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快穿：我在万千小世界杀疯了》 第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 【世界载入中——】 “把她提起来，让她爸好好听听，这就是不配合的代价！” 娴都刚穿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紧接着窒息感袭来，她被绑匪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啪——”一个巴掌，带着掌风落下。 “唔……” 娴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脸仿佛被火灼烧，又如四散的蚁群，痛楚迅速弥漫开来。 该死的！ 娴都心头涌起怒火，要不是现在她的灵魂还未与这具肉身完全融合，她一定要将这个人的手剁下来！ “江先生，听到了吧？奉劝你一句：趁早将n-39交出来，要不然等着你的就是你女儿的尸身！” 电话那边传来不耐的声音，吐出的字眼更是冰冷至极：“杀了吧。” 娴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窖，通体生寒。 原主虽然对这个冷血至极父亲早已看清，但是在绑匪威胁的时候，原主内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期冀。 所以在听到回答的时候，原主的身躯还是不由自主地悲伤起来。 20多年的父女，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至于绝情至此，见死不救。 但江父恰恰就是这么个冷血动物。 绑匪头子对这个回答十分意外，不由得提高音量：“什么？！” 绑匪头子沉默片刻，想到一种可能，也镇静下来，嗤笑：“呵，江先生，别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放松警惕。你还是老老实实将药剂交出来的好，别耍什么花样！” “她既然不是我们江家的人，死了就死了。” “再说……她的命也值不了这么多。” 话毕，通话便被那边挂断。 “嘟——” 绑匪头子还不甘心，再次拨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艹！什么东西，还在老子面前这样！”绑匪头子将手机扔到地上，屏幕立刻四分五裂。 还是不解气，绑匪头子从手下手中揪过娴都扔到地上，朝娴都肚子上踹了一脚。 “赔钱玩意儿，白瞎了老子这么多天的功夫！” “哈……” 大量的空气裹挟着尘土与血腥味，如锋利的刀片，剜入娴都的肺部。 【世界加载完毕！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娴都睁开眼，眼底闪过戾气。 终于好了…… “旺财，使用归元丹。” 【归元丹已使用，请宿主明确任务。】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3\/3）、龟息丸…… 积分：0 任务一：让伤害原主的江家付出代价（100积分） 任务二：完成原主的心愿，在影史上留名（200积分） 任务三：找出原主的真实父母（2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随机任务一：从绑匪手中逃脱（10积分）（限时一小时）】 娴都是另一个世界的鬼，对自己上万年被人畏惧的生活感到厌倦，想要通过转世轮回结束掉这一切，来世成为一个普通人。但不知是何原因，地府那台号称天价的往生门竟然因为娴都坏了。 娴都因此背上巨额债务。本来是想旅游换个地图轻松一下，结果被系统旺财偷偷改掉旅游保险合同，签成了和时空部门签署的劳动合同。 旺财承诺完成任务后，可以用获得的积分转化为原本世界的金钱，偿还债务，并且时空部门还可以帮她转世投胎。 所以娴都也就欣然应允，成为了时空部门的一名任务者。 原主是江家的假千金，在此次绑架中，被父亲抛弃。绑匪因为没拿到想要的东西，拿原主撒气，对原主拳打脚踢。 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原主会因重伤变成植物人，靠着医院的机器维持生命体征，顶多活三年。 娴都此次来，就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扭转她的命运。 一股暖流从心脏处迸发，流入四肢百骸，如枯木逢春一般，修复着这具受伤的躯体。 娴都躺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药效发挥的差不多了。 娴都支起手肘，手支撑着地面，慢慢起身。 绑匪为了避开人群，将原主绑到a市的一处废弃仓库中。 仓库年久无人打理，地上满是尘土，随处堆着废弃的建筑材料。 娴都踉跄着起身，抬手随意揩去嘴角的鲜血，看向一侧凌乱的废材堆。 娴都活动手腕，随手从废材堆里捞出一根钢筋棍子，掂了掂，十分满意：“不错……就它了。” 钢筋很重，娴都为了节省体力，将钢筋一端放在地上，右手攥着它拖行，向着大门处商量对策的绑匪走去。 【宿主你干嘛！任务是从这里逃出去。我们可以从窗户走的，没必要非得走门！】 旺财见自家宿主撑着单薄的身躯，朝着门口五大三粗的绑匪走去，丝毫不在乎钢筋发出的声音会不会吸引绑匪。 “怕什么？任务要求我逃跑，又没要求手段。他们将原主打成植物人，现在又打在了我身上。就这么放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了！有仇不报，晚上我都睡不安稳。” 【宿主！你——】 似是嫌旺财在耳边太吵，娴都单方面掐断了信号。 旺财：！ 宿主是怎么做到的？！ “上面催得急，不过听说博士那边也在暗中接触……” “老大……这女的咋办？看着也快断气了。” “还能咋办，扔在这里，江家会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铮——” 钢筋在地上拖行，划开尘土飘荡在空气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什么东西？！”绑匪齐齐回头，看到本该昏迷的人，此刻正顶着满头鲜血，穿着脏污带着脚印的衣衫，拖着棍子，像索命的无常，向他们走来。 娴都看到他们都注意到她了，诡异地咧嘴一笑： “刚才打得爽吗？现在——” “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原本离他们还有十几米的人，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空中划破空气的棍子，是他们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东西。 “咚！咚！咚——” 娴都像打地鼠一样，抡起钢筋挨个锤过去，几个人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已经倒在地上。 殷红的血液从他们身下缓缓渗出，又慢慢连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血泊。 娴都又抬脚踹向绑匪头子的手。 “咔嚓——” 只轻轻一脚，他的手应声断裂，以诡异的姿势瘫在地上。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一已完成！】 几个绑匪倒下后，娴都便抬手恢复了与旺财的通信。 【现发布新的随机任务： 随机任务二：与原经纪公司乐娱解约，并签约新经纪公司（10积分）（限时一个月）； 随机任务三：与原主男友分手（20积分）（限时一个月）。】 娴都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绑匪没有按灭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一张照片： 女生倒在血泊里，衣服虽然完整，但是上面有不少的脚印；露出的手臂上也是青青紫紫，沾满了血块和尘土；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液顺着鼻翼流到下巴上。 奄奄一息。 这正是绑匪发给江父用来威胁他的照片。 “江家……” 第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 【宿主你干嘛？！冷静！现在是法治社会，没办法毁尸灭迹的！】 旺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宿主，提着满是鲜血的钢筋棍子，几个瞬移就到了江家门前。 已是夜晚，江家仍是灯火通明，不少人汇聚在江家，都是为了给江家的女儿庆生，见见被江家保护得如此好的江家千金江佑安的样子。 此前，江家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自家千金的信息。 原主现年22岁，五年前，原主因为一场绑架，精神受到重创，被江家送到国外治疗。 半年前原主回国，直接进入了娱乐圈闯荡，江父因为这件事和原主断绝了关系。 前天破天荒地打电话让原主回家，结果却是为了江佑安这件事。 据江父所说，二十多年前江母分娩的时候，身处外地，医疗条件差，因为护士的疏忽，抱错了孩子。 dna检测报告摆在原主面前，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真正的江家千金，现在改名为江佑安。 而且在外界看来，江家的千金一直都是江佑安，并不知道还有真假千金这档子事儿。 真是好一出晚八点家庭狗血伦理剧。 娴都打开原主的手机，看到朋友圈有新消息提示。 原主的朋友少得可怜，只有自己的家人和男友。 江父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年轻男女挽臂的照片，并配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呵，这样的人家，不解决干什么，留着过年？” 旺财见自家宿主说着就要把江家灭门，发出开水壶般尖锐爆鸣。 【宿主！！！】 【宿主我们是文明部门，前面那几个人是黑户犯罪的还好说，但是江家毕竟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不好处理啊宿主！】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娴都收好手机，提着棍子就要杀进江家，但耳边忽然发出一阵轰鸣： 【叮——检测到任务者违规使用超脱该位面的力量，现封闭该能力。请宿主遵守世界规则认真完成任务。】 “哐镗——” 娴都跪倒在地上，钢筋棍子也因为脱力而掉在地上。 “……狗系统！”娴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突然被包裹着脱离出自己，忍不住骂了旺财一嘴。 【宿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是主系统暂管了我的能力……内个，我是猫。】 “一丘之貉。” 娴都尝试着拿起钢筋，但是因为主系统封禁了她的力量，再加上原主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抬都抬不起来，手机也摔了出去，显示着江父的朋友圈。 既然现在暂时灭不了江家，那就先攒着吧……来日一起算。 不过，可以先把渣男料理一下。 …… “我们分手吧！” a市的一处咖啡厅里，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坐在角落里，对着刚刚坐下的墨镜男人，直接开门见山。 薄越正想抱怨为什么选这样一个容易被曝光的地方说事情，却被娴都的话噎了回去。 “别闹好吗娴都，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别使小性子。”薄越取下墨镜，不以为意，只当江娴都还是因为他隐瞒身份的事在发脾气闹分手。 娴都不置可否，只是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又放下。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 时间有些长，窗外风掠过树梢，树叶的响声打破平静，薄越这才意识到江娴都可能是动了真格。 薄越伸手去够娴都的手，却被娴都不着痕迹地避开。 娴都靠在靠背上，启唇：“大明星这么难约，肯定不是我这么个小糊咖浪费得起的。本来就想在信息上说好的，各自安好，节约时间。” 娴都本来觉得随机任务三是最好完成的，两人约个见面，把话说完了也就行了。 但是原主的男友薄越现在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艺人，始终对见面之事一拖再拖。 眼看任务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娴都直接在微信上说了分手。 结果薄越直接就约了见面，时间地点随娴都订。 所以两个人就坐在咖啡厅里胶着。 “江佑安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薄越肉眼可见地慌了。 “娴都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们已经找过我了。” 原主是在国外遇到的薄越，他国遇同乡，二人便聊在一处，后来成了男女朋友。 薄越比原主大两岁，读完书就回了国，随即进入娱乐圈，现在正是娱乐圈如日中天的艺人。 但是薄越和江娴都隐瞒了彼此的身份，原主并不知道他就是薄氏集团的公子，薄越也不知道原主与江家有关系。 好巧不巧，薄氏与江氏有合作，两家想要亲上加亲，便安排了薄越和江佑安的婚事。 爱的时候长相厮守，不爱的时候藏箱尸首。 原主被绑架，命悬一线，他却和江佑安在生日会上宣布订婚的消息。 殊不知，这一天，也是原主的生日…… 根据原主上一世的记忆，两个人在原主的病床前认错，算算时间，两个人就是这段时间勾搭上的。 而且薄越亲口承认，江佑安就是他的白月光。 真是可笑！ 白月光+替身+豪门真假千金+联姻…… 原主这buff真是叠满了。 见薄越还是优柔寡断，娴都只想快刀斩乱麻，不想掺和这狗血的人和事。 于是娴都准备再下一计猛药。 “说来也巧，前一段时间我又被人挟持了……” 没等娴都说完，薄越就关切地打断了娴都的话。 “你没事吧！”薄越的墨镜早已取下，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我这不好端端地坐在您面前了吗？”娴都轻笑，觉得有些讽刺。 薄越刚松了一口气，娴都的下句话却又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当时确实是快死了，医生说差一点成植物人。”娴都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自己的胸口却是钻心地痛，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心脏。 “旺财，怎么回事？原主的灵魂还有残留吗？”娴都用神识呼唤旺财。 【宿主放心，肯定没有！这应该只是原主身体里的情感残留。】 娴都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这股痛意。 “你怎么不跟我——”薄越刚想说娴都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才想到娴都发了那么多的消息，约了那么多次见面，自己一次都没有同意。 见薄越还是磨磨唧唧，没个了断，娴都耐心告罄，直接提起包准备走。 “你就当我死了吧。” 路过薄越身边的时候，被他揪住衣袖。 “……好。” 薄越抬起头，仰头看着娴都，泪珠从眼眶滚落。 真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 他进娱乐圈真是进对了。 但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嘴里的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现在这么依依不舍，到最后不还是和江佑安在一起了？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三已完成！】 娴都抬手拂去薄越揪住袖子的手，一句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 咖啡馆门口的路旁，一辆面包车里，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拨通了电话。 “嘟——” “江小姐，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薄先生还在咖啡馆里，您看我是盯着哪一个？” “不用了，你先回去，不要被发现，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和你说。” “是。” 电话挂断，江佑安看着手机里面传过来的照片，指尖在桌面有节奏地轻点，思考片刻，按灭了屏幕，打开桌上的盒子，拿出一剂针剂，对着自己的手臂扎下，注射了进去，喃喃道： “……组织给的针剂快没了，还需要拿出点东西来换。” 第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 当天下午，乐娱公司会议室。 娴都上午分完手，下午就跟着自己的经纪人霍莹来解约。 【宿主，我之前催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做任务，今天怎么转性了，一口气要把任务做完？】 “你要是闲，可以找个班上，体验一下活人微死的感受。” 娴都还在和旺财拌嘴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霍大经纪人带着她的小糊咖来了。” 一个打扮艳丽略带阴柔的男人，拉开座椅，径直坐下。他也不看对面的霍莹和娴都，只是对着灯光，将手伸直又收回，欣赏自己的指甲。 娴都被这个男子的打扮震惊了。 “旺财……是我年龄太大赶不上潮流吗？现在人间都是……这种打扮？”娴都忍不住在心里和旺财吐槽。 【呃，应该是个人爱好……我也是刚工作，还不太清楚。】 “霍大经纪人不跑片场，来这里做什么……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你已经被停职，手下没啥艺人了。早说嘛……”黎远又将手肘支在桌子上，眼中尽是挑衅，“到时候随便挑两个就是了，这种事，还用得着生气？” “黎远，这次来，就是想给江娴都解约，我也顺带办理一下离职，其他的都不用再谈了。”对于黎远的冷嘲热讽，霍莹并未接话，直接开门见山。 霍莹是原主的原本的经纪人。 但是因为能力出众，被领导忌惮穿了小鞋，现在处于停薪留职阶段。 这次霍莹和娴都一起，正是为了解约来的。 “解约啊……你身边的小艺人把违约金付了，签个字，你们就可以滚蛋了。”黎远用涂满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桌面，一脸轻蔑，将合同推了过去。 通常像原主这样的小艺人解约，是要支付100万违约金的。 但是既然是做任务，这钱肯定是不能让乐娱这种黑心公司给赚了。 “黎总监是吗？合同的事咱们先不急。”娴都莞尔一笑，站起身，侧身挡住想要争辩的霍莹，迎面对上黎远的视线。 “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的。”娴都变戏法似的，也拿出来两份资料。 葱白如玉的手指抵住资料，把它和合同，一起推了回去。 看娴都笃定的神情，黎远自然是不屑的。 一个小艺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不过是一个停职员工手下的人，但是他要好好想想，这笔钱到账了应该怎么花。 “是吗？”黎远轻蔑地拿过资料，本来是打算给她个面子，随手一翻，但笑容却如凝固般，卡在脸上。 “哗哗哗——” 黎远慌乱地翻动着两份资料，速度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慌张。 “啪——” 最后黎远将资料猛地合上，像是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脸上又挂上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镇静： “江娴都是吧……江小姐，你这样伪造资料，乐娱完全可以将你告上法庭，损害公司的声誉，不只是合同违约金这么简单了。” “真不真，黎总监刚才的反应已经告诉我们了……” 娴都回以微笑，摊手，歪头，有恃无恐。 娴都手中的资料，是系统旺财黑进乐娱的内部网得来的，自然是真的。 还花了她10积分呢！ 一个任务一共才这么点儿！ 要是不真，旺财就等着回去跪榴莲吧。 “常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雁过留痕，风过留声。阴阳合同，挪用公款，用艺人换取资源……桩桩件件，你们做的出，就不怕被人弄出来。” 娴都耸肩，一脸无所谓，“既然黎总监不信，那我们就把这个送到税务机关那里，相信他们一定会重视的。” 娴都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假装要从黎远手里把资料拿回来。 指尖快要触碰到文件夹，却被黎远拿着资料躲过。 “啧，黎总监这样就没品了。”娴都装作苦恼，轻笑一声。 原本清丽的面容，勾起唇角，多了几分胜券在握；上挑的眼尾，略带红晕，形似桃花；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春水，与她对视，倒有了几分含情脉脉，但眼底，还是隐藏着势在必得。 像是存在于世间的鬼魅，勾人心魄。 娴都就这么盯着黎远，压迫意味十足。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手底下竟然有这么有潜力的苗子…… 黎远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娴都觉得是时候要推这个黎总监一把。 “和气生财嘛，要是我们真的想闹的话，大可以将东西卖给对家。但是到时候，别人就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 娴都双手环臂，嫩白的指尖在肘间轻点。 娴都作为一个还没出名的艺人，如果因为曝光黑幕这件事火了，虽然在观众眼中自己是正面形象，但是势必会得罪圈内许多人。 现在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主系统还把她的能力给封禁了，娴都很快就会成为娱乐圈的众矢之的。 所以还是先从乐娱中脱离出来，才好从长计议。 黎远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像是想到什么破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霍莹：“这些机密资料，你个小艺人怎么可能拿的到？一定是霍莹这个经纪人，你想走，她可是要因为保密协议而蹲监狱的！” 娴都挡在霍莹身前，直面着黎远：“黎总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不巧，我这里还录了音，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娴都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只录音笔。 “你！你你你……”黎远被怼得说不出来话，只能一个劲儿指着娴都。 霍莹拍拍娴都，侧身将黎远的手挡下来：“黎远，你不必恼羞成怒，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顺利解约。你也看了，我们今天来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告上法庭，就是存了几分和解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同意解约，这手上的资料，你们就一定不曝光出去？”黎远一脸的怀疑。 “没错，就看黎总监的想法了。”霍莹点头。 黎远一脸纠结。 …… 同一时间，和娴都分手后的薄越，在父亲的强硬要求下，来到江宅，美名其曰与江佑安培养感情。 刚分手，薄越还没消化完这份情绪，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也是白月光江佑安，莫名有种羞愧感涌上心头。 “把地方留给这对小年轻，我们换个地方聊。”江父笑着搂着薄父离开会客厅，往书房走去。 “越哥哥，你来了，快坐！”江佑安拉开椅子，示意薄越坐下。 “谢谢。”再一次来到江宅，薄越轻车熟路了很多，但是听到江父的话，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关于订婚后薄江两家的合作，仍有许多待商榷的地方，江父便邀请薄家来做客。 “越哥哥，听伯父说你在准备《汐颜》，而且马上就要开拍了，我可以去探班吗？我想看看越哥哥的工作环境。”江佑安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看着薄越。 第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 “咔嚓——”娴都将钥匙逆时针旋转，房门应声而开。 【宿主你回来啦！】 一只玳瑁猫扑过来，娴都躲开，让旺财扑空。 旺财是时空部门的员工，它用自己的工资，贷款买了个猫咪躯壳。 平时做任务，就像手机开小窗，旺财呆在自己的猫身里，同时监督娴都做任务。 娴都放下购物袋，随手拉开一个罐头倒进饭盆里，直接跌进了自己的小床里。 旺财哼哧哼哧吃完罐头，还不忘给自己舔毛。见娴都颓废地趴在床上，也爬到娴都旁边。 【人，你可以靠在咪宽阔的胸膛里哭泣】 “短视频看多了吧你。”娴都推开压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坨，大口喘着气。 【哎呀宿主，伦家不是看你丧丧的想安慰你嘛~】 “把舌头捋直了再和我说话。” 【切，宿主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把任务面板调出来，我看一下任务进度。” 【好嘞！】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3\/3）、龟息丸…… 积分：20 任务一：让伤害原主的江家付出代价（100积分） 任务二：完成原主的心愿，在影史上留名（200积分） 任务三：找出原主的真实父母（2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随机任务二：与原经纪公司乐娱解约，并签约新经纪公司（10积分）（13天\/限时一个月）（50%）】 “随机任务二为什么还没有完成？不是说要签在璨星吗？”娴都看着任务面板上自己少的可怜的积分，忍不住问旺财。 早在去乐娱解约前，霍莹就提议创办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名字就叫璨星。 娴都觉得霍莹这个人不错，周围的能量场也干净，也就同意签在璨星下面。 璨璨繁星驾秋色，棱棱霜气韵钟声。 这个名字还是娴都帮忙起的。 【额……可能是因为手续还没办完，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不过这个任务一可以提上日程了……”娴都托着下巴沉思。 江家是以科技发家，其中更是因为n-39药剂获得暴利。 n-39除了现在市面上常见的抗生素功能，据说还有延缓细胞衰老和促进细胞再生的功效有待发掘，这就是为什么有人盯上这个产品，还绑架了原主。 n-39药剂有母液，就掌握在江父手中。 想要让江家倒台，就必须让江氏科技破产。 “旺财，现在除了江家，还有哪些企业能在生物科技领域有一席之地？” 【江家、薄家是生物科技的两大巨头，所以他们才会联姻。至于其他的嘛……哦，还有一个顾氏科技。但是近一段时间顾氏内部大换血，顾氏科技的市场被薄家吞并了不少。】 “顾氏……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但问题是我现在还拿不出足够和它谈判的筹码……这么耗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还债的钱？” 【不急不急，我们任务时间还长，总会攒够的。】 见娴都直接捞过枕头盖住自己，神情恹恹的，旺财转换了一个话题： 【不过宿主，说真的，这两天你怎么跟被吸了精气一样？你不是说你的内丹会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的怨气，是最近怨气不够嘛？】 “这里是市区，都是打工人，怨气都冲天了，怎么可能会不够？”娴都从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叹了口气，坐起来，抓着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我把内丹给别人了。” 【什么？！】旺财爬起来，伸出爪子摸摸娴都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这也没发烧啊……】 “猫的体温比人高，你要能量出来就怪了。”娴都抖擞被子，将自己舒舒服服地埋在被窝里。 而旺财被抖落在地上。 “给就给了，正好不会因为能量溢出而灵魂出窍……啊哈——不说了，明天经纪人说还要试镜《汐颜》，要早点睡。”娴都打了个哈欠，语速也因为困倦慢下来。 【现发布随机任务四：试镜并拿下《汐颜》连筝一角（10积分）（限时一个月）】 娴都：…… 旺财：…… 【宿主，你相信我，真的不是……】 “狗系统。” 【宿主你相信我嘛，真的不是我……宿主？宿主？】 旺财趴到床沿探头探脑，见娴都的呼吸都平缓了。 看来是睡着了。 旺财叼着被角给娴都掖好，自己也找了个角度钻进被子。 娴都的胳膊突然伸直，搂住旺财。 旺财吓了一跳，还以为娴都找它算账。 预想中的巴掌没落下来，旺财这才松口气，也闭上眼睡着。 娴都做了个梦，梦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真是奇了怪了，我一个鬼，还能碰上鬼打墙？” 在第三次回到原地后，娴都忍不住托着下巴思考。 因为内丹能吸收怨气，而力量太过充沛却不能及时得到消耗，娴都的灵魂往往通过“游荡”的形式消化能量。 这就导致娴都自从进入这个位面以来就没有睡过囫囵觉，每天晚上都会灵魂出窍。 灵体形态往往能穿物而无阻，但是现在娴都却被困在了这片荒林里。 “啧，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老祖宗我面前班门弄斧！” 娴都活动筋骨，以这里为原点，一公里为半径搜索。快要把地皮都掀起来的时候，看到荒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满身血迹，心脏处还有个窟窿，连呼吸都没有了。 “我嘞个乖乖，我不会是误入什么凶案现场了吧？”娴都凑近一瞧，感觉身上都冷了几分，搓搓自己的胳膊，喃喃道：“我还是赶紧走吧……” 娴都转身想走，却好像撞上了屏障，被弹回到男人身边。 “你……”娴都又尝试了几次，但是都不能离开男人两米远，默默向天空比了个中指。 “哎……”娴都叹口气，走到男人身边，摸了摸，还有微弱的脉搏。 “咳，算你好命，今天晚上碰到好心的姑奶奶我，就当是行善业了。”说着，娴都取出内丹，悬浮在男人心口处。 就像饱满的气球被扎了个洞，内丹上的力量迅速流入男子的身体。 “贪多嚼不烂啊，这是要把我吸干的节奏！”娴都感觉情况不对，肉疼地想要把内丹收回来，却惊奇地发现收不回来。 她一用力，反而将内丹送到了男子体内。 “啊啊啊！”还没等娴都发出尖锐爆鸣，她就发现自己被传回到身体里了。 “啊啊啊#*&@%！” 娴都揪起手上的东西就想扔，但很尴尬的是，她举不动。 【宿主你干嘛啊！不是说明天要试镜的嘛，扔我做什么！】旺财整只猫都炸毛了。 “咳咳，我是梦到你把我吃穷了，一时气愤。”娴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又梦到三天前的晚上了。 把内丹弄丢这么丢脸的事，一定不能被旺财这个大漏勺知道！ 【内个，我吃的很少的……】见娴都上下扫视自己，满脸的不相信，旺财急忙补充： 【大不了我明天，啊不，现在就开节能模式……】 “哄你玩儿呢，”娴都揉揉猫猫头，又轻轻拍拍，“一只猫我还是养的起的，睡吧。” 【宿主……】旺财突然呜咽起来。 “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我给你找个工作！” 【睡睡！】旺财躺到娴都臂弯里，闭上眼睡觉。 …… 第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5) 第二天，《汐颜》选角现场。 “娴都，我跟你说啊，等会儿进去不要紧张。连筝这个角色，充其量算是个女四。试上了最好，要是试不上也没关系，涨涨经验，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等着咱们……” 霍莹拉着娴都的手，坐在试镜场外，始终不放心。 因为是女四，试镜的人不算多。但是卫导是知名导演，他操刀的电视剧，播出必火，也被称为待爆剧。 所以就算是女四，也有几十个人试镜。 娴都是最后一个，编号是074。 “莹姐，你都说了至少三遍了，放心，我心态很好的。”不同于霍莹的紧张，娴都显得很镇定。 “我就是担心嘛，毕竟这是咱们单干后，试的第一个角色。不过卫导选角方面很重视，应该不用担心黑幕，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临近开拍了，还没找到连筝的扮演者。” 《汐颜》由同名小说改编，讲述的是，渔村少女朱颜，因为村子被魔族所灭，逃至青云剑宗拜玉清尊者为师，一路除魔卫道，成为一代翘楚，最后与玉清尊者结为道侣。 娴都要试镜的连筝，则是魔族安插在朱颜身边的细作。连筝乔装成朱颜的同村，她们在被屠村后一起逃去了青云剑宗。前期是与女主一起修行的道友，后期背刺女主，将她推下悬崖，是女主转修无情道的关键。 演得好的，招人疼惜；演得不好，惹人唾骂。 但是连筝显然是演得好不好都被喷的那一挂。 小说粉厌恶连筝这个反派角色，但是对她的扮演者要求又很苛刻——毕竟连筝的美貌是作者反复刻画的，大家对她的想象颇多。 现在临近开拍，连筝的扮演者还没找到，网上已经有不小的讨论度。 “074号，江娴都——” “好了莹姐，我先去试镜了，等我的好消息！”娴都鲤鱼打挺一样迅速起身，没给霍莹反应的机会。 “唉——”霍莹伸出手，没够到娴都。 【宿主，你为什么这么急啊，慢慢来不行嘛？】 娴都搓搓自己的胳膊：“我受不了别人这么热情。” 【哦——】 旺财倒是觉得，自家宿主更像是对别人的热情，不知所措。 …… 试镜现场。 卫籁有些头疼： 已经是最后一个试镜的人了，可是始终找不到满意的——虽说前来试镜的人中，不乏有貌美的、有演技的，两种兼有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始终找不到那个感觉。 连筝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前期小白花后期狠辣的转变，很难诠释。 但是这些人…… 要么演的像白痴，要么演的像毒妇。 对连筝的理解都是浮于表面。 眼看开拍在即，还找不到人，女主的很多戏份都不能拍，事先谈好的拍摄场地又要重新规划…… 投资方还想往他的剧组塞人，自己冒着毁约抗议才让他们放弃。 看着周围因为一天试镜而疲惫的工作人员，懒懒散散地擦拭器械准备收工，卫籁自己也有些泄气。 要不然就接受塞的那个人？抛开其他的，她也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 但总觉得有些遗憾。 “大家好，我是074号试镜者江娴都，试镜连筝。”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卫籁的思绪。 穿着干净白衫的女子站在唯一的光亮处，眼中含秋波，明媚的笑容好像将这昏暗的房间都照亮了几分。 卫籁抬头看到江娴都，心中已经有了比较：是这些试镜者中漂亮的，但是连筝的美是脆弱人畜无害的，074试镜者明媚张扬的脸有些不符合。 哎…… 卫籁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接受投资方塞来的人了。 但是抱着尊重试镜者的想法，又像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卫籁将剧本翻到连筝被宗门人欺负的片段，让人递给娴都。 “你演这个。” 娴都接过剧本，简单扫了两眼，知道了是哪个片段。 试镜角色，会抽出其中重要的桥段作为考验试镜者演技的方式。 在来试镜这个角色之前，娴都已经了解完连筝这个角色，并且有了自己的解读。 “开始吧！” 娴都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张扬的气场一瞬间收敛，变得弱小可怜。 “别……别过来！”娴都后退着逃至墙角，最后无力蹲下，身体颤抖。 搭戏的演员开口：“你和朱颜两个从渔村来的野丫头，也配进入青云剑宗？识相点，自己离开，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说着，就要挥拳到娴都脸上。 娴都敛下眼眸，害怕的往后一缩，似是已经认命。 但是卫籁分明看到，娴都闭眼之前，眼神中是不屑和反击，只是眼神掠过远处后，才又迅速收敛，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样子！ 是因为连筝这时看到了女主朱颜赶来，这才没有反击！ 这样的细节处理，是前面的试镜者都没有的！ 卫籁有些激动，直接从凳子上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娴都。 表演还在继续： 临时扮演朱颜的演员挡在娴都面前，以自己玉清尊者亲传弟子的身份呵退了众人，带着娴都离开。 受训的弟子满脸愤恨，但又不得不碍于身份低头受罚。 饰演朱颜的演员安慰着娴都，带她离开。 娴都低声啜泣，却在转身时瞥了受训的弟子一眼。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卫籁激动之余还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坐过山车一般。 “074号试镜者，”卫籁低头看了眼名单，“江娴都，说说你对连筝这个角色的理解，还有为什么要这样演？” “卫导好，我认为，连筝这个角色，虽然是魔族派到朱颜身边的细作，但是她其实在相处过程中是真心喜欢朱颜的，为此甚至隐藏自己身为魔族嗜血睚眦必报的性格。与其说是为了任务而伪装，倒不如说连筝是自愿套上名为友情的枷锁。” “虽然后面把朱颜推下悬崖，背叛女主，但是她其实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女主下决心向魔族复仇，她在精神方面‘推’了朱颜一把……” 说完，娴都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演戏，靠自己的理解演绎连筝。 就像做阅读理解，娴都自己觉得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但是不知道卫籁心中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良久，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掌声。 “好！好！好啊！”卫籁放下手上的剧本鼓掌，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因为今天一天其他试镜者的表演，让没看剧本的他们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倒是觉得娴都是哗众取宠。 卫籁走到娴都身边，十分欣赏地看着她：“连筝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 娴都走出试镜室，感觉自己好像没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旺财，我随机任务四完成了吗？” 【哦，我看看……面板上显示没有，可能是主系统发给我们的设备太落后了，还没反应过来，应该过会儿就好！】 “你们部门可真抠门。” 娴都和开心的霍莹准备离开试镜现场，转角处却遇到了薄越和江佑安挽着手走过来。 “娴都……”薄越看到娴都，第一反应是抽出手。 但是江佑安却牢牢地抓住薄越，而且还和薄越十指相扣，看向娴都的眼里都是挑衅。 霍莹收起笑容，摆出一副臭脸对着他们。 江娴都和薄越的事之前霍莹听过，自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脸色。 娴都拉着霍莹离开，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他们。 现在还不是时候。 “娴都……”薄越想去追娴都，却被侧身上前的江佑安挡住去路。 “越哥哥，不是说要见见卫导吗？去迟了不好。” 第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6) 娴都窝在家里啃了半个月的剧本。 “娴都，进剧组之后要好好听卫导的话。这是大制作，不说别的，肯定能从其他前辈身上学到很多经验……” 提前一天进剧组，霍莹还是不放心，叫上金璃一起到娴都家里帮她收拾东西。 金璃是霍莹的助理，在霍莹停职后就不干了。霍莹创办的璨星工作室，金璃也有出钱投资。 “莹姐，金璃，东西够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收拾太多别人说我小牌大耍。”在几次阻拦无果后，娴都抱着旺财站在一旁。 “别人不会关注我们的，那些出去三天收拾七八个箱子的艺人有的是。我们不帮你收拾，难道指望你一个连上衣和内衣都分不清的人收拾？”霍莹嘴上责怪，手上却没停。 金璃在一旁偷笑不说话，也帮忙塞东西。 自从上次娴都把许多东西混为一谈，霍莹已经对娴都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抱希望了。 娴都不服气地撇嘴，揪起旺财，在神识里和它交流： “这真的不怪我，要怪就怪你们部门没有员工培训！我一个万年老鬼哪里关注人是怎么生活的？还有她唠叨的那个上衣，真的就两片布，我比划到哪里都不合适！” 【是是是！宿主，就是部门的错！】 旺财努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对自家宿主吃瘪的样子感到好笑，但是还是顺着娴都的话说下去。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比ak还难压的嘴角。” 旺财连忙用爪子去捂自己的嘴，但是因为太胖够不到。 “叮铃铃——”霍莹的手机响了。 霍莹一看来电提示，有些疑惑：“卫导？卫导现在打电话做什么……金璃你把这几个装起来就好了，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金璃点头。 霍莹一边开门一边接通电话：“哎卫导好……” 娴都目送着霍莹离开，放下旺财，冲到行李箱前，抓着东西就要往外放。 “娴都，你听话吧，莹姐虽然有些唠叨，但是准备的东西都是必要的。”金璃按住娴都的手，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又把手机放到娴都手里，“你就看看微博吧，最好再认识一下剧组演员，不至于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好吧。”娴都悻悻地坐回去，打开微博，看到上面有好几个新的词条，后面都缀着爆。“惊！新晋艺人恋情曝光，双方都是豪门！” 好奇心驱使下，娴都点开词条，却看到无比熟悉的照片。 她在江父的朋友圈看过。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江佑安挽着薄越的手和卫籁导演说话的照片，看上去相谈甚欢。 娴都又往下翻了翻评论，清一色的好评，祝愿这对恋人长久。 偶尔有几个差评，也都被刷下去了。 “啧，我倒是没看出来，这两个人这么心急。”娴都咂嘴，身体里已经没有那种难过的痛楚了。 【但是宿主，这样的话，薄、江两家也就正式联姻了，到时候更不容易扳倒了。】旺财偷看手机屏幕，发出自己的感慨。 “是啊，看来我还要早点找到筹码与顾氏科技合作。”娴都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娴都收好手机，抬头就看到接完电话的霍莹回来了，只是她的神情有些不对，看向娴都的眼里尽是心疼，欲言又止。 “莹姐怎么了？”娴都扬起笑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霍莹坐在娴都身边，抚上娴都的手，视线紧盯着娴都的脸，生怕错过娴都的情绪：“刚才卫导来电话，说……连筝这个角色，已经换人了，让我们不用去了。” “怎么可能？”金璃十分震惊，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明天就开机仪式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人？而且……而且我们不是已经签了合同了？他们这么做，是要赔付违约金的！” 霍莹看向金璃，用眼神示意她别太激动，娴都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接着说：“卫导说，他们会赔付违约金，而且……卫导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地道，觉得你是个有灵气的演员，等到下次拍戏会优先考虑你的……” 说到最后，霍莹也没了底气，也感觉这话像是画大饼。 不同于金璃的激愤，霍莹的难过，娴都倒是十分平静，只在神识里用自嘲的语气对旺财说： “看来是错怪你们部门了，检测灵敏得很，连预知都能做到，怪不得一直不显示随机任务四完成的信息。” 【宿主……】旺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 “莹姐，卫导有说是谁接替了连筝这个角色吗？”娴都抱住旺财，轻抚安慰它。 “这……卫导没多说，就说是投资方强塞进来的，他没办法拒绝……不过，他婉转地表达，是江氏……” “江氏科技？” 霍莹点点头。 娴都抚摸旺财的手顿住。 呵。 果然。 娴都刚才看到热搜的时候，就有些猜测，现在连筝被其他人顶替，她倒是确定了。 没想到江佑安这么心急，还担心娴都自己和薄越在一个剧组里会旧情复燃。 也太看的起薄越这个人了，以为是个女的就要往她江佑安未婚夫身上凑。 除了那张脸和薄氏太子爷的身份，他哪儿哪儿都拿不出手。 自私、怯懦、优柔寡断…… 要是薄氏是他掌权，自己倒是不用那么头疼任务一了。 不过，总感觉还有些别的什么，她现在也不能确定…… 霍莹看娴都都冷笑出声了，担心她是难过过头了，连忙安慰：“以后咱们的路还长呢，不找我们演那是他卫籁的损失……但是也怪我，太相信导演的人品了，还说什么不会有黑幕，我呸！” 娴都这下是真的被霍莹逗笑了：“噗！我没事，真的！往好处想想，我现在又有很长时间的假期了！” “你啊！”金璃笑着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娴都的额头。 “啊！我倒了！”娴都顺势倒在沙发里，装作伤势很重，“没有几大兜零食摆不平这事儿！” “吃什么？你现在是艺人，是演员！不要总想着吃，要保持形体！”霍莹恨铁不成钢，把娴都捞起来。 “真的不可以吗？”娴都双手握在一起，楚楚可怜地看着霍莹的眼睛。 旺财也走过来，仰头看着霍莹。 “行了行了，”霍莹用手盖住眼，她最看不得这些，“你只有一兜，其他的都是旺财的。” 娴都挑眉，与旺财心照不宣地对视。 “哦对了！”霍莹想起来一件事，“刚才光顾着难过，卫导还给了你一张星光大赏的邀请函作为补偿。你要保持形体，要不然塞不进礼服里！” “所以？”娴都还抱有一丝希望。 “你的那一兜零食也没了。”霍莹扭头，不看娴都。 “啊？” 人37c的嘴里怎么可以吐出这么冰冷的字眼。 第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7) 【宿主你少吃点，我都担心你的礼服现场爆开……】 “猫不大，操心的事不少。”娴都一边在神识里回应旺财，一边往自己的嘴里送甜品。 速度虽快，但是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优雅。 娴都穿着蓝色蝴蝶结芭蕾短裙，从肩搭处身后延伸出巨大的蓝色蝴蝶结，后面拖着长长的裙尾，整个人精致得像八音盒里的洋娃娃。 为了穿进这件礼服，娴都从昨天开始就被勒令禁止吃主食。 所以她整个人快饿疯了，进入会场后就直奔甜品区。 【宿主，你今天穿这么好看，会不会有狗仔因为你的美貌把你送上热搜啊！】 “想得有点多，现在会场里面有那么多流量明星，人家都忙着拍他们呢，哪有功夫顾得上我？” “再说，还有那对新晋的豪门明星夫妇也到了会场。” 那个卫导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的角色就是因为江佑安丢的，还给她送张有江佑安参加的邀请函。 他是不是等着吃豪门瓜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 “嗒嗒——”高跟鞋的声音停了。 娴都正在低头吃东西，视野中突然闯进两双鞋：一双暗红色皮鞋，一双酒红色高跟鞋。 娴都抬头看向来人：正是现在热门的“剥柚”情侣——薄越和江佑安。 薄越穿着酒红色西装，穿着暗红色修身晚礼服的江佑安将手搭在薄越的小臂上。 咳咳，看来背后果然不能说人，看吧，现在正主就来了。 娴都慢条斯理地抽出张纸巾擦擦嘴，端着自己的甜品碟子准备换个地方。 “江姐姐等等……抱歉，不知道姐姐到底姓不姓江。”江佑安开口阻拦娴都，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捂着自己的嘴。 “哎，”娴都放下甜品，对旺财说，“怎么有人上赶着找骂啊？” 娴都转过身，放下碟子，双手抱臂，玩味地看着这两个人，上下扫视，看得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娴都要干什么。 “原来真的有人直肠通大脑啊，说的话都带着股味儿。” “姐姐你怎么这样啊？我只不过想要关心姐姐，不小心说错话了而已。”说着江佑安就要抹泪。 薄越连忙安慰江佑安，看她没事，又抬头皱着眉头说：“娴都，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但是佑安是无辜的……” “停！”娴都抬手制止，“别叫的这么亲热，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没关系，也不值得我浪费情绪。至于她……” 娴都冷笑：“你记得拴好绳子，我的脾气算好的，要是急性子的，直接刮花了她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可就不好说了！” 闻言，江佑安哭的更大声了，啜泣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本来江佑安是小家碧玉的脸，穿上酒红色晚礼服就有些不伦不类，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现在哭泣的绿茶行为，更是与这一身不搭。 “够了江娴都！”薄越眼看安慰不了江佑安，转而将怒火转移到娴都身上，“佑安只不过说了几句，你用得着这么威胁她吗？你变了，变得粗鄙不堪，现在竟然还威胁其他人。我看错你了，现在我十分庆幸和你分开！” 薄越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虽然想要吃瓜，但是碍于薄氏、江氏，谁也不敢上前，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好像是感情纠纷。 “真是可怜啊薄氏太子爷……”娴都扶额，一脸惋惜，心里却是在厌蠢。 “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的未婚妻就纯白如纸吗？她……” “姐姐！”江佑安急促地打断娴都的话，她擦擦泪，又挽上薄越的手臂，“我知道你怨恨薄越和你分手后，和我在一起。但是薄越原本就是喜欢我的，他之前只是把对我的感情转嫁到了你身上！” 这下薄越闭嘴了，他没想到江佑安直接把他内心阴暗的想法直接揭开了。 “娴都，你听我说……”薄越有些羞愧，想要解释什么，却再次被娴都制止。 “打住！”娴都伸出制止手势，“说了半天，江小姐不就是担心我再和你未婚夫旧情复燃吗？你可以放心，月老的垃圾分类做的很到位，你们两个挺配的，不止衣服上，还有智商上。” “而我，绝对不会在回收箱里找东西！” 娴都的环视周围，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躲开娴都的视线。 “江小姐应该庆幸，内场进不来狗仔，要不然我就不能保障会向狗仔爆料什么！” 娴都将甜点盘子放到回收箱旁，准备离开。 “对了！薄先生，有带着未婚妻闲逛的功夫，不如好好查查，你的未婚妻都算计了你些什么。” 娴都拍拍手，在路过薄越的时候，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温馨提示：热搜哦。” 薄越震惊，盯着娴都，想从她眼里找出撒谎的痕迹。 但是他没有成功。 “姐——” “够了！”江佑安还想说什么，却被薄越呵斥住。 娴都提着裙子，顶着薄越复杂的视线，江佑安怨恨的眼神，以及周围人吃瓜的目光，从容地离开会场。 星光大赏的举办地，除了会场还有个后花园，很多商业名流也在这里谈生意。 灯光污染严重的a市中，这里竟然还能看到星星，花园中还点缀着错落的植株，看起来赏心悦目。 因为霍莹要求娴都，颁奖礼开始前，绝对不能出来，所以娴都来到后花园没人的地方，消磨时间。 呼吸了口室外清新的空气，娴都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和旺财闲聊。 “打嘴仗真累，要不是你们部门封禁了我的能力，我直接一巴掌下去，整个世界都会清静。” 【宿主不要那么暴力啊，我们是文明部门。】 “以后我的简历上可以添上一句话：1v4，战绩可查！” 【宿主，哪里来的4啊？】 “薄越、江佑安，剩下的2指的是他们身后的家族。” 【宿主不是这么算的……】 “管他呢，你就说是不是怼这些人吧。” 【……这话倒也没错。】 “叮——” “颁奖仪式开始了，走吧，去外面等霍莹！” 娴都本来是慢慢走的，看周围没有人，直接踩着高跟鞋小跑到车上。 穿着浅蓝色抹胸裙的娴都微笑着向外跑，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中很惹人注目。碎钻绑带高跟鞋在黑暗中反射着光，长长的蓝色裙摆上点缀着羽毛随着步子晃动，后背的硕大蝴蝶结抖动，仿佛给她添上了翅膀。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却因此注意到她。 “顾总，您看这个项目怎么样？回报率很高的。” 顾乾傒回过头，将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魏总有项目还是和我的特助说吧，家族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告辞。” 顾乾傒话语很谦逊，但是带着不容他人反驳的强硬。 魏总脸色一时间垮了下来。 顾乾傒迈步向娴都消失的地方走去，却没有看到娴都的影子。 顾乾傒将手放在微微发热的心脏处，语气十分笃定： “是她。” 第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8) 顾氏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家主，这是江娴都小姐的资料。” 顾逸将资料放在新家主面前。 三个多月前，顾家老家主死亡，家族中开始了夺权战争，最后胜出的就是他面前的新家主，老家主的私生子，顾乾傒。 老家主一辈子没有结婚，像养蛊一样生了十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斗，赢的人就是顾氏的掌权人。 顾氏原本是黑道出身，因此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生意。 这位新家主顾乾傒很早就在一群私生子中崭露头角，老家主也将许多生意交给他打理。 短短的两个月，这位新家主就已经将顾氏的绝大部分企业洗白，成就了庞大的顾氏商业帝国。 一个多月前，不支持这位新家主的人组织了一场暗杀，他们也确实中计，甚至弄丢了这位新家主。 等到他们找到家主的时候，顾乾傒就躺在地上，胸口处都是血迹，但是皮肤上却没有半点伤口，旁边还散落着一颗子弹。 家主清醒后，就让他们调查那片荒林周遭有什么人。但是他们已经翻遍了，根本没有人可能在那天晚上过去。 但是家主就像是有了什么心事…… “她一个多月前被绑架过？还有呢？”顾乾傒翻动资料，出声问顾逸，打断了顾逸的回忆。 “回家主，江小姐之前出国留学，回来后又被绑架，自己逃出来。江家没有管她，反而怪异地替绑匪掩去痕迹……现在江家小姐江佑安出资，让剧组换掉了江娴都小姐的角色，再之后就是江娴都小姐参加星光大赏。” 顾乾傒将资料放到桌子上，皱眉：“就没有什么灵异事件？” “灵异事件？”顾逸迟疑，从来不信神佛的家主竟然问灵异事件，余光中看到顾乾傒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说，“有一件事……那些绑匪都离奇死亡，鉴定的人说是头部受到重创。但是能把头骨和手弄得粉碎，需要巨大的能量，按江小姐体格来说，是完全做不到的。” 顾乾傒手放在嘴唇处沉思，不发一语，顾逸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说的话有没有纰漏。 顾乾傒看着资料里江娴都的照片，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这个江娴都绝对不是这个。 “你刚才说，江娴都的角色被人换掉了？” …… 娴都在家里对着镜子锻炼自己的演技，旺财经常因为她忽然的大笑或者哭泣吓到。 距离随机任务四截止只剩三天，但《汐颜》早就已经开拍，看来这个任务肯定是要失败了。 【宿主，不就是一次任务没完成嘛，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积分可赚的……】 旺财扑到躺在地毯上因为大哭脱力的娴都身上，小心翼翼地说，害怕说到娴都伤心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件小事难过。”娴都坐起身，拿纸擦擦眼泪。 “我只是努力锻炼我的演技，这样等机会来的时候，我才能牢牢地抓住它。” 娴都端起水杯喝水顺了口气：“现在我们没钱没势，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演戏来积累资金。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使是以后要扳倒江家，无论是靠自己，还是借助顾氏，你都要拿出相应的筹码，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帮你，又不是做慈善。” “只有把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只相信我自己。” “好了，”娴都把旺财放到地上，“你自己去玩吧，我看看苏瑾年的电影学习一下。” 旺财回头看娴都，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开口： 【宿主，你这样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要不你去睡觉休息一下？】 “笨猫，”娴都将电视打开，“大喜大悲后才更不能立刻去睡，容易精神失常。” “啦啦啦——” 娴都的电话响了。 “喂，莹姐，有什么事？” “娴都！连筝……连筝这个角色又给你了。”电话那边的霍莹好像在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但是《汐颜》不都开拍了，怎么这个时候换人？”娴都有些不相信：难道柳暗花明又一村，随机任务四又可以完成了？ 但是娴都觉得中间有坑，接着问：“卫导有没有说为什么换我？” “他说是换了新的投资方，顾氏投资，顾氏的董事长知道了投资的剧里有塞人的事，亲自发话的……不管怎么说，角色回来了是好事，卫导还说你三天后进组就行，不急。” “好，莹姐，我会好好准备的。”娴都挂断电话，神情却凝重了起来。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四已完成！】 【宿主，任务完成了，你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心事重重的？】 “你不感觉很奇怪吗？剧组招商拉投资肯定是在开拍之前，而且已经演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换角，前面拍的、场地、演员档期、群演费用……这些全都要作废，如果不是某个演员突然被爆瓜，怎么可能换人？更何况投资商本就是奔着赚钱来的，不可能算不清楚这笔帐。” 娴都打开微博，发现并没有人爆料演员私德有亏，又打开浏览器，搜索顾氏董事长。 只能搜出来前任顾氏董事长顾霆去世，顾氏两个月前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变动。 娴都继续扒拉帖子，终于在一个浏览量很少的帖子中，扒到了一个模糊的侧颜： 英挺的鼻梁，俊美的侧颜，修长挺拔的身姿，身着黑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朵白玫瑰。 保镖在一侧为他撑伞，众人簇拥着他离开会场。 照片虽然很模糊，但是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野心。 “是他啊……”娴都有些沉默，“旺财，这个顾氏是不是顾氏科技的那个？” 【是的宿主，就是这个，他们三个月前开始内乱，一个多月前才平息。】 “啧啧啧，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来了。” 看来这个顾氏董事长的目的…… 是她的内丹！ 娴都起身，拿了大衣戴上墨镜就往外走。 【宿主你做什么，不磨练演技了？】 娴都打开了一半门，回头看地上的旺财，食指一拨，将墨镜拉到鼻梁中间，对它挑眉：“我去完成任务一！” …… 顾氏集团楼下，娴都向前台说明来意，可以预约以后的时间。 没想到前台的美女姐姐直接说：“江娴都小姐是吗？您可以不用预约，直接坐专属电梯到顶楼就行。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带路。” 娴都谢绝了前台的好意，坐着电梯来到顶层。 顶层视野很开阔，从落地大窗处可以俯瞰城市的全景。董事长办公室外，有许多特助在忙碌，见娴都从专属电梯里出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有一个干练的男子上前来直接为娴都引路。 娴都瞟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叫顾逸。 看来这顾氏董事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跳进去。 “多谢。” “请进。”一道声线略低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门后隐隐传来。 特助敲门，得到里面的许可后打开办公室的门。 娴都走进去，看到了一个年轻略带锋芒的男子盯着她，目光中含着不出所料的意味，像是捕食猎物的猛兽，静静地等待他的猎物掉进来。 “顾先生，有没有兴趣——”娴都走到顾乾傒面前，双手分开，支撑着桌面，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乾傒，微微一笑。 攻守逆转： “做个交易。” 第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9) 三天后，娴都进组，卫导亲自将娴都介绍给各位主演。 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好奇、打量、不屑…… 娴都知道，现在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比原来那个还大的关系户，这种成见一时半会儿也消除不了，还是等和主演们慢慢相处消除误会才好。 因为连筝是陪女主朱颜成长的角色，大部分戏都集中在青云剑宗，而且刚好剧组也正进行到这个场地，娴都一进剧组就被拉去上妆，补拍定妆照。 “好，看这边！鼓风机对着裙摆吹！” 娴都穿着一袭翠竹轻纱，头发用墨绿色的发带高高挽起，轻盈灵动。风吹动衣角，衣摆的翠竹也好像随风晃动，清新脱俗又饱含无限生机。 娴都抱着剑，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出动作。 “好了，现在我们要拍一些花絮，你按照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做几个连贯的动作，拍一点视频。”摄影师调整好摄影机，对娴都说。 娴都点头表示明白。 “开始！” 娴都用右手虎口控剑，腕画圆弧，简单挽了个内外剑花。紧接着低头，左手向旁打平，转身翻剑进行挂剑翻身。叉步下蹲挥剑，起身后又掌心转剑，剑背在背后，举起后转身将剑平放在胸前，云剑收剑。 娴都收剑后站定，见大家都呆愣的看着她，疑问：“是这个动作不行吗？不行的话还可以换其他的招式。” 摄影师反应过来：“……啊？咳，这套动作挺好的，不用换！” 周围的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摄影师又查看视频，视频中女子行云流水的剑招让人赏心悦目，动作娴熟，让人看不出表演痕迹…… 她本就是仙侠世界里的剑客！ 摄影师看完视频，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娴都拍完定妆照和花絮后，坐在拍摄现场旁边，看看剧本的同时观摩一下别人的戏，两不耽误。 【宿主，你好厉害哇！连舞剑都会……但是我记得你不是修炼术法的嘛，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角落偷偷练习？】 娴都打开水杯润了润喉，将剧本翻到下一页，不以为意：“哦……你说这个啊。人无聊的时候啥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我一个上万岁的鬼？只不过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找点事情做，消磨时光罢了。” 旺财对自家宿主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如果旺财的猫身在这里，娴都甚至能看到小猫星星眼。 接下来的戏比较简单，是女主角朱颜和连筝逃到青云剑宗拜师的片段。 但是毕竟不可能在这个位面里过一辈子，要想尽快完成任务二在影史上留名，就需要抓住每一个表演镜头，所有的戏都要认真对待，尽量出彩。 所以娴都是真的在很认真研究连筝这个角色：大到小说整本的宏观背景，小到连筝每一个举动的内心活动，娴都都细细揣摩过，剧本上的批注也是密密麻麻。 “江老师，我们准备开拍了。”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好，我来了。”娴都放下剧本，将水杯交给金璃，以防出现投毒的恶性事件。 璨星工作室还在起步阶段，虽然娴都已经签约完成了随机任务二，但是霍莹这个经纪人很忙：不仅要跑各种手续，还要洽谈合作，更要留意有潜力的新人。 霍莹很想来现场看着，但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让金璃这个工作室合伙人充当助理，帮忙盯着。 “放宽心，准备了这么多，肯定可以的！”金璃收好水杯，对娴都加油打气。 娴都的努力她也看在眼里，对娴都很有信心。 “嗯。” 娴都跟着工作人员来到片场，卫导就站在两位主演旁边讲戏。 饰演朱颜的演员俞思语，是现在的流量小花，以出演坚毅角色出圈。饰演朱颜这个角色，也算是她的舒适圈。 卫导拉着娴都介绍：“这位是连筝的扮演者江娴都！娴都，这是我们的女主角俞思语和男主角薄越。” 两位主演都看着娴都，不同于俞思语的好奇，薄越眼神有些复杂。 “俞前辈好！”娴都向俞思语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你好你好！”俞思语很热情，也向娴都握手回礼。 “薄前辈好。”娴都向薄越点头后立刻看向卫籁，错过了薄越的动作。 薄越伸手，想像俞思语那样，和娴都握手。见娴都打完招呼后立刻扭头，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只能尴尬地收回，心里有些酸涩。 卫籁给三名主演讲戏，还有站位：“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开始了。” 三个人都点点头，薄越的目光却落到了娴都身上。 卫籁站到导演监视器旁：“三，二，一，开始！” 魔族屠掉了整个村子，只有朱颜和连筝幸存下来。 朱颜很早就听说青云剑宗是天下正道之首，原本就有拜师想法的她，遭此横祸后，拜入青云剑宗的念头更加迫切。 连筝陪着朱颜，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在报名截止前的最后一日，登上青云剑宗。 参试者要经历三重考验：问心、问道、问天——分别考验心性，道义，天赋。 不同于其他宗门以天赋论高低，青云剑宗主张弟子更应该修炼自身品格，所以只要经受住第一重考验，便可成为外门弟子，相应的，通过其他两重便可分别成为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 看起来门槛变低了，但是这第一关才是最难的：试炼场地设在剑宗正门前的千阶台阶上，每上一阶，身体上承受的压力便多一重。试炼者都被分发了一张传送符，如果实在承受不住，撕碎符纸便能传到山脚，试炼失败，可自行离开。 五百阶即为合格，完成千阶的，只有现在的修仙界领袖——玉清尊者。每次折在这一关的，就占参试者的十之八九。 “连筝，坚持住，就快到五百阶了！”朱颜拉着早已满头虚汗的连筝往天阶上迈，还有三十多阶就要到达五百阶的入门线了。 和心性纯粹坚毅的朱颜不同，从小就在刀尖上舔血的魔族少女连筝对于天阶显得异常吃力：青云剑宗所在地是整个修仙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之一，与魔族修炼的魔气相克。魔族人上天阶时，要承受高于人族几倍的压力。 这就是为什么青云剑宗广收门徒，却不担心魔族混迹其中的原因——他们连第一重都过不去。 “好，我会坚持住的！”连筝满头都是汗，这几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连筝握紧朱颜的手，艰难地直起身，即使双腿已经颤抖，还是和朱颜一起迈到第五百阶。 连筝瘫软在阶梯上，对朱颜说：“不用管我了……我当个外门弟子陪你一起就行，你继续走吧，我在拜师大会上等你。” “……好。”朱颜的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连筝颤抖着手撕碎符纸消失在原地，用衣袖狠狠揩去泪水，继续向上爬。 …… “噗——”被传送的连筝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这才放心地将喉间强行压下的鲜血吐出来。 天阶的威力太大，连筝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绞碎。 连筝调整好气息，检查身上并没有血迹后，这才向人群走去。 试炼场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等连筝赶到的时候，朱颜已经被选拔为玉清尊者的亲传弟子。 朱颜成为近百年来第二个完成千阶的人，惊动了玉清尊者。她心向正道，天赋也是这群人中最高的，自然受到了全宗门的关注。 连筝看着朱颜被玉清尊者带走，听着众人的艳羡，慢慢地走到黑暗处倒下。 “好，咔！”卫籁拿着大喇叭，“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拍女主在玉清宫修炼的部分，没有戏份的可以休息了！” 娴都走到自来水池旁，用清水漱口，吐掉嘴里残留的血浆。 金璃递上纸巾，夸赞娴都：“你演的超级棒！我都听见导演和编剧夸你了，他们说你细节处理得特别好。尤其是爬台阶的那一段，头上的汗出来得很到位，都没用到洒水化妆，脸色就苍白如纸，他们甚至怀疑你是突发疾病了。说真的，我也吓了一跳。” “真的吗？那说明我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娴都擦擦嘴，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和金璃笑道，“不要夸我太多，我会骄傲的！” 卸完妆后，娴都和金璃准备离开，却被赶来的薄越拦住。 “越哥哥！”江佑安提着保温盒，看样子是来给薄越送饭的。 薄越只是看了江佑安一眼，又转头看着娴都，神情十分纠结。 薄越连戏服都没换，就是害怕错过娴都：“抱歉娴都，我不知道佑安现在变成了这样：不但把婚约爆料给媒体，还换掉了你的角色……我很抱歉。” “薄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但前提是不要得罪到我头上！”起风了，天也渐渐黑了，娴都收拢身上的大衣，想早点回去，“我恩怨分明，不会把账算错的。” 娴都回头看了眼江佑安，她的眼神很冷，想要将娴都剁碎，手指还在不自觉地抠保温盒的毛线套。 “比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薄先生还是多关心一下江小姐吧。毕竟……她现在才是你的未婚妻。” 娴都点头示意，和金璃一起坐上车回酒店。 薄越站在原地，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0) 娴都觉得自己的剧组生活还算愉快，有金璃的夸夸和导演编剧的赞许，娴都自己也觉得演技有了很大的进步。 但是要忽略掉不定时抽风求原谅的薄越，还有现在盯夫狂魔的江佑安。 《汐颜》的编剧，再来一碗米饭，也就是原着作者，非常喜欢娴都的演绎，甚至给连筝加了一场内心戏，让连筝这个角色更加丰满。 希望播出的时候，观众能因为这场戏，对连筝有不同的看法吧。 娴都这么安慰自己。 对于反派角色，演得不好，人家说你是花瓶，演得太好，让观众恨得牙痒痒，也会招来全网骂声。 希望大家轻点喷，实在不行就断网一段时间，只要主系统不发疯弄新的随机任务，窝在家里躲过这段时间，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江老师，要开拍了，您现在过去吧。”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自从娴都演过第一场戏，大家对娴都也有了不小的改观：见娴都天天都是坐普通轿车回酒店，也就相信她并不是关系户，应该就是顾氏董事长不想自己投资的剧里面有蛀虫，这才让娴都回来的。 “好，就来！”娴都收拾好东西，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 这场戏是连筝收到魔尊指示，要让玉清尊者的亲传弟子朱颜身死。 朱颜这些年来成长得太快，魔族担心她会成为第二个玉清，所以想在朱颜择道最脆弱的时候，扼杀她，永绝后患。 连筝作为外门弟子，不用像朱颜这些亲传弟子一样日夜修炼功法。除了修炼以外，还要承担宗门的杂务。连筝疏通关系，拿到了每月下山采买的工作，通过接头人受到魔族的监视。 因为青云剑宗是正道云集之地，但凡泄露出一丝魔气，就会被镇山大阵察觉，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所以身份特殊的连筝不能通过术法与同族联系。 像往常一样，连筝回到卧房，确认四周都无人后，把买来的糕点都掰开，看到了一张纸条： 择道之日，朱颜身死。 连筝将纸条反复看了多次，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朱颜是同族屠村后特意留下的——因为魔尊玩兴大发，想用人类的身体培育魔种。而朱颜的身体，是天然的容器，培育魔种最好的温床。 身为魔尊右护法的连筝被留到朱颜身边，帮魔尊看顾新玩具。 连筝与魔族其他靠荫封获得职位的魔不同，她是人魔混血，是魔界食物链最底端的半魔，靠着在魔窟中厮杀，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 对于魔尊的安排，连筝从来没有异议：因为服从魔尊的指示，是刻在魔族血脉中的信条。 但是头一次，连筝想到了违抗命令。 连筝和朱颜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纯真的少女——至少她是真实需要着自己。 连筝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拿着纸条的手在颤抖。 平时稳重的魔族右护法心乱如麻，在卧房里来回踱步。 如果自己不杀掉朱颜，魔尊只会用更残忍的方式结果朱颜，到时候事态就不可控了…… 连筝不知不觉中，已经为朱颜考虑了各种结果，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任务失败后的下场。 连筝心神不宁，连碰掉茶盏都没有意识到。 “砰——” 杯子从桌子上掉落，让沉溺在情绪中的连筝惊醒，也给她带来了灵感： 即使这个办法会让朱颜恨自己，正道魔道都不会再有她连筝的位置！ 自己血腥无味的一生已经够惨淡了，但是朱颜还可以有自己的道！ 思及此处，连筝已经镇静下来，将纸条放到油灯中点燃。 …… “好，咔！这条过了，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拍女主受伤的片段！” 卫籁拿着大喇叭喊道，剧组的工作人员听到都松了口气。 因为定妆照的发布，网上对《汐颜》的讨论度很高，投资商想要这部剧早点播出，向卫籁施压，尽量赶一下进度。所以整个剧组虽然轮班倒，但是有的演员都熬几个大夜了。 薄越倒是没时间来烦娴都了，反而因为状态不佳，被卫籁拿着大喇叭，当着全剧组的面，骂了好几次。 不过，连娴都这个小透明的微博底下都多了几万粉丝，还都是颜粉，每天都在微博底下，催着娴都拍照片。 [姐姐好美，都是女的让我亲一口怎么啦！] [姐姐看看我，我要给你生猴子！] 偶尔有几个等着看笑话的，说娴都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等着剧播出后来嘲笑。 娴都照例发了张旺财睡觉的照片，刚想退出微博，就来了一条推送： “惊！有人爆料《汐颜》女四潜规则上位，卫籁是否晚节不保？” 楼主放出几张娴都和卫籁讨论剧本的照片，还有原来女四的剧照，外加一张真假不明的酒店房间开门的照片。楼主还贴心地给几个人都打了码，不过原来女四和卫籁的还可以，但娴都的跟没打没什么区别。 词条热度上升得很快，短短一分钟内，就有几百个评论叠楼：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什么捕风捉影吧，卫籁不是一向靠公平出名的吗？] [圈子真乱，连卫籁那张老脸都能啃下去，现在女的为了钱可真是不择手段。] [楼上的，不要以偏概全，自己眼界窄看什么都脏！] 楼短暂地歪了一下，紧接着被楼主的另一条评论给拉回来： [包真的！这不是真的，我倒立吃屎！是被顶替的女演员说的，人家说签完合同开拍半个月了，结果被关系户挤下去！人家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几个月，现在都被气到住院了！] [真恶心啊，现在怎么还有这种事！] [是啊是啊，这种人就不能善终！] …… 底下很多都是恶评了，娴都也没心情往下翻了。 【宿主他们太过分了，就因为一面之词，就给你扣上污名的帽子！而且完全把迫害者和受害方调了个儿，颠倒黑白，张冠李戴！】 旺财看着迅速飞上去的热搜，气得不轻，这明显是有人买热搜要黑娴都。 【我现在就去开八百个小号帮你骂回去！】 旺财骂骂咧咧地去网上战斗，娴都却是在想，是单纯的女演员报复自己呢？还是有人想要借这件事将《汐颜》这部剧搅黄？又或者是别的…… “咚咚咚——”有人敲门。 今天金璃家里有事，化妆间里只有娴都。 娴都打开门，是饰演青云剑宗宗主的赵忠玉，今天有他的戏。 “赵老师，有什么事吗？” 赵忠玉走进化妆间，关上门，在背后偷偷将门反锁。 “小姑娘，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赵忠玉，一脸邪笑着将娴都逼至墙角，“跟了卫籁，捞不着好。不如现在跟了我，我演戏几十年，人脉关系比卫籁这种只知道拍戏的傻子广多了。” 娴都感觉好笑，用嘲讽的语气说：“哦？是吗？确实是比别人广，刚上的热搜，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先找上门了！” 赵忠玉色欲熏心，没感觉到娴都的嘲讽，还附和道：“是啊，跟了我保证你不吃亏！” 赵忠玉低头紧盯着娴都的大腿，说着就要摸上去。 第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1) 娴都一个高抬腿打在赵忠玉的下巴上，紧接着肘击他的后背，最后一脚踢在了赵忠玉的重要部位上。 娴都虽然没有了能力的支持，但是这几下力道都不小，直接让赵忠玉倒在地上，疼晕过去。 【宿主你干嘛！我只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要闹出人命了！】上一秒还在和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旺财，听到了自己设置的警报声，连忙把意识切换回来，结果就看到有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头，现在面目狰狞地倒在地上。 娴都简单向旺财说明了刚才的情况。 【打得好！就该让他被打死……咳咳。】 旺财回想起自己所在的时空部门是个文明部门，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宿主。 【不过宿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老登……咳，这个老头怎么处理？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你的风评，进而影响任务评级和积分的。】 “没事，他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说他猥亵我，”娴都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像他这样在乎自己权势的人，最怕丢面子。但是他作为公众人物，这种行为是要在社交媒体上公开道歉的，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过，这身衣服不能要了。”娴都有点惋惜，其实她还挺喜欢这身的，霍莹帮她搭配的，现在沾了这种人的气息，娴都更想扔掉。 【额——】旺财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宿主你心里有数就行……啊啊啊！这些小卡拉米又来了，我先去收拾他们！】 旺财把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气得它想顺着网线，将键盘抡到他们脸上。 “好，晚上给你加鸡腿！”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见长时间没人开门，又去转动门把手，发现锁住了。 “娴都你在里面吗？” 是卫籁的声音。 娴都解开门锁，直接把门开到最大。 门外只有卫籁一个人。 “卫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卫籁透过娴都好像看见地上躺着个人，原本小小的眼睛瞬间瞪大，连忙将娴都推进化妆间，想到网上的热搜，又拽着娴都的衣袖将她拉出房间，站在室外，关上门。 做完这一切后，卫籁又往后退两步，与娴都拉开距离，有些头疼地问：“刚才地上的是赵忠玉？” 娴都点头。 卫籁快碎了，但还是抱着希望问：“他是突发疾病……晕倒的，对吗？” 娴都摇头：“他是被我打的。” 卫籁崩溃了，用手捂着脸，不愿面对这一切：“哎呦我的个小祖宗啊，你不要这么实诚啊！” 卫籁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你为什么打他？” 娴都今天第二遍向人解释了事情经过。 卫籁冷静下来，也认为娴都做得对：“女孩子这时候就应该保护自己，赵忠玉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至于现在网上的热搜，都是空穴来风。不止你，我刚才也被投资商打电话骂了。晚上的那场戏我帮你推后，等到这件事有证据了你再来。要不然你天天出入片场，身边又只有一个女助理，如果有人神志不清，进行狂热行为，不安全。” 卫籁看似句句为娴都为娴都着想，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清楚，这件事卫籁也有私心：如果这件事一直得不到解决，卫籁这个导演肯定不会换掉，但是娴都这个女艺人一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进而雪藏，以后的星途也没指望了。 以后说起这件事，别人只会说这是卫籁的风流韵事，但是娴都会永远背上骂名和潜规则上位的标签。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地残酷和不公平，但是这些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改变。 “好的，谢谢卫导，我会好好休息的。” 娴都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考量，娴都能理解。 娴都打开门，绕过地上还昏死的赵忠玉，将自己的小包包提起来，准备离开。 回来的时候，赵忠玉动了动，好像要醒来，娴都又补了一脚，让赵忠玉刚抬起来一点的脑袋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卫籁在门外给娴都守着门，自然也没看到娴都的动作。 娴都走出化妆间，和卫籁告别。 卫籁看到娴都手里的围巾，提醒她：“把围巾包严实一点，再戴上墨镜，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别被狗仔缠住。” 娴都裹好围巾，点点头。 快要出剧组的时候，薄越也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娴都直接把他当空气，闪身绕过他离开，不给他揪住衣服的机会。 走出剧组，外面果然有很多狗仔蹲守。 但是他们以为像娴都这样的人，都是衣着光鲜，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没有想到正主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去偷狗的。 娴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一群冷得打寒颤的狗仔们面前经过，扫了辆单车，吭哧吭哧往家骑去。 …… 【这都什么事儿啊，先是角色被顶替，后面还被倒打一耙，全网黑……我们是不是和这个剧组八字不合啊，麻烦总是找上门来！】 旺财和网上的喷子战斗了一个下午，筋疲力尽，趴在软垫上，颓废地说。 娴都将煮熟处理好的鸡腿肉放到旺财面前，旺财立刻爬起来，把脸埋进饭盆里。 【宿主我还想要猫条！】 娴都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听到旺财说话，随手撕开包装，挤到饭盆里，眼神却没有从手机上挪开。 旺财吃完后惬意地摊在软垫上，余光看见娴都一直在浏览网上的信息，担心她是难过到麻木，爬上娴都的膝头，想要看看娴都在看什么。 娴都和旺财约定好了，如果她和猫身在同一空间，旺财就不能切换意识，和娴都共享视听。 但旺财也不知道为什么主系统已经把宿主的能力封禁了，可是只要娴都不愿意，它就没办法链接意识。 不要问它为什么知道！ 就在旺财要看到手机屏幕的前一秒，娴都关掉手机并放到桌子上，抱住旺财埋头吸猫。 【宿主，说真的，你就等着网上的事情愈演愈烈吗……要不，你去找一下顾乾傒，让他帮忙？】 娴都抬头，以为旺财是说笑，但看到它眼里的认真，用食指点点它的小猫脑袋： “想什么呢，人家愿意打击薄江两家，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对顾氏也算是好事，没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再加上我用内丹作为条件延续他的生命，这才同意的。” “虽然说人脉关系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一遇到困难，就想去寻求帮助而不自己解决，那你们部门还找我做任务干什么？直接去绑定当时快死的顾乾傒不就好了？” 【但是那是他的命啊……这样交换我们是不是太亏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对于他来说，就像三次元对二次元的绝对压制。只要他想，皱一下眉头，下面就有无数人不让他脏手。你能防得住一个，难道能防得住所有吗？况且本来人家就可以不浪费这么多资源在生物科技方面，这是我们的交易。你这只小猫，要有契约精神哦！” 娴都揉揉旺财的肚子，感觉手感良好：“……他其实也在考察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够格的合作者。” “叮——” 旺财还想说什么，却被娴都手机的消息提醒打断。 娴都点开消息一看，嘴角勾起：“看，解决方式这不就来了？” 第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2) 第二天早上，一个新的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 “惊！21世纪竟还有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汐颜》原女四为了红不择手段！” 一个名字为“扒一扒”的博主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原本的女四我们叫a，现在的女四叫b。a被富豪包养为小三，挤掉已经签约的女四b。《汐颜》换了投资商后，把这种人踢出剧组，b才能回来，人家这叫物归原主……a因为拍了半个月的戏不服气，想拉b下水，觉得能通过网络把女四拿回来，让这种人拿到角色才是没天理！] 后面带着一系列图片：a与富豪接吻出入酒店、被原配抓住暴打，卫籁与原投资商的对话，还有b盖了公章的合同——日期在剧组开机之前…… 这些图片里的码都打得很到位，眼睛和名字等隐私都受到了保护，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博主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评论： [所以现在的女四，人家才是最憋屈的，大家都擦亮眼睛看看吧，别冤枉了好人！] 底下迅速叠起了楼： [我艹，没想到过年前还能让我看到这样的奇葩，这个b也真是好脾气，这都能忍住不骂a，换我早就问候她祖宗十八辈了！]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昨天还骂过现在的女四，我这就去她微博底下道歉！] [纯路人，你们不觉得现在的这个女四好美吗？我直接斯哈斯哈！] [@正义侠，你不是说如果是假的你倒立吃屎吗？快来！] [@正义侠] …… 卫籁第一时间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文：[我是清白的。小媳妇咬手绢.jpg] 名为正义侠的博主火速删掉了昨天的微博，还设置了评论管理。 半个小时后，顾氏集团官微也转发卫籁的微博，舆论彻底扭转过来。 不久，a迫于舆论压力发布了道歉视频。 …… 娴都在舆论扭转后，被卫籁恭恭敬敬地请回了剧组。 【不过宿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是江佑安主导的？】 娴都回来后就换了个大包，现在正在往里面装零食。 娴都被网暴了一次，也彻底洗清了她是关系户的嫌疑，现在全剧组的人都觉得娴都是受害者，很多人都照顾她，每天娴都化妆的时候都被人投喂零食。 为此娴都还换了个包专门装这些，前提是这一切都不能被霍莹这个经纪人发现。 截止至目前，一切顺利。 “我不知道啊，”娴都手上没停，“但是看那天晚上江佑安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有动作的。所以我用那笔违约金找最顶尖的私家侦探关注着她，幸好她耐不住性子，要是再耗上几个月，我就只能卖身给霍莹了。” “而且人家私家侦探办事效率很高，直接把那个女四扒了个精光，配上我的合同，再加上一些水军运作引导一下，舆论就扭转过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换个角度想想，我也是在给你们时空部门拉磨，还被骗。” 旺财听出来娴都在暗中点它花10积分获得乐娱黑料的事，转换话题： 【咳，要是江佑安知道，那笔违约金竟然花在这上面，一定会气死……不过没有把江佑安抖出来，好可惜啊！】 “谁说没有的？”娴都点点手机，“我已经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发给薄越了。” 娴都原本都把薄越删了，但是因为这件事又主动加回薄越，薄越迅速通过，还想和娴都道歉。 娴都把证据全都发给他后，立刻删除了联系方式。 所以直到今天连筝杀青，江佑安都没再次出现在剧组里。 “叮——” 娴都放下零食，打开手机，是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g：恭喜杀青。] 娴都挑眉，知道这是顾乾傒认可她这个合作者了，看来任务一很快就要有进展。 娴都给顾乾傒回了句谢谢，关掉手机放在一旁，继续整理起零食。 因为今天杀青，很多人都给娴都送了更多的零食，为了能把所有的都装下，娴都还细细规划包里的空间。 “啦啦啦~”娴都心情很好地哼起小曲，将包里的空间利用到极致。 【宿主，你现在不害怕别人给你投毒了？】 “这些人的能量场我还是能够分清的，有没有恶意，我一看就知道。” 【但是宿主你还是要小心点，如果被霍莹逮到，你又要挨骂了。】 “哎呀知道了，就剩这么一点，马上就好了。”娴都拿起最后一包零食正准备往包里放，突然一声怒喝让娴都的动作顿住。 “江娴都！”霍莹站在化妆间门口，双手叉腰，瞪着娴都。 娴都放了一半的零食从手上滑落到桌子上。 这下真的完蛋了。 …… 火锅店。 因为娴都今天杀青，霍莹破例让娴都吃顿火锅，和金璃一起。 至于那袋子零食…… 被霍莹没收了。而且霍莹还说，吃完饭后要去娴都家里突击检查，把娴都藏起来的全部收走。 哎，希望旺财这只系统猫机灵一点，把零食都藏好。 娴都咬了一口肥牛，差点哭出来：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有味道的食物了。 明明是做任务，过得比苦行僧还要艰难。 “苏瑾年这半年来好像都没啥消息，不会是隐退了吧？”霍莹放下筷子，将手机屏幕指给娴都和金璃看。 “啊……应该是在准备什么电影吧，像他这种级别的演员都是片约不断的。”金璃略显生硬地说，但是娴都和霍莹没注意到。 “也是，不过，”霍莹用胳膊肘碰了碰娴都，语气中略带揶揄，“我记得，你进演艺圈也是因为苏瑾年吧！” “啊？啊啊，是！”娴都才反应过来，“苏影帝是我的偶像，这一段时间不是忙嘛，没有关注。” 五年前的那次绑架，给原主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前17年的记忆全都清空了。 虽说有薄越的开导，但是带领原主走出阴影的，还是苏瑾年主演的一部电影。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天才少年，因为目睹亲人离去而患上情感自闭，最后终于走出来。 苏瑾年更是凭借着《你》获得了金像奖。 虽然薄越也在娱乐圈，但是原主想要演戏的念头却是因为苏瑾年而萌发的。 “莹姐，娴都接下来还有片约吗？”金璃又往锅中下了盘肥牛，生硬地岔开话题。 娴都觉得今天晚上的金璃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莹姐给我接了田园类综艺，叫《桃源记》。” “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这个节目名气不是很大，但能让娴都放松一下。”霍莹也被带偏。 金璃当然知道，因为这个节目还是她送过来的。 …… “要不我送你们吧？”金璃坐在车里，问娴都和霍莹。 “不用，我等会儿要去娴都家里，我开车。”霍莹揪住尔康手的娴都，防止她跑上车。 “好，拜拜。”金璃和两人告别后，驱车来到a市郊外的一处私密性很好的别墅区。 金璃输入密码，打开门，这个别墅里黑漆漆的，整洁，但也冷清，缺少人气。 金璃上到二楼，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了苏瑾年。 夜色如墨，月光洒在苏瑾年身上，为他镀上了银纱。晚风还很凉，卷起窗帘，他就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坐在窗台上，隐匿其间，隐隐绰绰。 “……表哥。” 第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3) 《桃源记》是一档不温不火的田园类综艺，主要内容就是在乡下小屋里居住，看顾菜园喂养鸡鸭。除了常驻嘉宾，每一天都会有飞行嘉宾前来小院里做客。常驻嘉宾要款待他们，同时穿插一些娱乐活动。 一共十二期，每次拍摄三期，也就是每次都要在小院里住上三天三夜。 因为娴都前一段时间被黑上热搜，微博上多了不少粉丝和讨论度，所以也有几个广告找上娴都，不过都是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和零食。 霍莹让娴都自己选，娴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出了汽水、薯片、软糖还有饼干。 代言产品后，娴都肯定是要在各种场合展示，于是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霍莹脸都黑了，娴都忍痛放弃了其他的，只留下薯片作为底线，并且绝不动摇。 娴都这次来录制《桃源记》，满满一个行李箱里都是瓶装薯片——因为袋装量少还占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背着霍莹秘密进行的，金璃也是帮凶。 此次拍摄综艺，虽然是生活类节目，但是每个嘉宾都可以带一名助理留在导演组里，以备有什么特殊情况。 金璃和娴都一起来的，但是因为娴都这边有跟拍，所以没有乘坐同一辆车。 “江老师，我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下车后就会开始拍摄。”工作人员在车上对娴都解释流程： 上午入住桃园屋后，会先和其他五位嘉宾认识，通过一天的任务积分，来决定晚上睡觉的房间。工作人员在嘉宾起床后，每天都会打扫房间换上新的用品，再让嘉宾竞争，开始新一天的任务。 娴都理解了，毕竟有竞争才有看头，有看头才能有观众。 “好了江老师，我们到了。”工作人员帮娴都打开车门，伸手想帮娴都把行李放下来，娴都摆手表示不用，自己将行李箱提下车。 桃园屋建在乡下，但是这里更像是旅游景点：远处有连绵的山丘，虽是深冬树叶凋落，但是雪覆盖住山体，倒有些像雪媚娘。中间蜿蜒出一条还没有结冰的小溪，流经一片平地，桃园屋就坐落在这片平地上。 不同于a市是钢筋混凝土搭建的钢铁丛林，桃园屋是座木屋，风格有些像北极木屋，都是用整根木头搭建的。屋后是各类果树和家畜圈。屋前是菜园，现在都用小小的大棚罩起来，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菜。有一条用大块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门口延伸过来，上面的积雪都被扫到两旁。 娴都就站在这条小路的起点。 “江老师我们要开始拍摄了。” 娴都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大，因为围巾包住了整个脑袋，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肢体语言代替。 娴都推着行李箱往前走，突然轮子被卡住，娴都想要往外拔，但是鹅卵石路太滑，一个用力娴都向前趴倒在地上。 【宿主你没事吧！】 “江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地太滑了。”娴都在意识里对旺财说，同时和工作人员摆摆手表示无碍。 娴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但是衣服已经湿了。 工作人员想帮娴都把倒在行李箱拉起来，但是没想到行李箱重得像铅块，差点把工作人员也带倒到地上。 娴都把箱子扶正，不经意间和工作人员对视，两人都迅速错开目光，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江老师，我们快进去吧，有四位嘉宾已经到了，进去之后还能换件衣服。” 娴都点头，改为提着箱子快速走进桃园屋，彻底看呆了工作人员。 “唔，真暖和。”娴都走进木屋后把箱子放到地上，解开围巾喘气。 木屋里面烧着壁炉，四位嘉宾就坐在沙发上闲聊，听见有人来了回头打招呼。 娴都还看到了一个熟人：“思语姐，你也在这里啊！” 俞思语因为戏份很多都和娴都一起演，两个人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比较好的朋友。 俞思语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娴都，上来就想给娴都一个抱抱。 娴都立刻推开：“我衣服湿了，别弄脏了你的。” 俞思语这才看到娴都的衣服湿了，拉着娴都的手向着其他三位介绍：“这位是江娴都，是个演戏努力性格特别好的姑娘，大伙儿如果有戏约多多提拔一下。” 三个人都笑着点头。 俞思语又给娴都介绍：“这位是国家二级演员赵淑平老师，这位是电视台主持人郭柯，这位是李影帝李焕原。” 娴都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赵淑平开口：“光顾着和我们打招呼了，让人家小姑娘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其他人也附和。 娴都和众人道了谢，就去空闲房间里换衣服。 【宿主，他们都挺好的挺热情的。】 “是啊，他们能量场都很干净，相处起来很舒服。”娴都也赞同旺财的看法。 “看来这次是真的放松节目，不过我的咖位好像和他们都不太符合。”娴都换好衣服，正准备推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众人惊喜的声音。 娴都有些好奇，推开门来到客厅，看到了最后一个嘉宾。 苏瑾年。 苏瑾年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娴都。 她就是金璃的艺人吧，自己的粉丝，那个因为他从困境中成功脱离出来的人。 苏瑾年从沙发上站起来，和娴都握手。 “苏前辈好。”娴都笑着和苏瑾年握手，但是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悲伤，不知道是不是受原主的影响。 对所有负面能量场敏感的娴都，清晰地感知到，苏瑾年身上有一股颓靡独属于死亡的气息。 …… 竞标场外，薄越愤怒又挫败，将怒气都发泄在树上。 助理站在一边，也不敢说话。 这位薄氏太子爷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心情一直不好，董事长让他学着接触自家的产业，并且把国外医疗协会竞标的项目交给他。 如果把这个项目成功拿下，薄氏、甚至江氏的规模都能再上一层楼。 但是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到底是没做好准备，还是命太差，刚好遇到顾氏董事长亲自参与投标。 结果现在连一口汤都没喝到，只能没出息地拿树撒气。 “顾先生！”薄越看到顾乾傒在保镖的簇拥下从竞标场出来，追上去想要叫住顾乾傒，却被保镖拦在外面。 顾乾傒抬手，保镖这才将薄越放进来。 薄越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有那么多项目利润更大，但是这位顾氏集团掌权人非盯着自己的项目不放，还将他所有的工作都截胡。 顾乾傒静静听着薄越的抱怨与不解，转动手上的腕表。顾乾傒的亲信都知道，这是家主不耐的表现。 “薄先生，”顾乾傒出声打断薄越，“你应该知道，生意场不是儿戏，更不是你的话本。如果不懂这些，还是老实回去演戏。” 这是顾乾傒对薄越的忠告，也是他不想让这出戏太早落幕的私心。 如果东西太容易得到，他也会丧失狩猎的乐趣。 薄越被顾乾傒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目睹着顾乾傒离开。 “越哥哥！”江佑安自从娴都风评扭转后，就被薄越警告不要再掺和江娴都的事，要不然就取消联姻。 江佑安好不容易才逮到薄越，但是薄越现在没心情搭理她，坐上车径直离开，江佑安就这么看着薄越离开。 江佑安咬着自己的指甲，心里却很乱：怎么办？如果不能成功联姻，就没办法拿到股份，更别提n-39了。 到时候组织就会断了自己的药剂，又要体会那种万蚁噬心、生不如死的痛楚。 第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4) “吃得真饱啊。”娴都揉揉自己因为吃太多而凸出来的腹部，走到小屋外消食。 虽然说节目要靠积分来分配房间，但是娴都实地考察了一下，房间都挺好的，要硬说有什么差别，可能就是是否朝阳和大小了。 也是，毕竟除了娴都外，其他常驻嘉宾的咖位都不小，导演组也不敢太亏待他们——如果不想被挂到网上喷成筛子的话。 而且大家都很佛系，尽管导演很努力想创造修罗场增加卖点，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摆烂了，就老老实实拍成温馨放松的田园综艺。 今天是三天的最后一天，导演组已经拍够了素材，所以娴都才能甩掉跟拍出来随意走走。 电视主持人郭柯很喜欢做饭，李影帝李焕原的业余爱好也是做饭，甚至还考了个厨师证。 他们两个就把厨房包圆了，自然拿到最多的积分，大家也都没意见。 今天的午饭是红烧排骨、地三鲜、辣椒炒肉、鱼香杏鲍菇、脆皮藕盒、大虾炒白菜、干锅土豆片，外加一锅酸辣肚丝汤。 本来大家有意保持形体，但是看到娴都吃饭眼睛亮晶晶的，有风卷残云之势，也就不自觉多吃了一些。 苏瑾年除外。 金璃在场外又偷偷塞给娴都一些吃的，让她和苏瑾年分享一下，说粉丝和偶像多交流也是情理之中。 娴都感觉金璃更加怪异了：有时候她看向场外，都能发现金璃的视线都牢牢黏在苏瑾年身上，眼神中包含着心疼，但是隐隐约约还有些欣喜。 破案了，金璃喜欢苏瑾年！ 娴都摩拳擦掌，觉得有必要撮合一下他们两个，要不然金璃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单相思太痛苦了。 所以娴都就拿着这些吃的，和苏瑾年聊天说自己是他的影迷，还说自己的助理也很喜欢他，有空了希望能当面打个招呼，同时还在镜头前不经意间掏出自己代言的薯片，向苏瑾年安利。 苏瑾年也很给面子，笑着说有机会见见，但是那些零食都没怎么碰，只象征性地吃了一片薯片。 【宿主，你吃这么多，霍莹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你！】 旺财出声打断娴都的回忆，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厚，要不然就算霍莹再忙，也一定会赶过来骂娴都。 “那又怎样？我已经吃到肚子里了，现在能吃到这些就是美好的回忆，要是以后到其他位面没有这些，我也能忆甜思苦。” “叮——” 是娴都的手机有新消息提醒。 拍摄节目，嘉宾的通讯设备都是要上交的，但是娴都为了保持和顾乾傒的联系，偷偷把手机藏起来。 娴都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走到树林的隐蔽处，扒开自己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掏出手机。 【宿主，你肯定不能演霸总小娇妻，要不然就会出现那种“霸总撕开了我的棉裤，毛裤，秋裤……”】 “今天晚上你没有饭了。”娴都脸色未变，直接掐住旺财的命门。 【不要哇！宿主我错了！】旺财的自动投食机都是娴都控制的，猫粮也被锁在柜子里，钥匙娴都带着。 娴都忽略掉旺财的哀嚎，打开手机，果然是顾乾傒的消息： [g：事情办妥了。] 娴都收起手机，松了口气：虽然现在不能立刻扳倒薄江两家，但是起码要限制他们的扩展，将他们圈在笼子里，一点点蚕食。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但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争取一击必中！ 看来顾乾傒也确实是在认真办这件事，那她也要进行好任务二，同时把任务三也提上日程。 本来想着既然是抱错了孩子，那找到江佑安的养父母，也就能找到原主的亲生父母。 但是奇怪的是，江佑安是孤儿院长大的，但是那家孤儿院还有接待江母分娩的医院都离奇失踪——根本找不到，娴都甚至去实地看过，地址都是假的，但是网上还能查到它的照片。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怪不得任务三的奖励是任务一报复江家的两倍。 果然资本家的积分都不是好赚的。 娴都在心里感叹，转身走出树林，准备回到桃园屋。 经过小溪的时候，娴都看到苏瑾年眼神空洞麻木地向小溪走去。 那是深水区，他要自杀！ 娴都冲刺过去，在他要跳进小溪的前一秒扑倒他。 “咚——” 哎呦，疼死了！ 要不是想到金璃喜欢他，他要是在这里自杀了，金璃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娴都才不愿意管他的生死呢！ 娴都最见不得可爱的孩子哭了！ 因为苏瑾年穿得单薄，小溪旁又都是锋利的碎石子，娴都在扑倒苏瑾年的过程中调转了方向，把自己垫在下面。 但是没想到自己穿得这么厚，还是感到痛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想不开在这里寻死！”看着苏瑾年懵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脸，娴都的火气噌噌噌往上涨。 亏得原主和金璃还都喜欢他，还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儿！ 苏瑾年的脸突然红了，娴都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合适。 【宿主，我还以为你会和他冒粉红泡泡呢！】 “明天的饭也没了！”娴都在神识里对旺财吼道。 旺财立刻噤声。 苏瑾年从娴都身上爬起来，娴都也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的碎石子。 这是弄脏的第二套衣服了，娴都看到自己衣服后面还破了个窟窿，心疼坏了： 现在娴都手里的存款不多，璨星也在起步阶段，到处都要用钱。好不容易买件贵的衣服，结果还破了。 就从多嘴旺财的猫粮里扣吧！反正宠物医生说它有患胰腺炎的风险。 “我没有自杀，只是看到河中的鹅卵石形状好看，想到郭柯说有机会做爆炒鹅卵石，所以来捡一些。” 苏瑾年解释道，看娴都满脸不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啊，是这样啊，”娴都有些尴尬的挠头，想岔开话题，“这河边的树可真树啊。” 苏瑾年低声笑，看着娴都：“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前一段时间确实也有自残的倾向，感觉有一个玻璃罩子将自己和世界分隔开，现在已经好多了。” 娴都认真感受了下，苏瑾年身上那种颓靡的气息确实减弱了不少。 “如果你感到不自在的话，确实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但也别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人真心喜欢着你。” 苏瑾年偏头看向娴都，见她因为尴尬盯着小溪转移目光，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会的。” …… 娴都结束拍摄后，被霍莹逮住好一通数落，接着在她面前摆了好几个剧本。 “你看看吧，有没有感兴趣的。但是《山踪》就算了，网剧不说，还要进山封闭拍摄，并且下星期就要进组。”霍莹喝了口水，缓缓因为高频率输出而发痛的喉咙。 “嗯……”娴都刚想应下来，就听到这么一个提醒： 【现发布随机任务五：接下《山踪》中黄月亮一角（10积分）（限时3小时）】 “……嗯？为什么不呢！”本来都要落下去的语调被娴都硬生生扬上去。 娴都脸上挂着笑，心里面已经开始问候主系统了。 第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5) 《山踪》是一个小成本网剧，讲述的是都市白领黄月亮因为城市节奏快，辞职后来到乡下旅游放松。但是经历一系列诡异事件，一步步揭开藏在这个乡村中的秘密。 这种悬疑片，确实在现在这种以甜宠恋爱为主的市场中不吃香。而且这是个新剧本，不像《汐颜》是由小说改编来的，有小说粉这样强大的基础盘。再加上没有经过市场检验，还要到山里封闭拍摄，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个本子。 所以剧本才被递到霍莹这里，进而被娴都拿到。 霍莹还以为娴都被下了什么降头，原本都放弃了，现在却死咬这个剧本不放弃。 吓得她抱住娴都的脑袋上下左右细看，但是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最后？ 当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娴都顺利接下《山踪》，并将10积分收入囊中。 其实娴都也不想的，但没办法，主系统给的太多。 也不怪霍莹觉得娴都被下降头了，剧组确实像一个人贩子窝点：建在深山里，还因为经费不足没办法供暖，需要让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去山里捡柴火。 剧组建立之初的经费其实是够的，但因为拍摄的是悬疑片，原本谈好的场地黄了——因为度假乡村担心剧播出后，会减少客源。 所以没办法，剧组只能掏钱自己建一个度假村，然后钱就这么烧没了，需要从各方面削减预算。 娴都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有些苦恼这深山里没有信号，没办法和顾乾傒及时取得联系。 娴都问导演能不能装一个信号增强器，导演向娴都展示了他比脸还干净的兜，说如果娴都给剧组装一个的话，全体员工都会感激她的。 娴都立刻表示自己头小，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并给导演看了她可怜的余额。 双方都沉默了。 所以娴都一没有戏份，就满山遍野地找信号，但是山里的信号还不稳定，每次都要重新找。 并且《山踪》这部剧主要是围绕女主角黄月亮展开的，娴都这个扮演者的戏份很重，空余时间就更少了。 但是娴都并不知道，现在a市里，有人找她快找疯了。 …… 江氏科技开办的私人医院里，顶楼有一位特殊的病人——赵惠敏，江氏科技董事长江磊的妻子，也就是江母。 江母七年前因为罹患重病陷入昏迷，并且以现有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能救治好她。 江父因此才将n-39商业化，获得巨大的利润，将自己的妻子安排进最好的病房，并且聘请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专门照看江母。 江父除了谈生意和去实验室盯研发进度，其余的时间都在医院里照顾已经昏迷了七年的江母。 你可以说江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丈夫。 所有人都劝江父没有希望了，但是江父仍然执拗地坚持。 而且江父相信，只要把n-39研究到极致，就一定能让江母的病好起来。 所以无论是五年前的绑架，还是半年前的绑架，不管江娴都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妻子和女儿之间，他选择救妻子。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江娴都，因为毕竟…… n-39原本就是她弄出来的。 ……那个时候她也确实是个天才少女，可但是在第一次绑架后就丧失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再也没有原来的那种天赋。 可惜了，如果没发生这些事，n-39的研发应该会有比现在更长足的进展，华国的生物科研水平也应该会领先于全世界…… 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江父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站到窗口处吹风。 江父和江母原本都是科研人员，都不吸烟。但是自从江母病倒后，江父就有了抽烟的习惯，但是每次到病房看望江母的时候，江父都会整理干净着装，不留下一丝烟味。 因为在之前，江母对烟味很敏感，闻到就会咳嗽不止。 江父本来这次看望江母就已经换好了衣服，但是突然的电话，告诉他江氏科技旗下的好几个产品都出现了问题，而且顾氏也趁机将这几个项目截胡。 江父原本都不在意这些，但是这几个项目都快切到江氏科技的大动脉了。 所以江父心烦意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就夹着支抽了一半的烟。 不知道顾氏频频动作，总是打击薄、江两家的生意，不计成本，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顾氏集团根本看不上生物科技这一块儿蛋糕。 这样的行为不像是发展生意，倒像是……为了泄愤而弄垮薄、江两家？ 隆冬时节的寒风本就刺骨，江父站在医院走廊上终于也感到了寒冷。 江父仔细闻了闻，确认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烟味后，再次整理着装，进入病房。 “惠敏，”江父哈气将自己的手搓热，才握住江母的手，“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早，但是在梦里我又梦见你，你说我对娴都太残忍了，但是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江父，趴在床上呜咽，向自己的妻子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你快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就算要向娴都赎罪，我都心甘情愿。” “……什么赎罪？”声音很虚弱，很轻，轻到江父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江父猛然抬头，看到自己昏迷七年的妻子睁开了眼睛。 “惠……惠敏，”江父哆嗦着嘴唇，想要触碰妻子的脸却又猛然收回手，怕这只是他的梦，轻轻一戳便会碎掉，“是你吗？还是我又在做梦？” 江母笑着回握江父的手，力道很轻，但是足以让江父欣喜若狂。 江父连忙按铃想让医生都进来，但是江母的话却让他顿在原地：“孩子们呢？让他们过来吧。” 江父脸上挂起笑：“儿子还在外地赶不回来，我先让我们女儿过来。” “好。”江母看着江父打电话，心里却是在想，不知道娴都长多大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等会儿过来会不会认不出来。 江父打完电话后，就和江母说这七年间的见闻，只说了好的部分，坏的消息一概不提。 过了半小时后，江佑安来到病房看望江母。 “娴都来啦，快来让妈妈看看！”江母向江佑安伸手，让她过来点。 果然长大了，虽然和以前长得不太像，但是隐隐约约还有小时候的影子。 江佑安呆愣在原地，用眼神向江父求助，但江父让她将错就错。 江佑安乖乖地坐到江母身边：“……妈妈。” 江母拉住江佑安的手，不住地摩挲，却发现她的手上没有那道小疤。 第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6) “你不是娴都，你是谁！”江母想甩开江佑安的手，但是因为刚清醒身体还很虚弱，只能推开江佑安的手。 江娴都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疤痕，是当时江娴都在实验室里调制试剂时，不小心割到的。伤口很深，差点割断神经。 这是独属于江娴都和江母的秘密。 “老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娴都她怎么了？难道说，难道说……娴都她出意外了？” 江母情绪瞬间变得很失控，病床旁边的仪器也立刻发出警报声。 “惠敏！惠敏你先别激动，娴都她好好的，好好的，没出意外。”江父安抚着江母，让她逐渐平息下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母看着江父。 江父眼神躲闪，在想怎么掩饰过去。 “江磊！”江母对江父吼道，刚刚停息的仪器又发出警报声，“和我说实话！要不然等到以后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江父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江母说了，但是掩去了n-39的来源。 “……所以，你就这么把娴都赶出家门了？”江母愤怒地说，眼里流出泪水，“为了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我，你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去死？江磊，你好狠的心——咳咳咳！” 江母越说越激动，警报器也发出越来越响的“滴滴声”。 最后江母咳出一口血，昏倒在床上，昏迷前还伸出手，嘴里说着什么。 江父整个人都慌了，忙把耳朵贴到江母唇边，听到江母虚弱地说： “……娴都，我要见娴都。” “好好！我这就去找她！”江父连忙答应。 听到江父的回答后，江母放心地昏了过去。 江佑安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今天的这场戏是重头戏，讲述的是黄月亮在度假村里住过一段时间后，觉得这里越来越诡异，想要开车逃离这里，结果没有成功。 “三！二！一！开始！” 黄月亮发疯似地跑上车，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本来自己到乡下的度假村就是来放松心情的，开始时这里也确实适合抚慰自己高度紧绷的神经。 环境优美，民风淳朴，自己也可以和老人们学学编织工艺，日子过得简单而又自在，黄月亮甚至产生了要定居这里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了呢？ 先是总感觉周围的人在盯着自己，黄月亮觉得只是自己神经过敏，也没多想。 接着是自己的耳环、口红，再到丝巾衣服找不到，第二天发现被撕碎丢在河里…… 最后是自己莫名奇妙地从不同的地方醒来，但是衣服都完好无损。 黄月亮还特地调了能看见自己房间的监控摄像头。 但是监控摄像头却显示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黄月亮甚至怀疑是有人篡改了监控，于是用手机拍摄自己睡觉的整个过程，还用麻绳把自己和不能活动的床脚牢牢绑在一起。 但是第二天自己还是在新的地方醒来，手上还有麻绳的痕迹！ 黄月亮急忙跑回房间，查看录像。 前面显示自己忐忑不安地睡着，但是等到零点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扭曲了一瞬，紧接着自己就消失在画面中，麻绳也脱落在地上。 不行！ 绝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黄月亮拿出车钥匙，准备开车离开，却因为精神太过紧绷，连续几次都没有插进钥匙孔里。 “咔——” 终于插上了，黄月亮小小地松了口气，但是她还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她还没有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黄月亮不能确定这个度假村里到底有着什么，这里的村民到底是不是帮凶。 黄月亮不敢赌，也不能赌。 所以她一晚上没睡，甚至不惜用自残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就是为了通过在天刚亮、但是村民都没从睡梦中醒来的这个间隙，逃出度假村。 很好，车子已经发动了，油箱也是满的，前一天她也检查过车子没有任何问题，她一定能回到城市的！ 黄月亮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车子过了这个隧道，就能上到高速，看到城镇了。 但是黄月亮没有注意到后视镜中，有一阵雾气朝着车子飘过来，并逐渐将整个山体覆盖。 黄月亮感觉这个隧道有些太长了，也很久都没听到手机导航的播报声。 她停下车查看，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 应该是隧道里没有信号了…… 黄月亮这么安慰自己，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啊啊啊啊！” 黄月亮终于绷不住了，发疯似地拍打着方向盘，又趴在上面哭泣。 雾气终于追上车子，并将它一点一点地吞没，山外本来要大亮的天，也在一瞬间变得黑暗。 但是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黄月亮，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咔！这条过！” 娴都打开车门，差点瘫软到地上，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来扶住娴都，帮她躺在躺椅上休息。 为了从多角度拍到演员，很多戏是要重复演几次的，娴都也是反复爆发情绪，所以在下车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 因为演得太过脱力，爆发完情绪后头都是懵的，娴都躺在躺椅上不想动弹。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缺氧到极致，娴都脑子里竟然隐隐约约想起原主第一次被绑架的场景，但是模模糊糊，只有几个片段，更多的是原主被江父抛弃时的愤怒不甘绝望。 好像还有些后悔？ ……不知道在后悔什么。 想到这里，娴都的头更疼了。 换做是谁被亲生父亲抛弃两次，还是事关性命的事，都会遭不住。 幸好顾乾傒说已经砍掉了江氏的几个支柱项目，任务一也快了。 “咳咳！”剧组为了省掉买造雾机的钱，连干冰都不愿意用，转而用湿柴燃烧充当雾气，将抠门发挥到了极致。 娴都刚才在车里还不觉得，现在躺在椅子上闻着还没散掉的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宿主你太厉害了！真的之前从来没有演过戏吗？把那种绝望、无助、期待、不甘全都演出来了，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我都怀疑你兑换积分商城里的演技了！】 娴都喝了口水，想到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积分：“呵，得了吧。就你们积分商城里的那个标价，我要是买了，估计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抵给你们部门。” 而且，只有自己一点一点积累的，娴都才相信。 既然时空部门能突然给你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那么它也一定有能力将它一瞬间收回来。 如果有一天和时空部门翻脸了，身上有这些东西，才是岌岌可危。 当然，这些话，娴都不会对旺财说的。 【哎呀宿主，积分攒攒总会有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哦~】 “旺财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娴都放下水杯，“别以为有些事我就会忘了——最开始我是怎么被你们部门骗去签合同的……” 旺财眼看娴都要开始翻旧账了，忙表露自己的忠心： 【宿主！虽然我们的相遇开始于一个骗局，但是！自从进入这个位面，我都是全心全意为宿主着想，绝对没有半分私心！请苍天，鉴忠奸！】 “那我可就要提醒你：10积分，你这只小猫吃了回扣哦！” 【？！！】 【宿……宿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 旺财汗流浃背，准备说些什么挽救和宿主间摇摇欲坠的信任。 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对娴都喊道： “江老师，有人来找你，说是你哥哥！” 第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7) “我不会回去的，你走吧。”娴都背过身去，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 “娴都，事情都过去了。妈妈醒了，爸爸也知道错了，我们一家人团圆在一起不好吗？” 江修文知道娴都很难过，但是这毕竟这是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家庭，她说什么也要回去看看。 江修文是原主的哥哥，听说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虽然说江娴都现在不是他的亲妹妹，但是还是有比较深厚的感情基础。 娴都现在没有原主前17年的记忆，但是出国的五年间，比起不闻不顾的江父，江修文这个哥哥还是经常关心原主的。 所以娴都才会见他。 两个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山谷里说事情。 本来娴都以为江修文是代替江家道歉的，觉得这虽然不能完全抵消原主遭受的那些事，但至少能让原主的魂灵好过些。 可是没想到江修文上来就说江父这么多年有多么的不易——不但要照顾昏迷的江母，还要将n-39推到市场上，操持这偌大的江氏科技…… 放弃她也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没人能做到两全。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能够理解。 娴都想要打断他，但是脑中的画面，却因为江修文的话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是五年前原主被绑架的全过程！ 用来决定原主生死的n-39，竟然是原主自己研制的！ 想劝导娴都回家的江修文并没有发现，娴都眼底逐渐升起的怒火。 但是娴都还是看在江修文是原主哥哥的份儿上，背过身去，让他离开。 这是最后一次忠告！ 可是江修文竟然让她把一切都揭过去，遂了江父的愿，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和他们扮演阖家团圆的戏码！ “什么叫都过去了？！”娴都转身愤怒地朝江修文吼道，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如果不是现在妈妈她醒了，你，江磊，整个江家，会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你们整个江家都在装！他江磊更是一把好手！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没有了前17年的记忆？” 娴都气愤地盯着江修文，见他眼神中的茫然，继续说： “那是因为绑匪们拿不到n-39，只能换一种策略，抽掉我的身体！因为他们知道我身体里，有n-39的母液！是他江磊为了试验药性，注射到我体内的！” “绑匪们根本不知道n-39是我研制出来的，因为就连n-39流入市场，都是冠的他江磊的名字！” “他江磊抢夺了我的成果，恬不知耻，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好丈夫的形象！多少人都信了，你江修文就一点都不知道绑架的过程吗？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明明可以把n-39交给绑匪，换我出来，再重新调制母液！但江磊为了那一丝，将母液交出去但我被撕票的风险，就抓住母液不放，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绑匪这才对我下手，让我丧失了17年的人生！” 娴都的眼眶再也盛不住这么多的泪水，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像珍珠一样。 “那时候我还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但是他知道我丧失记忆后，就把我丢在国外。五年啊，整整五年，他江磊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第一次绑架，是我命大，逃了出来。但第二次绑架，他还是没有一丝悔改，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 江修文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是娴都伸手制止，偏过头不去看他： “你可能会说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救家人还是救一个陌生人，谁都会选择家人。” “……但那不是更讽刺吗？我研发的东西，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把持着，我却因此丧命。你们拿着n-39，反而去救一个在那时根本不可能醒来的人！” 娴都吼完，整个身体都是发晕的，但还是强行撑起精神。 因为原主的仇，还等着她报！ “但是你现在还活着，还健健康康的站在这里，那我们就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江修文看到娴都摇晃的身体，上前想扶住她，却被娴都一把甩开。 原主在第一次绑架后能活过来，那是她命大，不能作为别人挟持她的理由！ 而且第二次绑架，原主却是因为重伤成了植物人，寿命只剩下不到三年！ 如果不是娴都来到这具身体里，原主很有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活着，是因为我自己不想放弃我自己，拼命挣扎出来的结果，和你们江家人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第二次绑架时，江磊对绑匪说什么吗？他说，我既然不是江家人，死了就死了，还说我的命值不了这么多！对我弃若敝屣！” “就算我当了他22年的女儿，他没有第一时间想着救人，反而是在掂量我的价值！这样冷血无情的家，我为什么因为他一句没有诚心的道歉就回去！” “……而且，你知道吗，”娴都一直在哭，今天的情绪起伏太大，身体上已经有些吃不消，“第二次绑架时，绑匪还给他发了照片，我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没有唤起他心底的一丝良知！在我逃出来后，他没有去看我的伤势，反而因为害怕这件事影响江氏科技的股价，替那些绑匪隐去痕迹！” 顾乾傒对娴都说过，江家把那些绑匪都抹除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顾氏在黑道有些势力，这些东西根本查不出来。 “……你知道脊髓和血液被抽出身体的感觉吗？绑匪因为担心影响母液的纯度，甚至都没给我注射麻药！你知道自己肋骨断掉扎进内脏的感觉吗？你知道连呼吸间都带着血腥气的窒息感受吗？” 娴都指着江修文，一步步走近，将江修文逼着后退。 “你们都不知道！我九死一生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给江佑安过生日！那一天也是我的生日啊！宣布的未婚夫还是我的男朋友！我在家门口被绑架，你们拿着用我的命换来的n-39的钱，成就了现在的江氏、权势，还指望我能原谅你们，再次加入这个家庭！你们恶心不恶心！” 想到什么，娴都又自嘲地笑了：“她叫什么名字啊……江佑安！保佑她一生平安！我呢！江娴都，文雅美好顺从，顺从你们到差点丢掉性命！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多灾多难啊！我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她江佑安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得到！还拿着用我血肉换来的钱，去打压、欺、榨我！” “如果我原谅了你们，那才真是没有任何道义与天理！” “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孩子、谁的朋友！只有我有权力对这件事说过去了，你、江磊、整个江家都没有权力，更没资格！” 娴都因为脱力跪倒在地上，江修文想要把娴都扶起来，娴都打开了他的手。 “滚开！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江家人！和你们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娴都瞥见江修文还站在原地，再次吼道：“滚啊！” 等到视线里再也没有江修文的影子，娴都也顾不上地面的积雪，直接躺倒在上面。 【宿主……】 旺财很心疼娴都：因为它从来都没见过，平时冷静自持，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宿主，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宿主，你先起来，地上凉……】 “……我就歇一会儿……马上，就……”说着娴都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宿主？宿主！】 旺财急死了，雪地上凉，娴都穿的戏服还单薄，刚才还是因为虚弱昏倒，这样下去肯定要生病，严重的话还会休克！ 谁来救救宿主！ 第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8) 因为剧组是封闭拍摄，很少有外人来。 所以江修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关注着这张生面孔。 看到江修文自己一个人回来后开车离开，娴都又长时间没回来，大家立刻就联想到娴都因为今天演戏太过虚弱的样子，赶紧派人来找娴都，同时让人追上江修文问问娴都在哪里。 但当众人在河谷旁的雪地上找到她的时候，娴都的嘴唇都白了。 大家给娴都又是灌热水袋，又是熬姜汤，手忙脚乱。 过了许久，娴都才悠悠转醒，气若游丝：“……衣服。” 导演将耳朵凑到娴都嘴唇边，才听清她说了什么，立刻摆摆手大方地表示：“没事，衣服脏了就脏了，不会让你赔的！” 娴都闭上眼，在眼皮底下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差点撅过去，自己推身上的重衣服又推不动。 还是一个细心的女工作人员一把把导演推开，将娴都身上的军大衣拿走一层，娴都才又呼吸到了空气。 “谢谢。”娴都坐起身，接过女工作人员递来的姜茶，喝了一口。 “娴都你是不是拍戏太累了？今天的戏也确实很消耗体力，你等会儿就直接休息吧，缓一段时间。”导演妻子，也是副导演兼工作人员——为了节约工资上的开支，对娴都建议。 副导演猜测娴都是和自己哥哥吵架才昏倒的，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借口戏份太重，让娴都休息一下。 “媳妇儿……”导演想说进度等不得，但是被副导演一记眼刀甩过去，用手捂住嘴，乖乖把话咽回去。 “好。”带薪休假，娴都自然乐意。而且自己确实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不适合演戏。 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只不过时不时将视线掠过娴都，确认她一切正常。 【宿主，你没事吧？我刚才都吓死了！】旺财带着哭腔对娴都说。 【我还没办法找人来救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倒在雪地里，我真没用！哇——】 “我没事，只是情绪起伏太大了。”娴都安慰神识里的旺财，只是话语中夹杂着疲惫。 旺财知道娴都这时候需要休息，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嘴： 【宿主，嗝！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有需要记得叫我。】 “嗯。” 娴都现在很累，从未有过的累。 不知道为什么，在娴都把原主被绑架的记忆找回来时，她会那么地失控。 就好像她突然从一个看客，突然被拽进这段人生，变成了江娴都本人。 那种痛苦绝望都是切身经历过一样。 但是她总算知道原主第一次被绑架的时候，在后悔什么了： 她后悔太过相信江父能救她出去，没来得及对绑匪说自己会调制n-39就被打晕，后面更是因为虚弱无法开口说话，进行自救。 更后悔研制了n-39，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娴都甩甩脑袋，又抿了一口姜茶。 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n-39给江家带来了这么大的利润，这些人没有半分对原主的感激，反而躺在用原主鲜血染红的钱堆上肆意挥霍。 江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娴都正准备往下盘算怎么整垮江家，但是导演那边的一阵骚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导演正在擦拭器具，老远就望见他派去叫住叫住江修文的人正在往这边跑：“你是不是想摸鱼啊？出去这么久才回来！” 拍摄地选得很偏僻，在深山老林里——这样地价低，车子走到山脚就不能往前了，剩下的路只能徒步。 等到他靠近，导演这才看到小伙子衣服上都是血，指着他，结巴着问：“你……你杀人了？” 小伙子想推开导演，但是导演却紧紧捞住他：“不行，你要跟我说实话……你不会真的杀人了吧？不要啊……我戏都没拍完，你小子给我爆个大雷！我还有三十年的贷款没还呢……都指望这部剧了！” 小伙子没工夫和导演说话，视线在片场里焦急地巡视，直到看见娴都躺在躺椅上： “江老师！”小伙子挥手吸引娴都的注意力，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起这里距离太远了，娴都根本听不见。 他推开还在碍事的导演：“不是！是我救人了！人家的血！” 小伙子趁导演还没反应过来时绕过他，往娴都的方向跑去。 “哎，早说嘛，”导演抿抿刚挤出来的两滴泪，抬头看见很多人都看着他，觉得很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去去去，都干活，小心我扣光你们工资！” “江老师！”小伙子跑到娴都跟前喘着气，“你哥哥……你哥哥他遇到山体滑坡，发生连环车祸，现在被送到医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没有预想中的解气，更多的是彻底失望后的冷漠。 娴都继续喝姜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现发布随机任务六：前往医院并搭救江修文（10积分）（限时6个小时）】 呵，又来这套。 江家人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和自己花这么长时间拍的戏相提并论？ 不去就是不去，看见了晦气。 【检测到任务者消极对待任务，任务失败后任务者当前积分将清零，请慎重考虑！】 “砰！”娴都没有收住怒气，锤在桌子上。 “麻烦你开车吧……我去。” …… 娴都来到医院，躲过走廊上因为突发事故而手忙脚乱的人，找到病房门前，并没有进去。 剧组偏僻，附近根本没有多少乡镇，缺少医疗设施，再加上这附近发生了大规模的山体滑坡，车辆不好通行，只能就近将人送到乡镇医院抢救。 更因为事发突然，受伤的人还多，不少人都分不上床位，只能呆在走廊里，只有严重的才能有护士专门看护。 娴都看着江修文床前站得密密麻麻的医生，就知道他伤得不轻。 大冬天还能遇上山体滑坡，这个概率，只能说他实在倒霉。 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声。 “不好！患者大出血，需要大量输血！” “但是用血的人太多，我们库里已经没有足够的o型血了！” 血型查验最快只需要半个小时，虽然这里医疗设备跟不上，但是这些还是能做的。 娴都转身准备离开医院。 原主就是o型血，但是她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救江修文？ 即使江娴都不是他的亲妹妹，符合输血的条件，娴都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么一个白眼狼。 如果他今天死了，那说明他命里该有这一劫。 娴都与跑着找o型血的护士擦肩。 【检测到任务者消极对待任务，请任务者端正态度，否则将进行电击惩罚。温馨提示：积分清零后，会为任务者重新匹配系统，原有系统将被销毁。】 娴都的脚步顿住。 “……我是o型血。” …… 娴都输完血后就回到剧组，第二天继续拍戏。 在完成今天的内容后，娴都继续寻找信号，好与顾乾傒联系，推进任务一。 但是刚一有信号，一个电话打过来，上面显示是那个乡镇医院。 娴都在输完血后，被医院留下电话号码和个人信息，作为必要流程。 娴都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很嘈杂： “你好，请问是您在昨天献的o型血给江修文患者吗？” 娴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不想妨碍别人的工作，乖乖地回答：“是的。” “你不知道直系亲属之间不能输血吗？现在患者产生了急性溶血性输血反应！” 第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9) 自从江母再次昏迷，江父就一直守在江母床边，谁来也不见。 “……江总，”助理接到江修文出事的消息，觉得还是需要告诉董事长一声，“江少爷他在回来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发生了连环车祸，现在在乡镇医院里救治。汽车过不去，您看要不要……”动用直升机。 江父有些不耐：“江娴都呢？没回来？” 助理摇摇头，想继续说江修文。 “……真是废物，连个人都弄不回来。”江父的声音不小，助理也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等到能接的时候把人转院，别让我看见心烦。” “……是。”助理也在心里感叹江父的冷血，但是也没立场说什么，只能在走出病房的时候，在心里感叹一下： 生在这种家庭的人真是倒霉，为这家人工作的他更是倒霉透顶！ 助理觉得钱难挣，屎难吃，自己这些窝囊费没有一分是白得的！ 因为没有董事长的允许，助理也没有权限调动直升机，只能等到路被疏通后才能去将江修文转院。 这一等，就等到了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晚上。 …… 娴都听到“直系亲属”四个字的时候就懵了，听不清电话那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请问江修文现在还在这里，没有转院吗？” 在收到肯定答复后，娴都回到片场，和副导演说明了情况，想请假半天。 副导演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导演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也只能憋屈地点头同意。 休息了一天，娴都已经缓过来不少，副导演将自己的私家车借给娴都，让她不要客气。 娴都驱车前往乡镇医院，途中看到滑坡的路段，已经清理了大半，估计今天晚上就能顺利通车。 娴都来到医院前台，确认江修文还是在那个病房里，匆匆道谢后就来到病房。 已经是下午了，许多人都安排了病房或者转院，走廊上没有出现像昨天的混乱景象，但是不知道为何，江家的少爷竟然还在这里。 这次娴都开门进入病房，看到了江修文的伤势： 江修文的左腿打了石膏，被石膏吊板吊起来，全身上下都绑了绷带，只有脸部还露出来。 据说伤得最重的还是肺部和头部——肋骨断了两根，头部脑震荡，等到醒来就渡过危险期了。 江修文就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旁边还有一位年轻护士正在给他打点滴。 “你是江修文患者的家属？” 娴都点头。 曾经是。 护士检查好吊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整个病房里就只有娴都和还在昏迷的江修文。 娴都放下包，坐在江修文的病床旁。 在进入病房前，娴都就问了主治医生：为什么得出他们是直系亲属的结论？毕竟急性溶血性输血反应的致病因很多。 医生给娴都列举了很多专业名词，娴都也听不懂，只知道这是他们做过多项检查后得出的结论。 娴都仔细看江修文的眉眼，试图找出他和原主相像的地方： 眉宇间有几分影子，鼻梁也有些像……但这些都似是而非，不能作为证据。 娴都也想过拿江修文的头发做dna鉴定，但是原主身体中注射过n-39的母液，谁也不知道在这五年间，原主的基因序列有没有发生变化——因为n-39的不确定性太多，而且说不定江父也丧心病狂地给江修文注射过母液。 但假如，原主是真正的江家女儿，那江佑安又是谁？她有什么目的？ 可是按江父多疑的性格，那份摆在原主面前的dna检测肯定是真的…… 所以现在可以推论江佑安一定是江父的孩子，江修文的身份更是没有疑问。 难道江佑安是江父的私生女？江父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进入江家？ 可是完全没必要啊：江母在当时根本不可能醒来，整个江家还有江氏科技都是江父做主，他如果想要让自己的私生女获得财产，方式多了去了，没必要用这种麻烦的，大可以直接承认了江佑安的身份。 而且江父这么多年都守在江母的病床前，深情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外面有人早就拔江母的氧气管了…… 又或者说江母当时生的就是双胞胎？可是做产检的时候不会不知道肚子里有几个孩子啊…… 若原主不是江家的女儿，那为什么接生的医院和养育江佑安的孤儿院，全都找不到？ 一切都太诡异了，娴都感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张大网在慢慢地收缩，让人喘不上气。 娴都现在茫无头绪，感觉刚要抓住真相，靠近了才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 落日熔金，不知不觉中，娴都已经在江修文的的病床旁坐了一个下午。 是时候该回剧组了。 无论原主是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他们施加在原主身上的罪孽都是无法抵消的，不能动摇娴都想要江家付出代价的决心。 娴都提起包，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听到病房的门开了。 “江小姐。”助理打开门，看到了娴都。 助理处理江父的各种私人事宜，江娴都的照片他自然是看过的。 但是娴都并不认识他，有些迟疑：“你好……你是？” 助理连忙介绍自己：“我是江董事长的私人助理，现在是来给江少爷转院的。” 娴都点头：“我是来看他情况的，现在准备走了。” 娴都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按下去时听到助理叫住她： “江小姐，现在江夫人已经醒了，您要不要去见她一面？” 助理也是出于职业需要提了一嘴——毕竟连江少爷这个哥哥都没把江小姐请回家，他自己什么份量还是知道的。 他就是个老实卑微的打工人，只想赚点窝囊费。 “好啊。”娴都把手放下来，回头对助理说。 “什么？”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现下反应过来，立刻说：“我现在就为江小姐安排车！” 太好了，年终奖有望！ 助理要出去打电话，娴都错开身为他让路。 刚好。 她也需要向江母求证一些东西。 …… 薄越预约了很长时间，才见到顾乾傒。 他自从竞标会之后，就感觉自己被顾氏处处针对：不但丢了快要谈好的项目，连刚刚接触的产品也是屡次遭到投诉，市场部门介入。 再这么下去，不但薄氏想要联合江氏做大的事将化为泡影，薄氏很可能还会背上官司，市值缩水！ 所以向来高傲的薄氏太子爷，才想到要去向顾氏低头，请顾乾傒高抬贵手。 他被特助引导进一间会议室，焦急地等待，时不时张望门口，心里祈祷顾乾傒一定要来。 当钟表的指针指到数字8的那一刻，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顾总。”薄越起身想要握手，态度很谦卑。 顾乾傒直接坐下：“薄先生有什么重要的事，直接说，我赶时间。” 薄越悻悻地收回手，张口就是求顾氏放过薄氏，顾乾傒直接不耐地起身准备离开。 薄越还在身后苦苦哀求。 特助为顾乾傒打开门，走之前，顾乾傒回头： “我做了一笔交易，收益非常可观。” “顾总，您想要的我们薄氏、江氏都会全力以赴的，只要您高抬贵手。”薄越以为自己又有了希望，立刻激动起来，殷切地说。 “是吗？可交易的内容——” “是你们破产。” 第二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0)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 江母听闻了娴都要来的消息，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连江佑安递到嘴边的米粥都多喝了几口。 江父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为江母拭去嘴角漏出的饭。 娴都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真是温馨的一家人啊…… “娴都来了！”江母在看到娴都的那一瞬，眼睛都亮了。江母立刻想掀开被子下床，但是手上还输着液，这一扯让江父慌了。 “惠敏，你和娴都好好聊，我先出去。”江父先检查了一下各类仪器，确认它们数值都正常后起身离开病房。 江父经过娴都的时候，在江母看不到的角度，警告地看了娴都一眼。 娴都连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江父，在他离开后，走到江母身边坐下。 “妈妈！”江佑安突然喊了江母一声，让原本一直看着娴都的江母转头。 “怎么了？佑安。”江母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声里包含的意思。 但是娴都感受到了：因为江佑安直到出声的前一秒，嘴角一直挂的都是挑衅的笑容。 她在提醒娴都现在的身份。 “没什么，”江佑安嘴角噙着笑，将碗放到桌子上，“就是觉得我在这里，你和姐姐会聊得不自在，我先出去。” 江母点点头，心里觉得江佑安懂事。 “……妈妈？”不同于昨天和江修文吵架时的脱口而出，娴都沙哑地吐出这两个字，喉间却有种酸涩感翻涌。 这个词太遥远，太陌生了，久到让人快忘了它的发音。 此刻，娴都与原主好像共通。 是江娴都喊出了这一声。 “……哎！”江母哭了，想要抱住娴都，却被娴都起身躲开。 娴都站起身，抬头看向天花板，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抱歉，赵女士，是我失态了。”娴都压下这股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重新看向江母，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娴都……”江母捂着嘴哭泣，“我知道你爸爸他做得太过分了，我也没有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们欠你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 江母擦擦眼泪，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合同，上面写的是股权转让协议。 “你爸爸把大部分股份都记在我的名下，现在我把这些都给你。”江母从桌上拿起一支笔，递给娴都： “签吧。” 江佑安听到这里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江佑安从病房里出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江佑安时刻关注着这段婚约，防止薄越变心，就是为了等到结婚后，江父会将名下一大半的股份都转让给她，这样她就可以录入自己的虹膜，有权限进入实验室进而拿到n-39了。 自从江父受到绑匪的威胁，他就深知仅靠自己的能力无法保护n-39的母液，于是他申请了国家的庇护，将n-39的一部分研究成果交给国家。 后来江父建立了安全系数极高的实验室，只能通过虹膜识别进出。母液更是需要最高权限，现在只有江父才能接触到。 本来以为江父手里握着江氏一大半的股份，没想到真正的最大股东竟是江母！ 江佑安还想继续听，但是她的手机上突然打进来一个未知电话。 是组织的电话！ 幸好照顾江母时，她的手机都设置了静音，不然现在就会暴露。 江佑安来到天台上，确认四周都无人后，才放心地接听： “喂，博士，我是江佑安。”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用了变声器，不能确认这个人的性别年龄。 “博士，进行得很顺利！我和薄越的婚约正在进行中，很快就能拿到父亲名下的股份，到时候……” “但是我怎么查到，江磊已经将他名下大部分的股份都转让给你母亲了，到时候你能拿的连10%都不到，你告诉我这叫顺利？” 电话那边的人冷笑，江佑安的神情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博士！博士您放心……三个月！三个月内我就会拿到父亲那边的股份！母亲那边我也会尽快！我会拿到她名下所有的股份！请您再相信我一次！” 博士觉得这个实验品还算有点用途。 “最后一次。要是这三个月内再没结果，你的药就别想要了。” 电话挂断，江佑安麻木地把手机从耳边撤下，瘫坐在地上。 她咬住自己的指甲，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是三年前她被博士救了，博士给她注射的止痛药剂里有成瘾成分，她又怎么将自家的东西拱手让人？ 没有药剂稳定的时候，她都会感到自己身体的骨架整个被拆分重组，细胞快速分裂和死亡更替，痛不欲生。 明明她已经为组织做了这么多，但是组织里一直把控着自己的药剂！ 她处处听话，按照组织的指示，在生日的前两天，借着身世这件事将江娴都骗回家绑架。 如果父亲救了江娴都，那组织就能顺利拿到n-39；如果父亲没救，江家就只有她江佑安这一个女儿，薄氏的婚约只能落到她头上，婚约中的股份自然也是她的。 怎么做自己都不会吃亏。 但是没想到父亲这么冷血，直接让江娴都去死…… 而且组织做事都等着她擦屁股！要不是她将这件事牵扯到江氏身上，说暴露出去江氏的股价会动荡，父亲才不会将那些尸体都掩藏起来！ 三个月，只给她三个月！ 也不知道母亲把股份给了江娴都没有？ 江佑安越想越慌张，都没注意手指已经被咬出了血。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至少她还有婚约！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让这段婚约尽快履行，拿到父亲承诺的股份，这样组织才会继续给她提供药剂！ 对！尽快和薄越结婚！ 想到这里，江佑安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又从楼梯那里离开。 但是江佑安没有注意到她走后，一个人从黑暗处出来，站到她刚才坐着的地方。 “博士？” 刚走出病房，娴都就听到一则消息： 【现发布随机任务七：安静前往天台，不要让江佑安发现（5积分）（限时10分钟）】 娴都刚走上楼梯，就听见江佑安在天台和人打电话，趁着江佑安激动的时候，娴都躲到隐蔽的黑暗处，听到了江佑安电话的全部内容。 等到江佑安离开后，娴都才出来，思考刚才听到的东西： 江佑安在最激动的时候，脱口而出的是父亲母亲的称呼。 她应该真的是江父江母的女儿吧…… 至于那个博士……娴都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但暂时也想不起来。 江母想要用股份来赎罪，娴都自然是没有接受。 她江佑安想要江氏的股份就去拿好了，反正最后江氏是一定要破产的。 不过，娴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推论…… 娴都收起地上带着血的雪，捡起地上散落的几根头发，也离开了天台。 第二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1) 《山踪》只需要再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杀青了，但是娴都现在需要去拍摄《桃源记》的四至六期，拍戏的行程还需要往后延一延。 这次《山踪》导演倒是出奇地大方，大手一挥就允了娴都的假。 一个工作人员好奇地问导演为什么大方一次，导演打了他一巴掌：“什么叫大方了一次？我一直都是宽容的导演……咳不过，她接其他节目，增加曝光度，对我们的剧有好处。” …… 来到《桃源记》，依旧是轻松愉快的三天，没有跟着娴都进组的金璃，也陪着娴都来到了节目的录制现场。 两位大厨依旧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娴都虽然内心沉重，但是还是在很努力地扒饭： 人是铁，饭是钢。 说什么都不能和好吃的过不去。 在大家关怀的温暖中，在桃园屋景色的治愈下，娴都觉得自己确实是好多了。 【宿主我回来啦！】 因为娴都对随机任务六的违抗，主系统紧急将旺财招回去重新培训，现在旺财才回来。 【宿主，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 “想了。”娴都如实回答。 旺财诧异：平时那么毒舌的宿主，今天居然没有回怼它。 【宿主……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嘛？】 娴都坐在小溪边的巨石上，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失神地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原本我觉得自己只是这具身躯里的过客，可现在我却在原主的感情里陷得越来越深，有几个瞬间，我甚至在恍惚——我究竟是谁？娴都，又或者是江娴都？” “我到底是来做任务的？还是这其实只是江娴都临死前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来的梦境？” 【宿主……】旺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娴都。 【对了宿主！因为部门里的任务者都要经历多个位面，所以在位面结束后，经过申请，部门可以为他们抽离上一位面的情绪，让他们更好地在这一个位面做任务。这个位面结束后，部门可以替你剥离情感！】 【你如果有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向部门申请！】 旺财有些兴奋，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派上大用场了，但是娴都的话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谢谢，但不用了……我想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就像娴都之前不愿意用积分兑换演技一样，对于记忆这种东西，娴都更是慎之又慎。 记忆，是用来让你明白来路，清楚归途的。 如果每次做完任务就抽离情绪，只为了更好地工作？那时空部门对待任务者，跟对待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因为违抗随机任务六，主系统的做法更是为娴都敲响了警钟！ 但是这些话，娴都也不敢对身为时空部门员工的旺财说——即使现在已经和它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但是旺财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内丹就可以拿回来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把这些负面情绪都消化掉——毕竟我自己就是这些能量的集合体。” 作为鬼，依靠自己的修炼，修成内丹，这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娴都不同，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可以作为怨气的容器，内丹只不过是最精华的、经过提纯的部分。 娴都的内丹就像一个过滤器，娴都把怨气提炼，把转化好的最纯粹无害的能量贮存在内丹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顾乾傒快死的时候，娴都取出内丹来救他。 现在顾乾傒的身体已经被内丹修复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不靠内丹存活。 等到任务一结束，娴都拿回内丹，自然可以将这些情绪都转化掉，不需要主系统的干预。 想通了这些，娴都好受很多，正准备离开这里，旁边却突然坐过来一个人。 娴都转头一看： 是苏瑾年。 他刚过来，娴都也不用担心他听到刚才的话。 “我看你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想着什么事，能够让我的‘救命恩人’发愁？说不定我也能够出一份力。”苏瑾年刚坐下，就解释自己的来意。 “怎么会？我很好，真的！”娴都自以为隐藏地很好，可以骗过镜头，但是没有瞒过有着类似经历的苏瑾年。 娴都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嫌。 娴都觉得自己做得很隐蔽，但是苏瑾年的心更细，自然也发现了。 “而且金璃都和我说了。” 娴都：！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原来旺财不是最大的漏勺，金璃才是！ ……算了，金璃平时对她这么好，应该是和苏瑾年培养感情的时候，色令智昏，不小心说的。 苏瑾年看娴都的脸色很精彩，联想到她平时的举动，轻笑： “我想你是误会我和金璃的关系了，她是我妹妹。” 娴都感觉苏瑾年有点渣，心里替金璃惋惜，小声嘀咕：“情妹妹也是妹妹。” 不巧，苏瑾年又听到了，解释：“真的，她是我表妹，我阿姨的女儿。” 娴都震惊。 怪不得金璃穿的都是私人定制，做着助理的工作却能拿钱投资，还和《桃源记》的导演相熟…… 天哪！这是遇到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了！ “所以……现在能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些什么吗？对于我的粉丝，我还是比较有责任感的。” 尤其是像娴都这样，因为他破碎的人生而重拾希望的…… 他现在也将她视作救赎。 …… 娴都结束《桃源记》拍摄后，抽空回了一趟小家。 因为亲子鉴定中心已经把检测报告发来了。 娴都看望江母时，趁江母和江佑安说话的间隙，将病床上江母的头发悄悄拿走一根。 再将收在盒子里的，从天台带回的江佑安的一根头发，一起寄去了鉴定机构。 而这份鉴定结果，现在就在娴都的手上。 检测结果是具有亲子关系。 娴都有些失望：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原主身世秘密的一点苗头，结果现在希望也破灭了。 娴都虽然失落，但也勉励自己：大不了还是回到原点，至少任务一和任务二也在顺利进行。 将检测报告放回抽屉里，娴都拿起装有江佑安剩余头发的盒子准备扔掉。 想了想，还是放回抽屉。 娴都给旺财安排好吃食就离开家，前往剧组。 但娴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盒子里的那几根头发，却在慢慢生长…… 第二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2) 今天就是除夕了。 娴都拍完《山踪》后，霍莹安排娴都休息一下，同时让娴都看看要接什么本子。 所以虽然是除夕夜，娴都也在挑适合自己的本子。 【现发布随机任务八：接下并饰演《正义》中郭笑一角（10积分）（限时一个月）】 《正义》是部文艺片，但是名字却有些讽刺意味： 郭笑是一名高中学生，因为刚转来班上不熟悉，无意中得罪了班上出了名的老好人甄臻。甄臻向她的小团体抱怨，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校园的人都认为郭笑是一个不学无术、私生活不检点的学生。但是因为郭笑没有朋友，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只是觉得无论做什么，同学们都对她避之不及。 后来这件事在家长们中间传开了，家长们要求学校开除郭笑这种品德败坏的学生，肃清学风，不然就要安排学生转学，联合抵制学校，学校迫于舆论压力，将郭笑停学。 郭笑是单亲家庭，母亲在外打工，只有耳聋的外婆和郭笑一起生活。 郭笑的爱面子妈妈因此从外地专门赶来，直接给了郭笑一巴掌。这一巴掌也彻底击碎了郭笑生的希望。 故事最后是一个开放式结局：郭笑坐在她最喜欢的花园里读书，阳光很刺眼，让整个场景都是虚幻的。 剧本最后有一句话：“一百人、一千人都叫做霸凌，但一万人叫什么？叫正义。” 娴都也对这个本子比较满意，拿出手机给霍莹发消息： [x:莹姐，我想接《正义》这个剧本。] [霍莹：小狗举ok牌.jpg] [霍莹：好好休息。摸头.jpg] [霍莹：新年快乐！] 娴都这才想起来马上就要跨年了。 “轰——” 外面恰好在放烟花，彩色的光透过窗玻璃打在正在抬头看的娴都身上，如梦似幻。 娴都低头，也给霍莹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点开朋友圈，准备编辑一段话。 已经23：57了。 旺财被刚才的爆竹声惊醒，伸了个懒腰，从窝里爬出来，慢慢走到娴都脚边。 娴都坐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将旺财抱到膝上卧着。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娴都打完这行字，刚好卡着零点的时间发了出去。 同一时间娴都收到了两条私信。 娴都点开第一条，是顾乾傒的。 [g：新春快乐。] 娴都挑眉：这位顾家家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是从来不会聊合作之外的内容的，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不多浪费一个标点符号。 但是近两个月来，他总是把项目进行到哪一步，都和娴都汇报一下，节日还总是祝她快乐。 消息异常地频繁。 他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娴都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太自恋了，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排除： 他们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每次的内容都是帮他治疗。微信消息也大多都是江氏xxx项目黄了，薄氏xxx产品被投诉了，两家的股价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看上她什么？看上她穷？还是看上她的大胖猫？ 娴都低头看看又趴在她膝上睡着的旺财，因为吃得太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娴都从旁边小桌上抽出一张纸，帮旺财擦擦。 况且他顾乾傒往那里一坐，就有数不清的人上赶着巴结他。 人家又不像她一个万年老鬼一样已经丧失了这些世俗的欲望，说不定早就有对象了。 所以顾乾傒还是担心自己这么快做完这些事情，会直接把内丹拿走吧…… 这么久了，连这点信任都还没培养起来，这顾氏董事长的疑心还真是重。 娴都摇头，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如此的脆弱。 [x:新春快乐，顾总。] 娴都想到现在人的聊天文化，觉得自己还是要跟上一点的，于是又补充了一条： [x：小猫放烟花.jpg] 顾乾傒很快回了消息： [g：春节后有时间见一面吗？] 娴都想了一下后面的行程： [x：抱歉啊顾总，明天我要带着猫去体检紧接着串门，后天开始就要拍广告和做宣发了。不太有空。] [x：小猫鞠躬斯米马赛.jpg] [g:你什么时候结束工作？] [x：大概要2月中旬了。] [g：好，到时候我派车接你。] 娴都震惊：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他要见面了？ 娴都往上翻翻聊天记录，感觉自己的言辞中也没有透露出这个意思啊？难不成现在网上已经进化成：结束工作=有时间见面？ 但是顾乾傒又紧接着发消息： [g:早点休息。] 娴都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是有什么关于任务一的事必须要面谈呢？ 娴都叹了口气，感叹假期离自己越来越远： [x:顾总也注意身体。] 娴都切出对话框，看到列表里还有一个红点，才记起刚才光顾着和顾乾傒说，忘了还有一条消息了。 娴都点进去，是苏瑾年零点发的新春祝福。 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了，娴都连忙把祝福也发出去。 上一次苏瑾年把他和金璃的关系说清后，娴都回来就拉着霍莹，外加旺财一起，对着金璃三堂会审。 娴都这才知道，金璃不仅是个富婆，人脉还超级广，来当助理只是因为她觉得不工作的生活太无聊了。 你听听，这像人话吗？ 娴都一个鬼听了，都感觉泪流满面，恨不得将自己的债务分给她一些。 娴都原本以为网上短视频说的，多审审闺蜜，她会承认自己是个富婆这种事都是假的，看个乐子。 但是这种事就真实发生在娴都身边，娴都也不得不相信。 果然，任何玩笑都有它真实的成分。 后来金璃就将她表哥苏瑾年的联系方式推荐给娴都，霍莹还在一旁偷笑。 起初娴都加上苏瑾年的微信，两个人就经常交流戏份，娴都还很高兴多了一个免费又高超的老师。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了，娴都也了解到苏瑾年之前生病的原因。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苏瑾年平常很注意养生，这么晚了，娴都以为他已经睡了，但是下一秒就收到了苏瑾年的晚安消息。 娴都回完消息后，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感觉自己一身疲惫。 人类的社交可真复杂，累死鬼了。 娴都抱起睡熟的旺财，一起躺到床上。 …… 今天娴都要进《正义》剧组拍戏，路上要把签好字的合同交给霍莹，但是出发之前，却怎么也找不到合同了。 “旺财，不会是你把我的合同毁了吧？要不然我怎么找不到？” 旺财大呼冤枉，在地上站立： 【宿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看看我，我站起来连桌沿都摸不到，怎么可能动你的合同？】 “那真是奇了怪了，这合同还会长脚跑？” 娴都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清出来，一个一个翻。 “找到了！”娴都终于找到了合同，松了口气。 要是找不到，霍莹一定会提着四十米长大刀杀过来，再把自己喷成筛子。 娴都转身想要将合同装起来，但是不慎碰掉了刚翻出来的盒子。 “砰——” 东西掉出来，是一团头发。 娴都刚想把它扔到垃圾桶里，才想起这是江佑安的头发。 可明明只有几根，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团？ 娴都让旺财踩住头发的一端，自己往外拉，最后发现这根头发竟然足足有七八米长！ 一个正常人的头发怎么可能在脱落后继续生长！ 第二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3) 娴都想起江佑安反复提起的博士。 因为发音，娴都原本也不确定江佑安到底说的是博士还是薄氏，但是现在江佑安头发的异常，明显是药剂导致的！ 娴都又想起当时监视江佑安的私家侦探说，江佑安有时候会偷偷向自己的手臂里注射液体，当时娴都还以为这位江家的真千金是染上了毒品，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抑止细胞分裂的药。 博士……博士！ 娴都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了：当时那些绑匪死之前，说的就是博士！ 本来以为绑匪就是为了n-39来的，但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江佑安的手笔。 娴都低头看向这团头发，直觉告诉她，她找到拨开这层迷雾的关键了。 …… 《汐颜》终于要开播了，娴都这个女四也要配合着宣发，去参加综艺。 现在娴都觉得薄越就是人形搅屎棍，走到哪里，那里的空气就会变得污浊。 娴都现在可算是能理解生理性厌恶这个词语了，看到薄越就想干呕，幸亏自己忍耐力强。 因为薄越毕竟是男一，娴都是女四，做宣发的时候，男一自然要和女一的俞思语炒cp，在镜头面前薄越不会有什么动作。 所以娴都也能捏着鼻子忍过去。 但是娴都没想到，《汐颜》的下一个宣发地居然选在桃园屋！ 桃园屋之前也有飞行嘉宾，但是娴都从来没有感到过有人会像薄越一样，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好不容易熬到了收工，娴都正在等霍莹来接她，因为晚上还有一个杂志广告要拍。 但是因为薄越和苏瑾年强大的粉丝基础，从桃园屋出去的唯一一条高速公路被堵住，霍莹现在还塞在路上。 霍莹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保守估计还要两个小时。 那完蛋了，杂志广告是绝对赶不上了，过去之后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说没牌硬耍都是轻的，最关键的是搞不好还要赔违约金！ 娴都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三位数的余额叹了口气。 “旺财，不是说艺人是高收入人群吗？为什么我现在穷得叮当响？” 【宿主，我们不是刚起步嘛？等到你的剧都播了，咖位都提升了，片酬自然会上涨的。】 “不行，我要看看我的钱都花在那里了！” 娴都点开账单，看到除了房租水电外，自己一长串的宠物零食购物记录，使劲扒拉都扒拉不到头。 “……你真是一只败家的肥猫！” 【宿主，你怎么这样！做猫不能有身材歧视的！再说，你平常也抠抠搜搜的……】 “胡说！你坏我名声！你吃什么我没买给你？还有……那叫价格敏感型消费者，才不是抠抠搜搜！” “娴都！” 娴都听到这一声呼喊，都不用回头，肯定又是薄越这个生化武器。 娴都爱美，喜欢一切漂亮可爱的东西。 平心而论，薄越的脸真的很好看，属于稚气未脱但向成功人士转变的那一挂。 虽说比顾乾傒攻击性的美差了些，也没有顾乾傒身上那种经过沉淀的矜贵气度，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即使是这样，他的种种行为逆天操作，成功让娴都唯恐避之不及。 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算挺成功的。 娴都单手扶额，闭上眼，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好不容易找一个隐秘点的地方，但没想到他还是闻着味儿过来。 但是听见薄越越跑越近，娴都赶紧麻溜地从石头上下来，准备避开他。 可这是溪边，视野开阔，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就这么愣住的功夫，薄越就过来了，马上就要抓住娴都的手。 娴都闪身成功躲开，抬手与薄越保持距离： “哎，别！有什么事就站在这里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说真的，如果不是薄越，娴都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柔软灵活到如此程度，只是为了躲开他的触碰。 同时娴都也松了口气：呼，幸好没碰到，要不然回去肯定要用上消杀大法。 薄越收回手，低头满怀愧疚地说：“娴都，下个月……我就要和江佑安结婚了。” 娴都挑眉：“所以呢？我该说……恭喜？” 薄越赶忙摇头：“不是的娴都，这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我是真的爱你！” 好家伙，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不就是顾乾傒这一段时间把他打击到怀疑人生，他想起和原主在国外的日子，想找回这一份慰藉吗？ 他当女生都是菜市场里的大白菜，随便你捡来拣去？ “娴都，我真的后悔。江佑安说的什么白月光，是我五年前出了车祸，记忆里有一个女友，后来江佑安找到我，我才想起来的……虽然你的气质容貌很像当时的她，但是我真的没有把你当作替身，真的，相信我！” 五年前？原主第二次绑架也是五年前。怎么出事故都要扎堆？ 难道是有什么部门需要刷kpi？ “……我也不知道江佑安是怎么了，像阴湿女鬼一样甩都甩不掉……” 娴都：？ 谢谢，有被内涵到。 “娴都，我记得我们相遇，也是在这样的小溪边……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把这一切都纠正回来，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薄越还在那里回忆往昔，触景生情。 但在娴都看来，触景生情他只占两个音，畜生！ 婚姻不是一份神圣的契约吗？为什么这些人只把它当作困住对方的囚笼？联系利益的纽带？ 现在的这些男的，真的就像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 薄越还在巴拉巴拉，但是娴都仰头听着都累了。 之前看到短视频上说，如何和身高不同的人说话？ 对于比自己矮的：错误方式，屈膝对话；正确方式，提脖直面聊天。 对于比自己高的：错误方式，仰头说话；正确方式，请对方把头摘了再说话。 娴都盯着薄越的脑袋，思考是否可行。 见娴都出神地盯着自己，薄越以为娴都这是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更加激动，说着就要抱住娴都。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娴都面前，制止了薄越的行为。 是苏瑾年。 在娴都看来，苏瑾年是担心自己这个好朋友受到变态骚扰。 但是从薄越的这个视角看，苏瑾年却是用保护的姿态，将娴都圈在自己的领地。 薄越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上来就要将苏瑾年撕开。 苏瑾年没有躲开，反而抱住娴都，低下头，准备承受住这一击。 娴都一把拉开苏瑾年，用袖子包住手，一个巴掌甩到薄越脸上。 “啪——” 这一记耳光很清脆，薄越被这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仰头懵懵地望着娴都，苏瑾年也愣在原地。 第二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4) “娴都……娴都，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你是炒cp炒过头，成了大写的cp。” 中文译名为：脑瘫。 真是服了，本来想着尊重他人，听他把话说完，要不然他满片场地找人，更丢脸。 结果他就想着动手动脚，还想打到苏瑾年身上。 也不看看苏瑾年那单薄的小身板承不承受得住这一击？要是他被打残，金璃又要掉小金豆豆了。 苏瑾年也是个傻的，还站在这里不知道躲，抱住她有什么用，有这时间趁早躲开啊！ 【宿主，额……有没有一种可能……哎，算了，当我没说。】 旺财想起上次因为说娴都和苏瑾年冒粉红泡泡而饿肚子的事，默默闭上了嘴。 “薄先生，也不知道您出门之前有没有照过镜子？既然你选择了结婚，那就要承担起你的那一份责任，不要朝三暮四！女生不是供你挑选的物品，虽然江佑安和我不对付，但这不是你做出这种可耻行径，还指望我答应的理由。” “这一巴掌是你应得的！如果做不到尊重妇女意志，希望你老实呆在家里，没事不要出来影响市容。” 说完娴都就揪住苏瑾年的袖子往外走。 娴都没有看到，苏瑾年瞥了地上捂着脸委屈的薄越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接，火药味十足。 直到走出了河边的范围，娴都才停下来，刚想张嘴说什么，但是听到了霍莹呼喊她的声音。 好哇，违约金不用赔了！荷包保住啦！ 娴都拔腿就想往霍莹那边跑，刚跑出去一步，想到苏瑾年，慌慌张张地对他说： “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谢谢，我还有事，下次拍摄见！” 说完娴都就跑走了。 苏瑾年还在原地，想到娴都刚才下意识将他保护起来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目送着娴都跑远。 …… 《正义》剧组，娴都撅着嘴，嘴上顶了一支笔，托着下巴，翻动着剧本，有些苦恼。 接下来要拍的是郭笑被霸凌的场景，需要演出郭笑从迷茫到害怕恐惧，再到麻木的情绪转变，但是同时还要流出一点点希望——希望在外务工的妈妈回来时能救自己于水火。 娴都对这种层次递进的戏还算接受良好，但是她担忧的是： 如果放开情绪演这一段，说不定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负面情绪又会喷涌而出。 “江老师，我们要开始拍摄了。”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哦好，就来！” 娴都放下剧本，在心里宽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既然接了这个本子，就要全力以赴。等会儿顾乾傒会过来，有内丹在旁边，自己也会好受些。 “三，二，一，开始！”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娴都也迅速进入角色状态。 今天又是郭笑被留下来值日。 其实并不该郭笑做这些——她是转校生，名字还没来得及加入值日表里。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就对她避之不及。 她总是感觉大家好像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她，但当她转头想找出这些目光的由来的时候，大家又都是很正常的态度…… 只有甄臻对她好……虽然她也总是借自己的作业，让自己帮她值日。 今天甄臻说要去医院看望自己生病的家人，拜托郭笑做值日，还送了郭笑一份奶黄包。 郭笑做完值日后，就往校外走去，一点点咬着奶黄包，舍不得一口吃完，心里甜滋滋的。 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一切，大家会改变对她的看法的。 郭笑正要拐进一条小巷，看到几个社会打扮的人在那里抽烟，郭笑脚步一转，退到巷子外的转角准备换一条路。 但是她好像听到了甄臻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下，郭笑在他们看不到的拐角处站着，听他们的对话。 “臻姐，我记得你今天不是要做值日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那边传来打火机点燃的声音，郭笑听见甄臻吐了口烟，笑着说： “当然是有个傻子帮我做了。我骗她说我家人生病，再给一个奶黄包，她就屁颠屁颠地帮你全干了。” “啊？这人还真是个傻子，真好骗！求臻姐训狗教程！”一个人在旁边附和。 “那可不是？”甄臻的语气很得意，“我玩她跟玩狗似的。狗给点骨头，就能对着你摇尾巴，她也一样。我先是弄坏了她的名声，让大家都孤立她，这个时候我再上前，稍微释放一点温暖，她就眼巴巴地凑上来，成了忠心无比的奴仆。就那个奶黄包，扔到地上连狗都不吃，可她就当个宝贝！” 众人都恭维着甄臻，但是郭笑却捂着嘴，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到地上，还剩大半的奶黄包也滚落到地上。 郭笑坐在地上绝望地哭泣，但是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泄露出一丝声音： 原来那些恶意的视线都不是她的错觉……她一直把甄臻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她却是幕后黑手。 自己帮她写作业，帮她做值日，甚至帮她买早餐……但是她却把自己当成一只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专门在别人那里污蔑她……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郭笑的余光瞥到沾满尘土自己舍不得吃的奶黄包，想起刚才甄臻的话语，忍不住扶墙干呕起来： “呕——” 但就是因为这一声干呕，让在巷子里说话的众人听到。 郭笑听到脚步声，连忙跑走躲起来，但是忘了捡起地上的奶黄包。 甄臻走出巷子，看到地上的奶黄包，知道了刚才是谁偷听他们讲话。 …… “好，咔！这条过了，今天收工！” 导演说可以之后，娴都迅速跑到清水池边漱口，刚才干呕得太厉害，导致娴都的眼尾都有些发红。 金璃拿了外套披在娴都身上，担心她着凉，又给她抚摸后背顺气。 娴都接过金璃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别担心，我还行，只是因为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胃酸上涌有些难受。” “那就好，”金璃给娴都整理好衣领，“哦对了，我表哥过来看我，给我带了排骨汤，你喝点？” 娴都惊讶：“苏瑾年？” 金璃点头，给娴都指了指：“喏，人还在那里呢！” 娴都顺着金璃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苏瑾年：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浅灰色风衣套装，内衬黑色半高领打底衫，搭配没系扣子的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就斜靠在路灯旁。 见娴都的目光转向他，苏瑾年连忙抬手打招呼，快步走过来。 苏瑾年带着口罩，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热度，暂时还没有人认出来他是谁。 但是他出尘的气质，已经让片场的好几个的小姑娘举起手机默默拍照了。 不是，他过来过来干什么啊！ 虽然大家还没有认出来他是谁，但是万一呢？自己可不想上热搜传绯闻啊…… “你没事吧？”苏瑾年半弯着腰，与娴都平视。 娴都受不了这么近的美颜暴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事，只是太饿了，缓缓就好。”金璃在一旁解释说。 “我和金璃一会儿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金璃有些纳闷，什么时候安排了？但看到表哥对着娴都这种开屏姿态，金璃也知道了他的几分心思。 “好啊。”娴都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她也饿了，还能赶紧离开不让别人围观。 苏瑾年口罩下的嘴角勾起，悄悄地想拉住娴都的袖子。 “江小姐，言而无信，可不是一个好的品质。”顾乾傒叫住娴都，成功看到苏瑾年快要牵住的手错开。 娴都转身，看到本应在片场外等着的顾乾傒，被几个保镖簇拥着，宛如黑道大佬一样站在她们身后。 得，只记得要吃饭和赶紧走，忘了今天已经约好顾乾傒。 两个男人谁也不让谁，都盯着娴都，等待着她的反应。 如果这个事件的主角是别人，娴都会搬个小板凳，再带上爆米花。 这种雄竞修罗场。 好看！ 爱看！ 再多来点！ 可是前提是，别人争抢的不能是她！ 第二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5) 娴都尴尬到脚趾抠地。 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出，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掌控范围了。 老天啊，是不是发错剧本了？ 娴都觉得自己只是想老老实实做个任务而已。 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往生路上，再来上一段“黄昏恋”。 虽然说她也压根没恋过吧…… 但是想到那些情侣周围黏黏腻腻的能量场，还有个别情杀案件…… 不行！ 绝对不行！ 智者不入爱河，你我必成富婆！ 眼看聚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娴都只好在心里给苏瑾年和金璃说了声抱歉，并且忏悔刚才的嘴快。 “娴都，这是？”金璃出声，好奇娴都什么时候认识了黑道上的人。 “哦，金璃，瑾年，这位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乾傒顾总，”娴都又看向顾乾傒，“顾总，这是我的老板之一金璃，还有她的表哥，苏瑾年。” 苏瑾年听到娴都对顾乾傒的称呼，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伸手：“顾总好，我是娴都的……朋友。我们刚刚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 顾乾傒也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心里却是对苏瑾年这种如临大敌地样子觉得好笑：“你好。可是据我所知，江小姐事先已经在今晚和我约好了。”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又聚集到娴都身上。 娴都瞬间感觉自己就像被无数机位的机关枪瞄准了。 “啊，是这样的，”娴都打着哈哈，走到顾乾傒身边，“金璃，瑾年，我和顾总有生意要聊，你们去吃吧。有时间的话……我们改天再约。” 苏瑾年微微蹙眉，但是也没有办法：“好，那我就和金璃去吃饭了。你……注意安全。” 娴都目送着苏瑾年和金璃离开，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少了，松了口气。 “江小姐，现在，应该就只有我这一个邀请者了吧？” 顾乾傒突然出声，把娴都吓得一激灵。 …… 娴都跟着顾乾傒来到一处私人会所。 虽然是私人会所，但之前娴都跟着顾乾傒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清场，可能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顾氏家主的命攥在一个小艺人手里吧…… 这个会所里环境很清幽，是中式古典的装修风格，服务生也都穿着民国风格的制服。 娴都每一次到这里都要咂舌：这要花多少钱才能成为会员啊？ 又想起自己干瘪的钱包，觉得靠自己攒钱的速度，能出入这里估计还要很久…… 不过今天这里很奇怪，娴都看到花瓶里插着玫瑰花，以前这里摆的都是龟背竹，还有每个服务生身上也都戴了花。 顾乾傒坐在对面不说话，他疑心病这么重，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做事不靠谱，想要重新考虑合作？ 虽然娴都也感觉，和人约好，又当着面爽约这件事不太地道吧…… 但是自己不是过来了嘛，他还想怎样？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可能是娴都的目光如有实质，一直装作看不见的顾乾傒也忍不下去了，直接抬头和娴都对视。 这下轮到娴都尴尬了。 娴都连忙喝水，躲过顾乾傒的目光。 刚好，这时候服务生给他们上糕点，娴都为了转移注意力，问他：“今天我看你们会所里的装饰好像变了，是店庆？” 服务生笑着说：“不是的，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会所里也改变了风格。如果您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帮您换成平常的装饰。” “咳——” 正在喝水的娴都被呛了一下。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今天晚上她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快，都没过脑子！ 都怪这一段事件太忙，昏天黑地的，都没注意日期。 怪不得金璃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客人您没事吧？”服务生抽出纸递给娴都。 娴都没有看到，她以为冷漠的顾乾傒，在她呛水的第一瞬间就伸出手。但是见有服务生帮娴都，而且娴都的注意力也都在服务生身上，就又收回了手。 “没事没事，”娴都接过纸，“谢谢，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服务生收起托盘，关上门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娴都和顾乾傒面面相觑。 见娴都浑身不自在，顾乾傒开口打破僵局：“放心吧江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事关自己的性命，需要和你这位‘救命恩人’保持联系。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出见面，我担心江小姐都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么会？”娴都脸上也挂上笑。 没有别的意思就好，若是真的有，她会很难办…… 娴都的态度顿时自在起来，又恢复到了一如他们刚达成合作时的气场。 顾乾傒自然也感受到了娴都的变化，但是他的心情却说不上是高兴。 “顾总担忧是应当的——毕竟这也是我的疏忽。顾总放心，内丹虽然是我的，但是我并没有隔空将它取走的能力。” 这些能量就像是娴都产出的附属品，其实只要时间充足，娴都是能够再修炼出一颗内丹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内丹丢的时候，娴都并没有费力去寻找。 但是内丹和体内的怨气达成了一种平衡，没有内丹娴都也会难受，所以能收回来还是最好的。 “而且顾总不必担忧，您当时虽然是濒死状态，可是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复，已经快好了。即使是现在取出来，您的身体也只会虚弱一些，并不会危及生命，更不会影响寿命。” 娴都和顾乾傒打交道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已经清楚了这位合作者的品行。 顾乾傒虽然手段有些狠辣，但是和她一样，重诺。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所以娴都现在才敢把底牌露出来，也是为了让这个合作者更好地完成交易。 “我对合作者的挑选很慎重，自然是相信江小姐的。”顾乾傒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里面茶盏里摇晃的茶水，感觉一如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不然我也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人身上。”顾乾傒的这句话很轻，自嘲地勾起嘴角，觉得自己有些头脑发热。 娴都没听见顾乾傒说的啥，见他低头盯着杯子不说话，还以为顾乾傒这是在暗示她该离开了。 娴都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一看就知道价格肯定也很美丽，惋惜自己没有口福。 娴都拿起包，很识趣地准备离开：“我也很相信顾总。顾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小姐这么急着走，是晚上还有约吗？” 顾乾傒抬头叫住娴都，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我还以为江小姐会关注这个。” 顾乾傒将档案袋放到桌子上。 娴都看到上面的检测报告几个字，就知道这是自己送去顾氏检测的江佑安的头发。 江佑安事关薄、江两家，娴都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涉及多少，只能将样本送到顾氏旗下的机构检测。 没想到顾乾傒都知道了…… 也是，人家本来就对自己不信任，自然要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但是娴都自己对这种行为，感到很不爽。 任务要紧，任务要紧。 娴都在心里劝说自己，放下包，又坐回去，拿起检测报告。 娴都正在翻看资料，顾乾傒在一旁解释到： “如你所想，江佑安……” “似乎并不是正常人。” 第二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6) 顾氏的检测机构，从江佑安的头发中检测到大量的激素。 连头发上都有，可见身体中还有更大的剂量。 她身体的机能好像都是用药剂快速催熟的，但是这样做往往最损害寿命。 至于其他的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研究和更多的样本。 “谢谢顾总，这就够了。”娴都把资料收起来，心里已经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 依旧是忙碌的行程。 今天是《正义》里比较高潮的阶段：郭笑要被停学，郭笑的妈妈钱余林从外地赶回来处理这件事，被校长训斥，爱面子的她当众打了郭笑一巴掌，让郭笑丧失了生的希望。 “三，二，一，开始！” 郭笑站在校长办公室外，等着妈妈出来。 同学们在她的桌子上写字辱骂她，还将她的书撕碎，家长们也联合起来抵制她，让她退学…… 但是没关系的，至少还有妈妈，妈妈一定是相信她的。 郭笑的爸爸在郭笑小时候因为工地事故去世，妈妈为了养育这个家庭，常年在外打工，过年也不一定回来。 郭笑学习成绩很优异，每次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也会因为她的成绩开心。 所以妈妈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郭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就是因为她觉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责她行为不检点，她害怕这样的环境。 郭笑感受到了周围路过的人指着她露出鄙夷的表情，但是这一次即使郭笑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忍受的极点，她还是固执地呆在外面，等着妈妈对她说“妈妈在这儿，一切都过去了”。 “咔哒——” 门开了。 郭笑预想中心疼自己的妈妈并没有出现，她看见了对校长点头哈腰，但对自己满是怒火的钱余林。 “妈——” 郭笑的第一个字都还没有落音，就被盛怒的钱余林拽着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郭笑挣脱开钱余林的手：“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钱余林正在气头上，伸手准备继续揪着郭笑，“你都有脸做出了这些事，当然是去给人家道歉，留下来继续上学！” “妈妈，明明是他们欺负我！”郭笑躲开，绝望地说。 郭笑忍不住哭了，但还是忍着哭腔——因为妈妈不喜欢她哭，语气中带着哀求：“妈妈，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 钱余林不信，指着郭笑的鼻子：“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光欺负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肯定是做了什么。走，跟我去给甄臻还有她家长道歉！” 钱余林又去抓郭笑，郭笑挣扎着躲开，钱余林甩了郭笑一巴掌。 “轰——” 郭笑的头被打偏，她感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阵轰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抬头，只能看见妈妈愤怒的脸和因怒骂而开合的嘴。 她转头，只能看见站在旁边三三两两同学们嘲笑的嘴。 她哭不出来了，麻木地跑向楼梯，躲开打闹的同学，上到天台。 “看，那是郭笑，她要跳楼！”楼下很快聚集了看热闹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他们见郭笑没有跳下来，有的人说：“还跳不跳啊，我等着写作业呢！” “是啊，到底跳不跳？她跳完了我好放假。” “哎，等会儿躲开点，要不然溅一身血，晦气！” 郭笑麻木地转动脑袋，试图从这些恶意的脸上找出后悔的痕迹，但结果很清楚，她失败了。 郭笑还看到了树下因为害怕丢脸躲起来的钱余林，又看到了慌张赶过来的消防人员…… 郭笑闭上眼，眼角溢出一行泪，失重地倒下…… “好，咔！这条可以了！” 娴都披着毯子，坐在户外折叠椅里面，用冰块儿敷着脸，神情还有些呆滞，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戏份中出来。 【宿主，你还好吗？】旺财见娴都长时间不说话，不免有些担忧。 “旺财，你说……为什么他们看到郭笑要跳楼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冷漠。第一瞬间想到的不是一条生命消逝了，而是觉得自己可以放假了……” “我记得史铁生有句话：‘我不高兴，是指精神的我；我发烧了，是指肉身的我；我想自杀，是指精神的我要杀死肉身的我；我不敢死，是肉身的我在哀求精神的我。我想结束的是痛苦，不是生命！’” 【……宿主，我看到过一种解释：他们也是被这些压得麻木喘不过来气，如果有人死了，就可以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 “多么可笑啊，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寒窗苦读，让人学会了冷眼旁观吗？” “都希望像哪吒那样割肉还母、削骨还父，可真正能够幡然醒悟的父母又有几个？实际上更多的是像钱余林那样的家长……其他家长还会说，她真倒霉，碰上这样的孩子。” 旺财看着娴都还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心里着急。 【宿主……对了宿主，《汐颜》不是已经发了预告片了吗？你去微博上看看，多和粉丝互动，说不定现在就能涨一部分粉丝！】 娴都拿起手机，翻动微博，大部分都是关于《汐颜》男女主还有剧情的讨论。 娴都又切到自己的微博下面，看到了几条评论： [姐姐是最棒的，我已经准备好今天晚上看《汐颜》舔屏了！] [姐姐放心飞，盐粉永相随！] 当然也有不好的评论，不过不占主流。 “盐粉？”娴都疑惑。 【宿主，是因为你的名字——娴都，咸度，所以她们称自己为盐粉。嘿嘿，偷偷告诉你，你的粉丝后援会还是我帮忙建的，我就是那个“一大勺盐”！】 “谢了。”娴都放下手机，准备躺会儿休息一下，这时一个西装特助走过来。 是顾逸，顾乾傒的私人助理。 “江小姐，时间到了，家主让我带您先去整理造型。” 娴都和顾乾傒约好了今晚一起出席星光大赏，娴都本来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 “江小姐，发型弄好了，您看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造型师看着镜子中的娴都，心里十分满意这次的头发。 上次星光大赏的邀请函是卫籁为了补偿娴都送的，现在娴都的剧都没有播出，没有热度，所以这次的星光大赏也并没有邀请娴都。 顾乾傒主动说自己要参加这次的晚宴，缺少一个女伴，邀请娴都一起。 像顾乾傒这样的权贵，去星光大赏肯定是和各种导演制片人见面，和普通的艺人参加有本质上的不同——他是坐主桌的那种。 以这种身份入席，自然是对娴都的演艺道路百利而无一害。 娴都虽然很想参加，但是这是作为合作之外的部分，娴都担心是不是需要什么别的资源置换。 顾乾傒自然也明白娴都担忧什么，他说这是合作之外的，他对娴都的谢礼。 所以娴都今天晚上就要作为顾乾傒的女伴，参加星光大赏。 “没有了，我很满意。”娴都准备起身，造型师帮娴都拉开化妆帘，方便她出去。 娴都扎着法式底盘发，颈间戴着水滴状钻石项链。穿着黑白色调的抹胸薄纱裙：白色的绸质底裙加上一层白色薄纱，黑色的抹胸和薄纱覆盖住白裙的大部分，白色的玫瑰花与荆棘用刺绣的手法展现在黑色裙身上。 娴都穿着这身简约的黑白礼服裙，如同优雅的天鹅。 身着黑色兼有白色刺绣西装的顾乾傒从沙发上起身，缓慢优雅地屈身伸手，邀请娴都： “我很荣幸，将与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7) 顾乾傒作为主办方的贵客，自然是不用从曝光度高的红毯上走。 娴都就挽着顾乾傒的胳膊，从贵宾通道进入会场，享受了一把权贵的待遇。 已是三月份，天还是很冷。 顾乾傒在做完邀请礼后，就把黑色的西装披到了娴都身上。 所以就算娴都穿的是抹胸裙，也并没有感到冷。 顾乾傒到达会场后，就被许多想要巴结他的人团团围住，娴都很识趣地离开，不打扰他们谈生意。 颁奖礼才开始，导演制片人什么的都还在等着领奖，于是娴都还是在自己最熟悉的甜品区呆着。 旺财看着在甜品区奋战的宿主，不由得惋惜： 宿主她就是个木头，别人这么明显的心思她都看不出来。顾乾傒外套袖口上绣的都是荆棘与玫瑰，和宿主的礼服是一套，这不是情侣装是什么？ 有那么多可以把宿主介绍给导演制片人的方式，偏偏选择这种最公开最高调参加晚宴的方式，这心思不是昭然若揭是什么？ 不过看顾乾傒的那个样子，他好像也没有意识到他有这样的情感…… 都是两块儿木头！ 可是旺财也不敢多嘴，还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比起其他人的心思，旺财觉得还是自己的饭碗比较重要！ 其实……说真的，这种暗戳戳的最好品了！ 【嘿嘿……】旺财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傻笑出声了。 “旺财，你傻笑什么？”娴都听见旺财傻笑，怀疑它是不是治好了都流口水的那种傻猫。 【……啊？啊！我是想起了我们上一次参加这个晚宴，好好的全被薄越和江佑安搅和了。他们现在结婚了，应该就不会再出来祸害我们了吧？】 “谁知道呢？”娴都不以为意。 会场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酒心巧克力的缘故，娴都感觉有些头晕，就走到阳台处吹吹风。 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阳台，娴都拿下来一杯红酒。 “说真的，旺财，”娴都摇晃着红酒杯，“我一直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喜欢喝这玩意，可能是我的舌头还没有驯化成功？” 【我也没喝过，但是我见有的员工嗜酒如命……】 “都说借酒浇愁，可我感觉还没有喝果汁好使。” 娴都还想和旺财闲聊，但是又听见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娴都，是你，对吗？” 娴都不知道薄越这是发什么神经，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他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娴都想端起酒杯泼到他的脸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这样浪费食物比较好——薄越他不配。 但薄越并不是来挽留娴都的，相反，他现在很气愤： “所以就是你让顾乾傒针对薄氏和江氏的？” 呦，怎么突然长出来脑子了？娴都还以为薄越的脑子早就不用，捐给别人了。 “顾氏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揪住我们不放，原来是你跟顾乾傒吹了枕头风！” 薄越在会场看到娴都和顾乾傒呆在一起，见他们的服装也是配套的，又想起来娴都因为自己和江佑安的事有过节，就将顾氏毫无缘由针对他们的事算在了娴都头上。 薄越也不敢正面得罪顾乾傒，而且顾乾傒虽然和别人谈生意，但目光也时不时地落在娴都身上，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等到娴都离开顾乾傒的视线范围，来阳台上透气时，才快步过来。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对付你们，还用得着自我牺牲？”娴都放下酒杯，抱臂，不屑地看着薄越。 虽然说顾乾傒的脸蛋和身材都不错吧，但是只可能有她娴都包养别人的份儿哪儿有……咳咳，跑题了。 “我对付江氏，那是因为江氏它欠了我的。是我的，我自然要拿回来。他们江家人躺在这些东西上太久，就真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了？至于你们薄氏……只是顺带的，谁让你们和江氏的利益深度捆绑？还有麻烦你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清空一下，心脏，看什么都脏！” 娴都的这些话，薄越一点也不相信：江娴都一个普通人，毫无身份背景，更别说和江氏有什么过往了。现在进入纸醉金迷的娱乐圈，说是为了靠近自己的偶像苏瑾年，说白了还是想和自己靠得近一些。所以自己虽然已经和江佑安结婚，江娴都一定是还放不下自己，这才误入歧途，跟了顾乾傒想要报复自己…… 想明白了这些，薄越又试图说服娴都：“虽然我现在和佑安结婚了，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忘了我们的过去……娴都，听话，离开顾乾傒，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薄越一边说着，一边向娴都这边走近，将娴都逼至阳台角落。 娴都也不知道薄越到底脑补了些什么，还上赶着找打。 本来想着星光大赏这里人多，让人横着出去太打主办方的脸。但是既然薄越这样，那也别怪她让他断子绝孙了！ 娴都提起裙角，正准备踢到薄越的第三条腿上，腿都出去了一半，突然没有了命中目标。 “薄先生，”苏瑾年拉住薄越，让他离开了娴都的攻击范围，“刚才我见你的经纪人正在外面找你，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薄越本来是打算接手薄氏企业，再一步一步淡出娱乐圈的，因此还和经纪人闹掰了。但现在企业的成绩没上来，薄越又觍着脸来求经纪人继续拍戏。经纪人本来就不爽，如果现在薄越再不听话，他的演艺事业可能真的就要凉凉了。 听到经纪人找他，薄越也顾不上娴都，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儿。 啧，让他逃过一劫…… 娴都收回腿，整理自己的裙子，有些好奇苏瑾年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儿？不应该作为颁奖嘉宾或者领奖吗？”娴都端起刚才放在阳台石头围栏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噫，好怪的味道。 娴都悻悻地将杯子放下。 人酒，啊不，鬼酒大战，惜败。 苏瑾年一直观察着娴都的反应，看到娴都的痛苦面具，被可爱到了，没忍住低笑出声： “哈……” 娴都一记眼刀甩过去，苏瑾年立刻止了声，握拳挡在自己的嘴唇前： “咳……我前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行程，自然也没有曝光度。本来他们给我发邀请函，也只是常规流程，没想到我会来。” “哦。”现在酒劲有点上来了，娴都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一个火炉，正在发烫。 “你和顾乾傒……是男女朋友？”苏瑾年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觉得自己还是要问出口。 “不是，我和他……算是合作关系。” 那就好。 苏瑾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娴都没心思谈恋爱，对男艺人都是避之不及，但是看见她和顾乾傒走这么近，他也有些不确定。 “外面风大，我带你进去吧，顺便还能和你介绍几个导演和制片人。” 娴都没有异议，把手搭在苏瑾年的小臂上，准备转身进入会场。 “苏先生，我的女伴，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乾傒走过来，将有些醉的娴都拉入自己怀中。 第二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8) 苏瑾年的怀抱空了。 苏瑾年看到顾乾傒的着装，也明白了娴都身上一直披的男士西装外套是谁的。 “顾先生多心了，”苏瑾年收回手，却在不自觉中握成拳，“娴都有些醉了，我正要带她去休息。” “不必，我会照顾好她。”说完，顾乾傒就扶着娴都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苏瑾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转身看向室外，低头，看见娴都遗留在这里的红酒杯。 他端起来，对着口红印，一饮而尽。 是苦涩的。 苏瑾年拿着空了的红酒杯走进会场，刚好撞上慌忙找他的经纪人。 “祖宗，可算找到你了！不是你今天突然说要来的吗？怎么现在跑得连影都没有！下次见你表妹金璃，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是有什么神通，一个电话就让你改变主意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振作要重新演戏，人家郑导都等着你，你倒好，直接放人家鸽子……” 苏瑾年将酒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拉着絮絮叨叨的经纪人： “走吧，去见郑导。” …… 休息室里，吃了解酒药睡着的娴都从沙发上醒来。 “哎呦……这是给我干哪儿了啊这是？”娴都扶着晕乎的头，外套从身上滑落，没搞清楚状况。 【宿主你醒了……你的酒量可真差！都不是一杯倒，而是一口……】 “你醒了。” 娴都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顾乾傒坐在书桌旁。 顾乾傒合上书，起身走过来，将外套拉好，盖住娴都快要走光的上半身，又伸出手： “既然你醒了，那就去见见郑导吧。顾氏要投资一部正剧，叫《昭明传》，郑怡是导演。我只给你牵线搭桥，试不试得上是你自己的能力。” 【现发布随机任务九：接下并饰演《昭明传》慕昭一角（10积分）（限时一个月）】 听到系统播报，娴都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器官疼了一下： 所谓正剧，就是以历史人物为原型，内容严肃，题材重大，与之相对的是偶像剧。 偶像剧依赖人设，有益于演员的粉丝积累，多是流量明星出演。 正剧靠演技塑造角色，市场接受度高，演员地位也高。 娴都知道，要想完成任务二在影史上留名，演正剧进行转型是肯定的。 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早！ 娴都出演的剧，现在只有一个《汐颜》在播，还是个女四。《山踪》虽然快上线了，但是毕竟还没播啊。《正义》更别提了，演都还没演完…… 听说郑导还是电视剧圈子的仙女教母…… 还在出神想东想西的娴都，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顾乾傒带到了郑怡的面前。 “顾总好，”郑怡看到顾乾傒来了，主动伸手，“非常感谢您对《昭明传》的投资和重视。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男主角季青时的扮演者，苏瑾年。” 娴都没想到苏瑾年也在这儿，还是《昭明传》的男主。 苏瑾年出演电视剧男主，那这部剧至少评级也是s级…… 旺财看着喝断片什么都不记得的宿主，心里默默记下——以后一定不能让宿主碰酒！酒心巧克力也不行！ 顾乾傒也握上郑怡的手，见郑怡给他介绍苏瑾年，也很给面子地颔首，表示知道了。 “郑导，这位是江娴都，出演过《汐颜》中的女四连筝，卫籁对她评价很高。我并不干涉您的选角自由，只是将她介绍给您，希望得到一次试镜的机会。” 娴都对顾乾傒知道她演过什么戏感到诧异：虽然说这些资料肯定很早就被递到顾乾傒面前，但是没想到他还能记得她演过啥…… 看来他真的很惜命。 “你好。” “郑导您好。”娴都弯腰谦卑地和郑怡握手。 “是个漂亮的孩子。”郑怡扶了扶眼镜，上下扫视着娴都。 “郑导，娴都我认识，确实是个有灵气的演员。”苏瑾年在一旁解释。 “娴都？”郑怡玩味儿地瞥了苏瑾年一眼，接着又对娴都说，“既然有顾总和瑾年打包票，想来是不错的。这样吧，等会儿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改天通知你试镜。” “谢谢郑导。” …… 《正义》杀青了，娴都也已经试镜完《昭明传》，并拿到了慕昭一角。 霍莹对娴都能够出演郑导的剧感到诧异：那可是郑导啊，拍剧都是冲着拿奖去的！更何况还是女一！ 霍莹看娴都的眼里都带着光，觉得娴都就是下凡来到她身边的财神！ 于是霍莹说什么也不肯让娴都接工作了，就让她好好呆在家里研究剧本。 正好《桃源记》那边因为电视台排期的缘故，需要延后拍摄，所以娴都就闲在家里，读读剧本，揉揉旺财。 娴都躺在沙发上刷微博看看评论，旺财对着桌脚缠的麻绳磨爪子伸懒腰。 《汐颜》刚播完，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部剧的讨论，连带着娴都这个女四的话题讨论度也不低，娴都因此也涨了几十万粉丝。 娴都预想中对连筝的骂潮并没有出现，大家看到了连筝这个角色的无奈和复杂性。当连筝下线的时候，[连筝不要死啊]这个词条还冲上过热搜。 但是还是有人说娴都是个没有演技的花瓶，出圈也是角色本身的魅力。 每当有这种评论时，盐粉们都会说“你行你演啊”。旺财每次骂完这些评论，还会给娴都看看，让娴都给它加鸡腿。 “好无聊啊……”娴都放下手机，揉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旺财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娴都一把抓住，埋在肚子上吸猫。 …… 江佑安从医院里回来，满身疲惫，打开家门，看到薄越颓废地躺在沙发上，地上还摆着凌乱的空酒瓶。 薄越自从参加完星光大赏后，就日渐颓废，不修边幅，整日里就知道喝酒，江佑安为此还和他吵了好几架。 “起来！”江佑安放下包，去拉烂醉如泥的薄越。 “干什么！”薄越挥开江佑安的手，继续倒在沙发上。 但是江佑安却因为脱力，倒在地上，被酒瓶碎片割伤了腿。 江佑安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身体里又开始发热。 药效过了。 江佑安狠狠地剜了醉晕过去的薄越一眼，也顾不上大腿的疼痛，踉跄着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江佑安颤抖着掏出钥匙，从暗格里拿出药剂，对着自己的胳膊注射进去。 灼烧般的痛感逐渐褪去，江佑安看着镜子里因为痛楚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自己，癫狂地笑起来。 现在她和薄越已经结婚，拿到了父亲承诺的那10%的股份，组织这才继续给自己提供药剂。 薄氏、江氏为了捆绑利益，互相交换了公司5%的股份。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拿到公公手里的那5%。 母亲的股份并没有转让给江娴都，所以这么多天她守在母亲床前，就是为了让母亲改变主意，将股份转到自己名下。 “叮——”江佑安拿起手机，看到是父亲让她赶紧回去的消息，母亲的病情又恶化了。 江佑安慌忙收起这些东西，并把它们都带走销毁掉。 但是江佑安没有注意到，因为慌张，一个带着字母的小玻璃瓶，掉在了洗漱池的缝隙里。 第二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9) 《昭明传》是以历史上大燕镇国公主慕昭为原型，创作的故事。 虽然是正剧，但由于史书上对这位公主的生平记载，多有佚失。所以虽然以史书记载为蓝本，剧本还是有许多变通的空间。 《昭明传》讲述的是，大燕镇国公主慕昭，因为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遭到自己的弟弟——皇帝慕稷猜忌。慕昭为了使朝堂安定，也为了不姐弟阋墙，主动上交兵权，在府内豢养男宠，装作沉溺声色。 但是好景不长，敌国戎夷打过来，大燕的军队节节败退，差点到了灭国的地步。慕昭不计前嫌，临危受命，挂帅出征，将戎夷逼退，收回了大燕丢失的城池。就在慕昭快要将将戎夷灭国时，慕稷连下十二道金牌，让慕昭不得不班师回朝。 回朝后，朝堂中分成三派：中立派、公主派、皇帝派。皇帝派以文官为主，主张公主应该嫁人将权力还给皇帝，以新晋首辅季青时为代表。公主派以武将为主，鉴于戎夷差点将大燕灭国的事，主张公主应当执掌兵权，以小将军程钦为代表。中立派多是先帝的老臣，武将文臣兼有，两边都不得罪。 季青时原本是公主府的男宠，是落魄贵族之后，入朝为官时，因为这一层身份受到皇帝的重用。但其实季青时爱慕公主，知道公主受皇帝忌惮，所以装作厌恶公主，实际上在暗中保护公主派。 公主回朝后，经历一系列事件，被设计陷害，关入大牢。季青时多番周旋，才将公主救出。 此时戎夷再次来犯，大燕灭国。公主在护送皇帝离开的路上，因为给季青时挡箭身亡，季青时殉情。 “故事大概都明白了吧？”郑怡推推眼镜，对在座的主演说。 今天《昭明传》开机，开机仪式后郑怡就将主演聚集起来，围读剧本，同时培养主角间的默契度。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 “那好，今天我们先拍定妆照。等到剧宣的时候，大家都转发一下微博。” 众人都点头表示知道了。 “瑾年，娴都，你们两个出来一下，我单独叮嘱你们一些事。” …… 顾逸开着车，不时地看向后视镜里的家主，有些奇怪： 家主是从弱肉强食法则中存活下来的，也一直将这条法则奉为圭臬。但是今天突然推掉所有的工作，说是要巡视产业，指导它们发展。这在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出现的。 但这也算是好事，说明家主已经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正式接受顾氏了。 可是当他把巡视企业行程名单交给家主时，家主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还说要亲自考察顾氏新发展的那几个项目。 他连忙将近几个月的新兴项目加进去，家主这才舒展眉心。 但是当他准备开车前往电子产业园区的时候，家主却说先巡视影视基地。 可那明明是名单的最后一项！ 顾逸也不敢多言，只能开车前往，时不时地关注着后视镜中家主的反应。 “家主，到了。”顾逸停好车，准备下车为家主开门。 但是等他下来的时候，顾乾傒已经自己开门下车了。 顾乾傒下车后，径直走向《昭明传》的剧组。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顾乾傒的衣着和不俗的气质，就猜测他是大人物，纷纷为他让道。 顾乾傒一路顺畅地来到拍摄地，见到了正在指导定妆照的郑怡。 郑怡正在忙，没有注意到顾乾傒，倒是在一旁看着的金璃看到了顾乾傒。 看了一会儿，见顾乾傒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正在拍摄的娴都和苏瑾年，金璃也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正在拍摄的两位主演。 娴都和苏瑾年都拍完了单人照，现在正在拍双人照。 现在拍摄的场景，是公主慕昭和男宠季青时在公主府相处时的日常，没有穿正装，而是穿着比较宽松的寝衣，以表现二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苏瑾年穿着寝衣，衣衫半敞，跪坐在书案前，执笔誊抄书籍。娴都坐在一旁，也是穿着半开的衣衫，隐隐露出肚兜的吊带，拿着布拭剑。 “好！下一个动作，苏老师还是坐在书案前写字，江老师过来抱住苏老师，做些有张力的肢体动作。” 苏瑾年拿笔继续写字，娴都放下剑，走到苏瑾年身后，从背后圈住他。 娴都圈抱住苏瑾年，右手却握住苏瑾年执笔的手，眼神紧盯着书卷，神情中尽是对国事的担忧。 苏瑾年在娴都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慌了神，红了脸。看似还在写字，但是眼睛在余光中紧紧盯着脸侧的娴都，手中的毛笔也没了力度，在纸上留下墨迹。 风吹过，两人的发带和寝衣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不是风动，是心动。 “咔——” 摄影师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十分满意：两位主演都很有默契。江老师神色中的担忧符合慕昭的性格，苏老师的脸红也是恰如其分，体现了少年心事。慕昭心系国事，即使在府邸也未曾改变。季青时心系一人，这人的一丝举动，就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好，接下来两位老师自由发挥，表现一下主角的日常，但是要贴合人物。” 娴都环视了一下拍摄现场，接着低声对着苏瑾年说了些什么，苏瑾年的脸红得更厉害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苏瑾年坐在地上，舒展身体，衣衫松松垮垮，等着娴都。 娴都从别处拿来一个果篮，从上面揪下一颗饱满的还带着水珠的葡萄，随手就把果篮放在一边。 娴都整理了一下衣服，让它也呈现出凌乱的样子，随后就向苏瑾年走来。 娴都半跪下来，将葡萄交给苏瑾年。 苏瑾年接过葡萄，将它放入口中，用贝齿衔着，仰头看着娴都，等着她来采撷。 娴都一手扶着苏瑾年的肩膀，迫使他倾倒，一手把着苏瑾年的下巴，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娴都抬起苏瑾年的下巴，歪头，闭眼俯身，咬上那颗汁水饱满的葡萄。 两人的唇间仅靠一颗葡萄连接，似吻非吻。 第三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0) 工作人员都被两位主演的动作震惊了。甚至有年轻的小姑娘掏出手机，检查好没有开闪光灯后，对着他们两个人狂按拍照键。 “咔咔咔——” 摄影师也是狂按快门，将两人的姿态都记录下来。 “好，可以了！两位老师可以休息一下。” 摄影师看着相机里的成片，十分满意：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等到定妆照发出去，他们不知道要吸引多少cp粉。 金璃想上前去给娴都披上衣服，突然发现顾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金璃，怎么了？”娴都走过来，看到金璃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从她的臂弯里拿出外套披在身上，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啊？没什么。”金璃摆摆手，心里觉得顾总应该是来视察工作的。 娴都看到了顾逸，但见他很快离开视线，觉得应该是顾乾傒安排他来工作的，也没放在心上。 “娴都！”苏瑾年也披好衣服走过来，看娴都一脸平静，不像自己这样心花怒放，顿时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静下来。 “怎么了？”娴都回头，看见刚才还欣喜若狂的苏瑾年，现在就变得心灰意冷，感觉大家都怪怪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谢谢。”娴都从金璃手中拿过剧本，准备一会儿的第一场戏。 金璃看着像喝了假酒一样怪异的表哥，脸上还泛起酡红，感叹他的路还长着呢。 旺财见这两个人都在宿主这里找不到想要的，不由地叹口气： 哎，我这撩人而不自知的宿主…… 她肯定以为这都是戏，但不知道有人悄悄动了真感情。 顾乾傒和苏瑾年，都是！ …… “呼——” 顾乾傒快步从片场中走出，手撑着栏杆轻轻喘气。 一定是片场里人太多，让他呼吸不过来…… 一定是。 顾乾傒松开领口，心情却是说不出的烦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宴会？情人节约会？达成合作？抑或是第一次见面她救了自己时？ 本来就是把她当作一个有趣的猎物，产生了狩猎感，才支撑自己达成这么癫狂的交易。 以命为筹码，才能让他晦暗无光的人生泛起涟漪。 看到猎物一点点变得光彩夺目，也让自己起了当伯乐的想法，想托举她，让她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但是看到她鲜妍美丽，却又在别人的怀抱中时，他第一时间不是愤怒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而是感到后怕……后怕自己再晚一点，就真的会投入他人的怀中。 不……不管是什么，既然她先跳进了自己的陷阱，自己又不想放手，那就捆绑在一起，一辈子吧…… 想明白了这些，顾乾傒又瞬间恢复了运筹帷幄的气度，整理好衣领，离开了拍摄基地。 …… 因为《昭明传》算是边拍边播，等到戏杀青时，差不多也就是开播的时候，整个剧组的行程都比较紧张，天天都是重头戏。 今天拍的是公主在府中豢养男宠，装作声色犬马，皇帝派身边的内官来确认公主是不是真的放弃了兵权，还是说在藏拙。 “三二一开始！” “印公公，这边请。”公主府的内官引着太监去书房找公主慕昭，“公主正在和孙公子和李公子赏书画，不许外人打扰，还望公公见谅。” “哪里哪里，咱家只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看望公主。若公主舒心，那陛下心里也是开心的。”印公公皮笑肉不笑，与内官打着太极。 “到了。”公主府内官示意印公公稍候片刻，他进去通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内官在进去后并没有将门合紧，留了一道缝，可以听到里面的动静。 印公公点头答应，但是在内官通报的间隙，竖着耳朵偷听： 书房中隐隐传来“美人”“喝酒”的字样，酒液倒入杯中的流动声，还有布帛撕裂的声音。大概是听到了内官的通报，上位者发脾气，又传来了器皿掷地的声音。没多久，刚刚进去通报的内官，就顶着湿了的还带着酒气的衣服出来，满怀歉意地对印公公说： “实在是不巧，公主累了，正在休息，若是公公不急，可以去稍坐片刻，公主醒了自然会来见公公的。” 印公公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自然不会多留：“不必了，圣上离不开老奴，现下就要回宫伴驾。公主既然安枕无忧，咱家这就向陛下禀告，想必圣上也会宽心。” “那公公慢走。”内官行礼，送满意的印公公离开。 等印公公走出了公主府，内官又回到书房，对着高位者跪下：“公主，人已经走了。” 慕昭抛出去一个东西，内官接住，是一锭纹银。 “衣服给你弄脏了，这锭银子拿去，当作赔礼。” “谢主上。”衣服虽然沾上了酒渍，但是洗洗还能穿。主上一向大方，对手下更是宽容，这些事都是演给宫里看的，内官自然没有不满。 印公公想象中玉体横陈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公主和两位公子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处理公务。孙公子和李公子都是公主府的幕僚，只是突然听到宫里来人了，临时充当的男宠。 “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慕昭放下书简，揉揉发痛的眉心。 众人都离开了，慕昭起身，透过窗子看府中的花园，扶着微痛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昭常年呆在战场上，枕戈待旦，时刻警惕。桃李年华，就已经彻夜不寐，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慕昭耳朵微动，听到了脚步声，仔细辨别：步履从容，不急不徐。 是季青时。 慕昭放松下来，没有在意。 一双骨节分明，带着温热气息的手按上慕昭的太阳穴，缓慢而轻柔，为她缓解头痛。 …… 娴都回到酒店，摆弄摄像头，准备直播。 《山踪》很早就完成了拍摄，但因为题材问题，没有平台愿意给它播放频道。反而是刚拍完没多久的《正义》准备上院线，娴都这个主演要配合宣发，直播就是第一步。 “终于好了。”娴都松了一口气，将旺财抱过来，作为自己的防伪标识。 娴都在播出之前，就已经在别的平台上给自己做过宣传，所以直播间人虽然不算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娴都的粉丝。 “大家好，”娴都举起旺财的猫猫爪挥挥，“我是《正义》郭笑的扮演者江娴都……” “……请大家多多关注《正义》这部影片，多关注校园霸凌这个话题。” 直播间的人数虽然上涨了，但是中规中矩，也在娴都的预期之中。 说了这么多，娴都也准备下播了。 但是正当娴都准备关闭直播间时，满屏的礼物刷了起来，好像还都是一个人的。 观众也纷纷留言，说是哪个大佬。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好，所以娴都靠近屏幕，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g？”娴都缓慢地念出，却觉得不可思议： 顾乾傒？他来做什么？ 第三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1) 娴都心事重重地下播，刷着微博，看到苏瑾年也转发了《正义》开播的消息，帮忙宣传。 苏瑾年本来就是演员，粉丝群体大部分都是事业粉，有少部分的女友粉，但是也大多在他这没有通告的大半年里流失了。 《昭明传》的定妆照早就发了，宣传照中娴都与苏瑾年的亲密姿态也吸引了一部分cp粉，甚至还专门建立了cp超话。这种反响是娴都没有想到的——娴都以为，人家至少也要把她挂在热搜上审判一段时间才对味儿。 所以在这条微博下面，就有人送上祝福，说磕到了。 娴都关上手机，心绪纷乱。 【……宿主，他们的心思，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旺财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宿主。 虽然这可能赔上自己明天的猫粮…… 但是为了宿主的幸福，旺财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知道啊，可是知道又怎样？我不能回应，也没办法回应。” 【为什么？部门也没有禁止任务者谈恋爱啊……】 旺财本来以为是自己聪明的宿主，情窍未开，所以才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反常，但是没想到宿主早就注意到了…… “先不说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想法。我问你，我会在什么时候脱离这个位面？” 【额……理论上来说，完成任务后，三天内就会离开……不过，可以扣除积分，在这个位面待上更长的时间！】 “你别忘了我最开始和你们部门达成合作，来到小世界里做任务是为了什么。” 旺财沉默：是啊，宿主本来就是为了还债，才做任务的……而且部门承诺，会帮宿主平安转世，宿主这才没有计较他们搞合同诈骗这回事。 【但是宿主，你在这里有了牵挂的人，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想留在这里了呢？】 “呵……”娴都低头，笑了，“我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鬼，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你经历过我这漫长寡淡的鬼生，你也会觉得这些情情爱爱根本都不算什么，它只占你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只能锦上添花，不能喧宾夺主。”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你说我道德感强也好，说我执拗也罢，只要是划分到我领地的事情，我都会让它善始善终。债务也是，任务也是，你也是。” “都说真心难能可贵，从不质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为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听起来是浪漫极了，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份感情在岁月的侵蚀下永不褪色呢？” “不是说他们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他们，我的想法才是第一位的。若是颠倒了，你在不知不觉中，就会从一个主体，演变为客体，进而转化为某个人的附属品。” “况且我做任务，目标之一就是结束掉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这一点，过去不曾，未来估计也不会改变。” “爱情是自爱的延伸，我都做不到自爱，想结束自己漫长而无趣的鬼生，何谈爱人？还是不耽误别人好了。” “我本就在深渊里，没必要将一个人诱骗进这处荒芜，来感受我内心的痛楚。” …… 今天的这场戏，是公主慕昭被弟弟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回朝后发现原本在自己羽翼下生存的季青时，已经成长为首辅，投入了反对自己的一方。公主痛心，邀请首辅于茶楼一叙。 “三二一，开始！” 小二在前面引路，慕昭穿着常服来赴约。 “贵人，这边请。” 慕昭跟着小二来到雅间，手放在门上，却没有用力推开。 在朝堂上再次见到季卿，慕昭心里是高兴的：她早就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所以知道他现在是首辅时，慕昭十分欣慰，感慨大燕又多了一位栋梁之材。 但是有人却告诉她，季卿是因为昔日公主府男宠的身份，谄媚圣驾，才得来今天的滔天权势。更是出卖了公主府的许多旧臣，甚至圣上暗示她嫁人相夫教子的想法，也是季卿提出的。 这些话慕昭确实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和季青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至于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她相信季卿的品行——他本就立志做位纯臣，绝不会有如此龌龊的行径。 可是这段时间里，季青时频繁地针对自己手下的良将，甚至当朝怒斥程钦，慕昭自己对这番说辞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入内？可是厌弃了微臣？” 季青时一早就来到雅间中，只为不错过心上人一刻。但是这次会面，已经被皇帝知晓，且秘密安插了刺客，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这个首辅与手握兵权的公主联合。但凡季青时对公主流露出一丝温情，这些刺客就会立即杀了他们二人。 虽然季青时知道，凭借公主的武力，突出重围并不在话下。但是季青时不敢赌，哪怕慕昭有一丝受到刺杀的可能，季青时也想把它扼杀。 所以即使季青时已经思念慕昭到发疯，他也要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他要在朝堂上为公主肃清障碍，将这大燕盛世，献给他的月亮。 “吱——” 慕昭推开门，看到了清风霁月的季青时：他没有穿红色端重的官服，而是身着青衫，头戴玉冠，笑意盈盈地望着慕昭，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 这让慕昭不由想起自己救下被人刁难的季卿时，他也是这样的装扮…… 但是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在朝野中锻炼出的威严与野心。他们也不再是单纯的关系，更多了立场不同的针锋相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终不似，少年游。 慕昭与季青时面对面而坐：“……季卿，很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说话了吧。” 季青时为慕昭斟茶，笑而不语。 慕昭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急性子：“程钦他……” “殿下！”季青时打断慕昭的话，笑着将面前的糕点推向慕昭，“这凤梨酥、芙蓉糕、透花糍，都是殿下喜欢的，不妨尝尝？” “你明明知道程钦他从未做过这些莫须有的事！”慕昭满脸不解，盯着季青时眼睛，想从中找出破绽，“可为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身为陛下的臣子，自是要为陛下考虑。”季青时站起后转身，背对着慕昭，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慌张。语气中故作疏离，但是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透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公主如果此次只是为了程将军，恕微臣不敬，无可奉告。”季青时弯腰，向慕昭行鞠躬礼。 慕昭看着名为谦卑实为强硬的季青时，敛下眼中复杂的神色，拂袖离去。 