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湖:真气要交税》 卷一 第1章 我把师父举报了 永历七年冬,我第三次卖了师父。 头回卖他换了糖葫芦,第二回换了本春宫图和一顿毒打; 这次更糟——只换到三两银子,还搭进去三个师兄。 …… 庆历十五年,朝廷建成天道金税大阵,成立镇武税司,对天下武者使用真气按量计税。 各大门派陷入财务危机,从此武道陷入大萧条。 几年后,镇武税司大笔一挥把江湖上七十多个老赖门派打成魔教组织。 为躲避追捕,师父带着我和三个师兄隐姓埋名,躲到了东海郡。 起初无敌门靠着江湖欠税赏金榜,帮助官府捉拿江洋大盗,日子还能过得去。 可后来抓的人越来越多,东海郡成了江湖逃犯的禁地,我们的日子越来越难。 到了永历七年,师父重操旧业,带着我去山下摆摊算卦,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当年赫赫有名的无敌门,混成了一个江湖诈骗团伙。 五天前,我和师父下山,看到衙门口告示墙的赏金榜更新了师父的赏金。 “妖道金聪明,赏银五两,罪名诈骗。” 师父叼着空烟枪嘬得滋滋响,“五两?老子当年一锅烟丝值五十两!” “以前您是镇武司掌司,执掌天下武者生杀大权!现在?烟丝都赊不起,嘬个响儿!” 他反手用烟锅敲我脑袋,“老子嘬的是孝心,你倒是填啊!” 我说,“等我有了钱,肯定给你买最好的烟丝——送走你!” 师父看着自己通缉令,发出感慨,“有一次,老子喝花酒没带钱,用三千钧真气抵扣,差点买下怡红院!” 我掰着手指跟他算:“一钧真气税十两,三千钧……三万两!师父,您这嫖资能养活半个东海郡啊!” 师父一拍我脑袋,“放屁!老子那叫战略避税!” 洗税就洗税,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记住,薅羊毛的精髓不是偷,是让朝廷觉得是你吃亏!” 我和师父商量道,“要不我把你押到大牢,领取赏银,你坐牢还能帮师门减轻债务,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师父笑眯眯看着我,“理由?” 我竖起三根手指。 “第一,举报有赏银,越狱翻倍;” “第二,您坐牢抵扣税款,他们还管饭;“ “第三,大牢欠税武者很多,追回有抽成!” “这样来回几次,不用两年,咱们无敌门债务就能还清!” 我啃着冻成冰疙瘩的窝头,看师父用三根手指编草蚱蜢,突然握紧断指处的伤疤——那是永历三年他替我挡税吏的刀落下的。 我狠了狠心道:“第一回卖你是意外,第二回是买卖,这回得是生意。师父,您教过要榨干最后一文钱吧?” 其实,还有个原因,我没有说。 每月十五日,师父和师兄们都会消失一整天。 有次跟踪他们,发现他们躲在一个山洞里痛得死去活来。 我亲眼看到金色血丝从七窍中渗出,师兄们痛得以头抢地。 后来听说书先生说,朝廷在天下武者体内种下了税虫,每月十五清账。 欠税的武者便遭受税虫噬体之苦,欠的越多,遭罪越大,而无敌门已经欠下二十万债务。 我不想让师父和师兄们再受罪了。 本来以为师父会生气,谁料他听了哈哈大笑。 “江小白,不愧是无敌门弟子,你无耻的样子,有为师巅峰时期三成的功力,就这么办!” …… 进去之前,师父将一块墨玉双蛇佩拍在我手心。 “收好了,千万别当掉!” 玉佩通体墨绿,双蛇衔尾环绕残缺玉璧,背面五个字:镇武税司制。 “这是……我爹的遗物?” 玉佩触手温润,裂纹处却如冰锥刺骨。 脑海中突然闪过《天工开物》残页:“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 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三岁生辰—— 父亲握着我的手,将玉佩按进江家祠堂的祭坛凹槽。 "小白,这尘微佩能移千钧,但记住,永远别用它抵税。" 祠堂烛火摇曳,映着他官袍上的金丝蜈蚣纹。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穿镇武司的衣裳。 一晃十三年过去,这块玉佩又回到我手中。 …… 我婆娑着玉佩,“怎么用?” 师父用烟杆在地上画出金税大阵图: "看着,真气流动就像漕运——尘微是货船(搬),漕口是码头(漕),钧仓是国库(钧)。" 在阵图中央抠出个虫形窟窿: "税虫就是抽成的漕官,你多用一搬真气,它就啃掉十搬粮!" 我指着玉佩:"那这个怎么吸税虫?" 师父一脚抹掉阵图:"等你四品了,自己翻税典去!" 我还是不理解,“既然三品不用交税,为何还要突破四品?” 师父指着正在忙碌的卖煎饼的商贩,“换做是你,摊煎饼和做醉仙楼的老板,你想选哪个?” 我吧嗒吧嗒嘴,“我想来套煎饼。” “吃,就知道吃!摊一辈子煎饼,你只是活在天道的锅里;开得了醉仙楼,你才有资格掀了这桌席!” 师父意味深长地说道,“掀席,先得把自己炼成那双不怕烫的手!” “咳咳!”师父转移话题,“牢里有金税大阵的千钧节点,你四品破境需要这个!” 就这样,我把师父五花大绑送到了六扇门,换回了三两银子。 …… 我用银子换了一袋大米,半扇猪,哼着小曲回到了师门。 我有三个师兄,大师兄白衣魔圣铁无崖,二师兄血手人屠唐不苦,三师兄夺命书生杨临风。 大师兄正在劈柴,强迫症发作,把木柴劈成麻将牌大小,码得整整齐齐。 看到我身上的血渍,啊了一声,直挺挺栽进雪堆。 我心中嘀咕,他这见血就晕的毛病,当年是怎么屠了雍州城的? 二师兄系着围裙在灶台前熬汤,蜈蚣、毒蟾、蝎子等各种毒物在铁锅里翻滚。 他常年与毒物打交道,味觉丧失,我成了他的专用试毒工具。 “尝尝我的毒膳,百毒不侵,金枪不倒!” 我不同意,他抓起一只蜈蚣就往我嘴里怼,瞪眼道:“让你吃就吃,我还害你不成?” 吓得我一个鹞子翻身,来到屋顶找跟麻雀辫经的三师兄求救。 “杨师兄救我!” 三师兄问我什么救你。 我偷偷塞给他一本插图版金瓶梅,他这才满意道:“此毒汤五行相克,饮之必伤任督二脉——” 我嘴欠又说了句,“三师兄,你书拿反了!” 杨师兄气急败坏,一把摁住了我,“二师兄,你来灌毒!” 铁师兄悠悠醒来,问了句,“小白,师父呢?” 我说卖了! “又卖了?” “这次不一样,买家比较正规,是六扇门!” 我把赏金榜告示拿给他们看,三个师兄当场急了,抄家伙把我围住。 二师兄的毒蟾蜍抵住我的脖颈,“江小白!你他娘的对得起师父吗!” “我……” 刚张嘴就被三师兄的书卷砸中鼻梁。 大师兄突然抓起我衣领,怀中的双蛇玉佩掉在了地上。 三人像被烫到般松了手,又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才五两?剩下的银子呢?” 我撇了撇嘴,“只有三两,一两扣税,一两给贾捕头回扣。” “漕过税吏手,三成化作狗!” 杨师兄把我拽到墙角,拿出一本《江湖避税三十六计》。 “苛税猛于虎,避税巧如狐!你看这瞒天过海之计——” 他指尖戳着注释,“按《大明税务抵扣条例》,残肢赏金税减三成!” 我愕然:“弑师分尸?” 三师兄书卷又砸过来,“愚哉!譬如断发代首、削甲替指,此谓''形残神全’!” …… 按照计划,师父三天后会越狱,我再把他押送回去,赚双倍赏金。 可一连五天,师父都没有出现。 “是不是出问题了?” 大师兄问师父进去前可有什么交代?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说到一个什么毒丸计划。” 三个师兄听到后脸色微变。 我问什么是毒丸计划,大师兄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听,吃完饭,你去后山练薅羊毛剑法一百遍! 练剑回来,我听到三个师兄在院子里小声争吵,于是猫腰躲在墙角。 “此事关系到小师弟的身世……” “小师弟马上破武道四品,需要千钧真气……” “我看他拿到双蛇玉佩了,师父是准备启动计划了吗?” 我心中狐疑,难道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当我出现时,他们三个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问是不是要去劫狱救师父? 二师兄说这件事我们三个就够了。 大师兄哂然道:“你上次在青州砍人,那伤口歪得我三天没吃下饭!” 我说那是因为你晕血! 三师兄用书卷敲着我头顶:“韩信能忍胯下辱,勾践敢尝仇敌粪!你留守师门方显我门卧薪尝胆之.……呸!说白了就是你这三脚猫功夫,去了还得老子替你擦屁股!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师父是你们师父也是我师父,我亲手送进去的,要救也该我救!” 三个师兄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我们收拾行头准备出发。 二师兄戴着从鬼市淘来的“阴阳脸”镇武司催债面具——左脸写着"欠",右脸写着"税"。 三师兄手中拿着一本圣人说,身穿青衣儒衫,据说是他当年考考进士时特意在京城定制的高仿。 我用黑布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系上死扣,只露着两个眼珠子。 左等右等,大师兄才慢吞吞走了出来。 刚洗完澡,身上香喷喷的,白衣胜雪,腰间别笛,手拿折扇,一副风流倜傥模样。 我眨了眨眼,“大师兄,咱们是去劫狱,你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吗?” 他敲了敲我脑袋,“兵者,诡道也!你不懂!” …… 当晚,来到六扇门外。 我说前几天刚来过,对里面比较熟,先去踩个点。 二师兄冷笑,“皇宫、镇武司我们都闯过,什么时候踩过点?” 我闻言豪气大发,大叫一声,“好,那我……” 大师兄抬手封了我的穴道。 我试着运功冲穴,可是他是八品高手,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根本无计可施。 他帮我整理了衣衫,弹去头上的草屑,摸了摸我脑袋,“保重!” 带着两个师兄,大步走向了六扇门。 …… 忽然,我丹田内的真气仿佛凝固,不再有丝毫流动 ——这是天道金税大阵发动前的征兆! 大雪如鹅毛一般落下,却在触地之前,诡异地悬在了半空中。 无数道金丝,从六扇门蔓延而出。 每一片雪花,映出细密的金色纹路,被一根无形的金丝串联起来。 像被无形算盘拨动的算珠,叮叮咚咚堆砌成六角牢笼! 听师父说六扇门有天道金税大阵的一个节点,一旦启动,能抑制天地真气。 今夜第一次呈现在我眼前时,依旧让我无比震撼。 六扇门门口的捕快如临大敌。 刀刃上血纹如毒藤疯长,刀柄尘微石嘶鸣着抽吸金丝。 渐渐在刃尖凝出数十枚铜钱——那是「搬」级真气在颤抖。 为首的四品捕头,剑中七颗银色算珠串联成链,在雪幕中划出凛冽寒光。 可师兄们依然义无反顾冲了进去。 不过片刻,院子里警钟大作,火光冲天,我却只能干着急。 很快归于沉寂! 雪花继续飘落。 寒风如刀,我冻得发抖,饿得头晕眼花。 我大概出现了幻觉,感觉六扇门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烤肉香的味道。 等了一个时辰,始终不见师父和三个师兄出来。 我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夜! 次日一早,我的穴道终于解开了。 六扇门打开,有捕快上前贴了两张告示: 特大喜讯! 江湖通缉赏金榜前三名白衣魔圣、血手人屠、夺命书生在东海郡落网,三日后问斩! 新增通缉! 无敌门江小白,赏金五十两(含税),罪名:教唆犯罪! 我看着赏金榜,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当赏金超过成本价十倍时,就可以考虑卖自己了。” …… 章节注释:《永历七年江湖逃犯成本核算表》 抓捕成本:人均7.2漕真气(含税吏俸禄、阵法损耗)。 抵税收益:活捉:债务本息+20%手续费;击杀:按生前真气储量30%抵扣。 卷一 第2章 师兄们的骚操作 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 昨夜雪幕中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 大师兄的折扇卷住十三支税纹金箭,绣着青竹的袖口瞬间爬满金丝。 那是每支箭自带的两千搬抽成。 "利息够狠啊?" 他挑眉轻笑,指尖在箭杆轻弹。 叮咚脆响中,金丝如春蚕吐丝反向蔓延,竟把税吏的护心镜吸成枯叶! 二师兄更凶残,毒蟾蜍舌头吐出的黏液,瞬间让捕快们倒地一片。 欠税榜上的数字自动跳出,墨字变成血淋淋的赤字:"无敌门负债减百漕!” 而三师兄... 我猛地摇头,强迫自己停止回忆。 他们展示的才是真正的薅羊毛——我那点折上折剑式,顶多算捡漏乞丐。 ……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目前的形势。 三个师兄都是八品宗师,在东海郡乃至整个江湖,基本可以横着走。 一个金税大阵的丙级节点,未必能困住他们。 难道他们被六扇门来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天机老人重出江湖? 还是人皇李太一出关了? 虽说我们师兄弟平日有打有闹,但感情一直很好,真出了事,我反而担心起来。 不管如何,我要救出师父和师兄们,这是作为无敌门弟子的基本觉悟。 …… 我在六扇门口蹲守了半天。 六扇门一副忙碌的样子,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卖牛羊肉的老张,做火锅底料的老刘,卖烧刀子的老宋…… 看样子他们在开庆功宴啊! 我心生一计,用身上仅存的五钱银子,买了一车木炭,抓起一把,在脸上抹了三道爪痕。 推车来到六扇门口,“贾捕头让我送来的!” 捕快没有怀疑,带着我进了六扇门。 一进去是一个长长的甬道。 火把在渗水的青砖墙上投出鬼影,上面隐约有陈年血迹,有种腐朽而压抑的味道。 捕快突然按住推车:“小子,在门外鬼鬼祟祟,早就注意你半天了……” 寒光乍现! 他腰间佩刀刚出鞘三寸,藏在炭车里的剑已出鞘,已贴着他手腕翻起。 三根真气纺线从剑穗窜出,眨眼间缠住刀刃。 “这是...什么剑法?” 捕快惊愕地看着刀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每绕一圈剑线,刃口就短一截,仿佛被无形羊群啃食的草皮。 待刀锋终于挣脱束缚劈到面前时,已然软塌塌垂着,活像晾了三天的手擀面。 “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我顺势一拳打晕了他,将他扔到柴房中,大摇大摆向后院走去。 …… 六扇门是个三进的院子,大牢在后院,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牢舍。 甲字号牢舍关押着欠税的武者和坐牢抵税的江湖人,大概率是关押师父、师兄们的地方。 来到二进院,我看到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向茅房走去。 于是跟着贾正义来到了茅房。 贾正义明明刚立了大功,不过看上去并不怎么高兴,一边撒尿一边还骂骂咧咧。 我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回过头来,一转身,差点尿我一身。 “呔,哪里来的小黑孩!” 我说我是你江小爷! 上前一棍子把他打晕过去,随手把“清理中”的牌子挂在了茅房门口。 我解开他腰带,把他绑得跟粽子似的,然后把他弄醒。 “好汉饶命!” 贾正义认出了我,“是你啊!求你行行好,把那几个妖孽弄走吧!” 我用匕首顶着他喉咙,“说人话!” “你师父进来后骗吃骗喝,稍不顺心就动手!昨夜你师兄们硬闯进来,赖在这里不走了。他们嫌牢饭硌牙,逼厨子烤全羊!嫌酒淡,往坛子里扔毒蟾蜍!” 他扯开衣领,胸口赫然印着个焦黑的火锅印子,“今早刚用鸳鸯锅砸的我!” 我问为什么打你? “他们说,你举报你师父拿赏金,不挑我的理儿,可是赏银五两,还拿一两回扣,这就是我不对了。” 这倒符合我三个师兄的作风。 师父嘛,进去就进去了,但钱的事儿,必须算明白,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为什么不反抗?” “他们赏金榜排前三,没把我涮了就烧高香了!” 我问门口的告示怎么回事。 贾正义说是你三师兄让我们贴在门口的啊! 他眉头拧成了八字,“我怀里有三两银子,回扣还你,再倒贴二两,求你把那几个活爹给弄走吧!” “那更要好好看看了!” 我随手一扯,扯断了他身上的腰带,让他带路。 …… 贾正义提溜着裤子,走在前面,姿势有些怪异,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一路上看到其他捕快投来诧异的目光。 我们来到了后院,看守大牢的几个捕头个个都鼻青脸肿,估计是出自几个师兄的手笔。 甲字号牢舍深埋在甬道尽头,囚室被两道玄铁栅栏分割成阴阳两隔。 我伸手触碰潮湿的墙壁,青砖表面立刻浮现出金色经络。 这是金税大阵的纹路,连石头都在替镇武司记账。 左侧墙壁贴满泛黄的《丙七区真气税欠缴榜》。 榜首无敌门:欠税二十万三千两(含利息); 右侧铁栅钉着七尺见方的《江湖通缉赏金榜》。 三个师兄和师父的名字上已经用红笔划去。 角落里塞着各色物件: 武当派的太极铜钱镖、唐门的暴雨梨花针图纸,甚至还有半块刻着“少林驻东海办事处”的木牌。 下面压着各大门派用血写的税债肉偿悔过书。 墙角霉斑吞噬了《牢房抵税条例》的大半正文。 残页边角洇着血渍,不知是谁的涂鸦,写着“丙七”二字。 每间牢舍门上,都写着一个数字:“伍”。 每个笔画上面爬满了暗红色的甲虫。 我指着墙上的数字,“这是什么?” “还有五天,镇武司清账。” 贾捕头伸手捏爆了一只甲虫,滋滋化作一团白烟,“还不上税的……” 他吐了一口浓痰,“叫地狱!” …… 怀中的双蛇玉佩,忽然热了一下。 一间牢舍中忽然有个鸡爪似的手抓住了我,“江小白!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我认出此人是阴煞,也是我送进来的第一个人。 他在赏金榜排行一百七十九,因盗取三千钧真气被通缉,赏银十八两。 阴煞凹陷的眼窝里,几滴金色液体正在眼角凝结。 他发疯似的喊,“他们在清算庆历十八年的旧账!一钧真气税竟要抽走三魂七魄...假的!都是假的!” 贾正义一棍砸开他:“晦气!上个月刚给你续过真气贷,嚎什么丧!” 怀中玉佩越来越热,贴着胸口开始共振,像是有人拿着金算盘在肋骨上敲击。 我伸手去摸玉佩,脑海中闪出一行字:“镇武司税吏,不死宗叛徒”。 阴煞青灰色的脸庞泛起朱砂般的暗红,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带着三分癫狂。 我连忙快走几步,继续向前,后面传来阴煞发疯似的嚎叫声。 “江小白,你跑不掉的!” “天道大阵会要了你的命!” …… 甲字一号牢舍。 我听到师父的声音,于是停下了脚步。 “当年朝廷命我建金税大阵,本想以武者之力,造福苍生,谁料他们却用税虫在大阵中种下了毒丸!税虫是天下武者的毒丸,小白就是金税大阵的毒丸!” 三师兄双拳紧握,“不错!就让小师弟把这笔账连本带息收回来!” “太危险了!”二师兄反对道,“我发过毒誓,谁要是敢伤害小白分毫,我在他祖宗坟头种毒!” 大师兄质疑,“江家绝后,你拿什么还江侍郎的债?” “他爹庆历十八年就押给镇武司了。” 师父忽然掐灭烟枪,盯着隔壁方向冷笑:"九章算术冠绝天下,却算不清自己兄弟的命。" …… 听到这些,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怀中玉佩在发烫,裂纹像一根根刺,扎进我的心中。 从小到大,师父和师兄对我宠爱有加,从未提及过我的身世。 师父的叹息扎进耳膜:江侍郎……押给镇武司…… 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画面。 …… 庆历十五年的冬夜,他总在书房拨弄金算珠,宣纸堆里混着我的糖葫芦签子。 "爹爹,陪我放爆竹!" "等爹算完这本账...扬州漕运的折耗率差三毫,定是税虫作祟。" 算珠声戛然而止,镇武司的獠牙火把已堵住江府大门。 …… 到处是火,师父带着三个师兄,抱着三岁的我,一把剑杀出了江府。 大师兄染红鲜血的白衣,二师兄千足蜈蚣遍布脸庞,三师兄的圣人说碎成纸屑。 我抓着师父的衣领哭喊:“爹……爹还在后面……” 他捂住我的嘴,把双蛇玉佩塞进我怀里:“你爹留给你的不是玉佩,是命!抱紧了,它能吃税虫!” 地上尸体遍布,墙壁上血迹斑驳。 金线在血里游,像此刻墙上的税纹。 皇宫城楼上一双幽邃的眼睛,注视着镇武司。 卷一 第3章 还是师父有牌面 师父和师兄们似乎有所察觉,立即转移了话题。 二师兄哈哈一笑,“咱们在里面吃香喝辣,把小师弟一个人扔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厚道?” 师父悠悠道:“他都把我卖了五两银子,你们还替他说话?这个徒弟不要也罢!” 我推门而入,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我气呼呼坐下来,“给我个解释!” “昨夜劫狱时发现——他们竟把师父塞在丁字号狗窝!” 大师兄一脚踹开牢门,“甲字号空间大,采光足,可比咱那破窑强百倍!他娘的,这个冬天就在这里过了!” 其实,我更想听他们刚才那番话的解释。 二师兄插科打诨,这儿哪有采光? 大师兄一拳挥出,十枚银色算珠真气破拳而出! 尘土飞扬,牢房外面硬生生砸出了大洞,方方正正,丝毫不差。 墙壁上欠税榜:无敌门欠税额,增加一两。 三师兄念叨,“十漕真气,一袋子米没了!” 师父怒斥,“不过了?” “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大师兄笑嘻嘻道。 “唉,是我没用!” 师父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泪,“想当年我执掌镇武司,现在连个徒弟都护不住!” 师父平日里没大没小,喜欢开玩笑,但也有个毛病就是多愁善感,喜欢哭鼻子。 他在江湖上还有个外号:不哭道长。 他一哭不打紧,吓得三个师兄脸色苍白,扑腾跪在了地上。 他仨一跪,贾正义也跟着跪在地上。 师父目光变得无比凌厉,说:“要不咱们造反,去京城,杀进皇宫,宰了皇帝狗儿子?” 贾正义吓得直接捂住了耳朵,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三师兄一把将书卷拍进火锅里,举手赞成。 “造反要趁热,跟吃火锅一个道理!” 当年三师兄参加科举名落孙山,到现在还对朝廷怀恨在心。 大师兄算理智,一把抱住了师父大腿,苦劝师父不要冲动,其实坐牢抵税也不错。 几个师兄插科打诨,却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 他们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于是快速调整情绪,挤出了一个笑容。 “坐牢的话要坐多久?” 三师兄算了算,“按最新《坐牢抵税条例》,一天抵一钱,咱们五个一起坐,还清欠款仅需八千四百多年!” 我连忙闭嘴,“现在越狱还来得及吗?” “傻呀!”二师兄敲我脑袋,“至少利息不增加了。” 师门很快达成一致意见,同意在六扇门大牢里过冬,在这里帮我完成武道四品的突破。 接下来就看贾捕头的意见了。 “坐牢抵税可以,但得签个《牢房租赁协议》,每天租金三搬真气,否则镇武司查账我扛不住!” 大师兄抬手就是一巴掌,贾正义原地转了三圈。 “今天的房租交了,明天的明天来领!” …… 这件事很快惊动了知府衙门。 知府周金龙听说有人殴打捕头,这还了得,这是叛乱啊! 当即向东海守备将军求救,守备将军唐知礼闻讯,率领一千守备军包围了六扇门。 朝廷大军来时,我们正在吃火锅。 师父不知从哪里搞了一锅烟丝,填满了烟锅。 大师兄皱着眉头起身,“烟灰掉锅里了。” 我舀了一勺红汤泼进烟斗:“毒膳配毒烟,二师兄的蜈蚣都熏吐了!” “糟践宝贝!” 我说外面大军压境,看来咱们坐牢计划要泡汤了! 师父却稳如泰山,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多大点事,想喝将军敬的酒不?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师父忽然开口道,“唐知礼,给老子滚进来!” 唐将军走了进来,看到师父的刹那,脸色一变,身体变得僵直。 他喉咙发出溺水般的咯咯声,“金……金掌司……” 师父慢条斯理把受潮的烟丝重新填满,用炭火点着,用力一嘬。 空气中弥漫烟味和烧焦的锅底味。 唐将军一动不敢动。 “其他几个你都认识,我就不介绍了。” 师父指着我说,“我关门弟子江小白,过来给他敬杯酒再走!” 唐将军听到我的名字,浑身一震,跟审讯犯人一样打量着我,口中呢喃道:“像……太像了。” “唐知礼,还记得庆历十六年北疆的雪可还冷否?” 师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那年本座埋了五万具尸体做路标——你爬出来的血印子,可比现在官道直溜多了!” 牢房温度骤降,我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火锅里的白气在空中凝成了一柄柄小剑,对准了唐将军。 他的铠甲、眉毛、胡须上结起了冰晶。 师父眼底闪过刀锋般的冷光。 唐将军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带着金粉的血丝。 他扑通跪倒:"金掌司,当年下官只是奉命行事,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拿活人种税虫......" “住口!” 师父吐出一口烟,击碎了悬在空中的冰剑。 "你带兵封了北疆驿站时,那些武者被税虫蛀空经脉的惨叫声,聋子都听得见!" 说到这时大师兄眉毛跳动了下。 我看到他握住双拳,指甲嵌入到肉里,渗出了血丝。 师父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徒弟敬酒!” 房间内,落针可闻。 只听见唐将军粗浊的呼吸声。 他跪行几步,乖乖地倒了一杯酒,双手亲自端给了我。 酒液在粗陶碗里晃出涟漪,倒映着师父左手的断指。 …… 接过酒杯瞬间,玉佩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炸裂: 雪原上师父单掌按在唐将军天灵盖,金色纹路正从七窍钻进对方头颅; 军帐里五个被税虫蛀空的将军尸体,手中还攥着撕碎的《毒丸计划书》…… …… “滚!” 唐将军如释重负,放下酒壶,转身小跑离开。 周知府问怎么回事。 唐将军说,“老周,他妈的以后这种破事,别再找我!你们看什么看?收兵回营!” 周知府也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连忙追了上去。 师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看到不? 三个师兄马屁齐上:“还是师父有牌面!” 我偷偷问大师兄,那姓唐的为何这么害怕师父? 大师兄说:“当年师父执掌镇武司,清察军方及江湖各大门派,军方六大将军弄死了五个,唐知礼就是那个漏网之鱼,现在被贬成四品武将。” 我嘟囔道,既然师父这么厉害,咱们怎么上了通缉榜? 三师兄一脚碾灭火堆,眼中露出恨意。 “师父给朝廷建金税大阵时,说好税银用来赈灾。阵法启动那夜,十万民夫成了活祭品!” 师父阻止道:“跟他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作甚?” …… 就这样,永历七年的冬天,我们无敌门集体搬进了六扇门大牢。 住进来的当天晚上,甲字号牢舍的关押着的赏金榜排行第七百七十九的阴煞,吵着要换到丁字号牢舍。 可是请求被驳回。 半夜,怀中玉佩忽然发热。 半睡半醒间,我仿佛看见阴煞的五脏六腑起火,他蜷缩着将一个东西塞进了砖缝中。 地面骤然浮现金色经络,与我丹田共振。 "整座大牢是活的税虫!" 我猛然睁开眼,原来是梦! 隔壁传来惨叫。 第二天早上,阴煞以一种极诡异的方式,死在了牢舍内。 皮肤完好无损,五脏六腑却如烧焦一般。 卷一 第4章 阴煞之死有蹊跷 阴煞是我出道以来抓捕的第一个欠税的江湖中人。 他欠了朝廷一万八千两真气税,抓捕赏金是十八两。 我用薅羊毛剑法中的折上折剑式,跟他耗了三天三夜,边打边跑,用一万根剑丝,把他真气薅了个光。 他只是五品武者,每年使用真气最多缴一二百两,却欠下巨额负债,所以我对他印象比较深刻。 阴煞在江湖上虽是不起眼的角色,但六扇门看守的人暴毙,而且死的很是诡异。 甲字号牢舍中关押的大多是欠朝廷真气税的武者,他临死之前说的那些疯话,在甲字号引发了恐慌。 不知谁颤声念了句“宁挨血刀门三刀,不欠镇武司一搬”,引得众人面色惨白。 这些老油子比谁都清楚,镇武司的账本可比血刀门的刀更快见血。 贾捕头也不知所措,拎了一袋烟丝送师父,求无敌门帮忙。 “为什么要帮你?” 师父填满烟丝,贾捕头连用火石帮他点好,“他偷藏三千钧真气抽成都归你们!” 我说两成六百钧真气,岂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那你得有使出六百钧的本事!”二师兄怼我,“看到这块木头没?在木匠手里能雕成龙头,在你手里?只配当柴烧!” …… 我和师兄们来到隔壁。 阴煞尸体蜷缩,背面朝上,地上都是带血迹的抓痕,精铁栏杆被外力抓得扭曲变形。 房间内满是烧糊的焦肉味,皮肤却是完好无损。 就好像从内而外烧焦一般。 我心中大为震惊,竟与我昨夜的梦一模一样! 墙上到处都是涂鸦,青砖缝间暗苔斑驳,几处指甲抠出的裂痕组成了扭曲的火炬图案。 大师兄忽然啊了一声。 他盯着墙上歪歪斜斜的血手印,捂住了鼻子,“这……这不对称!”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团白影冲出牢舍。 二师兄问:“尸体没动过?” “没有!仵作就在外面,我喊他进来。” 我拦住贾捕头,“我来验!师父教过‘薅羊毛剑法第九式——隔空取物’!” 我凑近尸体,忽然闻到一股蜂蜜混着硫磺的味道。 把阴煞尸体翻过来,眼睛、鼻孔、口角渗出几滴金色的汁液,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 指尖触到金汁的刹那,脑海中突然闪过画面—— 雨夜,一名头戴面具之人手按在阴煞头上,阴煞面貌扭曲,脸上爬满了蜈蚣纹。 他跪地哀求:“赵监正,我愿去丙字七区当暗桩!” 双蛇玉佩突然睁开血红蛇瞳,蛇信吞吐间,正在吸食金汁雾气。 …… 我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又是幻觉! 向后退了两步:“二师兄,还是你来吧!” 二师兄俯下身,食指蘸了下金汁,放在口中,咂摸了下,露出奇怪的表情。 “一个五品,竟能凝气为汁!这可是宝贝!”他掏出一个瓶子,“留着当火锅底料。” 隔壁几个牢友直接吐了。 检查一番后,他指尖一道青冥真气,打在阴煞额头。 尸体眉间一道青色印记若隐若现。 像是一只蜿蜒的蜈蚣。 我惊呼道:“是税虫?” 就是这东西,每月折磨的师父师兄们死去活来? “每只税虫都独特的印纹,能够被金税大阵感应到。” 二师兄用金针挑起阴煞焦黑的经脉,青色的蜈蚣纹理在皮肤下蠕动。 “这就是税虫!镇武司塞进咱们肚子里的‘真气账房先生’,你多放个屁它都要记账抽成!” 贾捕头啐了一口,“这玩意儿比怡红院的龟公还狠,老子当年冲五品,直接吞了我半个丹田!” 我下意识捂住小腹,“我怎么没有?” 三师兄用书敲了我脑袋一下,“你三品菜鸡,当韭菜都不够资格!” 二师兄翻看阴煞尸体,忽然道:“阴煞的税纹被人修改过!”。 金针刺入阴煞烧焦的经脉,针尖与皮肤接触的瞬间,青灰色税虫残骸突然暴起。 却被二师兄指尖弹出一缕青冥真气死死压住。 片刻后,还原出本来的税纹。 我竖起大拇指,“二师兄厉害!” “老子亲手给八百人除过这种印记!”二师兄冷笑,“去查一下!” 贾捕头取来一张镇武司特制黄纸,覆在阴煞额头,不片刻,税纹印记显现在黄纸上。 镇武税司在每个州县的六扇门建了尘微台,接入金税大阵,用来监测武者的真气波动。 我没见过,也挺好奇,于是要求同行。 …… 跟着贾捕头来到六扇门一处偏殿,看到了一块一丈多高的石碑。 两侧是两条蛇缠绕,跟我玉佩有些相似。 正面写着:东海尘微台,丙字七区,镇武税司庆历十七年制; 背面雕刻着古怪的纹理,隐约有真气流动,每次闪烁,都是有武者在东海郡内使用真气。 旁边贴着什么镇武税司三不准、六公开,防诈骗指南之类的告示。 贾捕头把黄纸放在尘微台下,又把自己右手按了上去。 尘微台突然投射出金色光幕。 我看见无数金色丝线从石碑延伸出去,穿过牢房缠绕在囚犯身上。 有条特别粗的竟连着二师兄熬毒的砂锅。 我满脸惊讶,"这就是天道金税大阵?” 不多时,黄纸上显示出几行字: “追缴目标:阴九冲;欠税类型:真气走私;关联大阵节点:丙字七区……” “阴九冲,前镇武税司三品税吏,不死宗余孽……” “永历二年勾结魔教,倒卖、套利、走私真气叛逃……” “永历五年被捕,羁押东海郡……” 我也是头一次见,讶道:“这么神奇,这都能测出来?试试我的!” 贾正义说:“你没登记,怎么测?” 我说试试嘛,未等他反应过来,也把手上按上去。 尘微台忽然发出洪钟般的声音,传遍整个大牢。 “江小白,十六岁,三品武者。主要战绩……” “庆历十八年三月,卖师父换糖葫芦两支。” “永历五年腊月,用薅羊毛剑法窃取县衙扫帚六把、茅纸三卷。” “永历六年夏,非法集资涉及家畜,江湖禁忌词新增「江氏家畜理财」。镇武司批注:此人可纳入「税吏反诈骗教材」经典案例,建议活捉展览。” 没等说完,我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告示栏防诈骗指南最底部新增一项:“警惕‘免费洗髓’新骗局!真实案例:某道士被徒弟换糖葫芦三串。” 我老脸通红,问告示能擦掉不? 贾捕头憋笑,“要加钱封口吗?” 师父的骂声传来,“江小白,老子传你薅羊毛剑法,就用来偷茅纸?” …… 回到牢舍。 “阴煞,原名阴九冲,前镇武司三品税吏。” 贾正义把黄纸递给二师兄,“因盗取金税大阵真气被通缉。被捕之后,他盗走的三千钧真气未被追回!” 三师兄道:“窃钩者诛,窃税者侯,这厮倒是深得圣人真传……呃,后面半句记不得了。” “别掉书袋子了,我知道他怎么死的!” 二师兄又取出四根金针,再次插入了他体内四处穴道,“还有一层伪装,差点被他骗了!” 阴煞额头的蜈蚣税纹膨胀炸裂! 溅出的金汁在空中凝结为三千枚铜钱。 每个铜钱孔洞中钻出血色小蛇,嘶叫着在我面前组成一行悬浮文字: “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很快的,字迹渐渐淡去。 我意识到怀中玉佩可能有特殊的能力,看来得尽快突破四品,才能掌窥全貌。 阴煞额头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火炬。 我惊呼道:“四大魔教之一的不死宗?” 二师兄疑道:“你听说过不死宗?” 我摇了摇头,只是刚才脑海中忽然闪过了这个画面和符号。 二师兄道:“他体内焚烧如炭,外表完好如初,是税虫自爆!” “税虫自爆?”我一头雾水。 “不死宗有个秘法,套取金税大阵的真气,实现阵外循环,所以一直被镇武司追杀。” 隔壁传来大师兄的声音,“一旦武者用秘法偷税被大阵察觉,就会引爆税虫,像烧炭一样从内脏开始烤干真气。” 我秒懂:“就像高利贷还不上被烧账本?” 就在这时,阴煞尸体忽然坐了起来,伸手向我咽喉抓了过来。 一道白影闪过,大师兄突然折返。 他抬手把阴煞按在墙上,“左臂三道抓痕,右臂两道……” 他强行掰断尸体右臂补上一道血痕。 然后一拳轰出。 阴煞琉璃般的胸腔内,青色火焰吞噬税虫残骸,凝成蜈蚣虚影遁入墙画。 阴煞彻底炭化成粉。 一阵风吹过,沾到炭粉的囚犯突然僵直,眼冒青光齐声低吼:“血祭……五日后……” 吼声戛然而止,囚犯们茫然挠头。 墙上涂鸦,变成了一个火炬符号。 下面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数字:“五”。 与牢舍门上的大写的“伍”相互呼应。 “不死宗要来灭口?” 贾捕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颤声道:“这个五,是死亡倒计时?” 我手臂有些刺痛,抬头看去,胳膊上被阴煞抓住的地方,竟也出现了一个数字:“五”! …… 章节注释:《丙七区仵作验尸报告》 死者:阴九冲(原镇武司三品税吏) 死因:税虫自爆(税纹篡改痕迹:不死宗火炬印) 内脏状态:焦化(符合《税典·私匿篇》描述的走私反噬) 残留真气:三千钧(去向不明) ——验尸官:唐不苦(已划去)贾正义(血手印画押)永历七年腊月初十 卷一 第5章 我的狱友太奇葩 当贾正义说出不死宗灭口的话时,大师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低头不语。 回到一号牢舍。 我忧心忡忡,把手臂上的数字给二师兄看,二师兄说没事死不了。 我还是不放心,说这次不死宗的事我来对付。 三个师兄不同意,不死宗是四大魔教之一,觉得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我说自从东海郡成江湖禁地以来,我已经两年没有抓过逃犯。 我武功只有三品,免真气税,他们出手还得费钱。 而且阴煞有三千钧真气不知所踪,追回之后还有抽成,刚好缓解师门困境。 “你们帮我掠阵,以前不就是这么干的?” 三个师兄望着师父,师父点头同意。 其实,还有个原因: 阴煞之死,玉佩接二连三地发生异象,甚至看到阴煞给我留下的信息。 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查个水落石出。 …… 我把甲字号牢舍的狱友们全部召集到了阴煞的牢房。 准备来一次动员令,招募几个队友。 “诸位,昨夜阴九冲死了!五天……” 我指着墙壁上的血淋淋的数字,“五天后不死宗血祭全牢,想活命的搭把手!” 狱友们瞬间沸腾了。 有人拍栏杆,“干他娘的!” 有人踹门,“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贾捕头递来狱友名册时,袖口滑出一截焦黑符纸。 我说你东西掉了,他慌忙捡起来揣了回去。 名册上,大部分都欠着几百到几千两不等。 从欠税额上,就能看出他们武功不怎样。 有三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抖了抖名册,“赵冲、李莽,欠税三万两?二位这是刨了镇武司祖坟?” 赵冲一脚踹飞草席,“老子跟他打架时多打了几拳,硬扣了我个激情透支!” 李莽啐道:“放屁,老子是正当防卫。” 一打听,两人这些年干了三十多架,“激情干架、负债三万”,双双入狱。 我说《真气税典》中有防卫减免条款,赵冲咧嘴道:“镇武司说超过三回合不算自卫!” 李莽啐道:“都怪你嘴贱!” 两人对骂着散去,却未动手——看来“互殴欠税侠”真怕了。 还有个叫吕龟年的老家伙,欠了二万两,入狱的原因更扯淡! 他是天龙帮掌门,上一任掌门前脚刚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后脚镇武司的人上门查账。 前掌门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老吕不想让儿子受牵连,主动担下全部债务,遭受了牢狱之灾。 “这掌门只当了一天!” 临离开前,他看了眼墙上涂鸦:“这画骨手法有点眼熟!” “你还会丹青术?” 老吕冷笑,“任何东西,只要让我看一眼,就能画出来。” 三炷香后,我看着满牢房装睡的"武林豪杰",终于认清现实 ——对付魔教这事儿,喊口号行,真干?还得自己来! …… 三千钧真气,合计三万税银,按照税典,追讨者有两成奖励。 也就是六千两银子,或六百钧免税真气! 到时再虚报些真气量,够我买一枚中品凝气丹来突破四品了! 早知阴煞私藏真气,当初抓到他我就不把他送大牢了! 我琢磨着,三千钧真气,不死宗不会派太高级别的人过来,不然不划算,最多五品! 薅羊毛剑法属于尘微级剑法,不能跟师兄们那样凝气成金银算珠形状。 只是一根根真气细丝。 一搬真气能使出三招! 师父说什么时候一搬真气使出一千剑,才算真正的练成。 这要极致提高真气转化率和使用率 ——品级越高,真气消耗越低。 这套剑法有个好处,就是每一剑都能薅对方一搬真气,坏处就是太慢,需要持久战。 到时候我用一招雁过拔毛,搭一招折上折,跟他拉开距离。 羊毛剑一出,真气当线线,串上钱串串。 定薅得他痛不欲生! 真打不过就让师兄帮我砍一刀! 想到此,我乐得笑出声来,优势在我,问题不大! 还有五天,我有足够时间准备,还可以设几个小陷阱,给不死宗一个惊喜! 我用薅羊毛剑法找大师兄借十漕真气,用密闭罐子做成了两个真气霹雳弹。 又在里面加了点二师兄的秘制大补汤,埋在墙砖里。 到时候不死宗来人搜查阴煞房间时直接给他洗脸! 最好能够在他们来之前,我先找到那三千钧真气。 …… 阴煞临死前,留下“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一行字。 前面两句比较容易理解。 永历五年腊月,是我抓捕他的日子,丙字七区,是东海郡在天道金税大阵中的代号。 倒是偷天换日四个字,让我觉得疑惑,他是在提醒我什么呢? 这些人也真是的,死之前喜欢打哑谜,估计是话本看多了,直接告诉我藏哪里不就行了? 阴煞死的前一夜,我梦见他在地缝里藏东西。 "墙缝?抠!地砖?撬!马桶?伸手掏!” 片刻后,我甩着手上的可疑液体,陷入沉思。 在牢舍内待了一整天,依然一无所获。 怀中的玉佩,冷冰冰的,彻底死寂,也没有任何提示。 …… 一直折腾到晚上,我才回到了甲字一号。 师父打坐观星辰,神游物外。 三个师兄一个在画圆圈,一个逗蜈蚣,一个倒读书。 晚饭都没有吃。 这两日在牢房伙食太好,积食! 半夜,师父和三个师兄睡得跟死猪似的,鼾声如雷。 我躺在床上睡觉,迟迟睡不着觉。 怀中玉佩忽然震动起来。 我听到隔壁阴煞的牢舍传来窸窣声,像有人用指甲刮墙皮。 我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贾正义撅着屁股扒拉墙角,翻来翻去,活像偷油的老鼠。 我心说白天我已经翻遍了,要是真有东西,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果然,贾捕头一无所获。 还好没有触发我设置的机关! 他十分沮丧,抱头蹲在地上,唉声叹气,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口中喃喃自语。 “云卿,我没用,我是废物啊!” 片刻后,他点起了一张黑色符纸。 一股黑烟将贾捕头笼罩其中。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被烤焦的蚂蚱味道。 贾捕头坐在阴煞的石床上,运功打坐。 霉味混着血腥气的空气突然凝滞,缕缕金丝从砖缝渗出,像蛛网缠上他小臂。 地牢烛火陡然发青,在墙面投下鬼爪似的乱影。 他的右臂渐渐亮起,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火炬符号。 不死宗的标记! 我心中大惊,难道贾捕头也是魔教中人? 卷一 第6章 重情重义贾捕头 黑烟散去。 贾捕头的不死宗印迹消失,他神情沮丧,对着自己连扇了几个耳光。 鲜血顺着嘴角渗出,看上去十分自责的样子。 我捏着匕首,出现在阴煞房间。 贾捕头看到我出现,急忙站起身,“江小白,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笑着说,“看来贾捕头身份不简单啊,万一朝廷知道……” 贾正义却并没有惧怕,他满脸的悔恨,“知道就知道,救不了云卿,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云卿是谁?” “我老婆!” 贾正义叹了口气,“两年前她去寺庙上香,中了不死宗的七星蛊。” 一番交谈得知,贾捕头的夫人中蛊之后,需要不死宗秘法才能压制,阴煞恰好会这种功法。 于是贾捕头和阴煞达成交易:贾捕头保障阴煞在大牢的安全,阴煞帮贾夫人续命。 贾夫人不宜抛头露面,所以阴煞传了他半套不死宗秘法。 每月给他一漕不死真气,贾捕头将真气炼化后缓解贾夫人的蛊毒。 那一张烧焦的黑符中有税虫尸骸,可以短暂屏蔽金税大阵的监测。 如今阴煞一死,贾夫人也活不成。 所以贾正义半夜来阴煞牢舍,看能不能吸收到残余的不死真气。 原来如此! 我说想不到贾捕头还是重情之人! “当年云卿嫁给我时,我只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日子过得很苦。” 贾正义真情流露,“后来她变卖了嫁妆,给我买了个捕快的缺,我一路爬到这个位置,刚过上没两年好日子,又遇到了这种事,是我对不起她!” 刚才看他那副自残样子,不像是说谎。 贾捕头长叹一声,目光投向尘微台的方向,发出感慨。 “陛下说,金税大阵是为了救天下人,可谁来救我的老婆?” 外面传来打更声,子时已过,阴煞墙壁上的血字,变成了“肆”。 我低头看胳膊,也变成了个“四”字。 贾正义眼角流下泪水,“四天!阴煞一死,云卿还有四天可活!” 伸手掏出一块手帕擦眼泪,我看到手帕上绣着“丙七”的字样。 我忽然想起了阴煞临死之前,双蛇玉佩留给我“丙字七区”的信息。 于是问:“丙七是什么意思?” 贾正义微微一愣,旋即解释道:“两年前腊月,丙字七号牢舍发生过一起七名武者抗税之事,金税大阵把他们镇压了,当时是我当值,这个功劳就算在我头上,我也当上了总捕头。” 当时我以为只是东海郡的编号,看来我想错了。 “抗税事件之后,丙字七区就被镇武司封闭了。直到现在,半夜还有哀嚎声。” 我怀疑阴煞会不会把那三千钧真气藏在那边,于是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贾正义摇头,“有镇武司一级禁制,只有镇武司高层才能进入,去年有个三品税吏审计时醉酒硬闯,被大阵烧得渣都不剩!” 我心中暗想,看来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贾捕头对此事并不想多谈,他的心思还在夫人身上。 他用脑袋不断牢房里的铁栏,“当初用七条人命换的乌纱帽,终究罩不住两个人的命!” 我忽然想到二师兄。 他可是天下毒物的祖师爷,一个七星蛊应该难不倒他。 “或许,我有办法!” …… 我带着贾捕头来找二师兄。 二师兄说,“七星蛊这种小把戏还用得着我出手吗?老子六岁就拿这玩意儿喂蛤蟆!” 贾正义一听急了,扑腾跪在了地上。 他虽然膝盖比较软,但这次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唐爷,我亲您了!就当积阴德,只要您肯救我夫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二师兄盯着他:“任何条件?我要一千两,你有吗?” 贾正义闻言呆在那里。 我觉得他的俸禄应该不高,不然也不会连一两回扣都收。 他起身离开。 二师兄冷笑,“一谈钱,就怂了。” 不片刻,贾捕头去而复返,“我拿二十年官运换她一线生机!” 将一张镇武司特制黄纸拍在桌上,是一份《镇武司真气借贷契书》。 “一千两,不过一百钧真气而已,只要您在上面留下税纹,最迟今晚,就会有一百钧免税真气到您名下!” 我说你疯了! 贾正义似乎做出了决定,“我和云卿,非要有个人受罪,我宁可那个人是我!” 二师兄也动容,终于点了点头。 “你叫贾正义是吧?本以为是个没用的小吏,没想到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你老婆包在我身上!”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 贾捕头的家离六扇门很近,只有一街之隔。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个菜园子,墙角种着一株梅花。 一进来就闻到梅香阵阵。 屋子里一尘不染,窗台上连粒灰尘都没有。 我说贾捕头娶了个勤快老婆啊。 贾夫人正坐在窗前绣帕。 红色丝线在她手中如蝴蝶插花,绣的是六朵红梅。 看到我们进来,连忙起身,“夫君,有客人来了啊!” 我啧啧称奇,贾正义这么粗糙的汉子,怎么会娶了这么漂亮的老婆? 我说嫂子手帕绣得真好看。 贾夫人笑着对我道:“梅花最妙在留白,绣错一针便是万劫不复!” 二师兄只看了一眼,“鲛人血染的冰蚕丝,高级货!” 贾夫人突然剧烈咳嗽,去取丝帕时,一副卷轴不小心滚落下来。 竟是幅《永历五年冬日丙七区镇武司庆功宴图》。 画面中贾捕头满面红光接过嘉奖令,身后七具焦尸被金线缝成「税」字。 最右侧那具扭曲的手指间——我赫然看见阴煞的脸! 二师兄冷漠一笑,“有些功绩是用朱砂写的,有些是用人血洇的。” 贾捕头干笑两声,责备贾夫人,“这东西你放这里干嘛,怪瘆人的。” 随手把卷轴收起,放了回去。 “唐大侠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你这毛病有救了!” …… 二师兄取来了金针,刺破她的皮肤,渗出了几滴鲜血。 他用手指蘸了,放入口中尝了尝,旋即对我说,“去找只会叫的鸡!” 我拿着贾捕头给的三两银子去了天香楼,找了当地最有名的花魁,带回了院子。 二师兄用药罐子砸我脑袋。 我说我问过了,这是天香楼叫声最大的花姐。 “公鸡,打鸣的!”二师兄吼我。 我说你不早说清楚! 找了只公鸡过来,二师兄让我抱着公鸡,在它一个穴位上扎了一针,然后公鸡就打起鸣来。 “七星蛊是蛊虫,而鸡天生是虫的克星,听到鸡鸣声,就会在气血中窜动,我以北斗七针破之!” 二师兄解释着原理,分别在贾夫人的人迎、内关、气冲、涌泉四处穴道处下了四针,用来封住血液流动。 然后在贾夫人身上渡入一道青冥气,果然看到贾夫人皮肤下有个凸起,在真气的驱赶下不断游走。 金针在烛火下泛起幽绿涟漪,随着鸡鸣声共振嗡鸣。 二师兄额头冒出了细汗,每一针都下得很小心。 下到第七针,终于把蛊虫逼到了左手大拇指处。 他让我把公鸡抱过来,鸡头对准了拇指方向。 公鸡发出凄厉嘶鸣,金针突然震颤不止,在烛火下泛起幽绿涟漪。 "抱稳了!"二师兄暴喝,瞅准时机下刀,割开一道口子。 一只米粒大小,形状如蜈蚣的蛊虫,探头出来。 二师兄一针扎去,将它挑了出来。 头部滚圆,身体七支骨节,每根骨节上带着一根尖刺。 在空中不断扭转身体,骨节上的尖刺,渗着幽光。 “七蛊噬心终有尽,金线缠命始无穷!” 取出蛊虫,二师兄这才松了口气,“吃了它!” “我?” “你吃也行!” 我接过挑着七星蛊的金针,凑到公鸡喙边。 七星蛊大概察觉到了危险,身体在空中扭曲得厉害。 公鸡一口捉下去的刹那,挣脱了金针,落在我手背上。 怀中玉佩突然发烫,双蛇衔尾的玉佩逆时针转了半圈。 没等我反应过来,蛊虫就像被一股无形漩涡吸入了经脉! …… 章节注释:《贾正义私人账册·残页》 永历六年腊月十五: 收阴煞「不死真气」一漕(抵云卿药钱) 支镇武司「丙七区封口费」五搬(赊账) 卷一 第7章 丙字七区的秘密 我吓得脸色惨白,向二师兄投去求救目光。 二师兄说:“本来把蛊虫逼出来,让鸡吃掉,然后把鸡烧了。” “现在怎么办?” “把你烧了!” 我一把抱住二师兄胳膊,“二师兄,我还要帮师门还债,我不能死啊!” 二师兄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等回去给你熬一锅药膳。” 贾夫人得救,贾捕头对二师兄千恩万谢,我很不满意,殊不知他老婆的命是我用我的命换的! 我抱着大公鸡跟在二师兄后面回到大牢。 师父看到公鸡非要让二师兄给我煮了,我说什么也不让,“师父,你徒弟中了七星蛊,你都不问一句的吗?” 师父直接翻了个白眼,中蛊的又不是我! 我又跟其他师兄说:“我快要死了!你看,七星蛊!” 大师兄哦了一声,我帮你找个好点的风水先生。 三师兄说我这本圣人说烧给你。 “你们怎么这样啊!” “怂样!” 三师兄习惯性地用书卷砸我脑袋,“当年二师兄拿砒霜给你泡澡时,你嚎得可比现在响亮。” 我试着运行内力,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二师兄哈哈大笑,“其实,贾夫人的七星蛊,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法。” 我问怎么解? 二师兄说,“你俩睡一觉就行了,七星蛊喜毒,你正是最完美的宿主。” 贾捕头听得头顶直冒绿光,冲二师兄作揖,“先生,大义!” 大师兄说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回那三千钧真气吧! 对,继续寻找阴煞隐匿的真气! 还有四天就是腊月十五,若能找回三千钧真气,师兄们税虫噬体时,也能少受些罪! 今日在贾捕头家中看到的那一幅画,七具焦尸中就有阴煞。 看来阴煞给我留下的“丙字七区”,并不只是东海郡的编号,也指代丙七牢舍! 我决定要去探查丙七区! …… 我不敢一个人去,拉着三师兄和贾捕头一起。 贾捕头并不赞成,说上月又有个倒霉鬼死在那里,一旦触发大阵禁制,你会尸骨无存。 “别忘了,你老婆的蛊虫还在我体内!” 他拗不过我,这才同意只带我们到门口。 丙字号牢舍在甲字斜对面。 贾捕头打开丙区生锈的铁链,“两年前这儿闹过抗税,七个不要命的想硬闯大阵,结果全被烧成了炭。打那以后,这鬼地方连耗子都不乐意来……” 牢舍破破烂烂,一股混着血腥味和霉臭扑面而来。 青苔在靴底发出黏腻的挤压声,像是咀嚼腐肉的舌头。 越往里走,觉得一阵耳鸣声传来。 就像金税大阵运转时的齿轮摩擦声。 越靠近丙七区,耳鸣声愈烈。 尖锐如针,直刺耳膜! 贾捕头用手帕捂着鼻子,“前面就是,我不能进去了!” 七区在丙字号牢舍的尽头。 铁门被烈火烧蚀,只剩焦黑框架蜷曲着,蛛网般的锈痕爬满镇武司封条。 封条以特制黄纸制造,写着:永历五年,腊月十五,镇武税司封。 四周,隐约有真气流动。 三师兄捡起地上木棍,触碰到封条,只见黄纸瞬间亮了起来。 嘶嘶声响! 无数条金丝如触手一般从封条上蔓延而出,缠绕住木棍。 浮现出寸寸账目:“丙七区地砖修缮费,永历五年赊欠八十搬…利息累计三百搬!” 三师兄立即松手! 金丝便如鱼线切豆腐般贯穿而过! 咔嚓—— 棍身炸成齑粉,碎屑在空中凝成“赤字”二字。 “好险,一级禁制!这封条连接着金税大阵!” 怀中双蛇玉佩发热。 我取了出来,上面竟泛起了金黄色的微光。 衔尾双蛇忽然张开了嘴巴,将这些金丝吞入腹中! 玉佩滚烫,几乎握不住,蛇瞳中泛起青光。 随着金丝消逝,耳中的鸣叫声突然沉寂,只有心脏扑腾跳动。 蛇身变成了金黄色,门上封条渐渐暗淡下来。 我问三师兄,“师父的墨玉双蛇佩这么厉害!” 三师兄沉默片刻,道:“它本就该属于你,这……” 他忽然转了话题,“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两年前就见过了。你进去,我在外面帮你掠阵。” 我感觉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多说。 站在门口,我抬头看到了一张蜘蛛网。 黑色的蜘蛛蹲在墙角,静静地等待着猎物。 小虫掠过蛛网,却被黏住,挣扎着震动翅膀,可无济于事。 蜘蛛迅速行动,向小虫爬了过去。 这一刻,我生出一种感觉。 江湖就是张吃税的网,而我,就像是那一只小虫,钻进了早已编织好的巨网之中。 …… 门没有上锁。 我提着油灯推门而入,当看到牢舍内的景象时,瞬间头皮发麻。 地上有六具内部焦化的尸体,或跪着、或蜷缩、或趴着,手中握着破损的税吏腰牌。 ——与在贾捕头家中看到的画卷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一具阴煞的尸体! 时隔两年,皮肤没有腐烂,面部清晰可辨,却又狰狞扭曲。 仿佛临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六具尸体身体下面,有一道道浅浅的焦痕,汇到了墙壁之上。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墙体中钻了出来,吞噬了他们! 手中玉佩温热。 我扫过尸体,目光每落在一具尸体上,眼前便出现一行的文字: “张君亭,前镇武税司四品税官……” “牛书源,前镇武税司四品算师……” 这些死者竟然都是镇武司的人! 难怪二师兄说,金税大阵的每一道纹路,都是活人熔成的金水浇的。 这个大阵发起疯来,连自己的人都杀! 看来两年丙七区的那一次事件,绝非是简单的暴动。 我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来到墙壁前。 墙壁上纵横交错,与东海郡尘微台上的石头一模一样!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丙字七区,并不是牢房。 而是天道金税大阵的一个维修台! 墙壁正中央,有一个锈死的罗盘,中间有个圆形缺口。 形状像我手中的玉佩,但只有一半大小。 我抚摸着,罗盘寒气透过指缝往骨头缝里钻,仿佛攥着块千年玄冰。 试探着转动罗盘,锈蚀的齿轮发出‘吧嗒’一声,竟还能动! 煞临终的血字骤然浮上心头——“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永历五年,丙巳蛇年。 我将第一层罗盘对准了“丙巳”,第二层拨到了“丙七”,随即咬牙按了下去! 整个房间的空间骤然扭曲! 墙壁上渗出无数金色的真气,如蛛网一般蔓延,将四壁染成一片金色。 我低头看向手中玉佩,蛇瞳处浮起一圈年轮纹路,正是永历纪年的刻痕。 我对外面喊了一声:“三师兄!” 没有人回答。 我心中生出一股恐惧,连忙逃离出去。 跨出门的刹那,寒意陡然褪去。 眼前仍是丙字号牢舍,却再无青苔蛛网。 墙壁光洁如新,赫然贴着《永历五年欠税赏金榜》,朱砂勾画的名单刺目惊心。 一阵哄笑从牢门口传来。 几名捕快围坐涮着火锅,红汤翻滚间,肉香混着牢房的酸腐味扑面而来。 “锅底是人骨,红汤是人血,涮的是人肉!”囚犯的嘶吼从铁栏后炸开。 捕快们却嬉笑着掷去一片肉:"这词儿用得妙,赏你的!子时一到,有你们好受!” 等我回到丙七牢房时,七个人正围在一起,密谋着什么。 其中之一,便是阴煞阴九冲! 卷一 第8章 武者抗税之真相 此时此刻,我只是个旁观者。 阴煞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手指如拨打无形的算盘。 指尖在两处敲了敲墙壁,青砖发出空洞回响,他标记了两个十字。 "暗门。三号当年埋的。" 两个镇武司官员同时攻击十字,墙壁脱落,正中央露出了玄黑色的罗盘。 “九章算珠算得尽漕运,算得清钧仓。唯独算不清——” 阴煞目光落在罗盘之上,“人心贪妄!” “当年我俩激辩十天十夜,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喟叹一声,“如今看来,我略逊一筹!” 六道影子应声跪地,“愿追随阴监司!” “重启大阵……” 阴煞的发须无风自动,税纹在脖颈处扭成蜈蚣。 “这是最后的机会!” …… 原来我先前猜测并不准确。 这里不是大阵维修台,而是当初建造者留下的一个后门! 只是心中更加迷惑。 阴煞不是镇武司三品税吏嘛,怎么这些四品税官都要喊他监司? …… 六个人各司其职,操作罗盘,摆到了正确的位置。 “江侍郎,你说人心算不清,可若不算,天下早该崩了!” 纸屑纷飞间,《真气税典》在阴煞掌心化作金粉。 "我撰天机。" "我熬骨血。" 他忽然攥紧拳头,金粉从皲裂的税纹里渗出。 "现在?" 阴煞发出碎瓷般的笑声。 "成了吸髓的——" 牢顶尘灰簌簌震落,暗处传来打算盘的噼啪声。 "活算盘!" 一块黄色玉佩卡进罗盘时,阴煞的手掌顿时皮开肉绽。 "当年用血救世——" 他甩着血淋淋的手,六人立即割脉布阵。 鲜血凝成屏障,牢顶开始龟裂。 "现在用血洗眼!" 阴煞将一块金色晶体塞进裂缝。 “这三千钧真气……” “金税大阵……” 沾血的拳头狠狠砸向罗盘正中,一字一句道:“给!老!子!重!启!” …… 异变骤生! 罗盘之上光芒乍现,阴煞被弹飞出去。 无数金色细线从墙壁中渗出,凝聚成成千上万颗金色算珠,射向众人。 金色算珠宛若有了生命,串成一条条黄金触手,将他们死死缠绕! 金线触手缠绕处,皮肤下鼓起算珠状的肿块,像嵌了满身铜钱。 “保护阴监司!” 一名镇武司官员拼尽最后力气,推开了阴煞! 体内铜钱炸裂! 他们身体内部燃烧起赤红色火焰。 焦糊味里混着铁锈腥气,就像烧一把泡过血的算盘。 六个人面目狰狞扭曲,七窍血迹渗出,身体里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显然承受极大的痛苦。 可是没有人发出一声。 片刻后,全都变成了一具具焦化的尸体,仿佛被触手掏空了身体! 整个房间瞬间化作一团火海! 轰隆隆! 地下仿佛有某种神秘力量苏醒,丙字号牢舍的囚犯,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有人双手抱头,不断撞击墙壁,指甲在青砖上刮出火星。 有人则用双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鲜血喷射,溅在火锅之中,把汤底染得更红! 我吓得面色苍白,站在门口,一动不敢动,仿佛下一刻,那黄金触手就要把自己吞噬! 巡逻的贾正义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当看到这一幕时,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全身剧烈的抖动,双目圆睁,喉咙发出咯咯的吞咽声。 其他捕快察觉异样,才靠近过来,却被金线贯穿。 声音都没发出,躯体如瓷器般片片剥落! 大阵已经将丙七区与外界隔离开来。 忽然,阴煞抓住了他的脚踝! 贾正义直挺挺晕倒! 阴煞身上衣服已经烧焦,脸上爬满了金色税纹。 他望着房间里面,满腔希望破灭,尽是颓废,喃喃道:“终究,还是失败了!” …… 画面一闪,东方渐白。 阴煞回到了丙七,把六个人尸体摆好。 跪在地上冲他们磕头,满是恨色:“我不会让你们白死!” 他盘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无数金色算珠盘环绕在他身边,在他面前组成了一个金税算盘! 我手中玉佩温热,眼前出现了八个字:“九章算珠,可算万物!” 阴煞虚空拨打着算盘。 每拨一次,脸上便多一道皱纹。 拨动数十次后,头发白了一片! 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金色算珠落地,皆化为灰烬! 阴煞站起身,取回了黄色玉佩,站在罗盘前呆立不动。 忽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冲着我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说了句, “我等着你!” 他掌心正对着我。 金光闪烁,是他的税纹! 却不是我在他牢房中见过的任何一道! 我猛然一个激灵。 忽然记起,前几日我刚来大牢时,阴煞对我说的那句话: “江小白,你终于来了!” …… 眼前一亮。 当再睁开眼时,蛛丝网再次铺满牢房。 发霉发腐的味道,重新充斥着鼻腔。 我呼吸急促,心脏不断地跳动。 刚才的一幕像幻觉,却又像身临其境。 阴煞用三千钧真气,想要重启金税大阵,却遭到了大阵的反噬,最终六人被烧成了焦尸。 三千钧真气,就藏在丙七罗盘上方的孔洞中!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痕迹。 我抚摸着罗盘,中央少的那一块,正是阴煞手中的玉佩。 线索就是他最后给我看到的那一道税纹! 二师兄也漏算了,阴煞还有一道没有查出来的税纹! 可是他现在已经化作焦炭。 阴煞,阴九冲,不死宗余孽,镇武司叛徒,三品税吏,阴监司,他到底有多少身份? …… 我走出丙七号牢舍。 三师兄愕然,“这么快?” 可我明明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角,那只蜈蚣冲向小虫,吐出蛛丝,紧紧地把它缠住。 像极了金税大阵伸出的那些触手,把六人烧成干尸的样子。 往外走时,我问三师兄,“监司在镇武司是什么级别?” 三师兄微微一愣。 沉默许久后,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贾正义在门外等候,看到我们出来,也是同样的问题:“这么快?这袋烟刚点着火儿!” 我问贾正义:“那副丙七区庆功宴图,是你画的吧?” 烟锅"当啷"坠地,烟丝洒落一地。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早知道阴九是诈死!” 我一脚踩灭了点着的烟丝,“其实那夜,你什么都没做!” 贾捕头双拳紧握,呼吸有些颤抖。 "他们需要条听话的..." 他扯开衣襟,胸口烙印着半枚镇武司獠牙印,"看门狗。" 我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看来那夜经历对他冲击不小。 “阴煞怎么出去的?” “我当晚就把送到甲字号牢舍,作为报答,他帮我压制云卿的蛊毒。” 贾捕头陷入回忆之中。 “次日一早,镇武司就来人,查探之后,封锁了丙七区,并将此事定义为武者抗税暴动,我镇压有功,破格提拔为东海郡总捕头!” 就在这时,手臂一阵发烫。 上面的数字,忽然跳到了“三”! 可牢舍上面的数字,却还是大写的“肆”!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绝密档案·丙七区抗税事件》密级:绝密·饕餮级 时间:永历五年腊月十五 概述:东海郡丙七区尘微台遭天龙帮、铁衣门等六派武者暴力抗税,致三千钧真气外泄。六扇门启动「活祭」预案,六派首领遭税虫噬体,经脉焚毁;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平乱有功,擢东海郡总捕头。 档案封存于青州玄枢监,阅后即焚。 签发:镇武税司青州监正·赵无眠(血印) 卷一 第9章 阴煞的真实身份 我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数字的尽头,会有什么事发生。 进入丙七区的经历,反而让时间提前了一天。 心中疑窦丛生。 回到牢舍,师父正坐着吞云吐雾。 我上前给他捶背揉腰,“这力道可以不?” 他头也不回,“上次这么献殷勤,还是你薅羊毛薅到少林方丈头上时,说吧,有什么事?” 我嘿嘿一笑,试探问:“师父早就认识阴煞,对不?” 师父没有回答,从大师兄开出的窗口,指着夜空,“记得小时候,我让你数星星的事?” 我说记得,一共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七颗。 “你看得见的有一万多颗,你看不见的无穷无尽,但从这里看过去,只有……寥寥七颗!” 师父一口烟吐出,呛得我直流眼泪,“师父,我不明白。” “皇帝不会关心乞丐晚上吃什么,乞丐也不会过问黄河水灾、江南虫灾的事。” 师父越说越玄乎,“有时知道多反而徒增烦恼,倒不如自己一步步去趟出真相。” "今年少了十一颗星,紫微垣的天乙星陨得最惨——" 师父烟杆戳着窗棂上某处虚空。 “那颗星亮的时候,能照见九章阁屋檐下的铁算盘,现在?呵呵!” 师父不再回答,继续数星星。 但我隐约猜到,他是认识阴煞的。 …… 晚上,我直接住在了阴煞牢舍。 脑海里都是阴煞在丙七区给我看到的那道税纹。 这是解开他身份和三千钧真气的线索,可当时震惊和恐惧太重,根本没有记清楚细节。 躺在阴煞床上,翻身之时,目光忽然注意到了墙上的那残缺不全的涂鸦! 我心中巨震,正是他给我展示的那税纹有几分相似! 残缺不全,断断续续,大概只有四分之一。 若不是亲眼见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竟是阴煞的真正税纹! 我把吕龟年拖到了牢舍,指着墙上税纹。 “老吕,你是丹青高手,能不能帮我还原出这幅图本来的样子?” 吕龟年盯了涂鸦许久,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画出来,我有什么好处?” 我说要钱没有,其他随便提。 “过几天是我孙子五岁生日,我想出去见他们一面。” 我找大师兄帮忙,大师兄把贾正义喊了过来。 “老贾,你跪下,我求你件事儿!” 贾正义扑腾跪在地上,“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 …… 吕龟年取来丹青,提笔就画。 “这是镇武司初代税纹,当时管得松,武者可以设置自己喜欢的税纹,哪像现在来来回回就几种!” 老吕似乎很是怀念,“当时设计一道税纹十两银子,赶上段好时候啊!” 我问他当掌门以前是干嘛的。 老吕说:“税纹师,当时在江湖上很流行。” 说话间,已把墙上的涂鸦画在纸上,琢磨片刻道,“这是典型的春宫笔法,草蛇灰线。正如画美女,画一半,藏一半,方得其中妙谛,若是全裸,反而无趣了!” 他在涂鸦外画出一个太极图作为参照,慢慢旋转涂鸦,试图找到合适的角度。 “税纹分阴阳,阳纹录真气流转,阴纹记因果孽债——去年,我还帮青州府甄税吏改……咳咳" 他摩挲着宣纸边缘的莲花印,“那本是九章阁专用纸标……” 老吕把图纸放在一个盘子上,以太极阴阳图为对照,“看是不是这个!” 忽然转动盘子。 涂鸦跟着盘子转动。 旋转的瓷盘带起墨迹残影,恍惚间似见千手观音执笔狂书。 断断续续的图纹,快速转动之下,太极图在我瞳孔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当太极图旋转到“四象”时,涂鸦变成了一副图案—— 正是阴煞给我展示的图案! 跟我确认过后,需要一张镇武司专用税纸,重新拓印税纹。 贾捕头迟疑道:“税纸都有专用编号,在镇武司备案……” 大师兄满不在乎道:“放一把火而已,都是小事!” …… 我拿着拓好阴煞税纹,再次来到尘微台。 有了之前的社死经历,我也不敢自己去试,让贾捕头帮我查询。 贾捕头死活不肯,把他的玄铁腰牌丢给我,“我不想查,也不知道。” 旋即跑远。 我把税纸和贾捕头腰牌放了进去。 尘微台生出感应,万千金丝从石碑中渗出! 以前觉得金光很好看,可现在却觉得毛骨悚然。 滴! 尘微台前显出一行字:无权调阅。 权限不足? 怀中的双蛇玉佩,似乎也能放进去。 管它的,试试再说! 滴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尖鸣声传来。 玉佩蛇瞳睁开,蛇口不断吞噬金光! 尘微台上金色真气仿佛遇到了天敌,不断挣扎。 却改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光。 如泼天朱砂浸染石碑,金丝骤然化作带刺荆棘。 在税纸上扎出''███''的黑色溃痕。 我吓了一跳,连取出玉佩,声音这才消去。 镇武税纸退了出来,上面多了几行字。 “阴九章,金税大阵七大创始人之一,编号:肆,镇武税司监司;” “天下唯一九品算师,《九章算律》创始人,《真气税典》编纂……” “庆历元年探花,算术天下无双,与当界状元███并称‘江阴二郎’,九章阁主人,主管镇武税率……” “庆历十五年,██████████████████” “庆历十九年失踪,留书四字:偷天换日。” “状态:███” 当目光落在“███”时,血色数字“三”疯狂闪烁,下一瞬竟跳成“零”! 我猛甩手臂,数字又弹回“三”。 但“零”的残影仍烙在眼中,像阴九章烧焦的瞳孔。 看着税纸上的“偷天换日”四字,忽然想起师父说的“乞丐不问黄河灾” ——原来我早已身在洪流中央。 而阴九章,他也像师父一样,想掀了这桌席,却把自己炼成了席上第一道菜。 手指传来一股热流,税纸瞬间燃烧起来。 我松开手,税纸在空中化为灰烬。 …… 纸灰飘落的刹那,怀中玉佩骤如烙铁! 无数金线从灰烬中腾起,在我眼前交织成一方残局: 阴九章与一青衫文士对坐弈棋,棋枰上不是黑白子,而是镇武司的税纹铜钱。 “你以‘仁’字破我‘算’字,可仁心填得饱漕工的饿殍吗?” 一枚刻着“算”字的铜钱砸向棋盘,将“仁”字砸裂一角。 青衫文士叹息落子:“九章,你算得尽人心贪妄,可算得清自己的死局?” 我想看清说话人的脸,却只捕捉到青衫下晃动的双蛇佩。 那玉佩的裂纹,与我的一丝不差。 幻象轰然溃散,只剩掌心灼痕隐隐作痛。 …… 我死死攥紧玉佩,指节发白。 阴煞,阴九冲,原来他的真实名字叫阴九章! 而且还是天道金税大阵的创始人之一! 我从尘微台上找到了几天前的查阅阴煞的税纸。 两者比较: 庆历十九年,镇武司三品税吏,永历三年,不死宗余孽,偷三千钧真气逃匿,永历五年被捕。 状态是:已抹除! 同一个人,在尘微台中竟有两个记录,他既然是镇武司监司,并不难做到。 可是税纹却是连接大阵,一旦人死,税纹记录自然会消除。 阴九章却同时有两个状态,那么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抑或不生不死? 与他对弈的青衫人是谁? 他的玉佩为何与我相同? 师父一定隐瞒了什么……得再去丙七区找线索! …… 回到阴煞……阴九章牢舍,我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既然号称天下算术第一,在丙七区,他拨动算珠的刹那,似乎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结局。 所以在丙七说的那句“我等你”,很明显是冲我来的! 抑或是,当初他在东海郡被我抓到送进大牢,也是他设计好的! 我觉得头皮发麻。 知晓他的身份后,要想找到那三千钧真气,需要找到丙七区罗盘上丢失的玉佩! 可是他又会藏在哪里呢?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就听牢房里有人喊,“这两天多吃点,再过三天,咱们又要挨罪了!” 我低头看手臂,上面的数字变成了“二”。 吃早饭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道:“镇武司三品税吏甄世仁奉命查税!” …… 章节注释: 《永历七年腊月十二镇武税司天鉴枢密呈》 天鉴枢查:子时二刻,东海郡丙七节点有一级示警,持续三息,复归如初,原因不明,疑似大阵故障,呈掌司秦大人阅。 秦权批注:吾亲自探! 又注:子时之事,缘何卯时才报?天鉴枢罚俸三月,今夜当值者,杀无赦! 再注:查?当为察!谬字,文书吏,杖毙! 卷一 第10章 真假税吏无间道 贾捕头一听镇武司来人,连忙带着众捕快出门迎接。 我左右无事,跟着来到六扇门门口。 四周空无一人,只见一顶黑色轿子停在大门外。 轿帘暗绣金线蜈蚣,轿内传出算珠撞击声,却不见有人出来。 不多时,知府周金龙带师爷和一队亲兵前来迎接。 “不知甄税吏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一个小小镇武司税吏还要四品知府来迎?知府还自称下官? 轿帘掀开,甄世仁缓缓走了下来。 三角眼,八字胡,大金牙。 身穿松垮的黑色镇武司蜈蚣税卫服,手持黄金算盘,颈挂着大金链子。 腰间挂着叮当作响的银狼令牌。 每走一步,算盘拨弄几下。 这身打扮,倒像是戏班子出来的! 周知府上前,压低声音:“下官在醉仙楼准备了雅乐和姑娘,还请大人赏光……” 甄世仁瞪眼道:“本官奉命查税,岂能贪图享乐,耽误正事……” 略一顿,又道:“折现吧!” 甄世仁不理众人,径直向六扇门内走去,其余人随即跟上。 我跟三师兄说,三品税吏好大的官威! 三师兄冷笑,“查税是假,三千钧真气才是真!虎狼披人皮,食髓吮骨犹嫌不足。” 我问什么意思,三师兄说一群税虫而已。 大师兄意味深长地说道:“贾捕头是真捕头,但甄税吏未必是真税吏。” 我问怎么不见二师兄? “他在研究一种新的毒膳,你最近别打扰他。” “绝对不会,我会躲远点!”我心有余悸地说。 …… 甄世仁的查税像野狗刨坑——明面上翻账本、拍桌子,眼珠子却总往甲字号牢舍瞟。 果然,这厮是冲阴九章那三千钧真气来的。 丙七区出来后,我发现怀中双蛇玉佩在接触到对方时,能辨别对方身份。 得制造机会,验一下他身份! 没过多久,甄世仁来到阴煞牢舍。 他袖中飘出腐烂铜钱味,混杂着镇武司特制墨汁的酸涩。 “你怎么在这?” 我故意挑衅,“我来坐牢抵税,不住牢舍难道住捕快房吗?” “你小子怎么跟本官说话?” “三品小吏,也敢自称本官?” 甄世仁大怒,从怀中取出一副金丝手套戴上,“阴煞之死,我觉得你小子嫌疑不小,我来验下你税纹!” 我说我三品没税纹,甄世仁说有没有验了便知。 手套才碰到我后颈,怀中玉佩一热,眼前浮出一行字:“不死宗弟子,镇武司卧底。” 镇武司派到不死宗的卧底冒充镇武司税吏来六扇门查税? 这是什么操作? 甄世仁冷笑道:“三品武者住甲字号?贾捕头,你这牢房安排得挺讲究啊!” 贾捕头冷汗淋漓,一个劲赔不是。 我看到他袖口中却暗藏了一把匕首。 …… 我把甄世仁的身份告诉了师兄们。 他们根本不觉得奇怪,“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咬去吧!” 墙上的血祭还有三天,我胳膊上的数字只有两天。 甄世仁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得做好万全之策。 我把藏好的真气炸弹取了出来,去找二师兄。 二师兄盯着毒锅发呆。 锅中浓汤翻滚着孔雀蓝气泡,腾起的蒸汽让墙皮瞬间剥落。 我喊了两声,都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九章算律,算尽万物!” 他喃喃自语,“但总有算不到的地方,我是不是遗漏了些什么?” “二师兄!” 他注意到我,冲我招手,“帮我尝尝咸淡!” 我摇头,“不喝,我怕拉肚子!” “拉肚子?” 二师兄微微愣神,旋即忽然狂喜,抱着我又搂又亲,哈哈大笑。 “阴九章算一切,总不能连自己的屎都算计吧? 我满脸愕然,“什么意思?” 二师兄眼前装毒药的玉瓶,冷笑道:“税虫的屎尿屁也是大阵的冗余,老子迟早用它腌了那群算盘精!小白,你立了一件大功啊!” 我还是懵逼状态,“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二师兄说我今天心情好,找我什么事? 我说不死宗的人来了,帮我把七星蛊取出来,我做个真气炸弹以备不时之需! “大公鸡还在吗?” “师父炖了!” “没事,有别的招儿!” 二师兄用青冥真气把在我体内半死不活的七星蛊给逼了出来。 我把七星蛊小心翼翼放进真气炸弹中,担心威力不足,让二师兄又注了一百漕真气。 再在里面弄了些丧门钉、痒痒粉、胡椒粉、辣椒粉。 小心翼翼贴上封条:“国之重器,战略物资,轻拿轻放!” …… 回到阴九章的牢舍。 我继续思考他留下的谜题,“永历五年腊月,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前面两句已经破解了,核心是“偷天换日”,这可能是他那块玉佩的线索。 墙角墙缝抠过了,总不能把地砖和墙砖全都挖开吧? 我盯着墙上的税纹残片,灵光一闪,把老吕给我拓好的完整税纹团对准涂鸦贴在墙上。 用笔描出了完整的税纹。 落笔之时,忽然墙壁上金色真气流动,将阴九章的税纹完整显示出来。 眼前一闪,一道真气之“箭”脱墙而出。 我连忙闪避,这股真气射入了房间右中的一块地砖上,没入不见! 确切说,应该是这道真气是被地砖吸过去的。 青砖下,有东西! 阴九章用命换来的谜底,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甄世仁就在隔壁,现在人多眼杂,我准备等夜深人静之时,挖出来! …… 门外马蹄声急! 不多时,两个魁梧汉子夺门而入。 “镇武司三品税吏张左礼,徐逢春奉命前来查税!” 真的镇武司税吏来了?一来两个,这下子热闹了! 我看向隔壁,甄世仁神色微慌,旋即又镇定下来。 那两个人没有那么大排场,一来就出示了镇武司调查的函件,还有代表身份的蜈蚣令牌! 贾捕头正要上去迎接,两人喝道:“镇武司查案!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许动!” 两个人取出一堆镇武司封条,对着甲字号牢舍一顿乱贴! 其中一张封条,贴在了刚找出来的地砖上。 我心中暗呼糟糕,这劳什子封条一贴,挖砖得被发现! 甄世仁主动上前,“你们也是镇武司的?” 他亮出腰牌,“在下青州狼玄天枢字科,甄世仁!” 左侧税吏踏前一步,脸上刀疤随肌肉抽动:“镇武司青州玄天枢稽字科,张左礼。” 右侧矮个税吏手中滑出铁算盘,噼啪拨弄两下:“同科,徐逢春。” 我看到他袖口也露着半截黑色符纸,与贾捕头藏的那屏蔽阵法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姓徐的也不死宗的? 甄世仁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算盘,“原来是同僚!你们也是来查阴九冲的案子?” 三人互验腰牌。 张左礼指尖摩挲着甄世仁的令牌,“老徐,你听过此人?” 徐逢春眯眼逼近一步,右手指尖抵住铁算盘上的一粒算珠。 “青州狼字科?我上月刚调来青州,怎没见过甄大人?” 甄世仁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外、外勤弟兄不常回司,正常……” “你认识天鉴枢李典簿吗?” “不认识!你们认识……” 三人对账,结果各自说了三四个名字,双方一个也没听过! “你认识伙房的老黄吗?” “老黄我认识!我俩上月还一起吃饭了呢!” “老黄是镇武司的一条狗!” “瞧我这脑子,那条狗不是叫小白吗?” 我骂道:“你们才是狗!” 卷一 第11章 不死宗血祭大阵 周知府的到来,化解了这场剑拔弩张的试探。 “公事是公事,交情是交情,醉仙楼我做东,放松一下!贾捕头,你也同去作陪!” 贾正义一口痰啐地上,低声骂道,“又叫老子买单!”还是不情愿地跟了出去。 我心中窃喜,这不机会来了? 夜深人静,鼾声四起! 我偷偷起身,来到贴封条地砖前,准备用玉佩解开封条上禁制,谁料玉佩毫无反应。 原来是假封条! 我取出藏好的剑,撬开地砖,背面正是阴九章在幻境中用过的黄色玉佩! 将玉佩握在手中,手中传来温热,眼前一晃,阴九章的声音响起,“丙字七区,偷天换日!” 这时,门外传来甄世仁醉醺醺的声音。 “我有兄弟倒卖真气,待找到那三千钧真气,咱仨兄弟二一添作五……” 我连将玉佩藏好,又把真气炸弹藏了进去,还原封条。 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江小白版的“偷天换日”! 贾捕头垂首跟在后面,看来这顿饭他吃得不开心啊! 三人发现我,“江小白,你在作甚!” 我赶紧起身,指着地砖,“我举报,这下面有东西!” 三人瞬间醒酒,推门而入。 张左礼眼神凌厉,“你怎么知道?” 我说梦见的。 “梦也能做准?”话虽如此说,张左礼却撬起了地砖。 只见他瞳孔猛缩,一把抓起了“国之重器”。 口中呼吸急促,“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老徐,咱们立功了!” 忽然一阵寒光闪过。 甄世仁的匕首,刺穿了张左礼的心口,无数散絮状真气从他体内流出。 额头显示一道火炬符号! 张左礼气绝身亡。 甄世仁伸手接住“国之重器”,“刚才吃酒时就察觉他不对劲,果然是不死宗余孽!” 徐逢春手握算盘,目露杀机。 甄世仁示意徐逢春稍安勿躁,取出一枚真正的银狼腰牌。 “在下镇武司安插在不死宗内的卧底,黄世仁!” 徐逢春松了口气,上前揣了张左礼尸体一脚,啐口浓痰。 “幸亏黄兄发现及时,差点被他骗了!” “这三千钧真气……”甄世仁试探问。 “临行前我特意弄了一张真气核销单,就按之前商量的办!” 徐逢春看了我一眼,“此子,不能留!” 甄世仁说交给我,持匕首向我走来。 噗! 我看到一柄尖刃从甄世仁胸口刺出,甄世仁满脸惊愕,“徐兄,你……” 徐逢春冷笑连连,“你是镇武司卧底,但老子也是不死宗卧底!” 甄世仁眼如鱼目,倒在地上,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事发突然,我脑子都凌乱了! 捋捋: 镇武司在不死宗卧底甄世仁,冒充镇武司的人,杀了不死宗在镇武司卧底的张左礼! 不死宗在镇武司卧底徐逢春,冒充镇武司的人,杀了镇武司在不死宗卧底的甄世仁! 这是无间无间无间道吗? “哈哈哈!” 徐逢春面露狰狞之色,额头蜈蚣纹爬满,额间显出不死宗火炬令! 他手握“国之重器”,“你们,都得死!” 我戳了戳贾捕头,焦急道:“不死宗都到门口了,你们还不启动大阵?” 徐逢春狂笑不止,“天道大阵?老子正儿八经考进镇武司的!” 他手指一拨,算盘噼里啪啦乱响,算梁变成出森森白骨。 “好教你死个明白,老子是不死宗东海舵舵主——杨毛山!” 此名一出,这把稳了! 心中豪气纵生,“羊毛衫?那就尝尝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一颗算珠呼啸而至,向我面门砸来! 我一剑劈下,数百道金丝从剑上劈出,折上折! 剑气如纺线穿过算珠! 每绕一圈便吸走一搬真气,待飞到面前时已软如棉絮。 我捏住算珠,指尖金丝如抽丝剥茧般薅走真气: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这点真气,给我师父买烟丝都不够!” 杨毛山额角青筋暴起,算珠被捏得咯吱作响。 突然蓝火窜上珠面,劈头盖脸向我砸来! 我一招雁过拔毛,劈落了三枚,再来个满五减二,劈落七枚。 待一套薅羊毛剑法用完,四五十颗算珠被我击落。 杨毛山暴喝一声,剩下的四十多颗算珠,扑面而来! 像天女散花,又如蝗虫过境! 我有点招架不住,喊了一句:“大师兄,帮我砍一刀!” 墙壁炸裂,白衣身影踏着满地劈成麻将块的青砖飘然而至。 “劈柴要方正,杀人要对称。” 大师兄折扇轻摇,十三枚税纹金箭整整齐齐钉在杨毛山脚边,摆成个“口”字。 杨毛山站在口字中央,分明是个“囚”! 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咚作响! 九十一颗算珠,被我悉数击落! 薅了对方三十漕真气! 杨毛山竟分毫奈何不了我! 他也看出了我剑法怪异,“你一个三品,哪来那么多真气?” 我得意大笑,“都是你自己的!” 剑锋扫过满地算珠,挑衅道:“五品高手算盘打得响,可惜算不准小爷的薅羊毛剑法!” 杨毛山眼中露出一股狠厉之色,一字一句道:“是,你们,逼我的!” 一把扯下黑衣,背上有两柄三角血色小旗,上面画着不死宗火炬符! 