大的雨，我想暂时去你家住一段时间，刚好我们也可以讨论一下，关于我姐姐失踪的情况，我相信，你不会拒绝吧？”苏晓柒反问。 要对自己人生负责的，从来都是自己，跟旁人无关，若这一颗心，永远都在乎别人，听别人的，没有任何意义。 本来这样的婚礼，就已经足够惊奇了，但是更加让大家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然可以，只要是你夏如沐说的，我都会相信的，可是如沐，你的压力不要那么大，或许是你多心了。”楚亦枫安抚声再度传来。 唐正叹了口气，“别提了，老四真的是……我都不想说啥，朽不可雕也！人家公主说要跟唐礼打一架，赢了就选他。 肖大利这话说的，似乎叶帆还没开始比就已经输了似的，可见他有都不看好叶帆。 裴适沉吟片刻，回头去找裴翰飞将听到的话跟他简单一说，还没听完，裴翰飞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第68章 死者交谈与疫病之村 也就是说，当宠物跟随主人来到现实世界，它就成了一个具有一定智能程度的虚拟宠物。 有时候人本身的记忆都不可信，它会自动美化修正记忆中的一些事情，使美好的愈发美好，丑恶的越发丑恶，而也会使得一些记忆犹如荡漾水面的梦境，连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真的经历过。 而且以魔星的身份，可以轻易锁定魔气所在，所以想要像躲避仙盟一样躲开魔星也是不行的，要不是如今张虚圣还未彻底突破化魔境，三大教派中都有化魔境战力底蕴，他连这表面上的威风都保持不住。 对于两个奥特曼人间体的意愿林冲表示接受，因为他也需要搜集数据，所以还特意加大了能量，为的就是多做准备。 冰圣宫虽然强于琉璃宫，可是除非有必要，冰圣宫并不像在这个时候和哪一宫撕破脸，可是萧萌萌却回来的时候把琉璃宫的人给打了。这点着实让人有些怀疑。 言夏夏还是继续盯着宫司沉看，但是宫司沉已经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好，不管言夏夏怎么看，都没有再看出任何异样。 “说不定还是为了减少城内弱者的人口，控制他们本就不多的口粮。”又一人如此的说道。 所以这件事关系到了他的道徒，任何人挡在前面的话都会是他的敌人！大帐之中，张志平的双眼闪过一道冷光，他倒要看看，谁敢挡在他的前面！。 沙姜并不知道他要去取的是什么药，只是见沈依依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在身的样子，便没有坚持，退下找马车去了。 “放心，这是tpc的成熟的技术，不会轻易引爆的，而且这一点反物质其实只有1毫克都不到。”赵凯解释了里面的反物质含量很少，也就相当于1000吨炸药的威力。 诸葛亮沐浴斋戒后，脱下儒衫穿上印有乾坤八卦地理图的道衣，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来到坛前。 作为魔界第一阵道大宗师的他，这样的阵法，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赵师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两个演习地点发现入侵雇佣兵了吗？”杜云鹏问道。 与此同时，魂归战袍和残虹的人瞬间变得剑拔弩张，雪殇的同样严阵以待。 画清心无奈，只好把她拎起来！一挥手就把全部的珍珠给放空间里去。 墨辰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三个保险柜的东西全都收入了玉佩空间中。 所谓丹芒，就是所炼制的丹药已经超越了极品，每增加一层功效，就会在丹药的表面形成一道绚丽的细纹。 白琉璃抱着眠眠，而墨熙泽把白琉璃拥入了怀中，肥嘟嘟的猫脸一脸的嫌弃。 日式适合刺身，西餐适合风干或喷灯炙烤，至于中餐最适合的方式。。。 那么，这个黑客，因为本身残疾被亲生父母抛弃，在福利院又被孤立着长大。 三天后的上午，天启来到监政院，来到监政院后刚好看到信王和刘宗周在争论什么。见天启进来都齐声恭喜天启添了两个皇子，对两个皇子同时出生一事也表示说是天意安排，表明上天让大明双福双喜。 花齐艰难的吞了口唾沫，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或许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没有说出那些话，他没有吓得失魂落魄，胡言乱语。 “耶！谢谢大嫂。”顾轻雅背着她可爱的背包，一蹦三跳地进了医院。 不灭邪宗总坛白玉京，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种鬼气森森，尸横遍地，埋在九幽之下的死亡绝地。 “你想知道？”南宫霖毅凑近他最后视线停在了欧阳樱琦的胸口。 “我來看看这东西测的准不准”李郁立刻走上前去不等明智同意就把灵力测试板抢了过來，然后就把他的大手按在上面。 “给我下狠手揍，别弄出人命就行。”还好，董卓还记得袁术在这里，他可不愿此时与袁家翻脸，要是现在就把袁术给打死了，只怕袁家真的要发疯了。 陈静和两个夫子亦是点头。祭田还不到收获的时候，所以他们的吃穿用度全靠花家，而靠山村的村民也不是吝啬的，平日里时常让孩子们带些东西过来给他们。这待遇不错，所以陈静他们也没有怨言。 徒留下徐佐言一脸红红的躲在被子里，一手指戳着被子暗骂着叶凯成不要脸。 李亚东冷笑，之前他就猜测过，汤保年或许出于对汪全波的过于信任，将药品安检的事情也交给了他。 正在动作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眼角闪过一丝疑惑，大手在钱宝宝的内内上摸索，企图去除这层障碍。 李昂并没有阻止卡勒这么做，在所有人都精神紧绷，心中甚至因为长时间的高压而有些悲观的现在，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至少能让神圣独角兽们重新打起精神来。 陈倾回想起大一的时候，程景昊在医院里帮了她们一家，爸爸让她请程律师吃顿饭表示感谢，但似乎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横亘其间。 “放心吧，哥，不是跟你说过嘛，我有十几万存款呢，不差这点。再说了，扩张店铺什么的也要不少开支，手里头有钱好办事。”李亚东呵呵一笑。 平时这一条街都是十分冷清的，怎么今天会来了那么多冒险者，而且这些冒险者都不是一个冒险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