察觉到慕昭和刺客都离开后，季青时扶着桌角，颓废失神地坐下，摸着腰间的慕昭送的双鱼佩，自嘲地笑了。 …… “好咔！休息一下！” 娴都这几天除了拍戏，还要连轴转配合首映礼等宣发，累到虚脱。将剧本盖在脸上，坐在月亮椅里就睡着了。 娴都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自己的腿部有东西在动，下意识以为是旺财在玩自己的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片场。 娴都立刻坐起，剧本从脸上滑落到腿上，揪住正在动作的手： “你在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2) 是一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她正在给娴都换鞋：“江老师，我看你正在睡觉，想帮你换一下鞋子，睡得更舒服些。” 娴都提起凳子，立刻离开工作人员能触及到的范围，心里警觉起来：想起了那个耍大牌事件，就是让工作人员帮忙系鞋带…… 娴都屁股还坐在凳子上，却提着凳子转了一圈，确认四周并没有摄像机和狗仔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坐下来：“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 工作人员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娴都抬头看着墙角的摄像头，觉得等会儿还是要去备份一下…… …… 今天娴都到片场比较早，还没到她的戏份，她就坐在化妆间刷了一会儿微博。 《正义》播出后，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虾仁不眨眼：靠，我怎么感觉我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只不过没有闹这么大。] [差点长成美女：大家都觉得肢体霸凌才是校园霸凌，但其实言语霸凌还有孤立才是最常见的。] [商鞅知马力比干见人心：他们好冷漠啊，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救人，而是考虑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猪八戒色：感觉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预防一下……] 网友们甚至还扒出一个议案，就是在下一次大会上要参议的内容，于是很多人都赶去支持这个议案…… “江老师，准备开拍了！”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好的。”娴都放下手机，前往片场。 今天要拍的是公主慕昭因为戎夷的处置问题，与皇帝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慕昭心寒，又为将士们鸣不平，悲愤交加中，被人拉去樊楼中买醉。季青时听到后，拿着披风坐马车去接慕昭。但是季青时下车时，刚好撞见慕昭被程钦接走。 “三二一开始！”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朝着京中最大酒楼樊楼的方向，行驶得很快。 “再快一点！” “是！”马车夫答道，又扬起鞭绳抽在马身上，“驾——” 季青时坐在马车里，不住地抚摸着他为慕昭准备的披风，设想等会儿接到公主的场景： 现在公主与皇帝闹翻了，有心人现在会接近慕昭，谋求驸马之位，所以他现在必须尽快赶到阿昭身边，不让别人有机可乘。 自己表现得十分厌恶公主，并且透露给皇帝的探子自己喜欢表妹，在公主府的日子都是忍辱负重，皇帝经过多番试探后，终于放松警惕，想让自己与公主成婚，挟制公主，夺了公主的兵权。 而且皇帝已经下了诏书，明天就会宣读自己与公主成婚的圣旨。所以自己才能假借这层身份，去接在外醉酒未过门的妻子，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心——其他人只会觉得自己是碍于皇家威严，必须在外表现出敬爱公主的样子。 想到这里，季青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已经能想像到自己与阿昭婚后，琴瑟和鸣的样子。到时候他们就在园子里种上花，阿昭在家中养好身体，他自会在朝堂上渗透势力、架空皇帝，将这一切献给阿昭。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恩爱地过完这一生…… “吁——大人，到了！”马车夫停下车，提醒季青时。 还没等马车夫将马镫放好，季青时就等不及从车上跳下来。 “大人小心！” “无事。”季青时踉跄了一下，但是没工夫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第一时间是检查要给慕昭的披风有没有损坏。 见披风完好无缺，季青时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抬步进入樊楼时，听到了程钦的声音： “阿昭！说了不要让你自己喝这么多，明天你肯定又要难受！” 程钦扶着醉醺醺的慕昭往外走，但是因为慕昭醉到看不清路，一个劲儿往地上滑，程钦一个用力，便把慕昭捞在怀里，准备抱着她离开。 “站住！”季青时也顾不上风度，快步走过来，拦住要离去的程钦。 程钦和慕昭青梅竹马，先帝在时，就有意程钦为驸马，还撮合过两人。虽然当时公主拒绝了，但是程钦和阿昭一起在战场上朝夕相处了三年，谁也不知道阿昭会不会和他日久生情…… 想到这里，季青时立即觉得自己泡在醋罐子里，看程钦更加不顺眼了。 程钦抱着慕昭，转过来看到是前些日子带头污蔑他的季首辅，心里更加不爽：“何事？季首辅还是快些说，公主金枝玉叶，还是要早些送回府休息的好。” “我是奉陛下的口谕，来这里接公主回府的，程将军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季青时伸手想要去抱走慕昭，但是慕昭一偏头，躲开季青时的触碰，反而又往程钦怀里缩了缩。 这段时间里季青时与慕昭多次意见相左，不欢而散。季青时不愿再看到慕昭眼底流露出对他的失望，无法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 季青时心里酸涩极了，如果不是程钦在这里，季青时甚至想跪下来求慕昭看他一眼，慕昭想要什么他都能双手奉上。 “阿昭，我是青时啊，我们回府好不好？” “青时？是季卿吗？” “是我，公主。”见慕昭认出了自己，季青时连忙凑近。 季青时想要将披风披在慕昭身上，但是慕昭挥开，嘴里还嘟囔着：“可我不想见到他……” “啪嗒——” 披风掉在地上，滚落中沾上了尘土，一如季青时那颗煎熬的内心。 “既然公主并不想见到季首辅，”程钦抱着慕昭，与季青时拉开距离，转身离开，“我就先带阿昭回府了。” 季青时捡起沾染尘土的披风，将它攥紧，笼入怀中，想要将其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好，咔！” “娴都，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吧。”苏瑾年叫住准备离开的娴都，有些忐忑不安地说。 苏瑾年好像还没从戏里出来，眼眶依然是红红的。 娴都想了想，确认自己今天并没有任何邀约，也就点头同意：“好啊，我请客，就当是为上次爽约的事道歉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瑾年腼腆一笑，反而拘谨起来，快步走到娴都身边，和她并肩。 “有一家徽菜馆不错，我们去吃吧？”娴都向苏瑾年提议。 “嗯嗯。”苏瑾年点头同意，但是余光看到了正在往这边来的顾乾傒。 潜意识里担心娴都还是会和顾乾傒离开，苏瑾年顾不上保持距离，下意识地握住娴都的手腕。 “嗯？”娴都正在奇怪苏瑾年这是怎么了，突然面前投射下一片阴影。 娴都抬头看到了顾乾傒，纳闷自己是不是染上了什么奇怪的磁场，怎么每次吃饭都要闹一点幺蛾子。 “叮——” 娴都掏出手机，上面有新消息提醒： [g：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面谈。] [g：事关江氏。] 第三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3) 娴都深吸一口气，对顾乾傒独断专行的做法反感。 即使自己有求于他，但是至少也算是平等交易吧？但是他这么做，有些太越界了…… “不……”娴都刚想拒绝，但是苏瑾年先一步出声： “没事的娴都，既然顾总有事找你，你就去吧。我们吃饭，是私事，不急。”苏瑾年很大度地放开娴都的手，还贴心为她考虑。 苏瑾年前半句低头看着娴都的反应，后半句则是直视着顾乾傒说出，只是在“私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无声的硝烟正在弥漫…… …… “我调查到，江佑安一直与国外的一个组织联系，而且联系的方式都不固定，相互之间也会传递物品。我也是关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端倪。”顾乾傒将几张江佑安外出会面的照片递给娴都。 苏瑾年主动退出了聚餐，还给了台阶下，娴都自然会承情，心里也多了几分对苏瑾年的抱歉感。 顾乾傒依然带着娴都来到上次的会所。 和以前一样，会所里清了场，但是顾乾傒的态度比之前熟稔多了。 “这是国外一个叫infinite的组织，∞，象征着永恒。” 娴都正在看那几张照片，顾乾傒又递过来一份资料，是关于这个组织详细的起源和发展。 “它也是从事生物科技领域，主要是为国外的富豪提供保健服务……” 顾乾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包括地下器官贩卖这些事情。” 娴都蹙眉，拿着资料的手也不由地收紧：果然，高收益高风险，200积分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没想到江家还与这种组织有联系……就是不知道，江父知晓多少，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江佑安既然是江家的亲生孩子，为什么要帮着国外组织控制江氏？ ……除非江佑安被他们拿到了什么把柄，或者被他们控制。 对了！江佑安体内有过量的激素……应该就与这个组织有关！ 江佑安一直反复提及股份，说明这个组织还没有与江氏达成合作……或者说至少也没有完全信任江氏，不然也不会想要通过股份控制江氏。 江氏在生物科技领域的市场甚至还没有薄氏多，江氏这么多年也是靠一种药剂发扬光大……所以他们应该就是冲着n-39来的！ n-39……那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和绑架原主的绑匪是一伙的！ 应该是他们先采取激进的方式，眼见拿不到药剂，这才换了一种和缓渗透的手段…… 娴都低垂着眼，目光紧紧盯着资料，思绪万千。 良久，娴都抬头：“顾总，我可以将这份资料带走吗？” 顾乾傒愣住，没想到娴都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当然可以。” “多谢顾总。”娴都将资料收起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顾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合作内容好像并不包括这些。顾总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报酬？” 娴都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锁在顾乾傒面部，不卑不亢。 顾乾傒语塞：没想到自己将娴都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并没有拉近二人的距离，反而让娴都把界限划得更清晰了。 顾乾傒刚想说话，但是娴都先一步开口： “顾总，我并不喜欢与同伴有除了合作以外的交集。这些东西的报酬，即使现在没有办法悉数支付，但是我会想尽办法填上的，还望顾总谅解。” 顾乾傒皱眉，但是看着娴都冷淡的态度，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会，这些是我自愿的，不需要报酬。” “多谢顾总，但是我并不能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意，所以报酬我会想办法支付给顾总的。”娴都收拾东西站起，准备离开。 “我晚上还有戏，如果顾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顾乾傒沉默不语，娴都点头向他示意后，就离开了会所。 “哈……”早春的天还是有些冷，娴都从温暖的会所中出来后，一时间没能适应这巨大的温差。 “旺财，你能查到顾乾傒的账户吗？” 【可以的宿主……怎么了？】 “5积分或者10积分都行，你帮我查到他的账户，把我银行卡上绝大部分片酬都转给他吧……对了，记得留下房租水电的部分，我可不想下个月睡大街！” 【可是宿主，顾乾傒不是说不要报酬的吗？】 “有时候，免费的东西更贵。”娴都跺跺脚，让自己暖和一点。 “所以还是在一开始就明码标价好才行，不然很有可能会像滚雪球一样，直到你偿还不起。” 【……但是有必要算这么清吗？】 “我拿的又不是什么恋爱剧本，顾乾傒也不是那种恋爱脑，不会为了一时的多巴胺就不顾一切。” “……他如果想要别的，我给不起，也不能给。” 娴都招到了计程车，坐上车，前往影视基地。 …… 【现发布随机任务十：前往医院看望江修文（5积分）（限时三天）】 江修文醒了，娴都正好也有话想对江修文说。 所以在协调好时间后，娴都前往医院探望江修文。 江氏有自己的私人医院，但是江修文这位江家大少爷，竟然只住在医疗条件不算顶尖的公立医院。 也是，江父这个人生性冷漠，在他眼里估计只能看到江母的死活，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不过就连疼爱子女的江母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看来江母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所以她分不出心思管这些…… “咔哒——” 娴都推开门，和病床上只有眼珠子能动的江修文对视。 离他车祸发生，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但是他现在还是不能下床活动，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娴都坐在江修文身边，不说话，只是垂着眼，沉默地看着他。 未知才是一切恐惧的来源。 现在病房里只有江修文和娴都两个人，虽然有监控，但是如果娴都做了什么，医生保镖也不一定能够赶过来…… 想到这里，原本疑惑的江修文突然恐惧起来，挣扎着用自己还不算灵活的手，去够旁边的呼叫按钮。 “不用担心我会拔你的氧气管，”娴都轻笑，站起身，“为了你这种渣宰将自己搭进去，太不值了……” 娴都俯身，将江修文费劲才伸到一半的手指抓住，放回被子里。并且死死锢住他的被角，使江修文不能动弹，只能哆嗦着嘴唇惊恐地看着娴都。 “……而且让你这么轻易地死了，才是太便宜了！” 第三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4) 见江修文这么害怕自己会结束他的生命，娴都感觉他懦弱的同时，还有些好笑。 不过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预警的。 娴都凑到江修文的耳边，确保他一定能听到这句话： “与其防备我一个外人，不如现在好好关注一下你的亲妹妹……” “……毕竟，你的好妹妹可是想毁掉江氏哦。” 娴都留下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看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转身离去。 当你想要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时，这块玻璃注定要碎。换句话说，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江修文现在可能还不相信她的话，但是他肯定会无意识地关注江佑安的一举一动。 既然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就干脆掀桌好了，谁都别想顺利。 江氏内部越乱，形势对娴都就越有利。 顾乾傒现在已经不能完全信任，所以娴都自己必须插手，推波助澜。 ……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江母的病房。 江佑安给熟睡江母掖好被角，转身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后，江佑安在走廊上碰到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烦躁抽烟的江父。 “父亲。”江佑安和江父打招呼。 江父正在打电话，不耐地对江佑安摆摆手，让她离开。 江佑安转过墙角蹲下，捂住自己的脑袋，十分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组织现在又催促她去拿到母亲的股份，甚至为了逼迫自己，将药剂的浓度也调低了。让自己稳定的同时，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痛楚。经常是夜半三更的时候，自己就会因为疼痛从睡梦中惊醒。 她也在母亲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天，还旁敲侧击地问过股份，但是母亲她始终都没有改变把股份留给江娴都的想法！ 现在母亲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了，每次睡过去，她都担心母亲再也醒不过来——那她的股份该怎么办？ 如果母亲在立下遗嘱前就死了，那股份无论是还给父亲还是与江修文瓜分，自己都更没有可能拿到n-39！ 既然母亲还对江娴都有留恋……那她就干脆毁掉她心里的“明珠”好了！ 江佑安掏出化妆品补妆，将自己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遮住，离开医院…… …… 今天拍摄的是拒婚部分：上一次皇帝马上就要颁布赐婚的圣旨，但是当听到探子密报说公主与程将军交往过密时，皇帝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于是又将此事搁置。 后来皇帝看到了自己阿姐在军中的影响力，加上叔父摄政王挑拨，又起了赐婚借机夺兵权的念头。皇帝在朝堂上当众赐婚，慕昭反抗，姐弟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 “三二一开始！” “陛下！”慕昭手持笏板，单手挽起自己的衣摆跪下，“望陛下收回成命！” “哦？皇姐这是要抗旨不成？”慕稷托着自己的下巴，面露不虞，但是在言语中把这件事转化为家事。 “陛下明鉴，昭明并无此意！”慕昭跪拜行礼，直起身垂视地面，语气不卑不亢，“昭明并无心儿女之事。戎夷仍在边关蠢蠢欲动，烧杀抢掠，百姓受苦已久。上次没能将戎夷彻底剿灭，是昭明一生之痛！外患一日不除，昭明便一日不嫁！” 言毕，慕昭磕头长跪不起：“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公主派的武将与言官也长跪，替慕昭向陛下求情。 但是慕稷却觉得他们这是在向自己施压。 “好啊，好啊，真是好的很！”慕稷起身指着跪着的文武百官，“来人啊——” “陛下！”季青时也跪下，向慕稷进言：“公主为国为民，实乃我大燕之幸。戎夷之祸确实祸及国本。眼下正是一举吞并戎夷的大好时机。我大燕的舆图也是时候重新绘制了，届时百姓安居乐业，陛下的功绩也将名垂青史！” 慕稷原本就好大喜功，上一次慕昭快要将戎夷吞并的时候，如果不是叔父摄政王在旁谏言，说此举定会让公主在百姓中声望更盛，慕稷才不会连下十二道金牌将阿昭召回。 季青时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在听到慕昭没有丝毫犹豫拒旨抗婚，心里仍是感到剧痛，差点站不稳倒在大殿上。 眼见慕稷与阿昭之间的矛盾激化，慕稷甚至要让人将阿昭拖下去，季青时瞬间敛下自己的情绪，装作为慕稷考虑的样子，但是句句戳在慕稷的痛点上。 但是为了摆脱自己徇私的嫌疑，季青时又补充道：“公主既然不愿与微臣成亲，微臣也有自知之明——臣微末之躯，弱不胜衣，自然无法承受行走于行伍的公主的垂爱。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微臣承蒙圣上不弃，如今才能为陛下竭忠尽智，别的……臣不敢奢求。” 季青时都给慕稷搭好台阶下了，慕稷也没理由打自己心腹的脸。 慕稷又坐回龙椅上，摆手：“既然爱卿都这么说了，皇姐又是一心为大燕考虑，寡人自然是要听进去的。本来就是见阿姐这么多年孑然一身，想给阿姐找个知冷暖的，季爱卿又是知根知底……” 慕稷为自己找补，笑叹：“没想到竟是好心办了错事……罢了罢了，既然两人都无意，又都一心为国，那赐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提。” “谢陛下！” “好！咔！” …… 娴都刚结束拍摄准备卸妆回家，就接到了《山踪》导演的电话。 《山踪》终于播了，导演甚至还因为兴奋，专门给娴都打电话唠嗑了几个小时。 娴都好不容易才和激动的导演结束通话，点开微博，习惯性地想要刷微博，看看评论。 【宿主，说真的，我追这部剧的时候真的也好害怕，情绪一直高度紧绷。虽然我看完了你演的全程，但是还是很期待带着恐惧，希望黄月亮能够逃出去。】 “那不感情挺好的吗？说明人家导演剪得好，剧本写得也好……当然，我演得也不错。”娴都点开微博，看了看热搜，紧跟一下时事，准备退出的时候，又来了一条推送。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节奏。 “惊！新晋小花涉嫌潜规则，逼迫他人造假，欺凌前辈，耍大牌，甚至伪造富家千金人设！” 第三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5) 娴都扒拉着这些爆料，十分淡定，还饶有兴趣地念出了声： “炸裂，江某某在剧组中殴打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赵某某，年逾六旬的老人几度昏厥，剧组还帮加害者遮掩。”外加一张赵忠玉在医院治疗的照片。 “资源咖江某某进入娱乐圈未满一年，多次参与大制作，甚至现在拿到了s+剧女主，并且和金主共同出入宴会。”另附上娴都从vip通道进入星光大赏的照片。 “新晋小花耍大牌，使唤助理帮忙换鞋——助理向丫鬟一样跪地。谁给的这些娱乐明星高人一等的错觉？”带着一张，娴都那次猛然醒来、手还没抓到工作人员手腕的抓拍。 “娱乐明星营造富家千金人设，发现并不吸粉后，转变营销刻苦贫穷形象。”列举了其他网友的生活照，拍摄的有原主江娴都在国外上学时的穿搭，和在桃园屋里破破烂烂的衣服进行对比。 还有什么夜光剧本、霸凌青年演员…… 网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这么指向性的爆料，网友自然知道是娴都。 大批水军运作，舆论一直往不利于娴都的方向发展——偶尔有保持中立或者是提出疑问的网友，也被水军拉进来踹上一脚。 主打一个敌我不分，都不白来。 娴都挠头，有些无奈：“啧，这么又来这套？没一点新意。” 【？！】 【宿主你一点都不带急的吗？他们说的都是莫须有的，还编得有鼻子有眼！】 “急什么？网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如趁热喝了。” 娴都收起手机，准备下班回家，“此刻，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我下班回家睡觉最重要。” 娴都正准备离开，工作人员进入化妆间：“江老师，郑导有事找你，请你过去一趟。” “……好。”娴都这一声应得极不情愿，满身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娴都真的是困得上下眼皮都打架了，但是导演发话，也只能跟着工作人员去见郑怡。 ……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江母的病房。 江母现在醒着，情况稳定了一些。两个人刚吃过饭，现在正在用各自的方式娱乐。 “天哪！娴都她怎么会……”江佑安装作不经意间刷到微博，又因为震惊网上的言论，才惊呼出声，果然吸引了江母的注意力。 “娴都她怎么了？”江母放下手中的报纸，急切地问江佑安。 因为江母昏迷了七年，并不适应现在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所以清醒的时候，还是主要靠报纸等传统媒体来娱乐，自然没办法接触到网上这些娱乐八卦。 “啊？”江佑安将手机背到身后，却没有锁屏，“没什么的妈妈，我刚才看错了。” 江佑安眼神躲闪，显然是在撒谎。 欲盖弥彰。 江父现在正在忙着处理集团事宜，没有像之前那样经常来医院陪着江母。所以江佑安才瞅准这个时机，让江母知道这些事，好转变心意。 “给我看，快点！” 江佑安假装阻拦，实际上在推搡中，直接把亮着的手机送到了江母手上。 江母从江佑安手上夺过手机，连忙低头查看内容，错过了江佑安嘴角一闪而过的得逞的笑意。 “这根本不可能，娴都根本不是这样的孩子！”江母放下手机，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佑安自然是整理好这些舆论后，才拿给江母看的： 里面没有说娴都贪慕虚荣假扮富家千金的言论——父亲十分听母亲的话，如果母亲看到了，让父亲澄清这个，更不利于让江娴都的名声发烂发臭。 等到网上的言论影响到她，母亲也相信她是这么一个烂人时，自己只要再略施手段，江修文那个傻子肯定瓜分不了她的股份! 她只是失去了名声而已，但是自己却能因此拿到股份，进而拿到n-39，获得解药，就能救自己的命了！ 自然，自己不会看着她流落街头——如果她精神失常，失去工作，自己会将她接到疗养院将养一辈子的。 “但是妈妈，”江佑安装作犹豫，但是又不忍心让母亲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我……我其实也见过娴都被富商搂抱的样子……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可能是姐姐她在外面过得不容易，一时想岔才这样的……” “不可能……不可能！娴都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江母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一时激动，头往后一仰，直接昏了过去。 不同于往常慌乱的样子，江佑安很高兴看到这个场面——这说明她要的东西很快就能到手了！ “滴——”确认江母确实是因为情绪起伏昏过去的后，江佑安按响了紧急呼叫按钮，医生护士赶过来…… …… 娴都回到家，一把搂住旺财，跌到自己的小床上，反应有些迟钝。 “哈——”娴都打了个哈欠，但是经过刚才的一遭，已经没有那么困了。 网上的言论甚嚣尘上，已经从唾弃娴都本人演变到抵制她参演的一切影视剧，现在正在拍摄的s+电视剧，《昭明传》，自然首当其冲。 和卫籁不同，郑怡让娴都不用在意网上的言论，还正常来拍戏。 郑怡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发了力挺娴都的言论： [郑怡v：娴都是一位很有潜力的演员，《昭明传》播出后自会证明一切。] 苏瑾年也转发了郑怡的微博： [苏瑾年v：娴都性格很好，网上的言论都是空穴来风，希望大家理性看待。] 《桃源记》的大家也纷纷转发微博，力挺娴都。 不过令娴都意外的还是顾氏官媒，它甚至是在郑怡之前就发了支持自己博文： [顾氏传媒v：顾氏投资项目都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江娴都女士正是在该规则下脱颖而出的优胜者。] “啦啦啦——” 娴都的手机响了，是顾乾傒打来的电话。 “喂，顾总，有什么事吗？”娴都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接听电话。 “娴都，我已经查到……” “顾总，”娴都打断了顾乾傒的话——他的称呼让本来还疲倦的娴都瞬间清醒，“多谢顾总帮了我这么多，还第一时间在舆论不利的情况下站在我这边，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电话那边良久的沉默。 “……如果你有需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结束通话后，娴都仰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主，你在和顾乾傒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郑怡作为导演，如果没有顾氏的授意，肯定不会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代表剧组站在我这边。” “上一次是尘埃落定……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顾乾傒的帮忙掺杂了太多个人情感。” 【……不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帮了很多忙。相信有他们背书，至少舆论不是一边倒，我们也可以争取时间找到解决办法啊！】 “赵忠玉和助理这两件事，我都有备份视频，很好解决……” 【宿主，那你还等什么啊？快点放出来澄清不就好了？】 “……不急。” 【不急？】 旺财满脸问号，不知道宿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次的事，看来并没有让她长记性，反而觉得我就是块儿软柿子。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说不定这反而是个突破点……” “我不但不澄清……反而更要——再添一把火。” 第三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6) 网上的言论愈演愈烈，甚至扒出了江娴都和薄越谈过一段。 他们把娴都隐藏起来的原主微博扒了个精光，找出了不少两人素人时期的恋爱合照。 顺藤摸瓜，逐帧分析——不只是《汐颜》的剧照，连剧组做客《桃源记》时，两人的动作微表情都来了ppt监测报告。 原本薄越的粉丝对他结婚这件事就很不满，不少人粉转路、路转黑。但是因为薄越和江佑安的身份地位，加上水军运作，这种观点并没有形成气候。 现在，一直标榜自己单身人设的薄越，被扒出曾经有恋情，可想而知会被喷得有多惨。 虽然娴都在网上还是一片骂声，但是渐渐的以桃色新闻居多。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舆论的重心已经发生了转移。 “哇塞，ppt哎，我都要燃起来了。”娴都喝了口肥宅快乐水，翻动手机页面，感慨：“这届网友可真效率。” 旺财看着因为导演他们发文力挺才有所好转的言论，一瞬间又跌落谷底。再看看和没事人一样的宿主，急得团团转。 “行啦行啦，还没到时候，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娴都倒是因为旺财在神识里乱转，有些头晕。 【宿主，那什么时候才行啊……我都替你着急！】 “额……起码要等舆论再发酵两天。”娴都将自己的东西锁在化妆间的储物柜里，拍拍手上的灰尘，准备去拍戏。 …… 今天的戏份是：慕昭因为与慕稷政见不合，被皇帝派忌惮弹劾。公主面对千夫所指，仍坚持自己的观点，惹怒了皇帝。慕稷下令将慕昭软禁在公主府中，任何人都不准探视。 “三二一开始！” 季青时买通看守公主府的侍卫，进来看望慕昭。 以往高朋满座的公主府，如今显得萧瑟异常： 落叶满地，没有仆从洒扫。只是几日而已，没有人踏足的地砖上已经泛起了薄薄的绿意。往日热闹井然有序的宅院，如今阒无人迹。 府中笼罩着一层死气，也让季青时的心情更加沉重。 “咔擦——”季青时提着食盒，踩着枯叶，走到书房——他知道，他的阿昭一定在这里。 “公主。”季青时放下食盒，撩开衣摆，端正地跪下。 “微臣带了您平日里最爱吃的凤梨酥、芙蓉糕、透花糍……” 书房中并没有传来半分响动，季青时知道慕昭这是怨他，但是现在还不是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 “阿昭……”这两个字在季青时的舌尖打转，包含着无尽的、缱绻而又隐忍的爱意。 季青时垂眸，将自己的思念尽数敛下，再抬眼时，又是那个高风亮节的季首辅。 “公主多保重……微臣，告辞。”季青时叩首行礼，起身离开了公主府。 “吱呀——” 在季青时走后，书房的门开了，一双金丝绣鞋停在了食盒前。 …… “咔！” 娴都整理自己的衣服，但是有点跑神： 别的不说，今天的戏份还挺应景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慕昭正是因为对皇帝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被猜忌贬斥，受到千夫所指。 自己现在是演员，于投资方来说也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如果这次的言论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也会成为一枚弃子。 其实娴都在微博上已经发布了自己是清白的博文，但是现在网友们根本不信。 刚好，娴都现在也不希望他们相信： 众口铄金，言论与指摘肯定都是要澄清的，关键是要把握好时机—— 太早了，只有自己受到损害，还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心虚，迫不及待想要捂嘴。 太晚了，热度降下来后，人们已经在心底对这件事盖棺定论，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无益。 所以娴都在找寻一个契机——将这件事放大到不可收拾的契机。 “娴都！”苏瑾年快步过来，侧身挡住剧组里不怀好意的目光。 “网上那些言论你别放在心上，人红是非多，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因为是跑过来的，苏瑾年的气息还略有不稳。但是因为担心娴都，苏瑾年还是时刻关注她的情绪。 娴都笑了，感觉这孩子真实诚：“没事，我根本不关心这些，不用这样宽慰我。” 对于苏瑾年这种自揭伤疤安慰自己的行为，娴都不说感动是假的。 “对了，我点了几杯奶茶，要不要一起喝？”娴都用手挡着嘴，凑到苏瑾年身边低声说： “这些是我背着莹姐偷偷点的，分你一杯。” “好啊。”苏瑾年嘴角微扬，感觉和娴都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两人从工作人员的通道往片场外走去。 外卖员就在路灯旁等着。 “谢谢。”娴都道谢后，将一杯奶茶分给苏瑾年，自己喝一杯，手指上还勾着一杯。 娴都正在和苏瑾年闲聊，突然听到一阵怒喝： “江娴都！去死吧！” 娴都还没回头，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粘稠得快要化为实质。 娴都快速回头，看到一个面色癫狂的瘦弱女生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提着什么液体，正抬手要泼过来。 “小心！”苏瑾年站在另一侧，想要转过来替娴都挡住，但是娴都先一步用力将他推远，让苏瑾年远离这片地方。 紧接着娴都侧身躲开，踢翻了泼过来的液体，让它向相反方向倒去。 苏瑾年倒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啊——！” 液体大部分浇回了瘦弱女生的身上，她顿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有一种强烈的刺激性臭味飘来。 是浓硫酸。 人群乱作一团，有人拿来水为这个女生清洗。 “你没事吧娴都！”苏瑾年站起来，检查娴都有没有受伤。 【宿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娴都躲得及时，而且硫酸当时还并没有泼出来完，所以娴都只有裤脚上沾了一些液体。 虽然是春末，但是娴都信奉“春捂秋冻”，穿得比较厚，根本没伤及皮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瑾年心有余悸，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娴都没有躲过的话，自己会怎样。 苏瑾年紧紧抱住娴都，十分后怕。 娴都知道他还没缓过来，任由苏瑾年抱着，只是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110吗？我要报案……” 娴都打着电话，抬头看向路灯上亮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 这个契机—— 它来了。 …… 第三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7)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江佑安刚从病房里出来，就急不可耐地查看网上的言论。 江佑安对网上的爆料十分满意： 毕竟江娴都的名声越臭，自己的地位便越稳，股份也会被收入囊中。 但是越往下翻，江佑安越感到不对劲： 网上的讨论，现在怎么集中在薄越和江娴都的旧情上？ 江娴都的恋爱博文正是因为看不到了，自己才去放手做的——因为他人很有可能顺着江娴都的日常，扒出来她和江氏的关系，那说她是伪装富家千金的言论，也就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风险极大。 所以江佑安心里很纳闷：她并没有让人做这些啊。 好在，不管怎样，江娴都现在都是负面形象，名声彻底臭了，离退圈也不远了。 想来母亲也快改变心意了…… 至于薄越……本来接近他就是为了股份，只要讨好公公那边，管他在外面有几个家？ 江佑安满意地收起手机，坐电梯下楼。 刚出医院大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大群记者，将江佑安团团围住，收音设备都快怼到她脸上了。 “江女士，您对于现在网上沸沸扬扬的言论——您丈夫和女星江娴都的恋情，有什么看法？会担心他们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记者们疯狂拍照，试图从江佑安身上捕捉到脆弱的痕迹，挖出更劲爆的消息。 江佑安用手挡住灯光，但突然想到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不妨顺水推舟。 眼珠一转，顿时转变为楚楚可怜的神情。 江佑安并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反而举得更高。无名指上的钻戒，因为反射灯光变得更加刺眼： “我相信我丈夫，至于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这件事……”江佑安掩面哭泣，对大众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他只需要记得，这个家的门永远为他敞开……” 江佑安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又什么都说了： 一个等待丈夫回家，被小三打击伤心到的可怜妻子形象，已经呼之欲出了。 江佑安啜泣着，戴上墨镜：“抱歉，我现在并不适合接受采访。” 安保人员接收到江佑安的暗示，拦住因为嗅到劲爆消息更加疯狂的狗仔，为江佑安开辟出一条通道。 …… 网上更是因为江佑安的言论彻底炸锅了： [果然是个狐媚子，看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是专业干二奶的。] [破坏人家家庭，这种人真恶心，要是这种人在电视上出现，我都想把电视扔了。] [这种人睡着肯定很带劲，薄越那小子好福气。] …… 网上的言论恶臭无比，旺财也没有将这些转述给娴都——它怕宿主听见脏了耳朵。 娴都现在正在公安局里做笔录，苏瑾年陪着她。 顾乾傒知道后，因为身在国外抽不开身，于是派了保镖过来保护娴都——还专门找了个由头，说剧方有责任保护艺人安危。 他们身上都戴着顾氏家徽，用来震慑不长眼的人，而且还是顾逸亲自带队。 娴都默默记下了人情，不过她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个女生用硫酸伤人，但是因为娴都并没有受伤，所以根据刑法，她会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对方律师提议私了，但是娴都并没有同意： 她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虽然这个女生说，自己是因为不满江娴都和薄越谈过恋爱，觉得娴都这个劣迹斑斑的人，玷污了她的偶像，一时气急，才赶来报复的。 可她这套说辞，很显然站不住脚：如果她只是因为不满，如何搞到娴都的行程？ ——这说明剧组里有她的眼线。 而且看她的衣着并不富裕，又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的律师？ 不管怎样，娴都正好要借这件事做做文章…… 鱼饵够了—— 是时候收网了。 …… 虽然过程并不如江佑安预想的那样，但好在这个结果她是满意的。 趁着现在舆论一边倒，江佑安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将江娴都彻底捶死。 就在上台前，江佑安还接到了组织中博士打来的电话——博士夸她干得漂亮，事成之后，他会把解药给她的。 江佑安握紧手机：所以这次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为了给自己的言论加码，江佑安还拉来了薄越，让他和江娴都划清关系。 薄越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现在集团出了问题，演艺事业又因为这些事停摆，薄越已经耗不起了。 薄氏集团因为受到顾氏的打击，现在的体量甚至还没有江氏大。所以在不知不觉中，薄越已经成为这段婚姻中弱势的一方。 而且这次发布会只是澄清他与江娴都现在并无关系，也算是为了娴都好。 江佑安将薄越从凳子上揪起，语气不耐：“好了没，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像你这么墨迹？” 现在夫妻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但是因为利益，又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在外装出模范夫妻的样子。 ——实际上，双方现在看对方一眼，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外加晚上做噩梦。 两个人仇视地看着对方，但是在开门的一霎那，又瞬间变成了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妇。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假面，来到记者面前入座。 “薄先生，现在网上疯传的您和江娴都的恋情是真是假？” “江女士，您先生和江娴都的事，就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家庭？” “是不是家族利益强行把你们捆绑在一起，但其实你们是形婚，实际上是各玩各的？” 记者看到舆论中心的两人都来了，就像闻到肉味的疯狗，接连抛出尖锐的问题。 “没有，我和娴……我和江女士之前确实是有过一段恋情，但是是在我进入演艺圈之前，现在我们并无联系。我……和佑安是自由恋爱。” 一说到江佑安，薄越就泄了力，没心情再多说什么。 江佑安倒是不在乎，直接从薄越手里夺回发言权： “我和阿越是相爱的。”江佑安拽过薄越的手，紧紧握住，不容许他抽出，举起来，展示他们的钻戒。 “无论外面的风浪有多大，我们都是幸福的一家人。” 江佑安的话语意有所指，但是薄越的注意力都在手上——他想抽出来反而被掐了一下，所以没在意江佑安说了什么。 江佑安还在台上声情并茂地讲着，阐述他们有多恩爱，多么情比金坚。 但是台下的记者纷纷低头看手机消息，还发出鄙夷的声音。 江佑安不明所以。 这时，一个记者举起话筒，对着江佑安： “江女士，是不是因为江娴都女士之前是江家的孩子，你们才这么针对她？” 其他记者也纷纷举起话筒，逼问江佑安： “江佑安女士，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江娴都，这才将她的一切都夺走，包括当时是她男友的薄越，还演了这样一出大戏？” 这时一群警察也来到了现场，对江佑安出示警徽： “江佑安女士，我们接到举报，您和江氏集团涉嫌故意伤人、绑架等罪名，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第三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8) 江佑安慌忙查看手机，发现这些爆料都被澄清了： 赵忠玉被打是因为他性骚扰娴都——附带视频，还有其他遭受他咸猪手的女艺人的发声。 娴都在星光大赏是和投资方顾氏董事长谈生意，附带当时跟郑怡导演还有苏瑾年的合照——不过顾氏董事长没有露脸，只有带着家徽戒指的手出镜。 助理帮忙换鞋有原视频，娴都第一时间就躲开，还滑稽地提着凳子转了一圈。 至于富家千金人设，就更好解释了——当时江娴都还是江家的千金，衣着精致一些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澄清，加上试镜的片段、群演以及剧组工作人员的发声，现在舆论已经彻底扭转过来了。 契机就是这次恶意伤人，将这件事从舆论八卦层面上升到刑事案件。 而且更是扒出江家屡次加害娴都，包括上一次的网暴也是江家现千金江佑安一手策划的，所以合理猜测这次硫酸事件可能也和江家有关。 网友们都觉得娴都是因为家人的身份，才没有将这些事抖出来。但是一退再退，反而让江家得寸进尺，所以无奈之下才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现在娴都在网友眼里就是被原生家庭磋磨的可怜孩子，没有被生活打击到一蹶不振，反而拼命挣扎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结果还被江家追着迫害——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家？ 网友们撸起袖子，抄起键盘，开始轮番问候江家的族谱…… 而正是娴都“无法忍受”这一切，才将这些证据都交给警方，希望依法惩处他们。 江家在警局里面肯定有打点，但是迫于舆论压力，还有顾氏的施压，所以只能挑这个记者多的时候，当众把江佑安带走，好平息公众的怒火。 江佑安看到这些，头一阵阵地发晕，感觉自己的药效好像提前过了，扶住桌子，但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地往下坠。 警方将手铐拷在江佑安手腕上，把她从发言台上带走。 眼见这件事发生了惊天反转，不少记者都架着自己的长枪大炮跟着江佑安拍。 但是也有记者选择留下来，专门拍台上呆滞坐着的薄越： “我说这事件里的两个人怎么都姓江，还以为是巧合，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就是就是，怪不得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没想到现实比小说里描写得都炸裂！” “嘿，要我说，这薄越可真有意思——这前后都是江家的女儿……该不会，实际上他爱的是江氏董事长吧？” 台下的记者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抬头望向台上沉思的薄越，表情很微妙。 但是薄越现在根本没心思关注他们怎么想——他现在还在整理刚才接收到的信息量：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到了：娴都她竟然是江家的女儿！ 自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和江家的关系…… 所以她针对江氏，是因为江家曾经害过她…… 如果没有江佑安，是不是现在他的妻子……就是娴都了？ 他们之间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薄氏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 娴都知道这些事马上就要尘埃落定，所以还是回到剧组拍戏——仿佛舆论的中心并不是她。 今天拍摄的戏份是皇帝慕稷因为听信叔父摄政王的话，翻找了公主府，找到所谓的慕昭和戎夷联络、通敌叛国的消息，因此慕昭被关入诏狱，择日再审。 季青时前来诏狱，想把慕昭救走，但是慕昭拒绝了他。 “三二一开始！” 季青时的小厮将银子递给狱卒：“这是我家大人请你们的酒钱。” 狱卒哈腰，但是在收起银子的时候还轻轻掂了两下，见份量够足，顿时笑得更加谄媚了： “太抬举我们了。不过大人还是要抓紧时间，上头的人对这件事忌讳得紧。” “放心放心。” 小厮还在这边跟狱卒打太极，季青时已经迈步走进了诏狱。 季青时虽然表面沉静，但是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步履已经乱了。 诏狱都是关押罪大恶极的犯人，居住条件自然不会好： 阴暗没有光亮的牢房，带着霉点的稻草，随处都是受了极刑犯人的哀嚎。 汗臭、血腥、发霉的稻草，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季青时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的月亮在这里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越往里去，越是空荡，根本没有人被关押在这里——因为里间都是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犯人的。 季青时来到最里间的牢房，慕昭就穿着一身囚服，坐在稻草铺就的陋榻上，抬头望着破旧墙砖中透出的一点光亮。 “阿昭……”季青时心疼极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子时会有人救你出去，他会拿着你的密令，到时候……” “季卿……”慕昭开口，但是声音却因为缺水而变得嘶哑，“不必管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阿昭，”季青时顾不得脏污，脸贴在木栏上，就是为了离他的月亮更近一些，“没有你，我活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我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也都是为了你。” 季青时隔空，用手描摹着慕昭的轮廓，心中一阵阵的哀戚。 “……届时，我会在诏狱的大门等你，”季青时失落地收回手，“你如果不来，我们共赴黄泉也好。” …… 娴都拍完戏，回到家里，刷手机放松自己。 现在网上都是关于娴都这件事的讨论，娴都还趁着这波热度，宣传了即将开播的《昭明传》，还有因为娴都前一段时间收视率暴跌的《山踪》。 “啦啦啦——” 手机又响了，还是顾乾傒打来的。 娴都不得不佩服顾乾傒，他真的挺会找时间的——每当自己想偷一会儿懒的时候，他总是能精准地抓住自己，督促自己推进任务。 有时候娴都甚至怀疑旺财不是系统，顾乾傒才是！ 旺财：？怎么感觉后脖颈有点发凉…… “喂顾总~”娴都面上挂着笑，但是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善。 “……你发烧了？”电话对面的顾乾傒有些沉默。 “咳，没有，”娴都觉得自己还是要敬业一些，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态度，“顾总不是在国外忙生意吗？现在那边应该还是工作时间，顾总打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的私人账户上多了一笔钱，汇款人却查不到。” 娴都倒是有点惊讶：她还以为自己的钱汇过去，说不定顾乾傒的零头都没怎么变，没想到他还是察觉到了。 “是我汇的，作为顾总帮我调查的报酬。” 顾乾傒刚发出一个音节，娴都紧接着说：“这是应该的……我知道这些钱对顾总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我并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等到我的片酬发下来，我会尽量补齐的。” “……不必，这些……就够了……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顾乾傒的语气，隐隐有些落寞。 “多谢顾总。” 娴都挂掉电话，但是已经失去了玩手机的兴致。 旺财迈着小猫步过来，叼着逗猫棒，找自家宿主聊天： 【宿主，为什么江佑安后来放了原主和薄越的事？感觉有点画蛇添足……她是不是没想通就急匆匆把消息都抖出来了？】 “她当然想不通啊……因为——” “这个消息本来就是我放出来的。” “啪唧——” 旺财嘴里叼着的玩具，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9) 娴都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逗猫棒，又轻轻拍拍呆滞旺财的小猫脑袋。 “小猫脑容量不够就不要想了。” 娴都举起逗猫棒，上面颤动的羽毛瞬间吸引了旺财的注意力。 旺财扑腾了几下没有命中，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问什么来着？ 【……啊！】旺财甩甩脑袋： 【不行！宿主你和我解释一下，不然……不然，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哈？你晚上会睡不着？”娴都感觉这话有些熟悉，将旺财抱起来，放到膝上抚摸。 “这招应该叫以退为进吧……” “原主和薄越恋爱的事，看似是一条黑料，但是网友们会不可避免地被这条桃色新闻吸引注意力。” “这样一来，舆论的重心就慢慢变化了，更能够和始作俑者扯上关系。而且这么大而且现成的流量，其他媒体没有理由不跟进。” “江佑安既然想要借舆论来打压我，那她做之前就要准备好被反噬的觉悟。” “舞台都搭好了，正是群情激愤之际，突然来了个峰回路转，”娴都举起旺财，和它对视，“你说……他们的怒火，会安放在谁身上呢？” 旺财晕晕乎乎的，有些听不懂，但是突然和宿主对视，宿主的眼睛差点让它陷进去： 娴都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呈现出纯粹而又深幽的黑，像是无尽的暗河，幽暗不明，又深不见底，似是无际的黑洞，带着极端的吸引力。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吸魂摄魄。 旺财这才想起来： 宿主一开始选择暴力解决问题，只是因为她觉得麻烦，不想为这些费心费力，并不代表她是没有能力做到。 现在主系统虽然封禁了宿主的能力，但是宿主她可以靠自己的想法能力解决这些问题——这正是那些靠积分兑换能力的任务者，身上缺少的旺盛生命力。 是啊…… 宿主虽然是个淡薄的鬼，但是她活了上万年，连主系统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多少年岁，江佑安的行为，在她看来可能就是小打小闹…… “想什么呢？”娴都摇了摇旺财，让发呆出神的小猫回神。 【……啊？啊，没什么，就是还有些好奇：宿主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些事都是江佑安的手笔？是靠直觉吗？】 “也算吧……”娴都将旺财又放回膝上，继续抚摸它，“但是这些事光靠直觉肯定不行。” “网上既然已经扒出来原主在国外的衣着了，为什么偏偏绕开薄越——原主和薄越的事在那些留学生中，可是人尽皆知。” “而且我已经把原主的微博隐藏了，所以他们肯定是从别人的合照或者言论中得出的结论——那薄越更没道理成为整个事件中的局外人。” “所以，没有爆料，要么这个消息是被买断，要么——” “这个爆料者就是利益的相关方，她并不想让网友们顺藤摸瓜，牵扯出更多的东西。” “……再加上把所有‘黑料’全部都爆出来这种事，指向性太强了，目的就是让我完全活不下去。” “所以这个人肯定是江佑安，也只能是江佑安。” 娴都手顿了顿，继续说： “让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等到江佑安主动跳出来的时候，她、薄越、江氏、薄氏，都已经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一来薄、江两家必受重创。” “借力打力，让有关机关介入，江氏的股份才会创下新低。再加上舆论的参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会放大，江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其实还有一点，娴都觉得没必要和旺财讲： 顾乾傒已经不可信了——身为商人，他做事如今掺杂了太多情感，想要更多的“报酬”，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合作。 所以她更要利用好这把双刃剑，推进任务一。 不知不觉中，娴都抚摸旺财的手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她们都没有感觉到。 旺财则是感到脊背发凉： 这一环扣一环的做法，不愧是宿主…… 旺财默默趴下，下定决心：以后惹谁都不能惹自家宿主——太可怕了。 …… 今天是杀青戏： 戎夷来犯，大燕国灭。慕昭刚从诏狱中出来，和季青时一起，与南下逃亡的皇帝会合。 但是逃亡途中，敌人追上他们。慕昭让季青时带弟弟先走，自己断后。 但是因为皇帝慕稷带上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逃不出去，戎夷放出箭射杀他们。 慕昭为了挡下射向季青时的箭，一时不察，被冷箭正中心口。 “三二一开始！” 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大燕剩余的将士已经无法抵御，只能让皇帝慕稷先行。 “放箭！” 戎夷大将军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箭矢齐射，如雨一般密集，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不少的将士躲避不及，直直倒在地上。 哀嚎、惨叫，箭矢划破肉体的声音，血腥，绝望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每个人都又不甘这样结束，仍在奋力反抗。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这一切又都是徒劳。 一时间，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群逃亡的人们。 本来已经远离的季青时看到自己的月亮，独自面对这些，又骑着马赶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快走！”慕昭挥落这些箭矢，催促季青时离开。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季青时拦腰抱起慕昭，放在自己身后，准备离开。 “小心！”一支箭羽直直射向季青时额头，慕昭挥剑打落。 “驾——” 季青时策马离开，没有听见一声细微的、金属划开皮肉的声音。 季青时带着慕昭脱离包围圈，逃到了桃林深处。 “吁——”已经看不到追兵了，季青时勒马，想要回头看慕昭，但是只摸到腰间已经变凉的手。 季青时的唇瓣颤抖，不敢相信这一切。 悲伤到极点的时候，人连最简单的肢体反应都做不到。 “阿昭——”季青时无声地喊出这个名字，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但是怀中的慕昭已经变得冰凉，又时刻提醒季青时这一切都是真的。 良久，季青时接受了这一切，抱着慕昭，来到桃树下。 箭是斜射来的，它原本的目标是季青时，但是距离实在太近，慕昭只能用身体挡住这只箭。 季青时将慕昭轻放到桃树下下，整理她凌乱的鬓发。 这一辈子，季青时都没有搞清楚慕昭是否对他有情谊—— 这一箭，到底是因为，他是她的子民，还是她的情郎？ “阿昭……既然不能生同衾，至少也要死同穴。” 季青时躺下，环抱住慕昭，握上箭矢，将那支斜射的箭，送入自己的心脏。 白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到两人的青丝上，宛如冬季的雪。 清晰地感受自己生命的消逝，季青时反而感到了幸福。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季青时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抱住慕昭。 “阿昭……我们……也算共白首。” 天地间仿佛静止，只有花雨仍在飘洒，落到相拥的两人身上…… 第四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0) “咔！” 娴都和苏瑾年从地上站起来。 但是苏瑾年哀伤而又躲闪，像小鹿一样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娴都身上。 娴都借着喝水的功夫，躲开苏瑾年的目光——感觉自己这么快就从戏中出来，有种莫名其妙的渣女感…… “恭喜杀青！”工作人员推来杀青蛋糕，庆祝剧组杀青。 娴·芳心纵火犯·都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可口的蛋糕吸引住了： 瞧瞧这香甜洁白的奶油，鲜美多汁的水果，咬上去肯定蓬松柔软的蛋糕胚…… 娴都已经戒了两个多月的碳水，看到这些，就僵住了，根本走不动道。 “娴都。” 苏瑾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娴都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瑾年就已经圈抱住自己，两个人还共同拿着切蛋糕用的锯齿刀。 娴都愣神，想了想，确认今天早上刚洗过头。 旺财：…… 真想把破坏氛围的都叉出去…… 可惜那个人是它的宿主，只能默默将爪子都收回去。 才不是因为它打不过！ 娴都现在眼里只有蛋糕，嫌苏瑾年碍事，直接用手肘推开他，想自己亲自切。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都是主演，自己一个人切不太好…… 所以娴都又拿起苏瑾年的一只手搭在刀柄上，实际上还是自己用力。 “咔嚓咔嚓——” 剧组里年轻的小姑娘在角落里疯狂拍照，都快嗑疯了： “我就说他们两个人是真的，你看看这熟稔的程度……啧啧，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啊啊啊——”旁边的小姑娘发出土拨鼠尖叫，但是还注意着自己的音量，“他们好好嗑——成熟年上影帝vs美艳实力派女星！” “ok！”小姑娘将这些最新物料发到金线cp超话下面，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几千个点赞。 “哇塞，这剧还没开始播呢，就这么多cp粉啦！” “是啊，我这还算是小透明，超话主持人金线姐才是大粉——好多神图都是她弄的，微博账号名就是金线。” “不过啊——”女生凑到同伴耳边，“金线姐估计是内部人员，因为那些东西只有生活助理能搞到。” “她做的饭超级香！好多人都是看了她的内容才垂直入坑的！” …… 顾乾傒就站在监视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自然也看懂了苏瑾年眼中的情感。 其实顾乾傒专门从国外赶来，就是为了参加娴都的杀青仪式——这些场地布置也是他专门盯着的。 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苏瑾年是上赶着凑上去的，这只是她的工作。 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自己，才是她秘密的共享者。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张网以待，希望他心爱的猎物心甘情愿地被束缚。 …… 《桃源记》因为档期排版，一直拖到了娴都结束《昭明传》才开始拍摄。 又因为娴都和苏瑾年两个主演都在这里，所以自然而然承担了剧宣的任务。 《桃源记》的导演自然没有异议，还特意安排娴都和苏瑾年组队，一起完成任务。 有一项工作就是重新为菜园搭建小型蔬菜大棚。 “我来吧。”苏瑾年接过篷布，靠着身高优势，将需要搭上的篷布拉好。 “好。”娴都蹲下，固定大棚的支架。 果然，根据自身优势分配任务，就是完成得快，没一会儿蔬菜大棚就已经搭好了。 娴都拍了拍手上的泥，准备进桃园屋里休息一下。 “等等。”苏瑾年叫住娴都，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污渍。 娴都躲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们现在是炒cp的工作时间，于是停住不动，任由苏瑾年动作。 刚好自己现在手上都是泥，他帮忙擦去还可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好了。”苏瑾年像触电一般收回手，耳尖已经通红。 “咳，我们……我们进屋吧。”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苏瑾年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收手，心里还有些留恋。 苏瑾年快步走上前，帮娴都开门。 “谢谢。”娴都点头致谢，进到屋子里面洗手。 因为其中一位大厨生病了没有来拍摄，所以导演安排娴都和苏瑾年今天负责午饭。 虽然娴都不常做饭吧，但是不是她吹—— 她的刀工还是不错的！ ……额，也有可能是之前打架时刀鬼，刀出的经验。 “咔哒咔哒——”娴都正在切菜，突然感觉苏瑾年靠近。 娴都能感觉到苏瑾年的呼吸倾洒在自己的脖颈间。 ……这距离太危险了！ 苏瑾年从背后贴近娴都，几乎都要挨在一起，然后…… 伸手拿了壁橱中的调料。 娴都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是在营业吧，但是如果他明目张胆地占自己便宜，即使他们这么熟悉，即使他是金璃的表哥…… 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后踢，让他鸡飞蛋打！ 眼见气息已经远了，但是下一秒，苏瑾年的呼吸又来到了她的耳边！ 苏瑾年收回手，看到娴都围裙的系带开了，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你的围裙开了，你现在手上都是油渍，我帮你系吧。” 娴都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切肉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松松垮垮的围裙，点头同意。 苏瑾年低头挽起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轻放，落回在娴都的腰间。 围裙是挂脖的设计，动作时会牵动脖颈、胸口、腰间…… 苏瑾年低头的时候，头发偶尔会扫到娴都的后颈，搞得娴都有些不自在，也忘了手上的动作，等着苏瑾年结束。 “好了。”苏瑾年抬头，看到娴都的神情，背对着摄像机，对娴都无声地说了句话： “很快就结束了，现在还算是工作时间。” 娴都心里默默为苏瑾年竖起大拇指：还是他比较会卖，这样都能想起来营业。 “嗯，谢谢。”娴都点点头，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 金璃感叹自家表哥真是进步神速，已经和娴都的关系熟悉到这种地步了。 那悄咪咪的动作，那眼神，那耳朵，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恋爱心理学的观点认为，25岁之前没谈过恋爱，之后再开始的可能性比较小。 这下姨母不用担心表哥什么时候开窍了——都说他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对象，怀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现在倒好，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金璃将拍摄到的照片发给表哥——也不知道他要这些做什么。 “谢了。”苏瑾年收到照片后，保存，编辑，将几个亲密的照片放到私密相册里，然后点开微博，将剩余修好的照片发出去。 [金线v：豹豹猫猫今天《桃源记》发粮啦！附图.jpg] 上面赫然是苏瑾年刚刚修过的图片。 第四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1) 《昭明传》开播了，娴都就抱着旺财在家里追剧，顺便做做数据。 霍莹问过娴都有没有什么心仪的本子，但是娴都对霍莹说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想歇一歇。 顺便等到剧播完咖位抬升后，能等来更好的剧本…… 娴都板着手指头给霍莹列举了十多条好处，听起来处处都是为演艺事业做打算…… 霍莹也被娴都一连串的烟雾弹迷惑住，同意让她休息到终映礼。 其实，娴都早有预感：她在这个位面待不了多长时间了，想放弃“题海”战术，以质取胜——顺便腾出手来好好对付江家。 “巴适——” 娴都窝在懒人沙发里，喝一口盐汽水，拿起爆米花往嘴里塞，电视上播放的正是《昭明传》。 心诚，则零卡路里。 旺财也在猫爬架上爬上爬下，推着地上的毛线团，自娱自乐。 不过现在嘛，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正义都能迟到，为什么上班不行？ …… 江家。 “啪——” “混账！” 江父给了江佑安一巴掌，那巨大的力道，让江佑安偏过头去，差点站不稳。 红色的巴掌印迅速从白皙的脸上凸显出来，看上去十分可怖。 但是江佑安不敢吭声，只能咬牙吞下这一切。 娴都在确认事情并不会牵扯到自己后，就把江氏集团产品问题、绑架案、以及江佑安诽谤和故意伤害的证据一股脑交给了警方。 因为情节严重，并且舆论影响广，为了确保公正和公信力，a市的警方将这件事交给w市全权处理。 娴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一拖再拖，到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江家将n-39的一部分成果交给了上层，所以上面一定会保下江家的。 其实娴都原本就没寄希望于他们：只是想让江家元气大损，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瞬间再被拽入无尽的深渊。 没有什么比希望被反复辗灭，更让人绝望—— 原主生前的痛苦，他们必须要尝过一遍！ 江父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打通关系，压下这件事。 但是这样一来，让江氏本就不富裕的流动资金，雪上加霜。 所以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江佑安造成的时候，江父气急，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还是觉得不解气，江父指着江佑安： “跪下！” “父亲——” 刚出院的江修文想替江佑安求情，但是看到父亲冰冷又愤怒的眼神，悻悻地闭上嘴，拄着拐杖离开客厅。 江佑安顺从地跪下，低垂着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但是江父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担心如果动荡，江氏私人医院的资源可能会削减，惠敏的病情才有些起色，不能让这些不相干的人扰了她的休养。 “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安抚好你丈夫，务必维持住这段婚姻。” “若是连和薄氏的合作也黄了，你也不必再回这个家了！” “砰——”江父摔门而去，前往公司将这些事情扫尾。 江佑安余光看到江父离开，立马扶着桌子，艰难地从地上站起。 她抬手碰了碰明显已经肿起的脸颊，疼痛感瞬间传递到大脑，让她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嘶——” 但是江佑安非但没有抬起来手，反而重重地按下去，巨大的痛楚让她流下了更多的眼泪。 “哈——” 江佑安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内心的痛： 为什么她活下去就这么难？ 她只是想拿到药剂，想摆脱组织的控制，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她又有什么错？ 父亲说要维持好这段婚姻……呵，可是他不知道，发布会结束后，薄越就向她提出了离婚，到时候还要把薄氏名下5%的股份还回去……这还是自己伪装二十四孝好儿媳，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江佑安感到身体更虚弱了，缓缓跪坐在地上，用手支撑着地面，让自己不瘫软下去。 豆大的冷汗和着眼泪流到地上，江佑安因为巨大的痛楚，精神都有些恍惚。 n-39……股份……母亲…… 对，母亲！ 父亲肯定顾及母亲的病情，这些事一定不会告诉她…… 对！母亲现在肯定还不知道！ 如果……如果她把组织的事都告诉母亲，母亲肯定不会眼睁睁看自己去死的……一定不会！ “……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江佑安嘴里一直反复念叨，表情已经有些癫狂了。 她挣扎着起身，因为身体虚弱还踉跄了一下，但是她顾不上那么多： 她一定要趁母亲还不知道的时候，拿下股份！ …… 《昭明传》播完了，反响很大，为此剧方还专门举办了终映礼。 娴都穿着墨绿色的新中式晚礼服，挽着配套着装的苏瑾年，一起从红毯入口处进入会场。 “看这里！” “咔咔——” 旗袍设计的领口，层叠荷叶袖，高系带收腰挽上蝴蝶结配饰，乳白色的裙衬，整个裙身用竹叶与飞蝶装饰。清爽干练中，又不失温婉柔美。 苏瑾年则是穿着墨绿色的唐装，站在娴都身边，当一个合格的男伴，停下来和娴都一起，让媒体拍摄。 娴都见拍得差不多了，看向苏瑾年示意，两人一起和记者行拱手礼告别。 这一刻，慕昭和季青时仿佛从剧中走来，在现实中，他们还有无限可能。 娴都和苏瑾年走进会场，落座，等待仪式开始。 忽然娴都左边有一个人落座。 娴都偏头，看到是顾乾傒。 他来这里做什么？ ……哦，对，他是主办方，金主大大，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他个投资人，屈尊降贵和自己一个演员坐在一起？ 要不……再把话说得明白些？但是会不会…… 算了，权当不知道，有些窗户纸没必要捅破。 “下面有请昭明公主的扮演者——演员江娴都上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娴都正准备提起裙子上台，两边突然同时伸出手，准备和娴都一起： “江小姐。” “娴都。” 娴都刚抬起的手无处安放——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真·左右为男。 第四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2) 晚上，江佑安从医院里出来，驱车回家。 当江佑安带着希望，惴惴不安地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脸失望的母亲： 太晚了…… 母亲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还说对她太失望了…… 股份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是薄越……他想离婚……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母亲…… “砰——” 巨大的顿挫力将一直沉浸在情绪里的江佑安拉回来： 她好像撞到人了！ 但是江佑安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开车回到了家中。 江佑安恍惚地下车，来到车前： 是血…… 这个高度，不可能是流浪猫狗…… 江佑安颤抖着手，拽着袖子想要擦掉这些血渍，但是却越抿越多…… “啊！” 江佑安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蹲下，周身是止不住的寒冷。 江佑安用手捂着头，不愿面对这一切。但是发现这些血渍仿佛已经渗透到她的皮肤中，怎么擦也擦不掉。 最后，江佑安还是从衣柜里扒出来围巾墨镜，确认自己身上并没有血迹后，徒步走回了案发现场。 还没等她走近，江佑安就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 救护车也来了，他们把伤者抬到担架上。 还有人正在翻找伤者的证件，打电话联系家属。 江佑安慌忙躲开，揪住围巾遮盖自己的脸，背过身去。 “叮铃铃——” 是江佑安的电话响了，显示未知号码。 …… 同一天晚上，《昭明传》终映礼现场。 娴都两只手都抬起来了，但是看到同样对她伸出的两只手…… 天，握上哪一个都得罪另一个…… 娴都直接合掌，对两个人点头示谢，然后直接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 但是背影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娴都离开后，顾乾傒和苏瑾年的目光自然在半空中交汇在一起。 不过很快两人都重新坐正，看向台上正在发言的娴都。 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读到一个相同的词语： 势在必得。 …… 江佑安还是裹着围巾，来到医院，坐在伤者旁边。 “哈……” 她盯着床上的病患，反而有些庆幸： 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她刚好撞到了从医院步行回家的薄越。 那一片的监控碰巧坏掉了，又是晚上，根本没有目击证人。 真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他一昏迷，离婚这件事肯定就要搁置下去。 最好彻底成为植物人，这样最听话了…… 想到这里，江佑安的眼神瞬间从暗喜转变为阴郁凶狠。 她抬手，轻抚过现在插着呼吸机的薄越的脸： “放心……就这么安静的睡下去，对你、对我、对两家，都好。” 江佑安靠近薄越，凑到他耳边：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佑安自然不会守在薄越的床边，随便找了个护工，就匆匆赶回去收拾车上的痕迹。 但是昏迷的薄越，却做了一场梦，渐渐回忆起将近六年前的车祸…… …… 参加完终映礼的娴都，回到家里，正在和霍莹讨价还价： “就不能再多休息一周嘛。”娴都摇晃着霍莹的胳膊，见她不为所动，还偏过头不看自己，又凑到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比划： “真的！就一周！好不好嘛。” 霍莹从看地板的花纹转变为看阳台的天： “这星星可真好看。” 娴都仰头看去，夜色如墨，哪里有什么星星。也知道这是霍莹敷衍自己，于是掩面，转而切换模式，还抽出一张纸巾，抖擞抖擞当作手帕： “小女子不才，年纪轻轻出来卖艺，幸得莹姐青睐，这才有了今日的我。” 娴都装作娇弱倒在霍莹肩头，但是霍莹仍铁石心肠看向地面，就是不看自己。 娴都进而啜泣： “不是不想工作，实在是太累了演不动，这才来求您来了，”娴都擦擦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您老好歹得让我休息。” 娴都又期期艾艾地抬眼，“您只要让我休息，怎么着都成。” 然后又抱过一旁的旺财，“您别嫌弃我们。” 霍莹扶额，简直没眼看。 “你这是又从哪里学来的……一天，不能再多了。本来就说好的，终映礼结束后就工作的。” 霍莹伸出一根手指，觉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五天！这不是太累了吗？我之前可是爱岗敬业第一人！” “两天。”霍莹又添了一根手指。 娴都凑上去，将霍莹的无名指掰起来：“三天。” 见霍莹神色略有松动，娴都趁热打铁：“好不好嘛，看剧本也是需要时间的！” 霍莹无奈同意：“三天，但是要把剧本琢磨透！” “yes，sir！保证完成任务！” 娴都把霍莹送走，转身就埋在懒人沙发里，长舒一口气： “呼——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为了几天假期苦苦哀求……这样一想，我之前上万年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再给娴都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结束： 孤独而无望的岁月，其实才是最难熬的。 这大概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吧…… 【宿主……演技都是用来讨假期的吗……】 旺财爬上沙发，窝在娴都怀里，蹭蹭求抚摸。 娴都也如它所愿，手指合拢，轻轻替它梳毛： “这叫善用，融会贯通。” …… 第二天，娴都趴在地毯上，手肘撑地，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因为《昭明传》的大爆，加上之前《山踪》的收视长虹效应，娴都现在其实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线演员了。 国外的一位导演，米歇尔，给娴都发来了邀请，邀请娴都试镜参演科幻电影《迷途》的女主。 米歇尔是华裔导演，在国际电影领域颇负盛名，也喜欢启用亚裔演员。 这部电影，就是冲着冲击戛纳金棕榈奖去的。 娴都入圈，满打满算一年，就能接到这种剧本，在整个圈子中也找不出几个——这也就是为什么霍莹会这么听娴都的意见，娴都她确实是个幸运儿。当然，与她的努力也脱离不开。 娴都看了眼投资商： 果然，有顾氏的投资。 抛开别的不说，顾乾傒真的是自己演艺道路上的伯乐。 如果自己真的是这个位面的人，不会离开的话，大概率真的会对他产生好感甚至情愫吧…… 但是可惜了，自己并不是他对的那个人。 她也做不到搅乱一池春水后，毫无负担地离开。 不如从未开始，对谁都好。 第四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3) 经过试镜，娴都有惊无险地拿下了x这个角色。 巧合的是，这部剧的男主角s，居然还是苏瑾年。 苏瑾年的外貌、演技、咖位，也确实配得上，于是娴都也没有多想。 《迷途》讲述的是，未来世界里，因为大规模的污染，部分人类基因发生变异，成为丧尸。同时环境也变得不适宜人类居住，幸存者们搭建基地抱团取暖。 但是基地资源毕竟有限，必须时常外出搜寻资源。 所以基地研究所研制出一种类人类——人类基因的改良版的实验体，让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同时，检验基因改良的效果，尝试用另一种方式扩大基地人类的活动范围，成功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基因改良会逐步推广到正常人类身上。 x就是实验体中的佼佼者，基地领导常委派她重任。 s则是x的寄生体，也是监管者，通常和x一起执行任务。 实验体与寄生体通常是异性，也有后续让他们配种的打算。 因为一次事件，导致两人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明白到自己只是上层手中的武器，随时都可以丢弃。 于是两人联合其他类人类，叛逃出基地，组建了属于类人类的家园。 但是没过多久，类人类基地的实验室中，又诞生出了有意识的机器人。 无尽的循环开始…… …… 拍摄地是一个小国，位于海边，又有沙漠，很有废土风格。 下了飞机，娴都就推着行李入住酒店，苏瑾年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不过苏瑾年应该比娴都来得早，娴都经过的时候刚好碰到他开门。 “娴都，你来了!” 苏瑾年穿着休闲装，半推开门，手还搭在把手上，嘴角微扬，看上去心情很好。 “嗯，瑾年你来这么早？”娴都停住脚步，将推出去的行李箱又拉回来一些。 “我也是刚到，才收拾好东西。” 见苏瑾年还是眼中含笑看着自己，娴都解释道： “金璃没和我一趟航班，她会晚几天过来。” “我知道，”苏瑾年把手放下，轻轻捻了一下，低头，眸光微动，重新找到了话题，“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我之前来过这里，可以当半个导游。不如等会儿我带着你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好啊，谢谢。” 娴都和苏瑾年点头致谢，然后推着行李箱进入房间。 …… 两个人吃完饭，沿着海边消食散步。 落日熔金，海平线也被渲染成金色。以线为界，湛蓝带着云朵的天空，和泛着浪花的海面相望。 浪花卷起白色的泡沫，轻轻拍打着沙滩，每次涨落都留下零星的痕迹。 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微咸的味道，海风轻拂，吹向漫步的两人。 散步，听起来像短暂的私奔。 苏瑾年，看着景色，有些出神地想到： 想和你去看海。你看海，我看你。 想到这里，苏瑾年偏头，看向正在梳拢发丝的娴都，低垂下眼，划过一抹失落，又将这些想法重新埋藏在心底：再等等吧，等到她愿意的时候…… 不同于心事重重的苏瑾年，娴都则是无聊地开始在神识里和旺财聊天： “海风啊……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宿主，你原来去过海边吗？我还以为按你宅的程度，绝对是个i鬼。】 “一个地方也是会待到厌倦的，我自然是去过的……不过，这里和我的世界不太一样，这里的气息更干净一些。” 娴都原本的世界，是人鬼并行的。娴都作为鬼中的佼佼者，靠转化怨气就能生存。 但是绝大多数的鬼，通常靠吸食人的生机寄生。开了阴阳眼的术士，经常会看到人的身上背着鬼。 更有甚者，会将人骗去危险之地，直接转化——海边就是多发地之一。 娴都虽然去过海边，但是那里的怨气甚至更浓郁，会让她极为不适。 所以，这还是娴都第一次，呼吸到如此舒适的海风。 旺财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旧乐呵呵的： 【宿主，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多谢你的共感，让我也清楚了海风的形状。】 风有些大了，娴都拢起被风吹拂的发丝，继续和旺财说话： “剧本我看过了，演员阵容，经费，场地布置……这部影片有很大的几率冲击奖项。” “估计《迷途》拍完，最好的结果下，获得棕榈奖，任务二估计就能完成了……” 【是啊，宿主你的效率真的很高，才短短一年，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成果，放到部门里，这速度也是数一数二的。】 “你说我这么高效地完成任务，你们部门就不会给我些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额……不是说位面结束后会有评级嘛，到时候我会向上面申请的！】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不敢保证？” 旺财语塞，在神识里不好意思地戳爪子。 【嘿嘿……毕竟，我也是个新统嘛……做事没什么经验……】 娴都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被一直暗中注意她神色的苏瑾年捕捉到，还以为娴都这是对自己反感。 苏瑾年抿唇，试探性地问： “要不……我们去小酒馆里坐一坐，吃点甜点？” “好哇。”娴都点头，十分赞同：刚好自己又饿了，苏瑾年这孩子可真体贴。 娴都和苏瑾年来到海边的一处酒馆，准备点一些吃的。 酒馆的装饰很有异域风情： 土坯搭建的房屋，装饰着类似蚁巢的筒状物。桌子和椅子都是矮脚的，上面铺着复杂纹样的毯子。 老板是当地人，见有客人进店，拿着本子过来记录，但是娴都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说的好像是某个小语种。 “先生，女士，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娴都一头雾水，刚想尝试用通用语言交流，但是苏瑾年已经同样用那种语言开始点单： “千孔煎饼，椰枣，马卡龙，一杯莫吉托……还有一杯橙汁，谢谢。” 苏瑾年将菜单还给老板，见娴都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解释道： “我之前留学的时候，曾经到这里游学拍摄节目，一些简单的日常交流，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娴都给苏瑾年竖了个大拇指：“厉害。拍节目这么累的时候，还能抽空学会别的东西，不愧是苏老师。” 但是苏瑾年瞳孔微缩，皱眉，有些困惑： “其实，我以为你知道的……因为《你》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娴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忘了原主这回事了，应该不会影响任务评级吧…… “实不相瞒，我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拍摄，记忆力下降，有些事可能记得不太清了……”娴都有些心虚，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这时店主过来送餐，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出言缓解： “先生，您的妻子很漂亮，你们很般配。” 苏瑾年的耳廓登时就红了，嘴角也扬起笑。但是他没澄清，反而谢谢店主的祝福。 娴都看店主的眼睛在她和苏瑾年之间巡视，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自己又听不懂，于是呼唤旺财： “旺财，我听不懂，帮我翻译一下。” 【稍等……我先下载一个语言安装包……】 “需要多长时间？”娴都再一次感觉出了旺财的不靠谱。 【额……7、74个小时？】 “算了，果然指望不上你……不用急了，估计是好的，不然苏瑾年也不会那样笑了。 第四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4) “three，two，one!action!” 洪都基地，秘密实验室的惩戒间，x正在执行一项任务： 同一批实验体中的w，因为违抗孙博士的命令，被下令处死，执行者就是x。 因为犯的事，情节严重，实验室一改往日秘密低调的处事风格，将基地中所有的实验体集中到一处，观摩处刑过程。 w就被牢牢固定在实验椅上，双手双脚都被钢钉穿过并且用束缚带捆住，嘴也被迫张开：防止在行刑过程中，她咬舌自尽。 因为是要被放弃的实验体，实验人员将平时不敢试验的针剂，全都注射到她身上，所以直到现在，w的意识也没有完全清醒。她身上青青紫紫，可能此前还遭受过侵犯…… 孙博士告诫所有实验体： “你们诞生的使命，就是保护基地的人类，去基地外清除丧尸，扩大新的生存空间。” “你们存在的价值就是这个。基地给了你们生命，你们就要想着回报基地。” “像w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因为实验体是为了筛选出优秀基因，供人类发展的，所以所有的实验体都会受教育，但是教育的内容与基地里正常诞生的人有所不同：他们像武器，像城墙，像猎犬……保护基地的人类是他们的首要信条。 ……他们更像是二等公民……是小白鼠……是消耗品。 见到同伴将要被处死，其他的实验体更多的是面无表情，是麻木。 孙博士很满意的看着他们：这就对了，武器是不需要感情的，w的事只是个个例，只要清除这个“异类”，不让这种想法蔓延就好。 孙博士走到x身边：“开始吧，可以适当延长一下，试试她濒死的临界点在哪里。” “是。”x接过行刑的匕首，一步一步朝w走去。 匕首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刺入依旧呆滞的w的眼底，让她渐渐清醒过来。 w看到匕首，一瞬间变得惊恐，想要挣脱，四肢痛楚的信号才迟迟到达她的大脑，她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但是看到行刑人是x后，她又不动了，仿佛接受了这个现实。 x有些讶异w的举动，但是还是按照命令，对她行刑： 冰凉的匕首贴上皮肤，划破组织，避开动脉，片下来一层鲜肉，放入盘中。紧接着将保护内脏的脂肪划开，伤口深可见骨，但是因为特殊的手法，并没有大出血，还能清晰地看到内脏的蠕动…… 痛楚对w来说早已麻木，但是每当x下刀时，她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栗。 x看着昔日的同伴，在自己手下变得奄奄一息，原本空洞无机的眼中，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 “噗呲——” 再一次下刀时，x的刀在进入皮肤后改变了方向。 拔出时，飞溅的鲜血划过x的侧颊。 x帮w，直接结束了生命。 实验体中领头的x，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w自然也知道，最后她笑了。在眼神涣散之前，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从胸腔里发出不成调的字句： “谢……谢。” …… 行刑结束后，x，坐在台阶上，盯着自己的手出神，感觉上面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x，怎么了？”s，x的寄生者，坐到她身边，“今天你不打算出任务吗？我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集合的消息，还以为是通讯器出了故障，所以过来看看。” x还是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盯着自己的手，w血的温热触感仿佛还留在上面 良久，她才问出心底的疑虑： “你说……w为什么被处死呢？她只不过是在丧尸攻击基地领导的时候，躲了一下，没有成为他们的肉盾，就要承受这些刑罚……” “同样都是人，只是因为出生地不同，为何……差别这么大？” …… 娴都饰演的黄月亮获得了桃子奖最佳女主角，所以娴都特地从拍摄地飞回来领奖。 除了这个奖，娴都还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和年度话题人物称号。 “总觉得这个称号不是在夸我……” 【就是就是，感觉他们在搞事情……居然还有人说你是自导自演！要不是因为江佑安弄的这两次网暴，宿主你的层次说不定会更高，路会更远！】 娴都抱着奖杯，从会场后台出来，顾乾傒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他站在车外接电话，背对着娴都，眺望夜景。 顾乾傒没有带保镖，自己亲自开车，就是为了见娴都一眼。 他身上穿着正式场合谈判的定制西服，大概是匆匆结束工作后就赶过来的。现在估计是有紧急的事务要处理，眉头紧蹙，面色不虞。 应该是比较棘手的事吧…… 已经入夏了，但是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冷。 娴都穿着水蓝色渐变的人鱼晚礼服，停在原地，看着顾乾傒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路上穿行的车流不断，此刻，那道无形的间隔好像化为了实体，实实在在地隔开两人。 他们之间，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本就是因为利益才产生羁绊，那就更不应该奢求更多。 江风拥向娴都，也让她清醒不少： “不会了，就算没有她，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所有事情，都要尽快结束……” 车辆少了，娴都提着裙角，抱着奖杯，准备过去，告诉他不用等了，没结果的……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走路摇摇晃晃的，手上还有固定针头的胶带，估计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他拦住娴都： “娴都，是我啊……娴都。” 他说话还喘着粗气，娴都想躲开他，但是他紧跟一步，拦住娴都： “是我啊……我全都想起来了，根本就没什么白月光，江佑安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当年出车祸失忆都是为了救你！” “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六年前是，现在也是！” “……我们六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我的初恋一直都是你啊！” 娴都这才靠昏暗的灯光辨别出了来人： 他是薄越。 他什么意思？他的白月光不是江佑安吗？怎么会变成原主？ 第四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5) 娴都举起怀里的奖杯，呈防御姿态，怀疑薄越这是记忆发生混乱了： “你说什么，胡言乱语的，让开，要不然我帮你开瓢。” 要不是看到路灯旁边有监控，这奖杯说不定现在已经嵌在薄越脑袋里了。 “我是真的……”薄越很慌张，还警惕地向四周环视，确定并没有人看着他们两个，才继续说，“你六年前被绑架时，我也在现场，我就是为了救你，才被绑匪的车撞昏，失忆的！真的！” “江佑安的那些事，都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真的不是正常人……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她深谙上流社会的习惯，但是却不知道很多生活常识。她原本是独立生活的孤儿，怎么可能呢？” 薄越言辞恳切，希望娴都相信自己。 他怎么会也怀疑江佑安不是正常人？ 莫不是……他掌握了什么证据？ 娴都认真感受了一下薄越的能量场： 他好像……并没有说谎…… “走吧，”娴都放下奖杯，看到顾乾傒好像还在处理自己的事宜，对薄越说，“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霓虹灯闪烁，车流再一次多了起来。 顾乾傒结束通话，轻轻叹了口气，久违地感到一种无力感： 他知道娴都不是原本的那个人，她来到这里仿佛是为了某种目的——江家是，演戏也是。 作为一个商人，信守承诺是他为数不多的品格。 但是在合作达成后，他却不知不觉中想要更多…… 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让江氏破产的脚步，只是为了自私的念头。 娴都她应该察觉到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躲着自己，甚至自己亲自下场处理江家。 所以在知道她要回国领奖后，自己推掉事务，独自站在晚风中等着她。 自己这一生等待的太多了……她像一缕清风，来去无痕迹，但是却拨乱了自己的心弦。 他怕自己再等下去风就真的离开了…… 顾乾傒收好手机，回头才发现原本灯火通明的会场，现在只剩几盏稀疏的照明灯。 想到刚才的联想…… 顾乾傒顿时有些慌了。 他快步穿过马路，脚步急促中带着凌乱，拉住一个还没有离开的工作人员： “江娴都呢？” …… 因为这里通常是明星名流光顾的地方，私密性都很强。 所以即使娴都穿着晚礼服，薄越像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病人——虽然他本来也就是，也没有人过多地关注他们。 娴都带着薄越，来到一处还未打烊的咖啡馆，将所有事情都说开。 “我这次受伤就是江佑安造成的，所以我才躲开她……不过我已经报警了……” “……还有这个，”薄越拿出来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个写着字母的瓶子，是他刚才打电话叫助理送过来的，“江佑安有时会躲在洗漱间里注射这个。我原本以为她是染上了毒品……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薄越将东西推给娴都：“之前她都十分小心，注射后都会销毁。这也是我在洗漱台的夹缝中找到的，应该是她不小心留下的。” 娴都拿起瓶子仔细观察：剂量不大，上面有几串看不懂的字符，应该就是之前推测的抑制剂。 娴都收下瓶子，看到薄越欲言又止，但是还带着期望看着自己，站起身，直接开口打碎他的幻想： “薄先生，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记得我说过，原本的江娴都已经死了。” “我们……绝无可能。” “不行的……”薄越不敢相信，已经把话都说开了，怎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没有江佑安，他们会是年少相识的恋人，自己会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会一起出国留学，之后进入娱乐圈，结婚生子，相伴一生……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发展！ 薄越起身上前想抱住娴都，求她，让她不要如此决绝。 娴都后退一步，躲开薄越的拥抱。 见薄越仍不死心，娴都早有预感，悄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奖杯，在手中掂了掂，酝酿着力道：果然，它今天晚上还是要派上用场。 但是娴都又是出去了一半，突然落空： 顾乾傒从薄越背后掐住他的脖子，一脚踢向他的腿窝，让他跪倒在地上。 旁边赶来几个戴着顾氏家徽的保镖，押着因痛苦而冒冷汗的薄越离开。 顾乾傒紧紧抱住娴都，确认她还在后，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你还在这里……你没事就好。” 娴都像触电般，挣脱开顾乾傒的怀抱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慌什么？我不是已经给你发过消息了吗？” 顾乾傒面露疑惑：“没有，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地找你。” 而且用最快的速度将周围的人，都调动起来寻找…… “不可能！我明明给你发了消息，说我在这里……” 娴都低头，掏出手机，看到原本应该发送成功的微信前，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信号不是很好，娴都的消息其实一直没有发出去。 【宿主……你好像手机欠费了……所以没流量了。】 要不是气氛不对，娴都估计自己直接能笑出来： ……穷笑的。 娴都尴尬地收起手机，挠挠鼻子： “顾总，现在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要再验一遍江佑安的dna。” …… 薄越后来报了警，指控自己的妻子，江佑安，蓄意杀人，肇事逃逸。 可是因为证据不足，加上江家少爷江修文的周旋，江佑安只是被拘留了几天，很快就出来了。 本来就缺少药剂的镇定，现在又被关进去几天，江佑安的精神防线临近崩溃了。 “妈妈……”江佑安推门，走进江母的病房。 江母这几天状态并不好，但是江父忙着处理集团事宜，分身乏术，就让护工照顾妻子。 但是江母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所以打发护工出去给她买花。 所以现在病房里，只有江佑安和江母两个人。 “妈妈。”江佑安还是平常的打扮，仿佛近来的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江佑安那连化妆也遮盖不住的憔悴神色。 江佑安坐在江母身旁，但是一直低头摆弄自己的包，没有抬头看江母： “妈妈，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她江娴都，你竟然不愿把股份给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这是我们欠她的……”江母艰难地坐起身，“你不要再去找娴都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胡说！”江佑安恶狠狠地用眼神剜向江母，眼白中密布着红色的血丝，“你和父亲一样的虚伪！” “我是真的被人威胁了，才向你求助的！但是你呢？你以为这是我为了敛财找出的借口！” “直到这一刻，我才切身体会到江娴都当时有多绝望！你们真的是冷血的一家！” “他江磊是直接放弃自己女儿的生命！而你，赵惠敏，你同样是为了自己的执念，见死不救！” “你只喜欢完美的孩子……不过是因为想要减轻内心的罪恶感，才一直想要获得江娴都的原谅！” “……还说什么把股份补偿给她，这才是最可笑的！你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收下，但是一直用这种说辞说服自己，好将所有的东西都牢牢抓在你们夫妇手里！” “哈哈……”江佑安抽风似地狂笑，拿出股份转让合同，“既然我活不成了，你这个伪善的人也别想好过！” 江佑安掏出水果刀，抵在江母的脖子上： “快点，将股份全都给我，要不然我们就一起去死！” 第四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6) “佑安……你。”江母现在很虚弱，但是更像是被人揭下虚伪假面后，表现出的羞愤，“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别和我扯这些。你们夫妻两人都只在乎自己想在乎的，其他人的死活你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江佑安将水果刀又送进去几分，江母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伤口，鲜红的血珠已经开始往外冒。 江佑安一手抵着江母的脖子，一手将合同拽过来，翻到签名的地方，扔过来一支笔： “快点签！” 江母自然是不想签的，但是江佑安用力按下水果刀，刺痛的感觉让江母瞬间屈服了。 江母艰难地拿起笔，好几次因为没有力气差点滑落。 但是笔尖最终还是碰到了纸面，写字的速度虽然慢，但也是朝着江佑安期望的方向发展。 江佑安迫切地盯着江母拿笔的手： 对，就这样……签下去，自己就自由了！ 江母最后一捺还未收笔，江佑安就迫不及待地拽走合同： “赵、惠、敏……终于……”江佑安一只手紧紧捏着合同，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没意识到水果刀又进入了皮肤几分…… 江母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了。 “砰——” 冲进来的江修文将江佑安推到地上，立刻有保安钳制着江佑安的手，防止她再做什么危险的行为。 “哐镗——”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上面的血也溅到了地板上，江母脱力地躺倒。 “妈！” 江修文跑到病床前，看到江母的脖子不断渗出鲜血。 医生翻出纱布止血，从外观上来看，暂时看不出是否还出血。 但是江母的手都有些变凉的倾向了。 “妈……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妈！” 江修文拉着江母的手，看着自己母亲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样子，焦急万分。 “江先生，请你让一下，我们要对病人进行抢救！”医生挤开江修文，准备开始急救。 “娴都……”江修文将耳朵凑到江母唇边，听到了江母的话。 江母的眼角划过一滴泪，还是强撑着自己不昏过去。 “好，我马上就把她找过来！” 江修文看到江母放心地闭眼昏睡过去，才松了手，准备去找娴都。 路过江佑安的时候，江修文没忍住，俯下身，扇了她一巴掌。 病房里有监视器，原本是为了监控江母的病情，好联合主治团队商量治疗方案用的，平时也有人专门盯着。 今天的值班护士只是去接口水的功夫，回来时就发现病人被家属用刀胁持，连忙呼叫保安。 就在他们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看望江母的江修文，于是一群人一起去救江母。 但是考虑到人多可能会刺激到现在神志不清的江佑安，江修文让他们都留在门外，自己进去。 江修文本来就大病初愈，腿脚不是很利索，不能做剧烈运动。 所以刚才救江母的时候，就是肾上腺素飙升才产生的力气。现在安全了，江修文才感觉到自己的腿更加痛了。 知道自己母亲被自己妹妹挟持时，江修文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江娴都她说的都是真的…… 江佑安的头被打偏，头发散乱，嘴角也溢出鲜血，但是她还是紧紧攥着她的那份合同，仿佛握上了救命稻草。 江佑安转过头，不屑地瞥了江修文一眼，但是下意识地想藏起合同，不让江修文看到。 但是因为其他人钳制着她，反而让江修文注意到她手里攥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江修文抽出来合同翻看，看到了股份转让的条款，还有后面母亲的签名。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江佑安，突然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尖叫着让江修文把东西还给她： “还给我！快点还给我！那是我的！” 江修文看着癫狂的江佑安，没想到往日安顺乖巧的妹妹，竟然会为了股份干出伤害母亲的事…… 原本网暴娴都和撞上薄越的事，父亲都说让她自生自灭。 但是自己觉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想尽办法把她救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母亲受伤这件事，他也有错。 “刺啦——” 江修文举起合同，江佑安目光紧紧地盯着，以为他是要把东西还给自己，但是江修文在她就要够到的时候，把合同撕碎了。 “刺啦——” “刺啦——” 江修文撕碎的不是合同，而是江佑安最后的一点希望。 江佑安的挣扎渐渐弱了，眼神中的光芒也熄灭。整个人就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快速衰败。 连发丝都瞬间变得如枯草般，没有了一丝生机。 江修文就将这些碎片从江佑安的头顶扔下。 碎片纷纷扬扬，像雪花一样。 看着江佑安的样子，江修文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快感。 …… “我不去。” 娴都刚从顾乾傒那里拿到dna检测报告，就接到了江修文让她回去看看江母的电话。 不同于上一次的用亲情绑架，江修文是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请求着娴都。 真是一家子演员。 每个人都给自己套一个可歌可颂的壳子，内里都是一样的腐败不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磊是，江修文是，江佑安是，赵惠敏更是。 啊不……赵惠敏应该比他们更高一个档次——她用言语，就能轻易驱使这些人为她卖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佑安性情大变，竟然用刀挟持母亲……” “你说这些都是江佑安做的？” “……是。我……”江修文对娴都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满，但是顾忌着自己也是有求于娴都，这才没有发作。 “那她现在在哪里？”娴都举起手中的dna检测报告，眼中含笑，挑唇，“我正好有话想要和她说。” …… 娴都来到警局，见到了被拘留的江佑安。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江佑安原本塌下去的后背，在看到娴都的那一秒立刻挺直。 想到了什么，江佑安得意地笑了：“你现在上赶着献殷勤也没用。你不是江家的人……他们最后还是会把我救出去的，股份也会是我的。” “呵。”娴都隔着玻璃，坐在江佑安对面，听到她这么说，感觉她真的是很幼稚。 也是，她毕竟也没有活够这么多年头，自然不懂。 娴都双手环臂，靠在椅背上，根本没把江佑安的嘲讽放在心上。 “你想要股份，尽管拿去好了。因为……它不久就要变成一堆废纸。” 娴都将dna检测报告从探视间的小缝中，递给江佑安。 “这是什么？”江佑安想都没想就把它扔到一边，“我不看。” “你还是看看吧。”娴都很笃定江佑安一定会看。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杂乱无章的记忆吗？” “你为什么会和薄越相遇？为什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会被国外的组织救了？为什么会对上流社会的规则烂熟于心，却缺少生活常识？为什么组织又要用药剂控制你……这些，你都从未怀疑过吗？” 娴都盯着江佑安，但是江佑安眼神飘忽——她尽力想压下的疑惑，全部被娴都从阴暗处拉出来，放到强光下审判。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法定意义上的‘人’。” “你只是靠移植我记忆催生出来的——” “克隆人。” 第四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7) infinite作为专业替外国富豪提供健康器官的地下组织，自然有自己完整的产业链。 像那些匹配到合适的供体，先不说概率有多小，就算移植到那些富豪身上，后期可能也会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 但是如果这个器官就来自于“本人”呢？ ——那成功率肯定会大幅度提高。 不过碍于克隆的周期太长，有些客户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大程度上限制了infinite的发展。 所以在得知n-39有促进细胞再生的功效后，infinite就想得到它。 可是市面上的n-39是经过稀释和加工的，组织根本没办法破译n-39的配比。 infinite曾向江父发出过合作邀约，不过当时江母才昏迷两年，江父觉得n-39自己研究下去，肯定可以让妻子苏醒的。 但是如果和infinite合作，不仅研究受限，很可能到时候会耽误了妻子的治疗进程，所以果断地拒绝了。 infinite盯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所以他们绑架了原主，想借此来胁迫江父交出东西。 而且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在n-39上市前，江父就曾在女儿身上注射过n-39母液来试验药性。 给了最好，没有他们也可以自己提炼。 “……所以在他江磊放弃我的时候，infinite就把我当成了试验用的小白鼠。” “因为研究需要时间，我这个供体不能死，也不能用其他药剂干扰……所以我是清醒着感受痛苦，最后再到麻木。” “从血液，到骨髓，从皮肤，到内脏……他们把能提炼的地方用了个遍，但是结果差强人意。” 江佑安装作神游天外，并不想听娴都的话。 “n-39没提炼出来，我这个供体也奄奄一息……那该怎么办呢？江磊这个时候已经警觉了，把实验成果与国家共享，受到庇护，他们以后就更困难了啊……” “所以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产业，想要再造出来一个人顶替我，回到江家。于是你——” “就诞生了。” “不可能！”江佑安猛然冲起，想告诉娴都她的推论都是假的，但是因为双手都被拷在椅子上，反而让她又踉跄回了凳子上。 江佑安的手腕，因为力道之大，已经泛红甚至隐隐约约渗出血丝，但是她现在根本顾及不上这些。 分明是被说中了心事。 “就算是克隆，也做不到百分百一样，博士他们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的!” 江佑安揪住自己的头发，反驳娴都的说辞，这样能让她的内心好受一些。 娴都低笑着摇头： “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开呀——划破脸毁容、失去记忆，再不济缺胳膊少腿，绑架的人不就是会遭遇这些吗？” “所以你还应当感谢我，要不然你的脸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娴都站起来，审视江佑安狼狈不堪，自欺欺人的样子： 江佑安嘴唇苍白，眼神飘忽不敢和娴都对视，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受到太大的冲击，还是抑制剂失效了正在忍受分裂的痛苦。 “对了。你一直以为的抑制剂——你觉得它是毒品一样的成瘾性物质，减轻你受伤后的痛苦，”娴都拿出一个塑料密封袋，就是薄越交给娴都的那个，里面装着江佑安注射后遗留下来的小瓶子，“但它其实才是抑制你身体继续分裂的药。” “因为你本就是催生出来的：大量的药剂，只是为了让你从一个细胞快速长到成年，但是代价是你的寿命并不会太长。” “你只是他们的一个实验品，一个获取东西的方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江佑安的精神真的要崩溃了。 “你就是在骗我！”江佑安的眼底一片猩红——一直追求存活的人，却被告知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几天可活。 支撑她做了这么多，一直为组织卖命，其实是一直在为死神磨刀。 “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组织怎么可能会让你完整地出来？所以你才是克隆人对不对？是的！你就是！你这个假的，竟然还想让我这个真的放弃？你好顶替我拿到所有的东西对不对！我呸！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江佑安说的话，已经没有逻辑了。她不希望只有自己这么痛苦，必须有人下来陪她。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打算毁尸灭迹，但是当时因为紧急情况被迫转移据点，他们连资料都来不及带走完，更不会关心一个他们以为已经死的人。” “我当时确实已经死了，但是母液确实有这个效果，所以我靠着它对身体的修复，活了下来，又逃回江家。” “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让你顶替我的身份，但是没想到我又回去了，而这个时候，你并没有发育完全，于是又改成了现在这个计划。” “伪造你的出生地和年龄，依靠从我这里移植的裁剪过的记忆，拼凑出了一个你。” “不可能！你，你……编的故事很有说服力，但是我是不会信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江佑安其实已经信了。 “还有一件事……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n-39吗？” “但是你还不知道吧？n-39其实就是我研制的……如果一年前你没有策划那场绑架，说不定我就能慢慢恢复记忆，从而重新调配出药剂，你自然也就得救了。” “但是可惜了……” “你亲手，把你最后一丝生的可能，给毁了。” 江佑安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挪动着凳子来到墙边，用脑袋撞墙。 “砰砰砰——” 因为力道大，江佑安的头已经磕破，血液从她磕破的额角流出，顺着眉骨，又沿着鼻翼流下。 洁白的墙壁上也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但是她好像是不能感受到痛苦一样，仍旧机械般地撞墙，不知疲倦，没有感触。 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从脑子里除去。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了，所以娴都在出去的时候，还帮江佑安叫了医生。 每一秒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刻受着煎熬。 想生不得生，想死也无门路。 其实一死才是最干净利落的，娴都自然不想这么便宜江佑安。 …… infinite这个组织，因为江佑安的缘故，彻底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不久新政府上台，就拿这个组织作为自己执政的首要功绩。 一个infinite是消灭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暗处还有多少个infinite的存在…… 【恭喜宿主，任务三已完成！】 旺财见娴都微蹙眉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 【宿主，开心一点嘛。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主线任务总算是完成一个啦！相信其他的也快啦~】 娴都捏着一只玫瑰花，是顾乾傒送的。 “兜兜转转，原主还是江家的孩子。” “其实我内心是不接受这个结果的。如果原主不是江家的孩子，她的恨可以再纯粹一些……起码不会被这些人套上孝道的枷锁。” “所以……亲情的来源，到底是血缘，还是长年累月的相处？” 第四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8) “不过也好……人死如灯灭，至少我为她祭奠过了。” 娴都站在阳台上，感受着夏夜的风。 郊外的风，褪去了城市的喧嚣，多了几分安逸宁静的滋味。 微风拂面，带来虫鸣花香。 真的很容易就会沉溺其中啊…… “世界上苦难的人这么多，根本不可能顾得过来。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们时空部门为什么会选择原主了。” 在这世间有多元宇宙，共同构成了时空隧道。 像人会生老病死一样，这些世界也会经历诞生乃至衰亡的过程。 世界崩坏时会产生空洞，一般情况下，会有新生的世界去补上这个缺漏，维持时空隧道的动态平衡。 但是如果空洞产生的时间久了，没有新的世界补上，这个空洞就会向四周侵蚀，进而危害其他的世界。 在这些世界里，有一些人的命运与世界的“寿命”息息相关，甚至能够直接使世界产生裂缝，从而导致世界崩坏。他们被时空部门统称为“气运者”。 时空部门的任务，就是维护时空隧道的安全。 而原主，本该就是那个划时代的“气运者”，但是却因为这些事情，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如果没有这些，原主不会进入娱乐圈，她会凭借n-39的成就，带领人类迈入百岁时代。” “她会成为备受世人瞩目的天才少女，还会有更多的成果……星际时代也会由此展开……” “……但是她也逃不过原生家庭的吸血，对她来说……这种结果我也无法评价到底是好是坏。” 娴都抬高玫瑰花，轻点鼻翼，玫瑰的芬芳瞬间进入娴都的肺腑，沁人心脾。 娴都自嘲般勾起嘴角，苦笑：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 “tree，two，one!action!” x和s联合几个类人类小组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寻找属于他们的伊甸园。 经过几番波折，他们找到了原本专供富豪囚犯的监狱，设施一应俱全——最主要的是有太阳能发电板，和柴油发电机，能解决能源问题。 但是因为动作太大，在x和s一次外出搜寻物资时，被基地的人盯上。 基地的人开着装甲车，向两人开枪扫射——因为灭掉两人，就消灭了类人类的精神领袖，剩下的实验体就是一盘散沙。 x和s躲进废弃的掩体后，躲避装甲车的攻击。 子弹声停了，基地装甲车并不是最先进的——它还需要人工补弹上膛。 好机会。 “咔哒——” x一手握着枪，一手掏出手榴弹，用牙齿将保险环拉开，干脆利落地抛向装甲车。 “轰——” x不用回头确认情况，就知道基地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 就在爆炸轰鸣的时候，x感觉到她的手被s托起，无名指被套上了东西。 是戒指。 是刚才在搜寻物资的时候，s留下的。当时x也没在意，还以为s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但是现在…… “你……” x话还没问出口，s就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将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相信彼此……” 因为类人类太多了，x和s不得不分开，帮助两个基地的建立。 但是在离开前，s还是想要一个承诺，一份羁绊。 x自然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含义，她也知道s在担心什么。 “戒指。” x将枪放下，伸出手平放，问s索要另一枚。 s还以为x会直接把戒指褪下来，没想到她竟然接受了。 x见s还呆楞着，以为他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继续说： “另一枚戒指，我给你戴上。” s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了，但还是没有忘记掏出另一枚戒指——他原本打算自己戴上的。 x将戒指，顺着s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推进去。 再抬头时，s已经眼中含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妻子。 …… 娴都取下戒指，交还给工作人员。 她的戏份结束了，但是苏瑾年还有戏份，需要更换拍摄场地。 娴都在片场里用目光找寻苏瑾年的身影，但是没有找到。 苏瑾年开始拍摄的时候就一反常态：之前还没开始拍摄，他就会早早地在原地等待，快速进入状态，娴都都觉得他十分敬业。 但是今天还是导演叫他，他才匆忙赶来。 现在刚一结束，就跑得没影了。 估计他是有什么事在忙吧…… 娴都收回目光，在心里惋惜： 可惜了，本来还想雇佣他当专人翻译，再去小酒馆里吃一顿特色的。 但是自己的戏份结束了，还是今晚的航班…… 算了，等到下次吧…… 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机会了…… 娴都收拾好东西，和导演告别后，就离开了片场。 娴都前脚刚走，苏瑾年就出现了，他也在用目光在片场里巡视，寻找娴都的身影。 但结果很明显，他并没有找到。 “苏，你是在找江吗？”导演走过来，看到苏瑾年好像在找人，随口问了一下。 “是，她人呢？”苏瑾年急忙问导演。 “哦，你来晚了。她的戏份拍完了，说是今晚的航班，估计已经前往机场了。你要有什么事，不如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没什么要紧的……”苏瑾年这么回答，但是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失落。 导演看见苏瑾年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搂住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喜欢江啊？要不然提前把道具换成自己准备的戒指，这是好事将近？” 苏瑾年被导演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害羞，耳尖也红了： “没……” 导演揶揄，拍了一下苏瑾年的肩膀: “还想瞒我，我可是都看到了……你们到时候要是真的在一起了，结婚记得让我坐主桌！” 苏瑾年的脸更红了： “好。” …… 娴都自从回国后，就和霍莹说想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状态，沉淀一下，霍莹也同意了。 “叮——” 手机又有新消息提示，娴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江修文发消息让她回去看看江母。 上一次娴都只是去探望了江佑安，顺便告诉她真相。 不久后江佑安就被有关部门带走了，旺财说江佑安现在被带进秘密实验室里，作为活体研究——因为她已经是死刑犯了，上层觉得她要发挥最大价值。 也算是让她感受原主的痛苦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娴都现在是公众人物，她也会被有关部门拉去做实验——美名其曰，造福人类。 但是现在娴都一直活跃在公众视野里，再加上有顾乾傒的调和，这些部门才歇了心思。 都是一丘之貉。 【宿主，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帮你把他的所有消息屏蔽吧？】 “不用。” 【……那宿主，你是打算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旺财：？ “我才不是为了让赵惠敏了却心愿。恰恰相反，我要去送上她一程。” “哀莫大于心死。” “既然不能一巴掌拍死，我就先让她心死。” “临死前的心悸，才是我想要的。” 第四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9) 娴都来到病房，没想到江父和江修文都在。 江家现在的产业看起来并无大碍，实际上银行都已经向集团下达最后通牒了。 就连薄氏也被连累，产业大幅度缩水，从a市的前端一下子滑到末流。 这还是薄氏紧急切断和江氏的合作，发出声明后，才保下的。 薄越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薄氏太子爷，为了生计，不得不拾起老本行。 但是娱乐圈更新迭代快，同质化竞争激烈。薄越又是一个离异的人，再加上他之前因为结婚流失了大量的粉丝，圈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薄越才和自己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离婚，转头又因为醉酒，被人玩仙人跳，在互联网上闹出了好大一通笑话。 随即薄越又灰溜溜地退圈，跟着自己的父亲重新学做生意。 但是薄氏大厦将倾之势已经无法挽回，娴都在一次晚会上甚至看到薄越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赔笑。 放之前，薄越对这种行为可是嗤之以鼻。但是为了生存，现在也不得不拉下面子，就是为了从前他看也不会看的小项目能顺利落地。 江氏比薄氏的情况还严重，但是江磊和江修文还守着江母，扮演着阖家欢乐的戏码。 既然你们不想让她知道，害怕耽误她的病情，那就委屈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好啦。 哎，没办法，谁叫自己这么善解人意…… 娴都无视站着的江磊和江修文，直接坐到唯一的凳子上，放下包，开口： “我不想旁边有不相干的人，请你们离开。” “江娴都你——” 江父的手快要戳到娴都的眼上，但是娴都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提起包： “如果你们的诚意就这些，那抱歉，我还是离开好了。” “不不不，”江修文立即摆手，“我们出去。” 江修文拦住江父，带着怒视的江父出去，现在病房里只剩下娴都和江母。 “娴……都……” 江母坐起，想和娴都说话，但是因为上次江佑安拿刀挟持她，导致声带受损，现在发声很艰难。 江母想着自己这么艰难地起身，女儿至少会扶一下，但是娴都就是动也没动，权当看不见。 “娴都，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和妈妈说说话？是还在怪妈妈吗？” “是。” 娴都也不跟她虚与委蛇，抿唇挑眉，反而笑了，多了一股病娇感： “妈、妈？” 听到娴都这么说，江母刚想应下，笑容都绽放了一半，但是娴都接下来的话让她又呆愣住，笑容半挂不挂，看起来十分滑稽： “赵女士，你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娴都，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 “呦，图穷匕见，现在连装都不装了？还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继续扮演一个好妈妈呢！不行啊，赵惠敏，你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娴都突然凑近，直直地望向江母的眼底： “不过你可是没那么多日子了哦。” “你胡说什么？”江母因为气急，连续不断地咳嗽。 娴都立刻和她拉开距离，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呀，怎么还急了呢？” 娴都伸手抚摸上旁边的检测器，江母的眼神瞬间变得警觉且惊恐，担心娴都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娴都指尖轻点，江母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放心，”娴都重新坐下来，用手托住下巴，但是却从指缝里露出灿烂的笑，看起来天真烂漫——如果忽略掉她所说的内容的话，“杀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娴都伸手，葱白如玉的纤长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美中不足的是，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瘢痕。 “也是，你为什么还要装呢？知道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以后再也没办法调制试剂，你心里是痛惜的吧？” 与涉及生意场的江父不同，虽然夫妻二人都从事科研，但是江母才是不折不扣的狂热分子——原主就是她培育出的得意之作。 如果给她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让原主这个天才少女活下来。 可是，这算是亲情，算是爱的话，那和阴沟里的老鼠，大言不惭地歌颂自己的伟大有什么区别？ “胡说！妈妈，妈妈是爱你的……”但是江母已经低下头，躲开娴都的目光，“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把股份全都给你！”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高尚吧？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什么？”江母皱眉，不知道娴都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对。”娴都打了个响指，装作恍然大悟，“你还不知道吧……n-39就是我弄出来的。” 江母激动，以为自己真的培养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娴都你说的是真的吗？” “哎呀，也不对。”娴都笑容阴冷，像恶作剧一般，低头捉住江母躲避的视线，“准确来说——” “这是原主弄出来的。” “什……”江母皱眉，没明白娴都的意思，但是她在看到娴都的眼睛后，瞳孔瞬间放大，呼吸一窒，面色苍白。 娴都盯着江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一只眼的瞳孔，改变了颜色： 血色的红从眼底烧起，渐渐弥漫到整个瞳孔。似岩浆，似诅咒。中心好像有空洞，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这是娴都灵魂原本的色彩: 充满了杀戮、血腥、哀怨的味道。 江母在空洞中望见了自己丑恶的灵魂。 “啊——”江母尖叫着往后退，但是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娴都抬手，反手一挥，在虚空中轻轻一抓，江母就立刻噤了声。 “嘘。”娴都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摇头，唇角漾开笑意： “你也不想把人都引过来的，对吧？” “其实也可以——到时候脑浆泵开，红白混合物，从开了口子的头颅中缓缓流下……相信我，这一定是他们这辈子见到的‘最美景观’。” 异瞳的女子，顶着自己最熟悉的脸，挟持着自己，用最轻柔的话语，吐出最可怖的字眼： 魔鬼！她是魔鬼！ 她到底想干什么？ 江母颤抖着嘴唇，想晕却又不敢晕——她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躯壳里怎么住进了这么一个怪物。 娴都侧耳歪头，好像在倾听江母的心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猜对啦！” 娴都为江母鼓掌，脸上天真烂漫的笑不似作假。 但是下一秒，娴都收敛笑容，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直勾勾地望向江母的灵魂深处： “我就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替江娴都复仇的死神。” 第五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50) 旺财靠着和自己宿主的共感，在娴都的神识里目睹了这一切： 旺财觉得，本来有血有肉的宿主，好像一瞬间变成了那种标准疯批的反派，封心锁爱，冷血冷情。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娴都和江母的对峙，啊不，单方面的压制还在继续： “不用觉得我在骗你，我知道你相信神佛，也自然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毕竟，这可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江母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本来应该坚定地用科学来解释一切事。 但是不巧，她正是因为相信神佛，才会想到用股份换取江娴都的原谅，以减轻身上的罪孽。 刽子手的供奉，娴都不相信会有哪个正直的神明接受。 “早这么安静就好了，非要我动用武力。” 娴都活动手腕，叹了口气，很无奈： “我现在可算理解，为什么有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跟你们江家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最开始想要让江娴都回来，那是因为你得知自己最完美的东西就要跑了，自然想拿回来。你当时并不知道江娴都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更不能调配试剂了。” “还假惺惺地拿股份让我回来。如果我真的收了，你才会立刻和我翻脸。” “因为确认了我还有所求，还愿意与你们江家再产生联系，那你自然会有恃无恐。” “后来我没有收，你也知道了江娴都没有价值，自然不会再联系。” “但是你为什么在濒死时还想见到江娴都呢？” “——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害怕死后会坠入阿鼻地狱，永堕无间，想要求得被害者的谅解。” “你们夫妇真的是自私自利，狼狈为奸。他人对你们有用，就加以关怀；无用，便弃若敝履。” 真心里掺杂了一丝假意，那就是屎。 更何况江母的“母爱”里，掺杂的成分更多。 娴都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将原主的身世告诉江父江母。 但是原主本来就是想要报仇啊，更不想和江家扯上关系。 告诉他们，这些厚颜无耻的人，肯定会觉得江娴都身为江家的人，付出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公于私，娴都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所以，上天才派我来惩戒你们。” “最后，祝你剩下的日子愉快。” “……因为你作为人的时光，马上就要结束了。” 娴都抬手，江母惊恐的发现，扼制自己脖子的力量瞬间消失了。 娴都轻笑，恢复了正常的瞳色，径直离开。 留下惊恐不已的江母，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 娴都走后的当天晚上，江母就因为惊吓过度，在睡梦中惊醒，活活吓死了。 随即江氏集团就发布了讣告，江父也因为伤心过度，将手中的权力都交给了江修文。 就像发出了一种信号，要账的人都找上门来——据说江修文还头脑不清弄了对赌协议来发展项目，最后赔得血本无归。 娴都来到a市的监狱，来看望一个“故人”。 “0399！” “到！” 娴都就安静地坐在探视间里，等待这个人过来。 “刺啦——” “哗啦——” 凳子拖动和手铐作响的声音。 娴都去掉墨镜，双手环臂，讽刺一笑： “早上好啊江磊，在监狱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江氏倒台，n-39被上层收走，江父自然也没了最大的靠山，不久就被关进监狱。 江父因为江母死了，心里也没有什么念想，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所以在警方逮捕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抗。 不过娴都可不会让他这么好过：娴都已经买通了监狱里的人，好好“照顾”江父。 拳打脚踢，那都是家常便饭。狱友们的工作，也经常推给江父去做。 此外，江父还有难以启齿的遭遇： 时常被狱友推搡，“捡肥皂”。 江父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风韵犹存，要不然也不会生出来原主这种样貌的孩子。 监狱里的人虽然不都是穷凶极恶吧，但总有人好这一口。 短短一个月没见，江父就已经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头发有点点斑白。 虽然娴都嘲讽他，但是江父像呆愣的人偶，没有什么反应。 哦，对。 江父因为这一段的遭遇，心理产生阴影，患上了失语症。 但是狱警喊他的时候，他也答到了。 看来平时，狱警没少棍棒教育他。 时刻活在担惊受怕中，那才是比死还难过。 原主受过的痛苦，他们死之前一定都要尝一遍。 当时n-39的母液，为什么只在原主身上试验？ 因为江父觉得如果有差错，他自己可以继续研究——他自诩是这世上最在乎赵惠敏的人，将妻子的命交到别人手上他不放心。 在没有成果之前，最好不能让他人知晓，担心他们会觊觎n-39的成果。 而且孩子身上有江母的基因，适用性更强。 至于为什么不给江修文注射？ 哈……因为他是男的，江母是女的。 多番“权衡”之下，就定了原主。 原主也是“愚孝”，竟然同意了…… 估计她后面也很后悔听信了江父的鬼话，所以才有了想要复仇的想法。 好在n-39已经被上层收走了，江父已经没有受上面照拂的待遇了。 不过上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群酒囊饭袋。n-39落到他们手里，也只有浪费的份儿。 但是相信还会有后起之秀，能真正将它发挥价值，尽原主未竟之心愿。 江父这副木偶的样子，也让娴都的兴趣如潮水般褪去。 不过他这样，才是让好面子的他生不如死的最佳方式。 娴都也懒得和江父浪费时间，多费口舌，戴上墨镜，离开了监狱。 临走的时候，又塞给狱警一个红包，让他继续多多“照拂”江磊。 娴都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氏大厦前，看到有装修工人正在更换上面的字样。 昔日繁华的大楼，因为破产，一朝易主。 娴都看着这些，心中有些感慨。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名瘸腿的乞丐，就坐在原本江氏大厦的楼底，向行人乞讨。 娴都掏出一枚硬币，走到他面前蹲下，将硬币抛给他。 乞丐连忙去接： “谢谢，好人一生平……” 他捡起那枚硬币，却发现是枚游戏币。 他抬起头，问：“是不是弄错了？” 娴都半拉下墨镜，架在鼻梁上： “没搞错啊！哥、哥。” 第五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完)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江修文就经历了母亲去世，父亲入狱，公司破产。 原本他自己的腿就没有好利索，当时为了救江母，制服江佑安，腿伤复发。 后来又因为对赌协议，还不上账，被债主打断了腿，脸上也刮花了。 圈子里没人敢要他——有更多健康还没麻烦的员工，干嘛拎不清去雇佣他？ 所以江修文一夕之间从云端坠落到深渊，房子、车子，名下资产全部抵债。 现在只能沿街乞讨。 娴都抬头看了看昔日繁华的江氏大厦，又低头看着墙脚下衣衫褴褛的江修文，唇角勾起： “江少爷，您就知足吧——至少你没有被人追着杀，还靠自身优势，解锁了一份新职业。” “不是吗？” 江修文低头不语，只是将那枚游戏币留在原地，收起自己乞讨来的钱，站起身，拖着自己残废的腿，一瘸一拐地离开原本属于他的大厦。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江修文自诩是江家的继承人，一直觉得自己能够担当得起父母的好儿子，妹妹的好榜样，承担“桥梁”的重任。 所以他才会游走于江家和原主之间，想要调和两方关系，充当说客——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他以江家人的身份自豪，以江家的产业为傲，不问来处——纵使他知道这上面沾满了自己妹妹的血。 他也能和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愧疚，咽下这口人血馒头。 并且催眠自己：都是江家人，为这个家付出是应该的…… 所以江家人没有一个善类：江磊，赵惠敏，江修文，江佑安。 就连原主，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是纯白如纸…… 所有人在意的东西都没了，所有人都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娴都转身，再次戴上墨镜，融入人流中。 【恭喜宿主，任务一已完成！】 …… 《迷途》上映，在国内外取得了巨大反响，娴都因此受到了棕榈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但是苏瑾年并没有被提名，包括整个剧组。 娴都自从杀青戏后，就没有再见过苏瑾年，都是短信联系问好。 颁奖典礼设置在海上的一艘豪华邮轮上。 娴都惊奇地发现，这艘船居然是顾氏旗下的。 “……知道顾氏的产业广，但是没想到连国外的航运业也有涉足。” 颁奖礼还没有开始，娴都站在甲板上吹风。 【……这么说，顾乾傒真的是钻石王老五哎！宿主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换我我早就……】 “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带来的猫粮啊？” 【……嘿嘿，不能都有吗？】 “其实感情这件事，最主要是要两厢情愿。如果只是因为这些，你很难分清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享受他带来的权势。” “可能有人并不在乎这些，每个人的标准不同……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很重要。” “再说，我都不着急，你干嘛上赶着问？还是说你有当月老的隐形任务？” 【怎么可能！谁家好统侍二主！】 “江小姐，颁奖礼要开始了。”一位服务生过来，提醒娴都。 娴都点头，进入船舱。 娴都走后，刚才的服务生，按下耳麦： “确定过了，是她。” …… “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是——” “江娴都！” 娴都起身，向其他演员鞠躬致谢，走上颁奖台。 娴都穿着一袭珍珠缎面鱼尾裙，从颁奖人手中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 “谢谢广大影迷的支持，谢谢委员会，也谢谢米歇尔导演。《迷途》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大家的喜爱。” “……虽然我只是一个入行不足一年的新人，但是也从电影事业的欣欣向荣中看见文化的繁荣……”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我是演员江娴都。” 娴都抱着奖杯，用手捂着领口，向台下鞠躬。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少演员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娴都。 【恭喜宿主，任务二已完成！】 【任务已全部完成，任务者可选择花费五百积分留在该位面。请任务者者做出选择！】 “脱离位面。” 【将在三日后脱离该位面，请任务者做好准备。】 娴都在颁奖礼结束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宿主，按照惯例，部门会在三日后，安排你在睡梦中离开这个世界，就算是调查，也只能得出你是自然死亡。】 娴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花瓶出神。 【宿主？】 “啊？”娴都明显有些呆滞地回答，如梦初醒般，从花瓶中将花拿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还带着露水，层叠的花瓣包裹着花蕊。在琥珀色的阳光下，尽情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欲说还休。 “秾艳尽怜胜彩绘，嘉名谁赠作玫瑰。” 娴都轻抚玫瑰，层叠的花瓣流连过如玉的指尖： “是啊，得奖了，剩下的日子，要做好告别的打算。” 娴都将玫瑰轻放回花瓶，将它和奖杯摆放在一起。 舱外传来一阵骚乱： 纷乱的脚步声，绝望的尖叫，中间还混杂着枪响。 是枪声！ 娴都贴近舱门，听到外面乘客都在逃亡，言语中还说什么炸弹…… 【现发布随机任务十一：找到infinite藏在船舱中的炸弹，解除危机。（10积分）（限时1小时）】 “你们部门还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做，最后几天了也不让我消停……” 旺财又不好意思地在神识里面戳爪子。 “……不过，是infinite……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对船上的这些人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娴都逆着人流，来到了晚上自己要坐的凳子前，果然发现了炸弹。 没到爆炸时间，估计是有人不小心发现了这才引起了恐慌。 上面15分钟的计时突然开始了。 “旺财，怎么让它停下来？” 【宿、宿主……我也不知道，这是自制的回路，我现在搜索的攻略也不一定有用。万一……】 娴都现在没工夫和旺财掰扯它到底有多鸡肋，只能小心地用桌布托起炸弹： “它的威力有多大？我要把它扔多远才能让这条船免于受到伤害？” 【至少要五公里，宿主！】 “好。” 娴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救生艇附近，抱着炸弹，给正在指挥疏散的船长说明意图——船上的救生艇根本无法把一半的乘客带走，船长正在发愁。 娴都正要松手，把炸弹放下，但是旺财突然提醒： 【不行宿主！这上面有压力传感，就是为了让你坐上去离开的时候爆炸！】 “我在上面放个重物也不行吗？” 【不行的……】 旺财沉默了。 娴都垂下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炸弹，坐进救生艇里，朝着远离邮轮的地方驶去。 此时，剩余时间已不足8分钟。 船长肃穆，脱帽，垂首，向远去的娴都致礼。 娴都用最快的速度，驾驶着救生艇来到海洋远处。 【宿主，5公里到了……】 旺财的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落寞。 时间已经不到30秒了。 娴都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又望向远处的邮轮，看到好像有直升机落在了上面。 应该是船长呼叫的救援吧…… 娴都现在也没有心情思考为什么救援会这么快过来了…… 娴都闭上眼，浅浅一笑，平淡地接受自己的结束。 “砰——” 【任务者脱离位面，世界一已完成！】 第五十二章 黑玫瑰:顾乾傒番外一 “咔哒——” 17岁的顾乾傒打开灯，回到自己空荡的小房间： 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就是这个逼仄房间的全部。 你很难想象在全国黑道第一的顾氏庄园里，会有如此破败简单的房间。 顾氏现任家主顾霆是顾乾傒的父亲，但是顾乾傒只是他的众多孩子之一——准确来说，是众多私生子之一。 顾霆信奉适者生存，只有从众多继承者中脱颖而出的优胜者，才有资格成为顾氏新的掌舵人。 顾乾傒就是应试者之一。 顾乾傒的母亲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她只是在缺钱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顾霆的“招聘”。 但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她竟然不自量力地、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顾霆。 如飞蛾扑火般，投入这偌大的顾园，心甘情愿地上演“宫斗剧”，期待一个男人的垂怜。 但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如何能斗得过代表着各个势力的其他人？ 她不久就带着顾乾傒狼狈地逃离了顾园，只是为了顺利存活下来。 她渐渐地疯了，望子成龙，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能带着她重回顾园，坐上顾氏夫人的位置…… 但是她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个黑暗脏乱的出租屋里。 顾乾傒用自己打工的钱，将她火化，骨灰撒在了大海里。 因为她临死清醒的时候，曾向顾乾傒忏悔： “……妈妈对不住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我来生，想要做一尾无忧无虑的鱼。” 她闭上眼，眼角划过一抹清泪，微笑着解脱了。 顾乾傒面无表情地处理完她的后事，不久就被顾霆接回庄园： 顾霆生了一场大病，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准备开始遴选自己的继承者。 顾乾傒喝了口水，润了下自己因为训练而火辣的嗓子。 凡是备选者，都要经过体能、搏击、礼仪、商务等的培训。 一整天下来，顾乾傒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顾乾傒顾不上这些： 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要不然，等到顾霆死的时候，他就是殉葬者。 自然有人住在更好的房间，但是这些与他无关。 他因为和母亲在外住了几年，礼仪体能已经落后其他人一大截了。 那些人，包括家里的佣人，都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嘲讽他，说他是乌鸦，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凤凰的。 其他的私生子，也没有将他视作对手，甚至都没看在眼里。 顾乾傒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傒，等待。 母亲取这个名字，就是让他蛰伏在黑暗处，等待黎明。 但是他更像是狩猎者一样，匍匐等待，只为最后的一击致命。 顾乾傒是无神论者，母亲去世时说的来生，他更是嗤之以鼻。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佛，那像顾霆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够存活在这世间？ 所以虽然只有17岁，顾乾傒就已经能够手起刀落地解决掉叛徒。 纵使血溅在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完全不像是一个17岁孩子能有的沉稳镇静。 也成功让顾霆注意到他这个儿子，甚至专门指派了任务——自然都是见不得人的“脏活”。 虽然顾乾傒现在的待遇还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他的处境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 “咔哒——” 顾乾傒关上灯，极度的疲惫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深层睡眠。 …… “家主。” 顾乾傒颔首，走进哀悼现场，仰头看着顾霆的遗像。 谅谁也不会想到，眼前温文儒雅的人，生前会是掌控着全国地下生意的首领。 纵使他生前有再多的丰功伟绩，死后也是化为一抔黄土。 顾乾傒低头，轻笑，余光中瞥见了跪坐在地上带着恨意看他的母子： 他们是顾霆死前最疼爱的人。 但即便是如此，顾霆也没有动过改变继承人的想法——他知道除了顾乾傒以外，没人能够守住这偌大的家业，更别提发展了…… 但是这对母子好像不这么想，他们已经将顾氏视为自己的囊中物。 所以在他们看来，顾乾傒就是一个窃取他们遗产的盗贼！ 可是他们也不敢吭声——他们见过顾乾傒血腥惩罚叛徒的手段，担心自己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跳梁小丑罢了。 顾乾傒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让顾逸把花圈放下，就转身离开了会场。 “顾总！顾总！” 顾乾傒没有停顿，更没有回头：都是见风使舵，上赶着巴结新家主的人。 他们还不值得自己动手。 不过他们在耳边叫嚷，实在是心烦…… “顾逸，”顾乾傒停住脚步，偏头，他胸前的白玫瑰，好像是他最后的仁慈，“让他们安静。” “是。” 27岁的顾乾傒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冲动与鲁莽，学会将自己的尖牙与利爪隐藏起来，不变的，是他与日俱增的野心。 顾乾傒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雨幕，有些出神： 现在他已经是顾氏的家主，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他不求权势，并不愿和这些虚伪的人打交道。 他不喜欢钱，对这些生意其实没多少欲望。 他也不贪恋美色，顾霆和母亲的事让他对这些甚至可以说是恶心…… 做空、设局，改弦易张……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努力。 现在这一切都得到了，顾乾傒倒是生出了几分怅然。 但是常年累月的习惯，迫使他无法停住脚步，它好像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自己： 因为他无法忘记，在被顾家扫地出门的时候，在母亲死在破败出租屋的时候，在他辍学打工却被地痞抢夺钱财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向自己伸出援手。 他好像过早成长，快到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就被拽入深渊，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留给他的全是恨。 顾乾傒闭上眼，想将这一切都忽略，但是适得其反： 父亲阴沉的脸、母亲的哭喊、其他人或怨毒或敬畏的面庞，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顾逸从后视镜中看到家主睡了，也默默放缓车速： 老家主去世后，不少人明争暗斗，家主也是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 因为要时刻警惕，家主精神一直紧绷，吃安眠药也难以入睡，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破绽，又一直强撑着…… 所以现在看到顾乾傒睡着，顾逸心里终于有石头落地的感觉。 …… “砰——” 顾乾傒忍着伤痛，反手开枪，见杀手倒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霆去世后的两个月里，顾乾傒将顾氏绝大部分产业洗白，虽然其中不少在他掌权之前就做过铺垫，但是终究动了其他人的蛋糕，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刺杀。 顾乾傒靠着意识的支撑走了很久，终于撑不住倒下： 顾逸他们被支开，自己靠着弹夹中仅剩的几发子弹，逃到了这里，暂时甩开了他们。 死亡的时候，时间是无限拉长的。 久到顾乾傒能够走马观花地回顾完自己这一生。 他这一生好像都是为了满足其他人的期待而活，忙忙碌碌，留给他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或许……死亡，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呢？ 顾乾傒的意识开始涣散了，他能感觉出自己的呼吸渐渐微弱，心脏处泵出的血液也填不满那个伤口…… 就这么结束……也好。 就在顾乾傒静静等待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一只手附在了他的胸口上方。 第五十三章 黑玫瑰:顾乾傒番外二 “哈……” 顾乾傒醒来，发现自己正在病房里。 入目的白，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顾乾傒的手抚摸上胸口，子弹贯穿的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身上…… 他分明已经死了…… 顾乾傒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模糊的脸，她救了自己。 ……有人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手…… “家主。”顾逸推开门，向顾乾傒解释昨晚的经过。 顾乾傒将手缓缓地从胸口处放下，微垂着眼，但是眼底尽是对待将死之人的冷漠，并且习以为常： “按照之前的惯例，都处理掉吧。” …… 星光大赏的晚宴上，顾乾傒刚刚站定，就有不少人前来巴结他。 顾氏已经完成了洗白，权力也牢牢掌握在他手中，只是他还需要一个正面的产业，向外界释放出这个信号——影视业就是最好的选择。 上一次暗杀后，顾乾傒将顾氏彻底洗盘，但是一个月来，一直都没调查出救他的人到底是谁…… 顾乾傒一个无神论者，头一次开始怀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和鬼怪吗？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只能用灵异来解释。 顾乾傒眼中晦暗不明，抿了一口酒液。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褪去年少时的懵懂无知、昔人眼中的粗鲁，宛如天生的贵族，受到他人艳羡的目光的洗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披上了这一层皮而已。 忽然间，顾乾傒的眼前划过一抹耀眼的浅蓝色，他也若有所感地抬头，胸口原本受伤的地方现在正在微微发热。 是她！ 顾乾傒匆匆放下酒杯，追过去，但是已经没有了踪影。 顾乾傒的手放在胸口，原本发热的地方也渐渐冷下来。 虽然顾乾傒昏迷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是他知道，就是她，不会错的。 回去之后，顾乾傒就让顾逸筛查宾客名单，锁定了她。 “……江娴都。” 顾乾傒翻动资料，但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顾逸回答说，她曾经死里逃生，并且做出了超脱常人能力的事。 顾乾傒肯定，救他的人是现在的这个，而不是资料上平平无奇的江娴都。 顾乾傒想见她一面——自己的命，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所以他将她想要的东西，不着痕迹地送到了她的手上，她也十分敏锐，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如预料般，她来了，跳进自己预设的陷阱。 但是她不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反而像是更高端的猎人，低头注视着自己： “顾先生，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这一刻，攻守方发生了逆转，让顾乾傒陡然生出了久违的失控感。 ……但奇怪的是，自己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隐秘的期待。 他也想看看，这场以命为筹码的交易，结果会如何。 …… 当她陷入舆论风波的时候，顾乾傒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他在考量这位合作者，究竟值不值得他豁上命去赌。 结果让他比较满意：她的敏锐度很高，也懂得抓住问题的症结。 最关键的是，她懂得分寸，不会得寸进尺。 在网上的风向变化后，顾乾傒也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让顾氏官博转发。 其实他原本没有大力发展顾氏生物科技的计划，但是交易如此，顾乾傒也愿意守约。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品德之一了。 打击江氏和薄氏生意的事，意外进行得十分顺利：江氏董事长江磊不善经营，事务大多是交给自己的长子江修文去做；而薄氏又有意锻炼自己的继承人薄越。 其实这件事本可以更快落下帷幕的——他们两个人，放在顾乾傒面前根本不够看，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命还握在别人手中，顾乾傒还是悄悄给他们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可惜他们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 顾乾傒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 顾乾傒自从和娴都达成交易后，就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顾乾傒很佩服她： 原本的人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是她又能绝处逢生，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和清晰的判断，掌控全局，一步一步重新爬上来。 顾乾傒甚至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本来就是因为遇到有趣猎物而产生的狩猎感，随着时间推移，发现对方也是名伪装的猎人，更转化为了遇到同类的欣喜。 而且托她的福，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不会再半夜惊醒。 但是他在不经意间，听到下属们讨论自己近来的反常，说他明显是坠入了爱河。 不可能！ 顾乾傒第一反应是否认，但强烈的情绪起伏，又像是在告诉他，这是在自欺欺人。 顾乾傒催眠自己：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命，所以才会格外关注她…… 后来顾乾傒出席了一场活动，在一个女星的刻意安排下，媒体大肆编排他和女星有私情，女星将要成为顾氏的新任女主人。 公关部及时撤去了新闻，但是难保有人会看到。 顾乾傒拿起手机，第一反应是要找她说清楚。 但是编辑好信息后，看着历史消息里都是例行公事般的进度汇报，顾乾傒“发送”的按钮始终按不下去。 他知道，他已经陷进去了。 所以顾乾傒在春节的时候，给娴都发消息，希望见一面。 她句句回避，但是他步步紧跟，终于约定好了在情人节这一天见面。 顾乾傒来到片场，自然看到了苏瑾年——资料上，原本那个人的偶像。 但是他成功带走了她，这一刻，他心中其实是有些雀跃的。 可是看她吃惊的样子，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今天的特殊含义。 是他多想了…… 所以他压下心中的不悦，让她放宽心，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她也顿时变得十分自在，一如他们重逢时的态度。 好像他们之间，除了内丹与合作，再也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 但是这么轻易放弃，可从来都不是顾乾傒的人生信条。 所以他以退为进，改为为她提供机会——太具有目的性的东西，防备心强的她根本不会接受。 从衣服，到配饰，从工作，到生活…… 他会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生活，最后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虽然苏瑾年会和她合作，但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苏瑾年还没资格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不过顾乾傒忘了一点，先爱上的人是输家。 他突然变得患得患失，最后还是在她开机的那一天，以巡视产业的蹩脚理由，去看她。 但是却看到她和苏瑾年在“接吻”。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拍戏，是她的工作…… 可是他还是失态且狼狈地从片场出来： 顾乾傒觉得自己抓不住她。 她像一缕风，来去无痕，却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现在才明白，其实这段际遇的主导者从来都不是自己。 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抽身而去的准备…… 他…… 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五十四章 黑玫瑰:顾乾傒番外三 所以顾乾傒有些急了，时刻关注着她的消息。 知道她要开直播宣传新剧的时候，赶过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给她刷礼物，幼稚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但是好像适得其反，她更躲着自己了。 所以顾乾傒又借着合作的名义，从苏瑾年的手里，又一次带走了娴都。 ……确实是他先越界了。 但是他不后悔——他怕如果自己再不行动，会真的错过她。 当她再一次深陷舆论漩涡中，不同于上一次的等待，顾乾傒第一时间就为娴都背书，还想告诉她自己掌握的消息。 但是她听到称呼改变的时候，第一时间还是和自己划清关系。 顾乾傒感到深深的挫败，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次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待那个人的垂青……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母亲的样子…… …… “我深知这辈子留给我的光不多，所以它每一次出现，我都会抓住。” 既然这样无法靠近她，那顾乾傒只好换一种策略——以投资商的身份托举她。 或许某一天她回头，就会看到自己的身影。 顾乾傒为此特地跑到国外，找到了在圈内口碑极佳的米歇尔导演，投资他的新电影——交换条件是，让江娴都有试镜女主角的机会。 他对她的实力有信心：只要给她机会，她会牢牢抓住。 ……他也是如此。 但是听到她差点被硫酸伤到的时候，他很想立刻飞到她身边，可是合作也正进行到关键的地方，他根本走不开。 只能让顾逸带着保镖去保护她。 顾乾傒又发现自己的私人账户上多了一笔钱——那是他年少时打工用的储蓄卡，虽然现在里面的三位数的数额，根本不会是他会接触到的，但是它陪着自己度过最难挨的时光，意义是非凡的。 顾乾傒又联想到娴都当时说的，会付给他报酬的话，所以又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的反应自己早有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失落。 杀青宴的事他没放在心上，只是刻意制造相处的机会。 但是她好像是躲着自己一样，除非是无法调开的活动，否则自己真的很难和她见上一面。 所以在知道她要回国领奖的时候，顾乾傒推掉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想把一切说清楚。 可是他好像把她弄丢了…… 顾乾傒把所有附近正在执行任务的人都召集起来，才找到她。 他直接将骚扰她的薄越掐住，如果不是顾及到她在旁边，顾乾傒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直接结果掉薄越。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刀尖上讨生活的顾乾傒。 顾乾傒没有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直接抱住她。 女人温热的触感，浅浅的呼吸，他的心跳也想和她同频。 这竟然是他们这辈子最近的时刻…… 虽然她立刻推开了他，但是这份温暖，顾乾傒会一直保存在心底。 可是一直醉心事业的她，在《迷途》结束后，没有接触其他工作，只出席了短期的综艺活动。 顾乾傒脑中的警报响起，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她真的好像做好了随时抽身而去的准备！ 恰好这时候顾乾傒从顾逸口中得知，苏瑾年准备好了求婚仪式，就准备在她生日的那一天求婚。 ……对啊！ 他可以用这些外在的形式，与她产生联系…… 他们是责任感强的同类，只要有了羁绊，他就不再是漂泊无依的灵魂。 于是顾乾傒准备先一步，时间就定在她领奖的那一天。 顾乾傒坐着直升机，抱着玫瑰，戒指就藏在花苞中。 她会接受的吧？ 顾乾傒久违地感受到了忐忑不安的感觉。 快了。 邮轮由一个小点渐渐扩大，能够看清宾客都聚在甲板上，在惊恐地说着什么。 “砰——” 远处的海上，发生了一场爆炸。 顾乾傒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让开！都让开！” 顾乾傒推开人群，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矜贵——他仿佛一瞬间被打回原形，还是那个在死人堆里打滚，阴暗歇斯底里，犹如丧家之犬的顾乾傒。 船长在一旁安慰着顾乾傒，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陷入了无尽的自责： 这是他的船。 他为什么没有筛查好船上的人员！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点的…… 天渐渐阴沉了，原本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现在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人在哪里？” 顾乾傒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船长。 船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乾傒在说什么，过了几秒钟，才带着顾乾傒来到船舱，看到了被压制着的暴乱者。 顾乾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掏出枪，打断了他们的手腕和脚踝。 “砰——” “砰——” “砰——” 顾乾傒面无表情，他又变回了那个杀人的机器，机械地重复这些动作。 他们还不能死…… 所有和这一切有关的人，都逃不掉。 他们要一点一点地赎清罪孽。 …… 顾乾傒撑伞来到a市最好的墓园，走到一个无字碑前，放下了自己的花束。 她是因为爆炸而死的，尸骨无存。 他只能将那一次，他们一同出席的礼服，放在墓中，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顾乾傒，放下伞，单膝跪下，虔诚地吻向墓碑。 她并没有带走内丹。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是啊，她可不是普通人，这么会这么轻易地消失呢？ 一定是这样的，顾乾傒只接受这一种可能。 雨渐渐地大了，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也模糊了顾乾傒的视线。 这不只是他一时的暴雨，更是一辈子的潮湿。 …… 顾乾傒来到全国最灵验的寺庙，祈福上香，希望能和她再度重逢。 傒。 他前半辈子都在等待他的机会，后半辈子都在期盼他的光。 他这一生都在等待，他不想再等了。 可是现在，他除了等，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大概是他这辈子的杀业太多，才使得他们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顾乾傒将自己名下的私产，尽数捐赠给慈善事业，希望能尽量抵消身上的业障。 佛香燃，愁眉展，恩怨销，红尘断。 我点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 第五十五章 山茶花:苏瑾年番外一 苏瑾年前29年的人生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父亲是圈内导演，母亲是知名演员，苏瑾年从出生后，就在镁光灯下长大。 苏瑾年的父母可以说是娱乐圈中的模范夫妻：结婚后，苏父的事业顺风顺水，苏母渐渐将重心转移到自己的小家中，慢慢淡出娱乐圈。 苏瑾年是童星——从小就被母亲带着出席亲子综艺，父亲指导的影视剧也有他客串的身影，借此接触了许多圈内的前辈，也为他后来的演艺生涯做出了诸多铺垫。 苏瑾年就这样沿着父母的道路，在娱乐圈中演戏：母亲教他演技，父亲为他提供机会。 因此，苏瑾年被冠上了星二代的称号。 不过苏瑾年也没有辜负大家提供的机会，短短几年内就提名各大奖项，更是在24岁那年，凭借《你》获得金像奖。 一时间，片约、合作纷至沓来，他人赞美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苏瑾年更是一跃成为演技派，到达了圈内多数人一辈子只能仰望的高度。 但是29岁这一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天苏瑾年刚刚结束自己忙碌的行程，就看到有人给他发私信： [匿名：如果不想我爆料，就花钱买断。] 苏瑾年皱眉，疑惑地点开视频，却看到了自己父亲不堪的一幕——往日里成熟稳重的苏导，居然聚众淫乱。 那一刻苏瑾年才知道，伉俪情深的父母，光鲜的外壳下，是一地狼藉。 他拿着这些东西去质问父亲，但是父亲却轻描淡写： “哦，这不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吗？只要我愿意回归家庭，就无可厚非。” “你知道了也好，”苏父长舒了一口气，点烟，“我也不用再隐瞒了。你妈早就知道，她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多事儿。” 见苏瑾年还是呆愣在原地，苏父继续说： “我看你就是被那些剧本洗脑了，哪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东西。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私事，你别多话，好好拍你的戏就行了。” 苏瑾年低垂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后，将自己给父亲的副卡停了，还将苏父现在居住的别墅挂在网上拍卖。 气急的苏父来到苏瑾年的住所破口大骂，但是苏瑾年没有理会，只是又换了一个房子，只有表妹金璃知道他的所在。 苏瑾年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个人呆滞又麻木，坐在窗边失神，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所有人都在找苏瑾年的身影，但是苏瑾年关闭了一切社交活动，这栋房子就是他的茧，他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 苏瑾年连生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在结束完一切合约后，才将时间真正还给自己。 苏瑾年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苦闷一瞬间爆发了： 这些年来，苏父的电影经常赔得血本无归，都是靠苏母和苏瑾年的救济。 苏瑾年甚至被苏父给卖给了娱乐公司，签了类似于“卖身契”的合约。 这一切，都是为了填补苏父造成的窟窿。 这些年来他一直机械地接剧本，不管好坏，只要有钱，就照单全收。 有些粉丝说他这是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了早期的灵气和演技。 还骂他是洽烂钱。 苏瑾年原本一直喜欢演戏——他觉得能在剧目中体验不同人的人生，感受他们的情感历程，自己的人生也会因为此充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流水线上的员工，量产商品化的角色。 他之前对这种不尊重角色和糊弄粉丝的行为可是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 他好像已经迷失了自己演戏的初衷。 苏瑾年其实也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适合演戏，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不然这些债务就会全部落在他母亲柔弱的肩头上。 其实苏母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精神状态堪忧，苏瑾年还以为这是女性更年期的正常现象。 ……但是苏瑾年现在知道缘故了。 过早的生活压力压在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多年后的今天，当他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大山，和如水蛭一样趴在他身上吸血的家庭。 苏瑾年一直都是痛苦的。 他过早地演戏挣钱，小的时候也一直是别人艳羡的对象，是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在小时候，他也曾躲在被子里，偷偷羡慕别人平凡没有安排的人生。 他就像一块拼图板，每个人举着手中的入场券，想要在他身上留下一笔。 他的时间也被碎片化，最后被人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苏瑾年甚至不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喜好。 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因为展示在他手中的，不论是玩具还是食品，都是一早商议好价钱的。 苏瑾年本身，在投资商眼中，就是一件商品，一个高投资高收益的广告位。 他也一直被这种观念裹挟着，没有时间和精力停下来思考自己的行为。 其实辛苦经营这段婚姻的，一直不是苏父或者苏母，是苏瑾年。 苏瑾年一直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假的。 或许……他也是假的？ 他觉得自己就是父母操控的提线木偶。 在他们的操控下进入娱乐圈，父亲安排好道路，母亲灌输好必备的技能。 一哭一笑，都要看着别人的眼色。 一举一动，都要按着剧本上摆弄。 所有的分岔路口，都是别人决定的，他早已被人写好命运的剧本。 选择…… 两个字，一个选项，好像从未在苏瑾年的人生中出现过。 他就是那个楚门。 一出生，就被旁人围观，所有人都可以对他评价，指指点点…… 只有他自己不能。 演戏的人，一辈子都在扮演他人，是没有自我的。 所以苏瑾年将自己关在别墅里，甚至重温自己演过的影片，希望能记起来自己曾经幸福的瞬间。 ……但是结果适得其反。 他从镜头中看到了自己虚假的一生——他从来没有自主感受过这个世界，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镜头塑造了他的一切。 苏母他们一直劝苏瑾年出去，不要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原本在国外留学的表妹金璃，告诉他，她也进了娱乐圈，成为了一个小明星的助理，就是为了感受娱乐圈的氛围，到时候更好地开导自己的表哥。 但是有一天，金璃告诉苏瑾年，说她的艺人就是苏瑾年的粉丝，靠着苏瑾年的影片，才从创伤中走出来。 他的戏是有用的，有人靠着他的东西，获得了新生。 所以苏瑾年产生了，要见见这名粉丝的想法，于是他参加了《桃源记》。 苏瑾年握上娴都的手，那一刻，苏瑾年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心疼。 她好像和他的父母亲人都不一样……仅仅只靠一眼，就能看出他堆砌坚硬外壳下的脆弱。 但是她并不像金璃说的那样热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淡。 估计是金璃想让他尽快走出来夸大其词了吧…… 苏瑾年坐在溪边，呆滞地看向水面。 或许，他该主动结束这糟糕的一生？ 突然有一个人将他扑倒，说他不应该在这里寻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的行为。 但是刚刚……他们的距离也太近了吧…… 一直没有私人时间的苏瑾年，自然没接触过除了同事以外的女性，更别说谈恋爱。 所以苏瑾年顿时感觉自己的耳廓发热，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既然有人在乎自己这虚假的人生，自己就更不能先放弃自己。 所以苏瑾年掏出塑料袋，向娴都撒谎，说自己是来捡鹅卵石的——虽然他本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后来熟悉了之后，娴都也了解到苏瑾年这半年来没有曝光的真相。 苏瑾年讲述着自己的生平，感觉就像一个笑话，甚至产生了不好意思的想法。 但是娴都她没有笑，反而是眼眶湿润，十分认真地说： “这并不好笑。” 我把我的苦难当笑话讲，直到有人哭着说这并不好笑。 第五十六章 山茶花:苏瑾年番外二 但是在第二次拍摄综艺的时候，苏瑾年发现江娴都的情绪不对——就好像前一段时间的自己，眼神中尽是麻木空洞，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所以苏瑾年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不着痕迹地和自己拉开距离，苏瑾年有些挫败，所以拉出金璃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 江娴都以为金璃喜欢他。 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误会。 看着她眼中震惊的情绪，苏瑾年久违地感受到了好笑的情感，连眼睛里也蓄满了笑意。 后来他也知道她和江家以及薄越的复杂关系，心疼她的同时窃喜能够成为分享秘密的人。 所以在新春伊始的时候，苏瑾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江娴都，但是距离零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有回信。 ……可能她已经睡着了吧。 可是苏瑾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万一她回消息呢？或许就在下一秒？ “叮——” 苏瑾年快速拿起手机，忐忑不安地打开： 确实是她。 苏瑾年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在盘算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三次拍摄的时候，她恨不得躲进地缝里，苏瑾年也配合着替她挡开薄越的触碰。 他知道她不想见到薄越。 所以在察觉到薄越不见的时候，他就急忙来到江娴都的身边，想替她解决掉这些没必要的骚扰。 薄越果然在这里。 但是她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就能解决好这一切。 在走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头看了薄越一眼，他知道薄越还是没有死心。 但是娴都他下意识将自己保护起来的举动，让他感受到了一丝雀跃——她已经把自己划分为自己人了。 情人节，一个特殊的日子。 苏瑾年按捺不住自己早已飘走的思绪，以给表妹送饭的蹩脚借口，去剧组里看她。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苏瑾年穿了网上据说是男人最性感的衣服，就是为了引起他意中人的注意力。 他懂得运用自己的外形优势。 不过就在他目的将要达成的前一秒，那个男人来了。 顾乾傒，虽然苏瑾年不混迹商圈，但是对于这个人的名字，还是如雷贯耳。 他悲观地发现，他根本争不过这个男人。 但是看娴都的样子，她好像和顾乾傒也并不是很相熟。 称呼不同，远近关系也不同，苏瑾年可耻地因为这些细微的差别而沾沾自喜。 虽然她最后还是和顾乾傒一起离开了，但是苏瑾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患得患失。 她是个事业心强的人，并不想有感情牵绊，这是他这么多天观察得出的结论。 苏瑾年从金璃口中得知娴都要参加星光大赏，又从经纪人手中要回了本被他回绝的邀请函。 他支开了薄越，看到因为醉酒而微醺的她，在夜色下格外的可爱。 他好奇娴都和顾乾傒的关系，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在他等待娴都回答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声。 ……他好怕她回答是。 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但是顾乾傒又一次出现，再次带走了她。 所以他没忍住情绪，端起她的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就能再次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很巧，他们居然出演了同一部剧。 她贴近自己的时候，苏瑾年知道自己早已乱了分寸，那不是演技，是真情流露。 她咬上那颗葡萄，实际上是咬上了他的心房。 不过她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没关系，因戏生情的人很多，苏瑾年希望自己和娴都也是如此。 虽然顾乾傒经常来剧组看望娴都，但是娴都对他避之不及，所以在娴都为难的时候，苏瑾年很大方地让步。 ——相信她也能够感觉出来远近。 在她再一次经历网暴的时候，苏瑾年不顾经纪人的反对，站在了娴都身边。 他只是想，只要她回头，会发现自己一直都在。 他会是他坚定不移的后盾。 泼硫酸的时候，苏瑾年真的很怕，如果她受伤，自己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幸好她没出现什么意外。 本来预想的因戏生情也没出现，但是苏瑾年在宣传的过程中，刻意营造两人的cp感，甚至自己开了一个小号，专门宣传两人，竟然做到了超话的主持人。 最后一期《桃源记》，苏瑾年心中是不舍的，但是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和娴都相处的机会。 说不定她就会因此而动心了呢？ 虽然这些动作他在脑中已经反复排练过多次，但是等到真正实践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害羞，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好巧，他们又在一起拍戏。 知道娴都什么时候来，苏瑾年提前到达酒店收拾好一切，就坐在房门旁，听着外面的动静。 所以在她来的时候，苏瑾年才能精准地开门，并且邀请她一同到海边漫步。 苏瑾年很珍惜这样宁静的时光，但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还默默翻了个白眼。 所以苏瑾年赶忙提议去吃些甜点。 她不能喝酒，这是苏瑾年从上一次宴会中记下的小细节。 所以就算是莫吉托的度数很低，他也只是为她点了一杯橙汁。 但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到这里留学拍摄节目，甚至是《你》也忘记了…… 她不是他的影迷吗？为什么不记得这些事情…… 应该就像她说的吧，工作太忙，以至于忘掉了。 没关系的，他们会一起描绘新的时光——他们一起的时光。 她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当店主夸赞他们很般配的时候，苏瑾年并没有纠正。 这是他隐秘的念头： 至少他们在外观上就已经相配了。 苏瑾年在开拍之前，偷偷和工作人员商议好，将道具戒指换成自己私人定制的—— 因为即使这是一场戏，苏瑾年也想珍惜和她在的每一秒。 他知道自己是在清醒地沦陷，但是他甘之如饴。 仅仅是处理好道具的功夫，出来时她就已经离开，准备回国了。 没关系的，他们还有以后的时间。 但是苏瑾年没有想到： 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因为行程，苏瑾年一直没有从国外回来，连娴都领奖也没有时间参加。 不过，他已经准备好求婚了，不管怎样，需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苏瑾年是在国外听到这一噩耗的，他一瞬间就昏了过去。 她是炸死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吧。 苏瑾年一个人回顾起他们在一起的影片。 剧中的季青时没有弄清楚公主对他的感情。 戏外的苏瑾年也是一样的失败。 苏瑾年不知不觉中泣不成声： 这一次，他不再是因为演绎别人的情感而哀伤，他是作为苏瑾年，切实感受到了属于他的痛楚。 我还有好多故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讲。 苏瑾年觉得自己不能死，这条命是娴都在溪边救下的，他不能让她失望。 虽然《迷途》最后斩获了几大奖项，但是苏瑾年已经没有了他的女主角。 最终交换戒指的戏份还是没有过审，只能被删减掉。 ……就像我拿不出手的爱意，不能被世人知晓。 “苏先生，您近来的照片上一直戴着戒指，是结婚了吗？”有记者采访苏瑾年。 “……是的，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过得很幸福。” 苏瑾年无名指上一直戴着那枚戒指，衣服下，娴都的那枚戒指，也被他存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我曾在幻梦中描绘我们无数的明天…… 没关系的，我会带着你一起，继续谱写我们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 【世界载入中——】 β星系的一颗荒星，像垃圾场一样的废墟里，躺着一个穿着联邦军队附属军校制服的女人。 她的衣服破烂，脸上也有弹痕，看样子刚刚经历过一场枪战。 娴都躺在地上，灵魂还没从爆炸的余感中脱离出来，连指尖末梢都带着酥麻感。 【宿主，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alpha。】 娴都：！ 但是娴都向下摸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娴都：？ 旺财看到宿主疑惑的表情，有些不解。 旺财：？ 但是看到娴都的动作…… 旺财：！ 娴都：…… 旺财：…… 【世界加载完毕！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娴都仰头看天，旺财低头在虚空的地上找钱，气氛有些尴尬。 一人一统沉默了很久，还是旺财先打破： 【……宿主，我们……我们这个位面是正常的男女结构……没有发生变化的……】 “这样啊……” 娴都幽幽地回答，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可惜： “还以为我能体验一下不同的感受呢。” 娴都虽然还是没有恢复过来，但是明显比之前刚进入位面的时候好多了。 时空之间的流速不同。 虽然在离开第一个位面前，娴都没有从顾乾傒那里拿回内丹，但是进入位面后，心口处缺的一块儿瞬间就被补上了。 娴都也是才知道自己的内丹还有“一键回家的快捷指令”。 内丹滋润着娴都的灵魂，在修复的同时，也将娴都的一些情绪在不知不觉中转化掉了。 娴都现在感觉很舒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昏昏欲睡。 【咳咳……咳，宿主，你要不要看一下任务？】 “看吧……哈……再不看……我就快睡着了。”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3\/3）、龟息丸…… 积分：595 任务一：成为联邦元帅（100积分） 任务二：成为联邦首富，脱离公户身份（200积分） 任务三：替代虫族女王身份，成为新任领袖（2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随机任务一：回到联邦军队附属军校报道，避免身份销户（10积分）（限时五天）】 娴都看到自己的积分终于不是可怜的零蛋，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宿主，我继续给你传输这个位面的信息吧！】 “等等……” 娴都直起身子，虽然头还是有些眩晕，但是还是尽量忽略掉这些，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铭牌，问旺财： “你不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原主也叫娴都？” 娴都脑子中已经传输好了这个位面的语言系统，所以铭牌上的字还是能看懂意思的。 这个世界，和现代位面的字体有些相近，应该是它的演变体。 也就是说，这次的位面，是现代社会之后的时间线。 【……啊，这个？我们时空部门为了方便任务者做任务，会在进入位面后，将任务者的信息和任务融合，来达到更好的效果，名字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 娴都挑眉，将铭牌收起，也没继续问，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说法。 “继续传输这个位面的信息吧。” 娴都躺回地上，闭上眼准备接受信息。 这个世界是星际abo世界，是末世之后的世界。 因为丧尸病毒最后与人类共存，改变了人们的基因序列，人均寿命增加至300岁，开启了星际探索时代。 男女生理上差异的重要性下降，成为第二性征。 与之相对的，alpha，beta，omega，成为第一性征，人口比例分为10%，80%，10%。 alpha和omega有腺体，能释放信息素，也有易感期，这个时候需要注射抑制剂或者贴阻隔贴，防止信息素外溢导致其他人诱导发情。 比起其他两种性别，beta更像是原本的纯种人类，有发育不完全的腺体，但是对信息素的感知约等于没有。 其实alpha的出生率要更高一些，但是因为战争等因素导致alpha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人口比例。 因为星际的探索，人类发现并认识了许多新的智慧种族，其中更是有族群之间的通婚基因交流，经过上千年的演变，逐渐形成了混血人类。 其他智慧生物基本和人类共存，相安无事。 但是纯血人类与混血人类因为文化差异等的不同，建立了两个对立的国家——联邦和帝国。 两国之间多有摩擦，边境更有叛乱。 但是除此之外，它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虫族。 虫族有拟态，能混迹于人类之中。 它们是繁殖能力强的智慧生物，抢夺了人类原有的领地，所以和联邦与帝国之间有血仇。 虫族为首领制，领袖就是虫族女王，是它们的精神符号。 只不过近百年来虫族女王的传承中断，虫族这才消失在大众视野中。 于是两国之间的矛盾近百年来又上升，停战合约摇摇欲坠，大战一触即发。 原主这种孤儿，由联邦抚养，称之为公户alpha，婚嫁升迁等都要服从联邦的安排，人身自由受到很大的限制。 原主就是在前往学校报到的路上，被联邦军队击落星际海盗的炮弹波及到，噶在了半道上。 所以娴都还要赶在日期截至之前，到达军校，以免被当成失联人员而注销户口。 可是，虽然身份证上登记的是alpha，但是原主实际上是个beta！ 也就是说，她感受不到信息素！ 而且还要混迹在满是alpha的军校里。 alpha闻到彼此的信息素，是会产生互斥反应的！ 这联邦的系统也真是要漏成筛子了，连性别检测都能出错！ 但是娴都并不能纠正这一错误： 虽然联邦一直呼吁abo性别平权，但是像军队高层这些职务，alpha这个身份是隐形门槛。 所以娴都还要小心翼翼地捂好自己的身份马甲——如果被发现了身份，不但任务一会泡汤，搞不好还会被联邦终生监禁。 “不是，有没有搞错……你们部门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娴都看着自己明显相互矛盾的任务，满头黑线： 要想尽快完成任务，就需要多线并行。 所以她就要在当军校生的同时，做生意，而且还要和虫族打好关系，成为它们的“首领”。 先不说虫族女王是刻在虫族基因里的符号，这种观念多难改变—— 就单说她现在军校生的身份，以后还会进入军队当军官： 在外经商，往小了说是个人私产副业，往大了说就是政商勾结！ 任务三就更了不得了： 和虫族打好关系，那明摆着是要和联邦和帝国对着干，搞不好就是全人类的公敌！ 而且一个孤儿，要脱离公户的身份，难度跟登天没啥两样。 在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还要把心掰成三瓣使…… 她是什么很贱的鬼吗？马上就要成陀螺了！ 真的是可着自己这一个鬼薅啊…… “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们部门这么奇葩的……” 第五十八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2) 【宿主……哎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额好像意思不太对……】 旺财托着自己的小猫脑袋，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灵光乍现： 【这说明部门很重视宿主你啊！】 【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不给别的任务者发放，而是交给宿主，这说明部门对宿主你的能力有着十二万分的自信！】 【虽然我是个新统，但是我也没听过，有哪个任务者被部门这么快安排高难度任务的！】 娴都不说话，就是静静地听旺财在那里瞎扯。 弄到最后，旺财见宿主长时间没接自己的话，也不由得底气不足，心虚起来： 【……嘿嘿，其实……部门这事做得确实有些不地道……】 “……知道就好。” 娴都支起身子，想要起来，但是长时间躺在地上，身子竟然有些麻了。 娴都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任务面板： “你们部门不是说到时候会评级啥的，那我的奖励在哪里？” 【……啊，我去催催，估计任务评定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娴都原本都快起来了，听到这话，直接卸了力道，又躺回地上，一副摆烂，躺平任嘲的模样。 去查信息的旺财回来了，看到原本要起来的宿主，又躺了回去： 【宿主快起来啊……奖励会发的，我以我的统格起誓！】 “鬼……人才信你。” 娴都现在只想揪住旺财的实体，好好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是习惯性一捞，却没有触碰到。 娴都这才想起来旺财从进入这个位面以来，一直都是在神识里和她对话： “你为什么不弄实体化？” 旺财大脑里进行着头脑风暴，想出来一个借口： 【……因为这个位面上，猫这种古老的生物，已经几乎灭绝了……】 【宿主你也不想引起他人注意的，对吧？】 旺财有些狗腿地说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啊……因为它没从宿主手里抠下来积分，贷款没还完，猫猫壳被拿去抵押了…… 所以旺财又偷偷接了个私人客服的活…… 这些事绝对不能让宿主知道！ 它前不久还夸下海口，说什么“谁家好统侍二主”……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打脸了…… 所以旺财觉得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它……它只是拿出自己空闲的时间，打……打发时间而已。 “……呵。” 娴都冷笑，但是也没再纠结，撑着地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找一找军校的临时救助队。 本来学生可以从传送结点，经过几个跃迁直接来到主星，再直接报道的。 但是军校的领导一拍自己的脑门，想让新入学的学生，感受一下现在战场的残酷，方便以后死心塌地地为联邦卖命。 于是决定将所有新生集合起来，分批前往战乱区，参观完前线再来报道。 没有十年脑血栓根本想不出来这种方案。 看看视频得了，最多再来个vr差不多就可以了，非要把学生的命架在烧烤架上。 怎么…… 还想让路过混战的炮弹，给他们再撒点“佐料”？ ……一群草台班子。 原主也算是命好： 当时传送的舰队临时降落到这个荒星上补充能源，原主去荒星上的洗手间给自己喷上一点抑制剂伪装alpha，出来的时候舰队就被炸成渣渣了。 原主只是被爆炸造成的能量波震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看到星际海盗打扫战场，被活生生吓死了。 身上的也不是弹痕，是爆炸后舰队残渣飞溅造成的伤痕。 虽然军校如此不靠谱，但是救援应该是少不了的，所以娴都准备找找医疗队—— 要不然靠自己现在身无分文的样子，完全不可能在五天之内回到军校。 娴都的视线在四处搜寻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物资。 好好的星际位面，开局竟然比末世还惨。 娴都也不是没想过让旺财给自己导航，但是抛开这个系统不靠谱，它每次一开口，都是想从她的兜里抠出一点积分。 给娴都都快弄出ptsd了。 娴都在废墟中巡视，终于在一块钢板和说不清什么东西的堆里找到了可用的东西。 “这个。” 娴都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背包，里面有一些抑制剂和营养液。 还好，没碎。 因为末世污染了水和土壤，也包括种子作物，加上有人刻意将它们炒上天价，成为一种阶级象征的体现。 实实在在的食物，已经不是贫民阶级能消费得起的东西了。 星际人，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吃到一顿像现代那样的晚餐。 与之相对的，量大易产、营养高效的营养液进入千家万户。 就是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娴都捏住自己的鼻子，灌了进去。 “嘶——”。 痛苦面具，感觉营养液打了自己的舌头一下。 娴都喝完营养液，坐在地上翻这个背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星际时代，每个人都会配备小型的空间收纳，方便拿取。 所以，现在能找到背包这种很远古的东西，不容易。 笔记本、笔，小刀……还有一块儿镜子？ 这种风格的东西，是早就被联邦中心星系淘汰掉的。 ……看来这一舰队的人，都是来自偏远星系，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 娴都收好东西，但是在不经意间，从镜子上瞥到了自己的长相： ……和江娴都有七八分相似。 娴都的手一顿，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时空部门不能直接干预小世界的发展，所以才会派遣任务者来修补世界裂缝。 可是时空部门却能改变任务者和委托人的名姓……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而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就好像…… 就好像她们是平行世界里的人。 娴都无法确定她们和自己原本的样貌有没有关系…… 因为在她决定结束的时候，就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和勇气。 她在离开之前，已经很久都没有照过镜子了…… 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娴都盯着镜子里的面容出神，突然听到周围传来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娴都握上小刀，藏在身后，警惕着： 在这样的荒星上，谁也不能确定来的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所以还是要有防备心。 10米……5米……3米！ 娴都缓慢地贴着废墟移动，在来人转过身的第一秒，用刀抵上了他的脖子。 这个人穿着联邦附属军校的实习校医服，面色通红，捂着自己的后颈，仓皇地逃过来。 他脸色微醺泛红，小鹿般清纯的眼眸中，是迷离的眼神。 脸颊上有一抹擦伤，在白嫩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些突兀，但是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芜湖，是个好看的孩子。 娴都放下刀，瞥到了他胸前的铭牌： “[beta]楚珩”。 娴都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收起刀，也没说什么。 娴都：他是个omega。 楚珩：她是个beta。 第五十九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3) 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omega都被当作一种战略资源： 因为alpha和omega结合能有效提高生育率，并且有90%的可能诞下高天赋的alpha或者omega，所以ao结合一段时间曾经被写入宪法。 特别是在人类探索未知宇宙的“先驱者”时期，需要更多身体素质强的alpha，所以ao结合的观念更加深入人心。 虽然现在ao结合已经没有了硬性规定，但是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一旦出现“异类”，大家都会群起而攻之。 不止是婚恋上的偏见，omega在外出工作的时候，也会被各种隐形的门槛挡掉。 慢慢地，慢慢地，omega就成了就被圈养在家中，成为“呵护在温室里的娇花”。 社会上喊着口号说什么“abo”平权，“omega”优先…… 真是笑话，omega的权力与权利都被剥夺，只留下那些口号和小事上的“优待”，麻痹着这些人群。 楚珩更是感觉他们就像是关在笼中的种猪，等待着和alpha配种。 仿佛这样就是他们身为omega，来到这世上唯一的使命。 楚珩虽然是一个omega，但是从小的生活经历，让他早早就知道这些言论，都是狗屁中的狗屁！ 这些说法，都是为了愚昧omega，好让他们乖乖地听话为alpha繁衍子嗣。 所以为了承担起家庭的重任，楚珩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从黑市中买了beta这个假身份，想要进入医学院上学。 没有能力改变规则之前，你就必须先适应规则。 但是联邦对医疗系统把持严格，一般只有贵族子嗣，或者花大价钱买进去的，才能继续学医。 可是楚珩已经没有钱了，只能选择军校医院——大家族根本不会去的地方，因为死亡率颇高，一般都是平民alpha和beta学习。 楚珩作为一个大二的学生，原本是不用到这里参与前线搜救的，但是军校里也讲究阶级关系，所以他一个毫无背景的“beta”就被踢过来凑数了。 楚珩平日里都是靠抑制剂伪装成beta，好在他虽然看上去营养不良，但是没有omega神态中的娇柔，所以也没人往那方面猜想。 楚珩也就顺利在军校中读书。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珩强行压制自己的易感期，导致他在搜寻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从后颈处，蔓延出一阵燥热，迅速席卷了他全身的感官。 所以他才急忙跑出来，趁别人还没发现的时候，注射抑制剂，让自己的易感期尽快结束。 没想到转角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个失联的军校学生。 在刀抵上脖子的时候，楚珩并没有害怕——因为长时间底层混迹的经历，这些对他来说是毛毛雨。 不过…… 他比较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毕竟军校的这部分学生，可都是alpha。 可是自己这么浓郁的信息素，都没有引起她的反应，看来她是一名beta。 alpha和omega可不会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应。 面若桃花，蛾眉微蹙，眼波流转，朱唇不点而红。仅仅是看着她，就像是被拽进了一场华丽而旖旎的梦境。 眼前的女人，容貌艳丽，气质倒是意外的清冷出尘。 ……只不过，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对自己的杀意。 军校的新生，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意吗？ 但是楚珩的身体，不容许他多想，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掉这烦人的易感期。 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只，只会发情的野兽！ “抱歉，让让……”楚珩捂着自己的后颈，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正常一些，不让她感受到端倪。 他在赌…… 赌像她这样的“公户alpha”，一辈子都没见过omega。 至于以后？ 等她活到那时候再说吧……现在军校平均学生的寿命，可是活不到大四毕业的。 娴都没说话，收起刀，侧身为楚珩让出一条路，示意他到里面解决。 楚珩侧身经过娴都的时候，顿了顿，说： “谢谢……等会儿我会带你回大部队的，不要乱跑。” 如果乱跑，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带到其他地方，先不说暴动的alpha会不会撕了她…… 他自己会先解决掉她！ 娴都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外面替楚珩望风。 他一个omega，伪装成beta进入全是alpha的军校，想想都知道他平时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肯定是四面楚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警醒。 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应该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至于娴都是怎么看出来楚珩是omega这件事…… 因为刚才娴都在找东西的过程中，看到了不少原主同学的残骸，从上面的能量残留，也能大致感受出alpha的能量场。 原主是个beta，能量场自是不用说，所以楚珩一出来的时候，娴都感受到了与前两者的不同，就警觉了起来。 原本还怀疑是不是虫族，但是看他捂着后颈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到易感期了。 不过还没有完全消化完这个世界知识的娴都，忘记了原主的伪装身份是alpha，面对在alpha眼中散发着致命诱惑的omega，应该表现得更激动一些。 时间有些长，娴都已经开始无聊地将地上的小石子踢来踢去： 喔嚯，她这是遇到星际版花木兰了！ 自己伪装成alpha，他伪装成beta，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看他走之前，眼中划过的一抹微不可察的算计，估计是在盘算如果自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从哪个地方下刀能一击致命吧。 算了，不和小屁孩计较。 他也是生活不易，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楚珩，在娴都眼里根本构不成威胁。 反倒在娴都看来，楚珩就像是一只毛茸茸雪白可爱的小狗，被逼到墙角里，无路可退，呲牙想要吓退敌人。 看在他这么漂亮可爱，让自己眼睛愉悦的份儿上，娴都会帮他保护好秘密的…… 在等楚珩出来的时候，娴都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 “……好了。” 楚珩注射完抑制剂，暂时褪去了易感期，等自己脸上的潮红略下去一些，身上的信息素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出来，叫上在外面替他望风的娴都一起回去。 娴都其实早就已经听到脚步声了，只是觉得他防备心重，还是不要提前回头，让他怀疑自己有没有起疑心。 看，她多善解人意啊！ “刚才我是突然犯病了，才来到这里注射药剂的……麻烦你替我保密，如果被学校知道了话，会很麻烦的。” 楚珩主动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眼中含着泪，咬着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楚楚可怜地对娴都说。 这也算是楚珩的一个武器——像他们这种alpha，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英雄救美。 虽然他现在是个beta，但是平日里给他带来不少麻烦的美貌，此时也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她这个“alpha”，也是同理。 “当然，放心吧！”娴都答应得很爽快，仿佛并不知道楚珩的身份。 “谢谢。”楚珩顿时露出很感激的表情，伸出自己的手：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联邦军队附属军校医学院的大二学生，是个beta，叫楚珩。应该算是你的学长。” 娴都也伸手握上去：“楚珩学长好。我是军校机甲学院的新生，名叫娴都，是个公户alpha。” 娴都笑了，那明媚的笑容直接荡漾在楚珩的心房。 但是他只是顿了一下，很快调整回了状态，也回以微笑： “娴都学妹好。我现在带你回大部队吧。” 娴都点头。 两人并肩，从废墟往救援队的方向走。 荒星上也有黄昏，微橘暖色调的光撒在保持着合适距离的娴都和楚珩身上。 他们各怀心思，但是又保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彼此眼中，都已经掉马了。 第六十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4) 因为这一次重大事故，军校的不少领导都被扒了帽子。 娴都也因祸得福，得到了几天“缓刑”——在军校报道完，三天后才开始正式上课。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下午，娴都还躺在床上睡觉。 【宿主，你不应该开始想办法去赚钱吗？怎么还躺在这里？】 去外面打工的旺财，觉得宿主好久都没有叫自己，于是在工作间隙里切意识回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娴都好好地在床上躺着睡觉，雷打不动。 旺财喊了半天，娴都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眼，看样子还没睡醒： “……唔，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娴都抱着被子，表情呆滞，未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翘起来两根不服帖的呆毛。 旺财则是被自家宿主，天然不加雕饰的脸庞，给看呆愣住了。 无论看多少遍，娴都的脸庞都会给旺财一种有着无尽秘密的感觉，不管是世界一还是这个位面。 不过说实话，她们都和宿主原本的脸有些相似，但是还是没有原本的脸惊艳。 可是…… 可是旺财居然也有些，想不起来娴都原本的面孔了…… 见旺财半天不说话，娴都刚睁开一半的眼又阖上，卸力，往后一仰就要躺倒。 【哎哎哎！宿主别睡啦！再睡下去，明天正式上学的时候就该头晕了！】 “……我不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啊哈……我现在很累，不要打扰我。” 娴都直接用被子罩住自己的头，继续睡觉。 娴都真的很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从上个位面脱离后就直接导入了这个世界，原主爆炸后受到的创伤，因为没有像上次一样服用归元丹，所以都是靠娴都的内丹一点一点修复的。 再加上娴都上一个位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结束的时候又经历了爆炸，灵魂上的疲惫也并没有消除。 过多的能量消耗，纵使是娴都有内丹，也有些吃不消。 旺财想了想，决定还是体谅宿主，于是默默给她定好了明天早上的闹钟，以免娴都迟到。 娴都虽然入住的是四人间，但是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入住。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的舍友都翘辫子了。 虽然是开放性的社会，倡导abo平权，但是实际上alpha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alpha的精神领域生来就比beta和omega强，在体能体格上也更胜一筹。 所以一些高薪高社会认可的职业都是alpha，再不济也是beta。 不过alpha也是是分等级的，贵族alpha比平民机会更多。 公户更是alpha中的底层，位于鄙视链的最低端。 联邦附属军校中分为战略学院、突击学院、医学院、机甲学院、情报学院等十多个学院。 其中战略学院培养指挥官和战略家，绝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 突击学院和机甲学院都是培养上场作战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是平民alpha。 像原主这样的公户“alpha”，如果不是体能或者精神力方面突出，会被直接派放到基层岗位就业。 原主也是因为精神力，才被批准入校的。 不同星球的人都会抱团取暖，这条规则适用于社会，自然也适用于军校。 原主所乘坐的舰队，搭乘的都是原主故乡的人。 但是现在只有原主一个人……“存活”下来，所以娴都所在的宿舍，也就自然而然空缺下来。 “滴——” 是娴都的通讯器响了。 作为联邦重点培养的储备军，军校的资源自然都是顶尖的，也包括配备通讯设备等。 这些对平民来说是天价的东西，放到贵族眼中就又不够看了。 娴都一下子坐起来，抿唇，重重地用鼻子呼了一口气，手指在腕间一滑，切出一个悬浮的屏幕。 是军校发来的消息： [请全体新生于今日下午3：30，在各自教室集合，进行入校体检测试！请勿迟到，违者将给予扣除学分等相应处罚！] 【现发布随机任务二：在本学期期末考核中拿到甲等评级（30积分）】 “呼……” 娴都哀怨地穿起衣服，准备前往教室。 …… 虽然军校中学生很多，但是检测有专门的机械与场地，所以十分高效。 测试完的娴都，坐在教室里，等待结果出来。 “滴——” 娴都点开消息，上面显示体能b、精神力a…… 综合评级丙等。 这个成绩，算是中规中矩吧，既不差到离谱，又不会过分耀眼。 【宿主……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藏拙啊？】 旺财还以为自家宿主，会像开了挂一样，直接在入学测试里展露头角，让它也感受一把威风凛凛的感觉。 “哪有？我是来做任务，又不是来给别人展示外挂的，那么耀眼引起别人的注意力，那我到时候怎么偷偷搞钱完成任务二？” 娴都收拾好新发的入学须知，准备去食堂吃饭。 说是去吃饭，其实还是去领各种口味的营养液。 军校高强度的训练，学生的体能自然要跟上。 其实开学后，为了方便学生，军校会把营养液直接送到学生的寝室。 但是娴都这一届的情况有些特殊，学校的学生名额因为死伤而空缺出来，高层领导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招一批学生进校。 所以许多事情还没落到实处——吃饭也是其中之一。 娴都刚转过一个转角，突然被一个人拉到墙角里，他身边还有几个alpha。 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喂，你是叫娴都对吧？”领头的那个人低头看着娴都，语气十分不善。 娴都不说话，也不看他，倒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两栋建筑之间的小巷，几步之外就是学生前往食堂的必经之路，肉眼看并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 ……但是不知道星际的设备有没有进步。 “长得就跟白白净净的omega一样。”那几个人痞笑，露出非常下流的眼神。 “哎！”领头的那个人弯下腰，盯着娴都的脸，“你的天赋看起来不怎么样，不如当我们的跟班，到时候也能有个出路！” 他又后仰，看向他的同伴：“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他的同伴附和。 娴都这具身体，虽然明面上是个alpha，但是身高和体格并没有达到alpha的平均水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瘦弱。 就连楚珩一个omega，都比娴都要高上大半个头。 所以从外观上来说，娴都真的很像一个omega。 娴都不想搭理他们：开学的第一天，不想因为这个而出名。 但是见他们见娴都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一副把他们当空气的态度，领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问你话呢！你个小妮子拽什么拽！” 说着就要去抓娴都的胳膊：“告诉你，这里没有监控，出去你也找不到证据！” 娴都避开他的手，反而一瞬间反手擒住他的胳膊。 领头的人想要一把将娴都甩开，但是惊恐地发现，他的胳膊被极大的力道钳制着，根本挣脱不开！ 她这样的矮冬瓜，看起来营养不良，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道？ 一直看着四周的娴都，目光终于落到了这个来找茬的人身上，左手的力道未减，右手搭上他的肩头，看上去没有用力地一按，直接让他弯下腰，转而仰视着娴都，脸都涨红了。 娴都一直不喜欢仰头和别人说话，这让她有一种被别人审视的感觉。 上个世界是法治社会，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没办法只能动脑子制裁他们。 但这个世界虽然高度发达，但是却是靠拳头说话。 娴都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天真而又恶劣的笑容： “哈……没有监控啊……” “那可由不得你们了！” 第六十一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5) “哎呦呦疼！” 楚珩拿着棉签给娴都蘸伤口，但是娴都痛得呲牙咧嘴的，楚珩也有些无语——明明他根本就没用力。 “好了。” 楚珩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收拾好东西就出去了。 娴都在巷子里将领头的那个打趴下后，揪住想要逃窜的另外几人，直接赏了他们一人一顿拳头，让他们恨不得当场认亲戚，后悔为什么不长眼偏偏招惹了娴都。 娴都衣角微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考虑到这里并没有监控，所以娴都避开重要部位，给自己“梆梆”来上两拳，伪装成被他们欺负的模样。 这些青青紫紫的地方只是看着唬人，实际上根本不痛。 但是演戏就要演到底，再加上上一个位面当演员的经历，娴都装得像是身负重伤了一样。 果然，他们在看到有领导经过这边的时候，大声呼喊，说这里有人要霸凌学生。 但是领导来到小巷里，没有找到监控，看到脸上青青紫紫弱小可怜的娴都，再看看几个五大三粗只有身上有土，但是并没有明显伤痕的几个alpha，给他们记了大过。 他们自然不服，说明明是娴都欺负他们，嚷嚷着去医务室检查。 领导带着一串的学生，有点像鸭妈妈带着孩子。 娴都联想到这些，有点想笑，但是想到现在是受害者的身份，必须表现得苦大仇深，所以一直在憋笑。 虽然娴都面上不显，但是仔细看她的肩膀，就能发现她憋笑憋得很辛苦，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来到医务室，娴都有些惊讶地发现，楚珩在这里当实习坐班医生。 当然还有其他几个医生坐诊，但是楚珩那茂密的头发，在一群如灯泡上蒙灰尘的秃头医生里，意外地显眼。 所以娴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楚珩。 虽然说他的脸蛋也是在这一群医生中最好看的，仿佛不在一个次元上。 ……但是娴都怎么会是这么肤浅的人！ 她是从医学素养中判断出来的！ 几个看起来就很权威的医生，给这些alpha检查，也没发现任何的毛病。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的话…… 哦，他们吃多了，营养液在肚子里哗啦啦地响。 这些alpha本来想骂这些医生是庸医，但是考虑到领导还在这里，到嘴边的脏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他们哪儿哪儿都疼，但是又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毛病，于是觉得是学校的医务室学医不精，准备去医院检查。 他们要是能检查出来就怪了！ 娴都早就预料到他们打不过，最后肯定会“叫家长”，所以留了一手，用的都是巧劲儿，很疼，但是没有伤口。 一群没品的东西。 能检查出来算她输！ 所以那些alpha去医院检查去了，而那些医生送领导离开，只剩下楚珩留下来给娴都处理伤口。 楚珩对这些安排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服气，也装作不认识娴都。 只是拿出医药箱，用棉签蘸上碘伏，轻轻地擦拭娴都青紫的地方。 娴都乖乖地一动不动，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跑神了。 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句话： 鞭子沾碘伏，边打边消毒。 要不然……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试试？ 娴都爱美，自然也爱惜自己漂亮的脸蛋。 如果时间长，处理不当，留疤了，那该多难看啊…… “嘶疼疼疼！” 娴都感觉原本轻柔的动作，突然重了一下。 虽然只是重了一小下，但是把神游的娴都给拉了回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伤患，应该装得像一些，所以就咧开嘴喊疼。 娴都察觉到楚珩的无语了——因为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娴都捂着自己的脸颊，确定所有人都出去了，才放下手，一下子收起了自己伪装出的痛苦表情。 【宿主……你好装啊。】 旺财在神识里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地幽幽吐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可是为了你们部门，才忍痛打了自己两拳。没问你们部门要医药费，还有演出费就不错了。我上个位面结束时，片酬可是很高的！” 旺财被娴都的一句话挡了回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害怕宿主真的和它讨要积分。 宿主还刻意颠倒了一下拳头，防止别人看出来是她自己打的自己。 它也要向宿主学习，做事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留给别人戳破的机会！ ……尤其是不能让宿主知道它在赚外快！ 娴都低下头，找落脚的地方，准备从看诊床上下来。 娴都在坐上看诊床后，楚珩就操作仪器，将床拉高，方便他给娴都上药。 娴都目测原主有一米六五朝上的身高，但是在这些人高马大的alpha面前真的不够看——据说alpha，无论男女，平均身高就有一米九左右。 所以那些人才会觉得娴都像个omega，产生了要戏弄她的心思。 但更扎心的是……omega的平均身高好像也有一米七多……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说来好笑，娴都真的有点伸脚够不到地面，需要蹦下来。 一定是楚珩故意的！故意把床摇这么高！ “呼——” 很好，平安落地。 娴都有些臭屁且骄傲地想到。 娴都拍拍手，准备潇洒离去，回到宿舍里睡一个回笼觉，但是听到了有玻璃瓶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哐当——” 是从药房里传来的。 楚珩刚刚……是不是去的那个方向？ 算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还是不多管闲事了…… …… 楚珩刚从诊室出来，就碰到了日常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她是个alpha，虽然说楚珩现在的身份是个beta，但也没挡住保洁用下流的眼神扫视他。 楚珩顾念这里是学校，所以才没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但是今天她不知道怎么了，带着一身酒气，径直朝楚珩走过来，那赤裸的眼神，仿佛已经把楚珩的衣服扒了，脑子里还在想一些下流的黄色废料。 员工值班期间，是禁止饮酒的。 楚珩绕开她走，准备去举报，让领导抓个现行，顺便开除，一了百了。 但是保洁虽然醉着，见没有抓住楚珩，就又勾回来，直直将楚珩逼到墙角。 楚珩虽然用抑制剂强行将易感期送走，但是副作用很大，代价就是他这几天身上会没有什么力气。 本来上课和来医务室值班，都是强撑着的，现在遇到醉酒的alpha，就更加打不过了。 慌乱间，楚珩的衣袖扫到了桌子上的试管，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楚珩连忙弯腰捡起碎片，准备保洁靠近的时候，一下封喉。 保洁带着酒气、臭烘烘的嘴巴马上就要贴近楚珩的脸，楚珩闭上眼，一副认命的姿态。 但是实际上，楚珩已经看准了方向，闭上眼也只是担心保洁恶心的血溅到自己眼睛里。 “咚——” 楚珩感觉到自己面前刮过一阵风，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恶臭的酒气也消失不见，转而代替的是一种馨香。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了，没事了。” 第六十二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6) 娴都本来都走了，但是想到人家刚刚配合过自己，又那么轻柔地给自己上药，还没戳穿她，这么一走了之太不地道了！ 万一人家就是碰上什么事呢！ 所以娴都又折返回来，快步小跑到药房，结果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保洁的衣服，眼神迷离，但是那咸猪手、咸猪嘴马上就要碰到楚珩。 楚珩也闭上眼，仿佛认命了一样。 娴都也来不及找什么趁手的工具，直接手握成拳，跳起来，挥到保洁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道让保洁“咚——”一下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没了保洁阻碍视线，娴都差点被楚珩伸出来的玻璃碎片划到天灵盖。 娴都一把抓住楚珩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想到他一个omega，这个时候肯定是害怕的，所以娴都放柔了语气，对楚珩说： “好了，没事了。” 楚珩觉得这股馨香很熟悉，在这个信息素混杂的时代，不同于让他反胃的信息素，是一种不让他讨厌的味道，这种香气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这仿佛是她的体香。 楚珩睁开眼一看，果然是他刚刚处理好伤口的娴都。 “呼——” 楚珩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明显放松下来，手中的碎玻璃片也松开，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微微的痛意从手心传来，楚珩这才意识到，因为太过紧张，自己的手被不规则的玻璃边缘划伤，已经有血珠缓缓地从伤口处渗出来。 那片玻璃上也沾了鲜血，娴都自然注意到了。 娴都环顾四周，抬脚跨过昏死在地上的保洁，拿过来医药箱。 娴都趁着黄昏还未完全暗下去的日光，将楚珩的手举到窗边，查看他手心里有没有玻璃残渣。 之后娴都又拿起棉签蘸上碘伏，学着楚珩之前给她上药的动作，尽量轻柔地给他上药。 好在楚珩并没有皱一下眉头，仿佛对这种伤痛已经习以为常。 随后娴都又拿起干净的纱布，绕过楚珩的大拇指，靠着惊人的理解力，缠了几圈，勉强盖住伤口。 在一卷纱布用完之前，在将楚珩的手裹成哆啦a梦之前，系上了一个很潦草的蝴蝶结收尾。 楚珩看着娴都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娴都的包扎，眉头越皱越深，到最后甚至能夹死一只苍蝇。 等到娴都后撤一步，欣赏自己成果的时候，楚珩不可思议地举起包扎的那只手。 看看手，又看看娴都，欲言又止，最后默默放下。 娴都挑眉： 给你包扎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包扎！ 额……应该是的。 娴都活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不确定。 但这确实是她现存记忆中，第一次包扎。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别怪她，她之前当鬼的时候，有伤都是靠着内丹自愈。后来等她强大了，没人打得过她，自然也没有受伤，更不用说包扎了。 所以楚珩算是娴都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包扎的人……鬼没有。 包得不好看也正常！ 楚珩将自己的目光，从自己的手上，转移到娴都的手上： 刚刚娴都给他包扎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手背上的血迹——那不是他的，是昏死在地上的保洁的。 所以……她刚刚是直接用拳头把人抡倒的，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 那她之前在领导和自己面前都是装的，那些alpha身上的“伤”，也都是她造成的。 “所以那些alpha都是被你打的，然后你又装作自己是受害人……” 不知不觉中，楚珩将这些话说出口，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楚珩愣住了。 但是自己的气场不能弱，所以楚珩直勾勾地看着娴都，像是握上了娴都的把柄。 娴都也愣住了，微张着嘴，感觉莫名其妙： 不是，他这人怎么这样？自己明明刚刚帮过他好吧！ …… 军校的学生周一至周五上课，周六周日休息，抛开死亡率有些高，总体来说福利还是不错的。 ……但是那是对其他alpha来说，娴都这个公户alpha周末还要苦哈哈地去上班执勤。 公户alpha作为联邦培育起来的一种人力资源，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所以就算是娴都这种上学的，也要在自己周末和节假日，帮助当地的政府进行治安管理。 真?她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过娴都运气好了一些，被分到了“治安管理”，又叫防控科。 因为alpha和omega都有易感期，又称发情期，易感期持续时间内，他们后颈的腺体会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不只是正在发情的他们，易感期的信息素会诱导周围的alpha和omega提前发情，最后轻则造成踩踏，重则会产生强奸乃至死亡的严重后果。 所以就诞生了防控科，他们的工作就是拦住陷入发情期而狂躁的人，并为他们注射抑制剂。 因为alpha和omega从事这项工作，对他们自身很危险，搞不好也会被拉入情潮。 所以防控科里绝大多数都是beta——这也是政府部门里，为数不多beta占比高的地方。 当然，在他们看来，只有没能力和残缺的alpha才会来到这个科室。 不巧，原主就是那个alpha。 原主虽然是个beta，但是在检测的时候蒙混过关，伪装成只是对信息素反应不大，但是能闻到信息素的“残疾alpha”。 而且因为alpha的社会地位，只要有alpha进入这个科室，那至少也是小组长起步的。 这就更引起了那些拼命干活一辈子，却得不到升迁的beta的怒火。 所以娴都虽然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在军校读书，并且有些残疾的“alpha”，也是立刻成为了一名小组长。 在他人眼中，这份工作没有前途甚至是自降身份，但是在娴都看来，再也没有比这份工作更清闲的了！ 你上哪里找一个只用在办公室里喝水，等待任务，还有补贴的工作？ 反正娴都十分满意。 在科长的带领下，娴都熟悉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美美地坐在工位上，看报纸喝水。 没错，就是报纸。 在星际时代，无纸化阅读已经普及的联邦里，政府部门还是会派发报纸，美名其曰帮助困难群众，让他们有一份工作。 至于实际嘛……懂的都懂。 娴都翻了一页报纸，惬意地喝了一口白开水，瞟了一眼时间： 很好，再有两分钟就下班了。 娴都放下报纸，做好准备，准备等秒针指到的那一刻就冲出科室。 娴都这一天都没有任何出勤任务，自然也觉得马上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就在娴都屁股抬离凳子的那一秒，突然有人冲过来对娴都说： “组长，z区发生暴乱，需要立刻前去支援！” 娴都感觉天都塌了，颓废地坐回凳子上，瞥到了工位上个主人遗留下来的东西： 谁放的芒果和火龙果摆件！ 第六十三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7) 虽然娴都的身份是一个残疾alpha，但是还是要穿戴上止咬器——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娴都感觉自己戴上止咬器还是挺帅气的，有种涩涩的感觉。 但当娴都融进队伍的时候，一切都又变了：虽然大家都是beta，但是他们个头都比娴都高。 在小组成员的衬托下，娴都还像是个青少年。 星际是一个高效的时代，不仅体现在信息传播速度上，更体现在出行方式上。 娴都虽然是个小组长，但是人生地不熟，只能跟着组内一个比较有声望的beta郝瀚来到发生暴乱的地方——郝瀚是小组内的主心骨，其他beta也比较听从他的调派。 