杨毛山指尖抚过额间疤痕,税虫在皮下蠕动: “当年镇武司用我全家抵税,把我丢进不死宗炼成税虫容器……” “这三千钧真气,正好喂给圣火,毁了狗皇帝的税阵!” 墙壁上的血字骤然裂开:从“三”直接跳到了“零”! 金色税纹如血管爆裂。 贾捕头震骇:“血祭大阵?” …… 杨毛山狞笑着举起“国之重器”,将三角小旗重重插入地面! 咔!咔!咔! 墙壁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无数金色税虫从砖缝钻出。 牢顶悬挂的火把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幽绿磷火。 青砖缝隙中渗出粘稠黑血,如蛛网般蔓延。 欠税榜上的名字逐个消融,化为血水流入阵眼。 囚犯们蜷缩在角落,七窍渗出金丝,发出非人哀嚎。 “当年阴煞用活人填阵,今日我便用你们的命,祭我不死圣火!” 杨毛山额间火炬符暴涨,嗓音嘶哑如刀刮铁板。 “税纹噬骨,圣火焚心!今日这吃人的金算盘,该尝尝被自己的铁珠子噎死的滋味了!” 黑血顺着墙缝爬成火炬图腾。 竟与阴九章幻境中的阵图一模一样! 空气骤冷! 贾捕头踉跄着扶住渗血的墙壁,突然狂笑: "好个丙七区!活人填阵叫平叛,死人抵税算功劳!" 他掏出长刀,"云卿,老子今天要是死了,记得烧张免税符当纸钱!" “等等!” 我后退两步,慌张喊道:“那三千钧真气是假的!” “跟老子玩计谋?嫩了点!” 杨毛山当面揭开国之重器的封条。 大师兄折扇轻摇。 我一把拽住贾捕头,“趴下!” 轰! 一声巨响。 空气中弥漫着胡椒、花椒、辣椒粉的味道! 十几个丧门钉钉在徐逢春脸上,鲜血直流。 七星蛊钻进体内,在他面部皮肤下不断爬行,像一条扭曲的蚯蚓。 痒痒粉发作,杨毛山不断挠脸。 指甲在脸上刮得满是血痕,恨不得要把脸上肉挖下来! “阿嚏!” 我打了个喷嚏,笑嘻嘻道,“我都说是假的了!” 卷一 第12章 武道四品观税纹 这个真气炸弹,要了杨毛山半条老命。 他取出一粒丹药服下,狞笑着撕开衣襟。 焦黑算珠上浮现阴煞死前遗留的火炬纹,这是不死宗清算叛徒的标记。 "你们坏我好事,阴九冲的债,今日就让你们连本带利还清!" 他咬破舌尖,血雾喷在火炬符上。 每寸皮肤裂开蜈蚣状纹路,头发瞬间灰白。 没有那三千钧真气,杨毛山逆转寿元强行开启血祭大阵! 二师兄端着毒锅去倒药渣,只看一眼,继续前行,似乎对此事漠不关心。 杨毛山小旗指向了他,“先从你开始!” 无数黑烟从二师兄脚下冒出,如蛆附骨瞬间将二师兄缠绕起来。 “中了噬魂咒,你的三魂七魄,将炼成我的人形税傀!” 二师兄长吸一口气,黑烟钻入口中。 “噬魂咒?二十年前镇武司罚律司的废案!当年老子试吃过三斤——建议加点花椒去腥!” “死到临头还嘴硬!” 杨毛山冷笑,“我数到十,你便会七窍流血,全身腐烂而死!” 二师兄一口气说出七种解法,“孜然味、麻辣味、红烧味,我更喜欢臭豆腐味道,够冲!” 杨毛山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你到底是何人?” 二师兄说,“老子是玩这个的祖宗!” 口中黑烟换成蜈蚣状,抱在杨毛山脸上。 蜈蚣状真气张开轮齿巨口,一口口撕咬杨毛山的面颊。 杨毛山惨叫连连,双手去撕扯蜈蚣。 可那是真气所幻,根本无形! 眼眶被啃噬,眼珠掉落,杨毛三目不能视物,跪在地上哀嚎! 他不是在乞求二师兄放他一条生路。 而是在求给他一个痛快! 二师兄摆了摆手,蜈蚣黑烟散去。 杨毛山已成尸体。 地上三角旗节节寸裂,化作一团火,烧成灰烬。 这家伙惹谁不行,非要惹二师兄! …… 牢房恢复成原来模样。 不死血祭大阵,没等启动,已经毁掉! 贾捕头清点囚舍,有五具焦尸蜷缩成税纹状。 轻轻一碰,尸体碎成炭粉。 他们早被税虫蛀空了。 本着勤俭持家的理念,我搜了三个真假税吏的行李。 十来两银子,几本破书,一些被二师兄嗤之以鼻的毒药。 其中有两封书信引起我注意。 一封是不死宗在镇武司的卧底名单,内容却以密语写成; 一封是天机老人遗产处置邀请函,火漆是残缺的太极图。 我说:“贾捕头识破不死宗阴谋,立下大功一件!” 贾捕头微微一愣,旋即嘴角咧开! 我随即又问:“对付不死宗余孽,一共用了两十钧真气,能抵税不?” 贾捕头说:“我问问吧,不过得走我的账!” 贾捕头偷偷把甄世仁掉在地上的黄金算珠偷偷藏在怀中。 抬头正迎上我的目光,尴尬一笑。 我也没有点破。 …… 清点完已快到深夜。 隔壁牢舍传来阵阵香气,二师兄竟煮起了火锅! 难得他做一顿正常味道的! 今夜一场鏖战,腹中饥肠辘辘,于是跑了过去,盛了一碗,不片刻吃个精光。 “你加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二师兄满不在乎道:“放了几滴阴煞的金汁!” 我记得阴煞死时,他把金汁收集起来,说留着当火锅底料! “二师兄你坑我!” “就问香不香吧!” 我抱着马桶狂吐,又喝了半桶水,可嘴里还是有奇怪的味道! “你道我是在坑你,真到时就想不起我的好来!” 二师兄懒洋洋声音传来,“吐够了就滚过来,羊肉老了!” 回到牢舍时,已到子时! 墙壁上的倒计时数字,已经消失不见。 我低头看手臂,那个倒计时的“二”,变成了血红色的“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掏出阴九章黄色玉佩,盯了半天。 还有一天,会发生什么? 不睡了! 直接再去二探丙字七区! …… 这次没叫几个师兄,也没喊贾捕头。 举着火把,来到丙字牢舍门口,我一剑劈断了上面的锁链! 丝毫不理周围的环境,径直走向丙七号牢舍! 解除禁制,轻车熟路。 进去之前,我又看了一眼墙上蜘蛛网,看来这两天收获不小,上面挂满了十几个虫茧。 丙七牢舍内,一如先前。 阴九章黄色玉佩放进去,轻轻旋转,吧嗒一声,卡准了位置。 我怕跟他们那样引起大阵反噬,并没有去转动罗盘。 而是按下罗盘正中央。 空间一阵扭曲,露出了一个方形空间,一个金黄色的晶石躺在里面! 阴九章盗走的三千钧真气! 我狂喜,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眼睛直冒光。 当手指触碰金色晶体的刹那,左手中的墨玉双蛇佩,忽然滚烫无比,闪烁起来耀眼的白光! 千万道金黄真气如丝,从大阵中涌出! …… 牢舍内,双蛇玉佩炸起白光! 蛇瞳裂出金纹,闪烁着金黄色年轮! 真气涌入玉佩的刹那,零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 阴九章青衣染血,跪在紫檀算盘前。 鎏金蟒袍的太监将诏书甩在他脸上,“江侍郎弹劾你‘以税噬民’,陛下要你三月内把真气税再提三成!" “青州大旱,武者真气早被税虫啃得十不九存!” 他指尖掐进掌心,“再提?那就拿我的命填!” “你的命?”太监嗤笑,“江家满门押在诏狱时也是这般硬气……” 画面陡然碎裂,又重组为军帐密谈。 …… 北疆大营。 师父醉醺醺拎着酒壶,税纹金箭还插在肩头,“你说金税大阵是毒丸,能反噬朝廷?老子看是馊主意!” 阴九章蘸血在羊皮上勾画,“税虫吸武者真气,而毒丸......” 他猛地攥碎茶杯,“吸的是税虫!” 师父瞳孔骤缩:“你想把整个北疆大营炼成蛊盅?” 阴九章目光中透着坚毅:“为了达成目标,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记忆戛然而止。 原来所谓毒丸计划,是要让金税大阵自我吞噬! …… 师父声音在幻境中响起: "四品武者就像运河闸官,搬是木船,漕是码头,你现在要造的是能停战船的钧仓!" 经脉、丹田,这一刻仿佛被撑爆! 宛如无数刀片割骨! …… 丹田内如洪水冲击的河道。 真气洪流中,突然浮现父亲的面容—— 不是记忆里温润的书生,而是诏狱水牢中那个血人。 "人道是江氏税纹、九章算律并称天下双绝..……" 他咳着金粉般的血沫,铁链在税纹上勒出深痕,“却算不清亲儿子的命数。” 我猛然惊醒,发现掌心正无意识地临摹父亲独创的"江氏税纹"。 那些曾以为遗忘的公式,竟深烙在血脉里。 玉佩裂纹已蔓延到蛇尾,我浑身经脉如遭万蚁啃噬。 三品丹田内的絮状真气,发生变化! 凝成细丝,聚丝为线,织线为网。 最后凝成一个蜂窝结构! 蜂窝状丹田疯狂旋转,每一格都在吞噬真气。 真气在双蛇衔尾的外围不断循环! 每转动一圈,颜色精纯一分! 三品时,丹田如絮状。 如今已三千钧真气和双蛇玉佩,将我丹田筑成了一个蜂巢! 四品了! 我记得《晓生江湖》记载:"三品看搬漕,四品观税纹,五品断生死,上三品者皆非人!" 我睁开眼! 天地万物入眼,变得错落有致,层次分明。 外面雪压树枝的轻微的沙沙声,地下冬眠的昆虫蠕动声。 甲字号牢舍囚犯的打鼾声,甚至尘微台中滑动的齿轮声。 空气的味道、舌尖的触觉都变得与众不同,更加敏锐! 难怪武者宁肯交税,也争相突破四品! 我福至心灵,并指划向墙壁。 原本密布税纹的青砖突然"活"了! 金色纹路如提线木偶般随我指尖游走。 隔壁牢房顿时传来贾捕头哀嚎:“谁他妈又偷用老子的真气!” 我咧嘴一笑,五指虚抓。 尘微台方向传来齿轮卡壳的刺响,整座大阵的税纹流动竟迟滞了半息 ——虽然短暂,但足以让蜂窝丹田记下运转的规则。 师父的烟杆虚影在意识海敲我脑门:"四品不是让你当阵眼小偷!" “能薅羊毛的阵才是好阵。” 我嘀咕着,蜂窝孔洞已自发推演出十七种偷税路径。 原来这就是四品"观税纹"的真谛——不是看,是算! …… 墙壁上罗盘自己转动起来! 空间不断扭曲! 无数金光从墙壁中射出,发出刺眼的光芒! 再睁开眼时,我置身于一个广阔无垠的空间之中。 十二座黑色火山上空,悬浮着巨大金算盘虚影,算珠碰撞声如惊雷。 “欢迎来到税仓。” 阴九章的幻影抬手轻点,火山口喷出的竟是金锭熔浆。 “你吞的三千钧真气,不过是这座吃人大阵的九牛一毛。” 他指向远处一座崩塌的火山,焦黑岩壁上刻着“庆历十八年”。 “你爹当年在九章阁与我赌命,押上江氏全族,就为证明‘仁政能抵苛税’,结果……呵呵!” 卷一 第13章 在你祖坟上种毒 我仔细地打量着他,眼前的阴九章似乎有些不同。 “你认识我父亲?” “我与江侍郎是同科,也是至交好友。当年一起造这个大阵,却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 阴九章眉头间多了几分唏嘘,“十几年过去,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十年前,我以身入局,两年前,我以死做局,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把你引到这里!” 我记起当时在尘微台上查验他的信息,他有两种状态,“那你是死了,还是活着?” 阴九章哈哈大笑,“我的肉身早已毁掉,今天你来,我的灵魂也将与这大阵一起毁掉!” 我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阴九章脸色变得狂热起来,“当年你父亲坚持‘税赋济民’,我却主张‘以税抑武’,直到庆历十六年,我的大女儿因税吏催债被税虫噬心而死。” 他指尖划过算珠,金丝凝成少女蜷缩的身影。 “这大阵早该烧了,但我要用你的血,烧得比谁都干净!” “为什么用我的血?” “当初我主管镇武税率,大阵启用之前,我用你的血,在这大阵里留了一个后手,一旦大阵运行有误,就用你来抹平这个大阵!” 我心中一震,“偷天换日?” 我终于明白阴九章临死前给我留下那句话的意思! 所谓的偷天换日,就是要用我的命,来换取大阵重置的机会! 这个算尽天机的家伙,根本就没安好心,他算定了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一个巨大的金色算盘出现在阴九章身前。 “你死之后,我会用九章算律重铸规则,让这吃人的大阵灰飞烟灭!” “死你一人,救天下人,江小白,你将为世人铭记,万人敬仰!” 阴九章虚影逐渐透明,声音沙哑。 “当年你父亲说‘仁政可抵万钧税’,我笑他迂腐……” “可如今,我连他的儿子也要算计……这天道,终究是吃人的!” 阴九章拨动算珠,金丝缠绕成我幼时被税吏追杀的景象。 我盯着幻象中师父断指的血痕,剑柄硌得掌心发疼。 心中愤怒早已到了极限。 算计父亲、算计师父、算计我,最后却让我来当这个狗屁英雄? 去你娘的!我不稀罕! “当年你们逼我爹跪着死…现在要我站着当英雄?” 羊毛剑骤然出鞘,斩碎幻象:“要死你自己死,老子偏要横着活!” 阴九章似乎早有料定,“恐怕由不得你!” 脚下地动山摇,无数金色算珠,从脚底蔓延而起,缠住了我的双脚。 我用薅羊毛剑法不断砍向金色算珠,一搬一搬地抽取其中真气! 蜂窝丹田疯狂旋转,每一道算珠真气涌入的轨迹都被拆解成细丝。 我不断出剑,“九章算律?我来教你什么叫‘薅到秃’!” 丹田内的蜂窝瞬间变得明亮! 算珠真气,越来越多,我的羊毛剑根本无计可施! 阴九章大笑,“这里有十万万钧真气,就算把你丹田撑爆了也薅不完!” 我心中大怒,“那就杀了你!” 我凌空跃起,羊毛剑在空中射出数以千计的真气细丝,拧成一股股细绳,刺向阴九章。 阴九章并未闪躲,依旧拨打算盘。 羊毛剑从虚影中穿过。 “我肉身已毁,你看到的不过是我在大阵中残存的意识而已!” “那就毁掉你意识!” 数十剑刺出,可对上一个没有肉身的九品算师,我根本无计可施! 我心头涌出一股绝望的感觉! 阴九章拨完最后一个算珠,脸上满是神圣之色,似乎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 我忽然全身动弹不得。 无数金黄色触手,从四面八方向我缠绕而来。 ——就如两年前的丙七区,那六具被烧焦的尸体一般! 我心中生出一股恐惧。 拔腿就跑,可是根本无处可逃! 我明白自己就在丙七区,难道今夜之后,这个房间里又要多出一具焦尸? 转眼间,金黄色触手已经缠绕住我! 我全身被勒紧,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是梦! 这一定是在做梦! 阴九章人影一闪,下一刻出现在我面前。 “江小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气刃,“今日就用你的血,让这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世界……” 阴九章目光露出一丝狂热,“恢复秩序!” 鲜血四溅! 一道道血丝射向了阴九章。 阴九章脸色骤变,瞬间出现在了十丈之外。 鲜血在他的脸上、身上烧出了一个个的血色大洞! 他的虚影,正在消融! 身前的巨大算盘,也如被蚂蚁吞噬,露出一个个黑洞。 “不可能!” 阴九章面露恐惧之色,“我算尽了一切,这怎么可能?” 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二师兄提着他的毒锅,出现在阴九章面前。 我心中狂喜,“二师兄!” “唐不苦!你是怎么做到的?” “阴九章,都道你算计无双,你千算万算,算你生前,算你死后……” 二师兄目光凛然,望着阴九章道,“唯独没有算到,我会用你死后排泄的金汁,来对付你!” 我忽然记起了,临来之前,在牢舍里喝的那一碗毒膳。 二师兄说里面放了阴煞的金汁,我还吐了半天! 原来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阴煞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金汁……这些都是冗余……排泄物……无效数据……” 自诩算无遗漏的阴九章这一刻,显得无比茫然。 他的身体还在消融…… “终究还是漏算了人心!” 二师兄的眼神却变得愈发狠毒,他将毒锅抛向了空中。 毒锅之下,浮现出一副景象。 淮州北山龙脉地,九进汉水白玉坟。鎏金碑文裹着朱砂漆,十尊石兽披着红绸。 石碑上写着四个字:淮州阴家! 这是阴九章家族的祖坟! 阴九章脸色骇然,“唐不苦,你要做什么?” 二师兄目光几欲喷火,他一字一句道: “我发过誓,谁要敢害我小师弟,老子就在他祖宗坟上种毒!” 毒锅之内,青光乍出。 无数毒虫,倾斜而出,坠落地上,钻入那块写着“淮州阴家”的石碑! “从此之后,你们淮州阴家——” “年年清明开新坟、添新棺,新坟裂土,必见血光!” “少者暴毙于花轿,长者横死于寿宴,襁褓小儿夜夜啼血!” “阴氏九族死绝,白骨裂碑,此地永世不生灵!” “这是你算计小白的利息,本息同偿!” 阴九章残缺不全的影子,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嘶吼。 “姓唐的,你好毒!老子跟你拼……” 阴九章的身体忽然炸裂,化作漫天金丝。 最后化作一粒金色的算珠。 金丝算珠坠地时,我听到少女的啜泣在算珠里回荡。 二师兄的毒虫啃噬珠面,那些“淮州阴氏饲”的官印被腐蚀成残缺的字迹 ——竟是镇武司当年批红的税虫养殖批文! 天空中的九章算盘,变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双蛇玉佩发热转动,将这些碎片吞噬到玉佩之中。 玉佩裂痕上多出了四个字:九章算律。 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小白,若见此纹,说明爹输了。但记住,税可计量,人命不可秤。” 声音渐渐隐去。 二师兄捡起算珠,用一根线串起来,挂到我的脖子上,“小白,恭喜你入四品!” 我问他:“二师兄,我爹死了吗?” 二师兄沉默片刻,“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粗糙的手摸着我的脑袋,柔声道,“忘了吧!我们只想让你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卷一 第14章 逐出师门昭告书 当我睁开眼时,已经躺在阴煞牢舍的床上。 一切都如梦一般。 但体内蜂巢状的丹田,提醒我不是梦! 我低头看到脖子上的蜈蚣纹金色算珠,却记不起这是怎么来的。 师父、大师兄和三师兄看到我醒来,都围了上来。 一块麻将牌递到我面前。 三师兄满脸欣慰,“我家小白入四品了,这是我和大师兄给你的礼物!” 麻将牌用柴米刻所刻,上面有三师兄写的三个字:“圣人言”。 礼物并不贵重,但我却很开心。 我解下黄金算珠,把两个串在一起,又挂在双蛇玉佩上当佩饰。 完美!四品! 我运起内力,对着墙壁一拳轰出。 原本金丝状的真气,如今拧成拇指大小的绳,将墙壁轰出一个洞! 同样是十漕之力,威力却完全不同。 虽然不如大师兄那般整齐,依然令人振奋。 大师兄看得直皱眉。 当再尝试时,被大师兄拦住,“四品后,未接入大阵之前,你无法吸收天地真气。省着点用!” “啊?”我满脸惊讶。 “要么接入金税大阵,要么成为一个非税武者,从真气黑市购买真气。” 所谓非税武者,就是不使用天道大阵真气的江湖中人,也就是朝廷竭力打击的魔教。 我不假思索道:“我要接入金税大阵,我还要替师门还债!我还要毁掉这个吃人的大阵!” 大师兄叹了口气。 三师兄却眉头舒展,“对,圣人说,干他娘的!” “二师兄呢,我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跑到隔壁,二师兄背对着门,躺在床上睡觉。 我兴奋道:“二师兄,我破四品了!你要送我什么礼……” 二师兄转过身,我当场震惊住了。 似乎一夜之间,二师兄鬓间生出白发,脸上皱纹纵横,感觉苍老了十岁! “二师兄,你怎么了?” 他翻身时衣襟滑落,胸膛爬满与阴九章税纹同源的蜈蚣疤。 我张开嘴,“啊?” 他慌忙掩住,嘟囔道:“啊什么啊?老子这是……新文身!一个破四品,咋咋呼呼作甚?” “滚一边去,别打扰老子睡觉!” 回隔壁牢舍时,无敌门欠税额:二十七万三千两! 大师兄正在修理我在墙上打出的大洞,“早些睡,明天对你来说,可是个大日子!” 我敲了敲脑袋,“总觉得忘了件要命的事。” 大师兄淡淡道:“记得要命,总比真要命强。” …… 第二天早上,伙食出奇的好。 原本热闹嘈杂的甲字号牢舍,却无比安静。 就连动不动就吵架的互殴欠税二侠,也是出奇的沉默。 老吕蜷缩在角落,颤抖的手指,在墙壁上刻画着什么。 贾捕头带着人来检查牢舍。 “这里加固一些!我警告你们,要是再损坏牢舍,可要扣你们银子!” “老吕,你又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扛!” 有个狱友蜷缩在角落哭了起来,“我就欠了二十两银子……” 贾捕头骂道,“哭哭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活该!” 我抬头看向牢舍门,上面的数字变成了“壹”。 这才意识到,今天腊月十四,过了子时,镇武司要清账了! 大师兄递过来一个馒头,“你还有一月时间,接入大阵的事不急,可以过了今夜再作打算,接入进去,就不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真气,一旦欠朝廷税银,下场就跟他……我们这样。” 可是我早已下定决心了。 我拍了拍贾捕头肩膀,“贾捕头,我正式申请并入天道金税大阵!” 贾捕头愕然:“今天?” 我郑重道:“就今天!” 我拿了个馒头,又抢了根鸡腿,“二师兄还没吃早饭呢!” 来到隔壁,二师兄还没起床,我把早餐放在他床头,“二师兄!我给你抢了个鸡腿!” 二师兄坐起来,哈哈一笑,“枉我没白疼你一场!” 他拿起馒头,啃了两口,把鸡腿扔给我,“你吃!老子吃毒物的,这玩意吃不惯!” 我说我吃过了。 他把鸡腿一撕两半,“这半个咱俩吃,剩下半个给师父送去!” 我跟他说我接入大阵的事儿。 二师兄愣了愣,“这么快?先不急!玩一个月再说!” 我说我急,无敌门欠税都二十七万两了。 二师兄冷笑道,“一个数字而已!” …… 贾正义找到了我,递给我一张《无敌门真气抵扣凭证》,还有十四两银子。 昨夜剿灭杨毛山,使用了五百漕(五钧)真气,全部报销。 但跟无敌门欠下的巨额真气税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主要是那三千钧真气没有追回来,都进入我丹田内,不然可以抵扣三万两! 我说你不要回扣了? “我也奖了二十两,扣了六两!” 贾捕头叹了口气,“税太狠,喘口气都难,他娘的!” 我说你怨念很大啊! 贾捕头骂道:“老子要进了镇武司,干脆改了律法,呼吸都要收税!谁也逃不掉!” 我问他接入天道大阵的事情,贾捕头说:“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趟这个浑水,一旦进去……” 他指了指牢舍里的那些人,“迟早都是这些下场!” “我心意已决!” “午时给你办!” …… 正午时分。 尘微台石碑上的双蛇纹泛起血光,如活物般蠕动。 我靠近时,蛇瞳骤然裂开,露出税虫口器般的锯齿。 我手腕经脉突跳,仿佛有虫足划过血管,猛缩回手,发现玉佩双蛇,抬头吐舌信,挑衅对方。 揉了揉眼睛,一切恢复如初。 贾捕头领着两名镇武司在东海郡一品税吏来到了尘微台。 他们佩戴镇武司黑色面具,看不到任何表情。 镇武司税吏打量着我,“又一个死活不要命的!年纪轻轻,何故想不开?” “三品武夫,去当尘耕者,漕帮纤工、真气泥瓦匠,各大门派都抢手得很,不比挤这条路要强百倍?” 我说少废话,赶紧办! 税吏见我心意已决,从带来的盒子中,取出了一堆的文书。 “整个过程要两个时辰,你先读这些,没问题就签字画押。” 我取过文书,首份是《天道金税大阵公告》、《真气使用承诺书》、《真气调度及真气税率须知》。 朝廷建立大阵的目的是武道反哺百姓、税收调控生计等等,都是些倒灶的废话。 四品每年可免费调度二百漕,超出部分交税,正常情况,每年十两银子。 我特意看了一眼师父和师兄们,八品额度是一万钧、九品是十万钧。 真气使用,单次使用不得超过十钧,百钧以上使用要镇武司州级玄天枢审批,千钧以上使用要镇武司审批、万钧以上要皇帝审批。 接着是一些真气税减免和抵扣条款,对用于三农、残疾人、缉盗、正当防卫等等很多可以抵扣,难怪昆仑派转行养猪,可以抵扣真气税。 再往下是禁止条款,惩罚机制。 禁止从购买黑市真气、黑丹药,禁止从事真气贩卖、配额转让、真气贷款等; 欠税有罚息,超过核定额三成会有惩罚;超过一倍,每月十五税虫噬体,欠税越多,惩罚越重。 后附一份《噬体疼痛分级表》。 我一一按上手印。 翻到最后一页,赫然是一张《镇武税司税虫植入契书》。 《税虫契书》的朱砂印戳晕开,像一滩污血。 我握笔的手僵在半空,笔尖墨汁坠在“生死不论”上,将那四字蛀成黑洞。 庆历十八年冬,镇武司的讨税檄文也是这样蛀穿了江府的门匾。 我正要签上自己名字时,三师兄走了过来,递过来一张黄纸。 上面写着:《无敌门江小白逐出师门昭告江湖书》。 卷一 第15章 师门的债我来扛 被逐出师门了? 我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昭告书》: 无敌门弟子江小白,顽劣不堪,屡教不改,多次顶撞师父师兄,自即日起,被逐出无敌门。自此以后,宗门债务,与其无关,特此昭告江湖。 手指颤抖地看向三师兄,“师父他……” 三师兄目光轻柔,道:“你还年轻,应该轻装上阵!是师门拖累了你。” 镇武司税吏道:“收了吧,是为了你好!这种事在江湖上并不稀奇。” 眼泪夺眶而出。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境,在《税虫契书》上提笔落字。 姓名:江小白,年龄,十六岁。 我记起小时候,三师兄拿毛笔手把手教我写字。 我把“江小白”歪歪扭扭写出来时,他咧嘴大笑,“跟他爹一样,将来能考状元!” 武道境界:四品,居住地:青州东海郡 我四岁时被蛇咬了中毒,二师兄出去了五天五夜,把整座山里的蛇都抓光了,拔了毒牙,堆到我面前给我道歉。 我吓得哇哇大哭。 主修剑法:羊毛剑法,接入节点:丙字七区东海尘微台。 五岁时,我看到别人骑马羡慕,大师兄趴在地上,给我当马骑。 一尘不染的衣服弄得满是泥土,我说将来长大了给大师兄买很多白衣服。 门派—— 小时候每次犯错,都是师父帮我求情。 我小时候偷鸡,被人抓了现行,师父好说歹说,就差下跪求情。 堂堂无敌门掌门,执掌镇武司掌司被村妇指着鼻子骂得跟孙子似的。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没有门派,后来忽然起名叫无敌门。 我们为什么叫无敌门,师父吐了一口烟,呛得我脸通红。 “因为有江小白,我们师门才无敌! 我手指颤抖,深吸一口气,望着三师兄: “没有了江小白,哪里还有无敌门!” 我一把将《告知书》撕成了碎片,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 提笔在门派一栏写上:无敌门! 镇武税吏冷笑:“选无敌门?他们欠的债够买你十条命!” 我满脸肃然:“师门欠的债,我来还!” 镇武税吏愣了下,“勇气可嘉!” 三师兄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回去。 我将笔往桌上一拍,“开始吧!” …… 另一名镇武税吏拿出一块管状晶石,“输入一搬真气。” 我依言照做。 他将晶石小心翼翼放进了一个黑箱子里,“筛选能匹配你真气的税虫!” 贾捕头凑过头来,“税虫长什么样?” “不能看,一看就没了!” 不片刻,晶石发出一阵金色的光芒,显示匹配成功。 镇武税吏把晶石放进了尘微台中。 尘微台四周渗出金丝真气,将装有税虫的容器缠绕其中。 石壁上的蛇纹,缓缓流动。 我心中看得毛骨悚然,总觉得下一刻,那张蛇口就忽然张开,将我吞噬进去! 滴滴! 管状晶石变成纯白色,从尘微台吐了出来。 我隐约感觉到里面的税虫是一团絮状物,没有形状。 可当我注视时,又变成一只蜈蚣形状,挪开视线时,又恢复如絮状。 镇武司税吏来到我身后,将那晶石对准了我颈部。 声音机械而又沙哑,“江小白,男,十六岁,无敌门弟子,永历七年腊月十四,丙字七区植入税虫。” 我觉得颈椎一阵冰凉,旋即一股刺痛,传遍身体。 怀中玉佩滚烫如烙铁。 丙字七区尘微台,无数金线,将我缠绕住。 一条巨蟒,忽然张开大口,将我一口吞没! …… 天旋地转! 我也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幻觉。 税虫瞬间侵占我的丹田。 蜂巢丹田内,藏匿着阴九章的三千钧真气,顷刻间,被税虫吞噬了三分之一! 我全身骨骼发出噼啪声,关节脆响。 不片刻,税虫结成了茧状。 无数细丝从小格中渗出,沿着我奇经八脉,开始蔓延。 我全身剧痛,就如数千钢针扎骨一般。 轰隆隆! 天际裂开一百零八道税纹锁链。 每条锁链末端伸出一条细细的丝钩,贯穿入我的丹田之中! 我强忍剧痛,运转薅羊毛剑法。 “去他娘的天道大阵,既然要薅,那就薅个大的!” 无数金色真气如丝,铺天盖地,聚在了丙字七区尘微台间。 通过天道金税大阵,灌入我的蜂巢丹田之内。 那是天下武者每人一搬的真气! 耳边传来税吏的一声惊诧,“咦,我的真气怎么少了一搬?” 贾捕头也讶异,“我也少了!” 天下百万武者,我薅了百万搬! 一百钧! 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瞧你抠抠搜搜的样子,没出息!” 就在这时,又有四股磅礴的真气,源源不断注入我体内! 师父和三位师兄竟强行赠了我四千钧! 我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大声道:“那就干票大的!” 我调动体内真气,对试图锁住我经脉的天道锁链和丹田中税虫进行了一场绞杀! 怀中玉佩上吊坠忽然碎裂! 金色算珠嵌入锁链关节,将金税齿轮卡死在庆历十五年的税率刻度。 大师兄赠的麻将牌凌空炸出“一筒”漩涡,海量真气如蝗群汇入漩涡,将天道锁链撞得千疮百孔! 无数圣人真言,穿梭于锁链之中,金字剥落为刃,将链条强行切断! 双蛇玉佩两条小蛇,忽然活了起来,化作两道白线,钻入了我体内! 税虫不断吐丝,挥舞双钳,挑衅双蛇。 蛇信急吐,一口将税虫吞噬! 过了片刻,小蛇又将税虫吐了出来。 税虫鞘翅震颤发出铜钱碰撞声,口器裂成八瓣菊花状,每片都布满倒钩尖齿。 当即将全部真气吞噬完毕,小蛇又将它吞了进去。 两只小蛇如此捉弄税虫,往复十几次。 小蛇吐出利齿,用身体将税虫缠绕起来,听得丹田内发出阵阵气爆声。 税虫似乎有所畏惧,嘶吼求饶,最后躲进三千蜂巢中的一个小格之中,再也不敢出来。 不片刻,税虫又复结成了茧状。 两条小蛇在税虫所在小格,幻化成双蛇衔尾状,将税虫封印在其中。 …… 镇武司税吏道:“税虫植入完成,最后一步,并入天道金税大阵!” 按镇武税司指引,我来到了尘微台前,刺破手指,将手放入凹槽之中。 无数真气涌入我体内,瞬间灌满了全身经脉每一个毛孔! 眼前一道金光。 …… 下一刻,我出现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山之巅。 俯瞰下去,牛羊成群,远处是一处山城。 耳边传来机械而又沙哑的声音:“是为人道!” 脚下忽然塌陷,人与雪山一起崩裂,无数雪花混杂石块,砸在我的脸上。 等落下之时,我看到了十万大山,绵延万里! 耳边声音又响起:“是为地道!” 脚下又悬空,我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天空之中,只有几粒星辰,我的意识在不断下坠,下坠,速度越来越快。 星辰渐渐远去,我坠入无尽深渊之中。 耳膜承受着蜂蜜凝固般的压力差,响蜂巢般的嗡鸣。 某种介于铁锈与腐烂花瓣的气味灌入鼻腔,舌根泛起一股腥甜。 耳边声音响起,“是为天道!” …… 继续下坠,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发生了令我震撼的一幕: 皮肤传来水母触须拂过的滑腻感,我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融化成棱镜状的流体。 无数不断变化的镜像,在我面前翻转。 我看到了小时在江府中四处乱爬的样子…… 我看到了十岁时,师父传授我薅羊毛剑法的样子…… 我看到了三十岁的自己,数以万计的自己,挥剑冲向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些镜像,就如税虫一般,当意识一集中在上面时,瞬间碎裂…… 随着我的身体,一起向下坠落…… 无数的税虫不断变化着形状。 在某个维度中伸出一根无穷无尽的管道。 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次蠕动都发出砂纸摩擦玻璃的尖锐声响。 就如触须一般,向远处不知名的深渊而去。 无穷无止的坠落…… 彻骨寒意突然包裹全身,仿佛有冰锥顺着脊椎游走。 浩瀚的宇宙,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瓶子.. 没有瓶底、没有瓶口,却吞噬着万物! 而我也正在瓶子之中无休无止地坠落下去…… 我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下一刻,我大脑一片空白。 卷一 第16章 千钧之力一尘移 当我恢复意识时,自己又站在了尘微台前。 丹田内的税虫蜷缩在虫茧中,被两条衔尾小蛇看的死死的,连头都不敢露出。 镇武司税吏递给我税纸,“留下税纹。” 手按在税纸上,纸上一道金丝缠绕,旋即消失不见。 纸正中央留下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光斑。 税吏觉得奇怪,“这种税纹倒是头一次见。” 另一税吏问:“植入税虫时,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我看到一座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还有一座山城!” 税吏道:“你这辈子也就止步于六品了。” 我问看到什么与几品有什么关系? 税吏的铜秤忽然发出刺耳鸣响,他低头瞥了一眼秤杆上密密麻麻的裂痕。 “天道金税大阵……呵,上月有个四品武夫说自己看到地裂岩浆,税虫当场把他吸成了人干。” 他扯了扯嘴角,“天地人三道,你只看到座破山城,倒也算福大命大。” 天道?地道?人道? 我问那天道之上又是什么? 税吏直翻白眼,“当今陛下,才窥探到了天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 回到牢舍,师父和三个师兄都盯着我,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兄摇头叹息。 三师兄却哈哈大笑,“我就知道小白不会抛弃我们!” 二师兄用毒锅轻轻敲我脑袋,“臭小子,都把你逐出师门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我说没有江小白,哪里来无敌门!不就是二十万银子吗,我来还! 二师兄骂道:“你用什么还?” 我说我四品了,可以去抓赏金榜上那些人! 师父吧嗒着旱烟,忽然开口问:“你看到了什么?” 三个师兄忽然神色紧张起来。 我想了想,“我看到了巨大的瓶子,没有口,没有底,吞噬人间万物!” 三个师兄目瞪口呆。 师父浑身一震,用十分凝重口气对我道:“记住,无论任何人问起,你只看到了一座山!否则……” 师父摸着我的脑袋,“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二师兄冷笑,“除非我先死!” 我抬头,看到无敌门的欠税额:三十一万三千两! 我有些担心,欠了这么多钱,会不会税虫自爆! 三师兄却道:“用不到你,我们仨有十万两额度,师父是五十万两,还早着呢!” 我说十万两,我来背! 二师兄不屑道:“你一个四品,欠税超百两,就爆了!想帮我们背债,你先到八品再说!” …… 整个下午,贾捕头在牢房里巡视了三四次,很多事都是他亲自去做,生怕出什么篓子。 这个人除了贪财,倒也没什么坏毛病。 傍晚,知府周金龙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贾捕头连忙上前迎接,周知府眼神冰冷,盯着贾捕头,看得贾捕头脸色惨白。 “跪下!” 贾捕头扑腾跪倒在地。 周知府从怀中取出一个黄金算珠串成的手链,“你就用这东西糊弄本官?” 贾捕头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啪! 手链砸在他的脑袋上,散落一地。 贾捕头额头见血。 有一粒算珠滚落我面前。 正是甄世仁的算珠串成! 甄世仁死后,贾捕头偷偷藏了几粒,原来给周知府送礼去了! “死人的东西,你送给本官,是何居心!” 鲜血顺着贾捕头脑袋流下,染红了他脸颊。 可周金龙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这个总捕头,你能干就干,不能干给本官滚蛋,有的是人能干!” 我看不过去,说:“管它死人活人的,是金子就行!你好大的官威哦!” 周知府见我顶撞他,正要发火,忽然看到二师兄从站在了门外。 大概是想起了唐将军的遭遇,周知府瞬间没有了脾气,冷哼一声,带着随从离开。 贾捕头脸色惨淡,跪着去捡地上的金算珠。 我把脚下那个捡起来,递到他手中,“那种人就是贱!” 贾捕头手指婆娑着算珠,指尖在算珠上按出了一道痕迹。 一丝鲜血从掌心流出,将金色算珠染成红色。 旋即颓然道:“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双唇抿着,冲看热闹的囚犯吼道,“笑什么笑,再过四个时辰,你们想笑都笑不出来!” 赵冲喊道:“贾头儿,这么大一颗金珠子,今儿挺过去,明晚加鸡腿不?” 贾捕头忽然笑了,“挺过去,明天每人一根鸡腿!” 李莽道:“贾捕头万岁!” 贾捕头笑骂,“别瞎喊,你们想害死我吗!” …… 晚饭后,整个大牢变得异常安静。 昏暗的烛火在房间中摇曳,几个捕头早已提前把牢舍门锁住——防止有人受不了发疯。 大师兄雕刻麻将牌,每一刀都十分精准。 三师兄倒着读圣人说,我问他为什么倒着读。 他说圣人的话,在这世道不管用了,得反着看,或许能看出点道理来。 二师兄熬好了毒膳,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加了点料,能压制税虫一个时辰!” 我问我的税虫怎么是个茧子? 二师兄冷笑,“你运气好,双蛇玉佩再加七千钧真气,别说是税虫,就是税龙,露头就秒!” 师父依旧吧嗒着眼,透过窗口看星辰,口中却道:“小白,从明日起,传授你薅羊毛剑法第二重,雁过拔毛!” 我说我已经会了。 “你会的那叫皮毛!薅羊毛固然好用,但偷来的力量太小……” 他把烟锅敲了敲我脑袋,“雁过拔毛,才能让他们感觉到……疼!” 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一漕真气,瞬间被师父抽了过去! 我嘿嘿一笑,“这个好,以后打架,都用不到自己真气,那就不用交税了!” “薅羊毛的最高境界,四两拨千斤!” 我脱口而出道:“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触碰到玉佩时第一个幻象,正是《天工开物》的残页,“千钧之物,一尘可移!” 三个师兄闻言都愣了。 师父道:“你若能真练到千钧一尘的境界,这天下再无你敌手!” 怀中的双蛇佩突然发烫,我恍惚看见父亲伏案疾书的残影。 宣纸上的《天工开物》注释正在燃烧:“尘微非武道,乃天道之上规则!千钧一尘……” 他的笔尖落在纸上,画出了一个双蛇衔尾的图案。 师父的叹息将幻象击碎:“你爹到死都没明白,他破解的根本不是武学……” 对我来说,千钧一尘,这四个字,可望而不可及。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划破夜空! 我抬头看去,牢舍门口上的字,变成了“零”! 子时已过,腊月十五。 镇武司,开始清账了! 卷一 第17章 个个都身怀绝技 空气中弥漫着烧灼铁锈的腥甜,仿佛千万把算盘在耳膜上拨动。 师父嘬着烟枪,火星坠入夜色,化作几颗孤星。 “几条虫子,何足挂齿!老子当年薅的,可是天道的羊毛。” 他指了指北斗七星,“哪天它们挪了位,便是老子掀桌之时。” 师父深吸一口烟枪,猛然吐出,烟雾悬浮于半空中,一动不动! 他手腕翻转,烟锅中的火星向四面八方溅开,漂浮在烟雾之中。 忽明忽暗,就如满天星辰! 两个瞳孔一左一右呈现出金色的日月轮盘。 握住烟枪的手指,不断颤抖,断指处有金丝渗出。 大师兄手中的刻刀微微颤抖,雕刻那副没有完成的麻将牌。 下手稳准狠,碎屑纷飞,落在地上,排成了一个“口”字。 二师兄脖颈暴起的青筋突然炸裂,墨绿色毒血喷溅在牢墙上,腐蚀出"天地不仁"四个焦字。 他握住毒锅边缘凸起,狠狠扎入大腿强迫清醒,嘶声笑道: "狗屁天道!老子这锅鹤顶红腌了三年,今日请你尝尝——" 手中的毒锅,不断渗出黑色烟雾,透过毒纹,进入他经脉之中,他正在以毒攻税! 三师兄倒翻书,声音平静而低哑。 “古人云:死生亦大关,岂不痛哉……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我心中恐惧,愣在原地,想要做什么,却偏偏又做不成! 看到师父和师兄们如此,我心中也如有税虫在撕咬。 丹田内的税虫,忽然有所动静,撕开虫茧,露出獠牙,对准我经脉正要撕咬! 盘旋在周围的两条小蛇,忽然暴起! 两条蛇信吐出,硬生生将税虫吓了回去。 我站在牢舍内,大气不敢出一声。 …… 与甲字一号出奇的安静相比,外面可谓是人间炼狱! 嘶吼声,哀嚎声,以头抢地声,指甲画穿墙壁声,不绝于耳! 对面牢舍的狱友,痛得在地上打滚,全身被金税大阵的真气金丝缠绕,勒出密密麻麻的血痕! 他仿佛被无形的东西勒住喉咙,双手撕扯颈部,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终于,承受不住这种折磨,一头撞在墙上,脑浆崩裂! 隔壁传来老吕粗浊的喘息声:“我操,这个妞儿带劲,这个姿势不错!撅起来更爽!” 赵冲和李莽隔空对骂。 “痛死老子了,姓赵的,有种再来打一架!” “操你娘,老子怕你不成!” 轰隆隆! 隔壁牢房门炸开,两人斗在了一起甬道尽头。 不多时,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 赵冲的咒骂戛然而止,李莽的半截手臂飞出牢栏。 …… “哼!” 师父闷哼一声,他艰难地站起身。 断指的右手剧烈地颤抖,手中烟枪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弧线! 悬于空中的点点火星,瞬间涌了出去。 天空中星辰闪烁,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些是星辰,哪些是烟火! 尘微台上,传来阵阵轰鸣声! 墙壁之上,无敌门的欠税额,不断闪烁! 从三十多万两,跳成了零,旋即又跳成了原来欠额! 烟枪划过的火星在空中结成北斗阵型,尘微台轰鸣声竟与天枢星闪烁频率同步。 师父借用星辰之力,干扰了天道金税大阵的运作! 我瞬间想起什么,手中羊毛剑挥出,运起功法,一剑向空中真气劈了过去。 十漕之力! 无敌门的税额减少了一两! 我想起今日接入大阵之时,师父说的那句话,薅就要薅大的! 我一剑一剑劈出! 每劈出一剑,无敌门的欠税就减少一两! 我仿佛打开了新的世界,那就薅到天荒地老! 我不断的出剑,一个时辰后,已经出了将近三千剑,把无敌门三十一万三千两的零头已经抹除! 胳膊沉重,我却陷入了癫狂之中。 想到每多劈出一剑,师父师兄们的债就少一两,于是咬紧牙关硬撑着。 一剑,一剑,又一剑。 我几乎已经麻木了,脑中没有了意识,只有机械的不断劈剑,薅死丫的! 第五千剑劈出时,握剑的虎口已是鲜血淋漓。 每一次挥动都带出一道金光流动,蜂巢丹田不断的开合,偷取着金税大阵的真气! 剑锋劈开的金丝里突然涌出陌生记忆 ——竟是贾捕头新婚夜颤抖的手指解开新娘衣扣的画面! 恍惚间,父亲在幻象中按住我手腕:"尘微不可强取!" 可二师兄咳出的黑血正在脚边凝结成冰。 我发狠咬破舌尖,任鲜血浸透剑柄:"一!两!都!不!留!" …… “小白,小白!” 耳边传来二师兄的声音,我回过神来,胳膊依然在出剑。 “一切结束了!” 我这才发现外面天已大亮! 看到无敌门欠税金额,剩下二十九万五千两。 我才意识到,这一夜,我劈出了八千多剑! 我兴奋地指着墙壁,“师父,你看,少了八千两!” 二师兄摸着我脑袋,“傻子,那是师父的斗转星移功法,消掉了八千两!” 玉佩忽热,我忽然明悟—— 昨夜,师父是以人身作阵眼,将无敌门债务转化为星轨偏差。 天道大阵每修正一毫偏移,便不得不抹平对应数额的"错误",这是比薅羊毛更凶险的"偷天换日"! 我浑身颤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想要擦泪时才发现双臂僵如枯木,蜂巢纹路已从掌心蔓延到锁骨。 丹田内的两条小蛇突然游至肩头,蛇尾扫过处,碎裂的经脉被金色税纹强行缝合。 原来一夜的努力,都是白费? “不是薅羊毛剑法?” “咳咳!” 师父咳嗽着,一缕白发从鬓角脱落,尚未触地便燃成金色灰烬。 “多亏你的剑法,让我多消了三千两!” 我咧嘴笑了起来。 旋即又是一番苦涩,我大概猜到,师父只是安慰我罢了。 我郑重对师父和三个师兄道:“师父,我一定能把无敌门的债还掉!” 师父抽了口烟,笑着说,“那我可要享福喽!” 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 我来到甬道中,看到贾捕头正指挥人清理尸体,还有地上的血迹。 “又有五个没撑过去!” 捕快们开始分发食物。 贾捕头道:“答应你们的鸡腿,一人一个!” 我看到互殴欠税侠赵冲和李莽的尸体。 两人至死还抱在了一起,互相咬着对方,掰都掰不开。 贾捕头拦住了正准备动刀子的捕快,取来了两根鸡腿,放在两人身上。 “一起葬了吧!” 老吕露出大黄牙,“他们不吃留给我,浪费了多可惜!” 我诧异地发现,吕龟年欠了二万两,竟没什么事,“老吕,你怎么没事?” 老吕嘿嘿一笑,指着墙壁。 上面画着十几幅春宫图,画面不堪入目。 画中交缠的男女扭曲成衔尾双蛇,上面还有税虫被烧烬的尸骸。 难怪昨晚上他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今有吕龟年观春宫抗税虫!欲火焚天,专克你这吸髓的算盘!” 贾捕头冷笑,“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 老吕得意扬扬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不要低估小人物的智慧!” 牢舍门上的数字,又变成了“叁拾”。 “永历七年的罪算是受完了,明年的罪,明年再……” 老吕忽然闭嘴,抱头蜷缩在了墙角。 三师兄收起了书,眉头皱了起来。 二师兄握住了手中的毒锅,一动不动。 大师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狠厉之色。 师父则点起了烟,右手断指,有韵律地敲打着烟杆。 空气仿佛凝滞。 撕破空气的尖啸声中,十道税纹金箭遵循着税额排序的死亡轨迹激射而至! 其中一支擦着老吕的头皮,钉在了墙上。 大师兄手中四张麻将牌打出,拦住了射向甲字号牢舍的四支金箭。 碎裂的牌屑在空中凝成"囚"字残影,久久未能散去。 其余中箭者哀嚎声四起,瞬间起火,顷刻间化作一堆焦尸。 贾捕头呆呆立在原地,呼吸急促,大口地吞咽着口水,目光紧紧盯着六扇门正门方向。 沉重的脚步声起…… 卷一 第18章 镇武司三品税吏 空气中充满着肃杀之色。 十名身穿镇武司黑袍、头戴金税面具的镇武司内卫走进大牢。 尘微台发出刺耳的蜂鸣声,大牢墙壁四周渗出金色血丝。 一名四五十中年男子信步而入,面白微须,身上有股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 牢舍内的狱友,全都噤声,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有一人直接吓破胆,“是镇武司秦掌司……” 中年人看了他一眼,那人肝胆俱裂,七窍流血而死。 我瞬间明白此人身份,当今镇武税司的头号人物,掌司秦权,可谓天下江湖人的头号噩梦! 门外传来通禀声:“东海知府周金龙拜见秦掌司。” 大门推开,周金龙双膝跪地,从六扇门大门爬着来到了大牢。 周知府的官袍在青砖上拖出血痕,像条被剥了鳞的鲤鱼。 我心中耻笑,这个周知府,先前那么嚣张,现在怂得跟条狗一样! “不知秦……掌司驾到,下官……” “先跪着吧……” 秦权打断了他的话,“这大牢谁当事?” 贾捕头上前抱拳行礼,“卑职在管。” “为何外面清理得一尘不染,大牢里却乌烟瘴气?” 贾捕头神色紧张,口中却道:“六扇门是镇武司在东海的脸面,自然要收拾妥帖,里面都是欠朝廷税款的杂种,不能让他们住得太舒服!” 秦权哈哈大笑,似乎对这答案很满意。 他抬头瞥见贾捕头的手链,正是被周知府退回的那串算珠。 “珠子不错,是个好物件!” 贾捕头闻言当场解了下来,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掌司大人喜欢,便送给大人!” 秦权摆了摆手,“君子不夺人所好,自己珍惜的东西,自己要守住!” 说这句话时,不知为何,我竟想起了贾捕头的夫人。 秦权进来后,虽然说话云淡风轻,眼睛却一直落在抽烟不语的师父身上。 忽然,秦权对师父出手! 十枚金算珠从凭空生起,如一条金龙翻滚,张牙舞爪,向师父身前扑了过去。 眼见击中师父,我大喊一声,“师父小心!” 羊毛剑出鞘,使出薅羊毛剑法,连出十剑,劈向金龙! 只抽到了不到一搬真气! 其中一枚算珠穿过大师兄打出的麻将,刺透三师兄的圣人说,击穿二师兄的毒锅! 三人联手,才挡下一颗! 师父出手了! 烟枪火星在空中凝成北斗阵型,每颗算珠坠入星位便炸开金色涟漪。 火星坠地即成阵眼,尘微台积存的武者怨气被引动,在师父脚下凝成一具卦象:?。 正是六十四卦中的:否卦。 牢舍青砖裂开,浮现出一条金龙税纹。 九粒算珠在空中炸开!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甲字号十几间牢舍,被两人真气掀翻了房顶! 石块、瓦砾全都气化,弥漫着在六扇门上空。 阳光在阴霾中投射出扭曲的税纹,青砖碎末自发聚成铜钱状。 尘微台发出饥渴的嗡鸣,像饕餮舔舐战场残羹。 破碎的穹顶漏下晨光,照在墙壁上的欠税榜上。 血渍蠕动,无敌门欠税金额又增加一两! 我心中震惊。 他和师父这一拳,都只用了十漕之力! 而我的十漕之力,在墙壁上开个洞都费劲! 二师兄面无表情,口中冷笑,“秦老贼,多年不见,竟也九品了!只是不知欠下多少税债!” 秦权嘴角冷酷,“老子免税!倒是你们……” 我当即道:“是你先出手,按《真气税典》卷七,正当防卫可抵扣免缴真气税!” 秦权望着我,我浑然不惧,“莫非镇武司亲定的镇武铁律,只是一句空话?” 秦权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手指在空中拨了两下,“给你们免了!” 他冲我走了过来,三个师兄拦在我面前。 “你是江小白?长这么大了,依稀有江郎风采!” 我迎上他的目光,“正是小爷!”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鎏金玉牌,“当年你父亲,也不敢如此跟本官说话!” “他是他,我是我!”我手捏剑诀,随时准备刺出。 秦权来到我面前,伸手按住我肩,我正要反抗,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二师兄暴怒,“姓秦的,当年江侍郎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 秦权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故人之后,初次见面,这千钧真气,便当做是见面礼!” 一股热流涌入丹田之内。 我额头冷汗淋漓,硬咬着牙不吭一声。 涌入的真气裹挟着皇家沉香,税虫生出感应,从虫茧中钻出,亢奋得鞘翅暴张。 它不断吞噬真气,挥舞双钳,向蛰伏的两只小蛇挑衅! 虫茧四周,爬满了税纹,开始向全身经脉中蔓延! 秦权的手一离开我肩膀,两条小蛇便如龙蟒一般,扑向了税虫。 滋滋! 税虫吓得又收回了税纹,躲回茧房之中。 师父依旧抽着旱烟,吧嗒吧嗒,一言不发,目光却变得冷漠。 秦权面色凛然,“金掌司,今日我收利息来了!庆历十八年到永历七年欠下的债,该交了!” 师父手腕微抖,断指敲打着烟杆。 每敲击一下,空气中便有一柄剑气凝聚,他在回收金税大阵中残留的真气! 整个牢舍内,温度骤降。 数十道剑气凝气成剑,每一柄剑尖,有白丝闪烁,犹如银蛇游走,隐约有雷鸣之声。 秦权双臂张开,尘微台中,无数金线缠绕,在他面前幻出一张金色算盘! 他竟用金税大阵的无限真气,来对付师父! 我心中震怒,手持羊毛剑,拦在师父面前,指着他道:“姓秦的,三十万两而已,师门的债,我来替他们还!” 秦权冷笑,“区区四品,用什么来还?” 金算珠在指尖翻转,折射的光斑扫过师父灰白的鬓角。 我盯着他鬓间从永历三年就再没黑过的头发,想起他教我"雁过拔毛"时眼角的狡黠。 大师兄握着麻将牌的手还在颤抖,二师兄心疼地抚摸着坏掉的毒锅,三师兄的圣人说还躺在墙角。 这一刻,我再也不想让他们受苦。 我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 “用我的眼,用我的肉,用我的骨,用我的每一滴血!” 我咆哮道:“总有一日,我会还上师门的这笔钱!” 话未说完,喉间已尝到铁锈味。 原来把命押上赌桌时,连呼吸都带着刀刃。 秦权忽然轻笑,指尖拂过尘微台渗出的金丝。 “江侍郎当年也爱说‘为苍生计’,结果呢?" 他弹指震碎飘落的血痂,"三十万两换你当条好狗,这买卖可比你爹的仁义划算。" “江小白,本座封你为镇武司三品税吏!” 秦权指尖金算珠一弹,空中裂开一道税纹深渊:“一年时间,十万两债。剿灭不死宗,或填此渊。” 我双拳紧握,“再加一条!一年内,不得对师门清账!” 二师兄怒目圆瞪,“江小白,与虎谋皮,你疯了!” 我不稀罕什么三品税吏,但我更不想看到师门每月十五饱受税虫噬体之苦! 既然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哪怕路再难走,我用这条命硬趟,也要趟出一条路来! 我看了眼师父,他依然没有开口。 秦权大笑:“成交!” “一言为定!” “你不怕到时我反悔?” 我盯着他:“金口玉律,除非你秦权说话如放屁!” “好!江侍郎生了个好儿子啊!哈哈!” 秦权掌心一攥,金色算盘烟消云散。 “赵无眠!” 一头戴面具的黑衣女子跪倒在地,“卑职在!” “你是青州监正,从此之后,江小白就由你调度,一年内,我要让不死宗从人间蒸发!” 面具下传来冷漠而无情的声音,“遵命!” 她抬手整理鬓角时,我看见她腕间露出几根金丝缠绕的细线。 赵无眠,青州监正? 就是她安插阴煞前往不死宗当卧底?原来是个女人! 秦权大笑出门! 正在这时,贾捕头跪在门口,拦住了他的去路。 阳光透过阴霾,落在贾捕头身上,将他分成两半: 官服右襟的金线蜈蚣在光明中张牙舞爪,左袖的补丁却在阴影里蜷成一团。 秦权皱眉:“嗯?” 贾捕头道:“刚才秦掌司那一拳,损毁甲字号牢舍,约计四千七百两,当由大人赔偿!” 卷一 第19章 有钱赚才是王道 一名镇武司内卫前往尘微台,取来一张税纸,躬身双手递给秦权。 “尘微台报损四千六百九十两,你算得倒是仔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贾捕头,“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东海郡六扇门总捕头,贾正义!” “贾正义?本座批你五万两,重修甲字号牢舍!一月之后,本座亲自来验收!” 秦权冷笑道,“前掌司住的地方,总也不能太寒酸!” 贾捕头跪着挪向一侧。 自始至终,师父一言未发。 秦权带着众人离开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周知府冲贾捕头喝道:“还愣着干嘛,还不扶本官起来!” 贾捕头来到他身前,搀扶着周知府起身。 周知府一把抓住他手中的算珠手链。 “秦掌司都说是好东西了,之前是我错怪你了!本官替你保管!” 他把算珠戴在手腕上,笑道:“年底清察,本官拟给你评中上。三天后,本官做寿,你来喝酒!” 贾捕头面上却毫无喜悦之色,低头道:“谢知府大人!” 我看到他手指微颤抖,袖中掌心已被指甲刺出血痕。 …… 甲字号牢舍毁了,所有囚犯都临时搬到了乙字号。 原来乙字号的囚犯,则赶到了丁字号与其他囚犯们挤在了一起。 贾捕头还贴心地为无敌门准备了四个单独房间。 我有了镇武司身份后,可以不用住牢舍,但还是要了一个房间。 与秦权达成交易,成为镇武司税吏之事,二师兄大发雷霆,毒锅哐当砸裂青砖。 他一把揪住我衣领,头发炸开,眼神几欲喷火,“你以为扛债是逞英雄?镇武司的脏水沾身,洗都洗不掉!” 指尖金丝暴起,“老子宁可被税虫啃成渣,也不让你替他们卖命!” 我挣开他的手,眼神坚定地望着他,“师兄,你们的命,比我的干净重要。” 我没有后悔。 我已经十六岁,也晋了四品,植入税纹,也该为师门做点事了。 至少,这一年内,师父和师兄们不用再遭受税虫噬体之罪。 不死宗也好,通缉大盗也好,我没有父亲那“仁义治天下”的抱负,我只想着赚钱,结清师门债务! 让我们无敌门堂堂正正活在江湖之上! 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师父和师兄们一直不愿提及的我的身世。 庆历十八年的那个夜晚,江家满门入诏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我永远没有机会得知真相。 加入镇武司,至少距离真相更近一步! 师父默许了我的做法,“有些事,迟早要去做的!” …… 接下来的一年,我要专心对付不死宗! 杨毛山死后,不死宗在东海郡断了线索。 听师兄们说,不死宗是四大魔门之一,靠走私和贩卖真气配额起家。 后来有了血祭大阵,搞了一个独立于天道金税大阵的阵法。 加入不死宗成为弟子之后,就能共享真气池,从而避开朝廷监管,也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除了“阴煞”和杨毛山外,我也没有接触过不死宗的其他人。 要对付他们,也绝非容易之事。 忽然我想起杨毛山死后,搞到的那封天机老人遗产处置的书信。 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封讣告: 写的是天机老人于腊月十三日仙逝,邀请杨毛山于来年正月十三,前往天机山庄参与遗产分配和处置问题。 信里还附着一张羊皮纸,撒落的粉末在烛光下凝成“藏宝图”三字。 角落隐约浮出不死宗的火炬纹,那正是阴煞死前刻在墙上的图腾! 当时杨毛山没来得及拆开,结果死在了东海郡,信笺落在我手中。 天机老人死了?难道他与不死宗也有关系? 我把信拿给师兄们看。 “天机山庄富甲天下,却以‘窥天机者必遭反噬’立家。” 大师兄翻着最新的《晓生江湖》,上面也记载了这件事,“天机老人死时,山庄百鸟泣血,怕是遗产之争……比税虫更毒。” 三师兄指尖摩挲羊皮纸焦边:“火炬纹出现在信中……看来剿灭不死宗和天机老人遗产,本就是同一局棋。” 二师兄用金针挑起粉末,朱砂混着税虫金粉簌簌坠落。 “杨毛山是不死宗东海舵主,怎会有天机阁嫡系的血脉金印?”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莫非杨毛山正是他的私生子之一?” 二师兄却冷笑连连,“那老不死生性风流,处处留情,据说私生子就有一百多个,杨毛山是其一,也说不定!” 我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封信落在我们手中,那我岂不可以冒充杨毛山,去分一杯羹!” 天机山庄可不是无敌门,名下产业无数,遍布江湖。 “他们常年在《晓生江湖》财富榜前三,听说山庄的马桶都是黄金做的!就算能分个马桶,也能帮无敌门抵不少债!” 二师兄冷笑,“财富榜?不过是替朝廷圈养肥羊的榜单罢了!” 大师兄不无担心道:“天机山庄的机关术能辨血脉真伪,冒名前去等于送死!” 三师兄指了指那本《晓生江湖》,“天机老人的天机笔可是神器……若有此笔,或能将无敌门债务一笔勾销……” 他顿了顿,又轻咳一声,“当然,君子不立危墙。” 管他呢,去了再说! …… 天机山庄距东海郡五百里左右,骑马大约五天行程。 年关将至,我准备过完年再出发。 接下来的几日,我在练习师父传我的雁过拔毛剑诀。 薅羊毛的精髓在于薅,不知不觉间偷取敌人的真气。 雁过拔毛的精髓在于拔,不但要偷他们真气,还要让他们感觉到疼! 三天后,我打出十漕真气,已经能抽掉对方六漕,算是小有成就。 这让我兴奋不已。 蜂巢丹田内,有秦权赠我的一千钧真气。 那些真气被秦权做了手脚,师父让我先把这些用掉。 师父的烟枪在雪地上画出蜂巢纹路:"你丹田内的格子都是独立账本,金税大阵只能查到经过税虫的那本。" 我灵机一动,“有办法了!” 我一剑劈出,秦权送的真气通过税虫施展出来! 税虫触须突然刺入蜂格壁垒,那些真气竟是带毒诱饵! 尘微台深处的金线随之剧烈震颤。 我心中暗骂,果然这老东西没安什么好心。 “雁过拔毛!” 玉佩上的双蛇泛起青冥色冷光,竟如活过来般昂首吐信,不断吞噬金色真气! 金色真气绕着玉佩旋转,裂痕处浮现出“九章算律”四个字不断闪烁。 最后变成白色,又被丹田内双蛇吞噬。 这便是不留税痕的“干净真气”。 我接连试验了几次。 剑气掠过税虫监视的蜂格时,金丝骤然绷直; 而转入双蛇镇守的暗格时,尘微台纹路瞬间黯淡,像被掐住喉咙的蛇。 “税虫是朝廷钳制武者的枷锁,它会将每一丝真气流转记录在尘微台的税簿上。” 师父开怀大笑,“但那厮绝不会想到,阴九章的九章算律,搭配你丹田内的双蛇能‘洗白’这些真气!” 税虫监视着小格,而双蛇却将真气悄悄抽离,注入其他蜂格。 这就像在税吏眼皮底下藏起私房钱,虽险,却成了师门唯一的活路。 三个师兄也啧啧称奇,“雁过拔毛,拔自己的毛,也算是开了眼了!” 我心说这大概就是师父口中的战略避税吧! 有个情况,我一直搞不明白。 三品的时候,我体内丹田如絮,最多能装得下一百漕,也就是一钧真气。 现在丹田如蜂巢,体内有阴九章的三千钧、师门给的四千钧,还有秦权给的一千钧。 可依旧觉得空荡荡的。 我问师父,丹田的极限是多少,师父反问我,“你丹田内有多少蜂格?” 我说数不清。 师父也回答,“每个蜂格,可装千钧。你自己算吧!”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那岂不整个天下真气,都不够塞满我丹田?” 二师兄怼我道:“装再多真气又有什么用?你那雁过拔毛,最多能打出百漕之力!”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想找个真气黑市,把这些真气卖掉! 打架有什么用,有钱赚才是王道!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掌司秦权密奏》(节选)(绝密·饕餮级) ……赠江小白千钧真气实为植入“听风税纹”,借金税大阵监控其真气动向,税虫暗藏血印杀招,必要时可废其经脉,剿灭不死宗乃驱虎吞狼之计,兼寻《天工开物》残卷下落…… 朱批:江氏血脉,物尽其用。 卷一 第20章 墨蜃楼与美人刀 贾正义的动作很快,四天后,甲字号牢舍的地基已经打好。 我练完剑,去甲字号工地,到他拿着一张纸,坐在石头前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于是上前问,“怎么跟蔫了的老茄子似的?” 贾正义把纸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我捡起纸团,上面是贾捕头年底清察考评:中下。 我奇道:“周知府不是答应给你中上了吗?” 贾捕头怒气冲天,“狗日的周金龙,前天做寿,想从那五万两中分一杯羹,我没答应,就给了我中下评。” 他握紧双拳,“这笔钱是秦掌司亲批的,他都惦记!” 我心中暗想,周金龙要不惦记,他就不是周金龙了。 贾捕头叹了口气,“评中下事小,完不成秦掌司的交办,才是要命!” 一聊才知,现在是寒冬腊月,地基打好后,等着牢固至少十天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步。 秦权只给他一个月时间,“这不是钱的事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忽然想起植税虫时税吏的话,心中闪过一个主意。 “甲字号牢舍那么多坐牢抵税的囚犯,你可以雇他们!用真气烘干,真气泥瓦匠,真气搬砖,我记得税典中武者参与营造可以抵扣税款,一来省工钱,二来能给他们减刑!” 贾捕头眼中一亮,旋即又道:“让他们建自己囚舍?那还不一个个都越狱了!” 我笑着说:“都是自愿坐牢抵税,想溜早就溜了,越狱后惩罚翻倍,他们没那么傻!再者,你派人做好监工不就成了?到时候,我们再虚报三成工时……” “有道理!我去写呈文!” 贾捕头沉思片刻,“不过,虚报的事儿算了,秦掌司交办的事,不能马虎。” 我心说这家伙胆子还是太小了。 …… 到了下午,镇武司批文从尘微台下来,同意了贾捕头的方案。 甲字号狱友们听说免费使用真气,还能抵税减刑,一个个都干劲十足。 地基上,三十名武者结阵催动真气,土石在金丝牵引下浮空重组。 墙面税额竟与囚犯经脉共振。 他们能亲眼看到自己的欠税额在减少! 贾捕头兴奋地握住我手,“这事成了,你记首功!” 我看了下方案,没白没黑干一个月,能赚五十两,“要不给我安排个轻松的活儿,我也赚点外快!” 贾捕头连忙摆手,“别闹!我可不敢,唐大侠会弄死我!” 结果没多久,三个师兄就来找贾捕头要活儿。 贾捕头说什么也不肯,大师兄撸起袖子准备动手,贾捕头才给他们安排了最轻松的差事,工钱翻倍! 我也没闲着,看守材料仓库。 啥也不用干,不用管,一切都由贾捕头掌握,相当于白拿一份工钱。 …… 赵无眠来了。 她送来镇武司三品税吏的制衣,又递给我一块腰牌,上面写着“镇武税吏”四个字。 “把税纹拓印上去,去尘微台激活。” 赵无眠指尖划过腰牌税纹,突然扣住我手腕:“激活后每日戌时需向我禀报心跳数。” 我不解:“堂堂监正,连这个都管?” 赵无眠淡淡道:“心跳异常意味着偷用真气。” 赵无眠声音很好听,但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过,以后公事动用真气,可以实报实销。” 我心中一乐,镇武税吏还有这等好处! 第一反应就是能用这个腰牌从金税大阵偷真气了! “我知道你想什么,奉劝你两个字:别做!” 赵无眠看穿了我的心思:“上月三个税吏倒卖真气,尸骨如今在尘微台填阵眼。” 我心中忿忿不平,那就想别的办法。 周金龙听说镇武司青州监正来了,连忙来求见。 赵无眠不喜应酬,回了两字:不见! “秦掌司给了一年时间,你对剿灭不死宗有何想法?” 我说还要告诉你吗? 赵无眠声音冰冷,“我是你上司,对你有监察之责。此事若完不成,我下场比你惨!” 她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身材不错,听声音年纪也不大,行事却十分冷酷。 我笑着说,“你摘下面具,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我就告诉你我的计划!” 赵无眠冷漠道:“做梦!” “身材这么好,却戴个面具,不会是个丑八怪吧?” 赵无眠眼神如刀,手握在了剑柄上。 空气瞬间凝结,一阵寒意袭来,无数冰魄真气凝成白色剑形。 我连忙说,“别打架,可不报销!” 剑气擦着我鬓角而过,一缕头发落地。 “下次割的就不是头发了。” 赵无眠坐在门口,冷漠地望着天空。 我见她不说话,这才把去调查天机老人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完我的计划,赵无眠眼睛一亮。 “镇武司怀疑天机山庄与不死宗勾结,苦于没有证据!之前派到不死宗的暗桩全都失联,若真如你猜测,可是立大功的机会!” 我想起了张左礼和杨毛山(徐逢春),心说镇武司都快被不死宗渗透成筛子了,你联系得到才怪! “天机山庄的事,我回去好好规划下,定个章程,过完年,一起行动!” 表面上说是一起行动,实则是奉秦权之命监视我,看来秦权对我还是不放心。 我没有说破。 我找来老吕,“上次杨毛山开启血祭大阵,你见过他税纹,帮我伪造几个!” 老吕看了一眼赵无眠,连忙摆手:“我不会!” “上次……” 老吕打断:“没有的事儿!” 赵无眠闻言走了出去。 老吕吓得浑身发抖,“当着镇武司监正的面造假,你想害死我啊?” 我说我现在也是镇武司的人,你看着办。 找贾捕头要了几张税纸,老吕乖乖给我画了杨毛山的假税纹,告诉我怎么用。 我正端详时,赵无眠不知什么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抢了过去。 赵无眠举在手中,看得很仔细。 指尖一道真气射出,税纹在特制黄纸上扭曲变形,渐渐拧成三个字:杨毛山。 “墨蜃楼的蜂蜡拓印术……” 老吕见她点破自己的师承伎俩,吓得面如死灰,躲在我的身后。 “伪造税纹,判流放三千里!” 她突然捏碎纸片,税纸生起一团蓝火,在落地之前烧成灰烬。 "但能用假税纹钓出真鱼,算你将功折罪,抵你税银十两!" 老吕闻言松了口气,“这可是我们……的绝活儿,监正大人您要是……” “嗯?” 赵无眠一个眼神,把老吕吓得直挺挺昏死过去。 …… 赵无眠告辞离开。 走到仓库门口,她忽然驻足。 我看到她的剑柄缠丝崩断,露出底下焦黑的“江”字烙痕。 赵无眠迅速掩住,冷声道:“江小白,你爹曾救过我全族人性命,他说过,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她背对着我,手抚剑柄,“这次若能剿灭不死宗,我摘面具给你看!” 我声音急促,“你认识我爹?” 赵无眠没有回答,渐渐走远。 二师兄出现在我身旁,盯着她背影看了许久。 “这小丫头屁股大,好生养。” 我:“……” 他抛来一个药瓶:“她剑上淬了情劫蛊虫卵,中蛊者会对真气宿主产生依赖……” 压低声音道,“这是解她剑毒的药引——用你薅羊毛剑法的真气凝成。” 他大声道,"当然!你要敢用这药骗姑娘睡觉,老子阉了你!" 真气捏碎药瓶,药瓶炸开。 蛊虫竟凝成我与赵无眠相拥而眠的幻象。 我吓了一跳,“这女人竟然偷偷对我下毒!” “情劫蛊发作时,中毒者会为这幻象屠城灭国。” 二师兄冷笑:“墨蜃楼专出美人刀,斩的是人心里最痒的那块肉。秦权派个这个丫头来监视你,明显不安好心,若不能将她睡服,将来必成祸患!” 卷一 第21章 官爷骨头当柴烧 永历八年,正月初三。 赵无眠来到东海郡,多带了一匹马,我俩一起踏上了前往天机山庄的旅途。 “赵监正,你总戴着面具,是怕人看到脸红吗?” 我用马鞭虚点她耳后,“比如现在:我夸你眼睛漂亮,你肯定在面具下偷笑了。” 赵无眠猛地勒马,剑鞘啪地抽在我手背上。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舌头钉在马鞍上。” “钉马鞍?这位置倒是方便你低头就能看见。” 我嬉笑着躲开第二记抽打,“其实二师兄早说过,你这面具不如不戴——毕竟有些部位藏不住。” 她突然拔剑抵住我喉咙。 我两指夹住剑刃,一道真气送出,剑身上渗出蛊毒,顺指尖窜上手腕。 “这情蛊颜色艳得很,赵监正果然想色诱我!” 剑刃突然泛起青芒,地面枯草无风自动。 “你二师兄没说过,情劫蛊也会吃人吗?” 赵无眠剑尖下移三寸,挑开我衣襟露出锁骨,冷笑连连,“永历五年诏狱暴动,我用这招剐过三十七个税吏。” 她指尖掠过我脖颈,带起一串鸡皮疙瘩,“他们的惨叫,比情蛊动听多了。” 说罢,赵无眠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我心中琢磨,她不会连我调戏她的事也汇报给秦权吧? …… 沿着官道一路向南,一日行了百余里。 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一路上没什么人,倒是遇到几个乞丐,蓬头垢面,手持破碗,脖颈烙着“欠税黑纹”,拦住我们乞讨三搬两搬真气。 赵无眠一露镇武司腰牌,众乞丐立马蜂拥而散。 傍晚时分,遇到了一家客栈,外面挂着的幌子上写着三个字:西来顺。 这种江湖客栈,前面是门面房,供人吃食,后面是院子。 客栈梁柱结满蛛网,油灯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 残破梁柱钉着七具风干人偶,关节处以金线缝成税纹。 油灯晃过人偶面部时,那些干瘪的眼皮突然颤动。 角落里一对挂着免税腰牌的聋哑人正在蘸酒画符,浑浊酒液在桌面凝成扭曲的火炬形状。 这家店有古怪! 我不动声色坐了下来。 赵无眠点了两碗素面。 我说咱们这算公差,伙食标准也太低了,怎么也得来盘牛肉! 赵无眠冷笑,“这种地方的肉,你敢吃吗?” 素面上来,一碗面汤,撒着几粒葱花,点了两滴香油,香气四溢。 我却不动筷,笑吟吟地望着她。 平日里戴面具,吃饭时候,总不能戴着吧? 赵无眠抬手放到耳后,按下机关,面具收回了一半,只露出半张脸。 我看着她下颌瘦削,啧啧道,“秀色可餐!” 赵无眠低头吃面,等再抬头时,面已经吃完,面具恢复如初,招呼来伙计,“结账!” 伙计笑道:“盛惠三十文!” 赵无眠数了十五枚铜钱放在桌上,起身就去后院房间。 我连忙放下筷子,“我没钱啊,帮我一起付了!” 赵无眠直接不理会。 我眼巴巴望着伙计,伙计却并不急,“客官应是江湖中人吧?” 我微微点头。 “没钱不打紧,小店支持真气支付。” 他去后台取来了一块白色晶石,色泽浑浊,沾满了油腥。 这是黑市上常见的劣质晶石,一块能储存十漕真气。 “三十搬!” 我说不对啊,掰着指头算道: “按税典,一钧真气一万搬,税十两,折合一搬一文,这碗面十五文,怎么要多付一倍?” 伙计瞥了眼门外,手指在油腻围裙上蹭了蹭,压低嗓子: “客官是明白人,金丝缠身的货色,过咱家漕口得涮三道泥,再剔骨抽髓不是?” 他指尖在桌面划出三道痕,“三十搬实拿十五文,这价公道。” 我佯装使用真气付钱,袖口一抖让腰牌滑落桌角。 伙计弯腰去捡时,我屈指轻弹,真气震开他衣襟。 锁骨处的火炬纹在油灯下一闪而逝。 “客官,您的……”伙计笑着抬头,忽然看到腰牌上的字,“镇……镇武司……” 他倏地惨白,连将晶石收起,颤声道,“大人,小的……” 掌柜的闻讯赶来,哆哆嗦嗦掏出一本账簿,“我们店上月刚缴过三成营业税、两成平准金……” 我说我就是路过,住宿一晚,你跪着干嘛,起来收钱啊。 “大人住小店,是小店荣幸,怎么敢收您的钱。” 我坚持付钱,两人吓得哭天抢地,生怕我是钓鱼执法,直接将那块存储真气晶石摔碎在地上。 我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我,看角度应该是那一对聋哑江湖客,不过佯作不知。 “明日一早,我让朋友帮我代付。” …… 回到房间,赵无眠正坐在床头。 我笑嘻嘻道:“这么直接吗,蛊毒我已经解了。” “正经点!” 赵无眠目光肃然,“我看到他们招牌上有不死宗印记,故意没有给你付账,就是故意引他们拿出真气石。” “不死宗火炬?我怎么没看到?” 赵无眠猛地拽过我衣领,面具几乎贴到我鼻尖。 “一整天了,你眼睛除了我腰臀还看了什么?” “天地良心!” 我举起三指,“二师兄说你臀线像他老家的盘山道,我这是勘测地形——哎别拔剑!西来顺的幌子角是不是有块焦痕?” 赵无眠握剑的手指微微发抖。 面具边缘透出胭脂色的肌肤,像雪地里绽开的血梅。 “说正事儿!”我忽然正色道,“看到房梁上那几具人偶了吗?” “你注意到了?” “税纹人偶……招牌……不死宗火炬……聋哑武者……算盘税纹,还有掌柜袖口的火炬纹,一进门我就察觉这里不对劲!” 我一本正经道,“镇武司的腰牌,也是我故意露出的破绽!” 赵无眠对我刮目相看。 “不死宗在江湖上的渗透无处不在,他们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链,就如蚂蟥一样,从朝廷金税大阵上吸血!所以,对付不死宗,势在必行!” 我不敢苟同,“他们吸朝廷的血,那朝廷呢,吸谁的血?” 这句话把赵无眠噎住了。 我打了个哈欠,向床头走去,“赶了一天路,休息片刻,估计今夜有得忙了。” 赵无眠手指敲了敲桌子,“这是我房间!” 抱歉,走错了! …… 半夜时,耳边传来马蹄声。 不片刻,前面院子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四品之后,我耳力提高了许多。 我来到窗前,释放出一搬真气,细若游丝,控制它悄无声息地探了出去。 外面声音通过真气细丝波动,传入我的耳中。 “你确定他们是镇武司的走狗?”一个阴沉男子的声音传来。 “我亲眼看到他的腰牌,三品税吏!”这是伙计的声音。 听到阴影中传来骨骼错位的“喀嚓”声。 透过窗缝,看到一道佝偻身影拄杖而出,手杖顶端嵌着颗发黄人牙。 他头发枯黄,脖颈处火炬纹泛着血光,皮肤下似有蛆虫蠕动: “既然是镇武司的贵客……” 他喉咙里挤出痰音,“把后厨那两扇‘新鲜羊肉’剁细些,蒸屉火别熄。” 伙计谄笑着比划刀口:“保准切得比柳叶薄!” 窗外忽然传来幼童哼唱:“火炬烧,税纹焦,官爷的骨头当柴烧……” 我一把推开窗,月光泼进屋内,七具人偶齐齐转过头来。 它们僵硬的脖颈“咔咔”转动,金线税纹勒入干尸的喉骨,随动作绷出蛛网般的裂痕。 眼皮簌簌颤动间,浑浊眼珠竟渗出黑血,直勾勾钉在我脸上。 哑巴武者站在井边。 他割开的手腕正往井中滴落黑血,每滴血珠都在月光下凝成微缩的火炬。 聋子武者喉咙发出咯咯怪笑,如一个破了的风箱。 卷一 第22章 假扮情侣赵无眠 耳边传来赵无眠传音入密: “那黄毛是不死宗利群长老,六品,聋哑武者五品,七具税傀能屏蔽三里内金税大阵,不是对手,找机会突围!” 我大脑飞速运转,分析场内形势: 没有金税大阵,赵无眠无法补充真气,被车轮战消耗后,只能束手待毙。 我真气倒是足够,可最多能使出百漕之力,真对上不死宗高层,也没有机会。 就在这时,油灯忽地爆出一簇火星。 黄毛老者拐杖重重锤在地上,一只蜈蚣应声爆浆。 他附身捡起蜈蚣,放在口中咀嚼,黏液顺着口角流出。 聋哑武者手中黑气弥漫,控制七具税傀的脖颈金线骤然绷紧。 下颌骨咔咔裂开,露出嵌在喉间的焦黑算珠。 我目光撇向井沿,黑血凝成的火炬纹正缓缓蠕动,宛如活物。 想突围?机会微乎其微! 忽然,心中灵光一现! 我现在的身份是不死宗弟子! 我握住一张吕龟年画的假税纹,放在双蛇玉佩上。 催动内力,双蛇玉佩吞噬税纹,在经脉间流转。 一道不死宗火炬纹,出现在我额头上! 我翻窗而出,单膝跪倒在地,“不死宗东海舵弟子江小白,见过长老!” 客栈伙计惊道:“你是不死宗弟子?” 我恭敬道:“卑职是东海杨舵主手下,与杨舵主一起打入镇武司卧底。杨舵主中了镇武司埋伏殉职后,东海郡群龙无首,卑职不敢妄动,便潜伏在镇武司。今日路过客栈,看到我不死宗印迹,才故意暴露身份。” 我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没想到,真的让我找到组织了!” 利群长老目光阴沉,满是怀疑地打量着我。 “东海郡是有一批人潜伏到镇武司,你还有什么证据?” 我掏出怀中那份杨毛山留下的以密语写成的不死宗卧底名单,双手呈交上去。 “这是杨舵主之前交给我的,我们二人名单不在上面。” 利群长老接过去,催动秘法,名单上的人名显现出来。 “东海舵上月新税纹是几头蛇?”利群忽然发问。 我背脊一凉,幸亏吕龟年的画假税纹时,提到过此事。 “回长老,现用双头火炬纹。” “倒是个懂规矩的。” 利群脸上的阴鹜渐渐消去。 我心中暗喜,看来这一招奏效了。 “杨毛山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当然难不倒我,“半个多月前,杨舵主找到说要去六扇门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回不来,就让我蛰伏,等待组织联系,之后音讯全无,后来是在朝廷邸报上看到的消息。” 利群长老一摆手,聋哑武者将那七具税傀撤了回去。 他声音嘶哑,“与本座掌握大致不差,看来你没有撒谎。本座这次去东海郡,一来查探情况,二来奉命重建东海舵,拿到这份名单,你当立首功!” 我连忙说愿意效劳! 利群长老却道:“好不容易打入镇武司,你继续待在里面卧底!不过……” 他目光阴冷地望向赵无眠的房间,“那个丫头,留不得!” 我赶紧阻止,“长老,此人是……我的相好!我已经在她体内中了情劫蛊!” 我冲着赵无眠喊道:“出来吧!” 赵无眠的眼睛眨三下,跟我示意“将计就计”。 她缓步走出,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腰间玉牌,一缕青烟悄然钻入袖中。 “主人……”她垂首轻唤,嗓音甜腻如蜜,手中剑却借递出之势,将情劫蛊虫精准弹入我掌心。 几只情劫蛊虫爬了出来,在火把下映得鲜红。 我命令道:“跪下!” 赵无眠跪下的姿态像一柄收入鞘的刀,绷紧的脊背却在官袍下隆起细微的弧度。 面具下传来极轻的吸气声。 她在忍。 按剑的手指关节发白,我甚至听到她后槽牙摩擦的咯咯声。 面具边缘渗出一滴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抱我!”我贴着她耳垂又补了句。 她睫毛颤了颤,突然把脸埋进我肩窝,动作生硬得像具税傀。 我的手刚搭上她腰,她忽然反手扣住我手腕,指甲掐进脉门,无声传达杀意。 好家伙,掌心还扣着唐门毒蒺藜呢。 本想让她把面具摘下来,想了想算了,万一她真发疯,就不好收场了。 我起身对利群长老道:“卑职本次前往天机山庄执行杨舵主生前交办的任务,还需此人配合!” 利群长老咯咯怪笑,声音瘆人,“好!从现在起,我便是你直接上级,你我二人单线联系!” 他将一块骷髅玉佩交给我,“我若见你时,它自然会告诉你。重建东海舵,少不了你出力!” 又是双蛇玉佩、又是骷髅玉佩,再加上镇武司腰牌,我身上都快开杂货铺了。 口中却满是激动,“多谢长老栽培!” 他又问了一些基本情况,我一通胡编乱造,遇到不会的就以才拜入杨舵主门下不久为由搪塞过去。 利群长老对我大加赞赏,“年纪轻轻,大有可为,不出十年,你定能坐上我的位置!” 原来魔教也会画大饼啊。 我感激流涕,五体投地,各种马屁乱上,把利群哄得开怀畅笑。 …… 半个时辰后,利群长老有要事离开。 “总坛那帮老鬼只知催逼税银,东海舵若再丢,老夫的骨头怕是要喂了尸狗……” 我与众人恭送他离开。 伙计搓着手凑近,眼底闪着贪婪:“江老弟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提携……” 我谦虚道:“都是为不死宗办事!” 聋哑武者指挥那七具税傀回房间。 这七具傀儡都是女子炼制,我看了一眼剑上的情劫蛊虫,心中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这东西对死人管不管用? …… 回到房间。 我把骷髅玉佩在赵无眠面前晃了晃。 “现在起,我是正宗不死宗弟子,盖戳的!” 赵无眠对我今夜无礼之事很是愤怒,“下次不经我同意,满口胡言,割了你舌头!” “事急从权!你我都不是黄毛的对手,真要硬拼,咱俩谁也活不成!” 我仔细抚摸着骷髅玉佩,里面有一漕的不死真气,于是用双蛇玉佩将真气封在里面。 万一老黄毛留个后手,不得不防。 赵无眠忽然冷笑:“不死宗以骷髅载魂、双蛇载欲,你把邪气封进贪蛇口,当心哪天被反咬成废人。” “若真到那日,赵监正记得替我收尸价打八折。” 我摩挲着双蛇玉佩,“师父说过,遇事先动脑子,能不打架就不打架,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要花钱!” 我想着无敌门三十万两的欠款,叹了口气,“我们无敌门的生存智慧,赵监正是不会懂的!” 赵无眠嗤笑:“还是因为穷!” 她站起身,“今夜的事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我说你得感谢我,没有我,你就被灭口了。 赵无眠不以为然,转身回房。 我敲了敲桌子,“咱俩可是……相好,你贸然回去,会惹人怀疑的!” 赵无眠气急作势欲打,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老实回到桌前坐下,闭目养神。 子夜时分,后院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轻响。 接着是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什么东西在悄然溃烂。 赵无眠警觉而起。 我轻笑道:“你的蛊虫,我送给那七位了。” …… 次日一早,听到伙计在前院惊叫。 我们赶了过去。 掌柜仰面倒地,手背上那道蜈蚣状的烫伤疤痕已被血污覆盖。 而聋哑武者扭曲的脖颈上,还插着半截属于税傀的青铜指甲。 七名女税傀全身腐烂,身首异处。 几只情劫蛊在他们尸体上窜来窜去。 很显然,昨天夜里,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战。 我装作惊愕的样子,“发生什么事?” 伙计颤颤巍巍,却死活不肯说出口,一个劲儿说好险! 他说此地不宜久留,去后面收拾起金银细软。 我俩继续赶路。 走出几里,回头看时,西来顺客栈陷入一片火海。 浓烟四起,在空中凝成一个不死宗火炬模样。 赵无眠问:“为什么不杀伙计灭口?” 我摊了摊手,“有他和黄毛老怪作证,我的不死宗身份就坐实了。以后有大用!” 卷一 第23章 听风税纹换白银 四日后,二人抵达蓬莱郡。 青州十二郡,以蓬莱、琅琊最为富庶。 蓬莱郡盛产铁矿,是朝廷的经济重郡;又有蓬莱港,是海运和漕运转运之地,码头上停靠着巨大的货轮,每日吞吐可达百余艘。 蓬莱郡百姓武德充沛,是朝廷真气税收重地,素有小江南之称。 街角挂着“年度纳税龙头”牌匾的钱庄门口,刻有税纹的运镖车正卸货。 码头吞吐着雕龙画凤的货轮,甲板上堆满西域琉璃盏折射的七彩光晕。 相比之下,同样靠近东海,我们东海郡就显得寒酸许多。 天机山庄就在蓬莱郡东南,以机关术闻名江湖,名下产业多不胜数,天机当铺、天机钱庄等更是遍布九州一百零八郡。 我看过晓生江湖财富榜,天机老人名下产业达千万两——相当于三十个无敌门债务! 赵无眠指尖掠过山庄门口的一块石碑,金税纹路在她掌下泛起微光。 “天机山庄造的阵眼枢,十年前能抗住九品一击。” 她冷笑,“现在?怕连你三师兄的书卷都拦不住。” 我这才注意到,这块石头与东海尘微台竟是同源! 难怪天机山庄产业如此庞大,原来是朝廷金税大阵的合作商。 我观察着路上行人,鲜有衣衫褴褛者,跟我们东海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年师父与天机老人、人皇李太一并称三大九品大宗师,如今看看天机山庄,再看无敌门,不由唏嘘感慨。 …… 小镇叫天机镇。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沿街商铺鳞次栉比,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我俩牵马而行,一阵雄浑的狮吼声传入耳中。 “少林寺还债武僧提醒您:凡是以高额回报向您索取真气、提供税纹者,一律都是骗子,做到不听、不信、不转……” 我奇怪道:“少林寺不是破产重组了吗?” 