他在娴都来的时候就释放了善意，不过娴都也只是礼貌地回应——还没有知根知底，这么突兀地释放善意，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对郝瀚的好意，娴都也是有防备心的。 事发地是z区的一所百货大楼，一名omega因为佩戴银饰过敏，进而诱发了易感期。 浓重甜腻的香气，像倾倒的蜂蜜，粘稠但带着不容挣脱的趋势，向四周蔓延。 任何陷进去的人，都会渐渐忘记挣扎，沉醉其中。 来不及躲闪的人，面色涨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尽管百货大楼的保安已经疏散了人群，但是还是有一个alpha也被诱导进入了发情期。 陷入发情期的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神志不清，极具攻击性。 所以安保人员也不敢上前，只能拉好警戒线，远远观望，等待着防控科人员来解决。 那名omega趁着意识还未完全溃散之前，将自己关进了仓库里。 虽然有仓库大门阻隔，影响小了些，但是那名alpha已经陷入了狂躁，正在手动拆门，300毫米的大门上已经留下了几个硕大的凹陷。 门摇摇欲坠，仓库里的omega被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找不到omega缓解的alpha，被易感期折磨得失去了理智，想要摧毁一切来发泄得不到信息素抚慰的痛苦。 娴都所在的小队来到百货大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娴都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是能感受到空气中有种压抑的东西，让她也有些喘不过来气。 反观小组的其他beta成员，没有穿戴防护服，面色竟然比娴都还要痛苦，甚至有几个人的脸慢慢爬上了青紫色。 穿戴防护服的作用很小，信息素可以透过这些介质，诱导其他人。 只有注射抑制剂或者贴阻隔贴，从源头腺体上阻止散发信息素，才能起效。 腺体就像是释放肾上腺素的地方，但是它释放出的信息素，强度可要比肾上腺素强得多。 所以为了方便行动，防控科并没有强制要求执行任务时必须穿戴防护服。 beta有未完全发育的腺体，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是过浓的信息素也会导致beta头晕恶心，严重时还会休克。 这也就是为什么防控科小组的组长会是alpha——不单是社会晋升法则的缘故，突发情况应急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毕竟……发情和休克死亡比起来，程度要轻很多。 原本通知的时候，只说是普通的易感期，但是没想到那个omega释放的信息素太浓郁，不但导致alpha来不及反应直接陷入发情期，就连beta也感受到了浓浓的窒息感。 未净化过的空气，贸然开窗通风，只会将信息素带去更远的地方，扩大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防控科小组只能顶着让他们窒息的空气，硬着头皮进去，不但要躲避开狂暴alpha的攻击，还要顺利给他们注射抑制剂。 娴都虽然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不适，但是那只是轻微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严重，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可是信息素实在是太浓了，不得已，刚走出去两步的小组成员又退回到安全地带。 就连经验丰富的郝瀚，也只能待在空气还算流通的地方，不敢再上前一步。 “哐哐——” 那名狂暴的alpha一直在不停地拍击仓库大门，原本坚硬的门，门轴处也已经变形。 门撑不了多久了。 “给我吧。” 娴都向郝瀚伸出手，问他要抑制剂。 防控科的抑制剂不像市面上卖的那样温和、药效慢，它们都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的。 见效快，副作用小，自然价格也更贵。联邦政府对它的管控很严格。 娴都来的时间不长，组内的人也有些仇视她，自然不会将抑制剂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 现在是郝瀚拿着抑制剂。 郝瀚面上没表示什么，但是娴都从他的眼里读到了鄙夷，认为她是哗众取宠。 不过有人要当出头鸟，郝瀚自然没理由拒绝。 防控科的抑制剂贵是有原因的——市面上卖的都是液体药剂，但防控科的是活性药剂，放在保温箱里，还用需要用虹膜识别才能打开。 娴都忽视郝瀚看戏的眼神，从他手中接过抑制剂，扶了一下止咬器，就弯腰从警戒线下穿过，往仓库大门前走去。 娴都当然没忘了现在alpha的身份，憋了几口气，让自己的脸涨得通红，表现出不适的样子。 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这些细节也不能够忽视。 娴都来到那个陷入狂暴的alpha面前。 那个alpha感觉到娴都是来制止他的，停下的手中拆门的动作，想把碍事的人赶走。 娴都侧身躲过alpha伸出来的手，迅速绕到他身后，转而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 “铛——”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alpha”，将人高马大的alpha撂倒在地，没等那个alpha再次反抗，一脚踩住那个alpha叠在一起的双手，掏出早就拔掉针帽的注射剂，朝他后颈的腺体刺去。 长长的针头反射着刺眼的光，射入躺倒在地上的alpha眼中，让原本神智不清狂躁的他，瞬间露出恐惧的表情。 娴都自然不会给他再次挣扎的机会，瞅准时机就扎了进去。 “噗呲——” 针头刺破皮肤，注射的声音让这个alpha猛地一激灵，随着药剂的注射，他的眼神也渐渐清澈起来。 防控科的抑制剂，只要扎进去，就会自动注射。 娴都也没再管地上的alpha，直起身，靠蛮力拆开了本就快散架的仓库大门。 “哐当——” 里面的空气更加压抑，娴都也有了快要窒息的感觉。 不过，除了郝瀚外，其他人都退出到了商场外。 仓库里的信息素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去，让娴都也好过不少。 蜷缩在角落里的omega听到大门卸下的声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娴都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拔掉另一支抑制剂的针帽，准备给他注射。 陷入易感期神智不清的omega，感觉到自己面前蹲下来一个人。她的身上还带着匆匆从外界赶来的寒气，让他清醒了一瞬间。 这种冷意中有一股暖色调的馨香，不同于信息素让他难耐。 但也就仅仅一瞬间，从后颈传来的浓郁信息素，如潮水般冲到他的大脑，席卷走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理智。 omega神智不清，迷离地想要靠近让他缓解一点的源头，但是只感受到了后颈的腺体传来一下刺痛，然后就控制不住昏了过去…… …… 出完任务后，部门又将小组召集起来，进行复盘总结。 领导说，这次突发事件处理得很完美，外界都报道了，要给这次的功臣颁奖。 娴都则是在下面漫不经心地摸鱼：那个beta郝瀚，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他身上——因为当时小组成员都退出百货大楼了，现场清醒的只有娴都和他。 大家也愿意相信，是经验丰富的郝瀚，处理好的这么棘手的突发事件。 【宿主，这个人果然是笑面虎！明明是你做的，功劳全归他？他只不过负责把那两个人拖出来而已，媒体就抓住这张照片，断章取义，大肆报道！】 “说出来也没用啊，我已经说了，但是没人相信。而且这是第一天，大家不会相信我的。” 顶替就顶替了，反正也没有奖金。 不过，娴都可是个不吃亏的主。 这个郝瀚冒领她的“东西”，她日后自然会讨回来。 娴都现在更关心：原主一个beta，不仅能够伪装成“alpha”骗过联邦系统，在同为beta都不适的环境中，还能如此清醒。 原主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中要多啊…… 第六十四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8) 娴都从科长手中拿走了加班补贴：不得不说，联邦政府在这方面还挺人性化的。 ……虽然说不多吧，就10联邦币。 但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可是，联邦公户alpha如果要成为普通公民的话，少说也要100万星际币。 防控科的补贴，一个月才100联邦币。 虽然说联邦人均寿命长了些，但是也没夸张到一万年…… 所以娴都还是要早点另寻出路，找个兼职。 为了省钱，娴都徒步走了几公里——要不然公交费就要升到第二档了。 娴都就在路灯下，顺着大街，一边朝军校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边思考：什么职业兼职的同时，能错开时间，还能有很高的收入。 星际时代的人好像不太喜欢夜生活——至少在联邦主星是如此。 娴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只遇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并没有像现代社会的车水马龙，更没有灯红酒绿。 主星的昼夜温差很大，虽然像蓝星那样有一年四季，但是晚上的夜风还是有些刺骨的。 一阵风吹过，娴都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可还是没能制止住寒意从裤管处往身上爬。 ……娴都现在有些能理解，为什么联邦主星的人晚上不出来——她快冻成冰雕了。 更强烈的一阵风袭来，娴都刚想侧身进入小巷中躲避，但是一张传单直直地朝娴都的面部扑过来。 娴都一只手抓住自己快要被吹开的大衣，一手捞住传单，才避免了被传单突脸的命运。 “这啥啊……手感还挺好，估计花了不少钱。” 娴都展开传单，站在路灯下，借着灯光查看传单上的内容。 没想到除了联邦政府，星际时代还有人靠纸质传单传递消息——毕竟现在纸质的东西，基本上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了。 “……aaa杀手招聘？” 娴都挑眉，感到惊奇，继续读下去： “工作时间灵活变通……没有上司老板刁难……每单立结……薪资待遇从优，可面议？” 读到最后，娴都都笑了，看上去对传单上的内容十分感兴趣。 【宿主，你不会想去吧？】 赚完外快的旺财回来了——因为对面严格执行8小时工作制，晚上不上班的。 所以旺财一结束就马上切意识回来，好在宿主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娴都把传单卷吧卷吧放到大衣口袋里： “去啊，为什么不去？求职的时候就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况且人家招聘信息都送到我手里来了，不去岂不是太浪费这个机会？” “……这个工作就很符合我的需求嘛，我也差不多算是专业对口？” 【……但是我还是感觉这有亿点点像是诈骗广告……哪有暗杀组织会蠢到用传单招聘的？不担心联邦端了他们的老巢吗？】 “谁知道呢？看看又不吃亏，万一人家就是特立独行，根本不怕联邦，后台很硬呢？” …… 娴都按照传单上的地点，来到一处酒吧： “dusknest，暮色深处……” 娴都抬头，念出来酒吧的名字。 不错嘛……看上去是有内涵的地方，估计出手会很大方。 娴都推开酒吧的大门，内部装潢映入眼帘： 复古的设计，入门第一眼就看见满墙的酒柜，布局整洁，不像是其他酒吧那样疯狂混乱。 酒吧内播放着舒缓而悠扬的古典音乐，在星际时代中真的很少见了——现在流行摇滚朋克风，娴都听了就头疼。 暖黄色调的氛围灯将气氛衬托得恰到好处，有几个客人坐在小桌台上小酌聊天，酒保则是在吧台里擦拭酒具。 酒吧的设计，简约的同时又隐隐透露出奢华，一看就是花了老鼻子钱。 估计给钱的时候会更加干脆利落。 娴都径直走到吧台，按照传单上的约定，对出暗号： “你好，盐汽水去气泡。” 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抬头，视线直接在娴都的头顶上方扫视，但是没有看到说话的是谁。 “……这里。”娴都抿唇，有些无语地说道。 酒保低头，这才看到娴都。但是看娴都的身高，以为她是未成年，于是放柔了语气： “小朋友，这里是酒吧，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不要我帮你给家长打电话？” 【噗哈哈哈——宿主！】 旺财没忍住，直接在娴都的神识里，笑得满地打滚儿。 娴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位面，她因为身高已经不知道被嘲讽多少次了。 这个吧台设计就很不合理，台面都快到娴都的胸口了。 娴都又重复了一遍：“盐汽水去泡，谢谢……还有，我成年了。” 酒保这才听清了娴都说的什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娴都，这才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对娴都说： “跟我来吧。” 娴都跟在酒保身后，绕过吧台后的酒柜，看到酒保不知道在墙上操作了什么，原本正常的一面墙，转化为一个电子屏幕，随后成为斑斑点点消失在眼前。 里面的场景与外面天差地别： 科技化满满的指挥部，整洁冰冷的场所，让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经过消毒程序再进去。 里面的场地比酒吧大多了，虽然是夜晚，也有几十号人在工作。 不少工作人员操作着面板，步履匆匆，表情严肃。 有点像现代位面科幻电影中的实验室。 不过自己仅仅是对了一个暗号就进来了，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要么是个草台班子……要么人家后台很硬，根本不怕找茬的。 娴都感觉应该是后者。 酒保带着娴都来到一个办公室，推门进去： “老板。” 坐在椅子上的人转过来，看到娴都的样子，用质问的眼神盯着酒保。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小子是不是耍我？ 酒保走过去，低声在老板耳旁说了些什么，老板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震惊，转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娴都，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不同之处。 酒保说完之后就站在一旁，老板咳嗽了一声，对娴都说： “……咳，正式入职是需要测试的。这样吧，我先给你一个暗杀对象，如果你完成了任务，薪资待遇都好说。” 说着，老板在半空中划出来一个面板，点了几下，调出来一个面孔。 “暗杀时限为半个月，你只负责杀人，到时候成果我们会自行验收的。” 老板说着又一划，将信息面板送到娴都面前。 娴都看到上面的信息，把暗杀对象近一段时间的活动范围都标了出来。 今晚显示的坐标，就在这附近。 “不用，今晚就行。” …… 娴都将人拖到巷子里，当着老板的面，干脆利落地扭断暗杀目标的脖子。 他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失去了生机。 娴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娴都是在做什么优雅至极的事情。 “怎么样，我可以入职了吧？” 娴都将湿巾揉成团，没有回头，随意地往后一抛，湿巾就精准地落到了垃圾桶里。 老板则是被娴都的操作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听到娴都说话，连忙上前，有些殷切地主动伸出手，和之前的态度天差地别：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欢迎你入职‘暮色深处’。” 第六十五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9) 【宿主，咱们就不能坐出租车嘛，非要步行?】 因为有了兼职，娴都决定大方一把——直接坐公交车，付第二档车费！ 但是公交车半路抛锚，司机将车费全额退还给了乘客。 今天是上班的第二天，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出勤，娴都很顺利地在办公室摸了一天的鱼，也勉强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期。 娴都觉得，这也有自己把那两个摆件都扔掉的缘故吧…… 但是就在下班的前一秒，领导敲门进来说要开会，娴都被迫进行了一次“自愿加班”。 等到走出防控科的时候，就只剩末班车。 ……结果还半路坏了。 这个点，地铁、公交车都停运，娴都一路上也没遇到其他的共享交通工具。 所以没办法，娴都觉得把出租车费交出去实在太肉痛了——起步价10联邦币，坐一次几乎就要搭上自己一天的工钱。 “……太贵了。” 晚风又起，娴都裹紧身上的大衣，加绒版的——因为昨天晚上她就领略过联邦的夜晚有多冷了。 【不是都干兼职了吗？还这么节俭？该省省，该花花啊宿主。】 “啊切！”娴都打了个喷嚏，没想到穿这么厚，冷风还是能灌进去。 果然，天冷的时候，是最能体现出阶级差距的。 “……那可是100万联邦币啊，就算是我因为干暗杀得到了报酬，但也要想尽办法将它合法化。一个公户alpha，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钱，所以这些正当途径得来的工资，还是要省着点花。” 娴都侧身避开游荡在街上的酒鬼，继续沿着自己的路线走： “反正就只剩一半了，正好锻炼身体。原主的身体是真的弱，到时候期末考核可是要测体能的！我这几次打架都用的是巧劲，要不然早倒下了。” 【那……宿主，我们先切断一下共感呗……我、我冷得牙齿都打颤。】 娴都还纳闷为什么旺财说话都带着电音，原来是冷到接触不良。 “……下次早点说。”娴都切断了和旺财的共感，将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迎着冷风向前。 你要问为什么不买自动调温的控温服？ 别问，问就是没钱。 “哎，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不为钱发愁啊……还成为联邦首富呢，我现在连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娴都也就是抱怨一下，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其实公交车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娴都在和旺财唠嗑的过程中，步子也一直没停。 再走上一段就能到宿舍了。 刚刚好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去。 就快到了，只要再穿过这一片居民区，就能结束这一天的疲惫。 军校因为占地广，在主星首都还没向外扩张的时候，就坐落在郊外。 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主城区扩大，原本位于荒地的军校，周围竟成了黄金商业地带。 随着投资商的疯狂涌入，这片荒地被开发成商业街和居民区，吸引了不少公民入住。 可是虽然军校不比军队处处需要保密，但也是要和这些享乐主义脱钩的。 所以在新任司令官任职后，就勒令这些商户搬迁出军校附近，不然就要使用强硬手段。 有能力的自然都早早搬走，但是有人为了买到一处房产，已经消耗了毕生的积蓄，让他们搬离，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所以还是有一部分居民留下来，只为保住一个庇护所。 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钉子户”。 不过司令官的本意就是让那些商户迁走，于是对这些居民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离光源最近的地方，其实也就是最黑暗的地方。 因为这里没有了工作岗位，渐渐成为了贫民窟，抢劫这些事还是时有发生的。 不过娴都不担心这些，大不了就黑吃黑嘛，最后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娴都现在只想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宿舍，要不然自己的学分可就危险了。 “……交出来……钱……小白脸。” 娴都在经过一条巷子里的时候，听到几个地痞混混，好像在打劫一个人。 跟自己没关系，就不要多管闲事。 娴都也就是挑眉好奇了一下，但很快就收回注意力，正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给我！” 是楚珩。 …… 楚珩刚将母亲安置好，就匆匆赶回家，结果迎面碰上几个地痞。 他们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专门收取“地头税”。 楚珩本来是想直接进入楼道的，结果却被他们拦住。 他躲过他们的手，可是不慎把母亲给他的项链掉到了地上。 楚珩想快速捡起，但是地痞头子先一步踩上项链，另一个地痞则是拦住他，让楚珩错过了时机。 “想要？那好啊……既然你拿不出钱，那肉偿也是可……啊！” 地痞头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地，胳膊也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掰到身后，疼得他说不出话。 是娴都。 楚珩蹙眉：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光天化……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你们要是不想交待在这里，就趁早滚蛋。” 地痞头子哆嗦着脑袋往后看，见到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 “你——啊！” “你什么你？”娴都踩着他的后背，加大力道，继续撇他的手腕，笑容恶劣： “出来混，难道不知道人不可貌相吗？都这种状态了，还想和我叫板！” 娴都知道是楚珩的时候，就折返回去了。 他是军校的医学生，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因果既已种下，那也应该善始善终。 不说别的，楚珩那张脸，真的完美长在了娴都的审美点上。 抱歉，颜值在娴都这里也算是一张通行证。 要怪……就怪你们长得太抱歉了。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生，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娴都直接一脚揣在地痞的膝盖窝里，趁他跪倒在地的时候，又踩在他的后背上，紧接着将他的胳膊卸下来，挟制着他。 这人应该是喝蛋白粉养大的肌肉，看着人高马大，实则一踹就倒。 不对……星际已经没有蛋白粉这种东西了，只有各种难喝的营养液…… 为什么不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乖，这是另外的价钱。 再说……娴都身高不够，碰到他的脖子需要跳起来。 那画面太美，想象一下就好，别的免谈。 见地痞头子沉默着不说话，还在用眼神向同伴呼救。 娴都轻笑，连眉眼处都带着笑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随后弯下腰，似恶魔低语： “你看起来很不识抬举啊。” 第六十六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0) 地痞头子惊恐，因为疼痛发不出来声音，只能微弱地点头，表示同意。 娴都松开脚，末了又踢了他一下。 地痞头子踉跄着起来，但是连个屁也不敢放，畏畏缩缩地扶着自己早就脱臼疼到麻木的胳膊，带着他的小弟们马上跑开了，连掉在地上的东西也不敢捡。 在他们离开之后，娴都捡起来地上的那条项链。 是条银质项链。 娴都掏出消毒湿巾，将项链擦了擦，靠近楚珩。 为了避免身体接触，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好色的变态，娴都把项链搭在楚珩包扎的十分美观的手上。 人家不愧是医学生，单手操作，都能包得如此美观。 不过娴都并不打算学：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受伤。 楚珩则是有些愣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娴都毛茸茸的头发已经蹭到他的鼻尖。 有些痒，但楚珩并没有偏头躲开。 不过她很快就撤开了，和自己保持了安全距离。 楚珩低头看向项链，喃喃道： “……第三次了。” “什么？” 夜风有些大，娴都后撤刚站定的时候，一阵强风吹过，凌乱的头发阻挡了娴都的视野，也混淆了她的听觉。 所以娴都并没有听到楚珩说什么，于是在整理头发的同时，问他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楚珩用另一只手取下项链，收好，“我是说，谢谢。” “哦，好。”娴都点头，抬步准备离开，挥手和楚珩告别，“学校见——” 娴都话音未落，听到了一个，比这晚风，更让她心寒的声音： “叮咚——” 听到这个钟声，娴都心里咯噔一下：完蛋，宵禁了。 她说怎么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军校对学生的节假日管控不算严格，但是军校自己也是有规章制度的。 你可以不回来，学校不会安排人查寝。 可是如果你在宵禁后再想进去，那就属于是不遵守规则，是要被记过扣除学分的。 先不说娴都有没有闲钱拿来住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就没有旅馆。 难道还要徒步去找宾馆？ 可是她才刚刚走过啊…… 总不能落魄到找个躺椅凑合一晚吧？睡到明天，身体指定散架。 娴都扶额，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楚珩看到娴都在听到宵禁声后，原本强硬的气势一下子衰退，转变为惆怅，整个人都丧丧的，也猜到了她是因为什么而烦恼。 所以，楚珩垂眼，抿唇，思考片刻后开口： “……你来我家吧。” ？ “什么？”娴都有些吃惊，但是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只有楚珩在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脸庞在如墨的夜色中有些看不清，只有眼睛中映射着一点光亮。 像黑曜石一样，美得惊心动魄。 所以这话是楚珩说的？ 不是……这孩子心可真大！ 她现在可是“alpha”啊……他一个omega，不担心自己把他吃干抹净吗？ …… 最后娴都还是屈服于这刺骨的寒风之下，跟在楚珩后面进入了单元楼。 单元楼一看就上了年纪： 昏黄的楼道灯，结着蛛网的台阶拐角，掉了漆的铁制栏杆扶手，到处印满了小广告和脚印的墙壁，台阶上还有乱丢的烟头和垃圾…… 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和不知名的气味，闻上去有些刺鼻。 娴都一边裹紧自己，一边出神地想： 她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不能让别人的好心喂……额，反正不会糟蹋就是了。 就算是美人脱光了站在娴都面前，娴都也只会给他披上衣服，问他冷不冷。 抱歉，伤害漂亮孩子的事，娴都做不到。 ……薄越那样的奇葩除外！ “到了。” 楚珩站定，掏出了钥匙，打开门，侧身让娴都进去。 星际了……竟然还是机械锁，看来楚珩的家境也不太乐观。 “哦，好。” 娴都关上门进来，但是没有从地毯处出去，眼神也没有乱瞟——这是人家的隐私，看到了不太好…… “给。” 楚珩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半旧的女士拖鞋，摆在娴都脚边。 虽然旧，但是看起来很干净。 “这是我母亲的，已经洗过了，干净的，你直接穿吧。” “谢谢。” 楚珩开了灯，才看到娴都的打扮： 娴都的大衣有腰带，为了表明自己不会动歪心思，娴都给自己的腰带系了个死结……准确来说是好几个，一个叠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滑稽。 娴都低垂着眼，盯着地面：这算是进别人的闺房哎，有些紧张怎么回事？ “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楚珩指向沙发，对娴都说：“不用这么拘谨，我家里没什么保密项目。” 说完，楚珩就进了厨房。 虽然娴都也没想通，在这个喝营养液的时代，厨房是来干嘛的…… 不过…… 娴都打量着楚珩的家，感觉出了楚珩对它的爱护： 房子不大，但是处处都可以用温馨来形容。 洁白的墙壁，桌子上也是一尘不染。 杯具、摆件，颜色和谐又规整。家用的大件电器，上面还有蕾丝花纹的防尘布。 干净、整洁，进来就让人感到心里很放松。 但是饮水机不是在外面吗？楚珩进厨房干嘛？ “给你。” 楚珩端出来两杯热水，将其中的一杯放在桌子上，推给娴都。 “谢谢。” 娴都端起杯子要喝，但是在要入口的前一刻停顿了一下： 很好，没有加东西。 娴都喝着水，楚珩开口： “我家里比较小，只有两个房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没事的，我在沙发上睡一晚就行。” 楚珩微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合上： “嗯，我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好，多谢你的收留。”娴都说完后，继续捧起杯子喝水。 可能是因为星际人平均身高都比较高的缘故，又可能是娴都比较…… 不，娴都自己的身高没有任何问题！ 总之沙发容纳娴都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珩给娴都抱了一床被子，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旺财坐在第一观众席，兴奋地想要发出鹅叫，但是还是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提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张手帕。 哇塞！已经在同一屋檐下了，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唉！ 现在旺财双爪扯着手帕，激动地在娴都神识里滚来滚去。 娴都自然看到了，满头黑线，喝着水，没搭理它。 喝完之后，也没脱掉她的大衣，就裹着被子凑合着睡觉。 …… “哐当——” 楚珩反锁好房门，将自己一直藏在手腕处的小刀放在桌子上，躺回到自己的床里。 手臂搭在额头，遮盖住眼睛。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想拉住被子盖上，但是摸到了那条项链。 项链是冰凉的，失去了接过时的温热触感。 楚珩摩挲着项链，有些出神： 她……好像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第六十七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1) “……机甲根据动能可划分为生物机甲、机械动力机甲……根据用途又可以分为战争机甲、工业机甲、医疗机甲……” “哈啊——” 机甲专业课的教授在台上讲述理论知识，娴都则是在台下无聊地开始打起哈欠。 旺财兼职途中，抽空回来看一眼娴都，结果就看到它宿主，如小鸡啄米一般频繁点头，脑袋还渐渐往下降。 等到鼻尖快要触碰到桌面的前一秒，娴都又晃着脑袋坐直，努力瞪大眼睛摆脱困意的束缚，但也就清醒了一瞬，没过多长时间脑袋就又慢慢坠下去。 周而复始…… 旺财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忍直视。 估计也是感觉教授讲述的理论知识无聊，娴都身边的同学也没在听，在桌子下偷偷刷着星网，低声八卦： “唉，听说了没？帝国和联邦最近正在谈判，就是那个能源星的归属……” “就是交界的那个？” “是的，现在两方高层正在谈判呢！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就要开战！” 【宿主！快醒醒！你听他们说的！说不定咱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昨天在楚珩家里睡觉，但是也不知道是认床的缘故，还是白天太累了，娴都虽然睡得很沉，但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全身都跟散架了一样，格外地累。 所以娴都在万分疲惫的情况下，听教授像催眠曲一样无聊的课程，自然就会瞌睡。 娴都直起身子，迟钝的大脑好像反应了半秒，但随即脑袋直接坠落到桌子上，趴着彻底睡熟了。 “……唔，别烦我。” 可是如果任由宿主这样睡下去，到时候被教授捉到，学分又没了…… 所以不能让宿主这样继续睡下去！ 它要想个办法…… 旺财想了想——要不然开音乐，在宿主的神识里蹦迪，这样她就会醒？ 刚想到这个方案，旺财就甩着脑袋否定了：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宿主会先和它切断关系，让它躯体化，再把它的屁股打开花的！ 到时候自己把身体做没的事情也会被发现…… 算、算了……不为别的，它纯粹是个贴心的系统，自然会为自家宿主望风的！ 旺财战战兢兢地守在娴都的意识里，时刻关注着讲台上教授的反应。 也不知道是娴都的存在感太低，还是教授也知道自己的课程无聊，反正一堂课下来，教授居然也没有批评睡觉的同学。 娴都也因此睡了个好觉。 …… 下了课的娴都，脸上还带着疲惫，整个人迟钝地打了个哈欠，往宿舍走去。 【宿主你怎么会这么困？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你是猫咪，在哪里都能咪一会儿。我现在是人类，在哪儿都会累。” 【嘻嘻……】 “啊哈……也算是吧。毕竟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虽然楚珩是个omega，但是万一人家想杀了你，睡得太沉，不就是洗干净脖子送到对方手上嘛。” 【不会吧？宿主你也太小心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也是我的生存之道。” “不过也有这课太无聊的缘故。明明看几遍就会的东西，非要在课上，扩充句子，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半天也讲不到一个重点。” “没想到星际时代了，还用这么落后的教学方式。” 娴都走出教学楼，部分同学都有平衡仪代步，娴都还是老老实实地用双脚丈量从这里到宿舍的距离。 因为今天有军方领导来军校视察工作，军校里的教师，身上也挂着虚职，这个时候也是要去接受检阅的。 所以下午并没有什么课，娴都在教学楼里简单将几个测试结果上传，完成今天的任务量后，就想回宿舍里补觉。 其他学生有不少跑到检阅厅附近看热闹的，想要看看军方上层领导的真面目。 但是娴都没有这个闲心，看这热闹不如回归床铺温暖的怀抱中。 “天天晨兴夜寐的，周末也没办法休息。我没直接栽倒在地上，已经够给学校面子了。” 【也是……】 旺财在一旁附和。 “而且我真的感觉出，联邦真的只是把公户alpha当成一种廉价的人力资源，根本不考虑实际生活中遇到的困难。” “……所以还是要尽快脱离联邦的管控，对任务几都有好处。” 像是想到自己头疼还自相矛盾的任务，娴都烦躁地挠头： “不说别的，按照正常流程，上完大学四年，再进入军队一级一级地往上爬，元帅这个位置，爬到原主这个身体行将就木也不一定能成！” 联邦的军衔，从低到高，依次为：士兵，下、中、上士，少、中、上尉，少、中、上校，少、中、上将，最后才是元帅，元帅之上还有一个统帅全军的大元帅。 军校毕业的学生进入将军队，会自动获得中士军衔，但往上还有一、二、三……一共十一级要爬。 所以娴都不能静待着机会来临，还需要伺机而行。 【唉！说起这个，宿主，上课他们说的，帝国与联邦说不定会开战，到时候你们作为军队的后备资源，说不定就能上战场了！到时候升迁这件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娴都却摇头： “不可能的。帝国与联邦之间制衡了这么多年，维持着动态的平衡。就像天平的两端，一方消失，另一方也会从云端瞬间跌落谷底。”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在星际这个时代，也是同理。” 娴都途经图书馆，抬眼看了一下。 往日里座无虚席的图书馆，现在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自习。 看来这次的长官应该很难见到，要不然大家也不会趋之若鹜，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们都去了。 【不会有例外吗？】 “绝对不会。除非……” 娴都沉默了，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好像也不小。 【除非什么？】 见宿主又不说话，旺财着急了，连忙发问。 娴都张嘴正要回答的时候，听到天边传来一阵轰鸣： “轰——” 娴都回头看，零星赶路的学生，也被这一声怔在原地，呆愣地望向事发地： 橙红色的火光裹挟着杂物形成蘑菇云，建筑物碎片四溅，滚滚的浓烟飞向天际，代替了原本湛蓝平静的天空。 爆炸带来的火舌舔抵着它的燃烧物，贪婪地吞没更多。 带着黑烟的热浪，以检阅厅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很快就笼罩住了这一片天地。 绝望的想法萦绕在每一个目睹这件事人的心上。 “‘除非’的情况，现在出现了。” 第六十八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2) 【现发布随机任务三：前往火灾发生地，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20积分）（限时六小时）】 娴都下午目睹过爆炸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赶着看热闹，而是回到宿舍里，洗完澡、上传完作业后，才着手开始做任务。 ……虽然不知道这门课的老师现在还在不在。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娴都灵魂出窍，在夜深人静，最容易懈怠的时候，前往事发地。 因为这一次军方领导是秘密出行的，再加上学校很快封锁了消息，外界并不知道这次爆炸。 娴都还是从学校的暗网上，找到了关于这件事的一些讨论： 据目击证人叙述，长官检阅由军校教师组成的列队时，一个冒着烟的纽扣从看台处坠落。 起初大家都没将它放在心上，只是眼看着烟越来越大，快将地面都覆盖的时候，长官这才派遣随行军官上前查看。 就在军官用探测器将它吸走的时候，那浓烟中炸开一丝火花，火焰顺着浓烟爬到所有接触它的人身上。 大家急着要躲闪。 生命之前，谁也顾不上纪律，于是发生了踩踏事件，连检阅的长官也被踩在了脚底下。 有人逃出来，但是也有不少晕在检阅厅的——军方的那个长官就是其中之一。 好像他连身体碎片都没留下吧…… 娴都闭眼，为这倒霉的长官默哀一秒，然后迅速穿过军方设置的警戒线。 虽然说是灵魂状态出来办事，但是不知道星际军事到底发展到哪个水准，是否能检测出细微的能量波动……所以娴都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原本检阅厅，是军校里地势最高的的建筑之一，但是现在高大的楼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直径约有百十来米的圆形大坑，上面还有清晰的爆炸产生的轨迹。 娴都看着满地狼藉，明显比周围还要低上几米的事发地，不禁发出感慨： 真的是下了血本，决心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地都被铲平了。 看来这炸弹的威力并不小啊。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军校怎么跟军方交代…… 娴都往坑中央走去，因为现在是灵魂状态，不用担心产生的辐射会不会对原主的身体造成危害。 娴都蹲下，伸手抚摸爆炸后的土壤，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异样。 所以这场事件到底是仇杀？还是恐怖分子向联邦军队示威？抑或是些别的什么…… 要想得出来始作俑者，那就要从这件事的结果，分析得利方。 丧生的长官来自史密斯家族，联邦十大贵族——联邦最具权威的群体。 有人甚至私下做过调查，十大贵族把持着联邦的各个重要机构，占比高达94.3%。 现在的执政官时砚青，就是原本衰败的时氏家主。 只不过这种数据当然不能公之于众，要不然会激起民众的不满情绪。 他是个军队的文职官员，直接得罪恐怖份子应该不太可能。 而且是在联邦和帝国谈判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上……目的很有可能是激化两国矛盾导致开战。 感觉更像是渔翁得利的戏码。 ……或许，这件事，还和现在隐身的虫族有关系…… 娴都一边思考，一边朝着坑中央走去。 在夜幕下，娴都好像看到了一个闪光的东西。 娴都蹲下查看，发现是一个略像宝石的晶体碎片。 【宿主！快放下！这是高浓缩的催情剂！】 娴都扔下晶体，它在地上滚了两圈，卡在一个小坑里，反射着月光。 “……催情剂？” 娴都在防控科干了两天活，自然知道催情剂是干什么的。 催情剂，是针对alpha和omega这种有腺体的人研制的。 通常见于酒吧这种诱拐喝醉成年人的地方，在联邦和帝国中都是违禁品，严格管控。 被诱导发情的人，如果长时间得不到信息素的抚慰，就会陷入狂暴而死。 曾经有一段时间，两国交战过程中，使用了这种药剂，导致另一方的士兵陷入狂暴，最后因为这个暴毙，死伤惨重。 因为药效强烈，普通的抑制剂根本无法消减，注射了也无异于饮鸠止渴。 必须用防控科那样的活性高价抑制剂。 不仅时间被拉长，还很有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药剂，导致军队储备军受损。 相当于有人给你的粮仓里面放火，普通的水还根本救不了。 现在军校里绝大部分师生都是alpha，如果因为这种强效催情剂陷入易感期，那就跟活生生等死没什么两样。 “……原来你们主系统让我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是这个意思。” …… 灵魂带着外面的寒气进入躯体，让娴都冷的一激灵，身上的汗毛都立即竖起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娴都并没有销毁这个催情剂，反而留下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它会派上大用场。 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来找她了。 …… 因为此次爆炸事态严重，军校停课，学生留校，逐个审讯。 据说来了个比上次长官更重要的角色——从地毯式搜查可疑物品，军队持枪里三层外三层将军校包围起来就可以看到。 娴都蒙着眼睛，被持枪的士兵带到审讯室。 “啪——” 脸上的眼罩被取下，刺眼的灯光晃得娴都有些睁不开眼。 漆黑一片的审讯室中，会把人心中的不安放大。只有头顶处有一盏强光灯，光从上面泻下，抓住一切可能隐匿在黑暗中的想法。 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带着上位者的矜贵和从容，向前倾身，展现出他的面容。 骨相优越，目若寒潭，敛在纤长的鸦睫下，透着丝丝凉薄。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面色如玉。 兰芝玉树般的气质。 是极具东方风格的脸庞——这在星际这个混血居多的社会，可不多见。 ……但是娴都总觉得，这张脸，和那个人有些相似。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娴都，公户alpha，联邦军队附属军校新生，隶属机甲学院……” 他轻推眼镜，念着资料上的信息，余光中关注着娴都的反应。 但是娴都仿佛入定了一般出神，眼中没有焦距，一副躺平任嘲，早点调查完好去睡觉的样子。 “长官，说完了没？我都困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麻烦让我回去补觉。你知道的，我们公户alpha平时的都很忙的。” 娴都像一个囚犯一样被押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审讯是不是这么一个流程，但是心中已经有些不满。 “你这么肯定自己和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娴都不说话，反而笑着盯着审讯官，那神情分明在说“不错”。 见娴都没有任何反应，他扬唇，将在娴都宿舍里搜到的东西推出来： “或许，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将一个密封袋推到娴都面前，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娴都还没销毁的催情剂。 但是他预想中娴都慌乱的神情并没有出现，娴都唇角上扬的弧度，反而更大了。 娴都坐直，靠近他，有着更加凌人的气势： “这不应该问您嘛……” 娴都在摄像头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老板。” 第六十九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3) 时砚青的右手抚上额角，掩面，但是笑声却在指缝中透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 当然是那一次在暮色深处看到了他胸前佩戴蓝钻，就知道知道他非富即贵。 再加上招聘自己的那个“老板”，言语中都透着对他的恭敬，娴都就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于是回去之后就在星网上查了查，发现只有联邦十大贵族之一的时家有收集蓝钻的习惯。 而且当时暮色深处用的传单也不是普通的纸质，而是一种新型的检测实验材料，可以自动筛选目标人物。所以当时他们看到娴都来应聘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 这种财力，这种权势，就很好锁定了。 而且他的脸在星网上并不是秘密。 一个执政官，联邦的最高掌权者，居然屈尊降贵来审讯她。 但凡脑子没瓦特，就知道这件事有问题。 娴都其实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毕竟这些都只是猜想，并没有指向性的证据。 结果一诈，人家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过娴都倒是有些惊讶：总感觉他这严肃板正的外壳下，有一种疯狂感。这倒是与媒体中包装的外形，大相径庭。 也是，网上的这些东西，都是人为刻意塑造引导的，不可尽信。 就在时砚青开口的一瞬，天花板墙角处原本一直亮着的红点也熄灭了。 见没有人监视，娴都换了个姿势，抱臂，慵懒且从容： “这个时候，正常流程应该是感谢我这个员工给你解决了大麻烦，老板。” 时砚青放下手，轻微点头表示赞许，眼中透露出对娴都的几分兴味。 习惯性地想要转动大拇指处的戒指，手指却落空，这才猛然想起为了伪装，已经将这些东西都去掉了。 时砚青手指交叉，放回交叠的腿上： “你的洞察力很敏锐，推导能力也很强，他们没有招错人。” 娴都身体前倾，用手指捻住那个密封袋，举到与眼睛齐平的位置： “不要岔开话题啊老板。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如果我没有收走这个东西，在您任期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明年的换任选举，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娴都捏着密封袋轻微摇晃，转而轻掷在桌子上，双手环臂，显然不想让时砚青这么轻易地逃脱这个话题。 “哦？” 时砚青挑眉：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做的？” 娴都感觉时砚青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算史密斯是你的政敌，你也不会用这样把事情闹大的手段。更何况是在联邦与帝国谈判的紧要时刻，更不能出任何岔子。” 现在联邦和帝国谈判的那颗能源星，本就位于两国的交接地带，是历史遗留问题，很难界定归属。 但是那颗能源星，上面富含丰富的时间锚定晶体——一种能扩展时空跃迁距离的能源，所以两国各不相让。 在这种紧要关头，一点点“火星”，就能瞬间引爆整个局面。 时砚青松开手，转而单手撑着额头，像是逗弄宠物一般： “对，也不全对。我默许了这件事。” 娴都低头冷笑，抬头时带上了洞察他心底的目光： “别装，至少……” “你不知道这个。”娴都微扬下巴，指向刚刚被她掷到桌上的药剂，“要不然也不会地毯式搜索，甚至把我的宿舍给抄检了，就为了找到它。” 娴都在念到“我的宿舍”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地重，显然是对时砚青的行为不满。 但是娴都现在的身份是公户alpha，是没办法向联邦说不的。 “好吧。” 时砚青眉头舒展，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军队训练，最好能够跳级甚至提前毕业。” 时砚青有些惊讶。 他以为娴都这种公户alpha，冒着被学校和防控科检举的风险，拼命压缩自己的时间接“私活”，就是为了挣钱。 联邦的公户alpha，都是由联邦统一抚养起来的孤儿。他们没有背景，可以任由联邦拿捏。 不仅因为出生率，婚配方面要受到联邦管控，他们的出行工作也都要受到联邦的监管。 而且，公户alpha是禁止独立工作的，一切除联邦外的收入，都要报备。 联邦则能随时查看公户alpha的各种信息。 相比于其他的性别，公户alpha才是真的没有隐私权。 一个公户alpha，没有家人也没组成家庭，不是为了脱离公户alpha这个个身份，还是为了什么？ 联邦确实有公户alpha脱离公户的先例，但是条件极为严苛： 不仅要让工资微薄的公户alpha，拿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额，还必须为联邦做出突出贡献。 “没有别的了？比如帮你换个身份，更好做事？” 娴都自然是想的，但是不能用这种形式。 公户alpha脱离户籍，最难的还不是缴纳费用，而是找谁去帮你转户籍。 如果上面有人执意针对，卡审核流程，那事情只会更难办。 所以在还没摸清时砚青这个人的情况下，娴都不能这么快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他如果问，自己还要矢口否认。 底牌这件事，最好谁也不能暴露。 他知道了你想要的，就等同于拿捏住了你的把柄。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 “不了老板，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娴都想了一瞬，觉得需要表现得迫切些：“我现在只想快点进入军队，那里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时砚青不说话，只是从靠在椅子中的懒散姿态坐直，从审讯桌上拿起自己原先脱下的黑色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穿套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绷紧，原本苍白带着病态的手背，被黑色的手套覆盖。 意外的性感。 手拉开椅子，转而融进黑幕中，搭上了门把手。 “老板。” 娴都叫住了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砚青。 时砚青回头，等待着娴都的下文。 “下次买东西的时候，记得低调些，”娴都盯着隐匿在黑暗中，唯有镜片反射出一丝光的方向，“不要暴露你的喜好。” 说着，娴都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方向。 时砚青会意，低沉而有磁性笑声，如在这空间中漾开的醇厚红酒，有着醉人的功效。 娴都的耳朵也跟着酥麻了一瞬。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第七十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4) 时砚青作为联邦的执政官，日理万机，原本就是抽出自己的时间替手下人收尾。现在拿到催情剂，解除了潜在的危机，自然是要回去的。 于是军队很快撤退了，这件事被定义为联邦军队中有人懈怠渎职，才让恐怖分子潜入。 不仅危害到了军校师生的生命安全，更是损害了联邦军队的威望。 所以执政官时砚青亲自接手，任命威尔逊代替布朗成为联邦军队大元帅，统管全军。 时砚青虽然答应了娴都，但也只是给了娴都一个机会： 他认为军内需要注入新鲜血液，所以组织一场测试，让所有符合条件的军校生进入军队，正常颁发结业证书，给予中士军衔。 不限年级，只要是已经掌握了这些必备技能的人，都可以申请。 这项执政官令一出，外界纷纷猜测，是不是这次与帝国的谈判没谈拢，所以要整顿军队，预备开战。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给帝国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如果谈不拢就开战。 但是娴都知道，这是个烟雾弹。 时砚青作为联邦的执政官，考虑的肯定不止这些——虽然也有他想要掌控军队坐稳自己位置的因素在。 …… [正在接入虚拟战场，请驾驶者做好准备！] 娴都坐在机甲中，看着原本训练室的场景，像色素块一样一点点剥离变色，最后成为了太空中灰败的色彩。 死寂是战场永恒不变的主调。 星际的机甲，经过漫长岁月的调配改良，已经进化到“人机合一”——就是操控者不用操纵传统的操纵杆，而是将精神力链接到机甲上，大大缩短了反应的延迟。 这样虽快捷，但是对操控者的要求更高了。 现在，精神力基本就是操控机甲的唯一门槛。 星际的精神力，从低到高，依次划分为c级、b级、a级、s级以及以上。 每一级精神力，都比下一层精神力的识海要多上一倍。 c级是普通beta的精神力水平，b级则是普通alpha，a级就可以称得上是优秀，s级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目前联邦系统中记录的最高精神力为ss级，也就是s级的上一层。 原主是a级精神力，所以虽然是公户alpha，却可以被破格录取到军校这个权贵扎根的地方。 不过嘛……那是原主的精神力。 不是娴都自夸，她感觉就算是联邦的机器坏掉，也不一定能评估她的精神力。 但是为了不让外界起疑，入校体检测试的时候，娴都就是模拟原主的识海，释放的精神力。 [已连接虚拟战场，请驾驶者在两小时内击杀50名虫族，同时注意躲避敌对方的攻击！如遇特殊情况，可申请提前脱离战场！] 娴都活动身体，机甲也跟着转动，灵活地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据说操控者长时间驾驶机甲，会导致精神力过度消耗，如果不及时切断，轻则痴傻，重则当场死亡。 不过娴都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就像是换了一具更大的躯体一样，并没有别的感触。 [目标已靠近，请驾驶者自行操作！] 娴都看着面前浮现的红色斑点，移动很快，马上就要到达附近，所以迅速切换到战斗状态。 [能量弹已充能！] 前方乱石堆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东西：娴都看也没看，直接瞄准爆头。 等到这个东西倒下后，娴都才自己打量着这“传说中”的虫族： 怪不得叫虫族……真的长得很像放大版的虫子。 这个虫族的身躯覆盖着坚硬的甲壳，身高数米，锋利的前足犹如镰刀，不大的头颅上复眼占据着绝大部分的面积…… 但是让自己成为他们新任领袖……不是开玩笑的吗？ 现在娴都不觉得打入他们内部有难度，关键是怎么说服颜控的自己接受它们…… 不是说它们有拟态的嘛……希望不要让自己太失望。 …… 娴都通过了测试，获得了前往军队的机会，摆脱了学生的身份，离任务一又近一步。 但是娴都作为公户alpha，防控科的小组长职位还是保留的。 等到军队休假的时候，还是需要正常去上班。 时砚青没有放过娴都这个员工，给她安排了一个采买员的虚职，方便娴都能够出入军队，执行暮色深处发布的暗杀任务。 采买员自然会接触到军中款项，对他人来说可能是个油水比较大的职位，但是这些人中不包括娴都这个公户alpha。 可真够考验人性的。 这跟让老鼠去守米仓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方便了娴都找机会搞钱……军队的采买，留心的话，应该能获得不少内部消息，被其他人巴结吧……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二已完成！】 “唉，我真累。听着这全年无休的安排，就累。” 娴都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就是在宿舍里掂掂这个，又挪挪这个。 除了士兵住的是大通铺，从下士开始就有自己独立的宿舍。 娴都算是从军校提前毕业了，获得了中士的军衔，自然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到时候军校会派专车将私人物品转移到军区，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不过宿主，也是有好处的嘛！至少我们有自己的不动产啦！】 娴都躺在床上，没有搭理旺财的话，而是生无可恋地抱怨：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部门的脑袋是怎么想的……首富唉，人家都是祖上几辈子才积攒下来的，公户alpha，兜比脸还干净……呵，这不是纯纯扯淡，痴人说梦吗？” 【宿主……要不咱们试试走贪官路线？】 “我真的想……”娴都想到这个，崩溃地抓头发，“就算是我贪，我也贪不到这个数额啊。而且我一贪，时砚青就是第一个击杀我的人！” 娴都躺在床上，绝望地翻了个身： “要不……我试试‘赌星’？” 赌星和赌石类似，都是在不知道内部的情况下买下交易物。 但是赌星之前，是要评估资产的。 按娴都现在的工资，再来上八万年，也够不着零头。 “要是能来一笔遗产突然降临到我身上就好了……”想到这里，娴都倒是绝望地笑了： “……可是原主一个孤儿，哪里来的遗产？” “滴——” 娴都的通讯器响了。 是车队集合前往军区的消息。 娴都掂着自己的小包，离开了这个宿舍。 …… 娴都将包放在旁边的架子里，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娴都作为公户alpha，也没什么闲钱买娱乐设施，只能闭上眼睡觉。 就在娴都迷迷糊糊将要入睡的时候，旁边的椅子陷下去一块儿。 娴都警觉地睁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里？” 第七十一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5) 楚珩就坐在娴都身边。 其实楚珩也不想的，但是因为抑制剂注射太多，导致自己易感期紊乱，现在又提前了。 虽然已经用药剂控制住，后颈也贴上了阻隔贴，但是也不能保证不会逸散出分毫。 坐在身旁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微弱的信息素，所以楚珩选择坐在娴都这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身边。 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原因： 上一次娴都在他家里时，没有越雷池半步，所以楚珩现在还是比较放心她的。 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而且时砚青对他说，如果有必要，可以通过娴都来找他…… 虽然楚珩也不知道，娴都一个公户“alpha”为什么会和执政官扯上关系。 或许她beta的身份，就是时砚青帮忙隐藏的呢…… 呵……说什么亲人？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母亲病危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被迫洗掉印记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为了存活下来不得不装beta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楚珩其实并不想和时砚青产生太多的联系，但是现在母亲也在他手上。 所以就算楚珩不相信，也必须和时砚青打交道。 “喂！发什么愣呢？” 娴都见楚珩双眼放空出神，坐下来一直都没说话，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所以用手在他面前晃，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啊？”楚珩激灵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跑神了。 “没什么，”楚珩不自在地摸上后颈，见阻隔贴还是安安稳稳地贴在那里，才放下心来，继续回答娴都的问题，“我这几天没休息好，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娴都皱眉，感觉他很怪异，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 “我问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是也参加了选拔吗？” “当然。” 楚珩整理好衣襟，但是目光已经从娴都脸上转移到前方： “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既然有提前毕业参加工作的机会，肯定是要争取的。” “哦。” 娴都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坐好，准备再次进入梦乡。但是突然想起楚珩这个omega，这次可是真的进入全部都是alpha的军队中，这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所以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 “额……你的情况，家里人都知道吗？” “什么情况？”楚珩有些茫然，转而想起娴都会不会是怀疑他的身份……所以神情又一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娴都咬着自己的食指，脑子里在搜索措辞： 什么情况？当然是你一个omega跑到军队里，家人知不知道，有没有让你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就是……就是你去军队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吗？” 娴都想到他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omega的身份，所以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 楚珩歪头，原本警惕的神色也转化为疑惑：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娴都被他反问地一头雾水。 “没什么。” 楚珩更加放心了： 她原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刚刚还担心时砚青会不会告诉她了。但是看她的反应，时砚青好像并没有和她叮嘱过。 ……那就好。 楚珩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一个易碎品一般呵护着。 他是楚珩，不是娇弱伸着脖颈，像物品一样等着被打上标签的omega。 “我母亲……现在在疗养院中养病，家里除我以外就没别人了。而且我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会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的。” 说完楚珩抿唇，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娴都感觉莫名奇妙的。但是刚才看到楚珩下意识地抚摸后颈，猜想他估计又是易感期到了。 星际的女alpha和女beta都没有生理期，娴都一个鬼自然更没有。 但是娴都在上一个位面是正常的女性，自然知道激素对身体心理的影响有多大。 好心当成驴肝肺。 算了，就当他一个omega来了生理期，不和他计较。 所以娴都不说话，转而抱臂，准备进入梦乡，和周公下棋。 楚珩也知道是自己说话太重了，想要缓和气氛，思考半晌，准备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你……被分到哪个地方了？” 楚珩放柔了语气，目光从娴都的脸上，转移到她的手臂上。 但是看到手臂放的位置，楚珩的眼睛又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挪开，转而用一声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 娴都掀开一只眼皮，看见楚珩跟喝了假酒一样，脸上迅速布上一层薄红，眼神还躲闪，对他深表同情： 抱歉啦，现在没有激素调节的她，并不能切实感觉到你的痛苦。 只能在心里默默给你，额……祈祷一下。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就是了。 娴都坐直： “我被分到机甲军先遣队二队，职位是队长，军衔为中士，同时兼任先遣队的采买员。到时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我可以帮你稍进军队。” 除了采买员和军衔比较高的军官，在服役期间，士兵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这是军纪，也方便管理。 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层层审批报备流程。麻烦不说，很有可能还会驳回。 所以看在楚珩和她这么熟的份儿上，开个后门也不是不行。 “不用，我的军衔是中尉，可以出入军队的，不用麻烦别人。” “什么？！” 娴都有些生气： 自己想把职位往上升一升，但是时砚青那个老狐狸、老油条说没有先例，大家毕业都是中士。 结果人家一个beta，刚毕业的，就能成为中尉！ 整整比她高三个军阶！ 亏自己还为他时砚青卖命……幸亏没告诉他自己想要改户籍的想法，要不然真的要被他制胁，到半只脚进入棺材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呼……”娴都闭眼深呼吸，压下自己的怒火。 果然无论是哪里，这些披着人皮的政客都是改不了狡诈的性格。 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哦，恭喜你。”娴都的语气也一下子冷淡下来。 这时，车启动了，两个人都没再开口，带着对未来的预设，静静等待着明天。 …… 第七十二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6) 时间来到五年后，娴都因为功绩突出，再加上时砚青的默许，被破格提拔为上尉，现在可以独自带领小队在星际巡查。 四年前，时砚青连任执政官——因为他成功解决了那颗能源星的难题，再加上任期内的其他功绩，受到了联邦公民的一致爱戴，支持率高达72.9%。 在联邦主星的一处私人别墅里，娴都拧断最后一个人的人头： “嘎嘣——” 娴都掏出消毒湿巾擦手。 虽然手上有手套，以防在现场留下指纹，但是娴都这几年来替时砚青处理政敌，已经留下了这个习惯。 “老板，这是不是要给我加班费啊？” 娴都右手往耳旁一挥，开启了通讯器，是和时砚青的通话： “我在军队里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必须去防控科干活。再三确认没有突发任务后，才睡的。结果你一通电话，我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我是员工，不是牛马！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娴都半夜里从被窝捞出来，本就一肚子火，还碰上时砚青这么个老板，让她躲开层层的监视和保镖，潜入这里，替他拧断政敌的脖子。 时砚青不是没给娴都配备枪支。 娴都作为联邦军队中的一员，近身搏斗和射击都是必备技能，枪支娴都自然也会用。 但是现在星际的反恐行动，已经狂热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就算娴都是军队官员，可以随身携带枪支，但是也要受到监管。 娴都最讨厌的就是限制于人，偏偏自己还没办法反抗的事情。 所以娴都为了不这么麻烦，还是选择直接拧断他人脖子这样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方式。 说实话，比起热武器，娴都觉得靠自身力量的方式，来得更为放心。 就在娴都拧断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准备收拾现场离开的时候，时砚青的通话打进来，娴都被吓了一跳。 幸好她提前开了静音，要不然等会儿她还要多拧掉几颗脑袋。 还没钱拿！ 但是震动的声音循着耳骨，直接传递到大脑，竟然比铃声更让人清醒。 在娴都发完一肚子牢骚后，发现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喂？老板？” 对面还是没有出声。 “喂？耍我呢？” 但是时砚青还是没说话，一种可能的情况浮现在娴都的脑海中： “……你不会是被绑架了吧？先说好，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赎金能够赎你！要是你告诉我你的保险箱密码……也不是不行。” “咚——”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半晌，才听到有人挪动： “……是娴都吗？” 娴都皱眉：“老板，你这是喝醉了吧？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别，你来找我好不好？” 娴都深呼吸，翻了个白眼，觉得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那我先挂了，您好好休息。” “不要！” 电话那边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估计是因为掉在地毯上，没碎，还滚动了两下。 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娴都听到了肉疼：那可是白花花的联邦币啊。 娴都曾经去过时砚青的住所： 时砚青这个周扒皮，对出钱吝啬至极，但是你如果见到了他的房子，就会知道什么叫穷奢极欲。 低调中透露着奢华，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垂钻吊灯将室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在寸土寸金的联邦主星，拥有如此规模的住宅，不仅要钱，更要权。 单是一个客厅，就能抵上娴都的家！ 他刚才弄掉的玻璃杯，都够得上娴都一次暗杀的价格。 真·人不如杯。 听着时砚青踉跄起身，又碰掉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娴都连忙制止： “别！老板！你如果不要，我可以帮你清理的！” “……唔，你过来。” “行行行！我过去！” 时砚青听到娴都的肯定答复，才安静下来。 娴都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不想和醉鬼打交道。 就当是助人为乐…… 那临走的时候，帮他收拾一下“垃圾”，应该不过分吧！ 娴都觉得自己可真是居家必备好员工。 …… 娴都经过虹膜识别——时砚青之前非要让她录入的，进入了这间奢华至极的院落。 娴都推开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伸手，轻车熟路地按下开关。 一瞬间，屋子里面亮如白昼，熟睡中的时砚青也被这强光刺激了一下，皱了下眉头，但是继续沉睡过去。 时砚青穿着酒红色丝绸睡衣，坐在沙发里，脸色酡红，看样子醉得不轻。 平日里一直用来隐匿情绪的低度数眼镜被随意地丢在桌上。 领口大开，就重点部位被盖着，相当于没……啊不，我们是清水文，不能有颜色的。 总之，玉体横陈，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看到时砚青的衣着，娴都第一时间捂着眼睛，偏过头去。 但是转念一想： 不对，免费的肉体，为什么不看？ 他平时那么压榨自己，看个肉体放松一下，有什么问题？ 就当是他肉偿，让自己消气了…… 想到这里娴都转过身去，捂着眼睛的手指，漏开了几条缝： 时砚青的衣冠不整，胸襟敞开着。 之前滴落在锁骨处的酒液，终于承受不住重力，顺着皮肤的纹路，流经起伏的胸膛，路过“壁垒分明”的腹肌脉络，最终没入深处…… 娴都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不自觉咽了口水。 没错，好兄……好姐妹之间，就要大大方方的。 在星际这个位面，alpha作为第一性征的当下，他们本就是“同类”，没那么多讲究的。 所以娴都走近，向时砚青伸出了手…… 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高脚杯。 “还好，还好，没碎。” 娴都举起玻璃杯，照着灯光： “这跟外面卖的看着也没啥区别啊……”娴都放下手，摸着下巴，将自己刚才临时买的一个高仿品拿出来，替换过去。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个这么贵……因为她弄碎过一个，这个葛朗台立刻就让她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可是她当时两次暗杀的钱啊！还把防控科的补贴也搭进去了…… 上次买的发票还在，应该能退还吧？不行的话打个五折也是可以的。 娴都知道，如果说这是执政官用过的酒杯，价格肯定能翻上十倍不止。 没办法，名人效应，就能身价暴涨。 贴牌产品也是这个道理。 连名人吐的口水，下面的人都会狂热地追捧为“龙涎”、“甘露”。 但是娴都知道，做人不能太贪。要是被时砚青知道了，肯定又要从报酬中扣。 “咔嚓——” 娴都将那个高仿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结果没碎，只是杯壁上有了裂纹。 这下行了，应该就看不出了。 但是娴都看看熟睡的时砚青，又看看在他附近的玻璃杯，觉得还是换个位置吧。 如果他半夜睡醒，急着去洗手间，踩到这个滑倒，嗝屁了怎么办？ 虽然alpha的皮没这么脆吧…… 但是万一呢？到时候她的一大项财政来源就没了。 所以娴都弯下腰，准备将玻璃杯拿远一点，换个地方。 就在娴都伸手捡玻璃杯的时候，一只手虚握上她的手腕。 完蛋，他醒了，那个玻璃杯还没藏起来！ 正在娴都进行头脑风暴，思考措辞的时候，时砚青开口，但是确是让娴都措不及防的话题： “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 第七十三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7) 语气缱绻，似情人间的呢语。 娴都抬眸看向时砚青：他眼神迷离，眸中含水，眉眼都被醉意熏染。薄唇大概是染了酒渍的缘故，看上去意外的可人。 娴都能感受到握上她手腕的手，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但娴都不知道是，时砚青这是易感期到了。 她闻到的红酒味，还夹杂着她感受不到的意味。 信息素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轻轻缠绕着她，带着不容逃离的意味，想要将这个人里里外外渲染上自己，证明这个人已经名花有主。 似是感受不到想要的结果，时砚青的手微微握紧，但是在碰触到温热皮肤的时候又像是被烫似的缩回。 害怕这只是他醉酒后产生的臆想，用力就会如泡沫般消散。 娴都：不是……这哥们儿疯了吧？至少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个alpha，他们两个在性别上可是同一分类啊…… 再说，她现在也并没有搞基的打算…… 他不会是已经发觉自己beta的身份了吧…… 不可能啊：他们平时都没什么接触，只有在交接任务结果的时候才打照面，剩余时间都是电话联系。 而且如果他发觉了自己beta的身份，一定会以此为要挟，让自己死心踏地地为他卖命！ 所以…… 所以他这是准备潜规则自己，让自己为了那一点点情爱就免费为他打工？ 好一个黑心的资本家！ 想到这里，娴都一把捋下时砚青的手，改变方向，让他的手掉在地上。 旺财：剧情走向好像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时砚青本就是撑着精神，想要求得娴都的同意。 易感期的爆发，叠加着醉意，让他迫切的想求得眼前人的抚慰。 但是娴都直接将他甩到了沙发上。 过多的信息素涌向他的大脑，让时砚青的行为变得迟缓，意识也渐渐涣散。 最后还是带着不甘，脱力地昏了过去。 沙发是皮质的，时砚青整个人坠进去的时候，身体还反弹了两下，原本松散的衣襟这下子完全散开了。 红与白，醉与醒，克制与放纵。 有种欲说还休的美感。 哇塞，没想到像他这种出行都有专车，根本走不了路的政客，还能有这么大的胸肌和清晰的腹肌。 看得娴都真的想上去戳戳，看看之前上网学的——放松的状态下胸肌是软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娴都左手的食指都伸出去了，右手急忙拽住后缩，大脑中天人交战： 不行！美色误事！美色误事！ 万一人家是真的有这种心思呢？真被抓住，释放了这种信号，可真的解释不清了。 娴都感觉自己今晚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劲，有点色欲熏心的感觉： 职场中，看到上司和同事，不刀了对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旖旎想法？ 肯定是这里的地暖开太大，熏得人意志薄弱！ 但是转了一圈，才发现这热量的来源是时砚青。 哇哦，人型壁炉啊这是。 娴都想帮他降温，但是找了冰袋过来，还是不起效。 见时砚青的脸色依旧是酡红的，娴都右手握拳锤在左手上，突然想起来一种可能： “旺财，他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宿主……你不知道吗？】 “废话！我是beta，自然闻不到啊……” 【哦哦哦，我忘了！】 旺财这五年，一直宿主客户两头跑，娴都也一直没有因为信息素出过什么差错，旺财渐渐地也就忘了。 娴都在防控科，见识到的都是因为易感期陷入昏迷或者发狂的alpha或者omega，还从没见过时砚青这么安静的方式。 娴都翻了个白眼，心里给旺财默默再记上一笔，后面和它一起算账。 “……我记得是在这里。找到了！” 娴都找到时砚青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抑制剂。 之前有一次，时砚青被人暗杀。 但因为是隐藏身份，不能被外界知道他受伤，也是娴都前来处理的。 别看时砚青住着这么大的一个房子，连家政阿姨也不愿意请。 这几年来，娴都的假期，除了防控科和暗杀对象的住所，待最长的地方其实是时砚青的家中，比自己的小窝都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娴都是知道时砚青阴暗面最多的人。 怪不得他这么想牢牢绑住自己。 或许他理解错了爱情——认为能够分享秘密的人，就可以成为一生的伴侣。 其实并肩作战，灵魂伴侣，相互尊重对方的每个决定，这才是真正爱情中应该有的特质。 但是无论是影视剧还是现实中，很多人将性、占有、索取视为爱情的表达方式，将强吻、壁咚看作载体。 娴都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心中对爱情的划分应该是怎样的： 但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与利益、野心、私欲捆绑在一起。 娴都相信，在每个人看来，自己都足够配得上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但是谁也没必要，为对方心中的欲念买单。 娴都扒开时砚青的衣领，摸到他发热的腺体，将有些冰凉的液体，缓缓地推入时砚青的身体。 时砚青感受到了身体中的异物，有些不适地皱眉，但是安安静静地没有乱动，睡姿还算乖巧。 娴都知道他是难受，叹了口气，手捂上针管，用体温温暖药剂，聊胜于无。 就算时砚青是联邦执政官，但是也没有奢侈到用活性抑制剂的程度，所以娴都才能这样缓解。 当然，时砚青肯定比楚珩之前用的抑制剂高级多了。 娴都刻意放慢了注射的速度，时砚青的眉头也如预想中那样舒展开，体温也渐渐回归到了正常。 娴都找来一个毯子，裹住除重点部位外，全身几乎赤裸的时砚青，将他抱进了主卧。 娴都给时砚青掖好被角，在桌旁的暖暖杯中加好温水，确保他渴的时候就能喝到，还将拖鞋放到床边摆好。 做完这些，娴都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床上呼吸平稳、陷入深度睡眠的时砚青： 或许，这一段时间，她应该和时砚青保持距离。 让过热的头脑冷却一下，才不至于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娴都关上灯，合上门，也没忘了带上那个高脚杯。 这栋房子在剖开他的心房后，再次回归黑暗，陷入寂静…… …… [警报：前方发现不明舰体，请执舰官下达指令！] 娴都作为上尉，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带领舰队在星际巡航：逮捕偷渡分子还有星际海盗。 就在娴都结束假期的第二天，就碰上了一伙星际的走私分子。 娴都按下通讯键，通过话筒向全舰下达指令：“开火。” 军舰的等离子炮中，能量聚集、膨胀，最后化为耀眼的光束射向敌方船舰。 密集的炮火如暴雨倾泻而下，敌方船舰的护盾也被击破。 娴都听到了这五年间都不曾触发的任务播报： 【现发布随机任务四：抓住星际海盗季来之（10积分）（限时三个小时）】 【温馨提示：该人物与虫族有关！】 第七十四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8) “停！” 娴都叫停了攻击，但是敌舰的防御设备已经尽数损毁，现在只剩下一个等待羁押的空壳。 只不过这艘星舰应该是刚刚遭受到围攻，没有了隐形模式，才会在娴都舰队靠近的时候被检测到。 而且这么轻易就被打败，娴都甚至怀疑其中有诈。 娴都又按下按键，向下属发令：“告诉后面的军舰，包围敌舰，不要让上面的人逃出去，我要亲自审问。” “是，长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进展，让娴都一度怀疑：是不是搞错方向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找一个星系安安静静地生存呢？要不然娴都把联邦内都找遍了，也没有得到一点点消息。 娴都这五年来一直在找寻虫族的痕迹。 也是三年前，听到边境这里有虫族活动的痕迹，才主动调来边境，成为一名巡航联邦国界的执舰官。 ……其实时砚青是想把娴都调到联邦主星，方便暗杀的。 但是娴都看着自己毫无进展的任务三，还是果断拒绝了： 调到时砚青身边，军职可能升得更快，但是与之相对的，虫族的痕迹就更难找了——娴都觉得，虫族应该还没学会“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的道理，要不然自己两年间在联邦内寻找也不会一无所获！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四已完成！】 “长官。”军舰上的士兵，在娴都经过的时候向她行军礼。 “嗯。”娴都点头，但是步子没停，径直朝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娴都一边走，一边穿戴上黑色皮质手套。 “啪嗒——”皮质手套意外的有弹性，还轻轻崩到了娴都的手腕。 但是娴都却是想起了，那次时砚青审问自己的场景——他好像也是戴着这种手套。 娴都当时就下定决心：等到她发达了，也要装一波大的。 现在好了，一整个翻身农奴把歌唱，她也有审问别人的时候。 “咔哒——” 在娴都快要走近的时候，士兵就提前帮娴都把门打开了。 娴都走进审讯室，看到了被关押的星际海盗头目季来之： 宝蓝色的头发，有些幼态的脸，水汪汪的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浓密的睫毛，鼻梁高挺，唇不点而红，还有着饱满的唇珠。 很符合上个位面小奶狗的形象特征。 如果抛开他的身份的话，娴都真的会把他看作是一只人形萨摩耶。 但很明显这种想象不成立。 和楚珩的气质有些相似，不过楚珩走的是坚韧小白花赛道。 这个季来之看上去更像是一朵未完全绽放的魅惑之花，以纯真的外形，引诱他的敌人。 一个士兵贴近娴都的耳侧，用手挡住，低声汇报： “长官。为了捉他，好几个士兵都被抓伤，身上还中弹。楚医生正在救治。弹伤无碍，但是被他抓到的地方，都很快溃烂化脓了，暂时还没有找到病因。” 娴都脸色不显，还是紧紧盯着季来之，嘴唇未动，用腹语回答——星际士兵必备技能之一：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我亲自审问他。” 士兵都出去了，审讯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娴都坐到被铐住的季来之对面，还是用目光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季来之也听不到娴都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这个长官一直看着他，应该是对他的脸感兴趣。 见娴都因为他的容貌愣住，季来之绽开一个笑容，露出两颗洁白圆润的小虎牙，看上去十分可爱，人畜无害。 但是娴都现在的想法完全变了：季来之就是一条毒蛇，这些都是他外表的花纹伪装！ 娴都静静感受着这里的能量场，发现了端倪： 他是虫族。 原来这就是拟态吗……还真的很像人类，完全没有当时模拟战场里那种看起来霸气侧漏，实则丑得掉渣的感觉。 至少在娴都看来，这种外形更符合她的审美。 娴都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回以微笑。 但是下一句话，却让季来之直接暴起： “你是虫族。” …… 半个月后，又一次审问季来之无果，娴都的脸上反而挂了彩。 不过不是抓伤，而是季来之抓住杯子掷到墙上，反弹回的玻璃碎片。 这人……这虫真是不知好歹。 在星际这个世界，食物都是供给贵族的社会，牛奶的珍贵性不必赘余。 这小子竟然就这么浪费了！ 不过娴都也没安什么好心：里面加了吐真剂。 谁知道他鼻子那么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娴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处理一下，但是迎面撞上了楚珩。 楚珩现在是上尉，和娴都平级。 他是主动要求来娴都舰队上工作的：为了前线士兵的健康。 娴都也没什么异议： 人家楚珩来她的舰队上工作那是降级。 而且他的医术不错，过来反到是她赚了。 估计他也是想找一个认识可靠的人。 到自己手底下工作，万一身份暴露的时候，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还能帮忙遮掩一下。 楚珩远远看见娴都的身影，脸上就挂起了笑容。 但是走近看到娴都脸上的伤痕，脸色立刻变得阴云密布，直接拽着娴都来到他的医务室，给她上药。 …… 上完了药，楚珩走到架子前，背对着娴都，准备把东西放回原处。 娴都摸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觉得自己自诩为楚珩的“保护伞”，还是有必要先和人家知会一声： “……上面的调令下来了。他们破格升我为少将，但是条件是我必须守在奥里昂星系的主星上。” 听到这里，楚珩手上正在整理的镊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奥里昂星系，是联邦的边缘星系，但是占到联邦版图的七分之一。 这个星系的核心是一颗超大质量的黑洞，不断吞噬着附近的恒星和行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际漩涡。 在这个星系中，还漂浮着许多神秘的星云和磁场扭曲的行星。 它的主星就叫奥里昂，在这片星系比较外围的位置。 因为这片星系的危险性，居民不多，但是也恰恰是因为它的位置，导致它上面还有许多未开发的资源。 娴都这次过去，就是帮助时砚青监视能源的开发进程。 如果做好了，时砚青现下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平日里东西必须归位精准到毫米的楚珩，此刻顾不上他碰掉的东西，直接冲到娴都面前，抓住她的两条上臂： “你不能去，去了不等同于送死吗？不行的，不能去!” 楚珩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这个调令： 时砚青是怎么回事，娴都不是他的“副手”吗？他这么做不是自断一臂？ 其实也不怪时砚青——他现在因为帝国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而且因为他执政太久，十大贵族的另外九个，对资源分配早有不满，趁此机会，也向时砚青发难，动摇他的执政根基，在五年后的下次大选时换人。 就算不能，也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警告他不要和十大贵族作对。 时砚青现在是腹背受敌的状态，根本顾不上这些任职以外的事情。 楚珩直接撞进娴都的怀里，紧紧抱住她，害怕她会一去不复返。 楚珩现在的身份还是beta，这就相当于好姐妹之间的抱抱，娴都自然没有推开。 “没事的，是半年后，我还有时间准备的。” 但是娴都没有发觉到楚珩的心思。 还是熟悉的馨香，在那次她从老alpha手里救下他后，他们再也没像现在这样近过。 奥里昂星系那么危险，上面还有许多未开化的原住民…… 不行，他必须和她一起！ 第七十五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9) 楚珩的手逐渐缩紧，但是也只敢悄悄揪住娴都的衣服。 娴都轻拍着楚珩的后背，感受到少年的情绪渐渐镇静下来。 她觉得楚珩好像把她当作妈妈了，有那种雏鸟情节： 之前楚珩这个omega可是生怕自己占了他的便宜，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看似亲近，实则提防。 原本都是以学长自居，不肯向外界表露脆弱的一面，有什么难处都是打碎牙往肚里吞。 现在好了，一整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娴都也不记得了……大约就是她调来舰队之后吧。 但是完全没必要担忧她呀，她这么做自然是在脑中演练过多遍的。 娴都又不傻，她选择去驻守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几年她钱攒得差不多了，就差拿个功绩就可以满足条件。 这次去奥里昂主星，娴都就是当地最大的军阀。 只要她瞅准商机，投资几个矿洞，跻身富豪榜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因为奥里昂星系的危险性，不会有人再来横插一脚。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就是这里的“土皇帝”，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是头猪都能起飞。 这样一来，不仅时砚青对她感激，娴都还能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一举多得。 等她回联邦主星的时候，她的军衔少说也是中将起步，还有功绩傍身。 干完这一票，她就能脱离公户alpha的身份了。 “好点了没？” 娴都轻轻推开楚珩，没忍住揉了揉楚珩的头发。 娴都现在坐在升降床上，比楚珩视觉上高了不少，现在就俯视着楚珩梨花带雨的脸庞： 楚珩眼角微红，晶莹的泪珠如珍珠般从眼眶滚落，划过玉白的脸颊。 低垂的眉眼，干净完美的面部轮廓，真的每一个动作都直击娴都的心房。 要不是他们算是好姐妹，娴都都怀疑…… 不对！他是omega，自己现在是alpha，他不会是产生别样的心思了吧！ 温热的触感，加上滴落到手心的泪珠，娴都想收回手，但是楚珩却像是提前知晓了娴都的想法，先一步捉住娴都想要后缩的手。 楚珩的脑袋微偏，将脸庞靠在娴都的掌心，仰视着她，希望得到眼前人的疼惜。 “没事儿……我就是又发病了。” 楚珩还有些委屈地小声哼唧。 我勒个逗，好娇啊…… 算了，我一个“三级残废的人”，楚娇娇眼高于顶，肯定看不上自己。 肯定是自己多虑了…… 娴都十分配合，仿佛根本没发现他omega的身份。 不过，这哥们儿是不是ooc了？他的坚韧小白花的人设去哪儿了？ …… 今天是娴都在舰队当值的最后一天，娴都已经安排好了职务交接，但是临走之前，娴都还是想再诈一诈季来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娴都怀疑虫族的大本营就在奥里昂星系。 娴都这半个月来审问季来之也不是一无所获： 每当娴都试探他的时候，他总是绕开奥里昂星系。 之前娴都怎么都找不到虫族的痕迹，但是自从俘虏了季来之后，她的舰队上老是混进来一些虫族。 当然，他们都是以拟态的形式出现的，顶替了原有士兵的位置。 从外观上看根本察觉不出端倪，还是娴都对能量场敏感，才发现的他们。 看来季来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在虫族中的地位高，要不然也不会动员这么多虫族飞蛾扑火般地救他。 “咔哒——” 娴都依旧是穿戴好审讯用的套装，来到季来之所在的审讯室。 说是审讯室，其实更像是为季来之专门定做的牢房： 漆黑密不透光的暗室，娴都刚刚打开的强光灯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灰白的墙面上切割出了锐利的光斑，整个房间中阴冷无比，但是季来之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趴在床上，日常内容就是睡觉，任谁来也撬不开他的嘴。 审讯室里面除了床榻，只有提供的吃食。 季来之就被关在这样的房间里。 娴都知道季来之能通过声波之类的东西，向他的同族传递信息。 联邦和帝国很久之前对付过虫族，自然有专门的材料可以防止这种情况。 但是娴都没用——她想用这只“饵”，钓出更大的“鱼”。 娴都将手铐轻掷在桌上，自己坐在椅子里，盯着趴在床上的季来之： “我准备走了，到时候会有其他的军官接管你，把你押解回联邦主星。” 季来之不语，还是趴在床上装睡，但是微动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的状态。 “……行吧，我就是来提前知会你一声。人家肯定没有我这么好性格。到时候不仅没有这些条件，说不定还会将你当作免费的苦力，让你24小时不休息……” 季来之好像是感觉娴都太吵了，直接捞过旁边的枕头盖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听不见娴都对他的威胁。 “呵……” 娴都感觉季来之的动作，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像是涉世未深的孩童。 之前季来之可能很戒备，但是见娴都并没有严刑拷打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到现在，已经能够窝在床上，完全忽视娴都了。 可能如果不是种族危机的话，他的年龄也应该无忧无虑的…… 娴都双腿交叠，用手托着下巴： “不想说也没关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和你说句实话：我并不想和你们为敌，相反，我还挺想帮助你们的。” 季来之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娴都这半个月来并没有为难过他，心里也信了两三分。 “不过……” 娴都站起身，隔着玻璃看向季来之。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的赴任地吧？” “奥里昂主星。” “我将到那里监督资源开发，到时候会全权接管这个星系。” 季来之直接暴起，冲到娴都面前，双手握拳，锤着钢化玻璃，目眦欲裂。 如果不是有钢化玻璃的阻隔，恐怕季来之此时会直接撕掉娴都： “我们都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你们人类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第七十六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20) 娴都皱眉，敛下眼眸，思考了半晌，但还是不理解季来之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 …… “咔哒——” 娴都验证虹膜，打开了关押季来之的密室。 大门敞开，季来之身上的禁锢也消失了。 “这是……” 季来之摸摸重获自由的脖颈，又看向对他开放的逃生通道，不明所以。 季来之很想一下子冲出去，逃离这禁锢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囚笼。 但是转念想到可能前方有陷阱等着他，刚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手指也不自觉地揪向衣角。 因为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 季来之很想尝试这渺茫的希望。 但是作为王虫，为了种族他不能冒这个险。 季来之突然勾起唇笑了，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双眸反而像是漆黑的死水，里面又重新盛满了恨意。 可是紧接着，季来之听到了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你走吧。” 季来之却是被这句话震惊在原地，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这半个多月间，他除了这个女人，就没有和其他士兵接触过。 她专门把自己与其他人隔离开，不就是为了从自己口中撬出来有用信息的吗？ “不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娴都双手环臂，侧开身，偏头，做了个“请”的表情。 “……那个长官怎么办？” “什么长官……哦，你说接替我的那个人啊？” 娴都“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仿佛灵光一现： “我本来就打算放你出去的，说要把你交给下一位执舰官，也是打算诈你……我从来没有向上级透露出你的一丝消息。” 娴都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很荣幸，你又上当了。” 季来之的脑袋里空洞洞的，刚才耳畔的一阵轰鸣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只有一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不会的，她是人类，怎么可能帮虫族呢…… 一定是她想把自己骗出去，再自导自演，将自己捉起来…… 又或者是她想让自己中计，回到虫族的大本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一定是这样的！ 见季来之低头沉思，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娴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信不信随你，我只为你争取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小时内，只要你沿着这条路，找到在储物室接应你的同族，我保证你能顺利出去。”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动任何的歪心思。” 娴都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即将走出审讯室的一瞬间，季来之叫住娴都。 那种声音更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有着浓重的不解意味： “你……为什么帮我？” 娴都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想和你们种族为敌。” 相反，我还想成为你们的新任领袖。 …… 因为奥里昂星系的交通并不发达，就算是主星，娴都来到这里，也辗转了好几个站点。 刚出传送点，娴都就看到了这荒星上的破败景象： 大地被暗红色的砂砾覆盖，像一张被巨兽撕碎的皮囊。裂缝中涌动着幽蓝色的磷火，如同这破败星球上未愈合的血管。 地平线上矗立着巨型黑色玄武岩柱，上面密布着蜂窝状的孔洞，风吹过时发出凄厉的呜咽，仿佛有幽灵在远方哀泣。 空气中弥漫着腥锈气，干燥的风仿佛能剖开人的面皮。 这里的能量场让娴都感觉到不适：压抑扭曲的磁场，从遍布砂砾的地下伸出，想要将人拉入无尽的深渊。 “咳……” 纵使是灵魂强大的娴都，也一时间受不了如此恶劣的环境。 原主的肺部好似受到了挤压，连喉管处也像是用粗糙的砂纸打磨过一样刺痛。 娴都回头看随行的人，他们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不适： “走吧，进入接待室中，应该会好受上许多。” 众人顶着狂风进入如龟壳一般的建筑中，还没等松口气，就有人带着材料来到娴都身边，让她审批： “长官，这些都是等待审批的文件。这些文件签署同意之后，这些矿洞才能开始采集矿石。” 娴都接过这厚厚一沓的纸质文件，心中感慨地域差距。 但等到娴都掀开纸张，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矿洞名称，面色不虞，语气中也带上了怒气： “……所以说现在这些矿洞，都还是停摆的状态？” 那个人不说话，只是将弯着的腰又下去几分，缩着头，像是怕事的鹌鹑。 娴都将这些文件扔到那个人的身上，锋利的纸张划破了他的脸颊，出现了一抹血痕： “你们奥里昂主星政府都是吃干饭的？明明在我启程之前，就汇报过至少有60%以上的矿洞现在是正常开采。” “现在才把审批文件拿给我……这些天联邦的损失拿什么来补？你的命吗！” “现在将所有涉事的官员，半个小时之内全部叫到这里。如果办不到，你就等着联邦法院的传票和终身监禁吧！” …… 娴都处置了一批官员，杀鸡儆猴，让剩下的人至少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 又审批了一系列的手续，让奥里昂星系的停摆的矿产行业开办起来。 但是为了提防还是有人阳奉阴违，娴都现在来到矿洞实地考察。 娴都戴着安全头盔，来到开发程度最高的一处矿洞： 这处矿洞此前经历过塌方，碎石嶙峋地横亘在矿洞入口。岩壁上渗出的暗红色水痕蜿蜒成线，空气中漂浮着硫磺与腐木混合的腥锈味。 压抑、窒息，不敢想象平时在这里工作的人承受着怎样的心理压力。 没错，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因为开采原料的珍贵性，人工智能并不能很好地保留矿石最大的能源，只能人工开采。 也得益于奥里昂星系丰富的矿产资源，其他星系的人也到这里来寻找工作。 可以说，奥里昂星系人员虽然不多，但是成分相当复杂。 矿道的宽度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娴都在往内部侧身前去的时候，听到了旺财兴奋的声音： 【宿主，这个矿洞！相信我，里面一定有宝贝！】 …… “滴——” 刚从矿洞中出来，娴都的联络器上面传送来一条新的信息： [尊敬的娴都少将，联邦为您匹配了婚配omega，请您于三日后下午，到达奥里昂主星传送点，与您的omega见面！] 第七十七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完) “……不是……我……我不是已经提交了更改户籍的申请吗？怎么还会有婚配omega？” 娴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旺财？旺财！” 【……来啦来啦！宿主我来啦！】 “……你是不是又去偷懒了？小心我投诉你，你的年终奖就没了哦。” 【！】 【……宿主，我只是去体验了一下保养流程，这才来晚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让你帮忙盯紧的转移户籍的流程，你盯了没？” 娴都在来到奥里昂星系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资料。 自己手续齐全，缴纳金也提前存在了账户中，再加上有功勋在身，按理说只需要等待审批就行。 但是娴都现在毕竟算是时砚青一派的人，难免会被其他政治派系的人穿小鞋，所以还是提前留了个心眼。 奥里昂星系的信号不好，娴都又有公务在身，所以只能委托旺财帮忙盯着。 前些天旺财还说一切顺利，马上就要进入最后一个流程。 只要敲上章，娴都就可以摆脱公户alpha的身份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等到的却是匹配omega的消息。 星际时代，公民更注重独身的发展，加之生存压力大，所以生育意愿并不是很强。 但是联邦与帝国又需要人口来稳定年龄结构。 相比于其他公民，依附于国家的公户alpha相对来说就比较好拿捏了。 在每个公户alpha到达35岁之际，联邦就会在人口系统中匹配omega，相当于国家层面组织的一场相亲。 娴都这么长时间都忙忘了，今天刚好是原主的35岁“生日”。 当然，作为被遗弃的孤儿，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生日的。 这个日期，其实是原主进入联邦抚育院的日子。 【我盯了的！只不过当时因为部门下班了，所以宿主你的审批排到了今天，没想到他们效率这么低下，还没弄好！】 娴都扶额，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了旺财这么不靠谱的系统。 “你赶紧去催催，也别让人家omega来了。奥里昂星系的环境恶劣成这样，而且交通也不发达，人家都是娇养的，别让人家遭这个罪。” 【好的宿主，我这就去！不过可能这几天就切不过来意识了，这里的信号实在是不好……】 “知道了，快去吧。我在这里，这些酒囊饭袋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好的，宿主拜拜！】 “嗯。” …… 娴都又处理了两天公务，但是旺财那里一直没传来消息，通讯器上的会面也一直没有取消掉。 但是娴都没功夫管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奥里昂主星的环境变得让娴都更加难受： 本来只是呼吸上的不适，渐渐演变成虚弱、无力，还有头痛。 现在更是食不下咽，到了随时随地想要呕吐的地步。 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上，娴都就克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十分想撕碎什么来发泄。 但是娴都作为这个地方的长官，自然不能表现出分毫，也只能强撑着身体继续工作。 既然没办法取消会面，那也只能提前处理好公务，为对方空出时间： 任谁孤身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危险星系，还受不到对方的重视，心里都会不好受。 娴都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任何人留下阴影。 所以在会面这一天的上午，娴都来到一处矿洞，审查最后一项事务——这也是她压缩自己时间所能到达的极限。 这一处矿洞，是娴都截获的一处黑矿——也就是说，娴都可以将它面向星际拍卖。 娴都当然没有忘记成为联邦首富的这项任务，所以她要来实地考察一下，说不定这就是她“一夜暴富”的转折点。 这个矿洞中，据说就有时间锚定晶体——就是五年前帝国和联邦争夺的那颗能源星上，特有的资源。 所以娴都要更加小心，将这个消息压下来。 娴都穿戴好安全帽和防护装备后，就在专业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这处矿洞。 因为之前是私人开采，所以并不知道洞内的具体情况如何，只能小心地沿着矿道穿行。 娴都本可以不来的，但是手底下的副官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纷纷病倒。 上层中，娴都可以信赖的人员也一个不剩，但是如果不盯着，这些人就会糊弄造假。 所以没办法，娴都只能亲自前往。 “咔哒——” “咔哒——” “咔哒——” “什么声音？” 娴都抬头向上望去，安全帽上的探照灯也照亮了矿洞顶端的情况： 先是零星的石子砸在安全帽上的脆响，紧接着是大块岩石剥落的闷声，支撑着矿道的金属横梁折断发出锐啸，在这逼仄空间里来回碰撞，似死神吟唱的歌谣。 探照灯发出的光束，也被抖落的粉尘染成浑浊的奶白色。 大片大片的尘埃顺着呼吸道抵达肺部，引起了身体的不适： “咳咳……快退出去！” 娴都弯下腰，用手捂住口鼻，尽量减少粉尘的吸入，朝后面的人喊道。 当然，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秒，就尖叫着、连滚带爬往出口退去。 但是矿洞狭窄，原本就仅容一人通过，现在隧道崩塌，再加上人群推搡慌乱，不多久靠近出口的人就被吓得瘫软在地，任凭后面的人怎么催促也无法挪动半步。 防爆灯开始像接触不良那样闪烁，本就压抑的空间中，明暗交织的景象刺激着每个人的视网膜，也挑战着他们的心理防线。 谁也无法预测自己是否还能看到下一刻的光明。 地面突然蠕动，脚底也传来滑腻的触感，从岩缝的裂隙中，炸开无数个粘腻的气泡。 岩缝的裂隙迅速蔓延，这个狭小的空间也如粘土般收缩着、变化着形状。 终于，支撑矿道的龙骨断了。 黑暗不再是单纯的视觉剥夺，更有了粘稠的质感，裹挟着硫磺味的湿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娴都马上就要看到矿洞口的光明了，但是下一秒就被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四肢的痛楚信号一齐涌向大脑，让娴都无法分清楚现在的状况。 腥臭的脏水灌入呼吸道，让娴都一声呼救也无法发出，一种名为绝望的念头浮现在大脑中。 娴都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检测到生命体征已消失，即将强制性脱离位面！】 【脱离完毕，任务结算中——】 【任务失败。】 第七十八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一 楚珩从小就知道——他讨厌这个世界： 人类的发展，因为信息素划分出了不同性别。 不可否认，因为信息素的加强，人类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有了质的飞跃。 生命的长度也因此得到拓展，开创星际时代。 但是楚珩却认为，信息素的出现，让人类一下子倒回了动物的原始本能。 alpha标记omega，就像是猫科动物撒尿划分领地一样。 而omega，就只能伸着脖子等待，等待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样，被它的主人带回家，打上独家印记。 omega学习的任何东西，都是为了婚姻中的另一个人服务，根本不能够有自己的意志。 男女之间的界限模糊了，但是omega代替了旧社会中女性的艰难处境，成为社会中安抚另一个性别的镇定剂——就是为了那可笑的社会稳定，将外界的犯罪率，转化为家庭内部的“矛盾”。 他作为一个omega，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身体够不够娇软？能不能唤醒alpha的兴趣？ 性格够不够温驯？能不能包容alpha的暴虐？ 脸蛋够不够美丽？能不能引起alpha的怜惜？ …… 每个人都默认，omega生来就是要为alpha抚育子女的。 只要一进入婚姻，omega就会有其他种种身份……但唯独，不会再是他自己。 所以，楚珩最偏向的还是beta这个性别。 虽然他们的社会地位不高，就像是这个颠倒社会中劳碌的工蜂。 但是他们不会因为信息素而受影响，能够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 ——他们活得更像是一个“人”。 所以在母亲生病，他必须扛起这个家庭重担的时候，楚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用全部的积蓄，在黑市中购买了一个beta的身份。 获得这个身份的时候，一向坚强，连被人殴打时也没有哭泣的楚珩，却忍不住呜咽了——他终于能作为一个完全体，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吃人的世道。 但是他就算是哭，也是紧紧咬住袖子，不能泄露一丝声音——脆弱的人，在游离在法律之外的地方，是会被撕成碎片的： 楚珩也不知道他拼尽全力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15岁的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替精神不正常的母亲送饭，同时要忍受她的责骂、抱怨。 每次进门时，就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原本已经收拾整洁的房间，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 玻璃的碎片，撕烂的衣服，倾倒的桌椅……还有蜷缩在角落里的母亲。 ……用仅剩的钱买来的营养液，也被打碎在地。 但是他知道，这不能怪妈妈，她应该也不想这样的——都是那个不负责任的alpha的错。 应该吧…… 不然，楚珩也不知道，应该将自己满腔的怨恨，安放在哪里…… …… 母亲应该之前是个贵族。 这是楚珩，在母亲为数不多清醒时候，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人生： 她是个贵族，但也只是旁支的小姐。 因为一次经历，认识了一个普通的alpha。 他们相识、相爱、相知，一切都向着顺利的方向发展。 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却失踪了，衰败的家族为了让母亲联姻，去交换他们政治的筹码，竟然强行带着母亲去洗去印记。 omega的终身标记，是比结婚证更有效保证婚姻关系的存在——因为一旦打上标记，omega易感期就只能用那个alpha的信息素缓解。 再好的抑制剂，也是饮鸠止渴——易感期会在下次，以更猛烈的状态出现。 所以终身标记，都是等到结婚后才能缔结的。 但是那个alpha却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给母亲打下了终身标记。 所谓的洗去印记，也只是将被标记的那部分腺体，硬生生剜去。 每年因为这个死在手术台上的omega，就不计其数。 所以后来母亲就成了这个样子，被家族当作一枚弃子，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在夹缝中生存。 母亲偶尔清醒的时候，会画一些书画来卖钱。 也会给他掖好被角，拍着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哄他入睡。 ……所以每当楚珩看到蜷缩在角落中，身体不住颤抖，害怕别人目光的母亲，他对那个生身父亲，那个alpha的恨意便更浓上一分。 …… 楚珩的信息素是葡萄味的——在这个蔬果吃食都由贵族垄断的社会，人们也只有在检测时才能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的名称。 为此还专门诞生了互换所——只是为了交换信息素，让贫民体验到食物的香气，同时也能衬托出贵族的优越感。 像讨厌自己omega身份一样，楚珩也讨厌着自己的信息素——一棵葡萄藤可结成千万颗果实，也寓意着多子多福、人丁兴旺。 楚珩在获得beta这个身份后，就带领母亲搬离了那个有着不堪回忆的地方。 无论他带着母亲去何处求医，他们的回答都是保守治疗，用药物镇定。 楚珩知道，穷人唯一的病症，就是没钱。 所以他必须想尽办法挣钱。 他想要学医——这个念头，可能是看到母亲那连药剂都无法抑制的痛苦时，悄然萌发的。 但是联邦中，学医这种事情，通常只能是贵族的子弟。 正常的机构楚珩无法进去，只能选择军校医院——不单是因为这个，军校医学生丰厚的奖学金，也是他选择医生职业的理由。 楚珩认为自己不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聪明。 但是长时间的打工，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学习——认识几个常见的字，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所以楚珩在打工的间隙，拿着幼儿习字的课本，艰难地一点点学习。 ……最后楚珩顺利地进入军校医学院，并且拿到了奖学金，能够给母亲换更好的镇定剂，更不用担心会被人骗。 上学的时候是枯燥的、无趣的，看着同学幸福美满的家庭，楚珩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人生又该是怎样的。 但是梦境有多美满，坠入现实的时候，巨大的落差就会有多空虚。 楚珩只有努力把日子都填满，才能偶尔忘记孤独的感受。 母亲也曾在清醒的时候，拉着楚珩的手： “你也不能一辈子伪装beta啊？不如趁着还年轻，去找一个alpha？妈妈的事只是个例外……” 楚珩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岔开的话题。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还会想起母亲的话： 他连几道选择题都赌不对，怎么敢在几亿人里赌alpha？ 第七十九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二 因为军校领导的固执，今年的军校新生在战乱地带丧生了多半，需要安排人去前线收拾残局，救治受伤的学生。 他就知道，这些不靠谱的alpha都是用他们早已生锈的脑袋，想出来的方案。 本来这种搜救任务，是大四学生社会实践中的一部分，按道理也是他们去。 但是有新生的前车之鉴，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前线有去无回。 有家境或者在教授面前得青眼的，早早就将自己的名字从这份“死亡笔记”中去除，只剩下他这个无权无势的“beta”被推上来凑数。 楚珩并没有他们所谓的医德——能保证自己活下来，你才有资格谈其他。 在队伍搜寻的时候，楚珩就默默地呆在队伍末尾摸鱼。 反正大家也就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等到时间够了，新闻的素材有了，也就能回去了。 但是楚珩没想到抑制剂会失效…… 他的易感期提前了！ 周围搜寻的人不是alpha就是beta，楚珩暴露的风险极大。 幸好楚珩一直呆在队伍末尾。 趁着没有人发现，楚珩捂着自己的腺体，期望能稍稍减缓信息素的逸散，迅速脱离队伍，跑去一处废墟。 100米，200米……距离差不多了。 楚珩捂着自己的后颈，边跑边留意。 因为太过紧张，楚珩不留意间划伤了自己的脸颊。 但也恰恰是这一抹痛感，让因为这来势汹汹易感期而意识涣散的楚珩，稍稍清醒了一些。 见没人跟过来，自己也来到暂时安全的地带，楚珩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独属于金属冰凉的触感，从脖颈处传递到大脑： 糟了…… 光顾着留心身后，没想到竟然直直地撞进人家alpha的怀里。 大意了…… 不过这个触感并不是枪支，更像是刀具。 搜救队的人可不会用这么落后的防身工具…… 楚珩机械般缓缓转动头颅，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alpha，而是低矮的少女。 少女脸颊脏污，身上破碎的衣物，能依稀分辨出是军校的统一服装。 她眼神凌厉，甚至划过一抹浅浅的杀意。虽然身量不高，需要仰头看他，但是气势丝毫不减。 楚珩觉得，如果不是他的衣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划开他的喉管。 像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收回了刀。 ……她是个beta。 alpha和omega，都有腺体，对信息素都会有反应。 自己现在如此浓郁的信息素，但是她却无动于衷…… 可是这些失联新生不都是公户alpha吗…… 但是瞬间翻涌的情潮，让楚珩顾不上那么多。 现在只能赌她这个beta，一辈子都没见过omega，更别提易感期了。 少女闻言，侧身让他通过。 临走的时候，担心她乱跑会把自己的信息素泄露，楚珩还是出言安抚住她： “谢谢……等会儿我会带你回大部队的，不要乱跑。” …… 楚珩注射完抑制剂，等待身上的热潮褪去。 等到身上的信息素散去得差不多的时候，楚珩整理好衣角，从废墟中走出，看到了那个少女还站在原地，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很好，看起来她并没有起疑。 楚珩编造了一个生病的由头，用自己的脸庞，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很顺利，她相信了。 ……就算她不相信，楚珩也可以当场将危险降低到最小值——他手中握着的，正是他培育出来的神经毒素，可以让人暂时昏迷。 楚珩主动伸手，向少女表示友好。 …… 第二次见她，是在医务室。 没有医学生喜欢坐班，尤其是和导师在一起上班。 不少人会出钱让别人替自己坐班，楚珩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钱拿的事情，可要比他风里来雨里去打黑工挣的多，也舒适得多。 楚珩自然应下了。 导师也不管这些——互利互惠的事情，只要不波及到他们身上，他们也懒得搭理。 一群人推搡着进入医务室，那些医生见到领导来了，就像是闻到了肉味，一个劲儿地上赶着巴结。 那些高大的alpha们捂着自己根本看不出伤痕的手臂，痛苦地哀嚎。 娴都则是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低着头，肩膀微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检查不出来这些叫嚷的alpha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一群人又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不大的医务室中，只剩下他和她。 楚珩熟练地替她处理起伤口：大多都是青紫的印记，只有侧颊有细微的划痕，渗出点点血丝。 楚珩想起了自己在巷子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也曾这样受过伤…… 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一个beta怎么会来到抚育院成为公户alpha？ ……那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处境连omega都不如的人群。 想到这里，楚珩也对同样隐瞒身份在军校夹缝中生存的娴都，产生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感。 不过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愣神地盯着自己。 因为靠得近，她的呼吸也喷洒在楚珩的脖颈间。 一片粉霞，从燥热的地方，慢慢爬上楚珩的脸颊。 楚珩只能加快动作。 但是可能因为慌乱，她原本舒展的脸庞皱缩在一起，呲着牙喊疼。 可是明明他也没有用力啊…… 算了，差不多了…… 楚珩觉得自己的头脑发热，需要冷静一下。 所以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匆匆放下东西就出去了，准备来到药房，平复一下情绪。 楚珩的手摸到后颈，但是阻隔贴好好地贴在后面。 不是信息素的支配啊……那大概是透过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快要到药房的时候，楚珩碰到了平时就用下流眼神看自己的保洁。 他因为提前送走了易感期，身体虚弱，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 他本想绕过保洁，但是她步步紧逼，楚珩没办法退进了药房，被逼至墙角。 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同样醉酒的人…… 楚珩想起了多年前，他差点遭到侵犯的那个晚上。 不会的……当时他还小，又是个omega，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但是他现在是beta，他已经离开了那个脏乱的街道，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了。 虽然楚珩这样鼓励着自己，但是童年的阴霾一直没有散去，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慌乱中，楚珩碰掉了玻璃试管，他急忙捡起碎片，握在手中。 只要她再靠近一步，无论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他也不会让这种人有活下去的可能！ 楚珩闭上眼，向前挥去——他不想让这样恶心人的血，溅到自己的眼中。 很快……就会过去的…… “咚——” 一阵风拂过，带走了恶心的酒气，也带来了一抹馨香。 楚珩睁开眼，看到了刚刚才分开的那个女孩儿。 楚珩知道，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第八十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三 “呼——” 楚珩松了一口气，手中的玻璃碎片也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但是身体还是不住地微微发抖，昭示着刚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刺痛感从掌心传来。 楚珩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被玻璃碎片划伤。 耳边传来“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声音。 楚珩抬头，就看到娴都拿着医药箱走过来，轻轻抬起自己的手。 “砰——砰砰——” 楚珩觉得，自己刚才还漏了一拍的心跳声，现在越来越快。 ……好像自从他有记忆起，除了清醒时会哼着歌谣哄自己的母亲，再没有人会轻柔地对待自己。 ……仿佛他就是块易碎的珍宝。 楚珩这才意识到：他原来不是讨厌像omega一样被人呵护着……只是不曾拥有过，所以不断地告诫自己——那不重要，我不喜欢。 不喜欢，所以不会关注，更不会奢求那从未降临到他身上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明白，有些枷锁是自己给自己的。 可当光芒来临的那一瞬间，楚珩的第一反应却是推开。 楚珩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沉溺，不能因为这小小的恩惠而满足。 但是一边忍不住沉醉其中，还贪图更多。 一点点。 就一点点。 楚珩这样宽慰自己。 不过看着她包扎的手法，楚珩在不知不觉中眉头紧锁： 她是从来没有给别人包扎过吗……怎么像一个棒槌？ 算了，她也是好心…… 楚珩惊觉： 他怎么也在不自觉中，贪婪地想要更多？ 楚珩眼神变得飘忽，迫切地想要通过什么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猛然间他看到了娴都手背上的血迹，明白了事发突然，她是直接赤手空拳救下的自己。 本意是想关心她痛不痛，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意味： “所以那些alpha都是被你打的，然后你又装作自己是受害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珩就后悔了。 但是可能是想要否认掉自己有这种情感，楚珩闭口不言，实际上则是被这种情绪冲昏了理智。 …… 第三次遇见她是在那条小巷。 这一天，楚珩刚刚收到奖学金，将母亲送到专业的疗养院中。 因为学业和工作，楚珩尽管不放心将母亲交给别人照看，但是迫于生计也不得不这样做。 看到母亲痴呆的样子，楚珩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alpha父亲。 楚珩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果然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但是偶尔想起的时候，大概还是会恨的。 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楚珩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将母亲视作自己的累赘，但是有时候也会幻想，如果自己降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可能就会像其他omega一样，上学、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这样按部就班地过完这一生吧。 楚珩就这样出神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那个巷子。 这是他成为beta后，和母亲居住的房子。 之前是没有钱，要学校家里两头跑。现在母亲已经送去疗养院了，大概自己以后也不会常来了吧…… 本来楚珩还想着上去看看，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人总是要向前看。 楚珩脚下一顿，但是转换方向准备回军校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这几个地痞。 楚珩迅速调转方向，想要进入楼道中，但是还是被他们拦下，慌乱中母亲的那条项链掉在了地上，被地痞头子踩在脚底。 ……那是母亲给他的护身符。 正当他想要用神经毒素药倒他们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楚珩默默收回已经打开的毒素，不泄露自己的底牌。 娴都将项链捡起后，用消毒湿巾擦拭过之后，才交还到自己手上。 楚珩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她看出了自己对异性的抵触……所以才刻意拉开距离。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在昏暗的路灯下笼罩了一层暖黄色的光圈，让楚珩想起自己一直追求的温暖感受。 “第三次了……” 这是她第三次帮自己解决难题了：易感期一次，药房中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她好像没听清他的呢喃，又重新问了自己一遍。 “没什么，”楚珩告诫自己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对别人摇尾乞怜，“我是说，谢谢。” 娴都和他告别，但是在听到军校宵禁的钟声时，她突然变得十分颓废。 楚珩当然能联想出，她是因为赶不上宿舍宵禁而苦恼。 鉴于人家是为了帮自己，而且她本身又很有分寸，楚珩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你来我家吧。” …… 楚珩走在前面，娴都跟在后面。 楚珩在余光中观察娴都：见她面色上不显，但是眼神却是在乱转，好像在分析他家的环境。 ……楚珩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生出了名为“窘迫”的情绪。 “到了。” 楚珩打开门，将拖鞋拿给娴都。 在打开灯后，看到了她的衣着，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渐渐涌起一丝懊悔。 楚珩借口倒茶，进入了厨房。 厨房中阴冷的环境，终于让楚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理智回笼，懊悔的情绪却愈演愈烈： 她毕竟是个“公户alpha”，不管怎样，她接受的教育，接触的环境，都与alpha无异…… 自己这个omega，这么做，不是羊入虎口吗？ 楚珩将神经毒素拿出来，但是因为打开的时间久了，毒素已经失活，所以他转而拿起刀具防身。 厨房中没有杯子，楚珩为了圆刚才蹩脚的借口，找了很久，才从尘封的柜子中，找出了母亲的杯具——那是她从衰败家族中，带回的念想之一。 楚珩本来是想让她住在母亲的房间，但是她拒绝了。 “哐当——” 楚珩反锁好门，将小刀放回桌子上，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躺回到床上，楚珩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不知不觉中愣神了好久。 楚珩想拉过被子盖上，但是却碰到了那条项链： 它已经失去了曾经拥有过的温度。 楚珩对娴都的印象，在悄无声息地改观。 造物者自刺芹诞生起，便策划了这场名为救赎的邂逅。 第八十一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四 因为军校里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许多人都要呆在校园里，等待上层的传讯。 原本楚珩也并没有任何的异议。 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疗养院那边又打来电话，说母亲想要见他，所以楚珩的心情也渐渐急迫起来。 …… 审讯结束，洗清了嫌疑，楚珩焦急地往校外的方向赶，差点撞上一群人： 保镖们簇拥着一位衣着低调的男子。为首的那个人步履从容，斜睨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冷峻，将楚珩直直地钉在原地： 就算楚珩再不关注新闻时事，也知道那个人就是联邦的执政官，时砚青。 联邦的执政官怎么会在这里？ 楚珩知道事情不简单，转身就想走，但是那群人却冲过来将他拦住，告诉他： 执政官要见他。 平心而论，楚珩这一刻是紧张的。 他担心自己简陋的伪装，在眼神毒辣的执政官面前，撑不上几秒。 如果顺藤摸瓜查出来他伪造身份，那等待他的就是联邦法院的传唤。 但是时砚青却是将他带到一处咖啡馆，保镖都站在十米开外，背对着他们。 既是保护，又是威胁。 “……事情就是这样。我成为家主后，一直找寻堂姐的消息，但是你们藏得太隐蔽，上任之后事务又庞杂，而伯父一直宣称堂姐已经身亡，所以才耽误到今天。” 时砚青见楚珩并没有被他述说的事实触动，所以又补充了筹码：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立即恢复你的身份。” 楚珩低头不语，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 他之前也在咖啡馆中打过零工。 咖啡的价钱让他望而却步。 虽然每天都为别人端茶送水，但是楚珩没有尝试过它的味道。 苦涩的。 就像楚珩不理解他们的立场出发点一样，他也不理解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让人上瘾。 每个人都有他的立场，他的不得已而为之…… 但那是他的事，和他楚珩又有什么关系？ 一脚地狱，一脚云端。 仅仅是因为他的血统，他就能从底层的“老鼠”，一跃成为人上人。 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 …… 楚珩并没有同意时砚青的方案，但是时砚青还是将他推举到了军部，军衔是中尉。 同时母亲也被时砚青以更好的医疗条件为借口，搬去了时氏的私人医院。 楚珩知道时砚青没工夫应对他们母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促成和帝国的谈判。 他们母子都是时砚青最大的底牌。 果然，不久帝国的代表就让步，能源星的开发让联邦受益良多。 楚珩本来是不想进入军部的，但是帝国那边的人一直以各种手段想要联系上他。 和时砚青相比，楚珩更不想见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于是楚珩选择接受时砚青的安排，进入军部深造，最后成为谈判桌上的庄家。 时砚青还告诉楚珩，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通过娴都来找他。 楚珩没想到时砚青这么早就开始布局，连娴都也是他的棋子。 所以她也是有目的地靠近他吗…… 但是楚珩试探娴都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不像是他所预想的那样。 她并不知道。 …… 不知道是不是时砚青的有意安排，楚珩工作的范围一直和娴都有重合。 虽然进入军部，但是帝国的人一直想尽办法接触他，想让他“认祖归宗”，恢复omega的身份。 为什么要回去呢？ 如果不是他们的基因病，他们怎么会想起来外界还有他楚珩这号人？ 而且回去了，也是忙于应对他们皇室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和一个不认识的alpha结婚。 他作为beta生活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就是想要挣脱这个牢笼。 现在这个牢笼不过是更华丽了一些，每个人却都要用家国大义的枷锁困住他。 “……你不能这么任性，时星瀚。” “我不叫时星瀚，我是楚珩。” 因为帝国那边的施压，就连这么长时间再没有过联络的堂舅，时砚青都来劝他，劝他回到帝国，恢复他的身份。 尽管楚珩再不情愿，时砚青也给楚珩重新捏造了一个时氏子弟的身份。 楚珩这一段时间一直因为联邦和帝国的轮番施压而烦恼，连一向缜密的工作也频繁出错。 又一次，楚珩因为在会议上跑神，而被领导劈头盖脸地责骂。 军队中的药品将要推广到社会，但是使用人群仅限于alpha和beta——因为他们觉得，呆在温室中的omega，不会有用到它的机会，也没必要浪费这么珍贵的东西。 楚珩因为持反对意见，被上司针对，所以才会被领导逮住这个机会批斗。 “你还好吧？” 娴都轻轻拍了他的肩，宽慰他：“别听上尉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而这些都不是能用性别来划分的。你做到自己的极致，这就够了。” 楚珩转过头，低垂着眼：“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一直争取omega的使用权，可是他们大概也不会对我有半分的感激，反而会觉得我多此一举。” “毛姆……额，一个很久远的作家说过：‘大胆去做，不要怕，没有人在乎，就算有人在乎，人又算什么东西。’” “……反正就一句话，只要遵从你的本心就好。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大家生而为人，本就是有了自身价值，才有功夫管其他。” “你就是你，你觉得这件事有意义，这就足够了。” 不是时时见面的人，却是时时都惦记的人。 楚珩在被否定的第一瞬间，脑中一直萦绕的都是娴都对他的看法。 还好，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而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楚珩其实一直好奇：联邦的教育体系中，真能培养出像娴都这样尊重omega内核的人吗？ 就好像是透过这沉重的外壳，直直望向你的灵魂。 楚珩知道，他已经沦陷了…… 我说不出爱你的理由，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楚珩萌发出了一个念头：如果那个携手一生的alpha是她，好像也不错。 不过，楚珩有些患得患失： 娴都是beta，虽然ao结合已经从法律中摘除，虽然bo结合已经有了先例，虽然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娴都没有权力对他说不…… 但是楚珩还是担心…… 担心…… 担心她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怕你知道，怕你不知道，怕你知道装作不知道。 这种慌乱，在得知娴都要前往奥里昂星系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因为奥里昂星系十分特殊，在三年前就被严格管控，除了有官方的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楚珩头一次想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即使他知道奥里昂星系的危险性…… 但是他就是想时刻和她在一起。 可在去之前，楚珩要先回帝国一趟，恢复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堂舅的心思，所以必须借助外力，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在楚珩借助帝国施压，成功作为和娴都匹配的omega，要前往奥里昂星系的时候，传来了晴天霹雳： 娴都在视察途中，矿洞坍塌，遗体尚未找到。 …… 或许，不是我们不够好，只是时间不凑巧。 第八十二章 唐菖蒲:时砚青番外一 时砚青一直是时氏家族中小霸王的存在： 家主的爸，贵族的妈，优秀的哥，还有骄蛮的他。 论家业有父亲和哥哥顶着，论社交有母亲顾着，时砚青只用充当家族中的“蛀虫”，便可以顺利地过完这一生。 因为家人的宠爱，时砚青从小就有一群玩伴——都是时氏的旁支，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让时氏小少爷开心。 其中时砚青最喜欢的还是一个堂姐，她的出现，弥补了时砚青对哥哥无法陪伴的遗憾。 但是有一天，这个堂姐失踪，伯父则说她已经死了。 时砚青虽然心中惋惜，但是关系疏远，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他不知道，这是时氏家族衰败的开始。 很快，时砚青发现，本就忙碌的父亲和兄长，更没有机会在家中见到。 匆忙的一面，每个人都是面带愁容。 在餐桌上，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成为争吵的导火索。 直到有一天父亲被以叛国罪枪杀。 而母亲和哥哥，则在带着赦令前往刑场的路上，遇到滚石，尸骨无存。 时砚青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失去了所有的至亲。 时氏也因为家主的事情，从十大贵族的中游，一下子滑到末端，差点失去了在议会中的席位。 时砚青就在家族衰败之际，成为了时氏的家主。 因为独自操办丧仪，时砚青累到靠着墙根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时砚青听到了有人说话： “……布朗大元帅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时氏父子帮他处理好事情，他却要安个罪名，赶尽……” “闭嘴！”旁边的人呵斥，“你长点脑子，这是时氏的地界，如果被人听到了，我们还活不活了？” 外面的人走了，但是时砚青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不泄露出一丝呜咽。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蓄出泪光： 时砚青总算知道为什么通讯就能办到的事情，非要送去赦令—— 他们根本就没想让父亲活！ 本来也是千宠万爱长大的少年，因为家族没落，一夜成长，担负起了振兴家族的使命。 …… 时砚青成功上任，联邦历史中，最年轻的执政官。 可是…… 有时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砚青也会恍惚： 因为他从中，看到了父亲的老成持重、母亲的八面玲珑、哥哥的多谋善虑…… 他们死后，意志在自己身上得到了永续。 唯独不见当年的自己…… 但是时砚青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惋惜这些： 整个家族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的人生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兴衰。 他必须一刻不停地向前，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政坛中搏出时氏的一席之地。 …… 时砚青遇到了执政生涯以来，最棘手的问题： 联邦和帝国交界处有一颗能源星，因为历史原因，它的归属有些争议，为此两国专门举行了谈判，商议它的开发。 因为时间锚定晶体在军队军备研发中的作用，再加上联邦因为这个资源的匮乏，一直受制于帝国，所以如果时砚青拿下这颗能源星，这将是他最大的政绩之一。 但是因为敌党散布的谣言，群众中认为拿下能源星就如同探囊取物。 可是如果拿不下，群众就会觉得是时砚青懦弱、执政不当导致的，到时候下一年的换届选举，支持率肯定会下降。 听着谈判桌上毫无进展的讨论…… 时砚青甚至想要冲动地，让人杀掉这些聒噪的谈判者： 冷静……冷静。 …… 又一次的谈判不了了之。 时砚青从谈判场出来后，接到下属的汇报：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准备在联邦军队附属军校中制造一起恐怖活动。 “……长官，是否需要即刻羁押这些人？” 时砚青坐在办公室里，低眉沉思的瞬间，无意瞥到了桌上史密斯家族带头，准备弹劾他的议案，原本即刻羁押的话语涌到嘴边，也转换了说辞： “……这个关键时期更不能出差错，不能让帝国的谈判官看我们内乱的笑话。” 时砚青翻出一份文件，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示它已经积压很久。 时砚青，锋利的笔尖划破纸张，墨迹勾勒出“时砚青”三个大字。 “振奋军心的事，自然应该做。”时砚青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心情很好，“将这份文件交给威尔逊，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 事情如时砚青预想的那般，按着既定的轨道发展： 军校中发生了恐怖袭击。为首检阅军校的史密斯军官身亡，部分跟随他的部下也死伤惨重。 因为这是布朗联邦军队大元帅的管辖范围，时砚青有了正当的理由将他羁押起来。 并且这件事牵连甚广，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安，不少原来反对时砚青的人，也悄悄用政党中其他人的污点，作为自己投靠时氏的投名状。 就在时砚青收获成果的时候，有下官匆忙来报，附在时砚青耳边： “……长官，从这次的犯人口中撬出来了一些东西，我们不敢擅自做决定，还需要您前往审讯室一趟。” 时砚青心中隐隐的不安感放大： 这些恐怖分子在军校中放置了强效催情剂，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如果爆发，按照军校内部alpha的密集度，现有的军队储备资源将会全军覆没。 ……而时砚青因为太过心急，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包围了军校。 所以现在如果爆发，那就是时砚青的全责…… 到时候不单单是执政官下届不能连任，被打压的史密斯和布朗家族，一定会反扑，时砚青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对时家的布局，就会毁于一旦。 “……查，”时砚青扶住桌角，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昭示着主人心绪的波动，用来隐匿情绪的低度数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镜片有了裂痕，“快查！所有进出军校的人都要盘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是。” 下属从来没见过执政官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心里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安排自己的人排查。 时砚青则是脱力地倒在椅子上，焦躁地扯开平常都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捂着眼，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 下属在一名公户alpha的寝室中找到了催情剂。 好巧不巧，她正是时砚青暗杀组织的一员，时砚青亲自审问了她： 遇到了一枚不错的棋子…… 时砚青从审讯室中出来，正在思考如何清理这些余孽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脸庞： 他墨绿色的瞳孔，更加印证了时砚青的猜想。 时砚青觉得，他的连任，已经板上钉钉。 第八十三章 唐菖蒲:时砚青番外二 与联邦的共和制不同，帝国施行的是君主立宪制。 不过，帝国的君主手握实权，与首相、议会分庭抗礼，三足鼎立。 因为帝国大多是智慧生物和人类混血的结果，所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含有基因病。 到了这一代的君主，因为各种原因，甚至没有了直系血亲。 时砚青知道，这次关于能源星的谈判还是其次的，帝国的使者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现任君主的亲侄子。 据说已经去世的亲王，生前作为间谍隐姓埋名潜入联邦，爱上了一个贵族旁支的女人，并且生了一个omega。 但是因为历史原因，亲王死了，那个贵族女子也不知所踪。 这些事都是两国之间的机密，不被大众所了解。 可是时砚青作为执政官，自然有权知晓事情的经过—— 那个贵族女子就是他的堂姐。 父亲当年判处枪决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如果放在十年前，时砚青肯定是气愤的，甚至想要冲动地杀掉这对母子…… 但是时过境迁，时砚青连恨也不能单纯地拥有： 他在知道这对母子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如何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 时砚青从小就有过人的目力： 楚珩出现的时候，那与堂姐相似的容貌，和帝国皇室独有的墨绿色瞳孔，让时砚青对当前焦灼的局势，有了新的规划。 …… 这个小鬼很年轻，年轻到以为仅仅靠自己，就能改变这不合理的制度。 ……天真到发蠢。 一步登天的机会，放到别人身上那是求也求不来的，他竟然拒绝。 看来以后联邦的教育方针也要改变一下。 如果后面全都是靠肥皂剧长大的人作为国家的枢纽，那帝国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虽然楚珩拒绝了他的提议，但是时砚青还是帮他恢复了贵族的身份。 他会用到的。 等他撞得头破血流，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等他经历过他时砚青经历过的一切后—— 他会对今天的清高后悔。 不过时砚青更满意的是，手上的筹码更多了： 他这个“表侄”，最好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态度，这样自己就能从谈判桌上获得更多的利益。 所以时砚青打算“囚禁”自己的堂姐，确保主动权一直在他手上。 在走之前，时砚青想起今天的那个棋子：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机甲学院中找一个叫娴都的公户alpha，她会帮你联系到我。” …… 时过境迁，威尔逊成为联邦军队大元帅后，也开始膨胀，竟然也想走布朗的老路，妄图通过军权来让自己的政权让步。 所以时砚青现在迫切需要再扶持一个新的军官。 无权无势，身家性命都捏在联邦手中的娴都，进入时砚青的视野，成了最好的选择。 ……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时砚青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清这个下属： 本来以为她是为了脱离公户的身份，才卖力地做事。 ……现在发现，她好像是为了追求权力？ 这种纯粹的想法也好。 她想要的他能给，他想要的她能做。 互利互惠。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砚青的目光开始落在这个公户alpha身上： 可能从那次刺杀，可能从上次她主动请缨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也可能在第一次审讯她的时候。 比起乏善可陈的omega，时砚青更喜欢这个毫不做作的公户alpha。 ……更准确地说，时砚青喜欢她不被这些世俗囚禁的灵魂。 …… 在心中一直盘旋的念头，得不到宣泄，久而久之就成了执念。 时砚青从床上醒来，宿醉后的头痛，昭示着昨晚他的情绪有多么地失控。 房子中还残留着他红酒味的信息素—— 时砚青苦恼时，经常用同样的味道淹没自己，营造一个对他来说绝对安全的环境，暂时忘却这些纷扰，静静地沉溺。 易感期的时候尤甚。 因为濒死产生的痛楚，让他清醒时更加明确自己活着的目的。 ……不过，他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时砚青醉酒后，醒来的地方可能是沙发、浴缸、地毯…… 唯独不可能是舒适的床铺。 这是他严谨人生中仅剩的放纵。 桌边一直温热的水，已经不再发烫的腺体…… 时砚青觉得自己的易感期已经用抑制剂压制过，舒适得恍若新生。 他翻开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原来是她来过了…… 也是。 时砚青作为alpha，天生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有着近乎极致的占有欲。 即便是他的私人助理，也无法进入时砚青的别墅。 时砚青只录入过除自己以外一个人的瞳孔——近期在主星休假的娴都。 虽然世俗中不允许，但是私心中时砚青已经把她当作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有了她，这个地方才不是房子，才能担得起家这个名称。 …… 因为国内政局的变动，加上布朗以及史密斯家族从中作梗，时砚青变得十分被动。 他必须再拿出来一个足以记入史册的功绩，才能让这些老匹夫都闭嘴。 时砚青一直都知道，虫族的栖息地，就是这些时间锚定晶体出现的地方。 虽然虫族已经销声匿迹，但是这些地方还是危险异常，根本没有军官愿意白白送命。 ……这个时候她站出来了，主动要求去奥里昂星系监察，推进时间锚定晶体的开采。 理智告诉时砚青，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但是内心告诉他，他不想让她去。 因为这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最后她还是去了，长眠于那片土地。 时砚青也无法言说自己是否后悔，只是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脏都好像忘记了如何跳动，苦涩的味道哽咽在喉间，窒息的念头在脑中弥漫。 时砚青这个alpha，在至亲离世后，再一次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天地都在他的眼前旋转，他差点倒在地上，快速扶住桌子才勉强掩盖了自己的失态。 果然，任何馈赠都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 白天的理性，总是在夜里翻了船。 漆黑的夜晚，对着昏黄的灯光，时砚青对着那份还未递到当事人手中的批准文件，怔怔地看了很久…… 附着回忆的东西最是动人。 第八十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 【世界载入中——】 伊鲁大陆的黑海海峡，是联通东大陆与西大陆的桥梁。 一艘带有太阳与荆棘图腾的巨型皇家帆船，从卡佩王国的洛伦佐港口出发，驶向北部的霍德华王国，肩负着两国的盟约，携带着两国民众对和平的向往。 帆船将要接近海峡，远处作为中途补给的陆地已经从海平线上显现，多日因为航行劳累的人们，也露出了半个月以来不曾见到的笑颜。 但是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迅速凝聚起了铅灰色的云层，吞噬掉挂在天幕上的一抹残阳，隐隐还有雷电的闪光藏匿在其中，乌压压地笼罩住头顶的苍穹。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娴都就在这种环境中醒来。 “啊哈……” 原本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贵族少女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显然还没从上个位面溺毙的恐惧中脱离。 咸腥的空气涌入鼻腔，手边抓握的不再是冰凉粘腻的矿泥，而是毛绒温暖的动物地毯，娴都的理智才慢慢回笼，将情绪从身体的本能恐惧中脱离。 娴都擦掉额头上渗出的一层薄薄的冷汗，但是原主冰凉的手却让她忍不住皱眉。 撑着手肘从地毯上坐起，娴都细细打量着房间的内饰，分析自己所在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装饰豪华的房间，白与金的色调，昭示着房间主人身份的尊贵。 白熊皮的地毯，跳跃着火焰的壁炉，垂挂着银丝纱帘的床榻，因为乍起狂风而飘盈的窗帘…… 娴都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由丝绸缎面铺就，绣着复杂花纹点缀着宝石的洛可可裙，又看到脖颈和双手上穿戴的各式珠宝。 娴都轻轻地拍拍隆起的裙摆，感觉里面有木制的裙撑，怪不得躺着的时候就有种奇怪的推背感。 娴都想抬起头，从地上站起，但是袭来的后坠感，让她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主虚弱的身体，让娴都连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气喘吁吁，累得只能斜靠在床边休息。 【世界加载完毕！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娴都闭上眼，脑袋因为眩晕还没缓过来，正在平复身体的不适。 突然一个大浪打上船只，发出了不详的木头断裂声。 因为船只的颠簸，娴都一个激灵，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由于上个位面任务者未完成既定任务，作为惩罚，本世界任务过程中，将叠加倒霉属性。】 【警告，该属性即刻生效。若该位面任务者仍失败，根据合同约定，将传送到惩罚位面，直到任务顺利完成！】 娴都刚想抗议，但是地板突然颠簸倾斜，桌子上用来装饰的花瓶和茶具也滚落在地，娴都只来得及躲开飞溅而来的碎片。 幸好房间中大多是固定在地板和墙壁上的家具，要不然刚才娴都就有可能被压成肉泥了。 娴都还没从接二连三的变故中缓过神，船舱外又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娴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扶着房间中固定的家具，踉跄地走到外面。 …… 滔天的巨浪快要淹没这艘驶往异国的船只： 龙骨深处传来连绵不断，令人惊恐的“嘎吱”声，像是有什么深海怪物在啃噬着船体，想要将这在海上飘零的船只拖入深渊。 有人努力控制印有图腾的船帆，有人跪在地上祈祷主的救赎，有人寻找救生的小船，更多人则是在推搡中掉到海里。 有人想向对岸求助，但是却绝望地发现船只被巨浪裹挟，离陆地越来越远…… 身后的船队也是同样的境遇。 甚至因为船体的材质不同，有几艘较小的帆船已经被拍成了碎片，飘荡在水中的人甚至想游到这艘主船上寻求帮助。 船沿上跳入海中、被挤到海里、想要爬上船的人甚至堵成了一团。 人类脆弱的哭号，在自然面前显得那么得不堪一击。 “……公主！” 娴都没有听清前缀，只看到一个穿着皇家骑士团衣服的骑士长，逆着人流来到自己面前： “请随我来，我们一定会保护殿下安全到达……” 娴都还没来得及听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一个巨浪淹没了船只，娴都也被拍到了海中。 主船彻底碎了，四散的木板飘荡在海面上，有着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游荡在这一片海域上的哭喊声消失了一瞬，紧接着是幸存者的绝望。 “噗——咳咳咳！” 娴都从海里冒出头，抓住海面上漂浮的一块儿木板。 “啊哈……哈……” 娴都喘着气，腾出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海水，但是被海水浸透的裙摆，如同沉重的石头，坠着娴都想要往海底沉去。 “啪嗒——” “啪嗒——” 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这块儿脆弱的木板，娴都知道这个东西撑不了多久。 娴都努力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求帮助。 但是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死寂。 这里根本看不到陆地的痕迹。 娴都想到自己的那个倒霉属性加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效。 “旺财，我不会游泳啊！看看商城里面有什么充气艇没！” 【宿主，主系统因为我们任务失败，把商城关了……宿主你不是学了很多技能吗？努努力说不定我们能到陆地呢？】 “我又不是水鬼……咕噜，”因为海浪未平，娴都刚才又呛了一口海水，“再说，鬼都是用飘的，你见过哪个是用游的！”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再加上这么笨重的裙摆，娴都都不确定在下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在海面上…… “……我也真是倒霉透了，不是这个buff的加成，是摊上你们这一群不靠谱的系统！” “炸死、被矿泥活埋了，现在刚到这个位面，差点又淹死……干脆你们也别说什么任务，直接和我说让我体验108种不重样的死法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旺财没说话。 娴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整片海洋被拎起一角，扬起的巨浪，对着海面上幸存的贵族少女张开了巨口，直至将她吞没，海面才又归于沉寂。 娴都想挣扎，但是沉重的服饰，早就脱力的身体，却不容许她反抗。 她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坠落。 周围的压强压迫着娴都的耳膜和胸腔，海水争先恐后地从鼻腔灌入…… 这熟悉的死法…… 娴都闭上眼，准备等待主系统将她传送到惩罚位面。 在娴都失去感知昏迷的前一刻，一双冰凉非人触感的双手托举起娴都，带着她朝海面上游去。 娴都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冰蓝色宛如玫瑰星云的眼眸。 第八十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 海中央的不知名小岛，衣着华丽的贵族少女躺在岸边的沙滩上。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玳瑁猫，正在舔舐少女的脸颊，同时关注少女的反应，期望她醒来。 这正是将猫猫壳赎回来的旺财。 “咳咳……噗！” 躺在沙滩上的娴都突然睁开眼睛，侧头将卡在喉咙处的积水吐出来。 【宿主你没事吧？】 旺财走近，抬起右前爪拍拍娴都的胳膊，希望她好受一点。 其实旺财本来是想拍后背的，奈何高度不允许…… “哈啊……”娴都吐完，舒服了一些，躺回刚刚的位置，才想起来前因后果。 “这是哪儿？惩罚世界？看着和普通世界也没啥区别啊……” 【不是的宿主，还是第三个世界……】 【主系统叠加的倒霉属性太厉害了。我当时正在帮你找找有没有能用上的工具，但是转头就发现和你的通讯断了。】 【等到我再次连上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我才用猫身出来，你就醒了。】 娴都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座海中央的小岛。岛深处有树林和洞窟，从中还延伸出一条小溪，流经有几块大礁石的沙滩，汇入海中。 娴都所在的地方就是小岛边缘的沙滩上。 但是这里根本望不见大陆的踪影…… 娴都刚坐起身，就感觉大腿处传来一阵刺痛。 掀开因为泡了海水，又干成一缕一缕的裙摆，看到原本木制的裙撑，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只剩下几根主架。 其中一根还断裂成不规则的豁口，深深地扎进她的大腿。 因为泡了海水，伤口的周围已经泛白，肿胀。 娴都看到就感觉牙疼。 要是不及时处理，在医疗条件差的当下，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娴都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松动的禁制，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看来主系统给她倒霉buff的同时，再一次封禁了她的能力。 跟仰卧起坐似的，真够烦人……鬼的。 【宿主，你受伤了！】 旺财瞬间炸毛。 “……我不傻，也有痛感，很累，让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娴都连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安抚旺财了。 【哦哦哦好！那等你处理好，我再把这个位面的基本信息传递给你！】 “……好。” 旺财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不说话了。 娴都哆嗦着手，勉强将这些裙撑掰断，只剩下扎在大腿上的那根还没处理。 因为她也不确定有没有扎到动脉，贸然拔出来，情况还会更糟。 好在匕首还在腰间。 身处异国他乡，娴都还不知道当前的环境，所以出船舱的时候就随手拿了匕首防身，藏在腰封里。 没想到这勒人的腰封，在关键时候还起了大用：不仅牢牢套在身上，防止失温，还在汹涌的海水中，将匕首留下了。 娴都打量四周，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瘸一拐地来到椰子树下，旺财则是紧跟在娴都身后。 娴都在地上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颗较完整还没腐烂的椰子。 娴都抱着椰子，听里面的水声。 不是很多的样子。 “不太够啊……” 娴都的目光转移到脚边的旺财，眼睛一亮。 旺财则是感到有些脊背发凉，抬头就看到自家宿主嘴边噙着不知名的微笑，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旺财，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吃了我那么多猫粮，也是到了你该回报我的时候。” 【宿、宿主，有什么话，直说吧，我有点……有点害怕。】 “没什么，”娴都摸摸旺财的脑袋，指着椰子树，“你爬到树上，不用做别的，就使劲儿摇。” “现在是椰子成熟的时节，再加上你的体重，应该很好弄下来。” 娴都不容旺财反驳，直接将它抱到树上。 因为离地有些高度，旺财的爪子牢牢地扒着椰子树的鳞片状树皮，看起来有些滑稽。 娴都则是松手，拍拍旺财的屁股： “去吧，旺财！” …… 娴都用匕首好不容易劈开椰子，将里面的椰子水和旺财分了之后，又用壳在小溪里面舀水，架在钻木取火生起的火堆上。 因为椰子壳很硬，能够在火上炙烤，娴都打算用这个来获取纯净的淡水。 幸好这座小岛上有淡水，要不然蒸馏法获取，还要浪费不少时间。 等到水烧开后，娴都又换了一个壳继续烧水，刚才的那个放在一旁冷却。 就这样循环几个操作，娴都终于攒够了能冲洗伤口的水。 娴都将裙子的外层撕下来，仅剩下能遮盖住整个腿部的内衬，用来防止蚊虫叮咬。 娴都将布料放在嘴上，狠下心，一下子将木棍拔出来。 还好，不是动脉，没有大出血…… 但是伤口处因为肿胀，已经形成了像火山口那样的坑洞，血液就从那个地方往外渗。 娴都用煮沸冷却过的水，冲洗伤口。 大约五分钟之后，又用煮过的布料，蘸取椰子汁，湿敷在伤口处。 椰子水中含有月桂酸，可以抑制细菌。 如果有野蜂蜜的话最好，但是娴都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选择这种杀菌方式。 希望伤口不会恶化，要不然真的会很麻烦…… 等到10分钟左右的时候，娴都取下布料，用另一块经过消杀处理的布包扎好伤口。 “累死我了……” 娴都将左腿抬高，躺在石头上休息。 因为是下午，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驱散了娴都的一丝疲惫。 “旺财，传输这个位面的信息吧。” 【好的宿主！】 原主叫瑟拉芬娜，是伊鲁大陆卡佩王国的小公主。 卡佩王国的国王奥斯顿是原主的哥哥，因为要借用霍德华王国的兵力，所以联姻。 原主的降生很有神话色彩，这个大陆上的主要宗教——圣会，视原主为宗教的圣女。 所以信奉圣会的霍德华王国，才同意联姻借兵。 但是原主在乘船前往霍德华王国的路上，意外身亡，引发了一系列争端，导致伊鲁大陆陷入战乱。 原主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圣女的职责，所以心怀愧疚，希望改变这个结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原主的死只是这些人开战的借口。这些人，成功的话都是男人的功劳，失败就用女人当替罪羊。红颜祸水论，真的是屡试不爽啊……” “调出任务面板吧，我看看都有什么任务。”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龟息丸…… 积分：-35 任务一：成功回到大陆（1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不是！”娴都吃惊，“我那么多的积分呢！旺财你吞了？！” 【宿主，不是我！是没有完成的任务，会处以两倍的罚款！】 娴都算了算，也还是不对：“……不是吧，那怎么凭空多出来100积分？” 【哦宿主，是时砚青。他在你死后，啊不，脱离位面后，追授你为联邦大元帅，所以任务一勉强算是做完了。】 时砚青啊……也不知道他执政官的位置坐稳了没…… 算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你们部门指定有什么折磨鬼的爱好，任务出得一个比一个离谱。” 这里根本看不到陆地的影子，也不确定猴年马月能不能等来救援…… 难道要让她学鲁滨逊，自己造一艘船？ 【宿主……】 旺财刚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嗅到了陌生的气息。 娴都看到旺财弓着背炸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旺财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礁石后面。 娴都望过去，见到礁石后面缓缓探出来一只淡蓝色的鱼鳍耳。 第八十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3) 冰蓝色宛如玫瑰星云的眼眸，淡蓝色的鱼鳍耳。 肌肤泛着如珍珠般的冷调珠光，锋利但又带着秀气的眼尾，点缀着细小的浅蓝色结晶。 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庞下，是隐隐的青紫色血管。 银蓝色的长发安顺地披散在身后，带着液态金属的质感。与海面接触的部分，仿佛是在水中晕开的颜料。 和人类相似的上半身，水珠从祂的锁骨，滑落过腹肌间的沟壑，没入深处。 渐变的蓝色鳞片，从腰际过渡到有力的尾鳍，有着美丽的线条，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点点光辉。 因为身躯的庞大，又蜷缩在浅浅的岸边，祂的尾鳍在海中微微摆动，海水随着祂的动作荡开波浪，凝成像是蓝宝石那样的碎晶轨迹。 神性与野性交织的天道宠儿。 祂从礁石后缓缓探出身子，仅仅是瞥了一眼，就将原本炸毛的旺财，吓得跑到娴都身后。 【宿、宿主……我怕……】 祂带着朦胧和冷血动物独有的阴冷感，直直地望向娴都，不再挪开视线。 祂缓缓地向娴都伸出“手”，准确来说，是巨大的蹼，并且扬起嘴唇，露出尖牙，有些凶狠，破坏了原本无害的外表。 【宿主……祂、祂想吃掉我们。】 旺财缩到娴都的身后，又小心的用爪子勾住布料，将自己完全藏起来。 【宿主不要被蛊惑了，我们离祂远远的！】 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感受。 祂轻轻歪头，似乎并不明白娴都为什么不靠近。 于是祂一甩尾巴，将从海底带上来的珠宝、鱼类全部推到娴都身边，然后又往前伸了伸蹼，希望娴都过来。 娴都从祂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殷切。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娴都走向祂，也向祂伸出了手。 【宿主不要啊！快停下来！】 旺财抓住娴都的裙摆，后爪在地上刹车，希望制止娴都的动作。 但是人类与猫咪的躯体毕竟有别，而且是在这找不到着力点的沙滩上。 尽管旺财尽力地想停下来，在沙子上刨出了坑洞，但是也只能被娴都带着往前，后面留下了一行滑行的痕迹。 娴都缓缓地、缓缓地，搭上了祂的蹼。 …… 同一时间，卡佩王国的通讯室中，国王奥斯顿通过魔法球，正在向霍德华国王兴师问罪： “圣主在上，我可怜的瑟拉，”看着健壮的国王，用手帕捂着脸颊哭泣，像极了一个担忧妹妹的好哥哥，“圣会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瑟拉芬娜已经凶多吉少了……” “……” 霍德华的君主对此感到惋惜，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抚对方，同时也痛惜圣教失去了一名“救世”的圣女。 奥斯顿还在继续：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背井离乡，想着能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我就不该同意她说的，用联姻巩固与霍德华的盟约……都是我的错！” 瑟拉芬娜乘坐的帆船，正是霍德华王国的专船。 霍德华王国的神权与君权并行，圣女在霍德华王国民众的心中，地位甚至比国王的公主更尊贵。 很显然，霍德华国王同样对圣女有着极高的敬意，才会专门派军队保护瑟拉芬娜，乘坐着皇室专用的帆船来到自己的国家。 但是没想到圣女却在途中遭遇海难…… “亲爱的奥斯顿，请节哀，我同样对这种情况感到难过。” 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停顿，继续说： “我会继续按照约定，派遣士兵乘船支援卡佩王国，等到胜利的曙光照耀在卡佩的土地上，我的将士们会再次回到霍德华的怀抱。” “……至于瑟拉芬娜的事。放心，我会继续派人搜寻她的踪迹，哪怕有一丝生机，我们也不会放弃。埃尔罗伊将永候他的公主，婚约永久有效！” 听到了霍德华国王的承诺，奥斯顿这才止住了哭泣，重新有了作为国王的威严： “愿圣主永远庇佑霍德华王国！” 魔法球暗了下去，两国的谈判以霍德华王国的歉意收尾。 奥斯顿正在整理他的衣着，准备传讯去前线。 这时，奥斯顿的秘书长敲门进来，向国王请示： “陛下，王后难产，诞下了一个死婴。” 秘书长摸不准国王此时的心情，只能捡不容易激怒陛下的事情先禀报。 “知道了，告诉王后，晚饭的时候我会去看她。”奥斯顿将玻璃盖布重新罩在魔法球上，准备离开通讯室。 秘书长又开口： “陛下……巫师先生说，他并没有收到你的礼物。” “什么？！” …… 人鱼并没有像旺财想象得那样，将它瘦弱的宿主撕碎，拖到海里吃掉，反而在娴都的手搭上的那一刻，也闭上了眼睛。 从祂心脏的地方，发出温和的蓝色光芒，渐渐笼罩住祂和宿主。 但是唯独把它排除在外！ 没错，那道蓝色的光直接把它弹开了，就像是踢皮球一样，直接让旺财扎进三米开外的沙堆上！ 它甚至都没来得及用爪子辅助降落！ 【呸呸呸！】 【可恶……】 旺财吐掉嘴里的沙子，默默将这条人鱼放在了自己的暗杀榜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娴都和人鱼同时睁开眼睛。 娴都收起自己的手，人鱼则是没有动，怕自己锋利的蹼划伤了娴都。 “亦安，我的名字。” 人鱼的嘴唇没动，但是空灵具有诱惑力的声音却在娴都的脑中响起。 祂和这具躯体缔结了某种契约，所以娴都可以听到祂的声音。 “……娴都，我的名字。” 娴都看着亦安，告诉了祂。 亦安点点头，面色上虽然不显，但是在水中摆动的尾鳍，显示祂的心情很好： 祂很高兴，娴都对祂说了真话。 “我去海里一趟，给你带其他的东西！” 亦安一头扎进平静的海面，过渡的动作让祂的整条尾巴依次露出海面，又渐渐消失。 真的是一条很美丽的尾巴…… 娴都目测亦安的尾巴，至少有三米长。 【宿主！你被这条鱼蛊惑了！祂等会儿就会来把我们吃掉，现在是去拿配菜了！我们快往岛中央跑！】 旺财焦急的咬着娴都的裙角，要把她往岛上带，但是娴都一动不动。 娴都还沉浸在亦安带来的美颜暴击中。 “不会的。” 娴都把裙角从旺财的嘴里解救出来。 “祂……” “把我当成了宠物。” 第八十七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4) 【什么？！】 旺财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祂把你当成了宠物？！】 娴都抱起神游的旺财，一瘸一拐地来到礁石的后面，翘起受伤的左腿坐下。 毒辣的太阳，晒得娴都有些脱水。 等到娴都坐下，旺财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对吗？】 “没什么奇怪的，”娴都抚摸着旺财，“弱小的生物，在强大的物种面前，是没有能力说不的。养人类……可能就和人类豢养猫咪一样吧，对于祂来说。” “之前掉进海里，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东西，就是亦安的眼睛……只不过刚才以为只是我濒死前的幻觉，所以没太在意。” 【所以是这条鱼救了你？】 “是的。” 娴都思索了一下：“按照小说剧本里，这个时候就应该触发‘以身相许’来报恩的桥段……人家现在把我当成宠物，也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为什么？祂都没有把你放在同等的位置唉……宿主我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你——人家任务者都是巴不得在任务过程中，谈个恋爱，放松自己。】 【你倒好，避如蛇蝎。碰到有人有这种倾向的话，连夜跑，恨不得打车走！】 “嗯……大概是因为感情中双方不对等吧。” “你会奢求更多，关注对方的反应，期待对方对你的情绪给予同等的反馈，一旦没有收到预想中的东西，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我不想因为一个人，将自己变成清醒的疯子。” “宠物不一样啊：你亲亲抱抱对它举高高，只要它能贴贴你，你就欣喜若狂。” “那是一种不会背叛的底气。” “……可能以后会改变想法吧，但是现在的我害怕……” 娴都低头，沉默了一瞬。 旺财紧接着问： 【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伴侣，没办法回应对方炙热的真心，也不忍心让对方托举我下坠的灵魂。” 【宿主，我……】 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有些低落，旺财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娴都又仰起头，嘴角重新挂起微笑，有些公事公办：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旺财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哦哦哦对！我是想说，那个任务一只是暂时的。】 【主系统要求完成任务一之后再发布其他的，用来降低失败率。要不然如果这个世界任务再失败，可就是四倍积分的处罚啦！】 “……” 娴都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不知道是该夸时空部门突然通人性，懂得为任务者考虑了，还是该骂它们是个奸商： 累死累活的，积分没赚多少，一次“天灾人祸”提前脱离位面，还要处以双倍的罚款，下次直接就是四倍。 跟高利贷似的，利滚利。 再说，这个合同本来就是它们骗她签的…… 现在却要她来为部门的事情兜底。 她是合作者，不是卖身给它们部门！ 娴都越想越烦，直接一挥手，将旺财从腿上扫下去。 旺财没反应过来，直接掉在沙堆中，“以头抢地”，又啃了一嘴的沙子。 【宿主……】 旺财委屈极了，小声呜咽。 娴都也感觉是自己情绪上头了，不该迁怒于旺财，刚想对它道歉的时候，听到破水而出的声音： “哗啦——” 是亦安从海底回来了。 …… 同一时间，与奥斯顿结束通讯的的霍德华国王巴尔扎萨，来到顶楼的一处阳光温室。 温室中聚集着从各地搜集来的珍奇植物，粉白的花朵点缀在绿意盎然的叶片中，无风自动。 沁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中，带着安抚人情绪的功效。 穹顶上洒下光瀑，打在每一株植物的叶片上，也照射在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男子身上。 虽然是夏天，但是这个人仿佛像感受不到炎热一样，病殃殃的，躺在躺椅上，盖着厚重的毛绒毯子。 “父王。”埃尔罗伊坐起身，毯子从他的膝头滑落，掉在地上。 他想起身向父亲行礼问安，但是巴尔萨扎抬手制止了他。 巴尔扎萨从地上拾起毯子，重新盖在埃尔罗伊身上，蹲下来与他平视： “吾儿，你愿意前往黑海海峡，解救你的未婚妻吗？” …… 亦安带了很多东西： 足以传世的稀奇珠宝、珊瑚、铜镜、海鱼…… 祂连灯座这种东西都带过来了…… 在外面人们趋之若鹜的珍宝，在亦安眼中都是破铜烂铁，都随意地堆在海底的暗礁上。 原本祂没想把这些垃圾带给娴都，但是据亦安对人类的观察，他们都很喜欢这些东西。 所以亦安将这些较完整，还没被海水腐蚀掉光泽的东西都拿过来，希望能讨祂小可爱的欢心。 总之将祂觉得好看、好吃的东西，一股脑都给了娴都。 亦安把东西推了推，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显然很期待地看着娴都：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者说你想吃什么鱼，我去帮你捕猎！” 娴都拿起珠宝。 亦安的眼睛亮了。 娴都又拿起虽然还活着，但是被亦安的威压震得一动不敢动的鱼。 亦安的眼睛更亮了。 但是当娴都把这两个东西都放回沙滩上的时候，亦安的眼睛瞬间就低垂下来，蹼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在水下的尾鳍也焦躁地摆来摆去。 娴都感觉这个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不是亦安把她当宠物，是她把亦安当可以安抚的“大狗狗”。 像是想起了什么，亦安用蹼扒开一堆的东西，举起来一件淡蓝色的织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娴都从亦安的眼睛中读到了开心和跃跃欲试。 亦安托着织物，递给娴都： “这是鲛纱，你穿上试试，它可以自己贴合你的尺寸。你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娴都盯着亦安期待的目光，从祂的蹼中接过了鲛纱。 触手温润，像是液态的月光，仅仅是接过就染上了娴都的体温。 鲛纱的表面上流淌着虹彩，渐变的蓝色调，从领口处渲染出恍若星河碎屑一般的蓝晕。 不是……这对吗？ 娴都现在和旺财同样疑惑： 西方魔法世界的人鱼，会织鲛纱？ 第八十八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5) “……谢谢。” 娴都将鲛纱收起来：“我等会儿再穿。” 顶着亦安期待而又热烈的目光，娴都招呼旺财过来一起把东西推到岛里面——因为上涨的潮水，很有可能会将这些东西带回海里。 旺财在亦安浮出海面的一瞬，就跑到礁石后面躲起来，观察着这条来历不明的人鱼。 ……是的，它现在还记仇！ 虽然宿主也让它啃了一嘴的沙子，但是亲疏有别，这条人鱼就是不可以！ 旺财本来想偷偷躲起来，收集这条人鱼心怀不轨的证据，但是既然是宿主找它帮忙，旺财自然是乐意的。 但是当旺财触碰到那堆东西的一瞬，就感觉一道阴冷粘腻的视线锁定了它。 它就知道，这条鱼根本不是好东西！ 为了拯救被蛊惑的宿主，旺财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 娴都住进了岛上的一处岩洞里。 岩洞中部有那条小溪流经——这也是亦安为什么选择这处小岛。 祂可以通过小溪，从海里游到洞里，近距离和娴都玩。 娴都甚至在岩洞里架起了烧烤架，每天烤一些也不知道叫什么的深海鱼类和贝类，分给亦安和旺财。 鱼的肉质很鲜美，即使是不加调料，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亦安并不喜欢烤熟之后的肉质，觉得不像生吃那样有汁水。 既然是个人爱好，娴都也不能说什么。 ……只不过，如果一直吃生肉，身体里面是不是都是寄生虫? “娴都，怎么了？” 又一次亦安坐在小溪岸边的礁石上，看到娴都复杂的目光，忍不住问她。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亦安超级想和娴都贴在一起，抱抱她，亲亲她，让她时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中。 但是祂知道人类不能在水中呼吸，也不能下水太久。 而且亦安的鼻子很灵敏，能闻到娴都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知道她受伤了。 而且自己的蹼非常锋利，很有可能会划伤她。 所以即使心里再渴望，亦安也老老实实地呆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娴都。 只要能看见她，祂就很满足了…… 不过娴都身上的血腥味，今天格外地重。 亦安不知道这种行为，其实叫“吸人”。 “……啊？啊，没什么，你不是说想去游泳嘛，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亦安有些狐疑，担忧地问： “你是不舒服吗？” 娴都当然不能和人鱼说自己生理期来了，祂们人鱼好像没有性别之分…… 解释起来太麻烦。 而且以亦安宝贝她的程度，绝对更会寸步不离，到时候就更难想办法回到大陆了。 娴都之前趁亦安回海底的时间，带着旺财，拖着受伤的腿将小岛勘察了一遍。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说，在返回的途中，还没到海边就听到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娴都还以为是海上要来风暴了。 但是抬头，从层叠的树叶中，看到天空还是平静湛蓝的，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等到娴都紧赶慢赶来到海边，就看到亦安坐在礁石上，焦急地发出悲鸣。 虽然是人鱼蛊惑人心的声音，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哀伤意味。 亦安的鱼尾拍打在礁石上，蓝色的尾巴上隐隐能看出红色的血肉，好像已经出血了。 海浪也随着祂拍打的动作，不断地冲击着小岛上的礁石。 见到娴都回来了，亦安委屈地呜咽，想要一跃抱上娴都，但是又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娴都，踌躇不前。 娴都也是那时，才知道亦安有掌控海洋的能力。 只不过祂还没有真正成年，所以每次使用魔力，都会对自身造成损害。 亦安趴在娴都怀里嘤嘤地哼唧，娴都再三保证过自己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后，亦安才止住情绪。 可就算是这样，亦安也不敢离开娴都了。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趴在礁石旁休息，即使这样做让祂很难受。 人鱼生来属于海洋，海洋就是人鱼的温床，是祂们的魔力来源。只有回归海洋的拥抱，人鱼的焦躁才能平复。 即使这样做违背祂的天性，亦安也愿意呆在娴都身边。 只有在她身边，亦安才会心安。 鉴于亦安这样，娴都才更不敢提起自己要回到大陆的事情，只能另想办法。 “我没事的……就是你捕的鱼太好吃了，我一时吃得有点多，过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 人鱼瞪大眼睛，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不难从祂的言语中感受到祂的雀跃： “那我再去给你弄些，晚上吃！等我！” 亦安一头扎进水中，没过几秒就游到了二十米开外的水域。 亦安探出水面，朝身后的娴都挥挥手，娴都忍着疼痛，同样坐起身朝祂招手。 等到人鱼走了，旺财才从树叶堆成的小窝里跳出来，暗戳戳地给宿主上眼药： 【宿主，你可千万不能沉溺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啊，我们还有任务呢！】 这半个月来，只要旺财往娴都身边凑，就会按时收到亦安的视线。所以旺财只能憋屈地躺在宿主给它弄的小窝里，骂这条人鱼。 是的，它拒同担。 尤其是这种打不过的同担！ 娴都也听够了旺财的唠叨，直接从火堆里捞出来一条烤好的鱼，递给旺财。 旺财顿时眼前一亮，扑到烤鱼面前，抱起来啃。 “噗……” 【咳咳……】 旺财试图挽尊： 【有一说一，这鱼还是挺好吃的，那条鱼也不是全无用处。】 【当然，跟我这样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系统没办法比就是了！】 “哈哈……咳咳！” 娴都笑着，但是渐渐就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宿主你没事吧！】 “我没……咳咳！” 娴都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脸色苍白做不了假，还渐渐冒出来一层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咳咳……咳！” 娴都刚想开口，安抚急得上蹿下跳的旺财，但是却直接昏了过去。 【宿主！】 在娴都昏过去的瞬间，手上佩戴的蓝色宝石戒指，悄悄发出了不起眼的光芒。 …… 黑海海峡处，又来了一支船队——和半个月前一样，都是太阳与荆棘图腾，在这片海域已经搜寻了一个多星期。 正是霍德华王国的船队。 “殿下，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到陆地上休整一下？” “不用，我可以坚持。” 本就病重的王储埃尔罗伊，因为海上的颠簸，脸色更加苍白，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已经搜寻了一个多星期，距离公主罹难也过了半个月，要是公主还活着，早就有消息了。 但是没人敢对病重的王储说这些，只能陪着王室在这片海域搜寻。 其实埃尔罗伊心中也没有底，但是基于绅士的风度，和未婚夫的职责，即使他身体再不舒服，也没有吭声。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倒下，下面的人更不会用心寻找卡佩王国的公主。 到时候公主的死亡就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但是身体也真的是到了极限，埃尔罗伊不得不回到船舱休息。 就在他转身，回舱房的时候，听到船员大喊： “看，是海妖！” 第八十九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6) 伊鲁大陆曾经是神统治的地方。 但是一场大战，导致神明内部分化，内斗，死伤惨重。 部分神明消散，部分神明隐居起来，从此伊鲁大陆没有了神迹。 人鱼就是从陆地迁徙到海中的神明，被人类称为堕神。 南方的国度渔业发达，曾有渔民在海上因为听人鱼的歌声入迷，跌落到海中，忘记挣扎。 随着渔民的死亡，久而久之，人鱼成为海上的“恶魔”，人们叫他们海妖。 更有传言说，见过海妖的人，要么失踪，要么痴傻。 所以船员在见到海面上有人鱼的时候，才会惊慌失措，内心祈祷圣主救他们一命。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在少年游学的时候，曾经见过人鱼，觉得并没有像传言那般的可怖，都是以讹传讹。 而且海中的这条，看上去好像还没有成年，但是却是埃尔罗伊见过最有神性的人鱼。 人鱼作为海洋中绝对的统治者，说不定会有那位瑟拉芬娜公主的消息。 “掉转船头，靠近人鱼。” …… 亦安扎着麻花辫，在水下快速游弋。 麻花辫是娴都扎的，和娴都现在的发型是同款，也是亦安缠着娴都弄的，发丝间还点缀了鲜花。 虽然是麻花辫这样的简单挽发，但是搭配上亦安难辨雌雄的神性脸庞，反倒有种悲天悯人的既视感。 虽然是在水下迅速游动，但是亦安还是分出来一部分魔力来维持住头发，防止它被冲散。 这是小可爱给祂弄的，作为她的饲主，自然要珍惜娴都的劳动成果。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始终找不到那种鱼的踪迹，即使是亦安用自身的魔力召唤也不行。 平常的时候，亦安不想捕猎，就会动用自身的能力，将周遭的鱼吸引过来，简简单单完成一餐。 当然，吸引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大鱼。 所以亦安才会亲自去捕猎。 给她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最好的。 可是因为找不到想要的鱼类，亦安一直游到了几海里开外的领域。 好不容易找到了，亦安又游到浅海，看看珊瑚丛中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娴都带的礼物。 这个海星不错，这株珊瑚也长得挺漂亮的。 亦安拿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去，但是耳朵微动，感知到附近水流的变化。 亦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祂探出水面，看到了和娴都坠落时乘坐的船，一样的图案——太阳与荆棘图腾。 但也就是这一眼，让霍德华王国的皇室船队发现了亦安。 亦安自然知道陆地上对祂们人鱼的偏见，娴都只是个意外，亦安也没打算照顾更多的人类。 既然娴都被他们抛弃，那就是属于海洋的，也是属于祂的。 不需要再有其他人来介入祂们的生活。 亦安想离开这里，但是那艘主船却调转船头，来到祂的方向。 祂虽然有把握，能够快速离开甩掉他们，但是亦安担心他们会有魔力探测器，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娴都的位置。 不可以，娴都只能是祂的！ 所以亦安就停在原处，看着从主船上放下来一叶小舟，用船桨，人力划行到这边。 船上只有三个人，为首的那个人，身上萦绕着诅咒——人鱼作为海里最纯净的生物，自然能看到一些黑魔法的踪迹。 亦安眯起眼睛： 这个人不简单。 ……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恶意。 埃尔罗伊的船靠近人鱼，包括他在内，三个人内心都有些忐忑。 “咳……” 埃尔罗伊用手帕捂着嘴，忍不住咳嗽。 亦安不忍，伸出蹼，示意埃尔罗伊搭上来。 妖冶的生物，像是诱拐一般，向船上的人伸出非人的、锋利的蹼，像是想要蛊惑对方，再将他拖进深渊。 “殿下，不可……” 埃尔罗伊身边的骑士长向他劝诫，但是话音未落埃尔罗伊的手就已经搭上去了。 一种浅蓝色的光芒，从两者上肢的交叠处，缓缓包裹住埃尔罗伊的全身。 王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骑士长也默默收回了想要阻拦的手。 “你们想做什么？” 埃尔罗伊睁开眼，但是并没有看到人鱼开口。 但是其余两个人他都知道，所以只能是人鱼对他说话，而且是在脑中传音。 埃尔罗伊怔了一瞬，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多谢，”他自然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发自内心地想要感谢人鱼，“如果……” “有什么事快说，我等着回去。” 亦安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他还等着回去给他的小可爱送吃的。 她那么弱小，如果没有自己照看，是很难活下去的。 亦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埃尔罗伊已经拿出了一副画像，展示在自己面前。 “……如果可以，请您告诉我们卡佩王国公主，瑟拉芬娜的消息，我们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瑟拉芬娜，我并不知道这个人……” 还好，不是娴都。 就在亦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画像上的人。 “瑟拉芬娜？” 人鱼的语气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是的，这是她的画像”埃尔罗伊举起画像，指向画中的贵族少女，“请您……” 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人鱼已经没有了身影。 …… 亦安很焦躁。 祂能感觉出娴都是她的真名，但是那个人却叫她瑟拉芬娜，还是陆地上的公主。 所以她到底是谁…… 其实亦安也不是纠结于娴都有没有对祂说实话，只是名字是人的来处与归途，祂在乎的是她会不会突然消失。 如果她消失的话，亦安不能确定自己在感受过喧闹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在孤寂中挣扎…… 可就算是再生气，亦安的头发还是好好的，没有被水流冲开。 如果她真的只是意外，为什么当时会是那种情况…… 她会和她的同类一起回去吗…… 那祂该不该放她离开？ 亦安的思绪很混乱，理智也在拉扯，很快就回到了娴都所在的小岛。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亦安整理好情绪，正准备游入洞穴的时候，就听到祂宠物的宠物，在喵喵叫，十分惊恐。 “啪嗒——” 鱼掉在水中，激起水花，人鱼已经不见了踪影。 …… 黑海海底的一处海底缝隙中，一枚蓝色的水晶球亮了。 一个夹杂着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响起： “更美味了……” 第九十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7) 亦安立刻游回洞穴中，看到走之前还和祂聊天，有说有笑的娴都，现在靠在石头边，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血色尽褪，额间还有冷汗。 看上去毫无生机…… 亦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呼吸一滞，急忙上前查看。 那只四脚兽趴在娴都身上，焦急地喵喵叫。 亦安小心地搭上娴都的手腕，淡蓝色的光芒萦绕在祂们身上。 亦安将魔力过渡到娴都身体里，为她缓解伤痛。 不过这次亦安没有选择将那只四脚兽弹开。 ——祂现在没工夫搭理它。 可是娴都的身体就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无论亦安灌进去多少魔力，都会漏出来。 “哈……” 亦安脱力趴到地上，立即起身，期望能看到娴都的笑容： 但是娴都的脸色也只是红润了一些，还是没有丝毫想要醒过来的迹象。 怎么办，怎么办…… 亦安的鱼尾在水下焦急地搅动，可是祂也不确定娴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晕倒的。 旺财见这条笨鱼还不清楚症结，拱开娴都鲛纱的裙子，用爪子在半空中点了点。 没想到这条笨鱼看到自己拱开宿主的裙子，还朝它龇牙！ 旺财快被气笑了，又喵喵了两句，点了点被布料包扎的地方，布料下隐隐还有血丝渗出来。 亦安的眼睛瞬间瞪大。 见人鱼懂了自己的意思，旺财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又立即提了起来： 因为那条笨鱼低头思考了几秒，竟然扎进水里游走了！ 连尾巴都没露，就知道祂平时是在勾引宿主！ 希望祂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吧…… 旺财咬住裙边，替宿主整理好衣服，又窝在宿主身边，替她保暖。 …… 另一边，人鱼走了之后，埃尔罗伊并没有下令立即离开，而是回到船上，等待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但是日薄西山，也没从海面上看到那个身影。 “……返航吧。” 可能瑟拉芬娜公主真的已经回归圣主的怀抱了。 王储下令后，水手们立即调转船帆，准备回航。 人们心中还是沉重的——因为这是圣主的信使，能够带领他们逃过天罚。 现在公主去世，他们再也得不到拯救了。 不过其中还是夹杂着雀跃：他们终于能脱离这片死亡之海。 船头调转，驶向霍德华王国的方向。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突然，船头好像猛然撞上了一块儿暗礁，死死地卡住，没办法前行。 “奇怪……这里已经不是近海了啊，怎么还能撞上暗礁。”船长疑惑地低喃。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动静的埃尔罗伊从船舱中出来，询问船长。 “殿下，”船长向王储行礼，“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出了点意外，我们会尽快解决问题的。” 船长的话音还未落，船体的侧边就传来东西扎进木板的声音： “砰——” “砰砰——” “海妖，是海妖上来了！” 船员在一旁惊恐地尖叫，纷纷跑到木桶后面将自己藏起来，希望不要让海妖看到自己。 “圣主保佑，让信徒平安归家。”船员从胸前的衣服中掏出四叶草，做祷告的手势。 亦安就端坐在船头，巨大的鱼尾蜷缩着。 埃尔罗伊不顾骑士长的阻拦，上前来到亦安身边： “冕下，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这片海域，不会打扰您的清净。” 亦安用蹼深深扎进船体的木板上，才爬上来的。 人鱼不能脱离海水。 亦安跃到船上的甲板，巨大的尾巴扫乱了上面摆放的木桶设施。 亦安很痛苦，但是祂不能表现出来： 祂的娴都还等着祂回去。 因为后怕，亦安并没有克制自己的能力，现在祂的眼眸已经变成了海蓝色。 人鱼原本盘起来的头发，现在也被海水冲散，上面的鲜花更是不知道漂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亦安现在只知道，找到她的同族，她就有救了。 因为人鱼来到船上，弄倒了原本水手们藏身的地点。 人群四散，尖叫着跑开。 但是王储埃尔罗伊并没有动——他作为整艘船的“定海神针”，必须要镇定。 “你跟我来。” 埃尔罗伊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呆滞地向前，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亦安海蓝色的眼睛。 这时，埃尔罗伊左手的宝石戒指也发出光芒，唤醒了他的意识。 埃尔罗伊止步不前，亦安再次催动，但是没有效果。 骑士长举起剑指着亦安，其他骑士也成包围状，举着剑向亦安逼近。 “住手！” 埃尔罗伊呵住他们。 不为别的，现在他们在人鱼的地盘，如果惹怒了对方，很有可能都会永远留在这里。 他不能让他的子民白白丧命在这里。 “冕下，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们吗？” 亦安犹豫了一瞬，指着埃尔罗伊腰间悬挂的画像： “她生病了。” 她？瑟拉芬娜公主？ …… 魔法球上的玻璃盖布再次被掀开，原本透明澄澈的球体瞬间渲染上墨色，像是有墨汁在其中翻滚。 “……大人” “按照你的约定，她是属于我的。” “是的大人，但是她现在不是已经葬身大海了……” “没有，她还活着。” “这……” 求问者有些犹豫，试探性地说： “可是我现在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墨色更加浓郁了： “很快的，很快你就会再次见到她的。” 笃定的声音从球体中传出，求问者擦了擦溢出的冷汗。 “这次，你要信守承诺，将她带给我。不然……” “你现在的一切，我都将收回……” 声音渐渐远了，魔法球中的墨色也逐渐被透明所取代，归于沉寂。 玻璃盖布再次罩在了魔法球上。 海洋即将沸腾。 …… 埃尔罗伊庆幸现在是在脑中和人鱼对话： 如果被众人知道了，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埃尔罗伊带着心腹骑士长，坐着小船，摇桨来到小岛上，果然看到了昏迷中的瑟拉芬娜公主。 埃尔罗伊查看过娴都的状态后，对人鱼说： “她需要立刻送到陆地上就医。” 亦安犹豫了： 她是公主，不能和人们口中的“海妖”为伍。 亦安从传承记忆中，能够了解到那些和人鱼交好人类的下场： 他们都被放在火焰法庭，活活烧死。 这就意味着—— 娴都回到陆地之后，祂们就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第九十一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8) 【恭喜宿主，任务一已完成！】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龟息丸…… 积分：65 任务二：成为神眷者（1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随机任务一：延续婚约，进入圣教神殿（10积分）（限时半个月）】 娴都醒了，准确来说是被耳边这一连串的播报吵醒的。 少女的睫羽微微抖动，露出了褐色的眼眸： 入目的是刻着创世神话的天花板壁画，十二星座的浮雕矗立在房梁边缘。 阳光透过七彩的琉璃窗洒在娴都的脸上，捕梦网在微风的吹拂下飘荡。 娴都就躺在黑胡桃木床上，床柱上还缠绕着铁艺的藤蔓，足以见得使用者身份的尊贵。 娴都的视线慢慢聚焦，才看清了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贵族男子。 亚麻色的短发，年轻的脸庞，清瘦的身躯，穿着只有贵族才能享有的服饰，上面还绣着太阳与荆棘的图案。 但是娴都视线模糊，只能得出这个人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看不清面容。 “……”水。 娴都抬起手想要问这个人要水。 贵族男子见娴都醒来的动作，没有理解到娴都的意思，只是来到娴都身边，附身，配合着娴都右手的高度。 低头，亲吻娴都手指附近的位置。 他略失血色的唇瓣并没有触碰到娴都的手指，只是停留在上方。 空气之吻。 表达敬意的吻手礼。 亲吻结束后，他略抬头，注视着娴都的眼睛。 娴都现在有些生锈的脑子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这个世界中贵族的问安礼。 于是娴都注视着他，回以微笑。 但是受礼者主要是已婚妇女，能做出这个动作，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娴都又注意到了男子身上的图案。 所以这个人是原主的…… 果然，下一秒男子开口，印证了娴都的猜想： “瑟拉芬娜公主，我是霍德华王国的王储，也是您的未婚夫，埃尔罗伊。” …… 娴都现在是在卡佩王国的洛伦佐港口。 埃尔罗伊解释说，他和骑士长划着船将娴都运到了主船上。 本来按照约定，瑟拉芬娜公主现在应该是立即启航进入霍德华境内的。 但是娴都实在因为感染，病得太重。 船上的药物和医生并不能治疗，只能去到最近的陆地，也是就卡佩王国的洛伦佐港口。 好在娴都当时处理过伤口，感染面不是很大，只是低烧，配上治疗魔法，也就很快稳定了。 娴都有些庆幸自己所在的，并不是那种真实的西方中世纪世界，要不然等待她的就只能是放血治疗。 人还没醒，小命就没了…… 又过了三天，娴都的低烧渐渐退了，一行人准备离开洛伦佐，前往卡佩王国的首都，琉米谢尔格，和原主的哥哥辞行。 原本是不用的，但是原主死而复生的消息在短短的几天里，就传遍了整片大陆。 圣教的信徒甚至在娴都下榻的府邸外，堆满了撒过圣水的鲜花。 可是娴都却精准地从这些行为中，嗅到了一丝狂热的味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侍女行礼后就离开了，顺便将房门轻轻合上。 娴都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自己的面容。 “还是有些相似啊……” 旺财从窗台处跃过来，叼着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带给娴都，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可爱。 “谢谢啦。” 娴都摸摸旺财的脑袋，旺财也很顺从地歪头蹭蹭。 反倒是娴都嫌手酸，提前收回了手，让没刹住的旺财倾倒，用爪子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宿主……】 旺财幽怨地说道。 但是娴都现在的心思没有在旺财身上： 因为她发现，将自己的右手放在水中，渐渐显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印记： 尾鳍状的图徽，末端点缀着七颗大小不一的星芒符号，背景更是一个古老的字符—— 「??」 “maris，海洋。” 是亦安的痕迹。 …… 娴都和埃尔罗伊来到琉米谢尔格，挽臂进入宫殿。 这么做，不仅是向外界展示他们未婚夫妻间的感情甚笃，更是向大陆的其他王国表明卡佩与霍德华之间的盟约牢不可破。 带着圆点的扭索状装饰着王宫的地砖与扶手，高鼓座式的小穹顶，拉文纳式的高浮雕柱头，带窗间柱的拱窗…… 既华美又简朴的拜占庭风格，足以看出卡佩王国的底蕴。 奥斯顿与原主是同父异母兄妹。 但是原主才是王后所出，奥斯顿只是私生子。 不过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对兄妹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因为瑟拉芬娜是遗腹子，名字是圣殿的教皇取的，而教皇不只是原主的老师，更是教父。 而原主出生的时候，老国王就已经去世，奥斯顿登上了王位，所以兄妹之间少了对权力的争夺过程。 奥斯顿正值壮年，而且很有野心。 但是他有勇无谋，好大喜功，迫切地在短时间内想要看到成效。 鉴于卡佩是一个宗教大国，与其他国家休战已久，兵力上略微欠缺。 而奥斯顿在没有考察过国情的情况下，贸然与敌国开战，才会导致现在战线拉长，军备补给不足，甚至没有后备军的情况。 所以奥斯顿才会和霍德华王国，这个北部他认为未开化的国家，联姻。 奥斯顿和娴都寒暄，语气亲昵，但是娴都直接打断他的“作法”： “陛下，王后现在在何处？” 奥斯顿顿住，脸上的笑容也差点挂不住，有开裂的迹象。 奥斯顿的妻子，原本是一个平民女子，但是由于教皇推算的命格，一跃成为王后。 王后无才无貌，对于奥斯顿的作用就是诞下儿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后很难怀孕，即使是怀孕，要么流产，要么诞下的便是死胎。 为此奥斯顿找了不少的情妇，但是他们一个都没能为奥斯顿生下孩子。 所以奥斯顿虽然现在年近五十，在这个平均寿命不长的世界里，已经是老年人了，还是没有一个孩子。 其实私生子这个身份一直是奥斯顿的痛，所以他才会拼命将其他独属于王室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的出身。 所以他才会娶现在的王后。 据说王后本来还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奥斯顿横加干预的结果，那个平民男子突然暴毙…… 埃尔罗伊见气氛不对，手挡在嘴前，略微咳嗽，重新吸引奥斯顿的注意力，将话题引开。 …… 流程化的寒暄也结束了，娴都和埃尔罗伊也该离开王宫，前往圣殿，接受教皇的祝福，宣布他们的婚约合法。 “去吧，你们这对璧人应该受到神殿的祝福。” 奥斯顿轻推娴都，将她推进埃尔罗伊的怀中，仿佛真的是一个为妹妹考虑周全的好哥哥，不掺杂一丝利益的交换。 娴都最厌恶的就是将女人当商品，尤其是用来输送利益的商品。 也讨厌这种父权与夫权形式的交接。 ……很不巧，奥斯顿这个哥哥，两点都占全了，精准踩在娴都的雷点上。 娴都自然也没有接奥斯顿的腔，只是略微点头，行屈膝礼，之后便挽着埃尔罗伊的手臂离开了。 在送走这一对未婚夫妇后，奥斯顿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他转动着手上象征权力的戒指，陷入沉思： 瑟拉芬娜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九十二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9) 从卡佩王宫中出来，娴都的那口气非但没松，反而又提起了一些： 这个位面中，虽说是王权与神权并行，但实际上神权是高于王权的。 现任教皇，西尔梵九世，可以说是这片大陆上的精神统治者。 西尔梵九世有自己的领地，但可能是因为祖上是卡佩王室成员，他加冕为教皇后，并没有离开卡佩，反而就在卡佩的首都琉米谢尔格住下。 因此卡佩的琉米谢尔格，在他的影响下，也渐渐成为圣教的新的圣都。 这也就是为什么奥斯顿虽然不善治理，还是有那么多的民众愿意相信追随他，就连一些王国也愿意和卡佩这样的小国结盟。 因为他们的精神领袖就扎根在这片国土上。 奥斯顿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但是西尔梵九世不能。 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原主的关系，更是因为，他在这个时代，能一语定她的生死。 只要说他想要阻挠这段婚约，或者说察觉出自己不是原主，想要杀掉自己…… 易如反掌。 第一个世界作为江娴都，本来就是要报复江家，不用和他们进行社交。再说他们其实和原主也不是很亲近，根本不会察觉出壳子里面换了一个人。 上个位面就更不必说了，原主是个孤儿，同乡都被炸死了，更不会有被指出破绽的机会。 “唔……” 娴都想想就觉得头大，虽然说自己当过演员，但是也不能做到和原主百分之百的相似…… 娴都习惯性地想要将旺财捞过来，撸猫，但是却捞了空，还不小心蹭到了埃尔罗伊的手背。 娴都这才想起来，因为不方便，先将旺财放到庄园了，等到出发的时候再一起带走。 “抱歉。” 娴都收拢衣服，挪动屁股，坐得离埃尔罗伊远了些，让他不感到冒犯。 话说这霍德华王储的身体可真够孱弱的，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血色，看着随时都能够昏过去。 就连手也是冰凉的，就好像自己刚穿过来时，原主的手一样…… 娴都整理好裙子重新坐直，准备目视前方，但是余光中看到埃尔罗伊欲言又止。 娴都在脑中仔细搜刮了一遍，感觉自己并没有做得失礼的地方…… 算了，人家真有什么，会直接说的。 娴都闭目养神，在脑中预演等会儿觐见西尔梵九世的过程。 娴都现在只把埃尔罗伊当同事。 这是典型的冲喜戏码，自己作为未婚妻过去，也只是为了让这位王储的身体好一些。 至于结婚啥的…… 娴都觉得按照自己做任务的进度，和这个世界结婚流程的复杂程度，应该进行不到这个流程…… …… “霍德华王储埃尔罗伊和卡佩公主瑟拉芬娜，觐见教皇陛下！” 礼官传召拜访者。 娴都和埃尔罗伊挽臂，穿过拱形的门廊，进入圣殿主殿。 帆拱的穹顶，嵌着壁画的窗户，雕刻着叶片的柱子，公山羊装饰就雕琢在墙壁上，每隔几步就会有一个小型讲坛。 随着步履的深入，教堂的尖塔从刺破阳光，转变为完全遮盖住光源。 娴都的裙摆太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步子也不由得慢下来。 埃尔罗伊察觉到了，放缓步子等着娴都。 娴都自然也感觉到了。 但是圣殿内部禁止喧哗，娴都也只能对埃尔罗伊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进入主殿，西尔梵九世就站在主座下，摊开手欢迎他们： “圣主庇佑，让你们来到这里。” 不像是娴都想象中圆滚滚的教皇形象，西尔梵九世很持重沉稳，身上沉淀着宗教的肃穆感。 他是历代以来，最有权威的教皇。 娴都和埃尔罗伊正准备屈膝行礼，但是教皇径直从高台上走下，无视掉旁边可能更需要人搀扶的埃尔罗伊，来到娴都面前。 扶住她正准备弯下去的身躯，进而拥抱住娴都： “亲爱的瑟拉，感谢圣主的庇佑，让你能够重新留在世上，替圣主传播祂的美德。” 除了慈爱，还多了几分亲昵。 娴都回抱住西尔梵九世，完成礼节： “信徒将永铭圣主的恩德，将圣教的光辉洒遍伊鲁大陆。” 教皇松开娴都，转而去拍埃尔罗伊的肩膀，想与他拉近关系。 但是不拍不要紧，这一拍差点将病弱的霍德华王储拍到地上。 “咳……” 埃尔罗伊忍不住握拳咳嗽，教皇更加关切王储的身体了。 趁着他们二人交流的时候，娴都又将原主没有什么可疑的记忆翻了一遍： 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可娴都还是忍不住皱眉： 虽然西尔梵九世做得很隐蔽，但是他拥抱自己的距离，显然已经超过了礼节性的拥抱。 这个教皇，亲密得有些不对劲…… “瑟拉。” “嗯？” 听见西尔梵九世叫她，娴都立刻调整好她的状态，微微屈膝向他行礼： “冕下，有何事需要吩咐？” “你跟我来。” 娴都向刚刚还和教皇聊得火热的埃尔罗伊看过去，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提示。 但是埃尔罗伊低下头，回避着她的目光。 很好，这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事。 娴都轻微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跟在教皇身后，进入内殿。 内殿和主殿的风格一致，都是采用高拱顶采光。 但是比起整洁空荡的主殿，内殿中显然多了一些私人物品。 看来这是西尔梵九世的私人空间。 预料中的责骂与叮嘱并没有出现，西尔梵九世很沉默，沉默到娴都忍不住抬起眼皮，观察他在干什么。 教皇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小匣子，又从胸口处掏出来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物件。 “咔哒——” 锁开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听上去沉重且生涩，估计很久都没有打开了。 西尔梵九世则是抚摸着匣子中的东西，陷入了回忆。 他看东西的眼神，温柔而缱绻。 一个离奇，但是又很合理的想法浮现在娴都脑中。 微风吹响风铃，敲响了这沉寂腐败大殿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西尔梵九世这才从回忆中惊醒。 “瑟拉芬娜。” 教皇的声音像是从面前传来，又像是在遥远的天际回荡，充满了肃穆感。 娴都顿时感觉到脖子上一重，低头看到教皇将一条宝蓝色的蓝宝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西尔梵九世靠近娴都，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别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第九十三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0) 听到这句话，娴都脊背发凉，后撤身子，与教皇拉开距离。 娴都又直视着西尔梵九世，虽然面上很镇定，但是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自己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啊…… 一举一动都是按照原主记忆中的样子模仿的。 而且教皇虽然是原主的教父兼老师，但是他们除了课堂之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外界流传的教皇很爱护圣女——那也只是在他普渡众生中，挑了一个稍微关照了些。 娴都在翻动记忆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道教皇有什么看透人心的异能？ ……这是魔法世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说，甚至自己刚刚的思考过程，也很有可能完完全全暴露在这位教皇眼中？！ 娴都的瞳孔微缩，掂着裙角的指头也不住地摩挲，尽力停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冷静，冷静…… 娴都整理好情绪，发散的视线重新聚焦，不卑不亢地问教皇： “冕下，我并不明白您的意思。” 西尔梵九世闻言，反倒是笑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娴都眼珠微动，灵光一闪，想起了万能的失忆大法： “抱歉，冕下，我从船上跌入海中，又因为伤口感染而低烧，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娴都双手轻提裙摆两侧，两脚向后交叉，膝微曲，含笑低头。 西尔梵九世则是俯视着娴都，目光停滞在她的发间，眼神复杂。 半晌，娴都行礼都累了，正准备抬头的时候，感到手肘处传来推力。 是西尔梵九世将娴都扶起来，眼神慈爱，一如刚见面时那样。 娴都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但是下一秒，西尔梵九世揭开了一桩皇室辛秘： “瑟拉……你应该叫我一声父亲。” …… “愿圣主庇佑这对新人。” 教皇端着银器，用手蘸取圣水，分别点在埃尔罗伊和娴都的额间。 紧接着，西尔梵九世又分别拿起娴都和埃尔罗伊的手腕，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只不过娴都的手在上面。 西尔梵九世又念了一大段的祝祷词，最后紧握着两只手，看向埃尔罗伊： “……要忠于彼此，无论何种境遇。” “我宣布，这段婚约，符合圣教教义。”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一已完成！】 听着系统的播报，娴都庆幸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娴都搭上埃尔罗伊的手臂，朝着圣殿外走去。 西尔梵九世就站在主座下，目送着这对新人的离开。 “不是她……” …… 娴都坐在马车上，但是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教皇说的事实： 原主竟然不是老国王的孩子！ 卡佩的老国王行将就木之际，为了增强兵力，联络各方，就娶了霍德华王国中，梅林女大公的女儿为后。 这也是奥斯顿不喜欢，甚至瞧不起霍德华王国的原因之一。 老国王虽然娶了貌美的王后，但是毕竟不行了，在刚结婚时去过王后房中之后，就开始秘密地养病。 年轻的王后和圣教的主教，在每天的相处中，日久生情，就有了原主。 恰好老国王命不久矣，两人约定好在生产时，用假死脱身，逃离这世俗的限制。 但是没想到王后在生产之际，真的难产，从此永眠于大地。 西尔梵九世则是认为，自己违反了圣教中主教洁身禁欲的规定，才让惩罚降落到了自己的爱人身上。 这条项链就是原主母亲的遗物，西尔梵九世一直珍藏着，但是都没有勇气打开看，害怕自己睹物思人…… 怪不得娴都在记忆中，经常看到教皇对着原主发呆，透过她的身躯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人。 作为教皇，他必须促成这段婚约。 但是作为父亲，西尔梵九世其实不愿瑟拉芬娜去到这么偏僻寒冷的国度。 但是他也没办法…… 教皇的身份，看似很有权力，但是也是受制于人。 西尔梵九世甚至给了娴都一个侍女，作为一层保障。 虽然说是侍女，但其实是侍卫—— 因为身份敏感，西尔梵九世安排了圣教中忠于他的一名信徒，男扮女装，跟随娴都远嫁霍德华王国。 这个侍女此时就在后面的马车中。 娴都现在正在回程的路上，只不过还是和埃尔罗伊坐在一起。 来的时候，是因为自己的那辆马车，车轮不小心撞到了尖锐的石块上，没办法继续前往圣殿。 但是皇室成员出行，都是有规制的，作为公主，娴都不能乘坐现在能换到的平民车架，这才临时和埃尔罗伊挤在一辆车上。 原本以为圣殿中会有，没想到是娴都预估错了。 卡佩虽然小，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啊…… 其实娴都并没有想错，圣殿中的确有王室的车架，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西尔梵九世觉得他们未婚夫妻之间应该培养感情，所以才暗示教徒不提供车辆。 “咯噔——” 车轮滚过一颗石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也导致车厢中颠簸了一下。 不过娴都这次长记性了——手死死地抓住把手，这才没有压到她羸弱的未婚夫身上。 ……要是还没到霍德华国度，这个未婚夫就死了，想必自己就会被贴上寡妇的标签吧。 不过…… 有人，有钱，死老公……听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埃尔罗伊感到身边的视线如有实质，再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于是睁开了一直假寐的眼睛，果然看到瑟拉芬娜出神地望向自己，嘴角还噙着不知名的微笑。 怎么看上去阴恻恻的？ “咳……” 听到埃尔罗伊咳嗽，娴都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自己做人不能这么没底线。 况且人家也没惹自己…… 娴都将视线重新放到车窗外： 落日熔金，森林与天幕交接的地方只剩下一点余光。 飞驰的马蹄与车轮碾破原本沉寂的森林，混合着树林中猫头鹰的啼叫，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因为圣殿的选址选在他们认为纯净的森林中，并且教众都自觉为圣殿开辟出保卫圈，所以即使是在卡佩的首都琉米谢尔格里，也必须乘坐马车这种工具，并且禁止一切魔法用具。 漫长的旅程很无聊，娴都又不能找霍德华王储聊天： 她怕多说几句，这位体弱的美人就会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旺财自从进入到这个位面后，在意识中的联络就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时有时无的。 就比如现在。 可能就是主系统叠加在自己身上的倒霉属性在运作吧…… 娴都叹了口气： 不过除了这个联络，自己还是没感受到倒霉buff的存在。 ——那次海难是意外，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那艘船也会在大海中沉没。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倒霉属性的加持，让它的时间地点都提前了…… 娴都摸摸鼻子，对海难中逝去的魂灵默哀三秒。 下一秒，正在疾驰的马车停了，车厢外传来冷兵器交接的声音。 “誓死保卫王储和公主！” 是埃尔罗伊骑士长的声音。 娴都后悔地拍了自己的嘴： 就不该这么乌鸦嘴！ 第九十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1) 娴都这次长记性了，穿戴的是轻质且坚固的裙撑，连裙摆也是可拆卸的。 虽然马车中的视野有限，看不到具体情况，但是听外面的动静，皇家护卫队好像处于劣势。 不能坐在马车里等死啊…… 想到这里，娴都也顾不上会暴露的风险，直接撕开自己下身笨重的裙摆，又利落地将裙撑脱下，露出了这个时代只属于贵族男性的裤子。 娴都拔出了藏在裙撑里的匕首，正准备推门出去，但是动作一顿，感觉还不够，于是返回过来，靠近震惊中的埃尔罗伊。 ……然后拔走了他的佩剑。 贵族男子的佩剑多是装饰用的。 但是没想到埃尔罗伊的佩剑，虽说华丽且镶嵌着宝石，可却意外地顺手。 锋利，刚柔并济，灵活且平衡。 娴都拿上佩剑就准备出去，但是想到这孱弱的贵族未婚夫，又再次折返回来，想要叮嘱他一句。 埃尔罗伊被娴都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到了，用手帕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你……” 埃尔罗伊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娴都现在没功夫搭理他。 留下一句： “你在这里老实呆着。” 娴都就推开车门出去了。 关上门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听到埃尔罗伊咳嗽得更严重了。 娴都出去后，发现护卫队确实处于劣势： 皇家护卫队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奈何只有十余人，而前来刺杀的人却有他们的三倍之多。 并且在这天色渐暗的森林中，敌人都身着黑色的隐匿装，而骑士团却穿着能反射马车灯光的铠甲。 ……简直就是现成的靶子。 刺杀者步步紧逼，一众骑士也只能缩小保护圈，靠近主驾车马。 “砰——” 娴都干脆利落地抹掉一个刺杀者的脖子，又用剑抵住飞向自己脖颈的利刃。 两剑相交，不相上下。 娴都立马抽出藏在手腕处的匕首，靠着近距离，直接插进面前这个人的心脏。 他倒下的时候还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教皇给娴都的那个侍女见她从车马中出来，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但是见到她解决了刺杀者，这眼神又转变为震惊。 尽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慢慢地靠近娴都，替她解决掉想要从背后刺杀她的暗杀者。 骑士们见到他们保护的公主和她的侍女都参与到了搏杀中，顿时打了鸡血，局面很快变得要有压倒性优势。 但是娴都在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往车架那里去了。 埃尔罗伊还在里面！ 在刺客打开门的一瞬，埃尔罗伊其实是有些讶异的。 剑上沾满了鲜血，从剑尖滴落到地毯上。 在烛火的映射下，利剑的锋芒刺痛了埃尔罗伊的眼睛。 刺客踩着公主脱下的裙摆，向他靠近。 如果不是这病弱的身体，埃尔罗伊又怎么会呆在这里任人宰割？ 就在埃尔罗伊准备用剑鞘抵御敌人的时候，刺客却倒在地上。 “噗呲——” 娴都从倒地刺客的胸膛上拔出剑，在火光中，看到了被逼至墙角的霍德华王储。 不过他好像被吓到了，捂着心脏，呆呆地看着自己。 …… 娴都现在坐在开往霍德华的皇家帆船上。 上次刺杀，奥斯顿调查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 只是想弄一些钱财，没想到攻击的会是皇室车马。 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尽数伏诛，这件事也就划上了句号。 如果奥斯顿是在娴都面前大言不惭说这一番话，娴都也想回怼他一句：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先不说他们训练有素，身手就不是一般人—— 谁会傻到跑到圣教的圣殿附近打劫？ 而且皇家的车马上都有皇家图徽——这是每个贫民百姓在开蒙之初就会知道的东西，为的就是不在日常中冲撞皇室。 娴都还记得当时埃尔罗伊的骑士长，还在外面高喊“誓死保卫王储和公主”。 马车离他那么远，娴都都能听到，她不相信他们刺客都是聋子。 搞不好就是他奥斯顿贼喊捉贼，这些人都是他安排的。 不过原主和他算是利益共同体吧……而且霍德华王室的王储还在这里…… “不应该啊……” 娴都又撸了两把旺财，还是没想出来奥斯顿的动机。 旺财则是病怏怏的——是的，它晕船。 现在任凭娴都如何摆弄它，它都像是史莱姆一样瘫着，用手托着都要担心它会不会从指缝里流出去。 娴都也没了聊天的“人”，就准备出舱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关上门，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也只能看到海面和嶙峋的礁石。 说来也奇怪，上一次刺杀之后，埃尔罗伊非但没有躲着她，反而见面的频率更高了一些： 但是看到她，埃尔罗伊也只是张张嘴，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 娴都觉得自己上次直接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可能吓到他了。 并且作为他的未婚妻，也代表着他的颜面，所以他才想委婉地想提醒自己。 娴都也郑重地表示自己会注意言行的。 ……才怪。 下次还敢！ 本来以为作为一枚联姻的棋子，哪里会有这么多打打杀杀。 可现实就是如此。 ……不过娴都现在理解了为什么要让她成为神眷者了： 西尔梵九世说，瑟拉芬娜圣女的身份，本来就是他出于私心，收公主为学生的借口。 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兴起的流言，说瑟拉芬娜是伊鲁大陆消失已久的神降下的神迹，能够带领伊鲁大陆的人民重新受到神的眷顾。 伊鲁大陆因为神的争斗，被神明厌弃，传说大陆民众的魂灵都会永困于这片土地，不得解脱。 民众也觉得是自己生来就是有罪的，所以自愿受到奴役，希望能得到神明的谅解。 ……而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了一个能带领他们解脱的救星…… 所谓神眷者，就是能和神沟通，连接神明和民众意识的人。 并且所做的一切，都受到神明的祝福，能在自然中感受到神明的回应。 虽然听起来很具有偶然性，但是伊鲁大陆的人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话被大众所熟知，加诸在原主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可是只有原主和教皇知道，瑟拉芬娜根本没办法和神沟通。 现在时空部门让她成为神眷者…… 可是神在哪里…… 难道是亦安？可是祂才是大陆人民最厌弃的存在啊…… 娴都心烦，习惯性地想要揉乱头发，结果只摸到梳拢整齐的头发和华丽冰凉的珠饰。 ……哦对，现在是贵族，一言一行都被周围的人时刻监视着。 “呼……” 娴都转身，准备回到舱房中，看看旺财好些了没有。 但是转身的瞬间，娴都顿住了： 她看到了亦安的身影。 第九十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2) 娴都眨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有再感受过亦安存在的痕迹。 娴都还以为祂找到新的宠物了…… 人鱼拥有漫长的岁月，在这个位面中是长寿的生物。 人类的生命对于祂来说，就好似朝菌和寒蝉，比之冥灵与大椿，只是一划而过的流星。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次见到祂。 亦安就端坐在礁石上，大半截鱼尾还在海水中，披散着银蓝色的头发，静静地望着自己。 但是娴都注意到，亦安的头发，好像比之前黯淡了一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很淡，不注意看不会发现的。 娴都张嘴，正想挥手和亦安打招呼，就听见有人焦急地叫了她一声： “瑟拉芬娜公主！” “嗯？” 娴都回头，看到了来人： 是埃尔罗伊。 “有什么事吗？” 埃尔罗伊反而低头，在娴都看不见的角度，眼神飘忽： “没……就是看你站在栏杆旁，快到水势湍急的地方了，担心你会不留神出什么意外……” 说完，埃尔罗伊懊恼地住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趁着埃尔罗伊低头的功夫，娴都转过头向亦安的方向望过去，却不见了祂的踪影。 奇怪，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啊，祂鱼呢？ “你有看到亦安吗？” 娴都偏过头问埃尔罗伊。 “谁？” 埃尔罗伊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想求证一下。 “亦安，就是原本救了我的人鱼。” 娴都从旺财口中知道，是亦安将她交给埃尔罗伊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有对亦安的存在提出任何的意见. 娴都觉得他应该是和其他伊鲁大陆的人不同，对人鱼并没有想象中的偏见。 “……” 果然。 埃尔罗伊在心中暗自思酌。 “……抱歉，并没有。原来祂的名字是亦安啊……上次之后，我并没有再见过祂。” “这样啊……” 娴都因为多日的奔波和旅途，旺财的共感传递到她身上，也有些疲惫，所以精神有些衰弱，现在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找祂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找祂？” 埃尔罗伊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随口一提，扮演好了身为未婚夫的职责，显得宽容又大度。 但是只有埃尔罗伊自己知道，他的心脏已经酸成了一颗柠檬。 快行驶到黑海海峡了，两边海水的密度不同，水流流速有些快，即使是皇家帆船这样的大型船只，也免不了在海水之中颠簸。 娴都正要回答的时候，一个大浪打上帆船，整艘船都倾斜了一瞬。 “……不用了，”娴都忍住想要吐的冲动，绕开埃尔罗伊，回到自己的舱房里处理一下，“我先回房间一趟。” 但娴都不知道的是，有人却因此会错了意。 …… 皇家船队驶过了黑海海峡，正式进入了霍德华的海域，距离霍德华的首都，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航程。 越到后面，娴都就和旺财一样，对于晕船的反应越来越严重。 不是没有想过用马车来代替航行。 但一个是因为从卡佩王国带来的东西多，不方便运输，另一个是霍德华的国土虽然是卡佩面积的数倍之大，可是地广人稀，陆路沿途并没有很好的补给点，道路也没有修缮好。 如果走陆路，反倒要比海运要多出将近一倍的时间。 ……所以权衡之下，还是坐船来得方便得多。 “快到原主经历海难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这个倒霉buff……打住，不能想，只要自己忘了，它就不存在！ 娴都觉得这一刻，她是一个坚定的唯心主义者。 鉴于上一次的刺杀意外，娴都觉得自己还是放空大脑的好。 娴都和旺财呆在船舱中，无聊地玩起了国际象棋。 娴都自然好说，旺财则是用猫爪小心地推动，还要防止碰倒其他棋子。 若是像“马”这样跳着走的，则是娴都代劳放置。 “嘿嘿……我的兵变成后啦！” 娴都的黑棋到达了旺财的最后一排。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 旺财耍赖，将棋子推倒打乱： 【宿主，你欺负我一个统算什么本事？如果不是猫爪的限制，我一定能赢的！】 旺财举着猫爪对棋盘指指点点，又用前爪环抱着自己的小胳膊，昂着头，很不服气。 “是是是，你能赢，”娴都也配合着旺财，将桌子上的棋子收好，“我们全时空部门最有能力的系统旺财怎么会输呢？” 这也是旺财数不清第多少次耍赖了，娴都也懒得拆穿它，将它顺毛安抚好，把棋盘收进柜子里。 “唉……好无聊啊！”一人一猫同款姿势，躺倒在柔软的床铺里，又同时发出同样的感慨。 这么长的航程，娴都和旺财基本都是在船舱中渡过的。 ……哦对，除了可能是出于人道主义经常来拜访的埃尔罗伊，娴都整天就和旺财呆在一起，甚至连西尔梵九世给的那个侍女也不常见面。 不过人家很可能也只是确定瑟拉芬娜这个联姻的公主还活着没…… 娴都“宅”的程度可能在这个世界中确实少见——不说事务繁忙的皇室，即使是普通百姓，每天到就近的教堂做祷告也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再加上赋税压迫着他们必须要工作，所以绝对不会像娴都这样呆在房间里一直不出去。 想到这里，旺财有感而发： 【宿主，你要是那种囚禁文中的女主，偏执病娇将你囚禁的男主，可能都要求着让你出去逛逛……】 娴都闭着眼，启唇： “老毛病又犯了是吧？看来上次没让你长记性，赶紧把你那什么《病娇男主爱上我》的文档删了，多学学《系统守则》，别忘了你的猫猫壳还没赎回来呢！” 旺财不说话了，不是被娴都威胁的，而是害怕娴都发现它上个位面赚外快的事情。 脑子里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娴都侧身滚进被子堆里就准备睡觉。 正当娴都快要和周公下棋的时候，船身又颠簸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颠簸，而是将要倾倒的前兆。 这熟悉的感觉…… 如果可以，娴都并不想要这样的熟悉感。 她从梦境中惊醒，同样醒来的还有炸毛的旺财。 船又要翻了！ 第九十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3)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天色如同浓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 海水随意地拨弄着帆船，使得船上的人不得不靠着固定的东西稳住身形。 【宿主你是不是又乌鸦嘴了？】 旺财死死地用爪子勾住被子，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在这晃动中被甩到天花板上。 可是尽管如此，旺财还是直接腾空了几次。 “哪有……” 娴都的第一反应是反驳。 嘴在前面飞，脑在后面追。 反驳完之后，才突然意识到旺财好像说的是事实。 娴都习惯性地想要挠头缓解尴尬，手都抬起来了一瞬，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腾空感，只能重新抱住床柱，不说话了。 旺财和娴都相处了这么久，也摸清了宿主的习惯：这样绝对是心虚了。 但是它又感受到那条笨鱼现在也不在附近。 【……那现在怎么……啊！办啊！宿主！】 因为船被海浪抛起又落下的，旺财的声音也跟着颤动。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收拾一下准备跑路！” 【现在这样，根本！啊呀！腾不出手和爪子唉！】 “在神识里不用吼这么大声………我能听到的。” 旺财因为害怕，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用大嗓门在娴都的意识中吼，震得娴都脑子更疼了。 【……唉？唉，不好意思耶。】 旺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不要吐舌头哦，”娴都看到了旺财的动作，苦中作乐，“有人觉得小猫吐舌头是智商不高的表现。” 【啊啊啊！宿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快想想怎么安全脱离这里才是正事！】 【别忘了如果这次任务还失败的话，我们就要进入惩罚世界了！不仅没积分，还可能永远困在同一空间里打白工！】 见娴都没什么反应，旺财继续哭诉： 【要真的是这样，我的统生可真是没盼头了！和我同批诞生的都带过好几届宿主了……我是那个研究者唯一被选到时空部门的统……她叫我“葱里头唯一的蛋学生”，我还要光宗耀祖呐！宿主呜呜呜——】 娴都不是没听到，只是想吐，并拼命压制，没想到旺财已经脑补出这么一场大戏了。 等到海浪稍微平静了一点，娴都压下难受，才回答旺财： “行啦行啦，知道了！你要是想去惩罚世界，我还不愿意呢！放心吧！” 【呜呜呜——】 旺财还是有些没止住。 娴都觉得还是要留给旺财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所以也没有继续用言语激它。 好在海面平息了一些，虽然还是上上下下的，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 可是娴都想到自己身上的倒霉属性，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这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肯定在憋大招！ 娴都又再次熟练地脱掉自己的裙摆，准备随时跳海： 没错，上次只是敷衍埃尔罗伊。 鉴于自己任务的危险性，娴都觉得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怎么穿衣是她的自由——虽然这个时代的思想还没有进化到这个程度吧，偏偏原主还是出身在规矩最多的皇室…… 但是这是她里面穿的，又不影响市容！ 而且在这个连裤子都是男性专利的时代，天知道她找几条适合自己的裤子有多困难！ 娴都一手环抱住柱子，一手腾出来拽着裙子往下脱。 “嘎吱——” 木门响了。 娴都和旺财同时抬头，看到了来人。 是埃尔罗伊。 “……” “……” 双方都很沉默，娴都则是感觉到莫名其妙，继续自己的动作，而埃尔罗伊也不知道是被娴都的动作吓到了，还是被黑暗中旺财那两只宛如萤火的眼睛吓到了，反正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僵在原地。 娴都正想说，“麻烦关下门谢谢，挺冷的”，就听到埃尔罗伊骑士长的声音由远及近，埃尔罗伊才从雕塑状解冻，迅速将门合上。 那动作快到娴都觉得他的病全好了。 反正埃尔罗伊也已经见过自己脱裙子了，娴都也就继续自己的动作。 将门合上的埃尔罗伊，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到了娴都的举动，脸色爆红，猛然反应过来，背过身去，对娴都说： “……瑟拉芬娜公主，船……很有可能要沉没了，要是您收拾完了，请尽快出来，我和骑士将守卫你安全到达霍德华的领土！” 埃尔罗伊最后半句几乎都是喊出来的，还带着莫名的局促。 说完之后，埃尔罗伊就抓着门框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娴都迅速处理好裙子，再一次将匕首牢牢地绑在腰间。 处理好自己，娴都才发现旺财居然还在床上： “旺财你不能先将躯壳收回去吗？” 【不行的宿主，主系统严令禁止这样的“仰卧起坐”。壳在位面一旦拿出，中途就不能收回去，说是会干扰位面的稳定……】 “……不靠谱的你们，”娴都找出一根彩带，用布料包裹着旺财，再用彩带绑到自己的脖子上，“抱好了，如果掉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嗯嗯，宿主，最爱你啦！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旺财紧紧抱住娴都的脖子，同时注意不让自己的指甲探出来划伤娴都。 虽然它不可能会携带病菌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套好了旺财，娴都才推开门走出去，没想到埃尔罗伊还在外面。 ……像个门神一样。 娴都有时候真的搞不清这个时代人的脑回路，在生死关头，竟然还死守着自己的绅士风度。 可能在他们眼中，自己这种想法才是不可思议吧…… “王储！” 娴都尽量吼着说话，想让埃尔罗伊听到自己的话。 尽管如此，埃尔罗伊还是只能依稀听到娴都在叫他。 “公主……” 埃尔罗伊也想回答娴都，奈何风浪太大，所有的言语都被风裹挟到了远方。 娴都站在埃尔罗伊的上风口，还好些： “等会儿必要的时候必须弃船逃生！跳船的时候记得捏住鼻子！” 来自上次娴都落水血与泪的教训。 埃尔罗伊又想婆婆妈妈地说些什么，但是娴都没注意到。 现在外面的环境就够让她烦心的了： 豆大的雨滴，像石子一样砸在娴都的头上和身上。 虽然还是夏天，但是呼啸的海风，还是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娴都的脸上。 皲裂一般的疼痛弥漫…… 海浪不停，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船体，像是要将木板硬生生撕下来一样。 船只也在这不停的海浪中摇摆，就像是娴都当时一直心心念念，最后偷偷尝试的海盗船一样。 天，早知道有这么一劫，当时绝对听霍莹的话，至少不会又没收一部分零食…… 娴都现在牢牢地抱住船上的桅杆，旺财则是老老实实地像围脖一样挂在娴都脖子上。 “咕噜——” 一个大浪完全吞没皇室主船，娴都吐出了一个泡泡。 娴都紧贴在桅杆的手心中，淡蓝色的尾鳍状图徽，亮起了光芒。 第九十七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4) 娴都在浸入海水的一瞬，就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海水的温度，而是一种感觉。 就像是剧毒的蛇，顺着你的脚底，钻入衣袖游动的痛苦，再从领口探出头，吐着蛇信子看你。 冰凉，黏腻…… 恶寒。 它又慢慢缠上你的脖颈，一点一点地收紧，蚕食掉你呼吸的空间，让倒灌的海水进入这片领地。 ……满足它恶趣味的进食仪式——餐前礼仪。 船重新浮出水面。 “啊哈……” 娴都跟着船一起破出水面，劫后余生地大喘气。 因为手抱住桅杆不能松手，娴都甩头弄掉脸上水珠的同时，转动脖子感受旺财还在不在。 娴都给旺财弄了一个活扣。 即使是自己被海浪淹没，只要旺财想，它也能从布团中挣脱出来。 如果旺财老老实实地保持不动，那它还是会和娴都一起共进退。 虽然说娴都对自己的手法很自信，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担心旺财的安危。 在不知不觉中，旺财已经成为了娴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刚才的海浪，将不少没来得及固定住自己的人和货物，都卷到了海中。 本来他们还能挣扎着往船上爬，结果汹涌的海水，要么将他们重新拍到海水中，要么将他们裹挟得越来越远。 有极少部分人被海水带到船体附近。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等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迎面而来的船体，结果直接被砸晕然后沉没。 在船内部的人更悲哀：很多人都被掉下来的重物或者倒灌进来的海水弄晕。 “轰隆——” 闪电穿透云层，光芒让这片天空亮如白昼，照亮了每一个趴在船体上等死的人。 绝望的氛围在船上弥漫。 娴都虽然难受，但是还是努力从这种难受的生理反应中清醒： 她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现在还不能跳船： 不仅是因为一个人在这茫茫大海中无法逃生，更是因为现在这么大的海浪，跳进海水中，被拍到船体上，只会死得更惨。 如果不是船体破裂，其实呆在船上是最安全的。 但是也要时刻做好准备——如果船真的要沉了，被困在船舱里，那才是真的只能等死。 娴都静下心神，分析现在的状况，以便在条件改变的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汹涌的海水将船体再次托举起来，就像是将船放置到了悬崖边，又一点点推动，想要给它致命一击。 娴都做好准备，当船体再次被海水淹没的时候就松手，往海面上游去。 娴都有种预感： 她绝对不能在这片海域中待太久！ 如预想中一般，船体下方托举的海水迅速退去，整艘船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又迅速以可怖的速度朝海面砸去。 娴都在神识中已经和旺财打好招呼了，让它做好心理准备。 三。 娴都在心里默数。 二。 ……一？ 娴都正要松手的一瞬，感受到整艘船连同自己都被轻柔的力道托举起来，又缓缓地、安全地回到了水面上。 原本有翻天覆地之势的海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静下来。 覆盖在头顶的阴云，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散去。 乌云退散，天门洞开。 娴都动了动脖子，感受到旺财还在。 怎么回事？难道是亦安？可这也不是祂生活的海域啊…… 娴都不知道，但是旺财却感知到了那条笨鱼的存在： 祂可是自从宿主上船之后就一直跟着！ ……不过刚才船快翻的那一段时间祂倒是没在这一块儿。 旺财又想起宿主说的，这条鱼有操控海洋的能力： 所以……是祂一直保护着这条船？ 旺财也不确定，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宿主： 这应该……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瑟拉！” 情急之下，埃尔罗伊叫了原主的昵称——尽管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发现。 “你没事吧！” 埃尔罗伊和他的骑士长，当时随着娴都一起来到了甲板上，又因为紧紧抱住栏杆，同样没有被卷到海中。 船体刚刚稳定下来，埃尔罗伊就抱着栏杆一点点地挪动，靠近娴都的方向。 娴都有些疲惫地看向埃尔罗伊，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打湿且散乱的亚麻色短发，浸湿而下坠的常服。 埃尔罗伊脸色更加苍白了，气若游丝，咳嗽不断，但还是奋力地向娴都这边靠近。 骑士长则是在后面护着王储，同时叮嘱他不要这样大幅度地动作。 但是埃尔罗伊很显然不接受他的建议，还是蹚过水，慢慢地向娴都这边动作。 “你……” 娴都正要对他说自己没事，不用这样过来，但是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心口钝痛，就这么顺着桅杆跪倒在水中，保持着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清醒，向前趴去，不压到身后的旺财。 “瑟拉！” 【宿主！】 只剩两步，埃尔罗伊也管不了自己松手，在这海面还未完全稳定的时候，会不会被海浪卷走，直接大踏步向前，赶在娴都趴到水泊中的前一秒接住了她。 旺财也从布兜里钻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娴都手心处淡蓝色尾鳍状图徽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 娴都则是进入到了半梦半醒的空白之地： 柔和的琥珀色光晕填充着空间中的每一寸，轻拂过娴都的脸颊。 空气如同浸过乳脂的天鹅绒，甜腻，但是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像是被阳光烘焙过的。 身处其间，温暖，甜蜜，能让人忘却这世间的一切烦恼忧愁。 这里一切都那么美好，完美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娴都的面前围绕了许多光点，亲昵地蹭她的脸颊： “marbhel。” …… 娴都在梦境中穿行，但是现实中埃尔罗伊却焦急到食不下咽，即使是将船速提到最快，娴都的脸色还是一天比一天苍白。 连就诊的医师，在摸过娴都微弱的脉搏之后，顶着被皇室灭口的压力，也摇头说“没希望了”。 “庸医，都是庸医！” 向来以亲和态度，被霍德华民众交口称赞的王储，罕见地露出了自己失控的一面。 就连旺财也断了和娴都的联系，只能蜷缩在娴都身边，希望宿主早日醒来。 第九十八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5) 伊鲁大陆的霍德华王国是整个世界中最寒冷的国度。 但是它曾经也是温暖四季如春的地方: 荆棘生长的环境通常是阳光温暖，通风良好的地带，它顽强的生命力受到霍德华国民的一致喜爱。 霍德华举国上下皆信奉圣教，是圣主虔诚的信徒，也因此受到圣主的庇佑，风调雨顺，民康物阜。 传说中因为诸神的战役，圣主陷入了沉睡。 没有了圣眷的庇佑，宜居的霍德华王国才渐渐变成如今冰天雪地的样子。 圣教的叛徒——圣主原本的大弟子曾降下诅咒，诅咒这个最虔诚的国度将在一千年到来之际，逐渐凋零： “一千年后，霍德华王国及其血脉都会消失——先是王室，再到贵族，之后是贫民，无一人能逃脱这命运的摆布！” 但是时间太长了，又没有信徒会将一个圣教叛徒，明显是泄愤的话语记在心上。 久而久之，人们就渐渐忘记了还有这样的一个传说。 两年前，正是诅咒设定的一千年之际，举国上下甚至都找不出有几个人记得这个传说，只有少量的书中还有记载。 但是就在某一天，外出游历的王储回国。 这本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但是所有的欢腾却在神采飞扬的王储，落马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埃尔罗伊是霍德华举国的骄傲： 王储虽然年少，但是文采斐然，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周游列国，广交好友。 霍德华王储的美名传遍了伊鲁大陆。 所有人都在感慨，沉睡在北方的狮子终于要苏醒了。 埃尔罗伊年轻、俊美、尊贵、举止优雅、学识渊博…… 美名远播的王储是不少贵族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但是身体一向康健的他却在中央大街上，毫无征兆地从马上坠下。 至此一病不起，成了现在病弱的样子。 霍德华虽然地广人稀，但是人们更喜欢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反倒是比其他国家的国民更有凝聚力。 所以埃尔罗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这段传说也才重新进入大众的视野。 无论什么人，见到王储的症状全都束手无策，眼见王储脸上的血色一天比一天少，一个魔法师站出来说： “具有圣主眷顾的圣女，拥有这世间最纯净的气息，王储和圣女呆在一起，肯定会有好转。”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多少依据，但是在走投无路的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眼中，这就是起死回生的良药。 所以娴都现在在霍德华民众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娴都昏迷后，埃尔罗伊顶着船速过快很可能会侧翻的风险，将五天的航程硬生生缩短到了三天，将还在昏迷的娴都送到皇宫就医。 可是无论是医官、治疗士还是魔法师，又全都对娴都的症状束手无策。 同样的场景在再现，埃尔罗伊仿佛透过娴都看到了那段时日里备受煎熬的自己。 现在埃尔罗伊就坐在昏迷的娴都床边，旺财也趴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储，可是五日后已经决定好的祭祀该怎么办？国民都等着圣女，届时如果瑟拉芬娜公主醒不过来，恐怕……” 圣女生死不明，这样的事就算是霍德华王室也很难承受它带来的后果，现在只能封锁消息。 而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推算出了最适合圣女祭祀，将祝福撒满霍德华王国的时间，并且已经将消息传遍了全国。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圣女能带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但是现在祭祀很有可能是做不成了…… “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想办法找能让瑟拉醒来的人才是正事！快去！” 本就虚弱的埃尔罗伊责骂完拎不清的副官，就累到趴倒在娴都手边。 埃尔罗伊伸手，想要够到娴都的指尖，但是现在的位置还差一点点。 他费力地挪动，靠近娴都。 就差一点点了…… “哈……” 仅仅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埃尔罗伊做起来都十分痛苦。 马上就要接触到了…… 这时副官在房间门外请示： “梅林大公求见瑟拉芬娜公主。” ……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和人鱼纠缠在一起！” 澄澈的魔法球染上了墨色，中间还掺杂了丝丝鲜血。 正直壮年的奥斯顿，坐在魔法球前，安抚着因为受伤而暴躁的巫师。 “……大人，您也知道的，她现在是在霍德华的保护下，上一次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没想到，船还没到达黑海海峡就翻了……这……也不能全部怪我吧……” 虽然奥斯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歉，但他的态度还是有恃无恐： 黑海海底的巫师，不但需要瑟拉芬娜的血脉，更需要她的躯体。 他被封印在海底的裂隙中，只有通过将灵魂转移到这世界上最纯净的身体中，才能逃离。 ——作为救世圣主使者圣女的躯体，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它的献祭，还必须有亲眷作为引子，自愿放弃，才能完成转换仪式。 “你若是不愿……有的是人愿意做这个交易。” 巫师的语气突然变得笃定。 “……怎么会？”奥斯顿有些伪善，其实还是想讨价还价，“瑟拉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看着长大的。把自己妹妹送去送死，就算我是铁石心肠，但也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卡佩国王虚伪的模样，彻底惹怒了虚弱且难受的巫师： “别在我面前待价而沽，你要是重视亲情的人，会利用瑟拉芬娜的生命，去延续你的国运吗！” 突然被揭穿，羞愤的红色顿时爬满了奥斯顿的脖根和头颅： “……胡说！” “和我装什么啊！” 玻璃球里的黑色浓雾翻滚，竟渐渐从球体中脱离，漂浮在半空中，绕到奥斯顿身边旋转。 “我了解你的野心……” 浓雾漂浮至他的耳边低语，奥斯顿听到是夸奖自己的话语，也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道你用什么途径找到的……虽然这种用燃烧生命为代价的黑魔法并不是我的领域，但是我承认，它确实有用——要不然凭借你那平庸的治国能力，卡佩能撑到现在不亡国？” “自己没受过什么贵族教育，要混迹在这权贵云集的琉米歇尔格谈何容易？” “而且是其他人的生命，你当然用起来毫不吝啬——” 奥斯顿的脸色铁青——出身是他一直以来的痛处。 可是没等他喘口气，巫师又接着说： “可是，如果我告诉教皇，先皇后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你卡佩在圣教的地位，还会像今天这样吗？” 第九十九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6) 奥斯顿瞳孔微震： 他将事情做得那么隐蔽，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的。 “不……”是我。 奥斯顿下意识想要回避，脱口而出。 话都说出去了一半，才意识到这样说才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奥斯顿明显底气不足，低头，回避与浓雾的视线交集。 尽管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上位者，早就练成了不怒自威的能力，但是面对自己最不堪的过往，奥斯顿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甚至只是在提起的时候就已经溃不成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所有的秘密，都应该在那时被埋进土里，带到先王后的棺木里！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浓雾紧紧地缠绕到奥斯顿的脸上，隔绝掉奥斯顿呼吸的空气，让他无法逃离。 巫师对他的话感到好笑： “呵，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身上的这层皮披得久了，你就真的忘了它的由来，据为己有，觉得是你的了？” “先王后生了几个，是男是女，什么时候生的，怎么死的……以及——” “你的王位是怎么来的！” 奥斯顿被浓雾包围，想起了自己还是私生子时，被迫躲在狭小的衣柜中的窘迫——那感觉让他窒息。 “够了！” 奥斯顿挥散萦绕在自己四周的浓雾，衣袖在空中猎猎作响，可见力道之大。 他怒吼： “她只有瑟拉芬娜一个孩子，在我加冕的前一天才生的……她只有，也只能有这样的生平！” “所有的疑问都不应该产生！” 奥斯顿力竭，瘫坐在地上，反倒低笑起来： “若有……” 奥斯顿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中漏出残暴的决定： “那就去地下亲自问问她！” 浓雾不说话，巫师对这种恼羞成怒司空见惯——幼年的经历，让他的合作者经常间歇性发疯。 ……他已经习惯了。 奥斯顿仍然坐在地上，抱着头，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你快点做好准备，”巫师即使是在海底中关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等待，但是这个合作者的行为还是让他耐心告罄，“我的备选项，可不止你一个。” 浓雾渐渐散去，重新注入到魔法球中。 墨色翻滚沸腾，坠入底部，最后沉寂下来。 魔法球又恢复了澄澈。 海底巫师已经离开了这片地界。 奥斯顿用手撑地，艰难地起身。 “踢踏——” “踢踏——” “咔嚓——” 奥斯顿仇视地盯着一直以来被小心保护的魔法球，一步一步地靠近，猛然前倾，将这昂贵的通讯设备扫落在地。 玻璃渣子散落一地，但是奥斯顿却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仿佛这样就能让嘲笑他的人全部闭嘴。 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跪坐在玻璃渣上，将双手摁进碎片中，任由它们划破自己的皮肤，嵌进自己的血肉…… …… “……不能让梅林大公见到公主。” 埃尔罗伊坐正，收敛了自己的痴态，思考对策： 梅林大公是霍德华的三大公之一——但是其他两位都是王室的亲王，足以见得她的地位尊崇。 她是卡佩先王后的母亲，也就是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瑟拉芬娜公主的外祖母。 霍德华原本并没有女性继承贵族爵位的先例，梅林大公是第一个。 而且梅林这个姓氏的爵位原本只是侯爵，但是梅林大公却靠着自身的功绩，坐到了今天这个位子： 她年轻的时候匿名参加军队，上阵的时候冲在第一个，在军队中一度做到了校官，如果不是授予勋章的时候被贵族识破，想必她还会坐到更高的位置。 被发现后，被梅林老侯爵囚禁在家闭门思过。 但是她又偷偷跑到魔法森林，参与猎龙，又跑到边境经商，小有名气，还将许多耐寒的作物引进霍德华，打破了其他国家对霍德华的粮食垄断…… 埃尔罗伊的父亲，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甚至都有种退位让贤，让梅林当国王的想法。 后来巴尔萨扎授予梅林公爵爵位，赐予她护国之剑，公开表示梅林大公是除王室直系以外最尊贵的人，见到王室不必行礼，并且爵位世袭永不降爵。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被梅林大公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怎么会进入卡佩，做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人的王后…… 以梅林大公护短的性格，如果进来看到瑟拉芬娜公主的现状，一定会把整个王宫都掀过来。 到时候想要封锁住消息，就更难了。 “拦住她，不管怎样，拦住她。” “可是梅林大公有直接进入内廷的特权，拦不住啊……” 是啊，梅林大公的地位和特权，在某种程度上比他这个王储还要高。 埃尔罗伊头痛，捂着额角——他撑着精神这么长时间，身体已经快熬不住了： 他已经感受到了眩晕感，和一种后推力，连副官的话都快听不清了。 “去请父王来，告诉他瑟拉芬娜公主这边的状况，请他来拖住梅林大公。” “是！” 副官领命，快步出去。手搭在扶手上，正要拉开的时候，听到王储又吩咐他： “等等！” 埃尔罗伊思考了一瞬，叫住将要离开的副官： “……去魔塔，将老师请来，他说不定会有办法救瑟拉芬娜公主。” “是。” 副官推门离开，这间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埃尔罗伊和娴都。 ……还有一个恍若电灯泡的旺财。 不过旺财也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尽管现在，这个新解锁了病娇属性的王储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 埃尔罗伊终于搭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手，举到自己脸颊边，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娴都。 哎呀呀，这眼神都快拉丝了。 旺财咂舌，也不明白宿主这根木头是怎么撩拨了他们的心弦，而且还是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虽然知道了，宿主也不会对他人的心动主动回应就是了…… 旺财趴到床边，只留眼睛和耳朵超过床面，暗中观察。 旺财现在倒是不急了，因为刚才的一瞬间和娴都连上了线，宿主说她没事，只不过还要过段时间醒来。 所以旺财的心又收回了肚子里。 虽然现在又掉线了，但是旺财却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的焦急。 要不然你指望它一只猫，喵喵叫，让别人理解宿主其实没事吗？ 他们只会觉得，一定是今天早上起床的姿势不对，能看到猫表达意思…… 旺财就这么看着埃尔罗伊像痴汉一样看着自家宿主，内心将他和其他人做对比。 但是有人突然闯进来汇报： “不好了！王储！人鱼进到皇宫了，现下就在花园的池水中！” “什么！” 第一百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7) 埃尔罗伊整理好着装，在神情十分担忧的骑士长陪同下，从房间出来，穿过雕着壁画美轮美奂的长廊，绕过廊柱，来到皇宫花园。 霍德华王宫的花园坐落于一处温泉附近，在这寒冷的国度中，是极为少见的天然热源，所以这里也是除了埃尔罗伊养病的温室外，最花团锦簇的地方。 可是就连埃尔罗伊也不知道，花园中的池水，竟然能连通到海洋。 看来皇宫中的守卫还是需要加强一些…… 正在赶路的王储，有些烦躁地想到。 “王储殿下到！” 埃尔罗伊还没有走到花园，就看到原本空旷的地界，乌泱泱的站满了守卫王宫的骑士。 他们都背对着埃尔罗伊，看不清神色，但是很明显每个人都在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包围着人鱼—— 因此现场的气氛格外地凝重。 随着礼官的通报，原本举着剑，在花园中将池塘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骑士们，破开一个口子，为王储开辟了一条通道。 本就紧张的环境中，也没人忘记给王储行礼——但大多是点头示意。 埃尔罗伊也点头向他们回礼。 气氛更凝重了。 随着人群的散开，埃尔罗伊看到了现在盘踞在王室池塘中的人鱼。 正是亦安。 埃尔罗伊的眼下有淤青，是多日来担忧睡眠不足，惊醒忧虑导致的。 他的身体本就孱弱，现在更是面色苍白如纸，风一吹，下一秒仿佛就能昏死过去。 现在埃尔罗伊背在身后的手就在微微颤抖，身体也不住地想向后倾倒。 这还是他极力克制下的最好状态。 亦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原本在阳光下萦绕着一层神性光圈的人鱼，现在却是灰蒙蒙的，像是明珠上渡了一层灰尘，暗淡无光。 漂亮且强壮的尾巴上，也零星有了空缺——鳞片脱落，还有丝丝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飘散在水中。 两者相比，现在倒是看不出哪一个伤得更严重一些。 不过他们两者都不想露出疲态： 这事关谈判中的主导者是谁。 埃尔罗伊抬手，止住了张嘴想要提醒他危险的骑士长，大步走到池塘边缘站定。 池水中养了不少观赏性鱼类，现在也被人鱼的威压吓得躲起来。 而人鱼就这么无悲无喜地看着埃尔罗伊，看似并无所求。 但是埃尔罗伊知道祂想要什么，但是瑟拉芬娜是他的未婚妻。 抛开个人感情不谈，为了王室的尊严与统治，她与祂也必须断了联系。 既然瑟拉现在昏迷不醒，那作为她的未婚夫，不日就要完婚的丈夫，埃尔罗伊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替自己的妻子解决掉这些潜在的麻烦，不让她烦忧…… 果然，人鱼在他意识中的传音，正好印证了他的设想： “我要见她。” 是肯定句。 …… 梅林大公在接待室等了很久，但是礼官一直推三阻四： 一会儿说公主与王储正在用餐，不便见客；一会儿又说圣女在与大主教商谈，没有时间；一会儿又说公主现在正在休息，让她回去，改日再来…… 梅林大公原本就是个暴脾气，不过是想着能见到外孙女，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急性子，在接待室耐心地等候。 可是眼瞧着太阳从头顶挪到西边，眼看着就要下山了，这礼官还是不让她进去，还让她改日再来。 她说埃尔罗伊那小子的副官，瞧见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撒腿就跑，敢情是他们将自己的外孙女扣起来，不想让他们祖孙相见。 原本梅林大公是不想用特权的，不想给自己未曾谋面的外孙女留下不好的印象。 为此，本就不喜欢礼服的梅林大公，忍着难受，特意套上礼服，弄了头发，就按照章程来到接待室中等待传召。 上次这么穿，还是在泰贝莎出嫁的时候…… 梅林大公就在这期待与悔恨交织中度过了一下午，可是她渐渐反应过来王室的人在耍她。 去他劳什子的规矩，现在她就是要进去，她看谁敢拦她！ 梅林大公越想越生气，直接推开门，朝着内廷走去。 动作之迅速，让在一旁接待她，但实则是拦住她的礼官措手不及。 “大公！梅林大公您不能去啊，内廷无诏不得擅入啊！” 礼官在后面追赶，但是又怎么比得上梅林大公这种，在行伍中混迹人的速度，没一会儿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大公！” 埃尔罗伊的副官去而复返，迎面撞上正在赶路的梅林大公。 他挡在梅林大公前面，想要减缓她的步伐，为他刚刚搬来的救兵争取过来的时间。 但是无异于螳臂当车。 “起开！” 梅林大公一挥手，瘦弱的文官就被推开。 道路终于没有障碍物了…… 若拉·梅林继续大步向前，但是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她也不得不停下： “梅林大公，您怎么来了？” 霍德华国王走过来，正好挡在梅林大公要走的必经之路上。 梅林大公只好行抚胸礼，但是余光一直盯着国王身后的路，想要离开。 “参见霍德华的太阳。” “陛下，我要去见瑟拉芬娜公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麻烦让让。” 行礼完毕，加上两个人都那么熟了，梅林大公说着就要侧身过去，进入内廷。 只要再穿过三个行廊，就能进入贵宾暂住的宫殿了，瑟拉芬娜肯定也在那里。 想到这里，梅林大公又重新兴奋起来，抬步就要往那边走，没注意到这个昔日伙伴的脸色有些古怪。 梅林大公刚迈出去一步，就感觉到腿上一重。 低头一看，看起来很威严的巴尔萨扎竟然直接抱着梅林大公的腿坐在地上，不让她离开。 “松开！” “不松！” 见四周侍从都识趣地退下去了，巴尔萨扎直接抱着梅林大公的腿坐下，一副无赖的模样。 巴尔萨扎在年少时曾被放到军队中历练，碰上了当时隐姓埋名参军的若拉·梅林，甚至被梅林救了性命。 也只有梅林大公才知道，威严的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梅林大公拖着腿，想要往前走，但是一顿一顿的——她的行动受阻，直接让她的耐心瞬间消失： “再问你最后一次，松不松！” “不松！” 巴尔萨扎抱得更紧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梅林大公忍不了了，威胁他： “你信不信我踢爆你！” 第一百零一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8) 巴尔萨扎感到身下一凉。 其他人可能不敢挑战国王的威严，但是梅林除外…… 她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 巴尔萨扎被梅林大公的话镇住，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 若拉·梅林一脚蹬开耍无赖的国王，大步流星地走了，只剩下愣神的国王瘫坐在地上，尔康手： “唉……” …… 埃尔罗伊让本来包围在这里的骑士们离开，站在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埃尔罗伊和人鱼解释了很久，祂不适合呆在这里，但是人鱼充耳不闻，只是固执地重复： “我要见她。” 见人鱼不依不饶地呆在这里，丝毫不考虑为此可能带来的后果，埃尔罗伊久违的感到额角青筋直跳。 不只是因为现在人鱼出现在霍德华王室中，可能产生的流言会使民众恐慌，动摇王室的威信，更是因为感觉到祂和瑟拉之间的关系，好像正向着他的最坏打算发展……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些绿。 霍德华王储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说话，还在想如何回绝人鱼，让这条“大杀器”心甘情愿地回到海中，彼此相安无事。 亦安见面前的这个人沉默，也知道他这是不愿的意思，但是祂不想放弃： 当时离开娴都，就是觉得自己终究不是和她一类，如果跟随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在娴都航行的途中，亦安也只敢远远地跟着，和她保持着不被世俗用异样眼光看待的距离。 祂早就习惯孤独，所以祂不希望她因为自己，也掉进这无尽的漩涡。 可是仅仅在祂离开的功夫，娴都就差点没命…… 祂不敢再相信这些所谓的“同族”了。 有可能…… 他们才是最可怕的那部分！ 所以她才会被盯上！ 亦安匆匆处理好海上的事情，确保海底巫师不会追上来之后，才绕过重重的魔法屏障，来到霍德华的王宫。 因为大战，亦安的元气大减，所以才会如此狼狈，连完整的身体屏障都无法给自己套上。 于是就成为现在灰扑扑，而又负伤的模样。 不过如果娴都真的醒着，祂也不敢就这么过来…… 祂希望在娴都的记忆中，自己永远是鲜妍美丽的样子。 娴都和面前的人关系好，故而亦安并不想立即动手。 但是如果有必要，祂会动用武力…… “我救过你……” 单纯的人鱼想通过这件事，让眼前的这个人松口，可以见一见昏迷的娴都。 但是祂不知道人类社会中复杂的人际关系，这种话落到王储耳中，反而成了一种明晃晃的威胁，是挟恩图报： “呵，”向来宽厚的王储，头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轻蔑感，“冕下，恕我直白：我是瑟拉的未婚夫，后半辈子的倚靠，她并不需要和您混迹在一处。” “她会在这里度过她无忧无虑的后半生，而不是和您这个异族呆在一处！” “可是你们却让她陷入了危险。” 亦安上前，双蹼摁在池边，有些生气。 “哈……” 埃尔罗伊低头，扶额苦笑。 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 “你要知道……” “你的存在，才是她最大的危险。” ……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没有人回答娴都，只有那些光点又围过来，亲昵地蹭蹭娴都。 “marbhel。” 它们一直重复着这个词语，但是娴都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娴都来到这里之后，就感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舒服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了睡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娴都才从梦中梦醒来，惊觉： 她和旺财的联系又断了！ 还是陪着这些光点玩了很长时间，才抓住时机摆脱它们的干扰，和旺财连上线。 刚报了个平安，说自己过段时间，找到离开的办法就会醒来，但是那些光点很快就又围了过来。 受到干扰，不出意外的，和旺财的通讯中断，娴都又被困在了这片地方。 “marbhel。” “marbhel。” “你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啊……到底想做什么？” 娴都知道它们没有恶意，才会这么好言好语地问它们。 光点没有反应，即使是被挥开了，也依旧靠过来，亲昵地贴着娴都： “marbhel。” “marbhel。” 娴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埃尔罗伊解决完人鱼的事情，就往娴都所在宫殿的方向赶。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得思念一个人，仅仅只是分别了几十分钟，却让埃尔罗伊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快步掠过路上见到行礼的侍从，径直来到宫殿。 但是这里却越走越安静。 埃尔罗伊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哐——” “瑟拉！” 埃尔罗伊猛地冲过去推开门，让跟在身后的骑士长措不及防，甚至都没跟上。 还好，她还在。 房间里面被黑暗包裹，只有娴都的床头还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是这片空间中的唯一光亮所在。 令人心安。 看到娴都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埃尔罗伊松了口气，但是竟然隐秘的生出了一种让她永远都不再醒过来的念头： 人鱼擅长蛊惑人心，如果瑟拉被亦安蛊惑了，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那还不如不醒来得好。 至少…… 至少她是永远在自己身边的。 埃尔罗伊摇头，将这些念头清空。 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何时，竟然产生了这样可耻的想法，暗自唾弃自己： 瑟拉不只是他的瑟拉，也是其他人的亲人，圣教的圣女，她注定不能只呆在自己的臂弯里，享受这无风无雨的安稳。 而且他的生命，可能也…… 埃尔罗伊暗自叹气，将手从扶手上松下，准备踏进房间，突然感觉到有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嗖——” 剑上折射的光亮映入埃尔罗伊微缩的瞳孔，也使得赶来的骑士长拔剑要与来人决斗。 也正是这点光亮，让埃尔罗伊看清了剑上的图徽。 他按住骑士长将要将剑拔出的手，顺势将已经出鞘的剑推了回去，开口： “梅林大公，为何如此？” 梅林大公从埃尔罗伊身侧的黑暗处走出，站到埃尔罗伊面前，刚好挡住了他看向娴都的视线。 “我要宰了你！” 第一百零二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9) “梅林大公，我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误会？” 即使剑架在脖子上，埃尔罗伊也没有丝毫的慌张，语气平常淡到好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是否晴朗一样。 “误会？我能和你们有什么误会？瑟拉就这样不知死活的躺在这里，能有什么误会！” “外祖母……” 埃尔罗伊换个称呼，想要与梅林大公拉近关系——这个称呼他在心里已经演练了很多次，现在见到她的亲人终于可以喊出口了。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套： “我呸！什么外祖母？你们把瑟拉搞成这样，居然还指望我能同意这场婚约！” 梅林大公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更生气了。 “我呸！做梦！”说着，像是拿不稳一般，梅林大公的剑又深入了几分，划破了埃尔罗伊的脖颈。 一抹嫣红，是给虚弱的王储添上几分血色。 可是常年混迹于行伍的人，手上握剑怎么会抖？ 埃尔罗伊本就混乱的精神，倒是被这一丝疼痛刺激得更清醒。 “是我的错，才会让瑟拉现在昏迷不醒。” 埃尔罗伊深感抱歉，但是真挚的情感溢于言表： “我是瑟拉的未婚夫，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瑟拉这样昏迷下去。” “梅林大公，”房间中漆黑一片，但是埃尔罗伊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我，埃尔罗伊，霍德华的王储，以自己的性命和名誉起誓：绝不会让瑟拉芬娜再受到一点伤害。” 在这个世界中，起誓是受到圣主庇护的。 信奉圣教的地方，尤其是霍德华这种国度的人，更不会轻易起誓。 埃尔罗伊既然起誓，而且是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梅林大公也不得不信。 她卸了手上握剑的力度，正准备将剑放下的时候，被一股力道打到手腕，让剑直接脱手掉在了地上： “哐镗——” 剑掉在地上，不住地抖动。 梅林大公的虎口发麻，手因为惯性垂到身侧。 她极力地遏制住自己的痛苦，但是因为隐忍，冷汗已经爬上了她的额头。 拿剑的手对于剑师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而且梅林大公还是霍德华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师。 如果梅林大公的手废了，不只是对她，对霍德华，乃至对整个剑术界，都是莫大的损失。 按理说，按照梅林大公的境界，不会感受不到这样的袭击。 但是梅林大公因为心系自己的外孙女，一时疏忽，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埃尔洛！” 魔塔中的主人从遥远的北境赶来——那是比霍德华更加荒凉的地方，传说魔塔的主人守着世界的边境。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却很少有人能记住他们的存在——这是使用超脱这个世界能力的代价。 即使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亲眷，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于他们也是陌路人。 埃尔罗伊在游历的时候，曾经拜魔塔的主人为师。 他成了这个规则中的例外。 为此魔塔主甚至不惜消耗大量的魔力，在霍德华王室中搭建了传送阵，以便必要之时和自己的学生相见。 刚才埃尔罗伊正是让副官通过传送阵去到魔塔，将自己的老师请来，商量让瑟拉芬娜醒过来的方法。 可是魔塔主刚过来，就看到了埃尔罗伊被人威胁，所以为了救下他，直接用魔法打掉梅林大公手中的剑。 其实魔塔主这样还是收敛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外面，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将这个人的手削下来。 魔塔主蹲下来，想要将跌坐在地上的埃尔罗伊扶起，但是身体虚弱的王储却只是看了魔塔主一眼，说了声“谢谢”，就撑着地自己站起，赶着向梅林大公解释。 魔塔主感受到自己的手空了，愣愣地保持着刚才看向埃尔罗伊的姿势，呆滞中泛着几丝不可置信。 他收回手起身，眼神复杂地看向正在向梅林大公表示歉意的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向梅林大公解释了很久，希望得到谅解： “抱歉大公，老师他住在魔塔，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才会误伤您。” 梅林大公抑制住自己还在颤抖的手： “是我没有防备……” 若拉·梅林将还在发麻的手背在身后，颇为赞赏地说： “如果有机会，以后定要和塔主切磋一番。” 梅林大公不着痕迹地避开埃尔罗伊想要搀扶她的手，抓住重点： “你刚才说，你的老师，有办法将瑟拉唤醒？” …… 一群人，围在娴都的床边，期待地看着她，希望有奇迹降临。 旺财则是被挤到一旁，连个下脚的位置都没有，只能憋屈地跳到房梁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宿主，心中也在默默期望。 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下，昏迷已久的娴都，睫羽微动，睁开了眼睛： “……这是？” 因为多日未饮水，娴都的嗓子干涸而沙哑，发出的声音也如同在砂纸上打磨过一样。 娴都好不容易和那些精灵达成了共识，同时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当精灵们要将娴都送回来的时候，娴都就感到有一种吸力，就像是吸尘器抽垃圾一样，将她破碎后又重组。 娴都睁开干涩的眼睛，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但是也能感受到这里不再是颠簸的船舱—— 她切切实实回到陆地上了。 看着这里还是与卡佩风格有些不同的宫殿，娴都猜测自己这是到了霍德华的王宫。 “……瑟拉！” 一个不认识的贵族女人，看到自己醒来十分激动，直接上前抱住自己，甚至挡住了同样想要上前的埃尔罗伊。 “瑟拉，”脸色苍白的埃尔罗伊开口，“这是你的外祖母梅林大公，我们先出去，留给你们相处的空间。” 这些人都出去了，埃尔罗伊甚至带走了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旺财。 “喵喵！喵——” 旺财显然不想出去，但是反抗无效，它还是被带走了。 ……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梅林大公，娴都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埃尔罗伊推门进来了。 他把旺财重新放到地上，抬头微笑的看着娴都： “我把你的猫送回来，你刚醒，好好休息。” 娴都点头，注意到了埃尔罗伊明显受伤的手： “你受伤了，要紧吗？” 埃尔罗伊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到身后藏起来： “没……没事，不要紧的。” 埃尔罗伊躲避娴都的视线，转身往回走，想要离开。 “你也是，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扛着。”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娴都也知道，埃尔罗伊身上挑的担子有多重。 这个伤，很有可能就是他不注意休息而弄伤的。 埃尔罗伊手搭在扶手上，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娴都。 娴都知道自己这次醒来，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埃尔罗伊，于是也对他回以微笑。 可是他仿佛是被这笑容烫到了一样，偏头，心事重重。 埃尔罗伊低下头，下定决心： “人鱼……还在外面等你。” 第一百零三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0) 人鱼？ “亦安？” 埃尔罗伊沉默地点头，握着扶手的手，攥得更紧了。 虽说这世界上的人鱼可能不止一条，但是娴都认识的却只有亦安这条人鱼。 即使是娴都在这个位面还没有待够那么长时间，可是也知道这里的人们，对人鱼的忌讳——对祂们避如蛇蝎。 祂孤身一鱼来到这个地方，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搞不好被岸上的人抓住，就会被进行火刑。 好歹人家是救过自己的，娴都觉得自己还没有铁石心肠到，眼睁睁看亦安去死。 祂到岸上，估计也只是好奇，或者说是作为自己的“娘家人”，想看看自己在霍德华过得怎么样。 应该就是这样…… 而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如果被人发现，可就真的难办了。 想到这里，娴都直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找亦安。 但是躺在床上，又昏迷了这么多天，娴都的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了上，直接要往地上坠。 “瑟拉！” 埃尔罗伊松开扶手冲过来，想要扶住娴都，但是娴都早于他一秒就已经抓住床柱站好了。 “我没事。”娴都摆手，“亦安现在是在哪里？” “……花园。” 埃尔罗伊低落：她就这么在乎那条鱼吗？在乎到都不顾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她那条鱼在这里，就应该自己解决好，不再给祂们见面的机会。 见娴都就这么准备往花园去，埃尔罗伊轻推她，让娴都重新跌坐在床上。 娴都微不可察地皱眉，没搞明白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拦住自己。 “天太晚了，明天也可以的。” 虽然娴都的表情微乎其微，但是现在处于高度敏感状态的埃尔罗伊察觉到了，如鲠在喉。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祂很安全不会被人发现的。” “现在是你的身体要紧，明天还要和大主教见面，商量婚礼的时间。” 似是宽慰自己一般，埃尔罗伊的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娴都也不好一口回绝打别人的脸，于是又躺回到床上。 …… 埃尔罗伊走后，娴都躺在床上，把在旁边一直看戏的旺财抱过来。 “可恶……我现在都快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需要人呵护的娇花了……” 娴都揪住旺财的耳朵： “说！你们部门给我弄的那什么倒霉buff，其实是想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将我的力量剥离对吧！” 【哪有！】 旺财扑腾着想要从娴都的手里逃脱，但是没想到即使宿主这么虚弱，手劲儿还是大到离谱。 听着旺财尖叫，娴都也连忙松手，有些疑惑： “奇怪，我也没用多大劲啊，搞得我好像要杀掉你一样。” 【真的超级痛，你心里真的没一点数嘛？我感觉整个耳朵都快被揪下来啦！】 旺财还在一旁嘟嘟囔囔地抱怨，但是娴都却是借着月光打量自己的手，对精灵说的话更信了几分。 “……看来它们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旺财很快就忘记了疼痛，趴过来继续蹭蹭娴都的脸颊： 【宿主我真的好担心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联系不上？又是因为倒霉属性嘛？】 “不是，”娴都也摸摸猫头，这一段时间撸不到猫说实话还挺想念的，“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等到下定结论了再说。” 【嗯。】 旺财也不疑有他，相信娴都。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迷的时间太长了，娴都现在毫无睡意，盯着如绸缎般的月光出神，脑中又复盘了一遍现在所掌握的全部信息。 “旺财，”娴都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呢，不过快了，宿主你有什么事吗?】 “埃尔罗伊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额，这个……内个……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埃尔罗伊的那个老师，好像叫什么魔塔主的，说霍德华王室作为圣主最虔诚的信徒，他们的血可以破除一切魔障，所以就……】 “所以让我喝了埃尔罗伊的血，对吧？” 旺财点点头，也没想起来这样的黑夜里，娴都看不见。 不过娴都倒是理解了它的意思，也没再吭声——怪不得她觉得醒来的时候，嘴里感觉怪怪的。 要是真的以后需要埃尔罗伊的血，那她岂不是成了吸血鬼？ “呃呃呃……”娴都摇头，把这些混乱的想法全部都甩出去。 【宿主……】 “怎么了？你这语气，该不会是又偷偷陪着我闯什么祸了吧？” 【没有！就是关于那条鱼，好像有件事情，我没把握，没不知道要不要讲……】 “说吧，我听着呢。” 【就是宿主你的倒霉属性一直存在，只不过当时在海上的时候，是因为亦安保护着，才没有翻船，要不然我们早就葬身鱼腹几百次了。】 “那……” 【上一次翻船是因为祂就离开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引发了海难。】 娴都想起了自己手掌心里面的那个印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还是不能让祂在危机四伏的人类王宫中待太久。 娴都再次掀开被子，下床去找亦安。 不过还是因为身体很虚弱，娴都只能扶着墙，踉跄着挪动着步子。 “旺财，王宫花园在哪个方位？” …… “咔哒——” 开门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娴都也担心在眼线密布的皇宫中，会不会有人关注到自己的踪迹。 很好，没有。 娴都小心地关上门，根据刚才旺财给她口述的位置，朝着皇宫花园的方向走去。 娴都走后，因为听到开门声慌忙躲起来的埃尔罗伊从黑暗中出来，盯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娴都的身影。 他的眸光更暗了。 “咯吱——” 埃尔罗伊的手扣上柱子，连指尖渗出鲜血都没有察觉到。 手腕处包扎着纱布，洁白的空间也被殷红的血液一点点侵占。 而沉浸在自己情绪的埃尔罗伊也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来查看他情况的魔塔主，也敛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1) 月光渡在花园的植被上，也为娴都披上了一层如水的薄凉外衣。 霍德华独有的寒性植株高低错落，点缀在花园中，带着杉木的冷脂香气，在这黑夜中是少有的几抹别样色彩。 花园中间有一池活水，四周的海豚喷泉中不间断地将水注入池面，带着像敲击音符般的节奏感，让人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 娴都扶着冰凉带着露水的镀金栏杆，来到池塘前站定。 “噗通——” 什么东西沉入水中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细微，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的突兀。 “亦安？” 娴都试探性地问。 池水中“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泡之后，池水安静了一段时间。 “哗啦——” 过了好一会儿，亦安才破水而出。 祂的头发和皮肤恢复了一如初见时那样的的惊艳，淡蓝色的光泽在月光下流转。 水珠从祂的额间，流至月白的下巴，最后承受不住重力坠落，滴在池水中，荡起层层的涟漪。 不过亦安的头发现在很奇特，像是被什么缠住了纠缠在一起。 “你的头发……”像是想到了之前在海上的匆匆一面，娴都问，“是因为头发散了，才躲着不见我的？” 亦安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就要再次沉到水中躲起来，娴都向祂伸手： “你过来一下。” 娴都披着外衣，坐在池塘的边缘。 即使是夏天，但是霍德华夜晚的大理石板还是有些冰凉，娴都坐上去也被刺激得一激灵。 见到娴都面露痛苦，亦安也顾不上躲不躲了，直接扎进水里，下一秒就来到娴都面前露头。 “你没事吧？” 亦安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娴都脑中。 娴都没吭声，只是拢过亦安那银蓝色带着液态金属质感的头发，用手指替祂捋顺。 亦安想躲，但是没有躲过，被娴都按在这个地方。 “……所以，”娴都扎好麻花辫，又从探到池水中的花枝上，采撷一朵带着露水最艳丽的花，戴在了亦安头上，“你是觉得你把头发弄乱了，所以不敢见我，躲着我……” “对吗？” 艳丽的花朵装扮着这妖冶的生物，一时间也不能分出哪个更摄人心魄。 亦安瑟缩了一下，沉下身子就想游开躲起来。 “你要是走了，那我们这一生很可能就见这一面了。” 娴都站起身，对着想要遁走的亦安说道，但这语气中暗含威胁。 亦安被这话钉住，如遭雷击般，回头，不敢相信刚才娴都说了什么。 “是谁要杀你吗？” 亦安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嗜血： “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解决掉他！” 亦安瞬间想到娴都的那个未婚夫。 “是他……” 亦安低头，心里已经将埃尔罗伊归为了死人。 “不是，谁都不是。” 只是做完任务后就没机会见面了。 娴都对这条天真到有些傻的人鱼，还是挺有好感的——祂很纯粹，纯粹到娴都都不忍心骗祂。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娴都岔开话题，单纯的人鱼果然被带跑了思绪，“所以上一次在海上见你，你不过来，是因为头发散了，害怕我会失望？”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 但是亦安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只能沉默地点头。 …… 既然教皇都宣布这场婚约合法有效，霍德华境内的大主教自然是没有异议。 事情顺利到超乎娴都的预料——本来还以为等到任务结束，都不一定能迎来婚礼，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霍德华国王提前准备好的，为的就是让两人尽快结婚。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婚礼这天，霍德华王储和圣女的婚礼在霍德华圣教大教堂中举行。 大主教问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你是否愿意娶瑟拉芬娜为妻，按照圣教的教义与她同住，在圣主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吗？” 听到大主教的问话，埃尔罗伊才将目光从娴都的脸上分离出来一些，斩钉截铁地说： “我愿意！” 大主教又看向娴都： “瑟拉芬娜，你是否愿意让埃尔罗伊为夫，按照圣教的教义与他同住，在圣主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吗” 埃尔罗伊期待地望向娴都，紧张到指尖微微颤抖。 “……我愿意。” 见埃尔罗伊如释重负将心放回肚子里的神情，娴都在心里默默给他说了声抱歉： 迟早是要脱离这个位面的…… 而且是用的原主的名字立誓，也应该不算是撒谎。 娴都看着埃尔罗伊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出言打破他美好的幻想。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两人都侧身去拿戒指。 眼见埃尔罗伊兴奋到戒指多次从手上滑落，娴都在心里又默默给他说了声抱歉，顶着他炙热的目光，从尤里——教皇给娴都的那个侍女的托盘中，拿出戒指，将它先套在了埃尔罗伊的无名指上。 接下来，只要埃尔罗伊将戒指套在娴都手上，婚姻就可以被宣布合法有效了。 埃尔罗伊的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 这是娴都昏迷期间，那些精灵告诉娴都的事实。 娴都也愿意接受这种办法——只要埃尔罗伊的身体得到好转，圣女拥有净化能力，得到圣主眷顾的消息就会传遍整片大陆。 能力得到证明，任务二自然也就能顺利完成。 埃尔罗伊拿起戒指，紧张到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他拿起莫比乌斯环的活口戒指，戒指在埃尔罗伊的手中泛着微光，映照着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埃尔罗伊抬头，目光紧锁在娴都的脸上，希望能从他的妻子那里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娴都当然也很配合，对埃尔罗伊露出微笑。 埃尔罗伊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彻底放下心来，轻轻托举起娴都的手，将戒指向她的无名指根部推去。 梅林大公坐在台下，也为她的外孙女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是这时有一个人匆匆赶到梅林大公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梅林大公的脸色突变，看向报信的人，从他的脸色上得出这是事实的结论。 就在埃尔罗伊将要把戒指给娴都戴好的时候，梅林大公冲上台： “婚礼不能继续进行！” “卡佩国王奥斯顿病重，瑟拉芬娜王储，现在应该即刻启程前往卡佩侍疾！” 第一百零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2) 圣教主张平等、共存，严禁互相攻伐侵占的行为。 即主张民族共存，禁止吞并。 所以像是奥斯顿这种扩大卡佩领地的做法，其实就是钻圣教的空子——他只占领他们的土地，但是保存他们的民族。 那些被占领的人，也只是以“寄住”的形式，换了一个领主缴纳赋税。 但是为了防止这片大陆上，因为某个国家太过强盛导致强权政治，圣教的教义规定，两国的国主不可缔结婚约，即夫妻双方不能同时为两国的国王。 奥斯顿膝下没有子嗣，卡佩王室凋零，直系只剩下瑟拉芬娜这一个公主。 女人继承王位，很少，但不是没有——现下就是这种特殊的情况。 所以在奥斯顿病重，甚至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情况下，瑟拉芬娜估计很快就能继位，但是埃尔罗伊作为王储，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唯一的孩子，将来一定会继承王位。 但是婚礼都进行到最后一步，其实已经可以宣布婚姻有效了。 ……除非娴都主动放弃自己的继承人资格，留在霍德华。 这些天来，卡佩即使是有了霍德华的援兵，但在战场上还是节节败退。 这本就是不义之战，现在回到卡佩也是接手一个徒有空壳的国家。 留在霍德华却是未来的王后，能过上衣食无忧不用烦心的生活。 可是……那毕竟是一国之主的位置。 所以…… 教堂中的人从祝福的喜悦中脱离，寂静在这片空间弥漫。 大主教无措地左右看着娴都和埃尔罗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宣布这场婚礼有效。 坐在台下的人也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继续观礼，还是默默走开留给这对“新人”空间。 梅林大公则是坚定地望着娴都，眼神中只透露出一个信息：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埃尔罗伊则一直紧紧盯着娴都的表情，带着期盼又渴望的意味。 ——他希望自己留在这里。 其实娴都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主要是回去肯定还要选择海路…… 她晕船。 而且任务上也没有必须要到卡佩才能做的任务。 以后有了那就再说。 所以心中的天枰早就已经倾斜了。 “放心，我当然是……”留在这里。 【现发布随机任务二：继承卡佩王位】 “……” …… 娴都还是告别了霍德华，依旧是坐船回到了卡佩。 真会卡时间，早一个月，或者晚一个月也好啊…… 偏偏是她任务二马上就要出结果的时候！ 不过最终也没有说这场婚礼是否完成——这是埃尔罗伊争取的结果，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奥斯顿其实病得不重，而他的瑟拉芬娜还可以回来继续履行婚约。 埃尔罗伊将娴都送上船，目光中包含着不舍。 嘴唇蠕动了很久，最后千言万语凝成一句承诺： “我将永候你，我的公主。” 埃尔罗伊低头，有了血色的唇瓣，悬停在娴都的手背上方。 空气之吻。 一如娴都初见埃尔罗伊时那样。 …… 娴都在亦安的护送下，很顺利地回到卡佩。 亦安虽然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畏畏缩缩的，但还是很贴心地远远跟着，只在娴都一个人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才浮出水面，和她打招呼。 ……虽然还是一直扎着麻花辫子就是了。 不像亦安那样无忧无虑，娴都倒是心事重重，以至于上船的时候差点给旺财忘了： 所以，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等着奥斯顿去死？ 听起来还挺阴间的…… 不过娴都还是准备见一见病重中的奥斯顿。 因为……她总感觉，他这病，来得很蹊跷。 娴都来到王宫，见到了早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机会见到的平民王后——西维亚。 据说这个平民王后粗鄙不堪，因此在初次进入社交圈的时候，即使是恶补了很多贵族礼仪，但是还是被那些贵族妇人嘲笑了很久，成了整个圈子里下午茶时的笑话。 不过她现在的仪态和神情，可是挑不出一点错。 可见她也在这场无爱的婚姻吃了不少苦…… 西维亚的容貌虽算不上美艳，但是有种越看越舒服的感觉，是很亲和的长相。 端庄的王后接待着前来看望国王的各位贵族，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国王的情妇。 奥斯顿当然没胆子动那些权贵的女人，他只敢打上那些孀居的女子和小贵族。 如果奥斯顿死了，这些人才是真正失去了庇护伞。 到时候奥斯顿得罪的贵族，保不准就会将怒气撒在她们身上。 奥斯顿瞧不起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贵族，只因为子嗣，才和一些风评不好、但是有过生育经验的贵族夫人纠缠在一起。 越缺少什么，越艳羡什么；越逃避什么，越追求什么。 这么多的绿帽子，换别人可能都维持不住这脸上的假面——无关情爱，只是尊严问题。 王后西维亚看到娴都，客气中带着疏离，好像并不关心王室的继承，就像是心已经死了。 不过她还是隐隐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娴都，仿佛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而是即将沦为人间炼狱。 娴都本来还在怀疑奥斯顿突然病倒是不是和王后有关，毕竟她的未婚夫横死估计有奥斯顿的手笔，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方，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与情绪，娴都又不确定了。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猜想，具体还是要见了奥斯顿的真实状况才能下结论。 “嘎吱——” 娴都推开厚重的大门，没想到国王的寝室也是这个样子。 看来卡佩现在真的只剩下一副空壳，要不然好大喜功、极尽奢靡的奥斯顿怎么会屈居于这样的房间中？ 娴都在黑暗的房间中穿梭，面容渐渐从阴影中探出来，吓到了还没从梦魇中清醒，半梦半醒的奥斯顿。 奥斯顿现在深陷梦魇中： 一个平常的午后，奥斯顿在用完再简单不过的一餐后，就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渐渐陷入了沉睡。 但是醒来后就中风了，同时还陷入了噩梦——那个18年前，一切罪孽开端的夜晚。 它不断地在梦境中重演，时刻挑战着奥斯顿的本就濒临崩溃的理智。 所以他就这么病倒了，嘴里还时常说着胡话。 他颤抖着手，指向半个身子隐匿在幽暗中的娴都，声音沙哑： “你……你绝对不是瑟拉芬娜！” “为什么？” 娴都的眼眸一瞬间切换了意味，变得晦暗不明。 “因为她已经死了……” “……啊！” 奥斯顿好像陷入了更痛苦的回忆，发出痛苦的哀嚎。 理智想住口，但是身体却早已脱缰： “我亲自动的手！” 第一百零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3) 果然。 娴都一直都觉得，原主其实在她穿过来之前就已经香消玉殒——根本不是系统资料中给的，因为海难去世的。 就像是被抽离了生命力，日渐枯萎下去。 或许，正是奥斯顿做了什么，才导致了原主的死亡。 虽然这些和任务无关，娴都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她有一种直觉—— 肯定和这个世界的本貌有关，也和她何时能脱离这个世界有关。 娴都凝神静气，想继续听奥斯顿在昏迷的状态下还能吐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没错，杀了她……” “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但是奥斯顿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我有罪，请圣主宽宥我……” 奥斯顿的忏悔杂乱无章，娴都也没从中弄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奥斯顿却脖子一歪，昏死过去了。 ？！！ 娴都走上前，给了奥斯顿一巴掌——其实是拍他的脸颊，看看能不能拍醒，但是可能力道太大了，直接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印在了奥斯顿的脸上。 该不会…… 娴都的手缓缓地探到奥斯顿的鼻子底下，但是已然没了气息…… 不会吧…… 这可不妙。 娴都有些出神地想，但其实并没有多么慌乱： 现在奥斯顿死了，有些说不清，而且她还没弄明白他到底忏悔着什么，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虽然现在自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如果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给自己弄一个弑兄的罪名…… 娴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 “尤里——” 娴都喊教皇给她的那个“侍女”，他现在就在外面。 既然奥斯顿已经没了，那她现在应该借助教皇的势力，顺利加冕。 虽然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咳咳咳——” “死掉”的奥斯顿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现在又活过来了，只不过还是昏迷状态。 好消息是，她现在能继续向奥斯顿寻求心中的疑惑了。 坏消息是，她现在又从准国王下降为王储了。 …… 亦安靠在海边的礁石上，眺望远处的琉米谢尔格，隐隐能看到卡佩王宫的金色塔尖。 ——娴都就在那里。 妖冶的人鱼，卧在灰黑色的礁石上，像是望妻石一样，等待那个人的回来。 海水拍击在礁石上，碎成飞溅的水花，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这片突兀的地方。 不过亦安却很有耐心—— 因为娴都说过，等到金色塔尖上升起蓝色的烟火，她会再次来到祂的身边，与祂相见。 …… 好在奥斯顿现在也是奄奄一息，娴都只用耐心等待即位即可。 “王储，有人想要见您。” “哦？”娴都放下茶杯，杯中的红茶漾开了一层浅浅的涟漪，“是谁？” 能让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尤里亲自来汇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是皇宫的前总管，国王的心腹。”尤里鞠躬行礼，继续说道： “不过他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国王亲口承认的死讯。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死而复生’了。” “他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说，他会告诉您想知道的一切，包括18年前的那个夜晚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 “王储？王储！” “……嗯!” 走神的埃尔罗伊被魔塔主喊醒，有些尴尬地迅速颠倒了刚才反了的课本。 “咳……”埃尔罗伊尴尬地握拳放在嘴唇前，咳嗽了一下，“老师，抱歉，这些天睡得不太好，所以有些意识不集中……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魔塔主倒是将书合起来了，看着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的霍德华王储，眼神中有着一丝满意，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带着嗔怪： “既然身体不适，就应该提前和我说，我也不会让你拖着病体听我授课的。” 魔塔主将书夹在腋下，推开门准备离开： “你的父亲，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这几日应该会教授你帝王之术，为日后继位做打算。你到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去听。” “……是。”说到继位的事情，埃尔罗伊明显失落了下来。 魔塔主虽然皱眉，但是也没说什么，继续推门离开了： 那个女人要继位，他们不会再在一起的。 况且…… 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魔塔主将心放回到肚子里，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离开温室。 埃尔罗伊则是盯着温室中的一朵快要凋零的花出神——那是娴都指尖流连过的地方。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 尤里领着一个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佝偻身影，绕过重重的守卫，来到同样乔装的娴都面前。 老头取下兜帽，露出了被火烧伤的可怖的面容： 焦痂与增生瘢痕遍布他的大半张脸，额头上呈现出诡异的棋盘状纹路。 “哗啦——” 尤里也明显被这样宛如怪物的脸吓到了，抽出匕首挡在娴都身前，神情很戒备。 “瑟拉芬娜公主……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瑟拉芬娜王储，”如破旧风箱一般的沙哑声音，响起，“我会告诉您想要知道的一切，尽我所能。” 娴都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侧身绕过挡在身前的尤里，从他手中拔过匕首，指尖在刀刃上跳跃，很明显在威胁眼前这个目的不明的王宫前总管。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刀刃的寒意刺痛了这个老人的眼，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相信智慧如圣女，自然能辨别我言语中的真假。” 真是好大的一顶高帽。 娴都不说话，倒是在评估这个人——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恨意。 “我只想要一种结果——让奥斯顿身败名裂，痛苦地死去。” …… “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陛下刚醒，现在不见外宾的！” “滚！” 娴都回头，那漠然的眼神，吓得一路追赶她的骑士顿在原地。 她继续大步向前走，完全没了公主那样拘束的步履。 娴都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让守在国王寝殿前的其他人也不敢阻拦她。 娴都摔开门，没两步就走到了刚刚醒过来的奥斯顿面前，眼神猩红，将一个蓝色的宝石戒指摔到了脸色灰败的奥斯顿脸上。 “大胆——额！” 娴都单手揪住奥斯顿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扔在地上。 奥斯顿被娴都的动作弄到窒息，脸色涨红，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般地贪婪呼吸。 娴都则是用丝巾包住手，拽着奥斯顿的头发，按住他，让他朝皇宫的后方“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松手。 奥斯顿的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娴都，控告她： “你——该死！啊！” 娴都一脚踩在奥斯顿的手上，高跟鞋的根部碾在他的手指上。 “该死的是你。” 第一百零七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4) 奥斯顿脸上青青紫紫的，右眼还肿起来，显然已经没了刚才的傲气。 但是还是想不通瑟拉芬娜，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打他，怎么可能会有胆子打他。 奥斯顿艰难地手掌撑地，抬起一只手，指尖斜朝上方，指着娴都： “你……你这是弑兄，你目无尊长！” 娴都只是皱眉，低头注视着颓败的奥斯顿，他就直接吓得将手缩回去，像是一个鹌鹑，抱住自己，缩小存在感。 “杀的就是你。” “告诉你吧，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的，18年前的，18年后的，全都知道了。” “知道先王后是怎么死的，她到底生了几个、是男是女，先王的遗诏，以及你的王位是怎么来的。” 奥斯顿不敢相信，拒不承认： “胡说！” “胡说？”娴都倒是被他不要脸的程度给整笑了，“这可都是你打算毁尸灭迹的前任王宫总管，告诉我的，他的心愿可只有一个呢——就是你不得好死。” 娴都揪起奥斯顿的头发，攥着他的头皮将他提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那个蓝色戒指： “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吧。” 即使是头顶很痛，奥斯顿也扭头，拒绝说话。 “不说？好呀。”娴都拖着奥斯顿，来到戒指旁边，捡起来，就要往奥斯顿的手上套。 奥斯顿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本来精疲力尽的身体也瞬间挣扎起来： “不……不！” 奥斯顿挣扎，娴都也松开手，让他的脑袋直接磕在了地上。 “咚——” 奥斯顿被这力道弄得快晕厥过去，但是娴都可不会这么便宜他。 娴都俯下身子，拍醒他，戏谑地欣赏着奥斯顿的表情。 “你这不是知道吗？你也知道这个戒指会攫取佩戴者的生命力，再经过你提前设置好的黑魔法阵，最终转化为这个国家的养料。” “……所以你才断定‘我’已经死了。” 娴都站起身，一脚踩在醒来后，挣扎着想要往门那边爬去的奥斯顿身上： “您还真是会算账——一边想和霍德华通过联姻来结盟获得兵力，一边想和海底巫师合作将‘我’的身体献祭给他，一边又不愿意放弃圣女的生命力延续自己的国运。” “亏你也想得出来：先是将活着的公主送上船，还是霍德华护送的，出了事自然不能够怪你。” “上船之后再榨取掉最后一丝生命。接着按照你既定的路线，前往海底巫师所在的地域，将已经死掉的身体交给他——反正他也没要求人是活着的还是死掉的，不是吗？” “等到传来船翻的消息时，再向霍德华国王哭诉，依旧借来兵力。” “啪啪啪——” 娴都鼓掌，感慨：“真是天底下最会算计的商人，一举多得啊。” “但是没想到船提前翻了，‘我’也没死成，你没确认好海难消息，还得罪了海底巫师。” 见抵赖不了，奥斯顿嘴硬道： “你也是为了卡佩做贡献了。” “做贡献？哈——”娴都冷笑。“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吧？瑟拉芬娜何时同意过联姻，是你将她快抽成了人干，没力气反抗，才送上船的，还对霍德华国王说什么自愿联姻，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奥斯顿注意到娴都说的是瑟拉芬娜，而不是自称我，才反应过来： “你……你不是瑟拉！你是魔鬼！” “binggo！”娴都打了个响指，“答对啦，可惜没有奖励。” “我确实不是瑟拉芬娜。是你杀了她，亲自招来了我这个魔鬼。” 奥斯顿僵直脖子，恐惧到了极点，身体也在不住地抽搐。 “额……要不这样好啦！” 娴都又重新俯下身子盯着奥斯顿，露出很甜美的微笑——如果忽略她现在身上都是奥斯顿的血的情况下。 “我亲自送你下地狱，不用谢。” 娴都剜了他一眼，从衣袖中抽出匕首，低头，指尖划过刀刃，弹了一下： “对了，你想做这一切不都是想要洗清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成为卡佩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吗？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如实让史官记录，再印成小册子，让你的事迹编成歌谣，传唱到整片大陆。” “你不就是想名垂青史嘛，我当然要满足你的愿望！” …… 娴都双手拉开门，夕阳的暖色余光照在她的脸上。 娴都舒服地眯起眼，感觉到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的诡异感减轻了一些。 但是还是有一些“顽疾”。 但是落在一直站在寝殿外，焦急等待还时不时听到殿内传来国王哀嚎的大臣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年轻刚从外国联姻失败的王储，全圣教最纯洁的圣女，满身是血地打开房门，眯眼看着他们，还毫不在意地揩去脸颊上溅上的鲜血。 仿佛这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这鲜血的由来，则是趴在地毯上，瞪大着双眼，已然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赫然就是他们的国王，本该有所好转，但还在养病的奥斯顿。 毫不遮掩。 娴都嫌弃地擦掉溅在自己脸上的血，对站在门口的大臣说： “卡佩第一百零七代国王奥斯顿一世，因18年前杀害先王后和王嗣，畏罪自裁。” “怎么可能……” 有性急的武将冲上前想与娴都理论，但是被同伴拉住，其他人也冲他摇头。 娴都用帕子将手简单清理了一下，双手抱臂，但是还能隐隐约约看出上面曾浸满了鲜血。 娴都则是扬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怎么，有异议吗？” 底下的人都不敢吱声。 娴都又朝一直守在大门处的尤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面，传信给圣殿找教皇说继位的事情。 尤里理解了娴都的意思，但是蹙眉，眼神中明显透露着不认可。 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还是悄悄地从人群后面绕行，前去向圣殿报信了。 娴都知道和这些人正面起冲突没什么好处，所以也打算等到尤里搬来救兵再逼他们就范。 本来娴都计划是等到奥斯顿咽气的时候，自己熬死他。 奥斯顿，熬死蹲。 这样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但缺点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可是在从前任王宫总管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后，娴都身体内部就涌起一股冲动，等到反应过来，或者说理智重新占上风的时候，奥斯顿已经半死不活了。 与其让他留下来再生出什么变故，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所以娴都结果了他。 ——当然不是一死了之，那样太干脆了。 娴都放了他的血，让他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也是当时划开的时候，时间长不用刀，手法有些生疏，才溅了自己一身血。 ……这还是娴都迅速躲开的结果。 现在娴都却是在等教皇那边的人过来，好形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娴都懒散地靠在门上休息。 这要放在以前，绝对有礼官过来告诉她不能这样。 但是时过境迁。 现在，她就是整个王国的规矩。 那些官员见到了娴都比奥斯顿更凶残的一面，也不敢轻举妄动，目不斜视，生怕和这个煞神对上视线，下一秒就失去了小命。 “王后到！” 西维亚在侍从的簇拥下来到国王的寝殿。 虽然之前她在贵族中的地位不高，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只要她说不，娴都的继位就可以拖延下去，直到这些贵族推举出一个更合适的继位者。 所以这些贵族大臣在看到西维亚的时候，就像闻到了肉味的疯狗，一拥而上。 西维亚保持着得体的表情，耐心地听完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控诉，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自己丈夫的死讯。 她的平淡的目光，越过人群，和娴都对上。 她穿过人群，来到娴都身边，嘴边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时娴都也看到了遥远的殿门外，教皇正带领着一众教徒匆匆赶过来。 不过王后已经开口了。 第一百零八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5) 尤里在前面赶着，教皇西尔梵九世紧跟着他，也是步履匆匆，和平时肃穆庄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尤里奋力地挤开人群，想向娴都靠近，同时高呼： “教皇陛下到！都让开！” 但是这些贵族不但充耳不闻，还联合起来挡住去路，形成一堵人墙，将圣殿的人都挡在外面。 娴都只能在重叠的身影中，看到尤里想拨开人群的手臂，零星听到他愤怒的声音——气愤到了极点，连女声都忘了装。 不过好在没人关注尤里…… 他们都希望这位贫民王后西维亚，能够宣布王储的继位不合法。 ——毕竟王储这个人，连她的亲哥哥都能虐杀，对西维亚这个没有怎么相处过的贫民，就更没有什么感情了。 所以站在他们这些贵族身边，才是她最明智的选择。 期待的、嘲笑的、得逞的、惊恐的……这些表情在贵族的脸上闪过，等着贫民王后说出令他们满意的答案。 但是西维亚却顶着这些人的目光，向娴都欠下身子。 王后一只脚后撤半步，双腿膝盖下蹲，身体保持直立，提起裙边，低下头，向娴都表示自己的恭敬与臣服： “参见卡佩的太阳，瑟拉芬娜国王。” ……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娴都加冕仪式前的时间过得紧张而又忙碌： 定制礼服，推算吉日，拟定封号，将消息传遍大陆…… 娴都像是一个陀螺一样，马不停蹄地接手卡佩的各项事务——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现在陷入僵局的边疆战役。 当时奥斯顿在霍德华军队的帮助下，一定程度上转变了将败的局面。 但是后面奥斯顿忙于处理和海底巫师的交易，再加上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催促奥斯顿定下这些将士的回国日期。 所以即使局面已经扭转，但是还是没有来得及乘胜追击。 本来敌国的国王是打算落井下石，趁机敲诈卡佩一笔。可是碍于圣教、霍德华的威压，最终没有过多找难娴都这个新任国王的麻烦，就在停战协议签上了名字。 娴都现在就在加冕仪式的前一天晚，确认明天的流程。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娴都合上礼册，躺倒在床上筋疲力竭。 旺财作为国王的宠物，今天也是被侍女们洗澡护毛，做了一套全面的美容spa，还试穿了很多套衣服，为的是明天一起出席仪式。 所以旺财即使是一只系统猫，现在也累得躺倒在窝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娴都也很累，忙着处理奥斯顿留下的烂摊子，还有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些隐隐坏掉的名誉——本来作为圣女，民众是尊崇的，但是架不住那些贵族的恶意传播，于是原本洁白的圣女，民间传闻中多了弑兄和嗜血这些罪孽。 如果这些小的苗头得不到及时的遏制，很有可能会发酵成，足以推翻她统治的祸事。 娴都也是忙到发晕，眼冒金星，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感觉到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娴都还不能睡——等会儿太后西维亚还要过来帮她试礼服。 “瑟拉？” 是西维亚的声音。 “请进。” 娴都扯掉盖在脸上的册子，手肘撑着床坐起来，顿时就感受到身上酸痛异常。 她抽气，从床上站起，和身上还带着月夜微凉的西维亚行贴面礼。 西维亚手扶着娴都的胳膊，上半身后仰，打量着娴都： “来吧，让我们看看卡佩新的太阳，有多么的耀眼！” …… 礼服由白、金双色云纹绸缎堆叠而成，在这只有烛光与夜色的空间中，流淌着银蓝色的暗纹光芒。 裙身被裁剪成收腰的形状，每道裙褶间都点缀着花朵和珍珠。 从肩膀处倾泻而下的斗篷内衬用软毛制成，绣着星芒，拖坠在身后形成巨大的裙尾。 娴都的头发用辫子盘成丸子头坠在脑后，头上戴着镶嵌着红宝石和珍珠的王冠。 它的重量压得娴都不得不僵直着脖子，才能保证它不掉下来。 庄重而又充满着权欲的服饰。 已经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这一身衣服虽然穿起来很合适，但是重量却让娴都压得喘不过来气。 西维亚则是亲自为娴都整理好裙摆，而后又站在一旁，欣赏着娴都： “果然，就知道是最适合你的。” 娴都双手托着王冠，将它取下，才松了口气： “太重了，等到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说完娴都就将王冠收起来，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床上锤胳膊锤腿。 自从上次在寝殿外，西维亚当众承认了娴都的身份，两人在闲暇时刻中也渐渐处成了好友。 现在娴都没有伴侣，又忙着处理国内外的大小事宜，西维亚就作为贤内助，帮助娴都处理宫中事务，包括加冕服饰的备置。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嗯好，你也是，早点休息。” 相互道别后，本来准备走的西维亚垂下眼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勾回来坐在娴都旁边。 “怎么了？” 娴都又看起了地方汇报，但是感到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一块儿，偏头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西维亚，神情落寞地坐在她身边。 “怎么了？” 娴都放下文件，搂住西维亚，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轻轻地拍着她的胳膊： “可以和我说吗？” “我……” 西维亚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村子边缘处有两户人家，他们两家的孩子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在一起，后来就定了婚……” “她以为他们会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会有几个孩子，喂养一些牲畜，日子虽然穷，但是也会过得平淡幸福。” “但是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穿着铠甲的贵族，将所有的少女都聚集起来，也包括那个女孩儿……” “再后来女孩儿被认定为王后，男孩儿不接受他们的命运，商量好和女孩儿一起私奔。” “……但是结果很明显，他们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他直接被射杀，留下女孩儿抱着她爱人的尸首，在暴雨夜中，叩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哀求别人救他。” “但是王室的士兵就跟在后面，就是为了让女孩儿认命，自然也不允许别人施以援手。” 娴都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处，濡湿了一块儿。 西维亚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 “我无法阻止我的爱人被杀害，甚至只能嫁给杀害他的凶手，不然我的家人和他的父母都会受到迫害。” “我知道你的思想与众不同，所以我才会和你敞开心扉，告诉你这些东西，不然我可能会携带着这些真相永埋地下。” “其实我一直在避孕，连他的那些情妇，也是我亲自下的避孕药。” “我不能控制我的人生，无力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在自己怀中痛苦地离去，为了其他人将自己关进这华丽的鸟笼中。” “……但我的身体，我想自己做一回主。” “至少不应该让这种恶魔的血脉继续存于世间。” “我知道你不是她。” “所以我才会支持你上位。” 第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 【世界载入中——】 “把她提起来，让她爸好好听听，这就是不配合的代价！” 娴都刚穿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紧接着窒息感袭来，她被绑匪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啪——”一个巴掌，带着掌风落下。 “唔……” 娴都忍不住痛呼出声。 脸仿佛被火灼烧，又如四散的蚁群，痛楚迅速弥漫开来。 该死的！ 娴都心头涌起怒火，要不是现在她的灵魂还未与这具肉身完全融合，她一定要将这个人的手剁下来！ “江先生，听到了吧？奉劝你一句：趁早将n-39交出来，要不然等着你的就是你女儿的尸身！” 电话那边传来不耐的声音，吐出的字眼更是冰冷至极：“杀了吧。” 娴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坠冰窖，通体生寒。 原主虽然对这个冷血至极父亲早已看清，但是在绑匪威胁的时候，原主内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期冀。 所以在听到回答的时候，原主的身躯还是不由自主地悲伤起来。 20多年的父女，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至于绝情至此，见死不救。 但江父恰恰就是这么个冷血动物。 绑匪头子对这个回答十分意外，不由得提高音量：“什么？！” 绑匪头子沉默片刻，想到一种可能，也镇静下来，嗤笑：“呵，江先生，别以为你这么说，我们就会放松警惕。你还是老老实实将药剂交出来的好，别耍什么花样！” “她既然不是我们江家的人，死了就死了。” “再说……她的命也值不了这么多。” 话毕，通话便被那边挂断。 “嘟——” 绑匪头子还不甘心，再次拨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艹！什么东西，还在老子面前这样！”绑匪头子将手机扔到地上，屏幕立刻四分五裂。 还是不解气，绑匪头子从手下手中揪过娴都扔到地上，朝娴都肚子上踹了一脚。 “赔钱玩意儿，白瞎了老子这么多天的功夫！” “哈……” 大量的空气裹挟着尘土与血腥味，如锋利的刀片，剜入娴都的肺部。 【世界加载完毕！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娴都睁开眼，眼底闪过戾气。 终于好了…… “旺财，使用归元丹。” 【归元丹已使用，请宿主明确任务。】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3\/3）、龟息丸…… 积分：0 任务一：让伤害原主的江家付出代价（100积分） 任务二：完成原主的心愿，在影史上留名（200积分） 任务三：找出原主的真实父母（2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随机任务一：从绑匪手中逃脱（10积分）（限时一小时）】 娴都是另一个世界的鬼，对自己上万年被人畏惧的生活感到厌倦，想要通过转世轮回结束掉这一切，来世成为一个普通人。但不知是何原因，地府那台号称天价的往生门竟然因为娴都坏了。 娴都因此背上巨额债务。本来是想旅游换个地图轻松一下，结果被系统旺财偷偷改掉旅游保险合同，签成了和时空部门签署的劳动合同。 旺财承诺完成任务后，可以用获得的积分转化为原本世界的金钱，偿还债务，并且时空部门还可以帮她转世投胎。 所以娴都也就欣然应允，成为了时空部门的一名任务者。 原主是江家的假千金，在此次绑架中，被父亲抛弃。绑匪因为没拿到想要的东西，拿原主撒气，对原主拳打脚踢。 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原主会因重伤变成植物人，靠着医院的机器维持生命体征，顶多活三年。 娴都此次来，就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扭转她的命运。 一股暖流从心脏处迸发，流入四肢百骸，如枯木逢春一般，修复着这具受伤的躯体。 娴都躺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药效发挥的差不多了。 娴都支起手肘，手支撑着地面，慢慢起身。 绑匪为了避开人群，将原主绑到a市的一处废弃仓库中。 仓库年久无人打理，地上满是尘土，随处堆着废弃的建筑材料。 娴都踉跄着起身，抬手随意揩去嘴角的鲜血，看向一侧凌乱的废材堆。 娴都活动手腕，随手从废材堆里捞出一根钢筋棍子，掂了掂，十分满意：“不错……就它了。” 钢筋很重，娴都为了节省体力，将钢筋一端放在地上，右手攥着它拖行，向着大门处商量对策的绑匪走去。 【宿主你干嘛！任务是从这里逃出去。我们可以从窗户走的，没必要非得走门！】 旺财见自家宿主撑着单薄的身躯，朝着门口五大三粗的绑匪走去，丝毫不在乎钢筋发出的声音会不会吸引绑匪。 “怕什么？任务要求我逃跑，又没要求手段。他们将原主打成植物人，现在又打在了我身上。就这么放了他们，未免太便宜了！有仇不报，晚上我都睡不安稳。” 【宿主！你——】 似是嫌旺财在耳边太吵，娴都单方面掐断了信号。 旺财：！ 宿主是怎么做到的？！ “上面催得急，不过听说博士那边也在暗中接触……” “老大……这女的咋办？看着也快断气了。” “还能咋办，扔在这里，江家会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铮——” 钢筋在地上拖行，划开尘土飘荡在空气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什么东西？！”绑匪齐齐回头，看到本该昏迷的人，此刻正顶着满头鲜血，穿着脏污带着脚印的衣衫，拖着棍子，像索命的无常，向他们走来。 娴都看到他们都注意到她了，诡异地咧嘴一笑： “刚才打得爽吗？现在——” “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原本离他们还有十几米的人，瞬间移动到他们面前，空中划破空气的棍子，是他们昏迷前最后看到的东西。 “咚！咚！咚——” 娴都像打地鼠一样，抡起钢筋挨个锤过去，几个人还没来得急反应，就已经倒在地上。 殷红的血液从他们身下缓缓渗出，又慢慢连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血泊。 娴都又抬脚踹向绑匪头子的手。 “咔嚓——” 只轻轻一脚，他的手应声断裂，以诡异的姿势瘫在地上。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一已完成！】 几个绑匪倒下后，娴都便抬手恢复了与旺财的通信。 【现发布新的随机任务： 随机任务二：与原经纪公司乐娱解约，并签约新经纪公司（10积分）（限时一个月）； 随机任务三：与原主男友分手（20积分）（限时一个月）。】 娴都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绑匪没有按灭的手机，上面赫然是一张照片： 女生倒在血泊里，衣服虽然完整，但是上面有不少的脚印；露出的手臂上也是青青紫紫，沾满了血块和尘土；额头上破了个口子，血液顺着鼻翼流到下巴上。 奄奄一息。 这正是绑匪发给江父用来威胁他的照片。 “江家……” 第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 【宿主你干嘛？！冷静！现在是法治社会，没办法毁尸灭迹的！】 旺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宿主，提着满是鲜血的钢筋棍子，几个瞬移就到了江家门前。 已是夜晚，江家仍是灯火通明，不少人汇聚在江家，都是为了给江家的女儿庆生，见见被江家保护得如此好的江家千金江佑安的样子。 此前，江家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自家千金的信息。 原主现年22岁，五年前，原主因为一场绑架，精神受到重创，被江家送到国外治疗。 半年前原主回国，直接进入了娱乐圈闯荡，江父因为这件事和原主断绝了关系。 前天破天荒地打电话让原主回家，结果却是为了江佑安这件事。 据江父所说，二十多年前江母分娩的时候，身处外地，医疗条件差，因为护士的疏忽，抱错了孩子。 dna检测报告摆在原主面前，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真正的江家千金，现在改名为江佑安。 而且在外界看来，江家的千金一直都是江佑安，并不知道还有真假千金这档子事儿。 真是好一出晚八点家庭狗血伦理剧。 娴都打开原主的手机，看到朋友圈有新消息提示。 原主的朋友少得可怜，只有自己的家人和男友。 江父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年轻男女挽臂的照片，并配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呵，这样的人家，不解决干什么，留着过年？” 旺财见自家宿主说着就要把江家灭门，发出开水壶般尖锐爆鸣。 【宿主！！！】 【宿主我们是文明部门，前面那几个人是黑户犯罪的还好说，但是江家毕竟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不好处理啊宿主！】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娴都收好手机，提着棍子就要杀进江家，但耳边忽然发出一阵轰鸣： 【叮——检测到任务者违规使用超脱该位面的力量，现封闭该能力。请宿主遵守世界规则认真完成任务。】 “哐镗——” 娴都跪倒在地上，钢筋棍子也因为脱力而掉在地上。 “……狗系统！”娴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突然被包裹着脱离出自己，忍不住骂了旺财一嘴。 【宿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是主系统暂管了我的能力……内个，我是猫。】 “一丘之貉。” 娴都尝试着拿起钢筋，但是因为主系统封禁了她的力量，再加上原主现在虚弱的身体，根本抬都抬不起来，手机也摔了出去，显示着江父的朋友圈。 既然现在暂时灭不了江家，那就先攒着吧……来日一起算。 不过，可以先把渣男料理一下。 …… “我们分手吧！” a市的一处咖啡厅里，一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坐在角落里，对着刚刚坐下的墨镜男人，直接开门见山。 薄越正想抱怨为什么选这样一个容易被曝光的地方说事情，却被娴都的话噎了回去。 “别闹好吗娴都，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别使小性子。”薄越取下墨镜，不以为意，只当江娴都还是因为他隐瞒身份的事在发脾气闹分手。 娴都不置可否，只是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又放下。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 时间有些长，窗外风掠过树梢，树叶的响声打破平静，薄越这才意识到江娴都可能是动了真格。 薄越伸手去够娴都的手，却被娴都不着痕迹地避开。 娴都靠在靠背上，启唇：“大明星这么难约，肯定不是我这么个小糊咖浪费得起的。本来就想在信息上说好的，各自安好，节约时间。” 娴都本来觉得随机任务三是最好完成的，两人约个见面，把话说完了也就行了。 但是原主的男友薄越现在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艺人，始终对见面之事一拖再拖。 眼看任务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娴都直接在微信上说了分手。 结果薄越直接就约了见面，时间地点随娴都订。 所以两个人就坐在咖啡厅里胶着。 “江佑安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薄越肉眼可见地慌了。 “娴都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们已经找过我了。” 原主是在国外遇到的薄越，他国遇同乡，二人便聊在一处，后来成了男女朋友。 薄越比原主大两岁，读完书就回了国，随即进入娱乐圈，现在正是娱乐圈如日中天的艺人。 但是薄越和江娴都隐瞒了彼此的身份，原主并不知道他就是薄氏集团的公子，薄越也不知道原主与江家有关系。 好巧不巧，薄氏与江氏有合作，两家想要亲上加亲，便安排了薄越和江佑安的婚事。 爱的时候长相厮守，不爱的时候藏箱尸首。 原主被绑架，命悬一线，他却和江佑安在生日会上宣布订婚的消息。 殊不知，这一天，也是原主的生日…… 根据原主上一世的记忆，两个人在原主的病床前认错，算算时间，两个人就是这段时间勾搭上的。 而且薄越亲口承认，江佑安就是他的白月光。 真是可笑！ 白月光+替身+豪门真假千金+联姻…… 原主这buff真是叠满了。 见薄越还是优柔寡断，娴都只想快刀斩乱麻，不想掺和这狗血的人和事。 于是娴都准备再下一计猛药。 “说来也巧，前一段时间我又被人挟持了……” 没等娴都说完，薄越就关切地打断了娴都的话。 “你没事吧！”薄越的墨镜早已取下，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 “我这不好端端地坐在您面前了吗？”娴都轻笑，觉得有些讽刺。 薄越刚松了一口气，娴都的下句话却又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当时确实是快死了，医生说差一点成植物人。”娴都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自己的胸口却是钻心地痛，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了心脏。 “旺财，怎么回事？原主的灵魂还有残留吗？”娴都用神识呼唤旺财。 【宿主放心，肯定没有！这应该只是原主身体里的情感残留。】 娴都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这股痛意。 “你怎么不跟我——”薄越刚想说娴都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才想到娴都发了那么多的消息，约了那么多次见面，自己一次都没有同意。 见薄越还是磨磨唧唧，没个了断，娴都耐心告罄，直接提起包准备走。 “你就当我死了吧。” 路过薄越身边的时候，被他揪住衣袖。 “……好。” 薄越抬起头，仰头看着娴都，泪珠从眼眶滚落。 真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 他进娱乐圈真是进对了。 但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嘴里的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现在这么依依不舍，到最后不还是和江佑安在一起了？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三已完成！】 娴都抬手拂去薄越揪住袖子的手，一句话都没说，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 咖啡馆门口的路旁，一辆面包车里，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拨通了电话。 “嘟——” “江小姐，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薄先生还在咖啡馆里，您看我是盯着哪一个？” “不用了，你先回去，不要被发现，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和你说。” “是。” 电话挂断，江佑安看着手机里面传过来的照片，指尖在桌面有节奏地轻点，思考片刻，按灭了屏幕，打开桌上的盒子，拿出一剂针剂，对着自己的手臂扎下，注射了进去，喃喃道： “……组织给的针剂快没了，还需要拿出点东西来换。” 第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 当天下午，乐娱公司会议室。 娴都上午分完手，下午就跟着自己的经纪人霍莹来解约。 【宿主，我之前催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做任务，今天怎么转性了，一口气要把任务做完？】 “你要是闲，可以找个班上，体验一下活人微死的感受。” 娴都还在和旺财拌嘴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霍大经纪人带着她的小糊咖来了。” 一个打扮艳丽略带阴柔的男人，拉开座椅，径直坐下。他也不看对面的霍莹和娴都，只是对着灯光，将手伸直又收回，欣赏自己的指甲。 娴都被这个男子的打扮震惊了。 “旺财……是我年龄太大赶不上潮流吗？现在人间都是……这种打扮？”娴都忍不住在心里和旺财吐槽。 【呃，应该是个人爱好……我也是刚工作，还不太清楚。】 “霍大经纪人不跑片场，来这里做什么……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你已经被停职，手下没啥艺人了。早说嘛……”黎远又将手肘支在桌子上，眼中尽是挑衅，“到时候随便挑两个就是了，这种事，还用得着生气？” “黎远，这次来，就是想给江娴都解约，我也顺带办理一下离职，其他的都不用再谈了。”对于黎远的冷嘲热讽，霍莹并未接话，直接开门见山。 霍莹是原主的原本的经纪人。 但是因为能力出众，被领导忌惮穿了小鞋，现在处于停薪留职阶段。 这次霍莹和娴都一起，正是为了解约来的。 “解约啊……你身边的小艺人把违约金付了，签个字，你们就可以滚蛋了。”黎远用涂满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桌面，一脸轻蔑，将合同推了过去。 通常像原主这样的小艺人解约，是要支付100万违约金的。 但是既然是做任务，这钱肯定是不能让乐娱这种黑心公司给赚了。 “黎总监是吗？合同的事咱们先不急。”娴都莞尔一笑，站起身，侧身挡住想要争辩的霍莹，迎面对上黎远的视线。 “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感兴趣的。”娴都变戏法似的，也拿出来两份资料。 葱白如玉的手指抵住资料，把它和合同，一起推了回去。 看娴都笃定的神情，黎远自然是不屑的。 一个小艺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不过是一个停职员工手下的人，但是他要好好想想，这笔钱到账了应该怎么花。 “是吗？”黎远轻蔑地拿过资料，本来是打算给她个面子，随手一翻，但笑容却如凝固般，卡在脸上。 “哗哗哗——” 黎远慌乱地翻动着两份资料，速度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慌张。 “啪——” 最后黎远将资料猛地合上，像是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脸上又挂上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镇静： “江娴都是吧……江小姐，你这样伪造资料，乐娱完全可以将你告上法庭，损害公司的声誉，不只是合同违约金这么简单了。” “真不真，黎总监刚才的反应已经告诉我们了……” 娴都回以微笑，摊手，歪头，有恃无恐。 娴都手中的资料，是系统旺财黑进乐娱的内部网得来的，自然是真的。 还花了她10积分呢！ 一个任务一共才这么点儿！ 要是不真，旺财就等着回去跪榴莲吧。 “常在河边走，哪里有不湿鞋的？雁过留痕，风过留声。阴阳合同，挪用公款，用艺人换取资源……桩桩件件，你们做的出，就不怕被人弄出来。” 娴都耸肩，一脸无所谓，“既然黎总监不信，那我们就把这个送到税务机关那里，相信他们一定会重视的。” 娴都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假装要从黎远手里把资料拿回来。 指尖快要触碰到文件夹，却被黎远拿着资料躲过。 “啧，黎总监这样就没品了。”娴都装作苦恼，轻笑一声。 原本清丽的面容，勾起唇角，多了几分胜券在握；上挑的眼尾，略带红晕，形似桃花；眼中像是含了一汪春水，与她对视，倒有了几分含情脉脉，但眼底，还是隐藏着势在必得。 像是存在于世间的鬼魅，勾人心魄。 娴都就这么盯着黎远，压迫意味十足。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手底下竟然有这么有潜力的苗子…… 黎远不合时宜地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娴都觉得是时候要推这个黎总监一把。 “和气生财嘛，要是我们真的想闹的话，大可以将东西卖给对家。但是到时候，别人就不像我们这么好说话了。” 娴都双手环臂，嫩白的指尖在肘间轻点。 娴都作为一个还没出名的艺人，如果因为曝光黑幕这件事火了，虽然在观众眼中自己是正面形象，但是势必会得罪圈内许多人。 现在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主系统还把她的能力给封禁了，娴都很快就会成为娱乐圈的众矢之的。 所以还是先从乐娱中脱离出来，才好从长计议。 黎远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像是想到什么破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霍莹：“这些机密资料，你个小艺人怎么可能拿的到？一定是霍莹这个经纪人，你想走，她可是要因为保密协议而蹲监狱的！” 娴都挡在霍莹身前，直面着黎远：“黎总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不巧，我这里还录了音，是可以告你诽谤的。” 娴都又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只录音笔。 “你！你你你……”黎远被怼得说不出来话，只能一个劲儿指着娴都。 霍莹拍拍娴都，侧身将黎远的手挡下来：“黎远，你不必恼羞成怒，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顺利解约。你也看了，我们今天来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告上法庭，就是存了几分和解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同意解约，这手上的资料，你们就一定不曝光出去？”黎远一脸的怀疑。 “没错，就看黎总监的想法了。”霍莹点头。 黎远一脸纠结。 …… 同一时间，和娴都分手后的薄越，在父亲的强硬要求下，来到江宅，美名其曰与江佑安培养感情。 刚分手，薄越还没消化完这份情绪，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也是白月光江佑安，莫名有种羞愧感涌上心头。 “把地方留给这对小年轻，我们换个地方聊。”江父笑着搂着薄父离开会客厅，往书房走去。 “越哥哥，你来了，快坐！”江佑安拉开椅子，示意薄越坐下。 “谢谢。”再一次来到江宅，薄越轻车熟路了很多，但是听到江父的话，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 关于订婚后薄江两家的合作，仍有许多待商榷的地方，江父便邀请薄家来做客。 “越哥哥，听伯父说你在准备《汐颜》，而且马上就要开拍了，我可以去探班吗？我想看看越哥哥的工作环境。”江佑安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看着薄越。 第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 “咔嚓——”娴都将钥匙逆时针旋转，房门应声而开。 【宿主你回来啦！】 一只玳瑁猫扑过来，娴都躲开，让旺财扑空。 旺财是时空部门的员工，它用自己的工资，贷款买了个猫咪躯壳。 平时做任务，就像手机开小窗，旺财呆在自己的猫身里，同时监督娴都做任务。 娴都放下购物袋，随手拉开一个罐头倒进饭盆里，直接跌进了自己的小床里。 旺财哼哧哼哧吃完罐头，还不忘给自己舔毛。见娴都颓废地趴在床上，也爬到娴都旁边。 【人，你可以靠在咪宽阔的胸膛里哭泣】 “短视频看多了吧你。”娴都推开压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坨，大口喘着气。 【哎呀宿主，伦家不是看你丧丧的想安慰你嘛~】 “把舌头捋直了再和我说话。” 【切，宿主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把任务面板调出来，我看一下任务进度。” 【好嘞！】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3\/3）、龟息丸…… 积分：20 任务一：让伤害原主的江家付出代价（100积分） 任务二：完成原主的心愿，在影史上留名（200积分） 任务三：找出原主的真实父母（2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随机任务二：与原经纪公司乐娱解约，并签约新经纪公司（10积分）（13天\/限时一个月）（50%）】 “随机任务二为什么还没有完成？不是说要签在璨星吗？”娴都看着任务面板上自己少的可怜的积分，忍不住问旺财。 早在去乐娱解约前，霍莹就提议创办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名字就叫璨星。 娴都觉得霍莹这个人不错，周围的能量场也干净，也就同意签在璨星下面。 璨璨繁星驾秋色，棱棱霜气韵钟声。 这个名字还是娴都帮忙起的。 【额……可能是因为手续还没办完，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不过这个任务一可以提上日程了……”娴都托着下巴沉思。 江家是以科技发家，其中更是因为n-39药剂获得暴利。 n-39除了现在市面上常见的抗生素功能，据说还有延缓细胞衰老和促进细胞再生的功效有待发掘，这就是为什么有人盯上这个产品，还绑架了原主。 n-39药剂有母液，就掌握在江父手中。 想要让江家倒台，就必须让江氏科技破产。 “旺财，现在除了江家，还有哪些企业能在生物科技领域有一席之地？” 【江家、薄家是生物科技的两大巨头，所以他们才会联姻。至于其他的嘛……哦，还有一个顾氏科技。但是近一段时间顾氏内部大换血，顾氏科技的市场被薄家吞并了不少。】 “顾氏……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但问题是我现在还拿不出足够和它谈判的筹码……这么耗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还债的钱？” 【不急不急，我们任务时间还长，总会攒够的。】 见娴都直接捞过枕头盖住自己，神情恹恹的，旺财转换了一个话题： 【不过宿主，说真的，这两天你怎么跟被吸了精气一样？你不是说你的内丹会源源不断地吸收周围的怨气，是最近怨气不够嘛？】 “这里是市区，都是打工人，怨气都冲天了，怎么可能会不够？”娴都从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叹了口气，坐起来，抓着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 “我把内丹给别人了。” 【什么？！】旺财爬起来，伸出爪子摸摸娴都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这也没发烧啊……】 “猫的体温比人高，你要能量出来就怪了。”娴都抖擞被子，将自己舒舒服服地埋在被窝里。 而旺财被抖落在地上。 “给就给了，正好不会因为能量溢出而灵魂出窍……啊哈——不说了，明天经纪人说还要试镜《汐颜》，要早点睡。”娴都打了个哈欠，语速也因为困倦慢下来。 【现发布随机任务四：试镜并拿下《汐颜》连筝一角（10积分）（限时一个月）】 娴都：…… 旺财：…… 【宿主，你相信我，真的不是……】 “狗系统。” 【宿主你相信我嘛，真的不是我……宿主？宿主？】 旺财趴到床沿探头探脑，见娴都的呼吸都平缓了。 看来是睡着了。 旺财叼着被角给娴都掖好，自己也找了个角度钻进被子。 娴都的胳膊突然伸直，搂住旺财。 旺财吓了一跳，还以为娴都找它算账。 预想中的巴掌没落下来，旺财这才松口气，也闭上眼睡着。 娴都做了个梦，梦到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真是奇了怪了，我一个鬼，还能碰上鬼打墙？” 在第三次回到原地后，娴都忍不住托着下巴思考。 因为内丹能吸收怨气，而力量太过充沛却不能及时得到消耗，娴都的灵魂往往通过“游荡”的形式消化能量。 这就导致娴都自从进入这个位面以来就没有睡过囫囵觉，每天晚上都会灵魂出窍。 灵体形态往往能穿物而无阻，但是现在娴都却被困在了这片荒林里。 “啧，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老祖宗我面前班门弄斧！” 娴都活动筋骨，以这里为原点，一公里为半径搜索。快要把地皮都掀起来的时候，看到荒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这个人满身血迹，心脏处还有个窟窿，连呼吸都没有了。 “我嘞个乖乖，我不会是误入什么凶案现场了吧？”娴都凑近一瞧，感觉身上都冷了几分，搓搓自己的胳膊，喃喃道：“我还是赶紧走吧……” 娴都转身想走，却好像撞上了屏障，被弹回到男人身边。 “你……”娴都又尝试了几次，但是都不能离开男人两米远，默默向天空比了个中指。 “哎……”娴都叹口气，走到男人身边，摸了摸，还有微弱的脉搏。 “咳，算你好命，今天晚上碰到好心的姑奶奶我，就当是行善业了。”说着，娴都取出内丹，悬浮在男人心口处。 就像饱满的气球被扎了个洞，内丹上的力量迅速流入男子的身体。 “贪多嚼不烂啊，这是要把我吸干的节奏！”娴都感觉情况不对，肉疼地想要把内丹收回来，却惊奇地发现收不回来。 她一用力，反而将内丹送到了男子体内。 “啊啊啊！”还没等娴都发出尖锐爆鸣，她就发现自己被传回到身体里了。 “啊啊啊#*&@%！” 娴都揪起手上的东西就想扔，但很尴尬的是，她举不动。 【宿主你干嘛啊！不是说明天要试镜的嘛，扔我做什么！】旺财整只猫都炸毛了。 “咳咳，我是梦到你把我吃穷了，一时气愤。”娴都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又梦到三天前的晚上了。 把内丹弄丢这么丢脸的事，一定不能被旺财这个大漏勺知道！ 【内个，我吃的很少的……】见娴都上下扫视自己，满脸的不相信，旺财急忙补充： 【大不了我明天，啊不，现在就开节能模式……】 “哄你玩儿呢，”娴都揉揉猫猫头，又轻轻拍拍，“一只猫我还是养的起的，睡吧。” 【宿主……】旺财突然呜咽起来。 “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我给你找个工作！” 【睡睡！】旺财躺到娴都臂弯里，闭上眼睡觉。 …… 第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5) 第二天，《汐颜》选角现场。 “娴都，我跟你说啊，等会儿进去不要紧张。连筝这个角色，充其量算是个女四。试上了最好，要是试不上也没关系，涨涨经验，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等着咱们……” 霍莹拉着娴都的手，坐在试镜场外，始终不放心。 因为是女四，试镜的人不算多。但是卫导是知名导演，他操刀的电视剧，播出必火，也被称为待爆剧。 所以就算是女四，也有几十个人试镜。 娴都是最后一个，编号是074。 “莹姐，你都说了至少三遍了，放心，我心态很好的。”不同于霍莹的紧张，娴都显得很镇定。 “我就是担心嘛，毕竟这是咱们单干后，试的第一个角色。不过卫导选角方面很重视，应该不用担心黑幕，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临近开拍了，还没找到连筝的扮演者。” 《汐颜》由同名小说改编，讲述的是，渔村少女朱颜，因为村子被魔族所灭，逃至青云剑宗拜玉清尊者为师，一路除魔卫道，成为一代翘楚，最后与玉清尊者结为道侣。 娴都要试镜的连筝，则是魔族安插在朱颜身边的细作。连筝乔装成朱颜的同村，她们在被屠村后一起逃去了青云剑宗。前期是与女主一起修行的道友，后期背刺女主，将她推下悬崖，是女主转修无情道的关键。 演得好的，招人疼惜；演得不好，惹人唾骂。 但是连筝显然是演得好不好都被喷的那一挂。 小说粉厌恶连筝这个反派角色，但是对她的扮演者要求又很苛刻——毕竟连筝的美貌是作者反复刻画的，大家对她的想象颇多。 现在临近开拍，连筝的扮演者还没找到，网上已经有不小的讨论度。 “074号，江娴都——” “好了莹姐，我先去试镜了，等我的好消息！”娴都鲤鱼打挺一样迅速起身，没给霍莹反应的机会。 “唉——”霍莹伸出手，没够到娴都。 【宿主，你为什么这么急啊，慢慢来不行嘛？】 娴都搓搓自己的胳膊：“我受不了别人这么热情。” 【哦——】 旺财倒是觉得，自家宿主更像是对别人的热情，不知所措。 …… 试镜现场。 卫籁有些头疼： 已经是最后一个试镜的人了，可是始终找不到满意的——虽说前来试镜的人中，不乏有貌美的、有演技的，两种兼有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始终找不到那个感觉。 连筝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前期小白花后期狠辣的转变，很难诠释。 但是这些人…… 要么演的像白痴，要么演的像毒妇。 对连筝的理解都是浮于表面。 眼看开拍在即，还找不到人，女主的很多戏份都不能拍，事先谈好的拍摄场地又要重新规划…… 投资方还想往他的剧组塞人，自己冒着毁约抗议才让他们放弃。 看着周围因为一天试镜而疲惫的工作人员，懒懒散散地擦拭器械准备收工，卫籁自己也有些泄气。 要不然就接受塞的那个人？抛开其他的，她也确实是最合适的那个…… 但总觉得有些遗憾。 “大家好，我是074号试镜者江娴都，试镜连筝。”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卫籁的思绪。 穿着干净白衫的女子站在唯一的光亮处，眼中含秋波，明媚的笑容好像将这昏暗的房间都照亮了几分。 卫籁抬头看到江娴都，心中已经有了比较：是这些试镜者中漂亮的，但是连筝的美是脆弱人畜无害的，074试镜者明媚张扬的脸有些不符合。 哎…… 卫籁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只能接受投资方塞来的人了。 但是抱着尊重试镜者的想法，又像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卫籁将剧本翻到连筝被宗门人欺负的片段，让人递给娴都。 “你演这个。” 娴都接过剧本，简单扫了两眼，知道了是哪个片段。 试镜角色，会抽出其中重要的桥段作为考验试镜者演技的方式。 在来试镜这个角色之前，娴都已经了解完连筝这个角色，并且有了自己的解读。 “开始吧！” 娴都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张扬的气场一瞬间收敛，变得弱小可怜。 “别……别过来！”娴都后退着逃至墙角，最后无力蹲下，身体颤抖。 搭戏的演员开口：“你和朱颜两个从渔村来的野丫头，也配进入青云剑宗？识相点，自己离开，不然，有你们好看的！”说着，就要挥拳到娴都脸上。 娴都敛下眼眸，害怕的往后一缩，似是已经认命。 但是卫籁分明看到，娴都闭眼之前，眼神中是不屑和反击，只是眼神掠过远处后，才又迅速收敛，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样子！ 是因为连筝这时看到了女主朱颜赶来，这才没有反击！ 这样的细节处理，是前面的试镜者都没有的！ 卫籁有些激动，直接从凳子上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娴都。 表演还在继续： 临时扮演朱颜的演员挡在娴都面前，以自己玉清尊者亲传弟子的身份呵退了众人，带着娴都离开。 受训的弟子满脸愤恨，但又不得不碍于身份低头受罚。 饰演朱颜的演员安慰着娴都，带她离开。 娴都低声啜泣，却在转身时瞥了受训的弟子一眼。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卫籁激动之余还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坐过山车一般。 “074号试镜者，”卫籁低头看了眼名单，“江娴都，说说你对连筝这个角色的理解，还有为什么要这样演？” “卫导好，我认为，连筝这个角色，虽然是魔族派到朱颜身边的细作，但是她其实在相处过程中是真心喜欢朱颜的，为此甚至隐藏自己身为魔族嗜血睚眦必报的性格。与其说是为了任务而伪装，倒不如说连筝是自愿套上名为友情的枷锁。” “虽然后面把朱颜推下悬崖，背叛女主，但是她其实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女主下决心向魔族复仇，她在精神方面‘推’了朱颜一把……” 说完，娴都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演戏，靠自己的理解演绎连筝。 就像做阅读理解，娴都自己觉得上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但是不知道卫籁心中的标准答案是什么。 良久，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掌声。 “好！好！好啊！”卫籁放下手上的剧本鼓掌，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因为今天一天其他试镜者的表演，让没看剧本的他们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倒是觉得娴都是哗众取宠。 卫籁走到娴都身边，十分欣赏地看着她：“连筝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 娴都走出试镜室，感觉自己好像没听到任务完成的提示：“旺财，我随机任务四完成了吗？” 【哦，我看看……面板上显示没有，可能是主系统发给我们的设备太落后了，还没反应过来，应该过会儿就好！】 “你们部门可真抠门。” 娴都和开心的霍莹准备离开试镜现场，转角处却遇到了薄越和江佑安挽着手走过来。 “娴都……”薄越看到娴都，第一反应是抽出手。 但是江佑安却牢牢地抓住薄越，而且还和薄越十指相扣，看向娴都的眼里都是挑衅。 霍莹收起笑容，摆出一副臭脸对着他们。 江娴都和薄越的事之前霍莹听过，自然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脸色。 娴都拉着霍莹离开，连一丝余光都没分给他们。 现在还不是时候。 “娴都……”薄越想去追娴都，却被侧身上前的江佑安挡住去路。 “越哥哥，不是说要见见卫导吗？去迟了不好。” 第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6) 娴都窝在家里啃了半个月的剧本。 “娴都，进剧组之后要好好听卫导的话。这是大制作，不说别的，肯定能从其他前辈身上学到很多经验……” 提前一天进剧组，霍莹还是不放心，叫上金璃一起到娴都家里帮她收拾东西。 金璃是霍莹的助理，在霍莹停职后就不干了。霍莹创办的璨星工作室，金璃也有出钱投资。 “莹姐，金璃，东西够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收拾太多别人说我小牌大耍。”在几次阻拦无果后，娴都抱着旺财站在一旁。 “别人不会关注我们的，那些出去三天收拾七八个箱子的艺人有的是。我们不帮你收拾，难道指望你一个连上衣和内衣都分不清的人收拾？”霍莹嘴上责怪，手上却没停。 金璃在一旁偷笑不说话，也帮忙塞东西。 自从上次娴都把许多东西混为一谈，霍莹已经对娴都的生活自理能力不抱希望了。 娴都不服气地撇嘴，揪起旺财，在神识里和它交流： “这真的不怪我，要怪就怪你们部门没有员工培训！我一个万年老鬼哪里关注人是怎么生活的？还有她唠叨的那个上衣，真的就两片布，我比划到哪里都不合适！” 【是是是！宿主，就是部门的错！】 旺财努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对自家宿主吃瘪的样子感到好笑，但是还是顺着娴都的话说下去。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比ak还难压的嘴角。” 旺财连忙用爪子去捂自己的嘴，但是因为太胖够不到。 “叮铃铃——”霍莹的手机响了。 霍莹一看来电提示，有些疑惑：“卫导？卫导现在打电话做什么……金璃你把这几个装起来就好了，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金璃点头。 霍莹一边开门一边接通电话：“哎卫导好……” 娴都目送着霍莹离开，放下旺财，冲到行李箱前，抓着东西就要往外放。 “娴都，你听话吧，莹姐虽然有些唠叨，但是准备的东西都是必要的。”金璃按住娴都的手，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又把手机放到娴都手里，“你就看看微博吧，最好再认识一下剧组演员，不至于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好吧。”娴都悻悻地坐回去，打开微博，看到上面有好几个新的词条，后面都缀着爆。“惊！新晋艺人恋情曝光，双方都是豪门！” 好奇心驱使下，娴都点开词条，却看到无比熟悉的照片。 她在江父的朋友圈看过。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江佑安挽着薄越的手和卫籁导演说话的照片，看上去相谈甚欢。 娴都又往下翻了翻评论，清一色的好评，祝愿这对恋人长久。 偶尔有几个差评，也都被刷下去了。 “啧，我倒是没看出来，这两个人这么心急。”娴都咂嘴，身体里已经没有那种难过的痛楚了。 【但是宿主，这样的话，薄、江两家也就正式联姻了，到时候更不容易扳倒了。】旺财偷看手机屏幕，发出自己的感慨。 “是啊，看来我还要早点找到筹码与顾氏科技合作。”娴都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娴都收好手机，抬头就看到接完电话的霍莹回来了，只是她的神情有些不对，看向娴都的眼里尽是心疼，欲言又止。 “莹姐怎么了？”娴都扬起笑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霍莹坐在娴都身边，抚上娴都的手，视线紧盯着娴都的脸，生怕错过娴都的情绪：“刚才卫导来电话，说……连筝这个角色，已经换人了，让我们不用去了。” “怎么可能？”金璃十分震惊，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明天就开机仪式了，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人？而且……而且我们不是已经签了合同了？他们这么做，是要赔付违约金的！” 霍莹看向金璃，用眼神示意她别太激动，娴都应该是最伤心的那个，接着说：“卫导说，他们会赔付违约金，而且……卫导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地道，觉得你是个有灵气的演员，等到下次拍戏会优先考虑你的……” 说到最后，霍莹也没了底气，也感觉这话像是画大饼。 不同于金璃的激愤，霍莹的难过，娴都倒是十分平静，只在神识里用自嘲的语气对旺财说： “看来是错怪你们部门了，检测灵敏得很，连预知都能做到，怪不得一直不显示随机任务四完成的信息。” 【宿主……】旺财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好。 “莹姐，卫导有说是谁接替了连筝这个角色吗？”娴都抱住旺财，轻抚安慰它。 “这……卫导没多说，就说是投资方强塞进来的，他没办法拒绝……不过，他婉转地表达，是江氏……” “江氏科技？” 霍莹点点头。 娴都抚摸旺财的手顿住。 呵。 果然。 娴都刚才看到热搜的时候，就有些猜测，现在连筝被其他人顶替，她倒是确定了。 没想到江佑安这么心急，还担心娴都自己和薄越在一个剧组里会旧情复燃。 也太看的起薄越这个人了，以为是个女的就要往她江佑安未婚夫身上凑。 除了那张脸和薄氏太子爷的身份，他哪儿哪儿都拿不出手。 自私、怯懦、优柔寡断…… 要是薄氏是他掌权，自己倒是不用那么头疼任务一了。 不过，总感觉还有些别的什么，她现在也不能确定…… 霍莹看娴都都冷笑出声了，担心她是难过过头了，连忙安慰：“以后咱们的路还长呢，不找我们演那是他卫籁的损失……但是也怪我，太相信导演的人品了，还说什么不会有黑幕，我呸！” 娴都这下是真的被霍莹逗笑了：“噗！我没事，真的！往好处想想，我现在又有很长时间的假期了！” “你啊！”金璃笑着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娴都的额头。 “啊！我倒了！”娴都顺势倒在沙发里，装作伤势很重，“没有几大兜零食摆不平这事儿！” “吃什么？你现在是艺人，是演员！不要总想着吃，要保持形体！”霍莹恨铁不成钢，把娴都捞起来。 “真的不可以吗？”娴都双手握在一起，楚楚可怜地看着霍莹的眼睛。 旺财也走过来，仰头看着霍莹。 “行了行了，”霍莹用手盖住眼，她最看不得这些，“你只有一兜，其他的都是旺财的。” 娴都挑眉，与旺财心照不宣地对视。 “哦对了！”霍莹想起来一件事，“刚才光顾着难过，卫导还给了你一张星光大赏的邀请函作为补偿。你要保持形体，要不然塞不进礼服里！” “所以？”娴都还抱有一丝希望。 “你的那一兜零食也没了。”霍莹扭头，不看娴都。 “啊？” 人37c的嘴里怎么可以吐出这么冰冷的字眼。 第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7) 【宿主你少吃点，我都担心你的礼服现场爆开……】 “猫不大，操心的事不少。”娴都一边在神识里回应旺财，一边往自己的嘴里送甜品。 速度虽快，但是一举一动中都透露着优雅。 娴都穿着蓝色蝴蝶结芭蕾短裙，从肩搭处身后延伸出巨大的蓝色蝴蝶结，后面拖着长长的裙尾，整个人精致得像八音盒里的洋娃娃。 为了穿进这件礼服，娴都从昨天开始就被勒令禁止吃主食。 所以她整个人快饿疯了，进入会场后就直奔甜品区。 【宿主，你今天穿这么好看，会不会有狗仔因为你的美貌把你送上热搜啊！】 “想得有点多，现在会场里面有那么多流量明星，人家都忙着拍他们呢，哪有功夫顾得上我？” “再说，还有那对新晋的豪门明星夫妇也到了会场。” 那个卫导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的角色就是因为江佑安丢的，还给她送张有江佑安参加的邀请函。 他是不是等着吃豪门瓜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 “嗒嗒——”高跟鞋的声音停了。 娴都正在低头吃东西，视野中突然闯进两双鞋：一双暗红色皮鞋，一双酒红色高跟鞋。 娴都抬头看向来人：正是现在热门的“剥柚”情侣——薄越和江佑安。 薄越穿着酒红色西装，穿着暗红色修身晚礼服的江佑安将手搭在薄越的小臂上。 咳咳，看来背后果然不能说人，看吧，现在正主就来了。 娴都慢条斯理地抽出张纸巾擦擦嘴，端着自己的甜品碟子准备换个地方。 “江姐姐等等……抱歉，不知道姐姐到底姓不姓江。”江佑安开口阻拦娴都，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捂着自己的嘴。 “哎，”娴都放下甜品，对旺财说，“怎么有人上赶着找骂啊？” 娴都转过身，放下碟子，双手抱臂，玩味地看着这两个人，上下扫视，看得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娴都要干什么。 “原来真的有人直肠通大脑啊，说的话都带着股味儿。” “姐姐你怎么这样啊？我只不过想要关心姐姐，不小心说错话了而已。”说着江佑安就要抹泪。 薄越连忙安慰江佑安，看她没事，又抬头皱着眉头说：“娴都，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但是佑安是无辜的……” “停！”娴都抬手制止，“别叫的这么亲热，你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没关系，也不值得我浪费情绪。至于她……” 娴都冷笑：“你记得拴好绳子，我的脾气算好的，要是急性子的，直接刮花了她这如花似玉的小脸，可就不好说了！” 闻言，江佑安哭的更大声了，啜泣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本来江佑安是小家碧玉的脸，穿上酒红色晚礼服就有些不伦不类，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现在哭泣的绿茶行为，更是与这一身不搭。 “够了江娴都！”薄越眼看安慰不了江佑安，转而将怒火转移到娴都身上，“佑安只不过说了几句，你用得着这么威胁她吗？你变了，变得粗鄙不堪，现在竟然还威胁其他人。我看错你了，现在我十分庆幸和你分开！” 薄越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虽然想要吃瓜，但是碍于薄氏、江氏，谁也不敢上前，只是隐隐约约知道好像是感情纠纷。 “真是可怜啊薄氏太子爷……”娴都扶额，一脸惋惜，心里却是在厌蠢。 “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的未婚妻就纯白如纸吗？她……” “姐姐！”江佑安急促地打断娴都的话，她擦擦泪，又挽上薄越的手臂，“我知道你怨恨薄越和你分手后，和我在一起。但是薄越原本就是喜欢我的，他之前只是把对我的感情转嫁到了你身上！” 这下薄越闭嘴了，他没想到江佑安直接把他内心阴暗的想法直接揭开了。 “娴都，你听我说……”薄越有些羞愧，想要解释什么，却再次被娴都制止。 “打住！”娴都伸出制止手势，“说了半天，江小姐不就是担心我再和你未婚夫旧情复燃吗？你可以放心，月老的垃圾分类做的很到位，你们两个挺配的，不止衣服上，还有智商上。” “而我，绝对不会在回收箱里找东西！” 娴都的环视周围，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躲开娴都的视线。 “江小姐应该庆幸，内场进不来狗仔，要不然我就不能保障会向狗仔爆料什么！” 娴都将甜点盘子放到回收箱旁，准备离开。 “对了！薄先生，有带着未婚妻闲逛的功夫，不如好好查查，你的未婚妻都算计了你些什么。” 娴都拍拍手，在路过薄越的时候，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温馨提示：热搜哦。” 薄越震惊，盯着娴都，想从她眼里找出撒谎的痕迹。 但是他没有成功。 “姐——” “够了！”江佑安还想说什么，却被薄越呵斥住。 娴都提着裙子，顶着薄越复杂的视线，江佑安怨恨的眼神，以及周围人吃瓜的目光，从容地离开会场。 星光大赏的举办地，除了会场还有个后花园，很多商业名流也在这里谈生意。 灯光污染严重的a市中，这里竟然还能看到星星，花园中还点缀着错落的植株，看起来赏心悦目。 因为霍莹要求娴都，颁奖礼开始前，绝对不能出来，所以娴都来到后花园没人的地方，消磨时间。 呼吸了口室外清新的空气，娴都的心情也平静下来，和旺财闲聊。 “打嘴仗真累，要不是你们部门封禁了我的能力，我直接一巴掌下去，整个世界都会清静。” 【宿主不要那么暴力啊，我们是文明部门。】 “以后我的简历上可以添上一句话：1v4，战绩可查！” 【宿主，哪里来的4啊？】 “薄越、江佑安，剩下的2指的是他们身后的家族。” 【宿主不是这么算的……】 “管他呢，你就说是不是怼这些人吧。” 【……这话倒也没错。】 “叮——” “颁奖仪式开始了，走吧，去外面等霍莹！” 娴都本来是慢慢走的，看周围没有人，直接踩着高跟鞋小跑到车上。 穿着浅蓝色抹胸裙的娴都微笑着向外跑，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中很惹人注目。碎钻绑带高跟鞋在黑暗中反射着光，长长的蓝色裙摆上点缀着羽毛随着步子晃动，后背的硕大蝴蝶结抖动，仿佛给她添上了翅膀。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却因此注意到她。 “顾总，您看这个项目怎么样？回报率很高的。” 顾乾傒回过头，将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魏总有项目还是和我的特助说吧，家族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告辞。” 顾乾傒话语很谦逊，但是带着不容他人反驳的强硬。 魏总脸色一时间垮了下来。 顾乾傒迈步向娴都消失的地方走去，却没有看到娴都的影子。 顾乾傒将手放在微微发热的心脏处，语气十分笃定： “是她。” 第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8) 顾氏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家主，这是江娴都小姐的资料。” 顾逸将资料放在新家主面前。 三个多月前，顾家老家主死亡，家族中开始了夺权战争，最后胜出的就是他面前的新家主，老家主的私生子，顾乾傒。 老家主一辈子没有结婚，像养蛊一样生了十几个孩子，让他们自己去斗，赢的人就是顾氏的掌权人。 顾氏原本是黑道出身，因此有许多见不得人的生意。 这位新家主顾乾傒很早就在一群私生子中崭露头角，老家主也将许多生意交给他打理。 短短的两个月，这位新家主就已经将顾氏的绝大部分企业洗白，成就了庞大的顾氏商业帝国。 一个多月前，不支持这位新家主的人组织了一场暗杀，他们也确实中计，甚至弄丢了这位新家主。 等到他们找到家主的时候，顾乾傒就躺在地上，胸口处都是血迹，但是皮肤上却没有半点伤口，旁边还散落着一颗子弹。 家主清醒后，就让他们调查那片荒林周遭有什么人。但是他们已经翻遍了，根本没有人可能在那天晚上过去。 但是家主就像是有了什么心事…… “她一个多月前被绑架过？还有呢？”顾乾傒翻动资料，出声问顾逸，打断了顾逸的回忆。 “回家主，江小姐之前出国留学，回来后又被绑架，自己逃出来。江家没有管她，反而怪异地替绑匪掩去痕迹……现在江家小姐江佑安出资，让剧组换掉了江娴都小姐的角色，再之后就是江娴都小姐参加星光大赏。” 顾乾傒将资料放到桌子上，皱眉：“就没有什么灵异事件？” “灵异事件？”顾逸迟疑，从来不信神佛的家主竟然问灵异事件，余光中看到顾乾傒的脸色不太好，连忙说，“有一件事……那些绑匪都离奇死亡，鉴定的人说是头部受到重创。但是能把头骨和手弄得粉碎，需要巨大的能量，按江小姐体格来说，是完全做不到的。” 顾乾傒手放在嘴唇处沉思，不发一语，顾逸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说的话有没有纰漏。 顾乾傒看着资料里江娴都的照片，直觉告诉他，现在的这个江娴都绝对不是这个。 “你刚才说，江娴都的角色被人换掉了？” …… 娴都在家里对着镜子锻炼自己的演技，旺财经常因为她忽然的大笑或者哭泣吓到。 距离随机任务四截止只剩三天，但《汐颜》早就已经开拍，看来这个任务肯定是要失败了。 【宿主，不就是一次任务没完成嘛，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积分可赚的……】 旺财扑到躺在地毯上因为大哭脱力的娴都身上，小心翼翼地说，害怕说到娴都伤心的地方。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件小事难过。”娴都坐起身，拿纸擦擦眼泪。 “我只是努力锻炼我的演技，这样等机会来的时候，我才能牢牢地抓住它。” 娴都端起水杯喝水顺了口气：“现在我们没钱没势，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演戏来积累资金。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使是以后要扳倒江家，无论是靠自己，还是借助顾氏，你都要拿出相应的筹码，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帮你，又不是做慈善。” “只有把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只相信我自己。” “好了，”娴都把旺财放到地上，“你自己去玩吧，我看看苏瑾年的电影学习一下。” 旺财回头看娴都，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开口： 【宿主，你这样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要不你去睡觉休息一下？】 “笨猫，”娴都将电视打开，“大喜大悲后才更不能立刻去睡，容易精神失常。” “啦啦啦——” 娴都的电话响了。 “喂，莹姐，有什么事？” “娴都！连筝……连筝这个角色又给你了。”电话那边的霍莹好像在跑，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但是《汐颜》不都开拍了，怎么这个时候换人？”娴都有些不相信：难道柳暗花明又一村，随机任务四又可以完成了？ 但是娴都觉得中间有坑，接着问：“卫导有没有说为什么换我？” “他说是换了新的投资方，顾氏投资，顾氏的董事长知道了投资的剧里有塞人的事，亲自发话的……不管怎么说，角色回来了是好事，卫导还说你三天后进组就行，不急。” “好，莹姐，我会好好准备的。”娴都挂断电话，神情却凝重了起来。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四已完成！】 【宿主，任务完成了，你不应该开心吗？为什么心事重重的？】 “你不感觉很奇怪吗？剧组招商拉投资肯定是在开拍之前，而且已经演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换角，前面拍的、场地、演员档期、群演费用……这些全都要作废，如果不是某个演员突然被爆瓜，怎么可能换人？更何况投资商本就是奔着赚钱来的，不可能算不清楚这笔帐。” 娴都打开微博，发现并没有人爆料演员私德有亏，又打开浏览器，搜索顾氏董事长。 只能搜出来前任顾氏董事长顾霆去世，顾氏两个月前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变动。 娴都继续扒拉帖子，终于在一个浏览量很少的帖子中，扒到了一个模糊的侧颜： 英挺的鼻梁，俊美的侧颜，修长挺拔的身姿，身着黑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朵白玫瑰。 保镖在一侧为他撑伞，众人簇拥着他离开会场。 照片虽然很模糊，但是却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野心。 “是他啊……”娴都有些沉默，“旺财，这个顾氏是不是顾氏科技的那个？” 【是的宿主，就是这个，他们三个月前开始内乱，一个多月前才平息。】 “啧啧啧，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来了。” 看来这个顾氏董事长的目的…… 是她的内丹！ 娴都起身，拿了大衣戴上墨镜就往外走。 【宿主你做什么，不磨练演技了？】 娴都打开了一半门，回头看地上的旺财，食指一拨，将墨镜拉到鼻梁中间，对它挑眉：“我去完成任务一！” …… 顾氏集团楼下，娴都向前台说明来意，可以预约以后的时间。 没想到前台的美女姐姐直接说：“江娴都小姐是吗？您可以不用预约，直接坐专属电梯到顶楼就行。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为您带路。” 娴都谢绝了前台的好意，坐着电梯来到顶层。 顶层视野很开阔，从落地大窗处可以俯瞰城市的全景。董事长办公室外，有许多特助在忙碌，见娴都从专属电梯里出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有一个干练的男子上前来直接为娴都引路。 娴都瞟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叫顾逸。 看来这顾氏董事长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跳进去。 “多谢。” “请进。”一道声线略低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门后隐隐传来。 特助敲门，得到里面的许可后打开办公室的门。 娴都走进去，看到了一个年轻略带锋芒的男子盯着她，目光中含着不出所料的意味，像是捕食猎物的猛兽，静静地等待他的猎物掉进来。 “顾先生，有没有兴趣——”娴都走到顾乾傒面前，双手分开，支撑着桌面，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顾乾傒，微微一笑。 攻守逆转： “做个交易。” 第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9) 三天后，娴都进组，卫导亲自将娴都介绍给各位主演。 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好奇、打量、不屑…… 娴都知道，现在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比原来那个还大的关系户，这种成见一时半会儿也消除不了，还是等和主演们慢慢相处消除误会才好。 因为连筝是陪女主朱颜成长的角色，大部分戏都集中在青云剑宗，而且刚好剧组也正进行到这个场地，娴都一进剧组就被拉去上妆，补拍定妆照。 “好，看这边！鼓风机对着裙摆吹！” 娴都穿着一袭翠竹轻纱，头发用墨绿色的发带高高挽起，轻盈灵动。风吹动衣角，衣摆的翠竹也好像随风晃动，清新脱俗又饱含无限生机。 娴都抱着剑，按照摄影师的指示摆出动作。 “好了，现在我们要拍一些花絮，你按照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做几个连贯的动作，拍一点视频。”摄影师调整好摄影机，对娴都说。 娴都点头表示明白。 “开始！” 娴都用右手虎口控剑，腕画圆弧，简单挽了个内外剑花。紧接着低头，左手向旁打平，转身翻剑进行挂剑翻身。叉步下蹲挥剑，起身后又掌心转剑，剑背在背后，举起后转身将剑平放在胸前，云剑收剑。 娴都收剑后站定，见大家都呆愣的看着她，疑问：“是这个动作不行吗？不行的话还可以换其他的招式。” 摄影师反应过来：“……啊？咳，这套动作挺好的，不用换！” 周围的人也点头表示赞同。 摄影师又查看视频，视频中女子行云流水的剑招让人赏心悦目，动作娴熟，让人看不出表演痕迹…… 她本就是仙侠世界里的剑客！ 摄影师看完视频，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娴都拍完定妆照和花絮后，坐在拍摄现场旁边，看看剧本的同时观摩一下别人的戏，两不耽误。 【宿主，你好厉害哇！连舞剑都会……但是我记得你不是修炼术法的嘛，难道你在我不知道的角落偷偷练习？】 娴都打开水杯润了润喉，将剧本翻到下一页，不以为意：“哦……你说这个啊。人无聊的时候啥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我一个上万岁的鬼？只不过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找点事情做，消磨时光罢了。” 旺财对自家宿主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如果旺财的猫身在这里，娴都甚至能看到小猫星星眼。 接下来的戏比较简单，是女主角朱颜和连筝逃到青云剑宗拜师的片段。 但是毕竟不可能在这个位面里过一辈子，要想尽快完成任务二在影史上留名，就需要抓住每一个表演镜头，所有的戏都要认真对待，尽量出彩。 所以娴都是真的在很认真研究连筝这个角色：大到小说整本的宏观背景，小到连筝每一个举动的内心活动，娴都都细细揣摩过，剧本上的批注也是密密麻麻。 “江老师，我们准备开拍了。”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好，我来了。”娴都放下剧本，将水杯交给金璃，以防出现投毒的恶性事件。 璨星工作室还在起步阶段，虽然娴都已经签约完成了随机任务二，但是霍莹这个经纪人很忙：不仅要跑各种手续，还要洽谈合作，更要留意有潜力的新人。 霍莹很想来现场看着，但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让金璃这个工作室合伙人充当助理，帮忙盯着。 “放宽心，准备了这么多，肯定可以的！”金璃收好水杯，对娴都加油打气。 娴都的努力她也看在眼里，对娴都很有信心。 “嗯。” 娴都跟着工作人员来到片场，卫导就站在两位主演旁边讲戏。 饰演朱颜的演员俞思语，是现在的流量小花，以出演坚毅角色出圈。饰演朱颜这个角色，也算是她的舒适圈。 卫导拉着娴都介绍：“这位是连筝的扮演者江娴都！娴都，这是我们的女主角俞思语和男主角薄越。” 两位主演都看着娴都，不同于俞思语的好奇，薄越眼神有些复杂。 “俞前辈好！”娴都向俞思语微微鞠躬表示敬意。 “你好你好！”俞思语很热情，也向娴都握手回礼。 “薄前辈好。”娴都向薄越点头后立刻看向卫籁，错过了薄越的动作。 薄越伸手，想像俞思语那样，和娴都握手。见娴都打完招呼后立刻扭头，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只能尴尬地收回，心里有些酸涩。 卫籁给三名主演讲戏，还有站位：“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开始了。” 三个人都点点头，薄越的目光却落到了娴都身上。 卫籁站到导演监视器旁：“三，二，一，开始！” 魔族屠掉了整个村子，只有朱颜和连筝幸存下来。 朱颜很早就听说青云剑宗是天下正道之首，原本就有拜师想法的她，遭此横祸后，拜入青云剑宗的念头更加迫切。 连筝陪着朱颜，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在报名截止前的最后一日，登上青云剑宗。 参试者要经历三重考验：问心、问道、问天——分别考验心性，道义，天赋。 不同于其他宗门以天赋论高低，青云剑宗主张弟子更应该修炼自身品格，所以只要经受住第一重考验，便可成为外门弟子，相应的，通过其他两重便可分别成为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 看起来门槛变低了，但是这第一关才是最难的：试炼场地设在剑宗正门前的千阶台阶上，每上一阶，身体上承受的压力便多一重。试炼者都被分发了一张传送符，如果实在承受不住，撕碎符纸便能传到山脚，试炼失败，可自行离开。 五百阶即为合格，完成千阶的，只有现在的修仙界领袖——玉清尊者。每次折在这一关的，就占参试者的十之八九。 “连筝，坚持住，就快到五百阶了！”朱颜拉着早已满头虚汗的连筝往天阶上迈，还有三十多阶就要到达五百阶的入门线了。 和心性纯粹坚毅的朱颜不同，从小就在刀尖上舔血的魔族少女连筝对于天阶显得异常吃力：青云剑宗所在地是整个修仙界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之一，与魔族修炼的魔气相克。魔族人上天阶时，要承受高于人族几倍的压力。 这就是为什么青云剑宗广收门徒，却不担心魔族混迹其中的原因——他们连第一重都过不去。 “好，我会坚持住的！”连筝满头都是汗，这几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连筝握紧朱颜的手，艰难地直起身，即使双腿已经颤抖，还是和朱颜一起迈到第五百阶。 连筝瘫软在阶梯上，对朱颜说：“不用管我了……我当个外门弟子陪你一起就行，你继续走吧，我在拜师大会上等你。” “……好。”朱颜的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看着连筝颤抖着手撕碎符纸消失在原地，用衣袖狠狠揩去泪水，继续向上爬。 …… “噗——”被传送的连筝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这才放心地将喉间强行压下的鲜血吐出来。 天阶的威力太大，连筝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绞碎。 连筝调整好气息，检查身上并没有血迹后，这才向人群走去。 试炼场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等连筝赶到的时候，朱颜已经被选拔为玉清尊者的亲传弟子。 朱颜成为近百年来第二个完成千阶的人，惊动了玉清尊者。她心向正道，天赋也是这群人中最高的，自然受到了全宗门的关注。 连筝看着朱颜被玉清尊者带走，听着众人的艳羡，慢慢地走到黑暗处倒下。 “好，咔！”卫籁拿着大喇叭，“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拍女主在玉清宫修炼的部分，没有戏份的可以休息了！” 娴都走到自来水池旁，用清水漱口，吐掉嘴里残留的血浆。 金璃递上纸巾，夸赞娴都：“你演的超级棒！我都听见导演和编剧夸你了，他们说你细节处理得特别好。尤其是爬台阶的那一段，头上的汗出来得很到位，都没用到洒水化妆，脸色就苍白如纸，他们甚至怀疑你是突发疾病了。说真的，我也吓了一跳。” “真的吗？那说明我这段时间的努力没白费。”娴都擦擦嘴，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和金璃笑道，“不要夸我太多，我会骄傲的！” 卸完妆后，娴都和金璃准备离开，却被赶来的薄越拦住。 “越哥哥！”江佑安提着保温盒，看样子是来给薄越送饭的。 薄越只是看了江佑安一眼，又转头看着娴都，神情十分纠结。 薄越连戏服都没换，就是害怕错过娴都：“抱歉娴都，我不知道佑安现在变成了这样：不但把婚约爆料给媒体，还换掉了你的角色……我很抱歉。” “薄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但前提是不要得罪到我头上！”起风了，天也渐渐黑了，娴都收拢身上的大衣，想早点回去，“我恩怨分明，不会把账算错的。” 娴都回头看了眼江佑安，她的眼神很冷，想要将娴都剁碎，手指还在不自觉地抠保温盒的毛线套。 “比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薄先生还是多关心一下江小姐吧。毕竟……她现在才是你的未婚妻。” 娴都点头示意，和金璃一起坐上车回酒店。 薄越站在原地，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0) 娴都觉得自己的剧组生活还算愉快，有金璃的夸夸和导演编剧的赞许，娴都自己也觉得演技有了很大的进步。 但是要忽略掉不定时抽风求原谅的薄越，还有现在盯夫狂魔的江佑安。 《汐颜》的编剧，再来一碗米饭，也就是原着作者，非常喜欢娴都的演绎，甚至给连筝加了一场内心戏，让连筝这个角色更加丰满。 希望播出的时候，观众能因为这场戏，对连筝有不同的看法吧。 娴都这么安慰自己。 对于反派角色，演得不好，人家说你是花瓶，演得太好，让观众恨得牙痒痒，也会招来全网骂声。 希望大家轻点喷，实在不行就断网一段时间，只要主系统不发疯弄新的随机任务，窝在家里躲过这段时间，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江老师，要开拍了，您现在过去吧。”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自从娴都演过第一场戏，大家对娴都也有了不小的改观：见娴都天天都是坐普通轿车回酒店，也就相信她并不是关系户，应该就是顾氏董事长不想自己投资的剧里面有蛀虫，这才让娴都回来的。 “好，就来！”娴都收拾好东西，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 这场戏是连筝收到魔尊指示，要让玉清尊者的亲传弟子朱颜身死。 朱颜这些年来成长得太快，魔族担心她会成为第二个玉清，所以想在朱颜择道最脆弱的时候，扼杀她，永绝后患。 连筝作为外门弟子，不用像朱颜这些亲传弟子一样日夜修炼功法。除了修炼以外，还要承担宗门的杂务。连筝疏通关系，拿到了每月下山采买的工作，通过接头人受到魔族的监视。 因为青云剑宗是正道云集之地，但凡泄露出一丝魔气，就会被镇山大阵察觉，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所以身份特殊的连筝不能通过术法与同族联系。 像往常一样，连筝回到卧房，确认四周都无人后，把买来的糕点都掰开，看到了一张纸条： 择道之日，朱颜身死。 连筝将纸条反复看了多次，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朱颜是同族屠村后特意留下的——因为魔尊玩兴大发，想用人类的身体培育魔种。而朱颜的身体，是天然的容器，培育魔种最好的温床。 身为魔尊右护法的连筝被留到朱颜身边，帮魔尊看顾新玩具。 连筝与魔族其他靠荫封获得职位的魔不同，她是人魔混血，是魔界食物链最底端的半魔，靠着在魔窟中厮杀，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 对于魔尊的安排，连筝从来没有异议：因为服从魔尊的指示，是刻在魔族血脉中的信条。 但是头一次，连筝想到了违抗命令。 连筝和朱颜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纯真的少女——至少她是真实需要着自己。 连筝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拿着纸条的手在颤抖。 平时稳重的魔族右护法心乱如麻，在卧房里来回踱步。 如果自己不杀掉朱颜，魔尊只会用更残忍的方式结果朱颜，到时候事态就不可控了…… 连筝不知不觉中，已经为朱颜考虑了各种结果，却唯独没有考虑自己任务失败后的下场。 连筝心神不宁，连碰掉茶盏都没有意识到。 “砰——” 杯子从桌子上掉落，让沉溺在情绪中的连筝惊醒，也给她带来了灵感： 即使这个办法会让朱颜恨自己，正道魔道都不会再有她连筝的位置！ 自己血腥无味的一生已经够惨淡了，但是朱颜还可以有自己的道！ 思及此处，连筝已经镇静下来，将纸条放到油灯中点燃。 …… “好，咔！这条过了，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后拍女主受伤的片段！” 卫籁拿着大喇叭喊道，剧组的工作人员听到都松了口气。 因为定妆照的发布，网上对《汐颜》的讨论度很高，投资商想要这部剧早点播出，向卫籁施压，尽量赶一下进度。所以整个剧组虽然轮班倒，但是有的演员都熬几个大夜了。 薄越倒是没时间来烦娴都了，反而因为状态不佳，被卫籁拿着大喇叭，当着全剧组的面，骂了好几次。 不过，连娴都这个小透明的微博底下都多了几万粉丝，还都是颜粉，每天都在微博底下，催着娴都拍照片。 [姐姐好美，都是女的让我亲一口怎么啦！] [姐姐看看我，我要给你生猴子！] 偶尔有几个等着看笑话的，说娴都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等着剧播出后来嘲笑。 娴都照例发了张旺财睡觉的照片，刚想退出微博，就来了一条推送： “惊！有人爆料《汐颜》女四潜规则上位，卫籁是否晚节不保？” 楼主放出几张娴都和卫籁讨论剧本的照片，还有原来女四的剧照，外加一张真假不明的酒店房间开门的照片。楼主还贴心地给几个人都打了码，不过原来女四和卫籁的还可以，但娴都的跟没打没什么区别。 词条热度上升得很快，短短一分钟内，就有几百个评论叠楼：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什么捕风捉影吧，卫籁不是一向靠公平出名的吗？] [圈子真乱，连卫籁那张老脸都能啃下去，现在女的为了钱可真是不择手段。] [楼上的，不要以偏概全，自己眼界窄看什么都脏！] 楼短暂地歪了一下，紧接着被楼主的另一条评论给拉回来： [包真的！这不是真的，我倒立吃屎！是被顶替的女演员说的，人家说签完合同开拍半个月了，结果被关系户挤下去！人家为这个角色准备了几个月，现在都被气到住院了！] [真恶心啊，现在怎么还有这种事！] [是啊是啊，这种人就不能善终！] …… 底下很多都是恶评了，娴都也没心情往下翻了。 【宿主他们太过分了，就因为一面之词，就给你扣上污名的帽子！而且完全把迫害者和受害方调了个儿，颠倒黑白，张冠李戴！】 旺财看着迅速飞上去的热搜，气得不轻，这明显是有人买热搜要黑娴都。 【我现在就去开八百个小号帮你骂回去！】 旺财骂骂咧咧地去网上战斗，娴都却是在想，是单纯的女演员报复自己呢？还是有人想要借这件事将《汐颜》这部剧搅黄？又或者是别的…… “咚咚咚——”有人敲门。 今天金璃家里有事，化妆间里只有娴都。 娴都打开门，是饰演青云剑宗宗主的赵忠玉，今天有他的戏。 “赵老师，有什么事吗？” 赵忠玉走进化妆间，关上门，在背后偷偷将门反锁。 “小姑娘，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赵忠玉，一脸邪笑着将娴都逼至墙角，“跟了卫籁，捞不着好。不如现在跟了我，我演戏几十年，人脉关系比卫籁这种只知道拍戏的傻子广多了。” 娴都感觉好笑，用嘲讽的语气说：“哦？是吗？确实是比别人广，刚上的热搜，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先找上门了！” 赵忠玉色欲熏心，没感觉到娴都的嘲讽，还附和道：“是啊，跟了我保证你不吃亏！” 赵忠玉低头紧盯着娴都的大腿，说着就要摸上去。 第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1) 娴都一个高抬腿打在赵忠玉的下巴上，紧接着肘击他的后背，最后一脚踢在了赵忠玉的重要部位上。 娴都虽然没有了能力的支持，但是这几下力道都不小，直接让赵忠玉倒在地上，疼晕过去。 【宿主你干嘛！我只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你就要闹出人命了！】上一秒还在和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旺财，听到了自己设置的警报声，连忙把意识切换回来，结果就看到有一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头，现在面目狰狞地倒在地上。 娴都简单向旺财说明了刚才的情况。 【打得好！就该让他被打死……咳咳。】 旺财回想起自己所在的时空部门是个文明部门，感觉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宿主。 【不过宿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老登……咳，这个老头怎么处理？处理不好，可是会影响你的风评，进而影响任务评级和积分的。】 “没事，他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说他猥亵我，”娴都指了指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像他这样在乎自己权势的人，最怕丢面子。但是他作为公众人物，这种行为是要在社交媒体上公开道歉的，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过，这身衣服不能要了。”娴都有点惋惜，其实她还挺喜欢这身的，霍莹帮她搭配的，现在沾了这种人的气息，娴都更想扔掉。 【额——】旺财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宿主你心里有数就行……啊啊啊！这些小卡拉米又来了，我先去收拾他们！】 旺财把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气得它想顺着网线，将键盘抡到他们脸上。 “好，晚上给你加鸡腿！”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见长时间没人开门，又去转动门把手，发现锁住了。 “娴都你在里面吗？” 是卫籁的声音。 娴都解开门锁，直接把门开到最大。 门外只有卫籁一个人。 “卫导，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卫籁透过娴都好像看见地上躺着个人，原本小小的眼睛瞬间瞪大，连忙将娴都推进化妆间，想到网上的热搜，又拽着娴都的衣袖将她拉出房间，站在室外，关上门。 做完这一切后，卫籁又往后退两步，与娴都拉开距离，有些头疼地问：“刚才地上的是赵忠玉？” 娴都点头。 卫籁快碎了，但还是抱着希望问：“他是突发疾病……晕倒的，对吗？” 娴都摇头：“他是被我打的。” 卫籁崩溃了，用手捂着脸，不愿面对这一切：“哎呦我的个小祖宗啊，你不要这么实诚啊！” 卫籁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你为什么打他？” 娴都今天第二遍向人解释了事情经过。 卫籁冷静下来，也认为娴都做得对：“女孩子这时候就应该保护自己，赵忠玉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至于现在网上的热搜，都是空穴来风。不止你，我刚才也被投资商打电话骂了。晚上的那场戏我帮你推后，等到这件事有证据了你再来。要不然你天天出入片场，身边又只有一个女助理，如果有人神志不清，进行狂热行为，不安全。” 卫籁看似句句为娴都为娴都着想，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清楚，这件事卫籁也有私心：如果这件事一直得不到解决，卫籁这个导演肯定不会换掉，但是娴都这个女艺人一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进而雪藏，以后的星途也没指望了。 以后说起这件事，别人只会说这是卫籁的风流韵事，但是娴都会永远背上骂名和潜规则上位的标签。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地残酷和不公平，但是这些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改变。 “好的，谢谢卫导，我会好好休息的。” 娴都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和考量，娴都能理解。 娴都打开门，绕过地上还昏死的赵忠玉，将自己的小包包提起来，准备离开。 回来的时候，赵忠玉动了动，好像要醒来，娴都又补了一脚，让赵忠玉刚抬起来一点的脑袋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卫籁在门外给娴都守着门，自然也没看到娴都的动作。 娴都走出化妆间，和卫籁告别。 卫籁看到娴都手里的围巾，提醒她：“把围巾包严实一点，再戴上墨镜，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别被狗仔缠住。” 娴都裹好围巾，点点头。 快要出剧组的时候，薄越也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娴都直接把他当空气，闪身绕过他离开，不给他揪住衣服的机会。 走出剧组，外面果然有很多狗仔蹲守。 但是他们以为像娴都这样的人，都是衣着光鲜，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没有想到正主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去偷狗的。 娴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一群冷得打寒颤的狗仔们面前经过，扫了辆单车，吭哧吭哧往家骑去。 …… 【这都什么事儿啊，先是角色被顶替，后面还被倒打一耙，全网黑……我们是不是和这个剧组八字不合啊，麻烦总是找上门来！】 旺财和网上的喷子战斗了一个下午，筋疲力尽，趴在软垫上，颓废地说。 娴都将煮熟处理好的鸡腿肉放到旺财面前，旺财立刻爬起来，把脸埋进饭盆里。 【宿主我还想要猫条！】 娴都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听到旺财说话，随手撕开包装，挤到饭盆里，眼神却没有从手机上挪开。 旺财吃完后惬意地摊在软垫上，余光看见娴都一直在浏览网上的信息，担心她是难过到麻木，爬上娴都的膝头，想要看看娴都在看什么。 娴都和旺财约定好了，如果她和猫身在同一空间，旺财就不能切换意识，和娴都共享视听。 但旺财也不知道为什么主系统已经把宿主的能力封禁了，可是只要娴都不愿意，它就没办法链接意识。 不要问它为什么知道！ 就在旺财要看到手机屏幕的前一秒，娴都关掉手机并放到桌子上，抱住旺财埋头吸猫。 【宿主，说真的，你就等着网上的事情愈演愈烈吗……要不，你去找一下顾乾傒，让他帮忙？】 娴都抬头，以为旺财是说笑，但看到它眼里的认真，用食指点点它的小猫脑袋： “想什么呢，人家愿意打击薄江两家，是因为这件事本来对顾氏也算是好事，没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再加上我用内丹作为条件延续他的生命，这才同意的。” “虽然说人脉关系也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一遇到困难，就想去寻求帮助而不自己解决，那你们部门还找我做任务干什么？直接去绑定当时快死的顾乾傒不就好了？” 【但是那是他的命啊……这样交换我们是不是太亏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对于他来说，就像三次元对二次元的绝对压制。只要他想，皱一下眉头，下面就有无数人不让他脏手。你能防得住一个，难道能防得住所有吗？况且本来人家就可以不浪费这么多资源在生物科技方面，这是我们的交易。你这只小猫，要有契约精神哦！” 娴都揉揉旺财的肚子，感觉手感良好：“……他其实也在考察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够格的合作者。” “叮——” 旺财还想说什么，却被娴都手机的消息提醒打断。 娴都点开消息一看，嘴角勾起：“看，解决方式这不就来了？” 第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2) 第二天早上，一个新的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 “惊！21世纪竟还有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汐颜》原女四为了红不择手段！” 一个名字为“扒一扒”的博主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原本的女四我们叫a，现在的女四叫b。a被富豪包养为小三，挤掉已经签约的女四b。《汐颜》换了投资商后，把这种人踢出剧组，b才能回来，人家这叫物归原主……a因为拍了半个月的戏不服气，想拉b下水，觉得能通过网络把女四拿回来，让这种人拿到角色才是没天理！] 后面带着一系列图片：a与富豪接吻出入酒店、被原配抓住暴打，卫籁与原投资商的对话，还有b盖了公章的合同——日期在剧组开机之前…… 这些图片里的码都打得很到位，眼睛和名字等隐私都受到了保护，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博主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评论： [所以现在的女四，人家才是最憋屈的，大家都擦亮眼睛看看吧，别冤枉了好人！] 底下迅速叠起了楼： [我艹，没想到过年前还能让我看到这样的奇葩，这个b也真是好脾气，这都能忍住不骂a，换我早就问候她祖宗十八辈了！]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我昨天还骂过现在的女四，我这就去她微博底下道歉！] [纯路人，你们不觉得现在的这个女四好美吗？我直接斯哈斯哈！] [@正义侠，你不是说如果是假的你倒立吃屎吗？快来！] [@正义侠] …… 卫籁第一时间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配文：[我是清白的。小媳妇咬手绢.jpg] 名为正义侠的博主火速删掉了昨天的微博，还设置了评论管理。 半个小时后，顾氏集团官微也转发卫籁的微博，舆论彻底扭转过来。 不久，a迫于舆论压力发布了道歉视频。 …… 娴都在舆论扭转后，被卫籁恭恭敬敬地请回了剧组。 【不过宿主，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是江佑安主导的？】 娴都回来后就换了个大包，现在正在往里面装零食。 娴都被网暴了一次，也彻底洗清了她是关系户的嫌疑，现在全剧组的人都觉得娴都是受害者，很多人都照顾她，每天娴都化妆的时候都被人投喂零食。 为此娴都还换了个包专门装这些，前提是这一切都不能被霍莹这个经纪人发现。 截止至目前，一切顺利。 “我不知道啊，”娴都手上没停，“但是看那天晚上江佑安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一定会有动作的。所以我用那笔违约金找最顶尖的私家侦探关注着她，幸好她耐不住性子，要是再耗上几个月，我就只能卖身给霍莹了。” “而且人家私家侦探办事效率很高，直接把那个女四扒了个精光，配上我的合同，再加上一些水军运作引导一下，舆论就扭转过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换个角度想想，我也是在给你们时空部门拉磨，还被骗。” 旺财听出来娴都在暗中点它花10积分获得乐娱黑料的事，转换话题： 【咳，要是江佑安知道，那笔违约金竟然花在这上面，一定会气死……不过没有把江佑安抖出来，好可惜啊！】 “谁说没有的？”娴都点点手机，“我已经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发给薄越了。” 娴都原本都把薄越删了，但是因为这件事又主动加回薄越，薄越迅速通过，还想和娴都道歉。 娴都把证据全都发给他后，立刻删除了联系方式。 所以直到今天连筝杀青，江佑安都没再次出现在剧组里。 “叮——” 娴都放下零食，打开手机，是微信有新消息提示： [g：恭喜杀青。] 娴都挑眉，知道这是顾乾傒认可她这个合作者了，看来任务一很快就要有进展。 娴都给顾乾傒回了句谢谢，关掉手机放在一旁，继续整理起零食。 因为今天杀青，很多人都给娴都送了更多的零食，为了能把所有的都装下，娴都还细细规划包里的空间。 “啦啦啦~”娴都心情很好地哼起小曲，将包里的空间利用到极致。 【宿主，你现在不害怕别人给你投毒了？】 “这些人的能量场我还是能够分清的，有没有恶意，我一看就知道。” 【但是宿主你还是要小心点，如果被霍莹逮到，你又要挨骂了。】 “哎呀知道了，就剩这么一点，马上就好了。”娴都拿起最后一包零食正准备往包里放，突然一声怒喝让娴都的动作顿住。 “江娴都！”霍莹站在化妆间门口，双手叉腰，瞪着娴都。 娴都放了一半的零食从手上滑落到桌子上。 这下真的完蛋了。 …… 火锅店。 因为娴都今天杀青，霍莹破例让娴都吃顿火锅，和金璃一起。 至于那袋子零食…… 被霍莹没收了。而且霍莹还说，吃完饭后要去娴都家里突击检查，把娴都藏起来的全部收走。 哎，希望旺财这只系统猫机灵一点，把零食都藏好。 娴都咬了一口肥牛，差点哭出来：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有味道的食物了。 明明是做任务，过得比苦行僧还要艰难。 “苏瑾年这半年来好像都没啥消息，不会是隐退了吧？”霍莹放下筷子，将手机屏幕指给娴都和金璃看。 “啊……应该是在准备什么电影吧，像他这种级别的演员都是片约不断的。”金璃略显生硬地说，但是娴都和霍莹没注意到。 “也是，不过，”霍莹用胳膊肘碰了碰娴都，语气中略带揶揄，“我记得，你进演艺圈也是因为苏瑾年吧！” “啊？啊啊，是！”娴都才反应过来，“苏影帝是我的偶像，这一段时间不是忙嘛，没有关注。” 五年前的那次绑架，给原主的精神造成了巨大的创伤，前17年的记忆全都清空了。 虽说有薄越的开导，但是带领原主走出阴影的，还是苏瑾年主演的一部电影。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天才少年，因为目睹亲人离去而患上情感自闭，最后终于走出来。 苏瑾年更是凭借着《你》获得了金像奖。 虽然薄越也在娱乐圈，但是原主想要演戏的念头却是因为苏瑾年而萌发的。 “莹姐，娴都接下来还有片约吗？”金璃又往锅中下了盘肥牛，生硬地岔开话题。 娴都觉得今天晚上的金璃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莹姐给我接了田园类综艺，叫《桃源记》。” “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虽然这个节目名气不是很大，但能让娴都放松一下。”霍莹也被带偏。 金璃当然知道，因为这个节目还是她送过来的。 …… “要不我送你们吧？”金璃坐在车里，问娴都和霍莹。 “不用，我等会儿要去娴都家里，我开车。”霍莹揪住尔康手的娴都，防止她跑上车。 “好，拜拜。”金璃和两人告别后，驱车来到a市郊外的一处私密性很好的别墅区。 金璃输入密码，打开门，这个别墅里黑漆漆的，整洁，但也冷清，缺少人气。 金璃上到二楼，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了苏瑾年。 夜色如墨，月光洒在苏瑾年身上，为他镀上了银纱。晚风还很凉，卷起窗帘，他就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坐在窗台上，隐匿其间，隐隐绰绰。 “……表哥。” 第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3) 《桃源记》是一档不温不火的田园类综艺，主要内容就是在乡下小屋里居住，看顾菜园喂养鸡鸭。除了常驻嘉宾，每一天都会有飞行嘉宾前来小院里做客。常驻嘉宾要款待他们，同时穿插一些娱乐活动。 一共十二期，每次拍摄三期，也就是每次都要在小院里住上三天三夜。 因为娴都前一段时间被黑上热搜，微博上多了不少粉丝和讨论度，所以也有几个广告找上娴都，不过都是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和零食。 霍莹让娴都自己选，娴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出了汽水、薯片、软糖还有饼干。 代言产品后，娴都肯定是要在各种场合展示，于是就有了正当的理由。 霍莹脸都黑了，娴都忍痛放弃了其他的，只留下薯片作为底线，并且绝不动摇。 娴都这次来录制《桃源记》，满满一个行李箱里都是瓶装薯片——因为袋装量少还占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背着霍莹秘密进行的，金璃也是帮凶。 此次拍摄综艺，虽然是生活类节目，但是每个嘉宾都可以带一名助理留在导演组里，以备有什么特殊情况。 金璃和娴都一起来的，但是因为娴都这边有跟拍，所以没有乘坐同一辆车。 “江老师，我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下车后就会开始拍摄。”工作人员在车上对娴都解释流程： 上午入住桃园屋后，会先和其他五位嘉宾认识，通过一天的任务积分，来决定晚上睡觉的房间。工作人员在嘉宾起床后，每天都会打扫房间换上新的用品，再让嘉宾竞争，开始新一天的任务。 娴都理解了，毕竟有竞争才有看头，有看头才能有观众。 “好了江老师，我们到了。”工作人员帮娴都打开车门，伸手想帮娴都把行李放下来，娴都摆手表示不用，自己将行李箱提下车。 桃园屋建在乡下，但是这里更像是旅游景点：远处有连绵的山丘，虽是深冬树叶凋落，但是雪覆盖住山体，倒有些像雪媚娘。中间蜿蜒出一条还没有结冰的小溪，流经一片平地，桃园屋就坐落在这片平地上。 不同于a市是钢筋混凝土搭建的钢铁丛林，桃园屋是座木屋，风格有些像北极木屋，都是用整根木头搭建的。屋后是各类果树和家畜圈。屋前是菜园，现在都用小小的大棚罩起来，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菜。有一条用大块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门口延伸过来，上面的积雪都被扫到两旁。 娴都就站在这条小路的起点。 “江老师我们要开始拍摄了。” 娴都点点头，动作幅度很大，因为围巾包住了整个脑袋，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肢体语言代替。 娴都推着行李箱往前走，突然轮子被卡住，娴都想要往外拔，但是鹅卵石路太滑，一个用力娴都向前趴倒在地上。 【宿主你没事吧！】 “江老师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地太滑了。”娴都在意识里对旺财说，同时和工作人员摆摆手表示无碍。 娴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但是衣服已经湿了。 工作人员想帮娴都把倒在行李箱拉起来，但是没想到行李箱重得像铅块，差点把工作人员也带倒到地上。 娴都把箱子扶正，不经意间和工作人员对视，两人都迅速错开目光，彼此之间都有些尴尬。 “……江老师，我们快进去吧，有四位嘉宾已经到了，进去之后还能换件衣服。” 娴都点头，改为提着箱子快速走进桃园屋，彻底看呆了工作人员。 “唔，真暖和。”娴都走进木屋后把箱子放到地上，解开围巾喘气。 木屋里面烧着壁炉，四位嘉宾就坐在沙发上闲聊，听见有人来了回头打招呼。 娴都还看到了一个熟人：“思语姐，你也在这里啊！” 俞思语因为戏份很多都和娴都一起演，两个人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比较好的朋友。 俞思语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娴都，上来就想给娴都一个抱抱。 娴都立刻推开：“我衣服湿了，别弄脏了你的。” 俞思语这才看到娴都的衣服湿了，拉着娴都的手向着其他三位介绍：“这位是江娴都，是个演戏努力性格特别好的姑娘，大伙儿如果有戏约多多提拔一下。” 三个人都笑着点头。 俞思语又给娴都介绍：“这位是国家二级演员赵淑平老师，这位是电视台主持人郭柯，这位是李影帝李焕原。” 娴都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赵淑平开口：“光顾着和我们打招呼了，让人家小姑娘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其他人也附和。 娴都和众人道了谢，就去空闲房间里换衣服。 【宿主，他们都挺好的挺热情的。】 “是啊，他们能量场都很干净，相处起来很舒服。”娴都也赞同旺财的看法。 “看来这次是真的放松节目，不过我的咖位好像和他们都不太符合。”娴都换好衣服，正准备推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众人惊喜的声音。 娴都有些好奇，推开门来到客厅，看到了最后一个嘉宾。 苏瑾年。 苏瑾年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娴都。 她就是金璃的艺人吧，自己的粉丝，那个因为他从困境中成功脱离出来的人。 苏瑾年从沙发上站起来，和娴都握手。 “苏前辈好。”娴都笑着和苏瑾年握手，但是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悲伤，不知道是不是受原主的影响。 对所有负面能量场敏感的娴都，清晰地感知到，苏瑾年身上有一股颓靡独属于死亡的气息。 …… 竞标场外，薄越愤怒又挫败，将怒气都发泄在树上。 助理站在一边，也不敢说话。 这位薄氏太子爷不知道为什么近来心情一直不好，董事长让他学着接触自家的产业，并且把国外医疗协会竞标的项目交给他。 如果把这个项目成功拿下，薄氏、甚至江氏的规模都能再上一层楼。 但是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到底是没做好准备，还是命太差，刚好遇到顾氏董事长亲自参与投标。 结果现在连一口汤都没喝到，只能没出息地拿树撒气。 “顾先生！”薄越看到顾乾傒在保镖的簇拥下从竞标场出来，追上去想要叫住顾乾傒，却被保镖拦在外面。 顾乾傒抬手，保镖这才将薄越放进来。 薄越越想越不对劲，明明有那么多项目利润更大，但是这位顾氏集团掌权人非盯着自己的项目不放，还将他所有的工作都截胡。 顾乾傒静静听着薄越的抱怨与不解，转动手上的腕表。顾乾傒的亲信都知道，这是家主不耐的表现。 “薄先生，”顾乾傒出声打断薄越，“你应该知道，生意场不是儿戏，更不是你的话本。如果不懂这些，还是老实回去演戏。” 这是顾乾傒对薄越的忠告，也是他不想让这出戏太早落幕的私心。 如果东西太容易得到，他也会丧失狩猎的乐趣。 薄越被顾乾傒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目睹着顾乾傒离开。 “越哥哥！”江佑安自从娴都风评扭转后，就被薄越警告不要再掺和江娴都的事，要不然就取消联姻。 江佑安好不容易才逮到薄越，但是薄越现在没心情搭理她，坐上车径直离开，江佑安就这么看着薄越离开。 江佑安咬着自己的指甲，心里却很乱：怎么办？如果不能成功联姻，就没办法拿到股份，更别提n-39了。 到时候组织就会断了自己的药剂，又要体会那种万蚁噬心、生不如死的痛楚。 第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4) “吃得真饱啊。”娴都揉揉自己因为吃太多而凸出来的腹部，走到小屋外消食。 虽然说节目要靠积分来分配房间，但是娴都实地考察了一下，房间都挺好的，要硬说有什么差别，可能就是是否朝阳和大小了。 也是，毕竟除了娴都外，其他常驻嘉宾的咖位都不小，导演组也不敢太亏待他们——如果不想被挂到网上喷成筛子的话。 而且大家都很佛系，尽管导演很努力想创造修罗场增加卖点，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摆烂了，就老老实实拍成温馨放松的田园综艺。 今天是三天的最后一天，导演组已经拍够了素材，所以娴都才能甩掉跟拍出来随意走走。 电视主持人郭柯很喜欢做饭，李影帝李焕原的业余爱好也是做饭，甚至还考了个厨师证。 他们两个就把厨房包圆了，自然拿到最多的积分，大家也都没意见。 今天的午饭是红烧排骨、地三鲜、辣椒炒肉、鱼香杏鲍菇、脆皮藕盒、大虾炒白菜、干锅土豆片，外加一锅酸辣肚丝汤。 本来大家有意保持形体，但是看到娴都吃饭眼睛亮晶晶的，有风卷残云之势，也就不自觉多吃了一些。 苏瑾年除外。 金璃在场外又偷偷塞给娴都一些吃的，让她和苏瑾年分享一下，说粉丝和偶像多交流也是情理之中。 娴都感觉金璃更加怪异了：有时候她看向场外，都能发现金璃的视线都牢牢黏在苏瑾年身上，眼神中包含着心疼，但是隐隐约约还有些欣喜。 破案了，金璃喜欢苏瑾年！ 娴都摩拳擦掌，觉得有必要撮合一下他们两个，要不然金璃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单相思太痛苦了。 所以娴都就拿着这些吃的，和苏瑾年聊天说自己是他的影迷，还说自己的助理也很喜欢他，有空了希望能当面打个招呼，同时还在镜头前不经意间掏出自己代言的薯片，向苏瑾年安利。 苏瑾年也很给面子，笑着说有机会见见，但是那些零食都没怎么碰，只象征性地吃了一片薯片。 【宿主，你吃这么多，霍莹知道了肯定又要说你！】 旺财出声打断娴都的回忆，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厚，要不然就算霍莹再忙，也一定会赶过来骂娴都。 “那又怎样？我已经吃到肚子里了，现在能吃到这些就是美好的回忆，要是以后到其他位面没有这些，我也能忆甜思苦。” “叮——” 是娴都的手机有新消息提醒。 拍摄节目，嘉宾的通讯设备都是要上交的，但是娴都为了保持和顾乾傒的联系，偷偷把手机藏起来。 娴都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走到树林的隐蔽处，扒开自己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掏出手机。 【宿主，你肯定不能演霸总小娇妻，要不然就会出现那种“霸总撕开了我的棉裤，毛裤，秋裤……”】 “今天晚上你没有饭了。”娴都脸色未变，直接掐住旺财的命门。 【不要哇！宿主我错了！】旺财的自动投食机都是娴都控制的，猫粮也被锁在柜子里，钥匙娴都带着。 娴都忽略掉旺财的哀嚎，打开手机，果然是顾乾傒的消息： [g：事情办妥了。] 娴都收起手机，松了口气：虽然现在不能立刻扳倒薄江两家，但是起码要限制他们的扩展，将他们圈在笼子里，一点点蚕食。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但大势已去，回天乏术。争取一击必中！ 看来顾乾傒也确实是在认真办这件事，那她也要进行好任务二，同时把任务三也提上日程。 本来想着既然是抱错了孩子，那找到江佑安的养父母，也就能找到原主的亲生父母。 但是奇怪的是，江佑安是孤儿院长大的，但是那家孤儿院还有接待江母分娩的医院都离奇失踪——根本找不到，娴都甚至去实地看过，地址都是假的，但是网上还能查到它的照片。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怪不得任务三的奖励是任务一报复江家的两倍。 果然资本家的积分都不是好赚的。 娴都在心里感叹，转身走出树林，准备回到桃园屋。 经过小溪的时候，娴都看到苏瑾年眼神空洞麻木地向小溪走去。 那是深水区，他要自杀！ 娴都冲刺过去，在他要跳进小溪的前一秒扑倒他。 “咚——” 哎呦，疼死了！ 要不是想到金璃喜欢他，他要是在这里自杀了，金璃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娴都才不愿意管他的生死呢！ 娴都最见不得可爱的孩子哭了！ 因为苏瑾年穿得单薄，小溪旁又都是锋利的碎石子，娴都在扑倒苏瑾年的过程中调转了方向，把自己垫在下面。 但是没想到自己穿得这么厚，还是感到痛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想不开在这里寻死！”看着苏瑾年懵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脸，娴都的火气噌噌噌往上涨。 亏得原主和金璃还都喜欢他，还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儿！ 苏瑾年的脸突然红了，娴都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合适。 【宿主，我还以为你会和他冒粉红泡泡呢！】 “明天的饭也没了！”娴都在神识里对旺财吼道。 旺财立刻噤声。 苏瑾年从娴都身上爬起来，娴都也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的碎石子。 这是弄脏的第二套衣服了，娴都看到自己衣服后面还破了个窟窿，心疼坏了： 现在娴都手里的存款不多，璨星也在起步阶段，到处都要用钱。好不容易买件贵的衣服，结果还破了。 就从多嘴旺财的猫粮里扣吧！反正宠物医生说它有患胰腺炎的风险。 “我没有自杀，只是看到河中的鹅卵石形状好看，想到郭柯说有机会做爆炒鹅卵石，所以来捡一些。” 苏瑾年解释道，看娴都满脸不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啊，是这样啊，”娴都有些尴尬的挠头，想岔开话题，“这河边的树可真树啊。” 苏瑾年低声笑，看着娴都：“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前一段时间确实也有自残的倾向，感觉有一个玻璃罩子将自己和世界分隔开，现在已经好多了。” 娴都认真感受了下，苏瑾年身上那种颓靡的气息确实减弱了不少。 “如果你感到不自在的话，确实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力，但也别忘了这世界上还有人真心喜欢着你。” 苏瑾年偏头看向娴都，见她因为尴尬盯着小溪转移目光，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会的。” …… 娴都结束拍摄后，被霍莹逮住好一通数落，接着在她面前摆了好几个剧本。 “你看看吧，有没有感兴趣的。但是《山踪》就算了，网剧不说，还要进山封闭拍摄，并且下星期就要进组。”霍莹喝了口水，缓缓因为高频率输出而发痛的喉咙。 “嗯……”娴都刚想应下来，就听到这么一个提醒： 【现发布随机任务五：接下《山踪》中黄月亮一角（10积分）（限时3小时）】 “……嗯？为什么不呢！”本来都要落下去的语调被娴都硬生生扬上去。 娴都脸上挂着笑，心里面已经开始问候主系统了。 第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5) 《山踪》是一个小成本网剧，讲述的是都市白领黄月亮因为城市节奏快，辞职后来到乡下旅游放松。但是经历一系列诡异事件，一步步揭开藏在这个乡村中的秘密。 这种悬疑片，确实在现在这种以甜宠恋爱为主的市场中不吃香。而且这是个新剧本，不像《汐颜》是由小说改编来的，有小说粉这样强大的基础盘。再加上没有经过市场检验，还要到山里封闭拍摄，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个本子。 所以剧本才被递到霍莹这里，进而被娴都拿到。 霍莹还以为娴都被下了什么降头，原本都放弃了，现在却死咬这个剧本不放弃。 吓得她抱住娴都的脑袋上下左右细看，但是也没看出有什么毛病。 最后？ 当然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娴都顺利接下《山踪》，并将10积分收入囊中。 其实娴都也不想的，但没办法，主系统给的太多。 也不怪霍莹觉得娴都被下降头了，剧组确实像一个人贩子窝点：建在深山里，还因为经费不足没办法供暖，需要让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去山里捡柴火。 剧组建立之初的经费其实是够的，但因为拍摄的是悬疑片，原本谈好的场地黄了——因为度假乡村担心剧播出后，会减少客源。 所以没办法，剧组只能掏钱自己建一个度假村，然后钱就这么烧没了，需要从各方面削减预算。 娴都对这些并不在意，只是有些苦恼这深山里没有信号，没办法和顾乾傒及时取得联系。 娴都问导演能不能装一个信号增强器，导演向娴都展示了他比脸还干净的兜，说如果娴都给剧组装一个的话，全体员工都会感激她的。 娴都立刻表示自己头小，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并给导演看了她可怜的余额。 双方都沉默了。 所以娴都一没有戏份，就满山遍野地找信号，但是山里的信号还不稳定，每次都要重新找。 并且《山踪》这部剧主要是围绕女主角黄月亮展开的，娴都这个扮演者的戏份很重，空余时间就更少了。 但是娴都并不知道，现在a市里，有人找她快找疯了。 …… 江氏科技开办的私人医院里，顶楼有一位特殊的病人——赵惠敏，江氏科技董事长江磊的妻子，也就是江母。 江母七年前因为罹患重病陷入昏迷，并且以现有的医疗水平根本不能救治好她。 江父因此才将n-39商业化，获得巨大的利润，将自己的妻子安排进最好的病房，并且聘请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专门照看江母。 江父除了谈生意和去实验室盯研发进度，其余的时间都在医院里照顾已经昏迷了七年的江母。 你可以说江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丈夫。 所有人都劝江父没有希望了，但是江父仍然执拗地坚持。 而且江父相信，只要把n-39研究到极致，就一定能让江母的病好起来。 所以无论是五年前的绑架，还是半年前的绑架，不管江娴都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在妻子和女儿之间，他选择救妻子。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江娴都，因为毕竟…… n-39原本就是她弄出来的。 ……那个时候她也确实是个天才少女，可但是在第一次绑架后就丧失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再也没有原来的那种天赋。 可惜了，如果没发生这些事，n-39的研发应该会有比现在更长足的进展，华国的生物科研水平也应该会领先于全世界…… 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江父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站到窗口处吹风。 江父和江母原本都是科研人员，都不吸烟。但是自从江母病倒后，江父就有了抽烟的习惯，但是每次到病房看望江母的时候，江父都会整理干净着装，不留下一丝烟味。 因为在之前，江母对烟味很敏感，闻到就会咳嗽不止。 江父本来这次看望江母就已经换好了衣服，但是突然的电话，告诉他江氏科技旗下的好几个产品都出现了问题，而且顾氏也趁机将这几个项目截胡。 江父原本都不在意这些，但是这几个项目都快切到江氏科技的大动脉了。 所以江父心烦意乱，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就夹着支抽了一半的烟。 不知道顾氏频频动作，总是打击薄、江两家的生意，不计成本，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顾氏集团根本看不上生物科技这一块儿蛋糕。 这样的行为不像是发展生意，倒像是……为了泄愤而弄垮薄、江两家？ 隆冬时节的寒风本就刺骨，江父站在医院走廊上终于也感到了寒冷。 江父仔细闻了闻，确认自己身上已经没有烟味后，再次整理着装，进入病房。 “惠敏，”江父哈气将自己的手搓热，才握住江母的手，“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早，但是在梦里我又梦见你，你说我对娴都太残忍了，但是对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江父，趴在床上呜咽，向自己的妻子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你快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就算要向娴都赎罪，我都心甘情愿。” “……什么赎罪？”声音很虚弱，很轻，轻到江父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江父猛然抬头，看到自己昏迷七年的妻子睁开了眼睛。 “惠……惠敏，”江父哆嗦着嘴唇，想要触碰妻子的脸却又猛然收回手，怕这只是他的梦，轻轻一戳便会碎掉，“是你吗？还是我又在做梦？” 江母笑着回握江父的手，力道很轻，但是足以让江父欣喜若狂。 江父连忙按铃想让医生都进来，但是江母的话却让他顿在原地：“孩子们呢？让他们过来吧。” 江父脸上挂起笑：“儿子还在外地赶不回来，我先让我们女儿过来。” “好。”江母看着江父打电话，心里却是在想，不知道娴都长多大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等会儿过来会不会认不出来。 江父打完电话后，就和江母说这七年间的见闻，只说了好的部分，坏的消息一概不提。 过了半小时后，江佑安来到病房看望江母。 “娴都来啦，快来让妈妈看看！”江母向江佑安伸手，让她过来点。 果然长大了，虽然和以前长得不太像，但是隐隐约约还有小时候的影子。 江佑安呆愣在原地，用眼神向江父求助，但江父让她将错就错。 江佑安乖乖地坐到江母身边：“……妈妈。” 江母拉住江佑安的手，不住地摩挲，却发现她的手上没有那道小疤。 第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6) “你不是娴都，你是谁！”江母想甩开江佑安的手，但是因为刚清醒身体还很虚弱，只能推开江佑安的手。 江娴都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疤痕，是当时江娴都在实验室里调制试剂时，不小心割到的。伤口很深，差点割断神经。 这是独属于江娴都和江母的秘密。 “老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娴都她怎么了？难道说，难道说……娴都她出意外了？” 江母情绪瞬间变得很失控，病床旁边的仪器也立刻发出警报声。 “惠敏！惠敏你先别激动，娴都她好好的，好好的，没出意外。”江父安抚着江母，让她逐渐平息下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母看着江父。 江父眼神躲闪，在想怎么掩饰过去。 “江磊！”江母对江父吼道，刚刚停息的仪器又发出警报声，“和我说实话！要不然等到以后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江父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江母说了，但是掩去了n-39的来源。 “……所以，你就这么把娴都赶出家门了？”江母愤怒地说，眼里流出泪水，“为了可能永远醒不过来的我，你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你女儿去死？江磊，你好狠的心——咳咳咳！” 江母越说越激动，警报器也发出越来越响的“滴滴声”。 最后江母咳出一口血，昏倒在床上，昏迷前还伸出手，嘴里说着什么。 江父整个人都慌了，忙把耳朵贴到江母唇边，听到江母虚弱地说： “……娴都，我要见娴都。” “好好！我这就去找她！”江父连忙答应。 听到江父的回答后，江母放心地昏了过去。 江佑安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今天的这场戏是重头戏，讲述的是黄月亮在度假村里住过一段时间后，觉得这里越来越诡异，想要开车逃离这里，结果没有成功。 “三！二！一！开始！” 黄月亮发疯似地跑上车，她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本来自己到乡下的度假村就是来放松心情的，开始时这里也确实适合抚慰自己高度紧绷的神经。 环境优美，民风淳朴，自己也可以和老人们学学编织工艺，日子过得简单而又自在，黄月亮甚至产生了要定居这里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了呢？ 先是总感觉周围的人在盯着自己，黄月亮觉得只是自己神经过敏，也没多想。 接着是自己的耳环、口红，再到丝巾衣服找不到，第二天发现被撕碎丢在河里…… 最后是自己莫名奇妙地从不同的地方醒来，但是衣服都完好无损。 黄月亮还特地调了能看见自己房间的监控摄像头。 但是监控摄像头却显示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房间！ 黄月亮甚至怀疑是有人篡改了监控，于是用手机拍摄自己睡觉的整个过程，还用麻绳把自己和不能活动的床脚牢牢绑在一起。 但是第二天自己还是在新的地方醒来，手上还有麻绳的痕迹！ 黄月亮急忙跑回房间，查看录像。 前面显示自己忐忑不安地睡着，但是等到零点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扭曲了一瞬，紧接着自己就消失在画面中，麻绳也脱落在地上。 不行！ 绝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黄月亮拿出车钥匙，准备开车离开，却因为精神太过紧绷，连续几次都没有插进钥匙孔里。 “咔——” 终于插上了，黄月亮小小地松了口气，但是她还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她还没有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黄月亮不能确定这个度假村里到底有着什么，这里的村民到底是不是帮凶。 黄月亮不敢赌，也不能赌。 所以她一晚上没睡，甚至不惜用自残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就是为了通过在天刚亮、但是村民都没从睡梦中醒来的这个间隙，逃出度假村。 很好，车子已经发动了，油箱也是满的，前一天她也检查过车子没有任何问题，她一定能回到城市的！ 黄月亮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车子过了这个隧道，就能上到高速，看到城镇了。 但是黄月亮没有注意到后视镜中，有一阵雾气朝着车子飘过来，并逐渐将整个山体覆盖。 黄月亮感觉这个隧道有些太长了，也很久都没听到手机导航的播报声。 她停下车查看，却发现手机没了信号。 应该是隧道里没有信号了…… 黄月亮这么安慰自己，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啊啊啊啊！” 黄月亮终于绷不住了，发疯似地拍打着方向盘，又趴在上面哭泣。 雾气终于追上车子，并将它一点一点地吞没，山外本来要大亮的天，也在一瞬间变得黑暗。 但是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黄月亮，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咔！这条过！” 娴都打开车门，差点瘫软到地上，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来扶住娴都，帮她躺在躺椅上休息。 为了从多角度拍到演员，很多戏是要重复演几次的，娴都也是反复爆发情绪，所以在下车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 因为演得太过脱力，爆发完情绪后头都是懵的，娴都躺在躺椅上不想动弹。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脑缺氧到极致，娴都脑子里竟然隐隐约约想起原主第一次被绑架的场景，但是模模糊糊，只有几个片段，更多的是原主被江父抛弃时的愤怒不甘绝望。 好像还有些后悔？ ……不知道在后悔什么。 想到这里，娴都的头更疼了。 换做是谁被亲生父亲抛弃两次，还是事关性命的事，都会遭不住。 幸好顾乾傒说已经砍掉了江氏的几个支柱项目，任务一也快了。 “咳咳！”剧组为了省掉买造雾机的钱，连干冰都不愿意用，转而用湿柴燃烧充当雾气，将抠门发挥到了极致。 娴都刚才在车里还不觉得，现在躺在椅子上闻着还没散掉的烟，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宿主你太厉害了！真的之前从来没有演过戏吗？把那种绝望、无助、期待、不甘全都演出来了，要不是我一直跟着你，我都怀疑你兑换积分商城里的演技了！】 娴都喝了口水，想到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积分：“呵，得了吧。就你们积分商城里的那个标价，我要是买了，估计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抵给你们部门。” 而且，只有自己一点一点积累的，娴都才相信。 既然时空部门能突然给你一个本就不存在的东西，那么它也一定有能力将它一瞬间收回来。 如果有一天和时空部门翻脸了，身上有这些东西，才是岌岌可危。 当然，这些话，娴都不会对旺财说的。 【哎呀宿主，积分攒攒总会有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哦~】 “旺财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娴都放下水杯，“别以为有些事我就会忘了——最开始我是怎么被你们部门骗去签合同的……” 旺财眼看娴都要开始翻旧账了，忙表露自己的忠心： 【宿主！虽然我们的相遇开始于一个骗局，但是！自从进入这个位面，我都是全心全意为宿主着想，绝对没有半分私心！请苍天，鉴忠奸！】 “那我可就要提醒你：10积分，你这只小猫吃了回扣哦！” 【？！！】 【宿……宿主，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现在。” 旺财汗流浃背，准备说些什么挽救和宿主间摇摇欲坠的信任。 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对娴都喊道： “江老师，有人来找你，说是你哥哥！” 第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7) “我不会回去的，你走吧。”娴都背过身去，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 “娴都，事情都过去了。妈妈醒了，爸爸也知道错了，我们一家人团圆在一起不好吗？” 江修文知道娴都很难过，但是这毕竟这是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家庭，她说什么也要回去看看。 江修文是原主的哥哥，听说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虽然说江娴都现在不是他的亲妹妹，但是还是有比较深厚的感情基础。 娴都现在没有原主前17年的记忆，但是出国的五年间，比起不闻不顾的江父，江修文这个哥哥还是经常关心原主的。 所以娴都才会见他。 两个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山谷里说事情。 本来娴都以为江修文是代替江家道歉的，觉得这虽然不能完全抵消原主遭受的那些事，但至少能让原主的魂灵好过些。 可是没想到江修文上来就说江父这么多年有多么的不易——不但要照顾昏迷的江母，还要将n-39推到市场上，操持这偌大的江氏科技…… 放弃她也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没人能做到两全。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能够理解。 娴都想要打断他，但是脑中的画面，却因为江修文的话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是五年前原主被绑架的全过程！ 用来决定原主生死的n-39，竟然是原主自己研制的！ 想劝导娴都回家的江修文并没有发现，娴都眼底逐渐升起的怒火。 但是娴都还是看在江修文是原主哥哥的份儿上，背过身去，让他离开。 这是最后一次忠告！ 可是江修文竟然让她把一切都揭过去，遂了江父的愿，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和他们扮演阖家团圆的戏码！ “什么叫都过去了？！”娴都转身愤怒地朝江修文吼道，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如果不是现在妈妈她醒了，你，江磊，整个江家，会意识到自己错了吗！” “你们整个江家都在装！他江磊更是一把好手！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没有了前17年的记忆？” 娴都气愤地盯着江修文，见他眼神中的茫然，继续说： “那是因为绑匪们拿不到n-39，只能换一种策略，抽掉我的身体！因为他们知道我身体里，有n-39的母液！是他江磊为了试验药性，注射到我体内的！” “绑匪们根本不知道n-39是我研制出来的，因为就连n-39流入市场，都是冠的他江磊的名字！” “他江磊抢夺了我的成果，恬不知耻，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好丈夫的形象！多少人都信了，你江修文就一点都不知道绑架的过程吗？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明明可以把n-39交给绑匪，换我出来，再重新调制母液！但江磊为了那一丝，将母液交出去但我被撕票的风险，就抓住母液不放，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绑匪这才对我下手，让我丧失了17年的人生！” 娴都的眼眶再也盛不住这么多的泪水，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像珍珠一样。 “那时候我还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但是他知道我丧失记忆后，就把我丢在国外。五年啊，整整五年，他江磊连问都没有问过一句！” “第一次绑架，是我命大，逃了出来。但第二次绑架，他还是没有一丝悔改，即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做了同样的选择！” 江修文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是娴都伸手制止，偏过头不去看他： “你可能会说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救家人还是救一个陌生人，谁都会选择家人。” “……但那不是更讽刺吗？我研发的东西，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把持着，我却因此丧命。你们拿着n-39，反而去救一个在那时根本不可能醒来的人！” 娴都吼完，整个身体都是发晕的，但还是强行撑起精神。 因为原主的仇，还等着她报！ “但是你现在还活着，还健健康康的站在这里，那我们就还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江修文看到娴都摇晃的身体，上前想扶住她，却被娴都一把甩开。 原主在第一次绑架后能活过来，那是她命大，不能作为别人挟持她的理由！ 而且第二次绑架，原主却是因为重伤成了植物人，寿命只剩下不到三年！ 如果不是娴都来到这具身体里，原主很有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活着，是因为我自己不想放弃我自己，拼命挣扎出来的结果，和你们江家人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第二次绑架时，江磊对绑匪说什么吗？他说，我既然不是江家人，死了就死了，还说我的命值不了这么多！对我弃若敝屣！” “就算我当了他22年的女儿，他没有第一时间想着救人，反而是在掂量我的价值！这样冷血无情的家，我为什么因为他一句没有诚心的道歉就回去！” “……而且，你知道吗，”娴都一直在哭，今天的情绪起伏太大，身体上已经有些吃不消，“第二次绑架时，绑匪还给他发了照片，我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没有唤起他心底的一丝良知！在我逃出来后，他没有去看我的伤势，反而因为害怕这件事影响江氏科技的股价，替那些绑匪隐去痕迹！” 顾乾傒对娴都说过，江家把那些绑匪都抹除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顾氏在黑道有些势力，这些东西根本查不出来。 “……你知道脊髓和血液被抽出身体的感觉吗？绑匪因为担心影响母液的纯度，甚至都没给我注射麻药！你知道自己肋骨断掉扎进内脏的感觉吗？你知道连呼吸间都带着血腥气的窒息感受吗？” 娴都指着江修文，一步步走近，将江修文逼着后退。 “你们都不知道！我九死一生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给江佑安过生日！那一天也是我的生日啊！宣布的未婚夫还是我的男朋友！我在家门口被绑架，你们拿着用我的命换来的n-39的钱，成就了现在的江氏、权势，还指望我能原谅你们，再次加入这个家庭！你们恶心不恶心！” 想到什么，娴都又自嘲地笑了：“她叫什么名字啊……江佑安！保佑她一生平安！我呢！江娴都，文雅美好顺从，顺从你们到差点丢掉性命！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多灾多难啊！我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她江佑安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得到！还拿着用我血肉换来的钱，去打压、欺、榨我！” “如果我原谅了你们，那才真是没有任何道义与天理！” “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孩子、谁的朋友！只有我有权力对这件事说过去了，你、江磊、整个江家都没有权力，更没资格！” 娴都因为脱力跪倒在地上，江修文想要把娴都扶起来，娴都打开了他的手。 “滚开！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江家人！和你们呼吸同一片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娴都瞥见江修文还站在原地，再次吼道：“滚啊！” 等到视线里再也没有江修文的影子，娴都也顾不上地面的积雪，直接躺倒在上面。 【宿主……】 旺财很心疼娴都：因为它从来都没见过，平时冷静自持，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宿主，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宿主，你先起来，地上凉……】 “……我就歇一会儿……马上，就……”说着娴都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宿主？宿主！】 旺财急死了，雪地上凉，娴都穿的戏服还单薄，刚才还是因为虚弱昏倒，这样下去肯定要生病，严重的话还会休克！ 谁来救救宿主！ 第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8) 因为剧组是封闭拍摄，很少有外人来。 所以江修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关注着这张生面孔。 看到江修文自己一个人回来后开车离开，娴都又长时间没回来，大家立刻就联想到娴都因为今天演戏太过虚弱的样子，赶紧派人来找娴都，同时让人追上江修文问问娴都在哪里。 但当众人在河谷旁的雪地上找到她的时候，娴都的嘴唇都白了。 大家给娴都又是灌热水袋，又是熬姜汤，手忙脚乱。 过了许久，娴都才悠悠转醒，气若游丝：“……衣服。” 导演将耳朵凑到娴都嘴唇边，才听清她说了什么，立刻摆摆手大方地表示：“没事，衣服脏了就脏了，不会让你赔的！” 娴都闭上眼，在眼皮底下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差点撅过去，自己推身上的重衣服又推不动。 还是一个细心的女工作人员一把把导演推开，将娴都身上的军大衣拿走一层，娴都才又呼吸到了空气。 “谢谢。”娴都坐起身，接过女工作人员递来的姜茶，喝了一口。 “娴都你是不是拍戏太累了？今天的戏也确实很消耗体力，你等会儿就直接休息吧，缓一段时间。”导演妻子，也是副导演兼工作人员——为了节约工资上的开支，对娴都建议。 副导演猜测娴都是和自己哥哥吵架才昏倒的，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借口戏份太重，让娴都休息一下。 “媳妇儿……”导演想说进度等不得，但是被副导演一记眼刀甩过去，用手捂住嘴，乖乖把话咽回去。 “好。”带薪休假，娴都自然乐意。而且自己确实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不适合演戏。 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只不过时不时将视线掠过娴都，确认她一切正常。 【宿主，你没事吧？我刚才都吓死了！】旺财带着哭腔对娴都说。 【我还没办法找人来救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倒在雪地里，我真没用！哇——】 “我没事，只是情绪起伏太大了。”娴都安慰神识里的旺财，只是话语中夹杂着疲惫。 旺财知道娴都这时候需要休息，用爪子捂住自己的嘴： 【宿主，嗝！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有需要记得叫我。】 “嗯。” 娴都现在很累，从未有过的累。 不知道为什么，在娴都把原主被绑架的记忆找回来时，她会那么地失控。 就好像她突然从一个看客，突然被拽进这段人生，变成了江娴都本人。 那种痛苦绝望都是切身经历过一样。 但是她总算知道原主第一次被绑架的时候，在后悔什么了： 她后悔太过相信江父能救她出去，没来得及对绑匪说自己会调制n-39就被打晕，后面更是因为虚弱无法开口说话，进行自救。 更后悔研制了n-39，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娴都甩甩脑袋，又抿了一口姜茶。 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n-39给江家带来了这么大的利润，这些人没有半分对原主的感激，反而躺在用原主鲜血染红的钱堆上肆意挥霍。 江家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娴都正准备往下盘算怎么整垮江家，但是导演那边的一阵骚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导演正在擦拭器具，老远就望见他派去叫住叫住江修文的人正在往这边跑：“你是不是想摸鱼啊？出去这么久才回来！” 拍摄地选得很偏僻，在深山老林里——这样地价低，车子走到山脚就不能往前了，剩下的路只能徒步。 等到他靠近，导演这才看到小伙子衣服上都是血，指着他，结巴着问：“你……你杀人了？” 小伙子想推开导演，但是导演却紧紧捞住他：“不行，你要跟我说实话……你不会真的杀人了吧？不要啊……我戏都没拍完，你小子给我爆个大雷！我还有三十年的贷款没还呢……都指望这部剧了！” 小伙子没工夫和导演说话，视线在片场里焦急地巡视，直到看见娴都躺在躺椅上： “江老师！”小伙子挥手吸引娴都的注意力，张嘴想说些什么，想起这里距离太远了，娴都根本听不见。 他推开还在碍事的导演：“不是！是我救人了！人家的血！” 小伙子趁导演还没反应过来时绕过他，往娴都的方向跑去。 “哎，早说嘛，”导演抿抿刚挤出来的两滴泪，抬头看见很多人都看着他，觉得很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去去去，都干活，小心我扣光你们工资！” “江老师！”小伙子跑到娴都跟前喘着气，“你哥哥……你哥哥他遇到山体滑坡，发生连环车祸，现在被送到医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没有预想中的解气，更多的是彻底失望后的冷漠。 娴都继续喝姜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现发布随机任务六：前往医院并搭救江修文（10积分）（限时6个小时）】 呵，又来这套。 江家人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和自己花这么长时间拍的戏相提并论？ 不去就是不去，看见了晦气。 【检测到任务者消极对待任务，任务失败后任务者当前积分将清零，请慎重考虑！】 “砰！”娴都没有收住怒气，锤在桌子上。 “麻烦你开车吧……我去。” …… 娴都来到医院，躲过走廊上因为突发事故而手忙脚乱的人，找到病房门前，并没有进去。 剧组偏僻，附近根本没有多少乡镇，缺少医疗设施，再加上这附近发生了大规模的山体滑坡，车辆不好通行，只能就近将人送到乡镇医院抢救。 更因为事发突然，受伤的人还多，不少人都分不上床位，只能呆在走廊里，只有严重的才能有护士专门看护。 娴都看着江修文床前站得密密麻麻的医生，就知道他伤得不轻。 大冬天还能遇上山体滑坡，这个概率，只能说他实在倒霉。 仪器突然发出警报声。 “不好！患者大出血，需要大量输血！” “但是用血的人太多，我们库里已经没有足够的o型血了！” 血型查验最快只需要半个小时，虽然这里医疗设备跟不上，但是这些还是能做的。 娴都转身准备离开医院。 原主就是o型血，但是她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救江修文？ 即使江娴都不是他的亲妹妹，符合输血的条件，娴都也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么一个白眼狼。 如果他今天死了，那说明他命里该有这一劫。 娴都与跑着找o型血的护士擦肩。 【检测到任务者消极对待任务，请任务者端正态度，否则将进行电击惩罚。温馨提示：积分清零后，会为任务者重新匹配系统，原有系统将被销毁。】 娴都的脚步顿住。 “……我是o型血。” …… 娴都输完血后就回到剧组，第二天继续拍戏。 在完成今天的内容后，娴都继续寻找信号，好与顾乾傒联系，推进任务一。 但是刚一有信号，一个电话打过来，上面显示是那个乡镇医院。 娴都在输完血后，被医院留下电话号码和个人信息，作为必要流程。 娴都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很嘈杂： “你好，请问是您在昨天献的o型血给江修文患者吗？” 娴都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也不想妨碍别人的工作，乖乖地回答：“是的。” “你不知道直系亲属之间不能输血吗？现在患者产生了急性溶血性输血反应！” 第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19) 自从江母再次昏迷，江父就一直守在江母床边，谁来也不见。 “……江总，”助理接到江修文出事的消息，觉得还是需要告诉董事长一声，“江少爷他在回来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发生了连环车祸，现在在乡镇医院里救治。汽车过不去，您看要不要……”动用直升机。 江父有些不耐：“江娴都呢？没回来？” 助理摇摇头，想继续说江修文。 “……真是废物，连个人都弄不回来。”江父的声音不小，助理也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等到能接的时候把人转院，别让我看见心烦。” “……是。”助理也在心里感叹江父的冷血，但是也没立场说什么，只能在走出病房的时候，在心里感叹一下： 生在这种家庭的人真是倒霉，为这家人工作的他更是倒霉透顶！ 助理觉得钱难挣，屎难吃，自己这些窝囊费没有一分是白得的！ 因为没有董事长的允许，助理也没有权限调动直升机，只能等到路被疏通后才能去将江修文转院。 这一等，就等到了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晚上。 …… 娴都听到“直系亲属”四个字的时候就懵了，听不清电话那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请问江修文现在还在这里，没有转院吗？” 在收到肯定答复后，娴都回到片场，和副导演说明了情况，想请假半天。 副导演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导演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也只能憋屈地点头同意。 休息了一天，娴都已经缓过来不少，副导演将自己的私家车借给娴都，让她不要客气。 娴都驱车前往乡镇医院，途中看到滑坡的路段，已经清理了大半，估计今天晚上就能顺利通车。 娴都来到医院前台，确认江修文还是在那个病房里，匆匆道谢后就来到病房。 已经是下午了，许多人都安排了病房或者转院，走廊上没有出现像昨天的混乱景象，但是不知道为何，江家的少爷竟然还在这里。 这次娴都开门进入病房，看到了江修文的伤势： 江修文的左腿打了石膏，被石膏吊板吊起来，全身上下都绑了绷带，只有脸部还露出来。 据说伤得最重的还是肺部和头部——肋骨断了两根，头部脑震荡，等到醒来就渡过危险期了。 江修文就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旁边还有一位年轻护士正在给他打点滴。 “你是江修文患者的家属？” 娴都点头。 曾经是。 护士检查好吊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整个病房里就只有娴都和还在昏迷的江修文。 娴都放下包，坐在江修文的病床旁。 在进入病房前，娴都就问了主治医生：为什么得出他们是直系亲属的结论？毕竟急性溶血性输血反应的致病因很多。 医生给娴都列举了很多专业名词，娴都也听不懂，只知道这是他们做过多项检查后得出的结论。 娴都仔细看江修文的眉眼，试图找出他和原主相像的地方： 眉宇间有几分影子，鼻梁也有些像……但这些都似是而非，不能作为证据。 娴都也想过拿江修文的头发做dna鉴定，但是原主身体中注射过n-39的母液，谁也不知道在这五年间，原主的基因序列有没有发生变化——因为n-39的不确定性太多，而且说不定江父也丧心病狂地给江修文注射过母液。 但假如，原主是真正的江家女儿，那江佑安又是谁？她有什么目的？ 可是按江父多疑的性格，那份摆在原主面前的dna检测肯定是真的…… 所以现在可以推论江佑安一定是江父的孩子，江修文的身份更是没有疑问。 难道江佑安是江父的私生女？江父想用这种方式让她进入江家？ 可是完全没必要啊：江母在当时根本不可能醒来，整个江家还有江氏科技都是江父做主，他如果想要让自己的私生女获得财产，方式多了去了，没必要用这种麻烦的，大可以直接承认了江佑安的身份。 而且江父这么多年都守在江母的病床前，深情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外面有人早就拔江母的氧气管了…… 又或者说江母当时生的就是双胞胎？可是做产检的时候不会不知道肚子里有几个孩子啊…… 若原主不是江家的女儿，那为什么接生的医院和养育江佑安的孤儿院，全都找不到？ 一切都太诡异了，娴都感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张大网在慢慢地收缩，让人喘不上气。 娴都现在茫无头绪，感觉刚要抓住真相，靠近了才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 落日熔金，不知不觉中，娴都已经在江修文的的病床旁坐了一个下午。 是时候该回剧组了。 无论原主是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他们施加在原主身上的罪孽都是无法抵消的，不能动摇娴都想要江家付出代价的决心。 娴都提起包，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听到病房的门开了。 “江小姐。”助理打开门，看到了娴都。 助理处理江父的各种私人事宜，江娴都的照片他自然是看过的。 但是娴都并不认识他，有些迟疑：“你好……你是？” 助理连忙介绍自己：“我是江董事长的私人助理，现在是来给江少爷转院的。” 娴都点头：“我是来看他情况的，现在准备走了。” 娴都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按下去时听到助理叫住她： “江小姐，现在江夫人已经醒了，您要不要去见她一面？” 助理也是出于职业需要提了一嘴——毕竟连江少爷这个哥哥都没把江小姐请回家，他自己什么份量还是知道的。 他就是个老实卑微的打工人，只想赚点窝囊费。 “好啊。”娴都把手放下来，回头对助理说。 “什么？”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现下反应过来，立刻说：“我现在就为江小姐安排车！” 太好了，年终奖有望！ 助理要出去打电话，娴都错开身为他让路。 刚好。 她也需要向江母求证一些东西。 …… 薄越预约了很长时间，才见到顾乾傒。 他自从竞标会之后，就感觉自己被顾氏处处针对：不但丢了快要谈好的项目，连刚刚接触的产品也是屡次遭到投诉，市场部门介入。 再这么下去，不但薄氏想要联合江氏做大的事将化为泡影，薄氏很可能还会背上官司，市值缩水！ 所以向来高傲的薄氏太子爷，才想到要去向顾氏低头，请顾乾傒高抬贵手。 他被特助引导进一间会议室，焦急地等待，时不时张望门口，心里祈祷顾乾傒一定要来。 当钟表的指针指到数字8的那一刻，会议室的门终于开了。 “顾总。”薄越起身想要握手，态度很谦卑。 顾乾傒直接坐下：“薄先生有什么重要的事，直接说，我赶时间。” 薄越悻悻地收回手，张口就是求顾氏放过薄氏，顾乾傒直接不耐地起身准备离开。 薄越还在身后苦苦哀求。 特助为顾乾傒打开门，走之前，顾乾傒回头： “我做了一笔交易，收益非常可观。” “顾总，您想要的我们薄氏、江氏都会全力以赴的，只要您高抬贵手。”薄越以为自己又有了希望，立刻激动起来，殷切地说。 “是吗？可交易的内容——” “是你们破产。” 第二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0)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 江母听闻了娴都要来的消息，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连江佑安递到嘴边的米粥都多喝了几口。 江父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为江母拭去嘴角漏出的饭。 娴都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真是温馨的一家人啊…… “娴都来了！”江母在看到娴都的那一瞬，眼睛都亮了。江母立刻想掀开被子下床，但是手上还输着液，这一扯让江父慌了。 “惠敏，你和娴都好好聊，我先出去。”江父先检查了一下各类仪器，确认它们数值都正常后起身离开病房。 江父经过娴都的时候，在江母看不到的角度，警告地看了娴都一眼。 娴都连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江父，在他离开后，走到江母身边坐下。 “妈妈！”江佑安突然喊了江母一声，让原本一直看着娴都的江母转头。 “怎么了？佑安。”江母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声里包含的意思。 但是娴都感受到了：因为江佑安直到出声的前一秒，嘴角一直挂的都是挑衅的笑容。 她在提醒娴都现在的身份。 “没什么，”江佑安嘴角噙着笑，将碗放到桌子上，“就是觉得我在这里，你和姐姐会聊得不自在，我先出去。” 江母点点头，心里觉得江佑安懂事。 “……妈妈？”不同于昨天和江修文吵架时的脱口而出，娴都沙哑地吐出这两个字，喉间却有种酸涩感翻涌。 这个词太遥远，太陌生了，久到让人快忘了它的发音。 此刻，娴都与原主好像共通。 是江娴都喊出了这一声。 “……哎！”江母哭了，想要抱住娴都，却被娴都起身躲开。 娴都站起身，抬头看向天花板，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抱歉，赵女士，是我失态了。”娴都压下这股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重新看向江母，但声音里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娴都……”江母捂着嘴哭泣，“我知道你爸爸他做得太过分了，我也没有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我们欠你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 江母擦擦眼泪，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合同，上面写的是股权转让协议。 “你爸爸把大部分股份都记在我的名下，现在我把这些都给你。”江母从桌上拿起一支笔，递给娴都： “签吧。” 江佑安听到这里就已经听不下去了。 江佑安从病房里出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江佑安时刻关注着这段婚约，防止薄越变心，就是为了等到结婚后，江父会将名下一大半的股份都转让给她，这样她就可以录入自己的虹膜，有权限进入实验室进而拿到n-39了。 自从江父受到绑匪的威胁，他就深知仅靠自己的能力无法保护n-39的母液，于是他申请了国家的庇护，将n-39的一部分研究成果交给国家。 后来江父建立了安全系数极高的实验室，只能通过虹膜识别进出。母液更是需要最高权限，现在只有江父才能接触到。 本来以为江父手里握着江氏一大半的股份，没想到真正的最大股东竟是江母！ 江佑安还想继续听，但是她的手机上突然打进来一个未知电话。 是组织的电话！ 幸好照顾江母时，她的手机都设置了静音，不然现在就会暴露。 江佑安来到天台上，确认四周都无人后，才放心地接听： “喂，博士，我是江佑安。”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用了变声器，不能确认这个人的性别年龄。 “博士，进行得很顺利！我和薄越的婚约正在进行中，很快就能拿到父亲名下的股份，到时候……” “但是我怎么查到，江磊已经将他名下大部分的股份都转让给你母亲了，到时候你能拿的连10%都不到，你告诉我这叫顺利？” 