赵无眠看着狮吼功天团,解释道:“少林千年门派,朝廷不会坐视不理,通过债务重组、转让、抵扣等办法,让少林派保持最低运营,这些武僧做这些可以抵扣师门税款,也算是变相还债!” 我更是好奇,“少林方丈也会税虫噬体吗?” 赵无眠白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有小商贩拿个小罗盘状剑穗上前推销,“大侠,天机山庄最新款真气罗盘剑穗,可以监控您的真气使用情况,合理规划真气,从此不再有真气焦虑……” 这玩意儿挺新奇,我问了下价格,竟要二十两! 我身上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一路上衣食住行都是赵无眠掏钱,虽然这些都能报销,却总是不好意思。 我问过赵无眠,镇武司三品税吏月俸三两。 一个小玩意儿,竟要我半年俸禄! 我婆娑了下手指,尴尬地拒绝。 小商贩满脸鄙夷打量我一眼,“没钱你来什么蓬莱!” 这句话很快得到了验证。 我看到了一袋烟丝,一打听五两! 一碗素面五十文,客栈住一晚上五百文,物价是东海郡的三四倍。 赵无眠在天机客栈定了两个房间,我说一间就够了,我不嫌弃,可以挤挤。 赵无眠翻了个白眼,“我嫌弃!” 住下后,我去找伙计,能不能把房间退掉,我年轻人火力旺,在外面对付几天就行。 伙计告诉我,镇武司跟天机山庄有契书,事后天机山庄与镇武司统一结算。 我丹田内有八千钧真气,然而身无分文,忽然觉得,不死宗那个倒卖真气的生意,也是不错。 …… 下午赵无眠在客栈处理公事,还要会见这里的镇武司官员。 我怀疑是跟姓秦的打我小报告,于是自己偷偷溜了出来。 秦权给我的一千钧真气,经过我雁过拔毛诀的关怀,已经消化掉一半。 后来一想有三成的损耗,有点不划算。 还有五百钧没有洗白的真气,不如找个黑市卖掉,换点钱出来! 可是对这里不熟,在街上溜达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黑市。 终于有个黑衣小伙找上门来,“少侠,有过漕的货吗?” 我一听有戏,装作老手模样,“什么价?” “十作五!” 我一听抽一半,这也太黑了,朝廷一钧真气收税十两,他们回收只给五两,“十作七!” 黑衣小伙冷笑,“光洗掉税纹就要抽三,你怕是没卖过吧!” 小伙袖口翻起时,露出一截扭曲的火炬纹。 “杨毛山倒台后,东海漕口换了三茬人……你量大的话,我给你十过五五,十漕起!这价,还是看您面生给的友情价。” 我说我卖一百钧! “一个四品,牛皮吹得倒是挺响!” 我看过税典,四品的免税配额是二百漕,也就是两钧。 他们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等会儿我不吓死你,“成交!” …… 黑衣小伙带我穿街走巷,来到一个破败不堪的昏暗小巷。 他袖口翻起时,露出一道蜈蚣状的焦痕,像是被税虫噬咬过的旧伤。 这年头,黑市掮客谁身上没几道‘官印’? 没想到繁华的天机山庄,也有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海风夹杂着鱼腥味扑面而来,巷口悬着盏残破的蜈蚣灯。 昏黄光影下,有个卖“人皮税纹”的摊主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槽牙。 我踩过积水,黏腻的触感从靴底传来,似是血混着陈年真气渣滓。 巷口阴影中闪过半截税吏佩刀,刀柄尘微石的红光如毒蛇吐信。 我缩了缩脖子,把衣领拉高。 地上有半截焦黑的镇武司腰牌。 黑衣小伙脚步一顿,靴底踩住牌上“税”字,重重碾了几下,又吐了一口浓痰。 “少侠,过漕的规矩是——见了血,莫问来路。” 取出一块黑布,“眼蒙上!” 我心说搞得还挺复杂,不过为了钱也就忍了。 他带着来到一处小黑屋,摘下眼罩,里面乌漆嘛黑,点着油灯。 桌上有几个劣质晶石,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都盘出了包浆。 每个能装十漕,与路上不死宗客栈的差不多,不过干净许多。 晶石在油灯下泛着尸蜡般的浊光,桌角黏着半片干涸的税纹人皮。 老供奉的义眼咔嗒转动,齿轮咬合声混着巷外漕工号子,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黑衣小伙填了个单子,找到老供奉,“十过五五,一百漕!” 他取来出十个晶石和一些银子,“晶石注满,这五两半就是你的。” 我说一百钧就一百钧! 黑衣小伙不悦,“要卖就卖,不卖滚蛋!” 我想了想,算了,英雄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我也不想当英雄,一百漕就一百漕。 我上前握住晶石,上面传来细腻滑润的感觉。 蜂巢暗格中未洗白的真气翻涌如毒蛇,税纹金线在晶石表面烙下“饕餮”密纹。 我强压丹田震颤——秦老狗的真气果然带刺! 但黑市佬只认纯度,谁管它印着谁的狗屁税章? 不到十息时间,将十个晶石全部灌满,白色晶石变成了金黄色。 小伙惊愕,“这么快?纯度这么高?” “十漕真气,还能多慢?” 小伙不信邪,又取来一块下品晶石,可以装一钧真气。 我一个呼吸间给他装满了。 十一两到手! 我手心婆娑着银子,好久没有摸过这么多钱了。 老供奉端详着下品晶石,金色真气在里面流光四溢,口中赞道:“好久没遇到这么纯的真气了!” 他取出一张黄纸,与镇武司的税纸有些类似,但是颜色偏暗,覆在晶石上。 黄纸触到晶石的刹那,老供奉义眼突然爆出火星。 黄纸上的税纹竟如活物般蠕动。 “听风税纹!饕餮!是镇武司的标记!” 他嘶声低吼,手中晶石砰然坠地。 此四字一出,小作坊后面呼啦跑出来十几蒙面的人,拔腿往外跑。 门外暗巷骤起骚动,税吏的算珠声由远及近。 黑衣小伙吓得呆立不动,“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嗖嗖! 数十支税纹金箭射来,将那些人堵在了门口! 我一把抓起银子,翻窗而出,逃离开来,混入人群之中。 十几个镇武司税吏已将此地包围,将那十几个人一股脑抓了回去。 抬头看了眼,那小作坊竟是一家香油店! 好险! 这是我赚的第一笔钱!花了五两买了一袋烟丝给师父,又给三个师兄买了些礼物。 等回到客栈时,赵无眠早已等候多时。 身前放着几块晶石,正是在小黑屋的那些。 “你差点害我被剁成肉馅!”我攥紧银子,掌心冷汗浸透银锭。 “秦掌司的真气都敢卖!”赵无眠剑鞘抵住我喉咙:“下次再自作主张,我会亲手给你刻墓志铭——‘贪财蠢货,死不足惜’。” 卷一 第24章 天机山庄三公子 我推开赵无眠,“秦权赠我的真气,自然是我的,怎么用是我的事!” 赵无眠气得手抖,“你可知道,他的税纹一旦泄露,会有多少人陪葬吗?” 剑尖滋滋作响,在地上划了个“五十”。 “五十人!三年前,营造枢不小心把带有秦掌司一搬真气的晶石带出去,整个营造枢五十人,全部诛杀!” 看得出来,赵无眠是真生气了,而且还带着几分恐惧。 “我已经下达封口令,这件事不得再提!”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知道了,以后不卖便是!” 我削了个刚买的苹果,递到她面前,“赵监正,吃个水果!” “你去的果摊,苹果十文一斤,买四个花了三十文,被人坑了还沾沾自喜!” 原来她一直派人监视我,难怪我去黑市那么快发现我。 “无所谓,反正秦权请客!” 赵无眠一把夺过苹果,目光盯着手中的苹果,似乎想起了什么旧事。 她放在面具前,深深地嗅了一口。 赵无眠面具边缘微微颤动,握剑的右手无意识抚过剑柄焦痕。 怀中玉佩微热。 我仿佛看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瑟瑟躲在满是尸体的祠堂桌下,手中拿着一个啃了一口的苹果。 望着她的侧脸,黑色面具在阳光下泛起流光溢彩。 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戴着面具,也可以这么好看。 赵无眠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绷着脸道:“明天准备下,后天你自己去天机山庄,我另有任务。” 少了个盯梢的,这样更好,我如此想。 …… 第二日,我继续在天机镇瞎逛,看到不少衣衫光鲜的江湖人都来到天机镇。 看样子都是冲着天机老人遗产来的。 我准备打探下消息,勾栏瓦舍、茶楼酒馆是消息集散地。 我去不起那种地方,来到个茶摊,花十五文买个大饼,一壶茶,找个角落坐下。 果然,蓬莱郡也不乏好事之人。 茶客们都在八卦天机老人遗产的事。 天机老人生性风流,处处留种,据说私生子有一百多个。 他死后,三个儿子继承了山庄,这次认亲和分遗产,正是三个儿子发起组织。 我就搞不懂了,问一个茶客,“他有嫡出儿子,为何还要处置遗产?” 茶客笑道:“天机山庄之所以能发迹,是因为天机笔,只有天机血脉能够催动,可他仨儿子都没有这个天赋,天机老人私生子遍布天下,三个庄主商议后才决定认亲,能催动天机笔者,将成为天机山庄四庄主!” 我听赵无眠提到过,天机山庄负责金税大阵核心,大概与那天机笔有关。 天机老人死后,为了能继续与朝廷合作,他们才出此下策,把天机老人私生子都聚在一起。 这也解释了我先前的疑惑。 我搬着马扎坐过去,“不知他们这认亲,可有什么程序?” 茶客上下打量着我,以茶盖轻叩茶碗,悠然道:“这茶水,有点淡啊!” 我喊道:“老板,给这位大哥来勺盐!” 茶客嗤笑道:“一壶茶钱都舍不得出,还想在我包打听这里打探消息?” 我咬了咬牙,掏了五文钱,给这个包打听续了一杯茶。 包打听这才道,“三位庄主立下规矩,想要成为四庄主,需要过三关。一为血脉关,二为道德关,三是试炼关,只有三关合格者,才有机会去接触天机笔。” 有人插话问道:“听说天机笔能改税纹?去年青州漕银在蓬莱港不翼而飞,据说就是有人用……咳咳,这事儿不能多说。” 包打听啜了口茶:“天机笔只能刻尘微台阵纹,改税纹?除非把《九章算律》融进去——不过那书早被阴九章带进棺材了。” 我心中一凛。 难怪三个庄主这么着急认亲,原来天机笔还有这等能耐! 若是能得这东西,无敌门债务岂不可以一笔勾销? 其他两关不足为惧,但血脉一关,着实难住了我。 大师兄说过,天机山庄的机关术,可以判定天机血脉,想要蒙混,没那么容易。 于是向包打听打听什么是血脉关。 包打听又卖关子。 我狠了狠心,又给他要了十文钱瓜子。 “天机山庄的天机血气盅,只取一滴血和一搬真气,即可验出是否为天机老人之后!” “这么神奇?” “天机盅乃陨铁所铸,内置三百六十根金税针,遇天机血脉则针泛蓝光,若强行注入他人血……” 包打听抹脖手势带起破风声,“去年有个漠北刀客试过,脑袋当场炸成豆腐!” 我心中咯噔一下。 我虽然伪造了杨毛山的税纹,打出他的真气没有问题,可是我没有他的血啊! 得想办法! …… 回到天机客栈。 一名腰挂玉玦的年轻公子哥,拎着一个盒子,被赵无眠赶了出来。 路过烛台时,玉玦投下的阴影竟组成残缺的狼首,正对着赵无眠的后颈呲牙。 公子哥道:“赵姑娘,天机山庄的美颜脂,我放你放门口了。今日我就在楼下,随叫随到!” 与我擦身而过时,公子哥不耐烦看了我眼,“看什么看!” 莫名其妙,我没有理他,来到赵无眠门口,推门而入。 赵无眠正在生气,“不懂敲门?” 我退出去,重新敲门,“赵监正!” “不在!” 我看到门口的礼物,拎了进去,问:“那人是谁?” 赵无眠声音冷漠。 “陈富贵,天机山庄三庄主,两年前青州府见过一面,听说我到蓬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缠着我。” 我恍然道:“原来是赵监正的仰慕者!” 赵无眠打开一个文牍匣,取出一份卷宗扔给我。 “天机山庄的卷宗,你看看或许有用!” 我粗略翻了一边,里面是镇武司对天机山庄的调查卷宗。 其中很多涉密内容,都用████涂抹。 天机老人三个儿子,老大陈长生、老二陈平安、老三陈富贵,也就是现在的三个庄主。 赵无眠指尖划过陈富贵的名字。 “两年前,他献祭三百武者给镇武司充税,秦权才允他掌了山庄脏事。他腰间蹀躞带的七颗玉,刻的皆是‘充税’女子的生辰。” 陈富贵?天机老人的三子? 有办法了! …… 我拎着胭脂盒来到了楼下,砰地扔在陈富贵脚下。 “赵无眠是我女人,以后离他远点!” 陈富贵一听炸毛了,“你算什么东西?” “镇武司三品税吏杨毛山!” “一个三品税吏,在本庄主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陈富贵手指把玩着茶杯,“有机会,我倒想问问秦叔伯,他家的狗都如此不知礼?” “秦叔伯?” “你们镇武司秦掌司!” 我佯作害怕,连连后退几步,手中握住一个茶壶。 陈富贵脸色愈发阴沉,“就凭你,也敢跟老子抢女人?” 成败在此一举! “去你妈的!” 我向前一步,举起茶壶,对着他脑袋就砸了下去。 啪! 茶壶碎裂,陈富贵脸上鲜血直流。 我冲上去抱着他挥拳就打。 怀中玉佩忽热,脑海中忽然生出一段影像: …… 天机山庄的暗室。 陈富贵与几名镇武司官员纵欲淫乐,十几名浑身伤痕的赤裸少女伺候左右。 他把玩着腰间一颗未刻生辰的税纹玉,狞笑道:“赵无眠的八字,本庄主早晚也刻得上。” …… 我心中暗骂畜生,下手更狠。 拳锋击中陈富贵鼻梁时,指尖金丝悄然探入其毛孔。 薅羊毛真气如蚊喙吸血——三滴就够了。 陈富贵被我偷袭,运起内力就要反击。 无数金色算珠真气,从他窍穴中散出。 我暗运雁过拔毛诀,将他真气薅进丹田,存在一个专门的蜂格里。 几个家丁看到,上前将我扯开。 我手中已多了一块未刻生辰的税纹玉。 陈富贵已是血灌瞳仁,“你小子找死!” 他用袖子擦了下鼻中鲜血,“上一个碰我税纹玉的,尸骨还在尘微台压阵眼呢!” 我冷漠回复:“七颗税纹玉,七条鲜活的人命!” 想用这个刻赵无眠的生辰八字? 做梦! 税纹玉在我手中炸开! 玉屑在空中散开,幻化成七朵枯萎的花朵。 锵! 陈富贵长剑出鞘。 剑身之上,拇指粗的真气如裂空金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我左手黏薅羊毛剑诀,右手手指扣住剑柄。 蜂窝丹田内,秦权那一批刻着听风税纹的真气,附着于剑鞘之上,隐约闪烁着饕餮的符号。 陈富贵瞳孔猛缩,“听风税纹,饕餮?秦掌司是你什么人?” 我默然不语,让他猜去吧! 此刻,沉默比语言更有力量! 这时,赵无眠声音传来,“住手!” 赵无眠翻身而下。 我暗中将几滴的陈富贵的血收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小瓶中。 有真气,有血,妥了! …… 章节注释:《蓬莱一品税吏张二狗密奏》(节选) ……叩跪泰大人安康,我叫张二狗,外号狗爷……今日突袭鱼巷胡同查获走私餐餐真气,赵监正不让说,让我们闭口,不然打碎我们牙…… 秦权批注:僭越,下不为例。 卷一 第25章 血契惊天大骗局 赵无眠以长剑挑开我二人的剑,拦在了中间。 面具下唇角紧绷,像极了一把才出鞘的刀。 陈富贵见她现身,立即换了一副脸色。 “赵……监正来得正巧,你这名属下殴打本庄主,此事若让秦……” 赵无眠剑尖轻挑,声音清冷,“我的人我自己管教,无需三庄主操心。” 陈富贵舔了下嘴角血渍,“在我的地盘见血,可不是你说了算。” 啪!一袋碎银扔在桌上,“二十两赔你药钱!” “这不是钱的事……” 赵无眠拍出一张镇武司公差支取单据,“公费!” 意思很明显,这场斗殴不是个人恩怨,而是上升到镇武司与天机山庄层面。 若陈富贵再纠缠下去,镇武司监察院会接管此事,天机山庄只会自讨没趣。 陈富贵收剑入鞘,指尖划过腰间玉诀。 “天枢位的星光缺了百年……”他阴阴一笑,“赵姑娘的锁骨,正合贪狼吞月之相。” …… 临走之前,陈富贵盯着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杨毛山!” 陈富贵露出一副狐疑的表情,好像记起了什么,“好,哈哈,后会有期!” 出门前,我分明看到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有阴谋! 我伸手去捡桌上钱袋,赵无眠一剑挑过,放入怀中。 “下次行动之前,先考虑后果,别指望我每次给你擦屁股!” 她略一停顿,又道:“那块秽玉,碎得好,不然又指不定嚯嚯哪家姑娘!” 我心中暗叹,他盯上的可是你啊。 …… 第二天,来到天机山庄时,门口早已挤满了人。 门口两座牌楼,雕龙刻凤,金碧辉煌,好不气派! 四个建筑群依山而建,绵延十余里,感觉比东海郡县城还要大。 门房带我们来到一处新建成的坟塚。 汉白玉砌成,琉璃穹顶嵌着陨铁卦签,面前立一石碑,上书“天机老人之墓”。 石碑两侧雕刻两条巨蟒守护,边缘是满天星辰,连接地脉龙气。 阳光照在石碑边缘,在地上映出“天机不可……”一行字。 有个白发老者接待了我们,“我姓陈,天机山庄的管家!” “上个月,老庄主仙逝后,三位庄主念及血脉之情,邀在场诸位齐聚山庄。” “一来为老庄主仙去送别离之情,二来也希望能有人继承老庄主传承……” “不过有言在先,想要吊唁老庄主,先过血脉关。” 他讲解了过三关的内容,与在酒楼茶客所讲几乎一样。 只是多了一条,只要通过血脉认证,认定为天机老人子嗣者,山庄每人每年给五百两生活费。 通过第二关的人,有机会修行天机武学,每年一千两起。 通过第三关的人,每年一万两,获得接触天机笔的机会,若能催动,将成为天机山庄四庄主! …… 坟塚两侧各有两张方桌,上面放四只貔貅造型的玉器。 正是测血脉的天机血气盅。 规则很简单,将手伸进去,一滴鲜血,一搬真气,上面晶石变蓝则通过。 没有包打听说得脑袋爆炸之类那么玄乎。 一百五十余人,分成了三组排队等候,每人一个号牌,而我的恰好是:丙七。 第一人测试的是个中年麻脸汉子,探手入貔貅口中,针扎血落,真气催动,晶石变蓝。 怀中玉佩突然发烫,双蛇逆时针游动——这是遇到假税纹时的反应。 上次在黑市倒卖真气,它也是这样警告我。 家丁喊道:“天机血脉!” 此话一出,麻脸浑身颤抖,脱掉外套,里面竟是披麻戴孝! 他趴在坟塚前嚎啕大哭:“我的亲爹啊,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又一人是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通过之后,声泪俱下,哭诉自己小时被骗,进宫当太监,尝尽人间疾苦,受尽人间冷暖。 不断有人通过,也是如此。 不片刻,天机老人坟前跪着一群孝子贤孙哭坟。 众人哭嚎声构成摄魂阵音律。 悲恸之情,感天动地! 更有甚者,直接昏倒在地上。 轮到我时,陈富贵带着几个仆从,出现在坟前。 我心中一凛,糟糕,要出事了。 陈富贵一眼认出了我,来到我面前,嘴角挂着几分阴冷之色。 “杨毛山,哼,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瞬间冷静下来,“我自幼孤儿,父母不祥,又有邀请函,为何不能来?” “好!测!本庄主亲自给你测!” 他来到天机血气盅前,站在我对面,“来开始吧!” 我早已将微缩血包贴在指腹上,探入貔貅口中,挤破血包,又输入一搬昨日薅来陈富贵的真气。 滴!红灯亮起! “非天机血脉!” 嗯?我心中暗惊,哪里出问题了? 我仔细回忆细节,鲜血、真气,所有操作都准确无误。 我打量所有通过之人,都是大耳、宽鼻,而陈富贵却是小耳鹰鼻!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陈富贵没有天机血脉,他不是天机老人的子嗣! 陈管家来到我面前,“这位杨公子,可能是我们弄错了,请吧!” “慢着!” 陈富贵却拦住了他,“那也未必!或许是天机盅出了问题!” 他把管家拉到一边,附在管家耳边低语。 我暗中出一根羊毛真气,偷听他们对话。 “那小子身上的听风税纹,可是秦掌司亲自养的饕餮……让他过第二关,自有‘贵人’收拾他。” 管家连连点头。 陈富贵来到我身边,在我耳边恶狠狠道:“你不是想入天机山庄吗?本庄主给你个机会!” 我心中狐疑,这小子会这么好心? 不过,既然能够过关,我就有更多的机会去探查真相。 离开之前,我手无意间在天机盅上抚了一下。 怀中玉佩忽热。 脑海中闪过一行字:金税大阵真气借贷契书三日后生效,借贷人陈富贵,透支额度,零钧。 我心头一震。 瞬间明白,这所谓的天机血脉测试不过是个陷阱。 陨铁导气,琉璃聚煞…… 这哪是认亲,分明是拿活人填阵眼! 每个参与者滴入盅内的鲜血都混着真气税纹,在接触陨铁卦签的刹那,早已通过地脉龙气接入金税大阵! 什么狗屁天机盅测血脉,原来是收集血液和真气税纹,在大家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了一个血契! 一旦生效,眼前这一百多人,将莫名其妙背负上巨额债务。 我说陈富贵怎么会这么好心。 根本就是一个惊天大骗局! 卷一 第26章 问心无愧劫自生 我本想当面揭穿这个骗局,可很快冷静下来。 天机山庄设局引了这么多人入彀,到底是安什么居心? 我决定追查到底,于是佯作不知情,脸上带着过关之后的沾沾自喜。 没有过血脉关的,天机山庄给每个人发了百两盘缠,众人欢欢喜喜离开。 不过,我注意到有几个穿的靴子,与天机山庄家丁是同一款式。 那些所谓没过关的人,不过是天机山庄找来的托儿罢了。 通过检测的,被正式认定为天机老人子嗣。 来到祠堂,在族谱上写上每人的名字,并把姓氏改成了天机老人的本姓:陈。 众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很多人都在询问对方年龄,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改名之后,正式以天机后人的身份,在祠堂内对天机老人的牌位祭拜。 我与麻脸、老太监排在了一起。 老太监今年六十,麻脸汉子四十一,我只有十七岁。 麻脸汉子道:“没想到咱们祖孙三代的年龄,成了同父异母亲兄弟了!” 我尴尬一笑,谁说不是呢!老爷子还是能生啊! “管他呢,分钱就行。” 麻脸汉子倒是无所谓,“大家互相照料,若能过第二关,一年千两,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受了半辈子苦,终于否极泰来了。” 麻脸汉子是个真气力工,干营造的,说白了就是用真气干苦力,口无遮拦,性格倒是挺直爽。 老太监脸色很难看。 给天机老人的牌位上香时,我看到老太监抚摸着牌位,神情复杂。 他佝偻的脊背隐约可见龙形刺青,腰间悬着的残缺玉佩正与祠堂供桌上的卦象完美契合。 他口中喃喃道:“断根换了十年喘息,这买卖值了!” 泪水吧嗒吧嗒落地,连成一排,像极了六十卦象中的“?”。 我看着老太监,“老哥似乎不开心啊!” 麻脸道:“遇到这事儿,断子绝孙,换谁也高兴不起来!” 轮到他上香时,他掏出了营造罗盘,蹲身敲击地砖,地砖下金丝如血管搏动。 “这地龙偏了五度,震位缺角,迟早要塌!” “你怎么知道?” 他啐了一口,“老子修过十三座镇妖塔,最懂怎么让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现原形!” 他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对陈管家道:“等天暖和,拿个修缮章程出来!我亲自督造!” …… “第二关,道德关,测品行!” 陈管家跟众人介绍,“大家可以选择现在退出,每年领取五百两。一旦继续,不得中途退出。” 一百号人,只有两人选择退出。 陈管家带着我们来到祠堂后面。 “开问心殿!” 院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大殿,立柱上写一副鎏金对联: 扪心自省日间事,举步常循暗里规。 横批是天机老人手书“问心无愧”四个大字。 进入问心殿,一股檀香混杂着苔藓青涩的味道扑鼻而来。 编钟声四起,有种摄人心魂的韵律萦绕在耳边。 两侧是汉白玉堆砌的影壁,中央悬着一面丈高铜镜。 铜镜映出我们倒影,善面垂泪,恶中带笑,扭曲成千奇百怪模样。 怀中玉佩忽然震动,取出一看,竟是当日不死宗利群长老的骷髅玉佩。 再看之时,骷髅玉佩又恢复如初。 …… 大家轮流排队上前等待测试。 我不知他们卖得什么关子,暗中观察。 上去时个个都信心满满,可是渐渐地发现他们神色不对劲。 第七个测试者突然跪地抽搐时,麻脸汉子猛地揪住陈管家衣领:“这鬼镜子会吃人?” 管家拂开他的手,指间金丝悄然缠住对方脉门。 “公子慎言,不过是让诸位直面本心罢了。” 青砖缝隙间渗出细碎金粉,在众人靴底凝成锁链状暗纹。 我观察着那些"通过者"的鬓角,分明都多了几缕灰发。 陈管家解释道,“问心镜,可正衣冠,可正人心。立于镜前,你会在铜镜中看到你半生作恶之事。晶石变绿,则真诚悔过,问心无愧!” 我回忆自己前面十年做过的恶事,似乎上次在尘微台都已经被通报过,大恶没有,小恶不断。 自忖应该能过关,但他们弄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麻脸有些紧张,搓着手指,在大殿内不断踱步。 他拉住我问,“你杀过人吗?” 我说江湖中人,哪有手中不沾血? 麻脸压低声音道,“我杀过自己兄弟,我也不想,是他们逼我的!” 我说你跟我说这个没用。 他说我要是过不了关,就把这个破镜子毁掉,谁也别想过关了。 老太监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麻脸问他,老太监说,“我半残之人,一生小心谨慎,从未敢有害人之心。若能侥幸过关,只求有一安身之地,安度晚年。” 轮到老太监,他在铜镜前站稳,脸上毫无波澜,片刻之后,晶石变绿,过关! 麻脸小心翼翼地上前。 问心镜前他情绪激动,似乎回忆起不好的画面,双拳紧握掐进肉中。 不过,最后脸色忽然舒展,过关! 我站在问心镜前,起初还是我自己模样。 片刻后,铜镜中的影像渐渐扭曲,一幅幅陈富贵的画面出现在我眼前。 …… 我照见陈富贵的掌心嵌着七枚税纹玉玦: 用心头血染红的税纹玉,血丝中映出七名女子轮廓,她们的腕骨在雾中化作交缠的白蛇; 漕银沉入河底时泛起白骨磷光,三百武者头颅正从祭剑炉里长出红莲。 忽有墨汁滴穿县志,书生喉头绽开的黑莲吞没了“天地不仁”四字; 他靴底黏着半片金锁,婴孩啼哭混着兄长的断指沉入井底。 …… 一幕幕恶行涌现在我的心头,我觉得如被人勒住喉咙一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百死不足惜! 当照见陈富贵第八枚税纹玉玦上刻下“赵无眠”三字之时,我心中涌现出无限杀机。 蜂巢丹田内的剑气轰鸣声,刺痛着我的耳膜。 无数金丝真气从体内涌出,要将这狗屁的问心镜撕裂。 忽然影像尽数散去。 铜镜上出现一行字:“道德不洁,未通过测试,是否借贷一百钧真气,抹去你的不洁历史?” 卷一 第27章 咸鱼永无翻身日 我心中一震,借一百钧真气抹掉我的黑历史? 可这些都是陈富贵的恶行,我旋即意识到,是在血脉关用陈富贵血和真气签的血契。 我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些人起初脸色不好,后面却都通过道德测试。 原来他们通过真气贷,抹掉了他们黑历史! 一百钧真气,一千两,而只要通过道德测试,每年就有一千两。 我瞬间明白了天机山庄这个骗局的运作原理。 血脉关,让参与者不知觉中签订了血契,然后在道德测试中逼迫他们背负债务! 每人一百钧,一百人就是一万钧,十万银,只怕这还只是个开始。 他们就是想利用人的贪念,一步步把他们引向破产的深渊!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用的是陈富贵的血脉! 我毫不犹豫选择同意,怀中玉佩温热,在眼前生成一行字: 真气借贷契书三日后生效,借贷人陈富贵,透支额度:一百钧。 不片刻,铜镜上又生成三个“天”“地”“人”三个卡片。 天卡:一年还清,月息七分;地卡:三年还清,月息五分;人卡:五年还清,月息三分。 我看到铜镜边缘的尘微石粉末,与黑市洗钱用的遮纹尘如出一辙! 一个荒诞念头闪过:既然能修改道德记录,是否也能…… 我心中动念:五年还清,月息七分? 怀中玉佩忽然亮起,玉佩中双蛇瞳闪烁。 铜镜上金丝渗出,被双蛇吞入口中,旋即又变成白色回到铜镜之中。 铜镜边缘露出尘微石粉末,不断震颤。 在我面前生成一个新选项:五年还清,月息七分! 我毫不犹豫确认。 当看到“陈富贵,借贷额一百钧、月息七分、五年还清”的字样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相当于要把陈富贵的骨髓都榨成金粉。 若借到千钧,五年后连本带利竟要还五千八百四十钧,足够把尘微台的地砖都撬起来铺成金床。 滴滴! 铜镜上方晶石变绿,铜镜上显出四个字:“道德楷模”! 陈管家面露惊愕之色,口中喃喃道:“道德先天圣体?从未有过!” “不管如何,通过了!”陈管家冲我一笑,“恭喜你!” 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岂不知,我嘴角都快咧开了,还债也是你主子的事儿! 百余人很快完成道德测试,九成人都通过,不用问,每个人都背负了一百钧真气! …… 马上进行试炼关。 陈管家带着众人来到另一个大殿:天机殿! “这是老庄主亲自主持修建的天机幻境,第三关将会在天机幻境内展开,为期三日!” 齿轮转动声响起,丈余高的石门,缓缓打开。 我看到石门上画满了符文,还有一个残缺的太极图,竟与杨毛山邀请函中火漆上的残图一模一样! “通过此关,每人每年一万两,大家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陈管家淡淡道:“天机笔就在幻境终点!” 我心中冷笑,终于明白他们的套路了。 这是他们精心设计的陷阱,只怕等过了这一关,每个人头上都背负天额债务了! 众人开始进入天机殿。 我提醒麻脸和太监:“我建议二位不要进去。” 老太监剧烈的咳嗽起来,痰中金粉在青砖上凝成一个残缺的浑天仪图案。 麻脸汉子的营造罗盘突然逆时针疯转,盘面"天池"处隐约浮出"太虚"二字。 老太监道:“我已是半截入土之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伛偻着身子,进了天机殿。 旁边管家连忙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麻脸却道:“老弟,你这就不厚道了,老子浑浑噩噩半辈子,如今有机会咸鱼翻身,你却让我放弃?” 头也不回,径直踏入天机殿。 规则是他们定的,咸鱼永远是咸鱼,永无翻身之日! 很快门口只剩我一个人。 陈富贵忽然出现,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小子,你不是很能吗,怎么不敢进去了?” 我没有理他。 “只要通过试炼关,你若能操控天机笔,连我都要喊你一声四庄主!” 陈富贵在我耳边道,“否则,你的下场,将和那块税纹玉一样!” 我看到他手中又多了一块税纹玉。 他攥着玉玦,阴森道:“赵无眠的生辰八字,迟早会刻在这块玉佩上!” 我心中愤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道:“不要!打!她!的!主!意!” 几个家仆拔剑,剑身上金丝缠绕,顶住我的后背。 陈富贵却示意他们收剑,一把甩开我。 他扯开领口,锁骨处狰狞的胎记宛如挣扎的困兽: “知道老头子为什么把山庄交给他们吗?就因我这‘噬亲纹’!他宁可选野种也不要亲儿子!” 他指尖划过税纹玉,“我要用九阴命格改这天道!” 他腰间蹀躞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七块玉玦上的女子轮廓竟拼凑成残缺的北斗阵图。 “还差最后一块天枢位.……” “赵无眠,正好补全我的贪狼噬月体。” 我眼神变得冰冷。 赵无眠是我的上司,是奉秦权之命监视我的眼线,算是亦敌亦友。 但也轮不到你陈富贵来指手画脚。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 转身迈入天机殿大门。 身后传来陈富贵大声狂笑。 轰隆一声! 大门关闭! …… “天机幻境,有生无死,有死无生。踏过前门,便是黄泉!” 陈管家声音在穹顶上响起,“你们都背负百钧真气贷,负债先达千钧者晋级,可尝试操作一次天机笔,逆天改命,抹平债务!” 我心中冷笑。 进了天机殿,原形毕露,连演都不演了! 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老子是来认亲的,凭什么让他老子背一千钧债!” “他娘的,都是骗子!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不玩了!老子退出!” 一名刀疤汉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天机殿门口,真气流动,无数金丝从地下石砖缝隙中渗出! 金丝温柔地缠住他的脚踝,如同情人的发丝。 当他想抬腿时,丝线骤然绷直——脚趾像断藕般滚落。 他想尖叫,但金丝已钻入喉管,将声带扯成琴弦般的血线。 刀疤脸脸上扭曲变形,身体被勒出一个个网格似的勒痕。 这些金丝如活物般钻入他的七窍,在无声的嘶吼中抽取出缕缕金雾。 当最后一丝真气被榨取时,他的皮肤迅速干瘪皲裂,像被揉碎的税纸般簌簌落地。 腰间玉牌叮当坠地,上面"丁十六"的字样正渗出血珠。 鼻间传来一阵坟头黄纸烧成灰屑的味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满脸震骇地望着门口,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呜呜……” 角落里传来哭泣声。 震怒过后,是恐惧,是不甘,是崩溃! 麻脸汉子最先清醒过来,问道:“负债达到千钧,就能使用天机笔一次?” “正是!” “怎样才能增加负债?” 陈管家的声音冰冷如铁:“天机幻境以债为钥,杀一人可承其债务,负债达千钧者方见天机笔。” 我瞬间明白了,在天机幻境中,想要更加负债的一个办法就是: 杀人! 我向后退了几步,靠到了一个角落。 双蛇玉佩悄然发烫,蛇瞳幽光扫过天机殿穹顶,看似无序的鎏金纹路竟暗合北斗七星阵图! 指尖碰触到墙缝伸出的金丝,真气流转突然刺痛。 这些丝线竟在吞噬接触者的真气,就像方才门口绞杀刀疤脸的场景。 麻脸汉子手中营造罗盘不停的转动,老太监的咳嗽声夹杂算珠碰撞的脆响。 …… 穹顶星图突然投射出血色篆文: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九十二人手中的玉牌忽然亮起! 地面金丝如活物般游走,在青砖上勾勒出《九章算律》的残页图案。 穹顶炸裂,金丝游走! 下一刻,我们出现在荒凉的山野之中! 天机幻境! 空中成血色榜单。 “天机山庄”四字之后,跟着负债数字:十九万七千钧。 每个玉牌后面,显示出初始负债数字:一百钧。 榜单顶端突然浮现一支朱砂笔虚影,将“丁十六”三字划去。 天机山庄后面数字跳动:十九万六千九百钧。 卷一 第28章 谁说天机能改命 晓生江湖财富榜排行前三的天机山庄,负债十九万七千钧,将近二百万两税银。 难怪二师兄说,财富榜不过是朝廷的肥羊榜。 这场所谓的认亲大会,其实就是利用人的贪念,来填天机山庄的巨额税坑! 赵无眠说两年前,陈富贵用三百武者献祭充税,估计用的同样的套路! 自始至终,都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们所谓的规则,不过是个杀人陷阱。 想要脱困,就要破掉幻境。 “啊!” 惨叫声惊醒慌乱的人群。 一个乞丐打扮的人捂着脖子,躺在地上抽搐,喉间有个拇指大洞,瞬间鲜血喷涌。 他想用手去堵,根本无济于事,渐渐没有了反应。 一个手持赤色禅杖,挂着血葫芦的中年僧人满脸狞笑,手指尖有鲜血滴落。 他舔了下手指,“佛说,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穹顶闪烁:甲十七,三百钧。 死者皮肤迅速浮现蛛网纹,尸体竟开始自动吸纳天地真气。 而死去那人的债务数字,依然在缓慢增加中。 “看见了吗?”麻脸冷笑,“他们把人做成活体债仓,死了都能继续生息!” 血葫芦僧杀人后,又转向其他试炼者。 众人骇然,一哄而散。 血葫芦僧冲我们这边走了过来,麻脸汉子拦在身前,手中营造罗盘泛起金光。 血葫芦僧禅杖一横,骷髅念珠骤然暴长,如锁链绞向麻脸脖颈! “佛爷超度你,是功德!”他独眼充血,杖风卷起腥臭血气。 麻脸踉跄后退,罗盘“咔”地弹出一截铜尺,尺面刻满《鲁班镇煞诀》。 金芒炸裂间,念珠竟如活物般畏缩退散。 “《鲁班门营造法式》?”血葫芦僧瞳孔骤缩,“你是……” 麻脸罗盘暗格滑出一柄墨斗,丝线沾血疾射:“知道的太多,容易短命!” 血葫芦僧察觉到了危险,转身离开。 …… 很快山顶上,只剩下我与麻脸、老太监三人。 我问麻脸,“你不杀人?” 麻脸冷笑,“这幻境就是个黑市账房,杀人不过是替他们‘洗白真气’!每道血债都烙进金税大阵,等咱们死了,连骨髓油都能榨成税银!” 我心说他这不是看得挺清楚吗,我在门口劝过他,为何他还要进来? “天机幻境方圆十里,想要维系这个阵法,三天至少消耗三千钧!” 麻脸在山顶四处走动,营造罗盘不断转动,最后来到一个逆风之地,取出一个金黄色三角旗,插在地上。 “坎位地气淤塞,需用庚金破煞!” 他咬破指尖,在三角旗绘出《鲁班经》镇煞符,旗杆插入时带起龙吟般的共振。 “这是入口处的阵眼,至少还有三个阵眼!想出去?帮我找到其他阵眼!” 我对这个麻脸起了兴趣,“兄台到底是什么人?” 麻脸表情一僵,手指摸了摸罗盘,神色黯然,“不过赎罪之人而已。走吧,找下一个!” 我们问老太监,老太监却道:“我哪里也不去。” “他们会杀了你的!” 老太监剧烈咳嗽起来,“不是不愿走,是走不得。” 他抚摸着腰间的残缺玉佩,指缝间有金丝渗出。 “当年净身入宫,我已是残躯,一时贪念沦落至此,就在这里帮你们看守阵眼吧!” 我心中暗凛,“只怕他也压制不住体内的税虫了。” …… 麻脸叫马三通,自称是营造力士。 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为了千两银子而来。 可是他一眼就看天机山庄祠堂的问题,进入幻境之后,又很快找到阵眼。 这寻龙点穴望气之术,按理说在江湖上混得应该不错,断不会为了点钱,连爹都要换掉。 穹顶上不断闪烁,又有十余人惨遭同伴杀害。 三师兄说过,在绝境之下,人性中的恶,会被无限放大。 天机山庄设下的这个杀局,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本来一天前互不相识的人,现在却为了活命的机会以命相搏。 天机山庄的债务,在不断地减少! 怀中骷髅玉佩再次震动,这是第二次示警。 这是不死宗利群长老所赠。 几日前,他说过要去处理要事。 我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黄毛老怪,不会也在附近吧? …… 马三通的罗盘,能够检测到真气强弱。 天机幻境需要真气支撑,必然会接入天道金税大阵,阵眼处的强度会大一些。 在山林中寻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暗。 按照罗盘指引,我们来到一个破庙,罗盘指针快速转动起来。 “此处有个阵眼!”马三通道。 …… 破庙的朽木门轴吱呀作响,腐霉气息混着炖肉的腥甜扑面而来。 残破的泥塑神像斜倒在供桌上,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一口铁锅。 铁锅内浊汤沸腾,一根指骨随勺起落忽隐忽现。 独眼老者舀起一勺淋在“只赊不卖”的木牌上,肉汁渗入裂缝,竟凝成“税纹”二字。 “荒山野岭,这不正常!” 马三通却道:“这里是幻境,正常才奇怪。” 一碗水,一钧真气,一块面饼,十钧,一碗肉,五十钧! 价格贵得离谱,明明可以抢,还给你食物,天机山庄可真够人性化的! 我说我请客,丙七的身份牌递过去,“三十个面饼,一桶水!” 独眼老者声音嘶哑,“小心撑着!” 反正陈公子买单,我也不心疼。 花掉了四百钧! 玉佩上显示陈富贵透支额度已达五百钧! 我忽然发现了漏洞,不用杀人,只靠在这里买东西,不就可以背负一千钧债务了? 可以动用天机笔一次! 换成别人,肯定不敢,可我花的又不是我的真气,毫无压力! 穹顶上的数字闪烁:丙七,五百钧。 我瞥见地砖缝隙的金丝将真气导向祠堂方向。 原来每个试炼者的债务都被烙入血脉,一旦死亡,金税大阵便会将其真气抽给天机山庄抵税! 所谓“抹平债务”,抹平的只是天机山庄的债务! 这哪里是什么试炼关,分明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活祭坛。 那些跳动的数字化作万千金锁,每个试炼者脖颈都套着自缚的锁链。 我突然想起有次师父醉酒时的一句话: “江湖最毒的局,永远是让你自愿签押的局。你以为在赌桌上搏命,实则在卖身契上画押。” 可奇怪的是,我的负债变多,可天机门的债务却没有减少! 我恍然大悟,陈富贵的债务与天机门的绑定的。 所以我花他的额度,并不会改变天机山庄的债务金额。 而这些将在三日后,也就是正月十五生效! 希望他们没有注意到。 ……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起。 禅杖撞击青石的闷响碾碎庙内死寂。 血葫芦僧踏入的刹那,腐肉锅的蒸汽骤然凝成血色“税纹”。 他颈间悬挂的骷髅念珠相互啃咬,发出刺耳的脆响。 身边已聚集了三四个人,很显然他连杀两人后,已经了这个小队的首领。 后面还有个人被五花大绑,显然是他们的战利品。 被绑人浑身是伤,口中不断哀求,“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想死!” “再不闭嘴,老子现在宰了你!” 血葫芦僧嘴角露出冷笑,“来十个面饼,十碗水,十碗肉!” 他一把扯下被绑人的甲二十的身份牌,扔给了独眼老者。 很快甲二十背负了七百多钧债务,排行第一。 血葫芦僧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漏洞,于是又道:“再来十碗肉!” 甲二十债务数额一千二百钧,名字变成了绿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晋级了! 血葫芦僧握着他玉牌,“按照规则,甲二十申请使用天机笔一次!” 穹顶夜空,那只悬挂着的毛笔的虚影,瞬间亮了起来。 一道金光凝聚而起,将整个夜空染成金黄色! 众人齐呼道:“天机笔!” 金芒流转的笔杆悬停半空。 夜穹凹陷成砚,银河凝作砚台,星砂簌簌抖落成粉。 夜色为纸,笔尖蘸墨。 萤火虫般的光晕从砚池惊起,在人群瞳孔里炸开万千金丝菊。 “快看!”有人指着涟漪荡漾的夜空发出惊呼。 金色波纹竟是流动的税纹,每一道褶皱都裹着半透明的琉璃脆响。 突然笔锋倒转。 机笔的虚影从天而降。 甲二十惨叫声刚挤出声带,天机笔已洞穿他眉心。 噗! 身体炸成一团血雾,混杂着金粉,在星砂墨痕里绽出一朵妖异的曼陀罗。 无数金丝从砖缝墙缝渗出,将血雾一一吞噬。 血葫芦暴骂:“妈了个逼的!全都是假的!” 声音中带着几分绝望。 卷一 第29章 听风税纹破魔僧 穹顶上声音响起:“甲二十负债达千钧,启用天机笔逆天改命,成功晋级!” 血葫芦僧又是愤怒,又是后怕。 他先前费尽心思杀人,只怕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吧! “狗日的,没一句真话!”血葫芦僧愤怒地挥舞着禅杖,咒骂不绝于耳。 很多事情,真正的事实并不重要,上位者让你相信的事实才重要。 两年前丙七区的抗税武者,如出一辙。 我冷笑:“这只是镇武司的玩剩的小伎俩罢了!” 马三通听到这句话,也陷入沉思之中。 “血契是假的,道德测试是假的,连天机幻境都是假的。” 我有些不理解,“他们已经拿到了税纹,为何不直接将债务转到我们身上,非要如此大费周章?” 马三通道:“寻常黑市,真气过漕抽三成,何况这么大一笔支出!稍微操作不慎,就会为天道大阵察觉!” 我恍然大悟。 所谓的三关测试,弄个大阵每天花费千钧,就是为了让这笔债务洗白,成为天机山庄的合法收入! 血葫芦僧发泄了半天,开始找办法出去。 他来到独眼老者面前,禅杖指向他鼻尖,“怎样才能出去,说!” 独眼老者发出桀桀怪笑,“你们出不去了!” 他猛然拉开自己胸膛,上面满是焦痕,一根根如蜈蚣爬行,十分瘆人。 “入天机幻境,百死无生!两年前,我也如你们一般,不过是为了天机武学秘籍。” 嘶哑的声音如破风箱一般,发出鸡颤音,“三百人,只有我自己活了下来,困在幻境之中,成为这里的守阵之人,在破庙中靠些死鱼烂肉为生!” 我惊呼道:“两年前,陈富贵献祭的三百充税武者,你是其一?” 独眼老者默然点头,“算起来,你们算第六批了!” 血葫芦僧道:“若试炼结束,无法完成千钧呢?” “你们会在背上巨额债务,真气天机幻境抽干,肉体被不死宗炼成税傀,魂魄抵押给幽冥教,就连骨头都化作肥料,滋养山中草木。” 我心中震惊,敲骨吸髓,挫骨扬灰,莫过于此了吧! 血葫芦僧脸色阴沉不定。 “既然如此……” 手中禅杖轻轻抖动,突然对独眼老者出手,“杀了你,这守阵之人老子来当!” 禅杖中,数十枚骷髅头算珠真气,铺天盖地劈向独眼老者。 独眼老者早有防备,手中汤勺扬起。 烂肉汤混杂着蒸汽,以汤为盾,幻化无数冤魂,拦住了这致命一击! 肉汤散落,凝成火炬纹路。 我心一震,“不死真气?” 这独眼老者竟是不死宗的人? 不过转念一想,懂得用幻境洗真气,天机山庄与不死宗勾结,也不是稀罕事! 当当当! 汤勺敲打肉锅,发出古怪而又有韵律的节奏。 残破泥塑神像突然淌出血泪,阴影中税纹如毒蛇游走。 每块地砖都似活了过来,将众人脚步黏向肉锅方向。 火势大旺,烂肉在汤中翻滚,蒸汽凝成无数冤魂形状。 破庙中发出一阵凄厉的鬼哭声。 “跟佛爷玩阴间的玩意儿?” 血葫芦僧狂笑连连,“那你可找错人了!两年前佛爷的寺庙因欠税被镇武司焚毁,三百僧众成了灰烬里的税纹……今日这幻境,便是佛爷的香火道场!” 他一转身,身上袈裟悬于半空中,袈裟内面露出一片经文! 《地藏经》! 一道道黑色的“卍”字符不断闪烁! 经书以赤线所绣,我看到血丝从线中渗出,仿佛有婴啼声从中传来! “佛爷袈裟用三十婴儿血所绣,专克你们这些邪祟!” 血葫芦僧狂笑,“给佛爷破!” 卍字符如旋转镰刀,硬生生将那肉锅中的冤魂悉数击散。 一口黑血从独眼老者口中喷出,血丝真气从他独眼中爬出,将他整个人撕扯。 越来越多的冤魂从汤锅中伸手,硬生生将独眼老者扯到锅中。 火势越旺!顷刻间化作一团烂肉! “掀不了席,那就上桌……” “既然做不了破局者,那就当同路人!” 血葫芦僧近乎疯狂地抬头嘶吼:“让我当守阵人,帮你们榨干他们体内每一丝真气!” 天机幻境传来声音:“守阵人确认更换。甲十七成为新守阵人!” 同行的几个小弟见状,拔腿就跑! 血葫芦僧凌空一抓,三人瞬间被抓入锅中,不片刻化作森森白骨! …… 破庙中。 血腥味道和烂肉味混杂,令人作呕。 我和马三通对视一眼,这个血葫芦僧比毒眼老者更难缠! 手握住羊毛剑,蜂巢丹田内调出了百漕真气——这也是四品武者的极限。 体内纵有千钧真气,每次只能使用百漕。 马三通挥动墨斗,无数金丝墨线滋滋射出,纵横交错。 须臾间,在空中营造出一座镇妖宝塔! 三师兄说,鲁班门有种功法叫营造法式。 其中有一门镇妖塔,可以镇住七品以下的邪祟功法。 没想到马三通竟能施展出来! “马兄,咱们无冤无仇,我打不过你,你也杀不死我。” 血葫芦僧面露惧色,“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一起合作,共谋出路?” 马三通双目通红,“两年前,我最好的兄弟坠入魔道,我亲手送他上路,从那之后,我就发誓,我与魔道势不两立,魔道中人,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 我心中一凛,我也算魔道中人吧? 不算!我们又不修行邪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欠了朝廷点钱而已! “既然如此,佛爷只好拼命一搏了!看招!” 血葫芦僧一声暴喝,禅杖做了个虚招,带起一串呼啸声向我袭来! 偷袭! 羊毛剑出鞘,数十道真气凝成一股绳,剑刃紧贴禅杖,绕了三圈! 雁过拔毛! 薅掉了他一半真气! 一股血腥味传来,蜂巢丹田又把真气吐了出来! 拒收了? 未等反应过来,血葫芦僧一只手抓住了我衣领,禅杖抵住了我后颈! “住手!” “你若再逼我,我把这小子丹田吸干,让他变成人干!” 马三通投鼠忌器,眉头微微皱起:“把他放开!” 怀中玉佩热起,眼前闪过一行字: “血葫芦僧,魔门散修,修行黑地藏王经,可以听风税纹破之!” 我心中暗喜,“马兄,不用管我,一个破散修,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分毫!” 血葫芦僧嘴角狞笑,“不给你点教训,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他掌心中生出一股黑烟,凝成一个黑骷髅头,裂开大口,对准我肩井穴咬了下去。 蜂巢丹田暗格开启! 体内秦权的真气化作万千蝗虫,顺着血葫芦僧的经脉啃噬! 血葫芦僧笑容忽然凝滞,目光中露出恐惧之色,“饕餮……这是……” 我嘴角冷笑,“听风税纹——专吃黑账真气!” 血葫芦僧的皮肤瞬间干瘪如账本纸,每一道褶皱都印着“秦权”的暗纹。 这才是听风税纹的正确用法! 卷一 第30章 营造监正马三通 寒风透过东侧坍塌的飞檐灌入,将残破的《地藏经》吹得猎猎作响。 西墙泥塑神像独眼正对灶台,被蒸汽熏出暗红血泪。 锅台下渗出金丝,吞噬血葫芦僧后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只剩下地上一件破碎的袈裟。 人死了,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 我把用婴儿血刺绣黑的藏经的袈裟扔在火中,耳边隐约传来婴儿啼哭声。 地砖裂缝渗出暗红泥浆,如血脉般汇聚至灶台底部。 马三通将罗盘平置于香案,盘面“天池”指针忽逆时针飞转。 “丑未地脉倒逆,癸水犯雷火位!第二个阵眼,当在此庙中。” 我一剑挑灶台上的铁锅,下面是个一丈深的黑洞,里面有尘微石闪烁着微光。 “就在这里!” 他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一声,“所有金丝都是从锅底渗出,天道也好,天机幻境也罢,终究是一口吃人的大锅!” 马三通说有道理。 他取出三角黄色小旗,以血写上镇煞符,把罗盘递给我,“帮我拿一下。” 转身跳入洞中。 手指触碰到罗盘时,怀中玉佩忽热,眼前闪出一行字: 马三通,镇武司营造房监正。 他,竟是镇武司的人? 罗盘一尺见方,与丙七区墙上的罗盘有几分相似! 背面扁平,有一个凸起、一个凹槽,下面有一行歪斜的小字:师兄怕黑。 …… “搞定!”马三通封死第二个阵眼,爬了出来。 “你是镇武司的人?” “你都知道了?” 马三通先是惊讶,旋即释然,“不错,镇武司营造房五品监正马三通,与赵监正是同僚!”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身份! 难怪一进天机幻境,就主动与我套近乎。 “这次行动是赵监正统筹制定,因为你加入,临时改变了计划。” 马三通一番解释后,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天机山庄与镇武司渊源深厚,是天道金税大阵的承包商之一,也是朝廷真气税大户。 每年上缴真气税高达百万两。 可是赵无眠身为青州监正,在审计时发现天机山庄的产业,远没有他们描述的那么赚钱。 后来发现每年都会有几笔高额收入来路不明,而且前后都会有武林秘籍争霸、天机卷现世、天地英雄会这种活动,于是从两年前开始布局调查,而这次认亲和遗产处置,正是他们渗透进来的机会。 敞开之后,马三通也不再有所隐瞒,“以前只是怀疑,没有证据,这一路我收集到足够证据,青州镇武司就对天机山庄立案调查。” 我觉得奇怪,“你是营造房的人,又不是赵监正手下,为何要冒险?” 马三通神色一变,望着手中的营造罗盘,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我是鲁班门人,曾经有个师弟,与我一同进了镇武司。” 他扯开衣襟,锁骨处半枚鸾鸟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当指尖触及时,符纹竟渗出墨汁。 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残经上,恍惚间化作双头傀儡,一个在哭诉,一个在绞紧墨斗线。 “《周髀》有言:测日量地观星计人,四象缺一必生妖孽。” 马三通手指在香案画出四象限图,“天机山庄的阵眼,正是按这四象排布。” “两年前陈富贵以‘修缮宗祠’为由,向镇武司借调营造房匠人。师弟发现天机山庄用‘活人桩’打地基。他想揭发,却被陈富贵诱入阵中……” “我亲手用墨斗线绞碎他心脏,否则他的魂魄会被炼成永世守阵的‘人桩灵’。” 我忽然记起,我问他是什么人时,他回答自己是“赎罪之人”。 原来他是为亲手杀死师弟而背负良心上的谴责。 罗盘突然震颤,盘面浮现龟甲裂纹。 马三通把罗盘反扣在桌上,抚着罗盘凹槽下“师兄怕黑”的小字。 “鲁班门阴阳罗盘,一盘双体,我和师弟一人一个。” “他临死前用《缺一门》禁术,在我命宫刻下这半枚鸾鸟符——半年前,每到深夜,鸾鸟符中渗出黑血,我怀疑有人拿到了师弟阴阳罗盘搞鬼,所以才决定来天机山庄一探究竟!” 我心中有些不舒服,原来天机山庄的事赵无眠都知道,自己也是被她利用了。 …… 已是深夜,我与马三通在破庙中对付了一晚。 次日一早,马三通搞来了些野果 ——破庙里的东西,是坚决不能碰的。 简单吃了些充饥,我们又起程寻找第三处阵眼。 穹顶上的数字又开始跳动。 新的杀戮游戏,又开始了。 将近百名武者,在方圆十里的修罗场内展开着一场追逐、杀戮。 他们隐匿在各个角落,想着生存、想着杀人,想着用天机笔逆天改命。 却浑然不知他们早已沦落成天道大锅里的一粒米、一块肉。 整个上午,马三通的罗盘都在乱转。 似乎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了他的营造罗盘。 我们接连去了三个地方,全都扑空。 马三通察觉不对,“有人故意误导我们!” 他咬破手指,将镇煞符画在罗盘上,这才让罗盘正常。 一个时辰后,罗盘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一个干涸的河床。 河床中央有一个祭坛。 三百六十根人骨按《周髀算经》排列,每根骨节处嵌着刻有税纹的青铜齿轮。 昨日在道德关中见过的借贷契约,此刻正在骨面流转着幽绿荧光。 顶部悬浮着青铜浑天仪。 浑天仪核心处,半块焦黑罗盘正在吞噬真气。 怀中的玉牌突然灼烧起来。 焦黑罗盘突然射出金线,与我们二人进入幻境的身份牌构建出残缺卦象。 昨日在天机老人坟冢见过的"天机不可..."碑文,此刻正在虚空补全为"天机不可违税"! 马三通浑身颤抖,手中的罗盘如失控一般,疯狂地转动。 “这是……我师弟的罗盘!” 耳边传来一阵童谣哼声。 “小小墨线量天星,铁尺来裁衣,铜盘转呀数不清,鲁班门下生……” 天空骤然暗淡下来。 浑天仪发出嘎吱的响声。 骨梁渗出黑血,凝成半透明人影。 一颗破碎的心脏裸露在外面,仿佛是用针线缝合起来一般。 马三通震道:“师弟?!” 浑天仪投射出带刺的星图,每道星轨都是细如发丝的金线。 金线扫过处,草木瞬间枯黄萎缩。 “小心!” 马三通闪避不及,左臂瞬间被割掉一块血肉。 我挥出羊毛剑出鞘格挡,剑身与金线碰撞迸发的火星里。 人影手持残缺罗盘,周身缠绕《鲁班书》禁术符咒,发出桀桀怪笑声: “师兄,当年你杀我肉身,今日我用这‘太虚浑仪阵’送你魂飞魄散!” 卷一 第31章 小小墨线量天星 看到师弟鬼魂那一刻,马三通整个人已经崩溃。 他跪倒在地,握住罗盘的手不断颤抖。 “玉生,是你吗?” 人影在空中狂笑,“师兄,我在这里困了两年!你不来陪我,我一个人好孤独!” 浑天仪核心迸发刺目金芒,三百六十根骨梁如活物般扭动。 玉生的鬼魂指尖轻点。 星轨金丝化作一串算珠阵列,割裂空气发出税银碰撞的脆响。 马三通锁骨鸾鸟符渗出墨汁——那是师弟玉生的诅咒。 “那就陪我一起守这个活人桩!” 金丝陡然射出。 马三通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动不动。 羊毛剑陡然刺出,帮马三通挡下这一击。 无数金线缠绕而来,蜂巢丹田内剧烈震颤。 鬼魂竟然无真气可吸! “哪来的毛头小鬼!” 我大喝一声,“小爷是人,你才是鬼!” 一跃来到浑天仪侧面,长剑刺向核心罗盘。 轰的一声! 我眼前闪过一副景象——少年马三通与师弟玉生在河边挑石头刻罗盘的画面。 只一闪而逝。 脚底已被金丝缠绕,一股灼烧感刺痛全身。 我冲地上发呆的马三通喊道:“他不是你师弟,你师弟已经死了!” 马三通陡然觉醒,手中铜尺射出,将金丝硬生生切断。 我落在地上,小腿上有一道细长的黑色焦痕。 马三通咬破舌尖喷在罗盘上。 墨斗金丝在空中交织成七层镇妖塔。 “玉生,当年教你《营造法式》,可曾想过在这里诛邪?” 塔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了浑天仪上。 浑天仪停止转动。 玉生那块焦黑的罗盘中,无数金丝细线蜂拥而出。 怀中双蛇玉佩灼热。 我看到每根细线上都幻成一个个独立的税纹,后面跟着不同名字: “永历五年,李玄仰,三千钧……” “永历六年,武梦止,一千六百钧……” 这是天机山庄炼祭武者的名录,每根细线,都记录着被炼祭武者的名字、真气额度…… 金丝穿透塔身,将镇妖塔切割成漫天金粉! 每粒金粉都映着师兄弟当年共刻罗盘的画面! 镇妖塔竟被邪魅的浑天仪破掉! 马三通遭到反噬,全身被金丝缠绕,硬生生拽进浑天仪中动弹不得。 一口鲜血喷出! “断子绝孙者,可通幽冥!” 玉生怪笑声音在空中飘荡,“当年你若修行‘缺一门’禁术,如今也不会被我所制!” 无数金丝细线如触手一般,对准了马三通的心口。 “你以墨线绞我心,我以我心换汝心!” 马三通身上忽然坠下半个木雕陀螺。 玉生鬼魂凌空将陀螺钻在了手中。 马三通道:“玉生,你还记得嘛,这是你六岁生日时,我给你雕刻的生日礼物!你当时嫌弃,扔到河里,师兄捞上来,这些年一直戴在身上哩!” “那又如何?”玉生凄厉吼道:“你们都得死!” …… 玉佩骤然滚烫,玉佩裂痕正中,赫然浮现出“九章算律”四个篆体小字。 这是我晋四品之后,玉佩上多出来的一道裂纹! 万千金丝税纹在瞳孔中分解成流动算珠。 我窥见浑天仪东北角三颗星轨交汇处正吞吐着血光! 马三通也察觉到异样,提醒道:“坎三离七,兑位空门!” 羊毛剑裹挟着青铜算筹虚影刺出,剑锋擦过三百六十道齿轮缝隙。 破碎心脏上的缝合线突然崩裂! 炸成漫天血肉! 露出里面半枚鸾鸟税印——与马三通锁骨下的残符严丝合缝! 马三通的罗盘坠落,我一把接住。 罗盘背面“师兄怕黑”的字迹正渗出血泪! 玉生鬼魂发出凄厉尖啸,周身《鲁班书》禁术符咒化作锁链反噬己身。 看着玉生死后魂魄还在遭受折磨,马三通眼中擒满泪水。 “师弟,是我对不起你!” 魂魄还在嘶吼,眼中露出不甘和绝望! “小小墨线量天星……” 马三通口中吟唱出一句童谣,玉生的魂魄稍安。 “铁尺来裁衣……” “铜盘转呀数不清……” 魂魄放弃了挣扎,眼神变得不再狰狞。 一团火焰从浑天仪上射出,将他身体点燃…… 马三通哭着唱道:“鲁班门下生,晨刻北斗星……这是入门第一课师傅用戒尺打着节拍教的!” 玉生残魂突然抬手比画当年挨打时的滑稽模样,火焰中的狰狞渐渐化作稚子纯真。 他似乎接受了自己命运,嘴角露出一丝淡然:“师兄……怕黑……” 火焰吞噬魂魄。 浑天仪从中间炸裂,马三通落在地上。 玉生那块焦黑的阴阳罗盘,缓缓落在马三通手中,我将他的罗盘还给了他。 阴阳罗盘合二为一。 马三通双目通红,“这个仇记在天机山庄头上,他们做的每一次恶,每一笔账,都记在了这罗盘之中!” 我郑重地点点头:“我帮你!” …… 我和马三通挖了一个坟,把散落满地的人骨都收进去。 天黑之前,我们堆起了一个坟塚。 找了块石碑,马三通亲自刻上了:鲁班门罗玉生之墓。 马三通长叹一声:“江湖是座乱葬岗,税纹是碑,真气是香,活人不过是未凉透的纸钱。” 他情绪一度失去控制,“每次祭炼,他们都用玉生魂魄来抽取真气!他小时候,连杀只鸡都不敢啊!” 他找了一块圆形石头。 “你去歇息吧,我想陪会儿玉生。” 马三通坐在坟头一边雕刻,一边跟师弟聊天。 第二天一早,一块雕工精巧的石制罗盘刻好。 马三通将石罗盘轻轻搁在坟头青石上,“你想师兄了,就转动这个罗盘!” 那些散落的碎石屑无风自动,在坟前拼出"?"(否卦)的纹路 ——乾天在上而坤地陷落,正是"天地不仁"的至凶卦象。 他站起身,长舒一口气,“我们破掉这个阵眼!” …… 正月十三。 穹顶上数字还在跳动。 杀戮游戏还在继续。 天机笔偶尔从穹顶显形,依然那么绚丽。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名字变成了绿色。 他们被天机笔抹杀在了天机幻境之中。 天机门的负债减少了足有三万钧! 我的负债五百,马三通的负债还是一百。 整整一天,我们都在寻找第四个阵眼! 方圆十里,我们几乎搜索了两遍,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马三通的营造罗盘仿佛失效了一般。 检查了许多次,都没有问题。 就连单独用罗玉生破碎的罗盘,也都只找到三个阵眼! …… 正月十四,试炼关最后一日。 我和马三通几乎一夜未眠,依然没有找到第四个阵眼。 天色将黑。 子时之时,天机幻境内所有的负债接入同步到天道金税大阵之中。 若还无法脱离这个鬼地方,里面所有的人都会被天道大阵清算! 那时候,天机山庄的秘密,可能永远无法为世人知晓。 我们几乎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最后一次,我把进入天机山庄后,所有发生的事,每个细节都梳理了一遍。 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越想之下,我觉得越有可能。 我浑身震颤。 “马大哥,你说过三个阵眼分别对应测日、量地、观星,我们找到三个,唯独缺了‘计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穹顶上的排行榜,“我知道第四个阵眼在哪里了!” 卷一 第32章 天机老人现真身 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 穹顶上天机山庄债务,减少到了十六万钧! 九十二名试炼者,只剩下二十余人。 排行榜上,老太监和马三通各一百钧,我还是五百钧。 回到山顶天机幻境入口处,老太监神色萎靡,盘坐在阵眼旁。 “进展如何?” 我说:“四个阵眼,找到了三个,还有一个就是找不到!” 老太监叹息一声,“这就是天意吧!” 我向前走了两步,佯装扶他起来,“您三天不吃不喝,应该很累了吧?” 羊毛剑抵住了他的后心! 老太监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把扯下他腰间挂着的玉佩,“谁能想到九品的天机老人,竟是个太监!” 老太监眼神迷茫,“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马三通端着罗盘绕老太监转了一圈,罗盘的盘针始终对准老太监,冲我点了点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我冷笑道:“我还以为是罗盘坏了,谁能想到入口即出口,第四个阵眼与第一个阵眼重合了!而你,天机老人,就是天机幻境的第四个阵眼!” 老太监声音嘶哑:“无凭无据,岂能乱说?” “当然不是乱说!” 我将玉佩举在他面前,“这玉佩上的卦象,与天机山庄祠堂的卦象,都是?(乾)卦,而六十四卦中,此卦代表天机!” “巧合而已!”老太监辩解道。 “其二,为帮天机山庄负债,所有参与认亲之人,都是身世清白的江湖人,而你咳嗽血丝中却带金粉,这是税虫发作过的痕迹,你一个负债累累的老人,又怎可能通过道德测试?” 老太监苦笑,“将死之人,背债销债方便一些。” “其三,进入天机殿时,陈管家站在正门,所有人都绕着他进去,而唯独你,他主动给你让出身位!这也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在山庄内能让他主动避让的,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老太监脸色骤变,口中仍然辩解,“礼老让幼,人之常情。” “其四,那你再解释下,你就是第四个阵眼的原因吧!” 我剑尖挑开他衣襟,腰腹处赫然镶着块尘微石,细看竟是孩童颅骨所制。 骨面刻满《免税典则》残章,每道笔画都在吸食四周灵气 ——这才是他能伪装残障的核心阵眼。 其实还有个原因没说,那就是刚才搀扶他时,双蛇玉佩已经给了我示警: 天机老人,负债五万钧,享受税典残疾人抵扣,即将触发税虫自爆。 所以我才敢要挟他,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老太监面色渐渐冷静下来,他剧烈地咳嗽着。 “没想到,前五次都蒙混过关,这一次被你们发现了!” 他擦了擦嘴角,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那又如何?过了今夜子时,你们全都得死!” 我剑尖抵住后心,“解除幻境!” “你以为凭你手中的剑,能伤得了老夫分毫?” 剑尖突刺,进入天机老人后背三分,鲜血渗出金粉,染红了衣衫。 “哼!” 天机老人一声闷哼,“你……” 我笑了笑,“若没猜错,你现在的负债,应该不敢妄动真气了吧!” 天机山庄负债十九万钧,而他个人独占五万钧! 师父说过,五万钧是九品的债务上限,三个师兄是八品,一万钧。 “若没有猜错,你也不是什么太监,只是利用税典漏洞,得到残疾人抵扣和免生息而已!” 我剑尖再入一寸,“还有三个时辰,要么解除禁制,要么你先死!” 天机老人面色颓然,“这你都知道?!” …… 幻境解除! 出口竟是天机山庄祠堂! 进去时有九十二人,回来的不足二十人! 外面察觉到异常,陈富贵、管家带着一众天机山庄弟子冲了进来。 看到我剑抵天机老人,陈富贵脸色大变,“爹!” 天机老人嘴角苦笑,“没想到,被人识破了!” 陈富贵满不足在乎,从祠堂牌位上,取出一个玉盘。 “那又如何,四万钧债务血契,已刻到里面,子时一到,即可同步到天道大阵,到时候他们全都死!” 马三通冷喝道:“私建尘微台,暗中接入大阵,你们胆子不小!” 我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个牌位底座的石头上渗出尘微石粉末。 原来他们偷偷接入天道大阵! 马三通旋转手中罗盘,不片刻发出吧嗒一声,几道金丝钻入牌位下的尘微石中。 天机老人见状喝止道:“他在通知镇武司的人!” 陈富贵却无动于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赵监正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正等她们进来!” 外面响起急促的钟声。 一名家丁慌张而至,“少庄主,镇武司……” 嗖! 税纹金箭响起,将那家丁钉死在地上。 赵无眠头戴黑色面具,身穿镇武司四品玄色官袍,长驱直入! 她玄色官服下摆的饕餮纹在月光中蠕动,散发出阵阵光晕——镇武司的监正袍,本身就一件法器。 赵无眠冷冷道:“镇武司办案,反抗者死!” 陈富贵舌尖舔了下嘴角,露出一丝阴笑。 “赵监正,平日请都请不到,不知今夜到访有何贵干?” 赵无眠一声冷笑,抬手一道金丝射出。 陈富贵手指转动,将她真气化解。 赵无眠冷漠地看着他。 陈富贵忽然脸色一变,连连后退:“你……” 税纹玉玦炸裂! 七个女子虚影缠绕陈富贵手腕。 我看到数十只情劫蛊虫,从他眼角、鼻中爬出。 原来赵无眠早就在陈富贵身上种了情劫蛊! “两年前,自从你口出秽言之时,我已经将情劫蛊种入你体内!” 我心中一惊,想起上月她来找我时,也给我种蛊,若不是二师兄及时发现,我也成了她的傀儡。 陈富贵一心想要用她九阴命格来祭炼他的税纹玉。 他把赵无眠当成了猎物,孰料他自己才是那个猎物! 陈富贵痛得全身颤抖,他冲偏殿道:“你还愣着干嘛!” 怀中骷髅玉佩震动。 我意识到不死宗利群长老就在附近,连忙出声提醒:“赵监正,小心不死宗……” 祠堂烛火陡然转绿! 灵牌如监牢铁栅投下阴影,每个名字都在青砖上蚀刻出钱币状光斑! 灵牌金漆簌簌剥落,露出内里无数人骨。 表面密布着与乞丐脖颈相同的"欠税黑纹"。 这些赫然是历年试炼者的嵴椎骨,每节骨缝都嵌着粒青铜算珠。 空中浮现半透明金网,被算珠咬出一道道裂痕。 黑烟弥漫,一股血腥臭味充塞着鼻孔! 镇武司税吏手中兵刃上的金钱真气全都消逝。 赵无眠官袍上的税纹光晕,渐渐暗淡下来。 天道金税大阵,被屏蔽了! 地面响起敲击声。 利群长老披头散发,手持黄牙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对付这妞儿,得另加钱!” 他拐杖上缠绕的尸蜡忽明忽暗。 那骷髅眼窝里,映出杨毛山临死前的倒影! 利群长老阴森森冲我一笑,“咱们又见面了。我该称你为杨毛山,还是江小白?” 卷一 第33章 税虫自爆的滋味 原来这老怪物早知道我身份了! “我叫什么不重要,你叫我爷爷,我会更开心!” 利群长老拐杖一挥,“找死!” 一道不死真气向我疾射而来。 手中羊毛剑迸出万千金丝,剑丝织成蛛网,将不死真气斩落。 不死真气碎裂在地,又顺着地面回到了他拐杖之中。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四品,能撑得住多少真气!” 赵无眠说过,不死宗有血祭大阵。 像利群长老这种六品修为,能够以自身为阵,建立独立于天道大阵的阵外阵! 他进来之时,屏蔽了天道大阵。 而不死真气使用后能被阵法回收,相当于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真气! 就像赌场庄家的抽水局:我们押上性命与他搏杀,他却连真气损耗都能吃回扣! 这样消耗下去,对镇武司极为不利! …… 陈富贵趁机利用税纹玉中女子魂魄吞噬情劫蛊! “好狠毒的女人!” 陈富贵眼中闪过凶狠之色,催动七女魂魄,七女虚影眼中渗出黑色眼泪,对他又惧又怕,又带着几分不甘。 她们张开血盆大口,朝赵无眠扑咬过去。 赵无眠广袖翻卷,官袍暗绣的金丝税纹骤然亮起。 金光如浪,七道幽魂尖啸着撞上廊柱,虚影在石面烙下焦痕。 “九阴命格!” 陈富贵目露贪婪之色,对利群长老道:“若你能将她炼成我第八块税纹玉,补全我的贪狼噬月阵,我给你三千钧免税真气!” “贪狼噬月阵能隔绝天道,十丈内自成天地。” 利群长老喉间发出咯咯异响,沙哑声线如锈刀刮骨:“三千钧?少了!一万!” “成交!” “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陈富贵挥了挥手中玉盘,“再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幻境试炼生成的债务并入天道大阵,天机山庄凭空多出五万钧真气! 看来天机山庄和不死宗之间也没有信任可言。 我忽然有了主意,“我出二万钧,买赵无眠一命!” 利群长老咯咯怪笑:“你有真气?” 我指着灵牌,“我借!” 利群长老一把夺过陈富贵玉盘。 我瞥见陈富贵眼珠一转,没有吱声。 利群长老面前幻出一个骷髅算盘,枯瘦手指噼里啪啦一阵拨动。 “过漕抽三成,两万无税真气,你要借两万八千五百钧!” 我将手按在玉盘上,用蜂巢丹田内五十搬带陈富贵税纹的真气画押。 “小娃儿,老夫剥皮抽髓时,你还在娘胎里喝羊水呢——” 他嗓音黏腻,“今日教你个乖,什么叫生不如死。” 玉盘闪烁,血契生效。 眼前闪过一行字:陈富贵负债额度,两万九千钧! 利群长老把玉盘扔还给陈富贵。 “哈哈哈!” 陈富贵拍手大笑,“你莫要忘了,你签的血契,这些真气是到天机山庄账上,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动不了!” 我自然知晓,这本就是为你备下的厚礼。 我掩住笑意,脸上露出暴怒之色,“你们……言而无信!” 陈富贵来到赵无眠身前,“没想到,你在这傻小子心中,还值三万钧!只怕他连你样子都没见过吧?” 赵无眠气得浑身颤抖,面具下传来粗浊的呼吸声。 “江小白,休要犯傻!” 我用愤怒的口气喊道:“反正都是一死,我再借两万,买她两个时辰!” 陈富贵道:“三万!” 我几乎“丧失理智”地喊出:“四万!” 我用最后五十搬真气签下血契,“十万!” “难道有这么一份心,春宵一刻值千金!” 陈富贵指腹抚过玉珏上的女子轮廓,眼中痴狂与恐惧交织,死死盯着赵无眠: “九阴命格……有了你,连天道都要跪着给本庄主舔靴底!” …… 众人退后,在不远处看着。 天机山庄的人将所有镇武司税吏全部看住。 没有了天道大阵加持,他们只是普通的武者。 赵无眠面具下渗出细微的汗珠,打湿了鬓间眉毛,“你不必这么做的!” 我捏着她腕间税纹低笑:“监正欠我那三十万两赌债,若我死了,可要算利息的。” 趁机偷偷用手指在她掌心写了个字:“拖”。 她是聪慧之人,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把将我手甩开,冷哼道:“贪进冒失,愚不可及!” 马三通靠了过来,压低声音: “我体内真气,还能使出半招营造法式,或能攻破他阵法!” 他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灵牌处,“你们趁机用尘微台向外示警!” 利群长老奸笑道:“你们能想到,我们会想不到?别枉费心机了!” …… 沉默。 时间流逝。 祠堂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等待子时命运的审判。 烛泪裹着香灰坠地,在青砖上凝成七点血斑。 恰如税纹玉里那些永远数不清的冤债。 子时将至! 利群长老拐杖轻叩地面,七具骷髅头悬于祠堂横梁。 月光透过东窗将贪狼星图投射在西墙祖宗牌位,恰好笼罩赵无眠的官袍下摆。 陈富贵指诀翻飞,七道幽魂嘶鸣着钻入悬颅。 空洞眼窝渗出黑血,滴落处青砖腐蚀成蜂窝状。 “赵监正,请吧!” 我拦在陈富贵面前,羊毛剑横在胸前。 真气流转间,剑身上映出无数听风税纹。 “秦掌司的饕餮真气虽厉害,但不接入天道大阵,与寻常真气无二!我若是你……” 陈富贵阴鹜道:“不如留着,等会对抗税虫时多活片刻,可以看着你心爱的女子被炼成我天枢税纹玉!” 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映在地上。 天上北斗七星闪烁,与地上的七颗骷髅相映,骷髅中传出女子凄厉的哭声。 月至中天! 陈富贵手持玉盘来到中堂,一把将祖宗牌位扫落地上。 啪! 玉盘接入阵眼之中,闪烁着光芒。 无数金丝缠绕,似乎将玉盘吞噬。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角落里传来了阵阵哭声。 天机幻境没有杀死他们,但这一刻欠下的天额债务,将会彻底撕碎他们! 他们在等待天道金税大阵的审判! 滴滴! 玉盘泛起绿光。 不是生机,而是坟头磷火的颜色。 陈富贵双目通红,眼中带着三分炽热,七分疯狂。 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全给我死!” 我冷漠地看着他,眼神中带出几分怜悯。 一阵哀嚎声从外传来! 子时已到,天道大阵,开始清账! 我看了一眼七名女子冤魂,轻声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陈富贵狂笑,“死到临……” 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皮肤下面,隐约间有东西蠕动,体内有丝丝青光渗出…… 陈富贵颤抖的声音带着恐惧,“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目光紧锁他,“请你尝尝税虫自爆的滋味!” 赵无眠锁骨符纹骤然亮起,青光如毒藤缠向陈富贵腰间玉诀。 七女魂魄尖啸着反噬其主,在他皮肉上烙出焦黑的贪狼吞月纹。 陈富贵踉跄后退,蹀躞带寸寸崩裂。 他皮肤皲如蜜蜡,皮下税虫游走烧出金丝焦痕。 琉璃般的胸腔内,青色火焰将他烤成焦尸。 他张口欲呼,涌出的却是带着算珠碎屑的金粉。 这位精于算计的三庄主,终究成了自己税盘上最昂贵的筹码。 卷一 第34章 免税真气撑爆你 陈富贵身体轰然倒地,落在地上化作一团焦粉。 一阵风吹过,与灵牌上的尘微石粉融为一体。 天机老人神情复杂地看着儿子死在天道大阵之下,脸色阴沉不定。 我提剑来到他面前,心中满是杀机。 天机老人神色慌张,“万事可商量,我跟你师父很熟,给个面子!” 我一把扯碎他的衣襟,腰间那块尘微石闪着微光帮他短暂屏蔽税虫侵噬。 “我师父跟阎王也很熟,你跟阎王说去!” 一剑劈碎尘微石。 天机老人发出一声沙哑而凄厉的惨叫,躺在地上不断翻滚。 税虫啃噬他的经脉,碳化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片刻,天机老人也化作一团灰烬。 天机山庄弟子看到老少庄主皆死,纷纷扔掉兵器,一哄而散。 镇武司税吏纷纷而动,将他们拦在祠堂门口。 …… 场面瞬间扭转。 “还有你!”长剑指向利群长老。 利群长老目光闪烁,“小子,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我提剑一步步逼近他,“更重要的是,你这颗人头值不少银子!” “剿灭不死宗,抵你师门十万债。”秦权的话萦绕在我耳边。 “那就鱼死网破!” 利群长老干瘪的嘴唇急速翕动。 拐杖凿地三寸,青砖裂痕里渗出粘稠黑浆。 地面蒸腾起万千黑丝,每根丝线都裹着张扭曲人脸。 这些由怨气凝成的税魂嘶嚎着,在利群指尖牵引下织成黑色的遮天巨网。 我催动剑气,无数听风真气凝成螺旋状,带着呼啸声刺向利群长老。 雁过拔毛! 赵无眠同时出手。 赵无眠仅有的一钧真气化作漫天剑雨,与我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黑色巨网中,忽然生出无数骷髅人头虚影,张开巨口吞噬真气。 将利群长老护得密不透风! 骷髅头纷纷碎裂,落在地上,旋即又化作黑烟回到他拐杖之内。 我和赵无眠不敢沾惹不死真气,连连后退。 “小子,不死真气,生生不息,你拿什么跟我打!” 就在这时,马三通的墨斗金线营造出半座镇妖塔,从上往下镇压下来。 利群长老脸色微变,“鲁班门营造法式?” 可以克制一切邪祟! 利群长老长臂挥动,无数骷髅头冲向镇妖塔。 金线切碎骷髅头,化作道道黑烟。 镇妖塔压在利群长老身上,利群猛然喷出一口黑血。 金丝渐渐染成黑色,旋即化作一团虚无。 利群长老擦了下嘴角,“可惜,只有半招!” 这已是马三通仅有的真气了! “那就都在这里陪葬吧!” 利群长老念动咒诀,拳头大的骷髅真气不断向他身边聚拢。 骸骨拼接的脆响震得人牙根发酸。 他脊背突然爆出七根骨刺,整个人如提线木偶般悬浮半空。 骷髅骨架每踏一步,地面便留下冒着毒烟的焦黑脚印。 我看到地上利群长老的血迹,怀中骷髅玉佩又有他的不死真气。 于是故技重施,掏出骷髅玉佩! “这玉佩是你当初赠我的,现在还给你!” 一把捏碎玉佩! 羊毛剑将不死真气吸于剑上,剑尖沾血,来到灵牌前。 用利群的血和不死真气,帮他签订了血契! “不死宗利群老怪,借一万钧!” 利群闻言一愣,暂缓了攻击。 他站在原地,冷漠地盯着我,并没有阻止。 天道大阵没有任何反应! 利群长老狂笑,“血祭大阵不沾税,镇武司的狗奈我何?” 我这才意识到,血祭大阵是阵外阵,不死宗有自己的火炬税纹,根本无法在天道大阵中完成借贷! “招惹了老子,就要承担后果!江小白,我要你亲眼看到,这两个人是如何被我祭炼成为的税傀!” 利群一步步逼近赵无眠。 赵无眠面具下的呼吸骤然急促。 我瞥见她握剑的手微微发颤——原来她也会怕。 镇武司税吏的税纹金箭不断射出,可是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肯定还有办法! 我脑中不断盘算,利群、不死真气、陈富贵、免税真气。 他们从天道大阵中套出真气,洗成免税真气,然后再被利群血祭大阵吸收,建立不死真气阵外循环! 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一样东西:“玉盘!” 我用陈富贵跟不死宗签订的血契,也是在玉盘中完成的。 也就是说玉盘能够洗白真气、转移债务! 心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一个翻滚,抢到了玉盘,蘸了地上的黑血,再薅来五十搬不死真气。 玉盘内,陈富贵的税纹真气与不死真气共鸣。 用双蛇玉佩在两者税纹之间建立“真气转移”的血契。 我大喝道:“利群老儿!” 利群回过头,露出满口黄牙,喉咙嘎吱作响。 “你喜欢免税真气?那就把天机山庄十九万钧的真气,全都转送给你!” 我将玉盘潜入灵牌上的尘微石座。 既然无法让他借真气,那就换个思路,用天机山庄借出来的真气,把你撑爆! 轰隆隆,大地震颤! 尘微台下,传来巨型齿轮的运作声。 夜空中闪烁起了金纹,无数金丝天地真气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将夜空染成了金黄色。 金丝真气源源涌入不死宗血祭大阵之中。 利群的阵法,不过百余钧的不死真气,靠着不断循环,才能坚持这么久。 忽然涌入数以万钧真气! 利群脸色大惊,不断挥动拐杖,试图停止血祭大阵。 可黑色不死真气被稀释,金丝真气早已占据了绝对优势! 而且还在源源不断涌入! 咔嚓! 拐杖上的骷髅头碎裂! 巨大的骷髅瞬间被金丝真气撕碎! 利群长老扔掉拐杖,可是拐杖如被吸在他身上一般。 金丝真气缠绕着他的身体。 空气中充满着烧灼的腐肉味道! 利群长老喉间挤出嘶吼:“不死宗……永不灭……” 他指尖迸出最后一丝黑气,幻化成一座祭坛的虚影,却转瞬被金芒撕裂。 砰! 利群丹田炸裂,发出一阵气爆声。 全身经脉内流动着金色光芒,瞬间化作了一团火焰! 利群在地上不断翻滚,口中发出凄厉嘶鸣! 火光渐渐熄灭。 地上只剩一具烧焦的骨架。 镇武司税吏们发出一声欢呼。 马三通也将墨斗收回罗盘之中。 赵无眠胸前起伏不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趟,估计她也有些后怕。 “下次再让我当诱饵,阉了你!” 我咧嘴一笑,“阉了我?那情劫蛊还管用吗?” 赵无眠没有理我,接连下达数个命令,封锁山庄,查封一切账目…… 我回头望了一眼祠堂内的灵牌。 天机老人的牌位端居中央。 一剑挥出,将牌位斩作碎屑。 吧嗒!一声脆响。 牌位下升起一个托盘。 一支流光溢彩的毛笔,徐徐升现。 天机笔! 卷一 第35章 尘级方见真乾坤 天机笔晶莹剔透,锋毫细过蛛丝。 笔管陨星纹裂如泪,上面刻满了不知名的符箓。 笔末上写着四个字:“赠仁勋兄。” 原来天机老人的本名叫陈仁勋。 “天机笔蘸星砂为墨,以真气刻尘微石褶皱为立体符文;当年陈仁勋持此笔,为朝廷铸金税大阵:百八尘微台,十方镇税罗盘!” 赵无眠面具铿然震响:“而今竟成篡税纹的凶器!” 握住天机笔,笔杆上传来一阵寒意。 双蛇玉佩骤热,笔管上的符文忽亮起。 双蛇玉佩骤然发烫,蛇瞳吞下那根金色笔毫。 顺着手腕钻入经脉,来到蜂巢丹田之中! 笔毫入体的刹那,蜂巢丹田内真气如丝分裂,每一搬竟化作千缕细尘。 似合实散! 我心中大惊,这是……尘级真气? 师父醉酒时曾说过:“真气如米,搬漕为斗,尘级方见真乾坤。当年阴九章便是凭此,将黄河水患化作三万钧治河税……” 可是大部分武者,操控真气都止步于搬。 而这天机笔毫竟能将每一搬真气切割成更小的单位! 笔毫最后悬于蜂巢丹田之上,与两条小蛇平行。 蜂格内真气经过笔毫,两条衔尾小蛇不断吞噬循环,又回归蜂格。 看似毫无变化,却将这些几千钧真气变成更小的尘级真气! 竟有如此功效! 眼前一亮,闪过一副画面。 …… 天机山庄。 身穿镇武司监司服的阴九章将一根天机笔毫嵌入天机笔,重新雕刻笔管上的符箓。 天机老人侍立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声。 “刻上九章算律,天机笔就能改税纹!陈老狗,这笔只能刻阵——” 阴九章将天机笔递还天机老人,“但你若偷练九章算律残篇,可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天机老人攥紧笔杆:“你肯把毕生心血送我?” “此笔于你,他日有大用……” 阴九章低笑:“我死后的热闹……可比活着好看。” 画面一转,阴九章走出天机山庄。 “刻阵的笔成了篡税的刀,造锁的人早备好钥匙。” 阴九章的残影捻须轻笑:“陈老狗以为得此笔可逆天改命笔,却不知是自己的夺命索……江湖如棋,税纹为子,这天下,皆入我谋算之中!” 他似乎察觉到我,冲我站立之处看来,露出阴森一笑。 我猛得一惊。 幻像轰然散去,一道亮光钻入双蛇玉佩中。 眼前化作一行字:“《九章算律·方田卷》,谋事先谋人……” 原来天机笔篡改税纹,竟是阴九章搞得鬼! 他身为镇武司九品算师,天道大阵的阵法设计师,自然明白天机笔的制作。 阴九章料定天机老人肯定会动了贪念,故意将这技术透露于他! 真是算准了人心! 没想到这家伙活着在算计人,死后还在算计人! 我低头握着双蛇玉佩,上面裂痕又多了一条。 我脑海中闪过不死宗火炬税纹,蜂巢丹田真气旋转。 经过天机笔毫,竟能打出一搬不死真气! 我心中狂喜,有了天机笔毫,岂不可以轻而易举模拟任何人的税纹?! 是不是可以消掉师门债务? 忽然想起阴九章那冰冷的话,他正是利用人的贪念,连忙压住心神。 天机老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心中暗下决心,如非必要,不能轻易模仿他人税纹,更不能用来套取真气! …… 一名镇武司一品税吏来到我面前,“天机笔乃关键证物,循例要查封。” 我微微一愣,将天机笔归还。 他戴着黑色手套,将天机笔放入一个黑盒内。 赵监正声音冷冷传来,“张税吏,听说几日前你往京城发了一封密奏,不知禀得何事?” 张税吏浑身一颤,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呼吸浑浊,隔着几尺都能听到他心脏颤动声。 他扑腾跪倒在地,“监正大人,属下……” 赵监正摆摆手,递给他一张纸。 “不必告诉我,秦掌司手谕,擢你为蓬莱郡二品税吏!” 张税吏摘下手套,跪拜接手谕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半截焦黑断指。 “谢……监正大人栽培!” 赵无眠冷冷道,“不必谢我,谢秦掌司即可!” 张税吏眼中露出三分恐惧,七分惊喜。 …… 天机老人和陈富贵已死,镇武司查封天机山庄。 第二日,镇武司昭告天下: 天机山庄涉嫌严重偷税漏税,违规套取真气,与魔教不死宗勾结,历年来欠朝廷税款一百九十万两。 按大明庆历税典通则,依法没收天机山庄所有财产,查处涉案人员。 事发之时,天机山庄另外两个庄主陈产生、陈平安正在外地。 