电话那边的人冷笑，江佑安的神情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博士！博士您放心……三个月！三个月内我就会拿到父亲那边的股份！母亲那边我也会尽快！我会拿到她名下所有的股份！请您再相信我一次！” 博士觉得这个实验品还算有点用途。 “最后一次。要是这三个月内再没结果，你的药就别想要了。” 电话挂断，江佑安麻木地把手机从耳边撤下，瘫坐在地上。 她咬住自己的指甲，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是三年前她被博士救了，博士给她注射的止痛药剂里有成瘾成分，她又怎么将自家的东西拱手让人？ 没有药剂稳定的时候，她都会感到自己身体的骨架整个被拆分重组，细胞快速分裂和死亡更替，痛不欲生。 明明她已经为组织做了这么多，但是组织里一直把控着自己的药剂！ 她处处听话，按照组织的指示，在生日的前两天，借着身世这件事将江娴都骗回家绑架。 如果父亲救了江娴都，那组织就能顺利拿到n-39；如果父亲没救，江家就只有她江佑安这一个女儿，薄氏的婚约只能落到她头上，婚约中的股份自然也是她的。 怎么做自己都不会吃亏。 但是没想到父亲这么冷血，直接让江娴都去死…… 而且组织做事都等着她擦屁股！要不是她将这件事牵扯到江氏身上，说暴露出去江氏的股价会动荡，父亲才不会将那些尸体都掩藏起来！ 三个月，只给她三个月！ 也不知道母亲把股份给了江娴都没有？ 江佑安越想越慌张，都没注意手指已经被咬出了血。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至少她还有婚约！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让这段婚约尽快履行，拿到父亲承诺的股份，这样组织才会继续给她提供药剂！ 对！尽快和薄越结婚！ 想到这里，江佑安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又从楼梯那里离开。 但是江佑安没有注意到她走后，一个人从黑暗处出来，站到她刚才坐着的地方。 “博士？” 刚走出病房，娴都就听到一则消息： 【现发布随机任务七：安静前往天台，不要让江佑安发现（5积分）（限时10分钟）】 娴都刚走上楼梯，就听见江佑安在天台和人打电话，趁着江佑安激动的时候，娴都躲到隐蔽的黑暗处，听到了江佑安电话的全部内容。 等到江佑安离开后，娴都才出来，思考刚才听到的东西： 江佑安在最激动的时候，脱口而出的是父亲母亲的称呼。 她应该真的是江父江母的女儿吧…… 至于那个博士……娴都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但暂时也想不起来。 江母想要用股份来赎罪，娴都自然是没有接受。 她江佑安想要江氏的股份就去拿好了，反正最后江氏是一定要破产的。 不过，娴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推论…… 娴都收起地上带着血的雪，捡起地上散落的几根头发，也离开了天台。 第二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1) 《山踪》只需要再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杀青了，但是娴都现在需要去拍摄《桃源记》的四至六期，拍戏的行程还需要往后延一延。 这次《山踪》导演倒是出奇地大方，大手一挥就允了娴都的假。 一个工作人员好奇地问导演为什么大方一次，导演打了他一巴掌：“什么叫大方了一次？我一直都是宽容的导演……咳不过，她接其他节目，增加曝光度，对我们的剧有好处。” …… 来到《桃源记》，依旧是轻松愉快的三天，没有跟着娴都进组的金璃，也陪着娴都来到了节目的录制现场。 两位大厨依旧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娴都虽然内心沉重，但是还是在很努力地扒饭： 人是铁，饭是钢。 说什么都不能和好吃的过不去。 在大家关怀的温暖中，在桃园屋景色的治愈下，娴都觉得自己确实是好多了。 【宿主我回来啦！】 因为娴都对随机任务六的违抗，主系统紧急将旺财招回去重新培训，现在旺财才回来。 【宿主，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是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你！】 “想了。”娴都如实回答。 旺财诧异：平时那么毒舌的宿主，今天居然没有回怼它。 【宿主……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嘛？】 娴都坐在小溪边的巨石上，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失神地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原本我觉得自己只是这具身躯里的过客，可现在我却在原主的感情里陷得越来越深，有几个瞬间，我甚至在恍惚——我究竟是谁？娴都，又或者是江娴都？” “我到底是来做任务的？还是这其实只是江娴都临死前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来的梦境？” 【宿主……】旺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娴都。 【对了宿主！因为部门里的任务者都要经历多个位面，所以在位面结束后，经过申请，部门可以为他们抽离上一位面的情绪，让他们更好地在这一个位面做任务。这个位面结束后，部门可以替你剥离情感！】 【你如果有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向部门申请！】 旺财有些兴奋，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派上大用场了，但是娴都的话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谢谢，但不用了……我想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就像娴都之前不愿意用积分兑换演技一样，对于记忆这种东西，娴都更是慎之又慎。 记忆，是用来让你明白来路，清楚归途的。 如果每次做完任务就抽离情绪，只为了更好地工作？那时空部门对待任务者，跟对待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因为违抗随机任务六，主系统的做法更是为娴都敲响了警钟！ 但是这些话，娴都也不敢对身为时空部门员工的旺财说——即使现在已经和它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但是旺财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我的内丹就可以拿回来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把这些负面情绪都消化掉——毕竟我自己就是这些能量的集合体。” 作为鬼，依靠自己的修炼，修成内丹，这没什么奇怪的。 但是娴都不同，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可以作为怨气的容器，内丹只不过是最精华的、经过提纯的部分。 娴都的内丹就像一个过滤器，娴都把怨气提炼，把转化好的最纯粹无害的能量贮存在内丹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顾乾傒快死的时候，娴都取出内丹来救他。 现在顾乾傒的身体已经被内丹修复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不靠内丹存活。 等到任务一结束，娴都拿回内丹，自然可以将这些情绪都转化掉，不需要主系统的干预。 想通了这些，娴都好受很多，正准备离开这里，旁边却突然坐过来一个人。 娴都转头一看： 是苏瑾年。 他刚过来，娴都也不用担心他听到刚才的话。 “我看你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想着什么事，能够让我的‘救命恩人’发愁？说不定我也能够出一份力。”苏瑾年刚坐下，就解释自己的来意。 “怎么会？我很好，真的！”娴都自以为隐藏地很好，可以骗过镜头，但是没有瞒过有着类似经历的苏瑾年。 娴都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嫌。 娴都觉得自己做得很隐蔽，但是苏瑾年的心更细，自然也发现了。 “而且金璃都和我说了。” 娴都：！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原来旺财不是最大的漏勺，金璃才是！ ……算了，金璃平时对她这么好，应该是和苏瑾年培养感情的时候，色令智昏，不小心说的。 苏瑾年看娴都的脸色很精彩，联想到她平时的举动，轻笑： “我想你是误会我和金璃的关系了，她是我妹妹。” 娴都感觉苏瑾年有点渣，心里替金璃惋惜，小声嘀咕：“情妹妹也是妹妹。” 不巧，苏瑾年又听到了，解释：“真的，她是我表妹，我阿姨的女儿。” 娴都震惊。 怪不得金璃穿的都是私人定制，做着助理的工作却能拿钱投资，还和《桃源记》的导演相熟…… 天哪！这是遇到人美心善的富婆姐姐了！ “所以……现在能和我说说，都发生了些什么吗？对于我的粉丝，我还是比较有责任感的。” 尤其是像娴都这样，因为他破碎的人生而重拾希望的…… 他现在也将她视作救赎。 …… 娴都结束《桃源记》拍摄后，抽空回了一趟小家。 因为亲子鉴定中心已经把检测报告发来了。 娴都看望江母时，趁江母和江佑安说话的间隙，将病床上江母的头发悄悄拿走一根。 再将收在盒子里的，从天台带回的江佑安的一根头发，一起寄去了鉴定机构。 而这份鉴定结果，现在就在娴都的手上。 检测结果是具有亲子关系。 娴都有些失望：好不容易以为找到了原主身世秘密的一点苗头，结果现在希望也破灭了。 娴都虽然失落，但也勉励自己：大不了还是回到原点，至少任务一和任务二也在顺利进行。 将检测报告放回抽屉里，娴都拿起装有江佑安剩余头发的盒子准备扔掉。 想了想，还是放回抽屉。 娴都给旺财安排好吃食就离开家，前往剧组。 但娴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盒子里的那几根头发，却在慢慢生长…… 第二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2) 今天就是除夕了。 娴都拍完《山踪》后，霍莹安排娴都休息一下，同时让娴都看看要接什么本子。 所以虽然是除夕夜，娴都也在挑适合自己的本子。 【现发布随机任务八：接下并饰演《正义》中郭笑一角（10积分）（限时一个月）】 《正义》是部文艺片，但是名字却有些讽刺意味： 郭笑是一名高中学生，因为刚转来班上不熟悉，无意中得罪了班上出了名的老好人甄臻。甄臻向她的小团体抱怨，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校园的人都认为郭笑是一个不学无术、私生活不检点的学生。但是因为郭笑没有朋友，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只是觉得无论做什么，同学们都对她避之不及。 后来这件事在家长们中间传开了，家长们要求学校开除郭笑这种品德败坏的学生，肃清学风，不然就要安排学生转学，联合抵制学校，学校迫于舆论压力，将郭笑停学。 郭笑是单亲家庭，母亲在外打工，只有耳聋的外婆和郭笑一起生活。 郭笑的爱面子妈妈因此从外地专门赶来，直接给了郭笑一巴掌。这一巴掌也彻底击碎了郭笑生的希望。 故事最后是一个开放式结局：郭笑坐在她最喜欢的花园里读书，阳光很刺眼，让整个场景都是虚幻的。 剧本最后有一句话：“一百人、一千人都叫做霸凌，但一万人叫什么？叫正义。” 娴都也对这个本子比较满意，拿出手机给霍莹发消息： [x:莹姐，我想接《正义》这个剧本。] [霍莹：小狗举ok牌.jpg] [霍莹：好好休息。摸头.jpg] [霍莹：新年快乐！] 娴都这才想起来马上就要跨年了。 “轰——” 外面恰好在放烟花，彩色的光透过窗玻璃打在正在抬头看的娴都身上，如梦似幻。 娴都低头，也给霍莹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点开朋友圈，准备编辑一段话。 已经23：57了。 旺财被刚才的爆竹声惊醒，伸了个懒腰，从窝里爬出来，慢慢走到娴都脚边。 娴都坐到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将旺财抱到膝上卧着。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娴都打完这行字，刚好卡着零点的时间发了出去。 同一时间娴都收到了两条私信。 娴都点开第一条，是顾乾傒的。 [g：新春快乐。] 娴都挑眉：这位顾家家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是从来不会聊合作之外的内容的，说话也是言简意赅，不多浪费一个标点符号。 但是近两个月来，他总是把项目进行到哪一步，都和娴都汇报一下，节日还总是祝她快乐。 消息异常地频繁。 他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娴都甩甩脑袋，觉得自己太自恋了，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排除： 他们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而且每次的内容都是帮他治疗。微信消息也大多都是江氏xxx项目黄了，薄氏xxx产品被投诉了，两家的股价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看上她什么？看上她穷？还是看上她的大胖猫？ 娴都低头看看又趴在她膝上睡着的旺财，因为吃得太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娴都从旁边小桌上抽出一张纸，帮旺财擦擦。 况且他顾乾傒往那里一坐，就有数不清的人上赶着巴结他。 人家又不像她一个万年老鬼一样已经丧失了这些世俗的欲望，说不定早就有对象了。 所以顾乾傒还是担心自己这么快做完这些事情，会直接把内丹拿走吧…… 这么久了，连这点信任都还没培养起来，这顾氏董事长的疑心还真是重。 娴都摇头，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如此的脆弱。 [x:新春快乐，顾总。] 娴都想到现在人的聊天文化，觉得自己还是要跟上一点的，于是又补充了一条： [x：小猫放烟花.jpg] 顾乾傒很快回了消息： [g：春节后有时间见一面吗？] 娴都想了一下后面的行程： [x：抱歉啊顾总，明天我要带着猫去体检紧接着串门，后天开始就要拍广告和做宣发了。不太有空。] [x：小猫鞠躬斯米马赛.jpg] [g:你什么时候结束工作？] [x：大概要2月中旬了。] [g：好，到时候我派车接你。] 娴都震惊：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他要见面了？ 娴都往上翻翻聊天记录，感觉自己的言辞中也没有透露出这个意思啊？难不成现在网上已经进化成：结束工作=有时间见面？ 但是顾乾傒又紧接着发消息： [g:早点休息。] 娴都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是有什么关于任务一的事必须要面谈呢？ 娴都叹了口气，感叹假期离自己越来越远： [x:顾总也注意身体。] 娴都切出对话框，看到列表里还有一个红点，才记起刚才光顾着和顾乾傒说，忘了还有一条消息了。 娴都点进去，是苏瑾年零点发的新春祝福。 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了，娴都连忙把祝福也发出去。 上一次苏瑾年把他和金璃的关系说清后，娴都回来就拉着霍莹，外加旺财一起，对着金璃三堂会审。 娴都这才知道，金璃不仅是个富婆，人脉还超级广，来当助理只是因为她觉得不工作的生活太无聊了。 你听听，这像人话吗？ 娴都一个鬼听了，都感觉泪流满面，恨不得将自己的债务分给她一些。 娴都原本以为网上短视频说的，多审审闺蜜，她会承认自己是个富婆这种事都是假的，看个乐子。 但是这种事就真实发生在娴都身边，娴都也不得不相信。 果然，任何玩笑都有它真实的成分。 后来金璃就将她表哥苏瑾年的联系方式推荐给娴都，霍莹还在一旁偷笑。 起初娴都加上苏瑾年的微信，两个人就经常交流戏份，娴都还很高兴多了一个免费又高超的老师。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了，娴都也了解到苏瑾年之前生病的原因。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苏瑾年平常很注意养生，这么晚了，娴都以为他已经睡了，但是下一秒就收到了苏瑾年的晚安消息。 娴都回完消息后，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感觉自己一身疲惫。 人类的社交可真复杂，累死鬼了。 娴都抱起睡熟的旺财，一起躺到床上。 …… 今天娴都要进《正义》剧组拍戏，路上要把签好字的合同交给霍莹，但是出发之前，却怎么也找不到合同了。 “旺财，不会是你把我的合同毁了吧？要不然我怎么找不到？” 旺财大呼冤枉，在地上站立： 【宿主，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看看我，我站起来连桌沿都摸不到，怎么可能动你的合同？】 “那真是奇了怪了，这合同还会长脚跑？” 娴都把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清出来，一个一个翻。 “找到了！”娴都终于找到了合同，松了口气。 要是找不到，霍莹一定会提着四十米长大刀杀过来，再把自己喷成筛子。 娴都转身想要将合同装起来，但是不慎碰掉了刚翻出来的盒子。 “砰——” 东西掉出来，是一团头发。 娴都刚想把它扔到垃圾桶里，才想起这是江佑安的头发。 可明明只有几根，现在怎么变成了一团？ 娴都让旺财踩住头发的一端，自己往外拉，最后发现这根头发竟然足足有七八米长！ 一个正常人的头发怎么可能在脱落后继续生长！ 第二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3) 娴都想起江佑安反复提起的博士。 因为发音，娴都原本也不确定江佑安到底说的是博士还是薄氏，但是现在江佑安头发的异常，明显是药剂导致的！ 娴都又想起当时监视江佑安的私家侦探说，江佑安有时候会偷偷向自己的手臂里注射液体，当时娴都还以为这位江家的真千金是染上了毒品，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抑止细胞分裂的药。 博士……博士！ 娴都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了：当时那些绑匪死之前，说的就是博士！ 本来以为绑匪就是为了n-39来的，但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江佑安的手笔。 娴都低头看向这团头发，直觉告诉她，她找到拨开这层迷雾的关键了。 …… 《汐颜》终于要开播了，娴都这个女四也要配合着宣发，去参加综艺。 现在娴都觉得薄越就是人形搅屎棍，走到哪里，那里的空气就会变得污浊。 娴都现在可算是能理解生理性厌恶这个词语了，看到薄越就想干呕，幸亏自己忍耐力强。 因为薄越毕竟是男一，娴都是女四，做宣发的时候，男一自然要和女一的俞思语炒cp，在镜头面前薄越不会有什么动作。 所以娴都也能捏着鼻子忍过去。 但是娴都没想到，《汐颜》的下一个宣发地居然选在桃园屋！ 桃园屋之前也有飞行嘉宾，但是娴都从来没有感到过有人会像薄越一样，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好不容易熬到了收工，娴都正在等霍莹来接她，因为晚上还有一个杂志广告要拍。 但是因为薄越和苏瑾年强大的粉丝基础，从桃园屋出去的唯一一条高速公路被堵住，霍莹现在还塞在路上。 霍莹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保守估计还要两个小时。 那完蛋了，杂志广告是绝对赶不上了，过去之后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说没牌硬耍都是轻的，最关键的是搞不好还要赔违约金！ 娴都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手机里的三位数的余额叹了口气。 “旺财，不是说艺人是高收入人群吗？为什么我现在穷得叮当响？” 【宿主，我们不是刚起步嘛？等到你的剧都播了，咖位都提升了，片酬自然会上涨的。】 “不行，我要看看我的钱都花在那里了！” 娴都点开账单，看到除了房租水电外，自己一长串的宠物零食购物记录，使劲扒拉都扒拉不到头。 “……你真是一只败家的肥猫！” 【宿主，你怎么这样！做猫不能有身材歧视的！再说，你平常也抠抠搜搜的……】 “胡说！你坏我名声！你吃什么我没买给你？还有……那叫价格敏感型消费者，才不是抠抠搜搜！” “娴都！” 娴都听到这一声呼喊，都不用回头，肯定又是薄越这个生化武器。 娴都爱美，喜欢一切漂亮可爱的东西。 平心而论，薄越的脸真的很好看，属于稚气未脱但向成功人士转变的那一挂。 虽说比顾乾傒攻击性的美差了些，也没有顾乾傒身上那种经过沉淀的矜贵气度，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即使是这样，他的种种行为逆天操作，成功让娴都唯恐避之不及。 在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算挺成功的。 娴都单手扶额，闭上眼，希望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好不容易找一个隐秘点的地方，但没想到他还是闻着味儿过来。 但是听见薄越越跑越近，娴都赶紧麻溜地从石头上下来，准备避开他。 可这是溪边，视野开阔，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就这么愣住的功夫，薄越就过来了，马上就要抓住娴都的手。 娴都闪身成功躲开，抬手与薄越保持距离： “哎，别！有什么事就站在这里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说真的，如果不是薄越，娴都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柔软灵活到如此程度，只是为了躲开他的触碰。 同时娴都也松了口气：呼，幸好没碰到，要不然回去肯定要用上消杀大法。 薄越收回手，低头满怀愧疚地说：“娴都，下个月……我就要和江佑安结婚了。” 娴都挑眉：“所以呢？我该说……恭喜？” 薄越赶忙摇头：“不是的娴都，这一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我是真的爱你！” 好家伙，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 不就是顾乾傒这一段时间把他打击到怀疑人生，他想起和原主在国外的日子，想找回这一份慰藉吗？ 他当女生都是菜市场里的大白菜，随便你捡来拣去？ “娴都，我真的后悔。江佑安说的什么白月光，是我五年前出了车祸，记忆里有一个女友，后来江佑安找到我，我才想起来的……虽然你的气质容貌很像当时的她，但是我真的没有把你当作替身，真的，相信我！” 五年前？原主第二次绑架也是五年前。怎么出事故都要扎堆？ 难道是有什么部门需要刷kpi？ “……我也不知道江佑安是怎么了，像阴湿女鬼一样甩都甩不掉……” 娴都：？ 谢谢，有被内涵到。 “娴都，我记得我们相遇，也是在这样的小溪边……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把这一切都纠正回来，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薄越还在那里回忆往昔，触景生情。 但在娴都看来，触景生情他只占两个音，畜生！ 婚姻不是一份神圣的契约吗？为什么这些人只把它当作困住对方的囚笼？联系利益的纽带？ 现在的这些男的，真的就像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 薄越还在巴拉巴拉，但是娴都仰头听着都累了。 之前看到短视频上说，如何和身高不同的人说话？ 对于比自己矮的：错误方式，屈膝对话；正确方式，提脖直面聊天。 对于比自己高的：错误方式，仰头说话；正确方式，请对方把头摘了再说话。 娴都盯着薄越的脑袋，思考是否可行。 见娴都出神地盯着自己，薄越以为娴都这是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更加激动，说着就要抱住娴都。 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挡在娴都面前，制止了薄越的行为。 是苏瑾年。 在娴都看来，苏瑾年是担心自己这个好朋友受到变态骚扰。 但是从薄越的这个视角看，苏瑾年却是用保护的姿态，将娴都圈在自己的领地。 薄越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上来就要将苏瑾年撕开。 苏瑾年没有躲开，反而抱住娴都，低下头，准备承受住这一击。 娴都一把拉开苏瑾年，用袖子包住手，一个巴掌甩到薄越脸上。 “啪——” 这一记耳光很清脆，薄越被这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仰头懵懵地望着娴都，苏瑾年也愣在原地。 第二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4) “娴都……娴都，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你是炒cp炒过头，成了大写的cp。” 中文译名为：脑瘫。 真是服了，本来想着尊重他人，听他把话说完，要不然他满片场地找人，更丢脸。 结果他就想着动手动脚，还想打到苏瑾年身上。 也不看看苏瑾年那单薄的小身板承不承受得住这一击？要是他被打残，金璃又要掉小金豆豆了。 苏瑾年也是个傻的，还站在这里不知道躲，抱住她有什么用，有这时间趁早躲开啊！ 【宿主，额……有没有一种可能……哎，算了，当我没说。】 旺财想起上次因为说娴都和苏瑾年冒粉红泡泡而饿肚子的事，默默闭上了嘴。 “薄先生，也不知道您出门之前有没有照过镜子？既然你选择了结婚，那就要承担起你的那一份责任，不要朝三暮四！女生不是供你挑选的物品，虽然江佑安和我不对付，但这不是你做出这种可耻行径，还指望我答应的理由。” “这一巴掌是你应得的！如果做不到尊重妇女意志，希望你老实呆在家里，没事不要出来影响市容。” 说完娴都就揪住苏瑾年的袖子往外走。 娴都没有看到，苏瑾年瞥了地上捂着脸委屈的薄越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接，火药味十足。 直到走出了河边的范围，娴都才停下来，刚想张嘴说什么，但是听到了霍莹呼喊她的声音。 好哇，违约金不用赔了！荷包保住啦！ 娴都拔腿就想往霍莹那边跑，刚跑出去一步，想到苏瑾年，慌慌张张地对他说： “不管怎么说，刚才的事谢谢，我还有事，下次拍摄见！” 说完娴都就跑走了。 苏瑾年还在原地，想到娴都刚才下意识将他保护起来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目送着娴都跑远。 …… 《正义》剧组，娴都撅着嘴，嘴上顶了一支笔，托着下巴，翻动着剧本，有些苦恼。 接下来要拍的是郭笑被霸凌的场景，需要演出郭笑从迷茫到害怕恐惧，再到麻木的情绪转变，但是同时还要流出一点点希望——希望在外务工的妈妈回来时能救自己于水火。 娴都对这种层次递进的戏还算接受良好，但是她担忧的是： 如果放开情绪演这一段，说不定她好不容易才压下的负面情绪又会喷涌而出。 “江老师，我们要开始拍摄了。”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哦好，就来！” 娴都放下剧本，在心里宽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既然接了这个本子，就要全力以赴。等会儿顾乾傒会过来，有内丹在旁边，自己也会好受些。 “三，二，一，开始！”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娴都也迅速进入角色状态。 今天又是郭笑被留下来值日。 其实并不该郭笑做这些——她是转校生，名字还没来得及加入值日表里。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周围的人就对她避之不及。 她总是感觉大家好像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她，但当她转头想找出这些目光的由来的时候，大家又都是很正常的态度…… 只有甄臻对她好……虽然她也总是借自己的作业，让自己帮她值日。 今天甄臻说要去医院看望自己生病的家人，拜托郭笑做值日，还送了郭笑一份奶黄包。 郭笑做完值日后，就往校外走去，一点点咬着奶黄包，舍不得一口吃完，心里甜滋滋的。 她相信只要自己做好自己的一切，大家会改变对她的看法的。 郭笑正要拐进一条小巷，看到几个社会打扮的人在那里抽烟，郭笑脚步一转，退到巷子外的转角准备换一条路。 但是她好像听到了甄臻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下，郭笑在他们看不到的拐角处站着，听他们的对话。 “臻姐，我记得你今天不是要做值日吗？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那边传来打火机点燃的声音，郭笑听见甄臻吐了口烟，笑着说： “当然是有个傻子帮我做了。我骗她说我家人生病，再给一个奶黄包，她就屁颠屁颠地帮你全干了。” “啊？这人还真是个傻子，真好骗！求臻姐训狗教程！”一个人在旁边附和。 “那可不是？”甄臻的语气很得意，“我玩她跟玩狗似的。狗给点骨头，就能对着你摇尾巴，她也一样。我先是弄坏了她的名声，让大家都孤立她，这个时候我再上前，稍微释放一点温暖，她就眼巴巴地凑上来，成了忠心无比的奴仆。就那个奶黄包，扔到地上连狗都不吃，可她就当个宝贝！” 众人都恭维着甄臻，但是郭笑却捂着嘴，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到地上，还剩大半的奶黄包也滚落到地上。 郭笑坐在地上绝望地哭泣，但是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泄露出一丝声音： 原来那些恶意的视线都不是她的错觉……她一直把甄臻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没想到她却是幕后黑手。 自己帮她写作业，帮她做值日，甚至帮她买早餐……但是她却把自己当成一只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专门在别人那里污蔑她……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郭笑的余光瞥到沾满尘土自己舍不得吃的奶黄包，想起刚才甄臻的话语，忍不住扶墙干呕起来： “呕——” 但就是因为这一声干呕，让在巷子里说话的众人听到。 郭笑听到脚步声，连忙跑走躲起来，但是忘了捡起地上的奶黄包。 甄臻走出巷子，看到地上的奶黄包，知道了刚才是谁偷听他们讲话。 …… “好，咔！这条过了，今天收工！” 导演说可以之后，娴都迅速跑到清水池边漱口，刚才干呕得太厉害，导致娴都的眼尾都有些发红。 金璃拿了外套披在娴都身上，担心她着凉，又给她抚摸后背顺气。 娴都接过金璃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别担心，我还行，只是因为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胃酸上涌有些难受。” “那就好，”金璃给娴都整理好衣领，“哦对了，我表哥过来看我，给我带了排骨汤，你喝点？” 娴都惊讶：“苏瑾年？” 金璃点头，给娴都指了指：“喏，人还在那里呢！” 娴都顺着金璃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苏瑾年： 他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浅灰色风衣套装，内衬黑色半高领打底衫，搭配没系扣子的蓝色条纹衬衫。整个人就斜靠在路灯旁。 见娴都的目光转向他，苏瑾年连忙抬手打招呼，快步走过来。 苏瑾年带着口罩，再加上这段时间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热度，暂时还没有人认出来他是谁。 但是他出尘的气质，已经让片场的好几个的小姑娘举起手机默默拍照了。 不是，他过来过来干什么啊！ 虽然大家还没有认出来他是谁，但是万一呢？自己可不想上热搜传绯闻啊…… “你没事吧？”苏瑾年半弯着腰，与娴都平视。 娴都受不了这么近的美颜暴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事，只是太饿了，缓缓就好。”金璃在一旁解释说。 “我和金璃一会儿要出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金璃有些纳闷，什么时候安排了？但看到表哥对着娴都这种开屏姿态，金璃也知道了他的几分心思。 “好啊。”娴都一口答应下来，正好她也饿了，还能赶紧离开不让别人围观。 苏瑾年口罩下的嘴角勾起，悄悄地想拉住娴都的袖子。 “江小姐，言而无信，可不是一个好的品质。”顾乾傒叫住娴都，成功看到苏瑾年快要牵住的手错开。 娴都转身，看到本应在片场外等着的顾乾傒，被几个保镖簇拥着，宛如黑道大佬一样站在她们身后。 得，只记得要吃饭和赶紧走，忘了今天已经约好顾乾傒。 两个男人谁也不让谁，都盯着娴都，等待着她的反应。 如果这个事件的主角是别人，娴都会搬个小板凳，再带上爆米花。 这种雄竞修罗场。 好看！ 爱看！ 再多来点！ 可是前提是，别人争抢的不能是她！ 第二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5) 娴都尴尬到脚趾抠地。 她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出，事情有些超出她的掌控范围了。 老天啊，是不是发错剧本了？ 娴都觉得自己只是想老老实实做个任务而已。 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往生路上，再来上一段“黄昏恋”。 虽然说她也压根没恋过吧…… 但是想到那些情侣周围黏黏腻腻的能量场，还有个别情杀案件…… 不行！ 绝对不行！ 智者不入爱河，你我必成富婆！ 眼看聚在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娴都只好在心里给苏瑾年和金璃说了声抱歉，并且忏悔刚才的嘴快。 “娴都，这是？”金璃出声，好奇娴都什么时候认识了黑道上的人。 “哦，金璃，瑾年，这位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乾傒顾总，”娴都又看向顾乾傒，“顾总，这是我的老板之一金璃，还有她的表哥，苏瑾年。” 苏瑾年听到娴都对顾乾傒的称呼，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伸手：“顾总好，我是娴都的……朋友。我们刚刚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 顾乾傒也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心里却是对苏瑾年这种如临大敌地样子觉得好笑：“你好。可是据我所知，江小姐事先已经在今晚和我约好了。”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又聚集到娴都身上。 娴都瞬间感觉自己就像被无数机位的机关枪瞄准了。 “啊，是这样的，”娴都打着哈哈，走到顾乾傒身边，“金璃，瑾年，我和顾总有生意要聊，你们去吃吧。有时间的话……我们改天再约。” 苏瑾年微微蹙眉，但是也没有办法：“好，那我就和金璃去吃饭了。你……注意安全。” 娴都目送着苏瑾年和金璃离开，见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少了，松了口气。 “江小姐，现在，应该就只有我这一个邀请者了吧？” 顾乾傒突然出声，把娴都吓得一激灵。 …… 娴都跟着顾乾傒来到一处私人会所。 虽然是私人会所，但之前娴都跟着顾乾傒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清场，可能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顾氏家主的命攥在一个小艺人手里吧…… 这个会所里环境很清幽，是中式古典的装修风格，服务生也都穿着民国风格的制服。 娴都每一次到这里都要咂舌：这要花多少钱才能成为会员啊？ 又想起自己干瘪的钱包，觉得靠自己攒钱的速度，能出入这里估计还要很久…… 不过今天这里很奇怪，娴都看到花瓶里插着玫瑰花，以前这里摆的都是龟背竹，还有每个服务生身上也都戴了花。 顾乾傒坐在对面不说话，他疑心病这么重，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今天晚上自己做事不靠谱，想要重新考虑合作？ 虽然娴都也感觉，和人约好，又当着面爽约这件事不太地道吧…… 但是自己不是过来了嘛，他还想怎样？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可能是娴都的目光如有实质，一直装作看不见的顾乾傒也忍不下去了，直接抬头和娴都对视。 这下轮到娴都尴尬了。 娴都连忙喝水，躲过顾乾傒的目光。 刚好，这时候服务生给他们上糕点，娴都为了转移注意力，问他：“今天我看你们会所里的装饰好像变了，是店庆？” 服务生笑着说：“不是的，是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会所里也改变了风格。如果您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帮您换成平常的装饰。” “咳——” 正在喝水的娴都被呛了一下。 她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今天晚上她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快，都没过脑子！ 都怪这一段事件太忙，昏天黑地的，都没注意日期。 怪不得金璃走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客人您没事吧？”服务生抽出纸递给娴都。 娴都没有看到，她以为冷漠的顾乾傒，在她呛水的第一瞬间就伸出手。但是见有服务生帮娴都，而且娴都的注意力也都在服务生身上，就又收回了手。 “没事没事，”娴都接过纸，“谢谢，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服务生收起托盘，关上门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娴都和顾乾傒面面相觑。 见娴都浑身不自在，顾乾傒开口打破僵局：“放心吧江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事关自己的性命，需要和你这位‘救命恩人’保持联系。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出见面，我担心江小姐都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怎么会？”娴都脸上也挂上笑。 没有别的意思就好，若是真的有，她会很难办…… 娴都的态度顿时自在起来，又恢复到了一如他们刚达成合作时的气场。 顾乾傒自然也感受到了娴都的变化，但是他的心情却说不上是高兴。 “顾总担忧是应当的——毕竟这也是我的疏忽。顾总放心，内丹虽然是我的，但是我并没有隔空将它取走的能力。” 这些能量就像是娴都产出的附属品，其实只要时间充足，娴都是能够再修炼出一颗内丹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内丹丢的时候，娴都并没有费力去寻找。 但是内丹和体内的怨气达成了一种平衡，没有内丹娴都也会难受，所以能收回来还是最好的。 “而且顾总不必担忧，您当时虽然是濒死状态，可是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复，已经快好了。即使是现在取出来，您的身体也只会虚弱一些，并不会危及生命，更不会影响寿命。” 娴都和顾乾傒打交道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已经清楚了这位合作者的品行。 顾乾傒虽然手段有些狠辣，但是和她一样，重诺。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所以娴都现在才敢把底牌露出来，也是为了让这个合作者更好地完成交易。 “我对合作者的挑选很慎重，自然是相信江小姐的。”顾乾傒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里面茶盏里摇晃的茶水，感觉一如自己不平静的内心。 “……不然我也不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人身上。”顾乾傒的这句话很轻，自嘲地勾起嘴角，觉得自己有些头脑发热。 娴都没听见顾乾傒说的啥，见他低头盯着杯子不说话，还以为顾乾傒这是在暗示她该离开了。 娴都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一看就知道价格肯定也很美丽，惋惜自己没有口福。 娴都拿起包，很识趣地准备离开：“我也很相信顾总。顾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小姐这么急着走，是晚上还有约吗？” 顾乾傒抬头叫住娴都，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我还以为江小姐会关注这个。” 顾乾傒将档案袋放到桌子上。 娴都看到上面的检测报告几个字，就知道这是自己送去顾氏检测的江佑安的头发。 江佑安事关薄、江两家，娴都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涉及多少，只能将样本送到顾氏旗下的机构检测。 没想到顾乾傒都知道了…… 也是，人家本来就对自己不信任，自然要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 但是娴都自己对这种行为，感到很不爽。 任务要紧，任务要紧。 娴都在心里劝说自己，放下包，又坐回去，拿起检测报告。 娴都正在翻看资料，顾乾傒在一旁解释到： “如你所想，江佑安……” “似乎并不是正常人。” 第二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6) 顾氏的检测机构，从江佑安的头发中检测到大量的激素。 连头发上都有，可见身体中还有更大的剂量。 她身体的机能好像都是用药剂快速催熟的，但是这样做往往最损害寿命。 至于其他的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研究和更多的样本。 “谢谢顾总，这就够了。”娴都把资料收起来，心里已经有一种大胆的猜测。 …… 依旧是忙碌的行程。 今天是《正义》里比较高潮的阶段：郭笑要被停学，郭笑的妈妈钱余林从外地赶回来处理这件事，被校长训斥，爱面子的她当众打了郭笑一巴掌，让郭笑丧失了生的希望。 “三，二，一，开始！” 郭笑站在校长办公室外，等着妈妈出来。 同学们在她的桌子上写字辱骂她，还将她的书撕碎，家长们也联合起来抵制她，让她退学…… 但是没关系的，至少还有妈妈，妈妈一定是相信她的。 郭笑的爸爸在郭笑小时候因为工地事故去世，妈妈为了养育这个家庭，常年在外打工，过年也不一定回来。 郭笑学习成绩很优异，每次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妈妈也会因为她的成绩开心。 所以妈妈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郭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就是因为她觉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责她行为不检点，她害怕这样的环境。 郭笑感受到了周围路过的人指着她露出鄙夷的表情，但是这一次即使郭笑已经超过了自己能忍受的极点，她还是固执地呆在外面，等着妈妈对她说“妈妈在这儿，一切都过去了”。 “咔哒——” 门开了。 郭笑预想中心疼自己的妈妈并没有出现，她看见了对校长点头哈腰，但对自己满是怒火的钱余林。 “妈——” 郭笑的第一个字都还没有落音，就被盛怒的钱余林拽着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郭笑挣脱开钱余林的手：“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钱余林正在气头上，伸手准备继续揪着郭笑，“你都有脸做出了这些事，当然是去给人家道歉，留下来继续上学！” “妈妈，明明是他们欺负我！”郭笑躲开，绝望地说。 郭笑忍不住哭了，但还是忍着哭腔——因为妈妈不喜欢她哭，语气中带着哀求：“妈妈，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啊。” 钱余林不信，指着郭笑的鼻子：“人家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光欺负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肯定是做了什么。走，跟我去给甄臻还有她家长道歉！” 钱余林又去抓郭笑，郭笑挣扎着躲开，钱余林甩了郭笑一巴掌。 “轰——” 郭笑的头被打偏，她感到自己的耳边传来一阵轰鸣，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抬头，只能看见妈妈愤怒的脸和因怒骂而开合的嘴。 她转头，只能看见站在旁边三三两两同学们嘲笑的嘴。 她哭不出来了，麻木地跑向楼梯，躲开打闹的同学，上到天台。 “看，那是郭笑，她要跳楼！”楼下很快聚集了看热闹的学生。 过了一会儿，他们见郭笑没有跳下来，有的人说：“还跳不跳啊，我等着写作业呢！” “是啊，到底跳不跳？她跳完了我好放假。” “哎，等会儿躲开点，要不然溅一身血，晦气！” 郭笑麻木地转动脑袋，试图从这些恶意的脸上找出后悔的痕迹，但结果很清楚，她失败了。 郭笑还看到了树下因为害怕丢脸躲起来的钱余林，又看到了慌张赶过来的消防人员…… 郭笑闭上眼，眼角溢出一行泪，失重地倒下…… “好，咔！这条可以了！” 娴都披着毯子，坐在户外折叠椅里面，用冰块儿敷着脸，神情还有些呆滞，显然是还没有从刚才的戏份中出来。 【宿主，你还好吗？】旺财见娴都长时间不说话，不免有些担忧。 “旺财，你说……为什么他们看到郭笑要跳楼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冷漠。第一瞬间想到的不是一条生命消逝了，而是觉得自己可以放假了……” “我记得史铁生有句话：‘我不高兴，是指精神的我；我发烧了，是指肉身的我；我想自杀，是指精神的我要杀死肉身的我；我不敢死，是肉身的我在哀求精神的我。我想结束的是痛苦，不是生命！’” 【……宿主，我看到过一种解释：他们也是被这些压得麻木喘不过来气，如果有人死了，就可以给自己争取喘息的时间……】 “多么可笑啊，弱者愤怒，却抽刀向更弱者。”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寒窗苦读，让人学会了冷眼旁观吗？” “都希望像哪吒那样割肉还母、削骨还父，可真正能够幡然醒悟的父母又有几个？实际上更多的是像钱余林那样的家长……其他家长还会说，她真倒霉，碰上这样的孩子。” 旺财看着娴都还一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心里着急。 【宿主……对了宿主，《汐颜》不是已经发了预告片了吗？你去微博上看看，多和粉丝互动，说不定现在就能涨一部分粉丝！】 娴都拿起手机，翻动微博，大部分都是关于《汐颜》男女主还有剧情的讨论。 娴都又切到自己的微博下面，看到了几条评论： [姐姐是最棒的，我已经准备好今天晚上看《汐颜》舔屏了！] [姐姐放心飞，盐粉永相随！] 当然也有不好的评论，不过不占主流。 “盐粉？”娴都疑惑。 【宿主，是因为你的名字——娴都，咸度，所以她们称自己为盐粉。嘿嘿，偷偷告诉你，你的粉丝后援会还是我帮忙建的，我就是那个“一大勺盐”！】 “谢了。”娴都放下手机，准备躺会儿休息一下，这时一个西装特助走过来。 是顾逸，顾乾傒的私人助理。 “江小姐，时间到了，家主让我带您先去整理造型。” 娴都和顾乾傒约好了今晚一起出席星光大赏，娴都本来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 …… “江小姐，发型弄好了，您看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造型师看着镜子中的娴都，心里十分满意这次的头发。 上次星光大赏的邀请函是卫籁为了补偿娴都送的，现在娴都的剧都没有播出，没有热度，所以这次的星光大赏也并没有邀请娴都。 顾乾傒主动说自己要参加这次的晚宴，缺少一个女伴，邀请娴都一起。 像顾乾傒这样的权贵，去星光大赏肯定是和各种导演制片人见面，和普通的艺人参加有本质上的不同——他是坐主桌的那种。 以这种身份入席，自然是对娴都的演艺道路百利而无一害。 娴都虽然很想参加，但是这是作为合作之外的部分，娴都担心是不是需要什么别的资源置换。 顾乾傒自然也明白娴都担忧什么，他说这是合作之外的，他对娴都的谢礼。 所以娴都今天晚上就要作为顾乾傒的女伴，参加星光大赏。 “没有了，我很满意。”娴都准备起身，造型师帮娴都拉开化妆帘，方便她出去。 娴都扎着法式底盘发，颈间戴着水滴状钻石项链。穿着黑白色调的抹胸薄纱裙：白色的绸质底裙加上一层白色薄纱，黑色的抹胸和薄纱覆盖住白裙的大部分，白色的玫瑰花与荆棘用刺绣的手法展现在黑色裙身上。 娴都穿着这身简约的黑白礼服裙，如同优雅的天鹅。 身着黑色兼有白色刺绣西装的顾乾傒从沙发上起身，缓慢优雅地屈身伸手，邀请娴都： “我很荣幸，将与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7) 顾乾傒作为主办方的贵客，自然是不用从曝光度高的红毯上走。 娴都就挽着顾乾傒的胳膊，从贵宾通道进入会场，享受了一把权贵的待遇。 已是三月份，天还是很冷。 顾乾傒在做完邀请礼后，就把黑色的西装披到了娴都身上。 所以就算娴都穿的是抹胸裙，也并没有感到冷。 顾乾傒到达会场后，就被许多想要巴结他的人团团围住，娴都很识趣地离开，不打扰他们谈生意。 颁奖礼才开始，导演制片人什么的都还在等着领奖，于是娴都还是在自己最熟悉的甜品区呆着。 旺财看着在甜品区奋战的宿主，不由得惋惜： 宿主她就是个木头，别人这么明显的心思她都看不出来。顾乾傒外套袖口上绣的都是荆棘与玫瑰，和宿主的礼服是一套，这不是情侣装是什么？ 有那么多可以把宿主介绍给导演制片人的方式，偏偏选择这种最公开最高调参加晚宴的方式，这心思不是昭然若揭是什么？ 不过看顾乾傒的那个样子，他好像也没有意识到他有这样的情感…… 都是两块儿木头！ 可是旺财也不敢多嘴，还有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比起其他人的心思，旺财觉得还是自己的饭碗比较重要！ 其实……说真的，这种暗戳戳的最好品了！ 【嘿嘿……】旺财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傻笑出声了。 “旺财，你傻笑什么？”娴都听见旺财傻笑，怀疑它是不是治好了都流口水的那种傻猫。 【……啊？啊！我是想起了我们上一次参加这个晚宴，好好的全被薄越和江佑安搅和了。他们现在结婚了，应该就不会再出来祸害我们了吧？】 “谁知道呢？”娴都不以为意。 会场里的人渐渐多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酒心巧克力的缘故，娴都感觉有些头晕，就走到阳台处吹吹风。 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阳台，娴都拿下来一杯红酒。 “说真的，旺财，”娴都摇晃着红酒杯，“我一直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喜欢喝这玩意，可能是我的舌头还没有驯化成功？” 【我也没喝过，但是我见有的员工嗜酒如命……】 “都说借酒浇愁，可我感觉还没有喝果汁好使。” 娴都还想和旺财闲聊，但是又听见了那个讨厌的声音： “娴都，是你，对吗？” 娴都不知道薄越这是发什么神经，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他没有别的事情做吗？ 娴都想端起酒杯泼到他的脸上，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这样浪费食物比较好——薄越他不配。 但薄越并不是来挽留娴都的，相反，他现在很气愤： “所以就是你让顾乾傒针对薄氏和江氏的？” 呦，怎么突然长出来脑子了？娴都还以为薄越的脑子早就不用，捐给别人了。 “顾氏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揪住我们不放，原来是你跟顾乾傒吹了枕头风！” 薄越在会场看到娴都和顾乾傒呆在一起，见他们的服装也是配套的，又想起来娴都因为自己和江佑安的事有过节，就将顾氏毫无缘由针对他们的事算在了娴都头上。 薄越也不敢正面得罪顾乾傒，而且顾乾傒虽然和别人谈生意，但目光也时不时地落在娴都身上，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只能等到娴都离开顾乾傒的视线范围，来阳台上透气时，才快步过来。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对付你们，还用得着自我牺牲？”娴都放下酒杯，抱臂，不屑地看着薄越。 虽然说顾乾傒的脸蛋和身材都不错吧，但是只可能有她娴都包养别人的份儿哪儿有……咳咳，跑题了。 “我对付江氏，那是因为江氏它欠了我的。是我的，我自然要拿回来。他们江家人躺在这些东西上太久，就真的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了？至于你们薄氏……只是顺带的，谁让你们和江氏的利益深度捆绑？还有麻烦你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都清空一下，心脏，看什么都脏！” 娴都的这些话，薄越一点也不相信：江娴都一个普通人，毫无身份背景，更别说和江氏有什么过往了。现在进入纸醉金迷的娱乐圈，说是为了靠近自己的偶像苏瑾年，说白了还是想和自己靠得近一些。所以自己虽然已经和江佑安结婚，江娴都一定是还放不下自己，这才误入歧途，跟了顾乾傒想要报复自己…… 想明白了这些，薄越又试图说服娴都：“虽然我现在和佑安结婚了，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忘了我们的过去……娴都，听话，离开顾乾傒，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薄越一边说着，一边向娴都这边走近，将娴都逼至阳台角落。 娴都也不知道薄越到底脑补了些什么，还上赶着找打。 本来想着星光大赏这里人多，让人横着出去太打主办方的脸。但是既然薄越这样，那也别怪她让他断子绝孙了！ 娴都提起裙角，正准备踢到薄越的第三条腿上，腿都出去了一半，突然没有了命中目标。 “薄先生，”苏瑾年拉住薄越，让他离开了娴都的攻击范围，“刚才我见你的经纪人正在外面找你，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薄越本来是打算接手薄氏企业，再一步一步淡出娱乐圈的，因此还和经纪人闹掰了。但现在企业的成绩没上来，薄越又觍着脸来求经纪人继续拍戏。经纪人本来就不爽，如果现在薄越再不听话，他的演艺事业可能真的就要凉凉了。 听到经纪人找他，薄越也顾不上娴都，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儿。 啧，让他逃过一劫…… 娴都收回腿，整理自己的裙子，有些好奇苏瑾年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在这儿？不应该作为颁奖嘉宾或者领奖吗？”娴都端起刚才放在阳台石头围栏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噫，好怪的味道。 娴都悻悻地将杯子放下。 人酒，啊不，鬼酒大战，惜败。 苏瑾年一直观察着娴都的反应，看到娴都的痛苦面具，被可爱到了，没忍住低笑出声： “哈……” 娴都一记眼刀甩过去，苏瑾年立刻止了声，握拳挡在自己的嘴唇前： “咳……我前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行程，自然也没有曝光度。本来他们给我发邀请函，也只是常规流程，没想到我会来。” “哦。”现在酒劲有点上来了，娴都感觉自己的脸就像一个火炉，正在发烫。 “你和顾乾傒……是男女朋友？”苏瑾年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觉得自己还是要问出口。 “不是，我和他……算是合作关系。” 那就好。 苏瑾年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娴都没心思谈恋爱，对男艺人都是避之不及，但是看见她和顾乾傒走这么近，他也有些不确定。 “外面风大，我带你进去吧，顺便还能和你介绍几个导演和制片人。” 娴都没有异议，把手搭在苏瑾年的小臂上，准备转身进入会场。 “苏先生，我的女伴，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乾傒走过来，将有些醉的娴都拉入自己怀中。 第二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8) 苏瑾年的怀抱空了。 苏瑾年看到顾乾傒的着装，也明白了娴都身上一直披的男士西装外套是谁的。 “顾先生多心了，”苏瑾年收回手，却在不自觉中握成拳，“娴都有些醉了，我正要带她去休息。” “不必，我会照顾好她。”说完，顾乾傒就扶着娴都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苏瑾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转身看向室外，低头，看见娴都遗留在这里的红酒杯。 他端起来，对着口红印，一饮而尽。 是苦涩的。 苏瑾年拿着空了的红酒杯走进会场，刚好撞上慌忙找他的经纪人。 “祖宗，可算找到你了！不是你今天突然说要来的吗？怎么现在跑得连影都没有！下次见你表妹金璃，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是有什么神通，一个电话就让你改变主意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振作要重新演戏，人家郑导都等着你，你倒好，直接放人家鸽子……” 苏瑾年将酒杯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拉着絮絮叨叨的经纪人： “走吧，去见郑导。” …… 休息室里，吃了解酒药睡着的娴都从沙发上醒来。 “哎呦……这是给我干哪儿了啊这是？”娴都扶着晕乎的头，外套从身上滑落，没搞清楚状况。 【宿主你醒了……你的酒量可真差！都不是一杯倒，而是一口……】 “你醒了。” 娴都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顾乾傒坐在书桌旁。 顾乾傒合上书，起身走过来，将外套拉好，盖住娴都快要走光的上半身，又伸出手： “既然你醒了，那就去见见郑导吧。顾氏要投资一部正剧，叫《昭明传》，郑怡是导演。我只给你牵线搭桥，试不试得上是你自己的能力。” 【现发布随机任务九：接下并饰演《昭明传》慕昭一角（10积分）（限时一个月）】 听到系统播报，娴都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器官疼了一下： 所谓正剧，就是以历史人物为原型，内容严肃，题材重大，与之相对的是偶像剧。 偶像剧依赖人设，有益于演员的粉丝积累，多是流量明星出演。 正剧靠演技塑造角色，市场接受度高，演员地位也高。 娴都知道，要想完成任务二在影史上留名，演正剧进行转型是肯定的。 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早！ 娴都出演的剧，现在只有一个《汐颜》在播，还是个女四。《山踪》虽然快上线了，但是毕竟还没播啊。《正义》更别提了，演都还没演完…… 听说郑导还是电视剧圈子的仙女教母…… 还在出神想东想西的娴都，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顾乾傒带到了郑怡的面前。 “顾总好，”郑怡看到顾乾傒来了，主动伸手，“非常感谢您对《昭明传》的投资和重视。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男主角季青时的扮演者，苏瑾年。” 娴都没想到苏瑾年也在这儿，还是《昭明传》的男主。 苏瑾年出演电视剧男主，那这部剧至少评级也是s级…… 旺财看着喝断片什么都不记得的宿主，心里默默记下——以后一定不能让宿主碰酒！酒心巧克力也不行！ 顾乾傒也握上郑怡的手，见郑怡给他介绍苏瑾年，也很给面子地颔首，表示知道了。 “郑导，这位是江娴都，出演过《汐颜》中的女四连筝，卫籁对她评价很高。我并不干涉您的选角自由，只是将她介绍给您，希望得到一次试镜的机会。” 娴都对顾乾傒知道她演过什么戏感到诧异：虽然说这些资料肯定很早就被递到顾乾傒面前，但是没想到他还能记得她演过啥…… 看来他真的很惜命。 “你好。” “郑导您好。”娴都弯腰谦卑地和郑怡握手。 “是个漂亮的孩子。”郑怡扶了扶眼镜，上下扫视着娴都。 “郑导，娴都我认识，确实是个有灵气的演员。”苏瑾年在一旁解释。 “娴都？”郑怡玩味儿地瞥了苏瑾年一眼，接着又对娴都说，“既然有顾总和瑾年打包票，想来是不错的。这样吧，等会儿把你经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改天通知你试镜。” “谢谢郑导。” …… 《正义》杀青了，娴都也已经试镜完《昭明传》，并拿到了慕昭一角。 霍莹对娴都能够出演郑导的剧感到诧异：那可是郑导啊，拍剧都是冲着拿奖去的！更何况还是女一！ 霍莹看娴都的眼里都带着光，觉得娴都就是下凡来到她身边的财神！ 于是霍莹说什么也不肯让娴都接工作了，就让她好好呆在家里研究剧本。 正好《桃源记》那边因为电视台排期的缘故，需要延后拍摄，所以娴都就闲在家里，读读剧本，揉揉旺财。 娴都躺在沙发上刷微博看看评论，旺财对着桌脚缠的麻绳磨爪子伸懒腰。 《汐颜》刚播完，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部剧的讨论，连带着娴都这个女四的话题讨论度也不低，娴都因此也涨了几十万粉丝。 娴都预想中对连筝的骂潮并没有出现，大家看到了连筝这个角色的无奈和复杂性。当连筝下线的时候，[连筝不要死啊]这个词条还冲上过热搜。 但是还是有人说娴都是个没有演技的花瓶，出圈也是角色本身的魅力。 每当有这种评论时，盐粉们都会说“你行你演啊”。旺财每次骂完这些评论，还会给娴都看看，让娴都给它加鸡腿。 “好无聊啊……”娴都放下手机，揉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旺财走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被娴都一把抓住，埋在肚子上吸猫。 …… 江佑安从医院里回来，满身疲惫，打开家门，看到薄越颓废地躺在沙发上，地上还摆着凌乱的空酒瓶。 薄越自从参加完星光大赏后，就日渐颓废，不修边幅，整日里就知道喝酒，江佑安为此还和他吵了好几架。 “起来！”江佑安放下包，去拉烂醉如泥的薄越。 “干什么！”薄越挥开江佑安的手，继续倒在沙发上。 但是江佑安却因为脱力，倒在地上，被酒瓶碎片割伤了腿。 江佑安顿时就觉得头晕目眩，身体里又开始发热。 药效过了。 江佑安狠狠地剜了醉晕过去的薄越一眼，也顾不上大腿的疼痛，踉跄着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江佑安颤抖着掏出钥匙，从暗格里拿出药剂，对着自己的胳膊注射进去。 灼烧般的痛感逐渐褪去，江佑安看着镜子里因为痛楚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自己，癫狂地笑起来。 现在她和薄越已经结婚，拿到了父亲承诺的那10%的股份，组织这才继续给自己提供药剂。 薄氏、江氏为了捆绑利益，互相交换了公司5%的股份。她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拿到公公手里的那5%。 母亲的股份并没有转让给江娴都，所以这么多天她守在母亲床前，就是为了让母亲改变主意，将股份转到自己名下。 “叮——”江佑安拿起手机，看到是父亲让她赶紧回去的消息，母亲的病情又恶化了。 江佑安慌忙收起这些东西，并把它们都带走销毁掉。 但是江佑安没有注意到，因为慌张，一个带着字母的小玻璃瓶，掉在了洗漱池的缝隙里。 第二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29) 《昭明传》是以历史上大燕镇国公主慕昭为原型，创作的故事。 虽然是正剧，但由于史书上对这位公主的生平记载，多有佚失。所以虽然以史书记载为蓝本，剧本还是有许多变通的空间。 《昭明传》讲述的是，大燕镇国公主慕昭，因为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遭到自己的弟弟——皇帝慕稷猜忌。慕昭为了使朝堂安定，也为了不姐弟阋墙，主动上交兵权，在府内豢养男宠，装作沉溺声色。 但是好景不长，敌国戎夷打过来，大燕的军队节节败退，差点到了灭国的地步。慕昭不计前嫌，临危受命，挂帅出征，将戎夷逼退，收回了大燕丢失的城池。就在慕昭快要将将戎夷灭国时，慕稷连下十二道金牌，让慕昭不得不班师回朝。 回朝后，朝堂中分成三派：中立派、公主派、皇帝派。皇帝派以文官为主，主张公主应该嫁人将权力还给皇帝，以新晋首辅季青时为代表。公主派以武将为主，鉴于戎夷差点将大燕灭国的事，主张公主应当执掌兵权，以小将军程钦为代表。中立派多是先帝的老臣，武将文臣兼有，两边都不得罪。 季青时原本是公主府的男宠，是落魄贵族之后，入朝为官时，因为这一层身份受到皇帝的重用。但其实季青时爱慕公主，知道公主受皇帝忌惮，所以装作厌恶公主，实际上在暗中保护公主派。 公主回朝后，经历一系列事件，被设计陷害，关入大牢。季青时多番周旋，才将公主救出。 此时戎夷再次来犯，大燕灭国。公主在护送皇帝离开的路上，因为给季青时挡箭身亡，季青时殉情。 “故事大概都明白了吧？”郑怡推推眼镜，对在座的主演说。 今天《昭明传》开机，开机仪式后郑怡就将主演聚集起来，围读剧本，同时培养主角间的默契度。 “明白了。”众人齐声回答。 “那好，今天我们先拍定妆照。等到剧宣的时候，大家都转发一下微博。” 众人都点头表示知道了。 “瑾年，娴都，你们两个出来一下，我单独叮嘱你们一些事。” …… 顾逸开着车，不时地看向后视镜里的家主，有些奇怪： 家主是从弱肉强食法则中存活下来的，也一直将这条法则奉为圭臬。但是今天突然推掉所有的工作，说是要巡视产业，指导它们发展。这在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出现的。 但这也算是好事，说明家主已经迈过心里的那道坎，正式接受顾氏了。 可是当他把巡视企业行程名单交给家主时，家主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还说要亲自考察顾氏新发展的那几个项目。 他连忙将近几个月的新兴项目加进去，家主这才舒展眉心。 但是当他准备开车前往电子产业园区的时候，家主却说先巡视影视基地。 可那明明是名单的最后一项！ 顾逸也不敢多言，只能开车前往，时不时地关注着后视镜中家主的反应。 “家主，到了。”顾逸停好车，准备下车为家主开门。 但是等他下来的时候，顾乾傒已经自己开门下车了。 顾乾傒下车后，径直走向《昭明传》的剧组。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顾乾傒的衣着和不俗的气质，就猜测他是大人物，纷纷为他让道。 顾乾傒一路顺畅地来到拍摄地，见到了正在指导定妆照的郑怡。 郑怡正在忙，没有注意到顾乾傒，倒是在一旁看着的金璃看到了顾乾傒。 看了一会儿，见顾乾傒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正在拍摄的娴都和苏瑾年，金璃也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正在拍摄的两位主演。 娴都和苏瑾年都拍完了单人照，现在正在拍双人照。 现在拍摄的场景，是公主慕昭和男宠季青时在公主府相处时的日常，没有穿正装，而是穿着比较宽松的寝衣，以表现二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苏瑾年穿着寝衣，衣衫半敞，跪坐在书案前，执笔誊抄书籍。娴都坐在一旁，也是穿着半开的衣衫，隐隐露出肚兜的吊带，拿着布拭剑。 “好！下一个动作，苏老师还是坐在书案前写字，江老师过来抱住苏老师，做些有张力的肢体动作。” 苏瑾年拿笔继续写字，娴都放下剑，走到苏瑾年身后，从背后圈住他。 娴都圈抱住苏瑾年，右手却握住苏瑾年执笔的手，眼神紧盯着书卷，神情中尽是对国事的担忧。 苏瑾年在娴都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就慌了神，红了脸。看似还在写字，但是眼睛在余光中紧紧盯着脸侧的娴都，手中的毛笔也没了力度，在纸上留下墨迹。 风吹过，两人的发带和寝衣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不是风动，是心动。 “咔——” 摄影师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十分满意：两位主演都很有默契。江老师神色中的担忧符合慕昭的性格，苏老师的脸红也是恰如其分，体现了少年心事。慕昭心系国事，即使在府邸也未曾改变。季青时心系一人，这人的一丝举动，就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好，接下来两位老师自由发挥，表现一下主角的日常，但是要贴合人物。” 娴都环视了一下拍摄现场，接着低声对着苏瑾年说了些什么，苏瑾年的脸红得更厉害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苏瑾年坐在地上，舒展身体，衣衫松松垮垮，等着娴都。 娴都从别处拿来一个果篮，从上面揪下一颗饱满的还带着水珠的葡萄，随手就把果篮放在一边。 娴都整理了一下衣服，让它也呈现出凌乱的样子，随后就向苏瑾年走来。 娴都半跪下来，将葡萄交给苏瑾年。 苏瑾年接过葡萄，将它放入口中，用贝齿衔着，仰头看着娴都，等着她来采撷。 娴都一手扶着苏瑾年的肩膀，迫使他倾倒，一手把着苏瑾年的下巴，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 娴都抬起苏瑾年的下巴，歪头，闭眼俯身，咬上那颗汁水饱满的葡萄。 两人的唇间仅靠一颗葡萄连接，似吻非吻。 第三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0) 工作人员都被两位主演的动作震惊了。甚至有年轻的小姑娘掏出手机，检查好没有开闪光灯后，对着他们两个人狂按拍照键。 “咔咔咔——” 摄影师也是狂按快门，将两人的姿态都记录下来。 “好，可以了！两位老师可以休息一下。” 摄影师看着相机里的成片，十分满意：这两个人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等到定妆照发出去，他们不知道要吸引多少cp粉。 金璃想上前去给娴都披上衣服，突然发现顾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金璃，怎么了？”娴都走过来，看到金璃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从她的臂弯里拿出外套披在身上，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啊？没什么。”金璃摆摆手，心里觉得顾总应该是来视察工作的。 娴都看到了顾逸，但见他很快离开视线，觉得应该是顾乾傒安排他来工作的，也没放在心上。 “娴都！”苏瑾年也披好衣服走过来，看娴都一脸平静，不像自己这样心花怒放，顿时感觉被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冷静下来。 “怎么了？”娴都回头，看见刚才还欣喜若狂的苏瑾年，现在就变得心灰意冷，感觉大家都怪怪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谢谢。”娴都从金璃手中拿过剧本，准备一会儿的第一场戏。 金璃看着像喝了假酒一样怪异的表哥，脸上还泛起酡红，感叹他的路还长着呢。 旺财见这两个人都在宿主这里找不到想要的，不由地叹口气： 哎，我这撩人而不自知的宿主…… 她肯定以为这都是戏，但不知道有人悄悄动了真感情。 顾乾傒和苏瑾年，都是！ …… “呼——” 顾乾傒快步从片场中走出，手撑着栏杆轻轻喘气。 一定是片场里人太多，让他呼吸不过来…… 一定是。 顾乾傒松开领口，心情却是说不出的烦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宴会？情人节约会？达成合作？抑或是第一次见面她救了自己时？ 本来就是把她当作一个有趣的猎物，产生了狩猎感，才支撑自己达成这么癫狂的交易。 以命为筹码，才能让他晦暗无光的人生泛起涟漪。 看到猎物一点点变得光彩夺目，也让自己起了当伯乐的想法，想托举她，让她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但是看到她鲜妍美丽，却又在别人的怀抱中时，他第一时间不是愤怒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而是感到后怕……后怕自己再晚一点，就真的会投入他人的怀中。 不……不管是什么，既然她先跳进了自己的陷阱，自己又不想放手，那就捆绑在一起，一辈子吧…… 想明白了这些，顾乾傒又瞬间恢复了运筹帷幄的气度，整理好衣领，离开了拍摄基地。 …… 因为《昭明传》算是边拍边播，等到戏杀青时，差不多也就是开播的时候，整个剧组的行程都比较紧张，天天都是重头戏。 今天拍的是公主在府中豢养男宠，装作声色犬马，皇帝派身边的内官来确认公主是不是真的放弃了兵权，还是说在藏拙。 “三二一开始！” “印公公，这边请。”公主府的内官引着太监去书房找公主慕昭，“公主正在和孙公子和李公子赏书画，不许外人打扰，还望公公见谅。” “哪里哪里，咱家只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看望公主。若公主舒心，那陛下心里也是开心的。”印公公皮笑肉不笑，与内官打着太极。 “到了。”公主府内官示意印公公稍候片刻，他进去通报。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内官在进去后并没有将门合紧，留了一道缝，可以听到里面的动静。 印公公点头答应，但是在内官通报的间隙，竖着耳朵偷听： 书房中隐隐传来“美人”“喝酒”的字样，酒液倒入杯中的流动声，还有布帛撕裂的声音。大概是听到了内官的通报，上位者发脾气，又传来了器皿掷地的声音。没多久，刚刚进去通报的内官，就顶着湿了的还带着酒气的衣服出来，满怀歉意地对印公公说： “实在是不巧，公主累了，正在休息，若是公公不急，可以去稍坐片刻，公主醒了自然会来见公公的。” 印公公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自然不会多留：“不必了，圣上离不开老奴，现下就要回宫伴驾。公主既然安枕无忧，咱家这就向陛下禀告，想必圣上也会宽心。” “那公公慢走。”内官行礼，送满意的印公公离开。 等印公公走出了公主府，内官又回到书房，对着高位者跪下：“公主，人已经走了。” 慕昭抛出去一个东西，内官接住，是一锭纹银。 “衣服给你弄脏了，这锭银子拿去，当作赔礼。” “谢主上。”衣服虽然沾上了酒渍，但是洗洗还能穿。主上一向大方，对手下更是宽容，这些事都是演给宫里看的，内官自然没有不满。 印公公想象中玉体横陈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公主和两位公子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处理公务。孙公子和李公子都是公主府的幕僚，只是突然听到宫里来人了，临时充当的男宠。 “天色不早了，都回去吧。”慕昭放下书简，揉揉发痛的眉心。 众人都离开了，慕昭起身，透过窗子看府中的花园，扶着微痛的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昭常年呆在战场上，枕戈待旦，时刻警惕。桃李年华，就已经彻夜不寐，落下了头痛的毛病。 慕昭耳朵微动，听到了脚步声，仔细辨别：步履从容，不急不徐。 是季青时。 慕昭放松下来，没有在意。 一双骨节分明，带着温热气息的手按上慕昭的太阳穴，缓慢而轻柔，为她缓解头痛。 …… 娴都回到酒店，摆弄摄像头，准备直播。 《山踪》很早就完成了拍摄，但因为题材问题，没有平台愿意给它播放频道。反而是刚拍完没多久的《正义》准备上院线，娴都这个主演要配合宣发，直播就是第一步。 “终于好了。”娴都松了一口气，将旺财抱过来，作为自己的防伪标识。 娴都在播出之前，就已经在别的平台上给自己做过宣传，所以直播间人虽然不算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娴都的粉丝。 “大家好，”娴都举起旺财的猫猫爪挥挥，“我是《正义》郭笑的扮演者江娴都……” “……请大家多多关注《正义》这部影片，多关注校园霸凌这个话题。” 直播间的人数虽然上涨了，但是中规中矩，也在娴都的预期之中。 说了这么多，娴都也准备下播了。 但是正当娴都准备关闭直播间时，满屏的礼物刷了起来，好像还都是一个人的。 观众也纷纷留言，说是哪个大佬。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好，所以娴都靠近屏幕，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g？”娴都缓慢地念出，却觉得不可思议： 顾乾傒？他来做什么？ 第三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1) 娴都心事重重地下播，刷着微博，看到苏瑾年也转发了《正义》开播的消息，帮忙宣传。 苏瑾年本来就是演员，粉丝群体大部分都是事业粉，有少部分的女友粉，但是也大多在他这没有通告的大半年里流失了。 《昭明传》的定妆照早就发了，宣传照中娴都与苏瑾年的亲密姿态也吸引了一部分cp粉，甚至还专门建立了cp超话。这种反响是娴都没有想到的——娴都以为，人家至少也要把她挂在热搜上审判一段时间才对味儿。 所以在这条微博下面，就有人送上祝福，说磕到了。 娴都关上手机，心绪纷乱。 【……宿主，他们的心思，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旺财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宿主。 虽然这可能赔上自己明天的猫粮…… 但是为了宿主的幸福，旺财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知道啊，可是知道又怎样？我不能回应，也没办法回应。” 【为什么？部门也没有禁止任务者谈恋爱啊……】 旺财本来以为是自己聪明的宿主，情窍未开，所以才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反常，但是没想到宿主早就注意到了…… “先不说他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想法。我问你，我会在什么时候脱离这个位面？” 【额……理论上来说，完成任务后，三天内就会离开……不过，可以扣除积分，在这个位面待上更长的时间！】 “你别忘了我最开始和你们部门达成合作，来到小世界里做任务是为了什么。” 旺财沉默：是啊，宿主本来就是为了还债，才做任务的……而且部门承诺，会帮宿主平安转世，宿主这才没有计较他们搞合同诈骗这回事。 【但是宿主，你在这里有了牵挂的人，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想留在这里了呢？】 “呵……”娴都低头，笑了，“我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鬼，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你经历过我这漫长寡淡的鬼生，你也会觉得这些情情爱爱根本都不算什么，它只占你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只能锦上添花，不能喧宾夺主。”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你说我道德感强也好，说我执拗也罢，只要是划分到我领地的事情，我都会让它善始善终。债务也是，任务也是，你也是。” “都说真心难能可贵，从不质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为了一个人留在这里，听起来是浪漫极了，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份感情在岁月的侵蚀下永不褪色呢？” “不是说他们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他们，我的想法才是第一位的。若是颠倒了，你在不知不觉中，就会从一个主体，演变为客体，进而转化为某个人的附属品。” “况且我做任务，目标之一就是结束掉这漫长而痛苦的岁月。这一点，过去不曾，未来估计也不会改变。” “爱情是自爱的延伸，我都做不到自爱，想结束自己漫长而无趣的鬼生，何谈爱人？还是不耽误别人好了。” “我本就在深渊里，没必要将一个人诱骗进这处荒芜，来感受我内心的痛楚。” …… 今天的这场戏，是公主慕昭被弟弟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回朝后发现原本在自己羽翼下生存的季青时，已经成长为首辅，投入了反对自己的一方。公主痛心，邀请首辅于茶楼一叙。 “三二一，开始！” 小二在前面引路，慕昭穿着常服来赴约。 “贵人，这边请。” 慕昭跟着小二来到雅间，手放在门上，却没有用力推开。 在朝堂上再次见到季卿，慕昭心里是高兴的：她早就知道他不是池中之物，所以知道他现在是首辅时，慕昭十分欣慰，感慨大燕又多了一位栋梁之材。 但是有人却告诉她，季卿是因为昔日公主府男宠的身份，谄媚圣驾，才得来今天的滔天权势。更是出卖了公主府的许多旧臣，甚至圣上暗示她嫁人相夫教子的想法，也是季卿提出的。 这些话慕昭确实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和季青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至于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她相信季卿的品行——他本就立志做位纯臣，绝不会有如此龌龊的行径。 可是这段时间里，季青时频繁地针对自己手下的良将，甚至当朝怒斥程钦，慕昭自己对这番说辞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 “殿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入内？可是厌弃了微臣？” 季青时一早就来到雅间中，只为不错过心上人一刻。但是这次会面，已经被皇帝知晓，且秘密安插了刺客，就是为了防止自己这个首辅与手握兵权的公主联合。但凡季青时对公主流露出一丝温情，这些刺客就会立即杀了他们二人。 虽然季青时知道，凭借公主的武力，突出重围并不在话下。但是季青时不敢赌，哪怕慕昭有一丝受到刺杀的可能，季青时也想把它扼杀。 所以即使季青时已经思念慕昭到发疯，他也要压抑住自己的情感——他要在朝堂上为公主肃清障碍，将这大燕盛世，献给他的月亮。 “吱——” 慕昭推开门，看到了清风霁月的季青时：他没有穿红色端重的官服，而是身着青衫，头戴玉冠，笑意盈盈地望着慕昭，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 这让慕昭不由想起自己救下被人刁难的季卿时，他也是这样的装扮…… 但是他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在朝野中锻炼出的威严与野心。他们也不再是单纯的关系，更多了立场不同的针锋相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终不似，少年游。 慕昭与季青时面对面而坐：“……季卿，很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说话了吧。” 季青时为慕昭斟茶，笑而不语。 慕昭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急性子：“程钦他……” “殿下！”季青时打断慕昭的话，笑着将面前的糕点推向慕昭，“这凤梨酥、芙蓉糕、透花糍，都是殿下喜欢的，不妨尝尝？” “你明明知道程钦他从未做过这些莫须有的事！”慕昭满脸不解，盯着季青时眼睛，想从中找出破绽，“可为何……”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身为陛下的臣子，自是要为陛下考虑。”季青时站起后转身，背对着慕昭，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慌张。语气中故作疏离，但是衣袖下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透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公主如果此次只是为了程将军，恕微臣不敬，无可奉告。”季青时弯腰，向慕昭行鞠躬礼。 慕昭看着名为谦卑实为强硬的季青时，敛下眼中复杂的神色，拂袖离去。 察觉到慕昭和刺客都离开后，季青时扶着桌角，颓废失神地坐下，摸着腰间的慕昭送的双鱼佩，自嘲地笑了。 …… “好咔！休息一下！” 娴都这几天除了拍戏，还要连轴转配合首映礼等宣发，累到虚脱。将剧本盖在脸上，坐在月亮椅里就睡着了。 娴都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自己的腿部有东西在动，下意识以为是旺财在玩自己的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片场。 娴都立刻坐起，剧本从脸上滑落到腿上，揪住正在动作的手： “你在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2) 是一个不认识的工作人员，她正在给娴都换鞋：“江老师，我看你正在睡觉，想帮你换一下鞋子，睡得更舒服些。” 娴都提起凳子，立刻离开工作人员能触及到的范围，心里警觉起来：想起了那个耍大牌事件，就是让工作人员帮忙系鞋带…… 娴都屁股还坐在凳子上，却提着凳子转了一圈，确认四周并没有摄像机和狗仔后，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坐下来：“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可以。” 工作人员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走了。 娴都抬头看着墙角的摄像头，觉得等会儿还是要去备份一下…… …… 今天娴都到片场比较早，还没到她的戏份，她就坐在化妆间刷了一会儿微博。 《正义》播出后，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虾仁不眨眼：靠，我怎么感觉我之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只不过没有闹这么大。] [差点长成美女：大家都觉得肢体霸凌才是校园霸凌，但其实言语霸凌还有孤立才是最常见的。] [商鞅知马力比干见人心：他们好冷漠啊，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救人，而是考虑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猪八戒色：感觉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预防一下……] 网友们甚至还扒出一个议案，就是在下一次大会上要参议的内容，于是很多人都赶去支持这个议案…… “江老师，准备开拍了！”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娴都。 “好的。”娴都放下手机，前往片场。 今天要拍的是公主慕昭因为戎夷的处置问题，与皇帝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慕昭心寒，又为将士们鸣不平，悲愤交加中，被人拉去樊楼中买醉。季青时听到后，拿着披风坐马车去接慕昭。但是季青时下车时，刚好撞见慕昭被程钦接走。 “三二一开始！” 马车在夜色中穿行，朝着京中最大酒楼樊楼的方向，行驶得很快。 “再快一点！” “是！”马车夫答道，又扬起鞭绳抽在马身上，“驾——” 季青时坐在马车里，不住地抚摸着他为慕昭准备的披风，设想等会儿接到公主的场景： 现在公主与皇帝闹翻了，有心人现在会接近慕昭，谋求驸马之位，所以他现在必须尽快赶到阿昭身边，不让别人有机可乘。 自己表现得十分厌恶公主，并且透露给皇帝的探子自己喜欢表妹，在公主府的日子都是忍辱负重，皇帝经过多番试探后，终于放松警惕，想让自己与公主成婚，挟制公主，夺了公主的兵权。 而且皇帝已经下了诏书，明天就会宣读自己与公主成婚的圣旨。所以自己才能假借这层身份，去接在外醉酒未过门的妻子，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心——其他人只会觉得自己是碍于皇家威严，必须在外表现出敬爱公主的样子。 想到这里，季青时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已经能想像到自己与阿昭婚后，琴瑟和鸣的样子。到时候他们就在园子里种上花，阿昭在家中养好身体，他自会在朝堂上渗透势力、架空皇帝，将这一切献给阿昭。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恩爱地过完这一生…… “吁——大人，到了！”马车夫停下车，提醒季青时。 还没等马车夫将马镫放好，季青时就等不及从车上跳下来。 “大人小心！” “无事。”季青时踉跄了一下，但是没工夫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第一时间是检查要给慕昭的披风有没有损坏。 见披风完好无缺，季青时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抬步进入樊楼时，听到了程钦的声音： “阿昭！说了不要让你自己喝这么多，明天你肯定又要难受！” 程钦扶着醉醺醺的慕昭往外走，但是因为慕昭醉到看不清路，一个劲儿往地上滑，程钦一个用力，便把慕昭捞在怀里，准备抱着她离开。 “站住！”季青时也顾不上风度，快步走过来，拦住要离去的程钦。 程钦和慕昭青梅竹马，先帝在时，就有意程钦为驸马，还撮合过两人。虽然当时公主拒绝了，但是程钦和阿昭一起在战场上朝夕相处了三年，谁也不知道阿昭会不会和他日久生情…… 想到这里，季青时立即觉得自己泡在醋罐子里，看程钦更加不顺眼了。 程钦抱着慕昭，转过来看到是前些日子带头污蔑他的季首辅，心里更加不爽：“何事？季首辅还是快些说，公主金枝玉叶，还是要早些送回府休息的好。” “我是奉陛下的口谕，来这里接公主回府的，程将军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季青时伸手想要去抱走慕昭，但是慕昭一偏头，躲开季青时的触碰，反而又往程钦怀里缩了缩。 这段时间里季青时与慕昭多次意见相左，不欢而散。季青时不愿再看到慕昭眼底流露出对他的失望，无法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渐行渐远…… 季青时心里酸涩极了，如果不是程钦在这里，季青时甚至想跪下来求慕昭看他一眼，慕昭想要什么他都能双手奉上。 “阿昭，我是青时啊，我们回府好不好？” “青时？是季卿吗？” “是我，公主。”见慕昭认出了自己，季青时连忙凑近。 季青时想要将披风披在慕昭身上，但是慕昭挥开，嘴里还嘟囔着：“可我不想见到他……” “啪嗒——” 披风掉在地上，滚落中沾上了尘土，一如季青时那颗煎熬的内心。 “既然公主并不想见到季首辅，”程钦抱着慕昭，与季青时拉开距离，转身离开，“我就先带阿昭回府了。” 季青时捡起沾染尘土的披风，将它攥紧，笼入怀中，想要将其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 “好，咔！” “娴都，等会儿一起去吃饭吧。”苏瑾年叫住准备离开的娴都，有些忐忑不安地说。 苏瑾年好像还没从戏里出来，眼眶依然是红红的。 娴都想了想，确认自己今天并没有任何邀约，也就点头同意：“好啊，我请客，就当是为上次爽约的事道歉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苏瑾年腼腆一笑，反而拘谨起来，快步走到娴都身边，和她并肩。 “有一家徽菜馆不错，我们去吃吧？”娴都向苏瑾年提议。 “嗯嗯。”苏瑾年点头同意，但是余光看到了正在往这边来的顾乾傒。 潜意识里担心娴都还是会和顾乾傒离开，苏瑾年顾不上保持距离，下意识地握住娴都的手腕。 “嗯？”娴都正在奇怪苏瑾年这是怎么了，突然面前投射下一片阴影。 娴都抬头看到了顾乾傒，纳闷自己是不是染上了什么奇怪的磁场，怎么每次吃饭都要闹一点幺蛾子。 “叮——” 娴都掏出手机，上面有新消息提醒： [g：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面谈。] [g：事关江氏。] 第三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3) 娴都深吸一口气，对顾乾傒独断专行的做法反感。 即使自己有求于他，但是至少也算是平等交易吧？但是他这么做，有些太越界了…… “不……”娴都刚想拒绝，但是苏瑾年先一步出声： “没事的娴都，既然顾总有事找你，你就去吧。我们吃饭，是私事，不急。”苏瑾年很大度地放开娴都的手，还贴心为她考虑。 苏瑾年前半句低头看着娴都的反应，后半句则是直视着顾乾傒说出，只是在“私事”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无声的硝烟正在弥漫…… …… “我调查到，江佑安一直与国外的一个组织联系，而且联系的方式都不固定，相互之间也会传递物品。我也是关注了很长时间，才发现端倪。”顾乾傒将几张江佑安外出会面的照片递给娴都。 苏瑾年主动退出了聚餐，还给了台阶下，娴都自然会承情，心里也多了几分对苏瑾年的抱歉感。 顾乾傒依然带着娴都来到上次的会所。 和以前一样，会所里清了场，但是顾乾傒的态度比之前熟稔多了。 “这是国外一个叫infinite的组织，∞，象征着永恒。” 娴都正在看那几张照片，顾乾傒又递过来一份资料，是关于这个组织详细的起源和发展。 “它也是从事生物科技领域，主要是为国外的富豪提供保健服务……” 顾乾傒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包括地下器官贩卖这些事情。” 娴都蹙眉，拿着资料的手也不由地收紧：果然，高收益高风险，200积分果然不是那么好赚的。没想到江家还与这种组织有联系……就是不知道，江父知晓多少，又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江佑安既然是江家的亲生孩子，为什么要帮着国外组织控制江氏？ ……除非江佑安被他们拿到了什么把柄，或者被他们控制。 对了！江佑安体内有过量的激素……应该就与这个组织有关！ 江佑安一直反复提及股份，说明这个组织还没有与江氏达成合作……或者说至少也没有完全信任江氏，不然也不会想要通过股份控制江氏。 江氏在生物科技领域的市场甚至还没有薄氏多，江氏这么多年也是靠一种药剂发扬光大……所以他们应该就是冲着n-39来的！ n-39……那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和绑架原主的绑匪是一伙的！ 应该是他们先采取激进的方式，眼见拿不到药剂，这才换了一种和缓渗透的手段…… 娴都低垂着眼，目光紧紧盯着资料，思绪万千。 良久，娴都抬头：“顾总，我可以将这份资料带走吗？” 顾乾傒愣住，没想到娴都会是这么平淡的反应：“……当然可以。” “多谢顾总。”娴都将资料收起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顾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合作内容好像并不包括这些。顾总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报酬？” 娴都放下杯子，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锁在顾乾傒面部，不卑不亢。 顾乾傒语塞：没想到自己将娴都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并没有拉近二人的距离，反而让娴都把界限划得更清晰了。 顾乾傒刚想说话，但是娴都先一步开口： “顾总，我并不喜欢与同伴有除了合作以外的交集。这些东西的报酬，即使现在没有办法悉数支付，但是我会想尽办法填上的，还望顾总谅解。” 顾乾傒皱眉，但是看着娴都冷淡的态度，也觉得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不会，这些是我自愿的，不需要报酬。” “多谢顾总，但是我并不能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意，所以报酬我会想办法支付给顾总的。”娴都收拾东西站起，准备离开。 “我晚上还有戏，如果顾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顾乾傒沉默不语，娴都点头向他示意后，就离开了会所。 “哈……”早春的天还是有些冷，娴都从温暖的会所中出来后，一时间没能适应这巨大的温差。 “旺财，你能查到顾乾傒的账户吗？” 【可以的宿主……怎么了？】 “5积分或者10积分都行，你帮我查到他的账户，把我银行卡上绝大部分片酬都转给他吧……对了，记得留下房租水电的部分，我可不想下个月睡大街！” 【可是宿主，顾乾傒不是说不要报酬的吗？】 “有时候，免费的东西更贵。”娴都跺跺脚，让自己暖和一点。 “所以还是在一开始就明码标价好才行，不然很有可能会像滚雪球一样，直到你偿还不起。” 【……但是有必要算这么清吗？】 “我拿的又不是什么恋爱剧本，顾乾傒也不是那种恋爱脑，不会为了一时的多巴胺就不顾一切。” “……他如果想要别的，我给不起，也不能给。” 娴都招到了计程车，坐上车，前往影视基地。 …… 【现发布随机任务十：前往医院看望江修文（5积分）（限时三天）】 江修文醒了，娴都正好也有话想对江修文说。 所以在协调好时间后，娴都前往医院探望江修文。 江氏有自己的私人医院，但是江修文这位江家大少爷，竟然只住在医疗条件不算顶尖的公立医院。 也是，江父这个人生性冷漠，在他眼里估计只能看到江母的死活，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不过就连疼爱子女的江母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看来江母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所以她分不出心思管这些…… “咔哒——” 娴都推开门，和病床上只有眼珠子能动的江修文对视。 离他车祸发生，已经过了三个多月，但是他现在还是不能下床活动，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娴都坐在江修文身边，不说话，只是垂着眼，沉默地看着他。 未知才是一切恐惧的来源。 现在病房里只有江修文和娴都两个人，虽然有监控，但是如果娴都做了什么，医生保镖也不一定能够赶过来…… 想到这里，原本疑惑的江修文突然恐惧起来，挣扎着用自己还不算灵活的手，去够旁边的呼叫按钮。 “不用担心我会拔你的氧气管，”娴都轻笑，站起身，“为了你这种渣宰将自己搭进去，太不值了……” 娴都俯身，将江修文费劲才伸到一半的手指抓住，放回被子里。并且死死锢住他的被角，使江修文不能动弹，只能哆嗦着嘴唇惊恐地看着娴都。 “……而且让你这么轻易地死了，才是太便宜了！” 第三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4) 见江修文这么害怕自己会结束他的生命，娴都感觉他懦弱的同时，还有些好笑。 不过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预警的。 娴都凑到江修文的耳边，确保他一定能听到这句话： “与其防备我一个外人，不如现在好好关注一下你的亲妹妹……” “……毕竟，你的好妹妹可是想毁掉江氏哦。” 娴都留下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看到了她想要的结果，转身离去。 当你想要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时，这块玻璃注定要碎。换句话说，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了。 江修文现在可能还不相信她的话，但是他肯定会无意识地关注江佑安的一举一动。 既然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就干脆掀桌好了，谁都别想顺利。 江氏内部越乱，形势对娴都就越有利。 顾乾傒现在已经不能完全信任，所以娴都自己必须插手，推波助澜。 ……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江母的病房。 江佑安给熟睡江母掖好被角，转身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后，江佑安在走廊上碰到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烦躁抽烟的江父。 “父亲。”江佑安和江父打招呼。 江父正在打电话，不耐地对江佑安摆摆手，让她离开。 江佑安转过墙角蹲下，捂住自己的脑袋，十分绝望： 怎么办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组织现在又催促她去拿到母亲的股份，甚至为了逼迫自己，将药剂的浓度也调低了。让自己稳定的同时，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痛楚。经常是夜半三更的时候，自己就会因为疼痛从睡梦中惊醒。 她也在母亲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天，还旁敲侧击地问过股份，但是母亲她始终都没有改变把股份留给江娴都的想法！ 现在母亲的状况一天比一天糟了，每次睡过去，她都担心母亲再也醒不过来——那她的股份该怎么办？ 如果母亲在立下遗嘱前就死了，那股份无论是还给父亲还是与江修文瓜分，自己都更没有可能拿到n-39！ 既然母亲还对江娴都有留恋……那她就干脆毁掉她心里的“明珠”好了！ 江佑安掏出化妆品补妆，将自己的冷汗和苍白的脸色遮住，离开医院…… …… 今天拍摄的是拒婚部分：上一次皇帝马上就要颁布赐婚的圣旨，但是当听到探子密报说公主与程将军交往过密时，皇帝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于是又将此事搁置。 后来皇帝看到了自己阿姐在军中的影响力，加上叔父摄政王挑拨，又起了赐婚借机夺兵权的念头。皇帝在朝堂上当众赐婚，慕昭反抗，姐弟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 “三二一开始！” “陛下！”慕昭手持笏板，单手挽起自己的衣摆跪下，“望陛下收回成命！” “哦？皇姐这是要抗旨不成？”慕稷托着自己的下巴，面露不虞，但是在言语中把这件事转化为家事。 “陛下明鉴，昭明并无此意！”慕昭跪拜行礼，直起身垂视地面，语气不卑不亢，“昭明并无心儿女之事。戎夷仍在边关蠢蠢欲动，烧杀抢掠，百姓受苦已久。上次没能将戎夷彻底剿灭，是昭明一生之痛！外患一日不除，昭明便一日不嫁！” 言毕，慕昭磕头长跪不起：“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公主派的武将与言官也长跪，替慕昭向陛下求情。 但是慕稷却觉得他们这是在向自己施压。 “好啊，好啊，真是好的很！”慕稷起身指着跪着的文武百官，“来人啊——” “陛下！”季青时也跪下，向慕稷进言：“公主为国为民，实乃我大燕之幸。戎夷之祸确实祸及国本。眼下正是一举吞并戎夷的大好时机。我大燕的舆图也是时候重新绘制了，届时百姓安居乐业，陛下的功绩也将名垂青史！” 慕稷原本就好大喜功，上一次慕昭快要将戎夷吞并的时候，如果不是叔父摄政王在旁谏言，说此举定会让公主在百姓中声望更盛，慕稷才不会连下十二道金牌将阿昭召回。 季青时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在听到慕昭没有丝毫犹豫拒旨抗婚，心里仍是感到剧痛，差点站不稳倒在大殿上。 眼见慕稷与阿昭之间的矛盾激化，慕稷甚至要让人将阿昭拖下去，季青时瞬间敛下自己的情绪，装作为慕稷考虑的样子，但是句句戳在慕稷的痛点上。 但是为了摆脱自己徇私的嫌疑，季青时又补充道：“公主既然不愿与微臣成亲，微臣也有自知之明——臣微末之躯，弱不胜衣，自然无法承受行走于行伍的公主的垂爱。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微臣承蒙圣上不弃，如今才能为陛下竭忠尽智，别的……臣不敢奢求。” 季青时都给慕稷搭好台阶下了，慕稷也没理由打自己心腹的脸。 慕稷又坐回龙椅上，摆手：“既然爱卿都这么说了，皇姐又是一心为大燕考虑，寡人自然是要听进去的。本来就是见阿姐这么多年孑然一身，想给阿姐找个知冷暖的，季爱卿又是知根知底……” 慕稷为自己找补，笑叹：“没想到竟是好心办了错事……罢了罢了，既然两人都无意，又都一心为国，那赐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提。” “谢陛下！” “好！咔！” …… 娴都刚结束拍摄准备卸妆回家，就接到了《山踪》导演的电话。 《山踪》终于播了，导演甚至还因为兴奋，专门给娴都打电话唠嗑了几个小时。 娴都好不容易才和激动的导演结束通话，点开微博，习惯性地想要刷微博，看看评论。 【宿主，说真的，我追这部剧的时候真的也好害怕，情绪一直高度紧绷。虽然我看完了你演的全程，但是还是很期待带着恐惧，希望黄月亮能够逃出去。】 “那不感情挺好的吗？说明人家导演剪得好，剧本写得也好……当然，我演得也不错。”娴都点开微博，看了看热搜，紧跟一下时事，准备退出的时候，又来了一条推送。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节奏。 “惊！新晋小花涉嫌潜规则，逼迫他人造假，欺凌前辈，耍大牌，甚至伪造富家千金人设！” 第三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5) 娴都扒拉着这些爆料，十分淡定，还饶有兴趣地念出了声： “炸裂，江某某在剧组中殴打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赵某某，年逾六旬的老人几度昏厥，剧组还帮加害者遮掩。”外加一张赵忠玉在医院治疗的照片。 “资源咖江某某进入娱乐圈未满一年，多次参与大制作，甚至现在拿到了s+剧女主，并且和金主共同出入宴会。”另附上娴都从vip通道进入星光大赏的照片。 “新晋小花耍大牌，使唤助理帮忙换鞋——助理向丫鬟一样跪地。谁给的这些娱乐明星高人一等的错觉？”带着一张，娴都那次猛然醒来、手还没抓到工作人员手腕的抓拍。 “娱乐明星营造富家千金人设，发现并不吸粉后，转变营销刻苦贫穷形象。”列举了其他网友的生活照，拍摄的有原主江娴都在国外上学时的穿搭，和在桃园屋里破破烂烂的衣服进行对比。 还有什么夜光剧本、霸凌青年演员…… 网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这么指向性的爆料，网友自然知道是娴都。 大批水军运作，舆论一直往不利于娴都的方向发展——偶尔有保持中立或者是提出疑问的网友，也被水军拉进来踹上一脚。 主打一个敌我不分，都不白来。 娴都挠头，有些无奈：“啧，这么又来这套？没一点新意。” 【？！】 【宿主你一点都不带急的吗？他们说的都是莫须有的，还编得有鼻子有眼！】 “急什么？网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不如趁热喝了。” 娴都收起手机，准备下班回家，“此刻，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我下班回家睡觉最重要。” 娴都正准备离开，工作人员进入化妆间：“江老师，郑导有事找你，请你过去一趟。” “……好。”娴都这一声应得极不情愿，满身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 娴都真的是困得上下眼皮都打架了，但是导演发话，也只能跟着工作人员去见郑怡。 ……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江母的病房。 江母现在醒着，情况稳定了一些。两个人刚吃过饭，现在正在用各自的方式娱乐。 “天哪！娴都她怎么会……”江佑安装作不经意间刷到微博，又因为震惊网上的言论，才惊呼出声，果然吸引了江母的注意力。 “娴都她怎么了？”江母放下手中的报纸，急切地问江佑安。 因为江母昏迷了七年，并不适应现在高速发展的信息时代。所以清醒的时候，还是主要靠报纸等传统媒体来娱乐，自然没办法接触到网上这些娱乐八卦。 “啊？”江佑安将手机背到身后，却没有锁屏，“没什么的妈妈，我刚才看错了。” 江佑安眼神躲闪，显然是在撒谎。 欲盖弥彰。 江父现在正在忙着处理集团事宜，没有像之前那样经常来医院陪着江母。所以江佑安才瞅准这个时机，让江母知道这些事，好转变心意。 “给我看，快点！” 江佑安假装阻拦，实际上在推搡中，直接把亮着的手机送到了江母手上。 江母从江佑安手上夺过手机，连忙低头查看内容，错过了江佑安嘴角一闪而过的得逞的笑意。 “这根本不可能，娴都根本不是这样的孩子！”江母放下手机，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佑安自然是整理好这些舆论后，才拿给江母看的： 里面没有说娴都贪慕虚荣假扮富家千金的言论——父亲十分听母亲的话，如果母亲看到了，让父亲澄清这个，更不利于让江娴都的名声发烂发臭。 等到网上的言论影响到她，母亲也相信她是这么一个烂人时，自己只要再略施手段，江修文那个傻子肯定瓜分不了她的股份! 她只是失去了名声而已，但是自己却能因此拿到股份，进而拿到n-39，获得解药，就能救自己的命了！ 自然，自己不会看着她流落街头——如果她精神失常，失去工作，自己会将她接到疗养院将养一辈子的。 “但是妈妈，”江佑安装作犹豫，但是又不忍心让母亲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我……我其实也见过娴都被富商搂抱的样子……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可能是姐姐她在外面过得不容易，一时想岔才这样的……” “不可能……不可能！娴都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江母嘴上说着不相信，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一时激动，头往后一仰，直接昏了过去。 不同于往常慌乱的样子，江佑安很高兴看到这个场面——这说明她要的东西很快就能到手了！ “滴——”确认江母确实是因为情绪起伏昏过去的后，江佑安按响了紧急呼叫按钮，医生护士赶过来…… …… 娴都回到家，一把搂住旺财，跌到自己的小床上，反应有些迟钝。 “哈——”娴都打了个哈欠，但是经过刚才的一遭，已经没有那么困了。 网上的言论甚嚣尘上，已经从唾弃娴都本人演变到抵制她参演的一切影视剧，现在正在拍摄的s+电视剧，《昭明传》，自然首当其冲。 和卫籁不同，郑怡让娴都不用在意网上的言论，还正常来拍戏。 郑怡甚至在第一时间就发了力挺娴都的言论： [郑怡v：娴都是一位很有潜力的演员，《昭明传》播出后自会证明一切。] 苏瑾年也转发了郑怡的微博： [苏瑾年v：娴都性格很好，网上的言论都是空穴来风，希望大家理性看待。] 《桃源记》的大家也纷纷转发微博，力挺娴都。 不过令娴都意外的还是顾氏官媒，它甚至是在郑怡之前就发了支持自己博文： [顾氏传媒v：顾氏投资项目都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江娴都女士正是在该规则下脱颖而出的优胜者。] “啦啦啦——” 娴都的手机响了，是顾乾傒打来的电话。 “喂，顾总，有什么事吗？”娴都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强打起精神接听电话。 “娴都，我已经查到……” “顾总，”娴都打断了顾乾傒的话——他的称呼让本来还疲倦的娴都瞬间清醒，“多谢顾总帮了我这么多，还第一时间在舆论不利的情况下站在我这边，剩下的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电话那边良久的沉默。 “……如果你有需要，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结束通话后，娴都仰躺在床上，手臂搭在额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主，你在和顾乾傒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郑怡作为导演，如果没有顾氏的授意，肯定不会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代表剧组站在我这边。” “上一次是尘埃落定……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顾乾傒的帮忙掺杂了太多个人情感。” 【……不过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也帮了很多忙。相信有他们背书，至少舆论不是一边倒，我们也可以争取时间找到解决办法啊！】 “赵忠玉和助理这两件事，我都有备份视频，很好解决……” 【宿主，那你还等什么啊？快点放出来澄清不就好了？】 “……不急。” 【不急？】 旺财满脸问号，不知道宿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次的事，看来并没有让她长记性，反而觉得我就是块儿软柿子。正好……新账老账一起算，说不定这反而是个突破点……” “我不但不澄清……反而更要——再添一把火。” 第三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6) 网上的言论愈演愈烈，甚至扒出了江娴都和薄越谈过一段。 他们把娴都隐藏起来的原主微博扒了个精光，找出了不少两人素人时期的恋爱合照。 顺藤摸瓜，逐帧分析——不只是《汐颜》的剧照，连剧组做客《桃源记》时，两人的动作微表情都来了ppt监测报告。 原本薄越的粉丝对他结婚这件事就很不满，不少人粉转路、路转黑。但是因为薄越和江佑安的身份地位，加上水军运作，这种观点并没有形成气候。 现在，一直标榜自己单身人设的薄越，被扒出曾经有恋情，可想而知会被喷得有多惨。 虽然娴都在网上还是一片骂声，但是渐渐的以桃色新闻居多。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舆论的重心已经发生了转移。 “哇塞，ppt哎，我都要燃起来了。”娴都喝了口肥宅快乐水，翻动手机页面，感慨：“这届网友可真效率。” 旺财看着因为导演他们发文力挺才有所好转的言论，一瞬间又跌落谷底。再看看和没事人一样的宿主，急得团团转。 “行啦行啦，还没到时候，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娴都倒是因为旺财在神识里乱转，有些头晕。 【宿主，那什么时候才行啊……我都替你着急！】 “额……起码要等舆论再发酵两天。”娴都将自己的东西锁在化妆间的储物柜里，拍拍手上的灰尘，准备去拍戏。 …… 今天的戏份是：慕昭因为与慕稷政见不合，被皇帝派忌惮弹劾。公主面对千夫所指，仍坚持自己的观点，惹怒了皇帝。慕稷下令将慕昭软禁在公主府中，任何人都不准探视。 “三二一开始！” 季青时买通看守公主府的侍卫，进来看望慕昭。 以往高朋满座的公主府，如今显得萧瑟异常： 落叶满地，没有仆从洒扫。只是几日而已，没有人踏足的地砖上已经泛起了薄薄的绿意。往日热闹井然有序的宅院，如今阒无人迹。 府中笼罩着一层死气，也让季青时的心情更加沉重。 “咔擦——”季青时提着食盒，踩着枯叶，走到书房——他知道，他的阿昭一定在这里。 “公主。”季青时放下食盒，撩开衣摆，端正地跪下。 “微臣带了您平日里最爱吃的凤梨酥、芙蓉糕、透花糍……” 书房中并没有传来半分响动，季青时知道慕昭这是怨他，但是现在还不是将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 “阿昭……”这两个字在季青时的舌尖打转，包含着无尽的、缱绻而又隐忍的爱意。 季青时垂眸，将自己的思念尽数敛下，再抬眼时，又是那个高风亮节的季首辅。 “公主多保重……微臣，告辞。”季青时叩首行礼，起身离开了公主府。 “吱呀——” 在季青时走后，书房的门开了，一双金丝绣鞋停在了食盒前。 …… “咔！” 娴都整理自己的衣服，但是有点跑神： 别的不说，今天的戏份还挺应景的。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慕昭正是因为对皇帝没有利用价值，所以才被猜忌贬斥，受到千夫所指。 自己现在是演员，于投资方来说也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如果这次的言论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也会成为一枚弃子。 其实娴都在微博上已经发布了自己是清白的博文，但是现在网友们根本不信。 刚好，娴都现在也不希望他们相信： 众口铄金，言论与指摘肯定都是要澄清的，关键是要把握好时机—— 太早了，只有自己受到损害，还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心虚，迫不及待想要捂嘴。 太晚了，热度降下来后，人们已经在心底对这件事盖棺定论，无论再说什么都是无益。 所以娴都在找寻一个契机——将这件事放大到不可收拾的契机。 “娴都！”苏瑾年快步过来，侧身挡住剧组里不怀好意的目光。 “网上那些言论你别放在心上，人红是非多，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 因为是跑过来的，苏瑾年的气息还略有不稳。但是因为担心娴都，苏瑾年还是时刻关注她的情绪。 娴都笑了，感觉这孩子真实诚：“没事，我根本不关心这些，不用这样宽慰我。” 对于苏瑾年这种自揭伤疤安慰自己的行为，娴都不说感动是假的。 “对了，我点了几杯奶茶，要不要一起喝？”娴都用手挡着嘴，凑到苏瑾年身边低声说： “这些是我背着莹姐偷偷点的，分你一杯。” “好啊。”苏瑾年嘴角微扬，感觉和娴都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两人从工作人员的通道往片场外走去。 外卖员就在路灯旁等着。 “谢谢。”娴都道谢后，将一杯奶茶分给苏瑾年，自己喝一杯，手指上还勾着一杯。 娴都正在和苏瑾年闲聊，突然听到一阵怒喝： “江娴都！去死吧！” 娴都还没回头，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粘稠得快要化为实质。 娴都快速回头，看到一个面色癫狂的瘦弱女生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提着什么液体，正抬手要泼过来。 “小心！”苏瑾年站在另一侧，想要转过来替娴都挡住，但是娴都先一步用力将他推远，让苏瑾年远离这片地方。 紧接着娴都侧身躲开，踢翻了泼过来的液体，让它向相反方向倒去。 苏瑾年倒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啊——！” 液体大部分浇回了瘦弱女生的身上，她顿时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有一种强烈的刺激性臭味飘来。 是浓硫酸。 人群乱作一团，有人拿来水为这个女生清洗。 “你没事吧娴都！”苏瑾年站起来，检查娴都有没有受伤。 【宿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娴都躲得及时，而且硫酸当时还并没有泼出来完，所以娴都只有裤脚上沾了一些液体。 虽然是春末，但是娴都信奉“春捂秋冻”，穿得比较厚，根本没伤及皮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瑾年心有余悸，根本不敢想象如果娴都没有躲过的话，自己会怎样。 苏瑾年紧紧抱住娴都，十分后怕。 娴都知道他还没缓过来，任由苏瑾年抱着，只是默默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110吗？我要报案……” 娴都打着电话，抬头看向路灯上亮着红灯的监控摄像头： 这个契机—— 它来了。 …… 第三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7) 江氏私人医院顶楼，江佑安刚从病房里出来，就急不可耐地查看网上的言论。 江佑安对网上的爆料十分满意： 毕竟江娴都的名声越臭，自己的地位便越稳，股份也会被收入囊中。 但是越往下翻，江佑安越感到不对劲： 网上的讨论，现在怎么集中在薄越和江娴都的旧情上？ 江娴都的恋爱博文正是因为看不到了，自己才去放手做的——因为他人很有可能顺着江娴都的日常，扒出来她和江氏的关系，那说她是伪装富家千金的言论，也就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风险极大。 所以江佑安心里很纳闷：她并没有让人做这些啊。 好在，不管怎样，江娴都现在都是负面形象，名声彻底臭了，离退圈也不远了。 想来母亲也快改变心意了…… 至于薄越……本来接近他就是为了股份，只要讨好公公那边，管他在外面有几个家？ 江佑安满意地收起手机，坐电梯下楼。 刚出医院大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大群记者，将江佑安团团围住，收音设备都快怼到她脸上了。 “江女士，您对于现在网上沸沸扬扬的言论——您丈夫和女星江娴都的恋情，有什么看法？会担心他们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记者们疯狂拍照，试图从江佑安身上捕捉到脆弱的痕迹，挖出更劲爆的消息。 江佑安用手挡住灯光，但突然想到这也是一个好机会，不妨顺水推舟。 眼珠一转，顿时转变为楚楚可怜的神情。 江佑安并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反而举得更高。无名指上的钻戒，因为反射灯光变得更加刺眼： “我相信我丈夫，至于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这件事……”江佑安掩面哭泣，对大众展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他只需要记得，这个家的门永远为他敞开……” 江佑安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又什么都说了： 一个等待丈夫回家，被小三打击伤心到的可怜妻子形象，已经呼之欲出了。 江佑安啜泣着，戴上墨镜：“抱歉，我现在并不适合接受采访。” 安保人员接收到江佑安的暗示，拦住因为嗅到劲爆消息更加疯狂的狗仔，为江佑安开辟出一条通道。 …… 网上更是因为江佑安的言论彻底炸锅了： [果然是个狐媚子，看她的脸我就知道她是专业干二奶的。] [破坏人家家庭，这种人真恶心，要是这种人在电视上出现，我都想把电视扔了。] [这种人睡着肯定很带劲，薄越那小子好福气。] …… 网上的言论恶臭无比，旺财也没有将这些转述给娴都——它怕宿主听见脏了耳朵。 娴都现在正在公安局里做笔录，苏瑾年陪着她。 顾乾傒知道后，因为身在国外抽不开身，于是派了保镖过来保护娴都——还专门找了个由头，说剧方有责任保护艺人安危。 他们身上都戴着顾氏家徽，用来震慑不长眼的人，而且还是顾逸亲自带队。 娴都默默记下了人情，不过她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个女生用硫酸伤人，但是因为娴都并没有受伤，所以根据刑法，她会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对方律师提议私了，但是娴都并没有同意： 她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虽然这个女生说，自己是因为不满江娴都和薄越谈过恋爱，觉得娴都这个劣迹斑斑的人，玷污了她的偶像，一时气急，才赶来报复的。 可她这套说辞，很显然站不住脚：如果她只是因为不满，如何搞到娴都的行程？ ——这说明剧组里有她的眼线。 而且看她的衣着并不富裕，又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的律师？ 不管怎样，娴都正好要借这件事做做文章…… 鱼饵够了—— 是时候收网了。 …… 虽然过程并不如江佑安预想的那样，但好在这个结果她是满意的。 趁着现在舆论一边倒，江佑安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将江娴都彻底捶死。 就在上台前，江佑安还接到了组织中博士打来的电话——博士夸她干得漂亮，事成之后，他会把解药给她的。 江佑安握紧手机：所以这次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后果她承受不起。 为了给自己的言论加码，江佑安还拉来了薄越，让他和江娴都划清关系。 薄越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现在集团出了问题，演艺事业又因为这些事停摆，薄越已经耗不起了。 薄氏集团因为受到顾氏的打击，现在的体量甚至还没有江氏大。所以在不知不觉中，薄越已经成为这段婚姻中弱势的一方。 而且这次发布会只是澄清他与江娴都现在并无关系，也算是为了娴都好。 江佑安将薄越从凳子上揪起，语气不耐：“好了没，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像你这么墨迹？” 现在夫妻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但是因为利益，又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在外装出模范夫妻的样子。 ——实际上，双方现在看对方一眼，就能把隔夜饭吐出来，外加晚上做噩梦。 两个人仇视地看着对方，但是在开门的一霎那，又瞬间变成了蜜里调油的新婚夫妇。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脸上带着得体的假面，来到记者面前入座。 “薄先生，现在网上疯传的您和江娴都的恋情是真是假？” “江女士，您先生和江娴都的事，就没有影响到你们的家庭？” “是不是家族利益强行把你们捆绑在一起，但其实你们是形婚，实际上是各玩各的？” 记者看到舆论中心的两人都来了，就像闻到肉味的疯狗，接连抛出尖锐的问题。 “没有，我和娴……我和江女士之前确实是有过一段恋情，但是是在我进入演艺圈之前，现在我们并无联系。我……和佑安是自由恋爱。” 一说到江佑安，薄越就泄了力，没心情再多说什么。 江佑安倒是不在乎，直接从薄越手里夺回发言权： “我和阿越是相爱的。”江佑安拽过薄越的手，紧紧握住，不容许他抽出，举起来，展示他们的钻戒。 “无论外面的风浪有多大，我们都是幸福的一家人。” 江佑安的话语意有所指，但是薄越的注意力都在手上——他想抽出来反而被掐了一下，所以没在意江佑安说了什么。 江佑安还在台上声情并茂地讲着，阐述他们有多恩爱，多么情比金坚。 但是台下的记者纷纷低头看手机消息，还发出鄙夷的声音。 江佑安不明所以。 这时，一个记者举起话筒，对着江佑安： “江女士，是不是因为江娴都女士之前是江家的孩子，你们才这么针对她？” 其他记者也纷纷举起话筒，逼问江佑安： “江佑安女士，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江娴都，这才将她的一切都夺走，包括当时是她男友的薄越，还演了这样一出大戏？” 这时一群警察也来到了现场，对江佑安出示警徽： “江佑安女士，我们接到举报，您和江氏集团涉嫌故意伤人、绑架等罪名，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第三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8) 江佑安慌忙查看手机，发现这些爆料都被澄清了： 赵忠玉被打是因为他性骚扰娴都——附带视频，还有其他遭受他咸猪手的女艺人的发声。 娴都在星光大赏是和投资方顾氏董事长谈生意，附带当时跟郑怡导演还有苏瑾年的合照——不过顾氏董事长没有露脸，只有带着家徽戒指的手出镜。 助理帮忙换鞋有原视频，娴都第一时间就躲开，还滑稽地提着凳子转了一圈。 至于富家千金人设，就更好解释了——当时江娴都还是江家的千金，衣着精致一些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还有其他的一些澄清，加上试镜的片段、群演以及剧组工作人员的发声，现在舆论已经彻底扭转过来了。 契机就是这次恶意伤人，将这件事从舆论八卦层面上升到刑事案件。 而且更是扒出江家屡次加害娴都，包括上一次的网暴也是江家现千金江佑安一手策划的，所以合理猜测这次硫酸事件可能也和江家有关。 网友们都觉得娴都是因为家人的身份，才没有将这些事抖出来。但是一退再退，反而让江家得寸进尺，所以无奈之下才把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现在娴都在网友眼里就是被原生家庭磋磨的可怜孩子，没有被生活打击到一蹶不振，反而拼命挣扎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结果还被江家追着迫害——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没脸没皮的人家？ 网友们撸起袖子，抄起键盘，开始轮番问候江家的族谱…… 而正是娴都“无法忍受”这一切，才将这些证据都交给警方，希望依法惩处他们。 江家在警局里面肯定有打点，但是迫于舆论压力，还有顾氏的施压，所以只能挑这个记者多的时候，当众把江佑安带走，好平息公众的怒火。 江佑安看到这些，头一阵阵地发晕，感觉自己的药效好像提前过了，扶住桌子，但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地往下坠。 警方将手铐拷在江佑安手腕上，把她从发言台上带走。 眼见这件事发生了惊天反转，不少记者都架着自己的长枪大炮跟着江佑安拍。 但是也有记者选择留下来，专门拍台上呆滞坐着的薄越： “我说这事件里的两个人怎么都姓江，还以为是巧合，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就是就是，怪不得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没想到现实比小说里描写得都炸裂！” “嘿，要我说，这薄越可真有意思——这前后都是江家的女儿……该不会，实际上他爱的是江氏董事长吧？” 台下的记者议论纷纷，时不时还抬头望向台上沉思的薄越，表情很微妙。 但是薄越现在根本没心思关注他们怎么想——他现在还在整理刚才接收到的信息量：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到了：娴都她竟然是江家的女儿！ 自己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和江家的关系…… 所以她针对江氏，是因为江家曾经害过她…… 如果没有江佑安，是不是现在他的妻子……就是娴都了？ 他们之间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薄氏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 娴都知道这些事马上就要尘埃落定，所以还是回到剧组拍戏——仿佛舆论的中心并不是她。 今天拍摄的戏份是皇帝慕稷因为听信叔父摄政王的话，翻找了公主府，找到所谓的慕昭和戎夷联络、通敌叛国的消息，因此慕昭被关入诏狱，择日再审。 季青时前来诏狱，想把慕昭救走，但是慕昭拒绝了他。 “三二一开始！” 季青时的小厮将银子递给狱卒：“这是我家大人请你们的酒钱。” 狱卒哈腰，但是在收起银子的时候还轻轻掂了两下，见份量够足，顿时笑得更加谄媚了： “太抬举我们了。不过大人还是要抓紧时间，上头的人对这件事忌讳得紧。” “放心放心。” 小厮还在这边跟狱卒打太极，季青时已经迈步走进了诏狱。 季青时虽然表面沉静，但是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步履已经乱了。 诏狱都是关押罪大恶极的犯人，居住条件自然不会好： 阴暗没有光亮的牢房，带着霉点的稻草，随处都是受了极刑犯人的哀嚎。 汗臭、血腥、发霉的稻草，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季青时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的月亮在这里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越往里去，越是空荡，根本没有人被关押在这里——因为里间都是用来关押罪大恶极的犯人的。 季青时来到最里间的牢房，慕昭就穿着一身囚服，坐在稻草铺就的陋榻上，抬头望着破旧墙砖中透出的一点光亮。 “阿昭……”季青时心疼极了，“我已经安排好了，子时会有人救你出去，他会拿着你的密令，到时候……” “季卿……”慕昭开口，但是声音却因为缺水而变得嘶哑，“不必管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阿昭，”季青时顾不得脏污，脸贴在木栏上，就是为了离他的月亮更近一些，“没有你，我活下去根本没有意义，我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也都是为了你。” 季青时隔空，用手描摹着慕昭的轮廓，心中一阵阵的哀戚。 “……届时，我会在诏狱的大门等你，”季青时失落地收回手，“你如果不来，我们共赴黄泉也好。” …… 娴都拍完戏，回到家里，刷手机放松自己。 现在网上都是关于娴都这件事的讨论，娴都还趁着这波热度，宣传了即将开播的《昭明传》，还有因为娴都前一段时间收视率暴跌的《山踪》。 “啦啦啦——” 手机又响了，还是顾乾傒打来的。 娴都不得不佩服顾乾傒，他真的挺会找时间的——每当自己想偷一会儿懒的时候，他总是能精准地抓住自己，督促自己推进任务。 有时候娴都甚至怀疑旺财不是系统，顾乾傒才是！ 旺财：？怎么感觉后脖颈有点发凉…… “喂顾总~”娴都面上挂着笑，但是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善。 “……你发烧了？”电话对面的顾乾傒有些沉默。 “咳，没有，”娴都觉得自己还是要敬业一些，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态度，“顾总不是在国外忙生意吗？现在那边应该还是工作时间，顾总打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的私人账户上多了一笔钱，汇款人却查不到。” 娴都倒是有点惊讶：她还以为自己的钱汇过去，说不定顾乾傒的零头都没怎么变，没想到他还是察觉到了。 “是我汇的，作为顾总帮我调查的报酬。” 顾乾傒刚发出一个音节，娴都紧接着说：“这是应该的……我知道这些钱对顾总来说是九牛一毛，但是我并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等到我的片酬发下来，我会尽量补齐的。” “……不必，这些……就够了……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顾乾傒的语气，隐隐有些落寞。 “多谢顾总。” 娴都挂掉电话，但是已经失去了玩手机的兴致。 旺财迈着小猫步过来，叼着逗猫棒，找自家宿主聊天： 【宿主，为什么江佑安后来放了原主和薄越的事？感觉有点画蛇添足……她是不是没想通就急匆匆把消息都抖出来了？】 “她当然想不通啊……因为——” “这个消息本来就是我放出来的。” “啪唧——” 旺财嘴里叼着的玩具，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第三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39) 娴都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逗猫棒，又轻轻拍拍呆滞旺财的小猫脑袋。 “小猫脑容量不够就不要想了。” 娴都举起逗猫棒，上面颤动的羽毛瞬间吸引了旺财的注意力。 旺财扑腾了几下没有命中，突然想起来，自己本来是打算问什么来着？ 【……啊！】旺财甩甩脑袋： 【不行！宿主你和我解释一下，不然……不然，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哈？你晚上会睡不着？”娴都感觉这话有些熟悉，将旺财抱起来，放到膝上抚摸。 “这招应该叫以退为进吧……” “原主和薄越恋爱的事，看似是一条黑料，但是网友们会不可避免地被这条桃色新闻吸引注意力。” “这样一来，舆论的重心就慢慢变化了，更能够和始作俑者扯上关系。而且这么大而且现成的流量，其他媒体没有理由不跟进。” “江佑安既然想要借舆论来打压我，那她做之前就要准备好被反噬的觉悟。” “舞台都搭好了，正是群情激愤之际，突然来了个峰回路转，”娴都举起旺财，和它对视，“你说……他们的怒火，会安放在谁身上呢？” 旺财晕晕乎乎的，有些听不懂，但是突然和宿主对视，宿主的眼睛差点让它陷进去： 娴都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呈现出纯粹而又深幽的黑，像是无尽的暗河，幽暗不明，又深不见底，似是无际的黑洞，带着极端的吸引力。 仿佛看上一眼，就会被吸魂摄魄。 旺财这才想起来： 宿主一开始选择暴力解决问题，只是因为她觉得麻烦，不想为这些费心费力，并不代表她是没有能力做到。 现在主系统虽然封禁了宿主的能力，但是宿主她可以靠自己的想法能力解决这些问题——这正是那些靠积分兑换能力的任务者，身上缺少的旺盛生命力。 是啊…… 宿主虽然是个淡薄的鬼，但是她活了上万年，连主系统都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多少年岁，江佑安的行为，在她看来可能就是小打小闹…… “想什么呢？”娴都摇了摇旺财，让发呆出神的小猫回神。 【……啊？啊，没什么，就是还有些好奇：宿主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些事都是江佑安的手笔？是靠直觉吗？】 “也算吧……”娴都将旺财又放回膝上，继续抚摸它，“但是这些事光靠直觉肯定不行。” “网上既然已经扒出来原主在国外的衣着了，为什么偏偏绕开薄越——原主和薄越的事在那些留学生中，可是人尽皆知。” “而且我已经把原主的微博隐藏了，所以他们肯定是从别人的合照或者言论中得出的结论——那薄越更没道理成为整个事件中的局外人。” “所以，没有爆料，要么这个消息是被买断，要么——” “这个爆料者就是利益的相关方，她并不想让网友们顺藤摸瓜，牵扯出更多的东西。” “……再加上把所有‘黑料’全部都爆出来这种事，指向性太强了，目的就是让我完全活不下去。” “所以这个人肯定是江佑安，也只能是江佑安。” 娴都手顿了顿，继续说： “让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等到江佑安主动跳出来的时候，她、薄越、江氏、薄氏，都已经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一来薄、江两家必受重创。” “借力打力，让有关机关介入，江氏的股份才会创下新低。再加上舆论的参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会放大，江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其实还有一点，娴都觉得没必要和旺财讲： 顾乾傒已经不可信了——身为商人，他做事如今掺杂了太多情感，想要更多的“报酬”，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合作。 所以她更要利用好这把双刃剑，推进任务一。 不知不觉中，娴都抚摸旺财的手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她们都没有感觉到。 旺财则是感到脊背发凉： 这一环扣一环的做法，不愧是宿主…… 旺财默默趴下，下定决心：以后惹谁都不能惹自家宿主——太可怕了。 …… 今天是杀青戏： 戎夷来犯，大燕国灭。慕昭刚从诏狱中出来，和季青时一起，与南下逃亡的皇帝会合。 但是逃亡途中，敌人追上他们。慕昭让季青时带弟弟先走，自己断后。 但是因为皇帝慕稷带上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逃不出去，戎夷放出箭射杀他们。 慕昭为了挡下射向季青时的箭，一时不察，被冷箭正中心口。 “三二一开始！” 因为敌人数量太多，大燕剩余的将士已经无法抵御，只能让皇帝慕稷先行。 “放箭！” 戎夷大将军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箭矢齐射，如雨一般密集，从他们头顶倾泻而下，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不少的将士躲避不及，直直倒在地上。 哀嚎、惨叫，箭矢划破肉体的声音，血腥，绝望交织在一起。 每个人都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结局，但是每个人都又不甘这样结束，仍在奋力反抗。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这一切又都是徒劳。 一时间，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群逃亡的人们。 本来已经远离的季青时看到自己的月亮，独自面对这些，又骑着马赶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快走！”慕昭挥落这些箭矢，催促季青时离开。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季青时拦腰抱起慕昭，放在自己身后，准备离开。 “小心！”一支箭羽直直射向季青时额头，慕昭挥剑打落。 “驾——” 季青时策马离开，没有听见一声细微的、金属划开皮肉的声音。 季青时带着慕昭脱离包围圈，逃到了桃林深处。 “吁——”已经看不到追兵了，季青时勒马，想要回头看慕昭，但是只摸到腰间已经变凉的手。 季青时的唇瓣颤抖，不敢相信这一切。 悲伤到极点的时候，人连最简单的肢体反应都做不到。 “阿昭——”季青时无声地喊出这个名字，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但是怀中的慕昭已经变得冰凉，又时刻提醒季青时这一切都是真的。 良久，季青时接受了这一切，抱着慕昭，来到桃树下。 箭是斜射来的，它原本的目标是季青时，但是距离实在太近，慕昭只能用身体挡住这只箭。 季青时将慕昭轻放到桃树下下，整理她凌乱的鬓发。 这一辈子，季青时都没有搞清楚慕昭是否对他有情谊—— 这一箭，到底是因为，他是她的子民，还是她的情郎？ “阿昭……既然不能生同衾，至少也要死同穴。” 季青时躺下，环抱住慕昭，握上箭矢，将那支斜射的箭，送入自己的心脏。 白色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到两人的青丝上，宛如冬季的雪。 清晰地感受自己生命的消逝，季青时反而感到了幸福。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季青时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抱住慕昭。 “阿昭……我们……也算共白首。” 天地间仿佛静止，只有花雨仍在飘洒，落到相拥的两人身上…… 第四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0) “咔！” 娴都和苏瑾年从地上站起来。 但是苏瑾年哀伤而又躲闪，像小鹿一样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娴都身上。 娴都借着喝水的功夫，躲开苏瑾年的目光——感觉自己这么快就从戏中出来，有种莫名其妙的渣女感…… “恭喜杀青！”工作人员推来杀青蛋糕，庆祝剧组杀青。 娴·芳心纵火犯·都的注意力已经被眼前可口的蛋糕吸引住了： 瞧瞧这香甜洁白的奶油，鲜美多汁的水果，咬上去肯定蓬松柔软的蛋糕胚…… 娴都已经戒了两个多月的碳水，看到这些，就僵住了，根本走不动道。 “娴都。” 苏瑾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娴都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瑾年就已经圈抱住自己，两个人还共同拿着切蛋糕用的锯齿刀。 娴都愣神，想了想，确认今天早上刚洗过头。 旺财：…… 真想把破坏氛围的都叉出去…… 可惜那个人是它的宿主，只能默默将爪子都收回去。 才不是因为它打不过！ 娴都现在眼里只有蛋糕，嫌苏瑾年碍事，直接用手肘推开他，想自己亲自切。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都是主演，自己一个人切不太好…… 所以娴都又拿起苏瑾年的一只手搭在刀柄上，实际上还是自己用力。 “咔嚓咔嚓——” 剧组里年轻的小姑娘在角落里疯狂拍照，都快嗑疯了： “我就说他们两个人是真的，你看看这熟稔的程度……啧啧，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啊啊啊——”旁边的小姑娘发出土拨鼠尖叫，但是还注意着自己的音量，“他们好好嗑——成熟年上影帝vs美艳实力派女星！” “ok！”小姑娘将这些最新物料发到金线cp超话下面，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几千个点赞。 “哇塞，这剧还没开始播呢，就这么多cp粉啦！” “是啊，我这还算是小透明，超话主持人金线姐才是大粉——好多神图都是她弄的，微博账号名就是金线。” “不过啊——”女生凑到同伴耳边，“金线姐估计是内部人员，因为那些东西只有生活助理能搞到。” “她做的饭超级香！好多人都是看了她的内容才垂直入坑的！” …… 顾乾傒就站在监视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自然也看懂了苏瑾年眼中的情感。 其实顾乾傒专门从国外赶来，就是为了参加娴都的杀青仪式——这些场地布置也是他专门盯着的。 但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苏瑾年是上赶着凑上去的，这只是她的工作。 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自己，才是她秘密的共享者。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张网以待，希望他心爱的猎物心甘情愿地被束缚。 …… 《桃源记》因为档期排版，一直拖到了娴都结束《昭明传》才开始拍摄。 又因为娴都和苏瑾年两个主演都在这里，所以自然而然承担了剧宣的任务。 《桃源记》的导演自然没有异议，还特意安排娴都和苏瑾年组队，一起完成任务。 有一项工作就是重新为菜园搭建小型蔬菜大棚。 “我来吧。”苏瑾年接过篷布，靠着身高优势，将需要搭上的篷布拉好。 “好。”娴都蹲下，固定大棚的支架。 果然，根据自身优势分配任务，就是完成得快，没一会儿蔬菜大棚就已经搭好了。 娴都拍了拍手上的泥，准备进桃园屋里休息一下。 “等等。”苏瑾年叫住娴都，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污渍。 娴都躲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们现在是炒cp的工作时间，于是停住不动，任由苏瑾年动作。 刚好自己现在手上都是泥，他帮忙擦去还可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好了。”苏瑾年像触电一般收回手，耳尖已经通红。 “咳，我们……我们进屋吧。”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苏瑾年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收手，心里还有些留恋。 苏瑾年快步走上前，帮娴都开门。 “谢谢。”娴都点头致谢，进到屋子里面洗手。 因为其中一位大厨生病了没有来拍摄，所以导演安排娴都和苏瑾年今天负责午饭。 虽然娴都不常做饭吧，但是不是她吹—— 她的刀工还是不错的！ ……额，也有可能是之前打架时刀鬼，刀出的经验。 “咔哒咔哒——”娴都正在切菜，突然感觉苏瑾年靠近。 娴都能感觉到苏瑾年的呼吸倾洒在自己的脖颈间。 ……这距离太危险了！ 苏瑾年从背后贴近娴都，几乎都要挨在一起，然后…… 伸手拿了壁橱中的调料。 娴都松了口气：虽然他们是在营业吧，但是如果他明目张胆地占自己便宜，即使他们这么熟悉，即使他是金璃的表哥…… 自己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后踢，让他鸡飞蛋打！ 眼见气息已经远了，但是下一秒，苏瑾年的呼吸又来到了她的耳边！ 苏瑾年收回手，看到娴都围裙的系带开了，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你的围裙开了，你现在手上都是油渍，我帮你系吧。” 娴都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切肉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松松垮垮的围裙，点头同意。 苏瑾年低头挽起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轻放，落回在娴都的腰间。 围裙是挂脖的设计，动作时会牵动脖颈、胸口、腰间…… 苏瑾年低头的时候，头发偶尔会扫到娴都的后颈，搞得娴都有些不自在，也忘了手上的动作，等着苏瑾年结束。 “好了。”苏瑾年抬头，看到娴都的神情，背对着摄像机，对娴都无声地说了句话： “很快就结束了，现在还算是工作时间。” 娴都心里默默为苏瑾年竖起大拇指：还是他比较会卖，这样都能想起来营业。 “嗯，谢谢。”娴都点点头，继续忙着手上的工作。 …… 金璃感叹自家表哥真是进步神速，已经和娴都的关系熟悉到这种地步了。 那悄咪咪的动作，那眼神，那耳朵，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恋爱心理学的观点认为，25岁之前没谈过恋爱，之后再开始的可能性比较小。 这下姨母不用担心表哥什么时候开窍了——都说他这个年纪还没有谈过对象，怀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现在倒好，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金璃将拍摄到的照片发给表哥——也不知道他要这些做什么。 “谢了。”苏瑾年收到照片后，保存，编辑，将几个亲密的照片放到私密相册里，然后点开微博，将剩余修好的照片发出去。 [金线v：豹豹猫猫今天《桃源记》发粮啦！附图.jpg] 上面赫然是苏瑾年刚刚修过的图片。 第四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1) 《昭明传》开播了，娴都就抱着旺财在家里追剧，顺便做做数据。 霍莹问过娴都有没有什么心仪的本子，但是娴都对霍莹说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事，想歇一歇。 顺便等到剧播完咖位抬升后，能等来更好的剧本…… 娴都板着手指头给霍莹列举了十多条好处，听起来处处都是为演艺事业做打算…… 霍莹也被娴都一连串的烟雾弹迷惑住，同意让她休息到终映礼。 其实，娴都早有预感：她在这个位面待不了多长时间了，想放弃“题海”战术，以质取胜——顺便腾出手来好好对付江家。 “巴适——” 娴都窝在懒人沙发里，喝一口盐汽水，拿起爆米花往嘴里塞，电视上播放的正是《昭明传》。 心诚，则零卡路里。 旺财也在猫爬架上爬上爬下，推着地上的毛线团，自娱自乐。 不过现在嘛，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正义都能迟到，为什么上班不行？ …… 江家。 “啪——” “混账！” 江父给了江佑安一巴掌，那巨大的力道，让江佑安偏过头去，差点站不稳。 红色的巴掌印迅速从白皙的脸上凸显出来，看上去十分可怖。 但是江佑安不敢吭声，只能咬牙吞下这一切。 娴都在确认事情并不会牵扯到自己后，就把江氏集团产品问题、绑架案、以及江佑安诽谤和故意伤害的证据一股脑交给了警方。 因为情节严重，并且舆论影响广，为了确保公正和公信力，a市的警方将这件事交给w市全权处理。 娴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会一拖再拖，到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江家将n-39的一部分成果交给了上层，所以上面一定会保下江家的。 其实娴都原本就没寄希望于他们：只是想让江家元气大损，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瞬间再被拽入无尽的深渊。 没有什么比希望被反复辗灭，更让人绝望—— 原主生前的痛苦，他们必须要尝过一遍！ 江父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打通关系，压下这件事。 但是这样一来，让江氏本就不富裕的流动资金，雪上加霜。 所以在知道这一切都是江佑安造成的时候，江父气急，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还是觉得不解气，江父指着江佑安： “跪下！” “父亲——” 刚出院的江修文想替江佑安求情，但是看到父亲冰冷又愤怒的眼神，悻悻地闭上嘴，拄着拐杖离开客厅。 江佑安顺从地跪下，低垂着眼，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但是江父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担心如果动荡，江氏私人医院的资源可能会削减，惠敏的病情才有些起色，不能让这些不相干的人扰了她的休养。 “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安抚好你丈夫，务必维持住这段婚姻。” “若是连和薄氏的合作也黄了，你也不必再回这个家了！” “砰——”江父摔门而去，前往公司将这些事情扫尾。 江佑安余光看到江父离开，立马扶着桌子，艰难地从地上站起。 她抬手碰了碰明显已经肿起的脸颊，疼痛感瞬间传递到大脑，让她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嘶——” 但是江佑安非但没有抬起来手，反而重重地按下去，巨大的痛楚让她流下了更多的眼泪。 “哈——” 江佑安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身体上的伤，还是内心的痛： 为什么她活下去就这么难？ 她只是想拿到药剂，想摆脱组织的控制，为什么就是不能如愿？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她又有什么错？ 父亲说要维持好这段婚姻……呵，可是他不知道，发布会结束后，薄越就向她提出了离婚，到时候还要把薄氏名下5%的股份还回去……这还是自己伪装二十四孝好儿媳，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江佑安感到身体更虚弱了，缓缓跪坐在地上，用手支撑着地面，让自己不瘫软下去。 豆大的冷汗和着眼泪流到地上，江佑安因为巨大的痛楚，精神都有些恍惚。 n-39……股份……母亲…… 对，母亲！ 父亲肯定顾及母亲的病情，这些事一定不会告诉她…… 对！母亲现在肯定还不知道！ 如果……如果她把组织的事都告诉母亲，母亲肯定不会眼睁睁看自己去死的……一定不会！ “……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江佑安嘴里一直反复念叨，表情已经有些癫狂了。 她挣扎着起身，因为身体虚弱还踉跄了一下，但是她顾不上那么多： 她一定要趁母亲还不知道的时候，拿下股份！ …… 《昭明传》播完了，反响很大，为此剧方还专门举办了终映礼。 娴都穿着墨绿色的新中式晚礼服，挽着配套着装的苏瑾年，一起从红毯入口处进入会场。 “看这里！” “咔咔——” 旗袍设计的领口，层叠荷叶袖，高系带收腰挽上蝴蝶结配饰，乳白色的裙衬，整个裙身用竹叶与飞蝶装饰。清爽干练中，又不失温婉柔美。 苏瑾年则是穿着墨绿色的唐装，站在娴都身边，当一个合格的男伴，停下来和娴都一起，让媒体拍摄。 娴都见拍得差不多了，看向苏瑾年示意，两人一起和记者行拱手礼告别。 这一刻，慕昭和季青时仿佛从剧中走来，在现实中，他们还有无限可能。 娴都和苏瑾年走进会场，落座，等待仪式开始。 忽然娴都左边有一个人落座。 娴都偏头，看到是顾乾傒。 他来这里做什么？ ……哦，对，他是主办方，金主大大，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他个投资人，屈尊降贵和自己一个演员坐在一起？ 要不……再把话说得明白些？但是会不会…… 算了，权当不知道，有些窗户纸没必要捅破。 “下面有请昭明公主的扮演者——演员江娴都上台。”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娴都正准备提起裙子上台，两边突然同时伸出手，准备和娴都一起： “江小姐。” “娴都。” 娴都刚抬起的手无处安放——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真·左右为男。 第四十二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2) 晚上，江佑安从医院里出来，驱车回家。 当江佑安带着希望，惴惴不安地推开病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满脸失望的母亲： 太晚了…… 母亲她已经知道了一切，还说对她太失望了…… 股份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是薄越……他想离婚……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母亲…… “砰——” 巨大的顿挫力将一直沉浸在情绪里的江佑安拉回来： 她好像撞到人了！ 但是江佑安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开车回到了家中。 江佑安恍惚地下车，来到车前： 是血…… 这个高度，不可能是流浪猫狗…… 江佑安颤抖着手，拽着袖子想要擦掉这些血渍，但是却越抿越多…… “啊！” 江佑安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蹲下，周身是止不住的寒冷。 江佑安用手捂着头，不愿面对这一切。但是发现这些血渍仿佛已经渗透到她的皮肤中，怎么擦也擦不掉。 最后，江佑安还是从衣柜里扒出来围巾墨镜，确认自己身上并没有血迹后，徒步走回了案发现场。 还没等她走近，江佑安就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 救护车也来了，他们把伤者抬到担架上。 还有人正在翻找伤者的证件，打电话联系家属。 江佑安慌忙躲开，揪住围巾遮盖自己的脸，背过身去。 “叮铃铃——” 是江佑安的电话响了，显示未知号码。 …… 同一天晚上，《昭明传》终映礼现场。 娴都两只手都抬起来了，但是看到同样对她伸出的两只手…… 天，握上哪一个都得罪另一个…… 娴都直接合掌，对两个人点头示谢，然后直接提着裙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 但是背影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娴都离开后，顾乾傒和苏瑾年的目光自然在半空中交汇在一起。 不过很快两人都重新坐正，看向台上正在发言的娴都。 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读到一个相同的词语： 势在必得。 …… 江佑安还是裹着围巾，来到医院，坐在伤者旁边。 “哈……” 她盯着床上的病患，反而有些庆幸： 她也没想到这么巧，她刚好撞到了从医院步行回家的薄越。 那一片的监控碰巧坏掉了，又是晚上，根本没有目击证人。 真是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他一昏迷，离婚这件事肯定就要搁置下去。 最好彻底成为植物人，这样最听话了…… 想到这里，江佑安的眼神瞬间从暗喜转变为阴郁凶狠。 她抬手，轻抚过现在插着呼吸机的薄越的脸： “放心……就这么安静的睡下去，对你、对我、对两家，都好。” 江佑安靠近薄越，凑到他耳边：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江佑安自然不会守在薄越的床边，随便找了个护工，就匆匆赶回去收拾车上的痕迹。 但是昏迷的薄越，却做了一场梦，渐渐回忆起将近六年前的车祸…… …… 参加完终映礼的娴都，回到家里，正在和霍莹讨价还价： “就不能再多休息一周嘛。”娴都摇晃着霍莹的胳膊，见她不为所动，还偏过头不看自己，又凑到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比划： “真的！就一周！好不好嘛。” 霍莹从看地板的花纹转变为看阳台的天： “这星星可真好看。” 娴都仰头看去，夜色如墨，哪里有什么星星。也知道这是霍莹敷衍自己，于是掩面，转而切换模式，还抽出一张纸巾，抖擞抖擞当作手帕： “小女子不才，年纪轻轻出来卖艺，幸得莹姐青睐，这才有了今日的我。” 娴都装作娇弱倒在霍莹肩头，但是霍莹仍铁石心肠看向地面，就是不看自己。 娴都进而啜泣： “不是不想工作，实在是太累了演不动，这才来求您来了，”娴都擦擦好不容易挤出的眼泪，“您老好歹得让我休息。” 娴都又期期艾艾地抬眼，“您只要让我休息，怎么着都成。” 然后又抱过一旁的旺财，“您别嫌弃我们。” 霍莹扶额，简直没眼看。 “你这是又从哪里学来的……一天，不能再多了。本来就说好的，终映礼结束后就工作的。” 霍莹伸出一根手指，觉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五天！这不是太累了吗？我之前可是爱岗敬业第一人！” “两天。”霍莹又添了一根手指。 娴都凑上去，将霍莹的无名指掰起来：“三天。” 见霍莹神色略有松动，娴都趁热打铁：“好不好嘛，看剧本也是需要时间的！” 霍莹无奈同意：“三天，但是要把剧本琢磨透！” “yes，sir！保证完成任务！” 娴都把霍莹送走，转身就埋在懒人沙发里，长舒一口气： “呼——没想到有一天，我竟会为了几天假期苦苦哀求……这样一想，我之前上万年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再给娴都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结束： 孤独而无望的岁月，其实才是最难熬的。 这大概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吧…… 【宿主……演技都是用来讨假期的吗……】 旺财爬上沙发，窝在娴都怀里，蹭蹭求抚摸。 娴都也如它所愿，手指合拢，轻轻替它梳毛： “这叫善用，融会贯通。” …… 第二天，娴都趴在地毯上，手肘撑地，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因为《昭明传》的大爆，加上之前《山踪》的收视长虹效应，娴都现在其实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一线演员了。 国外的一位导演，米歇尔，给娴都发来了邀请，邀请娴都试镜参演科幻电影《迷途》的女主。 米歇尔是华裔导演，在国际电影领域颇负盛名，也喜欢启用亚裔演员。 这部电影，就是冲着冲击戛纳金棕榈奖去的。 娴都入圈，满打满算一年，就能接到这种剧本，在整个圈子中也找不出几个——这也就是为什么霍莹会这么听娴都的意见，娴都她确实是个幸运儿。当然，与她的努力也脱离不开。 娴都看了眼投资商： 果然，有顾氏的投资。 抛开别的不说，顾乾傒真的是自己演艺道路上的伯乐。 如果自己真的是这个位面的人，不会离开的话，大概率真的会对他产生好感甚至情愫吧…… 但是可惜了，自己并不是他对的那个人。 她也做不到搅乱一池春水后，毫无负担地离开。 不如从未开始，对谁都好。 第四十三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3) 经过试镜，娴都有惊无险地拿下了x这个角色。 巧合的是，这部剧的男主角s，居然还是苏瑾年。 苏瑾年的外貌、演技、咖位，也确实配得上，于是娴都也没有多想。 《迷途》讲述的是，未来世界里，因为大规模的污染，部分人类基因发生变异，成为丧尸。同时环境也变得不适宜人类居住，幸存者们搭建基地抱团取暖。 但是基地资源毕竟有限，必须时常外出搜寻资源。 所以基地研究所研制出一种类人类——人类基因的改良版的实验体，让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同时，检验基因改良的效果，尝试用另一种方式扩大基地人类的活动范围，成功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基因改良会逐步推广到正常人类身上。 x就是实验体中的佼佼者，基地领导常委派她重任。 s则是x的寄生体，也是监管者，通常和x一起执行任务。 实验体与寄生体通常是异性，也有后续让他们配种的打算。 因为一次事件，导致两人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明白到自己只是上层手中的武器，随时都可以丢弃。 于是两人联合其他类人类，叛逃出基地，组建了属于类人类的家园。 但是没过多久，类人类基地的实验室中，又诞生出了有意识的机器人。 无尽的循环开始…… …… 拍摄地是一个小国，位于海边，又有沙漠，很有废土风格。 下了飞机，娴都就推着行李入住酒店，苏瑾年的房间就在她隔壁。 不过苏瑾年应该比娴都来得早，娴都经过的时候刚好碰到他开门。 “娴都，你来了!” 苏瑾年穿着休闲装，半推开门，手还搭在把手上，嘴角微扬，看上去心情很好。 “嗯，瑾年你来这么早？”娴都停住脚步，将推出去的行李箱又拉回来一些。 “我也是刚到，才收拾好东西。” 见苏瑾年还是眼中含笑看着自己，娴都解释道： “金璃没和我一趟航班，她会晚几天过来。” “我知道，”苏瑾年把手放下，轻轻捻了一下，低头，眸光微动，重新找到了话题，“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我之前来过这里，可以当半个导游。不如等会儿我带着你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好啊，谢谢。” 娴都和苏瑾年点头致谢，然后推着行李箱进入房间。 …… 两个人吃完饭，沿着海边消食散步。 落日熔金，海平线也被渲染成金色。以线为界，湛蓝带着云朵的天空，和泛着浪花的海面相望。 浪花卷起白色的泡沫，轻轻拍打着沙滩，每次涨落都留下零星的痕迹。 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微咸的味道，海风轻拂，吹向漫步的两人。 散步，听起来像短暂的私奔。 苏瑾年，看着景色，有些出神地想到： 想和你去看海。你看海，我看你。 想到这里，苏瑾年偏头，看向正在梳拢发丝的娴都，低垂下眼，划过一抹失落，又将这些想法重新埋藏在心底：再等等吧，等到她愿意的时候…… 不同于心事重重的苏瑾年，娴都则是无聊地开始在神识里和旺财聊天： “海风啊……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了……” 【宿主，你原来去过海边吗？我还以为按你宅的程度，绝对是个i鬼。】 “一个地方也是会待到厌倦的，我自然是去过的……不过，这里和我的世界不太一样，这里的气息更干净一些。” 娴都原本的世界，是人鬼并行的。娴都作为鬼中的佼佼者，靠转化怨气就能生存。 但是绝大多数的鬼，通常靠吸食人的生机寄生。开了阴阳眼的术士，经常会看到人的身上背着鬼。 更有甚者，会将人骗去危险之地，直接转化——海边就是多发地之一。 娴都虽然去过海边，但是那里的怨气甚至更浓郁，会让她极为不适。 所以，这还是娴都第一次，呼吸到如此舒适的海风。 旺财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依旧乐呵呵的： 【宿主，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多谢你的共感，让我也清楚了海风的形状。】 风有些大了，娴都拢起被风吹拂的发丝，继续和旺财说话： “剧本我看过了，演员阵容，经费，场地布置……这部影片有很大的几率冲击奖项。” “估计《迷途》拍完，最好的结果下，获得棕榈奖，任务二估计就能完成了……” 【是啊，宿主你的效率真的很高，才短短一年，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成果，放到部门里，这速度也是数一数二的。】 “你说我这么高效地完成任务，你们部门就不会给我些什么实质性的奖励？” 【额……不是说位面结束后会有评级嘛，到时候我会向上面申请的！】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也不敢保证？” 旺财语塞，在神识里不好意思地戳爪子。 【嘿嘿……毕竟，我也是个新统嘛……做事没什么经验……】 娴都无语，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被一直暗中注意她神色的苏瑾年捕捉到，还以为娴都这是对自己反感。 苏瑾年抿唇，试探性地问： “要不……我们去小酒馆里坐一坐，吃点甜点？” “好哇。”娴都点头，十分赞同：刚好自己又饿了，苏瑾年这孩子可真体贴。 娴都和苏瑾年来到海边的一处酒馆，准备点一些吃的。 酒馆的装饰很有异域风情： 土坯搭建的房屋，装饰着类似蚁巢的筒状物。桌子和椅子都是矮脚的，上面铺着复杂纹样的毯子。 老板是当地人，见有客人进店，拿着本子过来记录，但是娴都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他说的好像是某个小语种。 “先生，女士，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娴都一头雾水，刚想尝试用通用语言交流，但是苏瑾年已经同样用那种语言开始点单： “千孔煎饼，椰枣，马卡龙，一杯莫吉托……还有一杯橙汁，谢谢。” 苏瑾年将菜单还给老板，见娴都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解释道： “我之前留学的时候，曾经到这里游学拍摄节目，一些简单的日常交流，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娴都给苏瑾年竖了个大拇指：“厉害。拍节目这么累的时候，还能抽空学会别的东西，不愧是苏老师。” 但是苏瑾年瞳孔微缩，皱眉，有些困惑： “其实，我以为你知道的……因为《你》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娴都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忘了原主这回事了，应该不会影响任务评级吧…… “实不相瞒，我这段时间高强度的拍摄，记忆力下降，有些事可能记得不太清了……”娴都有些心虚，用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这时店主过来送餐，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出言缓解： “先生，您的妻子很漂亮，你们很般配。” 苏瑾年的耳廓登时就红了，嘴角也扬起笑。但是他没澄清，反而谢谢店主的祝福。 娴都看店主的眼睛在她和苏瑾年之间巡视，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但是自己又听不懂，于是呼唤旺财： “旺财，我听不懂，帮我翻译一下。” 【稍等……我先下载一个语言安装包……】 “需要多长时间？”娴都再一次感觉出了旺财的不靠谱。 【额……7、74个小时？】 “算了，果然指望不上你……不用急了，估计是好的，不然苏瑾年也不会那样笑了。 第四十四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4) “three，two，one!action!” 洪都基地，秘密实验室的惩戒间，x正在执行一项任务： 同一批实验体中的w，因为违抗孙博士的命令，被下令处死，执行者就是x。 因为犯的事，情节严重，实验室一改往日秘密低调的处事风格，将基地中所有的实验体集中到一处，观摩处刑过程。 w就被牢牢固定在实验椅上，双手双脚都被钢钉穿过并且用束缚带捆住，嘴也被迫张开：防止在行刑过程中，她咬舌自尽。 因为是要被放弃的实验体，实验人员将平时不敢试验的针剂，全都注射到她身上，所以直到现在，w的意识也没有完全清醒。她身上青青紫紫，可能此前还遭受过侵犯…… 孙博士告诫所有实验体： “你们诞生的使命，就是保护基地的人类，去基地外清除丧尸，扩大新的生存空间。” “你们存在的价值就是这个。基地给了你们生命，你们就要想着回报基地。” “像w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因为实验体是为了筛选出优秀基因，供人类发展的，所以所有的实验体都会受教育，但是教育的内容与基地里正常诞生的人有所不同：他们像武器，像城墙，像猎犬……保护基地的人类是他们的首要信条。 ……他们更像是二等公民……是小白鼠……是消耗品。 见到同伴将要被处死，其他的实验体更多的是面无表情，是麻木。 孙博士很满意的看着他们：这就对了，武器是不需要感情的，w的事只是个个例，只要清除这个“异类”，不让这种想法蔓延就好。 孙博士走到x身边：“开始吧，可以适当延长一下，试试她濒死的临界点在哪里。” “是。”x接过行刑的匕首，一步一步朝w走去。 匕首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刺入依旧呆滞的w的眼底，让她渐渐清醒过来。 w看到匕首，一瞬间变得惊恐，想要挣脱，四肢痛楚的信号才迟迟到达她的大脑，她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但是看到行刑人是x后，她又不动了，仿佛接受了这个现实。 x有些讶异w的举动，但是还是按照命令，对她行刑： 冰凉的匕首贴上皮肤，划破组织，避开动脉，片下来一层鲜肉，放入盘中。紧接着将保护内脏的脂肪划开，伤口深可见骨，但是因为特殊的手法，并没有大出血，还能清晰地看到内脏的蠕动…… 痛楚对w来说早已麻木，但是每当x下刀时，她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栗。 x看着昔日的同伴，在自己手下变得奄奄一息，原本空洞无机的眼中，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 “噗呲——” 再一次下刀时，x的刀在进入皮肤后改变了方向。 拔出时，飞溅的鲜血划过x的侧颊。 x帮w，直接结束了生命。 实验体中领头的x，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w自然也知道，最后她笑了。在眼神涣散之前，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从胸腔里发出不成调的字句： “谢……谢。” …… 行刑结束后，x，坐在台阶上，盯着自己的手出神，感觉上面还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 “x，怎么了？”s，x的寄生者，坐到她身边，“今天你不打算出任务吗？我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集合的消息，还以为是通讯器出了故障，所以过来看看。” x还是不说话，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盯着自己的手，w血的温热触感仿佛还留在上面 良久，她才问出心底的疑虑： “你说……w为什么被处死呢？她只不过是在丧尸攻击基地领导的时候，躲了一下，没有成为他们的肉盾，就要承受这些刑罚……” “同样都是人，只是因为出生地不同，为何……差别这么大？” …… 娴都饰演的黄月亮获得了桃子奖最佳女主角，所以娴都特地从拍摄地飞回来领奖。 除了这个奖，娴都还获得了最佳新人奖和年度话题人物称号。 “总觉得这个称号不是在夸我……” 【就是就是，感觉他们在搞事情……居然还有人说你是自导自演！要不是因为江佑安弄的这两次网暴，宿主你的层次说不定会更高，路会更远！】 娴都抱着奖杯，从会场后台出来，顾乾傒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他站在车外接电话，背对着娴都，眺望夜景。 顾乾傒没有带保镖，自己亲自开车，就是为了见娴都一眼。 他身上穿着正式场合谈判的定制西服，大概是匆匆结束工作后就赶过来的。现在估计是有紧急的事务要处理，眉头紧蹙，面色不虞。 应该是比较棘手的事吧…… 已经入夏了，但是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冷。 娴都穿着水蓝色渐变的人鱼晚礼服，停在原地，看着顾乾傒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路上穿行的车流不断，此刻，那道无形的间隔好像化为了实体，实实在在地隔开两人。 他们之间，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本就是因为利益才产生羁绊，那就更不应该奢求更多。 江风拥向娴都，也让她清醒不少： “不会了，就算没有她，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所有事情，都要尽快结束……” 车辆少了，娴都提着裙角，抱着奖杯，准备过去，告诉他不用等了，没结果的……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走路摇摇晃晃的，手上还有固定针头的胶带，估计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他拦住娴都： “娴都，是我啊……娴都。” 他说话还喘着粗气，娴都想躲开他，但是他紧跟一步，拦住娴都： “是我啊……我全都想起来了，根本就没什么白月光，江佑安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当年出车祸失忆都是为了救你！” “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六年前是，现在也是！” “……我们六年前就已经认识了……我的初恋一直都是你啊！” 娴都这才靠昏暗的灯光辨别出了来人： 他是薄越。 他什么意思？他的白月光不是江佑安吗？怎么会变成原主？ 第四十五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5) 娴都举起怀里的奖杯，呈防御姿态，怀疑薄越这是记忆发生混乱了： “你说什么，胡言乱语的，让开，要不然我帮你开瓢。” 要不是看到路灯旁边有监控，这奖杯说不定现在已经嵌在薄越脑袋里了。 “我是真的……”薄越很慌张，还警惕地向四周环视，确定并没有人看着他们两个，才继续说，“你六年前被绑架时，我也在现场，我就是为了救你，才被绑匪的车撞昏，失忆的！真的！” “江佑安的那些事，都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真的不是正常人……我和她生活在一起，她深谙上流社会的习惯，但是却不知道很多生活常识。她原本是独立生活的孤儿，怎么可能呢？” 薄越言辞恳切，希望娴都相信自己。 他怎么会也怀疑江佑安不是正常人？ 莫不是……他掌握了什么证据？ 娴都认真感受了一下薄越的能量场： 他好像……并没有说谎…… “走吧，”娴都放下奖杯，看到顾乾傒好像还在处理自己的事宜，对薄越说，“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霓虹灯闪烁，车流再一次多了起来。 顾乾傒结束通话，轻轻叹了口气，久违地感到一种无力感： 他知道娴都不是原本的那个人，她来到这里仿佛是为了某种目的——江家是，演戏也是。 作为一个商人，信守承诺是他为数不多的品格。 但是在合作达成后，他却不知不觉中想要更多…… 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让江氏破产的脚步，只是为了自私的念头。 娴都她应该察觉到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躲着自己，甚至自己亲自下场处理江家。 所以在知道她要回国领奖后，自己推掉事务，独自站在晚风中等着她。 自己这一生等待的太多了……她像一缕清风，来去无痕迹，但是却拨乱了自己的心弦。 他怕自己再等下去风就真的离开了…… 顾乾傒收好手机，回头才发现原本灯火通明的会场，现在只剩几盏稀疏的照明灯。 想到刚才的联想…… 顾乾傒顿时有些慌了。 他快步穿过马路，脚步急促中带着凌乱，拉住一个还没有离开的工作人员： “江娴都呢？” …… 因为这里通常是明星名流光顾的地方，私密性都很强。 所以即使娴都穿着晚礼服，薄越像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病人——虽然他本来也就是，也没有人过多地关注他们。 娴都带着薄越，来到一处还未打烊的咖啡馆，将所有事情都说开。 “我这次受伤就是江佑安造成的，所以我才躲开她……不过我已经报警了……” “……还有这个，”薄越拿出来一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一个写着字母的瓶子，是他刚才打电话叫助理送过来的，“江佑安有时会躲在洗漱间里注射这个。我原本以为她是染上了毒品……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薄越将东西推给娴都：“之前她都十分小心，注射后都会销毁。这也是我在洗漱台的夹缝中找到的，应该是她不小心留下的。” 娴都拿起瓶子仔细观察：剂量不大，上面有几串看不懂的字符，应该就是之前推测的抑制剂。 娴都收下瓶子，看到薄越欲言又止，但是还带着期望看着自己，站起身，直接开口打碎他的幻想： “薄先生，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我记得我说过，原本的江娴都已经死了。” “我们……绝无可能。” “不行的……”薄越不敢相信，已经把话都说开了，怎么还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没有江佑安，他们会是年少相识的恋人，自己会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会一起出国留学，之后进入娱乐圈，结婚生子，相伴一生…… 事情不应该是这个发展！ 薄越起身上前想抱住娴都，求她，让她不要如此决绝。 娴都后退一步，躲开薄越的拥抱。 见薄越仍不死心，娴都早有预感，悄悄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奖杯，在手中掂了掂，酝酿着力道：果然，它今天晚上还是要派上用场。 但是娴都又是出去了一半，突然落空： 顾乾傒从薄越背后掐住他的脖子，一脚踢向他的腿窝，让他跪倒在地上。 旁边赶来几个戴着顾氏家徽的保镖，押着因痛苦而冒冷汗的薄越离开。 顾乾傒紧紧抱住娴都，确认她还在后，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你还在这里……你没事就好。” 娴都像触电般，挣脱开顾乾傒的怀抱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慌什么？我不是已经给你发过消息了吗？” 顾乾傒面露疑惑：“没有，所以我才这么着急地找你。” 而且用最快的速度将周围的人，都调动起来寻找…… “不可能！我明明给你发了消息，说我在这里……” 娴都低头，掏出手机，看到原本应该发送成功的微信前，有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信号不是很好，娴都的消息其实一直没有发出去。 【宿主……你好像手机欠费了……所以没流量了。】 要不是气氛不对，娴都估计自己直接能笑出来： ……穷笑的。 娴都尴尬地收起手机，挠挠鼻子： “顾总，现在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要再验一遍江佑安的dna。” …… 薄越后来报了警，指控自己的妻子，江佑安，蓄意杀人，肇事逃逸。 可是因为证据不足，加上江家少爷江修文的周旋，江佑安只是被拘留了几天，很快就出来了。 本来就缺少药剂的镇定，现在又被关进去几天，江佑安的精神防线临近崩溃了。 “妈妈……”江佑安推门，走进江母的病房。 江母这几天状态并不好，但是江父忙着处理集团事宜，分身乏术，就让护工照顾妻子。 但是江母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所以打发护工出去给她买花。 所以现在病房里，只有江佑安和江母两个人。 “妈妈。”江佑安还是平常的打扮，仿佛近来的事未曾发生过一样。 只有靠近了，才能看清江佑安那连化妆也遮盖不住的憔悴神色。 江佑安坐在江母身旁，但是一直低头摆弄自己的包，没有抬头看江母： “妈妈，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她江娴都，你竟然不愿把股份给我……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这是我们欠她的……”江母艰难地坐起身，“你不要再去找娴都了，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胡说！”江佑安恶狠狠地用眼神剜向江母，眼白中密布着红色的血丝，“你和父亲一样的虚伪！” “我是真的被人威胁了，才向你求助的！但是你呢？你以为这是我为了敛财找出的借口！” “直到这一刻，我才切身体会到江娴都当时有多绝望！你们真的是冷血的一家！” “他江磊是直接放弃自己女儿的生命！而你，赵惠敏，你同样是为了自己的执念，见死不救！” “你只喜欢完美的孩子……不过是因为想要减轻内心的罪恶感，才一直想要获得江娴都的原谅！” “……还说什么把股份补偿给她，这才是最可笑的！你知道她根本不可能收下，但是一直用这种说辞说服自己，好将所有的东西都牢牢抓在你们夫妇手里！” “哈哈……”江佑安抽风似地狂笑，拿出股份转让合同，“既然我活不成了，你这个伪善的人也别想好过！” 江佑安掏出水果刀，抵在江母的脖子上： “快点，将股份全都给我，要不然我们就一起去死！” 第四十六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6) “佑安……你。”江母现在很虚弱，但是更像是被人揭下虚伪假面后，表现出的羞愤，“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别和我扯这些。你们夫妻两人都只在乎自己想在乎的，其他人的死活你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江佑安将水果刀又送进去几分，江母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伤口，鲜红的血珠已经开始往外冒。 江佑安一手抵着江母的脖子，一手将合同拽过来，翻到签名的地方，扔过来一支笔： “快点签！” 江母自然是不想签的，但是江佑安用力按下水果刀，刺痛的感觉让江母瞬间屈服了。 江母艰难地拿起笔，好几次因为没有力气差点滑落。 但是笔尖最终还是碰到了纸面，写字的速度虽然慢，但也是朝着江佑安期望的方向发展。 江佑安迫切地盯着江母拿笔的手： 对，就这样……签下去，自己就自由了！ 江母最后一捺还未收笔，江佑安就迫不及待地拽走合同： “赵、惠、敏……终于……”江佑安一只手紧紧捏着合同，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没意识到水果刀又进入了皮肤几分…… 江母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了。 “砰——” 冲进来的江修文将江佑安推到地上，立刻有保安钳制着江佑安的手，防止她再做什么危险的行为。 “哐镗——” 水果刀掉在了地上，上面的血也溅到了地板上，江母脱力地躺倒。 “妈！” 江修文跑到病床前，看到江母的脖子不断渗出鲜血。 医生翻出纱布止血，从外观上来看，暂时看不出是否还出血。 但是江母的手都有些变凉的倾向了。 “妈……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吗？妈！” 江修文拉着江母的手，看着自己母亲快要喘不上来气的样子，焦急万分。 “江先生，请你让一下，我们要对病人进行抢救！”医生挤开江修文，准备开始急救。 “娴都……”江修文将耳朵凑到江母唇边，听到了江母的话。 江母的眼角划过一滴泪，还是强撑着自己不昏过去。 “好，我马上就把她找过来！” 江修文看到江母放心地闭眼昏睡过去，才松了手，准备去找娴都。 路过江佑安的时候，江修文没忍住，俯下身，扇了她一巴掌。 病房里有监视器，原本是为了监控江母的病情，好联合主治团队商量治疗方案用的，平时也有人专门盯着。 今天的值班护士只是去接口水的功夫，回来时就发现病人被家属用刀胁持，连忙呼叫保安。 就在他们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从电梯里出来看望江母的江修文，于是一群人一起去救江母。 但是考虑到人多可能会刺激到现在神志不清的江佑安，江修文让他们都留在门外，自己进去。 江修文本来就大病初愈，腿脚不是很利索，不能做剧烈运动。 所以刚才救江母的时候，就是肾上腺素飙升才产生的力气。现在安全了，江修文才感觉到自己的腿更加痛了。 知道自己母亲被自己妹妹挟持时，江修文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江娴都她说的都是真的…… 江佑安的头被打偏，头发散乱，嘴角也溢出鲜血，但是她还是紧紧攥着她的那份合同，仿佛握上了救命稻草。 江佑安转过头，不屑地瞥了江修文一眼，但是下意识地想藏起合同，不让江修文看到。 但是因为其他人钳制着她，反而让江修文注意到她手里攥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 江修文抽出来合同翻看，看到了股份转让的条款，还有后面母亲的签名。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江佑安，突然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尖叫着让江修文把东西还给她： “还给我！快点还给我！那是我的！” 江修文看着癫狂的江佑安，没想到往日安顺乖巧的妹妹，竟然会为了股份干出伤害母亲的事…… 原本网暴娴都和撞上薄越的事，父亲都说让她自生自灭。 但是自己觉得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妹妹，所以才想尽办法把她救出来。 没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母亲受伤这件事，他也有错。 “刺啦——” 江修文举起合同，江佑安目光紧紧地盯着，以为他是要把东西还给自己，但是江修文在她就要够到的时候，把合同撕碎了。 “刺啦——” “刺啦——” 江修文撕碎的不是合同，而是江佑安最后的一点希望。 江佑安的挣扎渐渐弱了，眼神中的光芒也熄灭。整个人就像被抽去灵魂的木偶，快速衰败。 连发丝都瞬间变得如枯草般，没有了一丝生机。 江修文就将这些碎片从江佑安的头顶扔下。 碎片纷纷扬扬，像雪花一样。 看着江佑安的样子，江修文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快感。 …… “我不去。” 娴都刚从顾乾傒那里拿到dna检测报告，就接到了江修文让她回去看看江母的电话。 不同于上一次的用亲情绑架，江修文是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请求着娴都。 真是一家子演员。 每个人都给自己套一个可歌可颂的壳子，内里都是一样的腐败不堪。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磊是，江修文是，江佑安是，赵惠敏更是。 啊不……赵惠敏应该比他们更高一个档次——她用言语，就能轻易驱使这些人为她卖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佑安性情大变，竟然用刀挟持母亲……” “你说这些都是江佑安做的？” “……是。我……”江修文对娴都打断他的话有些不满，但是顾忌着自己也是有求于娴都，这才没有发作。 “那她现在在哪里？”娴都举起手中的dna检测报告，眼中含笑，挑唇，“我正好有话想要和她说。” …… 娴都来到警局，见到了被拘留的江佑安。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的？”江佑安原本塌下去的后背，在看到娴都的那一秒立刻挺直。 想到了什么，江佑安得意地笑了：“你现在上赶着献殷勤也没用。你不是江家的人……他们最后还是会把我救出去的，股份也会是我的。” “呵。”娴都隔着玻璃，坐在江佑安对面，听到她这么说，感觉她真的是很幼稚。 也是，她毕竟也没有活够这么多年头，自然不懂。 娴都双手环臂，靠在椅背上，根本没把江佑安的嘲讽放在心上。 “你想要股份，尽管拿去好了。因为……它不久就要变成一堆废纸。” 娴都将dna检测报告从探视间的小缝中，递给江佑安。 “这是什么？”江佑安想都没想就把它扔到一边，“我不看。” “你还是看看吧。”娴都很笃定江佑安一定会看。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杂乱无章的记忆吗？” “你为什么会和薄越相遇？为什么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会被国外的组织救了？为什么会对上流社会的规则烂熟于心，却缺少生活常识？为什么组织又要用药剂控制你……这些，你都从未怀疑过吗？” 娴都盯着江佑安，但是江佑安眼神飘忽——她尽力想压下的疑惑，全部被娴都从阴暗处拉出来，放到强光下审判。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法定意义上的‘人’。” “你只是靠移植我记忆催生出来的——” “克隆人。” 第四十七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7) infinite作为专业替外国富豪提供健康器官的地下组织，自然有自己完整的产业链。 像那些匹配到合适的供体，先不说概率有多小，就算移植到那些富豪身上，后期可能也会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 但是如果这个器官就来自于“本人”呢？ ——那成功率肯定会大幅度提高。 不过碍于克隆的周期太长，有些客户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大程度上限制了infinite的发展。 所以在得知n-39有促进细胞再生的功效后，infinite就想得到它。 可是市面上的n-39是经过稀释和加工的，组织根本没办法破译n-39的配比。 infinite曾向江父发出过合作邀约，不过当时江母才昏迷两年，江父觉得n-39自己研究下去，肯定可以让妻子苏醒的。 但是如果和infinite合作，不仅研究受限，很可能到时候会耽误了妻子的治疗进程，所以果断地拒绝了。 infinite盯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的。 所以他们绑架了原主，想借此来胁迫江父交出东西。 而且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在n-39上市前，江父就曾在女儿身上注射过n-39母液来试验药性。 给了最好，没有他们也可以自己提炼。 “……所以在他江磊放弃我的时候，infinite就把我当成了试验用的小白鼠。” “因为研究需要时间，我这个供体不能死，也不能用其他药剂干扰……所以我是清醒着感受痛苦，最后再到麻木。” “从血液，到骨髓，从皮肤，到内脏……他们把能提炼的地方用了个遍，但是结果差强人意。” 江佑安装作神游天外，并不想听娴都的话。 “n-39没提炼出来，我这个供体也奄奄一息……那该怎么办呢？江磊这个时候已经警觉了，把实验成果与国家共享，受到庇护，他们以后就更困难了啊……” “所以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产业，想要再造出来一个人顶替我，回到江家。于是你——” “就诞生了。” “不可能！”江佑安猛然冲起，想告诉娴都她的推论都是假的，但是因为双手都被拷在椅子上，反而让她又踉跄回了凳子上。 江佑安的手腕，因为力道之大，已经泛红甚至隐隐约约渗出血丝，但是她现在根本顾及不上这些。 分明是被说中了心事。 “就算是克隆，也做不到百分百一样，博士他们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的!” 江佑安揪住自己的头发，反驳娴都的说辞，这样能让她的内心好受一些。 娴都低笑着摇头： “他们本来也没打算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开呀——划破脸毁容、失去记忆，再不济缺胳膊少腿，绑架的人不就是会遭遇这些吗？” “所以你还应当感谢我，要不然你的脸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娴都站起来，审视江佑安狼狈不堪，自欺欺人的样子： 江佑安嘴唇苍白，眼神飘忽不敢和娴都对视，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受到太大的冲击，还是抑制剂失效了正在忍受分裂的痛苦。 “对了。你一直以为的抑制剂——你觉得它是毒品一样的成瘾性物质，减轻你受伤后的痛苦，”娴都拿出一个塑料密封袋，就是薄越交给娴都的那个，里面装着江佑安注射后遗留下来的小瓶子，“但它其实才是抑制你身体继续分裂的药。” “因为你本就是催生出来的：大量的药剂，只是为了让你从一个细胞快速长到成年，但是代价是你的寿命并不会太长。” “你只是他们的一个实验品，一个获取东西的方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江佑安的精神真的要崩溃了。 “你就是在骗我！”江佑安的眼底一片猩红——一直追求存活的人，却被告知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几天可活。 支撑她做了这么多，一直为组织卖命，其实是一直在为死神磨刀。 “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组织怎么可能会让你完整地出来？所以你才是克隆人对不对？是的！你就是！你这个假的，竟然还想让我这个真的放弃？你好顶替我拿到所有的东西对不对！我呸！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江佑安说的话，已经没有逻辑了。她不希望只有自己这么痛苦，必须有人下来陪她。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打算毁尸灭迹，但是当时因为紧急情况被迫转移据点，他们连资料都来不及带走完，更不会关心一个他们以为已经死的人。” “我当时确实已经死了，但是母液确实有这个效果，所以我靠着它对身体的修复，活了下来，又逃回江家。” “他们本来的计划就是让你顶替我的身份，但是没想到我又回去了，而这个时候，你并没有发育完全，于是又改成了现在这个计划。” “伪造你的出生地和年龄，依靠从我这里移植的裁剪过的记忆，拼凑出了一个你。” “不可能！你，你……编的故事很有说服力，但是我是不会信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江佑安其实已经信了。 “还有一件事……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n-39吗？” “但是你还不知道吧？n-39其实就是我研制的……如果一年前你没有策划那场绑架，说不定我就能慢慢恢复记忆，从而重新调配出药剂，你自然也就得救了。” “但是可惜了……” “你亲手，把你最后一丝生的可能，给毁了。” 江佑安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挪动着凳子来到墙边，用脑袋撞墙。 “砰砰砰——” 因为力道大，江佑安的头已经磕破，血液从她磕破的额角流出，顺着眉骨，又沿着鼻翼流下。 洁白的墙壁上也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但是她好像是不能感受到痛苦一样，仍旧机械般地撞墙，不知疲倦，没有感触。 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听到的话全部从脑子里除去。 “假的，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当然不能这么轻易地死了，所以娴都在出去的时候，还帮江佑安叫了医生。 每一秒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时刻受着煎熬。 想生不得生，想死也无门路。 其实一死才是最干净利落的，娴都自然不想这么便宜江佑安。 …… infinite这个组织，因为江佑安的缘故，彻底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不久新政府上台，就拿这个组织作为自己执政的首要功绩。 一个infinite是消灭了，但是谁也不能保证暗处还有多少个infinite的存在…… 【恭喜宿主，任务三已完成！】 旺财见娴都微蹙眉头，并没有高兴的样子： 【宿主，开心一点嘛。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主线任务总算是完成一个啦！相信其他的也快啦~】 娴都捏着一只玫瑰花，是顾乾傒送的。 “兜兜转转，原主还是江家的孩子。” “其实我内心是不接受这个结果的。如果原主不是江家的孩子，她的恨可以再纯粹一些……起码不会被这些人套上孝道的枷锁。” “所以……亲情的来源，到底是血缘，还是长年累月的相处？” 第四十八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8) “不过也好……人死如灯灭，至少我为她祭奠过了。” 娴都站在阳台上，感受着夏夜的风。 郊外的风，褪去了城市的喧嚣，多了几分安逸宁静的滋味。 微风拂面，带来虫鸣花香。 真的很容易就会沉溺其中啊…… “世界上苦难的人这么多，根本不可能顾得过来。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们时空部门为什么会选择原主了。” 在这世间有多元宇宙，共同构成了时空隧道。 像人会生老病死一样，这些世界也会经历诞生乃至衰亡的过程。 世界崩坏时会产生空洞，一般情况下，会有新生的世界去补上这个缺漏，维持时空隧道的动态平衡。 但是如果空洞产生的时间久了，没有新的世界补上，这个空洞就会向四周侵蚀，进而危害其他的世界。 在这些世界里，有一些人的命运与世界的“寿命”息息相关，甚至能够直接使世界产生裂缝，从而导致世界崩坏。他们被时空部门统称为“气运者”。 时空部门的任务，就是维护时空隧道的安全。 而原主，本该就是那个划时代的“气运者”，但是却因为这些事情，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如果没有这些，原主不会进入娱乐圈，她会凭借n-39的成就，带领人类迈入百岁时代。” “她会成为备受世人瞩目的天才少女，还会有更多的成果……星际时代也会由此展开……” “……但是她也逃不过原生家庭的吸血，对她来说……这种结果我也无法评价到底是好是坏。” 娴都抬高玫瑰花，轻点鼻翼，玫瑰的芬芳瞬间进入娴都的肺腑，沁人心脾。 娴都自嘲般勾起嘴角，苦笑：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 “tree，two，one!action!” x和s联合几个类人类小组长，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寻找属于他们的伊甸园。 经过几番波折，他们找到了原本专供富豪囚犯的监狱，设施一应俱全——最主要的是有太阳能发电板，和柴油发电机，能解决能源问题。 但是因为动作太大，在x和s一次外出搜寻物资时，被基地的人盯上。 基地的人开着装甲车，向两人开枪扫射——因为灭掉两人，就消灭了类人类的精神领袖，剩下的实验体就是一盘散沙。 x和s躲进废弃的掩体后，躲避装甲车的攻击。 子弹声停了，基地装甲车并不是最先进的——它还需要人工补弹上膛。 好机会。 “咔哒——” x一手握着枪，一手掏出手榴弹，用牙齿将保险环拉开，干脆利落地抛向装甲车。 “轰——” x不用回头确认情况，就知道基地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了。 她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 就在爆炸轰鸣的时候，x感觉到她的手被s托起，无名指被套上了东西。 是戒指。 是刚才在搜寻物资的时候，s留下的。当时x也没在意，还以为s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但是现在…… “你……” x话还没问出口，s就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将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相信彼此……” 因为类人类太多了，x和s不得不分开，帮助两个基地的建立。 但是在离开前，s还是想要一个承诺，一份羁绊。 x自然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含义，她也知道s在担心什么。 “戒指。” x将枪放下，伸出手平放，问s索要另一枚。 s还以为x会直接把戒指褪下来，没想到她竟然接受了。 x见s还呆楞着，以为他是没理解自己的意思，继续说： “另一枚戒指，我给你戴上。” s被这巨大的惊喜砸晕了，但还是没有忘记掏出另一枚戒指——他原本打算自己戴上的。 x将戒指，顺着s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推进去。 再抬头时，s已经眼中含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妻子。 …… 娴都取下戒指，交还给工作人员。 她的戏份结束了，但是苏瑾年还有戏份，需要更换拍摄场地。 娴都在片场里用目光找寻苏瑾年的身影，但是没有找到。 苏瑾年开始拍摄的时候就一反常态：之前还没开始拍摄，他就会早早地在原地等待，快速进入状态，娴都都觉得他十分敬业。 但是今天还是导演叫他，他才匆忙赶来。 现在刚一结束，就跑得没影了。 估计他是有什么事在忙吧…… 娴都收回目光，在心里惋惜： 可惜了，本来还想雇佣他当专人翻译，再去小酒馆里吃一顿特色的。 但是自己的戏份结束了，还是今晚的航班…… 算了，等到下次吧…… 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机会了…… 娴都收拾好东西，和导演告别后，就离开了片场。 娴都前脚刚走，苏瑾年就出现了，他也在用目光在片场里巡视，寻找娴都的身影。 但结果很明显，他并没有找到。 “苏，你是在找江吗？”导演走过来，看到苏瑾年好像在找人，随口问了一下。 “是，她人呢？”苏瑾年急忙问导演。 “哦，你来晚了。她的戏份拍完了，说是今晚的航班，估计已经前往机场了。你要有什么事，不如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没什么要紧的……”苏瑾年这么回答，但是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失落。 导演看见苏瑾年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搂住他的肩膀： “你是不是喜欢江啊？要不然提前把道具换成自己准备的戒指，这是好事将近？” 苏瑾年被导演直白的话语弄得有些害羞，耳尖也红了： “没……” 导演揶揄，拍了一下苏瑾年的肩膀: “还想瞒我，我可是都看到了……你们到时候要是真的在一起了，结婚记得让我坐主桌！” 苏瑾年的脸更红了： “好。” …… 娴都自从回国后，就和霍莹说想休息一下，调整调整状态，沉淀一下，霍莹也同意了。 “叮——” 手机又有新消息提示，娴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江修文发消息让她回去看看江母。 上一次娴都只是去探望了江佑安，顺便告诉她真相。 不久后江佑安就被有关部门带走了，旺财说江佑安现在被带进秘密实验室里，作为活体研究——因为她已经是死刑犯了，上层觉得她要发挥最大价值。 也算是让她感受原主的痛苦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娴都现在是公众人物，她也会被有关部门拉去做实验——美名其曰，造福人类。 但是现在娴都一直活跃在公众视野里，再加上有顾乾傒的调和，这些部门才歇了心思。 都是一丘之貉。 【宿主，你要是不去的话，我帮你把他的所有消息屏蔽吧？】 “不用。” 【……那宿主，你是打算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旺财：？ “我才不是为了让赵惠敏了却心愿。恰恰相反，我要去送上她一程。” “哀莫大于心死。” “既然不能一巴掌拍死，我就先让她心死。” “临死前的心悸，才是我想要的。” 第四十九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49) 娴都来到病房，没想到江父和江修文都在。 江家现在的产业看起来并无大碍，实际上银行都已经向集团下达最后通牒了。 就连薄氏也被连累，产业大幅度缩水，从a市的前端一下子滑到末流。 这还是薄氏紧急切断和江氏的合作，发出声明后，才保下的。 薄越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薄氏太子爷，为了生计，不得不拾起老本行。 但是娱乐圈更新迭代快，同质化竞争激烈。薄越又是一个离异的人，再加上他之前因为结婚流失了大量的粉丝，圈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薄越才和自己新婚不到一年的妻子离婚，转头又因为醉酒，被人玩仙人跳，在互联网上闹出了好大一通笑话。 随即薄越又灰溜溜地退圈，跟着自己的父亲重新学做生意。 但是薄氏大厦将倾之势已经无法挽回，娴都在一次晚会上甚至看到薄越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赔笑。 放之前，薄越对这种行为可是嗤之以鼻。但是为了生存，现在也不得不拉下面子，就是为了从前他看也不会看的小项目能顺利落地。 江氏比薄氏的情况还严重，但是江磊和江修文还守着江母，扮演着阖家欢乐的戏码。 既然你们不想让她知道，害怕耽误她的病情，那就委屈自己来做这个“恶人”好啦。 哎，没办法，谁叫自己这么善解人意…… 娴都无视站着的江磊和江修文，直接坐到唯一的凳子上，放下包，开口： “我不想旁边有不相干的人，请你们离开。” “江娴都你——” 江父的手快要戳到娴都的眼上，但是娴都没有躲，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提起包： “如果你们的诚意就这些，那抱歉，我还是离开好了。” “不不不，”江修文立即摆手，“我们出去。” 江修文拦住江父，带着怒视的江父出去，现在病房里只剩下娴都和江母。 “娴……都……” 江母坐起，想和娴都说话，但是因为上次江佑安拿刀挟持她，导致声带受损，现在发声很艰难。 江母想着自己这么艰难地起身，女儿至少会扶一下，但是娴都就是动也没动，权当看不见。 “娴都，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和妈妈说说话？是还在怪妈妈吗？” “是。” 娴都也不跟她虚与委蛇，抿唇挑眉，反而笑了，多了一股病娇感： “妈、妈？” 听到娴都这么说，江母刚想应下，笑容都绽放了一半，但是娴都接下来的话让她又呆愣住，笑容半挂不挂，看起来十分滑稽： “赵女士，你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娴都，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 “呦，图穷匕见，现在连装都不装了？还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继续扮演一个好妈妈呢！不行啊，赵惠敏，你的演技还有待提高……” 娴都突然凑近，直直地望向江母的眼底： “不过你可是没那么多日子了哦。” “你胡说什么？”江母因为气急，连续不断地咳嗽。 娴都立刻和她拉开距离，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哎呀呀，怎么还急了呢？” 娴都伸手抚摸上旁边的检测器，江母的眼神瞬间变得警觉且惊恐，担心娴都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娴都指尖轻点，江母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放心，”娴都重新坐下来，用手托住下巴，但是却从指缝里露出灿烂的笑，看起来天真烂漫——如果忽略掉她所说的内容的话，“杀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娴都伸手，葱白如玉的纤长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美中不足的是，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瘢痕。 “也是，你为什么还要装呢？知道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以后再也没办法调制试剂，你心里是痛惜的吧？” 与涉及生意场的江父不同，虽然夫妻二人都从事科研，但是江母才是不折不扣的狂热分子——原主就是她培育出的得意之作。 如果给她选择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让原主这个天才少女活下来。 可是，这算是亲情，算是爱的话，那和阴沟里的老鼠，大言不惭地歌颂自己的伟大有什么区别？ “胡说！妈妈，妈妈是爱你的……”但是江母已经低下头，躲开娴都的目光，“要不然、要不然也不会把股份全都给你！”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高尚吧？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什么？”江母皱眉，不知道娴都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对。”娴都打了个响指，装作恍然大悟，“你还不知道吧……n-39就是我弄出来的。” 江母激动，以为自己真的培养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娴都你说的是真的吗？” “哎呀，也不对。”娴都笑容阴冷，像恶作剧一般，低头捉住江母躲避的视线，“准确来说——” “这是原主弄出来的。” “什……”江母皱眉，没明白娴都的意思，但是她在看到娴都的眼睛后，瞳孔瞬间放大，呼吸一窒，面色苍白。 娴都盯着江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将一只眼的瞳孔，改变了颜色： 血色的红从眼底烧起，渐渐弥漫到整个瞳孔。似岩浆，似诅咒。中心好像有空洞，能将一切都吸进去。 这是娴都灵魂原本的色彩: 充满了杀戮、血腥、哀怨的味道。 江母在空洞中望见了自己丑恶的灵魂。 “啊——”江母尖叫着往后退，但是刚刚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娴都抬手，反手一挥，在虚空中轻轻一抓，江母就立刻噤了声。 “嘘。”娴都将食指竖在嘴唇前，轻轻摇头，唇角漾开笑意： “你也不想把人都引过来的，对吧？” “其实也可以——到时候脑浆泵开，红白混合物，从开了口子的头颅中缓缓流下……相信我，这一定是他们这辈子见到的‘最美景观’。” 异瞳的女子，顶着自己最熟悉的脸，挟持着自己，用最轻柔的话语，吐出最可怖的字眼： 魔鬼！她是魔鬼！ 她到底想干什么？ 江母颤抖着嘴唇，想晕却又不敢晕——她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躯壳里怎么住进了这么一个怪物。 娴都侧耳歪头，好像在倾听江母的心声，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猜对啦！” 娴都为江母鼓掌，脸上天真烂漫的笑不似作假。 但是下一秒，娴都收敛笑容，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直勾勾地望向江母的灵魂深处： “我就是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 “替江娴都复仇的死神。” 第五十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50) 旺财靠着和自己宿主的共感，在娴都的神识里目睹了这一切： 旺财觉得，本来有血有肉的宿主，好像一瞬间变成了那种标准疯批的反派，封心锁爱，冷血冷情。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 娴都和江母的对峙，啊不，单方面的压制还在继续： “不用觉得我在骗你，我知道你相信神佛，也自然会知道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毕竟，这可没办法用科学解释。” 江母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本来应该坚定地用科学来解释一切事。 但是不巧，她正是因为相信神佛，才会想到用股份换取江娴都的原谅，以减轻身上的罪孽。 刽子手的供奉，娴都不相信会有哪个正直的神明接受。 “早这么安静就好了，非要我动用武力。” 娴都活动手腕，叹了口气，很无奈： “我现在可算理解，为什么有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跟你们江家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你最开始想要让江娴都回来，那是因为你得知自己最完美的东西就要跑了，自然想拿回来。你当时并不知道江娴都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更不能调配试剂了。” “还假惺惺地拿股份让我回来。如果我真的收了，你才会立刻和我翻脸。” “因为确认了我还有所求，还愿意与你们江家再产生联系，那你自然会有恃无恐。” “后来我没有收，你也知道了江娴都没有价值，自然不会再联系。” “但是你为什么在濒死时还想见到江娴都呢？” “——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你害怕死后会坠入阿鼻地狱，永堕无间，想要求得被害者的谅解。” “你们夫妇真的是自私自利，狼狈为奸。他人对你们有用，就加以关怀；无用，便弃若敝履。” 真心里掺杂了一丝假意，那就是屎。 更何况江母的“母爱”里，掺杂的成分更多。 娴都本来还在思考，要不要将原主的身世告诉江父江母。 但是原主本来就是想要报仇啊，更不想和江家扯上关系。 告诉他们，这些厚颜无耻的人，肯定会觉得江娴都身为江家的人，付出的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于公于私，娴都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所以，上天才派我来惩戒你们。” “最后，祝你剩下的日子愉快。” “……因为你作为人的时光，马上就要结束了。” 娴都抬手，江母惊恐的发现，扼制自己脖子的力量瞬间消失了。 娴都轻笑，恢复了正常的瞳色，径直离开。 留下惊恐不已的江母，环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 娴都走后的当天晚上，江母就因为惊吓过度，在睡梦中惊醒，活活吓死了。 随即江氏集团就发布了讣告，江父也因为伤心过度，将手中的权力都交给了江修文。 就像发出了一种信号，要账的人都找上门来——据说江修文还头脑不清弄了对赌协议来发展项目，最后赔得血本无归。 娴都来到a市的监狱，来看望一个“故人”。 “0399！” “到！” 娴都就安静地坐在探视间里，等待这个人过来。 “刺啦——” “哗啦——” 凳子拖动和手铐作响的声音。 娴都去掉墨镜，双手环臂，讽刺一笑： “早上好啊江磊，在监狱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江氏倒台，n-39被上层收走，江父自然也没了最大的靠山，不久就被关进监狱。 江父因为江母死了，心里也没有什么念想，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所以在警方逮捕他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抗。 不过娴都可不会让他这么好过：娴都已经买通了监狱里的人，好好“照顾”江父。 拳打脚踢，那都是家常便饭。狱友们的工作，也经常推给江父去做。 此外，江父还有难以启齿的遭遇： 时常被狱友推搡，“捡肥皂”。 江父虽然五十多岁了，但是风韵犹存，要不然也不会生出来原主这种样貌的孩子。 监狱里的人虽然不都是穷凶极恶吧，但总有人好这一口。 短短一个月没见，江父就已经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头发有点点斑白。 虽然娴都嘲讽他，但是江父像呆愣的人偶，没有什么反应。 哦，对。 江父因为这一段的遭遇，心理产生阴影，患上了失语症。 但是狱警喊他的时候，他也答到了。 看来平时，狱警没少棍棒教育他。 时刻活在担惊受怕中，那才是比死还难过。 原主受过的痛苦，他们死之前一定都要尝一遍。 当时n-39的母液，为什么只在原主身上试验？ 因为江父觉得如果有差错，他自己可以继续研究——他自诩是这世上最在乎赵惠敏的人，将妻子的命交到别人手上他不放心。 在没有成果之前，最好不能让他人知晓，担心他们会觊觎n-39的成果。 而且孩子身上有江母的基因，适用性更强。 至于为什么不给江修文注射？ 哈……因为他是男的，江母是女的。 多番“权衡”之下，就定了原主。 原主也是“愚孝”，竟然同意了…… 估计她后面也很后悔听信了江父的鬼话，所以才有了想要复仇的想法。 好在n-39已经被上层收走了，江父已经没有受上面照拂的待遇了。 不过上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群酒囊饭袋。n-39落到他们手里，也只有浪费的份儿。 但是相信还会有后起之秀，能真正将它发挥价值，尽原主未竟之心愿。 江父这副木偶的样子，也让娴都的兴趣如潮水般褪去。 不过他这样，才是让好面子的他生不如死的最佳方式。 娴都也懒得和江父浪费时间，多费口舌，戴上墨镜，离开了监狱。 临走的时候，又塞给狱警一个红包，让他继续多多“照拂”江磊。 娴都不知不觉走到了江氏大厦前，看到有装修工人正在更换上面的字样。 昔日繁华的大楼，因为破产，一朝易主。 娴都看着这些，心中有些感慨。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名瘸腿的乞丐，就坐在原本江氏大厦的楼底，向行人乞讨。 娴都掏出一枚硬币，走到他面前蹲下，将硬币抛给他。 乞丐连忙去接： “谢谢，好人一生平……” 他捡起那枚硬币，却发现是枚游戏币。 他抬起头，问：“是不是弄错了？” 娴都半拉下墨镜，架在鼻梁上： “没搞错啊！哥、哥。” 第五十一章 现代社会假千金的花瓶女星(完)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江修文就经历了母亲去世，父亲入狱，公司破产。 原本他自己的腿就没有好利索，当时为了救江母，制服江佑安，腿伤复发。 后来又因为对赌协议，还不上账，被债主打断了腿，脸上也刮花了。 圈子里没人敢要他——有更多健康还没麻烦的员工，干嘛拎不清去雇佣他？ 所以江修文一夕之间从云端坠落到深渊，房子、车子，名下资产全部抵债。 现在只能沿街乞讨。 娴都抬头看了看昔日繁华的江氏大厦，又低头看着墙脚下衣衫褴褛的江修文，唇角勾起： “江少爷，您就知足吧——至少你没有被人追着杀，还靠自身优势，解锁了一份新职业。” “不是吗？” 江修文低头不语，只是将那枚游戏币留在原地，收起自己乞讨来的钱，站起身，拖着自己残废的腿，一瘸一拐地离开原本属于他的大厦。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江修文自诩是江家的继承人，一直觉得自己能够担当得起父母的好儿子，妹妹的好榜样，承担“桥梁”的重任。 所以他才会游走于江家和原主之间，想要调和两方关系，充当说客——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他以江家人的身份自豪，以江家的产业为傲，不问来处——纵使他知道这上面沾满了自己妹妹的血。 他也能和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愧疚，咽下这口人血馒头。 并且催眠自己：都是江家人，为这个家付出是应该的…… 所以江家人没有一个善类：江磊，赵惠敏，江修文，江佑安。 就连原主，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是纯白如纸…… 所有人在意的东西都没了，所有人都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也是最恶毒的诅咒。 娴都转身，再次戴上墨镜，融入人流中。 【恭喜宿主，任务一已完成！】 …… 《迷途》上映，在国内外取得了巨大反响，娴都因此受到了棕榈奖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但是苏瑾年并没有被提名，包括整个剧组。 娴都自从杀青戏后，就没有再见过苏瑾年，都是短信联系问好。 颁奖典礼设置在海上的一艘豪华邮轮上。 娴都惊奇地发现，这艘船居然是顾氏旗下的。 “……知道顾氏的产业广，但是没想到连国外的航运业也有涉足。” 颁奖礼还没有开始，娴都站在甲板上吹风。 【……这么说，顾乾傒真的是钻石王老五哎！宿主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换我我早就……】 “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带来的猫粮啊？” 【……嘿嘿，不能都有吗？】 “其实感情这件事，最主要是要两厢情愿。如果只是因为这些，你很难分清喜欢的是这个人，还是享受他带来的权势。” “可能有人并不在乎这些，每个人的标准不同……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很重要。” “再说，我都不着急，你干嘛上赶着问？还是说你有当月老的隐形任务？” 【怎么可能！谁家好统侍二主！】 “江小姐，颁奖礼要开始了。”一位服务生过来，提醒娴都。 娴都点头，进入船舱。 娴都走后，刚才的服务生，按下耳麦： “确定过了，是她。” …… “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是——” “江娴都！” 娴都起身，向其他演员鞠躬致谢，走上颁奖台。 娴都穿着一袭珍珠缎面鱼尾裙，从颁奖人手中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 “谢谢广大影迷的支持，谢谢委员会，也谢谢米歇尔导演。《迷途》能取得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大家的喜爱。” “……虽然我只是一个入行不足一年的新人，但是也从电影事业的欣欣向荣中看见文化的繁荣……”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我是演员江娴都。” 娴都抱着奖杯，用手捂着领口，向台下鞠躬。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不少演员也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娴都。 【恭喜宿主，任务二已完成！】 【任务已全部完成，任务者可选择花费五百积分留在该位面。请任务者者做出选择！】 “脱离位面。” 【将在三日后脱离该位面，请任务者做好准备。】 娴都在颁奖礼结束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宿主，按照惯例，部门会在三日后，安排你在睡梦中离开这个世界，就算是调查，也只能得出你是自然死亡。】 娴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子上的花瓶出神。 【宿主？】 “啊？”娴都明显有些呆滞地回答，如梦初醒般，从花瓶中将花拿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还带着露水，层叠的花瓣包裹着花蕊。在琥珀色的阳光下，尽情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欲说还休。 “秾艳尽怜胜彩绘，嘉名谁赠作玫瑰。” 娴都轻抚玫瑰，层叠的花瓣流连过如玉的指尖： “是啊，得奖了，剩下的日子，要做好告别的打算。” 娴都将玫瑰轻放回花瓶，将它和奖杯摆放在一起。 舱外传来一阵骚乱： 纷乱的脚步声，绝望的尖叫，中间还混杂着枪响。 是枪声！ 娴都贴近舱门，听到外面乘客都在逃亡，言语中还说什么炸弹…… 【现发布随机任务十一：找到infinite藏在船舱中的炸弹，解除危机。（10积分）（限时1小时）】 “你们部门还真是会给我找事情做，最后几天了也不让我消停……” 旺财又不好意思地在神识里面戳爪子。 “……不过，是infinite……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对船上的这些人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娴都逆着人流，来到了晚上自己要坐的凳子前，果然发现了炸弹。 没到爆炸时间，估计是有人不小心发现了这才引起了恐慌。 上面15分钟的计时突然开始了。 “旺财，怎么让它停下来？” 【宿、宿主……我也不知道，这是自制的回路，我现在搜索的攻略也不一定有用。万一……】 娴都现在没工夫和旺财掰扯它到底有多鸡肋，只能小心地用桌布托起炸弹： “它的威力有多大？我要把它扔多远才能让这条船免于受到伤害？” 【至少要五公里，宿主！】 “好。” 娴都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救生艇附近，抱着炸弹，给正在指挥疏散的船长说明意图——船上的救生艇根本无法把一半的乘客带走，船长正在发愁。 娴都正要松手，把炸弹放下，但是旺财突然提醒： 【不行宿主！这上面有压力传感，就是为了让你坐上去离开的时候爆炸！】 “我在上面放个重物也不行吗？” 【不行的……】 旺财沉默了。 娴都垂下眼，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炸弹，坐进救生艇里，朝着远离邮轮的地方驶去。 此时，剩余时间已不足8分钟。 船长肃穆，脱帽，垂首，向远去的娴都致礼。 娴都用最快的速度，驾驶着救生艇来到海洋远处。 【宿主，5公里到了……】 旺财的语气中是掩盖不住的落寞。 时间已经不到30秒了。 娴都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又望向远处的邮轮，看到好像有直升机落在了上面。 应该是船长呼叫的救援吧…… 娴都现在也没有心情思考为什么救援会这么快过来了…… 娴都闭上眼，浅浅一笑，平淡地接受自己的结束。 “砰——” 【任务者脱离位面，世界一已完成！】 第五十二章 黑玫瑰:顾乾傒番外一 “咔哒——” 17岁的顾乾傒打开灯，回到自己空荡的小房间： 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就是这个逼仄房间的全部。 你很难想象在全国黑道第一的顾氏庄园里，会有如此破败简单的房间。 顾氏现任家主顾霆是顾乾傒的父亲，但是顾乾傒只是他的众多孩子之一——准确来说，是众多私生子之一。 顾霆信奉适者生存，只有从众多继承者中脱颖而出的优胜者，才有资格成为顾氏新的掌舵人。 顾乾傒就是应试者之一。 顾乾傒的母亲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她只是在缺钱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顾霆的“招聘”。 但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她竟然不自量力地、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顾霆。 如飞蛾扑火般，投入这偌大的顾园，心甘情愿地上演“宫斗剧”，期待一个男人的垂怜。 但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如何能斗得过代表着各个势力的其他人？ 她不久就带着顾乾傒狼狈地逃离了顾园，只是为了顺利存活下来。 她渐渐地疯了，望子成龙，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能带着她重回顾园，坐上顾氏夫人的位置…… 但是她最终还是死在了那个黑暗脏乱的出租屋里。 顾乾傒用自己打工的钱，将她火化，骨灰撒在了大海里。 因为她临死清醒的时候，曾向顾乾傒忏悔： “……妈妈对不住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死后，把我的骨灰撒在海里……我来生，想要做一尾无忧无虑的鱼。” 她闭上眼，眼角划过一抹清泪，微笑着解脱了。 顾乾傒面无表情地处理完她的后事，不久就被顾霆接回庄园： 顾霆生了一场大病，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准备开始遴选自己的继承者。 顾乾傒喝了口水，润了下自己因为训练而火辣的嗓子。 凡是备选者，都要经过体能、搏击、礼仪、商务等的培训。 一整天下来，顾乾傒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顾乾傒顾不上这些： 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往上爬，要不然，等到顾霆死的时候，他就是殉葬者。 自然有人住在更好的房间，但是这些与他无关。 他因为和母亲在外住了几年，礼仪体能已经落后其他人一大截了。 那些人，包括家里的佣人，都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偷偷嘲讽他，说他是乌鸦，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凤凰的。 其他的私生子，也没有将他视作对手，甚至都没看在眼里。 顾乾傒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傒，等待。 母亲取这个名字，就是让他蛰伏在黑暗处，等待黎明。 但是他更像是狩猎者一样，匍匐等待，只为最后的一击致命。 顾乾傒是无神论者，母亲去世时说的来生，他更是嗤之以鼻。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佛，那像顾霆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够存活在这世间？ 所以虽然只有17岁，顾乾傒就已经能够手起刀落地解决掉叛徒。 纵使血溅在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完全不像是一个17岁孩子能有的沉稳镇静。 也成功让顾霆注意到他这个儿子，甚至专门指派了任务——自然都是见不得人的“脏活”。 虽然顾乾傒现在的待遇还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他的处境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 “咔哒——” 顾乾傒关上灯，极度的疲惫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深层睡眠。 …… “家主。” 顾乾傒颔首，走进哀悼现场，仰头看着顾霆的遗像。 谅谁也不会想到，眼前温文儒雅的人，生前会是掌控着全国地下生意的首领。 纵使他生前有再多的丰功伟绩，死后也是化为一抔黄土。 顾乾傒低头，轻笑，余光中瞥见了跪坐在地上带着恨意看他的母子： 他们是顾霆死前最疼爱的人。 但即便是如此，顾霆也没有动过改变继承人的想法——他知道除了顾乾傒以外，没人能够守住这偌大的家业，更别提发展了…… 但是这对母子好像不这么想，他们已经将顾氏视为自己的囊中物。 所以在他们看来，顾乾傒就是一个窃取他们遗产的盗贼！ 可是他们也不敢吭声——他们见过顾乾傒血腥惩罚叛徒的手段，担心自己也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跳梁小丑罢了。 顾乾傒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让顾逸把花圈放下，就转身离开了会场。 “顾总！顾总！” 顾乾傒没有停顿，更没有回头：都是见风使舵，上赶着巴结新家主的人。 他们还不值得自己动手。 不过他们在耳边叫嚷，实在是心烦…… “顾逸，”顾乾傒停住脚步，偏头，他胸前的白玫瑰，好像是他最后的仁慈，“让他们安静。” “是。” 27岁的顾乾傒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冲动与鲁莽，学会将自己的尖牙与利爪隐藏起来，不变的，是他与日俱增的野心。 顾乾傒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雨幕，有些出神： 现在他已经是顾氏的家主，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 他不求权势，并不愿和这些虚伪的人打交道。 他不喜欢钱，对这些生意其实没多少欲望。 他也不贪恋美色，顾霆和母亲的事让他对这些甚至可以说是恶心…… 做空、设局，改弦易张……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努力。 现在这一切都得到了，顾乾傒倒是生出了几分怅然。 但是常年累月的习惯，迫使他无法停住脚步，它好像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本能……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自己： 因为他无法忘记，在被顾家扫地出门的时候，在母亲死在破败出租屋的时候，在他辍学打工却被地痞抢夺钱财的时候…… 没有一个人向自己伸出援手。 他好像过早成长，快到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美好的一面，就被拽入深渊，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留给他的全是恨。 顾乾傒闭上眼，想将这一切都忽略，但是适得其反： 父亲阴沉的脸、母亲的哭喊、其他人或怨毒或敬畏的面庞，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顾逸从后视镜中看到家主睡了，也默默放缓车速： 老家主去世后，不少人明争暗斗，家主也是好不容易才压下来的。 因为要时刻警惕，家主精神一直紧绷，吃安眠药也难以入睡，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破绽，又一直强撑着…… 所以现在看到顾乾傒睡着，顾逸心里终于有石头落地的感觉。 …… “砰——” 顾乾傒忍着伤痛，反手开枪，见杀手倒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顾霆去世后的两个月里，顾乾傒将顾氏绝大部分产业洗白，虽然其中不少在他掌权之前就做过铺垫，但是终究动了其他人的蛋糕，所以才会有今天的刺杀。 顾乾傒靠着意识的支撑走了很久，终于撑不住倒下： 顾逸他们被支开，自己靠着弹夹中仅剩的几发子弹，逃到了这里，暂时甩开了他们。 死亡的时候，时间是无限拉长的。 久到顾乾傒能够走马观花地回顾完自己这一生。 他这一生好像都是为了满足其他人的期待而活，忙忙碌碌，留给他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或许……死亡，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呢？ 顾乾傒的意识开始涣散了，他能感觉出自己的呼吸渐渐微弱，心脏处泵出的血液也填不满那个伤口…… 就这么结束……也好。 就在顾乾傒静静等待最后一刻来临的时候，一只手附在了他的胸口上方。 第五十三章 黑玫瑰:顾乾傒番外二 “哈……” 顾乾傒醒来，发现自己正在病房里。 入目的白，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顾乾傒的手抚摸上胸口，子弹贯穿的痛楚仿佛还残留在身上…… 他分明已经死了…… 顾乾傒隐隐约约记得，有一个模糊的脸，她救了自己。 ……有人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了手…… “家主。”顾逸推开门，向顾乾傒解释昨晚的经过。 顾乾傒将手缓缓地从胸口处放下，微垂着眼，但是眼底尽是对待将死之人的冷漠，并且习以为常： “按照之前的惯例，都处理掉吧。” …… 星光大赏的晚宴上，顾乾傒刚刚站定，就有不少人前来巴结他。 顾氏已经完成了洗白，权力也牢牢掌握在他手中，只是他还需要一个正面的产业，向外界释放出这个信号——影视业就是最好的选择。 上一次暗杀后，顾乾傒将顾氏彻底洗盘，但是一个月来，一直都没调查出救他的人到底是谁…… 顾乾傒一个无神论者，头一次开始怀疑：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和鬼怪吗？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却只能用灵异来解释。 顾乾傒眼中晦暗不明，抿了一口酒液。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褪去年少时的懵懂无知、昔人眼中的粗鲁，宛如天生的贵族，受到他人艳羡的目光的洗礼。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披上了这一层皮而已。 忽然间，顾乾傒的眼前划过一抹耀眼的浅蓝色，他也若有所感地抬头，胸口原本受伤的地方现在正在微微发热。 是她！ 顾乾傒匆匆放下酒杯，追过去，但是已经没有了踪影。 顾乾傒的手放在胸口，原本发热的地方也渐渐冷下来。 虽然顾乾傒昏迷时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是他知道，就是她，不会错的。 回去之后，顾乾傒就让顾逸筛查宾客名单，锁定了她。 “……江娴都。” 顾乾傒翻动资料，但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顾逸回答说，她曾经死里逃生，并且做出了超脱常人能力的事。 顾乾傒肯定，救他的人是现在的这个，而不是资料上平平无奇的江娴都。 顾乾傒想见她一面——自己的命，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所以他将她想要的东西，不着痕迹地送到了她的手上，她也十分敏锐，知道了自己的意图。 如预料般，她来了，跳进自己预设的陷阱。 但是她不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反而像是更高端的猎人，低头注视着自己： “顾先生，有没有兴趣——做个交易。” 这一刻，攻守方发生了逆转，让顾乾傒陡然生出了久违的失控感。 ……但奇怪的是，自己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有些隐秘的期待。 他也想看看，这场以命为筹码的交易，结果会如何。 …… 当她陷入舆论风波的时候，顾乾傒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他在考量这位合作者，究竟值不值得他豁上命去赌。 结果让他比较满意：她的敏锐度很高，也懂得抓住问题的症结。 最关键的是，她懂得分寸，不会得寸进尺。 在网上的风向变化后，顾乾傒也做了顺水推舟的人情，让顾氏官博转发。 其实他原本没有大力发展顾氏生物科技的计划，但是交易如此，顾乾傒也愿意守约。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品德之一了。 打击江氏和薄氏生意的事，意外进行得十分顺利：江氏董事长江磊不善经营，事务大多是交给自己的长子江修文去做；而薄氏又有意锻炼自己的继承人薄越。 