听说东窗事发,直接坐船出海,据说逃到了敌国。 他们都不是习武之人,因此躲过一劫。 不过,镇武司已开出了高额悬赏,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天机镇也受到了牵连。 天机钱庄、天机客栈都被朝廷接管,寻找合适买家——拍卖抵税! 这座小镇虽然繁华,但几乎全靠天机山庄支撑,山庄一倒,这里未来可想而知。 我虽然没什么事,却也没有离开。 五日后,赵无眠找到了我。 “报销真气六十钧……” “出差十五日补贴三两……” “此次行动朝廷奖励一万两,你居首功分四千两,击杀不死宗余孽一千两,共五千两……” “按秦掌司意思,五千两抵扣无敌门债务,无敌门负债:二十九万五千两。” “这二十两,是我私人赠你,谢你救命之恩!” 我冷嘲道:“救你一命,值二十两。赵监正的命,不值钱啊!” 赵无眠眼神变得凌厉,“江小白,不要得寸进尺!” 跟客栈借来一杆银秤,当着她的面称重:二十五两。 我将多出的二两放在桌上,收好钱袋,“天机山庄的任务完成,我得回师门了!” 赵无眠气得浑身发抖,握住剑的手指攥得发白。 “滚!”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真气破空声传来,一个黑影砸在了门上,掉落地上。 我低头看了眼,正是刚来那天我在集市上看中的那块真气罗盘剑穗。 来到街上,我又买了些礼物。 碰到了卖真气罗盘的那商贩,我问他还有真气罗盘吗。 商贩骂骂咧咧道,“有个屁,都被镇武司的税狗收走了!” 马三通也在购物,看到我,笑着迎上来,“怎样,收到钱了?” 我指了指钱囊,“都给师门还债了。” “这次你得多谢赵监正。” 马三通笑道:“秦掌司本来只批五千两,赵监正据理力争,多批了五千两!” 我闻言一愣,忽然记得赵无眠递过账册时,指尖在“五千两”处短暂停留。 面具边缘的晨光晃过,我瞥见她耳后一抹未愈的鞭痕。 镇武司的惩戒,向来只罚办事不利之人。 我心中懊恼,大概错怪赵无眠了。 卷一 第36章 我小师弟赚钱了 五天后,我回到了东海郡。 新的甲字号牢舍拔地而起,一共三十个牢舍,两层小楼。 贾捕头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带着牢友们在清理。 我说可以啊,一个月建成了! 贾捕头笑道:“多亏你提的那方案,不然你现在能赶上我的头七!” “还有单间?” “单间是给你们准备的,秦掌司交代,不能让金前辈住得太寒酸!” 贾捕头指着甲字号牢舍,“镇武司说要把我们丙七区大牢建设成样板示范工程,提高和改善坐牢抵税的生活环境,要在全国推广!” 我说都建成这样不怕大家都来坐牢? 贾捕头冷笑一声,“环境好了,但每月十五清账噬体,疼痛等级翻倍!” 我就知道秦权没安好心! “不聊了,我得忙去。明天牢舍正式启用,有大人物要来!” …… 我去仓库找三个师兄。 大师兄把配料摆放得整整齐齐,二师兄躲在角落抠脚丫子,三师兄依然躺在架子上读书。 看到我回来,三人都围了上来,“小师弟回来了!” 我把礼物取了出来。 给大师兄送了一副象牙麻将牌面,他喜欢雕刻,正好让他打发时间。 三师兄礼物是一本典藏版《圣人说》,四周绣着金丝线。 二师兄见我两手空空,眼巴巴看着我,不断地搓手,想开口又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礼物?”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失落。 我嘿嘿一笑,去门口抱着了一口毒锅,郑重交到他手上。 二师兄接过去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天机毒锅?” “以后你熬毒,不用那口破锅了,小心点,五两银子呢!” 他老泪纵横,一把抱住我,不断揉我脑袋,“以后谁再敢砸烂我的锅,老子跟他拼命!” 二师兄把天机毒锅擦了又擦,仔细收好,“我那口锅补补还能用!” 我来到师父牢舍,“师父,这是孝敬您的烟丝!” 双手把烟丝送给师父,又帮他填了一锅,“五两银子!” 师父听了差点没跳起来,“多少?五两?把我卖了才换五两!” 他连把烟丝倒出来,只塞进去一半,点着火,使劲嘬了一口,吞云吐雾。 “够劲,这个得省着点抽!” 我把天机山庄的事跟师父师兄们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得知我用假血契骗过陈富贵时,三个师兄拍手叫绝。 后来听说差点毁在利群手中,二师兄说他那种邪功最怕毒,下次我给你准备点新东西! 师父得知天机老人下场后,吐了一口烟,唏嘘不已。 “当年陈老狗也算半个九品大宗师,给朝廷刻尘微石本就是一本万利之事,非要搞个天机山庄,又是客栈、又是钱庄,盲目跟风,最后又抵不住贪念,落得如此结局,只能说咎由自取!” …… 我蹲在仓库窗边啃烧饼,听见外面传来二师兄破锣似的嗓音: “我家小白赚钱了!” “给我买的毒锅!” “五两银子!” “这是他拿命换的,谁也不给摸!” 瓦片震得簌簌响。 三师兄翻着书嗤笑:“半炷香喊了八遍,牢鼠都要背出台词了。” 晚上吃饭时,整个六扇门都知道我送了他一口锅,我尴尬地都想找地缝钻进去! …… 次日一早,六扇门整理得焕然一新。 院子里挂着横幅:东海知府周金龙恭候秦掌司莅临指导! 破损的地砖、墙壁都修补干净,地面上一尘不染。 知府周金龙早一早就过来,带着六扇门所有人跪在大门外,等候“大人物”的到来! 还让所有囚犯在牢舍内跪着! 当然不包括我们。 我来到门口看热闹,贾捕头被刻意安排跪在了角落。 贾捕头咳嗽了几声,啐了一口浓痰。 “啪!” 周金龙一巴掌打了过来,“连地缝都扣干净了,你吐痰?” 他脸上阴沉,喝道:“舔干净!” 贾捕头用袖子去擦。 周金龙一脚踹了过来,“我让你舔干净!” 贾捕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周金龙早就看他不顺眼,这也是众所周知之事。 我说:“姓周的你别欺人太甚!” 周金龙冷笑,“江小哥,我管教下属,用不着你来教!” 我气得后槽牙咬得发酸,指尖无意识摩挲剑柄。 贾捕头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冲动。 众目睽睽之下,他跪在了地上,匍匐着去舔地上的痰。 周金龙觉得不解气,靴底碾着贾捕头的手指。 青砖缝里渗出金丝,缠住他舌尖往痰渍上拽。 那口痰像烙在青砖上的税纹,贾捕头佝偻的脊梁比甲字号牢舍的玄铁栅栏更刺眼。 难怪三师兄说,在官场混的时间久了,连膝盖都是软的。 “要不是今日秦掌司来,本官定好好修理你!” …… 马蹄声碾碎青砖缝里的阳光。 尘微台响起蜂鸣声。 双蛇玉佩骤然滚烫,丹田内两条小蛇蜷成死结。 沉寂半月的税虫突然振翅,鞘翅刮擦蜂巢壁的声响,竟与尘微台蜂鸣形成诡异的和声。 当蜂鸣达到某个临界点时,蛰伏的双蛇突然绞紧虫腹——这俩祖宗总算干了件正事。 周知府率众人带众人匍匐在地上。 喉结滚动声大得像吞金锭,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唾沫。 六扇门牌匾上的尘微石闪烁,无数金丝真气蔓延而出,以天地为牢笼,织出一张巨网,将整个六扇门笼罩其中。 十八名镇武内卫策马而至,翻身下马,分列两侧,动作整齐划一。 下马瞬间,靴底金线刺入地脉。 空气中充满着肃杀气氛。 秦权骑在马背上,缓缓向六扇门走来。 目光扫向六扇门牌匾,瞬间结满冰霜。 赵无眠也紧随其后,我伸手欲打招呼,她立即扭过头去。 “东海知府周金龙恭迎秦掌司!” …… 秦权这次前来视察新甲字号牢舍的修建情况,正如他之前所承诺。 周金龙全程尾随其后,那模样跟个哈巴狗一般! 整个视察十分顺利,看来秦权还比较满意。 他随意找个石头一坐,内卫分列左右,瞬间形成一股压迫之势。 我盯着他袍角掠过的青砖,那些被碾碎的冰晶竟凝成细小算珠。 这老狐狸落座都要算计周遭真气流动,难怪师父说他是“金税阵里修成的九品”。 “这次新修甲字号,耗费如何?” “大人特批五万两,下官亲自特盯办此事,每一笔支出都亲自审核,实际花费三万多两。” 周金龙上前邀功,还不忘踩贾捕头一脚,“若不是贾正义坚持要给犯人发薪,本还可省下三千两!” “牲口犁田尚需添把草料。” 秦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说呢,周大人?” 周金龙见风使舵,恭道:“大人说得极是,下官也没有刻意为难!” 贾捕头听得直皱眉头。 “本座倒想听听——” 秦权指尖掠过牢柱上未干的金漆,“这三万两营造费几何?材料费多少?人工多少?” 金漆在他指腹凝成血珠状,滴落时竟在半空炸开成算盘虚影。 “这个……” 周金龙的汗珠砸在地砖上,瞬间被金丝吸成盐晶,“下官公务繁忙,这个记不太清,容下官去……拿营造册簿。” 他连给贾捕头使眼色。 秦权根本没给他机会,“听说腊月十八你做寿,在醉仙楼摆了二十八桌?” 周金龙汗流如浆,牙关打颤:“小人只……邀了几个熟识的,酒菜……都是最低标准。” 秦权并没在这种事上过多追究,“你记不清,那就让记得清的人来回本官问题。” 他目光瞥向角落中跪着的贾捕头,“贾正义,你来说说!” 卷一 第37章 周知府当众吞金 贾捕头抱拳躬身道:“回掌司,甲字牢耗青岗岩八百方、尘微石二百斤,料银两万一千两;囚工抵税折银七千两,外聘匠人支三千两;火耗杂项四千两,共支三万五千两。” 他忽然单膝点地,“属下擅作主张,用废栅栏熔了三十六副镣铐,省下二百两。” “听说你除夕夜家都没回,带着典狱匠重嵌了三十处尘微石膏?” 秦权捻须轻笑点头,“寅时末刻还在丈量玄铁栅栏——本座暗桩的鹰隼,可被你扬的灰迷了眼。” 我低头看着脚下尘微石粉,心中暗忖,镇武司眼线无处不在。 怕不是连贾捕头哄媳妇"今晚交足丁口税"的荤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以后说话得要小心些了。 贾捕头回道:“掌司明鉴,甲三号牢柱税纹松动,卑职斗胆掺了火山灰重铸。" 秦权紧紧盯着贾正义,又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来说说,本座批的五万两,周金龙有没有从中克扣?” 此话一出,周知府的魂都要吓丢了,嘴角抽搐,不断给贾捕头使眼色。 贾捕头从靴筒抽出一本账簿,“卑职按《营造法式》核验一十七次,青岗岩采购价比工部定价低两成。” 他翻开标红页脚,“但运石车马费超支八百两——周大人说东海郡驴马金贵些。” “掌司明鉴,”周知府连辩解道,“上月连下了几场雪,工期又紧……” “不必细说了。”秦权摆了摆手,起身环顾四周,“丙七区甲字号牢舍重建,做得尚可。” 周知府松了口气。 秦权走到贾捕头面前,弹了弹他官袍上碎石屑,“你现在是何品秩?” 贾捕头恭敬道:“东海郡总捕头,从五品。” “从即日起,让你做镇武司青州监从五品的主簿,你可愿意?” 贾捕头双膝跪地,“一切遵掌司吩咐!” 周知府刚松弛下来的脸突然抽搐起来,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面皮。 东海郡总捕头到青州镇武司主簿,都是从五品平调,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上次来了个三品税吏,周知府都要小心讨好,又是请客又是喝酒,还让老贾去买单。 秦权忽然看着我,“江税吏,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我怎么会惯着他?下跪?门都没有! 昂头道:“最近腰杆太直,膝盖太硬,跪不下去!”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赵无眠眼中略过一丝担忧之色。 谁料秦权并未生气,哈哈大笑道:“天机山庄的事,做得不错!” 我挺着胸道:“既然不错,不如多批五千两,给我们师门抵债?要不,也给我来几鞭子?” 赵无眠闻言浑身剧颤,目光中露出复杂之色。 这句话本就是说给她听的。 “没想到倒怪罪到我头上!” 秦权愕然,并未提钱的事,“你们两个,吵架归吵架,事,还得做!” 他上前拍我肩膀,我连忙闪在一旁,免得再让秦老狗在我身上动什么手脚。 秦权微微一愣,“下次缺钱,找赵监正报,别再去卖饕餮真气了!” 他看了一眼师父的囚舍,带领众人离开六扇门。 这次师父和三个师兄连面都没有露。 走到门口,秦权忽然止步,“本座说过——” 他对贾捕头道:“自己珍惜的东西,自己要守住!” 我记得这是上次贾捕头送他算珠手链被拒绝时,他说的那句话。 “你如今是镇武司的人,镇武司的东西,也要守住!” 贾捕头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是!” 尘微台的蜂鸣突然尖锐如丧钟。 屋檐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金税大阵的网格光影。 周金龙跪地的影子被切割成零散的铜钱状。 这场景让我想起师父用烟丝幻化的囚字残影。 果然官场才是最大的牢笼。 …… 寒风吹过。 屋顶上冰棱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周金龙双腿颤抖,牙关咯咯作响,脖颈青筋扭曲,连路都走不动了。 “贾……主簿……” 贾正义站在六扇门牌匾下。 此刻连最后一线天光都被尘微台金丝吞噬。 阴影从靴底向上攀爬,最终连瞳孔都染成玄铁色。 如深夜中的梦魇,遮住周金龙匍匐在地的身体。 一个时辰前,正是在这里,周金龙逼着他舔掉地上的痰。 一个时辰后,还是在这里,周金龙给贾正义跪地磕头! 贾正义如换了个人一般,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围同僚没一个人敢动。 他在东海郡被欺负、被排挤,被周金龙打压,隐忍了三年,终于等来扬眉吐气的那一刻。 贾正义喉结翻滚,在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浓痰。 我看到周金龙跪着爬到贾正义脚下,脸上的谄笑带着几分恐惧。 “别脏了贾主簿的官靴!” 周金龙俯下身,一口一口将痰舔干净! 手腕上的金色算珠忽然露出,周金龙连忙将金算珠手链摘下来,双手捧到头顶。 “替主簿盘了一个月,现在完璧归赵,秦大人说得没错,是个好物件儿。” “下官家里还有不少好玩意,主簿大人有空……” 贾正义攥着金珠指节发白。 一个月前,周金龙用这个珠子砸得他满脸是血。 他都忍了下来。 鲜血顺着他指缝流出。 哗啦! 珠链断落,金色算珠洒了一地。 周金龙连跪着将算珠捡起,又捧着举过头顶。 贾正义脸色变得冷漠,“送与你了!” 周金龙闻言面露喜色,“谢贾主簿!” 贾正义弯腰低头,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 周金龙瞳孔突然扩散成两个黑洞,拿着算珠的手不断颤抖,就像被抽干了魂魄的税傀。 贾正义补了一句:“说到做到!” 周金龙盯着手中的算珠,面露绝望之色。 他嘴唇动了几下,可看到贾正义面沉似水,终究没能说出声。 众目睽睽之下。 周金龙颤抖地拿着十二颗金色算珠,一颗一颗吞入腹中。 当第三颗金珠滑过喉管时,他脖颈已暴起蛛网状金纹。 在场所有人无人敢发一言。 我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忽然想起师父说过,镇武司的算珠要沾着人血盘才会润。 此刻他吞的不是金珠,分明是在咽下自己当年克扣的每笔血债。 第十二颗金珠滚过喉管时,他脖颈突然透明如琉璃盏。 我仿佛看见无数细小税虫正在啃食喉骨。 贾正义上前扶他起来。 他笑着道:“周知府是四品要员,两榜进士,我只是从五品小主簿,担待不起如此大礼!”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就传出知府周金龙自杀的消息。 三日后葬礼,贾正义还去随了六百文礼。 可笑的是,昔日那些围在周金龙身边的人,没一个去随礼! —— 章节注释:《镇武税司青州监密奏·丙七字九号》(节选)(绝密·饕餮级) ……吞金,贾正义拒东海漕运使夜宴邀约,归宅后添醋溜白菜一碟,独饮一杯竹叶青,未行房事…… 秦权批复:可用。 卷一 第38章 不死宗产业链条 三天后,我们重新搬回到新甲字号牢舍。 新的甲字号,环境好了许多,不知是秦权还是贾正义照顾,整个二层楼给了无敌门。 贾正义成了镇武司青州主簿,在新总捕头没有到任前,暂时兼代总捕头职务。 每天一早,就去师父牢舍请安,每次都不空手,也不知聊什么,一谈就是半天。 大概觉得师父以前是镇武司的老人,想要得到一些保命的指导和建议之类。 …… 我每天练剑。 雁过拔毛诀已练得炉火纯青,跟师兄打十几个回合不落下风。 “叮!” 羊毛真气击中二师兄的毒锅,溅起点点火星,惹得二师兄大怒。 “雁过拔毛算个屁!看这一招!” 毒锅划过之处,我周身真气出现一片真空,使不出半点真气。 正是羊毛剑法下一个境界:挖墙脚。 毒锅轻轻敲了我脑袋一下。 羊毛剑法共有五个境界: 一到三品薅羊毛,四品雁过拔毛,五品叫挖墙脚,六品割韭菜,七品拆台,八品白嫖。 而练到九品至高境界叫敲竹杠! 就是你用真气不但不花钱,还要对方倒给钱! 上次镇武司清账日,师父就是用北斗星阵敲了天道大阵八千两的竹杠! 自从天机山庄抵扣师门五千两欠税后,我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赚钱。 一个不死宗,能抵十万债! 秦老狗虽然坏,但还是说话算话。 可是利群长老死后,我与不死宗就断了联系。 杨毛山死后,东海舵的不死宗弟子都进入蛰伏,我试过很多方法,都联系不到他们。 又过了三天,赵无眠去而复返,带回一个重要消息。 不死宗又派来一个长老,准备重建东海舵! 赵无眠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你可以趁机混入不死宗,取得他们信任,拿到东海郡的不死宗名单,我就可以调动镇武司人马,将东海不死宗连根拔起!” 我听到后直摇头,“不死宗一共有多少据点?” 赵无眠抛来一本卷宗。 封皮竟是张人皮鞣制,税纹在皮下蠕成『绝密』二字。 翻开第一页,“圣火不灭,万税皆空”八个字扑面而来。 ——是一份死宗全产业链调查报告。 “除了总坛外……” 我粗略翻了一遍,“在四个堂共三十六个分舵!” 赵无眠面具下传来声轻笑:“现在知道为什么卧底活不过三个月了?” 贾正义蘸着茶水在桌面勾算:“捣毁一个分舵赏银五百两,三十六处就是一万八千两。要是能端掉总坛……” 我当即否决了他的想法,我只有十一个月时间。 对他们来说,剿灭不死宗只是一份差事,对我来说,是我们师门五个人的命! “三十六个分舵,十一个月,一个个拔,我耗不起那时间!” 不死宗存在十多年,在江湖上已是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而且他们之间上下单线联系。 镇武司曾经捣毁过不少分舵,可用不了多久,就跟病毒似的死灰复燃。 赵无眠大概也知道,剿灭不死宗,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想怎么做?” 我翻看着镇武司密卷,心中已有了计划。 “我不但要混入不死宗,而且要把东海舵主位子拿到,利用最短的时间往上爬,打入到不死宗的高层,只有将他们连根拔起,才能彻底断绝后患!” “我们试过此路——” 赵无眠忧心忡忡,“不死宗晋升,一切以业绩说话,想要进入高层,需要数万钧级的真气,朝廷不会批的!” “那就想别的办法!” …… 接下来几日,我们研究不死宗的卷宗,寻找其中的漏洞。 而我也逐渐认识到自己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作为盘踞江湖的地下黑产帝国,不死宗以“血火焚天,万税皆空”为宗门教义,构建出了三条核心产业链: 一是真气掠夺网络。通过传销式分舵吸纳底层武者,用免税配额收购骗取真气,利用残疾人抵扣、涉农政策套取真气补贴,通过高利贷陷阱迫使武者抵押丹田,形成州、郡、县三层网络,而且各网络之间都是以不死宗秘法单线联系。 二是黑金洗白链条。各分舵下的青楼、赌坊、钱庄三位一体运作,将非法真气封装为晶石,经腐败税吏洗白后注入圣火坛公池。怡红院等场所同时充当“真气抽泵”,逼迫欠税女性通过双修秘术榨取顾客真气。 三是分布式造反组织形式。各分舵如蜂巢互不统属,凭圣火令上的血纹账本自证清白,通过火炬税纹向弟子分配真气资源。但所有晶石最终需经钱庄汇入不死宗公共真气池,否则将触发血祭反噬。 弟子数不详、高层人员不详、总坛位置不详! 而这一切的运作都基于一个关键——血祭大阵! 赵无眠道:“不死宗神出鬼没,无影无踪,能掌握到的资料只有这些。” 我放下了卷宗,“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黑市版的天道金税大阵!” 贾正义也是头次接触到这种绝密档案,咋舌道:“就像一个毒瘤,依附于朝廷身上,不除掉它,终酿成祸患!” 我指腹摩挲着双蛇玉佩的裂痕,忽然想到一件事。 当年师父教“北斗劫阵”时说过,最好的竹杠要敲在阵法漏洞共振的瞬间。 这不死宗的网络看着严密,各分舵间真气流转的税痕…… 或许能做成连环担保,让他们自己啄死自己? 我心中大概有了思路:“那就先从东海舵下手吧!” 赵无眠又取出一封密信,“这是我们镇武司的卧底拼死送出来的消息。” 信上满是鲜血,还有针脚的痕迹。 “三天前,他的尸体被扔在青州镇武司门口,密信缝在皮肤里,还是仵作验尸时找到的。” 这种卧底生存的无间游戏,从来都是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 密信只有一行字:不死宗玉溪长老携血旗往东海,欲重建东海舵。 “血旗?” “血祭大阵的节点,相当于我们的尘微台,一旦展开就成为不死祭坛,接入血祭大阵。” 赵无眠传达了镇武司的命令,“上面的意思是在展开前截获此物。” 我大概猜到了血旗的功用,一旦接入祭坛,若是镇武司追查到,可以立即自毁。 这才是让镇武司头疼的地方。 我心中暗想,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赵无眠提醒道:“这次来的玉溪长老,同样是不死宗八大长老之一,与利群长老私交甚笃,其人生性多疑,手段残暴,你可要多加注意。” 我笑着说:“多谢赵监正关心!” 赵无眠扶在桌沿的手指突然收紧,青玉镇纸被按出三道裂痕。 她面具边缘有道新结的冰霜,那是镇武司惩戒鞭留下的寒毒。 面具下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呵出的热气变成一道雾气。 “上次错怪你,我郑重向你道歉!”我满是诚恳道。 赵无眠点了点头:“嗯。” …… 镇武司早已在东海郡布下了天罗地网。 两天后,不死宗玉溪长老来到了东海郡,与他同行的,竟还有一位老熟人—— 西来顺客栈的伙计! 卷一 第39章 好一个以退为进 我们制定了行动计划。 由我假扮不死宗弟子,跟不死宗长老接触,获取他们信任,想办法把血旗抢到手。 贾正义问行动得有个名字吧? 赵无眠提议:“无间道?” 贾正义说不如叫碟中谍。 我想到入狱时师父的那番话,于是道:“就叫毒丸吧!” 如果连个不死宗都对付不了,将来怎么对付天道大阵? “西来顺伙计认识我,我不跟你一起行动,再给你找个搭档!” 我看了一眼贾正义,“这不有现成的吗?” …… 玉溪长老和西来顺伙计进入东海郡后,住进了城内悦来客栈。 他们一进东海郡,就被镇武司盯上了。 贾正义塞给我一份行动计划书,里面有镇武司的人帮我写好的话术。 包括我的身份,遇到盘问如何应答等等。 我看了一眼直接把计划书撕碎。 “怎么撕了?这是无数镇武司卧底用生命换来的教训!”贾正义不解。 “上次赵监正说,镇武司卧底的生命是多久来着?” “三个月!” “所以他们给我定了一份活不过三月的计划书?” 二师兄说过,毒丸要裹层糖衣才吞得下去。 现在镇武司给的分明是颗噎死人的苦药丸。 他们永远不懂,真正的毒,得让敌人心甘情愿吃下去。 …… 正午时,盯梢传来消息,玉溪长老和西来顺伙计都下来吃饭。 我拍了一把贾正义的肩膀,“走吧,一起去客栈!” 贾正义还是不理解:“我去干嘛?” 我说你去了什么话都不用说,跟在后面就行。 我们来到客栈,伙计迎了上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我当场掏出镇武司腰牌,“镇武司查案!” 趁着伙计愣神的空挡,我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西来顺伙计。 他一眼认出了我。 我冲他摇了摇头,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喊来掌柜和伙计,说:“最近城内来了不死宗的人,若遇到什么可疑面孔,记得要跟镇武司举报!” 然后带着贾捕头走了出来。 “你故意亮明身份,跟他们示警,等他们主动跟你联系,好一个以退为进!” 贾正义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招真绝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师父说,真正的猎手,都是以猎物形式出现。 骗子中的王者,从来不是说谎高手,他们每句话都是真实的,除了目的! 所以与其主动跟他们接头,不如等他们来找我! 我的身份很简单,无敌门江小白,镇武司三品税吏! …… 赵无眠得知了我的行动后,表示了默许。 我要求加大对二人的监控力度,让他们在城内寸步难行,处处掣肘。 又让贾正义帮我租了个偏僻的安全屋,当然要记在镇武司账上! 赵无眠对我下命令的方式很不习惯,不过还是配合了我的行动。 接下来两天,我都出门巡查。 果然第三天下午,我在路上时,有个乞丐撞了我一下,塞给了我一张纸条。 我知道对方可能在暗中观察,故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 “今夜子时,码头仓库!” 我用内力把纸条震碎,洒在了雪渍中,又用脚擦了几下。 …… 回到六扇门,我把消息告诉了赵无眠和贾正义。 贾正义说:“我这就派人布下暗哨!” 我阻止了他,来东海郡四天了,他们一点行动都没有,可见他们性格多疑。 “把你手下巡逻队调去西市查走私,留出码头到悦来客栈的‘安全通道’。” 我指着东海郡布防图对赵无眠道:“记住,要让他们觉得是自己聪明发现的漏洞。" 赵无眠把一份密呈放在我面前。 “秦掌司下令,这次行动由你主导,青州镇武司全力配合。” 赵无眠补充道,“毒丸这个名字,他不喜欢。” 我冷笑:“他喜欢不喜欢是他的事,给我五千两,我可以改名字!” 到了子时,我还在六扇门跟师兄们闲聊。 一直等到子时三刻,我来到了码头仓库。 …… 东海码头不大,只有几十艘渔船,住的都是靠打鱼为生的渔民。 跟蓬莱港数百艘巨船相比,显得十分寒酸。 码头仓库是装卸鱼获的地方,现在是冬季,基本处于闲置状态。 不过一进来还是有股刺鼻的咸腥味,令人作呕! 西来顺伙计找到了我,“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一个时辰了!” “你们想害死我吗?前天我拼命警告你们,你们怎么还不走?” 我当即火大,冲他喊道:“你们知道现在镇武司多少眼睛盯着你们吗,要是我暴露了,咱们一起玩完!” 伙计自知理亏,小声道:“玉溪长老要见你!” …… 跟着伙计走了二三里。 鞋底碾过冰碴的脆响突然停顿。 咸腥味里混着种熟悉的甜腻,和杨毛山死时血祭大阵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望着桅杆上凝结的血色冰晶,忽然想起三师兄说过——最危险的毒蛇往往裹着僧袍。 当腌鱼桶蓝光映出那张弥勒佛似的圆脸时,丹田双蛇竟同时立起,警觉地吐出蛇信。 玉溪长老堆笑时三层下巴抖动着,手中拿着一串念珠,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若不是伙计介绍,根本就想不到他就是不死宗的八大长老之一! 相比之下,利群披头散发,手持骷髅拐杖,满脸皱褶,说话如破落嗓子,才更符合我对魔教的认知。 伙计道:“见了长老,还不下跪?” “跪,跪你妹!” 我强自镇定,装出不耐烦模样,“有话快说!天亮之前,赶不回去,老子跟你一起去海里喂鱼!” 玉溪长老手指波动念珠,淡淡问:“你是杨毛山弟子?” “我当初就不该信他的鬼话,更不该当他弟子!” 临来之前,我用天机笔毫改了百漕的不死火炬税纹真气,在丹田内单独储存一格。 运起真气,额头不死宗税纹符号如磷火在腌鱼桶蓝光中闪烁。 “传了我半吊子功法,他就挂了,害得我一个多月来担惊受怕!” 用不死火炬纹,证明我修行了不死秘法。 时隐时现,表示我对这门秘法还不精通。 我故意跟他们撇清关系,其他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他们会主动帮我找理由。 免得跟上次利群一样,又是对暗号,又是考我问题。 “不死秘法,法力无边,你只学皮毛,自然不知其中妙用!” 我盯着他颈侧随呼吸明灭的税纹,忽然明白师父为何总说“慈悲相才是最好的伪装”。 这些老怪物把罪证刻在真气流转的间隙,就像朝廷把税纹烙在武者的骨髓里。 玉溪长老微微一笑,“你若能尽心尽力为宗门办事,本座答应传你更高明的不死秘术!” 我将信将疑:“当真?” 伙计道:“玉溪长老是宗门八大长老之一,地位在利群长老之上,他的话一言九鼎!” 我假装开诚布公,“那我也说句实话,我不想跟不死宗有任何瓜葛了!” 玉溪身前鱼篓突然炸裂,蓝光里爬出千百条蛊虫,却在触及我衣角瞬间化作冰晶。 他脸上皱纹如菊,“修了不死秘术,可就由不得你了!” 卷一 第40章 做戏就得演全套 又是七星蛊! 不死宗就没个像样的蛊虫了? 我没有躲避,也没有露怯,只是神色淡然地盯着他们。 玉溪长老微微颔首,“不错,面对本座的七星神蛊,面不改色,有魄力!杨毛山收了个好徒弟!” 我捏住一个七星蛊虫,指尖传来甲壳的冰凉触感。 呵,想用蛊虫试探我?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百毒不侵! 我微一用力将蛊虫捏爆,冒起丝丝青烟。 青烟散尽时,靴底传来细微刺痛。 低头瞥见地板缝隙渗出蛛网状血丝,正顺着裤管攀爬。 跟不死宗密档中提到的血祭阵探脉术有几分相似! 我佯装掸灰,羊毛真气悄然绞碎血丝。 “想合作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我语气坚定道:“东海舵主的位子交给我坐!” “这才对嘛!有所求,就好办!” 玉溪眼角抽动,终于收起那副假笑,“我此次来东海,其中一件事就是物色合适的人选……” 西来顺伙计脸色焦急,“长老,您之前……” “不死宗实力为王!想当东海舵主,本座欢迎,不过得证明你的实力!” 玉溪敲打桅杆的节奏突然变调,墨玉念珠在指缝间诡谲轮转,远处海面泛起血色涟漪。 “毕竟要重建血旗祭坛的人,不得不慎重...... “我会设置三关考验,能通过者,拜为东海舵主!”他看了一眼伙计,“你也一样!” 伙计沉默不语,显然并不开心。 估计这老贼早已把位子许诺给他,他没料到我的出现,会威胁到他的位置! 我取出一把钥匙扔给伙计,“你们的客栈到处是镇武司眼线,镇武司不知玉溪长老身份,想用你们钓个大鱼!我在城内有个安全屋,除我之外,没人知道,你们可以先住那里!” …… 我带着二人迂回到城内,来到贾正义准备好的安全屋。 在六扇门附近,隔着一个街区。 伙计疑道:“对面是六扇门?” 玉溪长老连呼妙哉,“这叫做灯下黑!” “在这里避几天风头,吃的我会送来,别出去乱跑,被镇武司抓住我可管不了你们!” 一张镇武司在城内的布防图放在桌上,“看完后烧掉,记在心里,别给我惹麻烦!” 玉溪眯着眼笑问:“你不相信我们?”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冷漠说道,“否则,杨毛山就是我的下场!” 临出门前,我故意在房内留下一尘真气。 羊毛真气顺着鞋跟渗入地缝,如蛛网寄生在梁柱中。 每一根木纹都成了共振弦,这是薅羊毛剑法的“拆台”变式。 比起普通监听术,这种以梁柱为共振的法子,高明了许多! 来到十几丈外,功聚双耳,真气震动,隐约传来二人的对话。 “长老,这小子很可疑!” “现在满城都是镇武司眼线,他想要对付我们,早就动手了。”玉溪长老声音传来,“那个江小白年纪轻轻,心思细腻,是个人才!” “长老,您答应过小的,东海舵主的位子……” “他再厉害,终究是外人!此时还有求于他,等血旗展开,不死祭坛重建,本座……” 玉溪长老忽然住口,后面没了声音。 大概发现了我在房内留下的真气,用阵法屏蔽掉了外面的监听。 看来还是有点道行! 不过,这样也好,我根本不避讳监视他们之事。 我是魔教弟子嘛,有点手段也是应该的。 …… 赵无眠看到我回来,松了口气,“回来就好。” “别再派镇武司的人跟着,那老家伙疑心很重!” 现在二人已经处于控制之下,基本断绝了跟外面的联系。 接下来就要加大镇武司的巡查力度,故意营造出一副跟丢人的假象,让二人彻底出不了城! 我特意叮嘱贾正义,对那一带正常巡逻,不要太刻意,不要打草惊蛇! 回到甲字号,我去找三个师兄商议此事。 二师兄听说玉溪用毒蛊对付我,起身就要去弄死他。 “杀人容易,剿灭不死宗,可是小师弟出道以来最重要之事!” 大师兄把他拦了下来,“师父交代,我们只需出谋划策,其余的事让小师弟自己决定!” 他拍了拍我肩膀,我衣袖的蛊虫卵瞬间震碎,气化成烟。 “这样清爽多了!我们的话,你也可以不用听,需要我们配合之事,尽管开口!” 三师兄摇头晃脑道:“昔张子房博浪沙刺秦,借力沧海君;今小师弟欲破不死宗,何不效吕不韦奇货可居之策?” 二师兄竖起大拇指,“老三,说得真好,听不懂,以后不要说了!” 我忽然觉得,有三个师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 接下来几日,镇武司加大了对东海郡的搜查力度。 客栈、青楼、酒肆、茶楼,每日都要巡查好几次,甚至连城内百姓家,也要挨家挨户地敲门巡查。 演戏就要做全套,就是制造一种镇武司跟丢了的假象。 我每天只过去一趟送食物,只有面饼和咸菜,弄得伙计不开心。 “你天天外面大鱼大肉,给我们吃这玩意,嘴巴淡出个鸟来!” “要不再从天香楼给你喊几个姑娘陪你?” 我一把揪住他衣领,喝道:“就这些东西,老子多拿个饼子都有好几双眼睛盯着!” 我对伙计冷冷道,“坏了老子的事,老子第一个抓你进镇武司!” 伙计突然扯开衣襟,肋下七道疤痕触目惊心:“当年老子给杨舵主挡了七刀!" 他脖颈青筋暴起,“你个刚入行的青皮,哪有资格说三道四?” 玉溪长老出来打圆场,“都是同门,莫伤和气!” 我这才坐下倒了杯水,“再等三天!今天开会时说,三天后找不到你们,这次行动撤销。” 我当着他们面又留了一丝羊毛真气,“我在这里设防,是怕外面有人贸然闯入,能够及时赶过来。长老若再毁去,出了事我可顾不上你们!” 这次玉溪长老没再屏蔽我的真气。 不过我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只是表明个态度而已! …… 三日之后,他们彻底放松了警惕。 是时候让这场猫鼠游戏换个主角了。 我让赵无眠下令青州镇武司撤离东海郡,放松对城内的搜查。 只留下三四个人,监控风舆。 “真撤?”赵无眠带着几分疑虑,“我在隔壁富阳郡安排一队人马,随时支援!” “当然真撤!这次行动目的是钓鱼,不是杀人。有三个师兄在,谅他们也出不了东海郡!” 贾正义还兼着六扇门总捕头,不过主要精力开始向镇武司这边转移。 他大概不甘寂寞,试探问:“我能做什么?” 我笑着说:“老贾,你现在是青州主簿,算起来是我上司!” 贾正义苦笑,“江小哥,你别抬举我,让你二师兄听见,我吃不了兜着走!” 他敲了敲早已翻得卷边的不死宗卷宗,“我只是太闲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早晚会用你出场的!” …… 推开安全屋门时,玉溪正用血在桌面勾画诡异阵图。 见到我来,他迅速用袖口抹去痕迹。 我说:“镇武司撤了!” 玉溪长老枯指摩挲着茶盏边缘,盏底沉淀的血渣随动作打旋。 “江小白,你确实是可造之材!” 他脸上堆笑,“接下来轮到我们出场了。” 他把我和伙计叫到面前,“我给你们设置三关考验,谁能通过,东海舵主之位,就由谁来当!” 卷一 第41章 鸡鸭亦可有税纹 听到玉溪长老要开始考验,西来顺伙计目光带着几分炽热。 我则面色平静,等着他开口。 玉溪长老双手胸前交叉,高高举起,行了不死宗的圣火礼。 他缓缓开口:“身为不死宗弟子,一要以不死圣火为信仰,对不死宗要绝对忠诚,二要……” 我打断了玉溪的话,“我只要利益和银子!” 玉溪长老眼中闪过愠怒之色,只是一闪而逝。 “忠于不死宗,为不死宗尽心尽力,自然有利可图!” 他现在需要我替他办事,自然不会轻易露出不满。 而我则故意给他制造一种假象,我对他们很有用,但也不是很容易被控制。 想要利用我,靠灌毒鸡汤、画大饼没用,得有利可图,拿得出实实在在的好处! 玉溪长老打开身后的匣子,我看到里面有两柄黑色三角小旗,还有几块紫色晶石。 他取出两块,放在我二人面前。 油灯下,晶石泛着诡异的幽光,上面隐约有一条条税纹,凝固在晶石之内。 玉溪长老颈间传来玉石脆响,他肥短手指间盘着串墨玉念珠,另一只手划过晶石表面时,税纹如蚯蚓般蠕动起来。 “这是去年杨毛山向总舵上交的弟子两份备案晶石,里面有一千多名弟子的不死税纹。” 玉溪长老道:“东海舵有一千多名信徒,全部采用单线联系,杨毛山死后,这些弟子全都处于失联状态!” “第一关考验,给你们三天时间,寻找回这一千多不死宗弟子,重新激活税纹!数量多者,获胜!” 据不死宗密档记载,不死宗实行分级管理。 每个人可以发展下线弟子,提取下线真气洗白后收益的三成作报酬,下线发展的弟子,提取两成,以此类推。 所以相隔一个层级,哪怕是当面相遇,也不会认出对方。 大部分基层弟子都是蜈蚣税纹,其中很多还接入天道大阵,靠出卖真气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只有一些中高层修炼不死秘法的人,才能修炼出火炬税纹。 好处是可以随时切断联系,不会被朝廷顺藤摸瓜; 坏处是一旦某个节点死亡,他下线的税纹晶石就会从不死祭坛断联,想要重建联系,十分困难。 所以玉溪长老就算有一千多弟子的备案的税纹晶石,也联系不到他们,除非这些弟子用真气重新激活税纹。 伙计面露为难之色,“长老,我一个外地人……总不能挨个打听你是不是不死宗弟子吧?” 玉溪长老脸色阴沉,“连这个都解决不了,要你当东海舵主有何用?这只是重新联系,将来不死宗展业,发展新的信徒,你又怎能担当大任?” 伙计吓得不敢作声。 我毫不犹豫拿起晶石,“怎么用?” 玉溪长老解释道:“让他们渡入一搬真气,里面税纹会变成游动状态,统计激活量即可!” 他拿出一本泛黄的无字羊皮卷。 一道不死真气渡入,羊皮卷上呈现出一道火炬纹,渐渐凝聚成五个字:“不死密卷·贰”。 伙计目光变得狂热,行了一个圣火礼,仿佛那本功法有无穷尽的魔力! “这是不死密卷第二卷功法,本应来只有堂主级可以修炼,总坛对东海舵十分重视,特意命我将此卷带来,传授东海舵主!” 我拿起晶石,转身就走,“三日后见!” …… 第一个考验便是寻找不死宗弟子。 这也是在预料之中,他们来到东海郡,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 肯定要借助当地力量,与基层弟子建立联系。 问题是整个东海郡除了郡城,下面还有四县一百多村镇。 三天别说找一千多人,就是走都走不完! “一千五百人,不可能全都认识杨毛山,绝大部分都是他的二级、三级下线!” 贾正义与不死宗打过交道,对此有所了解,“只要能找到他的直接下线,三天时间,还是有可能做到!” 赵无眠声音冷静,“提取这些税纹,用尘微台一个个查出来!” 我反问道:“这是要斩尽杀绝?” “不然呢?” “他们中间很多都是平民百姓,只是为了点银两贴补家用而已。” 赵无眠冷哼一声,“私自套取真气,以图一己之利,更该杀!” 她面具上的冰晶映着晶石幽光,像给每个税纹都戴了镣铐。 我突然明白,镇武司和不死宗并无不同,一个用尘微台抽税,一个用血旗榨取。 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对此很不赞同,这些信徒很多都不知道什么不死宗。 如今杨毛山一死,他们也就与不死宗断绝联系,正是他们抽身离开的绝佳时机,相当于重获新生,为何要赶尽杀绝呢! …… 下午,我坐在牢舍内,研究税纹晶石,琢磨破局之道。 我试图用怀中玉佩去读取其中信息,可是没有任何反应,大概是双蛇玉佩也觉得这些人都是无关紧要。 里面每条税纹,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重新联系上,又把他们的命运与不死宗连接起来。 不联系的话,则无法完成不死宗的考核任务。 如何既能保住这些人的身份信息不被泄露,又能激活晶石中的税纹呢?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难免又陷入“杀一人,救百人”这种俗套的道德陷阱。 大师兄沉默不语。 三师兄将圣人说砸在桌上,“为了大局,有些时候杀一些人,也是必要的手段!” 二师兄怼道,“老三,你一个读书人,怎么比我玩毒的还毒?” 我试着用蜂巢真气提取出其中一条税纹来,忽然心中有了想法。 “如果用天机笔毫改成我们的税纹,是不是同样激活它?” 我试着调动丹田内的天机笔毫,双蛇玉佩瞳孔亮起,将我挑出的税纹吞噬。 不片刻,一个新税纹在丹田内生出,我试着用一搬真气渡入晶石之中。 红光亮起! 晶石内的那道税纹竟活了过来,如鱼苗一般,在其中游来游去! “成功了!” 我兴奋地跳了起来。 可是当我如法炮制,用天机笔毫模拟出第二个税纹,并激活后,前面那条税纹竟又寂灭! 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能激活一条税纹! 二师兄说,“用我的试试!” 不多时,我用三个师兄的真气,模拟不死宗税纹,又重新激活了三条税纹! 那么问题来了,三五个人容易找,一千多个人,又能哪里去找? 这时,贾正义进来了,怀中抱着一只老母鸡。 他最近对师父疯狂献殷勤,隔三岔五就弄点东西送过来。 “唐大侠,我给金道长弄了只老母鸡,金道长让我给您,说晚上炖鸡汤!” 老母鸡在贾正义怀中扑腾,一根羽毛飘落晶石表面。 羽毛接触税纹的瞬间,蜈蚣纹路突然膨胀成鸡冠状,发出“咕咕”共鸣声。 二师兄猛地掐住鸡脖子:“小师弟,这鸡的膻气能掩盖真气属性!” 我和师兄们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人能改税纹,鸡为什么不能? 猪牛羊为什么不能? 找一千多人不好办,弄一千只鸡鸭鹅,几十头猪牛羊,岂不容易得很? 卷一 第42章 东海舵不死军团 片刻之后,我用天机笔毫和阴煞的免税真气,在鸡体内植入了税纹,成功激活了晶石中对应的税纹! 可马上出现了新问题。 鸡体内没有丹田,无法长期储存真气,持续不了多久。 我挠头道:“谁说真气非要存在丹田内,我们只要在鸡的经脉中存入一缕用不使用的真气不就成了?” “《毒经·蛊虫篇》记载,南疆巫医能在蜻蜓翅脉存三日真气。”二师兄将金针淬上毒,“我用‘锁穴截流’之法,把真气封在鸡的玉堂穴,只是……” 三师兄突然夺过母鸡:“禽类穴位与人不同!当取翼尖的‘天窗穴’结合《齐民要术》的阉割技法——” “都闭嘴!” 大师兄掌心涌出阴寒真气,瞬间冻结鸡冠下的税纹脉络,“用冰川真气凝固最稳妥,七日之内不会消散。” 折腾了半个时辰,二师兄终于成功在鸡冠下存了一搬带不死宗税纹的真气! 我们都齐声欢呼。 二师兄对贾正义道:“鸡留下,你可以走了!” 贾正义抱着母鸡后退半步:“这鸡可是要给金道长补……” “补什么补!” 我夺过母鸡继续灌注真气,看着鸡冠浮现火红的税纹:“从今往后它就叫杨毛鸡,每月领三搬宗门津贴!” 三师兄觉得姓杨不合适,“不如叫真气鸡?” …… 第二天,贾正义在东海郡联系了一家养殖场。 里面有一千多只鸡鸭鹅。 我请赵无眠以镇武司名义买下这个养殖场。 赵无眠面具下的声音冰冷:“五百两买鸡场?江税吏,你当镇武司是善堂?” 我掏出晶石晃了晃,“剿灭一个不死宗东海分舵,也不止五百两吧?” 赵无眠考虑片刻,终于同意。 “费用得从不死宗经费中抵扣。” 我们在养殖场忙活了一整天,提取税纹,植入假真气,终于在天黑前,成功激活了晶石内一千多条税纹! “有了基层弟子,是不是该弄点管事儿的执事?”我提议道。 赵无眠含笑道:“贾主簿已经去准备了!” 没多久,贾正义带着十头牛、十只猪、十只羊来到养殖场。 “每头牲畜可以绑三十只禽类下线,”贾正义擦着汗解释,“按《大明丁税律》,农户豢养家畜超五头需缴役税——现在它们算镇武司资产,免税。” 一口气忙到半夜,给这些猪牛羊绑定了鸡鸭鹅当做下线。 我对猪牛羊道:“从现在起,你们就是不死宗东海舵朱执事、牛执事和杨执事!” 一想到自己要成为他们的舵主,忍不住想发笑! 贾正义嘀咕道:“名义上是不死宗弟子,还享受镇武司待遇,算是有正式编制了!” “好强大的不死宗军团!此时此刻,我想赋诗一首!” 三师兄刚要吟诗,就被二师兄给按了下来,“虽说针控制经脉,但真气还会缓缓流逝,撑三五天问题不大!”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六扇门和镇武司打击黑市真气产业,收缴了一堆劣质晶石。 “可以把劣质晶石打磨成粉,定期掺入饲料中,可以源源不断补充真气!” 依照此法一试,果然成功! 我看着手中晶石中的税纹全都点亮,在里面缠斗不休,这才松了口气。 第一关考验算是过了,只等玉溪长老验收。 可同时也存在隐患,就是这些不死宗“弟子”都有税纹,却无法抽取真气! 不过也是血祭大阵展开之后的事,后面再想办法吧! …… 镇武司已经“撤离”,玉溪长老和伙计没有了安全屋协议的限制。 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 我也特意叮嘱镇武司,这些人的反追踪意识很强,不要再对他们进行监控。 不过循例,我还是来给他们二人送吃食。 走到院门外时,忽然看到门口处有两块鱼骨,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磷光。 不仔细观察,还不容易发现! 我用双蛇玉佩一试,玉佩双蛇立即有了反应:“不死真气!” 这是玉溪长老在外面设下的机关! 在我警告后,他们没有屏蔽我的监听真气,却暗中布了反监听机关。 当我靠近时,会主动给他们示警,这样他们说话就可以注意一些! 我假装没有注意到,从两个鱼骨间走过去,触发了警报。 然后在不远处停下,用羊毛真气监听。 这才符合我的魔教身份! 两人在安全屋内对我一阵乱夸,什么年少有为,英雄少年,不死宗未来的栋梁,让伙计好好辅佐我之类。 伙计也很配合地表达赞叹、敬佩而又带着一点醋意的嫉妒。 我在外面咳嗽两声,推门而入。 看到伙计鼻青脸肿,满是淤青,我愕道:“这是怎么了?” 伙计满脸沮丧,摆了摆手,“别提了,昨天上街上,我去画不死宗秘密联络暗号,结果画在赌场门口,被几个人围殴了,这些人下手够狠,你们东海郡太粗鲁!” 我心中暗笑,东海郡的人都信风水,尤其是赌场、青楼、酒楼,都会花重金请人堪舆。 你画个稀奇古怪的符号,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鬼画符诅咒人家,不打死你才怪,活该! 玉溪长老问我晶石的事儿准备如何了。 我说找到了三个执事,正在帮我联系以前杨舵主的旧部,顺利的话,明天差不多。 玉溪长老闻言开怀大笑,脸上的肥肉震颤,我总觉得下一刻就要掉在地上。 “能否重启血祭大阵,全靠这一千多弟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玉溪长老盘着念珠,手指敲打着桌面,“过几日,青州堂的李堂主也会过来,对你们有一轮考察!” 我心中暗惊,这两个还没搞定,又要摇人来? 口中却道:“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 玉溪摇头,“不用,他在东海郡有自己的据点。” …… 回去后,我把消息告诉赵无眠。 赵无眠闻言,“镇武司曾捣毁过几个青州窝点,他们竟对青州堂主一无所知!我们派进去的卧底,也没人知道青州堂主是何人,这次他若能来,可是抓到大鱼的绝佳机会!” 我劝她不要冲动,“此事事还得一步步来!” 次日,我去了趟养殖场,跟不死宗军团的几个执事见了个面。 它们吃了劣质晶石粉的饲料,变得异常暴躁,根本不把我这个未来舵主放在眼里! 朱执事拱翻栅栏的瞬间,牛执事的蹄子在泥地踏出税纹裂痕。 我摩挲晶石表面游动的蜈蚣纹,忽然想起不死宗用跛脚乞丐抵税的记录。 这些残缺经脉,本就是为压榨底层设计的漏勺。 一只公鸡鸡冠炸开的血花中,三条蜈蚣纹正吞噬同类。 贾正义抱怨:“这些家禽植入真气后,明显变得好斗起来!” “不是好斗,”二师兄捏住斗鸡断裂的喙,“它们在通过厮杀提炼精纯真气!” 血沫中的蜈蚣纹正吞噬同类,“这些畜生…在模仿不死宗晋升机制!” 我终于明白不死宗为何放任弟子厮杀:漏勺里的虾米,本就要相互啃食才能存活。 只是没丹田的真气就像漏水的桶,得靠晶石粉不断填补。 “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当上不死宗舵主,全靠你们表现了!” 我让赵无眠和三个师兄在养殖场盯场子,以防万一。 天黑之前,我抱着税纹晶石,重新回到了安全屋。 第一关寻找不死宗弟子结果出炉: 西来顺伙计:一个(他自己); 我:一千三百四十七(鸡鸭鹅、猪牛羊)。 当我把晶石交给玉溪手中时,心中忐忑不安。 接下来就看能不能在他这里过关了! 玉溪长老手中念珠突然迸发绿光,晶石中的蜈蚣税纹开始蜕皮! “嗯?” 他眯起眼睛,念珠缓缓扫过晶石表面,“这是……” 卷一 第43章 九泡真气注水术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税纹……会打鸣?” 玉溪的念珠突然裂开第三只眼,血光照出税纹中的鸡形虚影。 伙计惊呼:“这是不死宗总祭坛的圣火瞳?” 我虽不知圣火瞳是什么,但二师兄似乎早有预料。 立即启动预案,用双蛇玉佩引发预设的乞丐税纹暴动,二十道跛脚人影在晶石内撕碎鸡冠。 “禀长老,”我故作镇定道:“这些弟子混在丐帮做暗桩,难免学了些口技。” 玉溪催动不死秘法,从晶石中取出了一道税纹。 念珠迸发绿光,我袖中双蛇玉佩骤然发烫。 这老狐狸在偷偷施展不死秘术辨伪! 晶石中的鸡形税纹猛地抽搐,二师兄埋下的跛脚乞丐幻象险些溃散。 我佯装掸去衣襟灰尘,羊毛真气悄无声息渗入地缝,将晶石内正在打鸣的公鸡喉管死死缠住。 玉溪颈侧税纹忽明忽暗,终是收起念珠笑道:“这些弟子混在丐帮做暗桩,倒是机警。试试纯度!” 指尖一弹,税纹遁入颈间念珠之上。 玉溪念珠表面泛起一阵幽光,如一只蝎子,吞噬了蜈蚣税纹。 不片刻,一道真气涌入念珠,旋即变成了浑浊的墨绿色。 这个念珠,竟能通过税纹吸取不死宗“弟子”真气! “八十漕!一名三品武者的极限,还算不错!” 玉溪长老松开念珠,“江小白,你立了大功啊!” 我看到念珠内熟悉的真气,那是二师兄用杨毛鸡的税纹模拟的“不死真气”。 玉溪小心翼翼将税纹晶石放入匣内,“第一关,江小白胜出!” 旋即又取出一块黄色晶石——在蓬莱真气黑市常见的下品晶石,每块可以装一百漕。 将念珠吸到的八十漕不死真气封装进去。 晶石亮变绿,显示为百漕,也就是一钧! 我看得目瞪口呆,“八十变一百,怎么做到的?” “这是玉溪本长老独门秘创的真气稀释术!可使漕级真气膨胀三成!” 伙计连连拍马,“玉溪长老在宗门地位之高,少不了这功法的功劳!” 玉溪长老小漏一手,面带得意之色,“当年儒风长老以万金求购,本长老都不曾答应。待我能操控‘搬’级拆分,可将真气膨胀五成!” 下品晶石在运输时会有逸散,等到交割之时,百漕变回八十漕,谁也挑不出理来。 我心中暗骂,不死宗真是缺德,连缺斤短两的功法都研究。 我连问:“若以尘级真气拆分呢?” “当年镇武司推出尘级,不过是个概念,至今也未听过有人控制尘级真气。” 玉溪长老嗤笑一声,“不过若以尘级操控术,一尘可得一搬!” 放大一千倍! 我眼中都快冒光,无论如何,这个功法也要学到手! “接下来第二个考验!” 玉溪长老将封装好的“百漕”晶石递给我,“去东海富通钱庄,将这些真气洗白,不得低于十过六五!” 上次在蓬莱郡的规矩是“十过五五”,也就是一钧真气卖银五两半。 玉溪老贼直接提了一成,而且还是“注水”的真气,真是个奸商! “为何是富通钱庄?” “让你做就去做,知道太多,反而对你不利!”玉溪长老冷哼一声。 离开安全屋,我用双蛇玉佩屏蔽掉门口的两块鱼骨。 启动监听真气,里面传来伙计的低语。 “长老,真要把宗门的核心产业链交给那小子?我看他动机不纯,肯定是镇武司卧底!” 玉溪长老冷笑声传来,“你当真我如此轻易信他?不过试试他而已!” …… 回到养殖场,我冲众人挥了挥拳头,“过关!”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贾正义端着一锅鸡汤,“还没吃饭呢,刚炖好的,杨毛鸡!” 原来在安全屋时,玉溪长老抽取杨毛鸡真气时,它没能承受住,还是挂了。 我满是愤慨,“它可是我们的功臣,不厚葬也就罢了,还用来煮汤!鸡腿……给我!” 我又对赵无眠道:“二师兄的真气,一百漕,这可是公事,要报销!” 三师兄给每碗鸡汤插上竹签:“杨毛鸡的鸡生信条——与其被税纹吸干,不如在毒杀长老的路上喷香。” 赵无眠淡淡道:“镇武司只会记住它的税号。” 赵无眠第一次跟大家一起吃饭,面前盛着一碗鸡汤。 大家的反应跟我当时一样,都好奇她怎么吃饭,当看到面具上机关收起时,也都恍然。 吃饭时,我跟众人说了玉溪长老真气注水的事。 二师兄看着我的目光露出一丝狡黠,只是当着赵无眠的面,他没有挑明。 我大概猜到,玉溪抽取的那八十漕真气中,二师兄给他放了点“毒门秘制”。 我把注水晶石放在桌上,“我当东海舵主第二关考验,去富通钱庄出货!” “富通钱庄?” 赵无眠面具寒霜忽然凝滞:“上月查抄青州富通钱庄的账目,有三千两流向不明……” 她指尖划过晶石,“这些假税纹,倒像是账房做假的手艺。” “管他呢,去了再说!” 晚饭后,我们回到六扇门。 这里是不死宗军团秘密基地,我们以后尽量少来,贾正义派人盯着。 不过,大家一致同意,时不时可以抽调军团的弟子,去六扇门打打牙祭。 …… 牢舍内,我来到师父房间,把藏好的两根杨毛鸡腿递给师父,“孝敬您的!” 师父把目光从漫天星辰中收了回来,“说吧,什么事?” 我把玉溪真气注水的事告诉了师父。 他是九品大宗师,世间功法在他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不过是个障眼法,雕虫小技!” 我说:“这可是不死宗秘术,有人花万金购而不得呢!” 师父烟锅指了指茶壶,我连忙给拎了过来。 “不死宗的真气注水术,也就是街头卖掺水酒的把戏。” 他取了个空茶碗,掰一块茶饼放入碗中,陈年普洱在碗中舒展,头泡浓如墨汁。 “真正的好把式在‘渐’字上下功夫。” 师父突然把半碗茶汤泼了出去,又继续倒开水,“记住,第二泡最浓时注回第一泡。” 师父连续九次水,茶汤依旧泛着金边。 茶杯轻轻转动,无论从哪个方向倒出,都是浓浓的茶汤,浅色的茶汤都自动沉底。 “就像江湖客喝酒从不管后劲,”他嗤笑,“你只管让第一口辣得他掉泪,谁还在乎壶底掺的是马尿?” 他满脸得意之色,“现在我说他那真气注水,只是雕虫小技,有问题吗?” 我看着茶碗里浮动的茶汤,突然想起王寡妇兑酒的法子。 她总把新酿贴着坛沿倒,客官舀到的永远是淡酒。 师父这手更绝,真气竟像油水分层似的,探十次也戳不破这层窗户纸。 我瞬间茅塞顿开,拔腿就往自己房间跑去。 师父在后面骂道,“你小子,鸡腿给我留一根!” 卷一 第44章 青州堂主李长风 我一夜没睡,琢磨师父传授的九泡真气注水之术。 掌心悬浮的注水晶石,羊毛真气如绣娘穿针,在漕级单位里分出九层。 最上层压着羊毛鸡提炼的血丝真气,中间夹三缕乞丐膻气充作缓冲,底层干脆灌入一层不知哪来的浑浊杂气。 ——师父说得对,注水不是兑马尿,得让验货的每一口都尝到甜头。 指节一弹,晶石表面泛起雪浪礁特有的蚕砂纹,连脐封处都仿了漕帮苦力的汗碱痂。 最终就如假酒兑水一样,实现不同密度的真气分层。 玉溪长老的注水真气晶石,我成功复制出了三块! 虽然不如师父那般熟练,但也远远超过玉溪老贼的手法! 上午在六扇门补觉,下午我拿着“注水”晶石,前往富通钱庄。 …… 在大明朝,并非所有钱庄都可以经营真气业务。 必须要有镇武司核准,并且接受镇武司和六扇门的双重监管。 当然这是合规的,不合规的地下黑市,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要开设真气钱庄,必须满足很多硬性条件,比如对真气检测、检验、存储、运输、流通,武者资质核准,税纹管理,代扣缴真气税款等都有硬性要求。 富通钱庄正是东海郡为数不多的可以合法交易真气的钱庄之一。 玉溪给我的任务是将杨毛鸡的真气兑换成白银,十过六五,而且还是来路不明的不死真气,这摆明就是难为我。 进了富通钱庄,大堂内有伙计问要办什么业务。 我压低声音,“收过漕的货吗?” 一扯包裹,只露出晶石一角。 伙计心领神会,笑着说,“跟我来!” 带着我去了后堂专门的单独房间,又帮我准备了蜜饯果脯和茶水,“稍等片刻!” 我打量着房间,中堂供着财神爷,两侧有秤砣、算盘。 还有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器具,大概是真气验纯一类的的机关。 账房先生指甲缝还沾着朱砂——那是给镇武司月报填“损耗”的。 合规钱庄的库房,向来是洗黑晶的最佳澡堂。 除了正门外,还有两个暗门,应是预留的紧急撤离通道。 富贵钱庄看着挺正经的,原来里面也有这么多门道。 …… 不多时,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锦衣华服,八字须。 手中两颗官帽核桃转得轻响,可我嗅到股熟悉的甜腥,和杨毛山死时血祭阵的味道一模一样。 腰间玉坠分明刻着半截凤凰,羽尖却扭曲成不死宗的蜈蚣税纹。 中年儒生笑道:“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我装作老手模样,“过漕的规矩——见了血,莫问来路。” “哈哈!” 中年儒生大笑一声,“我们富通钱庄不是黑市,所有真气交易,必须备案来路,这也是镇武司要求。” 我心说来路是杨毛鸡我能告诉你吗? 中年儒生见我犹豫,“先验货吧!” 我把注水晶石递给他,中年儒生却不去接,指了指桌面,“货不过手!” 晶石放在桌上。 中年儒生夹着晶石,拇指抹过晶石棱面。 砂纸般粗糙的皮壳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蜜蜡似的胶质层。 “皮壳带青砂,倒是《石经》里雪浪礁的料子。” 轻叩晶石表面,悬在梁下的七枚听风瓶突然震颤。 寻常晶石该有金玉磬音,此刻却似隔夜的馊粥闷响。 中年儒生眼睛眯成一条缝,“龙吟三叠的动静呢?” 他把晶石凑近鲛绡灯,四壁嵌着的尘微石把光线滤成铁灰。 “这砂晕,乍看像百年老矿的‘蚕砂纹’,细看每粒砂眼都带气泡。” 中年儒生抽出一搬真气,指尖微捻,化作一条真气细线,“税纹倒干净!” 我心中忐忑,我只知晶石一看二听三查的规矩,他说的那些行话,我根本听不懂,干脆什么也不回答。 中年儒生把晶石放回桌面。 “要个什么价?” “十过七!”我多报了五厘,留下点讨价还价的空间。 中年儒生竖起三根手指:“十过三五!你的货来路不正!” “潮头打浪尾,吃相别太咸!” 我甩出一句黑市切口,就要走人,“没洗税纹的都十过五五,你这也忒黑了!” 中年人拦住,笑着问:“单货还是样货?” “样货,这种成色仓库还有很多。” “给你十过五,不能再多了!” “十过六五!”我竖起三根手指比画着黑市切口,“蓬莱鱼市死当价,童叟无欺。” 指尖在桌面敲出漕帮运盐的暗码节奏——这是要告诉对方,我背后有整个东海的地下河流通路。 “十过五!” 我收起晶石,“我去别家转转去!” 才走到门口,中年儒生一把扣住了我的脉门。 怀中玉佩忽热,眼前闪过一行字:“不死宗青州堂主,李长风。” 我心中巨震,原来看着温文儒雅的中年人,竟是不死宗青州李堂主? 玉溪说过,李堂主在东海郡有据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富通钱庄! 我瞬间明白,玉溪老狗指定我来这里做交易,根本就不是为了价格,而是为了试探我! 我神情冷漠,“松手!” 中年儒生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朋友,你拿着不死宗的不死真气来交易,来了还想着能走?” 我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中年人拍了拍掌,若干黑衣壮汉,堵住了出口。 十几支镇武司的税纹金箭对准了我。 我手握住了剑柄。 中年人忽然将一枚镇武司税吏的腰牌拍在桌上,“你是不死宗余孽!” 我明白,这是李堂主用镇武司身份试探我,看我会不会出卖不死宗。 既然你们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们演到底。 “什么不死宗!”我脸色一沉,也把镇武司腰牌甩了出来。 “老子就是镇武司的人,这些晶石是我查抄黑市得来的!” “这些晶石,八十作百注水,手法像极了不死宗的一个长老!” 李堂主冷笑连连,“据我所知,那长老可不在东海,既然如此,那就跟我们去镇武司讲清楚!或者——” 他在耳边压低声音道:“你把幕后之人交代出来,我们只查首恶,大家都是同僚,今日之事,装作没看见!” “我不知你是镇武司哪一路的,但跑到我们地盘上查案,那就按我们本地镇武司的规矩来办事!” 我后颈汗毛突然竖起,就像那夜在码头被税虫盯上的寒意。 细听之下,一阵细微的念珠声错落有致地响起。 ——玉溪老狗在附近! 我更加确信,富通钱庄的晶石交易,本身就是一个试探局! 我手捏镇武司腰牌正中央的税纹,这个税纹早已在尘微台备案。 只要捏碎,就能向尘微台发出示警。 他的镇武司身份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的腰牌确实货真价实。 李堂主脸色忽变,显然是怕我真把镇武司的人引来,连忙阻止了我,“江小友,坐下说话!” 我抓住他话中漏洞,“我从未暴露身份,你怎么知道我姓江?” 李堂主哈哈大笑,对隔壁房间道,“玉溪长老,你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机警,是个好苗子!” 暗门缝隙渗出冰晶,却不是寒冬的霜白,而是尸斑似的青灰色。 念珠声每响一次,地上的冰晶裂开几分。 暗门打开,玉溪长老手盘着念珠走了出来。 卷一 第45章 不死宗东海舵主 看到玉溪进来,我装作大惊,然后是迷茫。 “玉溪长老?” 玉溪长老脸上肥肉乱颤,手指中年儒生,“这位是青州李堂主,你未来的直接上司,还不见礼?” 我面露错愕之色,“李堂主?” 李长风微微颔首,手中核桃盘的啪啪作响。 我向他行了不死宗圣火礼,不过也没给他好脸色,表达对试探的不满。 “除了有些刺头,其他都是上上之选!”玉溪长老评价道。 我愤然道:“玉溪长老,不信我,我可以退出。你一而再、再而三试探,不怕寒了弟子的心?” “如今是非常时期,镇武司查得又紧,你又是镇武司的人,不得不提防,莫怪,莫怪!” 玉溪解释道,“第二关考察你过了。还有最后一关,若是通过,不死宗东海舵主之位,可以放心交给你!” 我问考核什么? 李堂主道:“不死宗舵主晋升之前,需缴投名状!” 他拍了拍手,“带上来!” 另一暗门打开,四名黑衣弟子押着两个身穿镇武司税吏服的人走了出来。 两个人头发散乱,身上满是血污,看上去像受了折磨。 李堂主道:“这两个是我来东海时跟踪我的暗哨,被我识破后抓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核桃。 我察觉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那是说谎者无意识的表情。 镇武司暗哨,穿着镇武司官服,追踪不死宗堂主? 就连赵监正都不曾掌握青州堂主的身份! 他在说谎! 李堂主问:“江小白,你说该如何处置这二人?” 我冷冷道:“自然是杀了,以绝后患!” 两税吏抬头,破口大骂,“姓江的,你这个叛徒败类,迟早一日,会被天道大阵清算的!” 我大怒,对着二人一人就是一拳。 也趁机用玉佩读取了两人身份:不死宗弟子张风,刘宝杰。 我心中冷笑,果然又是假的。 镇武税吏腰牌可以调动天道大阵的力量,再不济都能等到支援,又岂能如此容易被抓! 若有两个税吏在东海失踪,估计此时东海郡早已被扰得鸡犬不宁! 李堂主丢给我一把匕首,“杀此二人,沾了镇武司的血,跟镇武司宗划清界限。” 我毫不犹豫拔出羊毛剑,羊毛剑出鞘的瞬间,我刻意让剑锋擦过玉佩边缘。 刺耳的刮擦声中,双蛇虚影在剑身一闪而逝。 当剑尖没入心脏时,刻意控制剑气震碎对方三根肋骨。 既要演足暴虐,又能让这条杂鱼死透。 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另一人吓得脸色惨白,“不死圣火……” 玉溪长老和李长风忽然拦住,“住手!他是不死宗的兄弟!” 羊毛剑归鞘,我冷笑,“终究还是信不过我!” 心中却暗笑,让你们玩阴的,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活该! 李长风摆了摆手,那名假税吏腿都软了,在其他人搀扶下离开房间。 李长风取出一枚不死令牌,“江小白听令!” 我行了圣火礼,单膝跪地。 “自今日起,封你为不死宗青州堂东海舵代理舵主,考察期半年!” 我双手接过令牌,余光瞥见伙计垂首退至阴影,手指反复在下衣襟前写下“江”字。 玉溪曾允诺他东海舵主之位,如今成心中的那根毒针。 他大概恨死我了吧,得提防着他。 …… 我摩挲着舵主的不死令牌。 正面是不死宗的火炬税纹,纹理间锈迹斑驳,带着一股血腥味。 反面写着“不死宗·东海”五个字。 若没有猜错,这个令牌的前主人应是杨毛山。 “江舵主,如今不死宗东海祭坛被毁,你的首要任务,便是协助总坛的玉溪长老,重建不死祭坛!” 我大声道:“遵命!” 玉溪长老取出《不死密卷·贰》的羊皮卷,甩了过来。 “答应你的不死密卷!以后勤加修行,不可懈怠!” 我接住密卷的刹那,只见羊皮卷上亮光闪过。 一只蛊虫顺着手指钻入血脉之中,向我丹田内钻去。 双蛇玉佩陡然发烫,丹田内的两条小蛇,将蛊虫拦住,逼入了税虫所在的暗格。 丹田发出一声清脆响,那只可怜的蛊虫瞬间成了税虫的出气筒,变成一缕青烟。 给我下蛊?呵呵,小爷本身就是大蛊王! 我佯作什么都没发生,“多谢玉溪长老!” …… 东海舵主的职责,主要分三部分。 一是负责不死祭坛的维护和维修,也可以使用不死令牌,获得一部分血祭大阵的力量。 二是负责收集到的不死真气晶石的洗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发展下线弟子,而手中的不死舵主令牌,有类似的作用。 发展的下线越多,上缴的不死真气越多,就能拿到更多的报酬,获得更大的血祭大阵的力量。 杨毛山死后,不死祭坛被毁,当前主要任务就是重建祭坛。 玉溪长老取出两枚血旗,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我瞳孔紧缩,目光落在血旗之上。 血旗上面雕刻着不死宗的符箓,隐约间听到里面传来无数冤魂声音。 旗面金边泛起尘微台特有的蜂鸣震颤,似乎将这些冤魂封印其中。 我终于明白师父当年为何说“金税大阵的砖,都是人骨铺的”。 我用上一丝羊毛真气,抵抗这种声音蛊惑,旗面金边突然啃噬我的目光。 视力瞬间模糊——这血旗竟在蚕食天道大阵的真气! 难怪镇武司多年束手无策。 赵无眠说过,每一枚血旗,一旦展开,将会成为一座不死宗祭坛,连接到不死宗总坛的血祭大阵。 建立一个独立于天道金税大阵之外的阵外阵! 可是不死宗也很狡猾,一旦某分舵出事,立即切断不死祭坛与血祭大阵的联络,并且自毁,根本不给镇武司留下任何把柄! 玉溪长老道:“三日后,也就是二月十五,趁镇武司清账,我们重建东海郡血祭大阵!” 我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玉溪哈哈大笑,“你已经做过了!那一千名弟子的性命,正是重启血祭大阵的能量!” 我心中咯噔一下! 重启血祭大阵,竟要用人命来填补! 这与当年天道金税大阵用北疆五万武者的性命来填,又有什么区别? 幸亏我用了畜生家禽的税纹来冒名顶替,否则这一千多条人命,就要毁在我手中!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舵主令边缘的锯齿,那些猪牛羊执事打翻食槽的模样突然闪过。 从给畜生取名那刻起,它们就注定要成祭品。 玉溪见我神色从容,面露惊讶之色,“用你东海舵弟子性命,你竟不心疼?” 我故意冷漠道:“死的人又不是我,有什么可心疼!” 玉溪长老点点头,“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如你这般年纪,断然无法有此心性!” 我察觉他颈侧红斑渗血。 这是不死宗高层被血祭大阵反噬的征兆。 难怪要急着重建祭坛——这老狗自己的命脉也快断了! 李堂主忽问:“血旗展开,方圆五里腥气熏天。长老可选好地址?” 玉溪长老道:“这两日我一直在物色地方,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城外找到一家养殖场,牲口家禽的味道,可以遮掩血祭大阵气息,本座准备三日后,在此地重启血祭大阵!” 我心中一惊,不会是我不死军团的驻地吧? 卷一 第46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伙计连拍马屁,“长老英明!不知选的哪个,我们好提前……” “嗯?” 玉溪长老眯眼嗯了一声。 伙计连连搓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等机密之事,小的多嘴了!” …… 回到六扇门。 我让贾捕头把东海郡的地图拿了过来。 整个东海城有四个养殖场,东西南北各一个,我们的不死军团在城东养殖场。 赵无眠面具下目光如炬,虽说性格有点冷,但谈论业务时,眸子流光溢彩。 “如果是我,肯定会选城东。不死祭坛要从天道大阵窃取真气,这里距离尘微台近,效率最高,旁边是丘陵,容易隐蔽和撤离。可不死宗行事,每每出人意表。” 贾正义建议对四个养殖场全面布控。 这就要考虑长线和短线利益了,若只是剿灭一个东海舵,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插翅难逃。 但是要剿灭整个不死宗,趁我打入他们内部,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上面的命令是缴获一枚血旗。”赵无眠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把血旗吞噬天道大阵真气的事告诉了他们,“只有不死真气才能靠近,否则就算缴到,他们也会远程毁掉,根本不会给我们反向研究和破解的机会。” 赵无眠也是干脆利落之人,当场决定,“那就放长线,钓大鱼!” 她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撤销对四个养殖场的布控,但要尽快查清楚他们会选择哪个养殖场来展开不死祭坛! …… 深夜,我握着不死令牌,在牢舍内不断推演。 四个茶杯摆在东海城图上,分别代表不同的养殖场,分析每个养殖场的位置、地形和安全性。 跟玉溪打交道一段时间,我大概也明白了他的行事风格。 第一,玉溪不会相信任何人。 第二,玉溪的任何话都不能相信。 第三,玉溪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若我是玉溪,还有三天时间,会怎么安排这件事。 我手指按在地图城北养殖场。 “释放假消息,试探身边人,隐匿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暴露自己的意图!” “杀玉溪,留下李堂主,继续潜伏在东海舵?”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玉溪干掉,又不会引起李堂主的怀疑呢?” 既不能让玉溪轻易得手,又要保住东海舵主的位子,确实很难。 与秦权的赌约还有十个月,我得想办法往上爬,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东海舵的问题了。 二师兄端着一锅毒膳推门而入,“喃喃自语什么呢,给你熬了点鸡汤。” 他坐在我对面,给我盛汤。 “小师弟,你也别累着自己,不就是个不死宗吗,你说句话,我明天把他们人头都摆在面前!” 我说:“不能什么事都靠师父和你们,以后迟早都要面对!” 二师兄揉了揉我脑袋,“三四年前,还是为了个烤红薯哭鼻子的小娃子呢!” 他有些唏嘘道:“一眨眼,小师弟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老了!” 我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中莫名的酸楚,“小时候我不懂事,以后是我孝敬师父和你们了!” 他哈哈一笑,“我们有手有脚,用不着你孝敬,汤快凉了,趁热喝!” 我端起鸡汤,喝了一大口,“噗!”鸡汤喷了一地。 “你放了多少盐?” 二师兄伸出一根手指。 “一斤?” “一觉!” 二师兄挠了挠头,尴尬道:“刚才放盐时,不小心睡着了。” 看着色泽油亮、香气四溢的鸡汤,喝起来却齁死个人! 鸡汤?真气!盐巴?毒! 我脑中灵光一闪,握住二师兄的手,“二师兄,能不能在不死军团的真气中掺毒?” 我兴奋得手舞足蹈,“让玉溪用不死祭坛吸取足够的带毒的真气!这样他死了,李堂主也怀疑不到我身上。” 二师兄道:“你也太小看不死宗了,有毒的真气,他们很容易察觉。” 我叹了口气,“不行啊。” “那你也太小看你二师兄了!” 二师兄神秘一笑,从他的百宝口袋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 “这叫子母牵机散——” 他指甲挑开毒瓶,“毒粉掺进晶石饲料,牲口吃了只会淤在胆囊。待玉溪用血祭大阵抽干它们真气时——” 他猛地攥拳,“毒随真气走,见你的血便是引信,爆他个肝肠寸断!保准谁也查不出来!” 我目瞪口呆,“还真有啊?” “这毒理脱胎于师父的北斗劫阵,” 二师兄蘸着鸡汤在桌面勾画星图,“七处胆囊对应天枢贪狼,待真气流转如斗柄东指——” 他指尖猛地戳向茶碗,"便是毒杀玉溪的瑶光破军时!" 二师兄说,“五年前我就制好此毒,只是没想到会用在不死军团的牲口身上。” 我一把搂住二师兄,二师兄嘿嘿直笑。 …… 次日我来到安全屋。 玉溪长老让我和伙计去买些断龙粉和龙涎香,用来遮掩不死祭坛的血腥味。 “分开买,别打草惊蛇。” 我和伙计出来后,伙计一脸得意之色,不断用言语挑衅我。 “江舵主,你可知长老选了哪个养殖场?” 我摇头,“机密之事,不想打听。” “玉溪长老只是利用你而已,他连这个都不肯告诉你,根本就没把你当自己人!” “何以见得?” “他今日带我去养殖场踩点,都没有带你!” 他眉飞色舞之时,我看到他靴底沾着红泥,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这是前往城北养殖场的一段必经之路。 “玉溪长老承诺我,等东海舵建成后,会带我去总坛!” 我冷笑:“那恭喜你。” 玉溪的话你也信,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我注意到他袖中藏了一把淬毒的匕首,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这小子跟个毒蛇似的,留着迟早是祸患,得先除掉他。 当他说出“踩点”的话后,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 采购量比较大,我俩分头行动。 我先了一趟六扇门,问了下龙涎香的价格,找赵无眠支些银子。 又给了她一个任务:趁机给伙计身上弄点尘微石粉。 去黑市买了十斤龙涎香回到了安全屋。 “黑市价格一斤五两,虽然贵了些,但是安全。” 玉溪长老转着念珠,“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做事倒也谨慎。” 我试探道:“长老,是不是要在城北养殖场动手?” 玉溪念珠骤停一瞬,旋即笑得弥勒佛似的:“江舵主倒是耳聪目明,谁告诉你的?” 我说没人告诉我,“今日在六扇门,无意间听到巡捕房的人说要去城北巡逻。” 玉溪长老目光闪烁。 我知道他对伙计起了疑心了。 伙计回来了,还买了一只烧鸡,“今日玉生堂断龙粉搞活动,买二赠一,我都包圆了。” 玉溪长老笑呵呵点点头,“很好,你去富贵钱庄等我们,我跟江舵主去考察下场地。” 伙计纳闷,“咱们不是去过了吗?” 玉溪长老冷哼:“多嘴!” 我心中暗笑,你去和我去的地方,估计不太一样。 卷一 第47章 伙计你是冤枉的 玉溪长老带我来到城西。 这里是个废弃的破窑,中间堆满渣土,现在改成了养鸡场。 霉变的鸡粪味混着铁锈味直冲脑门,我踩过渣土堆时,靴底黏着的腐殖质发出咕叽声。 窑壁渗着赭石色斑痕,像干涸的血痂。 玉溪的颈侧红斑泛着磷光,二师兄说过——红斑成鳞状者,必遭血祭反噬。 “这老狗撑不过三天了。”我盯着他后颈蠕动的红斑,心中暗想。 尘微台在城东嗡嗡作响,他肥胖的背影正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倾斜。 “江舵主,换作是你,会选哪里展开不死祭坛?” 我说我不懂,一切听长老吩咐。 玉溪随手一指不远处一个坑洼,“这里地势低洼,可以遮掩气味。” 我知道他在考验我,于是顺着他思路道,“现在是二月,夜间刮东南风,容易把血腥味吹到城内!” 玉溪沉吟道:“确实是个问题!” 其实昨日我已经跟赵无眠推演过,无论是吸取尘微台真气,还是遮掩气味,城东不死军团养殖场是最佳去处。 玉溪老狗带伙计去城北,带我来城西,明显就是试探。 我更加笃定他会选择城东养殖场,不过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表情。 玉溪在四周考量一番,选中一个土丘后,“明晚我在此处设坛,你跟李堂主在四周帮我护法!” 我应承下来。 玉溪又问对伙计是什么看法,我评价道:“愚不可及。” 玉溪长老哈哈大笑,“看来你对他成见很深,本来想留下来做你助手!蠢是蠢了点,但胜在听话!” 这死老狗用“听话”二字点我,意思是对我的行为很不满意。 我笑着说,“听话只能当狗,当狼才能吃肉!” 玉溪长老神情一愣,手中念珠盘的啪啪作响。 这时,一只公鸡觅食到我们面前,看到玉溪脚下有只蜈蚣,竖起鸡冠,冲蜈蚣咯咯乱叫。 “呱噪!” 忽然勒紧念珠,数十只黑丝真气缠住公鸡。 公鸡扑叫声中,化作一团血雾。 玉溪长老手指摸了摸溅在脸上的鲜血,放在口中舔了一口。 怀中双蛇玉佩骤然发烫。 血珠在他舌尖炸开成蛛网状税纹——是天道大阵的追踪印记! 我面无表情,靴底碾碎鸡骨头,羊毛真气裹住残痕。 后背渗出冷汗,这老狗还在试探我是否与镇武司通气! 玉溪抿了抿舌头,“鸡血够鲜。”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地上那个不是蜈蚣,而是玉溪控制真气制造的一个诱饵! …… 养鸡场主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公鸡惨死,嚷嚷着讨要个说法。 我看到玉溪直咽口水,心中暗凛这老家伙怕是要动杀心。 在他出手之前,拦住场主,掏出一块碎银子,才将他赶走。 玉溪长老目光阴鹜,“没想到江舵主倒慈悲心肠。”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面带冷漠道:“只是明日在这里重启不死祭坛,若是场主忽然失踪,家人报官,对我们行动不利。” 玉溪呵呵一笑,“倒也有些道理!” …… 回到富贵钱庄的据点。 青州李堂主并不在,伙计坐在房间内抱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 我看到他衣襟的一角上沾着尘微石粉,看来之前的安排成功了。 “长老回来了?城北那地儿倒是不错,就是位置有点偏……” 玉溪长老咳嗽两声,“什么城北?” 伙计连忙改口,“对对,我这脑子,这是刚买来的杏花春,我给您满上!” 玉溪长老笑吟吟地端着酒杯,上下打量着伙计,看得伙计心中发毛。 “长老,您这是?” “你那断龙粉是从哪买的?” “玉……玉生堂啊,我上午跟您禀报过……” “若没记错,玉生堂在城南,不在城东……” 玉溪手指捻起一搓断龙粉,轻轻吹口气,室内满是一股苦涩的草药味,“你身上怎么有股镇武司税狗的味道?” 伙计腰间尘微石粉忽然亮起! 断龙粉凝成一条残缺龙影,一口吞噬掉尘微石碎屑。 伙计吓得脸色惨白,扑腾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长老,冤枉啊!” 我默然立在一侧,没有作声。 玉溪长老问我,“江舵主,你帮我看看,他衣襟上的尘微石,是不是你们镇武司跟踪所用?” 我点点头,“正是!” 伙计浑身发抖,忽道:“我记起来了,刚才来钱庄时,有个书生撞了我一下!肯定是他做的!” 伙计看了我一眼,指着我道,“是他,江小白,他陷害我!我没有勾结镇武司!长老,我是冤枉的!” “上午才去城北,下午六扇门就去摸底。”玉溪长老心中动了杀机,“还带回不干净的东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江舵主,你说他冤枉吗?” 他当然是冤枉的,而且冤枉他的人是我。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冤枉的。 我没有回答玉溪的问题,只是道:“长老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伙计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他匍匐在地上,从袖中掏出淬毒匕首,忽然冲向我,“姓江的,老子跟你拼了!” 无数真气黑丝从地下渗出,如蛛网般缠住伙计的脚踝。 就如城北破窑中的那只公鸡! 噗! 骨骼碎裂声混着惨嚎在室内炸开。 顷刻间化作一团血雾。 玉溪长老手中圣火瞳念珠骤亮,幽暗的绿光射出,将这些血雾吞噬得一干二净。 玉溪后颈的红斑边缘浮现细小獠牙状突起,忽亮忽暗。 就如一张口一样在吞噬着伙计的血脉。 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初。 我心中暗惊,原来这厮是靠吞噬活人血脉,来镇压体内的不死阵法的反噬! 地上只留下伙计的那身沾着尘微石的衣衫。 从西来顺客栈认识伙计,至死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玉溪淡淡看了我一眼,“这就是不死宗叛徒的下场!” 青州李堂主回来了。 “祭坛万事俱备。”李堂主眼尾漾起笑纹,“只差长老的血旗点睛了。” “城北养殖场被官府盯上,不能再用了。” 我捡起伙计衣衫,抖落衣料上的尘微石碎屑,“此地只怕也不安全,劳驾李堂主处理下这件衣服。” 玉溪一把夺了过去,“留着!” 他喉咙间咕噜道:“明晚找人穿上,带着镇武司税狗逛逛东海城!” 李堂主伸手去接过衣衫时,指尖划过玉溪念珠,一道细微裂痕悄然绽开。 “长老的圣火瞳……似乎黯淡了些?” 他笑得如沐春风,眼底却结着冰,“属下恰巧认得天机山庄的除晦匠人,长老可需引荐?” 玉溪颈侧红斑骤然收缩如针尖,“不劳费心,晦气自有去处。” 我意识到,这两人并非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 …… 回到六扇门。 找来地图,铺在桌上,我用笔划掉了城北和城西两处养殖场。 “基本可以断定,玉溪会在城东我们军团养殖场开启不死祭坛!” “不死宗在城内眼线众多,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二师兄给不死军团双倍添加晶石饲料和牵机散。” “赵监正派人跟踪伙计尘微石粉的下落,作出中计的假象。” “玉溪的命归我,血旗归镇武司,至于李长风,暂时先留他一命!” 我将不死宗东海令牌扣在了东海郡地图上,“成败在此一举!” 卷一 第48章 税虫噬体赦免书 二月十四,牢舍门上数字变成了:壹——距镇武司清账日还剩一天。 新牢舍建成后,清账疼痛等级翻倍,狱友们脸上布满了阴霾。 吃早饭时,吕龟年找到了我,递给我一个咸鸭蛋,“江小哥,我儿子昨天来看我送过来的。” 他压低声音,“听说这次升级了疼痛等级,我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我心中一阵悲哀,之前他帮了我许多忙,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知道了。” 我拿起咸鸭蛋,直接去找赵无眠,说明了来意。 赵无眠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欠三万多两,又伪造镇武司税纹,我无能为力。” 我说就一次。 “全天下只有两人能免噬体。” 赵无眠手指按在案上,冷然道:“一个是陛下,一个是秦掌司,不要逼我做违背原则之事。” “上次天机山庄的事他也有一份功劳!” 我愤然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就拆桥,卸磨便杀驴。果然是镇武司的做派!” 赵无眠一指门口:“出去!” 贾正义见我俩又要吵架,口中笑着道:“江税吏,有件小事我得麻烦你一下。” 他冲我使了眼色,拉着我出了房间,“赵监正是镇武司要员,归秦掌司直管,这事儿找她,让她很为难啊!” 我还忿忿不平,“老吕一把年纪了,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还能折腾几次?” 贾正义呵呵一笑,“你找我啊!” 我心中大喜,“你有办法?” 贾正义带我来到他公署,抽出一张纸,是六扇门狱卒牢舍分配安排调整令。 他把吕龟年的名字写上,“临时把老吕调到乙字号,过了明天再让他回去。” 乙字号牢舍虽也有税虫噬体,但疼痛等级弱了不少,以他春宫抗痛法,应该能撑得过去。 我搂着贾正义肩膀,“贾主簿你可以啊,还真有一套。” 贾正义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你们在嘀咕什么?” 抬头望去,赵无眠站在门口,神色凛冽。 我连忙去藏桌上的调令,却被赵无眠一把夺了过去。 “六扇门囚犯牢舍调整令?”赵无眠缓缓念道。 “调令需提前三日经青州监核验,”她指尖真气瞬间将调令震碎,“你以为秦掌司的算盘,容得下一粒擅自滚动的珠子?” 纸屑纷扬,散落一地。 贾正义喉结滚动,后退半步,“赵……赵监正,属下……” 我心中大怒,你自己不做,还不让我们做,真是个好监正。 “赵无眠你不要太过分!” 