其实这件事本可以更快落下帷幕的——他们两个人，放在顾乾傒面前根本不够看，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命还握在别人手中，顾乾傒还是悄悄给他们留下了喘息的机会。 可惜他们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 顾乾傒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 顾乾傒自从和娴都达成交易后，就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顾乾傒很佩服她： 原本的人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是她又能绝处逢生，凭借着自己敏锐的观察和清晰的判断，掌控全局，一步一步重新爬上来。 顾乾傒甚至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本来就是因为遇到有趣猎物而产生的狩猎感，随着时间推移，发现对方也是名伪装的猎人，更转化为了遇到同类的欣喜。 而且托她的福，自己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不会再半夜惊醒。 但是他在不经意间，听到下属们讨论自己近来的反常，说他明显是坠入了爱河。 不可能！ 顾乾傒第一反应是否认，但强烈的情绪起伏，又像是在告诉他，这是在自欺欺人。 顾乾傒催眠自己：这都是为了自己的命，所以才会格外关注她…… 后来顾乾傒出席了一场活动，在一个女星的刻意安排下，媒体大肆编排他和女星有私情，女星将要成为顾氏的新任女主人。 公关部及时撤去了新闻，但是难保有人会看到。 顾乾傒拿起手机，第一反应是要找她说清楚。 但是编辑好信息后，看着历史消息里都是例行公事般的进度汇报，顾乾傒“发送”的按钮始终按不下去。 他知道，他已经陷进去了。 所以顾乾傒在春节的时候，给娴都发消息，希望见一面。 她句句回避，但是他步步紧跟，终于约定好了在情人节这一天见面。 顾乾傒来到片场，自然看到了苏瑾年——资料上，原本那个人的偶像。 但是他成功带走了她，这一刻，他心中其实是有些雀跃的。 可是看她吃惊的样子，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今天的特殊含义。 是他多想了…… 所以他压下心中的不悦，让她放宽心，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她也顿时变得十分自在，一如他们重逢时的态度。 好像他们之间，除了内丹与合作，再也不能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 但是这么轻易放弃，可从来都不是顾乾傒的人生信条。 所以他以退为进，改为为她提供机会——太具有目的性的东西，防备心强的她根本不会接受。 从衣服，到配饰，从工作，到生活…… 他会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生活，最后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虽然苏瑾年会和她合作，但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苏瑾年还没资格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不过顾乾傒忘了一点，先爱上的人是输家。 他突然变得患得患失，最后还是在她开机的那一天，以巡视产业的蹩脚理由，去看她。 但是却看到她和苏瑾年在“接吻”。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拍戏，是她的工作…… 可是他还是失态且狼狈地从片场出来： 顾乾傒觉得自己抓不住她。 她像一缕风，来去无痕，却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现在才明白，其实这段际遇的主导者从来都不是自己。 她已经做好了随时抽身而去的准备…… 他…… 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第五十四章 黑玫瑰:顾乾傒番外三 所以顾乾傒有些急了，时刻关注着她的消息。 知道她要开直播宣传新剧的时候，赶过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给她刷礼物，幼稚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但是好像适得其反，她更躲着自己了。 所以顾乾傒又借着合作的名义，从苏瑾年的手里，又一次带走了娴都。 ……确实是他先越界了。 但是他不后悔——他怕如果自己再不行动，会真的错过她。 当她再一次深陷舆论漩涡中，不同于上一次的等待，顾乾傒第一时间就为娴都背书，还想告诉她自己掌握的消息。 但是她听到称呼改变的时候，第一时间还是和自己划清关系。 顾乾傒感到深深的挫败，但是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次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待那个人的垂青…… 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母亲的样子…… …… “我深知这辈子留给我的光不多，所以它每一次出现，我都会抓住。” 既然这样无法靠近她，那顾乾傒只好换一种策略——以投资商的身份托举她。 或许某一天她回头，就会看到自己的身影。 顾乾傒为此特地跑到国外，找到了在圈内口碑极佳的米歇尔导演，投资他的新电影——交换条件是，让江娴都有试镜女主角的机会。 他对她的实力有信心：只要给她机会，她会牢牢抓住。 ……他也是如此。 但是听到她差点被硫酸伤到的时候，他很想立刻飞到她身边，可是合作也正进行到关键的地方，他根本走不开。 只能让顾逸带着保镖去保护她。 顾乾傒又发现自己的私人账户上多了一笔钱——那是他年少时打工用的储蓄卡，虽然现在里面的三位数的数额，根本不会是他会接触到的，但是它陪着自己度过最难挨的时光，意义是非凡的。 顾乾傒又联想到娴都当时说的，会付给他报酬的话，所以又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她的反应自己早有准备，但是还是忍不住失落。 杀青宴的事他没放在心上，只是刻意制造相处的机会。 但是她好像是躲着自己一样，除非是无法调开的活动，否则自己真的很难和她见上一面。 所以在知道她要回国领奖的时候，顾乾傒推掉所有的事情，就是为了想把一切说清楚。 可是他好像把她弄丢了…… 顾乾傒把所有附近正在执行任务的人都召集起来，才找到她。 他直接将骚扰她的薄越掐住，如果不是顾及到她在旁边，顾乾傒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直接结果掉薄越。 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刀尖上讨生活的顾乾傒。 顾乾傒没有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直接抱住她。 女人温热的触感，浅浅的呼吸，他的心跳也想和她同频。 这竟然是他们这辈子最近的时刻…… 虽然她立刻推开了他，但是这份温暖，顾乾傒会一直保存在心底。 可是一直醉心事业的她，在《迷途》结束后，没有接触其他工作，只出席了短期的综艺活动。 顾乾傒脑中的警报响起，心中的不安感逐渐放大： 她真的好像做好了随时抽身而去的准备！ 恰好这时候顾乾傒从顾逸口中得知，苏瑾年准备好了求婚仪式，就准备在她生日的那一天求婚。 ……对啊！ 他可以用这些外在的形式，与她产生联系…… 他们是责任感强的同类，只要有了羁绊，他就不再是漂泊无依的灵魂。 于是顾乾傒准备先一步，时间就定在她领奖的那一天。 顾乾傒坐着直升机，抱着玫瑰，戒指就藏在花苞中。 她会接受的吧？ 顾乾傒久违地感受到了忐忑不安的感觉。 快了。 邮轮由一个小点渐渐扩大，能够看清宾客都聚在甲板上，在惊恐地说着什么。 “砰——” 远处的海上，发生了一场爆炸。 顾乾傒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让开！都让开！” 顾乾傒推开人群，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矜贵——他仿佛一瞬间被打回原形，还是那个在死人堆里打滚，阴暗歇斯底里，犹如丧家之犬的顾乾傒。 船长在一旁安慰着顾乾傒，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陷入了无尽的自责： 这是他的船。 他为什么没有筛查好船上的人员！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明明……明明就差一点点的…… 天渐渐阴沉了，原本还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现在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人在哪里？” 顾乾傒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问船长。 船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乾傒在说什么，过了几秒钟，才带着顾乾傒来到船舱，看到了被压制着的暴乱者。 顾乾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掏出枪，打断了他们的手腕和脚踝。 “砰——” “砰——” “砰——” 顾乾傒面无表情，他又变回了那个杀人的机器，机械地重复这些动作。 他们还不能死…… 所有和这一切有关的人，都逃不掉。 他们要一点一点地赎清罪孽。 …… 顾乾傒撑伞来到a市最好的墓园，走到一个无字碑前，放下了自己的花束。 她是因为爆炸而死的，尸骨无存。 他只能将那一次，他们一同出席的礼服，放在墓中，为她立了一座衣冠冢。 顾乾傒，放下伞，单膝跪下，虔诚地吻向墓碑。 她并没有带走内丹。 这是不是说明……她还活着？ 是啊，她可不是普通人，这么会这么轻易地消失呢？ 一定是这样的，顾乾傒只接受这一种可能。 雨渐渐地大了，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也模糊了顾乾傒的视线。 这不只是他一时的暴雨，更是一辈子的潮湿。 …… 顾乾傒来到全国最灵验的寺庙，祈福上香，希望能和她再度重逢。 傒。 他前半辈子都在等待他的机会，后半辈子都在期盼他的光。 他这一生都在等待，他不想再等了。 可是现在，他除了等，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大概是他这辈子的杀业太多，才使得他们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顾乾傒将自己名下的私产，尽数捐赠给慈善事业，希望能尽量抵消身上的业障。 佛香燃，愁眉展，恩怨销，红尘断。 我点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 第五十五章 山茶花:苏瑾年番外一 苏瑾年前29年的人生一直过得顺风顺水。 父亲是圈内导演，母亲是知名演员，苏瑾年从出生后，就在镁光灯下长大。 苏瑾年的父母可以说是娱乐圈中的模范夫妻：结婚后，苏父的事业顺风顺水，苏母渐渐将重心转移到自己的小家中，慢慢淡出娱乐圈。 苏瑾年是童星——从小就被母亲带着出席亲子综艺，父亲指导的影视剧也有他客串的身影，借此接触了许多圈内的前辈，也为他后来的演艺生涯做出了诸多铺垫。 苏瑾年就这样沿着父母的道路，在娱乐圈中演戏：母亲教他演技，父亲为他提供机会。 因此，苏瑾年被冠上了星二代的称号。 不过苏瑾年也没有辜负大家提供的机会，短短几年内就提名各大奖项，更是在24岁那年，凭借《你》获得金像奖。 一时间，片约、合作纷至沓来，他人赞美的声音也不绝于耳。 苏瑾年更是一跃成为演技派，到达了圈内多数人一辈子只能仰望的高度。 但是29岁这一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天苏瑾年刚刚结束自己忙碌的行程，就看到有人给他发私信： [匿名：如果不想我爆料，就花钱买断。] 苏瑾年皱眉，疑惑地点开视频，却看到了自己父亲不堪的一幕——往日里成熟稳重的苏导，居然聚众淫乱。 那一刻苏瑾年才知道，伉俪情深的父母，光鲜的外壳下，是一地狼藉。 他拿着这些东西去质问父亲，但是父亲却轻描淡写： “哦，这不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吗？只要我愿意回归家庭，就无可厚非。” “你知道了也好，”苏父长舒了一口气，点烟，“我也不用再隐瞒了。你妈早就知道，她都没说什么，你就别多事儿。” 见苏瑾年还是呆愣在原地，苏父继续说： “我看你就是被那些剧本洗脑了，哪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东西。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私事，你别多话，好好拍你的戏就行了。” 苏瑾年低垂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后，将自己给父亲的副卡停了，还将苏父现在居住的别墅挂在网上拍卖。 气急的苏父来到苏瑾年的住所破口大骂，但是苏瑾年没有理会，只是又换了一个房子，只有表妹金璃知道他的所在。 苏瑾年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个人呆滞又麻木，坐在窗边失神，经常一坐就是一天。 所有人都在找苏瑾年的身影，但是苏瑾年关闭了一切社交活动，这栋房子就是他的茧，他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 苏瑾年连生气也是小心翼翼的——在结束完一切合约后，才将时间真正还给自己。 苏瑾年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的苦闷一瞬间爆发了： 这些年来，苏父的电影经常赔得血本无归，都是靠苏母和苏瑾年的救济。 苏瑾年甚至被苏父给卖给了娱乐公司，签了类似于“卖身契”的合约。 这一切，都是为了填补苏父造成的窟窿。 这些年来他一直机械地接剧本，不管好坏，只要有钱，就照单全收。 有些粉丝说他这是不爱惜自己的羽毛，没有了早期的灵气和演技。 还骂他是洽烂钱。 苏瑾年原本一直喜欢演戏——他觉得能在剧目中体验不同人的人生，感受他们的情感历程，自己的人生也会因为此充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流水线上的员工，量产商品化的角色。 他之前对这种不尊重角色和糊弄粉丝的行为可是嗤之以鼻。 可是现在…… 他好像已经迷失了自己演戏的初衷。 苏瑾年其实也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适合演戏，但是他不能停下来，不然这些债务就会全部落在他母亲柔弱的肩头上。 其实苏母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精神状态堪忧，苏瑾年还以为这是女性更年期的正常现象。 ……但是苏瑾年现在知道缘故了。 过早的生活压力压在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多年后的今天，当他抬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大山，和如水蛭一样趴在他身上吸血的家庭。 苏瑾年一直都是痛苦的。 他过早地演戏挣钱，小的时候也一直是别人艳羡的对象，是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在小时候，他也曾躲在被子里，偷偷羡慕别人平凡没有安排的人生。 他就像一块拼图板，每个人举着手中的入场券，想要在他身上留下一笔。 他的时间也被碎片化，最后被人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苏瑾年甚至不能自主决定自己的喜好。 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喜欢什么东西——因为展示在他手中的，不论是玩具还是食品，都是一早商议好价钱的。 苏瑾年本身，在投资商眼中，就是一件商品，一个高投资高收益的广告位。 他也一直被这种观念裹挟着，没有时间和精力停下来思考自己的行为。 其实辛苦经营这段婚姻的，一直不是苏父或者苏母，是苏瑾年。 苏瑾年一直以为幸福美满的家庭是假的。 或许……他也是假的？ 他觉得自己就是父母操控的提线木偶。 在他们的操控下进入娱乐圈，父亲安排好道路，母亲灌输好必备的技能。 一哭一笑，都要看着别人的眼色。 一举一动，都要按着剧本上摆弄。 所有的分岔路口，都是别人决定的，他早已被人写好命运的剧本。 选择…… 两个字，一个选项，好像从未在苏瑾年的人生中出现过。 他就是那个楚门。 一出生，就被旁人围观，所有人都可以对他评价，指指点点…… 只有他自己不能。 演戏的人，一辈子都在扮演他人，是没有自我的。 所以苏瑾年将自己关在别墅里，甚至重温自己演过的影片，希望能记起来自己曾经幸福的瞬间。 ……但是结果适得其反。 他从镜头中看到了自己虚假的一生——他从来没有自主感受过这个世界，他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镜头塑造了他的一切。 苏母他们一直劝苏瑾年出去，不要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 后来原本在国外留学的表妹金璃，告诉他，她也进了娱乐圈，成为了一个小明星的助理，就是为了感受娱乐圈的氛围，到时候更好地开导自己的表哥。 但是有一天，金璃告诉苏瑾年，说她的艺人就是苏瑾年的粉丝，靠着苏瑾年的影片，才从创伤中走出来。 他的戏是有用的，有人靠着他的东西，获得了新生。 所以苏瑾年产生了，要见见这名粉丝的想法，于是他参加了《桃源记》。 苏瑾年握上娴都的手，那一刻，苏瑾年从她的眼中读出了心疼。 她好像和他的父母亲人都不一样……仅仅只靠一眼，就能看出他堆砌坚硬外壳下的脆弱。 但是她并不像金璃说的那样热络，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淡。 估计是金璃想让他尽快走出来夸大其词了吧…… 苏瑾年坐在溪边，呆滞地看向水面。 或许，他该主动结束这糟糕的一生？ 突然有一个人将他扑倒，说他不应该在这里寻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无意识的行为。 但是刚刚……他们的距离也太近了吧…… 一直没有私人时间的苏瑾年，自然没接触过除了同事以外的女性，更别说谈恋爱。 所以苏瑾年顿时感觉自己的耳廓发热，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既然有人在乎自己这虚假的人生，自己就更不能先放弃自己。 所以苏瑾年掏出塑料袋，向娴都撒谎，说自己是来捡鹅卵石的——虽然他本来的目的也是这个。 后来熟悉了之后，娴都也了解到苏瑾年这半年来没有曝光的真相。 苏瑾年讲述着自己的生平，感觉就像一个笑话，甚至产生了不好意思的想法。 但是娴都她没有笑，反而是眼眶湿润，十分认真地说： “这并不好笑。” 我把我的苦难当笑话讲，直到有人哭着说这并不好笑。 第五十六章 山茶花:苏瑾年番外二 但是在第二次拍摄综艺的时候，苏瑾年发现江娴都的情绪不对——就好像前一段时间的自己，眼神中尽是麻木空洞，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所以苏瑾年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可是她不着痕迹地和自己拉开距离，苏瑾年有些挫败，所以拉出金璃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 江娴都以为金璃喜欢他。 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误会。 看着她眼中震惊的情绪，苏瑾年久违地感受到了好笑的情感，连眼睛里也蓄满了笑意。 后来他也知道她和江家以及薄越的复杂关系，心疼她的同时窃喜能够成为分享秘密的人。 所以在新春伊始的时候，苏瑾年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江娴都，但是距离零点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有回信。 ……可能她已经睡着了吧。 可是苏瑾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在想，万一她回消息呢？或许就在下一秒？ “叮——” 苏瑾年快速拿起手机，忐忑不安地打开： 确实是她。 苏瑾年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却在盘算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三次拍摄的时候，她恨不得躲进地缝里，苏瑾年也配合着替她挡开薄越的触碰。 他知道她不想见到薄越。 所以在察觉到薄越不见的时候，他就急忙来到江娴都的身边，想替她解决掉这些没必要的骚扰。 薄越果然在这里。 但是她好像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就能解决好这一切。 在走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头看了薄越一眼，他知道薄越还是没有死心。 但是娴都他下意识将自己保护起来的举动，让他感受到了一丝雀跃——她已经把自己划分为自己人了。 情人节，一个特殊的日子。 苏瑾年按捺不住自己早已飘走的思绪，以给表妹送饭的蹩脚借口，去剧组里看她。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苏瑾年穿了网上据说是男人最性感的衣服，就是为了引起他意中人的注意力。 他懂得运用自己的外形优势。 不过就在他目的将要达成的前一秒，那个男人来了。 顾乾傒，虽然苏瑾年不混迹商圈，但是对于这个人的名字，还是如雷贯耳。 他悲观地发现，他根本争不过这个男人。 但是看娴都的样子，她好像和顾乾傒也并不是很相熟。 称呼不同，远近关系也不同，苏瑾年可耻地因为这些细微的差别而沾沾自喜。 虽然她最后还是和顾乾傒一起离开了，但是苏瑾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患得患失。 她是个事业心强的人，并不想有感情牵绊，这是他这么多天观察得出的结论。 苏瑾年从金璃口中得知娴都要参加星光大赏，又从经纪人手中要回了本被他回绝的邀请函。 他支开了薄越，看到因为醉酒而微醺的她，在夜色下格外的可爱。 他好奇娴都和顾乾傒的关系，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在他等待娴都回答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鼓声。 ……他好怕她回答是。 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但是顾乾傒又一次出现，再次带走了她。 所以他没忍住情绪，端起她的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就能再次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很巧，他们居然出演了同一部剧。 她贴近自己的时候，苏瑾年知道自己早已乱了分寸，那不是演技，是真情流露。 她咬上那颗葡萄，实际上是咬上了他的心房。 不过她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没关系，因戏生情的人很多，苏瑾年希望自己和娴都也是如此。 虽然顾乾傒经常来剧组看望娴都，但是娴都对他避之不及，所以在娴都为难的时候，苏瑾年很大方地让步。 ——相信她也能够感觉出来远近。 在她再一次经历网暴的时候，苏瑾年不顾经纪人的反对，站在了娴都身边。 他只是想，只要她回头，会发现自己一直都在。 他会是他坚定不移的后盾。 泼硫酸的时候，苏瑾年真的很怕，如果她受伤，自己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幸好她没出现什么意外。 本来预想的因戏生情也没出现，但是苏瑾年在宣传的过程中，刻意营造两人的cp感，甚至自己开了一个小号，专门宣传两人，竟然做到了超话的主持人。 最后一期《桃源记》，苏瑾年心中是不舍的，但是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和娴都相处的机会。 说不定她就会因此而动心了呢？ 虽然这些动作他在脑中已经反复排练过多次，但是等到真正实践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害羞，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好巧，他们又在一起拍戏。 知道娴都什么时候来，苏瑾年提前到达酒店收拾好一切，就坐在房门旁，听着外面的动静。 所以在她来的时候，苏瑾年才能精准地开门，并且邀请她一同到海边漫步。 苏瑾年很珍惜这样宁静的时光，但是她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还默默翻了个白眼。 所以苏瑾年赶忙提议去吃些甜点。 她不能喝酒，这是苏瑾年从上一次宴会中记下的小细节。 所以就算是莫吉托的度数很低，他也只是为她点了一杯橙汁。 但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曾经到这里留学拍摄节目，甚至是《你》也忘记了…… 她不是他的影迷吗？为什么不记得这些事情…… 应该就像她说的吧，工作太忙，以至于忘掉了。 没关系的，他们会一起描绘新的时光——他们一起的时光。 她听不懂这里的语言，当店主夸赞他们很般配的时候，苏瑾年并没有纠正。 这是他隐秘的念头： 至少他们在外观上就已经相配了。 苏瑾年在开拍之前，偷偷和工作人员商议好，将道具戒指换成自己私人定制的—— 因为即使这是一场戏，苏瑾年也想珍惜和她在的每一秒。 他知道自己是在清醒地沦陷，但是他甘之如饴。 仅仅是处理好道具的功夫，出来时她就已经离开，准备回国了。 没关系的，他们还有以后的时间。 但是苏瑾年没有想到： 没想到这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因为行程，苏瑾年一直没有从国外回来，连娴都领奖也没有时间参加。 不过，他已经准备好求婚了，不管怎样，需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苏瑾年是在国外听到这一噩耗的，他一瞬间就昏了过去。 她是炸死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吧。 苏瑾年一个人回顾起他们在一起的影片。 剧中的季青时没有弄清楚公主对他的感情。 戏外的苏瑾年也是一样的失败。 苏瑾年不知不觉中泣不成声： 这一次，他不再是因为演绎别人的情感而哀伤，他是作为苏瑾年，切实感受到了属于他的痛楚。 我还有好多故事还没来得及和你讲。 苏瑾年觉得自己不能死，这条命是娴都在溪边救下的，他不能让她失望。 虽然《迷途》最后斩获了几大奖项，但是苏瑾年已经没有了他的女主角。 最终交换戒指的戏份还是没有过审，只能被删减掉。 ……就像我拿不出手的爱意，不能被世人知晓。 “苏先生，您近来的照片上一直戴着戒指，是结婚了吗？”有记者采访苏瑾年。 “……是的，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过得很幸福。” 苏瑾年无名指上一直戴着那枚戒指，衣服下，娴都的那枚戒指，也被他存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我曾在幻梦中描绘我们无数的明天…… 没关系的，我会带着你一起，继续谱写我们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 【世界载入中——】 β星系的一颗荒星，像垃圾场一样的废墟里，躺着一个穿着联邦军队附属军校制服的女人。 她的衣服破烂，脸上也有弹痕，看样子刚刚经历过一场枪战。 娴都躺在地上，灵魂还没从爆炸的余感中脱离出来，连指尖末梢都带着酥麻感。 【宿主，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alpha。】 娴都：！ 但是娴都向下摸去，却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娴都：？ 旺财看到宿主疑惑的表情，有些不解。 旺财：？ 但是看到娴都的动作…… 旺财：！ 娴都：…… 旺财：…… 【世界加载完毕！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娴都仰头看天，旺财低头在虚空的地上找钱，气氛有些尴尬。 一人一统沉默了很久，还是旺财先打破： 【……宿主，我们……我们这个位面是正常的男女结构……没有发生变化的……】 “这样啊……” 娴都幽幽地回答，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可惜： “还以为我能体验一下不同的感受呢。” 娴都虽然还是没有恢复过来，但是明显比之前刚进入位面的时候好多了。 时空之间的流速不同。 虽然在离开第一个位面前，娴都没有从顾乾傒那里拿回内丹，但是进入位面后，心口处缺的一块儿瞬间就被补上了。 娴都也是才知道自己的内丹还有“一键回家的快捷指令”。 内丹滋润着娴都的灵魂，在修复的同时，也将娴都的一些情绪在不知不觉中转化掉了。 娴都现在感觉很舒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昏昏欲睡。 【咳咳……咳，宿主，你要不要看一下任务？】 “看吧……哈……再不看……我就快睡着了。”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3\/3）、龟息丸…… 积分：595 任务一：成为联邦元帅（100积分） 任务二：成为联邦首富，脱离公户身份（200积分） 任务三：替代虫族女王身份，成为新任领袖（2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随机任务一：回到联邦军队附属军校报道，避免身份销户（10积分）（限时五天）】 娴都看到自己的积分终于不是可怜的零蛋，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宿主，我继续给你传输这个位面的信息吧！】 “等等……” 娴都直起身子，虽然头还是有些眩晕，但是还是尽量忽略掉这些，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铭牌，问旺财： “你不应该和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原主也叫娴都？” 娴都脑子中已经传输好了这个位面的语言系统，所以铭牌上的字还是能看懂意思的。 这个世界，和现代位面的字体有些相近，应该是它的演变体。 也就是说，这次的位面，是现代社会之后的时间线。 【……啊，这个？我们时空部门为了方便任务者做任务，会在进入位面后，将任务者的信息和任务融合，来达到更好的效果，名字也是其中之一！】 “这样啊……” 娴都挑眉，将铭牌收起，也没继续问，不知道有没有相信这个说法。 “继续传输这个位面的信息吧。” 娴都躺回地上，闭上眼准备接受信息。 这个世界是星际abo世界，是末世之后的世界。 因为丧尸病毒最后与人类共存，改变了人们的基因序列，人均寿命增加至300岁，开启了星际探索时代。 男女生理上差异的重要性下降，成为第二性征。 与之相对的，alpha，beta，omega，成为第一性征，人口比例分为10%，80%，10%。 alpha和omega有腺体，能释放信息素，也有易感期，这个时候需要注射抑制剂或者贴阻隔贴，防止信息素外溢导致其他人诱导发情。 比起其他两种性别，beta更像是原本的纯种人类，有发育不完全的腺体，但是对信息素的感知约等于没有。 其实alpha的出生率要更高一些，但是因为战争等因素导致alpha的死亡率居高不下，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人口比例。 因为星际的探索，人类发现并认识了许多新的智慧种族，其中更是有族群之间的通婚基因交流，经过上千年的演变，逐渐形成了混血人类。 其他智慧生物基本和人类共存，相安无事。 但是纯血人类与混血人类因为文化差异等的不同，建立了两个对立的国家——联邦和帝国。 两国之间多有摩擦，边境更有叛乱。 但是除此之外，它们还有共同的敌人——虫族。 虫族有拟态，能混迹于人类之中。 它们是繁殖能力强的智慧生物，抢夺了人类原有的领地，所以和联邦与帝国之间有血仇。 虫族为首领制，领袖就是虫族女王，是它们的精神符号。 只不过近百年来虫族女王的传承中断，虫族这才消失在大众视野中。 于是两国之间的矛盾近百年来又上升，停战合约摇摇欲坠，大战一触即发。 原主这种孤儿，由联邦抚养，称之为公户alpha，婚嫁升迁等都要服从联邦的安排，人身自由受到很大的限制。 原主就是在前往学校报到的路上，被联邦军队击落星际海盗的炮弹波及到，噶在了半道上。 所以娴都还要赶在日期截至之前，到达军校，以免被当成失联人员而注销户口。 可是，虽然身份证上登记的是alpha，但是原主实际上是个beta！ 也就是说，她感受不到信息素！ 而且还要混迹在满是alpha的军校里。 alpha闻到彼此的信息素，是会产生互斥反应的！ 这联邦的系统也真是要漏成筛子了，连性别检测都能出错！ 但是娴都并不能纠正这一错误： 虽然联邦一直呼吁abo性别平权，但是像军队高层这些职务，alpha这个身份是隐形门槛。 所以娴都还要小心翼翼地捂好自己的身份马甲——如果被发现了身份，不但任务一会泡汤，搞不好还会被联邦终生监禁。 “不是，有没有搞错……你们部门脑子是不是有坑啊！” 娴都看着自己明显相互矛盾的任务，满头黑线： 要想尽快完成任务，就需要多线并行。 所以她就要在当军校生的同时，做生意，而且还要和虫族打好关系，成为它们的“首领”。 先不说虫族女王是刻在虫族基因里的符号，这种观念多难改变—— 就单说她现在军校生的身份，以后还会进入军队当军官： 在外经商，往小了说是个人私产副业，往大了说就是政商勾结！ 任务三就更了不得了： 和虫族打好关系，那明摆着是要和联邦和帝国对着干，搞不好就是全人类的公敌！ 而且一个孤儿，要脱离公户的身份，难度跟登天没啥两样。 在隐藏自己身份的同时，还要把心掰成三瓣使…… 她是什么很贱的鬼吗？马上就要成陀螺了！ 真的是可着自己这一个鬼薅啊…… “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们部门这么奇葩的……” 第五十八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2) 【宿主……哎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额好像意思不太对……】 旺财托着自己的小猫脑袋，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灵光乍现： 【这说明部门很重视宿主你啊！】 【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不给别的任务者发放，而是交给宿主，这说明部门对宿主你的能力有着十二万分的自信！】 【虽然我是个新统，但是我也没听过，有哪个任务者被部门这么快安排高难度任务的！】 娴都不说话，就是静静地听旺财在那里瞎扯。 弄到最后，旺财见宿主长时间没接自己的话，也不由得底气不足，心虚起来： 【……嘿嘿，其实……部门这事做得确实有些不地道……】 “……知道就好。” 娴都支起身子，想要起来，但是长时间躺在地上，身子竟然有些麻了。 娴都突然想起来自己的任务面板： “你们部门不是说到时候会评级啥的，那我的奖励在哪里？” 【……啊，我去催催，估计任务评定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娴都原本都快起来了，听到这话，直接卸了力道，又躺回地上，一副摆烂，躺平任嘲的模样。 去查信息的旺财回来了，看到原本要起来的宿主，又躺了回去： 【宿主快起来啊……奖励会发的，我以我的统格起誓！】 “鬼……人才信你。” 娴都现在只想揪住旺财的实体，好好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是习惯性一捞，却没有触碰到。 娴都这才想起来旺财从进入这个位面以来，一直都是在神识里和她对话： “你为什么不弄实体化？” 旺财大脑里进行着头脑风暴，想出来一个借口： 【……因为这个位面上，猫这种古老的生物，已经几乎灭绝了……】 【宿主你也不想引起他人注意的，对吧？】 旺财有些狗腿地说道： 还能是因为什么啊……因为它没从宿主手里抠下来积分，贷款没还完，猫猫壳被拿去抵押了…… 所以旺财又偷偷接了个私人客服的活…… 这些事绝对不能让宿主知道！ 它前不久还夸下海口，说什么“谁家好统侍二主”……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打脸了…… 所以旺财觉得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它……它只是拿出自己空闲的时间，打……打发时间而已。 “……呵。” 娴都冷笑，但是也没再纠结，撑着地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去找一找军校的临时救助队。 本来学生可以从传送结点，经过几个跃迁直接来到主星，再直接报道的。 但是军校的领导一拍自己的脑门，想让新入学的学生，感受一下现在战场的残酷，方便以后死心塌地地为联邦卖命。 于是决定将所有新生集合起来，分批前往战乱区，参观完前线再来报道。 没有十年脑血栓根本想不出来这种方案。 看看视频得了，最多再来个vr差不多就可以了，非要把学生的命架在烧烤架上。 怎么…… 还想让路过混战的炮弹，给他们再撒点“佐料”？ ……一群草台班子。 原主也算是命好： 当时传送的舰队临时降落到这个荒星上补充能源，原主去荒星上的洗手间给自己喷上一点抑制剂伪装alpha，出来的时候舰队就被炸成渣渣了。 原主只是被爆炸造成的能量波震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看到星际海盗打扫战场，被活生生吓死了。 身上的也不是弹痕，是爆炸后舰队残渣飞溅造成的伤痕。 虽然军校如此不靠谱，但是救援应该是少不了的，所以娴都准备找找医疗队—— 要不然靠自己现在身无分文的样子，完全不可能在五天之内回到军校。 娴都的视线在四处搜寻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物资。 好好的星际位面，开局竟然比末世还惨。 娴都也不是没想过让旺财给自己导航，但是抛开这个系统不靠谱，它每次一开口，都是想从她的兜里抠出一点积分。 给娴都都快弄出ptsd了。 娴都在废墟中巡视，终于在一块钢板和说不清什么东西的堆里找到了可用的东西。 “这个。” 娴都从地上捡起来一个背包，里面有一些抑制剂和营养液。 还好，没碎。 因为末世污染了水和土壤，也包括种子作物，加上有人刻意将它们炒上天价，成为一种阶级象征的体现。 实实在在的食物，已经不是贫民阶级能消费得起的东西了。 星际人，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吃到一顿像现代那样的晚餐。 与之相对的，量大易产、营养高效的营养液进入千家万户。 就是味道……实在难以恭维。 娴都捏住自己的鼻子，灌了进去。 “嘶——”。 痛苦面具，感觉营养液打了自己的舌头一下。 娴都喝完营养液，坐在地上翻这个背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星际时代，每个人都会配备小型的空间收纳，方便拿取。 所以，现在能找到背包这种很远古的东西，不容易。 笔记本、笔，小刀……还有一块儿镜子？ 这种风格的东西，是早就被联邦中心星系淘汰掉的。 ……看来这一舰队的人，都是来自偏远星系，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 娴都收好东西，但是在不经意间，从镜子上瞥到了自己的长相： ……和江娴都有七八分相似。 娴都的手一顿，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时空部门不能直接干预小世界的发展，所以才会派遣任务者来修补世界裂缝。 可是时空部门却能改变任务者和委托人的名姓……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而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就好像…… 就好像她们是平行世界里的人。 娴都无法确定她们和自己原本的样貌有没有关系…… 因为在她决定结束的时候，就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和勇气。 她在离开之前，已经很久都没有照过镜子了…… 久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娴都盯着镜子里的面容出神，突然听到周围传来凌乱且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娴都握上小刀，藏在身后，警惕着： 在这样的荒星上，谁也不能确定来的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所以还是要有防备心。 10米……5米……3米！ 娴都缓慢地贴着废墟移动，在来人转过身的第一秒，用刀抵上了他的脖子。 这个人穿着联邦附属军校的实习校医服，面色通红，捂着自己的后颈，仓皇地逃过来。 他脸色微醺泛红，小鹿般清纯的眼眸中，是迷离的眼神。 脸颊上有一抹擦伤，在白嫩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些突兀，但是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 芜湖，是个好看的孩子。 娴都放下刀，瞥到了他胸前的铭牌： “[beta]楚珩”。 娴都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但是收起刀，也没说什么。 娴都：他是个omega。 楚珩：她是个beta。 第五十九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3) 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omega都被当作一种战略资源： 因为alpha和omega结合能有效提高生育率，并且有90%的可能诞下高天赋的alpha或者omega，所以ao结合一段时间曾经被写入宪法。 特别是在人类探索未知宇宙的“先驱者”时期，需要更多身体素质强的alpha，所以ao结合的观念更加深入人心。 虽然现在ao结合已经没有了硬性规定，但是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一旦出现“异类”，大家都会群起而攻之。 不止是婚恋上的偏见，omega在外出工作的时候，也会被各种隐形的门槛挡掉。 慢慢地，慢慢地，omega就成了就被圈养在家中，成为“呵护在温室里的娇花”。 社会上喊着口号说什么“abo”平权，“omega”优先…… 真是笑话，omega的权力与权利都被剥夺，只留下那些口号和小事上的“优待”，麻痹着这些人群。 楚珩更是感觉他们就像是关在笼中的种猪，等待着和alpha配种。 仿佛这样就是他们身为omega，来到这世上唯一的使命。 楚珩虽然是一个omega，但是从小的生活经历，让他早早就知道这些言论，都是狗屁中的狗屁！ 这些说法，都是为了愚昧omega，好让他们乖乖地听话为alpha繁衍子嗣。 所以为了承担起家庭的重任，楚珩几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从黑市中买了beta这个假身份，想要进入医学院上学。 没有能力改变规则之前，你就必须先适应规则。 但是联邦对医疗系统把持严格，一般只有贵族子嗣，或者花大价钱买进去的，才能继续学医。 可是楚珩已经没有钱了，只能选择军校医院——大家族根本不会去的地方，因为死亡率颇高，一般都是平民alpha和beta学习。 楚珩作为一个大二的学生，原本是不用到这里参与前线搜救的，但是军校里也讲究阶级关系，所以他一个毫无背景的“beta”就被踢过来凑数了。 楚珩平日里都是靠抑制剂伪装成beta，好在他虽然看上去营养不良，但是没有omega神态中的娇柔，所以也没人往那方面猜想。 楚珩也就顺利在军校中读书。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珩强行压制自己的易感期，导致他在搜寻过程中。突然感受到从后颈处，蔓延出一阵燥热，迅速席卷了他全身的感官。 所以他才急忙跑出来，趁别人还没发现的时候，注射抑制剂，让自己的易感期尽快结束。 没想到转角的时候，刚好碰到了一个失联的军校学生。 在刀抵上脖子的时候，楚珩并没有害怕——因为长时间底层混迹的经历，这些对他来说是毛毛雨。 不过…… 他比较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毕竟军校的这部分学生，可都是alpha。 可是自己这么浓郁的信息素，都没有引起她的反应，看来她是一名beta。 alpha和omega可不会对这些没有任何反应。 面若桃花，蛾眉微蹙，眼波流转，朱唇不点而红。仅仅是看着她，就像是被拽进了一场华丽而旖旎的梦境。 眼前的女人，容貌艳丽，气质倒是意外的清冷出尘。 ……只不过，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对自己的杀意。 军校的新生，会有这么浓重的杀意吗？ 但是楚珩的身体，不容许他多想，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掉这烦人的易感期。 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只，只会发情的野兽！ “抱歉，让让……”楚珩捂着自己的后颈，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正常一些，不让她感受到端倪。 他在赌…… 赌像她这样的“公户alpha”，一辈子都没见过omega。 至于以后？ 等她活到那时候再说吧……现在军校平均学生的寿命，可是活不到大四毕业的。 娴都没说话，收起刀，侧身为楚珩让出一条路，示意他到里面解决。 楚珩侧身经过娴都的时候，顿了顿，说： “谢谢……等会儿我会带你回大部队的，不要乱跑。” 如果乱跑，将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带到其他地方，先不说暴动的alpha会不会撕了她…… 他自己会先解决掉她！ 娴都点头，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外面替楚珩望风。 他一个omega，伪装成beta进入全是alpha的军校，想想都知道他平时的生活是怎么过的。 肯定是四面楚歌，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警醒。 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应该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至于娴都是怎么看出来楚珩是omega这件事…… 因为刚才娴都在找东西的过程中，看到了不少原主同学的残骸，从上面的能量残留，也能大致感受出alpha的能量场。 原主是个beta，能量场自是不用说，所以楚珩一出来的时候，娴都感受到了与前两者的不同，就警觉了起来。 原本还怀疑是不是虫族，但是看他捂着后颈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到易感期了。 不过还没有完全消化完这个世界知识的娴都，忘记了原主的伪装身份是alpha，面对在alpha眼中散发着致命诱惑的omega，应该表现得更激动一些。 时间有些长，娴都已经开始无聊地将地上的小石子踢来踢去： 喔嚯，她这是遇到星际版花木兰了！ 自己伪装成alpha，他伪装成beta，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看他走之前，眼中划过的一抹微不可察的算计，估计是在盘算如果自己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从哪个地方下刀能一击致命吧。 算了，不和小屁孩计较。 他也是生活不易，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现在的楚珩，在娴都眼里根本构不成威胁。 反倒在娴都看来，楚珩就像是一只毛茸茸雪白可爱的小狗，被逼到墙角里，无路可退，呲牙想要吓退敌人。 看在他这么漂亮可爱，让自己眼睛愉悦的份儿上，娴都会帮他保护好秘密的…… 在等楚珩出来的时候，娴都的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 “……好了。” 楚珩注射完抑制剂，暂时褪去了易感期，等自己脸上的潮红略下去一些，身上的信息素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出来，叫上在外面替他望风的娴都一起回去。 娴都其实早就已经听到脚步声了，只是觉得他防备心重，还是不要提前回头，让他怀疑自己有没有起疑心。 看，她多善解人意啊！ “刚才我是突然犯病了，才来到这里注射药剂的……麻烦你替我保密，如果被学校知道了话，会很麻烦的。” 楚珩主动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眼中含着泪，咬着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楚楚可怜地对娴都说。 这也算是楚珩的一个武器——像他们这种alpha，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英雄救美。 虽然他现在是个beta，但是平日里给他带来不少麻烦的美貌，此时也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她这个“alpha”，也是同理。 “当然，放心吧！”娴都答应得很爽快，仿佛并不知道楚珩的身份。 “谢谢。”楚珩顿时露出很感激的表情，伸出自己的手：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联邦军队附属军校医学院的大二学生，是个beta，叫楚珩。应该算是你的学长。” 娴都也伸手握上去：“楚珩学长好。我是军校机甲学院的新生，名叫娴都，是个公户alpha。” 娴都笑了，那明媚的笑容直接荡漾在楚珩的心房。 但是他只是顿了一下，很快调整回了状态，也回以微笑： “娴都学妹好。我现在带你回大部队吧。” 娴都点头。 两人并肩，从废墟往救援队的方向走。 荒星上也有黄昏，微橘暖色调的光撒在保持着合适距离的娴都和楚珩身上。 他们各怀心思，但是又保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两个人都不知道，在彼此眼中，都已经掉马了。 第六十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4) 因为这一次重大事故，军校的不少领导都被扒了帽子。 娴都也因祸得福，得到了几天“缓刑”——在军校报道完，三天后才开始正式上课。 正式上课的前一天下午，娴都还躺在床上睡觉。 【宿主，你不应该开始想办法去赚钱吗？怎么还躺在这里？】 去外面打工的旺财，觉得宿主好久都没有叫自己，于是在工作间隙里切意识回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但是娴都好好地在床上躺着睡觉，雷打不动。 旺财喊了半天，娴都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眼，看样子还没睡醒： “……唔，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娴都抱着被子，表情呆滞，未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翘起来两根不服帖的呆毛。 旺财则是被自家宿主，天然不加雕饰的脸庞，给看呆愣住了。 无论看多少遍，娴都的脸庞都会给旺财一种有着无尽秘密的感觉，不管是世界一还是这个位面。 不过说实话，她们都和宿主原本的脸有些相似，但是还是没有原本的脸惊艳。 可是…… 可是旺财居然也有些，想不起来娴都原本的面孔了…… 见旺财半天不说话，娴都刚睁开一半的眼又阖上，卸力，往后一仰就要躺倒。 【哎哎哎！宿主别睡啦！再睡下去，明天正式上学的时候就该头晕了！】 “……我不管……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啊哈……我现在很累，不要打扰我。” 娴都直接用被子罩住自己的头，继续睡觉。 娴都真的很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从上个位面脱离后就直接导入了这个世界，原主爆炸后受到的创伤，因为没有像上次一样服用归元丹，所以都是靠娴都的内丹一点一点修复的。 再加上娴都上一个位面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结束的时候又经历了爆炸，灵魂上的疲惫也并没有消除。 过多的能量消耗，纵使是娴都有内丹，也有些吃不消。 旺财想了想，决定还是体谅宿主，于是默默给她定好了明天早上的闹钟，以免娴都迟到。 娴都虽然入住的是四人间，但是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入住。 至于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她的舍友都翘辫子了。 虽然是开放性的社会，倡导abo平权，但是实际上alpha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alpha的精神领域生来就比beta和omega强，在体能体格上也更胜一筹。 所以一些高薪高社会认可的职业都是alpha，再不济也是beta。 不过alpha也是是分等级的，贵族alpha比平民机会更多。 公户更是alpha中的底层，位于鄙视链的最低端。 联邦附属军校中分为战略学院、突击学院、医学院、机甲学院、情报学院等十多个学院。 其中战略学院培养指挥官和战略家，绝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 突击学院和机甲学院都是培养上场作战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是平民alpha。 像原主这样的公户“alpha”，如果不是体能或者精神力方面突出，会被直接派放到基层岗位就业。 原主也是因为精神力，才被批准入校的。 不同星球的人都会抱团取暖，这条规则适用于社会，自然也适用于军校。 原主所乘坐的舰队，搭乘的都是原主故乡的人。 但是现在只有原主一个人……“存活”下来，所以娴都所在的宿舍，也就自然而然空缺下来。 “滴——” 是娴都的通讯器响了。 作为联邦重点培养的储备军，军校的资源自然都是顶尖的，也包括配备通讯设备等。 这些对平民来说是天价的东西，放到贵族眼中就又不够看了。 娴都一下子坐起来，抿唇，重重地用鼻子呼了一口气，手指在腕间一滑，切出一个悬浮的屏幕。 是军校发来的消息： [请全体新生于今日下午3：30，在各自教室集合，进行入校体检测试！请勿迟到，违者将给予扣除学分等相应处罚！] 【现发布随机任务二：在本学期期末考核中拿到甲等评级（30积分）】 “呼……” 娴都哀怨地穿起衣服，准备前往教室。 …… 虽然军校中学生很多，但是检测有专门的机械与场地，所以十分高效。 测试完的娴都，坐在教室里，等待结果出来。 “滴——” 娴都点开消息，上面显示体能b、精神力a…… 综合评级丙等。 这个成绩，算是中规中矩吧，既不差到离谱，又不会过分耀眼。 【宿主……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藏拙啊？】 旺财还以为自家宿主，会像开了挂一样，直接在入学测试里展露头角，让它也感受一把威风凛凛的感觉。 “哪有？我是来做任务，又不是来给别人展示外挂的，那么耀眼引起别人的注意力，那我到时候怎么偷偷搞钱完成任务二？” 娴都收拾好新发的入学须知，准备去食堂吃饭。 说是去吃饭，其实还是去领各种口味的营养液。 军校高强度的训练，学生的体能自然要跟上。 其实开学后，为了方便学生，军校会把营养液直接送到学生的寝室。 但是娴都这一届的情况有些特殊，学校的学生名额因为死伤而空缺出来，高层领导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招一批学生进校。 所以许多事情还没落到实处——吃饭也是其中之一。 娴都刚转过一个转角，突然被一个人拉到墙角里，他身边还有几个alpha。 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喂，你是叫娴都对吧？”领头的那个人低头看着娴都，语气十分不善。 娴都不说话，也不看他，倒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两栋建筑之间的小巷，几步之外就是学生前往食堂的必经之路，肉眼看并没有什么摄像头之类的。 ……但是不知道星际的设备有没有进步。 “长得就跟白白净净的omega一样。”那几个人痞笑，露出非常下流的眼神。 “哎！”领头的那个人弯下腰，盯着娴都的脸，“你的天赋看起来不怎么样，不如当我们的跟班，到时候也能有个出路！” 他又后仰，看向他的同伴：“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他的同伴附和。 娴都这具身体，虽然明面上是个alpha，但是身高和体格并没有达到alpha的平均水平，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瘦弱。 就连楚珩一个omega，都比娴都要高上大半个头。 所以从外观上来说，娴都真的很像一个omega。 娴都不想搭理他们：开学的第一天，不想因为这个而出名。 但是见他们见娴都不说话，也不看他们，一副把他们当空气的态度，领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问你话呢！你个小妮子拽什么拽！” 说着就要去抓娴都的胳膊：“告诉你，这里没有监控，出去你也找不到证据！” 娴都避开他的手，反而一瞬间反手擒住他的胳膊。 领头的人想要一把将娴都甩开，但是惊恐地发现，他的胳膊被极大的力道钳制着，根本挣脱不开！ 她这样的矮冬瓜，看起来营养不良，怎么可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道？ 一直看着四周的娴都，目光终于落到了这个来找茬的人身上，左手的力道未减，右手搭上他的肩头，看上去没有用力地一按，直接让他弯下腰，转而仰视着娴都，脸都涨红了。 娴都一直不喜欢仰头和别人说话，这让她有一种被别人审视的感觉。 上个世界是法治社会，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没办法只能动脑子制裁他们。 但这个世界虽然高度发达，但是却是靠拳头说话。 娴都微微偏头，露出一个可以说是天真而又恶劣的笑容： “哈……没有监控啊……” “那可由不得你们了！” 第六十一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5) “哎呦呦疼！” 楚珩拿着棉签给娴都蘸伤口，但是娴都痛得呲牙咧嘴的，楚珩也有些无语——明明他根本就没用力。 “好了。” 楚珩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收拾好东西就出去了。 娴都在巷子里将领头的那个打趴下后，揪住想要逃窜的另外几人，直接赏了他们一人一顿拳头，让他们恨不得当场认亲戚，后悔为什么不长眼偏偏招惹了娴都。 娴都衣角微脏，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但是考虑到这里并没有监控，所以娴都避开重要部位，给自己“梆梆”来上两拳，伪装成被他们欺负的模样。 这些青青紫紫的地方只是看着唬人，实际上根本不痛。 但是演戏就要演到底，再加上上一个位面当演员的经历，娴都装得像是身负重伤了一样。 果然，他们在看到有领导经过这边的时候，大声呼喊，说这里有人要霸凌学生。 但是领导来到小巷里，没有找到监控，看到脸上青青紫紫弱小可怜的娴都，再看看几个五大三粗只有身上有土，但是并没有明显伤痕的几个alpha，给他们记了大过。 他们自然不服，说明明是娴都欺负他们，嚷嚷着去医务室检查。 领导带着一串的学生，有点像鸭妈妈带着孩子。 娴都联想到这些，有点想笑，但是想到现在是受害者的身份，必须表现得苦大仇深，所以一直在憋笑。 虽然娴都面上不显，但是仔细看她的肩膀，就能发现她憋笑憋得很辛苦，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来到医务室，娴都有些惊讶地发现，楚珩在这里当实习坐班医生。 当然还有其他几个医生坐诊，但是楚珩那茂密的头发，在一群如灯泡上蒙灰尘的秃头医生里，意外地显眼。 所以娴都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楚珩。 虽然说他的脸蛋也是在这一群医生中最好看的，仿佛不在一个次元上。 ……但是娴都怎么会是这么肤浅的人！ 她是从医学素养中判断出来的！ 几个看起来就很权威的医生，给这些alpha检查，也没发现任何的毛病。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的话…… 哦，他们吃多了，营养液在肚子里哗啦啦地响。 这些alpha本来想骂这些医生是庸医，但是考虑到领导还在这里，到嘴边的脏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他们哪儿哪儿都疼，但是又看不出到底有什么毛病，于是觉得是学校的医务室学医不精，准备去医院检查。 他们要是能检查出来就怪了！ 娴都早就预料到他们打不过，最后肯定会“叫家长”，所以留了一手，用的都是巧劲儿，很疼，但是没有伤口。 一群没品的东西。 能检查出来算她输！ 所以那些alpha去医院检查去了，而那些医生送领导离开，只剩下楚珩留下来给娴都处理伤口。 楚珩对这些安排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服气，也装作不认识娴都。 只是拿出医药箱，用棉签蘸上碘伏，轻轻地擦拭娴都青紫的地方。 娴都乖乖地一动不动，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跑神了。 她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句话： 鞭子沾碘伏，边打边消毒。 要不然……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试试？ 娴都爱美，自然也爱惜自己漂亮的脸蛋。 如果时间长，处理不当，留疤了，那该多难看啊…… “嘶疼疼疼！” 娴都感觉原本轻柔的动作，突然重了一下。 虽然只是重了一小下，但是把神游的娴都给拉了回来，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伤患，应该装得像一些，所以就咧开嘴喊疼。 娴都察觉到楚珩的无语了——因为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 娴都捂着自己的脸颊，确定所有人都出去了，才放下手，一下子收起了自己伪装出的痛苦表情。 【宿主……你好装啊。】 旺财在神识里目睹了这一切，不由地幽幽吐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可是为了你们部门，才忍痛打了自己两拳。没问你们部门要医药费，还有演出费就不错了。我上个位面结束时，片酬可是很高的！” 旺财被娴都的一句话挡了回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害怕宿主真的和它讨要积分。 宿主还刻意颠倒了一下拳头，防止别人看出来是她自己打的自己。 它也要向宿主学习，做事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留给别人戳破的机会！ ……尤其是不能让宿主知道它在赚外快！ 娴都低下头，找落脚的地方，准备从看诊床上下来。 娴都在坐上看诊床后，楚珩就操作仪器，将床拉高，方便他给娴都上药。 娴都目测原主有一米六五朝上的身高，但是在这些人高马大的alpha面前真的不够看——据说alpha，无论男女，平均身高就有一米九左右。 所以那些人才会觉得娴都像个omega，产生了要戏弄她的心思。 但更扎心的是……omega的平均身高好像也有一米七多……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说来好笑，娴都真的有点伸脚够不到地面，需要蹦下来。 一定是楚珩故意的！故意把床摇这么高！ “呼——” 很好，平安落地。 娴都有些臭屁且骄傲地想到。 娴都拍拍手，准备潇洒离去，回到宿舍里睡一个回笼觉，但是听到了有玻璃瓶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哐当——” 是从药房里传来的。 楚珩刚刚……是不是去的那个方向？ 算了，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还是不多管闲事了…… …… 楚珩刚从诊室出来，就碰到了日常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 她是个alpha，虽然说楚珩现在的身份是个beta，但也没挡住保洁用下流的眼神扫视他。 楚珩顾念这里是学校，所以才没将她的眼珠子挖出来。 但是今天她不知道怎么了，带着一身酒气，径直朝楚珩走过来，那赤裸的眼神，仿佛已经把楚珩的衣服扒了，脑子里还在想一些下流的黄色废料。 员工值班期间，是禁止饮酒的。 楚珩绕开她走，准备去举报，让领导抓个现行，顺便开除，一了百了。 但是保洁虽然醉着，见没有抓住楚珩，就又勾回来，直直将楚珩逼到墙角。 楚珩虽然用抑制剂强行将易感期送走，但是副作用很大，代价就是他这几天身上会没有什么力气。 本来上课和来医务室值班，都是强撑着的，现在遇到醉酒的alpha，就更加打不过了。 慌乱间，楚珩的衣袖扫到了桌子上的试管，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楚珩连忙弯腰捡起碎片，准备保洁靠近的时候，一下封喉。 保洁带着酒气、臭烘烘的嘴巴马上就要贴近楚珩的脸，楚珩闭上眼，一副认命的姿态。 但是实际上，楚珩已经看准了方向，闭上眼也只是担心保洁恶心的血溅到自己眼睛里。 “咚——” 楚珩感觉到自己面前刮过一阵风，有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恶臭的酒气也消失不见，转而代替的是一种馨香。 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了，没事了。” 第六十二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6) 娴都本来都走了，但是想到人家刚刚配合过自己，又那么轻柔地给自己上药，还没戳穿她，这么一走了之太不地道了！ 万一人家就是碰上什么事呢！ 所以娴都又折返回来，快步小跑到药房，结果看见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保洁的衣服，眼神迷离，但是那咸猪手、咸猪嘴马上就要碰到楚珩。 楚珩也闭上眼，仿佛认命了一样。 娴都也来不及找什么趁手的工具，直接手握成拳，跳起来，挥到保洁的脑袋上，巨大的力道让保洁“咚——”一下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没了保洁阻碍视线，娴都差点被楚珩伸出来的玻璃碎片划到天灵盖。 娴都一把抓住楚珩的手腕，阻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想到他一个omega，这个时候肯定是害怕的，所以娴都放柔了语气，对楚珩说： “好了，没事了。” 楚珩觉得这股馨香很熟悉，在这个信息素混杂的时代，不同于让他反胃的信息素，是一种不让他讨厌的味道，这种香气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这仿佛是她的体香。 楚珩睁开眼一看，果然是他刚刚处理好伤口的娴都。 “呼——” 楚珩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明显放松下来，手中的碎玻璃片也松开，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微微的痛意从手心传来，楚珩这才意识到，因为太过紧张，自己的手被不规则的玻璃边缘划伤，已经有血珠缓缓地从伤口处渗出来。 那片玻璃上也沾了鲜血，娴都自然注意到了。 娴都环顾四周，抬脚跨过昏死在地上的保洁，拿过来医药箱。 娴都趁着黄昏还未完全暗下去的日光，将楚珩的手举到窗边，查看他手心里有没有玻璃残渣。 之后娴都又拿起棉签蘸上碘伏，学着楚珩之前给她上药的动作，尽量轻柔地给他上药。 好在楚珩并没有皱一下眉头，仿佛对这种伤痛已经习以为常。 随后娴都又拿起干净的纱布，绕过楚珩的大拇指，靠着惊人的理解力，缠了几圈，勉强盖住伤口。 在一卷纱布用完之前，在将楚珩的手裹成哆啦a梦之前，系上了一个很潦草的蝴蝶结收尾。 楚珩看着娴都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娴都的包扎，眉头越皱越深，到最后甚至能夹死一只苍蝇。 等到娴都后撤一步，欣赏自己成果的时候，楚珩不可思议地举起包扎的那只手。 看看手，又看看娴都，欲言又止，最后默默放下。 娴都挑眉： 给你包扎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别人包扎！ 额……应该是的。 娴都活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些不确定。 但这确实是她现存记忆中，第一次包扎。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别怪她，她之前当鬼的时候，有伤都是靠着内丹自愈。后来等她强大了，没人打得过她，自然也没有受伤，更不用说包扎了。 所以楚珩算是娴都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包扎的人……鬼没有。 包得不好看也正常！ 楚珩将自己的目光，从自己的手上，转移到娴都的手上： 刚刚娴都给他包扎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手背上的血迹——那不是他的，是昏死在地上的保洁的。 所以……她刚刚是直接用拳头把人抡倒的，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 那她之前在领导和自己面前都是装的，那些alpha身上的“伤”，也都是她造成的。 “所以那些alpha都是被你打的，然后你又装作自己是受害人……” 不知不觉中，楚珩将这些话说出口，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楚珩愣住了。 但是自己的气场不能弱，所以楚珩直勾勾地看着娴都，像是握上了娴都的把柄。 娴都也愣住了，微张着嘴，感觉莫名其妙： 不是，他这人怎么这样？自己明明刚刚帮过他好吧！ …… 军校的学生周一至周五上课，周六周日休息，抛开死亡率有些高，总体来说福利还是不错的。 ……但是那是对其他alpha来说，娴都这个公户alpha周末还要苦哈哈地去上班执勤。 公户alpha作为联邦培育起来的一种人力资源，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所以就算是娴都这种上学的，也要在自己周末和节假日，帮助当地的政府进行治安管理。 真?她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过娴都运气好了一些，被分到了“治安管理”，又叫防控科。 因为alpha和omega都有易感期，又称发情期，易感期持续时间内，他们后颈的腺体会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不只是正在发情的他们，易感期的信息素会诱导周围的alpha和omega提前发情，最后轻则造成踩踏，重则会产生强奸乃至死亡的严重后果。 所以就诞生了防控科，他们的工作就是拦住陷入发情期而狂躁的人，并为他们注射抑制剂。 因为alpha和omega从事这项工作，对他们自身很危险，搞不好也会被拉入情潮。 所以防控科里绝大多数都是beta——这也是政府部门里，为数不多beta占比高的地方。 当然，在他们看来，只有没能力和残缺的alpha才会来到这个科室。 不巧，原主就是那个alpha。 原主虽然是个beta，但是在检测的时候蒙混过关，伪装成只是对信息素反应不大，但是能闻到信息素的“残疾alpha”。 而且因为alpha的社会地位，只要有alpha进入这个科室，那至少也是小组长起步的。 这就更引起了那些拼命干活一辈子，却得不到升迁的beta的怒火。 所以娴都虽然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在军校读书，并且有些残疾的“alpha”，也是立刻成为了一名小组长。 在他人眼中，这份工作没有前途甚至是自降身份，但是在娴都看来，再也没有比这份工作更清闲的了！ 你上哪里找一个只用在办公室里喝水，等待任务，还有补贴的工作？ 反正娴都十分满意。 在科长的带领下，娴都熟悉了自己的工作，然后就美美地坐在工位上，看报纸喝水。 没错，就是报纸。 在星际时代，无纸化阅读已经普及的联邦里，政府部门还是会派发报纸，美名其曰帮助困难群众，让他们有一份工作。 至于实际嘛……懂的都懂。 娴都翻了一页报纸，惬意地喝了一口白开水，瞟了一眼时间： 很好，再有两分钟就下班了。 娴都放下报纸，做好准备，准备等秒针指到的那一刻就冲出科室。 娴都这一天都没有任何出勤任务，自然也觉得马上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就在娴都屁股抬离凳子的那一秒，突然有人冲过来对娴都说： “组长，z区发生暴乱，需要立刻前去支援！” 娴都感觉天都塌了，颓废地坐回凳子上，瞥到了工位上个主人遗留下来的东西： 谁放的芒果和火龙果摆件！ 第六十三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7) 虽然娴都的身份是一个残疾alpha，但是还是要穿戴上止咬器——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娴都感觉自己戴上止咬器还是挺帅气的，有种涩涩的感觉。 但当娴都融进队伍的时候，一切都又变了：虽然大家都是beta，但是他们个头都比娴都高。 在小组成员的衬托下，娴都还像是个青少年。 星际是一个高效的时代，不仅体现在信息传播速度上，更体现在出行方式上。 娴都虽然是个小组长，但是人生地不熟，只能跟着组内一个比较有声望的beta郝瀚来到发生暴乱的地方——郝瀚是小组内的主心骨，其他beta也比较听从他的调派。 他在娴都来的时候就释放了善意，不过娴都也只是礼貌地回应——还没有知根知底，这么突兀地释放善意，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以对郝瀚的好意，娴都也是有防备心的。 事发地是z区的一所百货大楼，一名omega因为佩戴银饰过敏，进而诱发了易感期。 浓重甜腻的香气，像倾倒的蜂蜜，粘稠但带着不容挣脱的趋势，向四周蔓延。 任何陷进去的人，都会渐渐忘记挣扎，沉醉其中。 来不及躲闪的人，面色涨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尽管百货大楼的保安已经疏散了人群，但是还是有一个alpha也被诱导进入了发情期。 陷入发情期的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神志不清，极具攻击性。 所以安保人员也不敢上前，只能拉好警戒线，远远观望，等待着防控科人员来解决。 那名omega趁着意识还未完全溃散之前，将自己关进了仓库里。 虽然有仓库大门阻隔，影响小了些，但是那名alpha已经陷入了狂躁，正在手动拆门，300毫米的大门上已经留下了几个硕大的凹陷。 门摇摇欲坠，仓库里的omega被拖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找不到omega缓解的alpha，被易感期折磨得失去了理智，想要摧毁一切来发泄得不到信息素抚慰的痛苦。 娴都所在的小队来到百货大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娴都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是能感受到空气中有种压抑的东西，让她也有些喘不过来气。 反观小组的其他beta成员，没有穿戴防护服，面色竟然比娴都还要痛苦，甚至有几个人的脸慢慢爬上了青紫色。 穿戴防护服的作用很小，信息素可以透过这些介质，诱导其他人。 只有注射抑制剂或者贴阻隔贴，从源头腺体上阻止散发信息素，才能起效。 腺体就像是释放肾上腺素的地方，但是它释放出的信息素，强度可要比肾上腺素强得多。 所以为了方便行动，防控科并没有强制要求执行任务时必须穿戴防护服。 beta有未完全发育的腺体，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是过浓的信息素也会导致beta头晕恶心，严重时还会休克。 这也就是为什么防控科小组的组长会是alpha——不单是社会晋升法则的缘故，突发情况应急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毕竟……发情和休克死亡比起来，程度要轻很多。 原本通知的时候，只说是普通的易感期，但是没想到那个omega释放的信息素太浓郁，不但导致alpha来不及反应直接陷入发情期，就连beta也感受到了浓浓的窒息感。 未净化过的空气，贸然开窗通风，只会将信息素带去更远的地方，扩大事态的严重性。 所以防控科小组只能顶着让他们窒息的空气，硬着头皮进去，不但要躲避开狂暴alpha的攻击，还要顺利给他们注射抑制剂。 娴都虽然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不适，但是那只是轻微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严重，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可是信息素实在是太浓了，不得已，刚走出去两步的小组成员又退回到安全地带。 就连经验丰富的郝瀚，也只能待在空气还算流通的地方，不敢再上前一步。 “哐哐——” 那名狂暴的alpha一直在不停地拍击仓库大门，原本坚硬的门，门轴处也已经变形。 门撑不了多久了。 “给我吧。” 娴都向郝瀚伸出手，问他要抑制剂。 防控科的抑制剂不像市面上卖的那样温和、药效慢，它们都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的。 见效快，副作用小，自然价格也更贵。联邦政府对它的管控很严格。 娴都来的时间不长，组内的人也有些仇视她，自然不会将抑制剂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 现在是郝瀚拿着抑制剂。 郝瀚面上没表示什么，但是娴都从他的眼里读到了鄙夷，认为她是哗众取宠。 不过有人要当出头鸟，郝瀚自然没理由拒绝。 防控科的抑制剂贵是有原因的——市面上卖的都是液体药剂，但防控科的是活性药剂，放在保温箱里，还用需要用虹膜识别才能打开。 娴都忽视郝瀚看戏的眼神，从他手中接过抑制剂，扶了一下止咬器，就弯腰从警戒线下穿过，往仓库大门前走去。 娴都当然没忘了现在alpha的身份，憋了几口气，让自己的脸涨得通红，表现出不适的样子。 毕竟……做戏就要做全套，这些细节也不能够忽视。 娴都来到那个陷入狂暴的alpha面前。 那个alpha感觉到娴都是来制止他的，停下的手中拆门的动作，想把碍事的人赶走。 娴都侧身躲过alpha伸出来的手，迅速绕到他身后，转而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 “铛——” 看起来瘦瘦小小的“alpha”，将人高马大的alpha撂倒在地，没等那个alpha再次反抗，一脚踩住那个alpha叠在一起的双手，掏出早就拔掉针帽的注射剂，朝他后颈的腺体刺去。 长长的针头反射着刺眼的光，射入躺倒在地上的alpha眼中，让原本神智不清狂躁的他，瞬间露出恐惧的表情。 娴都自然不会给他再次挣扎的机会，瞅准时机就扎了进去。 “噗呲——” 针头刺破皮肤，注射的声音让这个alpha猛地一激灵，随着药剂的注射，他的眼神也渐渐清澈起来。 防控科的抑制剂，只要扎进去，就会自动注射。 娴都也没再管地上的alpha，直起身，靠蛮力拆开了本就快散架的仓库大门。 “哐当——” 里面的空气更加压抑，娴都也有了快要窒息的感觉。 不过，除了郝瀚外，其他人都退出到了商场外。 仓库里的信息素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泄了出去，让娴都也好过不少。 蜷缩在角落里的omega听到大门卸下的声音，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娴都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拔掉另一支抑制剂的针帽，准备给他注射。 陷入易感期神智不清的omega，感觉到自己面前蹲下来一个人。她的身上还带着匆匆从外界赶来的寒气，让他清醒了一瞬间。 这种冷意中有一股暖色调的馨香，不同于信息素让他难耐。 但也就仅仅一瞬间，从后颈传来的浓郁信息素，如潮水般冲到他的大脑，席卷走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理智。 omega神智不清，迷离地想要靠近让他缓解一点的源头，但是只感受到了后颈的腺体传来一下刺痛，然后就控制不住昏了过去…… …… 出完任务后，部门又将小组召集起来，进行复盘总结。 领导说，这次突发事件处理得很完美，外界都报道了，要给这次的功臣颁奖。 娴都则是在下面漫不经心地摸鱼：那个beta郝瀚，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他身上——因为当时小组成员都退出百货大楼了，现场清醒的只有娴都和他。 大家也愿意相信，是经验丰富的郝瀚，处理好的这么棘手的突发事件。 【宿主，这个人果然是笑面虎！明明是你做的，功劳全归他？他只不过负责把那两个人拖出来而已，媒体就抓住这张照片，断章取义，大肆报道！】 “说出来也没用啊，我已经说了，但是没人相信。而且这是第一天，大家不会相信我的。” 顶替就顶替了，反正也没有奖金。 不过，娴都可是个不吃亏的主。 这个郝瀚冒领她的“东西”，她日后自然会讨回来。 娴都现在更关心：原主一个beta，不仅能够伪装成“alpha”骗过联邦系统，在同为beta都不适的环境中，还能如此清醒。 原主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中要多啊…… 第六十四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8) 娴都从科长手中拿走了加班补贴：不得不说，联邦政府在这方面还挺人性化的。 ……虽然说不多吧，就10联邦币。 但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可是，联邦公户alpha如果要成为普通公民的话，少说也要100万星际币。 防控科的补贴，一个月才100联邦币。 虽然说联邦人均寿命长了些，但是也没夸张到一万年…… 所以娴都还是要早点另寻出路，找个兼职。 为了省钱，娴都徒步走了几公里——要不然公交费就要升到第二档了。 娴都就在路灯下，顺着大街，一边朝军校宿舍的方向走去，一边思考：什么职业兼职的同时，能错开时间，还能有很高的收入。 星际时代的人好像不太喜欢夜生活——至少在联邦主星是如此。 娴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也只遇到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并没有像现代社会的车水马龙，更没有灯红酒绿。 主星的昼夜温差很大，虽然像蓝星那样有一年四季，但是晚上的夜风还是有些刺骨的。 一阵风吹过，娴都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可还是没能制止住寒意从裤管处往身上爬。 ……娴都现在有些能理解，为什么联邦主星的人晚上不出来——她快冻成冰雕了。 更强烈的一阵风袭来，娴都刚想侧身进入小巷中躲避，但是一张传单直直地朝娴都的面部扑过来。 娴都一只手抓住自己快要被吹开的大衣，一手捞住传单，才避免了被传单突脸的命运。 “这啥啊……手感还挺好，估计花了不少钱。” 娴都展开传单，站在路灯下，借着灯光查看传单上的内容。 没想到除了联邦政府，星际时代还有人靠纸质传单传递消息——毕竟现在纸质的东西，基本上只能在博物馆里看到了。 “……aaa杀手招聘？” 娴都挑眉，感到惊奇，继续读下去： “工作时间灵活变通……没有上司老板刁难……每单立结……薪资待遇从优，可面议？” 读到最后，娴都都笑了，看上去对传单上的内容十分感兴趣。 【宿主，你不会想去吧？】 赚完外快的旺财回来了——因为对面严格执行8小时工作制，晚上不上班的。 所以旺财一结束就马上切意识回来，好在宿主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娴都把传单卷吧卷吧放到大衣口袋里： “去啊，为什么不去？求职的时候就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况且人家招聘信息都送到我手里来了，不去岂不是太浪费这个机会？” “……这个工作就很符合我的需求嘛，我也差不多算是专业对口？” 【……但是我还是感觉这有亿点点像是诈骗广告……哪有暗杀组织会蠢到用传单招聘的？不担心联邦端了他们的老巢吗？】 “谁知道呢？看看又不吃亏，万一人家就是特立独行，根本不怕联邦，后台很硬呢？” …… 娴都按照传单上的地点，来到一处酒吧： “dusknest，暮色深处……” 娴都抬头，念出来酒吧的名字。 不错嘛……看上去是有内涵的地方，估计出手会很大方。 娴都推开酒吧的大门，内部装潢映入眼帘： 复古的设计，入门第一眼就看见满墙的酒柜，布局整洁，不像是其他酒吧那样疯狂混乱。 酒吧内播放着舒缓而悠扬的古典音乐，在星际时代中真的很少见了——现在流行摇滚朋克风，娴都听了就头疼。 暖黄色调的氛围灯将气氛衬托得恰到好处，有几个客人坐在小桌台上小酌聊天，酒保则是在吧台里擦拭酒具。 酒吧的设计，简约的同时又隐隐透露出奢华，一看就是花了老鼻子钱。 估计给钱的时候会更加干脆利落。 娴都径直走到吧台，按照传单上的约定，对出暗号： “你好，盐汽水去气泡。” 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抬头，视线直接在娴都的头顶上方扫视，但是没有看到说话的是谁。 “……这里。”娴都抿唇，有些无语地说道。 酒保低头，这才看到娴都。但是看娴都的身高，以为她是未成年，于是放柔了语气： “小朋友，这里是酒吧，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不要我帮你给家长打电话？” 【噗哈哈哈——宿主！】 旺财没忍住，直接在娴都的神识里，笑得满地打滚儿。 娴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个位面，她因为身高已经不知道被嘲讽多少次了。 这个吧台设计就很不合理，台面都快到娴都的胸口了。 娴都又重复了一遍：“盐汽水去泡，谢谢……还有，我成年了。” 酒保这才听清了娴都说的什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娴都，这才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酒杯，对娴都说： “跟我来吧。” 娴都跟在酒保身后，绕过吧台后的酒柜，看到酒保不知道在墙上操作了什么，原本正常的一面墙，转化为一个电子屏幕，随后成为斑斑点点消失在眼前。 里面的场景与外面天差地别： 科技化满满的指挥部，整洁冰冷的场所，让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经过消毒程序再进去。 里面的场地比酒吧大多了，虽然是夜晚，也有几十号人在工作。 不少工作人员操作着面板，步履匆匆，表情严肃。 有点像现代位面科幻电影中的实验室。 不过自己仅仅是对了一个暗号就进来了，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要么是个草台班子……要么人家后台很硬，根本不怕找茬的。 娴都感觉应该是后者。 酒保带着娴都来到一个办公室，推门进去： “老板。” 坐在椅子上的人转过来，看到娴都的样子，用质问的眼神盯着酒保。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小子是不是耍我？ 酒保走过去，低声在老板耳旁说了些什么，老板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震惊，转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打量着娴都，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不同之处。 酒保说完之后就站在一旁，老板咳嗽了一声，对娴都说： “……咳，正式入职是需要测试的。这样吧，我先给你一个暗杀对象，如果你完成了任务，薪资待遇都好说。” 说着，老板在半空中划出来一个面板，点了几下，调出来一个面孔。 “暗杀时限为半个月，你只负责杀人，到时候成果我们会自行验收的。” 老板说着又一划，将信息面板送到娴都面前。 娴都看到上面的信息，把暗杀对象近一段时间的活动范围都标了出来。 今晚显示的坐标，就在这附近。 “不用，今晚就行。” …… 娴都将人拖到巷子里，当着老板的面，干脆利落地扭断暗杀目标的脖子。 他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失去了生机。 娴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娴都是在做什么优雅至极的事情。 “怎么样，我可以入职了吧？” 娴都将湿巾揉成团，没有回头，随意地往后一抛，湿巾就精准地落到了垃圾桶里。 老板则是被娴都的操作震惊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听到娴都说话，连忙上前，有些殷切地主动伸出手，和之前的态度天差地别：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欢迎你入职‘暮色深处’。” 第六十五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9) 【宿主，咱们就不能坐出租车嘛，非要步行?】 因为有了兼职，娴都决定大方一把——直接坐公交车，付第二档车费！ 但是公交车半路抛锚，司机将车费全额退还给了乘客。 今天是上班的第二天，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出勤，娴都很顺利地在办公室摸了一天的鱼，也勉强算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期。 娴都觉得，这也有自己把那两个摆件都扔掉的缘故吧…… 但是就在下班的前一秒，领导敲门进来说要开会，娴都被迫进行了一次“自愿加班”。 等到走出防控科的时候，就只剩末班车。 ……结果还半路坏了。 这个点，地铁、公交车都停运，娴都一路上也没遇到其他的共享交通工具。 所以没办法，娴都觉得把出租车费交出去实在太肉痛了——起步价10联邦币，坐一次几乎就要搭上自己一天的工钱。 “……太贵了。” 晚风又起，娴都裹紧身上的大衣，加绒版的——因为昨天晚上她就领略过联邦的夜晚有多冷了。 【不是都干兼职了吗？还这么节俭？该省省，该花花啊宿主。】 “啊切！”娴都打了个喷嚏，没想到穿这么厚，冷风还是能灌进去。 果然，天冷的时候，是最能体现出阶级差距的。 “……那可是100万联邦币啊，就算是我因为干暗杀得到了报酬，但也要想尽办法将它合法化。一个公户alpha，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多钱，所以这些正当途径得来的工资，还是要省着点花。” 娴都侧身避开游荡在街上的酒鬼，继续沿着自己的路线走： “反正就只剩一半了，正好锻炼身体。原主的身体是真的弱，到时候期末考核可是要测体能的！我这几次打架都用的是巧劲，要不然早倒下了。” 【那……宿主，我们先切断一下共感呗……我、我冷得牙齿都打颤。】 娴都还纳闷为什么旺财说话都带着电音，原来是冷到接触不良。 “……下次早点说。”娴都切断了和旺财的共感，将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迎着冷风向前。 你要问为什么不买自动调温的控温服？ 别问，问就是没钱。 “哎，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不为钱发愁啊……还成为联邦首富呢，我现在连存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娴都也就是抱怨一下，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其实公交车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娴都在和旺财唠嗑的过程中，步子也一直没停。 再走上一段就能到宿舍了。 刚刚好能赶在宵禁之前回去。 就快到了，只要再穿过这一片居民区，就能结束这一天的疲惫。 军校因为占地广，在主星首都还没向外扩张的时候，就坐落在郊外。 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主城区扩大，原本位于荒地的军校，周围竟成了黄金商业地带。 随着投资商的疯狂涌入，这片荒地被开发成商业街和居民区，吸引了不少公民入住。 可是虽然军校不比军队处处需要保密，但也是要和这些享乐主义脱钩的。 所以在新任司令官任职后，就勒令这些商户搬迁出军校附近，不然就要使用强硬手段。 有能力的自然都早早搬走，但是有人为了买到一处房产，已经消耗了毕生的积蓄，让他们搬离，就是在要他们的命。 所以还是有一部分居民留下来，只为保住一个庇护所。 久而久之，他们就成了“钉子户”。 不过司令官的本意就是让那些商户迁走，于是对这些居民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们的做法。 离光源最近的地方，其实也就是最黑暗的地方。 因为这里没有了工作岗位，渐渐成为了贫民窟，抢劫这些事还是时有发生的。 不过娴都不担心这些，大不了就黑吃黑嘛，最后谁打劫谁还不一定呢。 娴都现在只想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宿舍，要不然自己的学分可就危险了。 “……交出来……钱……小白脸。” 娴都在经过一条巷子里的时候，听到几个地痞混混，好像在打劫一个人。 跟自己没关系，就不要多管闲事。 娴都也就是挑眉好奇了一下，但很快就收回注意力，正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给我！” 是楚珩。 …… 楚珩刚将母亲安置好，就匆匆赶回家，结果迎面碰上几个地痞。 他们是这一片的地头蛇，专门收取“地头税”。 楚珩本来是想直接进入楼道的，结果却被他们拦住。 他躲过他们的手，可是不慎把母亲给他的项链掉到了地上。 楚珩想快速捡起，但是地痞头子先一步踩上项链，另一个地痞则是拦住他，让楚珩错过了时机。 “想要？那好啊……既然你拿不出钱，那肉偿也是可……啊！” 地痞头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地，胳膊也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被掰到身后，疼得他说不出话。 是娴都。 楚珩蹙眉：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光天化……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你们要是不想交待在这里，就趁早滚蛋。” 地痞头子哆嗦着脑袋往后看，见到是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 “你——啊！” “你什么你？”娴都踩着他的后背，加大力道，继续撇他的手腕，笑容恶劣： “出来混，难道不知道人不可貌相吗？都这种状态了，还想和我叫板！” 娴都知道是楚珩的时候，就折返回去了。 他是军校的医学生，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呢？ 因果既已种下，那也应该善始善终。 不说别的，楚珩那张脸，真的完美长在了娴都的审美点上。 抱歉，颜值在娴都这里也算是一张通行证。 要怪……就怪你们长得太抱歉了。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生，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娴都直接一脚揣在地痞的膝盖窝里，趁他跪倒在地的时候，又踩在他的后背上，紧接着将他的胳膊卸下来，挟制着他。 这人应该是喝蛋白粉养大的肌肉，看着人高马大，实则一踹就倒。 不对……星际已经没有蛋白粉这种东西了，只有各种难喝的营养液…… 为什么不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乖，这是另外的价钱。 再说……娴都身高不够，碰到他的脖子需要跳起来。 那画面太美，想象一下就好，别的免谈。 见地痞头子沉默着不说话，还在用眼神向同伴呼救。 娴都轻笑，连眉眼处都带着笑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随后弯下腰，似恶魔低语： “你看起来很不识抬举啊。” 第六十六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0) 地痞头子惊恐，因为疼痛发不出来声音，只能微弱地点头，表示同意。 娴都松开脚，末了又踢了他一下。 地痞头子踉跄着起来，但是连个屁也不敢放，畏畏缩缩地扶着自己早就脱臼疼到麻木的胳膊，带着他的小弟们马上跑开了，连掉在地上的东西也不敢捡。 在他们离开之后，娴都捡起来地上的那条项链。 是条银质项链。 娴都掏出消毒湿巾，将项链擦了擦，靠近楚珩。 为了避免身体接触，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好色的变态，娴都把项链搭在楚珩包扎的十分美观的手上。 人家不愧是医学生，单手操作，都能包得如此美观。 不过娴都并不打算学：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不受伤。 楚珩则是有些愣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娴都毛茸茸的头发已经蹭到他的鼻尖。 有些痒，但楚珩并没有偏头躲开。 不过她很快就撤开了，和自己保持了安全距离。 楚珩低头看向项链，喃喃道： “……第三次了。” “什么？” 夜风有些大，娴都后撤刚站定的时候，一阵强风吹过，凌乱的头发阻挡了娴都的视野，也混淆了她的听觉。 所以娴都并没有听到楚珩说什么，于是在整理头发的同时，问他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楚珩用另一只手取下项链，收好，“我是说，谢谢。” “哦，好。”娴都点头，抬步准备离开，挥手和楚珩告别，“学校见——” 娴都话音未落，听到了一个，比这晚风，更让她心寒的声音： “叮咚——” 听到这个钟声，娴都心里咯噔一下：完蛋，宵禁了。 她说怎么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军校对学生的节假日管控不算严格，但是军校自己也是有规章制度的。 你可以不回来，学校不会安排人查寝。 可是如果你在宵禁后再想进去，那就属于是不遵守规则，是要被记过扣除学分的。 先不说娴都有没有闲钱拿来住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就没有旅馆。 难道还要徒步去找宾馆？ 可是她才刚刚走过啊…… 总不能落魄到找个躺椅凑合一晚吧？睡到明天，身体指定散架。 娴都扶额，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楚珩看到娴都在听到宵禁声后，原本强硬的气势一下子衰退，转变为惆怅，整个人都丧丧的，也猜到了她是因为什么而烦恼。 所以，楚珩垂眼，抿唇，思考片刻后开口： “……你来我家吧。” ？ “什么？”娴都有些吃惊，但是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 只有楚珩在对面直勾勾地看着她，脸庞在如墨的夜色中有些看不清，只有眼睛中映射着一点光亮。 像黑曜石一样，美得惊心动魄。 所以这话是楚珩说的？ 不是……这孩子心可真大！ 她现在可是“alpha”啊……他一个omega，不担心自己把他吃干抹净吗？ …… 最后娴都还是屈服于这刺骨的寒风之下，跟在楚珩后面进入了单元楼。 单元楼一看就上了年纪： 昏黄的楼道灯，结着蛛网的台阶拐角，掉了漆的铁制栏杆扶手，到处印满了小广告和脚印的墙壁，台阶上还有乱丢的烟头和垃圾…… 空气中混杂着尘土和不知名的气味，闻上去有些刺鼻。 娴都一边裹紧自己，一边出神地想： 她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不能让别人的好心喂……额，反正不会糟蹋就是了。 就算是美人脱光了站在娴都面前，娴都也只会给他披上衣服，问他冷不冷。 抱歉，伤害漂亮孩子的事，娴都做不到。 ……薄越那样的奇葩除外！ “到了。” 楚珩站定，掏出了钥匙，打开门，侧身让娴都进去。 星际了……竟然还是机械锁，看来楚珩的家境也不太乐观。 “哦，好。” 娴都关上门进来，但是没有从地毯处出去，眼神也没有乱瞟——这是人家的隐私，看到了不太好…… “给。” 楚珩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半旧的女士拖鞋，摆在娴都脚边。 虽然旧，但是看起来很干净。 “这是我母亲的，已经洗过了，干净的，你直接穿吧。” “谢谢。” 楚珩开了灯，才看到娴都的打扮： 娴都的大衣有腰带，为了表明自己不会动歪心思，娴都给自己的腰带系了个死结……准确来说是好几个，一个叠着一个，看上去有些滑稽。 娴都低垂着眼，盯着地面：这算是进别人的闺房哎，有些紧张怎么回事？ “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楚珩指向沙发，对娴都说：“不用这么拘谨，我家里没什么保密项目。” 说完，楚珩就进了厨房。 虽然娴都也没想通，在这个喝营养液的时代，厨房是来干嘛的…… 不过…… 娴都打量着楚珩的家，感觉出了楚珩对它的爱护： 房子不大，但是处处都可以用温馨来形容。 洁白的墙壁，桌子上也是一尘不染。 杯具、摆件，颜色和谐又规整。家用的大件电器，上面还有蕾丝花纹的防尘布。 干净、整洁，进来就让人感到心里很放松。 但是饮水机不是在外面吗？楚珩进厨房干嘛？ “给你。” 楚珩端出来两杯热水，将其中的一杯放在桌子上，推给娴都。 “谢谢。” 娴都端起杯子要喝，但是在要入口的前一刻停顿了一下： 很好，没有加东西。 娴都喝着水，楚珩开口： “我家里比较小，只有两个房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没事的，我在沙发上睡一晚就行。” 楚珩微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合上： “嗯，我先去睡了，你早点休息。” “好，多谢你的收留。”娴都说完后，继续捧起杯子喝水。 可能是因为星际人平均身高都比较高的缘故，又可能是娴都比较…… 不，娴都自己的身高没有任何问题！ 总之沙发容纳娴都还是绰绰有余的。 楚珩给娴都抱了一床被子，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旺财坐在第一观众席，兴奋地想要发出鹅叫，但是还是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提前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张手帕。 哇塞！已经在同一屋檐下了，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唉！ 现在旺财双爪扯着手帕，激动地在娴都神识里滚来滚去。 娴都自然看到了，满头黑线，喝着水，没搭理它。 喝完之后，也没脱掉她的大衣，就裹着被子凑合着睡觉。 …… “哐当——” 楚珩反锁好房门，将自己一直藏在手腕处的小刀放在桌子上，躺回到自己的床里。 手臂搭在额头，遮盖住眼睛。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想拉住被子盖上，但是摸到了那条项链。 项链是冰凉的，失去了接过时的温热触感。 楚珩摩挲着项链，有些出神： 她……好像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第六十七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1) “……机甲根据动能可划分为生物机甲、机械动力机甲……根据用途又可以分为战争机甲、工业机甲、医疗机甲……” “哈啊——” 机甲专业课的教授在台上讲述理论知识，娴都则是在台下无聊地开始打起哈欠。 旺财兼职途中，抽空回来看一眼娴都，结果就看到它宿主，如小鸡啄米一般频繁点头，脑袋还渐渐往下降。 等到鼻尖快要触碰到桌面的前一秒，娴都又晃着脑袋坐直，努力瞪大眼睛摆脱困意的束缚，但也就清醒了一瞬，没过多长时间脑袋就又慢慢坠下去。 周而复始…… 旺财捂着自己的脑袋，不忍直视。 估计也是感觉教授讲述的理论知识无聊，娴都身边的同学也没在听，在桌子下偷偷刷着星网，低声八卦： “唉，听说了没？帝国和联邦最近正在谈判，就是那个能源星的归属……” “就是交界的那个？” “是的，现在两方高层正在谈判呢！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就要开战！” 【宿主！快醒醒！你听他们说的！说不定咱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昨天在楚珩家里睡觉，但是也不知道是认床的缘故，还是白天太累了，娴都虽然睡得很沉，但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全身都跟散架了一样，格外地累。 所以娴都在万分疲惫的情况下，听教授像催眠曲一样无聊的课程，自然就会瞌睡。 娴都直起身子，迟钝的大脑好像反应了半秒，但随即脑袋直接坠落到桌子上，趴着彻底睡熟了。 “……唔，别烦我。” 可是如果任由宿主这样睡下去，到时候被教授捉到，学分又没了…… 所以不能让宿主这样继续睡下去！ 它要想个办法…… 旺财想了想——要不然开音乐，在宿主的神识里蹦迪，这样她就会醒？ 刚想到这个方案，旺财就甩着脑袋否定了：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宿主会先和它切断关系，让它躯体化，再把它的屁股打开花的！ 到时候自己把身体做没的事情也会被发现…… 算、算了……不为别的，它纯粹是个贴心的系统，自然会为自家宿主望风的！ 旺财战战兢兢地守在娴都的意识里，时刻关注着讲台上教授的反应。 也不知道是娴都的存在感太低，还是教授也知道自己的课程无聊，反正一堂课下来，教授居然也没有批评睡觉的同学。 娴都也因此睡了个好觉。 …… 下了课的娴都，脸上还带着疲惫，整个人迟钝地打了个哈欠，往宿舍走去。 【宿主你怎么会这么困？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你是猫咪，在哪里都能咪一会儿。我现在是人类，在哪儿都会累。” 【嘻嘻……】 “啊哈……也算是吧。毕竟不是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虽然楚珩是个omega，但是万一人家想杀了你，睡得太沉，不就是洗干净脖子送到对方手上嘛。” 【不会吧？宿主你也太小心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也是我的生存之道。” “不过也有这课太无聊的缘故。明明看几遍就会的东西，非要在课上，扩充句子，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半天也讲不到一个重点。” “没想到星际时代了，还用这么落后的教学方式。” 娴都走出教学楼，部分同学都有平衡仪代步，娴都还是老老实实地用双脚丈量从这里到宿舍的距离。 因为今天有军方领导来军校视察工作，军校里的教师，身上也挂着虚职，这个时候也是要去接受检阅的。 所以下午并没有什么课，娴都在教学楼里简单将几个测试结果上传，完成今天的任务量后，就想回宿舍里补觉。 其他学生有不少跑到检阅厅附近看热闹的，想要看看军方上层领导的真面目。 但是娴都没有这个闲心，看这热闹不如回归床铺温暖的怀抱中。 “天天晨兴夜寐的，周末也没办法休息。我没直接栽倒在地上，已经够给学校面子了。” 【也是……】 旺财在一旁附和。 “而且我真的感觉出，联邦真的只是把公户alpha当成一种廉价的人力资源，根本不考虑实际生活中遇到的困难。” “……所以还是要尽快脱离联邦的管控，对任务几都有好处。” 像是想到自己头疼还自相矛盾的任务，娴都烦躁地挠头： “不说别的，按照正常流程，上完大学四年，再进入军队一级一级地往上爬，元帅这个位置，爬到原主这个身体行将就木也不一定能成！” 联邦的军衔，从低到高，依次为：士兵，下、中、上士，少、中、上尉，少、中、上校，少、中、上将，最后才是元帅，元帅之上还有一个统帅全军的大元帅。 军校毕业的学生进入将军队，会自动获得中士军衔，但往上还有一、二、三……一共十一级要爬。 所以娴都不能静待着机会来临，还需要伺机而行。 【唉！说起这个，宿主，上课他们说的，帝国与联邦说不定会开战，到时候你们作为军队的后备资源，说不定就能上战场了！到时候升迁这件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娴都却摇头： “不可能的。帝国与联邦之间制衡了这么多年，维持着动态的平衡。就像天平的两端，一方消失，另一方也会从云端瞬间跌落谷底。” “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在星际这个时代，也是同理。” 娴都途经图书馆，抬眼看了一下。 往日里座无虚席的图书馆，现在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自习。 看来这次的长官应该很难见到，要不然大家也不会趋之若鹜，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们都去了。 【不会有例外吗？】 “绝对不会。除非……” 娴都沉默了，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好像也不小。 【除非什么？】 见宿主又不说话，旺财着急了，连忙发问。 娴都张嘴正要回答的时候，听到天边传来一阵轰鸣： “轰——” 娴都回头看，零星赶路的学生，也被这一声怔在原地，呆愣地望向事发地： 橙红色的火光裹挟着杂物形成蘑菇云，建筑物碎片四溅，滚滚的浓烟飞向天际，代替了原本湛蓝平静的天空。 爆炸带来的火舌舔抵着它的燃烧物，贪婪地吞没更多。 带着黑烟的热浪，以检阅厅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很快就笼罩住了这一片天地。 绝望的想法萦绕在每一个目睹这件事人的心上。 “‘除非’的情况，现在出现了。” 第六十八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2) 【现发布随机任务三：前往火灾发生地，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20积分）（限时六小时）】 娴都下午目睹过爆炸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赶着看热闹，而是回到宿舍里，洗完澡、上传完作业后，才着手开始做任务。 ……虽然不知道这门课的老师现在还在不在。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娴都灵魂出窍，在夜深人静，最容易懈怠的时候，前往事发地。 因为这一次军方领导是秘密出行的，再加上学校很快封锁了消息，外界并不知道这次爆炸。 娴都还是从学校的暗网上，找到了关于这件事的一些讨论： 据目击证人叙述，长官检阅由军校教师组成的列队时，一个冒着烟的纽扣从看台处坠落。 起初大家都没将它放在心上，只是眼看着烟越来越大，快将地面都覆盖的时候，长官这才派遣随行军官上前查看。 就在军官用探测器将它吸走的时候，那浓烟中炸开一丝火花，火焰顺着浓烟爬到所有接触它的人身上。 大家急着要躲闪。 生命之前，谁也顾不上纪律，于是发生了踩踏事件，连检阅的长官也被踩在了脚底下。 有人逃出来，但是也有不少晕在检阅厅的——军方的那个长官就是其中之一。 好像他连身体碎片都没留下吧…… 娴都闭眼，为这倒霉的长官默哀一秒，然后迅速穿过军方设置的警戒线。 虽然说是灵魂状态出来办事，但是不知道星际军事到底发展到哪个水准，是否能检测出细微的能量波动……所以娴都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原本检阅厅，是军校里地势最高的的建筑之一，但是现在高大的楼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直径约有百十来米的圆形大坑，上面还有清晰的爆炸产生的轨迹。 娴都看着满地狼藉，明显比周围还要低上几米的事发地，不禁发出感慨： 真的是下了血本，决心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 地都被铲平了。 看来这炸弹的威力并不小啊。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军校怎么跟军方交代…… 娴都往坑中央走去，因为现在是灵魂状态，不用担心产生的辐射会不会对原主的身体造成危害。 娴都蹲下，伸手抚摸爆炸后的土壤，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什么异样。 所以这场事件到底是仇杀？还是恐怖分子向联邦军队示威？抑或是些别的什么…… 要想得出来始作俑者，那就要从这件事的结果，分析得利方。 丧生的长官来自史密斯家族，联邦十大贵族——联邦最具权威的群体。 有人甚至私下做过调查，十大贵族把持着联邦的各个重要机构，占比高达94.3%。 现在的执政官时砚青，就是原本衰败的时氏家主。 只不过这种数据当然不能公之于众，要不然会激起民众的不满情绪。 他是个军队的文职官员，直接得罪恐怖份子应该不太可能。 而且是在联邦和帝国谈判这么重要的时间节点上……目的很有可能是激化两国矛盾导致开战。 感觉更像是渔翁得利的戏码。 ……或许，这件事，还和现在隐身的虫族有关系…… 娴都一边思考，一边朝着坑中央走去。 在夜幕下，娴都好像看到了一个闪光的东西。 娴都蹲下查看，发现是一个略像宝石的晶体碎片。 【宿主！快放下！这是高浓缩的催情剂！】 娴都扔下晶体，它在地上滚了两圈，卡在一个小坑里，反射着月光。 “……催情剂？” 娴都在防控科干了两天活，自然知道催情剂是干什么的。 催情剂，是针对alpha和omega这种有腺体的人研制的。 通常见于酒吧这种诱拐喝醉成年人的地方，在联邦和帝国中都是违禁品，严格管控。 被诱导发情的人，如果长时间得不到信息素的抚慰，就会陷入狂暴而死。 曾经有一段时间，两国交战过程中，使用了这种药剂，导致另一方的士兵陷入狂暴，最后因为这个暴毙，死伤惨重。 因为药效强烈，普通的抑制剂根本无法消减，注射了也无异于饮鸠止渴。 必须用防控科那样的活性高价抑制剂。 不仅时间被拉长，还很有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多的药剂，导致军队储备军受损。 相当于有人给你的粮仓里面放火，普通的水还根本救不了。 现在军校里绝大部分师生都是alpha，如果因为这种强效催情剂陷入易感期，那就跟活生生等死没什么两样。 “……原来你们主系统让我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是这个意思。” …… 灵魂带着外面的寒气进入躯体，让娴都冷的一激灵，身上的汗毛都立即竖起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娴都并没有销毁这个催情剂，反而留下来——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它会派上大用场。 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来找她了。 …… 因为此次爆炸事态严重，军校停课，学生留校，逐个审讯。 据说来了个比上次长官更重要的角色——从地毯式搜查可疑物品，军队持枪里三层外三层将军校包围起来就可以看到。 娴都蒙着眼睛，被持枪的士兵带到审讯室。 “啪——” 脸上的眼罩被取下，刺眼的灯光晃得娴都有些睁不开眼。 漆黑一片的审讯室中，会把人心中的不安放大。只有头顶处有一盏强光灯，光从上面泻下，抓住一切可能隐匿在黑暗中的想法。 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带着上位者的矜贵和从容，向前倾身，展现出他的面容。 骨相优越，目若寒潭，敛在纤长的鸦睫下，透着丝丝凉薄。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面色如玉。 兰芝玉树般的气质。 是极具东方风格的脸庞——这在星际这个混血居多的社会，可不多见。 ……但是娴都总觉得，这张脸，和那个人有些相似。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娴都，公户alpha，联邦军队附属军校新生，隶属机甲学院……” 他轻推眼镜，念着资料上的信息，余光中关注着娴都的反应。 但是娴都仿佛入定了一般出神，眼中没有焦距，一副躺平任嘲，早点调查完好去睡觉的样子。 “长官，说完了没？我都困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麻烦让我回去补觉。你知道的，我们公户alpha平时的都很忙的。” 娴都像一个囚犯一样被押到这里，虽然不知道其他人审讯是不是这么一个流程，但是心中已经有些不满。 “你这么肯定自己和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娴都不说话，反而笑着盯着审讯官，那神情分明在说“不错”。 见娴都没有任何反应，他扬唇，将在娴都宿舍里搜到的东西推出来： “或许，你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将一个密封袋推到娴都面前，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娴都还没销毁的催情剂。 但是他预想中娴都慌乱的神情并没有出现，娴都唇角上扬的弧度，反而更大了。 娴都坐直，靠近他，有着更加凌人的气势： “这不应该问您嘛……” 娴都在摄像头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老板。” 第六十九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3) 时砚青的右手抚上额角，掩面，但是笑声却在指缝中透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 当然是那一次在暮色深处看到了他胸前佩戴蓝钻，就知道知道他非富即贵。 再加上招聘自己的那个“老板”，言语中都透着对他的恭敬，娴都就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于是回去之后就在星网上查了查，发现只有联邦十大贵族之一的时家有收集蓝钻的习惯。 而且当时暮色深处用的传单也不是普通的纸质，而是一种新型的检测实验材料，可以自动筛选目标人物。所以当时他们看到娴都来应聘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 这种财力，这种权势，就很好锁定了。 而且他的脸在星网上并不是秘密。 一个执政官，联邦的最高掌权者，居然屈尊降贵来审讯她。 但凡脑子没瓦特，就知道这件事有问题。 娴都其实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毕竟这些都只是猜想，并没有指向性的证据。 结果一诈，人家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过娴都倒是有些惊讶：总感觉他这严肃板正的外壳下，有一种疯狂感。这倒是与媒体中包装的外形，大相径庭。 也是，网上的这些东西，都是人为刻意塑造引导的，不可尽信。 就在时砚青开口的一瞬，天花板墙角处原本一直亮着的红点也熄灭了。 见没有人监视，娴都换了个姿势，抱臂，慵懒且从容： “这个时候，正常流程应该是感谢我这个员工给你解决了大麻烦，老板。” 时砚青放下手，轻微点头表示赞许，眼中透露出对娴都的几分兴味。 习惯性地想要转动大拇指处的戒指，手指却落空，这才猛然想起为了伪装，已经将这些东西都去掉了。 时砚青手指交叉，放回交叠的腿上： “你的洞察力很敏锐，推导能力也很强，他们没有招错人。” 娴都身体前倾，用手指捻住那个密封袋，举到与眼睛齐平的位置： “不要岔开话题啊老板。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如果我没有收走这个东西，在您任期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明年的换任选举，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娴都捏着密封袋轻微摇晃，转而轻掷在桌子上，双手环臂，显然不想让时砚青这么轻易地逃脱这个话题。 “哦？” 时砚青挑眉：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做的？” 娴都感觉时砚青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算史密斯是你的政敌，你也不会用这样把事情闹大的手段。更何况是在联邦与帝国谈判的紧要时刻，更不能出任何岔子。” 现在联邦和帝国谈判的那颗能源星，本就位于两国的交接地带，是历史遗留问题，很难界定归属。 但是那颗能源星，上面富含丰富的时间锚定晶体——一种能扩展时空跃迁距离的能源，所以两国各不相让。 在这种紧要关头，一点点“火星”，就能瞬间引爆整个局面。 时砚青松开手，转而单手撑着额头，像是逗弄宠物一般： “对，也不全对。我默许了这件事。” 娴都低头冷笑，抬头时带上了洞察他心底的目光： “别装，至少……” “你不知道这个。”娴都微扬下巴，指向刚刚被她掷到桌上的药剂，“要不然也不会地毯式搜索，甚至把我的宿舍给抄检了，就为了找到它。” 娴都在念到“我的宿舍”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地重，显然是对时砚青的行为不满。 但是娴都现在的身份是公户alpha，是没办法向联邦说不的。 “好吧。” 时砚青眉头舒展，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军队训练，最好能够跳级甚至提前毕业。” 时砚青有些惊讶。 他以为娴都这种公户alpha，冒着被学校和防控科检举的风险，拼命压缩自己的时间接“私活”，就是为了挣钱。 联邦的公户alpha，都是由联邦统一抚养起来的孤儿。他们没有背景，可以任由联邦拿捏。 不仅因为出生率，婚配方面要受到联邦管控，他们的出行工作也都要受到联邦的监管。 而且，公户alpha是禁止独立工作的，一切除联邦外的收入，都要报备。 联邦则能随时查看公户alpha的各种信息。 相比于其他的性别，公户alpha才是真的没有隐私权。 一个公户alpha，没有家人也没组成家庭，不是为了脱离公户alpha这个个身份，还是为了什么？ 联邦确实有公户alpha脱离公户的先例，但是条件极为严苛： 不仅要让工资微薄的公户alpha，拿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额，还必须为联邦做出突出贡献。 “没有别的了？比如帮你换个身份，更好做事？” 娴都自然是想的，但是不能用这种形式。 公户alpha脱离户籍，最难的还不是缴纳费用，而是找谁去帮你转户籍。 如果上面有人执意针对，卡审核流程，那事情只会更难办。 所以在还没摸清时砚青这个人的情况下，娴都不能这么快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他如果问，自己还要矢口否认。 底牌这件事，最好谁也不能暴露。 他知道了你想要的，就等同于拿捏住了你的把柄。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 “不了老板，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娴都想了一瞬，觉得需要表现得迫切些：“我现在只想快点进入军队，那里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时砚青不说话，只是从靠在椅子中的懒散姿态坐直，从审讯桌上拿起自己原先脱下的黑色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穿套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绷紧，原本苍白带着病态的手背，被黑色的手套覆盖。 意外的性感。 手拉开椅子，转而融进黑幕中，搭上了门把手。 “老板。” 娴都叫住了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砚青。 时砚青回头，等待着娴都的下文。 “下次买东西的时候，记得低调些，”娴都盯着隐匿在黑暗中，唯有镜片反射出一丝光的方向，“不要暴露你的喜好。” 说着，娴都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方向。 时砚青会意，低沉而有磁性笑声，如在这空间中漾开的醇厚红酒，有着醉人的功效。 娴都的耳朵也跟着酥麻了一瞬。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第七十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4) 时砚青作为联邦的执政官，日理万机，原本就是抽出自己的时间替手下人收尾。现在拿到催情剂，解除了潜在的危机，自然是要回去的。 于是军队很快撤退了，这件事被定义为联邦军队中有人懈怠渎职，才让恐怖分子潜入。 不仅危害到了军校师生的生命安全，更是损害了联邦军队的威望。 所以执政官时砚青亲自接手，任命威尔逊代替布朗成为联邦军队大元帅，统管全军。 时砚青虽然答应了娴都，但也只是给了娴都一个机会： 他认为军内需要注入新鲜血液，所以组织一场测试，让所有符合条件的军校生进入军队，正常颁发结业证书，给予中士军衔。 不限年级，只要是已经掌握了这些必备技能的人，都可以申请。 这项执政官令一出，外界纷纷猜测，是不是这次与帝国的谈判没谈拢，所以要整顿军队，预备开战。 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给帝国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如果谈不拢就开战。 但是娴都知道，这是个烟雾弹。 时砚青作为联邦的执政官，考虑的肯定不止这些——虽然也有他想要掌控军队坐稳自己位置的因素在。 …… [正在接入虚拟战场，请驾驶者做好准备！] 娴都坐在机甲中，看着原本训练室的场景，像色素块一样一点点剥离变色，最后成为了太空中灰败的色彩。 死寂是战场永恒不变的主调。 星际的机甲，经过漫长岁月的调配改良，已经进化到“人机合一”——就是操控者不用操纵传统的操纵杆，而是将精神力链接到机甲上，大大缩短了反应的延迟。 这样虽快捷，但是对操控者的要求更高了。 现在，精神力基本就是操控机甲的唯一门槛。 星际的精神力，从低到高，依次划分为c级、b级、a级、s级以及以上。 每一级精神力，都比下一层精神力的识海要多上一倍。 c级是普通beta的精神力水平，b级则是普通alpha，a级就可以称得上是优秀，s级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目前联邦系统中记录的最高精神力为ss级，也就是s级的上一层。 原主是a级精神力，所以虽然是公户alpha，却可以被破格录取到军校这个权贵扎根的地方。 不过嘛……那是原主的精神力。 不是娴都自夸，她感觉就算是联邦的机器坏掉，也不一定能评估她的精神力。 但是为了不让外界起疑，入校体检测试的时候，娴都就是模拟原主的识海，释放的精神力。 [已连接虚拟战场，请驾驶者在两小时内击杀50名虫族，同时注意躲避敌对方的攻击！如遇特殊情况，可申请提前脱离战场！] 娴都活动身体，机甲也跟着转动，灵活地就像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据说操控者长时间驾驶机甲，会导致精神力过度消耗，如果不及时切断，轻则痴傻，重则当场死亡。 不过娴都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就像是换了一具更大的躯体一样，并没有别的感触。 [目标已靠近，请驾驶者自行操作！] 娴都看着面前浮现的红色斑点，移动很快，马上就要到达附近，所以迅速切换到战斗状态。 [能量弹已充能！] 前方乱石堆后突然冲出来一个东西：娴都看也没看，直接瞄准爆头。 等到这个东西倒下后，娴都才自己打量着这“传说中”的虫族： 怪不得叫虫族……真的长得很像放大版的虫子。 这个虫族的身躯覆盖着坚硬的甲壳，身高数米，锋利的前足犹如镰刀，不大的头颅上复眼占据着绝大部分的面积…… 但是让自己成为他们新任领袖……不是开玩笑的吗？ 现在娴都不觉得打入他们内部有难度，关键是怎么说服颜控的自己接受它们…… 不是说它们有拟态的嘛……希望不要让自己太失望。 …… 娴都通过了测试，获得了前往军队的机会，摆脱了学生的身份，离任务一又近一步。 但是娴都作为公户alpha，防控科的小组长职位还是保留的。 等到军队休假的时候，还是需要正常去上班。 时砚青没有放过娴都这个员工，给她安排了一个采买员的虚职，方便娴都能够出入军队，执行暮色深处发布的暗杀任务。 采买员自然会接触到军中款项，对他人来说可能是个油水比较大的职位，但是这些人中不包括娴都这个公户alpha。 可真够考验人性的。 这跟让老鼠去守米仓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方便了娴都找机会搞钱……军队的采买，留心的话，应该能获得不少内部消息，被其他人巴结吧……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二已完成！】 “唉，我真累。听着这全年无休的安排，就累。” 娴都本来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就是在宿舍里掂掂这个，又挪挪这个。 除了士兵住的是大通铺，从下士开始就有自己独立的宿舍。 娴都算是从军校提前毕业了，获得了中士的军衔，自然有自己独立的房间。 到时候军校会派专车将私人物品转移到军区，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不过宿主，也是有好处的嘛！至少我们有自己的不动产啦！】 娴都躺在床上，没有搭理旺财的话，而是生无可恋地抱怨：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部门的脑袋是怎么想的……首富唉，人家都是祖上几辈子才积攒下来的，公户alpha，兜比脸还干净……呵，这不是纯纯扯淡，痴人说梦吗？” 【宿主……要不咱们试试走贪官路线？】 “我真的想……”娴都想到这个，崩溃地抓头发，“就算是我贪，我也贪不到这个数额啊。而且我一贪，时砚青就是第一个击杀我的人！” 娴都躺在床上，绝望地翻了个身： “要不……我试试‘赌星’？” 赌星和赌石类似，都是在不知道内部的情况下买下交易物。 但是赌星之前，是要评估资产的。 按娴都现在的工资，再来上八万年，也够不着零头。 “要是能来一笔遗产突然降临到我身上就好了……”想到这里，娴都倒是绝望地笑了： “……可是原主一个孤儿，哪里来的遗产？” “滴——” 娴都的通讯器响了。 是车队集合前往军区的消息。 娴都掂着自己的小包，离开了这个宿舍。 …… 娴都将包放在旁边的架子里，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离发车还有段时间，娴都作为公户alpha，也没什么闲钱买娱乐设施，只能闭上眼睡觉。 就在娴都迷迷糊糊将要入睡的时候，旁边的椅子陷下去一块儿。 娴都警觉地睁眼，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里？” 第七十一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5) 楚珩就坐在娴都身边。 其实楚珩也不想的，但是因为抑制剂注射太多，导致自己易感期紊乱，现在又提前了。 虽然已经用药剂控制住，后颈也贴上了阻隔贴，但是也不能保证不会逸散出分毫。 坐在身旁的人很容易就能发现这微弱的信息素，所以楚珩选择坐在娴都这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身边。 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原因： 上一次娴都在他家里时，没有越雷池半步，所以楚珩现在还是比较放心她的。 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而且时砚青对他说，如果有必要，可以通过娴都来找他…… 虽然楚珩也不知道，娴都一个公户“alpha”为什么会和执政官扯上关系。 或许她beta的身份，就是时砚青帮忙隐藏的呢…… 呵……说什么亲人？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母亲病危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被迫洗掉印记的时候他们在哪里？他为了存活下来不得不装beta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楚珩其实并不想和时砚青产生太多的联系，但是现在母亲也在他手上。 所以就算楚珩不相信，也必须和时砚青打交道。 “喂！发什么愣呢？” 娴都见楚珩双眼放空出神，坐下来一直都没说话，喊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所以用手在他面前晃，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啊？”楚珩激灵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跑神了。 “没什么，”楚珩不自在地摸上后颈，见阻隔贴还是安安稳稳地贴在那里，才放下心来，继续回答娴都的问题，“我这几天没休息好，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娴都皱眉，感觉他很怪异，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奇怪在哪里： “我问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是也参加了选拔吗？” “当然。” 楚珩整理好衣襟，但是目光已经从娴都脸上转移到前方： “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既然有提前毕业参加工作的机会，肯定是要争取的。” “哦。” 娴都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坐好，准备再次进入梦乡。但是突然想起楚珩这个omega，这次可是真的进入全部都是alpha的军队中，这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 所以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 “额……你的情况，家里人都知道吗？” “什么情况？”楚珩有些茫然，转而想起娴都会不会是怀疑他的身份……所以神情又一瞬间变得警觉起来。 娴都咬着自己的食指，脑子里在搜索措辞： 什么情况？当然是你一个omega跑到军队里，家人知不知道，有没有让你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就是……就是你去军队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吗？” 娴都想到他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omega的身份，所以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 楚珩歪头，原本警惕的神色也转化为疑惑：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 娴都被他反问地一头雾水。 “没什么。” 楚珩更加放心了： 她原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刚刚还担心时砚青会不会告诉她了。但是看她的反应，时砚青好像并没有和她叮嘱过。 ……那就好。 楚珩不希望自己被人当成一个易碎品一般呵护着。 他是楚珩，不是娇弱伸着脖颈，像物品一样等着被打上标签的omega。 “我母亲……现在在疗养院中养病，家里除我以外就没别人了。而且我是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会对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的。” 说完楚珩抿唇，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娴都感觉莫名奇妙的。但是刚才看到楚珩下意识地抚摸后颈，猜想他估计又是易感期到了。 星际的女alpha和女beta都没有生理期，娴都一个鬼自然更没有。 但是娴都在上一个位面是正常的女性，自然知道激素对身体心理的影响有多大。 好心当成驴肝肺。 算了，就当他一个omega来了生理期，不和他计较。 所以娴都不说话，转而抱臂，准备进入梦乡，和周公下棋。 楚珩也知道是自己说话太重了，想要缓和气氛，思考半晌，准备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你……被分到哪个地方了？” 楚珩放柔了语气，目光从娴都的脸上，转移到她的手臂上。 但是看到手臂放的位置，楚珩的眼睛又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挪开，转而用一声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 娴都掀开一只眼皮，看见楚珩跟喝了假酒一样，脸上迅速布上一层薄红，眼神还躲闪，对他深表同情： 抱歉啦，现在没有激素调节的她，并不能切实感觉到你的痛苦。 只能在心里默默给你，额……祈祷一下。 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就是了。 娴都坐直： “我被分到机甲军先遣队二队，职位是队长，军衔为中士，同时兼任先遣队的采买员。到时候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我可以帮你稍进军队。” 除了采买员和军衔比较高的军官，在服役期间，士兵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这是军纪，也方便管理。 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层层审批报备流程。麻烦不说，很有可能还会驳回。 所以看在楚珩和她这么熟的份儿上，开个后门也不是不行。 “不用，我的军衔是中尉，可以出入军队的，不用麻烦别人。” “什么？！” 娴都有些生气： 自己想把职位往上升一升，但是时砚青那个老狐狸、老油条说没有先例，大家毕业都是中士。 结果人家一个beta，刚毕业的，就能成为中尉！ 整整比她高三个军阶！ 亏自己还为他时砚青卖命……幸亏没告诉他自己想要改户籍的想法，要不然真的要被他制胁，到半只脚进入棺材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务！ “呼……”娴都闭眼深呼吸，压下自己的怒火。 果然无论是哪里，这些披着人皮的政客都是改不了狡诈的性格。 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哦，恭喜你。”娴都的语气也一下子冷淡下来。 这时，车启动了，两个人都没再开口，带着对未来的预设，静静等待着明天。 …… 第七十二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6) 时间来到五年后，娴都因为功绩突出，再加上时砚青的默许，被破格提拔为上尉，现在可以独自带领小队在星际巡查。 四年前，时砚青连任执政官——因为他成功解决了那颗能源星的难题，再加上任期内的其他功绩，受到了联邦公民的一致爱戴，支持率高达72.9%。 在联邦主星的一处私人别墅里，娴都拧断最后一个人的人头： “嘎嘣——” 娴都掏出消毒湿巾擦手。 虽然手上有手套，以防在现场留下指纹，但是娴都这几年来替时砚青处理政敌，已经留下了这个习惯。 “老板，这是不是要给我加班费啊？” 娴都右手往耳旁一挥，开启了通讯器，是和时砚青的通话： “我在军队里忙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还必须去防控科干活。再三确认没有突发任务后，才睡的。结果你一通电话，我就要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我是员工，不是牛马！也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娴都半夜里从被窝捞出来，本就一肚子火，还碰上时砚青这么个老板，让她躲开层层的监视和保镖，潜入这里，替他拧断政敌的脖子。 时砚青不是没给娴都配备枪支。 娴都作为联邦军队中的一员，近身搏斗和射击都是必备技能，枪支娴都自然也会用。 但是现在星际的反恐行动，已经狂热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就算娴都是军队官员，可以随身携带枪支，但是也要受到监管。 娴都最讨厌的就是限制于人，偏偏自己还没办法反抗的事情。 所以娴都为了不这么麻烦，还是选择直接拧断他人脖子这样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方式。 说实话，比起热武器，娴都觉得靠自身力量的方式，来得更为放心。 就在娴都拧断最后一个人的脖子，准备收拾现场离开的时候，时砚青的通话打进来，娴都被吓了一跳。 幸好她提前开了静音，要不然等会儿她还要多拧掉几颗脑袋。 还没钱拿！ 但是震动的声音循着耳骨，直接传递到大脑，竟然比铃声更让人清醒。 在娴都发完一肚子牢骚后，发现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喂？老板？” 对面还是没有出声。 “喂？耍我呢？” 但是时砚青还是没说话，一种可能的情况浮现在娴都的脑海中： “……你不会是被绑架了吧？先说好，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赎金能够赎你！要是你告诉我你的保险箱密码……也不是不行。” “咚——” 电话那头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半晌，才听到有人挪动： “……是娴都吗？” 娴都皱眉：“老板，你这是喝醉了吧？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别，你来找我好不好？” 娴都深呼吸，翻了个白眼，觉得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那我先挂了，您好好休息。” “不要！” 电话那边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估计是因为掉在地毯上，没碎，还滚动了两下。 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娴都听到了肉疼：那可是白花花的联邦币啊。 娴都曾经去过时砚青的住所： 时砚青这个周扒皮，对出钱吝啬至极，但是你如果见到了他的房子，就会知道什么叫穷奢极欲。 低调中透露着奢华，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 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垂钻吊灯将室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在寸土寸金的联邦主星，拥有如此规模的住宅，不仅要钱，更要权。 单是一个客厅，就能抵上娴都的家！ 他刚才弄掉的玻璃杯，都够得上娴都一次暗杀的价格。 真·人不如杯。 听着时砚青踉跄起身，又碰掉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娴都连忙制止： “别！老板！你如果不要，我可以帮你清理的！” “……唔，你过来。” “行行行！我过去！” 时砚青听到娴都的肯定答复，才安静下来。 娴都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不想和醉鬼打交道。 就当是助人为乐…… 那临走的时候，帮他收拾一下“垃圾”，应该不过分吧！ 娴都觉得自己可真是居家必备好员工。 …… 娴都经过虹膜识别——时砚青之前非要让她录入的，进入了这间奢华至极的院落。 娴都推开门，见里面漆黑一片，伸手，轻车熟路地按下开关。 一瞬间，屋子里面亮如白昼，熟睡中的时砚青也被这强光刺激了一下，皱了下眉头，但是继续沉睡过去。 时砚青穿着酒红色丝绸睡衣，坐在沙发里，脸色酡红，看样子醉得不轻。 平日里一直用来隐匿情绪的低度数眼镜被随意地丢在桌上。 领口大开，就重点部位被盖着，相当于没……啊不，我们是清水文，不能有颜色的。 总之，玉体横陈，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看到时砚青的衣着，娴都第一时间捂着眼睛，偏过头去。 但是转念一想： 不对，免费的肉体，为什么不看？ 他平时那么压榨自己，看个肉体放松一下，有什么问题？ 就当是他肉偿，让自己消气了…… 想到这里娴都转过身去，捂着眼睛的手指，漏开了几条缝： 时砚青的衣冠不整，胸襟敞开着。 之前滴落在锁骨处的酒液，终于承受不住重力，顺着皮肤的纹路，流经起伏的胸膛，路过“壁垒分明”的腹肌脉络，最终没入深处…… 娴都对美好的事物没有抵抗力，不自觉咽了口水。 没错，好兄……好姐妹之间，就要大大方方的。 在星际这个位面，alpha作为第一性征的当下，他们本就是“同类”，没那么多讲究的。 所以娴都走近，向时砚青伸出了手…… 然后捡起了地上的高脚杯。 “还好，还好，没碎。” 娴都举起玻璃杯，照着灯光： “这跟外面卖的看着也没啥区别啊……”娴都放下手，摸着下巴，将自己刚才临时买的一个高仿品拿出来，替换过去。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个这么贵……因为她弄碎过一个，这个葛朗台立刻就让她赔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她可是她当时两次暗杀的钱啊！还把防控科的补贴也搭进去了…… 上次买的发票还在，应该能退还吧？不行的话打个五折也是可以的。 娴都知道，如果说这是执政官用过的酒杯，价格肯定能翻上十倍不止。 没办法，名人效应，就能身价暴涨。 贴牌产品也是这个道理。 连名人吐的口水，下面的人都会狂热地追捧为“龙涎”、“甘露”。 但是娴都知道，做人不能太贪。要是被时砚青知道了，肯定又要从报酬中扣。 “咔嚓——” 娴都将那个高仿的玻璃杯摔在地上，结果没碎，只是杯壁上有了裂纹。 这下行了，应该就看不出了。 但是娴都看看熟睡的时砚青，又看看在他附近的玻璃杯，觉得还是换个位置吧。 如果他半夜睡醒，急着去洗手间，踩到这个滑倒，嗝屁了怎么办？ 虽然alpha的皮没这么脆吧…… 但是万一呢？到时候她的一大项财政来源就没了。 所以娴都弯下腰，准备将玻璃杯拿远一点，换个地方。 就在娴都伸手捡玻璃杯的时候，一只手虚握上她的手腕。 完蛋，他醒了，那个玻璃杯还没藏起来！ 正在娴都进行头脑风暴，思考措辞的时候，时砚青开口，但是确是让娴都措不及防的话题： “要不要，试着和我在一起？” 第七十三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7) 语气缱绻，似情人间的呢语。 娴都抬眸看向时砚青：他眼神迷离，眸中含水，眉眼都被醉意熏染。薄唇大概是染了酒渍的缘故，看上去意外的可人。 娴都能感受到握上她手腕的手，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但娴都不知道是，时砚青这是易感期到了。 她闻到的红酒味，还夹杂着她感受不到的意味。 信息素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轻轻缠绕着她，带着不容逃离的意味，想要将这个人里里外外渲染上自己，证明这个人已经名花有主。 似是感受不到想要的结果，时砚青的手微微握紧，但是在碰触到温热皮肤的时候又像是被烫似的缩回。 害怕这只是他醉酒后产生的臆想，用力就会如泡沫般消散。 娴都：不是……这哥们儿疯了吧？至少她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个alpha，他们两个在性别上可是同一分类啊…… 再说，她现在也并没有搞基的打算…… 他不会是已经发觉自己beta的身份了吧…… 不可能啊：他们平时都没什么接触，只有在交接任务结果的时候才打照面，剩余时间都是电话联系。 而且如果他发觉了自己beta的身份，一定会以此为要挟，让自己死心踏地地为他卖命！ 所以…… 所以他这是准备潜规则自己，让自己为了那一点点情爱就免费为他打工？ 好一个黑心的资本家！ 想到这里，娴都一把捋下时砚青的手，改变方向，让他的手掉在地上。 旺财：剧情走向好像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时砚青本就是撑着精神，想要求得娴都的同意。 易感期的爆发，叠加着醉意，让他迫切的想求得眼前人的抚慰。 但是娴都直接将他甩到了沙发上。 过多的信息素涌向他的大脑，让时砚青的行为变得迟缓，意识也渐渐涣散。 最后还是带着不甘，脱力地昏了过去。 沙发是皮质的，时砚青整个人坠进去的时候，身体还反弹了两下，原本松散的衣襟这下子完全散开了。 红与白，醉与醒，克制与放纵。 有种欲说还休的美感。 哇塞，没想到像他这种出行都有专车，根本走不了路的政客，还能有这么大的胸肌和清晰的腹肌。 看得娴都真的想上去戳戳，看看之前上网学的——放松的状态下胸肌是软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娴都左手的食指都伸出去了，右手急忙拽住后缩，大脑中天人交战： 不行！美色误事！美色误事！ 万一人家是真的有这种心思呢？真被抓住，释放了这种信号，可真的解释不清了。 娴都感觉自己今晚的状态也有些不对劲，有点色欲熏心的感觉： 职场中，看到上司和同事，不刀了对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旖旎想法？ 肯定是这里的地暖开太大，熏得人意志薄弱！ 但是转了一圈，才发现这热量的来源是时砚青。 哇哦，人型壁炉啊这是。 娴都想帮他降温，但是找了冰袋过来，还是不起效。 见时砚青的脸色依旧是酡红的，娴都右手握拳锤在左手上，突然想起来一种可能： “旺财，他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宿主……你不知道吗？】 “废话！我是beta，自然闻不到啊……” 【哦哦哦，我忘了！】 旺财这五年，一直宿主客户两头跑，娴都也一直没有因为信息素出过什么差错，旺财渐渐地也就忘了。 娴都在防控科，见识到的都是因为易感期陷入昏迷或者发狂的alpha或者omega，还从没见过时砚青这么安静的方式。 娴都翻了个白眼，心里给旺财默默再记上一笔，后面和它一起算账。 “……我记得是在这里。找到了！” 娴都找到时砚青的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抑制剂。 之前有一次，时砚青被人暗杀。 但因为是隐藏身份，不能被外界知道他受伤，也是娴都前来处理的。 别看时砚青住着这么大的一个房子，连家政阿姨也不愿意请。 这几年来，娴都的假期，除了防控科和暗杀对象的住所，待最长的地方其实是时砚青的家中，比自己的小窝都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娴都是知道时砚青阴暗面最多的人。 怪不得他这么想牢牢绑住自己。 或许他理解错了爱情——认为能够分享秘密的人，就可以成为一生的伴侣。 其实并肩作战，灵魂伴侣，相互尊重对方的每个决定，这才是真正爱情中应该有的特质。 但是无论是影视剧还是现实中，很多人将性、占有、索取视为爱情的表达方式，将强吻、壁咚看作载体。 娴都其实也并不清楚，自己心中对爱情的划分应该是怎样的： 但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与利益、野心、私欲捆绑在一起。 娴都相信，在每个人看来，自己都足够配得上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但是谁也没必要，为对方心中的欲念买单。 娴都扒开时砚青的衣领，摸到他发热的腺体，将有些冰凉的液体，缓缓地推入时砚青的身体。 时砚青感受到了身体中的异物，有些不适地皱眉，但是安安静静地没有乱动，睡姿还算乖巧。 娴都知道他是难受，叹了口气，手捂上针管，用体温温暖药剂，聊胜于无。 就算时砚青是联邦执政官，但是也没有奢侈到用活性抑制剂的程度，所以娴都才能这样缓解。 当然，时砚青肯定比楚珩之前用的抑制剂高级多了。 娴都刻意放慢了注射的速度，时砚青的眉头也如预想中那样舒展开，体温也渐渐回归到了正常。 娴都找来一个毯子，裹住除重点部位外，全身几乎赤裸的时砚青，将他抱进了主卧。 娴都给时砚青掖好被角，在桌旁的暖暖杯中加好温水，确保他渴的时候就能喝到，还将拖鞋放到床边摆好。 做完这些，娴都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床上呼吸平稳、陷入深度睡眠的时砚青： 或许，这一段时间，她应该和时砚青保持距离。 让过热的头脑冷却一下，才不至于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娴都关上灯，合上门，也没忘了带上那个高脚杯。 这栋房子在剖开他的心房后，再次回归黑暗，陷入寂静…… …… [警报：前方发现不明舰体，请执舰官下达指令！] 娴都作为上尉，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带领舰队在星际巡航：逮捕偷渡分子还有星际海盗。 就在娴都结束假期的第二天，就碰上了一伙星际的走私分子。 娴都按下通讯键，通过话筒向全舰下达指令：“开火。” 军舰的等离子炮中，能量聚集、膨胀，最后化为耀眼的光束射向敌方船舰。 密集的炮火如暴雨倾泻而下，敌方船舰的护盾也被击破。 娴都听到了这五年间都不曾触发的任务播报： 【现发布随机任务四：抓住星际海盗季来之（10积分）（限时三个小时）】 【温馨提示：该人物与虫族有关！】 第七十四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8) “停！” 娴都叫停了攻击，但是敌舰的防御设备已经尽数损毁，现在只剩下一个等待羁押的空壳。 只不过这艘星舰应该是刚刚遭受到围攻，没有了隐形模式，才会在娴都舰队靠近的时候被检测到。 而且这么轻易就被打败，娴都甚至怀疑其中有诈。 娴都又按下按键，向下属发令：“告诉后面的军舰，包围敌舰，不要让上面的人逃出去，我要亲自审问。” “是，长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么长时间没有任何进展，让娴都一度怀疑：是不是搞错方向了？说不定人家早就找一个星系安安静静地生存呢？要不然娴都把联邦内都找遍了，也没有得到一点点消息。 娴都这五年来一直在找寻虫族的痕迹。 也是三年前，听到边境这里有虫族活动的痕迹，才主动调来边境，成为一名巡航联邦国界的执舰官。 ……其实时砚青是想把娴都调到联邦主星，方便暗杀的。 但是娴都看着自己毫无进展的任务三，还是果断拒绝了： 调到时砚青身边，军职可能升得更快，但是与之相对的，虫族的痕迹就更难找了——娴都觉得，虫族应该还没学会“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的道理，要不然自己两年间在联邦内寻找也不会一无所获！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四已完成！】 “长官。”军舰上的士兵，在娴都经过的时候向她行军礼。 “嗯。”娴都点头，但是步子没停，径直朝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娴都一边走，一边穿戴上黑色皮质手套。 “啪嗒——”皮质手套意外的有弹性，还轻轻崩到了娴都的手腕。 但是娴都却是想起了，那次时砚青审问自己的场景——他好像也是戴着这种手套。 娴都当时就下定决心：等到她发达了，也要装一波大的。 现在好了，一整个翻身农奴把歌唱，她也有审问别人的时候。 “咔哒——” 在娴都快要走近的时候，士兵就提前帮娴都把门打开了。 娴都走进审讯室，看到了被关押的星际海盗头目季来之： 宝蓝色的头发，有些幼态的脸，水汪汪的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浓密的睫毛，鼻梁高挺，唇不点而红，还有着饱满的唇珠。 很符合上个位面小奶狗的形象特征。 如果抛开他的身份的话，娴都真的会把他看作是一只人形萨摩耶。 但很明显这种想象不成立。 和楚珩的气质有些相似，不过楚珩走的是坚韧小白花赛道。 这个季来之看上去更像是一朵未完全绽放的魅惑之花，以纯真的外形，引诱他的敌人。 一个士兵贴近娴都的耳侧，用手挡住，低声汇报： “长官。为了捉他，好几个士兵都被抓伤，身上还中弹。楚医生正在救治。弹伤无碍，但是被他抓到的地方，都很快溃烂化脓了，暂时还没有找到病因。” 娴都脸色不显，还是紧紧盯着季来之，嘴唇未动，用腹语回答——星际士兵必备技能之一：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我亲自审问他。” 士兵都出去了，审讯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娴都坐到被铐住的季来之对面，还是用目光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季来之也听不到娴都他们说了什么，但是这个长官一直看着他，应该是对他的脸感兴趣。 见娴都因为他的容貌愣住，季来之绽开一个笑容，露出两颗洁白圆润的小虎牙，看上去十分可爱，人畜无害。 但是娴都现在的想法完全变了：季来之就是一条毒蛇，这些都是他外表的花纹伪装！ 娴都静静感受着这里的能量场，发现了端倪： 他是虫族。 原来这就是拟态吗……还真的很像人类，完全没有当时模拟战场里那种看起来霸气侧漏，实则丑得掉渣的感觉。 至少在娴都看来，这种外形更符合她的审美。 娴都秉持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回以微笑。 但是下一句话，却让季来之直接暴起： “你是虫族。” …… 半个月后，又一次审问季来之无果，娴都的脸上反而挂了彩。 不过不是抓伤，而是季来之抓住杯子掷到墙上，反弹回的玻璃碎片。 这人……这虫真是不知好歹。 在星际这个世界，食物都是供给贵族的社会，牛奶的珍贵性不必赘余。 这小子竟然就这么浪费了！ 不过娴都也没安什么好心：里面加了吐真剂。 谁知道他鼻子那么灵，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娴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处理一下，但是迎面撞上了楚珩。 楚珩现在是上尉，和娴都平级。 他是主动要求来娴都舰队上工作的：为了前线士兵的健康。 娴都也没什么异议： 人家楚珩来她的舰队上工作那是降级。 而且他的医术不错，过来反到是她赚了。 估计他也是想找一个认识可靠的人。 到自己手底下工作，万一身份暴露的时候，自己这个顶头上司还能帮忙遮掩一下。 楚珩远远看见娴都的身影，脸上就挂起了笑容。 但是走近看到娴都脸上的伤痕，脸色立刻变得阴云密布，直接拽着娴都来到他的医务室，给她上药。 …… 上完了药，楚珩走到架子前，背对着娴都，准备把东西放回原处。 娴都摸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觉得自己自诩为楚珩的“保护伞”，还是有必要先和人家知会一声： “……上面的调令下来了。他们破格升我为少将，但是条件是我必须守在奥里昂星系的主星上。” 听到这里，楚珩手上正在整理的镊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 奥里昂星系，是联邦的边缘星系，但是占到联邦版图的七分之一。 这个星系的核心是一颗超大质量的黑洞，不断吞噬着附近的恒星和行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星际漩涡。 在这个星系中，还漂浮着许多神秘的星云和磁场扭曲的行星。 它的主星就叫奥里昂，在这片星系比较外围的位置。 因为这片星系的危险性，居民不多，但是也恰恰是因为它的位置，导致它上面还有许多未开发的资源。 娴都这次过去，就是帮助时砚青监视能源的开发进程。 如果做好了，时砚青现下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平日里东西必须归位精准到毫米的楚珩，此刻顾不上他碰掉的东西，直接冲到娴都面前，抓住她的两条上臂： “你不能去，去了不等同于送死吗？不行的，不能去!” 楚珩瞳孔地震，不敢相信这个调令： 时砚青是怎么回事，娴都不是他的“副手”吗？他这么做不是自断一臂？ 其实也不怪时砚青——他现在因为帝国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而且因为他执政太久，十大贵族的另外九个，对资源分配早有不满，趁此机会，也向时砚青发难，动摇他的执政根基，在五年后的下次大选时换人。 就算不能，也能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警告他不要和十大贵族作对。 时砚青现在是腹背受敌的状态，根本顾不上这些任职以外的事情。 楚珩直接撞进娴都的怀里，紧紧抱住她，害怕她会一去不复返。 楚珩现在的身份还是beta，这就相当于好姐妹之间的抱抱，娴都自然没有推开。 “没事的，是半年后，我还有时间准备的。” 但是娴都没有发觉到楚珩的心思。 还是熟悉的馨香，在那次她从老alpha手里救下他后，他们再也没像现在这样近过。 奥里昂星系那么危险，上面还有许多未开化的原住民…… 不行，他必须和她一起！ 第七十五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19) 楚珩的手逐渐缩紧，但是也只敢悄悄揪住娴都的衣服。 娴都轻拍着楚珩的后背，感受到少年的情绪渐渐镇静下来。 她觉得楚珩好像把她当作妈妈了，有那种雏鸟情节： 之前楚珩这个omega可是生怕自己占了他的便宜，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 看似亲近，实则提防。 原本都是以学长自居，不肯向外界表露脆弱的一面，有什么难处都是打碎牙往肚里吞。 现在好了，一整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娴都也不记得了……大约就是她调来舰队之后吧。 但是完全没必要担忧她呀，她这么做自然是在脑中演练过多遍的。 娴都又不傻，她选择去驻守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几年她钱攒得差不多了，就差拿个功绩就可以满足条件。 这次去奥里昂主星，娴都就是当地最大的军阀。 只要她瞅准商机，投资几个矿洞，跻身富豪榜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因为奥里昂星系的危险性，不会有人再来横插一脚。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她就是这里的“土皇帝”，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上，是头猪都能起飞。 这样一来，不仅时砚青对她感激，娴都还能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一举多得。 等她回联邦主星的时候，她的军衔少说也是中将起步，还有功绩傍身。 干完这一票，她就能脱离公户alpha的身份了。 “好点了没？” 娴都轻轻推开楚珩，没忍住揉了揉楚珩的头发。 娴都现在坐在升降床上，比楚珩视觉上高了不少，现在就俯视着楚珩梨花带雨的脸庞： 楚珩眼角微红，晶莹的泪珠如珍珠般从眼眶滚落，划过玉白的脸颊。 低垂的眉眼，干净完美的面部轮廓，真的每一个动作都直击娴都的心房。 要不是他们算是好姐妹，娴都都怀疑…… 不对！他是omega，自己现在是alpha，他不会是产生别样的心思了吧！ 温热的触感，加上滴落到手心的泪珠，娴都想收回手，但是楚珩却像是提前知晓了娴都的想法，先一步捉住娴都想要后缩的手。 楚珩的脑袋微偏，将脸庞靠在娴都的掌心，仰视着她，希望得到眼前人的疼惜。 “没事儿……我就是又发病了。” 楚珩还有些委屈地小声哼唧。 我勒个逗，好娇啊…… 算了，我一个“三级残废的人”，楚娇娇眼高于顶，肯定看不上自己。 肯定是自己多虑了…… 娴都十分配合，仿佛根本没发现他omega的身份。 不过，这哥们儿是不是ooc了？他的坚韧小白花的人设去哪儿了？ …… 今天是娴都在舰队当值的最后一天，娴都已经安排好了职务交接，但是临走之前，娴都还是想再诈一诈季来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娴都怀疑虫族的大本营就在奥里昂星系。 娴都这半个月来审问季来之也不是一无所获： 每当娴都试探他的时候，他总是绕开奥里昂星系。 之前娴都怎么都找不到虫族的痕迹，但是自从俘虏了季来之后，她的舰队上老是混进来一些虫族。 当然，他们都是以拟态的形式出现的，顶替了原有士兵的位置。 从外观上看根本察觉不出端倪，还是娴都对能量场敏感，才发现的他们。 看来季来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少在虫族中的地位高，要不然也不会动员这么多虫族飞蛾扑火般地救他。 “咔哒——” 娴都依旧是穿戴好审讯用的套装，来到季来之所在的审讯室。 说是审讯室，其实更像是为季来之专门定做的牢房： 漆黑密不透光的暗室，娴都刚刚打开的强光灯就是这里唯一的光源。 灰白的墙面上切割出了锐利的光斑，整个房间中阴冷无比，但是季来之并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趴在床上，日常内容就是睡觉，任谁来也撬不开他的嘴。 审讯室里面除了床榻，只有提供的吃食。 季来之就被关在这样的房间里。 娴都知道季来之能通过声波之类的东西，向他的同族传递信息。 联邦和帝国很久之前对付过虫族，自然有专门的材料可以防止这种情况。 但是娴都没用——她想用这只“饵”，钓出更大的“鱼”。 娴都将手铐轻掷在桌上，自己坐在椅子里，盯着趴在床上的季来之： “我准备走了，到时候会有其他的军官接管你，把你押解回联邦主星。” 季来之不语，还是趴在床上装睡，但是微动的指尖还是出卖了他的状态。 “……行吧，我就是来提前知会你一声。人家肯定没有我这么好性格。到时候不仅没有这些条件，说不定还会将你当作免费的苦力，让你24小时不休息……” 季来之好像是感觉娴都太吵了，直接捞过旁边的枕头盖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听不见娴都对他的威胁。 “呵……” 娴都感觉季来之的动作，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像是涉世未深的孩童。 之前季来之可能很戒备，但是见娴都并没有严刑拷打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到现在，已经能够窝在床上，完全忽视娴都了。 可能如果不是种族危机的话，他的年龄也应该无忧无虑的…… 娴都双腿交叠，用手托着下巴： “不想说也没关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和你说句实话：我并不想和你们为敌，相反，我还挺想帮助你们的。” 季来之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娴都这半个月来并没有为难过他，心里也信了两三分。 “不过……” 娴都站起身，隔着玻璃看向季来之。 “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我的赴任地吧？” “奥里昂主星。” “我将到那里监督资源开发，到时候会全权接管这个星系。” 季来之直接暴起，冲到娴都面前，双手握拳，锤着钢化玻璃，目眦欲裂。 如果不是有钢化玻璃的阻隔，恐怕季来之此时会直接撕掉娴都： “我们都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了，你们人类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第七十六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20) 娴都皱眉，敛下眼眸，思考了半晌，但还是不理解季来之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 …… “咔哒——” 娴都验证虹膜，打开了关押季来之的密室。 大门敞开，季来之身上的禁锢也消失了。 “这是……” 季来之摸摸重获自由的脖颈，又看向对他开放的逃生通道，不明所以。 季来之很想一下子冲出去，逃离这禁锢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囚笼。 但是转念想到可能前方有陷阱等着他，刚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手指也不自觉地揪向衣角。 因为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 季来之很想尝试这渺茫的希望。 但是作为王虫，为了种族他不能冒这个险。 季来之突然勾起唇笑了，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双眸反而像是漆黑的死水，里面又重新盛满了恨意。 可是紧接着，季来之听到了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你走吧。” 季来之却是被这句话震惊在原地，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 这半个多月间，他除了这个女人，就没有和其他士兵接触过。 她专门把自己与其他人隔离开，不就是为了从自己口中撬出来有用信息的吗？ “不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娴都双手环臂，侧开身，偏头，做了个“请”的表情。 “……那个长官怎么办？” “什么长官……哦，你说接替我的那个人啊？” 娴都“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仿佛灵光一现： “我本来就打算放你出去的，说要把你交给下一位执舰官，也是打算诈你……我从来没有向上级透露出你的一丝消息。” 娴都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很荣幸，你又上当了。” 季来之的脑袋里空洞洞的，刚才耳畔的一阵轰鸣带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只有一颗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不会的，她是人类，怎么可能帮虫族呢…… 一定是她想把自己骗出去，再自导自演，将自己捉起来…… 又或者是她想让自己中计，回到虫族的大本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对，一定是这样的！ 见季来之低头沉思，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娴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信不信随你，我只为你争取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小时内，只要你沿着这条路，找到在储物室接应你的同族，我保证你能顺利出去。” “当然，前提是你不能动任何的歪心思。” 娴都说完，转身准备离开，即将走出审讯室的一瞬间，季来之叫住娴都。 那种声音更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有着浓重的不解意味： “你……为什么帮我？” 娴都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我早就说过，我并不想和你们种族为敌。” 相反，我还想成为你们的新任领袖。 …… 因为奥里昂星系的交通并不发达，就算是主星，娴都来到这里，也辗转了好几个站点。 刚出传送点，娴都就看到了这荒星上的破败景象： 大地被暗红色的砂砾覆盖，像一张被巨兽撕碎的皮囊。裂缝中涌动着幽蓝色的磷火，如同这破败星球上未愈合的血管。 地平线上矗立着巨型黑色玄武岩柱，上面密布着蜂窝状的孔洞，风吹过时发出凄厉的呜咽，仿佛有幽灵在远方哀泣。 空气中弥漫着腥锈气，干燥的风仿佛能剖开人的面皮。 这里的能量场让娴都感觉到不适：压抑扭曲的磁场，从遍布砂砾的地下伸出，想要将人拉入无尽的深渊。 “咳……” 纵使是灵魂强大的娴都，也一时间受不了如此恶劣的环境。 原主的肺部好似受到了挤压，连喉管处也像是用粗糙的砂纸打磨过一样刺痛。 娴都回头看随行的人，他们也表现出不同程度的不适： “走吧，进入接待室中，应该会好受上许多。” 众人顶着狂风进入如龟壳一般的建筑中，还没等松口气，就有人带着材料来到娴都身边，让她审批： “长官，这些都是等待审批的文件。这些文件签署同意之后，这些矿洞才能开始采集矿石。” 娴都接过这厚厚一沓的纸质文件，心中感慨地域差距。 但等到娴都掀开纸张，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矿洞名称，面色不虞，语气中也带上了怒气： “……所以说现在这些矿洞，都还是停摆的状态？” 那个人不说话，只是将弯着的腰又下去几分，缩着头，像是怕事的鹌鹑。 娴都将这些文件扔到那个人的身上，锋利的纸张划破了他的脸颊，出现了一抹血痕： “你们奥里昂主星政府都是吃干饭的？明明在我启程之前，就汇报过至少有60%以上的矿洞现在是正常开采。” “现在才把审批文件拿给我……这些天联邦的损失拿什么来补？你的命吗！” “现在将所有涉事的官员，半个小时之内全部叫到这里。如果办不到，你就等着联邦法院的传票和终身监禁吧！” …… 娴都处置了一批官员，杀鸡儆猴，让剩下的人至少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 又审批了一系列的手续，让奥里昂星系的停摆的矿产行业开办起来。 但是为了提防还是有人阳奉阴违，娴都现在来到矿洞实地考察。 娴都戴着安全头盔，来到开发程度最高的一处矿洞： 这处矿洞此前经历过塌方，碎石嶙峋地横亘在矿洞入口。岩壁上渗出的暗红色水痕蜿蜒成线，空气中漂浮着硫磺与腐木混合的腥锈味。 压抑、窒息，不敢想象平时在这里工作的人承受着怎样的心理压力。 没错，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因为开采原料的珍贵性，人工智能并不能很好地保留矿石最大的能源，只能人工开采。 也得益于奥里昂星系丰富的矿产资源，其他星系的人也到这里来寻找工作。 可以说，奥里昂星系人员虽然不多，但是成分相当复杂。 矿道的宽度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娴都在往内部侧身前去的时候，听到了旺财兴奋的声音： 【宿主，这个矿洞！相信我，里面一定有宝贝！】 …… “滴——” 刚从矿洞中出来，娴都的联络器上面传送来一条新的信息： [尊敬的娴都少将，联邦为您匹配了婚配omega，请您于三日后下午，到达奥里昂主星传送点，与您的omega见面！] 第七十七章 星际位面立志翻身的咸鱼beta(完) “……不是……我……我不是已经提交了更改户籍的申请吗？怎么还会有婚配omega？” 娴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旺财？旺财！” 【……来啦来啦！宿主我来啦！】 “……你是不是又去偷懒了？小心我投诉你，你的年终奖就没了哦。” 【！】 【……宿主，我只是去体验了一下保养流程，这才来晚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让你帮忙盯紧的转移户籍的流程，你盯了没？” 娴都在来到奥里昂星系的第一天，就准备好了资料。 自己手续齐全，缴纳金也提前存在了账户中，再加上有功勋在身，按理说只需要等待审批就行。 但是娴都现在毕竟算是时砚青一派的人，难免会被其他政治派系的人穿小鞋，所以还是提前留了个心眼。 奥里昂星系的信号不好，娴都又有公务在身，所以只能委托旺财帮忙盯着。 前些天旺财还说一切顺利，马上就要进入最后一个流程。 只要敲上章，娴都就可以摆脱公户alpha的身份了。 但是没想到今天等到的却是匹配omega的消息。 星际时代，公民更注重独身的发展，加之生存压力大，所以生育意愿并不是很强。 但是联邦与帝国又需要人口来稳定年龄结构。 相比于其他公民，依附于国家的公户alpha相对来说就比较好拿捏了。 在每个公户alpha到达35岁之际，联邦就会在人口系统中匹配omega，相当于国家层面组织的一场相亲。 娴都这么长时间都忙忘了，今天刚好是原主的35岁“生日”。 当然，作为被遗弃的孤儿，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生日的。 这个日期，其实是原主进入联邦抚育院的日子。 【我盯了的！只不过当时因为部门下班了，所以宿主你的审批排到了今天，没想到他们效率这么低下，还没弄好！】 娴都扶额，不知道自己怎么摊上了旺财这么不靠谱的系统。 “你赶紧去催催，也别让人家omega来了。奥里昂星系的环境恶劣成这样，而且交通也不发达，人家都是娇养的，别让人家遭这个罪。” 【好的宿主，我这就去！不过可能这几天就切不过来意识了，这里的信号实在是不好……】 “知道了，快去吧。我在这里，这些酒囊饭袋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好的，宿主拜拜！】 “嗯。” …… 娴都又处理了两天公务，但是旺财那里一直没传来消息，通讯器上的会面也一直没有取消掉。 但是娴都没功夫管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奥里昂主星的环境变得让娴都更加难受： 本来只是呼吸上的不适，渐渐演变成虚弱、无力，还有头痛。 现在更是食不下咽，到了随时随地想要呕吐的地步。 好像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上，娴都就克制不住自己暴虐的情绪，十分想撕碎什么来发泄。 但是娴都作为这个地方的长官，自然不能表现出分毫，也只能强撑着身体继续工作。 既然没办法取消会面，那也只能提前处理好公务，为对方空出时间： 任谁孤身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危险星系，还受不到对方的重视，心里都会不好受。 娴都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给任何人留下阴影。 所以在会面这一天的上午，娴都来到一处矿洞，审查最后一项事务——这也是她压缩自己时间所能到达的极限。 这一处矿洞，是娴都截获的一处黑矿——也就是说，娴都可以将它面向星际拍卖。 娴都当然没有忘记成为联邦首富的这项任务，所以她要来实地考察一下，说不定这就是她“一夜暴富”的转折点。 这个矿洞中，据说就有时间锚定晶体——就是五年前帝国和联邦争夺的那颗能源星上，特有的资源。 所以娴都要更加小心，将这个消息压下来。 娴都穿戴好安全帽和防护装备后，就在专业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这处矿洞。 因为之前是私人开采，所以并不知道洞内的具体情况如何，只能小心地沿着矿道穿行。 娴都本可以不来的，但是手底下的副官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纷纷病倒。 上层中，娴都可以信赖的人员也一个不剩，但是如果不盯着，这些人就会糊弄造假。 所以没办法，娴都只能亲自前往。 “咔哒——” “咔哒——” “咔哒——” “什么声音？” 娴都抬头向上望去，安全帽上的探照灯也照亮了矿洞顶端的情况： 先是零星的石子砸在安全帽上的脆响，紧接着是大块岩石剥落的闷声，支撑着矿道的金属横梁折断发出锐啸，在这逼仄空间里来回碰撞，似死神吟唱的歌谣。 探照灯发出的光束，也被抖落的粉尘染成浑浊的奶白色。 大片大片的尘埃顺着呼吸道抵达肺部，引起了身体的不适： “咳咳……快退出去！” 娴都弯下腰，用手捂住口鼻，尽量减少粉尘的吸入，朝后面的人喊道。 当然，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在察觉到不对的第一秒，就尖叫着、连滚带爬往出口退去。 但是矿洞狭窄，原本就仅容一人通过，现在隧道崩塌，再加上人群推搡慌乱，不多久靠近出口的人就被吓得瘫软在地，任凭后面的人怎么催促也无法挪动半步。 防爆灯开始像接触不良那样闪烁，本就压抑的空间中，明暗交织的景象刺激着每个人的视网膜，也挑战着他们的心理防线。 谁也无法预测自己是否还能看到下一刻的光明。 地面突然蠕动，脚底也传来滑腻的触感，从岩缝的裂隙中，炸开无数个粘腻的气泡。 岩缝的裂隙迅速蔓延，这个狭小的空间也如粘土般收缩着、变化着形状。 终于，支撑矿道的龙骨断了。 黑暗不再是单纯的视觉剥夺，更有了粘稠的质感，裹挟着硫磺味的湿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娴都马上就要看到矿洞口的光明了，但是下一秒就被淹没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四肢的痛楚信号一齐涌向大脑，让娴都无法分清楚现在的状况。 腥臭的脏水灌入呼吸道，让娴都一声呼救也无法发出，一种名为绝望的念头浮现在大脑中。 娴都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 【检测到生命体征已消失，即将强制性脱离位面！】 【脱离完毕，任务结算中——】 【任务失败。】 第七十八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一 楚珩从小就知道——他讨厌这个世界： 人类的发展，因为信息素划分出了不同性别。 不可否认，因为信息素的加强，人类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有了质的飞跃。 生命的长度也因此得到拓展，开创星际时代。 但是楚珩却认为，信息素的出现，让人类一下子倒回了动物的原始本能。 alpha标记omega，就像是猫科动物撒尿划分领地一样。 而omega，就只能伸着脖子等待，等待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样，被它的主人带回家，打上独家印记。 omega学习的任何东西，都是为了婚姻中的另一个人服务，根本不能够有自己的意志。 男女之间的界限模糊了，但是omega代替了旧社会中女性的艰难处境，成为社会中安抚另一个性别的镇定剂——就是为了那可笑的社会稳定，将外界的犯罪率，转化为家庭内部的“矛盾”。 他作为一个omega，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身体够不够娇软？能不能唤醒alpha的兴趣？ 性格够不够温驯？能不能包容alpha的暴虐？ 脸蛋够不够美丽？能不能引起alpha的怜惜？ …… 每个人都默认，omega生来就是要为alpha抚育子女的。 只要一进入婚姻，omega就会有其他种种身份……但唯独，不会再是他自己。 所以，楚珩最偏向的还是beta这个性别。 虽然他们的社会地位不高，就像是这个颠倒社会中劳碌的工蜂。 但是他们不会因为信息素而受影响，能够拥有自己独立的生活。 ——他们活得更像是一个“人”。 所以在母亲生病，他必须扛起这个家庭重担的时候，楚珩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用全部的积蓄，在黑市中购买了一个beta的身份。 获得这个身份的时候，一向坚强，连被人殴打时也没有哭泣的楚珩，却忍不住呜咽了——他终于能作为一个完全体，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吃人的世道。 但是他就算是哭，也是紧紧咬住袖子，不能泄露一丝声音——脆弱的人，在游离在法律之外的地方，是会被撕成碎片的： 楚珩也不知道他拼尽全力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15岁的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替精神不正常的母亲送饭，同时要忍受她的责骂、抱怨。 每次进门时，就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原本已经收拾整洁的房间，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 玻璃的碎片，撕烂的衣服，倾倒的桌椅……还有蜷缩在角落里的母亲。 ……用仅剩的钱买来的营养液，也被打碎在地。 但是他知道，这不能怪妈妈，她应该也不想这样的——都是那个不负责任的alpha的错。 应该吧…… 不然，楚珩也不知道，应该将自己满腔的怨恨，安放在哪里…… …… 母亲应该之前是个贵族。 这是楚珩，在母亲为数不多清醒时候，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人生： 她是个贵族，但也只是旁支的小姐。 因为一次经历，认识了一个普通的alpha。 他们相识、相爱、相知，一切都向着顺利的方向发展。 但是有一天这个人却失踪了，衰败的家族为了让母亲联姻，去交换他们政治的筹码，竟然强行带着母亲去洗去印记。 omega的终身标记，是比结婚证更有效保证婚姻关系的存在——因为一旦打上标记，omega易感期就只能用那个alpha的信息素缓解。 再好的抑制剂，也是饮鸠止渴——易感期会在下次，以更猛烈的状态出现。 所以终身标记，都是等到结婚后才能缔结的。 但是那个alpha却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给母亲打下了终身标记。 所谓的洗去印记，也只是将被标记的那部分腺体，硬生生剜去。 每年因为这个死在手术台上的omega，就不计其数。 所以后来母亲就成了这个样子，被家族当作一枚弃子，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在夹缝中生存。 母亲偶尔清醒的时候，会画一些书画来卖钱。 也会给他掖好被角，拍着他，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哄他入睡。 ……所以每当楚珩看到蜷缩在角落中，身体不住颤抖，害怕别人目光的母亲，他对那个生身父亲，那个alpha的恨意便更浓上一分。 …… 楚珩的信息素是葡萄味的——在这个蔬果吃食都由贵族垄断的社会，人们也只有在检测时才能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的名称。 为此还专门诞生了互换所——只是为了交换信息素，让贫民体验到食物的香气，同时也能衬托出贵族的优越感。 像讨厌自己omega身份一样，楚珩也讨厌着自己的信息素——一棵葡萄藤可结成千万颗果实，也寓意着多子多福、人丁兴旺。 楚珩在获得beta这个身份后，就带领母亲搬离了那个有着不堪回忆的地方。 无论他带着母亲去何处求医，他们的回答都是保守治疗，用药物镇定。 楚珩知道，穷人唯一的病症，就是没钱。 所以他必须想尽办法挣钱。 他想要学医——这个念头，可能是看到母亲那连药剂都无法抑制的痛苦时，悄然萌发的。 但是联邦中，学医这种事情，通常只能是贵族的子弟。 正常的机构楚珩无法进去，只能选择军校医院——不单是因为这个，军校医学生丰厚的奖学金，也是他选择医生职业的理由。 楚珩认为自己不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聪明。 但是长时间的打工，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学习——认识几个常见的字，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所以楚珩在打工的间隙，拿着幼儿习字的课本，艰难地一点点学习。 ……最后楚珩顺利地进入军校医学院，并且拿到了奖学金，能够给母亲换更好的镇定剂，更不用担心会被人骗。 上学的时候是枯燥的、无趣的，看着同学幸福美满的家庭，楚珩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人生又该是怎样的。 但是梦境有多美满，坠入现实的时候，巨大的落差就会有多空虚。 楚珩只有努力把日子都填满，才能偶尔忘记孤独的感受。 母亲也曾在清醒的时候，拉着楚珩的手： “你也不能一辈子伪装beta啊？不如趁着还年轻，去找一个alpha？妈妈的事只是个例外……” 楚珩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岔开的话题。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还会想起母亲的话： 他连几道选择题都赌不对，怎么敢在几亿人里赌alpha？ 第七十九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二 因为军校领导的固执，今年的军校新生在战乱地带丧生了多半，需要安排人去前线收拾残局，救治受伤的学生。 他就知道，这些不靠谱的alpha都是用他们早已生锈的脑袋，想出来的方案。 本来这种搜救任务，是大四学生社会实践中的一部分，按道理也是他们去。 但是有新生的前车之鉴，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前线有去无回。 有家境或者在教授面前得青眼的，早早就将自己的名字从这份“死亡笔记”中去除，只剩下他这个无权无势的“beta”被推上来凑数。 楚珩并没有他们所谓的医德——能保证自己活下来，你才有资格谈其他。 在队伍搜寻的时候，楚珩就默默地呆在队伍末尾摸鱼。 反正大家也就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等到时间够了，新闻的素材有了，也就能回去了。 但是楚珩没想到抑制剂会失效…… 他的易感期提前了！ 周围搜寻的人不是alpha就是beta，楚珩暴露的风险极大。 幸好楚珩一直呆在队伍末尾。 趁着没有人发现，楚珩捂着自己的腺体，期望能稍稍减缓信息素的逸散，迅速脱离队伍，跑去一处废墟。 100米，200米……距离差不多了。 楚珩捂着自己的后颈，边跑边留意。 因为太过紧张，楚珩不留意间划伤了自己的脸颊。 但也恰恰是这一抹痛感，让因为这来势汹汹易感期而意识涣散的楚珩，稍稍清醒了一些。 见没人跟过来，自己也来到暂时安全的地带，楚珩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独属于金属冰凉的触感，从脖颈处传递到大脑： 糟了…… 光顾着留心身后，没想到竟然直直地撞进人家alpha的怀里。 大意了…… 不过这个触感并不是枪支，更像是刀具。 搜救队的人可不会用这么落后的防身工具…… 楚珩机械般缓缓转动头颅，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alpha，而是低矮的少女。 少女脸颊脏污，身上破碎的衣物，能依稀分辨出是军校的统一服装。 她眼神凌厉，甚至划过一抹浅浅的杀意。虽然身量不高，需要仰头看他，但是气势丝毫不减。 楚珩觉得，如果不是他的衣着，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划开他的喉管。 像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她收回了刀。 ……她是个beta。 alpha和omega，都有腺体，对信息素都会有反应。 自己现在如此浓郁的信息素，但是她却无动于衷…… 可是这些失联新生不都是公户alpha吗…… 但是瞬间翻涌的情潮，让楚珩顾不上那么多。 现在只能赌她这个beta，一辈子都没见过omega，更别提易感期了。 少女闻言，侧身让他通过。 临走的时候，担心她乱跑会把自己的信息素泄露，楚珩还是出言安抚住她： “谢谢……等会儿我会带你回大部队的，不要乱跑。” …… 楚珩注射完抑制剂，等待身上的热潮褪去。 等到身上的信息素散去得差不多的时候，楚珩整理好衣角，从废墟中走出，看到了那个少女还站在原地，无聊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很好，看起来她并没有起疑。 楚珩编造了一个生病的由头，用自己的脸庞，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很顺利，她相信了。 ……就算她不相信，楚珩也可以当场将危险降低到最小值——他手中握着的，正是他培育出来的神经毒素，可以让人暂时昏迷。 楚珩主动伸手，向少女表示友好。 …… 第二次见她，是在医务室。 没有医学生喜欢坐班，尤其是和导师在一起上班。 不少人会出钱让别人替自己坐班，楚珩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有钱拿的事情，可要比他风里来雨里去打黑工挣的多，也舒适得多。 楚珩自然应下了。 导师也不管这些——互利互惠的事情，只要不波及到他们身上，他们也懒得搭理。 一群人推搡着进入医务室，那些医生见到领导来了，就像是闻到了肉味，一个劲儿地上赶着巴结。 那些高大的alpha们捂着自己根本看不出伤痕的手臂，痛苦地哀嚎。 娴都则是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低着头，肩膀微抖，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检查不出来这些叫嚷的alpha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一群人又往医院的方向去了…… 不大的医务室中，只剩下他和她。 楚珩熟练地替她处理起伤口：大多都是青紫的印记，只有侧颊有细微的划痕，渗出点点血丝。 楚珩想起了自己在巷子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也曾这样受过伤…… 如果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一个beta怎么会来到抚育院成为公户alpha？ ……那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处境连omega都不如的人群。 想到这里，楚珩也对同样隐瞒身份在军校夹缝中生存的娴都，产生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感。 不过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愣神地盯着自己。 因为靠得近，她的呼吸也喷洒在楚珩的脖颈间。 一片粉霞，从燥热的地方，慢慢爬上楚珩的脸颊。 楚珩只能加快动作。 但是可能因为慌乱，她原本舒展的脸庞皱缩在一起，呲着牙喊疼。 可是明明他也没有用力啊…… 算了，差不多了…… 楚珩觉得自己的头脑发热，需要冷静一下。 所以他微微深吸了一口气，匆匆放下东西就出去了，准备来到药房，平复一下情绪。 楚珩的手摸到后颈，但是阻隔贴好好地贴在后面。 不是信息素的支配啊……那大概是透过她，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快要到药房的时候，楚珩碰到了平时就用下流眼神看自己的保洁。 他因为提前送走了易感期，身体虚弱，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 他本想绕过保洁，但是她步步紧逼，楚珩没办法退进了药房，被逼至墙角。 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同样醉酒的人…… 楚珩想起了多年前，他差点遭到侵犯的那个晚上。 不会的……当时他还小，又是个omega，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但是他现在是beta，他已经离开了那个脏乱的街道，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重演了。 虽然楚珩这样鼓励着自己，但是童年的阴霾一直没有散去，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慌乱中，楚珩碰掉了玻璃试管，他急忙捡起碎片，握在手中。 只要她再靠近一步，无论之后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他也不会让这种人有活下去的可能！ 楚珩闭上眼，向前挥去——他不想让这样恶心人的血，溅到自己的眼中。 很快……就会过去的…… “咚——” 一阵风拂过，带走了恶心的酒气，也带来了一抹馨香。 楚珩睁开眼，看到了刚刚才分开的那个女孩儿。 楚珩知道，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第八十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三 “呼——” 楚珩松了一口气，手中的玻璃碎片也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但是身体还是不住地微微发抖，昭示着刚刚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刺痛感从掌心传来。 楚珩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被玻璃碎片划伤。 耳边传来“乒乒乓乓”翻找东西的声音。 楚珩抬头，就看到娴都拿着医药箱走过来，轻轻抬起自己的手。 “砰——砰砰——” 楚珩觉得，自己刚才还漏了一拍的心跳声，现在越来越快。 ……好像自从他有记忆起，除了清醒时会哼着歌谣哄自己的母亲，再没有人会轻柔地对待自己。 ……仿佛他就是块易碎的珍宝。 楚珩这才意识到：他原来不是讨厌像omega一样被人呵护着……只是不曾拥有过，所以不断地告诫自己——那不重要，我不喜欢。 不喜欢，所以不会关注，更不会奢求那从未降临到他身上的光芒。 在这一瞬间明白，有些枷锁是自己给自己的。 可当光芒来临的那一瞬间，楚珩的第一反应却是推开。 楚珩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沉溺，不能因为这小小的恩惠而满足。 但是一边忍不住沉醉其中，还贪图更多。 一点点。 就一点点。 楚珩这样宽慰自己。 不过看着她包扎的手法，楚珩在不知不觉中眉头紧锁： 她是从来没有给别人包扎过吗……怎么像一个棒槌？ 算了，她也是好心…… 楚珩惊觉： 他怎么也在不自觉中，贪婪地想要更多？ 楚珩眼神变得飘忽，迫切地想要通过什么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猛然间他看到了娴都手背上的血迹，明白了事发突然，她是直接赤手空拳救下的自己。 本意是想关心她痛不痛，但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变了意味： “所以那些alpha都是被你打的，然后你又装作自己是受害人……” 反应过来的时候，楚珩就后悔了。 但是可能是想要否认掉自己有这种情感，楚珩闭口不言，实际上则是被这种情绪冲昏了理智。 …… 第三次遇见她是在那条小巷。 这一天，楚珩刚刚收到奖学金，将母亲送到专业的疗养院中。 因为学业和工作，楚珩尽管不放心将母亲交给别人照看，但是迫于生计也不得不这样做。 看到母亲痴呆的样子，楚珩又想起了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alpha父亲。 楚珩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果然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但是偶尔想起的时候，大概还是会恨的。 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楚珩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将母亲视作自己的累赘，但是有时候也会幻想，如果自己降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可能就会像其他omega一样，上学、恋爱、结婚、生儿育女……这样按部就班地过完这一生吧。 楚珩就这样出神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回到了那个巷子。 这是他成为beta后，和母亲居住的房子。 之前是没有钱，要学校家里两头跑。现在母亲已经送去疗养院了，大概自己以后也不会常来了吧…… 本来楚珩还想着上去看看，但是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人总是要向前看。 楚珩脚下一顿，但是转换方向准备回军校的时候，迎面碰上了这几个地痞。 楚珩迅速调转方向，想要进入楼道中，但是还是被他们拦下，慌乱中母亲的那条项链掉在了地上，被地痞头子踩在脚底。 ……那是母亲给他的护身符。 正当他想要用神经毒素药倒他们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楚珩默默收回已经打开的毒素，不泄露自己的底牌。 娴都将项链捡起后，用消毒湿巾擦拭过之后，才交还到自己手上。 楚珩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 她看出了自己对异性的抵触……所以才刻意拉开距离。 她的头发毛茸茸的，在昏暗的路灯下笼罩了一层暖黄色的光圈，让楚珩想起自己一直追求的温暖感受。 “第三次了……” 这是她第三次帮自己解决难题了：易感期一次，药房中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她好像没听清他的呢喃，又重新问了自己一遍。 “没什么，”楚珩告诫自己不要像丧家之犬一样，对别人摇尾乞怜，“我是说，谢谢。” 娴都和他告别，但是在听到军校宵禁的钟声时，她突然变得十分颓废。 楚珩当然能联想出，她是因为赶不上宿舍宵禁而苦恼。 鉴于人家是为了帮自己，而且她本身又很有分寸，楚珩脑袋一热，脱口而出： “……你来我家吧。” …… 楚珩走在前面，娴都跟在后面。 楚珩在余光中观察娴都：见她面色上不显，但是眼神却是在乱转，好像在分析他家的环境。 ……楚珩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生出了名为“窘迫”的情绪。 “到了。” 楚珩打开门，将拖鞋拿给娴都。 在打开灯后，看到了她的衣着，感到好笑的同时，也渐渐涌起一丝懊悔。 楚珩借口倒茶，进入了厨房。 厨房中阴冷的环境，终于让楚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理智回笼，懊悔的情绪却愈演愈烈： 她毕竟是个“公户alpha”，不管怎样，她接受的教育，接触的环境，都与alpha无异…… 自己这个omega，这么做，不是羊入虎口吗？ 楚珩将神经毒素拿出来，但是因为打开的时间久了，毒素已经失活，所以他转而拿起刀具防身。 厨房中没有杯子，楚珩为了圆刚才蹩脚的借口，找了很久，才从尘封的柜子中，找出了母亲的杯具——那是她从衰败家族中，带回的念想之一。 楚珩本来是想让她住在母亲的房间，但是她拒绝了。 “哐当——” 楚珩反锁好门，将小刀放回桌子上，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 躺回到床上，楚珩的思绪还是混乱的，不知不觉中愣神了好久。 楚珩想拉过被子盖上，但是却碰到了那条项链： 它已经失去了曾经拥有过的温度。 楚珩对娴都的印象，在悄无声息地改观。 造物者自刺芹诞生起，便策划了这场名为救赎的邂逅。 第八十一章 海滨刺芹:楚珩番外四 因为军校里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许多人都要呆在校园里，等待上层的传讯。 原本楚珩也并没有任何的异议。 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疗养院那边又打来电话，说母亲想要见他，所以楚珩的心情也渐渐急迫起来。 …… 审讯结束，洗清了嫌疑，楚珩焦急地往校外的方向赶，差点撞上一群人： 保镖们簇拥着一位衣着低调的男子。为首的那个人步履从容，斜睨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冷峻，将楚珩直直地钉在原地： 就算楚珩再不关注新闻时事，也知道那个人就是联邦的执政官，时砚青。 联邦的执政官怎么会在这里？ 楚珩知道事情不简单，转身就想走，但是那群人却冲过来将他拦住，告诉他： 执政官要见他。 平心而论，楚珩这一刻是紧张的。 他担心自己简陋的伪装，在眼神毒辣的执政官面前，撑不上几秒。 如果顺藤摸瓜查出来他伪造身份，那等待他的就是联邦法院的传唤。 但是时砚青却是将他带到一处咖啡馆，保镖都站在十米开外，背对着他们。 既是保护，又是威胁。 “……事情就是这样。我成为家主后，一直找寻堂姐的消息，但是你们藏得太隐蔽，上任之后事务又庞杂，而伯父一直宣称堂姐已经身亡，所以才耽误到今天。” 时砚青见楚珩并没有被他述说的事实触动，所以又补充了筹码：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立即恢复你的身份。” 楚珩低头不语，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 他之前也在咖啡馆中打过零工。 咖啡的价钱让他望而却步。 虽然每天都为别人端茶送水，但是楚珩没有尝试过它的味道。 苦涩的。 就像楚珩不理解他们的立场出发点一样，他也不理解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让人上瘾。 每个人都有他的立场，他的不得已而为之…… 但那是他的事，和他楚珩又有什么关系？ 一脚地狱，一脚云端。 仅仅是因为他的血统，他就能从底层的“老鼠”，一跃成为人上人。 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 …… 楚珩并没有同意时砚青的方案，但是时砚青还是将他推举到了军部，军衔是中尉。 同时母亲也被时砚青以更好的医疗条件为借口，搬去了时氏的私人医院。 楚珩知道时砚青没工夫应对他们母子，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促成和帝国的谈判。 他们母子都是时砚青最大的底牌。 果然，不久帝国的代表就让步，能源星的开发让联邦受益良多。 楚珩本来是不想进入军部的，但是帝国那边的人一直以各种手段想要联系上他。 和时砚青相比，楚珩更不想见到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于是楚珩选择接受时砚青的安排，进入军部深造，最后成为谈判桌上的庄家。 时砚青还告诉楚珩，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通过娴都来找他。 楚珩没想到时砚青这么早就开始布局，连娴都也是他的棋子。 所以她也是有目的地靠近他吗…… 但是楚珩试探娴都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不像是他所预想的那样。 她并不知道。 …… 不知道是不是时砚青的有意安排，楚珩工作的范围一直和娴都有重合。 虽然进入军部，但是帝国的人一直想尽办法接触他，想让他“认祖归宗”，恢复omega的身份。 为什么要回去呢？ 如果不是他们的基因病，他们怎么会想起来外界还有他楚珩这号人？ 而且回去了，也是忙于应对他们皇室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他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和一个不认识的alpha结婚。 他作为beta生活了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就是想要挣脱这个牢笼。 现在这个牢笼不过是更华丽了一些，每个人却都要用家国大义的枷锁困住他。 “……你不能这么任性，时星瀚。” “我不叫时星瀚，我是楚珩。” 因为帝国那边的施压，就连这么长时间再没有过联络的堂舅，时砚青都来劝他，劝他回到帝国，恢复他的身份。 尽管楚珩再不情愿，时砚青也给楚珩重新捏造了一个时氏子弟的身份。 楚珩这一段时间一直因为联邦和帝国的轮番施压而烦恼，连一向缜密的工作也频繁出错。 又一次，楚珩因为在会议上跑神，而被领导劈头盖脸地责骂。 军队中的药品将要推广到社会，但是使用人群仅限于alpha和beta——因为他们觉得，呆在温室中的omega，不会有用到它的机会，也没必要浪费这么珍贵的东西。 楚珩因为持反对意见，被上司针对，所以才会被领导逮住这个机会批斗。 “你还好吧？” 娴都轻轻拍了他的肩，宽慰他：“别听上尉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而这些都不是能用性别来划分的。你做到自己的极致，这就够了。” 楚珩转过头，低垂着眼：“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一直争取omega的使用权，可是他们大概也不会对我有半分的感激，反而会觉得我多此一举。” “毛姆……额，一个很久远的作家说过：‘大胆去做，不要怕，没有人在乎，就算有人在乎，人又算什么东西。’” “……反正就一句话，只要遵从你的本心就好。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大家生而为人，本就是有了自身价值，才有功夫管其他。” “你就是你，你觉得这件事有意义，这就足够了。” 不是时时见面的人，却是时时都惦记的人。 楚珩在被否定的第一瞬间，脑中一直萦绕的都是娴都对他的看法。 还好，她并没有因为这些而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楚珩其实一直好奇：联邦的教育体系中，真能培养出像娴都这样尊重omega内核的人吗？ 就好像是透过这沉重的外壳，直直望向你的灵魂。 楚珩知道，他已经沦陷了…… 我说不出爱你的理由，但我知道，你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楚珩萌发出了一个念头：如果那个携手一生的alpha是她，好像也不错。 不过，楚珩有些患得患失： 娴都是beta，虽然ao结合已经从法律中摘除，虽然bo结合已经有了先例，虽然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娴都没有权力对他说不…… 但是楚珩还是担心…… 担心…… 担心她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怕你知道，怕你不知道，怕你知道装作不知道。 这种慌乱，在得知娴都要前往奥里昂星系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因为奥里昂星系十分特殊，在三年前就被严格管控，除了有官方的通行证，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楚珩头一次想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即使他知道奥里昂星系的危险性…… 但是他就是想时刻和她在一起。 可在去之前，楚珩要先回帝国一趟，恢复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堂舅的心思，所以必须借助外力，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在楚珩借助帝国施压，成功作为和娴都匹配的omega，要前往奥里昂星系的时候，传来了晴天霹雳： 娴都在视察途中，矿洞坍塌，遗体尚未找到。 …… 或许，不是我们不够好，只是时间不凑巧。 第八十二章 唐菖蒲:时砚青番外一 时砚青一直是时氏家族中小霸王的存在： 家主的爸，贵族的妈，优秀的哥，还有骄蛮的他。 论家业有父亲和哥哥顶着，论社交有母亲顾着，时砚青只用充当家族中的“蛀虫”，便可以顺利地过完这一生。 因为家人的宠爱，时砚青从小就有一群玩伴——都是时氏的旁支，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让时氏小少爷开心。 其中时砚青最喜欢的还是一个堂姐，她的出现，弥补了时砚青对哥哥无法陪伴的遗憾。 但是有一天，这个堂姐失踪，伯父则说她已经死了。 时砚青虽然心中惋惜，但是关系疏远，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他不知道，这是时氏家族衰败的开始。 很快，时砚青发现，本就忙碌的父亲和兄长，更没有机会在家中见到。 匆忙的一面，每个人都是面带愁容。 在餐桌上，短短的几句话就能成为争吵的导火索。 直到有一天父亲被以叛国罪枪杀。 而母亲和哥哥，则在带着赦令前往刑场的路上，遇到滚石，尸骨无存。 时砚青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失去了所有的至亲。 时氏也因为家主的事情，从十大贵族的中游，一下子滑到末端，差点失去了在议会中的席位。 时砚青就在家族衰败之际，成为了时氏的家主。 因为独自操办丧仪，时砚青累到靠着墙根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时砚青听到了有人说话： “……布朗大元帅是不是做得太过了？时氏父子帮他处理好事情，他却要安个罪名，赶尽……” “闭嘴！”旁边的人呵斥，“你长点脑子，这是时氏的地界，如果被人听到了，我们还活不活了？” 外面的人走了，但是时砚青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不泄露出一丝呜咽。 他的眼眸，在黑暗中蓄出泪光： 时砚青总算知道为什么通讯就能办到的事情，非要送去赦令—— 他们根本就没想让父亲活！ 本来也是千宠万爱长大的少年，因为家族没落，一夜成长，担负起了振兴家族的使命。 …… 时砚青成功上任，联邦历史中，最年轻的执政官。 可是…… 有时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时砚青也会恍惚： 因为他从中，看到了父亲的老成持重、母亲的八面玲珑、哥哥的多谋善虑…… 他们死后，意志在自己身上得到了永续。 唯独不见当年的自己…… 但是时砚青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惋惜这些： 整个家族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身上。 他的人生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更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兴衰。 他必须一刻不停地向前，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政坛中搏出时氏的一席之地。 …… 时砚青遇到了执政生涯以来，最棘手的问题： 联邦和帝国交界处有一颗能源星，因为历史原因，它的归属有些争议，为此两国专门举行了谈判，商议它的开发。 因为时间锚定晶体在军队军备研发中的作用，再加上联邦因为这个资源的匮乏，一直受制于帝国，所以如果时砚青拿下这颗能源星，这将是他最大的政绩之一。 但是因为敌党散布的谣言，群众中认为拿下能源星就如同探囊取物。 可是如果拿不下，群众就会觉得是时砚青懦弱、执政不当导致的，到时候下一年的换届选举，支持率肯定会下降。 听着谈判桌上毫无进展的讨论…… 时砚青甚至想要冲动地，让人杀掉这些聒噪的谈判者： 冷静……冷静。 …… 又一次的谈判不了了之。 时砚青从谈判场出来后，接到下属的汇报： 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准备在联邦军队附属军校中制造一起恐怖活动。 “……长官，是否需要即刻羁押这些人？” 时砚青坐在办公室里，低眉沉思的瞬间，无意瞥到了桌上史密斯家族带头，准备弹劾他的议案，原本即刻羁押的话语涌到嘴边，也转换了说辞： “……这个关键时期更不能出差错，不能让帝国的谈判官看我们内乱的笑话。” 时砚青翻出一份文件，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显示它已经积压很久。 时砚青，锋利的笔尖划破纸张，墨迹勾勒出“时砚青”三个大字。 “振奋军心的事，自然应该做。”时砚青的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心情很好，“将这份文件交给威尔逊，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 事情如时砚青预想的那般，按着既定的轨道发展： 军校中发生了恐怖袭击。为首检阅军校的史密斯军官身亡，部分跟随他的部下也死伤惨重。 因为这是布朗联邦军队大元帅的管辖范围，时砚青有了正当的理由将他羁押起来。 并且这件事牵连甚广，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安，不少原来反对时砚青的人，也悄悄用政党中其他人的污点，作为自己投靠时氏的投名状。 就在时砚青收获成果的时候，有下官匆忙来报，附在时砚青耳边： “……长官，从这次的犯人口中撬出来了一些东西，我们不敢擅自做决定，还需要您前往审讯室一趟。” 时砚青心中隐隐的不安感放大： 这些恐怖分子在军校中放置了强效催情剂，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如果爆发，按照军校内部alpha的密集度，现有的军队储备资源将会全军覆没。 ……而时砚青因为太过心急，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包围了军校。 所以现在如果爆发，那就是时砚青的全责…… 到时候不单单是执政官下届不能连任，被打压的史密斯和布朗家族，一定会反扑，时砚青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对时家的布局，就会毁于一旦。 “……查，”时砚青扶住桌角，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昭示着主人心绪的波动，用来隐匿情绪的低度数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镜片有了裂痕，“快查！所有进出军校的人都要盘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出来！” “是。” 下属从来没见过执政官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心里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安排自己的人排查。 时砚青则是脱力地倒在椅子上，焦躁地扯开平常都整理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捂着眼，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 下属在一名公户alpha的寝室中找到了催情剂。 好巧不巧，她正是时砚青暗杀组织的一员，时砚青亲自审问了她： 遇到了一枚不错的棋子…… 时砚青从审讯室中出来，正在思考如何清理这些余孽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脸庞： 他墨绿色的瞳孔，更加印证了时砚青的猜想。 时砚青觉得，他的连任，已经板上钉钉。 第八十三章 唐菖蒲:时砚青番外二 与联邦的共和制不同，帝国施行的是君主立宪制。 不过，帝国的君主手握实权，与首相、议会分庭抗礼，三足鼎立。 因为帝国大多是智慧生物和人类混血的结果，所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含有基因病。 到了这一代的君主，因为各种原因，甚至没有了直系血亲。 时砚青知道，这次关于能源星的谈判还是其次的，帝国的使者最主要的任务是找到现任君主的亲侄子。 据说已经去世的亲王，生前作为间谍隐姓埋名潜入联邦，爱上了一个贵族旁支的女人，并且生了一个omega。 但是因为历史原因，亲王死了，那个贵族女子也不知所踪。 这些事都是两国之间的机密，不被大众所了解。 可是时砚青作为执政官，自然有权知晓事情的经过—— 那个贵族女子就是他的堂姐。 父亲当年判处枪决也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如果放在十年前，时砚青肯定是气愤的，甚至想要冲动地杀掉这对母子…… 但是时过境迁，时砚青连恨也不能单纯地拥有： 他在知道这对母子还活着的时候，第一反应却是如何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 时砚青从小就有过人的目力： 楚珩出现的时候，那与堂姐相似的容貌，和帝国皇室独有的墨绿色瞳孔，让时砚青对当前焦灼的局势，有了新的规划。 …… 这个小鬼很年轻，年轻到以为仅仅靠自己，就能改变这不合理的制度。 ……天真到发蠢。 一步登天的机会，放到别人身上那是求也求不来的，他竟然拒绝。 看来以后联邦的教育方针也要改变一下。 如果后面全都是靠肥皂剧长大的人作为国家的枢纽，那帝国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虽然楚珩拒绝了他的提议，但是时砚青还是帮他恢复了贵族的身份。 他会用到的。 等他撞得头破血流，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等他经历过他时砚青经历过的一切后—— 他会对今天的清高后悔。 不过时砚青更满意的是，手上的筹码更多了： 他这个“表侄”，最好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态度，这样自己就能从谈判桌上获得更多的利益。 所以时砚青打算“囚禁”自己的堂姐，确保主动权一直在他手上。 在走之前，时砚青想起今天的那个棋子： “……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机甲学院中找一个叫娴都的公户alpha，她会帮你联系到我。” …… 时过境迁，威尔逊成为联邦军队大元帅后，也开始膨胀，竟然也想走布朗的老路，妄图通过军权来让自己的政权让步。 所以时砚青现在迫切需要再扶持一个新的军官。 无权无势，身家性命都捏在联邦手中的娴都，进入时砚青的视野，成了最好的选择。 ……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时砚青发现自己越发看不清这个下属： 本来以为她是为了脱离公户的身份，才卖力地做事。 ……现在发现，她好像是为了追求权力？ 这种纯粹的想法也好。 她想要的他能给，他想要的她能做。 互利互惠。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时砚青的目光开始落在这个公户alpha身上： 可能从那次刺杀，可能从上次她主动请缨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也可能在第一次审讯她的时候。 比起乏善可陈的omega，时砚青更喜欢这个毫不做作的公户alpha。 ……更准确地说，时砚青喜欢她不被这些世俗囚禁的灵魂。 …… 在心中一直盘旋的念头，得不到宣泄，久而久之就成了执念。 时砚青从床上醒来，宿醉后的头痛，昭示着昨晚他的情绪有多么地失控。 房子中还残留着他红酒味的信息素—— 时砚青苦恼时，经常用同样的味道淹没自己，营造一个对他来说绝对安全的环境，暂时忘却这些纷扰，静静地沉溺。 易感期的时候尤甚。 因为濒死产生的痛楚，让他清醒时更加明确自己活着的目的。 ……不过，他怎么会在床上醒来？ 时砚青醉酒后，醒来的地方可能是沙发、浴缸、地毯…… 唯独不可能是舒适的床铺。 这是他严谨人生中仅剩的放纵。 桌边一直温热的水，已经不再发烫的腺体…… 时砚青觉得自己的易感期已经用抑制剂压制过，舒适得恍若新生。 他翻开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原来是她来过了…… 也是。 时砚青作为alpha，天生对自己的私人领域有着近乎极致的占有欲。 即便是他的私人助理，也无法进入时砚青的别墅。 时砚青只录入过除自己以外一个人的瞳孔——近期在主星休假的娴都。 虽然世俗中不允许，但是私心中时砚青已经把她当作这个房子的女主人。 有了她，这个地方才不是房子，才能担得起家这个名称。 …… 因为国内政局的变动，加上布朗以及史密斯家族从中作梗，时砚青变得十分被动。 他必须再拿出来一个足以记入史册的功绩，才能让这些老匹夫都闭嘴。 时砚青一直都知道，虫族的栖息地，就是这些时间锚定晶体出现的地方。 虽然虫族已经销声匿迹，但是这些地方还是危险异常，根本没有军官愿意白白送命。 ……这个时候她站出来了，主动要求去奥里昂星系监察，推进时间锚定晶体的开采。 理智告诉时砚青，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但是内心告诉他，他不想让她去。 因为这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最后她还是去了，长眠于那片土地。 时砚青也无法言说自己是否后悔，只是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脏都好像忘记了如何跳动，苦涩的味道哽咽在喉间，窒息的念头在脑中弥漫。 时砚青这个alpha，在至亲离世后，再一次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天地都在他的眼前旋转，他差点倒在地上，快速扶住桌子才勉强掩盖了自己的失态。 果然，任何馈赠都在暗中标记好了价格。 白天的理性，总是在夜里翻了船。 漆黑的夜晚，对着昏黄的灯光，时砚青对着那份还未递到当事人手中的批准文件，怔怔地看了很久…… 附着回忆的东西最是动人。 第八十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 【世界载入中——】 伊鲁大陆的黑海海峡，是联通东大陆与西大陆的桥梁。 一艘带有太阳与荆棘图腾的巨型皇家帆船，从卡佩王国的洛伦佐港口出发，驶向北部的霍德华王国，肩负着两国的盟约，携带着两国民众对和平的向往。 帆船将要接近海峡，远处作为中途补给的陆地已经从海平线上显现，多日因为航行劳累的人们，也露出了半个月以来不曾见到的笑颜。 但是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迅速凝聚起了铅灰色的云层，吞噬掉挂在天幕上的一抹残阳，隐隐还有雷电的闪光藏匿在其中，乌压压地笼罩住头顶的苍穹。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 娴都就在这种环境中醒来。 “啊哈……” 原本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贵族少女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显然还没从上个位面溺毙的恐惧中脱离。 咸腥的空气涌入鼻腔，手边抓握的不再是冰凉粘腻的矿泥，而是毛绒温暖的动物地毯，娴都的理智才慢慢回笼，将情绪从身体的本能恐惧中脱离。 娴都擦掉额头上渗出的一层薄薄的冷汗，但是原主冰凉的手却让她忍不住皱眉。 撑着手肘从地毯上坐起，娴都细细打量着房间的内饰，分析自己所在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装饰豪华的房间，白与金的色调，昭示着房间主人身份的尊贵。 白熊皮的地毯，跳跃着火焰的壁炉，垂挂着银丝纱帘的床榻，因为乍起狂风而飘盈的窗帘…… 娴都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由丝绸缎面铺就，绣着复杂花纹点缀着宝石的洛可可裙，又看到脖颈和双手上穿戴的各式珠宝。 娴都轻轻地拍拍隆起的裙摆，感觉里面有木制的裙撑，怪不得躺着的时候就有种奇怪的推背感。 娴都想抬起头，从地上站起，但是袭来的后坠感，让她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主虚弱的身体，让娴都连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气喘吁吁，累得只能斜靠在床边休息。 【世界加载完毕！请宿主认真完成任务。】 娴都闭上眼，脑袋因为眩晕还没缓过来，正在平复身体的不适。 突然一个大浪打上船只，发出了不详的木头断裂声。 因为船只的颠簸，娴都一个激灵，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由于上个位面任务者未完成既定任务，作为惩罚，本世界任务过程中，将叠加倒霉属性。】 【警告，该属性即刻生效。若该位面任务者仍失败，根据合同约定，将传送到惩罚位面，直到任务顺利完成！】 娴都刚想抗议，但是地板突然颠簸倾斜，桌子上用来装饰的花瓶和茶具也滚落在地，娴都只来得及躲开飞溅而来的碎片。 幸好房间中大多是固定在地板和墙壁上的家具，要不然刚才娴都就有可能被压成肉泥了。 娴都还没从接二连三的变故中缓过神，船舱外又传来乱糟糟的声音。 娴都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扶着房间中固定的家具，踉跄地走到外面。 …… 滔天的巨浪快要淹没这艘驶往异国的船只： 龙骨深处传来连绵不断，令人惊恐的“嘎吱”声，像是有什么深海怪物在啃噬着船体，想要将这在海上飘零的船只拖入深渊。 有人努力控制印有图腾的船帆，有人跪在地上祈祷主的救赎，有人寻找救生的小船，更多人则是在推搡中掉到海里。 有人想向对岸求助，但是却绝望地发现船只被巨浪裹挟，离陆地越来越远…… 身后的船队也是同样的境遇。 甚至因为船体的材质不同，有几艘较小的帆船已经被拍成了碎片，飘荡在水中的人甚至想游到这艘主船上寻求帮助。 船沿上跳入海中、被挤到海里、想要爬上船的人甚至堵成了一团。 人类脆弱的哭号，在自然面前显得那么得不堪一击。 “……公主！” 娴都没有听清前缀，只看到一个穿着皇家骑士团衣服的骑士长，逆着人流来到自己面前： “请随我来，我们一定会保护殿下安全到达……” 娴都还没来得及听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一个巨浪淹没了船只，娴都也被拍到了海中。 主船彻底碎了，四散的木板飘荡在海面上，有着死一般的沉寂。 原本游荡在这一片海域上的哭喊声消失了一瞬，紧接着是幸存者的绝望。 “噗——咳咳咳！” 娴都从海里冒出头，抓住海面上漂浮的一块儿木板。 “啊哈……哈……” 娴都喘着气，腾出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海水，但是被海水浸透的裙摆，如同沉重的石头，坠着娴都想要往海底沉去。 “啪嗒——” “啪嗒——” 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这块儿脆弱的木板，娴都知道这个东西撑不了多久。 娴都努力地环顾四周，想要寻求帮助。 但是目光所及，都是一片死寂。 这里根本看不到陆地的痕迹。 娴都想到自己的那个倒霉属性加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效。 “旺财，我不会游泳啊！看看商城里面有什么充气艇没！” 【宿主，主系统因为我们任务失败，把商城关了……宿主你不是学了很多技能吗？努努力说不定我们能到陆地呢？】 “我又不是水鬼……咕噜，”因为海浪未平，娴都刚才又呛了一口海水，“再说，鬼都是用飘的，你见过哪个是用游的！” 原主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再加上这么笨重的裙摆，娴都都不确定在下一个浪打过来的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在海面上…… “……我也真是倒霉透了，不是这个buff的加成，是摊上你们这一群不靠谱的系统！” “炸死、被矿泥活埋了，现在刚到这个位面，差点又淹死……干脆你们也别说什么任务，直接和我说让我体验108种不重样的死法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旺财没说话。 娴都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整片海洋被拎起一角，扬起的巨浪，对着海面上幸存的贵族少女张开了巨口，直至将她吞没，海面才又归于沉寂。 娴都想挣扎，但是沉重的服饰，早就脱力的身体，却不容许她反抗。 她只能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坠落。 周围的压强压迫着娴都的耳膜和胸腔，海水争先恐后地从鼻腔灌入…… 这熟悉的死法…… 娴都闭上眼，准备等待主系统将她传送到惩罚位面。 在娴都失去感知昏迷的前一刻，一双冰凉非人触感的双手托举起娴都，带着她朝海面上游去。 娴都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看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冰蓝色宛如玫瑰星云的眼眸。 第八十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 海中央的不知名小岛，衣着华丽的贵族少女躺在岸边的沙滩上。 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玳瑁猫，正在舔舐少女的脸颊，同时关注少女的反应，期望她醒来。 这正是将猫猫壳赎回来的旺财。 “咳咳……噗！” 躺在沙滩上的娴都突然睁开眼睛，侧头将卡在喉咙处的积水吐出来。 【宿主你没事吧？】 旺财走近，抬起右前爪拍拍娴都的胳膊，希望她好受一点。 其实旺财本来是想拍后背的，奈何高度不允许…… “哈啊……”娴都吐完，舒服了一些，躺回刚刚的位置，才想起来前因后果。 “这是哪儿？惩罚世界？看着和普通世界也没啥区别啊……” 【不是的宿主，还是第三个世界……】 【主系统叠加的倒霉属性太厉害了。我当时正在帮你找找有没有能用上的工具，但是转头就发现和你的通讯断了。】 【等到我再次连上的时候，你就躺在这里。我才用猫身出来，你就醒了。】 娴都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座海中央的小岛。岛深处有树林和洞窟，从中还延伸出一条小溪，流经有几块大礁石的沙滩，汇入海中。 娴都所在的地方就是小岛边缘的沙滩上。 但是这里根本望不见大陆的踪影…… 娴都刚坐起身，就感觉大腿处传来一阵刺痛。 掀开因为泡了海水，又干成一缕一缕的裙摆，看到原本木制的裙撑，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只剩下几根主架。 其中一根还断裂成不规则的豁口，深深地扎进她的大腿。 因为泡了海水，伤口的周围已经泛白，肿胀。 娴都看到就感觉牙疼。 要是不及时处理，在医疗条件差的当下，轻则截肢，重则丧命…… 娴都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原本松动的禁制，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看来主系统给她倒霉buff的同时，再一次封禁了她的能力。 跟仰卧起坐似的，真够烦人……鬼的。 【宿主，你受伤了！】 旺财瞬间炸毛。 “……我不傻，也有痛感，很累，让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娴都连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真的没有精力再去安抚旺财了。 【哦哦哦好！那等你处理好，我再把这个位面的基本信息传递给你！】 “……好。” 旺财闭上嘴，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不说话了。 娴都哆嗦着手，勉强将这些裙撑掰断，只剩下扎在大腿上的那根还没处理。 因为她也不确定有没有扎到动脉，贸然拔出来，情况还会更糟。 好在匕首还在腰间。 身处异国他乡，娴都还不知道当前的环境，所以出船舱的时候就随手拿了匕首防身，藏在腰封里。 没想到这勒人的腰封，在关键时候还起了大用：不仅牢牢套在身上，防止失温，还在汹涌的海水中，将匕首留下了。 娴都打量四周，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瘸一拐地来到椰子树下，旺财则是紧跟在娴都身后。 娴都在地上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颗较完整还没腐烂的椰子。 娴都抱着椰子，听里面的水声。 不是很多的样子。 “不太够啊……” 娴都的目光转移到脚边的旺财，眼睛一亮。 旺财则是感到有些脊背发凉，抬头就看到自家宿主嘴边噙着不知名的微笑，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 “旺财，养猫千日，用猫一时。吃了我那么多猫粮，也是到了你该回报我的时候。” 【宿、宿主，有什么话，直说吧，我有点……有点害怕。】 “没什么，”娴都摸摸旺财的脑袋，指着椰子树，“你爬到树上，不用做别的，就使劲儿摇。” “现在是椰子成熟的时节，再加上你的体重，应该很好弄下来。” 娴都不容旺财反驳，直接将它抱到树上。 因为离地有些高度，旺财的爪子牢牢地扒着椰子树的鳞片状树皮，看起来有些滑稽。 娴都则是松手，拍拍旺财的屁股： “去吧，旺财！” …… 娴都用匕首好不容易劈开椰子，将里面的椰子水和旺财分了之后，又用壳在小溪里面舀水，架在钻木取火生起的火堆上。 因为椰子壳很硬，能够在火上炙烤，娴都打算用这个来获取纯净的淡水。 幸好这座小岛上有淡水，要不然蒸馏法获取，还要浪费不少时间。 等到水烧开后，娴都又换了一个壳继续烧水，刚才的那个放在一旁冷却。 就这样循环几个操作，娴都终于攒够了能冲洗伤口的水。 娴都将裙子的外层撕下来，仅剩下能遮盖住整个腿部的内衬，用来防止蚊虫叮咬。 娴都将布料放在嘴上，狠下心，一下子将木棍拔出来。 还好，不是动脉，没有大出血…… 但是伤口处因为肿胀，已经形成了像火山口那样的坑洞，血液就从那个地方往外渗。 娴都用煮沸冷却过的水，冲洗伤口。 大约五分钟之后，又用煮过的布料，蘸取椰子汁，湿敷在伤口处。 椰子水中含有月桂酸，可以抑制细菌。 如果有野蜂蜜的话最好，但是娴都找了一圈没找到，只能选择这种杀菌方式。 希望伤口不会恶化，要不然真的会很麻烦…… 等到10分钟左右的时候，娴都取下布料，用另一块经过消杀处理的布包扎好伤口。 “累死我了……” 娴都将左腿抬高，躺在石头上休息。 因为是下午，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驱散了娴都的一丝疲惫。 “旺财，传输这个位面的信息吧。” 【好的宿主！】 原主叫瑟拉芬娜，是伊鲁大陆卡佩王国的小公主。 卡佩王国的国王奥斯顿是原主的哥哥，因为要借用霍德华王国的兵力，所以联姻。 原主的降生很有神话色彩，这个大陆上的主要宗教——圣会，视原主为宗教的圣女。 所以信奉圣会的霍德华王国，才同意联姻借兵。 但是原主在乘船前往霍德华王国的路上，意外身亡，引发了一系列争端，导致伊鲁大陆陷入战乱。 原主认为自己没有尽到圣女的职责，所以心怀愧疚，希望改变这个结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原主的死只是这些人开战的借口。这些人，成功的话都是男人的功劳，失败就用女人当替罪羊。红颜祸水论，真的是屡试不爽啊……” “调出任务面板吧，我看看都有什么任务。”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龟息丸…… 积分：-35 任务一：成功回到大陆（1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不是！”娴都吃惊，“我那么多的积分呢！旺财你吞了？！” 【宿主，不是我！是没有完成的任务，会处以两倍的罚款！】 娴都算了算，也还是不对：“……不是吧，那怎么凭空多出来100积分？” 【哦宿主，是时砚青。他在你死后，啊不，脱离位面后，追授你为联邦大元帅，所以任务一勉强算是做完了。】 时砚青啊……也不知道他执政官的位置坐稳了没…… 算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你们部门指定有什么折磨鬼的爱好，任务出得一个比一个离谱。” 这里根本看不到陆地的影子，也不确定猴年马月能不能等来救援…… 难道要让她学鲁滨逊，自己造一艘船？ 【宿主……】 旺财刚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嗅到了陌生的气息。 娴都看到旺财弓着背炸毛，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旺财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礁石后面。 娴都望过去，见到礁石后面缓缓探出来一只淡蓝色的鱼鳍耳。 第八十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3) 冰蓝色宛如玫瑰星云的眼眸，淡蓝色的鱼鳍耳。 肌肤泛着如珍珠般的冷调珠光，锋利但又带着秀气的眼尾，点缀着细小的浅蓝色结晶。 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庞下，是隐隐的青紫色血管。 银蓝色的长发安顺地披散在身后，带着液态金属的质感。与海面接触的部分，仿佛是在水中晕开的颜料。 和人类相似的上半身，水珠从祂的锁骨，滑落过腹肌间的沟壑，没入深处。 渐变的蓝色鳞片，从腰际过渡到有力的尾鳍，有着美丽的线条，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点点光辉。 因为身躯的庞大，又蜷缩在浅浅的岸边，祂的尾鳍在海中微微摆动，海水随着祂的动作荡开波浪，凝成像是蓝宝石那样的碎晶轨迹。 神性与野性交织的天道宠儿。 祂从礁石后缓缓探出身子，仅仅是瞥了一眼，就将原本炸毛的旺财，吓得跑到娴都身后。 【宿、宿主……我怕……】 祂带着朦胧和冷血动物独有的阴冷感，直直地望向娴都，不再挪开视线。 祂缓缓地向娴都伸出“手”，准确来说，是巨大的蹼，并且扬起嘴唇，露出尖牙，有些凶狠，破坏了原本无害的外表。 【宿主……祂、祂想吃掉我们。】 旺财缩到娴都的身后，又小心的用爪子勾住布料，将自己完全藏起来。 【宿主不要被蛊惑了，我们离祂远远的！】 娴都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感受。 祂轻轻歪头，似乎并不明白娴都为什么不靠近。 于是祂一甩尾巴，将从海底带上来的珠宝、鱼类全部推到娴都身边，然后又往前伸了伸蹼，希望娴都过来。 娴都从祂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殷切。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娴都走向祂，也向祂伸出了手。 【宿主不要啊！快停下来！】 旺财抓住娴都的裙摆，后爪在地上刹车，希望制止娴都的动作。 但是人类与猫咪的躯体毕竟有别，而且是在这找不到着力点的沙滩上。 尽管旺财尽力地想停下来，在沙子上刨出了坑洞，但是也只能被娴都带着往前，后面留下了一行滑行的痕迹。 娴都缓缓地、缓缓地，搭上了祂的蹼。 …… 同一时间，卡佩王国的通讯室中，国王奥斯顿通过魔法球，正在向霍德华国王兴师问罪： “圣主在上，我可怜的瑟拉，”看着健壮的国王，用手帕捂着脸颊哭泣，像极了一个担忧妹妹的好哥哥，“圣会刚刚传来消息，说是……瑟拉芬娜已经凶多吉少了……” “……” 霍德华的君主对此感到惋惜，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抚对方，同时也痛惜圣教失去了一名“救世”的圣女。 奥斯顿还在继续：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背井离乡，想着能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我就不该同意她说的，用联姻巩固与霍德华的盟约……都是我的错！” 瑟拉芬娜乘坐的帆船，正是霍德华王国的专船。 霍德华王国的神权与君权并行，圣女在霍德华王国民众的心中，地位甚至比国王的公主更尊贵。 很显然，霍德华国王同样对圣女有着极高的敬意，才会专门派军队保护瑟拉芬娜，乘坐着皇室专用的帆船来到自己的国家。 但是没想到圣女却在途中遭遇海难…… “亲爱的奥斯顿，请节哀，我同样对这种情况感到难过。” 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停顿，继续说： “我会继续按照约定，派遣士兵乘船支援卡佩王国，等到胜利的曙光照耀在卡佩的土地上，我的将士们会再次回到霍德华的怀抱。” “……至于瑟拉芬娜的事。放心，我会继续派人搜寻她的踪迹，哪怕有一丝生机，我们也不会放弃。埃尔罗伊将永候他的公主，婚约永久有效！” 听到了霍德华国王的承诺，奥斯顿这才止住了哭泣，重新有了作为国王的威严： “愿圣主永远庇佑霍德华王国！” 魔法球暗了下去，两国的谈判以霍德华王国的歉意收尾。 奥斯顿正在整理他的衣着，准备传讯去前线。 这时，奥斯顿的秘书长敲门进来，向国王请示： “陛下，王后难产，诞下了一个死婴。” 秘书长摸不准国王此时的心情，只能捡不容易激怒陛下的事情先禀报。 “知道了，告诉王后，晚饭的时候我会去看她。”奥斯顿将玻璃盖布重新罩在魔法球上，准备离开通讯室。 