锵! 赵无眠长剑出鞘,抵住了我颈间,“江小白,不要得寸进尺。” 剑锋抵住我喉结的刹那,我听见面具下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显然她也动了怒。 我往前一挺脖子,“有本事割下去!什么不死宗,什么东海舵,我不干了,爱咋咋的!” 她浑身一颤,手指微抖。 面具边缘突然滑落一滴汗,和那夜假扮情侣被利群长老识破时一样。 贾正义连忙劝和,“赵监正,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沉默。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赵无眠撤去长剑,深深呼了口气。 “耽误了正事,我唯你是问!” 她将一张税纸拍在桌子上,说罢转身离开。 外面尘微台上传来阵阵蜂鸣声,刺得耳膜生疼。 我气喘呼呼,“什么人啊!” 贾正义看了一眼纸,“老吕有救了。” 赵无眠拿来的是镇武司税纸,抬头一行字:《镇武税司税虫噬体临时赦免书》。 按镇武司规定,欠税武者在清账日被征调执行镇武司重大任务时,可临时豁免税虫噬体惩罚。 我又错怪她了。 …… 来到赵无眠门口,我敲了敲门,小声道:“赵监正?” 赵无眠低头处理公文,并未理我。 早饭还放在一旁,没有动筷箸。 我厚着脸皮来到她面前,“这是我亲自下的咸鸭蛋,特意给你送来了。” “油很多,老香了,要不你尝一口?” 我敲碎鸭蛋,剥下蛋壳,“您要是不方便,我喂你?” 赵无眠抬头,目光射来一道寒意,“滚!” 我老脸通红,正要离开,她敲了敲桌子,“鸭蛋留下!” 我嘿嘿一笑,“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赵无眠说:“晚上的事若是办砸了,我一剑一剑剁了你。” 我举手发誓:“玉溪老狗活得过今晚,我跟着你姓!” …… 我拿着镇武司税纸带吕龟年去尘微台办赦免。 尘微台金光扫过赦免书的刹那,老吕突然佝偻着捂住腹部。 他颈间青筋暴起,像有无数虫足在皮下蠕动。 “忍住了!” 我死死按住他痉挛的膝盖,税虫感应到赦免书生效,不甘地缩回血脉深处。 吕龟年老泪纵横,握着我的手,“江小哥,我这条老命是你给的,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玉溪手中的税纹晶石已经收集了一千多“不死军团”的税纹,可还缺一道——玉溪老狗自己的税纹。 我丹田内的天机笔毫虽能修改和复制税纹,但必须要接触到税纹实物。 吕龟年的丹青画法却没有这个限制,之前阴九章的税纹,他只看了一眼,就能伪造出来。 若是把玉溪老狗的税纹绑在一头猪上…… “老吕,今晚我会让二师兄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 …… 下午,来到安全屋。 玉溪面前摆着三只鸡,剩半头烤乳猪,地上满是碎骨。 撕咬鸡腿的嘴角淌下油渍,颈侧红斑已蔓延到耳后,可丝毫不影响他往嘴里塞食物。 吃这么多,难怪胖得跟猪似的。 “江舵主,今夜消耗太大,要不要再吃点?” 我连摇头,表示已经吃过了。 玉溪长老又撕了一根鸡腿,“今夜行动,只有你我和李堂主三人。” 我说镇武司得到消息,正在城北养殖场布防。 玉溪眉头一皱,打量着我,“你怎么没去?” “都是隔壁富阳郡调过来的,上面信不过我们。” 玉溪点点头,“也对,换我也会如此。” …… 夜幕降临。 我和玉溪长老换了两套夜行衣,离开安全屋。 衣服是我借来的,玉溪体型臃肿,勉强能塞进去,只是样子有些滑稽。 玉溪带我出了城。 夜风裹着腐烂菜叶味扑面而来,这是城南特有的垃圾场气息。 我讶道:“不是去城西吗?” 玉溪呵呵一笑,“兵不厌诈!本座的想法,又岂能轻易让人猜透?” 我心中暗惊,千算万算,他竟挑了城南的养殖场。 那里距尘微台十里,地势开阔,若是出事,根本无处可藏。 之前的那些部署,可就全都白费了。 不过事已至此,我只能竖起大拇指,“还是长老考虑周到!”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夜枭掠过枯树枝头,我数着更夫梆子声计算时辰。 亥时初刻的月光将玉溪影子拉成臃肿的怪物。 “江舵主很紧张?”玉溪忽然驻足,肥硕身躯挡住去路。 卷一 第49章 好一个借刀杀人 “紧张?”我握紧了手中的剑鞘,“我是在算祭坛开启后每月有多少入账!” “分舵舵主,每年少不得万八千两。”玉溪长老道,“若做到堂主一职,保守十万两。” “那总坛主呢?” 玉溪长老瞪了我一眼,“不是你该问的。” 没想到一个不死宗的高层,每年的收入这么高。 有那么刹那,我都想加入什么镇武司,直接把不死宗的事业做大做强,不出三年就能还清债务。 不过这些银子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旋即压下这个念头。 …… 城南养殖场。 我把准备好的断龙粉和龙涎香拿出,准备调制香料。 玉溪长老拦住,“不急,等等。” 他站在一处高点,观察着四周,丝毫没有展开血旗的想法。 我心中反而放松下来,以玉溪老狗的行事作风,这里大概率又是他布下的疑阵。 他真正的目的地,还是城东养殖场! 果然,亥时二刻,玉溪长老忽然开口,“依我看,还是换个地方!” 他一指戳破香料袋,将所有的断龙粉和龙涎香洒在这里,“这些留在这里吧!” …… 一刻钟后,来到了城东不死军团养殖场。 鸡鸭虽已入窝,爪印还留在食槽边,每道抓痕深三寸,边缘整齐如刀割。 牛执事趴在栅栏里反刍着掺杂着晶石草料,猪执事拱着圈里的栅栏,脾气异常暴躁。 腐熟的猪粪味、断龙粉的苦味和龙涎香的甜腻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原来李长风早已在这里做了准备。 “只有两个人看守,必要时可以灭口。” 为了今夜行动,养殖场的人早已撤出,今晚守夜的是二师兄和吕龟年。 玉溪长老目光闪烁,打量着周围环境,落在食槽中劣质晶石的残渣上。 他手指捻着残渣上的碎粉,警惕道,“这些是……晶石粉?” 我心中一惊,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露出破绽! “看那里!” 李长风指向墙角半袋劣质晶石,还有一块做旧的木牌。 上面是二师兄歪歪扭扭的字:夜间饲料,十斤兑三两,清晨大水冲洗,切记! 原来二师兄都考虑到了! “晶石配比三成七,出栏率提两分——” 李长风盘着手中核桃,“都说不死宗心狠手辣,这些奸商哪个心不黑?” …… 玉溪长老来到一名猪执事面前。 那猪似乎感觉到恐惧,瞬间变得暴躁起来。 圣火瞳忽然亮起,无数黑丝从地下渗出,将整头猪缠绕。 玉溪阴笑一声,“重启血祭大阵,你也有功,封你为东海舵执事。” 刀光闪过。 猪头滚到食槽里,獠牙还保持着刺击角度,正对玉溪咽喉。 这畜生生前定是头好猪,临死还记着护食本能。 可惜了,执事到死都是执事。 …… 黑色猪血流入桶中,血桶沿结着黑霜。 玉溪以食指催动黑血,画出了两个嵌套的三角形六芒星阵法。 念珠源源不断向阵法中注入不死真气。 左手始终按着念珠上的圣火瞳,上面已爬满了蛛丝裂痕。 颈间的红斑忽亮忽暗,正是他的税纹! 每完成一角,玉溪都要停下歇息片刻,取出晶石补充不死真气。 …… “什么人!” 李长风忽然冲一角落喝道,人影闪动,冲了过去,拎过来两个人。 正是二师兄和老吕,两人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发抖。 二师兄颤颤巍巍道,“大人饶命,我们只是这里雇来的伙计,刚听到有动静,以为是有黄皮子来偷鸡……” 那演技,若不是知道他们身份,连我都骗过了。 一个八品大宗师,他连皇帝都不跪,你们两个死在这里,也算值了。 我连道:“宰了便是,别耽搁时间!” 李长风指了指远处屋子,“去那边,看有没有别人!” 我拔出羊毛剑,喝道:“走!” 剑尖抵住二师兄佝偻的后背,羊毛真气在袖中缠成三股。 若李长风跟来,这三剑会先刺穿他咽喉。 老吕后颈汗渍浸透衣领,在月光下结出盐霜。 二师兄左脚靴跟故意拖地,划出的弧线正是之前的约定——税纹已取。 二师兄大喊,“老子跟你拼……” …… 我回到猪圈,满是冷漠的冲李长风点了点头。 羊毛剑上鲜血滴落。 “只等子时!” 玉溪长老完成不死祭坛阵法的准备,取出了一枚血旗。 “你二人外围护法,重启大阵之时,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十丈之内!” 我与李长风来到外围。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中有说不出的紧张。 算计了他这么久,能不能成功,将在半刻之后揭晓。 李长风手中核桃盘得噼啪作响,“江舵主,重启大阵后,东海舵的业务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不喜欢镇武司,也不喜欢不死宗,我只喜欢赚钱!” “想赚钱就有动力,有动力,就是好事!” 李长风拳头紧握,低声道:“玉溪长老要从东海郡的利润中抽走三成!” 我心中暗忖,这老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李长风眼角轻跳,“以前利群长老的惯例是二成!” 我冷漠道:“李堂主,有话直说。” “重启血祭大阵后,玉溪长老会用半个时辰来恢复功力,那时他最虚弱。” “你想杀人灭口?” “不,我只是想咱俩多分点钱。” “以玉溪性格,会不留后手?” “他提防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你机会更大。他一死,总坛空缺出两个长老,我上去,你也有机会往前挪一挪。” 李长风猛然用力,手中的官帽核桃,化成了齑粉。 “不搏一次,又怎能甘心?” 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我计划中,玉溪的性命今夜就会留在这里。 在这一点上,我俩的目标一致。 我婆娑着剑柄,装作权衡利弊的样子,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 月光之下,夜风窸窣作响,吹得树影东倒西歪。 树影扑到李长风脸上,他眼皮跳地像抽搐的税纹。 树枝突然折断。 夜枭刚扑起翅膀,羊毛剑气已贯穿它的左眼——它已经跟了我一晚上。 李长风狠了狠心,“事成之后,三成抽水改两成,每月多分三百两!” “成交!” 当!当!当! 尘微台的青铜钟开始震颤。 子时已到,又是一月清账日。 卷一 第50章 玉溪长老的悲歌 玉溪长老跪在六芒星阵下面,双手举着血旗。 我盯着他脖子上那块红斑,看着它像活过来似的突然发亮。 那些锯齿状的边缘,分明在啃食四周的黑气。 “不死祭坛,圣火焚天,总坛借焰,血契为船!” “税虫噬乾,寿数作笺,万灵同殚,永堕税渊!” 玉溪长老口中念不死祭坛阵歌诀。 血旗重重插在阵眼中央! 刹那间,血旗之上,黑气弥漫,猪圈地面裂开蛛网纹。 大地震颤,与城内尘微台的蜂鸣声此起彼伏。 养殖场内的公鸡忽然打起了鸣!鸡冠上亮起了红色税纹异常显眼! 猪圈地面崩裂,牛蹄踏碎青砖,碎渣擦着我耳畔飞过。 血旗封印的金边节节碎裂,无数封在血旗内的冤魂,仿佛找到了出口,以阵眼为中心,向外蔓延开来。 六芒星阵眼处,血旗的边缘,不死真气聚拢,渐渐凝聚成一个塔状的实体。 我手握剑柄,望着在猪圈内作法的玉溪长老,“那就是不死祭坛?” 李长风警觉地观察着四周,口中道:“只是阵基,真正祭坛要祭炼千名弟子血肉!” 我心中嘀咕,幸亏用了不死军团,不然那些不死宗弟子,今夜全都成了祭坛的垫脚石。 玉溪的肥肉在阵光中颤动。 地面裂痕蛇形窜到我脚下。 玉溪双手行圣火礼,口中尖叫道:“不死祭坛,启!” 阵眼中央,忽然迸出血红色光芒! 天空中遍布金黄色,天道大阵上的金色真气,瞬间向养殖场聚拢。 天道大阵真气、劣质晶石的注水真气,混杂在一起! 经由不死军团的税纹,变成了黑色不死真气,源源不断注入祭坛阵基之上。 鸡鸭鹅发出嘶鸣声,猪牛羊在栅栏内横冲直撞。 不死阵基忽明忽暗。 “不对,这些真气……” 玉溪脖子上的红斑"啵"地炸开,血点子溅到祭坛上滋滋作响。 半张脸已经爬满黑纹,他扭头吼我,“江舵主,过来护法!” 李长风在阴影里竖起三根手指,这是我们约好的信号:三剑封喉,夺旗。 我手按在剑柄上靠近过去。 “真气不足,”玉溪长老气喘吁吁,颈间红斑不断吞噬真气,“稳住血旗,千万不能倒!” …… 砰砰! 有十几只鸡鸭,承受不住真气抽取,瞬间炸成了一团血雾! 玉溪长老终于注意到了真气来源。 这一千多不死宗弟子,竟是养殖场的鸡鸭鹅! 他双目圆瞪,指着鸡圈,“有问题!” 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玉溪瞳孔紧缩,圣火瞳念珠骤然亮起,闪着幽绿的光。 大阵四周的冤魂,受到召唤,不断向这边聚来。 就在这时,远处房间内传来一声猪叫声。 我踩住一块翘起的青砖——二师兄动手了。 吕龟年和二师兄,把玉溪的税纹刻在了猪执事身上! 不死祭坛疯狂从玉溪身体内汲取不死真气! 经过猪执事伪造税纹进入不死祭坛,混着不死军团的注水真气,经过不死祭坛又回到玉溪体内! 形成了一个循环!一个真气闭环! “注水真气!”玉溪声音嘶哑,冲我怒喝,“江小白,你敢阴我?!” 周围不断传来血爆声。 越来越多的不死军团弟子承受不住血祭大阵不断自爆! 母猪发出屠夫刀下的惨叫。 鸡群突然腾空,翅膀拍出风暴声。 牛蹄踏碎青砖,碎石不断撞击着栅栏。 我嘴角荡起一丝笑意,“长老,请你尝尝被血祭大阵反噬的滋味!” 玉溪眼珠瞪得极大,颈间红斑如蛛丝网,迅速扩散到全身。 皮肤瞬间干枯! 玉溪眼珠充血,“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圣火瞳骤然膨胀,变得比猪头还大,黑雾凝成的尖牙离我喉咙只剩三寸。 我反手三剑劈在瞳仁边缘,剑锋刮下大块带着血丝的黑雾。 这老狗竟把本命真气炼成了眼珠子! 咔嚓! 圣火瞳发出一声脆响,旋即曝出一道道裂痕! 圣火瞳碎裂! 玉溪双目喷火的怨恨,如毒蛇一般紧紧锁住我! 一口黑血喷出! 玉溪肥胖的身体宛如被抽空,如气球一般迅速干瘪下来! 税纹在脸上结成鱼鳞状! 这厮在透支自己的寿元! 肥胖的手指变得枯瘦如柴,指甲如利刃,当抓住我肩膀时,变成了炭黑色。 “我要……你死!” 我任他撕破肩头—— 伤口溅出的血珠落在红斑上,像滚油浇雪! 玉溪的红斑开始冒烟。 二师兄的子母牵机散遇到我的血发作,散顺着血珠钻进他血管。 我听见他体内传来细微的爆裂声,像过年时糖炒栗子裂开口。 …… 不死军团暴动! 鸡鸭鹅、猪牛羊冲破了栅栏,向玉溪冲击过来。 玉溪拖着残躯,手中念珠不断打出,试图拦住发疯的军团! 我冷然道:“你从来没相信过我,正如我从来没相信过你!” 玉溪突然僵住,浑浊眼珠倒映着乱窜的鸡群。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嘶吼:“杨毛山的晶石……天杀的镇武司……原来你是……” 玉溪充血的眼珠突然转向李长风,“李堂主,江小白他是……” 嘶吼卡在喉间! 我的剑比他的话更快! 剑尖穿透后心的刹那,他手指抠进我肩骨。 我甩开尸体后退。 鸡群扑上来。 一只公鸡踩着他塌陷的胸口,啄向浑浊的眼球——叼在口中向远处跑去,十几只鸡追上去抢夺! 那抹猩红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像极了杨毛鸡被毒杀时炸开的鸡冠。 禽爪踩过玉溪干瘪的脸庞,和当日杨毛鸡垂死蹬腿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 血祭大阵还在继续。 不死军团承受不住痛苦,不断冲击玉溪的尸体。 玉溪尸体很快被兽蹄淹没。 只剩半片袍角挂在牛角上,随喘息晃动。 血旗吞噬完最后一道冤魂,旗面金纹突然反向缠绕。 血旗碎裂的瞬间,腐臭的铜锈味弥漫全场,一尺见方的墨色小塔从阵眼中缓缓升起。 尘微台突然迸发七道金线,如同天道锁链刺入黑塔。 塔身萦绕着凄厉的哭嚎声,仿佛千万条税纹在此刻具象成实体。 这是血旗展开后的不死祭坛! 李长风的指尖摩挲着祭坛边缘,玉扳指内侧的火炬纹闪过一丝血光。 他望向尘微台的方向,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笑道:“江舵主,合作愉快!” 我剑柄上的血顺着纹路滴落,在他靴边汇成一小滩。 …… 尘微台的钟声传来,子时三刻。 朱执事的獠牙戳进泥地,晶石碎渣被它拱到死透的雏鸡身下。 我踢了块碎晶石给它,暗自道:“辛苦了,朱执事。” 卷一 第51章 双蛇玉佩吞血旗 远处传来警讯声。 李长风长袍卷起不死祭坛,“镇武司税狗来,此地不宜久留!” 我将玉溪的匣揣入怀中,跟着李长风离开。 税箭擦耳钉树,数息间已追出十里。 我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死真气!” 李长风袖中甩出十几张焦黄色符纸,正是先前贾正义在阴煞牢舍中点燃的那一种! 符纸燃烧,黑烟弥漫,屏蔽掉了金税大阵的追踪! 我二人趁机遁入丘陵其中。 李长风目光阴沉,“若没猜错,镇武司在东海城关卡布下了重兵把守!” 我说我知道个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 …… 半个时辰后,我带着他来到一处小院,四间破败的茅草房。 推门时木轴发出吱呀声,熟悉的霉味混着陈年艾草味扑面而来。 我踩过门槛时特意避开第三块松动的青砖,这习惯保持了十年。 一块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无敌门——那是我十岁时的手笔。 院里打扫的一尘不染,木柴码得整整齐齐,柴垛第三层藏着断木剑,剑柄还缠着大师兄送的褪色红绸。 点着油灯,灯光暗淡,只有一根引信,聊胜于无。 此处距东海城十里,位于丘陵中间,正好可以俯瞰东海城。 “江湖就是一张网,你我都是网上挣不脱的飞蛾。” 李长风手指无意识摩挲扳指内侧焦痕,“此地不错,可以观星,眺海,望人间。” 我心说当然不错,一个九品、三个八品挑出来的地方,能差得了哪里去。 可他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有震到我,“适合做东海分舵!” …… 我打开玉溪的匣子,里面有十几张李长风同款的焦黑符纸,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一张羊皮卷。 李长风渡入不死真气,羊皮卷渐渐凝成一行字:“不死密卷·叁”。 “只有堂主级才能修行卷三,对你来说迟早的事,便送与你了!” 李长风笑吟吟望着我,“若没记错,还有一枚血旗吧?” 逃跑途中,我暗中将剩下的血旗藏起,谁料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从怀中取出血旗,却见上面一片阴暗,金边变得黯淡的焦黑色。 李长风面露失望之色,摆了摆手,“罢了,没用了!” 大概是总坛察觉到问题,利用血祭大阵远程销毁了血旗。 “你现在是东海舵主,我现在传你不死祭坛的用法!” …… “每月十五,可适当用不死祭坛从天道大阵窃取真气……” “富通钱庄已经暴露,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来协助你重建真气洗白网络……” “你当前的重点还是发展下线弟子……” 李长风一夜没睡,把整个东海舵如何运行,如何管理,不死祭坛如何使用等传授于我。 将近拂晓,东方渐白。 李长风站在院子里,望着东方的角宿二星,问:“江舵主,玉溪长老怎么死的?” 我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于是道:“不死祭坛展开之时,镇武司追兵忽至,玉溪长老为不死宗事业以命相护,惨遭镇武司暗算,李堂主拼死抢出不死祭坛,才保住了东海舵。” 李长风婆娑着玉扳指,哈哈大笑,“很好,对你,对我都有利!” “东海抽成你三我二,算作对你奖励!” 我知道他是故意跟我示好,目中露出炽热之色,“多谢李堂主栽培!”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李长风衣袂在晨风中飘起,“江小白,你是难得的人才!一个东海舵主,委屈你了!” 我抱拳道:“恭等李堂主荣升八大长老佳音!” 利群死了,玉溪死了,不死宗高层必然出现权力真空。 李长风身为四大堂主之一,很有希望能更进一步! 这也是我的毒丸计划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与他志不同、道不合,却因为不同的目标绑定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江湖的无奈吧。 李长风忽问:“杨毛山生前,曾一份不死宗在镇武司卧底名单,你可知晓?” 我心中一凛,利群死前大概率已跟李长风通过气了,于是如实回答。 “名单以密语写成,之前在西来顺客栈,我交给了利群长老,后来不知所踪。” 李长风满意地点点头,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若无其事问,“镇武司青州监赵无眠,你可认识?” 我说认识,是我上司的上司。 李长风下令道,“名单在她那里,有机会的话,把那份名单搞到手。” …… 送走李长风后,数了数木匣中的银两,号称八大长老之一的玉溪,身上不到五十两银子。 这不合逻辑! 摆弄了半天,终于在木匣的夹层中找到了一张银票,金额十万两,利息一厘。 只是票号是不死钱庄。 大概是不死宗内部资金池,以后能去总坛,得想办法取出来。 还找到一张利群长老跟玉溪的五万两借据——这大概成死账了。 《不死密卷·贰》是不死宗的修炼秘法。 粗略看了一眼,都是些邪门修炼之术,跟薅羊毛剑法、北斗劫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不死密卷·叁》则是血旗展开和不死祭坛的功法。 只可惜血旗毁掉了。 …… 此役镇武司杀死了玉溪长老,又收缴了一个不死祭坛,可算是大获全胜。 至于李长风逃脱,也是在计划之中的事,为的是放长线,钓大鱼。 唯一遗憾就是没能缴获一枚激活的血旗。 有了不死祭坛,东海舵就能正常营业,这也是成功打入不死宗内部的第一步棋。 我跟赵无眠商议后,把不死祭坛设在了甲字号牢舍,就在尘微台眼皮底下。 三日后,镇武司的奖励兑现。 杀玉溪,奖一千两,打入不死宗,奖励五千两,我分二千两,共计三千两,抵扣债务。 另补津贴:十五两,现银! 无敌门债务余额:二十九万二千两! 本次行动,吕龟年抵扣了五百两债务,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以后有活接着找他! …… 夜晚,我摆弄着缴来的血旗。 这玩意若没有被毁的话,可以抵一万两; 毁掉了,则一文不值,镇武司仓库里早已堆满了。 昏暗的灯光摇曳,映在了卷在一旁的《不死密卷·叁》上。 我试着用天机笔毫模拟出不死真气,手指刚触到血旗边缘,掌心突然刺痛。 怀中玉佩滚烫,双蛇玉佩内渗出一道黑色的不死真气! 血旗残片在掌心突然直立,宛如墓碑。 我心中恍然,原来血旗并不是被不死宗远程销毁! 而是在我怀中时,被双蛇玉佩给吞掉了! …… 章节注释:《不死宗青州堂李长风密奏》(节选) ……镇武税贼设伏,属下拼死相救,诛三目獬豸,夺回圣火坛基……东海舵主江小白,谨慎机敏,可堪大用…… 总坛批复:缴十万钧,可晋长老。 卷一 第52章 尘级真气封装术 墨玉双蛇佩一直来都抵触不死真气,可血旗中的真气却被它吞噬。 可见这些真气不同寻常,我催动双蛇佩,不死真气源源不断注入。 不多时,黑色血旗金边上封印又亮起,血旗中的那些纹理又渐渐活动起来! 这是一枚完整无损的血旗! 我拿起血旗就去找赵无眠,想要抵扣一万两银。 走到她门口,忽然又改了主意。 一枚血旗展开能成一座不死祭坛,将来对付不死宗,可以用这枚血旗建成一座影子祭坛。 不死宗无法察觉,却可以接入血祭大阵,或许是可以破掉不死宗的关键! 想到此,我又把血旗揣入怀中。 房门打开,赵无眠穿着一身中衣,刚洗完头,湿漉漉的长发,散着一股女人特有的体香。 与平日里黑衣冷面监正判若两人! 她抬手绾发的瞬间,腕间铁护甲折射冷光,恰如剑客归鞘前最后一道锋芒。 “有事?” 我咽了下口水,连忙摇头,说了句,“赵监正真好看!” 仓皇逃离。 我攥着血旗回房,鼻尖残留她发梢的皂角香。 那瞬褪去监正冷厉的她,竟与记忆中娘亲沐发背影重叠…… 甩头压下杂念。 眼下得把血旗藏妥。 我用双蛇玉佩将血旗内不死真气抽干,血旗重新变回黯淡模样。 ——这秘密,镇武司也不能知晓。 …… 玉溪一战,不死军团死伤大半,只有三百余弟子。 我和师兄们复盘,这些牲口家禽改了不死宗税纹,食用真气后,变得异常暴躁,有的还产生异变。 这样下去相当危险! 之前是为了对付玉溪想出来的权宜之计,如今东海舵正式“营业”,得想个办法,控制它们的真气摄入量。 既要让总坛看到我们东海舵兵强马壮,又不能让不死军团弟子产生异变。 二师兄决定用毒压制下异变。 三师兄说:“每日给它们诵读圣人说,以圣人教化这些扁毛畜生。” 二师兄怼道:“你那狗屁歪理,连青楼的姑娘都听不进去。” 大师兄想到个办法,“税纹是税纹,真气是真气,分开弄不就可以了?” 继续购买家畜、家禽,保持税纹处于最低激活状态,保证不死宗弟子数量一直增加。 镇武司收缴的劣质晶石很多,上交总坛的真气,直接用晶石注水术,把这些无用真气注入良品晶石即可。 …… 说干就干! 注水真气总得掺杂一些无用真气,我找到师父,问他有没有办法让一搬真气看上去像一千搬? 只要能通过晶石检测即可! 师父呵呵一笑,又让我倒茶,我问:“又是九泡注水术?” 师父手指抚过茶碗,茶水突然沸腾,腾起的水雾凝成个糖人。 “这种叫真气膨胀术,就像吹糖师傅,” 师父鼓腮一吹,糖人瞬间分裂成上百个薄如蝉翼的糖片,“一勺糖浆能吹出满堂彩灯。” 烟杆戳破最外层的糖片,里面裹着的竟是个空核: “真气探查到第五层就会露馅——但够你应付不死宗的三板斧了。” 好处是不用跟注水术一样弄些杂质真气以次充好。 坏处是一旦使用时,无法使出真正威力就会露馅! 我灵机一动,“如果这些真气永远不会被用到,不就没有坏处了?” 不死宗收集到的真气有两种用途。 一种是进入黑市进行流通变现,另一种是注入不死宗共用真气池。 只要能进入公共真气池,这些“发酵”真气与其他不死真气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溯源。 除非将血祭大阵真气全部耗光,根本察觉不出来! 就好比钱庄内始终有一笔钱只出现在账面上,但却没有人去取一个道理! “可若他们使用时碰到这些真气又如何?”三师兄提出了质疑。 我解释道:“假设血祭大阵有一万钧真气,我们只要控制好比例,把注水真气控制在一百钧之内!” 师父吐出了烟圈,翻了个白眼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些真气沉底,变成一笔永远无法察觉的烂账!” 我眼睛一亮:“秦老狗带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 可以把一尘饕餮真气与九百九十九尘的不死真气捆绑成一搬,然后用吹糖人术把一搬真气吹成一千搬! 不死真气和饕餮真气相互排斥,不死宗弟子在使用不死真气时,就抽取不到滥竽充数的真气了! 也就是说只要秦权的一搬饕餮真气,就能公共真气池中凭空制造一百钧“假”不死真气! 而这些尘级真气连天道金税大阵都不会检测到! 我看到师父含笑点了点头。 我心中暗自得意,秦权的饕餮真气会被我如此用,估计他也没想到吧! “此计甚妙!”二师兄拍手大笑,“这哪里是薅羊毛,你这是挖不死宗祖坟了!” 大师兄忽道:“估计能看穿此法的,也只有碧瞳判官了吧?” 我追问何为碧瞳判官,他却摇头不语,只道是镇武司旧闻。 …… 按李长风的要求,现阶段东海舵主要任务是发展下线。 趁他派来的人还没有到,要提前将准备工作做完! 赵无眠又批了二百两买了一千只鸡,猪牛羊各十头。 我每天不是和三个师兄在养殖场给牲口家禽绑税纹,就是在钻研真气膨胀术和听风税纹封装术。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上面的怀疑,每次只增加少量下线。 虽然没有真气入账,却给分堂和总坛一种我在努力展业的假象。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不死宗严格的分级管控制度,却成了我对付他们的漏洞! 深夜,月光给躁动的养殖场镀上银边。 二师兄拎着中毒抽搐的芦花鸡直摇头:“小师弟,咱们这到底是养殖场还是炼蛊场?” 三师兄用竹简拍飞袭来的变异公鸡,“子不语怪力乱神……哎哟这鸡怎的还咬人!” 大师兄亲眼看着一头猪去鸡食槽里面刨食儿,忍不住感慨道:“连猪执事都学会了克扣鸡部下的饲料。” …… 五天后,第一块造假晶石正式出炉! 含有一千搬,也就是十漕的注水真气晶石。 当然也没有做到夸张的一比一千。 最上面是五百搬正常不死真气,下面则是五百搬假真气。 五百搬假真气以蜂巢六边形结构互相嵌套,中间空心封着一尘饕餮真气。 一确保结构稳定,二不会让秦权的真气逸散。 用“一听二看三查”的检测,哪怕将晶石摇晃、撞击,假真气始终沉在最下面。 先保守一些,等到正式进入黑市产业链和接入不死祭坛,再进行大规模造假。 …… 李长风的控制欲很强,每三天都要定期汇报东海舵的情况。 用的是焦黑符纸,通过不死祭坛向青州堂传递,这点跟尘微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第三次用符纸时,不死祭坛黑光闪烁,吐出一截符纸。 符火燃出青州堂徽记。 李长风字迹带刺:“余派两名青州执事携‘圣火鉴’赴东海辅佐分舵业务,望江舵主坦诚相待——毕竟玉溪长老‘失踪’前,最后见的可是你。” 说好听点是协助,说难听点就是监督。 生怕没有人制衡我,我会在这里乱搞事。 他大概还是对我不放心。 卷一 第53章 拂弦犹藏胭脂刺 二月廿五,我在研究不死密卷时,不死祭坛凸出一张符纸。 “亥时,明月楼,听风轩,晤。” 距李长风发出消息才三天,青州堂的使者就来了。 他们把地点选在了明月楼,这是东海城最贵的青楼。 听说里面的姐儿嘴对嘴喂一杯酒都要五两银子! 很明显是冲着宰我来的!看来这俩货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找二师兄同去,“我才十七岁,未成年,那种地方去不得!” 二师兄笑着说,“上次给贾夫人治病,你可……” 我连咳两声,看了一眼赵无眠,她正在饮茶,没有注意到。 三师兄说看来只好我以身犯险了。 二师兄揶揄他,“怎么?要他们去听你讲圣贤书?” 我苦不堪言,身上一共不到三十两银子,去一趟还不得倾家荡产。 我戳了戳贾正义,“老贾,咱们镇武司有没有''因公嫖娼专项开支’?” 贾正义咧嘴笑,“不怕人家告你非礼?” 赵无眠指捏茶杯,滚烫的茶汤瞬间变成冰晶,顺着边缘蔓延开。 “镇武司财律令第五章第七款,因公出入高档场所,酒食按市价增两成,其余费用自理!” 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如实列支!” 我心说你刚才露的那一招,少说也得十漕真气,不知有没有私下里报销了。 我说:“我冰清玉洁肯定不会乱来,但不死宗那俩特使就不好说了……” 赵无眠皱眉道:“你不是东海舵主嘛,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 “也对!”我当即做出决定,“贾主簿,明天开始,不死军团饲料减半!” 贾正义憋笑,又不敢笑出声。 …… 晚上,我找了几件衣服,都有补丁。 大师兄送来他的儒衫,穿上有些宽大,只能凑合。 我心说好歹也是东海舵主了,以后得准备几件像样的衣服了。 站在明月楼前,我裹了裹衣领,生怕被人认出! 飞檐下悬着九盏琉璃灯,每盏灯罩皆刻不同音律符号。 听贾正义说这里的姐儿入门都要音律考核,弹错了音还要倒贴钱。 老鸨笑迎上来,一把搂住我胳膊,“公子,好久没来了,我女儿红袖可常念叨您呢!” 我老脸通红,“我头次来,哪里认识你女儿?” 趁机抽回胳膊,“听风轩,约了人。” 老鸨神色一紧,旋即笑着说:“来贵宾了,里面请!” …… 胭脂香混着汗味钻入鼻腔,二楼传来娇喘裹着琵琶声。 厢房内突然泼出半盏残酒,在空中划出琥珀色的弧,正巧被穿桃红肚兜的姑娘伸舌接住! 引来堂下众人欢呼:好一招“玉龙饮涧”! 伙计领我到听风轩。 里面点了檀香,却遮掩不住一缕不死真气。 桌上摆着果脯蜜饯。 我想吃,但在大堂看到价格,一份一两银子,旋即忍住。 房门再开,进来二女:一女子,一老妪。 女子怀抱焦尾琴坐在琴师桌前,老妪侍立一侧。 抱琴女子低垂脖颈,月白衫子外罩着烟灰纱衣,乍看素净如深闺绣女。 侍立老妪斟茶时袖口微抖,露出半截玄铁护腕,是个练家子。 抱琴女问:“公子,想听什么曲?” 早就听说明月楼琴女,琴声一响,黄金万两。 我摸了摸钱袋,里面铜板碰撞的声音比叫花子乞讨声还凄凉。 “就来一首……” 我略加思索,“最便宜的!” 抱琴女噗嗤一笑,“公子着实有趣!” 手指拨动琴弦,如清泉流动,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折柳令》。 烛火在她鬓边晃出三重虚影,粉颈泛起一股胭脂色。 我忽然想起二师兄评价赵无眠如美人刀。 眼前此女当作胭脂虎,与贾正义的夫人当属我见过最美的三个女人。 不对,赵无眠没见过,但我觉得应该很美。 胡思乱想之间,声音渐渐婉转,弦动声音便如勾住睡虫,眼皮上下打转。 怀中玉佩骤烫。 我猛地惊醒,今日来见不死宗特使,怎么差点睡着了!? 抱琴女面露愕然之色,继续抚琴。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公子,再来一首奴家自创的《霓裳安神曲》?” 这女子眸子勾人,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我故意扭过头,看到对面听雪楼牌匾上,一缕水汽结起蛛丝状冰晶。 那是赵无眠独特的冰魄真气。 这女人定是躲在匾后偷看,说不定连她胸口的石榴绣纹都数清了。 毕竟那位置实在晃眼! 我哼声道:“不必了,囊中羞涩,我在等人!” 余光瞥了一眼老妪,玄铁手腕上竟有不死宗税纹! 我瞬间清醒,原来她俩就是李长风派来的特使? 脚步声轻动,抱琴女的手忽按上了我的肩膀。 肩膀上揉捏的力度,不大不小。 “公子,这力道可以不?” 我说尚可。 “公子若能将抵在奴家心口的匕首挪走,我更容易些哩!” 我笑着说,“李堂主亲自派来的特使,不得不防。” 中年老妪喝道:“放肆,既然知道是柳执事,还不行礼?” “噗!” 口中的果脯核射向老妪! 老妪双腕并拢,玄天护腕挡住一击,连连后退化解掉果核的力道。 “你问问李堂主,我可曾与他行过礼?” 我眯着眼冷冷望她,匕首在五指间转动,“再若不然,去问问死去的玉溪长老?” 柳如弦后退两步,离开了我的匕首范围,轻笑一声,“徐嬷嬷,你先下去,我与江舵主有事要谈!” 徐嬷嬷恶狠狠瞪了我一眼,退出听风轩。 叮咚! 柳如弦手指拨弦,“你怎么识破我身份的?” 我胡诌道:“方才你抚琴之时,余光在我身上扫过一十七次,动了三次杀机。” 柳如弦耳边泛红,“江舵主误会了!我瞧你,只因为你长得俊俏,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我试探道:“不会是李堂主吧?” 柳如弦面色忽变,看来猜中了! 我心中震愕,李长风竟派了她的相好来监视我!可真舍得下血本! 我哈哈一笑,“现在听琴,不用收钱了吧?挑最贵的弹!” 我故意冲门外的老妪道:“《霓裳安神曲》报价二十两,记清楚了!” 柳如弦的琴音陡然乱了一拍。 听雪楼牌匾上冰晶碎裂,映出赵无眠冷冽的侧脸。 很好,现在有两个人想杀我了。 琴声再起,如裂帛声。 房内灯影无风自动,映得柳如弦脸上忽明忽暗。 警兆忽现! 她指尖在弦上揉出一串颤音,像毒蛇吐信般钻进耳膜。 一道弦气割裂我左袖,柳如弦眼角还噙着温软笑意。 羊毛剑出鞘! 第二声宫调震碎茶盏之时,羊毛真气已缠住她腕间。 待商弦化出七重幻影,我翻掌震响案头果盘,蜜饯裹着真气破入琴腹! 她咬唇急按雁柱,琴箱里刚探头的袖箭应声卡壳。 柳如弦手扫七弦共振触发鳞粉毒雾! 我急扯她的烟灰纱衣蒙面。 白衫子“刺啦”裂开半幅,露出锁骨下朱砂痣。 满室残帛纷落如蝶,独留襟前石榴绣纹完好无缺。 危机解除! 柳如弦轻笑一声,“江舵主,好身手!” 我眸子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好一个裂衣不见血,拂弦犹藏胭脂刺!”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闪过一行字:“柳如弦,不死宗青州堂执事,天音坊传人,镇武司密字房暗桩,级别:饕餮,代号:寒蝉……” 卷一 第54章 不死宗黑产链条 不死宗执事,天音坊传人,李长风情妇,镇武司暗桩! 柳如弦的身份如洋葱般一层层裂开,比桌上的蜜饯还够味儿! 再看她时,心中有了底气。 柳如弦手拢头发,瞥了一眼窗外,“听雪楼上的那位姐姐……” 我笑道:“家有妒妇,不太放心。” “知音难觅,春宵一刻值千金!”手扫琴弦,数十道真气扫出,窗户应声关闭。 用真气隔离了外面的监听。 “柳执事如此说,我晚上怕是难回去交代了。” 柳如弦指尖略过焦尾琴第七弦,音波震开暗格,一卷蚕丝密令滚落案头。 “青州堂今冬需上缴万钧晶石,限东海舵两月内补足缺口。” 密令飘落我手中,柳如弦口气清淡,“按李堂主的价格,十过六五!” 两个月,一万钧,或六万五千两银子! 东海舵才重建,百废待兴。 按之前约定,李长风给我们全年定了一万钧的任务,半月不到就出尔反尔! 我瞬间明白,看来他晋升不死宗长老遇到麻烦了。 不死宗实力为尊,你的地位取决于你给总坛赚多少银子。 所以八大长老个个心狠手辣,修行的功法也都邪门,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一切唯利是图! “两个月,一万钧?” 我将密令放到烛火点燃,顷刻化作一团灰烬,“柳执事莫不是把东海舵当成朝廷的钧仓?” “这是任务,不是商量!” 柳如弦凑到我耳边,呵气如丝,“若完不成,玉溪长老死在你剑下的事、你不死宗舵主的身份都会漏出去,到时不死宗追杀、镇武司清算,江舵主就危险了!” “要挟我?” 我一把扣住她手腕,用她手指蘸着茶水,在案上写了两个字:“寒蝉。” 柳如弦耳后青筋暴起,指尖深深掐入琴木。 双蛇玉佩突然发烫,我眼前闪过零碎画面: 血衣幼童蜷缩铁笼,李长风玉扳指叩击栅栏;柳如弦跪地捧起药碗,锁骨朱砂痣随吞咽蠕动。 她猛地捂住心口后退,琴箱暗格弹开半寸,露出半截染血的拨片。 柳如弦浑身颤抖着,“你……你怎么……” 饕餮级暗桩,隶属于镇武司密字房,而青州监是密字科,只有镇武司高层才知晓她身份。 青州监正赵无眠也无权知晓。 没想到秦权老狗早就针对不死宗布局了! 门外老妪察觉异样:“柳执事……” “我……没事,不用进来!” 我说:“想谈?拿出诚意来,鱼死网破,对你我都不好。” 趁她惊魂未定,我不给她思索的余地,直接开出条件。 “不死宗在东海舵的真气洗白网!” “事成之后,我要做青州堂主!” “十万两,我要三成!” “三个条件,少一件,免谈!” “李长风那边,你自己去谈!” 我起身轻按住她肩头,“柳姐姐,奏一首《霓裳安神曲》,给自己压压惊吧!” 羊毛真气破掉真气监听禁制,我端起那盘蜜饯,推门而出。 徐嬷嬷正凑在门口偷听。 我嗤笑道,“一把年纪,还喜欢扒墙角,为老不尊。” 她双指如钩,向我双目戳来。 羊毛剑弹鞘而出,鲜血飞溅,徐嬷嬷尾指断掉。 一声闷哼传来。 我压低声音,“再对本舵主无礼,下次断的可不是手指了。” …… 回到六扇门。 赵无眠伏案写密奏。 贾正义正襟危坐,脸色阴沉不定,见我进来,冲我挤了挤眼,又暗指了下赵无眠。 “李长风要晋不死宗长老,下了一万钧任务!” 我坐下倒了杯茶,“这是向青州堂渗透的绝佳机会!” 赵无眠抬头望着我,“明月楼的蜜饯,可还可口?” “香酥软甜,入口即化,唇齿生津,回甘无穷!” 把蜜饯放在赵无眠面前,“我寻思外面风大,特意给赵监正带了一些!” 赵无眠推过一封文书,“我把青州镇武司打击黑产收缴的劣质晶石全都调到东海,你或能用上!” 我心中暗忖,这个女人当真是冰做的吗? …… 一万钧真气,有有本的买卖,有无本的买卖。 有本的买卖就是黑市晶石产业,靠价格和政策购买黑真气,洗白后进入真气钱庄流转。 无本的买卖是血祭大阵和不死祭坛,靠抽取不死宗弟子的不死真气,缺点是比较耗人。 柳如弦来接手东海不死宗黑产,徐嬷嬷则负责整个东海的账目。 李长风打的一手好算盘,把我当成了耕地的老牛,能分多少草料,全看他心情。 我又岂能遂他心愿? 五天后,新一批不死宗军团都完成了税纹绑定,并且接入了不死祭坛。 东海郡活跃的不死宗“弟子”达到一千多。 赵无眠调配的劣质晶石也已到位,一共五千多颗。 这些晶石里都是些杂质真气,提纯后能用的不足三成。 我每天不是在养鸡喂猪,就是用真气膨胀术,重新注满真气,把晶石包装成正品晶石。 徐嬷嬷对我不放心,提出要参观一下东海舵。 当知道我把不死祭坛设在尘微台时,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第一批一千颗弄完后,找到柳如弦,要求交货,顺便接手东海郡的晶石洗白链。 柳如弦不敢应承,说要请示李长风。 第二天,她找到我,“李堂主同意了,今夜你来找我。” …… 当晚,我带上了一百颗晶石。 柳如弦和徐嬷嬷二人带我来到东海城北闹市的一个香油坊。 我忽然记起当时在蓬莱郡,去的黑市作坊也是个香油坊。 一来香油可以遮掩晶石的味道,二来可以减少真气晶石在运输途中的逸散。 不过镇武司早已加强了对香油产业的监管力度,现在逐渐被更隐秘的方式来替代。 后院门口,有伙计搬着一坛坛香油装进牛车,趁着夜色把这些晶石运送出去。 推开斑驳木门,香油香裹着腐菜味扑面而来。 徐嬷嬷踢开挡路的陶罐,惊起暗处黑影——几只老鼠窜过堆满霉渣的牛棚。 墙角垃圾堆,还有贴着半截“镇武司封条”破箱子,看来平日镇武司没少光顾他们! 这种小作坊小产业,用的都是中下品晶石,像阴九章那种装三千钧的晶石,光晶石价格就几千两银。 不是一般作坊能用得起的。 “江舵主,这里是咱们东海舵的晶石转运枢纽。” 柳如弦捏起一块晶石,放在手中把玩,注入一搬不死真气,晶石瞬间变绿。 “所有不死宗真气,都会在这里集中,中下品送到青州堂二次处理,上品晶石直接送到总坛,注入血祭大阵。” 我打量着作坊,“这个作坊只有十个作业台,就算一天十二时辰不停,一月最多能处理一百钧真气。” 我呵呵冷笑,“柳执事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子吗?” 卷一 第55章 碧瞳判官鬼砣子 “大规模作坊,一旦被镇武司查处,损失惨重!” 柳如弦解释道,“不死宗晶石产业链,讲究小而精,就算出事,随时转移,损失不大。像这样的小作坊,包括在业的和未激活的,有六十多个!” 我心中暗惊,看来还是小瞧了不死宗。 在与镇武司的长期斗争中,他们化整为零,总结出一套完整、高效的产业链。 有在业的,有备用的,还有未激活的,就如打游击战,狡兔三窟。 以此可见,晶石黑产的利润有多高! 难怪师父总说,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钱的买卖没人干。 我随即为自己的怀疑向柳如弦道歉,柳如弦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徐嬷嬷去了里屋,不多时搀扶着一个跛脚老供奉出来。 我发现干这一行的多半是残疾人,蓬莱郡如此,东海郡也如此。 而他们有个共同特征——免税! 柳如弦纤指掠过油污斑驳的柜台,停在佝偻老者面前:“这位是田老爹,不是宗门弟子,常年为我们不死宗提供晶石鉴定,就连李堂主也经常向他讨教。” 柳如弦笑吟吟介绍,“人送外号鬼砣子——经他手称过的真气,阎王也翻不了账!” 对于专业的人,我向来保持高度敬意,我连忙上前搀扶,顺势用玉佩窥探一下他的身份。 很遗憾,玉佩没有任何提示。 “田老爹,这是我们新任东海舵主江小白,以后东海郡的业务,还请您老多帮扶!” 听到我名字的刹那,老者忽然抬头,混浊右眼突然泛起翡翠幽光,竟将手中晶石照得通透如琉璃。 只一愣神的功夫,老者目光又复浑浊。 我双手抱拳,“有劳田老爹了!” 老者侧身还礼。 徐嬷嬷冷声道:“江舵主,你带来的晶石,可以拿出来了!” 徐嬷嬷接过去晶石袋子,伸手在里面搅了一番,随机取出了三枚晶石,递给田老爹。 这是我按师父的吹糖人术制作的第一批假晶石。 鬼砣子颤抖的手捏住晶石。 布满老茧的食指突然压住晶石封口,指甲沿着蜜蜡纹路轻划三周半。 我心中忐忑,脸上竭力保持平静。 像鬼砣子这种鉴石专家,连李长风都要请教,我生怕他看出异常。 鬼砣子的指甲划过晶石封装裂痕,发出砂纸磨骨般的声响。 他翡翠右眼忽明忽暗,喉结诡异地抽搐。 我的心跳随着他指尖的停顿几乎停滞,后颈细汗洇湿了衣衫。 “中上。”鬼砣子口中挤出两个字。 我暗自松口了气,看来师父说得不错,吹糖人术应付不死宗足够。 “嗯?” 当他的翡翠右瞳扫过晶石,我仿佛看见北斗七星的光斑在虹膜流转。 右眼幽光透出,将整个石头内部纹理照得一清二楚。 他转动晶石,纹理在幽光下不断变化形状。 “是老夫看走了眼!” 我才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呼糟糕,还是要被发现了! 鬼砣子喉结诡异地抽搐两下,又瞥了我一眼,“这封装手法——上中!甲等货!” 我曾让师父验过晶石,他很自信地说过,在不完全抽取真气的情况下,能看出破绽的天下不超过三人! 而眼前的田老爹,很明显察觉到了问题,为何又帮我掩饰? 鬼砣子放下晶石,手指在腰间一块满是油腻的玉珏上婆娑了几下——我记得大师兄也曾有个类似的玉珏! 柳如弦笑靥如花,“多谢田老爹了!” 不过,我看到徐嬷嬷似乎对此不太高兴。 他枯指蘸着香油在柜台画出三圈涟漪:“江……舵主,真气注满后,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真气逸散可以减七成!” 我心中骤惊,这分明是师父之前传授我的秘术,却被他直接点破! 我装作无动于衷,抱拳称谢,“受教了!” 有了田老爹背书,也就是说这些晶石,可以进入真气钱庄按行规“甲等十过六五”出货,也可以直接接入不死祭坛,我选择的余地多了许多。 临行前,田老爹坚持亲自送我出门,拍了拍我肩膀,露出满口黄牙。 “江舵主前途无量,有空常来坐坐。” 夜风掀起田老爹破旧的衣摆,他刻意露出腰间半块残损的北斗纹玉珏——很明显刚擦拭干净。 与大师兄珍藏的那块竟一模一样! 我摸着发烫的左肩,三长两短的余劲在经脉游走,像极了无敌门的“摇光点卯”。 徐嬷嬷的催促声在巷口响起。 我谦虚地冲田老爹拱手:“跟老爹学习。” 我们离开了香油坊。 徐嬷嬷对此很不悦,抱怨道:“上次李堂主亲自拜访,鬼砣子连起身都欠奉!” 柳如弦瞥了徐嬷嬷一眼:“嬷嬷莫急,李堂主既信江舵主,我们便该信。” 徐嬷嬷冷笑:“堂主信他,我可不信。玉溪长老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 …… 与柳如弦分别后,我独自走在大街上。 靴子碾过青石板路的裂痕,月光把晶石袋子照得忽明忽暗。 我隐约觉得,田老爹与师门有些渊源。 我去找大师兄,问他是不是曾有个环形玉珏。 大师兄说问这作甚? 我告诉他,今天在鬼市上遇到一个老叟,腰间也挂着一块跟你样式差不多的玉珏。 大师兄脸色忽变,“那人是不是姓田?独眼,右眼是翡翠色?” 我点了点头。 大师兄脚下踉跄,拉着我奔师父牢舍而去,颤声道:“田文玉还活着!” 我从未见大师兄如此激动过。 师父的旱烟忽然停了手中,一口烟凝在口中,将吐未吐。 “小白今夜见过他!” 二师兄、三师兄闻言也赶了过来。 我把今夜如何去鬼市,如何遇到鬼砣子,以及他识破了吹糖人术却帮我掩饰的经过一一道来。 师父的烟杆轻敲桌面,“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这老东西竟还记得!” 他抓起我腕脉探查真气走向,当触及田老爹残留的“摇光点卯”劲道时,眼眶竟泛起血色: "当年他被秦权剜去一只碧瞳时,用的就是这招保你大师兄……" “必定是他了!” 三师兄拍案道,“没想到老田还活着!” 我满是疑惑,“田老爹到底何人?” 二师兄目中透着几分兴奋,“当年镇武十杰之一!” 师父目光中露出一丝欣慰,口中烟雾终于吐出。 烟雾幻化成四个字:“碧瞳判官”! 他嘴角咧开久违的笑意,“明日见他!” …… 次日一早,我们五个准备出门。 贾正义拦在牢舍门口,“秦掌司吩咐,金道长您……” 师父瞪了他一眼,“你告与他知,我去见一位田姓故人,他若不念旧情,想斩尽杀绝,尽管过来!” 贾正义后退让出路来,讪然道:“哪敢……” 我带着师父师兄来到城北闹市,绕过热闹的街道,来到偏僻的巷口。 香油坊门口。 跛脚碧眼的田老爹正伛偻着身子送一名镇武司二品税吏出门。 那税吏掂了掂一个带着油渍的晶石袋,挂在廉税腰带上,“老田,下月起例钱加两成!” 他忽然俯身,“咱得声明,不是我收,镇武司新来了个主簿,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 田老爹连连陪笑,“全仰您多照顾!” 镇武税吏道:“这些年来照顾你还少了?没有我们提点,早就被上面连锅端了!” 师父眯起了眼睛。 大师兄看得脸色阴沉,指节捏得爆响。 三师兄的书卷“咔”的裂开道缝。 税吏哼着小曲从我们身边经过时,二师兄拽住他的衣领,一个背摔,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卷一 第56章 镇武税司铁公鸡 镇武税吏遭羞辱,刚要破口大骂,抬头看到了二师兄那张臭脸,当即呆若木鸡。 “唐……大侠!” 二师兄道:“我认得你,当初秦权老狗来东海,你站在第二排第三个。” 镇武税吏喉咙滚动,牙齿发颤,当即手捏住了镇武司腰牌。 十几只夜枭在天空中划过。 四周传来脚步声。 天道金税大阵瞬间亮起了数万道金丝,在空中编织成一座金色牢笼,将整条街道笼罩其中。 师父烟锅轻敲北斗方位,七点火星窜入金丝大阵。 那些号称“天罚”的金线突然扭曲哀鸣,像被抽了骨头的蛇。 ——这才是真正的“北斗劫阵”! 夜枭刚沾火星便炸成血雾,羽毛混着金丝簌簌落地。 方圆十里之内,再无天道大阵。 一声哨鸣,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在等救兵,还是在等死?连田判官的竹杠都敢敲?” 二师兄冷笑,“当年田判官担任镇武十杰之首时,你还在嘬你娘奶水呢!” 镇武税吏脸色苍白,“你们不过是镇武司通缉犯!秦掌司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 镇武税吏喉咙间烂出一个血洞,边缘泛起蛛网状青纹,迅速向胸腔蔓延。 税吏手指抠进喉咙,扯出的碎肉竟生出霉斑,腐臭弥漫间,他脖颈如枯木般皲裂。 至死他的眼睛都是睁着! 二师兄的腐心散,连骨髓都能蚀成泥。 他一把扯下税吏腰间晶石袋。 香油坊门口。 田老爹独眼充血,枯手死死抠进门框,缓缓跪在地上。 他喉头滚动,挤出一句话:“金掌司……属下无能,让镇武司蒙羞……” 师父烟杆微微颤抖。 滚烫烟灰灼上衣摆,却掩不住他眼底翻涌的痛苦之色。 大师兄三步并作两步,上去给了田老爹一拳,“老田,你没死!” “当年我派出镇武十三鹰四处寻你下落……” …… 香油坊关门。 田老爹摈退作坊内所有弟子。 师父坐在座上,抽着旱烟,打量着简陋的房间,忽然笑骂道: “还是那么抠门!十几年不见,连杯茶都不给泡吗?” 田老爹赧然一笑,跛着脚去院子里烧水。 我去帮忙,田老爹慌忙拒绝,“使不得,你是江侍郎之子,怎么让你做这种粗活!” 我把水装满,讶道:“你认识我爹?” “岂止是认识!” 田老爹指了指自己眼睛,“我这双眼睛,还是你爹赐我的!你周岁生日时我抱你,你吓得哇哇大哭!” 我赧然,没有一点印象了。 “昨日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是你!” 昨夜师兄说了很多田老爹的事。 碧瞳判官,天下没有他看不穿的假账。 当年镇武司鼎盛之时有镇武十杰,他铁面无私,位居十杰之首! 庆历十二年,江南漕银案,秦权之弟秦怀仁以“空心税锭”套取朝廷三十万税银,田老爹斩杀秦怀仁,惹来秦权嫉恨,庆历十七年,秦权以“毁坏税器”为名抓捕田老爹,挖去他一只碧眼,问斩当日,忽然人间蒸发。 …… 茶叶是高碎大把抓。 “金掌司,三位兄弟,我地方小破,没拿得出手的茶叶……您别嫌弃!” 师父抿了一口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白,你可知老田当年镇武司有个外号?” 我说不是碧瞳判官吗? 师父呸了一声,“那是给外人听的,他是镇武司出了名的铁公鸡!想从他手里弄点东西,你羊毛剑修到第九重也没门!” 二师兄咧嘴,“不占便宜都算他吃亏!” 三师兄笑说:“牛魔王来了也得先给他犁二亩地!” 田老爹搓着手傻笑,“都是以前的事了!” …… “当初江侍郎私自放走我,遭到秦权嫉恨,说来惭愧!” 田老爹满脸唏嘘地诉说往事。 “镇武司派人追杀我,我无处可逃,自毁容貌,扮作乞丐,流浪了五年。” “庆历十八年后,镇武司出事,当年那些老人死的死,逃的逃,对我的追杀也松了下来。” “我躲在青州,混迹黑市,全靠这只招子有点用,帮人鉴定晶石,混了个鬼砣子的诨号。” 田老爹望着师父断指,浑身一震,“金掌司,您的手……” 师父摆了摆手,“几年前被镇武税吏追杀时不小心弄断……” 田老爹眼睛瞪得老大,“税吏?难道您……” 我说我们无敌门欠了一屁股债,那日正是十五清账…… 二师兄喝道,“闭嘴!” 我连忙住口。 田老爹浑身剧颤,浑浊的眼中,又落下泪来。 “当年掌司坐镇镇武司,有江阴二郎辅佐,镇武十杰守司,是何等的荣光!如今……” 镇武十杰:白衣魔圣、血手人屠、夺命书生、碧瞳判官……还有个饕餮星主——秦老狗! 其余五个,我问过师兄,他们不肯说。 “行了,都是些陈年往事,知道你还活着,这已足矣!” 师父望着田老爹,“以后更要好好活下去!” 他指着我,“当年我们亲手制造出来的恶,就让小白一剑一剑给刨掉!” 田老爹摇头,“不怪您,也不怪江侍郎,我们修建大阵,初心为民!是别有用心之人,拿来作恶!” 师父吐了口烟,“有何区别?” 众人一直聊到正午。 从当年往事到后来各自生计,镇武十杰之中,田老爹仗着鉴石手艺,混得相对不错。 收了十几个弟子,生意遍布青州黑市,至少不用遭受税虫噬体之苦。 临行之前,田老爹又亲自把我们送出门。 “上次你拿来的晶石,抽查没有问题,一旦被人实物验货,终究还会露馅!” 田老爹说,“你过后来找我,我传你一门坏账之术!” 我讶道:“坏账之术?” “真气作假分三等——下等改数,中等改账,上等改规则。” 田老爹笑道:“假账骗的是人,坏账骗的是天!冲你喊我一声老爹的面子,我送你个改天换地的坏账池!学了这门手艺,就算是秦权亲自来查,也找不出半点毛病!” 趁着众人不注意,田老爹偷偷塞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回去再打开!” …… 回到六扇门。 我打开了信封,里面竟是一叠张新旧不一的银票。 有几十两、百两的,有千两的,甚至还有庆历年间发行的银票,细数之下,足有八万两! 最底下压着张永历五年的漕运税单,背面密密麻麻记着黑市抽成: 鉴上品晶石抽五厘,中品三厘……十几年积攒的蝇头小利,全在这儿了。 最下面有个叠好的红绸,打开是一张三十两银票,银票边缘的蛀洞拼起来,盖着江府的红泥印鉴。 压着一张泛黄纸条:“碧瞳在,吾道不孤,珍重!——江明远。” 我心中一痛,是父亲的笔迹。 当年他私作主张放走了田文玉,也是后来与秦权一派结仇的开始。 红绸透着熟悉的陈年檀香味,与父亲书房那方歙砚味道相同。 当记忆中的味道钻入鼻腔时,耳边突然炸响幼年的铜铃声——是系在砚台上的防风铃。 指尖抚过蛀洞边缘的毛刺,那些我以为早已遗忘的画面竟清晰起来: 父亲握着我的手在银票写“叁”字,母亲用丝帕擦掉我嘴角的墨渍……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 我把银票拿给师父。 大师兄勃然大怒,“那是老田用命换来的钱,谁让你收的?” 我委屈道,“田老爹塞给我,也没说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里面是银票。” “行了!” 师父摆了摆手,“留下三十两,是他当初借江侍郎的钱,小白,剩下的送回去吧!” 我应承下来,下次见面还给他。 下午,二师兄找到了贾正义。 啪! 油腻的晶石袋子扔在贾正义面前。 “贾主簿,这是香油坊老田这月的例钱,他腿脚不方便,我帮他捎过来了……” …… 章节注释:《镇武司青州监密奏·丙七字廿三号》(绝密·饕餮级) ……尘微台异动……遇北斗劫阵余威,此役折二品税吏一人,夜枭十一只,未听得只字片语。 注:无批复。(“未听得”三字处晕开朱红墨渍) 卷一 第57章 九章算律盈余卷 “香油坊的例钱?” 贾正义面露愕然,“唐大侠,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二师兄把晶石倒在桌面,“点点吧,一共是八十漕,按黑市价能换六两银!” “唐大侠,明人不说暗话,我是贪墨不假,但也给自己立过规矩——” 贾正义惶恐,跪在地上:“老弱病残不贪,鳏寡孤独不贪,而且每户只抽十漕,那陈七定是假借我名义加码!” 他抽出靴中匕首,举过头顶:“你若不信,便用此刀了结下官!” 二师兄冷哼一声,“还贪出良心了?” 转身而去。 他大概是给贾主簿一个警告吧! 贾正义后颈汗水都流下来了。 …… 东海舵暂时稳定下来,赵无眠离开了东海郡。 听说蓬莱那边出个海祭的案子,她要赶过去处理。 镇武司监正,总有处理不完的案子。 临行前她抛来一枚贝壳,内壁刻着扭曲税纹:“蓬莱渔民捞到些怪东西,税纹像极了你的手笔。” 她策马扬鞭时飘落的真气,在青石板上凝成冰晶。 没有赵无眠,虽然少了调戏她的乐趣,但也不用动辄体会她那刺骨的冰魄真气。 这女人永远像柄悬在税典上的寒刃,上次她冰魄真气刺入我丹田时,连不死宗的假账真气都冻出了原形! …… 贾正义留在东海主持镇武司事务。 一来他还兼着六扇门总捕头差使,二来还要监视我和师父师兄们。 当然,二师兄警告之后,他也没敢去找田老爹的麻烦。 有田老爹背书,我们不死宗的上品晶石出货率极好。 这种免税真气,在黑市上很受欢迎。 大部分武者在使用时,不会太过关注有没有注水,而是更倾向于真气补给速度。 为此,我还特意改进了封装手法,百漕真气只需十息就能补充完毕,当然真正效果只有五十漕左右。 我还在地下拳场见过有人用我们不死宗晶石。 这些只是一比二的晶石,那些一比一百、一比一千的超级假货,我准备混在运往总坛血祭大阵的晶石中。 这种检测比较严格,在掌握坏账术之前,我还不敢乱来。 …… 三天后,我再次拜访了田老爹。 本来担心镇武司会难为他,后来这种担心是多余。 ——师父放过话,除非秦权亲自来,谁也不敢动他! 我把那八万两银子还给田老爹,田老爹说什么也不肯收,我最后把师兄揍我的事说得天花乱坠。 田老爹才收下,“我给你攒着,将来你娶媳妇,给你当彩礼……” 我撇了撇嘴,听说现在江湖武者成亲都要先去尘微台查税,我这将近三十万的债,哪里有姑娘会嫁给我! “我们还是说说坏账术的事儿吧!” 田老爹呵呵一笑,“你身上是否有个双蛇玉佩?” 我点了点头,“这你都知道?” “你爹精通玉石之术,乃当年玉石大家,他曾想过将《天工开物》和《九章算律》刻入你玉佩中,后来因为他与阴九章理念不同,此事于是作罢!” 田老爹婆娑着双蛇玉佩,右瞳幽光射出。 玉佩双蛇投到墙壁上,宛若活过来一般! 玉佩上的裂痕上,其中一截正是《九章算律·方田卷》。 他眉头微皱,碧瞳扫过我的丹田,大笑道:“坏账术其核心在于虚假税纹与暗纹储备,没想到你体内竟有了能修改税纹的天机笔毫,倒能省去前面那一步。” 田老爹说:“我再赠你一物!” 他右瞳中一道幽光射在双蛇玉佩上,墙上双蛇瞬间昂首! 翡翠瞳光如针尖刺入蛇目,田文玉指尖凝着金丝,在玉佩上蚀刻出蛛网状的虚盈税纹。 我看到他眼角渗出血珠,连道:“田老爹,使不得!” 田老爹喝道:“噤声!” 我连忙闭嘴。 半个时辰后,他长舒一口气,将玉佩送还给我! 玉佩骤烫,我差点脱手,丹田内生出一股热流,眼前墙壁上的双蛇虚影被点了“睛”,变得异常活跃。 眼前闪过一行行字: 《九章算律·盈余卷》——“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损不足以奉有余……” “当年阴监司将这九章算术的盈余卷传于我,我用此查遍烂账无数,没想到今日竟用他的方法来做假账!” 田老爹不由唏嘘,“当年名动朝野的‘江阴之争’,已成绝响!” 师父说过,当年父亲和阴九章曾在朝堂之上有过一场“仁算天下”的激辩,三天三夜,谁也未说服谁。 “江侍郎、阴监司只是理念不同,没有对错之分!” 田老爹如是道。 …… “你用家畜、家禽做虚假税纹,此计甚妙!” 得到造假祖师爷的夸奖,我有些洋洋自得,不死军团现在“弟子”一千五百名! “但假作真时真亦假,有了虚假税纹,还要有暗纹储备,以随时应付抽验!” 我满是疑惑,什么是暗纹储备? 田老爹将一堆晶石摆在我面前,都是坏掉或只有些许真气的废品,“随便挑一个!” 我挑了个品相最差的,只见他捏在手中,运转内力,弹射到墙壁之上。 轰! 墙壁上开了个大洞! 十漕之力! “再挑一个!” 连挑了三四个,每个都有如此威力。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做到的?” “看好了!” 田老爹袖中飞出一把粟米,落地化作鸡群幻影。 “看这芦花鸡肚里存着三粒真气米,”他指尖金丝没入鸡冠,“待你要取时——” 隔壁黑羽鸡突然瘪成纸片,芦花鸡却膨成圆球炸开,迸出十粒金米。 “这些晶石便如芦花鸡,看似都是独立的,暗中却以暗纹互相勾连。” 田老爹捻着手中的晶石笑道,“无论你取走哪个晶石,其余晶石就会通过暗纹调用真气,将你挑中的晶石补足真气数量,这就是暗纹储备!” 我恍然大悟,“就好比村里的蓄水池!每个池子看着只有半瓢水,底下却用暗渠连成一片——哪个池子要用水,其他池子的水就顺着暗渠涌过来!” “正是!” 我心中暗忖,若是这些带暗纹的真气注入不死宗公共真气池,那真就是一笔死账了! —— 章节注释: 《镇武司海事录·蓬莱卷》载:永历八年四月,七十二艘渔船拖回空网,捞得赤潮三万顷。渔夫剖开鲳鱼肚,见腮骨生异纹,形似未载《税典》之新税种。更有癫者称夜闻海底擂鼓,见龙女持尘微石砣称量东海。 赵无眠批注:已封存染疫鱼获千担,然渔民指认漕帮旗船“天福号”谷雨日沉没。即赤潮源头。潜水查验时,锚链缠有金丝若干,烙“丙七”字样。 卷一 第58章 老树皮挂不住霜 到了三月初,不死军团下线已将近两千“弟子”。 田老爹那手“蜜蜡封形,黄油锁脉,暗纹暗渡”的绝活算是摸透了。 百钧里能掺九十九钧假真气。 这与吹糖人术的镇武司晶石有本质不同——前者填死账骗总坛,后者骗黑市客。 不过,暂时还用不到。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以次充好,用吹糖人术一比二的比例制造和封装黑市真气。 最多每天可以制造二百钧! 二师兄调侃,说我才是名副其实的真气鸡! 不到一个月,东海舵出了两千钧晶石真气,大部分都是用镇武司调配的劣质晶石和吹糖人术封装的晶石。 我把老吕调到了养殖场帮忙。 ——赵监正不在,贾主簿说了算,这样可以临时躲避镇武司清账。 从三月中旬,我停止了晶石流通。 不是因为我累,而是因为资金链断裂: “两千张嘴每天要吞掉五十两银子,这他娘比税虫啃经脉还疼。” 老吕的算盘珠子都快拨出火星:“那窝猪崽子拱食槽的模样,活像李长风催命符化成精!” 镇武司不可能承担所有费用,所以我得自己想办法! 而晶石流通所有的费用都集中到总坛,然后按比例拨付给各堂、各分舵。 两千钧“甲等”真气,按十过六五,东海提三成,我们应该分到三千九百两。 但是这笔钱迟迟没有拨付。 …… 柳如弦和徐嬷嬷找到我,让我加快出货。 我说下面压力太大,执事们还好说,但三线弟子们起来闹事,再不拨款,他们就要造反了! 徐嬷嬷说:“总坛规矩,每月结算!” 我说别跟我讲规矩,下面的人只认钱,不认规矩,现在都罢工了。 “反正要晋长老的是李长风又不是他们!大不了什么时候结算,什么时候复工!” 徐嬷嬷阴阳怪气道,“那是你能力有问题!” 我双手一摊,随便你怎么想。 李长风为了晋升长老,催得很紧。 徐嬷嬷顶不住压力,只能妥协,“可以结算,但我见你的下线。” 我脸色一沉,“老婆子,你坏了不死宗规矩!” 不死宗弟子向来都是单线联系。 我都对外声称,我的下线只有十大执事,其余二三线弟子我一个也不认识。 徐嬷嬷冷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舵主的弯弯肠子,分堂拨给你们的费用,大头都被你们吞掉,真正到三线弟子手中的剩不下多少。” 我反驳说你管我呢,我一文不付能出货,那是我的本事! “李堂主派你们来协助我的,不是来卡我脖子,老妖婆你要再叽歪,老子撂挑子了!” 双方僵持不下,柳如弦出面做和事佬,双方各退一步,徐嬷嬷要见部分执事代表。 …… 地点选在了八马茶轩。 我找到三个师兄和老吕冒充东海舵的执事。 师兄们都是八品大宗师,平时目空一切,连秦权都是张口就骂,为了小师弟事业,他们也是拼了。 精气神内敛,看上去跟市侩小人一般。 至于老吕,根本不用担心,本色出演。 贾主簿带着几个镇武司税吏在不远处。 若是情况不对,我可以随时召他们过来,制造个突击检查,把局面弄乱。 出门前,我用天机笔毫给师兄们和老吕绘制了假税纹。 这种伪造的“执事税纹”顶多能支持三个时辰 ——足够应付徐嬷嬷的盘查了。 徐嬷嬷特意穿上了一身大红袍,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 看到二师兄时,她眼睛一亮,脂粉簌簌往下掉,倒像尊要现原形的泥菩萨。 “这是不死宗东海舵的铁执事、唐执事、杨执事,这位是老吕,前不久刚晋升为执事!” “江舵主,你先出去,我跟几个执事有密事商议!” 我说你不要太过分,镇武司现在查得严,出了事你拍屁股走人,给老子惹一身腥! “老身只是问几个问题,江舵主紧张什么?”徐嬷嬷眼睛翻白,“莫非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知道?” 我气笑了,“你随便问!” 我跟柳如弦来来到隔壁房间。 那夜之后,柳如弦一直躲着我,平时见面也只在明月楼,我连他们两个住哪里都不知道。 我说那老太婆欺人太甚,什么时候把她弄走? 柳如弦手指抚琴弦,轻笑一声,“徐嬷嬷跟了李堂主十几年,虽然堂内没有职务,但连我都要敬她三分。你上次截断她手指之事,梁子已经结下,以后结款之事,少不得难为你。” “那也是她先出手,若不是我手快,两个招子废了,就没法欣赏柳执事曼妙身姿了!” 柳如弦脸颊飞过一阵红晕。 我若跟赵无眠说这种话,估计她的剑早架在我脖颈上了吧。 她忽紧咬嘴唇,脖颈处的朱砂痣泛起蛛网状青纹,神色痛苦,嘴角咬出了鲜血。 柳如弦连从琴箱暗格中取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 “李长风在你身上种了噬心咒?” 柳如弦神色剧变,连忙后退两步。 大概是觉得反应过激,她轻叹一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噬心咒是一种极卑劣的情毒,以三十余种蛊毒搭配,每个人制毒方法不一样,解法也不同。 一旦发作,情欲翻涌,若无解药,将全身腐烂而死。 由于下三滥且十分难解,为江湖人所不齿,李长风用这种方式来控制柳如弦,确实可恶至极。 镇武司的暗桩,尤其是女子,每个人都承受非常人能忍受的折磨。 当我的手指无意擦过她腕间时,竟触到数十道新旧交错的割痕。 这个把琴弦化作杀器的女人,或许每夜都在用疼痛对抗蛊虫的啃噬。 她腕间疤痕让我想起以前师兄们每月十五躲税虫的模样。 这世道不止税虫会吃人,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啃起骨头来比税虫还利索三分。 望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怜悯。 …… 隔壁房间传来徐嬷嬷的爽朗笑声。 看来他们四个人聊得还不错。 不过片刻,徐嬷嬷出来,又换上一副死气沉沉的老脸,对柳如弦道,“走吧!” 我问钱的事怎么处理? 徐嬷嬷说:“情况我了解清楚,三日内会有一笔钱到账!东海舵继续出货,坏了李堂主大事,唯你是问!” …… 回去路上,大师兄和三师兄嘴角挂着笑意。 二师兄耷拉着脸,十分难看。 老吕主动在最后面,捂嘴偷笑,我靠过去问怎么回事。 老吕低声道:“那徐嬷嬷看上唐大侠了,要约唐大侠一起吃饭!” 我闻言心中一乐。 二师兄别看他从来都不修边幅,论相貌也不如大师兄和三师兄。 可是二师兄身上那股男子汉味道,确实招人稀罕。 尤其是鬓角一缕白发,搭配着满是沧桑的容貌,迷倒无数中老年妇女。 我也乐道:“二师兄那魅力,再年轻个二十岁,整个东海郡的姑娘都排着队上门求娶!” 二师兄掸了掸衣角,“老子这身行头,迷倒过十八个寡妇,却栽在这老虔婆手里——真他娘是阴沟翻船!” 我问大师兄,“二师兄答应了吗?” 大师兄说,“你是没看见,你二师兄三言两语把那妇人逗得开怀大笑时,手中那腐心散差点就怼她脸上去了!” 三师兄摇头笑道:“腐心散怼脸?那一脸脂粉噗噗往下掉,不如直接说,老树皮挂不住霜!” 二师兄冷哼,“若不是为了小白,老子让她活着走不出茶轩!” 卷一 第59章 有正版谁用盗版 两天后,我们拿到了青州堂拨付的款项,两千五百两。 还有一千四百两,被徐嬷嬷扣在手中,说是下月一起结算。 老妖婆处处为难我,我当场就掀了桌子,“这么玩下去,不死宗迟早玩完!” “江舵主,老身年轻时也带过十几个分舵。” 徐嬷嬷忽然嗤笑一声,“知道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因为我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唐执事那份结款单,我可是单独留着呢。” 原来是想见二师兄! 难道这老妖婆真看上二师兄了? 回六扇门,我找二师兄,说了徐嬷嬷的条件,二师兄臭着脸骂了我一顿。 大师兄笑着说,“老二,大局为重!” 二师兄不甘情愿地去见徐嬷嬷,两个时辰后,带回了剩下的一千四百两! 他反复擦拭被徐嬷嬷碰过的手腕,皮都快搓出血。 胭脂印艳如朱砂,让我想起柳如弦锁骨那颗噬心咒的印记。 我关切问,“二师兄,你中毒了?” 二师兄大口地喝水,“老虔婆玩得一手离间计,她想让我取你而代之。” 原来如此! 不死宗基层弟子的逻辑,有奶就是娘。 徐嬷嬷掌握东海舵的银钱,就可以动用手中的裁量权,让我和二师兄因为利益分配产生矛盾。 岂不知我们东海不死宗的弟子都是一些扁毛畜生,给饲料中加点废弃晶石,它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跟她虚与委蛇,假装答应她了!”二师兄道。 “你脸上这胭脂怎么回事?难道是腐心粉?”三师兄看热闹不嫌事大。 二师兄抡起毒锅追着他打,“再提这事儿我用腐心粉弄死你!”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二师兄能不能解噬心咒。 “噬心、噬灵、噬魂三咒本是同源,当年税狱暴动时,有几百名武者被种过这等阴毒玩意,后来税虫升级,就成了镇武司废案,你问这东西干嘛?” 我心中暗想,这些都是从镇武司流出来的,看来不死宗的高层,跟镇武司脱不了干系。 我把柳如弦中了噬心咒的事告诉了他。 “怎么?动了慈悲之心?还是那胭脂虎把你魂勾走了。” “就问能不能解吧?” 二师兄道:“当然能解!不过,如此一来,我身份暴露,你辛苦布下的局,可就废了!” 权衡之下,我还是克制下了帮柳如弦的冲动。 不过,徐嬷嬷想要搞我,这件事我得给她一个教训! …… 接下来几日,出货速度变慢,而且还有三成的残次品。 以前不死宗的火炬纹晶石,在黑市上代表高档货,可现在连普通的灰纹晶石都不如了。 李长风连发三令来问责,把徐嬷嬷骂得狗血喷头。 他现在想办法往上爬,我这一捣乱,严重影响了他的晋升大事。 “怎么回事?”徐嬷嬷把一块晶石放在我面前,“李堂主对你很不满意!” 我抱着双臂,若无其事道,“那你没告诉李堂主,你克扣银两的事吗?” 徐嬷嬷怒目圆瞪,“找死!” 玄天护腕上的不死火炬纹骤亮,两道黑气射出,幻做两只厉鬼,向我扑面而来! 羊毛剑出鞘! 蜂巢丹田内双蛇陡然吐信,金丝真气涌出,将两个厉鬼状的真气,勒成碎屑! 玄铁护腕碎片擦过我耳际,在墙面炸出蛛网裂痕。 羊毛剑震颤着发出蜂鸣,恍如鸡群嗅到晶石粉时的疯癫——只是这次,我才是撒饲料的人。 长剑一往无前。 徐嬷嬷慌张,连用玄铁护腕格挡,咔嚓一声,玄铁护腕震碎,掉落地上。 她踉跄后退几步,口吐鲜血。 指尖蘸血在袖口纽扣下画出火炬纹,才画一半,羊毛剑已斩断她袖口,抵在她咽喉。 “记住了,东海舵主姓江,不姓徐!” 我冷笑一声,“这次给你个教训,背后再搞小动作,我不介意送你去见玉溪长老!” 锵! 羊毛剑归鞘。 徐嬷嬷低头盯着断袖,浑浊瞳孔映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杀机。 …… 黑市晶石业务继续。 为了挽回先前劣质晶石造成的声誉损失,田老爹又教了我一招: 用北斗砂把不死宗的火炬晶石,仿制成镇武司官方的金色齿轮纹晶石。 我用了一比三的吹糖人术制造,其真实威力还不如黑税纹真气。 但使用起的效果,却与金税大阵上的金丝真气相差无几! 可以说是高仿的正版真气!价格比黑市晶石贵三成! 其实由于功法、经脉、境界等限制,武者的一钧真气并不能完全转化成能量,必有一些折损。 晶石质量更注重真气补充速度,而这一批金纹晶石在补充速度上有了极大提升! 尽管这些金纹晶石卖得很好,但我还是严格控制数量,用田老爹的话,叫饥饿营销。 也有不少名门正派偷偷在市场买这种金纹晶石,一钧金纹真气晶石能卖到八两银,一度卖到缺货! 最新的镇武司邸报说,青州摇光阁协助镇武司剿匪时,税吏在尸体上发现金纹晶石残片——刻的却是“少林内库甲等”字样。 名门正派也得算经济账,有更便宜的晶石补充真气,谁打架用正版金税大阵的真气? 我甚至还给青州堂寄过去一些样品! 上次教训徐嬷嬷之后,她老实了一阵,上面拨付的银两也都及时到账。 镇武司的劣质晶石已经所剩无几,我利用这些钱又低价在黑市上回收一批劣质晶石做原料。 到了三月底,不死宗在黑市上已经卖出去将近五千钧真气! 在整个青州堂十二个分舵中排名第一! …… 四月初,我去听风轩结账,只有柳如弦在。 她来东海将近一月,说是负责拓展渠道,但基本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毕竟买鸡鸭鹅这种事,总不能让千娇百媚的女子去做吧,而且也会暴露了我不死军团的秘密。 “老妖婆呢?” “今日一早去青州了,说是李堂主有要事找她。” 我冷笑道:“不会去给我穿小鞋了吧?” 柳如弦轻笑,“自从造出金纹晶石,你现在是不死宗的红人,听说连总坛那边都派人打听这件事。” 我心中一喜,这正是我想要的目的。 试想如果市场上有跟天道大阵同样的真气,而且价格低上两成,那些名门正派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使用了。 而且,这些真气还是在镇武司眼皮底下制造的,经过了秦权的默许。 这将是一片蓝海,不死宗从未涉足过的区域! 我就不信他们会不动心! 也许我离进入不死宗总坛的时间会大大缩短,这也是我最迫切的! 为了防止监听,我催动羊毛真气,在房间内设下了禁制。 “既然徐嬷嬷不在,有个问题想问柳执事。” 我夹起一块蜜饯,递到了柳如弦唇边,若无其事问:“你身为镇武司高级暗桩,不在青州监视李长风,却选择来东海这种穷乡僻壤,到底出于什么目的?” 柳如弦神色微微一愣,窗棂透进的夕阳恰好染红她半边脸颊。 当蜜饯触及唇瓣时,她锁骨处的朱砂痣突然明灭如呼吸,我指尖残留的胭脂香毫无征兆地转为血腥味。 “总坛那位大人……修行《偷天噬星术》,每逢朔月便要用童男真气镇煞,此术原是东海舵执事阴九冲所献。” 她忽然拽住我手指,轻按在锁骨的朱砂痣上,“若你能找到下半卷,我愿意用总坛圣火祭坛方位来交换!” 柳如弦身体在轻轻的颤抖。 朱砂痣烫得像烙铁,指尖传来一阵刺痛感。 卷一 第60章 下次先问我的剑 我忽然想起《九章算律·方田卷》中的那句话:“亩二百四十步,可天下人都在量别人的田,算自己的账。” 阴九章都已经死了,还在算计天下人,柳如弦也何尝不是在算计我? 手指的刺痛,就如一根针扎入骨髓。 我想抽回手指,柳如弦却重重地压在锁骨上。 锁骨的朱砂痣像未爆的火药,美艳之下埋着能炸穿整个青州的秘密。 柳如弦眉头紧蹙,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绷直的身体在对抗痛苦,额头渗出的汗如豆大。 柳如弦紧咬的嘴唇,泛起一片苍白。 她忽然伏在我肩膀上,隔着衣服重重咬了下来。 牙齿刺入皮肉的瞬间,我蜂巢丹田里的金丝突然打了个死结。 ——这哪是人在咬我,分明是千万只税虫顺着血脉往骨髓里钻! 我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能感应到噬心咒在体内游走,啃噬着她千疮百孔的经脉。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感竟与我肩膀、我手指的痛连接在一起,感同身受。 我忽然有些同情柳如弦了,这个镇武司安插在不死宗的暗桩,看似柔媚的背后,却要遭受噬心之痛。 手指上渡入一道羊毛真气,试着去抚平这些被噬心咒啃噬后乱窜的真气。 如毛线球一般将它们包裹起来,渐渐平息掉它们的暴躁。 “嗯!” 柳如弦发出一声轻哼,痛苦稍减,勒紧我脖颈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朱砂痣上的热度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她身上的滚烫的温度。 胭脂的香味混杂着细密的汗水钻入鼻孔。 我低头看去,柳如弦眼中情欲翻滚,面颊桃红,双唇微张,发出轻浊的喘息声。 嘴角的鲜血如涂抹了胭脂——那是我的血。 奇怪的是,我此刻心中并无任何杂念,反而愈发同情她。 柳如弦猛然推开我,后退一步,整理了下微乱的鬓角。 打开琴箱上暗格,里面只剩下一粒药丸,放在唇边,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 “江舵主,见笑了。” 我问道:“刚才噬心咒发作?” 柳如弦轻笑一声,“每十日发作一次,这次比较轻,应该忍过去了。” “能不能把那药丸借我?” “你有办法?” “我想试试!”我望着她手腕上的疤痕,“三日后还你!” …… 回到六扇门,二师兄看着我,“怎么受伤了?” 我这才注意到,肩膀上的衣服都已被鲜血染红。 我把噬心咒解药递给二师兄,“能配出解药吗?” 二师兄把药丸放在鼻尖嗅了嗅,手指用力,捏碎药丸,仔细看了看,“可以,需要宿主的血。” “装满即可。”他扔给我一个青瓷瓶,“记住,别玩火自焚!” …… 三日后,徐嬷嬷回来了,约我在听风轩见面。 来到听风轩门口,里面传来《霓裳安神曲》的曲调。 外面多了两道细弱游丝的不死真气。 这是李长风的真气! 青州堂主来了,这厮做事还是那么谨慎,我取出双蛇玉佩,将不死真气吞噬。 琴声骤停。 推门而入,李长风占着我常坐的临窗位置,烛火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 一枚金纹晶石在他指尖温驯地打着转,目光如审视犯人一般打量着我。 我已猜到了他的目的。 “江舵主来了,快请坐!”李长风嘴角轻扬,露出一丝笑意。 徐嬷嬷侍立一侧,眼中依然充满了恶毒,面带着几分挑衅之色。 有了李长风撑腰,这老妖婆愈发放肆了。 我说不必了,站着舒服一些。 “这两个月东海舵做得很好,接连得到总坛嘉奖,总坛有意提拔你,命我来考察。条件是——” 李长风指尖上的金纹晶石忽然停止转动,“交出金纹晶石的制作工艺!” 我心中暗忖,果然这老狐狸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什么总坛考察,都是忽悠人的。 他真实目的,是想要独吞金纹晶石的制作方法。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种工艺,就算他们给他们,没有天机笔毫和我的蜂巢丹田,照样做不出来。 “李堂主可知这金纹晶石为何要用阉割技法?” 我屈指弹响晶石表面,晶石表面上金丝流动,“有些手艺,得配特定血脉才使得开。” 李长风没想到我会拒绝,嘴角露出几分不悦,“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聊点别的。” 他拍了拍手。 徐嬷嬷打开隔壁暗门,拎出一个麻袋,打开后,里面竟是五花大绑的吕龟年! “这位吕执事,当是你的下线吧!” 徐嬷嬷嘴角露出一份阴狠,“你猜我在哪里找到了他?” 我心中大惊! 这段时间为照顾老吕,特意把他安排在了养殖场照顾“不死军团”。 没想到竟被他们钻了空子。 玉溪死的那夜,李长风见过吕龟年,也就是说,养殖场的秘密,彻底暴露了! 难怪徐嬷嬷进来看我的眼神如此嚣张。 “江舵主以为用阉鸡伪作弟子便能瞒天过海?” 李长风玉扳指叩了叩茶几,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烛火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头伺机扑食的饿狼。 “那些糊弄人的把戏,本堂主可以不追究,毕竟那些黑市流通的晶石货真价实。也给不死宗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但是——” 他指着吕龟年,提高了嗓门,“能不能保住他的命,全看江舵主的表现了!” 抓吕龟年,揭穿我,不过是我控制我增加筹码,杀了吕龟年,对他没任何好处。 李长风真正想要的,还是我造假的技术。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了他的目光。 “李堂主,青州堂和东海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做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事?若是非要咄咄逼人,弄得鱼死网破,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徐嬷嬷斥道:“放肆,敢要挟李堂主!” 这老妖婆还在挑拨离间。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我说过,不会给她第三次机会。 从她绑架吕龟年的那一刻起,在我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我要做的是,把我和李长风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让他对我有所顾忌。 李长风指节重重叩在晶石上,金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戾气翻涌。 这可不是平日运筹帷幄的李堂主该有的神色。 看来我猜得没错,总坛那边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李长风忽然长笑一声:“不愧是不死宗最年轻的舵主,有这份气魄,实属难得!” 他站起身,让我坐在了“我的位子”上,开出了他真正的条件。 “本堂主不逼你,东海舵每月五千钧晶石,含两千钧金纹晶石。” 这也在我预料之中,他现在急于晋升长老,完成任务才是首要目标,跟我闹僵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又补充道:“额外三千钧,上交总坛血祭大阵!” 我心中暗喜,准备已久的暗纹晶石,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李长风以为抓住了我的命门,却不知在这真假晶石的赌局里,连庄家都是我捏造的筹码。 我爽快地点头:“成交!” 李长风抬了抬手指,徐嬷嬷给吕龟年松绑。 我上前扶起来他,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关切道:“没事吧?” 吕龟年笑着摇头,“我皮糙肉厚,比起税虫噬体来,简直就是挠痒痒!” 我笑着说:“那就好!” 羊毛剑忽然出鞘。 剑光闪过,径直洞穿了徐嬷嬷的咽喉! 李长风瞳孔骤然紧缩! 柳如弦的琴弦“铮”的崩断。 我甩了甩剑上的血珠,扶着吕龟年走到门口,“下次动我的人,先问问我的剑!” 卷一 第61章 君子爱财亦有道 鲜血顺着地面,钻入缝隙之中,徐嬷嬷已经死得透透的。 估计李长风也没预料到,我会突然对徐嬷嬷出手。 “江小白!”李长风怒喝道。 我伸出一根手指,“给血祭大阵的真气,每月多一千钧!” 李长风攥紧的手指关节咔咔作响,眼睛中已近喷火,到了震怒的边缘。 我倒也不惧他,李长风是个聪明人,死了徐嬷嬷对他没有任何价值。 “柳执事,送一送江舵主。” 踏出明月楼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江湖这亩田,终究要用敌人的血来灌溉。 …… 我把老吕带回了六扇门。 养殖场已经不安全了,他们对我没办法,但不排除他们使阴招,不得不防。 “江小哥,刚才那一剑,真解气!” 吕龟年对我说:“我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说那可不行,咸鸭蛋我还没吃够呢! 吕龟年嘿嘿一笑,“下次让我儿子多送点过来!” 不死军团的秘密已经暴露,但这样也无所谓,迟早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青州堂十二个分舵,弟子过千人的不过三四个。 不死宗总坛的考核虽以利益为导向,但弟子数量也占比不小。 现在是李长风的关键时期,一下减少两千弟子,别说总坛长老,青州堂主的位子,他未必能保得住。 只要有真金白银进账,有真气进入血祭大阵,没人会管你下线弟子是人还是猪。 我把青瓷瓶交给二师兄,顺便告诉他,我一剑杀了徐嬷嬷。 二师兄嗯了一声,“杀得好,你不杀早晚我也会动手。” …… 第二天,我带着李长风去了城东养殖场,检阅他的“不死军团”。 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既然暴露了,那就不用遮掩,干脆明目张胆地跟他摊牌。 “当初玉溪长老展开不死祭坛之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李长风抓住一只公鸡,盯着血红的鸡冠下不死宗火炬税纹,“鸡鸭这种畜生,怎能修炼出税纹?” 他如此迫切过来,看样子是想要掌握这门技术,在其他地方复制。 不死宗的单线联络机制,为这种造假提供了天然的土壤,就算上面来查,只要切断联系即可。 我当场给他演示给一只鸡绑定了火炬税纹。 “一只鸡,每月可从天道大阵窃取两钧真气!” 当然这只是骗他,这些鸡不但不能窃取真气,相反每月还要使用许多晶石饲料来维系税纹。 不过,跟他没有必要说实话,只要让他知难而退即可。 李长风大呼不可思议,“六月底之前,我要两万钧!江舵主,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能不能当上青州堂主,全看这两个月表现!” 由于是六扇门地盘,我们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 临行之前,李长风带走了三只“真气”鸡。 他叮嘱柳如弦,“东海舵的事,绝不容许第三个人知道!” 看来他也默许了我造假的事。 果然不死宗从上到下,全是靠骗! 徐嬷嬷死后,李长风没有再派人过来,让柳如弦接手了账务的事。 少了老妖婆的掣肘,我在东海郡的业务要方便多了。 可是真气来源还是不足,我用十过五五的价格,大量买进市场上的灰纹晶石,成本五两半。 可以做成两块火炬纹晶石,可卖十三两,主打量大实惠经济。 或做成三块金纹晶石,可卖二十四两,主打轻奢路线,但要限制数量,名门正派买的居多。 而要做成直接接入血祭大阵的暗纹真气,东海舵没有这个权限,必须要去青州堂。 整个四月份,我做了四千钧火炬纹(黑纹)晶石和一千钧的金纹晶石。 不是我能力不足,而是整个东海郡黑市的真气需求不到六千钧. 两个月时间,几乎以绝对优势垄断了整个东海郡的黑市晶石产业。 东海郡的地下黑市,我有了一个新的诨号:算盘成精——江算盘! 当然也有人眼红,偷偷写信给镇武司举报我。 甚至还有人在城门口贴“诛算盘令”,悬赏金额恰恰是四千两,画影旁题着打油诗:“金纹火纹皆是假,算盘一响骨作价”。 结果第二天,贾正义就带着镇武税吏把他们作坊给抄没了。 整个四月,青州堂一共给我结算九千两,刨去收购晶石成本、养殖场开支,净赚四千两! 望着这么大一笔银两,我也觉得恍如梦中。 我记起了半年前,大雪封山,三个师兄带我来城里吃面。 四个人只点了一碗十五文的素面,面汤结成冰碴,我们四个吃得开开心心。 正儿八经地靠做事,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可稍微涉及黑产,马上财源滚滚,这也就是为了大家宁可杀头,也要冒险的原因。 我给师父一千两,三个师兄每人五百两,他们都不肯收。 三师兄文绉绉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二师兄更是一脸不屑,“老子想赚钱,还用跟你现在这样,跟牛马一样,一天在养殖场忙七八个时辰?” 我记得从蓬莱回来时,赚到的十五两津贴,给二师兄买礼物,他高兴得逢人就夸。 大师兄过来安慰我:“这是你卖命的钱,我们不能要。” 我有些委屈,“我知道你们嫌钱来路不正。” 可是天底下的钱都是一样的,镇武司的钱难道就来路正吗? “再多的钱我们都见过,当年师父去青楼,一晚上就豪掷三万两,眼睛都不带眨的。” 大师兄声音轻柔,“镇武司也好,不死宗也罢,哪怕税虫噬体,我们都不在乎。我们只想让你别那么累!那天师父吃饭时说了一句小白最近瘦了,你二师兄懊恼的连扇自己十几个耳光,说对不起江侍郎。”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酸。 “我只是想孝敬你们,帮师门把债务还清,然后咱们无敌门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做人!” 大师兄欲言又止,“算了,你若真想,那就拿钱去抵税吧。” 我听从了大师兄建议,拿出两千两抵税,无敌门债务:二十九万两。 我又拿出一百两给老吕,这段时间他忙里忙外,辛苦不少。 我把贾正义喊来,递给他五百两银票。 “这段时间你和镇武司、六扇门的弟兄们都没少帮忙,就帮我分了吧。” 贾正义却一脸凝重,“江小哥,这钱,我们不能收!”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收?” 贾正义干咳了两声,“你想想,这钱是哪里来的?” 我说是我造假晶石自己赚来的。 贾正义突然抬头,“你以为镇武司的账房先生都是瞎子?那些金纹晶石流转的每一笔——”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抓起佩刀转身就走,“这钱烫手,谁碰谁死!” 卷一 第62章 天下熙攘为利往 “钱是镇武司的钱!”这句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像我这样大规模造假真气晶石,没有镇武司的默许,只怕早就被一锅端了。 镇武司的绳子勒在江湖武者脖子上,只要他们想,随时都能把这些人勒死。 过了几日,二师兄把噬心咒的解药调配了出来,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我把青瓷瓶给到柳如弦时,她将信将疑,“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你帮我,我就帮你,徐嬷嬷害我,我就杀她,就这么简单。 柳如弦摸着青瓷瓶,陷入了沉思。 “这只能缓解你噬心咒的症状,想要从根本上解掉,得用给你下毒之人的心头血。” 柳如弦闻言浑身一震。 我看出她的忧虑,“迟早一日,我会宰了他。” 不光是他,整个不死宗,我都要连根拔起!不过这种话,我不能告诉她。 柳如弦打开琴盒,将一块金纹晶石放在我面前。 “李堂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量着晶石,很明显并不是我做出的那一批。 “最近青州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这种晶石,售价七两。李堂主的意思是,让你加大产能,尽快占领其他郡的市场,免得被人抢占先机。” 没想到这么快,青州黑市上就有类似的仿品。 封装手法有些类似,但没有用吹糖人术,里面混杂着一些无用杂气来填充,但也能模仿我的金纹晶石。 补充速度稍微慢了些,但比常见的灰纹晶石要强。 我模仿的是镇武司的晶石,他们模仿我的金纹晶石。 只要有利润,就会有竞争。 我说只是增加产能怕不行,得从根源上杜绝这种行为。 …… 我把晶石给到田老爹。 “这手法与你传我的蜜蜡封形,黄油锁脉之法有些像啊!” 田老爹盯着仿制晶石陷入沉默。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我初来青州时,无依无靠,仗着一门鉴石的手艺立足脚跟,收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这晶石很显然是他们的手笔!” 与我猜测的一样,这种独门封装手艺,除了田老爹,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过也可以理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田老爹指甲刮过仿品封蜡,带起一簇灰白碎屑,“蜜蜡掺了骨粉,遇热必裂。” 他右瞳碧光刺入晶石内核,“锁脉纹少刻三转,真气逸散快三成——偷师没偷全啊。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青州了。” 我说:“你腿脚不方便,我同你一起!” …… 我把计划告诉师父他们,二师兄主动请缨,“我跟你同去,顺便跟老田做个伴!” 养殖场的事拜托给大师兄和三师兄,现在已有两千名“弟子”,已经接近饱和。我让吕龟年帮忙处理一批“弟子”,再购入一些新弟子。 这些饲喂了晶石粉的鸡鸭鹅,肉质鲜嫩,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在市场上格外受欢迎。 同时缓解一下资金压力,毕竟这些家伙太能吃,饲料成本有些负担不起。 我也没料到,只是弄了不死军团,同时搅动了家禽市场和黑市晶石两个产业的动荡。 至于黑晶石制造,则让大师兄和三师兄来帮忙,只等我回来用天机笔毫改税纹即可。 由于黑市停滞,李长风又急于要业绩,同意了要我将多出来的晶石注入不死祭坛,快速完成业绩的事。 我准备已久的暗纹晶石,终于派上了用场! …… 三日后,我带着三千钧暗纹晶石、两千钧黑晶石,来到了青州。 田老爹腿脚不方便,我帮他购了个轮椅,二师兄负责照顾他。 青州是大明朝东部第一州,下有十二郡,其中以青州城、蓬莱郡最为富庶。 相对于蓬莱商业港口的繁华,青州城更多依靠矿业和农业为主。 制造存储真气的晶石,其中有一半产自青州,以雪浪礁的料子最佳。 城内尘霾呛得我喉头发苦,矿车碾过石板路的轰隆声里,混着真气晶石作坊的硫磺味。 街边税吏拎着铁算盘挨户敲打,那动静比东海郡的浪头还催命。 二师兄说这地界连耗子打洞都得交“钻地税”。 入城之后,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黑色院子。 朱漆大门,左侧挂一杆打造的秤砣,右侧挂一个算盘,皆以尘微石打造。 正是镇武税司青州监。 大门外,日头将"税以养民"的鎏金匾烤得干裂。 二师兄看到门匾上四个字,啐了一口浓痰。 “当年阴九章提出这四个字时,江侍郎深觉不妥。”二师兄冷道:“现在看来,不过是句屁话!” 有个三品税吏看到我们几个形迹可疑,上来盘查。 税吏腆着肚皮,腰间绦带上竟栓着七八颗凿开晶石——大概是镇武司查抄的证物。 我将镇武司三品税吏的腰牌递过去。 “原来是东海来的土鳖……” 那税吏口气中带着几分倨傲,“来青州城要找何人,所为何事?” 我心说赵无眠去蓬莱查案一月了,不知有没有回来,“赵监正在吗?” 他中指弹了弹我腰牌,涎水喷在晶石断茬上,“一个三品税吏找赵监正?你怕是还不知道镇武司的规矩吧!” “什么规矩?” “先到提司房报到核验身份,再去主簿房预约,然后回去等十天半月……不过,也有快的办法。” 他双指微搓,做出了个数钱的动作。 二师兄冷哼:“瞪大狗眼,仔细看清这块腰牌!” 税吏翻到腰牌背面,脸色骤变,双手奉还腰牌,喉结滚动如吞炭,“小、小的有眼无珠!您请自便!” 说罢连退三步,鞋跟磕在石阶上险些栽倒。 我心中纳闷怎么回事。 二师兄道:“你的腰牌,雕刻了天鉴枢的狴犴纹,只有监正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秦老贼倒是挺舍得。” 原来如此! …… 青石板路被轮椅轧出细碎响动,田老爹翡翠独目掠过街边糖画摊。 扎羊角辫的女童正踮脚数着铜板,苇杆上晶亮的龙凤糖画要三文钱,她掌心只躺着两枚磨出毛边的旧钱。 轮椅颠簸的瞬间,我看见二师兄黑袍翻卷时,糖画摊前掠过一线银芒。 那女童摊开的手心里,已多了粒月亮碎片似的银角子。 “蜀中唐门的暗器手法用来撒钱?” 田老爹嗤笑一声,枯手按住险些颠散的轮椅,“你爹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买路钱。” 二师兄猛推轮椅冲过青石缝,惊得田老爹抓住扶手,“前头胭脂铺的母夜叉瞪半天了,当老子瞎?” 轮椅撞开胭脂铺前的水洼,泥点精准溅上老板娘金线绣鞋。 叫骂声追出半条街,混着女童脆生生的“谢谢黑袍叔叔”,散进四月杨柳风里。 …… 这次来青州并不想惊动镇武司,田老爹推荐下,找到一家同和客栈。 客栈掌柜一见田老爹,忙不迭推开账本,亲自引路。 路过天井时,我瞥见库房堆满未开封的晶石箱,封条印着“三眼蟾蜍”的图腾。 安顿下来,掌柜推着田老爹去了隔壁库房,“您老验验这批雪浪礁的成色?” 我听到传来晶石箱移动的闷响,隐约有锁链拖地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田老爹回来,袖口沾着雪浪礁特有的荧光矿尘。 田老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圈:“上月金纹八两,仿品六两八,官晶十两——你猜为何差价这般齐整?” 他枯指敲在仿品价码上,“这零头恰够孝敬镇武司的巡街税吏。” 田老爹塞给我个信封,盖着碧瞳印记的火漆。 “我告诉你个地方,你今夜过去,把不同封装手法的晶石,每样买三个。” 田老爹叮嘱道:“要是有人难为你,你就说找宋三眼,把这封信交给他。” 我问宋三眼是谁。 “青州地下鬼市的大珰头。” “我懂了,这叫投石问路!” 田老爹呵呵一笑,“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来青州而已!” 卷一 第63章 江算盘夜闯黑市 傍晚时分,我来到了青州最大的地下鬼市:鬼樊楼。 鬼樊楼坐落于青州城外,三十年前是个废弃的矿洞,以晶石交易为主,后来人越来越多,成了一个集晶石交易、青楼赌场、地下拳市一体的地下组织,也是江湖上四大黑市之一。 入口处,一道血漆涂鸦赫然在目:“入樊楼者,生死由三眼。” 进入鬼樊楼,一阵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 矿洞穹顶垂着蛛网般的残破红绸,晶石冷光从裂缝渗下,像给满地污血镀了层幽蓝。 穿织金锦袍的公子哥摇着折扇,靴尖踢了踢断腿矿工的竹筐;手持兵刃的江湖侠客与晶石贩子们讨价还价;穿梭于人群中的扒手紧盯着待宰的肥羊…… 中央以渣石堆砌一丈高的八角笼锈迹斑斑,血迹将石堆染成了暗红色。 赌档挂着的半截锦缎,倒是比完整时更像这个朝廷——金线绣的体面,遮不住千疮百孔的里子。 输急了眼的赌徒青筋暴露,主动连接到尘微石赌台上:“老子的命再押十钧真气!” 骰盅揭开刹那,他经脉骤然塌陷,皮肤枯如矿渣。 赌坊打手拖走人干时,还在嘟囔“再来一局”。 …… 我穿梭于黑市之中,一股胭脂味道混杂着汗腥味飘来。 薄纱裹身的女人斜倚洞壁,手中红帕拦住了我,笑着道: “揉面五十,吹箫一百,全宴双红。熟客可走暗桩,灯笼挂左便是。” 我心中感慨,她知不知道,明月楼一块蜜饯竟要一两雪花银。 这里揉面吹箫的价码,还抵不过权贵嘴里半块甜渣。 女人似乎不愿放过我,“我见公子长得俊俏,给你打八折,一百六十文!” 我看着她手腕上异常醒目的淤青,递给她五十文,“姑娘请自便!” 女子恼羞成怒,“老娘是靠手艺吃饭,又不是叫花子!”一把夺过铜钱,骂骂咧咧走开,“有病!” …… 这里是雪浪礁的原产地,到处都卖晶石壳的小摊,其中以断臂断肢的矿工居多。 雪浪礁内部孔洞细腻,外面光滑圆润,适合储存真气而不外泄。 一个能装一钧真气的雪浪礁晶石壳子,大概在百文左右,而在东海郡需要三钱。 我来到一个断腿矿工前,一口气买了二十个晶石壳子。 矿工见我出手大方,压低声音问,“有更好的尖儿货。” 他从裤裆里掏出块暗红晶石,裂纹里渗着血丝:“带眼纹的鸡血石,能装十万钧!” 我顿时来了兴趣,正要结果晶石,矿工突然抽搐着缩手。 三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带眼纹的货也敢碰?宋珰头的忌讳喂狗了?” 晶石被夺走的瞬间,矿工脸色死灰,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口中喃喃道,“我闺女还等着这块石头救命!” 忽然暴起咬住了马仔的腿,“还给我,这是老子拿半条腿换的!” 马仔刀柄砸在矿工眼眶上,鲜血直流。 一枚沾血的银锭滚到矿工脸旁,“一两银子,赏你买棺材!” 像这种鸡血纹的晶石,是雪浪礁的极品,一年都挖不到几块,几乎都被镇武司控制当做朝廷战略物资,能流到黑市上的更是少之又少,价格也在千两以上。 矿工嚎啕大哭,“一两银子,买我全家老小的命啊!” 他捏碎了地上的晶石壳子,碎片割开他掌心,“天杀的宋三眼,我咒你不得好死……” 一柄刀穿透他后背。 我后退半步,血珠在靴面绽开。 两名马仔拖着他的尸体,扔到不远处深不见底的深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下面传来窸窣啃噬声。 …… 鬼樊楼内有五六家真气晶石交易场,大堂摆着的都是镇武司官方晶石,标价十两一钧。 但只要露出犹豫之色,马上就有伙计带你看看其他黑货。 按照田老爹的交代,每去一家,看到不同封装手法的晶石,我都不多不少只买三块。 不多说话,也不讲价。 如此逛了三家之后,就看到有人在跟踪我。 从第四家出来,我刚把晶石揣入怀中,一个粗肥的手指搭在了我肩头。 “镇武司缉私,你刚买的晶石交出来验验。” 我回过头,看到一张油腻而肥胖的脸,正是昨日在镇武司门口遇到的胖税吏。 胖税吏见到我也是一愣,旋即堆起笑脸,“原来是您啊!” 我低头看向他腰间鼓鼓的袋子,“看来今晚收获不少啊?” 胖税吏嘿嘿一笑,“我在执行任务!这里假货太多,也是怕一些外地人上当!” 胖税吏连名字都不敢留下,一溜烟跑走,肥胖的小短腿跑得比兔子都快。 正要前往下一家,有四五个马仔拦住了我。 “小子,盯你很久了!每家每样只买三个,怕不是哪里的同行吧?” 为首刀疤脸用刀尖挑起我手中的晶石袋,“行内规矩,偷学别人手艺,可是要挖招子的!” 我面无表情摸出了田老爹的信封,“我找宋三眼!” “宋三爷的诨号,也是你能叫的?” “鬼砣子田老爹让我来的!” “鬼砣子?”刀疤脸哈哈大笑,“你们听过吗?” 众人齐笑摇头。 “他算老几?” “在鬼樊楼,我们只认三眼珰头!” 我心中悲哀,他们认三眼蟾蜍,却认不得田老爹的碧瞳——黑市的眼睛,早被金钱糊瞎了。 不过片刻,胖税吏去而复返,带来了一个穿破旧道袍的秃头,“就是他,镇武税吏,我验过他腰牌!” 几个马仔看到秃头,连忙上前施礼,“秃爷,此人形迹可疑,兄弟们拦了下来。” 秃头目光阴鹜地打量着我,“你是镇武税吏?” “东海郡镇武司三品税吏江小白。”我面不改色迎上了他的目光。 秃头冷笑,“东海郡的税吏不在东海待着,跑到青州地盘上作甚?” 他指着扔下矿工尸体的深渊,阴笑道:“上个月富阳郡来了个税吏,现在尸体还在下面喂老鼠呢!要不要带你下去看看?” 众人齐声大笑。 在这个地下世界,他们丝毫不将镇武税吏放在眼中,连杀税吏之事,也没有任何避讳,甚至拿出来炫耀。 “东海税吏江小白,你们可能不熟。” 我取出一块金纹晶石,催动内力,金丝真气爬满了晶石表面。 “但东海郡的江算盘,诸位可曾听过?” 笑声戛然而止,四周如坟场死寂。 有人窃窃私语。 “他就是江算盘,看着很年轻啊!” “最近火爆的金纹晶石,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 靴底突然传来灼痛,晶石碎渣竟在青砖缝里组成三眼图腾。 一道阴恻恻的笑声刺破僵局。 黑轿碾过晶石渣,停在我面前。 帘缝伸出一只嵌满翡翠戒指的手,捏着那枚带碧瞳纹的鸡血晶石。 轿帘微掀,宋三眼惨白的脸浮在阴影中,右眼蒙着绣三眼蟾蜍的黑绸: “江算盘,稀客呀,你的鸡鸭生意做到我的盘了?” 卷一 第64章 八角笼中生死斗 “三眼蟾蜍!我还当真如马王爷一般有三只眼!” 我点破了他的身份,在这个鬼市,有这种排场的非宋三眼莫属。 “有胆!” 宋三眼嘴角扯起的弧度像把钝刀,左眼盯着我手中的晶石袋,眼黑绸下的三眼蟾蜍纹却在颤动。 他指了指楼上,“上去坐坐?” 鬼樊楼空间很大,占地几百亩,中间八角笼,四周靠洞壁建了两层的木头和石头堆砌的简易楼房。 唯独正对出口最深处,有一四层高的红楼,雕龙画凤极尽奢华,正是宋三眼的老巢。 来到顶层靠窗位置,矿洞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宋三眼来到栏杆前,这个地下世界的皇帝,正在用目光巡视他的领地。 原来从我一进来,他们就注意到我了。 …… 当当当! 铜铃声响起,脚下的人群瞬间兴奋起来。 八角笼四周灯光亮起! 两侧各伸出一个滑梯,连接到八角笼的两侧的铁门。 两名赤裸着上半身的武者走进了八角笼中,一名蓝巾,一名红巾。 身上涂满了桐油,遒劲的肌肉在灯光下泛着亮光。 双方不断嘶吼,做着各种挑衅动作。 “八角笼,生死斗!” 宋三眼笑着对我道,“江舵主难得来一次,自然要见识下我们当地特色。” 他坐在我面前,帮我倒了一杯茶。 我本想借这个机会,趁接茶的功夫,用双蛇玉佩探测下他的身份。 结果没有给我机会——他用茶夹放在了我面前。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宋三眼眯着眼笑问:“不怕有毒?” “你可以试试!” 我用手指轻叩茶面,示意他继续添茶,“一个活着的江算盘,比死了的江算盘,有用多了!” “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宋三眼没有倒茶,反而放下了茶壶,“青州这么大市场,你一人吃不下!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你我合作!” 这句话当初是我说给李长风的,没想到今日从他口中说了出来,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我没有回复,等他开出条件。 “你交出金纹晶石的封装手法,每一块晶石的利润,你抽水三成!” 我夹起一块他们的仿制晶石,催动内力,里面亮起暗黄色的光晕,“你仿制的晶石,杂气三成,我算了下成本,大概五两,卖六两八钱。” 我笑着道:“每块晶石分我五钱四,宋三爷真是算得一手好账!” 宋三眼没有掌握吹糖人术,自然没有我一块真气晶石做三块金纹晶石的能力。 我当场拆解了他仿制晶石的成本,就是告诉他:他的利润其实没有这么高! 而我不怕跟他们打价格战,“若我把金纹晶石降到六两八钱,宋三爷又当如何呢?” 宋三眼的左眼中闪过一阵怒意。 砰砰砰! 八角楼中,红巾武者抓到蓝巾武者漏洞,接连三拳,正中对方的面门。 蓝巾武者鲜血直流,双手抱头护住了要害。 红巾武者正要追击时,裁判中止了比赛,第一回合结束。 …… 宋三眼又帮我倒了一杯茶,“那你想如何?” 我又端起一口闷掉,继续轻叩桌面,示意添茶。 “你出晶壳、真气,我封装金纹晶石,八两售价,我只要一两二钱。” 也就是吃掉了他六两八钱以上全部的利润。 其实算上吹糖人真气膨胀术,我的利润远不止这些,但这是核心机密不能透漏给他。 多出来真气,正好可以送给不死宗当“大礼”! “那与我自己做,有何区别?” 我猛然抬高了声音,“我的货,卖得比你好!” 他那货比市场上的灰纹晶石稍微好些,但比我的金纹晶石,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些江湖正派用的真气,也都是我的金纹晶石,这才是我的底气! …… 八角笼中,红巾武者以碾压之势,再一次把蓝巾武者击倒,蜷缩在角落中只能防守。 我根本不给宋三眼机会,我弹指震碎仿品晶石。 蜜蜡碎渣溅入宋三眼茶盏,茶汤瞬间沸腾,鸡冠火炬纹突然扭曲,鸡影尖喙啄破水面,宋三眼茶盏应声炸裂。 ——竟是李长风复刻的假税纹。 我恍然大悟,他为何能做出仿制晶石,为何他能道破我不死军团的秘密,原来这厮与李长风早已勾结。 当初李长风从养殖场带走了三只鸡,多半已到了宋三眼手中。 只是我当时随口胡诌“一只鸡每月可从天道大阵窃两钧真气”,李长风信了我的鬼话。 “用鸡鸭模拟武者税纹,从天道大阵窃取真气。”这才是宋三眼真正想要的东西。 可惜的是,这一招我也不会。 我故意不动声色。 “蜜蜡过脆、封口太浅,火候差三成,速度慢七息,给你这个价格,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 宋三眼第三次帮我续茶,我没有去接茶杯。 他站起身来到栏杆前,“江舵主,你觉得八角笼中这两个人,哪个会获胜?” 很显然,红巾武者占据了绝对上风,而蓝巾武者在台上只有挨打的份儿。 台下那些赌徒们也都纷纷把赌注押在了红巾武者身上。 我笑着说,“我不懂你们黑拳的规矩,不做评判。” 宋三眼的左眼闪过一阵幽光,“我们这里的规矩是……没有规矩!” 红巾武者第三次击倒蓝巾武者,十几拳打向他面门。 拳拳到肉,打得那些赌徒们发出阵阵声浪。 蓝巾武者躺在地上,已经放弃了防守。 裁判在倒计时:“十……九……八……七” 红巾武者来到八角笼中央,举起了胜利者的双手。 这时,有人在蓝巾武者耳边说了句话。 蓝巾武者双目放光,用尽随后一丝力气,从铁栏上抽出了一根磨尖的铁钎,重重插到了对方的下阴处! 一声惨叫响起! 红巾武者躺在地上不断哀嚎。 蓝巾武者踉跄站起身,铁钎抵住了红巾武者的咽喉! 反转就在一瞬之间! 台下赌徒纷纷咒骂,“作弊!” “不要脸!” 当! 生死斗结束,裁判宣布蓝巾武者获胜。 那些买蓝巾获胜的人则欢欣鼓舞,“杀了他,杀了他!” 蓝巾武者望向红楼,所有人都望向了红楼,他们等着宋三爷来做出最后的裁决! 宋三爷眯着眼看我,“江舵主,这场比赛是为你准备的。你来决定他的生死!” 红巾武者倒下扬起的血雾飘到茶盏里,我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突然读懂宋三眼的用意。 他让我看的是擂台,要谈的是规矩——他的规矩。 在这黑市里,每一口茶都是算计,每一步都是生死。 我又岂能让他如愿,端起茶杯把玩着,“我不是鬼樊楼的人,自然也不管你们的规矩!” 宋三爷哈哈大笑,冲着八角笼喊道: “本座给你个选择,杀死他,或抽干他真气,再额外奖你十钧真气!” 蓝巾武者擦干脸上血泪,露出缺口的牙齿,“我选十钧真气!” 两名马仔上前,将一块装有白色晶石的机关放在他丹田上,重重刺了下去。 红巾武者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着,不片刻,整个人干瘪如骨。 尸体被扔进了无底深渊之中。 …… 宋三眼笑吟吟地望着我,“蝼蚁尚且知利,江舵主为何看不透这其中玄机?” “宋三爷的网,织得太紧,当心勒断自己手指。” 我仰头将第三杯茶饮下,捏碎了手中茶杯,“这茶水,有点淡了。” 谈判破裂。 宋三眼眼见勒索不成,瞬间沉下脸来。 “若镇武司知道东海郡的税吏暗中替不死宗效力,不知会如何作想?” 又来这一套威胁我,没有一点新意! “既然我敢亮明身份跟你谈判,自然有我的底牌。” 我指了指他身旁的秃头,“我替鬼砣子田老爹稍来一封信,阁下何不打开看看?” 碧瞳判官的火漆撕裂,四百道幽蓝魂影从信纸涌出,在眼前顶结成漕帮“天福号”船骸。 宋三眼脸色变得惨白,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漕帮天福号沉船下的四百个冤魂,现在还在东海海底。不知漕帮帮主知道此事是宋三爷的手笔后,会是如何反应?” 卷一 第65章 天福号海祭事件 天道金税大阵推出后,少林、武当、峨眉等老牌江湖门派渐渐没落,只有青城派靠母猪配种涉农产业还勉强保持大门派的地位。 江湖上涌起了一些新兴帮派,像专门搞货运物流的中原镖局,提供追债、讨税、复仇业务的杀了么联盟,还有专门帮人合法避税、诉讼的铁账堂等等。 漕帮正是其中之一,业务遍及十二州,生意既有盐茶、丝帛、矿产等实体业务,也涉及真气钱庄、水陆运输等服务业务,每年向朝廷纳税百万余两,门下弟子数万人,名列新四大帮派之一。就连不久前覆灭的天机山庄,在漕帮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宋三眼这次对漕帮下手,劫了天福号,还将船上三百船员海祭,尽管做得极其隐蔽,但世间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终究还是被田老爹知道截获了消息。 宋三眼稳住了心神,还在装糊涂:“江舵主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我笑着说:“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罢,那是宋三爷的事。” 宋三眼嘴角抽搐,面沉似水,“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条件我给你了,你不肯同意,那咱们就按江湖规矩来。三日后,在鬼樊楼,你我来一场赌石大赛!” 真气晶石行业有选石、抽气、注气、刻纹、封装等若干环节。 其中核心是抽气、注气和封装,直接决定了晶石品质高低,而赌石一般也是在这三个环节见高低。 “我输了,金纹晶石工艺双手奉上,你输了,退出仿制产业!” 宋三眼目光闪烁,晶石在他掌心划出湿冷轨迹,像条急于归海的银鱼。 “好,我接下你赌约!我发英雄帖,三日后,你我就在此地,一决胜负!” 他大概被我逼得没有办法了! 我目光落在他窗台摆着的一个海螺上,上面雕刻的花纹有些熟悉—— 竟与当初赵无眠给我的贝克纹一模一样! “这个海螺倒也别致!” 宋三眼道:“江舵主若喜欢,送你便是。” 我将海螺揣入怀中,“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走出红楼,我背后已满是细汗。 虽然整个谈判全程我掌握主动,但当时还是担心,若宋三眼真掀桌子,想要逃离这里,也绝非容易之事。 “江税吏!”一个声音喊住我。 之前向宋三眼举报我的胖税吏舔着脸笑嘻嘻走了上来,腰间袋中晶石叮铃作响。 身后还跟着那秃头。 “真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你我还是同道中人。” 我脸上堆起假笑,“找我何事?” 胖税吏指着深渊,“下面躺着三十八名同行。幸亏你及时报出身份,不然差点误会!” 我点头道谢,“多谢提醒!” 手腕一翻。 一声惨叫,划破深渊! 下面传来窸窣声和啃噬声,我口中报出数字:“三十九!” 秃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骇,连忙后退几步。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远处传来犬吠声,墙角的发情的夜猫发出婴儿啼哭声。 月光下的青石板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像是有人把整条街浸泡在海水里。 回头看向鬼樊楼,矿洞就如一头张开巨口的野兽,吞噬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 回到客栈,我将今夜之事说与田老爹。 田老爹道:“只怕是他们的缓兵之计。” 二师兄笑着道:“小师弟有个优点,从来不低估自己对手,三天也是给自己争取时间。” 我嘿嘿一笑,“二师兄懂我。” 我已大概猜到,整件事是李长风在幕后搞鬼,他找我索要工艺不成,干脆找宋三眼仿造,想要逼我就范。 而我用赌局之约,直接逼宋三眼出局。 当然,我也料到,以他们这些人的性格,就算我赢了,他们也绝不会就范,肯定想什么幺蛾子。 “过不了多久,李长风就会来找我!” 我分析道,“只是天福号的事一旦暴露,客栈掌柜得要小心些了。” 田老爹碧瞳中闪过一阵幽光,“他如果敢乱来,老夫就清理门户!” 我心中暗想,没有如果,那简直是肯定的。 现在就得开始准备清理门户了,不过还是我来吧。 …… 赵无眠回青州了。 田老爹告诉我这个消息后,我直接来到了镇武司青州玄天枢——也就是青州监。 “青州监确实气派,东海郡根本没法比!” 赵无眠坐在书案前埋头处理公务。 朱笔在"漕帮"二字上悬停,墨滴将落未落,竟不知如何落笔。 看得出来,蓬莱海祭的案件并不顺利。 只几个字,写了将近半刻钟。 我没有打扰她,静静地坐等,大半月不见,感觉她心事多了几分。 终于,赵无眠长舒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说想赵监正了,她冷目道:“正经点!” 我呵呵一笑,“给你送个礼物!” 鬼市得来的海螺托在手心。 微风透窗而过,海螺的咸腥味混着某种频率的震动,发出阵阵嗡鸣。 赵无眠神色微变,“你哪里找到的?” 我故意凑到她耳边。 她往后一靠,“好好说话。” 我把昨夜去鬼市还有跟宋三眼赌约的事告诉赵无眠。 赵无眠差点没控制住情绪,“你是说鬼市的宋三眼是海祭事件的幕后黑手?” “从昨日他的反应来看,基本可以断定!” 赵无眠打开随身携带的黑匣子,取出几份卷宗,“你可以看,但不能往心里记。” 我说这个对我来说难度有点大,不过,还是接过了上面写着“绝密”的卷宗。 “漕帮天福号谷雨日离开蓬莱港出海,押送三十万漕银南下,当晚遭遇暴雨,据附近的渔船说,沉船当夜,天福号上传来海怪咆哮声……” “派人下潜后,海上漕银被人运走,三百武者全身真气被抽干,在龙骨、桅杆、甲板上发现了大量的怪异税纹,后在附近贝类上也出现这种税纹……” 泛潮的纸页上洇开数团暗斑,像极了被抽干真气的武者瞳孔。 当看到“龙骨税纹呈蛛网状扩散”时,窗缝渗入的夜风突然变得粘稠。 像极了昨夜赌档里那些赌徒临终的呼吸节奏。 “除非人赃并获,只凭一个海螺,还无法定罪。”赵无眠食指轻叩桌面,“不过,至少有目标了!” 我翻阅着卷宗,忽然看到了甲板图上有个巨大的装置,我猛然一惊,“这个……我见过!” 图纸上的青铜构件让我喉头发紧,那分明是放大五十倍的骰盅! 昨夜那赌徒被抽气时的抽搐,此刻正在图纸的阴影里重演! “我大概明白他们是如何运作了!” 海祭是以船为载体,船没有生命,没有丹田,但船上的人却有! 我蘸着茶汤在桌面勾画天福号轮廓。 “就像用绣花针穿透十层绢布……” 指尖刺破水膜,茶渍顺着木纹裂成蛛网,“税纹就是那根针,把三百个丹田串成献给海怪的项链。” 那些用鸡鸭鹅税纹做载体,从武者身上抽真气,大概也用了这样的原理! 我也没想到,我只是随口一句胡话,竟让他们找到了一条新的窃取真气的方式! 赵无眠听了我的解释,“鸡鸭为媒?船为媒?海怪,海祭……” 我忽然记起了矿洞深渊底下瘆人的啃噬声,忍不住惊呼道: “下一步,便是矿祭!” 昨夜那鬼樊楼,一个很好的密闭空间,换作我是他,又怎能放过一个将整个矿洞变成一个大型祭场! 卷一 第66章 江湖是相互算计 赵无眠手指微颤,手中海螺滑落。 我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放在桌子上,“可不能弄坏,还有大用!” 赵无眠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是指,他们会用鬼樊楼复制天福号海祭之事?” 我记得穹顶上也有过类似纹理,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像生活在鬼樊楼的那些人,都属于江湖上的边角料,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就算无缘无故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去追查。 “你可以查查近年来青州的失踪人口报案,亦或是……” 我提醒赵无眠,“天道大阵这些年武者大批量死亡记录和真气异动。” …… 很快,赵无眠取来乙二区玄天台的查询结果。 “永历八年谷雨,三月廿二,蓬莱郡三百武者集体丧命,真气调度:八千钧,真气去向:未知……” 按这一模式,同样案例,在永历六年到九年,发生过六次,全部发生在青州,二十二日。 最近一次是正月廿二,青州府有多地报案失踪,官府也按一般失踪案处理。 只是死亡人数较少,大多都是欠税武者,不像漕帮这种大门派,所以并没有引起警觉。 赵无眠调取《青州监鬼樊楼巡查记录》,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 “鬼樊楼闭门整顿……又是廿二。” 她抬眼时,眸中寒星骤亮,“每月廿二,血祭之时。” 我大口地呼吸着,心中早已震怒。 手中握着海螺的纹路,贝壳边缘割得指腹生疼。 三百条人命化作账册上的墨渍,这买卖比我的假晶石狠绝百倍。 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今天是四月二十,而我与宋三眼约定赌石的日子,正是四月二十二! 我拳头重重敲在卷宗之上:“除掉他们,就在两日之后!” …… 我俩并肩而坐,研究了一个时辰,制定出一个详细而缜密的计划。 赵无眠目光中露出神采,“若能破获此案,你当首功!” 我说首功不敢当,只要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 “摘掉面具!” 赵无眠一道冰魄真气袭来,我连忙闪身躲避,“谁让赵监正魅力无穷呢!”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在黑市,有个镇武司胖子想要害我,我帮你清理门户了!” 赵无眠闻言忽然浑身剧震,“是你杀了庞大海?” 惭愧的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京城镇武司天鉴枢庞监正的侄子!” 很好,镇武司又多了个敌人。 我冷笑:“我爹是前任镇武司三号,师父是掌司,三个师兄是镇武十杰,那又如何?该杀还是杀!” 赵无眠深吸一口气,“我会跟秦掌司禀报,压下此事。” “连他都不敢杀,将来怎么杀秦权?” 赵无眠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以后休说这种混账话!” 看来她是真的动怒了,于是安慰道:“好了,我可没那本事。” 找个消息转移她注意力,“对了,告诉你件事,柳如弦是镇武司密字房的暗桩!” 赵无眠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青瓷茶杯在她掌心轻颤,茶汤晃出细碎涟漪。我捻起一粒蜜饯投入杯中,糖霜在漩涡里沉浮:“蜜饯泡发了就不好吃了……就像有些秘密,说破了反而无趣。” …… 不出所料,当天下午,李长风派人送信过来,约我晚上在城东草料仓库见面。 那厮大概坐不住了。 我下午提前来到草料场,在四周设下了十八道监听用的羊毛真气。 从现在起,李长风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 到了晚上,我重返草料场,察觉四周有十几个暗哨。 李长风早已在仓库等我。 没等他开口,我先兴师问罪,“李堂主做事儿不厚道啊!” 李长风讶道:“此话怎讲?” “宋三眼做事也不地道!”我气呼呼道,“仿了我们的货,还大言不惭要吃下我们不死宗的市场!” 我心中暗笑,老家伙,我抢先说了你的话,你要再帮宋三眼说话,那可就是你不对了。 “哈哈哈!” 李长风手指转动扳指,缓解尴尬气氛,“宋老三也是操之过急了,这种事可以商量着来!” “我只怕捅了他的痛穴,他容不下我!” 说出这句话时,察觉到草料堆后面有一道细不可察的真气波动。 若不是我提前设下了监听真气,只怕是难以察觉——宋三眼在偷听! “江老弟,你是怎么想的?”李长风是来做和事佬,连称呼都变了。 我故意装糊涂,“李堂主两万钧任务,已完成五千,外加两千钧接入不死祭坛。六月底之前,应该能完成!” “此事不急,我问你宋老三那边的事!” 我笑着道:“条件已经给他,是他不接受。李堂主,咱们都是不死宗的人,对我平日也多照顾,我虽然有一手封装手艺,但将来还得仰望您,咱胳膊肘可不能往外拐啊!” 李长风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但宋老三掌握青州黑市,生意遍布十二郡,我们需要他的分销网。” 说白了还是想让我让步。 我于是道:“看您的面子,每块晶石多分二钱,一钱给您,一钱宋三眼。” 我目光投向草料堆后,“宋三爷,里面空气闷,别藏着了。” 一声冷哼。 宋三眼缓缓踱步出来,月光透过仓库破洞,照在他的三眼蟾蜍上,泛着清幽色光泽。 “江算盘,信不信我一句话,你今夜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宋三眼手眼通天,当然有这本事。” 我大笑道,“不过,这么着急想杀我,是怕后日赌石大赛输给我吗?” “你!” 宋三眼心生怒意,靴尖碾过草料,碎屑在空中凝成冰渣。 冰晶折射着月光,竟拼出半截残缺的鸡冠税纹——正是大师兄用在杨毛鸡冠的“冰川封穴术”。 宋三眼竟将养殖场技术反向用在他的功法之中! 无数带着鱼腥的真气从他脚下伸出,如触手一般向我蔓延。 怀中玉佩生出警兆,蜂巢丹田陡然立起,双蛇昂首吐信。 羊毛剑出鞘,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鱼腥真气瞬间燃烧起来! 李长风忽然出掌,扑灭了火焰,“别伤了和气!” “我已经做出让步,还要得寸进尺,那就赌石大会上见真章!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 …… 出草料库十余丈,启动监听真气。 宋三眼的咆哮声像刀刮过铁板,“为何阻我宰了那小子!” 李长风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宋三眼道:“你是舍不得你那长老的位子吧?杀了江算盘,我们的晶石能独占青州市场!” 李长风道:“可那些名门正派怎么办?他们可不认你宋三爷的石头。依我看,后日赌石大会上……” …… 我静静地听着。 草垛缝隙渗出的月光突然扭曲,像极了天机山庄验血脉时,天机盅吸食血气的模样。 那些鱼腥真气根本不是攻击,而是在我脚下编织隐形税纹。 宋三眼想让我成为矿祭的第一个祭品! 我心中冷笑,你们在算计我,岂不知我也在算计你们! 卷一 第67章 是赌石也是赌命 田老爹和二师兄都没有休息,等我回来。 当我把李长风和宋三眼准备利用矿洞进行矿祭的计划告诉他们时,田老爹的碧瞳眼神变得冷厉。 田老爹枯手攥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 “那年雪夜他跪在破庙前,说想学鉴石术给老娘挣口棺材——” 碎裂木刺扎入掌心竟不觉,“如今倒用这手艺给三百口人刻了墓碑!” 二师兄冷笑:“欺师灭祖之人,留之何用!” 我望着田老爹,“老爹,清理门户的事,交给我!” 二师兄忽然开口,“还记得对付杨毛山时的真气炸弹吗?” 我点了点头,当时二师兄教我制造真气炸弹,我可吃了不少苦头,有一次差点把头发烧光。 只是那东西,看着唬人,真正用起来有诸多限制,威力也一般。 田老爹和二师兄交换了个眼神,缓缓道:“正常情况下,真气极稳定的能量,但在某种特定条件,比如混入状态不稳定的真气,就可以彻底改变真气构型,达到能量完全释放!” 理论上,一钧真气的能量,可以摧毁一座桥梁。 但在实际应用之时,受制于税虫抽成、丹田结构、经脉限制、功法特性等因素,其真实的威力不足三四成,像大师兄的冰川真气,真气利用率达到四成,已是世间一流的功法,只有蜀中唐门的暗器暴雨梨花针这种尘级暗器,利用率可达六成! 田老爹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就好比玄铁火药,用正常明火无法点燃,也很稳定,但若用黑火药引爆,就能炸出极大的威力?” 二师兄点了点头,“这是当年阴九章提出的一个方法,曾用来开采矿脉,后因无法控制其威力,导致矿难死了一千多人,师父觉得难以把控,于是将其列为废案!” 其实也不难理解,如果这个技术任其发展,每个人的丹田就成了行走的火药库,只怕会在江湖上引起巨大的恐慌。 田老爹补充道:“这种技术极难掌握,一是要有尘微级真气操控能力,二是要修改税纹的能力,三是能控制特定的真气。这三个条件,满足其一已是极难,满足三个绝无仅有,而你恰巧都满足!” 我瞬间明白他说的特定真气是什么意思,“饕餮真气?” 二师兄神色凝重道:“镇武十杰之中,隐针阎罗能控制尘微真气,碧瞳判官可以修改税纹,而饕餮星主秦权的暴戾真气正是那个不稳定的因素!” 我心中大惊,当初秦权赠给我一千钧带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相当于在我体内装了一个千钧的炸弹,果然不安好心。 暗中决定,得尽快处理掉这些饕餮真气。 田老爹笑道:“秦权虽然包藏祸心,但你也算因祸得福!有了饕餮真气,你可以轻易地制造出真正的真气炸弹!” 田老爹将小块晶石悬于空中,碧瞳幽光刺入石芯。 蜂巢状真气在投影中疯狂增殖,直到饕餮黑气如毒蛇绞住金纹。 “看好了!”他猛叩桌角,晶石突然坍缩成一点黑星。 寂静。 下一刻,黑星炸开的光斑吞噬了整个房间。 我耳膜灌满蜂鸣,待视野恢复时,只见田老爹的轮椅嵌满晶石碎片,而他笑得像捉弄学徒的老匠人。 “这才是秦权‘送’你的大礼。” …… 昏暗的灯光下,碧瞳射出幽光,将金纹晶石的纹理投影在墙壁上。 这些晶石最下面有一半的膨胀后的六边体真气,如蜂巢一般紧密嵌套排列。 每一搬的中央都有一尘的饕餮真气。 这是当初研究注水术时,为了防止真气被不死宗探查,特意加入的相互排斥的饕餮真气。 没想到此刻竟成了引爆晶石的那点星星之火! “控制饕餮真气发出固定震幅,当达到一定阈值时,晶石内的饕餮真气会产生共振,变成引爆真气的引信!” 田老爹的话在耳边传来。 我操控着体内的饕餮真气。 墙壁上被放大了数百倍的饕餮真气的影子,变得暴躁起来,不断撞击九百九十尘的“牢笼”! 啪! 一声脆响,一搬真气被引爆! 晶石内发出一道亮光,旋即有一片变成了乌黑! 田老爹点了点头,“接下来,尝试操控更多的饕餮真气,引爆十搬真气!” 砰! 桌面被烧出个大洞。 田老爹取出一个十漕真气晶石,“尝试引爆其中一漕真气!” 轰! 一声巨响,客栈的地面上轰出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大洞! 我惊愕得无以复加,十漕混合真气竟被一漕真气完全引爆,而这一漕真气中,只有一百尘的饕餮真气! 田老爹哈哈大笑,“估计秦权那厮也绝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饕餮真气,会被你用来制作真气炸弹!”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我能控制饕餮真气引爆晶石,那秦权是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饕餮真气,引爆我丹田? 想到这个,我忍不住头皮发麻,后脊背发凉。 …… 四月廿二日。 我和宋三眼赌石的日子如期到来!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日鬼樊楼并没有“停业修整”,恰恰相反,宋三眼提前放出赌局的消息。 甚至主动制造噱头,引来了更多的江湖中人前来围观! 东海新锐江算盘与三眼蟾蜍宋三眼的终极赌石对决! 不但如此,还邀请了青州黑市晶石产业三名大佬当裁判—— 稳坐青州鉴石头把交椅的火眼杜浔; 发明无损晶石封装术的黄油手黄茂春; 以及当年尘微台校秤官出身的活秤砣陈千斤。 青州监内部早已被渗透成了筛子,赵无眠暗中从蓬莱调来了十八名镇武税吏,偷偷混入鬼樊楼中。 夜幕降临,鬼樊楼内灯火通明,喧闹震天。 矿洞穹顶垂下的红绸绷直如琴弦。 穹顶上的纹理似乎被人动过手脚,尽管有红绸遮掩,依然无比清晰。 八角笼铁栏上新焊了三十六颗晶石,每颗都连着锈迹斑斑的锁链! 四根新搭建的铜柱子,笔直插入地下。 我心中暗惊,整个矿洞,就仿佛一个巨大的倒扣着的赌盅! 当我推着田老爹的轮椅,出现在鬼樊楼门口时,整个鬼樊楼鸦雀无声。 三位裁判看到田老爹,纷纷站起身,向他行礼。 有眼尖的人尖叫出声: “鬼砣子!” “田老爹!” 有不明所以的人偷偷问同伴,“这人是谁?很有名吗?” “当年镇武司十杰之首,十年前青州黑市的传奇人物,碧瞳判官田文玉,你说有没有名!” “原来东海郡江算盘是他的徒弟!难怪能跟宋三爷掰手腕!” “今夜有得瞧了!” 比赛场地设在了八角笼中,只是这一日不是武斗,却胜似武斗。 斗的是石,赌的是命! 卷一 第68章 三眼金蟾能固窍 推车来到八角笼中。 宋三眼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沉默许久,终于双手抱拳躬身:“师父!” 田老爹轮椅突然横移三寸,避开他的行礼。 “你我师徒之情,十年之前已断,我可担不起!” 宋三眼躬身姿势僵住,额角冷汗滴在地上,颈后却青筋暴起。 他干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宋某人与东海江算盘赌石术,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这位江算盘说我们青州的晶石,不如东海阉鸡造得亮堂!” 火眼杜浔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听说东海人抽真气前要念《纳税经》,不知是超度还是催命?” 我笑着说,“那倒看杜老板的家人有什么具体需求了!” 台下众人哄笑,杜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黄油手黄茂春望着我,双手抱拳,笑呵呵道:“当年我创无损封装术,本以为天下无敌,日前见江老弟的黄油锁脉之术,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定要好好学习一番!” 我抱拳回礼,“互相交流!” 倒是那活秤砣陈千斤,当年出身镇武司,知道碧瞳判官的名号,冲田老爹一鞠躬,没有多说话。 台下有人喊道:“开盘了!宋三爷胜率七成三,江算盘……二成六?还有一成去哪了?” 有人答:“怕不是被税虫啃了吧?” 台下又是一阵大笑。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李长风的踪迹——大概是嗅到镇武司的味道,找地方躲起来了。 …… 火眼杜浔介绍本次赌石规矩。 从制造晶石工艺中五道工艺中选择抽气、注气、封装三门核心手艺比试,像是选石、洗税纹等时间较慢,不确定因素多,很少被拿出来单独比试。 每一道比试由三个裁判来裁定,三局两胜。 所谓赌石三艺,抽、注、封,说到底不过是偷、骗、藏三字诀。 这黑市规矩倒比镇武司税典写得明白。 杜浔沙哑的嗓音在矿洞回荡。 我瞥见八角笼边缘未干的血迹,三日前蓝衣武者就是在此处抽出铁钎。 “第一局,抽气!” 抽气水平决定了制造晶石核心成本。 正常官方晶石是从天道金税大阵中抽取,官方价十两。 但这里是黑市,几乎没有人官方真气,要么是从江湖武者中抽取,要么是从其他真气来源抽取。 宋三眼存心卖弄,让手下取来了三只公鸡。 我注视着鸡冠下的鲜艳的税纹,与养殖场的真气鸡有几分相似,但却又多了两道细弱的纹理。 “这三只‘鸡’的税纹,可是按江算盘的养殖秘法刻的!听说能从一只鸡中抽两钧真气,今日在下献丑了!” 他故意用这个激我,想让我也展示此法从而偷师。 可这是我骗李长风的话,我根本没有这本事,而他似乎当真了? 宋三眼取出一块晶石,卡在一个真气罗盘上,来到真气鸡前,那只鸡察觉到危险,不断地扭曲身体。 手指按住鸡头,在前面划出一条竖线,真气鸡瞬间一动不动。 真气罗盘指针不断跳动,我看到一道道黑色真气,渐渐吸入晶石之中,最终停在了三钧三的计数上。 砰的一声! 身后一名弟子昏倒在地,脖颈间显出与真气鸡相同的税纹! 我心中恍然,所谓的从鸡中抽取真气,不过是用了个移花接木,真正抽取的还是他身后的那名弟子! “三钧三!” 杜浔报出结果,“一只鸡其价百余文,却能抽取三钧真气!宋三爷好手段!” 身后那弟子已被其他人抬了下去。 杜浔望着我,“江算盘,到你了!” 师父说过,输一局棋要九步看,丢个车马能换帅——东海人算账,向来是活字当先。 我笑着退后一步,“这一局,我认输!” 台下一片哗然。 “没赌先输一局,姓江的不是来搞笑的吧!” “早说东海那些乡巴佬只会养鸡……” “认输?”宋三眼见我不肯展示抽气术,急红了眼,不依不饶,“你当鬼樊楼的赌局是过家家?” 我拿出海螺在手中把玩着,指尖按住海螺的顶端,风吹过发出嗡鸣的震颤声,蔑视一笑:“不过宋三爷用活人替鸡抽气,倒让我想起天福号船员死前……” “住口!” 宋三眼忽然打断了我——他心虚了。 “继续!” …… “第二局,注气!江算盘先手。” 每人一块容量一钧的雪浪礁的晶石壳,要用最少的真气将晶石注满! 寻常造假晶石,标一钧的真气,多半是虚标,能到六成算是良心。 像是玉溪长老的真气注水术,八十漕变一钧,已是极高明的方法。 我的吹糖人术,可以做到一比一千的膨胀,但对付宋三眼,只用九泡真气注水术足矣! 我取来晶石,连接上真气罗盘,先将一钧真气注入晶石,又抽回八十漕,如九泡茶法,再注六十漕,抽回四十漕! 双手如蝴蝶插花,如此往复三次。 仅用了六十漕,晶石上的真气罗盘已显示注满! 陈千斤目光露出凝重之色,“这是传说中的九泡分层法?” 他接过晶石,上下左右摇动,“百漕”真气分成三层,没有丝毫的乱态。 杜浔和黄茂春也都上前查探,对此表示了肯定。 宋三眼用的是真假真气混杂法,与玉溪的真气注水差不多,试验了三次,最终以七十五漕注满晶石。 “第二局,江算盘胜!” 双方战成一比一平局。 …… “第三局,封装!” 这是考验如何防止真气在运输和保存中逸散的工艺。 宋三眼和我的封装工艺,都是师承田老爹: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 需要利用石台上的工具,将注满真气的晶石用三道手续封装好。 在开始之前,我笑着对宋三眼道:“宋三爷,既然赌一次,只是青州晶石生意,未免太过寒酸,不如赌个大的?” 宋三眼冷道:“赌什么?” “比如——” 我手中婆娑着海螺,嗡鸣声又起,“赌命?” 宋三眼目光落在我身上,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既然这么想急投胎,那老夫成全你!” 宋三眼站在石台前,凌空一抓,将晶石抓在手中。 晶石在化作流体的蜜蜡中翻滚,待均匀后又裹上一层黄油,最后在草灰中一滚。 催动内力,草灰混杂着黄油沉入最底层,最底层的蜜蜡渗出了上面! 黄油手呼道:“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这种手法,真气逸散不超百五!” 宋三眼冷笑一声,忽然摘下遮住右眼的三眼黑绸。 黑绸滑落瞬间,他右眼眶中竟是用尘微石雕刻的一目双瞳,瞳孔深处刻着一只蟾蜍! 双瞳中的蟾蜍刻纹突然旋转,尘微石眼球射出两道黑金光束。 透过蜜蜡、黄油、草灰三层防护,将晶石封口处,又锁上两条金线! “金蟾固窍!以此手法,真气逸散不过百一!” 黄油手眼中放光,“这种封装手法,已做到极致,在下的无损封装也自愧不如!” 宋三眼伸手道:“江算盘,请吧!” 卷一 第69章 此地是你们坟场 “江算盘完蛋了!” “就这还想跟三眼蟾蜍赌命,真是不自量力!” “百一的真气逸散,镇武司的上品晶石也做不到吧!” 矿洞穹顶的红绸无风自动,锁链锈迹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像干涸的血痂。 我抬头望去,三十六枚鸡血石镶嵌着穹顶之上,忽明忽灭。 “江算盘,请吧!” 他眼神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伸手作请的手势,“年纪轻轻,为何赌命呢!” 虽然鬼樊楼的仿品有很大问题,但大多都是宋三眼弟子所为,他能做出这种封装,并未出乎我意料。 我站立不动,静静地望着他。 宋三眼嘴角微挑,“怎么,不敢了?” 他接过手下递过来的一把匕首,重重插在我眼前石台上。 “你若认输,或许可以给你个体面点的死法!” 我笑着问黄茂春,“黄大师,可见过零逸散的晶石?” 黄茂春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种封装方法,根本不存在!” 这时一直沉默的活秤砣陈千斤忽然开口:“当年镇武司曾流传出有种茧式封装,据说可以达到真正的无损,但不知为何这个一直没有现世!” 我看了一眼田老爹,他冲我点了点头。 我心中暗道,那我就帮你清理门户了! 我来到石台前,婆娑着一块晶石,天机笔毫竖立于丹田之上。 一搬真气切成千尘,瞬间爬满了整个晶石。 我盯着宋三眼的三瞳,目光中露出一股凛然。 “既然敢跟你赌命,自然有必胜你的道理!” 晶石快速在蜜蜡中翻滚,又裹上黄油,最后以涂抹上草灰。 一番操作后,我将封装后的晶石递给了黄茂春。 杜浔冷眼旁观,忍不住讥讽道:“蜜蜡封形、黄油锁脉、草灰镇魂,比宋三爷的少了一道工序!江算盘,这一局,你输了!” 我微笑抬头,“你确定?” 黄茂春婆娑着晶石低头不语,额间渗出细腻的汗珠,一而再再而三翻转着晶石。 杜浔催促道:“老黄,还墨迹什么,宣布结果吧!” 黄茂春手指轻轻颤抖,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接过晶石,托在手掌心,望向田老爹! 田老爹碧瞳之中射出一道绿光,打在了晶石之上。 晶石中的纹理放大了一百倍,投射在影壁! 在草灰、黄油和蜜蜡最里层,晶石的外壳上,有数千跟羊毛真气缠绕! 把整个晶石包裹成一个蚕茧的模样! 黄茂春咕咚咽了下口水,他颤声道:“这是……尘级真气封装?” 陈千斤也瞪大了眼睛,“一搬真气切割成千尘,给晶石加了一个真气外壳!完全杜绝真气逸散,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着道:“在入蜜蜡之前,我用一千尘真气,给晶石做了个茧!” 我望向三位裁判,“各位,宣布结果吧!” 宋三眼瞳孔骤缩,一把抢过晶石,“不可能,不可能!” 双瞳黑光射出,想要在晶石上找到任何一丢丢的破绽。 可是徒劳无功! 吧嗒,晶石掉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三眼输了! 黄茂春和陈千斤、杜浔协商了几句,“比赛结果,江算盘胜出!” 盖棺定论! …… 整个鬼樊楼内鸦雀无声! 宋三眼指着田老爹,怒吼道:“死老鬼,你偏心!” 矿洞突然震颤,八角笼四周的三十六条锁链锈裂开,上面刻着一些古怪的符号! 四根直入地底的铁柱,也发出了阵阵嗡鸣声! 我心中凛然,这家伙想要开启矿祭了! 我目光在人群中游离,看到赵无眠已带着数十名镇武税吏就位,只等他现出原形! “这不是封装,是作茧自缚。” 我抚过晶石表面蜂巢纹路,“每一尘真气都在吞噬相邻能量,最终形成绝对静止的牢笼——” 宋三眼的金蟾纹突然在茧内显形,疯狂撞击却使茧壳更致密。 我指着他的三眼,厉声道:“这茧术封的不是真气,是你的贪魂!” 晶石抛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田老爹碧瞳中绿光射出,晶石表面浮现出天福号沉船的投影,呈现在影壁上! 三百被海祭的武者临死前抓住宋三眼的虚影! “逆徒!该清账了!” 田老爹目光中带着几分决绝,“当初收你是念你一片孝心,没想到竟教出这样一个混账东西!” 宋三眼面色狰狞,“你个老不死的,当初我就猜到你藏私!” 啪啪啪! 鬼樊楼内响起了突兀的鼓掌声! “三眼蟾蜍,果然好手段!” 顺声望去,只见三名中年男子品字形站立,数十名青衣渐渐向三人聚拢。 他们衣襟前绣着三艘帆船:追风帆——江南漕帮的徽标! 我心中暗惊,漕帮的人竟也到了,当看到赵无眠的眼神后,我旋即恍然。 漕帮是镇武司纳税大户,这次沉船之事影响太大,他们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有他们帮忙,今夜宋三眼插翅难逃! 隐匿在角落的赵无眠忽然开口,“镇武司办案!” 此话一出,鬼樊楼内瞬间乱作一团! 有几个人拔腿就往门口跑去,嗖嗖几支税纹金箭,将他们钉在地上! 哀嚎声传来,几名镇武税吏当场将他们控制住。 “闲杂人等勿动!” …… 场面瞬间扭转! 鉴石三位大佬也面带惊惧之色。 我说:“冤有头债有主,此案与三位无关,稍安勿躁!” 拔出石台上的匕首,扔在了宋三眼面前,“宋三眼,愿赌服输,你若自裁,或许给你个体面点的死法!” 宋三眼连连后退,踢倒脚下的石凳,“你……江算盘,你算计我!” 我笑道:“宋三爷何尝也不是算计我呢?” 宋三眼忽然笑了,一把扯碎衣裳,胸前露出古怪的海怪文身! 纹着一只巨头婴,身体却如章鱼,三十六只触手,就如八角笼中的三十六根锁链! 穹顶上红绸飘落,砂石脱落,血红色的税纹洇出鲜红的血迹,不断蔓延将整个矿洞墙壁染成了血红色! 血纹爬过岩壁时,八角笼铁栏突然扭曲成船舷形状。 我心中生出一种感觉:我们早就在天福号的残骸里赌命,这矿洞不过是沉船的倒影。 宋三眼右眼一目双瞳忽然消失,变成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下一刻,胸前巨头怪婴的双目睁开,射出了黑金光束! “金税大阵抽三成?老子这矿祭能抽九成!朝廷要税银,老子要血银!” 他口中吟诵古怪而晦涩的咒语,仿佛在召唤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 怀中玉佩骤烫,眼前闪过一道矿工棚屋的幻影: 十年前他跪在漕帮管事脚边,眼睁睁看着病重老母的救命钱被税吏抽走三成。 煤油灯将税纹投在母亲枯槁的脸上,像一张吃人的蛛网。 …… “出来吧,我的儿!” 矿洞下方大地震颤。 一声令人惊悸的嘶吼,从无底深渊中传来! 锁链刮擦岩壁的锐响忽高忽低,耳中传来一阵阵诡异的古老船歌的调子——就像天福号船员被抽干真气时,喉骨被税纹勒碎的残音。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穹顶上忽然射出万千黑线,缠绕在宋三眼的身体上。 我抄起匕首疾刺,脚下岩地却陡然塌陷。 匕首刺入纹身的刹那,触感宛如扎进腐烂的鱼腹。 黑丝顺着刀柄攀上指尖,腥臭灌入鼻腔,耳边骤然炸响婴儿啼哭与章鱼腕足拍打甲板的混响。 我猛撤半步,匕首已化作一滩腥绿水渍,滋滋腐蚀着青石板。 宋三眼发出一声闷哼,猛然后退。 再抬头时,眼中突然嵌了一块眼纹鸡血石,正是三日前被马仔抢走的那一块! 红光闪烁,将整个矿洞映得一片殷红! 穹顶上忽然开出一个暗门。 数十红绸拖拽着宋三眼身体向穹顶升去! 嗖嗖嗖! 几十支税纹金箭射出,都在他身前止住! “今夜,此地,将是你们的坟场!” 轰隆隆,巨石滚落,封住了矿洞出口。 暗门闭合,宋三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卷一 第70章 我送你一个惊喜 场面陷入混乱。 深渊处的吟唱,刺得耳膜生疼。 赌徒们忽然扼住自己喉咙,跪在地上呕吐,吐出的却不是秽物,而是带着税纹血丝! 矿祭大阵,不但吞噬武者的真气,也在吞噬他们的血肉。 岩壁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税纹形状,腥甜中混着深海淤泥的腐臭。 我抬脚欲跃,却发现靴底拉出的血丝在半空绷直成算珠线,每根线都在抽取脚底涌泉穴的真气。 跪在地上的乞丐眼珠翻白,颈间的黑税纹泛光,仿佛受到某种召唤,一步步移到深渊边缘。 一只巨大的触手忽然刺出,贯穿他的胸膛,下一刻,鲜血顺着触手上吸盘渐渐被吸附不见。 为首的漕帮长老怒斥一声:“孽畜受死!” 双掌拍地,地下水脉如银龙一般破岩而出,十指翻飞间,锈迹斑驳的镇海锚的虚影当空砸落! 锚影掠过处,暗河水汽凝成《漕运税典》文字,每个水字都在灼烧血纹。 黄茂春眼睛睁大,“这是漕帮的沉锚镇煞功?” 漕帮秘传《沉锚镇煞功》,与鲁班门的《鲁班镇煞诀》天下齐名,前者镇海煞,后者镇阴魂。 田老爹摇头叹息,“可惜只是六品!” 镇海锚重重砸在深渊触须之上,轰然破碎,幻成漫天水雾。 穹顶、墙壁上的血纹忽然蠕动,不断吞噬着这些水汽! 陈千斤惊呼道:“这个矿洞在吞噬真气!” 镇武司税吏取出一个微型尘微台,准备引天道金税大阵真气来对抗。 田老爹连忙阻止,厉声道:“矿洞就是个吞金兽!你往它嘴里灌金子,只会让它牙口更利!” 我站在八角笼边缘,向深渊中望去,黑暗中只有两颗碧绿的幽光,像极了宋三眼义眼上的一目双瞳! 一月之前,正是这东西造成了天福号沉船事故? “宋老三,抽髓吮血的豺狗!当年说带兄弟们挣个免税的活路——”火眼杜浔冲着穹顶破口大骂,“原来这活路就是拿我们当祭牲!” 又有三条触手伸出,顷刻间,十余人死在触手之下。 与此同时,穹顶上的鸡血石,闪烁着光芒! 我看到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真气,从武者全身窍穴中向外渗出! 赤色、黑色,丝状、絮状! 他们越是运功抵抗深渊怪物的声音,真气流逝得越快! 田老爹喝道:“小白,动手!” 我一把抓住杜浔衣领,“想死,还是想活?想活,你们三个,帮我照顾好田老爹!” 踹开八角笼中铁栅栏,我翻身跃到地面上。 羊毛剑出鞘! 蜂巢丹田中双蛇陡然立气,无数真气透过天机笔毫,切割成尘级真气,劈向了一只粘稠的触手! 如蚕丝一般将触手包裹! 咔嚓! 触手断裂,绿色粘稠的液体溅射过来! 一个黑影闪过,赵无眠的斗篷拦在我身前,瞬间斗篷上结上一层银色的冰晶! 顷刻间烧出了数十个破洞! 我一剑斩断赵无眠斗篷,将她拉在身后。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 六岁男孩十指紧紧抠进祭坛青砖,眼神中露出一丝惶恐,“爹,螺壳!你说集齐七个海螺就带我找娘!” 宋三眼握紧税纹刻刀,刀尖映着儿子扭曲的脸:“傻仔,你娘早变成海里的海菊花了!” 刻刀猛然扎进孩子锁骨,鲜血顺着祭坛沟槽流向深海图腾。 “不要!海怪会吃——” 螺壳碎片刺入天灵盖的瞬间,男孩瞳孔扩散成两个漩涡。 粘稠触须从他耳孔钻出,一个海螺掉落在地上。 …… 海螺! 我双目骤亮,正是我手中把玩了几天的海螺! 呜呜! 我将海螺放在嘴边,海螺声吹响! 触须仿佛触电一般,忽然静止下来,深渊下面铁链声响,一个巨大的童面章鱼顺着岩壁缓缓爬了上来! 四目对视之间,我从他目光中读出了一丝惊恐! 众人发出一声尖叫,纷纷向角落中逃窜。 穹顶上传来宋三眼的咒骂声:“逆子,把他们全杀了,否则,我们都得死!” 童首章鱼眼角流出两行眼泪。 口才张开,发出一阵嘶哑而深沉的吼声。 我把海螺举在他面前,目光带着几分怜悯,“去吧,去海底找你娘亲吧!” 触须在海螺上颤抖着,上面的叫骂声依然不止。 章鱼怪似乎做出某种决定,触须卷住了海螺,松开了三十余触手,重重跌落在深渊之下! 它用最后一条触须在岩壁刻出歪扭的“娘”字。 轰隆隆! 铁链断裂声传来,地动山摇。 一声嘶吼过后,山洞中传来海螺吹响的号角声。 …… “没用的废物!孽子!” 宋三眼的声音飘荡在矿洞之中,“没有了那孽子,你们还是死路一条!” 嗡嗡嗡! 耳边传来骰子的声音! 三十六粒鸡血石,此刻就如骰盅里的骰子,在穹顶之上不断地闪烁! 一声惨叫,距离最近的一个武者,真气瞬间被抽空,变成一具人干! “今夜,你们洞里所有人,都将成为老子的祭品!” 几个鬼樊楼的手下纷纷跪地,先前那秃头道:“三爷,饶了我们!” 下一刻,他就变成了人干! 宋三眼的声音在矿洞共振出三十六重回声,每声都在剥离武者血肉:“一钧真气一斤骨!这矿脉里早埋着天福号三百具尸首,今夜再添三百斤利息!” 众人目光中露出绝望之色。 我跃到八角笼中,取过茧封晶石,举过头顶,“哪怕你把所有人都吸干了,这一钧真气,你始终吸不到!” 宋三眼咆哮声起,“姓江的,老子先从你吸起!” 正合我意! 我嘴角冷笑,露出不屑之色,“手下败将,大言不惭!” 三十六颗鸡血石中,射出三十六道红光,聚在了我手中的那一钧茧封晶石之上! 咔嚓一声! 晶石碎裂! 宋三眼发出一声狂笑,“无知狂妄!” 我面露惊恐之色,心中却暗喜,含有一搬听风税纹的饕餮真气,在晶石碎裂之时,已经被我用天机笔毫切成了一千尘,进入他的鸡血晶石之中! “一个时辰后,老子亲自把你丢到深渊喂……” 宋三眼忽然止声。 我嘲讽道:“当年你献祭你儿子,现在他也离你而去,宋三眼,你现在就是一个孤家寡人!” “那就死!”宋三眼咆哮道! 穹顶之上发出轰鸣震颤声,矿祭大阵正在发动! 我手持羊毛剑,“老子有一千钧真气,有本事来吸!” 红光罩住我的身体! 蜂巢丹田内发出阵阵蜂鸣声,双蛇衔尾的真气透过天机笔毫,在我体内不断重新排列! 吹糖人术! 一尘变一搬,一搬变千漕,千漕变万钧! 饕餮真气划过蜂巢壁,每切割一尘真气都像在骨缝里楔钉子。 七窍渗出的血珠顺着脸颊滴落。 ——这是超出丹田负荷的警告,但我已无路可退。 真气源源不断注入鸡血晶石内! 滴滴滴! 不到片刻,三十六颗鸡血晶石发出绿光,显示已经注满! 而我真实消耗的真气,不过三十六钧! 对于一个四品武者来说,已是极限! 宋三眼声音带着晶石摩擦的刺响:“当年天福号三百武者才凑足三万钧,你当自己是行走的矿脉?!” 我咳出一口鲜血,擦了擦嘴角,“小爷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真气!” “死到临头还嘴硬!” 下一刻,穹顶暗门开启,宋三眼缓缓落在半空中。 身体上三十六根触须伸出,将三十六颗鸡血石取下。 再三确认后,宋三眼的右眼晶石将那“三万六千钧”悉数吸到其中! 鸡血石重新嵌回石壁! “江算盘,没想到你竟给我一个惊喜,那就继续,把你吸干!” 我忽然笑了,“要不,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蜂巢丹田中税虫茧房开启,十几搬切成尘级的饕餮真气,化作数数万道琴弦—— 当饕餮真气遇到深海税纹的次声震动…… 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风吹过海螺的声音! 像那古老船歌的号子声! 宋三眼的义眼之中,忽然泛起一道道亮光! 就如烟波浩渺的海洋中,一年四季盛开不败的“海菊花”! 宋三眼的头颅像被无形算盘击打的算珠,从右眼开始分解成等分的光尘。 下一刻,坍缩为一个黑点。 我看到了天福号沉船上那三百武者的哀嚎; 我看到了被抢走眼纹晶石的跛脚矿工额头上的鲜血; 我看到了六岁儿童坠落深渊时眼中的绝望; 没有爆炸声。 只有拨动天地算珠的脆响,还有深渊深处传来的童谣声…… 卷一 第71章 蛛丝马迹觅真相 宋三眼瞬间气化,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半点。 吧嗒一声,那只以尘微石雕刻的一目双瞳的义眼掉落地上。 指尖摩挲着尘微石义眼,突然触到两道细如发丝的刻痕——竟是孩童歪扭的“平安”二字。 “尘微石雕目,需以活人税纹为引。” 田老爹接过义眼,碧瞳闪过讥讽,“这‘平安’二字,怕是刻刀蘸着亲子的血写的。” …… 一方白色手帕递了过来,上面带着几分淡淡幽香。 我擦了擦脸上鲜血,使劲嗅了一口,揣在怀中,笑着道:“这东西得留着!” 赵无眠的斗篷上烧出十几个洞。 她的官袍、斗篷都是特殊定制,本身就是法器,加上冰魄真气的防护,依然被烧穿,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只怕我已毁容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下次别犯傻!我可赔不起!” 赵无眠面色平静,“我能报账!” …… 镇武司的人接管了这里,封锁了整个矿洞,与蓬莱海祭案并案处理。 我则趁机把穹顶上三十六颗鸡血石晶石藏了起来,这些鸡血石每个能装千钧真气,可是个好东西。 只可惜那个能装十万钧的眼纹晶石已经炸成了齑粉。 赵无眠看在眼中,没有点破。 镇武司的人正在核对在场所有人的身份,今夜之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我的身份也要暴露了。 “这些人怎么办?” 赵无眠手握剑柄,望着八角笼下的人群,说了一句:“青州的大牢,比你想象的要大!” 漕帮的人过来打招呼。 刚才使沉锚镇煞功的那位是漕帮三长老,叫陆行舟,镇武司备案的六品高手。 他们是天福号沉船案的苦主,这次参与行动也是预料之中。 “江少侠有恩于漕帮,我代表徐帮主向江少侠致谢!”他带着手下所有漕帮弟子向我行江湖礼仪。 我也以江湖礼仪还礼。 镇武司税吏的身份,我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客套几句后,陆长老趁机道:“今夜见江少侠手艺,真是叹为观止,我们漕帮也有镇武司核准的晶石产业,若是江少侠有意,不妨考虑到江南发展,在下必向徐帮主力荐!” 我笑着婉拒。 晶石手艺,不过是我用来对付不死宗的武器,并没有打算靠此谋生。 …… 推着田老爹走出矿洞时,已是深夜。 夜风裹着矿洞中腐臭味掠过我的鬓角,我揉了发涩的眼——深渊下的啃噬声,仍在耳畔挥之不去。 今夜鬼市的遭遇,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车轮压在小径的碎石上,发出吱呀的响声,惊跑了躲在阴影处的野猫。 镇武司的人正在洞口贴用特制税纹火漆制作的封条。 ——二级禁制,任何武者严禁靠近。 按赵无眠的说法,从今以后,江湖上四大鬼市之一的鬼樊楼,将不复存在。 至于今夜发生的事,除了镇武司会发布一个通告外,不会有半个字泄露出去。 月光洒在矿山上,将整个山体影子拉得老长,像是一头蜷缩在黑影中的巨兽,随时准备扑出来。 我问田老爹,“这曾是你打拼过的地方,没有半点留恋?” 田老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人总要往上看,往前走的。” …… 蓬莱海祭案和青州矿祭案告破,镇武司论功行赏。 我又给师门减免了二千两债务,无敌门债务二十八万八千两。 看着不断减少的数字,我心中又充满了动力。 但同时也被警告,严禁利用我掌握的封装工艺扰乱晶石市场。 可是有利也有弊,自那夜之后,不死宗青州堂主李长风宛若人间蒸发一般。 这也是不死宗难以对付的原因。 没有固定的地点,上下级间单线联系,一有风吹草动,立即进入蛰伏。 所以这些年来尽管镇武司捣毁了不少不死宗窝点,却始终无法连根拔起。 但对我来说,却不是一件好事。 我手中还有几千钧的暗纹晶石,准备从青州堂接入不死祭坛。 李长风的失踪,让我无从下手。 眼见已经五月,与秦权的赌约过去三分之一,可我连不死宗青州堂都接触不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田老爹说:“任何人的行为模式都有迹可循,真相总是会藏匿于一些细节之中。这个‘迹’,可以是人,可以是真气,也可以是钱,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有迹可循? 我与李长风在青州堂就见过一面,还是在草料仓库。 想到不死宗在东海郡的藏匿模式,杨毛山、明月楼、香油坊、赌坊…… 看似不起眼,稀松平常的地方,正是他们藏匿的最佳地点。 我忽然眼睛一亮,“钱……” 二师兄问,“什么钱?” 我兴奋地说道:“他们可以不停地变换地点,可是有个东西的流通,却是有迹可查的,那就是‘钱’!” 田老爹笑着颔首。 我去青州监,跟赵无眠要来了草料仓库的所有资料,包括他们报给镇武司的所有账务明细。 这个草料仓库,是青州府官营下的养马所有,并非个人所有。 报给镇武司的账本多半是假的,但田老爹却让我静下心来仔细核对。 田老爹又道:“想要搞明白这些账,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 当晚,我和赵无眠又带税吏查封了草料仓库。 对方说我们镇武司手续不全,无权调查。 赵无眠直接一支税纹金箭,擦着他们头皮而过。 对方瞬间脾气变得温柔,眼神也清澈了,乖乖地把账簿交了出来。 果然,经过一天一夜的核对,我从草料仓库的三年账簿中,找到了三个不合常规又却又频繁交易的账目。 一个酒坊,一个裁缝店,一个粮店。 草料场不过四五个人看守,三年却购买了八百坛酒,两百套衣服,一万五千斤粮食! 虽然每次量不大,金额也很小,但汇总起来,却十分不合理! “这账目像被老鼠啃过的麻袋。” 田老爹敲着酒坊条目,“看似零碎,但咬痕走向一致——必有人暗中织补。” 田老爹又面授机宜:“所谓查账之术,一点突破,多点交叉,纵横比较,抽丝剥茧。”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我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但是大脑却异常兴奋。 这种在账目中追查蛛丝马迹的乐趣,竟毫不逊色于江湖争斗。 账单上的每一笔数字,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每核对一笔假账都像在经脉里灌铅,但我从那些被篡改的“酒钱”“布钱”里,分明嗅到了不死宗的味道。 深夜,烛火将账册上的墨迹映得忽明忽暗。 我指尖落在“双行酒坊”某个条目上顿了顿——蜂巢丹田中,一缕饕餮真气突然躁动。 烛火将“酒钱”条目烤出焦痕,墨迹忽然扭成李长风的讥诮嘴角。 我催动天机笔毫以真气刺入纸面,数字化作一粒粒算珠。 无数武者虚影正在账册间哀嚎,脖颈皆缠着写有"双行"字样的酒旗。 “嗅到同类了?”田老爹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翡翠独目闪过一丝讥诮,“老鼠打洞总要留个气孔,这酒气……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两天后,镇武司的暗桩传来线报。 他们在双行酒坊看到了一个人,容貌特征与青州堂主李长风十分吻合。 我把消息告诉田老爹,他笑着说:“双行酒坊的老板姓刘,是不死宗青州堂的执事,李长风躲在那里,合情合理。” 我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田老爹说:“这次告诉你,那下次呢?我传你查账之术,有了这本事,任何秘密将在你眼中无所遁形!” 我嘴角咧开笑容,宋三眼的三十六块鸡血石,我已用田老爹的坏账术,做成了一批“三万六千钧”的暗纹晶石。 “是时候给李长风送一份大礼,助他高升长老了。” 像我这种拼命找他,追着给他送钱的下属,估计天下独一份吧! …… 赵无眠准备收网行动,要将不死宗在青州的根基连根拔起。 我阻止了她,“不死宗就像野草,拔掉了李长风,后面还会有王长风,张长风,好不容易打入不死宗内部,岂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你想怎样?” “你可听说过:养、套、杀?” 卷一 第72章 三万真气换堂主 我换上镇武司的衣服,来到双行酒坊。 酒糟味钻进鼻腔时,蜂巢丹田突然刺痛。 这不是寻常发酵酸味,而是用来遮掩不死宗真气一种掩饰。 掌柜是个带着瓜皮帽的圆脸老汉,笑起来堆满皱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官爷,有什么吩咐?” “家里来客,来五斤散酒。” 我打量着酒坊,除了掌柜,还有两个伙计,看着忙碌,眼神却不经意地瞥向我,目露警惕之色。 掌柜打满酒,正要递酒,我忽然道:“你们这里暴露了,告诉李堂主,今夜子时,我在草料场等他!” 他拎着酒坛的手忽然停滞,干咳两声,“官爷什么意思,小老汉听不明白。” 我指尖打出一道真气,在酒坛中凝出不死宗火炬纹。 “就说东海舵江算盘带来的口信。” 掌柜瞳孔骤缩,正要探头查探,我连阻止道:“正北,东南有两处暗哨盯着这里,从后院离开。”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掌柜满是警惕地问。 我说:“我是镇武司的人,找到这里易如反掌!” 又大声问:“多少钱?” 掌柜干笑两声,“官爷喝咱家的酒是照顾生意,咋能收钱?” 我将一块鸡血石扣在碗下,“把这个给李堂主,他自会知晓!” …… 我离开后,绕了个圈子,确定没人跟踪后,又折返回来。 果然收到我提醒后,双行酒坊就上了门板,挂起了打烊的招牌。 赵无眠在我旁边问:“你确定李长风会来?” “他被镇武司盯上,要么爬上去,要么死在青州,没有其他选择!” 宋三眼死后,镇武司到处在追查不死宗,接连捣毁了好几个三级窝点。 李长风连面都不敢露,更别说开展业务。 想要摆脱这一困境,唯有成为不死宗高级长老,离开青州。 在目前的形势下,只有我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 草料场已被镇武司查封,外面留了两个看守,不过形同虚设。 子时,李长风来了。 他穿了一身伙计的短襟,满面胡须,没有了先前的儒雅,不过手中的扳指依旧亮眼。 月光从破顶漏下,照着霉变的草垛。 枯黄草茎间爬满蛛网,像极了李长风如今的状态。 十天前,正是在这个仓库,他和宋三眼商议着怎么干掉我。 十天后,还是在这个仓库,他走投无路,亲自来求我。 我穿着镇武司税吏服,坐在草垛上,手中把玩着不死宗东海舵主令牌,看着他一脸狼狈的模样。 “李堂主,被镇武司追得如丧家之犬,滋味不好受吧?” 李长风眼中闪过愠怒,“江小白,宋老三怎么死的?” “我杀的!尸骨无存!” 我平淡无奇地答道:“可惜你不在场,不然你也会替我叫好!” 李长风手指颤抖,指节掰得噼啪作响,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很愤怒,也很憋屈。 估计他也没想到,当初留着我在不死宗,现在却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我冷漠道:“当初你跟他联手对付我时,就该想到我会报复!” “很好,很好!”李长风后退两步,“所以,你就是那只镇武司的恶犬?” “恰恰相反!”我猛地站起身,“不死宗也好,镇武司也罢,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具!包括你……”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也是我的工具!” 在这一刻,我从他眼中读出了一丝恐惧。 “你到底想怎样?” “找你过来,当然是合作!” 我打开了随身带的木匣,红光射出,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三十五颗鸡血晶石。 “这里有宋三眼留下的三万钧真气!换个青州堂主的位子,够或不够?” 有了这三万钧晶石,他就能当上总坛的长老,条件则是把青州堂主的位子让给我。 李长风道:“我若拒绝呢?” “我会动用镇武司一切力量打压青州堂,让你在青州一钧真气也收不到,一块晶石也卖不出去!” 李长风愤怒指着我道:“江小白!” “李堂主,这江湖向来是饿狗争食。你既要拿噬心咒锁人咽喉,就别怪我的算盘珠子崩了你牙口!” 我弹指将令牌钉在他面前,“青州的生意,我要定了!” 李长风脸色骤变,手中扳指转动。 草料垛上发出一阵嘶嘶声,无数黑烟顺着草料缝隙爬出,向我脚下聚拢过来。 就如无数蜈蚣蝎蚁在地面爬行。 我面带戏谑地望着他:“我能杀宋三眼,自然也能杀你!” 我亲手杀了宋三眼、杀了玉溪,还当着他的面,毫无征兆地杀死徐嬷嬷。 我就是要告诉他,我的话,绝不是止于口头上的威胁。 扳指上闪起亮光。 李长风忽然出手,地上的不死真气化作十面骷髅,咆哮着向我面门扑来。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刻,骷髅在我脸前三尺处,瞬间炸裂。 草垛缝隙渗出青绿色毒雾,在李长风脚边凝成一只骷髅手骨,死死攥住他的脚踝。 李长风吐出一口黑血,震惊道:“你一个四品,怎能破我的玄煞毒阵?” 柴垛后,二师兄抱着毒锅,缓缓走了出来。 青烟触地的刹那,草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碳化,仿佛被抽干百年光阴。 一只误入仓库的夜蛾坠入烟中,翅膀尚未沾尘便凝成翡翠雕像,落地时碎成齑粉。 十天前,宋三眼也是从这个柴垛后走了出来。 只是,攻守之势易形。 二师兄冷哼道:“跟老子玩毒?你不够格!” 当一个八品宗师不再掩饰气机时,身上的威压,根本不是李长风这种级数的人能够承受得住。 天下八品武者,不超二十人。 而最擅长用毒的,只有一人。 李长风见过二师兄,玉溪死的那夜,他和老吕假扮养殖场的看护人。 可那时他只是毫无存在感的中年汉子,而如今…… 李长风颤声道:“你是……二十年前镇武司的血手人屠……” “既然认出来了,那你应该听过老子祖坟种毒的绝活儿——若没记错,你富阳老家门口有棵桃树,每年这时节,老家的人都喜欢摘桃花,做桃酥吧?” 二师兄掀开毒锅,沸腾的青烟中浮现出村落虚影。 “听说今年春天,李家庄的桃花开得比往年都早。你说若下一场毒雨,算不算人间奇景?” 李长风额头冷汗顺着脸颊滴落,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如今,我小师弟想当不死宗青州堂主,还拿三万钧助你当上不死宗长老,你还有什么可抱怨呢?” 李长风的拇指突然死死扣住翡翠扳指,指节泛出青白。 我注意到扳指边缘有道不自然的凹痕——像是硬生生箍在残缺的手指上。 月光突然被云层割裂,他半边脸陷进阴影里,喉结剧烈滚动着,仿佛要把什么腥甜的东西咽回肚里。 “十年,我等了整整十年!” 李长风目光露出决绝:“当年总坛长老当众碾碎我手指时,我就发誓,一定要坐到他那个位子上!” 青烟中溃烂的桃树突然爆开,枝头残花化作玉珠坠地。 李长风的膝盖重重砸向地面,震起一团混着草屑的尘土:“江舵主……李某愿效犬马之劳!” 卷一 第73章 以假乱真坏账生 二师兄盯着李长风,嘴角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连上前搀扶他起来,“李堂主,你高升长老之后,免不得要互相帮衬,不必行此大礼!” 收服李长风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接下来要向不死宗高层渗透! 我忽然想起柳如弦的噬心咒,于是向他索要解药。 李长风目露不解之色,“什么噬心咒?” 我说你给柳如弦下了噬心咒,别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李长风连连摇头,“柳执事是总坛儒风长老亲自引荐,我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便将她派到东海,噬心咒之事我确不知情。” 二师兄冲我点了点头,“他应该是不知情。” 看他说话样子不似作伪,这让我产生疑惑。 我一直以为,柳如弦是李长风的情妇,李长风派柳如弦是来监视我,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既然不是李长风下的噬心咒,难道是总坛长老? 上次柳如弦提到阴九章曾给总坛长老献了半卷《偷天噬星术》,大概就是那个儒风长老了! 柳如弦这女人,越来越让人看不清。 …… “你可以走了!” 李长风目光掠过三十五颗鸡血石,“这个……” 我心中暗笑,他终究还是舍弃不了总坛长老的位子,于是道:“这些鸡血晶石是宋老三矿祭大阵之物,以特殊方法封装,带我去青州祭坛,我亲自注入血祭大阵!” 这些晶石被用坏账术改成了暗纹晶石,按一比一千比例膨胀,一旦接入血祭大阵,将会成为一笔幽灵真气—— 只能看得见,却摸不着,抽不到,用不得。 我得亲自把关才行。 李长风咽了下口水,露出贪婪的目光。 “事不宜迟,要不今夜?” 我心中暗想,正合我意,不过口中却道:“看来李堂主还是不信任我!” “落袋为安嘛!” …… 不死宗青州堂极为隐秘,相当于青州城内的一个幽灵帮派。 听过它,知道它,却不知道在哪里。 我拒绝了二师兄同行,他身份暴露,在青州总有诸多不便。 李长风带我穿过半个青州,来到城北的一个破旧府邸。 门匾早已枯裂,上面爬满了蛛丝,依稀可以辨出“徐府”二字。 据李长风说,此地的主人曾经是朝中的官员,因为牵涉前朝旧案,十年前被满门抄斩,每到月圆之夜,徐府内总有阴魂哀嚎声,渐渐荒废,于是成了青州堂的驻地。 翻墙入院,院子里杂草丛生,夜风吹过发出窸窣的声音,像有蛇虫在草中爬行。 李长风带我来到一处枯井。 掌心按在枯井边缘,注入不死真气,显示出了不死宗火炬税纹。 枯井底传来沙沙声,无数黑藤从井中爬出。 青州不死祭坛竟埋在了枯井之下! 李长风看了我一眼,我不放心,“李堂主先请!” 