秘书长又开口： “陛下……巫师先生说，他并没有收到你的礼物。” “什么？！” …… 人鱼并没有像旺财想象得那样，将它瘦弱的宿主撕碎，拖到海里吃掉，反而在娴都的手搭上的那一刻，也闭上了眼睛。 从祂心脏的地方，发出温和的蓝色光芒，渐渐笼罩住祂和宿主。 但是唯独把它排除在外！ 没错，那道蓝色的光直接把它弹开了，就像是踢皮球一样，直接让旺财扎进三米开外的沙堆上！ 它甚至都没来得及用爪子辅助降落！ 【呸呸呸！】 【可恶……】 旺财吐掉嘴里的沙子，默默将这条人鱼放在了自己的暗杀榜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娴都和人鱼同时睁开眼睛。 娴都收起自己的手，人鱼则是没有动，怕自己锋利的蹼划伤了娴都。 “亦安，我的名字。” 人鱼的嘴唇没动，但是空灵具有诱惑力的声音却在娴都的脑中响起。 祂和这具躯体缔结了某种契约，所以娴都可以听到祂的声音。 “……娴都，我的名字。” 娴都看着亦安，告诉了祂。 亦安点点头，面色上虽然不显，但是在水中摆动的尾鳍，显示祂的心情很好： 祂很高兴，娴都对祂说了真话。 “我去海里一趟，给你带其他的东西！” 亦安一头扎进平静的海面，过渡的动作让祂的整条尾巴依次露出海面，又渐渐消失。 真的是一条很美丽的尾巴…… 娴都目测亦安的尾巴，至少有三米长。 【宿主！你被这条鱼蛊惑了！祂等会儿就会来把我们吃掉，现在是去拿配菜了！我们快往岛中央跑！】 旺财焦急的咬着娴都的裙角，要把她往岛上带，但是娴都一动不动。 娴都还沉浸在亦安带来的美颜暴击中。 “不会的。” 娴都把裙角从旺财的嘴里解救出来。 “祂……” “把我当成了宠物。” 第八十七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4) 【什么？！】 旺财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祂把你当成了宠物？！】 娴都抱起神游的旺财，一瘸一拐地来到礁石的后面，翘起受伤的左腿坐下。 毒辣的太阳，晒得娴都有些脱水。 等到娴都坐下，旺财才反应过来： 【……不是……这对吗？】 “没什么奇怪的，”娴都抚摸着旺财，“弱小的生物，在强大的物种面前，是没有能力说不的。养人类……可能就和人类豢养猫咪一样吧，对于祂来说。” “之前掉进海里，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东西，就是亦安的眼睛……只不过刚才以为只是我濒死前的幻觉，所以没太在意。” 【所以是这条鱼救了你？】 “是的。” 娴都思索了一下：“按照小说剧本里，这个时候就应该触发‘以身相许’来报恩的桥段……人家现在把我当成宠物，也是比较好的情况了。” 【为什么？祂都没有把你放在同等的位置唉……宿主我有时候真的很搞不懂你——人家任务者都是巴不得在任务过程中，谈个恋爱，放松自己。】 【你倒好，避如蛇蝎。碰到有人有这种倾向的话，连夜跑，恨不得打车走！】 “嗯……大概是因为感情中双方不对等吧。” “你会奢求更多，关注对方的反应，期待对方对你的情绪给予同等的反馈，一旦没有收到预想中的东西，就会变得患得患失。” “我不想因为一个人，将自己变成清醒的疯子。” “宠物不一样啊：你亲亲抱抱对它举高高，只要它能贴贴你，你就欣喜若狂。” “那是一种不会背叛的底气。” “……可能以后会改变想法吧，但是现在的我害怕……” 娴都低头，沉默了一瞬。 旺财紧接着问： 【害怕什么？】 “害怕自己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伴侣，没办法回应对方炙热的真心，也不忍心让对方托举我下坠的灵魂。” 【宿主，我……】 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有些低落，旺财也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娴都又仰起头，嘴角重新挂起微笑，有些公事公办：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旺财一时间也没想起来： 【哦哦哦对！我是想说，那个任务一只是暂时的。】 【主系统要求完成任务一之后再发布其他的，用来降低失败率。要不然如果这个世界任务再失败，可就是四倍积分的处罚啦！】 “……” 娴都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不知道是该夸时空部门突然通人性，懂得为任务者考虑了，还是该骂它们是个奸商： 累死累活的，积分没赚多少，一次“天灾人祸”提前脱离位面，还要处以双倍的罚款，下次直接就是四倍。 跟高利贷似的，利滚利。 再说，这个合同本来就是它们骗她签的…… 现在却要她来为部门的事情兜底。 她是合作者，不是卖身给它们部门！ 娴都越想越烦，直接一挥手，将旺财从腿上扫下去。 旺财没反应过来，直接掉在沙堆中，“以头抢地”，又啃了一嘴的沙子。 【宿主……】 旺财委屈极了，小声呜咽。 娴都也感觉是自己情绪上头了，不该迁怒于旺财，刚想对它道歉的时候，听到破水而出的声音： “哗啦——” 是亦安从海底回来了。 …… 同一时间，与奥斯顿结束通讯的的霍德华国王巴尔扎萨，来到顶楼的一处阳光温室。 温室中聚集着从各地搜集来的珍奇植物，粉白的花朵点缀在绿意盎然的叶片中，无风自动。 沁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中，带着安抚人情绪的功效。 穹顶上洒下光瀑，打在每一株植物的叶片上，也照射在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男子身上。 虽然是夏天，但是这个人仿佛像感受不到炎热一样，病殃殃的，躺在躺椅上，盖着厚重的毛绒毯子。 “父王。”埃尔罗伊坐起身，毯子从他的膝头滑落，掉在地上。 他想起身向父亲行礼问安，但是巴尔萨扎抬手制止了他。 巴尔扎萨从地上拾起毯子，重新盖在埃尔罗伊身上，蹲下来与他平视： “吾儿，你愿意前往黑海海峡，解救你的未婚妻吗？” …… 亦安带了很多东西： 足以传世的稀奇珠宝、珊瑚、铜镜、海鱼…… 祂连灯座这种东西都带过来了…… 在外面人们趋之若鹜的珍宝，在亦安眼中都是破铜烂铁，都随意地堆在海底的暗礁上。 原本祂没想把这些垃圾带给娴都，但是据亦安对人类的观察，他们都很喜欢这些东西。 所以亦安将这些较完整，还没被海水腐蚀掉光泽的东西都拿过来，希望能讨祂小可爱的欢心。 总之将祂觉得好看、好吃的东西，一股脑都给了娴都。 亦安把东西推了推，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是显然很期待地看着娴都：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者说你想吃什么鱼，我去帮你捕猎！” 娴都拿起珠宝。 亦安的眼睛亮了。 娴都又拿起虽然还活着，但是被亦安的威压震得一动不敢动的鱼。 亦安的眼睛更亮了。 但是当娴都把这两个东西都放回沙滩上的时候，亦安的眼睛瞬间就低垂下来，蹼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在水下的尾鳍也焦躁地摆来摆去。 娴都感觉这个相处模式有些奇怪： 不是亦安把她当宠物，是她把亦安当可以安抚的“大狗狗”。 像是想起了什么，亦安用蹼扒开一堆的东西，举起来一件淡蓝色的织物，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娴都从亦安的眼睛中读到了开心和跃跃欲试。 亦安托着织物，递给娴都： “这是鲛纱，你穿上试试，它可以自己贴合你的尺寸。你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娴都盯着亦安期待的目光，从祂的蹼中接过了鲛纱。 触手温润，像是液态的月光，仅仅是接过就染上了娴都的体温。 鲛纱的表面上流淌着虹彩，渐变的蓝色调，从领口处渲染出恍若星河碎屑一般的蓝晕。 不是……这对吗？ 娴都现在和旺财同样疑惑： 西方魔法世界的人鱼，会织鲛纱？ 第八十八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5) “……谢谢。” 娴都将鲛纱收起来：“我等会儿再穿。” 顶着亦安期待而又热烈的目光，娴都招呼旺财过来一起把东西推到岛里面——因为上涨的潮水，很有可能会将这些东西带回海里。 旺财在亦安浮出海面的一瞬，就跑到礁石后面躲起来，观察着这条来历不明的人鱼。 ……是的，它现在还记仇！ 虽然宿主也让它啃了一嘴的沙子，但是亲疏有别，这条人鱼就是不可以！ 旺财本来想偷偷躲起来，收集这条人鱼心怀不轨的证据，但是既然是宿主找它帮忙，旺财自然是乐意的。 但是当旺财触碰到那堆东西的一瞬，就感觉一道阴冷粘腻的视线锁定了它。 它就知道，这条鱼根本不是好东西！ 为了拯救被蛊惑的宿主，旺财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 时间过去了半个月。 娴都住进了岛上的一处岩洞里。 岩洞中部有那条小溪流经——这也是亦安为什么选择这处小岛。 祂可以通过小溪，从海里游到洞里，近距离和娴都玩。 娴都甚至在岩洞里架起了烧烤架，每天烤一些也不知道叫什么的深海鱼类和贝类，分给亦安和旺财。 鱼的肉质很鲜美，即使是不加调料，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亦安并不喜欢烤熟之后的肉质，觉得不像生吃那样有汁水。 既然是个人爱好，娴都也不能说什么。 ……只不过，如果一直吃生肉，身体里面是不是都是寄生虫? “娴都，怎么了？” 又一次亦安坐在小溪岸边的礁石上，看到娴都复杂的目光，忍不住问她。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亦安超级想和娴都贴在一起，抱抱她，亲亲她，让她时刻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中。 但是祂知道人类不能在水中呼吸，也不能下水太久。 而且亦安的鼻子很灵敏，能闻到娴都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知道她受伤了。 而且自己的蹼非常锋利，很有可能会划伤她。 所以即使心里再渴望，亦安也老老实实地呆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娴都。 只要能看见她，祂就很满足了…… 不过娴都身上的血腥味，今天格外地重。 亦安不知道这种行为，其实叫“吸人”。 “……啊？啊，没什么，你不是说想去游泳嘛，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亦安有些狐疑，担忧地问： “你是不舒服吗？” 娴都当然不能和人鱼说自己生理期来了，祂们人鱼好像没有性别之分…… 解释起来太麻烦。 而且以亦安宝贝她的程度，绝对更会寸步不离，到时候就更难想办法回到大陆了。 娴都之前趁亦安回海底的时间，带着旺财，拖着受伤的腿将小岛勘察了一遍。 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说，在返回的途中，还没到海边就听到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 娴都还以为是海上要来风暴了。 但是抬头，从层叠的树叶中，看到天空还是平静湛蓝的，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等到娴都紧赶慢赶来到海边，就看到亦安坐在礁石上，焦急地发出悲鸣。 虽然是人鱼蛊惑人心的声音，但是不难听出里面的哀伤意味。 亦安的鱼尾拍打在礁石上，蓝色的尾巴上隐隐能看出红色的血肉，好像已经出血了。 海浪也随着祂拍打的动作，不断地冲击着小岛上的礁石。 见到娴都回来了，亦安委屈地呜咽，想要一跃抱上娴都，但是又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娴都，踌躇不前。 娴都也是那时，才知道亦安有掌控海洋的能力。 只不过祂还没有真正成年，所以每次使用魔力，都会对自身造成损害。 亦安趴在娴都怀里嘤嘤地哼唧，娴都再三保证过自己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后，亦安才止住情绪。 可就算是这样，亦安也不敢离开娴都了。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趴在礁石旁休息，即使这样做让祂很难受。 人鱼生来属于海洋，海洋就是人鱼的温床，是祂们的魔力来源。只有回归海洋的拥抱，人鱼的焦躁才能平复。 即使这样做违背祂的天性，亦安也愿意呆在娴都身边。 只有在她身边，亦安才会心安。 鉴于亦安这样，娴都才更不敢提起自己要回到大陆的事情，只能另想办法。 “我没事的……就是你捕的鱼太好吃了，我一时吃得有点多，过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吗！” 人鱼瞪大眼睛，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不难从祂的言语中感受到祂的雀跃： “那我再去给你弄些，晚上吃！等我！” 亦安一头扎进水中，没过几秒就游到了二十米开外的水域。 亦安探出水面，朝身后的娴都挥挥手，娴都忍着疼痛，同样坐起身朝祂招手。 等到人鱼走了，旺财才从树叶堆成的小窝里跳出来，暗戳戳地给宿主上眼药： 【宿主，你可千万不能沉溺在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啊，我们还有任务呢！】 这半个月来，只要旺财往娴都身边凑，就会按时收到亦安的视线。所以旺财只能憋屈地躺在宿主给它弄的小窝里，骂这条人鱼。 是的，它拒同担。 尤其是这种打不过的同担！ 娴都也听够了旺财的唠叨，直接从火堆里捞出来一条烤好的鱼，递给旺财。 旺财顿时眼前一亮，扑到烤鱼面前，抱起来啃。 “噗……” 【咳咳……】 旺财试图挽尊： 【有一说一，这鱼还是挺好吃的，那条鱼也不是全无用处。】 【当然，跟我这样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系统没办法比就是了！】 “哈哈……咳咳！” 娴都笑着，但是渐渐就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宿主你没事吧！】 “我没……咳咳！” 娴都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脸色苍白做不了假，还渐渐冒出来一层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咳咳……咳！” 娴都刚想开口，安抚急得上蹿下跳的旺财，但是却直接昏了过去。 【宿主！】 在娴都昏过去的瞬间，手上佩戴的蓝色宝石戒指，悄悄发出了不起眼的光芒。 …… 黑海海峡处，又来了一支船队——和半个月前一样，都是太阳与荆棘图腾，在这片海域已经搜寻了一个多星期。 正是霍德华王国的船队。 “殿下，您还好吗？需不需要到陆地上休整一下？” “不用，我可以坚持。” 本就病重的王储埃尔罗伊，因为海上的颠簸，脸色更加苍白，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 已经搜寻了一个多星期，距离公主罹难也过了半个月，要是公主还活着，早就有消息了。 但是没人敢对病重的王储说这些，只能陪着王室在这片海域搜寻。 其实埃尔罗伊心中也没有底，但是基于绅士的风度，和未婚夫的职责，即使他身体再不舒服，也没有吭声。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倒下，下面的人更不会用心寻找卡佩王国的公主。 到时候公主的死亡就会成为既定的事实。 但是身体也真的是到了极限，埃尔罗伊不得不回到船舱休息。 就在他转身，回舱房的时候，听到船员大喊： “看，是海妖！” 第八十九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6) 伊鲁大陆曾经是神统治的地方。 但是一场大战，导致神明内部分化，内斗，死伤惨重。 部分神明消散，部分神明隐居起来，从此伊鲁大陆没有了神迹。 人鱼就是从陆地迁徙到海中的神明，被人类称为堕神。 南方的国度渔业发达，曾有渔民在海上因为听人鱼的歌声入迷，跌落到海中，忘记挣扎。 随着渔民的死亡，久而久之，人鱼成为海上的“恶魔”，人们叫他们海妖。 更有传言说，见过海妖的人，要么失踪，要么痴傻。 所以船员在见到海面上有人鱼的时候，才会惊慌失措，内心祈祷圣主救他们一命。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在少年游学的时候，曾经见过人鱼，觉得并没有像传言那般的可怖，都是以讹传讹。 而且海中的这条，看上去好像还没有成年，但是却是埃尔罗伊见过最有神性的人鱼。 人鱼作为海洋中绝对的统治者，说不定会有那位瑟拉芬娜公主的消息。 “掉转船头，靠近人鱼。” …… 亦安扎着麻花辫，在水下快速游弋。 麻花辫是娴都扎的，和娴都现在的发型是同款，也是亦安缠着娴都弄的，发丝间还点缀了鲜花。 虽然是麻花辫这样的简单挽发，但是搭配上亦安难辨雌雄的神性脸庞，反倒有种悲天悯人的既视感。 虽然是在水下迅速游动，但是亦安还是分出来一部分魔力来维持住头发，防止它被冲散。 这是小可爱给祂弄的，作为她的饲主，自然要珍惜娴都的劳动成果。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始终找不到那种鱼的踪迹，即使是亦安用自身的魔力召唤也不行。 平常的时候，亦安不想捕猎，就会动用自身的能力，将周遭的鱼吸引过来，简简单单完成一餐。 当然，吸引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大鱼。 所以亦安才会亲自去捕猎。 给她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最好的。 可是因为找不到想要的鱼类，亦安一直游到了几海里开外的领域。 好不容易找到了，亦安又游到浅海，看看珊瑚丛中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娴都带的礼物。 这个海星不错，这株珊瑚也长得挺漂亮的。 亦安拿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去，但是耳朵微动，感知到附近水流的变化。 亦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祂探出水面，看到了和娴都坠落时乘坐的船，一样的图案——太阳与荆棘图腾。 但也就是这一眼，让霍德华王国的皇室船队发现了亦安。 亦安自然知道陆地上对祂们人鱼的偏见，娴都只是个意外，亦安也没打算照顾更多的人类。 既然娴都被他们抛弃，那就是属于海洋的，也是属于祂的。 不需要再有其他人来介入祂们的生活。 亦安想离开这里，但是那艘主船却调转船头，来到祂的方向。 祂虽然有把握，能够快速离开甩掉他们，但是亦安担心他们会有魔力探测器，到时候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娴都的位置。 不可以，娴都只能是祂的！ 所以亦安就停在原处，看着从主船上放下来一叶小舟，用船桨，人力划行到这边。 船上只有三个人，为首的那个人，身上萦绕着诅咒——人鱼作为海里最纯净的生物，自然能看到一些黑魔法的踪迹。 亦安眯起眼睛： 这个人不简单。 ……但是他们好像并没有恶意。 埃尔罗伊的船靠近人鱼，包括他在内，三个人内心都有些忐忑。 “咳……” 埃尔罗伊用手帕捂着嘴，忍不住咳嗽。 亦安不忍，伸出蹼，示意埃尔罗伊搭上来。 妖冶的生物，像是诱拐一般，向船上的人伸出非人的、锋利的蹼，像是想要蛊惑对方，再将他拖进深渊。 “殿下，不可……” 埃尔罗伊身边的骑士长向他劝诫，但是话音未落埃尔罗伊的手就已经搭上去了。 一种浅蓝色的光芒，从两者上肢的交叠处，缓缓包裹住埃尔罗伊的全身。 王储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骑士长也默默收回了想要阻拦的手。 “你们想做什么？” 埃尔罗伊睁开眼，但是并没有看到人鱼开口。 但是其余两个人他都知道，所以只能是人鱼对他说话，而且是在脑中传音。 埃尔罗伊怔了一瞬，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 “多谢，”他自然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发自内心地想要感谢人鱼，“如果……” “有什么事快说，我等着回去。” 亦安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他还等着回去给他的小可爱送吃的。 她那么弱小，如果没有自己照看，是很难活下去的。 亦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埃尔罗伊已经拿出了一副画像，展示在自己面前。 “……如果可以，请您告诉我们卡佩王国公主，瑟拉芬娜的消息，我们会付出相应的报酬。” “瑟拉芬娜，我并不知道这个人……” 还好，不是娴都。 就在亦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余光瞥见了画像上的人。 “瑟拉芬娜？” 人鱼的语气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是的，这是她的画像”埃尔罗伊举起画像，指向画中的贵族少女，“请您……” 但是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的人鱼已经没有了身影。 …… 亦安很焦躁。 祂能感觉出娴都是她的真名，但是那个人却叫她瑟拉芬娜，还是陆地上的公主。 所以她到底是谁…… 其实亦安也不是纠结于娴都有没有对祂说实话，只是名字是人的来处与归途，祂在乎的是她会不会突然消失。 如果她消失的话，亦安不能确定自己在感受过喧闹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在孤寂中挣扎…… 可就算是再生气，亦安的头发还是好好的，没有被水流冲开。 如果她真的只是意外，为什么当时会是那种情况…… 她会和她的同类一起回去吗…… 那祂该不该放她离开？ 亦安的思绪很混乱，理智也在拉扯，很快就回到了娴都所在的小岛。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亦安整理好情绪，正准备游入洞穴的时候，就听到祂宠物的宠物，在喵喵叫，十分惊恐。 “啪嗒——” 鱼掉在水中，激起水花，人鱼已经不见了踪影。 …… 黑海海底的一处海底缝隙中，一枚蓝色的水晶球亮了。 一个夹杂着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响起： “更美味了……” 第九十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7) 亦安立刻游回洞穴中，看到走之前还和祂聊天，有说有笑的娴都，现在靠在石头边，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血色尽褪，额间还有冷汗。 看上去毫无生机…… 亦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呼吸一滞，急忙上前查看。 那只四脚兽趴在娴都身上，焦急地喵喵叫。 亦安小心地搭上娴都的手腕，淡蓝色的光芒萦绕在祂们身上。 亦安将魔力过渡到娴都身体里，为她缓解伤痛。 不过这次亦安没有选择将那只四脚兽弹开。 ——祂现在没工夫搭理它。 可是娴都的身体就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无论亦安灌进去多少魔力，都会漏出来。 “哈……” 亦安脱力趴到地上，立即起身，期望能看到娴都的笑容： 但是娴都的脸色也只是红润了一些，还是没有丝毫想要醒过来的迹象。 怎么办，怎么办…… 亦安的鱼尾在水下焦急地搅动，可是祂也不确定娴都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晕倒的。 旺财见这条笨鱼还不清楚症结，拱开娴都鲛纱的裙子，用爪子在半空中点了点。 没想到这条笨鱼看到自己拱开宿主的裙子，还朝它龇牙！ 旺财快被气笑了，又喵喵了两句，点了点被布料包扎的地方，布料下隐隐还有血丝渗出来。 亦安的眼睛瞬间瞪大。 见人鱼懂了自己的意思，旺财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又立即提了起来： 因为那条笨鱼低头思考了几秒，竟然扎进水里游走了！ 连尾巴都没露，就知道祂平时是在勾引宿主！ 希望祂是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吧…… 旺财咬住裙边，替宿主整理好衣服，又窝在宿主身边，替她保暖。 …… 另一边，人鱼走了之后，埃尔罗伊并没有下令立即离开，而是回到船上，等待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但是日薄西山，也没从海面上看到那个身影。 “……返航吧。” 可能瑟拉芬娜公主真的已经回归圣主的怀抱了。 王储下令后，水手们立即调转船帆，准备回航。 人们心中还是沉重的——因为这是圣主的信使，能够带领他们逃过天罚。 现在公主去世，他们再也得不到拯救了。 不过其中还是夹杂着雀跃：他们终于能脱离这片死亡之海。 船头调转，驶向霍德华王国的方向。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突然，船头好像猛然撞上了一块儿暗礁，死死地卡住，没办法前行。 “奇怪……这里已经不是近海了啊，怎么还能撞上暗礁。”船长疑惑地低喃。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动静的埃尔罗伊从船舱中出来，询问船长。 “殿下，”船长向王储行礼，“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出了点意外，我们会尽快解决问题的。” 船长的话音还未落，船体的侧边就传来东西扎进木板的声音： “砰——” “砰砰——” “海妖，是海妖上来了！” 船员在一旁惊恐地尖叫，纷纷跑到木桶后面将自己藏起来，希望不要让海妖看到自己。 “圣主保佑，让信徒平安归家。”船员从胸前的衣服中掏出四叶草，做祷告的手势。 亦安就端坐在船头，巨大的鱼尾蜷缩着。 埃尔罗伊不顾骑士长的阻拦，上前来到亦安身边： “冕下，我们马上就会离开这片海域，不会打扰您的清净。” 亦安用蹼深深扎进船体的木板上，才爬上来的。 人鱼不能脱离海水。 亦安跃到船上的甲板，巨大的尾巴扫乱了上面摆放的木桶设施。 亦安很痛苦，但是祂不能表现出来： 祂的娴都还等着祂回去。 因为后怕，亦安并没有克制自己的能力，现在祂的眼眸已经变成了海蓝色。 人鱼原本盘起来的头发，现在也被海水冲散，上面的鲜花更是不知道漂到了什么地方。 但是亦安现在只知道，找到她的同族，她就有救了。 因为人鱼来到船上，弄倒了原本水手们藏身的地点。 人群四散，尖叫着跑开。 但是王储埃尔罗伊并没有动——他作为整艘船的“定海神针”，必须要镇定。 “你跟我来。” 埃尔罗伊像是被诱惑了一般，呆滞地向前，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亦安海蓝色的眼睛。 这时，埃尔罗伊左手的宝石戒指也发出光芒，唤醒了他的意识。 埃尔罗伊止步不前，亦安再次催动，但是没有效果。 骑士长举起剑指着亦安，其他骑士也成包围状，举着剑向亦安逼近。 “住手！” 埃尔罗伊呵住他们。 不为别的，现在他们在人鱼的地盘，如果惹怒了对方，很有可能都会永远留在这里。 他不能让他的子民白白丧命在这里。 “冕下，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嘱咐我们吗？” 亦安犹豫了一瞬，指着埃尔罗伊腰间悬挂的画像： “她生病了。” 她？瑟拉芬娜公主？ …… 魔法球上的玻璃盖布再次被掀开，原本透明澄澈的球体瞬间渲染上墨色，像是有墨汁在其中翻滚。 “……大人” “按照你的约定，她是属于我的。” “是的大人，但是她现在不是已经葬身大海了……” “没有，她还活着。” “这……” 求问者有些犹豫，试探性地说： “可是我现在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墨色更加浓郁了： “很快的，很快你就会再次见到她的。” 笃定的声音从球体中传出，求问者擦了擦溢出的冷汗。 “这次，你要信守承诺，将她带给我。不然……” “你现在的一切，我都将收回……” 声音渐渐远了，魔法球中的墨色也逐渐被透明所取代，归于沉寂。 玻璃盖布再次罩在了魔法球上。 海洋即将沸腾。 …… 埃尔罗伊庆幸现在是在脑中和人鱼对话： 如果被众人知道了，事情会变得很棘手。 埃尔罗伊带着心腹骑士长，坐着小船，摇桨来到小岛上，果然看到了昏迷中的瑟拉芬娜公主。 埃尔罗伊查看过娴都的状态后，对人鱼说： “她需要立刻送到陆地上就医。” 亦安犹豫了： 她是公主，不能和人们口中的“海妖”为伍。 亦安从传承记忆中，能够了解到那些和人鱼交好人类的下场： 他们都被放在火焰法庭，活活烧死。 这就意味着—— 娴都回到陆地之后，祂们就不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第九十一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8) 【恭喜宿主，任务一已完成！】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龟息丸…… 积分：65 任务二：成为神眷者（1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随机任务一：延续婚约，进入圣教神殿（10积分）（限时半个月）】 娴都醒了，准确来说是被耳边这一连串的播报吵醒的。 少女的睫羽微微抖动，露出了褐色的眼眸： 入目的是刻着创世神话的天花板壁画，十二星座的浮雕矗立在房梁边缘。 阳光透过七彩的琉璃窗洒在娴都的脸上，捕梦网在微风的吹拂下飘荡。 娴都就躺在黑胡桃木床上，床柱上还缠绕着铁艺的藤蔓，足以见得使用者身份的尊贵。 娴都的视线慢慢聚焦，才看清了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贵族男子。 亚麻色的短发，年轻的脸庞，清瘦的身躯，穿着只有贵族才能享有的服饰，上面还绣着太阳与荆棘的图案。 但是娴都视线模糊，只能得出这个人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看不清面容。 “……”水。 娴都抬起手想要问这个人要水。 贵族男子见娴都醒来的动作，没有理解到娴都的意思，只是来到娴都身边，附身，配合着娴都右手的高度。 低头，亲吻娴都手指附近的位置。 他略失血色的唇瓣并没有触碰到娴都的手指，只是停留在上方。 空气之吻。 表达敬意的吻手礼。 亲吻结束后，他略抬头，注视着娴都的眼睛。 娴都现在有些生锈的脑子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这个世界中贵族的问安礼。 于是娴都注视着他，回以微笑。 但是受礼者主要是已婚妇女，能做出这个动作，说明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娴都又注意到了男子身上的图案。 所以这个人是原主的…… 果然，下一秒男子开口，印证了娴都的猜想： “瑟拉芬娜公主，我是霍德华王国的王储，也是您的未婚夫，埃尔罗伊。” …… 娴都现在是在卡佩王国的洛伦佐港口。 埃尔罗伊解释说，他和骑士长划着船将娴都运到了主船上。 本来按照约定，瑟拉芬娜公主现在应该是立即启航进入霍德华境内的。 但是娴都实在因为感染，病得太重。 船上的药物和医生并不能治疗，只能去到最近的陆地，也是就卡佩王国的洛伦佐港口。 好在娴都当时处理过伤口，感染面不是很大，只是低烧，配上治疗魔法，也就很快稳定了。 娴都有些庆幸自己所在的，并不是那种真实的西方中世纪世界，要不然等待她的就只能是放血治疗。 人还没醒，小命就没了…… 又过了三天，娴都的低烧渐渐退了，一行人准备离开洛伦佐，前往卡佩王国的首都，琉米谢尔格，和原主的哥哥辞行。 原本是不用的，但是原主死而复生的消息在短短的几天里，就传遍了整片大陆。 圣教的信徒甚至在娴都下榻的府邸外，堆满了撒过圣水的鲜花。 可是娴都却精准地从这些行为中，嗅到了一丝狂热的味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休息一下。” 侍女行礼后就离开了，顺便将房门轻轻合上。 娴都坐在梳妆台前，端详着自己的面容。 “还是有些相似啊……” 旺财从窗台处跃过来，叼着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带给娴都，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可爱。 “谢谢啦。” 娴都摸摸旺财的脑袋，旺财也很顺从地歪头蹭蹭。 反倒是娴都嫌手酸，提前收回了手，让没刹住的旺财倾倒，用爪子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宿主……】 旺财幽怨地说道。 但是娴都现在的心思没有在旺财身上： 因为她发现，将自己的右手放在水中，渐渐显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印记： 尾鳍状的图徽，末端点缀着七颗大小不一的星芒符号，背景更是一个古老的字符—— 「??」 “maris，海洋。” 是亦安的痕迹。 …… 娴都和埃尔罗伊来到琉米谢尔格，挽臂进入宫殿。 这么做，不仅是向外界展示他们未婚夫妻间的感情甚笃，更是向大陆的其他王国表明卡佩与霍德华之间的盟约牢不可破。 带着圆点的扭索状装饰着王宫的地砖与扶手，高鼓座式的小穹顶，拉文纳式的高浮雕柱头，带窗间柱的拱窗…… 既华美又简朴的拜占庭风格，足以看出卡佩王国的底蕴。 奥斯顿与原主是同父异母兄妹。 但是原主才是王后所出，奥斯顿只是私生子。 不过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这对兄妹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因为瑟拉芬娜是遗腹子，名字是圣殿的教皇取的，而教皇不只是原主的老师，更是教父。 而原主出生的时候，老国王就已经去世，奥斯顿登上了王位，所以兄妹之间少了对权力的争夺过程。 奥斯顿正值壮年，而且很有野心。 但是他有勇无谋，好大喜功，迫切地在短时间内想要看到成效。 鉴于卡佩是一个宗教大国，与其他国家休战已久，兵力上略微欠缺。 而奥斯顿在没有考察过国情的情况下，贸然与敌国开战，才会导致现在战线拉长，军备补给不足，甚至没有后备军的情况。 所以奥斯顿才会和霍德华王国，这个北部他认为未开化的国家，联姻。 奥斯顿和娴都寒暄，语气亲昵，但是娴都直接打断他的“作法”： “陛下，王后现在在何处？” 奥斯顿顿住，脸上的笑容也差点挂不住，有开裂的迹象。 奥斯顿的妻子，原本是一个平民女子，但是由于教皇推算的命格，一跃成为王后。 王后无才无貌，对于奥斯顿的作用就是诞下儿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后很难怀孕，即使是怀孕，要么流产，要么诞下的便是死胎。 为此奥斯顿找了不少的情妇，但是他们一个都没能为奥斯顿生下孩子。 所以奥斯顿虽然现在年近五十，在这个平均寿命不长的世界里，已经是老年人了，还是没有一个孩子。 其实私生子这个身份一直是奥斯顿的痛，所以他才会拼命将其他独属于王室的东西加在自己身上，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他的出身。 所以他才会娶现在的王后。 据说王后本来还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奥斯顿横加干预的结果，那个平民男子突然暴毙…… 埃尔罗伊见气氛不对，手挡在嘴前，略微咳嗽，重新吸引奥斯顿的注意力，将话题引开。 …… 流程化的寒暄也结束了，娴都和埃尔罗伊也该离开王宫，前往圣殿，接受教皇的祝福，宣布他们的婚约合法。 “去吧，你们这对璧人应该受到神殿的祝福。” 奥斯顿轻推娴都，将她推进埃尔罗伊的怀中，仿佛真的是一个为妹妹考虑周全的好哥哥，不掺杂一丝利益的交换。 娴都最厌恶的就是将女人当商品，尤其是用来输送利益的商品。 也讨厌这种父权与夫权形式的交接。 ……很不巧，奥斯顿这个哥哥，两点都占全了，精准踩在娴都的雷点上。 娴都自然也没有接奥斯顿的腔，只是略微点头，行屈膝礼，之后便挽着埃尔罗伊的手臂离开了。 在送走这一对未婚夫妇后，奥斯顿脸上原本洋溢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他转动着手上象征权力的戒指，陷入沉思： 瑟拉芬娜怎么可能还活着？ 第九十二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9) 从卡佩王宫中出来，娴都的那口气非但没松，反而又提起了一些： 这个位面中，虽说是王权与神权并行，但实际上神权是高于王权的。 现任教皇，西尔梵九世，可以说是这片大陆上的精神统治者。 西尔梵九世有自己的领地，但可能是因为祖上是卡佩王室成员，他加冕为教皇后，并没有离开卡佩，反而就在卡佩的首都琉米谢尔格住下。 因此卡佩的琉米谢尔格，在他的影响下，也渐渐成为圣教的新的圣都。 这也就是为什么奥斯顿虽然不善治理，还是有那么多的民众愿意相信追随他，就连一些王国也愿意和卡佩这样的小国结盟。 因为他们的精神领袖就扎根在这片国土上。 奥斯顿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但是西尔梵九世不能。 不仅仅是因为他和原主的关系，更是因为，他在这个时代，能一语定她的生死。 只要说他想要阻挠这段婚约，或者说察觉出自己不是原主，想要杀掉自己…… 易如反掌。 第一个世界作为江娴都，本来就是要报复江家，不用和他们进行社交。再说他们其实和原主也不是很亲近，根本不会察觉出壳子里面换了一个人。 上个位面就更不必说了，原主是个孤儿，同乡都被炸死了，更不会有被指出破绽的机会。 “唔……” 娴都想想就觉得头大，虽然说自己当过演员，但是也不能做到和原主百分之百的相似…… 娴都习惯性地想要将旺财捞过来，撸猫，但是却捞了空，还不小心蹭到了埃尔罗伊的手背。 娴都这才想起来，因为不方便，先将旺财放到庄园了，等到出发的时候再一起带走。 “抱歉。” 娴都收拢衣服，挪动屁股，坐得离埃尔罗伊远了些，让他不感到冒犯。 话说这霍德华王储的身体可真够孱弱的，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血色，看着随时都能够昏过去。 就连手也是冰凉的，就好像自己刚穿过来时，原主的手一样…… 娴都整理好裙子重新坐直，准备目视前方，但是余光中看到埃尔罗伊欲言又止。 娴都在脑中仔细搜刮了一遍，感觉自己并没有做得失礼的地方…… 算了，人家真有什么，会直接说的。 娴都闭目养神，在脑中预演等会儿觐见西尔梵九世的过程。 娴都现在只把埃尔罗伊当同事。 这是典型的冲喜戏码，自己作为未婚妻过去，也只是为了让这位王储的身体好一些。 至于结婚啥的…… 娴都觉得按照自己做任务的进度，和这个世界结婚流程的复杂程度，应该进行不到这个流程…… …… “霍德华王储埃尔罗伊和卡佩公主瑟拉芬娜，觐见教皇陛下！” 礼官传召拜访者。 娴都和埃尔罗伊挽臂，穿过拱形的门廊，进入圣殿主殿。 帆拱的穹顶，嵌着壁画的窗户，雕刻着叶片的柱子，公山羊装饰就雕琢在墙壁上，每隔几步就会有一个小型讲坛。 随着步履的深入，教堂的尖塔从刺破阳光，转变为完全遮盖住光源。 娴都的裙摆太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步子也不由得慢下来。 埃尔罗伊察觉到了，放缓步子等着娴都。 娴都自然也感觉到了。 但是圣殿内部禁止喧哗，娴都也只能对埃尔罗伊点头微笑，表示感谢。 进入主殿，西尔梵九世就站在主座下，摊开手欢迎他们： “圣主庇佑，让你们来到这里。” 不像是娴都想象中圆滚滚的教皇形象，西尔梵九世很持重沉稳，身上沉淀着宗教的肃穆感。 他是历代以来，最有权威的教皇。 娴都和埃尔罗伊正准备屈膝行礼，但是教皇径直从高台上走下，无视掉旁边可能更需要人搀扶的埃尔罗伊，来到娴都面前。 扶住她正准备弯下去的身躯，进而拥抱住娴都： “亲爱的瑟拉，感谢圣主的庇佑，让你能够重新留在世上，替圣主传播祂的美德。” 除了慈爱，还多了几分亲昵。 娴都回抱住西尔梵九世，完成礼节： “信徒将永铭圣主的恩德，将圣教的光辉洒遍伊鲁大陆。” 教皇松开娴都，转而去拍埃尔罗伊的肩膀，想与他拉近关系。 但是不拍不要紧，这一拍差点将病弱的霍德华王储拍到地上。 “咳……” 埃尔罗伊忍不住握拳咳嗽，教皇更加关切王储的身体了。 趁着他们二人交流的时候，娴都又将原主没有什么可疑的记忆翻了一遍： 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可娴都还是忍不住皱眉： 虽然西尔梵九世做得很隐蔽，但是他拥抱自己的距离，显然已经超过了礼节性的拥抱。 这个教皇，亲密得有些不对劲…… “瑟拉。” “嗯？” 听见西尔梵九世叫她，娴都立刻调整好她的状态，微微屈膝向他行礼： “冕下，有何事需要吩咐？” “你跟我来。” 娴都向刚刚还和教皇聊得火热的埃尔罗伊看过去，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提示。 但是埃尔罗伊低下头，回避着她的目光。 很好，这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同事。 娴都轻微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跟在教皇身后，进入内殿。 内殿和主殿的风格一致，都是采用高拱顶采光。 但是比起整洁空荡的主殿，内殿中显然多了一些私人物品。 看来这是西尔梵九世的私人空间。 预料中的责骂与叮嘱并没有出现，西尔梵九世很沉默，沉默到娴都忍不住抬起眼皮，观察他在干什么。 教皇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小匣子，又从胸口处掏出来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物件。 “咔哒——” 锁开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听上去沉重且生涩，估计很久都没有打开了。 西尔梵九世则是抚摸着匣子中的东西，陷入了回忆。 他看东西的眼神，温柔而缱绻。 一个离奇，但是又很合理的想法浮现在娴都脑中。 微风吹响风铃，敲响了这沉寂腐败大殿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西尔梵九世这才从回忆中惊醒。 “瑟拉芬娜。” 教皇的声音像是从面前传来，又像是在遥远的天际回荡，充满了肃穆感。 娴都顿时感觉到脖子上一重，低头看到教皇将一条宝蓝色的蓝宝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西尔梵九世靠近娴都，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别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第九十三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0) 听到这句话，娴都脊背发凉，后撤身子，与教皇拉开距离。 娴都又直视着西尔梵九世，虽然面上很镇定，但是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自己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啊…… 一举一动都是按照原主记忆中的样子模仿的。 而且教皇虽然是原主的教父兼老师，但是他们除了课堂之外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 外界流传的教皇很爱护圣女——那也只是在他普渡众生中，挑了一个稍微关照了些。 娴都在翻动记忆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难道教皇有什么看透人心的异能？ ……这是魔法世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说，甚至自己刚刚的思考过程，也很有可能完完全全暴露在这位教皇眼中？！ 娴都的瞳孔微缩，掂着裙角的指头也不住地摩挲，尽力停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冷静，冷静…… 娴都整理好情绪，发散的视线重新聚焦，不卑不亢地问教皇： “冕下，我并不明白您的意思。” 西尔梵九世闻言，反倒是笑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娴都眼珠微动，灵光一闪，想起了万能的失忆大法： “抱歉，冕下，我从船上跌入海中，又因为伤口感染而低烧，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娴都双手轻提裙摆两侧，两脚向后交叉，膝微曲，含笑低头。 西尔梵九世则是俯视着娴都，目光停滞在她的发间，眼神复杂。 半晌，娴都行礼都累了，正准备抬头的时候，感到手肘处传来推力。 是西尔梵九世将娴都扶起来，眼神慈爱，一如刚见面时那样。 娴都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但是下一秒，西尔梵九世揭开了一桩皇室辛秘： “瑟拉……你应该叫我一声父亲。” …… “愿圣主庇佑这对新人。” 教皇端着银器，用手蘸取圣水，分别点在埃尔罗伊和娴都的额间。 紧接着，西尔梵九世又分别拿起娴都和埃尔罗伊的手腕，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只不过娴都的手在上面。 西尔梵九世又念了一大段的祝祷词，最后紧握着两只手，看向埃尔罗伊： “……要忠于彼此，无论何种境遇。” “我宣布，这段婚约，符合圣教教义。”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一已完成！】 听着系统的播报，娴都庆幸终于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娴都搭上埃尔罗伊的手臂，朝着圣殿外走去。 西尔梵九世就站在主座下，目送着这对新人的离开。 “不是她……” …… 娴都坐在马车上，但是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教皇说的事实： 原主竟然不是老国王的孩子！ 卡佩的老国王行将就木之际，为了增强兵力，联络各方，就娶了霍德华王国中，梅林女大公的女儿为后。 这也是奥斯顿不喜欢，甚至瞧不起霍德华王国的原因之一。 老国王虽然娶了貌美的王后，但是毕竟不行了，在刚结婚时去过王后房中之后，就开始秘密地养病。 年轻的王后和圣教的主教，在每天的相处中，日久生情，就有了原主。 恰好老国王命不久矣，两人约定好在生产时，用假死脱身，逃离这世俗的限制。 但是没想到王后在生产之际，真的难产，从此永眠于大地。 西尔梵九世则是认为，自己违反了圣教中主教洁身禁欲的规定，才让惩罚降落到了自己的爱人身上。 这条项链就是原主母亲的遗物，西尔梵九世一直珍藏着，但是都没有勇气打开看，害怕自己睹物思人…… 怪不得娴都在记忆中，经常看到教皇对着原主发呆，透过她的身躯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人。 作为教皇，他必须促成这段婚约。 但是作为父亲，西尔梵九世其实不愿瑟拉芬娜去到这么偏僻寒冷的国度。 但是他也没办法…… 教皇的身份，看似很有权力，但是也是受制于人。 西尔梵九世甚至给了娴都一个侍女，作为一层保障。 虽然说是侍女，但其实是侍卫—— 因为身份敏感，西尔梵九世安排了圣教中忠于他的一名信徒，男扮女装，跟随娴都远嫁霍德华王国。 这个侍女此时就在后面的马车中。 娴都现在正在回程的路上，只不过还是和埃尔罗伊坐在一起。 来的时候，是因为自己的那辆马车，车轮不小心撞到了尖锐的石块上，没办法继续前往圣殿。 但是皇室成员出行，都是有规制的，作为公主，娴都不能乘坐现在能换到的平民车架，这才临时和埃尔罗伊挤在一辆车上。 原本以为圣殿中会有，没想到是娴都预估错了。 卡佩虽然小，也不至于穷到这种地步啊…… 其实娴都并没有想错，圣殿中的确有王室的车架，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西尔梵九世觉得他们未婚夫妻之间应该培养感情，所以才暗示教徒不提供车辆。 “咯噔——” 车轮滚过一颗石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也导致车厢中颠簸了一下。 不过娴都这次长记性了——手死死地抓住把手，这才没有压到她羸弱的未婚夫身上。 ……要是还没到霍德华国度，这个未婚夫就死了，想必自己就会被贴上寡妇的标签吧。 不过…… 有人，有钱，死老公……听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埃尔罗伊感到身边的视线如有实质，再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于是睁开了一直假寐的眼睛，果然看到瑟拉芬娜出神地望向自己，嘴角还噙着不知名的微笑。 怎么看上去阴恻恻的？ “咳……” 听到埃尔罗伊咳嗽，娴都才反应过来，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自己做人不能这么没底线。 况且人家也没惹自己…… 娴都将视线重新放到车窗外： 落日熔金，森林与天幕交接的地方只剩下一点余光。 飞驰的马蹄与车轮碾破原本沉寂的森林，混合着树林中猫头鹰的啼叫，有种莫名的诡异感。 因为圣殿的选址选在他们认为纯净的森林中，并且教众都自觉为圣殿开辟出保卫圈，所以即使是在卡佩的首都琉米谢尔格里，也必须乘坐马车这种工具，并且禁止一切魔法用具。 漫长的旅程很无聊，娴都又不能找霍德华王储聊天： 她怕多说几句，这位体弱的美人就会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旺财自从进入到这个位面后，在意识中的联络就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时有时无的。 就比如现在。 可能就是主系统叠加在自己身上的倒霉属性在运作吧…… 娴都叹了口气： 不过除了这个联络，自己还是没感受到倒霉buff的存在。 ——那次海难是意外，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那艘船也会在大海中沉没。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倒霉属性的加持，让它的时间地点都提前了…… 娴都摸摸鼻子，对海难中逝去的魂灵默哀三秒。 下一秒，正在疾驰的马车停了，车厢外传来冷兵器交接的声音。 “誓死保卫王储和公主！” 是埃尔罗伊骑士长的声音。 娴都后悔地拍了自己的嘴： 就不该这么乌鸦嘴！ 第九十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1) 娴都这次长记性了，穿戴的是轻质且坚固的裙撑，连裙摆也是可拆卸的。 虽然马车中的视野有限，看不到具体情况，但是听外面的动静，皇家护卫队好像处于劣势。 不能坐在马车里等死啊…… 想到这里，娴都也顾不上会暴露的风险，直接撕开自己下身笨重的裙摆，又利落地将裙撑脱下，露出了这个时代只属于贵族男性的裤子。 娴都拔出了藏在裙撑里的匕首，正准备推门出去，但是动作一顿，感觉还不够，于是返回过来，靠近震惊中的埃尔罗伊。 ……然后拔走了他的佩剑。 贵族男子的佩剑多是装饰用的。 但是没想到埃尔罗伊的佩剑，虽说华丽且镶嵌着宝石，可却意外地顺手。 锋利，刚柔并济，灵活且平衡。 娴都拿上佩剑就准备出去，但是想到这孱弱的贵族未婚夫，又再次折返回来，想要叮嘱他一句。 埃尔罗伊被娴都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到了，用手帕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你……” 埃尔罗伊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娴都现在没功夫搭理他。 留下一句： “你在这里老实呆着。” 娴都就推开车门出去了。 关上门的时候，还隐隐约约听到埃尔罗伊咳嗽得更严重了。 娴都出去后，发现护卫队确实处于劣势： 皇家护卫队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奈何只有十余人，而前来刺杀的人却有他们的三倍之多。 并且在这天色渐暗的森林中，敌人都身着黑色的隐匿装，而骑士团却穿着能反射马车灯光的铠甲。 ……简直就是现成的靶子。 刺杀者步步紧逼，一众骑士也只能缩小保护圈，靠近主驾车马。 “砰——” 娴都干脆利落地抹掉一个刺杀者的脖子，又用剑抵住飞向自己脖颈的利刃。 两剑相交，不相上下。 娴都立马抽出藏在手腕处的匕首，靠着近距离，直接插进面前这个人的心脏。 他倒下的时候还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教皇给娴都的那个侍女见她从车马中出来，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但是见到她解决了刺杀者，这眼神又转变为震惊。 尽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慢慢地靠近娴都，替她解决掉想要从背后刺杀她的暗杀者。 骑士们见到他们保护的公主和她的侍女都参与到了搏杀中，顿时打了鸡血，局面很快变得要有压倒性优势。 但是娴都在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往车架那里去了。 埃尔罗伊还在里面！ 在刺客打开门的一瞬，埃尔罗伊其实是有些讶异的。 剑上沾满了鲜血，从剑尖滴落到地毯上。 在烛火的映射下，利剑的锋芒刺痛了埃尔罗伊的眼睛。 刺客踩着公主脱下的裙摆，向他靠近。 如果不是这病弱的身体，埃尔罗伊又怎么会呆在这里任人宰割？ 就在埃尔罗伊准备用剑鞘抵御敌人的时候，刺客却倒在地上。 “噗呲——” 娴都从倒地刺客的胸膛上拔出剑，在火光中，看到了被逼至墙角的霍德华王储。 不过他好像被吓到了，捂着心脏，呆呆地看着自己。 …… 娴都现在坐在开往霍德华的皇家帆船上。 上次刺杀，奥斯顿调查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 只是想弄一些钱财，没想到攻击的会是皇室车马。 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尽数伏诛，这件事也就划上了句号。 如果奥斯顿是在娴都面前大言不惭说这一番话，娴都也想回怼他一句： “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先不说他们训练有素，身手就不是一般人—— 谁会傻到跑到圣教的圣殿附近打劫？ 而且皇家的车马上都有皇家图徽——这是每个贫民百姓在开蒙之初就会知道的东西，为的就是不在日常中冲撞皇室。 娴都还记得当时埃尔罗伊的骑士长，还在外面高喊“誓死保卫王储和公主”。 马车离他那么远，娴都都能听到，她不相信他们刺客都是聋子。 搞不好就是他奥斯顿贼喊捉贼，这些人都是他安排的。 不过原主和他算是利益共同体吧……而且霍德华王室的王储还在这里…… “不应该啊……” 娴都又撸了两把旺财，还是没想出来奥斯顿的动机。 旺财则是病怏怏的——是的，它晕船。 现在任凭娴都如何摆弄它，它都像是史莱姆一样瘫着，用手托着都要担心它会不会从指缝里流出去。 娴都也没了聊天的“人”，就准备出舱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关上门，倚在栏杆上，眺望远处，也只能看到海面和嶙峋的礁石。 说来也奇怪，上一次刺杀之后，埃尔罗伊非但没有躲着她，反而见面的频率更高了一些： 但是看到她，埃尔罗伊也只是张张嘴，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 娴都觉得自己上次直接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可能吓到他了。 并且作为他的未婚妻，也代表着他的颜面，所以他才想委婉地想提醒自己。 娴都也郑重地表示自己会注意言行的。 ……才怪。 下次还敢！ 本来以为作为一枚联姻的棋子，哪里会有这么多打打杀杀。 可现实就是如此。 ……不过娴都现在理解了为什么要让她成为神眷者了： 西尔梵九世说，瑟拉芬娜圣女的身份，本来就是他出于私心，收公主为学生的借口。 但是不知道从哪里兴起的流言，说瑟拉芬娜是伊鲁大陆消失已久的神降下的神迹，能够带领伊鲁大陆的人民重新受到神的眷顾。 伊鲁大陆因为神的争斗，被神明厌弃，传说大陆民众的魂灵都会永困于这片土地，不得解脱。 民众也觉得是自己生来就是有罪的，所以自愿受到奴役，希望能得到神明的谅解。 ……而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了一个能带领他们解脱的救星…… 所谓神眷者，就是能和神沟通，连接神明和民众意识的人。 并且所做的一切，都受到神明的祝福，能在自然中感受到神明的回应。 虽然听起来很具有偶然性，但是伊鲁大陆的人对此却是深信不疑。 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话被大众所熟知，加诸在原主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可是只有原主和教皇知道，瑟拉芬娜根本没办法和神沟通。 现在时空部门让她成为神眷者…… 可是神在哪里…… 难道是亦安？可是祂才是大陆人民最厌弃的存在啊…… 娴都心烦，习惯性地想要揉乱头发，结果只摸到梳拢整齐的头发和华丽冰凉的珠饰。 ……哦对，现在是贵族，一言一行都被周围的人时刻监视着。 “呼……” 娴都转身，准备回到舱房中，看看旺财好些了没有。 但是转身的瞬间，娴都顿住了： 她看到了亦安的身影。 第九十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2) 娴都眨眨眼，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有再感受过亦安存在的痕迹。 娴都还以为祂找到新的宠物了…… 人鱼拥有漫长的岁月，在这个位面中是长寿的生物。 人类的生命对于祂来说，就好似朝菌和寒蝉，比之冥灵与大椿，只是一划而过的流星。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次见到祂。 亦安就端坐在礁石上，大半截鱼尾还在海水中，披散着银蓝色的头发，静静地望着自己。 但是娴都注意到，亦安的头发，好像比之前黯淡了一些，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很淡，不注意看不会发现的。 娴都张嘴，正想挥手和亦安打招呼，就听见有人焦急地叫了她一声： “瑟拉芬娜公主！” “嗯？” 娴都回头，看到了来人： 是埃尔罗伊。 “有什么事吗？” 埃尔罗伊反而低头，在娴都看不见的角度，眼神飘忽： “没……就是看你站在栏杆旁，快到水势湍急的地方了，担心你会不留神出什么意外……” 说完，埃尔罗伊懊恼地住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趁着埃尔罗伊低头的功夫，娴都转过头向亦安的方向望过去，却不见了祂的踪影。 奇怪，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啊，祂鱼呢？ “你有看到亦安吗？” 娴都偏过头问埃尔罗伊。 “谁？” 埃尔罗伊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想求证一下。 “亦安，就是原本救了我的人鱼。” 娴都从旺财口中知道，是亦安将她交给埃尔罗伊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有对亦安的存在提出任何的意见. 娴都觉得他应该是和其他伊鲁大陆的人不同，对人鱼并没有想象中的偏见。 “……” 果然。 埃尔罗伊在心中暗自思酌。 “……抱歉，并没有。原来祂的名字是亦安啊……上次之后，我并没有再见过祂。” “这样啊……” 娴都因为多日的奔波和旅途，旺财的共感传递到她身上，也有些疲惫，所以精神有些衰弱，现在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你找祂是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找祂？” 埃尔罗伊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随口一提，扮演好了身为未婚夫的职责，显得宽容又大度。 但是只有埃尔罗伊自己知道，他的心脏已经酸成了一颗柠檬。 快行驶到黑海海峡了，两边海水的密度不同，水流流速有些快，即使是皇家帆船这样的大型船只，也免不了在海水之中颠簸。 娴都正要回答的时候，一个大浪打上帆船，整艘船都倾斜了一瞬。 “……不用了，”娴都忍住想要吐的冲动，绕开埃尔罗伊，回到自己的舱房里处理一下，“我先回房间一趟。” 但娴都不知道的是，有人却因此会错了意。 …… 皇家船队驶过了黑海海峡，正式进入了霍德华的海域，距离霍德华的首都，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航程。 越到后面，娴都就和旺财一样，对于晕船的反应越来越严重。 不是没有想过用马车来代替航行。 但一个是因为从卡佩王国带来的东西多，不方便运输，另一个是霍德华的国土虽然是卡佩面积的数倍之大，可是地广人稀，陆路沿途并没有很好的补给点，道路也没有修缮好。 如果走陆路，反倒要比海运要多出将近一倍的时间。 ……所以权衡之下，还是坐船来得方便得多。 “快到原主经历海难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这个倒霉buff……打住，不能想，只要自己忘了，它就不存在！ 娴都觉得这一刻，她是一个坚定的唯心主义者。 鉴于上一次的刺杀意外，娴都觉得自己还是放空大脑的好。 娴都和旺财呆在船舱中，无聊地玩起了国际象棋。 娴都自然好说，旺财则是用猫爪小心地推动，还要防止碰倒其他棋子。 若是像“马”这样跳着走的，则是娴都代劳放置。 “嘿嘿……我的兵变成后啦！” 娴都的黑棋到达了旺财的最后一排。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 旺财耍赖，将棋子推倒打乱： 【宿主，你欺负我一个统算什么本事？如果不是猫爪的限制，我一定能赢的！】 旺财举着猫爪对棋盘指指点点，又用前爪环抱着自己的小胳膊，昂着头，很不服气。 “是是是，你能赢，”娴都也配合着旺财，将桌子上的棋子收好，“我们全时空部门最有能力的系统旺财怎么会输呢？” 这也是旺财数不清第多少次耍赖了，娴都也懒得拆穿它，将它顺毛安抚好，把棋盘收进柜子里。 “唉……好无聊啊！”一人一猫同款姿势，躺倒在柔软的床铺里，又同时发出同样的感慨。 这么长的航程，娴都和旺财基本都是在船舱中渡过的。 ……哦对，除了可能是出于人道主义经常来拜访的埃尔罗伊，娴都整天就和旺财呆在一起，甚至连西尔梵九世给的那个侍女也不常见面。 不过人家很可能也只是确定瑟拉芬娜这个联姻的公主还活着没…… 娴都“宅”的程度可能在这个世界中确实少见——不说事务繁忙的皇室，即使是普通百姓，每天到就近的教堂做祷告也是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再加上赋税压迫着他们必须要工作，所以绝对不会像娴都这样呆在房间里一直不出去。 想到这里，旺财有感而发： 【宿主，你要是那种囚禁文中的女主，偏执病娇将你囚禁的男主，可能都要求着让你出去逛逛……】 娴都闭着眼，启唇： “老毛病又犯了是吧？看来上次没让你长记性，赶紧把你那什么《病娇男主爱上我》的文档删了，多学学《系统守则》，别忘了你的猫猫壳还没赎回来呢！” 旺财不说话了，不是被娴都威胁的，而是害怕娴都发现它上个位面赚外快的事情。 脑子里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娴都侧身滚进被子堆里就准备睡觉。 正当娴都快要和周公下棋的时候，船身又颠簸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颠簸，而是将要倾倒的前兆。 这熟悉的感觉…… 如果可以，娴都并不想要这样的熟悉感。 她从梦境中惊醒，同样醒来的还有炸毛的旺财。 船又要翻了！ 第九十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3)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天色如同浓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 海水随意地拨弄着帆船，使得船上的人不得不靠着固定的东西稳住身形。 【宿主你是不是又乌鸦嘴了？】 旺财死死地用爪子勾住被子，才能勉强让自己不在这晃动中被甩到天花板上。 可是尽管如此，旺财还是直接腾空了几次。 “哪有……” 娴都的第一反应是反驳。 嘴在前面飞，脑在后面追。 反驳完之后，才突然意识到旺财好像说的是事实。 娴都习惯性地想要挠头缓解尴尬，手都抬起来了一瞬，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腾空感，只能重新抱住床柱，不说话了。 旺财和娴都相处了这么久，也摸清了宿主的习惯：这样绝对是心虚了。 但是它又感受到那条笨鱼现在也不在附近。 【……那现在怎么……啊！办啊！宿主！】 因为船被海浪抛起又落下的，旺财的声音也跟着颤动。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收拾一下准备跑路！” 【现在这样，根本！啊呀！腾不出手和爪子唉！】 “在神识里不用吼这么大声………我能听到的。” 旺财因为害怕，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用大嗓门在娴都的意识中吼，震得娴都脑子更疼了。 【……唉？唉，不好意思耶。】 旺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不要吐舌头哦，”娴都看到了旺财的动作，苦中作乐，“有人觉得小猫吐舌头是智商不高的表现。” 【啊啊啊！宿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些！快想想怎么安全脱离这里才是正事！】 【别忘了如果这次任务还失败的话，我们就要进入惩罚世界了！不仅没积分，还可能永远困在同一空间里打白工！】 见娴都没什么反应，旺财继续哭诉： 【要真的是这样，我的统生可真是没盼头了！和我同批诞生的都带过好几届宿主了……我是那个研究者唯一被选到时空部门的统……她叫我“葱里头唯一的蛋学生”，我还要光宗耀祖呐！宿主呜呜呜——】 娴都不是没听到，只是想吐，并拼命压制，没想到旺财已经脑补出这么一场大戏了。 等到海浪稍微平静了一点，娴都压下难受，才回答旺财： “行啦行啦，知道了！你要是想去惩罚世界，我还不愿意呢！放心吧！” 【呜呜呜——】 旺财还是有些没止住。 娴都觉得还是要留给旺财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所以也没有继续用言语激它。 好在海面平息了一些，虽然还是上上下下的，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太多了。 可是娴都想到自己身上的倒霉属性，觉得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这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肯定在憋大招！ 娴都又再次熟练地脱掉自己的裙摆，准备随时跳海： 没错，上次只是敷衍埃尔罗伊。 鉴于自己任务的危险性，娴都觉得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怎么穿衣是她的自由——虽然这个时代的思想还没有进化到这个程度吧，偏偏原主还是出身在规矩最多的皇室…… 但是这是她里面穿的，又不影响市容！ 而且在这个连裤子都是男性专利的时代，天知道她找几条适合自己的裤子有多困难！ 娴都一手环抱住柱子，一手腾出来拽着裙子往下脱。 “嘎吱——” 木门响了。 娴都和旺财同时抬头，看到了来人。 是埃尔罗伊。 “……” “……” 双方都很沉默，娴都则是感觉到莫名其妙，继续自己的动作，而埃尔罗伊也不知道是被娴都的动作吓到了，还是被黑暗中旺财那两只宛如萤火的眼睛吓到了，反正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僵在原地。 娴都正想说，“麻烦关下门谢谢，挺冷的”，就听到埃尔罗伊骑士长的声音由远及近，埃尔罗伊才从雕塑状解冻，迅速将门合上。 那动作快到娴都觉得他的病全好了。 反正埃尔罗伊也已经见过自己脱裙子了，娴都也就继续自己的动作。 将门合上的埃尔罗伊，借着闪电的光芒，看到了娴都的举动，脸色爆红，猛然反应过来，背过身去，对娴都说： “……瑟拉芬娜公主，船……很有可能要沉没了，要是您收拾完了，请尽快出来，我和骑士将守卫你安全到达霍德华的领土！” 埃尔罗伊最后半句几乎都是喊出来的，还带着莫名的局促。 说完之后，埃尔罗伊就抓着门框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娴都迅速处理好裙子，再一次将匕首牢牢地绑在腰间。 处理好自己，娴都才发现旺财居然还在床上： “旺财你不能先将躯壳收回去吗？” 【不行的宿主，主系统严令禁止这样的“仰卧起坐”。壳在位面一旦拿出，中途就不能收回去，说是会干扰位面的稳定……】 “……不靠谱的你们，”娴都找出一根彩带，用布料包裹着旺财，再用彩带绑到自己的脖子上，“抱好了，如果掉下去我也救不了你！” 【嗯嗯，宿主，最爱你啦！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旺财紧紧抱住娴都的脖子，同时注意不让自己的指甲探出来划伤娴都。 虽然它不可能会携带病菌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套好了旺财，娴都才推开门走出去，没想到埃尔罗伊还在外面。 ……像个门神一样。 娴都有时候真的搞不清这个时代人的脑回路，在生死关头，竟然还死守着自己的绅士风度。 可能在他们眼中，自己这种想法才是不可思议吧…… “王储！” 娴都尽量吼着说话，想让埃尔罗伊听到自己的话。 尽管如此，埃尔罗伊还是只能依稀听到娴都在叫他。 “公主……” 埃尔罗伊也想回答娴都，奈何风浪太大，所有的言语都被风裹挟到了远方。 娴都站在埃尔罗伊的上风口，还好些： “等会儿必要的时候必须弃船逃生！跳船的时候记得捏住鼻子！” 来自上次娴都落水血与泪的教训。 埃尔罗伊又想婆婆妈妈地说些什么，但是娴都没注意到。 现在外面的环境就够让她烦心的了： 豆大的雨滴，像石子一样砸在娴都的头上和身上。 虽然还是夏天，但是呼啸的海风，还是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娴都的脸上。 皲裂一般的疼痛弥漫…… 海浪不停，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船体，像是要将木板硬生生撕下来一样。 船只也在这不停的海浪中摇摆，就像是娴都当时一直心心念念，最后偷偷尝试的海盗船一样。 天，早知道有这么一劫，当时绝对听霍莹的话，至少不会又没收一部分零食…… 娴都现在牢牢地抱住船上的桅杆，旺财则是老老实实地像围脖一样挂在娴都脖子上。 “咕噜——” 一个大浪完全吞没皇室主船，娴都吐出了一个泡泡。 娴都紧贴在桅杆的手心中，淡蓝色的尾鳍状图徽，亮起了光芒。 第九十七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4) 娴都在浸入海水的一瞬，就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这不是海水的温度，而是一种感觉。 就像是剧毒的蛇，顺着你的脚底，钻入衣袖游动的痛苦，再从领口探出头，吐着蛇信子看你。 冰凉，黏腻…… 恶寒。 它又慢慢缠上你的脖颈，一点一点地收紧，蚕食掉你呼吸的空间，让倒灌的海水进入这片领地。 ……满足它恶趣味的进食仪式——餐前礼仪。 船重新浮出水面。 “啊哈……” 娴都跟着船一起破出水面，劫后余生地大喘气。 因为手抱住桅杆不能松手，娴都甩头弄掉脸上水珠的同时，转动脖子感受旺财还在不在。 娴都给旺财弄了一个活扣。 即使是自己被海浪淹没，只要旺财想，它也能从布团中挣脱出来。 如果旺财老老实实地保持不动，那它还是会和娴都一起共进退。 虽然说娴都对自己的手法很自信，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担心旺财的安危。 在不知不觉中，旺财已经成为了娴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刚才的海浪，将不少没来得及固定住自己的人和货物，都卷到了海中。 本来他们还能挣扎着往船上爬，结果汹涌的海水，要么将他们重新拍到海水中，要么将他们裹挟得越来越远。 有极少部分人被海水带到船体附近。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等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迎面而来的船体，结果直接被砸晕然后沉没。 在船内部的人更悲哀：很多人都被掉下来的重物或者倒灌进来的海水弄晕。 “轰隆——” 闪电穿透云层，光芒让这片天空亮如白昼，照亮了每一个趴在船体上等死的人。 绝望的氛围在船上弥漫。 娴都虽然难受，但是还是努力从这种难受的生理反应中清醒： 她在寻找合适的时机。 现在还不能跳船： 不仅是因为一个人在这茫茫大海中无法逃生，更是因为现在这么大的海浪，跳进海水中，被拍到船体上，只会死得更惨。 如果不是船体破裂，其实呆在船上是最安全的。 但是也要时刻做好准备——如果船真的要沉了，被困在船舱里，那才是真的只能等死。 娴都静下心神，分析现在的状况，以便在条件改变的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汹涌的海水将船体再次托举起来，就像是将船放置到了悬崖边，又一点点推动，想要给它致命一击。 娴都做好准备，当船体再次被海水淹没的时候就松手，往海面上游去。 娴都有种预感： 她绝对不能在这片海域中待太久！ 如预想中一般，船体下方托举的海水迅速退去，整艘船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又迅速以可怖的速度朝海面砸去。 娴都在神识中已经和旺财打好招呼了，让它做好心理准备。 三。 娴都在心里默数。 二。 ……一？ 娴都正要松手的一瞬，感受到整艘船连同自己都被轻柔的力道托举起来，又缓缓地、安全地回到了水面上。 原本有翻天覆地之势的海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静下来。 覆盖在头顶的阴云，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散去。 乌云退散，天门洞开。 娴都动了动脖子，感受到旺财还在。 怎么回事？难道是亦安？可这也不是祂生活的海域啊…… 娴都不知道，但是旺财却感知到了那条笨鱼的存在： 祂可是自从宿主上船之后就一直跟着！ ……不过刚才船快翻的那一段时间祂倒是没在这一块儿。 旺财又想起宿主说的，这条鱼有操控海洋的能力： 所以……是祂一直保护着这条船？ 旺财也不确定，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宿主： 这应该……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 “瑟拉！” 情急之下，埃尔罗伊叫了原主的昵称——尽管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发现。 “你没事吧！” 埃尔罗伊和他的骑士长，当时随着娴都一起来到了甲板上，又因为紧紧抱住栏杆，同样没有被卷到海中。 船体刚刚稳定下来，埃尔罗伊就抱着栏杆一点点地挪动，靠近娴都的方向。 娴都有些疲惫地看向埃尔罗伊，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打湿且散乱的亚麻色短发，浸湿而下坠的常服。 埃尔罗伊脸色更加苍白了，气若游丝，咳嗽不断，但还是奋力地向娴都这边靠近。 骑士长则是在后面护着王储，同时叮嘱他不要这样大幅度地动作。 但是埃尔罗伊很显然不接受他的建议，还是蹚过水，慢慢地向娴都这边动作。 “你……” 娴都正要对他说自己没事，不用这样过来，但是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心口钝痛，就这么顺着桅杆跪倒在水中，保持着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清醒，向前趴去，不压到身后的旺财。 “瑟拉！” 【宿主！】 只剩两步，埃尔罗伊也管不了自己松手，在这海面还未完全稳定的时候，会不会被海浪卷走，直接大踏步向前，赶在娴都趴到水泊中的前一秒接住了她。 旺财也从布兜里钻出来。 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娴都手心处淡蓝色尾鳍状图徽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下去。 …… 娴都则是进入到了半梦半醒的空白之地： 柔和的琥珀色光晕填充着空间中的每一寸，轻拂过娴都的脸颊。 空气如同浸过乳脂的天鹅绒，甜腻，但是还带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像是被阳光烘焙过的。 身处其间，温暖，甜蜜，能让人忘却这世间的一切烦恼忧愁。 这里一切都那么美好，完美得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娴都的面前围绕了许多光点，亲昵地蹭她的脸颊： “marbhel。” …… 娴都在梦境中穿行，但是现实中埃尔罗伊却焦急到食不下咽，即使是将船速提到最快，娴都的脸色还是一天比一天苍白。 连就诊的医师，在摸过娴都微弱的脉搏之后，顶着被皇室灭口的压力，也摇头说“没希望了”。 “庸医，都是庸医！” 向来以亲和态度，被霍德华民众交口称赞的王储，罕见地露出了自己失控的一面。 就连旺财也断了和娴都的联系，只能蜷缩在娴都身边，希望宿主早日醒来。 第九十八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5) 伊鲁大陆的霍德华王国是整个世界中最寒冷的国度。 但是它曾经也是温暖四季如春的地方: 荆棘生长的环境通常是阳光温暖，通风良好的地带，它顽强的生命力受到霍德华国民的一致喜爱。 霍德华举国上下皆信奉圣教，是圣主虔诚的信徒，也因此受到圣主的庇佑，风调雨顺，民康物阜。 传说中因为诸神的战役，圣主陷入了沉睡。 没有了圣眷的庇佑，宜居的霍德华王国才渐渐变成如今冰天雪地的样子。 圣教的叛徒——圣主原本的大弟子曾降下诅咒，诅咒这个最虔诚的国度将在一千年到来之际，逐渐凋零： “一千年后，霍德华王国及其血脉都会消失——先是王室，再到贵族，之后是贫民，无一人能逃脱这命运的摆布！” 但是时间太长了，又没有信徒会将一个圣教叛徒，明显是泄愤的话语记在心上。 久而久之，人们就渐渐忘记了还有这样的一个传说。 两年前，正是诅咒设定的一千年之际，举国上下甚至都找不出有几个人记得这个传说，只有少量的书中还有记载。 但是就在某一天，外出游历的王储回国。 这本是一件举国欢庆的事，但是所有的欢腾却在神采飞扬的王储，落马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埃尔罗伊是霍德华举国的骄傲： 王储虽然年少，但是文采斐然，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周游列国，广交好友。 霍德华王储的美名传遍了伊鲁大陆。 所有人都在感慨，沉睡在北方的狮子终于要苏醒了。 埃尔罗伊年轻、俊美、尊贵、举止优雅、学识渊博…… 美名远播的王储是不少贵族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但是身体一向康健的他却在中央大街上，毫无征兆地从马上坠下。 至此一病不起，成了现在病弱的样子。 霍德华虽然地广人稀，但是人们更喜欢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反倒是比其他国家的国民更有凝聚力。 所以埃尔罗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国，这段传说也才重新进入大众的视野。 无论什么人，见到王储的症状全都束手无策，眼见王储脸上的血色一天比一天少，一个魔法师站出来说： “具有圣主眷顾的圣女，拥有这世间最纯净的气息，王储和圣女呆在一起，肯定会有好转。” 这话听起来并没有多少依据，但是在走投无路的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眼中，这就是起死回生的良药。 所以娴都现在在霍德华民众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娴都昏迷后，埃尔罗伊顶着船速过快很可能会侧翻的风险，将五天的航程硬生生缩短到了三天，将还在昏迷的娴都送到皇宫就医。 可是无论是医官、治疗士还是魔法师，又全都对娴都的症状束手无策。 同样的场景在再现，埃尔罗伊仿佛透过娴都看到了那段时日里备受煎熬的自己。 现在埃尔罗伊就坐在昏迷的娴都床边，旺财也趴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储，可是五日后已经决定好的祭祀该怎么办？国民都等着圣女，届时如果瑟拉芬娜公主醒不过来，恐怕……” 圣女生死不明，这样的事就算是霍德华王室也很难承受它带来的后果，现在只能封锁消息。 而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推算出了最适合圣女祭祀，将祝福撒满霍德华王国的时间，并且已经将消息传遍了全国。 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圣女能带领他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但是现在祭祀很有可能是做不成了…… “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想办法找能让瑟拉醒来的人才是正事！快去！” 本就虚弱的埃尔罗伊责骂完拎不清的副官，就累到趴倒在娴都手边。 埃尔罗伊伸手，想要够到娴都的指尖，但是现在的位置还差一点点。 他费力地挪动，靠近娴都。 就差一点点了…… “哈……” 仅仅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埃尔罗伊做起来都十分痛苦。 马上就要接触到了…… 这时副官在房间门外请示： “梅林大公求见瑟拉芬娜公主。” ……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和人鱼纠缠在一起！” 澄澈的魔法球染上了墨色，中间还掺杂了丝丝鲜血。 正直壮年的奥斯顿，坐在魔法球前，安抚着因为受伤而暴躁的巫师。 “……大人，您也知道的，她现在是在霍德华的保护下，上一次是最好的时机，但是没想到，船还没到达黑海海峡就翻了……这……也不能全部怪我吧……” 虽然奥斯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抱歉，但他的态度还是有恃无恐： 黑海海底的巫师，不但需要瑟拉芬娜的血脉，更需要她的躯体。 他被封印在海底的裂隙中，只有通过将灵魂转移到这世界上最纯净的身体中，才能逃离。 ——作为救世圣主使者圣女的躯体，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它的献祭，还必须有亲眷作为引子，自愿放弃，才能完成转换仪式。 “你若是不愿……有的是人愿意做这个交易。” 巫师的语气突然变得笃定。 “……怎么会？”奥斯顿有些伪善，其实还是想讨价还价，“瑟拉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看着长大的。把自己妹妹送去送死，就算我是铁石心肠，但也真的有些于心不忍。” 卡佩国王虚伪的模样，彻底惹怒了虚弱且难受的巫师： “别在我面前待价而沽，你要是重视亲情的人，会利用瑟拉芬娜的生命，去延续你的国运吗！” 突然被揭穿，羞愤的红色顿时爬满了奥斯顿的脖根和头颅： “……胡说！” “和我装什么啊！” 玻璃球里的黑色浓雾翻滚，竟渐渐从球体中脱离，漂浮在半空中，绕到奥斯顿身边旋转。 “我了解你的野心……” 浓雾漂浮至他的耳边低语，奥斯顿听到是夸奖自己的话语，也微微松了口气。 “不知道你用什么途径找到的……虽然这种用燃烧生命为代价的黑魔法并不是我的领域，但是我承认，它确实有用——要不然凭借你那平庸的治国能力，卡佩能撑到现在不亡国？” “自己没受过什么贵族教育，要混迹在这权贵云集的琉米歇尔格谈何容易？” “而且是其他人的生命，你当然用起来毫不吝啬——” 奥斯顿的脸色铁青——出身是他一直以来的痛处。 可是没等他喘口气，巫师又接着说： “可是，如果我告诉教皇，先皇后其实还有一个儿子，你卡佩在圣教的地位，还会像今天这样吗？” 第九十九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6) 奥斯顿瞳孔微震： 他将事情做得那么隐蔽，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的。 “不……”是我。 奥斯顿下意识想要回避，脱口而出。 话都说出去了一半，才意识到这样说才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奥斯顿明显底气不足，低头，回避与浓雾的视线交集。 尽管他当了这么多年的上位者，早就练成了不怒自威的能力，但是面对自己最不堪的过往，奥斯顿还是没有勇气面对，甚至只是在提起的时候就已经溃不成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所有的秘密，都应该在那时被埋进土里，带到先王后的棺木里！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浓雾紧紧地缠绕到奥斯顿的脸上，隔绝掉奥斯顿呼吸的空气，让他无法逃离。 巫师对他的话感到好笑： “呵，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身上的这层皮披得久了，你就真的忘了它的由来，据为己有，觉得是你的了？” “先王后生了几个，是男是女，什么时候生的，怎么死的……以及——” “你的王位是怎么来的！” 奥斯顿被浓雾包围，想起了自己还是私生子时，被迫躲在狭小的衣柜中的窘迫——那感觉让他窒息。 “够了！” 奥斯顿挥散萦绕在自己四周的浓雾，衣袖在空中猎猎作响，可见力道之大。 他怒吼： “她只有瑟拉芬娜一个孩子，在我加冕的前一天才生的……她只有，也只能有这样的生平！” “所有的疑问都不应该产生！” 奥斯顿力竭，瘫坐在地上，反倒低笑起来： “若有……” 奥斯顿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从指缝中漏出残暴的决定： “那就去地下亲自问问她！” 浓雾不说话，巫师对这种恼羞成怒司空见惯——幼年的经历，让他的合作者经常间歇性发疯。 ……他已经习惯了。 奥斯顿仍然坐在地上，抱着头，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你快点做好准备，”巫师即使是在海底中关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等待，但是这个合作者的行为还是让他耐心告罄，“我的备选项，可不止你一个。” 浓雾渐渐散去，重新注入到魔法球中。 墨色翻滚沸腾，坠入底部，最后沉寂下来。 魔法球又恢复了澄澈。 海底巫师已经离开了这片地界。 奥斯顿用手撑地，艰难地起身。 “踢踏——” “踢踏——” “咔嚓——” 奥斯顿仇视地盯着一直以来被小心保护的魔法球，一步一步地靠近，猛然前倾，将这昂贵的通讯设备扫落在地。 玻璃渣子散落一地，但是奥斯顿却露出了畅快的笑容，仿佛这样就能让嘲笑他的人全部闭嘴。 而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跪坐在玻璃渣上，将双手摁进碎片中，任由它们划破自己的皮肤，嵌进自己的血肉…… …… “……不能让梅林大公见到公主。” 埃尔罗伊坐正，收敛了自己的痴态，思考对策： 梅林大公是霍德华的三大公之一——但是其他两位都是王室的亲王，足以见得她的地位尊崇。 她是卡佩先王后的母亲，也就是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瑟拉芬娜公主的外祖母。 霍德华原本并没有女性继承贵族爵位的先例，梅林大公是第一个。 而且梅林这个姓氏的爵位原本只是侯爵，但是梅林大公却靠着自身的功绩，坐到了今天这个位子： 她年轻的时候匿名参加军队，上阵的时候冲在第一个，在军队中一度做到了校官，如果不是授予勋章的时候被贵族识破，想必她还会坐到更高的位置。 被发现后，被梅林老侯爵囚禁在家闭门思过。 但是她又偷偷跑到魔法森林，参与猎龙，又跑到边境经商，小有名气，还将许多耐寒的作物引进霍德华，打破了其他国家对霍德华的粮食垄断…… 埃尔罗伊的父亲，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甚至都有种退位让贤，让梅林当国王的想法。 后来巴尔萨扎授予梅林公爵爵位，赐予她护国之剑，公开表示梅林大公是除王室直系以外最尊贵的人，见到王室不必行礼，并且爵位世袭永不降爵。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被梅林大公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怎么会进入卡佩，做一个年纪可以当自己父亲的人的王后…… 以梅林大公护短的性格，如果进来看到瑟拉芬娜公主的现状，一定会把整个王宫都掀过来。 到时候想要封锁住消息，就更难了。 “拦住她，不管怎样，拦住她。” “可是梅林大公有直接进入内廷的特权，拦不住啊……” 是啊，梅林大公的地位和特权，在某种程度上比他这个王储还要高。 埃尔罗伊头痛，捂着额角——他撑着精神这么长时间，身体已经快熬不住了： 他已经感受到了眩晕感，和一种后推力，连副官的话都快听不清了。 “去请父王来，告诉他瑟拉芬娜公主这边的状况，请他来拖住梅林大公。” “是！” 副官领命，快步出去。手搭在扶手上，正要拉开的时候，听到王储又吩咐他： “等等！” 埃尔罗伊思考了一瞬，叫住将要离开的副官： “……去魔塔，将老师请来，他说不定会有办法救瑟拉芬娜公主。” “是。” 副官推门离开，这间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埃尔罗伊和娴都。 ……还有一个恍若电灯泡的旺财。 不过旺财也在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尽管现在，这个新解锁了病娇属性的王储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 埃尔罗伊终于搭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手，举到自己脸颊边，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的娴都。 哎呀呀，这眼神都快拉丝了。 旺财咂舌，也不明白宿主这根木头是怎么撩拨了他们的心弦，而且还是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虽然知道了，宿主也不会对他人的心动主动回应就是了…… 旺财趴到床边，只留眼睛和耳朵超过床面，暗中观察。 旺财现在倒是不急了，因为刚才的一瞬间和娴都连上了线，宿主说她没事，只不过还要过段时间醒来。 所以旺财的心又收回了肚子里。 虽然现在又掉线了，但是旺财却可以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的焦急。 要不然你指望它一只猫，喵喵叫，让别人理解宿主其实没事吗？ 他们只会觉得，一定是今天早上起床的姿势不对，能看到猫表达意思…… 旺财就这么看着埃尔罗伊像痴汉一样看着自家宿主，内心将他和其他人做对比。 但是有人突然闯进来汇报： “不好了！王储！人鱼进到皇宫了，现下就在花园的池水中！” “什么！” 第一百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7) 埃尔罗伊整理好着装，在神情十分担忧的骑士长陪同下，从房间出来，穿过雕着壁画美轮美奂的长廊，绕过廊柱，来到皇宫花园。 霍德华王宫的花园坐落于一处温泉附近，在这寒冷的国度中，是极为少见的天然热源，所以这里也是除了埃尔罗伊养病的温室外，最花团锦簇的地方。 可是就连埃尔罗伊也不知道，花园中的池水，竟然能连通到海洋。 看来皇宫中的守卫还是需要加强一些…… 正在赶路的王储，有些烦躁地想到。 “王储殿下到！” 埃尔罗伊还没有走到花园，就看到原本空旷的地界，乌泱泱的站满了守卫王宫的骑士。 他们都背对着埃尔罗伊，看不清神色，但是很明显每个人都在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包围着人鱼—— 因此现场的气氛格外地凝重。 随着礼官的通报，原本举着剑，在花园中将池塘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骑士们，破开一个口子，为王储开辟了一条通道。 本就紧张的环境中，也没人忘记给王储行礼——但大多是点头示意。 埃尔罗伊也点头向他们回礼。 气氛更凝重了。 随着人群的散开，埃尔罗伊看到了现在盘踞在王室池塘中的人鱼。 正是亦安。 埃尔罗伊的眼下有淤青，是多日来担忧睡眠不足，惊醒忧虑导致的。 他的身体本就孱弱，现在更是面色苍白如纸，风一吹，下一秒仿佛就能昏死过去。 现在埃尔罗伊背在身后的手就在微微颤抖，身体也不住地想向后倾倒。 这还是他极力克制下的最好状态。 亦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原本在阳光下萦绕着一层神性光圈的人鱼，现在却是灰蒙蒙的，像是明珠上渡了一层灰尘，暗淡无光。 漂亮且强壮的尾巴上，也零星有了空缺——鳞片脱落，还有丝丝血液从伤口处流出，飘散在水中。 两者相比，现在倒是看不出哪一个伤得更严重一些。 不过他们两者都不想露出疲态： 这事关谈判中的主导者是谁。 埃尔罗伊抬手，止住了张嘴想要提醒他危险的骑士长，大步走到池塘边缘站定。 池水中养了不少观赏性鱼类，现在也被人鱼的威压吓得躲起来。 而人鱼就这么无悲无喜地看着埃尔罗伊，看似并无所求。 但是埃尔罗伊知道祂想要什么，但是瑟拉芬娜是他的未婚妻。 抛开个人感情不谈，为了王室的尊严与统治，她与祂也必须断了联系。 既然瑟拉现在昏迷不醒，那作为她的未婚夫，不日就要完婚的丈夫，埃尔罗伊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替自己的妻子解决掉这些潜在的麻烦，不让她烦忧…… 果然，人鱼在他意识中的传音，正好印证了他的设想： “我要见她。” 是肯定句。 …… 梅林大公在接待室等了很久，但是礼官一直推三阻四： 一会儿说公主与王储正在用餐，不便见客；一会儿又说圣女在与大主教商谈，没有时间；一会儿又说公主现在正在休息，让她回去，改日再来…… 梅林大公原本就是个暴脾气，不过是想着能见到外孙女，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急性子，在接待室耐心地等候。 可是眼瞧着太阳从头顶挪到西边，眼看着就要下山了，这礼官还是不让她进去，还让她改日再来。 她说埃尔罗伊那小子的副官，瞧见自己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撒腿就跑，敢情是他们将自己的外孙女扣起来，不想让他们祖孙相见。 原本梅林大公是不想用特权的，不想给自己未曾谋面的外孙女留下不好的印象。 为此，本就不喜欢礼服的梅林大公，忍着难受，特意套上礼服，弄了头发，就按照章程来到接待室中等待传召。 上次这么穿，还是在泰贝莎出嫁的时候…… 梅林大公就在这期待与悔恨交织中度过了一下午，可是她渐渐反应过来王室的人在耍她。 去他劳什子的规矩，现在她就是要进去，她看谁敢拦她！ 梅林大公越想越生气，直接推开门，朝着内廷走去。 动作之迅速，让在一旁接待她，但实则是拦住她的礼官措手不及。 “大公！梅林大公您不能去啊，内廷无诏不得擅入啊！” 礼官在后面追赶，但是又怎么比得上梅林大公这种，在行伍中混迹人的速度，没一会儿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大公！” 埃尔罗伊的副官去而复返，迎面撞上正在赶路的梅林大公。 他挡在梅林大公前面，想要减缓她的步伐，为他刚刚搬来的救兵争取过来的时间。 但是无异于螳臂当车。 “起开！” 梅林大公一挥手，瘦弱的文官就被推开。 道路终于没有障碍物了…… 若拉·梅林继续大步向前，但是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她也不得不停下： “梅林大公，您怎么来了？” 霍德华国王走过来，正好挡在梅林大公要走的必经之路上。 梅林大公只好行抚胸礼，但是余光一直盯着国王身后的路，想要离开。 “参见霍德华的太阳。” “陛下，我要去见瑟拉芬娜公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麻烦让让。” 行礼完毕，加上两个人都那么熟了，梅林大公说着就要侧身过去，进入内廷。 只要再穿过三个行廊，就能进入贵宾暂住的宫殿了，瑟拉芬娜肯定也在那里。 想到这里，梅林大公又重新兴奋起来，抬步就要往那边走，没注意到这个昔日伙伴的脸色有些古怪。 梅林大公刚迈出去一步，就感觉到腿上一重。 低头一看，看起来很威严的巴尔萨扎竟然直接抱着梅林大公的腿坐在地上，不让她离开。 “松开！” “不松！” 见四周侍从都识趣地退下去了，巴尔萨扎直接抱着梅林大公的腿坐下，一副无赖的模样。 巴尔萨扎在年少时曾被放到军队中历练，碰上了当时隐姓埋名参军的若拉·梅林，甚至被梅林救了性命。 也只有梅林大公才知道，威严的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梅林大公拖着腿，想要往前走，但是一顿一顿的——她的行动受阻，直接让她的耐心瞬间消失： “再问你最后一次，松不松！” “不松！” 巴尔萨扎抱得更紧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梅林大公忍不了了，威胁他： “你信不信我踢爆你！” 第一百零一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8) 巴尔萨扎感到身下一凉。 其他人可能不敢挑战国王的威严，但是梅林除外…… 她是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情！ 巴尔萨扎被梅林大公的话镇住，手上的力道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 若拉·梅林一脚蹬开耍无赖的国王，大步流星地走了，只剩下愣神的国王瘫坐在地上，尔康手： “唉……” …… 埃尔罗伊让本来包围在这里的骑士们离开，站在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埃尔罗伊和人鱼解释了很久，祂不适合呆在这里，但是人鱼充耳不闻，只是固执地重复： “我要见她。” 见人鱼不依不饶地呆在这里，丝毫不考虑为此可能带来的后果，埃尔罗伊久违的感到额角青筋直跳。 不只是因为现在人鱼出现在霍德华王室中，可能产生的流言会使民众恐慌，动摇王室的威信，更是因为感觉到祂和瑟拉之间的关系，好像正向着他的最坏打算发展…… 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头上有些绿。 霍德华王储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说话，还在想如何回绝人鱼，让这条“大杀器”心甘情愿地回到海中，彼此相安无事。 亦安见面前的这个人沉默，也知道他这是不愿的意思，但是祂不想放弃： 当时离开娴都，就是觉得自己终究不是和她一类，如果跟随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所以在娴都航行的途中，亦安也只敢远远地跟着，和她保持着不被世俗用异样眼光看待的距离。 祂早就习惯孤独，所以祂不希望她因为自己，也掉进这无尽的漩涡。 可是仅仅在祂离开的功夫，娴都就差点没命…… 祂不敢再相信这些所谓的“同族”了。 有可能…… 他们才是最可怕的那部分！ 所以她才会被盯上！ 亦安匆匆处理好海上的事情，确保海底巫师不会追上来之后，才绕过重重的魔法屏障，来到霍德华的王宫。 因为大战，亦安的元气大减，所以才会如此狼狈，连完整的身体屏障都无法给自己套上。 于是就成为现在灰扑扑，而又负伤的模样。 不过如果娴都真的醒着，祂也不敢就这么过来…… 祂希望在娴都的记忆中，自己永远是鲜妍美丽的样子。 娴都和面前的人关系好，故而亦安并不想立即动手。 但是如果有必要，祂会动用武力…… “我救过你……” 单纯的人鱼想通过这件事，让眼前的这个人松口，可以见一见昏迷的娴都。 但是祂不知道人类社会中复杂的人际关系，这种话落到王储耳中，反而成了一种明晃晃的威胁，是挟恩图报： “呵，”向来宽厚的王储，头一次露出这么明显的轻蔑感，“冕下，恕我直白：我是瑟拉的未婚夫，后半辈子的倚靠，她并不需要和您混迹在一处。” “她会在这里度过她无忧无虑的后半生，而不是和您这个异族呆在一处！” “可是你们却让她陷入了危险。” 亦安上前，双蹼摁在池边，有些生气。 “哈……” 埃尔罗伊低头，扶额苦笑。 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 “你要知道……” “你的存在，才是她最大的危险。” ……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没有人回答娴都，只有那些光点又围过来，亲昵地蹭蹭娴都。 “marbhel。” 它们一直重复着这个词语，但是娴都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娴都来到这里之后，就感到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甚至舒服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了睡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娴都才从梦中梦醒来，惊觉： 她和旺财的联系又断了！ 还是陪着这些光点玩了很长时间，才抓住时机摆脱它们的干扰，和旺财连上线。 刚报了个平安，说自己过段时间，找到离开的办法就会醒来，但是那些光点很快就又围了过来。 受到干扰，不出意外的，和旺财的通讯中断，娴都又被困在了这片地方。 “marbhel。” “marbhel。” “你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啊……到底想做什么？” 娴都知道它们没有恶意，才会这么好言好语地问它们。 光点没有反应，即使是被挥开了，也依旧靠过来，亲昵地贴着娴都： “marbhel。” “marbhel。” 娴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 埃尔罗伊解决完人鱼的事情，就往娴都所在宫殿的方向赶。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这么得思念一个人，仅仅只是分别了几十分钟，却让埃尔罗伊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他快步掠过路上见到行礼的侍从，径直来到宫殿。 但是这里却越走越安静。 埃尔罗伊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哐——” “瑟拉！” 埃尔罗伊猛地冲过去推开门，让跟在身后的骑士长措不及防，甚至都没跟上。 还好，她还在。 房间里面被黑暗包裹，只有娴都的床头还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是这片空间中的唯一光亮所在。 令人心安。 看到娴都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埃尔罗伊松了口气，但是竟然隐秘的生出了一种让她永远都不再醒过来的念头： 人鱼擅长蛊惑人心，如果瑟拉被亦安蛊惑了，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那还不如不醒来得好。 至少…… 至少她是永远在自己身边的。 埃尔罗伊摇头，将这些念头清空。 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何时，竟然产生了这样可耻的想法，暗自唾弃自己： 瑟拉不只是他的瑟拉，也是其他人的亲人，圣教的圣女，她注定不能只呆在自己的臂弯里，享受这无风无雨的安稳。 而且他的生命，可能也…… 埃尔罗伊暗自叹气，将手从扶手上松下，准备踏进房间，突然感觉到有利物划破空气的声音： “嗖——” 剑上折射的光亮映入埃尔罗伊微缩的瞳孔，也使得赶来的骑士长拔剑要与来人决斗。 也正是这点光亮，让埃尔罗伊看清了剑上的图徽。 他按住骑士长将要将剑拔出的手，顺势将已经出鞘的剑推了回去，开口： “梅林大公，为何如此？” 梅林大公从埃尔罗伊身侧的黑暗处走出，站到埃尔罗伊面前，刚好挡住了他看向娴都的视线。 “我要宰了你！” 第一百零二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19) “梅林大公，我想这件事是不是有些误会？” 即使剑架在脖子上，埃尔罗伊也没有丝毫的慌张，语气平常淡到好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是否晴朗一样。 “误会？我能和你们有什么误会？瑟拉就这样不知死活的躺在这里，能有什么误会！” “外祖母……” 埃尔罗伊换个称呼，想要与梅林大公拉近关系——这个称呼他在心里已经演练了很多次，现在见到她的亲人终于可以喊出口了。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套： “我呸！什么外祖母？你们把瑟拉搞成这样，居然还指望我能同意这场婚约！” 梅林大公听到这样的话反而更生气了。 “我呸！做梦！”说着，像是拿不稳一般，梅林大公的剑又深入了几分，划破了埃尔罗伊的脖颈。 一抹嫣红，是给虚弱的王储添上几分血色。 可是常年混迹于行伍的人，手上握剑怎么会抖？ 埃尔罗伊本就混乱的精神，倒是被这一丝疼痛刺激得更清醒。 “是我的错，才会让瑟拉现在昏迷不醒。” 埃尔罗伊深感抱歉，但是真挚的情感溢于言表： “我是瑟拉的未婚夫，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瑟拉这样昏迷下去。” “梅林大公，”房间中漆黑一片，但是埃尔罗伊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跳动，“我，埃尔罗伊，霍德华的王储，以自己的性命和名誉起誓：绝不会让瑟拉芬娜再受到一点伤害。” 在这个世界中，起誓是受到圣主庇护的。 信奉圣教的地方，尤其是霍德华这种国度的人，更不会轻易起誓。 埃尔罗伊既然起誓，而且是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梅林大公也不得不信。 她卸了手上握剑的力度，正准备将剑放下的时候，被一股力道打到手腕，让剑直接脱手掉在了地上： “哐镗——” 剑掉在地上，不住地抖动。 梅林大公的虎口发麻，手因为惯性垂到身侧。 她极力地遏制住自己的痛苦，但是因为隐忍，冷汗已经爬上了她的额头。 拿剑的手对于剑师的重要性不必多说，而且梅林大公还是霍德华数一数二的剑术大师。 如果梅林大公的手废了，不只是对她，对霍德华，乃至对整个剑术界，都是莫大的损失。 按理说，按照梅林大公的境界，不会感受不到这样的袭击。 但是梅林大公因为心系自己的外孙女，一时疏忽，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埃尔洛！” 魔塔中的主人从遥远的北境赶来——那是比霍德华更加荒凉的地方，传说魔塔的主人守着世界的边境。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却很少有人能记住他们的存在——这是使用超脱这个世界能力的代价。 即使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亲眷，在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于他们也是陌路人。 埃尔罗伊在游历的时候，曾经拜魔塔的主人为师。 他成了这个规则中的例外。 为此魔塔主甚至不惜消耗大量的魔力，在霍德华王室中搭建了传送阵，以便必要之时和自己的学生相见。 刚才埃尔罗伊正是让副官通过传送阵去到魔塔，将自己的老师请来，商量让瑟拉芬娜醒过来的方法。 可是魔塔主刚过来，就看到了埃尔罗伊被人威胁，所以为了救下他，直接用魔法打掉梅林大公手中的剑。 其实魔塔主这样还是收敛了——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外面，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将这个人的手削下来。 魔塔主蹲下来，想要将跌坐在地上的埃尔罗伊扶起，但是身体虚弱的王储却只是看了魔塔主一眼，说了声“谢谢”，就撑着地自己站起，赶着向梅林大公解释。 魔塔主感受到自己的手空了，愣愣地保持着刚才看向埃尔罗伊的姿势，呆滞中泛着几丝不可置信。 他收回手起身，眼神复杂地看向正在向梅林大公表示歉意的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向梅林大公解释了很久，希望得到谅解： “抱歉大公，老师他住在魔塔，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才会误伤您。” 梅林大公抑制住自己还在颤抖的手： “是我没有防备……” 若拉·梅林将还在发麻的手背在身后，颇为赞赏地说： “如果有机会，以后定要和塔主切磋一番。” 梅林大公不着痕迹地避开埃尔罗伊想要搀扶她的手，抓住重点： “你刚才说，你的老师，有办法将瑟拉唤醒？” …… 一群人，围在娴都的床边，期待地看着她，希望有奇迹降临。 旺财则是被挤到一旁，连个下脚的位置都没有，只能憋屈地跳到房梁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宿主，心中也在默默期望。 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下，昏迷已久的娴都，睫羽微动，睁开了眼睛： “……这是？” 因为多日未饮水，娴都的嗓子干涸而沙哑，发出的声音也如同在砂纸上打磨过一样。 娴都好不容易和那些精灵达成了共识，同时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中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当精灵们要将娴都送回来的时候，娴都就感到有一种吸力，就像是吸尘器抽垃圾一样，将她破碎后又重组。 娴都睁开干涩的眼睛，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晕，但是也能感受到这里不再是颠簸的船舱—— 她切切实实回到陆地上了。 看着这里还是与卡佩风格有些不同的宫殿，娴都猜测自己这是到了霍德华的王宫。 “……瑟拉！” 一个不认识的贵族女人，看到自己醒来十分激动，直接上前抱住自己，甚至挡住了同样想要上前的埃尔罗伊。 “瑟拉，”脸色苍白的埃尔罗伊开口，“这是你的外祖母梅林大公，我们先出去，留给你们相处的空间。” 这些人都出去了，埃尔罗伊甚至带走了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旺财。 “喵喵！喵——” 旺财显然不想出去，但是反抗无效，它还是被带走了。 ……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梅林大公，娴都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埃尔罗伊推门进来了。 他把旺财重新放到地上，抬头微笑的看着娴都： “我把你的猫送回来，你刚醒，好好休息。” 娴都点头，注意到了埃尔罗伊明显受伤的手： “你受伤了，要紧吗？” 埃尔罗伊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将那只受伤的手背到身后藏起来： “没……没事，不要紧的。” 埃尔罗伊躲避娴都的视线，转身往回走，想要离开。 “你也是，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自己扛着。”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娴都也知道，埃尔罗伊身上挑的担子有多重。 这个伤，很有可能就是他不注意休息而弄伤的。 埃尔罗伊手搭在扶手上，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娴都。 娴都知道自己这次醒来，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埃尔罗伊，于是也对他回以微笑。 可是他仿佛是被这笑容烫到了一样，偏头，心事重重。 埃尔罗伊低下头，下定决心： “人鱼……还在外面等你。” 第一百零三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0) 人鱼？ “亦安？” 埃尔罗伊沉默地点头，握着扶手的手，攥得更紧了。 虽说这世界上的人鱼可能不止一条，但是娴都认识的却只有亦安这条人鱼。 即使是娴都在这个位面还没有待够那么长时间，可是也知道这里的人们，对人鱼的忌讳——对祂们避如蛇蝎。 祂孤身一鱼来到这个地方，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搞不好被岸上的人抓住，就会被进行火刑。 好歹人家是救过自己的，娴都觉得自己还没有铁石心肠到，眼睁睁看亦安去死。 祂到岸上，估计也只是好奇，或者说是作为自己的“娘家人”，想看看自己在霍德华过得怎么样。 应该就是这样…… 而且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如果被人发现，可就真的难办了。 想到这里，娴都直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找亦安。 但是躺在床上，又昏迷了这么多天，娴都的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了上，直接要往地上坠。 “瑟拉！” 埃尔罗伊松开扶手冲过来，想要扶住娴都，但是娴都早于他一秒就已经抓住床柱站好了。 “我没事。”娴都摆手，“亦安现在是在哪里？” “……花园。” 埃尔罗伊低落：她就这么在乎那条鱼吗？在乎到都不顾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她那条鱼在这里，就应该自己解决好，不再给祂们见面的机会。 见娴都就这么准备往花园去，埃尔罗伊轻推她，让娴都重新跌坐在床上。 娴都微不可察地皱眉，没搞明白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拦住自己。 “天太晚了，明天也可以的。” 虽然娴都的表情微乎其微，但是现在处于高度敏感状态的埃尔罗伊察觉到了，如鲠在喉。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祂很安全不会被人发现的。” “现在是你的身体要紧，明天还要和大主教见面，商量婚礼的时间。” 似是宽慰自己一般，埃尔罗伊的声音越来越低，后半句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娴都也不好一口回绝打别人的脸，于是又躺回到床上。 …… 埃尔罗伊走后，娴都躺在床上，把在旁边一直看戏的旺财抱过来。 “可恶……我现在都快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需要人呵护的娇花了……” 娴都揪住旺财的耳朵： “说！你们部门给我弄的那什么倒霉buff，其实是想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将我的力量剥离对吧！” 【哪有！】 旺财扑腾着想要从娴都的手里逃脱，但是没想到即使宿主这么虚弱，手劲儿还是大到离谱。 听着旺财尖叫，娴都也连忙松手，有些疑惑： “奇怪，我也没用多大劲啊，搞得我好像要杀掉你一样。” 【真的超级痛，你心里真的没一点数嘛？我感觉整个耳朵都快被揪下来啦！】 旺财还在一旁嘟嘟囔囔地抱怨，但是娴都却是借着月光打量自己的手，对精灵说的话更信了几分。 “……看来它们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旺财很快就忘记了疼痛，趴过来继续蹭蹭娴都的脸颊： 【宿主我真的好担心你，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联系不上？又是因为倒霉属性嘛？】 “不是，”娴都也摸摸猫头，这一段时间撸不到猫说实话还挺想念的，“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等到下定结论了再说。” 【嗯。】 旺财也不疑有他，相信娴都。 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迷的时间太长了，娴都现在毫无睡意，盯着如绸缎般的月光出神，脑中又复盘了一遍现在所掌握的全部信息。 “旺财，”娴都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呢，不过快了，宿主你有什么事吗?】 “埃尔罗伊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额，这个……内个……我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埃尔罗伊的那个老师，好像叫什么魔塔主的，说霍德华王室作为圣主最虔诚的信徒，他们的血可以破除一切魔障，所以就……】 “所以让我喝了埃尔罗伊的血，对吧？” 旺财点点头，也没想起来这样的黑夜里，娴都看不见。 不过娴都倒是理解了它的意思，也没再吭声——怪不得她觉得醒来的时候，嘴里感觉怪怪的。 要是真的以后需要埃尔罗伊的血，那她岂不是成了吸血鬼？ “呃呃呃……”娴都摇头，把这些混乱的想法全部都甩出去。 【宿主……】 “怎么了？你这语气，该不会是又偷偷陪着我闯什么祸了吧？” 【没有！就是关于那条鱼，好像有件事情，我没把握，没不知道要不要讲……】 “说吧，我听着呢。” 【就是宿主你的倒霉属性一直存在，只不过当时在海上的时候，是因为亦安保护着，才没有翻船，要不然我们早就葬身鱼腹几百次了。】 “那……” 【上一次翻船是因为祂就离开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引发了海难。】 娴都想起了自己手掌心里面的那个印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还是不能让祂在危机四伏的人类王宫中待太久。 娴都再次掀开被子，下床去找亦安。 不过还是因为身体很虚弱，娴都只能扶着墙，踉跄着挪动着步子。 “旺财，王宫花园在哪个方位？” …… “咔哒——” 开门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娴都也担心在眼线密布的皇宫中，会不会有人关注到自己的踪迹。 很好，没有。 娴都小心地关上门，根据刚才旺财给她口述的位置，朝着皇宫花园的方向走去。 娴都走后，因为听到开门声慌忙躲起来的埃尔罗伊从黑暗中出来，盯着渐渐消失在夜幕中娴都的身影。 他的眸光更暗了。 “咯吱——” 埃尔罗伊的手扣上柱子，连指尖渗出鲜血都没有察觉到。 手腕处包扎着纱布，洁白的空间也被殷红的血液一点点侵占。 而沉浸在自己情绪的埃尔罗伊也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不远处，来查看他情况的魔塔主，也敛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1) 月光渡在花园的植被上，也为娴都披上了一层如水的薄凉外衣。 霍德华独有的寒性植株高低错落，点缀在花园中，带着杉木的冷脂香气，在这黑夜中是少有的几抹别样色彩。 花园中间有一池活水，四周的海豚喷泉中不间断地将水注入池面，带着像敲击音符般的节奏感，让人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 娴都扶着冰凉带着露水的镀金栏杆，来到池塘前站定。 “噗通——” 什么东西沉入水中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细微，可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格外的突兀。 “亦安？” 娴都试探性地问。 池水中“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泡之后，池水安静了一段时间。 “哗啦——” 过了好一会儿，亦安才破水而出。 祂的头发和皮肤恢复了一如初见时那样的的惊艳，淡蓝色的光泽在月光下流转。 水珠从祂的额间，流至月白的下巴，最后承受不住重力坠落，滴在池水中，荡起层层的涟漪。 不过亦安的头发现在很奇特，像是被什么缠住了纠缠在一起。 “你的头发……”像是想到了之前在海上的匆匆一面，娴都问，“是因为头发散了，才躲着不见我的？” 亦安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瞪大了眼睛，眼看着就要再次沉到水中躲起来，娴都向祂伸手： “你过来一下。” 娴都披着外衣，坐在池塘的边缘。 即使是夏天，但是霍德华夜晚的大理石板还是有些冰凉，娴都坐上去也被刺激得一激灵。 见到娴都面露痛苦，亦安也顾不上躲不躲了，直接扎进水里，下一秒就来到娴都面前露头。 “你没事吧？” 亦安的声音重新出现在娴都脑中。 娴都没吭声，只是拢过亦安那银蓝色带着液态金属质感的头发，用手指替祂捋顺。 亦安想躲，但是没有躲过，被娴都按在这个地方。 “……所以，”娴都扎好麻花辫，又从探到池水中的花枝上，采撷一朵带着露水最艳丽的花，戴在了亦安头上，“你是觉得你把头发弄乱了，所以不敢见我，躲着我……” “对吗？” 艳丽的花朵装扮着这妖冶的生物，一时间也不能分出哪个更摄人心魄。 亦安瑟缩了一下，沉下身子就想游开躲起来。 “你要是走了，那我们这一生很可能就见这一面了。” 娴都站起身，对着想要遁走的亦安说道，但这语气中暗含威胁。 亦安被这话钉住，如遭雷击般，回头，不敢相信刚才娴都说了什么。 “是谁要杀你吗？” 亦安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嗜血： “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解决掉他！” 亦安瞬间想到娴都的那个未婚夫。 “是他……” 亦安低头，心里已经将埃尔罗伊归为了死人。 “不是，谁都不是。” 只是做完任务后就没机会见面了。 娴都对这条天真到有些傻的人鱼，还是挺有好感的——祂很纯粹，纯粹到娴都都不忍心骗祂。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娴都岔开话题，单纯的人鱼果然被带跑了思绪，“所以上一次在海上见你，你不过来，是因为头发散了，害怕我会失望？”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 但是亦安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只能沉默地点头。 …… 既然教皇都宣布这场婚约合法有效，霍德华境内的大主教自然是没有异议。 事情顺利到超乎娴都的预料——本来还以为等到任务结束，都不一定能迎来婚礼，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霍德华国王提前准备好的，为的就是让两人尽快结婚。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婚礼这天，霍德华王储和圣女的婚礼在霍德华圣教大教堂中举行。 大主教问埃尔罗伊： “埃尔罗伊，你是否愿意娶瑟拉芬娜为妻，按照圣教的教义与她同住，在圣主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吗？” 听到大主教的问话，埃尔罗伊才将目光从娴都的脸上分离出来一些，斩钉截铁地说： “我愿意！” 大主教又看向娴都： “瑟拉芬娜，你是否愿意让埃尔罗伊为夫，按照圣教的教义与他同住，在圣主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吗” 埃尔罗伊期待地望向娴都，紧张到指尖微微颤抖。 “……我愿意。” 见埃尔罗伊如释重负将心放回肚子里的神情，娴都在心里默默给他说了声抱歉： 迟早是要脱离这个位面的…… 而且是用的原主的名字立誓，也应该不算是撒谎。 娴都看着埃尔罗伊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出言打破他美好的幻想。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两人都侧身去拿戒指。 眼见埃尔罗伊兴奋到戒指多次从手上滑落，娴都在心里又默默给他说了声抱歉，顶着他炙热的目光，从尤里——教皇给娴都的那个侍女的托盘中，拿出戒指，将它先套在了埃尔罗伊的无名指上。 接下来，只要埃尔罗伊将戒指套在娴都手上，婚姻就可以被宣布合法有效了。 埃尔罗伊的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 这是娴都昏迷期间，那些精灵告诉娴都的事实。 娴都也愿意接受这种办法——只要埃尔罗伊的身体得到好转，圣女拥有净化能力，得到圣主眷顾的消息就会传遍整片大陆。 能力得到证明，任务二自然也就能顺利完成。 埃尔罗伊拿起戒指，紧张到感觉空气都凝滞了。 他拿起莫比乌斯环的活口戒指，戒指在埃尔罗伊的手中泛着微光，映照着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埃尔罗伊抬头，目光紧锁在娴都的脸上，希望能从他的妻子那里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娴都当然也很配合，对埃尔罗伊露出微笑。 埃尔罗伊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彻底放下心来，轻轻托举起娴都的手，将戒指向她的无名指根部推去。 梅林大公坐在台下，也为她的外孙女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是这时有一个人匆匆赶到梅林大公身侧，低声说了些什么。 梅林大公的脸色突变，看向报信的人，从他的脸色上得出这是事实的结论。 就在埃尔罗伊将要把戒指给娴都戴好的时候，梅林大公冲上台： “婚礼不能继续进行！” “卡佩国王奥斯顿病重，瑟拉芬娜王储，现在应该即刻启程前往卡佩侍疾！” 第一百零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2) 圣教主张平等、共存，严禁互相攻伐侵占的行为。 即主张民族共存，禁止吞并。 所以像是奥斯顿这种扩大卡佩领地的做法，其实就是钻圣教的空子——他只占领他们的土地，但是保存他们的民族。 那些被占领的人，也只是以“寄住”的形式，换了一个领主缴纳赋税。 但是为了防止这片大陆上，因为某个国家太过强盛导致强权政治，圣教的教义规定，两国的国主不可缔结婚约，即夫妻双方不能同时为两国的国王。 奥斯顿膝下没有子嗣，卡佩王室凋零，直系只剩下瑟拉芬娜这一个公主。 女人继承王位，很少，但不是没有——现下就是这种特殊的情况。 所以在奥斯顿病重，甚至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情况下，瑟拉芬娜估计很快就能继位，但是埃尔罗伊作为王储，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唯一的孩子，将来一定会继承王位。 但是婚礼都进行到最后一步，其实已经可以宣布婚姻有效了。 ……除非娴都主动放弃自己的继承人资格，留在霍德华。 这些天来，卡佩即使是有了霍德华的援兵，但在战场上还是节节败退。 这本就是不义之战，现在回到卡佩也是接手一个徒有空壳的国家。 留在霍德华却是未来的王后，能过上衣食无忧不用烦心的生活。 可是……那毕竟是一国之主的位置。 所以…… 教堂中的人从祝福的喜悦中脱离，寂静在这片空间弥漫。 大主教无措地左右看着娴都和埃尔罗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宣布这场婚礼有效。 坐在台下的人也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继续观礼，还是默默走开留给这对“新人”空间。 梅林大公则是坚定地望着娴都，眼神中只透露出一个信息：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埃尔罗伊则一直紧紧盯着娴都的表情，带着期盼又渴望的意味。 ——他希望自己留在这里。 其实娴都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主要是回去肯定还要选择海路…… 她晕船。 而且任务上也没有必须要到卡佩才能做的任务。 以后有了那就再说。 所以心中的天枰早就已经倾斜了。 “放心，我当然是……”留在这里。 【现发布随机任务二：继承卡佩王位】 “……” …… 娴都还是告别了霍德华，依旧是坐船回到了卡佩。 真会卡时间，早一个月，或者晚一个月也好啊…… 偏偏是她任务二马上就要出结果的时候！ 不过最终也没有说这场婚礼是否完成——这是埃尔罗伊争取的结果，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奥斯顿其实病得不重，而他的瑟拉芬娜还可以回来继续履行婚约。 埃尔罗伊将娴都送上船，目光中包含着不舍。 嘴唇蠕动了很久，最后千言万语凝成一句承诺： “我将永候你，我的公主。” 埃尔罗伊低头，有了血色的唇瓣，悬停在娴都的手背上方。 空气之吻。 一如娴都初见埃尔罗伊时那样。 …… 娴都在亦安的护送下，很顺利地回到卡佩。 亦安虽然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畏畏缩缩的，但还是很贴心地远远跟着，只在娴都一个人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才浮出水面，和她打招呼。 ……虽然还是一直扎着麻花辫子就是了。 不像亦安那样无忧无虑，娴都倒是心事重重，以至于上船的时候差点给旺财忘了： 所以，她现在的任务就是等着奥斯顿去死？ 听起来还挺阴间的…… 不过娴都还是准备见一见病重中的奥斯顿。 因为……她总感觉，他这病，来得很蹊跷。 娴都来到王宫，见到了早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机会见到的平民王后——西维亚。 据说这个平民王后粗鄙不堪，因此在初次进入社交圈的时候，即使是恶补了很多贵族礼仪，但是还是被那些贵族妇人嘲笑了很久，成了整个圈子里下午茶时的笑话。 不过她现在的仪态和神情，可是挑不出一点错。 可见她也在这场无爱的婚姻吃了不少苦…… 西维亚的容貌虽算不上美艳，但是有种越看越舒服的感觉，是很亲和的长相。 端庄的王后接待着前来看望国王的各位贵族，不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国王的情妇。 奥斯顿当然没胆子动那些权贵的女人，他只敢打上那些孀居的女子和小贵族。 如果奥斯顿死了，这些人才是真正失去了庇护伞。 到时候奥斯顿得罪的贵族，保不准就会将怒气撒在她们身上。 奥斯顿瞧不起那些对他嗤之以鼻的贵族，只因为子嗣，才和一些风评不好、但是有过生育经验的贵族夫人纠缠在一起。 越缺少什么，越艳羡什么；越逃避什么，越追求什么。 这么多的绿帽子，换别人可能都维持不住这脸上的假面——无关情爱，只是尊严问题。 王后西维亚看到娴都，客气中带着疏离，好像并不关心王室的继承，就像是心已经死了。 不过她还是隐隐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娴都，仿佛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洞天福地，而是即将沦为人间炼狱。 娴都本来还在怀疑奥斯顿突然病倒是不是和王后有关，毕竟她的未婚夫横死估计有奥斯顿的手笔， 但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方，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与情绪，娴都又不确定了。 不过这些毕竟都是猜想，具体还是要见了奥斯顿的真实状况才能下结论。 “嘎吱——” 娴都推开厚重的大门，没想到国王的寝室也是这个样子。 看来卡佩现在真的只剩下一副空壳，要不然好大喜功、极尽奢靡的奥斯顿怎么会屈居于这样的房间中？ 娴都在黑暗的房间中穿梭，面容渐渐从阴影中探出来，吓到了还没从梦魇中清醒，半梦半醒的奥斯顿。 奥斯顿现在深陷梦魇中： 一个平常的午后，奥斯顿在用完再简单不过的一餐后，就躺在花园的躺椅上晒太阳，渐渐陷入了沉睡。 但是醒来后就中风了，同时还陷入了噩梦——那个18年前，一切罪孽开端的夜晚。 它不断地在梦境中重演，时刻挑战着奥斯顿的本就濒临崩溃的理智。 所以他就这么病倒了，嘴里还时常说着胡话。 他颤抖着手，指向半个身子隐匿在幽暗中的娴都，声音沙哑： “你……你绝对不是瑟拉芬娜！” “为什么？” 娴都的眼眸一瞬间切换了意味，变得晦暗不明。 “因为她已经死了……” “……啊！” 奥斯顿好像陷入了更痛苦的回忆，发出痛苦的哀嚎。 理智想住口，但是身体却早已脱缰： “我亲自动的手！” 第一百零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3) 果然。 娴都一直都觉得，原主其实在她穿过来之前就已经香消玉殒——根本不是系统资料中给的，因为海难去世的。 就像是被抽离了生命力，日渐枯萎下去。 或许，正是奥斯顿做了什么，才导致了原主的死亡。 虽然这些和任务无关，娴都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她有一种直觉—— 肯定和这个世界的本貌有关，也和她何时能脱离这个世界有关。 娴都凝神静气，想继续听奥斯顿在昏迷的状态下还能吐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没错，杀了她……” “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 但是奥斯顿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我有罪，请圣主宽宥我……” 奥斯顿的忏悔杂乱无章，娴都也没从中弄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正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奥斯顿却脖子一歪，昏死过去了。 ？！！ 娴都走上前，给了奥斯顿一巴掌——其实是拍他的脸颊，看看能不能拍醒，但是可能力道太大了，直接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印在了奥斯顿的脸上。 该不会…… 娴都的手缓缓地探到奥斯顿的鼻子底下，但是已然没了气息…… 不会吧…… 这可不妙。 娴都有些出神地想，但其实并没有多么慌乱： 现在奥斯顿死了，有些说不清，而且她还没弄明白他到底忏悔着什么，原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虽然现在自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如果有心人拿这件事做文章，给自己弄一个弑兄的罪名…… 娴都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 “尤里——” 娴都喊教皇给她的那个“侍女”，他现在就在外面。 既然奥斯顿已经没了，那她现在应该借助教皇的势力，顺利加冕。 虽然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咳咳咳——” “死掉”的奥斯顿像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现在又活过来了，只不过还是昏迷状态。 好消息是，她现在能继续向奥斯顿寻求心中的疑惑了。 坏消息是，她现在又从准国王下降为王储了。 …… 亦安靠在海边的礁石上，眺望远处的琉米谢尔格，隐隐能看到卡佩王宫的金色塔尖。 ——娴都就在那里。 妖冶的人鱼，卧在灰黑色的礁石上，像是望妻石一样，等待那个人的回来。 海水拍击在礁石上，碎成飞溅的水花，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这片突兀的地方。 不过亦安却很有耐心—— 因为娴都说过，等到金色塔尖上升起蓝色的烟火，她会再次来到祂的身边，与祂相见。 …… 好在奥斯顿现在也是奄奄一息，娴都只用耐心等待即位即可。 “王储，有人想要见您。” “哦？”娴都放下茶杯，杯中的红茶漾开了一层浅浅的涟漪，“是谁？” 能让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尤里亲自来汇报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是皇宫的前总管，国王的心腹。”尤里鞠躬行礼，继续说道： “不过他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国王亲口承认的死讯。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死而复生’了。” “他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说，他会告诉您想知道的一切，包括18年前的那个夜晚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 “王储？王储！” “……嗯!” 走神的埃尔罗伊被魔塔主喊醒，有些尴尬地迅速颠倒了刚才反了的课本。 “咳……”埃尔罗伊尴尬地握拳放在嘴唇前，咳嗽了一下，“老师，抱歉，这些天睡得不太好，所以有些意识不集中……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魔塔主倒是将书合起来了，看着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的霍德华王储，眼神中有着一丝满意，但是说出的话语却是带着嗔怪： “既然身体不适，就应该提前和我说，我也不会让你拖着病体听我授课的。” 魔塔主将书夹在腋下，推开门准备离开： “你的父亲，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这几日应该会教授你帝王之术，为日后继位做打算。你到时候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去听。” “……是。”说到继位的事情，埃尔罗伊明显失落了下来。 魔塔主虽然皱眉，但是也没说什么，继续推门离开了： 那个女人要继位，他们不会再在一起的。 况且…… 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魔塔主将心放回到肚子里，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离开温室。 埃尔罗伊则是盯着温室中的一朵快要凋零的花出神——那是娴都指尖流连过的地方。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 尤里领着一个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佝偻身影，绕过重重的守卫，来到同样乔装的娴都面前。 老头取下兜帽，露出了被火烧伤的可怖的面容： 焦痂与增生瘢痕遍布他的大半张脸，额头上呈现出诡异的棋盘状纹路。 “哗啦——” 尤里也明显被这样宛如怪物的脸吓到了，抽出匕首挡在娴都身前，神情很戒备。 “瑟拉芬娜公主……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瑟拉芬娜王储，”如破旧风箱一般的沙哑声音，响起，“我会告诉您想要知道的一切，尽我所能。” 娴都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侧身绕过挡在身前的尤里，从他手中拔过匕首，指尖在刀刃上跳跃，很明显在威胁眼前这个目的不明的王宫前总管。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刀刃的寒意刺痛了这个老人的眼，但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相信智慧如圣女，自然能辨别我言语中的真假。” 真是好大的一顶高帽。 娴都不说话，倒是在评估这个人——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恨意。 “我只想要一种结果——让奥斯顿身败名裂，痛苦地死去。” …… “公主！公主您不能进去！陛下刚醒，现在不见外宾的！” “滚！” 娴都回头，那漠然的眼神，吓得一路追赶她的骑士顿在原地。 她继续大步向前走，完全没了公主那样拘束的步履。 娴都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让守在国王寝殿前的其他人也不敢阻拦她。 娴都摔开门，没两步就走到了刚刚醒过来的奥斯顿面前，眼神猩红，将一个蓝色的宝石戒指摔到了脸色灰败的奥斯顿脸上。 “大胆——额！” 娴都单手揪住奥斯顿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扔在地上。 奥斯顿被娴都的动作弄到窒息，脸色涨红，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颐指气使的样子。 他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般地贪婪呼吸。 娴都则是用丝巾包住手，拽着奥斯顿的头发，按住他，让他朝皇宫的后方“哐哐——”磕了几个响头。 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松手。 奥斯顿的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娴都，控告她： “你——该死！啊！” 娴都一脚踩在奥斯顿的手上，高跟鞋的根部碾在他的手指上。 “该死的是你。” 第一百零七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4) 奥斯顿脸上青青紫紫的，右眼还肿起来，显然已经没了刚才的傲气。 但是还是想不通瑟拉芬娜，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打他，怎么可能会有胆子打他。 奥斯顿艰难地手掌撑地，抬起一只手，指尖斜朝上方，指着娴都： “你……你这是弑兄，你目无尊长！” 娴都只是皱眉，低头注视着颓败的奥斯顿，他就直接吓得将手缩回去，像是一个鹌鹑，抱住自己，缩小存在感。 “杀的就是你。” “告诉你吧，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的，18年前的，18年后的，全都知道了。” “知道先王后是怎么死的，她到底生了几个、是男是女，先王的遗诏，以及你的王位是怎么来的。” 奥斯顿不敢相信，拒不承认： “胡说！” “胡说？”娴都倒是被他不要脸的程度给整笑了，“这可都是你打算毁尸灭迹的前任王宫总管，告诉我的，他的心愿可只有一个呢——就是你不得好死。” 娴都揪起奥斯顿的头发，攥着他的头皮将他提起来，指着不远处的那个蓝色戒指： “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吧。” 即使是头顶很痛，奥斯顿也扭头，拒绝说话。 “不说？好呀。”娴都拖着奥斯顿，来到戒指旁边，捡起来，就要往奥斯顿的手上套。 奥斯顿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本来精疲力尽的身体也瞬间挣扎起来： “不……不！” 奥斯顿挣扎，娴都也松开手，让他的脑袋直接磕在了地上。 “咚——” 奥斯顿被这力道弄得快晕厥过去，但是娴都可不会这么便宜他。 娴都俯下身子，拍醒他，戏谑地欣赏着奥斯顿的表情。 “你这不是知道吗？你也知道这个戒指会攫取佩戴者的生命力，再经过你提前设置好的黑魔法阵，最终转化为这个国家的养料。” “……所以你才断定‘我’已经死了。” 娴都站起身，一脚踩在醒来后，挣扎着想要往门那边爬去的奥斯顿身上： “您还真是会算账——一边想和霍德华通过联姻来结盟获得兵力，一边想和海底巫师合作将‘我’的身体献祭给他，一边又不愿意放弃圣女的生命力延续自己的国运。” “亏你也想得出来：先是将活着的公主送上船，还是霍德华护送的，出了事自然不能够怪你。” “上船之后再榨取掉最后一丝生命。接着按照你既定的路线，前往海底巫师所在的地域，将已经死掉的身体交给他——反正他也没要求人是活着的还是死掉的，不是吗？” “等到传来船翻的消息时，再向霍德华国王哭诉，依旧借来兵力。” “啪啪啪——” 娴都鼓掌，感慨：“真是天底下最会算计的商人，一举多得啊。” “但是没想到船提前翻了，‘我’也没死成，你没确认好海难消息，还得罪了海底巫师。” 见抵赖不了，奥斯顿嘴硬道： “你也是为了卡佩做贡献了。” “做贡献？哈——”娴都冷笑。“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吧？瑟拉芬娜何时同意过联姻，是你将她快抽成了人干，没力气反抗，才送上船的，还对霍德华国王说什么自愿联姻，你真是好大的脸啊！” 奥斯顿注意到娴都说的是瑟拉芬娜，而不是自称我，才反应过来： “你……你不是瑟拉！你是魔鬼！” “binggo！”娴都打了个响指，“答对啦，可惜没有奖励。” “我确实不是瑟拉芬娜。是你杀了她，亲自招来了我这个魔鬼。” 奥斯顿僵直脖子，恐惧到了极点，身体也在不住地抽搐。 “额……要不这样好啦！” 娴都又重新俯下身子盯着奥斯顿，露出很甜美的微笑——如果忽略她现在身上都是奥斯顿的血的情况下。 “我亲自送你下地狱，不用谢。” 娴都剜了他一眼，从衣袖中抽出匕首，低头，指尖划过刀刃，弹了一下： “对了，你想做这一切不都是想要洗清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成为卡佩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吗？放心，我会将一切都如实让史官记录，再印成小册子，让你的事迹编成歌谣，传唱到整片大陆。” “你不就是想名垂青史嘛，我当然要满足你的愿望！” …… 娴都双手拉开门，夕阳的暖色余光照在她的脸上。 娴都舒服地眯起眼，感觉到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的诡异感减轻了一些。 但是还是有一些“顽疾”。 但是落在一直站在寝殿外，焦急等待还时不时听到殿内传来国王哀嚎的大臣眼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年轻刚从外国联姻失败的王储，全圣教最纯洁的圣女，满身是血地打开房门，眯眼看着他们，还毫不在意地揩去脸颊上溅上的鲜血。 仿佛这是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这鲜血的由来，则是趴在地毯上，瞪大着双眼，已然没了气息，死不瞑目—— 赫然就是他们的国王，本该有所好转，但还在养病的奥斯顿。 毫不遮掩。 娴都嫌弃地擦掉溅在自己脸上的血，对站在门口的大臣说： “卡佩第一百零七代国王奥斯顿一世，因18年前杀害先王后和王嗣，畏罪自裁。” “怎么可能……” 有性急的武将冲上前想与娴都理论，但是被同伴拉住，其他人也冲他摇头。 娴都用帕子将手简单清理了一下，双手抱臂，但是还能隐隐约约看出上面曾浸满了鲜血。 娴都则是扬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怎么，有异议吗？” 底下的人都不敢吱声。 娴都又朝一直守在大门处的尤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面，传信给圣殿找教皇说继位的事情。 尤里理解了娴都的意思，但是蹙眉，眼神中明显透露着不认可。 可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他还是悄悄地从人群后面绕行，前去向圣殿报信了。 娴都知道和这些人正面起冲突没什么好处，所以也打算等到尤里搬来救兵再逼他们就范。 本来娴都计划是等到奥斯顿咽气的时候，自己熬死他。 奥斯顿，熬死蹲。 这样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但缺点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可是在从前任王宫总管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后，娴都身体内部就涌起一股冲动，等到反应过来，或者说理智重新占上风的时候，奥斯顿已经半死不活了。 与其让他留下来再生出什么变故，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所以娴都结果了他。 ——当然不是一死了之，那样太干脆了。 娴都放了他的血，让他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也是当时划开的时候，时间长不用刀，手法有些生疏，才溅了自己一身血。 ……这还是娴都迅速躲开的结果。 现在娴都却是在等教皇那边的人过来，好形成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娴都懒散地靠在门上休息。 这要放在以前，绝对有礼官过来告诉她不能这样。 但是时过境迁。 现在，她就是整个王国的规矩。 那些官员见到了娴都比奥斯顿更凶残的一面，也不敢轻举妄动，目不斜视，生怕和这个煞神对上视线，下一秒就失去了小命。 “王后到！” 西维亚在侍从的簇拥下来到国王的寝殿。 虽然之前她在贵族中的地位不高，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只要她说不，娴都的继位就可以拖延下去，直到这些贵族推举出一个更合适的继位者。 所以这些贵族大臣在看到西维亚的时候，就像闻到了肉味的疯狗，一拥而上。 西维亚保持着得体的表情，耐心地听完这些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控诉，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了自己丈夫的死讯。 她的平淡的目光，越过人群，和娴都对上。 她穿过人群，来到娴都身边，嘴边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时娴都也看到了遥远的殿门外，教皇正带领着一众教徒匆匆赶过来。 不过王后已经开口了。 第一百零八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5) 尤里在前面赶着，教皇西尔梵九世紧跟着他，也是步履匆匆，和平时肃穆庄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尤里奋力地挤开人群，想向娴都靠近，同时高呼： “教皇陛下到！都让开！” 但是这些贵族不但充耳不闻，还联合起来挡住去路，形成一堵人墙，将圣殿的人都挡在外面。 娴都只能在重叠的身影中，看到尤里想拨开人群的手臂，零星听到他愤怒的声音——气愤到了极点，连女声都忘了装。 不过好在没人关注尤里…… 他们都希望这位贫民王后西维亚，能够宣布王储的继位不合法。 ——毕竟王储这个人，连她的亲哥哥都能虐杀，对西维亚这个没有怎么相处过的贫民，就更没有什么感情了。 所以站在他们这些贵族身边，才是她最明智的选择。 期待的、嘲笑的、得逞的、惊恐的……这些表情在贵族的脸上闪过，等着贫民王后说出令他们满意的答案。 但是西维亚却顶着这些人的目光，向娴都欠下身子。 王后一只脚后撤半步，双腿膝盖下蹲，身体保持直立，提起裙边，低下头，向娴都表示自己的恭敬与臣服： “参见卡佩的太阳，瑟拉芬娜国王。” ……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娴都加冕仪式前的时间过得紧张而又忙碌： 定制礼服，推算吉日，拟定封号，将消息传遍大陆…… 娴都像是一个陀螺一样，马不停蹄地接手卡佩的各项事务——当然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现在陷入僵局的边疆战役。 当时奥斯顿在霍德华军队的帮助下，一定程度上转变了将败的局面。 但是后面奥斯顿忙于处理和海底巫师的交易，再加上霍德华国王巴尔萨扎催促奥斯顿定下这些将士的回国日期。 所以即使局面已经扭转，但是还是没有来得及乘胜追击。 本来敌国的国王是打算落井下石，趁机敲诈卡佩一笔。可是碍于圣教、霍德华的威压，最终没有过多找难娴都这个新任国王的麻烦，就在停战协议签上了名字。 娴都现在就在加冕仪式的前一天晚，确认明天的流程。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娴都合上礼册，躺倒在床上筋疲力竭。 旺财作为国王的宠物，今天也是被侍女们洗澡护毛，做了一套全面的美容spa，还试穿了很多套衣服，为的是明天一起出席仪式。 所以旺财即使是一只系统猫，现在也累得躺倒在窝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娴都也很累，忙着处理奥斯顿留下的烂摊子，还有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些隐隐坏掉的名誉——本来作为圣女，民众是尊崇的，但是架不住那些贵族的恶意传播，于是原本洁白的圣女，民间传闻中多了弑兄和嗜血这些罪孽。 如果这些小的苗头得不到及时的遏制，很有可能会发酵成，足以推翻她统治的祸事。 娴都也是忙到发晕，眼冒金星，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感觉到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但是娴都还不能睡——等会儿太后西维亚还要过来帮她试礼服。 “瑟拉？” 是西维亚的声音。 “请进。” 娴都扯掉盖在脸上的册子，手肘撑着床坐起来，顿时就感受到身上酸痛异常。 她抽气，从床上站起，和身上还带着月夜微凉的西维亚行贴面礼。 西维亚手扶着娴都的胳膊，上半身后仰，打量着娴都： “来吧，让我们看看卡佩新的太阳，有多么的耀眼！” …… 礼服由白、金双色云纹绸缎堆叠而成，在这只有烛光与夜色的空间中，流淌着银蓝色的暗纹光芒。 裙身被裁剪成收腰的形状，每道裙褶间都点缀着花朵和珍珠。 从肩膀处倾泻而下的斗篷内衬用软毛制成，绣着星芒，拖坠在身后形成巨大的裙尾。 娴都的头发用辫子盘成丸子头坠在脑后，头上戴着镶嵌着红宝石和珍珠的王冠。 它的重量压得娴都不得不僵直着脖子，才能保证它不掉下来。 庄重而又充满着权欲的服饰。 已经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这一身衣服虽然穿起来很合适，但是重量却让娴都压得喘不过来气。 西维亚则是亲自为娴都整理好裙摆，而后又站在一旁，欣赏着娴都： “果然，就知道是最适合你的。” 娴都双手托着王冠，将它取下，才松了口气： “太重了，等到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说完娴都就将王冠收起来，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床上锤胳膊锤腿。 自从上次在寝殿外，西维亚当众承认了娴都的身份，两人在闲暇时刻中也渐渐处成了好友。 现在娴都没有伴侣，又忙着处理国内外的大小事宜，西维亚就作为贤内助，帮助娴都处理宫中事务，包括加冕服饰的备置。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嗯好，你也是，早点休息。” 相互道别后，本来准备走的西维亚垂下眼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勾回来坐在娴都旁边。 “怎么了？” 娴都又看起了地方汇报，但是感到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一块儿，偏头就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西维亚，神情落寞地坐在她身边。 “怎么了？” 娴都放下文件，搂住西维亚，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轻轻地拍着她的胳膊： “可以和我说吗？” “我……” 西维亚的声音明显有些哽咽：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以前村子边缘处有两户人家，他们两家的孩子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在一起，后来就定了婚……” “她以为他们会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会有几个孩子，喂养一些牲畜，日子虽然穷，但是也会过得平淡幸福。” “但是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群穿着铠甲的贵族，将所有的少女都聚集起来，也包括那个女孩儿……” “再后来女孩儿被认定为王后，男孩儿不接受他们的命运，商量好和女孩儿一起私奔。” “……但是结果很明显，他们失败了。失败得彻彻底底——他直接被射杀，留下女孩儿抱着她爱人的尸首，在暴雨夜中，叩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哀求别人救他。” “但是王室的士兵就跟在后面，就是为了让女孩儿认命，自然也不允许别人施以援手。” 娴都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处，濡湿了一块儿。 西维亚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 “我无法阻止我的爱人被杀害，甚至只能嫁给杀害他的凶手，不然我的家人和他的父母都会受到迫害。” “我知道你的思想与众不同，所以我才会和你敞开心扉，告诉你这些东西，不然我可能会携带着这些真相永埋地下。” “其实我一直在避孕，连他的那些情妇，也是我亲自下的避孕药。” “我不能控制我的人生，无力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在自己怀中痛苦地离去，为了其他人将自己关进这华丽的鸟笼中。” “……但我的身体，我想自己做一回主。” “至少不应该让这种恶魔的血脉继续存于世间。” “我知道你不是她。” “所以我才会支持你上位。” 第一百零九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6) 娴都轻拍西维亚胳膊的手停了，身体也在不自觉中僵直。 教皇都没察觉到的东西，仅仅只有几面之缘的平民王后居然感觉到了异样…… 她应该只是诈自己，娴都觉得自己的演技没有那么差。 “你不会是做什么噩梦了吧？我不是瑟拉芬娜还能是谁？我是圣教的圣女，受到圣主的庇佑，没有人能够假扮我。” 只是过了一秒，娴都很快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继续如刚才一样安抚地拍着西维亚的胳膊。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西维亚仍是靠在娴都的肩膀处，两人心思各异，“我也没打算让你承认……你就当是我这个太后神智错乱，说的一些疯话吧。” 西维亚的脑袋又蹭了蹭娴都的肩膀，用自言自语的声量继续说： “奥斯顿其实一直都知道瑟拉芬娜不是圣女，但是彼时他刚登基，需要圣教的承认，再加上自己的妹妹被尊为圣女对他百害而无一利，还能受到圣教的庇护，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是后来奥斯顿在皇室祭祀中，发现瑟拉芬娜确实符合圣女受到神祝福的表现，她的血甚至能让枯萎的植株重新焕发生机。但是这件事似乎只有他知道……” “教皇惴惴不安的样子满足了他心底阴暗扭曲的想法，他也没说，才有了后面和海底巫师的交易。” “奥斯顿觉得我是个傻子，没野心，只是将我当作一个摆设。原本这些密谈还避着我，之后见我漠不关心，也就当我是空气，不再避着我。” “奥斯顿的的确确曾断言，他的妹妹已经死了，灵魂化作了卡佩坚实的根基，所以在你平安回来的时候，他才会发疯似的找他的黑魔法，走火入魔，给了我下慢性毒药的机会……” 娴都的手再次顿住： 她没法想象，在这个思想还闭塞的时代，以夫为天的伊鲁大陆，西维亚做出这些举动，需要多大的勇气…… 西维亚倒是很平淡，仿佛谈论的是一个无关紧要人的生死。 “本来对疯癫的人口中说出的话是不信的，但是那一天，你浑身是血，满不在乎地斜靠在门上，不远处就是我日思夜想都想杀死的人，他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我从未感到如此轻松，灵魂如此畅快。” 西维亚抬头，注视着娴都，视线锁定在娴都的脸上，分析她和瑟拉芬娜的不同： “瑟拉很沉默，虽然她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但是她不快乐，更不敢违逆他的兄长，自然也没胆量杀他。” “我虽然给他下了毒，但是没想到他这个畜生命大，活了下来，再之后饮食衣物都有人照料，我更没有机会下手。” “所以我很感谢你，感谢你替我完成了这一切。” “这些天来，那些贵族们一直试图说服我否认你的继承人资格，但是我一直没有同意。” “我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笃定，你会是一个更好的君王，能够给身处黑暗的人们带来真正的希望。” 娴都皱眉，不明白西维亚为什么这么做，问出了自己的不解： “为什么告诉我，你明明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 西维亚闻言露出释怀的笑： “我知道这些贵族一直拿你杀了这个人渣，揪住不放，说你得位不正。” “明天就是加冕仪式了，到时候我会下罪己书，你可以把这些事都推到我身上……” 西维亚还没说完，娴都就抬手制止住她： “不必。我做好决定的那一刻，就会承担起相应的后果，无论是骂名还是赞誉，我全部都接受，不需要另一个人背负上这些。” “你……” “咚咚咚——” 外面有侍从敲门禀告： “王储，教皇前来拜访，此刻就在会客厅，请您务必见他一面。” “知道了。” 娴都回答，又转头看向西维亚： “今天晚上的事，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即使你下了罪己诏，我也不会让它流传出去的。” 娴都从床上起身，弯腰拥抱了西维亚： “你就安心当你的太后，这些事都过去了，更光明的未来还在等着你。” 娴都松开西维亚，见她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 “我先去招待教皇，你如果缓过来了就回去休息吧。” “明天我的加冕典礼，还需要你这个太后的祝福呢，红着眼眶可不行。” 西维亚还想说什么，但是只是眼中含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呆滞地点头表示同意。 “嗯……我会的。” …… “见过教皇陛下。” 娴都提裙行礼。 “我来是想告诉你，明天的加冕典礼，我会派圣教的信徒维持秩序，不会有人敢拿奥斯顿死的这件事做文章。” “我会亲自为你加冕，赐予你无限的祝福。” 伊鲁大陆的君主，加冕时都会让圣教的人前来观礼，并让圣教的人亲自为他们戴上王冠，表示顺从圣教的带领。 但是一般情况下都是主教主持，与圣教关系更好的就是大主教，教皇亲自加冕的，在历史上更是屈指可数。 “之后我便会辞去教皇的位置，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是因为……母后吗？” 西尔梵九世不说话。 “既然你要走，那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她去世的真相。” 18年前，卡佩老国王去世，只留下一个私生子和怀孕的王后。 正巧王后临盆之期已近，所以国王留下遗诏—— 如果王后生下的是皇子，那就立刻封为王储，继承王位，王后尊为太后。 如果剩下的是公主，那就由私生子奥斯顿继承王位，王后依然为太后。 但是奥斯顿为了保证自己的位置，偷偷用黑魔法给王后下咒，让王后生出来的是女孩儿。 结果也确实如奥斯顿预想的那样，力竭的王后生下了瑟拉芬娜。 奥斯顿大喜过望，直接将瑟拉芬娜抱到外面，向众人宣告公主的诞生。 就在奥斯顿以为王位唾手可得的时候，副官告诉他，王后肚子里还有一个，生了，是个男孩儿。 于是奥斯顿让属下处理掉小王储，也处理掉所有的知情者，包括王后。 “母后被灌下毒药，但是她还是醒了。” “……她用尽全部力气，爬到你们约定好的密道入口，但是再也没有力气将它打开……” “这些都是奥斯顿的前王宫主管说的，我严刑拷问了那个副官，也是这一个经过。” 西尔梵九世的嘴唇发抖： “那个时候……我就是在密道里，但是怎么也打不开那扇门……没想到泰贝莎就在一扇门外，失去了气息……” 教皇低头，虽然烛光昏暗，但是娴都还是能看到豆大的泪珠滚落：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女儿，当然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教皇的嘴边却浮现出一抹苦笑： “我知道你不是瑟拉芬娜。” ！ ？ 不是…… 今晚难道是坦白局？ 第一百一十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7) 一个两个都知道她不是瑟拉芬娜，这搞得娴都再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演技。 她演得真的很差吗？ 她也是拿过国际大奖的唉…… 绝对是这么长的生存压力，让她的技能退步了。 再外加倒霉属性。 一定是这样！ 不过说开了也好，这样在自己离开位面的时候，原主的亲人不会为此再感到难过。 想到这里，娴都也索性大方地承认了： “没错，我的确不是她。她早在第一次前往霍德华的船上，就死了。被奥斯顿用黑魔法抽取生命力作为统治的根基，生生熬死了。” 西尔梵九世则是背过身去，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像在憋泪。 “……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教皇，爱人、孩子一个都没有保住。” “不是的……” 娴都的这一声不小，但是悲伤的教皇并没有听到，他继续说： “……而我却一直在保护着凶手！” 西尔梵九世转过来，眼眶红肿，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愤，直接单膝向娴都跪下。 娴都连忙扶着他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但是他执拗地躲开，向娴都行完臣服礼： “谢谢你替我报仇，替泰贝莎、瑟拉芬娜，以及那个夭折的孩子报仇。” “可……” 娴都还是没说完，但是教皇紧接着说： “作为报答，我会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怪异之处，这是我服侍圣主这么多年，才窥探出的诡异。” 说着西尔梵九世将自己一直佩戴的胸针取下，放在一个容器中。 不是，老哥你的心情悲伤我能理解，但是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 不过娴都还是挺好奇这个圣教的教皇能告诉她一些什么秘密…… 直觉告诉娴都，这件事和那些精灵所说的很有可能是同一个。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匣子里迸发，笼罩住整个房间。 速度很快，快到娴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此处的能量场确实发生了变化—— 它将此间隔绝，外界查探不到内部的状况。 …… “多谢。” 娴都沉思，将这些与现在所掌握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感觉脉络渐渐清晰了。 西尔梵九世则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精气神都被抽走，一下子苍老不少。 “明天的加冕仪式，我会准时出席，愿卡佩新生的太阳能永耀这片土地。” 教皇的手抚上心口，向娴都弯腰行礼。 娴都也提起裙摆屈膝向他回礼。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好……” 娴都点头表示同意，但是教皇马上都要推门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刚刚本想说的事情，忙喊住西尔梵九世： “等等！” 西尔梵九世扭头，不明所以： “还有什么事？” “那个孩子！” 虽然这可能会给明天的加冕仪式产生隐患，但是娴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王位唾手可得，所以也不用顾虑那么多： “你和泰贝莎王后的儿子，瑟拉芬娜的弟弟，已经找到了。” “他还活着。” …… 加冕这一日，娴都乘坐黄金马车从卡佩王宫出发，由军队仪仗队护送到城内的圣主大教堂。 街道两侧都被军队把守着，但是琉米谢尔格的人民自发地夹道欢迎卡佩的新君主，将手中的鲜花和橄榄枝纷纷抛向马车。 进入教堂，吟唱班唱诵着传统圣歌，传唱着永恒的祝福。 娴都穿着神圣的礼服，在各国使节和臣民的注视下，缓缓地走向位于主阶的教皇西尔梵九世。 不过娴都虽然目不斜视，但是余光中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算了……过一会儿再打招呼吧。 娴都目视前方，来到了教皇身边。 仪式正式开始了： 教皇面向教堂四角，对民众宣告： “我在此向你们介绍卡佩的君主，瑟拉芬娜女王，你们是否愿意效忠并臣服于她？” 站在四周的民众，振臂齐呼： “天佑女王！” 这是承认仪式。 接着娴都的手按在《圣经》上宣誓： “我庄严承诺，将依法统治卡佩及臣民，维护法律与正义，扞卫圣教。” 但是娴都藏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却悄悄做起了宽宥手势。 这是宣誓环节，紧接着是涂油仪式： 教徒拿来金布，将主阶遮盖起来，避免公众目睹。 娴都脱下王袍，坐在加冕椅上，太后西维亚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 西尔梵九世用圣油涂抹娴都的手、头部，赐予祝福。 随后拉开帘子，娴都已经又穿上了王袍，侍从从一旁端来王权象征物。 按照流程，本该是最后戴上王冠的，但是西尔梵九世却径直拿起了王冠，娴都微微瞪大双眼，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他把王冠直接递到了娴都手上，带着鼓励的眼神，示意娴都自己戴上。 乱套了……全都乱套了。 这不是资产阶级革命，她也不是拿破仑…… 怎么就快进到反抗宗教神权了？ 还是教皇亲自给她递的“刀”…… 但是娴都还是顺从本心，接过，将王冠戴在了自己头上。 随后娴都佩戴上加冕戒指，拿起权杖，握着宝球，登上王座，接受贵族、主教、民众依次鞠躬致敬。 紧接着是别国贺礼： “霍德华王国埃尔罗伊大公携佳礼，恭贺瑟拉芬娜女王即位。” 礼官通传，但是埃尔罗伊的后缀却让娴都皱眉疑惑： 大公？ 他什么时候是这个头衔了？ 记得当时举行婚礼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啊…… 但是埃尔罗伊已经走近。 娴都抬手，埃尔罗伊则是握上，笑着献上了空气之吻。 “晚点见。” 埃尔罗伊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安静地回到使臣区。 教堂鸣钟，全卡佩鸣礼炮。 娴都换戴较轻的帝国王冠，乘坐马车返回卡佩王宫，沿途接受民众的欢呼。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二已完成！】 …… 卡佩的沿海地带，潮水冲刷的礁石上，亦安依旧在那里等待。 “哗啦——” “哗啦——” 祂已经在这里等待很长时间了，相信娴都话语的同时，也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 漆黑如墨的夜幕中，皇宫方向的金色塔尖处，升腾起了蓝色的烟火。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8) 举办完加冕仪式，娴都晚上还要出席晚宴，接受全国上下贵族和政要的拜见。 幸亏戴着手套，要不然娴都都不知道，怎么撑过这么多的肢体接触。 娴都本来想坐在王座上，好好喝一杯伪装成红酒的葡萄汁松口气，但是杯口离嘴唇只剩不到一毫米的时候，西维亚——现在是太后，挡下了娴都的酒杯，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拉着娴都的手从主阶上下去。 “……嗯？” 娴都不明所以，但是也不忍心反驳这个苦命的女人，踉跄两步也跟着她下去了。 没想到她竟是直接将娴都带到了埃尔罗伊的身边。 西维亚用手挡在嘴唇前，凑到娴都耳边，神秘地说： “我听说你和他已经成婚了，这次他就是专程来见你的，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 说完西维亚将愣神的娴都推给了埃尔罗伊，临走时在只有娴都能看到的角度，狡黠地眨了眨眼，握拳给娴都加油。 埃尔罗伊则是微笑，弯腰，向娴都伸手： “瑟拉芬娜，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娴都搭上埃尔罗伊的手，点头同意。 两人在舞池中翩跹，灵动和谐的步调引起了舞池中多方势力的关注。 与面色苍白，多日操劳明显有些消瘦的娴都不同，埃尔罗伊气色红润，身体也强壮了不少。 看来他恢复得很好，任务二不日也要有进展了…… “对了，他们为什么叫你大公，而不是王储？” 娴都皱眉，想起了今天的异常。 “这个要先保密，放心，不久你就会知晓答案的。” 话音刚落，舞曲结束，晚会也接近尾声。 埃尔罗伊将手放在胸前，深鞠躬。 娴都今晚还有事要做，既然他不愿多说，娴都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只是也向他点头示意后，和臣民告辞，就离开了大殿。 …… “沙沙……” 脚踩进沙子的声音。 这熟悉的步伐…… 落寞的亦安从礁石背后坐起，带着难以言说的激动，小心地从礁石后面探出身子。 “我来了。” 娴都去掉兜帽，露出蓝色液态般的鲛纱裙。 “你来啦！” 亦安很激动，想要直接扑进娴都怀里，不过马上又控制了距离，只是小心地，环抱住娴都。 但是即使是人鱼用这么轻的力道，娴都如今瘦弱的身子还是经受不住，忙退后了一步才稳住身子。 抱了好一会儿，亦安才松开娴都，看着她明显比上次更虚弱的身子，关切地问： “你怎么瘦成这样……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过得还好吗？” “我挺好的，你呢？” “我也很好……只不过……只不过有些想你。” 亦安怕给娴都造成负担，又连忙补充说： “还好的！我已经习惯了，真的！” 娴都摸了摸亦安柔顺的秀发，祂也在娴都掌心里留恋地蹭蹭。 “我听那些渔民说，你当上了国王，恭喜你！” “谢谢。” 娴都露出一个温柔但略显疲惫的笑容。 “你当上国王，是不是就更忙……我们是不是更没有机会见面了?” 娴都沉默，不说话，连抚摸亦安的手也停了。 亦安感受到娴都有想要离开的意思，也不敢用蹼制止，只能将头发送出去，重新触碰娴都的掌心。 娴都这次来，并不是光为了和亦安叙旧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一件需要利用单纯人鱼的事情…… “对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亦安听到娴都需要祂，眼睛登时闪烁着光芒，竟比天幕上的星辰更惹眼： “好！” 亦安问都不问就直接答应。 …… 【宿主，这样真的有把握吗……我是感觉你对这条人鱼好到有些过分了哦！】 娴都听出了旺财话语中的醋意。 “有吧，”娴都将喘息咬碎在齿间，靴尖踩住浮雕借力翻上墙檐，“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纯粹的‘人’了，不求回报，不用担心背叛，虽然说祂只是把我当成了解闷的宠物……” 娴都正在翻墙，越过皇宫的防线。 新王即位，于礼于法都是不应该外出的。 要是礼官们知道，娴都不仅偷溜出去，还去的是民众恐惧的海妖那里，肯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娴都就自己穿着夜行衣出去了，里面裹着鲛纱，从后花园翻出去了。 要是按照小说中描写的，这些西方宫殿地下肯定有密道，但是原主不受宠，娴都也不知道，也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花心大萝卜……】 旺财哼唧，半天憋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什么鬼？” 娴都正在喘息，但是也听到了旺财的吐槽。 “好吧好吧，那我的心是榴莲，每个心尖尖上都站满了人，好吧？” 【宿主你好土唉，这么旧的老梗还在用。】 “我本就是古板的鬼啊，活了这么大岁数，没闭门造车止步不前。你就偷着乐吧。” 娴都躲进草丛里，避开巡逻士兵的视线，等他们巡查过后，才猫着身子往自己的寝殿去。 【宿主……那我对你算是什么啊？】 旺财有些伤感： 自己作为系统，不但没给宿主带来什么有用的助益，还老是拖后腿……要不是宿主的警惕性高，失败的任务只怕会更多…… 旺财也感到自己没用——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做那个研发者的骄傲，但是都经历三个任务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 【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当然不会！” 娴都的语气很诚挚，如果旺财的身体在她旁边，娴都肯定会抱抱它，告诉它，你就是最棒的系统。 娴都很讨厌被束缚的感受，除非她主动戴上枷锁。 “你是最特别的，不用为了特意满足谁的期待而存在！” 娴都感觉旺财还是有些低落，继续说： “额……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面最爱的那个！” 旺财顿时扭捏起来： 【哎呀呀……虽然我有些不好意思吧，但是宿主我相信你最喜欢的就是我！】 “嗯……” 好吧……她没有恋统癖，不用这么夸张的。 旺财现在作为国王的爱宠，留在圣殿里面接受圣主的洗礼，替主人吸纳祝福，娴都也能理解它现在被人盯着，不能通过跑动来消磨注意力的无聊心情。 娴都躲过来回巡查的守卫，终于溜进了自己的寝殿。 好在她在出去之前就已经将他们支出去，所以娴都很顺利地来到自己的房门前。 只要推开这扇门，她就能好好休息。 累了一天，娴都只想一个助跑，跌进柔软、舒适且能温暖包裹着自己的床里，最好跌进去的时候再反弹一下，更舒服…… 但是打开门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半裸的男人躺在床上，等着自己。 他戴着面纱，上半身几乎完全裸露，肌肉如蜜般光滑，烛火在风中跳跃，肌肉的线条在光影交织中显得格外诱人，每一寸都散发着炙热的气息。 肩颈处搭落一条绸缎，过渡到腰间缠绕的珠链。 他见娴都过来，从床上下来，背对着光，让娴都更看不清他的容貌。 不过在黑暗中，听觉倒是更加灵敏： 他光足踩在华贵的毛毯上，珠链上的铃铛随着他的步子碎成细碎的诱惑。 与面前人的媚态不同，相反娴都则像是被吸了精气一样，脸色苍白： 哦莫，这么刺激的吗？ 刚当上国王，就有人色诱自己？ 娴都下意识地擦了擦自己不存在的鼻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29) 加油！娴都你可以的，要经受住这些肉体的考验！ 话虽这么说，可要是真的让娴都接受，她还是不能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她可是连接吻都没有过的万年单身老鬼，上来就整这么刺激的，她怕她承受不住。 是的，娴都除了那次工作性质的，与苏瑾年隔着葡萄亲吻，就没有别的了。 看着面前美人在橙黄色烛火下的曼妙身姿，娴都的思想有些抛锚： 可恶，这花花世界，竟然用肉体考验她…… 娴都感到鼻头一热，又觉得不争气的泪水，马上就要从嘴角流下了。 那个人步步紧逼，即使娴都后退，快要贴在了门上，仍向她的方向靠近。 “噗通——” “噗通——” “咚——” 娴都被逼到无路可退，脑袋撞在了门上。 这声音可不轻…… 娴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快。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娴都在心中默念好几遍，又默默背诵清心咒。 终于在男子胸膛靠上来的前一秒，用手挡住： “停！” 男人停了。 还挺听话的…… 娴都出神地想： 这身影还挺熟悉的…… 咦？ 手感还挺好。 娴都没忍住碰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才强忍住没有捏上爷爷的妻子。 冷静，冷静！ 娴都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但是落在男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见娴都像是被人轻薄一般抱住自己，快缩成了一团，埃尔罗伊出声： “是我，瑟拉。” 听到熟悉的声音，娴都十分震惊，瞳孔都地震了几秒： “埃尔罗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还怪好看的…… 这是娴都的心声，可是如果说出来，现在的局面恐怕会像是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这是太后给我的，说你会喜欢我这样穿……” 埃尔罗伊落寞中带着羞涩，也觉得这种行为违背了他这么多年以来所受的教育。 他的教养仿佛被丢到脑后，这么不知羞耻地想诱惑一名淑女。 肯定是今天晚上的酒太烈了，让他的意识这么得不清醒…… 但是埃尔罗伊选择性地忘记，为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可是整场晚宴都没有饮酒。 晚会一结束就急匆匆地赶来准备，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爱人到来。 虽然寝殿中温暖，但是穿成这样的埃尔罗伊，等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冷意，反倒是娴都的态度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反观娴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是在震惊中，不自觉松开了攥着衣服的手，让里面的衣服有隐隐露出来的迹象。 西维亚？ 娴都脑中立刻浮现出西维亚揶揄的表情，甩甩头将这种想法清空： “夜深了，埃尔罗伊王储作为贵宾，也该休息了。如果你是迷路了，我可以找侍从送你回去。” “我不是王储了，我现在只是埃尔罗伊大公，是霍德华送到卡佩结亲的人。” “可是你的王位……” “自然有其他人选的。” 疯了，都疯了…… 娴都也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霍德华的国王巴尔萨扎疯了，抑或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掉的…… 全乱套了！ 娴都隐隐约约，能够猜出来霍德华国王和魔塔主的算盘。 这算盘可真响，她隔着整个黑海都能听见…… 娴都还在思考对策，埃尔罗伊的视线向下看去，眼神晦暗了几分，似是下定决心，抛却了自己毫无用处的羞耻： “所以今天晚上是我们的初夜。” …… 第二日的下午，西维亚约娴都和埃尔罗伊在皇家花园中用下午茶。 “所以你昨天晚上根本没和他做……唔！” 西维亚的话还没说完，娴都就捂上了她的嘴。 “咳……” 即使是娴都这样百无禁忌的万年老鬼，对这种情情爱爱，自己根本没经历过的东西还是不好意思。 更何况西方人这话也忒直白了些，娴都虽然接受良好，但是作为东方鬼，骨子里还是含蓄内敛的。 “喝茶，喝茶。”娴都将西维亚的茶杯从茶托中拿出来，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别说话，赶紧喝。 这些时日的相处，娴都以为西维亚是个底色悲戚的女人，经历过这么多的变故，估计要哀伤一段时间。 没想到今天三个人一起喝下午茶，西维亚的眼神在娴都和埃尔罗伊身上来回扫视，结果憋出来这么一句。 宛若平地惊雷。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娴都将杯子递过去才勉强止住她还未吐出口的话。 趁着递过去的功夫，娴都余光迅速扫了一下埃尔罗伊，见他面色如常，还在喝着茶，松了一口气： 估计他没听到吧。 西维亚接过杯子，但是眼神中还透露着兴奋。 娴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已经拦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 “我听闻你和瑟拉到现在都没有度过初夜，不知道埃尔罗伊大公准备何时履行自己的义务？” 娴都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埃尔罗伊下意识地看向娴都，但是看到娴都明显害羞的样子，也笑了：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要看……” 埃尔罗伊看到娴都猛地抬头，他得逞般地眼中都带笑，紧接着话锋一转： “要看主教推演出，什么时候才是举行婚礼的最好时间了。” 说到这里，埃尔罗伊也收敛笑容神情郑重起来，单膝跪在地上，像是对面前的人做出承诺。 虽然是看着西维亚，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些话是对娴都做出的承诺： “这段婚姻是神圣的，上次虽然没有真正完成仪式，但是教皇已经承认我们的婚姻是合法的。” “现在我不是霍德华的王储，远赴异乡，就是想和瑟拉携手相伴余生。” “我自愿放弃现在的一切头衔与名誉，成为瑟拉的贤内助，帮她打理好王宫中的一切。” 话毕，埃尔罗伊真挚的目光如炬，热烈得娴都喝茶来逃避他的目光。 听着埃尔罗伊的深情告白，娴都的头脑倒是更加冷静下来： 要不是…… 算了，就当是自己给他的回礼吧。 希望自己脱离这个位面后，埃尔罗伊还能恢复到从前那样肆意快活的人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30) 娴都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在这里，这可不是一个礼貌的行为。 【宿主，你弄得我好像有些不认识你。】 “别说话！” 娴都的语气凶巴巴的，但是旺财却觉得这是恼羞成怒。 要是宿主真的喜欢上其他人就好了，至少没有那么多的厌世看淡的情绪。 旺财觉得，不管是顾乾傒、苏瑾年，还是楚珩、时砚青，抑或者是现在的亦安、埃尔罗伊，只要是能让宿主有人情味的，它都举双手双爪欢迎。 之前虽然宿主也是很感性理智，但是旺财总觉得娴都缺少了什么东西…… 她害怕背叛，所以不敢轻易交心。 看上去杀伐果决，但是对人性缺少信心，时刻戒备，不肯向别人敞开心扉。 娴都就像是清醒的过客，她游离于这些世界之间，看似沉浸，但是等到要走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她甚至可以拘束着自己，在快要溺毙在情感中的前一秒，及时止损，抽离出来。 让人感叹她的无情，让人生出邪恶的妄念，让人想将这月亮留下。 对它也是的…… 不过这个世界虽然处处透露着诡异，可是宿主真的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是褒义！ 大约就是从那次昏迷断联开始的…… “是的，教皇马上就要卸任了，但是他会在退位之前操办好我们的婚礼。” 调整好的娴都，出言回答。 不同于埃尔罗伊的渴求，娴都的语气倒是淡淡的，好像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宿主，你好冷淡哦……】 娴都没接旺财的话茬，只是在眼中流转过情绪后，准备和西维亚与埃尔罗伊告辞，去批奏折。 “别！” 西维亚站起身，将起身到一半的娴都又按回到椅子上。 “你和埃尔罗伊大公在这里好好培养感情，记住，一下午都要在这里，不能离开！” 西维亚又凑到娴都耳边： “珍惜眼前人，不要像我一样后悔，徒留无尽的伤悲。” “愿你以后，都能够顺心如意。” 她的手指抚上娴都的眉眼，眼神中带着不舍。 娴都看不见的角落里，西维亚的指尖已经泛白，敷上的胭脂都快遮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 她拥抱住娴都，用力又克制。 谢谢你。 西维亚无声吐露自己的情绪。 西维亚拍了拍狐疑的娴都，转头郑重地对埃尔罗伊说： “我相信你，瑟拉以后就多拜托你照顾了。” 西维亚又转头向娴都的副官警告： “看住陛下，她今天下午都要和大公在一起培养感情，哪里都不许去。如果我知道她去了别的地方，下场你知道的。” 西维亚虽然是平民王后，但是她治理起宫廷倒是颇有自己的一番手段，王宫上下，没人敢小瞧这位王后。 “是。” 西维亚走了，她指尖冰凉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娴都的脸颊上。 她走了，但是娴都和埃尔罗伊这对夫妻倒像是陌生人般，都没有再开口。 与刻意疏远距离的娴都不同，埃尔罗伊是在苦恼如何在娴都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昨晚，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瑟拉穿的是鲛纱。 埃尔罗伊的手不自觉地在杯柄上攥紧： 果然，她还是忘不了那条人鱼…… 在加冕的第一日，就赶忙去见祂，但是却能完全无视，放下身段与面子去诱惑的他。 埃尔罗伊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妒夫一样，万般酸楚都梗在心间，无法消解。 他用余光瞥向她，但是她却冷淡到自己仿佛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个需要接待的外宾。 他们明明在彼此身边，却又像是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咫尺天涯。 什么时候，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叩开她的心扉？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向别的“人”投怀送抱吗……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你……” 埃尔罗伊正想开口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娴都的副官却附在娴都耳边： “太后薨了。” …… 霍德华境内，王宫中，国王巴尔萨扎和魔塔主正在谈话。 外界传闻，霍德华虽然位于世界之北，但是与边缘地带的魔塔关系却并不好，只是在埃尔罗伊拜魔塔主为老师后，才有所缓和。 但是说来也奇怪，身为魔塔主的的学生，埃尔罗伊王储，现在是埃尔罗伊大公，却不会丝毫的魔法。 虽然这是一个魔法世界，但是也只有少数人和非人生物才能掌握魔力。 不过这些生物为了隐蔽，不被人类打扰，通常生活在森林中，或者隐匿在海洋里，不会与外界联系。 而掌握魔法的人，更是少数，通常集中在圣教教会或者是魔塔。 魔塔主就是这个世界上拥有最顶级魔力的人之一。 巴尔萨扎捏着手中的快讯，有些发愁，将它掷到了桌子上，在另一旁喝茶的魔塔主则是接过来，用手抚摸，仔细查看上面的消息： “这是好事，为什么要叹息？” “埃尔罗伊的身体虽然好了，但是瑟拉芬娜却日渐消瘦下去，我怕……” “陛下怎么还畏首畏尾的，这可不像是能够统治霍德华的首领。” 阅读完毕，魔塔主将文件放下，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姿态竟比巴尔萨扎这个国王更加从容。 “这说明埃尔不日就要康复，我们做的交易是有效的，祂没有欺骗我们，这是好事，不是吗？” 巴尔萨扎也端起杯子，抿了一下，将那一丝愧疚冲淡，那一丝良知泯灭。 “……是的，我只有埃尔罗伊这一个孩子，为了他，我能够放下一切，即使是圣主要将我打入十八层炼狱，我也毫无怨言。” “欠瑟拉芬娜的，我会下辈子偿还她。” 巴尔萨扎放下杯子，不经意间看到了梅林大公发来的密信信封。 梅林问巴尔萨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才要变更王储。 她知道埃尔罗伊对巴尔萨扎的重要性，她担心国王这是遇到了难处。 “十几年前，梅林大公的泰贝莎也是这样，要不然也不会送到卡佩那种地方去做……” 眼神空洞的魔塔主瞬间锁定了霍德华国王的脸，目光中包含着警告。 那眼神让巴尔萨扎有些后怕，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但更多还是担心埃尔罗伊的处境： “我竟看不懂祂的意图，祂到底想做什么？” “嘘……” 魔塔主食指放在唇前，眼神暗淡无光，完全没了神韵：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31) “让开！” 娴都一路从花园赶过来，在外人看来还是庄重。 但是娴都衣裙下的步履中带上了凌乱，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感到不可置信。 娴都知道西维亚抱了死志——爱人亲人都已离去，这个世界留给她的是无尽的创伤与苦痛，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但是，万万不可能是今天！ 娴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后就很奇怪： 她太冲动，太不理智，太…… 太像个人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才会这样。 就是当送送她也好。 娴都这么想着宽慰自己，但是表露出来的神情却不是这样。 埃尔罗伊被娴都这么强烈的情绪吓到，看到她急匆匆地前往，意识到西维亚太后在娴都心中的份量，也不放心跟着过来。 他甚至有些可耻地想： 太后只是一个与她交情不深的人，她的心绪都会如此颤动。 那……他呢？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灵魂的另一半，是与她能共享秘密共担风险的人…… 他死的时候，瑟拉会不会也像这样焦急地关注着他？ 会不会为他痛哭，为他哀伤？ 埃尔罗伊在心中嘲笑自己： 会的，一定会的。 他们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夫妻。 而且这段时间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确实已经好了许多，他们会白头偕老，会紧握着彼此的手不分开。 在想什么呢？！ 埃尔罗伊不知道自己何时变成了这种悲春伤秋的模样。 看着娴都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赶忙追上。 娴都来到西维亚的寝殿，正想进去的时候，被一只手拦住： “陛下，太后的遗体还是要等圣教的人来了之后处理，此间污秽，陛下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是尤里。 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不知道西尔梵九世有没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 算了这不是自己该操心的事情。 娴都选择性空耳，还是迈步要进去，但是尤里却直接跪下，一副守门人的姿态： “寝殿中的景象‘杂乱’，还是不要吓到陛下。” 开什么玩笑，老娘见过的尸体比你吃的盐都多，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娴都翻了个白眼，绕过跪着行礼的尤里，直接进入了寝殿。 动作太快，尤里甚至没来得及抓住娴都的衣角。 西维亚倒在地上，身旁有洒出来的酒液和倾倒的高脚杯。 是毒杀？ 娴都蹲下，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东西没有凌乱，再加上这是宫里，排除他杀的可能…… 她是自杀的。 娴都看到西维亚的手，知道了她生前承受的痛苦： 西维亚的手腕处密布着细小的掐痕，用刀划出的痕迹…… 她生前很痛苦。 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异样，还是专门挑选的能被衣袖遮盖住的地方。 辛苦了。 娴都解下披风，将她盖住。 愿天国没有这里的寒冷。 但是娴都放下披风的时候，感受到了西维亚身上的那股刺骨寒意。 这熟悉的感觉…… 是祂。 ……亦或者说是他。 就算她不自杀，西维亚也活不过月余： 奥斯顿同样把她的灵魂献祭了。 还是让这个畜生死得太便宜！ 【现发布任务三：前往黑海，找出圣教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100积分）（限时一个月）】 这样啊……那就别怪她掀翻他们的布局了。 …… “号外号外！瑟拉芬娜女王发布政令：前往黑海附近捕鱼的船只，税收在原来的基础上减免70%！” 随着战争的结束，商业又开始兴盛，对食物的需求也旺盛起来。 但是因为前任国王的决策，许多青壮年都被抓壮丁作为士兵上战场，农田自然而然就荒废下来，所以今年的粮食产量少到可怜，连勉强的糊口都无法保障。 可是购买别国运来的粮食，长途运输加上层层关税，这样高昂的价钱让不少人望而却步，根本不是普通民众能负担得起的。 所以娴都上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力发展渔业，缓解粮食短缺问题。 卡佩海岸线曲折，多优良深水港，不止有利于发展航运，也拥有发展渔业的得天独厚条件。 纵使如此，但是由于海妖的传说，渔民们不敢出海捕捞，这么好的条件都被浪费了。 为此，娴都特地想了一系列鼓励渔业发展的政策，再加上教皇的帮助，沿海的圣教神殿已经开始宣传人鱼的神圣，祂们不是海妖，而是海上渔民的保护神。 虽然这种观念根深蒂固，亦安这种人鱼的形象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无法轻易更改。 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去掉70%的税可不是个小数目，在征税普遍高于50%的中世纪，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黑海虽然是霍德华的海域，不过娴都也只是让他们去公海捕捞，再加上埃尔罗伊的“嫁妆”，足够娴都达到目的了。 他不是喜欢安静吗，搞出这么多的事情，她就让他在死之前好好热闹一次…… 不对，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娴都的脑子已经成为浆糊了。 写下死后将王位传位给尤里的诏书，娴都才将羽毛笔放下。 将早已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藏到宽大的衣袖下，娴都摊在王座上小口地喘气。 是的，为了不引起恐慌，娴都连虚弱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敌国或者是卡佩贵族的眼线察觉到，引发混乱。 她虽然只能当这么短时间的王，但是既然是交付到她身上的责任，娴都不想在自己任期内，和交接的时候发生任何乱子。 【宿主，你还好吧？】 旺财跳上书桌，抬爪碰了碰娴都苍白且出了虚汗的额头。 旺财也很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别的系统都能为宿主监视、争取福利什么的，但是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宿主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险境，走向死亡，但是什么事都不能帮、不能做。 “没事。” 娴都将旺财抱到膝上，抚摸着旺财。 娴都嘴上说着没事，可是旺财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宿主的手，已经快连抓握的能力都没了。 【宿主，我们不做任务了好不好……去他什劳子的任务，我们就好好的顺利结束好不好，大不了任务二不做了，它在攫取你的生命力，连内丹都封了，这种等死的感觉最难受了！】 旺财想哭，但是拼命忍住，暗骂自己的没出息，可是声音还是呜咽的。 娴都不接旺财的话，只是依旧抚摸着它： “快了，就快结束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32) “旺财，距离任务三的截至日期只有6天了，对吧？” 娴都现在穿得再厚，也还是能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冷。 身体已经开始了保护机制，她的皮肤散发着病态的烫。 【是的……宿主。】 旺财蹭到娴都的手底下，被宿主寒冷的体温刺激得一激灵。 每次宿主生病的时候，都会特意切掉共感，那几次脱离位面也是的。 每当想到这里，旺财就更加难过——如果自己不为宿主悲伤，那就真的没人分享她的痛苦了。 旺财不想让宿主独自承受这些。 娴都抚摸着因为难过而一抖一抖的旺财： “这具身体还能撑几天？” 【最好的情况……撑不过明天晚上。】 娴都垂下眼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够了……时间足够了。” 娴都克制着自己的手，将刚刚写好的信和诏书，盖上国王专用的火戳封好。 但是想将东西归到原位的时候，却因为手颤抖，始终放不到盒子里。 “哐当……” 娴都终于放弃，将火戳放到抽屉中。 估计到时候尤里能找到吧…… 找不到也没办法，她不想再写一封信了。 娴都站起身，抱起旺财： “走吧，给这些事情都收一收尾。” …… 餐桌上，娴都和埃尔罗伊都在沉默的进餐。 娴都吃饱了，将刀叉放下，但是没有拿手帕擦嘴——如果做了这个动作，那就代表着午餐结束，埃尔罗伊也要配合地放下餐具。 娴都在进餐的时候，就感到埃尔罗伊的视线时不时地飘到自己身上，果然在她放下东西的第一时间，他就犹豫地开口： “瑟拉……陛下，”埃尔罗伊感到自己的称呼并不是很矜持，急忙改口，“太后的葬礼已经结束了……教皇那边，也已经推算出来了吉日。” “虽然我们已经结为了夫妻，但是正式封为王夫的仪式，还是最好办一下。” “……当然，”埃尔罗伊补充道，不让娴都为难，但是语气明显低落下去，“不办也是可以的，我们毕竟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埃尔罗伊捏着刀叉的骨节泛白： 他觉得瑟拉这些天对他越来越冷淡。 该不会……该不会她是想要反悔吧？ “好啊，什么时候办合适？” 埃尔罗伊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娴都就这么容易地答应了。 她明明…… “一个月后！” 娴都看到埃尔罗伊的眼中，瞬间注入光彩。 一个月后啊，看来不能好好告别了。 娴都看着埃尔罗伊红润的脸庞，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与常人无异，甚至比普通人的身体还要好一些。 从那天晚上的身材就可以……咳！跑题了。 如果她计算没有错的话，在脱离位面的前几秒，只要自己催动魔法阵，任务二应该就能完成。 娴都没功夫计较霍德华到底欠了原主，又或者是自己多少： 爱子心切，她能理解。 而且他们后面会因为这个付出相应代价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好，婚礼的喜好按照你的就可以。” 说着，娴都拿出来两封信和一个匣子，递给埃尔罗伊： “上次婚礼没有办成，如果这次办的话，我希望还是能请我的外祖母，梅林大公前来，我只剩她这一个亲人了。” 埃尔罗伊接过，脸上还带着甜蜜的笑容： “好，我这就用魔法球传讯……” “我希望你亲自去。” 埃尔罗伊愣住： 这一来一回，时间不太够啊。 “放心，我会让礼官先帮忙准备，你如果有需要，也可以适当推迟时间……” “不！”埃尔罗伊摇头，拒绝，“我今晚……啊不，现在就出发，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不会耽误婚礼的。” 看着埃尔罗伊满怀期待的样子，娴都也不好反驳： 随便吧，反正他到霍德华的时候，应该就会听到自己的死讯。 届时，把信交给巴尔萨扎，这个国王应该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埃尔罗伊也会恢复王储的身份，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当然，有得就有失，他们也别想好过就是了。 娴都也不清楚埃尔罗伊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了感情。 毕竟他们起初就是利用关系，原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移动的巨大血包。 人会对自己的食物，产生食欲之外的感情吗？ 娴都不解，娴都疑惑，娴都沉默。 刚刚要打开的情窍，愣是又让给合上了。 娴都对埃尔罗伊说： “你把信分别交给巴尔萨扎国王和梅林大公，那个匣子也是给我外祖母的，请你务必要将这些信亲自交到他们手上。” 似是想起了什么，娴都又补充道： “不着急的，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你注意安全。” 可别把她费劲巴拉置换回来的命给丢了，可没人给你补。 娴都觉得他们欠卡佩这么多，自己就是说一些善意的谎言，骗骗小孩儿，怎么着也算不上罪大恶极。 娴都甚至已经开始跑神儿了： 第一个世界作为明星，要控制身材，那么多好吃的硬生生给错过了。 第二个世界都是难喝的营养液，娴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几年的。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不少东西，但是毕竟是中世纪，食物种类根本不丰富。 再加上她是个东方胃，吃不了西式这种白人饭。 身体上吃了，精神上却更饿了。 希望下一个世界她能好好地吃，放开肚皮去吃！ 信女愿荤素搭配，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情，许愿下个位面是美食世界！ 想到这些，娴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去赴死。 娴都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一脸虔诚，埃尔罗伊还以为她是向圣主祈祷，也没有打扰她。 其实娴都也不知道自己该向谁祈祷，这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说起神，娴都其实更相信自己。 宽慰过自己坚持下去，过两天自己就可以吃上好东西之后，娴都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晴朗上不少。 好啦，差不多就这些事情。 安排好埃尔罗伊回国，和尤里继位的事情，她现在就可以去亦安那边收尾。 见埃尔罗伊也没心情吃了，娴都拿起帕子擦嘴，起身： “那就这些了，我回去处理公务，恕不能远送。” 埃尔罗伊急忙跨两步来到娴都跟前，执起她的手，亲吻上去。 不同于之前空气之吻的礼节，这是真正的亲吻，饱含着热烈的情感和无法诉说的无尽爱意。 和人这么亲密地接触，娴都感到有些无措，连埃尔罗伊亲吻的地方都痒痒的。 不会他没擦嘴吧，这么痒…… 娴都眼珠子滴溜乱转，想找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于是看到埃尔罗伊的手上还带着那枚戒指。 娴都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渣了，欺骗无知少男的感情。 有愧疚，但不多。 等会儿在上船之前，派人将戒指交还给他吧。 借口就是……额，让它受到霍德华本土的祝福！ 娴都夸赞自己可真是个小天才。 埃尔罗伊本来都要请求离开了，但是看到娴都出神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抱了上去： 他拥着娴都的肩膀，将她带进怀里，有种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的冲动。 但是埃尔罗伊还是克制住了。 他抱得有些紧，下巴搁在娴都的颈窝，娴都甚至能听到他有些呜咽的声音。 良久，他松开娴都，眼角已经带上了微红： “再见，等我回来。” 娴都也回以一抹病弱苍白的微笑： “再见。” 大概是…… 再也不见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西方童话倒霉的联姻小公主(完) 海天交界处裂开一线不同于海水的浅蓝色，层云低垂，勾连着海浪。 天色将明，橘黄色逐渐铺开，映在翻卷着白沫的浪花上。 娴都做好了准备工作，等待来自深海的远客。 之前娴都请亦安帮忙，将鱼群尽量驱赶到黑海附近，引诱捕捞的渔民深入。 那片地方是公海，再加上有埃尔罗伊的关系在，渔民在那里捕捞顺理成章，霍德华并不会加以阻拦。 不过可苦了被封印在海底的巫师——海水被搅动，人类每天在他头顶上叽叽喳喳，对于喜静的巫师来说，这无异于满清十大酷刑。 更何况他还要计划着冲破这束缚他的封印，自然更想把这些碍眼的人类弄走。 但是因为被封印着，他无法向渔民直接动手，上一次想要将娴都乘坐的船掀翻，将圣女的躯体带到海底，就是钻了封印的空子，才能实行。 现在被封印记录下来，填补了之前的漏洞，巫师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所以在娴都提出要和谈的时候，对人类社会脱节已久，有限经验都是从交易者身上学到的巫师，也觉得这个小姑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娴都来到这座海岛上，自然瞒不过亦安。 所以娴都只能骗亦安，自己是有事要找海底巫师详谈，巫师脾气乖戾，不喜欢旁边有其他人，这座岛上只能有她一个人。 “那好吧……” 亦安失落地点点头，将要转身游走的时候，又贴近娴都： “我在五海里外的礁石上等着你，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的话，按住掌心的那个印记，我会来到你的身边。” 最后亦安留恋地看了娴都一眼，进入水中游走了。 娴都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图徽，将一瓶类似于沙子的物质洒在沙滩上。 撒完一瓶后，又打开一瓶，金色的粉末，按照另一张图纸，覆盖在第一个魔法阵上。 做完这一切，娴都脱力地坐在地上，等待着她的客人。 天幕逐渐变亮，海面也随之变换了状态： 原本平静的海面骤然变暗，乌云压着浪尖翻滚，远处的雷声闷在云层中，雨点开始斜砸，起初稀疏如豆，转眼间就连成雨帘，海与天的界限被狂浪撕得粉碎。 原本将明的天际，现在漆黑如墨。 虽然海面上暴雨将至，但是这座小岛上却像是罩上一层屏障，没有丝毫的雨滴越过海岸线。 这是巫师的示威，对人类统治者自作主张的警告。 娴都站起身，收拢衣袍，眼神很平静。 她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 突然刮起了大风，风撕开平静的水面，海水像是从底部冒出了气泡，如沸腾一般。 “咕噜——” “咕噜——” 一个穿着黑袍的空荡身躯，浮出海面，悬停在半空中。 “大主教。” 娴都提起裙摆，向黑袍行礼。 “……大主教？”黑袍巫师显得有些疑惑，重复了好几遍： “主教，主教……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你知道我是谁？” “那是自然，圣主首席弟子的事迹，作为圣教后人，瑟拉自然铭记于心。” 娴都又说了一连串的恭维之语，夸得海底巫师合不拢嘴： “没想到圣教的圣女，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号，你竟不怕，还想和我做交易？” “你可知道这法阵一旦开始，就没办法结束，你的生命就会在今天终结？” “主教，我做出这个选择，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放心，绝对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娴都低头，表现得像是这场交易中的弱势方。 但是，其实娴都的身体，已经疼痛到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她从寒冷，变得很热，骤变的体温折磨着她。 娴都早就通过奥斯顿留下来的魔法球，和巫师谈好了交易内容： 她贡献躯体和生命，帮助巫师逃离封印，成为新神。 作为报酬，巫师要保护卡佩千年无虞，伊鲁大陆百年内无战事。 巫师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置换躯体可不是一个小法阵，它需要双方绝对自愿。 原本奥斯顿的同意，填补了这个需求，所以巫师才会和他做交易。 现在是娴都亲自交易，巫师自然要弄清楚。 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竟然真的会有人无私到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王国乃至大陆的安定？ 虚伪得像是祂一样…… “既然你已经想好，那就开始吧。” 巫师的本体封印在海底，现在是他用法术骗过封印，让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出来完成置换魔法阵。 就算是这个人类女人想耍什么花样，巫师觉得自己也有办法应对。 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到半空中。 巫师伸手，开始抽取娴都身上的生命力。 “啊——” 心脏抽疼，娴都忍不住呼痛。 这时地上的金色魔法阵起效，加快了娴都脸色灰败的速度。 巫师一早就注意到了地上的魔法阵，但是仔细检查后，发现这是能缩减时间和痛苦的引子，也就没多管，觉得这是人类想早点结束自己痛苦才布置的。 人之将死，满足她这小小的愿望也不是不行。 如果不是需要她的这副身体，巫师觉得这个人类是个学习魔法的好苗子。 可惜了。 就在巫师愣神的时候，地上金色的魔法阵光芒更盛，改变了力量传输的方向，竟连同之前的，包括巫师释放出的魔力，全部都被魔法阵吸收了进去。 巫师这才发现下面竟然还隐藏着一个魔法阵。 “你……” 巫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空荡的巫袍里就传出金色而又圣洁的光。 那光芒掠过娴都，将濒死的娴都放到地上，只是在经过娴都手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恭喜宿主，任务二已完成！】 娴都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圣主。 祂一直藏在巫师的身体中，用自己镇压他。 那些精灵能看到凡人眼中看不到的东西，它们告诉娴都，黑海巫师的身体中藏着一个强大的灵魂，才能让海底的封印数千年不破。 其实海底巫师也不完全算是圣主的大弟子——圣主将自己身上的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剥离出来，但是没能完全销毁掉，跑到了自己的大弟子身上。 在另一种程度上，这一切都是圣主造成的。 在世人眼中高尚、为了伊鲁大陆留下来奉献终身的神——圣主，是为了赎罪才留下来的。 可怜愚昧的人民，还希望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能带领他们逃出这片陆地的控制。 【恭喜宿主，任务三已完成！】 不过娴都还是没能明白，精灵们叫她“marbhel”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的意识逐渐涣散，想不了这么多了。 算了…… 就这样吧。 娴都闭上眼睛，手上的印记从光芒大盛到暗淡无光，最终消失。 雨停了，海面逐渐归于平静。 【任务者脱离位面，世界三已完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海神花:亦安番外一 “每条人鱼都应该拥有祂的人类宠物。” 这是虎鲸点点对亦安说的。 点点是亦安的好友，是亦安从族群中独立出来后，唯一的朋友。 人鱼族是独居动物，只会在繁衍的时候聚集，共同抚育幼崽。 但又是首领制，族群中最有天赋的人鱼会成为族长。 其余的族人则会四散在世界各地，除非遇到像种族灭绝那样的大事，不然一生都不会再次大规模聚集。 到了亦安这一代，人鱼已经屈指可数。 正是因为抚育亦安的老人鱼离世了，亦安才会在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情况下，提前脱离族群。 人鱼泣泪成珠，但只有在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楚后，才会哭出血泪。 不过那个长老去世的时候，亦安也只是正常的流泪。 传说成为塞壬的条件之一，就是经历过这样的苦楚后，波澜不惊，才能成为无悲无喜的神。 不过…… 族群中好像只剩下亦安一条鱼了，成不成为塞壬也没有那么重要。 接下来几百年的鱼生，亦安觉得只要自己过得自由随性，开心就好。 …… 人鱼有颜值歧视，只会将注意力分给漂亮的事物。 所以亦安在一百五十岁生日这天，期待苍穹赐予祂礼物的时候，遇到了那艘船。 祂一下子就从众多人类中，选出了最漂亮的那个。 ……因为点点说，只有从船上掉下来的，才是被族群抛弃，没有同伴的人类。 祂需要给这个漂亮的人类一个温馨的家！ 虽然亦安是冷血动物，但是祂知道，人类需要温暖，需要陪伴，不能像祂一样在海水中长时间生存。 ……这是祂在港口旁，观察人类得出来的结论。 在把这个人类放到祂精心挑选的海岛后，亦安就趴在沙滩的礁石上，静静地等她醒过来。 人类很脆弱，亦安在抱起她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祂需要小心地呵护，才能让她陪伴自己久一些。 点点是头雌性虎鲸，比雄性的寿命长了很多。 但即使是这样，它也只活了一百多岁，和人鱼上千年的鱼生相比，根本不够看。 人类比虎鲸更脆弱，更需要呵护。 所以亦安下定决心，在她几十年的生命中，自己一定要好好地陪伴她。 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这个人类还是没有恢复活蹦乱跳的模样，亦安的尾鳍也不住地拍打海面来缓解焦躁。 该不会她已经死了吧…… 这可不行，这是上天赐予它的礼物！ 所以亦安又返回海底去翻动同族留下的资料——石碑，但是找不到相关资料。 时间可不等鱼。 没办法，亦安又去问海洋之心——同族留下的宝物，据说里面蕴藏着整个海洋力量，不过对于还没完全唤醒传承记忆的亦安来说，它就是个随问随答的百科全书。 亦安将海洋之心放在心口，淡蓝色的光芒逐渐笼罩住祂： “上面说人类需要吃东西。” 亦安睁开眼，懊恼自己的愚蠢。 是啊，祂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为了以防万一，亦安佩戴着海洋之心回到海面，就发现祂的宠物已经醒了。 她躺在石头上，与昏迷的时候相比，更好看了。 她的衣服变了，隐隐露出与祂不同的下肢。 祂们是不同的种族，自己贸然出现应该会吓到她。 所以亦安准备过一会儿再出现。 具体什么时候合适，其实祂也不知道，只是有些莫名地紧张，想要拖延一下。 “哈……哈……” 什么东西哈气的声音。 但是根据亦安的经验，人类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所以亦安才小心地从岩石后面探出头，用自己最无害的样子看着她，极力表现自己的友好。 不过她还是很戒备地望着祂。 还有一个动物，也摆出警惕的姿态看着祂…… 但亦安只是看了它一眼，它就跑到宠物身后躲起来。 所以这是祂宠物的宠物？ 见她还是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亦安决定换一种方式： 亦安朝她露出笑容——这是祂从海港那里学来的，是人类表示友好的动作。 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但是好像适得其反，那个小动物反而更害怕祂了…… 没关系，只要祂宠物是喜欢自己的就好。 不过，这么长时间了，她为什么还不过来，是不喜欢自己吗？ 亦安歪着脑袋表示不解，又将蹼伸出去一些，示意她搭上来。 只要她搭上来，祂就可以和她的身体建立联系，祂们就可以交流了。 …… 神话中说，因为陆地上的人不再希望有真正的神，所以祂们选择留在海中，与海洋休戚与共。 ……这就是人鱼族的由来。 亦安之前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类不愿，祂们就要藏起来，放弃那一片生存空间。 不过亦安现在有些理解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喜欢这些看起来比他们弱小很多的物种。 想要将一切都献给他们，予取予求。 这种想法，更是在她回应过自己之后，到达了顶峰： “……娴都，我的名字。” 娴、都，娴都，娴都…… 虽然亦安不能像人类那样说话，但是祂在心里，将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激动不已。 这种怜爱之情，蛊惑着亦安，想用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去面对她。 所以祂想向她展示，自己会是一个很合格的主人：祂会捕猎、会陪着她，逗她开心…… 于是亦安才会在建立联系后，第一反应去为娴都捕猎。 祂会证明，她跟着自己，是绝对不会饿肚子的！想要什么有什么！ 并且，在超级不经意间，扎进水中，向她展示自己强壮而美丽的躯体。 要是她喜欢自己的躯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喜欢祂的身体=喜欢祂=愿意和祂在一起！ 亦安知道，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娴都早就不是幼崽了。 虽然幼崽更容易培养感情，但是亦安对自身的实力有信心——她会喜欢上和自己一起生活的感觉。 而且自己比她长寿很多，在她的生命中，自己的容貌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毕竟，美的本质，就是旺盛的生命力。 虽然遇见你很晚，可是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所以…… 请不要放开你的手，好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海神花:亦安番外二 亦安将自己所有能搜罗来的宝物，全都一股脑给了娴都。 尽管这些在祂看来可能是破铜烂铁的东西，在人类眼中可能就是稀世珍宝。 但是亦安不在乎。 且不说这些东西，就算娴都想要自己的海洋之心当球踢、打水漂，亦安觉得自己也会双蹼奉上。 虽然如果长老知道了，肯定会指着祂骂，说祂不争气…… 不过祂们都已经死了，连残骸都不剩。 作为人鱼一族的遗物，亦安觉得自己有资格处理这些东西！ …… 这半个月来亦安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除了那只碍眼的猫： 祂日常就趴在小可爱旁边，看她忙忙碌碌地将这些东西挪来挪去。 她真的好可爱啊…… 吃饭的样子可爱，思考的时候可爱，睡觉的时候可爱。 不过亦安最喜欢的，还是她望向自己的那双眸子： 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只有祂的眸子。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彼此纠缠，难舍难分。 亦安用蹼托着自己的下颚，有些出神地想： 要是一直能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 今天又是寻常的一天，娴都给他编了辫子，还夸祂的头发像是液态的月光。 亦安面上不显，其实水下的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娴都不知道，月亮这种天生地养的东西，在人鱼眼中算是最美的东西之一。 所以在亦安看来，这就是娴都对祂的变相告白。 虽然她并不知道，但是，这样发自内心的赞美更难得，不是吗？ 真好，每天都让她更喜欢自己一点！ 娴都还将一朵花别在自己的发间，还夸祂“鱼比花娇”。 其实，送花，也是人鱼间求偶的方式…… 她不清楚这个举动的含义，不过既然给祂了，祂接受了，那祂们就要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只有死亡才能将祂们分开。 亦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让这种感情变质。 祂不允许，和娴都之间，还有别人。 一想到娴都的目光，可能放到同族身上，甚至是雄性同族身上，亦安就焦躁不安，迫切地想通过狩猎中的撕咬，来化解心中的郁闷。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亦安暗自唾弃自己。 正在自责之际，看到娴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亦安后背发凉，担心她是发现了什么。 “娴都，怎么了？” 她今天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亦安知道娴都受伤了，可是还有些担心她的伤势是不是更重了。 她却说让自己去游泳…… 亦安这才想起自己走神之前的话题。 是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祂还没来得及深想，她又说自己弄来的鱼好吃。 亦安直线的脑子也不想思考那么多了： 只要娴都想要，祂就能立即给她弄来！ 所以亦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游走了。 正好借此机会，亦安也能发泄掉自己无端的负面情绪。 当然，即使是捕猎，亦安也不忍心将头发弄乱。 毕竟，这还代表着一些其他的含义…… 不过在看到那些疑似娴都同伴的人类的时候，亦安的第一反应是将娴都私藏起来。 祂们之间不需要别人。 在他们说要找瑟拉芬娜的时候，亦安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劫后余生的感觉。 还好，不是娴都。 亦安十分后悔为什么看了一眼那副画像。 她骗了自己？！ 亦安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但是祂现在只想找娴都问个清楚。 就算她骗了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要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 但是万一呢？万一她想要离开呢？ 祂到底该不该放手…… 无论如何，她肯定不是有心的。 在亦安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却听到那只猫在叫，包含着惊恐的意味。 祂急忙游进洞窟中，但是只看到昏死过去的娴都。 祂看到小可爱倒在地上，亦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但是又担心自己会划伤她，亦安只能小心地通过手腕和她接触。 亦安这次没有选择将那只猫隔开。 好吧，祂承认，自己确实不喜欢那只名为“猫”的生物。 这更像是一种生理性厌恶，由心底萌发的东西。 尤其是在它分走娴都注意力的时候。 所以祂才会和娴都接触的时候，小报私仇，收拾一下它。 亦安想将魔力传到娴都体内，但是根本没有一点起色。 ……没用啊。 根本没用！ 她还是醒不过来。 看到娴都这样，亦安久违的有了想要哭泣的感觉。 人鱼生性凉薄，很难哭泣。 上一次流泪，还是在长老离世的时候。 就连点点离开，亦安都没有眼眶酸楚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那只猫提示祂，娴都是受了伤。 既然自己没办法救她，那她的同族一定可以。 但是亦安没有想到，救娴都的代价，竟然是以后不能再见面。 祂好像更怕娴都再也不能醒过来。 所以祂选择放手。 …… 通过和娴都在手上建立的联系，亦安知道她一切都好。 那就足够了。 可是亦安还是忍不住想她。 每当这个时候，亦安就会眺望海岸，想象娴都在做什么。 但是只能看到幽蓝的海面，和一望无际的原野。 娴都在进入海洋的第一时间，亦安就察觉到了。 可是顾及到自己在人类中的形象并不好，亦安只能悄悄跟在船后面，远远地看上一眼。 亦安不敢主动去找娴都。 一个是因为祂的身份，另一个是因为祂弄散了小可爱给祂编的头发，祂担心她会生自己的气。 任谁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糟蹋，都不会好受的。 亦安看到船尾只有娴都一个人的时候，才敢从水里冒出头，就是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祂忐忑不安地望向她，但是却看到她身侧，站着那个男人。 那个将娴都从祂身边带离的人类。 他当时对自己说，他是娴都的未婚夫。 亦安其实并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但是当祂了解之后，祂更自卑了。 祂拥有和娴都不同的蹼和下肢，锋利冰凉的身躯，异于人类的力量，横亘在祂们之间。 甚至连抱抱祂的小可爱，这样简单的事情，亦安都不能做到——因为这很有可能会让她丢掉性命。 她的一切都昭示着祂们之间的不可能。 就像雌雄到了季节就会交配一样，他们也会做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亦安感觉保存着海洋之心的心房，一阵又一阵地钝痛。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而祂，只是世人口中的海妖，不应该和人类的公主纠缠在一起。 所以在看到她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亦安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她会有自己的生活。 祂……也应该如此吧。 ……本该是如此。 第一百一十九章 海神花:亦安番外三 她的眼中，不会再有祂的身影。 亦安逃也似的遁入水中，离开那片海域。 祂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她的身边再也没了祂的位置。 就在愣神之际，亦安感觉到那个印迹正在发烫： 不好，娴都有危险！ 亦安掉头游回去，但是速度毕竟有限，祂责怪自己： 为什么要离开她身边？自己不该这么任性，只想着自己的情绪。 以后不会了，没什么能将祂们隔开，死亡也不能再将祂们分开。 亦安回到那片海域。 海水中的气息令祂作呕： 祂从长老那里听说过，黑海的海底封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在人鱼迁徙到深海之前的事情。 亦安不喜欢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所以在长老讲述的时候，祂借口逃开了。 而现在祂后悔到了骨子里： 就是那个家伙，他想要掀起一场海啸，吞没娴都所在的船。 只要有祂在，这种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亦安在感受过娴都现在并无大碍后，就专心调动力量，驱散这片海域中的潜在危险。 他很不好对付，再加上亦安现在没有成年，发挥不出人鱼全部的力量。 ……所以祂选择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点燃海洋之心。 终于，亦安将那股力量赶走，但是自己也同样身负重伤： 身体上的鳞片翘起、脱落，血丝飘散在海水中，身上没有了美丽的光泽，脸色也苍白到透明。 亦安觉得自己很没用，不但没有保护好娴都，还将自己唯一可以吸引她的外表都丢了。 不想让娴都看到丑陋的祂。 挫败感与失落萦绕着亦安。 亦安真的很累，想要就这样沉入海底，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但是娴都还等着祂。 对，娴都还需要祂！ 想到这里，亦安用尽最后的力量，包裹着这艘船。 可是与娴都的联系，也就这么断了。 …… 亦安不敢离开，只是守在王宫外森林的湖泊中。 这些同类既然不能保护她，亦安也不介意自己亲自去守护这世间对祂最珍贵的宝物。 湖水的恢复力，远不及海水。 亦安为了减少能量的消耗，只能进入假性休眠，但是还是一直尝试链接和娴都的印记。 终于，祂感受到了。 可是娴都的状态一点都不好。 所以祂拼死穿过王宫的防御，进入了花园的池塘。 在千夫所指的时候亦安没怕，被那个男人威胁的时候亦安也没怕，但是在听到娴都命悬一线的时候，亦安怕了。 祂好怕之前的匆匆一瞥，会是祂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那亦安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当时懦弱的自己。 尽管那个男人极力地想让自己离开，但是在没见到娴都之前，亦安绝不会后退半步。 …… 早在娴都来见祂之前，亦安就早有预感——因为她磅礴的生命力，顺着印记传递过来。 这一刻，亦安才心安。 不过转眼间祂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会不会过来找自己？ 可是亦安看到自己现在糟糕的样子： 布满伤痕与血痂的上身，斑驳脱落的鳞片，苍白无力的面容…… 她曾夸赞过的秀发，也似蒙了一层灰尘。 祂好像过分乐观了： 直到太阳落山，亦安也没有听到那熟悉轻快的步调，没有听到那温柔的呼唤。 祂颓靡地沉入水中： 是啊，她的人生也不会围绕着自己转 她有朋友，有家人，有人民……还有那个未婚夫…… 可是，祂就只有她了啊…… 亦安将自己的脑袋蒙在水里，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悲伤。 要不，自己就离开吧？ 自己在这里，也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但是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她一面，就一面就可以。 正在亦安失魂落魄的时候，鳍耳微动，祂听到了让祂魂牵梦绕的声音： “哒哒哒……” 虽然声音很细微，但是亦安却欣喜若狂。 可是就在头还未完全探出水面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晚风吹醒了亦安发热的头脑。 祂现在很难看，万一就是这样的自己吓到她，那祂们之间就更没有可能。 况且上一次的头发，祂没有保护好。 她看到了肯定会失望的。 亦安只想把自己最完美的样子展示给娴都。 “噗通——” 祂慌忙躲进水中，但是却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亦安懊恼：水声太大了。 预想中的嗔怪并没有出现，她轻柔地拢起自己枯燥失去了光泽的头发。 她撕开了自己的伪装，又环抱住自己。 虽然没有尝过，但是亦安觉得，此刻祂就泡在蜜罐子里。 …… 亦安知道，那夜幕中升起的蓝色烟火，是娴都对祂独有的偏爱。 所以在她穿着鲛纱来见自己的时候，亦安连呼吸是如何做的都忘记了。 祂只知道自己的冰冷的心，却因为她的举动炙热到发烫。 那一次提前燃烧自己的生命之后，海洋之心就填补了祂心口的空缺。 此刻，亦安觉得，自己只要靠娴都的满腔热忱就能够活着。 在知道她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亦安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遇见你非常好，非常幸运。 所以祂想让这份幸运延续下去。 哪怕奉献自己的生命。 …… 虽然担心娴都独自面对黑海的那个怪物会出什么意外，可是既然是她想要的，亦安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献到她的面前。 再说，有自己的印记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而且祂就在五海里外的礁石上等她——这还是娴都教给祂的知识，有了危险祂几个呼吸间就可以赶到。 可是就是这一次的放手，让自己永远地失去了她…… 亦安觉得今天海上刮大风，不是个好天气，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给娴都送一些芭蕉叶避雨。 但是转念想想，娴都特意叮嘱过自己，亦安觉得不能让她失望。 可是就在一瞬间，亦安觉得自己灵魂都快要出窍。 娴都有危险！ 亦安用尽全部力量，想要往娴都身体里输送魔力。 但是悲剧重演…… 印记……消失了！ 亦安不清楚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游过那几秒的，只知道一切都凝滞了。 亦安从来没有觉得天这么冷，冷到让祂浑身颤抖痛苦。 天从来没有这么黑过，黑到让祂根本看不到未来。 祂没有看到娴都的身影，沙滩上只有一颗状若花瓣一样的珠子，上面残存着她的气息。 祂知道，这是娴都自己残存的力量——她真正的力量。 她给祂留了句话： “你记得花，花就不会枯萎，你记得我，我就在。” 终于，人鱼姝丽的眼尾流下血泪，祂紧紧将那颗石头按进自己的胸口，与磅礴的海洋之心融为一体： 死亡也不能再将祂们分开。 第一百二十章 桔梗:埃尔罗伊番外一 埃尔罗伊肩负着衰落霍斯顿的兴盛。 在被圣主抛弃的这些年里，霍斯顿人民还一直保持着向圣主祷告的传统。 即使是身处在这世界上最寒冷的地带，霍斯顿的人民还如沐浴在阳光中一样乐观。 在那个传说应验之前，作为接受过魔塔主栽培的青年，埃尔罗伊其实甚至怀疑过圣主是否真的存在于这世间： 他游历过这伊鲁大陆的山山水水，见识过世界的辽阔。 他不局限于那一方狭小的天地，也就有了跳出事情本身，做局外人的从容。 所以他才有了不同的观点。 这世界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骗局： 埃尔罗伊看到了在圣教隐瞒的地带，无数贫民挣扎在死亡线上，食不果腹，面黄肌瘦。 就算是父母有了牛奶，也不是喂养快要饿死的孩童，而是将它供奉在圣主的神像前，祈求肉身脱离这片苦海。 所有人日夜祷告，就是为了祈求，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神明的救赎与宽宥。 人在痛苦中穿行，却不想着自救，那么何时才能真正摆脱泥泞？ 可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即使他慷慨解囊，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 他们还是会拿着救命钱，去供奉他们的“神”。 这样的现实令人悲哀，可这却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缩影。 立志要游遍伊鲁大陆的王储，在此刻感到了疲倦，所以他选择返回自己的家乡。 就算是只有一个国度，埃尔罗伊也想改变这一点。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碾碎了骄傲矜贵王储的尊严。 他再也不能握剑，不能策马与清风相拥，甚至连走路都会被侍从用担忧的目光注视着。 没完没了的咳嗽让他心烦，他人怜悯的目光更是让他绝望。 曾经最渴望充实生命的人，此刻却只想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个潦草的句号。 但是他做不到忽视父王那忧虑的眼睛…… 埃尔罗伊知道，这场联姻本就是一个披着童话外衣的交易。 听起来多么荒谬啊： 仅仅是呆在一起，就能够抵消他颓死的落败。 女方只是作为救命的良药而存在，却要背井离乡，来到这片地方。 可是走投无路的父王却把它当作最后的救命稻草——毕竟有卡佩先王后的例子在那里摆着： 卡佩的先王后——泰贝莎·梅林，曾经也是这样无征兆地陷入昏迷，醒来后整个人也日渐消瘦下去，当时就有人说让她前往卡佩进行治疗。 ……再后来，就有了两国的联姻。 可是尽管如此，埃尔罗伊的父亲坚信，圣女既然能够福泽伊鲁大陆，那也一定能够庇佑他可怜的孩子。 埃尔罗伊极力反对：他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他这么对待一位未曾谋面的淑女。 结果可想而知——反对无效。 不仅是卡佩的君主同意了这件事，那位梅林大公也默许了这场交易的进行。 这场联姻中，最不重要的，好像就是两位当事人的意愿。 木已成舟，埃尔罗伊也只能尽自己所能，让她不受到委屈。 幸运的是，据说那位公主也同意了这场联姻，稍稍抵消了一些他内心的愧疚感。 …… 不久，父王亲自告诉他圣女罹难的消息，还问他愿不愿去亲自去找寻她。 那是自然。 如果不是他，那位瑟拉芬娜公主也不可能遭此劫难。 已经搜寻半个月了，就这样毫无头绪地寻找，埃尔罗伊自己都没有把握。 所以在看到人鱼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人鱼在他人看来可能是灾祸，但是有游历经验的埃尔罗伊却少了这些偏见。 不过，祂应该是这世间最后一条人鱼了吧…… 于是，埃尔罗伊成功地将圣女从人鱼的巢穴中带离。 虽然统一船员的口径有些波折，但整体来说还算顺利。 她醒了，按照礼节，自己对她表示友善。 不过她的眼神与举动，和消息中安静忧郁的圣女有很大的出入。 即使有些好奇，可埃尔罗伊告诫自己，不要打探淑女的隐私，这不是绅士所为。 这场联姻，他们相敬如宾就好，别的他不多求。 …… 和她从王宫中出来之后，即使是在马车中这样狭小的空间，她也没和自己有任何的交谈。 即使是联姻，埃尔罗伊觉得，如果没有爱情，至少也应该像是朋友般相处。 可是现在公主的态度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他知道身为皇室中人，如果没有自己的考量，是不可能活到成年的。 更何况是嫁给自己这样命不久矣的人…… 她是圣女，和自己联姻本就是下嫁。 原本以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从刚才她和卡佩国王的关系来看—— 国王很可能骗了他们。 瑟拉芬娜并不是自愿的，她只是被迫背上这样的命运，成为巩固盟约的基石。 正当埃尔罗伊思考如何和自己的未来妻子处好关系时，她触碰了自己的手背。 ……这是？ 埃尔罗伊以为这是他们改善关系的开端，没想到这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们的时间还长，不急在这一朝一夕。 听到教皇要单独见她，埃尔罗伊垂目，保持着绅士风度，不干预教皇与圣女的私事。 但是他低头的瞬间，刚好错过了娴都投向他的求助目光。 埃尔罗伊等了很久才看到他们两个人出来。 瑟拉芬娜的神情有些疏离，完全不像外界所说的师生关系融洽。 随后教皇便为他们祝祷。 教皇的言辞恳切，希望他们能相伴终生。 ……但是埃尔罗伊从中听到了警告的意味。 刚结束，她的手就从自己的手上抽离。 ……所以内心还是厌恶自己这么羸弱的丈夫吧。 但是下一秒，瑟拉芬娜的手就又重新搭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也不怪埃尔罗伊多虑，自从他身体垮掉之后，所有人对他都是命不久矣的惋惜的。 原本游历四方的人，现在突然觉得需要人时刻照看…… 虽然对别人的关心，埃尔罗伊都笑着说没事。 埃尔罗伊觉得自己还没真正接受这个事实。 他也变得异常敏感。 不知道是不是教皇的缘故，瑟拉芬娜盯着他的目光有些热烈，但是渐渐地变成想要把他拆吃入腹的眼神。 难道是教皇说了什么，让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改观？ 可是比话语来得更早的，是他的咳嗽。 他在心中惋惜。错过了这次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 刺客来的时候，埃尔罗伊第一反应是掩护瑟拉芬娜离开，但是连站起都困难的他好像早就没了这个能力。 出人意料的，她丝毫不避讳自己，脱下了自己沉重的裙摆。 她与那些只会拿着扇子喝茶的贵族女子不同！ 埃尔罗伊并不排斥这种行为，甚至还有些赞赏——这个时候，逃命才是第一位的。 她靠近自己的时候，埃尔罗伊还有些不明所以：这种关头，难道要谈情说爱吗？ 自己应该制止的。 是自己狭隘了，恋爱脑的好像是他： 人家只是拔出自己的佩剑，就投入了外面的战斗。 是的，即使是无法再次握剑，埃尔罗伊还是保留了佩剑的习惯——这是他人生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 他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身体，但是什么都做不了。 刺客开门想要杀掉他的时候，他竟然不想就这么客死他乡。 不过瑟拉芬娜来了，杀掉了刺客： 她在火光中偏头与自己相望，白净的脸上沾染上了血迹。 美丽中带着漠视，像极了无悲无喜的神灵。 “噗通——” “噗通——” 埃尔罗伊捂着自己的心脏： 他想，他的女神，已经出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桔梗:埃尔罗伊番外二 埃尔罗伊之前从未设想过，这戏剧般的英雄救美会出现在他身上。 嗯……应该算是美救英雄。 也不对，她就是他的英雄。 埃尔罗伊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不过他对这种情感感到高兴——即使是已经做好了相待如宾的准备，但是有感情的婚姻更是锦上添花。 虽然只有一方动心，可这是他的妻子，他产生这样的感情也是理所应当的。 更何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一段佳话。 他甚至连几个孩子和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但是埃尔罗伊高兴到忘乎所以： 这场婚姻一开始的本质，就是一场交易。 …… 不同于自己的兴奋，瑟拉芬娜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躲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想要改善他们关系的想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令埃尔罗伊窘迫的是……他居然对淑女做了那种梦！ 她是他的妻子，埃尔罗伊觉得自己做了这样的梦，虽然窘迫，但也是情有可原。 可瑟拉的态度却让他琢磨不定： 他经常制造机会想要见到她，但是每次看到她疏离客套的眼神，又都会让自己退缩。 他想要向瑟拉诉说自己满腔的爱意，紧要关头又会像胆小鬼那样退缩。 埃尔罗伊觉得，如此草率，会让她感到唐突。 他会给她一场世界上最盛大的婚礼。 