李长风纵身跃入井中。 我绷紧神经,随时防备着他偷袭,也跟着跳落,脚跟触底瞬间,传来一阵滑腻的液体,混杂着动物尸体的腥臭。 好在有惊无险! 我捂住鼻子,“李堂主真会挑地方!” 李长风道:“镇武司的狗鼻子灵,不得不防!” 枯井洞底,别有洞天!一条暗道,不知通往何方。 井壁青苔在夜光石下泛着幽绿,暗道滴水声混着蝙蝠振翅,在岩壁撞出空腔回响。 石缝间渗出的暗红色液体,蜿蜒成不死宗火炬纹的形状。 越往前行,空气中腐殖质的气味逐渐被硫磺味取代,岩层断面浮现出贝壳状裂痕。 暗道尽头是暗门,李长风激活了不死火炬纹,又有节奏地拍打暗门——三长两短两长。 “总坛派了两名守阵特使看守和维护不死祭坛,平日青州堂只负责注入收集到的真气。” 青州业务和核心大阵分开,不死宗总坛可够谨慎。 暗门打开,我看到了两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正是总坛派往四大分堂的特使。 这两特使常年不见阳光,脸色惨白,又负责看守大阵,动作僵硬机械,容貌跟僵尸一般,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 这就是守阵人?不过是给血祭大阵看坟的活死人! 李长风对两名守阵人十分敬畏,上前禀报了几句。 两名守阵人眼珠泛白,打量了我一番。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撕裂:“东海江算盘?” 我行了个不死宗圣火礼,双手捧着鸡血晶石递到二人面前。 左侧守阵人袖口滑落时,露出半截焦黑手臂,当他捏起晶石时,皮肤下如活物般蠕动,将夜光石幽光吸成血红色。 “雪浪礁的料子,血蚕纹到也细腻,只是不知成色如何!” 他摇晃一番,取出一个带真气罗盘的晶石,抽取了十漕真气。 这些带有暗纹的鸡血晶石下流动,从其他晶石中补足了真气。 守阵人啧啧称奇,“这些真气是矿祭大阵所取?” 我连拍马,“好眼力!” 守阵人指尖划过晶石接缝,灰白眼珠陡然一凝:“这纹路怎会……” 我抢先一笑:“矿祭大阵的独门刻法,能抗住海煞反噬。” 他哼了一声,袖中黑气缠住晶石试探片刻,终是点头。 守阵人十分仔细,三十五块鸡血晶石挨个检查,幸亏我早有准备,无论抽取哪一块,这些看似分散,实则通过暗纹勾连的晶石都能互相支援真气。 “甲等货!三万五千钧,李堂主高升指日可待啊!”守阵人皮笑肉不笑。 李长风连连躬身,“多亏两位特使提点和栽培!” 两人这才打开身后一堵墙,露出了青州堂的不死祭坛。 也是塔状,却比东海舵的要大数倍! 三十五块晶石嵌入不死祭坛! 不死祭坛上黑烟缭绕,“三万五千钧”真气源源不断注入不死祭坛!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从现在起,不死宗血祭大阵的公共真气池中,多了三万五千钧永远取不出来的真气! 我打开木匣下暗层,“还有两千钧!” 这些是我在青州制作的暗纹坏账晶石,本来想用作第一批,结果宋三眼给出了更好的选择。 两位守阵人咧嘴笑了,伸手将那两千钧晶石扣下,“江舵主这份心意,我们记下了。” 灰白眼珠里闪过一丝豺狼般的饥渴——那是对金钱的饥饿,足以让人把毒药当蜜糖吞下。 这两个死货,把这两千钧当成了给他们俩的回扣了? 这些晶石是以暗纹连接,真正也只有不到十钧! 他们要是真用了,那岂不全都露馅了?若是要回来,必然会引起两人怀疑!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脑中急速运转,想要守住这个秘密,要么确保这两千钧永远不会被用到,要么杀死这两个特使! 选择后者,一切计划都将付诸流水! 我决定冒一次险,夹起一块晶石,“这些都是坊间上等的尖货的胚子,特使请看!” 我催动蜂巢丹田,一搬金丝真气被切割成千尘,用茧式封装术把晶石变成了金纹晶石! 两名特使眼睛骤亮,“这是官仿?” “两位特使留着自己用。”我笑着递过晶石,余光瞥见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种尖货若是流到黑市……只怕会惹镇武司的狗鼻子嗅过来。” 另一特使的灰白眼珠骤然缩紧,枯指摩挲着晶石纹路,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脊背:“江舵主倒是贴心。” 我笑着点头,“若有需要,我可以把这两千钧都做成如此!” 两人同意了我的建议,半个时辰不到,两千暗纹晶石,都变成了高仿的金纹晶石。 放在黑市上,可以卖一万六千两——前提是不露馅! 李长风道:“青州堂已完成六万钧任务,还请两位在总坛面前美言几句!” 两名特使呵呵一笑,“自然,自然!” 惊险过关! 我们两人正要离开,耳畔突然捕捉到一丝冰裂声——守阵人手中的金纹晶石,正悄然爬满蛛网般的黑丝。 “江舵主且慢——”沙哑声从背后刺来。 我心中一惊,掌心已扣住羊毛剑柄。 卷一 第74章 黑吃黑与白吃黑 要真被识破,只能先下手为强,干掉一个。 谁料左侧特使缓缓道:“此事,莫让他人知晓!” 我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儿,搞得一惊一乍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不过,这两千晶石留在他们手中,始终是隐患,得赶紧想办法。 回到客栈,我把这件事告诉二师兄和田老爹。 “我江算盘算天算地,唯独没有算到他们的贪心!” 二师兄说:“若是阴九章还在,必不会如此。” 我深以为然,直到现在,我还对那个算计到骨头缝里的阴煞心有余悸。 两千钧金纹晶石,黑市价格一万六千两,他们大概率会用来换钱,得想办法让他们赶紧处理掉! “田老爹,帮我放出消息,从下月起加大金纹晶石的产量,价格可能会降低到七两一块!” 如果他们得知金纹价格要跌,肯定会想办法尽快出手。 田老爹笑道:“这一招妙!” …… 两千钧不是个小数目,那两个特使身份特殊,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跟小贩那样散买散卖。 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个大黑市贩子,以一个合适的价格把货卖出去。 宋三眼已死,杜浔、茂春、陈千斤在青州大牢,整个青州能吃得下它们货的,屈指可数! 果然,三天后,田老爹就告诉我:“外面有掮客正在兜售一笔两千钧的金纹晶石,价格七两五钱,要求现付。” 可是金纹晶石降价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到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 机会来了! 只是这次我不能出面,只能拜托二师兄。 他冒充蜀州的一个黑市贩子,来青州采购雪浪礁料,对这些金纹晶石很感兴趣,见面交易,一锤子买卖,完美! 田老爹准备了一万五千两银票,二师兄想也不想拒绝。 “黑市贩,当然要黑吃黑了!格老子的!” 二师兄出自蜀中唐门,平日说官话,忽然改口说蜀州话,听得还有些不习惯。 我说黑吃黑不太好,事后不死宗肯定还会报复,“不如白吃黑?” 要是在交易过程中被镇武司的人查到了,他们只能自认倒霉了! 二师兄闻言哈哈大笑,大手掌揉得我脑袋瓜子嗡嗡疼,“还是我家小白聪明!” 找了个不知情的中人牵线搭桥,交易地点定在次日的八仙楼。 我找到赵无眠,告诉她计划,赵无眠当即表示:“我亲自出马!” …… 次日晚上,二师兄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来自蜀州的药贩子,暗中身份是蜀中黑市头目唐三爷。 二师兄叼着竹签剔了剔牙,蜀锦长衫下摆故意沾着几点油渍,脚上那双蜀中特产的棕麻草鞋啪嗒作响。 他操着浓重的川音对铜镜抱怨:“龟儿子,穿得跟娘们似的,老子当年在唐门扮采药客都没这么憋屈。” 二师兄眉梢那道疤被脂粉盖住,倒真像个走南闯北的药材贩子。 “记住咯,”田老爹叩着轮椅扶手提醒,“唐三爷最爱竹叶青,谈价钱前要先敬三杯。” "晓得咯!"二师兄摸出个扁酒壶灌了口,浓烈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等老子灌醉那个棺材瓤子,非把他们裤衩都讹出来!” 镇武司税吏提前埋伏在了八仙楼。 二师兄找了个座位,提前在桌上摆了一朵野菊花——这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号。 我和赵无眠则伪装成吃饭的客人,坐在二师兄不远处的座位,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片刻,一个中年秃顶男子手中拿着一支野菊花,坐在了他们对面。 两人交谈几句,秃顶男子道:“此处人多眼杂,咱们换个地方!” 八仙楼老板早得到叮嘱,带着二人上了楼上雅间。 启动监听真气。 两人在雅间验货,价格、数量早已提前通过中人谈好,此地只是交割。 二师兄忽然大声道:“妈卖批,这可是尖货啊!” 这是他收到货的暗号,赵无眠立即吩咐:“行动!” 十余名镇武税吏夺门而入! “镇武司办案!” “镇武税狗?”二师兄菊花指着秃顶男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耍老子?” 赵无眠踏进房间,“蜀中唐三爷,跟踪你很久了!来青州,不去镇武司坐坐?” 秃顶男子此刻也蒙了,转身要跑,却被人用税纹金箭困在了原地。 “老子死也拉个垫背的!” 他双目欲眦,手中竟多出一枚暴雨梨花针筒,对准了赵无眠和镇武税吏。 针筒抬起的瞬间,赵无眠鬓角霜花骤亮。 寒雾抢先一步爬上掮客手腕,将机栝冻成冰坨。 “喀嚓——” 二师兄手中的野菊花,已化作漫天飞雨,恰在此时切入冰缝,连带他三根手指齐根削落。 最后一片菊花,从他颅腔后射出,钉了门柱之上。 “龟儿子!老子最烦糟蹋手艺的杂碎……” 估计那掮客临死都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卷入一场镇武司的稽查行动之中。 …… 人赃并获,行动出奇顺利。 镇武司宣布蜀中的黑市贩子唐三爷在青州落网。 与此同时,还缴获两千钧金纹晶石,下一步将继续加大黑市真气地下产业链打击力度等等。 我找到赵无眠,讨回那两千钧晶石。 赵无眠捏着一枚金纹晶石,“官仿的晶石,江算盘胆子不小啊!按镇武税律……” 我握住赵无眠的手,连晶石一起压在桌下,赵无眠想要抽回手,却被我紧紧压住。 “不要跟我讲镇武司的规矩!对付不死宗,得用非常手段!” 赵无眠面具下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一道冰魄真气爬上我手背结成了冰晶。 啪的一声脆响。 金纹晶石碎裂,只有不到十搬真气。 晶石碎片刺入手掌,鲜血顺着滴落地面。 “把手拿开!” 我凝视着她:“若秦权知晓此事,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 消息很快传遍青州。 次日,我和李长风又去了城北徐府。 李长风问我知不知道蜀中大佬落网之事,我笑着说略有耳闻,不过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来他有些怀疑。 两个守阵特使,一个姓范,一个姓朱,对此事大发雷霆。 “到嘴的鸭子飞了!” 朱特使的咆哮震得井壁税纹渗血。 一条黑气从他袖袍窜出,毒蛇般绞住最近的下属,那弟子尚未来得及惨叫,全身血肉便顺着黑气流入朱特使口中…… 我看到他煞白的脸气地泛起红光,不由幸灾乐祸,“朱特使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袁秃子做事也不靠谱,之前拍着胸膛说保证卖掉!” “谁成想跟个被镇武司盯上的人做生意,这下好了,财货两空!” 我连忙安慰,“特使莫急,不就是两千钧晶石,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朱特使闻言心中才消了些气。 “老二,破财免灾,看开一些!” 范特使倒是能想开,“若昨夜去交易的是咱们,现在镇武司大牢的就是咱俩了!” 但到嘴里的肥肉被人抢走了,估计还要难受上一阵子。 比起玉溪、利群两位长老,这两位特使心态和心智,很明显低上一个档次。 所以他们两个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当守阵人,也就不奇怪了。 “今日唤你们前来,传达总坛的圣火谕!恭喜你啊,李堂主!” 李长风面露喜色,六万钧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大概率有机会要晋升为总坛长老了。 朱特使取出一张黑色焦纸,上面有不死宗火炬税纹。 “不死宗青州堂主李长风,领导有方,带领全堂业务屡创新高,特传告全宗嘉奖,奖一千钧……” “不死宗东海舵主江小白,恪尽职守,在东海舵受重挫之时临危受命,表现突出,奖三百钧……” 全程没有一个字提到晋升之事! 李长风接焦纸的手指微微发颤,纸边被捏出裂痕。 我瞥见他靴底碾死一只误入井底的蜈蚣,甲壳碎裂声混着朱特使的宣读,像极了他野心的爆裂。 卷一 第75章 李长风野望梦碎 烛火在灯影中摇曳,将李长风半张脸浸在阴影里。 他嘴角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像是要将那纸嘉奖令生生咬碎。 李长风温声道:“总坛厚爱,李某愧不敢当!” 他躬身低头时,我看到他嘴唇咬得发紫。 范特使道:“儒风长老交代,这些年来青州堂连年第一,李堂主当属首功。青州堂是不死宗最大的分堂,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只能再委屈一段时日,下次一定!” 我心中冷笑,利群和玉溪一死,总坛空缺两个长老,都轮不到李长风,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上面有人不想让他晋升长老,这个姓范的说了一堆屁话,李长风肯相信才怪。 李长风笑道:“理解,祝宗主不死长生,祝儒风长老早登极乐!” 朱、范二人听得李长风话中带刺,面带愠色,却没有表露出来。 …… 离开枯井来到地面。 月光将李长风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手,他忽然死死抠住井沿青苔。 “砰!” 他拳头砸向井口镇石,巨石碎裂,惊起了几只夜枭。 掌心鲜血染红了扳指,在月光下映着诡异的幽光。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江舵主,我请你喝酒。” 我说喝酒没问题,能不能把手中那几只丧门钉收起? “九年首功换不来一席长老之位!” 酒肆内,李长风独饮三斤烈酒,发泄着心中愤懑。 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里晃荡,通红的双目充满了血丝。 “每次总坛长老、使者来青州,我都小心翼翼作陪,鞍前马后伺候,临走还厚礼相赠,不曾亏待他们!” 真不明白,喝酒最容易误事,为何那么多人都喜欢。 我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有没有想过,是总坛有人不愿让你上去。” “儒风老狗!” 李长风恨得咬牙切齿,酒碗重重砸在桌面上。 “十年前,我去总坛述职,他的评语只有一句,‘青州的狗杂碎,也配进总坛?’这句话,我记了整整十年!” “那时我就发誓,总有一日,我李长风会站在总坛,让他为说过的这句话后悔!” “他们当我是一条狗!”他忽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可就算是狗,被逼急了也是会吃人的......” 我冷漠望着他,“李堂主,你失言了!” 李长风猛然酒醒,不死真气涌出,将体内的酒意逼出体外,“江舵主,你入不死宗又是为何?” 我说我是为了灭掉不死宗你相信吗? 李长风点了点头,旋即又摇头,“血手人屠是你师兄,十个不死宗也不是他对手。” 他这话倒是不假,我三个师兄任何一人出手,不死宗绝对撑不过半个月。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我与秦权的一个赌约,一个让我们无敌门光明正大立足于江湖的机会。 我忽然开口道:“说说柳如弦。” 李长风此刻也不再隐瞒,“她是儒风长老的人,来青州堂不到半年,我一直敬而远之。我建议你,离她远些!” “不到半年?具体点?” “确切说是去年腊月底!” 去年腊月?正是阴九章死的那个月! 我给她噬心咒解药时,她提到了“阴九冲”曾向总坛长老献半卷《偷天噬星术》。 现在看来,那个总坛长老,应该就是儒风! “你派她去东海的?” “不,她自己主动要求!” 看来,这位“寒蝉”,来者不善! …… 回到客栈,我问二师兄可曾听过《吞天噬星术》。 二师兄皱起眉头,“阴九章弄出来唬人的玩意儿,你问这个作甚?” 我将柳如弦与儒风长老在寻找下半卷的事告诉了他。 “当年阴九章观师父的北斗劫阵,创出了吞天噬星之术,只是他是九品算师,不是九品武师,这功法看着唬人,实则用处不大,此事便不了了之。” 《吞天噬星术》对师父和师兄们来说是鸡肋,那是因为他们已经站在了武道巅峰。 可是对儒风长老来说,那可是梦寐以求的功法! 通过青州堂渗透不死宗的路暂时堵死了,若能找到这本秘术下半卷,效仿“阴煞献书”,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二师兄说:“阴九章著此书时,曾与你三师兄探讨过,或许他有办法!” “他还能记住?” “小白,世间的功法本是万法同理,更何况阴九章那本书仿的就是我们师门的北斗劫阵!” …… 青州监。 十支税纹金箭一字排开,摆在我面前。 “你入镇武司不到半年,按理说没这么快配发金箭!” 赵无眠将两套金箭帮我绑在手腕上,“营造枢的马三通听说是你的单子,帮你走了特批!” 税纹金箭是镇武税吏最厉害的武器。箭簇以特制税纹钢所锻,箭身是尘微石雕刻。 有与金税大阵同源符文,自带十钧真气,能够自动追踪,对付欠税武者杀伤力翻倍。 赵无眠耐心地跟我讲解着税纹金箭的用途,“每套五支,可单发可连发!每支金箭都有编号,刻着你的税纹,丢失或损坏要向镇武司备案。” 我抚摸着税纹金箭,怀中玉佩忽热,在眼前闪过一行字:“地火锻纹,千钧熔金”。 赵无眠指尖轻抚箭身暗纹:“税纹钢需在琅琊火山熔岩中淬炼七日,再以劫火真气刻印。一箭之成,要耗去三钧精铁。” 我对准院中一块花岗岩,扣下箭簧。 嗖! 税纹金箭透过花岗岩,钉进了身后的石壁之中,只留下箭簇在外面摇晃。 我曾见过税纹金箭将人钉死在地面上,没想到竟有如此大威力。 “右手箭透体,左手箭可爆炸,慎用!” 我说要不小心睡觉时碰到,岂不玩完? 赵无眠冷笑,“除非你做梦时梦到自杀!” 我将税纹金箭收下,“下次有机会去京城,当请马三哥喝一杯!” “用不了太久,他不日即将抵达青州。” 赵无眠递过来一封信,“琅琊郡有一批用来制作税纹金箭的税纹钢失窃,秦掌司派他前来调查,他点名要你同行!” 我心中大喜,“那敢情好,反正我回东海也要路过琅琊。赵监正不同去吗?” 赵无眠冷冷道:“我另有要事查办!” 漕帮天福号沉船的案子已告破,可是失窃的三十万两漕银,依然下落不明。 镇武司下令她一月之内追回,她现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我面露惋惜之色,“可惜不能与赵监正并肩作战了。” 回到客栈,已是深夜。 我将税纹金箭举到灯下端详,箭簇暗纹忽然与怀中玉佩共振。 蜂巢丹田中的饕餮真气躁动起来,尘微石箭身映出诡异影像—— 炽热的火山岩浆中,火舌不断迸射。 我正从高空中向下坠落…… 卷一 第76章 藏剑山庄失窃案 双蛇玉佩在掌心发烫,蛇瞳突然迸出血光。 幻象中,无数税纹金箭如蝗虫掠过琅琊火山,箭簇却都烙着藏剑山庄的云纹标记。 一支断箭插在焦土中,箭尾系着的蚕丝手套正被地火吞噬,烧出蜂窝状的焦痕。 我攥紧双蛇玉佩,掌心渗出冷汗。 这幻象从未出错——若税纹钢落入歹人之手,江湖怕是要血流成河。 看来琅琊之行,有凶险! …… 次日一早,我来到青州监,调阅了琅琊郡的卷宗。 琅琊古郡是青州十二郡之一,以生产玄铁精钢闻名,而江湖上最有名的藏剑山庄,正坐落于此。 据说天下十大名剑、十大名刀有一半出自藏剑山庄。 二十年前,金税大阵建立之时,为了对抗江湖中人,朝廷设计了税纹金箭,藏剑山庄承接了这项业务,并研发出税纹钢作为核心机密。这种特殊钢材以琅琊地火锻造,需刻上特制税纹,专破武者罡气护体,所以很多低阶税吏,遇到逃税的四品五品武者也有一战之力。 正午时,马三通来到青州监。 镇武司营造枢正四品监正,一身江湖打扮,没有太多的官僚做派,反而让人有种亲切感。 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拥抱,“江老弟,又见面了!” 当初在天机山庄幻境中,我们并肩作战,没有他的鲁班门营造法式,估计我们就困在里面了。 赵无眠打趣道:“难怪税纹金箭这么快批下来,原来想用我的人!” “赵监正说笑了,”马三通挠了挠头,“江老弟的事,当然得上心!” 马三通搂着我肩膀,咧嘴一笑:“江老弟,青州的烂账你查得漂亮,但这琅琊的火山灰可不好啃。藏剑山庄的叶沉舟是条老狐狸,税纹钢丢得蹊跷——咱们得演场戏。” 我嘿嘿一笑,瞥了一眼赵无眠:“演戏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赵无眠面具下结起了冰晶。 …… 藏剑山庄失窃的税纹钢将近一千斤,可以制作三千支税纹金箭。 若是被不法之人利用,将会给朝廷和江湖上带来一场灾难。 所以这件事秦权交给马三通亲自督办,青州监、蓬莱镇武司全权听他调遣。 案发已有十日,秦权限期一月破案。 马三通也没有耽搁,在青州监核验完手续,第二天一早,我们两人便轻装上路。 田老爹还要在青州待上一段时间,宋三眼死后,他要利用自己鬼砣子的身份,在青州帮我铺开一条路。 有二师兄作陪,倒也不用担心。 …… 三日后抵达琅琊郡。 来到山城,一股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马三通没有直接去琅琊镇武司,而是来到当地一家很有名的茶馆——听风茶馆。 “这里江湖人比较多,打探消息也方便一些!”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让我想起秦老狗的听风税纹。 茶馆老板似乎认识他,上来打了个招呼,便去忙了。 我问:“马老哥以前来过?” 马三通哈哈大笑,“朝廷所有税纹金箭都归营造枢,你说呢?” 我恍然,这就不奇怪了。 茶馆里的人不多,茶客们聊的内容也都当地的一些八卦,什么张家员外娶了几房姨太、李家少爷抢了谁家媳妇之类。 马三通也不插话,要了一壶茶,一盘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正午时,有个疤脸汉子来到听风茶馆,坐在了对面。 疤脸看了我一眼,马三通介绍,“这位是东海江税吏,没有外人。” 疤脸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册子,“藏剑山庄最近三个月所有访客记录皆在其中。” 马三通点点头,疤脸汉离开。 不多时,又有一八字须男子过来,送来了藏剑山庄所有账目誊本。 先后有五六批人过来,或跟马三通汇报,或来传递消息。 难怪这里叫听风茶馆,镇武司在琅琊郡的暗桩,几乎把藏剑山庄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可就是如此严密监视之下,一千多斤的税纹钢凭空消失,这就十分蹊跷了! ……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两位朋友外地来的?看着有些眼生!” 一白衣公子端着茶壶走了过来,戴白丝手套,腰悬三尺青锋,一看不似凡品。 茶汤注入杯盏的瞬间,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曲,蚕丝手套在虎口处微微鼓起。 此人竟是六指,难怪大热天会戴个手套。 等等!蚕丝手套?竟与玉佩幻象中完全重合! 我心中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 马三通头也没抬,专注地翻阅账目。 我笑道:“路过,口渴,饮杯茶!” “喝茶当然不错!只是——” 公子哥目光落在桌前一堆卷宗上,“我们藏剑山庄的账目,怎会落在你们手中?” 我这才明白,马三通故意选人多眼杂的地方来见人,真正目的是钓鱼。 我端起茶杯,笑吟吟道,“我说是看热闹,公子会信吗?” 周遭空气忽然炽热。 寒光一闪,白衣公子长剑陡然出鞘! 他拔剑的姿态很特别——左手小指始终蜷曲,剑锋挑起的瞬间,六指轮廓在蚕丝下若隐若现。 蜂巢丹田内羊毛真气瞬间凝聚于茶杯之上,以茶水为剑,洒出一道弧线。 一招雁过拔毛,抽掉了白衣剑上百漕真气! 茶水化作一团蒸汽,凝于两人之间。 掌声响起! “好俊的剑法!”白衣公子剑已归鞘,“藏剑山庄,叶惊秋!” 我掀起袖角,露出税纹金箭:“镇武税吏,江小白!” 此话一出,听风茶馆中的茶客们一哄而散。 毕竟跟镇武司沾上边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叶惊秋闻言一愣,“原来是镇武司的官爷,那就不奇怪了!” 他双手抱拳,“最近山庄出事,我在外面追查,听说有人在此地打听山庄之事,特意过来一探究竟,原来是误会!” 叶惊秋抬手唤来新茶具。 闲聊得知,叶惊秋是藏剑山庄二公子,庄主叶沉舟庶子,负责山庄的稽查和安全,山庄失窃后,他一直在追查税纹钢下落,“城内所有陌生面孔我都查过,终是一无所获!” 门外传来马蹄声。 一名穿镇武司黑袍的中年小碎步进了茶馆,跪在马三通身前,结结巴巴道: “镇武……司琅琊使瞿……瞿百川参见马监正!” 镇武司青州监在十二郡都设有分支,像东海这种贫瘠之地,与六扇门合并办公,只有几名税吏。 像蓬莱、琅琊等重郡,一般会设一名郡使,从六品官职。 瞿百川身后跟着一身材魁梧年轻人,右臂玄铁护腕刻着火山脉络图,靠近时带着硫磺灼烧的气味。 “藏剑山庄叶炎,特来请罪。” 马三通没有理他们,继续查阅卷宗。 二人不敢造次,只得继续跪着。 半刻钟后,马三通突然抓起桌上一支税纹金箭,箭簇猛地扎进青砖。 “一支箭耗三两税纹钢,杀一个五品武者。” 他手腕翻转,箭身崩裂成尘微石粉,“若这一千斤落到懂得‘百锻法’的人手里——够把整个青州江湖屠个干净!” 粉屑凝成一座镇妖塔形状,罩落在瞿百川头上,轰然而散。 “瞿百川,你可知罪?” 瞿百川结结巴巴道:“属下……知罪,罪……罪该万死!” “知罪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破案!”马三通眉头紧锁,“杀了你,税纹钢就能找回的话,我定不犹豫!” 瞿百川额间冷汗淋漓。 这时,叶炎咬牙道:“山庄熔炉日夜有人把守,但那贼人竟能篡改地火税纹,让守卫的罡气失效……” 我打断了他:“叶大公子,您这故事漏洞比火山口还大——不如换个地方聊?” 叶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估计碍于我镇武司身份,没敢发作。 叶惊秋来到叶炎面前躬身:“兄长!” 叶炎目光扫过叶惊秋的蚕丝手套,鼻腔发出轻微嗤笑,“听闻二弟近日追查得力,可惜……有些火候,终究差了点。” 卷一 第77章 离火洞中地火池 我看到叶惊秋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之色,看起来这位藏剑山庄庶子对大少爷有种天然的恐惧。 “兄长教训极是,小弟自当全力以赴。” “依我看,你巴不得找不回这批钢材……”叶炎嘴角冷笑,“只是你天生多一根手指,不见得多一个心眼。” 叶惊秋左手小指在蚕丝手套里痉挛般抽搐,脸上却绽开温顺笑意:“兄长说的是,小弟这多余的手指,合该斩了才是。” 叶炎道:“岂止是手指多余,藏剑山庄,你整个人都是多余!” 叶惊秋含笑点头。 瞿百川见马三通一言不发,小心翼翼试探道:“马监正,要不……移步镇武司?” 马三通卷宗合拢,眯着眼问他,“怎么?你在教本官查案?” “不……不敢!” 我明白马三通故意给他们制造压力,看能不能抓到什么破绽。 我则出面做和事佬,“大人,这里人多眼杂。” 马三通:“也对!走吧。” …… 琅琊镇武司建在藏剑山庄外,仅隔两条街。 除了一名郡使,还有十名镇武司税吏,除了管理江湖武者税收业务,主要就是监督藏剑山庄的税纹钢产。 当然,还有一些暗桩,编制不在琅琊郡,瞿百川也不知情。 琅琊镇武司青灰色院墙爬满灼痕,檐角镇魂兽口中叼着的不是寻常石珠,而是两个税纹钢珠。 院中落满了火山灰,四根玄铁柱上,刻着《镇武税律》条文,据说夜半会随地火脉动泛起熔岩红光。 我和马三通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公署。 进来之后,马三通直接闭门谢客研究卷宗,我则跟镇武司所有人面谈,寻找更多线索。 “四月廿三那夜,是属下当值……” 四月廿二,青州矿祭事件,镇武司刚端掉了青州黑市,失窃案相隔一天。 “子时三刻,镇武司院里的玄铁柱示警,红光亮了整整一夜……” 玄铁柱连着地火池,能够监视藏剑山庄的地火情况。 “丑时一刻,我们赶到山庄时,税纹钢不翼而飞。” “叶庄主呢?” “叶庄主去富阳郡谈生意,听说出事后廿四一早赶了回来。” 待全部面谈完毕,瞿百川满脸堆笑,“江……江税吏,属下在天香楼略备……薄酒,给您和马监正接风……” 我面露不悦:“我和马大人脑袋都挂在镇武司等着开铡,你还有心思喝酒?” 言外之意很明显,我们这无辜之人都难以幸免,你瞿百川的脑袋未必能保得住。 瞿百川浑身一颤,喉结滚动,却说不出话来。 …… “廿三,地火池异动,叶沉舟不在……” 我把收集到的消息与马三通互通有无。 马三通放下卷宗,揉了揉眼睛,“他娘的,算账真不是人干的事儿,老子宁可拿着墨斗鲁班尺工地搬砖!” 他是营造枢的人,算账这种事可难为他了,不过马三通还是察觉到一些端倪。 “我算了下今年硫磺、硝石用度,比往年少了一半,同样用度,根本产不出一千斤税纹钢!” 我们研究到深夜,得出来两个可能: 一是藏剑山庄今年根本没有产出千斤税纹钢,报失窃只是在掩盖事实; 二是藏剑山庄的人监守自盗,想要将这一批税纹钢据为己有。 可是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个都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只能等明日去藏剑山庄一探究竟! …… 藏剑山庄建在琅琊火山之下,有天下闻名的地火池,锻造的兵刃也是江湖闻名。 一进山门,一柄十丈高的玄铁巨剑插入广场之中,剑身剑柄一体锻成,正是代表藏剑山庄最高工艺的天阙巨剑。 我心中暗想,大概除了仙人,没人能舞得动这柄剑了! 叶炎和叶惊秋接待了我们。 前院是山庄正常的兵器锻造,税纹钢产业在后山。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一块雕有“镇武重地”的尘微石碑立在入口处,整个后山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真气结界。 踏入结界,一股热浪混杂着硫磺硝石味扑面而来。 前行百余丈,来到一处洞口,上面以篆书“离火洞”三个字。 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石龟,全身炽红,雕刻得惟妙惟肖。 龟背上的纹理磨平,盘出了包浆。 “三百年前琅琊火山喷发,地火中爬出一只玄甲巨龟,我家先祖率三百工匠以劫火真气铸龟形镇物,将其封入地脉,才有了我们山庄百年根基。” 叶惊秋介摩挲着龟背介绍道:“二十年前此地为朝廷征用后,专门用来生产税纹钢。” 进入离火洞,热浪如巨兽的吐息裹住全身,每一次吸气都像咽下滚烫的砂砾。 我袖口不小心触及到岩壁,瞬间蜷曲焦黑。 马三通袖中滑出一枚冰魄石,递到我手中,瞬间一片清凉贯通全身,“琅琊地火专克护体真气,跟紧,莫碰任何带云纹之物。” …… 山洞极大,熔岩池深达三十丈,赤红浆液缓缓翻涌。 两架刻劫火纹的泵机咬合齿轮,抽地心岩浆注入青石凹槽。 十六名真气铁匠操控着玄铁重锤,火星随锤起锤落迸溅成雨。 淬火池腾起白雾,暗河水柱撞上通红钢坯时发出“嗤嗤”锐响,钢面浮出细密金纹,与岩壁税律铭文遥相呼应。 我心中恍然,原来税纹钢是从火山熔浆中提取而成。 “十斤钢锭经千锤百炼,最终仅得一斤税纹钢。” 叶惊秋捏住滚烫的钢锭,蚕丝手套焦痕骤现,手指却毫发无损,“那夜地火暴烈,十八道工序的封印竟无一触发……” 马三通目光矍铄,“那夜谁当值?” 叶炎指着叶惊秋,“是他,若不是他擅离职守,又怎么会给朝廷造成如此大损失?叶惊秋,你要为此事负责!” 叶惊秋嘴角冷笑,却没有反驳。 马三通又问:“税纹钢工艺复杂,又有镇武司封印,若没有内鬼,又怎么会偷运出去?” 瞿百川吞咽了口唾沫,“那夜地火池暴涨三丈,有人篡改了结界的地火税纹……” 马三通继续盘问瞿百川。 我在山洞内游走,指尖略过岩壁灼痕,蜂巢丹田突然震颤——这些焦痕绝非自然形成! 更骇人的是,这些纹路与青州矿祭的血纹同源,只是……多了一道逆向缠绕的火云纹。 “马大人,”我压低嗓音,“地火池的‘暴烈’,怕是有人故意引动……” 马三通眯眼扫过叶惊秋的背影,袖中墨斗线无声绷直。 …… 真气铁匠们的锤炼声不绝于耳。 在最后一道工序前,一名铁匠将锻造好的税纹钢箭簇装进了一个特制的尘微石盒中。 他们手上都戴着蚕丝手套,于是问他功用。 “上月王二麻子被地火吞了,就因少戴半刻这劳什子手套——” 铁匠嘟囔道:“朝廷要钢,庄主要名,谁管我们这些炭渣子?” 我伸手去触摸,那铁匠连阻止:“小心!” 可已经来不及,一道巨大的力量顺着手臂灌入体内。 灼热、刺痛…… 蜂巢丹田真气瞬间涌出,将那股炽热之力逼出体外! 马三通一把拽住我后领,将我拉出一丈多远。 一阵焦糊味传来,手臂上的镇武税服烧成灰烬…… “鲁莽!”马三通斥道,“二十年前我初入离火洞,烧糊了半条胳膊……” 他略一顿,“你这反应,倒比我当年强些。” 灼热刺痛尚未消退,怀中玉佩突然炸开滚烫热流。 眼前猩红一片—— 耳边传来尖锐叫声,我看到十几名铁匠哀嚎着坠入地火池中,顷刻间化作一团蒸汽…… “江税吏?” 叶惊秋的声音将我从幻象拽回,他递过来一副蚕丝手套,“上面有镇武司禁制,大人得小心些!” 我打量着手套,掌心处一片焦黄,像是烤干了的血迹! 卷一 第78章 铁匠酒后吐真言 来藏剑山庄已有半日,发生这种大事,叶沉舟却始终没有现身,有点不合常理。 我问:“叶庄主何在?” 叶炎面露犹豫之色:“家父三日前染上火瘟,现在冰窖闭关,不便出面。各位大人若想见他,在下可带你们前去。” 火瘟传染性极大,感染者全身起火泡,若不能及时治疗,火泡十日后化脓全身溃烂而死,需在极低温度下治疗,像藏剑山庄有冰窖尚可治,寻常百姓感染此病,基本死路一条。 果然听到火瘟一词,瞿百川等人连连后退。 我面无表情,“带路!” 叶家兄弟带我和马三通出了离火洞,来到前院的冰窖。 大门打开,寒气扑面而来,头发眉毛上瞬间结出冰晶。 正中央有冰块垒砌的冰台,中间镂空,坐着一人盘膝而坐,赤裸上半身,正是藏剑山庄庄主叶沉舟。 他全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甲盖大小的水泡,额头上有轻微的白汽。 叶惊秋上前道:“父亲,镇武司的大人们来查案了!” 叶庄主眼皮微动,没有开口。 我正要靠近,叶惊秋连道:“大人,此瘟极易传染,慎重……” 我说我皮糙肉厚,百毒不侵。 没有理他,走到了叶沉舟面前,只见他脸上的水泡泛起白头,如呼吸一般忽上忽下。 整个人几乎辨认不出来。 我指尖裹挟着羊毛真气,在他手腕上轻轻一点。 怀中玉佩发热示警:“叶安……藏剑山庄管家……” 我呵呵冷笑:什么得了火瘟,原来是弄了面目全非的西贝货李代桃僵! 脸上却不动声色:“叶庄主好好养伤,我等不多打扰!” 正要离开,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到,低头捡起,却是一枚半截的税纹金箭。 “这个——”叶知秋开口道,“好像是大哥的金箭……” 叶炎脸色骤变,“休要血口喷人,我又不是镇武税吏,哪来的金箭?” 镇武司税纹金箭管理极严,每一根金箭都带有税纹,但藏剑山庄作为代产商,有这个并不稀奇。 只是箭簇上的血迹,却异常扎眼! 核查之后,上面果然刻有叶炎的税纹! 叶庄主下落不明,此地又有税纹箭,山庄内关系怪异的两兄弟,肯定有不为人所知的隐情。 叶炎向后退了两步,“叶惊秋,你陷害我!” 叶惊秋婆娑着蚕丝手套,“冰窖除了你和父亲,任何人不能进来,兄长何出此言?” 我和马三通交换了个眼神,道:“叶少爷,这件事去镇武司说清楚吧!” 叶炎大叫,“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我冷笑,一把抓住他衣领,“镇武司办案,什么时候讲过证据?” 羊毛真气缠上他手腕,以天机笔毫将他金箭上的税纹偷偷改掉——已成死箭! 叶炎举起右手,一排金箭对准我们,脸色涨得通红,辩解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厉声道:“叶炎,扣下箭簧,你知道自己什么下场!” 叶炎手指剧烈地颤抖,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放弃了反抗! 两名镇武税吏上前将他扣押,带回镇武司! “叶庄主怎么感染火瘟的?” 叶知秋脸上带起了一丝愁容,“失窃案后,家父忧心忡忡,三日前进离火洞时忘戴手套,等出来后,就染上火瘟!” 他回头看了一眼冰窖中“叶沉舟”,“这种病在藏剑山庄也是寻常,服用抗瘟丹后,便进入冰窖闭关。” 我说什么时候叶公子有空,也去镇武司做个笔录。 叶惊秋双手抱拳,“随叫随到!” …… 离开藏剑山庄,我与马三通并肩走在大街上。 马三通道:“叶炎有嫌疑,叶惊秋有嫌疑,叶沉舟也有嫌疑!” 我说那就干脆一锅端了,反正镇武司办案,只靠“怀疑”二字就足矣! 马三通冷笑,“我们的职责是找回税纹钢,出了这种事,藏剑山庄死定了!” “明知死定还要冒险,其中原因,更有古怪!” “江老弟,我一个营造监正,论营造修葺,我在行,查案办案,我还是差点……火候。” 马三通突然按住我肩膀,这个总装糊涂的营造专家,此刻眼中精光暴涨:“江老弟,秦掌司说你能行非常之事,要不这案子你来主导?” 我笑着说,“马大哥要做甩手掌柜?” 马三通咧嘴笑,露出满口黄牙:“我全力配合!” 这时,藏剑山庄的铁匠们下工,那发牢骚的铁匠,嚷嚷着邀两个同伴喝酒。 我跟马三通打了个招呼,不动声色跟在他们身后。 …… 他们来到一个小酒肆,点三壶酒,炒两个青菜。 “他娘的,干上五六个时辰,赚的银子还不够买两壶猫尿!” 铁匠灌了口酒,酒碗重重砸在木桌上:“上月廿三那晚,离火洞动静大的邪门!老子下工路过山道,看见八辆盖黑布的板车往乱葬岗去——” 他突然压低声音:“每辆车辙印都深得反常,像是载着重物——可第二天庄里通告只说伤了三五个学徒。我们又不是傻子,王二麻子、宋大嘴巴就再也没出现过,可怜了王二麻子,他儿子才十岁,还是个哑巴……” 另一铁匠突然踢了他一脚:“老王你醉了!” 我故意走了进去,点了一坛酒,切三斤牛肉,三斤羊肉,假装看到他们,“你们也在?” 那铁匠认出我来,“镇武司的大人……” 此话一出,食客们连忙走光,老板吓得凑到面前,小心伺候着。 我说:“下值了,喝口猫尿,犒劳自己!” 又把桌子往他们面前一拼,扔给老板一块银子,“小酒壶不够痛快,换大坛!” 铁匠们面面相觑,我笑着说:“看什么,我又没多鼻子多眼的,人多热闹,我请客!” 几个铁匠见状,“没见过镇武司大人们这么客气的!” 我把烧焦的衣袖给铁匠看,“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这只胳膊保不住了,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哩!” …… 几杯酒落肚,三人打开了话匣子。 提醒我的那人姓王,另外两人姓张、刘,都是琅琊本地人,“琅琊郡一半的铁匠,都在藏剑山庄做工!” 我问那岂不赚很多钱? 王铁匠叹了口气,“勉强糊口而已,再说这是个危险行当,半条命典给阎王爷的营生!” 我纳闷道:“当铁匠,又不是去打仗,又有什么危险?” “隔三岔五就死人,还不危险?好在藏剑山庄银子给的足,前不久地火池的玄火龟爷发怒,死了一百多人!” 王铁匠大口饮了一碗烈酒,“每户赔了一百两银子,有时候我都在想,若死的是我,拿一百两银子给婆娘和娃儿们博个前程也不错!” 我笑着说:“老哥此言差矣,钱是狗赚的,命是自己的,要真死了,婆娘改嫁,儿子改姓,宅子换人,到头来落得个人财两空,那才叫倒霉呢!” 王铁匠苦笑,“发牢骚而已,我婆娘刚给我生了老二,是个小子,我可舍不得死!” 我趁机问,“你说死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铁匠道:“上月廿三,那天我老二出生,请了假,不然死的那些人,得算我一个了!” 所有的卷宗中,他们只提到税纹钢失踪,却从未提过死人之事! “怎么死的?”我不动声色问道。 “在地火池中,还能怎么死?烧死呗!” 王铁匠的喉结滚动,酒碗里的浊酒映着油灯昏黄的光。 窗外忽然刮过一阵穿堂风,卷起他衣角的焦痕,像一片烧焦的蝶翅。 “后来……后来庄里给每家发了一百两封口费。” 王铁匠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诡异的灼痕:“那夜当值的兄弟,死前身上都长出这种火疮。庄里说是地火溅的,可老子打了三十年铁——” 我盯着灼痕,渐渐与离火洞墙壁上的火云纹融为一体。 卷一 第79章 静观其变待破绽 晨光将琅琊郡的屋脊染成铁锈色,镇武司的青灰院墙下,几只乌鸦啄食着狱卒洒落的牢饭。 马三通倚在玄铁柱旁,指尖摩挲着卷宗边角的焦痕。 他找来了藏剑山庄死伤人数备案,统计后发现三年来,藏剑山庄发生事故十八起,死伤人数六十余人,与王铁匠说的数字相差甚远。 “江老弟可知这些数字为何是五?”马三通指着一排死伤人数的数字,“超过五人定性为重大事故,要报青州监。” 瞿百川道:“地火池凶……险异常,隔三岔五就会有爆……爆池之事,大部分百姓都选择拿银子息事宁人。” 马三通冷笑,“你有没有拿钱?” 瞿百川支支吾吾,“拿……拿了。” 我心说这也是镇武司基层官吏的常态了,不收钱才是怪事。 我对瞿百川道:“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三年来真实死亡数字!能不能做到?” 瞿百川道:“有点难!” 我转头问其他税吏,“谁能做到?” 一名年轻税吏举手,“属下能……” 瞿百川目光狠狠瞪了他一眼,“秦书同,你……他娘……” “秦书同?” 我看了一眼马三通,他冲我点点头,“从现在起,你是镇武司琅琊郡代理郡使!” 瞿百川不服气,“你一个三品税吏……凭什么夺……我职?” 镇武税吏腰牌亮出,上面的狴犴纹异常显眼。 瞿百川如泄气皮球一般瘫坐在地,官袍蹭满了火山灰尘,忽然痴笑:“琅琊火山灰吃了二十年……该吐了。” 我不为所动:“将瞿百川收押,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现在琅琊镇武司一团散沙,若不能立威,接下来的行动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拖后腿。 马三通说:“你做事干脆利索,难怪秦掌司会夸你。” 我笑着说:“我没有畏首畏尾,不怕得罪人而已。叶大少爷关了半天,也该找他聊聊了。” …… 叶炎被关进大牢后,在里面大闹一场。 饭菜洒了一地,吃饭用的碗都摔碎了。 我捡地上鸡腿:“叶少爷伙食不错嘛,在东海郡只有每月十五才有鸡腿,前提是熬过镇武司的清账日。” “老子是冤枉的!”叶炎抓住栏杆,冲我咆哮,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叶知秋那混蛋,他陷害我!” 叶炎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玄铁护腕下的血管突突跳动。 我抓住他脑袋,重重砸在墙上:“叶知秋送你金箭时,可说过这是‘手足情深’的见证?” 叶炎额头鲜血直流,被我的手段震住了。 他忽然僵住,瘫坐在地上,满脸懊恼,“当初他送我金箭,我就知他没安好心!” “四月廿三晚上,你在哪里?” 叶炎道:“我在百花楼,瞿百川能作证!” 这个倒不假,镇武司的线报已经写得清楚,两人在百花楼饮酒赌钱,一夜未归。问这问题只是看他态度。 “上次见到叶沉舟是什么时候?” “四天前,我去请安他说不太舒服……” 叶炎无意识地摩挲着玄铁护腕,“不对,半月之前,他从富阳回来,我只远远见了一眼,后来也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管家叶安呢?” “四月初,叶安母亲病亡就回去处理丧事,说是要替母亲守孝……” 叶沉舟失踪不见,在冰窖里那个是管家叶安,时间上刚好,如此就对上号了。 我正要离开,叶炎忽然抓住我手: “我明白了,是叶惊秋!三年前,他母亲意外坠入地火池,他把此事怪在我们头上,是他陷害我!” 叶惊秋的母亲?又多了一个线索! 这个藏剑山庄的秘密,看来还真不少! 这时秦书同走了进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笑着对叶炎说:“你的二弟拿着银两,等着赎你出去呢!” 叶炎吓得连连后退,“我不出去!他会杀了我的!” …… 大堂内摆着两口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银砖,码得整整齐齐。 朝廷为了方便白银流通,发行的官银都五两、十两,他这一块银砖足有百斤,一共三万两! 在市面上不多见,但他们有熔炉,融出这种银砖并不稀奇。 叶惊秋的蚕丝手套掠过银砖,银面上映出他扭曲的笑容。 我说叶二公子好大手笔,出手就是几万两! “毕竟血浓于水,江税吏说是不是?我问过讼师,没有定罪之前,可以保释!” 叶惊秋笑意未达眼底,“这一万两是保释金,另外那些——请江税吏和马监正一众兄弟们喝茶!” 送礼不说送给我,而是给一众兄弟们,我若是拒收,那就得罪了手下兄弟,这小子倒挺有心机。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镇武税吏,并不是我兄弟! 我随手抚摸着一块银砖,随手掰下一块,竟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细微的晶状盐粒。 是海砂遇热熔化后的结晶! 怀中玉佩示警,眼前闪过了天福号沉船的虚影,还有那不知所踪的三十万两漕银! 难怪赵无眠翻遍了整个蓬莱和青州,都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市面上也没有官印漕银流出。 原来是运到了藏剑山庄,又重新熔化塑型,打造成了一块块的银砖!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露出了马脚! 漕帮天福号沉船,青州鬼樊楼矿祭,还有藏剑山庄的漕银,看似毫不相关的案子,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我故意不动声色,不能打草惊蛇。 “叶大少爷在大牢里住得不错,我问过他,暂时不想出去!” 我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我将掰下的银子收下,“这块银子,就当是叶大少爷的伙食费了。” 叶惊秋见我不想放人,于是便放弃这个念头,“那还请江税吏好生照顾我兄长!” “照顾”二字,叶惊秋念得极重。 他转身离开时,蚕丝手套上掉落一些硫磺粉末。 马三通望着叶惊秋的背影,“他慌了。” 我说越是如此,他越沉不住气,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我们只等着静观其变! 我把银子抛给马三通,“你猜这银子是什么来路?” 马三通仔细查探,放在舌尖舔了舔,“一股海盐味,这是……天福号沉船漕银?” 我笑着点头,“给赵监正送过去,我想收到这个她会很开心……” …… 我们等的这个变数很快到来。 次日一早,蓬莱山庄传来噩耗—— 庄主叶沉舟火瘟发作,抢救无效病逝! 卷一 第80章 地火池中藏生死 火瘟能要人命,但只要穷人的命。 这种从地火中滋生的疫气,会让中毒者全身起泡,七窍生烟,五脏如焚,最后化作一滩腥臭脓水。 像叶沉舟这种人物,山庄自建冰窖,常年备着以雪山玉髓炼制的抗瘟丹,更别说六品武者的护体罡气…… 换谁也不会相信,可偏偏“事实”就发生了。 马三通把讣告放在桌上,“火瘟尸体...会化成脓水吧?” 我冷笑道:“若连尸体都无法验看,这戏未免太拙劣。”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税纹钢和叶沉舟是同一时间消失。 我忽然想起了天机老人假死的戏码,“找到叶沉舟,就能找到税纹钢!” 秦书同忽然来报,“江税吏,有人在叶炎的饭菜中下毒。” 我心中一惊,“下毒的人呢?” “已经抓到了,是山庄铁匠王二麻子的儿子,只是……是个哑巴!” 叶炎打翻的饭菜,牢舍内老鼠吃后暴毙,全身脓疮而死,先前他没有吃那些东西,倒是躲过一劫! 我望着牢舍内蜷缩在角落的少年,眼神中却毫无畏惧。 秦书同递过来一份卷宗,“上月廿三,王二麻子死在了离火洞,尸骨无存,山庄送了一百两银子,签订谅解书,没想到这娃儿把此事怪罪到叶少爷身上,趁来大牢送菜的空挡,在伙房下毒。” 马三通问:“他怎知哪个是叶炎的饭菜?” 秦书同道:“镇武司这些年受到山庄照顾,叶公子的牢餐,比寻常人要丰盛一些!” 对于一个十岁的少年,能想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除非——有人提前告诉他。 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一言不发。 我想到了王铁匠,他与王二麻子交好,于是把他请了过来,跟那少年关在一起。 到了下午,王铁匠弄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 有个人找到了少年,告诉他叶炎就是他杀父凶手,给了他一包毒药。 而根据少年的比划,那人戴白丝手套,右手六根手指——几乎可以断定是叶惊秋。 叶炎说得没错,叶惊秋想要杀他。 案子的疑点又回到叶沉舟身上,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侵吞税纹钢后藏起来,一个是真的死了。 马三通眉头紧锁:“查案不是搭房子,光有梁柱不够,还得有榫卯。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我摩挲着税纹金箭上的编号:“但镇武司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罪证。至于作案目的、动机还有证据链,那是六扇门的事,只要能找到税纹钢,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可以对藏剑山庄采取行动!” 有人故意给我们制造一些额外的线索,让我们追查,其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撇清干扰,直奔主题。 马三通拍了拍脑袋,“有些舍本逐末了,我果然还是适合干营造的活儿!” 说起营造,我忽然想起离火洞内那些怪异的火云纹,这让我想起了青州矿祭时穹顶上那些怪异税纹。 “马大哥,营造一行,你比我专业。你有没有觉得离火洞的构造,有些奇怪?” 此话一出,马三通瞳孔骤缩,手指蘸茶水勾勒出离火洞中的平面。 “之前我就注意到,有些工序的布局不太合理……” “地火池……双龙取火……” 又将岩浆流向十八道工序的布局一一勾勒,移去多余的建筑和器具,最后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平面。 马三通惊呼道:“九宫锁龙之局!” 我眼睛骤亮,“这是龟背——” 像极了离火洞外面的那个玄火龟! 秦书同的效率极高,只用一天时间,就把三年来藏剑山庄人口失踪案查清楚。 “大小案件二十四起,其中超过十人有五起,上月廿三,足有八十三人失踪,这还仅是我们统计到的。” 与那王铁匠所说的百余人,有些出入,但也绝不是他们报备的个位数! 马三通弹下墨线,在桌面上灼烧出焦痕:“这不是事故——” 线头指向地火池,“是火祭!” 我说:“赵监正已经收到漕银线索,尘微台传书,三日后抵达!” “那就等?” 我摇头:“先破局!” 藏剑山庄不是天机山庄或鬼樊楼,他们是朝廷武器合作商,有专门私兵,而且还有可能偷偷研造税纹金箭。 单单靠琅琊镇武司这些人,根本没有机会,更何况他们之中有没有藏剑山庄内鬼也很难说。 没有十足把握,不敢对他们贸然行动。 …… “若把每次事故都看作火祭的话——” 马三通神色凝重,左手拿秦书同送来的卷宗,指节在桌面上敲出奇特的节奏。 马三通突然抓起茶壶,泼湿桌面,手指蘸水勾出离火洞的布局。 水流在“地火池”处沸腾蒸发,他瞳孔一缩:“庚金逢火煞,离卦主南位……下次火祭是——” 指尖猛地戳向桌面积灰,灼出一道焦痕:“五月十二,午时三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找来了三年来藏剑山庄三年来税纹钢的产量数字。 记下几个关键日期: 二月初七:八人失踪,产出税纹钢八十斤; 三月十八:二十三人,二百三十斤; 四月廿三:八十三人?一千斤? “这大概就是原因……” …… 叶炎牢舍。 桌上的鸡腿饭一动没动,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 我上前拿起鸡腿咬了一口,他见没事后,才抓起来胡吃海塞。 在数据面前,叶炎也不再隐瞒。 “三年前,地火池已炼不出税纹钢了。” “父亲在离火洞祭拜玄火神,叶惊秋生母不慎跌落地火池,那一月产量大增……” “我记得那天,五月十二……” 从那之后,藏剑山庄几乎每月都会发生一到两次事故,只是看在银子的份上,百姓们都选择息事宁人。 “那一千斤税纹钢下落?” “山庄生意都是父亲和叶惊秋在打理,我是真不知道!” 我把天机山庄的讣告拍在了叶炎面前,看到这个消息后,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当初我劝告父亲,可他不听,父亲曾说,藏剑山庄的剑本该斩断江湖枷锁,而非替朝廷铸造枷锁……可若没有税纹钢的供奉,山庄早被镇武司踏平。” 一斤税纹钢将近二百两银,一千斤就是二十万两! 还是朝廷官方价格,黑市价格炒到三百两,而漕帮丢失的那批三十万两漕银——刚好购买千斤税纹钢! 叶炎突然跪在地上,脑袋不断撞墙:“父亲……他骗了所有人……” 我按住他颤抖的肩膀,羊毛真气如细流渗入经脉。 他的抽泣渐弱,眼神涣散如坠迷雾。 “睡吧。”我轻声道,“明日送叶庄主‘最后一程’。” 他栽倒在石床上,像一具被抽空的人偶。 走出牢房时,怀中的双蛇玉佩突然发烫—— 幻象中,叶沉舟的“尸体”站在地火池边,手中握着一支系着蚕丝手套的断箭。 明日葬礼,恐怕不会太平。 卷一 第81章 弑父杀母叶惊秋 藏剑山庄全员缟素,空气中弥漫着沉寂的气氛。 镇武司追查、税纹钢失窃、叶庄主暴毙,接踵而至的打击,让山庄陷入一片惨淡。 藏剑山庄是名门正派,叶沉舟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的铸剑师,可是卷入了镇武司案子,那些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竟没有一个前来吊唁。 按照山庄的传统,葬礼设在了后山的离火洞。 不设牌位,不立墓碑,藏剑山庄的铸剑师,生前与地火为伴,死后也投入地火池中。这是藏剑山庄历任庄主传下来的习俗,也是每一位铸剑师的最终使命。 叶庄主是“火瘟”而死,葬礼从简,真正进入“灵堂”的人,也做了严格限制。 我和马三通来到离火洞门口,看到洞口上挂起白色招魂幡。 马三通轻轻戳了我一下,示意让我看门口的玄火石龟。 当年藏剑山庄镇煞用的玄火龟,不知何时有了松动痕迹,玄火龟的脑袋,以前是朝外,现在却对准了离火洞。 离火洞内,硫磺味刺鼻。 工匠们停工七日,所有器具上都蒙上了一层白绫。 灵台搭建在地火洞旁,山庄弟子们披麻戴孝,跪在两侧。 叶炎现在还是羁押状态,戴着脚镣来参加“父亲”的葬礼。 进入离火洞之时,他整个人都崩溃,大叫一声“爹”,扑向了摆放“叶沉舟”尸体的寒冰石。 几个弟子连忙拦住,“大少爷,老爷得火瘟而去,使不得!” 叶炎不管不顾,扑倒在上面嚎啕大哭。 趁众人不注意空挡,把马三通给他准备的镇煞符偷偷塞进了“叶沉舟”的寿衣怀中。 我望着石壁上的火云纹泛着暗淡的幽光,就如火山岩浆在石壁中流淌。 叶惊秋身穿白衣,头戴孝帽,来到我面前施礼。 我说叶公子节哀顺变。 叶惊秋面带凄然之色,“家父生前还说今年税纹钢能破新产,谁料天有不测,念在藏剑山庄为朝廷铸箭多年的情面,还请大人给他一个公允的评价!” 身后一弟子,托着文房四宝,来到我面前。 这也是当地白事习俗,所有吊唁客人都留下墨宝,供后人凭吊。 我提笔蘸墨,在白色宣纸上写了四个字:一世英明。 其实还有四个字,“毁于一旦”,我没有写,毕竟死者为大! 在将墨宝递给他时,我察觉白纸四周有暗红色的纹理流动——是一种暗符! 羊毛真气探出,遇到白纸上的暗符文,瞬间冒起了青烟,竟在纸上烤出了一片焦痕! 这小子连自己老子的“葬礼”,都在算计人! 这时,傧相喊道:“吉时已到,送老太爷起程!” 几名弟子将提前准备的纸钱、纸马投入地火池,地火池下方,岩浆翻滚,卷起一阵火舌,很快将这些祭品烧成灰烬。 刺鼻的硫磺味,又混杂着火瘟脓疮破裂的腥臭味串入鼻孔,令人作呕。 叶炎起身,面露凝重之色,道:“我送父亲一程!” 叶惊秋嘴唇微开,却也没有阻止! “叶沉舟”的尸体抬到了地火池上方,整个人早已面目全非,认不出模样! 地火池忽然躁动,发出一声嘶吼。 仿佛地底下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在苏醒,岩壁上的纹理骤然发出红光,将掀起两丈高的岩浆硬生生镇压下去。 “当当当!” 三只玄铁锤,重重砸在石台上。 将一只早已塑好形的税纹钢剑胚开锋! 剑锋淬火,取出后竟冒着阵阵寒气! “铸剑之师,当以剑为魂!” 剑锋摆在“叶沉舟”的尸体前。 叶炎、叶惊秋兄弟二人齐齐斩断悬于空中的绳索前。 “叶沉舟”的尸体骤然跌落! 怀中玉佩骤热,眼前的幻象,与坠落地火池的尸体竟重合起来! …… 地火池中火舌翻滚。 叶惊秋满面狰狞,将叶沉舟吊在了地火池中央。 叶沉舟不断挣扎,越是如此,十几根锁链将他束得更紧。 “惊秋,我是你爹……不要这样!” 叶惊秋手持长剑,七窍中渗出鲜血,“当年我娘也是这样求你!可你,还是将她炼作一团血水!” “老二,你疯了!你母亲是怎么掉下去的?” “是你逼的!” 管家叶安喊道:“二少爷,别做傻事,二夫人是你亲手推下去的!你不要骗自己了!” “你胡说!”叶惊秋早已失去理智,“是你们!” 长剑割断绳索! 叶沉舟不断坠落,眼前飘过一只白色蚕丝手套,系在半截税纹金箭上! 我心中大惊! 那日在青州看到的坠落岩浆的幻象,原来并不是我,而是叶沉舟临死之前的视角! 叶惊秋的第六根手指,忽然变得通红,如同火山岩浆! 大地震颤! 百余名铸剑铁匠,全身翻起红色的火疮,皮肤下的血管如岩浆流动。 离火洞内一片哀嚎! 他们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泛红的双目,流出了炽热的浆水! …… 尸体落入地火池,一道火舌吐出,将整个尸体卷着拖入岩浆之中。 大地震颤,岩浆中发出一阵噼啪爆声。 不断有岩浆溅! “我明白了,玄火龟是地脉戾气所化!藏剑山庄以活人饲火龟,换取龟甲熔钢——这才是税纹钢暴涨的真相!” 马三通猛然拽我后退,手中的罗盘不断旋转,指针在“离”位上。 “九宫锁龙,离火煞金!这小子提前发动火祭!” 叶惊秋忽然大笑起来! 洞顶岩缝“咔”地裂开,赤红浆液如血泪蜿蜒而下。 叶惊秋抚过第六指,蚕丝手套寸寸焚毁,露出琉璃状的指节。 马三通低声惊呼:“糟了!他把地脉炼进肉身,这是要活祭全场!” 话音未落,叶惊秋仰头长啸,第六指迸出熔金流光。 地火池轰然沸腾,岩壁上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形焦痕——皆是三年火祭的冤魂! 一道热浪传来。 洞顶岩层开始滴落熔岩雨,石壁一寸寸龟裂。 整座离火洞正在被地火吞噬成炼钢炉! 无数岩浆从火云纹中渗出,有几名弟子躲闪不及,连哀嚎都未曾发出,便被融化,与滚烫的岩浆融为一体! 我屈指弹出一道羊毛真气,金丝真气如蛛网缠上裂缝。 蜂巢丹田剧颤间,真气溯源而上,石壁深处传来锁链震动声,最后连接叶惊秋身上! ——九宫锁龙阵眼竟藏在叶惊秋的第六指中! “血!我要你们所有人的血!” 他嘶吼着扯烂孝服,火疮从脖颈爬满脸颊,“我娘被推进地火池时...指甲抠进岩缝的声音...你们听过吗?!骨头炸成血雾的样子...你们见过吗?!” 岩浆在他脚边炸开,火星溅在苍白的面皮上灼出焦孔: “什么狗屁税纹钢!什么江湖正道!不过是把活人炼成钢水的账簿——!” 他手指向我,“你们不是要税纹钢吗?今日,老子亲自把你们炼成税纹钢!” “老二,你疯了!” 叶炎突然死死攥住锁链,掌心血肉在灼红铁索上滋滋作响: “那年我替你隐瞒推二娘的事……现在停手,我们还能做兄弟!” “不是我,是你们害死我娘!”叶惊秋撕心裂肺吼道,“今日,你们都将成为祭品!” 我手握羊毛剑,冷眼望着他,“杀母,弑父,叶家二少爷,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句话,叶惊秋目光骤冷。 他指尖滴落赤金铁水,嘴角露出邪魅笑容。 “江大人可知,上等税纹钢里该掺几钱人膏?我娘那日流够三两六钱,今日诸位……怕是要论斤称了。” 三滴熔岩珠凝滞在半空,在叶惊秋身前排成品字形。 叶惊秋的第六指如指挥棒轻划:“第一滴,敬镇武司!” 熔岩珠洞穿一名税吏眉心,在他颅骨内凝结成钢。 叶惊秋嘴角轻挑,“第二滴,敬江税吏!” 卷一 第82章 琉璃指断恩怨消 熔岩珠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渐渐凝成税纹金箭的模样! 我早有防备,抬起右手,扣动箭簧! 一支税纹金箭应声而出,迎上了熔岩珠! 噗! 熔岩珠被金箭刺中,如烟花一般绽开,化作无数星点,渐渐黯淡下来。 瀛离这正准备说看手相呢,结果路无修大步向前迈去,根本就不停留。她这计划落空,心里真是焦躁得很。她想,再这样下去就不行了,她得想想办法。 一道声音传来,林远空停住,觉得这有些耳熟,但是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因为已经故去的十一太太的房间,和我原本住的那间屋子不远。 其中四派周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四派周刊所制作的“潜龙榜”。 梅花大多时候都是形容人的品质高洁不屈的,但也可以另辟蹊径,以梅花代表爱情,亲情,或者带入梅花形容表达自己的意志。 符九裳听了五哥的话,顿时毛色打开,心想道也是!毕竟自己这种傻是发自身体内心深处的傻根装出来的不一样。 “现在,你若是走了,我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是你要留下来,那么一会那一场大戏我肯定让你看好。”符九裳说完就直接离开了符晚晴的身边。 “嘿!本来寻思跟着你上大户人家捞油水。还真不成想,这有钱人家的钱是真不好赚。 于是系统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搜出了一套吐纳吸气的方法教给瀛离,并且叮嘱瀛离每天早晚练习。 瀛离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抬个头,然后她就看到了五皇子元辰。 田有才早就吓得打起了哆嗦,麻三拔腿就想跑,不过,听了这句问话,心中踏实了下来,看来他们认准了是白人强调偷了切-罗伊的手指。 葵峰大祭司开口后,麻衣祭司与这名战将,都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两人不再争锋相对,却都默然不语了。 三人互相看了看,也觉得林深望这样处理也是可以接受的,虽然他们都不愿意放弃山寨的安稳生活,但也不能不防山寨真的守不住了,因此也不能不留个后手,于是也都向林深望告辞,回去准备去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寻诗四人进入的时候才不敢说是地球修士,而是要冒充铁熊星的修士。 费尔南多将军对于沈琦的义举大加赞赏,庭审结束后,邀请大家前往他的官邸赴宴。 这时,宣萱也跟了出来,她直接替幸子作主,将夏子和她的三个手下都请了进来。为了不让那三个五井家族的翻译趁机逃走,宣萱直接点了他们的穴位。 烛龙手持巨灵剑大开杀戒时,不少人亲眼目睹,所以当众人看到巨灵剑出现在叶晨风手中时,立即确定叶晨风和烛龙是一伙的。 “尼玛,这是什么鬼树?”罗睺死死地盯看种符树,在心中疯狂地大吼。 像这种抢个劫都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的家伙,估计杀人都不敢,被吓破胆也是情理之中。 林晨用尽全身修为,催动紫荆剑和龙渊剑,两把绝世宝剑带出的剑气,组成一面巨大的剑气盾。 九尾天狐苏楠,受涂山高层邀请即将加入涂山,被封为客座太上长老兼掌剑使,负责掌管镇山神器九璇神剑。 卷一 第83章 琅琊郡地火暴动 乱葬岗堆满了尸体,散发着一股恶臭味道。 数只食腐的乌鸦,盘旋在半空中发出呱呱的叫声,似乎我们的到来打扰了他们的饷宴。 专门用来检测税纹钢的特制罗盘发出阵阵嗡鸣声。 众猎奴队员无不是这么暗叹,就连那双眼已瞎的葛云,也是满脸忧色。 坲度闻言脚步一滞,垂头定在了原地,手指有些无措地捏了下衣袖。 只是,她没有上厕所,而是拿起手机,连忙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昵称,是——殿主。 张浩只是轻微地在她的身上扫了两眼,便将其扶好坐稳,放在自己的身前。 这黑色的三目鱼巨大的黑色嘴唇露了出来,里面包裹着犹如毒刺般的碎牙齿,随着身体冲出水面,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鳞甲露出,满是厚重之感。 吴立站在原地好像没有动过,而吴霸地却是倒飞了三丈,嘴角还有一丝鲜血。 这不由得让众人想起,之前傀儡战上,易逍遥一拳超人的惊艳风采。 不过,如今正是深夜,关宁铁骑本来都在休息之中,六万大军绵延数里的距离,即便是从左右两翼到后军,也有一段距离呢,非但是如此,大军还需要整军出发呢,哪里是短时间内能够赶到后军的? 不知道玲花从那里知道月玄手中有混元丹了,天天缠着月玄,因为得不到混元丹,她心中有气,对其他师姐妹动不动就拳脚相加,甚至动手殴打。 易逍遥也是心中暗暗猜测着,若真如此,那他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有些意思。”看着服务员转身离开,王铭嘴角呢喃,接着伸出筷子,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猪肉片,翻看之下,将其放入到了口中。 杨秀蹙蹙眉,不自觉的挠挠头,容色显得有些懊恼,他自顾自的往前踱步,一步,一步,走的极缓,重逢也不询问,只是不急不缓的跟在杨秀身后。 骆宛天却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问道:“说说,出了什么事了?”好像他并不意外骆念青一家会出事似的。 我立即痛得想痛声尖叫,但是立即想起鬼爹的再三嘱咐,我便死死咬着牙关。可是,这该死的太痛苦了,我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生生撕裂般。 而在李啸终于掉头离去之后,串串珠泪,从卓那希的脸上,忍不住地滚落下来。 来到鹿苑的时候,那几只气宇轩昂,姿态优雅的梅花鹿正安然地在草地上散步。 杨毓缓缓转过身,笑着道:“难得王君才见毓第二面,便将我看的这般透彻,阿毓佩服。”话说着,杨毓却没有半点想救王冲下来的意思。 在场之人无不哗然,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吕布竟敢在太学杀人,而且杀的还是与皇家沾亲的人物。 依旧是那一身粉色的衣裙,头上还带着肖宇送的帽子。脸上不施粉黛,却自然的白里透红,清新如莲花一般。 任玥微笑道:“武功我们是会,不过我是家传的,不是从那胡家堡学的。”又指着林音道:“这是我的,我的师侄吧。”说完自己噗嗤一笑。林音见任玥开怀,也不计较师侄师兄的称谓,只在一旁陪笑。 此刻聚英罗罗都抱着必死的决心,王彦指哪他们便打哪,跟着王彦掉转头又杀了回去。 卷一 第84章 镇武税律可封煞 “我不要你赴汤蹈火,只问你凉州你可敢去?”董卓显然对段煨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这次却是没有起杀心,只是冷冷地喝了一声。 记得离京赴任时,天子在中和殿召见他,当着他的面痛斥李茂在辽东拥兵自重,玩弄权柄,视朝廷法度于无物,玩弄两任监军使于股掌之上,对长安,对朝廷,对他这个君王哪还有半点做臣子的忠诚恭顺。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听得一声深深的吸气声,赵青慢慢抬起头,眼中的目光已经是变得坚定,众人见了,也都是提起了精神,因为他们知道,赵青这是已经有所决断了。 淮西战事正酣,北部边境万万不可乱起来,李纯下诏振武军、河东、幽州、营平、辽东五镇出塞攻打契丹,以幽州节度使李茂为诸军都统。 “好,我同意你惩罚我,只不过能不能只打三下?”叶映霜咬着嘴唇,瞪了杨泽一眼,最后一句话弱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带领卡里米亚人民取得了独立的地位,撵走了外国军队。 杨泽看在眼中,忍不住摇摇头,这平头男子做的有些过分了,让他难生好感。 花姬知道自己无法逃掉,只有拼死一搏,直接化成巨大的厉鬼,朝着金玉扑了过去。 见龙貂察觉到,赵灵溪也没有在多看,收回了目光,这下轮到龙貂神色阴晴不定的打量起赵灵溪来。 “那你们呢?丁丁你们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跑到远山,而且还专门在今天晚上到这房子来?”李丽问道。 “那可好,养眼睛,看起来舒服。”伏春茗说话间一点也不觉得腰疼的。 郝洁听见了林沪很是明确的表示了答应之后,这才道了再见,挂断了电话。 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技能激活以后,这些普通攻击,根本就没办法破掉段鹰军体表的能量层,而且受损的速度完全比不过恢复的速度。 一直到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一个染了黄发的男人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了看,这才打破了这里诡异的平静气氛。 早忙过后,某人和她并排一起回去,她回到家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段息安已经吓得两脚一软,跌坐在地上,还不停地往后退。退到树林的边缘,那儿有一间破旧的庙宇,外围有不少香火燃尽的灰,从高处垂下来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绳。 今天中午方圆出去的比较着急,忘了喝药,所以她现在必须回去要补上那顿药,她感觉现在自己头又重了一些,想来这几天应该会有好多事情等着自己去忙,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万万不能垮下。 感受到这股寒气是从背后发出来的,尹天羽转过头看向身后,当看到那幽蓝色的光芒时,尹天羽竟和妖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连连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罗松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尹天羽并不像他想的一般。虽从表面上看来尹天羽此刻霸气无比,但实则并非如此。 而得到的消息并不是很好,因为是艺术高中,所以就算放学,也不会出现那种集体离开的情况,有很多学生要留在学校练习乐器,或者参加社团活动,哪怕是晚上八九点钟,都还有学生来便利店买东西。 更何况,精灵族这容颜完美的种族,每一年,都会有人类去掳掠哪些低等精灵,尽管低等精灵比不过高等精灵,可是,她们的容颜也足以让人类之中哪些达官贵人沉迷。 杨盘说的是真的,如果真找到了人,杨盘肯定要出手除掉这个魔道修士。 魂萝也知道,现在依靠正面击杀已经无效,只能多次攻击其中一个点,才有可能斩断战神手中的巨剑,没了武器的他,魂萝还有一丝机会战胜战神。 “凤后,真要和那老泥鳅谈吗?”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妖族大世界陆地妖族的主宰之一,麟皇。 看见这些人离去,那些剩下的长老,一个个眸子之中尽是讥讽之色。 无奈,门已经开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手上双手拿着的名片都被我捏着差点变形。 韩山没有多看,直接大手一挥,他拇指空间戒指一亮,下一刻,场中那些宝物全部消失不见。 “中二……真把自己当成大姐大了?乳臭未干的丫头。”宓冉儿无语地摇摇头,对这种丫头,她现在已经完全不将其放在心上。 叶千珞双睑微颤,抬起眼皮的时候,眼底深处那抹疼痛掩饰不住的暴露在了楚瑜面前。 破碎声响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着股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从天穹之上落下。 有花式和面的,花式打蛋的,花式拉糖丝的,巡场的衙差看的频频点头,似乎这就是他们心中的厨神。 此边风景独好,一夏随着侍者的指引,一步一步走上那个蜿蜒的台阶,心中的那种似不安,似惊慌,又似欢喜的复杂心情终于在顶层的餐厅尽头随之展现。 卷一 第85章 双蛇玉佩吞火精 马三通几乎耗尽全部精力,撑住玄武虚影,闻言大声道:“以血为媒!” 我咬破指尖,当我的血浸透书页,那些冰冷条文突然活了过来! 无数税律条文烙入玄武虚影,龟蛇之形骤然凝实! 那老者,抬手道:“慢着,我岂会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来拿着!”说着就将那玉佩,黑石扔给了王凌。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眼看着比分被一步步地拉开,城南中学的教练已经察觉到己方球队军心已经开始涣散,斗志也是一步步消失,防守上就像是被四肢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一样,根本跟不上煦夜中学的进攻节奏。 上帝说不出话来,这时,上帝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真的是太傻太天真,卷仙真的不会什么都告诉他。 只是,她那昙花一现的温软目光,却只稍纵即逝地维持了很短的时间,驽钝如我,仔细看时,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说着,真户晓偏过头去,转而露出一副熟人见面的不在乎神态,挥手对泷泽政道打招呼说道。 莲娜心中一惊,这人她当然认识,刚才她觉得声音陌生,是因为她并没有想到这人会在这里,而平时又很少和他说话,所以一时没有从那句简短的“进来”中听出是谁。 林葬天皱了皱眉,这把刀的样式,魔教?刀上面居然还淬毒?真是魔教的手段。没想到自己故意留下的追踪法阵没能将自己带到魔教徒面前,居然连累了洛梅。想到这,林葬天就有些自责。 “好的。”西风缓缓走到门口,然后坐在门槛上,看向街对面,默默无言。 糟了!又是假动作!刚把重心移过去的蓝多看到戚蓝夜的右肩再次晃动,不由在心里暗叫糟糕到。 听到陈夕的话,麦克有点心慌,他的双手还可以随意动,但是脑袋周围全部是火焰,他也没有办法,而身体已经被冰嵌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楚昊然耸了耸肩,掏出电话说道“不知道就问呗。”说着楚昊然拨通了司徒雅茹的电话。 肖不凡留下的丹药中,有一颗可怕的药物,此药没有名字,是肖不凡晚年的时候,研究出来的药物。 一夜无语。一旁的天厉对于二人的亲昵动作,根本不置理,翻了翻身,继续鼾声如雷般睡的更死猪一样。 叙旧之后,陈夕说出了自己的来意。表示欧洲的吸血鬼各大家族已经被自己摆平了,现在由自己的朋友管理着他们,可能暂时会有点乱,但是从大的方面来讲,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面。他们是不会再次冒犯中国的。 顾一然和其余乘客不同,身上没有一滴汗水,车厢内四十几度的高温,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看到白铮和白灵在自己的面前鞠躬,白菲菲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起来吧。”说完就转过头,看向了面前高耸伟岸的宫殿。 朱丹扶着东方辰,手指抚了他俊朗魅人的五官,这个男人,连喝醉酒都这么好看。 再往深处说,他们为何会回来支援,是因着司湛跑了,他们分出大部分人马出去找司湛,故而一下子竟是不曾留意到他们的行踪已然暴露了。罗楼与连翘攻进来的时候,他们误以为是司湛出现了,故而匆匆赶回来。 卷一 第86章 贾正义因祸得福 藏剑山庄冰窖。 “砰”的一声,一个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拳头已经落在他鼻梁上,那个猥琐男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差点就晕死了过去。 她表情十分诚恳语气却不是一回事儿,里面的幸灾乐祸简直掩也掩不住。 本以为修炼一段时间就能变成高手,飞檐走壁,凭空而降,踏雪无痕,要多拽有多拽?现在想想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希望,不禁郁闷起来了。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走出了四楼的房间。 于是,九夕全程都没有说话,硬着头皮的安静坐在那里,没有表情也没有动作。 降二宝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两口。 生活曾经赠送给了她光辉的一切,然而却已经无情地夺走了,把她狠狠地踩入污泥里,承受着她本不应该承受的灾难。 盛妤这才明白刚才罩住他们的是什么东西,稍稍放下心来,要不是林兔兔还在那边生死未卜,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请教一下霍胤。 大太监闻言便松了口气,好像得了天大便宜似的笑眯眯地说道:“那咱家就多谢张大人体谅咱家了,哈哈!”饶是先前当着陛下面,往怀里揣着茶缸的张迁,听到这句话时,也是老脸隐秘的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龙辉想要去阻挡天殿王,但是血战王死咬着龙辉不放,六杆长枪挥舞的密不透风,龙辉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击退他。 看着攻击奏效,王逸天的脸上同样也并不见好看,这只是开始而已,战斗还在继续,对方的远程职业还没有发挥出威力,那一万远程职业,绝对不是吃素的,如果时机能把握好的话,一轮法术便可以灭杀自己的所有人。 淑沅过去请安才知道赵氏和孙氏是碰巧遇上了,她们原本是想去园子里走走的,不想正好看到娄氏和人拉扯,她们才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那三个目的?”死神军师眯着眼前玩味的盯着王逸天的脸问道。 瑾煜颔首,面上朗朗的笑起來,敛目含着这笑就此逗她:“似你这般嘴上说不看,其实却偏要偷偷的看,才最折磨人呢!”语尽又是一阵朗笑,神情面貌很是飒爽。 剑芒打在九头龙蛇的脖子上,仿佛是给他饶痒痒一样,仅仅只能击退它半分而已。 “长官,我失误了,请求处罚!”穿着数码迷彩的李清扬此时从山上下来,跑到陈曹面前,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身戎装,提着狙击步枪的王强。 二老爷的脸上也挨了一下子,而头上更是挨了好几下子,他感觉自己的头要被淑沅打成两半儿了。 那些冰晶不断的打在王逸天的脸上,割得他的脸有种生疼的感觉,就像很强烈的北风带着冰霜打在脸上的感觉一样,这种寒冷不是因为穿多少衣服便可以抵抗的,因为他已经冷到了人的灵魂里面。 “好难听的声音,还敢自称本皇,糟蹋本皇这个称呼,看来我要考虑要不要这样称呼自己了,会让我做噩梦的。”欧阳敬嵩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卷一 第87章 送君千里终一别 叶云对着凌云老祖躬身一礼,直接迈入空间虫洞,一股强大的空间力量瞬间就将他给传送了出去,过了半响,黑洞才渐渐消失。 而且在这种阶复布置法阵的过程中,徐鸿似乎将之前吸收诸多妖族参悟的经验感悟,真正消化吸收,变成了自己的东西,并且还有了新的领悟。 听到青年的声音,桃红猛地回头,看清他长相之后吓得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几乎跪不住。 她们主仆俩一个样子,四爷怎么能笑,也不看一下她和郡主表情,不,四爷明明是看到的还是笑,应该猜出不是好事,还能笑着,四爷不知道她们心情,不过等四爷知道不一定还能笑出来。 “不好!王胖子,你们立刻带着徐鸿离开,我们来缠住周逸流他们。”慕锦妃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急,竟然朝着周逸流三人扑杀过去。 得到她来的消息,整个云府本来就处于激动这种,这下更沸腾起来。 “我们是两情相悦,并没有迷惑和厚着脸皮追求之说。”沈夏平静地开口,她心里其实已经清楚,陆恒不可能接受她。 徐鸿击杀他时,他的龙牙宝剑被徐玄苍四人牵制住了,所以徐鸿击杀起来,损伤的元辰白骨身伤势,还有限。 其他人也跟着劝说,老人十分不满的对着四周瞪眼珠子,最后还是被抬出去了。 他趁我没注意,猛地摸了一下我的胸,然后说:老婆,越来越大了呢。 “原来是你们救了我。”沐辰看着身旁的涂山蓉蓉和涂山红红,不由得开口说道。 但是他也只是会一种法术,就是变花,除了这个之外,他什么都不会,像是那些攻击力巨大的攻击性法术,他一个都不会,不然的话镇子上的风头也不不会被慕容白抢走。 “弗兰哥哥,你……”夏儿眼睛微闭,异常忧伤道,心里各种为弗兰德利打抱不平。 还是说,我也是拿着给人家买新衣服赔礼道歉的理由才要到的联系方式? 男人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上衣衬衫扣子被解掉了一大半,露出肥厚的胸膛,腰间盖着毯子,看不清楚状况,两只脚直挺挺的往前勾着,看起来很僵硬。 这处药田,是专门用来培育人品灵药的药田,其内并无其他品级的灵药,这药田上方,有一层很强的禁制防护罩。 并且那一刻,我忽然就又想起了之前我的疑惑,为什么七窍玲珑心最终要形成之前,需要吞噬这么多的阴煞之气? 叶胜天双脚一蹬,人影从轰出,双手探出金系,雷系,冰系三种灵力再次碰撞,众人抬头望去感觉天地都在颤抖。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一把冰冷而磁性的声音怒吼道。就在这时,一道道无形的白色剑气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往猪八戒与牛魔的位置发起突袭。 战英也觉得不可思议,“属下从到这里,一个活口都不曾见过。”前面村子里多是感染瘟疫死了的牲畜,到这边,才死人也多了起来。 好在来之前秦睿玺提醒了云瑾瑶,她见了人可能会觉得眼熟,但是尽量别暴露端倪,暗世界的人都比较敏感,不是谁都像皇极那样纯粹武痴,其他的根本不愿意去想。 “对你来说,越大的场面,越刺激,不是吗?”夜清落挑眉,抓出老烈话语中的漏洞。 因为惧怕封衍,人和魔自然是不敢靠近,但还是有不知死活的魔兽冲了进来,被封衍凌厉的击杀。 唐子萱的呼吸慢慢的变的均匀平稳起来,厉封爵慢慢的睁开眼睛,透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唐子萱恬静的睡颜,他的目光温柔和宠溺。 原本蜂拥挤在学院门口,准备欢迎夜清落的那些学生们,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转身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视线在她身后看了一眼,挑了挑眉,又转过了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少刚才似乎喝了许多酒,想必现在醉的不轻吧,我可不敢冒这个生命危险坐你的车回去,我还是打车吧。”她说完,想走。 沐云轻正醋着,远远地,帝九胤驾驶着直升机竟是已经向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眼神一闪,秦睿玺突然动了,不仅引起龟里人的注意,还让聊得热火朝天的围观党安静了一会儿。 最可怕的是,就算他们真的能够撑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要面对的是身边所谓的盟友的竞争。 姜邪这时又看向了黑衣男子,对方也回头看了姜邪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玩味……,让姜邪十分的不舒服。 “哎。这就对了!毕竟你是我父亲生前最信赖的人。在这里我只允许你这么叫我。怎么样,该感到幸运吧!”依子傲慢的说道。 他们嫌吃死人的狗太脏,提着枪去打野兔、大雁、水鸭子什么的佐餐。 “台甫?什么是台甫?豆腐我倒是吃过。”燕云城听见后磊的话语,差点没憋过气去,又看后磊一副疑惑模样不似作假,心中对这个夯货算是彻底服气了。 片刻过后,那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了洛克面前不远处,而得到洛克传讯的乔斯大师和黑煞道人,也匆匆赶来了这处山崖。 见到狐血的样子,陈潇也是继续冷笑出言,这让狐血的拳头都是捏紧,只是片刻之后,狐血的眼神突地一闪,嘴里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愤怒竟消失了。 卷一 第88章 清凉寺中不老泉 贾正义一直因夫人秦云卿中七星蛊之事耿耿于怀。 不过陈默也早有准备,他在接近血se囚笼技能后,就叫出了塞西海洛。 “呵呵,师叔说的是,我的资质还不够资格做您的弟子。”公孙昊谄媚的说道,秦阳老祖舒心的点点头,一点也不觉得这话虚伪。 林韵蹲在地上,将几只胳膊排列整齐,满脸纯真的笑容,非常开心的清点着数目。 颜浧肯定以为,陆落会跟他们一样,拥有长长久久的生命,一世家人无非是过客。亦或者,他们相依为命的兄弟可以互相残杀,家人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不是自己参透的神圣气息,宋媞兰和圣月放出体外的气息只能达到三十丈方圆,飞离地面的高度最多也只能勉强探到二十几丈。但宋媞兰的灵觉却是由此获得了成倍的提升,感应的距离甚至超过了柴少宁体气笼罩的范围。 于是,当第二日的早晨,沈月雪带着众人走出院子的时候,就能感受到周边传来的各种羡慕嫉妒的眼神,这让沈月雪十分的不解。 苏豹一见,心中大悔。他本意是要让来的双方为争夺镖银而发生混斗,才好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结果却是白白把镖银又送回薛抟的手中。 眼泪崩出,泪眼模糊的看着莫梓嫣走到他的身边,他嘴角上扬,那笑终究不是为她。 唐渣渣微微蹙眉,瞥了眼自己的车子,“你有多少把握?”因为他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顾子越说出这话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那你们就先下來,让我们先走。”离陌有些不讲道理。 善雅眼睛眺望被钉死的窗户,只能通过一点缝隙才能看出现在还是白天,空气中灰尘细细碎碎的在有阳光的地方特别明显,就像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抖一抖就能掉下许多头皮屑。 步悔知道柳魅受过了太多的苦了,这几天的交流,步悔也知道柳魅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勤工俭学上完大学。 岩石开始坍塌,蓝晶晶见梦星辰手段众多,闻所未闻,眼神中惊讶之外,更有些开心,见梦星辰强力的攻击,也要过去帮上一把。 孩子们在柳魅的指挥下乖乖的站成了一队,一个一个领取奶糖,不多时,一大兜子奶糖就分完了。 “朕且来问你,那些个事儿不都归你管吗?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地,红线用来乱绑,才造成今天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玉帝斜睨他一眼道。 “弗雷泽,镇长的名字是什么?”弗雷泽一边打量屋子里的摆设一边问道,屋子里无论是装修还是家具都显得富丽堂皇,绝对配得上豪宅的称呼。 “的确是不关我的事情。”殷亦航的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就在楚诗语准备无视绕开他的时候,殷亦航的话语紧接着响了起来。 步悔迅速的后退,规避自行火炮的威胁,看着左下角战车信息,步悔欲哭无泪,驾驶员死了,观瞄镜也坏了。 “他爱我。”佳人心中笃定这一点,穆昊天还爱着她,所以她不能放弃。 卷一 第88章 西河老僧种七星 大殿里还有好多排队的人,听到这个忍不住轰然大笑。 北海法师脸上笑容忽然凝滞,“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我说就最近两天的事。 北海法师冷哼一声,“你小子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至于半神的血液,如果不是半神的至亲,恐怕其他人很难用和平的方式去取得半神的血液。 看到这里,多罗不由得泛想连连了,如果自己学会这个心灵法术,其用处简直无法想象。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现在安生地在桑家坞过年。”桑三儿看下点钟,该是招呼吃晚饭了。 放心吧,阿爸。我会帮你实现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我的亲人。幽苏,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李珣便是看准了这一点,同时他也清楚,鲲鹏老妖性喜寒,而在北海东部,有几处天生冰眼,正是鲲鹏最喜居住之所。相对来说,西边就很少被光顾,想无声无息潜入,也只有这边最是安全。 欧阳冰冰有点不相信的感觉,自信看着卫风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是除了平静清澈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且,这种传球好处有很多,比如突然性很强,不容易被拦截,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等等。 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要罗尼奥走过的地方就会变为岩浆之地,要是恶魔们跟在岩浆毁灭者的后面,恐怕都只能变成烧烤恶魔了。 “待事过之后再说吧。”姚官摆了手,离座出了办公室。桑大虎锁上『门』,一步一趋地跟在后面囔囔,他们也得等午后才能搭船上岛。 其实海边『潮』湿,风湿『性』关节炎是不可避免,却不知哪家率先发现,乔迁新居时酿造的青红酒有点奇效,于是在村里传开来,家家效仿,倘若中老年人在这雨雾天里每日喝上一两盅,既暖身子又保健,可谓一举两得。 徐佳佳看到许平那认真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目中闪过一抹晶莹。 说罢,谷夜恒飞身而起,刺啦一声,扬起蓝色光刃在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剑,刹那间鲜血涌出。 “好,我知道了,蓉蓉,拿着,今天好好尽地主之谊,照顾好安安和希希。”程金宝拿出几张银票。 看着慕凤曦的手挂在自己脖子上,谷夜恒不由犯愁了,把她的手臂强行扒拉下来看?这样的话,是不是显得本王太没风度了? 而它更是像是吃不饱一般,用了五日的时间直接把所有箱子内的丹药都吃光了,并且不带停的。 感觉要是她不说些什么,哥哥就要生气了,于是她趴在轮椅的扶手上,把庄户们给她送榛蘑的事说了出来。 慕凤曦看了看谷夜恒那张帅气无比的脸,唇色很正常,甚至如同樱花一般娇艳。 范剑一愣,接着开始认真的观察着耀白虎,见它根本无力起身,便是笑了笑。 白瑶瑶惊得瞪大了双眼,像惊弓之鸟似的弹坐起来,跳下床,手推着输液架朝病房外走,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处境。 赵洋赵沫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就直接走到防御阵阴阳双眼之中。 “什么?老大竟然中埋伏了,兄弟们抄家伙!”只见其中一只略显高大的妖兽振臂一呼,其余几只妖兽纷纷应声而动。 卷一 第90章 地火精魄封血池 黑色不死真气缠绕西河老僧,僧袍下干瘪的躯体裹着粘稠黑雾。 每道真气都似冤魂的指爪撕扯空气,发出婴啼般的尖啸! 贾正义把我拽到身后,“江小哥,此人留给我!” 「汇报,可以呀,是不是警署的同事欺负你了,让你来我这里诉苦。」雷卫东笑着回应道。 张强不知道在他对冯国栋评价的时候,对方也对他给出了一个很高的评价,要是知道对方想法,只怕他会更加吃惊。 “好好好!我现在就给你做贴饼。”正在洗手的赵淑慧,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林八两捡起长刀和君子剑,背负在身后,牵起缰绳,调转赤兔,一如上次一样,背身轻轻摇手。 “可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谁,我凭什么要让她知道我爱她爱的不行?”是个男人都要面子的好吗? 他急促的喘息着,刚刚那些白色固体入侵他的口鼻,差点让他窒息。 随后二人便从窗口外跃出,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魏无尘的视线中。 “王爷做的事有目共睹,谁不说您有明君之德呢?我爹也自然支持有德之人坐上太子之位。只是……”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但是路鸣泽记得,大佬曾经说过,高架桥的事情对他而言十分棘手。 别说是没造成什么经济损失,只要是没人因这次火灾伤亡,就算厂子都被大火夷为平地,简俊波都依旧还是他的弟弟。 “好强。”看到这,夜枫不禁暗吸了口凉气,只是一招就轻易地斩杀掉三名有着中界神实力的四翼天使,那这路西法起码也有着天神级的实力了。想到这,夜枫不由暗笑自己刚才的出手相救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听到这里,云圣姑已经忍不住,转身呕吐起来,她知道这两种毒药正是毒蛇与毒蜘蛛炼制而成,恶心难耐,五脏六腑都似要翻腾而出。 只是凌霄来此跟酋雷姆一战,就是为了了解透酋雷姆,既然他要用暗黑形态,那正和他的意。 几乎是在李海停下来的十几秒钟之后,从后方,传来了一道破空之音。 龙魔、九尾狐和死神也都是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对于夜枫一些奇特的招数,他们这些老战友也都是很了解的。 见到宰相都已经表态了,其他各个大臣也纷纷表示赞成,当然,个别对此事极不认同的家伙则沉默不语。 这时,地面微微震动,仿佛有巨人在前行。地面上那平静无波的水沼上泛起一个个涟漪,不时有沙石从头顶上掉落,一切都在宣告有危险正在靠近。 带土沉默不语,他没打算和众人一起行动,转生眼又显的太过神秘,轻易冒险不是他的风格,还是等私下里询问了绝后再做打算。 “……”埃隆默然,他挥手让维尔莱斯陷入了沉睡之中,然后念了个咒语,维尔莱斯就此凭空消失。 其实白冉还不明白,不论她变身什么模样,在他的眼里都是最好的,最美的,无人能比。 “主公的意思是要扩大海军,把这个三个地方拿下?”周瑜问道。 兵丁本想挥挥武器赶走这两个身上一股怪味的孩子,可看着一双冻得黑红黑红的脸,却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他顺手抓了两枚铜钱丢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卷一 第91章 吞天噬星术残卷 镇武税吏在清凉寺周围撒上桐油。 贾正义握着火把的手青筋暴起,火光照亮他斑白的鬓角。 周旺也听到了隔壁那惨叫声,顿时手足无措,这再怎么说那白望田是乔冬凌的大伯不是?这冬凌姑娘可千万别往他们二爷身上报复。 气息里充满了危险因子,因为时常带笑的人在这一刻收敛了笑容,便在瞬间让人感到了空气里陡然增的压力。 “这木香不是把啥都准备妥当了吗?这只要选好日子就可以直接开张了。”冬凌对这日子没意见,不过只是觉得对穆公子多了点儿歉意而已,上回把他字条弄掉了。这回铺子要开张,看来是不能去赴约了。 就这样,梨白便是被格雷恩带入了世俗之中,感受着人情的冷暖,遭遇各种人,各种事,慢慢的,梨白也形成了其独有的‘性’格,便是江海遇到的那种,看似粗犷,但却粗中有细,偶尔做些脑残的事,还自鸣得意。 “不想死的话,就住手”面对蛮子的凶悍一击,江海冷冷的说道。 如果不是太爱那个男人,想要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血脉,留下两人相爱的证据,根本没有人会想要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折磨。 当到达学校门口的时候,二人停在那里不知道晚上该怎么安排月月的住处。 她头上缠着的绷带原就被她将结解松,现下却不早不晚的散了下来,半是裹着半是松散的缠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肩颈间,很是狼狈。 震惊之余,张潘妮想到了吕秋实,想到了吕秋实的话:照现在的情况来说,那个胖子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他的话看来都是真的。 亦笙去没功夫理会他的唠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来放在车座上,也不等他找了,自顾自下车体了行李往前走去。 于是,诸人进入峡谷之中,地面上立刻冒起大量的植物,如同潮水般朝众人动进攻。 我上了车。先想了一会,是不是再去跟包子道个别交代几句,可是回忆起她恐怖的编钟声,我毅然地直接奔育才了。 孙宇没好气地将她捆好,往旁边推了一点,然后和衣往软榻上一倒,拉过一床羊绒被盖在身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她把地图藏在自己的亵衣夹层里,所以要取出来必须先脱外衣,还要撕开亵衣,这可没法当着男人的面做,只好拿可怜兮兮的眼光盯着孙宇,示意他回避一下。还好燕云大队长已经出去了,不然川妹子会更加尴尬。 见到郑家军的将士,这些百姓依旧很是麻木,他们的家园被毁,他们的亲人被杀害,他们的财物被掠夺,可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剩下的就是苟延残喘的生命了。 现在江南的土地,几乎百分之百控制在这些科举豪门之手。而江南的农民,也几乎都是豪门地主的佃户,而且他们的人身自由,都被地主所控制南宋可不是北宋,江南农人早就已经农奴化了,佃户是可以随田买卖的。 一时间风刃、雷球、火龙乱飞,彻底的把耿天乐掩埋在无数术法的攻击之中。 卷一 第92章 不死总坛追杀令 云冲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响,只轻轻点了点头。而暗夜中,云七夕并没有看见,云七的眼神莫名闪躲了一下。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堑永远在智之前,不让清政府吃亏,他们就不会改变,而李牧根本不会给他们改变的机会。 就像拉马努金所说,解开数学问题的方式就在那里,我们只是发现这个方法。 看着宋天明犹豫起来,江正道很想说将列车分散到附近的支线躲上一躲,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前线军情如火,如果这批物资晚一天到达,极有可能令前线付出惨重的代价,因此他们根本耽搁不起。 雷太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了吗,竟然连家主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有那么一瞬间,风月察觉到这人身子在微微发抖,可仔细一感受,背后分明是冷硬如铁,一切都像是幻觉。 而今天来到“东坡侦探事务所”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来看这个热闹的。 “没事,不知道蓝律师何日有空,是否方便顺道吃个饭,表达一下兰太太之前对蓝律师的感谢之情。”兰黎川说。 灯光一亮,那个熟悉的人,熟悉二郎腿,熟悉的八字胡,再一次出现在岳鸣和林星辰的面前。 鲜血不断从巨猿的身体中流逝,它知道留给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它就要死了,死定了。这是无力挽回的一件事情,现在它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复仇,亲手杀死那个杀死自己的人,脆弱的生命甚至让它没有时间发泄愤怒。 “怎么?你看到谁了?”庄律师这边的视线正好被一个柱子挡住,没有看见。 当然,收获最多的依然是石头,整整十九组,足够我建一栋壮观的房子了。但我却并不想用石头来建房子,感觉好难看,还不如用木板建的好看。 “姐姐喜欢的,我自然没意见。”夏瑾媛还是不习惯夜未央突然靠她这么近,被皇甫烨牵着的手紧张得都出汗了,想了想才柔声细语的说道。 雪岳皱着眉头,扭头看着墙上的地图,细细的打量起来,将整个战线完全确认了一遍,然而心中的困惑依然没有丝毫减少。 慕梨潇最终还是放开了手。皇甫晟并没有被媚妃和太后所骗,证明她之前看到的场景也是假的,是皇甫晟在配合他们。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结果陈烨芝一抬起头,恰恰好就装上了刘勇哥一脸奸诈微笑的样子,顿时就一个白眼朝着刘勇哥飞过去,然后直接变伸出自己的匆匆玉手,朝着刘勇个腰间的软肉就是一扭,把刘勇哥给痛的一个惊呼反应了过来。 红姐出去后,夏如雪将身子重重的靠到了床头,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从飞机关机后没有开过机,便下床翻出了包里的手机,按下了开机键。 “好,交给我吧。”儿子点头,顿时长剑一挥,带众人同时传送回了村子。 “那我想成为能被大多数人认可的存在。”郭佳的意识光团回道。 “妈的,好痛!”陈禾这一折腾,却是撞到了自己被魏渡掐出淤青的地方。 安以云一听,立刻将鸡蛋饼放回碗里,一副他就一只手拿着牛骨头的样子。 “白痴!”主人骂道,却一样忍俊不禁的笑了,脱下身上的大褂,披在她的身上。 自从知道陆守恒和魏渡一起睡过之后,柚子现在对陆守恒的仇恨程度,已经直线上升了。 “别让他醒过来!”徐圣熙大声疾呼道,他这一拳只用上了手腕的力量,并不能一击致命。 南湘开口,声音清脆动听,宛如黄莺出谷一般,带着令人心悦的感受。 他不疑有其他,毕竟这种事也会有翻船的时候,但是通常都会被解决掉。自己已经解决过好几个这样的事情了,本以为这里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但今天来到这里,倒是没想到会有发生的机会。 何昕暖愣了一下,而后又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呀。”说完拿出手机,两人加了微信号之后尚秦才离开。 王家老管家死后,王三以老管家干儿子的身份顺利接替了老管家的职位,成为王家的新管家。 莫九卿是没有睡着,一直假寐,不过人倒是一直警惕着,只要外面稍微有一点点响动,莫九卿都能感觉到。 慕圣在此之前就施展功法隐藏了自身修为,让人看见还只是元婴期的样子,这也是怕打击到鬼眼道长他们几个,见离岱舆山不远,慕圣索性连容颜和样子都给改了。 其实一个公司就是这样,人才不一定就是老板,但是老板是大家的主心骨,有老板坐镇的公司在做事的时候都会事半功倍。 其他人更是连抬头看金叶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都低着头悄悄地收拾着战利品。 为什么从离开楚京之后,您就好像将水师给忘干净了一般?半个字都不肯再提了? 摄魂蝎就更不用说,但凡被这凶兽咬到会瞬间麻痹,如今这两种东西汇合在一切,简直就是完美的组合。 卷一 第93章 我的人头你拿走 杨宇可不想中大奖,然后再度让意识彻底沉睡,激活自己的真灵了。 不显山不露水,能够在我面前,隐藏住自己锋芒的存在,势必不会是寻常角色。 这股能量就好像原本就属于他一般,被他的四肢百骸尽情地吸收着。 就在杨宇恢复灵气的时候,刘家的人们已经开始向刘剑玄求助了。 毕竟是一转阴阳境十层地狱修为的武者,就算是五脏六腑大部分被毁,也不至于会完全死去。 “住嘴。”钟离伯君低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若不是李惜霜死缠烂打,他怎会带着她一起前来? 忽然间正在穿梭的穿梭舰剧烈一震,然后杨念看到前方,一道人影趴在了穿梭舰的玻璃上。 纪寒大娘李秋梅也是诧异,没想到纪寒竟然连这样的借口都能编出来。偏偏纪寒说的还极其的无辜,样子十分的诚恳,一下子就堵死了张梅继续发作的余地。 凌霄从天龙大陆到玄武大陆四大域,修炼速度本来就与常人不一样。 这一次的天海域之行,危机与机缘并存,在经历了生死危机的同时,他的实力也得到了巨大无比的飞跃性提升。 不过她依然还是有些担心,带到梁木坐到自己座位上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他。 刚刚正在感动幽荧长大的粉丝们一看,果然,崽崽还是那个崽崽。 褚越揉了揉眉心:之前出了点误会,他对寒时没有恶意,正好最近他也没事,就把他拉进来了。 强烈好奇之下,李世民干脆伪装成商贾前来查探,看这平顺山庄到底有何独到之处竟可造福一方。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摸旁边的人,没摸到,才睁开眼睛,坐起来。 此话一出,众人唏嘘一片,尤其是陈诗琪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刘妈妈看了看金沐身后的另外两位金花,那两位金花,就感觉怎么看不如金沐看着顺眼,即便金沐的脸上还有五道子血痕。 盛翘已经被他哄得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席寒时的手,和那个破碎的魔方。 哪曾想到梁木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感冒呀!她感觉又心疼,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缓解他的感冒。 地图上不同颜色占据的区域表明那块地方已经被人占用了,至于空白的地方,则说明还是无主之地。 然而,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值得的,饮食另一名刺客已经冲到了烈佩乌迅王子的面前。 半夜时分,二哈和往常一样从灵兽袋里溜了出来,刚爬上了冥月的床,突然周围的空间一阵抖动,二哈被惊的掉到了地上。 潮湿的墙壁也在震颤,一点一点的水珠从墙上滑落。好像跳动的音符。 秦轩当然是开玩笑的,不过如果陈筱筱愿意喊他爷爷的话,他其实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秦轩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虽然那些车主很生气,但还是希望秦轩能制裁一下那辆很是嚣张的思域。 “瘦不拉几的,硌人。”柳烟视对他的嘲讽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杏儿拿着令牌离开办公室,在门口交代了另一名狐妖妹子几句后,开始向各层的拍卖师传达青叶的命令。 拥有那么厉害的医术,说出如此牛逼的话,其实也并非完全是在吹嘘。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很大一批穷人,或许是因为疾病,或者是因为烂赌,酗酒,北境并不是所有人都富裕的衣食无忧且能够拿出这样的巨款。 她知道,这一次,宋姗姗是惹了大麻烦了,现在,必然被宋父抛弃。 言席越是如此在意的保护林宥宥,宋姗姗心里的不甘和恨意就越强烈。 听到罗意苒的回应,邵月的眼角眉梢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她这一段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次了。 一声突兀的惨叫在整个空间中传出来,众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去。 姜灼把她的外套捡起来,挂到挂衣架上,然后去厨房盛汤,菜都做好了,只差一道时蔬,他让她先喝汤,他去炒菜了。 他要怎么告诉林玉雪,上周他们刚一起拜访过的那位老师,就是亲手将梅霜单送上绝路的人呢? 就是,这个叶云逸太狂了,这真不是什么好事,希望他能改变吧。 战九天皱眉,看着地图,突然一个激灵“我们陷入思想误区了,海兽是动不动就上百亿,但是也分时间”。 他其实不太喜欢当着人的面动粗,因为会很麻烦,而他很不喜欢麻烦,但要真动了手,一般也收不住。 阮萌的话还没说完,身上还沾着血和泥的花木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对不起薇薇,是我太过草率,对不起!”祁旭尧紧紧贴着她的头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阿珂揪紧帽檐跟在他们身后,眼尾扬起,唇角的笑意掩在黑暗里。 她的心里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得不到自己最爱的男人,可是她的心里还存留着幻想,她总觉得说不定哪一天萧琰就回心转意的突然喜欢她了。 “并且呢,我有一出好戏邀请郑大公子一起看看。”陆棠棠说着,转身打开了实验室正中的那个超大屏幕,高清画面里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愁眉苦脸的郑长东。 这也就说明老管家主仆早已经知晓她的身份而并没有将她卖给洛根。 云炽也不知,所以两人只能搜索式去寻找了。他们从最开始进来的那座山峰开始,总共纵横十八座山峰,每一个地方都仔细勘察了一下,却都没有找到生死门的阵眼。 韩幕“吧嗒”一声在韩千雪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便匆匆离去了,屋里只剩下韩千雪和留下的两个壮汉。 卷一 第94章 改头换面李执事 后面当他们看到立功将士家中领到的土地数量后,更是羡慕嫉妒恨,于是东海各郡申请参军的人数一下子多了起来,没办法谁让土地对汉民的吸引力这么大呢。 符神之城,何等尊贵之地,这简直就是符神天宫的象征,来到这里的人,都必须下地行走,现在方恒竟敢在上空飞行,这已经是羞辱符神天宫了。 上方的盗匪一听,再看王行果然在队伍里头,全都露出意动之色。 对于陈顼即位后,南陈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敌对行为,东海不管是百姓还是军人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不久,紫凌天来到了一个悬崖边上,也没见到有什么妖兽的身影。 梅长风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九龙护国阵是她唯一的倚仗,想到阵法可能被梅长风破去,焉能不害怕。 没有记起来,那也就不用去履行承诺,问心无愧。可既然已经想起来了,承诺就成了必然要完成的承诺,否则就是违背誓言,违背了本心,更可能因此滋生心魔,影响今后的修炼。 可惜,要让他去找李阳拼命,他却是打死都不敢,没办法,至今他还欠着李阳两百万的巨款呢,平时躲都来不及,还找人家麻烦? 要说呢,还是云飞的神经最为坚强,刚挨顿揍,神思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这思维发散的程度,简直无人能比。 “老子不听了!”南特看他讨价还价,只好欲擒故纵,转身向门外走去。 苏玉卿的心微微一抖,凤眸微沉,暗光浮动。龙墨庭暗中苦笑,自己还在犹豫,她却马上就要知晓,看来,这也是天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觉得此人不是韩锋,短短几年时间,他不大可能从通灵初期的修为突飞猛进到半步天人的层次。 柳凝悠玉手微微攥紧,冰层便化成了水,扑灭了大火,只留下满地的水渍。 又是一天过去,韩锋再次回到这个千层塔,他直接将挑战目标定在第六百零一名,一个叫做洛尘的家伙。 “看来也只有等师姐回来,我去羽仙宗一趟,说不定就能找到突破之法。”韩锋喃喃自语道。 午夜的淮北侯府,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昏黄的几盏路灯,在风中摇拽,平添了几分阴森。 澈月跑了过来帮她扶着沧离,阿桃看了她一眼,目光危险,但也没说什么。 “不管是不是吃货,反正你必须给我带,否则的话,到时候我就哭给你看。”蟠桃对她很有好处的。 “你就是那个雷大总管?我听说过你,像你这种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只懂得逢迎拍马的垃圾我不需要!”尚熊豪以非常不屑的眼神看着胖子。 穆晓晓本来很委屈的哭泣着,耳边骤然传来温柔的声音,愣是都忘记了哭泣。 不过看他们风尘仆仆,衣袍上还有血迹的样子,似乎路上并不太平。 司徒灏祯眸中划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诧异、惊讶、悲痛……在他原本愤怒的脸上交替闪过。 ——楚修跳进水里的时候,她不自觉拿出手机录了像,现在反应过来了,觉得不太好,连忙藏了起来,这会儿正乱着,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她不动声色,望着卫矛的背影远去。直到自窗棂处见到卫矛的背影迈出后院,闵云舒眸底的一丝焦虑才真正浮在面上。 周瑾不想落嫣和别人结侠侣,但是他看她很喜欢这个游戏,看着就不会轻易脱坑,所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主动出击,跟她结侠侣,这样就不会有什么阿猫阿狗跑来骚扰她了。 “你拦不住我,我还会回来的。”嗜鬼临走前却丢下这句嚣张的威胁。 “你……”武怀钦气得胡须直颤,指着武萧萧竟骂出去一个字来。 陈继真没有机会去救援谁,因为他要自保,要挡住射向他的弩矢。 周岌默然片刻,杨复光的确说的没错,在忠武军的地盘上,若非感到实实在在的威胁,身为节度使他也不可能如此来见杨复光。 微微转过头来,申伯中目光如流水一般自三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饶是没有丝毫情绪,亦令得他三人心惊胆战,只把头埋了下来,大气亦不敢喘一下。 虽然上午耽误了两节课的时间,但好在接下来都没有再浪费一分一秒。 说难,是因为这货要是完全放开了手速,饶是高勇这等水平,即便每分钟擦一次汗,也难以跟得上他的节奏。 “俺那是故意气她,气跑她就不用挨打了……”杌子眼圈发红,气鼓鼓的。 青无涯自从那天和柚子深层次交流了一番之后,也是渐渐恢复了情绪,开始重新整顿青家。 王杰美滋滋地发动了车子,心中盘算着,这单生意也不用太多,分到200万的销售额就差不多了,就算只赚个2成的利润,去掉给杨兮的5万,再拿出5万块来吃吃喝喝,那也是轻轻松松落袋10万块。 还不敢多问,只能憋在肚子里。好在看到马主任的心情还算不错,那高勇堵在心头处的那块疙瘩也稍微有了些缝隙。 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的冰凉,柚子原本想要推开他的双手都是缓缓放下了。 一晚上,初晓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也没有响起她喜欢听的那首钢琴曲。 初晓着急着见到林灵灵的奶奶,拿出手机,在导航上输入了花溪县的地址。 洛生远远的凝视着那位太宰,内心也是微微一凝,此人的实力,恐怕远远胜过偌大广场之上的其他人尊,就是不知道,他走到了人尊四大境界中的哪一个境界? 卷一 第95章 杀我,你几斤几两? 才一进门,一道剑气向我面门突袭而来。 幸亏我早有防备,踏步闪身,指尖打出一道离火真气,点在对方手腕上。 吧嗒! 长剑落地,那人一声闷哼,连连后退,手腕上被烧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窟窿,径直穿了个透穿! 巴尔甚至有些怀疑,这些来自异世界的人类到底生活在一个如何奇葩的世界,才导致他们对于它这位“至高无上”的魔神没有一丁点儿的敬畏。 就好比他们自己,但凡给灵兽、法宝烙上独属于他们自身的标记,便代表着成为了它们的主人。 张依依弄清了自家云仙宗的据点在那处,虽没打算去麻烦掌门师兄,不过还是照着规矩得先去宗门据点那儿报个道。 江淮安不知道之前江氏的失意有没有张磊的原因,但是张磊滥用职权,背后偷偷亏空江氏已经是铁定的事实,江淮安自认对他已经仁至义尽,这个时候就别怪江淮安不客气了。 灌了两瓶生命回复药剂之后,看上去有些狼狈的杰森面色已经好了许多,一行人再次回到酒馆的时候,安逸发现奥瑞克以及酒馆内的职业者们,看向他们的目光已经变得崇敬了许多。 染白转身,不再看她,背影清隽矜贵,赵沫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缠绕在她指尖的血色丝线,戾气凛然。 “这么说你都学会了?以后咱们手里要是有好东西的话,你自己也能处理?”安逸微微一愣,想了想道。 凯恩看着谈兴正浓的野蛮人三英雄,已经默默的开始捂脸了,而安逸看向三英雄的目光也变得非常怪异。 来到火焰之河的尽头,一座足有五米多高的铁门出现在了安逸等人的面前,看到铁门上狰狞的恶魔浮雕,安逸也意识到,这面大门的后面或许就是传闻中封印着迪亚波罗的混沌避难所了。 张三风身形一动,瞬间来到三当家的面前,一脚踩在三当家的胸口。 在那洞口前不远的地方,赫然躺着一具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唯独脖子上有四个血洞,这四个血洞看起来就像是被猛兽獠牙咬的一般,看起来着实有些恐怖。 但年轻人嘛,能懂得这些,还能做到表面上的客套,已经很了不起了。 由此可见,塞国人民对和政府征收存款税十分反感,对本国的债务危机的悲观看法很普遍也很严重。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他们依然能笑口常开,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未来的饭碗呢? 本以为,这一句势必会激怒他的,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的。毕竟刚刚皇上的惨况,在他的心目中形成了一种不能言说的恐惧,那种让人颤栗的感觉,让人一看简直不寒而栗。 “水,水。”他是那样的想要喝水,嗓子眼已经冒出来烟儿了,但是并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他看到头顶的石缝中,有水珠已经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他好不容易这才活动筋骨,伸出来脖颈子,开始迎接水。 ……这叫心证。修仙本来就有些唯心主义嘛,只要用力念、真心想,肯定多少会有些用的——云秀是这么觉着的。 从前那些能令他皱眉的敌手,早就消失在历史中,成了真正的好敌手。 卷一 第96章 你的眼神不友善 丁十一目光中露出几分杀机。 我笑着望他,“追魂使大人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友善。” 锵! 几名追魂使全都抽出兵器,上面不死真气缠绕,只等着丁十一的下令。 毕竟我杀刚才那人,用的也是这个借口。 空气瞬间安静,大战一触即发。 房间内只有粗浊的呼吸声,和一众追魂使的心跳声。 “叮!” 楚风和跑男团一行人来到宗门事务所的时候,免不了引起了一番轰动。 张元昊先动了,他张嘴喷出一道明晃晃的剑气,宛如一柄锋锐的金戈,朝着房馗猛然射去,凌厉无匹的锋锐气息四溢开去,几乎刺得人眼眸生疼,皮肤宛如针刺。 金乌一族降临地球,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斩杀他这个仇人,对于自己叶晨有自知之明,他虽是年轻一代的至尊,却也用不到圣器来制裁。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银色掠影如利箭破空而去,瞬息间掠过百米距离,从几头壮硕的银角蛮牛背部奔过,身形一闪而逝,同时,一道凄厉的狼嚎声传遍四方。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武浩抱着重伤昏迷的萧清儿,在附近寻了一处天然洞穴,这才有时间查探她的伤势。 只见楚风轻轻的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琴盘,然后,闭上了眼睛。 从真丹到化形,海兽突然铺天盖地的一出,就连劫法真人,也心生忌惮,更别说手下的人。 和其他的部队不一样的是,班直的编制不是其他部队的指挥,而是班,这一班为一百人,金枪班共有左右两班,也就是两百人。 他在周统的记忆之中找到了此人的片段,不是别人,正是尸魔宗公羊子煜。 见到攻击被阻,武浩连忙收招,适才他这一手虽说看似像极了洪荒拳,实则却不如洪荒拳那般莫大威力。 “坎瑞托不安全?”奈尔菲显然也被斯坦的话吓到了,再加上已经十分疲惫,连说话的语调都变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想起那个可怕的仪式,我就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妮丝呆呆的看着火堆,紧紧抓住巴雷德的衣服。 高山流水一番话引来众多人八卦,有好奇第一大帮的副帮为什么要上世界公开道歉,有人好奇让不怎么杀人的高山流水喊世界警告的人是做了什么天妒人怨的事,也有人围观大神围观八卦,总之很热闹。 “这里可不是什么魔物干的,是……”巴尼上前一步还没说完,就被杰奥夫一把拉住。 “主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皇上对主子的喜欢是从心底了散发出来的,也许没有理由。但皇上对绯云宫的主子,更多的则是感激和欣赏,带着几分敬畏和怜惜的心情。”天虹很认真地插话。 我也顾不得什么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居然强行冲过了守卫士兵的阻拦,冲进了校场。 亲们,这个番外其实就是用来交代一些角色的结局的。大家随意看看就好。 海蓝还真的不知道,连傲天走了那么多天了,说来也奇怪,连傲天向来守时,那边的事情那么难处理? 此言一出,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全部将目光投向奇丑无比的瘦高个。 这场战斗没有赢家,双方都损失惨重,黑鸦团除了卡雅外全军覆没。多伊尔人只剩下迪亚斯和两个斥侯,而且也都负了伤。地上布满了插着武器的尸体,有些尸体还倒在了一起,到死都没有松开插在对方胸膛上的剑。 卷一 第97章 天枢引煞,摇光噬魂! 李长风叛变后,不死宗的晶石业务陷入停顿。 不过田老爹的青州黑市晶石网已搭成,就算没有不死宗,金纹晶石也做得风生水起。 每钧金纹晶石利润可达三两。 我用这些银子从黑市上大量购买劣质晶石,凑了足有三千钧,注入鸡血晶石内,足够李长风修行吞天噬星术之所需。 扬头,挑了嘴角笑:“他们当年打了我三十大板,现在,当然要打回来。”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过让许云大失所望的是,这场他以为会是很精彩的神话生物之战斗出乎他的意料。 这五方团队,属于场中最强,另外,在五方外,还零星有着一些两人团队,甚至单人。萧畅自然就是那种单人的了,不过就算如此,旁人也不敢轻视萧畅。 有人干脆化作了人形金属,那是拥有无敌金属防御的金属人;有人在自己的周围垒砌起了土墙,那是控土异能者;但大部分人的异能都是攻击性而不是防御性的,此时则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杨墨用手指勾起秀晶的一绺秀发看着,并且轻轻搓了搓,忽然间弯下腰将发梢凑到鼻尖闻了闻。 在龙枪兵摆出阵形时,运输船两侧船板朝两边放下,因为船只相互之间距离太近,这些船板当然只能搭在旁边船只甲板上,于是一条‘空中走廊’出现了,所有烈阳射手都能通过这条空中走廊,在所有运输船上自由调动了。 “追!”,许云坚定的说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可不会放过。 “那么她现在在哪,如果她无碍,为什么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各个宗派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宏霜心中的大石落地,随后想起这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的提了起来。 这个战役魔法的威力,确实是过于强大,上万单位以上的七阶泰坦巨人,仅有几百单位处于最外围逃脱,其他全变成冰块了,可以说杀伤力强悍到让人发指。 见东方大神抱了素静雅,仙姿飘逸,把架把得像在搞艺术的月葬花终于急了,黑玉箫一收一缠,已经抵上了北冥无邪的长剑,再一划,顺势抵上了他的心口,点到即止,仍然让北冥无邪后退了数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卓一凡跌落大海,浑身赤红,体内热浪奔流,如烈火焚烧,但心中尚有一丝清明,刚才那一幕仍萦绕在脑际,碧萧不是人,他没有灵魂,也没有血肉,他只是一团空中云气。他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邪魔妖法? 姜子牙派出信使出城之后,又匆匆回到临安堂。此时武王沐浴更衣已毕,正在用膳。 “艾佳……”冰雪没想到艾佳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泛着泪花的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玉罗刹的话令到陈越心更加的沉重,如果真要打起来,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而他们三个终会有人成王,也有人败了成为阶下囚,她难以想下去,难道真的与她无关么? “要怪就怪你自己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上官珏也加入了战局。 高声惨叫了一声,大金雕偌大的下坠中的身躯被大浪杀拍击得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翼展开来近乎五十米长的大身躯被拍击得甚至往上又飘了一下,方才无奈下坠。 卷一 第98章 你的废话可真多 丁十一派了三名追魂使进了山洞,不片刻里面传来声音,“大人,安全!” 他这才放下警惕,带着其他人进了山洞。 山洞内一股血腥味弥漫。 当然了,这也是货的品种问题,价格都是一样的,时代大超市建立的时间长,在省城也是有相当的知名度了。 每波怪物基本上都是十二到十五只,孟斐拉魔法神箭狂飙之后,配合法力和召唤物们的攻击,消灭剩余的怪物也很轻松,一天下来经验值涨了不少。 苏慕安自知失言,赶忙闭上了嘴,眼睛却是看着新到手的糖葫芦,一阵眉开眼笑。 翻倒的轿身在狭窄的山径上滑行,另一侧是悬崖峭壁,只用寸许高的黄土坯高作为遮挡,显然是挡不住一顶高速下冲的轿子的。 如果让宋氏相信,董阡陌已然泄露了她的机密,那不需汤姨娘费力,宋氏就会让董阡陌消失了。 叶飞看着自己的直播间乱哄哄热闹非凡的样子,心里面也很高兴。 有道是时势造英雄,在那样你死我亡的博弈中,大周生出了雄踞一方的牧王府。而陈国也崛起了执掌失望虎狼骑的国柱蒙克。 虽然他一副很忙,不愿与季斐多讲的样子,季斐还是注意到他血红的眼瞳,里面充溢着血丝,仿佛失踪的这些时日里,他都没有合眼休息过。 这个男孩李建成在刚才短暂的时间,已里向李隐介绍了,名叫李智云,现年与李元吉同岁,他的母亲本是窦氏的一个陪嫁丫头,在某次窦氏身体不适的时候,让她顶替自己服侍了李渊,于是便有了李智云。 狴犴惊醒,怒瞪双眼,四蹄一踏,发出震天嘶吼,朝着其中一人跳跃咬了过去。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阵阵惨叫,凄厉似鬼嚎,声音在这暗寂的夜里显得尤为瘆人。 李馨儿赶紧跑了,实在是这股豆食粑味道,太刺鼻,而且还有一股怪味。 赵怀和尹晴柔的婚事来得匆忙,很多亲朋好友都来不及通知和参加。 待到整个世界都银装素裹,两人又牵手漫步在沁梅园,数着一朵朵傲娇的红梅,选着一支支红艳的寒香,望着夕阳下粉红色的白雪,捧着一杯杯沁入心脾的雪茶,将过往的一切化作云烟,就此释然放下。 北凉大汗们已经不耐烦了,他们似乎都在猜忌自己故乡的积雪是不是也消散了。莫飞雪看着那些北凉莽夫,心中冷笑,在燕轻候布置战斗计划的时候,主动提出来了要做冲锋部队。 盛煦然在陕州看过一次黄河日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听闻温乐公主第二日又要去看日出,他就自告奋勇向温在恒申请护卫公主前去,温在恒不甚放心,派了冷巍跟着。 冯美觉得即便是这件事情闹到新来的老板那里,她也有足够的理由。 除了大国之外,如果这些恐怖想走,其他国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被一个长老一拳命中,疼痛确实实打实的,唐三直接被轰飞出去,面部凹陷。 这一次的发布会,大约是他有生之年中,开的最为激动的一次了。 仿佛是外头一只怪兽,倘若是被发现了的话,那就会死无全尸了。 卷一 第99章 八大长老一来俩 “好!!!”这围着看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瞬间便是爆发出了惊喜无比的叫好之声。 大堂正门处,保安就有好几拨,想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将这么大一条皮鞭带进来,可能吗? 皇帝宠你那是你有价值,刚才外面的争执她也听到了,这个孩子她必须生下来,为了孩子,为了自己,更为了云昊天。 面具上那张脸,俊美无瑕,年轻的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可偏偏眼神具有穿透一切的凌厉。 霍子期被一连串的问题问住,注意力成功转移,这一天对他来说终于不是空闲着了。 而那中间的通道,则是通往虚像大厅,事实上,整个炼器堂的整体,最中央赫然就是一个庞大的圆形格局。 这一摔直接就把吴浩平给摔懵了,站在一侧的周瑜和潘萍也傻眼了。 陌南笙急急咬住舌尖,把要说出口的会引起人误会的话给生生吞了回去。 不知不觉中,她睡了过去,靠着门,发出浅浅的呼吸,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这下,听说怀扇公子公然救囚犯,一时间不少人对楚天阔心怀不满。 当天晚上,为庆祝赵出回宫,也为了他白天所公布的消息,土台九层中灯火通明,喧嚣震天。 孤狼自从没能完成组织上的任务而逃到青龙帮的时候就成为了天使刺杀团里红了名的杀手,没能完成任务还葬送了两名队员的生命,损害了天使刺杀团的威名,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话音刚落,盈桑已经消失在原地,在场之中并非只有盈桑一名长老。但是以他们的实力也完全看不清盈桑出击的身影。 可是大家都知道只要再有几次尝试就将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尧只是疑惑的看着她,从她肯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所说的话应该不是假的,而如果人真的不在她这里,那那些人又到了哪里呢? 林嘉良作为香港黑道上举足轻重的领导人物,一场精彩的好戏之后,又要轮到他上场了。 这个时间段,龙萨普已经能够确认沈梵是真正入眠后,蹑手蹑脚的挣脱了他贼手的束缚,大气都不敢出,从床上爬了起来。 钱进顺着声音方向望去,他看到一名老者,老者的身旁带着两名土著。钱进突然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气息很强烈,钱进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受,但是他知道,这个感受都是很正确的。 其实古求做的很简单,在他的身体从罗奇斯流露的破绽划过的时候,顺手简单挥舞了一刀。 灯火通明中,停满了无数马车的广场,出现在玉紫的眼前。这个时候,广场繁华无比,各位贵族挤来挤去,马嘶声,车轮滚动声不绝于耳。 窗外的风景,一一掠过在车后,当车开到了别墅前的时候,君容凡下了车,缓步走到了别墅的门前,输入了电子密码,然后推开了别墅的门。 大家知道,早晨那一泡屎,量可以非常可观的。同样的,王轩也是这样。 这机甲它的名字是叫霜天,名字很美也很衬托出机甲的美观,外表看上去如冰晶一般华丽,固此而得名。这机甲的设计构造也很漂亮,流线型的斜面很具有减轻阻力的效果,配置了一大口径的能源主炮,威力十足。 这个诱人又完美的提议在harry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他看到雷古勒斯将目光投在不远处,正在用冷漠眼神望着自己的sirius身上时,无奈地消散了。 “滚,讨厌,别老提那事儿,丢死人了。”叶姗姗当然知道我说的是当初拿视频威胁她的事儿,脸一红,说了一句。 “要我帮你把这东西拍下来吗?”姬生月低低地道,“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如何?”他的言下之意,是用他私人的资金,去拍这个物件了。 他不等待我的回应,就火急火燎地出了卧室,他的步伐看上去很慌乱,甚至有几分狼狈。 对面,身着大红色球衣的西班牙国家队队长,迭戈托雷斯也已经沉下了重心,卢卡斯抬眸看去,他的敌人也已经准备就绪,做好了随时击球的起始姿势。 我觉得自己挺虚伪的,屏幕亮了一阵便又黑了下去,接着是一片死寂,我闭上了眼。乱七八糟的思绪像生命力极强的单细胞蔓藤植物,在我的脑海里编织了一个繁琐的网,网住了我的所有思想,越想越混乱。 “庄安君,虽然合约里是有那么一条。但,我们要是真的起诉的话,那你们公司也会有影响的。您看,要不我们再谈一谈吧。”听到庄安强硬起来,板井一夫的气焰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不管是得到鸿蒙紫气,还是成为它的徒弟,总之能够和它沾得上边的,绝对是大幸之事。 他说的话还算数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是他不会改变,他会永远记得她,不离不弃……那些话好像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的东西,虚幻的泡影只需要轻轻一戳,便全部都破碎了。 夜已深,可是司徒辰乙却怎么也睡不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贤妃党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挑衅,这些也就罢了反正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可是他们这次却触到了他的底线让他十分的愤怒。 卓惜玉桌下的手紧紧的拧着帕子,头已低的不能再低,轻轻的应了一声。 她也听说母亲跑到二房那边吵了一架,还担心不已,好在不多时就回来了,不然怕祖母那边又有意见了。 卷一 第100章 鬼门关上走一遭 儒风,芙蓉王,不死宗两大长老,地位和实力尤在玉溪、利群之上。 儒风长老眸底戾气翻涌,唇角讥诮,“李长风果真死了?” 上万异兽,有域王、准王、神王,如此多恐怖生物打出的力量何等强横? 卢晓雪甚至还在对方这泰然自若的气度中,隐约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霸气,这让她感觉无比诧异。 太极八卦炉里紫光窜起,王不仁手掌一挥,他倒入炉中的药材尽皆粉碎,臭气更浓,众人纷纷捂住了鼻子。 这是白苗王族的公主第一次到青丘王族来,又途经青林镇,对人们来讲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都想看看公主长什么模样。结果令人失望的是公主并没有来,只来了位负责公主安全的我。 韩铮庆幸今天是自己过来和他们交战,若是换做是其余人同阶强者面对这灭魂刀则必死无疑。 攻城战已展开一个多时辰,川戎联军被白苗军死死挡在泗庸关之外。 想明白了这一点,陆南豁然开朗,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被他发现,并一一解决。 “义父,我一定会打败他的,二十岁以下,我无敌!”田云飞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光芒。 科里齐和莫斯都是看向希威亚。有些疑惑,见到希威亚居然有些恐惧,纷纷暗自思索,这个宁先生莫非很厉害吗? 我本就心慌,更未曾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窘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墨狐把酒樽端到嘴边,先轻轻抿了一口,实在是经不住这酒香的诱惑,终于一扬脖全给喝干了。 前些年,他只是一个月交五块生活费,后来两家都不乐意,就又商量好了,他跟谁家过,就将这钱拿出来交给这家,可他每次只给一半,另一半则是全都藏了起来。 “大王是气怒攻心,导致气血逆转,风伯雨伯,你们两个扶住大王,我来给大王梳理气血!”大熊猫急忙喊道。 妈妈,这两个字,让她的心一软,她在那一刻想要守护着这孩子。 丝毫不提及刚刚在治疗的时候,他是怎样挨过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是,看着秦亦霄那笼罩在璀璨灯光下,嘴角微挑的邪气面容,温倾城默默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林佳颖的脑海里不免浮现出那个高级黑客,抱着试试的心理,林佳颖再次潜入了sl的内部系统,然而她一上线,对方就已经发觉了。 云逸轩看了一眼关心他的奶奶,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肖恩巴蒂尔卡位,詹姆斯拿到篮板球之后,直接一个长传,韦德在此之前就加速,鲁迪盖伊追访。 本来只翻出来一只的话,这只肯定会徘徊在纸箱旁边不走,然而这会儿出来了两只,于是这两只就开始组团在这阳台里头开始了乱窜。 好在东部决赛抢七大战,凯尔特人的锋卫摇摆人再次发挥失误,一个个只想着发挥好,完全失去了团队配合。 当然,最关键的是秦阳的传球让所有人都得到了表现的机会,这种情况下队友才会相信秦阳,给秦阳传球。 李汝鱼转念一想,一个奴仆丫鬟而已,徐继业哪会让她们知晓和京都大人物勾结的事情,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 卷一 第101章 柳如弦的苦衷 王欣然显得又矮又胖,起码少说也是二百多斤,比周青山还要重。 这个价格,倒是将那些假冒的全部打趴下来了,这一下,有了这么实惠便宜的强身健体液,谁还去买假的!? 其号称是反dc的世界,如果dc世界的正义联盟代表的是人性光明的正义,那么沃特七人组毫无疑问是人性阴暗的邪恶了。 几人向林子外面走去,大猫跟上去的步子一顿,回头不舍的看着那一大片茂密的猫薄荷,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如果早上来这里的话应该可以无死角地看清飞艇四周云海的美丽景观,只可惜现在到这里只能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除此之外一片漆黑,什么都得不到。 除了在自己的课上他的视线会随着自己身体的移动而移动,其余的任何时间里他都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不理会外界的动静。 旁边几个杀马特终于反应过来,要插手的时候,却是被秦垣迎面一板砖给拍倒在地。 牛羊由于产肉不多,价格极高,很少有平民能够在日常饮食中吃到牛羊肉,但猪肉的话就不一样了,如果真按照桑尼学士的办法去推广他的新农牧体系,还真有可能让平民的餐桌变得丰盛起来。 柯林和加西亚侯爵都不希望真的等兽人大军抵达西境的时候,他们还在跟教会纠缠,那样的话,就算柯林再怎么不愿意,恐怕也必须考虑跟教会和解的问题了。 月寒见状,面无表情的拿起男子另一条手臂:“这是你耍花样的下场!”说着折断男子三根手指,只听这黑夜里,一道痛苦的惨叫自义庄内发出。 为师最恨就是这种抓人把柄相要挟的人,一怒之下,离开了龟兹。 而且自己这次在恢复记忆之前,邹茜茜确实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从一开始就是她带着自己进入的中海银行。 陈云的阴森恐怖的语气让幻豹身体颤抖了一下,那涣散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随即那微微颤抖的动作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既往的狠辣,凶残的目光直视陈云,没有因为陈云变得如此诡异丝毫退缩的样子。 “父皇,刚刚接到东境的消息东方无痕率领东方家的主力军团陈兵在北境与东境的边界。可能有所动作,我们是不是要把消息通知十四弟,我们计划的事情,先拖一拖再。”大都皇宫内,八皇子对着人皇禀报道。 月寒将长刀后置,摆出了一个挥刀的姿势,下一瞬,两道龙吟齐放,连人带刀如同离弦之箭飞射出去。 现在她追出来,她上来骂自己一顿,或者打自己一顿,叶新都觉得挺正常的。 “竖子无礼!”桂建仓举手要打,却见月寒一个眼神看来,立时停在空中。 震天和凌风瞬间来到了陈云身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因为他们察觉陈云体内的骨骼全部已经震碎了,伤势非常严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显然是被一种强大的外界力量震碎的。 “抬多少都没问题,问题是这回你得抵押点东西。”老板慢条斯理的问道。 张玲珑看着曹氏淡然的表情,不自觉的被感染,眼神深处出现了些许期望。 其实这也很正常,以她现在南宫家族长的身份,谁敢找她麻烦?再加上她那出神入化的风水之道,她不想着找别人麻烦就是好事了,哪怕是慕容家,这时候也绝对不敢轻易得罪她,那又是怎样的事会让她如此郑重。 “储物手镯,你没有听说过吗?”木怡有点惊讶紫皇竟然不知道储物手镯。 布衣楼出身的谢晋元修炼八转玄功颇有境界,从某种意义上说与那裁衣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否则事先,他与洛长风商定之下也不会这般落子,让谢晋元玄功幻化,藏匿真身以假乱真。 尹诗琪也被一系列的变化惊到了,没想到张天这么厉害,转眼间便解决了三个兵士。 梁辰顺势掐灭烟头,一脸冷静的盯着王玄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方彩铃得知对方的身份,心中也是有了点底,径直去了后厨,和林杰讲清楚了这里的情况,看看他准备做点什么菜,来给这个大户品尝。 周围房顶高墙之上的燕翎卫配合紧密,在李典出手之际纷纷跃下,与那数十名乔装秋水山庄家奴的异族混杀一起。 “经过五年寻找,未有结果,最后想到了,白云观,派人到白云观求救,白云观就下令办此次修仙者大会,只要是最近10年拜入各门派甚至散修都可以无条件参加,就是为了寻找这灵物有缘的新主人。 随后便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那两具火热的身体,不满的挪动了一下,抱的更紧了。 “不认识,就是在飞机上坐我旁边,说话很让人讨厌的。”艾倩嘟着嘴巴生气的说道。 黑袖心情无比的激动,甚至直接买开了步伐,分别朝着杨涛的五个元婴,和金丹迈步而去。 空间战场之内,混沌风化身顶天立地的巨人,手中的大棍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挥动之间,带着呼呼的风声,周围的空间都因为棍子携带的巨大的力量变得扭曲起来。 长生道:“商业上起起跌跌,凶险无比,稍有不注意便化为乌有,而我享受这个过程。 于是,这条密道又被重新封闭,依然作为冰窖使用。可就在两年多以前,那座冰窖竟然又被水淹。 但是现在呢?眼前的这个普通的男子,身上的气息的改变,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唉。”他心里莫名地叹了一声,不知是说自己,还是说屋里的人。 这话,对于普通人或许没什么效果,不过对于高手来说,却绝对是这样的。 等他们发现左副盟主遇害,又一个个都慌了神,各自纠集了一伙人,到处搜查刺客,却不知那刺客就在他们中间。 那些赤阳教弟子都是习练嫁衣功,并初有所成者,已拥有了互相感应的能力。而他们便是利用这一能力,对所发现的可疑人物进行跟踪监视。 卷一 第102章 两场豪赌 柳如弦如触电般,后退两步。 “这件事除了秦掌司,没有第二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是她的听风税纹出卖了她。 赤明是当事者,也最清楚其中的压力和厉害了,心一狠,一股精纯的神灵力由他的金尊神心鼓荡而出,径直灌注整个左手,一道刺目的金光也同时四射开来。 老鹰嘴中嘶叫一声,随后身躯俯冲而下,那庞大的身躯直接是卷起了一阵强风,周围的树木拦腰折断,那一米多长的爪子对着李宇抓了过去。 猛地回头望去,白冷叶眼瞳微微一缩,一把死神镰刀对着他横扫而来,吓得他急忙闪开。 “那便多谢朱公子仗义相助了,红颜代相公多谢朱公子雪中送炭。”红颜夫人淡淡的,却又不失礼数的对朱公子行了一礼。 我是毛病不少,事儿多又矫情。我对自己的认识一向都很深刻,要是没有这些毛病,我可能会好嫁一些。但是对于我身上的毛病,我是什么办法都没有,这些毛病是我的老朋友了,我恐怕要带着一辈子。 同时,对方的修炼天分也高的可怕,白冷叶才教导对方几个月时间,就已经进步神速,达到了武师的境界。 所以,只要墨希泽一刻没有放开她,她就永远也不会再主动离开墨希泽。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墨希泽嘴里的这个“念念”根本就不是她,从来都不是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只是一个替代品。 “哇!好漂亮!”苏雪一看到那枚泛着翡翠光泽的珠子,就爱不释手了起来。 艾拉不禁一愣,她朝周围看了看,因成为大家的注意中心而有点手足无措。 俩人披风戴雪的来到公安局门口,刚到这,就看到一辆警车响着警笛,停在公安局门口。 偷偷看了他爸一眼,眼珠瞪的老大,脸色铁青,像是被气的不轻。 汤章威等人白白耗费了许多力气,他们感到对那两个机器傀儡马一点作用都没有。 做好这一切之后,张恒坐回了三轮车,骑着三轮车向自己的家赶去。 公公回来了,家里多了一种压迫感,思慧想和子旭一起走,不想留在家里。 更让王皓感到最不可思议的是,孙悟凡身上的活力,并不像普通地球人和纯种赛亚人。它不是无属性的。 没人敢说话,这些人都低着头,只害怕苏扬注意到自己,让自己成为那第三个第四个。 安世源拍了拍他肩膀,道:“说得好,其实,我们这些老家伙心中早有畏惧,也想过退缩,正是你这样的血性青年让我们不得不一直坚持下去。 今后府中将由慕容家的大少爷慕容睿照顾,管家一切听从大少爷的嘱咐。 “……”阵法他是真不懂,老头这才一脸丧气的转身回清阳去了。 斐尔被安排了任务,而且他认为他的任务是最重要的,所以格外重视。 他本打算说完这句话就放开四贞的,但抱着她软软香香的身体,反倒鬼使神差一般将四贞的身体扳向自己,双唇印上了她柔嫩的唇瓣。 走近澄瑞亭,众人远远地看见有些宫人倚着石雕栏板观鱼,走近才发现是宁悫妃带着二皇子福全在那里玩耍。 卷一 第103章 百密一疏 “不用给钱?” 田老爹摸了摸额头,满脸懊恼,“早知如此,当时我也弄一个!” 我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碧瞳判官田文玉,铁面无私,镇武司办案时连损坏老乡的摊子都会如数赔偿,又怎么可能干这种欺行霸市之举。 他们现在正因为睡火莲的培育眼看就要失败,十数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内心一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地方发泄呢,现在竟然有人敢不长眼上门来捣乱,那就怪不得他们不客气了。 见阮灵清充耳不闻,喷火的美眸死死的盯着自己。唐枫心中一叹,连忙调转锋芒。 根据沐离所说,星海宗的遗迹就是在这座山脉的某一处,至于具体是什么位置,她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不能确定。 说好了要将李欢欢也一起安排过去的,可是到头来,他竟然忘了跟李欢欢商量这件事,现在也只能希望李欢欢不要突然反对,然后跟他闹腾什么了,不然林奕还真是有点难办。 晚上,球员训练结束后,大家在作战会议室观看稻城实业对阵樱泽高校的比赛录像。 原本是虚弱无力的身体,好像无形中恢复了一些,疲倦尽去,甚至连一些内伤等都恢复了。 六苦着脸把车门打开接好火花塞动汽车,随着唐枫上车,老六动汽车朝城内开去。 因为,唐枫从那空空如也的钱包中取出一张卡片,放在了卡座上。 自己心软绕了那家伙一命,没想到对方非但不感激,甚至还带着人回来寻仇。 陆院长说席付川是在爆炸的一周前失踪的,可为什么在他的零星记忆里,从十六岁之后就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了? 虽然她觉得这样说,肯定不太孝顺,但她真的对陆萍这样很不理解。 随着肌肤紧密相贴的一瞬间,心跳声彼此交叠,呼吸仿佛都要在这一刻静止。 身为边关将士,说实话他们并不太将养尊处优的王爷放在眼里,哪怕出于礼法,他们必须对王爷尊敬,但发自内心的尊敬却也并不多。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老是喜欢打他的软肉,半个月都没有消肿。 姜颦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悄悄的发消息询问了周己,有关于苏挽情的情况。 卧槽,给街边刚认识不到五分钟,说了不到十句话的人直接转账三百万? 只是,在叶钦亲眼看着姜父将姜颦的手放在时厌手上时,眼神里有些怅惘和可惜。 陆麟是三阶灵师,开启5个灵藏空间,且均达到了30米以上,但空间承重能力有限,承重过载会导致空间崩溃,整个就完蛋了,不能装满,相反,只能在空间底部铺有限厚度的一层。 林苏理论上只会是他们手中的面团,想怎么揉就怎么揉,但他们却没有想到,本该在百里外的人海分割线,突然从他们头顶降临。 那双大大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来,但转而在看向萧镇的时候,东弓都觉得二喜这眼神很是吓人。 “夫人,今天大哥的确带人捉了一只狼跟二喜关在了一起。”暗卫眼瞅着夫人的矛头对准了萧镇,他立即单膝跪地主动坦白。 “哈哈,说得好!那以后老哥我就罩着你了,这次比赛,你跟我混好了!”苏珺十分洒脱的一把邀起安逸轩,过大的力气把别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卷一 第104章 真正的杀招 芙蓉王脚下升起阵阵黑烟,如翻滚的树藤,破土而出向我们这边蔓延。 空气忽然紧张,时间仿佛凝滞。 李长风一把将我推开,拦在我面前,“搜魂术对他没用,想要吞天噬星术口诀,我来施展给你们看!” 他喉咙内发出一声嘶吼,手掌猛然向天。 揉揉眼坐了起来,看向防御阵法之外,风依然在刮个不停,周围除下风声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什么异样。 现在很多人养狗养猫,把这些宠物看得比自己的亲儿子都要珍贵,给它们穿得比人好,吃得比人好。 “不要说了,我们都知道了。你是一个好人,但却不是一个聪明人。 草丛中,趴在远处的冷紫溪看着薛岩就这么大大方方进去,心都悬到嗓子眼。 我在这里的作用也不算大,只能抽冷子给这冤魂一记光束攻击,而冤魂根本无暇顾及,只能被动挨打,逐渐开始落了下风。 以他现在的实力,如果能够找到一件可以使用的仙器,战力必然暴增。 后面的栀子,则紧紧的抱着前面的大叔,把那两团波浪起伏的柔软,紧紧压扁在刘林的后背上。 衣服被他毁了,看来,只好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了,先将就一下,离开这里再说。 还没等欧阳源说话,苏行直接消失在原地,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后,欧阳源大吃一惊,刚想转过头,但是一惊来不及了。 钱雨萱急冲冲的给苏广御拨打电话,听到卧室里传出的铃声,才知道他手机不在身上。 “庄先生,我们得离开这里了。”领队的飞行员扭头冲着他大声喊道。 “元婴初期而已,难道凭你这等修为就可以教训我吗?”林姓修士微微一笑,身体依旧不动,站在原地将释放出来的灵压加重,打算以此来打败宋征。 杨帆说完,下一刻蓦的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洪利的眼皮底下。 “没有,我们被长老们送到了这里,然后他们就走了,我们必须要在这里猎杀足够的兽师级别的魔兽,拿到三十颗兽师的魔核,才能离开。”火灵儿沮丧地说道。 “瑞哥,这些人和我们之前遇到的神仆,以及天门总部传来的神仆情况不一样。”张猛轻声说着。 唯一的希望,就是借着林璐的人气,看能不能让伊美纳起死回生。 我十分郁闷的听着他们两个的谈话,因为在林子之中,我既不能像是苏青青一般飘到高处去看,也没有周瞳推算天干地支的能力,此时的我只能感觉到这林子中的蚊子实在厉害,其他的感觉,真的没有什么了。 中单法师依旧是留给秋上佳音的,这一次他选择的也是一个极其需要操作的英雄——貂蝉。 子弹飞射,远处的蒙巍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有人对他射击,不过此时正忙着对付庄剑,无力分心,只能是恼怒的冷哼一声,灵光罩撑起,将弹头挡在外面。 史坦尼斯坐镇于最高的城楼之上,全副武装,却并不亲自下场作战,只在亲信士兵的簇拥保护之下俯瞰全局,并适时地指挥预备队扑往最关键紧要处。 李俊秀说到这里后,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了许愿一眼,笑了。 秦朗过去也常常出差,香港算是去得最近的地方,叶离也没觉得不对头,相反的,她觉得心情不错,第二天破天荒的拉着苏阿姨去逛了超市,买了不少菜回来,都存在冰箱里。 卷一 第105章 三计连环复仇记 我话音落下的刹那—— 儒风腹部猛地坍缩,如水晶坠地般迸裂! 芙蓉王目中露出骇然之色,可下一刻流转在经脉中的真气,如锋利的刀锋,划开了他的身体! 山洞轰然倒塌,我和李长风被气浪冲出了洞外。 “一个很苍老地声音喝道:‘不要作恶''!”卖儿学着那个声音说道。 依旧不解恨的赵美丽赤红着眸子到处打量着,似乎是在寻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破坏的东西。 在荒地一人面对俩个镇还有各种强盗杀手,拿下了荒地终久是要扩展出去的,当末世中的所有人知道他来自旧世界,尸王之战后的荒地也没有太多实力了,还得靠他来震慑所有有非份之想的人。 “傻东西!等大爷我修炼好了之后,还怕你不成?”老头冷笑着说道。 “完了,看起来我们今天是离不开这里了。”王浩努力伸长脖子偷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对梦亚它们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老妪看了眼屋子外面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心里也有些打鼓,前几天,那些食脑魔虫经过村落时,可没那么多数量的,今个儿怎会如此之多? 这就是丛林的可怕之处,即便是一些资深老猎户,没有十足的把握都不敢踏足未知领域,更别提王朗这些首次进行求生的人了。 妖娆鼓着腮帮子满脸的气愤,但最后还是不敢反抗王朗,而是强忍着疼痛老实坐了下去。 正当王朗感觉疑惑的时候,前方的薇拉却忽然停下脚步,而王朗也立刻一脸警惕的看向前方,虽然隔了很远,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前方有人埋伏,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 林安琪发现她真是想什么就來什么,偏偏就是祈祷的时候不灵光。 “是不错,可惜,身份过于复杂。”一个当兵的,身份太复杂可不是什么好事。简单的身份,对执行任务更有帮助。 “医生,我有轻微的胆结石,请问有什么好的办法吗?”一名五十来岁,略微有些肥胖的短发大妈坐了下来,看着对面一位三十来岁,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几分期盼地说道。 新办公室还是承袭了他一贯的简洁干练风格,倒是他原先那张笨重的椂木桌和真皮沙发,还真让人从寰球搬了过来。 顾南舜走后,沈可又拿起自己的手机,上面静静的,依然没有席向东的来电。 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这中迹象的,这种明明就没有的东西,用他这种口气说出来的时候还真的有那么点的像了。 山峰上面足足有数百名弟子正在山头上忙活着,有的在饲养灵禽,有的则是在种植灵草。 每当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象撕裂了一般,疼得连四肢都象麻木了,他在颜落夕面前总是装作不在乎,其实他内心里是无比在意的。 所以无论多痛,尊重孩子的选择,并敦促其努力,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有目标,并且为之努力,还怕什么呢? “太真儿大叔,宋大官大叔,这是我妹妹邱逸雯。”待两人问候了之后,刘逸寒放下邱逸雯,介绍道。邱逸雯也连忙恭敬的问候,两人都笑着和邱逸雯聊了两句,毕竟邱逸雯那么可爱的,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卷一 第106章 此曲折柳送归人 “总不能等他们一个个来送吧,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我与秦权的约定是一年内灭掉不死宗,现在已经过去半年,没有时间一个个拔掉他们。 杀了两大长老,有了影子祭坛,就有了对付不死宗的底气。 闪电之后,一道惊雷声响起,把大阵外正在指挥轰击封印大阵的凤道仙吓了一大跳,立刻指挥仙舰远离此地,仙舰驶出很远很远,这才停下,一脸后怕的盯着远方。 也没承认,也没否认,墨凡经历过如此多的事情,说话当然也是滴水不漏。 “对!就这样子往下压,你们白人的柔韧性太差了,这是你们的短板,只要这个短板能够弥补,依靠你们强大的体魄,你就是完美的武者。”张东海说道。 孟凡重新走回塑料大棚,杜涵正在帮忙将白芨捣碎,敷在刘长春的伤口上,白芨是止血药,内外伤皆可用。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此番却被自己的力道反噬了一道,双臂又痛又麻。 “古西风,你怎么在这里?”林语梦持剑后退一步,发出一道剑气,对着古西风攻去。 “笨荷花,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现在当着校长与长老的面,我正式认为义妹,以后再不许说什么伺候的话了。”林语梦眼睛一瞪,急忙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荷花给搅坏了。 曹良瑟不想再听,腹中又是一阵刺痛,她捂着肚子缩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我对他说:“下载的应用软件越多,手机的功能越多。”他不懂。 而事实也仿佛印证了托尔金的预测,李天辰催动的一道道音波,被巨锤轻松的震散,摧枯拉朽一般,朝着李天辰碾压过去。 他一眼看去,发现这空间粉碎的范围,大致是十万公里,不由地瞳孔一缩。 但是,因为这是神级八级强者以下的交锋,魔族损失再多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虚若谷不会那么轻易将它结束,反而要将这游戏玩得更漫长更漂亮一些。 这是凝聚了返虚境修士自身意志和所借时空威压的一剑,精粹的精神层面的攻击,可以相隔几个大郡,攻杀敌人于亿公里之外,没有任何悬念,一斩就死。 事实给噬鬼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一口老血再也抑制不住,彻底喷了出来。 断指横卧在海面上,指结处对应着三座山峰的凹地,而三座山峰则对应着手指的中间。 赵清河和钱豹两人的交锋并没有引起大厅之中嘉宾的注意,不过在场的宾客都是人精,从唐枫钱育路两人的对话之中对唐枫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风声从林倩倩耳边划过,她身体在急速下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从七楼掉下,那便是必死无疑。 而今,他们只能等死,不断的被击伤,恢复也要比其他人慢的多。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亲自验证一下,西方四大至尊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贺东弋没回答她,熄火下车,把她从后座抱下来,一路抱进医院,挂了急诊号。 走着走着莲心忽然想起两年前那次见到的黑衣人,难道三夫人那个时候就是和那个黑衣人来这里碰面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难怪没人发现了。 卷一 第107章 节外生枝 六月下旬,我和贾正义抵达青州。 贾正义成为青州主簿已将近半年,不合适在继续兼任东海六扇门总捕头一职。 “你……”冷雪咬牙切齿,拳头捏的咯咯的作响,一张脸都狰狞起来,人便要打过去。 “可是我就是想和你盖一个被子!”叶芷一扬下巴,坚定的说道。 食不知味,向春早心里乱乱的,机械地吃下了这碗牛肉面,不知道老人到底会对她说些什么,放下筷子,安静地坐着。 “我是弟弟,难道还要我照顾兄长不成?”就算有些人会厚着脸皮,但是蔡鸣可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姜妘己这才觉着旻浩白长了一张俊脸,为人真是够龌龊的,平时难不成他伪装的好,喝了几杯猫尿就丑态尽显? 当然,开春的时候昼夜温差也就大了起来,中午的时候,是这样的。 “当然是弟弟。”龚瑞妮想都没有想的回答,万家家大业大的,肯定希望有个男性继承人。 她爹说幼娘在她娘身体会变得很虚弱,对她娘没有半点好处。她爹可是十分暴力的把幼娘轰走了很多次,要不是她娘求情,幼娘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来说也是一样的。”他可是和顾夫人一直都有联系的,就算是顾家的事情,也有叫人专门盯着。 言子刈过来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那个男人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已经收敛了气息,那男人自然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不然也不会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踩着祥云出现,那清冷华贵的样子让他身后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她点头转身,亲手将上身的衣服拉开,人们才看清她缠着厚重绷带的伤口,绷带已被鲜血染红,与里衬黏在一起。 都怪昭慬郡主送她什么珠子,做什么金步摇,莫清清反而相信了这珠子的邪性,专门让昭慬郡主来克自己的。 苗淼当时和他谈生意之时便表过态,她带来的粮食必须按照市场价格卖,其中不可掺杂任何东西。 “就扔这吧,丢了我赔。”家是回不了了,雷婷婷调头去最近的医院。 却没想到,她和白亚轩刚刚进入宴会不久,权少卿就带着金潇风风火火的走来。 在这期间,蓝希最喜欢带着天灯漫山遍野的走,或者将天灯放在碧湖上,痴痴地望着那天灯。 其实,当年周涛也有意要收他入盘云峰,不过公孙拓性格淡然,不喜约束,所以选择了管理相对宽松的三念峰。 大夫人回了屋,屏退了丫鬟婆子,只留心腹丫鬟蕙香,揉了揉眉角独自沉思。 常积淼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弄了这么大的阵势,最终为的就是这东西,而现在常观砚说的有理有据,她到最后竟然无法反驳。 他苦思冥想,然而天机不可泄露,天命不可违,那便只能赠予他们二人一道吉祥改运符了,冥冥之中或许有机缘能扭转乾坤、逆天改命。 通过和洒扫的下人们打探,才得知莫剑宸在丹药房帮助掌门提炼丹药,她便跟着下人带路到了丹房中去见莫剑宸。 卷一 第108章 杀人立威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 “都是同僚,嘴上积点德,对你祖坟有益。”我冷嗤一声,不再理会,继续排队。 杜清远却不依不饶,“再通知你一遍,让开!” 借着阳光,车窗玻璃上能倒映出尧青的脸,能看到她正慢慢吸气,又慢慢吐气的样子。 “我也能看出虽然你现在非常高兴,可是心底里却非常悲伤。”她似乎笑了,同时也咳嗽了。 他做不到像以前一样看着慕容恒,做不到像以前一样待他若亲生骨肉。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你就尽管鄙视我吧。”荣狄坦然一笑。 唐志勇有点想疯掉的感觉,耳朵一片轰鸣,他真不知道把后事的营销手段放到这里,是好还是坏,显然杜丽雅是学的非常到位了。 战场之中,无数的战机从空中冲刺而下,一颗颗导弹朝着怪兽飞去。 他比秦荔子高,坐着自然也是这样,这会说话时低着头看秦荔子,怎么还有一种掌握着别人命运的错觉。 不管龙昭华的脾气有多暴躁,只要一提到神医未央,他就立刻安定下来。 周围之人不断与花温香一众攀谈,热情的让几人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问题了。 唐志勇心里暗叫一声糟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关于婚期的问题,万红想要越早越好,他确想等做出点成绩再说,两人意见不统一。 结果,回到帮派一看,七彩石竟然被梅晶拿去玩了,只因为觉得好看。 直至左宾缓缓松开手掌,陆程霜都未再言语,她通红的眸子打量左宾一眼,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里昂王子虽然刚刚成年,但是颇有城府,现在西方阵营的劣势已经显露无疑,更糟糕的他们欧洲玩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先不说贵族玩家,只是商人玩家和教会玩家间的矛盾就已经能让他们剑拔弩张,吵得不可开交。 遇到爱挑事的同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公司规章制度,还有大老板的官威来降妖伏魔。 冰冷的水潭里可比潭口宽阔无数倍,水潭底有无数的坑坑洼洼,坑里填满了果冻一样的东西,正是冰晶玉髓。 为了抵御猞猁,祭拜点燃的香,已经很长时间了,竟然一点都没有缩短。 在一阵阵余波之中,紫月老者强行打开界域封锁,身形一闪,向着天星院之外掠去。但这时候,向应天院长动了。 “大妹,你这院子建的,还,还真是见所未见。”白家人进去了,然后就是江家人和柳氏,江家二舅进了院子后咽了口唾沫道。 风清世深吸口气,他像是要对左宾开什么口,可众目睽睽,美男子又忍了下来。 秦阳又收了十多万元婴期以上的天命教徒,数目如此庞大的俘虏队伍,也只有秦阳用天命谱才能掌控了。 “这老家伙是不是在这里呆久了?怎么傻乎乎的?”唐浩暗暗的嘀咕着,难道这个号称龙族大祭祀的前辈,就这么被唐浩三言两语就忽悠了? 那是最差的结果,所以,林枫还是带着董洁来到洞口,寻找时机逃跑。 因为这时在息县的防御圈中,只有在东面被中华军攻到城边,城外的阵地是紧靠在城墙边设置的,因此枪炮的声音也听得十分清楚。