不是为了向大陆的人宣告，而是向她献上自己的真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想要用这种幼稚且奢靡的方式，在世人眼中将两人的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 大概是一种不安感吧。 ……一种不配得感。 他想要到甲板上吹吹风，吹散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味，让他的思绪清醒不少。 埃尔罗伊刚回到房间中，就听到隔壁的动静，知道是瑟拉芬娜出来了。 基于绅士风度，他并没有推开门看看她在做什么——尽管他很想如此，但是又担心瑟拉芬娜觉得自己在监视她。 埃尔罗伊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不过耳朵却在悄悄地关注着她。 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里海面很不平静，瑟拉上次又因为海难九死一生。 自己只是去关心她的安危，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作为未婚夫，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埃尔罗伊就这样说服了自己，推开门，看到瑟拉芬娜倚靠在船的栏杆旁，低头在发呆。 她抬手梳拢发丝，风也拂过她的发丝和美丽的脸庞…… 比埃尔罗伊此生所见的任何景象都要美丽。 看吧，连海风都偏爱她。 她直起身好像要回到房间，沉浸在爱慕之情的埃尔罗伊才发觉到，自己这种“偷窥”的行径有多么地不符合绅士风度。 他侧身，想趁瑟拉芬娜没有发觉之际赶快离开这里。 但是却刚好看到了那条人鱼——对瑟拉而言，有救命之恩的人鱼，正在不远处的礁石旁看着她。 不能让她们相见！ 埃尔罗伊也不清楚自己竟然会如此狭隘： 不知道为什么，本应该骄傲矜持的霍德华王储，觉得自己孱弱的身躯甚至比不上世人口中的怪物。 ……他觉得自己在瑟拉心中的份量也是如此。 所以鬼使神差地，向来光明磊落埃尔罗伊开口，将自己未婚妻的视线从人鱼的脸上夺回。 他也暗自唾弃自己的行为。 但是他对此绝不后悔。 看吧，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将来的丈夫，瑟拉芬娜一辈子的倚靠。 埃尔罗伊感觉到那条人鱼的眼神黯淡了一瞬，紧接着低头又潜入水中。 他甚至为此产生了一种隐秘的畅快。 可是埃尔罗伊最担忧的一种情况出现了： 他的未婚妻，瑟拉芬娜，对这条人鱼的感官很好。 她还亲切地叫祂“亦安”…… 可是人鱼的名字，不是只有家人，和伴侣才知道的吗？ 伴侣，伴侣……是啊，他早该想到的。 埃尔罗伊感到，自己的整颗心都酸涩到紧缩成一团。 自己问她要不要在自己的陪同下去找人鱼。 但是她拒绝，并且脸色很不好看，走开了。 埃尔罗伊认为，瑟拉芬娜这是厌恶了自己。 ……对她撒谎。 没想到祸不单行，明明不是海难多发期，却还是遇到了海啸。 他第一时间就冲到了瑟拉的房间，就算是骑士长在后面追赶，也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这个时候，埃尔罗伊就已经知道了，瑟拉对于他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可是她不是童话中需要人拯救的公主，他也不是身体健壮英俊潇洒的王子。 她自己就能够化险为夷。 在海浪快要吞没船只的时候，埃尔罗伊只想和瑟拉表明心意。 就算是死在这里，他也能了无遗憾地离开。 好在，他们都顺利地从这场海难中活了下来。 但是瑟拉竟然昏厥了！ 他下令全速前往霍德华，好在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只用了三天就让瑟拉就医。 埃尔罗伊不相信瑟拉醒不过来。 这一刻，他相信事在人为。 但是那条碍眼的人鱼竟然冲破了王宫的防御，来到了这里。 既然瑟拉不好意思，那就由他来当这个恶人，解决掉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隐患吧。 无论自己如何威胁，那条人鱼始终不愿意离开。 算了，随祂吧，埃尔罗伊不想将自己本就不多的精力，浪费在一条连人话都听不懂的人鱼身上。 改天一定要把这池水填了。 是因为保卫皇宫的安全，并不是因为别的…… 没人愿意自己未来的妻子和别人纠缠……尤其是这种话本中最容易产生爱情的经历。 ……因为埃尔罗伊就是因为这个才陷入爱河的，所以他更知道其中的利害。 和瑟拉呆在一起才是正事。 不过梅林大公来得比他想象中要早一些。 虽然她用剑指着自己，这是大不敬，可是埃尔罗伊还是想和瑟拉的亲人拉近关系。 本来想自己处理好这件事，但是没想到老师来了。 不过他带来了好消息： 只要让瑟拉喝下自己的血，她就能醒过来。 埃尔罗伊不在乎这是不是以命换命的方式—— 如果可以，他愿意这么做！ 好在瑟拉醒了过来。 但她关心自己的话语，让埃尔罗伊越发觉得自己卑劣。 ……所以他还是告诉了瑟拉人鱼的消息。 他告诫自己：一次，就这一次。 埃尔罗伊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守在瑟拉的寝殿外，可能潜意识里还是不愿她去的吧…… 可是门还是开了。 她还是选择了祂。 也好…… 他欣赏她的魅力，而不是打压她的美丽。 第一百二十二章 桔梗:埃尔罗伊番外三 这一切都像是梦境一样。 埃尔罗伊感觉这幸福来得太快了： 他不但和瑟拉要结为夫妇，自己的身体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说不定，他们真的能这样携手白头 看着穿着婚纱的瑟拉，埃尔罗伊被美到失语，眼神一刻也不愿意从她身上挪走。 “我愿意！” 埃尔罗伊已经在自己脑中 刘旭自然知道南宫客想要做什么，可是，他却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强行拖着沉重的身子，就要逃离这里。 越想我心里越是紧张，事实证明很多事情经过大脑加工，反而会将自己吓得不轻。我随手摸过电脑边上的烟灰缸，好歹算是件武器了，两腿止不住的颤抖着，走向阳台。 一时间，姜青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双目通红，尽是不甘。 要知道没有见识秦凡的本事之前，在他们眼中，秦凡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等到上了大学，我寒暑假都会留在学校打工，回家也只回去一两天，就是为了不想过年再到干婆那里去。 升灵塔门口传来的光打在白月溪的身上，让她好似一个与离渊大陆隔绝的人。 唐薇薇身穿淡紫色的晚礼服，长裙飘飘，这几个月的逃亡以来，她的身材变得更好看了，身上的伤痕也已经消散不见，眸子里更是有些惊喜。 顾盼兮张了张嘴，确实是没料到铁木子指的，原来是流川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不错的绘画功底，速写很好，将我的描述很传神的用图形表达出来了，几乎就是我见到的歌利亚的样子。 回头看去，只见头儿正陪着几个大檐帽说话。奇怪，今天也没有接到通知有什么检查之类的。而且一般来检查的也都是税务部门，偶尔会有消防来看看，但今天这几个明显不是，而是警察，看肩花其中一个级别还不低，警督。 一艘艘倭国战船和民船被点起了大火，许多倭人不得不跳海逃生，但是因为不会游泳虽然与岸边近在咫尺可是却又近半人被淹死。 陈帆调侃着，蔷薇经过她身边，一股幽香窜入陈帆的鼻孔，而陈帆却发现，她的衣服，微微有些潮湿。 “我们离开这里。”青麟抓起幽偌的手飞身而起，追着黑烟而去。 “说起来，用法阵领域的力量一对多这种事情，我已经也经常干呢。”疾风看着对面的迪丽莎大公，笑得很是治愈，但眼神却毫不动摇，寸步不让。未完待续。 “自寻死路！”青麟怒喝一声，熊熊火焰席卷，瞬间将黑气吞噬。 或许让三位皇者一同来，并不仅仅只是送死，必然有什么隐藏的手段，可以破除困境。 于是这些人继续静静的观察时局，然后耐心的等待着下一个机会的到来，因为他们知道杨坚已经老了，一场大败后又连续操劳必然会病倒，一头病倒的老狮子是不会让鬣狗惧怕的。 下方的观众全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天华星宇，对他的行为十分不齿。 自从傻福的黑棍被黑瞳拿走之后，他就暂时打了把剑用，虽然威能相差甚远，但是用习惯了还算顺手。 她本来是要用跑的，但是后边儿拽着两个高手，无形之中速度只能慢下来，就那么拖着皇甫枫和独孤夏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这个感觉，那是他这些天根本就无法体会到的，尤其是白雪瑶躺在怀里的时候，那一股极其安稳的感觉，凌天真的有一股想要放弃一切恩怨，放弃一切追求的冲动，只想要跟白雪瑶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他们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开过光的玉石和菩提手串，朴素却又带着高雅。 沿着螺旋形的楼梯向上望去，可以看到一排排的武器架，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这些武器从冷兵器到现代的枪械，应有尽有，它们被精心地保养着，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夫人道谢，我不敢当，不敢奢求别的，毕竟我也是借您的势安排了律师。”孙庭惶恐，摸不透傅行琛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家主营餐厅和酒店的生意，但苏封尘当初考大学偏偏选了室内设计。 我和赵长生连忙跑到坟墓前，就见坟墓被挖开，只是爷爷的棺材并没有被掀开。 席野和周棠在家中吃饭，席母对席野那叫一个粗糙和指责，但是她对周棠却充满了耐心和容忍。 一旁，赵灵儿和钱多多等人也被其他人簇拥着，喜悦与温情在机场大厅里蔓延。 许母本质上也是欺软怕硬的，所以卫阳在的时候她从没来闹过事情，卫阳走后她才毫无忌惮地上门要钱。 北玄仙帝脸上不露声色的挥退了所有人，心中却震怒到极点，他万万没想到天命会出现，并强行引动自己心中的无穷魔障。 村委会的喇叭广播了十多次，村委会外只有三分之一不到的村民到来。 柳逸风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查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蓝香寒又去了哪里 这二人一心想死，自爆会被张振坤压制，就想到了最直接的办法，击碎元神一样可以达到爆炸的目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 【世界载入中——】 娴都感觉自己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周围还有悉悉卒卒的声响，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噗——”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隐隐还有浓重的铁锈气。 娴都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像藏在什么物体的下面，狭窄到只允许她一人平躺藏匿。 偏头从缝隙向外望去，能看到几双正在行走的、沾染着鲜血的布鞋，和几乎要贴地的刀刃—— 那刀刃的尖端还滴着血，离里娴都藏匿的的地方极近。 娴都能够察觉到，上面裹着一层浓重的怨气—— 它结束了不少人的性命。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见这群人离自己所藏匿的地方越来越近，四处搜查的声音就在娴都的头顶。 虽然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此刻不逃，就是坐以待毙，将自己的脖子送到别人的刀上。 娴都可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哒哒——” 这些人在翻找着什么，很有可能就是原主的命。 不过现在自己藏在什么东西底下，这群人就在周围，只能往靠墙的那一边躲藏。 而且因为此处狭小，娴都用胳膊肘挪动着身躯，同时还要尽量不发出声音。 原主的身体，虽算不上虚弱，但也像是强行打了一支兴奋剂，强吊着命。 此刻娴都用自己的胳膊行走，仅仅是几个动作，原主的手臂就要破皮了。 就快了。 娴都到了墙角，准备滚进下面堆放的杂物堆里面，隐蔽自己。 可是好巧不巧，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咔哒——” “什么声音！” 外面的人顿时戒备起来。 “护法，好像是从供台底下传来的！” 是娴都不小心碰到了桌腿。 好吧，只能临时冲破一下主系统的封印了。 娴都右手凝气，准备在他们低下头的那一刻，一击毙命。 但是突然耳边传来主系统刺耳的警告： 【世界载入完毕！请宿主认真——】 【警告！警告！受到不明……@%￥*……出错……*】 娴都感到大脑受到了冲击，一歪头便昏了过去。 倒下的时候，碰到墙壁上的机关。 “哗——” 很低沉的声音，墙上打开一道隐秘的小门，让娴都整个倾倒的身体滚进去。 随即便合上，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供台底下？” 那个护法立即蹲下来，带着狠意的眼在地上寻找，但是娴都早已进了机关，地上昏暗，只能看见一堆杂物，他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妈的，敢耍老子！” 护法手起刀落，解决掉刚才指路的下属。 …… 【宿主！宿主！醒醒！宿主！】 娴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旺财好像在扯自己的头发，但是位置上感觉有些不太对，可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好了好了，我没事。” 娴都用爪子揉了揉眼，想要从地上起来。 太阳光太刺眼了，让她有些难受。 等等！ 爪子？ 她为什么会有爪子？！ 【咳咳！】 旺财咳嗽，引起娴都的注意力。 见娴都吃惊地盯着自己的爪子，自己现在身躯比宿主大，旺财觉得自己理应担起“长辈”的责任。 于是旺财解释道： 【如你所见，宿主，你现在是猫妖，准确来说，是半妖。】 娴都看着自己雪白而又毛茸茸的爪子，然后…… 没忍住舔了一口。 “呸呸！” 娴都将满嘴的毛吐出来： “原主平常都不舔毛的吗？怎么这么多浮毛！” 娴都抬起爪子，伸直又收缩，又转头查看自己的毛色，结果追着尾巴原地转了一圈。 确认完毕，原主是只三花。 娴都抬头，看到旺财已经从神识中出来了，而且比她还高半个头。 “天，原主这么娇小！居然连旺财都比不过。” 娴都的这句话本来是打算心里想的，但是没想到念出了声。 【宿主！比我娇小怎么了！】 旺财走近，用头拱了拱娴都，表达自己的不满： 【刚才可是我累死累活才把你从地道里叼出来，要不然这具身体早就没了！】 娴都被旺财拱得稳不住身形，踉跄了几下，最后还是左爪绊右爪，倒了下去。 【宿主对不起！】 旺财又上前，想把娴都叼起来，娴都抬爪制止住旺财探过来的吻部，自己站了起来。 娴都甩毛，抬头观察着四周。 一切都变得巨大且诡谲： 树木在她眼中变得异常高大，原本在人形看到的不起眼的草丛，现在也变得危险异常。 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投下，本该是温暖的光芒，但是在这个地方却显得诡异。 “旺财，传输记忆吧。” “旺财？” 娴都回头，却看到旺财恨不得缩成一团，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对劲，很不对劲。 娴都感觉，就像是记忆中空白了一段，又像是睡了一觉，站在这未知的地界。 ……而且她身体的怨气好像多了一些。 虽然不多，但那是相对于娴都自身所积累的来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难道是因为刚才原主家里的那次屠杀吗？ 而且，刚才在那个地方的时候，自己明明还是人身…… 【宿主……那个……好像出了一点点的小状况……】 “什么状况，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娴都竖起耳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她们。 旺财闭上眼，心一横，一口气吼出来： 【我们好像联系不上主系统了！】 娴都没说话，还是警惕地防备着四周。 【宿主，你怎么不惊讶啊，我们和主系统失联了，失联了唉！】 “正常，你们不靠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娴都还是没察觉到异样，但是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无法和主系统联系上，那位面资料和任务发布这些怎么办？难道要我干等着，等你们修好？” 【不用的，我知道的。我可以告诉你的。】 旺财又舔了舔爪子，补充道： 【其实我们每个系统身上都有主系统的影子，这种紧急情况，遇到特殊事件的时候，我们可以代替主系统随机触发任务。】 “那行吧，把你现在知道的部分都告诉我吧。” 原主所在的灵猫一族被魔族屠杀，原主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妖，想要为族人报仇，于是打算去向修仙者求助。 但是经过跋山涉水，快要看到仙宗大门的时候，被魔族发现，屠杀。 灵猫一族有一个宝物，叫做化形珠。 佩戴者可以随意变换自己的外貌，就算是可以照彻三界邪祟的昊天镜，也无法勘破原型。 魔族杀掉原主后，得到了这一宝物，在各派宗门里，犹如出入无人之境，将各种东西嫁祸给各宗门，最后引发了大乱。 …… 水镜中，倒映着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仙者的唇瓣苍白，素袍破损，三千鸦丝披散，跌坐在水镜旁，但是眼神一刻也不愿意从上面挪开。 他看着镜中的身影，眼神缱绻而偏执，将唇咬破，点缀上一抹血色。 他咬住舌尖，让她的名字在齿间研磨，像一颗化不开的饴糖： “……娴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 苍穹域，一个修仙位面，生活着人族、妖族、和魔族，处于动态平衡之中。 人族因为数量庞大，再加上有些人世代修仙，渐渐分离出来修仙者这个群体。 现在苍穹域的格局是，修仙者>人族>妖族>魔族。 当然，这只是社会认可度方面，实力层面另当别论。 原主所在的灵猫一族，在魔族眼中是人参果一般的存在，所以为了保全阖族，族长决定举族搬迁至隐匿处。 所以，灵猫一族，也一度消失在世人眼中。 原主是一只半妖，是猫妖与人类的混血。 父亲则是灵猫一族的族长，与人类相爱，生下半妖的原主。 世间半妖难存，一个是因为社会地位，另一个是妖力会在体内横冲直撞，极难存活到成年。 原主生下来十三年，却还是幼猫的模样，不能化形，一直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但是不知道魔族从哪里得到了灵猫一族藏匿的地点，找上门来，大肆屠杀。 因为原主是半妖，气息弱，加上父亲情急之下将化形珠让原主吞下，隐匿了气息，这才没让那些魔族找到。 不过现在，灵猫一族也就只剩下了原主这一只半妖了。 刚才就是因为强行吞下化形珠，原主才短暂化形成了人类。 【如果不是要将你从地道里弄出来，在这个位面里我才不会用猫身呢——但凡被那些修仙的人看到了，或者说是被魔族发现我有灵智，扒皮抽筋都是轻的。】 旺财心有余悸地向娴都吐槽。 是的，在苍穹域，这个修仙者掌握话语权的地方，人类厌恶妖族和魔族，半妖更是没有容身之所。 娴都努力忽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现在我可以查看面板吗？” 【可以的宿主，这些都是实时更新的，只不过像寻求主系统帮助和商城这些的开不了，其他都是正常。】 娴都垂眸思索： 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少短暂的…… “具体什么时候能连上主系统？” 【不知道唉，我们没办法主动联系，只能坐等。】 娴都不说话，正在思考。 旺财见气氛冷下来了，提议道： 【那宿主，我还是先帮你把面板调出来吧。】 “好。”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龟息丸…… 积分：295 任务一：修炼至渡劫期（50积分）飞升（100积分） 任务二：在十次刺杀中活下来（50积分） 任务三：找出灭掉灵猫族的凶手，并复仇（10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现发布新的随机任务： 随机任务一：熟练掌握化形（10积分）（限时三天）； 随机任务二：前往太一宗，通过入门考核，并拜尊者为师，修习无情道（20积分）（限时一个月）。】 玄门有三宗六派，而太一宗，是苍穹域的正道第一宗，也是修仙者最向往的宗门圣地。 在这个位面，只有修炼至化神期的大能才能被称为尊者。 尊者在门派中都是定海神针的存在。 太一宗正是因为门派中有十位尊者坐镇，才能保持苍穹域第一大宗的位置千年，屹立不倒。 不过要修炼至渡劫期，而且还是无情道，确实只有太一宗符合条件，而且只有两位尊者可供选择： 玉衡尊者和太一宗掌门玄嘉尊者。 玉衡尊者，又名玉衡仙尊——名副其实的修仙界大杀器，正道第一强者。 据说他已经修炼到渡劫期，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也是最满足条件的人。 可是他从未收徒，而且常年闭关。而且每一次出关，都会引得各方的关注。 但是旺财给她的资料中，近来没有传出玉衡仙尊的消息，想来还在闭关，一个月要完成拜师，所以果断pass。 那么就只有玄嘉尊者了。 据说他是个笑面虎，打理宗门上下事务，不少和他打交道的人，都很难相信他修的是无情道。 而且，众所周知，无情道毕业艰难，但却是修真界选修率最高的一门学科。 修成功了进起点，修失败了进晋江，修歪了进海棠。而且不修的时候没有爱人，一修爱人就全都吻上来了，并且基本上100%都是大情种。 成功率1%，脱单率99%。 咳咳，跑题了。 娴都的思维不免发散到之前第一个位面闲暇时看的小说。 这还真是门“危险”的学科。 当然娴都自己有能够成功毕业的信心——毕竟这无情道，和她修炼的鬼道，有些莫名地相似。 “好了，既然已经分析完毕，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经过两天的吐纳，娴都已经熟练掌握运用化形珠的方式，从三花猫幼崽化形成了人类。 当然，样子还是和前几个位面很相似。 不过原主并没有名字。 因为灵猫族的出生率低，所以只有在能正式化形的时候，才会取名字。 原主的父亲，叫原主也是“乖崽”“乖崽”地叫，为了方便，娴都还是选择叫自己的本名。 作为妖，要想拜入仙宗，首先身上的妖气就是一个大问题。 好在原主是半妖，人类那方面的血统好像占了上峰，在加上化形珠的加持，很难有人会发现娴都的身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既然身负化形珠这样的宝贝，娴都也只能动用内丹的力量，遮盖住化形珠的气息。 刚好，半个月后，就是玄门六派的宗门大选，而且娴都在这段时间里，完全可以通过寻常赶路抵达。 不是没有想过回原主的族地看一看。 可是如果现在回去，搞不好魔族还在族地里守株待兔，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而且既然魔族喜食灵猫，那回去肯定是连族猫的骨头渣都不剩。 所以，还是等她有能力的时候，再回去给原主的族猫立个衣冠冢吧。 娴都下山，用原主身上携带的平安锁，将旺财放了进去。 如果有必要，就说旺财是她的宠物。 原主的父亲也是一方大妖，只不过因为要保护灵猫一族，才没有在外界展示过自己的境界。 这个平安锁，其实就是一个芥子空间，里面装了一些他留给原主的宝物——当然，要伪装成人，娴都肯定用不到就是了。 他肯定也想不到，留给自己宝贝女儿傍身的东西，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应用吧…… 但娴都现在也没功夫想原主有关的东西： 因为…… 她被一只狐狸碰瓷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3) 娴都像前几日一样正常赶路，路过丛林的时候，差点踢到一只躺在草丛中的狐狸。 不过好在娴都及时刹住，才没给这只正在晒太阳的狐狸来一场“人工”绝育。 这狐狸倒是挺不怕人的，见娴都差点踩上它，愣是动也没动，反而像是遭雷击了一般，直愣愣地盯着娴都，眼中还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只狐狸很漂亮，算是娴都见过的狐中极品——是的，颜控娴都在心里给每个物种都排名了： 它的毛色并非纯红，反而像是流光溢彩的绸缎，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黄色的暖光。 尖吻湿润漆黑，眼睛像是黑曜石一般，但是眼底又泛着一抹幽亮的金色。耳尖轻颤，似乎想要引起娴都的注意力。 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那条与身等长的尾巴——蓬松且丰厚，尾尖点缀着一点白，像是沾上了月光。 是一只成年的狐狸。 是公是母不确定，但应该是有灵智的狐妖。 但是它这么看着自己干什么？ 娴都现在周身的气息，与一个普通人无异。 在妖眼中，人肉都是酸臭的，只有精气值得一吸。 可是现在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送给小妖都不吃。 难道它真的盯上了自己聊胜于无的精气？ ……那它真是饿了。 娴都皱眉，娴都不解…… 娴都放弃，娴都离开。 见它眼中还透露着一份清澈的愚蠢，而不是捕食的兴奋，娴都也没搭理它，准备跳过这个小插曲。 没想到这只狐狸倒是跳跃了两下，直接拦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全方位地展示自己。 见自己不为所动，它又走近，尾巴缠绕着她的腿绕来绕去。 似乎是在…… 抛媚眼？ 娴都感觉自己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估计就是它痒了，想让自己帮忙挠挠。 所以娴都弯腰，象征性地在它下巴上挠了两下，又摸了下头，准备离开。 但是这只狐狸好像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又跳着拦在她面前，不依不饶，还用自己的吻部蹭开娴都的手心，看着娴都，轻柔地蹭着。 “嗷呜——嗷呜……” 娴都撇嘴，有些无奈——她还急着赶路呢！没走到城镇，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人间的物价水平怎么样，要是原主父亲留下的钱不够，她对交通工具的设想就要从两个轮子，下降到两条腿了。 不同于娴都隐隐有些不耐，这只火红的狐狸倒是很兴奋： 涂曜：！ 就是她！ ……他要找的那个人！ …… “说吧，你想干什么？” 娴都折下柳枝，灌入灵力，当作一条鞭子用。 “簌——” 鞭子划破空气，鞭梢打在狐狸头上的树干，溅下几块树皮，就掉落在呆滞的狐妖鼻尖上。 它被吓到忘记动弹了。 娴都当时准备忽略掉这只狐狸，继续赶路。 一个是因为它的颜值，另一个是因为看他的毛色，就知道出身不凡。 娴都现在作为被灭族的猫妖，还是个半妖，现在需要低调行事，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这只狐狸实在是太黏人了，随时随地都想往娴都怀里倒。 娴都试着躲起来，但是这只狐狸每次都能用自己的嗅觉定位到她。 赶都赶不走！ 娴都的力量，掩盖住化形丹就用尽了全部，现在根本分不出一丝来收拾这只狐狸，或者再将人类的气息隐匿掉。 带着这么个“包袱”上路，实在是拖慢进程。 娴都头上的青筋跳了又跳：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所以娴都将它绑起来，绑到树上，准备拷问它。 没想到这只狐狸在震惊了一瞬后，突然表情变得十分享受起来。 娴都轻拍了一下它的嘴筒子，让它清醒一点。 可是它不躲，反而迎上去，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天，遇到变态了。 娴都皱眉，嫌弃地和狐狸拉开距离，扔掉手里的柳枝，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转身就走。 捆住狐狸的绳子上有她的力量，等它挣脱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远了。 “哎哎！淑女，别走啊！” 涂曜原本以为娴都已经迷上了他，做这些只是和他调情，眼见主人公都走了，他才意识到是自己高兴太早了。 也是，他的亲传，怎么会这么容易陷入情爱？ ……如果真这么容易，他也不会疯了。 涂曜低头有些挫败，情绪低落，猛然间看见自己的狐狸脚。 他竟然忘记变成人形！ 怪不得她没上钩…… 所以涂曜连忙叫住娴都，化成人形，勾起自己早就设计好的嘴角弧度，向娴都眨眼： “淑女，劳烦将这绳子解开，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慢慢谈的~” 娴都当然知道它是在向自己抛媚眼，但是它估计没有修炼到位，看起来就像是眼皮抽筋。 “旺财，我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遇上人间油物。” 听到后面的狐狸突然口吐人言，娴都没有再回头，反而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但是旺财只是在娴都的神识里嗤嗤地笑，不说话。 就算它不说，娴都也知道它是在幸灾乐祸。 但是狐狸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娴都闪现到它面前。 “哎哎别走啊！你想去太一宗拜师！我能帮你的！” 娴都目光冷冽，以手作刃，身形骤动，就闪现到了化作人形的涂曜身边，指尖已经抵上他的脖颈。 涂曜只感觉面前拂过一缕风，接着自己的鬓边的发丝就断了半缕。 “淑女，淑女！”涂曜原本放浪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太一宗的？” 娴都眉间微蹙，觉得眼前的这只狐狸异常的可疑。 “啊……哈哈……”涂曜眼神躲闪，打着哈哈，知道自己是说漏了嘴，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找到借口，“小生见淑女气度不凡，准是修仙的料子。现在正是太一宗的宗门大选，当然是去拜师！” 娴都歪头，倒是笑了：“哦？现在收徒的又不止太一宗，三宗六派都在举行……” 娴都的眼中划过暗芒，手指又上前几分，瞬间收敛了笑容：“你又是如何确定的！” 涂曜向后仰去，想避开娴都的指尖。 可后面就是树干，根本躲不开。 “淑女是往北方去的……又、又是徒步，这个距离，只有太一宗能赶得上！……对，所以淑女肯定是去太一宗的！” 娴都垂眸，松开束缚在涂曜身上的绳子，收回手，偏过身去，也不知对这套说辞信了几分。 见娴都相信，涂曜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下，看族中的狐狸，谁还敢说他们的少主胸大无脑！ 涂曜对自己的反应力感到无比的自豪。 但是还没等他站稳，原本背对着他的娴都，瞬间转身，出手上扬，指尖离涂曜的喉结只有半寸。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听到这里，涂曜反而上前，握上娴都的指尖，牵引着娴都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心口上。 涂曜眼中含笑，瞳孔微缩，露出只有兽类才有的竖瞳： “因为……我想让淑女——” 短短的几个字在他口中拉长，在舌尖上缠绕，带着说不出的魅惑，让人耳红。 “爱上我呀。” 天上的云朵，凝滞了一瞬。 第一百二十六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4) 见涂曜的眼神露骨，眼见着就要伸出舌头舔自己的手腕，娴都鄙夷地收回手，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 这衣服不能要了。 这手…… 不行，这手还必须要，她又不是蝾螈，没有断臂再生的能力。 涂曜目睹娴都的动作，则是呆滞了： 不对啊……话本子上面都是这么教的啊。 “……书上都是这样写的，这个时候她应该是娇羞的反应啊！” 狐族少主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魅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其实涂曜的外貌是顶尖的，不止放在狐族，放眼整个苍穹域，也是数一数二的： 涂曜一身红衣似火，衣襟松散且半敞着，露出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尖俏的狐狸耳从凌乱的发间露出，随着说话轻轻抖动。 琥珀色的竖瞳在光下泛着金，眼尾上翘，鼻梁高挺，唇色如樱，开口间犬牙若隐若现，连说话都带着钩子。 仅仅是这些功夫，绳子就在他胸膛上留下了几道红痕，有种凌虐的美感。 可是明明该是勾人的狐狸眼，眼神却偏生清亮，懵懂无知，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旺财：衣服不好好穿，勾勾搭搭，一看就不是良家狐！ 不过嘛……这个颜值勉强能配得上它宿主。 但是这魅惑中，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嗯…… 清澈的愚蠢？ 反正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想算计但是又算计不明白。 脑袋不太灵光就是了。 可是，男人嘛……看你要哪方面的价值了。 它宿主这么聪明，眼睛一转就八百个心眼子，分给这只缺心眼的狐狸半个，他都用不完！ 而且宿主这么颜控，看他的脸赏心悦目就足够了！ 【桀桀桀……】 “旺财，你干嘛？” 娴都无奈——狐狸没处理好，系统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啊！抱歉宿主！我没事！您忙，您忙！老奴这就退下了。】 旺财的语气中带着谄媚，但实际上它已经打定主意要嗑这对cp了。 统生这么无聊，它也要关心一下宿主的情感状态！ 娴都很疑惑： 狐狸讨封，也不该是这个说辞啊…… 书？ 什么书？ 看这只狐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看正经书的妖……八成是话本子。 难不成他真是看话本子看多了，想来个玛丽苏式的真命天降？ 不过狐狸看不看话本这件事，还有待考究…… 娴都环顾四周，又看了眼地上的柳枝。 ……春天啊，那不奇怪了。 “你要是发情期到了，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族群里，找只漂亮的狐狸，两厢情愿的情况下，将问题扼杀在摇篮里，不要跑出来到处晃悠。” 末了，娴都的眼睛轻扫过下面： “小心别人给你绝育。” 涂曜虽然不懂“绝育”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娴都危险的眼神，配合着她的语气…… 他感到下半身凉飕飕的。 涂曜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是也只有一瞬： 不行，他的族人还等着他去拯救！ 也罢！ 想到这里，涂曜神情悲壮，像是豁出去了： 侧坐下，左手支着地面，右手捂唇，抬眸楚楚可怜地看着娴都。 “……淑女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我对淑女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只想跟着淑女一起修行，别无他求。” 说罢，又期期艾艾地垂眸： “如果淑女是觉得我身份不适合跟随上太一宗修炼的话，也可以与我签订契约，我作为你的灵兽……” 近水楼台先得月。 涂曜觉得，只要有机会相处在一起，就肯定会让她爱上自己。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行，麻烦。” 娴都果断拒绝。 旺财：宿主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要是换它……换它……好吧，它也不答应。 但是旺财真的没想到宿主的免疫力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以前她都是高攻低防才对。 其实娴都也差点没守住本心： 看到这样的美人，小嘴吧哒吧哒不知道在说什么，想嘬！ 但是哪有感情这么草率的？ 流程也不对……至少也要有个捕兽夹客串一下。 大街上随便来个人，见都没见过，就说喜欢你。 怎么看都很可疑好吧！ 【现发布随机任务三：与青丘狐族少主涂曜签订契约（10积分）（限时半个时辰）】 呦，入乡随俗啊…… 到了修仙的地界，说话也变得文邹邹的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就算这是任务，娴都也不能完全相信涂曜，就这么答应他。 修仙的宗法中，有御兽这条修炼之道。 当然，契约的绝大部分都是未开智的灵兽——一旦开了灵智，能化为人形，就会被划分为妖。而妖是绝对不会放下尊严任人类驱使的。 苍穹域中，御兽常见有两种契约：平等契约和主仆契约。 顾名思义，一个平等另一个不平等。 主仆契约，主人可掌握灵兽的生死，而灵兽必须服从。若主人死亡，灵兽可能遭到反噬或陪葬。多用于收服低阶或敌对灵兽。 平等契约，双方互利共生，灵兽保留自主意识，一方死亡，则契约自动解除。多用于高阶灵兽或神兽血脉。 ……其实还有一种，叫魂契，就是灵魂契约。它是直接绑定神魂，超越肉体的限制。 不过娴都作为穿越的任务者，当然不会选择第三种。 那就剩下两个选择了…… “可以签订契约……” 涂曜瞬间抬头，眼中发光。 但是娴都的话还没说完： “但是必须是主仆契约。” 旺财：总感觉宿主夹带私货。 涂曜感觉自身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他堂堂狐族少主，却只能签订那些未开化灵兽的契约。 自尊告诉他，他此刻应该果断拒绝，让这个轻视他的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并且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是，他不能只顾及自己…… 阿父、阿姆，同伴们，同族们还等着他去救…… 算了，为了整个狐族，牺牲他一狐又算得了什么！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三已完成！】 最终涂曜还是签下了丧权辱狐不平等条约。 “终是给狐族……丢脸了。” 涂曜侧坐在地上，像是受到打击，打击到怀疑狐生的地步。 娴都则是站在一旁催促，像是冷血的资本家： “快点，我还要赶路！” 娴都：我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 “起开！” 娴都第n次推开涂曜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无视浑身上下都“痒”的狐狸，面无表情地喝着水囊里的水。 尽管她清楚，涂曜这是在使尽浑身解数，想让自己上钩，但是她的内心就是像千年的湖水一样，毫无波澜。 现在她怀疑，上次是因为这只狐狸偷偷给自己施展了媚术，才导致自己意志不坚。 既然签订了契约，娴都也自然了解到涂曜的身份，和他所会的能力。 没想到竟是小瞧了这只狐妖…… 娴都想把涂曜像旺财一样收到芥子空间里，但是他一听到这个就开始撒泼打滚，像是个没断奶的孩子。 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放在身边带着。 托涂曜的福，原本三天的路程，硬生生拖到五天。 直到现在，娴都也没看到森林边缘的影子。 娴都隐隐有些不耐了，可是涉世未深的狐狸没有察觉到，仍在自顾自地释放自己的“魅力”。 为了让他消停一点，也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位面能活得长一些，娴都挑眉，用手支着头，摆出一副对涂曜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戏谑： “你不是想让我爱上你吗？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什么样的——” 涂曜眼睛一亮，期待地点头： “好啊好啊！娴都你说吧，你喜欢哪种类型，我就变成哪种的！包君满意~” “我喜欢啊……” 娴都拉长语调，涂曜也跟着伸长脖子，满脸期待。 “高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搭理我的。” 涂曜瞬间失落，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子。 还没完，娴都觉得自己的伤害还不够高，于是又补一刀：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5) 听到这话，涂曜面色苍白，深受打击，连抖动的狐耳都垂了下去。 头顶的云也被娴都的话惊到，顿在原地。 娴都有些心软，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太过分了 ——才不是因为他的脸太犯规！ “至少现在的你不行。” 娴都偏过头，用喝水来掩饰自己。 “……你努努力，说不定以后可以。” 娴都起身，抬手拍拍身上沾上的草屑，准备继续赶路。 至少也不能给人家一棍子闷死，总要留点余地才好。 涂曜原本低落的耳朵也因为娴都的话竖起，重新恢复抖动： 这么说，他还是有希望的…… “还愣着干什么？” 娴都回头，看到涂曜还呆在原地，像是被打击过度了。 娴都转过身，向涂曜伸出手： “一起走吧。” 涂曜将头从深埋的膝间抬起，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忘，也是他以后最怀念的景象之一： 晚风渐起，落日溶金，苍穹被橘黄的暖色调渲染，人类少女向他伸出手。 她背对着阳光，隐隐约约看不清面容。 但是光芒在少女的指尖跳动，带着信赖与托付的意味。 鬼使神差地，他想要搭上去，但是伸到半空中，冷风刺激了他迟钝的感官，又想将手瑟缩回去。 她这样……越发衬托出他卑劣的想法。 这一切，本该与她无关的…… 都是那个人的错。 但是，他真的要为此欺骗她，为她织一张以爱为名的蛛网吗…… 仅仅是为了让她…… “啊……” 涂曜被少女的举动惊到，忍不住低呼出声。 少女捉住了他想要退缩的举动，将他从阴暗冰凉的地上拉起，将他拽进了光芒万丈的世界。 ——即使只是这盛世最后的挽歌。 天地都为他们的故事凝滞，等到清风拂过，丛云才继续沿着他们前进的方向飘去。 ……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在宗门大选报名截止的最后一日赶上了。 太一宗的收徒方式，和之前娴都拍戏时的差不多——都是问心、问道、问天。 第一阶段就是爬天阶。 无论涂曜如何抗议，娴都都把他收进了芥子空间里。 旺财也不消停——在神识里给她实时播报涂曜都干了些什么，还将实况转语音播报出来。 娴都原本是不想和旺财切断联系的…… 但是没办法，不知道旺财作为一只统猫，怎么会叽叽喳喳地没完没了。 所以娴都抬手切断了联系。 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一关还算可以，刷掉了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但是留下的还是有十之七八。 也是，要是对自己的实力没有那么多信心，也不会来太一宗拜师。 第二关是心魔。 但是娴都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快忘记了的鬼，连心魔都没有。 反而是上千试炼者中第一个出来的。 本来娴都就是奔着掌门去的，要想让他们看上自己，当然要展示出过人的天赋，于是也没有藏拙。 很显然，那些长老们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虽然说其他人可能感受不到，但是娴都的神识强大，能够感受到几缕通过灵器探查而来的视线。 还好化形丹足够给力，娴都的内丹也能隐匿住，要不然现在她也不会安稳地坐在这里，而是早就被武器指着了。 不过娴都又遇见一个新的麻烦： 一个背着大刀的少女缠上了她。 “我叫方盼煦，出生在冬天，小的时候家人因为我太瘦弱了，担心我活不到春天，才给我取这个名字！你叫什么？” 方盼煦用手肘碰了碰娴都，希望她和自己说些什么。 娴都爬完了天阶，经历了心魔，但也只是头上出汗，气息还未乱，坐在树荫处休息，等待第三轮试炼的开始，没想到引起了方盼煦的注意力。 娴都知道嫉妒心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好在太一宗为了防止同门之间相互屠戮，隐藏了应试者的排名，只有宗门知道具体的名次。 本来以为只要不吭声就可以了，没想到…… 娴都闭目养神，只是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方盼煦很自来熟地坐在娴都身边，一点都没被娴都冷淡的情绪打击到，“就是看这些求仙者中，都有一股傲气，但是……” “你没有。” 方盼煦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锐利。 但也只是一瞬。 “是你感觉错了，我也是其中一员。” 话音未落，主持天赋测试的弟子就叫到娴都的名字。 “原来你叫娴都啊！很有诗意的名字！” 方盼煦身材有些娇小，背上背的大刀与她的外形很不相配。 “谢谢。” 本就是不认识的人，太热情，会让娴都怀疑别有用心。 娴都匆匆道过谢，就往测灵石那边去了。 苍穹域中，灵根是常见的金木水火土。 因为灵根越纯粹，吸纳时更容易专一，就像是木桶效应一样，灵根越多，盛的水反而越少，也就更容易提升境界。 所以，以单灵根为佳，双灵根为次，五灵根几乎与修仙无缘了。 【……宿主，我都想好了，等一会儿测灵石大放光彩，我们将受到所有人的注视，你会成为这里最靓的仔！】 旺财不说还好，它一这么说，娴都心里咯噔一下： 本来原主是半妖，体内妖气就够混乱了，再加上自己的鬼气，化形珠的灵力…… 而且如果天赋真的好的话，系统会那么轻易给她给她积分吗？ 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娴都皱眉，在纠结中，还是将自己的手缓缓放在了测灵石上。 测灵石上光芒大盛，但是却显示出了木水土三个灵根。 果然。 资本家的积分没那么好赚…… 【宿主怎么可能！我们的灵根不可能那么差的！】 “娴都不要相信他们，你是最厉害的！三灵根又怎么了，你以后肯定会惊艳整个苍穹域的！” 自从签订了主仆契约，涂曜也能在意识中和娴都说话，但是和与神识有链接的旺财相比，当然弱了不少。 此刻，他们两个就占着双声道，在娴都脑袋里唱起了双簧。 娴都闭眼，深呼吸，将他们两个都禁言了。 要是三灵根就好了。 娴都刚才明明注意到，测灵石中还混杂着红色和金色，只不过一闪而过。 除了娴都，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也就是说，原主是最难修行的五灵根。 “可惜了……道心如此稳固，却只是三灵根，最多也只能做个内门弟子。”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捋着自己的胡子叹息。 “丫头，你可愿随我在外门修习，我是执事殿的掌事长老，虽然不专于修习术法。但是做我的弟子，等到经验够了，也是有机会接替我位置的。” 执事殿作为太一宗掌管杂事的部门，常与外界接触，更需要抵御外界的诸多诱惑，所以掌事长老想找像娴都这样道心稳固的弟子，也就不意外了。 作为掌事长老的亲传弟子，有机会执掌一部，当然要比做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有盼头，倾斜的资源也越多。 “多谢长老的好意，娴都心领了。” 娴都抱拳，弯腰向长老行礼。 “你这丫头，可不要不识抬举！你一个三灵根，一辈子老死也不会到达元婴期的，做长老的弟子每月还能分得份例，得到丹药还会延长你百年寿数，可不要不知好歹！” “抱歉，弟子心意已决。” “那你想要拜谁为师？”掌事长老还是有些不死心，不想放弃一个这么符合他要求的弟子。 “弟子想修无情道。” “哈！” 刚才出言嘲讽娴都的弟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娴都的眼神带上了不屑： “太一宗只有两位尊者修无情道，掌门和玉衡仙尊。掌门最差也只收双灵根，玉衡仙尊又是出了名的不收徒闭关专心飞升，你是多大的脸，还想让他们二人收你为徒？” “痴人说梦，你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6) “丫头，你可是想清楚了？拜入我名下，修勤务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弟子心意已决，还望长老见谅。” 任谁被几次三番驳了好意，面子上也挂不住。 掌事长老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弟子一甩衣袖，冷哼道： “哼，不识抬举！以后有你肠子悔青的时候。” 娴都知道，这虽然不是掌事长老所说的话，但是他心里也一定是这么想，不然也不会纵容自己的弟子如此说话。 ……有时候，其他人就是他们的手和眼，吐露他们不能说的想法。 娴都这一批的弟子退下去，站在一旁，只零星剩下几个，等待有没有长老合眼缘，收自己做弟子。 虽然这希望很渺茫，但是人总是怀有这样试试的想法，才能坚持下去。 眼见这弟子越来越少，大多数长老已经找到自己心仪的弟子，带着他们离去，娴都却是事不关己一样，站在一旁，垂眸思索着什么。 【宿主，你不急吗……还要完成随机任务二吗？】 “……师肯定还是要拜的，只不过还要再等一会儿。” 娴都是因为第三轮资质不好才被刷下来的，在大殿外等待长老挑选成为外门弟子甚至是杂役弟子，少数幸运的还能成为内门弟子。 三轮都通过且天资优良的，此刻正在的殿内和尊者与各峰峰主交流。 娴都打算等到里面的事情结束的差不多了，再毛遂自荐。 这是最蠢的办法。 ……但也是唯一的办法。 她现在在这群人眼中，便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值得他们高看一眼。 【……宿主，要不我们告诉他们，你有化形丹，这样说不定他们会给我们庇护呢？】 “不行。” 娴都直接拒绝了旺财。 【为什么？寻求他们的帮助，而且还能受到太一宗掌门的重视，到时候一劳永逸，任务也能够完成了啊？】 “哈……” 娴都笑了，笑旺财的天真。 “何为正道？何为邪道？这只不过都是世人中强势的一方，给自己的美化。” “党同伐异，向来是人类生存的方式。” “善恶只是标准，但标准自在人心。修仙者也有心术不正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心魔这个东西。” “不要对任何人群，任何职业有滤镜。如果我将化形珠的事情说出来，很有可能受到的不是庇护，而是仙魔两道的联合绞杀，更可能会引起妖族的贪心——这世间更不会有我的容身之所。” 【有道理唉……那我们该怎么办？外门弟子应该很难接触到掌门吧？】 “如果实在是不行，那我就去拜天机道的长老，玄微尊者为师，等到有机会的话再修习无情道。” 天机道，是太一宗的一大法脉。追求全知全能，甚至修改因果。因此比起灵力天赋，更看重神识。 “我先要获得上层的入场券，才能有机会修习无情道。要不然更是痴人说梦。” 旺财安静下来不说话了，娴都也在静静地等待。 清风掠过树梢，昆虫的鸣叫传入娴都的耳中，娴都才感觉到这里也太安静了些。 ……涂曜竟然这么安静。 “涂曜？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涂曜正在芥子空间里，收拾自己的小窝，“不用担心，你肯定会拜入太一宗的，还会成为弟子中的佼佼者。” 涂曜的语气很笃定，娴都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自信。 ……其实她也不敢保证，玄微尊者就一定会收下自己。 “哦？”娴都很好奇，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的，还那么笃定，仿佛这件事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涂曜顿住，如临大敌，才惊觉自己失言了： “……啊，淑女，正是因为在下对你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才会如此说的。” 涂曜很心虚，不自觉连对娴都的称呼也变成了疏离的方式。 “是嘛。” 娴都很显然对这套说辞并不相信： 她知道涂曜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到自己身边的。 但是她并没有打算深究。 只要他不妨碍到自己，那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如果他一旦有想要对自己不利的想法，那这份主仆契约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当时坚持要签订这个契约，也是以防万一。 现在里面的人也没出来，娴都还想和涂曜闲聊，但是突然刮来一阵大风…… 她又感到了那熟悉的监视感。 ……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眼高于顶的三灵根吗？怎么，太阳都下山了，还是没有长老来选你？” 日照西斜，白日里热闹的宗门大选也渐渐落下帷幕。 原本和娴都站在一处的弟子，要么陆续被其他长老带走，要么早就认清去领自己外门弟子的身份了。 娴都在殿外等待，落到别人眼中就是不知好歹。 赵阳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外门待了几年，虽比不上郭师兄在执事殿掌事长老心中的地位，但也是长老的左右臂。 今天娴都差点夺了他晋升的位子，怎么不让他恨。 虽然娴都拒绝了，但是她是个和自己一样的三灵根，竟然还嫌弃他求之不得的东西——这让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了屈辱。 所以他打算来羞辱娴都，出一出自己心中的恶气——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不敢对权力的中心说“不”，只敢在自己能施放特权的地方，肆意地蹂躏，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还等什么？你要是再不去外门弟子那里拿令牌，可是要被赶下山的！” 方盼煦就站在阴暗处，注视着这一切，也没有前来阻止。 娴都的余光中，将这些人尽收眼底，记下了他们的样貌。 “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娴都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压过娴都的声音，直接让那几个挑事的弟子跪在地上。 “谁说她没人收？” 这嗓音如寒泉漱玉，清冷似雪，但是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令人心生凛然。 “咚——” “咚——” 那些弟子齐刷刷地跪下，娴都听到就感觉膝盖一阵幻痛。 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娴都意识到： ……他们不是自愿的，是被这威压强制按下去的。 “玉、玉衡仙尊。” 赵阳顶着自己身上施加的威压，抬头望去，看到了来人腰间佩戴的装饰，认出了他的身份。 但是仙尊没有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在他们身上，反而盯着背对着他的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女。 玉衡掩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微颤，兴奋到快维持不住自己的身形。 但万般情愫，也只能化为泯灭在唇间无声的慨叹，随风消逝在暮色中： 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7) 玉衡仙尊？ 修无情道的那个？ 娴都回头，看到了令赵阳畏惧的，当今修仙界第一强者，也是最接近飞升的人： 他立在阶前，一袭素白道袍垂落如雪，腰间悬一枚青玉佩。银发未束，如倾斜的月光，发梢浮动着细碎的银芒，散在风中。 面上少有血色，但也没有透露出半分病态，只是像久避天光的玉，冷而润，带着秀气。 眉眼极淡，仿佛水墨勾勒出的远山轮廓，目光中浮着一层虚雾，让人难以窥探他的情绪。 娴都愣住： 她总觉得……他们似乎认识。 娴都眉头紧锁——她对这种认知感到很不好，有种一切都超脱她掌控的挫败。 难道是原主认识？ 不，不可能！ 娴都立马否认了： 原主作为未化形的半妖，自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领地，更别说去见到修真界，以闭关修炼为日常的领袖玉衡仙尊了。 但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娴都在自己的头脑中疯狂搜寻，但却是一无所获。 她感觉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不清楚前方等待自己的到底是饴糖，还是砒霜。 玉衡的眼神无光，但是莫名的，娴都能从中读到一种意味： 他很生气…… 还有些……欣喜雀跃？ 不过他的目光越过自己，只看向赵阳一行人。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坏了宗门的规矩吧，玉衡仙尊才会出言制止。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玉衡仙尊说完之后，就从阶梯上下来，朝着娴都他们这边走去。 娴都静默，默默错开身子站在一旁，不妨碍这些大佬们整治宗门的秩序。 他从娴都身边经过，好像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 娴都这才感到自己和修仙界领袖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纵使娴都自诩自己的神识在这个位面上数一数二的，但是她还是不能够准确辨别出来玉衡的踪迹。 ——也就是说，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解决掉自己的小命。 娴都现在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她现在的渺小与脆弱。 不过在玉衡经过的时候，娴都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像他这样的大能，吐纳无声，踏雪无痕，都是常事，才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好像生气到极点，连气息都稳不住。 不会吧…… 仅仅是斗嘴，他就这么生气，那自己在他们眼中如蝼蚁一般的存在，站在阶前碍眼，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赶出太一宗吧？ 不会吧，不会吧…… 想到这里，娴都还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在树荫下，避开玉衡的视线，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没想到玉衡好像更生气了？ 是怪自己没担当？ 可是这本来就是赵阳他们挑事，自己只是被迫卷进来的。 也罢，自己认错就是。 “启禀仙尊，是在下不识好歹，呆在前殿阶下，导致宗门不睦，弟子有罪，甘愿认罚。” 她只是说一下客套话，如果这个玉衡仙尊真这么判，那他可真是老眼昏花。 虽然说外表上只有二十出头，但是他修炼了应该有上万年，叫一声老头，也不错。 ——当然在娴都面前，他还是个弟弟就是了。 但是娴都好像听到玉衡的吸气声更重了。 啧。 ……男人心，海底针。 好在玉衡没有打算怪罪于她，只是站在跪着的赵阳他们面前： “门规第一百二十九条：戒生妒口，禁起嗔争。你们去戒律堂领罚。” “可……”赵阳抬头，见玉衡仙尊没有责罚娴都的意思，想开口替自己辩解，但是却被玉衡了无生机，如同看待死物一般的眼神吓到，不情愿地应下： “是，弟子领罚。” 赵阳他们正准备起身，抬头间看到台阶上急急跑来一个人，毫无尊者的架子： “唉师兄！那么急做什么？” “噔噔噔——” 中年男子跑过来，又慌里慌张的从台阶上下来，还差点滑了一跤。 他站在玉衡身边，原本要离开的赵阳等人，躬身长揖，低头目视地面： “见过掌门。” 掌门？看起来比玉衡要老上许多，光从外貌上就能当玉衡的“爹”了。 尽管娴都现在很不起眼，但是也还学着他们的样子向掌门行礼。 “起身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听没听到，掌门就自顾自地和玉衡搭话： “师兄今天刚出关，恰好赶上宗门大选，要是刚才殿内的不合眼缘，再等等也好，何必要拂了那些长老的好意？” “师兄专注修炼，准备飞升是好事，但也要学着待人接物不是……” 见玉衡根本没听，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掌门也自知无趣住嘴，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了躲在树荫处，刚才压根没注意到的娴都。 “你是……” 娴都左右转头，发现赵阳他们早就走了，连方盼煦也消失了。 “回禀掌门，弟子是今日参加宗门大选的弟子，名叫娴都。” “哈……” 掌门车正则明显感到自己师兄，那终年不化的寒冷气息淡了很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是他的错觉吗？ 他感觉师兄好像笑了。 ……还有些羞涩？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他喝多了。 车正则挥散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起来娴都是谁： “……你是那个……额……那个第二轮的第一名？” “是。” “可惜了……” 天赋不太好，不过心性这么坚毅，入天机道也不是不行。 “心性不错，是世间少见的人才。” 车正则作为掌门，也会照顾这些小辈们的情绪和自尊，所以挑了好的方面说。 “唔……” 虽然不明显，但是熟悉玉衡的车正则还是注意到，他的师兄脸红了。 不是，说这个弟子的心性好，你脸红个锤子啊？ 不过掌门和玉衡都是修习无情道的，再加上玉衡在他心中，就如同张白纸一样单纯，于是也就没有想歪。 他怀疑这是因为师兄提前出关，才出现了问题。 “你拜师了没？” 车正则觉得，正好玄微尊者没选弟子，说不定介绍给她也可以。 “她是我的弟子。” 玉衡突然出声。 “师兄，她是三灵根，”车正则用手挡住嘴，低声劝诫玉衡，“有更有天赋的弟子，你可以再选选的！” 但是玉衡置若罔闻，眼中只能容得下娴都一人。 他抬步下阶，本该存在于画中的人就活了过来，那么地不真实。 像是个固执，看到自己心爱之物，不愿放手的孩童。 玉衡一字一顿，郑重地看着娴都，像是宣誓一般： “她是我唯一的弟子。” 第一百三十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8)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二已完成！】 娴都现在还处于状况之外： 就这么简单？ 一早就排除的玉衡仙尊就这么收自己为徒。 是不是太轻易了些？ 娴都还想深想，但是心情却变得意外烦躁：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天天算来算去的脑子痛。 娴都放弃挣扎，打算休息一下。 【宿主，恭喜你唉！不用曲线救国了！我和涂曜都为你感到高兴！】 旺财在芥子空间里，已经和涂曜打成了一片，成了…… 狐朋猫友？ 对了，说起涂曜…… “涂曜现在在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在得知你拜玉衡仙尊为师之后，就变得怪怪的。】 【一会儿“嘿嘿嘿嘿”地笑，一会儿又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哭泣，一会儿又发疯了一样挠自己刚布置好的窝……宿主，他是不是快憋疯了？】 “也许吧，等到了上清峰，让他出来跑一跑。” 娴都还想叮嘱旺财不要欺负这只笨蛋狐狸，但是一直沉默的玉衡开口了： “到了。” 炽烈的朱砂色泼满大半个天空，边缘却灼烧成白色。 山峦叠立，乳白色的烟霭贴着黛青色的山体游走，时而倾斜，时而轻旋。 一群飞鸟从林间惊起，飞向红白交织的天幕。羽翼掠过处，划开几道细碎的霞光。 这就是上清峰，玉衡仙尊修炼的居所，也是整个太一宗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之一。 玉衡抬手，九霄剑就平稳落在了殿前。 娴都松开因为不稳而抓住玉衡衣袖的手，从剑上轻跳下来，拱手向玉衡行礼： “多谢师尊。” 玉衡指尖微动，有些惋惜，将九霄剑收回，故作疏离地说： “改日我会举行正式的收徒仪式，向苍穹域宣告你是我的徒弟。” “多谢师尊，不过徒儿并不想铺张，使整个修仙界人尽皆知，能拜到师尊门下，已经是娴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敢奢求更多。徒儿觉得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跟在师尊身边修习才是最要紧的。” 她还是这样。 不过只要她呆在自己身边，这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 玉衡告诫自己，再耐心一些，她已经近在咫尺了，自己要给她留出充足的时间，不是吗？ 玉衡压下心中汹涌而至的情绪，克制自己，不要在娴都面前失态，带着她来到主殿旁的居所： “这是你的居所，青鸾居。” 玉衡又指向几步之内的另一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楼阁。 “我的天宸阁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 这么近？ 娴都怀疑晚上旺财打呼噜，都能被玉衡听得一清二楚的程度。 【现发布随机任务四：引气入体，进入练气期（10积分）（限时一个月）】 这么快！ 娴都正想开口问玉衡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玉衡直接递过来一瓶丹药和功法： “这是洗髓丹和《五玄归一经》，你现在的体质，需要掩盖妖气，还有别的，身体负荷很大，用这个，能更快进入修炼。” ！ 平地一声惊雷。 不是说连依靠昊天镜都没办法勘破化形珠吗……为什么玉衡能看出来她的真身…… 还有五灵根的事…… 娴都表面镇静，实则震惊，右手已经偷偷聚气，时刻准备。 ……如果玉衡要杀她，那她也要赶紧跑路。 “其实我已经半步飞升，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就像是虚妄，轻易就能看破。” 对娴都的反应，玉衡早有预料，但是还是忍不住感到受伤。 “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 “你只要记住，我永远都会帮你，无论是什么。” ……除了离开我。 玉衡借此说出自己的心意，但是当事人却没有任何察觉，还以为是普通的师徒情谊： “多谢师尊。” 娴都接过丹药和功法，很恭敬地向玉衡道谢。 “……那你好好修习，明日我教你如何引气入体。” 玉衡垂下眼，割舍掉自己想要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抬步离开。 恍惚着走到天宸阁，玉衡背对着门，缓缓滑下，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相信娴都真的回到他身边的这个事实： “你真的……” 玉衡揪住自己的衣领喘气，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流过如玉的脸庞，没入衣间： “真的回来了。” …… 娴都将涂曜和旺财都放出来，让他们透透气。 涂曜还是狐狸身，低头在房间里嗅来嗅去。 “这里的灵气好充裕啊！好舒服~” 涂曜将自己的小窝叼来，趁旺财不注意，一脚蹬掉它的窝，把自己的放在离娴都床榻最近的位置。 “这里是太一宗，整个苍穹域灵气最丰沛的地方，而我们现在又是在上清峰，太一宗灵气最浓的地方，自然是舒服的。” 娴都也瘫在床上，想闭目休息。 “太一宗……上清峰……” 涂曜原本兴奋的情绪，听到这几个名字立刻蔫儿了下去。 “呜……呜……” 涂曜呜咽了两下，趴到自己的小窝里休息。 “嗯？” 涂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娴都来安慰自己，于是探头，又轻盈地跳到床上，看到娴都安静的睡颜。 涂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先生气还是先庆幸，最后还是用爪子扒拉扒拉娴都的手，靠在她的臂弯里睡着了，发出咕噜的声响。 “！” 这是修仙界，谁在开拖拉机？ 原本睡熟的娴都懵懵地睁开眼，看到涂曜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边睡觉，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爪子和腿还搭在自己胸口上。 娴都把他放下去，下一秒涂曜就又迷迷糊糊地贴上来。 循环往复好多次，娴都也累了。 旺财躺在猫窝里很安静，娴都看着像是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的涂曜…… 算了，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爪子也香香软软的，就这样睡觉。 娴都拉过被子，将自己和狐狸一起盖上，继续睡觉。 涂曜也迷迷糊糊醒了一瞬，见娴都没有驱赶他的意思，嘴角也挂上一抹微笑，甜甜地进入梦乡。 …… 魔界。 “你是说，玉衡收了个三灵根的废物做徒弟？” “是。” 一身黑袍的右护法恭敬地回应。 “有机会可要去打个招呼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9) 娴都本来以为玉衡收徒只是一时兴起，再加上他要专注修炼进而飞升，估计会放养自己，没想到他倒是经常在上清峰上转，导致她每次出去都能撞见他。 起初的时候还会被突然出现的玉衡吓一大跳，但是现在娴都已经免疫，见怪不怪了。 “师尊。” 这不，娴都刚从山下上来，就又碰到玉衡。 涂曜翻来覆去的，说是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非要让娴都去药宗给他拿药，要不就哼哼唧唧地踹被子。 娴都见喂了几粒常见的丹药也不见好，于是就将旺财留在青鸾居，自己揣着涂曜就这么下山了。 因为娴都现在还不会御剑，所以玉衡赠与娴都一艘灵舟，只需要消耗灵石即可，顺带还将自己这么多年都没花的份例都给了娴都。 太一宗作为苍穹域修仙第一宗门，除了常见的承接人间除妖魔的任务，自己也有宗产，包括土地、矿脉、商行，还有传递情报的据点，每年的收入自是不菲。 而作为太一宗“活招牌”的玉衡仙尊，他的份例…… 娴都看着里面的数字，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 不过作为玉衡的弟子，确实也没有地方挥霍掉这笔财富就是了——他们都会将好东西直接献给玉衡。 ……虽然玉衡最后又都给了她。 娴都觉得，百年，啊不，多少万年都不一定见到的好师傅，就这么被她碰上了。 要是这笔钱能用来还她那个小世界的债，那该有多好…… 当然，这只是娴都美好的想象。 不过娴都没想到玉衡会出现在她的住所门口，看样子好像是找自己没找到，脸庞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玉衡收拢衣袖，有些不自在，躲开娴都的眼神： “我刚才想要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解答的，没想到你出去了……” 不好，这是说自己不用功偷懒的意思！ “师尊，我刚刚下山去药宗拿了些丹药。” “你没事吧！”原本有些距离的玉衡上前一步，握住娴都的手腕举起来，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 娴都挣扎了一下，没想到根本挣脱不开。 “师尊？” 原本淡漠的仙人，突然疯狂起来，像是陷入了梦魇，嘴中还在不停地喃喃着什么…… “师尊？” 娴都低头，捉住玉衡的视线，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已经微红，怔怔地看着自己。 “唔……” 娴都措不及防，被玉衡抱了个满怀。 他忽然将她扣入怀中，力道大得惊人，但是还是克制着自己不伤到娴都。 银发垂落，遮盖住娴都的半张脸，发丝间渗出冷冽的寒意，又因为娴都的气息变得温暖。 玉衡胸腔里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娴都的耳畔，让娴都感到熟悉的同时，心口也泛起了疼意。 “……你还在。” 玉衡低喃，原本没有感情的声线变得惊恐，沙哑得不像话。 就像…… 就像自己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娴都感到自己的脖子上，滴落了几滴温热的泪珠。 他哭了？ 自己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啊…… 不会是他修炼到走火入魔了吧？ 高大的人，现在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兽，呜咽地颤抖着身子。 娴都轻柔地拍着玉衡的背，语气也变得柔和，安慰他： “师尊，我在，我在。刚才只是我的契约兽生病了，我下山将它放到药宗医治，我没有受伤。” 契约兽？ 那只狐狸？ 玉衡扶着娴都的肩膀，直起身，视线在娴都身上扫视，果然在她的袖口看到一根赤色狐狸毛。 玉衡的指尖揪住娴都肩膀处的衣服，收紧后又松开，将自己的嫉妒压到最低点，装作若无其事，但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那根毛发，像是要将它盯出个洞： “……是一只狐狸吗？” “是的，他之前晒太阳，可能师尊已经看到了。” “没有。” 玉衡否认，但实际上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类狡诈吃肉的，都不是好东西，要养就养温驯的。” 娴都闻言，有些疑惑： “可是师尊，灵兽不就是用来帮助修炼和比武的吗？用温驯的，别人追杀的时候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不会的！” 玉衡一口否认，见娴都满脸疑惑，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深呼吸，转而补充道： “不会的，师尊会护着你，将一切你需要的都给你，不会再有那种情况发生的。” 行吧，你是大佬，是衣食父母，你说了算。 “那师尊，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你好好修炼，我就在天宸阁，你有什么事，无论什么、无论何时，都可以来找我。” 玉衡的语气变得低落，见娴都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送走了玉衡，娴都进屋，旺财才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跳出来。 【宿主，我刚才在门口晒太阳，玉衡刚才看到我了，问我是谁，那眼神简直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我努力装作是未开灵智，但是他根本不吃这一套，所以我骗他说……】 玉衡作为半步飞升的人，自然也学习了各类能力，甚至能与天地沟通共鸣，听得懂猫语不是什么难事。 【说我是你表哥……】 旺财左右爪交叠，很不好意思，感觉占了娴都的便宜。 不过…… “我感觉你确实是在占我便宜。” 肯定句。 “不过你也要比命硬啊……就算我有亲人，也肯定死的死，死的死，连魂都化成渣渣了。” “以后菌子煮熟了再吃。” 【为什么，我今天没吃啊，吃的是小鱼干，涂曜给的。】 娴都扶额，停下手中翻找的动作： 【笨猫，我是说你菌子吃多了，做梦呢！】 【啊？哦哦哦……】 旺财从房门越过来，看娴都好像在翻找什么东西： 【宿主，你在找什么，说不定我见过！】 “你见我衣服没有？，就是刚洗完正在缝的那件，怎么找不到了？” 娴都扒拉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正在缝补的衣服。 娴都作为三灵根，实际上的五灵根，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招致同门的嫉妒也不意外。 大神易拜，小鬼难缠。 木独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说这些弟子和娴都没有直接的联系，但是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别人不会给你使绊子。 所以娴都能不下峰就不下峰。 旺财：宿主，其实那是因为你懒…… 衣服她绣了一朵小梅花，快缝好了，但是因为刚才涂曜疼得好像穿肠破肚了一样，娴都忙着给它送到医馆里，才没收起来，现在反倒不见了。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好在还有几件替换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0)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四已完成！】 苍穹域的修炼体系分八重，每个境界又被划分为不同的层次： 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其中练气期和元婴期都是一到九重，金丹期分虚丹、实丹、金丹，剩下的境界都是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和巅峰。 据说玉衡现在的修为是渡劫巅峰，只差一个机缘就能突破飞升，所以也被称作半步飞升，是名副其实的苍穹域第一强者，放眼整个苍穹域中，难逢敌手。 不过听说，好像魔族的魔尊一直隐藏自己的境界，据说也是渡劫期…… 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更强一些了。 而娴都现在的境界是练气三重，在这些大佬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就是个小卡拉米。 “哗啦——” 娴都从池水中抬手，水珠顺着她的胳膊滑下，又没入水中。 娴都正是因为吃了玉衡给的洗髓丹，才让灵气突破，一下子就到了练气三重，但是同时身上也浮现出像泥一样的污垢——是身体排出的杂质。 娴都身上的味道，自己都不想多闻，快将她都熏晕了，所以才半夜来到池水这里清洗。 原主的身体，突出的是木水土三灵根，火灵根和金灵根相对较弱，所以娴都到现在，也不能搓一下指尖，打个响指，就像打火机一样将火点起来。 别的不说，其实她也同样引不来水…… 惊！异世大佬一朝变为废人…… 娴都有些自嘲地想。 进入世界，她自然也受到天地规则的限制，而且这个位面的天道，好像不似之前的那几个对她施放善意，她也不能很好的平衡身上的各种能量，加之原主半妖的身体…… 这具身体到现在能好好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 娴都屏住呼吸，沉入水中，感受着潭水对她身体的修复。 玉衡用的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 星坠池是上清峰的寒潭，有“涤尘氛而镇紫府，束狂澜以固丹元”和“躁意平，虚焰敛，灵台澈而境界坚”的功效。 像娴都这种境界的，一个月泡一次就顶天了，玉衡在这里修行则是家常便饭。 这几天玉衡神出鬼没的，就算见到她也是躲着目光，跟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娴都本来想和他说好的，错开用池子的时间，但是事急从权，这些天一直忙着给涂曜看病，还有打听魔族的事情，将引气入体这件事给忘了。 还是旺财提醒，再不做任务就过期了，所以才这么着急忙慌的。 好在玉衡他应该是在打坐，所以没碰上。 娴都觉得，幸亏这星坠池是活水，要不然被玉衡撞上，身上这么多的杂质，还将水弄成这个样子，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 涂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异常地躁动，每天都哼哼唧唧地往她身上蹭，玉衡已经提醒过她很多次了，不要这么溺爱这只狐狸。 但是娴都看到毛绒绒，拼尽全力，还是无法抵抗。 况且自己对涂曜的态度，离溺爱还差得远…… 说到溺爱，在其他人眼中，玉衡对自己才是好到没边： 有一次掌门车正则来上清峰看望玉衡，见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就说玉衡太溺爱弟子了，什么东西都给她，活脱脱像是个护犊子的老母亲一样。 原本以为玉衡是个情感淡薄的人，就算是有了弟子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没想到他这么宝贝娴都，恨不得将徒弟时时刻刻揣在兜里。 车正则拉住玉衡传授了他的师徒之道，但是玉衡那宛如老僧入定的态度，肯定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见说不动玉衡，车正则转而从娴都这边下手，让她独立一点。 说实话，娴都其实有时候并不能理解像师徒间的传承：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种事常见。 教授徒弟，不但会分散自己的精力，很有可能还会缠上因果，到时候成为渡劫的一道心魔。 看起来百害而无一利…… 但是玉衡却是甘之如饴，恨不得将自己就放在他的视线里。 不止是掌门，涂曜也向娴都抱怨： “那个老东西太粘人了，恨不得把你当成他的青玉佩挂在身上。” 娴都逗涂曜说，他这是吃醋了。 没想到预想中本该大大方方承认的狐狸，反倒扭捏起来： “……才……才不是！” 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一样，恼羞成怒。 算了，不想这些了，泡得够久，该出去了。 见池水已经替换得差不多，娴都拿起事先放在一旁的衣服，穿上，准备离开星坠池。 但是耳尖微动，娴都听到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谁？ 这上清峰上只有她和玉衡两个人，外加一狐一猫而已。 娴都裹紧自己的衣服，试探性地问： “师尊，是你吗？” “唔……”来人呼出一口浊气，半晌稳住自己的气息才开口，但是不难听出他好像在经历莫大的痛苦，异常地难耐： “别怕，是我……” 玉衡面色潮红，从嶙石后探出身子，和娴都保持着距离，径直朝星坠池的方向快步走去。 你现在不是最可怕的，我才是。 娴都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自己好像也被玉衡感染了，变得有些蠢蠢欲动。 感觉自己自从进入这个位面，虽然保留了人的理性，但是作为动物的本能，有时候更占上风。 “噗通——” 他骤然跌进寒潭，素白的道袍被浸透，瞬间化为半透明的云纱，紧贴在身上，隐约露出底下玉色的肌肤，在黑夜中异常惹眼。 银发在水中散开，湿漉漉地贴在瓷白的颈侧与锁骨上。 从额间滚落的水珠顺着线条滑落，流过微微泛红的眼尾。 睫羽轻颤，将水珠拍成破碎的珠砾，像是星辰点缀在眉宇间。 惑人心神的妖精。 天，纯欲风…… 纯狱风！ 不好，冲着我来的！ 娴都急忙转身，45°抬头望天，默念清心咒，也不知道是不让自己的鼻血、还是兴奋的眼泪抑或者是口水滴落下来。 天哪，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把持不住了。 春天本就是动物交配的季节，就算这具身体是半妖，但还是不免受到影响。 本来一个涂曜就够令人难挨的了，这个时候玉衡也来添乱。 可恶的位面，竟然用肉体来考验她！ 【现发布随机任务五：参加宗门试炼，进入栖霞灵境（10积分）（限时一个月）】 宗门试炼，娴都在去药宗带涂曜看病的时候也听到了： 就是有一个百年才开启的秘境，叫栖霞灵境，每个宗门都通过宗门内的试炼，确定秘境人员的名单。 不过作为门派弟子历练的秘境，修为自然限制在了化神期以下。 当然，让娴都现在一个练气期的小虾米，去单挑全宗那么多天之骄子也不现实，只要拿到同境界的前十名就行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一个境界中后期的，吊打前期的，也是常事。 “师尊？” 娴都还是背对着玉衡，听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才开口。 “嗯？何事？” 玉衡的声线沙哑异常，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运动…… “弟子听闻宗门内现在正在举行试炼，就是为了前往栖霞灵境，弟子也想参加。” “你现在境界不稳，还需要留在上清峰上修炼巩固，栖霞灵境的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但是师尊会给你更好的。” 说着，玉衡抬手，一堆天材地宝就这么随意地堆放在娴都脚边。 那光芒，成为这黑夜中最耀眼的色彩，足以闪瞎娴都现在的24k纯金猫眼。 娴都也很想没骨气地答应——如果可以，谁都想躺平，不这么累死累活地在刀尖上讨生活，可怪就怪在这个世界的财富不能还她的赔偿款！ 娴都咬着牙拒绝，实际上心脏已经在滴血： “抱歉师尊……我还是想自己历练，总不能一直活在您的羽翼之下。” 玉衡失落地垂下眼： 为什么不可以一直让我保护着你？ 如果这扭曲的天地间没有你，它就不该继续存在。 ……是它强迫你的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1) “师尊？” 见玉衡长时间不说话表态，娴都也拿不定他的想法。 在苍穹域中，师徒关系是足以媲美亲缘关系的，如果没有师傅的同意，弟子是不能随意外出宗门的。 违者，轻则受罚，重者直接逐出师门。 如果有必要，还是征得师傅的同意才好。 “啊……好，你如果想去的话，尽管去，我将这个东西给你。” “哗啦——” 玉衡破水而出，意念一动，身上的衣服立马恢复干爽。 听到身边衣摆随风飘荡的声音，娴都才睁开眼，转过身，果然看到了衣冠整洁的玉衡。 玉衡三指微合，点在自己的眉心，取出一团光，在娴都的注视下，又点在她的眉心。 “这是我的一抹神识，危急时刻可挡化神期的全力一击。栖霞灵境有境界限制，这抹神识足以护你平安。” 他微凉的指尖让娴都冷得一激灵，还有些愣神： 这该死的熟悉感…… 话说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 “师尊……”娴都皱眉，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玉衡眼里划过一丝暗芒，他很想应下，但是时机不到，他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无法承受失败后带来的一切： “……不，”玉衡感觉自己的心头在滴血，“我自诞生以来，一直都在上清峰修习，除了参加各类比试，从来没有离开宗门。” “娴都这么好，见之自不敢相忘……” “所以，不曾。” 娴都听了这话，顿时感觉通体生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不知道的还以为玉衡在和她告白呢。 这如玉的仙尊，在世人眼中就是最无悲无喜的存在，他又修的是无情道，估计是没有和人打过交道，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有歧义。 刚才寒潭中都没有让她产生这种感受。 “师尊谬赞，娴都愧不敢当。” 话说自己还没参加宗门试炼呢，这么早就把东西给自己，像是板上钉钉了一样。 开后门这种事，玉衡又不像她一样在人堆儿里打滚儿，估计死板得很。 “师尊，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娴都将这些东西，都收进玉衡给她的镯子里，向玉衡告辞。 娴都回神，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这么信任玉衡，自己也感到诧异。 这放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没想到自己做个任务，搞得还要像解密游戏一样。防着亲人、防着敌人，还要防着时空部门被刺自己。 自己这如履薄冰的一生啊…… “……嗯。” 听到玉衡的应允，娴都转身离开，没有看到地上滴落的殷红。 垂下的素色衣袍中，玉白的指尖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无声蜿蜒而下，在雪袖上洇开点点红梅。 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把她圈禁在自己身边。 …… 半月后，娴都成功突破至练气六重，外加玉衡给的法器，才堪堪进入练气期的名单上。 娴都知道，别的弟子肯定在背后议论自己都是靠着玉衡才能获得资格。 不过没人敢当着娴都的面蛐蛐——毕竟这一个多月以来，玉衡对娴都的重视程度他们有目共睹。 【……自己背靠着玉衡，有用不尽的资源，还非要跑到灵境中跟他们争这三瓜两枣。】 娴都忙着修炼和做任务，旺财就和太一宗未开灵智的小动物打成了一片，构成了它的消息网。 现在它正在将宗门里关于娴都的议论转述给她听： 【本就是不入流的三灵根，不老实本分地跟在仙尊身边修习，天天想着怎么在同门之间出风头，迟早会受到教训。】 “他们说的也是事实。我确实是吃到了玉衡的红利，他们也没说错。” 【不过宿主你也说过，这些事如果放任自流，很可能在将来就是一个隐患！】 “是这么个理没错，”娴都已经走到了剑窟，远远就望见一袭素袍的谪仙在等她，“之后我会注意的，但当下还是任务要紧。” “……师尊。” 娴都有时候，叫玉衡师尊都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好像在装嫩似的。 “嗯，走吧。” 娴都拱手向玉衡行礼，等到玉衡的回应才直起身，两人几乎并肩走向剑窟。 玉衡给的法器虽好，但是总是不顺手，好像是承载不了娴都身体内驳杂的灵力、妖力、怨气，连十分之一的效果都展示不出来。 娴都甚至因为武器的原因，在比试中被人削掉了一缕头发。 玉衡得知后，脸色阴沉得吓人，娴都第一次发现玉衡竟然还有阴暗的一面： 印象中他都是清风霁月，如圭如璧的…… 想到这里，娴都下意识地和玉衡错开了距离。 神识强大如玉衡，自然注意到了娴都的疏离，衣袖下还未痊愈的手，握紧又松开，刻意留下的痛楚让他清醒： “……到了。” 沉思的娴都猛然抬头，看到了剑窟内的景象： 幽暗的场所，目光所至，都是剑。 森然的地方，透过空气中飘荡的尘埃，仿佛还能看到这些剑上曾经浸满的鲜血。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对怨气敏感的娴都，感到这处地方对自己的吸引，但是高强度负荷的内丹隐隐作痛，又提醒她不要贪心，承受不住。 一直沉默的玉衡开口，清冷的声音如春风一般让娴都想要沉溺的精神一振： “这里都是历代苍穹域大能留下的佩剑。因为上面的煞气太重，所以只能集中存放在这里，既是保护，又是封印。” 说着，玉衡侧开身，让娴都自己挑选，但是唯独挡在了一条小径上。 这里的剑是很多，娴都走过去，也有反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剑，不在其中。 “师尊，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 玉衡避开娴都望过来的视线，像是有心事，偏头，看向洞口： “既如此，就先离开吧，若是之后有合适的上古剑器，为师再替你寻来。” 宁缺毋滥，这是娴都一直以来的准则。 “好，多谢师尊了。” 娴都应下，准备和玉衡一道离去的时候，感觉耳畔传来一阵轰鸣： “轰——” 娴都感觉什么东西与她的神魂产生了共鸣—— 挽留她，引导她，来到那里。 娴都顺着感觉，绕到玉衡身后的那条小径上。 “……娴都。” 玉衡伸手，想要拦住娴都，但是也仅仅是指尖触碰到衣角。 像一缕风一样，他还是没有抓住。 终究还是改变不了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2) 娴都没有听到玉衡的挽留，只是顺着指引，来到一片很空旷的洞中： 不同于外面剑多到随意堆放的地步，娴都目光所及，都是灰败的石块和飘荡在半空中的尘土…… 奇怪，也没有剑啊？那会是什么东西？ 娴都皱眉，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柄泛着血红色光的剑横在了娴都身前： 说剑，也不像是剑……它的刃极薄，更像是追求美的艺术品，为了美而美，没有什么实用性。 而且它还是像有股傲气一样，偏偏等自己要走的时候才堪堪登场。 ……不惯着它的臭毛病。 况且这柄剑，确实让娴都没有一见倾心的感觉。 还是像玉衡说的那样，等到之后有机会了…… 察觉到娴都有放弃的想法，这柄剑由横放转为竖放，挡在娴都面前，还发出嗡鸣声，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娴都绕个方向前进，它就转为挡在那个方向上，气息也由原本的趾高气昂转变为有些讨好的意味。 遇上狗皮膏药了。 这还强买强卖？ 娴都挥手，想将这柄剑挥开，没想到剑察觉到娴都的意图，直接用剑气划开娴都的指尖，谄媚地在指尖下面接着。 这动作之快，让娴都现在的身躯都没来得及反应。 “嘶——” 指尖残留的鲜血也被这把剑贪婪地卷走。 等这把剑做完这一切，娴都也感到识海中多了一丝联系，和涂曜的契约有些类似。 这些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娴都感觉自己都已经说腻了。 这个世界，从头到脚都不对劲： 这把剑，玉衡，涂曜…… 大约就是从刚进入世界的时候，那次昏倒开始的。 当时系统播报的什么？ ……出错？ 什么东西会让主系统都出错…… “……娴都！” 直到娴都和剑签订了契约，玉衡才能进到这个洞窟。 虽说心中早有设想，但是等到这一刻重演的时候，玉衡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无力感。 既然已无力改变结局…… 玉衡手腕微翻，一个东西就出现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这把剑，叫做灵谶。自太一宗立派以来，就在此处。它亦正亦邪——正派弟子因为它嗜血而不敢接触，邪修因为它存于太一宗且吸收灵气，不愿签订它。” “真的吗？” 有点兴奋，也有点丢人。 娴都作为鬼，这么多年来都是肉搏和法术。她也想像演的一样，有个本命法器，到时候一喊：xx听命，就会有东西飞过来。 放在之前，她肯定不屑一顾，甚至还觉得有些鸡肋…… 但是在这个世界中，见识过自己是多么底层的修为，娴都觉得刚刚好！ “……既然你以与它共鸣，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说着，玉衡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娴都，娴都接过，但是不经意间触碰到玉衡的手指： 剑穗上有绒毛，像是什么动物的毛发…… “多谢师尊，这是什么？” “咳……” 玉衡轻咳，单手握拳放在唇前，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剑穗，可以帮你更好地领悟剑意。” 说完，玉衡的脸上已经爬上了红晕。 “多谢师尊记挂。” 说着，娴都将剑穗收进衣袖中。 玉衡的余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更是羞愧地和娴都避开眼神。 …… “好了，后面练气期的弟子在队伍中间，按照队形进入栖霞灵境！” “若是有危险，摘下自己手腕处的手环即可出灵境！” “……记住，此次只是历练，在秘境中的所得，都是个人机缘，切不可杀人夺宝！” 话是这么说，但是利益面前，谁还管什么道义？ 娴都抱着剑站在队伍中央，有些出神： 她觉得灵谶这个称呼气势很弱，没有那种霸气的感觉。 至于要改成什么名字嘛…… 用的就是她之前在网上看的段子： 叫且慢！ 你说了且慢，人家愣神的时候，剑直接穿膛而过，想想就觉得十分可行！ 原先多霸气的名字，现在改成且慢，问娴都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灵谶的剑灵当然生气，撒泼打滚了好几次也没改变娴都的决定。 既然影响不到娴都，灵谶就只能拿娴都的身边“人”开刀。 原本涂曜在好好地看话本子，但是莫名其妙就被剑砸了，因此引发了一系列的争端。 娴都现在感觉，自己脑袋里都可以上演话剧了——涂曜和剑灵斗嘴，旺财一边帮腔一边向她汇报实况。 她又不能直接切断联系，要不然他们到时候又要拉着自己断案…… 感觉开了一家幼稚园。 不过就算是娴都开小差，跟着大部队进入灵境，也没有人来和她交谈。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组了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寻宝，娴都也就权当是来度假的，完成任务随便转转。 不过栖霞灵境的灵气竟然比苍穹域的要浓，就跟进入了有氧森林一样。 当然，与上清峰的根本没办法比就是了。 娴都正想朝着溪流的方向前进的时候，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叫住她： “娴都，不如我们一同组队吧？” 是方盼煦的声音。 【现发布随机任务六：与人组队，前往栖霞宫殿。（5积分）】 这样啊…… 正好，上次的事情还没有算账呢。 …… 娴都离开后，玉衡就对宗门宣布自己要闭关，实际上是将自己关在修炼的洞穴里。 玉冠微斜，三千素丝倾泻而下，散乱地缠绕在身下的衣带上。 玉衡的指尖绷紧又松开，将那一抹布料攥出潮湿的褶皱。 他的呼吸灼热，却抿紧着苍白的唇，不肯泄出一丝声响。 因为发情期而冒出的长耳不受控制地抖动，留恋地蹭着布料，想与气息的主人融为一体…… 喉结滚动，闭眼将脸埋进布料中，汲取上面的味道，腰肢无意识地拱起，又猛地僵住—— 他居然…… 玉衡抓着衣服起身，原本整齐的道袍已经被自己扯乱，襟口更是大开，露出玉色的肌肤。 他的腿根发颤，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在寒玉榻上，早已磨出红痕。 但是他的思绪，还是忍不住飘向那时候指尖温热的触感，顿时尾椎后又传来一阵酥麻…… 玉衡手里揪着的衣服上，赫然有一朵梅花的缝补样式……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3)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涂曜揣着两只前爪，蹲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和剑灵，在芥子空间里对峙。 “啊切！” 半空中缓缓地飘荡下涂曜的毛，落在他的嘴筒子上，尤其是鼻尖上，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青丘狐族多教的是占卜之术，对实战并不擅长，更何况涂曜还是这年轻一辈中远近闻名的学渣，对上剑灵只有挨打的份儿…… 他的背后和头顶已经秃了一大块儿，都是被剑灵的剑气伤到的…… 这还是他用尽全力躲避之后的结果。 灵谶，现在叫且慢，从芥子空间的半空中，以剑身缓慢落地，转化成了一个小女孩儿的模样， 看上去倒是人畜无害的，但是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短暂休战，你追着我打，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根本没惹你好吧，你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敲在了我的脑袋瓜上，要是敲坏了我这英俊潇洒的形象，你赔吗？！” “你这小子，保持自己的形象，不就是想要勾引她，最后再抛弃她，让她道心破碎吗？还想瞒我。” 剑灵冷笑出声。 “没……没有！” “得了吧，我见过的人比你看过的话本子都多，还想瞒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情况下，你本来是想让我那个木头主人爱上你的吧！但是不知不觉中就自己陷进去了。” “你胡说！”涂曜抄起身边的东西，就向剑灵丢去，但是轻易就被它躲过了。 “呦呦呦，还恼羞成怒了！” 剑灵戏谑地捡起涂曜扔过来的东西，就是他平时最宝贵的话本子。 “还给我！” 涂曜跳起来，想要去够话本子，但是剑灵存心要逗弄他，用灵力让话本子飘荡在半空，倒是涂曜好几次都没有扑到，看着滑稽极了。 “我看看是什么书……《纯情女修火辣狐》？” 剑灵看到了，忍不住惊呼出声，于是又用灵力将涂曜藏在小窝旁边的话本子都拿过来： “《驭狐成瘾：仙子别想逃》，《修仙不如养狐》，《妖契：仙门弟子与她的狐狸道侣》……” “还给我！快点还给我！不许看！” “就这样了还说不是喜欢这个女修，你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没想到青丘的少主，还是个梦男……”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青丘少主的？娴都告诉你的？” 可恶，它才和娴都签订契约没两天，娴都都把这些事告诉它了…… 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被这个可恶的剑灵取代位置，到时候娴都就更想不起来他涂曜是谁了…… 到时候自己看着她和这个剑灵如胶似漆，和她的那个道貌岸然的师傅长相厮守…… 不行不行！ 有他涂曜在的一天，这件事就绝对不能发生！ 涂曜已经在脑中脑补了一场夺爱大戏。 “不是她告诉我的，这算什么？实际上，这苍穹域都是我看着发展起来的，就算是你们狐族的祖先，见我也要恭恭敬敬地叫一声‘老祖宗’。” 剑灵似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涂曜的尾尖： “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你应该是青丘白狐和有苏氏的孩子，有苏氏的绝技你是没学到一点……” 是的，这个剑灵说的没错，要是他媚术学好了，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省省吧，那女娃可不是你用用媚术就能上钩的！” 剑灵盘坐在地上，换了个姿势，脸上也透露出一丝兴味： “知道我为什么选她一个废柴做契主吗？” 涂曜单纯地摇摇头。 “唉，你是空有美貌，但是没有脑子。看你陪我玩了这么长时间，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 “她可不是你想的单纯的人，她身上沾的血，可能比我还要多。” “我喜欢她的灵魂……那种浸满鲜血，从尸山血海中踏出来的恶鬼，偏偏还保持着最纯净的内在，这不是很矛盾吗？但这也是最有趣的！” 剑灵的眼中迸发出光，像是得到了有趣的玩具： “现在杂乱的她我也喜欢，灵气、妖气……可能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东西。” “妖气？” 涂曜惊呼出声，不敢相信娴都一个修仙的凡人为什么会有妖气……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沾上了妖气？ “别猜了……”剑灵看涂曜苦恼的模样，还是觉得，别将他为数不多的脑筋给想废了，“她是半妖。” “不可能！” 涂曜激动地反驳，但是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后，想到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她是半妖……是半妖……” 涂曜竟然可耻地想到，这样他们就更配了。 看着狐狸那没救了的样子，剑灵摇摇头，觉得狐族的未来一眼望得到头。 “你……算了，祝福，锁死。” 原本剑灵还想和这只笨狐狸说说玉衡的事，看来现在没必要了。 …… 娴都和方盼煦组成了小队，到达了位于栖霞灵境的王宫。 据说栖霞灵境原本也是一方小世界，只不过后面世界收缩，原本稀薄的灵气急剧浓缩，住在这里的人们因为身体上承受不了这么突如其来的压力，也就渐渐消失了。 类似于恐龙灭绝学说的一种，生存的地方氧气浓度不够了那种解释。 而栖霞王宫，最后一代君王是位暴君，他将灵境中的所有奇珍异宝都据为己有，但是死后也只是成了这漫长岁月中的一粟。 不过经过那么多次的历练，王宫中的宝物早就被搜刮干净了，原本是历练者扎堆的地方，现在也只有零星几个修真者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漏网之鱼。 方盼煦在前面走，同时和娴都讲解这里的来历： “我之前来过一次，比你有些经验，所以我可以当作你的向导……” 见娴都长时间没有回应，方盼煦回头查看情况，没想到回头的时候，娴都就将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同门相残？玉衡仙尊的弟子就是这副德行？” 就算是且慢架在脖子上，方盼煦也丝毫不慌，仿佛料定娴都根本不敢杀她。 “同门？只怕是她早就已经死于非命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4)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同门……你这副做派，难不成我还是你的敌人？” “明知故问。” “哈……”方盼煦的神情，几息之间就转换了，变得有些妖冶，透着邪气。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在灵境中还敢如此挑衅？单凭这一把老掉牙的剑，不怕我就此杀了你？” 方盼煦的右眼中，隐隐泛出红色的光。 “如果我现在不叫停你，再往前几步，怕是现在没机会说话的就是我了吧。” “……不不不，”方盼煦摆手，不顾剑还架在脖子上，向娴都的方向步步靠近，“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想与你交个朋友罢了。” 娴都将剑挪开了一瞬，方盼煦眼中划过“不过如此”的意味，但是下一秒娴都的剑反而往她脖颈的皮肉中又深入几分。 在方盼煦有恃无恐的表情下，娴都干脆利落的挥剑，神情倒是比方盼煦这个魔更邪气： “一个人而已，杀了就杀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方盼煦因为娴都突然的动作躲闪不及，而且也没料到娴都会真的下此狠手，所以在地上挣扎了没多久，就咽气了。 【任务状态已更新： 任务二：在十次刺杀中活下来（50积分）（1\/10）】 【宿主，我还以为主系统引你过来，是有什么大boss呢……方盼煦下线也有些太过潦草了吧！】 “这有什么？” 娴都没有任何意外地回答： “孙氏父子都被无名小卒所杀，马拉还被普通的贵族少女所杀……” “再怎么我也是个练气期的修真者，再加上还有且慢的加持，玉衡的神识相护，杀一个被魔侵占了身体的傀儡少女还不是轻而易举？” “噗呲——” “噗呲——” 娴都一边回答着旺财，一边继续往早已成板板的方盼煦身上补刀。 眼见娴都往地上的尸体捅刀，旺财感叹： 【宿主，你干什么啊……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你这么捅是要把她做成肉酱，喂给那只狐狸吗？】 涂曜是妖，他也不是啥都不挑……妖不吃人肉的。 “杀人要专业，而且还是这种玄幻的位面……” 娴都回答着旺财，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捅左心房、右心房、心室、脾脏、肝脏、肺叶、胃部、大肠、小肠……甚至连肛门都要捅。防止对方是个医学奇迹，心脏长在别的地方。” 【可是……不是说这种都是网上的段子嘛，看看就行，干嘛要这么认真践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还没和这个位面的魔正面打过交道，连修仙者的文献中也说各类魔会的能力不同，万一真这么倒霉，碰上了个秽土重生的怎么办……” “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吧。” 空间里的涂曜，感到后背发凉，打了个喷嚏： “啊切——谁在念叨我？” 肯定是娴都……娴都她想我啦！ 想到这里，原本在脑子里，将他和娴都十八代子孙名字都想好的涂曜，立刻呼唤娴都，要出去见她： “娴都！娴都！让我出去！我能帮忙！” 娴都被涂曜的嗓门吵到头痛，将他放了出来： “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他能帮什么忙……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 其实涂曜说帮娴都，也只是为了骗娴都把她放出去，没想到涂曜听到娴都对他的称呼，什么都忘了，扑进娴都的怀里一个劲儿地蹭，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涂·恋爱脑·曜有些娇羞地反驳： “才不是你的祖宗……我是你的……嘿嘿……你的……嘿嘿……” 原本趴在娴都膝头的狐狸，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嘿嘿嘿地傻笑个不停。 娴都，戒子空间里的且慢剑灵，旺财，全都沉默了。 这是……傻了？ 她什么也没干啊！ 娴都抱着涂曜毛茸茸的头，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伤口，只是在摸到头顶的时候，涂曜瑟缩了一下： “嘶——” “怎么了！” 要是狐族知道他们的少主被自己弄成傻子，都用不到魔族，她个半妖也该上他们的暗杀名单了。 见娴都关切的样子，涂曜原本“没事”的话到嘴边，又生生拐了个弯，咽回去，变成呼痛： “痛……那个剑灵欺负我！” 像是黑葡萄的眼珠子四周，立即泛起了水雾，涂曜的喉咙里小声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呜咽。 天…… 娴都遇见这样的美丽生物，拼尽全力，仍无法抵抗。 “且慢……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你居然怀疑我？” 剑灵虽然不满意这个名字，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还是应答了。 但是它的声音十分不可思议： “你你你……你这个无知小儿！” 娴都很想说出那句名言：他才八百岁，他能撒谎吗…… 但是转念想想，这样说未免有些太过拱火。 “咳咳！不早了，既然已经解决掉方盼煦这个隐患，我们就赶紧出去吧。” 娴都和着稀泥，想要跳过这个插曲。 “好的，我没意见！” 涂曜跳起来，跳到娴都怀里，让她抱着他，心里美滋滋的。 但是他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也高估了娴都的臂力。 娴都被涂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到踉跄，往后撤退了好几步，才刹住，没跌倒。 但也就是这几步，让娴都踩亮了地上的一个法阵，瞬间一人一狐就被吸了进去。 在他们进入法阵后，原本亮起的白光逐渐泛出血红色，又渐渐变淡，消失在原地。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玉衡，接收到了自己神识传来的异样信息。 …… 青山环抱的秘境中，终年笼罩着灵雾，月华树滋养着这片洞天福地。 “小舅舅！小舅舅！快醒醒！阿姆喊我们去做月祭大典的准备，只有一个月了，做不好要挨骂的！” 涂曜迷迷糊糊的从用毛毡的毯子上坐起，看到了面前雪白的三尾小狐狸： “……小六？！” 怎么回事！ 小六应该是五十多年后才降生的！他阿姐现在还没成婚！ 涂曜推开坐在他胸口，企图用重量将他压醒的小侄儿，踉跄着向外走去。 娴都呢…… 但是当涂曜看清外面为了月祭大典而忙碌的同族，他愣住了： 这是…… 这是他的上一世！ 狐族灭族的前一个月！ 原本是后记的碎碎念 浅浅说一下我原本写这些故事的意图： 第一个世界，我思考的是舆论的导向，我们看到的是否就是真实的，还是经过人刻意编排的？同时还思考亲情这类情感的定义如何产生，以及科技不加限制会带来什么后果 第二个世界，考虑的是性别与爱情的关系（这是可以说的嘛……），以及生来的阶级划分，是否认命于先天的境遇。 第三个世界，本来是想写中世纪环境污染那方面的，突然觉得太黑暗，把控不了……所以改成了童话风 第四个世界，是想到那些为了个人感情扭转一切，站在故事的中央可能觉得浪漫，但是作为炮灰就可能是无妄之灾。（还有别的，这个位面结束了再说） 这么去看的话，我确实是越来越不在状态了。 果然我是属于慢工出细活的那种，一急就啥也憋不出来…… 原先我以为我是个取名废，就算不用一晚上只想出两个名字，但是大概也没差…… 其实原本选快穿，一个是因为想试试不同题材，另一个是我觉得我取不来章节名，快穿可以几十个一个标题（好心酸好幼稚的想法）…… 其实不说别的，就算是隔两天有读者评论，或者说数据不是0，有人看了，我也不会这么悲观，感觉可能还会有希望。 但事实就是这样，可能也怪我写得不好看没有吸引力吧，又完完全全成了单机模式，还每天被逼着上交工作…… 其实我的女尊位面还有七万多字的废稿……但是语言风格和现在大相径庭，是看了就会睡觉的那种…… 你们都不知道我在这几十次的拒稿中，都经历了什么！ 没有读者，没有榜单，没有全勤，一个多小时码的字只有几角钱，我都不知道这一百多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种植园主见了我，都要喜极而泣……） 一方面感叹于自己的毅力和坚持，另一方面恨自己怎么这么固执，因为别人画的大饼就轻易相信了，我以后再也不相信读者宝宝们的大饼了（好像这么说的，一般都是到最后被骗得裤衩都不剩的）…… 感谢妃棠，狸翎宝宝的评论，说实话我真的动摇了，想要继续写。 但是之前因为一个读者宝宝坚持下来了，但是后面都跑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苦苦煎熬。 我好像是个需要高情绪价值的作者…… 所以我不敢了……真的怕了，如果真的再经受一次打击，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信心再碰写作了。 一方面安慰自己这么长时间都保持更新，没有太监没有一声不吭就跑掉在作者里面算是不错的了，但是这样又感觉很对不起你们…… 不过另一方面也好，至少没有我的干预，相信娴都在那个时空中也会自在地生活，不过我们在地球上可能窥探不到她的生活了。 以后不敢轻易写偏无cp的大女主了，只有写了之后才知道真的是凉到崩溃！ 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干我们这行。 啊啊啊！我就是个写文的，干嘛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考虑这么多！ 不过我还会写文的！ emm……大概可能暑假了吧，但是一想到暑假才是真正的新书粉碎机，就害怕…… 也可能往后吧……大概率是娱乐圈文，短短几个世界里，我貌似是它比较拿手，而且现言不会那么凉……大概。 我先休息一下，看几本书学习一下，再去韩剧里学习一下甜甜的氛围。 其实我想写各种遗憾，在每个人看来自己都有可能，但是因为阴差阳错导致了这个结局（例如，薄越觉得，如果没有那个组织的事情，没有出现江佑安，他会和江娴都好好地过完这一生，还门当户对） 就是那种心脏微微抽痛的酸涩感！ 但是大家答应我好嘛，如果看到我的新书，一定不要养文！真的会夭折的！ 这是第一本书的缘故，所以才会坚持这么久，但是以后估计不会了，我变沧桑了。 我好唠叨唉，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情发出来，完全当作日记本了唉！ 我以后要封心锁爱，做一个高冷的作者！ ………………………………………… 咳咳，这是原本的后记。 但是想想还是好不甘……我的第一本书就这么夭折…… 所以我准备在这个修仙位面写完之后，断更一段时间—— 因为作者是个可怜的大学牲！ 下周就要考试了，后面又要陆陆续续交结课作业。 大学牲嘛……都是最后疯狂接收知识的（心虚）（目移） 而且暑假是新书粉碎机，要是完结了，一下子到暑假两三个月，不保持写作都生疏了…… 但是我估计这些天，连一天两千字都无法保证…… 所以打算断更一下（不过还要在周一和编编确认一下，这样可行不可行，我有点担心会被锁书） 不过作者真的不会一声不吭就跑的！真的！看我这么凉坚持了一百多天就可以看出来！！！ 到时候我在评论区开一个帖子，每天打卡，保证我真的没有逃跑！ 在这个位面结束后，预计是暑假的时候，恢复这本书的更新。 ……看在我这么真诚努力的份儿上，大家真的不要再囤起来养我了好嘛！?°(°ˉ??ˉ?°)°? 真的伤不起！ （好吧，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又轻易相信了读者宝宝的大饼） 要是我之后开新文的话，大家如果喜欢，一定要每天追读，易碎小作者真的真的伤不起！(??????w?????) 如果可以的话（小声），如果可以的话，大家也可以关注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小作者，如果有新书的话来捧场|wo?) 谢谢大家！（鞠躬）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5) 月祭大典是狐族最核心的传承仪式。 在苍穹域的神话中，在此界与上界的通道还未关闭时，初代的九尾天狐曾和月宫宫主立契： 青丘狐族世代供奉月华，换取狐族的本命火——太阴真火，也叫狐火。 每逢三百年的月圆之日举行——传说这一天，苍穹域是离上界最近的时候，受上界照拂，所以才会月圆。 这个时候，也是上达天听，表现狐族诚意的最佳时刻。 届时狐族全员，狐族王族涂山氏，纯狐有苏氏，黑水夙夜氏，昆仑玉山氏，甚至连异域的东瀛葛叶族都会来到青丘，参加月祭大典。 在月祭大典上，所有的狐族都会现出真身，对月长啸，吸收月华。 作为狐族最盛大的仪式，青丘狐族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细心筹备。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青丘狐帝之位，在这次的月祭大典上，要传给少主涂曜。 没错，涂曜只是一个爱看画本子的公狐狸，但是因为是青丘涂山氏和有苏氏的后代，生来又有七尾，是年轻一代中血统最尊贵、天赋最好的孩子。 但是涂曜生来就对这些没什么野心，继位也只是被大家推上去的。 也正是因为他天赋好，血脉好，在灾难来临之际，狐族才会拼尽全力护住他。 他只能无助地呆在洞窟里，锤着屏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族人在他面前死去…… “涂山曜！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涂山昭化作人形，揪住狐狸形态涂曜的耳朵。 “嘶嘶嘶——疼！阿姐我错了，不会再跑神了！” 涂曜原本飘远的思绪瞬间被疼痛拉了回来—— 他这几天一直在怀疑，到底哪个才是梦……又或者是梦中梦？ 涂曜原本就没怎么开发过的小脑袋瓜，因为思考这些复杂的事情过载发热，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是迷迷糊糊的。 满腹心事的模样，终于引起了他阿姐，涂山昭的不满。 涂曜现在是在试穿到时候月祭大典时，作为狐帝的衣袍与冠冕。 妖族其实并没有像话本子中说的那样喜欢人形，反而觉得人类的衣袍穿戴起来太过麻烦，相较之下更喜欢原形。 只不过为了凸显狐帝的身份，涂曜才会穿上这些装饰物彰显自己的身份。 好不容易将兴师问罪的阿姐，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侄子送走，涂曜才扯掉自己身上叮啷作响的饰品，趴在自己的豪华小窝里，也没心情看自己原本最心爱的话本子。 这是梦吗？族人都好好的，还在为迎接月祭大典而忙碌…… 但是自己身上和娴都的契约还在。 要是这不是梦，而是他们切切实实掉在了幻境中，那娴都在哪里…… 他现在应该去找她的。 但是…… 涂曜失落地低下头，将自己埋在枕头底下，很想逃避这个选择题： 他好希望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他很怀念这段日子——无忧无虑，不用背负血海深仇的日子。 私心中，他并不想离开这片地方，不希望这个梦醒来…… …… 玉衡强忍着发情期的躁动，压制着自己紊乱的灵力，几息间缩地成寸，来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栖霞灵境外围。 栖霞灵境的修为限制在化神期以下，半步飞升的玉衡自然是进不去的。 不过他也就停顿了不到半秒，就将自己的元婴分离出来，把主神识移到上面，又将身躯放在一处洞穴中，简单设下一个防御法阵，就进入到了栖霞灵境中。 要知道，元婴是修真者的命门，只要元婴未灭，修真者还是有可能再造躯体再生的。 但是元婴一旦受损，修真者的灵府受创，就会像是漏气的气球，灵力外泄，无法填补，最后成为一个普通人。 可修仙者寿元漫长，一旦失去灵力的庇护，片刻便会断崖式衰老，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会变为一抔黄土。 玉衡作为修仙界的首座，太一宗的仙尊，自然是有无数魔族想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他这么草率的行为，落在他人眼中，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玉衡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他只知道，娴都真的失踪了。 娴都躺倒在自己怀中，温热的躯体一点点变冷的感受，玉衡没有勇气经历第二遍。 若是真的，他会让这片天地陪葬。 玉衡根据娴都身上的分神，定位到了栖霞灵境中的一处荒废的宫殿。 ……魔族的气息？ 很好。 玉衡面无表情地查看地上的痕迹，但是除了一滩血迹，满地都是尘土，只剩几个凌乱的脚印。 娴都的鞋印……他很清楚。 ……还有一串狐狸的爪印。 玉衡已经将所有魔族都贴上了秋后问斩的死亡判决书，但是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娴都在哪里。 玉衡闭眼，单手捻诀，试图和娴都身上的分神建立联系，但是一无所获。 ……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虽然他的境界现在被压制在元婴巅峰，但是距离够近…… 能够确定的是，娴都还活着。 “呼……” 玉衡原本临近崩溃的理智渐渐回笼，深呼吸将快要失控的情绪压下，抬步踩在娴都的脚印上，模拟她原本的轨迹。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在最后一步的时候，玉衡踩亮了一个法阵。 ……泛着红光的法阵。 玉衡皱眉，明知有诈，但是娴都在里面，他还是没有停顿地进去了。 …… “天，好疼，我的屁股要碎成几瓣了。” 娴都抬手扶额，还没睁开眼睛，但是那毛茸茸的触感…… ！ 娴都猛地睁开眼，原本躺瘫在地上的幼猫，惊到从地上飞起。 她怎么变成原形了？ 化形丹失效了？ 娴都闭眼，努力想要变成人形，但是半天毫无反应。 她交替着抬起前爪查看，才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娴都记得，是因为涂曜扑到自己身上，才踩到一个法阵上…… 所以……她现在算是在境中境？ 娴都呼唤旺财，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算了，还是先探查一下四周的环境吧。 按照契约的显示，涂曜应该也在这里，但是距离太远了，定位不到，只能得知大概方向。 娴都现在还是没有适应猫是如何走路的，而且是在这有她头顶高的草丛中，用尽全力，才避免左脚绊右脚趴下去。 娴都也不知道自己扒拉开了多少次草堆，累得够呛，刚想倒下休息的时候，听到悉悉卒卒的声音。 该不会是蛇吧…… 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小心地猫着身子探过去，看到了一团毛绒绒的雪白团子在地上抖动： 这是什么？ 兔子？ 舔一下。 刚舔完，娴都就愣住了： 自己就这么舔了一只没见过的兔子！ 自己这种行为，放在现代，可是要被告为骚扰的程度…… 古代的兔子，思想应该更保守…… 它不会去投狐吧！或者找个洞闷死自己…… 罪过，罪过。 娴都小心地瞟了一眼兔子，发现它除了脸颊的毛微微泛红，有些害羞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不过这只兔子好像很受用的样子—— 它……它，它似乎……似乎在闭眼享受？！ 第一百三十八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6) 娴都觉得，自己还是趁兔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跑吧。 世界上遇到变态的概率有多大？ 反正娴都觉得自己就倒霉地碰上两个。 而且这片地方搞不好就是幻境，娴都甚至都弄不清这只兔子的能量场到底是什么样的。 ……混沌，痛苦，雀跃，压抑…… 还与她有些相似！ 这只兔子很漂亮，闭着眼，发出满足的轻柔咕哝声： 垂落着的雪耳上，缀着淡金的妖纹，随着抖动泛出涟漪般的光晕。 整只兔子像一朵蓬松香软的云朵。 似是感受到了娴都的视线，长毛兔子正在微微发抖，淡粉色的小鼻子翕动，绒球一样的尾巴也一颤一颤的，让现在变成猫的娴都很想扑上去。 不仅如此，它还散发出一股香气…… 一种她闻了就流口水的香气。 但娴都不知道的是，这是妖兽发情期，为了吸引心仪对象，而特意释放出的暖香。 这不会是食欲吧？ 难道这个位面的猫，吃兔子？ 不不不不…… 娴都还是受不了自己茹毛饮血的样子。 那画面太美，光是想想她的毛都竖起来了。 娴都觉得，还是在自己被兽性完全控制之前，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于是她矮下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后撤。 毕竟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而且它们的咬合力，比狗都可怕。 很好，暂时没有惊动兔子。 娴都匍匐着后退，马上就要从刚才她来时的临时草洞中出去的时候—— “咔嚓——” 娴都的后爪踩到了一根枯枝。 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虽然放在这种空旷的环境中并不惹眼，但是偏偏娴都面对的是警惕性极高，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进入战斗状态的长毛垂耳兔。 兔子猛地睁开眼睛，原本无害的圆形，在察觉到娴都有离开的意图时，骤缩成线，发出轻声鸣叫。 虽然是食草动物，但是竟然比涂曜这种食肉的狐狸，气息更为可怖。 看着这样气息危险的兔子，娴都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娴都也不管动作大不大了，转头就要跑，但是她惊奇地发现： 她动不了了！ 这只兔子用灵力将她定在这里了！ …… “滋滋——滋滋滋……” 一阵又一阵的电流声响过后，旺财终于和娴都连上了线： 【宿主！宿主！你能听得到吗！宿主！】 “听得到……” 【那我直接出来啦！】 “嗯……” 尝试了半天，终于和娴都连上线的旺财，很兴奋，兴奋到没有听出来娴都语气中的疲惫，和那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哒哒哒哒！我来啦！这半天没见，你想我了没……】 凹好姿势的旺财出来，闭上眼臭屁道： 【你是不知道，没有主系统是多么的棘手……】 见娴都没搭理它，旺财睁开眼，才发现自家宿主正趴在草丛里，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一只雪白的长毛兔子底下。 那只兔子还牢牢抱住宿主的右前爪，看似保护，实为钳制的姿态。 它正在闭眼睡觉，还发出轻微的打呼声。 【嗯？！宿主，你哪来的兔子？给涂曜吃的吗……】 “嘘！” 娴都的右爪被兔子抱住，只能用左爪勉强伸到嘴前，示意旺财噤声。 又点了点正在熟睡的兔子： “不要吵醒它，要不然我们的小命都不保。” 见到娴都如此严肃，旺财也赶紧矮下身子，忘了自己是在意识中和娴都对话的，十分小声地说： 【不是玉衡说给了你一抹神识嘛，为什么不起效？】 “不知道，没反应……可能是它本来对我也没有杀心吧。” 旺财围着她们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来这只兔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且慢呢？” 娴都保持着动作，也不敢动，只能寄希望于那把剑，看看见多识广的它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她们又在哪里。 娴都进入这片地方后，不但与旺财的联络断了，连用剑灵的契约也无法呼唤它。 可能是修为压制吧…… 【不知道唉，它也不在空间里，我当时昏过去短路了一下，之后就是尝试和你联络，现在回头看看，已经找不到它在哪里了。】 “算了，它也不会丢，等到出去了再说。” 娴都的右爪被兔子牢牢抱着，坚持一个姿势太久有些酸疼。而且这个兔子像热源一样，跟一块儿毯子盖在身上没差别。 娴都快要热死了。 ……要不是物种不同，娴都现在倒是怀疑谁在和谁耍流氓。 【宿主，这兔子什么来头？你竟然打不过它。】 “不知道。” 什么来头？ 娴都总不能和旺财说，自己控制不住舔了人家一口，结果被当成流氓制裁了…… 不行不行！ 太丢脸了！ 旺财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脖颈收紧，像是被什么猛兽锁定时的后怕感，扑面而来一股杀意。 一直趴在娴都身上睡觉的兔子直起身，转为全部挡在娴都前面，阻隔开娴都和旺财对望的视线，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吼叫声。 那一刻，旺财感觉到时间流逝得异常漫长，脖颈处的绒毛上吹过来一缕带着杀意的风，自己就是砧板上供它宰杀的鱼，似乎在挑选位置下刀。 生与死，只在它的一念之间。 …… 魔界。 “他大爷的，这丫头片子下手真狠。” 魔尊从血池中坐起，光着身体，跨出池子，赤脚踩在白玉砖上，立刻就有侍从上前为魔尊穿衣。 魔尊抬手，白玉般但满是伤痕的手指，穿过层叠的纱衣，婀娜的身姿逐渐被华服包裹。 侍从们低着头离开，而魔尊则是站在铜镜前查看自己的伤势。 “嘶——” 魔尊的手指拂过颈边深可见骨的伤痕，那剑伤立刻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魔尊满意地抿唇，镜中高挑艳丽女子的模样，赫然就是方盼煦的放大版。 “启禀魔尊。” 右护法跪在魔尊身旁，请示主上。 “讲。” 魔尊并未偏头看她，只是在检查镜中的伤痕，纳闷它为什么最后一点迟迟不能愈合。 右护法将玉衡离开上清峰的事情如实汇报给魔尊。 “……他还真是宝贝那个女娃娃啊。” “主上，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怎么做？” 魔尊冷笑，偏头，视线终于落在了右护法的身上： “机会都摆在面前，不去……也未免太不给面子。” “戏台已经搭好，该轮到我们这些主角登场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7) 【宿、宿主……这兔子、兔子不会吃猫吧……】 【我有点、有点害怕！】 “别动！” 娴都在神识中对旺财叮嘱。 【好、好，我不动。】 旺财原本想要撤退逃跑的腿也顿住，低着头躲避兔子的视线，但是还是忍不住发抖。 眼见着兔子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凝重，还抬爪准备往旺财的方向去，娴都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是…… 娴都闭着眼，又舔了兔子一口。 娴都顿时感觉自己的舌头不干净了。 如预料般，兔子顿住了，双眼瞪大，嘴唇微张，似乎还在反应娴都为什么又舔了他一口。 等到反应过来时，兔子的脸颊瞬间飞上红霞。 他不好意思地将双爪交叠起来，对娴都而言高大的身躯弯下来，怜爱地蹭了蹭娴都。 【宿主，这是什么进展？】 见兔子半天没反应，旺财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结果看到宿主被那只硕大的垂耳兔，蹭得东倒西歪。 “我……我也不知道！” 娴都的爪子牢牢抓住地面，本来想着忍一忍就算了，但是这只兔子好像没完没了一样，终于忍不住一爪子拍到他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兔脸上。 旺财预想中腥风血雨的场面没有上演，娴都的一巴掌下去，那只兔子原本混沌的眼神也立刻变清澈了。 兔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刻垂下头，两只前爪在地上交替踩奶，显得很无措。 “趁现在，旺财，快跑。” 【好的好的，收到！】 旺财看准时机，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兔子垂下的耳朵微动，睫羽抖动，也没搭理它。 眼见兔子一副被自己糟蹋了的样子，娴都也悄悄挪动着后爪，准备离开。 但是兔子却抬头，眼神躲闪，犹豫着启唇，口吐人言： “……娴都，是我。” 玉衡？ 娴都原本后撤的步子挪回来，盯着眼前雪白的长毛兔子，不可置信地开口： “师尊？你怎么在这里？还……” ……还变成了一只兔子。 难道修真界的首座，是妖?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单是灵力上都无法到达这个境界。 更何况，向来厌恶妖族的修真者，更是其中代表的太一宗前掌门，怎么可能收一只妖为徒？ …… 太一宗，上清峰。 “师兄，师兄？” 掌门车正则气喘吁吁地爬上上清峰，站在玉衡经常闭关的洞窟，呼唤玉衡。 上清峰整座山都被玉衡下了禁制——如果没有他的允许，任何法器都无法飞行到这片天空。 所以在没有玉衡同意的情况下，即使是掌门，也要一步一个脚印地爬上去。 作为太一宗的掌门，车正则当然清楚： “修真闭关，慎勿相扰，扰则气乱，恐入魔障”。 擅自打断闭关，是很危险的事情。 但是天机道的玄微尊者算出，玉衡的命数有异，再加上他和他徒儿……那个叫什么都行的姑娘，命灯皆有异，所以他才不放心过来看看。 那个女娃他知道，只是个三灵根，还不知道到底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 偏偏自家师兄还跟被下了降头一样，非她不选。 师兄自从宗门大选那次提前出关就不对劲，原本最是淡漠只对比武有兴趣的人，成天盯着那个女娃娃。 要不是他们都修的是无情道，他都怀疑师兄这是坠入爱河了。 ……或者说那孩子是他的私生女？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师兄那样冰清玉洁的人，怎么会像凡人一样沉溺在这无用的情爱中呢？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车正则这样宽慰着自己。 眼见着传信没有反应，他也只能在心里期望是师兄闭关太过专注，而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要是真的出什么事…… 不只是他们太一宗失去了主心骨，整个修仙正派也将元气大伤。 车正则根本没有考虑过娴都的安危，他只担心自己的师兄会不会傻到为了一个可替代的徒儿而伤害自己。 从师尊手中接过太一宗的时候，师尊就叮嘱他，玉衡是太一宗的最好用的武器，不用把常人的思维加在他身上。 如果有必要，他就是为正道牺牲的最佳人选。 车正则知道自己的师尊对师兄很严厉，修炼都是亲手教玉衡并且隔绝外人的。 但是也没想到是这种罔顾人命的方式…… 他自小就对师兄十分崇拜： 玉衡修炼入道的速度，是苍穹域载入史册的奇观。 连对弟子几近严苛，不苟言笑的师尊也承认： 师兄他是万年来也难得一遇的天才。 这样的人，不入无情道，简直说不过去。 他选择无情道，也是向师兄看齐。 ……说白了就是跟风。 他也知道自己天分有限，这辈子估计是和飞升无缘了，所以才在师尊毫无征兆突然陨落之际，接过掌门的位置，就是为了让师兄有一个不被外界打扰的修炼环境。 当然，师兄也很努力就是了。 车正则就像是天天努力为偶像打榜的事业粉，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自己师兄的飞升路，所以对娴都的观感自然也不好。 等待玉衡开门的时间，车正则想了很多： 如果有必要，他会替师兄处理掉这个麻烦。 就这么打定了主意，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所以，师兄是去救那个徒弟了吗？ 他们能用命灯推算出，师兄自然也能。 ……他能用什么办法进去？ 车正则安慰自己—— 师兄不会为了一个小弟子，冒着元婴受损，灵力溃散的风险进入栖霞灵境的。 不会的，不会的。 车正则这么想着，逐渐将心放回到了肚子里，但是他埋在魔族身边的探子回报，却让他硬生生将手中的传讯玉简捏碎： “栖霞灵境，玉衡元婴离体，魔尊欲杀之，速来。” 这下麻烦了。 …… 苍穹域的世界边缘，有一块儿高耸入云的古老石壁，上面密布着古老复杂的符号。 剑灵站在石壁面前，仰头，分析上面的脉络。 这块石壁，刻着苍穹域的走向，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记录着每一次日升月落，以及能改变世界发展的大事件。 剑灵抬手抚摸着石壁，眉头却越来越紧，良久，它睁开眼： “……疯子。” “玉衡简直疯了！” 第一百四十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8) “师尊……你怎么会变成兔子？” 娴都很不解，但是猫壳的脑容量容不得她多想，一思考就晕晕乎乎的。 所以与其为难自己，不如苛责别人。 ……怪不得旺财每次问的问题都让她怀疑，这孩子流口水。 是不是因为吃饭的时候，脑子配粮，吞巴吞巴咽下去了。 原来单纯是小猫脑袋思考不了复杂的问题。 旺财：？ 玉衡听到这个问题情绪更为低落，但还是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告诉娴都： “吾也不知，应该是这幻境导致的。” “吾……”玉衡想要扯起唇角，强颜欢笑，可是兔子形态的三瓣唇却不明显，“怎么可能是妖呢……” 尽管有疑虑，不过娴都觉得这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也可能是因为娴都站在玉衡身侧，他身上那股奇怪的气息，源源不断地飘到她的鼻腔中。 娴都现在整只猫都晕晕乎乎的。 她想起了影视剧里的一句话： “你好香啊。” 这香气闻到娴都爪软，恨不得栽倒在玉衡那雪白柔顺的长毛上。 娴都甩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一点： “师尊，我只是随口一问……既然您来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的契约兽，就是那只狐狸，他也进入了这个幻境，虽然神识中有契约，但是受到干扰，无法确定他的位置。” 旺财好办，主系统的链接，可以让旺财随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要是保持着躯壳存在的状态不变就行了。 “不知道师尊能否帮我找找？” 娴都抬头望向玉衡，但是因为香气的影响，不难看出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玉衡微不可察地皱眉，不明白娴都为什么对那只狐狸这么上心： “这幻境蹊跷，我也是元婴离体才进来的，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出去为好。” 娴都在藏书阁了解魔族的时候，当然也翻了不少书，知道元婴离体的风险，不由得感慨玉衡对自己的上心程度。 真是苍穹域第一好师尊！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娴都都想给他竖个大拇指。 反正将心比心，娴都觉得，如果换作她，她还真不能为了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 即使是做任务，失败了还有脱离位面的机会。 “可是师尊……” 娴都想让玉衡先走，自己再找找，但是玉衡神色凝重，但有些期望地说： “……妖兽都是畜生。你现在先随为师出去，等到出去之后为师再为你寻一个更好的，没必要在这种幻境中，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师尊！” 娴都知道最好的方式确实是这样，可是相处了这么久，娴都早就对那只天天跟在她后面，想尽办法让自己爱上他的狐狸，有了感情。 自然不是爱情，只是出于一种类似于责任的情感。 所以娴都做不到就这样将他放在这里。 这不是圣母，只是他既然与自己契约，那自己就要承担起契约者相应的责任。 “妖兽也是生灵，与人并无区别，只是掌握话语权的是人。为了自己的统治和地位，才划分了这样的标准。” “他虽然是妖兽，但是我也是半妖，于他而言，也没有高贵到哪儿去。” “他既然与我契约，那我自然要保他性命，这是契约，很公平。我不能作为利益的既得者，还做出这样的抛弃行为。” “当然，为了我的决定，将您也置于危险的境地中，也是不对的。” “您先出去吧，我待会儿就走，在找到狐狸之后。” 玉衡的眼睛亮了一瞬，但转眼又黯淡下去，爪子也不由得扣起地上的枯草。 玉衡刚想说什么，促使娴都改变主意，但是胸口处突然传来疼痛，让他没忍住痛呼出声： “咳……唔……” 不好，是元婴那边出状况了。 玉衡痛苦地矮下身子，为了不让娴都担心，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 娴都走近立刻查看玉衡的状态，但是冥冥中感觉整个空间都扭曲了一瞬。 这是怎么回事？ 玉衡没有说话，只是将前爪搭在娴都的小臂上，意念一动，两“人”就离开了栖霞灵境。 …… “大胆！你们就这么出现在正道的地盘上，不怕被联合剿灭吗！” 车正则护在元婴离体的玉衡身体前，对前来偷袭的一干魔族吼道。 说来令人汗颜： 太一宗是跟踪魔族，才找到玉衡身体的。 原本太一宗前掌门，也就是车正则的师尊在的时候，为了让宗门随时能知道玉衡的位置，他让玉衡分离出一份神识，留在宗门，方便利用这一抹神识，时刻掌握玉衡的状态和位置。 可以说，那时候…… 玉衡就是太一宗的一柄剑。 一柄活着，会呼吸，能听从命令即可的武器。 但明明还有那么多的方式，可偏偏师尊选择这种途径。 师尊是一个极度想让玉衡飞升的人，比他还要狂热。 这么做，甚至会减慢玉衡修行的进度…… 车正则明白，这是让玉衡有弱点掌握在宗门手里，不用担心他另投他处。 但是让他做掌门，他做不到这样对待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师兄。 所以车正则接替掌门之职后，就做主将这一缕神识还给了玉衡——因为这个秘密，只有掌门才知道。 车正则虽然预想过，但是也不敢相信，师兄竟然会为了一个徒弟做到这个地步。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太一宗怎么办，修真界怎么办，苍穹域怎么办…… 还是趁着事态未完全失控前，将那个都行的女娃娃和师兄分开才好。 车正则知道自己只是大乘中期，而眼前透着邪气的女人，是魔尊，自己对上她根本没有胜算。 百年前就传闻她是渡劫初期，这些年来更是日日用血泡澡，用血来滋养自身境界，不知道有没有突破…… 所以尽管匆忙，车正则还是将太一宗里面能调来的尊者全部调来了，带上自己有四位，算是出动了半个宗门。 但用尽法器，也只能撑上几刻，还是让魔尊找准时机，用魔气伤到了师兄的护体屏障上。 眼见这个魔女又开始凝气，准备全力一击，车正则立刻闪现在师兄的本体前，希望能用自己能挡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听到那个魔头的呼痛： “噗——” 车正则睁开眼，看到魔头吐血，带着恨意剜了这边一眼后，就带着下属狼狈地消失了。 “噗通——” 随后一只赤红色的狐狸凭空出现，跌落在地上。 那个叫什么都行的弟子立刻闪现到狐狸面前，扶起它。 娴都看着恍惚的涂曜，问： “你还好吗？” 原本呆滞空洞的涂曜，眼神逐渐聚焦，但是在看清是娴都扶起他后，瑟缩，眼中还含着恨意躲开娴都的触碰，直接跌落在地上。 玉衡带着娴都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元婴回归本体。 本就是强行归位，没有半刻的适应又用灵力反击，玉衡现在体内的气息紊乱得紧。 在看到娴都冲向那只狐狸之后，玉衡终是忍不住，将喉间的血咳了出来。 “师兄！” 车正则冲到玉衡身边，在他倒在地上的前一秒接住他。 但是玉衡的目光却紧紧锁在娴都的身上。 娴都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担忧地回头。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玉衡松了一口气，昏迷过去。 还好，你总算看向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19) “师兄为什么还是没有醒来？” 车正则站在寒玉床边，看着躺在上面双眼紧闭，血色全无的玉衡，向医治的药宗长老发难。 “启禀掌门，玉衡仙尊体内气息不稳，想是元婴离体，现在又紧急归位，再加上强行催动灵力，这才导致吐血昏迷，想来这一剂丹药下去之后，再过几日就无事了。” 见掌门的脸色不善，无意识中释放威压，让药宗长老的双腿发软、喘不过气。他也只能挑着好的地方回话。 ——毕竟虽然他们药宗灵石赚的多，但是资源分配还是掌握在眼前的这位掌门手上。 在太一宗修炼久的老人儿，都知道自家掌门是个不折不扣的“师兄控”，有什么好东西都眼巴巴地给那位送去，药宗长老也是知道“隐形门规”的其中之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老头有断袖之癖。 不过药宗长老说的也是实话，再多的，以他的实力，也实在是探查不出了。 “……师兄乃是半步飞升，什么样的伤才会让他吐血，甚至是昏迷？休要拿这些套话来蒙骗我！” “这……” 药宗长老默默擦汗：属实是冤枉，他真的不知晓啊！ 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师兄，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寒玉床上，车正则有些愤恨地想： 这一切都是那个弟子的错！ 要不是她去什么幻境，师兄怎么会去救她，还被魔尊抓住空子偷袭？ 对，都是她的错！ 那个女娃娃就是个祸害！ 车正则正在想，要怎么把那个惹祸精，和自己清风明月的师兄分开时，恍惚间看到玉衡的睫毛颤动。 车正则赶紧凑上前，将想法抛诸脑后，看着睁开眼的玉衡，欣喜道： “师兄，你醒了！” 但是玉衡反应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却让车正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拉成驴脸： “……娴都呢？娴都在哪儿！”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车正则不会对自己最敬爱的师兄撒谎，于是如实相告： “在思过崖。” 玉衡听到后，直接艰难地挪动到床边，手中捻诀，消失在了原地，徒留愤恨的掌门，和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药宗长老留在原地。 看着师兄那不顾自身安危的样子，车正则在心中暗想： 此女断不可留！ …… 太一宗，思过崖。 “……为什么我出来之后，涂曜就紧接着从栖霞灵境中出来了，位置还在我身边？” 娴都和剑灵面对面盘腿而坐，看着蜷缩在角落里，自从灵境出来后就萎靡不振的涂曜，向自称为“苍穹域博物志”的剑灵发问。 剑灵摆摆手，不以为意： “他身上有你的契约，所以可以拉出来。” 拉出来…… 娴都在心里默默重复： 别这么说，容易造成误解。 娴都听到剑灵的解释，顿时皱眉，联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娴都因为玉衡受伤，被掌门罚到思过崖面壁一月，等到掌门什么时候腾出手了，再进一步量定刑罚。 娴都被罚来不久，一直寻不到踪迹，在外面飘荡够了的剑灵才回来。 还说给娴都带了好东西，说着，将一个酒囊掏出来，变戏法似的变出两个酒杯，斟满，并将其中一杯推给娴都： “喝了，这可是好东西。” 娴都蹙眉，举着杯子，觉得十分可疑： “本来不怀疑的，你这么说，那其中一定有诈，我不喝。” 娴都将杯子放下，看到剑灵眼中的光顿时黯淡下去了。 再说，娴都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一喝酒，就成了大漏勺，什么都往外吐。 “这真的是好东西，喝了有助于洗筋伐髓，你这不识货的毛娃娃，老娘可是一下子到了苍穹域的边界，才给你找的！” 小女孩儿样子的剑灵举着手中的酒囊，抬眼盯着娴都，似是在控诉。 那可爱的模样，让娴都的心都快化了…… 反正她是自己的剑灵，有契约在，自己死了，她也捞不着好。 见娴都还在犹豫，剑灵端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还不忘将杯子翻转过来，向娴都展示一滴不剩。 娴都又端起酒杯，试探性地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果子的清香，浅浅地抿了一口： ……还挺甜的。 娴都咂咂嘴，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仰头，一饮而尽。 剑灵紧盯着娴都仰头一饮而尽的模样，拍手叫好： “好酒量！” 嘿嘿…… 终于上钩了！ 娴都低头想将杯子放下，却看到了剑灵嘴边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完蛋，中计了…… “你……” 娴都刚想说什么，剑灵掏出来一个类似于罗盘的东西： “放心，我说不会伤害你，这是真的！” “这是赤心朱果酿制而成的言真酒，名叫太虚吐真露。” “东西嘛……确实是好的，也确实有洗筋伐髓的功效，让你这个丫头喝了，也算是没糟蹋。但是嘛……” “我现在问什么问题，你只能回答真话，如果掺了假，或者是话说了一半，就会经脉淤塞，不利于修习。” “……不过你好像也没机会说假的，它会迫使你将真话往外倒。” 醒来的玉衡，刚来到洞口外，就听到剑灵的这些话，本来要进去制止这一切的，但是像脚下生根了一般，定在原地。 因为剑灵接下来问的问题，他也想知道： “我为你掐指算过：你灵府隐有‘鸳鸯印’，应是曾经缔结良缘。现如今气散如烟，这是为何？” “……是的。我曾经成过婚。” 娴都尽力克制自己，压制到嘴皮自己打架，但还是没克制住，像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藏在角落里睡觉的涂曜，睫羽微颤，似是要醒来。 而洞外的玉衡蜷缩身子，感到自己心如刀割，疼痛到难以言喻。 “噫？但是红鸾微动，云遮雾绕，你这到底是动心了没？” 剑灵的指尖快速点动，但是对自己算出来的结果感到惊奇。 娴都不答，用灵力运转，觉得酒意差不多就要解了。 眼见娴都不答，剑灵紧接着又问： “你有喜欢的人吗？” 娴都的心中情绪翻涌，有什么感情想要破茧而出，但是终是被内丹消解，归于虚无。 “……我”没有。 听到这个问题，正在偷听的两“人”，又重新打起精神，都期待娴都口中，会说出自己的名字。 原本装睡的涂曜，将闭合的眼睑睁开一条小缝，目光紧锁着远处娴都的唇，那唇畔一张一合之间，就能判定他……和阖族上下的生死。 躲在洞口外，隐匿身形的玉衡，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收紧，藏在袖中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凝滞了，耳畔只有呼啸欲聋的崖风。 他生怕漏掉娴都即将吐出的任何一个字，紧张到下意识地咽口水，但是喉咙发干，像是被灼热的东西哽住，连吞咽都变得异常艰涩。 【现发布随机任务七：承认自己喜欢涂曜（5积分）】 怎么回事？系统抽风了？ 娴都还从来没见过系统颁布，这么干涉私人情感的任务。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0) 蚊子再小，也是肉。 她赚五积分也是很难的！ 娴都瞟了一眼还在窝中睡觉的涂曜，收回目光的时候，又碰上剑灵亮晶晶，“求知若渴”的眼神，忽闪忽闪的。 娴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按照系统想要的方向回答： “……我喜欢涂曜。” 涂曜原本在装睡，但是听到他日思夜想的回答时，身子僵直，竟然忘记了呼吸： 她，她真的喜欢他…… 这是真的？ 不不不，那个剑灵也说了，娴都喝了那个东西，就只能说真话。 所以她是真的喜欢他！ 涂曜高兴到连尾巴尖都是颤抖的。 可是短暂的惊喜过后，席卷而来的是，对自己将要做事情的迷茫。 就这么轻易地实现了…… 他不应该思索这些，而是要破坏掉她的道心，让她无法飞升，这样…… 这样才能防止上辈子的狐族灭族之祸重演…… 是的，现在不是考虑这些情情爱爱的时候，狐族的灭族之仇横亘在这些事情之前，他们的相遇本就源于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应该是这样的。 也本该是这样。 这才是他一开始来找她的目的。 …… 原本于玉衡无碍的崖风，现在也如开膛的利刃，穿心而过。 娴都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他想逃离这里！ 玉衡脚步凌乱，扶着陡峭的崖壁恍惚着挪动，直到身后的对话声渐渐远去，他才如梦初醒般，抬起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捻诀，离开这里。 修炼洞府的结界刚刚升起，玉衡便再也忍不住，紧抿的唇角缓缓溢出一抹鲜红。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手指深深扣住石壁，最后无力地下垂，留下五道带着血痕的指印。 玉衡脱力地躺倒在离寒玉床只有几步之遥的地上，眉间隐隐浮现红痕，失神地盯着半空： 模糊的视线中，手上温热的血液，让他恍惚间又想起娴都在他怀中离开的情景。 “……娴都……” 这是他自重来以后，一直挥之不去的梦魇…… …… 娴都将剑从刺杀者身上拔出来，抬头望向刚才还晴空万里，但转眼间就乌云密布的天空，耳边响起系统的播报： 【任务状态已更新： 任务二：在十次刺杀中活下来（50积分）（2\/10）】 “你这个女娃娃！用的时候爱惜我一点！我可是灵剑！灵剑！不是你杀猪用的刀！不要随便砍人！很脏的！呕——” 娴都心情有些烦躁，用上好的拭剑布给且慢擦拭上面的血渍，自动忽视掉剑灵的抗议。 娴都被掌门关了整整一个月，快被关到长毛的那种才放出来。 原本掌门说好的刑罚，最后也不了了之，但是自己一出来，车正则就打发她下山历练。 原本这些都是到金丹期才考虑的事情，对于娴都一个练气六重，前些天在洞窟闭关因为剑灵那个酒的辅助，才突破练气八重的小虾米来说，无异于往那些作恶多端的妖嘴里送人头。 ……啊不，半妖头。 如果想要拒绝，其实也方便，找玉衡说一下就好了。 但是玉衡醒来后，可能因为伤势过重，直接闭关，也没有给娴都留下只言片语。 不过这些还只是无伤大雅。 自从从思过崖出来以后，娴都敏锐地察觉到这天地间的灵气，有了些许的变化： 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在风雨欲来之前泛起涟漪，还十分压抑。 在普通的修仙者眼中可能微乎其微，甚至根本察觉不到。 但是那只是对其他人来说，本身就对人和事物能量场敏感的娴都，现在就像是患上了重感冒一样难受，头晕晕沉沉的，而且变得有些暴躁。 “旺财，调出系统面板。” 【收到，宿主！】 【姓名：娴都 年龄：未知 背包：归元丹（2\/3）、痛痛飞飞贴、龟息丸…… 积分：365 任务一：修炼至渡劫期（50积分）飞升（100积分） 任务二：在十次刺杀中活下来（50积分）（2\/10） 任务三：找出灭掉灵猫族的凶手，并复仇（100积分） 随机任务八：消灭长生镇的镜妖，并取得她的武器（10积分） *不定时掉落随机任务，请任务者积极对待】 娴都作为不吃亏的主，要是宗门任务中有弊无利，她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但是偏这么凑巧，系统刚好发布了随机任务，又偏偏是待选宗门任务中最危险的那一个。 【宿主，怎么了，为什么要突然查看系统面板？】 “没什么。” 娴都将拭剑布收起来，将还骂骂咧咧的且慢收进芥子空间里，朝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小镇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影响，让她有种错觉： 这些任务，她好像都做过…… 那朵云又飘荡在娴都的头顶，跟着她一起进入长生镇。 …… “唔噗——” 玉衡不知道运转了多少个周天，但是还是遏制不了自己心中疯狂生长的恶念，终是血气上涌，喷出一口鲜血。 因为要和天道争权，玉衡原本就紊乱的灵力更是在体内乱窜，现在竟是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雪白的一双兔耳，登时就垂在脸颊两侧。 玉衡低头看着血液在衣袍上洇成红梅，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娴都了无生机躺在自己的怀中，胸膛处的窟窿，纵使他耗尽这一生修为，也无法填补。 玉衡撑坐起，但是手上的隆起的青筋，与头上抑制不住的冷汗，不难看出他还在经受着莫大的痛楚…… 如果娴都喜欢上其他人……那重来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不是现在天道正在和他争夺苍穹域的控制权，他绝对不会放任娴都就这么和那只狐狸一起，前往人间。 玉衡盯着水镜中的身影，不甘地、缓缓地闭上眼休息。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玉衡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守住心口的那一点余温。 ——这是娴都上一次将灵核换给他的地方。 ……也是她在乎自己的证明。 玉衡雪白的长发铺散在寒玉床上，与同样苍白的衣袍融为一体，只有眉间的那一抹红痕凭添了血色。 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是他强行扭转一切，将娴都滞留在此间的代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1) 长生镇，原本是太一宗作为人间产业的打点地，算是太一宗的半个宗产。 但是因为其他城镇的崛起，加之青壮年劳动力流失，长生镇的地位大不如前，现在多是老幼妇孺在此地生活。 长生镇，地如其名，因为此地人多长寿，甚至吸引了不少人慕名前来安享晚年，也一度成为太一宗的招牌。 大概是因为沾了些太一宗的缘故，此地多年以来一直河清海晏，甚至还有扩张的趋向。 但是也就是前两年开始，这里的民众有些莫名地开始排外，渐渐这个城镇也封闭起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前不久镇中所剩的青壮年，莫名地像是行尸走肉般，被人抽了魂魄，长生镇的办事处这才意识到不对，一个月前向宗门禀报此事。 但是这个时候，门内弟子都去参加宗门间的大比，只剩下像娴都这样修为不够看的弟子了。 娴都知道，因为玉衡此次受伤闭关，现在掌门车正则看自己很不顺眼，可是又碍于道义和身份，又担心会伤了与玉衡的师兄弟情谊，。不能直接对自己动手，所以才让自己选这样难度系数极高的宗门任务。 死了最好，不死也残，省得他脏手。 现任掌门对她的观感不好，这件事有些棘手…… 娴都无视小镇上居民探视且异样的眼光，踏进了太一宗驻长生镇的办事处。 “谁啊……” 原本撑着脑袋打瞌睡的掌柜，看到娴都太一宗的打扮，眼睛立刻亮起来，紧接着向娴都后面望去，可左瞧右瞧都没看到有其他人。 “请坐请坐！” 掌柜谄媚地邀请娴都坐下，又端起茶壶斟满了茶水： “仙长是一个人过来的？” 娴都端起茶盏，放在鼻翼下闻了闻，最后放下，只当着掌柜的面做抿一口的动作，实际上茶水根本没有碰到嘴唇。 这茶汤颜色黯淡浑浊，中间漂浮着絮状物，还有股淡淡的霉味。 办事处作为太一宗在人间的机构，每年都会有城池的供奉，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吧，但是起码还是能维持正常运转的。 可是娴都还没踏进来，就感到房子的朝向不好，器具有些陈旧，连待客的茶水都这样…… 不像是太一宗的做派。 “是的，宗门只派遣了我一人。” 掌柜听到娴都的回答，明显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转眼打起精神，笑着问： “既然宗门派仙长前来处理镜妖，想必是对仙长的能力十分认可，不知道仙长现在是何境界？” “练气八重。” “那就好，那就好，练气……” 掌柜惊呼，才反应过来娴都说的是练气而不是元婴，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起： “练气八重，这不是胡闹吗不是！” 掌柜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希望只是自己听错了。 “的确……”是练气八重。 娴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掌柜惊恐的声音： “这这！这是谁！仙长，他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涂曜化作人形，弯下腰，臂膀圈住坐在椅子上的娴都，虽是说话，但更像是往娴都耳边吹气： “这有什么，我是她的爱侣……没什么好怕的。” 涂曜这一吹气，让娴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严重怀疑，涂曜这是想把她做成人形大鸡腿，再“拆吃入腹”。 娴都张嘴，正想推开涂曜的怀抱时，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世界修复中……】 【警告……警告%@*……】 【时间出错……】 【建议……宿……涂……假装情……】 说了没头没尾的几句，伴随着强烈的电流声，主系统又没音儿了。 “建议”“宿”“涂”“假装情”？ 难道是，让她和涂曜假装情侣？ 这主系统倒是越来越过分了，不如改名叫月老系统。 呵呵，千里姻缘一线牵…… 娴都又想接着推开涂曜，手都搭在他的手腕上了： 但是…… 万一是真的呢…… 主系统拼命传过来的，肯定是重要的信息…… 而且涂曜现在也颇有些图穷匕见的滋味—— 自从离开思过崖之后，这只狐狸像是突然打开了任督二脉，言语极尽魅惑，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钩子，衣襟敞开…… 脸上明晃晃写了一句话： “享用我吧”。 像是从什么18禁片场跑出来的。 或许还和系统说的什么“时间出错”有关…… 管他呢，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儿肉，就当是演戏了。 想到这里，娴都顺势搭上涂曜的手腕，脑袋微偏，直接靠在涂曜的臂弯里，作依恋状： “是的，他是我的爱侣。只是境界比我高，刚才并未现身而已。” 涂曜没想到娴都竟然真的承认，身体僵直，倒是一下子从魅魔的状态脱离出来，忘了还要继续动作。 听到“境界比我高”几个字，掌柜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稍微放松了些，坐回去，向娴都说明这长生镇的状况： “……说是镜妖，其实也是因为这些人之前都触碰过镜子，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其实……” 掌柜有些欲言又止，抬眼皮偷瞄一眼娴都的表情，见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才能继续放心说，收回目光的时候还被涂曜警告了一眼： “……我们这里已经很久不能联系上外界了，只能进不能出。” “向宗门递交的任务申请，其实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 据掌柜所说，他们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铜镜伤心，才会引诱镜妖现身。 按照指示，娴都果然感到了面前铜镜的中央，向四周溢出像水波一样的纹路，转眼间就重现到了刚穿过来的场景—— 灵猫一族被屠杀的场景。 原主躲在供台底下，看着一个又一个族人失去生命，只能咬着自己的爪子哭泣。 连身为族长的父亲也倒在自己身侧，临死前还无声地做着口型： “别哭，不要出声，好好活下去……” 娴都现在好像割裂成了两部分： 肉体的她，在哭泣。 精神的她，却异常的冷静…… 这大概是原主情绪的残留吧。 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镜妖，完成任务。 娴都用且慢破开幻境，但是转眼间又转换了场景： 她现在身着嫁衣，被涂曜压在身下，像是要洞房花烛。 境中境？ 但是娴都能感受到，眼前的涂曜是真的。 他也进入了幻境。 “涂……” 看着涂曜含情脉脉的眼神，娴都想开口唤醒他，但是涂曜的脸猛地放大，像是要亲她。 娴都想推开，但是却惊奇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涂……” 涂曜的脸极近，近到娴都能看清楚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真是很完美的一张脸啊…… 娴都出神，正在以为涂曜要吻上的时候，耳边传来声音： “噗呲——” 紧接着是冰凉的匕首和胸口处传来的刺痛。 涂曜的眼神冰冷，可眼底还有些挣扎。 但是他手握匕首，没有丝毫迟钝地将它送进娴都的胸膛…… 慢慢旋转、挑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2) 魔界。 “啊啊啊啊啊——” 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站在宫殿外的侍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寻到错处，也成为魔尊血池里的一滴血。 魔尊自上次外出回来后，就封闭魔界，独自浸泡在血池中休养生息，可是还是能在夜半时分，听到她的惨叫，像是在经历着莫大的痛苦。 终于有两个按捺不住这可怕氛围的侍从，见四下无人，低声议论魔尊这次的反常： “不是说魔尊早已是渡劫期了，就算是对上玉衡仙尊，应该也是有一战的能力的，怎会如此？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伤也不见好。” 另一个侍从还是没有放下警惕，眼神警惕地巡视着周围，头都没有转过来，低声说： “小心点吧，这么议论，不要命了？！不过……你说的也在理，确实奇怪，这半个多月以来，那人血、妖血可是从来没断过，那尸首都是一车一车地往外运，看着就瘆魔……” 魔尊浸泡在池水中，听到外面侍从的话，想要惩处他们，但也是有心无力。 世人都道她是渡劫初期，殊不知，她在这些血液的滋养下，早已摸到了渡劫巅峰的门槛。 玉衡当时又是刚刚元婴归位，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灵力…… ……强到让她差点魂飞魄散。 “啊啊啊……” 即使是浸泡在血池里，与她魔气相冲的灵力，还是在体内横冲直撞，将她好不容易修复好的伤口又冲开。 上次玉衡那个丫头的灵力就够邪门的了，她的伤口没好，现在又添上致命伤。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如此莽撞地前去。 但是她修的是屠戮道，必须杀掉苍穹域的第一强者，才能在渡劫期突破之时，迎来飞升。 她比玉衡那家伙大得多，本来好不容易干掉了太一宗前任掌门，只要自己再到达渡劫期，就可以迎来飞升的天雷。 但是没想到半路又冒出来一个玉衡，硬生生挡掉了她的飞升路。 这个人，比她修魔来得更快。 她甚至怀疑，能有如此可怖的修炼速度，玉衡才是真正的魔胎。 好不容易瞅准这个时机，没想到还是没办法杀掉他。 魔尊将自己浸泡在血水中，本来该是如回到诞生之地一般的舒适，但现在倒更像是酷刑。 意识涣散之际，整件事情也在脑海中盘旋，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不对…… 不对！ 浸泡在血水中的“方盼煦”猛地从池水中涌出，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但还是心有余悸： 玉衡身上…… 玉衡的身上，分明是超脱苍穹域才能有的灵力！ …… “我承认，我一开始来到你身边，就是为了让你爱上我，再由爱人背叛，提前催生出灵核。” “我会亲手剜出它，很快的，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涂曜眼神冰冷，吐出他认为最残酷的真相，希望惹怒娴都。 娴都也确实如他预想般的，眼尾流出一行清泪。 但这不是被背叛后的痛楚，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涂曜的这一匕首，让她体内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打破了。 现在，灵气、妖气、怨气在体内乱窜，相互碰撞吞噬，又像是刀片一样袭击着娴都的经脉： 疼…… 真的很疼，疼痛到麻木…… 如果不是娴都的内丹藏在灵魂里，并没有实体，娴都现在都要怀疑涂曜是在找自己的内丹。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所说的灵核是什么！ 但是眼前涂曜的神情，反倒是比她这个苦主还要痛苦：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涂曜双眼出神，不可置信般喃喃自语，丢开原本在娴都胸膛翻挑的匕首，捂着脑袋，蜷坐在床尾。 涂曜的身子离开后，娴都就发现自己能动了。 这是涂曜的心结，也是他内心深处最直白的想法。 娴都曾在太一宗的藏书阁中读到过这种幻境，是根据入境者意念形成的。 也就是说…… 他不会设防，只要稍加引诱，就能让他吐露出这么做的目的。 娴都现在感觉，自己好像要摸到一点系统所说的“时间出错”问题的门槛了。 娴都坐起身，垂头，看不清神色。 原本大红色的嫁衣，更是被血液洇成深红色，在这本来大喜的日子里，平白添上了些许诡异。 娴都现在异常地冷静，原本对涂曜生出的几分亲近之意，现在也全部化为虚无。 娴都读到过，要破除眼下的幻境，就必须诱导入境者说出自己心中最害怕的场面，并且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若不然，他们都将被困在涂曜的梦境中，直到被镜妖攫取完生命。 “什么没有？你在找什么？” 娴都整理好思路，开口问现在陷入魔障中的涂曜。 “……我在找什么……找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保持这种状态久了，涂曜意识都已经有些错乱，重复了好几遍才意识到娴都问他的是什么问题。 “灵核……我在找灵核！对！我在找灵核！只要找到了灵核！就不会让他有能力飞升，这样狐族才不会灭族！” 他？狐族灭族？ 娴都有些疑惑： 自从知道了涂曜是狐族的少主，她自然不能两眼一抹黑，还是在私下里打听了狐族的事情。 狐族在妖族中的地位尊崇，是五王三帝之一。 要是狐族灭族了……那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出来的。 ……这倒像是涂曜做噩梦之后产生的癔症。 不不不，事情未明之前，不能妄下定论。 “他是谁？狐族又是如何灭族的？” 涂曜心中有一股意识劝告他，不能说，一旦说了，事情就会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这里是他意志最薄弱的地方，只是娴都稍加引诱，涂曜就将所有事情像是倒豆子一般全部抖落出来： “他……” “没有了你的灵核，狐族才不会在上界的飞升通道大开之际，作为祭品献给上界。” “我的阿父阿姆，阿姊，小六，我的族人……才不会死！” “但是……但是，你分明已经爱上我了，按理说再由我亲手剖开，就会使灵核催生出来的！” “……我会注意手法的……我会用自己的妖丹换给你的……” “我我我……”涂曜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是我没有办法的……真的没有办法的……” “娴都……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也很虚伪，但是我真的爱你……” “我的命会折给你，你不是半妖吗？没了灵核，有我的妖丹，修习妖道也是一样的，甚至要比三灵根的速度更快！” 娴都垂着头，不说话，这让涂曜感到害怕： 他情愿她与他吵一架，这样证明她至少在乎自己…… 涂曜沿着地面膝行，抱住娴都的小腿，希望一直沉默的娴都能分出一丝目光看自己。 但是，当他看清娴都的眼睛时，却感到心如刀割： 那眼神，比终年不化的冰雪还要寒冷。 涂曜松开手，不可置信地后坐： 她……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有过半分情愫…… 所以灵核才没有催生出来。 可是，当时的酒，她分明说的是真话啊…… 涂曜只回答了娴都问题的后半部分，但是娴都分明瞧见，他原本是说了“他”的身份，但是却像消音一般，没了后续。 这是……天道？ 娴都抬头瞧向半空中，可这里是涂曜想象中的婚房，只能看到房梁。 但是娴都却肯定，现在有一双眼睛，正在透过某种东西注视着她…… 和她刚进入位面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娴都垂下眼，正在复盘这一切的时候，而涂曜的话，却让她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涂曜见娴都像是陌生人的眼神，不愿意自己就这么对娴都没有价值，继而被抛弃，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让自己对娴都还有利用价值的办法。 于是涂曜开口，也如愿见到娴都猛地看向自己的视线： “……我，是重生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3) 娴都揪住涂曜的衣领，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低头逼视着，因为达到目的而满意勾起唇角的涂曜。 他身体兴奋到发抖，眼中还含着一丝期待，希望自己能对他发怒。 只要发怒，就证明还在乎他。 多么恶劣的行径啊…… 他的眼眶通红，平日里单纯的狐狸，没想到竟会性情大变，疯癫至此…… 不…… 可能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只是自己从未发觉罢了。 娴都在涂曜渐渐惊恐的目光中，松开他的衣领，毫不在乎地拍手，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袍： “哦？” “所以呢？” “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惊讶？愤怒？不可置信？又或是……对你感兴趣？” 娴都毫不在意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尽管身着婚袍，心口处渗出的血液仍未止住，但是却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般，云淡风轻，用轻飘飘的话语讽刺着涂曜。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对他抛出来的事情感兴趣。 如若不然，他就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更死咬着不放。 说实话，娴都对这个世界感到心累，像是把事情再做了一遍的疲累。 她只想解决掉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赶紧完成任务。 因为…… 一个不可能，却更像是正确答案的猜想，已经逐渐在她的脑中成型。 娴都唇角勾出薄凉的微笑，连眼中都含着笑意。 涂曜嘴唇颤抖，不住地轻微摇头，不希望娴都是这个反应。 见涂曜又要顺着自己的小腿往上爬，娴都一甩手挥开他，没想到竟然打到了他的脸： “啪——” 很清脆的声音。 涂曜的脸上登时浮现一片红色的痕迹。 没想到他倒是笑了。 涂曜捂着那块儿红痕，贪恋地笑着坐起身，眼中浮现出满足：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一席之地的。爱也好……恨也好……怜悯也罢，总归是在乎我的。” 娴都就盯着他，似笑非笑。 见娴都长久地不回应，涂曜又慌了： “快告诉我是……求求你了……” 涂曜再一次攀到娴都的膝上，像是一只犯了错，希望求得主人原谅的小狗，呜咽地蹭着，期望得到娴都的爱抚。 娴都单手挑起涂曜的下巴，后者则满怀期待地看着娴都： “好啊……” 娴都歪头，语调上翘，像带着钩子，惹得涂曜的眼睛更亮了： “那你是不是要拿出一些报酬？” “当然！” 涂曜抢着接上去，不希望自己丧失对娴都的价值： “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只要你原谅我……” 娴都眼中的笑意更加真了。 可就在涂曜张口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幻境开始坍塌。 涂曜眼睛一闭就消失在了原地，娴都的眼前也一片漆黑。 这是怎么回事？ 慌乱之中，娴都抓住了什么东西，昏过去之前，听到系统的播报： 【恭喜宿主，随机任务八已完成！】 …… 太一宗，主殿。 “哎呀！师兄，都是我的错！谁知道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去接长生镇的任务，结果现在下落不明，恐怕是……” “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车正则猛地一拍大腿，很悲痛，好不容易挤出来两滴眼泪，才敢抬头看向自家师兄。 没想到他都做了这么多准备，但显然还是准备少了： 玉衡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块儿雕塑，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伤心的痕迹。 车正则疑惑——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师兄如此镇定，不会是看出来什么了吧？ ……又或者说已经有那女娃娃的消息了！ 那他忙活半天，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关键的是，绝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他们师兄弟间的情谊！ 车正则开口，想要补充一下，但是玉衡却直接站起身，转头望向殿外： 常年晴朗的太一宗境内，现在竟也密布着阴云，灰蒙蒙的，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车正则感到疑惑，抬眼间径直对上玉衡的双眼。 那是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但是眼底却翻腾着汹涌的情绪。 如此矛盾，如此违和…… 但是又如此的合理。 车正则的心头一颤，担心这是师兄走火入魔的征兆： “师兄……” “管好你自己的手，没有下次。” 话音未落，玉衡就消失在原地，原本坐在主座上的掌门车正则，现在也瘫坐在地上，满头虚汗。 玉衡走了，撤走了威压，他才大喘气，感觉从不断压缩的空间中脱离出来。 这就是渡劫巅峰，半步飞升的能力吗…… 刚才，真的有一瞬，车正则怀疑，玉衡是真的动了杀念。 只不过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才临时改变主意离开。 …… 娴都睁开眼，但却发现视线受阻，眼前一片漆黑。 她好像被人用蔽目纱遮住眼睛，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灵力，让她无法挣脱。 “旺财！旺财！且慢！” 没有反应。 这片空间，安静到可怕。 娴都感觉连自己平时作为后手的神识，也被人切断，圈禁在这片空间里。 但是娴都现在却异常地平静： 她感觉到，造成这个世界诡异的人，已经从幕后走出来了。 大不了就脱离位面。 脱离不了就死。 反正她原本也就是想结束自己的鬼生，只是苦于没有办法。 不过希望时空部门到时候能够有点良心，将自己的债务还清。 好歹她也做这么多任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是就在下一秒，娴都听到了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这样的环境，让娴都对时间的流逝都没有把握了。 能将她悄无声息地关到这里，修为自是不一般。 只要“他”想，踏雪无痕，潜息匿影都是易事…… 所以，“他”是故意的。 “怕吗？” 他的声音低哑，且含笑，呼吸喷洒在娴都脖颈间，泛起一层痒意。 是个男子。 但是声音上叠加了一层法力，隐藏了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境界悬殊，娴都竟然听不出他的伪装。 一双温热的手爬上娴都的腰间，并一点点圈抱住，一点点收紧。 他还不满足于此，指尖带着寒意，又顺着娴都的腰线往上攀爬，最终从背后，将娴都整个人锁进怀中。 而后，那呼吸声骤然逼近。 突然，娴都感到耳垂处顿痛： 这个人衔住她的耳垂，牙齿细细研磨，呼吸声喷洒在娴都的脸颊上。 娴都一个激灵，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竖起。 失去了视觉，黑暗中，一切感官都代偿性地放大，这个人的气息仿佛充满了整个空间，紧紧地纠缠住娴都，让她无法逃离。 像是蛇一般。 看到娴都的反应，他的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近乎愉悦的闷哼： “终于……” “只有我们两个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4) “你是谁？” 娴都偏头躲闪开，但是毕竟被束缚着，没办法拉开距离。 这么做，反倒是隐隐激怒了他。 他捏住娴都的下巴，扳回，抬起，在娴都看不见的地方，眼睛里尽是被激怒后的疯狂：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连这种关头你都想不起来我的名字！看来从始至终，在你的心中，我的份量一直都不值一提啊……” 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却还有着赌气的滋味，但是娴都却在脸颊上感受到了几滴濡湿： 他……哭了？ 这是什么无妄之灾！ 她连他到底是谁都没搞明白！ 没头没脑的。 娴都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更多的是无语…… 娴都的脑袋胀痛，不过还是努力在这种逐渐升温的危险环境中，保持头脑的镇定： 能干出咬自己耳垂的，绝对对自己抱着别样的情感，要么就是单纯的变态。 玉衡清冷出尘，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娴都甚至觉得光是想想都玷污了他。 排除。 车正则是个师兄控，只单纯的想让自己离开玉衡，或者直接死掉省事，一劳永逸，但是他作为太一宗的掌门，又拉不下老脸，只想让她走入穷巷，所以才会让自己去接下长生镇这样危险的任务。 而且，这样的行为…… 坚决排除！ 魔尊是女的，自己也没有和她有过太多的交集。 ……那个赵师兄也只有那一面之缘，他们之间的过节还没有到要用这种方式来恶心她的程度！ 除了涂曜……娴都真的已经找不出什么人了。 但是之前那一遭，自己应该将涂曜像训狗一样，治得服服帖帖的才对啊…… 所以娴都眉头紧锁，试探性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涂曜？” 他见娴都长时间不说话，像是在思考自己的名字，于是一直紧盯着娴都的唇瓣，在她将要开口的时候赶忙凑近，没想到听到的是令他心碎的名字。 “这种时候了……你的心里果然还是只有那只畜生。” 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不愿意再伪装，那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意，原原本本地传进娴都的耳中。 娴都感觉到自己，连发丝都竖起了： 是他！ 娴都的眼前骤然一轻，遮布无声地滑落。 长久的黑暗撕开了一条裂缝，反倒让娴都有些不适。 她下意识地闭眼，随即又睁开。 眼前先是斑驳的色块，但转眼又连成片，让娴都毫无防备的，直直的望向那人的瞳孔中。 “……玉衡。”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准确来说，他不像是玉衡。 玉衡那无悲无喜的眼眸中不会迸发这么强烈的情绪。 眼前之人的眉心有一抹红，像是纯洁的仙人，骤然被拽进红尘。 玉衡依旧一身白衣胜雪，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的危险气息。 眉间新生的红，在这纯白的仙人身上，像是雪地里绽开的一朵血梅，妖异且夺目。 那双清冷的眸子，现在暗沉，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带着从未有过的侵略性。 他的眼中盛满的，不再是虚妄，而是切实的欲望—— 针对娴都而来的渴望。 “师尊。” 娴都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他，一定不能激怒他。 现在玉衡的情绪就在崩溃的边缘，而自己，就是维持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徒儿知错了。” “哦？错在何处？” 玉衡没有从娴都的眼神中得到他想要的情感波动，于是和娴都的距离又陡然拉近，希望看到她的变化。 “错在……” 娴都闭眼，努力忽视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双手，极力维持这种岌岌可危的师徒关系。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努力拽你的裤子，但是你却死死抓着腰带不放。 娴都也不知道怎么又走到了这种境地，只能挑自己的错处，尽量不要去挑战现在明显有些失智的玉衡。 服了…… 这都什么事啊…… 等她联系上旺财，一定要让它知道自己过得有多憋屈！ 同时还要向动不动就失联的失控部门，讨要精神损失费！ 垃圾部门，害她陷入这种境地！ “徒儿……徒儿错在……错在不该去栖霞灵境，不顾师尊的劝阻……” “还有呢？” 似是对娴都的话语感到不满，玉衡的动作未停，而且却越来越危险。 “徒儿……徒儿……我，我不该在师尊要带我离开的时候，执意留下，让师尊遭到魔族袭击，不得不闭关修养。” “还有呢？” 玉衡动作停下来，注视着娴都，眼神带着期盼，希望娴都真的能理解他。 “……还有，不该自己冒险前往长生镇……” 眼见玉衡的脸更黑了，娴都连忙补救： “多亏了师尊，将我从长生镇那里救出，要不然徒儿哪儿还有机会再和师尊说话啊！” “不乖，看来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儿。” 玉衡咬唇，有些惆怅，叹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放开娴都。 “呼……” 娴都喘气，心里尽是对劫后余生的后怕： 好险…… 真的好险…… 差一点，她多少万年的清白，就要折在现在明显有些疯批的玉衡手里了。 娴都敛下眼，但是心里尽是气愤： 憋屈死了，别让她找到摆脱现状的方式，不然她肯定让玉衡知道，这么做的代价！ “你是不是又在想摆脱我的办法？” 娴都皱眉： 又？ 什么叫又？ 还没等娴都细想出结果，玉衡出声吸引娴都的注意力，让她打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别想了，没有人能再将我们分开……” 玉衡在娴都的注视下，修长的手指轻挑起她耳边的一缕发丝。 指尖捻起发尾，慢条斯理地缠绕了几圈，像是在把玩什么稀世珍宝。 娴都紧盯他，都未能让他的动作收敛半分： 玉衡低笑，那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沙哑，与他平日里清冷脱俗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指节微屈，将那缕发丝递到唇边。 薄唇轻启，在乌发上落下一吻。 抬眸时，眼底暗潮翻涌，是毫不掩饰的侵略与占有： “包括你的系统。” 第一百四十七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5) 娴都闭眼，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其实在和旺财，甚至且慢、涂曜都没有反应的时候，她就有了这样的猜测—— 玉衡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出手，在囚禁她的同时，也将她的神识困在这个小地方，并且切断了自己与外界联系的一切可能。 这次和幻境、灵境什么的都不同。 那个时候有联系，只是被干扰了。 ……但这次是完完全全都没有，就像是从未缔结过契约一般。 娴都眨了几次眼，无奈地人情，她还是在这个地方，还有玉衡那黏糊糊的视线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 这种情感实在是太热烈了。 ……还夹杂着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那种发展，所以玉衡才会将她困在这里。 娴都回应不了，也根本没办法回应。 天，说出去，她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做个任务，她的清白一直在红线上反复横跳。 娴都苦中作乐，忽视掉玉衡的视线，希望看一些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 因为系统这个话题，越谈论越对她不利。 既然玉衡能察觉到系统的存在，甚至用东西切断…… 那就证明，他在这个世界里，几乎是天道一般的存在。 娴都眼神飘忽，在打量这个洞窟的时候，视线猛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那件衣服……好像有点眼熟？ 娴都定睛一看： 那上面有用梅花缝补的痕迹！ 那不是她的衣服吗？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在玉衡最常待的地方！ 娴都的瞳孔放大，目光僵直。 还不止这些东西…… 平日里找不到的发带，只戴过一次的手钏，口红纸……甚至是闲来无事随手编的草编兔子，都在这里！ 在玉衡平常修炼打坐的地方！ 那寒玉床旁边，还有一个水镜样的东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玉衡期待着娴都的反应，也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眼中还是不免划过一抹失落。 他捕捉娴都的视线，自然也知道，娴都注意到了这一切，现在还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 玉衡走到寒玉床旁，低头拿起娴都的衣服，又回过头来望着她：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份量。” 可是娴都除了震惊，眼睛里甚至连厌恶，连恨，害怕都没有。 这并不能满足他想要的…… 他想要娴都的所有情绪，都是为他而生。 只有他们两个，再无其他。 玉衡自嘲地收回视线，对娴都介绍起那面水镜： “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我一直看着你，就是通过这面镜子。” “你真的一点都不清楚，没有你，这片天地让我作呕，一刻也不想呼吸，不想看到这些人修虚伪的嘴脸。” 玉衡说着，将自己一直藏匿的耳朵露出来。 雪白的，修长的耳朵，毛茸茸的，此刻就服帖地垂在玉衡的脸颊两侧。 “看来，栖霞灵境之后，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啊。” 玉衡见娴都对自己的耳朵接受良好，终于露出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微笑。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只是今天给她的刺激太多了，所以他是兔子的事情，就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娴都在心里默念，但是不敢表露出来，怕刺激到玉衡本就紧绷的神经。 玉衡放下衣服，继续介绍水镜： “……就是通过这面镜子，我知道，你对那只狡诈的狐狸说，你喜欢清冷的，所以我才压抑着我心中的念想，扮演你最喜欢的样子。” 喜欢冷清的？ 那不是在来太一宗之前的事情吗？ 原来一直都不是她的错觉，她一直感到若有若无的视线，竟然是玉衡的！ “我甚至还沾沾自喜过，自己符合你的要求——因为外人对我的评价就是这样。” “我告诉自己，她就喜欢原本的我，而不是现在因为思念和嫉妒而日渐扭曲的我。” “于是我才压抑了这么久……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些都是你的借口！” “所以……在你消失的时候，我做了这一切。” 娴都以为的消失，就是那两次幻境。 这一切，也就是指切断自己和其他人甚至是系统的联系。 殊不知，玉衡指的是其他东西。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伪装成什么样子，你在任务之外，不会多看我一眼，多对我产生除了怜悯之外的情感！” 玉衡走近，伸手，用指尖触碰娴都的脸颊。 娴都想过，即使是躲开，也只会激怒陷入情绪中的玉衡，所以她默不作声，选择了静观其变。 “那只狐狸，上一次根本没有出现，现在却围在你身边，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视线，我的时间，我的情感，我的位置！” 玉衡的手无力地垂下，自嘲般笑了： “这只畜生，竟然在幻境中，还妄想与你成婚，想补救这一切，再与你白头偕老……” “我汲汲以求的东西，怎么甘心拱手让人？即使是在幻境中也不行！” “所以啊，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与其看着你，和其他人产生这样的关系。时间一到，再独自将我抛下，留我在这令人作呕的苍穹域里苟活，倒不如我自己出手，将你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 “于是我彻底接手了，苍穹域的天道。” 玉衡压抑着自己，不去看娴都的表情。 他虽渴望，但是真的害怕从娴都的脸上，读到名为“厌恶”的情绪。 玉衡将娴都拥入怀中，下巴垫在娴都的肩膀上，贪恋地吸收她的气息，兴奋到发抖，发出满足的喟叹： “毕竟，我可是你原本，最喜爱的兔子啊。” “这肮脏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那些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 …… 玉衡离开了，像是去处理什么事情，临走时，又给娴都加上了禁锢。 娴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只觉得天昏地暗，脑袋越发昏昏沉沉，像是快要爆炸的感觉。 隐约间，娴都好像听到了电闪雷鸣。 雷声？ 雷声！ 先不说玉衡在这周遭布下了结界，娴都根本不能感受到外界。 就单说这个雷声…… 当时玉衡解开她眼上的禁制时，她能够认出来，这就是玉衡平常闭关修炼的地方。 那就是在太一宗。 灵气充裕平和的地方，天气也会几十年如一日般呈现出温和的状态。 太一宗是苍穹域最钟灵毓秀之地，因此常年晴朗，风和日丽。 现在连太一宗，哦不，是连太一宗最好的地界上清峰都是如此，可见苍穹域其他地方的灵气，只会更糟。 玉衡现在是苍穹域的天道，但他毕竟还是凡人，啊不，凡妖之躯，支撑这么大的位面运转，还是太过勉强。 “哒哒哒——” 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吐息声，步调，频率…… 娴都的耳尖微动，判断出来人不是玉衡。 随着面上拂过一缕清风，娴都发现自己又能看到了。 来人是位女子，眼上虽蒙着蔽目纱，但是能准确找到娴都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差错。 “吾是玄微，修习天机道，受汝剑灵之托，特来此地，救汝出去。” “玉衡现在被绊住，暂时不会过来。” 玄微尊者解开了娴都身上的灵力禁锢，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其实，应该唤我一声，师尊。” “不是，啊……” 娴都真的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她当时想着如果没有拜车正则为师，那就退而求其次，选这位天机道的玄微尊者没错，但是毕竟不是没有成功，直接拜到玉衡门下了么…… 天机道因为推演天命，寿数会受到影响，而且当时只是折中之计…… 难道真的像她想的那般，不止涂曜重生，玉衡，甚至是眼前的这位玄微尊者都是重生的？ 虽说这位尊者的眼睛，因为天机道而无法视物，但是娴都知道，有时候，神识甚至要比眼睛看的更为真切。 而她的“目光”，也一直未从自己身上挪开过。 “你的表哥将那块镜妖的法器交与我，你看过之后，便会明白前因后果。” 说着，玄微尊者将一块儿类似于镜子的东西递给娴都。 表哥？ 是旺财…… 娴都紧锁着眉头，从玄微的手中接过一小块儿流光溢彩的镜子，看了过去。 这是随机任务八要求的，镜妖的法器。 娴都定睛看着这面镜子，上面的场景也随之快速变化： ……上面有娴都的上一世。 不。 准确来说，是上一个周目。 因为玉衡干预，才有的周目。 第一百四十八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26) 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娴都回想起刚进入位面的时候，主系统播报出错。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 所以玉衡一直是编织着圈套等着她跳进来，爱上他，结果发现自己等不了了，事情也没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于是囚禁了她…… “唉……” 娴都现在只希望，自己在那什么第一周目的时候，已经将任务都做完了。 要不然，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时间匆忙，娴都只能挑重要的事件看，关于任务的细节，上一周目中，几百年的岁月太长，并没有仔细查看。 不过既然玉衡能成为新任天道，并且将这个位面隔离，那这肯定是时空部门的问题，还让她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到时候误工费，精神损失费，滞留金…… 怎么样都应该让时空部门大出血一笔！ 当时被他们骗着签下合同，同样的坑，她娴都不会踩第二次！ 所以，她在做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已经将那些条例给弄清了，并且到了熟读成诵的程度！ 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那干脆趁热喝了吧。 娴都认为，现在位面都已经塌成废墟了，应该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玉衡如果现在出现在这里，将她们一网打尽的情况除外！ 怪不得，她当时就觉得身上的怨气多了，原来是又经过不知道多少个百年的积累。 玄微见娴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反应良好，所以才开口继续解释： “上一次，你确实是拜在我的名下，只是后来兼修无情道，才又有了玉衡这个师父。但是没想到……” 玄微抿唇不语，似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开口评论他人的私事。 她不说，娴都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没想到玉衡竟然对自己的执念如此之深。 上一周目，娴都飞升之际，系统任务显示已经完成。 但是因为玉衡的身份力量特殊，在和娴都一起飞升的时候，灵核出了岔子。 要是玉衡陨落，苍穹域同样会动荡不安。 而时空部门，作为维护时空隧道稳定的机构，当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又给娴都下达了替换灵核的任务。 谁也不会嫌积分少嘛，更何况时空部门还是卑鄙地采用双倍积分诱惑她，所以娴都，当然可耻地心动了。 在娴都脱离位面，将灵核替补给他的时候，玉衡竟然放弃了飞升，转而滞留在苍穹域中，甚至是替代了天道的位置。 怪不得，她从进入位面之后就觉得，这个世界的天道，并不像其他的那样接纳她，就如同僵死了一般。 看来，在某种程度上，苍穹域的原天道还存在。 只要存在就好，那事情还没有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剑灵先发现这一切的。苍穹域与上界本为一体，只不过因为各自的发展，才割裂为两个世界。飞升，是短暂打通两个地域的唯一办法。” 玄微波澜不惊的脸上，娴都竟然读出了名为后怕的情绪： “而玉衡，可能因为他本身的体质原因，在天阶降下的时候，他正因为怀中失去气息的你，悲痛欲绝。转而像漩涡一般，不仅将苍穹域的灵气抽干，也将上界的灵气吸去了大半，才形成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进而成为了天道……” “在他成为新的天道之后，寻遍冥界，却没有发现你魂魄的痕迹。” “就在他要让这片天地倒流的过程中，察觉到了外来的气息，自然也就知道了你的来历。” “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时间差，将还没有彻底脱离苍穹域的你，又强行拉了回来。” “苍穹域的边界有一块通天的石壁，更像是苍穹域独有的年轮，上面翔实记录了足以改变这片大陆的事迹。” “即使是玉衡以一己之力，让所有的事迹重演，但也只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打破了时空界限，终归与原本的时间点有所不同。” “他确实成功，让本就离开的你留下来，并且将苍穹域立为铁桶，希望能借此更改一切，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但发生了毕竟就是发生了，石壁上也有如实的记载。” “灵谶的剑灵，也就是你叫且慢的那个，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后，就到了苍穹域边缘求证。” “但是鉴于你一直都在玉衡的监视下，她没办法将这一切都告诉你，所以才找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玉衡虽然现在是苍穹域的天道，可毕竟还是凡人之躯，并不能维持这一整个位面的运转，在远离苍穹域的地方，其实已经开始崩散。” “……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玉衡，让苍穹域恢复，我们都将被困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从你进入这个世界，到脱离的时间段。” “所以剑灵才利用真言酒，让你说出她早就推算出来的，能让玉衡道心破碎的言语。” “……于是，我们才能争取出来这一点时间与空间，救你出来。” “现在苍穹域的天空，就是玉衡快维持不住这个世界的投影。” “原本你主修天机道，寿数多少会受到影响，所以玉衡也基于这个原因，才这么迫不及待地将你放在身边，导致整件事的因果颠倒……” “现在他正是因为边界崩散得太快，不想让这些波及到世界中心的你，才极不情愿地离开，去处理这些事情。” “我们也就是在这个空档，利用法术营造出一切如常的影像，不过也撑不了多久……” “……” 娴都一个头，两个大： 她有知道，玉衡不对劲，涂曜不对劲，这一切一切都不对劲…… ……但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对劲的方式。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玉衡失去对苍穹域控制的同时，还要让这个位面正常运转，对吧！” 娴都用食指摩挲着下巴，低头不语，想了很久才捋清前因后果，把主要矛盾揪出来。 “没错。” “那还等什么，先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娴都甚至觉得玄微在这里给她解释前因后果，都浪费了太多时间。 有时候反派死于话多，不是没有道理。 干在这里傻站着，不离开，在等什么？ “……是这么个理。” 玄微有些呆呆的，想来是常年闭关修炼，没接触过这么多紧急事件。 玄微捻诀，准备离开，但是却被喊住： “等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修仙世界被悬赏的废柴半妖(完) 玄微疑惑回头，不明白为什么是娴都催着她走，现在又说等等。 娴都将一个东西放在玉衡平常修炼打坐的寒玉床上，速度快到玄微都没有看清轮廓，然后她又小跑着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 娴都下意识挠着后脑勺，眼神飘忽： “我不会御剑，所以还劳烦尊者捎带我一下。”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玉衡一直都没有教过娴都御剑—— 即使这是每个弟子入门时就应该习得的技能。 而玉衡给的灵舟，虽然只需要灵石，但是…… 按照玉衡现在的疯批劲儿，上面下了追踪定位的咒术也不是没有可能。 保险起见，还是找玄微一起离开的好。 娴都抬手，猛地一拍脑门，这才突然想起： 不只是玉衡给她的储物手镯，连原主父亲留下的平安锁也没了，哪儿还有什么芥子空间，什么灵舟啊…… 真“两袖清风”。 “这是自然。” 因为蔽目纱的缘故，娴都看不清玄微的表情，但是总是莫名的感觉她笑了一下，然后就将专门给娴都的剑收起来，转而祭出了一个像是罗盘一样的法器。 玄微将它轻掷在地上，那个“罗盘”瞬间变大，像是一个莲花台，在地上悬浮旋转着。 玄微先站上去，紧接着弯腰对娴都伸出手，语气很温和： “上来吧。” 娴都站上去，紧揪着玄微后腰处的衣袍。 见娴都站稳，玄微就启动法器，离开了这处洞穴，飞行在太一宗的上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现在黑压压的一片，似是有浓墨在其中翻滚，隐隐还有闪电夹杂在其中，看着就让人心情压抑。 不多时，玄微就带着娴都，在一个悬崖的平地上，降下了法器。 娴都能看出来这还是太一宗的地界。 早就有人在悬崖上翘首以盼，期待她们的到来。 上面米粒大小的身影逐渐放大，娴都也看清了上面等着她的“人”： 旺财，剑灵…… 还有人形，穿得板板正正，脸上有愧疚还有忐忑的涂曜。 玄微一边将法器降下来，一边解释： “虽然我们用法术暂时屏蔽了玉衡对你的监视，但是毕竟有限，还是不能脱离太一宗太久。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还是呆在太一宗最为保险。” “我明白。” 娴都点点头，表示理解。 还没等停稳，一个小的身影，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过来，直接扑到娴都怀里： 【宿主……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次真的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主系统也是的，我都以为没办法了！以为你被玉衡吃了！呜呜……】 旺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是娴都揪着它的后脖颈，才让自己的衣裙免于被濡湿的下场。 “好了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嘛！别哭了。” 娴都安抚地摸了摸，又拍了拍旺财的小脑袋瓜： “就算是你们时空部门倒闭了，我都还活着。” “我的命比你想象中还要难收。” “……至少在还完债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呜呜……好的，嗝！】 旺财之前还没有感觉，现在听到娴都的前半句，本来情绪平稳了，可是听到后面的“前提”，心情又顿时沉重起来： 她们的旅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场倒计时。 只是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 但是这是宿主一直以来的心愿，旺财知道，这场旅途，本就是额外多出来的。 可是随着相伴的时间越来越长，旺财心中不安和不舍的情绪，越发浓郁。 它不想看到，它和宿主，终会永久分别的那天…… 但是，这既然是宿主希望的，无论旺财有什么样的情绪，它都会选择尊重宿主的决定，并为之努力。 旺财也不知道自己一个系统，一串数据代码，竟然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它原来的愿望，就是单纯的，想要“光宗耀祖”而已…… 像是想到了什么，娴都又在神识里和旺财说了几句。 【宿主……非要如此吗？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会痛的！】 “只能这么做。” 娴都也感受到旺财的变化，心上一暖，但是还是决定要这么办。 【那好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旺财点点头，安静下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娴都问玄微要了一个能将旺财收进去的储物袋。 并且将情绪稳定下来的旺财，当着她们的面收到了芥子空间里。 这样，到时候脱离位面才能更好的掩人耳目。 虽然玄微不明所以，但还是满足了娴都的请求。 娴都和剑灵道过别之后，就准备让玄微带自己去石壁那里，但是一只火红的狐狸挡在她身前，蹭来蹭去…… 一如她们初见时那样。 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了。 见娴都对自己的人身，连理都不理，涂曜赶紧变为耀眼的狐狸身，希望能引起娴都的注意，进而激发她的怜爱之心。 涂曜眼睁睁看着娴都将旺财收到空间里，尾巴都快摇成了螺旋桨，状似葡萄的眼睛水汪汪的，眼巴巴看着娴都，喉中还发出小声的呜咽。 ……看着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但是娴都视若无睹，眼见着就要离开，涂曜才大胆地跟上去，希望娴都能够重新接纳他。 “唉……” 娴都看到涂曜期期艾艾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收尾。 于是她蹲下身，在涂曜欣喜且期待地眼神中，点在了他的眉心。 一时间，光芒大盛，涂曜闭眼感受，但是再睁开眼时，眼底尽是惊慌： 契约……他和娴都的契约，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 消失了！ “娴都……不要……不要……” 泪水顿时蓄满了涂曜的眼眶，他哽着脖子摇头，不希望就这么让娴都离开。 他慌张到连人身都忘记了变，只是用爪子小心地钩住娴都的裙摆，让她不要抛下自己。 “你不能这么离开……我，我当时这么对你，你应该恨我的！” “对！你要恨我的。留着主仆契约，留着！留着才能找我撒气！” “你以后怎么打我骂我我都认，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但是……求求了，不要离开，好不好？” 涂曜的语气越来越绝望，到了最后，几乎是接近哀求的语调。 娴都拂下他的爪子，垂着眼，让涂曜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没有必要，我不恨你。” “正是因为玉衡有了我的灵核，才会造成狐族的灭亡。” “这是因，你想来挖出我的灵核，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这是果。” “我们互为因果，所以……” “两不相欠。” 听到这些，涂曜更慌了，更不敢让娴都就这么离开，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不……不要……求求了，真的不要……” 眼见涂曜紧抓着自己不放，娴都对玄微使了一个眼神，玄微用神识看到，立即会意，一摆手，涂曜就昏倒在娴都怀中。 “交给你了，劳烦你将他送回青丘。” 娴都将昏迷的涂曜交给剑灵，拜托她处理好涂曜的事情。 “放心吧，我会的。” 剑灵接过涂曜，再抬眼时，眼中好像有泪花在闪烁：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性子的娃娃，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缘分太浅了。” 娴都笑而不语，只留下一句话，就和玄微走了： “你多保重。” 娴都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剑灵才近乎喃喃出声： “你也是……” …… 苍穹域的边缘。 看着眼前高耸如云的通天石壁，娴都感叹苍穹域还有这样的地方。 但是没有时间留给她感叹了，现在抓紧时间，让这一切都归位才是正事。 太一宗的尊者，包括车正则在内，献祭出自己大半的修为，才勉强遮蔽住玉衡加在娴都身上的监视。 但是最多，也就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还需要抓紧时间。 娴都叹了一口气，将一只手放在石壁上，闭眼，开始念诀： 镜妖的法宝，让娴都知道，灵猫一族的灵核本就是至宝，再加上有化形珠的加持，娴都内丹的滋养，可能还有时空部门给予娴都灵魂能穿梭时空的缘故，所以最后换给玉衡的灵核，才能有吸收整个位面灵气的能力，进而让他成为天道。 那反过来，应该也一样可行。 于是娴都让车正则快速翻遍藏书阁，找到了另一种快速催熟灵核的方式。 娴都皱眉，隐隐有些受不住，连她的脸庞都开始出现裂痕，透露出玉白色的光。 但是她还是没有停止念诀。 化形珠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娴都就继续用自己内丹中转化过的怨气顶上。 终于，在娴都快要力竭之际，灵核终于成熟了。 “唔……嗯！” 身旁没有趁手的工具，娴都只能用内丹的力量强化自己的右手，硬生生将灵核，从自己的心口处剜出来，并且放到石壁上。 石壁很顺利地接收了娴都的灵核。 霎时间，光芒大作，以石壁为中心，天空中的阴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玉衡，耳边传来一阵轰鸣，顿时明白了一切。 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忘记跳动了。 缩地成寸，瞬移到这里，但终归是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眦目欲裂的玉衡，只能眼睁睁看着娴都倒下，胸口处还在不断往外冒着鲜血。 他只来得及在娴都倒地之前，将她拥入怀中。 纯白的仙人，衣襟上染上血渍，但还是比不过他眼底的猩红。 他哭着，可悲痛让他早已发不出声，只能将脸颊，贴在身体正在变凉的娴都脸侧，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是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他能感觉到，娴都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永远的，离开了他…… 【恭喜宿主，任务一已完成！】 【恭喜宿主，任务二已完成！】 【恭喜宿主，任务三已完成！】 【任务者脱离位面，世界四已完成！】 第一百五十章 曼珠沙华:玉衡番外一 玉衡睁开眼，就是在太一宗的禁地中。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该到哪里去，只能化作赤裸的人形，懵懂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再后来，他就被当时的太一宗掌门收为亲传弟子，跟随着他修习。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那个人看着他的眼神： 快要溢出来的厌恶，鄙夷，愤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嫉妒。 眼神一触即收，如沾秽物。 当时天真涉世未深的玉衡，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 直到多年之后，那也一直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世人都道，正道首领，太一宗掌门，天罡尊者，后继有人。 可是无人知晓，玉衡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妖兽，从未变过。 他的师尊厌恶他，因为他是一只兔妖，玷污了人修的修仙路。 他的师尊鄙夷他，因为他难以摆脱的习性，脏了太一宗的地界。 他的师尊嫉妒他，因为他天赋异禀，拥有这万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天姿。 不过，可能连天罡尊者都没有察觉过，玉衡，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玉衡。 玉之德，衡之正。 冰清玉洁，品格高洁，持守中正，洁身自好。 人人都以为这是师尊对他的愿景，最美好的祝愿。 但玉衡很清楚，那是警告，是训诫……唯独和祝愿没有半分关系。 多么讽刺啊…… 他是兔妖，每年都有不可抑制的发情期。 再加上天罡尊者严苛的修炼，导致他的发情期更是紊乱。 每当这个时候，那个人就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刺骨。 即使玉衡全身滚烫，但每每触及这样的眼神，也只能自卑的、狼狈的用东西裹紧自己，试图这样逃脱师尊的审判。 天罡尊者只会留下一句： “畜生就是畜生，终是不能和人相提并论！” 随即便甩袖离去。 因为没有药物的抑制，玉衡只能硬生生地挨过去，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血肉，都在这个过程中，打碎、重组。 循环往复，看不到尽头。 他觉得，师尊每次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每一句话，都是锋利的刀，将他剖开，放在阳光下曝晒，照见他肮脏的身躯，让他自惭形秽。 他也只能蜷缩地抱住自己，心生厌恶： 是啊，他为什么是一只妖…… 为什么偏生在太一宗，修习正道的他，却是每一个修仙者都厌恶的妖类…… 外人的称赞，与师尊厌恶的话语交叠在一起，让他崩溃，错乱。 世人眼中冰清玉洁的人，藏在那清风霁月外壳下的，却是最肮脏淫乱的身躯。 偏生人人都艳羡他，拥有如此天资，能跟在正道首领身侧，成为天罡尊者最器重的弟子，飞升之时，指日可待。 连他的师弟，都羡慕他，将他视作自己最崇拜的人。 多么可笑，车正则不知道吧…… 在他偷偷跟在自己练功的柱子后，用慕孺的眼神看他时，玉衡也在默默羡慕着他的生活。 在玉衡忍受着与生俱来的不适时。在他因为内外的落差而备受煎熬时，在他因为没有达到天罡的预期而在暴室与冷窟中煎熬时…… 他的师弟在做什么？ 他在练功时瞌睡，在训诫时插科打诨…… 本来以为，会换来师尊更为严苛的训斥，但是在目光移动时，看到的却是天罡抚着胡子开怀大笑的样子。 那是玉衡，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玉衡也很难想象，对自己严苛到极致的师尊，竟然还会流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情…… 不过，他的心情算不上艳羡。 因为他知道，羡慕了也没用，那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生。 那种人生，不是他一只妖能窥探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罡逐渐老了，又或是他逐渐强大，不是任由师尊打骂的弱小兔子，师尊脸上渐渐表露出的，更多是嫉妒。 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天罡尊者到底怀着怎样的情感： 可能有依赖，但经过这几百年的责打，揠苗助长，逐渐转化为恨意…… 再到现在，看着他怨毒，但是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玉衡觉得，更多的，是无感吧。 就像是一个执念，在看到天罡，因为魔尊重伤几近咽气，满是不甘的时候，就随风消散了。 ……这是当时他以为的。 在师尊死后，那个偷窥他的师弟，将自己早年间，被天罡取走的一抹元神，交还给他。 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玉衡当然接受。 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天罡，为了防止他对太一宗怨恨而做出不利的事，留下的后手。 这个傻的，竟然就这么把天罡留给下一任太一宗掌门保命用的东西，交了出去。 不过，玉衡也没心思报复一个根本不是他对手的人。 没有多久，玉衡就代替天罡，成为正道的首席，拥有了天罡追逐了一生，都没有得到的尊号——“仙尊”。 世人最追捧的，实际却是他们最嗤之以鼻的。 玉衡感到好笑，他曾试图改变这恶心肮脏的世道，但是也是无功而返。 多年的伪装，已经让玉衡习惯了他的装扮——雪发白衣，腰间系一块儿青玉佩。 作为兔妖，他能拥有这样天分，成为苍穹域第一强者，已经没有什么是他求而不得的了。 飞升？ 这是天罡的夙愿，不是他玉衡的。 但是潜移默化中，他也将它作为一个目标——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与早已逝去的师尊暗暗较量的目标。 也许是时机未到，即使玉衡修为已满，可天阶迟迟没有降下。 玉衡，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消磨中，失去了对日子的希望。 其实，这样的天分下，天道也为他降下了一道诅咒——他无法看到事物的色彩。 在别人看来，万紫千红的大千世界，在玉衡的眼中，都是黑白的，枯燥的，乏味的。 玉衡开始追求生死一线的感觉。 ……因为，他只能靠着这样的痛感，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后来，受玄微所托，他收了一个弟子，不过也没多放在心上。 毕竟幼时的经历，早让玉衡在心底里筑起了一面高墙。 不但阻隔他人靠近，也同样圈禁了他。 这是玉衡留给自己的安全地带，也是亲自画的牢房。 不过栖霞灵境，将他打回原形，甚至被尾随而来的魔族知道了他的真身。 “没想到，正道的首领，竟然是妖啊，还是最淫乱的兔妖。” 虽然玉衡将他们都杀了，仍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梦魇。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玉衡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自卑，早已刻在骨子里，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只是无人提起，他自己也刻意不去想，就天真的以为它不存在了。 但是风云流转，终是有重见天日，再次被扒开，露出血肉的时候。 “畜生就是畜生，怎么能和人相提并论……” 玉衡低着头，想将自己埋起来，不知是哀伤还是叹息，失神地吐出这些字眼。 练气期的他，因为锋利的话语，蜷缩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痕，抬头间，却看到了半步飞升的自己。 他终是说出了这句话，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 真正悦纳过自己。 反复撕开他伪装的人，不是别人，一直都是他玉衡。 可是那个徒弟，并没有因为他的耳朵大惊失色，甚至落荒而逃。 她只是静静地走过来，蹲下，与他平视。 她轻抚着他微微颤抖的背部，对他说： “残缺的玉，叫王。” 玉衡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他终于遇到了，肯照耀在伤痕累累身躯上的，那束温暖柔和的光。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曼珠沙华:玉衡番外二 她说，她救的，其实是她自己。 “……妖有什么不好，只是规则制定如此。如果妖族是苍穹域最强盛的种族，那人修的地位，就是今天妖族的地位。这都是掌权者统治的一种手段，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大家都淡忘了而已。” “我也是妖啊，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也是妖？ 玉衡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弟子： 他对苍穹域这个虚伪之极的地方没有什么留恋，自然不愿给自己添麻烦，在快要飞升的时候，再收徒。 这个徒弟，本来就是为了还玄微幼时的一次照拂，而破例收的。 收进来之后，他们日常也没有交流，只是在她修习完一部功法后，玉衡再给她下一本。 她好像资质不佳，是三灵根还是四灵根又或者是五灵根，玉衡也说不清——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将这个弟子放在眼中过。 没想到这个他不曾注意到的人，竟然会出言宽慰他： 对此，玉衡更多的是感谢，和找到同类的宽慰。 一旦他身份败露，正道看不起他，妖族不接纳他，整个天地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就是在世俗黑暗的夹缝中独自行走了很久，羡慕处在光明两岸的族群，但渐渐的，自己也忘了，淡了，可现在突然发现了一个同行者的欣喜。 ……她，似乎是叫娴都吧？ 玉衡有些羞愧：虽然为人师者，但是他好像一天都没有尽到过师尊的职责与义务，收徒十几载，竟然连徒弟的名字都不确定。 她现在是元婴期，应该还不算太晚…… 对的，不算太晚。 娴都说自己是妖，本来是想要打消玉衡的顾虑，证明她真的是对他的境遇感同身受，但是没想到反而引得玉衡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她身上。 玉衡于是开始关心自己这个挂名的弟子，可能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出于责任： 她真的很刻苦，虽然天赋不好，但好在神识强大，要不然也不会让玄微收徒，并且为了她的发展，愿意牵线搭桥，拿出人情找他，让娴都同时修习无情道。 不过，她一个三灵根，修习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她的速度也就比自己稍逊色一些，但她可是多灵根啊，天生要不比自己这种单灵根要慢，更何况她还是妖…… 不过，也许是因为有了玉衡弟子身份的遮掩，其他人也没对她的境界突破速度感到诧异——都以为是玉衡将天材地宝给了这个徒弟。 这么多的奇珍异宝，是头猪都能修炼。 很好，这样的话，就算是自己飞升离开了苍穹域，那她也有能力自保。 在离开这片肮脏天地的最后时间，遇到这样一个纯粹的同类，也是一件幸事。 在她的身上，玉衡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不惧他人眼光的自己。 也许…… 没有也许。 但是渐渐的，玉衡这种感情，就变了： 那又是一个春日，他在睡梦中又进入了难以抑制的发情期。 可是，他竟然梦到了娴都！ 那可是他的弟子！ 之前都是机械地排解，但是自那之后，梦中浮现的脸，竟然是他的弟子！ 何等的荒淫…… 玉衡虽然是一只兔子，性情本淫，但是多年来在人类社会中修习，早就将他规训成了一个宗法的拥护者。 玉衡自此的春梦对象便变了。 所以羞愧难当的他，开始避着自己的小徒弟。 可是，这么做，折磨的只有他自己： 娴都不似他一样，世界里只有她。 她曾经有亲人，现在有朋友，而且他也不是娴都唯一的师尊…… 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是无可替代的。 将来……可能还会有爱侣。 爱侣？ 玉衡想象不出那个画面，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的心酸涩到难以复加。 她清冷的脸庞上，会染上红晕，对一个陌生的雄性，毫不吝啬地展示她的美丽，所有的温情。 ……不，这些事情，光是预想，就足以让他发疯。 所以他单方面结束了，只有他一个人知晓的兵荒马乱。 可是在苍穹域中，师父，甚至是要比父母更尊崇的关系。 师徒恋，不止在正道，在三族之中，都是禁忌，是大逆不道。 他也无法确定娴都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如果自己和她坦白，她会感到厌恶，甚至是恶心吗？ 还是再等等吧…… 玉衡知道，娴都也是有要飞升的念头。 况且她又是主动修习的无情道，哪里会像自己这只淫乱的兔子一样，对这种师徒关系抱有其他的想法？ 再等等，等到他们一起飞升至上界，师徒关系便会自行解除，不会有人再知道这段经历。 到那时，他们的关系便会重新开始。 他也能摆脱这个令他作呕的虚伪世界，认真对待这份情感。 你是我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我恨这个世界，但是爱你。 对的，只要再等待上一段时日。 娴都练剑，玉衡打坐，这样的生活，就是玉衡一直向往的。 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玉衡感到自己身上的瓶颈，隐隐有些松动，像是要飞升的征兆。 可是娴都的修为还是没有跟上。 他不愿意，经历和娴都分开的时日。 ……如果那样，他会死。 所以玉衡决定压制自己的修为，和娴都一起飞升。 飞升之日，霞光万丈，万众瞩目。 一切都是祥和顺利的景象。 但是不知道为何，玉衡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的预兆。 不过马上就能和娴都表明心意，玉衡很快就将这些抛诸脑后。 就在他离幸福最近的时刻，他的灵核碎了。 可能就是上苍看不过他如此幸福吧，偏偏这个时候摧毁这一切。 但是他没有想到娴都竟然会把灵核给他…… 他不配。 他真的不值得，娴都对他这么好…… 是因为天机道吗？ 天机道会损伤修习者寿元，这他是知道的…… 但是，那本来就是他的灵核出了差错，和娴都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死的却是她？ 玉衡是呆愣的，麻木的，将所有可能有关的可能性全都想到，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本来该是他的劫数，为什么却是他的爱人应劫？ 玉衡的浑身像是被电流过了一般，后背更是漫起酥酥麻麻的酸，眼眶早已泛起生涩的水意。 这种感觉很陌生——因为自他有记忆跟随天罡修习以来，就被勒令不准哭泣。 因为那是弱者的行为。 玉衡就抱着娴都，在地上坐了很久，泪流过脸颊，滴落到娴都身上，竟然比她的体温还要高。 娴都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轻微喘息，但是气息越来越弱，血液也随着胸腔的起伏，源源不断地往外涌出。 玉衡就这样，笨拙的，徒劳的，捂住胸口，输送灵力、妖力…… 一切能想到的办法，他都做了。 可是于事无补。 娴都离开似乎已经成为了定数。 抱着即将死去的人是一种酷刑，是她的血先流尽，还是他的泪先流干？ 玉衡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也死了，只有娴都换给他的灵核，还在代替心脏跳动。 他的眼中只能看到黑白。 但是娴都胸口处的那抹红，却直直映射到了他颤动的心里。 黑白的世界中，最显眼的则是心口的那一抹红。 苍穹域已经上万年，不曾有人飞升。 天阶已经降下，围观的人纷纷祝贺，恭贺他飞升之喜，完全看不到他怀中早已没了气息的人。 除了他，没有人为娴都悲伤。 他们却把我最痛苦的一天，视为我的荣耀。 第一百五十二章 曼珠沙华:玉衡番外三 ……痴心妄想。 这世界上，他最爱的人已经死了，他们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几百年的庇护，早已仁至义尽。 现在他们还做着，自己能为他们奉献一生，成为苍穹域庇护神的春秋大梦。 ……那些人恭贺的笑脸，在玉衡眼中，逐渐扭曲成不怀好意的贪婪。 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这时，天阶又来催促他尽快飞升，但是玉衡却置若罔闻。 玉衡想要纠正这一切。 至少不愿意再成为某个宗门、某个族群的武器。 他想要为自己活一次。 玉衡露出自己藏匿已久的耳朵，成功看到那些人惊恐诧异的目光。 他们的脸变得惊惧、鄙夷……原本尊崇的视线，也变成了审视和恶心。 玉衡则是将怀中冰凉的尸体抱得更紧了一些，脑袋眷恋地蹭着娴都的脸，目光失神地望向远处。 ……整个人，不，整个妖，都萦绕着诡异且悲凉的气息。 只有她，只有她是真心接纳自己的。 玉衡在娴都冰凉的额头上，轻柔的落下一吻，随后将她轻轻地放下： “别怕，我这就来陪你。” 玉衡当然不舍得捏碎娴都给他的灵核—— 这是，娴都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他要将这个作为信物，就算是踏平冥界，寻遍忘川，他们也会再次相遇。 所以，娴都，不要走那么快…… 等等我，好吗？ 玉衡妖化右手，剜向自己的心脏。 “嗯……” 虽然不免发出了痛呼，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的神色，反倒是终于解脱了的喜悦和，将要与心上人相见的期待。 可是天不随人愿，作为苍穹域的钟灵毓秀，玉衡没那么轻易能够死去。 反倒是因为这个举动，娴都给他的灵核，代偿性的成为玉衡的心脏，彻底与他融为一体。 玉衡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尝试，终于颓废的瘫倒在娴都身旁的地上，他的泪也不知道是汗，滴到地上，洇湿了地面，也模糊了玉衡猩红的眼眶： 即使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连自己的死亡都无法决定。 “哈哈哈……” 玉衡蜷缩着抱住自己，绝望且癫狂的笑了。 但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山崖处看热闹的人，终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那是一种，对灭顶之灾即将到来的预警。 他们连滚带爬，但还是被卷入到了灵力波动的漩涡之中： 玉衡念出寂灭咒，以自身消亡为代价，燃烧精血与魂魄，短时间内爆发力量，神形俱灭。 霎时间，风云倒流，所有人，都在这突如其来的人祸中，化作虚无。 玉衡进入到了一片虚无的空间。 在这里，他寻遍了忘川，但是没有找到娴都的半分踪迹。 他崩溃，绝望，徒劳地翻遍冥界的每一寸土地…… 就在他脱力地倒地时，发现这好像是一场梦。 但是紧接着，他就又跌到了一个怎么也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一盏茶的功夫，也可能是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 什么都没有，只有娴都的那颗灵核，在跳动。 他好像是睡过去，又做了一场梦： 梦里，他是上界的一块儿灵石，由兔神照看。 但是后来便莫名流落到了下界的苍穹域，最后化形，成为天罡的弟子。 在这个梦中，他看到了娴都是如何进入这个位面，如何一步一步修炼，完成任务的。 原来，在她发呆的时候，都是和一个名为“系统”的东西交谈。 她的修炼，她的抉择，她的每一步，甚至是修炼无情道，与他的相遇，都是因为“系统”发布了“任务”。 ……就连她最后，将灵核换给他，也不是因为玉衡想象中的“爱”。 那只是单纯的任务！ 任务…… 她本就是要离开的，对这个世界，甚至对他，都没有分毫的留恋。 玉衡只觉得，娴都灵核填补上的那部分，还是消失了，只留下贯穿心口的空洞，任由冷风呼啸而过。 那些平日里，被甜蜜的他忽视掉的细节，在这时候逐渐聚集起来，串联成线。 这上面的每一寸，都在向他宣告那残酷的现实： 他玉衡，对娴都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 ……他，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绝望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是他自欺欺人。 她的温情，她的体贴，她一切的一切…… 他不是第一个感受的，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本就是一场大梦啊，梦醒了，他也该认清现实了。 不可以！ 玉衡不甘： 为什么，清风明月不独照他？ 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她了。 于是玉衡迫切地醒来。 他不愿，娴都在搅乱这一池春水后，又如此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去。 徒留他一人面对满地的狼藉。 他会找到办法的。 只要让他抓住，那就绝对不会松手。 所以，玉衡终于记起，他在毁掉苍穹域的瞬间，将此间包括上界的大半灵力都吸收到了自己身上。 换言之，他现在，就代表苍穹域本身。 他就是苍穹域的天道。 只要他想，就可以将娴都困在这里，和他一起白首到老。 所以结果很明显了。 玉衡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一切重溯。 至于这样带来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他不在乎。 他只知道，能维护好与娴都的世界便好。 至于其他的？ 那一点都不重要。 一直被天罡教育要为正道献身的兔妖，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性，打碎了那些人加诸在他身上的“枷锁”。 于是，玉衡在看到身处于洞窟中还在为飞升而打坐的自己时，不可置信地用双手捂住头： 他真的……真的做到了！ 玉衡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指缝间露出瞪大的双眼，瞳孔剧烈颤抖，喉咙里也挤出嘶哑的抽气，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困兽。 作为苍穹域的天道，玉衡很快便觉察到了一丝外来的气息。 是娴都！ 玉衡一挥衣袖，面前便出现一块儿悬浮的水镜； 看着上面鲜活的娴都，玉衡视线粘腻，缱绻而偏执，不肯挪开半分。 他真的做到了…… 他咬住舌尖，将娴都的名字在齿间研磨： “……娴都。” 这一次，我会将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中。 我们，会有不同的故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曼珠沙华:玉衡番外四 玉衡痴痴地看着镜中的人，像是不知疲倦般，呆愣地看着镜中的猫妖化作人形，又一步步地向着自己的方向靠近。 “……娴都。” 玉衡虚抚着镜中的人，眼神也逐渐从眷恋爱慕，变成势在必得的坚毅： 这一次，他会从源头上遏制，所有可能破坏他们的可能。 娴都只能有一个师尊。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道侣……所有的唯一，都只能由他来扮演。 他们之间，再无第三者。 他会将这段关系隐藏起来——就在上清峰，过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 说实话，玉衡根本没有将那只狐狸放在眼里。 那只是一只畜生，一个可供娴都消遣的玩意儿，根本没办法和他相提并论。 不过那只狐狸向她示爱的行为，让玉衡很不爽。 可他现在刚回到这里，仅仅是维持苍穹域的运转，就足以让他筋疲力尽，更是腾不出手来料理这个“插曲”。 所以他只能等。 等娴都来到太一宗，现在苍穹域的中心，他才能与她相见。 玉衡当然听到了娴都对那只狐狸说的，她心悦的类型。 ……那不就是他吗？ 不，准确来说，是原本的他——还没有被这些事情弄疯的他。 玉衡欣喜的同时，还是抱着疑虑： 娴都是个骗子，这些事情可能都是她的借口。 但玉衡还是忍不住清醒地沦陷。 就算这是梦，这一次，他也能让它变为现实。 所以在她到来太一宗的时候，玉衡便忍不住提前来见娴都。 他按照她的喜好，装扮自己，活像是一只开屏求偶的孔雀。 走过她身边时，自己用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将她抱住，揉进骨子里。 他真的不想和她再分开了。 但是她避开自己的眼神，还认错，没有想到向自己寻求帮助，玉衡连呼吸都无法抑制。 玉衡嘲笑自己的痴： 她什么都不记得，现在的他们，只是陌生人，又怎会向他求助呢？ 没事的，只要收完徒，她就会和自己回峰，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 他将娴都安排进离自己最近的青鸾居。 玉衡对生活没有追求，修炼的洞窟中，更是除了有助修炼的寒玉床外，再无其他。 但是娴都不能像他一样。 他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献到她的面前，任她挑选。 所以他没有用术法，亲自，一瓶一盏，一画一墨，装点了娴都要住的青鸾居。 他在装扮的过程中，也曾甜蜜地想象过： 总有一天，这会是他们二人共同的爱巢。 除此之外，选择青鸾居，玉衡还有一个私心…… 只要自己想，神识就能随时查看她的状态。 他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点一点渗透，直到她再也无法与自己分开为止。 玉衡自从重来以后，就没睡过安稳觉。 娴都临死前的神情，午夜梦回时，总是让他疼痛到无法呼吸。 他冷汗淋淋，衣衫都不完整，就冲到几步之外的青鸾居查看。 她很好，胸前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但是她臂弯里那团赤色的畜生还是如此地扎眼。 明明上一次的时候，并没有这只狐狸…… 可能是因为他提前将娴都从玄微真人那里夺过来，所以才使得命数紊乱。 玉衡手握成拳，纵使不甘，也不敢让娴都察觉到异样而远离他。 他只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独自咽下这些心酸与心悸。 玉衡越痛苦，越是像疯了一样，将娴都的东西藏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又一次去了青鸾居，没有见到娴都，反而是将她的一件衣袍收起。 可是出来后，刚好碰上娴都，就在他慌忙躲藏时，听到娴都去了医馆。 上一次纵使他怎样弥补都无法让下降体温回升的噩梦，让玉衡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所以他才失控地抱住她。 ……但得知是因为那只狐狸时，他心中又酸涩到抓狂。 玉衡承认，他不可避免地嫉妒： 嫉妒那个位置为什么不是他的。 要养，也该养像兔子这般温驯安静的，绝对不能是有利爪的狡诈畜生。 他没忍住表露出来，等到娴都反问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不是不能将这只狐狸弄走，甚至是悄无声息地弄死。 但是，会让娴都对周围的环境有所警觉。 他玉衡想要的，是让娴都在不知不觉中陷进来，沉溺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可是看着娴都恪守着弟子本分，绝不越雷池半步，他又急了： 不够，这远远不够…… 就是因为这些想法的日夜煎熬，玉衡本来就紊乱的发情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他偷藏起了娴都的衣物，将它们围堆在自己身边，仿佛娴都就在自己身侧，来缓解自己筑巢时的不安。 不够，真的一点都不够！ 既然山不就我，那就我来就山。 其实在娴都进入星坠池的第一时间，玉衡就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发情期的影响，他竟然，就想这样去诱惑她。 可是即使是自己全身浸湿，但是娴都却看也不看。 ……是觉得他恶心吗？ 也是，他本就是淫荡的兔子，只是披上了这一层皮，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洁白无瑕的仙人？ 他失落异常，更是在听到她想要去栖霞灵境的时候，燃起一丝微渺的希望： 她是记起来什么了吗？ 那是他，懵懂，又情窦初开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玉衡又有一种没由来的害怕： 玉衡既希望，又不希望。 他不愿看到，娴都知道真相时，对自己流露出的失望情绪。 到那时，她会是懊悔自己的决绝，还是厌恶自己的多事？ ……又或者说，这是那个“系统”又逼着她做的吗？ 还没等玉衡想出个所以然，娴都又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 是的，我们纠缠在一起，骨肉相连，谁都无法分离。 玉衡很想这么说，但是还不到时候： 因为他的状况，苍穹域情况不稳，当务之急是稳定这一切。 所以他不能陪着她一起进入栖霞灵境。 可是门派大比，娴都险些受伤，玉衡觉得，还是要让娴都有些自保能力。 但是没想到她还是选择了那把亦正亦邪的剑，与上一世的结果相同。 还是改变不了这一切吗。哪怕是重来一次？ 所以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剑穗——是用他身上最柔软的绒毛编织的。 娴都可能感受不到，不过妖兽都会感到自己的威压，知道名花有主。 ……特别是那只狐狸，应该会收起自己的心思。 在神识传来娴都情况有变的时候，玉衡再也顾不上什么苍穹域了。 如果娴都没了，他再做什么也都是徒劳。 玉衡果断抽出自己的元婴，并将主神识附了上去，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找到了幻境的入口。 进入幻境后，玉衡不可控地化为原形，只保留着一丝理智。 可是见到娴都，这仅剩的理智也快被灼烧殆尽了。 玉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散发出香气…… 是啊，她就是他命定的爱人，为什么还要如此苦苦压抑着自己？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 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 正是这近乎自虐般的情感，让玉衡，觉得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